《萧远顾雪》 第1章 战场 “此次一战，凶多吉少啊……” “是啊，鬼军凶狠嗜血，破城之后，都是男为奴，女为娼啊……” 耳旁传来了嘈杂的议论声，萧远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头脑有些昏沉，开始茫然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处平原，身边有着很多人，都穿着古代士兵的盔甲，手抱长戟，卧靠在树下休息，三三两两的聊着天。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也是一样，一身的盔甲，自己的休闲装呢？ 他的脑子有些短路，刚准备朝最近的一人发问，可正在这时，前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声的惊叫：“敌袭！有敌袭——” 惊恐的叫声，让所有士兵都停止了交谈，猛的站了起来，抄起长戟，开始急急忙忙的朝前奔去。 “迎敌！迎敌——” “快走啊！鬼军都杀来了！还愣在这里干嘛！” 有人开始拉起了发呆的萧远。 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是呆愣愣的被那士兵拉着朝前奔跑。 到处都是步军迈步之声，到处都是甲胄摩擦之声。 不多时，军队集合。 辽阔的大平原上，形成了双方军队对峙的情形。 萧远这边，长戟林立，旌旗迎风招展，他也成了所有士兵中的一员。 他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本能的想跑，可左右周围，皆是与他穿着一样的士兵，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有些人的眼中，露着熊熊的怒火，也有些人的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恐惧。 正在他左顾右盼不知所措的时候，军中命令下达，有将领抽出了战剑：“弓弩手！” 随着军令，萧远这边的前排士兵纷纷撘弓上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放——”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嗡的一声，萧远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清楚的看见了，似有一团黑云，从己方阵营中席卷而上，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在一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倾泻而下！ 扑扑扑扑！ 箭矢斜插遍地，对方军队，前排不少人被射翻在地，惨嚎声此起彼伏。 这太震撼了！ 也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他的神经一下子就绷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有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开始将手中战剑朝前一指，震声喝道：“杀——” “杀啊——”一瞬间，所有士兵都暴喝了一声，端起长戟，开始疯狂的朝前冲锋。 萧远的前后左右，皆是如此，他身处人群之中，没有办法，只能抄起兵器，随着人群，因为他不冲的话，就会被身后无数的士兵绊倒在地，继而被千军万马踩踏致死。 这边发起全军冲锋，对方亦是如此，且在冲击过程中，敌军前排，策马奔腾，于战马之上开始投掷长矛。 一杆杆的长矛，挂着劲风射来，贯穿了不少士兵的肚腹。 一声声的惨嚎在耳边响起，身旁的一人被长矛刺中，倒飞出去，口吐鲜血，生命瞬间流逝！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没有时间给萧远去探究，为了活下去，他只能硬着头皮经历这一场古代冷兵器战争。 双方军队，很快碰面，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绞肉机一般，交锋的地方，血流成河，士兵如同割麦，一批批的倒下…… 敌军骑兵，肆虐平原，一经接触，往往都能带倒一大片。 这是一场遭遇战，己方先头部队在这处平原上遭到了敌军主力。 双方兵力不成正比，阵型很快就被打乱了，萧远这边，逐渐被敌人包围。 前世，他是令业内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顶尖高手，一身杀人技，也斩杀了不少敌首，可如今的场面，实在令他太震撼了。 脚下的鲜血和周围的惨叫，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数把弯刀，迎面劈来，对方士兵异族打扮，金发碧眼，凶狠嗜血。 萧远心神一凛，立即横起长戟，随着一阵金铁交鸣声，他振臂将几把弯刀弹开，同时长戟一扫，瞬间斩杀了数人。 这时候，他的斗志也被激发了出来，因为很明显，这里与他穿着一样的同伴都有着中国人的面孔，而敌军，都是异族。 还有就是，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他，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这里是战场！他不杀敌，敌人可不会手软！ “杀——”他的脸上，也溅射了些许的血迹，手持长戟，疯狂的冲进了敌军阵营中。 战争还在持续，这一场战斗不知道打了多久，到了最后，周围的喊杀声已渐渐消失，日头偏西，萧远更是浑身浴血。 他站立在中央，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尽是异族敌军，已经将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不多时，一名异族将领模样的人骑着战马分开了人群，他手持马鞭，位于马上，一指萧远，冷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有如此武艺，报上名来！（异族语）” 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什么，萧远根本听不明白，不过看到他，萧远却是精神一震，不用问，这一定是对方首领人物！ 他二话没说，怒吼一声之后，直接持戟冲了上去。 可对方士兵哪会让他得逞，怪叫四起，也立即有无数的人护在了那首领跟前，再次与萧远战在了一起。 无数的弯刀，从四面八方袭来，萧远怒目圆睁，开始左劈右扫，一具具的尸体倒飞了出去，惨嚎声此起彼伏，那首领眼中，也露出了惊惧之色。 战至此时，其实萧远已经精疲力竭了，完全是靠一口气撑着，但好死不死，这时候他的脑袋，却偏偏发生了剧烈的疼痛。 一条条信息窜入脑海，炸裂一般。 他一戟击退了面前的敌军之后，也忍不住踉跄后退了几步，继而以长戟杵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周围异族士兵齐齐而上。 眩晕感袭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被人抬了起来，勉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惨烈的战场痕迹。 到处都是与他穿着一样的士兵倒于血泊，雕翎遍地，长戟散落，旌旗破裂，还带着血迹插在地上，迎风招展。 己方全军覆没了吗…… 中原帝国…… 他又闭上了眼睛。 第2章 活下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萧远已经身处古代的那种地牢，牢门以粗木所制，他的手上和脚上，还戴着粗大的铁链子。 下意识的振了一下臂，铁链一阵哗啦作响，很明显，这不是单凭人力就可以扯断的。 牢里，还有着其他几名囚犯，见萧远醒来，几人都以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了过来。 其中一人看了看萧远身上的盔甲，出声问道：“当兵的？” 萧远没有说话，大致扫视了一眼，面前有三个人，样子都非常狼狈，一身粗衣麻布，应该是被抓捕进来的中原男子。 而见他不理，那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坐在地上，背靠墙壁，闭目养起了神。 萧远也盘膝坐了起来，开始仔细的回想这前因后果。 冷兵器战场的惨烈，仍然历历在目，自己明明是个现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闭眼之后，他也很快就在脑中找到了这些答案。 他应该是与一名古代士兵的灵魂融合了，而且同名同姓，有了那名士兵的一切认知，从这一点上，他知道了现在的世界和自身的处境。 这里虽然也叫华夏，但却不属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而势力分布，有点像周朝的分封制，上有天子，下有诸侯，诸侯都听从天子号令。 而此次鬼族侵扰边境，萧远所在的军队，正为抗击异族而来，结果先头部队却遭遇鬼军主力，在平原大败。 现在，他的身份是一名普通的士卒，已被鬼族俘虏。 其他的，暂时不用多想，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逃出去，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正在他整理思绪的时候，地牢大门处传来了开门声，不多时，一名鬼族士兵迈步走了过来。 听到动静，包括萧远在内，牢中的几人都睁开了眼睛。 那鬼族士兵在牢门前站定，看着几人冷笑了一声，接着拿出一个馒头扔进了牢房，而后直接转身离去。 萧远最起码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吃饭了，而其他三人，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进食，乃人类的本能，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食欲会盖过一切，萧远以前执行某个任务，经历过这种情况，对此有深刻体会。 而此时此刻，那馒头好死不死，却偏偏被扔到了他身前，其他三人，则正目露幽光的看着他。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馒头，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三人，萧远眼神微微一眯，接着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将那馒头踢了出去。 馒头被踢到了一名男子的脚下，而那男子见状，二话没说，直接饿狗一样扑了上去，抓起地上的馒头，作势就要往嘴里塞去。 其他两人见状，哪肯愿意，也立即扑了过来，三人当即扭打成一团。 “我的！这是我的！” 三人疯狂的争抢着，一个馒头，三个饿极的人怎么可能够分，明显鬼族士兵用心之险恶。 很快，那最先接触馒头的男子就被其他两人合力按在了地上，并被人从后勒住了脖子。 他开始拼命挣扎，可他一人之力，根本不是两人对手，没过多久，就失去了反抗，被活活勒死当场！ 这太残酷了！ 可这就是现实，馒头就那么一个，不去抢，就会被活活饿死！ 萧远冷眼旁观。 此时此刻，为了活下去，最后的两人，也打在了一起，在相互扭打的过程中，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其中一人开始大声说道：“帮我杀了他！那馒头我分你一半。” 他这话，明显是对着萧远说的，另一人闻言，也立即叫道：“杀了他！我分你一大半！” 听到他们的叫喊，萧远先是看了眼落在不远处的馒头，接着默默走了过去。 “快！杀了他！”见他过来，一人也马上开始叫道，并眼神犀利的盯着萧远。 那人本以为，这个士兵是个胆小鬼，会慑于自己的凶狠，听从自己的吩咐，可萧远却二话没说，直接抓住两人的脑袋，狠狠撞在了一起。 闷哼传来，两人顿时昏死了过去。 萧远捡起地上的馒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一个馒头，虽然不能完全填饱肚子，但吃完之后，萧远多少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 正在这时，那鬼族士兵又去而复返，他过来之后，先是看了看已经躺在地上，一死两昏的三名男子，接着又将目光看向了萧远，冷喝道：“你！出来！（鬼族语）” 萧远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不过见其没有动作，那鬼族士兵却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并朝他狠狠招了招手。 这个动作，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萧远没有办法，只能是默默走了出去，同时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那士兵腰间的弯刀。 凭他的一身本事，尽管手脚被铁链束缚，但要弄死这个鬼族士兵，还是没什么难度的，可关键的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就动手的话，虽能杀这人，但恐怕自己的下场也是死路一条。 不行，不能冲动，得从长计议，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再说。他心里暗道了一声，也相对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见他出来，那士兵也在背后狠狠推了他一下，继续喝道：“走！” 萧远被他推了一个踉跄，默默的在前面走着，同时也在打量着整座地牢里的环境。 这座地牢，有着很多的牢房，每间牢房里都关押着中原男子，见萧远被士兵推出，许多人都扒在牢门上观看着，并且通道内，每隔几步，皆有士兵把守。 不多时，萧远就被推到了地牢外，突见天日，刺眼的阳光照射下，他也不由抬起手遮挡了一下。 适应视线之后，他也发现大牢门口有士兵把守，外面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另有士兵来回巡逻。 还好，刚才没有贸然行事，否则手脚被缚，根本就无法从这里逃出去。 他开始有意的记下巡逻士兵的规律和时间，只是很可惜，这时候那名押着他的鬼军已经又从后推了他一下，喝道：“走！” 萧远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之下，为了活下去，他只能接受事实。 第3章 生死搏斗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大街上，目光所及，街市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鬼族人，也有和他一样，被粗大铁链束缚，押着上街的中原男子。 这里显然是鬼族的地盘，凭一人之力，又是手脚被缚的情况，想逃出去，那太难了！他必须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而且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就是死，绝对不能心急。 他开始认真打量四周的环境。 街道、建筑、路线，士兵的巡逻，等等等等，并一一在脑中记下。 不多时，在士兵的推搡下，萧远被押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一处斗兽场，场地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牢笼，而上方四周，则是有着无数的鬼族观众。 经过士兵与门口守卫攀谈之后，萧远被带了进来，不过此时，却并没有轮到他上场。 巨大的牢笼被打开了，两名手脚戴着铁链的中原男子被推进了牢笼中，随后，铁门‘哐当’一声被关死。 上方的鬼族观众开始发出声声怪叫，像是在欢呼着什么。 萧远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周围环境。 这里负责守卫的鬼族士兵很多，甚至比地牢那边，还要戒备森严。 这时候，牢笼中的两名中原男子，在无可奈何之下，开始进行搏斗。 两人互相纠缠，类似于扭打，不多时，胜负已分，优势的那人，将另一人扼在了身下，不过却并没有下死手，而是在胜出之后，又伸出右手将对方拉了起来。 “你没事吧？”胜出的中原男子道。 “没事，多谢手下留情。”另一人抱了抱拳。 可两人话音刚落，守在牢笼四周的鬼族士兵已涌了过来，二话没说，手中长矛齐出，隔着铁栏，将两人直接捅死当场！同时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看到这里，萧远眼神一凛，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他狠狠握了握拳头。 与此同时，他也被身后的士兵朝前一推：“到你了！” 推搡之下，萧远向前抢了几步，等两名鬼族士兵将地上的尸体拖走之后，他也率先被关进了巨大的牢笼中。 紧接着，对面被铁链拉着走出来一名中原男子，身材魁梧，满脸横肉。 这时候，一名鬼族人走到了铁栏前，他先是看了萧远一眼，接着用非常生硬的中原语言道： “两个人，只能活一个，否则，你们都得死，明白吗！” 说完话，他不再理会萧远，而是开始朝着围观的群众介绍道：“这个人，是中原军队中的一名士兵，在战场上非常勇猛……” 他指着萧远，然后又指向了那名男子：“而这个人，是一个占山为王的马匪头目，更是杀人如麻，现在可以下注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赌场。 对鬼族人而言，是他们取乐和赌博的存在，而对被抓来的中原男子来说，却是生死场。 没有人会可怜萧远他们，那鬼族人解释完之后，整个现场立即就变得乱哄哄起来，许多人都开始下注，但显然都比较看好那名马匪头目。 因为若论身材，萧远体型均匀，并不是那种魁梧大汉，而那人看上去，明显要比他彪悍了很多，且又是杀人如麻，萧远一个士兵，在鬼族人看来，根本不会是马匪头子对手。 这时候，也有人开始和押着萧远的鬼族士兵交谈了起来，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你看那马匪头目，长得如此结实，而且看起来非常凶悍，你带来的奴隶，恐怕凶多吉少啊。” 士兵见过萧远在战场上的情况，他胸有成竹的说道：“那就等着瞧吧。” 随着下注完毕，围观的鬼族人纷纷开始起哄，这时候，那名马匪头目也被狠狠推进了牢笼中，随后，铁门锁死。 这巨大的铁笼中，只剩下萧远和那马匪头目相对而站。 两人手脚虽然都戴着铁链，但之间是有伸展空间的，只是每一动臂，铁链都会哗啦作响。 说实话，他很不想和这人生死搏斗，可眼下的情况，显然由不得他。 那马匪头目先是冷冷看了萧远一眼，接着开始围着他缓缓移步，一副准备进攻的架势。 萧远随着他的动作，一直正对着他，同时忍不住问道：“你没想过要逃出这里吗？” “逃？”马匪头目狞笑了一声：“那只会死的更惨，还不如杀了你，就能换来一顿好酒好肉。” 说着话，他也猛的发起了攻势，朝着萧远扑了过来，同时单臂挥拳，猛击萧远的面门。 他的拳头很快，看起来也很凌厉，可萧远却只微微一侧头，就灵巧的避过了这一击。 拳头擦着他的耳旁而过，与此同时，他身子一扭，极其灵活的转到了男子身侧，接着以肘为击，正中男子的脖颈。 闷哼声传来，男子在这一击之下，横着蹿出了几步，狠狠撞在了铁栏上。 可他晃了晃脑袋之后，却又立即爬了起来，冲着萧远又凶狠的扑了过来。 说实话，萧远很不想杀他，可眼下这种情况，和外面随处可见的鬼族士兵，却由不得他！ 再次灵活的避过男子的一击，萧远抬起双臂，从侧面将手中铁链直接拴在了马匪头目的脖子上，而后狠狠一拉。 两人摔倒在了地上，他也从背后用铁链勒住了马匪头目的脖子，双臂逐渐用力。 被勒之下，马匪头目开始剧烈挣扎，同时双眼巨睁，满脸通红，双手拼命的扯着脖子上的铁链。 萧远的双目有些微红，那里面有着愤怒和不甘！并不是对马匪头目的，而是对这当下的处境。 他手上未松，依旧勒着马匪脖子，同时抬起脑袋看了眼四周。 而见他已胜，却半天没有下死手，牢笼外的几名鬼族士兵不由朝前挪动了一下脚步，显然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 萧远知道，他若不下死手，那他也得死！ 为了活下去，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怒吼了一声，接着咬牙狠狠一用力。 铁链颤动，哗啦作响，马匪头目也在这猛力之下，被铁链直接勒死当场。 第4章 奴隶 在这里，人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没有人会去可怜那名已经死掉的马匪头目，上方围观的鬼族群众反而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 看着这些以死亡为乐的鬼族人，萧远心中的愤怒和不甘越发强烈，可他没有办法，只能是默默的站起了身。 而随着战斗的结束，那名押送萧远的鬼族士兵也将牢笼打开，又将他带出了这里。 四周都是鬼族人的怪叫和欢呼声，萧远就像个奴隶一样，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更别提人权。 而且他只要一反抗，必然会遭到无数鬼族士兵的合力剿杀，在没有制定好完善的计划之前，贸然行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在这里，他只有进行生死搏斗，打赢了对方，才能继续活下去！ 出了斗兽场之后，那士兵本来是准备将萧远关回地牢的，可在斗兽场外，一名商人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随后，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那商人先是看了眼萧远，接着说道：“你的奴隶很不错，刚才在斗兽场的表现我都看到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将他卖给我，我可以出很高的价钱。” 士兵侧身看了眼萧远，接着摇了摇头。 那商人伸出了五根手指：“我可以出五个金币。” 听到这话，士兵眼前顿时一亮，可是很快，他又无奈道：“这是将军的战利品。” “好吧，那真是太可惜了。”商人摇了摇头，像是极为惋惜的又看了萧远一眼，接着走了。 他们两人，说的是鬼族语，萧远并没有听懂，可从其动作，他却能感觉到一二，自己可能是被当作奴隶贩卖了！ 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幽冷，可头脑，却异常的冷静。 被押回地牢之后，萧远依旧被关进了那间牢房，之前那名因抢夺馒头而丧命的男子，尸体也早被拖走了。 看着他平安无事的回来，已经醒过来的另外两名男子不由瞪大了眼睛。 两人的眼中，都带着些许的惊恐，等萧远被关进来之后，两人都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其中一人咽了口唾沫，忍不住说道：“你……你竟然活着回来了？” 显然，他们都知道被押出去会经历什么，而这里的人，出去了，都很少有活着回来的。 萧远没有理会二人，默默的靠在墙角坐了下来。 此地残酷，泯灭人性，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他并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 可这，却并没有让他的意志消沉，更没有让他产生放弃的念头，而是在脑中仔细想着逃出这座城镇的办法。 刚才被押回来，一路上，他都在观察着城内的各种情况。 他怎么可能甘心做鬼族奴隶！ 而见他沉默不语，那两名囚犯也没敢再上前说话，似乎已经对萧远产生了某种畏惧，开始与其保持着一定距离。 就这样到了晚饭时间，又是一个馒头被扔了进来。 这一次，出乎意外的没再发生争抢，而是由其中一名男子捡起了馒头，然后凑到了萧远跟前，腆着脸道：“大哥，您先吃……” 他已经开始称呼萧远为大哥了，不仅是因为之前的事，更重要的，恐怕是萧远能从斗兽场活着回来。 只此一点，两人心中都明白，真要抢，恐怕也不是对手，还不如主动献殷勤。 只是萧远看了眼馒头之后，很干脆的从中掰开了一半，递向男子道：“这一半，你们分着吃吧。” “啊？”那男子明显没有想到萧远会这么说，在愣了一下之后，不由咽了口口水：“大……大哥是说真的？” “恩。”萧远点了点头，随后不再理会，开始撕着那一半馒头，一片片送进嘴里。 这点馒头，是足以续命的。 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接着连连说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萧远现在当然也饿，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他明白，每顿就这么一个馒头，如果自己一直抢占，那就等于不给另外两人活路，在其饿极的情况下，表面上或许不敢与自己怎么样，可谁敢保证，他们不会趁着萧远熟睡之时下手。 如此环境，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绝对在八成以上。 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也只会感激自己。 而对于萧远的慷慨，两人无疑是感激涕零，拿着一半馒头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分食着。 等三人吃完，萧远也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就没想过逃出这里吗？” “逃？”两人明显一愣，其中一人摇了摇头：“在这里，能活下去，就已经需要天大的本事了，还如何逃走啊……” 萧远又沉默了。 第二天，两名鬼族士兵再次来到了牢门外。 看着牢内相安无事的三人，士兵明显有些意外，稍微愣神之后，其中一人也立即用鬼族语喝道：“你们两个，出来！” 他是指着那两名中原男子说的，两人虽然听不懂，可见状也是露出了惊恐之色，并不住往后退着。 可鬼族士兵哪会由着他们，见其不理，马上就打开了牢房，将两人硬拽了出来。 “不要！求你放过我！我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两人开始拼命的叫喊挣扎着，可却根本于事无补。 萧远也只能沉默的看着，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两人被带走了，无疑是被送去了斗兽场，而这一次出去，也再没回来过。 牢房中，只剩下了萧远一人。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远开始被频繁带往斗兽场，遭遇的情况也越来越凶险，可随着他的接连胜出，他的伙食也变得越来越好，到了最后，甚至都有饭菜和酒肉了。 似乎是萧远的连胜，引起了鬼族方面高层的注意，这一天，牢房中终于来了一名鬼族将领。 他的手上，还牵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是拴着一名年轻的中原女子。 这人萧远还有印象，正是他初来这个世界，昏迷之前，战场上遇见的那名鬼族将领。 那将领在士兵的带引下来到牢门前站定，接着望向了萧远，点了点头道：“恩，不错，当初俘虏这个中原士兵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是一个好奴隶。” 说着话，他也朝一名鬼族士兵微微扬了扬头：“将牢门打开。” 士兵闻言，连忙掏出了钥匙，等牢门打开之后，那将领手上一用力，将身后用铁链拴着的女子扯了过来，继而狠狠推进了牢房中。 第5章 女子 女子的惊叫声传了出来，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被推进牢房，就蜷缩着躲到了墙角。 牢门再次被士兵锁死，这时候，那鬼族将领也狞笑了一声，用生硬的中原话道： “斗兽场很适合你，只要你能继续活下去，女人和美食，我都会赐给你，这个女人，好好享用吧。” 显然，萧远在斗兽场的胜出，应该是为这将领赚了不少钱，而他说完之后，也直接带着士兵走了。 牢房中，只剩下萧远和那名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明显已经被折磨过了，身上的衣物有些凌乱不堪，虽然狼狈，但却难掩秀美之色，而她些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也有着清晰可见，被抽打过的血痕。 这是一名中原女子，从衣着上看，之前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不用问也知道，必然是被鬼族破城之后给抓来当奴隶的。 这么年轻的姑娘，被抓到了这里，可想而知，她遭受了怎样的噩梦。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朝前探了探手，想要扶起女子。 可一见他的动作，女子就开始大叫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此时此刻，她的一双眼里，布满了惊恐，本已缩在墙角，可还是在拼命朝后挤着。 她的反应，让萧远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沉默了一下之后，他缩了回来，并将之前送来的一根鸡腿递向了女子。 那女子已经饿到了极点，看着面前的鸡腿，食欲令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可却没敢伸手去拿，而是双手抱着膝盖，仍旧满是惊恐的看着萧远。 “拿着。”萧远言简意赅的说道。 女子还是没敢动作，蜷缩在那里，双眼透露着浓浓的恐惧和不敢相信。 如此处境，萧远能明白她的心理，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将鸡腿直接塞进了她怀里，而后转过身去不再理她，开始坐在地上勾勾画画。 他拿着石子，将自己脑中所记的东西在地上画成了简易地图，包括从此处牢狱到斗兽场的路线，以及途中路过的街道。 他在盘算着怎么逃出这座城镇，而那女子见萧远不再理她，半晌之后，终于是壮着胆子拿起了鸡腿，蜷缩在墙角吃了起来。 等其吃完之后，恐惧的情绪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不由颤抖着声音，微弱的说了一句：“谢谢。” 萧远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口说道：“姑娘不必担忧，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之前显然受到过极大的惊吓，双目已经哭的通红，样子非常的柔弱，听到这话之后，她的眼中有了些许感激之色，本以为，自己被扔到了这间牢房，会和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被无情摧残，可没想到萧远却并没有对她施暴，反而还给了她鸡腿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每隔两天，萧远都会被鬼族士兵拉去斗兽场进行生死搏杀，然后又被押回这里。 在这期间，萧远为那鬼族将领带来了重利，伙食也被安排的越来越好，每一餐，他都会分出一半来给那名女子。 渐渐的，女子不再那么害怕了，也开始壮着胆子与他交谈起来。 从聊天中，萧远得知，这名女子二十岁不到，鬼族破城之后，先是杀光了老幼，然后将城中青壮作为奴隶，逮捕所有年轻女子，以供他们玩乐，她正是其中受害者之一，之前遭遇了恶魔般的虐待。 说白了，她就是那名将领随意奖赏给萧远的，她死不死，对鬼族人来说，都无关紧要。 这个地方，连萧远都觉得可怕，对一个女子来说，心态更加可想而知。 他对她的遭遇沉默了起来，因为他无法安慰女子，他自己也正处于这种情况。 这一天，萧远再次被带到了斗兽场。 此时此刻，上方围观的鬼族人较之以往要多了很多，全场的群众，都在挥舞着手臂，不知道在欢呼着什么。 在上场之前，那名鬼族将领也有亲自过来，并在萧远身边低声说道： “这一次你的对手非常的凶悍，只要你能击杀他，晚上我会再给你送来女人供你享受！而且以后每餐都有鱼肉！” 从将领激动的神色和现场观众的表情，萧远可以判断出来，这一次他的对手，恐怕极难对付，否则，今日也不会这么热闹。 要知道，接连数日下来，萧远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热门，押他赢的人已越来越多，可是今天，情况却明显不一样。 不多时，他和一名中原男子就被推进了巨大的牢笼中。 萧远抬头打量了对方一眼。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与他的年纪应该差不多，身材要比他高大一些，脸膛黝黑，如同刀削一般。 他的身上，还有一股凶悍之气。 萧远知道，自己恐怕遇到难缠的对手了，他没有率先发动攻击，而是变得比平常更加谨慎起来，试探性的绕着男子走了两步。 结果他脚步刚动，铁链哗啦声骤起，对方已一拳轰来。 他的拳很快，刚猛又霸道，如同劲风扑面，如此速度，萧远已来不及闪让，只能下意识的横起双臂。 砰的一声，这一拳，直接砸在了萧远的双臂上，也直接将他轰的倒飞了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击在铁栏上。 上方观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发出了怪叫的兴奋声。 火辣辣的疼痛感灼烧着萧远的双臂，刚才那一拳，让他感觉简直像是小山撞来，暗道一声好大的力气，他甩了甩双臂，接着猛朝男子扑了过去。 两人斗在了一起，萧远的力气并没有男子大，因此他没敢再与其硬碰硬，而是利用技巧，开始游斗起来，一招一式，都袭向要害。 后者与他缠斗，根本不落下风，这一场恶斗，打的异常凶狠，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场内围观的鬼族人更是兴奋连连，那名将领则是一眨不眨的望着场内，紧张的不行。 他当然不是担心萧远的性命，而是在担心他今天的赌注。 第6章 机会 又斗了几十回合，两人拼拳之后，萧远也暂时采取了守势。 他很清楚，自己的力气，是没有对方大的。 而对方功夫，刚猛霸道，大开大合，但却较为笨重。 可故意露出破绽，引对方有可乘之机，然后一击必胜！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凛，对方也刚好一拳轰来，萧远看似闪让不及，一阵手忙脚乱。 对方见状，果然大喜，立即挥起双臂，作势就要用手中铁链勒住萧远的脖子。 可明明处于下风的萧远，在这时候却突然灵活的一矮身，从男子腋下穿过，同时回手一肘，猛击男子的脖颈！ 他的一身本领，可都是杀人技，这一肘，打了个结结实实，将快准狠发挥的淋漓尽致。 闷哼声传来，男子被这一肘砸的横移数步，庞大的身体撞击在铁栏上，接着轰然倒地。 场内一下子沸腾了，所有的鬼族人都站起身怪叫了起来。 “好！”在外观望的鬼族将领更是兴奋的连连大叫，要知道，他今天可是在萧远身上押了重注。 这一场生死搏斗，最后看似一击必杀，其实对萧远来说，是并不轻松的，他的嘴角，更是早已溢血。 牢笼被打开了，男子的尸体被人抬走，萧远也被押到了那名鬼族将领跟前。 这些天来，他连战连胜，不知为鬼族将领赚了多少钱，对其来说，那就是一颗摇钱树，看着面前的萧远，将领是连连点了点头，不住说道：“好，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说着话，他也朝两名士兵挥手道：“先把他押回地牢。” 再次回到地牢的时候，见萧远嘴角有血迹，牢内的女子忍不住上前问道：“他怎么了？” 鬼族士兵哪会理她，将萧远放到地上之后，直接转身走了。 女子连忙上前，将萧远扶住，关切的说道：“你受伤了……” 后者睁开了眼睛，等那两名鬼族士兵的身影消失在牢房之后，他胡乱的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当天晚上，那鬼族将领再次来到地牢。 看到他，萧远没什么动静，不过那女子却明显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并一下子就缩到了墙角，以双手抱着自己膝盖，紧张的看着将领。 她害怕的样子，令鬼族将领狞笑了一声，接着朝两个手下挥了挥手。 两名鬼族士兵会意，打开了牢门，就准备上前抓住女子，萧远见状，忍不住站起了身，不冷不热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将领轻笑了一声，用生硬的中原话道：“你很不错，为我赚了很多的钱，当然，我也会好好的犒劳你，这几天下来，这个女人你应该已经玩够了吧，放心，我是帮你换个更好的来。” 原来如此！ 萧远沉默了一下之后，侧头看了眼女子，接着面向鬼族将领道：“不用了，她很好，我很喜欢她。” “哦？”将领笑了，贱笑道：“看来，她很符合你的口味，既然如此，那好吧。” 说着话，他摆了摆手示意两个手下出来重新锁上牢门。 “另外，每餐我需要两份饭菜。”萧远又加了一句。 “没问题。”将领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因为萧远的身手，让他在斗兽场上赌赢了不少钱，对于这种小要求，他没什么好说的。 将领又带着手下走了，萧远重新坐回了地上，扒开干草，与往常一样，继续勾勾画画起来。 “谢……谢谢公子……”女子小声的说了一句，看着萧远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之色。 “我不是什么公子。”萧远头也没回。 女子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而是凑上前来，忍不住问道：“我看你这些天来，一直在地上画着什么，是地图吗？” 听到这话，萧远终于是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 女子沉默了一下，又接着道：“我们所在的地方，名为月城，这里所有的街道建筑都在我脑中。” 什么？ 萧远闻言，不由心中一动。 这些天来，每次被带往斗兽场，这一片范围内的环境和士兵巡逻情况，他已了如指掌，只是其他地方，一直没有机会了解，现在听女子这么说，他忍不住凝声问道：“姑娘可是说笑？” “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不敢隐瞒。”女子认真的说道：“这里是我的家乡，而且当年翻修某些地方的时候，我爹爹更有参与其中。” 说着话，女子朝萧远伸出了手，轻声道：“公子，可以借你手中石子一用吗？” 萧远递给了她。 接过之后，女子开始在萧远身旁坐下，说道：“公子所画，是出了这处地牢，然后抵达街市中心的路线吧？” 原来那处斗兽场是在此城中心，难怪那么热闹。 而女子说完之后，也开始拿着石子往下画了一条线： “以此往南走，就是城门，若小女子没有猜错，公子应该是在计划路线，可南城门处，必定是防备森严，有着大批的鬼族士兵，从这里出，希望渺茫。” “而西街市，有一处荒废的寺庙，寺庙内，有一口枯井，可通地下河。” 女子说完，也看向了萧远。 听完她的话，萧远不由有些震惊了，他有些激动的问道：“姑娘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当初这座寺庙，正是我爹爹负责修建。”女子正色说道。 得到她的确认，萧远眯了眯眼，心中的希望无疑更大了。 见他开始沉思，女子又稍稍低头看了看他的脚，面露忧虑的说道：“可是公子，你手脚皆有铁链，恐行动不便啊。” 萧远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这个随时可以解决，无关紧要，你接着说。” 女子点了点头，随后，边开始在地上勾勾画画，边认真和萧远讲解这城镇中的一切，萧远一一记在脑中……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那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设定好完善的逃亡路线，可是现在，有了女子所说，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7章 反杀 等女子讲完之后，萧远眼前顿时一亮，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听到这话，女子抬起了头，看向萧远道： “公子，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也被送到过其他牢狱，送给过其他中原男子……” “可是他们，却像恶魔一样，在我身上发泄着兽欲，并对我进行恶毒的殴打，本以为，这一次到了公子这里，也会遇到之前一样的情况，可是公子却将我当人看……” 她说着话，一双很好看的眼眸里亦是有了泪光。 她的遭遇，萧远能够想象，更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真没想到，这名女子竟然对城中各处街道了如指掌，而且她的父亲，居然还参与过当年的建筑翻修。 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如果萧远当时也和其他人一样，对她进行了非人的折磨，那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认真的说道：“姑娘如此相助，你放心，一旦有任何机会，我会尽全力带你离开这里的。” 女子擦了擦眼泪，缓缓摇了摇头：“不，我已生无可恋了，如有可能，公子当第一时间逃离此地，千万不要管我，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不要放弃。”萧远正色说道。 听到这话，女子心中不免感动，可她却再次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公子，答应我，逃出这里，不必管我。”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萧远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地牢中，萧远正在和女子商量着事情，地上也被两人画出了很多简易路线。 “听公子话中的意思，是打算硬杀出一条血路吗？”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照姑娘所说，从此处到那间寺庙，还有些路程，若是……” 话说到这里，他又突然噤声，继而低声道：“嘘，有人来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没过多久，就有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两名鬼族士兵来到了萧远的牢房前。 与往常一样，士兵站定之后，立即开始朝萧远呼喝，准备带他前往斗兽场。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萧远默默站了起来。 从之前的交谈中，女子已经知道萧远准备行动了，因此，她忍不住出声道：“公子……” 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忧，萧远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心，接着就被鬼族士兵拽出了牢房。 “快走！”又是一阵推搡，萧远手脚戴着铁链在前，两名鬼族士兵在后，开始押着他往地牢大门处走去。 其实这时候，他是可以杀掉这两名士兵的，但若如此，门口守卫发觉，必会在第一时间锁死整个地牢大门，那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 因此，他并未着急，而是与平常一样，不动声色的向前走着。 这间地牢，有牢房几十处，当萧远从一间间牢房前走过时，里面的许多囚犯，也都扒在牢门上观看着。 这种情况，每天都会发生。 每天都有人被押去斗兽场，每天都有囚犯扒在牢门上看着，每天都有人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不多时，萧远已被两名士兵押到了地牢大门处。 门口，有着四名卫士，手握长矛，分立两边。 走到这里的时候，萧远当即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士兵见状，二话没说，直接伸手推了他一下，同时喝道：“赶紧的！” 若在平时，萧远肯定会被推的踉跄上前，可眼下，他的身子非但文丝未动，更是猛的转身，铁链响动之下，他直接挥起一拳，对准其中一名士兵，狠狠砸了下去。 惨嚎声响起，这一拳，正中士兵面门，后者顿时口鼻喷血，摔倒于地。 另一名士兵见状，大惊失色，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萧远已是欺身上前，又是快如闪电的一拳，正中其脖颈处。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第二名士兵连惨叫都没发出，身子就横飞了出去。 如此变故，门口四名守卫在愣神之后也立即反应了过来，接着纷纷怪叫一声，手中长矛齐端，朝着萧远猛刺了过来。 地牢门口空间有限，四根长矛齐刺，萧远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抽身而退。 可他刚退，其中一名守卫就立即以手拉住牢门，作势要将牢门关死。 萧远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动手，就是怕地牢被关死了，因此哪肯让他得逞，那是二话没说，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守卫握着木栏的手指被一拳砸了个正着，凄厉的惨嚎声响起，他顿时如同被蛇咬了一般，闪电缩回了手臂。 与此同时，萧远也动了，他的身形如同猛虎一般，扑击而上。 对方四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虽有长矛在手，但反应和速度都无法与萧远相比。 咽喉、心脏，他的每一击，都是致命杀招！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整个过程也仅仅只是在一瞬间。 快速解决几人之后，萧远知道，鬼族的大批士兵马上就会围堵这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立即从一名已经死掉的士兵身上摸出了一串钥匙，先是解掉了自己手脚上的铁链，接着又蹿回地牢，开始将一间间牢房全部打开。 他打开一间，就疾步走向下一间，之间根本毫无停顿。 而见牢门打开，地牢守卫又全部被杀死，毫无疑问，牢里的一干囚犯那是开始蜂拥而出。 “跑！快跑啊——”不少人都开始大叫着，求生的欲望让所有人都疯狂了起来。 场面一时间乱到了极点，混乱之中，萧远也好不容易挤到了自己所在的牢房，接着快速打开牢门，将女子手脚的铁链解开，拉起她就走。 “公子……”可这时候，那女子却脚下一顿，一副焦急的模样。 她焦急，萧远更急，不由手上加力道：“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快走！” “公子，我已被那些畜生玷污，不再是清白之身，活着，还不如死去，你又何必冒险管我……”女子还在说着。 要么怎么说，有时候，女人真的是误事！ 第8章 大乱 在当时，女子注重贞洁，她的身体已遭摧残，即便能逃出去，恐怕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可眼下情况，哪有时间去说那么多，萧远不由大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可我已……” “我娶你！”女子话未说完，萧远已大吼出声，同时拉着她的手，疯狂的朝外跑去。 而这一句话，先是让女子直接没了声音，而后便是鼻子发酸，眼圈一红。 她任由萧远拉着她快速奔跑，眼泪也再忍不住，扑扑掉了下来。 整个地牢中，现在还是很乱的，因为有许多囚犯正在朝外面跑去，这其中，有不少人早已疯掉了，因此，有几名男子见到女人之后，嘿嘿笑着想要上前。 “滚开！”萧远二话没说，直接一脚一个，将那些疯子踹了出去。 他拉着女子的手，很快就奔出了地牢，到了外面之后，目光所及，场面也更加混乱了。 因为突见天日，那些囚犯们，已经开始疯狂的四处逃窜，而此时此刻，大批的鬼族士兵更是早已赶到现场，开始与囚犯们展开了乱战。 到处都是惨嚎声，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许多囚犯被长矛刺翻在地，也有人合力将鬼族士兵制服…… 萧远左右扫视了一下，接着拉起女子就走。 当然，途中难免有鬼族士兵阻拦，可却被他顺手夺下一杆长矛。 可是毫无疑问，很快，他就被大批士兵堵截了去路。 “杀！”没有任何的废话，萧远手持长矛，直接迎上了四五名士兵。 那几名士兵齐齐怪叫一声，四五把弯刀，迎着萧远，当头而下。 因长矛的矛杆为木制，因此萧远没敢硬接，而是利用身法的敏捷，直接侧身闪过。 五把弯刀落空，没等对方收势，萧远已猛刺一矛，接着去势不减，直接从侧面贯穿了两名士兵的身体。 而随着厮杀的持续，这里的鬼族士兵越聚越多，最后，为了保护身后的女子，萧远也被一矛扫中了肩膀。 闷哼声传来，女子见状，立即眼泪汪汪，焦急的说道： “公子，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这样，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别说废话！跟着我，一起杀出一条血路！”萧远冷声喝道。 如果没有这名女子指明路线，萧远恐怕一点逃亡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有义务带这女子走。 而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与那么多鬼族士兵搏杀的萧远，女子脸上露出了焦急又担忧的神色，可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场内，恶斗还在继续，地上已经倒下了一具具的鬼族士兵尸体。 正在这时，一杆长矛斜里刺来，女子立时惊叫出声：“公子小心！” 与此同时，她也猛的朝萧远扑了过去，后者被她扑倒在地，可那杆长矛，却直接贯穿了女子的身体，由其前胸而入，矛尖在背后探出，还在滴着鲜血。 “姑娘——”萧远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怒吼一声，立即翻身而起，以长矛为棍，横着扫向了那名士兵的脖颈。 惨嚎声响起，那鬼族士兵被这一矛直接扫中脑袋，身子横飞了出去，重重摔落远处。 “姑娘！”直到这时，萧远还不知道她的姓名。 看着怀抱自己的萧远，那女子嘴角溢出了鲜血： “在生无可恋的情况下，还能遇到公子，是小女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完这些话，她也开始用一双手奋力的推开萧远：“走，公子快走……” “姑娘……”萧远眼睛也有些红了。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就在萧远还想抱起她的时候，女子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抓住萧远的手腕，一偏头，狠狠咬了下去。 吃痛之下，萧远下意识的一缩手，女子就势奋力将他推开：“走啊——” 她大声的叫着，近乎哀求，萧远的眼睛也更红了。 “走，公子……求你了，快走……”女子眼泪掉了下来。 “啊——”一声怒吼，萧远猛的站起了身。 那一杆长矛，已经要了女子的命，她的生命正在流逝，已经救不了了，带着她，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萧远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此时此刻，他眼中的杀意也更浓了。 又是一番浴血搏杀，一具具的尸体倒在了他的脚下，他终于冲上了街道，继而引发街上一片混乱。 身后追兵即到，萧远没有犹豫，当即看准一间房屋，想也没想，提腿就踹开了房门，猛蹿了进去。 屋内，是一名鬼族普通居民，见到闯入者，那人先是怪叫了一声，接着叽里呱啦就开始说着什么。 可萧远根本没等他说完，就提起长矛，毫不留情，直接一矛捅了过去！ 将鬼族人杀掉之后，他快速关闭房门，然后脱掉自己身上带血的衣服，将鬼族人的衣物扒掉，套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翻墙而出。 大街上，随处可见一队队手持长矛，快步朝地牢方向奔跑的鬼族士兵，萧远身穿鬼族衣服，头上戴着异族布巾，低着脑袋，快步走着。 正在这时，刚好一队士兵经过，其中一人看到萧远，当即大叫道：“地牢生乱，已有奴隶逃出，你还在外面干什么，不要命了，赶紧回自己家中去！（鬼族语）” 萧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因相貌有异，他也根本不敢抬头，而是加快了脚步朝前走着。 好在，那队士兵并未起疑，呼喝过后，也马上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萧远开始按照之前女子所指的路线，快步朝西街道那边走着。 一路有惊无险，低着脑袋穿过数条街道之后，萧远终于看见了女子所说的那间寺庙。 因废弃的原因，这里是根本没人的，而且地处偏僻，寺庙大门半开，上面更是结有一些蜘蛛网。 左右扫视了一下之后，萧远没有犹豫，他猫着腰很小心的让过蛛网，闪身蹿了进去。 一路往后院寻去，果然发现了一口枯井。 那女子没有骗他！ 第9章 逃出生天 这口枯井，站在上面往下看，一片漆黑，萧远不知道有多深，在旁边找了一下之后，也捡起了一颗石子丢了下去。 好在，听声音很近，他也不再耽搁，当即双手撑在井沿，纵身跳了下去。 闷响声传来，萧远很快摔落井底，缓了一下神之后，他也慢慢站了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可他却并没有慌张，而是静静的感受了一下。 微弱的气流从左手边传了过来，他心中一动，也当即抹黑朝左边走去。 黑暗中，他顺着墙壁，摸索着前进，就这样一直走着。 走了多长时间，他根本就不清楚，也早已失去了方向感，只是感觉这里像是一处通道。 他走的并不是很快，不过中途也稍微歇息过一次，渐渐的，脚下，也似乎传来了轻微的水流声。 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演变至最后，已变成了轰隆之声，面前也豁然开朗。 原来，这里是一处瀑布，萧远所在的地方，正在瀑布中段的后面，若不穿过瀑布，在外面是很难发现这里的。 瀑布下，则是一处极大的水潭，周围密林丛生。 “终于出来了吗！”萧远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看着下面的水潭，他也二话没说，直接纵身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萧远一个猛子扎下去，也很快冒出了头。 身在牢狱的这段时间，整日被视作奴隶，关押地牢，不见天日，他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那是又脏又臭，现在身处清水之中，也不由感到一阵舒适。 逃出生天的感觉，就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只是可惜，没能带出那名年轻的女子。 将鬼族人的外衣扔掉之后，萧远也发现了自己腰间的军牌。 没想到，军牌居然还没有丢失，他下意识的拿起翻看了一下，继而也开始沉思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家人已经全部死于战乱了。 眼下，他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就是远离这里，在这个世界找个地方苟活下去。 可是根据他已获知的情况，清楚的了解到，这个世界不属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但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普通百姓，性命如同蝼蚁，若窝个地方苟活，恐怕早晚也会死于兵荒马乱。 第二，就是杀回月城，趁此机会，建功立业！ 现在，他知道了这条密道，而他的身份，也是中原军队的一名士兵，更是清楚的知道己方主力大营的驻扎之处。 显然，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决定他在这个世界未来走向的机会。 他的选择，也会直接决定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冷静之后，他也立即有了决断，然后收好军牌，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好好清洗一番之后，萧远回到了岸上，随后根据太阳辨别了一下方向，朝西面而去。 而每走一段距离，他也开始折断一些树枝，在地上做着简易记号。 这片密林有些大，直到日头偏西，萧远才走出这里，然后继续西行…… 第二天上午，柳城城下。 此时柳城，已全面戒严，在谨防鬼族来攻，不仅城关上站着一排排的长戟士兵，城门更是紧闭，无一行人过往。 没等萧远靠近，城上已有箭矢射来，狠狠钉在了身前的地上，与此同时，城上也有人大声喝道：“来人止步！” “不要放箭！我乃陈达将军麾下步卒！”萧远立即叫道。 他口中的陈达，就是前番平原遭遇战的主将，而城上的人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朝两名士兵挥了挥手，道：“下去看看！” “是！”士兵应了一声，接着放下绳索，从城关上顺了下来。 从柳城城防的情况也可以看出来，现在中原军队是何等小心翼翼，或者说，已经被鬼族打怕了。 等那两名士兵下来之后，也走到了萧远跟前，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萧远一眼，接着道：“陈达将军所部，不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没错，我部在平原遭遇了鬼军主力，上下将士，几乎全部战死，而我也被鬼族俘虏，历经二十余天，才得以逃生。”萧远如实说道。 说着话，他也伸手入怀，掏出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军牌，递给了士兵。 士兵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了一下，这时候，萧远的军牌起到了作用，而他又是中原人，因此，那士兵也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自己兄弟。” 说着话，他将军牌还给萧远的同时，也朝着城上高声喊道：“自己人！” 听闻他的叫喊，城上有人立即挥了挥手。 而随着那人的手势，很快，高大的城门也发出了一阵酸牙的‘吱呀’声，萧远也被带入了城内。 柳城内，议事大厅。 此次中原军队抗击鬼族的主帅，名为吕伯麟，此时此刻，议事大厅内偏将齐聚，分列两侧而站，吕伯麟则是在正上方的帅位前来回踱步。 他一身将帅盔甲，后披披风，又走了两步之后，他也停下了身形，有些忧虑的说道：“二十天前，陈达遭遇鬼族主力，近乎全军覆没，眼下，鬼族占领月城之后，一下个目标，应该就是柳城了……” “报~~~~” 他正说着，一名探子却急匆匆奔了进来，接着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吕帅，陈达将军麾下，有一士卒从月城逃出，称有要事，求见吕帅。” “什么？”听到这话，吕伯麟不由精神一震。 若真有人能从月城逃出，那其人必然对月城内的情况知晓一二。 这可相当于是军事情报，想到这里，他也立即说道：“快，带他过来。” “诺！”探子施礼而退。 第10章 给我五百人马 不多时，萧远就被带入了大厅。 在当时的时代，上下有别，尊卑鲜明，因此，进入大厅之后，他也单膝跪地，朝着吕伯麟抱拳说道：“见过吕帅。” 这是军中礼仪，吕伯麟也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说着话，等萧远起身，他也举目将萧远打量了一遍。 眼下，萧远虽然一身粗衣，但之前在水潭，已经过简单打理，并以布条束发，而他的容貌，绝对是非常英俊的，更是目若朗星。 打量完之后，吕伯麟暗暗点了点头，同时也开口问道：“听军士说，你是陈达将军麾下步卒？” “是的。”萧远答道。 可吕伯麟作为一军主帅，他显然不会像城门守卫那样轻易相信萧远，接下来，他又问了萧远一些问题，比如籍贯，和何时从军，又属于陈达麾下哪一阵步卒等等。 这些，萧远都清楚，因此对答如流。 等确定了这些东西之后，吕伯麟也相信了萧远所说，他开始步入了正题，道：“说说月城的情况吧。” 萧远如实说道：“鬼族攻破月城之后，先是杀光了城内老幼，接着逮捕少女，壮年男子为奴，终日被他们押往斗兽场，互相残杀以取乐，女子则为娼，任其奸淫。” 听到这里，吕伯麟不由握了握拳，厅中其他众偏将也开始表现出了愤懑之色，有人忍不住骂道：“他娘的！鬼族太丧尽天良了！” “这帮畜生！” 人们骂骂咧咧，吕伯麟则是抬了抬手止住了众人，接着又朝萧远问道：“你既能从鬼族手中逃出，那必然对月城内的鬼军防务有一定了解了？” 萧远想了想，正色说道：“我被视为奴隶，所行之地，只在斗兽场那一片范围，至于月城城关防务，他们的驻军如何，我并不了解。” 听到这话，吕伯麟不由皱起了眉头，他还以为，能了解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可是现在看来，明显让他很失望。 不过没等他说话，萧远已是震声说道：“不过吕帅，若你能给我五百人马，我定能帮你攻下月城！” 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可厅中众将闻言，却明显一愣，继而许多人，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五百人攻下月城，他是在说笑吗……” 吕伯麟更是摇了摇头，以一副好笑的模样看着萧远，说道：“你可知道，根据我军探报，月城之内，足有鬼军三万，仅凭五百人，如何能攻下月城，岂非痴人说梦！” “呵呵，这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另有偏将说道。 也有人道：“吕帅，想必这小子一定是被鬼军关押牢狱，给弄傻了，我等不必理会……” 显然，人们都以为萧远是在开玩笑。 萧远无视了众人的嘲讽，继续说道：“我既能出月城，就能进，这种事，岂敢与吕帅开玩笑。” “哦？”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吕伯麟的兴趣，他不由又盯向了萧远：“你有何谋划？” 萧远道：“吕帅，可否借笔墨一用。” 吕伯麟想了想，接着侧过身子，朝帅案伸了伸手道：“请。” “吕帅，一个小小的步卒而已……”这时候，也有偏将开始叫道，显然不解。 “哎？”可吕伯麟却摆了摆手：“且看他是否有高论。” 萧远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帅案前，接着拿起了吕伯麟的毛笔，又撑开了一张帛布。 而见他如此动作，吕伯麟和一干偏将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萧远先是看了众人一眼，接着提起毛笔，在帛书上画了几道纵横交错的路线，道：“这是月城街道的大致路线情况。” 他画的这些，都是牢中那女子告诉他的，说完之后，又接着道：“我虽然不知道月城内，鬼军的兵力布置情况，但城门，是在这里……” 他在图上画了一个圈，接着道：“而我，可带五百将士，潜入月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城门守卫，继而打开城门，举火为号！” “届时，吕帅见城门火起，率大军直扑月城，可不受任何阻拦的冲入城内，不知，可否攻下月城！”萧远说道。 “嘶……”听他讲解完，吕伯麟忍不住轻吸了口气，凝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从城内将城门打开？” “没错！”萧远回道。 “如此一来，我军大可夜袭月城，打鬼军一个措手不及！”吕伯麟道。 “属下正是此意。”萧远直接道。 “恩……”吕伯麟沉吟了一下，只稍作考虑，他就一握拳，震声说道：“好！本帅就给你五百人马！” “吕帅，这……”有偏将还想说什么。 可萧远已是再度说道：“我需要的，是五百精锐将士。” “好！”吕伯麟也当机立断，这种事，他作为军中统帅，没有理由不答应，也当即下令道：“听令！从军中挑选五百精锐，归……” 说着话，他则是一顿，又面向萧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萧远！” “好，这五百精锐，归萧远调遣！”吕伯麟将命令下达。 “得令！”萧远亦是身子一震，抱拳应道。 厅中众将，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模样。 第11章 彭双 当天中午，萧远在军营中饱餐了一顿，随后由吕伯麟亲自挑选出了五百精锐将士。 这五百人，可不是什么新兵蛋子，而是都上过真正的战场，与鬼族打过数次，临敌经验丰富。 这一点，至关重要。 以当时的军中制度，五人设伍长，百人将官为百夫长，千人为千夫长，领万人者为校尉，再往上，就是偏将、副将等。 而这五百人中，就有一名千夫长，名字叫作彭双。 其人很年轻，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脸庞棱角分明，如同刀削一般，浓眉大眼，颇有一股英武之气。 此时此刻，校场上，五百士兵已集结完毕，吕伯麟点兵之后，也微微侧身看向了旁边的萧远，道：“这五百将士，皆为我军精锐，个个都是打过硬仗的老兵，如何？” “如此甚好，属下必定不负重托。”萧远也信心满满。 “好。”听他这么说，吕伯麟点了点头。 其实，萧远能不能打开月城城门，他报的希望并不是很大，但以五百人的代价赌这一下，对他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而这时候，站在队伍前面的彭双也看了萧远一眼，接着朝吕伯麟抱拳说道：“吕帅，末将有一事不明。” “何事？”听到这话，吕伯麟不由转目看向了他。 彭双直接一指萧远，开门见山的说道：“此人不过一步卒而已，如何领兵？” 若论军阶，萧远不过一小卒，如今却要统领这五百人，可想而知，彭双哪会心服，有此言论，也在情理之中。 吕伯麟闻言，则是说道：“夜袭月城，正是萧远提出来的，此次行动，这五百将士，也必须听从他的指挥！” “可是吕帅……”彭双急道。 “没什么可是的，此乃军令！”吕伯麟直接打断了他。 见他搬出了军令，彭双顿时也没了声音，在军中，军令大过一切，他深吸了口气之后，也再次一抱拳，闷声闷气道：“末将遵命。” 说着话，他还再次不满的看了萧远一眼。 后者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在与吕伯麟又说了一些话后，也大手一挥，正声喝道：“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百将士个个身着盔甲，腰挂战刀，浩浩荡荡的排成了一条长龙。 而要到之前那片密林，还需半日光景，在行军的路上，萧远也开始朝着彭双说道：“看起来，你心里对我很不满？” 彭双为千夫长，萧远为这五百人的领兵人，因此，两人是走在最前面的，闻言之后，彭双也瞥了萧远一眼，并发出了一声冷哼：“五百人，就想攻下月城，真不知道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该说你是个疯子！” 听到这话，萧远呵呵一笑，随后故意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害怕了？” “怕？”彭双嗤笑了一声，道：“我彭双顶天立地，与鬼族打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什么叫怕！” 萧远再度一笑，这五百人，服不服他，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次一战，会决定他的命运！ 要知道，他可是刚从月城逃出来，现在却又要带着五百人反杀回去，这种决策，是下了极大决心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彭双这个人，并不是什么权贵，如此年纪，能在军中做到千夫长，是完全在战场上硬杀出来的！ 其性格，也比较刚烈，是那种直来直去，有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的人。 一路无话，队伍经过一下午的奔波，于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那片密林。 随后，萧远开始沿着之前做下的记号，走走停停。 五百人，深入密林，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天色近黑的时候，彭双也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问道：“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 萧远闻言，环视了一下四周，前面应该就是水潭了，想到这里，他也抬了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接着道：“马上就到了，我们先在此处休整一下吧。” “有什么好休整的。”彭双嘟囔了一句。 “既是夜袭，自然要等深夜。”萧远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对于彭双的态度，他并未放在心上，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他以一个步卒的身份统兵，任谁也会有逆反心理，更何况还是那种时代。 而吕伯麟早有军令，一切行动，必须听从萧远指挥，他说原地休整，彭双也没有办法，只能是依言行事。 随着命令下达，一干士兵也都纷纷坐于地上，或背靠大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吃了起来。 彭双则是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很快，他就发现了一颗极大的果树，那上面结满了红色的果实。 看到这里，他也眼前一亮，继而快步走到了大树前，侧着身子，狠狠一膀子撞了过去。 他一撞之下，大树晃动不已，那树上的红色果子，也相继掉落。 彭双见状大喜，立即拾起了一个果子，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下去。 边吃，他也边呼喊道：“来来来，都拿些果子吃。” 随着他的叫喊，周围的士卒们也都纷纷上前开始捡起地上的果子吃了起来。 然而，看到这一幕，萧远眼中的惊色一闪而过，因为那颗大树，足有几人合抱之粗！ 暗道一声好大的力气，萧远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给。”见他过来，彭双也随手扔给了他一个果子。 萧远抬手接过，接着在其旁边坐下，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个小小的步卒，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战，我们不能输！” 听到这话，彭双看了他一眼，如实说道：“我本贫苦人家，也是从步卒做起，怎会瞧不起你，只是觉得，你此番要以五百人攻下月城，实在是让兄弟们白白牺牲。” 说着话，他又道：“战死沙场，我不怕，可眼前这五百兄弟呢？” 萧远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正色道：“相信我，此战虽凶险，但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 第12章 夜袭 休整过后，直到彻底入夜，萧远这才又下令起行，带着五百将士进入了瀑布后的暗道。 黑暗中，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枯井下。 这时候，萧远已经停了下来，而因为看不见的原因，身后的彭双也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同时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走了？” “嘘！”萧远低声说道：“现在我们已经身处月城之内了，都噤声，以免惊动巡逻的鬼族士兵。” 听到这话，黑暗中的士卒们都停下了脚步，虽伸手不见五指，但还是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接着屏气凝神。 彭双则是眼前一亮，也压低了声音道：“你真的能进来，现在如何行事？” “我先上去看看情况。”萧远说了一句，而后摸索着从腰间取下绳索，绕了两下之后朝上面扔了上去。 绳索有钩，被扔上去之后也发出了一声轻响，萧远用手拽了拽，见已钩住井沿，他也顺着绳索开始向上爬去。 他的速度很快，双手拽着绳索，脚下蹬着井壁，只几下，已攀上了井口，随后两手撑着井沿，猛一用力，人也跟着蹿了上去。 上来之后，他并没有着急，而是将整个寺庙仔细察看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又回到井边，冲着井下轻唤道：“彭双……” 之前，萧远上去之后，半天都没有动静，在下面的彭双早已等的不耐烦了，此时听到轻唤，他也立即精神一震，继而并没有用绳索，而是一脚蹬上井壁，身子腾空跃起，三两脚之下，人已蹿出了枯井。 他出来之后，也从腰间取下之前准备的绳索，接着扔到了井底，开始和萧远两人，在上面协助下面的士卒一个个爬上来。 普通士卒，没有他们两人的身手，即便有两人在上面拉，那爬上来也是需要一点点时间的，等上来几名士卒之后，萧远也立即压低声音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大门处看着，如有异常，马上回来。” “明白。”几名士卒应了一声，现在已经到月城之内了，可谓深入敌后，所有人的神经也都绷的紧紧的。 就这样，五百士兵，一个个的从枯井内爬了上来，等人都到齐之后，已经过去很久了，这时候，也刚好进入后半夜。 萧远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并无明月，今日夜色，正适合夜袭。 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也当即大手一挥。 五百甲士，猫着腰，不动声色的出了废弃寺庙。 此时月城内的各处街道上，因后半夜的原因，根本没有一个行人，有的，也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来回巡逻的鬼族士兵。 一处街道上，五百甲士已隐藏在了各处房屋后，并没有继续前进，因为前面不远处，正有一队鬼族士兵不紧不慢的走过。 这队鬼族士兵有六个人，分成两排，一排三人，每人手中，都持着长矛。 见到这一幕，萧远身后的彭双也低声问道：“等他们走了就没事了吧？” 萧远闻言，在脑中回想了一下鬼族士兵每一队巡逻的间隙和相隔时间，随后微微摇了摇头：“不行，这队鬼军必须解决，否则，我们走不到城门处的。” 说完，他又道：“如直接击杀，肯定会惊动其他鬼军……” 说到这里，他也转头看向了彭双，低声道：“你我二人，有把握吗。” 彭双翘着脑袋看了眼还在视线内的鬼军，直接说道：“右边三个，交给我。” “好。”萧远也干净利落，话一说完，他已开始缓缓抽出腰间战刀，人业已猫腰站了起来。 随后，他朝身后的其他士卒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都藏好不要动，他自己则是和彭双情无声息的潜伏了过去。 其他隐藏的士卒们见状，纷纷大气不敢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萧远和彭双，紧张到不行。 两人分从两边，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人已静悄悄的到了那队鬼族士兵身后。 六名鬼军，还在继续朝前走着，根本没有环视左右，也都一脸轻松，似乎在聊着一些什么。 其中一人说道：“哎？你们别说，这中原女子，就是水灵，那肌肤，都能掐出水来……（鬼族语）” 结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冰冷的利器，也由其后背，直接穿透了前胸。 刀尖在滴血，那鬼族士兵身子虽然挣扎不已，可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背后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一人之后，萧远看了看彭双那边，亦是如此。 这时候，前面的鬼族士兵并没有回头，因此还不知道后面的同伴已死，仍旧在朝前走着，同时一人也开始搭腔道：“是啊，单单是月城，就有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后面那些中原大城，不知还有多少呢，将军也不快快下令，让我们攻取柳城……” 又是捂着嘴巴的一刀，不过这一次，却是直接抹的脖子！ “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最前面的鬼族士兵出声问了一句，接着转过了身形。 可他刚转身，还没等其反应过来，萧远已战刀横挥，狠狠一刀，直接扫掉了他的脑袋。 鲜血，由其脖颈处喷洒而出，断头掉地。 此时此刻，六名鬼军，已全部被解决，萧远轻吐了口气的同时，也朝着己方将士打了个手势。 众人会意，立即就跑过来几名士卒，开始拖起街上的尸体就走。 因是黑夜，地上的血迹不易被发现，因此只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尸体之后，萧远便又带着五百甲士悄悄朝城门处潜伏而去。 一路上，他们又碰到了好几波巡逻士兵，不过因一队鬼军已被解决的原因，所以这之间出现了足够的间隙，也足可令萧远他们利用巡逻空当，抵达城关下。 月城城防上，每隔两步，皆有鬼军站立，而且火把通明。 到了这里之后，想要从里面打开城门，那就必须得正面拼杀了。 萧远也当即不再隐藏行迹，而是直接直起了身子，并刺啦一声抽出了战刀。 听到动静，城门处也立即有鬼族士兵大喝道：“什么人！” “放箭！”萧远二话没说，边气势汹汹的朝前走，边将战刀朝前一指。 第13章 破城 随着他的命令，早已准备好的将士们纷纷撘弓上箭，对准城门处，展开了乱射。 黑夜中，乱箭如雨，倾泻而下，只一瞬间，就射翻了十多名鬼军。 惨嚎声顿时此起彼伏。 这时候，对方也反应了过来，有鬼军开始大声叫喊道：“啊！敌人！是敌人——” 城门处一阵大乱。 “你带一队兄弟夺下城门！我去攻下城防！”萧远脚步不停，朝彭双吩咐了一句之后，也当即大声吼道：“杀！” 他话音刚落，人业已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迎上鬼军，挥刀就砍。 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萧远作为此次行动的领兵者，他的带头冲锋，起到的鼓舞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更何况鬼族入侵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往日仇恨，袭上心头，下面的将士们也都纷纷爆发出了一声怒吼，抛却了生死，拔出战刀，随着萧远猛扑了过去。 而鬼军这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中原军队会突然从城内出现，别说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且这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力。 有两名鬼军听到下面的叫喊，刚刚手持长矛奔下城防，迎面而来的，却是萧远凶狠犀利的两刀。 鲜血飞溅，两人直接被劈死当场，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而从城内要上城墙，是非常容易的，由萧远在这边带头冲杀，一众将士，很快就上到了城头，与城防上的鬼军打在了一起。 乱战之中，萧远也开始大声喊道：“掷油坛！” 随着他的命令，许多将士纷纷从腰间摘下早已准备好的油坛，接着奋力扔了出去。 油坛撞击城墙，瓦罐破碎之声接连响起，萧远也立即拔掉城墙上的一根火把，直接扔到了地上。 火把掉地，火油沾火即着，火势开始顺着油渍，迅速蔓延。 转瞬之间，油坛破碎之处，已火势大起，烈火之中，更有不少鬼族士兵在疯狂逃窜，凄厉的惨嚎着。 与此同时，彭双也带领一队人马攻下了城门，随着一阵‘吱呀呀’的酸牙声，高大的城门也被缓缓打开。 月城之外。 黑夜中，火势实在太明显了，眼见城门火起，吕伯麟也当即精神一震，忍不住说道：“他们真的成功了！” 话一说完，他也立即大手一挥，震声喝道：“传令！全军攻入月城！” 此时此刻，主力大军早已集结待命，他一声令下，全军也开始对月城发起了冲锋。 若在平时，月城内有鬼军三万，城门若不能打开，吕伯麟是不敢贸然发动进攻的，可是现在，如此机会，他的心情也不由变得激动了起来。 要知道，此次中原军队抗击鬼族，他可是主帅，月城也是在他手中丢的，如能收复失地，他又怎能不兴奋。 而城内，随着城门遭遇袭击，越来越多的鬼军已经在朝这边赶来。 城墙上放火之后，眼下，萧远也已经与彭双汇合，两人正带着五百将士，与鬼军浴血搏杀。 之前，从一些小事上，萧远已经发现彭双身手不凡、力大无比，而此刻，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后者表现出来的战力，更是令萧远大吃一惊。 此时此刻，彭双正顶在人群的最前方，十几把弯刀当头砍下，他却不闪不让，横起手中战刀，硬生生将其架住，接着猛力弹开，横扫一刀，前排一片鬼军顿时惨嚎出声。 他身在敌军人群，如入无人之境，左右砍杀之时，更是时不时单臂提起鬼军士卒，将其扔入人群，往往砸飞一大片。 此等悍将，一人而胜千军，如果萧远是吕伯麟的话，绝对会大大的重用彭双，只可惜，在当时的时代，尊卑鲜明，更尤其注重出身，而彭双，乃贫寒之家，并非权贵，因此，尽管他再有能力，也一直没有进入上层视线。 这也是封建王朝的弊病。 战斗还在持续，随着鬼军越聚越多，渐渐的，萧远这边也压力越来越大，幸亏这五百将士都是精锐老兵，否则，还真的很难说能守住城门。 这个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己方拼的就是时间，再坚持一会，主力大军就该到了！ 因此，所有将士都在奋勇杀敌，几乎每个人的身上和脸上，都有着血迹。 城门乱战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城外终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那是骑兵在齐齐发动冲锋之时才有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大地都似乎开始震颤。 察觉到这个动静，鬼军那边，皆大惊失色，萧远这边的将士，则是个个脸上露出了惊喜。 城门大开，骑兵蜂拥而入，速度丝毫不减。 这个时候，不用萧远下令，其余将士皆迅速后撤，并快速分站两边，背靠墙壁。 没等鬼军反应过来，一队骑兵已冲入了城门，并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席卷而过。 战马的嘶鸣和鬼军的惨嚎此起彼伏，那些骑兵速度不减，冲进来之后，更是直接撞入人群，往往是带飞了一大片鬼军，和踩死踩伤无数人。 随后，便是数不清的步卒手持长戟冲了进来。 大战顿起。 一时间，城门附近的各个地方，都开始发生了兵器的碰撞声，且越来越激烈，鬼军那边在不时朝这边支援，中原军队这边，则是越来越多的步卒冲入城内，加入战场。 演变至最后，已成了大街小巷，到处都在混战。 这其中，更是夹杂着无数鬼族人凄厉的惨嚎，和疯狂的逃窜。 如此夜袭，鬼军大部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城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中原军队主力入城，其战事结果，已毫无悬念。 眼见己方主力已到，彭双一刀劈死一名鬼军之后，也不由拉过了一名将士，大声问道：“萧远呢！” 刚才，萧远还和他在一起，可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两人之前并肩作战，浴血搏杀，彭双还以为，萧远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而这个时候，萧远却早已悄悄的溜进了城中。 因为他知道，如此情况之下，对方主将，定会逃跑。 第14章 斩敌首 月城某街道。 几名护卫正在护送鬼军主将，后者此时可能才刚刚被惊醒没多久，衣衫还不太整齐。 城内到处都是喊杀之声，一片混乱。 几人脚步匆匆，行走的过程中，一名护卫也急声说道：“将军，城门已被攻破，我军快抵挡不住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快，快，护送我从北门走。”鬼军主将这时候也早就慌了。 可他话音刚落，几名护卫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鬼军主将脚步跟着一顿。 “将军……”护卫语气明显透露着紧张，说话之时，几人也当即将鬼军主将护在了身后。 正前方的道路上，不知何时，萧远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单手持刀，冷眼盯着鬼军主将，声音冰寒的说道：“留下头颅再走。” 留下头颅，那还能走吗？ 鬼军主将懂得一些中原语言，闻言之后，也立即指着萧远喝道：“快！杀了他！” 不用他下令，四名护卫已齐齐抽出了腰间弯刀，直接朝萧远围攻了过去。 四个人，四把刀，分从四个方向，袭向萧远周身要害，后者战刀连挥，格挡之后，抽身而退，继而对准左侧一人，当头就是一刀。 那人刚刺出一刀，还在收势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势大力沉的一刀也直接迎头而下，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 血雾喷洒，其他三人大惊失色，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萧远的刀又到了。 他纵身而上，脚步横移，以诡异身法闪至三人身侧，而后战刀横挥。 快如闪电的一刀，对方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三颗头颅已齐颈而断。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发生的整个过程也仅仅是在一瞬间。 解决掉四名护卫之后，萧远也甩了甩刀尖上的鲜血，转身面向了鬼军主将。 此时此刻，鬼军主将早已被吓傻了，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四名护卫，他瞪大了眼睛，先是狠狠咽了口唾沫，接着二话没说，转身就跑。 结果他脚步刚动，萧远已猛窜了上去，只两个纵身，人已又挡在他身前。 “啊！？”后者大惊，脚步连退，见无路可逃，他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用生硬的中原语言道：“饶……饶命……” 他话音未落，萧远已毫不留情的一刀挥出。 又是一颗断头掉地，干净又利落。 随后，萧远捡起鬼军主将的断头，寻着己方大部队的方向快步而去。 而这个时候，随着吕伯麟主力大军全部杀入城内，鬼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早已溃不成军，各处巷战，业已接近尾声。 城内鬼军的残余兵力，此时此刻也被中原大军包围，正收缩于斗兽场前。 等萧远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副场景。 吕伯麟在几名偏将的护卫下，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这时候，有偏将朝其凑了过去，说道：“吕帅，萧远求见。” “哦？他还没战死吗？”吕伯麟挑了挑眉，也没怎么在意：“让他过来吧。” 不多时，萧远迈步走了过来，见到吕伯麟之后，他也抱拳施礼道：“属下参见吕帅！” 他的手上，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不必多礼。”吕伯麟摆了摆手，接着目光也落在了那颗人头上，不由出声问道：“这是……” “此乃月城鬼军主将首级！”萧远直接说道。 “什么！？”吕伯麟闻言，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也露出了喜色。 现在鬼军残余兵力还没有剿灭，有了对方主将首级，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二话没说，直接提起那颗断头，接着面向前方鬼军众人，将断头高举，震声说道：“尔等听着！你们的主将已死！现在马上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之前对鬼军的作战，中原军队这边，一直是吕伯麟为帅，他和鬼军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多多少少也会一些鬼族语言。 在包围圈之下，一帮鬼族士兵手里拿着长矛，本就已经紧张的不行，此刻听到这话，再见吕伯麟手中断头，许多人都忍不住开始左顾右盼，表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吕伯麟在说完之后，也直接将鬼军主将的首级扔进了人群中。 断头落入鬼军之中，哗的一声，许多人都脚步连退，没过多久，前排的一些鬼军也再顶不住压力，失去了反抗之心，不由扔掉了手中的长矛。 随着一人开头，很快，长矛掉地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吕伯麟见状大喜，也当即大手一挥：“统统拿下！”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中原士兵纷纷上前，由两人一组，将那些鬼军全部扣押。 而随着这些鬼军残余兵力的投降，夜袭月城之战也宣告胜利，这时候，吕伯麟也看向了萧远，他先是哈哈一笑，接着道：“不错，萧远，此次攻下月城，你功不可没，本帅必定会奏报朝廷，表你之功。” 说着话，他又环视一周偏将，再度震声道：“听令！从即日起，萧远为我步军第一阵千夫长！” “遵命！”众将齐齐说道。 随后，一名偏将也朝萧远道：“萧远，还不快谢过吕帅？” 萧远闻言，连忙单膝跪地，插手施礼道：“多谢吕帅！” “哈哈——好……”吕伯麟再次大悦。 要知道，他之前对阵鬼军，一直都处于劣势，尤其是丢失月城之后，更是前途堪忧，若再战败，以当时的情况，他极有可能会被朝堂政敌扳倒。 此次从鬼军手中夺回了月城，这可是大胜，危机化除，他又岂能不高兴。 而他这个人，也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可以说，他面上是承认了萧远的战功，可实际上，他在上奏朝廷的奏章中，那是不可能提及萧远的。 另一边，在月城乱战过后，彭双也浑身浴血的寻到了萧远，见其无恙，不由长出了口气，半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战死了呢。” 没有什么比同上战场，并肩作战更能增进彼此友谊。 此战，萧远表现出来的冷静和能力，已让彭双刮目相看。 第15章 找个送死的人 等城中动乱彻底平定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放亮了。 接下来，吕伯麟又交代了萧远一个任务，让他释放之前被鬼军关押的中原奴隶。 这个差事，并不是很难，萧远在接令之后，也立即带领一干士卒开始前往城中各处地牢。 之前鬼军攻破月城，鬼族入侵，逮捕了城中大半青年男女，人数众多，尤其年轻女子，更是被集体关押。 等萧远寻到这里的时候，那一间间地牢里，都是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姑娘。 这其中，有着富家千金，也有着普通民女，她们一个个衣衫凌乱，眼神中都透露着恐惧。 如此多的年轻女子，有许多都衣不遮体，雪白肌肤暴露在外，见到这一幕，也有士兵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冲着萧远说道：“将军……” 现在萧远，可是正儿八经的将官，只是级别较低，而那士卒的眼神，萧远岂能不明白，他刚准备呵斥士兵，可与他同行的彭双已是大怒道：“你想干什么！这些女子，都是我等同胞！” “是！”那士卒闻言，也当即低下了脑袋。 “放人。”萧远则是直接下令。 随着他的命令，一间间牢门被士兵打开，等释放完这些被关押的同胞之后，彭双也跟上了萧远，忍不住说道： “鬼军实在可恶，侵我中原，屠我同胞，看看那些女子，她们今后该怎么活啊。” “鬼军乃异族，泯灭人性，我之前在这里呆过，比你更清楚他们的恶行。”萧远说道。 彭双忍不住叹了口气：“月城虽被收复，但鬼军主力未灭，一日不退，中原一日不宁啊。” 说着话，他又道：“也不知道吕帅接下来有何打算。” 听到这话，萧远稍微想了想，道：“我倒认为，现在柳城反而是最危险的。” “柳城？”彭双疑问道。 “没错。”萧远解释道：“对鬼军来说，他们要想挺入中原，就必须得有一条补给线，而现在，月城已收复，他们必须占住一座城池，方可作为跳板，再行入侵，如果我是鬼军主帅，一定不会再攻月城，而会选择柳城，因为此时，柳城并无兵力。” 彭双听完，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道：“那……” 萧远微微抬了抬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俩，都是低级将官，即便中军大帐议兵，我们也进不去的，也没人会听我们的。” 他认为，鬼军主力会转攻柳城，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吕伯麟也正在与手下一干偏将商议此事。 月城议事大厅内。 帅案后的墙壁上，挂有军事地图，大厅内，一众偏将齐聚，吕伯麟环视一周之后，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侧身指着身后的地图道： “诸位请看，这里是月城，而这里，是柳城，此两地，皆为我中原边塞，对鬼军来说，亦可作为他们后方的补给线。” 说着，他又道：“而本帅和鬼军打了这么久，根据以往的经验，我料，鬼军这次必会舍弃月城，而转攻柳城。” 他的话一说完，下面就有偏将准备抱拳说些什么，可吕伯麟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 “我军现有总兵力，为十万，而鬼军主力那边，应该是和我们差不多的，如果我们现在回防柳城，则会完全陷入被动，因此，不如趁鬼军想攻柳城的机会，我们直捣黄龙，扑击鬼军后方！” “吕帅的意思是，我们放弃柳城？”有偏将问道。 “不，本帅的意思是，可遣一将，驻守柳城，用以吸引敌军主力，为我军创造机会。”吕伯麟说道。 他话虽如此，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要派一人作为炮灰，在柳城固守，重要的是，如果鬼军主力真的转攻柳城，那这支驻守的小部队，八成会全部战死。 这个道理，众偏将都懂，等其说完之后，人们也都互相看了看，一时间都没了声音。 “谁愿前往？”吕伯麟再次环视一周。 可众将依旧不语，因为若真如此，那摆明了就是去送死的，谁也没有轻易搭话，人们都和旁边的人对视了一眼，接着默默低下了脑袋。 见无人敢应声，吕伯麟眉头暗皱，刚准备再说点儿什么，哪知这时，却有军士快步走了进来，接着单膝跪地，施礼说道：“启禀吕帅，萧远求见。” 听到这话，吕伯麟眉头微挑，不过未等他言语，已有偏将连忙说道： “吕帅，萧远此人，之前乃一步卒，可却以五百将士，就攻破了月城，他既然那么会打仗，那以末将之见，驻守柳城的任务，不如就交给他吧。” 偏将话一说完，其他人也开始纷纷附和道：“是啊吕帅，由萧远前去，再适合不过了……” 由此可见，这帮军中偏将，一个个都是非常怕死的，否则，之前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丢掉了月城。 而吕伯麟听完之后，也是心中一动。 说实话，萧远不过步卒出身，并非吕伯麟心腹手下，他也并不是很看重萧远，若由其前去柳城，死了，也就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也当即冲着军士道：“唤他进来。” “诺！”军士抱拳而退。 这可真是赶早不如赶巧，这边正在商议谁去柳城送死，偏偏萧远这时候就来了。 而他又是低层出身，没什么靠山和人脉，人们不选他，又会选谁呢！ 而他来，也并不是为别的，主要也是向吕伯麟汇报释放中原奴隶一事。 不多时，萧远迈步走了进来，进入大厅之后，里面的气氛明显有些不一样，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身上。 虽然感到气氛有一些奇怪，可萧远也没多想，朝吕伯麟见礼过后，便向其汇报了正事。 吕伯麟则是装模作样的听着，等萧远汇报完，他也点了点头，道：“萧远啊，这件事你办得很好，不过另有一事，本帅还需托付于你。” “请吕帅示下。”萧远道。 后者沉吟了一下，继而开门见山：“现柳城空虚，本帅恐鬼军来犯，需派你率兵前往驻防！” 第16章 柳城县令 作为一军统帅，吕伯麟能想到鬼军会转攻柳城，这并不让萧远感到意外，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将领的任选上，竟然会是自己。 要知道，厅中偏将，个个都比他的级别要高，若说统兵，怎么也轮不到他。 看了看左右站着的一干将领之后，萧远又将目光转向了吕伯麟，下意识问道：“敢问吕帅，有多少人马驻守柳城？” “给你一万将士如何？”吕伯麟直接道。 听到这话，萧远心脏微微一缩，继而有些沉默了起来。 见他如此，吕伯麟则是问道：“怎么，你有什么疑问吗？” “这……”萧远先是顿了顿，接着话锋一转，道：“不，吕帅军令，安敢不从。” “好。”吕伯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此次驻守柳城，你为主将，彭双为副，如遇鬼军袭城，你二人务必坚守城池，不得让鬼军踏入柳城一步！” “末将领命！”萧远抱拳回道。 “好了，你先下去准备吧，稍后军令会传达下去的。”吕伯麟又摆了摆手。 等萧远走后，厅中一干将领则是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有人小声说道：“这，一万人能守住吗……” “能守住才怪呢……”另有人道。 也有偏将忍不住站了出来，朝吕伯麟抱拳说道：“吕帅，柳城并非小城，乃边塞重镇，只给萧远一万人，是不是太少了？” “本帅只能给他一万人。”吕伯麟说着，也看了那偏将一眼，有些怪异的问道：“要不，你去？” “呵呵。”听到这话，那偏将连忙干笑了一声，也不再多言，又讪讪退了回去。 不过柳城，确实像其所说一样，不仅为边塞重镇，城内更有数万百姓，吕伯麟的军事谋划很简单，就是要以柳城为饵，而他的军令，也很快就传到了军中。 当天上午，萧远也率一万将士，开始急行军赶往柳城。 在途中，彭双也凑到了他旁边问道：“既然吕帅与你看法一致，认为柳城有危，那为何只给我们一万人马？” 对于他这个问题，萧远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 “他的军事部署，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为统帅者，确实应当以大局为重，如果我们这一万将士，能为我军主力创造机会，继而取得全盘胜利，那这个决策，就是正确的。” “你的意思是……”彭双凝声问道。 “柳城，守不住也得守，我们没有选择。”萧远直接说道。 说着话，他也微微拽了拽战马的缰绳，侧目看了看正排成一条长龙行军的将士们，道：“传令下去，加快脚步，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柳城。” “明白！”彭双应了一声。 在急行军之下，当天傍晚，萧远率军进驻柳城。 入城之后，将士们经过一天的奔波，都比较疲惫，军中也开始生火做饭，萧远则是与彭双二人，亲自上到了城头巡视了一番。 之前，吕伯麟主力大军曾在柳城驻扎过，因此，这里的城防是比较完善的，滚木礌石之类的也应有尽有。 检查了一遍之后，萧远也暗暗点了点头，等与将士们一起吃过晚饭，他也当即安排兵力布防，并派出几队哨骑，谨防鬼军突然来攻，这边好提前获知情报。 等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于第二天上午，他也和彭双两人来到了城中。 柳城虽然是边镇，但其城中，还是比较不错的，至少人口摆在那里。 此时此刻，两人走在城中的街道上，都是一身盔甲，彭双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馒头，正在往嘴里塞着。 他边吃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咱去哪啊？” “去拜访一下本地县令。”萧远直接说道。 毕竟，他们这次是在柳城作战，去拜访一下柳城县令，这绝对是有益无害的，不过彭双闻言，却是连连说道： “算了算了，我最讨厌跟这些文官打交道了，你自己去吧，我到附近铁匠铺看看，有什么趁手的兵刃。” “也好。”萧远点了点头。 两人分开之后，他也径直朝县府而去。 此地县令，名为刘玉之，这些萧远之前已经得知，县府门口，也是有两名侍卫把守的，到了这里之后，见他身穿将官盔甲，两名侍卫也没敢出声呵斥，而是由一人问道：“将军是……” “哦，我乃柳城守将萧远，有要事要见刘大人，烦劳通报一声。”萧远礼貌的说道。 “啊，原来是萧将军。”侍卫连忙抱了抱拳：“将军稍后，我这就去禀报。” 说完话，侍卫也连忙朝府内奔去。 不多时，在其带领之下，一名文官打扮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有点儿像汉朝官服，非常的大气，其容貌，也比较清瘦，身上有一种文人的气质，年纪约莫在三十左右，下巴上留有古代文官那种特有的胡须，修饰的极好。 看其穿着打扮，也知道是本地县令，他迎出来之后，也是拱手作揖，微微笑道：“不知萧将军到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刘大人太客气了。”萧远也微微拱了拱手。 两人打过照面之后，一番客套，刘玉之也侧身伸手道：“将军府内说话，请。” “请。” 随后，刘玉之将萧远引到了客厅，两人分宾主落座，由下人端上茶水之后，刘玉之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后说道：“将军奉命驻守柳城，全城数万百姓之安危，也尽交将军手中了啊。” “哎？刘大人言重了，保家卫国，乃军人职责，柳城安危，更是我之职责。”萧远说道。 “恩。”刘玉之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将军今日造访……”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萧远也决定开门见山：“不瞒刘大人，此次柳城，是极有可能遭遇鬼军主力的，为此，想请刘大人从中协助一二。” 听到这话，刘玉之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立即说道：“守城一事，若将军有任何地方需要本县的，尽可直言。” 第17章 虎将 听他这么说，萧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还请刘大人帮助我部，收集百姓家中火油。” “哦？将军打算用火攻？”刘玉之问了一句。 “有备无患嘛。”萧远笑了笑。 刘玉之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而是说道：“好吧，收集火油，不是难事，将军尽可放心，本县一定竭力相助。” “如此，就多谢刘大人了。”萧远连忙说道，县令肯帮忙，他无疑是非常高兴的，而与百姓打交道，由刘玉之出面，当然比军队更加合适。 说着话，他也站起了身，再次道：“那在下就不叨扰刘大人了。” “怎么？将军这就要走？”刘玉之也连忙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军中还有些防务要处理，刘大人见谅啊，就不便久留了。”萧远笑呵呵的说道，同时也拱了拱手，示意自己要走了。 见他执意，刘玉之也不再挽留，而是说道：“好吧，那我送送将军。” “哎？刘大人留步……” 两人初次见面，刘玉之表现的颇具礼仪，萧远对他的第一印象也非常不错。 而且根据萧远的打听，这个县令在当地百姓嘴中，口碑非常的好。 这是一个文人，但办事效率却极高，仅过两天，就派人将一坛坛的火油送到了城防处。 一切准备就绪，数日后，鬼族大军果然兵临城下。 此时此刻，萧远和彭双也正在城头，朝外望去，城关外的平原上，鬼族大军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着扯天连地的鬼军，彭双微微吸了口气：“没想到，鬼军真的来了。” “这应该就是鬼军主力了。”萧远说了一句，虽历经生死，但面对如此多的敌军，心中要是没有一点波澜，那肯定是骗人的。 正在这时，鬼军阵营也发生了变化，在其主帅的命令下，一名鬼军将领策马而出，单枪匹马的来到了城关下，接着在一箭之地勒住缰绳，战马嘶鸣声中，他也一扬手中大刀，狂妄的喊道： “城上的人听着！尔等中原小贼！谁敢与我一战！” “若不敢战，就速速开城献降！否则，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他说的是鬼族语，萧远听不懂，可任谁也能看出来，是敌将在叫嚣。 见无人应声，那鬼将不由仰面而笑，并开始骑着战马在城下来回走动，同时又叽里呱啦的在喊着什么。 关外平原，无数的鬼军士卒，也开始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嗷嗷怪叫。 城上的中原士卒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这种情况，很压士气，没等萧远说话，彭双已是一抱拳道：“将军，敌将狂妄，我去斩他！” 萧远看了他一眼，稍微一考虑之后，也当即说道：“好！速斩敌将，以壮我军声威！” “得令！”彭双震声应了一句，接着快步朝城下走去。 到了城门处之后，他翻身上马，继而一提手中长刀，冲着城门处的士兵直接说道：“开城门！” 随着一阵‘吱呀呀’的酸牙声，高大的城门被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彭双策马而出。 “驾——”他的兵器，是那种一人多高的大刀，刀杆极长，在其左手握缰绳，右手提刀之下，战马疾驰，夹杂着一道锋锐无匹的气势。 “擂鼓！”萧远大手一挥。 与此同时，城上鼓声大作。 那鬼将的叫嚣声也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彭双。 似乎是有一种虎将之威，那鬼将胯下的战马这时候也开始变得四蹄不安，低低嘶鸣。 鬼将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战马，等再抬头时，彭双已冲至近前，接着二话没说，将手中大刀抡圆了，狠狠一刀，当头而下。 劲风扑面！ 那鬼将大惊，下意识的横起手中兵器，硬生生接住了这一击。 可是马上，他就后悔了，随着‘当啷’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他的双臂如同过电一般，一阵发麻，虎口更是直接颤裂，险些握不住兵器，肩膀瞬间下塌。 没想到，对方力气竟如此惊人！ 那鬼将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惊恐之色，他牙关紧咬，瞪着双目，开始奋力向上顶着，企图弹开彭双的大刀。 可未等他弹开，彭双已突然变势，双手一错，长刀一横，直接扫向了他的脖颈。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 鬼将的头颅直接被这一刀挑飞了出去，继而掉落在地！ 斩杀敌将之后，彭双也立即将手中长刀一指鬼军阵营，震声喝道：“鼠辈！安敢犯我中原！” “好！好！”这时候，城上的中原士卒也开始举着手中的长戟，为彭双喝彩。 反观鬼军阵营，也从刚开始的嗷嗷怪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己方士气大振，萧远也目露精光的看着城下的彭双。 之前，夜袭月城的时候，他已看出彭双身手不凡，可没想到，却是此等虎将。 鬼军遣出一将叫嚣，却没想到瞬间被斩，之后也再没派出将领，而是整个阵营开始起了变化，并有高昂的号角声响起。 萧远知道，这是鬼军要攻城了，他也立即探出半个身子，朝城下的彭双喊道：“彭双，快回来！” 彭双又不是傻子，对方要全军攻城，他怎么可能一个人留在外面，闻言之后，也立即拨转马头，返回了城内。 城门再次关闭，鬼族大军也开始发起了冲锋，柳城防守战正式打响。 城关外，尘土飞扬，无数的鬼族士兵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从上往下看，一架架的云梯被人扛着，在快速移动。 仅片刻功夫，鬼军已冲至箭射距离，与此同时，萧远也右手单抬，接着朝前狠狠一挥：“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城上的士兵纷纷撘弓上箭，对着城下，展开了乱射。 一时间，乱箭如雨，不时有鬼军被射翻在地。 一架架的云梯也被架在了城关各处，鬼族士兵开始疯狂向上攀爬。 城上的中原士兵也开始由几人一组，抬着礌石和滚木，扔到城下。 巨石掉落，往往砸死砸伤一大片，冷兵器时代，战事一起，惨嚎声顿时充斥全场。 第18章 千金小姐 “掷火油——” 随着萧远的命令，一坛坛的火油被扔到了城下，被扔到了云梯上，瓦罐破碎之声接连响起，油渍四溅。 紧接着，就是一支支的火箭射在了油渍上，大火骤起，火势如同一条毒蛇，顺着油渍，瞬间蔓延。 顷刻间，还在攻城的无数鬼族士兵便身处火海，全身上下都沾满了火光，有的从云梯摔下，有的在大火之中到处乱窜，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后面的鬼军被大火阻挡，可墙根下的鬼军，却还在顺着云梯，疯狂向上攀爬着。 鬼族凶狠嗜血，他们的攻势凶猛，中原士兵这边亦是反抗激烈。 萧远更是早已抽出了战剑，亲自加入战斗，在城墙上来回游走，不时挥剑，砍杀着刚刚冒出头的鬼军。 也有不少中原士兵被冒头的鬼军挥刀斩杀，惨叫着掉落城下。 如此攻城战，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再次挥剑砍杀一名鬼军之后，萧远也一把抓住了一名士兵的脖领子。 那士兵可能还是新兵，表现的有些惊恐和瑟瑟发抖，因为他的惧敌，刚才一名鬼军差点就从他这里攻了上来。 萧远狠狠将其推倒在地，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这里是战场！你不杀敌人！死的就是你自己！” 说着话，他也立即持剑再度奔走，同时震声喝道：“现在听令！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包括本将军在内，如有畏敌不前者，军法从事！” 众所周知，一支军队，主将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若主将贪生怕死，下面将士必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然而现在，萧远身为主将，身先士卒，他起到了完全的带头作用，在其震喝之后，下面的士气也顿时为之一振。 所有将士，反抗的也更加激烈了。 加之火攻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使后面的鬼族大军第一时间不能上到战场，因此，在鬼军第一梯队覆没之后，对方主帅观察局势，也只能下令暂时收兵。 鬼族大军来的快，去的更快，关外平原又恢复了平静。 城墙下，尸体成堆，血流成河。 乱箭到处都是，有的还钉在尸体上，有的斜插在地上。 这只是鬼军的第一波攻势，等其退后，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大气，士兵们更是虚脱一般，纷纷抱着长戟，坐靠在了地上。 之前，彭双是负责左边城防的，战事过后，他也寻了过来，而见其浑身浴血，萧远下意识的问道：“受伤了？” “没有，都是敌人的鲜血。”彭双大咧咧的摆了摆手。 萧远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责令手下将官清点战后损失。 彭双则是跟在他身边，边走边道：“将军，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尽可直言。”萧远头也没回的说道。 彭双沉吟了一下，道：“吕帅给我们的一万将士，好像……有些问题。”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少新兵。”彭双连忙解释道。 这个问题，其实萧远也发现了，他先是眯了眯眼睛，接着拍了拍彭双的肩膀，说道：“你放心，这支军队，只会越打越强！” 两人正说着，柳城县令刘玉之却快步走上了城墙，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平民百姓，而且每个人的手中，几乎都提着篮子一类的东西，人们上来之后，开始自发的从篮子中拿出馒头一类的食物，递向坐靠在墙边的士兵。 此时此刻，那些士兵们，刚刚击退鬼军，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汗水和血渍，乡亲们的关心，也让士兵们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场面非常温暖。 “萧将军。”这时候，刘玉之也走了过来，并朝着萧远拱了拱手。 “刘大人。”萧远拱手还了一礼，接着侧目看了看那些百姓，又将目光盯向了刘玉之，问道：“这些都是刘大人组织的？” “不不不，这是城内百姓自发的。”刘玉之摆了摆手。 萧远挑了挑眉，目前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也是好的，因为这样一来，下面的将士们就会有种守护百姓的信念。 士兵最怕的，就是不知因何而战，现在，他们知道了这城中，还有数万同胞需要他们守护，如果他们退了，死的将是全城的人。 随意的扫了两眼，萧远的目光也被一个特别的人吸引住了。 那是一名女子。 她一身白衣似雪，处在百姓之中，是那样的出众，正半蹲在那里，向一名士兵递着热腾腾的馒头。 她的年纪，约莫十七八岁。 气质婉约，出尘脱俗。 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如此古典美女，萧远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将军？”刘玉之轻唤了一声。 “啊？”萧远回过神来。 刘玉之疑惑的挑了挑眉，接着顺其刚才的目光看去，然后笑呵呵的解释道：“此女，乃柳城第一富商，顾家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萧远有些诧异。 “是的，其父家财万贯，而此女，生性善良，知书达理……”刘玉之解释道。 “她叫什么名字？”萧远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顾雪。”刘玉之回到。 “哦。”萧远应了一声，接着暗暗摇了摇头，自嘲了一下。这女子，乃千金大小姐，又有如此绝美容颜，恐怕追求她的公子哥不知有多少，自己不过一低级将官，问这些干嘛呢。 思念及此，他也收回了目光，继而朝刘玉之说道：“刘大人，今日一战过后，虽挫败鬼军，但明日鬼军必会再度来攻，照此下去，城中百姓早晚会心生恐惧，这些，还需你去安抚啊。” “这一点将军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刘玉之说道：“不过将军这边火油还够用吗，城中恐怕无法再收集了啊。”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如实说道：“从今日消耗来看，火油恐怕支撑不了两天了，而且这些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并不能真正退敌。” “那怎么办？” “仗，不能这么打啊。”萧远也忧虑的皱起了眉头。 第19章 险棋 第二天，鬼军再次攻城。 这一次，较之初战，更为凶狠，萧远这边，阵亡的将士，也比第一天要多了许多。 在他亲自指挥下，虽然再次守住了柳城，可大战过后，他的眉头也皱的更深了。 因为根据现有的军事情报，此次鬼军主力，足有七八万众，若以一万兵力，硬守柳城的话，打到最后，下场也只能有一个。 此战要胜，必须得兵行险着。 想到这里，他也当即召集手下将官，进行了一次议兵。 他是这次柳城防卫战的主将，因此自然位于正上方的主位，厅内两侧，则是站着数名千夫长级别的低级军官。 而在他的要求下，大厅的中央，也被摆放了一个简易沙盘，上面有着柳城和鬼军大营的大致情况。 等人都到齐之后，萧远环视一周，而后开门见山道：“此战，敌军数倍于我，若一味防守，柳城早晚被破，因此，我意，当寻找合适战机，主动出击。” 什么！？主动出击？他这话一说完，厅内众将都忍不住吸了口气，继而纷纷左右对视了一眼。 现在守城已不及，何论主动出击，那不是在找死吗！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彭双，此时亦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萧远不理会众人的表情，径直走到沙盘前，说道：“列位请看。” 众人闻言，纷纷围拢了过来。 萧远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地方：“这里，是柳城。” 随后手指微微下移，“而距此三十里外，则是鬼军大营。” 说着话，他又抬头看向了其中一名千夫长：“叶诚将军，前番令你探查鬼军粮草之事，可有进展？” 低级军官，不乏有能力者，因为他们大多是基层起来的，历经过不少战争。 就像这个叶诚，他是此次萧远这支军队主管探子方面的将官，闻言之后，也立即回到：“回将军，一切都查探清楚了，鬼军粮草囤积之地，为其主力大营右侧。” 说着话，他也指着沙盘道：“应在这里。” 萧远低头看了看，而后点了点头，道：“既已查清，那我的意思是，今夜率军出城，伏于山林之间，待明日鬼军再攻城之时，其大营必定空虚，则我军可趁势袭营，焚其粮草！” “这……”人们纷纷咽了口唾沫，叶诚说道：“可是将军，鬼军攻城，虽每每倾巢而出，但其粮草囤积之地，亦留有重兵把守，且其大营，离柳城不过三十里地，若大营出事，其主力必然回援，届时，恐有去无回啊。” “是啊将军，叶诚将军所言有理啊，即便鬼军主力攻城，他的粮草大营，也肯定防备森严，而我们，兵力只有一万，即便袭营，也只能抽调一部分将士，根本无法破营啊，此乃兵行险着，将军三思啊。”另有将官道。 “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兵力不足，此次袭营，最多也只能带三千将士。”萧远接过他的话头：“可有一点，你们都错了。” “那就是鬼军现在的心思。”萧远继续说道：“他们已大军围城，在其心里，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竟敢主动袭营，因此，我们就赌他们的大营防御松懈！” 这时候，彭双也开始说道：“诸位所讲，我大致听明白了，就是说，我们先派三千将士，夜晚偷偷出城躲起来，等白天鬼军主力攻城的时候，我们从后面袭击他的大营。” “正是如此。”萧远看了他一眼道。 “有几成胜算？”彭双又问。 “这个谁也不知道。”萧远微微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彭双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马上说道：“那好！我赞成你的策略，我去！” “不行，你不能去。”萧远直接拒绝了他。 “这是为何！”彭双不解。 “你还需要驻守柳城。”萧远正色说道：“经两日之战，现在我部只余八千兵力，我会给你五千人马继续守城，其他三千，则由我率领，去袭击鬼军大营。” “可是……”彭双急道。 “没什么可是的。”萧远直接打断了他，“就像叶诚将军所说，此乃兵行险着，可我们没有办法，若继续死守，到了最后，只能全部战死城关，唯有此策，方能退敌。” 说着话，他也看向了彭双，正色道：“柳城，不能没有大将驻守，就交给你了，你听清楚，城内还有数万百姓，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也一定要守到最后一刻，哪怕战至一兵一卒，若柳城破，全城百姓危矣！” 听到这话，彭双再次急道：“将军！还是由我去吧！” “不要再争了！这是军令！”萧远目光一凛，狠狠瞪着彭双道：“还不接令！？” 见他搬出了军令，而他又是此战主将，彭双没有办法，只能是深吸了口气，继而震声说道：“将军放心，若柳城破，彭双头颅在此！” “好！”有了他这番话，萧远心下也安定了不少。 他就怕柳城这边出现意外，若他袭营，真的成功焚毁了鬼军粮草，到时候，柳城却丢了的话，那就欲哭无泪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把彭双留下的原因。 这时候，另有将官忍不住问道：“将军，真要如此行事吗？” 萧远看了他一眼，继而环视众人一周：“诸位还有异议？” “这……”人们再次互相瞧了瞧，不过却都沉默了。 顿了顿之后，叶诚却是抱拳说道：“既然将军已有决断，那就让末将随将军一起吧。” 此次袭营，生死难料，若失败，估计也就回不来了，萧远不由挑眉看了叶诚一眼。 后者解释道：“前番探查，皆由末将负责，对鬼军大营方面，也比将军更加了解，由末将一起，在奇袭路线上，会方便很多。” 他说的不无道理，萧远闻言，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了众人，正色交代道：“柳城，不可有失，一切就拜托诸位了。” “将军一切小心。”众人也齐齐说道。 人们对萧远这个主将，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不知不觉间，萧远在军中已建立威望。 第20章 奇袭 形势所逼，萧远决定走一步险棋，以扭转战局。 当天深夜，他亲自挑选出了三千将士，偷偷出城。 为了行动方便，这三千人并没有配备长戟，而是身穿盔甲，腰挂战刀，并有一部分人配有弓弩，更重要的是，几乎所有人的腰间，都绑有一坛火油。 这些火油，也是最后的储备了，采取火攻，焚毁粮草，没有它可不行。 而留给彭双的五千将士，没有了火油的辅助，明日守城，他的压力无疑是非常大的。 出城之后，在叶诚的带引下，萧远一众也寻到了一处密林，开始隐藏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鬼军再次倾巢而出，对柳城采取了强攻。 萧远这边，将士们经过一夜休整，并吃过了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已整装待发。 “报~~~~”这时候，一名探子也快步跑了过来，接着单膝跪地，朝着萧远插手施礼道：“禀将军，鬼军主力已开始攻城。” “好！”萧远二话没说，直接起身挥手道：“出发！” 三千人马，开始向鬼军大营急行。 而此时此刻，就像萧远所预料的那样，鬼军几乎全部出动，他们的大营，其实防御是非常松懈的，也根本不可能想到，中原士兵，守城都快守不住了，竟敢主动出击。 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战场上，战机更是稍纵即逝。 离鬼军大营越来越近的时候，萧远的内心也不免有些微微紧张起来。 还好，因其松懈的原因，沿途并没有鬼军暗哨，三千将士，也很轻松的就逼近了大营。 如此多的人马，这时候营寨内鬼军就算不想发现也不可能了，一名寨墙上的鬼军瞪大了眼睛，可没等他发出大叫，一支利箭已划破长空，正中他的面门。 紧接着，就是乱箭齐发，如同箭雨，席卷而来。 扑扑扑扑！ 一根根的箭矢，钉在了营寨各处，射翻了寨门处的数名鬼军，接连响起的惨嚎声中，亦有鬼军开始疯狂大叫道：“敌袭！有敌袭——” “杀！”与此同时，萧远也一把抽出了腰间战剑，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冲啊——”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主将勇猛，下面的将士们也纷纷发出一声怒吼，随其冲入了寨内。 寨门附近的鬼军，并没有多少，仅仅数十人，萧远这边冲进来之后，也是立即手起刀落。 十来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三千人，几乎瞬间就被人海淹没。 这时候，寨内的鬼军大多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许多人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喝酒，等示警传来之后，他们拿起地上的兵器，再想阻挡，早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大营，一片大乱，到处都是喊杀之声，夹杂着鬼军的惊恐叫声，也随处可见四散逃命的鬼军。 此次袭营，并不是为了杀敌而来，主要是为了焚毁对方粮草，因此，萧远是一路直朝目的地而去，同时也高举战剑，大声喊道： “不要管那些逃跑的人，随我杀向粮草大营！” 在他的带领下，三千将士抱成一团，反观鬼军大营这边，不时有零散的鬼军从各个营帐内慌张的跑出来，如此混乱的情况，那些出来的散兵游勇，多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斩杀当场。 根本没用多久，萧远就杀到了粮草大营的位置，他也立即开始下令道：“快！掷火油！” 随着他的命令，士兵们从腰间取下油坛，开始奋力抛了出去，一坛坛的火油砸在了营寨各处，有的击打在木桩上，有的击打在地上，发出了此起彼伏的瓦罐碎裂之声。 “点火——” 早已准备好的火把被扔进了油渍中，火油沾火即着，只一瞬间，火蛇就顺着油渍疯狂蔓延，且营寨之内，多为木材和布料，如此火势之下，很快就被烧的噼啪作向。 火借风势，越烧越大，覆盖范围，也越来越广。 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听着大火内鬼军凄厉的惨嚎，萧远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知道，此次奇袭，成功了！ 这时候，叶诚也浑身浴血的凑了过来，他的脸上，还有刚才战斗时留下的敌军血渍，映着火光，他满脸激动的说道：“将军！我们成功了！” 萧远回过神来，冷静下来之后，也立即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撤——” 他是来的快，撤的更快，放火焚烧粮草之后，见火势已无法扑灭，三千将士连停留都没停留一下，直接退出了营寨。 出来之后，他也并没有立即回柳城，因为现在，鬼军主力正在猛攻城关。 城关上，彭双正手持大刀，指挥作战。 “顶住！都给我顶住——” 他身上的盔甲，早已沾满了敌军的鲜血，怒吼过后，一名鬼军也刚好顺着云梯，从他这个地方冒出了脑袋。 那鬼军露头之后，右手高举着弯刀，怪叫一声，刚准备跳上城关，结果彭双是横扫一刀，瞬间而至，直接削掉了他的脑袋。 鲜血喷洒，断头的尸体从云梯掉落。 这也仅仅只是一角。 若从高空往下看，整面城墙上，被架满了云梯，数不清的鬼军顺着云梯正在疯狂上涌，下面人头攒动。 更不时有长矛被人投掷上了城防，贯穿上面中原士兵的身体。 乱箭如雨，巨大的石块接二连三的被抛了下去，砸倒一人，往往都会带翻一群。 这场攻城战，是非常血腥的，将士们的热血溅洒在了城头，不时都有人惨嚎着掉下城墙。 可即便如此，鬼军仍旧没能攻上城头一步，彭双左右奔走，死在他手上的敌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这时候，鬼军主帅位置，一名传令兵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接着颤声叫道：“不好了！我军大营遭袭，粮草被毁——” “你说什么！？”鬼军主帅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他一把抓住了传令兵的脖领子，怒声吼道： “怎么可能！柳城守军，全部龟缩城内，哪来的敌军！你敢谎报军情！？” 第21章 血战 此次进攻柳城的鬼军主帅，名为赫连勃，也是鬼族内部坚实的主战派。 眼下，他如此动作，传令兵脸都被吓白了，被揪住脖领子的同时，也颤声说道： “将军明鉴啊，此等军情，小人怎敢胡言……” 战争时期，谎报军情，可是天大的罪名，就是给传令兵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赫连勃之所以如此，那也是因为他心里不愿相信，现在又听这话，他不由怒吼了一声，接着将传令兵狠狠推开。 这时候，其副将也开始急声说道：“将军！还是快快回援大营吧！” “不！”哪知赫连勃却直接一摆手，冷声说道：“继续攻城！” 啊？副将闻言，立时变得忧心忡忡：“可是将军，战至此时，柳城始终不破，若久攻不下，我军又失去后续补给，到时，恐怕全军危矣啊。” “现在回援大营，又有何用！敌军焚毁粮草之后，难道还在那里等着你不成！？” 赫连勃先是瞪了副将一眼，接着指向前方城关，说道：“现在吕伯麟的主力大军，并不在这里，城内守军，绝无多少，一旦破城，我军入内，可随意搜掠，还怕没有吃的吗！” 说完，他又震声喝道：“传令下去，继续强攻！天黑之前，务必攻破柳城！” “是！” 赫连勃粮草被毁，并没有第一时间仓皇撤军，而是决定速破柳城，他的想法是好的，可他却没有想到，柳城守军，竟如此顽强。 柳城方面，不仅守城器械齐全，礌石滚木取之不尽，且有彭双亲自守战，带头杀敌，鼓舞士气。 此等武将，正应了那句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恋。 五千将士，寸步不让，也使今日一战，陷入了绝对的苦战。 战至天黑，赫连勃被迫收兵，随后大军围城，布置好一切之后，他也幽幽说道： “看来，此战，我们有些小瞧柳城主将了，没想到，大军压境，他竟敢主动出击，且柳城防御，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一支军队，它的战力和行动力，是与主将直接挂钩的。 或许是之前与中原军队打惯了轻松仗，原本十拿九稳的柳城，没想一战受挫，如今的赫连勃，也变得眉头紧锁起来。 其副将听完他的话后，忍不住提醒道：“将军，今我部一日血战，未能攻破柳城，粮草被毁，勇士们手中虽然还有些干粮，但也只能供两三日用度了，如果再不退军的话……” 他话说到这里，也没了声音，赫连勃闻言，不由深吸了口气，说道：“明日再试一次。” 另一边，鬼军退兵之后，守城将士也如同虚脱一般，纷纷手抱长戟，靠坐在了地上。 此时的彭双，亦是浑身浴血，不知斩杀了多少敌人，一战过后，守军这边，也开始清点战后折损。 眼下，天色已经擦黑，军中已开始架锅造饭，可彭双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依旧在城头上巡视城防。 不多时，一名将官也前来汇报，说道：“彭将军，已清点完毕了。” “我部兵力折损多少？”彭双立即问道。 “这……”将官犹豫了一下，说道：“阵亡将士两千余，伤者千人。” “也就是说，可战之兵，只两千人了？”彭双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是的将军。”说着话，将官脸上也满是忧虑，继而忧心忡忡道： “此战，鬼军攻势凶猛，我部兵力本就不足，因此，折损严重，若明日，敌军再行强攻的话，如何是好啊。另外，也不知道萧将军那边情况如何了。” 两人正说着，一名军士却快步跑了过来，接着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将军，县令刘大人来了。” 他来干什么？彭双眉头微微一挑，未等他说什么，刘玉之已一身官服，快步走上了城头。 没有办法，彭双只能迎了上去，朝其抱了抱拳道：“刘大人。” “彭将军。”刘玉之也拱了拱手，接着略微扫视了一眼城上的情况，开门见山道：“今日一战，不知将军所部折损如何。” 他是本地县令，若鬼军破城，城内百姓，将无一幸免，其关心战事，也在情理之中，而他前番全力协助配合守军，于柳城的防守战而言，等同于自己人。 因此，彭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说道：“兵力不足，折损近半。” “如此说来，若鬼军明日再行强攻，柳城岌岌可危。”刘玉之道。 彭双看了他一眼，听其说话，还以为他是怕了，不由说道：“刘大人不必惊慌，此战，哪怕战至一兵一卒，本将军也绝不退让一步，届时，要死，也是我军将士先战死城关！” “哎？将军误会了。”哪知刘玉之却摆了摆手，从容的说道：“我有一策，或可解当下之危。” 什么！？听到这话，彭双不由精神一震，也立即追问道：“此话当真！？” 刘玉之并没有忙着解释，而是说道：“之前，萧将军突袭敌军粮草大营的策略，我已略有耳闻，只是不知，是否成功。” 彭双如实说道：“现在鬼族大军围城，消息根本传不进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此策，萧将军必定已经实施。” “恩……”听完他的解释，刘玉之沉吟了一下，接着道：“这样，明日，我会动员城内百姓，与将军一同守城，届时，满城皆兵，所有百姓，皆着兵甲，手持长戟，严阵以待，军容肃杀，震慑敌军。” “这样可以吗？”彭双忍不住皱眉问了一句。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若萧将军那边已经成功焚毁敌军粮草的话，那鬼军经过今日一战，未能破城，明日，又见城中如此多的守军，自知已无法短时间内破城，且无后续粮草，犹豫之间，必然退兵。”刘玉之道。 说着话，他又解释道：“将军所部，兵力已不足以守城，若不这样，那鬼军粮草即便被毁，见柳城空虚，他们只会进攻的更加凶猛，只有用假象，让鬼军觉得，柳城的守军，还有很多，他们短期之内，是没有希望破城的。” “可这……”彭双有些忧虑道：“若鬼军仍旧展开强攻，届时……” 毕竟，百姓不同士兵，他们是没有上过战场的。 彭双的忧虑，刘玉之能够明白，他也立即正色说道：“将军欲与柳城共存亡，本官这里，亦是一样！” 没想到，他一介文官，区区县令，竟有如此骨气，彭双不由又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当时世道混乱，买官卖官者甚多，贪官污吏，更是多不胜数，在彭双的心里，多数县令，理应是那种贪生怕死的鼠辈才是。 第22章 退兵 当天晚上，刘玉之就开始动员城中百姓。 他这个县令，自到任以来，可以说是改变了柳城很多，不仅将一县之地治理的极好，更是公正廉明。 尤其处理内政，颇为在行，短短数年，就将这个苦恶之地，变成了产粮大县，使许多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因此，他在柳城当地，是非常有声望的，当地百姓，也极其爱戴他这个父母官。 现在鬼族大军围城，柳城岌岌可危，若城破，此处百姓，必会惨遭屠戮，血流成河，这一点，百姓们自己也很清楚。 因而在刘玉之的动员之下，许多青壮，为守护家中父母妻儿，纷纷呼应。 第二天，赫连勃再次率军来到城下，准备对柳城进行最后一次强攻。 在他心里，今日一战，柳城若能破，自然最好，若再久攻不下，己方就只能撤退了，因为已经没有后续粮草了。 此时此刻，柳城的城关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兵，长戟林立，军容肃杀。 当然，这其中有着不少城内青壮，在冒充守城士兵，彭双的兵力，已经不足以摆下如此阵势了。 未等赫连勃进攻，柳城城门却突然打开，紧接着，彭双策马而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批精锐的士兵。 两军对阵，于城关下，彭双一勒缰绳，继而一扬手中长刀，震声喝道：“尔等小贼！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他微拽缰绳，骑着战马，在城下来回走动，震声怒喝，气势汹汹。 与此同时，城上所有的守军也开始高举手中长戟，齐声呐喊，为其助威。 此等气势，似有万军，鬼军副将见状，也忍不住轻砸马腹，凑到了赫连勃身旁，低声道： “将军，先前我部将领，正是被此人斩首，足见其人勇武，定是中原大将。” 赫连勃闻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了看城上严阵以待的守军，接着又看了看主动开城叫阵的彭双，微微皱眉道： “柳城兵力，如此充足，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啊，难怪昨日陷入苦战。” 听他这么说，副将不由动了动嘴角：“将军，观其规模，若今日我军再行强攻的话，恐怕还是会和昨天一样，且我部仅剩的干粮，也不足以支撑了。” “你且言明自己的看法。”赫连勃看了副将一眼。 副将道：“若今日攻城，还是没有成功，那我们就又在柳城前耽搁了一日，要是这时候，吕伯麟主力大军饶袭我军后方，截断我军退路的话，那到时，想退也退不了了。” “恩……”赫连勃也开始犹豫了起来。 副将所言，他心里也明白，本以为，柳城守军，已兵力不足，今日必能破城，可没想到，却是如此情况。 而见他沉思起来，副将也再次劝道：“对方兵力充足，且士气如虹，又依仗城防据守，敢问将军，可有十足把握，两日之内，攻破柳城？” “这……”赫连勃眉头皱的更深了。 “既如此，那末将建议，还是退兵吧，以防有变。”副将说道。 赫连勃再次看了看城关，道：“可若如此退兵，我心有不甘啊！” 粮草被毁，眼前城关又无法攻破，迁延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副将心里的想法，他也立即说道：“将军，即便今日再度强攻，照柳城防卫来看，我部也是徒增伤亡，且又在此迁延一日，将军不可犹豫啊！晚一日撤退，就是给吕伯麟多一日时间啊！” 他数次相劝，且言语之间，愈发焦急，赫连勃权衡利弊，片刻之后，也忍不住狠狠握了握拳，接着咬牙说道：“好吧！传令下去，全军轻装北撤！” “是！末将这就下去传令！”副将闻言大喜。 赫连勃不知柳城防卫真假，以为守军兵力充足，再战一日，也是徒劳，最重要的是，粮草的被毁，让他担心会被困死在柳城前。 刘玉之正是抓住了他这个心理，以疑兵之计，成功退敌。 鬼军是来的快，撤的也快，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鬼族大军，城上假扮士卒的百姓们纷纷暗松了一口大气，紧紧绷着的神经也为之一松，之前站得笔直的身体，也立时软了下来。 城门处，见鬼军已退，彭双刚准备拨转马头回城，哪知刘玉之却从城上探出了半个身子，正色说道：“彭将军当作势追击！” 啊？现在好不容易诈退了鬼军，己方区区两千兵力，还要追击？ 彭双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仰头看向城上的刘玉之，略微思索之后，道：“好！再信你一次！” 说着话，他也一拨缰绳，手中长刀朝前一指，大声喝道：“杀——” 他一声令下，率领千余士卒，开始沿着鬼军撤退的方向追击，不多时，消息也传到了赫连勃那里，后者闻言，也当即说道：“看来，柳城兵力，远不止这些啊，不在此处停留，是对的。” 其副将，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若非如此，敌军岂敢追击。” 赫连勃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开始下令道：“传令，弓弩手射住对方阵脚……” 刘玉之说作势追击，彭双又不是傻子，当然能够听明白，在装模作样的追了一阵，遭遇对方弓弩手之后，他也就势返回了柳城。 回城之后，他也立即寻到刘玉之，哈哈大笑道：“刘大人，此策果然可行，未费一兵一卒，便诈退鬼军，在下佩服。” “哎？”刘玉之摆了摆手，含笑说道：“刚才，其实是很冒险的，我的心，可是一直悬着呢。” 说着话，他又紧接着道：“若鬼军粮草还在，必不会退，照此来看，萧将军定是已经成功。” “恩……”彭双也点了点头，未等他说话，刘玉之又道：“此战，全赖萧将军兵行险着，若非如此，柳城固然难守，只是不知，萧将军现在如何了。” 第23章 错失良机 这是一处密林，萧远和一干袭营的将士正在林中休整。 他只三千人，打的就是突袭战，成功之后，也不可能在野外与数万大军交锋，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因此，只能隐藏行踪。 人们或坐于地上，或靠在树边，都在等待着消息。 “将军。”叶诚走了过来，递给了萧远一个水袋，说道：“也不知道现在柳城情况如何了，派出去打探的兄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萧远接过，拔去塞子喝了两口，道：“我们已经奇袭成功，鬼军断粮，三日之内，必然退兵，我们要相信彭双。” 他俩正说着，正在这时，一名探子也急匆匆跑了过来，接着在萧远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将军，鬼军已退。” “哦？”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精神一震，与叶诚对视了一眼：“看来，柳城守住了！” 后者更是满脸兴奋之色，忍不住说道：“将军，我部以一万兵力，退敌八万！成功了！” 这场战争，萧远兵行险着，如无他断掉敌军粮草，柳城必失无疑，当然，彭双那边也是功不可没。 下面的将士们听闻这个消息，更是全都激动了起来。 等鬼军退后，萧远这边也开始率军回城。 此时柳城，依旧防备森严，看着城下集结的士兵，与己方穿着一样的盔甲，城上守军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纷纷面露惊喜之色，有士卒更是兴奋的一蹦多高，连连叫喊道：“将军！将军！是萧将军他们回来了！” 彭双也在城防上，自然都看到了，这时候，萧远位于队伍的最前方，亦开始冲着城头高喊道：“彭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彭双面露激动之色，连连吩咐道：“开城！快开城！” 说着话，他也快步走下了城防。 不多时，城门打开，萧远率军入内，彭双也忙迎了出来，见其安然无恙，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将军，我们成功了？” “成功了！”萧远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说道：“守住柳城，你功不可没！” “此战凶险，如无将军奇袭，断难退敌。”彭双也激动的说道，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直来直去，喜欢谁，讨厌谁，都会表现在脸上。 随后，众人边往城内走，彭双边向萧远汇报了此次守城的情况，更言明了如果没有刘玉之的相助，恐怕危矣。 听完他所说之后，萧远点点头道：“早在进入柳城之时，就曾听当地百姓说，县令刘玉之，为官清廉，爱民如子，治政极佳，此人，值得深交啊。”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看向了叶诚问道：“对了，此间军情，是否已传于吕帅？” “早在袭营之后，按照将军指令，末将已着人骑快马汇报了，相信此时，吕帅应该收到消息了。”叶诚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说道：“此时此刻，如果吕帅收到军情，一定会回缩战线，以我军主力，拦截要道，则这断粮的八万鬼军，将前不能破柳城，后不能回师，活活饿死荒野之中。” “好啊！”彭双听完，也激动的说道：“看来，这场战争，我们要全面胜利了。” 他们这边，以为吕伯麟会回缩战线，堵截这八万鬼军，可结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而此时此刻，吕伯麟那边也确实已经收到了军情，他当初的军事部署，是以柳城为饵，诱使鬼军主力，他自己，则是率军收复之前被鬼族占领的城池，同时趁势向前挺前。 因此，他与萧远这边，战线是不同的。 眼下，中军大帐中，已经收到军情的吕伯麟正在与众将议兵。 他先是环视了一周，接着开门见山道：“刚刚收到柳城战报，萧远夜袭敌营，八万鬼军粮草被毁，迫不得已，已经退兵了。” 什么！？听到这话，帐中众将不由纷纷对视了一眼，许多人眼里，都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有人说道：“柳城居然守住了！？” 另有人不屑道：“以一万兵力，退敌八万，不过侥幸而已！只能说，萧远的运气太好……” 前番点将守城之时，这些将领，个个推脱，贪生怕死，不敢驻守，现在却又这般言语，由此也可见，这支军队的高层，其实是非常腐败的。 “现在姑且不论这些。”吕伯麟打断了众人的话，说道：“关键的问题是，八万鬼军已退，我军现在，当如何行事。” 他话音刚落，就有偏将抱拳说道：“经吕帅谋划，我军现在，已收复全部失地，且鬼军主力已退，照此看来，用不了多久，鬼族必然求和，因此，末将建议，我们最好还是等朝廷旨意吧。” “恩……”偏将的建议，可谓正合吕伯麟心意，他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八万鬼军，战力不弱，若我军拦截，敌军为突破防线，必定死战，且极有可能，鬼族内部的支援会让我们背腹受敌。” 说着话，他又轻叹道：“吕家军，不能这么打啊。” “末将赞同吕帅的决策。”这时候，许多偏将也都开始纷纷附和。 吕伯麟又道：“此次朝廷令我军出征，我们要的，也是战争的胜利，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显然，这支军队是他的家底，而这些偏将，也都相当于是他的家将，他是想保存实力。 吕伯麟不愿拦截八万鬼军，他的担忧，在于自身的利益上，而他此刻，已收复全部失地，鬼军也开始全线后撤，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很久了，鬼军乃异族，不同中原帝国有那么辽阔的疆土，入侵不成，兵败之后，他们的求和，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果然，没过多久，鬼族这边见已无法再讨得好处，再打下去，军力已经不支，迫不得已，只能遣使进入中原，面见当今天子，表示愿意议和。 其实按目前的战况，中原这边，是完全可以趁势进军，歼灭鬼族的。 可当时的帝国，已经处于衰落边缘，即将崩塌。 第24章 天子 帝都皇宫，玉成殿。 这里是皇帝商睿最喜欢来的地方，他已经好几个月没上朝议政了。 此处，是他即帝位以后，劳民伤财，耗费无数金银，打造而成，极尽奢华。 此时此刻，商睿正卧靠在池边，他的脑袋枕在一名娇媚的女子腿上，两侧亦是各有两名美人服侍。 池以玉石砌成，装满美酒，期间群女追逐嬉戏，银铃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他左侧的美人正用芊芊手指喂他吃着水果，右侧美人则是拿着一杯美酒，撒娇的说道：“陛下，再饮一杯嘛……” “恩，好，好，再饮一杯。” 正在商睿极尽享受的时候，殿外的小太监却壮着胆子走了进来，低身说道：“陛下，董丞相求见。” 商睿闻言，顿时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不见不见，这个老家伙，烦死人了。” “可这。”太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丞相说，有要事要禀报陛下，若是陛下不见，他便不会离去。” 听到这话，商睿不由眉头大皱，可丞相董华，乃三朝老臣，而今如此言语，眉头紧锁之后，他也是不悦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诺。”太监应了一声，接着转身离去。 不多时，董华一身官服，快步走了进来。 当时的官服，有点像汉官，非常大气，董华的年纪，也在六十左右，他进来之后，先是看了看殿内的情况，接着眉头大皱，刚准备上前，可正在这时，一名追逐嬉戏的女子，却不小心刚好撞了一下董华。 那女子轻纱披肩，身姿曼妙，撞上董华之后，先是轻呼了一声，接着见是当朝丞相，也立即变为娇笑，连忙施礼道：“丞相。” 施礼过后，她也再次与他人追逐嬉戏起来。 此情此景，令董华是气的不轻，他疾走两步，来到商睿面前，施礼说道：“陛下！还请斥退闲杂人等，老臣要说的，是军国大事。” “丞相这是什么意思？”商睿顿时就不乐意了，立即说道：“这些美人，都是朕的爱妃，丞相有事说事，无事就不要打扰朕的雅兴。” “可这！”董华急道，可商睿乃天子，如此言语，他也无可奈何，顿了半晌，也只能是汇报道： “陛下，而今，吕伯麟将军已收复失地，击退鬼军，战事停歇，鬼族业已遣使进入我国，准备议和，陛下当会见其使者，言明战和之事。” “哦？鬼军退了？那不是很好吗。”商睿先是说了一句，接着又道：“此事，丞相全权处理就可以了，何必要来问朕呢。” “可是陛下……”董华急道。 “哎？”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商睿已毫不在意的打断了他：“先帝走时，嘱托丞相，要好生辅佐朕，若事事要朕亲为，那要你们这帮大臣，又有何用呢？” “这……”他这话说的，令董华不知如何作答，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试探性道：“臣的意思，最好还是答应鬼族的议和，至于战后赔偿等事……” “行行行，就按丞相说的办，还有事吗，无事丞相且退吧。”商睿再次打断了他，这时候，旁边的美人也开始拿着一片水果，喂到了商睿嘴边，妖媚的唤道：“陛下。” “嗯……”商睿张嘴，吃下水果之后，见董华还站在那里，甚是碍眼，他也不由皱起眉头道：“丞相还有事？” “陛下！”董华再也忍不住了，正色说道：“您乃天子，统御万民，为天下之君，当勤政于国事，怎能沉溺酒色，整日在此与侍女嬉笑，这，这成何体统。” 听到这话，商睿的神色冷了下来，也马上不悦的说道：“丞相是在数落朕吗？” “微臣不敢，只是陛下此举，实在有失天子威仪。”董华连忙弯腰说道。 “哼！”听到这话，商睿先是冷哼了一声，接着就是恼羞成怒，继而推开左右美女，起身指着董华，怒声喝道： “岂有此理！朕乃天子！若不能穷身心之快乐，算什么享有天下！” 他是皇帝，震声怒喝，董华也吓了一跳，连忙跪伏于地，颤声说道：“陛下息怒……” 帝国这边，接受了鬼族的议和，随后，朝廷旨意也抵达前线，即令吕伯麟班师回朝。 这也是吕伯麟最愿意看到的结果，收到圣旨之后，他也立刻开始回师。 大军准备班师，所有将领也都齐聚，准备举办庆功宴，可在得知吕伯麟并未拦截八万鬼军，而是任由其轻松撤退之后，萧远顿时有点傻眼了。 他并不认为吕伯麟是个没有一点才能的人，只能说，吕伯麟的心思，他根本不了解。 他不了解，彭双那就更忍不住了，也当即就找到了吕伯麟，准备与之理论一二。 眼下，大厅中，吕伯麟正位于帅案，在提笔写着什么，他的心情很好，因为这场战争胜利了，他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家底，回都之后，更会得到天大的封赏。 等他落笔之后，这才抬头扫了眼站在下面的萧远和彭双，出声问道：“有事？” “吕帅。”萧远抱了抱拳，率先开口道：“我部烧毁敌军粮草，八万鬼军，被迫撤退，此间军情，当时已经传于吕帅，末将实在想不明白，吕帅为何不设伏拦截。” 他话音刚落，彭双紧跟着道：“没错！我部将士，血战柳城，好不容易换来的战机，吕帅为何如此行事！” 他的语气，非常激动，夹杂着一股愤恨，吕伯麟听完，也当场恼羞成怒，重重一拍帅案的同时，也冷声喝道：“放肆！你二人是在质疑本帅吗！？” 厉喝过后，他也紧跟着训斥道：“一个小小的千夫长，也敢在此大放厥词！还不退下！” “可是！”彭双急道。 可萧远，已然是看出来什么了，他内心失望的同时，也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彭双，接着插手施礼道：“吕帅息怒，末将告退。” 说完话，他拉着彭双就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吕伯麟不由再次冷哼了一声。 这时候，偏将邓青站了出来，此人乃吕伯麟心腹，是凭着家族关系一路升上来的，此时，萧远走后，厅内也只剩他和吕伯麟两人。 他先是瞥了眼萧远和彭双的背影，接着面朝吕伯麟，施礼说道：“吕帅，两个小小的步军军官，竟敢对吕帅如此无礼！若非吕帅大度，他俩还焉有命在！” “哎？”吕伯麟摆了摆手，道：“此二人，多少有些战功，难免骄狂，本帅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可是吕帅啊。”邓青忧虑道：“刚才之事，萧远二人，当有以下犯上之嫌，即便吕帅大度，不怪罪他们，那他们也未必领情，恐心中多有不服啊。” 说着话，他又接着道：“且萧远等人，皆是陈达旧部，并非我吕家军，吕帅当斟酌一二啊。” “哼！”听到这话，吕伯麟冷笑了一声，撇嘴说道：“小小军官，有何作为，不必理会。” 吕伯麟这个人，已经年近五十了，此次奉命出征，所率部队，号称吕家军，且朝堂形势复杂，他政敌不少，需保存实力，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直面与鬼军硬拼的原因。 而邓青之所以如此挑拨，明显心怀嫉妒，要知道，这次战争的胜利，班师之后，所有将领，必然全部会得到嘉奖，邓青这是在担心自己战功不够。 另一边，出了大厅之后，彭双还表现的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他怒声说道： “吕帅所行之事，令人不敢苟同！而且在庆功宴上，绝口不提我部功劳！还有刘县令，他竭力辅助我部，防守柳城，怎能无功！可是吕帅呢，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又如何？”萧远苦笑道。 “我是在替将士们不值！替刘县令不值！”彭双大声道。 “好了。”萧远摇了摇头，道：“说这些废话，毫无用处，此事过后，你我二人，前程堪忧。” 第25章 前途堪忧 八月十六，吕伯麟班师之后，恰逢五十大寿。 作为此次抗击鬼军的主帅，成功将鬼族打的求和，他的功劳，可想而知。 不仅得到了帝国天子的封赏，其在朝堂的地位，更是大大提升，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他举行宴会的地点，也是在帝都将军府。 萧远和彭双二人，也在受邀之列。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帝都，皇城之地，其繁华程度，自不用多说。 宽大无比的街道，根本就不是柳城那种小地方可以比拟的，所有的道路，都是用那种青石地板所铺垫，严丝合缝，堪比现在的水泥道路。 各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旅络绎不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萧远一身锦衣，以木簪束发，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翩翩公子，非常的俊朗。 这套衣服，还是他领完军饷之后才买的，服装与华夏汉服一般无二，与他同行的彭双一样也是便装，不过后者此刻的表情，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边走着，彭双还忍不住感叹道：“这里的酒楼，好大啊……” 他这是典型的乡巴佬进大城，萧远笑着看了他一眼：“你也是第一次来帝都？” “是啊。”彭双点了点头，目光还在到处打量着。 “快走吧，时间快到了。”萧远说了一句，随后两人又经过了几条街道，这才寻到将军府。 此时此刻，府邸门前，真可谓车水马龙，前来祝寿的达官贵人不知道有多少，那是一片喜气洋洋，亦有吕府管家带着数名下人，在那里忙前忙后。 天子脚下，遍地大官，帝都也是有钱人最多的地方，吕伯麟的地位可不低，有此情形，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对一帮军中将领，吕伯麟另有安排，萧远和彭双二人，也很快就被管家引入了府内，并带到了一间单独的大厅。 等他们两人到的时候，厅内已经有很多人了，萧远大致扫了一眼，这里的人，全部都是当初抗击鬼军，吕伯麟的部下。 人群中，偏将居多，再不济的，也是校尉，都比两人级别要高，进来之后，萧远没有办法，只能是朝着众人抱拳说道：“见过诸位将军。” 有人瞥了萧远一眼没有做声，有人则是继续与旁人攀谈着什么，哪有一人理会。 萧远笑呵呵的放下了手，也不生气，彭双则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时候，吕伯麟也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他，厅中众将连忙停止交谈，纷纷身子一正，齐齐抱拳道：“吕帅。” “哎？都不必多礼。”吕伯麟摆了摆手，随后走到了正上方的位置。 紧接着，没等他说话，一名偏将已主动迎了上去，同时掏出了一个锦盒，递于吕伯麟的同时，更是满脸笑容的说道： “吕帅，此乃末将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吕帅务必收下。” “这是……”见到锦盒，吕伯麟不由挑了挑眉毛。 不过他却并没有接过，而是伸出单手将其打开，等见到里面的礼物之后，他也忍不住轻吸了口气，接着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高将军能来为本帅祝寿，本帅已经很高兴了，这礼，太贵重了。” 锦盒内，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其价值，少说也得千金。 而见他推辞，那高将军连忙说道：“今吕帅五十大寿，末将略备薄礼，以表敬意，若是吕帅推辞，就是瞧不起末将啊。” 他这话说的，就跟真的一样，吕伯麟闻言，面上也开始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 而其他众将见状，则是开始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吕帅，此乃高将军的一片心意，您就不要再推辞了嘛……” “这……好吧……”最终，吕伯麟是表现出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收下了珍珠。 而他收了此礼之后，接下来，其他众将也开始纷纷献礼，人们送什么的都有，可无一例外，都是珍贵物品，其中有价格不菲的玛瑙，也有上等玉石，更有金银翡翠。 这里面，尤其偏将邓青送的礼物最为珍贵，那是一对玉狮子，通体晶莹，色泽光润，即便是不懂行的人看来，那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些将领的出身，都比较好，简单点来说，都是有后台的。 见此情形，萧远和彭双不由对视了一眼，与这些人相比，他们两个实在是太穷了！ 可这时候，人们都已经送上了自己的礼物，唯独萧远和彭双二人没有动作，邓青也不由看向了两人，开始冷笑道： “怎么，吕帅五十大寿，萧将军和彭将军莫不是空手而来？” “这……”萧远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他和彭双是有准备礼物的，可如今看来，他们哪好意思拿出来！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拿出了一个锦盒，随后递向了吕伯麟。 后者接过，打开一看，见是一套普普通通的茶具，脸上也闪过了一抹不悦之色。 见状，萧远有些难堪的说道：“吕帅，末将实在俸禄微薄，因此……” “哎？”他话还没说完，吕伯麟就打断了他，并笑呵呵的说道： “无妨无妨，萧将军能来为本帅祝寿，心意就已经到了，至于礼物不礼物的，那都无所谓。” 可他话虽如此，但任谁也能听出来，他语气中对萧远的疏远。 厅中众将，更是冷眼看着萧远，纷纷发出了讥讽之声。 正在这时，吕府内的下人们，也开始纷纷端上了菜肴和酒水，吕伯麟不再就此事多说，而是回到主位，伸手说道：“列位都请入座。” “吕帅请——”人们纷纷落座，身前各置一案，而萧远和彭双，也被不知不觉间安排到了最末尾处。 接下来，则是由邓青带头，端着酒杯环视众人道：“列位，今吕帅五十大寿，我等共敬吕帅一杯。” “恭贺吕帅——”人们也跟着齐齐端杯呼道。 吕伯麟亦是爽朗一笑：“好，好，大家共饮，喝！” 这里的官场风气，萧远已经看出来了，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种莫名的失望，也有种厌恶。 第26章 柳城校尉 这顿饭吃的，萧远形同嚼蜡。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唯独晾着他和彭双，也没有人和他二人碰一杯酒。 这种明显的孤立气氛，使他浑身难受，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难道就因为他们两人出身贫寒，没有钱送重礼，就这么差别对待吗。 彭双更是心中憋着一口闷气，不住仰头喝着闷酒。 宴会过后，到了第二天，吕伯麟也再次召见了萧远和彭双，因为这时候，对于此次对鬼族一战，朝廷的任命和封赏已经下来了。 被管家引入吕府，于大厅中见到吕伯麟之后，两人也齐齐抱了抱拳，施礼说道：“吕帅。” “不必多礼。”吕伯麟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说完话，他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接着道：“你二人的任命，已经下来了。” “哦？”听到这话，彭双神色明显有些激动了起来，萧远亦是心中一震，对于自己的前程，只要是人，都会紧张。 且此次一战，两人战功极大，嘉奖下来，如果不出意外，肯定会连升好几级。 可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吕伯麟却是声音平淡道：“朝廷的意思是，由你二人继续率本部人马，驻守柳城，萧远任柳城校尉，彭双为副尉。” “什么！？”彭双闻言，顿时就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说实话，若论战功，他们两个，怎么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因为至关重要的两场战役，都是他们两个打的。 破月城，防守柳城，这两场战斗，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更重要的是，在破月城之前，中原军队，一直是被鬼军压着打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萧远一战扭转了整个战局。 若无他和彭双，这场战争，恐怕根本没有赢得希望。 可是现在，两人战功却明显被掩盖！ 而见彭双如此表情，吕伯麟则是瞥了他一眼，放下茶杯道：“怎么？你有什么异议吗？” “这不公平！”彭双性子耿直，心直口快，也当即愤怒的吼道：“刚才来时，就听说邓青升任了前将军，就那废物，贪生怕死，毫无用处，十足鼠辈！他有什么本事能升任前将军！” “而我与萧将军，奋勇杀敌，破月城，血战柳城！以战功而论，凭什么还不如邓青！” “难道就因为昨日吕帅大寿，邓青送了重礼吗！” 他接连发问，直来直去，吕伯麟的脸色也当即沉了下来，继而狠狠一拍身侧桌案。 ‘砰’的一声，他也跟着站起了身形，指着彭双怒声喝道：“放肆！此乃朝廷任命！你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萧远连忙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彭双，接着朝吕伯麟说道：“吕帅息怒，彭双绝无犯上之意，我等二人，对此次任命，没有异议。” “这！”彭双闻言，满脸焦急的看了萧远一眼。 他还想与吕伯麟争辩什么，可萧远明白，再争下去，毫无意义不说，吃亏的也只能是他们两个，因此，他也忙朝彭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见状，彭双深吸了口气，继而朝吕伯麟抱了抱拳，闷声闷气的说道：“彭双遵命。” “哼！”吕伯麟冷哼了一声，又扫了两人一眼，才不冷不热道：“既如此，那你二人就不要在都城久留了，当尽快回柳城赴任。” “是，属下告退。”萧远施了一礼，接着拉了拉彭双，两人离开了吕府。 一出吕府大门，彭双那是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怒声说道：“刚才为何不让我继续与他争论？” “有用吗？”萧远看了他一眼：“吕伯麟位高权重，我们的任命，说是朝廷旨意，说白了，有无战功，还不是他说了算，再者，他本来就看不惯我们两人，你再争论，就该被降为步卒了。” 说着话，他又继续道：“如今世道，官场黑暗，军中亦是如此，你参军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就是不服气！像邓青那种鼠辈，也能升任前将军！他有什么本事！一遇战事，贪生怕死！跑得比谁都快！”彭双脸色涨红的说道。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不服气也不行，你有钱吗？”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算了，回柳城吧。” 从这一刻开始，萧远也正式成为了朝廷任命的六品武官。 数日后，两人回到柳城，此时因战事已过，鬼族投降的原因，柳城也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景象，街道上也开始出现了叫卖之声，行人络绎不绝。 回来之后，萧远当即集合军队，开始在城外建造军营，准备作为军队长期驻扎之地。 这一天，就在他在城外指挥手下士兵的时候，柳城县令刘玉之却寻了过来。 听闻他的到来，萧远停下手头的工作，连忙迎了出去，毕竟，他以后都要驻守柳城了，免不了要常常与县令打交道，何况刘玉之这个人，他觉得还是值得深交的。 两人见面，互相见礼之后，刘玉之也率先开口道：“本以为，将军经上次一役，多半会在吕家军中晋升，没想还是调回了柳城。”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苦笑了笑：“刘大人不也是一样，防守柳城的功劳，被上面抹去，不知安在谁头上了。” 刘玉之闻言，那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哎？这些，早在预料之中，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如今官场，就是如此，我早已习惯了。” 说着话，他又道：“将军也不必多想，脱离了吕家军，说不定更好，不是吗？” “哈哈，刘大人所言极是。”萧远也跟着爽朗一笑。 聊完天后，刘玉之也顿了顿，说道：“这次来，也是有正事要找萧将军。” “哦？”萧远疑惑的挑了挑眉。 刘玉之提醒道：“现在，将军已为柳城校尉，而我等上官，皆为安阳郡守，当是时候拜会一下了。” 当时，以郡县制，柳城乃县，属安阳郡下辖。 而现在，萧远在这里任六品武官，虽有自己的军队，但他的上官，还是安阳郡守，且其军饷和粮草供给等东西，也都是由郡守拨发的。 若非刘玉之提醒，他还真不清楚有这档子事，闻言之后，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刘大人提醒。” 第27章 公子 一郡之首，乃当地最高行政长官，治理十余县，萧远在其辖内任职，拜会其人，也是必须要走的一个流程。 没有办法，在刘玉之的提醒下，他于第二天上午，也在军中挑选了一匹战马，随后快马加鞭的赶往了郡城。 此行，因是拜会郡守，因此，萧远并没有穿盔甲，而是换了套干净的白色锦衣。 一路疾驰，在即将抵达安阳郡城的时候，前方道路，却突然传来一阵阵马儿的嘶鸣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叫。 “吁——”因未看清情况，萧远也下意识的一勒缰绳，停在了当地。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拉车的马儿似乎是因为什么受惊了一样，根本不受控制，正在狂奔不止，而赶车的车夫，亦是早已被摔下了马车。 一名白衣女子正手扶马车边缘，站在车上，满脸的惊慌之色，在马车身后，则是有一名丫鬟模样的人在慌忙追赶着，同时嘴里不住喊道：“小姐！小姐——” 此时，萧远还骑着战马，位于道路中央，道路一侧，则是极陡的斜坡。 眼见前方还有一人，那马车根本停不下来，车上的白衣女子也开始惊声叫道：“公子小心，快快让开——” 她话音刚落，马车的车轮已撞上一处凸起的石块，巨大的颠簸之中，整辆马车顿时倾斜，她人也跟着被甩飞了出去。 如此情况，萧远根本来不及多想，出于救人的本能，他当即一拍马背，纵身而上，人在空中，他右手一下子揽住了那女子的腰身，左手也瞬间抓住了道路一侧的一块巨石。 与此同时，马车翻落坡下，撞击声中，顿时四分五裂。 萧远和白衣女子，则是身子吊在半空，他稍稍侧头看了看已经碎裂的马车，接着左臂猛一用力，又带着女子回到了地面。 这时候，那追赶的丫鬟也跑了过来，焦急的喊道：“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听到呼喊，惊魂未定的白衣女子才算回过神来，接着俏脸上也出现了后怕之色。 而此时此刻，萧远还和她保持着搂抱的姿势，反应过来之后，他也连忙松开了右手，并退后了两步，拱手说道：“刚才情势危急，姑娘勿怪。” 听到这话，白衣女子也想起了刚才两人身体的亲密接触，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红红的，极为动人，并以手搭在腰际，朝着萧远款款施了一礼，小声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说着话，她也美眸流转，稍稍抬头，偷偷打量了萧远一眼。 萧远的相貌，是非常俊朗的，尤其一身白色锦衣，发饰又是汉朝那种，以玉簪束发，用公子如玉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此时，萧远也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一看之下，他不由微微一愣。 因为这个女子他见过，正是前番柳城防守战，到城关去过的顾家大小姐，顾雪。 善良又漂亮的女孩，总是会让人产生好感。 愣神之后，萧远也开始问道：“刚才怎么了？” “不知何故，马儿受惊，刚才若非公子相救，后果不堪设想。”顾雪回到。 “原来如此。”萧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现在姑娘的马车已毁，若要回柳城，恐怕还得走几十里路啊。” 听到这话，顾雪明显愣了愣，而后好奇的问道：“公子怎知我要回柳城？” “哦，这个……”萧远顿了顿，笑呵呵道：“我之前，在柳城见过姑娘。” “公子见过我？”顾雪更加疑惑了。 “是的。”萧远简单的回了一句，见时辰已不早了，他也不愿多谈，便牵过了自己的战马，说道：“路程遥远，如姑娘不嫌弃，就先用我的马吧。”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方，顾雪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连忙说道：“这不行，刚才公子相救，已不知如何言谢，何况公子还要赶路……” “哎？”萧远摆了摆手，道：“不必言谢，我要去的地方是安阳，已近在眼前，此马，于姑娘而言，更加重要不是吗？” “可这……”顾雪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有缘再见。”结果，萧远是直接说了一句，也再次拱了拱手，而后直接迈步离去。 他说走就走，顾雪不由伸了伸手，轻唤道：“公子……” 萧远没再回应，已越走越远。 见此情形，顾雪还想前追几步，可这时候，其身边的丫鬟却开始说道：“小姐，刚才可吓死我了。” “没事，刚才多亏了那位公子，不过他……好奇怪啊。”顾雪眼睛还盯着萧远离开的地方。 丫鬟也侧头看了看，可却说道：“不过刚才那位公子，倒是挺英俊的，而且，而且还赠马于小姐，难道这就是英雄救美？” “就你多嘴。”顾雪脸上又是一红。 她真的很美，一身白衣似雪，脸红红的，动人至极。 而这里，离安阳城确实没有几步路了，抵达城内之后，萧远也直接寻往了郡府。 郡府比县府是要气派多的，在萧远来到这里之后，没等其上前，门口的侍卫已左手按刀，右臂单抬，冷声喝道：“来人止步！郡府重地，不得靠近！” 这是正常的情况，萧远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军牌，递向侍卫道：“我乃柳城校尉，特来拜会郡守大人，烦劳通报一声。” 侍卫闻言，上前接过军牌翻看了一下，确认之后，态度也有所转变，抱拳说道：“将军稍后，在下这就前去通报。” 说着话，他也转身进入了郡府。 此时此刻，安阳郡守余安民正在郡府大厅与一名青年男子喝着茶，听闻侍卫禀报之后，他放下了茶杯，笑呵呵道： “这个柳城校尉，好大的架子啊，到任数日，才想到来拜会本官。” 听到这话，与其一同饮茶的青年不由来了兴趣，忍不住问道：“哦？就是那个破月城，防守柳城的萧远？” “正是此人。”说着话，余安民也朝侍卫扬了扬头：“让他进来吧。” 第28章 钟白 不多时，在侍卫的带领下，萧远进入了郡府大厅。 见到他，那名青年男子连忙站起了身，并朝余安民拱手说道：“郡守大人，既然萧将军已经到了，想必是有公事要和大人相谈，在下也就不便叨扰了，告辞。” “哎？无妨，钟公子又不是什么外人。” 哪知余安民却摆了摆手道：“公子快请坐，稍后，你我还要共饮几杯呢。” “这……”那青年闻言，只好又坐了回去，并朝萧远歉意的笑了笑。 他的容貌非常英俊，年纪与萧远差不多，也是一身锦衣打扮，以玉簪束发，是个标准的公子哥。 萧远并不认识他，不过对方这般礼貌，他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还礼。 这时候，余安民也瞥了眼萧远，继而不冷不热的说道：“萧校尉官职不大，架子倒是不小啊，这都到任好几天了，才想起我这个安阳郡守。” 听到这话，萧远无奈，只能是拱手施礼道：“大人勿怪，下官到任之后，因军营未建，士兵多未安排，因此，为军务耽搁，今日到访，也是特地向大人赔罪的，希望大人见谅。” 他这么说，余安民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也开始说道：“萧校尉就不要站在那里了，入座吧。” “谢大人。”萧远说了一句，在其侧下方入座。 “来人呐，上茶。” 等府内仆人将茶水端上来之后，余安民则开始伸手介绍道：“萧校尉，这位是钟白，钟公子，祖上乃我帝国功臣，世袭子爵位。” 在当时，爵位难得，在某种时候，比官职更为重要，就像余安民，其虽为安阳郡守，但却并无爵位在身，而这个钟白，虽不为官，但却是标准的权贵之家。 而以他的家世和爵位，想要当官，估计非常简单，也难怪余安民会对他那么客气。 听完介绍之后，萧远也朝着钟白拱手说道：“原来是钟公子，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萧将军太客气了。”钟白也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场面上的客套寒暄之后，萧远也将话题转到了驻军上，向余安民说道：“郡守大人，根据朝廷的旨意，我部一切军需，当由郡里拨发，此事，不知大人是否知晓。” “恩。”余安民点了点头，道：“朝廷指令本官已经收到了，关于你部粮草军械等问题，萧校尉大可不必担忧，郡里会如期下发的。” “如此，下官明白了。”萧远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他还真怕这个郡守给他来个推三阻四，到时候，就不是小麻烦那么简单了。 此时，已近午饭时间，照面打过之后，三人又交谈了几句，余安民表面上自然开始留萧远吃饭。 后者推辞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席间，气氛还算可以，并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冷嘲热讽，至少在表面上，萧远现在还看不透这个郡守大人，不知其为人如何。 不过他对钟白的印象，还是比较不错的，觉得此人是个谦谦君子，又颇重礼仪。 等吃过饭后，他也开始向余安民告辞，准备返回柳城，后者也并未多留。 此行已和上官打过照面，任务已经完成，只是他没带什么礼，也不知那郡守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 不过在他出了郡府之后，钟白却紧跟着走了出来，并在身后唤道：“萧将军留步。” “钟公子？”萧远脚下一顿。 钟白跟上几步，随后与萧远同行，边走边道：“将军也不要老是钟公子钟公子的叫，听起来怪别扭的。” “这。”萧远干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钟白接着道：“早就听闻，将军以五百精锐，大破月城，后又以三千勇士，突袭敌营，焚毁鬼军粮草，解柳城之围，此间军事决断，令人心折，在下亦是钦佩不已，早就想与将军结交，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啊。” 说着话，他又道：“还好，今日在郡府碰上了将军，若将军不弃，可愿交我这个朋友？” 哦？萧远心中一动，此人专门寻出来，就是说这些的？ 可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是回到：“如此，荣幸之至，只是钟公子太抬举在下了。” “你看，都是朋友了，还这么见外，我可喊你萧兄了。”钟白笑着说道。 “哈哈，好，钟兄。”萧远也爽快的一笑。 “能交上萧兄这个朋友，今日不虚此行，既是朋友，那萧兄往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可一定要知会一声。” “一定，一定，钟兄也一样。”萧远亦是含笑说道。 初次见面，两人颇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不过是否真是朋友，以后还有待斟酌。 等两人分开之后，萧远也暗暗摇了摇头，随后租赁了一辆马车，回到了柳城。 柳城驻军，都是他前番防守柳城的本部人马，多为陈达旧部，经血战之后，除去将士伤亡，现在的人数，大约在六千左右。 眼下，将士们已伐木砍林，正在搭建营盘，军营中，也随处可见两人一组扛着粗大木头的士兵。 萧远这个低级军官，没有什么后台和人脉，虽遭高层排挤，但前番战事过后，他在本部中的威望，现在是毋庸置疑的。 见到他，门口的几名长戟兵也立即腰杆一直，打招呼道：“将军！” “恩。”萧远点了点头，而后随意巡视了一圈军营。 现在营地，还未建成，非常简陋，等他回到主帐之后，也坐于几案后，拿起案上的竹简，随意翻看了起来。 好在，这个世界的文字，竟与汉字一样，他全部识得。 男耕女织的时代，当时世道又混乱，普通百姓，能有口吃的，已经很满足了，十之八九，都是目不识丁的，也根本没有钱去识字。 只是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时代，萧远也根本不知历史进程，他更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柳城，将是自己今后安身立命之处吗？ 这些都是未知数，谁也不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他想从文字中，多了解一些东西。 第29章 喜交朋友 安阳城主街道。 钟白正漫步在大街上，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仆人。 “公子，不在安阳多游玩几日吗？小人听说，这里还是有不少好去处的。”一名仆人凑上来说了一句。 “算了，本公子也没什么兴致，此次安阳之行，也是奉家父之命，来拜会一下安阳郡守的，既然任务完成，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逗留了。”钟白随口回了一句。 接着，他又微微笑了笑，道：“不过临走之前，倒是还要去一趟柳城。”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仆人闻言，忍不住道：“公子，不过一个小小的柳城校尉而已，公子何等身份，未免太抬举他了吧？” “哎？你不懂，多一个朋友，没有坏处。”钟白也不多作解释，说话之间，几人也来到了一处酒楼，刚要入内，正在这时，前方街道却突然发生一阵大乱。 钟白不由脚步微停，驻足望去。 人群骚乱之下，惊叫四起，一匹快马，正疾驰而来。 马上是一名官兵，此时正在猛抽马臀，不断大喝道：“让开！统统让开！” 他似乎有什么紧急情况要向上面汇报，无视人群，手中马鞭不断抽打，战马风驰电掣。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杂物散落一地，推搡之下，有人摔到了地上，也有人撞到街侧的一车货物。 那车货物堆得极高，上面都是一个个装满东西的麻袋，兴许是还没来得及捆绑，货物歪斜之下，上面的麻袋也顿时掉落。 而那之下，正有一名五六岁的小男孩，正不知所措的到处张望，寻找着自己的父母。 那麻袋很大，一看就极为沉重，若是砸下，小男孩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斜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一道身影急射而来，瞬间抱起小男孩，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脚下微动，身子已脱离麻袋落下的范围，接着剑未出鞘，以剑鞘支起麻袋，手腕一抖，麻袋又飞回了原位。 要知道，他可不是用手抓起麻袋，而是用的剑鞘，而那麻袋，还不知有多重呢。 那是一名青年男子，穿着打扮，并不华贵，只是普通的布衣，身材也算不上魁梧。 这时候，骚乱已过，那小男孩的母亲也寻了过来，连忙抱过孩子，朝着青年男子不住谢道：“多谢壮士，多谢壮士……” “哎？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男子豪爽的一摆手。 亲眼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酒楼前的钟白不由微微一笑，忍不住赞道：“此人好高的身手！” 说着话，他也领着仆人进入了酒楼，可无巧不巧，没过多久，那救人的男子也走了进来，显然是要在这里吃饭的。 这间酒楼，客人不是很多，男子进来之后，先是下意识的打量了一圈，接着在钟白不远处坐下，便开始招呼小二上酒。 他只一人，因此很好招呼，不多时小二便将酒菜端了上来，男子也开始大吃大喝。 邻桌的钟白不由饶有兴致的多看了他几眼。 席间无话，很快，那男子已吃饱喝足，然后起身喊道：“小二，结账。” “哎，来咯。”店小二忙跑了过来。 可是很快，男子脸上就露出了尴尬之色，伸入怀中掏银子的右手也半天没有拿出来，店小二也一直在瞅着他。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干笑了一声，接着脸色发烫，为难的说道：“小二哥，可不可以打个商量……” “客官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店小二已经看出来了，且早已收起笑容，直起身板着脸道：“客官莫不是要吃霸王餐？” “不不不，在下行走江湖，从未如此，小二哥不要误会。”男子连连摆了摆手，脸色涨红之下，他也解释道：“之前银子一直在身在，只是不知何时丢掉了，不然，我将这把剑先押在你这里。” “你这把破剑，能值几个银钱？”店小二不屑的瞥了眼桌上的利剑，随后说道：“客官若再不结账，莫怪本店对你不客气了！” 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以男子的身手，若真想吃这顿霸王餐，店小二又岂能拦得住，显然，他身上的钱，要么被偷，要么不小心丢失了。 这时候，见男子还在尴尬的解释，店小二也当即就准备叫人。 “且慢！”钟白站起了身，直接说道：“不要为难这位壮士，不就是一顿酒钱吗，我替他结了。” 说着话，他也直接掏出银子，甩手扔给了店小二：“这些够了吗？” 哟！那么大一个银元宝，店小二立即眼冒绿光，也连忙拿在手里掂了掂，紧接着，脸上也再度堆满笑容：“绰绰有余，绰绰有余，公子慢用，小人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店小二退下之后，男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难免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钟白，因为两人素不相识，刚才钟白随手扔出的银子，已经足够一个普通人家生活很久了。 他愣神之后，也下意识说道：“公子这是……” “哎？”钟白笑着摆了摆手，道：“区区银钱，何足挂齿，壮士乃豪杰，身上财物，定是被盗贼所窃，以至一时窘迫，怎能在此受辱。” 他这番话说的，非常有技巧，不仅没有折了男子面子，更是称其为豪杰，令男子大为受用，心中感激的同时，也立即抱拳说道：“公子解围，令我不至受辱，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他日以后，梁原必定登门拜谢！” “哦？壮士叫梁原？”钟白先是说了一句，接着也拱手施礼道：“在下钟白，今日能结交壮士这等豪杰，也是在下的荣幸，今日之事，壮士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只当你我交个朋友了……” 这就是钟白，翩翩公子，喜交朋友，从不吝啬金钱，他的府中，不知有多少江湖侠客，更是世出名门。 第30章 小姐，是那公子 在安阳结识梁原之后，于第二天，钟白也来到了柳城，准备向萧远辞行。 虽然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萧远对他印象不错，得知他是来向自己辞行的，也立即换了一身便装，随后两人结伴，来到了城中。 对方声称要交他这个朋友，且刚刚相识，临走之前，还特意告别，如此礼貌，萧远当然也是要尽尽地主之谊的。 毕竟，现在他是柳城校尉，也好在前番战事过后，他得到过一些封赏的金银，虽然不多，但也够平时所用了。 两人同行，身后跟着钟白的仆人，而他们两个，年纪相当，都是一身锦衣，以玉簪束发，看起来，就是两个翩翩公子哥。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柳城最大的酒楼，望月楼。 此时，二楼的位置，看着刚刚走进酒楼的萧远，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接着朝旁边的一名白衣女子连连说道：“小姐小姐，你快看，是那位公子。” “啊？”正在喝茶的顾雪先是一愣，接着微微探身朝下看去，顿时也有些发愣。 前番马车出事，本以为，萧远只是个过客，没想，竟在这里遇见。 回过神来之后，她也立即轻声吩咐道：“快，告诉掌柜的，去将他引到那间雅间去，另外，上最好的茶。” “是。”丫鬟应了一声，连忙朝下走去。 她口中的那间雅间，实则就是她平日里的私人地方，而这座酒楼，也正是顾家的产业。 不多时，就在店小二刚准备迎上来的时候，酒楼掌柜却快步而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同时连忙上前，冲着萧远笑呵呵的说道：“几位客官楼上请。” 说着话，他也伸手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萧远先是挑了挑眉，不过也没在意，便随着掌柜上到了二楼，被领入了一间雅间。 这处雅间，格外别致。 进来之后，萧远先是环视了一周，接点点头道：“不错，没想到一间酒楼，环境也能布置的如此雅致。” “呵呵。”酒楼掌柜笑了笑：“不知几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萧远想了想：“随便上些你们酒楼的招牌菜吧。” “好的，客官稍等。”掌柜说着话，也离开了此地。 不多时，茶水端上，钟白端起茶杯轻品了一口，随后微微挑眉道：“不错，好茶啊，没想到一间酒楼，竟拿此等好茶待客，奇怪。” “确实好茶。”萧远也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后，钟白笑着说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萧兄，此次当由我做东，不可争抢。” “你这是什么话？”萧远倒不是客套，真心实意道：“钟兄辞别，理应由我做东，你也不必再争。” “哎？还是我来。” “不行，再争抢，就没意思了……” 两人推来推去，正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道悦耳的女声：“两位公子不必争抢，这一顿，自有人请。” 随着话声，顾雪一身白衣款款走了进来。 她说完话，也是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雅间内的两人都是一愣，钟白是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不解，萧远则是在愣神之后，微微笑道：“原来是顾姑娘。” “见过公子。”顾雪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 “哦，原来你们认识啊，我说怎么有如此上好的茶水呢，敢情是佳人所赠啊。”钟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看向萧远调笑道：“萧兄好眼光啊。” 这句话，使顾雪俏脸微微一红，萧远亦是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说道：“钟兄不要乱说，我与顾姑娘，只是初识。”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见两人尴尬，钟白也打了个哈哈，旋即再次喝了口茶道：“恩，茶是好茶，回味甘甜，清香萦绕。” 说着话，他又轻叹：“这茶啊，或归于瑶草，或归于嘉木，为植中珍品，若追溯起源，当以药物而论……” “公子此言差矣。”哪知顾雪却浅浅一笑，接道：“《尔雅》有曰：檟，苦茶，蔎，香草也，茶含香，故名蔎，茗荈，皆茶之晚采者也。” “茗又为茶之通称，茶之用，非单功于药食，亦为款客之上需。” 她说的很平静，钟白闻言，明显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学识，愣神过后，他也当即朝着萧远道：“萧兄，你说，谁说的对？” “当然是人家了。”萧远好笑的摇了摇头。 “萧兄，你。”钟白先是急了一下，接着反应了过来，又指着萧远，爽朗笑道：“好啊，见色忘义啊……” 顾雪脸色又是一红，却是美眸流转，下意识偷偷瞧了萧远一眼。 没等萧远说话，钟白再度哈哈一笑，接着不经意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目光定在了对面的墙壁上，稍稍挑眉道：“咦，这幅画倒是挺有意境的，只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萧远和顾雪闻言，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雅间中的墙壁上，正有一幅竹画，画中，竹傲然生长，竹根有岩石，整幅画看上去，就像是此竹于夹缝中生存，破岩而立。 此画，描述很好，入木三分，看到这里，萧远也来了兴致，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前人所写的诗句，正应此景。 “姑娘，可有笔墨？”他突然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顾雪先是一愣，接着微微惊喜道：“小兰，快取笔墨。” 小兰是她的贴身丫鬟，闻言之后，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已端来笔墨。 钟白略感诧异，萧远则是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接着应画而写：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的书法，算不上很好，但前世为磨砺心性，也是自小练习，行云流水，有些潦草，更有一种恣意妄为的随性。 等他写完，也放回了毛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一时兴起，两位可不要取笑。” 钟白这时候已经有些傻眼了，他先是咽了口唾沫，接着忍不住赞道：“萧兄啊，没想你还有如此文采！今日一会，令我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顾雪则是忍不住看向了萧远，美眸动人。 第31章 初初心动 三人又交谈了一阵之后，知他二人聚会，顾雪也大方的退了出去，并未打扰。 等到外面，丫鬟小兰则忍不住开始问道：“小姐，那位公子究竟何人啊？” “正是之前守卫柳城的萧远将军。”方才通过交谈，顾雪自是已知萧远身份。 “啊？是他啊？”丫鬟有些惊讶。 其实顾雪也有些没想到，一个战场杀敌的将军，不仅没有她想象中的凶恶，反而翩翩公子，又有如此文采。 她微微笑了笑，道：“前番救命之恩，他却绝口不提，只此一点，足以说明他并非小人……” 见她笑颜，丫鬟先是偷偷看了她一眼，继而壮着胆子道：“小姐，你……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胡言！”顾雪微斥了丫鬟一句，却是俏脸再红。 雅间内，不多时，酒菜已被一一端上，等菜都上齐之后，钟白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朝萧远说道：“我与萧兄，一见如故，今日一聚，当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萧远也干净利落。 随后，两人开始推杯换盏，期间相谈甚欢，酒是上了一坛又一坛。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也都喝得有些晕乎乎了，这时候，钟白开始趁着酒意说道：“萧兄啊，有此佳人，当下手时则下手啊。” “钟兄在说笑。” “郎才女貌，有什么说笑的，稍后，就趁着这股酒劲，我与萧兄一起，为你壮胆，你就直接跟顾姑娘言明！” 萧远此时，也早已喝醉了，他舌头打结，有些晕乎乎的说道：“如……如何言明。” “你就直接跟她说，与姑娘一见倾心，明日便上门提亲！”钟白醉的不轻。 “好！说就说，谁怕谁！”萧远说着话，也摇摇晃晃的又与钟白碰了一下杯：“先喝！” “喝……喝……” 两人已经喝了很久了，光是美酒，都不知上了多少坛，因此，担心意外，顾雪便忍不住赶了过来，想要进去看看。 此时此刻，她刚好走到雅间外，也刚好将两人的醉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霎时间，她的俏脸就爬满了红晕，如同朝霞映雪。 如此言语，她哪里还敢进去，就在她心如鹿撞，准备返身离去的时候，雅间内，却突然传来餐盘掉地的破碎之声，紧接着，就是仆人的惊呼：“公子！萧公子……” 如此情况，顾雪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由连忙走了进去，可进去一看，她却明显愣了一下。 只见雅间内的两人，一个趴在桌案上，另一个，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喝得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见状，顾雪那是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能是无奈的吩咐下人道：“快，扶两位公子下去休息……” 这一顿酒喝的，直到第二天下午，两人才算醒来。 因不是饭点，酒楼内空荡荡的，顾雪也早已不在这里了，应该是昨日就离去了，洗漱过后，两人便随意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随后，钟白也开始向萧远告别。 “萧兄，告辞了，他日若有闲暇，到了扬州，一定要知会。”两人边往外走，钟白也边说道。 “一定，钟兄一路顺风，下次再来柳城，你我再一醉方休。”萧远跟着送他。 “哈哈！好！”钟白爽朗一笑，接着又突然凑近萧远，低声道：“萧兄啊，昨日醉话，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不过现在以我之见，不能如此。” “哦？”萧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钟白又道：“那位顾姑娘，知书达理，乃温婉之人，萧兄行事，不能鲁莽，得循序渐进……” 他又开始出着馊主意，萧远一阵无语，面上道：“好了好了。” “哈哈——”玩笑开完，钟白也再次正色的一拱手：“告辞。” “珍重。”萧远拱手还礼。 两人分别，钟白带着一干仆人走了，萧远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想了想，便准备前往顾府一趟，因为他的战马，还在顾雪那里。 顾府。 偏院的马厩旁，萧远之前赠于顾雪的那匹马儿，正在不紧不慢的吃着草，顾雪则是站在旁边，轻轻抚着马儿，低低的自语道：“马儿啊马儿，你的主人，为何还不来找你呢……” 正在这时，其贴身丫鬟小兰急急跑了过来，同时出声唤道：“小姐，小姐——”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顾雪不满的看了丫鬟一眼。 “那位公子，萧公子来了。”小兰喘着气说道。 “什么？”听到这话，顾雪心中一动，也当即说道：“快，随我去迎。” 不多时，她便亲自迎出了府门，并让小兰将那匹马儿牵了出来。 见到萧远之后，顾雪浅浅一笑，并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见过公子。只是不知，昨日公子还好？” 见她提起这个，萧远想起醉酒之事，不由面露尴尬，干笑了一声：“在下不胜酒力，醉倒酒楼，定是丑态百出，让姑娘见笑了。” 顾雪闻言，忍不住抿嘴偷乐了一下。 萧远再尴尬，也连忙看向了战马，道：“今日冒昧打扰姑娘，在下此来，实则是……” 顾雪明白他的意思，也立即朝丫鬟说道：“快，将马儿还于公子。” 小兰闻言，递过缰绳的同时，却是说道：“公子此来，说是取马，实则是借此由头，想要来看看我家小姐的吧？否则，又怎会一直不取，直到今日。” 她言语中带着打趣，顾雪闻言，脸色大红，也立即轻斥：“小兰！” 说着，她亦慌乱不已的朝萧远道：“公子勿怪，丫鬟胡言乱语……” 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和红红的俏脸，真的太美了，萧远也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就那么看着她。 他目光暖暖，察觉到他一直看着自己，顾雪脸色更红，也稍稍低下了脑袋，小声道：“公子，你……” “哈哈，有缘再会，在下先告辞了。”萧远脸上挂着笑意，拱手之后，牵着马儿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雪当即朝丫鬟羞愤的说道：“你刚才胡言什么！” “我只是想替小姐试试他，想看他有何反应嘛。” 丫鬟吐了吐舌头，又道：“本以为他会窘迫，可他行事，怎么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第32章 顾老头 萧远是一个现代人，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自然不想错过。 上次一事之后，他也开始隔三差五的约顾雪见面，或是游玩，或是闲逛街市，渐渐的，两人之间也越来越熟络。 他这完全是在约会，而在当时，男女婚嫁，讲究一个媒妁之言，自由恋爱那是少之又少。 可对于顾雪来说，已不知有多少次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眼下，天空中一轮明月，皎皎月光下，萧远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双手放于后脑，正躺在一处屋顶上。 顾雪坐在他的身边，两手托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明月，悠悠说道：“好美的月色。” 她的双脚还在那里一前一后的随意轻轻晃悠着，配上她的容貌，配上她的姿态，煞是可爱。 他们两个，多日相处，已经很熟悉了，之间情愫，已越来越深，萧远闻言之后，也当即说道：“再美，也不及身旁之人。” “哼，就你会说。”顾雪微哼了一声，可心里却像喝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她内心欢喜，也轻扯了扯萧远的衣角：“对了，我有东西送你。” “哦？”萧远闻言，翻身坐起：“这么巧的吗，刚好我也有东西送你。” 说着话，他也拿出了一支发钗。 这支发钗，并不是什么纯金打造的，也没有镶嵌珠宝玉石，只是简单的装饰，却有股灵秀，刚好很配顾雪，也是萧远精挑细选的。 如此简单的礼物，可顾雪却欢喜不已，连忙夺了过来，视若珍宝。 看着她欣喜的模样，萧远微微一笑，接着从她手中拿过发钗，认真的替她插在青丝上。 “好看吗？”等他弄完，顾雪也笑吟吟的问道，并满脸期盼。 “好看是好看。”萧远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不太珍贵，便宜货。” “我偏要喜欢。”顾雪说了一句，继而拿出了一块玉佩，略微娇羞道：“本来，想为你做个香囊，可你又整日说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肯定不愿携带，便送你这个。” 这块玉佩，晶莹剔透，做工极美，更是顾雪自小佩戴的贴身物件，她自己是极为看重的。 毫无疑问，她显然是在送心爱的男人定情信物，虽未言明，但说话之时，微微娇羞的模样，已然明了。 望着眼前温婉娇羞的姑娘，萧远心头悸动，接过玉佩之后，也忍不住微微低头，将唇印了上去。 多少次他都想更进一步，可顾雪太过矜持，这一次，仍旧没有得逞，他刚接触，还未来得及品尝，顾雪已是将他奋力推开：“流氓！” “不是，这……”萧远有些无语。 顾雪更是羞的不敢抬头，心中一直如同小鹿乱撞。 赏完月之后，萧远也将她送回了顾府。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等到回府之后，顾雪刚要偷偷回房，可行至一半，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重咳。 听到这声咳嗽，顾雪心中不由一紧，她想逃，可没有办法，只能是转过身，低低的喊了一句：“爹……” 其父名为顾通，见状那是忍不住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厉声呵斥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一个女儿家，这么晚回来，成何体统！这要是传了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当时可不同现在，顾通所言，为情理之中。 顾雪乃大家闺秀，她自知失礼的情况下，亦是低下脑袋，小声说道：“爹，女儿知错了。” “哼！”顾通那是气的一甩袖袍：“你以为，这段时间，你常常偷跑出府，为父真的不知吗！” “啊？爹……”顾雪有些慌了。 可顾通却不等她说完，已是再次道：“你所见之人，就是前番防守柳城，而今的柳城校尉萧远，为父没说错吧？” 没想到，父亲什么都知道，顾雪闻言，羞得越发抬不起头了。 顾通则是看了她一眼，暗暗摇头之后，语气也有所改变，那是满脸担忧的叹息道：“女儿啊，你是我顾家千金，当知书达理，可千万不能被别人骗了啊。” 听到这话，顾雪终于是抬起了头，一下正视顾通道：“爹，萧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她说的如此坚定，而见女儿这样，顾通那是一下就气的要死，不由指着她道：“萧大哥，萧大哥，什么萧大哥！” “萧远那个臭小子！一介武夫，全然不知礼也！若是真心待你，为何到现在还未曾拜会老夫！” “爹！” “真是女大不中留！以后不准再出府！那个臭小子，简直岂有此理！”顾通大怒。 实则顾老头这个人是很有意思的，他为人乐善好施，其女又温婉善良，家风极好，也并非是在说瞧不起萧远。 之所以恼怒，也是当时萧远这种自由恋爱的做法，让其无法接受。 而这个时候，其实萧远已经在准备此事了。 他也深深明白，时代的不同和社会环境的问题。 这一天，他是眉头紧皱，在军营中来回踱步。 媒妁之言，媒妁之言，这找谁做媒呢。 想了半天，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刘玉之。 顾通是柳城有名的大商人，刘玉之身为当地县令，必然与其认识。 想到这里，萧远也说做就做，当即骑马赶往了县府。 他和刘玉之之间，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后者听闻他前来，亦是亲自迎出府门。 两人见面，拱手施礼之后，萧远被请入了厅内用茶，而后，直接禀明了来意。 他开门见山，刘玉之听完之后，先是愣了愣，接着不由爽朗一笑：“哈哈，原来萧将军是看上了人家顾家千金，好，好啊，郎才女貌，倒是一桩好姻缘。” “那，刘大人……”萧远有些微微紧张的问道。 “放心，既然将军开口，这个媒，我自是做定了。” 说到这里，刘玉之又笑吟吟的看着萧远道：“不过将军稍安勿躁，且待我先去顾府，探探顾家老儿的口风再说。” 第33章 几个菜啊 当天下午，顾府。 顾通正在府内品茶，一名下人急匆匆跑了过来，“老爷，县令刘大人来了。” “什么？”听到这话，顾通稍感意外，不过在顿了顿之后，他也连忙放下茶杯道：“快随我迎。” 很快，他就迎出了府门，见到刘玉之之后，自是爽朗而笑，拱手施礼道：“刘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哪里哪里，顾老爷太客气了。”刘玉之同样满脸笑容。 他们两个，以前就没少打过交道，之间已经很熟悉了，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刘玉之也被顾通请入了府内。 大厅中，两人分宾主落座，随后丫鬟小兰端上茶水。 这时候，顾通也开始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刘大人今日造访，所为何事啊？” “这个嘛……”刘玉之停顿了一下，继而决定开门见山：“据本官所知，令爱还未婚嫁吧？”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顾通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微叹道：“是啊，年纪不小咯，该嫁人咯，这两年来，提亲的人倒是不少，可都被顾雪那孩子给搅黄了，老夫也是操碎了心啊。” “呵呵。”刘玉之笑了笑，道：“令千金之事，顾老爷也不必太过担忧，这俗话说的好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时候，大好的姻缘近在眼前，只是顾老爷自己不知罢了。” “哦？刘大人此话何意啊？”顾通忍不住挑了挑眉。 “有一人，与令千金两情相悦，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刘玉之笑呵呵道。 听到这话，顾通的脸色微微一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正在沏茶的丫鬟小兰更是心中一紧，立即竖直了耳朵。 “刘大人所说，是柳城校尉萧远吧？”顾通怪异的看了刘玉之一眼。 “哦？顾老爷知道？”刘玉之微微愣了愣。 “哼！”哪知顾通是冷哼了一声，不悦的说道：“就那个臭小子！毫不知礼！我看不行！” 他虽是这么说，但却并没有严词拒绝，语气中，更夹带一股恼火萧远的味道。 而刘玉之闻言，则是当即说道：“这，这怎么就不行了？以本官之见，此乃天作之合，人萧将军一表人才……” “什么一表人才！此乃刘大人一面之词，还不知道是什么歪瓜裂枣呢！”顾通打断他道。 “哈哈——”刘玉之闻言，却是仰面而笑，笑着说道：“顾老爷啊，你可真会说笑，本官既愿管这闲事，岂会戏弄于你？再者，你顾家千金知书达理，她心仪之人，自无需多说吧，难道你还不信自己女儿的眼光？” “这……”他的话，令顾通无法反驳，是啊，那是自己女儿看中的男人，能是歪瓜裂枣？ 他太了解自己女儿了，想到这里，心中虽已愿意，可嘴上却是说道：“无论如何，那臭小子失礼在先，此事没那么容易揭过！” 他如此言语，刘玉之多精明的一个人，自是已经窥探一二，暗暗好笑的同时，亦是说道：“这样，顾老爷，我这边回去之后，让萧将军亲自登门致歉，你看如何？” “哼！”顾通又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回应，亦没有拒绝。 见状，刘玉之心中明了，也当即站起了身，拱手说道：“既如此，那县府还有些公务要忙，本官就不便久留了。” “啊？刘大人这就要走？”顾通也忙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这边，谈着萧远和顾雪的事，丫鬟小兰沏茶之后，亦是慌慌忙忙的找到了顾雪。 一见面，她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小……小姐，我刚才在大厅都听见了，刘县令此来，原来是给小姐提亲的！” “什么！？”听到这话，顾雪吓了一跳，也顿时就急了，两只小手紧紧攥在一起，急急的说道：“不行！这要是让萧大哥知道了，会怎样想。” “哎呀小姐，您先别急啊。”小兰缓了口气道：“刘县令他，就是来帮萧将军说亲的。” “啊？”顾雪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就是喜形于色，惊喜不已的说道：“是真的！？” “嗯嗯。”小兰连连点头。 “那，那爹爹答应没有？”她紧张兮兮的问道。 “不……不知道老爷怎样说的呢，后面我就退出来了。”小兰道。 说完，她又接着道：“小姐，若是，若是老爷他不同意怎么办？” “哼！那我就和萧大哥私奔！”顾雪脸色微红的说道，同时心里也为此事，紧张到不行。 第二天。 刘玉之将结果告诉萧远之后，也好意的提醒道：“顾老儿面上如此，实则以我看，内心是不反对这门亲事的，且其为人乐善好施，并非爱慕虚弱之辈，也极疼女儿，他爱茶，初次见面，将军只需带些上好茶叶为礼即可，若备重礼，反而不好。” “明白，我这就去准备，此番，实在多谢刘大人了。”萧远语气真诚的说道。 “哎？能促成此等好事，本官乐意之至啊。”刘玉之摆了摆手。 随后，萧远认真打理了一番，又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备礼之后，亲自来到顾府，登门拜会顾通。 此行，让他有种见未来老丈人的感觉，要说一点都不紧张，那肯定是骗人的。 他紧张，听闻消息的顾雪，更是比他紧张了不知多少倍，更是在府内一直紧张的攥着小手，焦急来回踱步。 这一次，顾通并没有迎出府门，而是令管家将萧远引到了客厅奉茶。 见面之后，萧远也是连忙拱手作揖，标标准准的施了一礼，说道：“见过伯父，之前未曾拜会，实乃晚辈无礼，听闻伯父爱茶，特意选了些青叶，希望伯父不要嫌弃。” 他的态度，彬彬有礼，且一表人才，古装玉簪束发之下，公子如玉绝不为过。 顾通闻言，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接着才小声嘀咕道：“哼！这还差不多！” 说着话，他也摆了摆手：“坐吧。” “是。”萧远依言坐下，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紧接着，顾雪也移步走了进来，开始为两人沏茶。 她先是帮其父倒茶，等到萧远这里的时候，那是脸色红红，美眸流转，忍不住微羞的看了萧远一眼。 后者温暖而笑。 沏完茶，顾雪也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再次看了萧远一眼便退下了。 等其走后，接下来，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顾通言辞之间，开始对萧远各种试探。 后者不卑不亢，一番相谈，顾通亦是暗暗点头，等到中午，自然开始留萧远吃饭。 后者也不推辞，反而在席间，开始频频与顾通推杯换盏。 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喝的有些高了。 这事儿，也算是成了一半。 厅外，见父亲和心爱男人一直喝个没完没了，顾雪不由有些担忧的问道：“他们还在喝？” 丫鬟回道：“是的小姐，这老爷和萧将军……” “真的是！”顾雪跺了跺脚，也转身朝厅内走去。 等她进来之后，顾通刚好因为什么事哈哈大笑，见到女儿，高兴之下，亦是喊道：“雪儿啊，你来的正好，快去吩咐厨房，再热几个菜来。” “爹！你们还要喝到什么时候啊。”顾雪不满的说了一句。 “这丫头！”顾通故作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继而酒醉之下，又朝萧远端杯说道： “来来来，萧老弟，你我再饮一杯……” “什么什么呀！什么就萧老弟了！爹！”顾雪闻言，差点都急哭了。 这可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和自己的父亲，这要是称兄道弟起来，那还得了！自己的幸福怎么办！ “呃，呵呵，口误，口误，是为父口误了……” 第34章 秦人 拜会顾通之后，萧远心情大好，和心仪的姑娘之事，算是暂时敲定了，只等佳日。 至于军队方面，在他的治理之下，士兵每日操练，军中也一直处于安稳的状态。 这一天，他随意巡视军营一圈之后，也当即唤来了军需官。 后者听闻主将召唤，哪敢耽搁，连忙跑了过来，见到萧远之后，是立即弯腰抱拳道：“将军。” “我军的这批军械，为何还没有更换？”萧远直接问道，现在，将士们的盔甲武器，还都是以前的，大多都已破旧。 军需官闻言，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回将军，经将军吩咐之后，卑职曾数次前往郡城讨要，可……可郡守大人一直推脱，卑职，卑职也没有办法啊。” 这批军械，本该上月就送达军中的，萧远也早已写过书信递往郡府，现在听军需官这么说，他也皱起了眉头，继而摆了摆手示意军需官退下。 柳城属安阳下辖，在整个安阳，都是郡守余安民说了算，他克扣军饷粮草，中饱私囊，萧远心知肚明，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即便萧远去信上奏朝廷，以余安民的能耐，恐怕书信半途就会被高官拦下。 因此，他没有办法，只能是亲自去了一趟郡城。 安阳。 此地乃首府所在，繁荣程度，自然不是县城能比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萧远独自一人牵着一匹马儿，漫步在大街上，又穿过几条街道，前方发生的一幕小插曲，却让他微微驻足停顿了一下。 那是一个穿着粗衣麻布的男子，正在各处讨活计，可所有店铺的掌柜，却都不愿意用他。 “掌柜的，我年轻有力，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去去去，赶紧离开，我这里不用秦人。”掌柜的那是连连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 “这是为何？”男子不解道。 掌柜哼笑道：“秦地，乃蛮荒之地，秦人，更是毫不知礼！野蛮之人，就该回野蛮之地！” “你！”男子闻言，先是脸膛涨红，接着勃然大怒，忍不住一把揪住了掌柜脖领子，怒声说道：“你欺人太甚！如此羞辱！我秦人，也是华夏民族一员，何至列国卑秦！” “你，你想干什么！？”掌故大惊，也立即叫道：“来人！快来人——”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萧远也并没有前去插手多管闲事，只是这一幕，却让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到任柳城之后，他也曾拜托县令刘玉之，弄了不少竹简典籍，想要进一步探究这个世界。 而秦地，地处帝国边陲，贫瘠荒凉，乃苦寒之地，那里民风彪悍，尚武成风，听说，当初与西戎大战，当地百姓，还在耕作，却是拿起锄头，蜂拥前往战场。 那里穷、苦，又好斗，以至天下文人士子，多有笔墨卑秦，被各地诸侯所看不起，天子，更是早已将那里遗忘。 若有所思的离开此地之后，萧远很快寻到了郡府。 此时郡府内，经过通报，萧远已被请入了客厅。 待下人上茶之后，余安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萧校尉啊，今日造访，是为军械一事吧？” 他的相貌，算不上丑恶，只是有些微微发福，或许是常年的滋润生活，使他看起来红光满面的，而萧远今日前来，显然已在他预料之中。 听他直言，萧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拱手说道：“大人明鉴，将士们的兵甲，早已破旧不堪，下官也曾多次派人知会大人，如果可以的话……” “哎？”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安民就摆了摆手打断他道：“萧校尉放心，柳城驻军所需，由郡城提供，此乃朝廷旨意，本官岂会私扣。” 他说是这么说，可这段时间，不知克扣了多少粮饷，萧远闻言，是暗自苦笑了一声，面上只能说道：“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哎？萧校尉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应该的。”余安民说着话，也站起了身：“你随我来。” 萧远跟着站起，然后和他一起前往府库。 在路上，余安民还边走边说道：“军械一事，萧校尉已着人催要多次，之前，不是本官不想给，而是时间实在紧迫，不过现在，已大体筹备完毕，正要派人送往。” 他不是很贪的吗？萧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府库，随后，余安民命人将其打开，里面一捆捆的箭支，和盔甲兵器等，早已装载成车。 看到这些东西，萧远先是随意走了走，接着转头问道：“余大人，可否看看？” “这个自然，请。”余安民伸了伸手。 萧远随手拿起了一支羽箭，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稍一振臂，甩手扔了出去。 箭支急射，正中外面的一颗大树，钉入树干之后，箭尾还在一阵乱颤。 见状，余安民忍不住说道：“萧校尉好身手啊。” “余大人见笑了。”萧远微微笑了笑，接着又随意翻看了一下盔甲和兵器。 等他检查一番之后，余安民也开始问道：“如何？” “恩，很好。”萧远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本官就着人送往柳城营地了。”余安民再次道。 “那就有劳余大人了。”萧远也礼貌的施了一礼。 正在这时，余安民的儿子余泽也闻讯赶了过来，见到萧远之后，他也是直接说道：“萧远，本公子一直听说，你部军士，当初血战柳城，以一万兵力，退八万敌军，照此看来，你部战力，定是不弱！可我却不信！你敢与我郡军较量一番吗！？”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在这里，余安民更相当于土皇帝，他的儿子余泽，那就是太子，心高气傲，自然不在话下。 而整个安阳郡，是有郡军的，但郡军军纪涣散，上下兵士，经常于营中赌博醉酒，萧远一部，上下将士，则全部都是上过战场，经过血的洗礼。 真要拉郡军和柳城驻军打一场，恐怕余泽会死得很难看。 没等萧远说话，余安民已是出声呵斥道：“泽儿！不得无礼！” “父亲！”余泽则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余安民不由瞪了他一眼，接着连忙朝萧远笑道：“萧校尉见谅。” “哪里哪里，柳城驻军与郡军相比，战力定然不如，余公子这是在欺负在下啊。”萧远也打了个哈哈。 他的话说的很好听，余泽也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随后，余安民又是一阵虚伪的客套，萧远也耐着性子和其交谈了一会，这才离开郡府。 等他走后，余泽则是忍不住说道：“父亲，所有粮草军械，都该给我郡军，这批军械，也该给萧远扣了，为何给他？” “你懂什么！”余安民瞪了他一眼，道：“现在天下，已越来越乱，倘若生变，我们，是用得上柳城驻军的……” 另一边，萧远回到柳城之后，也顺路去拜访了一下刘玉之。 得知此次军械，余安民给的很干脆，刘玉之也是愣了一下，接着呵呵笑道：“咱们这个郡守大人，做事确实出乎意料啊，不过现在，朝廷正在强征天下赋税，多地又遭旱灾，数郡民众，已苦不堪言……” 第35章 将乱 同年夏，全国饥荒大爆发。 连年旱灾之下，泾、渭两水断流，江河涸竭，数郡之地，地面干裂，昔日滋养农田的湖泊，已形成了一块块的裂土。 接踵而至的灾害，使民众饥寒交迫，流离失所，逃难的百姓，数以百万计，社会动荡不安，政局不稳，生产凋敝。 值此之时，帝国不闻不问，灾荒范围，波及安阳，郡守余安民却依旧盘剥百姓，开始大肆囤粮，并责令各县，不得私开粮仓赈灾，反而要如数上缴赋税。 柳城。 这里虽然不是重灾区，但受到旱灾波及，当地百姓，仍旧颗粒无收，加上余安民之前的横征暴敛，家家已无余粮。 根本没过多久，百姓已食不果腹，饥荒遍地，再到后来，已开始啃食野草树皮充饥，全城一片死灰，随处可见哀嚎之人。 朝廷不予赈灾，余安民更是如此。 作为一名低级军官，这些政事，萧远根本无权干涉，也只能干瞪眼。 顾府大门前。 自饥荒爆发之后，顾家就开始拿出自家的屯粮，发于灾民。 顾通乐善好施，为人不错，其女儿顾雪，更是善良温婉，见此灾难，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但一城人口何其之多，一天两天还好，长此以往，灾民纷纷闻讯赶来，越聚越多，顾家凭一己之力，怎么可能支撑得住。 很快，顾通自家老底也快保不住了，可顾府门前，却是宛若集市。 之前，灾民无偿得到了顾家发的粮食，现在顾家发不起了，可人们却齐聚此地，开始纷纷指责起了顾通。 这就是人性恶劣的一面，要知道，荒灾发生之后，顾通就是不拿一粒米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是人家自己的。 可灾民不这么想，他们觉得是应该的。 此时顾府门前，闹事者不在少数，更有许多灾民开始起哄，吵嚷着顾家再不拿出粮食，便要砸了府门。 顾老头也是在府前竭力大喊着：“乡亲们！乡亲们听我说，非我顾通不愿周济大家，而是顾家实在无粮了啊！” “你骗人！你们顾家那么有钱！就是不愿拿出来！”有人开始嚷嚷。 “对！我们砸了这里，冲进去自己抢！”有人开始振臂大呼。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顾通一下就慌了，顾府中人更是连忙将其和顾雪护在了身后。 正在这时，街道上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整齐划一！ 那是步军齐齐快步跑动之声。 不多时，萧远已骑着战马，手持马鞭，率军抵达。 过来之后，他是毫不客气，直接一鞭狠狠抽在了吵嚷最凶的一名男子身上，同时瞪目环视一周，厉声喝道： “大胆！谁敢闹事！？” 这一马鞭，又快又狠，那男子直接被抽翻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而见军队，其他灾民亦是纷纷大惊失色，忍不住开始连连后退。 “统统散开！”萧远再次大喝，继而指挥军队道：“护好顾府！谁敢生事，格杀勿论！” “诺！”众士兵齐齐应了一声，开始长戟齐端，跑步上前，重兵布防。 眼见如此，灾民哪里还敢闹事，纷纷噤若寒蝉，一哄而散。 随后，萧远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顾通跟前，拱手说道：“伯父。” “萧远啊，辛亏有你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顾通忍不住颤声说道。 这时候，顾雪也凑了过来，轻声喊道：“萧大哥。” 萧远朝她点了点头，又朝顾通道：“伯父，而今灾民遍地，百姓啃食树皮，顾家这点粮，乃杯水车薪，你之前，无偿发给他们粮食，他们刚开始或许还会感恩，可一旦你不发了，他们就会吃了你的。” “唉！”顾通闻言，也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萧远又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和伯父说的。” “何事？”顾通连忙问道。 萧远沉吟了一下：“如今，天下要乱了，此地已不宜久留，以我之见，伯父当带着雪儿，速速离开这里。” “这……这……”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顾通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顾雪更是急道：“萧大哥！” “雪儿听我说。”萧远柔声道：“此次一事，必起刀兵，届时，我恐怕要上战场了，柳城亦是生死之地，不能再留。” 他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他隐隐已经感觉到，天下将乱，战事不远了！ 如果到时候，他要领兵出征，不可能携带女眷，而柳城又是如今这般模样，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见他说的认真，哪里像是开玩笑，顾通也不由正色了起来，皱眉之后，沉吟道：“萧远说的没错，柳城的现状，确实无法改变了，顾家得走，否则，将起祸事。” 说完，他又皱眉道：“可去江州，那里有我好友。” 萧远闻言，立即说道：“江州不错，那里临江，乃富饶之地，即便有乱，也不会波及到那里的。” “可是！”这时候，顾雪却急了，顿了顿之后，她直接说道：“我不走！我要和萧大哥一起。” “雪儿。”萧远皱眉看向了她。 见他不悦，顾雪顿感委屈，立即鼓起了小嘴，低低说道：“你说过，会娶我的……” 明白她什么意思，萧远解释道：“只是暂时分开，过后，我会去江州找你的。” “骗子！”顾雪是委屈满满，实则，她知书达理，是理解萧远的，不过是在发一些小脾气罢了。 萧远无奈苦笑，随后又望向了顾通，略微尴尬道：“伯父，我想……我想和雪儿单独说两句。” “咳！”顾通重重咳了一声，转身离开之前，还不望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女儿。 两人可还没成亲，不能太过火，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等这边人都散后，萧远和顾雪单独相处，没等他开口，后者已是再忍不住，主动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脑袋靠在了他身上，有些幽怨的说道：“萧大哥，真要走吗……” “恩。”萧远点了点头，轻轻抚了抚了她的青丝。 “可是，你会不会忘记我。”她说着话，忍不住抬起了头看着萧远，好看的美眸中，已是眼泪汪汪。 “怎么会。”萧远认真安慰。 “萧大哥，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等你……” 她认真又坚定的说着，早已泪流满面。 第36章 小人 两天后，在萧远派军队护送之下，顾家开始举家南迁。 离别的时候，顾雪自然又是依依不舍，掉着眼泪的同时，更是一步三回头。 身边的丫鬟见状，不由轻声安慰道：“小姐，萧将军这也是为我们好，他是军人，说不定真要上战场的。” “这才是我心仪的男人。”顾雪哭着说道：“可我担心他。” “萧将军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丫鬟又安慰道。 而见顾雪那依依不舍，微微哭红眼睛的模样，萧远自是心疼，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狠狠心，因为眼下太乱了，顾家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何况，他越发觉得，战事要逼近了。 他不住的挥着手，目送顾雪离开之后，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返回军中。 他一回来，彭双就迎了上来，忍不住说道：“将军，现在情况越来越乱了，我军作何打算？” “先整顿军队，随时备战。”萧远直接说道。 又过几日。 灾情越发严重。 眼见哀鸿遍野，县令刘玉之哪里还能忍受，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前往郡城，请求余安民开仓赈灾了。 可他得到的结果，几乎全是余安民的训斥。 这一次依旧一样，心灰意冷的刘玉之回到柳城之后，看着昔日还算繁荣的县城已无商铺开门，各处街道，更是或趟或卧着衣衫褴褛的百姓，他深深闭上了双眼。 回到县府，县丞高仪连忙迎了过来，出声问道：“大人，郡里可是答应开仓？” 刘玉之无力的摇了摇头。 “哎！”高仪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就知道是这个情况，大人有心，却是无力啊，朝廷不管，郡守大人更是如此，百姓苦矣……” 听到这话，刘玉之先是深吸了口气，接着猛的转头看向了高仪，正声说道：“开仓！” “什么！？”高仪闻言，当即就瞪大眼睛，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大人，若无上头指令，私开官仓，可是重罪啊！” “这官，不做也罢！开！”刘玉之厉声说道。 “这，这……大人三思啊，若是如此，恐有杀身之祸啊……”高仪结结巴巴。 结果未等他说完，刘玉之已是再度下令：“开！” 他是县令，乃柳城父母官，一声令下，县府开始开仓放粮，百姓闻之，蜂拥前往。 他是救了柳城百姓，可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余安民那里。 后者此时，正在郡守府内纵情声色。 大厅内，有雅乐传出，中间有数名歌姬，轻纱罗衫，正在莺歌燕舞，余安民坐在正上方的位置，身前置有一张几案，左拥右抱。 “来，大人，再喝一口嘛……”一名女子依偎在余安民怀里，媚态百出。 “恩，好，好……”余安民是红光满面，一会抱抱左边的侍女，一会亲亲右边的女子。 他这个郡守，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以搜刮民脂民膏，穷自己之快乐，从来不会关心百姓死活，这次之所以不开仓，也是在为囤积粮草，想养着自己的军队。 正在他享受快乐的时候，府内管家却微微弯着腰身，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接着在余安民身边低身说道：“大人，柳城县丞高仪求见。” “谁？”余安民看了管家一眼。 “县丞高仪。”管家又重复了一遍。 余安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不悦道：“一个小小的县吏，他来干什么？” 虽被打扰雅兴，有些不悦，但余安民皱眉之后，还是朝管家说道：“让他进来吧。” 说着话，他也朝那些歌姬挥了挥手：“都先退下。” 雅乐停止，歌姬们停下了动作，纷纷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之后都走了。 “妾先告退。”余安民身边的两名女子也齐齐说道。 “哎？你们别走，无妨，无妨。”余安民又将女子拉回了怀里。 不多时，在管家带引下，高仪快步走入了大厅。 他进来之后，先是整理了一下官服，接着直接跪伏于地，屁股高撅，开口说道：“小人高仪，参见郡守大人。” 他的模样，尽显卑躬屈膝之态，余安民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微微抬手道：“高大人起来说话。” “谢大人。”高仪起身之后，那是连忙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余安民的几案前，拿起酒壶，为余安民斟了一杯酒，然后又退到一边，微微弯腰垂首，恭敬而立。 后者瞥了他一眼，继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同时随意问道： “高大人啊，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啊？不会又是和刘大人一样，来请求本官开仓赈灾的吧？” 他还以为，高仪是受刘玉之派遣，哪知后者闻言，却是连忙回到：“不不不，大人有所不知，刘县令不听上官指令，已私开官仓！小人此来，特为告之大人。”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余安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也忍不住推开左右侍女，猛的站了起来。 “刘玉之如此做法，简直是没把郡守大人放在眼里啊，更是犯了重罪，大人明察啊。”高仪又连忙说道。 “好个刘玉之！竟如此胆大包天！”余安民怒极，也当即扬声喝道：“来人！” “大人。”听闻他的喝声，很快就有人走了进来。 “持本官手令，立即前往柳城，捉拿县令刘玉之！” “是！” 等下完命令之后，他也再次看向了高仪，说道：“高大人，你的忠心，本官已经看到了，刘玉之无视本官法令，私自打开官仓，罪当问斩！等抓捕刘玉之之后，本官令你亲自监斩！” “小人遵命。”高仪连忙弯腰说道，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别看前番刘玉之决定私开官仓的时候，他像是在阻拦，实则，那是巴不得刘玉之犯错呢！因为一旦刘玉之完了，那柳城县令，就非他莫属了。 而在当时，为分封制，整个安阳，相当于是余安民的封地，在这里，他也是最高行政长官，斩一个县令，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第37章 不可声张 当天晚上，刘玉之府邸。 府外，军士迈步声传来，火把通明，几十名郡军，在高仪的带领下，聚集到了府门前。 “开门开门！快开门！”一名郡军腰挂战刀，粗暴用力的拍打着大门。 如此动静，自然是早已惊动了府内的人，不多时，刘府管家已将府门打开，“你们这是……” “起开！”没等他把话说完，郡军已是直接伸手一掌，将其推开，随后，在高仪的指挥下，一帮人蜂拥而入。 刘府管家年纪已经很大了，其忠心耿耿，操持刘府多年，被一掌推倒在地之后，也立即开始大叫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刘大人的府邸！” “哼！来的就是这里！”高仪冷笑，进入府内之后，更是直接挥手喝道：“搜！捉拿刘玉之！” “是！”郡军头目应了一声，刚准备有所动作，这时候，刘玉之已是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他的身边，还跟着几名县府侍卫。 “老爷……”管家连忙跑了过来。 他想说些什么，刘玉之却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而后扫了眼已经将这里围起来的郡军。 “高大人？” “呵呵。”见他看来，高仪轻笑了一声，毫不避讳的说道：“刘玉之，你私开官仓一事，早晚难逃律法，本官也只是借你这个垫脚石，向郡守大人表以忠心，你也不要怪我。” “你！”刘玉之闻言，当即明白了过来，他气极说道：“高仪！我本以为，你乃同仁，可没想到，你却是如此卑鄙小人！” 说着话，他又道：“本以为，你身为县府官员，会系民众之事！不至辱没这身官服……” “刘玉之！”高仪打断了他，嗤笑道：“你这个人，就是太过迂腐！就像郡守大人说的一样，那些刁民，命如蝼蚁！死了也就死了！仕途，才是最重要的！你永远不懂得迂回上进，只懂得为那些贱民请命！此次开仓，郡守大人震怒，你已死到临头了！” “呵呵。”刘玉之笑了。 这时候，高仪也懒得再和他废话，而是直接挥手下令道：“拿下！” 随着他的命令，郡军齐齐上前，可这时候，刘玉之身边的几名县府侍卫却瞬间护住了刘玉之，其中一人将佩刀抽出了半截，瞪眼怒视郡军，大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刘大人为民请命，乃难得一见的好官，谁敢拿他！？” “大胆！”高仪见状，怒喝出声，一指那名侍卫，厉声说道：“此次捉拿刘玉之，乃奉郡守大人之命！尔等是要造反吗！？” 这可是个大帽子！ 一时间，几名侍卫不由都暗吞了口唾沫，继而纷纷对视了一眼。 刘玉之则是深吸了口气，接着声音平静道：“你们都让开。” “大人！”有侍卫急道。 “不必多言。”刘玉之摆了摆手，因为他不想连累这些侍卫，真要反抗，也反抗不了，反而会被安上更大的罪名，也会招致更多的郡军。 而高仪见状，则是再度冷笑出声：“哼！算你刘玉之识相，拿下！” 看到这一幕，刘府管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悲声喊道：“老爷！” 刘玉之看了他一眼，从容的说道：“刘伯，我走之后，你且遣散府内众人吧，本官也没留下什么钱，就将府内的一些东西，都分于他们吧。” “老爷啊……”管家已是老泪纵横。 随后，刘玉之被郡军逮捕，并在高仪的命令下，准备于明日午时，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眼睁睁的看着刘玉之被军兵带走，管家刘伯悲声痛哭，跪在地上好一会儿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柳城校尉萧远，与老爷一向交好，平日多有往来，现在，也只有他能救老爷，去找他，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想到这里，刘伯当即狠狠抹了抹眼泪，接着不理会众人，独自一人急匆匆出了刘府。 萧远就在柳城，刘玉之开官仓放粮这件事，他自然已经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军帐中与彭双说着什么。 “刘大人一心为民，不顾余安民政令，私开粮仓，这件事，恐怕不会善了啊。”萧远说着话，也微微叹息了一声。 彭双说道：“此事，早晚传到余安民那里，若其问罪于刘大人，我们这边如何是好啊？” “恩……也不能正面与郡守冲突，否则，就是明着谋反，得想个法子才行。”萧远沉吟了一下。 他俩正说着，一名军士却迈步走了进来，接着施礼说道：“将军，刘大人府中管家称有要事，要求见将军。” 因萧远与刘玉之常有走动，其府中管家，他自然是知道的，闻言之后，也当即说道：“请他进来。” “是。”军士应了一声，不多时，已将刘伯领入了军帐。 后者进来之后，等军士退下，那是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悲声说道：“萧将军救命啊——” 管家已经一把年纪了，萧远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了他：“刘伯，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话。” 后者被扶起，颤巍巍说道：“将军，今日郡守下令，已着人扣了我家老爷，明日就要问斩啊！” “什么！？”听到这话，萧远亦是吃了一惊，接着立即问道：“你且细细说来。” 于是，刘伯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向萧远说了一遍，后者听完，眉头大皱的同时，也开始在帐中来回踱步。 “将军。”彭双见状，忍不住说了一句。 知道他的意思，萧远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继而停下脚步，又望向了管家：“刘伯，你此次前来，府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刘伯摇了摇头。 “恩……这就好。” 刘伯见状，则是连忙说道：“将军，您与我家老爷，一向交好，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哎？你放心，刘大人死不了的。”萧远说了一句，接着又道：“不过有一点你要切记，此事，不可声张。” “啊？是，是，小人谨记。” “你回去吧，一切按照刘大人走前说的办。”萧远又道。 “明白，明白。”刘伯连连叩谢，等其走后，萧远也看向了彭双，直接说道：“去准备一下。” 第38章 救人 第二天。 刘玉之身穿囚衣，披头散发，被押赴刑场。 高仪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干郡军，边走，边大声说道：“此人，身为朝廷命官，却目无王法！今，郡守大人下令，将其斩首示众！” 此时街道两边，不知围满了多少柳城百姓，刘玉之为官，一心为民，更不顾自身性命，私开粮仓而救百姓，可想而知，人们听闻他要被斩首的消息，那是纷纷聚到街头。 “刘大人是好官啊！放过刘大人吧——” “放过刘大人吧……” 到处都是哀求之声，许多人更是忍不住跪了下来，拦截押送的队伍，其中有民众开始哭诉道： “刘大人治理柳城以来，公正廉明，处处为我等百姓着想，今日为何要将大人斩首啊……” 高仪见状，那是恼羞成怒：“尔等刁民！是要造反吗！来人呐！棍棒打散！” 随着他的命令，十多名郡军立即上前，开始以武力驱赶拦路的百姓。 百姓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军兵，很快就被清理出了一条道路，随后，刘玉之也被押上了断头台。 他双手被缚于背后，身旁，就是手持大刀的刀斧手，高仪则是位于正上方的监斩位置，身前置有几案。 抬头看了看阳光之后，他也装模作样的喝问道：“刘玉之！死到临头，你可知罪！？” “哈哈哈哈——”刘玉之闻言，仰面而笑，笑声过后，他先是环视了一周下面聚集的无数百姓，接着正声说道： “饥荒遍地，城中民粮殆尽，百姓拔草为食，这些天，路上饿死了多少人！遍地哭声，本县身为一地之父母，唯一能做到的一件事，就是私开官仓，为了柳城百姓不至于绝名！我刘玉之虽死，无愧于天地！” “刘大人——”这段话一说出来，全场百姓，那是纷纷悲哭，无数的人，在那一瞬间，全都跪了下来。 一处隐蔽的地方，彭双忍不住说道：“天呐，如此好官，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是什么世道！” “救人！”萧远则是冷声说了一句，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巾，蒙在了脸上。 而此情此景，看在高仪眼里，他是生怕有变，哪里还顾得上等午时，当即喝道：“时辰已到，斩！” 随着他的命令，刀斧手先是喝了一口烈酒喷在了大刀上，接着挥起大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刘玉之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支利箭，却冷然射来，正中刀斧手的胸口，强大的力道，也让他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高高举起的大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如此变故，上方的高仪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继而开始左顾右盼，慌乱的喊道：“有贼人劫法场，快！快斩了刘玉之——” 他话音刚落，法场左右两侧的一些店铺纷纷门窗大开，只一瞬间，不知从哪就冲出了上百黑衣人，个个黑巾蒙面，手持利刃。 阳光下，刀锋上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场面顿时大乱！ “杀——”冷喝一声之后，萧远第一个迎着郡军冲了过去。 那些郡军，平日里喝酒赌博，让他们欺负欺负寻常百姓，他们能一个顶俩，可面对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兵，且是精锐步卒，刚一接触，胜负立分。 根本毫无悬念，只一轮冲杀下来，郡军就死伤一片，剩下的人，见对方如此凶狠，哪里还敢抵抗，纷纷嚎叫了一声，扔掉手中的兵器，拔腿就跑。 这个时候，上方的高仪还在惊慌失措的连连叫喊道：“保护本官！快来人！保护本官——” 他怕的要死，模样狼狈，头上的官帽，也早就不知掉到什么地方了，可此时郡军，早就被打散了，又哪里还有人去理会他。 慌乱之下，他弯起身子就要往几案下钻，可正在这时，一声暴喝却突然传来：“狗官哪里跑！” 随着喝声，彭双单手提刀，一把揪住了高仪。 见对方黑巾蒙面，目露凶光，高仪先是吓得尖叫了一声，而后颤抖着身子，连连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我性命啊——” “啊——”他话没说完，彭双已经挥起一刀，干净利落的解决了他。 鲜血喷洒，现场也更加乱了，这时候，萧远也纵身到了刘玉之跟前，手中战刀一挑，也将其绳索打开，接着二话没说，拉起他就走。 这时候的刘玉之，还处在发懵的阶段，他刚准备开口发问，拉着他疾走的萧远却环视一周，当即挥刀喝道：“撤！” 他的命令，果断又干脆，一众黑衣人闻言，当即收刀而退，训练有素，毫不停留。 而这熟悉的声音，不由令刘玉之心中一震，压低声音道：“萧将军，是你？” “还能是谁。”萧远回了他一句。 “可这！”刘玉之有些急了，显然是怕连累到了萧远。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萧远打断了他，一群黑衣人，那是来的快，撤的更快，场面虽乱，可围观百姓，却自发的纷纷让路，只片刻功夫，萧远一众已离开了这里。 一路急撤，很快，众人就来到了一片密林。 扯下黑巾之后，萧远也朝其中一名黑衣人问道：“有没有尾巴？” 黑衣人正是叶诚，闻言立即回到：“没有，那些郡军，都吓破了胆，无人敢跟上来。” “恩。”萧远点了点头：“换上盔甲，速速回营，把这些东西都烧了。” 等处理好一切之后，刘玉之也开始说道：“萧将军，你不该冒此险，若牵连进来，如何是好。” “哎？无妨，余安民是不会知道的。”萧远摆摆手道。 “可他一定会怀疑到将军这里的。”刘玉之急道。 “我明白。”萧远说了一句，继而拍了拍刘玉之的肩膀，微微笑道：“只是这段时间，事情没有处理好，还得委屈一下刘大人，不能露面了。” “哎！”刘玉之叹了口气，同时露出了一些担忧之色。 要知道，萧远不过六品地方武官，余安民乃封疆大吏，他是无法与对方起正面冲突的，一旦如此，就会直接被扣上谋反的罪名，会死得很惨。 第39章 全国平乱 安阳郡守府。 大厅内，余安民位于正上方的主位，他的下手边，还坐着一名中年文士，名叫蒋兴，有些才学，相当于郡府幕僚。 余安民更是一直把他当作军师来看待，多问策于他，其子余泽，也在厅内，三人似乎在交谈着一些什么。 又喝了口茶之后，余安民放下茶杯道：“先生啊，经你献策，我已将安阳大部分粮草，囤积军中，可供大军数年之用，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用上啊。” 听到这话，蒋兴微微笑了笑，从容的说道：“大人勿急，马上就要用到了。” “哦？”余安民刚准备追问，哪知这时，一名郡军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接着单膝跪地，颤声说道：“大人！不好啦！刘玉之法场被劫，高仪高大人，也被贼人所杀！” “什么！？”这可不是小事，余安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厉声质问道：“哪里来的贼人，竟如此胆大包天！” “这……那些人皆黑巾蒙面，身份难以辨明。可他们却训练有素，下手果断，绝不是一般贼寇所为。”郡军答道。 “训练有素？”余安民眯了眯眼睛，接着又缓缓坐了回去，同时下意识看向了蒋兴。 后者见状，先是朝郡军微微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郡军连忙退下。 等其走后，他又面向余安民道：“大人，照军士所说，这批贼人，想必大人心中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在这整个安阳，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和胆子，没等余安民说话，其子余泽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怒声说道：“是萧远！” “父亲！我这就调集郡军，捉拿萧远！” “哎？公子且慢。”蒋兴连忙拦住了他，说道：“现在去找萧远，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即便心里知道是他，那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无法问罪。萧远此人，可不是傻子，他既然敢劫，也正是掐准了这一点。” “那这！”余泽不服气道。 “哎？听先生把话说完。”余安民则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示意蒋兴接着说。 后者继续道：“现在，叛贼吴渊，已在晋阳一带公然聚众造反，且势力越来越大，已有数郡沦陷，用不了多久，朝廷必会下旨平乱，届时，就是大人建功立业的时候！而柳城驻军，战力不弱，值此之时，大人当尽力拉拢萧远，他可是一枚好棋子啊！如果去找他兴师问罪，第一，起不了任何作用，第二，也会得不偿失。” 说着，他又道：“而刘玉之，区区小事，何足道哉，大人当以大事为重，不可因小失大。” 他的话，说的余安民颇为满意，缓缓点了点头之后，也看向了余泽道：“泽儿，先生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凡事要三思而后行，目光要放长远一些。” “是，孩儿谨记。”余泽连忙说道。 蒋兴说的没错，因旱灾原因，加之帝国越来越衰弱，晋阳吴渊，趁势起兵造反，他可不是什么善类，也不是什么农民起义，而是打着幌子公然叛逆，在势力做大之后，更是越发盘剥当地百姓，动辄则屠城，已经天怒人怨。 在这种内忧外患之下，晋阳周边城池，接连沦陷，叛贼吴渊，一路势如破竹，也越发加重了他的暴行，每下一城，必定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堪比当初鬼军。 帝都皇宫，朝议大殿。 偌大的宫殿内，金碧辉煌，地板打磨的铮亮，几乎能倒映出人的影子。 百官早已入列，个个身穿官服，分左右而站。 当时的官服，跟汉朝是差不多的，非常的大气，此时此刻，早已过了早朝时间，众臣在殿中等了足足有好一会儿，天子商睿才伸着懒腰，哈欠连连的走上了龙椅。 这种情况，众臣已经见怪不怪了，也都暗暗摇了摇头，接着齐齐跪伏于地，异口同声的高呼道：“臣等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商睿随意摆了摆手，他身穿龙袍，头戴冠冕，额前十二串玉珠，心不在焉的说道：“叛贼吴渊，已经剿灭了吗？” 若不是现在帝国形势堪危，那些老臣天天烦他，他才懒得上朝呢！ 而见此情形，殿内众臣微微弯腰站在下面，不由都低着脑袋对视了一眼，接着，丞相董华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启奏陛下，吕伯麟率军讨逆，已有数月，可战报传回，叛贼势力，越来越大，已有数郡沦陷，恐，有些抵挡不住了。” “什么！？”商睿眉头顿时一皱：“他吕伯麟不是常在朕面前夸耀，说他吕家军如何如何吗，怎么一个小小的叛贼，都无法剿灭！” “这……也与天灾有关啊陛下。”董华继续道：“自开春以来，多地遭旱，许多州郡的百姓，都开始拔草为食，流民四起，叛贼吴渊也正是利用了这个机会。” 说着，他又道：“眼下，许多州郡，都已经上书，请求朝廷拨款赈灾，以微臣之见，陛下当打开国库，拨款至各地方，抚慰黎民……” “你说什么！？”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商睿就直接打断了他：“朕的金玉殿都还没有完工呢！自己的钱都不够用，哪里还有钱去救那些贱民！” “可，可若朝廷再不拨款，解决这场旱灾的话，不知要有多少黎民百姓饿死荒野啊。”董华道。 听到这话，商睿是直接冷笑了一声：“千百年以来，这七灾八难的，时有发生，死一些人，不是很正常吗，能怎么着，黔首百姓，贱着呢！” 他是天子，竟说出了这样的话，众臣闻言，纷纷再次对视了一眼，丞相董华则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声音也加大了几分： “陛下！若再不拨款赈灾，帝国危矣！叛贼吴渊，断然难灭，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金玉殿可暂作停工！” 要商睿停了金玉殿，他哪肯愿意！那可是他强征天下赋税，劳民伤财，耗费无数金银，欲打造的天下第一宫殿，极尽奢华，现在，也只是动工到一半而已。 他也立即怒声呵斥道：“丞相休要胡言！小小叛贼，能有什么作为！那些贱民，死了也就死了！” 董华傻眼了。 可这时候，另一名大臣却连忙站了出来，弯腰施礼道：“陛下息怒，臣有一策，必能解决叛贼吴渊。” “哦？”听到这话，商睿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追问道：“爱卿有何计策，速速讲来。” 那大臣道：“现在，叛贼势力，已波及数郡，叛军人数，更是多达二十万众，单凭吕伯麟一军之力，恐怕难以平乱，微臣以为，陛下当立即下一道圣旨，昭告天下，责令各州郡县乡，自行招募兵勇，进行全国平乱。” 他的谏言，直接得到了商睿的认可，不由连连点头道：“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就这么办！立即传旨！” 见天子连考虑都没考虑，便直接决断，丞相董华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 因为此策，确实能最有效、最快速的解决叛乱。 可这一策，也直接导致了各地武装力量的趁势崛起！ 第40章 出兵伐贼 扬州，钟府。 钟家乃世袭权贵，更是扬州数一数二的豪门，其府邸，也可想而知。 钟白一身公子哥打扮，脚步匆匆，正要去面见自己的父亲。 可就在他经过一处庭院之时，一处厢房的门却突然打开，紧接着，一名白衣少年悄悄溜了出来。 那少年身材纤弱，以玉簪束发，身着白色锦衣，腰间系着锦带，出了房门之后，先是贼头贼脑的左右瞧了瞧，当见到钟白之后，马上一惊，也立马就要转身偷跑回去。 结果后者是早已看到他了，见状立即沉喝道：“给我站住！” 听到喝声，少年噘了噘嘴，无奈之下，只能是转过了身，面向钟白，一副委屈的模样。 后者快步上前，来到少年跟前，见其装束，不由眉头大皱，忍不住说道：“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整日女扮男装，常常偷跑出府，到处惹是生非，成何体统！” “要你管我……”少年小声说了一句，同时还偷偷看了看钟白的脸色。 钟白闻言，那是气急败坏：“我是你哥！长兄如父，你再敢胡闹，看我不收拾你！” “哼！”听到这话，少年顿时就委屈的不行，也狠狠跺了跺脚，嚷嚷道：“哥，你总是这样！” “行了行了，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你不要再到处惹事了，好好待在家里，我还有事要找父亲。”钟白说完，直接走了。 可等他走后，少年则又探头探脑的跑了出来，他女扮男装，却难掩绝美容貌，不仅五官精致，且唇红齿白，睫毛浓密又长，特别是一双眸子，灵动又好看。 而钟白的父亲，早已卧病在床，现在的钟家，也全都是钟白在操持，等其寻到钟父之后，直接在床榻前跪坐于地，施礼唤道：“父亲。” 见是他，钟父强撑着坐了起来，声音憔悴道：“儿啊，有事找为父吧？” “是的父亲。”钟白开门见山道：“眼下，叛贼吴渊，公然造反，祸乱天下，时机已到，大事可期，我钟家，必将再创昔日辉煌！” “恩……”钟父沉吟了一下，又问：“你打算如何行事？” 钟白道：“儿准备散尽家财，招募兵勇，兴兵伐贼！特来请示父亲。” 听到这话，钟父先是深吸了口气，钟家的财力，是毋庸置疑的，他苍老的眼角先是动了动，接着道：“你有大志，为父知道，可兴兵一事，非同小可，光是有钱，是成不了事的。” “父亲说的是。”钟白道：“成大事者，金银，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要有人，得一将者，可胜千军，然而这些年来，儿广交义士，无论财力还是人力，皆已完备，大事可成！” “好。”钟父听他这么说，也直接点了点头：“去做吧，父亲支持你。” “谢父亲！”钟白再次施礼。 数日后，钟白在扬州起兵，直接言明要讨伐逆贼，为国锄奸，开始大肆招募兵勇。 短短两个月时间，钟府内，已甲士林立。 此刻，议事大厅内，钟白位于正上方的主位，下面两侧，则是站着他的心腹部下。 不多时，一名男子快步走了进来，接着抱拳施礼，震声说道： “听闻公子在扬州兴兵伐贼，梁原特率两百乡勇，日夜兼程，前来投奔，愿在公子麾下，效犬马之劳！” “好！”钟白闻言，正声说道：“有梁兄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快请入列。” 仅过片刻，又是一名大汉快步走了进来。 “公子前番救命之恩，在下永生难忘，今闻公子兴兵，特带五百甲士，愿为公子先锋！” “好！” 这一幕幕，都是钟白广结义士的结果，而他的府内，这些年来，更是不知养了多少江湖侠客，众人闻他起兵，纷纷拉着自己的朋友，前来入伙。 这支队伍，短短时间，已日益强大。 等军械打造完毕，粮草筹备结束，钟白也当即率领三万大军，挥师北上。 与此同时，柳城。 天子下令各郡县自行招募兵勇，平定叛乱的消息早已传达各地，此时军帐内，萧远也正在召集众将议兵。 彭双率先开口道：“天子虽然昏庸，但叛贼吴渊，更为可恨，此人于民众水火之中趁势造反，暴虐天下，多次屠城，听说，他每下一城，必定搜刮百姓，以穷己乐，此人不除，乃中原祸害。” 他开口就直言天子昏庸，在当时的封建王朝，已是杀头大罪，可帐中众将，却并没有人说什么，由此也可见，他们这帮人，是非常齐心的。 叶诚则是说道：“如何决断，全凭萧将军做主，我等愿听将军号令。” “没错！”其他人也齐声说道，接着都纷纷看向了萧远，等待着他的命令。 萧远闻言，站起了身，开始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片刻之后，他说道： “而今，天子已经昭告天下，下令全国平乱，可我唯一担心的问题是，我部粮草军械，皆受制于余安民，若出兵，必为棋子。” 他的分析并没有错，众将也都沉默了下来，可这时候，刘玉之却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我观将军之志，不在于此，值此之时，将军必须出兵，否则，将永远困于柳城。” 萧远看向了他。 刘玉之接着道：“将军之前的分析，并没有错，我部粮草军械受制于余安民，后者也必定会将我军当作棋子，以供他建功立业，也必定会让将军作为先锋部队，为他攻略城池！” “可即便如此，将军也必须出兵！因为在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一旦有机会，将军就可脱离郡军，独自作战！而这次平乱，也是天赐良机！将军不可错过。” 他的话一说完，萧远双眼也闪过了一道幽光，继而环视众将，斩钉截铁的说道：“出兵伐贼！” 他采纳了刘玉之的意见，一旦下定决策，命令也下得果断干脆，丝毫没有优柔寡断。 众将闻言，纷纷身子一震，齐声应道：“得令！” 第41章 打硬仗的部队 安阳郡守府。 此刻余安民可谓满面春风，他笑呵呵的看着蒋兴道： “先生之前谋划，果然不错，这次剿贼，我余安民，必当建功立业啊。” 说着话，他又问道：“对了先生，萧远那边，答应出兵了没有？” 他虽然是安阳郡守，但萧远一部，乃驻军，并非郡军，余安民对萧远，是没有直接调动权的。 蒋兴闻言，则是微微笑道：“大人放心，萧远那边，已经答应出兵了，不日，就会率部抵达安阳。” “好！”余安民大喜，当即说道：“等各县兵勇集结完毕，本官要宴请众人……” 三日后。 各地县令齐聚安阳，这其中，有的县令带了三百人，有的带了五百人，也有多的，带了一两千兵勇。 加之余安民本部郡军，共计大军五万。表面看上去，阵势还挺大的，可实则，这些人都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乃乌合之众。 此时郡府大厅内，余安民正在宴请各地县令，当然，萧远也在其中。 两侧坐满了身穿官服的县令，人们身前各置有一案，上面有美酒佳肴，萧远的位置，就在余安民的下手边。 见众人已落座，上方主位上的余安民笑呵呵的说道：“今奉天子诏令，讨伐逆贼，诸位大人皆鼎力相助，本官在此多谢了。”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我等下官分内之事，也必当以郡守大人马首是瞻。”有官员连忙说道。 也有人开始拍起了马屁：“大人高义，兴兵讨逆，必将荡平贼寇，成就功名大业……” “哈哈！”余安民闻言，那是仰面而笑，接着端杯说道：“来，大家共饮一杯！” “我等共敬郡守大人——”人们连忙跟着端起了酒杯。 这场酒宴，表面气氛看起来还是不错的，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余安民也开始说道：“眼下，叛贼势力，虽然还未波及安阳，但距此，也仅有百里路程了。” 说着话，他环视一周，继续道：“因此，本官建议，当派遣一支先头部队，攻占丰城，为我方打开道路。” 丰城距离安阳，有两百余里，是吴渊势力控制下的一座坚城，城内叛军虽然不多，但此城，却扼守要道，安阳军队要想出去平乱，就必须得先过此城。 而众官员闻言，则是纷纷干笑了一声，接着都探身与左右小声攀谈起来，看似议论，实则是在逃避。 这支先头部队，毫无疑问，是要打硬仗的，凭各地县令的本事，保证谁去谁死，他们自己也心里有数，因此，谁敢搭话。 见此情形，余安民并没有说什么，似乎这都在他意料之中，顿了顿之后，他也放下酒杯看向了萧远，笑呵呵道：“萧将军。” “大人请说。”萧远声音平静，这又何尝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将军一向勇武，当初更是以一万兵力，硬是杀退了八万鬼军，而将军所部将士，个个都骁勇善战，此次收复丰城的任务，以本官来看，更是非将军莫属啊。”余安民说着好话道。 而他这话一说完，其他官员顿时都活了，开始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萧将军，此战，除了你，无人能担此重任啊……” 看着众人嘴脸，萧远无奈的暗叹了口气，若余安民是位明主的话，那什么都好说，他也根本不介意打先锋。 可是显然，余安民并没有将他当成自己人，眼下情况，说白了，就是要拿萧远当炮灰，为其攻略城池，真的平乱之后，恐怕萧远连一丝功劳都别想捞到。 但是萧远没有办法，只能是拱手说道：“既然各位如此抬举，重任在身，那在下也定当全力以赴。” “好！”余安民兴奋的叫了一声。 萧远又道：“不过以我之见，兵马未动，当粮草先行，以免到时出现意外。” “哎？”哪知余安民听完，却是摆了摆手：“不必如此，萧将军只管率兵攻打丰城，你部到了丰城，粮草即日就到。” “这……好吧。”萧远无奈。 等酒宴过后，他刚回到本部驻军之处，彭双等人就迎了上来。 “将军，今日宴上，情形如何？” 萧远看了几人一眼，苦笑道：“还能怎样，余安民让我军率先攻丰城。” “就知道是这样。”彭双说道：“打仗不怕，怕的是后面有人捣鬼，更不把我军将士当人看！” 叶诚则是问道：“那，现在将军作何打算。” 萧远沉吟了一下：“即便余安民不以我部为先锋，那丰城我们也是必须要打的！” 说着话，他又向叶诚道：“叶将军，你即刻派出探马，务必了解丰城的情况。” “明白！”叶诚抱拳应了一声，直接下去安排了。 第二天，萧远没有作任何停顿，直接率兵出安阳，扑向了丰城。 两百多里，将士们行军需要时间，等大军到时，已是几日之后了。 此时此刻，萧远正在作战前休整，不多时，叶诚也快步走了过来，插手施礼道：“将军，经过多方打探，丰城内的情况，已大致了解。” “哦？叛军兵力如何？”萧远直接问道。 “约一万人。”叶诚回道。 丰城并不是什么巨城，这里也不是叛军主力所在，而是吴渊的一处据点，萧远听完之后，先是沉思了一下，接着道：“敌军兵力，近乎两倍于我，实在不宜强攻，可要打开丰城，也没有任何捷径可走，明日，先试探一下城防虚实吧……” 一夜无话，次日，萧远兵临城下。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长戟林立，六千将士，腰杆笔直，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列阵而待，场面充满肃杀之气。 迎风招展的旌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萧字。 城头上，叛军士卒，个个头上缠着布巾，身着布甲，手持长矛，亦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叛军将领周齐先是瞧了瞧城外，接着朝身旁的一名军官问道：“这是谁的军队？” “经过打探，是柳城校尉萧远所部。” “萧远？没听说过，无名鼠辈，也敢攻我丰城，简直可笑之极！” 第42章 用心险恶 周齐瞧不起萧远，他话音刚落，城关外已是发生了变化。 只见一人策马而出，单人单骑，到了一箭之地后，一勒手中缰绳，接着扬刀喝道： “城上的贼军听着！速速开城献降！否则，城破之时，尔等悔之晚矣！” 来人正是彭双，他扬刀叫阵，周齐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立即一指彭双，怒声说道：“谁人可斩敌将！” “末将愿往！”一名彪形大汉立即说道：“三合之内，必斩其狗头！” “好！”周齐大悦：“史勇将军，敌军狂妄，令你速斩此人，以壮我军声威，届时，本将军重重有赏！” “得令！”听到有赏，史勇兴奋的一抱拳，接着取其兵器，快步走下了城头。 “驾——”不多时，城门打开，史勇策马而出，迎着彭双冲过去的同时，嘴里也大声叫喊道：“敌将受死！” 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彭双冷笑了一声，非但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是一砸马臀，迎着史勇，反冲了过去。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两人很快碰面，兵器碰撞声顿时传来。 一击过后，彭双立即拨转马头，策马的同时，他也对准史勇，怒目圆瞪，当头就是恶狠狠的一刀。 他的兵器，是那种刀杆极长的大刀，全力施展之下，速度极快，声势惊人。 劲风袭来，史勇已来不及闪躲，只能横起手中兵器，硬接一击。 金铁交鸣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几乎同时响起，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直接将史勇胯下的战马砸的四蹄跪地。 后者心头狂震，虎口早已撕裂，也露出了浓浓的惊惧之色，再抬头看时，眼中已只剩一抹冰冷的寒光，正朝他脖颈而来。 鲜血喷洒，断头掉地。 这时候，城上的周齐还在侧着身子挥手说道：“快！重重擂鼓！为史将军助威！” “将……将军……”鼓手狠狠咽了口唾沫。 “恩？” “史，史将军恐怕已经听不到鼓声了……”鼓手结结巴巴道。 “什么！？”周齐闻言大惊，也立即上前两步，看向了下方。 见史勇已经身首异处，他震惊的同时，也连忙朝左右说道：“这……这，谁敢迎战敌将？” 在这批人中，史勇已算得上勇猛了，可刚下去，一合不到，就被人斩首，众人闻言，哪敢出战，皆低下了脑袋。 “废物！都是废物！”见此情形，周齐气的大骂，可他自己，就更不敢出战了。 而这时候，见已斩杀敌将，萧远那边的所有将士，也都开始高举着手中长戟，齐声呐喊，为彭双助威。 后者骑着战马，甩了甩刀尖上的鲜血，继续朝城上喝道：“尔等贼军，就派这么一个鼠辈吗！可还有谁，敢与我彭双一战！” 此乃大将。 虽不得时，与萧远受困于柳城，但其身上，却有一股天生的虎将之威。 眼下，双方士气，已不成正比，周齐哪里还敢应战，那是连连吩咐道：“快！快关闭城门！” 不用他吩咐，随着史勇出战的一干叛军早已开始轰散着回到了城内，高大的城门也随着一阵‘吱呀呀’的酸牙声缓缓关闭。 彭双还想趁势追击，杀进城内，可却被城上乱箭射回。 无奈之下，他只能策马回到本阵，见到萧远之后，也于战马上抱拳说道：“将军，敌军胆小如鼠，尽派鼠辈受死。” “将军英勇，于阵前斩将，大振我军士气。”萧远赞了他一句，接着震声喝道：“听令！” 说着话，他猛的抽出了战剑，继而朝前一指：“攻城！”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一架架的抛石机也被士卒们推了出来，开始填装石弹。 “放——” 随着一声令下，一颗颗巨大的石弹，在空中抛过一道道弧线，轰然砸在了城关各处。 轰隆隆的声音不时响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嚎，时不时的，总有叛军从城头掉落。 萧远这边，可是真正的正规军，不仅攻城器械完备，上下将士，更是历经过血战，战场经验丰富。 而叛军，大多不过流寇而已，连正规的盔甲都没有，如何见过这等阵势，许多人已开始在城上抱头鼠窜，周齐更是大惊失色，也在不断指挥着：“躲避！注意躲避——” “杀——”抛石机过后，萧远这边，开始发起了全军冲锋。 “杀啊——”主将身先士卒，在他一马当先的带领下，所有将士，都纷纷暴喝了一声，开始疯狂朝着城关涌去。 一架架的云梯，很快就被架到了城墙各处，无数的士卒，开始沿着云梯拼命向上攀爬。 巨大的攻城车也被推到了城门处，吊着粗大的尖锐木桩，由数人合力，对城门进行着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击。 “放箭！快放箭！顶住他们——”城头上，周齐在瞪目大喝。 礌石滚木等守城用的东西，也开始被叛军扔下城头，一旦掉落，往往都是砸死砸伤一大片。 双方流矢乱箭，更是在上空不断劲射，不时有人中箭惨嚎。 大战已起，将士们的热血在抛洒，可在古代冷兵器战场，要想攻破一座城池，不是那么容易的，有时候，即便兵力占优，也围城数月都不得破，更何况，此次一战，萧远还是六千打一万。 这是一场凶狠的攻城战，好在，双方战力和士气不成正比。 第一日，萧远攻势凶猛，叛军虽越打越乱，但还是勉强守住了。 第二日，叛军已越打越胆寒，周齐也开始慌了，可丰城依旧没破。 战至此时，萧远已折损兵力两千余，在休整的时候，叶诚也开始说道：“将军，余安民答应给我军的粮草补给，到现在还没有到，我军所带随身干粮，已经用尽了，丰城，恐怕不能再攻了。” 听到这话，萧远直接说道：“不行！叛军已被我军打的心惊胆寒，此战，拼的就是将士之悍勇！如果现在放弃，那前面将士们抛洒的热血，将变得毫无意义！” 随后，萧远所部，开始食草而战！ 余安民信誓旦旦，说是不用担心粮草，可如今，却又在拖着，可见用心险恶。 第43章 棋子 此时的余安民，业已率军出了安阳，距离萧远的位置，大约有五六十里左右。 眼下，与安阳城内一样，余安民正在宴请众人，饮酒作乐。 他位于正上方的主位，两侧皆是各地县令，身前各置一案，中间，则是有数名披着轻纱的歌伎，身姿曼妙，在起舞助兴。 席间，众人那是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余安民更是喝的红光满面。 须知，现在前线，正在血战！他们这帮人，却在这里享受。 他的军师蒋兴，就坐在他的下手边，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蒋兴微微侧了侧身，朝余安民低声说道： “大人，现在萧远正在猛攻丰城，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丰城破，萧远死，功劳尽归大人所有。” “恩，先生说的好，说的好啊……”余安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名郡军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接着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大人！” “停。”余安民抬了抬手，随着他的动作，雅乐停止，中间的歌伎也都停了下来。 “何事啊？” “萧远遣将拜营。”郡军直接说道。 “来者何人。”余安民又问。 “萧远麾下，大将彭双。” “哦？”听到这话，余安民忍不住站起了身，他当然知道彭双的名字，可还未等他再说什么，外面已有脚步声传来。 彭双身着盔甲，正浑身浴血，大步流星。 随着他的出现，厅内众人，也全都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看向了彭双。 后者无视众人，直接推开前面的歌姬，气势汹汹的走到了余安民案前站定。 看着他刚刚经历血战的模样，余安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后连忙朝那些歌姬挥手道：“下去！快下去！” 等几名女子施礼退后，他也望向了彭双，干笑道：“彭将军，何……何为啊？” 彭双的双眼，是气的有些微红的，他先是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继而怒气不减道：“我军将士，正在前方浴血奋战！可你们，不予支援不说，却在这里饮酒作乐！” 怒喝过后，他也刺啦一声，直接抽出了腰间战剑。 见此情形，众人大惊，余安民更是吓了一跳，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了：“彭将军！你，你要干什么……” ‘砰’的一声，未等他把话说完，彭双已直接将战剑钉在了他身前的几案上，并一指剑锋，震声说道： “郡守大人请看！我军拼死杀敌，末将的战剑，因砍杀贼寇，早已崩缺！可大人答应的粮草，却迟迟不到！” 原来是这个！余安民闻言，不由暗出了一口长气，当即说道：“将军放心，粮草即日就到。” “大人所说，不足为信，不知又要等到何时！”彭双毫不客气。 在当时，上下有别，尊卑鲜明，余安民可是堂堂郡守，封疆大吏，比彭双的级别不知要高了多少，后者此番如此态度，已可问罪了。 但余安民此时，哪里又敢说什么，见彭双不是来杀他的，他反而心中宽了不少，马上又道：“若将军不信，本官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此保证！” “几日？” “两日必到。” “好！那末将就在这里等着！粮草不到，末将不走！” “这……”余安民先是顿了一下，接着又笑呵呵道：“好好好，本官这就命人下去安排……” 数日后，由彭双亲自押运，粮草抵达前线。 不过这个时候，萧远是早已攻破了丰城，并生擒了周齐。 城头上，见到萧远之后，彭双气愤难当的说道：“将军，余安民实在太过可恶！若非将军有所交代，当时，末将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萧远心中，当然也是愤怒至极，他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杀了余安民，你也活不了，在我心中，你比他可要重要的多，且他是安阳郡守，朝廷命官，杀了他，是可以逞一时之快，但却收不了场。” 他是冷静的，可彭双性情中人，闻言之后，那是狠狠叹了口气：“哎！真是气死人了！” 两人正说着，城外，却来了大队人马。 眼下，因丰城已破的原因，余泽也是率领郡军，连忙赶了过来，想要分一杯羹。 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有模有样的盔甲，后披披风，到了城下之后，直接朝身侧一人微微仰头示意了一下。 那人会意，立即开始朝城头高声喊道：“余将军在此！还不快开城门！迎将军入内！” 前番血战丰城，余泽躲着，未曾派一兵一卒支援，现在城破了，他倒是来的真快，而且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搞得就跟丰城是被他收复的一样。 城头上的彭双见状，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也当即说道：“这狗东西！什么玩意儿！打仗的时候不见他，现在倒来了！” 随后，余泽率郡军入城，萧远也下了城头，准备回己方驻军之地，犒赏一下将士们。 可他刚刚下去，余泽正好进城，见到他之后，亦是出声喊道：“萧远！” 萧远懒得理他，可后者却轻砸了砸马腹，硬凑了上来，轻笑着说道：“这丰城，有一万贼军驻守，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攻下来了，不错不错。” 说着话，他又摇头晃脑道：“当然，若没有我郡军相助，你们也不可能收复丰城。” “你说什么！？”没等萧远说话，彭双已是大怒，瞪眼喝道：“收复丰城，乃我军将士血战的结果！与你余泽何干！你们除了在后面饮酒作乐，还做了些什么！？” “哼！”哪知余泽非但没有羞愧的意思，反而冷笑了一声：“本将军说有，它就有！” “你！” “好了！”萧远打断了两人，也懒得看余泽一眼，直接走了。 余泽这明显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想分一杯羹，看着萧远的背影，他亦是冷笑连连。 这时候，其副将也凑了上来，巴结的说道：“公子，郡守大人此策高明啊……” 第44章 入都勤王 回到己方驻军之处后，彭双依旧愤愤不平。 萧远手下将官，亦是如此。 有人说道：“协助？他余泽协助我军什么了？在后面喝酒看戏吗！？” “丰城一战，是我军两千将士拿热血拼下来的战果！凭什么分给余泽！” “郡军本该支援，不支援也就罢了，可却扣我军粮草，以至我军最后食草而战！他余泽这时候来分战功，简直脸皮厚到了极点！” 听着众将官不满的声音，刘玉之先是微微摇了摇头，接着站了出来，说道： “诸位不必恼怒，这是必然的结果，不过现在，在下倒是认为，我们的机会来了。” “哦？”众人闻言，皆安静了下来，萧远也将目光看向了他。 “将军。”刘玉之先是面向萧远，拱手施了一礼，继而说道：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现在吕伯麟大军，正被叛军主力牵制，而贼首吴渊，则正率一支精锐，直逼帝都。” “届时，若帝都有危，天子必然南逃！” “你的意思是……入都勤王？”萧远马上反应了过来，双眼亦是微微一眯。 “没错。”刘玉之接道：“将军当放弃眼下战果，转战南方，再晚，就来不及了。” 没等萧远说话，彭双已是闷声道：“没有粮草，如何作战！” 他说的是个关键性问题，前番余安民给的粮草，只有五日用度，根本不够。 可刘玉之却道：“把丰城战果，全部送给余泽，换十日之粮，加之前番粮草，半月用度，足够将军星夜兼程，赶赴南方！” “不可能！丰城是我军血战才攻下来的！说让就让？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彭双立即大声嚷道。 萧远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呵呵，一个小小的丰城，算得了什么？” 说着话，他也走到了军事地图前，片刻之后，直接指向帝都以南的一处地方，当机立断道：“若能换取粮草，我军即刻星夜兼程，赶赴玉阳！” 玉阳就在帝都以南，天子若逃，也必从此处过，而因战乱起于北方，那里是没有武装力量的。 而见萧远决断已下，刘玉之立即说道：“将军英明，余泽此人，并无任何才能，且贪得无厌，白白到手的大功，他绝对会答应。” 萧远决定以区区四千兵力勤王，这是需要极大决心和胆量的，事不宜迟，当天下午，他也直接去了余泽那里。 听闻他要见自己，余泽先是愣了愣，接着也没在意，便朝手下扬了扬头：“让他进来吧。” 此时厅内，余泽与其父一样，正搂着一名女子在玩乐，等萧远进来之后，他头也没抬，继续与女子卿卿我我的同时，出声说道：“萧远啊，坐吧。” “不必了。”萧远回了一句，直接开门见山：“在下此来，是专程为公子送一件功劳的。” “哦？”听到这话，余泽才算是抬起了头：“何意啊？” “丰城一战，是我军打下来的，但这个功劳，在下愿意全部奉送公子。” “什么！？”余泽闻言，先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继而颤声说道：“萧远啊，你，你这，这是何意啊？莫不是在戏耍本公子？” “在下句句属实。” “这……”余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接着眼珠一转，当即换了个表情，继而推开身边女子，伸手道：“萧将军，快，快请入座说话。” 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萧远微微一笑：“没有郡守大人的粮草支持，就无法行军作战，丰城之功，属于公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话虽如此，但何以证明丰城就是我攻下来的呢。”余泽倒是一点儿都不脸红。 萧远闻言，则是直接朝厅外扬声喊道：“押上来！” 随着他的话声，不多时，周齐就被五花大绑的押了上来，而他进来之后，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道： “将军饶我性命！饶我性命啊——只要肯放过我，在下愿永世为奴，侍奉将军……” 周齐贪生怕死，余泽见状，忍不住问道：“此人是……” “此乃丰城叛军主将，如今已被公子所擒。”萧远笑眯眯道。 “哦？”余泽顿时精神一震，擒了对方主将，这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目露精光，兴奋之下，也再次看向了萧远，笑容满面的说道：“萧将军送如此大礼，本公子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啊，哈哈。” 萧远说道：“当然，若论功劳，在下不敢与公子相比，但此番平乱，实为大事，若公子肯给我十日粮草，我必能攻下上菱！再为公子建功！” 上菱与丰城差不多，是叛军占领的另一处城池。 而听到这话，余泽眉头挑了挑：“你是说，你要十日粮草，去攻上菱？” “没错，若上菱破，功劳亦可分公子一半。”萧远道。 “这，当真！？”震惊之下，余泽又咽了口唾沫。 “千真万确。”萧远解释道：“若无公子手中的粮草支持，我手下的将士们，将会毫无作为，在下也只有与公子合作，才能建功立业。” 他这么一解释，余泽不由仰面而笑，说道：“萧将军啊，你终于识时务了，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呵呵，公子说的极是。”萧远也笑了笑。 他表面上，说与余泽合作，又送如此功劳，后者本来就贪，此事更是毫不犹豫，直接就应了萧远。 另一边，钟白所部。 自扬州起兵以来，钟白已连下数城，击溃多地叛军，此时此刻，中军大帐中，他也正在召集众将议兵。 梁原一身盔甲，率先出列，抱拳说道：“公子，我军已收复四城，照此下去，平乱之后，公子之功，何人能及。” “哎？”哪知钟白却摆了摆手，他此刻正在凝视地图，片刻后，也转回了身形，幽幽说道：“此战，当入都勤王！玉阳，才是重中之重！” 要知道，天子诏令下后，各地起兵平乱的有很多，叛军吴渊是注定成不了事的，他的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这么多的地方武装力量，却偏偏只有萧远和钟白决定饶路玉阳。 也正应了那句：英雄所见略同。 第45章 天子南逃 当时天下，为分封制，最高统治者为帝国天子，而在其下，就是各个诸侯国。 这些诸侯国，已经存在很久了，大多都是当初开国皇帝一统天下后所封，他们虽尊天子为天下共主，但这场叛乱，却无一国出兵，都在隔岸观火。 也就是说，这场动乱，是发生在天子直辖属地内的。 帝国朝议大殿。 此时的皇帝商睿，正在胡乱发着脾气： “这些诸侯国君，当初都是帝国所封！如今叛贼造反，列国却视若无睹，皆不出兵，实在可恨！” 他的年纪，在二十多岁，发起脾气来，就像是败家子在乱砸东西。 而这些年来，列国之间多有征伐，现在也都在忙着自己封地上那点事，谁会理他。 这场叛乱，说到底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皇权的逐步衰弱，与代代天子越来越昏庸有着直接关系。 等他发过脾气后，丞相董华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平乱一事，随着各地起兵镇压，叛贼势力，已越来越小，可贼首吴渊，却率兵直攻帝都，欲与皇廷鱼死网破啊！” “什……什么！？”商睿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吕伯麟呢！吕伯麟怎么不拦住他！？” “吕伯麟被贼军主力牵制，在时间上，现在已经来不及回援了。”董华解释道：“而贼首吴渊，聚数万贼众，距离帝都，已不足两百里了。” “哎呀！”听到这话，商睿是一下子就慌了，也马上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这这，这两百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怕的要死，连语气都变了，哪里有一丝天子威仪。 众臣见状，站在下面，都纷纷微低着脑袋对视了一眼。 董华则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暂离都城，移驾玉阳，等战乱平定之后，再回都不迟。” 因北方多处战乱的原因，天子只能南逃，玉阳，也是最好的选择。 而商睿闻言，那是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连连说道：“好，好！就按爱卿说的办，快快传旨下令，再晚，可就来不及啦……” 与此同时，丰城。 萧远以丰城全部战果，换取了半月粮草，离开这里，已有数日了。 眼下，得知此消息之后，余安民是勃然大怒，当场狠狠一耳光扇在了余泽的脸上，怒声呵斥道：“是谁让你给他半月之粮的！” “爹……”余泽捂着脸颊，满是委屈的说道：“萧远将整个丰城战果都赠予我，如此功劳，儿如何不要。” “愚蠢！”余安民气的不行：“我早就告诉过你，以粮草控制萧远，让他替我们攻城，不断粮，就不给他粮！你却偏偏给了他半月粮草，现在，你去打上菱吗！” 余泽没声音了，军师蒋兴也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大人也不必再责怪公子了，萧远虽有大志，但其手下兵力，只余四千，是成不了什么事的，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他出来劝解，余安民只能是冲着余泽又冷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第二天，在蒋兴的建议下，余安民亲自率领五万郡军，准备一鼓作气攻下上菱。 上菱的叛军，与丰城是差不多的，只有区区一万，在余安民眼里，萧远仅以六千众，数日之间，就破了丰城，那己方现在可是有五万大军，对这上菱，他可谓是信心满满。 要知道，余安民的军械可是非常充足的，也是非常精良的，远非叛军可比，五万大军行进，更是绵延望不到尽头，一路上，旌旗招展，长戟林立，场面倒是摆的很大。 可大军刚刚路过一半，正在这时，一名郡军也骑着战马，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报~~~~”刚到近前，郡军已是翻身下马，继而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大人，前方发现敌军！” “什么！？”余安民闻言，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道：“再探再报！” “诺！”探子施礼而去。 等其走后，余安民骑着高头大马，也稍稍侧身看向了旁边的蒋兴，轻笑道：“先生啊，本官还说要去上菱讨伐贼军，没想贼军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呵呵，这不是更好吗，大人大可在此一举将其歼灭，也避免了我军去打攻城战。”蒋兴跟着笑道。 “恩。”余安民点了点头，随后震声喝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敌！” “准备迎敌——”随着他的命令，传令兵开始策马奔走。 前面的一批敌军，确实是上菱的贼寇，其主将听闻丰城失守，周齐被擒，也是专门率军，准备夺回丰城的。 现在，两军在荒野相遇，没过多久，已在一处平原列开了阵势。 余安民这边，装备精良，表面看上去，气势是胜过叛军的，且兵力占优。 可叛军主将却根本不惧，两军遭遇之后，他是二话没说，直接抽出了战剑朝前一指，震声喝道：“杀——” 他一声大喝，人也策马带头冲了出去，身后的一万叛军，个个手持长矛，头缠布巾，开始疯狂大叫着冲锋。 如此情况，上来就打，余安民当即也慌了一下，随后连连指挥道：“放箭！快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前排郡军士卒开始撘弓上箭，乱箭齐发，可其箭雨，却是稀稀疏疏，绵软无力。 当时的硬弓，可不像现在，而是两角弯曲，极具张力，军中所用，没有个百斤以上的力气，是不可能将弓拉满的。 郡军军纪涣散，整日喝酒赌博，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懒散惯了，上下士卒，又哪里经历过任何战争。 余安民以为大军五万，一举就能剿灭叛军，可真正上到了战场，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完全就是一帮乌合之众，面对一万叛军的冲锋，阵型瞬间就被打乱，有不少士卒，都没见过这等血腥场面，看着鲜血溅洒的战场，更是吓得怪叫一声，扔掉了手中长戟，疯狂逃窜。 余安民更是惊慌失措的开始大叫道：“快！保护本官！快保护本官——”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亦由此可见，郡军是何等的废物。 这场遭遇战，根本就没有打多久，从未上过战场的郡军，毫无战力可言，在余安民的贪生怕死下，很快丢盔弃甲，被叛军大败，最后，是仓皇逃回了丰城。 看着五万大军败退之势，上菱叛军主将那是仰面而笑，继而说道： “敌军数倍于我，却如此不堪一击，真不知道，周齐是怎么丢掉丰城的！” 第46章 亮旗 余安民败退丰城之后，开始据守城关，再不敢贸然进军。 数日后，玉阳方面。 此时萧远，率四千精兵，连夜奔袭，已距离此地不足五十里了。 这时候的天子，亦是已经开始向玉阳方向撤退。 这里是一处密林，萧远正和手下的将士们在做原地休整，叶诚也早已派出了探马，在前面打探消息。 不多时，探马回报，在萧远面前施礼说道：“禀将军，前方发生战事。” “哦？”萧远有些诧异，当即追问道：“在何处？具体情况如何？” “黑石谷，一支军队正与叛军决战，可是双方兵力，卑职无法得知。”探子回到。 “取地图来。”萧远直接喊了一声，等军士递过地图后，他展开细看了下去，随后指了指一处地方道：“在这里。” 他的身边，还有彭双刘玉之等人，闻言之后，刘玉之开始沉吟道： “没想到，另有一支军队，与将军一样，直插玉阳，照此看来，定是贼首吴渊为防止天子南逃，派出了一支贼军，企图绕路拦截，可却意外的碰到了这支军队。” “目前，也只有这种解释了。”萧远点了点头，随后又望向探子道：“可探知对方是哪支军队？” “这……”探子回想了一下，说道：“看这支军队的旗号，应该是扬州军，且帅旗之上，绣有钟字。” “扬州……钟字……”萧远先是眯了眯眼，接着猛然睁开：“钟白！” 既是扬州起兵，帅旗又是钟字，那还能是谁！ 可众人并不认识钟白，刘玉之见状，也下意识问了一句：“将军打算支援？” “没错。”萧远幽幽说道：“若我军不予支援，扬州军战败的话，那天子南逃的退路，就会被叛军堵截，因此，必须先与钟白所部，合力击溃这支叛军。” 说着话，他当即冲着探子道：“再探再报！务必近前，探知战场局势，我军好择机用兵。” “得令！”探子抱拳而去。 黑石谷。 这支与叛军决战的军队，确实是钟白所部，眼下，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因为地势原因，已被叛军围堵。 这场大战，在萧远还没有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战至此时，钟白兵力回缩，已被赶至一处绝地。 他早已浑身浴血，正以战剑支地，坐在地上休息。 “公子。”梁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中有些忧虑，忍不住说道：“我军遇伏，因地势原因，已作数次冲杀，而今，兵力折损严重，将士们死伤过半，恐怕……恐怕……” 说到这里，他没敢再说下去，钟白则是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无论如何，必须突围！叛军依仗地势，只要到了开阔地带，他们的战力，是不如我军的！” “可是。”梁原顿了一下，接着话锋一转，道：“公子，以末将之见，还是由我率领一支精锐，突袭一处，再令全军作策应，护送公子出去！” 他所说，确实能成，可钟白闻言，却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以全军将士的性命，换我一人逃亡？” “这……”梁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马上又道：“公子心怀大志，只要能出去，回到扬州，必能东山再起！我等将士，死于沙场又如何。” “不可！”钟白直接喝止了他：“这些将士们，都是我从扬州起兵，一路跟随下来的，未能带他们建功立业，已是我之过，此时又岂能弃他们而去！” “此战，必须打下去！”说着话，他也猛的站起了身，继而环视一周，冷声问道：“众将可敢再战！？” 众人闻言，那是身子一震，齐齐说道：“刀山火海，愿随公子！” “杀！与他们拼了——”钟白大喝了一声，随即，再次发动全军冲锋，与围堵的叛军，展开了血战。 他这里的军心，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手下的将领，更是个个唯他马首是瞻，因此，这场恶战，打的是异常血腥！ 战场上，钟白玉簪束发，上好绸缎的锦衣，沾满血迹，俊朗的脸上，亦是如此，他单手提剑，不住挥砍敌军，帅旗所指，上下将士，一往无前。 可即便如此，但地势原因，他始终无法突围，很快，全军也陷入了苦战。 双方交锋的地方，早已血流成河，尸体成堆，雕翎斜插遍地，冷兵器散落的到处都是。 血战依旧在持续，此起彼伏的惨嚎声未曾间断，大战一个时辰之后，就在钟白领军奋力搏杀之时，叛军右侧，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可不是小动静，而是大规模骚乱。 战场上，只要稍一留意就能看出来，毫无疑问，发现之后，梁原立即就冲到了钟白身边，向其汇报道：“公子，敌军右侧有变化，我们，似乎有援军！” “什么！？”钟白此刻，是带头冲在正前方的，注意力也全在这里，闻言之后，有些不可思议道：“援军？我们，我们何来援军？” “这……末将也不知，可敌军右侧，确实像被人从外攻击。”梁原回道。 “好！管他是谁！先杀出去再说！”钟白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如此机会，他岂能错过，立刻下令开始向右突围。 随着他一声令下，扬州军调转矛头，直指叛军右侧，与援军开始里应外合。 外面的人马，当然是萧远了，在掌握了战场大致情况之后，他当机立断，率四千精兵，决定从右侧进军，撕开叛军围堵的防线。 他是从外面往里打的，就像一把尖刀，而钟白是从里往外打的，如此一来，相当于右侧叛军背腹受敌，前后夹击之下，也更加乱了。 本来，叛军是面朝钟白一方，可后面的人，却被萧远杀得大乱，开始脚步连退，这样一来，前后推搡，更有人于混乱之中，被绊倒在地，叛军一时之间，根本不知到底该打哪边，很快就被杀得大败。 这时候，萧远也位于战马上，举剑震声喝道：“亮旗！” 第47章 取酒来! 旌旗迎风，猎猎作响，上面一个大大的萧字。 正在突围的钟白见状，先是心中一震，继而开始大声喊喝道： “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叛贼已成强弩之末，杀啊——” 不仅是他看到了外面高高举起的旌旗，他手下的将士们也都看见了，此时再听他如此言语，上下士卒，无疑是从绝境中看到了希望！ 先前苦战，绝境之中，钟白所部都不曾放弃，如今突围在望，可想而知，那是士气大振，战力陡增，上下士卒杀得也更凶了。 且钟白广结义士，此次起兵，追随他的将领们，可都是武艺不凡。 尤其梁原，他战剑在手，搏杀凶狠，左劈又砍，一剑下去，必有一人惨嚎倒地，叛军士卒，根本就无人可以阻挡他，死在他剑下的人，已经不知有多少了。 萧远那边，亦是如此，悍将彭双，是顶在人群最前方的，他手持长刀，冲锋陷阵，直接一头扎进了叛军人群。 骚乱四起，随着他的出现，无数的叛军立即就将他围了起来，十多杆长矛齐刺而来，彭双不闪不让，单手举刀，凭一己之力架住对方数十名士卒，接着欺身上前，猛一振臂，大刀的刀杆砸在一排士卒身上，顿时惨嚎四起，数人倒飞，带倒一片。 他的大刀，刚猛霸道，大开大合，如入无人之境，横扫劈砍之下，往往都不是一人被斩，而是一排士卒被击飞。 如此悍将，可胜千军，在战场上，他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大了！更是极大的带动了己方士气。 而他如此勇猛，叛军谁敢争锋，在其出现的那片范围里，更是引得叛军士卒连连后退。 在这种情况之下，右侧叛军很快就顶不住了。而这边一乱，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叛军阵型，也相继发生了变化。 这时候，已经不是叛军在围堵钟白所部了，而是钟白和萧远前后夹击歼灭了右侧敌军，随后兵合一处，开始全面反压。 突围成功，地势开阔之下，钟白顿时信心大增，所部战力，也得到彻底发挥。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随着萧远的支援，战局彻底扭转，看着节节败退的己方人马，叛军主将先是怒吼了一声，接着咬牙说道：“撤！快撤！” 因为他再不撤，就要全军覆没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本就被打乱的叛军哪里还敢停留，那是立即调转过头，轰散而逃。 可后面是撤的快，前面正在交战的叛军哪里又来得及呢，不知有多少人在撤退的过程中，被乱箭射中，惨嚎倒地。 因叛军都是持长矛，头缠布巾，因此很好分辨，即便两军兵合一处，也不会混乱。 这时候，钟白也看到了萧远，他连忙疾走过来，惊喜的叫道：“萧兄！真的是你！” 他兴奋的心情，可想而知，听他叫喊，萧远朗声一笑，继而说道：“钟兄，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叛军已全面溃败，你我两军，当乘胜追击！” “萧兄所言极是！”钟白应了一声，接着立即开始指挥他的部下，对叛军进行追击。 双方由开始的恶战，演变成了追逐战，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一旦溃败，其势无法逆转，叛军那边可谓是丢盔弃甲，跑一路，是死了一路。 打到最后，几乎全部被歼，侥幸逃跑的，也成了散兵游勇。 追击过后，两军停了下来，开始作战后统计。 此战能胜，全在萧远这支军队出其不意的杀到，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随后以士气碾压。 等两人再次见面之后，钟白是兴奋的哈哈一笑，说道：“萧兄啊，今日一战，若无你相助，钟白危矣。” “哎？”萧远摆了摆手，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谈，而是说道：“钟兄不是在扬州一带平乱吗，怎么跑到这玉阳附近了？” “萧兄不是也一样吗？数百里跋涉，饶袭玉阳。”说着话，钟白却是看了萧远一眼。 听到这话，萧远笑着摇了摇头：“照此看来，钟兄接下来的打算，应是与我一样了？” “率兵勤王！” “率兵勤王！”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钟白再度大笑：“哈哈！如此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之前，本以为此次一战，自己凶多吉少，可没想到，萧远竟在此出现，不仅救了自己，更是与自己看法相同，钟白是真的高兴。 笑声过后，他突然说道：“萧兄，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萧兄愿不愿意。” “哦？钟兄且说。”萧远微微挑眉。 钟白道：“当初初次见面，就与萧兄一见如故，今日一战，萧兄更舍命驰援，且军事想法，又与我一样，钟白不才，若萧兄不弃，愿与你在此结为兄弟！”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萧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愣的说道：“钟兄，你这是……” 还以为他是不愿意，钟白当时就有些急了：“萧兄可是看不起我钟白。” “不不不，钟兄误会了。”萧远回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 “既如此，那就事不宜迟。” “啊？” “取酒来！”没等萧远再说，钟白已是扬声喊道。 不多时，军士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两个青铜杯，酒已升上，钟白那是直接抽出了一把匕首，然后在自己手掌轻划了一下，继而以手握拳，将两滴鲜血滴入了酒杯中，随后看向了萧远。 后者亦是如此，等做完之后，两人也各自端起了青铜杯。 “以天地为证，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在此歃血为盟！” 说着话，钟白一撩衣服下摆，面朝远处山峦，直接跪了下来，正色说道：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钟白。” “我，萧远。” “在此义结金兰，同甘苦，共患难！二人自此同心，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两人异口同声，神色坚定，说完之后，都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水。 谁能想到，他二人说结拜就结拜。 而在古代，人们重忠义，结义之下，更是如此。 第48章 救得天子 两人结拜之后，议兵也放到了一起。 中军大帐中，双方将领齐聚，中间放有一个简易沙盘，上面展现了帝都和玉阳之间各处地形样貌。 此刻，人们围聚沙盘前，萧远率先开口道： “现在率兵入都，肯定已经来不及了，而若帝都破，天子南逃，身后必有追兵，因此我意，当在必经之路上，设下伏兵，以接应天子。” “恩……萧兄言之有理。”钟白盯着沙盘，片刻之后，他指向了一处地方：“你看这里如何？” “斜林道？”萧远仔细研究之后，点了点头：“此处，两侧皆有密林，地势较高，可居高临下，乃伏兵最佳之处。” 说完，他又紧接着道：“这样，彭双率我部人马，伏于左侧，梁原率本部伏于右侧，而我和钟兄，则各领兵五百，作正面接应。” “好！就这么办！”略微考虑之后，钟白当即表示赞同。 他们这边，在帝都通往玉阳的一处要道上设下伏兵，天子那边，也确实早已南逃，因帝都毫无兵力防守的原因，贼首吴渊，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皇宫。 要知道，皇宫可是有禁军的，可商睿怕死，哪敢一战，是直接将皇宫拱手让人，导致了此次之祸。 可以想象，一个叛军首领，带着一帮贼寇，进入皇宫之后是个什么情形。 偌大宫廷，早已一片狼藉，银盘玉杯，那是洒了一地，宫女逃窜，太监亡命，尖叫四起。 吴渊手提战刀，是走在人群最前面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心腹手下，其他叛军，则是在入宫之后，便疯狂追逐，抢夺逃命的宫***笑和求饶声充斥皇宫各个角落。 这一幕幕，吴渊并没有阻止，他脚步匆匆，直奔朝议大殿而去，在路上，也顺手揪过了一名亡命的太监，厉声喝问道：“皇帝小儿呢！” 他瞪目之下，活像吃人的恶鬼，那太监吓得尖叫了一声，连连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我问你，皇帝小儿呢！” “陛下……陛下前往玉阳了……” “那些公主嫔妃呢！” “都……都随陛下去了……” “可恨！”吴渊大怒，二话没说，直接一刀砍死了太监。 鲜血喷洒，他再次快步朝大殿而去，到了这里之后，琉璃玉石金銮殿，辉煌无比的大殿中，几根粗大的柱子上雕刻着龙凤，地板被打磨的铮亮，正上方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纯金打造的龙椅。 这是吴渊第一次进这帝国大殿，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大殿的辉煌所震撼住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也呆呆的走向了龙椅。 转身坐下，吴渊是忍不住暗吞了一口唾液，继而用手不断抚摸着龙椅，喃喃自语道：“龙椅……这就是龙椅……” 说着话，他也看向了下面的一名文士，脸上满是激动和兴奋：“先生，这皇宫，属于我们的了，这些金银财宝和美女，也都是我们的了……” “哎呀将军，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天子已经南逃，眼下最要紧的，当是擒住天子，否则，各地兵马，将会源源不断。”文士急声说道。 经他提醒，吴渊也回过神来，继而连忙说道：“对对对，先生说的对，快，追杀天子！” 随着他的命令，叛军很快分出一队骑兵，开始沿途追杀。 天子商睿，携文武百官、后宫佳丽，一路逃窜，可这支队伍的速度可想而知，怎么可能快的过骑兵，仅半日不到，身后追兵已至。 此时此刻，商睿的心情是很慌乱的，他身穿龙袍，头戴冠冕，额前十二串玉珠，自小锦衣玉食，过着奢靡生活的他，何曾有过如此亡命。 “报~~~~~”正在这时，一名禁军策马奔了过来，接着在商睿面前跪下，急声说道：“陛下，叛贼距此，已不足十里了！” “什么！？”听到这话，商睿是大惊失色，连连尖叫道：“走！快走！” 一路的慌慌张张，可还是没能摆脱叛贼，这要是被追上，还焉有命在！ 商睿慌，百官也都跟着慌，队伍继续亡命，没过多久，已到一处要地。 此地，两侧崇山峻岭，中间一条官道，地势险要。 可如今的商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等他带着百官经过一处拐角后，却赫然发现，前方正有一支军队，严阵以待。 看到这里，商睿先是惊叫了一下，也立即变得更慌了。 更有官员开始悲声说道：“天呐，前有恶狼，后有猛虎，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前面的军队，正是萧远和钟白，见到皇帝之后，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接着带领一干士兵，快步朝商睿而去。 百官和商睿，皆搞不清楚前面是谁的军队，又是来干嘛，见此情形，商睿吓得连连后退，也立即有人高声喊道：“快！保护陛下——” 一干禁军开始手持长戟，快速将商睿护在了身后。 这时候，萧远和钟白也差不多走到了近前，继而两人齐齐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臣，萧远，钟白，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啊！？听到这话，商睿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是来救朕的？” “正是！”两人齐声说道。 “哎呀陛下，这是义军，这是平乱的义军！我们有救了啊陛下！”有官员开始惊喜的叫道。 “啊？”得到确定，商睿顿时反应了过来，继而就是喜形于色，连连说道：“两位爱卿，快起，快快请起。” “谢陛下！”两人起身，商睿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亦开始忍不住说道：“叛贼胆大包天，今日若无两位爱卿营救及时，帝国危矣啊！” 他话音刚落，身后杂乱的马蹄声已隐约传来，商睿又立马变得惊慌起来：“爱卿啊，贼军杀来了，还是快快走吧。” “陛下勿忧，还请速过此地，区区叛贼，就交给我们了。” “好，好，好。” 商睿那是连说了几声好，哪里还敢停留，忙带着百官和后宫嫔妃穿过了队伍。 第49章 贪生怕死 这支追杀天子的骑兵，并不是很多，只有一两千人。 在古代，战马是比较珍贵的，相当于交通工具，叛贼吴渊，也不可能有强大的骑兵，能有这一两千，已经很不错了。 当骑兵追至斜林道的时候，商睿业已经过此地，但这支骑兵可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直接无视了周围险要的地势，依旧风驰电掣，拼命奔驰。 两千战马，踩踏地面，扬起尘土，蹄声更是震耳欲聋。 可是很快，两侧山上，就瞬间站起了无数士兵，甲胄摩擦声四起，旌旗树立，紧接着，彭双和梁原几乎是同时朝前一摆手，震声下令道：“放箭！” 随着两人的命令，士兵撘弓上箭，对着下面，展开了齐射。 箭矢如雨，倾泻而下，又是以高打低，根本毫不费力，更相当于直射，只一瞬间，下面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嚎声，夹杂着战马的嘶鸣。 “吁——”更有不少骑兵开始一勒缰绳，可未等他们反应，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顿乱箭，将其钉翻马下。 “将军！有伏兵！”有人开始大叫。 还用得着他提醒吗！叛军将领又不是瞎子，他右手挥舞战刀，不断格挡乱箭的同时，左手也一拨缰绳，大声喊道：“撤！快撤！” 可他们已经进入了伏击圈，此时再想退，哪有那么容易。 在萧远的建议下，两侧伏兵，更是等他们彻底进来之后，才展开的行动。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两侧山岭，居高临下，对着下面的道路不断放箭，简直不要太轻松。 何况战马冲锋，遇伏之后，前面是勒住了缰绳，可后面的大队人马根本没反应过来，更是冲击在己方战马上，人仰马翻。 亦有不少叛军被摔落地面之后，不是被乱箭射死，就是被自己一方的战马活活踏死。 这两千骑兵，可谓成了真正的活靶子，一场伏击下来，那是全军覆没，战事过后，萧远这边也开始收缴兵器战马。 随后，与钟白一起，护送天子抵达玉阳。 玉阳乃县，其县令听闻天子到来，自是连忙开城，亲自迎了出来。 见到商睿之后，更是跪伏于地，高声呼道：“臣，玉阳县令恭迎圣驾——” 玉阳这里，是没有叛乱的，其县令，手中没有兵马，之前也不敢前去救驾，可商睿却并没有怪责他的意思，而是微微摆了摆手道：“爱卿平身，快去准备一下好酒好肉，朕饿了。” “啊？是是是，微臣这就去安排。”玉阳县令连连应道。 天子驾到，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不敢怠慢，很快就准备好了酒宴，随后，商睿邀请萧远和钟白入席。 玉阳县令则是成了跑腿的，开始忙前忙后。 主位上，自然坐的是商睿，下方两侧，则是坐了皇廷一些大臣。 在封建王朝下，救了皇帝，那可是天大的功劳，没有什么比这更高的了。 等酒菜都上来之后，商睿开始说道：“这叛贼，真是太可恶了，要是没有两位爱卿，朕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他这话，当然是对着萧远和钟白说的，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再次道：“对了，两位爱卿现在官居何职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钟白率先拱手道：“回陛下，臣世居扬州，并无官职，不过祖上却承皇恩，有爵位在身。” “哦？”听到这话，商睿先是挑了挑眉，接着试探性道：“扬州钟家？祖上可是战功卓著的钟越将军？” “正是。”钟白回道。 “哎呀！”商睿那是兴奋的叫了一声，大悦道：“忠臣，忠臣呐！” 这时候，得知钟白乃世袭权贵，一名皇廷大臣也连忙说道：“是啊陛下，钟家祖上，就是开国功臣，眼下，其后人更是千里救驾，真是天佑陛下，有此忠臣啊。” “是啊，是啊。”商睿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接着欣喜道：“钟爱卿此次之功，功盖天地，平乱之后，朕，定要大大封赏！” “谢陛下。”钟白先是说了一句，接着正色道：“此次平乱，若非萧远相助，出兵玉阳，绝不能胜，其功，当在钟白之上，臣，绝不敢居首功。” “哦？是吗？”听他这么说，商睿也将目光看向了萧远，同样问道：“不知萧爱卿官居何职，祖上又是何人啊？” “臣，现任柳城校尉，乃平民出身。”萧远直接道。 “平民？”商睿先是皱了皱眉头，接着又疑惑的说道：“柳城？在何处啊？” 一名大臣见状，连忙解释道：“啊，回陛下，柳城乃县，属安阳下辖。” “哦……”商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当然，萧爱卿也是有功的，朕同样会大大封赏。” 说着话，他也开始招呼众人道：“来来来，喝酒喝酒，陪朕共饮一杯。” “臣等共敬陛下——”人们齐齐端杯说道。 等一杯下肚之后，钟白放下了酒杯，开始说道：“陛下，现在贼首吴渊，已窃居宫廷，以臣之见，当尽早将其剿灭，也好护送陛下回都。” “这……”商睿刚刚逃亡，好不容易才进了玉阳，得到暂时的安稳，现在听钟白的意思，好像又要打回去似得，他哪敢啊，顿时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这时候，一名大臣拱手说道：“陛下，钟公子所言，臣以为不妥，现在陛下已到玉阳，当以萧将军和钟公子的部下驻守玉阳，防止贼军来犯，只要守好了这里，静等各地平乱即可。” 他这话说的，可谓正合商睿心意，后者立即点头：“没错没错，这才是上策啊钟爱卿，何必非要与贼首争锋呢。” 他是天子，这么说，钟白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只能放下了手。 可这时候，萧远却拱手道：“陛下，叛贼占领帝都，窃居皇宫，一日不除，皇权旁落，宗庙帝陵，也将毁于一旦，天下更会崩坏。” “这……”萧远的话，令商睿咽了口唾沫，继而结结巴巴道：“可，可若攻回帝都，两位爱卿，可有绝对信心啊？若爱卿战败，还有何人可保护朕啊。” 第50章 都城 商睿贪生怕死，全无皇帝决断。 萧远内心难免有些失望。 可事已至此，都城必须拿回来，贼首吴渊也必须剿灭。 他沉吟了一下之后，回道：“陛下，臣有一策，只是……恐陛下不愿意。” “哦？爱卿请讲。”商睿连忙道。 萧远先是看了钟白一眼，接着道：“若陛下首肯，以臣假扮玉阳县令，钟公子则身穿龙袍，假扮陛下，我二人，骗开帝都城门。” “爱卿的意思是……” “我押钟公子，向吴渊献降。”萧远解释道。 说白了，就是献上假天子，商睿闻言，不确定的问道：“可这，这可以吗？” “一定可以。”萧远信心十足。 不过他话音刚落，丞相董华已是怒声说道：“岂有此理！此策绝对不行！陛下乃天下之君，岂能由人假扮！且还押送天子！简直荒谬！” 这是一个老臣，萧远闻言，先是深吸了口气，接着解释道：“丞相不必激动，我所说，只是假扮而已，为的是战争的胜利，也绝不会辱没陛下。” “不行！若是如此，天子威严何在！？”董华依旧说道，迂腐不堪。 这都什么时候了，以萧远现代人的目光来看，只要能打赢，怎么都可以！更别说只是假扮一下了，又不会掉块肉。 这时候，钟白也开始说道：“陛下，萧远此策，实为上佳！若能骗开城门，我军即可兵不血刃的拿回都城！还望陛下采纳其言。” “这……”商睿犹豫了起来。 萧远继续道：“除此之外，还需借陛下玉玺一用，方能万无一失。” “什么！？”没等商睿说话，董华已是大叫出声：“假冒天子，已是大逆不道！现在竟还敢言玉玺！那是什么，那是帝国的神器！万一被逆贼所得，社稷危矣！” 他语气很是激动，先前萧远所说，商睿还有些犹豫，现在听到玉玺，也是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传国玉玺，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朕。” “哎！”萧远无奈，只能叹了口气，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块石头，与战争相比，胜负更加重要，可他不知道的是，帝国玉玺，在当时的时代，对人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钟白也是愣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就起身站了出来，继而朝商睿跪地说道：“陛下！萧远所言，乃破敌之策，唯有如此，贼首吴渊才能上当，届时，我军攻下都城，也能迎陛下回都啊！” “陛下！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玉玺只是为骗过吴渊，到时，亦会回到陛下这里。”萧远跟着站了出来。 “陛下！臣也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钟白紧跟着道。 可商睿还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钟爱卿假扮朕一事，这个好说，可玉玺万万不可，两位爱卿不必多言。” 两人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无可奈何，只能是施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顿酒宴，再次进行了下去，不过萧远和钟白已是兴致缺缺。 等酒席散后，两人结伴同行，肩并肩走着，钟白轻叹了口气，先开口道： “陛下不肯用玉玺骗开城门，那要攻回都城，就只能采取强攻了，可都城城池高大，若是如此，叛贼以城据守，居高临下，胜负难料啊。” “当初进入帝都，其城防我有看过，若是强攻，凭我们的兵力，是不可能破城的。” 萧远接过话头，顿了顿，他又道：“要不，赌一把？” 他是具有冒险精神的，钟白明白他的意思，闻言摆了摆手道：“不行，若无玉玺，吴渊恐难上当。” 两人边走边讨论，片刻之后，钟白停下了脚步，道：“我看，还是再求见一次陛下吧。” “恐怕希望甚微啊。”萧远摇了摇头。 “萧兄等我消息。”钟白却是直接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快步而去。 此时离酒宴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众臣早已散去，天子商睿则是回到了县令安排的住处，刚准备就寝，却有人禀报，说是钟白求见。 钟白祖上，乃开国功臣，这次又是救了商睿的性命，后者现在可是把他当成了宝来看，闻言之后，自没什么犹豫：“请钟爱卿进来吧。” “诺。”侍从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将钟白引了进来。 进来之后，钟白一撩衣服下摆，跪地施礼道：“臣，钟白，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爱卿请起。”商睿伸了个懒腰道：“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陛下。”钟白起身，拱手说道：“今萧远一策，陛下当鼎力支持才对啊，不该拘泥于玉玺一事。” 怎么又是这事。 商睿听完，也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爱卿啊，你也知道，帝国玉玺的重要性，非朕不愿意，而是不可如此啊。” “这，陛下啊，玉玺之重，臣明白，可此策，只是暂借，并不会落到贼人之手，陛下完全不必有此忧虑。”钟白解释道。 “可这。”商睿还是拿不定主意。 见状，钟白再次跪了下来，正色说道： “陛下，钟家祖上，受恩皇室，世代效忠，从未有过二心，至臣这里，更是如此，如能剿灭叛贼，迎陛下回都，臣，就算九死，也心甘情愿！” “而叛贼窃居宫廷，就像萧远所说，必然盗贼四起，皇室遭窃，宗庙帝陵，毁于一旦，届时，就算贼灭，整个皇城，恐怕也成了一片废墟啊。” “陛下，关乎社稷，臣心痛不已，而陛下试想，若臣不是真心护国，又怎会如此。” “钟白，愿以钟家世代先祖起誓，若玉玺不能安全回到陛下身边，臣，甘愿九死！” “请陛下恩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全部是他的肺腑之言，言辞之间，颇为激动。 而钟白绝对是有护国之心的，他的大志，在于匡扶社稷。 如此言语，商睿也被他的真诚感动了，幽幽说道：“朕，相信钟爱卿这一次……” “谢陛下！”钟白大喜，当即说道：“请陛下放心，臣，必当剿灭叛贼，迎陛下回都！” 第51章 贼首 萧远和钟白这两个人，年轻，有魄力，在某种决断上，只要认为有机会，他们都是那种敢拼的角色。 当天晚上，二人秘密调兵出玉阳，伏于帝都之外。 到了第二天上午，钟白是身穿龙袍，头戴皇冠，双手被粗绳缚于身后，由彭双和梁原押送，萧远则是一身县令官服，走在最前面。 他们只四人，就那么走到了城关外，此时皇城已被吴渊占领，城墙上，到处都是头缠布巾，手持长矛的叛军。 没等四人靠前，一支利箭已劲射而来，钉在了前面的地上：“来人止步！” 萧远站在最前面，彭双和梁原充当他的随从，听闻喝声之后，他仰头高喊道： “我乃玉阳县令魏方，今日前来，特将天子献于吴渊将军，烦劳通报一声！” 什么！？听到这话，城头上的叛军们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再见萧远身后被捆缚的那人，不正是身穿龙袍，头戴皇冠吗！ 如此情况，叛军可没敢耽搁，立即就有人说道：“快！去禀报将军！” 此时此刻，吴渊并不在皇宫，而是正准备集结人马，前去进攻玉阳，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他也是吃了一惊，继而丝毫没有耽搁，快步走上了城头。 到了城头之后，他先是探出半个身子，仔细瞧了瞧，接着大声问道：“城下可是魏大人？” 玉阳县令确实名叫魏方，萧远毫不慌张的回道：“正是下官。” 他自称下官，吴渊闻言，再次问道：“魏大人意欲何为？” “将军举兵起义，乃顺应天道！今天子南逃，入我玉阳，下官自知，绝非将军对手，若再不请降，必遭将军攻伐，因此，特献天子于将军，以表忠心！”萧远顺口胡诌。 可这话，听在吴渊耳朵里，那可真是太好听了！ 他还刚准备率兵前往玉阳呢，没想到其县令却这时候来请降了！ 兴奋之下，他亦是忍不住问道：“魏大人是说，那……那人是天子！？” “正是！”萧远答道。 哎呀！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吴渊惊喜连连，可还没等他说话，萧远已是再次说道： “为表下官忠心，今日不仅献上天子，更有帝国玉玺在此！以将军之才能，捉拿天子之后，加上传国玉玺，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什……什么！？帝国玉玺！？”吴渊瞪大了眼睛，吃惊之下，他也当即催促道：“快！快献上来！” 玉玺的魅力，不亚于天子，在当时的时代，以吴渊叛贼的心思，他是无法抵挡这个诱惑的。 他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可有旁观者清，其狗头军师见状，连忙劝道：“将军，小心有诈啊。” “哎？”哪知吴渊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对方只四人，何来有诈？玉阳县令定是畏惧我军，这才前来献降，否则，玉玺又怎么可能在他身上，这只能说，他是擒获了天子。其真心献降，也是肯定的，不然岂敢孤身来此。” 以现场局势来看，他的话说的不无道理，萧远也正是抓住了他这一点心理，军师闻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而在吴渊的命令下，此时城门半开，已有小卒快步跑了出来。 接着，萧远献上帝国玉玺。 等玉玺被送到吴渊手上的时候，后者微微颤抖着接过，然后在手里小心翼翼的观摩了起来，同时激动的说道：“玉玺……玉玺啊！先生，这真的是传国玉玺啊……” “这……”军师也狠狠咽了口唾沫。 吴渊捧着玉玺，那是在手里不住翻转，观摩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回过神来，继而连忙冲着手下吩咐道：“快！迎魏大人入城！” 说着话，他更是三步并两步的走下了城头。 不多时，城门大开，身后的彭双立即狠狠推了钟白一把：“快走！” 被这一推，钟白一个踉跄，嘴里也开始大叫道：“叛贼！你们这帮叛贼！朕要诛你们九族——” “哈哈哈哈——”听着他的叫喊，吴渊那是仰面而笑，等四人进城之后，他也迎了上来，冲萧远说道： “魏大人既然肯效忠于我，那我吴渊，必当不会亏待于你！你这个功劳，无人能比啊！” “呵呵，将军言重了，良禽择木而栖嘛。”萧远应付了一句。 “魏大人说的好啊……” 吴渊不过一叛贼，他怎么可能见过天子，又哪里认得真正的玉阳县令。 这时候，他也开始玩味的上下打量起钟白来，同时说道：“天子啊天子，你也有今天……”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远四人已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而动！ “你二人守住城门！”一声喊喝，萧远战剑出鞘，转瞬之间，已攻向了吴渊。 原本被束缚双手的钟白亦是欺身上前，直接绕到了吴渊身后，手腕一抖，已利剑在手。 彭双则是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横扫之下，左侧守城士卒顿时惨嚎倒飞，撞击城门，鲜血喷洒。 梁原那边亦是如此，右侧守城叛军在他迅速出手下，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已身首异处。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都发生在一瞬间。 如此变故，吴渊先是惊叫了一声，接着就是慌乱的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他话音刚落，萧远剑锋已到，他的功夫，不同现在的古武，而是一身杀人技，讲究一击毙命，快如闪电，凌厉又凶狠。 剑锋擦着吴渊的脖颈而过，带起一丝血痕，这还亏得他反应够快。 作为叛军首领，他手中的功夫其实是不赖的，可在猝不及防之下，面对萧远与钟白的合力抢攻，他哪里又有一丝还手之力。 顷刻之间，已身中数剑。 钟白世出名门，又喜交江湖侠客，他的身手，更是毋庸置疑，不仅身法超绝，剑在他手中，亦是如同活了一般，刁钻又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与此同时，大地似乎开始震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队骑兵，正风驰电掣而来。 第52章 擒贼先擒王 这个时候，在吴渊的大声叫喊下，已有数不清的叛军士卒朝这边涌了过来，场面顿时大乱！ 现场惨叫声和喊喝声连成了一片，不少人想要夺回城门，可他们面对的，是彭双和梁原两员大将，仅凭普通士卒，又怎么可能将二人杀退。 往往是来多少死多少，冲上来一片就倒飞出去一片。 另有大批大批手持长矛的士卒将萧远三人围在了中间。 可三人正在游斗，打的不可开交，众人投鼠忌器，怕误伤吴渊，也根本不敢放箭。 吴渊的身材，是非常魁梧的，他手中还抱着玉玺，拼命闪躲两人攻势，也一直想抽身离开，可锐利剑锋在他周身要害，不是点向他的胸口，就是扫向他的脖颈，别说还手了，想逃跑都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城关外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在疾风暴雨的抢攻下，吴渊也再支撑不住，他猛一低头，剑锋掠过头皮，直接将他头上的束发之物削掉。 “啊——”他怒吼了一声，披头散发，可还没等有什么动作，钟白剑锋再至，萧远更是闪至其身后，抬手就是一剑，将其刺伤之后，就势闪电上前，从背后勒住了吴渊的脖子。 他一手勒住吴渊脖子，手中利剑也架在了吴渊的脖颈处。 后者此刻，身上已有不少伤口，披头散发之下，被萧远制住，却是冲着周围犹犹豫豫的叛军大吼道：“放箭！快放箭！” “来！放箭！来啊！谁怕谁！” 萧远也大吼，同时抽回利剑，干净利落的捅了吴渊一剑。 “啊——” 凄厉的惨嚎由吴渊口中发出，周围的叛军端着长矛，更加变的踌躇不前起来。 “退后！退后！” 萧远大喝，怒目圆瞪，他也有些没想到，贼首吴渊，竟有如此身手，在他和钟白抢攻之下，还能坚持这么久。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吴渊还在大叫。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贼首被制，叛军不知所措，可他们犹豫不前，城关外的骑兵可没有耽搁，很快就一窝蜂冲进了城门。 来的骑兵，当然是萧远和钟白的部下，紧跟其后的，更是两军的大批步卒。 随着场面的再次逆转，城门已彻底被攻破，这时候，萧远也心下大定，开始挟持吴渊，冲着一众叛军大声喝道： “放下兵器！或可活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眼下情形，萧远挟持着吴渊，已彻底进入城中，处于己方队伍的最前面，而随着大批正规军的杀到，叛军也开始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而见叛军虽被震住，可却依旧手持长矛，萧远立即冷声喝道：“弓弩手！” 随着他的命令，后面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甲胄摩擦声，前排士卒纷纷快步上前，撘弓上箭，有人半蹲，有人将弓拉满，一致对准对面的叛军。 如此情况，位于最前面的叛军纷纷吓了一跳，再次后退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与身旁人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哐当’一声，不知是谁率先扔掉了兵器，可随着一人的带头，很快，兵器掉地声接连传来。 “废物！你们这帮废物！” 吴渊气的大叫，可他自己被制，已经根本无法扭转局面了。 其手下的狗头军师此时也在这里，见此情形后，更是不动声色，悄悄后退隐入了叛军人群。 这只是城门处的动乱，吴渊当然不止这点兵力，可随着城门的失守，萧远和钟白两军将士彻底入城，后面的，显然就变得容易多了。 收缴这里的叛军兵器之后，萧远也令人将吴渊押了下去，严加看管，继而举剑震喝道： “贼首已灭！众将士随我杀入城中，全面剿杀叛贼！” “杀——” 此时此刻，己方生擒贼首，上下将士，那是振奋不已，士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随后，萧远所部和钟白的扬州军，开始在城中与其余的叛军展开了巷战。 之前，因吴渊正准备进攻玉阳的原因，所有叛军，几乎已被他集结，皇宫那边，其实是没有多少留守的，因此，城门附近，不仅是乱战的开始，也是激斗最凶的。 乱战四起，各处街道和巷子内，随处可以听见叫喊和厮杀声。 如此情况，百姓那是纷纷门窗紧闭，哪敢露头。 城中某处。 “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有百姓恐慌的大叫，马上就引来了数十名正规军，开始与叛军厮杀。 天子虽然昏庸，可吴渊更为可恨，逮捕民女供他淫乐，搜掠百姓那是常有的事，怎么可能得民心。 有叛军想躲进百姓家中，可百姓哪会让他们进来。 而因贼首已被生擒的原因，军师又不知下落，叛军人数虽然比萧远他们这边多，可此时已经没了主心骨，更无人指挥，近乎一盘散沙。 也有聪明点的叛军，见大势已去，便扔掉了兵器，扯掉了头上的布巾，开始混入城中，充当百姓躲避乱战。 这些可不在少数，真正反抗的叛军，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 这场乱战，持续了很久，直到下午时分，才算告一段落，城中也暂时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萧远和钟白又集合军队，开始围攻皇宫。 本以为，这里是要打一场硬仗的，毕竟叛军如果以皇城据守，宫墙又高又大，想要攻破，肯定颇费一番功夫，可没想到，这里早已不见叛军一个影子。 吴渊大势已去，留守皇宫的叛军只有区区千人，这些人，可没想过要拼死一战，而是在混乱之下，全部疯了一样，开始争抢皇宫中的金银珠宝，携带逃命。 此时整座皇宫，已一片狼藉，地上扔的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不知有多少宫殿，被叛军摧毁，金银玉石，被盗之数，已无从查证，一些名贵字画，更是被不识货的叛军随意撕毁，扔在角落…… 两人率兵进入皇宫，看着眼前的一切，钟白先是闭了闭眼，接着幽幽说道： “堂堂帝国皇廷，竟遭叛贼窃居，成了这般模样，真是可恨！” 第53章 昏君 钟白一心想要匡扶社稷，有此言论，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候，梁原凑了上来，拱手说道：“公子，叛军虽已灭，但从战后统计上来看，人数绝对不止这一点，想必，定是有许多贼寇混入了百姓之中。” 听到这话，钟白想了想，说道：“吴渊大势已去，这些在预料之中，眼下也不好清查啊。” 说着话，他也看向了萧远：“萧兄以为呢？”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先封锁四处城门吧，皇宫多处被盗，这些，留后再查，另外，通知玉阳方面。” “恩。”钟白附和的点了点头。 “驾——” 帝都通往玉阳的官道上，一匹快马正在玩命奔驰。 玉阳城内。 天子商睿依旧在设宴喝酒，他都已经从皇宫南逃了，可还真有心情。 席上，丞相董华忍不住拱手说道：“陛下啊，您真不该将玉玺借于钟白，若不成功，天子玺授落入贼首，到时，可如何是好啊。” 听他这么说，商睿也有些后悔了，不由说道：“哎呀，这……当时钟白至诚之言，朕，朕也是一时冲动，就答应他了嘛，现在怎么办呢。” “哎！”董华叹了口气。 从中也不难看出，皇帝是何等优柔寡断，全无自己的主见。 还亏得当时是钟白独自求见的，否则，有旁人在场，随便说点儿什么，恐怕商睿都要改变主意了。 “捷报，捷报~~~~~” 正在这时，一名士卒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接着跪地施礼，兴奋的说道： “陛下，都城方面传来战报，萧将军和钟公子已顺利攻进都城，不仅剿灭了叛军，更是生擒了贼首吴渊啊陛下！” “什么！？”商睿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不可思议之下，更是颤声问道：“此……此言当真！？” “哎呀陛下，此等军情，小人岂敢乱言。”士卒说道：“另外，两位将军也正在都城，恭迎陛下回都。” “这可真是太好了！”得到确认，商睿先是惊喜的叫了一声，接着喜形于色：“朕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诺！”士卒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商睿兴奋难忍，不由朝场内众臣说道：“众卿都听见了吗？叛贼，已经剿灭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人们闻言，也是齐声高呼道。 “好好好，朕终于可以回都了。” 商睿连说了几声好，可片刻之后，他却是又心中一紧，忍不住道：“可是……这会不会有什么诈啊……” 听到这话，丞相董华微微笑了笑，说道：“陛下多虑了，钟白和萧远，前番舍命营救圣驾，若两人心怀不轨的话，先不说救驾一事，在当时的情况，就大可与叛贼里应外合，完全不必多此一举，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董华这老头，倒是聪明了一次，而听他这么一解释，商睿也当即放下心来，连连点头道：“是啊，丞相说的没错，是朕多想了。” “只是令臣没有想到的是，萧远和钟白，居然真的剿灭了叛贼，他们两个，可真是敢拼啊。”董华又忍不住感叹一句。 “哈哈。”商睿也笑了，大悦道：“看来，朕之前借玉玺于他们，是很正确的决策嘛。” “是，陛下英明。”董华连忙附和。 得知即将回都，商睿兴奋不已，他也片刻都未停顿，当即就离开了玉阳，开始领着大队人马，赶赴帝都。 玉阳到帝都，是有一段路程的，若是急行军，当日即可抵达，但商睿这一行人，一辆辆高大奢华的车驾，带着文武百官，和后宫佳丽，怎么可能快得起来，等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此时城门处，萧远和钟白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皇帝车驾之后，两人上前几步，接着施礼说道： “恭迎陛下回都——” 说着话，钟白双手高举着帝国玉玺，道：“臣与萧远，不辱使命，诛杀叛贼，现交还玉玺于陛下。” 这时候，商睿也挑开车帘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两人，他是心中大悦，面上连连点头，忍不住说道：“好，好，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谢陛下。”两人起身，侍从接过玉玺，交到了商睿手上。 随后，商睿带领百官入城，在经过城门的时候，他还抬头看了看，微微感慨道：“一看到这城门，朕就想起当初被迫离都，这叛贼啊，实在太可恶了，若无两位爱卿，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远暗暗摇了摇头，钟白则是说道：“陛下，今叛贼已灭，可吴渊窃居宫廷，已将皇宫洗劫了一遍，各处宫殿，遍地狼藉，不堪入目啊。” “这个狗贼吴渊！真是太可恨了！”商睿闻言，气极说道：“此人现在何处！死了没有？” “回陛下，被擒之后，吴渊现正关押死牢，等候陛下发落。”钟白回到。 “他怎么还活着呢！”商睿瞪了下眼：“这逆贼将朕害的好惨，立即传朕旨意，将其五马分尸！诛灭九族！” “是。”钟白应了一声。 随后，在护送下，皇帝商睿终于回到了宫廷，而一进宫门，见到里面的情形之后，他就忍不住跳脚大骂：“这这这，这个狗贼，竟将朕的皇宫弄成了这副模样！” “陛下息怒。”董华弯腰拱手说了一句：“眼下最要紧的，当是清理皇宫，查验损失，然后陛下重新入主，稳固江山社稷啊。” 没等商睿说话，其后宫佳丽中，已有一美人开始娇声道：“陛下，我们终于又回来了，只是不知那金玉殿，被逆贼毁坏了没有。” 听到这话，商睿顿时也是一阵紧张，连忙说道：“对对对，爱妃说的对，快随朕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已是带着人快步走了。 看到这里，萧远和钟白不由对视了一眼。 两人表情有所不同。 钟白是幽幽叹道：“正因为天子身边无良臣辅佐，才使皇权逐渐衰落，若有忠臣在，帝国不至于此。” “恐怕很难啊……”萧远心里暗道了一句。 第54章 授封之前 吴渊的这场叛乱，本来就是不可能成功的。 第一，他并非起义，而是趁着灾荒发动暴乱，根本没有民心和财力的支撑。 第二，他也是运气好，赶上了天子昏庸，皇权衰弱，才攻入了都城，就算他真的杀了天子，那接下来死的，也肯定是他。 要知道，帝国治下，可是还有其他诸侯小国的，就像战国时期，局势错综复杂，列国军队，可是都还没动呢。 而随着贼首被斩，各地平乱也相继进入了尾声，接下来的事情也变得简单了很多。 一方面，商睿开始责令萧远和钟白，全力追回皇宫遗失的财物，另一方面，各地捷报，频频传来，不少地方武装力量，开始纷纷涌往都城。 上菱。 此时吴渊被剿灭的消息已经传来，群贼无首，上菱叛军早已军心大乱，可余安民经过上次一败之后，仍旧没敢轻易进军。 在城内，上菱叛军主将正在召集手下商议，有人说道：“现在吴将军已死，各路兄弟，多数战败，我们也是该想想后路了。” 另有人道：“安阳军队虽然不足为惧，但若我们继续占据上菱的话，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引来其他军队的围攻，届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要不，向安阳方面投降？”也有人建议道。 他们所说，叛军主将都明白，现在大势所趋，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可顿了顿之后，却是说道： “不行！我们杀了太多百姓，即便投降，恐怕也落不着好，为今之计，不如上山为匪！” 听到这话，人们纷纷互相看了一眼，接着有人说道：“好！一切听大哥的！” 各地平乱皆告捷，贼军势力不复存在，上菱叛军没有办法，也不可能继续占据这里等死，为了活命，只能退而求其次。 但这可让余安民捡了个大便宜，后者更是在奏报中大言不惭，谎称自己是如何如何歼灭敌军的。 而随着上菱的收复，历经数月，这场叛乱终于得到了平定，各地武装部队集结帝都，纷纷驻扎城外，而这些起兵平乱的首领，则是在天子诏书下，开始齐齐进入皇城。 因为接下来，就要举行授封了。 可在这场授封的背后，却存在了太多的朝堂博弈，和派系之分。 这些地方平乱首领，大多都是有根基的，也就是说，要么本来就是官员，要么是地方将领，要么是豪门权贵，在朝中多有人脉和靠山。 但重要的官职，只有那么多，真的论功行赏吗？在当时腐朽政权下，怎么可能！ 可以说，自各地武装进都，这些天来，那些朝中大臣，也是收礼最多的几天，任意去一处大臣府邸，都可以看见前来拜会的地方首领。 有些人，为了在这场平乱中封官赐爵，是散尽了家财。 有些人是利用关系人脉，各种手段尽出。 余安民之前可是安阳郡守，地方大员，他在朝中，怎么可能没有靠山，在入都之后，他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丞相府。 如果真论下来，他也算得上是董华的门生了，得知他的到来，后者将其请入了客厅，命人上茶之后，也笑呵呵的说道： “余大人啊，今次平乱，你安阳也出力不少，相继收复了丰城和上菱，届时，必会得到陛下授封，在仕途上，余大人也会更上一层楼，你放心，本相这里，会为你美言的。” “啊，多谢恩师提携。”余安民先是说了一句，而后又忍不住问道：“只是不知，萧远那边，朝廷作何打算啊？” 他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他明白，不能让萧远得势，否则，他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董华也没在意，随口说道：“之前，陛下有召集我等大臣，商议授封一事，萧远那边，应该会被任都武卫将军。” “什么！？”余安民闻言，吃了一惊。 都武卫将军，品级不算很高，不过三品，但却已属京官，极具实权。 若按功劳算，萧远授此官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这却不是余安民想看见的。 他先是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恩师啊，都武卫将军，可不是虚官啊，若此官职，落入旁人之手，对朝堂局势，可是有一定影响的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董华挑眉看了他一眼。 余安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此职，若由我儿胜任，则对恩师，亦有益处，这一点，恩师理应知晓啊。” 他们是一系的，董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却道：“本相明白，可余泽战功不够，我也不好谏言，萧远此人，不仅救了圣驾，更是平定都城，剿灭贼首，这些功劳，是无法抹掉的。” “可这……”余安民急了，他也马上又换了个说法：“即便泽儿不能胜任都武卫将军，那此职，也不可落入萧远之手，难道恩师忘了，萧远之前，可是吕伯麟的部下，此次平乱之后，吕伯麟必会被任太尉，届时，都武卫再落入吕家一系，朝堂之上，吕伯麟可就要与恩师分庭抗礼了。” 说着话，他又道：“萧远不过一介平民，恩师在陛下面前一句话，大可定他前程。” “嘶……”听到这话，董华忍不住吸了口气，继而眉头紧锁，喃喃说道：“对啊，你提醒的极是啊……” 可萧远哪里是吕伯麟的人。 另一边，将军府。 吕伯麟业已平乱回朝，毫无疑问，此时也在与人商议着授封之事。 他率先开口道：“此次平乱，授封官职，已有具体消息传出。” 其部下邓青闻言，连忙问道：“吕帅可能授任太尉？” “这个应该不成问题。” “那……都武卫将军呢？”邓青又问，因为这个官职，太重要了！ “落在了萧远头上。” “萧……萧远？”邓青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急忙道：“这，这可不行啊吕帅，此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萧远得到，吕帅可别忘了，他那柳城驻军，从上到下，多是其心腹，更是对吕帅早就心生不满啊……” 都武卫将军，这个官职，眼睛盯着它的人多着呢！ 即便没有董华和吕伯麟，那也肯定会生变故。 萧远没家世没靠山，功劳就算再大，可一介平民，这个职位，也注定了跟他无缘。 第55章 秦州太守 在授封之前，各个朝中大臣，开始纷纷入宫谏言，接连求见商睿，摇唇鼓舌。 大臣们都在为了自己的朝堂势力，和派系之争，抑或打压政敌，进行各种游说。 显然，没有谁会去关注萧远这个人，大家关注的，也是他要授任的官职，都武卫将军。 而皇帝商睿，本就是毫无决断之人，在左右摇摆之下，很快就对诏书做出了更改。 这一改，可不仅仅是一次，而是多次，直到授封大典前一晚，才算彻底敲定。 这一天，帝国早朝，百官入殿，各地平乱的武装首领亦是纷纷入宫。 人们都在等待着这场授封。 等商睿走到龙椅前，所有人也都跪伏于地，齐齐呼道：“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人们起身，分左右而站，这时候，商睿也开门见山的说道：“宣旨。” “诺。”一名侍从应了一声，弯腰恭敬接过金黄色绢帛，随后面向殿中众人，将其展开，大声念到： “叛贼吴渊，逆天而行，祸乱天下！各地起兵镇压，诛杀逆贼，历时数月，终戡平战乱，今，叛贼已灭，众卿功在社稷，朕，亦当论功行赏……” 念到这里，侍从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任，钟白为镇武将军，秩俸两千石，银印青绶……” “臣，叩谢皇恩！”钟白连忙出列，跪地说道。 他是第一个授封的，镇武将军堂堂二品，可不是杂号，以他的功劳和家世，也是他应得的，那些大臣们再怎么鼓舌，也动不到他的头上。 “任，余安民为安阳侯……” “臣，叩谢皇恩——”余安民那是激动不已，此次平乱，他可真是捡了大便宜，竟被封侯。 “任，李孝威为右卫中郎将……” “任，方同为破虏将军……” “任，尤坚为都武卫将军……” 侍从是念到一个名字，一个出列跪地，短短片刻，殿中已是跪了一大片人。 而当念到都武卫将军的时候，钟白跪在下面，忍不住转头看向了萧远。 因为以他的能力，之前也是获知到一些消息的，现在这个官职，却出现了变动。 上方的侍从还在继续念着，殿中之人，也在一个接一个的出列跪地，不多时，终于轮到了萧远。 “任，萧远为秦州太守……” 什么！？听到这话，钟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更多的，则是替萧远感到不值！ 在当时，没有刺史，太守一职，严格意义上来讲，更像刺史，相对的，也会用在比较特殊的地方，就好比秦州。 此官，乃一州最高行政长官，下辖若干郡县，如果以行政地区来划分的话，它更相当于现在的一个省，但又比省要小一些。 可秦州是什么地方，任谁也知道，此乃帝国边陲，苦寒之地，穷的跟什么一样，只要到了那里，一辈子也别想再升了。 历来官员，没有一个想去的。 在当时的帝国之中，被弄到秦州，更相当于一种变相的被贬。 钟白替萧远感到委屈，余安民则是嘴角翘起，笑的阴险又开心。 但当事人萧远，却是面不改色，正声应道：“臣，叩谢皇恩！” 这时候，侍从也念完了诏书，并将金黄帛锦恭敬的交还了商睿。 “好了。”后者摆了摆手：“众卿都平身吧。” “谢陛下——”人们纷纷齐呼，对于被封的官职，也都相当满意，唯独钟白，却是急声说道：“陛下！” “恩？钟卿还有何事？”商睿疑惑的挑了挑眉。 钟白道：“今陛下论功行赏，各地平乱之人，皆得恩典，然萧远战功卓著，不仅在之前的鬼族之战中破月城，守卫柳城，更是营救圣驾，计定都城，生擒贼首，扫清叛逆，此间种种，陛下何以将其贬为秦州太守啊。” “哎？”商睿摆了摆手，道：“秦州太守，州郡要职，怎能是被贬呢，这也是朕念在萧远之功，才授此官职，钟卿难道是在质疑朕吗？” 他这话说出来，钟白只能是连忙道：“这，臣不敢。” “那钟卿还有事吗？” “可是……” 钟白还想替萧远争取，可这时候，丞相董华却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秦州虽苦寒，但萧远，却是此地太守的不二人选。” 说着话，他还看向了钟白，笑问道：“难道钟将军认为萧远胜任不了秦州太守吗？” “这！”没等钟白说话，吕伯麟又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丞相言之有理，萧远既然那么会打仗，留在都城，实在屈才，而秦州，又屡遭西戎犯境，由他前去任太守，当是人尽其才。” “说的好啊。”商睿点了点头，说道：“任萧远为秦州太守，这也是朕深思熟虑的决策，钟卿就不必多言了。” 说完，他也看向了萧远：“萧远啊，你可愿意？” “当然。”萧远毫不犹豫的说道：“陛下皇恩浩荡，臣到任以后，必当克己勤勉，治理好秦州，退却西戎，卫我国土。” 说着，他又道：“只是，臣的那些老部下们，可否随臣一并前往秦州。” 现在萧远，平乱之后，手下兵力已经只剩两千左右，两千人，能干什么？商睿几乎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谢陛下。”萧远连忙谢恩。 这时候，授封结束，商睿也根本没有心思再上朝了，因为后宫的那些美人们，还都在等着他呢。 他是迫不及待的说道：“众卿可还有事，无事便退朝吧，朕有些乏了……” “臣等恭送陛下——” 等商睿从朝议大殿离开后，人们也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出，许多人都是笑容满面，显然对此次授封很是满意。 丞相董华那边，余安民是屁颠屁颠的跟在其身后，腆着笑脸说道：“恩师出手，果然非同凡响，萧远任秦州太守，仕途，也算完了。” “哎？”董华摆了摆手，平淡的说道：“萧远一介平民，即便我不谏言，估计这都武卫将军，也落不到他头上，另外，吕伯麟今日的表现，倒是很让我意外啊，萧远不是他的人吗……” 吕伯麟那边，也有巴结他的官员凑上前来，冷笑着说道： “吕帅昨日入宫求见陛下，看来是起到作用了，今萧远被贬秦州，死定了！” 第56章 前往秦地 从所有人的表现不难看出，秦州，是个环境多么恶劣的地方。 这些，萧远心知肚明。 他傻吗，当然不傻，这秦州太守，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在他认为，是比都武卫将军更好的！ 别看两个职位有着天差地别，但朝纲腐败，奸臣弄权，他萧远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唯一挺他的，也是结义兄弟钟白。 可在这里，身处政治漩涡，真做了都武卫将军，要有多少权贵眼红，最后的下场一定不会好，指不定出了什么事还要连累钟白，倒不如远离是非。 让他们争去，自己做个秦州太守挺好，最起码，在整个秦地，都是他说了算。 在出宫的路上，钟白也三步并两步跟上了萧远，忍不住说道：“萧兄啊，都怪我没有及早做好准备，使这些权臣左右了陛下的决定，这才令萧兄蒙受委屈，被贬秦州，那都武卫将军一职，也被尤坚得了去，他凭什么！还不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这帮人实在可恨！” 他越说越气，语气中，还带着一股自责，萧远闻言，先是微微笑了笑，接着道：“哎？此事，钟兄不必介怀，秦州太守就秦州太守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萧兄！”钟白急了，说道：“你放心，稍后我会再次求见陛下，谏言此事！” “不可。”萧远连忙说道：“此事已成定局，且我心中，并无怨言，钟兄千万不要再过多干预，以免引火烧身。” “这些都不重要，我可不怕他们，而是替萧兄不值啊！” “哎？你我兄弟，不要再谈这些了。”萧远正色说道：“去秦州，于我而言，比在都城更好，钟兄也不要为我担忧。” “可此一去，萧兄前途堪忧啊……” 另一边，都城外萧远驻兵之处。 此时他手下将官齐聚，也都在讨论着授封之事。 彭双说道：“此次平乱，我部不仅收复了丰城，为安阳郡军打开了局面，更是营救圣驾，夺回都城，生擒贼首，为义军奠定了胜局。” “没错。”叶诚说道：“这一切，都是萧将军决断，带领我等建功立业，此次之功，除扬州的钟公子以外，何人能及。” “是啊。”另有将官道：“以将军的功劳，这次授封，任个二三品京师武官，应该不成问题吧，届时，我等也必将得到擢升啊。” “是啊是啊……”人们纷纷附和，脸上，也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众人高兴，议论纷纷，都在等着萧远入宫归来，唯独刘玉之没有说话，彭双见状，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哎？刘大人，你这是什么表情？” 刘玉之回过神来，说道：“现在将军正入宫接受授封，而在之前，在下曾听钟公子提到过，将军应是被任都武卫将军。” “哦？”人们静了下来，彭双也面露喜色道：“那，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未必啊。”刘玉之微微摇了摇头。 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彭双刚准备继续发问，这时候，却有军士禀报，称萧远已经回来了。 听闻这个消息，众将是齐齐迎了出去，然后围聚萧远身边，彭双性子直，第一个开始发问道：“将军，结果如何？” “秦州太守。”萧远直接道。 “什……什么？”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秦州太守。”萧远又重复了一遍，好笑的看了看彭双。 得到他再次确认，众将皆傻眼了，彭双更是一下子就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这是什么鬼！凭什么！这完全不公平！” “这世道，哪有公平可言。”萧远声音平淡，也拍了拍彭双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激动。 可这时候，刘玉之却笑了，拱手说道：“这可真是太好了，恐怕将军心里，是完全接受这个秦州太守的吧？” “哈哈——”听到这话，萧远爽朗一笑，说道：“秦州，是个好地方啊。” 说着话，他也不理会众将的不解之色，而是又道：“今日授封，天子赐我不少财物，稍后，都将这些分于下面的将士们吧。” 他不吝金银，将所得财物，全部分给了下面的将士们，当天晚上，也在军营露天设宴，两千将士，全部到场。 “士兵！” “在！” “取酒来！” “诺！” 此时，萧远站在正上方的位置，下面静静站着两千甲士，每个人的手中，都被升满了一碗酒。 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萧远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大声说道： “将士们！” “没有你们的浴血奋战！家园早就毁了！没有你们的奋勇杀敌！何以除贼平乱！” “自柳城开始，列位将士一路追随！抗击鬼族，平定内乱，赫赫战功，都在这里记着呢！”萧远指了指心口，继续震喝道： “如今，我们就要去秦州了！去秦州开辟一番新的天地！” “愿随将军，鞍前马后！”人们齐声喝道，都端着酒碗，一眨不眨的看着萧远。 “去秦州！带上你们的家眷，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了！没有房子，我替你们建，没有田地，我替你们开垦！” “列位将士，干了！” “敬将军！” 这支军队的军心，是毫无疑问的，萧远得朝廷赏赐之后，当天晚上，在营中犒赏三军。 于两日后，他也带上这一批老部下，携上任文书，连同官凭官印，准备赶赴秦州。 在临行之前，其结义兄弟钟白，自然是赶来送别。 在都城外的一处旷野上，两千甲士不紧不慢的行军，钟白与萧远互相拱手，前者神色忧虑，说道： “萧兄啊，此去秦州，可千万珍重啊。” “放心，钟兄不必担忧，只是……”说到这里，萧远顿了一下，道： “朝堂局势复杂，且天子并非明君，又有奸臣弄权，钟兄在朝，不同于我，我有些担心啊……” “哎？萧兄多虑了，我这里，没什么好担心的。”钟白并未在意，说完也是再次一拱手，有些不舍道： “珍重。” “珍重。” 第57章 山峪关 “钟兄请回——” 看着钟白还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这边，萧远翻身上马之后，也朝其挥了挥手。 从认识到义结金兰，两人可谓意气相投。 梁原是跟在钟白身边的，见队伍已远去，不由提醒道：“公子，萧将军已经走了。” “哎！”钟白叹了口气，道：“此一去，不知萧兄前程如何啊。” “萧将军与公子一样，皆是青年才俊，相信他到了秦州之后，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梁原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钟白说了一句，又道：“另外，我父亲和小妹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人去接老爷和小姐了。”梁原回到：“将军府也在置办当中。” “恩，走吧。”钟白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队伍在不紧不慢的走着，萧远是骑着战马的，他的身边还跟着彭双和刘玉之等人。 想起刚才萧远的话，刘玉之忍不住说道：“将军是在担心钟公子。”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远离是非，可钟白，却身处政治漩涡，朝堂角逐之中，帝国腐朽，他的处境，其实是非常不妙的，但我劝不动他，所以并未开口，因为我知道，他一心想要匡扶社稷……” “将军说的没错啊，现在天下崩坏，匡扶社稷，从腐朽的朝堂入手，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啊。”刘玉之也微微叹息了一声。 “世事难料，走吧。”萧远打断了这个话题。 秦州地处边陲苦寒之地，如果从帝国整个版图上来看，它就在左上角的一块，而帝都，则位于正中间，这之间的距离，又何止千里。 因此，等萧远他们抵达秦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 山峪关。 此关乃天险雄关，只是年久失修，存在已有千年历史了，为西北咽喉之地，过了这里，也就彻底进入秦地境内了。 眼下，萧远正率领两千甲士，抵达关前。 之前的秦地，是没有受到动乱波及的，此关的守军，也并不是为了抵御什么外敌，因此并不是很多。 可当看到这两千甲士的时候，城关上的守军还是吓了一大跳，一名小将也立即胡乱朝下放了一箭，大声叫道：“什么人！竟敢率兵叩关！” 箭支钉在了队伍前方的地面上，彭双见状，鼻子都差点气歪了，立即瞪目喝道： “大胆！太守大人在此，还不开关！” 现在萧远可是天子授任的秦州太守，皇帝再昏庸，他手中也有一杆皇旗，在古代，名正言顺的威力已无需多说。 听到这话，城上的守军都纷纷瞪大了眼睛，接着，那放箭的小将二话没说，惊叫一声，转身跑下了城墙，显然是汇报去了。 此关守将，名叫王霖，新任秦州太守一事，他多少也是听说了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其哪敢怠慢，连忙带着部下亲自开城迎接。 要知道，秦州太守乃秦地最高行政长官，说白了，萧远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王霖的前程，他又岂能不慌。 等见到萧远的时候，后者出示官凭证明身份，王霖也连忙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末将王霖，恭迎太守大人。” “将军免礼。”萧远说了一句：“还需看看官印和圣旨吗？” “哎呀，大人真会说笑，末将岂敢。”王霖满脸堆笑，弯腰侧身道：“大人快请入关。” 开玩笑，堂堂秦州太守，谁敢冒认，等萧远率兵入关之后，王霖也是一路屁颠屁颠，跟在身后不住巴结。 眼下，关内的守军，那是纷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萧远，王霖见状，则是没好气的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见过太守大人！” “啊？”人们一惊，也连忙施礼，齐齐说道：“见过大人。” “快！太守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还不快去准备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王霖又指挥了起来。 “是！”有小将应声而去。 “好了好了。”萧远摆了摆手，对于王霖巴结的态度，他也只能报以苦笑，随意巡视了一周之后，他也看向了王霖：“王将军啊，这山峪关的军备，也太破旧了吧？” 这支守军，只有千人，多少年来，都没有打过仗了，上下军士留守此地，也都只是在混日子。 其军纪有多涣散，就不用多说了，王霖闻言，则是说道：“大人有所不知，秦地苦寒，穷啊，有这些军备就已经不错了，末将到山峪关任职，也有五年了，很多时候，粮草都得靠自己去想办法，军饷就更不用说了，已经三个月没有发放了。” 听到这话，萧远微微皱了皱眉，又问道：“本官没来之前，秦地谁在主事？” “由秦州长史郭谦郭大人理事。”王霖回道。 如果将秦地比作一国的话，那秦州长史就相当于丞相，之前太守一职空缺，其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主政之人。 “那这种情况，郭大人不管？还是说，你没有上报？”萧远又问，毕竟，山峪关再怎么没战事，那这里也是一处关隘。 “这……”王霖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没有上报，只是卑职一个小小的山峪关守将，郭大人说府库空缺，赋税难征，因此无钱发粮，卑职也没有任何办法啊，再者，我这种军阶，想见郭大人一面，是很难的。” “恩，我知道了。”萧远点了点头，做到了心中有数，也没再就此问题多谈。 接下来，王霖多方请求，非要为萧远接风洗尘，盛情难却，萧远也没再推脱。 这里本就军粮不够，不过为了讨好萧远，王霖可是把私藏的老底都拿出来了，在席上，他也不住敬酒，腆着笑脸道： “太守大人新任，以后这整个秦州，都在大人治下了，还望大人多多提拔啊，卑职也必当以大人马首是瞻。” 在王霖心中，山峪关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地方，他自然不愿待在这里，而萧远一句话，也大可将他调走。 因此，他是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 第58章 山匪 整个秦地，面积是很大的，下辖二十余县，而秦州，则是首府所在，相当于现在的省城，也是萧远将要上任的地方。 等萧远从山峪关离开之后，王霖手下的一名小将也凑了上来，好奇的问道：“将军，咱们这个新来的太守大人如何啊？” “不好说啊。”王霖摇了摇头：“刚刚接触，还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他一来，就直接提到了军备军饷上，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又过几日，萧远即将抵达秦州。 这是一处土路，若从高空往下看，像极了两山夹一谷，抬头望去，两边皆是峻岭，地势险要，可却是通往秦州的必经之路。 走到这里的时候，萧远也让下面的将士加了一些小心，可正当他们行至一半的时候，前方却突然传来了大叫： “救命！救命啊——” 随着惊恐的叫声，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出现在了视野里，正朝萧远这边逃命而来。 “吁——”见此情形，萧远一勒缰绳，下面的将士们，也立马戒备起来。 “救命！救命啊——” 男子还在惊叫着，见到军队，跑的也更慌了，其模样狼狈，像是有什么恶鬼在追他一样。 “止步！”有军士大喝。 没等男子近前，彭双已跳下了战马，并快步上前将其一把揪住，瞪目喝道：“怎么回事！？” “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啊——” 男子颤声说着，同时惊慌失措转过脑袋，朝身后看去。 萧远顺其目光，果然，没过多久，已出现追他的人。 那是一帮手持刀斧的壮汉，大约有几十人，身着布衣，个个凶神恶煞，本在追杀男子，可当看到军队之后，也立即有些怂了。 一名壮汉先是咽了口唾沫，接着凑到了领头人跟前，低声说道：“二当家的，有官兵，这怎么办？” 领头人先是看了看萧远这边，接着二话没说，直接喊道：“跑！” 他话音一落，那帮人也立即掉头就跑。 人群一哄而散，如此情况，不用问，定是山匪无疑，彭双见状，马上反应了过来，当即提刀大喝道：“哪里跑！” 他提刀追击，萧远也挥了挥手，两千甲士跟上，很快就在前面又碰到了那帮山匪。 前方道路上，地上已有不少人倒于血泊，应该都是那商人的家仆。 一车车的货物，也都停在那里，因突然遇到军队的缘故，那些山匪哪里还敢停留，也没顾上这些，瞬间都逃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候，那名被追杀的商人也赶了过来，看着地上的死尸，不由悲声说道：“早就该听朋友的劝，不该来秦地行商，都是我的错啊，以后，再也不来秦地了……” 听到这话，萧远眉头大皱。 显然，这是一个商人，在前往秦州的路途中，遇到了山匪劫道。 随后，萧远随意查看了一下车上的货物，都是一些锦缎和布匹之类的东西。 看过之后，他走到了商人跟前，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是说道：“阁下放心，今后的秦州，不会再有匪患了，可安心行商，也欢迎各地商人前来秦州做生意。” “将军是在戏言。”商人悲哭着说道。 萧远微微叹了口气，道：“阁下看看货物有什么损失吧。” “家仆都被山匪杀光，只余我一人，还看这些货物有什么用，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离开秦地呢……”商人继续哭诉。 “帮帮他。”萧远没办法再安慰，只能是朝手下士卒扬了扬头。 “是！”士卒得令，开始分出一批人手，帮助商人将货物收捡了一番。 商人说，以后再也不敢来秦地行商了，这听在萧远耳朵里，可想而知。 刘玉之也摇了摇头，说道：“秦地本就苦寒，又匪患横行，商人不敢过，这影响甚大啊。” “货物无法流通，各地商人，皆不入秦，直接导致了秦地商业不振，这只是一方面，其他问题，还有很多啊。”萧远跟着感叹了一句。 这时候，彭双也凑了过来，抱拳说道：“大人，今遇山匪，以末将之见，不如就势将其一窝端了！” 听到这话，萧远先是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接着道：“这里地势险要，我们不仅不熟悉地形，而且根本不知道这帮山匪具体有多少人，亦不知其巢穴所在，贸然行动，找不到人不说，极有可能还会遇伏。” 说着话，他又冷声道：“但这帮山匪，是必须要剿除的！” 他可不是鲁莽之人，做事向来冷静，要剿匪，也不是现在，因为他初到秦地，还什么情况都没有了解呢。 顿了顿之后，他又看向刘玉之道：“以本官的名义，给山峪关传一封书信，告诉王霖，这段时间，不准商人入关，直到秦地匪患彻底清除！” “明白。”刘玉之应了一声。 他这么做，无疑是最明智的决断，秦地匪患，可远远不止这一处，要剿匪，就彻底清除个干净。 交代完这些之后，萧远又令士卒将那些家仆就地掩埋，然后由军队押着一车车货物，算是对商人进行了一次护送。 对此，商人不住道谢，在路上，萧远也有意无意的和他聊着。 通过交谈得知，商人名叫贾明，家住晋阳一带，离秦地并不算太远，而他之所以入秦，也是看准了秦州急缺锦缎之类的东西，这才冒险行商。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秦州缺这东西，来了肯定要翻数倍，萧远听完，点了点头，说道： “贾先生初到秦地，就遭山匪劫道，本官不知该如何安慰，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当然，届时匪患全面清除，本官也诚邀贾先生再到秦地行商，到时候，贾先生可别忘了告诉你的商人朋友们，秦地没有匪患了。” “全……全面清除匪患？” 贾明先是咽了口唾沫，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敢，敢问将军是何人……” “秦州太守。”萧远说道：“本官，也言出必行。” 啊！？没想到这人竟是秦州太守，贾明不可思议之下，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第59章 秦州官员 秦州。 秦地就算再荒凉，但这里毕竟是首府所在，乃整个地区的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心，其繁华程度自不用多说。 城门上方，有着大大的‘秦州’二字，城门处，进出来往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 有人推着木车，有人挑着货物，有人到秦州赶集，熙熙攘攘的，极为热闹。 等到了这里之后，商人贾明便去忙他自己的了，萧远则是唤来了叶诚，向其说道：“你先带将士们去太守府，我和彭双还有刘大人随处走走。” “这，大人……”叶诚有些不解。 萧远道：“随处看看，也能了解一下这里，太守府那边，那些官员们应该早已收到消息，在那里等候了，你去告诉他们，不必迎接，就说我稍后就到。” “明白。”叶诚应了一声，开始下去安排了。 等其走后，萧远将一个包袱塞进了彭双怀中：“等会找个地方将你这一身盔甲换了。” “哦……” 他准备身着便装，先在秦州城内到处逛逛，叶诚领命之后，也带着大队人马赶往了太守府。 太守府的位置，坐落在秦州的正中央，占地极大，乃第一官署所在，自然气派。 等叶诚到的时候，如同萧远所说，秦州长史郭谦，连同一干秦州官员，早已在府门处等候多时了。 最高长官即将到任，这些官员不敢不迎。 许多人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新任太守，是个什么样的人，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动作。 尤其郭谦，他的心里，是很不爽的，因为在他看来，太守一职空缺，自己已经板上钉钉要升了，可却偏偏来了个空降的萧远。 当看到叶诚这大队人马的时候，所有官员也都整理了一下官服，因为早已接到消息，他们知道，这应该就是新任太守的卫兵了。 叶诚一身将官盔甲，后批披风，腰挂战刀，是走在最前面的，等其靠近，郭谦第一个迎了上去，微微拱手道：“这位将军，可是太守大人到了？” “啊，这位大人有礼了，不过太守大人不在。”叶诚也抱了抱拳，说道：“但大人让我告诉你们，不必迎候，他稍后即到。” “啊？这……”郭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由和其他官员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不知太守大人何意啊？” “我也不知道啊。”叶诚摊了摊手，随后掏出了自己的军牌和相关文书，给郭谦看过后道：“我等皆是大人手下的士兵，现在可以进太守府布置防务了吗？” 这两千甲士，是一路跟随萧远的，现在更相当于他的侍卫，而叶诚现在身份已明，在郭谦看来，应该是属于太守身边的人，因此他也没敢轻易得罪，而是笑呵呵的说道： “当然，这太守府以后的守卫事务，恐怕就要有劳将军了。” “这个自然。”叶诚点了点头，态度还算谦和，又朝郭谦问道：“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大人……” “啊，在下秦州长史郭谦。” “原来是郭大人，失敬失敬。”叶诚连忙拱了拱手。 “将军客气，既是太守大人有交代，里面请。”郭谦说着话，也伸手作邀请状。 “郭大人请。”叶诚礼貌的说了一句，随后，在郭谦的带引下，一众官员和士兵进入了太守府。 刚一进来，叶诚就指着府门处说道：“这里留十二人，左右侧各两人，分三队，轮流守卫。” “是！”有军官应道，马上开始挑选将士。 太守府的门口，左右两边，也很快出现了手持长戟，腰杆笔直的士兵。 “这里，留十人。” “这里留八人……” 每走一处，叶诚也开始指着这里指着那边，进行防务工作的布置。 原本无人入主的太守府，很快甲士林立。 等简单的先布置了一番之后，叶诚已走过多处庭院，这时候，他也停下了脚步，开始问道：“郭大人，不知太守大人书房何在？” “这边。”郭谦又开始带路。 不多时，众人来到书房外，叶诚先是举目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接着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说道： “郭大人啊，还得劳烦你一下，将近年来，秦州民生税收等公文，送到大人书房。” “什么？”郭谦的眉头皱了起来，亦露出了微微不悦的表情。 要知道，他可是秦州长史，若论官阶，比叶诚要大了好多，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听其指挥，之所以带其进来，也是不想得罪罢了。 现在听叶诚这么说，郭谦哪会答应，叶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解释道：“郭大人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些，都是太守大人亲口交代的，所以……” “哦，是这样啊。”郭谦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转了转眼珠，道：“既是太守大人交代，本官不敢不从，稍后，就会令人将公文送到。” “有劳郭大人了。”叶诚连忙抱了抱拳。 “哎？将军客气，既是太守大人要过目公文，这些都是本官应该做的。” 郭谦摆了摆手，领叶诚熟悉环境之后，他也不愿在这里待了，便说道：“既然太守大人还未到，那本官这里，就不打扰将军布置了，先告辞了。” “好的，郭大人慢走。”叶诚礼貌回礼，等郭谦离开之后，他也开始指挥下面的将士，打扫清理房间，搬这搬那的，太守府内，随处可见奔走的士兵。 而出了太守府之后，秦州一干官员，则是又聚在了府门前，有人说道： “这一上任，就要查阅公文，翻看过往赋税，来者不善啊……” 另有人摇了摇头，表示附和道： “是啊，先派侍卫队来太守府布置防务，自己却迟迟不到，好大的官威啊……” “哎，对了，听说，这新任太守，是个年轻的将军，曾征战沙场，不知为人如何啊……” 人们议论纷纷，郭谦则是冷笑了一声，说道： “这新官上任，难免三把火，烧完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第60章 见闻 秦州城内。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走过一处城内的拱桥，便是一家青楼。 “公子，进来坐坐嘛……” “公子……” 二楼的位置，聚集着几名花枝招展的姑娘。 萧远牵着马儿，一身白色锦衣，以玉簪束发，翩翩公子，其人如玉。 也正应了那句：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彭双和刘玉之，是跟在他旁边的，看起来，更像是随从。 见青楼姑娘，个个打扮妖艳，彭双也不由瞪大了眼珠，狠狠咽了口唾沫。 “想去的话，晚上自己来。”萧远笑着看了他一眼，成年壮汉，又身在军旅，有些燥火，是可以理解的。 “呵呵，大人说笑了。”彭双则是干笑了一声回过神来。 三人身着便装，又穿过几条街道后，在一处街边茶铺坐了下来。 这间茶铺，陈设简单，就在路边支了几张桌椅，破旧帆布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几位客官，来点什么？”三人坐下，小二哥也连忙迎了上来，用抹布擦了擦桌子。 “你这里都有什么好茶啊？”彭双问了一句。 “这里好茶可多了，清舌、尖叶、龙井，什么都有……” “好了，就上壶龙井吧。”萧远打断了他。 “得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小二应了一声，也转身沏茶去了。 等其走后，三人也开始聊起了天，可正在这时，不远处的街道上，却发生了一阵骚乱，不由引得三人注目。 只见各处商贩，纷纷收摊，避之不及，动作慌乱，像是前面出现了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一样。 “快走快走，那恶棍又来了……”有商贩边收拾东西边提醒道。 “哎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另有商贩悲叫了一声，手下的动作可没停着，那叫一个慌。 人们乱成一团，慌乱的收捡之中，不少水果等东西也撒了一地，可没等众人逃跑，前面已是传来了一声大喝： “跑跑跑！跑什么！都给老子站住！” 随着话声，一名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大汉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帮打手模样的人。 见状，商贩们纷纷咧嘴，噤若寒蝉，而那大汉过来之后，更是随手抓住了一名摊主，冷笑着问道：“告诉丁爷，你跑什么？” “丁……丁爷。”那摊主被揪住脖领子，颤声说道：“没，没跑。” “没跑？那你慌什么？”大汉嗤笑了一声，接着推开了摊主，指着其摊位道：“你这梅，甜吗？” “甜……甜。”小贩颤巍巍道。 “那酸吗？” “也……也酸。” “你这什么破梅，又酸又甜的，怎么吃！”大汉怒道，完全就是在找茬。 “丁爷丁爷，您就放过小的吧……”小贩都快哭了。 “去你m的！”结果他话还未说完，大汉已是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并扬言说道：“该交钱了！” 这一巴掌可不轻，小贩直接被扇的嘴角溢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却似乎极其畏惧大汉，不仅没有反抗，反而捂着脸颊哀求道：“丁爷，小的这小本买卖，哪里有钱交啊。” “哎？我说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大汉说着，也朝手下扬了扬头：“兄弟们，给我好好招呼招呼他！” “得嘞！”打手们应了一声，继而齐齐而上，将小贩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痛叫声和告饶声不断传来，大汉也不理会，而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其他商贩，骂骂咧咧道： “还有你们！都该交钱了！一个个的别他m找死！要是没有丁爷护着你们，能在这一片混吗！赶紧的！” 他态度嚣张，目无王法，商贩们慑于其威，纷纷敢怒不敢言。 而看到这一幕，性情耿直的彭双哪里还能忍受，当即就要拍案而起。 “哎？”可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萧远已是瞪了他一眼。 “大人！”彭双急了，气愤的说道：“你看那恶霸，简直岂有此理！何不让我去收拾收拾他！” “那有什么用？”萧远心平气和的说道：“这恶霸当然要治，但治，就要治的彻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彭双又坐了回去，可双眼却依旧狠狠的盯着那边。 这时候，萧远则是唤来了店小二。 后者过来之后，点头哈腰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小二哥。”萧远指了指事故发生的地方：“那边是什么情况啊？”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小二反问了一句。 萧远一愣，旋即笑呵呵道：“对，我们三人，初到秦州，不是很了解这里。” “这就不奇怪了。”小二解释道：“那是恶霸丁老四，横行街市，无恶不作，本地人，都很怕他。” “那官府不管吗？”萧远又问。 “官府？呵！”小二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什么官府啊！谁信官府啊，他们除了剥削我们这些百姓，加重赋税之外，还会做什么！” 说着话，他又道：“这丁老四啊，也不是没人去报官，刚开始，官府都不愿受理，可最后闹得人多了，官府才不得不出面，抓是抓了，可第二天人就给放了，你说这，谁还敢惹他啊。” “嘶，照你这么说，莫不是这丁老四有什么背景？”萧远挑了挑眉。 小二很善谈，闻言之后，也是摇了摇头：“听说，跟长史大人有些关系，不过具体就不得而知了。” “哦，这样啊。”萧远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结果店小二却又开始嘀咕道：“这丁老四，也就敢在这一片凶一凶，真要他去各村里试试，打不死他！” “哦？听小二哥的意思，秦地村民，都很凶悍？” “公子是外地人，自然不知，有些村，为了农田灌溉，抢夺水源，与邻村械斗，死伤个几十人，那都是常有的事。”小二说道。 “官府呢？这种大事也不管？”萧远诧异道。 “哎呀我说公子，您就别提官府了，没人信！”小二直接说道。 民众不信官府？ 萧远听完，忍不住和刘玉之对视了一眼。 第61章 烂摊子 他是秦州太守，刚刚到任，如果秦地官府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的话，其实是很严重的。 从茶铺离开之后，在去往太守府的路上，萧远的眉头也一直没有舒展过。 刘玉之见状，动了动嘴角，试探性说道：“大人，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可归纳为四个问题：匪患，恶霸，官府没有公信力，民风彪悍。” “这些，都只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实则秦地内政，更为严重，且军队方面，恐怕亦是如此啊。” 萧远补充了一句，又道：“这些都需要彻底根除，也需要一定的部署，事情很多，要一步步来。” 他很冷静，并没有着急，三人逛过之后，也回到了太守府。 此时府门前，那些官员可没敢离去，依旧还在等着。 当时封建王朝下，又是分封制，秦地，也可以说是萧远的封地，他这最高长官上任，下属官员有此反应，是正常的。 等到了这里之后，萧远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府门。 而见一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停在了这里，一众官员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郭谦上前，试探性问道：“这位公子是……” “哦，让诸位大人久等了，此乃本官之过，在此致歉。”萧远先是朝人们拱了拱手，接着又微微侧身，将手伸向了彭双。 后者会意，立即从包裹中取出了圣旨，递给了萧远。 接过圣旨之后，萧远也没废话，当即将其展开，声音平缓道：“秦州众官员接旨。” 人们闻言，再见金黄色圣旨，先是吓了一跳，继而齐齐跪伏于地。 “皇帝诏令：西北之地，乃国之咽喉，然历任太守，不思进取，以使秦地民生疾苦，朕，顾左右之策，思虑良久，特任萧远为秦州太守，提领秦州一切军政要事……” 圣旨念完，萧远也将其合了起来，一众官员跪在地上，先是互相看了看，起身之后，面上的表情也都变了，变成了笑呵呵，一副恭维的模样。 郭谦更是拱手弯腰，冲着萧远深施了一礼：“啊，原来是太守大人到了，下官秦州长史郭谦，特领秦州官员，在此恭迎大人。” 他就是长史郭谦？ 萧远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也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哎？郭大人不必多礼，却是本官，让列位久等了。” 他的态度很谦和，众官员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太守大人折煞我等……” “请大人入府。”这时候，郭谦也侧过身子弯腰伸手道。 “好。”萧远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一帮官员进入了太守府。 府门处的侍卫，都是萧远手下的老兵，自然对其再熟悉不过，见到他，也立即震声道：“大人！” “恩。”萧远抬了抬手示意侍卫不必多礼，入府之后，边走，他边问道：“郭大人啊，本官之前让叶诚将军先行一步，那些公文，都送过来了吧？” “当然，当然，大人已有吩咐，下官早已令人送到书房了。”郭谦回到。 说着话，他又连忙道：“另外，大人一路奔波，舟车劳顿，下官早已令人备好酒宴，晚上还望大人赏脸光临啊。” 他话一说完，其他官员也开始纷纷附和道：“是啊大人，这也是我等下官的一番心意，希望能为大人接风洗尘……” 听着他们的好话，萧远微微笑了笑：“既然各位如此抬举，盛情难却，本官一定到，届时，也希望能与列位大人把酒言欢啊。” “啊，大人太客气了……” 人们脸上挂着笑容，不断拱手施礼。 照面打过之后，郭谦也开始说道：“大人初到，还未熟悉太守府，我等下官，不便久扰，就先告退了。” “好。”萧远也干脆，点点头道：“那本官送送诸位。” “哎呀，大人留步，我等告退……” 人们再次施礼，等出了太守府之后，自然是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这个新来的太守大人，看起来挺平和的嘛。” “哎？这只是表面工作，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另有官员凑到了郭谦跟前，试探性道：“郭大人，您看，晚上酒宴的时候，咱们是不是趁机送一下礼？” “恩……”郭谦沉吟了一下，摆摆手道：“先不要吧，看看再说，以免搬石头砸脚。” 另一边，等众官员离开，萧远是直接去的书房，开始随意翻看起了送来的公文竹简。 这些竹简中，记载着秦州往年的税收和民生等问题，萧远看的认真，刘玉在其身边，拱手说道：“大人，这些官员们，都毕恭毕敬，谦卑不已啊。” “这只是表面的，人之常情嘛。” 萧远继续看着竹简，头也没抬的说道：“你又怎能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呢。” “那大人答应赴宴……”刘玉之又试探性问道。 “若不赴宴，他们岂不是认为我架子大，更重要的是，若我摆的太正，上下官员，恐会提防我，这对我们接下来的部署，甚为不利。”萧远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翻看公文。 片刻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竹简，指了指道：“刚才随意翻看了几卷，公文上称：秦地赋税难征，多地百姓，或为刁民，去年整个秦地的税收，才只有十万两白银，粮草那就更少了。” “可我们从百姓口中又得知，秦地常常增税，民众苦不堪言，那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钱去哪了？还不是进了这些官员的口袋。” “大人是说，公文有假？”刘玉之说道。 “当然了。”萧远轻笑了笑，道：“可这些，不能声张，现在也办不了，因为牵扯秦地太多官员，一旦动了，恐生变故。” “那……这么多的问题，大人准备从何处下手？”刘玉之有些忧虑的说道：“照此看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继而起身来回踱了两步，道：“先收兵权吧。” “这件事，得趁这些官员没有防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 第62章 酒宴 秦地二十一县，太守到任，当天晚上，各地县令齐齐赴宴，无一人缺席。 正上方的主位上，自然坐的是萧远，郭谦则是坐在他的下手边，这顿酒宴，也都是其安排的。 人们分列两边，身前都各置有一案，等酒菜上来之后，众人都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纷纷面向萧远，齐声说道：“我等共敬大人一杯……” “好！满饮此杯，诸位请！”萧远也不墨迹，直接一口干了。 现场的气氛还算不错，等喝了一杯之后，郭谦第一个拱手说道： “大人初到，一来就查阅公文，真是克己勤勉啊，下官心中敬佩，只是不知大人公文查看如何，如果下官之前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大人只管责罚。” “哎？”萧远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公文本官看了一些，恩，都很好，只是这赋税……” 他话说一半，没了声音，郭谦不由心中一紧，可没等其发问，萧远又道：“太多了，十万两白银，那怎么行？” 太多了？应该是太少了才对吧，郭谦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凝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新到嘛，郭大人明白的。”萧远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他话中有话，郭谦听后，眼珠乱转，稍一思索，也当即明白了过来，这位新来的太守大人，是要分一杯羹啊！ 想到这里，他马上笑了，笑着说道：“明白明白，下官明白，大人尽可放心。” “好说好说。”萧远也连连点头，道：“本官没来之前，还多亏了郭大人代为处理政事啊，来，你我再饮一杯。” 他是太守，亲自敬酒，郭谦受宠若惊，慌忙端杯的同时，也不住说道：“哪里哪里，大人言重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等这杯酒喝完之后，郭谦也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另外，以下官之见，太守府，也当扩建修饰了，大人觉得呢？” 这就是一个敛财的理由，萧远闻言，仰面而笑，说道：“对，对，郭大人说的极对。” “那，就由下官去负责此事？”郭谦又试探了一句。 “好，好，那就有劳郭大人费心了。”萧远连连说道，表现的十足一个贪官。 他们两人，相谈甚欢，试探之中，郭谦认为已知萧远秉性，两人也不时发出笑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下面的一名官员却忍不住了，他当即愤怒的站了起来，震声说道： “秦地虽穷，可去年，单是林县税收，已过三万两白银，秦州下辖二十一县，可州府公文，却称只有十万两！简直可笑之极！太守大人新任，本当体察民众，抚慰百姓，查察下情，可此时，却准备在税收上大做文章！实在荒谬！” 这官员的一段话，将所有人都说愣住了，本来气氛很好的酒宴，也顿时变的尴尬了起来。 萧远的脸色更是直接沉了下来，郭谦见状，则是慌忙指着那官员，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哼！”哪知那官员却冷哼了一声，继续正声道：“贪官污吏！只会阿谀奉承，巧言令色！这些话，本官已经憋了很久了！若不是你郭谦郭大人，秦州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说着话，他又道：“本以为，新任太守，会是个明主，没想到竟也同流合污！” “放肆！”这时候，萧远说话了，狠狠一拍桌案之后，他指着官员问道：“此人是谁！？” “回大人，此人乃林县县令柳长卿。”郭谦慌忙回到。 “好啊，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如此顶撞本官！来人呐！”萧远面上大怒，也当即扬声喊道。 随着他的喝声，两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同时抱拳道：“大人。” “拿下！”萧远二话没说，直接一指柳长卿。 “诺！”侍卫可不管那么多，得令之后，直接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柳长卿就要往外走。 后者受制，可嘴里却还在高喊着：“今已见太守面目！柳长卿何惧之有！贪官！贪官——” 他一身县令官服，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左右，身材较为瘦弱，看上去就是一个文人，在被拖出去的时候，如此大喊，萧远心中记下了他的名字，可面上却再次佯作震怒，不由连连指着柳长卿，气极一般的说道： “好啊好啊！这个小小的县令，简直胆大包天！给我拖下去！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赃官！贪官——”柳长卿还在大叫，只是很快就被拖走了。 等这场风波过后，其他官员都咽了口唾沫，萧远则是重新坐了回去，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端杯说道： “此等以下犯上的逆贼，不必理会，来来来，本官再与诸位共饮一杯。” “啊，敬太守大人……”人们回过神来，慌忙端杯。 这场酒宴，萧远的表现，令郭谦他们放松了警惕，相对的，也将萧远看作了与前任太守一样的角色。 酒席将散，萧远喝了不少，他也就势装作已醉，被人搀扶了回去。 他一走，其他官员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人说道： “看来，咱们这位太守大人，与之前的那些，并无不同嘛。” “哼哼，千里为官，都是为了钱啊。” 郭谦也冷笑了一声，道：“刚好，他替我们除了柳长卿，也免得那家伙碍手碍脚的。” “不过萧远此人，倒是说斩就斩，有点狠啊。”另有人道。 “什么狠不狠的，那是因为柳长卿揭了他的短，他岂能忍受。”郭谦嗤笑道。 听到这话，那官员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还是郭大人看的通透啊。” 另一边，等回到太守府后，萧远也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的问道：“对了，那个林县县令柳长卿呢？” “被押入死牢了。”刘玉之笑呵呵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先委屈他一下吧，过后我亲自去赔不是。” “大人此策高明。” 刘玉之道：“当时，柳长卿被大人打入死牢，择日问斩，可现场官员，却无一人出来求情，这很能说明问题啊。” “没错，这恰恰说明了，这些人，都希望柳长卿死。” 第63章 三军官 秦州那么大，当然是有军队的。 先不说抗击西戎那边的守军，单是首府驻军，就有三万。 这三万人，是驻扎在秦州城外大营的，由三名将领分别统兵一万。 第一位，名叫沈平，其人三十多岁，短须，相貌粗犷，为郭谦心腹手下，也是其一手提拔上来的。 第二位，名叫贺贵，年纪也在三十多岁，其人没什么能力，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则是靠着他溜须拍马，花重金送礼买上来的，可以说，是个彻彻底底的酒囊饭袋。 第三位，名叫苏毅，约莫二十五六，白面无须，相貌俊秀，将门出身，他算不上属于秦州哪个派系，能一直稳在这个位置，也与他自身的能力有关。 萧远作为秦州太守，就相当于军政一把手，他想治这里，兵权显然至关重要，否则，他接下来的行动将举步维艰。 因此，他是表面上迷惑郭谦等人，在赴宴的同时，也不动声色的令叶诚持他手令，前往了秦州大营。 眼下，叶诚已经通知了贺贵和苏毅，最后一个见的，是沈平。 军帐内，沈平还在饮酒，对于叶诚的到来，他可没什么好脸色，而是自顾自的撕下了一条鸡腿，用眼角瞥了眼叶诚：“听说，你是太守大人派来的，何事啊？” 叶诚开门见山道：“明日辰时，校场点兵，请将军做好准备。” “什么？”沈平嗤笑了一声，道：“你一个小小的军官，也敢命令本将军？” “不，在下自然不敢，这是太守大人的命令。”叶诚道。 “哼！”听他这么说，沈平摆脸色一般将鸡腿扔回了桌案上，没好气道：“知道了。” “另外，太守大人说了，这是军令。”叶诚说完，也直接抱了抱拳：“告辞。” 他来的快，走的也快，等其走后，沈平则是喝了口酒，撇嘴说道：“什么玩意儿！” “将军。”这时候，其手下凑了上来，试探性问道：“既是太守有令，那，我们明日去吗？” “去什么去！”沈平瞪了他一眼，冷笑道：“真以为自己是谁呢！不去！另外，告诉贺贵和苏毅，都不去，先给这新太守一个下马威！” “明白。”手下点了点头，也马上通知另外两名将领去了。 第二天，秦州大营。 苏毅刚起来没多久，贺贵便急匆匆找了过来。 两人见面，苏毅整了整身上的盔甲之后，抬头问道：“贺将军，这么早有何事啊？” “苏将军。”贺贵先是抱了抱拳，接着有些着急的问道：“昨日太守大人传令，今日要在校场点兵，可沈将军那边……” “你是想说，沈平让我二人不去的事吧？”苏毅打断他道。 “对，不知苏将军这边作何打算。”贺贵直接问道。 苏毅的相貌，是非常俊秀的，或许是有旧伤在身的缘故，他握起拳头放于嘴下咳了咳，这才道： “那是傻子，今太守新任，第一次点兵，你说去不去？” 说着，他又瞥了眼贺贵，笑呵呵道：“辰时快到了，贺将军要是不想将脖子往刀口上伸，还是快去准备吧。” 话一说完，他也不再理会贺贵了，而是扬声喊道：“侍卫！” “在！”帐外卫兵马上走了进来。 “传令我部，马上集合！” “是！” 见他这边已经在做准备了，贺贵心思百转之后，也立马转身走了。 辰时到，军营里战鼓擂动，各部将士开始集合，步军迈步声充斥全场。 沈平所部。 其昨晚宿醉，直到现在，也还在打着呼噜，呼呼大睡。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空酒坛，这时候，一名士兵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接着连连摇晃着沈平道：“将军，将军，太守大人点兵，校场集合啊！” “别他妈烦我，什么点兵！就说老子喝醉了！不去！” 沈平直接一挥手，嘟囔了一句之后，又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哎呀！”士兵见状，又急声叫了几遍，可却再次被沈平推开。 这时候，离军令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士兵也不敢再停留，连忙跑了出去。 将台上，萧远一身太守官服，腰挂佩剑。 不多时，军队已集合完毕，校场之上，人头攒动，铺天盖地，全是士兵。 从军容上看，这支军队的战力暂时还无法估量，只是他们的军备，实在太破旧了，除了将领有盔甲之外，普通士卒，基本都是布甲破衣。 萧远明白，这与秦州上面的官员有关，问责军中，毫无意义，因此他并未在此事上说什么，要扩充军备，也是后面的事。 扫了眼下面的众将士之后，他震声说道： “今，本官新任，校场点兵，昨日已掷下军令，各部将士，务必到场，凡有缺者，一律按临阵脱逃，处以军法！” 说完，他直接道：“现在点兵开始，步军第一阵，沈平！” 无人应声，萧远下意识环视一周，再次喊道：“沈将军！” 还是没有人说话，一众将士，也都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位于最前方的苏毅和贺贵，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沈平！” 萧远再喊，这可是第一个点的将，竟然缺席，他的声音已经很冷了。 仍旧无人应声。 这时候，一名小将也壮着胆子站了出来，他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远，接着抱拳说道： “大人，沈……沈将军他，他说他喝醉了……” “你说什么！？” 萧远闻言，顿时大怒，也当即一指彭双，厉声喝道：“把他给我押过来！” “诺！”彭双应了一声，接着点出两名士兵，快步而去。 校场上，开始变得静悄悄的。 又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放开老子！你们想干什么！？” 那正是沈平的声音，他正被两名士兵押着，来到了校场，从其脸上的伤痕可以看出来，他刚才应该已经被彭双揍过一顿了。 “大人，人到了。” 抵达将台下，彭双朝着萧远抱拳之后，也立在了一旁。 第64章 要变天了 此时的沈平，鼻青脸肿，被彭双揍过之后，估计酒也早就醒了。 可等他看清周围的情况，却是不满的说道：“太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远冷眼看着他，声音冰冷道：“本官昨日已有军令，今日辰时，校场点兵，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关乎军令，沈平闻言，也顿时有点虚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昨日喝醉了，睡过头了。” “你说什么！？”萧远闻言，勃然大怒，当即怒喝道：“这就是你的理由吗！如果敌军这时候打来了，你去和他们说，我喝醉了，请你明天再来！可以吗！你是一名军人，更是我军将领，当知军令如山！” 话音一落，他又扬声喝道：“彭双！” “末将在！”彭双立即跨步出列。 “斩！”萧远直接一指沈平。 什么！？听到这话，其余众将大惊失色，全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可彭双却不管那么多，萧远命令一下，他立即上前，直接将沈平踹跪于地，接着抽出了腰间战刀。 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太守，竟是动真格的，杀伐果断，说斩就斩，不容置疑！ 随之而来的战刀出鞘声，也让沈平猛然反应了过来，被踹跪于地后，他立时惊叫了一声，继而面向萧远，连连说道： “大人，大人，末将知罪，还望大人宽恕啊……” 萧远不为所动，脸色依旧冷漠。 这时候，沈平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开始换了个说法，大声叫道：“大人不能杀我！我与长史大人关系匪浅……”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彭双已对准他的脖颈，狠狠一刀砍了下去。 鲜血喷洒，断头掉地，所有将领，也都忍不住暗暗咽了口唾沫。 贺贵更是喉结滑动，下意识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苏毅倒是面无表情，又或者说，这些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秦州，要变天了。 他心里暗道了一句。 当众将沈平斩首之后，萧远又看向了下面的将士，再次冷喝道： “匹夫沈平，竟敢违抗军令，乱我军心！本官没来之前，不管秦州军队是如何治军的，可军令就是军令！自此以后，无论是谁，胆敢抗命不遵，皆斩！” 说着话，他也毫不停顿，再次喝道：“现在点兵继续，步军第二阵，贺贵！” “在，在，末将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贺贵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连忙站了出来。 萧远看了他一眼：“贺将军，你部将士，都到齐了吗？” “回大人，本部将士全部到场，无一有缺，请大人点验。”贺贵说完，再次咽了口唾沫，同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远。 “好，回列！” “是！” “步军第三阵，苏毅！” “末将在！”苏毅脸色平静的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大人军令之下，本部将士，悉数到场，请大人点验！” “很好。”萧远点了点头，让苏毅回列之后，他继续说道：“本官初到秦地，就曾听说，这秦州军队，被分成了三系，号称什么沈家军，贺家军，苏家军。” “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是保家卫国，守护家园！” “什么沈家军贺家军！这是我秦州的军队！不是哪个私人的军队！” 他震喝之后，也看向了贺贵，随口问道：“贺将军，你说是吗？” “啊？”贺勇咽了口唾沫，干笑之后，连忙回道：“是，是，大人所言极是。” “既然秦州军队的职责，是守护家园，那本官问你，通往秦州的各处要道，现在皆被山匪所占，打劫过往商旅，以使秦地无法通商，越变越穷，这些，你们为何不出兵剿匪啊？”萧远不轻不重道。 “这……”贺贵犹豫了一下，说道：“非我军不愿剿匪，而是没有州府命令，怎能擅自出兵啊，望大人明鉴。” 他说的，也是事实，萧远听后，先是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好，既是如此，那本官现在就以秦州太守的身份，给你下一道命令，立即带上本部人马，出兵剿匪！” “什么？大……大人，现在吗？”贺贵结结巴巴道。 “立刻！”萧远不容置疑道。 “这……”贺贵瞪大了眼睛，半晌后，才艰难的问道：“那，那大人准备打哪一处？” 秦州匪患，是非常严重的，也并非只有一处，萧远直接说道：“就剿石门山！如未能清除此地山匪，你也不用回来了！” 石门山，正是萧远之前遇到的那处匪患，他是太守，直接下令，贺贵没有办法，迫于压力之下，也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道：“是，是，末将这就出兵剿匪。” “那还在这里等什么！” “诺……诺。” 贺贵带着本部人马走了。 这一次的点兵，从实际意义上来说，是萧远为明军令，严明军纪，树立威信，斩首沈平，也是必然的。 接下来，他让彭双暂时接任了沈平的军职，统领步军第一阵，然后在不动声色之中，将上下军官对调，从一路跟随他的两千将士中，抽调了部分低级军官，到步军第一阵任职。 其中，多为千夫长。 千夫长这个职位，在军中，上接将领，下连普通士兵，是非常重要的。 从局面上来看，他已在无形之中，收了第一阵的兵权。 苏毅军帐。 此时点兵早已经过去了，其手下一名小将忍不住开始说道：“将军，咱们这位新来的太守大人，上来就直接斩了沈平，要知道，沈平可是郭谦的人啊，何况还是军中将领，这也太……” “怎么？”苏毅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属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将摇了摇头，又道：“斩沈平不说，太守点兵之后，竟又让贺贵立即出兵剿匪，将军，你说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贺贵死定了。”苏毅声音平淡的说了一句。 “什……什么！？”小将吓了一跳。 “贺贵并无才能，乃酒囊饭袋，石门山聚匪数百，地势险要，他是打不下来的，一旦他临阵脱逃，必受军法！这，也是咱们这个新太守最想看到的。”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 第65章 贪生怕死 石门山。 此地乃通往秦州的要道，离秦州并不是很远，萧远是上午辰时点的兵，并责令贺贵剿匪。 因此，临近中午，后者已率兵抵达这里。 在石门山附近找了一处地方暂作休整，贺贵便开始让军中生火造饭。 不多时，炊烟升起，伙头兵开始忙碌了起来，而如此大的动静，又是在山匪巢穴附近，对方就是想不知道，都不可能了。 密林之中，正有一名巡山的喽啰，见到如此多的军队，那喽啰先是吓了一跳，立即趴在了地上，后蹭几步之后，也当即转身就跑。 “祸事了！祸事了——” 一跑回山寨，那喽啰就疯狂大叫，并慌乱不已的冲进了寨内大厅。 大厅内，正上方的虎皮大椅上，坐着一名彪形大汉，满脸络腮胡，长相凶恶，披头散发，胸膛**。 此人正是石门山匪首，名叫雷豹，早年是个江洋大盗，烧杀奸淫，无恶不作，因被官府通缉，便集结了一批草寇，占山为王。 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喽啰，雷豹眉头顿是一皱，沉声喝道：“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大……大当家，官，官兵，有官兵。”小喽啰结结巴巴道。 “什么！？”雷豹忍不住站了起来，追问道：“有多少！” “很，很多，少说也有几千人。”小喽啰颤声回道。 “恩……”听到这话，雷豹先是深吸了口气，接着又缓缓坐了回去。 这些年来，他们打劫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对于官兵的围剿，自然是早就有过准备。 他并没有慌张，而是看向了坐在下手边的一人，道：“老二，家伙都准备齐当了吗？” “大哥放心，咱们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就等他们来呢！”山寨二当家信心满满。 “好！告诉兄弟们，来多少杀多少！看这些官兵以后还敢不敢来剿我们！” 贺贵出兵剿匪，一不研究地形，二不派出探马打探情况，三不隐藏行迹，明着给对方充分的准备时间，从中也不难看出，他完全就是个废物。 此时此刻，他更是唉声叹气，一脸苦闷的样子。 其手下副将见状，忍不住说道：“既是太守大人下令，那将军接下来准备如何进攻？可有详细谋划？” “还能怎么进攻？”贺贵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只能采取强攻。” “可这……”副将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什么这啊那的，他是太守，非要我剿匪，我能咋办，只能剿呗！”贺贵抱怨了一句，又道：“传令下去，吃过饭后，直接进攻。” “这……是，末将明白了。”他是主将，没有任何用兵方略，副将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应了一声。 饭后，贺贵倒不墨迹，当真就对石门山展开了强攻。 此处山路蜿蜒，周围多峻岭，将士们行军本就困难，但随着贺贵一声令下，上下士卒，也只能发动了全面进攻。 若从高空往下看，随处可见各处山林中一批批的士卒，正在呈包围形向山寨攻去，可在这些将士们行到一半的时候，变故突生。 林中地上，都是枯叶，有人不小心踩中了简易机关，被绳索吊到了半空。 有人脚下一空，直接掉入陷阱，被下面的竹刺扎的满身窟窿。 有人被巨石砸中，瞬间口吐鲜血而亡。 另有许多士卒，不知被哪来的乱箭射成了刺猬…… 惨叫声遍布密林，这一处刚落，那一处又响了起来，几乎连成了一片，此起彼伏。 贺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重重士卒保护下，他也立即惊慌的叫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将军，我部各处进攻的方队，似乎都受到了攻击，对方有埋伏！”有将官回到。 “什么！？”贺贵大惊，刚准备说什么，可这时候，周围密林之中，大范围树叶一阵晃动，紧接着，无数的乱箭，从林中劲射而来。 扑扑扑扑！ 只一瞬间，几十名士兵就被射翻在地，惨嚎声顿时充斥全场。 “保护本将军！快！保护本将军——” 如此情形，贺贵吓得是肝胆俱裂，不断凄厉的叫喊道。 随着他的喊声，数不清的士兵也立即将他护在了身后，开始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格挡箭矢。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时传来，周围更有将士时不时惨嚎倒地，这一幕幕，在从未上过战场的贺贵看来，是何等的吓人。 他也再坚持不住了，向后逃命的同时，那是连连喊道：“撤！快撤——” 他是来的快，撤的更快，只是丢下了一地的尸体，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一个敌人，也根本就不知道敌人在何处。 如此无能之辈，贪生怕死，却身居军中要职，真要他继续混下去，到了真正打仗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而等他退出石门山之后，那是一脸的狼狈，盔歪甲斜，跟着他的将士们，本来还有剿匪之心，可经过这么一下，人们哪里还有半丝斗志。 军队不像军队，上下士卒，垂头丧气，其副将也快步走了过来，动了动嘴角，说道：“将军，我们刚才的行动，有些太仓促了。” “这能怪我吗！”贺贵瞪了他一眼，不满的埋怨道：“要怪只能怪咱们这个新太守！谁让他说剿匪的！” 这秦州军队不剿匪，任由匪患横行，那还要军队干什么？ 副将想说什么，可贺贵又是上级，他咽了口唾沫之后，也没敢反驳，而是问道：“那，那接下来怎么办？” “不打了！”贺贵直接烦躁的一挥手，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差点死在林中！这匪没法剿了！好好的待在军营不好吗！干嘛要招惹这些山匪，他们打劫，让他们打去，又碍不着咱们什么事！” 他这话说的，于军人而言，简直太荒谬可笑了！ 副将暗暗摇了摇头，嘴上道：“将军，太守大人已下军令，若不剿匪，如何交代啊？” “哼！这个我自有办法。” 贺贵说道：“我们在这里停留个三五日，届时，再回去禀报，就说打不上去，不就完了？” 第66章 苏毅 贺贵贪生怕死，决定原地停留做做样子，好向萧远敷衍交差。 要知道，他这一次奉命剿匪，带的可是本部足足一万人马，搞到现在，山匪没见一个，倒是自己折了几百兄弟。 如此作为，可想而知下面的将士们哪能服他，其副将也是对他暗暗摇头。 三天过后，他还真就领兵回到了营地。 此时，秦州大营。 萧远位于正上方的帅案后，下面两侧，站着各级将官，贺贵则是站在中间，正准备向萧远汇报情况。 他领兵归来，萧远也笑呵呵的放下了手中竹简，看向他道：“剿匪已过三日，想必贺将军定是凯旋归来了？” “这……”贺贵咽了口唾沫，接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远，可却没敢轻易开口。 萧远也没在意，而是随口问道：“说下战损情况吧。” “我……我军折损三百余人，轻伤六十。”贺贵结结巴巴道。 “对方呢？”萧远皱了皱眉。 贺贵没了声音，也再次狠狠咽了口唾沫。 “恩？”萧远一拧眉。 见状，贺贵连忙道：“大人，那帮匪寇，实在可恶，不仅公然与我军对抗，更是在各处要道，设下重重埋伏，末将，末将实在攻不上去啊……” “本官在问你话呢，剿了多少匪！” 他答非所问，萧远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这……这……” 死了三百余将士，却连马匪的衣角都没摸到，贺贵哪敢回答。 “你不要告诉本官，你连匪寇的面都没有见到。”萧远冷眼盯着他。 “是……是末将实在攻不上去啊大人。”贺贵依旧还是那套说辞。 “岂有此理！”萧远闻言，大为震怒，狠狠一拍帅案之后，他也当即站了起来，指着贺贵的鼻子骂道： “贺贵！你领兵一万，围剿石门山，区区山匪，竟将你一万大军杀退！死伤数百将士，未能剿杀一贼！你还在这里找什么狗屁理由！” “大人，是末将无能……”贺贵还想辩解。 可不等他说完，萧远已是再度喝骂道：“你还知道自己无能啊！本官当初给你的军令是什么！你竟敢临阵脱逃！？” “大，大人，末将岂敢违抗军令，只是……”贺贵也慌了。 “来人！”可萧远却再次打断了他，怒声喝道：“贺贵匹夫，违我军令，将其斩首示众，传示三军！” “诺！”立即有侍卫震声应道，也当即一左一右，拉起贺贵就往外拖。 “大人！大人饶我！求大人再给末将一次机会……” 贺贵还在大叫，只是已没人理会，本以为，能敷衍搪塞过去，可没想到，这个新太守又是说斩就斩。 帐中诸将这时候也都微低着脑袋，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根本没人替贺贵求情，因为这个情，无从求起。 萧远任太守以后，每走一步，都是经过精密部署的，在收兵权这件事上，他自然是提前就做足了准备工作。 对这三个将领，更是有过研究。 斩首沈平与贺贵，都得找到充足的理由，否则难以服众，也极有可能引起兵变。 现在三将之中，就只剩苏毅了，萧远当然想除他，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就这么拉出去砍了？那不出事才怪呢！ 他心思百转，也微微眯起了眼睛，开始思量起来。 可正在这时，苏毅却出人意料的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大人，剿匪一事，我去吧。” “什么？”萧远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苏毅说道：“秦地多匪患，历任太守，皆不重视，以使盗匪越发猖獗，大人新任，要全力剿匪，还秦地太平，在此事上，末将是极力赞同的。” 说着话，他也直接道：“而要剿匪，就得剿最大的那个！才能震慑其他匪徒。” 观贺贵胆小如鼠，剿个石门山，都怕的要死，这苏毅反而要剿最大的，萧远闻言，不由再次看向了他。 苏毅继续道：“若不能平定匪患，末将提头来见！” 什么？此人好大的口气啊，萧远心中一动，面上也正色说道：“好，既如此，那就请苏将军为我秦州除贼！” “得令！”苏毅一抱拳，震声应道。 等其走后，萧远也随意的摆了摆手：“你们也都退下吧。” “末将告退。”众人抱拳施礼，纷纷离去。 这时候，帐内也只剩萧远和刘玉之了，后者先是拱了拱手，接着道：“大人，这苏毅……”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萧远微微笑了笑，道：“秦州军队，有三万众，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才吗？此人既然敢自立军令状，必是心中有足够把握，看看吧。” 另一边，立下军令状后，苏毅也回到了自己的军帐，开始召集手下议兵。 他站在主位几案后，看着秦州地图，头也没抬的问道：“各处匪患，要数黑龙寨人数最多吧？” “是的将军。”其副将回道：“此处匪首，名为薛霸，占山多年，除打劫过往商旅以往，还多次烧杀村庄，掠夺村民，恶行满满，是我秦地匪患最严重的一处。” 说着话，他又道：“可是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 “何事？”苏毅抬头看了他一眼。 副将道：“太守大人要清除匪患，这本没什么，也是我军应该做的，可沈平和贺贵，皆已被斩，照此看来，将军这里……” 他话说到这里，也停顿了一下，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毅先是习惯性的以手握拳，放在嘴下咳了咳，接着道：“沈平二人之死，是他们自己愚蠢，这也恰恰说明了，咱们这个新太守，并非庸才，而是要做事的。” “可，即便如此，那将军剿匪，何不剿石门山，不是更轻松一些吗？”副将又问。 “石门山的匪寇，不过小贼而已，不值得我们去硬拼，且要全面清除匪患，首先就必须得灭掉最大的黑龙寨，这样，其他匪寇，才会心生胆寒。”苏毅解释道。 说到这里，他也不再就此多谈，而是话锋一转，道：“黑龙寨附近的地形，务必探查清楚，绘制详图，交于我看。” 第67章 剿匪 数日后，苏毅准备就绪，出兵剿匪之前，开始进行军事部署。 此时，黑龙寨附近详图，已被他挂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环视一周之后，他也抽出了腰间战剑，微微侧身，以剑锋指着地图上一处道： “这里，是薛霸巢穴所在，地势较为复杂，恐林中多有陷阱，若采取强攻，乃下下之策。” 说着，他剑锋下移，又道： “这里，是一处官道，而根据我军现有情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皆有匪寇暗哨，一旦官道上有商旅通过，或出现异常，这些暗哨，就会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而现在，我军要出兵剿黑龙寨的消息，还并未流出，因此，可作调虎离山之计。” “将军的意思是……”有将官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毅看了他一眼，继续指着地图道：“李将军可领两百军士，装作大型商队，押运货物，从此处经过。” “而薛霸得知，必不会错过此等机会，届时，山匪聚集下山，劫掠商队。” “王将军，领兵两千，伏于要害之处，待山匪出现，乱箭射死，擒其首领。” “与此同时，魏将军领一支精锐，拔掉这几处暗哨。” 他又用剑在地图上指了几处，继续道： “届时，匪寇实力已去一半，巢穴空虚，我军主力，可秘密围聚山寨，一举将其歼灭！” 他每说一处，都会用剑锋指着那处地图，之间谋划，条理清晰，众人一听即明。 讲完之后，他也再次环视一周，凝声问道：“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将齐齐应道。 “咳咳……”苏毅战剑回鞘，习惯性握着右手放于嘴下咳了咳，随即一挥手道：“出发！” 第二天下午。 黑龙寨附近的一处官道上。 一支两百人的大型商队正押运着几十车货物缓缓通过。 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怎么回事，总之，在行进的过程中，一车货物翻倒在了地上，木箱破裂，一地银子顿时撒落，哗啦作响。 “都干什么吃的！快点收捡！快！” ‘商队管事’开始喝骂。 那一地的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此情此景，也正好被山匪暗哨所见，那人双眼立即就冒出了绿光，兴奋之下，转身就跑。 一回到山寨，他就急匆匆跑进了大厅，颤声叫道：“大当家，有商队！下面有商队经过！” “哦？”薛霸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没等他说话，暗哨已是再度叫道：“银子！全是银子！发财了啊大当家的！” “什么！？”听到这话，薛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二话没说，当即就连连挥手道：“快！别让他们跑了！” “大当家的，他们，他们有很多人。”暗哨提醒了一句。 “哼！那就带上所有兄弟！这笔横财，可不能丢了！”薛霸冷笑了一声，提起大刀，快步走出了大厅。 “快快快！有活儿了！快——” 山寨内，山匪开始迅速集结。 他们占山劫道，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商队了，如此机会，薛霸又怎么可能错过。 根本没用多久，山匪们就一窝蜂的跑下了山寨，刚好堵住了商队的去路，且人数越聚越多。 如此情况，‘商队管事’先是与手下对视了一眼，接着装作紧张的样子，惊声叫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 一见商队，薛霸那是忍不住仰面而笑。 “留下财物，或可活命，否则，都得死！” 话一说完，他也直接挥手喝道：“兄弟们，给我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帮山匪开始嗷嗷怪叫，一窝蜂的朝商队冲了过去。 商队那边见状，二话没说，掉头就跑，一哄而散。 “哈哈哈哈——”见此情形，薛霸再度大笑，也当即止住了手下喽啰：“不要追了，先看看这些货物。” 说着话，他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可定眼一瞧，里面却空空如也。 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跳脚骂道：“妈的！银子呢！不是说全是银子吗！” “大……大当家的，这里，这里也什么都没有。” 另有其他翻找货物的人开始说道。 “这里，我这里也是空的……” “什么！？”薛霸大惊，这时候，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好，可显然为时已晚。 还没等他作下一步反应，官道两侧的山坡上，已是甲胄摩擦声四起。 像是凭空出现一般，顷刻之间，四面八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且个个已经撘弓上箭，一致对准下面的山匪。 “放箭！”苏毅居高临下，冷声下令。 他一声令下，所有士卒纷纷松开手指，利箭离弦，倾泻而下，如同箭雨，扑面而来。 扑扑扑扑！ 密密麻麻的箭雨下，只一瞬间，就有无数山匪被射翻在了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嚎。 如此情形，薛霸也慌了，另有山匪头目开始大声叫道：“哎呀！大当家的，有官兵！我们中埋伏了！” 这还用他说吗，薛霸又不是瞎子，他怒吼一声，挥刀格挡乱箭的同时，也嘶声吼道：“撤！快撤回山寨！” 可此时他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一帮山匪被乱箭射死了一堆，立即慌成一团，争先恐后的开始沿着原路逃跑。 两侧山坡上的乱箭并没有停止，山匪们是跑一路死一路，可刚跑出没多久，前方又出现一支军队，前排士卒，更是半蹲下来，对着山匪们又是一通乱箭！ 显然，他们的退路也被堵死了，薛霸见状，再次掉头，可迎接他的，仍是同样的结果！ 而随着他左右逃命，最后又回到中间位置，这时候，他手下的山匪们，也都已经死伤大半了，许多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再看左右两边慢慢逼近过来的军队，心中顿时绝望了。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啦！我们投降！投降！”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所有山匪都扔掉了手中兵器，开始跪在地上，惊慌的大叫道：“投降！我们投降……” 这帮匪寇，让他们欺负欺负商队，掠夺寻常百姓，做做恶事，他们一个顶俩，可碰上真正的军队，结果也可想而知。 看着哀嚎一片的山匪，士卒们都下意识的停止了放箭，可苏毅却冷漠的下令道：“全部杀掉！” 听到这话，其副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将……将军，他们已经投降了……” “我说，全部杀掉，一个不留！需要再重复一遍吗！”苏毅声音变冷了几分。 见状，副将心中一紧，连忙颤声应道：“是……是，末将明白了。” 第68章 完胜 在他的军令下，官道前后，和左右两侧的士卒，再次撘弓上箭，对着手无寸铁的山匪们，展开了乱射。 这一场战斗，根本就毫无悬念，苏毅调虎离山，诱使匪寇劫掠商队，进入己方埋伏圈，前后左右、四面八法尽是乱箭射来，这些山匪哪里还得了手。 乱箭之下，惨嚎四起，求饶和哭声连成了一片。 可这却并没有让苏毅有任何的心软。 片刻之后，官道上，除了遍地雕翎，已剩一地尸体。 “将……将军，都解决了。”副将咽了口唾沫道。 “恩。”苏毅点了点头，平淡的说道：“这些匪寇，烧杀奸淫，不知犯下了多少罪行，死有余辜！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下来这么多人，这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正在这时，负责拔掉暗哨的将领也赶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将军，黑龙寨的外围暗哨，已经都处理干净了，并活捉了两名喽啰。” “带上来。”苏毅没有任何的废话。 “是！”将领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就押上来两名山寨喽啰。 一见苏毅，知道这是军队主将，那两名喽啰当即就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苏毅先是扫了两人一眼，继而抽出了腰间战剑，指向其中一人道：“本将军问你，进入山寨的路上，有你们设下的不少陷阱吧？” “是，是……”看着寒光闪闪的剑锋，小喽啰喉结滑动，连连咽着唾沫。 “带我们饶过这些陷阱。”苏毅言简意赅。 “这……” 小喽啰纠结了一下，可还没等他决定，苏毅已经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直接一剑扫向了他的脖子。 鲜血喷洒，溅了旁边的另一名喽啰一脸，那人顿时尖叫出声，连连说道：“是！是！小的带将军去山寨！求将军饶命啊——” 见状，苏毅战剑回鞘，继而朝手下将领微微仰头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提起跪在地上的小喽啰，冷声喝道：“走！” 大批士兵，开始朝黑龙寨涌去，一路上，那小喽啰也不时说道： “这里，这里不能走……” “那里，那里也有一处陷阱……” 他怕的要死，声音一直发颤，苏毅令其带路之下，也一直走的很小心，没过多久，黑龙寨出现在了视野里。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因劫商队，薛霸几乎将所有手下都带走了，山寨内留守的人，并没有几个，只两轮箭雨下来，苏毅已率兵攻破了山寨。 他的命令，依旧冷血，将山匪统统斩首，彻底清除黑龙寨之后，也搜出了不少金银珠宝和物资。 在山匪巢**，看着几口箱子内的金银，其副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下意识问道：“将军，这些，这些怎么处理？” “区区金银，算得了什么，我之志，不在于此，上交。”苏毅直接说道。 “是！”副将应了一声，开始指手吩咐士卒。 这时候，一名偏将也快步走了过来，继而抱拳说道：“将军，有情况。” “哦？”苏毅转身看了他一眼。 随后，在偏将的带引下，苏毅来到了一处地牢。 此时牢中，正关押着十几名少女，个个衣衫褴褛，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 从她们裸露在外的伤痕和脸上的惊恐可以看出来，这些少女，之前一定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看到这里，苏毅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偏将则是连忙解释道：“根据询问，这些女子，大多都是附近村里的民女，应是被山匪抢掠而来。” “都放了吧，让她们各自回家。” “是！”偏将应了一声，开始招呼士兵道：“快！帮她们解锁！” 锁链被打开，那些女子也全都跪在了地上，开始哭着说道：“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好了好了！”苏毅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都先别乱跑，这山中到处都是陷阱，待会跟着我们一起下山。” 说完，他又看向了偏将：“清点一下，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 仅仅半日不到，苏毅计灭黑龙寨，领兵回城的同时，也令人骑快马向萧远传去了一份战报。 这个时候的萧远，已经不在秦州大营了，而是回到了太守府，正在翻看秦地各级官吏的宗卷。 那两千跟随他一路征战的老兵，也被他全部调往了军营，只留了百人作为太守府侍卫。 那两千将士，个个久经沙场，乃老兵中的老兵，萧远可宝贝的很，多数将他们都提了几级，最次的，也是伍长百夫长。 现在秦州军队差不多已经彻底融合，萧远兵权已收，接下来，就该整治内政了。 就在他又看完一卷竹简时，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接着抱拳施礼道：“大人，苏毅将军战报。” “哦？”萧远挑了挑眉，放下竹简道：“呈上来。” 侍卫应了一声，恭敬的将战报放到了萧远几案上，随后施礼而退。 后者拿起，展开细看了下去。 战报中，苏毅详细的汇报了此战结果和双方战损情况，以及最后缴获的金银和物资。 等萧远看完之后，也笑了，笑呵呵的说道：“这个苏毅，半日破寨，斩首匪寇七百三十一名，无一活口。” 刘玉之就垂手站在他的下手边，闻言之后，有些惊讶道：“全杀了？” “对，一个没留。”萧远声音平淡道。 “这。”刘玉之顿了顿，道：“此人，有些狠啊。” “那又如何？”萧远轻笑了笑，放下战报道：“你知道此战，双方折损吗？贼寇全灭，苏毅所部，只伤了十余人，十余人啊，这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 说完，他又道：“本官现在缺的，正是他这种统兵上将！” 他心情大好，或许是没想到有这么一个人才，起身走了两步之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那个柳长卿现在何处？” “还在牢里呢。”刘玉之回到。 “走，看看去。” 萧远说了一句，也迈步走出了大厅。 第69章 柳长卿 之前，萧远初到秦州，在接风宴上，为迷惑郭谦等人，他装作贪官，结果引来柳长卿怒而大骂，其也被打入了死牢。 之后，萧远也曾调过他的宗卷，查过他的过往政绩，发现柳长卿治理的林县，在秦地各县当中，无论民生还是赋税，都是无人能及的，从中亦可见其才能。 只是之前的秦州，贪官污吏连成了一条线，州府政令苛刻，他一个县令，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在柳长卿的心里，是将很大希望寄托在这次新任太守身上的，可萧远的表现，无疑让他失望至极，想必这也是他不顾后果，当场怒斥的原因。 一个清官，本以为会来个明主，没想到又是那样，其内心无助之下，有那种情绪，也是正常的。 秦州大牢。 两名狱卒正在吃着花生闲聊着，外面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太守大人到了。 紧接着，牢房大门打开，两名狱卒顿时慌得不行，连忙站了起来，齐齐施礼说道：“见过太守大人。” “不必多礼。”说着话，萧远也随意瞥了眼桌上的花生壳。 见状，那两名狱卒心中顿是一紧，忍不住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脑袋也低的更低了。 不过对此，萧远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问道：“柳长卿呢？” “啊？”狱卒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道：“正在牢中。” “带本官去。”萧远没有废话。 “是，大人这边请。”狱卒连忙带路。 不多时，萧远已来到了柳长卿牢房前，此时后者正一身囚衣，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眼神也有些呆滞，嘴里更是不住喃喃道：“完了，秦州完了……” 看着他的模样，萧远忍不住皱了皱眉，朝狱卒问道：“这几日来，他一直这样？” “是的大人，就像现在这般，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秦州完了……”狱卒回道。 “哦。”萧远应了一声，他还真怕柳长卿出了什么意外，变的疯傻了，不由朝其唤道：“柳长卿，柳大人。” 他就站在牢门外，可柳长卿之前却视若无睹，直到萧远又喊了几声之后，他才算回过神来，见是萧远，也立即嗤笑了一声，暗含嘲讽的说道：“哦……原来是太守大人到了。” 见他正常，萧远不由暗松了口气，对其嘲讽也根本没有在意，而是笑呵呵的说道：“柳大人受委屈了。” “哼！赃官！”哪知柳长卿是毫不领情。 萧远能理解他的心情，可狱卒哪里明白内情，见状那是立刻一指柳长卿，瞪目喝道： “大胆！” “哎？”萧远止住了狱卒，随后微微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太守有令，狱卒哪敢犹豫，立即躬身而退。 等其走后，萧远也上前两步，亲自为柳长卿打开了牢门，并走了进去。 在柳长卿心里，萧远这个大贪官今日前来，应该就是来杀自己的，他也毫不畏惧的哼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假惺惺的。” “呵呵。”萧远笑了，饶有兴致的问道：“柳大人不怕死？” “死？”柳长卿再度冷笑：“难道为了活命，就要跟你同流合污，为你这赃官继续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说着话，他又直接道：“速杀，不必多言！” 恩，此人倒是有股正气，萧远暗暗点了点头，嘴上道：“柳大人误会了。” “误会？”柳长卿道：“真是千里为官，只为求财，较之前任太守，足下更为可恨，一来就在赋税上大做文章，更意图借修饰太守府敛财，是可忍孰不可忍！” “哈哈——”萧远闻言，仰面而笑，接着拍了拍柳长卿的肩膀：“柳大人啊，若不如此，本官又怎能迷惑郭谦一众，你说呢。” “什么？”这话说出来，柳长卿顿时一愣，反应过来后也忍不住道：“这……这到底什么意思？” 萧远道：“本官新任，秦地局势复杂，内忧外患，长史郭谦，树大根深，心腹众多，若一来，就贸然行动，不仅无法扫清障碍，恐本官，也会处于风口浪尖啊，这些，柳大人能明白吗？” “你……你的意思是……”柳长卿已经有些傻眼了，态度也明显有所转变。 “一切，都需谋定而后动，本官虽为秦州太守，但也需要军政大权在手，才能彻底收拾他们。”萧远解释道。 “那，那大人……”柳长卿已经改了称呼，显然是相信了七八分。 萧远继续笑道：“若本官要杀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骗你，退一万步讲，本官若真是与郭谦一众同流合污的话，柳大人此时，又焉有命在？” 是啊，他说的确实如此啊！想到这里，柳长卿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心中希望重燃之下，他知道，自己恐怕遇到真正的明主了！ 没等他说话，这时候，萧远已是一甩袖袍，双手作揖，冲着柳长卿正儿八经的施了一礼，正色说道：“前番无奈，以使柳大人在牢中受此委屈，本官在此向你致歉。” 他的动作，是古代标准礼仪，非常到位。 而在当时，尊卑鲜明，上下有别，萧远可是堂堂太守，秦地最高行政长官，如此动作之下，柳长卿哪里敢承受，他慌忙还了一个大礼，受宠若惊的说道：“大人折煞下官了。” “哎？”萧远则是笑了笑，道：“柳大人若还觉得委屈，大可再骂本官一顿。” “不不不，一点都不委屈。” 柳长卿激动的说道：“今已知大人谋划，是下官愚昧，误解了大人，若能惩治贪官污吏，若能让秦州重见天日，别说区区牢狱，就是要了下官这颗脑袋，下官也心甘情愿啊。” 他语气真诚，萧远也爽朗一笑，继而拉起他的胳膊道：“走，柳大人，你的官服，我已令人洗干净了，正等着你出来呢。” “这，大人……”他是秦州之主，在当时，可没有主子这么对下属的，柳长卿也再次受宠若惊。 萧远则是边走边道：“秦州需要你这样的官员，百姓需要你这样的官员，本官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辅佐，才能治理好秦州……” 第70章 肃清 第二天，秦州太守府。 苏毅已率兵归来，正要向萧远复命。 议事大厅外，两侧站有侍卫，苏毅一身将官盔甲，腰挂战剑，到了这里之后，也微微顿步，接着转了转眼珠，开始取下腰间战剑，交于侍卫保管。 大厅内，两侧还有不少人，他进来之后，也没管别的，直接快步上前，朝站在上方的萧远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黑龙寨匪寇已灭，末将苏毅，特来向大人复命！” “将军请起。”他话音刚落，萧远已是快步走了过来，接着伸手将其扶起。 “谢大人。”苏毅慌忙说道。 等他起身之后，萧远先是笑呵呵的打量了他一眼，接着道：“将军的战报，本官已经看过了，之间谋划，令人心折，快请入座。” 说着话，他也朝左右伸了伸手：“列位都入座吧。” 大厅内，还有彭双、叶诚、刘玉之和柳长卿，此时的柳长卿业已换了一身干净的官服，经过洗漱打理。 萧远也坐回了上方主位，继而说道：“大家以后都要在一起共事了，互相认识一下吧。” 说着话，他开始介绍道：“这位，是苏毅将军。” “这位，是刘玉之刘大人。” “这位是彭双将军。” “这位是柳长卿柳大人。” “这位是叶诚叶将军。” 他一一介绍，众人也互相施礼。 如此情况，苏毅心里也起了变化，太守这是已经拿自己当真正部下了啊，思念及此，他心下大定。 等弄完这些，萧远又道：“现在秦州的情况，想必诸位也都了解，要处理的问题有太多，贪官污吏要查，内政有着极大问题，但清除匪患和肃清恶霸这两个问题，是现阶段的首要任务，因此，本官意，即令秦州军队全面剿匪，同时，责令各地各县，肃清恶霸，还民众于公道。” 可以说，他来秦州，接手的就是一个十足的烂摊子。 众人闻言，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柳长卿拱手说道：“大人，匪患和恶霸，这确实是当务之急，可要在各县实施，恐有难度。” “柳大人接着说。”萧远示意道。 柳长卿解释道：“就拿林县来说，县府官兵，多与当地恶霸有所勾结，称兄道弟者不在少数，更甚者这些公人常常敲诈百姓，设置各种名目收取好处，若大人要肃清恶霸，恐怕还未行动，这些官兵们就已经通知他们了。” “你之前没管吗？”萧远疑问道。 “当然有管。”柳长卿无奈道：“下官曾多次革职县内官兵，可革了一个，下一个还是那样，说句不好听的话，秦地百姓，都说官兵是恶霸养的啊，这与当初州府官员和政令有着直接关系。” 官府纵容恶霸横行，恶霸贿赂官兵，同流合污，剥削百姓，形成了现今的局面，确实很难搞。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之后，当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成立一个新的官署！” “新的官署？”人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远解释道：“设立武卫府，专司缉凶捉盗，查察罪犯，保护一地平安。” “大人的意思是……” 萧远继续道：“从军中抽调士卒，秦州武卫府以千人制，县级为两百人，各乡镇为五十人。” 这是他参考了前世警察部门，若此官署成立，那秦州武卫府就相当于公安局，各县或相当于分局，乡镇就是派出所了。 听完他的解释，刘玉之说道：“照大人所说，那抽调之军士，首府千人，各县两百，秦州下辖二十一县，加之各乡镇，那人数近乎九千余了。” 九千人，分散秦州各地，成立武卫府，守护地方，应该够了。 萧远也扫了眼几人，直接问道：“诸位对此，都有什么意见吗？” 人们再次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拱手道：“我等没有意见。” “好！”萧远眼中也露出了精光，正声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本官命令即刻传达军中。” 各县官府，已经腐化，要治恶霸，唯有如此。 说完之后，他又道：“从彭双、苏毅三部中各调三千人，把这些将士们的姓名都记录在案，过后，会有正规编制。” “诺！”彭双苏毅齐声应道。 敲定好恶霸一事后，萧远再次说道：“本官治理秦州的决心，是毋庸置疑的，在肃清恶霸的同时，秦州军队，将全面剿匪，三月之内，务必清除所有匪患……” 他话刚说到这里，一名侍卫却快步走了进来，接着插手施礼道：“大人。” “讲。”萧远言简意赅。 “长史郭大人求见。”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让他进来吧。” “诺。”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郭谦一身官服快步走了过来，一进大厅，见里面还有那么多人，他先是愣了愣，接着朝萧远拱手弯腰，施了一礼道：“大人。” “郭大人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吗？”萧远直接发问。 “这……”郭谦又看了看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好开口。 见状，萧远摆了摆手道：“哎？有何事，郭大人但说无妨。” “是。”郭谦应了一声，接着道：“大人前番所说，修饰太守府一事……” 本来，他是想说已经想好了敛财的由头，可话还没有说完，萧远却是直接打断了他：“算了，这件事作罢吧，现在的太守府，挺好的。” “什……什么，大人的意思是……”郭谦有些没反应过来。 “本官说，不用修了，郭大人还有其他事吗？”萧远看了他一眼。 “哦，没，没事了。”郭谦咽了口唾沫，接着再次看了其他人一眼，继而施礼说道：“那，下官先告退了。” “恩。”萧远也没有任何留他的意思。 州府议事，竟没有他这个长史，郭谦就是再傻，也隐隐觉得有些问题了，更何况，那柳长卿不是要被问斩吗，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他心思百转，也默默退了出去。 第71章 齐英 等其走后，彭双也开始说道：“这个赃官，他来干什么？” 刘玉之道：“如此情形，加之前番沈平被斩一事，郭谦那里，恐怕会有所行动啊。” 萧远道：“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毕竟是秦州长史，根深蒂固，接下来我们可以和他明着来，但你们也要加一些小心。” “大人的意思是……”柳长卿凝声问了一句。 “以防万一嘛。” 萧远看了两人一眼：“尤其是刘大人和柳大人，彭双，多从军中调些将士，保护他们的安全。” “明白。”彭双应了一声。 “今天议事到此为止，你们都各司其职吧。” “是，下官（末将）告退。”众人起身施礼道。 等人们都离去的时候，萧远又抬了抬手：“叶诚留一下。” “哦。”后者应了一声，折返回身，抱拳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萧远先是打量了他一眼，接着道：“我意，武卫府暂时由你调度。” “这……”或许是没想到，叶诚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愿意？”萧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叶诚道：“大人，不是末将不愿意，只是末将跟随大人，一路征战，军旅生涯，习惯了。” “武卫府虽不是军队，但也是要职，本官说过，等秦州这烂摊子收拾完了，武卫府上下人员，皆是正规编制。” 说着话，他也指了指叶诚道：“你小子不要得了肥差还卖乖。” “嘿嘿。”听到这话，叶诚挠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就怕末将辜负了大人一番栽培啊。” “好了，先就这么定吧，本官也相信你能胜任的。”萧远直接说道。 “那好，既然大人有令，末将肝脑涂地！”叶诚也身子一正。 “恩。”萧远微微摆了摆手。 后者会意，施礼而退。 另一边，郭谦从太守府离开之后，脸色一直很阴沉。 等他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秦州主薄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见到郭谦，主薄连忙迎了上去，开口问道：“情况如何？” “我们大意了。”郭谦冷着脸说道：“他的速度太快了，不仅斩了沈平和贺贵，现在苏毅也唯他马首是瞻，秦州兵权被收了。” “哎呀！”主薄闻言，后悔莫及道：“我之前就说过，该早些弄掉苏毅那个不稳定的家伙，现在可好。” “你懂什么？”郭谦瞪了他一眼，烦躁的说道：“苏毅少年从军，在军中多年，之前要动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主薄语气满是焦虑。 他焦虑，郭谦比他更烦，眉头紧皱之下，亦是阴沉沉道：“不仅如此，那柳长卿也被放了出来，照此看来，前番酒宴上，他完全就是在演戏，故意迷惑我们的。” “那，不如我们主动示好？”主薄试探性问了一句。 “没用的。”郭谦直接道：“今日州府议事，我这个长史竟然没有资格参加，这代表了什么你还不明白？” “要不，先下手为强？”主薄脸色也变得阴狠了起来。 听到这话，郭谦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冷冷说道：“可作谋划，但不要贸然行事，刺杀太守，乃九死之罪，说严重点，就是谋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但未雨绸缪也未尝不可，另外不要忘了，各县官员，可都是听我们的。” “明白，明白。”主薄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秦地凤阳县。 蔡府发生了一宗命案。 蔡家在当地可是大户，经初步报验，说是蔡府少夫人悬梁自尽。 眼下，齐英正带着几名县府官兵，在勘察现场。 他的年纪，约莫二十多岁，其人很有能力，在凤阳县内，也一心想要惩治凶徒，保一地平安，可在腐败的官场，他是有能力没人脉，手上又没钱，因此一直没有得到晋升。 此案发生之后，蔡老爷避不出门，蔡家少爷也说是悲伤过度，不愿见人。 房梁上，正有一条麻绳，吊着一名女子的尸体。 几名官兵进来之后，也是皱了皱眉，齐英则是用手指摸了摸鼻子，接着开始扫视现场。 他的目光很锐利，看了一圈之后，也定在了自尽的女子身上。 这时候，跟着他来的官兵中，有人开始说道：“齐大哥，蔡家都说了，这女人是上吊死的，此案没什么可查的，还是走吧。” “关乎人命，岂能妄下定论。”齐英说了一句，继而朝女子尸体扬了扬头：“先把她放下来。” “这，齐大哥。”官兵有点不乐意。 “恩？”齐英眉头一皱。 “好吧。”他是领头的，官兵无奈，只能由两人上前，将女子从房梁上挪了下来。 等尸体放到地上之后，齐英半蹲于地，先是大致扫了一眼，接着捏住女子的下巴，将其脑袋微微上抬，观察了一下颈部痕迹…… 一番查探下来，他也转头看向了领其过来的蔡府管家，问道：“管家，你之前说，你们少爷和少夫人一直很恩爱？” “当然了。”管家毫不犹豫的说道。 “恩。”齐英先是点了点头，接着不再理会他，而是又开始在房间内摸摸这里，看看那里。 不多时，他就在地上发现了没清理干净的碎片，那是茶杯被摔碎的时候遗留下来的，虽然是很小的一块，但齐英还是心中一动。 他并未声张，而是继续研究了起来，用手摸了摸桌椅之后，他也微微眯眼：有打斗的痕迹。 想到这里，他又瞥了眼管家，状似随口问道：“你们少夫人嫁过来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吧。”管家回道。 “这之间，与你家少爷一直很和睦？” “是的。” “你之前说，你家少夫人出事之前，一直都在家中？” “是的，一直在家。” “你确定？” “我确定。”管家信誓旦旦。 “你在撒谎！”可听到这里，齐英却冷笑了一声，捏了捏两指间的细小泥土道：“那这是什么？” 第72章 查案 “这……这是什么？”管家瞪大了眼睛反问。 “这是一种浅红色的泥土，微黏，无砂，含少许腐竹味，据我所知，整个凤阳县，只有青竹林才有这样的土壤。”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蔡府，出现在你们少夫人的鞋子上呢？” 齐英的话，让管家一时间无法回答，也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这，这，我怎么知道。” “这只能说明，你们少夫人在死前，曾去过青竹林，而从她脚下的泥土来判断，这些土壤，还很湿润，根本没有超过三个时辰！” 齐英道：“也就是说，你们少夫人去了青竹林之后，回来就死在房中了！” 说着话，他也冷眼看向了管家，质问道：“你不是说，她一直未曾出门吗！” “这，这，可能是我记错了。”管家已经有些慌了，开始打起了马虎眼。 “哼！”齐英没再理他，因为他知道，从管家这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且蔡家乃大户，他也没法将其抓回去严刑拷打。 可此案明显已经让他生疑，又观察了尸体一阵之后，他抬头看向了房梁，接着脚下一点地面，飞身而上。 他的身手很敏捷，纵身之下，位于房梁之后，也伸出右手，轻轻提起上吊的麻绳看了看，继而用手摸了摸房梁，双眼又是微微一眯。 等他落地之后，一名官兵也迎了上来：“齐大哥。” 齐英并未解释什么，而是直接搬过了一张凳子，抬脚踩了上去，并扯了扯上吊的绳索，将自己的脑袋套入其中。 看着他的动作，不仅蔡府管家瞪大了眼睛，其余两名官兵更是吓了一跳，一人急忙喊道：“齐大哥！” 齐英摆了摆手打断他道：“待会，我快不行的时候，记得救我。” 话音一落，他直接一脚踢掉了凳子，身体受力下沉，梁上的绳索顿时就勒紧了他的脖子，他人也在半空中开始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绳索晃动，房梁上有灰屑落下。 看着这一幕，现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直到过了一会儿，见齐英在那里艰难的挥着右手，两名官兵才算反应了过来，接着慌忙上前，将其放下。 “咳咳！咳咳！”一下来，齐英就剧烈咳嗽了起来，揉着脖子道：“你们俩真想让我吊死啊！” “啊？齐大哥，你这……”两名官兵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又揉了揉脖子之后，齐英再度纵身飞上房梁，仔细观察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嘴角微勾，指着绳索说道：“你们看，这条麻绳，很是粗糙，之前，我仔细查看过少夫人上吊的地方，发现房梁并无绳索勒过的痕迹。” “而我，刚才亲自试了一下，绳索勒住我的脖子之后，我开始剧烈挣扎，牵动麻绳，在房梁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不管人是不是真心求死，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溺水的情况下，他也一样会在水中挣扎！” “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可从刚才的痕迹上来看，足以证明，少夫人死前并没有挣扎，她是在被杀之后，再吊到房梁的！” 当时的时代，断案不能以现在而论，可齐英却观察入微，更将自己当成死者，体验上吊时的感觉。 他的一段话讲完之后，两名官兵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齐大哥，你是说，少夫人是被杀的？” “没错。” “这，这怎么可能！”管家这时候开始慌乱的叫了起来。 “哼，是否属实，马上就会明白了，派人封锁这里。”齐英说完，也直接挥手道：“走！我们去青竹林！” 他说走就走，管家见状，则是慌得不行，也立即朝一名蔡府仆人道：“哎呀！要坏事了，快！去通知老爷！” 青竹林就在凤阳县内，不过离蔡府却是很远，齐英赶了半天路，才带着两名官兵来到了这里。 这是一片竹林，环境相当优雅，旁边不远就有一个村落，齐英到了这里之后，先是在地上捏起一块泥土放在手里搓了搓，接着喃喃自语道：“这里离蔡府那么远，她为什么要在死前来这里呢……” 正在他思索问题的时候，一名樵夫却挑着两捆柴刚好从这里经过，齐英见状，连忙伸手唤道：“那位樵夫。” “官爷唤我？”听闻叫声，那樵夫挑着柴走了过来。 秦人虽好战，民风彪悍，但不代表不淳朴。 齐英见他年纪已大，连忙从腰间取下了自己的水袋，递给樵夫道：“老人家先喝口水。” “多谢多谢，官爷有什么要问的？”樵夫说道。 齐英道：“我看老人家应该是这村里的人，经常从这青竹林经过？” “是的，我每日上山砍些柴火，都要经过这青竹林。”樵夫回道。 “那老人家最近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年轻的女子？”齐英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她不是本村人，却很漂亮，特别是昨天，有没有来过？” “昨天？”樵夫思索了一下，道：“昨天倒是没太注意，不过经过官爷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哦？何事？”齐英顿时来了精神。 樵夫说道：“以前啊，有一个穷书生，几乎每天都在这竹林中读书，还有一个姑娘，就像官爷说的，年轻、漂亮，在旁边翩翩起舞……” “呐，就是那里。”樵夫说着，还指了指竹林，继而又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两人看上去，倒是郎才女貌，只是可惜啊，后来出了事。” “哦？出了什么事？”齐英已隐隐抓住了什么。 樵夫又摇了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那书生是意外死了，那姑娘，也被城中一个恶霸强占了去。” “恶霸？可是姓蔡？”齐英追问道。 “这老汉就不清楚了。”樵夫再摇头，说完之后，也准备离开这里了。 齐英见状，连忙礼貌的拱了拱手：“啊，多谢老人家了。” “哎？不谢不谢。” 第73章 现状 樵夫走了，齐英的脑中却展开了一幅画卷： 青翠竹林中，一名穷书生正在那里朗读着诗书，在其旁边，一名年轻的姑娘在那里翩翩起舞，不时追蝶…… 这是多么美好的画面，令人羡慕。 可是好景不长，一名富家公子或许是途经此地，意外的看见了姑娘，恶念顿生。 接下来，书生死了，或许是被富家公子所害，总之，那姑娘在哭诉之中，被其强占。 再然后，蔡府之中，女子近乎被软禁，终日以泪洗面，可一旦有机会，她就会偷跑出府，悄悄来到这青竹林，静静的站着。 终于有一天，蔡府中人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一晚，房间中，蔡府少爷喝了不少的酒，茶杯等东西被摔碎了一地。 “你这个贱人！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野男人！” “放开我，求你放开我……”女子开始无力的挣扎。 “贱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跑去青竹林，是不是在暗中查那书生的死因！？” “没有，我没有……” “齐大哥，有什么发现吗。”这时候，一名官兵凑了过来，打断了齐英的思路。 后者回过神来，先是眯了眯眼睛，接着幽幽说道：“我想，案情已经逐渐明朗，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 说着话，他也一挥手道：“走，回蔡府！” 他还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他的推理。 可他一来一回，已经费去了不少时间，等再次来到蔡府的时候，现场早已被人又清理了一遍，打扫的干干净净，女子的尸体，亦是早已被搬走了。 “怎么回事！？不是让人好好看着现场吗！”齐英大怒，瞪目扫视一干官兵。 人们纷纷咽了口唾沫，刚准备回答，这时候，旁边却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是本官下的命令。” 随着话声，凤阳县令一身官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见到他，齐英先是一愣，随后只能是拱手弯腰，施礼说道：“大人。” “恩。”凤阳县令随意摆了摆手，直接说道：“此案，不必再查，齐英，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齐英顿时急了：“大人！此案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其中缘由，卑职已查到一些线索了，相信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了！” “真相？哼！”凤阳县令冷笑了一声，道：“真相就是蔡府少夫人自嫁进来之后，一直未有身孕，备受冷落，加之她自觉有愧于蔡府，心灰意冷之下，悬梁自尽了。” “这，这怎么可能。”齐英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连忙抱拳道：“大人，请再给卑职一点时间，一天，一天就可以了！” 他如此执意，县令脸色也沉了下来，再次道：“本官说，不必再查了，需要再重复一遍吗？” “可是大人！人命关天……”齐英急道。 “放肆！”结果凤阳县令是厉喝着打断了他，继而一指他的鼻子，呵斥道：“齐英！你要违抗本县的命令吗！” “卑……卑职不敢。”没有办法，齐英只能无奈道。 因为凤阳县令乃一地父母，在当时，可以说是掌当地百姓之生死了，在这里，也是他最大，齐英再想辩解，也无法忤逆其意思。 “哼！”见状，凤阳县令是一甩袖袍：“你们可以走了，蔡府之事，就此结案。” “是！”其他官兵纷纷应道，齐英则是默默退了下去，因为他知道，县令应该是已经被收买了。 在当时的时代，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秦地更是如此，上下官员集体贪污，律法形同虚设，百姓有冤无处诉申，也直接导致了民众不再相信官府。 当天深夜，蔡府。 衣袖破风之声传来，一道黑影纵过院墙，敏捷的落在了院内。 来人正是齐英，他的身手绝对是非常高强的，能力更是不用多说，他来此，也是知道明的不行，便想来暗的，更是为了心中的那股正义和执着。 巧妙的避开蔡府护院之后，他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一处房间，开始暗中搜查线索和证据。 可是没过多久，蔡府之中就变得嘈杂起来，火把通明，有护院开始大声叫道：“贼人！有贼人！抓贼啊——” 如此动静，齐英没有办法，只能击晕一人，随后纵身越墙而去，可却不虚此行，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第二天，没等齐英再有接下来的动作，凤阳县令却差人将他唤了过去。 县府大厅内，凤阳县令坐于正上方主位，看着站在下面的齐英，他先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接着不轻不重道： “齐英啊，本官思前想后，觉得你不适合再在县府做事，还是去牛家村吧，那里更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什么？大人，这……”齐英傻眼了。 牛家村是什么地方，就是一个偏僻的山沟子，以齐英的本事，被调去那里，不是扯淡吗！ 可县令却不管他是不是人才，见其模样，也放下茶杯道：“怎么？你不愿意？”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凤阳县令，那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齐英没有任何办法，顿了半晌之后，只能是闷闷道：“是，卑职遵命。” “那就赶紧走吧，别忘了带上你那两个兄弟。”凤阳县令直接道，也不耐烦的瞥了齐英一眼。 此情此情，齐英只能深吸了口气，接着施礼道：“是，卑职告退。” 这就是当时秦地的现状，整个秦地，土地面积是非常大的，人口更是不少，怎么可能没有人才，可县令贪，上面贪，下面的人又能怎么样，除了跟着同流合污以外，其他想真正为民众办事的，也只能落得齐英这样的下场。 因为贪官污吏，会排挤他们。 出了县府之后，齐英也是一脸落寞，他在凤阳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深知这个局面他根本无力改变。 能改变的，也只能是秦地最大的那个，秦州太守。 直接去找太守大人？可万一这个新来的太守也是一样呢？ 更何况，自己小小职位，如何能见得了堂堂太守呢！ 齐英心里有些失望了。 第74章 与官府对抗 秦州。 在萧远最高指令下，秦州军队开始动了起来，九千士卒被分别调往了各地，肃清恶霸。 简单点来说，这就是一场全面扫黑行动。 太守府外，一千军兵已经集结完毕。 萧远并没有身着官服，而是穿了套黑色锦衣，以玉簪束发。 等他出来之后，叶诚连忙上前，抱拳施礼道：“大人。” “军械配齐了吗？”萧远问了一句。 “按照大人的要求，都准备妥当了，只等大人一声令下。”叶诚说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扫了眼面前的一千将士。 士卒们个个腰杆笔直，腰间挂着战刀，带硬弓、背箭壶，看上去，更像是要去打仗的。 检查完之后，他也大手一挥，震声喝道：“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千军兵齐齐掉头，紧接着，整齐的步军迈步声传来，军队开始上街，百姓不明所以，纷纷围观街道两侧，指指点点。 外城区。 这里的房屋偏于破旧，乃龙蛇混杂之地，更是恶霸丁老四老巢所在。 在这一片范围内，几条巷子都有着不少的赌档和妓院，皆是丁老四的产业，尤其是那种混乱的妓院，里面的女子，更是丁老四强掠而来，或是利用手段欺压，或是逼良为娼。 就像现在，他正在对一名男子施加恶行，企图逼迫其就范。 男子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了，此时正跪在丁老四脚下，不断哀求道：“丁爷，丁爷，求您大发慈悲，放过小人吧……” “哼！”丁老四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一脚踏在了男子背上，说道：“放过你？那你欠老子的银子怎么办！” “十两银子，我，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丁爷的。”男子连忙说道。 “十两？你他m的没睡醒吧！现在已经二百两了！”丁老四恶狠狠道。 “什么！？丁爷，您，您不是开玩笑吧……”男子都快哭了。 “开玩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丁老四脚下一用力，将男子踩在了地上，俯身说道：“怎么，你想在我丁老四这里赖账？” 他的语气，满含威胁，男子被踩在地上，反抗不了，只能是哀求道：“不，不是，丁爷您……” “好了！”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丁老四已是挥手打断了他，接着道：“二百两银子，老子看你也还不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什……什么明路？”男子下意识问道。 丁老四邪笑了一声：“听说，你家闺女，已经十六了……” “不！丁爷，丁爷！您行行好，就放过小人吧，求您了…….”男子开始大叫。 结果引来丁老四大怒，也直接呼喝道：“给我拖下去打！狠狠的打！打到他同意卖女儿为止！” 随着他的话声，两名喽啰立即上前，拖起男子就走，而那男子，也在拼命的哀嚎着。 这种恶事，在丁老四这里，太平常不过了，他的恶行，遍布秦州，可谓人人憎恨，却因为种种原因和官府的庇护，他也一直没有受到制裁。 正在这时，一名小喽啰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颤声叫道：“丁爷！不好啦！官兵来啦！”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丁老四立即站了起来，出声呵斥道：“放你娘的狗屁！官兵从来不敢来老子这里，今天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他说的，是以前的秦州，可今时今日，秦地已在萧远治下。 喽啰闻言，慌忙说道：“不是啊丁爷，是真的！来了好多官兵！而且根本不是以前的那些。” “妈的！”丁老四咒骂了一声，从来不把官府放在眼里的他，也当即狠狠一拍椅子扶手，怒声吼道：“兄弟们！抄家伙！” 随着他的命令，整个城区顿时就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许多光着膀子的大汉纷纷从屋内跑出，根本没过多久，就已聚集了数百手持棍棒等东西的喽啰，围聚到了丁老四这里。 这就是他在秦州横行的势力，许多泼皮无赖都听命于他，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只是他这边人刚刚聚集，外面就已传来了惨叫声，并有喽啰尖叫着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丁老四大喝，在他心里，还在认为官兵根本不敢动他的人。 他话音刚落，小喽啰还没来得及回答，整齐的步军跑动之声已充斥全场。 紧接着，一千军兵瞬间将丁老四等人包围。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都喉结滑动，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难免有些发怵。 可丁老四却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反而是分开前面的两人，大摇大摆的站了出来，冷眼瞥了瞥带头的萧远，继而嗤笑道： “他奶奶的，官府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能耐了，搞这么大动静，知道老子是谁吗？” “呵呵。”萧远轻笑了笑，道：“丁老四，名气大着呢，秦州谁不认识。” 听他这么说，丁老四那是又笑了，撇嘴说道：“既然知道丁爷大名，那我看谁敢抓我！？” 萧远没再跟他废话，而是直接右手微抬。 随着他的动作，甲胄摩擦声四起，前排士卒，纷纷半蹲，所有将士，撘弓上箭，一致对前。 这情形，有点吓人，让许多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可丁老四却仰面而笑，说道：“妈的吓唬谁呢！敢杀我吗！知道长史大人跟我什么关系吗！” 说着话，他也表情凶狠，挥手喝道：“兄弟们，给我上！赶走这些官兵！不要怕，他们只是在做做样子，出了任何事有我丁老四担着！” 他抬出了秦州长史，那些小喽啰闻言，不由心下大定，在对视了一眼之后，当真就有不怕死的人开始提着棍棒，就要朝前冲去。 结果萧远是二话没说，直接朝前一摆手，冷声喝道：“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一大排利箭离弦，劲射而去，只一瞬间，就射翻了几十名小喽啰。 惨嚎四起，那些没有朝前冲的喽啰更是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 官兵这一次是来真的？ 丁老四也有些吓傻了，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脚下忍不住后退，同时结结巴巴道：“你……你们……” 萧远连理都没理他，而是冷声说道：“与官府对抗，形同造反！谁敢妄动，一律格杀勿论！” “诺！”一千将士齐齐应道，声音震撼。 第75章 武卫府 这一幕，吓坏了一帮泼皮无赖们。 平日里，他们欺压百姓，恶事做尽，更是与官府沆瀣一气，无法无天，以为没人能治得了，又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面对正规军的镇压，只一轮箭射下来，除去被射翻的人，其余小喽啰早已被震慑住了，已经是退的不能再退，哪里还有一人敢反抗。 “全部放下武器！” 随着这一声，一千士卒再度严阵以待，如此情形，那些退到角落的泼皮无赖们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后由于畏惧心理，不知是谁手上一松。 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棍棒掉地声。 “统统拿下！”萧远再度冷喝。 随着他的命令，大批士卒立即上前，开始由两人一组，将那些小喽啰按跪于地，捆绑了起来。 现场已被彻底控制，这时候的丁老四也有些慌了，要知道，他的手下足有一两百人，现在全部被捉拿，这要是放在以前，官兵哪有这个胆子！ 更何况，他早与秦州官府有所勾结，在他心里，即便发生这样的事，那他也早该收到通知了才对啊。 可他又怎能想到，这次是秦州最大的那个，秦州太守亲自下的命令，并且是从军中紧急抽调的人手，根本就没有用到一个官兵。 看着面前这位身穿黑色锦衣，发号施令的年轻人，丁老四底气也变得有些不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萧远的身份，因此忍不住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全部带走！”萧远懒得理他，直接挥了挥手。 “你们是谁！知不知道老子是长史大人的内侄！竟敢抓我！小心人头不保——” 丁老四还在大喊，可是已经没有人理会他了，几名士卒上前，立即将他打跪在了地上，并捆缚了起来。 在以前，他只要报出郭谦的名字，整个秦州，无论是高官还是小吏，抑或官兵，哪个不得怵他七分，可在今天，竟无一人理他，这也让丁老四隐隐感觉自己大祸临头了。 接下来，军队开始押送这帮恶霸。 因为之前大批军队上街的缘故，加之外城区这边的动静，此时此刻，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再次来到街道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两边围观的百姓，不知有多少人。 看着被军队押送的一帮恶霸，一些百姓开始指指点点的议论了起来： “我说之前怎么有那么多军兵上街呢，原来是抓丁老四他们啊……” “这丁老四怎么也被抓了，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我可是听说，这家伙与长史大人关系不一般啊，也能落得如此下场……” “对啊，这丁老四仗着有官府撑腰，一向无法无天，做尽了恶事，可却一直没得到制裁……” “不是，你们没听说吗，说是咱秦州来了位新太守，这事八成是太守大人下的令吧，否则，谁人敢去动这恶霸啊……” “没错没错，我也听说此事了，若真是太守大人所为，那咱们秦州，可要变了啊……” “好啊，抓了恶霸，咱们老百姓以后再不用被他们欺压了……” 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认为丁老四恶行满满，这时候，百姓中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抓得好！将他们绳之于法！” “绳之于法——” 有人带动，许多百姓也开始跟着叫喊，由此亦可见，丁老四等恶霸的罪行，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秦州百姓，那是早已将其恨之入骨。 听着两侧百姓的叫声，将士们也变得更加精神抖擞，认为自己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肃清恶霸，还百姓公道，得到了人们的肯定和赞美。 萧远也开始朝叶诚说道：“听到百姓们的心声了吗，肃清秦地所有恶霸，势在必行。” “大人说的是。”叶诚连忙回道。 队伍浩浩荡荡的前行，一帮恶霸很快就被押入了大牢，进行关押待审。 回到太守府之后，当天下午，叶诚也赶了过来，准备向萧远作初步汇报。 “大人。”书房内，叶诚先是抱拳施了一礼，继而嘴角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萧远不由眉头微微一挑，放下竹简问道：“怎么了？” “这……”叶诚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这丁老四，实在太可恶了，刚才我们搜查他的窝点，发现他私设地牢，在里面关押了几十名年轻女子。” “而这些女子，经初步盘问，都是一些寻常百姓人家，多为二八年华，本为黄花姑娘，可却被丁老四利用各种手段，强行掳来，施行鞭打，逼良为娼，更有一些不从者，被其……被其活活殴打致死。” 听到这里，萧远眼中也露出了寒光。 叶诚继续道：“另外，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丁老四还勾结官兵，强收百姓钱财，更兼杀人放火，烧杀奸淫……” “行了。”萧远打断了他：“丁老四不用再审了，他的罪行，足以让他死十几次了，明日午时，直接斩首。” 说完，他又问道：“那些解救出来的女子呢？” “都还在，不少人已被折磨的不像样子了。”叶诚回到。 “哎。”萧远叹了口气，道：“问完了，就都放回去吧，让她们各自回家，这丁老四造的孽，实在太多了。” “是。”叶诚应了一句，又问道：“大人，那丁老四的那些手下呢？如何处置？” “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萧远直接道：“将其罪行一一搜证，罪轻者，关押牢狱，罪重者，处以相应刑罚，恶极者，同斩。” 说完，他又叮嘱道：“这次肃清恶霸行动，将由你们武卫府全面主导，不仅仅是秦州城内，各地各县，皆是如此，此事不小，不可掉以轻心，能不能还秦地百姓一个太平，也直接决定了你们这个武卫府是否有成立的必要，更加决定你这个即将上任的武卫将军，还有没有上任的必要。”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武卫府虽然是萧远口头设立，但此事若没办好，也就没有以后了。 叶诚闻言，不由身子一震，立即应道：“是！请大人放心！卑职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给秦地百姓一个交代！” 第76章 我只听命太守大人 郭谦府邸。 此时丁老四被逮捕的消息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各地各县，亦是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平日里被官府庇护的恶霸，却被突然出现的大批军兵围剿。 郭谦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大厅内，他正在焦虑的来回踱着步子，其夫人则是在一旁以手绢拭泪，不住抽噎道：“好端端的，小四那孩子怎么就被官兵给抓了，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啊……” 她已经唠叨很久了，郭谦本就焦虑的不行，此时闻言，更是烦躁，也不由出声呵斥道：“你烦不烦！一直叨叨个没完！” “他是我侄，也是你侄，你就不管管吗！”其夫人继续说道。 “哎呀你不懂！”郭谦越感烦躁，道：“此次抓捕，我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也并非官府出面，而是军队，军队你明不明白！” “那，那军中不是也有你心腹吗，你不是堂堂秦州长史吗，谁敢不跟你打招呼。”其夫人继续哭诉道：“我不管，无论如何，小四不能出事。” 说白了，郭谦夫人就是丁老四姑姑，现在其出事，能不着急吗。 可郭谦闻言，却是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那新来的太守，趁我不备，已收缴兵权，现在秦州局面复杂，不是什么事都由我说了算。” “那，那即便如此，你好歹也是长史，去求见太守大人，他多少也得给你这个面子吧。”其夫人说道：“实在不行，咱就使银子。” “使钱？”郭谦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现在太守要干什么吗？他已经颁布三条政令了！一，彻底清除秦地匪患，二，肃清各处恶霸，三，就是准备查察贪官污吏了！你这时候让我使钱，不是将脖子往刀口上伸吗！” “那，那可怎么办呀……”其夫人也慌了神。 郭谦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怪就怪你那侄儿！无法无天惯了！我之前就找过他，再三叮嘱，太守新任，这新官上任难免三把火，小心烧着他！让他这段时间安分点，可他偏偏不听！现在出事了，让我如何救他！？” 可话虽如此，郭谦最后还是烦躁的说道：“好了好了！我会想办法的……” 去找萧远？郭谦心里有数，恐怕是根本行不通的，不过他却知道，此次肃清恶霸，是由叶诚主管的。 想到这里，他当即快步出了府门，准备去找叶诚，以自己的官阶，压一压后者。 叶诚这个人，是萧远的老部下了，自柳城开始，就一直跟随萧远出生入死，战功也有不少，其对萧远的忠心，更是没什么好说的。 此时此刻，他正在整理秦州恶霸的一系列宗卷，准备稍后交给萧远过目。 听闻手下来报，说是长史郭谦要见，出于官阶的原因，叶诚没有办法，表面上只能亲自相迎。 两人见面之后，叶诚拱了拱手，笑呵呵的说道：“不知郭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若论官阶，郭谦乃秦州长史，叶诚自称下官，也是应该的。 后者闻言，也拱手还了一礼，道：“哎？叶将军太客气了。” 寒暄过后，叶诚又连忙伸了伸手：“啊，郭大人里面请，屋内说话。” “请。” 等两人进入客厅之后，有军士端上茶水，叶诚也开门见山道：“不知郭大人此来，有何吩咐？” 他直接步入正题，郭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下，才试探性道：“听说，叶将军调集军队，抓捕了不少男子，还在外城区当场射杀了十几人？” “不不不，我断不敢如此，这些，都是奉了太守大人之命，而且抓的人都不是普通男子，乃当地恶霸。” 叶诚道：“另外，至于射杀了十几人，那是因为这些恶霸手持棍棒，公然反抗，太守大人也说了，与官府对抗，形同造反。” “造反？”郭谦吓了一跳，道：“这这这，这太严重了吧？” “呵呵。”叶诚笑了笑，放下茶杯道：“对了，郭大人还未言明有何事呢。” “对，对。”郭谦也干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这次抓捕行动，其中有一人，名叫丁老四，想必，叶将军也已经知道本官与此人的关系了吧？” “没错，下官事后已经知晓。”叶诚先是点了点头，接着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可郭大人也明白，此乃太守大人的命令，下官也是身不由己啊。” “当然，当然。”郭谦继续道：“本官来此，也正为此事，希望叶将军这里能通融通融。” “郭大人的意思是……”叶诚开始装傻。 “既是恶霸，又是太守大人亲自下令，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本官这里，能否提走案犯丁老四，押由官府审理。”郭谦说道，若真被提到官府，估计没过两天，丁老四也就放出来了。 叶诚闻言，面上为难的说道：“这……恐怕不行啊。” “有何不可？”郭谦反问道：“我乃秦州长史，提一犯人，交由官府审理，难道连这个权利都没有吗？” “不不不，长史大人当然有这个权利，只是……”说到这里，叶诚也看了眼郭谦，继续道：“只是太守大人早有交代，郭大人恐怕要失望了。” 听到这话，郭谦有些急了，也马上换了个说法，含沙射影道：“叶将军此后也要在秦州伸展，当理解官场，否则，恐引火烧身，进退两难。” 他的话，暗含威胁，叶诚闻言，则是轻轻笑了笑，不冷不热道：“呵呵，这个就不劳郭大人费心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郭谦又问。 叶诚摇了摇头。 “那本官现在以秦州长史的身份命令你！”郭谦已经站起了身，准备撕破脸了。 叶诚也跟着站了起来，很是干脆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只听命于太守大人。” “你！”郭谦气极，怒视叶诚之后，他心里明白，此事没法儿再说下去了，不由狠狠一甩袖袍，拂袖而去。 第77章 决心 秦州大牢。 因丁老四为恶霸之首，所以是被单独关押一间牢房的，不过他的左右隔壁，都关着他的那帮手下。 此时，这些人恐惧心理已过，在牢房中反而大声嚷嚷了起来，有人扒在木制牢门前，侧着脸喊道：“丁爷丁爷……” “在呢！鬼叫什么！”丁老四坐在地上，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丁爷您说，长史大人知晓此事了吗？”那人继续问道。 丁老四没有回答，因为通过之前军兵的表现，完全就是动真格的，他的心里有点没底。 不过很快，就另有人说道：“哎呀放心吧，出了这么大的事，长史大人肯定已经知道了，能不来救咱丁爷嘛。” “那倒也是，咱丁爷是谁啊，以前咱也不是没进过牢，可第二天不是照样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可不是嘛，照我看啊，这又跟以前一样，过不了今晚，这些当兵的还得恭恭敬敬把丁爷送出去。” 本来，丁老四心里还在犯嘀咕，可听左右牢房这么一说，他又有些飘了起来，不由说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那长史大人是谁，只一句话的事情，咱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丁爷和长史大人的关系啊。”有人连忙附和。 也有人说道：“不过丁爷，我们关的那几十名女子，怕是都被那些当兵的给放了，这可咋办啊。” “有什么大不了的，出去了再抓呗，漂亮姑娘多的很……”有人无所谓的说道。 从他们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这是一帮什么样的恶人，又是怎样的无法无天！ 众恶霸本以为，还会跟以前一样，过不了今晚他们就能出去了，可这一等，却迟迟没有消息，直到第二天上午，外面才传来了牢房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听到声音，一众恶霸齐齐扒在了牢房前，翘首以盼，有人开始叫道： “丁爷丁爷，定是长史大人来救咱们了……” 丁老四更是紧张的不行，踮脚张望着。 可是很快，他们就失望了，进来的可不是郭谦，而是负责此事的叶诚。 众恶霸皆露出失望的表情，叶诚则是直接走到丁老四的牢门前站定，继而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丁老四，不用再盼了，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没等其说话，叶诚讲完之后，已朝狱卒微微扬了扬头：“带走！” “去……去哪！他妈的，你们要带老子去哪！” 兴许是预感到了什么，丁老四开始疯狂的挣扎。 可他的反抗，无疑是引来狱卒的一顿拳脚。 将其打老实之后，叶诚又点了十几个人名，随后命令军兵，将这些人押入囚车，赶赴刑场。 这十几个人，经过查证，都是罪大恶极者，属于十恶不赦的恶人，现在被押赴刑场，一路上，有人开始慌乱的说道：“丁爷，丁爷，他们这是要把我们押去哪啊……” 另有恶霸已经被吓哭了，不住大叫道：“丁爷，丁爷！您快想想办法救我们啊……” 丁老四现在，自身难保，哪有工夫去理会他们。 而此时此刻，街道两边，不知聚集了多少百姓，人们在得知这就是恶霸丁老四和其同伙之后，那是纷纷指着其脊梁骨骂，发泄着心中的愤恨。 “恶霸做尽坏事，天理不容！将其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 百姓们平日里受尽了恶霸欺压，有冤无处诉说，官府不理，现在情绪激动，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是谁先扔了一个东西，紧接着，就是无数的烂萝卜烂菜等被一股脑扔了过来，弄的一帮押送的军士苦不堪言。 街道两边，也有着大批军兵横着手中的长戟作为栏杆，在拼命阻拦着愤慨的百姓们。 一路行来，那十几名恶霸都差点被烂菜砸晕了，等到了刑台之后，这里围观的百姓那就更多了。 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好在，萧远担心发生意外，抽调了不少士卒在现场维持秩序，更是将整个刑场范围全部戒严。 四面八方，大批士卒腰杆笔直，长戟林立，监斩位上，萧远一身太守官服，不多时，那十几名恶霸就被押上了刑台，双手缚于身后，一字排开，跪在了地上。 此情此景，恶霸们都知道自己要完了，包括丁老四在内，十几人都开始额头冒汗，身子瑟瑟发抖，更有几人，裤裆内已有液体流出。 面对百姓，他们平日那么凶，什么恶事没做过，可此时此刻，却如此软蛋，前后反差，实在可笑。 这时候，百姓们也更加激动了，因为丁老四横行街市多年，何时受到过制裁，在百姓眼中，官府就是与这些恶霸相互勾结的，怎么可能会斩他。 现在，新太守来了，竟然直接动了丁老四，人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群情激愤，无数的百姓都在举着手臂喊着什么，在现场几度差点失控之后，午时已到，萧远抬头看了看阳光，继而直接起身，一指下方的十几名恶霸，震声喝道： “斩！” 他的命令果断又直接，早已准备好的刀斧手闻言，二话没说，直接大刀一挥，十几颗人头顿时落地！ 真的斩了！？ 这是百姓们心中的声音，所有的人，先是瞪大了眼睛，发愣之后，也全都反应了过来，接着就是震天的欢呼。 可以想象，这是何等的民心。 紧接着，根本无需任何人带头，百姓们欢呼之后，就是齐齐跪伏在了地上，冲着上方的萧远大声呼道： “太守大人——” 萧远一身太守官服，任谁也能看出他的身份，见百姓如此，他也走了下来，在人们的正前方大声说道：“好了！大家都快起来！” 说着话，他又震声道：“有人说，官府没有公信力，一直与匪勾结，本官在此可以向大家保证！从今以后，秦州官府，乃民众之官府！民众有冤，若哪个官员敢不受理，本官马上撤了他的职！恶霸一律肃清！匪患一律清除！贪官污吏，彻查到底！” 他可不是放空话，决心毋庸置疑。 而如此言语，民众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要知道，他可是太守啊，乃秦地最高行政长官！ 第78章 收留她?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让让，都让让——” “太守大人要回府了，都让让，都让让——” 现场虽然拥挤，但人们还是自觉分开，纷纷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随后，在大批军兵的护卫下，萧远离开了这里。 这是多年以来，秦地百姓第一次聚集民心。 毫无疑问，得民心者，威望必增。 萧远这个新来的太守，也让人们看到了希望。 在回太守府的路上，刘玉之跟在萧远身旁，开口说道： “从今日民众激愤之情，可见恶霸影响之恶劣，大人掷下三条政令，恶霸与匪患一事，已经正在实施，不过贪官污吏，祸害更深啊。” 他说的没错，恶霸和匪患，就相当于是皮肤病，除掉也就除掉了，可秦地官员，触及脏腑。 这个道理，萧远自然是明白的，他考虑了一下，边走边道：“这个问题不仅最严重，也是最难处理的，秦地二十一县，除柳长卿外，其他诸县官员，或多或少，都有问题，若是全部革职，那秦地官员体系将瞬间瘫痪。” 说着话，他又道：“因此，在处理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才，来替补官职，使秦地上下官员，彻底焕然一新！” “大人的意思是……” 萧远直接道：“招贤纳士，以本官的名义，从州府发布公文，传达各地各县，乃至村落，只要是有才能的人，无论他是谁，年纪有多大，都可前来应试。” 听到这话，刘玉之明显愣了一下。 因为在当时，若要选官，皆是从豪门氏族子弟当中选备才俊，出身尤为重要，也是奠定仕途的基础。 这是一种规则，也是封建王朝的弊病。 可萧远是个现代人，有着开明的思想，见刘玉之没应声，他看了其一眼，微微笑道： “我就不信，秦地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就只有豪门权贵之家才有人才？穷乡僻壤、山沟沟里就出不了才俊？乡镇村落，就没有一个有能力的？” “本官要的，是人才，不是出身，就算他是秦州第一大户家的公子，没有才能，那也休想从官，他就算是农民家的孩子，没有一文钱，只要能过应试，能展现他的才华和抱负，能于治政，那本官，就敢用他！” 萧远的话，斩钉截铁，刘玉之闻言，忍不住说道：“大人真乃开明之主，如此，秦地必然大治。” 萧远不拘泥于当时的规则，打破这种局面，选备人才，只看才能，唯才是举，这不仅会让秦地官员大换血，从上到下，变得焕然一新，更是为他以后的核心阵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因为这个策略一旦实施，那以后秦地的所有官员，都将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想象，这是一种什么结果。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已来到了太守府前。 而此时这里，正发生着一件小插曲。 一名年轻女子，发丝凌乱，身上有着不少伤痕，脸上也脏兮兮的，正跪在府门前不远处。 太守府门前，可是有侍卫的，怎么可能任由她在这里，此时此刻，也正有一名军兵在女子跟前说着什么。 两句之后，军兵没了耐心，开始冷声呵斥道：“大胆民女！此处乃太守府邸，岂能由你放肆！再不退下，打入大牢！” 可女子却毫无惧色，仍旧跪在那里，不为所动。 军兵顿时大怒，刚准备有所行动，这时候，萧远一行人却恰好回府，见状不由停下了身子，朝其问道：“怎么回事？” “啊？大人。”见是萧远，军兵连忙弯腰一抱拳，继而如实说道：“这女子不知何故，一直跪在这里，属下曾问过其缘由，可她一直不言语，因此……” 萧远明白了过来，一个民女，跪在太守府门前，能干什么？八成是来诉冤的吧，想到这里，他也看向了女子，出声问道：“你有冤情？” “您是太守大人？”哪知女子却答非所问。 萧远先是微微愣了愣，接着点点头道：“没错，我是。” 他话音刚落，女子已是开始磕头：“谢大人救命之恩——” 这一下，萧远更疑惑了，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女子。 “这女子，感觉在哪里见过啊……”然而看着女子的模样，一旁的叶诚却喃喃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很小，不过萧远就在他旁边，闻言不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叶诚也像是恍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道：“对了大人，我想起来了，这女子，正是前番被丁老四关押地牢中的一人。” 说完，他开始解释道：“当时一众女子被救，所有人或是哭诉，或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或是乱作一团，唯这女子，在那种情况下，却安安静静的坐在墙角，因此，卑职对她印象较深。” 原来如此，她是来谢恩的？ 萧远听后，朝女子微微笑了笑：“姑娘快起，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本官该做的，丁老四一众贼人，皆已伏法，你还是快快回家吧。” 说着话，他也准备转身回府。 “大人！”可这时候，那女子却急道：“您大恩大德，小女子永生铭记，只求今生今世，能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哎。”萧远叹了口气，只好又停下了脚步，道：“本官说了，身为太守，剿灭恶霸，还民众公道，这是责任，姑娘无需言谢，也不必报恩，还是快快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我……我没家了。”女子微微低下了脑袋，道：“民女父母，已被恶霸逼死，无家可归。” 说着话，她又抬起了头，看着萧远说道：“民女知道，大人定是嫌弃，可民女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干，只求能报答大人恩情！” 她的眼神很认真，透露着一股倔强，且从叶诚先前所言，萧远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内心坚强的姑娘。 收留她？ 萧远有些犹豫了起来。 这时候，刘玉之却小声道：“大人，如今你已任秦州太守，可府邸上下，还没有一个下人和丫鬟，是该弄个管家，再招些婢女，安置一下家了。” 他说的没错，既已在秦州立根，那就得有家的样子了。 管家，下人，婢女，这些都该考虑了。 想了想之后，萧远也看向了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楚凝。”女子连忙回道。 “楚凝？恩，好名字。”萧远又道：“我府内正缺婢女，姑娘若是不嫌弃……”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他话音刚落，女子已是喜极而泣。 当时可不像现在，战争年代下，百姓能有温饱就已经不错了，又尊卑鲜明，普通人家的女子，也多会在富贵人家为婢，更别说太守府了，一般的民女能在这里当婢女的话，其实是很不错的。 楚凝现在无依无靠，萧远肯收留她，这对她来说，不仅有了安身之处，更可以报恩，其心情又哪能不激动。 第79章 这姑娘 回府之后，萧远又令人取来了一些银子，交给楚凝，让其置办一下，随后又给她安排了住处。 后者对此，自然又是感激不尽。 一来秦州，萧远就忙于各种事情，刘玉之不提醒，他还未注意，现在看起来，他的府内，除了军士还是军士，冷清又肃杀，是该有一些下人和婢女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萧远起床之后，习惯性的做了一些伏地挺身之内的锻炼动作，以强健体魄。 等他做完，房门也被人从外轻轻敲了敲。 “进来。”萧远随口说了一句。 得到他的允许，房门打开，楚凝端着水盆和洗漱用的毛巾等东西走了进来。 本以为，还是和往常一样，是府内侍卫，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年轻女子，萧远此时，还赤膊着上身，不由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出声喝问道：“你是谁！？” “奴婢楚凝。”楚凝吓了一跳，连忙小声应了一句。 “哦，原来是你。”萧远恍然，昨日楚凝刚被解救，发丝凌乱，衣衫破旧，脸上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太清本来面目。 现在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发丝也经过打理，倒是亭亭玉立，虽是婢女打扮，却难掩清丽。 她是一种朴质的美，并不明艳，清汤挂面，萧远微微打量之后，也点点头道：“辛苦了。” “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楚凝脸色红红的偷偷看了萧远一眼，继而连忙将洗漱东西放下，也低着脑袋道：“奴婢这就去给大人准备早餐。” 说着话，她慌忙退了出去。 她脸怎么红了？萧远有些奇怪，可也并没在意。 不过他却忘了，他现在还赤着上身呢，他是个现代人，这些在他看来可能没什么，也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可在当时封建王朝，楚凝脸红，也是在所难免的。 等他洗漱完毕，楚凝也将一盘盘的菜肴端上了圆桌。 香气四溢，萧远已系好了锦带，跟着凑了过来，坐下后忍不住说道：“好香啊。” 这顿早餐，较之以往，要精致了很多，萧远不由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尝了两口之后，赞不绝口道：“恩，不错不错，味道极佳，都是你做的？” “嗯。”楚凝轻轻应了一声。 萧远问完，见她还站在那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自然而然的招呼道：“你还愣着干嘛啊，这么多菜，过来坐下一起吃啊。” 他并未在意，说话也只是正常的，可在当时，尊卑鲜明，上下有别，楚凝与他，乃主仆关系，怎么可能敢入座。 后者闻言，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施礼说道：“奴婢不敢。” “这，这有什么敢不敢的？”萧远又愣了一下，随后再次招呼道：“来，你也还没吃早饭吧，快坐下一起吃。” 他的言语，以现代人来看并没有什么，可听在楚凝耳朵里，后者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不由怯弱的说道：“大人，是不是奴婢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惹您生气，还请大人不要赶我……” “你这。”萧远无语了，随后稍稍一想，也反应了过来，不由苦笑道：“不是，楚凝，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想邀请你一起用餐。” “啊？”楚凝先是愣了愣，旋即还是说道：“奴婢不敢。” 又是这样的话，萧远彻底无语，随后站了起来，硬拉着楚凝坐下，故意沉着脸道：“既如此，那本官命令你坐下吃饭！” “啊？大人……”楚凝张了张小嘴。 她或许怎么也没想到，秦地这个新来的太守大人，不仅年轻英俊，而且如此不拘一格，又善待下人。 在萧远的命令下，她哪敢忤逆，可坐下之后，却是小心翼翼，端着饭碗，半天不敢动筷，还一直偷偷看着萧远的脸色。 如此情形，萧远暗觉好笑，笑眯眯的看了楚凝一眼之后，心下也说：这随手一捡，不仅是个漂亮的姑娘，还是个美厨娘呢！ 这饭菜做的，可比之前那些粗手粗脚的军士强太多了！ 吃过早饭后，萧远也开始和手下议事。 州府大厅中，叶诚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说道：“大人，昨日卑职已亲自带人摸清了楚凝的底细，此女，乃秦州人氏，普通百姓之家，父母皆是老实人，被恶霸所害，曾报官，无果，身家清白，背景干净。” 萧远是秦州太守，现在的秦州，又正处于即将整肃吏治的阶段，那些官员，表面上不敢逆着萧远，可他们，不知有多少人想萧远死呢！ 而楚凝，又在这种时候进了太守府，她的身份底细，也不得不查清楚，叶诚作为未来武卫府的长官，这一点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恩。”萧远点了点头，并未在这上面多说什么，而是问道：“其他各县恶霸肃清情况，可有进展？” “回大人，经大人政令下达，抽调军士，各县相继展开行动，已有不少书信传回，都还算顺利，只是……”说到这里，叶诚犹豫了一下。 他是这次恶霸肃清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各县情况，会先送至他这里，然后再由他向萧远汇总。 见状，萧远不由挑眉问道：“怎么了？” 叶诚继续道：“只是多县恶霸，不少都与当地官员有来往，且有利益输送，被抓捕之后，许多县令，都曾去捞过人，不过我们这边一直没放。” “恩，一个不能放！”萧远皱起了眉头，说道：“看来，选备人才一事，已经不能再拖了，是时候该将这帮贪官污吏一网打尽了。” 说着话，他也看向了刘玉之：“刘大人，我意，立即张贴告示，传达秦州各地，招募人才，初步审核，由你负责，本官这里做总审，量才而用。” “在下领命。”刘玉之先是应了一声，接着道：“不过大人，这些东西，还需得你的太守官印啊，否则，民众恐无法相信。” “这个好办，告示上，全部盖上太守官印。”萧远直接道。 第80章 风浪 这次广招人才，萧远面向的是整个秦地，可不单单只是城内。 数日后，某村落。 告示已被军兵贴到了村口，当时还没有纸张，公文大多都是竹简，告示也是以帛布制成，上有文字，末端盖有红色官印。 此时这里，村民早已聚集，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人们对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可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当时的时代，像这种村落，能识字的，恐怕都找不出两三人。 这些村民都不识字，闹哄哄的好一阵之后，才有人说道：“这应该是官府的公文，赶紧的，去找小吴来看看啊。” 小吴，也就是这个村唯一识字的了，是个年轻人，自小好学，虽穷，但有志向，饱读诗书，很有才华，许多人家生了孩子，也都是找他取名。 不多时，在几个村民的簇拥下，小吴就被请到了这里。 没等他站稳，人群已是开始说道：“小吴啊，赶紧帮大家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是啊是啊，赶紧念给大家听听……” “等等，等等，我先看看嘛。”小吴被挤的不行，稳下身子之后，也定眼细看了下去。 等他看完告示所写，不由深吸了口气，面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这不可能啊。”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开始催了起来。 “这……”小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顿了顿之后，才说道：“这上面说，太守大人亲自下令，州府要广招人才，无论出身，无论贫贱，只要有才能，皆可前往应试考官。” “什么？考官？还不论出身？”有人惊讶的问道。 “这怎么可能！若要从官，非得出身权贵不可，这肯定是骗人的！”另有人道。 “可，这上面就是这么写的。”小吴指了指文字，又指了指官印道：“还有，这里盖的是太守官印，非县内告示，而是州府最高指令，不会有假。” “那这也太奇怪了吧！”又有人道。 这时候，村里的老村长咳嗽了两声，止住众人议论之声道：“好了好了，都安静点。” 说着话，他也看向了小吴，道：“小吴啊，你是我们村唯一有学问的，既是州府告示，太守要招贤纳士，那你何不去试试呢？” “这，村长。”小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此次招贤令，太守大人开秦地之先河，前往应试的才俊，必然多如过江之鲫，我才疏学浅，恐无法过关啊。” “哎？”老村长摆了摆手，为他打气道：“你刚才也说了，这上面说，不论出身，只要有才能，皆可前往，那你这些年苦读的诗书，难道就这么荒废了？再者，此，不是你人生中的一次机会吗？如果错过了，你怕要后悔莫及。” 村长的话一说完，其他村民也开始纷纷附和道：“是啊小吴，无论如何，你也要去试试，说不定，真能做官呢！到时候，可就光宗耀祖了！” 大家都在为其打气，小吴闻言，环视一周，双眼中也有了一抹炽热…… 自告示传达各地之后，眼下情况，可不止这一处，不知在多少地方掀起了风浪呢！ 村落都如此，更别提县城，更别提秦州了。 这次广招人才，可以说，是秦地所有文人士子的一次机会。 秦州，某茶楼雅间。 有两人对面，席地而坐。 其中一人拿起茶壶，伸手帮对面那人倒了一杯茶，同时说道：“上官兄，咱们这个新太守的一道招贤令，可是让整个秦地，骤起风浪啊，看看外面，多热闹啊。” 对面那人扶了扶茶杯，微微一笑，也未说话。 此人，名叫上官文若，早年游历天下，满腹经纶，是秦州不世出的青年才俊。 他的相貌，偏于文弱，白面无须，整个人看上去，很有书卷气。 而见他不说话，对面那人又道：“对了，早在之前，在下就已经听闻，秦州长史郭谦，曾数次邀请上官兄做官，可都被你婉拒了。” “郭谦？”上官文若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平淡道：“只想中饱私囊，鱼肉百姓的赃官一个，怎么可能是明主，当初我若去在他手下做官，这一腔抱负，如何施展啊？用在剥削百姓身上？” “呵呵，上官兄倒是敢说啊。”对面那人也笑了笑，随即问道：“那咱们这位新太守呢？对此招贤令，上官兄有什么看法？” “秦地恐怕要大治了。”上官文若言简意赅。 “那上官兄不去试试？”那人又道：“我可是听说，此次考官，负责人名叫刘玉之，就是原来的柳城县令，如果没错的话，上官兄应该认识此人吧？” 上官文若点点头道：“没错，确实相识，当初游历到安阳，有过一些交情，此人，若得明主，当是良臣，没想到现在竟在这位新太守手下做事。” 当时的资讯并不发达，也不知道他们这些文人之间，是怎么互相认识的，就好像谋士之间，有个特定的圈子似得，总之，听上官文若话里的意思，好像跟刘玉之挺熟。 而那人闻言，也忍不住说道：“既如此，那以上官兄和刘玉之的关系……” “哎？”知道他想说什么，上官文若摆了摆手，笑道：“走后门的话，可就要被人小瞧咯，不就是招贤令吗？想过还不容易吗。” 他的语气很轻松，或者说，这个人有些孤傲。 讲完之后，他又道：“另外，我还得试试这个新太守呢，希望，能寻到明主吧，否则，他想让我做官，我还不愿意呢！” 才华横溢者，多有孤傲，上官文若的傲，是一种镇定自若，就好像他要考官，就跟小菜一碟似得。 第81章 暗杀行动 萧远招贤令一出，打破以往常规，在整个秦地，掀起了轩然大波。 各县文人士子，开始纷纷涌入秦州。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玉之也忙的焦头烂额。 另一边，郭谦府邸。 几名官员坐在一起，桌上的茶水已经没有热气了，可人们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喝一口，皆是眉头紧皱。 “竟然想任用平民，广招才俊，一介布衣，怎可任官！这，这完全是在破坏规矩！他究竟想干什么！”终于，一名官员打破了沉默。 “不能再等了！”不等其他人说话，郭谦已是冷声道：“看来，得先下手为强了，否则，再这么下去，我等官职，恐要不保。” 听到这话，其他几名官员忍不住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有人出于畏惧心理，颤声说道：“郭大人，这，这，杀……杀太守？” 另有人道：“若事情败露，我等全部都得死啊。” 有人害怕，是在所难免的，可郭谦却冷笑了一声：“再不行动，那就都等死吧！” “这，这……”有官员再咽唾沫，道：“那郭大人有何谋划？” 郭谦看了众人一眼，阴沉沉道：“现在太守府，戒备森严，想要刺杀萧远，几乎没有可能，因此，只能从其身边的人下手。” “身边下手？”有人愣了愣，旋即说道：“可萧远手下那些人，如彭双叶诚等辈，皆是其心腹，根本无法买通啊。” “我说的不是他们。”郭谦解释道：“据我所知，整个太守府内，现在只有一名婢女，且萧远起居，都由其照顾，由此可见，对此女，萧远恐怕并不怎么设防，如果我们从这里下手……” 他的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在场官员闻言，不由都对视了一眼。 郭谦又看向了秦州主薄，阴沉沉道：“这件事，就由你去办。” “我……我？”主薄闻言，吓得是结结巴巴。 “怎么？你府中不是养有死士吗？”郭谦冷眼盯着主薄道。 “可这，可这。”主薄脸都吓白了。 “没什么可是的！你以为，萧远会放过你吗！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杀了萧远，秦州才能回到以前！” 郭谦说的没错，萧远对楚凝，还是比较信任的，这些天来，太守府有了她的存在，也变得格外不一样了，什么都井井有条的。 说是丫鬟，实则是包揽了所有的活，更是集管家、下人于一体。 又过两日，楚凝向萧远请示，打算到街市上去购置一些府内用的东西。 此时，萧远正和叶诚在一起，于府内边走边聊，对于楚凝的请示，他也直接点头同意了，并未过多相问。 不过等其走后，他却是马上朝叶诚扬了扬头，道：“派几个人，跟着她。” “大人的意思是……怀疑楚凝姑娘？”叶诚吃了一惊。 “说什么呢。”萧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她如此尽心尽力，怎会怀疑，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不代表别人不会利用她。” “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叶诚反应过来，立即应了一声。 萧远是什么人，他多精明，郭谦能想到这一点，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秦州某店铺內厅。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眼下，楚凝已经被制，刺客是两名男子，一高一矮。 “闭嘴！再敢大叫，一剑杀了你！”矮个凶狠的呵斥了一句，同时将利剑抽出了半截。 “哎？”另一人则是摆了摆手，示意矮个将楚凝放开，继而看向楚凝，轻笑道：“姑娘名叫楚凝吧？” 眼下的情况，是楚凝没有想到的，她只是太守府一个丫鬟，要说仇人，也只有已经伏法的丁老四，何至被人找上。 不过她虽是一女子，但内心可比其他人要坚强了多，将现场情况大致了解之后，她也不再挣扎大叫了，而是相对冷静了下来，继而试探性问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楚姑娘不必紧张，我们对你，绝无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高个男子又笑了笑。 “帮忙？我与你们认识吗？”楚凝又问。 “不必认识，我们只需知道，楚姑娘是可以接近太守的人就可以了。”高个男子继续道。 接近太守大人？ 听到这话，楚凝心中下意识一紧，她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也马上就意会到了什么。 果然，没等她再发问，男子已是打开了一口箱子，那里面，装着的是金光闪闪的金块！ 整整一箱金子，以当时的物价，可以在任何国家，任何地方富有的生活一辈子！ 这是非常诱人的！ 且黄金，在哪里都能流通。 没有人不爱财，楚凝更是平民家的女子，她这一辈子，别说见过了，恐怕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钱。 毫无疑问，她有些愣住了。 看着她的样子，两名刺客不由对视了一眼，心下都相当满意。 随后，高个说道：“怎么样楚姑娘，只要你肯帮我们这个忙，这些黄金，就都是你的。” 楚凝反应了过来，从那一箱黄金上收回目光之后，她也感觉心脏砰砰直跳，相对的，她也明白，这个忙，肯定与太守大人有关。 “如……如何帮忙。”她下意识的问道。 高个闻言，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说道：“只要楚姑娘肯将这里面的东西，倒入太守喝的茶水中，那这个忙，就算帮完了。” “这，这里面是什么？”楚凝又问。 “呵呵，你说呢？”男子轻笑着反问。 就是傻子也能明白，小瓷瓶中必是毒药，楚凝的心脏再次缩成了一团，她的命，是萧远救的，父母之仇，也是萧远报的。 为了黄金，要将萧远杀死吗？ 她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可却没有说话。 而见她沉默，男子的眼神则有些阴冷了下来，幽幽问道：“怎么，楚姑娘不愿意？” “不不不。”楚凝连忙摆了摆手，又看了黄金一眼，道：“只是这些黄金，太少了。” “你说什么？”男子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恼怒道：“你知道这是多少金子吗！” “秦州太守，掌管一地，何等身份，他的性命，难道就值这一点？”楚凝冷静的说道。 “呵呵。”听到这话，男子反而笑了，先是轻笑，后是大笑，说道：“好！我们果然没有找错人！这只是一半，事成之后，还有一箱黄金奉上！” “若事成，太守死，那我自己如何脱身？”楚凝又问。 第82章 楚姑娘 这是一个精明的姑娘，在面对刺客时，并没有像普通女子那样惊慌失措，而是在冷静下来后，仔细分析局势，顺着刺客的意思问了下去。 高个闻言，也立即说道：“楚姑娘放心，我给你的毒药，并不会马上发作，太守喝下此茶之后，你有足够的时间出府，到时，我们自有人接应你。” “如此简单而已？”楚凝又问。 “就是如此简单，这对楚姑娘来说，完全就是举手之劳，不是吗。” 高个轻笑了笑，又拿出了一颗小药丸，递向楚凝道：“来，楚姑娘，把这个吃下去，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算达成了。” “这是什么？”楚凝凝声问道。 “这也是一种毒药，只是吃下之后，三天之内，如无解药的话，你会死。”高个阴阴笑道。 楚凝闻言，脸色微变。 这要是放在其他女子身上，必会拼了命的反抗，或是惊恐至极的大叫，或是跪地求饶，又或是做出什么毫无用处的动作。 可楚凝在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却直接将药丸接了过来，送入了嘴中。 因为她明白现在自身的处境，自己已经被制，就算再不愿意，那对方也会强行将药丸塞入她口中，这一点，毋庸置疑，与其被用强，还不如坦然一些。 从中也不难看出，这个姑娘，是非常冷静的。 吞下药丸之后，她直接说道：“事成之后，我要看到解药，和自己应得的黄金。” “当然！”高个答应的干脆。 楚凝又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要杀太守吧？” 她想打听一些什么，可两名刺客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高个沉声说道：“楚姑娘是明白事理的人，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那我得手之后，总得知道自己该去找谁。”楚凝继续问道。 “城隍庙，我兄弟二人，会在那里等你。”高个直接说道，断绝了楚凝想继续问下去的想法。 说完，他又冷冷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楚凝明白，再想打听下去，已经不可能了，她犹豫了一下之后，也没再在此处耽搁，直接转身离去。 “记着，楚姑娘，你只有三天的时间，三日一到，如无解药，你会死。” 高个冲着她的背影又加了一句。 看着她离开店铺，矮个这时候也说话了：“大哥，这女子长得倒是挺标志的，刚才真应该先舒服一番。” “哎？”高个摆了摆手，轻轻笑道：“何必急于一时，而坏了大事，她已吃下毒药，性命握于你我之手，等太守死后，对她，你我兄弟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敢不就范吗。” “还是大哥高明。”矮个连忙附和。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房顶上，另有一人，正在蹲着呢。 黄金的诱惑，加上身家性命，两人本以为，会将楚凝牢牢控制，可他们却小瞧了这个女子。 楚凝确实很漂亮，带有一种娇弱，可其内心，却要比一般男子还要坚韧，出了店铺之后，她并没有马上回太守府，而是依旧前往街市，准备将府内需要的东西，都置办一遍。 在经过一处污沟时，她也直接将那小瓷瓶甩手给扔了。 而她前脚刚离开店铺，几名劲装汉子也出现了，进入店铺之后，更是直接将房门关死。 此时，店铺内厅的两名刺客还在一起说着什么，听到动静，也立即冲了出来，可面前站着的，却是清一色的带剑之人。 来人正是叶诚，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挥手喝道：“拿下！” 当天下午，太守府。 因楚凝要购置的东西有很多，所以叶诚前来禀报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呢。 见到萧远，叶诚先是弯腰抱拳，施了一礼，接着道：“大人所料不差，楚凝姑娘那里，确实出事了。” 说着，他将店铺发生的事情向萧远讲了一遍。 后者听完，不由眉头大皱，不满的说道：“不是让你派人保护好她吗！” “这……”叶诚咽了口唾沫，连忙解释道：“刺客狡诈，没想到竟在店铺内设伏，我们赶到的时候，楚凝姑娘已经被制了，当时的情况，我们投鼠忌器，若是贸然出现，卑职怕伤到楚姑娘性命，因此……” “好了！”萧远打断了他：“那两名刺客呢？” “已经在审了，撬开他们的嘴巴，只是时间问题。” 叶诚说着，也从怀中掏出了几个小瓷瓶，道：“另外，这些是从刺客身上搜来的，不知其中有没有解药。” 萧远接过其中一瓶，先是看了看，接着又递给叶诚道：“请医官仔细查验，希望这里面有楚凝身中之毒的解药吧。” “卑职明白。”叶诚接过，又动了动嘴角，犹豫了一下才道：“大人，你说这么多黄金，加之楚凝姑娘身中剧毒，她……” 是的，巨额财富，和自己的身家性命，她会怎么选择。 明白叶诚说的是什么意思，萧远微微摇了摇头，道：“此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受制于人，恐怕别无选择。” 说着话，他又轻叹了一声，自责道：“其实，是本官害了她，她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随后，叶诚找来了医官，后者接过一堆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一一倒出之后，先是观察了一番，接着查其药理，又以清水化之，捣鼓了半晌，才向萧远说道：“大人，查验这些药物，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恩。”萧远闻言，先是点了点头，继而朝叶诚说道：“你去继续审问刺客，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让其开口。” “是！”叶诚领命而去。 等到天近傍晚的时候，楚凝也终于回到了太守府。 她回来的时候，可不是空着手，而是带了整整一车的货物，里面都是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府内的军士见状，也都开始上前帮忙。 等萧远见到她的时候，后者依旧如同往常，办起事来，井井有条。 “楚凝。”远远的，萧远也唤了一声。 第83章 奇女子 她一身青衣，正在忙碌，只是时不时用衣袖拭着眼，似在哭，又似不是。 听闻萧远喊声，她也立即停下了手头动作，继而抽了抽鼻子，调整心态，连忙迎了过来，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道：“大人。” 尽管她已经尽力调整，可她的声音，还是夹带着些许控制不住的哽咽。 那是哭过之后的反应。 萧远打量了她一眼，秀丽容貌下，一双眸子有些微微发红。 这种事，放在其他女子身上，恐怕比她要差的远了！她能表现如此，已经足够镇定了。 毫无疑问，她对萧远，是一种尊敬和感恩，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处，却又被刺客找上，强迫她杀了萧远，其心情可想而知。 打量过后，萧远不由暗叹了口气，继而强笑了笑，随意说道：“今日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嗯。”楚凝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府内要用的，奴婢都置办了，大人今后，也该多招些婢女了，那些军士们，都粗手粗脚的。” “何意啊？”萧远问了一句。 “奴婢今后，恐怕无法再侍候大人了。” 楚凝说着，没等萧远回应，她已是再度抬起了脑袋，正视着萧远，直接说道：“今日外出，有刺客找来，给我毒药，让我放于大人茶中，他们想谋害大人性命！” 她的眼睛红红的，有泪光闪动。 萧远闻言，忍不住心中一暖，因为他是知道这事的，本以为，楚凝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会选择投毒，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接的说了出来。 巨额的黄金，和自身性命，都没有使她动摇。 这真是一个奇女子。 萧远静静的没有说话，楚凝继续道：“大人，刺客许诺，事成之后，会在城隍庙等我，大人现在当调派士兵布置，于城隍庙拿住刺客，必能审出幕后主使。” 萧远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应该也中毒了吧？” 听到这话，楚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微微低下了脑袋。 “既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告诉我？自己的性命不要了吗？”萧远又问。 “大人的性命，比奴婢的性命重要。” 她只简单的一句话，并没有任何矫揉做作，说完之后，又急道：“大人，您还是快快布置吧，抓住刺客，问出元凶要紧。” 这样的婢女，谁不想要。 真的是捡到宝了好吗。 萧远闻言，舒心的笑了，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不要担心，小凝，你随我来。” 欣喜之下，不知不觉中，他连称呼都改了。 楚凝闻言，也不由发愣道：“大人……” “来，跟我来。”萧远又补充了一句，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楚凝只好跟上。 不多时，他已带着楚凝来到了议事大厅，此时这里，医官还在忙碌，捣鼓着瓶瓶罐罐，见到萧远之后，后者暂时停下手头动作，连忙施礼道：“大人。” 萧远摆了摆手，直接问道：“如何了？” “大人之前给的一些瓷瓶中，多是剧毒，不过也有一种清凉之物，刚好是某种剧毒的解药。”医官回到。 说着话，他还倒出了一粒药丸，放于掌中，呈现给萧远看的同时，也解释道：“这是毒药。” 接着，又从另一个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这恰好是其解药。” “哦？”萧远听完，不由精神一震，也立即侧身，朝后面的楚凝看去，并唤道：“小凝，你过来。” 楚凝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萧远有令，她哪会犹豫，闻言也移步走了过来：“大人。” 萧远指了指毒药：“你看看这毒药是不是之前刺客逼你所吃。” 楚凝刚开始还没在意，不过等她定眼一看，立即就瞪大了眸子，惊声说道：“大人，正是这毒药！” “恩。”萧远点了点头，又朝医官道：“快帮楚姑娘看看。” “是。”医官应了一声，接着让楚凝坐下，先是询问了一番，又以手搭在其腕间开始诊脉。 片刻之后，他缓缓点了点头，收回手道：“楚姑娘确实中毒了，其症状，也刚好对应此毒。” “哦？如此说来，只需服下这解药即可？”萧远精神一震。 “是的大人。”医官回到。 “药没问题吧？可别出了什么差错。”萧远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 “大人放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所谓对症下药，此解药正解此毒。”医官信誓旦旦的说道，随后也重新倒出了一粒解药，递给了楚凝。 后者接过，并没有马上服下，而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萧远。 这个小动作虽然没有什么，但从中不难看出，她对萧远的信任。 见状，萧远微微点头，朝她示意了一下。 楚凝不再犹豫，直接将解药吃了下去。 片刻之后，医官再次诊脉：“恩……这解药正对此毒，服下之后，效果颇佳，楚姑娘只需休息一晚，就无大碍了。” 刺客身上有解药，这在情理之中，萧远闻言也放下了心，医官则是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并朝萧远施礼说道：“大人，如无其他事，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医官算得上是州府公职人员，因此自称下官，萧远也点头说道：“恩，稍后，本官会有赏赐送到。” 听到这话，医官喜形于色，连忙说道：“哎呀，大人太客气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哎？”萧远摆了摆手，道：“这次辛苦你了，且退下吧。” “是，下官告退。” 等其走后，楚凝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忍不住说道：“大人，奴婢没事了吗？” “恩，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事情转变的有些太快，楚凝几乎喜极而泣。 “我该谢谢你才是。” 萧远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突然问道：“对了小凝，你识字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楚凝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微微摇了摇头，继而低下了脑袋，小声说道：“奴婢自幼家贫，又是女子，无法识字。” 她说的都是当时的实情，村中男子，都很少有识字者，更别说女子了，且当时男女地位是有极大差异的。 萧远听完，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无妨，你之前说，府内需要多招些下人，这件事，确实得办，今后，你便是府内管家，仆人和丫鬟等，都需你来管理，府内诸多琐事，也需你来操持，恐要辛苦你了。” “什么？”楚凝闻言，顿时瞪大了美眸，抬起头不可思议道：“大人，您不是在和奴婢开玩笑吧，女管家！？” “怎么？不行吗？”萧远反问。 “我……我……”楚凝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其模样，别提有多紧张了。 女管家怎么了，此事一过，楚凝足以得到萧远信任，管家一职，他也相信楚凝能够做好。 而识字一事，萧远虽说是随口一提，但毫无疑问，楚凝却深深记在了心里，今后，一有时间，她也开始找城内先生求教。 第84章 酷吏 秦州大牢。 两名刺客被呈大字型绑在刑具上，有狱吏正在审问，其中一名男子，也就是高个刺客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另一名矮个刺客，则是在旁边拼命挣扎着。 随着他的动作，铁链也一阵晃动，哗啦作响。 正在这时，叶诚迈步走了进来，见到他，一干狱卒连忙停下了手中动作，纷纷抱拳施礼道：“将军。” 叶诚摆了摆手，随后扫了刺客一眼，道：“有结果了吗？” 负责审问的，是一位名叫胡韦的青年，闻言之后，也是连忙回到：“刺客嘴巴有些硬，若是只行鞭打的话，恐难撬开，卑职正准备请示将军，可否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那就用！”叶诚直接说道：“此事，大人震怒，若没办好，我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撬开刺客嘴巴！” “卑职明白，请将军放心。”胡韦立即应道。 说着话，他也朝狱卒微微扬头示意了一下：“把我准备的东西都拿来。” 后者会意，不多时，就端来了一个托盘，那上面，放着小刀片、铁签、钉子等等刑具。 见到这一幕，叶诚是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来的？” “回将军，都是卑职个人收集的。”胡韦回到。 “哦？你还有这喜好？”叶诚挑眉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另一名刺客，怎么没动刑啊？” 听到这话，胡韦连忙凑到叶诚跟前，附耳低声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只对一人用刑，而使另一人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其见同伴如此，必然心生胆寒，在心理上，会产生极度恐惧，届时，不攻自破。” 哟！听他这么一解释，叶诚不由再次看了他一眼，继而点点头道：“看来，你很适合做一名刑官，你放心，只要能撬开刺客嘴巴，届时大人那里，我必会为你美言。” 听到这话，胡韦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继而喜形于色！ 他不过是一小小的狱吏，这要是能得到太守大人赏识，自己的前途，岂不是一片光明，想到这里，他立即惊喜连连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先撬开刺客嘴巴再说吧。”叶诚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是！”现在胡韦，可谓信心大增，应声之后，是立即朝狱卒挥手道：“快！按住刺客右手！” 狱卒得令，上前开始动作。 高个刺客此时，已经被绑的无法动弹，被按住右手之后，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就是傻子也明白，绝对不是好事，因此，那是拼命挣扎，尖声叫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根本就没理会他的尖叫，胡韦在托盘中翻找了一下，随后拿起了一个钳子，冷笑着走到了刺客跟前。 接着，他二话没说，在刺客惊恐的目光中，直接夹住了其指甲盖，而后用尽全力，将其硬生生拔了出来。 正所谓十指连心，指甲盖被硬拔出来，其中疼痛，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鲜血如注，刺客的惨嚎声也立时响起。 可这还没完，胡韦拔其指甲之后，却是立即又拿出一颗长钉，对准刺客没有指甲的指头，狠狠钉了下去！ 长钉穿透手指，刺入木桩，将其手指固定在了那里。 剧烈的疼痛，让刺客哭天喊地，只一瞬间，他的身上就布满了冷汗，因为疼痛，他的手指也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手指一动，牵动长钉，就越发疼痛，越疼痛，他就越是颤抖，如此反复，刺客哪里还能受得了，拼命惨嚎的同时，也大叫道：“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哼！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你还有九根手指呢！”胡韦阴冷的说着，完全就是一个酷吏！ 就连一旁观看的叶诚都忍不住眼皮直跳，暗道这小子可真狠。 更别说刺客本身了。 而矮个刺客，虽然并没有被用刑，可他就被绑在旁边，亲眼看着这凄惨的一幕，而接下来，毫无疑问就该轮到他了，其心态可想而知，不仅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更是早已流了下来。 一轮用刑过后，胡韦并没有着急，他在等，等刺客缓过这股劲。 片刻之后，高个刺客也不再惨叫了，而是开始不住抽着冷气，整个右手，鲜血淋漓，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接下来，胡韦又开始了。 “杀了我！杀了我——” 刺客凄厉惨嚎，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他终于顶不住了，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死了？”叶诚忍不住问了一句。 胡韦连忙回到：“将军放心，死不了的，只是暂时昏迷了过去，等会将他浇醒就是。” 说着话，他也看向了矮个刺客，并缓步走了过去。 “别过来！你别过来——” 此时此刻，矮个刺客早已吓得是魂飞魄散，看着胡韦，他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无视他的尖叫，胡韦过来之后，嘴角微勾，自顾自的轻声说道：“现在轮到你了，是和你的同伴一样，还是用其他刑具呢，容我想想。”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可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敲在矮个心头。 前番种种情形，矮个刺客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心理防线，已处于崩溃边缘。 胡韦搞得就是心理战，并非单纯的想要用酷刑撬开刺客嘴巴。 他当着矮个刺客的面，开始认真挑选刑具。 看着他的动作，矮个刺客面色惨白，浑身都在打着哆嗦，眼里透露的，是浓浓的惊恐之色，也不住说道：“杀了我！直接杀了我——” “不不不，你们两个都不会死的，我会慢慢来，一天不够，就两天，两天不够，就三天。” 胡韦继续轻声细语道，说着话，他也挑选好了刑具，并在矮个面前比划了一下，咧嘴笑道：“你看这个如何？应该很适合你吧？” “不！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矮个彻底崩溃了。 听到这话，旁边的叶诚不由精神一震，也立即上前，一把抓住了刺客头发，将其脑袋仰起，瞪目问道： “是谁主使！快说！” “秦……秦州主薄，申荣，申大人……” 第85章 可以抓人了 审问刺客有了结果，叶诚不敢耽搁，立即前往太守府，将此事禀报给了萧远。 后者听完，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问道：“确定了吗？” 叶诚道：“已经确定了，大人，我们现在……” “可以抓人了。”萧远直接说道：“另外，申荣被抓之后，郭谦一众，必然警觉，将其统统控制起来。” “卑职明白！”叶诚领命而去。 这时候，萧远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开始全面肃清官吏了。 当天下午，申荣府邸。 此时此刻，申荣还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刺杀太守，可不是小事，那是要掉脑袋的！派出去的两名刺客，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这，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正在他来回踱步，满脸忧虑的时候，府邸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轰轰之声。 那是步军齐齐跑动的迈步之声。 没等申荣反应，府内管家已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见状，申荣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老……老爷，军兵，外面全是军兵，已将府邸围堵……”管家颤声说道。 “什么！？”申荣闻言，大惊失色，当即快步朝府门处走了过去，准备一看究竟。 他是秦州主薄，府内当然是有侍卫的。 府门处。 叶诚重兵围堵这里之后，正领着一队士兵，就要迈步而入。 府外如此多的军队，门口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虽然害怕，可职责所在，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此乃主薄大人府邸，不得入内！” “起开！”叶诚二话没说，直接一掌将侍卫推坐在地，随后率兵直入。 他身穿将官盔甲，腰挂战刀，气势汹汹，身后跟着大批甲士，门口侍卫哪敢真的阻拦，被推倒在地之后，也是眼睁睁的看着叶诚入内。 不过叶诚刚进府内，还没展开动作，申荣已是快步行到了这里，见到他之后，更是直接说道：“叶将军！你这是何意！” 叶诚看向了他。 申荣继续道：“本官乃堂堂秦州主薄，你一个小小的将官，竟敢带兵，硬闯本官府邸，该当何罪！” 叶诚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申大人派遣刺客，企图谋害太守大人，又该当何罪！” “什么！？”听到这话，申荣知道，事情恐怕败露了，他先是狠狠咽了口唾沫，也没了刚才的气势，而是眼睛睁大，颤声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叶将军是不是搞错了？” “是不是搞错了，申大人心里清楚，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叶诚不冷不热道。 “这，这，本官冤枉啊……”申荣开始狡辩。 可叶诚哪会理他，那是直接挥了挥手：“拿下！” 随着他的命令，军兵立即展开了行动，由两人上前，就准备扣押申荣，可这时候，申荣府内的一干仆人，却纷纷手持棍棒跑了过来。 叶诚见状，立即眉头一皱，冷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说着话，他也右手一抬，震声说道：“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他话音一落，甲胄摩擦声四起。 如此情形，这么多的军队，仆人们见状，纷纷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哪有一人再敢上前。 申荣则是再度颤声道：“叶将军，这这这，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啊，太守大人乃秦州之主，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他啊……” “带走！”叶诚可不会听他废话。 与此同时，郭谦等一干贪官的府邸，也被大批军兵围堵了起来，禁止府内任何人进出。 秦州，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牢里，将申荣带到这里之后，叶诚先是朝两名刺客微微扬了扬头，继而冲申荣说道：“申大人，这两人，你认识吧？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这这……”申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所养的两名刺客，会这么快就被逮捕，并且这么快就招供了，他们不是死士吗！ 此时此刻，他看到了这两人，又还能说什么呢，额头冷汗冒出来的同时，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着他的模样，叶诚冷笑出声，继而朝胡韦示意了一下：“这里交给你了。” “明白，将军放心。”胡韦连忙回到，同时还侧目瞥了申荣一眼。 以胡韦的手段，刺客都承受不住招供了，更别说是常年滋润生活的申荣了。 后者乃一狗官，十足贪生怕死的鼠辈，欺压百姓，他一个顶俩，可碰到了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胡韦用过多的手段，仅是吓唬了一番，其已是尖叫连连。 被绑到刑架之后，看着胡韦手中的刑具，再见那两名刺客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申荣的尖叫声别提有多刺耳了。 没等胡韦近前，他已是连连说道：“这一切都是郭谦指使的！本官也是身不由己！快放我下来！我有重要情况，要向太守大人汇报——” 听到这话，胡韦不由停下了动作，并转头看向了叶诚，等待叶诚的下一步命令。 叶诚也是心中一动，继而朝胡韦摆了摆手。 后者会意，吩咐狱卒将申荣放了下来。 一落地，申荣那是惊魂未定，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似得，不住擦着额头冷汗的同时，他也咽着唾沫说道： “郭谦和秦地所有官员的贪污证据，我这里都有，只求能面见太守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哦！？”叶诚闻言，当即上前，瞪大了眼睛问道：“此话当真！？” 都这种时候了，申荣哪里还敢撒谎啊，他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说道： “我一时鬼迷心窍，听从郭谦吩咐，现在，只想将功补过，求叶将军成全啊……” 从他的语气和神态中，叶诚知道，其所言不假，且他是秦州主薄，秦州各地官员的情况，他肯定了如指掌。 更重要的是，叶诚深深明白，现在萧远已经开始收拾这帮贪官污吏，若是有了他们的贪污证据，岂不是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他也朝胡韦示意了一下，随后将申荣亲自提往了太守府。 第86章 买官卖官 太守府大厅。 刘玉之将一卷竹简恭敬的递给了萧远：“大人请过目。” “这是？”萧远放下茶杯接了过去。 “这是近几日来，各地士子，前来应试的结果，在下经过初步斟酌筛选，列此名单。” 刘玉之说着话，又拿出了一卷竹简递向萧远道：“另外，这是其中一人的文章，在下读过之后，惊叹不已。” “哦？”听到这话，萧远不由将名单那卷竹简先放下，接过了第二卷，展开细看了下去。 因为第一卷上，只是初试通过的名单，第二卷，却是其中一人的文章，谁的文章，能让刘玉之如此言语，并单独呈了上来，萧远自然来了兴致。 他看的很认真，一字都没有放过，等其阅罢，也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合上竹简道：“恩，此篇文章，文笔瑰丽，行文波澜壮阔，才华尽显，足以称得上大手笔，且在文中，更是点明了秦地目前之弊端，并指出了治理之策……” 萧远的赞叹，刘玉之深表赞同，他对此事，也是同样的看法，跟着说道：“写下此篇文章的人，名叫文若，以在下之见，当列士子第一。” 萧远点了点头同意了，道：“此人不必再应试了，直接过吧。” “是。”刘玉之应了一声，又道：“不过这人的名字，却让在下想起了一个故友。” “哦？”萧远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刘玉之解释道：“在下故友，名为上官文若，早年曾游历天下，才华横溢，满腹经纶，有辅国之才。” “文若，上官文若，名字确实挺像的。”萧远微微笑了笑，也没怎么在意，便半开玩笑道：“辅国之才，刘大人有些夸张了吧？” “不不不。”哪知刘玉之却是连连摆手，正色说道：“在下实言相告，绝非夸大其词，只是他喜欢周游列国，也不知现在何处，否则，寻到他，大人得此人相助，则大事必成。” 没等萧远接话，刘玉之又道：“大人欲霸业，非上官文若不可！” 他越说越夸张，可却一脸正色，萧远多少了解刘玉之的性格，知道他不是浮夸之人，便忍不住问道：“此人才能，比你如何？” “胜我数倍，乃至数十倍。”刘玉之正色说道。 “这怎么可能！”萧远笑了，笑着说道：“刘大人太过谦了。” 刘玉之的才能，到秦州来之后，其实是没怎么展示的，可萧远心里却清楚的很，当初他治理柳城，将一个最贫穷的小县，治成了安阳最大一县，处理民生赋税，更是安阳第一人，且搞起后勤工作来，萧远部下中，更是无人能及。 若说有人才能，比他十倍，萧远怎么可能相信，这只能说，是刘玉之这种文人太过谦虚了。 可刘玉之却急声说道：“大人！在下绝非虚言啊！” 听到这话，再见其表情，萧远不免心中一震，顿了顿之后，他开口说道：“即便如此，可那上官文若，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暂且不提，还是说说眼下之事吧。” “也罢，奈何现在不知上官人在何处，他日若有机会相遇，一定要引荐给大人，届时，大人可一定要留住他啊。” 刘玉之感叹了一声，接着也转入了正题，说道：“关于这批士子最终应试之事，大人有何打算？”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说道：“三日之后，就在太守府，本官主考，亲自看他们的文章，如何？” 刘玉之点了点头：“好，那下官稍后就去安排。” 两人正说着，府内一名侍卫却前来禀报，抱拳施礼道：“大人，叶诚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吧。”萧远随口说了一句。 “诺。”侍卫应了一声，不多时，叶诚快步走了进来。 进入大厅之后，他先是向萧远施礼，随后又朝刘玉之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道：“大人，申荣已抓捕，不过在审理之中，他却说有秦地众多官员罪证，想求见大人。” “哦？”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精神一震，他现在正缺惩治那些官员的理由呢！ “他人呢？赶紧带过来。” “已经押来了，大人稍候。”说着话，叶诚转身出了大厅，不多时，就将申荣押了上来。 其双手被缚于身后，一进大厅，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向萧远，不住磕头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我性命啊——” 他的模样，将贪生怕死的小人，演绎的淋漓尽致，萧远见状，也是眉头一皱，当即出声喝道：“废话少说！申荣，本官问你，你说有秦地各官员罪证，可是属实！” “是……是的。”申荣连忙说道：“但求大人能饶我一命，下官知无不言。” 萧远并没有应他，而是冷声说道：“那就如实招来！否则，人头落地！” “是，是。”性命攸关，申荣哪敢犹豫，马上就开始讲述道： “长史郭谦，乃秦州最大的贪官，他不仅鱼肉百姓，且在太守大人没到任之前，更是买官卖官，明码标价……” “凤阳县令，本是一大户人家，毫无才学，更不懂治政，可却送银三万两，在郭谦手中，直接买了这个官做，到任之后，更是巧立名目，各种增税，短短一年，不仅从百姓之中，搜刮回了他买官花费的三万两白银，更有富余，往后数年，横征暴敛，藏银数十万两……” 萧远听后，大为震惊，他只知道秦地官员贪污，可没想到，竟是这般恶迹！ 难怪秦地民生疾苦，可以想象，那些人花钱买官，他们为的是什么，自然是赚钱！ 这些人，为了赚钱而买官，到任之后，能不剥削人民吗！ 否则，如何回本？ 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顾及民生，管百姓死活！ 与刘玉之对视一眼之后，萧远一指跪在下面的申荣，厉声喝道：“继续说！” “是，是……”申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如实说道： “甘山县令，送银五万两，才买得此官……” 第87章 大动作 作为秦州主薄，申荣在这帮赃官之中，是核心之一，他们无论是分赃，还是商量如何搜刮民脂民膏，其都有参与，对秦州之事，亦是了如指掌。 从他口中，萧远得知了秦地二十一县，有六县县令是买来的，其他诸县，也多有贪弊。 一县之地，官员当然不止县令一个，还有县丞、主薄等诸多县吏，申荣一一道来，到了最后，所牵扯官员，已多达三十多名。 刘玉之亦是早已开始提笔记录。 等他说完，萧远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被震惊到了。 “可有隐瞒！？”他再次喝问。 “没，没有，下官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大人了，大人明鉴啊。”申荣连忙说道。 萧远又盯着他看了一眼，接着朝叶诚扬头示意了一下。 叶诚会意，上前拉着申荣就要走，可后者却立即吓得尖声叫道：“太守大人！您答应过下官的……” “本官何时应过你？”萧远冷声打断了他，再次朝叶诚挥手。 是的，萧远之前并没有答应过他，更不是什么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人，这种赃官，怎么可能放过。 “大人！谋害您的事，全是郭谦指使，下官也是一时糊涂啊……” 被拖出去的时候，申荣还在大叫，只是已无人理他。 大厅内，只剩下了萧远和刘玉之两人，等其落笔之后，萧远也看向他问道：“都记下了吗？” “都记下了。” 刘玉之点了点头，放下毛笔道：“真没想到，秦地官员，竟到了这般地步，简直不可思议，还好，大人未雨绸缪，颁布了招贤令。” 说着，他又试探性道：“只是不知，此事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统统斩首！”萧远言简意赅，可却惊了刘玉之一身冷汗。 “全……全部？”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可牵扯的官员，实在太多了，若全部问罪，恐生动乱啊……” “若不处理，留之后患无穷，只会更乱，要清，就一次清干净！”萧远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虽是秦州之主，有绝对大权，但要一下子处理三十多名官员，要说没有压力，那怎么可能。 接下来，他一方面给叶诚下令，将那三十多名官员暂时控制了起来，另一方面，也将着重点放到了这批应试的士子身上。 此次招贤令，在秦地引起的轰动是很大的，因为它打破了常规，无视出身，这给了许多平民出人头地的机会。 谁人不想做官，尤其是在古代那种大背景下，等级森严，尊卑鲜明，官员的身份，与平民是有极大差异的。 因而，此番前来应试之士子，如同过江之鲫，许多人，都想在太守这里，谋一官职。 可初试之下，在刘玉之这里，就已经被筛掉了不知多少人。 能过初试的，多少都有些才学，最起码，他们的文章都不赖。 三日后，太守府。 作为终审考官，这一次，也是萧远亲自出题。 太守府足够大，应试的地点，并不是在屋内，而是在庭院之中。 此时此刻，周围甲士林立，正上方有一张几案，那是萧远的位置，下面两侧，同样也放了几十张几案，并有军士将早已准备好的竹简和笔墨一一放下。 很快，在引领之下，一大批文人士子来到了这里。 人群噪杂，有人在四处打量太守府，也有人在一起攀谈，交头接耳…… 不多时，萧远出现，其一身太守官服，见到他，士子们立即停止了议论，面色一正，并拱手作揖，朝着他弯腰深施了一礼，齐齐说道：“见过太守大人——” “诸位免礼。”萧远面上带着微笑，略微扫视一周，说道：“列位都是我秦地才俊，前来应试，当一展才华，言治秦之长策，你们的文章，本官也会一一过目，现在，都请入座吧。” 说着话，他也朝左右伸了伸手示意大家入座，随后微微一挥袖袍坐在了正上方。 “谢太守大人——” 等他入座，人们再次施礼高呼，接着纷纷寻找自己的座位。 不多时，众人席地而坐，身前各有一案，上面都放着早已准备好的笔墨和竹简，只等他们下笔。 这时候，自然也有士子开始和旁边的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次，竟是太守大人亲自主考……” “是啊，有些难啊，如何下笔啊……” “如何下笔，我已有眉目，怎能告之于你……”有人说道。 另有人道：“此次应试，开秦地先河，又是太守大人亲自坐镇，可见重要程度，若这次的文章能被太守大人看重，前途无量啊……” 对于人们的小声议论，萧远并没有阻止，而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耐心的等待。 在一小阵的喧闹过后，人群很快就自发的安静了下来，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此次应试之重要。 有人开始提笔而写。 有人眉头紧皱，深思熟虑，始终无法下笔。 有人写写停停。 有人行云流水，下笔如有神，脸上神采奕奕。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写完，落笔之后，也当即起身，拱手说道：“太守大人，在下文章已成。” “恩。”萧远点了点头，而后朝军士示意了一下。 军士会意，上前接过竹简，随后又恭敬的放到了萧远身前的几案上。 第一个完成的，自然会成为焦点，许多人的目光也都停留在了那名士子的身上，后者感受众人目光，也不由脑袋微微仰起。 但萧远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第一个写完的，他要的是人才，看重的，也是他们竹简中写的东西。 拿起竹简，萧远将其展开，认真读了下去。 此次应试之题，其实他已经说过了，那就是治秦长策。 可这士子的文章中，虽然辞藻华丽，但却只是雕章琢句，华而不实，并没有什么能让萧远看重的。 他的文章写的很好，可却也仅此而已，有些才华，但却没有才能，萧远要的也不是诗人，而是能治理地方的官员。 看过之后，他合上了竹简，将其放到了一旁，面上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笑道： “列位交上竹简之后，但请先回下榻之处歇息，待本官阅过，两日之后，自会在南门揭晓。” 第88章 见见太守 萧远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通过应试的士子名单，会在两日后，以告示的形式，张贴在秦州南门。 众士子闻言，也做到了心中有数。 接下来，人们开始一一上交竹简，然后施礼而退。 萧远坐于正上方的几案后，不疾不徐的展开一卷卷竹简，仔细拜读。 这其中，有许多才能出众之辈，为萧远献策不少。 也有夸夸其谈之辈，只见华丽文章，不见其才。 更有不少人在竹简中溜须拍马，对萧远歌功颂德，阿谀奉承。 总之，那是什么内容都有，萧远阅过一卷，也放置一边，再拿起另一卷。 他身前的几案上，有着两个分类，在他认为还不错的，会先放在左边，稍后再斟酌，认为不可取的，则会直接放在右边，相当于淘汰了。 他看的很认真，每一卷竹简都一字不落，时间也在慢慢流逝。 大约两个时辰后，日头已经偏西，场内文人士子，基本都走完了，只剩一人还席地而坐。 兴许是觉得有些累了，萧远放下一卷竹简后，轻轻捏了捏眉眼，继而下意识的看了眼场内。 见还有一人在，他不由微微挑眉，略感诧异。 可没等他说话，见其目光看来，那最后一名士子连忙起身，并走了过来，弯腰施礼，双手拿着竹简，恭敬的交给了萧远。 萧远接过，忍不住好奇的说道：“所有士子早就走了，足下却仍旧在此，莫不是有一卷雄文，需认真揣摩。” “太守大人言重了。” 那人施礼说道：“在下的文章，其实早已完成了，只是一直没有上交罢了。” 他的年纪，大约在二十多岁，身材中等，不胖不瘦，一身布衣，以布条束发，乃古代落魄文人标准打扮。 萧远闻言，越发好奇，不由再次问道：“哦？却是为何？” 那人不紧不慢的答道：“此次应试，人才众多，在下深知，自己的文章虽然不错，但却绝对不能独占鳌头，故而刻意拖延时间，以致最后一个上交，能与太守大人相谈，引起大人注意。” 他说的很直白，直接言明了自己的目的。 萧远听完，眼睛微微一眯，也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江仪，为名利而来，为求官而来。”他再次直白的说道。 如此直接，更言明自己为名利，可萧远却是爽朗的哈哈一笑，点头道：“好，你的文章，本官会认真拜读的，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且先行退下吧。” “是，在下告退。”江仪认真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萧远则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接着也果然先展开了他的竹简，认真看了下去。 等其读完，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嘴上道：“不错不错，这个江仪，还真是有些才能的，可堪大用……” 刘玉之是一直站在萧远下手边的，闻言之后，则是说道：“大人，这个江仪，在下之前听士子们提起过，他的名声，好像不太好啊，而且刚才，功利心太重，直言为名利和官职而来。” “那又如何？用！”萧远直接道，是唯才是举。 说着话，他又轻轻拍了拍几案上的一堆竹简，微微笑道：“是谁说，秦地没有人才的？是谁说，只有豪门世家，才能为官，看看这些策论，他们之中，不乏人才……” 又过两日，经萧远和刘玉之仔细斟酌之后，最终确定了这批士子的应试结果，并令人以告示的形式，张贴在了秦州南门。 告示上，是一列列的名字，并在末尾处，盖有红色的太守官印。 此官印，也代表了是秦州之主亲自点名。 此时此刻，秦州南门处是人满为患，不仅聚满了围观的百姓，在对着告示指指点点，那些应试的士子们听闻消息之后，更是全部满怀期待的跑来了这里。 “让让，请让让……” “这位兄台，请借过一下……” 不知有多少士子在朝前挤着。 有人在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找着，生怕漏掉自己。 有人在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后，那是瞪大了眼睛，继而激动大叫道：“哈哈！有我的名字！有我的名字！” 这些激动的声音，也会立即引来百姓的议论，和其他士子羡慕的眼光。 也有人找了一遍又一遍，不愿相信的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我的名字……” 也有人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一处茶楼的雅间里。 上官文若依旧在和那名男子喝着茶。 后者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接着笑眯眯道：“招贤令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可上官兄初试过后，连太守府都没有进，不会是落榜了吧？” 上官文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吹了吹茶水，神情自若。 他现在，也是搞不清到底什么状况。 在他想来，初试考官是刘玉之，按理说，以刘玉之的眼光，自己的策论和文章，应该通过了才对，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不过他却并没有其他士子那样的紧张。 正在这时，茶楼小二却敲了敲门，继而走了进来，施礼说道：“文若先生，有你的书信。” 上官文若是这间茶楼的熟客了，一直化名文若，小二自然认识，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书信送到这里。 而后者闻言，也是微微挑了挑眉，放下茶杯礼貌的说道：“哦？多谢小二哥了。” 待接过书信，店小二离去，上官文若也展开细看了起来。 这封书信，是从太守府发出的，内容很简单，是为邀请上官文若，前往太守府。 等他看完，对面男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上官兄，这信……” “是太守府送来的。”上官文若合上了书信。 “哦？”男子闻言，顿时笑了，笑着说道：“看来，上官兄不仅没有落榜，而且当是榜首，接下来，上官兄打算怎么做。” 上官文若沉吟了一下，正色说道：“去太守府见见咱们这个太守大人吧，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89章 上官文若 秦州太守府。 听闻那个叫文若的士子来了，萧远当即放下手头工作，连忙亲自迎了出去。 此时，刘玉之并不在这里，若其在，见到所谓的文若，一定会大惊失色的。 世事就是如此巧妙，刘玉之一直想寻找上官文若，为萧远推荐一个人才，可谁又能想到，后者就在秦州。 而刚刚汇报完事情的叶诚，见萧远如此紧张，也不由好奇的跟了下去。 不多时，两人见面。 萧远一身太守官服，亲自迎出府门，见到上官文若之后，他爽朗一笑，拱手说道：“足下好字，好文章，能应邀前来，太守府蓬荜生辉。” 说着话，他也将上官文若上下打量了一眼。 后者一身布衣，以木簪束发，虽然没有锦衣华服，但却气质出众，闻言之后，也是连忙拱手作揖，朝萧远弯腰深施了一礼：“太守大人谬赞，在下万不敢当。” 他的礼仪标准又到位，且见萧远亲自出迎，亦是心中一动。 而萧远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等其施礼过后，他连忙笑呵呵的伸手道：“快请府内说话。” “太守大人请。”上官文若也礼貌的说了一句。 随后，在萧远亲自引领下，两人来到了府内大厅，而后分宾主落座。 不多时，楚凝端上茶水。 萧远微微笑了笑，开口说道：“足下策论，本官认真拜读过，深感赞同，亦对足下才能，大为惊叹，今日，也有许多地方，想向先生请教一二。” 他当然不可能就因为上官文若的一篇文章，就定其官职，因此，今日见面，也是有心想通过交谈，试试其人的。 他想试上官文若，殊不知，对方也想试他呢。 闻言之后，亦是拱手说道：“太守大人言重了，在下只是据实而论，万万不敢言教。” 他很客气，萧远听完，笑呵呵道：“那以先生之见，秦地现在，当以何等政令，才能大治。” 上官文若想了想，直言说道：“在此之前，在下斗胆，敢问大人之志。” 这其实是一种试探，就看萧远怎么回答了。 上官文若这个人，他的志向，可不在只辅佐一地太守，如果萧远所言，鼠目寸光的话，他恐怕会很失望的。 结果萧远是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我之志，不在于此。” 简单的一句话，却使上官文若精神一震：“哦？敢请大人明示。” 没想到他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萧远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为了这个人才，他还是说道： “而今列国争霸，山河碎裂，中原帝国，分崩离析，然秦地地处边陲，中原诸侯，更是视秦地为野蛮之邦，秦人为野蛮之人，不过本官相信，早晚有一天，秦会崛起的，目下，强秦也是重中之重。” 这段话，已隐约透露出了萧远的野心，说明了他的志向，并不只是在秦地。 上官文若听完，面露喜色，继而正色说道：“如此，在下愿献策治秦，只恐大人不纳。” “哦？”萧远闻言，忍不住说道：“先生只管道来。” 上官文若道：“目下，在下已听闻，大人责令肃清恶霸与山匪，查察贪官污吏，但这些，还不够，也并不是秦地根本要害。” 说着话，他继续道：“秦地之弊，在于有功无赏，有年无成，有荒无救，有田无耕。” “权贵豪门，有罪不罚，平民布衣，有功不赏。” “整个秦地，农人耕种而不能温饱，兵士立功而不能得爵，民心岂能不散。” “大治者，必先治民，民心之重，重在天下，士兵出自于民，钱粮出自于民，没有民众的支持，将寸步难行。” “因此，民心之望，才是大人所治。” “一，奖励农耕以富民。” “二，激赏军功以强兵。” “三，统一治权以理政。” “四，以法度治秦地，严明律法！” “若整个秦地，法度一致，令行禁止，有罪重罚，有功激赏，则官吏无贪，庶民无私，将士奋勇立功，百姓拥护官府，则浩然正气大成！”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萧远闻言，那是瞪大了眼睛，这才是他想要的人才啊！ 可还没等他说话，上官文若已是又道：“另外，大人剿除匪患之后，当明告天下，邀请各地商人入秦，以振兴商业。” “一旦商人知道秦地已无匪患，则秦地利益可图，前来经商之人将会越来越多，届时，大人则可高收商税，减低农人负担，重农抑商。” 当时不同现在，战争年代，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而萧远听完，也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站起了身子，双臂一展，拱手作揖，朝着上官文若弯腰深施了一礼，正色说道：“先生所言，句句锥心，如有先生相助，秦地必然大治。” 他这是在邀请上官文若为官了，且他是秦州之主，向一个平民施大礼，已经是礼贤下士了。 上官文若也慌忙站了起来，回礼说道：“大人折煞在下了。” 可说是这么说，但他却眼珠一转，又轻笑了笑，道：“大人让我做官，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在下有一个要求，就怕大人不会答应。” “先生只管说，只要本官能做到的。”萧远连忙道，那是真心求贤。 “当真？”上官文若又笑了，随后直接说道：“我这个人，生平爱面子，只要大人肯屈尊，身穿太守官服，亲自为我牵马，在秦州城内走一圈，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说什么！？”没等萧远说话，一旁的叶诚已是怒目而视，恼羞成怒的喝道：“你这穷酸，实在傲慢无礼！太守大人何等身份！岂能为你牵马，简直岂有此理！” 当时尊卑鲜明，上下有别，萧远可是秦州之主，上官文若就是再有才能，也不过一介布衣，说实话，以当时来看，他这个要求，相当于是让萧远做一次他的仆人，是非常过分的，碰上个心胸狭小的，斩了他都有可能，也难怪叶诚会如此恼怒。 第90章 礼贤下士 叶诚的怒喝，并没有吓住上官文若，后者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匹夫找死！”见状，叶诚怒火攻心，一手按住腰间刀柄，猛的将战刀抽出了半截。 萧远连忙按住了他，不满的说道：“你干什么？” “大人！”叶诚急道：“此人实在无礼，胆敢冒犯大人，以卑职之见，当斩！” 他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萧远闻言，则是皱眉道：“退下。” “大人！”叶诚更急了。 “恩！？”萧远一瞪目。 “是……是。”他的命令，叶诚不敢不听，见状，只能是低了低脑袋，接着又狠狠瞪了上官文若一眼。 萧远则是面向了后者，微微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吧，能为先生牵马，荣幸之至。” “哦？太守大人真肯？”上官文若好笑的问了一句。 “当然。”萧远回答的干脆，当即又道：“请先生在此稍后，我这就去为你挑选好马。” 说着话，他也朝叶诚挥了挥手：“叶诚，跟我走。” 叶诚乃武夫，他怕其在这里会对上官文若做出什么事来。 而对于他来说，如果能得到一个大才能者，牵马又算什么呢！ 如果连这点儿心胸都没有，这点儿委屈都无法承受，这点儿尊严都放不下来的话，还成什么事！ 他说做就做，也立即带着叶诚前往马厩，开始亲自为上官文若挑选好马。 在挑马的过程中，叶诚还在一旁说道：“大人，你莫不是真要为他牵马？” “当然。”萧远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还指了指其中一匹马儿道：“你看这匹怎么样？” “大人！”叶诚又急了，说道：“您乃秦州之主，何等身份，可那家伙，竟让您牵马，这要是传出去……” “那又如何？”萧远打断了他，道：“这些很重要吗？” 说着，他也指向了其中一匹马儿道：“就这匹了，牵出来。” “可是大人……” “好了，这些都无妨，赶紧的。”萧远再次打断他道。 叶诚无奈，他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穷酸文人吗，太守大人为什么要如此屈尊，等两人挑选马儿之后，也回到了大厅外。 此时，萧远真牵着缰绳，上官文若走出来之后，则是开始围着马儿仔细打量起来。 见状，叶诚没好气的说道：“这可是精良战马，是上过战场的，曾在柳城到帝都战线上，奔驰千里，立下战功。” “恩……”听着他的解释，上官文若不由点了点头，可却说道：“马是好马，只是不太适合我。” “你说什么！？”叶诚闻言大怒。 萧远亦是微微一愣。 上官文若看向了他，继续道：“敢请太守大人再为我换一匹来，不知可否。” “你！”没等萧远说话，叶诚已是气极。 他刚准备说点儿什么，萧远微微抬手止住了他，又朝上官文若笑道：“既然此马不入先生法眼，那本官再为先生挑选便是。” 说完话，他朝叶诚示意了一下，两人再次前往马厩。 “大人，那家伙实在太过分了！”在路上，叶诚自然又是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哎？无妨，无妨。”萧远也不生气。 太守府的战马，是有一些的，等两人又精挑细选出一匹马儿之后，上官文若却又是说道：“这马也挺好的，只是太老了。” 萧远再次一愣。 “你！”叶诚则是气极的一指上官文若，怒声说道：“此马血统纯正，马头高峻如削成，脸少肉，精气十足，何来老马一说！且马耳小而锐，马经有载，耳小则肝小，肝小则识人意，紧短者良，若根漫及阔而长者，皆驽。” 叶诚乃武将，自识战马，上官文若也不辩解，点点头道： “将军所言，甚为合理，可这马，在下并不喜欢啊。” “你这竖儒！简直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我一刀劈了你！”叶诚怒极，说着就要抽刀。 萧远按住他右手的同时，也定定看着上官文若，道：“好，我再去为先生挑选一匹好马。” “那就有劳太守大人了。”上官文若那是一点都不客套。 他这分明是在故意刁难，叶诚气的是暴跳如雷，若非萧远阻拦，恐怕他真会一刀杀了上官文若。 可萧远还是没有生气，耐心十足。 等第三次挑选马儿之后，上官文若这时候终于满意了，连连点头道：“恩，好马，好马。” “先生满意便好，请先生上马。”萧远拱手弯腰，施礼而请。 看着他的动作，叶诚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上官文若则是再次笑问道：“大人亲自为我持缰绳？” “当然。”萧远点头回道。 “那好。”上官文若先是应了一声，接着作势就要翻身上马，同时瞟了眼萧远的神色。 萧远牵着马儿缰绳，态度明确。 可顿了顿之后，上官文若却又停了下来，接着出人意料的一展袖袍，双手作揖，朝着萧远跪地而拜，正色说道： “大人恕罪，在下岂敢让大人牵马！” 这，这是什么情况，萧远愣住了，叶诚更是直接傻眼了。 没等两人反应，上官文若已是再次说道：“大人胸襟，令人佩服，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实则，他哪里是狂傲，只是想借牵马一事，试探一下萧远罢了，看后者是否礼贤下士。 现在，他看到了满意的结果，认为已寻明主，态度自然马上就变了。 而他是朝萧远跪拜的，后者反应过来之后，当即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双手扶起了上官文若：“先生快快请起。” “大人，之前过分之处，还请大人责罚。”上官文若正色说道。 “哎？无妨，无妨。”萧远那是连连摆手，爽朗而笑，别提有多高兴了。 正在这个时候，刘玉之却突然赶了过来，他本来是准备向萧远汇报一些事情的，可是看到这一幕，再见上官文若，他是惊的瞪大了眼睛，继而连忙上前，惊声说道：“上官兄！？” “什么？”萧远闻声，眉头一挑。 上官文若则是看了刘玉之一眼，拱手施礼，笑呵呵道：“一别数年，玉之兄别来无恙啊。” “这……”萧远先是看了看刘玉之，又看了看上官文若，旋即恍然，接着哈哈一笑，说道： “文若，上官文若，好，好……” 第91章 太需要这笔钱了 接下来，萧远以秦州太守的名义，从州府发下公文，责令秦地所有官员，前往太守府述职。 他是秦州之主，严令之下，大小官员哪敢不从。 数日后，太守府议事大厅，人满为患。 下侧左边，站着的是刘玉之、上官文若，和部分县令。 右边站着的，则是那三十余名被秘密控制的起来的官员，他们几乎是被押送到的太守府，郭谦自然也在其中。 此时，这些人的神色很不自然，眼里都透露着明显的惊慌之色，因为这几天来，他们的府邸被重兵围堵，根本就没有办法出门，眼下又被押到了这里，众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即便如此，当见到萧远的时候，所有官员还是齐齐拱手弯腰，施礼说道：“参见太守大人——” 萧远随意的挥了挥手，接着在正上方主位坐下，继而开门见山道：“今日本官召集诸位前来，也是关于之前三条政令之事。” “本官到任，肃清恶霸，清除匪患，查察贪官污吏，前者两事，皆已进入尾声，效果显著，而今，贪官污吏，业已有了眉目。” 听到这话，右侧官员纷纷喉结滑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脑袋也更低了。 萧远继续道：“然而，某些官员眼见事情将要败露，竟胆大包天，密结刺客，企图谋害本官！” 说到这里，他也冷眼扫向了郭谦。 后者见状，那是狠狠咽了口唾沫，继而忍不住抬手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我秦地，需要的是能为百姓做事的官员，需要的是能治理民生，心系民众的官员，不是一帮蛀虫！” “今日，本官就以秦州太守的身份，彻底肃清贪官污吏！” 话已至此，萧远也懒得再废话，而是突然一指右侧官员，震声喝道：“统统拿下！” 啊！？这句话，不仅让左侧没事的官员吓了一跳，右侧那些人，更是一瞬间全都跪了下来，纷纷哭诉道：“大人，卑职冤枉啊……” “大人明鉴啊……” “谁敢喊冤！”萧远大怒，隔空指着其中一人，厉声说道：“凤阳县令！平帝四年，你散尽家财，得银三万，贿赂郭谦，买得县令一职，随后贪赃枉法，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藏银十余万两，本官冤枉你了吗！” 平帝，就是当今天子的帝号，当时也在以此纪年。 “平帝五年，眼见凤阳县令买官赚的盆满钵满，甘山县令，你眼红不已，遂送银五万，买得此官，之后，比之凤阳，更加可恶，不仅贪得无厌，更是草菅人命，于你治下，县内冤案不知几何，本官冤枉你了吗！” “还有你们！贪了多少！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藏银何处，以为本官不知吗！冤枉你们了吗！” “至于郭谦，那就更不用说了！时任秦州长史，在你手中，卖了多少官职！？” “尔等赃官，置民众于水火，祸乱秦州！天理不容！” “全部拖下去，斩首示众！” 随着萧远的再次厉喝，侍卫不再犹豫，开始由两人一组，上前架起跪在地上的官员就往外拖。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此时，那些官员也不再喊冤了，而是开始拼命求饶。 哭诉之声，不绝于耳，许多人是鼻涕眼泪早已流了出来。 可是萧远哪会理他们。 在这一刻，他也表现出了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一面，又或者说，是在铲除异己，彻底集权。 厅外，全是众人哭诉，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战刀出鞘之声。 紧接着，鲜血喷洒，人头掉地。 萧远神色不变，可见到这一幕，那些没事的官员，包括刘玉之和上官文若在内，都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站在下面，身子也更低了。 许多人噤若寒蝉，后背已不知不觉浸满了冷汗。 一怒杀贪官三十多名，这要是传到皇廷，都没法儿交代，哪一地太守敢这么做，可萧远却偏偏做了。 这一刻，他也更像一位人主了。 如此威赫，人们又岂能不胆寒。 随后，在萧远的命令下，又开始对贪官污吏的府邸进行抄家。 一时间，秦州各地，大批军兵开始跑步上街，闯入贪官府邸。 这一搜之下，不知查获了多少赃银。 小到县吏，大到州府官员，每个贪官的府中，至少都在万两白银以上，这还不算那些花瓶玉石、名贵字画。 一车车的金银，被军士押送。 贪官府邸封锁。 百姓聚满街道，指指点点。 数日后，太守府。 看着手中的公文，萧远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一个小小的凤阳县令，家中藏银，竟有十三万两！” 他手边的竹简还有很多，都是叶诚对于此次抄家的汇报。 不光是凤阳县令，如甘山县令等，其府邸之中，多有巨额金银，汇总起来，三十余名贪官，单是白花花的银子，就高达两百万两。 这还不算郭谦的，因为直到现在，郭谦的藏银之处，还没有找到。 正在这时，叶诚快步走了进来，继而抱拳施礼道：“大人，有发现了。” “哦？”萧远闻言，精神一震。 叶诚继续道：“郭谦在府中设有密室，我们差点掘地三尺这才找到，不过其藏银……大人最好还是亲自去看看。” “走。”萧远也不废话，当即起身。 这是一间极大的密室。 萧远进来之后，也一下子呆住了。 满地的箱子，已经全部被打开了，那里面，是白花花的银两，一眼看去，不知有多少。 密室中间，更有闪闪发亮的金块，堆砌成山。 一些玉镯子、珠宝首饰等，更是被放置成了一大团，堆在地上。 “可以想象，郭谦祸乱秦州多少年了……”即便是萧远，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只郭谦一处，已抵三十余名贪官总和，抄得金银不计其数。 而萧远，现在正需要这笔钱！ 因为秦州军队的军备，实在太差了！ 有了这些金银，他就可以重整军队，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囤积粮草，打造强弓劲弩！ 第92章 平定 肃清贪官污吏后，萧远又拟委任状，派遣大批士子，前往各县赴任。 这批士子，他更是有一一接见，亲自提拔任命。 而这种任命，也不是直接任职县令，许多人都是暂领一县政事，然后再看政绩和治理一县的民生结果，若其政绩不佳，百姓多有怨言，难免要能者上，庸者下，若政绩不错，则才会正式成为一名官员。 斩首三十余名贪官污吏，任用士子，不得不说，萧远足够胆大。 可是这些士子，即便是才能最不出众的人，也比那些贪官要强。 萧远的这个决定，彻底让秦州从上到下，变得焕然一新。 亦可以说，现在整个秦州，军政大权，已尽在他手。 秦州这边变了天，另一边，剿匪还在继续进行，不过已经接近尾声。 经过这些天的剿灭，眼下，秦地所有匪患，已只剩三处了。 此时，苏毅正和彭双所部汇合，准备就这三处匪患，进行最后的围剿。 临时的军帐中，石门山雷豹，正在这里求见苏毅。 别看雷豹之前与贺贵交手的时候，那是凶的不行，可面对苏毅，他哪里还有一丝骄横，那是跪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苏毅已经剿灭了比他更凶的人，只剩他和另外两处匪患了。 眼下，大军即将对石门山展开围剿，雷豹这时候冒险求见，也是想为自己找一条后路的。 现在，秦州军队跟你动真格的，小小山匪，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雷豹跪在下面，先是偷偷看了一眼苏毅的脸色，继而小心翼翼道：“将军，小人不想与官府对抗，若真是打起来，到时候难免两败俱伤啊。” “两败俱伤？”苏毅笑了，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以为，现在的秦州官府，还是以前的官府吗！雷豹，你自己觉得，你比薛霸、韩同还要凶恶吗？” 他所说的这两个，那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更是山匪之中的领军人物，不过现在皆已被灭。 雷豹闻言，则是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你也应该明白，本将军大军一到，弹指之间，就能灭了你的山寨，届时，你和你手下的那些小喽啰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苏毅道：“现在，你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与我们合作，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与官府合作，雷豹身为匪首，实在有些不愿意，不由为难道：“可将军，这……” 这时候，一旁的彭双适宜的说道：“苏将军，不必与他啰嗦了，有没有他，都无所谓，我直接领兵攻打石门山吧，半日之内，必破其寨！” 听到这话，不等苏毅应声，雷豹已是有些慌了，连忙朝着彭双说道：“将军息怒，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合作……” “好！”苏毅脸色一正，说道：“如你此次愿意合作，匪患平定之后，到时，本将军自会在太守大人面前表你之功，说不定，还能封你个一官半职。” “这，将军所言当真！？”雷豹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当然。”苏毅答应的干脆。 而听见这话，雷豹那是激动不已，也立即开始说道：“如何合作，将军只管吩咐，小人无所不从。” 能从山匪，立功为官，这对雷豹来说，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数日后，在苏毅的授意下，他也给另外两处匪患传去了口信，以联合对抗官府的名义，邀请另外两名匪首，相聚商议。 现在，军队在清楚匪患，已经有很多匪寇被灭了，另外两名匪首现在正不知如何是好，收到口信之后，根本没有多想，当即领人前往。 此时，雷豹山寨内。 三名匪首齐聚一堂，分宾主落座，雷豹位于上方虎皮大椅上，坐在下方左侧一人率先说道：“今，军队全面剿杀我等，雷首领来信，说要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官府，对此，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右侧匪首闻言，也立即说道：“没错，现在只剩我们三家了，如果再不联合起来，也会和韩同他们一样，被军队逐个击破。”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了上方的雷豹，出声问道：“只是不知雷首领是否已有具体布置。” 雷豹轻笑了笑，道：“我认为，即使我们三个联合起来，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真的能与正规军对抗？还不是死路一条？” “这……”听到这话，两名匪首不由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雷首领，你这是何意啊？” “没什么意思，只是二位今天来了，也就不用回去了。”雷豹阴森森的说道。 什么！？二人大惊，没等有反应，雷豹已是再次高声喝道：“来人！” 这里是他的地盘，随着他的喝声，很快，就有一帮手持短刀的小喽啰奔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见到这一幕，那两名匪首哪里还坐得住，猛站起身的同时，左侧那人也怒声质问道：“雷豹！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雷豹冷笑了一声，道：“现在军队来真的了，谁能抵挡？只有杀了你们，献上你们的人头，我和这帮兄弟才能活下去！” “你！”匪首大惊，隔空指着雷豹，厉声说道：“你这个败类！竟然私通官府！” “上！杀了他们！”这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说废话了，雷豹那是直接挥手下令。 可那两名匪首又怎会坐以待毙，当即摔碎了茶杯，扯着嗓子吼道：“来人！快来人——” 他们两个，可都是带有人手的，很快，两人的手下也一窝蜂冲了进来，三方人马，在这里展开了乱斗。 惨嚎声响起，不时有人被砍翻在地，可这里毕竟是石门山，乃雷豹老巢，他的手下，也越聚越多，到了最后，毫无疑问，是将那两名匪首斩杀当场。 而此时此刻，苏毅业已率军秘密包围了这里，等雷豹提着两颗人头，满脸激动的要迎出寨门，向苏毅请功之时，后者却是右手微抬，而后朝前一挥，冷声喝道：“全部射杀！” 随着他的命令，前排士卒纷纷撘弓上箭，对准正往这边走来的雷豹和一众喽啰，展开了齐射。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之声响起，乱箭袭来，几十名喽啰瞬间被射翻在地，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苏将军，我已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了任务——” 雷豹边闪躲乱箭，边拼命的大叫着。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理他，士卒一轮箭射过后，紧接着又是一轮。 这种情况，雷豹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不多时，身上已是插满了雕翎，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中还提着那两颗人头，瞪大了双眼，看着苏毅的方向，咬牙切齿的喊道：“苏——毅！” 话音刚落，他人业已栽倒于地。 射杀寨门喽啰之后，苏毅再次下令道：“杀进山寨，捣毁匪穴，所有贼寇，一个不留！斩尽杀绝！” 雷豹本来就是投降的一方，可他的命令，冷血又无情。 第93章 军队改制 苏毅计定石门山，不仅避免了许多将士无谓的伤亡，更是大大提高了剿匪的效率。 眼下最后的三名匪首已死，其手下喽啰，已成一盘散沙，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已清剿干净。 最后，苏毅更是直接一把大火，将其山寨烧了个干干净净。 秦州剿匪进入尾声，苏毅也开始和彭双率军赶回秦州，向萧远复命。 匪患，恶霸，贪官污吏，已尽皆被除，可是现在，却是萧远最忙碌的时候。 因为之前的秦州政令，百姓赋税沉重，律法不明，军队管制宽松，政令不一，士兵军饷出现巨大问题，更换军械军备一事，也得马上提上日程。 武卫府更得抓紧时间正式建立。 军队要改制，将士们的户籍也得重新登记在册，盔甲兵器，乃至军牌，都要更换一新。 这些都是大事，好在，他有上官文若和刘玉之的辅助，三人埋头在书房整理册籍，已经好几天了。 此时萧远是焦头烂额，要他搞民生政策，钱粮赋税，说实话，他是绝对不如刘玉之的。 这时候，叶诚也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大人，军械司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到底改用哪种盔甲，他们请大人过去决断。” “好我知道了。”萧远应了一声，站起身朝书房内的另外两人道：“秦地政策，如何修改，就有劳上官大人和刘大人了，你二人商议之后，整理成册，尽快交一份公文给我。” 两人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都点了点头。 见状，萧远也不在这里停留，而是招呼叶诚，快步走出了书房，又赶往军械司。 他这几天，是真的忙。 军械司就在秦州城内，以前就存在，只不过是个冷衙门，因为之前秦州上下贪污，执政的官员们，又怎么可能会去顾及将士们的军备军械，贪其军饷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现在这里，却是热闹了起来。 此处官吏，名为季平，任职多年，并不是郭谦一系，萧远也彻查过他的底子，比较干净，因而这次秦州大变天，并没有波及到他身上。 此间官署因年久的原因，看起来有些破旧，而听闻太守抵达，季平自然是慌的不行，亲自迎了出来。 见到萧远，他连忙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不知太守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哎？季大人不必多礼。”萧远随意抬了抬手，直接道：“里面说话吧。” “是，大人这边请。”季平连忙让于一侧，伸手弯腰，作邀请状。 随后，在其带引之下，萧远来到了他的办公之处。 这间房间并不是很大，厅内正上方的位置上放有一张几案，案上并没有竹简一类的公文，不过各种军械草图，却是散落的到处都是。 季平的职位不同其他官员，主要负责打造军备军械，没有竹简公文，只有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等进来之后，萧远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觉得有些简陋之后，也下意识问道：“季大人，军械司的费用不够吗？” 不是不够，是压根就没够过！ 季平心里暗道了一声，嘴上干笑道：“呵呵，这个……大人有所不知，在此之前，军械司一直是没受到州府重视的，一年下来，能拨点金银够上下生活开支，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季平，是有心想为秦州军队做事的，他也有着一定的才能，更是对各种军械，研究颇深，奈何郭谦并不给他拨款弄这些，他就是想打造什么，也没钱啊！ 萧远听后，先是点了点头，接着道：“你放心，从今以后，军械司当为秦州重要官署！你的责任，也会越来越大！” 听到这话，季平非但没有担忧，反而是面露惊喜，激动的说道：“如果有大人支持，那下官可以保证，一定能让我秦州军队，焕然一新！” “这些话，本官是否可以当作是季大人的军令状？”萧远笑着看了他一眼。 结果季平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当即正声道：“可以，只要有人力财力支撑，下官愿在大人这里以人头担保！” “好！”萧远点了点头，继而说道：“现在，先看看我军盔甲的改造吧。” “是，大人稍后。”季平应了一声，接着快步走到几案前，弯腰在一堆草图中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抽出了一张，然后恭敬的递给了萧远。 后者接过，草图上，详细的绘制了好几种盔甲的样式，并有分解描述。 萧远仔细看过之后，指了指其中一种道：“就以这种样式打造。” 季平跟着看了看，又问：“那盔甲的颜色呢，还请大人定夺。”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我秦人尚黑，在正规军将士的头盔上，再加以红缨。” “黑甲红缨？”季平问了一句。 “恩，旌旗也要黑色。”萧远道：“另外，军牌也要全部换，以黑铁打造，内嵌特殊花纹。” “是，下官都记下了。” 萧远继续道：“我正规军，是要出征打仗的，军备至关重要，关乎将士们在战场上的生死，因此，在这方面，季大人要亲自把关，而武卫府的盔甲，可稍作样式更改，除去头盔上的红缨，配以专门的战刀，但不必配备长戟。” 季平边听边点头。 等说完这些之后，萧远再次道：“另外，要抓紧时间，打造抛石机、冲车、云梯等大型攻城器械。” “这……”季平咽了口唾沫，下意识道：“可这些攻城器械，对我秦州军队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啊大人。” 他说的没错，秦州军队最多也就是抗击一下西戎的进犯，从未出过关。 可萧远却道：“你只管打造。” “可，可这，没钱啊大人。”季平又为难道。 萧远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本官这里，会给你拨银的。” “啊？真的吗？那下官领命！”季平顿时喜形于色。 紧接着，他又连忙跑去桌案那边，找了半晌，再次递给了萧远一张草图，激动的说道： “另外，大人请看，这是经过改良的短弩，也是下官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如果此弩能成批打造的话，配以骑兵使用，在冲锋的过程中，马上的将士，可取短弩，扣动扳机，瞬间发箭！而非以前那样还要弯弓搭箭……” “恩，这个可以。”萧远先是点了点头，接着道：“季大人还有什么，都拿给本官看，若是于军队有用，一律打造。” “啊！？”听到这话，季平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兴奋至极的说道：“是是是，大人稍后……” 他没有想到，这个新来的太守，会如此支持军械的打造，不惜花费巨额金银。这是他以前一直想做，却没有办法做的事，现在得太守支撑，他又如何能不激动呢。 而萧远，又怎么是郭谦那种人能比。 现在可是大争之世，他也深深明白，秦州虽然暂时没事，可保不准哪一天，这里就要发生战争了！ 第94章 调令 好在，郭谦一众，给他留下了巨额的金银，刚好可以用来军政改革。 只要能强秦，萧远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随后，他又让季平带着他在军械司内逛了一圈，边走，后者也边不住在旁边为萧远介绍着。 等离开这里之后，到了外面，叶诚眼见军械司得到了拨款，他是嘴角动了动，忍不住说道：“大人，您设立武卫府，可咱们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正经官署呢。” 他是武卫府的主官，想为自己的部门争取一些东西，这个也是正常的。 现在，武卫府的正式建立虽然已经提上了日程，但府呢？官署还没有确定设在哪里呢，叶诚又怎能不急。 萧远闻言，则是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这些，我已经和上官文若商议过了，秦州武卫府，就设立在太守府旁边不远处，现在，那里是一片民居，不过这些，上官已经着手在与那些房主交涉了，会从部分百姓手中买一处地方，加以兴建。” “那……县级武卫府呢。”叶诚又问了一句。 “你放心好了，这些，都会安排的。”萧远道。 “这就好，这就好，还是大人考虑周全。” 叶诚先是这么说了一句，可很快，他又道：“可是大人，武卫府普通军士的俸禄，卑职斗胆，想问一下。” “这个，还在商议当中。”萧远并没有直接回答。 见状，叶诚连忙争取道：“大人，您已有政令，将秦州军队军饷，整整提高了两倍，但武卫府可也是您一手设立的，职责更是保一地平安，缉凶捉盗，下面的军士们，那是很辛苦和危险的，您可不能偏心啊。” “哎呀好了。”萧远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些都会处理妥当的，还有，你这边不缺军官吗。” “缺啊，当然缺了。”叶诚道，现在秦州变天了，上下官职和官署，都要焕然一新，只要是能争取的，他现在可是全力争取。 说完之后，也立即补充道：“现在武卫府的军士，都是从军中调来的，他们之前都是士兵，打仗可以，但维护一地治安，极少有这方面的人才，尤其是断案追凶之人，大人可得给武卫府送几个过来啊。” “恩……”萧远考虑了一下，边走边道：“自肃清恶霸之后，本官当时是准备将之前那些官兵全部解散的，不过又怕其中有什么人才，便调看过他们的宗卷，有几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哦？敢请大人讲解一二。”叶诚也来了兴趣。 萧远继续道：“这几个人，以前都是官兵中的佼佼者，查察凶案，颇有一套，可大多却因得罪了当地县令，被调往了偏僻村落。” “这其中，就有一个叫齐英的，原在凤阳县任职，虽然年纪轻轻，但其在任期间，却屡破凶案，有不少毫无头绪的案子，都被他抽丝剥茧，最后找到了真凶，其立场坚定，因追凶，得罪大户，大户以金银贿赂县令，可其却仍坚持查案，因此，被调至了牛家村……” 萧远讲完，也看向了叶诚，笑呵呵问道：“怎么样，这个人，想不想要？” “想，想，当然想了，武卫府现在缺的就是这样的军官啊大人，还望您能替卑职作主啊。”叶诚连连说道。 “好吧，这几个人，全部调至武卫府。”萧远直接拍板，他当然是非常看重武卫府这个部门的。 又过两天。 凤阳县，牛家村。 村落外，齐英双手枕于脑后，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悠闲的躺在一处山坡上。 面前农家风景如画，可他哪有半点欣赏的心思，自被调到这里，都快闲出病来了，也不时感叹自己时运不佳，碰到了贪官污吏。 正在这时，其跟班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人还未到近前，已是大声叫喊道：“齐大哥，齐大哥——” 听到跟班的叫声，齐英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极不情愿的坐了起来：“别鬼叫了，这又是哪家的耕牛，踩了哪家的庄稼，或是哪个乡亲家的鸡丢了啊。” 村人淳朴，他到这里之后，哪有什么凶案，处理的，也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前两天，还有个大婶来告状，非说张老汉家的老水牛，踩踏了她家农田，要齐英给她作主。 张老汉哪肯承认，那是牵着老牛，大婶挽着筐子，两人在齐英面前，争的脸红脖子粗。 可以想象，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当时的齐英，别提有多头疼了。 且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今天，他又以为是和往常一样，结果那跟班跑过来之后，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不是啊齐大哥，是……是州府来公文了……” “什么！？”齐英大感诧异，就算是他以前还在县里任职的时候，州府也不可能有公文到他手上。 他不由连忙问道：“可知什么事？” 跟班摇摇头，缓了两口气之后，拿出书信道：“只听来人说，是太守大人亲笔，让亲自交给你。” “什么！太……太守大人？”齐英越发震惊了，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认识太守，又怎么可能惊动秦州最高长官。 他当即瞪大眼睛，愣神之后，也立马夺过了书信，将其展开，细看了下去。 这是一封调令，末尾处，盖有萧远官印。 齐英可不是什么不识字之人，仔细的将调令读过之后，他的双眼，也瞪得圆圆的，一副满脸震惊且不可思议的模样。 见他这般表情，跟班大感好奇，忍不住问道：“齐大哥，这上面都说了什么？太守大人怎么会给你书信？” 听到这话，齐英回过神来，他先是狠狠咽了口唾沫，接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太守大人亲自下令，要调我去秦州武卫府。” “什么？”跟班疑惑的挑起了眉头，道：“齐大哥，这武卫府，是什么官署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武卫府现在，还在正式建立中，跟班不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齐英闻言，却是说道：“无论它是什么官署，太守大人调令在此，可以想象。” “那，齐大哥……” “还等什么！走啊！”齐英激动不已。 他心里明白，这一次，恐怕自己要出头了。 第95章 军官 接到调令之后，齐英片刻没有耽搁，立即收拾行装，带着跟班，快马加鞭，赶往了秦州。 他的跟班，就是以前在凤阳任职时的手下，一路上，那是不住在齐英身边说道： “齐大哥，如今太守大人竟亲自给你调令，到了秦州之后，您当了大官，可一定不要忘了小弟啊。” “到了再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齐英说着，也再次一抽马臀：“驾——” 两人骑着快马，一路疾驰，卷起尘土，于第二天上午，终于抵达秦州。 齐英一路风尘仆仆，进城之后，先是进入一家客栈认真洗漱打理了一番，这才前往指定之地。 在调令中，萧远已经言明了他报道的地点。 那是一处大的府宅，也是萧远租赁下来的，为现在叶诚暂时办公之处。 到了这里之后，门口有带刀侍卫，见到齐英两人，其中一名侍卫立即手按刀柄，双眼一瞪，冷声喝道：“公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如此情况，跟班吓了一跳，齐英则是挤了挤笑容，随后拱手说道：“在下齐英，奉命前来武卫府报道。” “哦？你是齐英？”听到这话，其中一名侍卫挑了挑眉，这些事，叶诚之前自然是交代过他们的。 “正是在下。”齐英答道。 “好，你先在此等候，我这就进去禀报。”侍卫也没废话。 “有劳了。”齐英则是礼貌的说了一句。 不多时，侍卫就去而复返，到了门口之后，亦是直接说道：“随我进来吧。” 齐英闻言，点了点头，连忙朝前走去。 他的跟班也打算跟进去，可还没近前，另一名侍卫已是伸手将其拦住，冷着脸道：“你不能进去！” “这，齐大哥……”跟班焦急的望向了齐英。 “你先回客栈等我。”齐英朝他示意了一下，之后跟随侍卫进入了府宅。 这处府邸还是比较大的，宅院众多，进来之后，随处可见正在奔走忙碌的军士，个个腰挂战刀。 在侍卫带引下，很快，齐英就来到了主宅位置，到了这里，侍卫也停下了脚步，伸手说道：“请吧，大人已在厅内等候了。” “多谢。”齐英礼貌的拱了拱手，接着调整了一下心态，迈步走了进去。 主宅自然就是叶诚办公的地方，此时后者，正在上方几案后整理着公文，听到动静，头也没抬的问道：“何事啊？” 他还以为是手下军士，而齐英见状，则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拱手弯腰，施礼说道：“在下齐英，奉命前来，见过大人。” “哦？你就是齐英？”听到这话，叶诚停下了手头动作，同时抬头打量了齐英一眼。 齐英很年轻，且相貌俊朗，并不是那种小白脸，而是浑身上下，充满阳刚之气。 打量过后，叶诚不由暗暗点了点头，道：“调令可在？” “啊，在的，大人请过目。”说着话，齐英连忙掏出了调令，恭敬的递给了叶诚。 后者接过，扫了一眼之后，随口说道：“齐英啊，知道武卫府是什么地方吗？” “在下目前不知，敢请大人解惑。”齐英道。 叶诚道：“武卫府，乃太守大人新设之官署，它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一地平安，缉凶捉盗，查察凶案要案，严明律法。现在，太守大人亲自调你任职，你可愿意？” 听完他的解释，齐英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吗！ 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专业对口！ 他当即就激动的说道：“太守大人之令，在下岂敢不从！” “那好。”叶诚放下了调令，又说道：“我的名字，叫作叶诚，属太守大人麾下，主管武卫府，以后，就是你的直属上官，而我的上官，则是太守大人，当然，太守大人的指令，亦是最高指令。” “卑职明白。”齐英改口的也快。 叶诚继续解释道：“现在，因武卫府正规官署还在建立之中，因此，这里便是暂时办公之处。” 说着话，他也起身招呼道：“你跟我来。” 齐英连忙跟上。 叶诚带着他，出了大厅之后，边朝府内另一处宅院走去，边说道： “武卫府，目前是以秦州为总府，各地各县，属下辖，以秦州来说，府内可以调度的军士为一千人，县级为两百人。” “而在秦州，武卫府分为十队，每一队，有一百人，分别设有军官，而太守大人的意思，则是由你暂任第三队军官，你可不要让大人失望啊。” “啊？”齐英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一来就是要职，要知道，他以前在凤阳县任职，才就那么几个官兵，且办起案来，束手束脚，如今，却能指挥一百军士，那以后缉拿凶徒，查察凶案，岂不是如虎添翼。 而见他发愣，叶诚则是侧目看了他一眼，微微不悦道：“恩？” “啊？是，是，卑职谨记，一定不负大人所托，任职之后，必当尽忠职守，护一地平安！”齐英反应了过来。 “恩。”叶诚这才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着，不多时，已来到了另一处宅院：“以后这里，就是你暂时办公之处，不过现在新的腰牌和盔甲，都在赶制当中，稍后，你也抽空和手下军士们打个照面，多熟悉熟悉。” “是，卑职明白，多谢大人提醒。”齐英恭敬的说道，这以后，叶诚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了。 “好了，本官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到处走走逛逛，熟悉一下环境吧。”叶诚又说了一句。 “是，卑职送大人。” “不必。”叶诚摆了摆手，直接离开了。 齐英拱手施礼，目送其离开之后，目光灼灼，心下越发激动了。 他相信，太守大人新成立的这个武卫府，一定会让自己在这里大展拳脚，一展抱负。 这时候，彭双和苏毅业已剿匪归来。 萧远当即下令，犒赏三军，同时准备于第二天上午，任命秦州各部要职。 第96章 任命 当天晚上，萧远亲自前往军营，与下面的众将士把酒言欢。 他的席位，是在正上方的，下面两侧，是各部各级将领，再下面，则是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的士卒。 等酒肉都上齐之后，他站起了身子，震声说道：“如无列位将士，秦州匪患断难清除，本官在此多谢了！” 说着话，他也一端酒杯：“来！喝！” 他一端杯，下面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齐声说道：“共敬太守大人——” 如此太守，与普通士卒混在一起，分于大家酒肉，犒赏三军，对军心的凝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翌日，太守府。 萧远展开了一张帛书，先是抬眼环视下面众人，接着正声念到： “秦州太守令，即任刘玉之为秦州长史，佐理太守，分掌秦州之粮马、税收、户籍等诸事。” “下官领命。”刘玉之连忙出列，弯腰施礼。 “任，苏毅为秦州都尉。” 后者闻言，顿时面露激动，也连忙站了出来，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末将领命！” 这个秦州都尉，算得上是地方高级将官了，比苏毅之前的军衔，要高了至少两级。 当然，他剿匪有功，萧远亦是赏罚分明，用人不疑。 “任，彭双为秦州将军。” “任，上官文若为军师祭酒。” “任，柳长卿为秦州主薄。” “任，叶诚为武卫将军。” “……” 这一次的任命，非同小可，皆为秦州要职，有的分管民生和钱粮赋税，有的分管兵马，有的分管府库，有的分管治安。 而从这一刻开始，萧远势力的核心骨架，也基本成型。 各地县令，皆为他亲自任命。 麾下文有上官文若和刘玉之。 武有彭双等人。 能任将帅者，则为苏毅。 苏毅这个人，萧远是仔细研究过的，绝对可堪大任。 接下来，刘玉之开始向萧远建议，养兵利民。 他首先提出，现有秦地农田制度，是不利于民生发展的。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秦地，良田大多被豪门权贵所兼并，百姓们是在为这些权贵耕种，所得无多，却还要缴纳沉重的赋税。 随后建议萧远，开垦荒田，奖励农耕。 他向萧远提出了三个观点，第一，由官府划地，百姓开垦，所得良田，头三年，耕种所得一半上交官府，三年后，良田归百姓所有，按照正常税收。 第二，疏通水道，禁止百姓再为农田水源发生私斗。 第三，百姓没有开垦工具，就借给他们工具，没有耕牛，就借给他们耕牛，只要能开垦出良田，可在前期，作大量投入。 刘玉之善于治理民政，对于他的建议，萧远没什么好说的，当即拍板同意了。 现在秦地的耕种情况，大部分良田都是豪门权贵的，大多百姓都是在为权贵打工，也就是说，种的田，都是别人的，如果可以开垦自己的田地，那谁还愿意给权贵耕种啊。 可这样一来，无疑是得罪了所有大户。 但对于这些，萧远一律以武力强势镇压，政策不容置疑！ 农耕时代，平民百姓，要的就是有田种。 可以想象，此政令下达之后，那在秦地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一时间，全民沸腾，所有百姓，踊跃开垦，想要有几亩自己的良田，各地各县，皆可看到劳作的人们。 另一方面，上官文若也提醒萧远，西戎屡犯边境，当紧急备战，疏通秦地商道，购买战马，打造骑兵，反攻西戎。 对于他的建议，萧远自然又是点头同意了，随后给之前认识的商人贾明写了一封书信，告诉后者，秦地已无匪患，现急缺战马，价格也要远远高于他地。 收到书信的贾明，认为有利可图，遂带上商队，赶往秦地。 虽然萧远在信中告诉他已经没有匪患了，可一路上，他仍旧有些提心吊胆，等到了秦州之后，萧远更是亲自接见了他。 两人见面，贾明不由颤声说道：“太守大人，这秦地，真的没有山匪了？” “当然，已全部剿灭。”萧远回答的干脆，同时也看了看他身后的商队，挑眉说道：“就这么点儿战马？” 当时战马珍贵，普通百姓一般是没有的，秦地也不产马，因有试着看一看的成分在里面，贾明这一次亦是只带了十几匹来。 萧远以高价照单全收。 这一收不要紧，等贾明回去之后，消息不胫而走，许多商人，知道了秦地已经可以安全通商，并且战马昂贵，不由纷纷前往。 那些商人们来了秦地之后，那就不单是战马了，如绸缎胭脂等，秦地亦是有缺，可想而知，有利可图的情况，秦地终于恢复了通商之路。 随后，萧远按照上官文若的策略，开始征收商税，并招兵买马，扩充军备。 时间匆匆而过。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萧远颁布的一系列政令，都围绕着养兵利民的方略，更是严刑峻法。 秦地，也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大治。 几个月后，军械司完成了第一批军械的打造。 秦州军营。 “发饷了！发饷了——” 军需处人满为患，无数的士兵，在各自所在小队那里，等着领军饷。 现在秦州军队，在萧远军令之下，已不再是什么这军那军的，而是一律统称秦军。 一张几案后，有负责发放的军官正在核对军籍，完了之后，冲着领钱的士兵道： “王大壮，这是你的军饷，这是你新的军牌，千万不要丢了，这军牌代表了你的身份！” “明白！”王大壮先是应了一声，接着拿过自己的军牌和饷银，不由双眼放光道：“这么多银子？” “以前州府欠的军饷，太守大人都补上了！”军官回了他一句，又一指别处道：“到那边去领你新的盔甲！” 军官说的没错，以前郭谦私扣军饷，贪污的钱，现在萧远都补给了这些将士们，且自此之后，更是军饷翻倍，军心自然大振。 “看看，咱们的新盔甲，多威风啊……” “是啊，这可比以前的布甲结实多了，瞧这质感……” 士兵们议论纷纷，脸上都满是兴奋之色。 第97章 钟家小妹 帝都，镇武将军府。 如今，钟白早已在朝堂站稳脚跟，而能在帝都开将军府，足可见其身份地位。 眼下，他正在府内会客，客人则是当朝太尉吕伯麟。 对吕伯麟，钟白与他政见并不和，但对其造访，也只能以礼相待。 两人正对面而坐，身前各置一张几案，待好茶上后，吕伯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笑呵呵道：“今日冒昧造访，还请钟将军不要见怪啊。” “哪里哪里，太尉大人能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客套寒暄，钟白自然会说。 等场面话说过之后，吕伯麟又顿了顿，继而决定开门见山。 “其实老夫今日来，是有一件要事，想和钟将军商议的。” “哦？太尉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恩……”吕伯麟沉吟了一下，说道：“老夫三子，还尚未娶妻，不仅年纪轻轻，且一表人才，而我听闻，钟将军有一小妹，二八年华，若吕家和钟家，能结此好，当是一件美事啊。” 原来是这事，钟白闻言，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却并没有马上作答。 其小妹，名叫钟朵朵，虽有绝美容颜，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但却异常顽劣，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女扮男装，偷跑出府，到处给钟白惹事。 可钟白就这么一个妹妹，对其，更是疼爱有加。 钟父常年卧病在床，其实钟白就是一家之主，而帝都遍地大官，以钟家权势，之前前来求亲的达官贵人，不知道有多少，吕伯麟也不是第一个了，只可惜，全被钟朵朵给搅黄了。 稍顿之后，钟白放下茶杯，脸上也堆起了笑容，笑呵呵道：“承蒙太尉大人抬举，只是小妹生性顽劣，怕是吕公子瞧不上眼啊。” “哎？将军这是什么话？”吕伯麟摆了摆手：“我儿吕奇，与将军之妹，可谓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何来此言？” “这……”钟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其实在他心里，是有些不愿意钟朵朵嫁给吕家的。 但吕伯麟权倾朝野，如此直言，他又不好当面拒绝。 而在吕伯麟眼里，钟朵朵不重要，重要的是和钟家攀上亲家，他看重的，也是钟白的地位和其手上的扬州军。 见钟白犹豫，他再次说道：“将军，以老夫之见，吕家和钟家，乃强强联合，若能达成联姻，必当对两家都有好处，这件事，我看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就这么定了吧？” “可这……”钟白说道：“小妹那边，我也得问问才行啊。” 听到这话，吕伯麟不乐意了：“将军此言，更像是在搪塞老夫，你只要一点头，你家小妹能不同意吗。” “不不不，太尉误会了。”钟白解释道：“我这小妹，可不同他人啊，若是不问她意见，怕要闹个天翻地覆。” “这。”吕伯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钟白则是赶紧道：“我看，我还是去问一下小妹意见，待过两日，再给太尉答复，你看如何？” 他都这么说了，并没有直接拒绝，吕伯麟没有办法，只能是说道：“好吧，老夫静候将军佳音。” 说着话，他也起身准备告辞。 “我送太尉大人。”见状，钟白亦连忙站了起来。 钟府某处庭院。 钟朵朵一身浅粉色衣裙，腰间系着粉红丝带，发饰古典，绝美容颜，美到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她的琼鼻很可爱，红唇薄薄，肌肤不施粉黛而朝霞映雪，尤其是她的一双眸子，灵动又好看，睫毛又长又浓密。 此时，她正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不多时，一名婢女急匆匆跑了过来，见到丫鬟，钟朵朵立即上前问道：“都打听到了吗？” “嗯嗯，都打听清楚了。”丫鬟连忙回到：“客人是当朝太尉吕伯麟吕大人，听说是来给小姐提亲的呢。” “又是提亲！”一听这话，钟朵朵就气的不轻：“我哥就生怕我嫁不出去是吧！” “哎呀小姐，公子这也是为您好啊，您也该嫁人啦。”丫鬟说道。 “哼！我才不嫁！”钟朵朵气呼呼说了一句，又道：“我这就去找我哥！” 她要找钟白，钟白也正准备找她呢。 “哥！”兄妹两人很快见面，远远的，钟朵朵就不满的喊了一声。 看着她今日一副女子打扮，钟白不由微微一笑，说道：“哟，今日怎么这么听话，没偷跑出去啊。” “要你管我。”钟朵朵哼了一句。 “我是你哥！”钟白则是佯作大怒。 “哥！”钟朵朵又叫了一声，说道：“你就是这样，今日又是谁来了，你是不是就非得把我嫁出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不小了，该嫁人啦，哥就是不想操这个心也不行啊。”钟白无奈的说道。 “又是这些话，又是这些话，耳朵长茧啦。”钟朵朵捂着耳朵，连连摇着小脑袋。 看着妹妹这副长不大的模样，钟白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朵儿，长兄如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为兄不得不管啊。” “你又来！”钟朵朵急的不行：“反正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你！”钟白被气了一下，随后说道：“人家吕家，权势滔天，你嫁过去，也是一件好事，有何不可。” “反正我就是不嫁！”钟朵朵说道：“那个什么吕公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仗着权势，经常强抢民女，哥，你让我嫁给这样的人？” “那你想怎么样？”钟白问了一句，实则，他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你直接拒绝他不就行了。”钟朵朵说道。 见钟白眉头大皱，她马上又换了个态度，不再顶撞钟白，而是挽住了他的胳膊，连连摇晃道：“哥，你最疼我了，一定不会逼我的对不对……” “哥……”她再次喊道，好看的美眸中，满是委屈。 对自己这个亲妹妹，钟白是毫无办法，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继而安抚道：“好好好，咱不嫁，不嫁。” “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钟朵朵顿时大喜。 钟白疼爱妹妹，可这件事，毫无疑问，等同于直接得罪了吕伯麟。 第98章 满满灵气，花儿一样 提亲遭到钟白拒绝之后，可想而知，吕伯麟哪能不恼怒的！ 要知道，他可是当朝太尉，以权势来看，给其子找任何家的姑娘，恐怕对方都会巴结不已。 可钟白却拂了他的面子，他脸上怎么可能挂得住。 将军府内，吕伯麟是狠狠一拍桌案，站起身恼羞成怒道：“我儿吕奇，哪里配不上你钟家小姐了！” 见此情形，钟白眉头紧皱，坐在原地身子未动，不冷不热的说道：“太尉不要曲解其意，在下从未这样说过，只是小妹不愿出嫁，我只能依她。” “一派胡言！”吕伯麟愤怒至极：“你乃钟家之主，更是长兄，只一句话，钟家小姐岂敢忤逆。” 他说的并没有错，如果钟白硬是要出嫁钟朵朵，后者是反抗不了的。 可没办法，钟白疼爱这个妹妹，见状，脸色也是沉了下来：“太尉大人，这是在本将军的府邸，不必发这么大的火吧。” 他的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吕伯麟闻言，那是气急败坏，不由冷哼一声，接着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钟白摇了摇头。 为了妹妹的幸福，他不惜得罪当朝太尉，也由此可见，对妹妹的疼爱程度。 接下来，吕伯麟因此事怀恨在心，开始于朝堂之上，针对起了钟白。 这一天的帝国早朝，皇帝商睿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样子。 吕伯麟第一个出列，拱手说道：“启奏陛下，镇武将军钟白，仗着扬州军，近来嚣张跋扈，目无王法！微臣建议，当削其兵权，以免发生动乱。” 钟白绝对是忠臣良将，这一点，即使商睿再昏庸，他还是知道的，闻言之后，不由吓了一跳，说道：“太尉啊，这是否太言重了，在朕看来，钟爱卿可是一直忠君爱国啊。” “陛下！”这时候，钟白站了出来，他可不怕吕伯麟，而是直接道：“臣心向社稷，一心为国，太尉所言，实乃无稽之谈！而要说目无王法，当是太尉府！” 说着话，他继续道：“微臣近来听闻，太尉三子吕奇，经常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更是多次强抢民女，此等恶行，陛下不可不闻，亦当治太尉之罪！” “你血口喷人！”吕伯麟那是忍不住伸手一指钟白。 后者冷笑一声，道：“是否属实，太尉自知，在下言尽于此。” 说着话，他也淡定的退回了班列。 “你！”见状，吕伯麟差点气的吐血，也立即面朝正上方，拱手准备再辩解。 不过商睿已是不耐烦的挥手道：“好了好了，两位爱卿不要再吵了，朕烦着呢，退朝退朝。” 而他们两人在朝堂上互相弹劾，丞相董华则是乐得看戏，更恨不得他们俩能打起来。 与此同时，钟府。 自跟随钟白起兵之后，梁原屡立战功，现在的职位亦是不低，更兼钟白的近卫。 此时，他正与钟府内的一名门客在一起交谈着什么。 门客乃江湖游侠，是前几日路过帝都，闻钟白侠义之名，特地前来拜会的，眼下，他正准备告辞。 梁原见状，则是说道：“江大侠不再多留几日吗？” “哎？”游侠摆了摆手，说道：“在下已叨扰钟公子多日，怎好再留，公子回来，请代我向他问好，不能当面辞行，实在抱歉。” “既如此，那好吧，我会将话带到的。”梁原也不强留。 “有劳了。”游侠拱了拱手，刚准备转身离去，可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身说道：“哦对了，梁兄，你之前也是江湖中人，再过一月，会有一场武林盛会，届时，江湖英雄，将齐聚秦州，你这边不去吗？” 梁原以前，那可是江湖中有名号的人物，不过闻言之后，却是笑了笑：“算了，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如今已跟随公子，武林中事，不想过问了。” “也罢，在下告辞。” “江大侠珍重。” 两人施礼分别，梁原对此没什么兴趣，可有人却有兴趣。 二人对话，也刚好被钟朵朵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武林盛会……秦州……”她小手放在下巴上，翘着脑袋想了想，好看的美眸微微一动，继而转身快步朝自己的闺房而去。 一回来，她就开始翻箱倒柜，身后的丫鬟见状，忍不住问道：“小姐小姐，您在找什么呀。” “找这个。”钟朵朵翻出了一套衣服，直接扔进了丫鬟怀中，笑眯眯道：“快，换上。” 她一笑，眉眼弯弯，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煞是好看。 “啊？小姐……”丫鬟则是拿着衣服，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钟朵朵常常偷跑出府，为骗过钟白，那是花样百出，这一次，则是让丫鬟换上她的衣服，冒充自己，待在闺房，企图蒙混过关。 顿了顿之后，丫鬟又壮着胆子问道：“小姐，你，你又要去哪啊？” 钟朵朵闻言，则是直接说道：“当然是去秦州了，我刚才听梁原他们说，秦州将要举行武林盛会，届时，那么多江湖高手齐聚，可有热闹看了。” 她古灵精怪，还喜欢武功，平日里，就没少让府内侠客和梁原教她，此时听到这种盛会，怎么可能错过。 “啊？小姐，秦州很远的……”而丫鬟闻言，顿时就吓了一跳，畏畏缩缩的说道：“这，这要是被公子知道了，会打死奴婢的。” “你不用担心，我了解我哥，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再者，不是还有我吗。”钟朵朵狡黠一笑。 见她来真的，丫鬟不敢违背其意，只好弱弱道：“好……好吧，可是小姐，您这一走，公子发现之后，肯定会担心死的。” “有道理。”钟朵朵点了点头，接着跑了出去，不多时，已取来笔墨，开始提笔写了起来。 边写，她边说道：“记着，能拖多久是多久，不然，我哥发现的太早，我就到不了秦州了。” “哦……”丫鬟只能是应了一句。 这时候，钟朵朵也写完了，她的字迹非常娟秀好看，而此信，也是留给钟白的，内容无非是告诉哥哥，自己出去游玩了，让其不必担心。 等她落笔，检查了一番之后，便开始宽衣解带，换上了一套男子锦衣，并坐在梳妆台前，认真打理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已摇身一变，身着锦衣，玉簪束发。 她五官精致，女扮男装之下，那是眉清目秀到不行，亦是笑吟吟的看着丫鬟道：“如何？” “好……好看，公子……公子如玉……” 丫鬟结结巴巴，都惊呆了。 第99章 有一人可帮忙 这边，钟朵朵鬼鬼祟祟，偷跑出府。 另一边，钟白下朝回来之后，则是去了一趟自己父亲那里。 “父亲。”对其父，钟白是很孝顺的，施礼之后，也跪坐在了床边。 钟父看了他一眼，苍老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忧虑：“儿啊，听说你为了朵儿一事，得罪了当朝太尉。” “是的父亲。”钟白回到：“小妹不愿嫁，我不忍逼她，且太尉之子，骄纵奢靡，小妹若是嫁了过去，一生幸福将毁。” “唉。”钟父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一个妹妹，是该好好看护一些，但自小她就顽劣任性，胡作非为，你也不要太惯着她了。” 听到这话，钟白不由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他这个妹妹啊，骂又不听，打又舍不得，鬼灵精怪，不是什么人都能治住的。 钟父又道：“另外，吕伯麟遭你拒绝，必然怀恨在心，此事，怕是还没有完啊，你也嘱咐一下朵儿，让她多小心一些，最近不要出门了，还有你自己。” 钟白道：“吕家虽权势滔天，但钟家这边，也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父亲不必太过忧虑。” 可话虽如此，但钟父哪能放心啊，不由又道：“以为父之见，你不若联合丞相，对太尉，也能起到制衡作用。” 别看钟父老了，可其没病倒之前，那可是有名的老狐狸，现在帝国形势，他也了如指掌，朝堂上，派系众多，丞相董华和太尉吕伯麟那是一直争斗，钟白也一直保持中立，从不参与。 他是镇武将军，权势在手，他若表明站队，任何一方都会欣喜若狂的。 可钟白想了想之后，却是说道：“还是算了吧，党羽之争，我不想过多参与。” 说着话，他又施礼道：“父亲，您先歇息，儿告退了。” 钟父闻言，也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从其父这里离开之后，钟白准备返回书房，不过途经钟朵朵所在的宅院时，他却刚好看到丫鬟穿着钟朵朵的衣服进入房中。 丫鬟身高与钟朵朵差不多，只有背影的情况下，钟白并未在意。 又过两天，府内安安静静的，完全没了平日里钟朵朵在时的那种闹腾，钟白身在书房，等一名婢女端上茶水后，他也端起茶杯随口问了一句：“小姐这两天没出去？” “回公子，小姐一直在房内。”婢女道。 “这丫头。”钟白嘟囔了一句，按照平时，妹妹就算不偷跑出府，也该跑过来烦自己才对，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不过他还是没怎么在意。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这时候，钟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府内气氛，完全跟往常不一样，他不得不去找了一趟钟朵朵。 “朵朵。”他站在房外高喊了一声，同时也准备推门而入。 可他脚步刚动，房间内已是传来了一道紧张的女声：“你，你不准进来。” 这道女声，钟白当时是没怎么在意的，因此并未听出语气的不对，只当是钟朵朵在里面。 而妹妹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让进闺房，他哪敢硬闯啊，只能是作罢，站在门口唠叨了一番，又走了。 可这事，越想越不对，到了最后，钟白再次寻到了钟朵朵房门前，朝里面喝道：“朵儿，你给我出来！” 丫鬟待在房内，被这一声断喝吓得不轻，顿时身子一紧，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是颤声回到：“我，我不出来。” 恩！？这一次，钟白可听的清楚，这完全不是自己妹妹的声音！ 他当即眉头大皱，二话不说，直接破门而入。 砰的一声，房门被他一脚踹开了，房间内的丫鬟也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弱弱的叫道：“公……公子……” “你！”看到这一幕，钟白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他目眦欲裂，厉声喝问道：“说！小姐去哪了！？” “小姐……小姐她……”丫鬟结结巴巴，同时目光闪躲的看向了圆桌上的一封帛书。 钟白见状，顺其目光看去，连忙快步上前，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鼻子都差点气歪了，那是忍不住指着丫鬟，气急败坏的骂道：“让你平日里看着点儿小姐，可你倒好，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说着话，他也扬声喊道：“来人！把这奴婢给我关到柴房！” “公子开恩……”丫鬟则是连连求饶。 钟白知道，丫鬟也是受钟朵朵之命没有办法，因此，他并未太过为难，而是连忙唤来了梁原，冲其吩咐道：“快！马上派人前往秦州！” “啊？公子，发生了何事啊？”梁原忍不住问了一句。 钟白急道：“朵儿跑去秦州了！” “什么！？”梁原闻言，大惊失色，不由说道：“公子啊，秦州马上就要举行武林盛会了，届时，龙蛇混杂，江湖高手齐聚，中间难免有匪盗之流，小姐去凑这个热闹，身边没人保护，如何是好啊。” “我正有此担忧，还不快去！”钟白再次道。 “是，是！”梁原连忙拱手而退。 可他刚转身急走了两步，身后的钟白却又忽然唤道：“等等！” “啊？公子。”梁原只得折返了回来。 这时候，钟白已相对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之后，幽幽说道：“朵儿已走好几天了，此时再追，恐怕已经追不上了，即便追上，到了秦州，你们人生地不熟，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秦地虽大，可有一人，却能很容易的找到朵儿。” “公子是说……” “我的义兄，萧远。”钟白直接道。 听到这话，梁原也反应了过来，连连道：“对，对，萧公子乃秦州之主，整个秦地，都归他管，一声令下，要找到小姐，应该不难，而他又是公子的结义兄弟，这个忙，肯定会帮的。” 这时候，钟白反而不紧张了，而是微微笑道：“事不宜迟，速取笔墨来，我即写一封书信，你着人骑快马，日夜兼程，送往秦州。” “是！”梁原领命而去。 第100章 什么要犯 “萧兄见字如晤，一别数月，挂念之情，不再详表。家有小妹钟朵朵，任性顽劣，闻秦州豪杰齐聚，心生向往，今恐已至秦地，若生意外，犹如我命，其中之情，不再赘言，盼兄务必照看，弟钟白拜上。” 这是一封钟白的亲笔书信，信的内容也很简单，萧远读罢之后，那是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暗道一声麻烦。 可钟白与他有结义之情，如今其妹到了秦州，他能怎么样呢，只能是代为照看。 在书信之后，还有一幅画像，惟妙惟肖，描绘了钟朵朵的五官和眉眼，钟白更是向萧远阐述了其妹的特点。 萧远展开看过之后，也当即唤来了叶诚，向其吩咐道：“速速派人，全城撒网，尤其是酒楼、客栈、江湖人士聚集之地，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务必寻到此人。” 说着话，他也将画像递给了叶诚。 后者接过，忍不住问道：“大人，是通缉的要犯吗？” “什么要犯！”萧远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道：“那是钟白的妹妹！务必保护好她，找到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啊？是，卑职明白，这就去办。”叶诚先是一愣，接着领命而去。 钟朵朵这事闹的，让萧远可谓出动了大量的人力。 不过这里终究是秦地，简单点来说，那就是萧远的地盘，他想在这里找一个人，还是没什么难度的，更何况还是在首府秦州。 他命令下达，一时间，武卫府军兵尽出，表面上，大批军士搜查客栈酒楼，暗地里，大街小巷，寻常百姓人群中，更是布满了眼线，可谓天罗地网。 根本没用多久，仅仅一天时间，消息就已经传了回来，不过下面的人没敢确定是否就是钟朵朵，萧远得知之后，当即前往。 秦州城内，某间酒馆。 此时酒馆门口，早已聚满了围观的人群，不知什么原因，一名男子正挟持着一名小孩，他的对面，还站着三个武卫府的军兵。 三人似乎投鼠忌器，没敢轻举妄动。 而那男子，则是狞笑出声，说道：“马上放我离开，否则，我就杀了这孩子！” “你先放开孩子，不要伤及无辜！”有人怒道。 “哈哈——”男子闻言，仰面而笑，他面目狰狞，乃江湖中有名的采花大盗，今次秦州武林人士齐聚，其中自然也不乏败类。 正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人，正是钟朵朵。 她一身锦衣，男子装扮，以玉簪束发，出来之后，盯着男子，声音平淡的说道：“你放开那个孩子，我来做的你人质。” 她的声音，是动听的女声，说话之时，也抬起右手，抽掉了玉簪，一头柔顺青丝落下，配上她的容颜，美到了极点。 见到这一幕，挟持孩童的男子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不由看得有些呆了。 钟朵朵则是继续说道：“我一个弱女子，无力反抗，由我做你的人质，也更好不是吗？” “那……那你过来。”惊于绝美容颜，男子又是采花贼，可想而知，那是呆愣愣的说了一句。 “姑娘！”这时候，也有人开始提醒道。 钟朵朵毫不在意，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等男子松开小孩，内心大喜，伸手想拉过她时，她却一挥衣袖，迷烟之下，男子顿时踉跄倒退，栽倒于地。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将其制服。 与此同时，步军齐齐迈步之声响起，无数的军兵瞬间将这里围堵。 萧远一身白色锦衣，以玉簪束发，腰间系着锦带，也出现在了这里。 而见军士已将采花贼拿下，且军兵越来越多，钟朵朵连忙退了下来，准备隐入人群离去。 这时候，一名军兵凑到了萧远跟前，抱拳弯腰道：“大人，就是那名姑娘，不知是否大人要找的人。” 说着话，军兵将目光看向了钟朵朵。 萧远顺其目光看去，先是打量了一番，接着在无法确定的情况下，他眼珠一转，当即高喊道：“钟朵朵！”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出于下意识的反应，钟朵朵自然是身子一顿，皱起好看的眉，回头狐疑的看了一眼。 然而，见到这一幕，萧远当即就确定了下来，他二话没说，立马挡在了钟朵朵跟前，并探臂直接抓住了她的右腕，同时准备将其袖子微微上拉。 “你干嘛！”钟朵朵当即瞪着美目，羞愤之下，亦是奋力反抗。 对她来说，萧远就是一个陌生人，且在当时，男女授受不亲，她一个大姑娘，怎么可能任由萧远这样。 只是她的反抗，很快就被萧远制服，同时轻笑道：“哟，没想到你还会武功呢。” 说着话，他再次伸手，不容钟朵朵反抗，直接将她的袖子往上拉了一点点。 嫩白手腕间，有一颗极小的红点，正是先前钟白在信中告诉萧远的。 见此，萧远已完全确定她的身份，不由分说，那是拉着她就走。 “你！你放开我！你谁啊！”钟朵朵那是大急，羞愤之下，见反抗不了，亦是开始大声呼喊道：“来人！快来人救命！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啦！还有没有王法啦——” “住口！”萧远大怒，故作凶狠道：“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你！”钟朵朵气极，明面打不赢萧远的情况下，她当即准备再挥迷烟。 可后者早就防着她这一招了，那是直接挥袖于鼻前，并冷笑道：“你少来这套！在我这里，由不得你！” 可这时候，钟朵朵的大叫，毫无疑问，是引起了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百姓不知情况，聚集起来，拦住了萧远的去路。 后者眉头微皱，有军官见状，当即会意，将战刀抽出了半截，怒视一周，厉声喝道：“大胆！武卫府办案，统统让开！” 啊！？听到这话，周围百姓哪里还敢再拦，加之无数军兵，人们那是连连后退不已。 而见这些军兵居然都听这个男人的，钟朵朵先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美目，随后美眸中也露出了惊恐之色，因为她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手腕被萧远抓着，被强行拉走，她亦是不断大叫道：“你放开我！你这个淫贼！无耻之徒！” 可任她怎样闹腾，萧远就是不理。 第101章 你是我哥结义兄弟? 这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姑娘。 正值花样年华。 聪明伶俐，古灵精怪。 她的身上，有一抹淡淡的清香。 她的手腕很细，萧远拉着她，一路由军兵开道，将其强行带入了太守府。 这是一处早已收拾干净的房间，里面设施齐全，有圆桌，桌上还有些点心。 开门之后，萧远也将钟朵朵顺势推了进去。 后者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进入房间之后，更是连连倒退，美目盯着萧远，弱弱的说道：“你……你想干嘛！” 萧远没理她，只是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见状，钟朵朵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手腕，道：“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无视王法，对我这个小女子滥用职权，诬我清白，毁我名誉，困我于此，你的行为，简直堪比禽兽！” 这时候，她显然已经看出来萧远是个官了。 她说的气愤，萧远闻言，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好个伶牙俐齿的钟小妹！” “你怎知我姓名！？”钟朵朵忍不住问道。 萧远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道：“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准去！” “要你管我！”钟朵朵下意识的嚷嚷了一句。 可说完之后，她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现在自己被困，还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呢！ 她不由瞪了萧远一眼，冷哼一声，捏着手腕，别提有多气愤了。 而萧远闻言，则是没好气的说道：“若不是与你哥有八拜之交，我才懒得管你！” “什么？”听到这话，钟朵朵却是捏着手腕的动作一顿，继而瞪大了美目，诧异的问道：“你是说，你与我哥是结义兄弟？” “废话！”萧远再次没好气道。 结果这话一说出来，钟朵朵那是立马变了一个表情，当即就不再害怕了，而是雀跃的叫道：“这可真是太好啦！” 她刚刚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指责自己，可是现在，却又这样。萧远见其模样，不由瞪大了眼睛，搞不懂她有什么可太好的。 他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姑娘。 钟朵朵又自顾自的说道：“也对，我之前曾听我哥提起过，说是他的结义兄弟就在秦州任职太守，那肯定就是你啦。” 萧远不语。 钟朵朵却是开始打量起了这里的环境，随即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眉飞色舞的说道：“秦州还是很好玩的，再过几日，就是武林盛会了，到时，我要去看。” “你哪都不准去，等你哥来接你。”萧远直接拒绝。 “凭什么！”钟朵朵当时就不乐意了。 “不凭什么。” “你怎么跟我哥一样！”钟朵朵叫嚷，面上也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正在这时，楚凝端着茶走了进来，朝萧远施礼之后，则是好奇的看了钟朵朵一眼。 等她将茶水放于桌上，刚准备告退，结果钟朵朵是好奇的问道：“她是谁？” “本府管家。”萧远回了一句。 “女管家？”钟朵朵先是惊愕了一下，继而稍稍打量楚凝，见其容貌清丽，也不由朝着萧远撇嘴道：“哼，好色之徒。” “你说什么！？”萧远大怒，可他又拿钟朵朵毫无办法。 后者见状，则是立即改口道：“我饿了，想吃鱼，很大很大的鱼。” “没有！”萧远没好气道。 “你怎么这样！”钟朵朵当即不满的说道：“既是我哥结义兄弟，那我远道而来，你自当盛情款待，现在不仅将我囚禁于此，且不给吃食，形同虐待，若被我哥知晓，定会找你理论！” “你！”萧远再次被气的不轻，可钟朵朵的话，却将他说的无言以对。 直到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朝着楚凝狠狠道：“给她买！她要什么，都答应她！” “诺。”楚凝小声应了一句，继而又偷偷看了钟朵朵一眼，暗道大人谁都不惧，这次可被这姑娘给治住了。 钟朵朵则是微微哼了一声，再次不满的用美目狠狠瞪了萧远一眼。 后者见状，气极之下，那是拂袖而去。 今已寻到钟朵朵，萧远自然是马上给钟白复了一信，告诉后者不必担心，同时也问钟白，是他派人送钟朵朵回去，还是等其来接。 书信来往，需要时间。 但接下来的两天，太守府可闹腾了起来。 如今府内，已有很多的仆人和婢女了，平日里，萧远严谨，这些下人也是规规矩矩，可在钟朵朵到了之后，整个太守府，顿时就变得活跃了很多。 这是一种气氛。 而她是钟白的亲妹妹，萧远自然不会真的囚禁她，只是令侍卫把守府门，不准她出府，整个府内，她还是随便逛得，且萧远早有交代，下人们见到她，亦是恭敬的不行。 离武林盛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为了看热闹，这一天，钟朵朵再忍不住了，不由寻到了萧远书房。 以前，萧远在书房的时候，是没人敢轻易打扰的，可是现在，钟朵朵那是横冲直撞，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婢女，在不住唤道： “钟姑娘，钟姑娘，您不能进去……” 可钟朵朵哪里会管，那是直接推门而入。 “大人……”身后婢女连忙跟了进来，微微低着脑袋小声说了一句。 萧远先是朝婢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继而一脸不悦的望向了钟朵朵。 古装之下，玉簪束发，他的相貌是非常俊朗的，钟朵朵先是偷偷看了他一眼，接着开门见山道：“我要出去，要么你带我去看武林盛会。” “想都别想。”萧远直接拒绝。 “那你凭什么管我！” “你说呢？” “哼！”对话至此，钟朵朵是气极的一跺脚。 可见萧远仍旧一脸冷漠，她又美眸一动，心中暗道： 看他平日里的做派，行事稳重，府内的下人也懂规矩，可见是个与我哥一样的人，我越是放肆，他越是不会应我，不行，我得改变策略。 思念及此，她好看的眸子又是狡黠一动，当即也有了主意。 很快，她便抽了抽鼻子，委屈满满的说道：“我不远千里，来到秦州，就是为了看看武林大会，可你身为我哥的结义兄弟，本该好好照顾我，可如今，却如此对待……” “呜呜呜呜……”她说着说着，还将两只小手放于眼下，作哭泣状。 可无论怎么看，她都没有掉出一滴眼泪。 第102章 戏精 这是她以前对付钟白的招数，一经施展，保准立即奏效。 可显然，萧远不同其兄，不仅如此，反而干脆放下了竹简，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表演。 哭着哭着，钟朵朵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由偷偷挪开了一点小手，悄悄瞧了瞧萧远。 后者见状，微微仰头示意道：“你继续，不必管我。” “你！”这时候，钟朵朵也明白了过来，见此招无效，她当即放下小手，气极的说道：“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萧远疑惑反问。 “你无耻！” “我无耻？” “你卑鄙！” “我卑鄙？” 她一说，萧远就反问，搞到最后，钟朵朵是被气的不轻，不由狠狠一跺脚：“你你你！哼！” 冷哼之后，她也愤然转身，直接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的背影，萧远不由摇头苦笑。 他不是不愿钟朵朵去凑这个热闹，而是怕出了什么意外，无法向钟白交代。 等钟朵朵走后，没过多久，叶诚也前来求见。 现在的秦地，在萧远肃清一切之后，早已开始欣欣向荣，他麾下的文武，也都在各司其职，苏毅在管理军队，彭双在操练兵马，刘玉之主抓钱粮赋税，上官文若也到了地方各县，大搞民生改革，要说叶诚，而今则是最忙碌的一个。 因为武卫府主管治安问题，现在秦州又要搞什么武林大会，可想而知，难免会生出一些乱子的。 他进来之后，先是向萧远抱拳施礼，随后开门见山道：“大人，近日秦州江湖人士齐聚，除去之前采花大盗一事不说，许多人，都爱惹是生非，仗着有些身手，经常闹事，伤及无辜百姓……” “对于此类，何须禀报？”萧远挑眉看了他一眼。 叶诚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可是大人，他们都是武林人士……” “你管他是谁！乱我律法者，统统逮捕！”萧远直接说道。 “明白！”叶诚领命而去。 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与官府和军队对抗，任他是谁，也不可能挡得了千军万马，胆敢在秦地犯法，萧远可不会由着他！ 真敢反抗，萧远一声令下，调集大军，分分钟就能镇压他们。 且说钟朵朵，从书房离开之后，她自然心有不甘，再次试图出府。 只是等她来到府门之时，门口的侍卫直接一横身，并伸手拦住了她，继而恭敬的说道：“钟小姐，你不能出府。” 因萧远早有交代，整个太守府，上下人员自然都认识钟朵朵。 后者闻言，瞪着美目道：“你让开！” “还请小姐见谅，大人早有交代，请小姐不要为难小人。”侍卫哪肯让开。 钟朵朵见状，美目含煞，气的不轻，可她却又拿侍卫毫无办法。 秦州太守府，比钟府防卫更加森严，随处可见甲士，这里更不同钟府，在萧远严令之下，钟朵朵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又在府内晃悠了一圈之后，她不知从哪拽来了一根野草，在手里狠狠揪扯着，同时恨恨说道：“死萧远！臭萧远！欺负我！欺负我！” 她微皱着琼鼻，撅着小嘴，委屈满满，即便愤恨之下，也是可爱至极。 第二天上午，钟朵朵依旧不死心，还想着怎么偷跑出府。 要知道，她可是有武功的，即便是些花拳绣腿，但轻功却不赖，此时更以轻功飞上了一颗大树，准备借此树出府。 只是她的行为很快就引来了大批的侍卫，大树下面，亦是围满了人群。 萧远闻讯赶来之后，也是吓了一跳，不由冲着树上的钟朵朵厉声喝道： “钟朵朵！你给我下来！” “要你管我！要你管我！”钟朵朵不满的叫嚷，同时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身子一歪，也惊叫着掉了下来。 见此情形，萧远哪里来得及多想，那是大惊失色，急蹿上前，稳稳接住了她。 软香温玉抱满怀。 她挂在他的身上，两人身体贴在一起。 萧远只要稍一低头，唇恐怕都能碰到她的唇。 他的气息就在跟前。 钟朵朵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红扑扑的，心中亦如同小鹿乱撞。 她美目闪躲，不敢去看萧远，同时低下脑袋，羞愤将其推开，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的背影，萧远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又摇头苦笑了笑。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钟朵朵率先坐到了圆桌前，此时桌上，已摆满了菜肴，她在太守府，一般情况都是和萧远一起吃饭的。 见满桌佳肴，钟朵朵不由食指大动，也忍不住拿起了筷子，可一旁的婢女见状，却连忙小声道：“钟小姐，大人还没到呢。” “哼！”听到这话，钟朵朵又不满的放下了筷子，可很快，她又美眸一动，继而起身跑了出去，也不知道要搞什么鬼。 等萧远到这里的时候，见她老老实实，不由大感困惑，拿起碗筷之后，也看了她一眼，随意说道：“吃饭啊，等什么？” 钟朵朵不语，只是拿美目偷偷瞧了萧远一眼。 萧远也没在意，吃过几口菜后，自然而然的喝了一口汤。 可是很快，他就噗的一声将汤全喷了出来，继而皱眉喝道：“这是什么！” 这汤味道古怪，含有沙粒，府中婢女，可没这个胆子，不用问，这一定是钟朵朵搞得鬼。 后者也立即开始偷笑。 “你！”萧远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怒视钟朵朵之下，也扬起手掌，作势就要扇下去。 后者见状，先是吓得睫毛微颤，继而弱弱的说道：“你，你要打我。” “……”萧远哪下得去手啊，不过是在故作凶狠，想吓唬一下她罢了。 他手掌扬在了半空，一时间更是杵在了那里。 “你欺负我。”钟朵朵继续道。 “你！”萧远气极。 而看着他要打自己的模样，内心委屈之下，钟朵朵当即鼻子一酸，眼中蒙起了一层水雾。 这一次，她可是真的要掉眼泪，其模样，别提有多委屈了。 萧远见状，那是毫无办法，将手放下来之后，也坐回去道：“你，你别哭了。” 可钟朵朵却委屈更大，亦是眼泪汪汪，泪眼婆娑的说道：“你就是在欺负我，还要打我……” “我没有。”萧远闷闷的说道。 “你就是，全然不顾与我哥结义之情，不仅常常凶我，还囚禁我，困我于此……” 钟朵朵趁热打铁。 “行了行了，你究竟想怎么样。”萧远无可奈何。 第103章 武林盛会 三日后，秦州郊外。 一处极大的空地上，设有擂台，下面站满了武林人士，萧远和钟朵朵也在其中。 他是没有办法，只能带其来凑这个热闹。 周围人形色各异，不少人都带着刀剑，萧远和钟朵朵则是身着便装。 不多时，一名劲装汉子率先跳了上去，他左手提着利剑，右手抱拳，朝着下面的人群拱了拱手，说道：“今日英雄齐聚，谢某不才，愿领教各位高招。” 这个开场白已经很直接了，此次秦州一会，说白了，就是一些偏低级门派和江湖贩夫走卒的聚会，更为单纯比武。 萧远虽是秦州太守，但据他所知，很多成名天下的侠客是并没有来参加的，像什么剑客叶青砚、霸刀杨威，这些一等一的高手，都并未来此。 这时候，对于劲装汉子的第一个登台，下面的人群也展开了议论。 有人说道：“传闻谢氏剑法，共计三十六路，攻守之间，招招毙敌，快如闪电，今谢当家第一个登台，不知哪位英雄敢去挑战啊……” “是啊，谢氏剑法不好对付啊……”有人跟着附和，连连点头。 就在人们交头接耳之际，一名男子脚下一点地面，飞身上了擂台。 他上来之后，直接朝劲装汉子一拱手：“请。” “请！”劲装汉子亦是面色一正。 两人没有过多废话，互相施礼之后，分别抽出利剑，瞬间打在了一起。 场内身影交纵，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 劲装汉子接连抢攻，可男子应对自如，过了一小会儿之后，他身子微侧，用手中兵刃架住了对方的攻势，同时轻轻笑道： “谢氏剑法，只此而已？” 话音一落，他也立即展开了反击，先是快如闪电的一剑弹在了劲装汉子的手腕，后者吃痛，利剑掉落于地。 紧接着，那男子又是分刺几剑，点向劲装汉子上下三路要害，后者被迫的连连后退，狼狈不已。 胜负已分，劲装汉子面色涨红，羞愤难当，愤恨的一抱拳之后，也捡起地上的利剑，捂着手腕跳了下去。 场下暴发出了一声声的喝彩。 人群一阵骚动之后，另有人又上了擂台。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萧远兴致缺缺，不由看了眼身旁的钟朵朵，出声问道：“不是非要来看吗，现在感觉如何？” “也没什么意思嘛，他们的功夫，比我哥府中那些人差远了。”钟朵朵有些失望的说道。 “呵呵。”萧远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 钟白乃镇武将军，他府中的游侠，自然都是高手，真正的大豪侠，也不会出现在这种集会上。 江湖，说白了，也只是天下中的一个小类罢了，能决定生死的，永远都是真正的掌权者。 王者一怒，伏尸百万都有可能。 见钟朵朵也没什么兴趣，萧远便道：“现在热闹也看了，要不咱回去吧？” “不要，我还没逛过秦州街市呢。”钟朵朵说道。 “街市有什么好逛的，听话。”萧远微微不悦。 “要你管我……” “恩！？”萧远一瞪目。 见状，钟朵朵是小嘴一瘪，顿时不满的说道：“哼！又是这样！又跟我哥一样！” 听到这话，萧远无奈，在钟朵朵闹腾之下，只能是带着她逛了逛秦州街市。 后者顿时雀跃不已，别提有多高兴了。 到了街市上之后，更是见到什么都想买，一会挑挑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萧远跟在其后，见她开心的像个孩子，不由哑然失笑。 又逛了一会儿，两人也来到了一间店铺，见萧远要跟着进来，钟朵朵却是脚步一停，回身说道：“你不准进来。” “何意啊？”萧远一愣。 “这里卖的，都是女子所用物品，你进来干嘛。”钟朵朵说了一句。 结果萧远是直接打断她道：“不行，我得看着你，若出了什么意外，你哥不得找我拼命啊。” “切！不要脸皮。”钟朵朵嘟囔了一句，也不再管萧远了，而是迈步走了进去。 店铺内，有一名少妇，应该是这里的老板娘，见到钟朵朵之后，连忙迎了上来，堆起笑容道：“姑娘看需要些什么？” 说着话，她还看了萧远一眼，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公子定是姑娘的夫君吧。” 萧远脸上顿露尴尬，刚准备开口解释，钟朵朵已是慌乱的说道：“他才不是！” 说着话，她好看的脸蛋儿也霎时红红的，更是美眸微动，闪躲着偷偷看了萧远一眼。 接下来，钟朵朵开始红着脸挑选起了东西，不多时，她已是买了一个什么盒子，又弄了一些花瓣。 出了店铺之后，萧远出于好奇，便忍不住问道：“你弄那些花瓣干嘛？” “要你管。”钟朵朵小声回了一句，有些慌慌的。 实则，她是在洗澡之时，放于木桶中的，可这些，她一个姑娘家，哪好意思跟萧远说。 她脸上红晕未退，羞涩之下，无疑更显动人。 一路无话，回到太守府之后，萧远也一头扎进了书房。 这次一帮武林人士在秦州聚会，表面上，是没有起什么太大波澜的，不过暗中，却出现了部分江湖败类，都被武卫府逮捕了。 第二天上午，萧远刚刚吃过早饭，手下侍卫便来禀报，称是鲨海帮帮主求见。 “鲨海帮？”萧远挑了挑眉，他并不认识此人，想来也是此次参加大会的一个小门派，刚准备令侍卫将其打发走，不过转念一想，还是说道：“让他进来吧。” “诺。”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在带引之下，鲨海帮帮主来到了府内大厅。 见到萧远，他连忙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说道：“鲨海帮帮主于海龙，见过太守大人。” “不必多礼。”萧远说了一句，随后微微伸手道：“坐吧。” “谢太守大人。”于海龙有些拘谨，毕竟是面对秦州之主，是一句话，可在这里定他生死的人。 落座之后，他也微微挪动了一下屁股，继而挤着笑容道：“太守大人，今日冒昧造访，实则是有件事想求大人的。” 第104章 他欺负我 听到这话，萧远微微挑了挑眉，有些不解的说道：“如果没错的话，你们鲨海帮并不在秦州境内吧，又有何事有求于本官呢？” “啊，是这样的。”于海龙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帮帮众，前日被秦州武卫府逮捕，现正关押牢狱，在下前来，也是想……” 话说到这里，萧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问道：“那武卫府因何事逮捕你的帮众呢？” “这……”于海龙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顿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好像，好像是因为砸了人家的酒馆。” “如此说来，武卫府并没有无端抓人。”萧远道：“我且多说一句，你的帮众，仗着自己有些身手，无事生非，打砸酒馆，百姓告状，我这个秦州太守，该不该管？” “这……”于海龙无法反驳，可停顿了一下之后，却是说道：“大人，您乃朝廷重臣，镇守秦地，实在……实在不该插手我们武林中事啊。” “什么叫插手武林中事？”萧远摇了摇头，有些好笑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这些人，犯了法，就不能被问罪？” “不不不，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于海龙连忙道。 萧远道：“你们聚会，选在秦地，这本没什么，本官也从未干预，更没有派军队镇压，但部分人，却在秦地闹事，横行霸道，无视律法，更有甚者，打家劫舍，行奸淫之事！对于此类，没什么好说的！” “可在下帮众，所犯的都是小事啊。”于海龙急忙辩解道。 “小事也好，大恶也罢，犯了法，就该承担责任，如果人人一怒，便提刀杀人，那我秦地，岂不是要大乱？”萧远说道。 “这，这……”于海龙语结了。 萧远又看了他一眼，和声和气的说道：“好了，于帮主，此事不必再言，秦地律法之下，任谁也不行，既是小事，那武卫府依律关押他们一段时间后，自会放人，你也不必担心。”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于海龙无奈，他也没那个胆子真敢和官府对抗，叹了口气之后也站起了身，拱手说道：“既如此，在下告退，打扰太守大人了。” “于帮主客气，慢走不送。”萧远礼貌的说了一句。 他虽不放人，但也没有呵斥对方，且所逮捕之人，皆有罪行。 对于此次秦州之会，萧远是不愿这些武林人士过多停留的，因为他们聚在一起，多少都是个麻烦。 一些小风波过去之后，又过几日，钟白也亲自赶到了秦州。 听闻他的到来，萧远自然亲自相迎，两人见面，都是爽朗一笑，继而互相拱手施礼。 钟白身边，随行人员只有梁原一个，进入太守府后，他先是环视了一周，继而微微笑道：“萧兄，我那小妹还好吧？” 萧远道：“钟兄放心，一切都好，只是……” 见他话说一半没了声音，钟白不由心里一紧，连忙追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倒没有，只是太……”萧远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词，最后只能道：“太古灵精怪了。” 听到这话，钟白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萧兄，这次你可见识到了吧，也该明白，我之苦衷。” 萧远也跟着苦笑摇了摇头，随后道：“今日钟兄到了秦州，还是老规矩，你我兄弟二人，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钟白亦是豪气的说道。 两人本来关系就好，此时见面，自然有许多话题，不过在听闻哥哥到了这里之后，可想而知，钟朵朵那是连忙寻了过来。 “哥！”远远的，钟朵朵就喊了一句，更是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她，钟白则是温暖的笑了笑，道：“朵儿，你这段时间，没少给萧兄惹麻烦吧？” 听到这话，钟朵朵那是直接瞪着美目看向萧远，像是告状一样的说道：“哥，他欺负我！” “哦？如何欺负你的？”钟白好笑的问道。 于是，钟朵朵便将近来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等她讲完，萧远和钟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两人亦是不约而同的爽朗一笑。 “你们！”钟朵朵气极，小脸微红，不由再次叫嚷道：“哥！” “好了好了。”钟白含笑安慰了一句，又道：“你在秦州，可把萧兄给愁死了，自己还不知道呢！你且先回房，我要与萧兄出去喝酒说事，不便带你。” “我不要！凭什么不带我！”钟朵朵哪肯愿意。 “听话！”钟白佯怒。 可对于自己的哥哥，钟朵朵哪里会怕，那是毫无疑问的当起了跟屁虫。 随后，萧远令人在秦州城内最大的酒楼安排了一下，准备与钟白喝个痛快。 两人出了太守府，路过几处街市，见秦州一派繁荣，完全不像传言中的那样，钟白不由说道：“看来，萧兄将秦地治理的很好啊，来时，更是没有碰到任何匪患。”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现在的秦州，虽为首府，但仍不比一些富饶之地的县乡，且最初上任之时，很是棘手，不过现在麻烦都被处理了。” “那萧兄接下来有何打算？”钟白忍不住问了一句。 对他，萧远没什么好隐瞒的，想了想之后，说道：“等一些内政处理好之后，我意，是准备向西戎用兵的。” “哦？”钟白闻言，下意识道：“西戎虽屡犯边境，但多少年来，中原都是防守状态，从未反攻西戎，萧兄若用兵，可有胜算？” “目前还不好说啊。”萧远先是回了一句，接着道：“不过秦地民风彪悍，且普通百姓，皆有守护家园之心，真要打，秦州军队应该是不惧的。” 苦寒之地，多出强兵，其实秦军，是最善战的，只是从未出关，也没打过什么样的大仗，天下列国还没有看到罢了。 而对于萧远所言，钟白则是缓缓点了点头，又道：“既如此，那我相信，萧兄必能退却西戎，建立功勋！” 正说着，两人也来到了酒楼，随后相继进入。 当天晚上，两人豪爽拼酒之后，亦是大醉。 随后，钟白又在秦州停留了两三日，便开始向萧远辞行，带着钟朵朵，返回了帝都。 第105章 秦军 萧远说要对西戎用兵，可不是开开玩笑的，而是早有此想法。 接下来，他也准备亲自前往边关，加紧备战之事。 现在的秦地边关，局势是有些复杂的。 这还得从上一任太守说起，西戎屡犯边境，历任太守皆不能敌，多采取退让政策，在上一任太守手中，更是接连丢掉了一十二城。 这十二城可是秦地，现被西戎占领，那里原居民多半遭到屠杀，侥幸活下来的，也都迁移到了西平关内。 也就是说，西平关是现在抗击西戎的重要防线，关外是丢失的十二城，关内则是现在的秦地。 而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迁徙西平关后，更是自发的组织起来，在西平关抗击西戎，当地民众，亦是如此，西戎一旦入侵，他们就纷纷拿起锄头参战。 因此，久而久之，在西平关防线，形成了一股股的民间义军，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挡住西戎大军的进犯。 这些义军分成了好几批，总共人数，大约在两万人，其中又以赵牧为最，乃主要力量。 赵牧这个人，先不论别的，单是由他在西平关后，西戎犯境，屡次受挫，亦不难看出他的军事才能。 且在之前，上官文若更是向萧远建议，不要动赵牧，此人可堪大用，足以比肩苏毅。 萧远现在，其实还是非常缺人才的，尤其是一流统兵上将。 这边处理完一些政务之后，他也将秦地之事交给了刘玉之，并任他为总提调官，负责战事之时的粮草军械等后续供给。 说白了，刘玉之就是他出征之时，为其守家抚民，兼后勤部长。 而现在的秦州军队，在给武卫府调了九千余人后，又经招募，兵员已再次扩充至三万。 随后，萧远下了一道紧急调令，尽起三万大军，携大批粮草辎重，和最新打造的军械，带上苏毅、彭双、上官文若等人，赶赴西平关。 三万将士，黑甲红缨，旌旗招展，长戟林立，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期间，更有成千上万的民夫，被征调而来，推着运粮车和大型攻城器械，场面极其浩大。 从秦州行军至西平关，因辎重甚多的原因，得需好几天。 在路上，上官文若向萧远说道：“西平关的义军，实则就是民间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他们为了守护家园，拿起耕具，甘愿洒血，虽然不是正规军，但其大多都是敢拼敢杀的青壮，战力不可小觑，而义军将领到底如何，届时，看他们迎不迎接大人就知道了。” 他说的没错，这些青壮，若是武装起来，估计比秦州正规军还要强，因为他们常年处于边关，上战场那是常有的事，不知有多少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一名士兵，平常的训练，怎么可能比得了历经大战，血的洗礼。 这两万义军的重要性，萧远是非常清楚的。 数日后，西平县。 过了这里，就是西平关了。 等萧远率三万大军入城而过的时候，却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 此时县城内，两边街道，那是站满了围观的百姓，看着这三万军队，人群沸腾了，所有的百姓，都在欢呼着。 “这是我们秦州的军队吗？”人群中，有人向身旁忍不住问道。 “是啊，这可比以前强多了，太守大人新任，改变了这一切，看来，咱们秦地有救了……”另有人兴奋的说道。 三万军队，前往西平关，毫无疑问，是为抗击西戎的，而这些百姓，都住在边关附近，如今见到希望，又怎么可能不激动。 欢呼声中，不知是谁振臂高呼了一声：“秦军必胜！” 紧接着，就是无数的呐喊： “秦军必胜——” 人群激动，喊声震天，三万将士，也被这气氛感染到了，不由腰杆更直。 上官文若是骑着战马位于萧远身后的，见此情形，他轻砸了砸马腹，来到萧远身边，说道：“大人，民心所望，好事啊。” 萧远闻言，点了点头道：“没错，民心所指，对将士们的军心更是一种凝聚，也让他们知道了因何而战。”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自他到任以来，清剿山匪，扫除恶霸，肃清官吏，又颁布一系列政令，不仅不再强征赋税，反而发展民生，惠民利民，开垦荒田，这些动作下来，百姓们都是可以看到的。 正所谓悠悠众口，民众之心。 他的种种作为，与历任鱼肉百姓的太守相比，反差何其之大。 秦地百姓，又怎么可能不称颂他。 其实他现在的威望，在秦地是无人能及的。 三万军队，在西平县受到了百姓的夹道欢迎，经过此城之后，于当天下午，萧远率军抵达了西平关。 此时关内，早已有一大帮人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见到军队之后，那帮人连忙上前，继而齐齐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恭迎太守大人——” 因萧远是骑马位于最前方的，又身穿主帅盔甲，后披披风，人们自然会将他当成正主。 而见此情形，萧远也翻身下马，抬手说道：“诸位不必多礼，你们是……” “在下赵牧，我等皆是西平关义军，听闻太守大人将到，特在此迎候。”其中一名青年说道。 “哦？”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精神一震，也下意识将赵牧打量了一眼。 后者约莫二十多岁，脸庞坚毅，白面无须，身材并不魁梧。 就是他，在这里领着百姓，抗击了西戎好几年，使其不得入关？ 打量过后，萧远又扫了其他人一眼。 这时候，赵牧又道：“大人到任之后，整顿军队，抚慰黎民，以使秦地大治，我等早已听闻，更是早就想前往秦州拜会大人了，只是近来西戎多有异动，我等不敢轻易离开此地，还望大人见谅。” “哎？尔等义士，带领乡亲父老，守护家园，抛洒热血，本官要多谢你们才是！”萧远正色说道。 “今大人已到，我张大山，愿在大人麾下，效犬马之劳！”另有人直接震声说道。 他话一说完，其他人也面色一正，继而异口同声道： “我等皆愿听从大人号令！” “好！”萧远闻言大悦。 本以为，到了西平关之后，会有一些波折，没想到，这些义军将领，都直接表明了立场。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因为这些人都是组织乡勇的义士，他们一心想要退却西戎，守护家园，却一直没有一个真正的明主领导。 萧远的到来，无疑是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 第106章 西平关 他在秦地的威望，本就已经不低了。 又是秦州太守，执掌一地军政大权，现在要与西戎开战，无疑是得到全民支持的，更别提这些义军了，人们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进入西平关之后，萧远更是第一时间巡视了一下城防。 这里的防御设施还是很齐全的，礌石滚木等守城东西应有尽有，只是义军们的军备，就有些太差了。 城墙上，每隔几步，皆有士兵站岗，这些青壮们腰杆笔直，手持自制的长矛，多为削尖的木制，且许多士兵，手中的战刀早已崩缺，持着的更是那种藤木自制的小圆盾。 看到这里，萧远不由对他们肃然起敬。 军备虽差的不行，可他们却挡住了西戎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可想而知，他们都经历了怎样的血战。 深吸了口气之后，他也当即喊道：“军需官！” “末将在。”跟在身后的一人连忙迎了上来，拱手施礼。 “速速统计义军人数，发放粮草军械。”萧远直接道。 “诺。”军需官领命而去。 萧远又看向了上官文若，吩咐道：“与赵牧将军核对义军户籍，登记在册，发放军牌。” “遵命。”上官文若也施礼应道。 从萧远的话中，可以看出来，他已将这两万义军划入秦军编制了。 而如今，有了太守大人的支持，有了全新的军备军械，且再也不用担心粮草了，那些义军将领不由都面露喜色。 萧远则是扫了几人一眼，又正色说道：“今后，尔等皆为我秦军将领，当遵守军纪，在军中，亦是军令大过一切！” “是！”几人齐齐抱拳应道，脸上兴奋之色更浓。 因为他们之前，都是自发组织起来的百姓，相当于民兵，连正规番号都没有，何谈军队，可是现在，不仅被编入了正规军，且个个都成了正统将官，又岂能不激动呢。 萧远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这几名义军将领都有战功，在抗击西戎一事上，他们领着青壮，与敌人血战，守护家园，这些功劳，是不可磨灭的。 随后的两日，他也就此事与上官文若商议了一番，仔细斟酌之后，对他们一一任用，多为千夫长。 而他这次率军前来西平关，不仅带了大批粮草辎重，军械更是早有准备。 接下来，在他的命令下，全新的军备军械被一一发放到了军中，从这一刻开始，这支两万人的义军，也正式成为了秦军。 萧远手下，也有了足足五万将士。 军营中，看着一批批全新的军械，一名青壮不由正了正刚换上的盔甲，朝同伴说道：“快，看看我，怎么样？” “这黑甲红缨，可比咱们以前的布甲威风多了！”其同伴也是目露精光。 另有青壮拿起长戟挥了两下，道：“看这长戟，有了这些，老子在战场上，保准能多杀几个西戎贼子！” “看这重装竖盾……” “还有，看这战刀！”有人抽出了半截战刀，阳光下，刀刃上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哪里是他们之前那些武器可比。 “若是没有太守大人，下次西戎来犯，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顶住呢，现在放心了……” 本就善战的军队，有了这批全新的军械，战力必然大增！ 整个军营中，到处都是议论之声。 所有青壮，信心满满，军心大振。 等军械和士兵编制问题都处理好之后，这一天，萧远也开始召集众将议兵，准备就反攻西戎一事进行商讨。 中军大帐中，众将齐聚，分列两边。 萧远站在正上方的位置，先是环视一周，继而开门见山道：“多少年来，西戎屡犯边境，秦州军队从未主动出击，因而大大的助涨了西戎嚣张的气焰，他们认为我们的军队，都是身着布衣，手拿耕具的农民，认为我们没有一战之力，可此战，本官不仅要主动出击，还要一鼓作气，夺回丢失的秦地十二城！” 这段话，说的斩钉截铁，亦让帐中众将精神一震。 尤其赵牧，更是眼前一亮，这可是他最大的心愿，可却得不到官方的支持，现在萧远亲自率军到了这里，他无疑是看到了希望，也认为寻到了明主。 可还没等他说话，萧远已是望向了他，直接问道：“赵牧将军，你在西平关与西戎打了多次，现在，本官要知道他们的作战特点。” “是。”赵牧先是抱拳应了一声，接着道：“西戎乃游牧民族，上下士兵，多精于骑射，虽然战场上的协调配合多有弊端，可其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不容小觑。” “那就与他们打大型会战，避免小规模的混战。”苏毅插了一句。 之前，军中将领都是有打过照面的，赵牧自然已经认识苏毅，闻言之后，亦表示赞同道：“苏将军说的没错，我们可避其之长，击其之短。” “兵力方面呢？”萧远又问了一句。 赵牧想了想，回到：“以占我秦地的西戎兵来算，总计人数，应该在八万到十万之间。”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此战，当做好一切部署，收复十二城，需攻取城关，兵力恐有不足，若我五万秦军，全部出关的话，但有任何意外，那整个秦地，恐怕危矣。” “大人所虑极是。”赵牧说道：“且若要主动出击，我军也当选好时间，当在秋收之后为妥，因为秋收之后，正是历来西戎进犯的时间点。” 说着话，他又道：“那时庄稼有了收成，西戎会以大批兵力，冲击西平关，企图入内，掠夺百姓，而我军，可提前在半路设伏，击溃其先头部队，而在这段时间内，我军亦可日夜操练，加强士兵们之间的相互配合与战场协调。” 萧远麾下所有将领中，对战西戎，赵牧无疑是经验最丰富的一个。 听完他所说之后，萧远也点了点头，当即拍板道：“那就定在秋收之后，对西戎用兵，这段时间，各部勤加操练！” “诺！”众将齐齐抱拳应道。 萧远又看向了上官文若，说道：“上官大人即刻以州府名义，再行招募兵勇，以作新军之用。” “大人。”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以在下之见，当以大人秦州太守的名义，更为妥当。” “这，好吧。”萧远也没多想。 第107章 壮士真乃天神也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 “以其言语不通，法俗诡异，种类乖殊，常生异心。” “然四夷之中，西戎为甚，其性贪婪，凶悍不仁，常攻我秦地，屠我同胞，掠我百姓，无恶不作。” “及至上任太守，横征暴敛，伤化虐民，西戎乘间，得入秦地，破城十二，封疆不固，百万子民家园尽毁，妻离子散……” “华夏之内，岂容外敌猖獗，血海深仇，大丈夫者，安能坐视！” “今，本官到任，思及前耻，悲痛于心，特以此信，明告秦地子民，持兵戈，攘除外凶，收我失地，建我家园，归我宗祠……” 这一封书信，是以萧远秦州太守的名义发出去的。 即便百姓不识文字，自有识字者于告示前朗诵。 一时间，秦地沸腾了。 尤其是原来那十二城的百姓们，他们的父母妻儿，多被西戎破城之时屠杀致死，其世世代代、祖坟都在那十二城，现家园被西戎占据，看到这封告示的时候，心情可想而知。 多少青壮，凡有血性者，都踊跃参军。 招募之处，宛若集市。 上官文若分析的没错，以萧远个人名义，比州府公文更有效果，因为他在秦地民间，已有威望。 西平县，某边境小村。 破落小屋内，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刚毅的男子正跪在床前。 床上，躺着一名老妇，似乎身体有疾，她抬了抬干瘦的右手，艰难的抚上了男子的脸颊，老眼里透露着浓浓的心疼之色：“儿啊，娘知道，你自小就有大志，想参军，建功立业，只是一直放不下为娘，这些年，是娘拖累了你……” 听到这话，男子的眼眶湿润了：“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是儿没用，都没好好孝敬您。” 此人名叫许虎，乃当地有名的大孝子。 当年，西戎破城十二，他背母杀敌，于万军丛中，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在这一带，更是广为传颂。 他的父亲和兄弟姐妹，都死于西戎之手，他也早就想参军了，只是母亲一直病倒在床，为尽孝心，他无法离开左右。 其母也深深明白自己的儿子，见他这么说之后，却是话锋一转，突然又道：“儿啊，娘忽然有些馋嘴，好想吃一碗精肉馅的饺子。” “好，娘，您等着，儿这就去弄。”许虎没有多想，狠狠一抹眼泪之后，也立马起身离开了这里。 对于他的孝顺，其母那是明白的很，而他们家境贫寒，有顿饱饭就不错了，哪里又能找到肉馅饺子。 而其母之所以这么说，完全就是为了支走他罢了。 等其走后，老妇也用尽全力起床，颤巍巍的在梁上饶了一条粗绳，继而爬上凳子，一脚蹬了下去。 她这么做，无疑是不想再拖累儿子了，也深知儿子心中之志，可有她拖着，以儿子的孝顺，又怎肯离开半步。 老妇悬梁自尽，许虎并不知道，此时的他，还在想办法为母亲找那一碗饺子。 等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水饺回到家中之后，还未进门，已是高兴的叫道：“娘，饺子来了！” 无人应声，随着许虎快步而入，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 瓷碗掉地，许虎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悲声大哭道：“娘——”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一天，铮铮铁骨的汉子，却哭的撕心裂肺。 众乡亲闻讯赶来，聚集许虎家门口，不少人摇头叹息，也有人开始善意的出声安慰着。 又趴在母亲尸体上哭了一会儿之后，许虎也站起了身，继而面向一众乡亲父老，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沙哑着声音道：“自我母子到这里之后，承蒙各位乡亲照顾，今老母已去，为安葬遗体，许虎愿卖掉家中老牛，分于大家，求求大家帮忙了！” 说着话，他也马上开始磕头。 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对许虎这样的大孝子而言，显然，能风光安葬他的母亲，比什么都重要。 而见他如此，一众乡亲也连忙上前扶起了他，其中一名老者轻叹道：“唉，人死不能复生，虎子啊，你也不要太悲伤了，你放心，我们都是乡里乡亲，大家能出钱的出钱，不能出钱的出力，一定将你母亲安葬。” “谢谢！谢谢！”许虎再次落泪。 这件事，很快就操办了下去，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许虎也将其母安葬。 可大家虽说都不要许虎的钱，可后者却还是将家中老牛牵了出来，找到了城中的张大户。 听闻他要卖牛，张大户也没多问，便欣然答应。 随后，许虎得了一些钱财，回到村中，挨家挨户，分给了乡亲们。 大家自然推却，可许虎不由分说，放下钱就走。 可仅过一天，却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他家老牛，似乎识途，被卖到张大户那里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又自己跑了回来。 这个时候，许虎其实是可以再卖一次的，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硬拉着老牛要送还给张大户。 结果那老牛不依，硬是犟着不走。 许虎大怒，拽其尾，单手倒拉老牛至张大户家。 要知道，那可是大水牛啊，在硬犟的情况下，力道何其之大，可却硬是被许虎倒拉着连连后退，哞叫不已。 此时，一人一牛，两边围观人群也越来越多，张大户亦是闻讯赶了出来，见此情形，不由大为惊骇，忍不住上前，颤声说道：“壮士真乃天神也。” “什么天神！我就一平民！”许虎说了一句，也将老牛硬拽到了张大户那里，直言道：“这老牛又跑了回去，现在我给你送来了。” “这这这……”张大户大惊，连连说道：“壮士，何至于此，这牛，在下不要便是。” 他是惊于许虎神力，有点害怕了。 而许虎闻言，则是闷声闷气道：“你既已付我钱财，那此牛自然就是你的，今已送到，告辞了。” 说着话，他也转身就走。 从中亦不难看出，他的人品和性格。 第108章 猛夫 “娘，孩儿走了，待战场杀敌，建功立业之后，再回来看您！” 村落边的一处新坟前，许虎认真叩拜，接着毅然转身。 数日后，募兵之处。 此时这里早已排成了长队，许多青壮都身着布衣，肩上背着包袱前来参军，许虎亦在人群之中。 轮到他的时候，一名军中文官也坐于几案后，提着毛笔，头也没抬的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许虎。” “籍贯。” “北岭县，许家庄人氏。” 他口中的北岭，即秦地丢失的十二城之一，听到这里，文官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其魁梧挺拔，且浓眉大眼，身上似有一股煞气，也不由微微一惊，继而问道：“因何参军啊。” “自是杀尽贼子。”许虎言简意赅。 “好！”文官点了点头，记录完之后道：“从现在开始，你即是我秦军步卒第三阵士兵，今后，当谨遵军纪，打起精神，勤加操练，时刻备战，准备上阵杀敌。” “最好现在就去杀敌！”许虎粗声粗气的说了一句。 别人报名参军，都是中规中矩，那文官也被许虎这一句搞的愣了一下，继而笑呵呵道：“好，好，你且先去那边领你的盔甲，然后再到本部营中，听你的上级安排。” 这一次的募兵，短短半个月时间，单是西平关这边，就募得新军万余，大本营秦州更多，那里也都在由刘玉之操持。 萧远率军出征，刘玉之就相当于在家中帮他筹备粮草，输送补给，招募新军，这些一直都没有断过。 而许虎参军之后，也开始和其他新兵一样，每日训练，整个军营中，随处可以听见喊喝之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两个月后，已临近秋收，这时候的许虎，也越来越着急了，他急的，是参军之后，大军一直按兵不动，还不出关杀敌。 他杀敌心切，心中一直窝着一团闷气，可萧远迟迟不发兵，这一天，他也再忍不住，寻到了营中大旗下，对准旗杆，那是猛的一脚踹了下去。 同时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还说要夺回十二城！全是骗人的！这兵，老子不当了！” 那可不是小旗杆，而是极粗的实木，深入地下，可在他一脚之下，大旗却轰然倒地，足可见其力道。 而如此动静，自然惊动了不少人，很快，一名低级军官就带着大批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见状之后，毫无疑问，那是瞪目一指许虎，怒声喝道：“给我拿下！” 随着他的命令，大批士兵长戟齐端，开始蜂拥而上。 结果，合众人之力，竟无法将许虎制服，到了最后，更是被其一把抱住几杆长戟，猛一振臂，将那些士卒全扔了出去，带倒一大片人。 哀嚎四起，十几名士卒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哎呀！见此情形，军官不由瞪大了眼睛，也立即气急败坏的开始指挥更多的士卒上前。 这边的动静越闹越大，到了最后，已是惊动了整个军营，围观的士兵也越来越多。 可上来一批，就被许虎扔飞一批，就是拿不下他。 萧远也闻讯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还没等他说话，身边的彭双已是怒目喝道： “放肆！” 喝声之后，他也二话没说，直接提起大刀冲了上去，准备拿下许虎。 他是久经沙场的大将，气势惊人，怎么可能是刚才那些士卒能比。 似有所感，许虎也当即心神一凛，向右一纵身，直接从一名围观的士卒手中夺过了一杆长戟，随后，不退反进，与彭双打在了一起。 没想到一个小兵竟如此胆大，彭双大怒，横扫一刀之后，当即变势，以雷霆万钧之势，力劈华山，当头就是一刀。 这一刀，又快又狠，破风声刺人耳膜，他人岂敢硬接！ 可许虎毫不畏惧，连想都没想，直接横戟招架。 ‘当啷’一声，两人兵器碰撞，双臂同是一震，亦发出了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恩！？”彭双眉头一拧，在他想来，这一刀下去，此小兵必然会被砸趴下，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力气竟如此惊人！ 不可思议之后，他也牙关一压，将大刀猛力下压，企图以纯粹的力量将许虎压垮。 两人在一起相互较起了劲，可半晌之后，彭双的大刀仍旧没能下去分毫。 这时候，他眼中也不由露出了惊色。 许虎则是猛一振臂，将其大刀弹开，接着怒吼一声，欺身上前，展开了狂风暴雨的抢攻。 长戟挥动间的呼啸声不时传来。 彭双哪能受他所压，也招招与他硬碰，两人随即展开激斗，中间范围也越扩越大。 无数的士兵，这时候也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为他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空地。 这真是一场恶斗。 场内，飞沙走石，劲风呼啸，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 他们两个，都是大开大合，走刚猛暴烈一脉，此时打在一起，足有雷霆之势，且难分胜负。 彭双越打越心惊，他惊的，是自己竟久战不下一个小兵。 许虎亦是一样，他也惊，惊的是军营之中，竟然有这般武艺的将领。 而周围围观的士兵，和一干将领们，则是纷纷瞪大了眼睛。 上官文若更是暗吞了口唾沫，在萧远身边，微微颤声说道：“大人，这……这太可怕了……” 他说的没错，这不是什么小打小闹，更像是两员虎将恶斗，其势可想而知。 萧远更是目光幽幽，他也没有想到，新兵之中，竟有这等猛夫。 见两人旗鼓相当，越打越凶，再战下去，必有一伤，他也当即震声喝道：“给我住手！” 随着他的喝声，一击过后，彭双也振臂弹开了长戟，与许虎拉开了距离，同时盯着他，忍不住赞道：“好武艺！” 后者闻言，当即说道：“将军亦如此！” 这时候，萧远也迈步走到了场中，他并没有就两人相斗一事说什么，而是指了指已经倒地的旗杆，寒声问道： “这旗杆，是你踹倒的？” 见是太守大人，许虎先是咽了口唾沫，接着也不墨迹，直言道：“是！” 第109章 敢作敢当 他倒是敢作敢当，不狡辩，也不吞吐，萧远暗暗点头，面上却是指挥士卒道：“拿下！” 他的命令，士卒哪敢犹豫，立即有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就准备捆缚许虎。 在萧远这个太守面前，后者虽不敢再有过激动作，但还有点儿想反抗的意思。 见状，萧远顿时大怒，也立即一指许虎，厉声喝道：“你放肆！” 说着话，他继续道：“我来问你，你是否秦人。” “是。”许虎直接回到。 “那本官是谁？” “秦……秦州之主。” “既如此，安敢如此忤逆！”萧远继续厉喝。 在古代，名正言顺的威力毋庸置疑，听到这话，许虎没有办法，只能是跪了下来，可却仍旧梗着脖子说道： “大人治秦，政令之下，善待子民，百姓拥戴，我亦如此，自无话可说，可我还是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的？”萧远皱眉道：“且说明缘由。” 许虎道：“大人前番下令招兵，可有说过华夏之内，不容外敌猖獗。” “是，本官是说过，如何？”萧远又问。 “那大人是否又说过，要带领我秦人，收复失地，驱逐暴凶，重建家园？”许虎又道。 “没错，本官有此誓言。”萧远点点头道。 “既如此，那大人为何迟迟不发兵！岂非空言！欺瞒我等子民！”许虎不服气的说道。 听到这话，萧远那是明显一愣，继而有些怪异的说道：“就因如此，你便踢倒了大旗？” “是！”许虎回答的简单。 “你这匹夫！”萧远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指着许虎骂道：“战争一事，非同小可，岂能儿戏！若不知敌情，贸然用兵，岂非置将士们生死于不顾！何时开战，自有定夺。” “大人此话当真？”许虎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废话！”萧远说道：“本官退却西戎，收复十二城的决心毋庸置疑！” “那……大人不会像以前的太守那样吧？” “你看本官像吗？”萧远没好气的横了许虎一眼。 后者当即摇头，直接说道：“不像。” 他的性格，无疑是可爱的。 萧远又被他气笑了，点点头之后，故意问道：“那你说，你踢倒了我军大旗，现在怎么办？” 听到这话，许虎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震声说道：“既得大人答复，甘受军法！” “好！”萧远忍不住再次暗赞一声，心中大悦，他无疑是起了爱才之心，虽不愿、也不想治许虎的罪，可不治又不行。 也当即说道：“拖下去！重责六十军棍！记大过一次！” “大人。”可这时候，彭双却站了出来，抱拳说道：“此人不过是心中急切，想要战场杀敌，情有可原，还望大人宽恕啊。” 没想到，他刚刚还和许虎恶斗，现在却站出来为其求情。 显然，知道缘由之后，他已对许虎刮目相看，更生欣赏。 许虎则是微微一愣，继而感激的看了彭双一眼。 可萧远却直接说道：“不准求情！这匹夫胡作非为！若不严惩，军法何在！拖下去！” “诺！”他正声下令，许虎身旁的两名士卒立即应了一声，接着一左一右，拉着他就走。 这一次，许虎没再反抗，拖下去之后，很快就被按在了地上，接着就是重重的军棍。 在军中，那大棒打在身上，可是棒棒及肉，普通人非得拼命嚎叫不可，但许虎却是紧咬牙关，硬是没吭一声。 见此情形，周围士卒纷纷暗暗咧嘴。 上官文若则是站在萧远身边，忍不住说道：“大人，此人若经一番磨砺，不失为一员虎将啊。” “恩……”萧远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道：“此人勇武，不在彭双之下，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步卒里面，竟然出现了此等人物，真是天助我也。” 上官文若微微笑了笑，随后又道：“另外，经过此事，亦不难看出我军将士求战之心，可谓士气如虹，大家都想上战场杀敌，这是好事啊大人。” “没错，我军军心，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新军的操练，还需时日。”萧远站在原地，又冷着脸看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可当天晚上，他却是亲自去了一趟许虎所在的营地。 此时此刻，许虎正趴在床上，军医已为其敷过药物了。 “大人？”见到萧远，许虎先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也要强行起身施礼。 萧远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了他，并笑呵呵的问道：“怎么样？军法不好受吧？” “只要大人能率我老秦子民，赶走西戎贼子，莫说六十军棍，许虎头亦可断。”许虎说道。 听到这话，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且安心养伤，本官可以向你保证，一定赶走西戎，护我秦地。” 许虎前面之所以如此，就是想知道这个仗到底打不打，现在已知萧远决心，他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之前许虎冒失，险些以下犯上，您不生气吧？” “你说呢？”萧远故意板起了脸，实则哪有生气的意思，今发现了许虎这样的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嘿嘿，都是我无礼，大人莫怪。”许虎则是憨笑着挠了挠头，似乎已忘了身上的伤痛。 “好了。”萧远又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养伤期间，有什么要求，尽可与我提。” “真的吗大人？”听到这话，许虎顿时就来了精神，脱口而出道：“若是有酒喝，那就太好了！” 萧远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有伤在身，岂能饮酒？” “大人，这点小伤算什么，只要有酒！”许虎说着，就准备强行翻身起来，结果牵动伤势，那是疼的他忍不住一咧嘴。 “行了行了，赶紧躺下。”萧远连忙又将他按了下去。 随后，又与他聊了一会，天南海北，什么都聊。 他如此关心下属，以太守身份，与一小卒相谈，平易近人，不摆任何架子，不由让许虎心中生出了感动。 第110章 神秘女子 离秋收越来越近，这几天里，萧远和麾下众将也一直在制定着策略。 此时，大帐中间的位置，已被放置一个大大的沙盘，人们围聚跟前，萧远先是指了指西平关的位置，接着手指移动，道： “这里，是北岭县，现被西戎占据，作为他们进攻西平关，输送兵力的重镇，我军要收复十二城，第一个要打的也是这里。” 说着话，他继续道：“届时，西戎大军极有可能从北岭发兵，行军四十里，抵达西平关下，而在这四十里的路程中，我们有两处可设伏的地点。” “分别是，落鹰涧和伏龙岭。” 话一说完，他也举目扫了众人一眼。 见状，赵牧拱手说道：“以末将之见，落鹰涧更为合适。” 说着话，他也指向了沙盘，继续道：“大人请看，伏龙岭虽然地势险要，但视野开阔，虽适合设伏，但恐无法全歼这批西戎军。” “而落鹰涧，乃两山夹一谷，周围崇山峻岭，道路狭隘，可有效限制西戎骑兵。” 听完他的解释，萧远先是缓缓点了点头，继而沉思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又忽然说道：“可本官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万一这一次，西戎不走这条路呢？” “大人的意思是……”赵牧忍不住问道。 萧远低头凝视了沙盘一会儿，接着指向了一个地方，道：“他们要是走这里，兵行险着，直扑西平关内，怎么办？” “这……”赵牧也低头看了下去，道：“大人所说的地方，乃雪山之内，西戎应该走不过这里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萧远说了一句，又道：“这样，我们先在落鹰涧设伏，再去看看雪山的地理环境。” 他所说的地方，在西平关左侧几十里外，因气候原因，那是一处常年积雪的山脉。 如果西戎真从这里用兵，穿过这座雪山的话，一下来，可就不是在关外了，而是在关内了。 这一点，萧远不得不防。 以前，赵牧也做过此等假想，不过西戎都没从这里用兵。 现在萧远提了出来，且说做就做，当天就带着一干将领来到了雪山下。 以平行线来看的话，这里还在关内，到了山脚下，萧远也翻身下马，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 往回走，还是正常气候，可再往前，就是雪地，不可谓不怪，萧远稍微看过之后，也当即挥手道：“走，我们再深入一些看看。” 随着他的命令，一行人开始踏雪前进，他们本来穿的是秋季衣服，可越往里走，温度也越低，萧远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随口说道：“你们看，这里虽然条件恶劣，但其实是能行军的。” 边走，萧远边与众将观察地形，讨论着事情。 就这样，直到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日头逐渐偏西，他才算停了下来。 按照路程来算，这里应该还在深山外围，萧远的忧虑也越来越重。 这时候，苏毅开始说道：“大人，以我们走过的地形来看，确实可以行军，但前面不能再走了，若天黑下来，我等恐怕无法出这雪山。” 他说的没错，大家身上都是秋装，一旦天黑下来，气温必然骤降，到时再想原路返回，恐怕都很艰难了。 “也罢，明日备些食物和棉衣，我们再来。”想到这里，萧远也点了点头，刚准备招呼众人返回，可正在这时，周围却突然传来一声声渗人的叫声。 嗷~~呜~~~ 声音响彻四周，越来越近。 “糟糕！是群狼！”彭双心中一沉，立即将腰间战剑出鞘，护在了萧远身前。 众人亦是大惊，脸色皆变。 果然，他话音刚落没多久，几人四周，就出现了一头浑身雪白的头狼，紧接着，无数雪狼蜂拥而至，将几人包围起来之后，也立在原地，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架势。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后手持兵刃，背靠着背，满脸戒备起来。 这大雪山里，碰到了狼群，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而那领头的头狼，一双狼眼凶光四射，在恶狠狠的盯着萧远他们看了一会儿之后，也当即仰起脖子，准备嚎叫，下令狼群进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段飘渺的笛声，却从不远处传来，在这雪山里，是那样的神秘。 是什么人，在这里弄笛？ 笛声又是那样的悦耳动听。 宛如仙乐。 众人纷纷侧目，闻声望去，萧远亦是如此。 不远处的雪地上，正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她手持玉笛，笛尾处，有一根红绳玉坠。 白衣白裙，白色丝带，一身的白，于这雪地之中，是那样的神秘。 众人心惊，没等反应，在这仙乐一般的笛声之下，那准备围攻的狼群，却是纷纷呜咽了一声，继而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片刻也未停顿，转头夺路而逃。 仅仅片刻，已无影无踪，哪里还见一个狼影。 见此情形，几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真是奇怪！ 萧远也是一样，震惊之后，他知道，定是这笛声的缘故，也不由转头再朝那女子的方向望去。 可那女子见狼群已退，已经开始转身，不紧不慢的朝雪地深山而去。 “姑娘！”萧远忍不住喊了一声，快步上前。 女子并未搭理，甚至连转头看一眼都没有，手持玉笛，依旧朝前走着。 “喂！”萧远再喊，好奇之下，紧追了几步，到女子之前所站的地方之后，再抬头时，对方已经走远，渐渐消失于雪地中。 “奇怪。”他喃喃说了一句，不经意间，稍一低头，也发现了刚才女子玉笛上的红绳玉坠，正掉在雪地上。 他弯腰拾起，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跟了上来。 萧远看了几人一眼，忍不住问道：“那女子所行的方向，不是雪山深处吗？” “是的大人。”赵牧回道：“周边百姓，都将那里面视为禁地，有传闻称，当年雪族为避战乱，迁徙到了这里，从此与世隔绝，只是不知真假。” “雪族？”萧远嘀咕了一句，稍稍考虑了一下之后，道：“先回吧。” 第111章 雪族 等回到西平关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一行人也被冻了个够呛。 直到回到营地，苏毅还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嘴里嘟囔道：“你说咱整个秦地，都是四季分明，唯独那里，仅离西平关几十里，却常年积雪。” 常年积雪的山脉可不止这一处，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萧远说道：“我们今日初探雪山，只走在边缘，就已碰到了狼群，越往深处，恐怕越是危险，周边村民，将其视为禁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着话，他又道：“想必，这也是西戎为什么一直没有穿过雪山的原因，深处必然常有猛兽出没。” “那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赵牧问了一句。 萧远沉吟道：“恩……这个雪山，肯定还是要去一趟的，不弄清楚，本官心中不安，如果真有雪族，之前那女子必是。不过，先等秦州那边下一批补给到了再说吧。” 他在西平关屯兵，已有三月了，之前虽带了不少粮草，但麾下五万将士，现在又多了万余新兵，将士们每天都是要吃饭的。 不过秦州那边，下一批的粮草补给，刘玉之已经差不多筹备妥当了，正准备向西平关押送。 另一边，北岭县。 这里早已被西戎占领了，城内各处街道，随处可见一排排行走的士兵。 说白了，此城就是西戎进攻西平关的跳板，他们的后方兵力输送，都会在这里停留休整，然后扑向西平关。 县府大厅内。 今年负责进攻秦地的西戎主将，名为鲜达，也是西戎内部的主战派。 其人约莫四十来岁，胡须浓密，披散着头发，额前绑有绳索，上有一种圆形的装饰品。 他们的服装和礼仪，都与华夏不同，此时西戎众将集合，鲜达也环视一周，开门见山的说道：“再过半月，就是中原秋收之季，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进入秦地境内，进行大范围搜掠。”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说道：“将军，西平关的赵牧，很难对付，这一次我们是否依旧强攻？” “不！”鲜达直接一指地图，道：“这一次，我们从这里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雪山？”众人闻言看去，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也立即有人说道：“可是将军，去年哲康将军也曾有此谋划，但却在雪山深处损兵折将，那里面，猛兽太多了，我军根本就无法穿过去啊。” 他口中的哲康，就是以前进攻秦地的主将，因战事不利，无法破关，今年西戎内部才换成了鲜达。 而鲜达闻言，则是毫不客气的说道：“那是哲康无能！根本没有搞清状况就贸然进军，据我所知，那雪山深处，有一族群，名为雪族，他们有一种御兽之能，否则，猛兽环伺的情况下，安能生存。” “将军的意思是……” 鲜达冷笑道：“经过多方打探，我已有雪族具体位置，我军大可找到他们，让他们带路，不就能安然穿过雪山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施礼道：“将军英明——” 数日后，鲜达率军两万，从北岭出发，进入雪山。 他们是从山脉的另一边进来的，刚开始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经过一个多时辰后，抵达雪山边缘地带，同样的遇到了狼群。 可鲜达这一次准备充分，不仅带了足够的干粮，弓弩更是齐备，此等情况，亦在他预料之中。 毫无疑问，没等狼群发动进攻，在鲜达命令之下，西戎士兵已率先弯弓搭箭，对着狼群展开了乱射。 头狼的嗷呜声，和群狼的呜咽声不时响起。 乱箭一直没有断过，一头头的雪狼被射翻在地，可却仍旧前赴后继。 在冲击之下，数不清的西戎士兵也被扑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嚎。 “快！保护将军——” “杀光这些畜生！” 喊喝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一场恶斗，白茫茫的雪地上，被洒满了鲜血。 半个时辰后，周围已是倒下了大批的士兵和无数的雪狼。 见到这一幕，一名西戎偏将忍不住凑到了鲜达跟前，咽着唾沫说道：“将军，仅在外围，我们就损失了这么多勇士，再往里走的话……” 鲜达看了他一眼，信心满满的说道：“你放心，我们虽不能穿过雪山，但却能抵达雪族居住之地。” 显然，他之前已经摸清了一切。 随后，两万西戎兵将鲜达护在正中间的位置，又开始起行，所有人都满脸戒备，紧张的不行。 就这样走走停停，期间自然又碰到数次猛兽，最后扔下一地尸体，于当天下午，鲜达终于停了下来。 雪地上，他先是左右环视了一下，接着满脸激动，指向前方道：“再行十五里左右，就该到了！” “走！”说着话，他也大手一挥。 前方十五里左右的地方，两边有小山峰，中间有一座小城，皑皑白雪之下，城内一片苍茫，有房屋上百间，一片安详，隔着很远，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孩童欢笑声。 城内，一名白衣女子正在与一帮孩子玩耍。 她的年纪约莫二十左右，素装挽丝，未施任何粉黛，明明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美人儿，可此刻脸上却挂着温馨的笑容，正与一帮孩子玩着类似老鹰捉小鸡一类的游戏。 孩童的欢笑声不时传出。 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鸣叫。 那是一只雪鹰，正在上空来回盘旋。 女子当即抬头看去，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又变成了那个清冷美人。 “圣女圣女，陪我们玩儿……”见她停下，一帮孩子也开始围着她嚷嚷了起来。 “你们乖，快回家，听话……”女子哄了一句，随后抬脚向远处走去。 这时候，一名男子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快步行到女子跟前，继而单膝跪地，恭敬的施礼道：“圣女。” “通知族人，有外人来了。”女子言简意赅，眼中神色也更冷了。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支玉笛，只是笛上的红绳装饰，不知去了哪里。 第112章 圣女 这座雪中小城，与华夏城池差不多，有城墙，城内的房屋也多为砖木结构，应该是雪族人自己兴建的。 在白衣女子吩咐之下，那男子领命而去。 很快，整个城中也响起了大钟撞击之声，显然是一种示警。 浑厚的钟声回荡在整个小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一帮玩耍的孩童也呆萌萌的立在了那里，抬头看着天空，可很快就被自家大人抱回了家中，并慌忙关上大门。 不多时，杂乱的脚步声在城中各处响起，雪族中的青年男子全都奔了出来，他们手中或拿着木叉，或拿着长矛，或背着自制的弓箭，纷纷汇集城头。 此时女子业已到了城墙上，见到她之后，所有人全都恭敬的施了一礼，齐声喊道：“圣女——” 这些人身着布衣，以布条束发，看起来就像是中原百姓，他们的礼仪与华夏一样，服装一样，语言亦是一样。 而从众人对女子的态度和称呼亦不难看出，她应该是雪族这一代的领军者。 女子没有说话，扫了众人一眼。 绝美容颜下，冷若冰霜。 而后，她开口了，声音冰寒的说道：“我雪族与世无争，多少年来，从未出过这种情况，若无人指引，外人不可能寻到这里。” 说着话，她冷眸一动，又扫众人一眼，再道：“谁出去过？”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其中一名男子。 那男子见状，顿时就有些慌了，连忙说道：“我……我只是去了一趟北岭，想买些东西，并没有与任何人提到我族……” “我雪族，绝对不容许任何内奸。”女子冷冷的打断了他。 “圣女请听我说……”男子急叫道。 毫无疑问，整个雪族，只有他真正出过雪山，如果不是他与西戎串通，鲜达又怎么可能知道这条路。 女子与他的距离，本来有四五米远，可没见有任何动作，白影却已至身前，并一手卡住了男子的脖子。 “圣女……”男子哪里反抗得了，眼里露出了浓浓的惊恐，自知将死的情况下，他被扼住脖子，也艰难的说道：“圣女，我，我知错了，求您……” “害我族人者，死！”话音一落，女子手上也猛一用力。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男子脖颈被硬生生扭断，直接栽倒于地。 她的气场真的太强大了，一身白衣，冷到像是一座冰山。 见此情形，雪族众人也都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继而脑袋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哪里敢去看女子一眼。 这时候，城外也传来了极大的动静，众人心里一惊，纷纷聚集城头，探出脑袋，朝城外看去。 城外，鲜达骑着战马，位于最前方，后面是数不清的西戎士兵，已兵临城下。 “圣女，是西戎兵。”见到这一幕，有人忍不住说了一句。 女子眉眼间更加冰冷，幽幽说道：“族中出了内奸，贪图一时富贵，给我族引来大祸……” 听到这话，有男子气血上涌，立马说道：“圣女，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叫道。 女子微微抬手止住了众人。 而此时此刻，鲜达虽有那名雪族内奸的指引，但抵达这里，还是损失了两千多人，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观察了一下这座小城。 见状，他手下的将领忍不住凑了上来，说道：“将军，你不是说雪族人口并不多，除去老弱妇孺，青壮只有千余人，何不下令强攻，我们直接杀入城内，擒其族人，让他们为我军带路。” “哎？”鲜达摆了摆手，说道：“先礼后兵吧，如果他们肯合作，岂不是更好？也避免了我军无谓的伤亡。”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另一人：“你，不是懂得中原语言吗，去跟他们交涉一下。” “是。”那人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接着在鲜达吩咐下，带着几名士兵，抬着两口大箱子走向了小城。 他们只有几人，不过大军就在身后，来到城下一箭之地后，上面的雪族人也立即撘弓，作势就要放箭。 那西戎使者则是连忙大喊道：“不要放箭！我是来和你们商量事情的，没有恶意！” 他的华夏语言较为生硬，城上准备放箭的雪族人也不由看向了女子，下意识问道：“圣女。” 女子沉吟了一下，道：“此乃使者，让他进来吧。” “是！”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城门打开，西戎使者也暗松了一口气，接着指挥几名士兵，抬着两口大箱子进入了城内。 等他们进来之后，城门再次关闭，西戎使者也直接被引到了城墙上。 “来，快点，快抬上来。”边往上走，西戎使者也边吩咐着。 上到城防之后，毫无疑问，上面的雪族青壮那是全都冷眼看着他。 见此情形，西戎使者不由咽了口唾沫，接着试探性问道：“不知哪位是雪族之主。” 人们闻言，不约而同的都转头看向了女子。 顺着众人目光看去，西戎使者也立即强挤出一丝笑容，笑呵呵道：“想必这位就是雪族圣女吧？” 他能知道圣女，必然是从之前雪族那名内奸口中得知，说完之后，也以手抚胸，弯腰施了一礼，道：“在下西戎使者，受鲜达将军之命，特来与圣女商议一件大事。” “你们不是来攻打我们的吗！”有人忍不住出声喝问道。 “不不不，大家千万不要误会，我西戎军队绝无伤害你们雪族的意思。”西戎使者连忙说了一句，同时也催促身后的几名士兵道：“快快快，把箱子抬过来。” 等两口大箱子被放下之后，西戎使者也立即令人打开。 众人忍不住看去。 其中一个箱子里，是满满的金银首饰，另外一个箱子里，则是绫罗绸缎。 看到这里，雪族众人先是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接着都望向了女子。 也有人忍不住道：“圣女……” 白衣女子没有理他，只瞥了眼箱子便收回了目光，继而望向西戎使者，言简意赅的问道： “究竟何意，直接言明。” 第113章 自带仙气 她话语简单，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西戎使者闻言，也微微笑道： “圣女请看，这些金银，足以改善你族生活，在任何地方，都能买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而这些绸缎，你们也很需要，不是吗？” 他说的这些，并没有让女子有任何表情变化，而是依旧冷眼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西戎使者接着道：“这些，也只是我们的见面礼，而你们雪族，只需帮我们一个小忙即可，事后，还有重礼送上。” “你很啰嗦。”女子终于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西戎使者不由干笑了一声，道：“帮我们穿过雪山，这对你们雪族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不是吗？” 穿过雪山？那过去之后，不就是西平关内了吗！ 女子眉头暗皱，微微眯眼之后，也直接回绝道：“不行。” 或许是没想到她竟然拒绝的如此干脆，西戎使者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不甘心道：“圣女，这只是个小忙，而你们能得到的，可不止眼前这一点金银。” “我们不需要这些，你走吧。”女子直接说道。 “圣女！”见她下起了逐客令，西戎使者脸色也沉了下来，亦忍不住道：“与你们雪族相商，是给你们机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到这话，女子眼神骤然一冷。 周围雪族众人更是立即喝道：“你说什么！？” 说话的同时，人们也手持武器，一下子围了上来。 西戎使者吓了一跳，几名士兵亦是慌乱的就要拔刀。 结果这时，女子却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他是使者，不必杀他，让他走。” “是。”雪族众人不敢忤逆圣女之意，应声之后，又都退了回来。 西戎使者见状，还想说些什么，可再看女子时，见对方冷若冰霜，正目光幽冷的盯着他，他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连忙令人又抬起箱子，退了下去。 等其走后，有雪族人忍不住担忧的说道：“圣女……” 结果他话刚开头，女子已微微抬手打断了他，冷声说道：“若答应西戎，雪族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那现在……” “他们要攻城了，准备迎战。”女子正声下令道。 她说的没错，西戎使者回来之后，向鲜达禀明情况，后者闻言，当即恼羞成怒，也二话没说，位于战马之上，直接将弯刀出鞘，一指前方： “给我杀——” “杀啊——”随着他的命令，身后的西戎士兵开始疯狂朝前冲锋。 一时间，士兵踩踏雪地，碎雪纷飞，无数的人，涌向了小城下。 雪族那边，许多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白衣女子表情冷漠，寒声说道：“放箭。” 她话音一落，雪族众人也都开始弯弓，探出身子，朝下展开了乱射。 他们世代居住于此，与世隔绝，以寒潭为水源，以打猎为生，身手几乎都不赖，而西戎那边，虽有一万多人，但此番并没有带什么攻城器械，只能靠人力硬攻上去。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不时有人被射翻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嚎。 雪族青壮，每放出一箭，必能中敌，且放箭之后，也是立即弯腰缩身，撘弓上箭之后再探出身子。 可尽管如此，依旧有人时不时被流矢射中，惨叫着掉落城下。 “大牛——”城上一角，亲眼看着同伴被射翻城下，一名男子顿时瞪大了眼睛，继而双眼里布满了怒火。 他愤怒起身，刚将弯弓拉满，还未来得及放箭，斜里一支乱箭却急射而来，正中他的面门。 “阿山——”又有人大叫。 城墙上，雪族人拼死抵抗。 白衣女子以手中玉笛打掉几支乱箭之后，也朝着一名青年道：“带大家守好城门！” 话音刚落，白影一晃，她人也飞下了城墙，如同仙女下凡，飘然落在了一处小山峰上。 战斗还在持续，白衣女子落定之后，横起玉笛放于嘴下，白皙手指亦开始弄笛。 飘渺笛声响起，如同天籁，回荡在这山谷间。 她一身白衣，吹奏玉笛，立于山峰之上，脚下，就是西戎的一万多大军还在发动着冲锋。 片刻之后，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夹杂着猛兽的怒吼从四面八方传来。 紧接着，群狼聚集，白熊咆哮，猛虎下山。 笛声还在持续。 群兽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开始不断怒吼咆哮。 “嗷呜~~~”头狼仰天嚎叫，群狼也率先发动了进攻。 无数头雪狼，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开始疯狂的冲下了山坡，一头扎进了西戎大军中。 “啊——” 凄厉的惨嚎顿时传来，那些西戎士兵猝不及防，被一头头雪狼扑倒在地，狼牙直接啃上了脖颈，鲜血飞溅。 十几头白熊，前足拍地，气势汹汹，夹杂着震耳欲聋之声，齐齐冲了下来。 一入人群，就是搅起一阵大乱，无数西戎士兵被拍飞了出去。 雪虎下山，更如饿虎扑食。 天上，更有一群庞大的雪鹰在来回盘旋鸣叫，一有机会，就振翅而下。 一名西戎士兵被鹰爪抓着肩膀，飞到半空，发出一阵阵的尖叫，随后又被丢入人群，砸倒数人…… 这一幕幕，都发生在白衣女子的笛声之下。 由于群兽突然加入战场，西戎大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型早已大乱，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攻城。 亦有将领开始拼命指挥道：“快！保护将军！保护将军——” “撤！快撤——” 在一声声的嘶吼下，西戎士兵如同潮水一般，开始从城下撤退，聚集在鲜达周围，护送着他一路败退。 此时鲜达也好不到哪去，本以为，凭己方近两万兵力，破此小城易如反掌，可没想到，竟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这时候，一名将领也开始急声说道：“将军，现在情况不妙，不能再攻此城了，我们需得保存兵力，杀出猛兽的包围，否则，断难回到北岭啊。” “雪族可恨！”鲜达怒吼了一声，继而愤然说道：“先撤！回北岭之后，我必调集大军，荡平此地！” 一万多士兵，硬要杀出野兽重围，自然可以，白衣女子见状，也缓缓将玉笛放了下来。 第114章 找秦主 大战过后，西戎败退，群兽回山。 此战，鲜达丢下了一地的尸体，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城外的雪地上，亦是被染成了血红色，遍地都是残肢和乱箭。 等白衣女子回到城内之后，听到的也是一片悲哭之声。 毫无疑问，西戎攻城，雪族这边虽反抗激烈，但难免要战死一些人。 此时一些伤员身上还插着羽箭，不少人都围蹲在那些伤员身边，场景悲凉。 “圣女……”人们见到她，都狠狠抹了抹眼泪喊道。 另有年轻的小伙子红着眼道：“圣女，阿山他们都死了……” 见到这一幕，听到族人的这些话，白衣女子冷漠绝美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忍，随后闭了闭眼道：“快送他们去疗伤。” 这时候，一名男子也快步走了过来，继而抱拳弯腰，施礼说道：“圣女，三位长老请你过去一趟。” 听到这话，白衣女子先是顿了顿，接着轻声道：“我知道了。” 雪族之人虽然都以她为主，也都非常畏惧她，但在族内，还是有三名德高望重的长老，此番未接受西戎条件，与其大战，是她作的决定，接下来，三名长老必然也会询问。 等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白衣女子也深吸了口气，接着迈步向城内最庄严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处古老的庙宇，也是雪族中人祭祀所在。 等她到了这里之后，三名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 三个人，都是老者，手中皆杵着拐杖，须发皆白，不过却都面色红润，保养极好。 见她进来，三人也齐齐将目光看了过来。 白衣女子径直上前，先是越过三人，朝着正上方恭敬的上了一炷香，接着回转身形，看了三人一眼道：“有什么话，长老们尽管问。” 她有一种无形的气场，直接压过了三个老人。 后者三人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由大长老率先说道：“你是我雪族圣女，肩负保护族人的使命，今日为何出现如此情况？” “族内有内奸，已被我处决。”女子直接说道，一点儿废话都没有。 三人再次对视，另有人道：“老夫听闻，开战之前，西戎曾派使者，送来金银绸缎，与你相商，为何不应，反要我族人经此血战。” 听到这话，白衣女子看了老者一眼，反问道：“二长老的意思是，金银绸缎，比我族人生死还重要？” “不，老夫并没有这样说，只是在询问你。”老者回到。 “好吧。”白衣女子道：“今次一战，非我本意，而是我族，不能答应西戎的条件。” “他们想干什么？”第三名长老忍不住追问道。 “他们要我雪族带他们穿过雪山。”女子说道：“其目的，毫无疑问，是要突袭西平关，我若答应，就不是眼下这些事了。” “可你的决策……”有长老说道。 “我的决策并没有错。”女子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平缓道：“第一，我们雪族虽与世隔绝，但同样也是华夏人，西戎乃外敌，若我应他，岂不是送他们入关，杀我华夏同胞？” “第二，一旦西平关失守，西戎在秦地大造杀戮，秦军必然反扑，到时候，不会找我雪族算账？届时，就是灭顶之灾了！” “还有一点，西戎已经摸清了我族居住之地，一旦他们进入西平关，过后还会容我们在这里？” 她一连说了这么多，思维缜密，冷静异常，更是三言两语击中要害。 三位长老听完之后，都皱起了眉头，也相继沉吟了起来。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由大长老说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西戎经此一败，必然卷土重来，到时候，就不是这点兵马了，恐怕会是十万大军，届时我族如何抵挡？” 女子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我会亲自出去一趟，面见秦地之主。” “你的意思是……” “雪族本不想参与任何争斗，可祸事已逼至眼前，只能与秦主合作，方能退敌。”女子道。 听到这话，大长老想了想之后，也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好吧，你是圣女，你的决策，会决定我雪族的命运，希望你要慎重。” “三位长老放心，我会的。”白衣女子应了一声，继而朝三人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三名老者都长叹了一声，有人说道：“哎，怜影这孩子，还是个大姑娘，却是我雪族圣女，她内心难啊……” 白衣女子花儿一样的年纪，不及二十，可却肩负族人使命，她表面冷若冰霜，但内心的痛苦，又有几人知道。 从庙宇出来之后，她也直接唤来了一名手下，向其吩咐道：“你即刻带一些族人，秘密前往北岭附近，监视西戎一举一动，有任何情况，及时报我。” 说完，她又叮嘱了一句：“记着，此次关乎全族安危，万事小心，不可暴露行踪。” 雪族人就是以深山打猎为生，潜伏技巧无需多说。 而听到这话，那男子也立即面色一正，震声应道：“明白！圣女放心，我这就去办。” 说着话，他也施礼而退。 此男子，名为林初，乃雪族青年之中的佼佼者，亦是圣女手下得力干将。 接下来，她又向其他人安排了一些事情，等都交代完后，也手持玉笛，独自出了小城。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独自一人，不紧不慢的走在皑皑白雪之中，周围深山，常有猛兽出没，可此时此刻，却都退避三舍。 时至傍晚，她也终于走出了雪山，抵达西平关内。 秦军营地。 此时这里，正在大战前夕的准备之中，防卫不可谓不森严，军营前，随处可见来回巡逻的一队队长戟士兵。 “来人止步！”因此，没等女子近前，已有秦军明哨拦住了她。 见状，白衣女子停了下来，声音平淡道：“我乃雪族圣女，有要事求见秦州太守，烦劳通报一声。” 士兵没有说话，因为此刻他已经看呆了。 白衣女子太美了。 美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你在等什么？”她暗皱眉头。 啊？士兵回过神来。 雪族圣女？ 真有雪族？ 反应过来之后，他也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前番就听说过太守大人入雪山之事，再者，于当地百姓眼中，雪族可是传闻。 因此，他没敢耽搁，连忙说道：“姑娘请在此等候，我马上通报。” 第115章 合作 不多时，士兵去而复返，他的身边还跟着上官文若，没到近前，士兵已是指着白衣女子道：“上官大人，就是她，自称雪族圣女。” “好，我知道了。”上官文若应了一声，接着快步上前。 见到女子之后，他可没像士兵那样看傻眼，稍一打量，便微微笑道：“太守大人已在帐内等候，这边请。” “有劳这位大人了。”而见他一身官服，女子也微微颔了颔首，随后跟其一同进入了军营。 整个军营中，到处都是长戟步兵，亦可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训练喊喝之声。 她一身白衣，手持玉笛，无疑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军营中从其身边经过的一队队长戟士兵那是都瞪大了眼睛。 路上，女子略微观察营地之后，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我记得，以前秦军不是这样的。” “那是太守大人到任，已整顿军治。”上官文若回到。 “哦。”女子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 中军大帐。 其实萧远是有些意外的，他从帅案后起身走了下来，见到白衣女子，自然想起了前番遭遇群狼之事。 “是你？”他不由微微一愣，旋即笑问道：“你是雪族圣女？” “正是，见过太守大人。”白衣女子右手拿着玉笛，拱手微微施了一礼。 “姑娘不必多礼。”萧远摆了摆手，接着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眼。 前番雪山边缘，因距离原因，他并没有看清女子相貌，现在打量过后，也不由被女子的容貌惊艳了一下。 随后，他也将目光定在了女子手中的玉笛上，微微笑道：“姑娘手中的玉笛，似乎少了一些装饰。”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白衣女子明显愣了一下，接着道：“这个，前番丢失了，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便没再理会。” “那姑娘觉得，此物合适吗？”说着话，萧远也拿出了那条红绳玉坠。 见到自己的东西，白衣女子美眸顿时一动，忍不住问道：“此物怎会在太守大人这里。” “呵呵。”萧远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玉坠端详了起来，见玉坠上有蝇头小字，上刻‘怜影’，他也微微点了点头，嘀咕道：“怜影，好名字。” 说着，他随手一扬，将玉坠扔向了女子：“给。” 女子抬手接住，先是低头看了眼玉坠，而后再次拱手道：“谢太守大人。” “物归原主，何须言谢。” 萧远说了一句，再次看向了女子，笑呵呵道：“怜影姑娘，今次求见本官，所为何事，不妨直言吧。” 而听他叫自己怜影，女子似乎是觉得这个称呼太过亲昵，不由动了动嘴角，道：“大人，我姓沐。” “沐姑娘？”萧远挑了挑眉，也没在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沐怜影道：“可能大人还有所不知，今日西戎两万大军已寻到我雪族居住之地。” “什么！？”萧远闻言，眉头也是一皱。 沐怜影继续道：“他们想让我雪族人带他们穿过雪山，直达西平关内。” “看来，沐姑娘并未答应。”萧远道。 “是的，雪族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可西戎岂会甘心，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逼我雪族就范。”沐怜影道。 “沐姑娘的意思是……” 沐怜影解释道：“这次西戎两万大军败退，一定气急败坏，过后，必会来更多的军队，围攻我雪族，因此，雪族需要秦军的帮助，希望大人能护我族人。” 萧远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之前她答应了西戎的话，那现在，西戎大军恐怕已经出现在关内了，而且沐怜影立场明确，于情于理，萧远都不可能拒绝她。 想到这里，他也点了点头，道：“你放心，雪族没有选择与西戎合作，招致此祸，本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沐怜影美眸中露出了狐疑之色。 萧远继续道：“以姑娘所说，西戎下次必会调集大军，从北岭发兵，再攻雪族，若是如此，那北岭方面，岂不是防御不足了？” “大人是说，攻北岭？”沐怜影微微惊道。 “没错。”萧远直接道。 “可如此一来，雪族岂不危矣，大人这是在以我雪族为饵。”沐怜影道。 萧远看了她一眼：“沐姑娘不必担忧，一方面，我会调两万秦军，进入雪山，帮助你族共同防守，另一面，则会趁此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北岭！” 听完他的解释，沐怜影先是想了想，继而冷静的说道：“如此的话，大人谋划，当为上佳，但有一点，如果西戎大军在雪族城外看见秦军，其主将，必然会反应过来，知道雪族已与秦军合作，届时，恐怕会放弃攻雪族，继而立即回防北岭。” “所以，北岭一战，是需要抢时间的。” 萧远说完，也有些忧虑了起来，忍不住轻叹道：“只是我军军事情报方面多有不足，如果能第一时间获知敌军动向，这一切就都好办了。” 听到这话，沐怜影直接道：“这一点，大人无需担心，我可以帮你。” “哦？”萧远闻言，不由精神一震，现在秦军一切都没有问题，就是情报方面，有所欠缺，这不是说探不到敌情，而是当时科技并不发达，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战马。 探子需快马奔驰，一来一回，不知得多长时间，等情报传回，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 这时候，沐怜影开始说道：“在我来时，已派人前往北岭附近，秘密监视西戎军一举一动，一旦有任何消息，便会第一时间传回的。” “是吗？可姑娘派去的人，可靠吗？”萧远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人放心，他们可以于人际罕见的深山之中，追踪到任何东西，更别说是数万大军了。”沐怜影平静的说道。 “可情报传回……”萧远又问。 “比天下列国任何探子都快。”沐怜影直接说道。 第116章 军事情报 她说的平淡，可言辞之间，不可谓不狂妄。 要知道，帝国之下，不知有多少诸侯国，又有多少军队，其中不乏精锐之师。 刚开始，萧远自然不太相信，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为此刻，军营上空正有一只雄鹰盘旋，没见沐怜影有什么太大的动作，那雄鹰却像是找到了主人一样，迅速下落，最后停在了沐怜影身前的地上。 后者上前，从鹰腿上取下了一张布条，展开阅过之后，也递给了萧远。 萧远接过，只见上面写着：已尾随西戎军至北岭外。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足以说明这是某种情报，看过之后，萧远也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下山时，另派人尾随西戎军败退之路，想必，现在他们已经退回了北岭。”沐怜影道。 “也就是说，西戎军刚回北岭，消息就已经过来了？” “相差时间应该不大。”沐怜影回到。 萧远又指了指地上的雄鹰，忍不住道：“你们雪族可以控制它们？” “略懂一些。” “呵呵。”萧远笑了，目光幽幽：“好，现在本官信了，有姑娘相助，北岭指日可破。” 那可是文字还书写在竹简上的时代，有这等情报机构，那能不强吗！ 得雪族支持之后，萧远也当即开始召集众将议兵。 “大人。”中军大帐中，众将齐齐抱拳。 沐怜影也在其内，萧远并没有避讳她，而是环视一周，随后直接抽出了战剑，侧身指向了身后的军事地图，开门见山道： “根据我军目前已知的情报，这几日内，西戎大军可能会从北岭发兵，进入雪山，届时，北岭必然空虚。” “而西戎大军一动，雪族情报就会传回，我军即可出关，直扑北岭。” 说着话，他又用剑锋指向了雪山：“根据路程来推算，西戎抵达雪族之地的时候，我军亦能抵达北岭城下。” “因此我意，由赵牧将军领兵两万，配合雪族方面，帮其守住家园，不可让西戎兵踏入一步！否则，提头来见！” “得令！”赵牧立即一抱拳。 萧远继续道：“令苏毅领兵两万，出西平关，强攻北岭！” “末将领命！”苏毅也震声抱拳道。 萧远继续在地图上比划着：“届时，西戎大军深入雪山，于雪城之外，见我秦军，恐会警觉，为防止其主力回援，北岭务必在三个时辰内拿下，否则危矣。” 说着话，他又道：“若战事顺利，到时，西戎大军于雪山之内，将前不能破雪城，后不能回北岭，如有机会，我军可呈夹击之势，在这里歼灭其部！”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将齐齐应道。 他的命令，下的果断又直接，且条理清晰，沐怜影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随后，萧远又道：“为防西戎明日就兵出北岭，赵牧所部今夜就起行，前往雪族驻防。” “是！” “都下去准备吧！”萧远再次下令。 “诺！”众将齐齐抱拳之后，也都施礼而退。 这时候，帐内也只剩萧远和沐怜影两人了，他先是看了后者一眼，接着道：“赵牧领兵两万，夜晚入雪山，沿途之中，恐有猛兽出没，这些，沐姑娘可有应对之策。” “我会传书族人，让他们接应赵将军的。”沐怜影回了一句，马上又说道：“大人可否借笔墨一用。” “当然。”萧远侧身朝帅案伸了伸手。 沐怜影上前，拿出了一张小布条，随后提笔沾了沾墨汁，弯腰开始写了下去。 出于好奇，萧远不由凑了上来，见她所写，无非是让族人在雪山边缘接应秦军，并全力配合。 而看她写字，萧远又微微笑了笑，忍不住赞道：“没想到姑娘的字，与人一样，娟秀灵气。” 本以为，他的调侃，多少会让沐怜影起一些反应，可后者却是连头都没抬，甚至手中的毛笔都没有停顿一下，更是没有任何言语。 这个冷美人儿，有些意思。萧远暗道一声。 等她写完，也拿起小布条迈步朝外走去，萧远再次好奇的跟了出去。 到了帐外之后，沐怜影是径直走出了军营，然后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萧远跟在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 不多时，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便跑了过来，那是一只雪松，扮相可爱，出现之后，更是直接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沐怜影脚下，蹲在哪里，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沐怜影。 后者蹲下，亲昵的摸了摸雪松，然后将小布条绑在了它的腿上，显然是以此来传信。 见状，萧远不由好奇的问道：“为何不用鹰？” “我想见见它。”沐怜影继续逗了逗雪松，在扮相可爱的雪松面前，她冷若冰霜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她一笑，暖暖的，像是融化了寒冰，美到了极点。 萧远有些短暂的发愣，回神之后，也由衷说道：“你该多笑笑的。” 沐怜影没有回应这句话，将雪松送走之后，她也站起了身，朝军营而去。 萧远摇了摇头。 夜晚，天空中有一轮明月。 沐怜影望着雪山的方向，眼中满满忧愁。 片刻之后，她横起玉笛，放于唇下缓缓吹奏了起来。 这一段笛曲，并不是召唤什么动物，而是发自她的内心，带着一股莫名的伤感，悠悠笛音，很让人触情。 她是如此年轻的姑娘，却肩负雪族使命，心中苦楚无人诉说，只能以笛曲抒发。 笛音落，沐怜影收起了玉笛，幽幽叹息了一声，刚准备回营，身后却传来了萧远的声音： “姑娘的笛声很忧伤，不合眼下时宜。” “你能听出来？”沐怜影微微诧异了一下，同时看了萧远一眼。 “我只是个俗人，不懂音律，不过却能听出姑娘心中苦楚。”萧远漫步上前，与她肩并肩站在了一起，同样看着远方道： “何必有那么多心事。” 沐怜影不语，可也没走，两人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第117章 北岭 当天晚上，赵牧点齐兵马，在萧远军令之下，开始率军进入雪山。 因雪族圣女传信，在雪山边缘，早已有几十名男子等候多时了。 双方见面，打过招呼之后，雪族人也开始带着赵牧一部向雪山深处走去。 因是夜晚，一路上，时不时都能听见一些野兽的动静，如此情况，两万秦军，自然都会有些紧张，一边往前走，每个人也一边环视着四周。 沐怜影可以独自一人出山，群兽不敢近，可整个雪族，也仅仅只是她有这本事，路上，秦军多少被一些凶物围堵了几次，不过好在雪族那几十名男子的合力驱逐下，最终有惊无险的抵达了雪城。 城外，前番西戎兵的尸体早已不见了，想来应是被附近野兽叼走，进入城中之后，赵牧立即开始责令士卒布防。 在他的命令下，步军迈步声在城内想起，惊动了许多的百姓，人们纷纷好奇的打开门窗，探出了脑袋。 亦有人开始议论了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士兵？看样子都是华夏人……” “应该是秦军吧？不是说圣女已经亲自下山，去找秦地之主了吗……” 雪族的三位长老此时也正在一起，看着大批的秦军布防，大长老手中杵着拐杖，看了其他两人一眼，说道：“看来，怜影那孩子已经请得秦太守帮忙了……” 很快，城墙上布置完毕，大批秦军手握长戟，腰杆笔直的站在了各处。 这时候，一名雪族男子也找到了赵牧，直接说道：“将军，圣女已有交代，令我们全力配合贵军，如能护我雪族，将军但有任何吩咐，尽管直言。” “恩。”赵牧点了点头，先是环视了一下城防，接着道：“我现在需要雪城附近的地理详图，以免西戎来时，出现意外，另外，请令你族人暂作探马，随时报于军情。” “明白，在下这就下去安排，稍后送详图于将军。”男子应了一声，拱手而退。 赵牧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否则，萧远也不可能令他领兵两万。 等布置完防御之后，雪城附近的详图很快就被男子送了过来，赵牧接过，开始与男子商讨了起来，后者也在一旁不时指着地图解释着一些什么。 赵牧听完，又端详了地图片刻，指着一处地方道：“听你所说，这里的地势有些特殊，极易引发附近雪崩，若我们利用此等情况，或许可以大破西戎军。”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男子闻言，却连连摆手道：“不行的将军，此处若发生雪崩，势必覆盖到雪城，而如此动静，到时也会惊动猛兽，我们没有圣女那种本领，场面一乱，是无法控制的。” 听他这么说，赵牧没有办法，只能无奈道：“好吧，那西戎若攻，在其必经之路上，还有没有可设伏的地点。” 男子摇了摇头：“雪山内无小道，无狭隘险要之地，更无居高临下之隘口。” “也罢，那就与他们打硬仗吧。”赵牧再次无奈。 他这边驻防雪城，可谓满城皆兵，也令雪族中人心中大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北岭。 此时鲜达已下军令，北岭的西戎兵力正在迅速集结。 县府大厅中，他气急败坏的说道：“小小雪族，竟敢与我军对抗！简直岂有此理！这一次，本将军要让他们后悔莫及！” 前番他带兵两万，被沐怜影引群兽来攻，狼狈而归，且雪族那么小一个地方，竟然明目张胆的跟他作对，可想而知，他的心中有多愤怒。 而听到这话，立即就有偏将说道：“将军，若引大军前往，雪族自然不敌，可北岭不管了吗？” 鲜达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我军灭雪族之后，逮捕要挟他们，令他们带我们过雪山，届时，大军可直扑西平关内，北岭这边，已经不重要了。” “可这，要是出了意外……”偏将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能出什么意外！”鲜达横了他一眼，不过顿了顿之后，他还是说道：“那北岭就留守一万人吧，主力大军，直接入雪山，兵力太少的话，不仅无法灭雪族，到了西平关内，也还是有一场激战的，不过只要能入关，秦州军队，必然不是我军对手。” 因今年还未与秦军打过，因此，直到现在，鲜达还以为秦军是以前身着布衣的民兵。 他也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萧远会强攻北岭，因为在西戎眼里，秦地军队，那是守西平关都岌岌可危，怎么可能有胆子主动出击。 这也是以往的作战，助涨了他们嚣张的气焰，亦可以说鲜达看不起秦军。 北岭这边，西戎集结完毕之后，鲜达当即大手一挥，领兵出发。 可他这边大军刚刚一动，才开城门，情况就已经被林初收入眼底。 北岭城外的一处山坡上，林初正趴伏在那里，居高临下。 而见西戎大军已出城，他身边的一名雪族男子忍不住说道：“林大哥，西戎兵动了，是否马上通知圣女。” “不急。”林初微微摆了摆手，继续盯着西戎军队道：“先看看他们的兵力规模，有个大致人数之后，再汇报不迟。” 他很细心，又观察了一阵之后，见西戎大军尽皆出城，也幽幽说道：“看来，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了，这是要灭我雪族啊。” “林大哥……”旁边的族人急道。 “快！传书圣女，告诉她这里的情况。”林初当即说道。 “是！”族人应了一声，立即动作了起来，不多时，已有雄鹰翱翔天空，朝西平关方向飞去。 西戎行军的速度，怎么可能与雄鹰相比，可以说，他们还没走上几里路，消息就已经传回了西平关。 秦军营地，看着从雄鹰脚下取来的布条，萧远忍不住问了一句：“如何？” 沐怜影没有说话，直接将布条递给了他。 后者接过，确定之后，当即目光一凛，环视一周，震声喝道：“众将听令！” 第118章 兵临城下 西戎从北岭发兵，要抵达雪族居住之地，不仅需在雪地行军，于时间上，最起码也得三个时辰。 而西平关距离北岭，约莫四十多里，又大道平坦，因此，萧远并未仓促出兵，而是在部署好一切后，这才掷下军令。 秦军的总兵力在六万多，除去赵牧带走的两万，萧远在留下一万余将士后，当即亲率三万大军出关。 这也是近年来，秦军第一次主动开关迎敌，对西戎进行反攻。 下面的将士士气高涨。 一时间，黑甲红缨，铺天盖地，长戟林立，队伍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黑色的旌旗迎风飘扬。 萧远前番令军械司打造的大型攻城器械这时候也派上了用场，一架架的攻城车和抛石机，被众士卒推着缓缓前进。 在行军的过程中，更有雄鹰不时盘旋飞来，由沐怜影接收军情，然后交于萧远。 可以说，鲜达的西戎大军现在走在哪里，是个什么情况，这些，萧远都了如指掌。 而后者，却对秦军一无所知。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这里，更是表现出了雪族军事情报的强大。 他们精于追踪，又能驭鹰，利用这种手段来传递情报，在当时的时代，无疑是顶尖的存在，也难怪沐怜影之前敢说天下列国无人能比。 作为一个现代人，萧远深知，战争一事，军事情报至关重要。 想到这里，他骑着战马，忍不住侧头看了眼沐怜影。 后者同样于战马上，离萧远并不是很远，还是那一身白衣，面容冷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北岭外面，自然也是有西戎暗哨的，等萧远率军行至一半的时候，对方自然发现了这个情况，可此时再想通知鲜达，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按时间来算，后者差不多也快要抵达雪城了。 一处小山坡上，两名西戎探子正趴在那里，不敢露头，眼睁睁的看着秦军从眼皮底下经过。 看着这军容矫健，长戟林立的军队，两人皆瞪大了眼睛，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才反应了过来，不由颤声说道：“这……这是秦军吗？” “哎呀，现在可怎么办！看他们的样子，必是要进攻北岭……”另一人道。 “快！你去通知鲜达将军，我去通知北岭方面……” 话一说完，两名西戎探子也立即起身，转身拔腿就跑。 其中一人下了山坡之后，骑上战马，那是直接狠抽马臀，疾驰而去。 他只一个人，因此很容易避开萧远大军，然后直朝雪山而去。 不过雪山深处，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去的，毫无疑问，这个消息，也永远不可能传到鲜达那里了。 当天下午，鲜达经过三个多时辰的行军，终于率大军抵达了雪城外。 之前，他在北岭的总兵力为八万多，而这一次他的军事谋划，则是先灭雪族，再以七万大军过雪山，直破西平关。 到了这里之后，亦是直接大军围城。 七万大军围城，场面是非常宏大的。 只是现在的雪城内，已经不再只有雪族众人了，还有赵牧所率的两万秦军在这里驻防。 刚开始，鲜达是并不知道的，围城之后，他立即遣出了一将，准备以大军最后威慑一下雪族。 那将领得令之后，当即策马而出，于雪城下一勒缰绳，开始扬刀叫嚣道： “雪族的人听着！现在给你们最后的机会！若再不开城献降，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他的叫嚣声刚落，城上已竖起了一面黑色旌旗，长戟林立，与此同时，甲胄摩擦声四起，不少士卒更是撘弓上箭，探出了半个身子。 啊！？见此情形，那西戎将领吓了一大跳，这清一色的黑甲红缨，如林的长戟，观其阵容，哪里是什么雪族百姓，分明就是正规军！ 吃惊之下，城上已有利箭射来。 好在，那西戎将领有些武艺，连忙挥动兵刃格挡，之后再不敢停留叫嚣，急急拨转马头，策马又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也是立马朝鲜达说道：“将军！情况有些不对啊！” “恩！？”鲜达眉头一皱，刚才，他自然也看到了这些情况。 将领解释道：“城内……城内好像有秦军，将军且看城头的军旗。” 迎风招展的黑色旌旗上，正绣有大大的‘秦’字，城防上的士兵，更是清一色的盔甲。 看到这里，鲜达眉头皱的更深了，不由说道：“怎么会有秦军？再者，赵牧手下，不是一帮穿着布衣，拿着锄头的民兵吗！秦军何时有这等军备！” 他想不明白，可顿了顿之后，又道：“若真是秦军的话，那就说明，雪族已与秦军合作，那北岭……” 听到这里，偏将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道：“将军所虑极是啊！我军几乎倾巢而出，北岭空虚，若秦军趁势进军的话……” “先不管了！”鲜达打断了他，冷声说道：“只要我们灭了雪族，让其带我们过雪山，七万大军进入西平关内，北岭丢了也无妨！” “可这……”偏将还想说些什么。 可鲜达已不容置疑的挥手下令道：“攻城！” 随着军令下达，将领抽出弯刀，喊喝之下，西戎大军也纷纷怪叫一声，疯狂的朝雪城涌去。 而这一次，鲜达更是带有攻城的云梯。 无数的西戎士兵，聚集在一起，挥舞着弯刀嗷嗷怪叫，另有十几人一组，扛着长长的云梯，拼命朝前冲锋。 城头上，眼见西戎已发动攻势，赵牧面色平静，不慌不忙的抬起了右手。 随着他的动作，一排排的秦军纷纷撘弓上箭，将其拉满。 等到一定距离后，赵牧也当即狠狠一挥手。 一瞬间，箭矢如雨，倾泻而下，惨嚎声顿时四起。 这可不是之前雪族百姓那种稀稀疏疏的乱箭，而是在前排士卒放箭之后，立即后退，与后排交替…… 这里战事已起，赵牧以两万兵力驻守城关，居高临下，鲜达想在短时间内攻下来，根本就不可能。 与此同时，北岭城外，萧远业已兵临城下。 第119章 一场真正的恶战 鲜达走时，在北岭留的是有一万兵力的，而负责驻守的西戎将领，则名为兀那。 此时此刻，他也正在城头上，看着城关外的三万秦军，不由瞪大了眼睛，颤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是秦军！？” 显然，以前的秦军，在他眼中，不可能有如此军容，也不可能有如此兵甲。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三万秦军，列成了数个方阵。 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一架架的抛石机更是早已被推到了阵前。 萧远骑着高头大马，腰挂战剑，位于人群的正前方，此刻也正在做着战前动员。 “将士们！” “驱逐暴凶！收复家园的时刻到了！” “拿起你们的战刀！用敌人的鲜血，浸湿你们的战袍！” “我秦地子民，有多少人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死于西戎之手！” “给我杀光他们！将他们赶出秦地！”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 “杀！” 他是全军最高统帅，震声而喝，鼓舞士气，话音一落，下面的将士们也立即开始以长戟重盾砸地，齐声喊喝道： “杀！杀！杀——” 士气高涨，将士们斗志昂扬。 萧远当即拨转马头，随后战剑出鞘，一指北岭城的方向： “开战——” 随着他的军令，下面的所有偏将也都一齐抽出了战剑。 “点火——” 一架架的抛石机上，填装的并不是石弹，而是一坛坛的火油，上面塞有布条。 “放——” 嗡！嗡—— 抛石机抛射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一坛坛的火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的一声砸在了城关各处。 那些油坛都已经被点着了，落地之后，瓦罐爆裂，里面的火油爆炸开来，只一瞬间，城关各处，就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惨嚎声。 一堆堆的西戎兵身上沾满了火光，凄厉惨叫着摔落城下。 “箭阵准备——” 哗！哗啦—— 秦军前排，所有士卒，纷纷撘弓上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另有一队队的士卒聚在一起，将一架架的破城弩合力拉开，机械弹动之声充斥全场。 “放——” 萧远一声令下，令旗晃动，所有士卒，齐齐松开手指。 嗡的一声！ 一片黑云席卷而上，在空中形成了长条形的黑幕，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在一起，铺天盖地，迎着城关，倾泻而下。 扑扑扑扑！ 箭矢斜插城关各处，一些箭垛和木制建筑上，瞬间就插满了箭矢，来不及闪躲的西戎兵，更是直接被钉成了刺猬。 惨叫声一直没有断过。 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秦军今日之表现，是西戎那边从来没有见过的。 冷兵器时代，萧远深知，箭阵尤为重要，因而治军，士兵必须能开硬弓，在这方面的军械打造，更是极为苛刻。 效果也是很明显的，秦军箭阵之下，不知有多少西戎兵被射杀当场。 眼见西戎那边被压的抬不起头了，萧远也立即战剑朝前一指，大声喊喝道： “全军攻城——” 话音一落，他也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大人——”身后的彭双和苏毅等人大惊，连忙一砸马臀。 要知道，他可是全军主帅，怎能身先士卒，可今日一战，必须迅速攻破北岭，他这无疑是为了鼓舞全军士气。 果然，主帅一马当先，下面的士卒可想而知，那是立即端起长戟，大叫着开始冲锋。 那一瞬间，城下平原上，尘土飞扬，无数的秦军，如同恶虎一般，扑向了北岭。 “咚！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一架架的云梯很快就被架到了城关各处。 秦军将士，开始手脚并用，无视头顶的乱箭，不要命似的疯狂向上攀爬。 另有一批士卒推着高大的攻城车，在一面面的重盾保护下来到了城门处，开始用尖锐粗大的木桩，狠狠撞击着城门！ 城头上，兀那手持弯刀，正在来回奔走，见有一些西戎兵被之前箭阵所压，一直抱头蹲在地上，他怒吼一声，直接一刀挥了过去，同时厉声大吼道： “都给我起来！” “顶住！顶住！给我守住城池——” “不要慌！给我杀！” 主将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在他的连番厉吼下，西戎兵开始对着城下展开了反击。 石块和一些滚木等东西，被不间断的扔下。 许多西戎士兵也开始撘弓上箭，探出了身子。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一直没有断过。 攻城的过程中，自然有不少的秦军士卒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 亦有正在攀爬云梯的将士，被上方石块砸中，口吐鲜血掉落云梯。 可这些，并没有阻止秦军的进攻。 这一幕幕，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战斗。 根本没过多久，城墙下已是雕翎遍地，血流成河…… 萧远手持战剑，就站在前方交战之处，挥剑打飞乱箭的同时，他也不断大喝道：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自本官开始，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违令者斩！” 如此统帅，就在第一前线，振奋军心，秦军怎么可能有人退，非但如此，反而冲的更凶了！ 且西戎历来犯境，屠杀了多少秦地子民，这些将士们，他们中不少人的父母妻儿和兄弟姐妹，都是死于西戎之手，血海深仇，且这是守卫家园一战，根本无需多说！ 秦军视死如归，在萧远率领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 这时候，城头上的兀那也发现了萧远。 在他心里，毫无疑问，这必是秦军主帅！因为有他在那里指挥，秦军的攻势是一波比一波凶猛！ 他是二话没说，直接朝身旁的一名士兵伸手道：“拿弓来！” 士兵慌忙递过，硬弓在手，兀那撘弓上箭，直接将其拉满，瞬间就是一箭！ 这是一支冷箭，急射而来，正中萧远的肩头。 “大人！”有秦军偏将见状，立即瞪大了眼睛，也慌忙冲了过来。 只是刚等他近前，萧远已是咬牙一剑斩断了箭矢，同时一把抓住偏将的脖领子，厉声吼道： “不要管我！带你的人，攻上城头！” 第120章 秦军之勇 厉喝过后，萧远一把将其推开，无视箭伤，继续指挥着作战。 他如此表现，偏将被惊呆了。 愣神之后，身子更是猛的一震，大声回到：“大人放心！若攻不上城头，高盛提头来见！” 话音一落，他也疾步回到本阵，于众士卒面前，战刀朝前一指，嘶吼着叫道：“冲！给我冲！” “自现在开始！我部将士，所有人必须上到战场！如有畏敌不前者，军法从事！” 这就是萧远起到的作用。 偏将带动千夫长，千夫长带动下面的士兵，萧远则是带动了全军将士的士气！ 如此一来，秦军战意滔天！ 许多人眼睛都快杀红了。 战场一角，云梯上，一名秦军顶着无数的乱箭，终于快要爬上城头，可就在他刚刚露头的时候，上面的西戎兵却弯刀齐出，那秦军躲闪不及，但临死之前，却是猛挥手中战刀，扫向了一名西戎兵的脖颈。 两人同时惨死，一个从城头掉落，一个从云梯掉落。 这种情况，几乎一直没有断过。 秦乃西北边陲，苦寒之地，秦人，绝对是骁勇善战的存在。 北岭有西戎一万兵力，本以城防据守，即便打不过，也应该能坚守几日才对。 可是现在，许多西戎兵都被这种凶狠的攻势吓住了。 这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是一场真真实实的恶仗！ 拼的，就是双方将士之悍勇！ 秦军将士的热血，洒满了城关，可战斗依旧在持续，且攻势丝毫不减，反而越战越猛。 彭双手持大刀，正在攀爬着云梯，他的后面，还跟着一连窜的士兵。 冷然间，一块大石从头顶落下，彭双没有办法，身处半空，只能挥刀砍去。 他一击之下，大石碎裂，可同样的，自己也掉下了云梯。 落地之后，没等他站稳，头顶又是一顿乱箭射来。 后者挥刀格挡，击断数根利箭，这已经是他不知多少次被逼下云梯了。 怒吼一声之后，他也再次欺身上前，脚下一点地面，飞身上了云梯，单手握着，开始迅速上爬。 这一次，因秦军这边凶狠的攻势，西戎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防守空当，彭双也抓住了机会，快到城头之时，更是直接放弃云梯，纵身而上。 城头上，一名西戎士兵还双手高举着石块，正准备往下扔，结果彭双上来之后，直接一刀横扫而过，断头掉地。 而随着他第一个攻上城头，后面的秦军士卒见状，无疑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所有人都大叫了起来，攀爬云梯的速度，也更加疯狂了。 “杀——” 彭双大吼一声，一人一刀，直接冲进了西戎人群中，大刀上下翻飞，连劈带扫，往往一击，都是一大片西戎兵惨嚎倒飞，顿时搅起一阵大乱…… 而先前那名叫高盛的偏将，在萧远激励之下，此时亦是从另一架云梯带头攻了上来。 他浑身浴血，一上来，就砍翻了两名西戎兵，同时单手提着滴血的战刀，瞪目之下，气势汹汹，脚下疾走，每走一步，也必挥刀砍死围上来的西戎兵。 随着他两人攻上城头，毫无疑问，接下来就是更多的秦军顺着缺口冲了上来，加入战团。 与此同时，城门处。 “嘿呀！嘿呀——” 一大帮的秦军士卒，聚集在这里，抱着尖锐大木桩，正在合力撞击城门。 每撞击一下，高大厚重的城门都会经过一次震颤。 可里面不仅被关死了，更有不少的西戎兵在用身体死死顶着城门。 正在这个时候，秦军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都让开！” 随着喝声，许虎猛的冲了上来，推开众人，一个人抱住了粗大木桩，开始猛击城门。 城门再次震颤，他一人之力，竟比众人合力还要猛。 人们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许虎额头青筋暴跳，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一击过后，又是一下，且一次比一次撞的狠。 在他奋力之下，不知撞了多少次，高大厚重的城门，终于‘轰’的一声被撞开了，里面顶着的一众西戎兵也顿时人仰马翻。 人们大为惊骇。 这时候，萧远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不由精神一震，当即指剑喝道： “城门破了！西戎已经顶不住了！将士们！给我杀——” 城门处顿时大乱。 无数的秦军，开始蜂拥而入。 城头上，彭双和高盛已经带人逐步杀向了中间位置，那里，也正是西戎北岭主将兀那所在。 后者见城门已破，城头更是乱成一团，也当即下令：“撤！快撤——” 随着他的命令，许多西戎兵开始护其左右，城头上的人更是开始边打边退，一路退下了城防。 且说许虎，城破之后，他是第一个冲进城门的，而因之前双手抱柱，撞击城门的缘故，他的手上并没有兵刃。 可进来之后，他却直接提起一个还没来得及爬起的西戎兵，以人作武器，开始横扫了起来。 那西戎兵魂都快被吓没了，可根本反抗不了，连连尖叫之下，在许虎手中，更是被当成了扫帚，挥击之下，撞击其他人，顿时倒飞一片。 一些人被强大的力道撞飞到了旁边的墙上，顿时迸裂而亡。 有些人被扫飞出去，砸进人群，带倒一片。 而许虎手中的那西戎兵，更是早已死透了。 击倒一大片人之后，许虎也将手中的西戎兵扔了出去，这时候，身后的秦军也都冲了进来，他则是顺手接过一面重装竖盾，咆哮着朝前冲去。 城门内，是数不清的西戎兵，许虎一马当先，一人一盾，猛扑了上去。 他微躬着身子，以竖盾在前，左右挥挡，最后，更是直接顶住了一大片的西戎兵，推着无数人连连后退。 这是何等的力道！ 如此虎将，可胜千军。 尽管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步卒，可顶在人群最前方，极大的带动了己方士气，起到的效果可想而知。 萧远说是三个时辰内，必须攻下北岭，可事实上，在秦军将士凶狠又犀利的攻势下，根本就没用到这么久。 战至此时，北岭形势，已不可逆转。 第121章 敌将首级 城防和城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攻破的。 城墙上，已有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卒顺着云梯爬了上来，与西戎兵乱战到了一起。 刚开始，波及的范围还没有那么大，可随着兀那的下令撤退，西戎再无斗志，开始由左侧城墙一路边打边退，最后更是直接退下了城关。 城头中央的位置，彭双一刀砍断了西戎军旗帜，随后拿起秦军战旗，猛的插在了城头上。 北岭城上，黑色旌旗，迎风招展。 城门处，这里的西戎兵早已抵挡不住，开始节节败退了。 由许虎顶在人群的最前方，无数的秦军也冲了进来，继而长戟齐端，纷纷大喝，疯狂的冲进了战团。 双方一经接触，就是血洒当场，在如刺的长戟下，不知有多少西戎兵被刺翻在地，更有数不清的人被长戟勾中脚踝，拉入了阵中。 混战之中，兀那也在一大批西戎兵的保护中撤下了城关。 他一下来，就看到了城门处的情况，不由目眦欲裂，而今各处城防相继沦陷，城门又被攻破，再过一会儿，秦军就将全面杀入北岭了。 这时候，其手下副将也忍不住说道：“将军，形势危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由末将护送你走吧！” “可！可北岭丢失，我如何向鲜达将军交代！”兀那极度不甘的说道。 这一战，不仅出乎了他的意料，更是把所有西戎兵打的都有些胆寒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前手拿农具的秦军，竟然变成了这样骁勇善战的部队！ 而听到这话，副将则是急道：“哎呀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快快撤退吧！出了北岭，我们仍有机会！” 他说完话，也立即吩咐周围士兵道：“快！护送将军离开！” 接着，又指挥前方城门处的西戎兵：“守住！给我守住——” 他一面护送兀那撤退，一面让前方将士顶住，可主将都跑了，下面的人哪里还有一战之心，根本没过多久，这里就已全面沦陷，秦军全部杀入城中。 北岭乃军事重镇，为西戎进攻西平关的跳板，因此，这里并没有任何西戎百姓，秦军入城之后，就开始与西戎兵在城内展开了巷战。 西戎那边，是边打边跑，一万守城士兵，战死了一部分，其他一部分也早就被打散了，到处可见丢盔弃甲，转身尖叫逃命的人。 在此战当中，秦军这边杀得最凶的人，就数许虎了，他参军本就是为了杀尽西戎贼子，而北岭又是他的家乡，此时能亲自参战，驱逐外敌，收复家园，可想而知，他内心的激动和斗志。 城内一角，兀那带着十多名心腹手下，一行人正骑马从街道匆匆而过。 他的穿着和打扮，一看就是西戎将领，且又被众人护在其中，极为显眼。 他经过的地方，许虎刚好在旁边的巷子中挥戟斩杀一名西戎兵，见到他们十多人，也当即瞪目扬戟，大声喝道： “那敌将哪里跑！” 话音一落，他也快步冲了出来，接着以长戟支地，身子腾空跃起，一脚踢翻了一名马上的西戎兵，自己则是坐于马上，继而用长戟狠狠一砸马臀，迎着兀那就追了上去。 而听闻他的喝声，兀那策马的同时，不由转头望去，见有一骑追来，也当即怒道：“拦住他！” 随着他的命令，后面的几名西戎骑兵纷纷一勒缰绳，拨转马头，扬起手中弯刀，怪叫一声，迎着追来的许虎反冲了过去。 后者见状，怒目圆瞪，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再次狠砸了一下马臀。 “挡我者死——” 话音未落，他人已策马奔至近前，接着手腕一翻，长戟猛挥，左右劈扫，交叉猛斩之下，只此一击，惨嚎顿起，几名西戎兵瞬间被绞杀当场！ 听闻背后传来的惨叫声，兀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几名手下瞬间被杀，心下不由一紧，脸上也露出了惊惧之色。 现在北岭已破，兀那只顾逃命，哪里还敢停留，可身后的许虎却穷追不舍，更是连番猛砸马臀。 战马吃痛，玩命奔驰。 “留下头颅再走！驾——” 大喝再次传来，在许虎猛冲之下，战马亦是发出了一阵嘶鸣，前蹄高扬，从兀那头顶一跃而过。 一人一马，人在空中，许虎手中长戟也猛的刺向了兀那。 后者大惊，眼里露出惊恐，慌乱之下，亦是连忙横刀招架。 当啷一声，戟尖虽然刺在了刀身上，可兀那却被这强大的震力直接震飞马下，摔落于地。 “将军！”其他西戎兵大惊失色，也纷纷一勒缰绳。 摔倒在地之后，兀那是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哪里还顾得身上的灰尘，连连叫道：“快！杀了他！杀了他！此人必是秦军大将！” 这种情况，根本不用他吩咐，护送他的西戎兵勒马之后，马上就和许虎打在了一起。 十来匹战马，将许虎围在了中间，夹杂着西戎兵的怪叫，数把弯刀也迎面劈下。 许虎不闪不让，瞪目之下，长戟一横，直接架住了所有弯刀，继而振臂一扭，长戟猛扫，惨嚎顿起，数人被击落马下。 紧接着，他猛出一戟，直接穿透左侧一名西戎兵，而后毫不停顿，一戟又砸向了另一人。 长戟挂风，呼啸而至，那西戎兵哪里来得及反应，被这一戟直接砸中了脑门，身子横飞出去，人在空中，已吐血而亡，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仅仅只发生在一瞬间。 而见此情形，兀那无疑大惊失色，哪里还敢停留，转身夺路就逃。 可他刚跑没两步，许虎已是提起长戟，对准他的后心，猛掷了出去。 在他奋力之下，长戟如同一道利电，瞬间而至，直接贯穿了兀那的身子，由其背后而入，直接钉了个透心凉。 后者想转身，可瞬间流逝的生命让他提不起一丝力气，人也跟着‘噗通’一声栽倒于地。 斩杀掉这批人之后，许虎微微拽了拽缰绳，骑马上前，抽出了兀那身上的长戟，随后拨转马头，朝着己方主力大军的方向行去。 第122章 我来试试 随着北岭被破，城内的巷战已无需多说，等到日头偏西，天近傍晚的时候，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终于停了下来。 战至此时，西戎一万兵力近乎全军覆没。 城门附近，许虎策马奔来，见到萧远之后，直接翻身下马，将兀那首级扔于地上，随后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大人，此乃敌将首级。” “好！”萧远看了断头一眼，还以为敌军主将趁乱跑了呢，没想到却被许虎截杀，他心下不由大悦，刚准备说点儿什么，可肩上的箭伤发作，让他忍不住身子一踉跄，继而闷哼了一声。 “大人——” 周围众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许虎亦是连忙上前扶住了萧远。 北岭县府。 现在此城已被收复，这里自然成了萧远落脚之处。 房间内，萧远坐于床边，他的手臂上，还插着断箭，秦军一干将领则是纷纷面露焦急之色，彭双更是忍不住说道：“军医怎么还没来！” 沐怜影也在其中，见众人着急，她嘴角微微动了动，道：“我来吧。” 听到这话，人们不由都看向了她，萧远则是眉头一挑，颇感意外的问道：“你还会医术？” “略懂一些。”沐怜影说道：“如果太守大人相信的话。” “那就有劳沐姑娘了。”萧远直接说道，并示意了一下。 见状，沐怜影不再废话，移步走到萧远身前，低头看了看伤势之后，秀眉也皱了起来：“你这条左臂，再不医治，恐怕就废了。” “你可别吓唬我。”萧远好笑的说了一句。 “忍着些。”沐怜影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突然说了一句，接着没等萧远反应，她已是两指平稳夹住了箭头，继而猛一用力，将断箭直接抽了出来。 ‘叮当’一声，箭头被扔到了地上，萧远也顿时疼的闷哼一声，差点就忍不住叫了出来。 要知道，那断箭可还插在萧远胳膊里啊，硬抽出来，他也是血肉之躯，剧烈的疼痛之下，那是直抽冷气，额头冷汗更是在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疼的咬紧了牙关，亦是看向沐怜影，没好气的说道：“你！好歹通知一声。” “我似乎已经说过忍着些。”沐怜影声音平静：“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干嘛？” “你在流血。” “我手臂不能动。”萧远郁闷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沐怜影犹豫了一下，可本着救人，现在断箭已被抽出，要及时止血，她没有办法，只能弯下腰身，开始替萧远解衣。 她就在面前，弯腰之下，两人挨的极近，而她一身白衣，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也顿时萦绕心头。 如此近距离看着这个冷美人为自己解衣，萧远心中总有点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又说不上来。 解下盔甲，脱去中衣，萧远已经光着膀子了。 他的身材并不是那种肌肉男，而是非常均匀，由于过往的经历，身上亦是有一些战伤。 要知道，当时乃封建王朝，还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沐怜影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身体，她就是再冷若冰霜，此时此刻，俏脸也禁不住红了。 她强自定了定心神，随后轻声说道：“转过身去，背对我。” 萧远虽有些困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可还是依言而行。 望着他结实，充满男子气息的后背，沐怜影脸色越发红润，旋即说道：“现在我点你的风池、风府、气海、关元等穴……” 说着话，她抬起两指，暗暗运力，然后迅速点了下去。 接着抬起一掌，击在了萧远的后背上。 片刻之后，萧远感觉到了一丝微凉的气流，正顺着他的经络，通达四肢百骸。 “你在干嘛？”他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别说话。”沐怜影打断了他。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手掌，接着拿起一小坛烈酒，倒在了萧远的胳膊上，为其清洗伤口。 这之间的疼痛，让萧远再次神经绷紧，肌肉颤动，后背更是早已被汗湿，可他却仍旧紧咬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声。 看着这一幕，沐怜影美眸中的闪过了一抹难以言明的神色，他本秦州太守，大可以在首府之内大鱼大肉，可如今…… 沐怜影暗暗摇了摇头打断了这些思绪，做完这些之后，她又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开始在萧远的伤口处倒上一些粉末。 “这是雪族圣药，旁人不可得，今日便宜你了。”她边倒着药粉，边轻声说道。 “哦？如此说来，我的运气岂不是太好了。”萧远打趣了一句。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不过药粉倒上之后，确实感觉好了很多，也不再那么痛了。 敷药之后，沐怜影又用一条干净的白布将萧远伤口包扎了一下，顺带还下意识的打了个蝴蝶结。 侧头看了看这个蝴蝶结，萧远哭笑不得，也自然而然的问了一句：“可以了吗？” “暂时可以了，不过你这胳膊，两个月内不能乱动。”沐怜影说完，脸上红晕未退，看起来越发动人。 “咦，你脸怎么红了？”萧远忍不住逗了她一句。 听到这话，沐怜影脸色更红，可却并没有搭理萧远，而是默默弄完这些之后，就转过了身去。 这个冷美人，真没趣。 萧远暗暗摇了摇头。 这时候，一干将领也围了上来，关心萧远之后，上官文若第一个说道： “大人！今日北岭一战，大人身为全军统帅，实不该亲往前线！” 他的语气很激动，没等萧远说话，苏毅亦是紧跟着道： “上官大人说的没错，大人乃秦州之主，怎能将自己至于险境，但有任何意外，不仅全军危矣，秦地，亦危矣！” 苏毅这个人，他心有大志，但却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明主，而今好不容易等来了萧远，哪能不担心。 接下来，又是彭双等人的唠叨： “大人，征战一事，乃将领所为，大人为我等之主，实在不该如此……” “是啊大人，今日好生危险……” “好了好了。”看着麾下众人担忧的样子，萧远心里暖暖的，面上也无奈道：“本官保证，今日之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好吧。” 实则没有他亲自鼓舞士气，北岭，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攻破！ 一旁的沐怜影则是美眸微动，看了看萧远，又看了看众将。 这已经不是以前的秦军了…… 第123章 一鼓作气 当天晚上，北岭县府，议事大厅。 因有伤在身，萧远也穿不成盔甲了，而是披了件外衣，依旧以玉簪束发。 他位于正上方的主位，身前几案上，放有一些竹简，下面两侧，则是站着各级将领。 现在北岭刚破，鲜达七万大军还在雪族那边，战争远远没有结束，十二城也才收复一城而已，不是己方庆功的时候。 等人都到齐之后，萧远单手扯了扯肩上的外衣，问道：“战后清点如何？” 听到这话，苏毅连忙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回大人，经此一战，我军阵亡将士两千余，伤者数千，综合所计，可战之兵，还有两万四千人，而西戎一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主将兀那，也被许虎所斩，极少流窜的，都逃往了丽城方向……” 丽城，就在北岭之后，也是萧远的下一个目标。 而此战，秦军阵亡将士两千人，虽然伤者也有数千，但却以闪电战攻下了北岭，可谓是大胜了。 听苏毅讲完，萧远点了点头，接着喊道：“随军主薄何在？” “下官在。”一名文官连忙站了出来。 “此战军功，可都记录在册？” “回大人，将士们的军功，无一漏掉。” “很好。”萧远再次点头，环视一周道：“战事过后，本官会论功行赏，现在，是该说说鲜达一部的情况了。” “若知北岭被攻，鲜达会有三个选择。” “第一，马上回援北岭。” “第二，舍弃北岭，退往丽城。” “第三，继续猛攻雪族。” 他刚说到这里，沐怜影却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她手持玉笛，进来之后，左手为掌，右手为拳，先是向萧远施了一礼，接着有些焦急的说道： “太守大人，我的人已传回紧急情报，鲜达率军七万，猛攻雪城之后，现正在城外安营扎寨！” “哦？如此说来，鲜达的意思，是不攻下雪城，誓不罢休了。”萧远凝声说道。 “没错！”沐怜影急道：“现在雪城虽有两万秦军，但鲜达若一味猛攻，坚决不撤兵的话，恐难久守，还请太守大人速派援兵，否则，雪族危矣。” “恩……”听到这话，萧远沉吟了起来，跟着起身来回踱了两步，继而有些忧虑的说道：“沐姑娘说的没错，如果赵牧守不住雪城的话，那鲜达破城，必抓你族人，而后逼迫他们带其穿过雪山，直入西平关内。” “届时，不仅雪族被灭，秦地亦门户大开，我们留在北岭也将变得毫无意义，反而会被鲜达包了饺子。” 说完话，他也扫向了众人：“你们的意见呢？” 人们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上官文若站了出来。 他出列之后，先是向萧远施礼，然后直接说道：“大人，以在下之见，我军不可支援雪城，赵牧将军，也一定能守住那里。” “哦？”听他如此言语，萧远忍不住看向了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后者解释道：“第一，鲜达虽有七万大军，但深入雪山，无法携带粮草辎重，兵力再多，没有了后续补给，也断不能久战。” “第二，雪山不同外面，无论是地理还是气候，都于西戎不利，而赵牧将军据守城关，会得到全雪族的支持。” “第三，鲜达白天攻城，夜晚安营扎寨，可雪山内，夜晚会气温骤降，西戎士兵必然受寒，而后染疾，战力将大打折扣。” “第四，雪山常有猛兽出没，于深山扎营，他们无时无刻，都得防着猛兽的袭击。” “第五，赵牧将军驻守西平关多年，之前，亦是两万兵力，可西戎却始终没有破关而入，更何况，现在大人已整顿军队，我军战力，较之以往更强，无论粮草军械，还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 “在下以此观之，鲜达绝不能胜！” 上官文若一口气说完了他的五条制胜策略，萧远听完，眼中不由闪过了一道精光。 没等他说话，上官文若又道：“鲜达的这个决定，其实并不用过多担忧，反而是为大人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因为此时，我军收复北岭，正士气如虹，大人可趁此机会，一鼓作气，直逼丽城！” 他话一说完，苏毅也站了出来，正色说道：“末将也极力赞同上官大人的意见，凡战者，士气为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换言之，如果等西戎缓过了这口气，我军再想收复后面的十一城，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刚才，上官大人已列数鲜达战败的种种条件，一旦赵牧将军守住了雪城，我军又收复附近数城的话，那到时，鲜达的七万大军，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将会活活把自己困死！” “望大人明断。” 苏毅说完，也站了回去。 萧远是个现代人，他有着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没有的开明，亦能准确的分析出，谁的意见可以采纳，谁的意见毫无价值。 他也当即有了决断，立时说道：“传令赵牧！让他就是全军战死！也不能让鲜达进入雪城一步！” “即令苏毅领兵一万，直扑丽城！” “诺！”他命令一下，苏毅立即抱拳应道。 可这时候，沐怜影无疑是有些急了，她就是再冷若冰霜，此时关乎全族安危，自然是坐不住了，不由说道： “太守大人！你真的不愿支援雪城？” 萧远看向了她，幽幽说道：“沐姑娘不必担忧，方才上官大人所言，你也听到了。” “可是！”沐怜影俏脸上满是焦虑，见萧远决断已下，她顿了顿之后，又马上说道：“那好，我自己回去。” 话一说完，她也转身就走。 “沐姑娘。”萧远喊住了她，正色说道：“眼下鲜达七万大军围城，你现在走，是回不了雪城的。” 见她没有反应，萧远继续道：“那里，亦有我两万秦军，我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你相信我。” 他说的认真，沐怜影脚下也微微一顿，继而转头看向了萧远。 第124章 谨防秦军偷营 她是雪族圣女，担心族人安危，在情理之中。 而雪族，当年为避战乱，迁徙深山，从版图上来看，是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管辖的。 从这上面来说，萧远指挥不了沐怜影，目前与雪族算是合作关系。 他看着沐怜影。 沐怜影也看着他。 两人相望，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沐怜影才又转身离去，也没留下任何话。 可萧远却知道，她是同意了。 这是一个极为精明的姑娘。 等其走后，萧远也就攻取丽城一事，做出了详细的军事部署，然后又令人传书秦州方面，告诉刘玉之，让他把全部新兵，送到前线战场。 时至今日，萧远任秦州太守已经快要一年了，自他掌握军政大权之后，一直都在招兵买马，从未断过，因此，秦州那边，现在是有约莫三万新军的。 而听到这里，上官文若又站了出来，有些忧虑的说道：“大人，秦州新军，虽有训练，可还有待磨砺啊，若上到战场……” 他话说到这里，也没了声音，萧远明白他的担忧，可却正色说道： “战场上，就是最好的磨砺！任何训练，也比不了经历过一次真正的战争！如果秦州新军，一直不上战场的话，那他们就永远是新军！” 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上官文若闻言，连忙弯腰一施礼，又退了回去。 “都回各部准备吧。”交代完这些之后，萧远也挥了挥手。 众人施礼而退。 与此同时，雪山。 在通往雪城的道路上，两名西戎兵正牵着战马，艰难的行走着。 不远处的雪地上，林初正带着十几名雪族人趴伏在那里，见此情形，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林大哥，这两人应该是给鲜达传信的西戎兵。” “射翻他们。”林初微微扬了扬头。 “是。”雪族人立即应了一声，继而弯弓搭箭。 毫无疑问，随着两声惨嚎，那两个西戎兵当即被射死当场。 可以说，鲜达现在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可萧远却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这就是军事情报的强大之处。 可鲜达现在没有办法，已骑虎难下。 经过白天一战之后，秦军据守城关，拼死抵抗，西戎未能破城，他只能临时安营，以待明日再攻。 他选择扎营的地方，就在雪城外，眼下城头上，看着西戎那边的动静，赵牧身边的一名秦军偏将忍不住说道： “将军，鲜达竟敢于城外扎营，简直是无视我军！现在西戎兵都在忙碌，若我军趁此机会，主动杀出去，料想，也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偏将所说，是有些道理的，因为现在西戎那边都在忙着搞帐篷之内的东西。 可赵牧闻言，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鲜达敢当着我们的面扎营，就一定有所准备，若贸然出击，恐会上当啊。” 顿了顿，他又笑了，说道：“不过，鲜达如此作为，是会吃苦头的。” “哦？将军有何谋划？”偏将连忙问道。 赵牧看了他一眼，直接道：“传令下去，今夜，一万将士退到城内后方，用东西塞住耳朵，只管睡觉，其他将士，严守城池，同时齐声呐喊，擂鼓助威……” 另一边，西戎营地。 此时不少西戎兵都在扫雪，准备安扎帐篷，鲜达在副将的陪同下，正在巡视各处。 两人边走，副将也边说道：“将军，看秦军模样，赵牧是不准备趁势出击了，恐难上当啊。” “哎？”鲜达摆了摆手，道：“这些，都在预料之中，赵牧此人，生平谨慎，不必理他，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明日再行强攻，我就不信，还破不了雪城！” 正说着，两人也走到了主帐位置，现在天色渐黑，温度骤然下降，鲜达不由打了个哆嗦，接着挑帘走入帐中。 帐内正有士兵在生火，可附近并无干木，直到弄了好一会儿，才将火堆生起。 见到火光，鲜达连忙凑了上去，同时搓了搓双手，忍不住抱怨道：“雪山这鬼气候！” 他这边是有火堆取暖，可下面的普通士兵哪有这个待遇，这附近都是山脉，被大雪覆盖，何来柴火供其燃烧。 而且这是行军在外，又没有床，只能在地上摊一些东西，就地而睡。 西戎于雪地中扎营，情况可想而知。 天色越来越暗，温度越来越低，各处营帐内，许多士卒都冷的瑟瑟发抖，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而雪城内，除了守城的秦军外，其他一万士兵，则是大多被雪族人请进了自家屋中，不仅有暖和的被褥，房内还有炭火，睡的别提有多香甜了。 两相一比较，到了第二天，双方战力必然不成正比。 但赵牧可没打算就这么让西戎安然度过今晚。 深夜。 就在许多西戎兵顶着寒冷，好不容易入睡的时候，外面却突然鼓声大作，紧接着，就是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千军万马，即将冲杀而来。 如此情况，主帐中的鲜达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连忙穿衣，拿起弯刀就奔了出去。 到了外面，各帐篷内的西戎兵还以为秦军杀来了，也都惊恐的爬了起来，发生一片混乱。 这时候，其副将也脚步匆匆寻了过来，见到鲜达之后，是立即说道：“将军！莫不是秦军杀来了？” “快！传令下去，准备迎战！”这般动静，鲜达哪敢大意，下令之后，亦是急忙朝前方奔去，想要查探究竟。 可等他下达军令，西戎兵匆忙集合，准备迎敌的时候，到了前面一看，却只听喊杀声，哪里有半个人影。 见此情形，副将先是傻眼了，反应过来之后，也咽了口唾沫道：“将军，这……什么情况，不是秦军杀来了吗……” “赵牧在搞什么鬼！”鲜达同样是眉头大皱。 但他说归说，却没敢轻易让下面的士卒解散，而是紧张兮兮的做出了一副迎战的架势。 战鼓雷鸣，喊杀震天，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秦军那边总算消停了下来。 “将军……”西戎副将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先看看情况。”鲜达微微抬手打断了他，神色紧张道： “谨防秦军偷营。” 第125章 将军不要生气嘛 城内。 因赵牧的交代，休息的一万秦军是在最里面僻静之处的，前面的动静传到这里，声音已经不是那么大了，如果再塞上耳朵，是完全不影响睡眠的。 某间民居内，一名秦兵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可其房屋主人不知情况，听到前方那样的动静，自然是早已被惊醒，也不由跑到了那秦兵床前，壮着胆子将其摇醒，同时颤声喊道：“壮士，壮士，快醒醒啊……” “怎么了？”秦兵被唤醒，睡眼惺忪的看向了那雪族百姓。 后者先是咽了口唾沫，继而指了指外面，神色紧张的说道：“前面……好像打起来了，壮士你听……” 那秦兵见其模样，只好取下了耳中塞着的布团，听了一会儿后，却突然笑了，说道：“哎？你不必担心，赵将军早有交代，只管睡觉。” “可这……”雪族人还想说什么。 可士兵已是摆了摆手，安慰道：“睡觉睡觉，啊，别担心。” 城墙上。 战鼓已停，秦军偏将正站在城头处，扫了眼下面的士卒之后，也微微笑问道：“都喊累了吧？” “喊累了，就歇一歇，喝点水，咱们等会儿再喊。” “将军，你说这西戎兵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有士卒忍不住问道。 “哈哈——”偏将爽朗一笑，说道：“如此动静，鲜达可不敢睡呢……” 他的名字叫作张大山，乃之前义军将领之一，其人在西平关带领当地乡勇，抗击西戎多年，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而是实打实的血性汉子。 秦军这边，喊杀之后便没了动静，直到过了许久，鲜达这才暗松了一口气，继而挥手让下面的士兵睡觉去了。 可等他们刚刚入睡，秦军那边的战鼓又响了起来。 接着，又是震天的喊杀声，向是要对西戎营地发起冲锋。 鲜达再次惊醒，没有办法，他只能再次集合部队，可到了前面一看，又跟之前一样！ 这一次，别说是他，下面的西戎兵更是被折磨的不行了，本来大家都冷的要死，好不容易睡着，此时此刻，许多西戎兵集合之后，站在原地那是不住哆嗦，更有不少人开始打起了喷嚏。 半个时辰后，秦军那边又没了动静。 鲜达脸色阴沉。 随后再回营帐，刚刚入睡，又被惊醒！ 如此三次，这一下，没等他说什么，西戎副将已是再忍不住了，不由怒声说道：“将军！赵牧这是在戏耍我军呢！” “岂有此理！”鲜达也是气得不行，本以为，秦军是要袭营，可却光打雷不下雨，如此情况，他自己都没得到休息，更别说下面的士兵了。 恼怒之下，他也当机立断的说道：“秦军作势，我们就跟他来真的！传令下去！夜攻雪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西戎兵干脆也不睡觉了，开始强打精神，对雪城发动了夜攻。 可秦军那边，早有防备，见此情形，城头上的张大山连慌都没慌，更是直接说道：“就等着你来呢！” 说着话，他也战剑出鞘，开始在城墙上来回游走，指挥秦军作战。 “打！给我狠狠的打——” 一时间，乱箭如雨，早已准备好的石块，更是被秦军将士不间断的抛下。 深夜中，惨嚎四起。 鲜达想凭手上的优势兵力，强攻下雪城，可那也得有大型攻城器械才行。 如抛石机，攻城车等，他们深入雪山，根本无法携带，手上只有云梯，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这里。 且秦军之前着布衣、拿农具战力都不弱于西戎，更何况是现在了！ 这一场夜攻，鲜达是遭到了迎头痛击，兵力折损严重。 可战至天明，他也没有收兵，大有一鼓作气，拿下雪城的意思。 这个时候，由于兵力的不足，秦军这边开始压力大增，可是很快，那一万休息好的将士就抵达了前线。 赵牧也刚刚起床没多久，到了城上之后，他直接朝张大山摆了摆手：“张将军，你部将士，激战一夜，恐已疲乏，令他们去后面休息吧。” “明白。”张大山也不墨迹，抱拳施礼之后，便带着夜晚守城的将士们撤了。 随后，赵牧以一万兵力，开始坚守城关。 秦军这边，养精蓄锐，西戎那边，不仅一天一夜没有睡觉，更是苦战了一晚，全军上下，早已疲惫不堪。 而随着这一万秦军的上场，局势也瞬间发生了变化。 西戎那边，其副将不由急道：“将军！刚才我军差点就攻上城头了，可！可现在怎么突然变了！秦军反抗越发激烈了啊……” 这个情况，鲜达自然也发现了，他脸色阴沉，冷冷的说道：“继续强攻！” 他不下令收兵，西戎只能硬着头皮攻城，可双方战力，此时已不成正比，秦军精神饱满，士气如虹，西戎则是越打越低迷。 又攻半个时辰后，许多西戎兵已经没有力气了，刚刚爬上云梯，还没动作，就被砸了下来。 另有许多人射出的箭矢已绵软无力…… 见久攻不下，士气疲乏，西戎副将再次凑到了鲜达身边，说道：“将军，现在的情况，于我军非常不妙啊，还是暂作收兵吧。” 鲜达沉默了。 副将见状，再次劝道：“我军勇士，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现在不仅空腹作战，许多人更是受了寒冻，染病在身，如此再战下去的话，无异于是在送死啊将军……” 听到这话，鲜达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接着无可奈何，只能是不甘心的说道：“传令收兵吧！” “是！”副将连忙领命而去。 随着军令，西戎这边的士兵可谓是全都松了一口大气，一时间，许多人都四仰八叉的躺在了雪地上，浑身无力。 鲜达则是骑着战马来到了城下一箭之地，他看着城头的赵牧，伸手一指，怒声说道： “赵牧！你只会使这些小伎俩！可敢开关与我军决斗吗！” 他的话，是生硬的华夏语言，赵牧闻言，不由轻笑出声，高声说道： “哎？鲜达将军不要生气嘛，兵者，诡道也，你想攻下雪城，无异于痴人说梦，本将军劝你，还是赶紧退兵吧，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第126章 我这次是真的 此战要怪，只能怪鲜达自己，他若是寻一较好地势扎营，赵牧哪敢出城，西戎亦可以全军休整一晚，白天再奋力强攻，其结果，就绝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西戎全军无力，就目前的战力，想攻下雪城，那根本就不可能。 鲜达自然也看清了这点，否则也不会下令暂时收兵。 他再次怒视赵牧一眼之后，只能狠狠一拽缰绳，策马返回了本阵。 等其走后，西戎大军也开始从城下撤退，回到了营地。 现在西戎这边的情况是，昨天白天激战一天，晚上没睡，今日白天又战半日，可想而知，上下士兵，是何等的萎靡。 许多人回营之后，那是直接将弯刀扔于一旁，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这口气一松下来，再想提起力气，无疑是非常艰难的。 士兵们不想动，可这是雪地扎营啊，虽然帐中的积雪已被扫干净，可寒流仍在，就这么躺在地上睡过去，那不生病才是怪事呢！ 就算赵牧不攻，西戎兵醒来，八成也会大半生病，可是很明显，赵牧并不会给鲜达休整的机会。 这边刚刚准备休息，秦军那边，与昨晚一样，战鼓又响了。 “该死的！”鲜达都快被逼疯了，他怒吼一声站了起来，急步走到前方之后，也将情况看了个大概。 现在是白天，不同昨晚，鲜达这边离雪城很近，等了解情况之后，他也气急败坏的朝副将说道：“赵牧又想扰我军心，不必理他！” “可……可将军，万一他真的攻出来了呢。”副将忧心忡忡道。 “妈的！”鲜达暗骂了一声，片刻之后，他说道：“那就分出一部分人马，盯住秦军，但有情况，立即示警！” “明白！末将这就下去安排。”副将施礼而退。 就这样，西戎兵大部分开始不理会鼓声，在后方休息，前方则是分出了一部分人盯着秦军。 造势之后，秦军暂时停了下来。 又过半个时辰，战鼓再次被敲响，到处充斥着喊杀声。 至此时，这种情况，西戎兵那边已经习以为常了，负责盯住秦军的西戎兵更是撇了撇嘴不屑一顾，一天一夜没睡，许多人也都开始打起了瞌睡。 第二次鼓声之后，赵牧也当即唤来了一名秦军，向其吩咐道：“马上传我军令，召集张将军过来，全军集合！” “诺！” 他一声令下，在后面休息的秦军开始快速穿衣，提起长戟，奔向了城关。 这时候，因前次坚守血战，雪城的秦军总兵力还有一万六千左右，等将士们都集合之后，赵牧也抽出了腰间战剑，震声喝道：“开城！”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加上昨夜，这已经不知是秦军第几次擂鼓了。 毫无疑问，西戎那边是完全没当回事，结果等到城门大开，赵牧率军杀出，秦军疯狂冲过来的时候，负责盯梢的西戎兵这才反应过来。 看着前方无数的黑甲红缨，一名西戎兵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瞌睡也顿时醒了过来，随后就是扯着嗓子嚎叫： “秦军杀来啦！秦军杀来啦——” 他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乱箭，席卷而来，直接将其钉成了刺猬。 “杀——”赵牧战剑一指，身后的秦军将士亦是纷纷大吼一声，端起长戟，疯狂的冲向了西戎营地。 这一次，可是真正的喊杀声。 前方已有示警传来，可后面的西戎兵又哪里当回事，不仅没人起来，就连鲜达自己，也在呼呼大睡。 不多时，西戎副将已匆匆挑帘而入，他也顾不得施礼了，而是快步上前，连连推搡鲜达：“将军！将军！” “又怎么了？是不是赵牧又在扰我军心了？”鲜达不耐烦的说了一声，还没有起来的意思。 “不是啊将军！秦军这一次真的杀来了！”副将急声说道。 “什么！？”听到这话，鲜达哪里还有一丝瞌睡，那是猛的翻身而起，一把抓住身边弯刀，瞪目说道：“快！迎敌！” “已经示警了，可士兵们都没当回事，还以为和之前一样，都在死睡啊！”副将声音都变了。 “岂有此理！还不将他们弄起来！”鲜达怒吼出声。 这与狼来了的故事差不了多少，赵牧也正是利用了西戎兵的这个心理。 别看他只有一万多兵力，可却精准的抓住了战机，以少打多，反杀出来！ 此时，西戎某营帐内，十几名士兵还在睡着，其实，迷迷糊糊间，他们是已经听到动静的，不过在下意识里，却都没把这当回事儿。 不多时，一名低级军官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到这个情形，他二话没说，直接挥起了手中马鞭，对准一帮西戎兵，挨个就是一顿狠抽。 “起来！都他m给我起来！敌人都打到眼前了！” 马鞭之下，痛叫和哀嚎四起，这些西戎兵也瞬间被打醒，接着顾不得许多，开始慌乱的寻找自己的弯刀。 可没等他们拿起弯刀，营帐已被人从外面挑开，紧接着，就是一大批秦军持戟冲了进来，围上这些西戎兵就是一顿猛刺。 惨叫顿起，有些西戎兵手还没拿到自己的弯刀，身上就已被捅成了数个血窟窿，有些西戎兵则是嘴里发出着怪叫，挥刀反抗，结果被几名秦军合力刺翻在地。 这种情况，可不止这一处，还发生在多个营帐。 西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有多少人还在睡梦之中被结果了性命，更有不少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逃命乱窜。 如此大乱，秦军势如破竹，局势已不是鲜达所能左右的了。 这时候，随着前方大面积被攻破，副将也再次找到了鲜达。 他的身上，还有着血迹，那是满脸焦急的说道：“将军！我军大乱，还是快快撤退吧！” “撤什么！我军兵力优于秦军，何须惧敌！”鲜达大怒。 “哎呀将军！现在形势危机，已不是兵力的问题了！再不走，敌军就要杀到这里了！” 第127章 围战 在副将的再三劝说下，鲜达虽然极度不甘，可前方喊杀声越来越近，为了活命，他只能是被副将护送着离开了这里。 如此大乱，西戎兵败如山倒，舍弃大片营地，一路丢盔弃甲，仓皇后撤。 眼见敌军势弱，毫无还手之力，张大山杀得浑身浴血，满脸兴奋的寻到赵牧身边，建议道：“将军，鲜达兵败，如此机会，我军当趁势追击啊。” “哎？穷寇莫追。”赵牧冷静的说道：“如果追的太深，雪城空虚，一旦中计，全军危矣。” 说着话，他又道：“现在我军主力已攻占北岭，鲜达补给线被彻底切断，我军只需配合主力方面，守好雪城，西戎大军将不战自败。” 随后，在赵牧的军令下，秦军这边鸣金声起，收缴了西戎营中大量云梯等器械，又回到了雪城。 一场大败，西戎损失了不少人马，等再次集结之时，已经处于雪城二十里外了。 此时所有西戎兵可谓狼狈不堪，全都无精打采，副将在鲜达身边，喘了几口气之后，说道：“将军，秦军竟然没有追过来，赵牧这个人，太难对付了，也太小心了！” 鲜达的脸色，别提有多阴沉了，他并没有回答副将这个问题，而是憋着一口闷气道：“先前是我大意了，雪城，不能再攻了，现在我军已经没了营帐，天黑之前，必须出雪山，否则危矣。” 这是毫无疑问的，前番可以安营扎寨，现在失去了这些东西，他要是再不走，夜幕降临，士兵躺在雪地中过夜吗。 其实鲜达一部，从北岭破时，早就已经陷入危局了，现在西戎兵随身携带的干粮差不多都快吃完了，即便他出了雪山，恐怕也要杀马充饥，何况外面等着他的，还是萧远的主力大军，届时，他将前不能进，后不能退。 可以说，此战防守雪城，萧远是用对了人。 赵牧此人，生平谨慎，可一旦战机来临，他亦会果断下令。 他这边不仅守住了雪城，反而还大败了鲜达一阵，苏毅那边就更轻松了。 因为西戎主力，几乎是被鲜达全部带走的，北岭破后，丽城只有一些散兵游勇，守城根本就不够，苏毅率军一万抵达这里之后，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攻入了城内。 两边的战报，先后传到了萧远那里。 北岭城。 上空有雄鹰振翅而飞。 沐怜影脚步匆匆，进入大厅之后，直接行至萧远案前，将手中布条递向了后者：“雪城战报，鲜达退兵了。” “哦？”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精神一震，连忙接过布条看了下去。 “你真敢赌，好在，赌赢了。”她又说了一句。 “你不是也选择了相信我吗。”萧远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在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战机更是稍纵即逝，如果我们当初选择了支援雪城，那么现在，北岭和丽城就不是我们的，鲜达即便兵败，也极有可能逃往这两城，可是现在，他已无处可去。” 现在的战局已经非常明朗了，鲜达七万大军，经雪城一战之后，兵力差不多还有五万，而他退出雪山之后，已被萧远呈包夹之势。 前面，是西平关，有一万秦军驻守，另有秦州三万新军，正急行军赶来。 左边，是雪城，有赵牧一万六千兵力。 后面，是北岭，有萧远一万四千兵力。 右后方，是丽城，有苏毅一万兵力。 萧远作为全军统帅，就好比执棋之人，眼下简单点分析，就是四枚黑棋，已将一枚白棋围在了中间。 且这中间，还是旷野之地，根本无处落脚。 这盘棋下的非常精妙，因为萧远这边根本就没和鲜达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而是全盘谋划，将其困死。 再次分析战局之后，萧远也当即召集手下众将议兵。 等人都到齐之后，他开门见山，以战剑指着地图道：“这里，是北岭，这是雪城，这是丽城，这里是西平关。” “而鲜达一部，现在正处于这四城之间。” “目下，他刚从雪城退兵，因此，赵牧方面，可以暂时不作考虑，鲜达接下来会有三条路可走。” “等三万新军抵达西平关后，届时，我八万秦军，将阻截各处要道，鲜达以现在的五万疲惫之师，在没有粮草补给和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无论他选择攻北岭，还是往丽城撤退，抑或拼死一搏，想攻破西平关，都是死路一条。” 说完，他也开始接连下令： “传令苏毅，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西戎突破我军包围圈，丽城若失，让他提头来见！” “传令赵牧，让他暂时按兵不动，等我军令！” “传令关奎，让他紧急备战，西戎极有可能会转攻西平关……” 关奎，是萧远出兵之前，留在西平关的将领，目前有一万人，不过三万新军已经在赶往西平关的路上。 萧远现在还不知道鲜达的第一站要攻哪里，可到了第二天上午，一切都明了了。 因为此时，鲜达正率军五万，兵临城下。 可这五万人看起来，却歪歪扭扭，军不成军，从上到下，哪有一丝斗志。 更有许多西戎兵，经过雪地一事后，生了疾病，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城头上，看着这五万残兵败将，萧远连慌都没有慌一下，反而朝着身旁的沐怜影饶有兴致的说道：“我说鲜达不敢攻城，你信吗？” 沐怜影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结果，还真被他给说对了。 看着北岭城上的秦军战旗，那黑甲红缨，和一排排林立的长戟，让鲜达哪敢下令。 因为他没有攻城器械啊，甚至连一架云梯都没有，怎么攻城，拿人命堆吗？可那也得能撞开城门和爬上城头才行啊！ 其副将更加心虚，见此情形，不由动了动嘴角，小声说道：“将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鲜达已是抬起了手将其打断，旋即狠狠说道：“从丽城走！” 话一说完，他也当即拨转马头。 第128章 半道堵截 五万西戎兵是来的快，退的更快。 鲜达惧于现在的秦军战力，加之手上又没攻城器械，没敢贸然攻城，而是想从丽城方面撤回国内。 看着城外平原上，五万大军如潮水般退去，萧远望向了旁边的沐怜影，说道：“沐姑娘，你手下的人，也不要老是留在雪城附近，给苏毅和西平关方面都派一些人手，这样，我秦军各部之间，也能快速传递情报，以便第一时间了解敌情。” 现在有了雪族的军事情报相助，毫无疑问，那是让萧远感觉如虎添翼。 而听到这话，沐怜影则是声音平淡的说道：“这些，我都已经吩咐过了。” “哦？”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做了，萧远略感意外之后，也不由微微感叹道：“若有雪族一直相助，何愁西戎不灭。” “雪族不想参与任何争斗，此次一战，也只是为了自保，我只希望，西戎败退之后，雪族能回到以前的安宁状态，太守大人不要过河拆桥即可。”沐怜影说道。 萧远闻言笑了，说道：“你雪族，也是华夏人，大家都是同一民族，此次又于秦有功，本官怎么可能将兵锋指向你们，这一点，沐姑娘根本不必担忧。” “那就好。”沐怜影简单的回了一句，又没声音了。 这个冷美人，身上总有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她一说话，就是正事，要么就是沉默不言。 萧远想要雪族这支军事情报，那就必须得得到沐怜影的支持，于是，他便开始套着近乎道： “你们常年住在雪城，不冷吗？” 沐怜影没有说话。 “你们平常吃什么？” 她还是没有说话。 萧远顿感尴尬。 “沐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如果能多笑笑的话，岂不是更美。” 听到这话，沐怜影终于开口了：“太守大人说话，一向如此轻浮的吗？” 这，这就叫轻浮了？ 这是在夸她好吗！ 这要是放到现在，都勉强算得上是甜言蜜语了。 “真没趣。”萧远一阵无语，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丽城。 因军事情报的强大，没过多久，苏毅已经收到了消息。 此时，他正在和手下一干千夫长议兵。 “根据雪族传来的军情，鲜达率众五万，正朝丽城方向而来。” “而在这里。”说着话，他习惯性的将右拳放于嘴下，咳嗽了两声，继而一指沙盘，道：“有一山谷，名为右林道，乃鲜达一部至丽城必经之路，此处地势险要，可作伏兵，先重创鲜达！” 讲完这些之后，苏毅不等众将说什么，已开始下令道： “王将军，令你率两千将士，伏于山谷右侧。” “李将军，令你率两千将士，伏于左侧，见到西戎大军后，先不要着急，让他们前军过，截断他的中军，令其首尾不能相顾！” “都明白吗！” “明白！”众将齐齐应道。 苏毅这边，可没打算让鲜达兵临城下，而是决定半路设伏，先歼灭一批敌军。 且说鲜达，从北岭城下离开之后，他就直接率军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丽城。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丽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也只想从丽城回到西戎国内。 而北岭和丽城，乃两县之地，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几十里。 因此，等他赶到右林道的时候，已经天近傍晚了。 这是一处两山夹一谷的要道，中间一条大道，两侧为山峦，密林丛生。 鲜达率军抵达这里之后，并没有作任何停顿，西戎兵也依旧在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 五万大军，队伍是很长的，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其前军才通过山谷。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侧密林中，却忽然站起了无数的秦军将士，此起彼伏的甲胄摩擦声中，所有秦军也都撘弓上箭，居高临下，一致对准了下面的西戎大军。 如此动静，自然惊动了鲜达，他位于中军位置，忍不住一勒缰绳，战马嘶鸣声中，亦是抬头向上方看去。 上面两侧，站满了秦军将士，黑甲红缨，数之不清。 见到这一幕，鲜达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其副将也立即开始大叫道：“有伏兵！快！保护将军——” 他话音刚落，山上的秦军将领业已震声下令：“放箭！” 随着令旗晃动，一时间，乱箭如雨，倾泻而下。 惨嚎声顿时四起。 许多西戎兵本就无精打采，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乱箭射翻在地。 有些反应敏捷的，开始挥舞着手中弯刀，不断格挡箭矢，可他们挡住了头部要害，却挡不住胸前和身下，不知有多少人在挥了两刀之后，紧接着就被钉成了刺猬。 上面的箭雨一直没有停过，射完一轮又是一轮。 这对秦军将士来说，根本毫不费力，只需站在原地放箭就行了，更有许多将士，好几人一组，推着巨大的石头，滚落山下。 那大石滚落，砸入西戎人群中，可不是碾死一个两个人，效果已无需多说。 人仰马翻之中，鲜达胯下的战马亦是早已受惊，他努力拽着缰绳，拨转马头的同时，也慌乱大叫道：“撤！快撤——” 这种情形，根本不用多说，对方居高临下，哪里冲得上去，再待在这里，有多少人都得全死！ 随着他的命令，西戎大军立即后队变前队，开始疯狂逃命，场面乱成了一团。 而鲜达作为主将，他的身边，自然有着无数的士兵保护，在如雨的乱箭下，其四周保护之人，更是时不时发出惨嚎，被射翻在地。 鲜达想撤，可他的前军，早已通过山谷，此时见后方大乱，所有西戎兵更是不知所措，继续往前走也不是，回来也不是。 慌乱之中，前军中的一名西戎将领也开始下令道：“撤！快撤！与鲜达将军汇合！” 随着他的命令，西戎前军也开始调转回身，准备撤出山谷。 可两边山上的箭雨和滚石，那是一直没有停过。 鲜达的前军想回来，无疑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129章 到处都是伏兵 山谷内，血流成河，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乱箭。 不少西戎兵的身上，还压着带血的巨石。 这一场伏击，打的鲜达抱头鼠窜，他本想从丽城穿过，可现在不仅连丽城的面都没见到，反而在右林道损失惨重。 等好不容易退出山谷，鲜达再一点验，五万人马，已不到四万人了。 右林道内，被他丢下了近万的尸体。 这时候，他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听着副将的汇报，他深深闭上了眼：“我军危矣。” “将军啊！”副将在旁边更是带着哭腔的说道：“现在此地有秦军伏兵，那丽城之内，必有秦将驻守，我们，回不去了啊！”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这种情况，哪还用他来提醒，鲜达闻言，那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睁开眼睛道：“都怪我小觑了秦军，没想到，秦军战力，与之前有天壤之别，是我害了勇士们……” “将军啊——”副将继续哭诉，一副悲痛于心的样子。 而见他这般模样，鲜达无疑越发烦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别哭了！” 呵斥完之后，他也当即狠狠一握拳，厉声说道：“既然回不去了，那我们就和秦军拼了！” “啊？将军是说……”副将止了止哭声问道。 “转攻西平关，和他们鱼死网破！” “可是将军，我军已无粮草，更无攻城器械，如何破关啊……”副将颤声说道。 “没有粮草，那就杀马！没有云梯，那就伐木赶制！我军现在已处绝境，只有攻破西平关，才能转败为胜！”鲜达厉声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还不快去传令！”鲜达直接打断了副将。 他也是个狠人，自知绝路的情况下，准备跟秦军拼最后一仗。 而前有伏兵，无法入丽城，后面的北岭就算攻破了，也没有补给，将毫无意义，再回雪城，那更糟糕，所以鲜达只能选择西平关。 他想跟秦军鱼死网破，可下面的西戎士兵哪里还有一战之心。 经右林道遇伏之后，西戎士气，可谓越发低迷，下面的许多士卒，有不少都搀扶着伤员，更有不少人生病得不到医治，浑身无力，脸色苍白。 可鲜达乃西戎主将，他一声令下，下面的士兵没有办法，只能是又强打起精神，跟着他掉头往回走。 时至夜晚，他先是找了一处地方暂作休整，而后杀马充饥，准备白天再行。 现在鲜达的情况不可谓不糟糕，他从雪山败退之后，先是去了北岭，见北岭防备森严，畏惧之下，没敢攻城，然后又转去丽城，可半路却遭伏击，现在，又要回去攻西平关。 可以说，这支西戎兵，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走到一个地方，碰到钉子，又换一个地方，可又被打一通，再掉头乱窜。 如此情况，下面西戎兵的心理已可想而知。 消息传回北岭，萧远阅过军情之后，笑呵呵的说道：“既然苏毅在右林道设伏，重创西戎军，那咱们也在伏龙岭设一道伏兵吧。” 伏龙岭，是从北岭进攻西平关的必经之路，先前萧远未出兵的时候，就打算在这里设伏，不过那时候鲜达却选择了走雪山。 现在，西戎军想抵达西平关下，那也必须得走这里，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两日后，鲜达终于率军来到了伏龙岭附近。 这个时候，经过上次伏击一事，他可没敢再贸然进军了，而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势，又令人取来地图，详细的研究了一番。 等他研究完，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环视周围山势的同时，不由喃喃说道：“此处地势险要，怕是有秦军伏兵啊。” 副将闻言，更是狠狠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将军，我们怎么办……” “恩……”鲜达沉吟了起来，目光转动之后，又看向了副将：“你有什么好的对策？” “这，末将无能……”副将低了低脑袋。 见他没有主意，鲜达直接道：“既如此，那我们只能强冲过去了。” “可这。”副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鲜达道：“事已至此，此处就算有伏兵，那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若是掉头，去哪？去北岭？还是丽城？都去不了。” 明知前方就是伏击圈，可鲜达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准备强冲过去。 这一次，伏龙岭的伏兵打的比右林道更凶，乱箭也射的更急，巨石更是从两侧山坡大范围滚下。 惨嚎声，充斥着整个山谷。 毫无疑问，西戎那是走一路死一路。 不过好在这一次鲜达是有所准备，下面的士兵也并没有被打的措手不及，而是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冲出伏击圈的。 可尽管如此，等出了伏龙岭之后，鲜达再一点验，还是折损了一万多兵力。 至此，他的七万西戎主力大军，已剩不到三万人，加之一些伤员和生病之人，可战之兵，恐怕只有一万多了。 而此时此刻，他在北岭和丽城，再到伏龙岭，这之间浪费的时间，已有好几日了，秦州新军，业已赶到西平关，共计四万兵力。 别说鲜达这些残兵败将了，即便是西戎兵全盛时期，想要攻破四万人驻守的西平关，那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鲜达现在，别无选择，他只能对西平关，做出最后一击！ 而考虑到西平关是新军的缘故，萧远也当即给守将关奎写了一封书信，让沐怜影用猎鹰传到了西平关。 要知道，在真正的战场上，新兵和老兵的区别，是极大的。 西平关。 在沐怜影的吩咐下，雪族青年林初早已到了这里，并开始为关奎负责军情传递。 收到书信之后，他第一时间寻到了后者，将萧远书信递了上去。 关奎这个人，长得五大三粗，也是之前的义军将领，可他却并不识字。 不过好在，军中各部是有文官的。 此时，那文官也被关奎叫了过来，正在认真的看着书信。 “先生，太守大人可是有什么军令？”关奎在旁边忍不住问道。 文官看完，收起书信递给了关奎，道： “军令是有的，可这里面，还有太守大人亲笔写给将军的嘱托。” “哦？是什么？” “以在下之见，当召集全军，当面宣读，以激励将士，鼓舞士气，振奋军心！” 第130章 死路一条 “太守大人令，关奎将军并转全体将士。” “此次会战之成败，全系我秦军将士能否坚持固守西平关，此间重任，关乎秦地之存亡，百万同胞之性命，亦为全体军民瞩目之。值此之时，敌军后方断绝，我军主力正呈四面围击，将军必不负本官所托，亦不负秦地子民所望……” 西平关内，关奎一身将官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刀，位于人群的正前方，另有一名文官正在大声宣读着萧远的指令。 下面，是无数的秦军将士，一个个腰杆笔直，黑甲红缨，长戟林立，军容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人们都静静的听着。 等其念完，关奎也在前面来回走了两步，扫视众将士的同时，震声说道：“都听清楚了吗！” “这是太守大人的亲笔书信！” “现在，我军主力，已在前线击败西戎！” “敌军陷入绝境，已无处可逃，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企图攻我西平关！” “我们身后守护的，是秦地数百万子民！这其中，有我们的父母妻儿，和兄弟姐妹！” “一旦让西戎破关，同胞将惨遭屠戮！我部将士的责任，已无需多说！” “现在，本将军要问你们，有没有一战之心！” “有！！！”所有将士齐声大喝。 “好！”关奎再次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新兵，可正因为是新兵！才更应该让太守大人看到，我们新军一样可以上到战场！一样可以在战场上击败西戎！” 关奎声声震喝，在文官的建议下，于关内激励将士，做着战前动员。 在如此情况下，四万新军，士气如虹，准备给予西戎最后的致命一击。 第二天上午，鲜达果然率领三万西戎军兵临城下。 此时，他业已令手下士卒连夜伐木，紧急赶制了十几架云梯。 但这支军队，四处奔波亡命，更无粮草补给，早已没有任何士气可言了。 可鲜达明白，不攻破西平关，他们这些人都得死！ 因此，他没有办法，在抵达这里之后，也是当即下令，全军展开强攻。 下面的西戎兵哪想攻城啊，可军令下达，人们迫于无奈，只能是硬着头皮，朝西平关涌去。 从上往下看，城关外的平原上，尘土飞扬，数不清的西戎兵毫无阵型可言，蜂拥而至，另有一队队的士卒，扛着云梯，朝城关冲去。 没等他们近前，达到一定距离后，城头中央的关奎已是挥手喝道：“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一时间，乱箭如雨，从城头射下，西戎兵在前冲的过程中，不时有人被射翻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嚎，同时，他们也开始撘弓上箭，对着城上，展开了回射。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穿梭，自然也有秦军被流矢射中，惨叫着掉下城墙。 不多时，西戎兵已顶着箭雨冲到了城下，紧接着，就是一架架的云梯被架到了城墙各处。 西戎兵开始疯狂上爬。 城墙上，秦军严防死守，许多士卒，双手高高举起石块，对准向上攀爬的西戎兵狠狠扔了下去。 大石一旦落下，往往就是带倒一大片。 也有秦军将士刚刚举起石头，却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然后就是被后面的同袍拖到安全处，另由将士顶上。 这一幕幕，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不要慌！敌人一旦露头，就用你手中的兵器将其刺死！” “打！打垮他们！” 关奎在城墙上来回奔走，指挥作战的同时，也不断用战刀劈死刚刚冒头的西戎兵。 西平关的秦军足足有四万之众，只需守住这十几架云梯即可，西戎已成强弩之末，这波攻势一被压下，结果可想而知。 大战还在持续，场面极度血腥。 惨嚎声一直没有停过。 西戎前赴后继，是倒下一批，跟着又上一批，已不知战死多少人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临近中午的时候，西戎终于顶不住了。 城墙下，尸体成堆，血流成河，滚石砸的到处都是，雕翎斜插遍地。 在扔下一地尸体之后，西戎大军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此时鲜达正在后方观战，要知道，他可是没有下令收兵的。 等副将回来之后，他也怒目而视，厉声喝问道：“谁让你停止攻城的！？” “将军。”副将悲声说道：“西平关防备森严，若再不退兵，攻不下城关不说，我军勇士，恐怕要全部战死啊……” “岂有此理！本将军并未下令，你竟敢擅自撤兵！该当何罪！” “将军啊，将士们打不动了啊……” “滚开！”鲜达大怒，随即快步上前，一脚踢向了一名西戎兵，怒声吼道：“起来！给我滚起来！继续攻城！” 因为此刻，西戎撤下来之后，所有人几乎都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兵器战旗，那是扔了一地。 那西戎兵被踢了两脚，可却根本没有力气起身，而是开始哀求道：“将军啊，我们是不可能攻下西平关的……” “你说什么！？”鲜达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这要是在以前，西戎兵怎敢如此言语！ 可是现在，军心早就乱了，人们随着他奔波亡命，去这被打，去那被打，到处乱窜，还没粮草，绝境之中，能坚持到现在还没解散，已经很不错了。 没等那名西戎兵回答，已是另有人哀求道： “将军啊，我们实在没力气了……” “将军啊，求您放过我们吧……” 听着周围西戎兵此起彼伏的哀求声，鲜达顿时瞪大眼睛，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先是环视了一周，见所有人都躺在地上不愿动，紧接着，便是怒从心中起，也一下子抽出了弯刀，对准其中一名士兵，挥刀就砍了下去，同时厉声吼道： “都滚起来！继续攻城！” 鲜血喷洒，那士兵被这一刀直接削掉了脑袋。 其他西戎兵见状，则是纷纷大惊失色，立时慌作一团。 “将军饶命啊……”另有西戎兵尖叫出声。 只是他话音未落，鲜达已是再次狠狠一刀挥了过去。 第131章 大胜 士兵不愿再战，这对鲜达这个主将来说，其内心愤怒可想而知。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 怒极之下，他不断挥刀斩杀士卒，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他的脸上，也溅射了不少鲜血，更是须发皆张，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将军饶命……” 又有士卒被一刀砍死。 人群一阵大乱，许多人都惊慌失措的爬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 “将军疯了！快跑啊！” 随着这一声大叫，如同点燃了导火索，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西戎军顿时大乱，在有人带领的情况下，纷纷开始四处逃窜。 逃兵，如同瘟疫，瞬间蔓延全军。 看着四处逃窜的士兵，鲜达目眦欲裂，手中的弯刀也挥砍的更急了。 “回来！都给我回来！” 他一刀一个，企图阻止逃兵，可眼下情况，哪里还有人去听他的！ “将军！”这时候，副将也凑了上来，准备说些什么。 可鲜达已经杀红眼了，看也没看，挥刀就砍了过去，同时还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回来！谁敢逃跑！都得死！” 后者吓了一大跳，好在有些武艺，连忙闪躲一边，惊惧的看了眼鲜达。 事已至此，将军莫不是真的已经疯了？ 副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继而环视一周，见逃兵根本无法阻止，逃亡之人越来越多，他也悄悄跟着隐入了人群。 不知道过了多久，鲜达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他呆呆的看着地上被自己砍死的一大片士兵，片刻之后，也横起弯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狠狠抹了下去…… 鲜达自尽，西戎兵乱成一团，开始四处逃亡。 有些人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不知该去哪里。 有些人则是聚集在了一起，逃往了丽城方向，打算从这里回到西戎境内。 这批西戎兵的人数大概在一万左右，也是由其副将带领。 收到消息的苏毅，再次在右林道设伏。 三日后，右林道内再次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惨嚎。 这个时候的西戎兵，哪里是想攻什么丽城，他们只想回家。 因此，在遇伏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扔掉了手中的弯刀，继而跪在了地上，开始大声哭诉道： “投降！我们投降……” “我们只想回家，求将军放过我们……”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充斥整个山谷。 见到这一幕，两侧山上的秦军士卒也都下意识的停止了放箭。 一侧山上，苏毅正居高临下，一名低级将官凑了过来，试探性道：“苏将军，你看现在……”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苏毅先是习惯性的将手放于嘴下咳了咳，接着面色冷漠道：“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可是将军，他们已经投降了，我华夏乃礼仪之邦，向不杀俘啊……”将官说道。 听到这话，苏毅不由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这帮西戎兵，回去之后，必会再攻我秦地，全部杀了！” “这……是！”他是丽城主将，将官怎敢违令。 而随着苏毅的军令下达，山上的秦军再次撘弓上箭，对着下面展开了乱射。 “将军，我们已经投降了……” 有西戎兵大叫，可话音未落，已有乱箭射来，瞬间将其钉成了刺猬。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西戎兵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一个时辰后，山谷内也再次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数日后，有雪族情报传来，称在雪山附近，发现了大批西戎兵的尸体，看其模样，应该是遭遇了猛兽袭击和冻饿致死。 又过两日，又有情报传来，称在荒野之中，发现了大量饿死的西戎兵…… 情报的不断传回，一一送到了萧远手里。 至此，鲜达所率领的西戎主力大军，已全军覆没。 北岭城内，众将齐聚，人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挂着兴奋激动之色。 多少年来，面对西戎，秦军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可是如今，却全歼西戎主力，这是何等的大胜！ 彭双更是第一个说道：“在大人的军事部署下，鲜达四面受敌，全军覆没，此等大胜，我军将士，纷纷激动不已啊。” “是啊，若无大人到任，哪有现在的秦军，我们又怎能击败西戎。”另有将领说道。 “哎？此战之功，不在于我，全赖列位将军和将士们的奋勇杀敌！”萧远说道：“将士有功，值得嘉奖，可是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庆功的时候。” 他可不同庸主，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而是毫不犹豫的将功劳分于下面的人。 这时候，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人说的没错，鲜达兵败，用不了多久，败报就会传至西戎国内，届时，西戎恐会再度派兵，大人当趁此机会，快速收复其他城池。” “恩，传令各部吧。”萧远点点头道：“令赵牧和关奎，即刻率军，会师丽城。” “遵命。”上官文若施礼而退。 此战之中，有不少中低级将领都表现不错，像高盛、张大山、关奎，这些原义军将领，都纷纷崭露头角。 萧远麾下，也不再是以前那种只有一两个将了，而是阵容越发强大。 等众人离开大厅，沐怜影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有白色纱布和一些药瓶。 萧远见状，不由挑眉问道：“这是？” “你该换药了。”沐怜影言简意赅，把托盘放到萧远身前桌案之后，也转过了身。 “这，你不帮我？”萧远纳闷道。 沐怜影没有说话，更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萧远无奈，苦笑了笑之后，开始单手解着上衣。 他边换药，沐怜影边说道：“这场战争，你已经打赢了，应该没有雪族什么事了吧？” “不行，你还不能走，这场战争，远远没有结束。”萧远头也没抬的说道，他当然需要雪族这支军事情报了。 “你还想怎样？”沐怜影说着话，也下意识的转过了身，见萧远已光着膀子，她又连忙转了过去。 萧远边扯下旧纱布，边说道：“只有彻底击败西戎，秦地才能安稳，这于你们雪族来说，道理是一样的，因此，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沐怜影闻言，像是稍微考虑了一下，接着也没再说话，而是直接迈步走了。 “喂！你这这么多瓶瓶罐罐的，哪一瓶才是啊……”萧远在身后大叫。 第132章 大将叫阵 数日后，北岭、雪城、西平关，三个方面的秦军，全部会师于丽城。 于此，秦军的总兵力已增至八万。 随后，萧远开始接连掷下军令，分别遣将，率军收复余下的十座城池。 而因鲜达主力大军被灭，这十城之内，是没有什么西戎兵的，收复这些失地，并不会有太多困难。 秦军步卒，开始大面积攻占城池，之前迁移到此的西戎百姓亦开始纷纷向后逃命。 与此同时，鲜达败报也传到了西戎国内。 得知己方主力全军覆没，西戎王勃然大怒，将败报狠狠拍在桌案上的同时，也怒声说道： “鲜达这个废物！出征之时，口口声声向本王保证，说此次必能攻破西平关！可到头来，却葬送了我八万勇士！” 他位于正上方的大椅上，震怒之下，下面两侧站着的众人纷纷噤若寒蝉。 西戎王的相貌，是有些凶恶的，见无人应声，他先是环视了一周，继而将目光停留在了一名中年男子身上，出声喝道： “哲康！” “王。”后者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出列，以手抚胸，弯腰深施了一礼。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西戎王冷眼盯着他道。 哲康这个人，就是以前主攻秦地的西戎将领，直到今年，才被换为了鲜达。 西戎王此时唤他，显然是有用意的，后者闻言，也忍不住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接着小心翼翼道： “王，从我们目前已知的情况，秦州之主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酒囊饭袋了，而是换成了一个年轻人，名为萧远，而从鲜达将军败报来看，此人，不好对付啊。” “你此话何意？”西戎王不悦的说道：“难道说，我们就这么向秦军服软！？阵亡的八万勇士，就这么算了！？” “不不不。”听出西戎王语气中的不满，哲康连忙解释道：“哲康并无此意，只是想告诉我王，我们现在不能再像对付以前的秦军那样了，也不可再小觑秦军。” “那好。”西戎王直接说道：“若本王令你率军再度攻秦，你可有把握？” “这……”哲康沉吟了一下，道：“如果王能让古勒将军同往，则末将必能击败秦军。” 听到这话，西戎王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道：“准你所请，但丑话说在前面，若此战不胜，你人头不保！” “是！哲康遵命！” 有了古勒一起，他无疑信心倍增。 因为古勒这个人，在西戎国内，一直被称为大力神，有万夫不当之勇，可破千军。 随后，在西戎王的命令下，哲康率军五万，准备迎战秦军。 西戎乃番邦小国，这五万大军，也差不多是其国内大半的兵力了。 两个月后，卫城。 此时萧远，已收复秦地十一城，只剩前面一个青山县了，距离此地，约莫百里路程。 这时候的秦军众将，也都齐聚县府大厅，正在等着萧远的下一步命令。 毫无疑问，目前只剩一个青山县了，只要攻下了这里，失地尽收，西戎也将被彻底赶出秦地。 因此，众将都表现的有些激动，可还没等萧远说什么，沐怜影手下的林初却疾步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是雪族之中的佼佼者，他进来之后，是直接朝沐怜影单膝跪地施礼的，并言简意赅道：“禀圣女，西戎五万大军，已抵达青山县。” 他是沐怜影的人，而雪族现在，只是协助秦军，严格来说，并非萧远部下。 沐怜影闻言，则是微微摆了摆手：“再探。” “是！”林初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萧远则是扫了眼众人，开门见山道：“西戎五万大军，已进入青山县，就目前来看，不拔除这颗钉子，失地断难收复，这场硬仗，也是不可避免的。” “大人的意思是……”有将领忍不住问道。 “与之决战！”萧远斩钉截铁道。 他想决战，速胜西戎，殊不知，哲康那边，也正是这个想法。 因此，于两日后，双方大军，在两县之间的一处大平原上，展开了对峙。 秦军这边，八万将士，列成了数个方阵。 黑色旌旗，迎风招展。 长戟林立，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场面充满了肃杀之气。 萧远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位于高大的战车上，他的左右两边，则是分别有数将骑着战马守护。 西戎那边，应是国内精锐，其势亦是不弱，哲康骑着高头大马，位于队伍的正前方，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彪形大汉。 两军之间，距离较远，有着足够的缓冲地带。 这时候，见秦军阵营，哲康也不由咽了口唾沫，忍不住说道：“这，这跟以前的秦军，差别太大了！此战，不好打啊……” 听到这话，他身边的大汉直接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什么秦军！有我西戎勇士善战吗！” 说着话，他马上又道：“哲康将军，现在还是由我先斩一两个敌将，为我军鼓舞士气吧！” 哲康先是想了想，接着道：“也好，那就有劳古勒将军了。” 从其对古勒的态度，亦可看出，后者在西戎国内的身份地位。 而古勒闻言之后，也二话没说，直接一砸马腹，策马奔了出去。 他单人单骑，来到两军中间的空地，继而左手一勒缰绳，右手将兵器抗在了肩上，冲着秦军阵营大声喝道： “秦军鼠辈听着！我乃西戎大将古勒！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出来与我一战！” 他的兵器，是那种极大的狼牙棒，抗在肩上，微拽缰绳，战马不时在阵前踏蹄走动。 其语气态度，不可谓不嚣张。 而他说的又是西戎语，不过赵牧与西戎打了多年，多少懂得一些，不由向萧远解释道： “大人，西戎在遣将叫阵。” 其实不用他提醒，就古勒的架势，任谁也能看出来。 萧远闻言之后，亦是扫了众将一眼，出声问道： “谁愿出战！” 他话音刚落，左右两侧将领几乎是同时抱拳，异口同声的说道： “末将愿往！” 第133章 我亦有大将 众将纷纷请战，于他们而言，无非是想在此决战之际，斩将立功，在太守大人面前取个头彩。 此乃人之常情。 尤其魏彪，此人从柳城开始，一路追随萧远，也是凭着战功硬升上来的。 见众人相争，他先是爽朗一笑，接着道：“杀鸡焉用牛刀，小小贼寇，何须诸位将军出马，待末将前去，将其拿下便是！” 他如此言语，众将不由互相看了看，萧远也没多想，便道：“那好！令魏将军速斩敌将，以壮我军声威！” “得令！”魏彪闻言，喜形于色，抱拳之后，立即策马而出。 在他看来，古勒不过一西戎小将，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而见对方冲出一骑，古勒亦是嘴角一撇，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战马疾驰，两人很快碰面，接着就是兵器碰撞声传来，一击之后，交错而过，继而纷纷拨转马头，又战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于战马之上互相拼斗，魏彪意在迅速拿下古勒，因此一上来就拼尽了全身力气，对准古勒，恶狠狠就是一刀。 后者不闪不让，横起狼牙棒招架。 ‘当啷’一声，魏彪直感觉像是击在了钢板上一样，纹丝不动，暗道一声好大的力气，他刚准备用力向下压，哪知古勒已猛一振臂，将其战刀弹开，同时狼牙棒横扫而出。 魏彪收刀不及，只能身子后仰，尽量与马背平齐，狼牙棒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撩起一片火辣，也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堪堪躲过这一击，刚等魏彪直身，古勒的狼牙棒又到了！ 劲风袭来，这一击，当头而下，气势惊人。 魏彪大惊，可此时再想闪躲，已然是来不及了，他只能拼尽全力，横起战刀，准备硬接下这凶狠的一击。 可他太低估了古勒的力量。 ‘砰’的一声，巨大的狼牙棒砸在了战刀上，魏彪肩膀瞬间下塌，在如此蛮横之力下，虎口更是直接颤裂，流出了丝丝鲜血。 他的双臂如同过电一般，不住颤抖，可却仍旧死咬着牙关，硬顶着压力。 古勒见状，狞笑一声，继续用力死死下压，就在魏彪脸膛涨红，脖颈青筋暴跳，快要顶不住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变势，收棒之后，又是狠狠一击！ 这一下，魏彪再抵挡不住了，闷哼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几乎同时响起，一人一马，被狼牙棒直接轰翻在了地上！ 然后古勒又是一击。 鲜血迸射。 “魏将军！”秦军那边，包括萧远在内，所有将领都忍不住惊叫出声。 古勒则是砸死魏彪之后，又将狼牙棒抗在了肩上，继而仰面而笑，嚣张的说道：“秦军小贼们，还有哪个不怕死的！” 这时候，所有秦将都急了，纷纷准备再次请战，萧远则是怒声说道：“贼子可恶！损我一将！彭双！令你速取此人首级！” “诺！”后者闻言，当即抱拳，接着长刀刀杆一拍马臀，策马而出。 马蹄践踏地面，彭双单手拖刀，顷刻之间，已近古勒身前，接着二话没说，单臂猛挥，长刀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完美弧线，力劈而下。 “又来一个送死的。”古勒冷笑出声，哪里在意，当即又与之前一样，横棒招架。 砰的一声，长刀的刀刃击在了狼牙棒上，古勒双臂猛的一震，眼中也立即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未等他惊讶，彭双已是钢牙一咬，奋力下压的同时，亦怒声说道： “匹夫受死！” 话音一落，他双手一错，猛然变势，长刀变砍为扫，横着袭向了古勒脖颈。 “啊！？”后者大惊，连忙低头，可还是慢了半拍，冰冷刀锋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削掉了一大搓头发。 感受到头顶的异常，古勒不由怒火中烧，想他在西戎国内，被人们称作战神，何时有过这样的遭遇，大吼一声之后，他亦猛挥狼牙棒，展开了激烈的反攻。 他力大无比，每每一击，都挂着劲风，声势极为惊人，可彭双根本就不惧他，硬拼之中，更是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恶斗，你来我往，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 双方将士，开始挥舞着手中兵器，为各自大将助威。 两军喊声震天，场内，兵器碰撞声一直没有断过，恶斗还在持续。 可古勒越打，已越是心惊，他想不明白，秦军之中怎会有如此大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不知不觉间已打了不下六十回合。 这个时候，古勒也瞅准了一个时机，狼牙棒猛挥而下，意在与之前一样，企图用蛮横之力，将彭双硬生生砸趴下。 “起开！”可双方兵器刚一碰撞，彭双双臂连弯都没弯一下，便直接将其震开，同时犀利的攻势又到了。 “啊！？”古勒再次大惊，被弹开狼牙棒，收势仓促之下，也一不小心，被一刀扫中了肩膀。 闷哼传来，他顾不得伤势，猛挥一击，逼退彭双之后，再无心恋战，而是急忙拨转马头，开始向本阵跑去。 “匹夫休走！”被其逼退，彭双长刀别于身后，一抖缰绳，哪里肯依，作势就要再行追击。 两人骑马，于两军阵中间的空地上展开了追逐战。 秦军那边士气得到提升，上下将士，开始高举手中长戟，齐声呐喊。 哲康则是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惧的模样，见彭双快马而至，马上就要追上古勒了，他连忙挥手喝道：“快！快放箭！” 随着他的话声，前排西戎兵迅速上前，开始撘弓上箭，对准后来的彭双，展开了乱射。 后者挥刀格挡，与此同时，萧远也位于战车上急声大喊：“彭双！回来！” 他是生怕彭双陷入重围。 被乱箭逼退，相斗六十合打跑古勒之后，彭双心有不甘的策马回到了萧远身边，继而抱拳闷声说道：“大人，末将无能，让敌将跑了。” “哎？将军勇武，贼人狡诈而已。”萧远抬了抬手，这时候，魏彪的尸体也早被秦军士卒抬了回来。 随后，西戎兵开始出现大规模异动。 大战一触即发。 萧远立于高大战车上，缓缓抽出了腰间战剑。 第134章 西戎兵败 “呜——呜——呜——” 巨大的号角声响起，西戎那边率先发动了进攻，哲康弯刀朝前一指，大声喊道： “骑兵冲击！” 随着他的命令，西戎骑兵齐齐一抽马臀，奔出了本阵。 一时间，偌大的平原上，尘土飞扬，马蹄声震耳欲聋。 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涌来，西戎骑兵于战马之上亦开始挥舞弯刀，嗷嗷怪叫。 因双方有足够缓冲地带，等西戎达到一定距离后，萧远这才战剑高举： “箭阵——” “箭阵准备——” “箭阵准备——” 传令兵开始策马来回奔走。 秦军阵营顿时大变，随着此起彼伏的甲胄摩擦声，前排士卒纷纷撘弓上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一架架的破军弩，也被人们合力拉开。 ‘咔咔’的机械弹动之声充斥全场。 “放！”萧远战剑朝前一指。 他一声令下，嗡的一声，无数的箭矢瞬间而出！ 这可是平原决战，并非攻城战，数万人齐射，场面之大，令人咂舌！ 密密麻麻的箭支，汇集成了一张黑幕，从秦军阵营中席卷而上，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黑点汇集，铺天盖地，如同巨网，猛的罩向了西戎骑兵。 扑扑扑扑！ 顷刻之间，地上便钉满了雕翎，不知有多少西戎兵在前冲的过程中被射翻在地，随后被踩踏致死。 战马的嘶鸣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秦军箭阵之下，瞬间收割了大片的生命，可尽管如此，却并没有阻止西戎骑兵的冲击。 “列阵——” 随着帅位令旗晃动，秦军阵型再变。 前排弓弩手迅速后撤，开始由长戟步兵顶上。 轰！轰轰！ 重盾砸地，长戟于后，一致对前。 与此同时，西戎骑兵亦席卷而来！ 秦军阵型再变，瞬间从中间一分为二，任由无数西戎骑兵冲进阵中，而后迅速合拢。 阵中，战马冲势不减，有些撞击重盾，带翻一片人群。 同样的，不知有多少西戎兵被两侧如林长戟刺翻马下。 人仰马翻中，到处都充斥着马儿的嘶鸣和人们的惨嚎。 而一旦有西戎兵从战马掉落于地，就立刻会被盾阵之后的长戟钩入阵中…… 收阵困住西戎骑兵后，萧远也立即下令，开始主动前压。 “哈——” 一声齐喝，盾阵再分，后面的长戟步兵纷纷端起长戟，开始迈步冲锋。 “迎战秦军——”西戎那边，哲康同样是弯刀一指，命令西戎步兵开始冲锋。 双方很快碰面，交锋的地方，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这是惨烈的一幕。 一经碰面，秦军前排就是长戟齐出，连钩带刺，如同割麦，瞬间收割一片。 当然，一旦有将士阵亡，身后就立刻有人补上。 在这种决战之中，哲康本以为，凭西戎军的战力，怎么也能在气势上压死秦军，可他没想到的是，秦军战意滔天，不退反进！ 众所周知，古代战场，两军交战，一旦气势被压，任你兵力再优，恐怕也会一败涂地！ 就像逃兵如瘟疫，会引发大面积连串效果，士气亦是一样。 此时此刻，秦军士气无需多说，彭双等大将，更是早就顶在了人群的最前方。 他手中长刀大开大合，横扫千军，往往一击，都是倒飞一片，而不是死一个人。 “杀啊！杀光西戎贼子！夺回家园！一雪前耻——”高盛等将领，更是早已杀得浑身浴血，不断大喝，鼓舞着士气。 “杀——”在他们的带领下，秦军压得也更凶了。 战场交锋最激烈的地方，彭双再次碰到了古勒，可后者已知其勇猛，根本不愿与他缠斗，拼了几招之后，也当即后撤，准备转向别处。 “哪里跑！”可彭双不依不饶，穷追不舍。 想他古勒，在西戎国内，何时受过此辱，不由大怒，调转回身，又与彭双战到了一起。 他们两个，皆力敌千军，大开大合，此时打在一起，周围的西戎兵和秦军亦是纷纷散开，给他们两个留下足够的空间。 这是一场针尖对锋芒的大战。 西戎以五万精锐之师，想一口气压死秦军。 可萧远亦是一样，想一战而灭西戎！ 大战持续，时间也在慢慢流逝，战场上，依旧喊杀震天。 这一战，直打到日头偏西，哲康终于顶不住了。 因为他想的是压倒秦军，可现在却被反压，再战下去，恐有覆没之危。 他也当机立断，马上唤来了副将，向其吩咐道：“你带后军先撤，于山谷设伏。” “可是将军，若现在撤退，我军必成兵败之势，到时再想反压，就不可能了。”副将提醒道。 听到这话，哲康看了他一眼，道：“秦军战力，出乎了我的意料，再战下去，我军还是必败无疑！此次出征，我不能再犯鲜达的错误，快去传令！” “这……是！”末将领命而去。 哲康的撤退，可不是抱头鼠窜，而是先令副将于撤退的要道上设伏。 而随着他的命令，西戎阵型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后军迅速后撤，交锋的地方虽然仍旧没有停止战斗，但亦开始边打边退，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仓皇败退。 这一退，就是全线后逃，丢盔弃甲，局势瞬间急转。 平原上，西戎前军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从左至右，大面积收缩。 萧远见状，立即精神一震，大声喝令道： “西戎败了！追！给我追——” 随着两军主帅的决策，双方开始由平原决战变成了追击战。 两军一前一后，西戎是能跑多快跑多快，萧远亦是早已骑上了战马，身后跟着无数的秦军。 这一追，就是二十多里地，很快，秦军也抵达了一处山谷入口。 “吁——”萧远一勒缰绳，开始冷眼扫视周围地形，身后大军也相继停下。 前面，就是西戎败兵，甚至能看到其尾巴，彭双忍不住来到萧远身边，急声说道： “大人！西戎兵败如山倒，近在眼前，我军只要再追片刻，定能杀他个天翻地覆！干嘛停下啊？” “不要再追了！”萧远直接抬手打断了他，从两侧山林收回目光后，也直接拨转马头： “先撤！” 第135章 艰苦作战之决心 他是全军最高统帅，一声令下，秦军立即后队变前队，开始从此处撤军。 可彭双明显心有不甘，再次看了前方西戎尾巴之后，这才拨转马头，跟上了萧远。 见其模样，萧远不由说道：“此战，我军已大胜，不可再冒进，而此处地势险要，若遭伏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听他这么说，彭双应了一声。 “回去吧，休整之后，再图青山县。” 另一边，兵败之后，见萧远并未上当，而是在自己伏兵的眼皮子底下走了，哲康难免有些失望。 他先是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轻叹道：“萧远此人，有些冷静啊，如此大胜，竟不趁势追击，可惜了。” 副将闻言，不由动了动嘴角：“那，将军，我军现在如何行事？” “先回青山县吧。”哲康摆了摆手：“如今的秦军，已不可同日而语，今日平原对决，足可见其战力，我们不能再这么打了，先守好青山县，拦住萧远进军的步伐。” “明白。”副将应了一声，随后开始指挥全军撤退。 哲康一战不胜，重新衡量敌我双方实力，再不敢贸然用兵，而是于青山城内龟缩了起来，准备作长期驻守的架势。 这已经是秦地十二城的最后一城了，萧远无疑势在必得！ 在休整之后，着沐怜影探清敌情，他再次率军北上，准备强攻青山。 这时候的哲康，手中还有三万多的兵力，且以城防据守，居高临下，防备器械更是充足。 城中亦有不少西戎百姓，粮草军械的囤积，更能坚持数月之久。 古代战场，又是攻城战，萧远想凭现有兵力，强破青山，需要付出的代价，无疑是惨痛的。 在攻城一日之后，双方历经血战，可青山县依旧固若金汤，萧远迫于无奈，后开始与哲康作长期对峙。 战事一时间有些胶着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秦军却出现了一件要命的事。 后续的粮草补给已经不够了！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虽然萧远到任太守，整顿了一切，可秦地原本就穷的很，想富起来，不是你一句话就能马上行的，能有粮草支持他打这一仗就已经非常不易了。 现在，从他出西平关算起，战事已经持续几个月了，粮草的不足，亦是早晚的事。 秦地十二城，已收复十一，如今只余一城，别说萧远心有不甘，众将亦是如此。 中军大帐中，人们纷纷唉声叹气，一脸无奈的表情。 谁都知道，打仗就是烧钱，你没有钱粮，就无法作战！ 萧远的脸色也有些阴沉，目前他面临的选择，似乎只有退兵了。 环视一周之后，他幽幽说道：“如今我军的情况，想必大家都清楚，且都说说各自看法吧。” 闻言，许多人都叹息着摇了摇头，赵牧说道：“大人，而今已至凛冬，天气寒冷，常有风雪，塞北之地，马无稿草，且士兵没有冬衣，更重要的是，粮草的不足，已无法支持我军再打下去了。” 他的话，说的中规中矩，并无任何不妥，萧远听完，略感头疼。 紧接着，苏毅也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大人，赵牧将军说的没错，眼下哲康龟缩于城内，拒不接战，若长此以往，我军疲乏，不如先退，等下一次粮草军械囤积足够，再图不迟。” “哎！”萧远叹了口气，无奈之下，他刚准备作答，可这时候，上官文若却站了出来。 他是文人，官职为军师祭酒，相当于军中谋士，见众将都劝萧远退兵，他却幽幽笑了，随后道：“以在下之见，大人非凡不能退兵，反而还要大军围城，困死哲康！” “可我们没有粮草啊上官大人，退兵也是无奈之举，否则，士兵吃什么？”彭双忍不住说了一句。 上官文若道：“没有吃的，就吃雪！吃树皮！吃干草！只要能填饱肚子！在下亦相信，有大人亲自坐镇，加之我秦军将士皆有艰苦作战之决心，定能挺过此次难关！” 说着话，他又紧接着道：“我部现在的粮草，还能坚持十日，在下相信，以刘大人的才能，定能想尽一切办法，最多半月，必会为大人送来粮草军械！” “反之，若大人撤兵，则前功尽弃，西戎得此喘息之机，必会全面反扑！” “更重要的是，此战，如果不能一口气将西戎打服，那秦地之患，将永不会绝！” 说完，他又面向萧远，正色道：“大人当克服眼前一切困难，非但不应撤兵，反而还要大举攻入西戎国内，让西戎王主动请降！” 他力排众议，建议萧远千万不要撤兵，众将闻言，都有些傻眼了。 萧远则是目露精光的看着他：“上官大人所言，若无粮草，士兵心生不满，毫无士气，该如何是好？” “大人乃全军主心骨，在我秦地军民之中，威望无人能及，在下同样相信，有大人在，将士们必会舍命跟随！”上官文若直接道。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深吸了口气，继而再次扫视一周。 见众人都不说话，他心思百转，思虑之后，当即一握拳，震声说道：“我意，一战到底！” 啊！？听闻这话，许多人都瞪大了眼睛，赵牧和苏毅更是嘴角动了动，还准备说些什么。 因为这样做，是有极大冒险成分的。 可萧远决断已下，亦是再次下令道：“马上传令刘玉之，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凑齐这批粮草，我全军将士，死战到底！不破西戎，绝不退兵！” 他的表现，在不知不觉中，已越来越像个人主了。 斩钉截铁的军令之下，众将不由身子一震，继而齐齐抱拳：“诺！” 萧远这边，采纳了上官文若的建议，决定打一场艰苦的恶战，他责令秦州方面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刘玉之的手上。 此前，刘玉之送过第二批粮草军械后，已向萧远言明秦州情况，可如今却收到绝不退兵的消息，他也顿时傻眼了。 此事关乎前线全军将士的性命，可想而知，他又怎能不紧张。 第136章 后方 秦州。 此时，在刘玉之的紧急命令下，各地县令早已齐聚一堂。 他是秦州长史，政令之下，县令们哪敢耽搁，大厅内，一帮官员都穿着县令官服，见到他之后，更是纷纷拱手施礼：“刘大人。” “好了，情况紧急，我们不说废话。” 刘玉之直接开门见山，环视一周道：“眼下，我秦军将士，正在前线与西戎浴血奋战，粮草之事，乃当务之急，若因此而至战事不利，我等官员，皆罪无可恕。” 他的话，已经非常直白了，众官员闻言，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甘山县令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刘大人，经州府政令，眼下荒田才刚刚开垦，而开垦之时，又不在春耕季节，相当于今年各地百姓是没有收成的，尤其我县，百姓口粮都尚且不足，即便展开强征，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啊。” 他话一说完，刘玉之便道：“强征必惹民怨，民怨一起，则不利于秦地以后的治理，更重要的是，百姓若无吃食，恐会引发部分动乱，因此，我们需找一个折中的法子。” “大人的意思是……”有官员问道。 刘玉之道：“以前各县，多有豪强兼并良田，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剥削了多少百姓，从他们身上出！” “可这……毫无理由啊大人。”甘山县令道。 刘玉之看了他一眼，正声说道：“家国有难，这就是理由！你们是官，他们再有钱有势，也是民，能听懂本官的意思吗？” “这……” 甘山县令还想说什么，可刘玉之已是再次说道：“考虑到甘山的情况，两千石，有没有问题。” “大人，这。”甘山县令有些急了。 结果刘玉之不等他说完，便抬手止住了他，继而又看向了阳平县令：“阳平县，三千石，有没有问题。” 他如此直接，语气不容置疑，阳平县令不由咽了口唾沫，偷偷看了看刘玉之的脸色，接着弱弱道：“是……是，下官遵命。” “榆林，两千石……” 他一一安排任务，等到凤阳县的时候，其县令江仪却抢先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长史大人，凤阳县，可出一万石粮草。” 什么？众官员闻言，都忍不住朝其看去。 要知道，现在的秦地是非常穷的，百姓没有收成，荒田刚刚开垦，搞千石粮草，已经很吃力了，可江仪却张口就是一万。 刘玉之也忍不住看向了他，不过却并未说什么，而是点头道：“好，既然江大人有如此信心，那本官就拜托了。” 说着话，他又扫了眼众人道：“记着，此事万急，不可有任何懈怠，如未完成州府之交代，诸位自己向太守大人辞官吧。” 这……众官员闻言，纷纷忍不住喉结滑动，暗吞了口唾液。 “现在都各自回去，速速筹备。” “遵命——”众人施礼而退。 等其散后，刘玉之又脚步匆匆，亲自赶往了军械司。 如今的军械司，已招募了不少的工人，可谓一片热闹和忙碌，在萧远的极力支持和拨款之下，更分为了数个部门，有的地方在打造战剑盔甲，有的地方在打造强弓劲弩。 听闻长史已到，军械司长官季平不由连忙迎了出来。 两人见面，不等他开口，刘玉之已是直接问道：“新一批的箭支，都打造完毕了吗？” “经大人吩咐，军械司日夜赶工，今晚，即可筹备完毕。”季平回道。 “好。”刘玉之点了点头：“太守大人治军，尤重弓弩，若无秦军箭阵，将少一大杀器，因此，这批箭支，不可有任何差池，装载成车后，本官会亲自查验。” “是，是，长史大人尽可放心……”季平连连回道。 两人正说着，叶诚却快步寻了过来，一见面就急声说道：“哎呀刘大人，我寻你半天。” “哦？可是四大商人都到齐了？”刘玉之问了一句。 “正是，现于醉春楼内等候大人。”叶诚回道。 “好，我们走。”刘玉之忙的不行，刚与各县令交代完，又来军械司，还没站稳，再跑醉春楼。 叶诚跟在其身边，路上也忍不住说道：“刘大人，现在我军急缺粮草，而这些豪强那么有钱，个个却推三阻四，不愿出力，太守大人为什么打西戎？还不是为了秦地的太平？为了保护这些人？叫我说，不如让武卫府重兵围堵，将其统统逮捕！以武力镇压！看他谁敢不给！” “胡言乱语！”刘玉之瞪了他一眼，道：“如此一来，与强盗何异，从此以后，谁人还敢来秦地经商，也势必引起大量商人逃窜。” “那……那怎么办？” “你放心，他们会自己出的。”刘玉之微微笑了笑。 醉春楼。 这是秦州最大的酒楼，雅间内，菜肴一一被伙计端上，四名商人已在等候，此四人，皆为秦州富商，家财万贯，生意遍布秦地。 可他们再有钱，秦州长史，等于二把手相邀，他们也不得不来赴宴。 在等待的过程中，其中一人也微微皱着眉头，有些忧虑的说道：“以前，想邀请刘玉之出来吃顿饭，却苦于无门，现在他反而邀请我等，这有些奇怪啊。” “是啊，照此看来，情况有些不妙啊……”另有人接腔道。 四人小声议论，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刘玉之快步而入。 四人见状，连忙起身，堆起笑脸，纷纷拱手施礼：“见过刘大人。” “诸位有礼了，快请坐。”刘玉之拱手还了一礼，脸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众人相继落座，四商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由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道：“刘大人今日相邀，我等荣幸之至，只是不知，有何吩咐啊。” 刘玉之看了几人一眼，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说道： “实不相瞒，秦地现在的情况，想必诸位也清楚，民众贫苦，赋税难征，而我军，急需这批粮草的支援，若无后续补给，恐战事不利，因此，想请诸位慷慨解囊……” 第137章 粮草 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四商心里不由一咯噔，这是让他们出粮啊，几人又哪肯愿意。 其中一名姓钱的商人更是腆着笑脸道：“呵呵，刘大人，可我等赋税，都已如实缴纳了啊。” “是，你说的没错，但本官想说的是，诸位家中，皆存有不少余粮，若能出力一二，本官由衷感谢。”刘玉之道。 “可这，这没有道理啊。”钱姓商人道：“我等家中钱粮，都是自己的啊。” “我前线将士，为守护秦地，正在流血！”刘玉之道。 “可，可这些与我们何干啊？”钱姓商人又摊手道。 “他们守护的是后方，是为了秦地家园的太平和安宁，亦是为了守护你们这些人！”刘玉之又道，脸色已不太好看。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让他们守护的。”钱商继续道。 “你！”这时候，一旁的叶诚终于忍不住了，不由伸手一指商人，怒声说道： “家国有难，匹夫有责！即便商人唯利是图，也不至于此！为了退却西戎，我秦地子民，纷纷参军，甘愿抛洒热血！百姓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值此危难之际，尔等竟然不知！” “这，又不是我让他们参军的，打不打西戎，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商人又道，让他出粮，别提有多不乐意了。 “跟你们没关系？”叶诚被气笑了，“如果不是太守大人率军出征，现在西戎恐怕早就打进来了！你们还能安坐于此！？” 他如此言语，那名钱姓商人似乎怕他用强，不由干笑了笑，看向叶诚道：“这位大人，你乃武卫府军官，不会因为我等不愿出粮，就滥用职权吧？呵呵，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正经商人，且太守大人早已严明律法，想必，你也不会知法犯法吧？” 他的语气，令人生厌，叶诚闻言，直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刚准备发怒，哪知刘玉之却抬了抬手止住了他，并笑呵呵的看向了那名商人： “钱掌柜，据本官所知，你的生意，遍布秦地各处，秦州城内，有一大半的酒楼、妓院、赌坊，皆在你名下，对吧？” “这个……呵呵，小本生意，小本生意，让刘大人见笑了。”钱掌柜呵呵笑道。 “那好。”刘玉之点了点头，又看向叶诚道：“自明日起，查封钱氏所有店铺。” “是！”叶诚当即领命，还不忘狠狠瞪了钱掌柜一眼。 后者闻言，当时就急了，不由起身说道：“这这这，刘大人，你这毫无理由啊！在下不服！” 刘玉之看了他一眼：“现在本官有理由怀疑，你的青楼，有逼良为娼的嫌疑，你说，该不该封？而赌坊，本官现在决定，秦地开始禁赌，钱掌柜有何异议？” “这……”钱掌柜更急了，可他却无法反驳。 不等他说话，刘玉之已是继续道：“至于酒楼，本官不会无缘无故查封的，自会再给你一个理由！” 啊！？听到这话，钱掌柜傻眼了，愣神之后，他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刘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刘玉之乃秦州长史，真要想治一个商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他这招杀鸡儆猴，效果不可谓不佳，其他三人见状，那是连忙起身，纷纷拱手说道：“值此家国危难之际，我等皆愿鼎力相助！” “好，那本官就多谢三位了。”刘玉之也起身拱了拱手，随后瞥了眼钱掌柜道：“钱掌柜快起来吧，至于你，就不必了，秦州，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商人。” “啊？刘大人，刘大人再给一次机会啊……”钱掌柜大叫，可刘玉之已然迈步离去。 他这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其他三人见状，也都摇了摇头，颇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架势。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钱掌柜才回过神来，起身之后，就是勃然大怒，指着另外三人道：“你们害苦我也！” “哎？钱掌柜此言差矣。”一人回道：“刘玉之乃秦州长史，太守大人不在，那就是他说了算，你能斗得过？再者，于民族而言，我们本该出力的嘛，钱掌柜之前言语，未免太过伤人，也不怪长史大人如此恼怒。” 他一说完，就另有人道：“对了，钱掌柜啊，你那些店面，有没有兴趣卖给我啊，我可以出高价哦……” 凤阳县。 百姓齐聚，江仪正站在一处高台上，大声说道： “乡亲们！我秦军将士，正在前线与西戎浴血奋战！可你们知道吗，他们吃不饱，穿不暖，饿着肚子，宁愿啃食树皮干草，也宁死不退一步！” “他们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守护我们啊乡亲们！” “为了家园，这些年轻的儿郎们，不惜血洒疆场，以命相搏！” “想想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而今，我们已胜利在望，可却因为粮草不足，无法进军。” “本官知道，你们家中，都没有多少粮食，可即便两家、三家合起来，凑出一些，也够前线一名将士的吃食了！” “而我们，只需勒一下腰带，紧一紧肚子即可，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这，却能帮助前方将士，多杀一些敌人！” “拼了！大不了一日一餐！我出两斗！” “我出三斗！” “我也出三斗！” 这根本毫无悬念，因为西戎乃异族外敌，在江仪的发言之下，群情激奋，百姓纷纷举手大喊。 人们家中根本没有余粮，每人只能出一点点，可关键的问题是，人多啊！如此加起来，可想而知。 动员百姓之后，江仪又赶到了城中最大的富商家，向其直接说道：“百姓宁愿饿着肚子，都要出力，你不出试试？” 他的话，满含威胁，后者闻言，那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呵呵干笑道：“是，是……江大人发话，在下岂敢不从……” 凤阳县一事，很快传遍秦地，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各地百姓，开始纷纷自发捐赠物资，支持这场战争。 一时间，物资堆满了各县，刘玉之听闻之后，亦忍不住叹道： “好，好啊，我秦地军民，上下一心，何愁西戎不灭！” 第138章 无后顾之忧 十多天后，前线军营。 在上官文若的建议下，此时萧远早已大军围城，堵截各处要道，将哲康三万西戎军锁在了青山城内。 他也不怕西戎有援兵抵达，因为刚好可以围城打援。 此等情况，哲康自然不愿坐以待毙，也曾组织过数次突围，不过每每都遭迎头痛击。 眼下，萧远这边粮草殆尽，将士们已坚持有两三日了。 可大冬天里，根本就没有那种绿嫩的野菜，为了填饱肚子，将士们只能嚼食枯草。 如此艰苦的条件下，秦军却没有一个逃兵，足见这支军队的纪律和战心。 这一天，中军大帐。 粮草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众将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深，张大山动了动嘴角，试探性说道：“大人，将士们食草而战，已有三日了，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要不，杀马吧？” 他话音刚落，萧远便道：“不行，我军只有千骑，若杀马充饥，到时击败哲康，没有骑兵，如何攻入西戎？” “这……”张大山不知该如何回答了，顿了顿之后，又退了回去。 萧远则是沉吟了一下，又道：“杀一匹马吧，分于雪族众人。” 雪族只是协助他作战，现在并非秦军，也根本没理由在这里陪秦军吃苦。 可沐怜影闻言，却是声音平淡道：“不必，我雪族能吃这苦。” “哦？好吧。”萧远笑看了她一眼，又望向赵牧道：“你部情况如何？” “尚好，军心并无太大动摇，只是有些许抱怨。”赵牧回到。 萧远听完，微微叹了一声：“这是在所难免的，将士们吃不饱肚子，还要浴血奋战，这放在谁身上，都会抱怨几句。”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苏毅：“你部呢？” “大体情况差不多。” “恩。”萧远点了点头，起身道：“去看看下面的将士们吧。” 当天中午，临近吃饭时间，萧远身处某营地，身边围坐着一干将士。 这三天来，他并没有为自己开什么小灶，而是与下面的将士同甘共苦，更是责令各级将官，以身作则，凝固军心。 树皮难啃，枯草难咽，可不吃却不行。 此时，萧远亦是一样，艰难咽下枯草之后，他也开始为将士们打气道： “本官知道，诸位将士都心有抱怨，可我们不能退，退了，就是给了西戎机会，他们就会再次践踏我等家园。” “务必一战将其彻底击败，才能保我秦地永久太平！” “本官亦相信，将士们能和我一起，坚持到最后！” 他现在在秦军中的威望，是毋庸置疑的，一到任，就大破西戎，带领秦人，收复失地，下面的士卒，几乎都拿他当神一样看待。 而今见太守大人一样在食草充饥，秦军士卒的心情可想而知。 马上就有人说道：“太守大人身份何等尊贵，却与我们一样食草，我等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对！跟西戎一战到底！不死不休！” “不破西戎，绝不后退一步！” 人们七嘴八舌，军心一下子就被萧远凝聚了起来。 不远处的上官文若见萧远亲下军营，无疑是做给下面的士卒看，可他却目光幽幽，喃喃说道：“了不起的明主……” 可以想象，有几个全军统帅能像他这样，恐怕在此等情况下，早就偷偷杀马开小灶了。 恰在这时，一名文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到萧远之后，更是欣喜连连的说道：“大人！已收到消息，我军的后续粮草军械，刘大人已筹备完毕，此时正在押运途中，不消三日，即可抵达啊……” 他语气激动，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之色，萧远闻言，也忍不住站了起来，继而幽幽说道：“我秦军，无忧了……” 其他将士闻言，亦是纷纷面露喜色，接着相继叫道：“太好了！粮草到了！我军的粮草快到了！” 有刘玉之坐镇后方，输送粮草军械，全解萧远后顾之忧。 另一边。 青山城内。 大军围城，哲康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撤军，不应坚守青山，以致战事胶着，秦军久久不退。 县府大厅内，一干西戎将领齐聚，哲康在上方来回踱步。 他眉头紧锁，满脸忧虑，见状，一名西戎将领忍不住出列说道：“将军。” 他想说些什么，可哲康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没有想到，萧远竟有如此决心，不破青山，誓不罢休。” 说着话，他又道：“不过有一点，秦军的粮草，应该不足了。” 听到这话，先前那西戎将领立即说道：“没错，根据我军探报，秦军营地，已有三日不见炊烟了。” “嘶……三日不见炊烟……”哲康停下了脚步，沉吟道：“秦军莫不是敢食草而战？” “嗤，我才不信秦军有如此毅力！”那将领不屑的撇了撇嘴。 “那你有何高见？”哲康忍不住问了一句。 “可继续从北线突围。”将领直接说道。 “不妥。”哪知哲康却直接否定了他：“秦军在北线布有重兵，是防御最强的地方，由此突围，恐难成功。” “那……” “现在青山城外，秦军分布重兵，把守各处要道，相反，他们的中军大帐位置，恰恰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哦？将军是说……” “夜袭秦军帅位！” 哲康震声说了一句，继而环视众人一周，将目光定在了古勒身上。 后者见状，出列说道：“将军想让我去？” “没错。”哲康也不墨迹，直言道：“此战，只有古勒将军，才能破敌！” 他这是在抬高古勒，后者心中受用，面上也点了点头：“好吧，哲康将军打算给我多少人马？” “一万！” “那秦军那边呢？” “绝不会过万，且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我军会突袭他们的中军大帐，以为我们突围，只会向西北两个方向。”哲康说道： “因此，将军此番袭营，必定会大胜而归！说不定还能擒得萧远，若是如此，秦军失其主帅，将不战自败！” “好！我这就下去挑选勇士！” 第139章 休伤我主 哲康分析的没错，而今秦军围城，意在困死青山，精锐兵力，都在西戎于西北方向逃窜的要道上，萧远的主营位置，反而是防御较为薄弱的地方，只有区区几千人马。 深夜，古勒受哲康怂恿，领一万西戎兵，悄悄由南门而出，猛扑秦军主营。 中军大帐内，萧远正和衣而睡，帐外有侍卫把守。 不多时，上官文若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上官大人。”他是军中谋士，因此，侍卫对其都很恭敬，见其之后，亦是抱拳施礼。 “快快让开，我有要事禀报大人。” “上官大人，太守大人已经休息了……” 此时，外面的声音已经吵醒萧远了，他翻身坐起，先是由刚刚睡醒的状态回了一下神，接着扬声喊道：“让他进来。” 随着他的话声，帐外侍卫让开，上官文若快步入内。 “何事？”萧远边单手披着外衣，边下床问道。 “大人，雪族刚刚传来情报，西戎深夜出城，意欲袭我大营。”上官文若声音有些焦急道。 “哦？这倒是有些出乎意外。”萧远手上微微一顿，继而问道：“有多少人？” “因是深夜，具体不知，不过根据雪族林初所说，应多于我营将士。”上官文若微微弯着腰身，见萧远已穿好衣物，他又道：“现赵牧将军，已在着手安排了。” “恩，不要慌，迎敌便是。”穿好衣服后，萧远也示意了一下：“走。” 两人出得营帐，没过多久，整个军营中也传来了示警之声。 集结的号令响起，到处都是军官的大喝： “全军将士！准备迎敌！” “快！快跟上！” 步军跑动之声，充斥全场。 秦军将士，训练有素，丝毫不见慌张。 有雪族军事情报的辅助，萧远这边提前得到消息，也注定了古勒根本无法完成奇袭。 在赵牧的布置下，寨墙上不仅有一排排的秦军士卒驻防，营寨内，更是埋有伏兵。 半个时辰后，西戎一万大军杀到，双方碰面，二话没说，立刻激战到了一起。 寨墙上，秦军士卒不断撘弓放箭。 一万西戎兵在古勒的带领下，亦是悍不畏死，疯狂朝营寨冲去。 古勒更是一马当先，将手中狼牙棒朝前一指，大声喝道： “这里根本没有多少秦军，随我杀啊——” “直冲秦军帅位！擒下秦太守！” “擒住萧远者，赏赐肥羊千头！” 西戎激励将士，就是这般，现在谁都知道萧远乃秦地之主，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如此刺激下，西戎兵也都嗷嗷怪叫了起来，冲的也更疯狂了，完全像是不要命一样！ 这更像是一场面对面的硬仗，古勒顶在人群的最前方，手中狼牙棒每每挥出，都能击飞一大片秦军。 在他的带领下，西戎兵也很快攻破了寨门，可进来之后，毫无疑问，面对的就是两侧伏兵。 乱箭齐下，带着火光，如同火雨。 惨嚎声一直没有停过。 不知有多少西戎兵被射翻在地，可他们却依旧前赴后继。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古勒挥舞着狼牙棒，不断凄厉大吼着： “冲！给我冲过秦军的伏击，生擒萧远——” 震天的喊杀声充斥营地各个角落，也到处可见大批大批的秦军士卒，手持长戟在快步跑动，往前支援。 这场深夜的战斗，持续不断，不知道打了多久，一万西戎兵是越死越多，可古勒却根本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此时，上官文若正站在萧远身边，与其一同观察着前方战况。 见西戎虽然遇伏，但却不要命了一样，非得往这边冲，尤其古勒，丢下一地尸体之后，更是单人单骑冲出了伏击圈，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沿途自有秦军士卒阻拦，可却都被他挥着狼牙棒击飞。 见此情形，上官文若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忍不住道：“大人，敌军有一将，异常凶狠，以在下之见，还是让赵牧将军先护送大人撤退吧。” “慌什么！”萧远横了他一眼。 遭他训斥，上官文若咽了口唾沫，担忧的说道： “可……可那敌将，无人能挡，彭双将军又不在这里，若其直朝大人而来，后果不堪设想啊，大人乃全军统帅，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他话音刚落，一匹战马已猛冲而来，伴随着一声大喝，古勒手持狼牙棒，怒目圆瞪，目标直指萧远。 因为整个营中，全都是黑甲红缨的秦军将士，只有萧远身着锦衣，就是傻子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而见到这一幕，上官文若那是瞪大了眼睛，他乃文官，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古勒这种猛将，如何能不惊。 “起开！”萧远反应神速，未等战马冲至近前，已是单臂猛推上官文若。 后者受力，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叫，也被这一下直接推出了老远，跌坐于地。 与此同时，战马逼至，萧远闪身让过，古勒一勒缰绳，战马嘶鸣声中，他手中的狼牙棒也横扫而来。 萧远瞬间抽剑格挡，双方兵器碰撞一起，发出刺耳金铁交鸣声，他也被强大的震力直接推得横移了数步。 他本有伤在身，只能单臂举剑，而他的功夫，若在前世，可谓业内顶尖者，但这是在古代，那种悍将蛮力之下，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一个人主，有没有高强的身手，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御下和用人。 知人善任，才是王道。 而见一击未能斩杀萧远，古勒先是微微愣了愣，或许是没想到秦太守居然还会功夫，愣神之后，他也当即策马再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斜里却猛然蹿出一道人影，直接纵身挡在了萧远身前。 “休伤我主！” 他大喝一声，手持普通士兵的长戟，身材魁梧高大，纵身之后，更是横起长戟，瞬间弹开了古勒的狼牙棒。 啊！？古勒大惊，因为他手中之力，自己比谁都清楚！可却被一小卒直接震开了！ 震惊之下，没等他收势，那秦军小卒已不退反进，欺身而上。 第140章 斗杀 来人正是许虎。 持戟震开古勒之后，趁着后者收势不及，他亦猛冲上前，以自己的肩膀狠狠撞上了战马。 嘶鸣声顿时响起，这一撞之下，如同一座小山，战马直接四蹄离地，倾斜横飞，马上的古勒当机立断，单手一拍马背，身子腾空跃起。 他人在空中，本无处借力，可却双手持着狼牙棒，高举头顶，借下落之势，猛挥了下来。 这一击，由上而下，力劈华山，声势不可谓不惊人。 地上的许虎并未硬接，而是抽身闪让。 狼牙棒轰击在地，发出巨大的闷响，尘土飞扬。 同时，反震之力，也让古勒不由双臂一麻。 紧接着，没等他再提棒，许虎已一戟横扫而来。 古勒没有办法，仓促之间，只能慌忙提起狼牙棒招架。 砰的一声！这一戟直接将他震退了三四步方才站稳。 一瞬间，古勒眼里就露出了浓浓的惊色，面带着不可思议！ 本以为，对方一击，绝对会打在钢板上，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震退了！ 这是何等力道！ 又怎么可能！ 大惊失色之下，古勒稳住身形，未等发势，许虎一戟又到了。 他开始慌乱招架，连连格挡。 可许虎攻势，却如疾风暴雨，越来越凶。 场内，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大营内，喊杀声依旧在持续，秦军和西戎兵还在血战。 这时候，萧远也拉起了地上的上官文若：“没事吧？” “我说大人，你就不能轻点吗。”上官文若哭丧着脸揉了揉摔疼的地方。 “刚才情况，若不推你，恐怕现在上官大人已成刀下之鬼了。”萧远好笑的说了一句，接着又举目看向了场内。 上官文若同样看了过去，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场内变化，不由惊声说道：“那，那是……” “你忘了前番与彭双恶战的许虎？” “是他！”上官文若惊道。 萧远则幽幽说道：“有此人在，我军无忧……” 场内，恶斗还在持续，直至五十余回合后，古勒开始出现明显的手忙脚乱，再无力反攻，而是完全处于被动的防守状态。 兵器的碰撞声，一直没有停止。 许虎每每一击，似乎都带着千钧之力。 “砰！” “砰！” “砰！” 随着连续不断的三次兵器相撞，古勒亦是被蛮横之力震的连退了三次。 紧接着，许虎大喝暴起，第四击又到了！ 长戟如同一道奔雷，猛的砸向了古勒。 轰的一声，这一戟直接将古勒震飞了出去，手中格挡的狼牙棒更是直接砸在了自己身上。 闷哼声传来，落地之后，他瞪大了双目，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继而惊恐的抬起了脑袋。 可目光所及，是一道锋锐寒芒，正朝他脖颈而来。 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里流露出的，是最后浓浓的恐惧。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 许虎五十余回，斗杀古勒。 将其斩杀之后，他也提戟快步走到了萧远跟前，急急问道：“大人没事吧？” “无碍。”萧远笑容满面，看着许虎的眼神，别提有多赞赏了。 这可真是一员虎将。 “那，那属下先去杀敌了。”许虎说了一句，继而提起长戟又跑向了两军交战的地方。 另一边。 主力大营遇袭的消息，是早已传到秦军各部的。 这一下，萧远麾下所有将领都坐不住了。 可以想象，那些前义军将领们，以前恨透了西戎，可却没有真正的带领者，根本打不过，现在好不容易跟了太守大人，有了正规军衔，他们最最担心的事，就是萧远出了任何意外。 亦可以说，现在的萧远，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秦地所有军民的主心骨，人们全都以他马首是瞻。 麾下将领都坐不住，生怕主营发生意外，那就更别提彭双了，他收到消息之后，那是第一个开始率本部人马火速驰援。 其他将领亦是如此。 一时间，从整个大战局上看，那就是秦军围城的战线开始快速向主营位置回缩。 这样一来，所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给了哲康突围的机会。 后者更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毫无疑问，哲康最初的目的，恐怕根本就不是让古勒真的袭营，他也压根没想过能成功，他是在丢车保帅！ 以牺牲较为重要的东西，保护最为重要的东西。 显然，古勒加之一万西戎兵都成了吸引火力的牺牲品，可这却成功为哲康创造了机会。 得知秦军北防线收缩之后，他是二话没说，直接下令道：“全军向北突围！” “可……可是将军，此时此刻，古勒将军正在率军夜袭秦军大营啊……”有将领忍不住问道。 结果哲康是冷声说道：“现在秦军防线在迅速收缩，此等天赐良机，再不突围，为时晚矣！” “那，那古勒将军和一万勇士，岂不是要陷入重围，我等不救吗？” “救？”哲康看了将领一眼，冷笑道：“你告诉我怎么救！现在去接应古勒，只会全军覆没！” “可……” “没什么可是的！古勒将军英勇！带领一万勇士，悍不畏死！这才为我军创造了机会！” 哲康震声冷喝，继而立即又道：“马上传令突围！此乃军令！” 啊！？听到这话，西戎众将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应道：“是！” 其实萧远这边，是能顶住这一万西戎兵的，可众将担心他的安危，而主营之所以只有几千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兵力问题，秦军要分别驻守各处要道。 很快，随着大批大批的秦军从四面八方赶往主营位置，战斗，也变得毫无悬念。 一万西戎兵全军覆没已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各部将领一一抵达，寻到萧远之后，人们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关心问候。 “大人没事吧？” “大人……” 听着这些声音，看着自己麾下的各级将领，萧远是气的要死，可人们都是关心他的安危，匆匆赶来的，他无法责罚，直到顿了好一会儿，才恼羞成怒的呵斥众人道： “愚蠢！” 第141章 复城十二，辟地千里 他骂的是所有人，更是毫不客气的指着众将训斥道： “我军围城，已有半月！眼看着就要将西戎逼入绝境，可你们！你们竟然撤离防线！”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被气的不轻，吸了口气之后才又道：“如此情况，哲康岂能不趁势突围！” “可我等实在担心大人的安危啊……”有人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愚蠢！”萧远再骂。 他恼羞成怒，瞪目厉喝，这时候，众将哪里还敢说话，全都低下了脑袋，也不敢去看萧远了。 骂过之后，萧远怒气未消，那是再次狠狠瞪了众将一眼，这才拂袖而去。 结果当然被他说对了，由于北线兵力的缩减，哲康得此机会，全军奋力杀出，在折损一些人马后，最终突围，逃向西戎国内。 不过好在，他出征时带的五万兵马，逃走时，已不到一万五千人了。 随后，萧远收复青山县，继而率军入城。 又过两日，秦军后续粮草抵达，这个时候，有人开始建议萧远打到这里就算了，秦地十二城已经全部收复，就没必要再与西戎交战了。 可上官文若再次力谏萧远，点明要害，建议他继续对西戎用兵，其主要观点，还是之前那个将西戎一口气打服，打怕！ 萧远也再次采纳了他的建议，于青山休整之后，开始全面反攻西戎。 一时间，七万秦军进入西戎境内，开始势如破竹，尤其是苏毅所部，在他的冷血军令下，更是逢人便杀，遇人就砍，凡下一地，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其无情屠杀。 消息传到了萧远那里，后者却默认了他的行为。 因为以前西戎杀的秦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之前占了十二城啊，可以想象，屠了多少秦地百姓。 不知有多少秦军将士的父母妻儿，之前死于西戎之手，面对异族外敌，将士们心里窝着滔天怒火，需要发泄。 而随着秦军的大规模入侵，西戎百姓开始集体后迁，纷纷举家逃难，哲康那边，带着一万多残兵败将，更是不敢捋其锋芒，同样是一路急撤。 短短三月，萧远已深入西戎数百里。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戎国内，继而引发巨大的震动和全面的恐慌。 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被西戎百姓奉为战神的古勒，竟然死在了秦军手里！ 这一下，不仅是西戎百姓慌了，国内亦是慌了。 正上方的大椅上，西戎王脸色阴沉。 鲜达败了。 哲康也败了。 就连国内最凶猛的古勒，也死了！ 他的心中，有着难言的怒火，更多的，则是深深的震撼。 震撼于秦军，怎么忽然就变了，怎么忽然就敢反打西戎了！ 他位于上方，沉着脸不说话，下面的西戎大臣也都微微低着脑袋，没敢轻易开口。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西戎王才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控制情绪道：“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终于有一人壮着胆子站了出来，施礼说道： “王，现在萧远，正率七万秦军，长驱直入，前方百姓，纷纷向后逃难，引发大面积恐慌，若再这么下去，恐怕全国危矣。” “你说的这些，本王又不是不知道！本王要听的是你的意见！”西戎王微怒道。 那人吓得一低身，继而试探性道：“可……可派人求和。” “你说什么！？”听闻此言，西戎王勃然大怒，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让本王向萧远求和！？” 他之所以有如此反应，那是因为以前西戎欺负惯了秦军，只有秦怕西戎的份，哪有西戎怕秦军的时候！现在却让他主动服软，之间反差这么大，一时无法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可那西戎官员闻言，却连忙说道：“王，之前鲜达将军战败，折损我西戎八万勇士，而今哲康再败，又损三万余，就连古勒将军都战死了！而秦军，足有七万之众，且今非昔比，若不求和，恐战事难休，我国，亦会一直处于被动啊……” 他的话一说完，就另有官员站了出来，颤声说道：“王，求和，乃上上之策，若不如此，刀兵难止，届时，如果我军无法阻拦秦军的话，萧远将势如破竹，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到国都的啊……” “王，要退秦军，唯有求和啊……” “王，若再战，我军恐怕还会再败啊……” “请王三思啊……” 看着越来越多的大臣出列，西戎王顿时傻眼了，他呆呆的坐了回去，半晌之后，才似喃喃自语道：“真的要本王向萧远服软？” 人们没有回应他这句话，直到又过了好一会儿，西戎王似乎才认清了眼前的形势，他深深闭眼之后，亦是无奈的说道：“好，好，求和，派人求和。” 见他答应，一众西戎大臣不由对视了一眼，接着，另有人道：“王，若求和，可派人前往华夏帝国，面见他们的皇帝……” “笑话！”结果他话未说完，已是被另一人打断道：“面见他们的皇帝，有什么用？秦地与我们接壤，秦州之主萧远，才是掌此地生死者，且所有秦军，都是他的部下！如果到时候他们的皇帝同意了，可萧远却偏偏不退兵，又怎么办！” “这……”先前那人被说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西戎王见状，烦躁的皱起了眉头，说道：“好了，就由格恩前去，面见萧远，促成议和之事。” “是。”名叫格恩的男子连忙以手抚胸，深施了一礼。 西戎迫于压力，打算求和，派遣格恩为代表，开始带着使者仪仗，前往萧远屯兵之地。 此时的萧远，已深入西戎，正处于一片平原之上。 此地，在西戎百姓口中，被称为黑石原，在此屯兵之后，萧远也令人将附近的地势、道路、河流等，都绘制成了详细地图。 这是他每进一步，都必须要做的事情。 以前，秦军从未出过青山县，根本就没有西戎地图，萧远实则也是闭着眼睛在打，现在，他自是要完成这些，有备无患。 又过几天，沐怜影那边传来情报，说是发现西戎使者仪仗。 第142章 你们想打就打?想停就停? 萧远停留在黑石原已经有几天了，之所以如此，为的正是在等西戎使者。 中军大帐内，得他军令，众将已纷纷赶来。 萧远是最后一个到的，见到他，人们分列两侧，纷纷抱拳施礼，齐声喊道：“大人——” 后者脚步不停，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随后径直走到帅位落座，开门见山道：“根据雪族传回的情报，西戎已派遣使者，如果没错的话，其目的，应该是想要我和军停战。” 他话一说完，众将都乐了，尤其是一干前义军将领，难掩喜色，高盛更是爽朗一笑，说道：“以前，大人没来的时候，西戎气焰，是何等的嚣张，没想到，他们也有主动求和的一天！” “是啊，西戎这是被我军打怕了啊……”关奎接到。 张大山则是出列抱拳道：“大人，以末将之见，管他求不求和，干脆继续进军，直接杀到西戎老巢！屠了他们！” 他这是一种单纯的简单想法。 萧远闻言，则是抬了抬手止住他道：“哎？西戎现在求和，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情。第一，我军长期作战，粮草的补给，依旧是一大问题。第二，西戎乃游牧民族，除非彻底统治他们，否则，暂时占领这里，是毫无意义的，且以我军现在的军力，是无法真正灭掉西戎的。” 他说的没错，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将近一年了，秦地很穷，能支撑他打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更重要的是，萧远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是上官文若所建议的，已将西戎彻底打服。 如果再战下去，灭不了西戎不说，他这支军队，恐怕也会消亡殆尽，那就得不偿失了。 西戎求和，相当于变相的平定了西北边境之乱，经此一役，对方数年之内，断然不敢再犯境，而在这期间，萧远则可以好好的发展秦地，图变更强，到时候，西戎在秦军这边，只会越来越弱。 这是一个较为长远的目光，并非局限于此。 而他说完之后，上官文若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人说的没错，而今我军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对于西戎的求和，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在这方面的协商上，大人不可退让一步。” “你有何建议？”萧远看向了他。 “向西戎索要战后赔偿，以及秦地十二城这些年的损失，此乃基本条件。”上官文若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随后扫了眼众将道：“听令！各部将士，打起精神，准备演武！如有懈怠者，处以军法！” 他这显然是要在西戎使者来时，以展示秦军军威，震慑其人。 众将闻言，亦是齐齐抱拳应道：“诺！” 数日后，西戎使者抵达秦军营地。 负责接待他的是上官文若，两人见面之后，格恩以手抚胸，弯腰施礼，上官文若则是拱手作揖。 而作为使者，代表西戎王，格恩自然是懂得华夏语言的，礼仪到位之后，他开门见山道：“这位大人，不知秦主现在何处啊？” 他直接，上官文若更是如此，伸手说道：“我家大人已在等候使者了，这边请。” “请。” 两人进入军营，由上官文若带引，一路走向萧远所在的营帐。 此时此刻，军营各处，那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军士林立，防备森严，到处都是黑甲红缨，随时可以听见喊喝和操练之声。 临时的演武场上，秦军将士们手持长戟，腰杆笔直，军容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不多时，在将领的喝令下，所有将士开始长戟齐端。 “杀！杀——” 整齐的喊喝声，震耳欲聋。 重盾砸地，长戟如刺。 大批大批的骑兵更是在军营里来回奔驰。 整个场面，充满了肃杀之气。 格恩边走，边左顾右盼，观察着这一切，不由暗暗心惊，开始重新估量秦军战力。 正在这时，彭双带着一队骑兵，刚好策马经过这里，见到异族打扮的格恩之后，他一勒缰绳，手中大刀隔空一指格恩，瞪目喝道：“哪里来的贼子！” 随着他的喝声，其他骑兵亦纷纷按住腰间刀柄，作势就要抽刀。 格恩见状，吓了一大跳，不过没等他解释，上官文若已是摆手说道：“哎？此乃西戎使者，将军不可无礼。” “哼！”听到这话，彭双冷哼了一声，继而又狠狠瞪了格恩一眼，这才带着一队骑兵走了。 他是走了，可刚才却把格恩吓得够呛，然而，越往里走，肃杀之气就越发严重。 那重装竖盾齐齐砸地的声音，如林的长戟齐刺，秦军之威，这一幕幕，看在格恩眼里，让他开始忍不住暗吞唾沫，额头的冷汗，亦是不知何时早已渗出。 等到了萧远帐外之后，他才算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在上官文若的引领下，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萧远，正位于帅案后看着竹简，等两人进来之后，上官文若则是拱手弯腰，朝萧远施礼说道：“大人，西戎使者到了。” “哦？”萧远闻言，放下竹简站起了身，笑呵呵道：“原来是使者到了，恕本官军务繁忙，实在无暇分身，未能远迎，见谅啊。” “哪里哪里，萧将军太客气了。”格恩也连忙施了一礼。 没想到，他的华夏语言如此流利，萧远不由打量了他一眼，格恩不同那些西戎兵，身材是属于比较瘦弱的。 打量过后，他也伸手说道：“使者快请入座。” “萧将军请。”格恩似乎很懂华夏礼仪，礼貌的说了一句之后，两人又分自落座。 这时候，格恩开始组织语言，准备说话了，不过没等他开口，萧远已是直接问道：“使者此来，所谓何事，不妨直言吧。” “这……”格恩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不瞒萧将军，在下此来，特为停战一事。” “哦？”萧远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说道： “这场战争，是你们西戎挑起来的，你们想打想打，想停就停，真当本官好欺吗？” 第143章 西戎使者 他声音平淡，可却掷地有声，夹带一抹自然而然的威严。 格恩闻言，则是连忙说道：“萧将军误会了，此次战事，若是再打下去，无疑两败俱伤啊。” “恩！？”萧远神色一冷：“使者的意思，是说我秦军怕战吗！” “不不不。”格恩连连摇手，生怕激怒了萧远：“在下的意思是说，停战，于你我两军都有好处，也是最好的结果啊。” 听到这话，萧远才算神色缓和了一下，继而不冷不热道：“那使者且说说看吧。” 见状，格恩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先是稳定了一下心神，接着道：“是这样，我王的意思呢，只要将军肯退兵，自此以后，我西戎绝不再犯，愿与将军永结友好。” “如此简单而已？”萧远差点被气笑了。 “那……那将军是何意思。”格恩试探性问道。 “真是笑话！”萧远冷笑了一声：“听使者所言，莫不是真以为我秦军怕了西戎不成！要战便战！如此言和，毫无诚意！” “这，这，将军，在下真心实意，何出此言呐。”格恩有些急了。 “我来问你！此战，是否你西戎要打的！” “这……”格恩不知如何回答了。 萧远继续道：“既是你西戎要侵我秦地，发动战事，现在，打不赢了，便不想打了？有问过我秦军将士吗！” “那……那将军到底是何意思嘛。”格恩脸上更加焦急了。 “此战要停，可以，但必须依照本官三个条件。” “哪，哪三个？” 萧远直接道：“第一，是你方发动的入侵战争，西戎必须为此战付出应有代价，作一定的战后赔偿。” 这一点，其实早在西戎国内就商量过了，西戎那边，也知道会有此事，格恩先前之所以没有提起，那是想尽最大利益化。 现在萧远提出来了，亦在他预料之中，因此并未多言，而是问道：“那第二条呢？” “第二，在上任太守期间，西戎占领秦地十二城，长达两年之久，在这十二城搜刮的所有金银，以及各种损失，务必都要偿还！”萧远直接道。 “这，萧将军……” 格恩想说什么，可萧远不给他机会，已是再次道：“第三，自此以后，青山以北，百里之内，西戎不得南下牧马，否则，视以战争挑衅！” 等他说完，格恩那是大急：“这！萧将军，这些条件，未免太过分了！” 说着话，他又紧接着道：“战后赔偿一事，这些，可以商量，但十二城我们已经让了，若附加条件，未免强人所难！” “呵呵，十二城是你们让的吗？”萧远笑了，毫不客气的说道：“那是我秦军将士浴血奋战，硬生生打回来的！” “另外，战后赔偿，刚才本官也考虑了一下，西戎必须赔付战马一万匹，牛羊千头，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西戎什么最值钱，当然是战马了！ 他们的战马，高大肥壮，奔驰起来，风驰电掣，与中原战马是不同的，也更加适合骑兵作战。 西戎乃番邦异族，地小人稀，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绫罗绸缎，若让其赔付巨额金银，估计他们也拿不出来，不如要战马，更加实在，因为萧远现在缺的正是骑兵，而战乱时期，中原购马是非常困难的。 听完他所说，格恩急道：“战后赔偿，萧将军开出的条件，我方可以接受，但十二城之事……” “西戎搜刮的所有金银，必须如数偿还，没得商量。”萧远打断他道。 “这，这，萧将军！”格恩脸色已经涨红，连语气都有些变了。 萧远瞥了他一眼，寒声说道：“使者无需多言，若是不同意，那就请回吧，回去转告西戎王，战场上见！” 说完，他也当即朝上官文若示意道：“送客。” “是。”上官文若应了一声，起身就准备伸手作邀请状，实则，这些条件，都是他和萧远提前商量好的。 可西戎现在只想求和，根本打不下去了，格恩见状哪里能不急，那是连忙说道：“且慢！且慢，这些条件，在下现在还无权答应，希望萧将军能等候几日，容我回禀我王。” “这样啊……”萧远也不着急，沉吟了一下道：“也罢，本官就在此等你几日。” 哎！格恩暗叹了口气，他也是没有办法，作为求和使者，说是求和，不过就是比投降说的好听一些罢了。 没见萧远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此行恐怕不易，如今真正见面了，萧远的强势，也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谈判桌上，永远都是有实力的那一方才有话语权，何况战争之胜败。 无比忧虑的向萧远告辞之后，格恩片刻都未停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国内。 等他回来，面见西戎王，向其告之此行结果之后，后者闻言，那是勃然大怒，不由瞪目说道： “他萧远这是欺人太甚！真以为本王怕了他不成！” “哎呀大王，息怒，息怒啊。”格恩连连劝道：“现在萧远战争打赢了，狮子大开口那是在所难免，而我国，不能再打了啊。” “哼！”听他这么说，西戎王怒气未消道：“这三个条件，第一条，本王可以接受，但其余两条，件件万难，萧远这完全是在以战争胜利者的姿态，藐视本王！” 他这么说，格恩咽了口唾沫，不知如何回答，可事实上，人家萧远确实是打赢了嘛。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见西戎王气消了一些，他才试探性道：“王，虽然十二城之事，萧远开出苛刻条件，但赔给他多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他又怎知我们具体搜刮了多少金银呢。” “嘶……有道理啊。”听到这话，西戎王不由轻吸了口气，随即问道：“那以你之见，当赔偿多少金银？” “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若萧远不同意，可再作周旋。”格恩直接说道。 实则西戎之前对十二城的搜刮，何止这些，这也是后来他们为什么非要攻破西平关的原因，因为尝到了甜头。 第144章 黑石原条约 对萧远提出的条件，西戎王虽然很愤怒，但国内形势让他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答应。 他害怕秦军继续深入西戎，若再纵横三百里的话，就该打到他的老巢了。 可事实上，现在的秦军由于种种情况，是没法再深入的。 又过几日，格恩再次前往秦军营地。 这一次，面见萧远之后，两人都没有废话，单刀直入，直接开始言明战和之事。 大帐内，格恩说道：“先前将军所开的三个条件，在下皆已汇报我王，经国内商议，我方可作出一定让步。” “很好。”萧远点了点头，根本没打算拐弯抹角：“那十二城的金银赔偿，可有详细名目？” “这个。”格恩沉吟了一下，道：“综合所计，我方愿意赔偿将军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这也是我国最大的让步了。” 听到这个数目，萧远不由和上官文若对视了一眼。 在当时，金银比例，为一比一百，也就是说，十万两黄金，足可兑换白银一千万两。 但那是十二城啊，乃十二县，未被西戎占领之前，不说有多繁华，最起码，人口摆在那里吧。 只这些金银，萧远怎么可能愿意！ 他也当即嗤笑道：“最大让步？使者真会开玩笑，莫不是将本官当作三岁孩童来哄骗？” 说着话，他又道：“三十万两黄金，白银五百万两，这也是本官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什么！？听到这话，格恩那是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这，这，将军，这未免太过欺负人了！” “欺负人？”萧远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西戎侵我秦地，屠我子民的时候，怎么不说欺负人呢！” “可……可那是战争……” “现在也是战争！”萧远打断了他：“没什么好说的了，本官还是那句话，是战是和，就看你们西戎自己了。” 他表现的太强势了，不由让格恩压力倍增，在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咽着唾沫道：“萧将军，此事，此事，在下认为是可以继续商量的，可您这样……” 接下来，两人无疑又开始打起了嘴皮子，格恩不断讨价还价，萧远经过数次试探，见此条件，确实已超出了西戎的承受范围，他也借坡下驴，开始见好就收。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以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的价格达成议和，外加万匹战马，千头牛羊。 事情谈妥，萧远也令人取来了笔墨，双方开始签订相关文书。 文书的内容，是由上官文若执笔，详细的描写了此战的一切战后事宜，和秦与西戎之间达成的协议。 他是文人，字迹行云流水，非常干净工整，等其写完，先是萧远拿过来看了看，接着又递向了格恩。 格恩作为西戎外交方面的官员，自然认识华夏文字，他是一字没落，仔仔细细的将文书看了一遍，而后苦着脸道：“萧将军，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萧远的脸沉了下来：“本官已做出足够让步，使者若再如此，诚意全无！谈何停战！” 他的语气很不善，近乎冷喝，格恩闻言，没有办法，只能是苦笑了一声，接着提起毛笔，代表西戎方面，开始签字。 他签的是西戎字，萧远看过之后，也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上印章，此事算成。 这一刻，也在帝国史书上留下了浓重的笔墨，成为了以后著名的黑石原条约。 事情办完，格恩那是唉声叹气的离开了秦军营地，随后，西戎方面开始着人押运，送来巨额赔偿，萧远点验之后，亦开始全军后撤。 这一战，对西戎来说是有些无法接受的，可对萧远来说，无疑是尝到了以战养战的甜头。 秦地很穷，要发展经济的话，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起来的，这中间，需要一个时间的过渡。 可有了这批大额赔偿，他又能养好军队，招兵买马了。 打了近乎一年的战争，终于取得了全面的胜利，秦军上下将士，皆欢呼不已，各部将领，更是满面春风。 因为回到秦州之后，毫无疑问，萧远要论功行赏了。 这边凯旋而归，队伍浩大，旌旗飘扬，黑甲红缨的将士们，排成了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经过数日行军，秦军也终于快要进入青山县内。 眼下，他正骑着高头大马，行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左右，则是数名秦将保护。 在往前走二十里，就是青山县了，不过看着周围的地势，萧远忍不住勒住了缰绳。 他一停，身后大部队也相继停下。 “怎么了大人？” 萧远没有应声，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继而指着周围说道：“你们看，此处地势，简直就是一处天然关隘啊，可谓扼我秦地西北咽喉，如能在此建立一座雄关，则可永远却西戎于关外啊。” 说着话，他又轻叹道：“只可惜，咱们穷啊……” 听他所说，众将不由都抬头环视四周，这里地势，确实很好，如能建立雄关，就相当于给秦地多了一扇门。 上官文若考虑了一下，说道：“大人，在此建立关隘，在下认为可行，而金银方面，大人可向皇廷上一道奏章，禀明此事，请求朝廷拨款。” “呵呵。”萧远笑了，笑着摇头道：“上官大人想多了，此道奏章，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大人说的没错。”上官文若并不辩解，而是说道：“这道奏章的真实用意，也并非是能让朝廷拨款，而是让皇廷没有理由再向秦地要钱。” “哦？”萧远不由看向了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上官文若道：“在下听闻，天子最近又在大修行宫，用不了多久，肯定会再度要求各地强征赋税上缴，而这时候，大人却提前一道奏章，伸手向天子要钱修筑城关，那皇廷，见大人修关钱都不够，自无法再反要。” 听他讲完，萧远不由仰面而笑：“哈哈！有道理，有道理，上官大人果然才思敏捷，本官只随口一提的事，竟被你想的这么远……” 第145章 凯旋 秦地刚刚收复的十二城里，是没有什么人的，可等回到西平关之后，那可真是热闹。 如今，萧远大破西戎的消息早已传遍秦地，他凯旋而归，可想而知，百姓能不激动吗。 多少年来，秦人恨透了西戎，可却看不到希望，现在，终于来了个新太守，带领秦军，击败了强敌。 根本不用任何人组织，街道两边，那是聚满了百姓，场面极为浩大。 当萧远骑着高头大马，带领大批秦军经过之时，所有人都开始举着手臂，大声欢呼着什么。 凡过一城，皆是如此。 百姓们的拥戴，已无需多说。 一时间，萧远威势再增！ 秦州武卫府。 军官齐聚，叶诚一身盔甲，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他，人们连忙起身，纷纷抱拳说道：“大人——” “不必多礼。”叶诚径直向前，于墙上的一副地图前站定，随后招手道：“都近前来。” 墙上挂着的，是秦州城详图，上面绘有各处街道，以及一些房屋情况。 等一众军官都围拢上前，叶诚开门见山道：“太守大人率军大败西戎，此等消息，已传遍秦地，百姓欢呼不已，反响极大，而本官要说的，则是三天后太守大人回秦州时的安全问题。” “如今，太守大人的威望太高了，各地百姓听闻此事，皆想一睹风采，民众激动，到时候，恐怕难免要出乱子啊。”一名军官担忧的说道：“卑职听说，太守大人过凤阳县的时候，那里可是万人空巷，齐聚街头啊……” “就别说凤阳了，现在秦州亦是如此，这还是太守大人没回来，到时，恐怕街道聚集的百姓更多，场面更乱，我可是听说，有许多人都包了街道两边二楼的一些临窗位置。”另有军官道。 “恩？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叶诚接过话道：“这些酒楼客栈的二楼位置啊，尤其重要，此类制高点，无论如何都要排查清楚，看看里面住的人是否有刺客嫌疑。” 听到这话，有军官试探性道：“要不，趁着还有时间，咱们全城清一次？” “怎么清？”叶诚瞪了他一眼：“秦州城内有多少百姓！全抓了？大牢装得下吗？何况武卫府乃执法机构，如果无凭无据，胡乱逮捕百姓，引发了大动乱的话，太守大人回来，本官有好果子吃吗！” 说着话，他又扫了眼一众军官：“本官若被训斥，尔等也别想好过！” “这……”人们不由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 见众人没了声音，叶诚话锋一转：“好了，武卫府的职责，就是守护一城之安全，何况太守大人安危，无论多难，都得办。” 说着话，他也侧身一指地图，道：“这里，是秦州北门，届时大人回城，各级官员，都会在这里恭迎。” “然后，大人会途经主街道，这里，这里，后至太守府。” 叶诚边说，边在地图上比划着： “届时，街道两边聚集的百姓肯定多不胜数，为免生乱，耿良负责配合军队方面，维持秩序。” “明白。”一名军官抱拳应道。 叶诚继续道：“街道两侧的二楼位置，由曹震负责，进行全面排查，若发现有人私藏弓弩，即刻逮捕。” “齐英负责追捕乱党余孽，此次事情，他们一定会浑水摸鱼，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是！”齐英抱拳应道，他被萧远调到武卫府之后，翻了不少冤案，尤其是凤阳蔡府一案，更是早已被他重新定案，现在他在武卫府，也是很得叶诚器重的。 萧远还没回秦州，武卫府这边却已展开了行动。 一时间，军兵上街，开始进行全面排查，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暗杀之事都扼杀在了摇篮中。 三日后，秦州北门。 此时这里，不仅聚满了围观的百姓，秦地所有官员更是齐齐到场，人们身穿官服，都在踮脚而望。 不多时，萧远率军抵达，他骑着战马，身穿黑色锦衣，系锦带，腰挂战剑，玉簪束发，身后，则是大批大批的秦军将士。 旌旗招展中，看到这一幕，所有官员都慌忙迎了上去，萧远也一勒缰绳。 于城外相迎，官员们刚准备拱手弯腰，深施一礼，可就在这个时候，凤阳县令江仪，却直接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高声呼道： “恭迎我主——” 他带了头，其他官员先是一愣，接着也都跪了下来。 要知道，萧远只是秦州太守，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些官员虽然都是他任命的，但属于上下级关系，根本无需行跪拜大礼。 这又不是见君王。 可江仪偏偏这么做了，也可以说，他这完全是把萧远当成主公来看了。 萧远见状，亦是一愣，继而伸手说道：“诸位大人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谢我主！”没等他人说话，江仪已是抢先道：“大人乃秦地之主，下官为我主之臣，行跪拜之礼，那是应该的啊。” 他说话的时候，是一种阿谀奉承，更是腆着笑脸。 萧远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道：“江大人有心了，不过话说回来，本官身在前线之时，就已听说，此番粮草补给，凤阳可是起到了极大作用，对此战之胜，将士们功在前线，江大人于后方亦是功不可没啊。” “哎呀！大人谬赞，下官惶恐至极……”得萧远夸奖，江仪那是喜形于色，说话的同时，更是屁颠屁颠的上前，牵住了萧远战马的缰绳。 众人见状，不由都在心里暗道了一声：真会拍马屁！ 江仪此人，是有些才能的，他亦有眼光，认定了萧远是一位明主，而他如此溜须拍马，无疑是想得到晋升罢了。 历来官场，怎么可能没有阿谀奉承者。 对此，萧远也并未说什么，而是挥手说道：“进城！” 江仪连忙牵马。 官员们纷纷让开，跟随其后，进入了城中。 百姓欢呼声起，一进城，萧远也被微微震惊了一下。 今日秦州，万人空巷，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街道两边，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聚满的百姓，人头攒动。 第146章 民者 “大人威武！秦军威武——” “大人威武！秦军威武——” 百姓心情激动，纷纷欢呼不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萧远的身上。 一声声的呐喊，传遍了大街小巷，其场面之热闹，在以往的秦州，何曾出现过。 两边的军士，横起手中的长戟当作栏杆，在努力的阻拦着朝前拥挤的百姓，苦不堪言。 街道两侧的二楼上，漫天的花瓣飘落。 不知又有多少怀春少女，目光灼灼。 古时美女，哪有不爱英雄的，何况退却外敌，保一方平安的这个太守，还是如此的年轻英俊。 一路走来，各地百姓的热情程度，超出了想象，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萧远这个秦州之主，乃民心所依。 热闹一直持续，波及全城。 好在，在武卫府的提前准备工作下，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等萧远好不容易回到了太守府，府中的下人们也早已恭候多时了。 “大人回来了！”见到萧远，楚凝忍不住面露惊喜，对她来说，萧远形同再生父母，不仅救了她，更是给了她管家的身份，从未嫌弃，出征以来，她也时常提心吊胆，为萧远担忧，现在见其凯旋，欣喜之情，自不用多说。 高兴过后，她也慌忙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其他婢女仆人亦是如此。 “都不必多礼。”萧远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继而翻身下马，边往府内走，边随口问道：“小凝，府中还好吧？” 众官员紧跟其后，鱼贯而入。 秦军将士们，则是暂时都回了秦州大营。 楚凝跟在萧远身后，轻声回到：“一切都好，奴婢这就下去准备大人最爱的吃的菜肴，为大人接风洗尘。” “哎？不必，我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你先去忙你的吧。” “啊？大人，您才刚刚出征归来……” “无妨。”萧远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去吧。” “诺。”楚凝无奈，担忧之下，虽然很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敢。 接着，萧远开始在太守府大厅，与一众官员议事。 他位于主位，下面的一众官员则是分列两侧。 没等众人说话，萧远率先开口道：“此役，我军大破西戎，得到战争的全面胜利，与后方粮草军械的输送，有着重要的关系，这一点，诸位都竭力辅助，本官在此多谢了。” “哎呀大人，此乃我等下官分内之事，大人这样说，实在折煞我等啊。”江仪连忙说道。 “是啊大人，若无您整顿军队，率我秦军开关迎敌，何来此战之胜，我等下官，岂敢居功。”另有官员道。 “好了好了，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此战，诸位有没有做事，都是否尽职，本官这里都记着呢。” 听到这话，江仪不由心中暗喜。 萧远继续道：“只是这场战争打的，让本官看到了秦地民间疾苦啊，想想看，百姓本已赋税加身，食不果腹，可却宁愿自己挨饿，来支持这场战争，虽为我秦地军民上下一心，但以此而看，百姓生活之难，责任在谁，在本官，亦在诸位！” 说着话，他又望向了刘玉之，问道：“刘大人，此次百姓捐赠之物资，各地各县，可都有记录？” “回大人，都有详细记载，经下官点验之后，公文业已存放州府。”刘玉之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刚准备继续说话，刘玉之已是又道：“大人，虽说此次百姓捐赠物资，都是出于自愿的，但以下官之见，官府方面，还需得为此事回馈民众。” “刘大人作何看法？”萧远直接问道。 刘玉之沉吟了一下：“凡记录在册者，赋税相对减免吧。” “诸位的意见呢？”萧远又扫了眼其他人。 “这……恐怕不妥啊。”有官员说道。 江仪则是说道：“下官也认为不妥，前番战事，百姓捐赠，乃情理之中，何况有许多人，只是捐了一斗两斗米，若官府这般减免赋税，岂不是太便宜那些百姓了。” “这不是便宜百姓，而是凝聚民心，让百姓们知道，我们的官府，是值得他们信任和拥护的，已绝非之前可比！”刘玉之辩解道。 而后，他又面向了萧远，拱手说道：“大人，民者，乃根本所在，无论是兵马钱粮，还是赋税金银，这些，都得从百姓中输送，没有民众的支持，万事皆难，而此事虽小，却是凝聚民心所在。” “一支军队，如果得到全民的支持，它的战力，是无法想象的。” 听完他所说，萧远当即说道：“此事不必再议了，依刘大人所言。” “遵命——”众官员齐齐拱手应了一声。 萧远又道：“另外，听说刘大人曾会见了秦州四大商人，惩治了其中一名钱姓掌柜？” “是的大人。” “恩。”萧远点了点头，并没有就此事多谈，而是话锋一转道：“至于其他三名商人，可将钱粮一并奉还，州府现在不缺这点钱，以免落人口实。” 刘玉之是重农抑商的坚实派，不过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确实应该如此。 现在的秦地，经萧远上下大换血，官员体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各级官吏分工明确，治安和其他一些东西也都没有问题。 剩下的，就是民生和经济了。 民生方面，荒田的开垦已有成效，等到来年秋收，只要不出现什么天灾，百姓收成必定会翻上几倍。 至于经济，萧远已经准备垄断秦地市场，打击私盐，控制盐铁了。 接下来的议事，都关乎一些内政问题，等各级官员都发表完意见，萧远择其优，进行拍板之后，也有些累了。 他环视一周，说道： “我希望，我们的县令，是能为民众着想，是能改善民众生活的父母官。而这，就需要我秦地上下官员，共同努力了……” “我等谨遵大人教诲……”众人齐齐说道。 “好了，如无他事，诸位都尽快返回辖内吧。”萧远又摆了摆手。 “下官告退——” 等人都走后，他也当即传令军中，准备于明日举行庆功宴。 第147章 庆功宴 这是一场巨大规模的露天盛宴。 萧远杀牛宰羊，犒赏三军，于军营中，与所有将士把酒言欢。 在治军方面，他军纪严明，可却从不吝啬，更是赏罚分明。 在上官文若的建议下，他建立了新的军制，不论出身，只以战功而论，并设了三等功爵，一为最低，可一旦战功在身，获得赐爵的话，那也与普通士卒有着极大的差别，尤其三等功爵，不仅军饷翻倍，且官府给予住房良田，即便退伍之后，亦有保障，而且再往上一步，就是正品官职了。 这是极大的改革，完全肯定了将士们的战功，彻底的避免了将士们战场杀敌，却什么都得不到的情况。 此等军制，毫无疑问，在当时人命如蝼蚁的战乱时代，再次使秦军军心大振。 在秦军中，不管你出身平民也好，山沟里出来的也罢，但凡战功在身，谁也抹不掉这功劳，必会晋升！相反，不管你条件再好，没有战功，想都别想！ 所有将士，都激动了。 因为对西戎一战过后，凡有战功者，一律都得到了萧远的赐封，许多老兵，杀敌数人，直接升到了百夫长，另有将士得到不少赐爵。 而对此战将领之功，萧远自是一个没漏。 赵牧所部，驻守雪城，斩首敌军万余，他与其副将张大山，几乎都连跳了几级。 苏毅、关奎、高盛等，亦是如此。 许虎于北岭斩兀那，于青山斩古勒，更兼护主之功，亦是被萧远直接从一步卒提到了虎卫将军。 这个虎卫将军，简单点来说，就是萧远的近卫长。 眼下，萧远位于正上方的主位，下面两侧是各级将领，身前都置有一案，再下面，则是围坐在一起的三军将士。 这场盛宴，所有人自是兴奋不已，都频频向萧远敬酒。 “来！众将士同饮！” “共敬大人——”人们齐齐端杯，气氛热闹至极。 而对于雪族，如此相助，提供了一切的重要军事情报，萧远自然也不会吝啬，那是赏赐了不少金银和绸缎。 再次一杯酒下肚之后，他也望向了下手边的沐怜影，笑问道：“沐姑娘，如此场景，何不痛饮一杯啊。” “我不会喝酒。”沐怜影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她吃相斯文，慢条斯理，简直根本不受周围气氛影响。 “无趣。”萧远嘟囔了一句，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探身说道：“对了沐姑娘，本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沐怜影放下筷子望向了他。 “能否……能否留在军中……” “不行，我明日即要回雪族了。”沐怜影直接拒绝。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萧远道：“我军情报，现在急需完善，如果雪族能留下来，指导这方面的工作，本官将感激不尽。” “不行。” “沐姑娘可开出任何条件。” “我能要你什么条件，还有，你前番赏赐，给林初好了，此战，军情一事，其实都是他在负责。”沐怜影道。 “这……”萧远有些无语了，这个女人真的是，软硬不吃，他无奈之下，憋了半晌，才说道：“本以为你会帮衬，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要回雪族。”她还是那句话。 “我需要你帮忙。”她重复，萧远也重复。 沐怜影沉默了。 两人认识的这段时间，关系不算极好，但也绝对不坏，甚至有时候，会有种朋友的错觉。 直到顿了半晌，沐怜影才说道：“我可以让林初留下来帮你，他的追踪和窃取情报的技巧，在雪族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此事得他自己答应。” “哦？”萧远闻言，不由精神一震，端杯说道：“那就多谢沐姑娘了，来，我敬你一杯。” “哦，忘了你不喝酒……” 庆功宴过后，第二天，沐怜影准备返回雪族，临行之前，也向林初说了下萧远的请求。 后者听完之后，没什么犹豫，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听凭圣女吩咐。” 沐怜影暗暗摇了摇头，她知道了，其实林初，是希望留在秦州的。 这并不难理解，雪族隐于深山，像林初这种青年佼佼者，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窝在那里，他能没有理想？ 谁又不想飞黄腾达呢。 沐怜影没再说什么，而萧远见状，则是连忙上前，伸手扶起了林初，大悦道：“好，好，自今日开始，林将军暂领我秦军军事情报机构，统领所部。” 他直接改口称林将军，其意已经很明显了，林初闻言，则是受宠若惊道：“多谢太守大人提拔，在下惶恐。” “哎？有林将军坐镇，本官相信，自此以后，我秦军必然多了一双天眼。”萧远爽朗而笑。 见他二人如此，沐怜影先是美目微微一眯，接着看了眼萧远，拱手说道：“走了。” 她话语简单，说完之后，也转身就走。 “我送沐姑娘……” 林初的留下，令萧远心满意足。 这边的事处理完之后，他也当即一道奏章，传到了皇廷，向天子汇报此战结果的同时，亦向皇廷伸手要钱，修建秦关。 半个多月后，帝国朝议大殿。 听闻大臣所奏，商睿先是瞪大了眼睛，继而连连说道：“这个萧远，真的是，你看你看，朕还没找他要钱呢，他竟然找朕要起来了，我哪有钱给他啊……” “陛下。”钟白站了出来，施礼说道：“萧远力克西戎，准备修筑秦关，也是为西北边境着想，此事，朝廷当斟酌一二啊。” “什么斟酌不斟酌的！朕的行宫还没修建完成呢！哪有钱给他！没钱！”商睿直接道。 “那这……”钟白被噎了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候，商睿又道：“不过嘛，萧远大破西戎之功，朕该给的封赏还是会给的。” 听到这话，钟白连忙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萧远辟地千里，益城十二，退却西戎，此间功劳，以臣之见，非公侯不能及。” “荒谬！”吕伯麟站了出来，冷笑道：“萧远乃平民出身，公侯之位，何其尊贵，怎能说赐就赐！” 第148章 秦地，朝堂 公、侯、伯、子、男，乃当时五大正规爵位。 每一爵位，都有着天差地别。 公爵之上，就是王了，王之上，则是帝。 华夏帝国，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商睿，可在下面，却有很多诸侯小国君，虽然表面上还年年上贡，但随着帝国的衰落，列国之间，相互征伐，兼并地盘已是越来越频繁了。 现在吕伯麟直接驳斥了钟白的意见，自是不想看到萧远翻身，本以为，将其弄到苦寒之地，不是被西戎杀死，就是老死秦州，可没想到，他竟然破了西戎！ 这个功劳，不是任何人能抹掉的。 而钟白为二品镇武将军，领侯爵位，可不会虚吕伯麟，何况萧远是其义兄，他无论如何，必定是力挺的。 因此，吕伯麟话音刚落，他已冷笑道：“荒谬？此等功劳，有目共睹！吕大人竟然说荒谬？历任秦州太守，哪个不是被西戎压着打，前几年，更是接连丢掉十二城！如果不是萧远，现在帝国边陲，依旧哀鸿遍野！敢问太尉，若你前去，能退敌否？” “废话！若本官前去，岂容西戎放肆至今？”吕伯麟瞪了钟白一眼。 “呵呵。”钟白笑了，笑呵呵的说道：“.西戎与叛军如何？前番剿灭叛军，对决吴渊，太尉多战而不胜，如今，却在此大放厥词，岂不惹人发笑。” 他这已经是面对面的硬刚了，根本毫不避讳，就是干净利落的打击吕伯麟，后者顿时恼羞成怒，继而一指钟白，厉声喝道：“你大胆！” 钟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此乃帝国大殿，议政之处，我朝中大臣，皆可发表言论，最后再由陛下定夺，太尉在说谁大胆！” “你！”吕伯麟气极。 钟白继续抢道：“以太尉战绩，都能位列三公，何况萧远战功卓著！” 说着话，他又面向商睿，一拱手道：“陛下，若有功不赏，无过却罚，天下何人能服，天子威严又何在？” “这……”钟白的话，将商睿说的不知如何作答，他这个天子，说白了，就是纯粹的败家子，何论一丝英明，本就毫无主意，现在两人这么一争论，他也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丞相董华则是踌躇半晌，最终没有说话，他想拉拢钟白，可又不愿萧远跻身权贵，毕竟他和余安民等人是一系的，当初下萧远都武卫将军一职，怕其记恨。 想帮吕伯麟吧，又是政敌，更怕得罪钟白，因此举棋不定。 这时候，吕伯麟也朝商睿拱了拱手，正色说道：“陛下，无论钟白作何言论，萧远也确有战功，但绝不可赐封公侯，那与其太守职位实在不符。” 随后，在其眼神示意下，许多大臣也纷纷出列，有人说道： “陛下，太尉言之有理，公侯一事，还需慎重啊……” 另有人道：“陛下，我帝国之内，凡公侯者，皆祖上有德，岂能授一平民……” “战功是战功，爵位是爵位，不可相提并论……” 一个个的大臣出列，皆为太尉一系，钟白见状，有些傻眼了：“你们！” “陛下！英雄何论出身，萧远有德便是，若无他，帝国边境危矣啊……” 他极力辩驳，力挺萧远，可朝堂形势复杂，皇帝更是昏庸无比。 此时此刻，见众臣争来争去，商睿是早就已经不耐烦了，这场朝议，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太枯燥，后宫那些美人儿还在等着他呢！ 他也当即不耐烦的皱眉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再争了！朕意，公侯就算了，朕承认他秦主的地位便是了，另外，赐封子爵吧，让他继续镇守秦地。” “这，陛下！”钟白急了。 其他大臣则是纷纷施礼，齐声呼道：“吾皇圣明——” “好了，退朝退朝……”商睿则是连忙摆手，未等众臣直身，已是迫不及待的下了龙椅。 皇帝走了，留下了一殿的大臣，人们直起身子后，开始三三两两的出宫，钟白则是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算反应了过来。 继而就是愤怒瞪了一圈：“简直岂有此理！” 他这话，毫无疑问，是对着吕伯麟他们说的，慑于钟白地位，其他大臣没敢应声，吕伯麟则是冷笑道：“哼！年轻人嚣张跋扈，当注意自身言辞，小心祸从口出！” “哼！”钟白恼羞成怒，瞪目之后，亦拂袖而去，懒得再理吕伯麟。 看着他的背影，吕伯麟眼神阴沉，他那一系的官员则是围了上来，有人开始讨好的说道： “太尉大人，下官可是听说，那萧远与钟白，乃结义兄弟，此事萧远未得封赏，钟白难免大怒啊。” 吕伯麟收回目光，看了官员一眼，冷笑道：“正应如此，才不能让我等再添阻力，岂能让萧远平步青云，进入朝堂，若是如此，届时，他兄弟二人，岂不是要独霸朝纲。” “太尉大人言之有理啊……” “还好，今日有诸位同僚鼎力相助，才未让钟白得逞。” “哪里哪里，能跟随太尉大人左右，是我等的福气啊……” 众人互相吹捧，而钟白，他或许是一个军事家，领兵打仗可以，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从复杂的朝堂形势亦可窥见一二。 他年轻，一心想要匡扶社稷，奈何天子昏庸，他又独来独往，更是看不得这腐朽朝纲，经常硬刚昏官，结果也可想而知。 等回到将军府之后，他还怒气未消，见他面色不善，府内管家不由咽了口唾沫，弯着腰身，小心翼翼道：“公子，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钟白应了一声，因为他父亲的五十大寿快要到了。 等父子见面，观其模样，钟父也不由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父亲。”钟白说道：“萧远率军出关，大破西戎，一鼓作气收复了秦地丢失的十二城，此等功劳，却因奸臣从中作梗，天子竟然无视，未升官职不说，竟只表面嘉奖，这有什么用！” “呵呵。”听他说完，钟父笑了，幽幽说道：“儿啊，你太年轻了，那是因为萧远乃你结义兄弟，他们这是在针对你们呢，若你兄弟二人，皆功勋卓著，朝堂之上，他们那帮人能不怕吗？” “这，父亲……” “哎？”钟父摆了摆手，打断他道：“其实，这也是好事，对了，为父还未见过你那位义兄呢，五十大寿之时，务必邀其前来。” “儿知道，父亲放心，萧远定会前来为你祝寿的。” 第149章 雪族青年 雪族。 三位长老正在质问沐怜影。 这三个老头，是雪族中的长者，沐怜影没有办法，只能面对。 场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由大长老率先开口。 拐杖砸了砸地面，大长老有些气急败坏：“圣女不能动情！” “我没有。”沐怜影立即反驳。 可话虽如此，但她却没来由的脸色微红，脑海中鬼使神差的闪过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想起了两人接触的一幕幕。 想起了她在月下吹奏笛曲，他默默的站在她身边。 想起了为他解衣疗伤…… 平日沉着冷静的她，忽然有些微微慌乱遮掩了起来。 长老们并没有发现她的心理变化，再次说道：“那你为何在西戎退却之后，还要继续帮他？” “我在为雪族着想。”她的解释很简单。 三人哪能满意，又问：“可战争结束之后，你为何还将林初他们留在秦州！须知，那都是我雪族青年中的佼佼者！” “是林初自己的意愿。”沐怜影不多说一句。 “胡言！”大长老气极，再次用拐杖一砸地面道：“你别忘了自己是雪族圣女！别忘了你的使命！” “我从未忘记，亦不会离开雪族，此一点，尽可放心。” 沐怜影说完之后，直接迈步走了。 “你！”看着她的背影，三人气的不轻。 出去之后，沐怜影不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笛，看了看那根红绳玉坠。 另一边，秦州。 以战功而论，林初在秦地，已列将军之流。 这几天来，也让他真正认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更认识到了权利的所在。 以他从前雪族百姓的身份，谁会理他，可是现在，无论他走到哪，人们都是巴结不已，更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求他办事。 眼下，他正带着几名雪族手下在一家酒楼吃饭。 席间，有手下为其斟了一杯酒，同时试探性说道：“林大哥，你看这秦州，要什么没有，更重要的是，自得太守大人提拔之后，我等走到哪都受人尊敬……” “你想说什么？”林初打断了他。 手下收回酒壶，小心翼翼的看了林初一眼，又道：“林大哥，外面哪是雪族能比？在族内，我们就是普通人，得过且过，可到了外面，我们受太守大人器重，要什么没有？就连一些官员，看了林大哥，也得礼敬三分。” 说着话，他又低声嘟囔道：“反正，我是不想回去了。” “我也是，林大哥，我还年轻，可不想一辈子呆在雪族。”另有人道。 “太守大人乃明主，我们若一路跟随，走下去，到了最后，说不定还能封侯拜相呢！” 听到这话，林初双眼精光一闪。 一个平民，若有机会能飞黄腾达，谁人肯错过！ 尤其是在古代，封建王朝下，等级森严，尊卑鲜明，权贵和平民之间的差别，是可以直接定生死的。 微微眯眼扫视一干手下后，林初幽幽说道：“可若一直在外，怕圣女那边……” 雪族中人，其实都是非常畏惧沐怜影的，后者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而听到这话，一干雪族青年先是咽了口唾沫，接着有人说道：“林大哥，圣女，圣女她不是答应了吗？” “这个……”林初现在还不敢确定，沉吟了一下道：“过两日，我们先买些礼物，回雪族看看吧。” 他说做就做，于两日后，一干雪族青年，在其带领下，纷纷提了一大堆礼物，回到了雪族。 这些人，都是族中精英，他们一回来，族内百姓也都纷纷围拢上前，关切问好。 城内很是热闹，林初被一帮孩童围在中间，他满脸温和笑容，拿出一件礼物，揉了揉一名小男孩的头发：“给，便宜你这臭小子了。” “林大哥，这是什么呀？”男孩天真的问道。 “当然是好东西了，林大哥送的，能差劲吗。”林初笑道。 过后，又拿出了礼物，递给了一名妇人：“张大嫂，这是特意给你带的，上好绸缎，可做新衣，你瞧瞧这颜色和质感，还满意吗？如果不行，我再到秦州给你换。” 在当时，绫罗绸缎，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那妇人见状，顿时喜形于色，拿着礼物爱不释手：“哎呀小林，咋这么客气，怪不好意思的……” “哪里哪里，年幼之时，张大嫂多番照顾，这是小弟应该的啊……” 就在人们拿着礼物，纷纷大喜，都说林初这孩子懂事的时候，一道重重的咳声却从后方传来。 人们连忙从左右分开。 三名长老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场面也顿时安静。 由大长老带头，行至林初身前后，他先是扫了眼周围情况，接着拐杖重重砸地：“出去！雪族不欢迎你们！” “怎么了长老？”林初顿时傻眼。 大长老怒道：“你们这些雪族的叛徒！还回来干什么！” “长老！”听到这话，林初急了，不由辩解道：“我们带些礼物，回来看望族人，凭什么说我们是叛徒！” “你们不是在秦军中任官了吗！”大长老厉喝。 “那……那我们怎么就是雪族叛徒了！我不服！”林初叫道。 “总之，我们雪族，只想平平安安，不招惹任何是非，现在你们是秦军中人，将就此从雪族除名。”这是一个老顽固。 “凭什么！”林初哪肯愿意，这可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就凭我是族中长老！”大长老瞪目。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女声传了过来： “好了，都不要争了。” 随着话声，沐怜影移步走了过来。 见到她，除三长老之外，雪族所有人纷纷开始施礼：“圣女——” 沐怜影微微抬了抬手，接着走到了大长老面前，声音平淡道： “雪族百年前，先祖是为了躲避中原战乱，才迁移此处，他们的最初目的，只是想保住族人，并不是说，要让后辈世代困守于此。” “这，圣女此言，究竟何意？”大长老凝声问道。 “他们有自己的选择。” “可是！” “你更无权说他们是叛徒。”沐怜影瞥了大长老一眼。 后者顿时被呛了一下，想说什么，可沐怜影又道： “族中青年，皆想入世，成就功名，此一点，你挡不了的。” “让他们走吧，若是何时累了，雪族，永远是家……”丢下一句话后，沐怜影独自走了。 她是圣女，乃雪族领导者，林初闻言，不由喜形于色，与一干手下瞬间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多谢圣女成全！” 第150章 让你欺负我 半个多月后，秦州太守府。 “圣旨到~~~~~” 随着这声吟唱，厅内众官员，在萧远的带领下，开始恭迎。 毕竟，这是天子诏书，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紧接着，一名宦官带着侍从迈步走了进来。 他是携圣旨而来，人们见状，都不由自主的分开两边，让出了中间一条道路。 宦官径直走到了正上方，接着回转身形，微微抬起了手。 身后侍从会意，连忙弯腰恭敬的递上了一个托盘。 托盘内，放着一卷金黄色的帛锦，宦官拿起，然后扫了眼厅内众人，接着将圣旨展开，不冷不热道：“秦州众官员接旨~~~~” 圣旨面前，人们纷纷跪伏于地。 宦官也开始大声念到： “秦地之祸，历来已久，西戎屡犯中原，萧远数克外敌，镇守边疆，功盖天地。今，朕闻喜讯，为表其之功，特封为子爵，继续执掌秦地，卫我华夏……” 等宦官念完，众人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这说是嘉奖，根本就毫无意义嘛！此战之功，又怎么可能只封子爵！ 可宦官哪里管这里，念完之后，也看向了带头的萧远：“想必，这位就是萧大人吧？” “正是。”萧远回了一句。 宦官稍微打量了一下，下意识道：“这么年轻啊？萧大人，恭喜了。” 说着话，他也将圣旨递向了萧远。 “臣，领旨谢恩。”后者双手高举，接过圣旨之后，顺势站了起来。 众人跟着纷纷起身，这时候，那宦官也开始尖声尖气道：“哎，秦州这鬼地方啊，真不是人呆的，这一路火急火赶的，可把咱家给累坏了……” 听到这话，萧远心中一动，马上说道：“公公一路舟车劳顿，本官早已备好酒宴，为公公接风洗尘，请。” “哎呀，这怎好劳烦萧大人……”宦官面上虽是这么说，可动作上却一点没客气的意思。 等两人下去之后，大厅内也顿时就炸了锅。 彭双说道：“我军血战西戎，战争整整打了一年！才好不容易将西戎打得求和，确保了秦地数年太平！可此等功劳，皇廷竟只赐封大人子爵之位，这太不公平了！” “这样也好，至少大人没被调回皇廷，这样一来，我们自己在秦地发展，子不子爵的，我想对大人来说，他也不会在意的。”上官文若道。 “上官大人说的没错，最怕的，就是一道圣旨，将大人调了回去，若是如此，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了……”刘玉之说道。 而萧远之所以对一个宦官客气，那是因为当时皇权衰落，宦官弄权不在少数，其人能携圣旨，必是皇帝身边的人，倘若以后，帝国能有什么大消息，他也能从宦官那里获知。 当天中午，从交谈之间，他也得知了这名宦官，名字叫作郭赛。 等菜肴都上齐之后，萧远笑呵呵道：“秦州乃苦寒之地，无法与宫廷相比，还望郭公公不要嫌弃啊。” 他如此客气，郭赛闻言，连忙说道：“哪里哪里，萧大人太客气了。” “来，郭公公一路奔波，薄酒一杯，为公公解乏，请。” “请。” 萧远做到了礼仪到位，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也令人端来了一托盘的金子，送至郭赛跟前。 见到金子，后者不由眼前一亮，面上却是问道：“萧大人，这，这是何意啊？” “哎？公公不远千里，亲自前来秦州宣读圣旨，在下，也只是想交公公这个朋友而已，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朋友？”郭赛挑了挑眉。 “没错，只是不知公公愿意否。”萧远笑道。 郭赛本一奴才，能与一太守结交，且有金子可收，他又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闻言立即满脸笑容：“当然，当然，能与萧大人结交，实乃在下三生有幸啊……” 一个宦官或许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可他却是皇帝身边的人，能在第一时间获知帝国内部决策，萧远今日如此礼遇，可见目光之长远。 等酒宴过后，送走郭赛，萧远也回到了大厅。 此时众官员已经离去，各司其职了，楚凝端茶走了进来，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下萧远脸色，接着忍不住说道： “大人，莫怪奴婢多嘴，只是此番皇廷圣旨，奴婢也听说了一些，甚为大人不值。” 萧远笑着看了她一眼：“这道圣旨，可有可无，无所谓的事，即便是这，本官敢断定，还是我那兄弟钟白力争的结果呢！” 又过几日，钟白那边也传来了书信，邀请萧远前往帝都赴宴。 此乃钟父五十大寿，萧远无法推辞，只能应邀，将秦州之事嘱托一番，交由刘玉之和上官文若暂时打理后，他也带上许虎，只两个人便开始起行。 秦州离帝都很远，两人骑马赶路，于十多天后，终于抵达。 皇城之地，城中的繁华，是无需多说的，这里随处可见衣着华丽的有钱人，宽大的街道上熙熙攘攘。 “大人，这和咱们秦州，差别也太大了吧？”许虎边到处观望，边忍不住说道。 “秦州乃边陲之地，此乃天子脚下，帝国都城，自然如此。”萧远笑着说了一句。 “切，什么狗屁天子……”许虎不屑的嘟囔了一句，显然，在他心里，是只认萧远这个主子的。 “休要胡言！”萧远脸色一沉，这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可不是闹着玩的。 “哦……”许虎挠头应了一声，两人身着便装，萧远一身白色锦衣，玉簪束发，公子如玉，许虎那架势和块头，更像是他的打手。 钟府内。 因马上要到寿宴了，府内下人们都比较忙碌，钟朵朵则是围在钟白跟前团团转，问东问西。 “哎呀小妹，我忙着呢。” “哥，听说那个萧远是不是要来啊？” “是是是，他是你哥的结义兄弟，能不来吗？” “啊？真的吗？”钟朵朵美眸顿时一动。 钟白是拿她毫无办法，说完之后，也不耐烦道：“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哼！”钟朵朵哼了一声，走了。 可转身之后，却是狡黠一笑，秦州之事，她记着仇呢！ 让你欺负我！ 她心里暗道。 第151章 看来，你是想害我咯 虽说过两日才是钟父五十大寿，可此时此刻，钟府门前，却是热闹非凡，不知有多少富贾之流在等着排队送礼。 这些人都是没有收到请柬的，可却都想趁此巴结一下钟家，由此亦可见钟家权势。 当萧远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副场景。 两人牵着马儿，许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送个礼，还要排队啊？” 他话音刚落，门口的梁原已是发现萧远，并快步迎了过来，拱手施礼道：“不知萧公子已到，实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哪里，梁兄太客气了。”萧远亦拱手还礼。 “啊，萧公子快请。” “请。” “快通知公子，就说萧公子到了。”随后，在梁原的示意下，钟府有下人连忙小跑去通知钟白了，也有人过来接过了马儿的缰绳，萧远和许虎亦被请入了府内。 “这公子哥谁啊？好大的面子啊，竟让钟公子近卫亲自相迎……” “谁知道呢，想必是哪家权贵吧……” 府门处，留下了不少的议论声。 进去之后，没过多久，钟白便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人未到，他已是爽朗而笑：“哈哈，萧兄，可把你给盼来了。” “钟兄。”两人见面，因是结义兄弟，因此并未太多客套，而是叙了些家常。 说着说着，钟白也轻叹了口气：“哎！萧兄啊，此次对西戎之战，你的功劳，有目共睹，可就是这样，还是被奸臣弄权，几乎抹煞啊……” “哎？咱们不谈这些。”萧远倒是毫不在意，笑呵呵道：“还是先去见见令尊吧，我这晚辈，也该尽到一些礼仪嘛。” “哈哈，也好，家父可是念叨萧兄多日啊，还说这一次务必将萧兄请来，否则，拿我是问呢。”钟白边说边带路道：“请。” “要这么说，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两人打着趣，一路行至府内大厅。 钟父虽有重病在身，可逢五十大寿，自然是强打精神，此时见钟白领萧远而来，两人关系亲密，他虽不认识萧远，但也能想到，便连忙起身而迎。 “想必，这位就是萧贤侄吧？常听白儿提起他的义兄，今日得见，果然英武不凡，一表人才啊。” 钟父边说着，边暗暗点头，那是把萧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其模样，搞得就跟看女婿似得。 萧远则是有些尴尬：“伯父如此夸奖，晚辈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哈哈，贤侄说笑，老夫可是句句实言啊，快，请坐。”钟父说着，也朝下人喊道：“还不上茶！” “诺。”婢女脆生生应了一句。 这时候，萧远也拿出了贺礼，微微笑道：“今伯父五十大寿，晚辈不知送些什么贺礼好，谨以此聊表心意，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礼物，是一卷字画，乃名家所作，很有收藏价值，更是萧远从上官文若那里‘坑’来的，当时后者那个一脸心疼啊。 “贤侄能来，老夫已经很高兴了，何须送礼。”钟父说着话，眉头亦微微一挑：“哦？字画？” “请伯父鉴赏。” “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钟父试探性说了一句，似乎对字画颇感兴趣，难免心痒。 这是一幅山水画，意境极高，等他展开仔细鉴赏一番之后，也忍不住轻吸了口气：“嘶……屈夫子真迹啊……” “只盼伯父不要嫌弃晚辈薄礼。” “哎呀，贤侄实在太有心了，老夫怎好意思啊……” 这边，萧远在提前祝贺，另一边，钟朵朵自是已经得知他的到来，眼下正与贴身丫鬟在商量着什么。 她附耳低语，古灵精怪，丫鬟听完，那是吓了一跳，“啊？小姐，萧公子可是府内上宾，若被老爷知晓，我……我们……” “爹爹怎会知道。”钟朵朵打断了她。 “可……可我怕……也怕蛇……”丫鬟怯弱的不行。 “我也怕蛇，可就得这么治那家伙！谁让他前番欺负我的！快去准备！” “这……这，小姐……” “你还帮不帮我报仇了！”钟朵朵一瞪美目。 “好……好吧……”丫鬟是为难又担忧。 当天晚上，萧远住处。 许虎本来是要在门外守夜的，可却被萧远责令下去休息了。 此时这处庭院很是安静，因为屋内萧远已经躺下睡着了。 钟朵朵一身淡粉色衣裙，腰间系着粉红丝带，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偷偷溜进了庭院。 她手里提着一个布袋，轻脚来到房门处后，先是探头探脑的左右看了看，接着就准备将布袋打开，顺着门缝，将里面装着的东西送进去。 可一接触，那布袋内蠕动的东西让她心中立时一麻，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 紧张和害怕之下，她小手一哆嗦，布袋掉地，里面的十几条蛇顿时全溜了出来，还在嘶嘶吐着信子。 这一下，可把钟朵朵给吓坏了，那是花容失色，立时一蹦小脚，几乎是下意识的叫道： “啊！蛇！蛇！救命——” 她本要祸害萧远，可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场面别提有多搞笑了。 那是又笨又萌。 而如此动静，自然早已惊动萧远，他一提床边佩剑，瞬间打开房门，当见到外面的一幕时，亦是目瞪口呆：“是你？” “蛇，蛇……”钟朵朵还在大叫，都快急哭了。 萧远低头望去，见一黑蛇正扬起蛇头，吐着信子，欲攻击钟朵朵，他当即一剑挑了过去，同时一抓钟朵朵手腕，将其带离了此地。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家丁仆人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亦是纷纷手持棍棒聚集到了这里。 “大人！”许虎第一时间奔了过来。 “无事，一场闹剧而已。”萧远示意他安心。 “小姐……萧公子……”亦有钟府下人试探性问道。 “蛇，有蛇……”钟朵朵心有余悸。 “快！快！”听到这话，仆人们马上开始动作了起来，一帮人聚在萧远门前，到处逮蛇。 萧远则是松开了钟朵朵的手腕，无语的看着她。 “你……你看什么！” “看来，你是想害我咯？” 第152章 钟朵朵这姑娘 他语气玩味，就那么盯着她。 钟朵朵美眸开始闪躲，可却不服气的说道：“这，这只是个意外！” 说完，她又小声嘀咕道：“谁让你欺负我的……” “我何时欺负你了？”萧远顿感不解。 “你困我于府内，限我自由身，形同监牢！” 萧远看着她。 她继续嚷嚷：“我要出府，你却让侍卫抓我！” 萧远无语。 她继续道：“我要吃鱼，你却不给我买！” “还要打我！”她好看的眸子瞪着萧远，别提有多委屈了。 萧远那是又好气又好笑。 “哼！”钟朵朵则是一皱鼻，走了。 “大人，这钟家小姐……”许虎有些傻眼了。 “哎？小姑娘，瞎闹腾。”萧远笑了笑，看着钟朵朵的背影，亦是暗暗摇了摇头。 这事对萧远来说，无伤大雅，他自然不会生钟朵朵的气，可第二天，却不知被谁传到了钟父的耳朵里。 可想而知，后者听完，那是勃然大怒，伸手指着钟朵朵，气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钟朵朵跪在下面，先是偷偷看了看钟父的脸色，继而双手揪住耳朵，弱弱的说道：“爹，女儿知错了……” “你！你！你这个死丫头！萧公子乃我钟家贵客，你竟如此无礼！顽劣任性！你，你……”钟父气的着实不轻，一句话说完，也用手抚上了胸口，像是喘不上气来一样。 见状，钟朵朵顿时就慌了，担忧父亲之下，更是连连说道：“爹，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而萧远，则是忙拱了拱手，道：“伯父，小妹只是与我开玩笑的，根本无伤大雅，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听到这话，钟父望向了萧远，缓了几口气道：“贤侄啊，都怪老夫教导无方，小女如此忤逆，让我如何面对你啊。” “哎呀伯父，我与小妹，真是玩笑之间，当初在秦州，没少如此，我们关系好着呢！”萧远说着话，也朝钟朵朵道：“是吧钟朵朵？” “嗯嗯！”后者连连点头。 “这……当真如此？”钟父有点没反应过来。 “真真切切。”萧远含笑说道。 “那……”钟父纳闷了，顿了顿之后，却是又瞪向了钟朵朵，训斥道：“那也不能如此无礼！一个女儿家，成何体统！” “是，女儿知错……”钟朵朵鼓了鼓小嘴，这会儿别提有多老实了。 接下来，免不了又是一番严词厉训，等好不容易将此事揭过，出得大厅之后，钟朵朵是忍不住用小手拍了拍胸口，暗呼了口气。 继而转头看向了萧远，笑嘻嘻道：“刚才多谢啦！” 萧远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刚才在里面，见她认错，一副怯弱委屈的模样，眼泪汪汪，那真叫楚楚可怜。 可一出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可真是戏精啊。 正在这时，钟白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之前在忙，刚刚才听闻此事，脸上别提有多阴沉了。 而见到哥哥，钟朵朵美眸中不由露出了一丝畏惧之色，更是慌忙小声道：“完了，我哥来了……” “你帮我挡挡啊。”说着话，她更是转身就跑。 “朵儿！你给我站住！”钟白大怒，还要追赶，萧远却连忙拉住了他，好笑的说道：“行了钟兄，如此小事，何至于此。” “这个死丫头！都怪平日太惯着她了！”钟白先是气的说了一句，接着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看向萧远道：“萧兄，小妹孩子一般长不大，你别见外啊。” “哪里话，钟兄多虑了。”萧远怎会真的介意，说完之后，两人也开始肩并着肩随意漫步聊起了天。 又过一日，钟父五十大寿，府外可谓车水马龙，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前来祝贺，府内更是热闹非凡。 “啊，王大人……” “啊，刘大人，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张大人太客气了……” 随处可以听见一些官员贵人互相寒暄施礼，也随处可见仆人在来回穿梭忙碌，钟府管家更是忙前忙后，不断招呼着新来的客人。 因未到饭点，所有人都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也有人在趁着这个机会拓展人脉和关系，到处点头哈腰。 钟府一角。 许虎是和梁原聚在一起的，经过两日接触，两人已经相对认识，梁原对他豪爽的性格，亦是赞赏不已。 众人聊天，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西戎一战上，梁原道： “在下曾听我家公子说过，说是萧公子率领秦军，大破西戎一战，虎兄你单枪匹马，斩首两员敌将，而这两将，来头可都不小啊，那兀那乃北岭主将，古勒在西戎一带，更是素有威名啊……” “呵呵，此事……没啥好提的，我们聊些别的。”许虎则是憨厚的笑了笑。 他并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可有人却忍不住了，撇嘴嗤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杀了两个小将吗，值得吹嘘？” 此人身材相对魁梧，脸上有着一抹阴狠，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乃都武卫将军尤坚府中的武教头，好面子，爱出风头，喜欢踩着别人为自己脸上增光。 而听他所言，梁原微微一愣，继而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许虎则是哈哈一笑，豪爽的说道：“这位兄台说的没错！啥事都没有喝酒重要，待会一定要好好饮上两杯！” “哼！我看你是被说中了，不敢承认吧！”哪知那人却冷笑了一声。 他这是在找茬，许虎有点懒得理他了，梁原也开始打圆场道：“哎？大家都是朋友……” “你被人说的如此勇武，可我却偏偏不信，若真如此，敢与我角力吗！”那人不理梁原，盯着许虎道，显然想以此来出出风头。 古时角力，就是摔跤，许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挠挠头道：“算了吧。” “哼！胆小鬼！就这还能战场杀敌？”那人再度冷笑，语气中满是嘲讽。 对于这种人，许虎本不想理会，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也有些忍不住了，不由脸色一拉，闷声说道： “如此，那就奉陪！” 第153章 威慑全场 “好！”见许虎答应，武教头大喜。 此人不是斩了两个西戎大将吗？要是败于自己，那可就长脸了！ 两人当即摆开架势，人群都自然散开，为他二人留下足够空地。 而随着这边的动静，许多官员和客人也都被吸引，纷纷围拢观看。 “这……”梁原还想劝，可武教头已大吼一声，一把抓住许虎的衣服，下盘摆好架势，就准备将其狠狠撂倒在地。 狠扯，再扯！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许虎就是纹丝不动。 啊？武教头眼里露出了惊色，刚大吼一声，准备将吃奶的力气使出来，可许虎已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继而猛力一推。 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毫无任何花哨，可武教头却忍不住惊叫出声，连连后退，撞到人群，引发一阵骚动，继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有些傻眼了。 “好！”围观众人则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喝彩。 武教头老脸丢尽，脸膛涨红，半天站不起来，而这时候，他的主人尤坚亦是早已到场。 见自己的人被欺负，又有如此多的人围观，尤坚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脸色阴沉，瞥了眼地上的武教头之后，也一指许虎，厉声喝道： “大胆！小小奴仆！竟敢在钟老爷大寿之日，无端闹事！” 他完全是在歪曲事实，那是武教头非要自己凑上去被踩的，许虎闷闷道：“是他要比试的，非我闹事。” “放肆！”尤坚大怒：“你这小奴！本将军面前，还不跪下认错！” 让许虎跪他？后者怎么可能！ 可也能看出尤坚乃权贵，不由闷闷道：“大人不让我闹事。” 尤坚气极，刚要再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平稳的男声： “此乃我秦州大将许虎！说谁奴仆呢？” 随着话声，萧远脸色阴沉的走到了许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谁再敢辱你，就拿起你的战刀，砍下他的脑袋！” “是！”许虎立即震声应道，萧远的出现，更是让他心中一暖，继而腰板更直了！ “秦太守？”尤坚则是凝声说了一句，因之前大部分客人都照过面，再者当初平乱，他是认识萧远的。 人群围观。 萧远冷冷看向了尤坚：“他是我的人，你辱他，就是辱我！本官现在站在这里，你再辱一个试试！” 他是秦地最高长官，同正三品，与尤坚级别差不多，不过后者是京官罢了。 但这威势，还是让尤坚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定神之后，道：“本将军并无羞辱秦太守的意思，不要曲解。” “哼！”萧远冷哼了一声，“今日钟老爷寿宴，不想与你计较。” 尤坚气极，他倒不是怕萧远，而是刚才被气势所压，刚准备发怒，哪知却有人比他抢先一步。 “且慢！” 说话的是吕奇，乃吕伯麟之子，见萧远和许虎要走，他笑呵呵的说道： “西戎古勒之名，我略有耳闻，秦将既能斩首此人，必有万夫不当之勇，本公子倒想见识见识。” 他的语气很轻松，更带着一股戏谑。 萧远闻言，暗皱眉头，他心里明白，自己是秦州太守，乃边塞之地，又是平民出身，不受人待见，之前就有官员冷嘲热讽，若非顾及钟白面子，他恐怕早就拍案而起了。 今日之宴，即便没有尤坚的武教头，即便没有吕奇，那也肯定会有其他人找他的茬！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了吕奇：“吕公子意欲何为？” 吕奇笑了笑，“这样，我府中有一好汉，力能扛鼎，乃京师第一勇士，今闻秦将之勇，颇为不服，愿较其力，以见分晓。” “有这必要吗？” “我想，秦太守必然不会说不敢二字。”吕奇欲激将。 “呵呵。”萧远笑了，明知他是激将，那就顺杆上吧。 “大人！”这时候，许虎忍不住了，他心中只认萧远，自然不肯让其在大庭广众之下灰溜溜而走。 萧远附耳低声道：“那就一举震慑他们，免得他们再行骚扰。” “诺！”许虎立时一抱拳。 “你想如何比？” “诸位请看。” 吕奇说着话，也伸手指向了人群后方，同时扬声喊道：“抬进来！” 随着他的话声，一尊巨大的石像被十几个壮丁吃力的挑了进来。 人们纷纷让路。 等那些壮丁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将石像抬过来时，吕奇再次解释道：“此乃寿像，为钟老爷祝寿礼，若谁能以一己之力，搬动此石，步多者为赢，怎么样？公平吧？” 说着，他又笑呵呵道：“最重要的是，不伤和气嘛。” “好！这般比试，也能令大家大开眼界啊……” “是啊萧将军，且应了吕公子吧……” 人群起哄，正在这时，那些挑着石像的青壮们似乎是承受不住了，有人脚下一歪，石像顿时砸地，发出轰隆一声。 吕奇身旁的一名大汉立即双目一瞪，继而双手抱住石像，将其扶了起来。 那石像，少说千斤，他一人之力，竟能扶起，众人大惊，吕奇则是狠狠瞪了一干青壮：“这是给钟老爷祝寿的贺礼，若有任何损坏，尔等人头不保！” 一众青壮噤若寒蝉，接着开始取下石像上的绳索。 随后，由大汉开始，他发起全力，脖颈青筋暴跳，脸红脖子粗，将石像硬生生搬了起来，一步步向前移去。 惊呼四起。 吕奇则一脸轻松，玩味的看着萧远和许虎。 场内，大汉走的很艰难，每走一步，似乎都需要极大的努力。 他的双腿，也在微微打着颤。 终于，十几步之后，他承受不住了，轰的一声将石像吃力的放在地上，气喘吁吁下，更是满身大汗。 “公子。”大汉喘气施了一礼。 “恩。”吕奇摆了摆手，接着信心满满的看向了萧远，带着一股挑衅。 萧远没理他，而是直接朝许虎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没有任何的磨蹭，快步上前，双臂一抱，而后猛提一口气，将石像硬生生抗了起来！ 随后，转身朝萧远问道：“大人，放到哪？” “放置内院吧。”萧远笑了笑。 “是！”许虎回答的认真，虽一样吃力，可却完全不是之前大汉能比的。 他扛着石像，虽走的不是很快，但却步伐稳健。 走出这里之后，前往内院。 脚下的地板，随着他的迈步，亦出现微不可察的细痕…… 众人都惊呆了！ 瞠目结舌！ 鸦雀无声！ 吕奇更是呆呆的看着许虎背影，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才算反应了过来，接着就是急忙跟上了许虎。 钟府很大，从这里到内院，少说也有百步。 人群一路围观，跟至内院，许虎放下石像。 全场惊为天神！ 乃至后世史书，详有记载： 平帝七年，时逢钟父大寿，虎随主而往，多有寻事者，讽言于主，虎大怒，遂以千斤之力，抗巨石行百步，威慑全场，众人惊，莫不敢当，叹为天神…… 第154章 大剑客 “这……这是什么神力！” “若非亲眼所见，怎敢相信……” “此人实在神勇啊……” “秦将可畏……” 众人叹为观止，一时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那吕府大汉更是咽着唾沫，艰难的说道：“公子，这……这太可怕了……” “废物！”吕奇则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钟白也适宜的走了过来，他先是爽朗一笑，接着道：“诸位诸位，酒宴已开，还请快快入席，一醉方休啊……” 他过来一说，众人都相继散去，不过还都在议论着。 因此一事，也再无人敢暗讽秦地了。 不多时，酒宴开启，萧远和吕奇等人，是被请入大厅的。 厅内两边，人们身前都置有一张几案，以当时礼仪，都跪坐于地，钟父则是于正上方的位置，等酒菜上齐，他也端杯说道： “今老夫五十寿辰，承蒙诸位赏脸，只恐招呼不周，多多海涵啊……” “哪里哪里，钟老爷太客气了。” “来，我等共敬钟老爷一杯……” 这场酒宴，总体来说气氛还是不错的，也没人敢真正在钟家闹事。 等酒席过后，萧远施礼告退，因钟白还需招呼客人，他便没有打扰，而是准备回房休息，许虎则是与梁原他们在一起，正在拼着酒。 不过在回房的路上，他却意外的碰到了钟朵朵。 后者一身衣裙，腰间系着丝带，像个小公主，见到他，亦是微微皱鼻，扮了个煞是可爱的表情，接着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萧远摇头而笑。 第二天，因秦州还有一堆事要忙，萧远便开始向钟白辞行，可后者听完，当时就急了，说道：“不行！萧兄，你这才来几日啊，可别忘了，我兄弟二人之间老约定还没执行呢！” 这老约定，说的就是一醉方休。 说完话，他也一拉萧远：“走，喝酒去！” 他如此盛情，萧远无奈，只能是又留了一日，于当天晚上和钟白大喝了一场，席间，兄弟二人自是相谈甚欢，不时发出爽朗笑声。 翌日，萧远坚持要走，钟白也不便再留了，便亲自将其送到了城外。 不过等他回府之后，其妹钟朵朵却是凑了上来，“哥，萧远走了？” “恩，走了。”钟白随口回了一句。 “哦……”她鼓了鼓小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姑娘，前两日不是还嚷嚷着要报仇吗，怎么今天倒关心起人家走没走了。 钟白见状，不由微微一眯眼，试探性道：“小妹，你……” “什么嘛！”钟朵朵打断了他，似乎生怕被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话一说完，就逃也似的跑了。 “这丫头……”钟白嘀咕了一句。 三天后。 通往秦地的一处官道上。 路边有一家茶铺，类似于赶路之人歇脚的地方。 马蹄声传来，不多时，萧远和许虎策马而至，继而纷纷一勒缰绳，翻身下马。 “伙计！”许虎大嗓门喊了一声。 “唉，来咯——”店小二慌忙跑了过来，接过了萧远和许虎手中的缰绳，牵着马儿喂草去了。 两人风尘仆仆，寻了一处位置坐下之后，没过多久，那店小二已将马拴好折返了回来。 他肩上搭着抹布，微微弯腰道：“两位客官上点儿什么好茶？” “随意上些解渴的凉茶吧。” “好勒，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店小二应声而去，萧远也下意识开始打量起这家茶铺的环境。 破旧帆布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桌椅就摆在外面，大约三四桌。 萧远左边一桌，坐有三名男子，个个头戴斗笠，身穿劲装。 桌上，还放着尚未出鞘的三把利剑。 里面一桌，则是独自坐着一个青年，一身飘逸的白衣，相貌英俊。 他的桌上，也有一把剑。 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坛。 在那里自顾自的喝着酒。 三名劲装汉子桌上的茶水都没有动，碗还是碗，茶还是茶。 场内气氛有种莫名的诡异。 像是察觉出了什么，许虎亦不动声色的按向了战刀刀柄。 “哎？”萧远低声止住了他，继而朝青年微微扬了扬头：“是针对他的。” 许虎松手，可却没敢大意，依旧左右扫视。 直到萧远和许虎的茶水端上，小二离去，那三名劲装汉子终于开口了，其中一人道： “叶青砚，你该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吧？” 青年没有说话，动作依旧，再次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说话的汉子似乎被噎了一下，可很快又道：“我们门主肯邀请你，那是给你面子，劝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要肯跟我们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没兴趣。”青年懒洋洋的说了一句，甚至都没抬头看三人一眼。 “叶青砚！”被如此无视，汉子大怒，猛的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两人跟着起身，三人同时抓起桌上利剑，手按剑柄，欺身上前。 可刚等他们近前，还未展开任何动作，清脆悦耳的出鞘声响起，青年单手抽剑，动指之间，似有剑气纵横，三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情况，呆愣之下，青年又已收剑。 回鞘之声响起，与此同时，三人头顶的斗笠几乎同时迸裂，散落于地。 啊！？ 如此情况，三人大惊失色，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哪里看清青年是何时出的招，又是何时收的剑！ “这……”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都还按在剑柄上，一时之间，都不敢妄动了。 一道白影纵身而过，桌上留下了一粒碎银。 再抬眼看时，那青年已现身路边，刚好一辆牛车经过，他纵身跳上，趟于车上干草，同时掏出一粒碎银扔给了前面赶车的车夫。 “这位大哥，可否捎我一程。” “啊？公子请便，公子请便……”车夫拿着银子连连说道。 “这江湖，有酒便好。” 那青年手拿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何等洒脱。 这还是萧远在这世界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武林高手！ 这段小插曲，是很有意思的，他仰头喝干了凉茶，亦放下碎银道：“我们也走吧。” 第155章 情妃 萧远回到秦州之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就在这一年，帝国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帝商睿突发兴致，准备出游陈国。 陈国，辖内差不多一郡之地，是天下诸侯国中一个很小的公国，从版图上看，地处南方，临水，景色宜人。 这也是商睿为什么选择这里的原因。 以前天子没少巡游列国，陈王收到消息之后，亦是慌的不行。 随着皇权的逐步衰弱，其他大的诸侯国或许有些阳奉阴违，可陈王不一样，他是绝对忠于天子的，更是皇权的坚实拥护者。 当时重礼，商乃皇室，为天下共主，陈王将礼仪做的极为到位，在商睿来的那一天，他不仅亲自出迎，更有带上全部文武百官，以示庄重。 恢宏大气的号角声响起，地上铺着红毯，陈王于城门处，以至高礼仪相迎，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带领文武大臣跪伏于地，高声呼道： “恭迎陛下——” 商睿是有穿龙袍的，金黄色的冠冕上，与诸侯王不同，非九串玉珠，而是十二串。 他走下皇驾之后，看着面前跪到一片的陈国君臣，亦微微伸手道：“陈王有礼了，快快请起。” “谢陛下——”人们齐呼，而后纷纷起身。 陈王是在众臣正前方的，不过他的身边，还站着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 美到何种地步？ 倾国倾城，一词足矣。 此女，乃陈国情妃，原本这种场合，她是不应该出现的，可陈王与她，却是个例外。 两人很相爱，曾传出很多佳话，陈王与她无论在什么地方，几乎都形影不离，习惯了。 情妃的气质，看起来比较温顺，她衣着大方，并无一点妖艳之感，虽得陈王无限宠爱，可却极识大体，从不搬弄是非，也从不干涉陈国内政。 这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 她与陈王的爱情，亦是在陈国民间，得到许多百姓的传颂。 眼下，众人起身之后，商睿也随意扫了一眼，可当他看到情妃的时候，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继而忍不住伸手拨开了额前的玉珠，盯向情妃，同时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 陈王并未察觉什么，可情妃见状，却心中一紧，极为漂亮的眼眸中，也露出些许惊恐之色，并不露痕迹的朝陈王身后躲了躲。 女人的心思，总是细腻的。 这时，陈王也微微弯腰，侧身伸手道：“陛下请。” “啊？”商睿回过神来，像是舍不得从情妃身上移开目光一样，他定了定神道：“对，对，请……” 天子入陈，一时间，陈国百姓也开始纷纷欢呼着什么，毕竟，商睿的手中有一杆皇旗，那就是大道！ 当时古代，天下民心，还是向着皇室的。 当天晚上，陈王设宴款待天子。 上方主位上，自然是由商睿落座，陈王则是坐于他的下手边，与情妃一起，身前置有几案。 等酒菜上齐，商睿也探了探身子，笑呵呵道：“陈王啊，朕闻你与情妃，多有佳话，二人相守，形影不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臣惶恐，让陛下见笑了。”陈王连忙拱手，而后朝情妃说道：“快，爱妃，与陛下斟一杯酒。” “诺。”情妃起身，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 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施礼样子，商睿心中又是一动。 等她过来，斟酒之时，清香扑面，商睿顿感陶醉，一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看。 “呵呵，好，好……”他扶着酒杯，盯着情妃，不住傻笑。 这种情况，使情妃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厌恶，可对方乃天子，她不敢失礼，斟酒之后，亦款款而退。 陈王并未发觉任何异常，酒宴进行的不错，期间，商睿时不时就瞟向情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王聊着。 到了晚上，商睿被安排下榻，可满脑子都是情妃的身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而陈王那边，两人也并未休息，情妃轻靠在他的肩上，幽幽说道：“大王，臣妾，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王搂着她，微微笑道：“爱妃，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 “臣妾，臣妾觉得……天子的眼神……”情妃说到这里，也没敢说下去了，而是抬起脑袋，有些害怕的看向了陈王。 后者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情妃话中之意，他先是皱了皱眉，不过最终还是安慰道：“哎？爱妃不要多想，陛下乃天子，为天下之君，自承仁德，怎会生此卑劣之心。” “是，是臣妾失言。”听他这么说，情妃也不愿陈王太过担忧。 就这样，商睿在陈国停留了半月，虽然情妃并未对他作任何勾引，甚至此后还刻意回避，但商睿的心，却早已飞到了她身上，恨不得立刻将其占有。 商睿这个天子，不仅昏庸无能，毫无德行，更是好色奢靡，他在陈国之行后，回到帝都，因对情妃魂牵梦萦，整日开始魂不守舍。 更觉一日不见，就像要了他的老命一般。 他的后宫佳丽，不知有多少，可思情妃之绝世美颜，再见而今后宫，商睿哪里还提得起半丝兴致，亦开始下令广招美女，企图寻一个能与情妃相比的女子，来代替后者。 他是皇帝，一声令下，各地官员开始在民间或强抢，或硬逼，将各种各样的年轻女子送入了宫廷。 不过秦地那边，萧远却没怎么甩他。 这次的广招美女，人数是很多的，大批女子被送入宫廷之后，商睿开始一一临幸。 这一天，金玉殿内，商睿正在大发脾气。 银盘被他打在了地上，水果、玉杯等洒了一地。 旁边侍候他的女子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跪在一边。 “陛下……”一名太监紧紧低着身子，继而小心的连连朝宫女挥手道：“快，还不快收捡。” “都是些庸脂俗粉！庸脂俗粉！” 商睿怒气未消，如此昏君，更是毫不遮掩的大叫道： “情妃！这些怎能与情妃相比！朕要情妃——” 第156章 无道昏君 听到这话，太监吓了一大跳，继而朝宫女们连连摆手，示意其全部退下。 “诺。”宫女们脆生生应了一句。 等人都走完后，商睿还气的在那里喘着粗气，同时再次将刚刚收捡好的东西又一把推到了地上。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太监没敢再捡，而是小心翼翼道：“陛下，您想念情妃，可……可情妃乃陈王爱妾啊……” “朕不管！总之，朕只想得到她！无论如何！”商睿大叫。 “这……这……”太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说道：“陛下，若真如此，老奴倒是有一计。” “哦？快说！”现在只要能得到情妃，估计商睿什么都不会管了。 太监阴**：“陛下可下一道诏令，召陈王和情妃共同入都面圣，届时，他二人若来了，陛下再设一巧计，诬陈王以欺君之罪，将其斩首，那情妃，不就是陛下的了……” 听他说完，商睿顿时瞪大了眼睛，接着也反应了过来，连连说道：“对，对！召陈王入都！” 他说做就做，当即就一道圣旨，传到了陈国。 陈王，那可是当今天下诸侯国君之中，为数不多真正忠心皇室的了，陈国亦是年年上贡，更是有过好几次号召列国，要尊天子。 就这样一个国君，商睿却在奢欲之下，仅为贪图美色，要杀其人，抢其妻！ 由此可见，他这个天子，是何等的昏庸！ 圣旨很快就传到了陈国，陈王听完之后，却是有些傻眼了，这入都面圣，本没什么，哪有让带上妃子的？ 他跪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说话，宣诏的宦官见状，不由尖声尖气道：“陈王还不接旨？” “啊？”后者回过神来，无奈之下，只能应道：“臣，遵旨。” “陛下还说了，此次是有要事与陈王相商，不可久等，当速速起行。”太监又道。 “是。”陈王应了一声。 等太监走后，他拿着圣旨，久久无语。 当天晚上，陈王忧愁满满，不由想起了前番情妃所说的话，他望向了情妃，忧虑的说道：“爱妃，你说陛下让我带着你去面圣，这……” 这事还不明显吗，情妃直接说道：“大王，无论如何，此行不能去，否则危矣。” “可这，此乃天子诏书，我若不接，有抗旨之罪啊。”陈王眉头紧锁。 “哎！”情妃也深深叹了口气：“臣妾之前已告之大王，虽对天子有所芥蒂，可也未曾想过，他竟如此厚颜卑劣，什么有要事相商，何须特意召我一妇人，再者，若真有事，前番来陈，何不言明？偏偏此时？” 她说的，在情在理，陈王自是明了，可仍满脸忧虑。 这道圣旨，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知他难处，情妃正色说道：“无论如何，大王不可出事，臣妾宁愿一死，他不就是贪图妾身吗，我一人去便是。” “不可！”听到这话，陈王那是心脏瞬间一缩，将情妃狠狠搂进了怀里。 他是真的爱她。 她亦如此。 若让情妃一人去往帝都，那跟杀了陈王有什么区别！ 而见他忽然紧张，情妃内心感动之下，眼圈亦是一红，泪水缓缓掉了下来，泪眼婆娑道：“可若不去，那昏君必治大王之罪，若因此使陈国遭罪，臣妾何以面对国内子民……” “不！无论怎样！本王都不会与爱妃分开的！任谁也不行！”陈王低吼道，将情妃搂的更紧了。 同时，他心里无疑生出了浓浓的怨恨！ 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天子如此做法，陈王必然恼羞成怒，又怎会遵他圣旨！ 这道圣旨传入陈国，就像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动静，商睿是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一丝消息。 这一天，他也再忍不住了，勃然大怒道：“大胆陈王，竟敢抗旨！来人！速召吕伯麟进宫！” 他的急召，吕伯麟不敢怠慢，慌忙入宫，于皇宫书房内跪地施礼：“参见陛下——” “平身。”商睿阴沉着脸，等吕伯麟起来之后，他开门见山道： “陈王胆大包天！竟然抗命不遵，无视帝国圣旨！吕伯麟！朕现在令你尽起三军，出兵伐陈！” “啊！？”听到这话，吕伯麟是吓了一大跳，颤声说道：“陛……陛下三思啊。” “还三思什么！陈王所为，实乃叛逆！若不伐陈，朕难消心头之恨！”商睿大怒。 吕伯麟在朝多年，自知他脾性，见状可没打算再劝，而是话锋一转，说道：“陛下息怒，臣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说，既要伐陈，那必当要一战而胜，让天下知道天子威严，可是，可是臣这里，陛下也看到了，已然老矣，怕……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何意啊？”商睿瞪着他。 吕伯麟咽了口唾沫：“以臣之见，此战，当任镇武将军钟白为帅，必能势如破竹！” 若论军事才能，吕伯麟怎么可能比得上钟白，而他的小心思，已无需多说。 不过商睿闻言，却是沉思了一下，缓缓点头道：“爱卿说的没错，你也确实有些老迈了，若再让你出征，朕也于心不忍，既如此，那就传钟白吧。” 吕伯麟不愿、不想、也不敢去打这一仗，将其推到了钟白身上，后者入宫之后，还不知何事，自然先是见礼。 等他起身，商睿依旧单刀直入，言明伐陈之事。 钟白听完，当场就瞪大了眼睛。 那是由于震惊，亦急声说道：“陛下不可啊！陈王一直拥护陛下，年年上贡，何罪之有啊！” “他抗旨！”商睿厉声喝道。 “这……这怎么可能。”钟白自然不信，可他却并不知内情。 而见他如此，商睿不由恼羞成怒，一指钟白道：“钟白！朕现在令你发兵！是不是连你也要抗旨不尊！” “这，这，臣岂敢！”这个大帽子，让钟白直接又跪了下来。 “那还不接旨！” “可是陛下……” “没什么可是的了！钟白！你真要抗旨！？”商睿步步紧逼。 如此情况，钟白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臣，臣不敢，领旨就是……” 他钟家，世代忠良，商睿非要他伐陈，他心里就是一百个不愿意，又能怎样。 第157章 钟白伐陈 回到钟府之后，钟白不住唉声叹气。 “公子。”这时，一名大夫刚好背着药箱从其身旁经过，弯腰拱手施了一礼。 “刘大夫。”钟白回礼，继而问道：“我父亲身体如何了？” “唉。”刘大夫摇了摇头：“钟老爷久疾在身，还是那句话，需得长时间调养啊。” “有劳了。” 古人繁琐，两人再次见礼，大夫告辞，钟白则是寻到了父亲那里。 钟父身体一直不好，到了房间之后，钟白与往常一样，跪坐床边，关切的喊了一声：“父亲。” “哎？我无碍，老毛病了，不必担忧。”钟父抬了抬手，半靠在床上道：“对了，我听梁原说，今日陛下急召你进宫了，何事啊？” “这……”钟白犹豫了一下，直言道：“陛下令我出兵伐陈。” “什么？”听到这话，钟父也是眉头大皱，忍不住道：“那陈王一向忠于陛下，这没理由啊。” “儿也不知，只是陛下说陈王叛逆，公然抗旨，令我马上出兵，儿身为臣子，无法拒绝啊。”钟白轻叹道。 “哎！”钟父也叹了口气，却是话锋一转：“你真该学你义兄的，远离是非。” 钟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提到萧远，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道：“不过父亲，儿若出征，小妹怎么办？我有些担心啊。” “你的意思是……” “吕奇一直藏有祸心，上次提亲一事，小妹不愿，他更是怀恨在心，我在都城之时，吕家不敢乱来，会有所顾忌，可若是我不在了，难保不会出事啊。” 钟白道：“朵儿那丫头，又天真任性，若是偷跑出府，被吕奇发现……” “恩，此事可虑。”钟父打断了他：“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以我之见，不如将她送到秦州，权当游玩了，请你义兄帮忙照看，上次在秦州不是挺好的吗。” “儿也正有此意。”钟白微微一笑。 从父亲这里离开之后，他也当即找到了钟朵朵。 “哥……”见到钟白，钟朵朵低低的喊了一声，那是因为她刚好又要偷跑出去玩儿。 钟白不由眉头大皱，不悦的说道：“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如此！简直岂有此理！” “哼！”钟朵朵委屈的跺了跺脚。 钟白又话锋一转：“再过几天，哥就要出征了。” “啊？不会吧？”钟朵朵惊讶的张了张小嘴。 “什么不会，此乃陛下圣旨。”钟白没好气道：“出征肯定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我走之后，谁还管得住你？因此，我意，你去秦州游玩一段时间。” 去秦州？又让那家伙管东管西的？ 钟朵朵当即不满的嚷嚷道：“我不要！” 可嚷嚷之下，她的俏脸，却是没来由的微微一红。 “岂能由你！”钟白则是一瞪眼。 他这边，害怕自己出征之后，无人震慑吕家，吕奇因怀恨在心，会对妹妹动手，因此不得不将其送往秦州。 而他说做就做，给萧远去信一封的同时，也令梁原护送钟朵朵开始启程。 数日后，秦州。 书房内，萧远正和上官文若在商量着事情。 现在秦军，因招兵一直没有断过的原因，总计兵力已接近十万，萧远本意，是想继续扩充军备的。 不过上官文若却说道：“按照帝国现有的制度，秦太守所辖兵力，不得超过十万，否则，怕会被皇廷追究啊。” 这会被安个私自招兵买马的罪名，萧远闻言，也沉吟了起来，片刻后道：“这样，我们以三万军驻守青山外，秦州大营，至十万兵力后暂时停止招募，不过秦关，必须要修。” “也好，若不修秦关驻军，那收复的十二城，百姓多少还是不敢回家啊。”上官文若道。 “我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啊。”萧远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修关的人选方面，你有何建议？” “恩……”上官文若沉吟了一下：“柳长卿吧，此人刚正不阿，由他去亲自把关，不会存在贪污情况。” “好，就柳长卿。”萧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书房外传来了楚凝的声音：“大人。” “进来。” 楚凝这才敢入内，交上一封书信道：“都城方面，钟将军的书信。” 萧远接过，微微摆了摆手。 “诺。”后者脆生生应了一句，施礼而退。 这是钟白的亲笔书信，内容简单明了，萧远看过之后，那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麻烦。” “怎么了大人？”上官文若好奇的问道。 “哦，没什么，私事。” 与此同时，江州。 “小姐小姐，萧公子又来信了。”丫鬟急急的跑了过来。 自分开之后，萧远和顾雪之间一直有书信来往，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见面，那也是因为前番西戎之乱还未平定。 顾雪闻言，慌忙迎上接过书信，迫不及待的展开细看了下去。 她满心期待，看的十分认真，对心爱男人的书信，似乎一个字都不想落下。 等她看完，丫鬟亦忍不住问道：“小姐，萧公子在信中都说了什么？” “他让我去秦州。”顾雪脸红红的，更是洋溢着暖暖的幸福。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丫鬟兴奋道。 顾雪更是心下欢喜：“我去告诉爹爹……” 自顾家迁到江州之后，没少人来提过亲，眼下也正有一人在和顾通说着什么。 不过后者倒是拒绝的干脆： “小女已许配人家了。” “啊？这，那好吧，打扰顾老爷了。”来人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哪里哪里，请。” “请。” 当时人们注重礼仪，等将客人送走之后，顾雪也赶了过来，她满心欢喜，开门见山的将此事告之了父亲。 顾通听完，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由愣愣的说道：“去秦州干嘛？” “哎呀爹！是萧大哥……”顾雪急了，俏脸也羞红了。 见女儿模样，顾通无奈，暗暗摇头的同时，嘴上也道：“好，好，去，去。” 他们本来就是暂居江州，因此很好收拾，不过钟朵朵那边，是先到的。 第158章 她是谁 这一天，接到钟朵朵之后，那丫头先是朝着萧远轻哼了一声，接着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那是直接越过萧远，轻车熟路的进了太守府。 萧远好笑的摇了摇头，自是任由她去，而后面向梁原道：“伐陈一事，钟兄在信中已经向我说了，不过，我有些担忧啊。” “哎，此乃皇帝旨意，我家公子无法抗旨啊。”梁原亦是叹了口气。 此事已成定局，钟白出兵在即，萧远即便想阻拦，已经不可能，且根本无用。 他心中忧虑，面上也欲请梁原入府一叙，不过后者却连忙道：“萧将军有礼了，只是公子兵马已筹备完毕，在下这边还要急赶回去，实在不便久留，还望见谅。” “这，好吧。”他如此言语，萧远自不便强留。 梁原又道：“不过小姐这边，还望萧将军代公子照看啊，公子忧心呢。” “我会的，代我转告钟兄，请他放心。”萧远正色说道。 “好，萧将军，那在下告辞了。”梁原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 萧远还礼，目送他上马离开，接着转身回了太守府。 府内，钟朵朵是直接去她上次来的那个房间，正在放着自己的一些衣服。 床边，她将衣服折叠整齐，那上面，有一些衣裙，也有白色、粉色的肚兜等女子用品。 正在这时，萧远却闯了进来，钟朵朵顿时就慌了，她手上还拿着一件肚兜，那是连忙藏到了身后，脸色通红的叫道：“你你你！干嘛不敲门！” “你门又没关。”萧远倒是没看见什么，也并不知道她在里面收拾，不过见其羞愤的模样，多少明白了一些，便不动声色的转过身，装作打量房间的样子，同时说道： “你倒是挺会找房间的嘛。” “哼！”见他背身，钟朵朵慌忙将肚兜藏好。 萧远背着手，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我要吃鱼！很大的那种！”她声音悦耳又动听，还比划着手势，别提多可爱了。 “是是是，吃鱼吃鱼。”萧远顿觉好笑，摇摇头之后，又正色说道： “不过这次，咱们得约法三章。” “什么意思？”钟朵朵不解。 萧远道：“第一，想出去玩儿可以，但不能独自一人偷跑出府，必须得先跟我打声招呼。” “凭什么！”钟朵朵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得保证你的安全。”萧远言简意赅。 钟朵朵一副委屈的模样。 萧远不理。 最后，她泄气了：“那第二呢？” “不准放蛇啊什么之类的，不能胡作非为。”萧远道。 “哼！”一提这个，钟朵朵小脸又是一红，似乎是觉得有点儿丢脸，她连忙又问：“那第三呢？” “暂时就这两条吧。”萧远说了一句，又补充道：“你哥不在，秦州太守府，暂时就是你的家了，想要什么，都可与下人说。” “我也要和你约法三章。”哪知钟朵朵又反过来说了一句。 “哦？”萧远被她逗笑了，饶有兴致道：“说说看。” “第一，就是不准欺负我！”钟朵朵叫道。 “我何时欺负你了？”萧远顿感冤枉。 钟朵朵不理，继续道：“第二，不准不敲门随意就闯人家房间！” 说到这里，她脸还红了一下。 萧远一愣，旋即无奈道：“好好好，这次算我不对，是我无礼。” “哼，这还差不多。”钟朵朵嘀咕了一句，又道：“第三，我想出去游玩的话，告诉你后，你不能拦我。” “这……”萧远沉吟了一下：“此事，得看情况。” “怎么这样呀！刚才还说的好好的！”钟朵朵顿时急了，嚷嚷道：“又要将我软禁！” “什么软禁，说话难听。”萧远脸一板：“出去玩儿可以，但不能太频繁，秦州很可怕的！有老虎！还有恶狼！” “你骗人！” “哈哈——”萧远爽朗一笑，转身走了。 “钟小姐。”这时候，也有丫鬟走了进来，款款施礼后，便开始收捡房间。 钟朵朵弄好自己的衣物后，也开始在府内闲逛了起来。 她蹦蹦跳跳，活泼可爱，所过之处，下人侍卫们见到她，皆是施礼，因为上次一事，可说都对她熟。 不远处，两名丫鬟聚在一起，看着钟朵朵的身影，偷偷而笑：“嘻嘻，那个钟小姐又来了，看来，大人又要拍脑门了……” 又过几天，顾雪抵达秦州，因未给萧远回信，所以后者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太守府门口。 左右有卫士把守，几辆马车停下，顾通和顾雪走了下来。 可这时候，一名侍卫却厉声喝道：“此乃太守府邸！不准停靠马车！速速离开！” “哎？你说这侍卫，你知道我是谁吗！”顾老头顿时就急眼了，大有一种跟侍卫好好理论的意思。 “哎呀爹。”顾雪则是白了他一眼，令人将马车赶走之后，她微微笑了笑，道：“请通报一下，就说江州来人。” “江州来人？”侍卫挑了挑眉，先是一脸狐疑之色，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啊？对，大人早有交代过，请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有劳了。”顾雪知书达理。 府内。 萧远正坐在园中石凳上，手里拿着顾雪的玉佩出神的看着，他很想念她。 一阵香风袭来，知是钟朵朵，萧远没怎么在意，回神之后，便要收起玉佩。 可钟朵朵却抢先一步，一下子夺了过去。 “你！”这是因为萧远完全没防备她。 钟朵朵则是拿着玉佩仔细端详了一下，继而歪着小脑袋看向萧远，若有所思道：“这玉坠，不似男人所戴，倒像是女子贴身之物……” “别闹。”萧远伸手拿过玉佩。 “切！小气鬼。”钟朵朵嘟囔了一句。 正在这时，侍卫也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弯腰抱拳道：“大人，江州来人。” “哦？”萧远心中一震，二话没说，连忙出迎。 见他如此紧张，钟朵朵先是愣了愣，接着好奇的跟了过去。 很快来到府门处，见到顾雪，萧远喜形于色，快步上前，可还没等他说话，两声女声已同时响起： “她是谁！” “她是谁！” 第159章 两个女人 这是两道完全不同的女声。 一个比一个悦耳动听。 顾雪盯着钟朵朵。 钟朵朵盯着她。 “她好漂亮，肯定跟那玉坠有关，看萧远那个登徒子刚才紧张的样子，哼……”心里说着话，钟朵朵面上还在看着顾雪。 “她好美，不会与萧大哥有关吧？这可怎么办……”顾雪一样还在看着钟朵朵。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顾雪温婉。 钟朵朵恰恰相反，古灵精怪。 萧远有点儿发懵。 左右看了看之后，他干笑了一声，接着快步上前，笑容暖暖道：“雪儿，你终于来了。” 说着话，他又朝顾通施了一礼：“伯父。” “呵呵，萧远啊，一别多日，没想到，你已成秦州太守了，好，好。”顾老头满脸笑呵呵。 “萧大哥。”顾雪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了萧远，美眸中，亦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雪儿？萧大哥？”钟朵朵灵动的眸子动了动，继而望向萧远道：“她……”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萧远介绍道：“这是顾雪，我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钟朵朵一下瞪大了眼睛。 “对啊。”萧远认真应道，又介绍：“这是钟白之妹，钟朵朵。” 顾雪脸色微红，心里像喝了蜜一样。 “哼！”钟朵朵则是美目微红，狠狠瞪向萧远，继而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了府中。 “哎？这丫头！”萧远伸了伸手，见钟朵朵已走，他又作罢，便将顾雪和其他人迎入了府内。 “萧大哥，钟姑娘喜欢你。”路上，顾雪轻声说了一句。 “瞎说什么。”萧远一愣。 “我能感觉的到。”顾雪并未争辩。 “好了好了，这种玩笑不能开。”萧远连忙止住。 顾雪则是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 接下来，就是帮顾家暂时安排住处。 另一边，钟朵朵气呼呼的回到房间之后，那是不住揪扯着自己的衣角，同时恨恨嘀咕道：“死萧远！流氓！登徒子！” 第二天，钟朵朵无事闲逛之下，在府内刚好碰到了楚凝。 见到她，钟朵朵美眸顿时一动，连忙追了过去：“楚凝楚凝。” “啊？”听人唤自己，楚凝先是一愣，接着见是钟朵朵，她连忙施礼道：“钟小姐。” 微微翘着脑袋想了想之后，钟朵朵道：“楚凝，萧远那个登徒子平时喜欢吃什么，干什么，你最了解了对不对。” “啊？登……登徒子？”楚凝有点慌慌的。 钟朵朵不理会这个，继续道：“我听丫鬟说，你闲暇时，常去请教教书先生，是在识字吗？” 这消息，也是她平时无事听下人聊起的，楚凝闻言，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可你这样学，很慢的。”钟朵朵说道：“这样，我教你识字，保证你很快精通诗书。” “真……真的吗？”楚凝顿时就激动了，眸中亦露出期盼之色。 “当然。”钟朵朵又道：“不过你得教我烧菜。” “嗯嗯，没问题的。”楚凝连连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去。”钟朵朵说做就做，拉起楚凝就走。 你别说，她还真不是开玩笑，到了厨房之后，那是问东问西，看到什么，都想扒拉一下。 这一天，她漂亮的小脸上，是糊成了大花脸，一道道的黑印，可却一点都没放弃的意思，别提有多认真了。 到了第二天，她刚准备继续去找楚凝，可顾雪却主动寻到了她。 对她，钟朵朵心里是有敌意的。 见面之后，亦是直接问道：“你要干嘛！” 看她表情，和凶凶的模样，顾雪抿了抿嘴，道：“钟姑娘，我来别无他意，只是想邀请你一起去街市看看，去吗？” 她确实如此。 钟朵朵闻言，先是动了动美眸，接着道：“好吧，一起去。” 那是因为她也想出去玩儿了。 两人欲出府，告之萧远，后者有些不太放心，便准备陪她们一起。 可二女却异口同声的拒绝了。 “你就别去了。”顾雪道。 “对！我们去买女孩子的东西，你去干嘛！”钟朵朵道。 “好好好，不去不去。”萧远连忙打住：“不过安全方面，还是得派些人，这行吧？” 对于这一点，二女没有拒绝，萧远也当即一道手令，传到了叶诚那里。 后者接到命令之后，哪敢大意，叶诚自柳城就跟随萧远，顾雪他自然知道，而钟朵朵，又是钟白之妹，这两个女人，对太守大人来说，可都是重要至极的。 想到这里，他立即唤来了齐英，向其吩咐道：“小齐啊，马上抽调一些精锐兄弟，保护好顾雪小姐，和钟朵朵小姐，不可出现任何一丝意外，否则，本官人头难保，你亦人头难保！” “卑职明白！”齐英抱拳领命。 “等等。”叶诚又唤住了他：“盔甲就不必穿了，乔装一下，以免招摇过市，暗中保护即可。” “是！” 这边叶诚派出人手，表面上，顾雪和钟朵朵身边是没有人的，可实际暗中不知有多少人保护。 不过秦州经整肃之后，早已不同之前，人们遵纪守法，只要不是特别的那种刺客针对，还是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现在的秦州虽然不及那些富饶之地繁华，但整个秦地，都欣欣向荣，街市上，人来人往，到处可见叫卖之声，还是非常热闹的。 两女结伴，一路逛了不少店铺，之间挑挑选选，关系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你看你看，这个怎么样？” “嗯嗯，好看。” “这个呢？” “不太好，没有刚才那个好看。” “哦……” 这一天，二女逛街，那是买了一大堆东西，从刚开始的些许敌意，渐渐变成了叽叽喳喳，什么都聊。 顾通也准备在秦州安家了，正在挑选房屋住处，萧远自是着手帮忙。 而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秦州各富商，开始纷纷献殷勤，对顾通那是巴结不已。 开玩笑，听闻顾雪和萧远的关系，这些富商聪明着呢，又哪能不讨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对于钟朵朵和顾雪之间的关系，见她二人常常结伴，萧远那是颇为诧异。 第160章 红颜祸水? 另一边，陈国战场。 钟白的军事部署，是水陆两军齐进，最后会师，以步军登陆，直接挺入陈国。 这时候的陈国朝堂，早就已经炸开锅了。 小型朝议大殿上，大臣们惊慌失措，交头接耳，一片嘈杂。 “我陈国，向来遵奉商室天子，何至于此啊……” “是啊，这天子伐陈，完全没有道理啊……” “而今，镇武将军钟白，率军十万，以水陆大军齐进，其水师战船，已逼近临口，铁骑亦是已到淮城啊……”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人们的语气，焦急又担忧。 上方的陈王脸色阴沉，他双拳紧握，心中愤恨已无需多说。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了口气，压抑着怒火道：“都住口！” 大臣纷纷安静了下来。 陈王道：“我陈国，一向忠心皇室，可如今商睿，却行卑劣之事，羞辱本王，羞辱陈国！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陈国，必将反抗到底！” “可是大王……”有大臣焦虑道。 “没什么可是的了！”陈王直接打断了他，指手喝道：“立即传令减平！让他统兵前往淮城！” 大臣们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陈国，并没有什么武力。 这是一个很小的公国，亦是一个温顺的国家，以前从未动过兵戈，所辖不过一郡之地，国内全部兵力加起来，恐怕也堪堪只有三万，如何抵挡钟白大军。 可陈王决断已下，大臣们只能唉声叹气。 下朝之后，听闻此讯的情妃亦慌忙寻来，见到陈王之后，她面露忧虑，愁绪满满的说道：“大王，天子真的出兵攻陈了？” “是，商睿这个昏君，不顾礼仪廉耻，本王已令减平将军率兵前往淮城了。”陈王道。 “可是……”情妃忧虑不减：“我陈国，民风淳朴，百姓善良，从不与人相争，若战端一开，可怎么办呀。” 说着话，她又道：“大王，商睿用意，不过在于臣妾，还是由我减这罪孽吧。” “不行！”陈王直接拒绝。 “可是大王……”情妃眼圈红了，落泪说道：“若战事一起，祸及百姓，让臣妾于心何忍啊……” “无论如何！这世上，任何人也别想把你我分开！”陈王狠狠说着，也将情妃搂进了怀中，温柔的替她拭了拭眼泪。 “大王，您就听臣妾的吧……”情妃哭着哀求。 她当然不愿意跟着商睿了，只是事已至此，她不愿殃及陈国百姓罢了。 可陈王又怎会愿意。 他爱情妃，深入骨髓。 她对他，亦是如此。 这是一对璧人，佳话传遍陈地。 可就是这样，昏君却偏偏要抢人爱妻！ 数日后，钟白水陆大军会师，逼近淮城，与此同时，陈国上将减平，亦率兵三万，于淮城驻扎，准备在这里抗拒帝国军队。 钟白的心里，是绝对不想打这场战争的，可天子给他的理由，是陈王公然抗旨，他直到现在，其实都还不知内情。 说实话，以陈国战力，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淮城一战，根本就没有打多久，仅半个月时间，减平就抵挡不住了。 这一天，帝国军队方面，中军大帐。 钟白正在召集众将议兵。 淮城已产生动摇，随时可破，这一点，从前番战场众将都能看出来，而这场战争，也并没有太多的血腥。 有偏将说道：“将军，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军再攻一日，淮城必破，届时，末将建议，可兵分三路，从东南、东北、正中，三条路线，齐头并进，再会师于陈都。” “不。”钟白抬手止住了他，说道：“此战，并不是为了占领陈地而来，没有必要攻城略地，只需迫使陈王投降就可以了，因此我意，速战速决，直逼陈都即可。” “这……”众将互相看了看。 “另外，此战，不可伤及无辜百姓，不可杀一俘，违者立斩不赦！都听清楚了吗！”钟白又道。 “诺！”众将齐齐抱拳。 他这边布置好作战计划，于第二天，淮城果然被强行攻破，随后钟白势如破竹，直逼陈都。 因陈国温顺和兵力原因，这之间，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简单点儿来说，破淮城之后，钟白等同于是行军到的陈都。 此战太过轻松，短短三月不到，大军已兵临城下。 这个时候，陈国朝堂更慌了，有大臣出列，颤声说道： “大王啊，钟白已兵临都城，臣恳请大王，交出情妃，以避此刀兵啊……” “是啊大王，如果没有情妃，陈国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大王啊，此祸，皆因情妃而起啊，还请大王纳忠良之言啊……” 或是为了活命，或为了后路，或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总之这帮文官，开始纷纷将矛头对向了情妃。 听着众人所言，陈王笑了，他先是轻笑，继而仰面大笑。 笑声过后，他一指下面的众臣，厉声说道：“你们这帮软骨头！竟将罪责怪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可笑之极！” “本王宁死不受此辱！” 这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说实话，长得漂亮，并不是情妃的错。 也许……红颜祸水？ 第二天，因钟白兵临城下的原因，陈王亦是亲自上到了城头。 这时候的陈国，是已经没有任何兵力阻挡的，可以说，钟白想进陈都，随时都可以，之所以一直等着，那是他不愿攻入王宫。 见城头上，陈王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钟白不由精神一震，连忙轻砸了砸马腹，单骑来到了前方，继而扬声喊道： “陈王，非钟白愿意攻陈，实在迫不得已，而今局势你也看到了，只要你肯向天子请罪，我即刻撤兵，绝不伤及百姓分毫！” “钟白！”陈王大喝，一指钟白：“你别再假惺惺的了！而今我陈国已经战败，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昏君！不过是贪图我爱妻美色，想要据为己有！借此发兵罢了！” “如此肮脏卑劣之人，不配为天下共主！” “你说什么！？” 钟白闻言大惊。 第161章 美人小心 “钟白！陈国已被你所灭，昏君欲夺我爱妃，本王就是死！也不受此辱——” 陈王凄厉大叫，如今国破，他目眦欲裂，一把抽出了腰间佩剑，猛的架在了脖子上，继而狠狠抹了一下。 “陈王不要啊——” 这一剑，干净又利落，钟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动作还保持着探臂伸手呼喊的状态，久久回不过神。 鲜血喷洒，利剑掉地。 “大王——”情妃悲惨大叫，扑在了陈王的身上。 “你怎么这么傻呀……”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 片刻之后，她看向了沾血的利剑，继而一把提起，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她要与夫君共死！ 可是很快，她又停住了动作，转头看向了下方的钟白。 她并不怕死。 能与陈王共死，对她来说，毫无疑问，亦是一种幸福。 可自己现在不能死！ 想到这里，她狠狠抹了抹眼泪，缓缓放下利剑，盯向钟白的眼神，充满了怨恨之色…… 陈王自尽，陈国众臣纷纷投降，没过几日，皇帝商睿那边更是传来了一道手谕，责令钟白，务必将情妃护送回皇宫。 看到这封手谕，钟白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他颤抖着双手，仰天悲叫道：“天呐！我造了什么孽啊——” 这场战争，根本就不是他想打的！ 可皇命在身，身不由己啊！ 最后，他亦是没有办法，只能率军回都，同时给萧远传了一封书信。 后者收到信后，开始带着钟朵朵，前往帝都，准备与其碰头。 不过小丫头像是有些不乐意，一路上嚷嚷个没完。 “喂！萧远，你说秦州以前那么穷，你是怎么把它弄成现在这样的……” “还有，我哥是凯旋了吗……” “喂！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啊？” “喂！” “死萧远！” “……”萧远翻了个白眼：“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一路上叽叽喳喳，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哼！每次我说话，十句你才回一句！” “……”萧远无语。 两人骑马，身后跟着一大帮精锐护送，行过数郡，于数日后，终于与钟白碰面。 旌旗招展，大军停止前进，见面之后，钟朵朵自是跑着上前，缠着钟白喊道：“哥！” “好了好了，我先与萧兄说些正事。”钟白强笑了笑，随后与萧远来到了一边。 他的脸上，并没有打了胜仗凯旋的喜悦，反而愁眉苦脸，不住唉声叹气。 “萧兄，我……我犯了大错啊……” 此事，钟白在信中已经告诉萧远了，后者闻言，摇了摇头道：“此事不能怪你，是天子圣旨，即便你不出征，依旧还会有他人灭陈。” 他说的没错，可钟白自责之心越来越深，他没再说话，而是稍稍侧头看了眼身后的一辆马车，再次幽幽叹了口气。 萧远顺其目光看去，好奇的问道：“那里面就是情妃？” 钟白点了点头。 萧远忍不住上前，一下掀开了车帘。 “哎？萧兄……” 马车内，确实是情妃，她并没有惊叫，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萧远。 这个女人，真的美到了极点，红唇诱人，黛眉轻描，五官精致，添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她并不是那种妖艳，而是一种如梦幻的美，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绝美容颜下，萧远并没有被她勾走魂魄，而是冷冷盯着她的双眸。 片刻之后，他微微一眯眼，手也慢慢挪向了腰间剑柄，并一把按住，猛的抽出了半截。 利剑出鞘之声传来，情妃这才吓得轻呼了一声，钟白则是连忙按住萧远右手：“萧兄，你这是干什么。” 说着话，他拉着萧远离开了马车。 被他阻止，萧远没有办法，行到一边后，却是冷声说道：“杀了这个女人！否则，恐有后患！” “这……这是为何？陈王已自尽，再杀情妃，我于心何忍啊？”钟白急道。 “我从她的眼里，看到的，是无尽的怨恨和恶毒，钟兄，你听我一言。”萧远正色说道。 “这……”钟白见他说的认真，不由犹豫了起来。 可正在这时，前方却忽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大队骑兵策马而至。 “吁——”当头一人一勒缰绳，正是都武卫将军尤坚，身后，则是大批皇宫禁军。 此地已经离都城不远了，他翻身下马，之后快步来到钟白和萧远跟前，稍稍拱了拱手，而后开门见山道：“陛下圣谕，令我速接情妃入宫，人呢？” 听到这话，萧远和钟白不由对视了一眼。 看来，皇帝已经等不及了！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尤坚护送情妃马车离开。 “哎！”萧远叹了口气，回身望向钟白道：“钟兄，从此事亦可看出，天子，已昏庸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匡扶社稷，已经不可能了，你回都之后，万事小心，如有可能，回扬州！” 听他这么说，钟白亦眯了眯眼，正色道：“当初，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本以为，可好生辅佐皇帝，可现在看来，天子竟如此作为，令我寒心，萧兄放心，我已决定回扬州了。” “恩。”萧远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交谈了一番，随后施礼告辞，萧远返回秦州，钟白则是率军回都。 另一边，情妃被送到宫廷之后，商睿顿时慌得不行，更有亲自跑到到宫门迎接。 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停止，车帘打开，情妃迈步走了下来。 见到美人儿，商睿那是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接着慌忙上前。 他身穿龙袍，小心翼翼的扶住了情妃的小手，嘴上更是连连说道：“哎呀，美人儿小心，小心啊……” “陛下……”情妃并没有抗拒，下车之后，则是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 她施礼的样子，别提有多动人了。 更是美眸流转，顾盼之间，惹人怜爱。 “美人儿快起，快起……” 商睿一时间都看呆了，眼中，也露出了炽热的火光。 情妃款款起身，眼中怨恨一闪而过。 她本贤德，知书达理。 如今，因陈王之事，却彻底改变了她…… 第162章 入宫 自己一生相守的心爱男人，被眼前这个昏君逼死了！ 从此生死两隔。 她被商睿扶着。 后者像条哈巴狗一样，轻握着她的小手，腆着脸呵呵傻笑。 一路直往后宫，进入一处奢华宫殿后，商睿更是忍不住将情妃拦腰抱起。 “啊，陛下……”后者微微惊呼，美眸中露出惊慌之色。 可这却毫无疑问，那是更加勾起了商睿的邪火。 “美人儿，美人儿，想死朕了……”他狠咽着唾沫，快步朝床榻而去。 放下情妃之后，更是慌的不行，就要俯身而上。 “妾身千里迢迢，一路奔波，陛下如此心急的嘛……”情妃伸手挡在了他胸口。 “这……美人儿，朕这些天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你……你就从了朕吧……” 话未说完，商睿已猛扑了上去。 情妃娇笑躲过。 “哎呀美人儿！可要急死朕啊！”商睿扑空，更加心急了。 他火急火燎，恨不得立刻将情妃扒光，可后者就是与他嬉戏，不让其得逞。 床榻之间，娇笑不时传出，夹杂着商睿粗重的鼻息声。 终于，他扑住了情妃，将其压在身下，嗅着她身上的体香，不住吞着口水道：“美人儿……美人儿是朕的了……” “陛下，你会真心待臣妾吗。”情妃被他按着双手，大眼看着他，秋水一般的眸子中，透露着无限哀怜。 这真是楚楚动人。 商睿一时间又看呆了：“当……当然！我视美人儿，如心肝宝贝！此心天地可鉴！” “其实，自第一次见面，我已知陛下心意，又何尝不愿侍奉陛下，可那陈王，千般阻挠……”情妃幽怨的说道。 “真……真的吗？”商睿瞪大了眼睛，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嗯……”情妃轻轻点头，小声应道。 怀中人儿，软香温玉。 商睿那是再也忍不住了，狂乱的亲了下去。 云雨之后，他越发离不开情妃了。 这身体，太过完美。 一夜的缠绵，商睿恨不得死在情妃怀中…… 到了第二天，有太监请示上朝，可商睿哪肯起来，那是抱着情妃就不肯松开。 “去去去！上什么朝！休要打扰！” 他连连挥喝，太监低身应是，刚准备退下，哪知情妃却妖娆的说道：“陛下身为天下之君，怎能不上朝议政，去嘛。” 哟！没想到情妃如此识大体呢！ 以往后宫女子，那都是缠着商睿不让他上朝，可情妃却如此言语。 而她本不是妖娆之人，如今却偏偏妖娆，无疑更为致命！ 商睿听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在情妃温柔细语中缴械投降，终于极为不舍的离开了床榻。 他起来之后，情妃为他认真穿衣，等打理好后，更是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幽幽说道：“臣妾不想遭人闲话，才让陛下上朝，可是，臣妾心里，实则一刻也不想离开陛下。” “这……爱妃，那朕不去就是了，继续陪你。”商睿回身握着她的小手道。 “可这样不好。”情妃轻轻道，又将脑袋靠在了商睿胸口。 “那……”商睿想了想，随即道：“这好办，朕带着爱妃一起就是了。” “可……可那些大臣不会说臣妾吧？”情妃面上是担忧至极。 “他们敢！？谁敢说朕的美人儿？谁敢！”商睿听完，当场就一瞪眼。 情妃笑了，心中在冷笑。 要知道，这才第二天啊！ 不过最终，情妃并没有同意与他一起上朝，而是温柔的婉拒了，说道：“陛下，您虽疼爱臣妾，可臣妾现在毕竟还无名无分，若是与陛下一同上殿，委实不妥。” 她怕出现意外。 商睿闻言，却是说道：“对对对，美人儿说的在理，明天，明天朕就赐封美人儿……” 他说完之后，哪里还有心情真的去上朝，而是牵着情妃的小手，两人开始于宫中赏鱼观花。 第二天，商睿一道圣旨，真就直接册封情妃为皇贵妃，可见对其迷恋程度。 数日下来，本就无心国事的他，越发沉迷美色，与情妃整日缠绵，而后宫其他佳丽，则是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这一晃就是一个多月，钟白几次想求见，结果都被商睿拒之门外了。 他也越来越离不开情妃，甚至分别半日，都让他心痒难耐。 这一天，帝国早朝。 商睿终于出现了，可却是带着情妃一同参加朝议。 他身穿龙袍，头戴冠冕，牵着情妃的小手，两人并列坐在了龙椅上。 看到这一幕，下面的众多大臣纷纷低着脑袋对视了一眼，接着无可奈何，只能是跪地施礼道：“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商睿挥了下袖袍。 “谢陛下——”人们纷纷起身，钟白脸色阴沉，冷冷的盯着上方。 他现在，对商睿这个皇帝已经彻底失望了，匡扶社稷之心，早已磨灭。 他并未说话，不过有人却忍不住了，丞相董华出列，先是看了情妃一眼，接着拱手说道： “陛下，此乃帝国大殿，君臣议政之处，岂能有后宫嫔妃！” “陛下……”情妃小声唤了一句，轻扯了扯商睿衣袖，俏脸上露出一抹害怕之色。 见状，商睿心都是疼的，继而转过头来，眉头一皱，指着董华大喝道： “大胆董华！朕与爱妃，一向同行！什么朝议大殿！有何不可！” “这，陛下……”董华有些急了。 “住口！”结果他话未说完，商睿已是断喝道：“谁敢再言，就是辱我爱妃！朕立斩不赦！” 啊！？听到这话，众臣不由面面相觑。 “是，是……”董华也无奈的退回了班列。 这时候，钟白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 “启禀陛下，臣，出征归来，深感心力交瘁，近日，更是恶疾缠身，因此，恳请陛下，准许微臣回扬州老家，修养一段时间。” 他并没有说情妃什么，而是直接想离开这里。 商睿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刚准备说点儿什么，哪知情妃却微微一笑，抢先说道： “钟将军言重了，你乃国之栋梁，伐陈一战，更是功不可没，如若回到扬州，陛下岂不失一忠臣良将，国家安危，又何人来护啊。” 说着话，她又望向商睿道：“陛下，以臣妾之见，当加封钟白为辅国将军。” “对，对。”商睿听完，连想都没想，“爱妃说的对，钟白啊，若不是你伐陈，爱妃现在还在陈国受苦呢，此战你功不可没，朕也理当赏赐，回扬州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钟白有些傻眼了。 这皇帝决策，竟被一女子三言两句就左右了！ 且他此时想退，哪里有那么容易。 第163章 想退已不可能 辅国将军，那可是一品了。 一般人得此授封，还不得颤声跪地，激动不已？ 可钟白现在只想回扬州。 愣神之后，他也再次说道：“陛下！臣，身体不适，恐无力再为陛下分忧，还请陛下恩准，许我回乡修养。” 他这话一说出来，不仅商睿愣住了，满朝大臣也都纷纷看向了他，这从镇武将军升到了辅国将军，如此殊荣，他竟不要？ 众臣骚动，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了起来。 商睿亦是说道：“爱卿何意啊？莫不是认为朕的封赏不够？” “不，臣绝无此意，只是实在心力交瘁，还请陛下恩准。”钟白还是那套说辞。 “这……”商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情妃却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陛下不能答应钟白，他连辅国将军之职都看不上，偏偏要回扬州，究竟是为了什么？” 商睿眉头一皱。 情妃眼睛看着钟白，凑在商睿身边，红唇轻启，继续小声道：“陛下可别忘了，他手上，还有扬州军呢……” 什么！？ 商睿闻言，顿时吓了一跳。 以前的吴渊之祸，他可是还记得呢！ 这钟白，可比吴渊厉害的多了！ 他连一品大臣都不要，他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商睿那是连连说道：“你，你，朕不允！钟白，你不准回扬州！” 这个皇帝，本就没有决断，现在美人在侧，只需耳边一吹，结果可想而知。 可钟白闻言，急的再次跪地：“请陛下恩准！” “不准！” “陛下！” “放肆！”最后，商睿是大怒，继而一挥袖袍站了起来。 情妃也跟着连忙站起，轻轻扶着商睿，她在商睿身边，可一双绝媚的眼眸，却是带着一股莫名笑意，就那么盯着钟白。 是的，她现在变得很妖媚，再不是那个温柔贤德的情妃了。 “爱妃，我们走……” “退朝！” 商睿走了，留下了一殿大臣。 钟白更是傻眼了。 下朝之后，金玉殿中，自然又是极尽奢靡。 情妃身披轻纱，与商睿追逐其间。 可别看她整日与皇帝缠绵，但她却在短短时间内，就通过各种手段，将帝国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包括权臣、派系、和各方势力。 当天下午，她又鼓动商睿，唤吕伯麟觐见。 金玉殿中，商睿搂着情妃，吕伯麟正跪在下方，屁股高撅，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情妃娇笑：“吕大人，就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 她已经开始替商睿做主了，后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没听爱妃说吗，快起。” “是，是。”吕伯麟连忙起身，这时候，老奸巨猾的他，自然早已看出门道。 这情妃，太得宠了！ 他起身之后，亦是微微弯腰，缩着肩站在那里，试探性道：“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商睿看了情妃一眼。 后者会意，不紧不慢道：“吕大人啊，你可知道，现在镇武将军钟白，有些反常？” 什么？吕伯麟有些没反应过来。 情妃继续道：“你是帝国老臣，一向忠心耿耿，陛下的意思，是想请你看着点儿钟白，你明白吗？” 听到这话，吕伯麟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若说钟白有什么谋反之意，他未必会信，但显然，钟白是其政治对手，更有往日积怨，若能趁此机会，踩死对方，他又岂会错过！ 情妃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毫无疑问，回过神后，吕伯麟那是直接跪到了地上，装模作样的说道：“请陛下放心！若钟白敢有任何不轨行为，臣，誓死为陛下分忧！” “好，好，那就先这样吧，你且下去吧。”商睿连连点头。 “是，微臣告退。”吕伯麟躬身而退。 钟白是伐陈之战的主帅，情妃对其是怀有怨恨的，这种怨恨，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深。 她当然想直接鼓动商睿斩首钟白了，可一时之间又没有好的借口，且钟家世代忠良，这事儿弄不好，还会搞她一身脏，因此，她并未着急，而是在默默寻找着机会。 而钟白前番伐陈，率领的十万大军，那是帝国军队，回来之后，自然已经上交兵符，不过他的麾下，还是有两万扬州军的，亦是他的嫡系部队。 接下来，情妃面上与商睿依旧缠绵，将其魂都彻底勾完了，私下里，却是暗中不断培植势力。 如今，她进入后宫，商睿只宠她一人，可想而知，谁不得巴结着她。 其势力，短短时间，早已覆盖宫廷各处，小到宫女太监，大到吕伯麟这种大臣，更是成了匍匐在她裙下的一条老狗…… 又过一段时间，情妃开始了她的行动，她的第一矛头，就是帝国皇后。 皇后这个人，其实还是比较不错的，以前商睿昏庸，她也没少劝过，可后者不听，反而对她有些冷落。 不过再怎么样，皇后也是正妻，因此虽不得宠，但也无人敢动她。 可情妃敢动。 她先是故意和皇后搞好关系，经常来往，更以姐妹相称，常常送礼。 而见她如此，皇后贤惠，不觉有诈，便渐渐熟络。 商睿更是直夸情妃懂事，对她也更加宠爱了。 这一天，情妃身体不适，而因她表面与皇后刻意交好，常互相赠礼，后者听闻，自是前来探望，并亲自带了一些参汤。 参汤是补身体的，没有一点儿问题，皇后也是真心关切，情妃躺在床上，强颜欢笑，与皇后聊了一会儿之后，后者安慰一番也离开了。 可没过多久，商睿来了。 听闻情妃生病，他别提有多紧张了，那是慌忙坐到床边，握着情妃的小手柔声道：“爱妃啊，这这这，这好端端的，怎么了这是，你可别吓唬朕啊……” “哎呀皇上，小问题，没事的。”情妃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圆桌道：“臣妾想喝些参汤。” “哦？”商睿也发现了桌上的东西，不由问道：“谁送的？” “姐姐刚刚送来的。” “皇后？” “嗯。”情妃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朕喂你……” “来，爱妃张嘴……” 第164章 手段 商睿这参汤喂的，别提有多腻歪人了。 可刚喂了两勺，情妃已剧烈咳嗽了起来。 后者见状，连忙将瓷碗放下，又回到床边扶起情妃道：“怎么了爱妃？” 情妃摇了摇头。 商睿继续安抚，看着情妃微微苍白的小脸，他心都是疼的。 正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咳嗽，情妃忽然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啊！？见到这一幕，商睿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肝胆俱裂，他慌乱不已，连连尖叫： “来人！快来人！” 侍从慌张而入。 “快传太医！” 他视情妃，如心肝宝贝，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在他不断的催促下，太医很快就慌慌张张赶来，放下药箱后，连忙上前查探，没过多久，已是有了结果。 “朕的爱妃！到底如何了！”商睿大吼。 太医跪在地上，颤巍巍说道：“回陛下，娘娘，娘娘是中毒了。” “怎么会这样！？”商睿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亦是慌乱说道：“快！快！快救救朕的爱妃啊！” “若爱妃有事，尔等统统人头落地！” “是，是……”太医连忙应着。 片刻之后，商睿再次急问。 太医回到：“陛下，臣观此毒，应是歹人所施，娘娘性命堪忧啊……” 实则情妃所中之毒，又哪里能要人性命，太医不过是早就被她买通罢了，故意说的严重，就是要给商睿听的。 后者闻言，果然目眦欲裂，心都缩成了一团！ 接下来，经过一番抢救和查探，那参汤自然没跑，查验之后，证实此毒，正从参汤而来。 “这个贱妇！竟敢谋害朕的爱妃！”听完太医所说，商睿顿时恼羞成怒，立即吼道：“立刻将皇后押来！” 在他震怒之下，没过多久，皇后就被两名侍卫请到了这里。 见商睿脸色阴沉，她不知发生了何事，不由微微颤声道：“陛……陛下，怎么了？” “还不跪下！”商睿怒喝，伸手一指皇后，瞪目说道：“你这贱妇！竟敢在汤中下毒，谋害情妃！” “这……这怎么可能！陛下冤枉臣妾了……”皇后大急，亦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商睿面前。 “你还敢狡辩！这参汤，是你亲手所送！除了你，还有谁能下毒！”商睿怒火滔天。 “你这贱婢！定是心生嫉妒！想害爱妃性命！” “不是这样的陛下，臣妾冤枉……”皇后这时候也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哭诉着说道。 可商睿哪会理会。 皇后本就受其冷落，而情妃在他眼里，那就是心头肉。 两相一比较，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他也立即扬声喝道：“来人！” 可这时候，躺在床上的情妃却虚弱的说道：“陛下，事情可能有所误会，姐姐不会这样对我的……” “爱妃休要求情，你善良，不代表别人也善良啊。”商睿回头看了情妃一眼，心疼的说道：“平日里，你待那贱婢，如同姐妹，可她却如此蛇蝎心肠！” “可是陛下，姐姐她……”情妃还欲求情，说着话，也忍不住又剧烈咳嗽了两声。 她这戏演的！ “爱妃小心身体啊……”商睿连忙坐到了床边扶起他，随后冲着侍卫不耐烦的挥手道： “将那贱妇打入冷宫！” 啊！？听到这话，皇后一下就惊呆了，哭喊着说道：“臣妾冤枉！陛下开恩呐——” “还不拖下去！？”商睿厉喝。 皇帝下令，侍卫哪敢怠慢，连忙一左一右，架起皇后就走。 “臣妾冤枉！陛下开恩呐……” 皇后还在叫着，可已无人理会。 对于商睿来说，情妃现在就是他的命！他哪里会对皇后起到一丝愧疚，如此昏庸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怀疑情妃。 此时，他更是轻轻抚着情妃的小脸，心疼的说道：“爱妃呀，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否则，朕如何独活……” “陛下……臣妾，臣妾若是走了，您可一定要振作，好好活下去，治理好这天下……”情妃眼中都带着泪光了。 哎呀！看到这一幕，商睿更心疼了，那是紧紧将情妃搂在了怀里，不住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无论如何，朕都不会让爱妃有事的！” “陛下……”情妃再轻唤。 可她心里，却笑了，是冷笑。 什么天子，什么皇帝，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 情妃早已不是情妃…… 而她当然不会真的有事了，又过几天，在太医拼尽全力的‘挽救’之下，情妃终于好转。 商睿大喜，这一刻，对他来说，简直比他登顶皇位的时候还要高兴！ 随后，情妃前往冷宫，‘探望’皇后。 她身披轻纱，衣着华贵，打扮妖娆。 而皇后，则是披头散发，像是个疯女人一样。 就是再傻，这时候的皇后自然早已明白了过来，她坐在地上，看着情妃，咬牙切齿道：“你好毒的心，是本宫瞎了眼，竟认你作妹妹！” “你也敢称本宫？”情妃笑了，以胜利者的姿态道：“皇后，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是帝国皇后，太碍眼了。” “妖妇！本宫跟你拼了！”皇后凄厉大叫了一声，作势就要张牙舞爪的上前。 可情妃身后侍卫又哪里会让她得逞，刚刚起身，就被按在了那里。 看着不断挣扎的皇后，情妃忍不住仰面而笑，笑的疯狂又肆意： “成王败寇！皇后，你现在败了，将永无翻身的可能！而你，也只是本宫第一个要收拾的人，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很多……” 说完话，她也朝侍从微微仰头示意了一下。 众人会意，立即上前，拿出小刀，开始毁皇后之容。 凄厉的惨嚎从皇后口中发出，情妃已转身不紧不慢的离去…… 又过几日。 钟府。 钟白现在，整日都唉声叹气，他想回扬州，可天子不准，若其真走，就是擅离职守，有谋反之嫌。 更何况，暗地里，他已被吕伯麟秘密控制。 此时此刻，府内众人也都跪在下面。 因为上方，一名宦官正手拿金黄帛卷。 “陛下有旨，着，镇武将军钟白，即刻入宫觐见……” 第165章 看来，将军要败了 这道圣旨，来的有些突兀。 等宦官走后，梁原忍不住说道：“公子，这，有些怪异啊。” 钟白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幽幽说道：“前番听闻，皇后被打入冷宫，而今，天子沉迷情妃温柔乡，那女人，有些手段，且对我心有怨恨……” 听他这么说，梁原立即紧张道：“既如此，那公子不可入宫啊！” “可不去，行吗？”钟白反问了一句，露出苦笑。 他说的没错，天子有旨，不得不从，更重要的是，他就在帝都，若敢抗旨，那可给情妃找到正正当当的理由了！ “这……”梁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顿了顿之后，钟白又深吸了口气，看向他道：“梁原，你听着，若此次入宫，我回不来的话，不必救我，立即带老爷和小姐，前往秦州！” “可是公子……” “听清楚没有！去秦州！找我义兄萧远！”钟白瞪目。 见他发怒，梁原不由抱拳一低头：“是，卑职记下了。” 钟白没有办法，只能遵旨入宫。 当天下午，皇宫玉芙殿。 钟白是被太监引到这里的，可进来之后，却并未见到天子，殿中只有情妃一人。 “下去吧。”情妃朝太监微微摆了摆手。 “诺。”后者躬身而退。 殿内只剩两人。 钟白不由暗皱眉头。 可对方乃皇妃，他是臣子，没有办法，只能跪地施礼道：“微臣参见娘娘，不知陛下何在？” “将军快快请起。”情妃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连忙上前，亲手扶起了他。 她身姿曼妙，轻纱在身，露出白嫩的肩膀和锁骨，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无限的娇媚，勾人魂魄。 而她近身，更是软香袭来，钟白慌忙退后，不露痕迹的与她保持了一定距离，微微垂首道：“不知此次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他年轻，英俊，翩翩公子，比之好色奢靡的商睿，不知要强了多少。 情妃还是没有回答他，更是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微微笑道：“将军这么怕本宫的吗？” “臣不敢。”钟白一板一眼，也不去看她。 情妃顿觉无趣，本想勾引，可又不知如何下手。 动了动美眸之后，她娇笑了一声，红唇轻启道：“本宫听闻，将军乃棋艺大家，不知可否与本宫对弈一局。” “臣不敢。”钟白还是那句话。 情妃有些生气了：“将军是不敢，还是不愿呢，难不成，怕本宫吃了你？” “娘娘息怒，若无他事，臣，告退。”钟白说着，就要施礼而走。 “站住！” 好不容易将其骗进宫，情妃又怎么可能放他走，立即说道：“今日对弈，将军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就是无视本宫！” “娘娘。”钟白眉头皱了起来。 可情妃不等他说什么，已是扬声喊道：“来人！摆棋盘！” 随着她的命令，很快就有人将棋盘摆上，并放有黑白两盒棋子。 等下人退后，情妃也率先在一面跪坐了下来，继而伸手说道：“将军请，你我二人在此对弈，权当打发时间了，陛下稍后即来，也是有要事要找将军相商。” “这……”听他这么说，钟白无奈，只好于对面坐下，继而一展袖袍，拱手说道：“既如此，臣不敢忤逆娘娘之意，请。” “这才对嘛。”情妃妩媚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也不客气，便开始先落子。 她左手提着右手袖口，手指好看，落子之时，也是有些动人的。 不过钟白哪会关心这些，渐渐的，精力也放到了棋局上。 随着两人不断落子，棋盘胶着厮杀，很快，钟白就挑了挑眉，继而忍不住抬头，看了情妃一眼。 围棋之妙，是很考究的，没想到，这女人竟有如此棋艺。 他这就有些小瞧情妃了，后者，可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 “看来，将军要败了。”她浅浅一笑，动人至极。 钟白未言，低头凝视棋盘，正在认真考虑，久久没有落子。 情妃并未催促，开始自顾自的说道：“棋局，亦如战场，将军当初伐陈，无人可挡，怎么今日，竟败于我这小女子手下？” 她话里有话，钟白不由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 “将军可还记得陈王自尽之时的场景？” 钟白没有说话。 “那是我一生挚爱。” 她继续说着，话语幽幽：“他死了，我心亦死。” “当时，我也想自尽，与我至爱之人生死相随，可后来，我清醒了过来，我知道，自己不能死。” “何意？”钟白冷声问道。 “何意？”情妃轻轻笑着，继而站起身绕到了钟白身后，手中捏着的一颗棋子也不小心一样，一下掉入了钟白怀中。 “啊！公子……”她已不再叫将军了，轻呼的同时，也要扑进钟白的怀里。 后者大惊，迅速起身让开，棋子撒了一地。 情妃扑了个空，可却依旧轻轻笑着。 “你！”钟白起身大怒，看着扑在他脚边的情妃，是再忍不住了，不由伸手一指，厉声喝道： “妖妇！你乃皇妃！怎能如此无礼！” “是，是本宫无礼，吓着公子了？”情妃妖娆而笑。 “你！”钟白顿时瞪大了眼睛。 可正在这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吟唱：“皇上驾到~~~~~” 随着这声高唱，情妃立即起身，开始拼命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薄纱，只三两下，已大片肌肤外露…… “你！你要干什么！？”钟白大惊失色，亦转身欲跑。 可情妃抢先一步，快速冲向了殿门，同时嘴里哭喊着叫道：“陛下！陛下救我——” 看到这一幕，钟白心头狂震，可此时他就在殿中，且殿中就只有他和情妃二人，到时候，如何扯的清楚！ 而随着情妃的惊叫，商睿亦是脚步匆匆，扶住后者之后，那是连忙问道：“爱妃，怎么了这是？” “是他！是钟白，他……他欲对臣妾……” 说到这里，情妃已是哭哭啼啼，拿着手绢：“陛下可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呜呜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雨，其模样，别提有多娇柔了。 第166章 连你义兄一并收拾 商睿是谁，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集无道、骄奢、淫靡于一身。 他当初为了情妃，都能伐陈，可想而知，对其迷恋到了什么程度。 如今，再见情妃这哭哭啼啼，委屈至极的模样，他先是疼的心都揪成了一团，接着就是一指钟白，厉声喝道： “钟白！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钟白大惊，瞬间跪在了地上，震声说道：“臣，冤枉！” “你还敢狡辩！”商睿大怒，继而再看情妃，后者依旧哭的惹人爱怜，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直往下掉。 再见其衣衫不整，商睿连忙慌乱的脱下自己外衣，包住了情妃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同时出声安慰道：“爱妃别怕，有朕在，有朕在……” 说着话，他哪里还能忍受，那是立即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随着他的大叫，甲胄摩擦声四起，大批侍卫蜂拥而入。 “陛下！”见此情形，钟白还想辩解。 可商睿怎么可能给他机会，近乎跳脚骂道：“你住口！钟白！身为人臣，你竟敢以下犯上，辱我爱妃！朕今天决不饶你！” “拿下！给我拿下——” 侍卫立即开始行动。 这时候，在商睿不断的安慰下，情妃终于是止了止哭声，抽噎着说道：“陛下，方才臣妾向钟将军讨教棋艺，哪知将军借弈棋之机，突生恶念，竟想……竟想……”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哭：“若非陛下来的及时，臣妾，臣妾怕是要被……呜呜呜呜……” 哎呀！听她解释完，商睿那是瞪大了眼睛，更是转过头来，指着钟白连连尖叫道：“拖下去！拖下去——” 在他连连催促下，钟白被缚，拖下去的同时，亦怒视情妃，厉声说道： “妖妇！你魅惑君王！祸乱宫廷！当初真该一剑杀了你！” “呜呜呜呜……”情妃哭声更大。 “你你你！钟白！你给我住口！”商睿则是气的跳脚，手指隔空连连点着钟白。 “昏君！怪我钟白当初瞎了眼！还想着匡扶社稷！辅佐你这昏君！” 哎呀！他竟敢当面骂自己昏君，商睿气的不行，此时，又哪里还记得钟白卓著的战功，那是连连挥手道：“打入死牢！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钟白被押下去了，商睿这边，自然又是对情妃一阵温言细语的安慰。 第二天，金玉殿。 商睿坐在上方与情妃依偎，下面跪着吕伯麟和都武卫将军尤坚。 “陛下别闹……”娇笑着推了推商睿之后，情妃也看向了下方，开口说道：“吕大人啊，钟白贼子，其罪当诛，可他毕竟还是军中统帅，尤其是他手下的扬州军，一直为陛下所忧虑啊，你这边可有把握将其收编啊？” 哟！这可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啊！吕伯麟闻言，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继而连忙叩首道：“臣，必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和娘娘分忧！” “很好。”情妃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尤坚，轻声细语道：“尤大人，钟白有谋反之心，可他是否还有余党呢？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就交给你去办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镇武将军。” 啊！？听到这话，尤坚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更是呆愣愣的看着情妃。 “哎？尤大人还不谢恩？爱妃所说的话，就是朕说的话。”商睿道。 “啊？是是是，臣，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娘娘！”反应过来之后，尤坚那是喜形于色。 以前，镇武将军一职，他连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只情妃一句话，就定了他的前程。 由此，吕伯麟和尤坚，说是效忠皇帝，不如说，他们已看清情妃的实力，更加巴结这个女人了。 当天下午，钟白就被提到了尤坚指定的大牢，准备对其严刑审问。 大牢中，钟白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只是却被呈大字型绑在了刑具上。 尤坚站在他面前，先是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眼，接着轻笑道：“钟白啊钟白，昔日，我尤坚想方设法巴结你，你都不屑正眼瞧我一下，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他这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钟白都懒得理他。 尤坚继续道：“很可惜，现在镇武将军是我了，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情妃娘娘，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呢？” 钟白还是不理，被吊在那里，闭目养神。 后者也不生气，继续道：“未免皮肉之苦，说吧，你是如何准备谋反的，党羽又有哪些，说出来，本将军保证，不会让你太痛苦。” 钟白依旧不理。 这时候，尤坚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由一把抓住钟白的脖领子，声音变冷道：“快说！别逼我用刑！怕你承受不住！” “哼！”钟白终于开口了，却是冷冷一笑。 “妈的！”尤坚大怒，狠狠松开钟白之后，亦准备呼喝手下对其用刑。 可正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一声吟唱：“情妃娘娘到~~~~” 啊？尤坚闻言，连忙退到一边，跪伏于地，屁股高撅，一副恭迎的模样。 不多时，情妃款款走了进来，她先是环视一周，接着微微摆了摆手：“尤大人，你们先出去吧。” “是。”尤坚连忙应声，带着手下施礼而退。 牢内只剩两人。 情妃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钟白跟前，看着这个英俊的公子哥，她浅浅一笑，继而伸出白嫩手臂，温柔的抚摸上了钟白的脸颊。 “钟公子，只要你肯效忠于本宫，本宫一句话，马上就能放了你。” 她想整死钟白，可又有些不舍，不仅是因为钟白的才能，更重要的是，他很英俊。 如果能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从此听从自己召唤，那自然是情妃最想看到的。 可后者翩翩公子，何其刚正，怎么可能如她愿，那是拼命偏着脑袋躲避情妃的抚摸，同时厉声喝道：“妖妇！无耻至极！” 他挣扎之下，铁链颤抖，见闪躲不过，干脆猛一偏头，朝着情妃的小手狠狠咬了下去。 “啊——”后者轻呼了一声，缩回手之后，亦是勃然大怒，杏目含煞道：“钟白！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宫记得，当初你伐陈归国，遇你那义兄萧远，他心思缜密，险些要杀了本宫，现在，你后悔了吧？” 她继续说着： “今天，先收拾了你！再过几日，连你那义兄一并收拾！” 听到这话，钟白仰面而笑：“就凭你？” 第167章 大乱 “哼！一个小小的秦州太守而已！当初，竟敢拔剑，本宫岂能容他！” 情妃冷笑。 实则，她心里是有些忌惮萧远的，因为初次见面，萧远便要杀她，这是一种心底的余悸。 钟白则是再次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这种姿态，令情妃恼羞成怒，不由大声叫道：“尤坚！” “臣在。”听她召唤，尤坚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拱手弯腰，尽显卑躬屈膝之态。 “所有酷刑，一一用上！让他受尽折磨！”情妃一指钟白。 “遵命！”尤坚哪会犹豫，闻言立即应声：“娘娘看好便是了，微臣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话，他从一名狱卒手里接过马鞭，活动了一下臂膀，邪笑道：“钟白啊，不要慌，咱们先来热下身。” 话音刚落，他已是甩手两鞭，狠狠抽了过去。 “啪！” “啪！” 这两鞭，尤坚是咬着牙，用尽了全力。 血痕顿起。 钟白身子一颤，偏着脑袋，硬是一声未吭。 “哼！没想这翩翩公子，倒挺硬气。”情妃冷笑。 “娘娘放心，在微臣这里，就没有硬气的汉子。”尤坚连忙讨好的说了一句。 “钉他的琵琶骨！” “锁肩！” “上刑！” 接下来，又是一番酷刑。 在这种折磨之下，钟白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他也是人，钢钉入肉，穿透内骨，那种痛苦，是不可能不叫出来的。 情妃一脸冷漠的看着…… 与此同时，钟府。 “老爷，公子入宫，至今未归，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已着人多方打听，可消息传回，还需时日。”梁原焦虑的说道。 钟父听完，眉头紧皱：“白儿临走之前，可有什么交代？” “公子说，若他未归，令我带老爷和小姐，速去秦州。”梁原如实说道。 “恩……”钟父沉吟了一下，道：“先查清白儿身在何处，再作谋划。” “是。”梁原应了一声，道：“另外，我已着人骑快马，六百里加急，前往秦州给萧公子送信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每一天，钟白都在受着非人的折磨。 而他被囚禁，在情妃的命令下，是暗中进行的，根本没透露一点风声。 梁原想救人，可却根本不知道钟白被关在何处，他每日着人打听，花费了无数的金银疏通关系。 另一边，秦州。 送信的扬州军士卒是非常慌张的，估计途中都跑死了两匹马，听他所言，再见书信，萧远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声问道：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萧将军啊，现在我家公子生死未卜，随时都有危险啊……”士卒颤声说道。 “岂有此理！”萧远闻言大怒，当即震喝道：“来人！传令彭双！立即集合所有骑兵！” “诺！”有人领命而去。 上官文若见状，则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道：“大人，您是要对帝都用兵吗？以在下之见，此事三思啊。” “钟白乃我结义兄弟！焉能不救！此事不必多说！” 萧远怒火滔天，话音一落，也当即快步走出了大厅，出得太守府，直接翻身上马，直朝军营而去。 在他的军令之下，一万秦州铁骑很快集合完毕，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所有骑士，都配短弩，腰挂战剑，全部位于马上，列阵等待。 萧远抵达之后，什么废话都没说，他手中拿着马鞭，直接拨转马头：“出发！” 因战马的珍贵，现在秦军也只有这一万骑兵，而秦州距离帝都较远，若用步卒，等到行军抵达，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事不宜迟，萧远没敢耽搁，率一万骑兵，风驰电掣，直逼都城。 又过几日，这一天，梁原终于有了一丝眉目，得知钟白关押之地后，他二话没话，一方面开始集结部下，准备营救，一方面，则是令府内高手，护送钟父和钟朵朵出城。 他说做就做，部署好一切之后，也立即展开了行动，不过他这边前脚刚走，天子的圣旨却到了。 欲将钟家满门抄斩！ 一时间，大批的军兵冲入钟府，逢人便杀，见人便砍。 到处都是仆人婢女的惨嚎声。 鲜血溅洒，变故突生，惊叫四起。 而梁原，此刻正带着大批精锐，前往大牢营救钟白，府内他留的有一批高手，这些高手，则都是忠于钟白的义士。 这些人多半为江湖侠客，受钟白大恩，根本没有一个人逃跑，而是联合起来，与无数军兵展开了血战。 钟府内各个角落都充斥着兵器碰撞声。 不时有婢女被砍倒，惨叫出声，也不时有军兵被一剑斩杀。 某庭院内。 “爹！”钟朵朵大叫，美眸中满是泪水。 她拼死想要上前，可却被一名侠客死死拉着：“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视线内，钟父已横死当场。 “爹——”钟朵朵还在拼命挣扎着，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扑扑掉落。 遭此变故打击，可想而知，她是什么样的心态。 可现在万急，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那侠客自不会任由钟朵朵前去，那是拉着她就走。 一出门，迎面冲来数名军兵，见到侠客和钟朵朵，几人二话没说，提刀就砍。 侠客左手拉着钟朵朵，右手手腕一抖，利剑如同毒蛇，只三两下，已将几名军兵毙命。 钟府的大乱，在一众义士的保护下，侠客终于是护着钟朵朵杀出了一条血路。 十几个人，出了府门之后，只向城门而去。 因为梁原有过交代，会在城外汇合。 另一边，钟白所在的大牢外。 梁原单手提剑，身后带着大批精锐，气势汹汹。 见到这一幕，身在大牢门口的尤坚吓了一跳，立即指着梁原大喝道：“梁原！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后者连理都没理他，见有人准备阻拦，那是直接挥剑，将其砍死当场。 哎呀！尤坚见状，不由惊叫一声，继而连连指挥道：“快！拦住他！拦住他！” 他尖叫的同时，亦是连滚带爬，第一个逃离了这里。 梁原哪有时间理会他的逃跑，利剑直接朝前一指，冷声喝道：“杀！” 第168章 吾兄来了 他一马当先，带领一批精锐部下，这些人，可都是跟着钟白出生入死的兄弟，普通狱卒，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根本就没用多久，梁原便杀进了大牢。 这座大牢，是之前专门为钟白准备的，因而关押的只有他一人。 他被吊在刑具上，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听到动静，不由艰难的抬起了头。 “公子——”见到这一幕，梁原瞪大了眼睛，慌忙上前开始解其枷锁。 “还不快帮忙！” 众人齐力之下，钟白被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他的肩、胸、腿，都在溢着血迹，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带老爷和小姐去秦州吗？” “公子！”梁原眼圈都红了，钟白于他有知遇之恩，两人更是出生入死，说白了，他对钟白的忠心，就是钟白让他去死，恐怕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如今，见钟白这般模样，他狠狠抹了抹眼泪，继而背起钟白道：“公子放心，小姐他们由聂大侠护送，我们城外汇合。” “若朵儿有事，定不饶你……”钟白强撑着说了一句。 “是！公子恕罪，卑职这就带您走！”梁原抽了抽发酸的鼻子，开始背着钟白，带领一批手下，快速出了大牢。 他一路急行，到了街上，骚乱顿起。 到处都是军兵杂乱的迈步声。 “快！快！”有军官开始怒喝： “钟家造反！速速关闭城门！全城捕杀……” 在一片大乱之中，百姓恐慌，纷纷逃窜，关窗闭户。 梁原则是一路拼杀，很快就在街头与那十几名钟府侠客汇合。 见到他背上的钟白，钟朵朵哪里忍得住，不由冲了过来，掉着眼泪喊道：“哥！” “傻妹妹，别哭。”钟白强笑着安慰了一句。 “哥，爹爹他……”钟朵朵眼泪掉的更凶了。 听到这话，钟白心中一震，痛苦之下，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环视众人一周，正色说道：“连累诸位了。” “愿为公子赴汤蹈火！”众人齐声说道。 梁原则是焦急的左右看了看：“公子，现在怎么办？” 钟白强打了打精神，开始指挥道：“走北门。” “啊？可公子，经属下打听，南门防御更松懈一下。”梁原道。 “走北门，我于北门校尉有恩。”钟白言简意赅。 “是！”梁原不再多问，而是挥手喝道：“快走！” 一行人，约莫数百众，开始朝北门急行。 一路上，自有军兵阻拦，可皆被梁原带人斩杀。 不多时，消息传回北门。 有士卒慌忙奔跑，在一军官面前单膝跪地：“将军！叛贼钟白，正带人朝我北门而来！” 听到这话，北门校尉先是吸了口气，接着眼珠一转，立马捂住了肚子：“哎哟！我肚子疼，快，快……” 他说着话，连连招呼两名士卒扶住了自己。 打，肯定是要打的，可打不过啊，北门校尉早已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在他故意放水的情况下，钟白一众并未费太多力气，就从北门杀了出去。 出城之后，他先是衡量了一下，而后直接道：“去玉阳！” 另一边，经过数日奔驰，萧远已逼近玉阳，准备从这里入都，营救钟白。 当晚无话，钟白这边一路亡命，萧远则是一路急赶。 第二天，玉阳城内。 以前的玉阳县令魏方，因当初招待天子的原因，运气好，已被升职了，不过其辖地还在玉阳。 此时，一名官员正脚步匆匆，到了魏方跟前，更是急声说道：“大人不好啦！钟白叩关！” “什么！？”魏方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说话，又一名士卒已经慌乱跑了进来： “报~~~~” “启禀大人！秦州太守萧远，率兵叩关！” 这是左右两个方向，萧远在左，钟白在右。 而听到这话，魏方先是狠狠咽了口唾沫，接着颤声说道：“哎呀！开城，开城！不要招惹这兄弟俩，让他们过，让他们过，我们就当没看见好了……” 让魏方锁城，他哪有那个胆子。 萧远和钟白，可是当初平定吴渊的两人，那时候，他可是目睹了整个过程呢。 而在他的命令下，玉阳等于大道，钟白很快与萧远汇合。 见到前方的大批骑兵，和那鲜明的黑色旌旗，梁原不由喜形于色：“公子！是萧将军来了！” “我终于撑到，吾兄来了……”钟白强笑了笑，道：“快放我下来。” “公子小心啊。”梁原依言将他小心翼翼的放下，可钟白伤势实在太重了，根本就站不住，最后在他的示意下，只好被放于了地上。 萧远这边急忙赶至，随后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钟兄！”他想扶住钟白，可后者满身是伤，让他根本无处下手。 看到这一幕，他也目眦欲裂，狠狠握拳之后，亦是一咬牙抽出了战剑，厉声说道：“我这就攻入都城！杀了昏君！” 他说做就做，刚要起身，可钟白却吃力拉住了他胳膊：“不要！萧兄，回秦州……” 他说的是对的，现在不能冲动，先不说帝国军队还有十几万，更重要的是，那是天子，无论再昏，可他手中始终有一杆皇旗，若萧远攻都城，必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届时，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尤其是想攻占地盘的列国君王，必然会以此理由，趁机吞并秦地。 萧远不是个冲动之人，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眼下看着钟白这般模样，他实在难忍。 他狠狠咬着牙，连眼角都红了。 见他模样，钟白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萧兄，我已是将死之人，能撑着这一口气见你最后一面，已是上天庇佑，没想到，我们在玉阳结拜，分别，也是在玉阳……” “钟兄！”萧远眼眶也湿润了。 “哥！”这时候的钟朵朵，守在钟白旁边，更是眼泪直掉，哭的眼睛都红肿了。 “傻妹妹，别哭。” 钟白爱怜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继而将她的小手拉了过来，放在了萧远的掌心。 第169章 我们回家 “傻妹妹，哥以后想管也管不了你了……” 他看着钟朵朵，眼里尽是对妹妹的疼爱。 她早已哭的像个泪人，脑海中，浮现的是以往种种，自己女扮男装，偷偷跑出府，被哥哥逮住，面上是严词训斥，实则疼爱的不行…… 她缠着哥哥，哥哥总是拿她毫无办法…… 每每闯祸，哥哥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身边…… “哥……”她哭着喊。 “别哭，别哭，看看咱们小丫头，都不美了。” 他继续安慰，将钟朵朵的小手和萧远手掌紧紧握在一起，又望向萧远道： “萧兄，最后求你一件事，帮我照顾好朵儿……” “钟兄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妹的。”萧远回答的认真。 “不，不是小妹，是一生一世，守护好朵儿。” “这……” “萧兄！”钟白有些急了，他的眼中充满期盼，声音沙哑：“朵儿是我唯一牵挂……” “我答应你！”萧远不忍听他说完。 “好，好……我死亦安心了……”钟白长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没等萧远和钟朵朵说什么，他已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喊道： “扬州众将士……” “在！” 众人齐声应到，同时，钟白所有部下全部单膝跪地，插手抱拳。 “去……去秦州……” 他努力抬手，指着一众部下，话一说完，已是再支撑不住，手臂重重砸下。 “公子！！！” 众部下大惊，纷纷上前，围聚钟白周围，跪在地上，悲声大叫。 可后者，已气绝身亡。 “哥！！！”钟朵朵更是悲声大哭，一下子扑在了钟白身上。 萧远狠狠握了握拳头，牙关紧咬。 他在这个世界，本是没有亲人的，可钟白与他结义之后，如同兄弟，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默默的站了起来。 这时候，梁原更是早已红着眼睛，见萧远站起，他也跟着起身，抱拳说道：“萧公子！您只要一声令下，属下第一个杀入都城！” 现在，钟白这帮精锐部下，自然开始以萧远马首是瞻，这是没什么好说的。 可还没等萧远回应，钟朵朵已是哭着说道：“不！我哥说的对，回秦州！” 别看她古灵精怪，可小丫头聪明着呢！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一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 梁原一时间也不说话了，而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萧远，等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直到过了半晌，萧远才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冷声道：“回秦州！” 说着话，他也直接上前抱起钟白，大声喝道：“走！” 他一声令下，抱着钟白走在最前方，后面跟着大批军队。 钟朵朵则是轻扯着他的衣袖，跟在其后，眼泪汪汪。 随后，萧远又在玉阳置办了一副上好棺木，将钟白暂时装殓，大部队开始向秦州方向起行。 一路上，钟朵朵都守候在钟白的棺木旁，伤心欲绝。 萧远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默不作声。 不多时，梁原凑了过来，试探性说道：“大人，我部还有两万扬州军，现在还在军营之中，未曾调动，这些将士，都是在公子扬州起兵时一路跟随，若得知公子变故，只需小姐一封书信，他们必会前来秦州！” 扬州军，是钟白的嫡系部队，军中将领，就相当于是钟白的家臣，而钟朵朵，乃钟家小姐，就像梁原说的，现在其哥已死，她只一封书信，那些将领多半都会前往秦州去找萧远。 不过萧远闻言，却是沉思了一下，道：“不，你想办法通知那些兄弟，让他们继续留在帝国军中。” “这……大人的意思是……”梁原凝声道。 萧远看了他一眼，并未多作废话。 钟白的嫡系将领，留在帝国军队任职，这无疑相当于插了一颗钉子！ 梁原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当即抱拳道：“属下明白！这就安排书信。” “恩。”萧远点了点头，不再就此多言。 另一边，皇宫金玉殿。 消息传回，商睿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钟白逃了？” 下面跪着吕伯麟和尤坚，二人闻言，身子皆是一紧，尤坚说道：“禀陛下，当时微臣奉命，准备捉拿钟家上下，可却遭激烈反抗，与此同时，钟白部下梁原，更是率人冲进大牢，强行劫走了钟白，而后由北门逃窜。” “这，这怎么就能让他劫走了呢！”商睿急道。 尤坚低着脑袋道：“当时大牢附近，并无重兵把守，微臣也没想到，梁原会突然杀到啊，因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废物！”商睿大骂。 “是，是微臣无能。”尤坚连忙说道：“另外，根据玉阳方面报，钟白从北门逃窜之后，一路向玉阳急行，而他的义兄萧远，更是率领大批兵马，早已在那里等候接应。” “萧远？就是那个什么秦州太守？”商睿追问。 “是的陛下。” “他竟然带兵到了玉阳！他他他，他想干什么！？”商睿连连追问。 “这……”尤坚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这时，情妃则是说道：“陛下，看来钟家这是早有谋反之意啊，否则，如何准备的这般完善，连退路都想好了。” “还有那个萧远，未经许可，擅自调兵，接应叛贼钟白，已有附逆之嫌。” “是啊，爱妃说的极是啊，那，那现在怎么办呢？”商睿又没了主意。 听到这话，尤坚道：“请陛下和娘娘放心，以钟白身上的伤势，他肯定活不了了，而萧远，当问其罪！” “对，对，这个萧远，简直胆大包天！”商睿跟着说道。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解决萧远一事，而是钟白的两万扬州军。” 情妃说了一句，继而望向了吕伯麟：“吕大人，此事，你都办妥当了吗？” “娘娘放心，微臣已收缴扬州军兵权。”吕伯麟连忙回到。 “好。”情妃说道：“接下来，迅速扫清钟家余孽。” 从现场来看，哪里是由商睿这个皇帝作主，完全就是情妃在接连下令。 可这，却并没有让商睿感到一丝不快，反而表现的很是高兴，不仅越发迷恋情妃，对其，更是多了一种依赖。 第170章 军务繁忙，无暇分身 扬州军军营。 几名将领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事情。 这些人都与梁原一样，是从钟白于扬州起兵开始，就一路跟随下来的，出生入死，情义深厚。 于他们而言，钟白无疑相当于主公。 这其中，有一名叫作卫庆的人职位较高，属于帝国军队中的中级军官，当然，也是钟白之前竭力提拔的。 现在吕伯麟已经以天子圣旨为由，收编了这支军队，这些扬州军将领，心里自然是憋着一股闷气的。 有人说道：“末将听闻，公子已经出事了，正是被吕伯麟这种奸臣所害，我们也该做些什么了。” “另外，公子出事之后，梁原他们已经前往秦州，归于萧将军麾下了，而萧将军与公子八拜之交，为人谦和，素有大志，以我之见，不如我们也去投靠！” “没错！要我扬州军待在吕伯麟这种老贼手下，实在憋屈！反正我待不下去！” 众人皆义愤填膺，卫庆先是环视了一周，接着沉吟道：“恩……此事我等需好好谋划。” 他们这边，正在商量着如何跑去秦州，哪知这时，一名士兵却急匆匆跑了过来，接着拿出一封书信，单膝跪地道：“将军，有密信。” “哦？”卫庆闻言，连忙接过，展开细看了下去。 等他看完，周围其他几名将领也忍不住开始问道：“将军，何人来信啊……” “是梁原的。”卫庆说了一句，又道：“他告诉我们，说是萧将军之意，让我们继续留在帝国军中。” “这……”其他几人纷纷互相看了看，有人说道：“那卫大哥，我们现在如何行事？” “恩……”卫庆眯了眯眼：“先听萧将军的。” “另外，未免出现意外，我等皆要想办法在吕伯麟那边表表忠心。”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可不要小看卫庆这几人，他们个个能征惯战，打了不少硬仗，带兵极佳，一旦到了某种时候，他们若联合起来，发动兵变，是非常可怕的！ 就这样，钟白之事，表面上看，算是平定了下来。 又过几日，萧远也回到了秦州。 钟朵朵双眼依旧哭得通红，平时活泼可爱的她，变得沉默寡言。 萧远有些心疼，可不知如何安慰，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人，顾雪。 前番见钟朵朵和顾雪好像关系处理的不错，现在这样，钟朵朵身边又没有可以陪她的女伴，萧远便让人将顾雪叫了过来。 另一方面，他也开始着手安排钟白的后事。 现在顾雪和萧远还没成亲，因此，她是住在自己家的，等其赶到，在钟朵朵房外遇见萧远之后，亦忍不住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还站在这里干嘛，都不安慰一下！” 萧远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朝房内示意了一下。 顾雪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快步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朵朵，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之后，钟朵朵终于是打开了房门。 她眼眶通红，泪眼婆娑，看着门口的顾雪，那是再忍不住，一下扑进了顾雪怀中，抱着她哭道：“雪姐姐……” “哭吧，哭吧，都哭出来……”顾雪轻声安慰着。 看着这一幕，萧远暗叹了口气，接着迈步离开了。 第二天，钟白葬礼。 场面是非常宏大的，萧远给了至高礼仪。 不仅秦军全体将士到场，秦州一些达官贵人，商贾大户听闻这是太守义弟，更是纷纷不请自来。 整个现场，一片缟素，人人头缠白布，一片哀悼之气。 萧远一撩衣摆，第一个跪了下来，抱拳说道：“钟兄走好！” 随着他这一跪，下面的三军将士和所有达官贵人哪里还敢站着，只一瞬间，全都跪了下来…… 钟朵朵一身素装，跪在那里，眼泪不住掉落。 顾雪在她身边，默默安慰着。 梁原等人，则是眼眶泛红，鼻子发酸，在先主面前，更是认真磕头。 于萧远对钟白的这般大礼，他们这些原钟白部下，亦是内心感动。 钟白就这样死了，他若在世，得遇明君的话，绝对是匡扶天下的忠臣良将。 这是一个年轻的英才，军事才能绝对能列一流统兵上将，且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英年早逝，死于昏君之手。 商睿如此做法，无异于自断臂膀！ 钟白若在，绝对能护佑帝国十年不倒，可是现在，帝国已无王佐之才，剩下的，也只是阿谀奉承，偷奸耍滑之辈了。 在葬礼过后，萧远收起了悲痛的心情，于三天后，在太守府召集了秦地所有官员和将领。 这一次的召集，有着特殊的意义。 秦地多少官员和将领，得他召令，纷纷匆忙赶来，太守府大厅已人满为患，许多县令，甚至都被挤到了厅外。 等人都到齐之后，他位于正上方，也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意，秦州继续扩军，将兵员暂备二十万。” 他并没有说任何废话，只此简单一句，可却无疑是在释放着一个信号。 因为按照当时帝国制度，秦州军队这边，是不能超过十万的，这还是因为要抗拒西戎，其他州郡，兵力限制更少。 而听到这话，上官文若不由愣了愣，可还没等他说话，苏毅已是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谨遵主公军令！” 他多聪明，那是直接改的口。 众官员和其他将领见状，亦毫不犹豫，纷纷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谨遵主公军令——” 这些将领，都是萧远的心腹部下，秦军所有将士，更是以他马首是瞻，军中是没什么好说的。 而官员方面，则全部是他一手提拔。 这是一种从上下级到家臣的改变。 从这一刻开始，人们已不再叫萧远太守大人，而是主公。 这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 又过几天，在情妃操作之下，商睿再次一道圣旨，传到了秦州，责令萧远回都述职。 这要是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 对于这道圣旨，萧远面上是打发走了宦官，可紧接着，他却一道奏章，回传给了商睿，只有简单的八个字： 军务繁忙，无暇分身。 第171章 秦地那些农民 这八个字，已有大不敬之嫌疑。 收到他的奏章，商睿先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紧接而来的，就是勃然大怒。 他狠狠一拍身前桌案，厉声喝道：“大胆萧远！竟敢无视朕这个天子！吕伯麟！” “臣在。”吕伯麟慌忙出列。 “朕令你即刻率军，攻伐萧远！”商睿怒不可遏。 “这……”听到这话，吕伯麟吓了一跳，继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陛下，以微臣之见，此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什么从长计议！”愤怒之下，商睿是忍不住站起了身：“你知道萧远在奏章中说什么吗！朕让他回都述职，他竟说军务繁忙，无暇分身！” “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继续咆哮着。 吕伯麟可能也没想到萧远竟敢如此对话皇帝，不由愣了一下，接着道：“可是陛下，秦地不同陈国，若出兵伐之，恐萧远会全力反抗啊。” “那又如何！？朕的军队，乃帝国之师！难道还怕秦地那些农民不成！”商睿厉声说道。 在帝国这边，以及华夏列国眼中，秦军，还是那个身穿布衣，手拿农具，蜂拥上战场的样子。 可谁又知道，现在的秦军，已成虎狼之师！ 还未参与过一次中原大战呢！ 一旦出关，必然天下震动！ 这时候，丞相董华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明鉴，萧远竟敢如此忤逆，朝廷必须出兵伐之，否则，天子威严何在？更何况，萧远乃钟白义兄，实为逆党余孽，不可不除！” “丞相说的没错！吕伯麟，你听到了！？”商睿又道。 他又何曾想过，钟白和萧远，正是当初挽帝国于狂澜之人。 “这……” 最后，在商睿硬逼之下，吕伯麟迫于压力和无奈，只能妥协。 坐在商睿身边的情妃心中冷笑连连：打吧，打吧，拼命的打吧！将你这些忠臣，全部杀死！ 数日后，吕伯麟亲率十万大军，开始由都城出发，直线开往秦地。 而他这边一动，萧远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信，是由卫庆等人传的。 议事大厅中，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众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 不过上官文若却是有些忧虑的说道： “主公啊，天子的手中，毕竟有一杆皇旗，他要伐秦，若战端一开，于我们多少有些不利啊。” 他说的这个不利，并不是在军力上，而是在天下大势上。 而许虎闻言，则是直接说道：“什么狗屁天子！他有什么理由攻秦？主公一来，退却西戎，护我秦地，天子非但不赏，反而要主公性命！简直岂有此理！若这狗屁天子在我身边，老子非一刀剁了他！” “这匹夫说话，就是这般，不必与他一般见识。”萧远先是瞪了许虎一眼，继而朝上官文若道：“上官大人的忧虑，我明白，不过现在，我们不必理会这些，先将吕伯麟打走再说。” “主公说的没错，这一仗，必须打。”苏毅跟着说道。 “既然天子无道，我主自不必遵从，秦，可不是陈。”赵牧说道。 “就吕伯麟那个废物！真以为他是帝国统帅呢！这一次，新仇旧账一起算！”彭双说道。 “末将愿为先锋！”高盛请命。 “主公，我等请命出战！” 众将没有一个人说不能打的，萧远见状，爽朗而笑，随后说道： “吕伯麟不是有十万大军吗，那我们就跟他一战定胜负！至于战场，就定在山峪关外！”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刘玉之：“刘大人，粮草军械，可筹备妥当？” “主公放心，一切都没有问题，我部囤积粮草，足以支撑这场大战。” “好！”萧远震声说道：“传令！除青山驻军外，我秦军所有将士，开赴山峪关！” “诺！”众将齐齐应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秦军上下齐出，各部将士，开始频繁调动。 一时间，大批大批的军队开始穿城而过。 “快！快！跟上！” 有军官骑着战马，手持马鞭，指挥军队前进。 步军齐齐跑动之声充斥全场。 街道两边，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人们不明所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太守大人又要打仗了啊……” “不知这次又是跟谁打啊……” “不会是西戎又犯境了吧……” “你傻呀！看那方向，怎么可能是西戎，再说西戎不是早就被太守大人打投降了么……” 数日后，山峪关。 萧远率军抵达，得知他的到来，山峪关守将王霖慌忙出迎，见面之后，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恭迎我主！” “好了，王霖将军不必多礼，说说山峪关的情况吧。”萧远摆了摆手。 后者起身，边迎萧远入内，边解释道：“山峪关一直没有战事，多年来，城防也未曾修缮，若遇大军攻城，防御方面，恐怕有些问题啊。” “那就不必据守，直接开关迎敌，与吕伯麟在关外平原决战！”萧远直接说道。 “啊？”王霖闻言，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主公，吕伯麟可是有十万大军啊。” “一如将军所说，现在的山峪关，是不适合战事防御的，再者，我也从来没打算在关内和吕伯麟打这一仗。” 萧远笑了笑，说着话，又看向了王霖道：“怎么？王将军是害怕了？” 听到这话，王霖连忙说道：“不不不，主公辱我也，王霖虽不才，但主公一声令下，亦可断头洒血！” “好！我秦军将领，就该如此！”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夜休整，第二天，关外一处辽阔的大平原上。 两军对峙。 吕伯麟那边，十万大军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可秦军这边，气势更为慑人。 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秦军将士，列成了数个方阵。 黑色旌旗，迎风招展。 长戟如林，重盾砸地。 萧远身穿黑色锦衣，腰系锦带，玉簪束发，端坐于高大的战车上，两手放于剑柄，以战剑杵地。 另一边，看着这满满肃杀之气的秦军，吕伯麟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秦军！？” 他手指着前方，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而他话音刚落，秦军阵营中已冲出一骑，策马至两军中央，继而震声喝道： “我乃秦将许虎！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第172章 一战定胜负 许虎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惯用的兵器，任何东西到了他手中，都能发挥作用，此时也正提着一杆普通士卒的长戟。 他左手微拽战马缰绳，右手扬戟大喝，气势慑人。 吕伯麟见状，不由轻吸了口气，凝声说道：“此人难道就是前番抗巨石行百步的许虎？” “应是此人，许虎乃萧远近卫，那日钟家，大石足有千斤之重啊。”他身边的邓青说道。 听到这话，吕伯麟暗暗咧嘴，随后环视左右，出声问道：“哪位将军愿往！？” 众将皆脑袋低垂，未敢应声。 见此情形，吕伯麟恼羞成怒，“尔等皆为军中将领！竟如此贪生怕死！他许虎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样是人！难不成有三头六臂！？” 听到这话，有将领忍不住了，立时说道：“愿取敌将首级，献于吕帅！” “好！”吕伯麟大悦，当即说道：“将军此去，必能斩将立功！本帅亲自为你擂鼓！” “得令！”那大汉一抱拳，接着策马而出。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 他人还未到，已是扬起兵器大吼出声，看上去，倒是气势惊人。 “驾！”许虎一抖缰绳，反冲而去。 两人很快碰面。 劲风袭来，鲜血喷洒！ 大汉怒吼之声戛然而止。 吕伯麟刚要擂鼓，已见尸体掉落马下。 场内，许虎一甩戟尖鲜血，再度喝道：“吕伯麟！尽派鼠辈！可有大将一战！？” 这只一个照面而已，吕家军众将见状，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吕伯麟更是大惊失色。 他手上还拿着鼓槌，慌乱的左顾右盼道： “谁？谁可出战？” 这一下，谁人还敢去啊！ 大家都暗吞了一口唾沫，目光皆开始闪躲。 哎呀！吕伯麟慌的不行，可无人敢应战，要他自己出去，那就更不可能了。 吕家军这边集体没了声音，上下士卒，皆静悄悄的。 反观秦军，早已开始高举长戟，为许虎呐喊助威。 双方士气已不成正比，萧远亦忍不住站起了身，幽幽说道： “许虎悍勇，何人可挡！” 场内，许虎还在叫阵，微拽缰绳，战马在阵前来回走动，可吕伯麟那边久久不应。 最后，他无奈之下，只得策马返回了本阵，见到萧远之后，先是一抱拳，接着闷闷不乐道：“主公，敌军不应战。” “哈哈！”萧远爽朗一笑，他是真的喜爱许虎，尤其是后者的性格。 将其赞赏一番后，他也位于战车边缘，缓缓抽出了战剑。 “开战！” “咚！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战马开始嘶鸣。 秦军步卒齐齐迈步前压。 黑压压的大军，遮天蔽日！ 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震耳欲聋的声音，使大地都似乎开始震颤！ 轰！轰轰！ 当达到一定距离后，秦军集体停步，而后重盾砸地。 “箭阵准备！” 在萧远军令之下，前排士卒，开始纷纷撘弓上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另有数不清的士兵开始奔跑上前，或将一批批的箭壶放置于地，或合力拉开巨大的破军弩。 机械弹动之声响起，到处都是哗啦啦的甲胄摩擦声。 “放！” 嗡！ 嗡！ 黑云骤起！ 这箭阵的规模实在太震撼了。 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在一起，遮蔽了天上的太阳，撕裂了空气，铺天盖地！ 看着那压顶的黑幕，吕伯麟脑袋微抬，瞪大了眼睛。 “快！竖盾！竖盾！！！” 有将领开始嘶吼大叫。 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吕家军一片大乱。 匆忙之中，箭阵已至，如同密雨，席卷而下！ 扑扑扑扑！ 顷刻之间，雕翎遍地，惨嚎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知有多少人被瞬间钉成了刺猬！ 血流成河！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时传来，吕伯麟身为全军主帅，他的周围，自然是最严密的地方，不仅有数名偏将护卫，更是被重盾保护其中。 “这是秦军！？这是秦军！？”他不可思议的大叫。 “哎呀吕帅！秦军箭阵，实在太可怕了！其覆盖范围之广，射程之远，已远超我军啊！”邓青在其身旁颤声说道。 “本帅不信！这不可能是秦军！给我顶住！准备还击！！！”吕伯麟愤怒咆哮。 在他的命令下，吕家军顶着压力开始迈步前冲，许多人将身子缩在盾牌之中，不敢露头，闭眼往前跑。 又一轮箭阵袭，地上又多了无数具尸体。 乱箭斜插遍地，尸体横七竖八。 双方距离也越拉越近，这个时候，吕家军终于有了回射的机会，吕伯麟也当即大喝道：“放箭！快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不少士卒开始弯弓搭箭，瞬间松手。 稀稀疏疏的箭雨，杂乱无章。 反观秦军，在喝令之下，黑色竖盾早已形成了盾阵，长戟在后，步军开始全面前压。 乱箭钉在竖盾上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这种稀稀疏疏的箭雨，对秦军根本就造不成任何威胁，反而没过多久，两军前排已经碰面。 这时候，就是正面交锋了！ 重盾砸地，秦军开始长戟齐刺，只一瞬间，就收割了一大片敌军。 凄厉的惨嚎声，充斥全场。 秦军再度前压！ 看着这铁甲方阵，吕家军许多士卒开始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这不仅是一种气势上的绝对压倒，更是战力的绝对碾压！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震颤，左右两边，万马奔腾，卷起一片尘土。 此战，已无悬念可言。 随着一万铁骑的入场，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如潮水一般，吞噬而过。 本已心生畏惧的吕家军，阵型瞬间就被打散，多少士兵开始丢盔弃甲。 看到这一幕，吕伯麟身边的邓青那是连连尖叫道：“吕帅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哎呀！吕伯麟目眦欲裂，根本没有想到，两军战力之差，竟如此巨大！ 他悲叫出声，可哪里还敢停留。 随着他一撤，吕家军开始全线败退，秦军将领作势还要追击，可上官文若却慌忙跑到了萧远跟前，不住说道： “哎呀主公，不要追了，打跑了吕伯麟即可，不必再追了啊……” 第173章 裂土 “鸣金！” 萧远抬手大喝。 随着鸣金声起，前方将领纷纷停止追击，秦军训练有素，很快开始收缩战线。 这一场平原对决，简直不要太轻松，不多时，各部将领已策马返回，来到萧远身边之后，彭双更是第一个说道：“主公，敌军溃败，理应趁势追击，何故鸣金啊？” “算了。”萧远摆了摆手。 上官文若则是说道：“那是天子的军队，打跑就算了，没必要再追了。” 说到底，他还是思虑较远，怕引起中原震荡。 可彭双等武将哪会想那么多，不由梗着脖子道：“什么天子的军队！叫我说，直接杀到帝都，夺了他的皇位！” 上官文若摇了摇头。夺皇位？就凭现在的秦军？天下列王都不敢这么做呢！ 那毕竟是天下共主，真有人敢僭越皇位，倒不是商睿怎样，而是天下诸侯谁人会服，必然联合伐之。 萧远不由瞪了彭双一眼。 后者顿时一缩脖，不敢忤逆萧远，可却仍旧在那里低声嘟囔着什么。 秦军大胜收兵，开始返回山峪关内。 大厅中，众将齐聚，开始对此战进行总结。 在兵力方面，秦军这边根本就没有折损多少，也可以说是用气势直接压退了吕伯麟。 任谁也知道，凡战者，士气为先，尤其是在古代大战场上，一旦气势被压，是很难扭转战局的。 上官文若说道：“其实这一仗，本不该打的，秦军也还没有到出关的时候，应继续收敛锋芒。” 听到这话，众将都停止了议论，萧远则是沉吟道：“我明白上官大人的意思，可事情逼到了近前，不打不行。” “哎！”上官文若先是叹了口气，又道：“不过打跑了吕伯麟也好，最起码，帝国方面会重新审视秦地了。” “哼！”彭双冷哼了一声，道：“帝国军队，不堪一击！叫我说，还管他什么天子，我们就直接尊主公为王，在秦州定都！” “对！就尊主公为王！”许虎紧跟着道。 苏毅则是眼珠一转，连忙跪地道：“主公在秦地的威望，何人能及！天子说话，秦地民众或许不会听，但主公一声令下，秦地绝对上下齐动，因此，以末将之见，当即王位！” “苏将军所言极是，请主公即秦王位！”赵牧亦是跪地。 紧接着，就是其他诸将，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请主公即王位！” 现在，萧远已和帝国切割，等同于裂土封王了。 而他麾下这些文官武将们，现在都还是州府官员，若一旦建立秦国，那他们就都是开国元勋！国家重臣！ 可想而知，人们怎能不激动！ 见到这一幕，萧远眼中亦是精光一闪。 王位？ 君主？ 他微微眯眼，扫向了众人，要说没有一点儿情绪波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还没等他说话，上官文若已是急声说道：“不可！不可啊！现在称王，就是自立！你们怎能将主公推至如此地步！” “且列国环伺，虎视眈眈，一旦主公在秦州开国，其他诸王，肯定不会承认的！更会引来刀兵啊！” “以秦现在的军力和政治，是无法立国的！你们都太膨胀了！骄兵必败啊！” 他连连说着，急的不行。 而他所言，亦如一盆冷水，将萧远浇了个透心凉。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稳定心神，正色说道：“上官大人说的没错，诸位都起来吧。” “这……”人们皆互相看了看，都嘴角微动，还想说点儿什么。 “不必再提。”哪知萧远却直接堵死。 他可不是个庸主，也深知上官文若说的都对，现在称王，为时尚早。 作为一个人主，他需要的是什么样的谋士，就是上官文若这种，能够及时提醒，乃至出谋划策，纠正错误。 一个人，他再有本事，要成就大业，也必须得有一帮得力的手下辅佐。 萧远是个开明之人，这与他是现代人有关，也是他独有的优点。 他不会刚愎自用，有利的意见，他绝对会准确的判断出来，并且择优而选。 否则，他也走不到今天。 见他已下决断，其他人都有些不甘心的站了起来，上官文若则是暗松了口气，拱手施礼道：“主公英明。” “不，是你提醒，以后，若我有决策上的失误，你当如此。”萧远说道。 “在下惶恐。”上官文若连忙说道。 “什么惶恐不惶恐的，以后若本官在大事上，有处理不对的地方，你只管谏言，若本官不听，你就跳脚大骂！”萧远说道。 “这……这……”上官文若傻眼了，哪有这样的主公。 他受宠若惊的跪在了地上，回神之后，亦是说道：“我主英明神武，唯才是举，知人善任，又有如此胸襟，加之这么多英勇的将军，何愁大业不成啊……” “好了好了，你也学会拍马屁了，起来。”萧远好笑的打断了他。 另一边。 退兵之后，吕伯麟点验折损，不由唉声叹气。 他是真没想到，两军决战，差别会如此之大。 这种时候，别说是下面众将都没有一战之心了，就连他自己，也不敢再打了。 邓青说道：“吕帅，现在的秦军，已不可同日而语，萧远势大，以末将之见，不如就此班师吧，否则，恐不会讨好啊。” “是啊吕帅，邓将军言之有理啊……”众人跟着附和。 吕伯麟现在的心情，绝对是很差的，他对萧远是恨得牙根痒痒，可以说，最不愿看到萧远起势的就是他了，可后者却偏偏让他大惊失色。 “当初，真不该让他去秦地！”吕伯麟肠子都悔青了。 恨恨说了一句之后，他没有办法，只能道：“传令撤军吧。” 他这边，打不过萧远，又想保存实力，那就只能撤退，可以说是来的快，退的更快，这也与他的吕家军有关。 有什么样的统帅，治下的军队自然有所不同。 而等他回到帝都之后，可想而知，商睿那是恼羞成怒，将桌案上的竹简一股脑推到了地上，大声骂道： “废物！都是废物！” 第174章 此战之意义 吕伯麟退兵，萧远自然也率军而回。 这场战争，对皇廷来说，是毫无意义的，简直就是空耗钱粮。 可对萧远来说，却意义重大。 这不是打没打赢的问题，而是面对帝国之师，麾下众将，却尊他为主，与皇廷决裂。 这是一种质变。 简单点来说，现在的秦州官员，已不是皇廷官员，而是萧远的臣子。 太守府。 眼下，正一片大乱，不少仆人侍卫，都提着水桶，纷纷前往厨房方向。 因为那里不知何故，正引发大火。 “快！都快点！”楚凝身为管家，那是在一旁不住慌忙指挥着。 不多时，钟朵朵也咳嗽着跑了出来。 见到她，楚凝是连忙上前，后怕的问道：“哎呀钟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钟朵朵摇了摇头，她的小脸上，还有一道道的黑色污渍，更是郁闷的说道： “这火……完蛋了……” 这边，众人忙碌，不断来回穿梭提水，总算压住了火势，没有波及其他房屋。 而如此动静，自然早已惊动了萧远，后者来到这里之后，见此火势，加之场面乱糟糟的，不由大皱眉头，冷声问道： “怎么回事！？” 众婢女不敢应，皆低下了脑袋，不敢与萧远对视，楚凝亦小心翼翼的吞了口唾沫。 “问你们话呢！”萧远声音加大了几分。 他的威严，是毋庸置疑的，见他发怒，众人都吓得跪在了地上，可还是没敢开口。 这时候，钟朵朵躲不下去了，她朝前蹭了两步，弱弱的说道： “是……是我不小心弄的……” “你！”萧远气极，没好气的训斥道：“整日调皮捣蛋！没事儿跑去厨房玩什么火！若你出了什么事，如何是好！” 他实则是有些后怕，当然是怕钟朵朵出了意外。 后者闻言，也低下了小脑袋，委屈满满的说道：“我……我不小心的嘛……” “哼！”萧远怒气未消，忍不住说道：“再胡闹！明日就给你说个人家，将你嫁了去！” 这段话，他本是无心的，一出口自己也有些后悔了，可再想收回来显然不可能了。 而钟朵朵闻言，本来委屈低着小脑袋的她，却是一下子抬起了头，盯着萧远，好看的眼眸中，更是瞬间就有了泪花。 她内心委屈，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片刻之后，一句话也未说，转身就走。 她离去的背影，背着萧远，还在用衣袖拭着泪。 “这！”萧远伸了伸手，想唤住她，可又叹了口气，继而朝下人吩咐道：“快救火！” 这场厨房的失火，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众人努力之下，很快就被扑灭了。 书房内，萧远正在翻看着竹简。 楚凝先是停在门外，得萧远示意之后，端茶走了进来。 她将茶水放下，却是候在一旁，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施礼而退，而是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见状，萧远不由挑了挑眉，放下竹简道：“有事？” “公子。”楚凝先是喊了一声，接着道：“之前厨房失火，实在是个意外，钟姑娘得知公子回来，想要亲手给您煲汤，且是您最爱喝的，她这几天，都学的好认真……” 听完她所说，萧远不由一愣。 “这丫头！” 他说了一句，也当即起身，寻往了钟朵朵的住处。 本以为，是她任性捣乱，没想到，自己错怪她了。 想到她委屈的样子，萧远也是心中一紧，一种莫名的酸涩感袭上了心头。 他不是一直将她当作妹妹看的吗，为何会有这种情愫。 快步行至钟朵朵住处前，萧远抬手敲了敲房门：“朵朵，刚才是我不对，你在里面吗？” 无人应声。 萧远又喊了几次，随后皱起了眉头，一下推开了房门。 里面哪有钟朵朵的影子。 遭了！这丫头！ 萧远顿时就有些慌了，开始责令府内侍卫，四处寻找，将太守府翻了个底朝天。 而侍卫们，刚才多半都在忙着救火，也没人看见钟朵朵。 一番寻找下来，有人开始汇报道：“主公，钟小姐不在府内，要不，卑职去一趟叶将军那里，请他协助。” “算了。”萧远摆了摆手，双眼微微眯了一下。 随后，他独自一人，去往了钟白坟前。 远远的，就见那丫头跪在那里，不住抹着眼泪，哭的无声。 “哎！”萧远暗叹了口气，迈步上前之后，先是朝钟白拜了拜，接着牵起了钟朵朵的小手，轻声道：“朵朵，回家吧，天快黑了。” “不要你管！”钟朵朵哪肯愿意，委屈之下，一下甩开了萧远的手，并哭着说道：“我明日便离开秦州，无需你再费心！” “傻丫头，说什么呢。”萧远将她拉了起来，声音放柔道：“之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别生气了。” “我知道，我只是个外人，你之前答应我哥，也只是迫不得已，而我嫁不嫁人，亦与你无关！” 她继续哭着，继续挣扎。 “你再胡说！” “你那样凶我，那样凶我……”钟朵朵眼泪掉的更凶了，那是真的委屈。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萧远安慰着，不容她挣开，并伸出另一只手，轻拭了拭她眼泪，温和说道：“瞧，这小花脸，多难看……” “要你管我……”她依旧眼泪汪汪，还要挣开。 萧远将她搂进了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她开始捶打着他。 可她的挣扎，萧远不予理会，反而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抬脚就走：“回家。” 她继续哭闹，可哪里有萧远的力气大。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算安静了下来，可依旧在轻声抽噎着，别提有多伤心了。 就这样，萧远抱着她回到了太守府。 怀里的人儿，兴许是哭累了，早已安静。 “主公……”府门前，有侍卫迎了上来。 “嘘！”萧远连忙止住，并温暖笑着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钟朵朵，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睡着啦……” 侍卫会意，连忙小心翼翼的让过。 等回到钟朵朵住处，萧远腾手轻轻打开房门，接着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了床上。 看着她绝美容颜成了小花脸，又长又浓密的睫毛还湿湿的，那红唇，还似是一副委屈瘪瘪的样子。 萧远哑然，轻轻捋了捋她的发丝，又为她盖上了被子。 第175章 脸红 她睡的不算安稳。 萧远本想替她弄干净小花脸，可又怕惊醒她，便没敢动作。 就这样守在她旁边，直到过了很久，小丫头委屈瘪瘪的小嘴舒展开来，睡的香甜之后，他这才起身离开，轻轻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一大早。 钟朵朵醒来，先是用两只小手可爱的揉了揉眼，这才坐起，开始回忆起昨天的事情。 “钟小姐。”楚凝走了进来，房间中，已被她放了一个洗澡用的那种大木桶，正在往里添着热水。 看到热水，钟朵朵连忙起床，继而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脏死了……” 她嘟囔了一句，大眼微动，慌忙跑去关死了房门，这才回到桶边，看了看里面的花瓣道：“楚凝，谢谢你。” 楚凝含笑看着她，开始帮她脱衣。 不多时，钟朵朵已脱光了衣服，她的身材简直完美，肌肤白嫩，于木桶之中，热气升腾，映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煞是可爱。 楚凝帮她梳理着青丝，羡慕的说道：“小姐的皮肤真好。” 钟朵朵并未回应这个话题，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楚凝，待会儿你一定要帮我出府。” “啊？小姐要走？”楚凝手上一顿，“可公子，公子他会担心死的。” “他才不会呢！”钟朵朵还有些委屈：“你看他那样凶我……” 听到这话，楚凝抿嘴笑了笑，道：“其实小姐不知道，别看公子面上凶，实则，他心里是害怕小姐出了意外，才气急败坏呢。” “才不是。”钟朵朵辩解。 “小姐不知，昨日公子守护你好晚，见你安稳，才离去的。” “哼！”钟朵朵哼了一声，可心里莫名暖暖的。 她还记得他胸膛的温度，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睡着了呢。 她梳洗干净，就要起身，可正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萧远的声音： “朵朵，起来没？太阳都晒屁股啦……” “我进来了啊……” “别！”钟朵朵大惊，可话刚出口，房门已被强行打开。 萧远有些傻眼了。 “啊——” 尖叫声传来，紧接着，就是钟朵朵都快急哭的声音： “流氓！流氓！登徒子！呜呜呜呜……” “呃！抱歉，抱歉，我马上走。”萧远顿感尴尬，连忙转身，快步离去，并关死了房门。 直到等了好久，楚凝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见萧远还在门口，她先是偷偷看了看其脸色，接着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公子。” “早饭都准备好了吧？”萧远有些尴尬的说道。 “是，奴婢这就端来。”楚凝施礼而退。 等她走后，萧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房内，钟朵朵已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并洗漱完了，只是小脸还红扑扑的。 见到萧远，她大眼恶狠狠的瞪着，别提有多生气和委屈了。 “呵呵。”萧远干笑了笑，说道：“刚才，那个……” “又欺负我……”她带着哭腔的说道，眼泪已开始打转，满心委屈。 “好了好了。”萧远将她拉了过来，在桌边坐下，拭着她的眼泪不断安慰。 刚才真是无心之举，哪里能想到她在里面洗澡。 等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下来，钟朵朵又抽了抽鼻子，红着脸问道：“你刚才……刚才……” 她哪好意思问出口。 结果萧远是矢口否认：“什么都没看到！我肯定！” “那你以后再不准随意闯我房间！”她开始叫嚷。 “当然，当然，刚才是我一时情急，这不是怕你又任性胡闹，不声不响就跑了嘛。”萧远安慰。 “那你还要赶我……” “何时赶你？” “你还要将我嫁人……”她小声说着，脸色越发红了，美眸更是流转，偷偷看了看萧远的脸色。 “都是气话，是戏言。”萧远解释。 其实女人很好哄，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 钟朵朵当然是喜欢萧远的，这情愫早就产生了。 不多时，楚凝将饭菜一一端上。 “朵朵，爱哭鼻子，肯定饿坏了吧。” “哼！” 见他目光暖暖，一直往自己碗里夹菜，钟朵朵心里也顿时升起了一股甜蜜之感。 与她一起吃过饭后，萧远也回到了书房。 上午忙碌了一些政务，临近中午的时候，上官文若却来报，称秦州许多商人联名想要邀请萧远赴宴。 这些商人，大都是以前的本地商，经萧远全面剿除匪患之后，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不过随着其他地方的商人流入秦地，这之间，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他们是想联合排外商，不使外地商人入秦吗？”萧远问了一句。 “这个，应该不会，毕竟，商业的流通，对他们也有好处。”上官文若道。 与这些商人打交道，萧远实则是有些不愿去的，亦忍不住说道：“这些事，不是刘大人在管吗？” “刘大人最近很忙，眼下也正在下乡，察看各地耕种情况，这些商人找不到人，因此，这才联名要求见主公。” 说完，上官文若又道：“以在下之见，主公最好还是去一趟吧，毕竟这次联名的商人不少，且大商皆在。” 萧远考虑了一下，无奈道：“好吧。” 当天中午，某大商府邸。 一大帮衣着华贵的富商聚集在门口，当看到萧远的时候，人们是连忙上前，纷纷拱手弯腰，堆满笑脸。 “见过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我等惶恐不已……” “哎呀，太守大人快请进……” 人们七嘴八舌，是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簇拥着将萧远迎入了府内。 一入大厅，萧远自然被众人请入了正上方的主位，等他落座之后，也无奈的伸了伸手：“诸位都坐吧。” “是。”人们应了一声，再次拱手弯腰施礼，这才分别入座。 大家身前各置一张几案，皆跪坐于地，不多时，酒菜就被婢女一一端上。 这时候，府宅主人开始端杯说道：“来，我们大家共敬太守大人一杯。” “敬太守大人——”人们一齐端杯。 “同饮，同饮。”萧远也没扫兴，喝了杯酒之后，亦开门见山道： “诸位都是我秦地大商，既为联名，邀本官至此，有何事，但请直言吧。” 第176章 暗杀行动 任你是谁，不管你再有钱，只要在秦地，那都是萧远一句话的事情。 他是秦州之主，众商人能不敬畏吗。 闻言之后，人们也都互相看了看，接着，由府宅主人道： “呵呵，大人公务繁忙，可能有所不知，近日秦州商业，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哦？”萧远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接着道：“自大人剿除匪患之后，外地商人开始频繁入秦，当然，商业的流通，对大家都有好处，可一些商人进入秦地之后，却不守规矩。” “规矩？” “是的，就好比前几日的茶米，今日还是八枚钱，明日就变成了六钱，你若跟着降，他又变成了四钱，不惜亏本。” “是啊，他们控制物资，又哄抬物价，将整个秦州商业，搞得一团糟。” “这还是小的，丝绸锦缎，更是乱的不行，各商品物价波动起伏，今日这样，明日那样，百姓皆驻足观望，纷纷不敢轻易购买，导致了商业的逐步萧条。” “还有这种事？”萧远听完，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是啊大人，您是秦州之主，此事，可不能不管啊。”有人说道。 “诸位都是什么意见？”萧远又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连忙站了起来，接着全部拱手弯腰道：“还请大人为秦地商业计，下令州府出面，阻止此次商业之乱……”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这样，本官回去之后，会将此事作为第一要务，与州府官员紧急磋商，尽快定出一个政策。” “哎呀大人，秦州商业，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有人以为萧远是在搪塞，连忙急道。 “哎？”萧远摆了摆手，正色说道：“诸位放心，秦州商业，事关重大，它不仅关乎到民生经济问题，严重点来说，更是关乎到秦地的兴衰和政策政治，本官岂会不理！” 听他这么说，人们再次互相看了看，接着异口同声说道：“谢太守大人——” “好了！”萧远一摆手。 这场酒宴过后，萧远回到太守府，也当即唤来了上官文若，向其说道：“去让刘玉之回来。” 这种事，他还真需要刘玉之这样的人。 凤阳县，某村落。 刘玉之正在视察，县令江仪则是和几名军兵跟在其后。 现在已近秋收，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良田，刘玉之对此次开垦荒田之成效，显得颇为满意，不由连连点头道：“恩，照目前来看，凤阳今年的粮产收成，有望位居秦地各县之首啊。” 说着话，他也侧目看了看江仪，由衷赞道：“江大人身为凤阳父母，亲自带领百姓，造就了今日这番景相，政绩显而易见啊，以本官之见，来年有望高升。” 哎呀！听到这话，江仪顿时激动不已，连忙拱手弯腰：“大人谬赞，下官惭愧，这些，也都是按照主公政令，以民生为重啊，不敢居功。” “江大人谦虚了，一县之地，治理如何，自是与县令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刘玉之笑了笑，又道：“好了，我们去别处看看……” 他们这边，在视察农田，另一边，凤阳城内，刁大户家。 萧远采纳刘玉之的意见，废除如同奴隶般的剥削制度，开垦荒田，利民惠民，虽得到了秦地民心的支持，可却无疑是得罪了地方财主。 要知道，以前的情况，是这些财主奴役百姓，兼并良田，可是现在，百姓家家都有自己的田了，他们的利益，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眼下，刁富正与另外两家财主在商议着什么。 他脸色阴沉的说道：“现在那些贱民，都有了自家的口粮，我们的地位和利益，在这种政策之下，荡然无存！” “刁老爷说的没错，过去的日子，一去不返了，真是可恨！”有人接到。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秦主萧远！他一声令下，那些贱民生活是有着落了，可咱们呢！咱们损失了多少！” “可他是秦地之主，我们如何斗得过他？” 听到这话，刁富冷笑了笑，道：“我们是斗不过他，且太守府防备森严，根本无从下手，可你们别忘了，提出这个政策的，可不是萧远，而是刘玉之！正是在他的强烈建议和谏言下，州府才颁布了一系列政令，而他现在，正在凤阳！” “刁老爷的意思是……”有人凝声问道。 “杀了他！”刁富恶狠狠道：“只要杀了刘玉之，这些政策，不攻自破。” 如此凶狠之话，另外两人不由倒吸冷气，有人颤声说道：“可……可刘玉之乃秦州长史，杀……杀他？” “现在他就在凤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再者，又有谁知道是我们下的手？”刁富阴森森道。 听到这话，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刁富继续道：“你们别忘了！这些都是刘玉之造成的！他眼里只有民生，民生！只有那些贱民！何曾将我们放在眼里！若不杀了他，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在他一再鼓动下，另外两人也是一咬牙，其中一人道：“好！我府中有一剑客，若能近身，必能一剑毙命！” 刘玉之在凤阳各村体察民情，谁又能想到，三名财主正要谋他性命！ 而刁富所言，其实并没有错，杀了刘玉之，确实能解决他们当下的问题，至少，能让一系列政策拖延滞后。 刘玉之是萧远民治内政的仰仗所在，整个秦地，无论是钱粮赋税，还是民生经济，他无一不了然于胸。 如果真的死了，那萧远这边，可能会出现大局上的断接情况，民生政策，无人挂帅。 而之前的一系列政策改革，严重的损害了豪强利益，说白了，就是在财主和百姓之间，萧远选择了百姓。 当然，他手里有兵，自然需要民心，这也是刘玉之给他提出的观点。 第二天，刘玉之已到了其他村落，仍旧由江仪陪同着，两人正在一起说着什么。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粗衣麻布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第177章 你的剑呢 他们是处于村口的位置，之前时不时也会有村民经过，因此，刚开始大家都未在意。 可见那男子直朝刘玉之而去，且越走越快，几名军兵当下心中一紧，其中一人忍不住指手喝道：“来人止步！” 他话音刚落，那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利剑，并直接抽飞了剑鞘，瞬间扑击而上。 啊！？见到这一幕，几人大惊失色，未等反应，一名军兵已被一剑削掉了脑袋。 鲜血喷洒，那男子下手，干净又利落。 这时候，江仪也反应了过来，那是连连尖叫道：“快！有刺客！保护刘大人！保护刘大人！” 尖叫的同时，他自己亦是抱头鼠窜。 可刺客目标明确，连理都没理他，直朝刘玉之而去。 另外几名军兵哪会让他得逞，纷纷抽出战刀，与之打在了一起。 兵器碰撞声传来，夹杂着军兵的惨嚎。 其中一名留下来的军兵马上拉起了刘玉之，“大人快走！” 他说着话，拽起刘玉之，就慌忙向村里跑去。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那刺客剑法凌厉狠辣，只三招两式，已解决了拦住他的军兵。 这时候，刘玉之已被最后一名军兵拉着正往村里跑，而江仪，则是惊恐至极的扫了眼地上的死尸，继而不住说道：“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啊……” 可刺客哪有时间理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单手提剑，直朝刘玉之背影追了下去。 江仪傻眼了。 这边出现刺客，很快就引发了村中小规模动乱，不少百姓都好奇的跑了出来，随后见是刘玉之被刺杀，许多人纷纷开始进行保护。 要知道，刘玉之在秦地百姓之中，那可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人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这种情况，刺客或许也没有想到，不过很快，他就持剑怒杀了几人，同时寒声喝道：“要命的全部散开！” 他下手毫不留情，普通百姓，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若由他继续追杀下去，刘玉之必死无疑！ 可这刺客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因为他碰到了齐英。 齐英本来就是凤阳县人，会出现在这里，根本没什么奇怪的，他也是刚好回家乡来翻查一些旧案。 听闻这边动静，正在走访的齐英顿时心中一动，二话没说，脚下一点地面，身子急纵了过去。 这时候，刺客已追至刘玉之身后，抬手就是一剑，瞬间而至。 剑锋闪烁着寒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叮的一声，一颗石子却从斜里射来，正中刺客剑身。 后者剑锋一偏，顿时失去准头，与此同时，齐英纵身而至，挡在了刘玉之身前，瞬间抽出了腰间战刀。 刘玉之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他自是心有余悸，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 “大人快走。” 齐英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接着盯向刺客，冷笑道：“好个大胆的贼子，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凶！” 如此情形，眼看就要完成任务了，可凭空却又杀出一人，可想而知，刺客心情有多么糟糕，他一甩利剑，指向齐英道：“少管闲事！马上让开，否则性命难保！” “哈哈！”齐英闻言，仰面而笑，笑声过后，他幽幽说道：“那就要看阁下的剑到底有多快了。” 话音刚落，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肩膀晃动，人已猛蹿了上去，率先发难，对准刺客，就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他的刀法，快如闪电，刁钻又诡异，抢攻之下，招招袭其要害。 刺客左移右挡，一时间被迫的连连后退。 “太慢了！太慢了！” 齐英边打，边出声嘲讽： “你的剑呢！你的剑呢！” “快出剑！快出剑！” 他一句句，都像一把利刃，戳在了刺客心里。 可后者被逼的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又哪里有机会出剑！ 疾风暴雨般的抢攻之下，刺客似乎终于忍受不住了，大吼一声，亦拼尽全力猛挥出了两剑。 与此同时，他门户大开。 齐英眼前一亮，身子横移，瞬间避过剑锋，接着并未出刀，而是提起一脚，正中刺客的侧腹。 噗的一声，刺客被这一脚直接踹飞了出去，摔倒于地，同时吐出一口鲜血，手中利剑，更是早已不知掉在何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碰到了如此高手。 此时的刺客，自知已无法完成任务，衡量之下，他二话没说，直接伸手入怀，掏出了一粒药丸，作势就要塞进嘴里。 可他刚有此动作，齐英已经警觉，瞬间闪至身前，拍掉其药丸之后，一把卡住刺客的脖子，冷冷笑道：“死士？” “说！谁派你来的！？” 刺客怎么可能开口，看上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齐英再度冷笑，亦不再浪费口舌。 这时候，附近的军兵也都赶了过来。 “拿下！”众人上前，将刺客捆绑。 江仪更是慌忙跑到刘玉之跟前，后怕的说道：“哎呀刘大人，刚才可吓死下官了。” 说着话，他更是指着刺客，连连说道：“这这这，这刺客简直胆大包天！” “这刺客目标明确，应是为我而来。”刘玉之亦皱了皱眉，接着看向齐英道：“你是武卫府的人？” 齐英身上，穿着武卫府标准盔甲，闻言之后，连忙抱拳应道：“回大人，卑职齐英，正在总府任职。” “恩，带回去吧。”刘玉之摆了摆手。 “大人，既有刺客欲对你不利，以卑职之见，此地不宜久留啊。”齐英又说了一句。 没等刘玉之说话，江仪已是接到：“对对对，刘大人，此事还是得尽快汇报主公啊，您要是在凤阳出了任何差错，下官人头不保啊……” 说着话，他又冲着一名军兵道：“快！去通知凤阳武卫府，速速派人，保护刘大人安全！” “诺！”军兵领命而去。 这边刘玉之遭遇暗杀，好在有惊无险，等消息传回秦州之后，萧远那是雷霆震怒。 “大胆刺客！竟敢杀我州府官员！务必揪出幕后主使！无论他是谁！满门抄斩！” 第178章 全城封锁 还从未见过萧远发这么大的脾气，叶诚站在下面，微微躬着身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连忙应道： “主公放心，卑职一定撬开刺客嘴巴。” 说着话，他就准备施礼而退。 “慢着！”萧远喊住了他，眉头也皱了起来：“叶诚，你说谁会对刘大人下手呢？又偏偏是在刘大人视察地方的时候。” 听到这话，叶诚思虑片刻，眼珠一转，凝声道：“主公的意思是说，刺客应是出在凤阳？”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不管是不是出在凤阳，现在刺客被捕，为防幕后主使逃跑，封锁整个秦地，尤其凤阳县，全城戒严起来！” “是！卑职这就下去安排。”叶诚心里一惊。 “另外，听说这次幸亏你们总府的一名军官赶到，否则，刘大人性命休矣。”萧远又道。 “是的主公，当时齐英刚好在凤阳辖内翻查一些旧案，碰见此事，便制服了刺客。”叶诚回道。 “齐英？名字有些耳熟啊。”萧远挑眉想了想。 叶诚连忙道：“此人，正是主公当初亲自点的名，将其从山沟调到了总府。” 经他提醒，萧远恍然道：“哦，对，本官想起来了，这个齐英不错，年纪轻轻，很有能力，他的宗卷，本官还认真读过呢，有时间了，见见他。你先下去吧，此案务必办好。” “是！卑职告退。”叶诚恭敬施礼。 武卫府。 此时刺客早已被提到总府，正在牢中审问。 等叶诚回来之后，先是第一时间将封锁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接着又找到了齐英，向其说道：“小齐啊，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啊，知道吗，刚才本官面见主公，主公可是有提到你的名字呢！” “什么！？”齐英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现在萧远的地位，在秦地之中，那跟君王有什么区别，得他亲自点名，齐英能不紧张激动吗。 他兴奋之下，不知该说什么好，可叶诚却又道：“不过不要掉以轻心，此案还没完呢！主公可是震怒，务必撬开刺客嘴巴！” 说着话，他又问道：“对了，那刺客呢？” “胡韦正在审讯。”齐英的语气，还满是激动。 “走，看看去。”叶诚摆了摆手。 两人来到地牢，还未近前，已隐约听到刺客传来的惨嚎。 “说！是谁指使你的！” “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又何必死撑！说出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牢中，胡韦正在喝问，同时手上不停，以酷刑折磨，可刺客只是惨叫，却仍旧不肯松口。 不多时，叶诚迈步走了进来，见到他，胡韦连忙上前，施礼弯腰道：“大人。” “恩，怎么样了？”叶诚问了一句。 “这……”胡韦顿了顿，道：“暂时还没什么收获，不过再给卑职一些时间，任这刺客再硬的骨头，也得开口。” 听到这话，叶诚看了刺客一眼，见其披头散发，满身血迹，其状似昏，低垂脑袋，不由微微皱眉道：“别把他弄死了，这次主公大怒，若未找出幕后主使，你我都要受到牵连。” “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胡韦信誓旦旦的说道：“最多三天，他肯定顶不住。” “三天……”叶诚喃喃道：“三天，本官怕是要被训斥啊……” 听到这话，齐英试探性道：“大人，不如这样，这边胡韦继续审问，另一边，卑职再去一趟凤阳，看看还有什么蛛丝马迹。” “你的意思是……” “大人试想，什么人会派遣刺客刺杀刘大人？刘大人与人无仇，他在主公那边，推行的一系列政策都是利民惠民，多于民众之间，如此好官，秦地百姓爱戴还来不及，肯定不会行刺，唯一能与他结仇的，只能是那些豪强，我们可从此处入手。”齐英解释道。 听他说完，叶诚不由心中一动，道：“恩，说的有些道理，你速去凤阳。” “遵命！”齐英一抱拳，转身而去。 第二天，凤阳南门。 在萧远震怒之下，责令总府命令下达，此时整个凤阳，四处城门，早已被军兵戒严，行人不得进出。 这件事，闹的已经有些大了，但百姓并不知原委，眼下城门处，是早已聚集了无数的民众。 有些人推着车，有些人挑着担，有些人要进城赶集，有些人要出城访亲，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城门一片嘈杂，军兵林立，阻拦百姓，人群拥挤之中，刁富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朝一名军兵腆着笑脸道： “军爷军爷，何故封城啊？” “不该问的，不要问！总之这两天，任何人不得进出凤阳！”军兵态度强硬。 “这……”听到这话，刁富心中一紧，他自是已知道刺客被抓，唯恐东窗事发，此时正要跑路呢，可现在全城戒严，四处城门，皆被重兵把守，他又如何出得去。 被呛了一下后，他又满脸堆笑道：“哎呀军爷，您瞧我这些货物，再不赶趟，就来不及了，到时货物损失，如何是好啊，还请军爷行个方便啊……” 说着话，他也不动声色的掏出了一块金子，暗暗塞给了军兵。 哟！见状，那军兵不由眼前一亮。 这块金子，可足够普通人潇洒好一段时间了，他刚准备伸手，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干什么！？” 听到这喝声，军兵手一哆嗦，哪里还敢去接金子，而是就势推开了刁富，连连呵斥道：“去去去！不要妨碍城门防务！” 后者被推的一个踉跄，见有军官过来，做贼心虚下，又连忙隐入了人群。 来的人，正是齐英，他先是瞪了军兵一眼，接着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刁富离开的背影，朝手下轻声吩咐道：“派人盯着他。” “是。”手下应声而去。 这时候，城门处的百姓也开始纷纷闹了起来，有人起哄说道： “往日这个时候，早已开城，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不准闹事！此乃太守之令！最多三日，自会开城！” 有军官怒喝。 第179章 越来越像君主了 从南城门离开之后，刁富哪肯就此罢休，那是又慌慌张张的去了北门。 结果这里依旧一样。 他急的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想方设法要出这凤阳，殊不知，暗中，早已有人将他秘密监视了起来。 当天下午，城内一处茶铺。 齐英正在喝茶，不多时，一名身着粗衣麻布的小青年快步跑了过来，接着在齐英对面坐下，开口说道：“齐大哥，照您的吩咐，小人一直暗中跟随，那刁富整个上午，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出城，看其模样，急的不行啊。” “恩，此人多半有些问题。”齐英声音平静道：“其他人，被告之封城三日，多半悻悻而回，唯独他，还不死心，哼，真是要外出经商吗？如此焦急，我不信。” “那齐大哥的意思是……”青年问道。 “继续对其秘密监视，晚上，我亲自走一趟。” 当天晚上，刁富府中。 夜色之下，齐英形如鬼魅，不露一丝声响的纵身上了房顶。 庭院内，刁府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先前与他一同商议的另外两人走了进来。 见到他们，刁富连忙上前，急声问道：“情况如何？” “哎！”其中一人叹了口气，继而摇了摇头。 “这！”刁富急了一下，又道：“快，里面说话。” 三人边往屋内走，一人边道：“什么办法都想过了，无法疏通，且县令那边，不敢去啊，凤阳如此戒严，实在出乎意料。” “不会是他们已经发现了吧？” “怎么可能！我于那剑客，有救命之恩，他不会出卖我们的！” 三人说着，已进入房内，并关死了房门。 房顶上，齐英早已揭开瓦片，听闻这样的对话，不由心中一动。 屋内，刁富脸色铁青，算是神色最好的一个，其他两人，那是早已慌了神，其中一人颤声说道：“早知如此，真不该下手。” “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谁能想到，那个齐英半路杀了出来！” “对，那个齐英，常于凤阳查察旧案，早就该死！” “要怪，只能怪刘玉之运气太好了！” 他们说的没错，计划确实是可行的，如果没有齐英，恐怕早已得手。 而听到这里，齐英已一切明了，他嘴角微微翘起，二话没说，直接纵身跃下了房顶，继而来到房门前，提腿一脚，猛的踹开了房门。 ‘砰’的一声，里面的三人顿时吓了一跳。 见到门口之人后，更是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齐……齐英！？”刁富惊声叫道，齐英本是凤阳县人，任职军官，又常常回来翻查旧案，与这三人，自然打过交道。 “呵呵，三位跟我走吧？”他双臂环胸，抱着战刀，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都在。”他的语气，不轻不重：“我想，不必让我动手请三位吧？” 听到这话，三人不由喉结滑动，暗吞了口唾沫，紧接着，其中一人也作势就要叫人。 “别叫！”可刁富却连忙拦住了他，因为他明白，就算叫来了仆人，那也于事无补，只会引来大批军兵，民，怎么可能跟官斗！ 他心思百转，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接着语气微颤道：“齐英，放我们一条生路，这些，都是你的。” 说着话，他也当即在墙上打开了一个暗格，那里面，是书架一样的东西，上面放着玉壶、玉杯、玉马、玉狮子，等等等等。 齐英举目看去，微微笑道：“看来，都是宝物。” “没错！只要你肯放过我们，送我们出城，另有黄金送上！这里的任何一件宝物，都是你这小小军官，一生的俸禄！”刁富诱惑道。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 刁富盯着他。 齐英又笑了，说道：“只可惜，这些钱若是拿了，恐怕没命去花，再者，此非我之志也。” 说着话，他也放下双臂，伸手道：“请吧三位。” “你！”刁富大惊，他没想到，这么多财富，竟连一个小小的军官都收买不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三人不由再次对视一眼，恼羞成怒之下，亦准备鱼死网破。 “来人！快来人！” 刁富开始尖声叫喊仆人，另外两人则是疯狂的想要夺门而逃。 可他们的速度，在齐英看来，简直太慢了，后者只身形一动，三拳两脚就将两人打翻在了地上，哀嚎不已。 “何必动手呢。”齐英摇了摇头。 不多时，随着刁富的尖叫声，一大帮仆人也手持棍棒冲了过来，将门口围堵。 “快！打死他！”刁富颤抖着手指着齐英，在屋内大吼。 而齐英，一身军官盔甲，站在门口，不冷不热的说道：“想清楚，尔等一旦动手，就是公然对抗官府！”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还跃跃欲试的仆人们都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接着齐齐往后蹭了两步。 “哎呀！快杀了他！杀了他——”刁富还在尖叫。 可这时候，随着这边的动静，早已在暗中准备的大批武卫府军兵亦是齐齐赶来，瞬间将刁府包围。 甲胄摩擦声四起，一帮仆人，哪里还敢动手，都吓得连连后退，让开了一条道路，更是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棍棒。 紧接着，一队军兵快速奔了过来，齐英二话没说，直接挥手喝道：“拿下！” “饶命！饶命啊！刺客不是我找的，不是我找的——”被军兵一左一右架着，刁富还在撕心裂肺的叫着。 齐英这边查获了刁富三人，总府那边，刺客也被撬开了嘴巴，两边一结合，此事已水落石出。 第二天，将几人口供整理之后，叶诚脚步匆匆的赶到了太守府，向萧远汇报此事。 此时，太守府内，萧远正在与一些官员议事，并责令刘玉之亲自坐镇，处理了秦州商业一事。 听闻叶诚汇报之后，他双眼一眯，继而冷声说道： “贼子实在大胆，将其满门抄斩，凡有牵连者，一个不留！” 一……一个不留？ 叶诚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继而小心翼翼道：“是，卑职明白。” 胆敢行刺，那就得付出天大的代价！ 萧远此次，明显意在杀鸡儆猴，以铁血手腕，武力镇压刁富一类的人。 他一声令下，凤阳也掀起了一片杀戮。 众官员对他又敬又畏，纷纷噤若寒蝉。 他已越来越像个君主了。 第180章 列国争霸 同年秋，各县粮产激增，开垦荒田成绩斐然。 秦地，也迎来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丰收。 各地百姓，欢呼不已。 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堪比春节。 因为以前的秦地民众，每年秋收，到自己手上的粮谷，何时有过这么多！ 许多村落，百姓们都围着稻场欢呼起舞。 这时候，刘玉之的内政才能也发挥到了极致。 一方面，他平衡物价，振兴商业之后，在税收方面，却仍然重农抑商，另一方面，他继续加强奖励农耕，鼓励百姓迁徙之前的十二城，规划田亩，使人口贸易流动，钱粮散聚，为萧远囤积粮草，加强备战。 秦关的修饰，也在如期进行，这期间，萧远自然有去亲自检验过，另着修复山峪关。 他本以为，在这种招兵买马，修建雄关，扩充军备的情况下，府库金银，会越来越少，可没想到的是，刘玉之却让他的钱粮变的越来越多…… 这就是一个会搞政策民生的人起到的作用。 他虽不在战场前线，但他的功劳，是毋庸置疑的，不会比任何将领低。 若论治政，萧远是不如刘玉之的，有了他的辅助，萧远亦全无后顾之忧。 这一天，军械司长官季平上报，称新的弓弩已打造完毕，请萧远检验。 作为一个现代人，萧远可深知冷兵器战场，强弓劲弩的重要性，那可是一大杀器，因此，他尤重秦军箭阵，听闻此事之后，自然连忙前往。 现在的军械司，可不是以前那样，而是各个部门井井有条，里面不知有多少工匠，有的负责打造箭支冲车，有的负责锤炼战剑。 到了这里之后，季平自然慌忙出迎，随后将萧远迎到了后院。 后院没有前面那么嘈杂，不过地上倒是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军械。 而季平这个人，看上去是很‘脏’的，有些不修边幅，似乎专注于搞军械研究。 萧远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背着手说道：“季大人，你负责新制的硬弓呢？要是达不到标准，可有戏耍本官之罪。” “哎呀，主公放心，您看。”说着话，季平像献宝似得，递给了萧远一张硬弓，同时解释道： “主公，这硬弓，可不同以往，在弓臂上，下官采用了六才之干，以柘木为上，多层叠合，加大了弓臂的弹性，于弓身性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另外，在弓角上，下官加大了反曲力度，更具张力。” “在弓弦上，更是加大了韧性……” 他一一讲解，而当时的硬弓，可不是现在的破玩意儿，以为找根木条弯起来，半月形，再拉根线就可以了？ 那时候的弓，可是两头向外弯曲的，形成一种强大的张力，为角弓反张，坦诚来讲，以现在人的体格，一般是拉不开的。 萧远提着弓掂了掂，随口问道：“满弓之下，可多少步？” “需勇士蓄力，一百五十步外，箭矢可穿透铠甲。”季平信誓旦旦道。 他说的这个距离，不是最大射程，而是有效的杀伤射程。 萧远闻言，不由眉头一挑：“当真？” 说着话，他也当即从地上捡起一支羽箭，振臂将其拉开，对准一颗大树，松手就是一箭。 利箭急射而去，瞬间钉在了树干上，萧远快步而去，检查了一下箭支深入的程度，由衷赞道：“此弓好力道！” 而见萧远直接就将弓拉满了，季平忍不住说道：“哎呀，主公神力啊！” “你就别拍马屁了。”萧远好笑的打断了他，又道：“不过此次硬弓改造，本官颇为满意，季大人大功一件，辛苦了。” “主公谬赞，下官惶恐，不敢言苦。”季平连忙说道。 说完，他又忙从一边拿过了一张短弩，递向萧远道：“另外，主公请看，这是配于骑兵的短弩，下官业已经过改造。” 萧远接过，又对着大树试验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恩，此弩短距离的杀伤力，比弓箭更强，很适合骑兵冲击时用，成批打造。” “遵命。” 从军械司离开之后，萧远便回了太守府。 这时候的秦军，已增至十五万，他的军事训练，更是一刻没有落下。 在整个秦地欣欣向荣的情况下，萧远已有足够粮草军械，更兼备兵强马壮。 这时候，各诸侯国之间的征伐也更加频繁了。 同年十月，中原大战爆发。 各国之间，不断蚕食地盘，如陈国那样一些弱小的诸侯国，被迅速兼并消灭，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其实这种战乱，已经持续两百余年了，只是列国争霸的局面，在这一年的十月，达到了顶峰而已。 最终，华夏大地，形成了：桓、楚、炎、吴、凉、晋、宣、灵，八大强国。 他们分裂山河，宰割天下，就连安阳侯余安民，亦在此时，号称安王，定都安阳，建立了安国。 不过，他却是附属在桓国之下，得其保护，才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 这个时候，萧远也正在考虑，是否参与中原大战，率秦军出关了。 这一天的议事大厅中，秦地文武官员齐聚，萧远位于正上方的主位，下方左侧，站着军中将领，右侧，则是一众文官。 现场来看，更像是一场小型朝议。 等麾下众人都到齐之后，萧远先是环视一周，接着开门见山道： “而今，中原大战爆发，列国争霸，就连余安民，也在安阳称王，本官在考虑，是否要兵出山峪关了。” 听到这话，人们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上官文若率先出列道： “主公，我军粮草军械，囤积充足，强弓劲弩，更是不计其数，值此天下大乱，岂能无我秦军，主公当趁此机会，攻城略地，扩充版图，随后择机登顶王位！” 他的话，可谓正说到了诸将的心坎里，人们闻言，纷纷大点其头，左侧将领，几乎全部表示赞同附和。 萧远亦是有此决心，不由目光一凛，伸手说道： “请先生细说。” 第181章 赵牧伐蜀论 上官文若道：“今天下大势，桓国正在攻新城，欲制衡强晋，凉国正在平北漠，欲为北方霸主，吴、楚，正与炎、灵交兵，宣国，正行王储之争，唯秦东出，不在八国之地。” “主公可率秦军，下兵三地，取濮阳、宜城，以作屯留之道，断绝南线，乃至玉阳以左，临王室之郊，商氏必不敢出，届时，主公可威慑天子，天下莫敢不听，此乃王业也……” 听他讲完，众人再次大点其头，文官纷纷左右议论，武将们则是摩拳擦掌，颇有一股兴奋之劲。 彭双那是第一个忍不住了，跟着出列道：“主公！末将以为，上官大人说的太有道理了！照此方略，我秦军必将大出于天下啊！” “是啊主公，请您下令，末将愿作先锋！”高盛说道。 “我只需精兵两万，十日之内，必能攻下濮阳！若不胜，提头来见！” “我亦只需两万将士，五日之内，可下濮阳！” 众将情绪高涨，都争着想要建功。 苏毅微微闭着眼睑，一声不吭。 而见众将如此，萧远眼中亦是精光一闪，不过他却并没有马上下决断，而是在等。 他知道，还有人，有不同意见呢！ 果然，等场面稍微安静了一些，赵牧站了出来。 “主公。”他先是抱拳弯腰，向萧远施了一礼，接着言简意赅道：“取濮阳、宜城，不若伐蜀。” “哦？”萧远精神一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赵牧接着道：“末将先言上官大人之战略谋划。” “三地之利，在于秦能东出，威慑王室，制衡天下，可其弊，亦在三地，若我军取濮阳、宜城，或可作战略要道，进可攻，退可守，但绝非长久之图。” “天下纷乱，三地之害，必首当其冲，上官大人之策，利弊分明，各居其半，非兵家上策。” “因此，与其图中原三地，不若伐蜀，而蜀，在秦西南，如取其地，则可与秦连成一片，届时，整个帝国左部版图，尽归主公所有，再厉兵秣马，方可言东出之事。” 萧远依旧没有说话。 上官文若则是想了想，说道：“蜀，西南僻隅之国，兴师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今中原三地，乃天下要害，主公不可弃之。” “上官大人此言差矣……” 赵牧开始与上官文若争论于萧远前。 他说道：“末将听闻，欲富国者，务必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必富其民，欲王者，务必博其德，三者皆备，而王随之矣。” “今，在主公管下，秦虽大治，但与华夏诸国相比，依旧属于地小民贫、苦寒之地，故，臣愿从事于易。” “夫蜀，虽地在西南，僻居一隅，但古称川蜀，沃野千里，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若取其地，连汉中、川蜀，足以广国，蜀锦，更是闻名天下，其财，亦足以富民。” “而蜀主昏暗，内不理政，外不治军，若以秦攻之，犹如使虎狼逐羊也！” 他一连说了这么多，驳斥理由充分，伐蜀理由更是分明。 而他所言，归纳来说，就是先定西南，将帝国版图左部连成一片，再图霸中原。 他言尽之后，又施了一礼，回到了班列。 这时候，厅内众人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而萧远，则是正背着双手，仔细在看身后的帝国版图。 片刻之后，他回转身形，先是扫视众人一周，接着震声说道：“听令！” 众将身子一震，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我意伐蜀！” 他直接下了决断，按理说，上官文若乃军中谋士，他的意见，萧远应该更为看重才是，且平日里，他也非常信任后者，可在此策上，却听取了赵牧的意见。 这正是他的英明之处。 “遵命——”众人闻言，也都纷纷施礼。 既然战略方针已定，那接下来，就是研究如何用兵了。 萧远令人取来了川蜀地图，然后铺在了大厅的中央，随后招手道：“都近前。” 人们闻言，纷纷围聚图前。 川蜀郡县，可是要比秦地多很多的，它的版图，也较秦更大，只不过属于帝国西南一角，以当时时代，未在政治中心罢了。 萧远仔细看过之后，抽出了战剑，指着与秦接壤的地方，率先说道： “列位请看，若从秦地入蜀，正常的行军路线，一共有两处，第一处，是直接兵临潼关，潼关一破，则入蜀地。” “第二处，则是走剑阁道，不过此路蜿蜒，多处峻岭，若被蜀军知晓，恐会遭伏。另外，若蜀军扼守要道，则剑阁道不通。” “主公说的没错。”赵牧接道：“兵贵神速，以末将之见，现在蜀主还不知道我军的行动，因此，潼关守军应该不是很多，可趁其不备，直接以闪电战，攻破潼关，再择机攻取关内城池……” “恩……”萧远缓缓点了点头。 可这时候，苏毅却指了指一处山脉，说道：“还有第三条路。” 他一直没有说话，萧远闻言，不由看了他一眼。 后者解释道：“若主公给我三万精兵，我星夜兼程，穿越秦岭，直达蜀地天水，连涪陵都不用过，直接饶袭梓潼，逼近益州！一战定乾坤！” 听到这话，萧远心中一动。 可赵牧却表示反对道：“苏毅将军此策，实乃弄险，先不说穿越秦岭需要付出的代价，即便能抵达天水，可后续粮草补给怎么办？” “诚如将军所说，川蜀沃野千里，天水无粮？”苏毅直接道：“我只需赢数日之粮，能过秦岭即可。” “即便你能攻下天水，可这也太冒险了，如果蜀军到时分兵围剿，苏将军将死无葬身之地。”赵牧继续道。 他的作战理念，显然是与苏毅不同的。 后者闻言，并未过多辩解，而是说道：“兵者、诡道也，兵法之要，在于一个奇字，若一步步攻城拔寨，何来奇兵？” “可这……还是太冒险了。”赵牧忧虑道。 此策确实很险，一旦被蜀军洞察，后果不堪设想。 第182章 顾老头 苏毅坚持如此，可见他是个不按规矩出兵的人。 此策之利，在于出其不意，能迅速攻占蜀地，为己方创造大战场上的优势。 弊端也很明了，那就是一旦被蜀军反应过来，苏毅这三万人都得被堵死。 萧远思虑良久，决定采纳苏毅的意见，不过他却说道： “若攻蜀，届时，我秦军十万，可兵分两路，第一路，七万主力大军，强攻潼关。” “第二路，由苏毅领兵三万，穿越秦岭！不过在这里，本官要对此策做出一定的改动。” 说着，他以战剑指向地图道：“苏毅从这里抵达天水，随后，迅速抢占陇右，接下来，本官不需要你饶袭益州，只需佯攻永安，分割战场，为我军主力挺入蜀地做策应即可。” 听萧远所说，苏毅先是认真看了看地图，随后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林初！”萧远又扬声喊道。 “末将在！”后者连忙一抱拳。 “立即派遣细作，秘密潜入蜀地，一旦蜀军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汇报！” “得令！” 两军交战，细作谍报的重要性，已无需多说。 这场议兵，其实萧远是非常满意的，因为众人的争论，才会发生各抒己见的情况，更说明了这个队伍里，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而是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而他的开明，也会使他择取最优意见，然后略微调整，最后拍板。 议兵过后，他亦开始任选军中将领，最后决定在五日之后，出兵伐蜀。 他的命令，下得果断又干脆，一场议兵，已决定了一场战争。 而此次中原大战，秦，是必须要有所动作的。 在这大争之世，你若安于现状，怎么可能不被吞并。 军令下达之后，秦军开始上下齐动，紧急备战。 兵马未动，已粮草先行。 不过在攻蜀之前，秦州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现在的顾通，别提有多高兴了，因为他走到哪，都被一堆人众星捧月，众人得知他是顾雪父亲，那能不巴结着吗！ 他不由感叹，自己当初真是慧眼啊，在萧远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便认定了这个女婿。 而他本来就是商人，与其打交道的，自然也是商贾大户。 这其中，就有一个范老爷，早年就跟顾通认识了，最近，他的儿子因争强好胜，带领家丁与人械斗，继而被武卫府逮捕归案，判了个收监三月。 大牢中的滋味可不好受，儿子被捕，范老爷又哪能不慌呢，那是走了不少门路，可都没太大作用。 最后，他想到了顾通。 这一天，顾通受他所邀，前往酒楼吃饭，席上满桌佳肴，范老爷为其斟酒之后，亦是腆着笑脸不住恭维。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老爷先是套了个近乎，说道：“顾兄啊，你我相识也有十年了吧？” “是啊，差不多咯。”顾通也没在意。 范老爷不由感叹了一声：“哎呀，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呀，转眼间已是十年，你我两人的孩子也都长大成人了，不过话说回来，顾兄真是好福气啊，令爱不仅孝顺，且有太守大人这般如意郎君，真是令人羡慕啊。” “哈哈，哪里哪里。”一说这个，顾通别提有多得意了，似是向亲戚朋友炫耀般说道：“缘分罢了，缘分罢了，不过萧远对小女，确实是挺不错的，倒勉强是一门好亲事。” “哎呀，顾兄啊，怎能直提太守名讳啊。”范老爷连忙道。 结果顾老头是眼一瞪：“怎么的，我还不能叫他了？” 听到这话，范老爷那是连忙点头哈腰：“呵呵，那是，那是，我们这寻常老百姓不行，可顾兄是谁啊，自然，自然。” 将其抬到了一定高度后，范老爷这才切入主题，连连叹息道：“哎！顾兄令人羡慕，可恨我那逆子啊，常常惹祸，这不，前几日，刚与人起了些小冲突，便被武卫府给抓进大牢了。” “哦？还有这事？”顾通眉头一挑。 “是啊！”范老爷点了点头，继而又看向了顾通，道：“顾兄啊，你我相交多年，犬子虽犯了错，可毕竟年轻不懂事啊，那武卫府的大牢，我可是知道，惨着呢！您怎么说，也是犬子叔父辈，这事儿，可不能不管啊。” “这……我如何能管？” “哎呀顾兄，您是什么身份啊，只一句话的事，那武卫府敢不给您这个面子？”范老爷连忙说道。 他的恭维和奉承，让顾通很是受用，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我试试吧。” “哎呀顾兄，大恩不言谢，来，小弟再敬您一杯……” 这边，顾老头吃人嘴软，又碍于情面，应了这破事，吃过饭后，他也就势去了趟武卫总府。 总府内，齐英正在向叶诚汇报一些公事，不多时，手下来报，称顾通求见。 “顾通？”叶诚有些没反应过来。 齐英连忙道：“就是顾雪小姐的父亲。” “啊？”听到这话，叶诚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连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顾雪是谁，那是和主公有婚约在身的人，他可不敢得罪。 等两人见面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客套寒暄，紧接着，顾通也禀明了来意。 叶诚听完，不由有些为难了起来，不过顾通开口，他又没法直接回绝，最后想了想，此事也不大，不如顺水推舟算了。 事情是很小，可叶诚已有徇私枉法的嫌疑，结果这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萧远耳朵里。 后者听完，当时就唤来了叶诚，将其狠狠训斥了一顿：“你是武卫府的主官！乃执法机构！不管事小事大，关乎律法！岂能如此！” 叶诚站在下面，冷汗已出，低着脑袋小心翼翼道：“可……可顾老爷……” “住口！”萧远厉喝：“再有此等事情，你这个武卫，也不用当了！” “是，是，卑职知罪。”叶诚吓了一跳，连忙跪伏于地。 这事是顾老头好面子弄的，萧远没有办法，也无法直接折了老头面子。 结果顾雪听说此事之后，那是寻到其父，不满的说道： “爹！您怎么这样呀！有些事，是不能答应的，您这样，萧大哥怎么看我呀……” 她说着话，也急的不行，满脸委屈。 顾通见状，那是连连干笑道：“呵呵，是，是，雪儿说的对，是为父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哼！”顾雪依旧不满，气的不行。 第183章 益州 与此同时，川蜀首府，益州。 益州有多大，自不用多说，这里要比秦州繁华了不少，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巍峨雄伟的殿宇，座落在大城中央。 那是蜀主所在。 府内大厅，有雅乐传出，十来名女子，正身披轻纱，于殿中翩翩起舞，轻纱袖摆，婀娜诱人。 正上方的席位上，蜀主黄淞元单手杵着下巴，欣赏的有滋有味。 “好，好，妙哉，妙哉……” 他摇头晃脑，一副微醺之态。 黄淞元这个人，差不多四十多岁了，看起来比较面善，下巴上的胡须，修饰极好，他也并不是那种很暴戾、很淫靡的主子，而是单纯的庸。 他的庸，简单点儿来说，就是什么事都不想管，喜欣赏歌舞，过着他的逍遥日子，懒于理政。 他的下手边，还坐着一名蜀中文官，乃州府幕僚，名为符德。 此情此景，符德不由端起了几案上的酒杯，准备朝黄淞元敬个酒，可他还没开口呢，后者已是微微抬手，止住他道： “慢，此曲未毕，不可打扰。” “这……”符德只好又坐了回去。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歌伎一段舞毕，黄淞元不由笑着连连点头：“恩，好，好。” 这才又看了符德一眼：“何事啊？” “主公。”符德连忙说道：“今中原大战，列国争霸，就连安阳侯余安民，也在封地称王，而我主坐拥川蜀六郡之地，版图何其之大，亦可在西南称王，独霸一方啊。” “哎？”听到这话，黄淞元却是摆了摆手，道：“中原大战，与我蜀地何干？我们该怎样还是怎样，现在不是挺好吗？” 说着话，他又由衷轻叹道：“哎呀，这列国争霸，天下大乱啊，唯我蜀中，方得安宁啊，好，好……” “这。”符德被呛了一下，继而微微忧虑道：“可是主公，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黄淞元已打断了他：“哎？先生多虑。” 说着话，他又朝那些歌伎伸手笑道：“再舞一曲。” “诺。”歌伎们款款施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 雅乐又起，符德已无法再开口了。 正在这时，殿外一名将军，身穿盔甲，腰挂战刀，正大步流星，急走而来。 他相貌刚毅，脸庞轮廓分明，如同刀削一般，浓眉大眼。 “将军止步！主公不准任何人打扰。”门口的两名侍卫拦住了来人。 “起开！”可来人却二话没说，直接一掌将侍卫推开，接着气势汹汹，直朝殿内而去。 他步子很大，疾走之下，战刀的刀鞘击打盔甲，发出响声，殿内的十多名歌伎也纷纷下意识的停了下来，都畏惧的退到了一边。 雅乐停止，黄淞元顿时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很是不满的看了来人一眼。 “主公！”那将军近前，抱拳施礼。 “何事？”黄淞元眉头深深皱起，对这将军打扰雅兴，很有意见。 那将军似乎是个直肠子，闻言之后，当即说道：“主公身为川蜀之主，为何荒废政事，整日欣赏歌舞，岂非让将士们寒心，让蜀中百姓寒心？” 听到这话，黄淞元顿时微怒道：“你在质疑本官！？” “末将不敢。”那将军说道：“可主公确实如此，我川蜀本沃野千里，多年来，又没有战乱，百姓该丰衣足食，家家户户安居乐业才对，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若主公能勤于政事，抚慰黎民，但施政策，都不至于此。” 说着，他还望向了符德，道：“另外，还有符大人，身为州府幕僚，为何从不谏言？” “这……”符德又被呛了一下，可却似乎慑于那将军之威，便没敢说什么。 来人，正是蜀中上将连啸。 他是上将，如今川蜀之地，在黄淞元手中越来越没落，其跑来直谏，乃情理之中。 不过他的说话方式，和行事方法，那是直来直去，从中亦不难看出其性格。 而黄淞元闻言，更是有些坐不住了，不由气的隔空连连指着连啸，怒声说道： “你你你！连啸！你大胆！竟敢指责本官！” “末将岂敢。”听到这话，连啸连忙单膝跪地。 “哼！”黄淞元怒气未消：“本官说过！不准任何人打扰，可连啸！你却无视本官法令，硬闯此殿，该当何罪！” “这。”连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状，黄淞元又没好气的挥手道：“滚滚滚！不要打扰本官雅兴！” “主公！”连啸急了。 可黄淞元已是瞪目喝道：“还不退下！” “是……”连啸无奈，只能是深吸了一口气，施礼而退。 看着他的背影，黄淞元觉得甚是碍眼。 连啸有些落寞，回到家中之后，亦是取出了自己的成名兵器，在院中发泄似得舞了起来。 那是一杆银枪，在他手中，如同活了一般，劲风呼啸，他的枪法，刁钻狠辣，施展开来，气势惊人。 而他的身手，随便拿出去，即便是与帝国史册中的悍将相比，绝对不在话下。 枪头瞬入木桩，只手腕一抖，木桩已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十月中旬，萧远率秦军攻蜀。 潼关告急，消息传回益州，黄淞元大惊失色，于大殿中，他神色慌张，不住来回走动，继而惊声叫道： “这这这，秦军如何会来攻我！我与秦太守素来无怨啊！” “主公。”符德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今，天下大争，蜀无争霸之意，可不代表别人不来攻我，为今之计，当速派援军，抵达潼关，抗拒秦军啊，否则，潼关破，蜀中门户洞开啊……” “对对对。”听到这话，黄淞元也从慌乱中镇定了下来，连忙叫道： “速召连啸！速召连啸——” 他本来，是非常讨厌连啸的，可到了这种时候，简直觉得连啸比亲人还亲。 而后者接令之后，亦二话没说，率十万蜀军，星夜兼程，直扑潼关。 与此同时，苏毅率三万精兵，由左线进发，上下将士，赢数日之粮，开始翻山越岭。 第184章 奇兵 整条秦岭山脉，是非常非常庞大的，更是华夏文明的龙脉，于地理而言，亦是最重要的南北分界线。 苏毅出兵的地方，如果缩小来看，就在整条山脉中很小很小的一个点上。 山林中，三万将士轻装前行，没有任何的粮草辎重，每个人的腰间，只挂着便于携带的干粮。 从大的地图上看，此地山脉，不过只是一道屏障，可深入其中之后，可想而知。 刚开始，将士们走的还比较轻松，那是因为山脉边缘，常有猎户出没，已经被人走出了一些道路。 可越往里面，越是崎岖，多有崇山峻岭，和悬崖峭壁。 这条道路是非常艰难的，根本就不适合行军，想出奇兵，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苏毅坚信，一旦成功，必能在整个蜀中战局上，起到决定性作用。 彭双是跟着这支队伍的，因为怕苏毅这边没有大将，所以萧远将其派了过来。 此时，后者也正在指挥军队前进。 “小心点！都小心点！” “都靠里走！” 这里，是一条绝壁山路，一边是山，一边就是悬崖。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不知是脚软了还是怎么的，突然踩空，身子一个趔趄，惊叫着摔落于地，直朝悬崖下滚去。 好在，彭双就在他旁边，见状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士兵身子吊在半空，魂都快吓没了。 “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呀！” 哪里用他提醒，彭双猛一用力，单臂将其提了上来，接着瞪目说道：“你不要命了！？这般不小心！” “是，是……”士兵惊魂未定，连连擦着冷汗。 “都打起精神！！” 由此可见，此行何其凶险。 就这样，队伍翻山越岭，期间，更有用上绳索等东西，一直行到了天近傍晚。 见将士们都疲惫不堪，一名偏将不由凑到了苏毅跟前，试探性道：“将军，是否原地休整？” 或是有隐疾的原因，苏毅习惯性的右手握拳，放于嘴下微微咳了咳，声音平淡道：“不行，我们已处深山，此地密林丛生，无法生火，必须得在天黑之前，寻一处山谷，将火堆升起来，否则，恐有野兽袭击。” 在野外露宿，只要生出火堆，野兽是不敢靠近的，因为它们无法征服火，会本能的产生畏惧。 最后，在雪族探子的帮助下，苏毅终于寻得一处山谷，随后全军暂作休整。 火堆升起，照映着苏毅略微苍白清秀的脸颊。 他的目光，异常坚定。 一夜无话，第二天，队伍继续开始了艰难的行程。 就这样，途中历经艰险，三万将士，由于各种原因，也折损了几百人。 于数日后，队伍终于抵达蜀地境内，不过仍然处于山岭之中。 此时，苏毅他们可谓‘狼狈不堪’，许多将士，都衣衫褴褛，身上脸上，大多被荆棘划的是一道道小痕。 看着四周环境明显的变化，苏毅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幽幽说道：“看来，我们终于进入蜀中了。” 因为脚下，已有踩出来的山路。 “所有将士，原地休整！” 军令下达，苏毅并没有冲动，而是准备养足精神后，晚上再夜袭天水。 一上午的时间，将士们或趟于地上，或卧靠树下，都在闭目休息。 直到下午时分，山中忽然有山歌传来，三万将士顿时警觉。 不远处，一名樵夫正挑着两捆柴火，不紧不慢的走着。 见状，苏毅精神一震，连忙急走了几步，伸手唤道：“那位樵夫！” “啊！？”听到喊声，那樵夫这才发现，左侧密林中，不知何时，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 他大惊失色，刚要撂下柴火逃跑，两名秦军已猛蹿了出去，将其按服，并带了过来。 “将军，将军饶命啊……”一近前，那樵夫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哎？你别怕，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便不会伤你性命的。”苏毅将他拉了起来，直接问道：“你是蜀中百姓？” “是，是……小人正是天水县王家村人。”樵夫结结巴巴，哪敢犹豫。 听闻这话，苏毅不由与彭双对视了一眼，又问道：“此地何处，距王家村又有多远？” “此处名为青牛山，下山之后，便是王家村，将军，你们这是……” “不该问的别问，好了，没事了。”苏毅打断了他，继而接过偏将递来的地图。 “将军请看，我们应该是在这里。”偏将指着地图道。 “恩，对上了。”苏毅点了点头，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道：“入夜之后，从此处下山，不必经过王家村，直接突袭天水！” “令将士们伐木赶制几架云梯。” “明白！”偏将抱拳应道。 而他们的对话，听在樵夫耳朵里，后者不由睁大了眼睛，惊恐至极的说道：“你们……你们要袭击天水……” 苏毅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也有人开始问道：“将军，这樵夫怎么办？” “先扣押起来吧，以免他通风报信。”苏毅摆了摆手。 时间慢慢流逝。 夜晚。 三万秦军秘密下山，随后直扑天水。 此时的天水城，哪里有什么守军，这里又不是关隘，而是蜀内，城墙上，也仅有那么十几名蜀军矗立。 三万军队的动静不可谓不小，黑夜中，甲胄摩擦声四起，苏毅战剑出鞘，直接朝前一指： “杀！” “杀啊——” 秦军开始疯狂冲向城关，城墙上的蜀军哪里能想到突然天降大军，一个个那是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继而拔腿就跑。 “敌人！有敌人——”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整个蜀中，谁也没有想到，秦军会突然出现在天水城外。 五六架云梯，被快速的架在了城墙上，秦军开始疯狂向上攀爬。 本以为，会受到一些反抗，可城上蜀军实在太少了！ 连一刻都没有用到，城门很快就被攻入城内的秦军打开，紧接着，三万秦军蜂拥而入。 “速速包围县府！务必生擒天水县令！” 第185章 伐蜀之战 苏毅兵行险着，出其不意，攻占天水。 城头上的蜀军旗帜也很快就被拔下，换上了黑色的旌旗。 县府内，后院卧室。 天水县令正搂着小妾呼呼大睡。 外面已隐约传来轰隆隆的步军跑动声，可这却并没有让县令醒来，天水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地方，亦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常年的安逸生活，已让其县令没有任何警觉心了。 倒是其小妾听到了动静，推了推他：“老爷，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哎呀，就这一亩三分地，能出什么事？”天水县令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又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正在这时，房门却被人从外急促的拍打了起来，伴随着管家慌乱的声音： “老爷不好啦！出大事啦！” 如此拍打，房门‘砰砰’作响，天水县令哪里还能睡得着，不由掀开被子翻身坐起，不悦的呵斥道：“什么事！？” “秦军……秦军杀来啦……” “胡言乱语！秦军怎么可能出现在天水！” “哎呀老爷！是真的！而今县府，已被重兵包围！” “什么！？”听到这话，天水县令终于是坐不住了，他慌乱的穿好衣服，刚刚打开房门，外面已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苏毅带领大批秦军，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管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天水县令则是伸手指着气势汹汹的苏毅，颤声说道：“你……你们……” “叨扰县令大人休息，实在抱歉。”苏毅在他身前站定，冷冷盯着他道：“现在，我们很饿。” 是的，这三万秦军，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光了，一个个脸上脏兮兮的不像样子。 可天水县令明显还处于震惊之中，他结结巴巴道：“可……可……”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有偏将抽出了半截战刀，同时瞪目道：“恩！？” “啊！？”见状，天水县令先是惊叫了一声，继而连连说道：“是，是，在下这就去准备……” “把府库粮仓，全部打开！” “是……是……” 如此多的秦军，县令哪敢说一个不字。 另一边，潼关。 这里可是帝国雄关之一，得天独厚，扼守要道。 且因是关隘，所以是有两万守军的，萧远已经攻了几日了，虽未破关，但也差不多了。 此时，众将还并未休息，都在中军大帐中商议着明日攻城之事。 蜀中消息业已有细作传回，萧远道：“要破潼关，只能采取强攻，而此时此刻，根据我军情报，蜀主黄淞元已令上将连啸，率兵十万，支援潼关。” “因此，在连啸没到之前，我军必须破关！否则断难挺入蜀地。”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林初：“连啸这个人，可探知到一些情况？” “回主公，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连啸，乃蜀中上将，武艺高强，在川蜀百姓中，一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传言。”林初连忙道。 “这些还不够，只是表面情报，继续让细作活动。”萧远直接道。 “是！”林初先是应了一声，接着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远一眼，道：“卑职已令手下化作大商，潜伏益州，结交当地达官贵人，只是……只是还需一些金银支持……” 细作谍报活动，是很费经费的，萧远闻言，没有多说什么，便道：“过后给我呈一份公文。” “多谢主公！”林初喜形于色，他当然想将自己统领的部门发展的更加强大，真正成为军队的一双眼睛。 而两军交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未见过连啸，但了解此人的优点和弱点，也是萧远必须要走的一个流程。 第二天，秦军再度对潼关展开了强攻。 此关守将，名为崔升，见秦军再度兵临城下，他一把抓过一名偏将，揪住其脖领子，厉声问道：“援军还没到吗！” “将……将军，援军已在路上，连啸将军让你再守两日……” “哎呀！两日！说的好听！他自己怎么不来守守看！”崔升急的不行，前几次的攻城，他可是已经见识了秦军的凶狠，那简直就跟不要命似得！ 还亏得潼关是天下雄关，否则，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而今日，他也注定要见识到更可怕、更犀利的攻势。 因为萧远已掷下军令，今日不破潼关，绝不收兵！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秦军列成了数个方阵，远远望去，清一色的黑，将士们头盔上的红缨点缀其中，随风舞动。 旌旗飘扬，长戟如林。 整个场面，充满肃杀之气。 一架架的抛石机被推到了前方，各种大型攻城器械掺杂其中。 萧远缓缓抽出了腰间战剑。 “主公有令！准备攻城——” 有将领开始骑着战马来回奔走。 “箭阵！” 哗！哗啦！ 只一瞬间，前排所有秦军纷纷撘弓上箭，斜指上空。 大型的破军弩机被人合力拉开，上面是一支支粗大的弩箭。 “放！” 一声令下，随着帅旗晃动，嗡的一声，所有将士都松开了弓弦，利箭急射，汇集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形成黑云，席卷而上，压城而来！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场景。 其箭阵覆盖范围之广，规模之大，已超出了崔升的认知。 看着那黑云压城，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箭阵已到！扑面而来！ 无数的雕翎，击打在城关各处，钉入箭垛，击碎了城楼瓦片，将一个个蜀军钉成了刺猬……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响起，夹杂着箭支入肉之声。 惨嚎亦是此起彼伏。 “躲避！注意躲避！不要露头——” 崔升扶着歪斜的头盔，连连叫喊，同时勾着身子，躲在了一处箭垛后。 “秦军箭阵！这是秦军箭阵！这怎么可能！” 他惊恐大叫，满脸的不可思议。 其偏将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一样是被压得不敢露头，亦慌乱喊道：“将军！秦军马上就要攻城了，现在如何是好啊……”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轮箭阵袭来。 扑扑扑扑！ 城关各处，已插满雕翎，许多抱头躲避的蜀军亦被射杀当场。 崔升那是连忙拉过几具尸体，挡在自己周围，躲于箭垛后，哪里还敢轻易露头。 第186章 贪生怕死 两轮箭阵过后，秦军开始停止箭射。 紧接着，就是一架架的抛石机开始填装石弹。 机械弹动之声接连响起，一颗颗的大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轰！轰！ 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声音，整面城墙都似乎在震颤着，一旦砸中人群，那就是一片惨嚎。 这个时候，崔升再不敢停留城关上了，那是连忙推开尸体，急蹿了起来，扶着头盔就往下跑。 “顶住！都给我顶住！秦军马上就要攻城了！准备放箭！” 他自己拼命往城下跑着，可却还在指挥着众人。 主将贪生怕死，下面的将士哪有一丝士气，更何况，面对秦军如此虎狼之师，潼关蜀军早就被打胆寒了。 没过多久，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夹杂着秦军集体的大吼。 城关下，尘土飞扬。 秦军步卒，开始蜂拥冲向城关。 巨大的攻城车被推到了城门处，开始进行猛烈撞击。 一架架的云梯，摆满了整面城墙。 那上面，是一串串疯狂上爬的秦军。 礌石滚木，开始被蜀军从城头扔下。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不时有人惨叫着摔下城墙。 秦，向来被天下列国鄙夷为野蛮之地。 秦人，向来被耻笑为野蛮之人。 天下卑秦。 这苦寒之地，出来的秦军，其战力绝对是可怕的存在。 尤其是这种硬拼将士之悍勇的攻城战。 秦军将士之勇，足可称之虎狼。 在这种犀利又凶狠的攻势下，战至两个时辰后，蜀军终于顶不住了。 而主将崔升，更是怕秦军破关，他难以逃命，因此，他是二话没说，直接大声叫道：“撤！快撤！” 随着他的命令，蜀军开始全线收缩，也不管城防了，那是争先恐后的往下跑。 这一退，秦军顺着云梯，全面占领城头，紧接着，城门也宣告攻破，潼关彻底失守。 崔升则是带着数千残兵败将，头也不回，一路逃窜。 萧远当即下令，以高盛为前军，率兵两万，沿途追击，并顺势攻下潼关内的石城。 “记着，现在连啸大军，正朝潼关而来，你虽追击崔升，但一过石城，不可再深入！” 在其走前，萧远还不放心的叮嘱道：“占领石城之后，你只需坚守两日，我军主力，随后就到，明白吗！” 高盛闻言，立即抱拳：“请主公放心！” “好！快去！” “诺！” 后者领命，开始沿途追击，一路上，崔升那是丢盔弃甲，为了逃命，战旗兵器，是扔了一地。 最后，在抵达石城时，高盛没敢违抗军令，而是就势拿下了这里，开始屯兵驻守，等待主力大军的汇合。 潼关守军一败，石城哪有什么兵力，因此高盛占领这里，是没有受到任何抵抗的。 而萧远令他迅速抢占石城，也是怕连啸到了，以石城为跳板，夺回潼关。 另一边，连啸所部。 他率蜀军十万，已距石城不足三十里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探子却急匆匆跑了过来，接着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将军！崔升战败，潼关失守！” “什么！？”连啸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紧接而来的，就是恼羞成怒：“崔升这个废物！两万大军，驻守潼关，竟连五日都没有守到！” “将军……”探子咽了口唾沫：“另外，石城也已被秦军占领。” “废物！”连啸气极，怒声问道：“崔升人呢！” “正……正率残部，向我军这边行来。” 听到这话，连啸直接喝道：“见到他之后，立即押来！” 当天傍晚，崔升领残兵败将，与连啸一部汇合。 一路的逃亡，眼下终于见到己方大军了，崔升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来，他刚长出一口气，瘫软的躺在地上，还没休息好，已有士卒策马而来，接着翻身下马，抱拳施礼道： “崔将军，连啸将军让你过去一趟。” “好，好……”崔升喘了几口气，哪里在意。 他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本以为，遇见了己方大军，再无忧虑，可哪里知道，连啸此刻恼火着呢！ 到了中军大帐后，崔升是连忙上前，腆着笑脸拱手道：“哎呀，连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连啸冷冷的看着他。 崔升顿时有点儿尴尬，可是马上，他又干笑道：“呵呵，此战，若无连将军接应，我命休矣啊。” “哼！”连啸终于冷哼了一声，寒声斥道：“崔升！我来问你，你部兵力还有多少！” “这……还余六千众，怎么了连将军。”崔升不明所以。 而听到这话，连啸是再忍不住了，怒极喝道：“六千将士！竟舍弃城关！崔升！你若下定决心坚守！怎么可能守不住一日！” “这，这……”崔升急道：“将军有所不知，那秦军，那秦军实在是太骁勇了，上下士卒，攻起城来，就跟不要命似得！我……我实在顶不住了啊！” “住口！你这贪生怕死的小人！潼关乃天下雄关！莫说还有六千人，就是三千，两千，若拼死血战，秦军怎么可能攻的进来！”连啸厉喝。 他说的没错，以天险雄关据守，是占绝对优势的。 崔升还想解释。 可连啸已是再次怒道：“潼关何其重要！本将军早给你传过书信，援军两日即到，可你却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致使秦军入蜀！” 他气急败坏，骂完之后，又扬声喝道：“来人！” “在！”有侍卫进帐。 “拿下！”连啸直接一指崔升。 “诺！”军令下达，侍卫可不管那么多，一左一右，拉着崔升就走。 “我看谁敢！”结果后者是振臂将侍卫弹开，同时震声说道： “本将军乃主公内侄！谁敢拿我！” 两名侍卫顿时犹豫了起来，杵在那里，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帐内其他偏将亦是纷纷说道：“将军息怒啊……” 任谁也知道，黄淞元内侄，那能拿吗！ 而见众人这般，崔升不由脑袋微仰，瞥着连啸说道：“连啸，我管你是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连啸脸色阴沉。 崔升见状，那是嗤笑出声，继续道：“什么狗屁军令！连啸，你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连啸已怒吼出声，继而战剑出鞘，挺身而起！ 第187章 蜀中上将 其他偏将见状，纷纷惊叫出声，人们慌忙上前。 有人抱着连啸，有人不住劝说。 有人肝胆俱裂道：“哎呀，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 这要是杀了崔升，以黄淞元的德行，能有好下场吗！ “都别拦着我！” 连啸大怒，虽被众人阻挡，可却仍旧以剑锋隔空指着崔升，厉声喝道：“鼠辈！无耻小人！” 见他如此模样，活像是要生剐了自己，崔升气势瞬间就被压了下来，不由狠狠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你你你，连啸，你疯了！？” “鼠辈！”连啸依旧怒目圆瞪，还在朝前挤着。 另有偏将则是连连惊叫道：“哎呀崔将军，还不快快离开……” “啊！？”崔升也回过神来，此情此景，他哪里还敢停留，可为了有台阶下，却是在临走之前，还指着连啸说道：“连啸，你你你，你竟如此嚣张！你，你给我等着！” 他说着话，亦是掉头就跑。 出了营帐之后，更不敢在这里停留，那是骑上一匹快马，朝着益州方向，慌忙逃去。 帐内。 连啸怒气未消：“刚才为何拦我！此贼临阵脱逃！罪当问斩！” “哎呀将军，崔升不能杀啊，如果死在将军剑下，主公必治你罪啊。”有偏将说道。 “哼！”连啸忍不住冷哼，继而将战剑狠狠回鞘：“如此贪生怕死的鼠辈，怎配为我蜀军将领！真不知道主公是怎么想的！” “唉……”其他人也都叹着气摇了摇头。 接下来，众人开始议兵，连啸直接说道：“根据我军现在已知的情况，潼关失守以后，秦主萧远，令高盛追杀崔升，同时占领了石城。” “而我军，要夺回潼关，就必须先拔掉石城这颗钉子！” 说着话，他也在沙盘上拿起蜀军小旗，甩手插在了石城方向。 两日后，连啸率军十万，逼近石城。 与此同时，萧远业已率主力抵达。 随后，两军在一处辽阔的大平原上，展开了对峙。 两边战旗飘扬，枪戟林立，场面浩大。 不多时，连啸一抖缰绳，单人单骑，策马奔了出来。 到了两军阵中央的位置，他长枪一指秦军，震声喝道： “我乃蜀中上将连啸！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他单骑叫阵，身后的蜀军亦开始纷纷长戟砸地，以战刀击打盾牌，动作整齐划一，齐声呐喊。 “杀！” “杀！” “杀！” 观其气势，萧远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这时候，秦将关奎于战马之上，抱拳说道：“主公！末将请命出战！必斩敌将头颅，献于主公！” “好！擂鼓！”萧远也不墨迹。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秦军这边亦是一样，开始长戟重盾砸地，齐声震喝。 双方喊声震天，关奎策马而出。 “敌将受死！” 马蹄声传来，伴随着关奎的怒喝，刚及近前，他已是挥起大刀，对准连啸，当头就是一击。 “匹夫找死！”后者不闪不让，横起长枪招架。 随着‘当啷’一声金铁交鸣，关奎直感觉自己击在了钢板上，反观连啸，手臂连弯都没有弯一下，直接振臂将大刀弹开，同时双手一错，长枪横扫而出。 劲风袭来，阳光下，枪尖寒光闪烁。 关奎正于收势之中，不由瞪大眼睛，身子连忙后仰，枪尖擦着他的脖颈而过，这才堪堪避过了这一击。 他惊出一身冷汗，刚准备反击，可连啸的长枪又到了！ 没想到，对方身手竟如此高强，关奎慌乱不已，连忙横刀，一时间被迫的狼狈不堪。 两人于马上相斗，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 根本没用多久，只十余回合后，关奎就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又是凶狠的一击，关奎虎口发麻，已被震裂出丝丝血迹，他瞪目不可思议的看着连啸，未等反应，连啸长枪又到。 他连忙低身，银枪擦着他的头顶而过，将其将盔上的红缨削落于地。 啊！？关奎大惊，再不敢停留，那是一拨缰绳，掉头就跑。 “小贼休走！”连啸哪肯罢休，作势就要追击。 而见此情形，萧远亦是连忙指手道：“快救关奎！” 随着他的话声，高盛策马而出，接应关奎的同时，亦扬刀喝道： “高盛来也！” 关奎慌忙逃命，狼狈不堪，与高盛交错而过，后者也迎上了连啸，两人顿时战在一起。 连啸怒目圆瞪，一上来，长枪就挂着劲风，势大力沉，当头一击。 高盛有心想试试他的力气，因此未曾闪躲，而是横刀招架。 可两人兵器刚一碰撞，他立时双臂一麻，肩膀瞬间下塌！ 此人好大的力气啊！他暗暗心惊，同时咬牙切齿，拼尽全身力气，死死顶着长枪，企图将其弹开。 可非但没能撼动连啸半分，反而被其越压越低。 啊！？高盛的眼里，露出了浓浓惊骇之色…… 随即，两人又斗几招，三两枪下来，高盛已见其厉害，再不敢与之搏斗，而是猛拽缰绳，调转马头就跑。 见状，连啸气极，那是忍不住长枪一指： “秦军小贼！尽是无胆鼠辈！” 他持枪震喝，身后的蜀军更是士气大振，纷纷挥舞着兵器，齐声喊道： “将军威武！” “必胜！” “必胜——” 反观秦军阵营，一片低迷。 萧远亦是目光幽幽，忍不住赞道：“好一员虎将。” 这时候，不等秦军再遣将，连啸已是长枪一振，大声喊道：“杀！” “杀啊——”随着他的命令，身后的蜀军纷纷暴喝一声，如同潮水一般，疯狂的冲向了秦军阵营。 战鼓敲得如同爆豆一般！ 连啸一马当先，身后是数不清的蜀军，平原上，尘土飞扬。 冲锋的过程中，他亦是直指萧远位置，大声喊喝道： “玉簪束发，黑色锦衣者便是秦主！杀！随我直冲秦主帅位！” 他的气势，无疑是惊人的！ 在大战场上，一员骁勇无敌的上将，起到的作用毋庸置疑。 萧远冷冷看着他的方位： “连啸勇冠三军，必为我伐蜀心腹大患……” 第188章 虎将相斗 这一场平原大战，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萧远根本不想与蜀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蜀军的战力，虽然不如秦军，但有连啸这个猛将在，在其带领之下，很是难缠。 最后，萧远迫不得已，只能暂时退回了石城。 此战，对蜀军来说，当然算得上一场胜仗了，大战停歇之后，一帮偏将也都围了过来，冲着连啸纷纷说道： “将军勇武，只一战，就杀退了秦主。” “是啊，前番听崔升所说，本以为，秦军有多凶狠，没想在将军枪下，一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窜。” “是啊，有将军在，我军必胜啊。” “哎？”连啸打断了众人的恭维，说道：“不可小视秦军，今日一战，秦主虽败退石城，但没见他们的阵型吗？那是丝毫未乱，由此可见，秦主不好对付啊。” “呵呵，将军言之有理。”众将闻言，都干笑了一声。 连啸又道：“不过石城是必须要拿回来的！三日之内，拔掉这颗钉子！收复潼关，半月之内，将秦军赶出蜀地！” 他信心满满。 另一边，回到石城之后，见众将都有些垂头丧气，萧远被气乐了，环视一周道： “怎么？都害怕连啸了？”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抬头。 萧远又道：“不过败退一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秦军将士，什么样的艰苦战斗没有经历过！区区连啸，何足道哉！” 他这么说，自然是在给众将提气，他作为人主，显然不能有任何挫败的情绪。 而他这话一说完，众将也都精神一震。 “主公说的没错！我秦军，何时怕过敌人！” “没错！我军将士，今日士气虽被压，但战斗之心，可从未磨灭！” 见大家又振作了起来，萧远点点头道：“这才是我秦军将领！都下去吧，各司其职！” “高盛，布置好石城防务，谨防连啸夜袭！” “诺！” 等人都走后，厅中就只剩萧远和上官文若两人了。 这时候，萧远的忧虑也露了出来，他说道：“连啸引兵十万，我军若想继续挺入蜀地，就必须得和他面对面的打硬仗，可有此人在，蜀军士气高涨，不好办啊。” 明白他的忧虑，上官文若道：“连啸乃勇夫，带兵打仗，可为上将，但他，在蜀中政治方面，却是极为差劲的。” “哦？”听到这话，萧远不由心中一动。 上官文若继续道：“前番林将军不是有获知一些情报，蜀主黄淞元，其实是很不喜欢连啸的，因为连啸时常直谏，丝毫不顾及蜀主面子，这君臣之间，是有些问题的。” “你的意思是……” “主公或可从此处下手，离间他们君臣。” “恩……”萧远听完，沉吟道：“那就等下一次林初的情报传回。” 第二天上午。 连啸率军兵临城下。 与昨日一样，他再次单人单骑，策马至城下一箭之地，随后开始擂鼓叫阵。 “城上的秦军听着！连啸在此！令你家主公，速速出来受死！” “否则，城破之时，悔之晚矣！” “可有人出来一战！” 他骑着战马，手提长枪，微拽缰绳，战马在城下不时来回踏步。 城上的秦军士卒纷纷手持长戟矗立，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哼！秦军小贼，尽皆鼠辈！” 他再次大喝，这时候，萧远等人亦闻讯赶来，朝下看去。 而见他出现城头，连啸顿时精神一震，不由长枪隔空一指萧远： “秦主听着！令你速速开关献降！或可饶你性命！”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仰面而笑，其身旁的许虎则是一指城下，瞪目喝道： “匹夫休要太狂！” 他震声之下，天生就有一种虎将之威，连啸见状，亦眉头一挑，忍不住问道： “你是何人？” “北岭许虎！”许虎言简意赅。 “没听说过。”连啸嘴角一撇。 “小贼太狂！看吾下去，如何拿你！” 话一说完，许虎也朝着萧远一抱拳，请命说道：“主公！” “好！许虎！令你迎战连啸，以壮我军声威！”萧远大悦。 “得令！”许虎震声应了一句，继而朝高盛一伸手道：“借你兵器一用。” 随后，城门缓缓打开，许虎翻身上马。 城上的萧远玉簪束发，一身黑色锦衣，亦是慌忙探身喊道：“连啸悍勇，将军当心！” “主公勿忧，看我取他头颅来！” 许虎抬头应了一句，接着刀杆一砸马臀：“驾——” 战马奔驰而出，与此同时，萧远亦大手一挥：“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 城上鼓声大作。 上午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没多久。 阳光下，长刀泛着冰冷寒光。 马蹄践踏地面，许虎气势汹汹，单手提刀，甩手就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当啷’一声，双方兵器瞬间碰撞。 连啸身子顿时一震，或许是没想到对方力气如此惊人，他先是瞪目看了许虎一眼，接着打起十二分精神，想要弹开大刀，可许虎已左手握住刀柄，双臂齐力，开始猛往下压。 蛮横之力，扑面而来。 连啸钢牙一咬，开始奋力上顶，两人兵器架在一起，开始较起了劲。 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皆脸红脖子粗。 渐渐的，两人兵器角度开始倾斜，最后一齐砸在地上。 战马开始奔驰，两人的兵器，架在一起，拖在地上，带出一片尘土。 想他连啸，这么多年，还从未碰到这种旗鼓相当的情况，不由怒目一瞪，随后猛一振臂，将大刀弹开。 紧接着，两人于战马上展开了激战。 这是一场两虎相争的恶斗。 双方皆为骁勇无敌的虎将。 劲风不时呼啸，似乎要撕裂空气。 兵器碰撞声一直没有停过。 大刀在许虎手中，上下翻飞，再次一击过后，他手腕一错，猛然变势，长刀直扫连啸脖颈。 后者迅速低头闪过，同时手中长枪一递，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猛刺许虎胸前。 本以为，这一枪必能斩杀对方，哪知长刀却忽然就横在了许虎身前，叮的一声，枪尖刺在了刀身上。 “恩！？”这一下，令连啸颇为意外，可紧接着，他又长枪连挑，分刺许虎上中下三路要害。 后者拍击格挡，将长刀运用到了极致，一时间，虎将相搏，怎可分出胜负。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 头顶的太阳，已渐渐偏中。 萧远目光幽幽：“唯有许虎，可战连啸……” 第189章 被阻 场内，两人还在恶斗。 城门两侧的拒马，早已被两人击散多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非但没有呈现疲软之势，反而越打越凶。 此二人，亦可谓当世虎将，此时战在一起，场面实则是没有什么花哨可言的。 凭借的，也都是双方各自的反应速度和力量。 他二人不觉得累，凶狠之力，不时相撞，可想而知，其胯下战马，哪里还能承受。 这时候，随着许虎刚猛的一击，连啸横枪招架，他能挡住如此力道，可其胯下战马，却因受力不住，顿时嘶鸣出声，四蹄跪地。 如此机会，许虎顿时眼前一亮，哪里肯轻易错过，不由猛一收势，企图挥刀再斩。 可连啸反应极快，亦当机立断，长枪一支地面，身子腾空跃起，一脚蹬了出去。 这一脚，正中许虎的刀杆，后者手拽缰绳，也被强大的震力直接连人带马，踹翻在地。 紧接着，两人同时一拽缰绳，将战马又硬生生提了起来，再度展开恶战。 “匹夫受死！” “看枪！” 两边阵营，战鼓被敲得震天响，这场旷世对决，从太阳东升，一直打到日头正中，依旧不分胜负。 萧远位于城头，以手遮阳，忍不住看了看头顶的阳光，出声问道：“他们打了多久了？” “回主公，足足两个时辰，近三百回合。”有偏将回道。 “还没分出胜负？” “没有。” “也没分出高下？” “是的。” “呵！”萧远笑了，笑着说道：“他们的膀子居然不酸！” 上官文若则是摇了摇头，忍不住叹道：“主公，这太可怕了，如今许虎和连啸，还未成名天下，可到了后面，此战，必被载入史册，亦为民间野史传颂。” “是啊。”萧远也感叹了一声，幽幽说道：“鸣金吧。” 随着他的命令，鸣金声起，相斗的两人一击过后，许虎也就势微拽缰绳。 “还未决出胜负，休走！”见状，连啸立即扬枪喝道。 “连啸！我何惧你！只因主公有令，他日再战！”许虎亦怒目而视。 “哼！”听到这话，连啸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言，而是拨转马头，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到蜀军阵营，刚刚翻身下马，一帮偏将便慌忙迎了上来，有人关切的说道：“将军，您没事吧？” “无碍。”连啸抬了抬手，道：“只是没曾想到，秦军之中，竟有如此悍勇之人，那许虎，力大无比，与我相斗，竟拿他不下。” “哎呀将军，刚才恶战，我等看的真是心惊肉跳啊……” “哼！今日未分胜负，明日看我取他首级！先收兵。”连啸摆了摆手，继而带着蜀军退了。 另一边，许虎回城之后，那是立马寻到了萧远，还小声的抱怨着：“刚才再战，我定能拿下连啸，主公何故唤我……” 他不敢违抗萧远军令，可又想再战，那种闷闷的样子，令萧远爽朗而笑，指了指天空道：“将军请看，已至中午，该吃饭啦。” 说着话，他也拍了拍许虎的肩膀：“走，随我一起！” 他是真的喜欢许虎这种战将。 不仅是武艺的原因，更重要的，可能是其性格。 午饭过后，萧远也就伐蜀之战作出了一定的总结和分析。 议事大厅中，他背着手站在正上方的帅案前，率先开口道：“此番攻蜀，我秦军出兵十万，而川蜀方面，其主力则是将我们堵在了石城附近。” “这个战局，其实是非常明朗的，苏毅那边，成为了致胜的关键，因此，我决定对之前的战略部署，作出相应更改，诸位有何看法，都且说出来吧。” 听闻这话，上官文若拱手道：“在下听主公的意思，是想让苏毅将军继续深入蜀地吗？” “恩，确实有此虑。”萧远点了点头。 上官文若道：“若令苏毅将军继续攻占蜀地城池，那主公务必给其传一道军令，千万不能行烧杀抢掠之事，每下一城，务必安抚黎民，当将蜀地视为秦地作战。” 萧远挑眉看了他一眼。 上官文若解释道：“战争归战争，可百姓是无辜的，且川蜀大地，亦是我华夏民族，川蜀民众，更是温和善良，主公是要治川蜀的，而不是要掠夺川蜀，这一点，主公必须要清楚啊。” 他继续道：“而蜀主黄淞元，乃无能庸暗之辈，他在川蜀百姓中，其实是没有什么民心的，百姓要的是什么，要的是明主治理，要的是耕有田，居有所，只要主公心怀百姓，不让百姓对我秦军产生仇视心理，让川蜀民众知道，其实主公更善待子民，更适合治理蜀地，则此战，必胜也。” 得民心者，得天下。萧远闻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上官大人提醒的极是，本官知道了。” “我主英明。”后者深施一礼，又退回了班列。 接下来，萧远一方面让细作在益州活动，一方面开始与连啸作长期对峙的架势。 数日后，益州。 天水被占，潼关失守的消息已相继传回。 此时崔升业已回到益州，大殿上，蜀中官员齐聚，黄淞元位于正上方主位，指着崔升，恨铁不成钢道：“崔升！你怎能这么快就丢了潼关！” 后者跪在下面，颤声说道：“主公明鉴，秦军来攻，足有十万之众，侄儿拼死守关，带领上下将士，与秦军浴血奋战，是宁死不退一步啊……” 他说的，完全就是在扯淡，黄淞元闻言，又连忙问道：“那，那你为何又将潼关丢了！” “这，这都怪那连啸啊。”崔升信口胡诌道：“主公，侄儿血战数日，兵力已不足以守城，可那连啸，却故意拖延，一直不见援军，最后，侄儿实在是没有办法，本欲与潼关共存亡，战至一兵一卒，可手下将士却拼死护送，侄儿这才捡回一条命啊。” 他说着说着，还一副悲哭的模样。 黄淞元庸碌之人，见状，无法再责备，只能是说道：“这，这，你先起来吧。” 第190章 人才不足 “谢主公。”崔升装模作样的用衣袖拭了拭眼泪，接着垂首站到了一边。 以黄淞元的德行，即便知道崔升是临阵脱逃，恐怕他也不会真的问其罪，何况还是现在了。 他微微皱眉道：“这个连啸，也真是的。” 殿内两侧，还站着许多蜀中官员，听到这话，人们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符德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主公，如今我蜀中兵力，都在潼关附近，而秦将苏毅，却率兵三万，穿越秦岭，攻占了天水，如果不将其剿灭的话，那我川蜀城池，恐怕会接连沦陷，最后波及益州啊。” 听到这话，黄淞元不由瞪大了眼睛：“对，对，快传令连啸，让他分兵阻击苏毅，万不能让其再进蜀地一步。” “遵命……” 天水和潼关的两线沦陷，致使蜀军无法合兵一处，等黄淞元的命令传到前线之后，连啸没有办法，只能是点出了一将，令其率兵五万，前往天水战场。 蜀军的总兵力为十万，他一下子就分出了五万，众将闻言，不由大惊失色，有人急忙说道：“将军，苏毅只有三万兵力，何须分兵五万。” 连啸看了他一眼：“苏毅这三万敌军，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务必迅速消灭，若不分兵五万的话，恐难围剿。” “可这，秦军主力这边……” “哎？”连啸摆了摆手，道：“秦军主力，不到七万，我军还有五万将士，足以拒敌。” “速速下去准备吧。” “是！” 他这边命令一下，五万蜀军开始撤离，向蜀地左线而去。 如此动静，很快，消息就传到了萧远那里。 议事大厅中，秦军众将齐聚，萧远先是环视一周，接着开门见山道：“蜀军会分兵，这在意料之中，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连啸竟直接分出了一半，看来，他的信心很大啊。” “主公，连啸骄狂之气，已越来越盛，以末将之见，我们或许可以诱而杀之。”高盛说道。 “你的意思是，假意败退？” “正是。”高盛回到。 “恩……”萧远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微微摆了摆手：“诈败之计或许可行，但石城之后就是潼关，这之间大道平坦，并无险要地势设伏，此法不通啊。” “这……主公说的是。”高盛又施礼回到了班列。 可这时候，许虎却高声说道：“主公，以末将之见，就直接与连啸决战！凭我秦军将士之勇，蜀军必不能敌！” 若真决战，秦军肯定是能压倒蜀军的，不过这并不是萧远想看到的。 “此乃下策。”他直接将其否决，继而心思百转，片刻之后，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众人见状，皆感莫名其妙，许虎挠了挠头，纳闷道：“主公，你这是……” 萧远笑意不减，说道：“其实，我们都把心思放在了怎么击退连啸一部上，反而忽略了其他东西。” 众将互相看看。 萧远继续道：“连啸不是分兵吗？我们也分兵！” “将我军主力，分成数条战线，齐头并进，届时，连啸会怎么样？他也只能再次分兵阻击。” “主公是说……打大型乱战？”赵牧凝声问道。 “对！就让蜀地四面开花！”萧远正声说道：“我们干嘛非要去攻连啸，从现在开始，不打他了，赵牧，你领兵一万，去攻白榆。” “关奎，你领兵一万，去攻建宁。” “本官自引一支兵马，去攻永安。” “高盛则继续留在石城，择机从这里进军。” “我们兵分四路，现在连啸手上只有五万兵力，他也只能分出四路，分别对我们进行阻击。” “可一旦蜀军防线，有一处被突破，那在整个战局上，蜀军就会全面陷入被动。” 潼关是秦军入蜀的唯一关隘，可进来过后，那就不是一条路了，而是可左可右，有多条路线，可以深入蜀地，并非只有石城。 众人听完，也都明白了过来，赵牧则是立即说道：“主公英明，末将认为此策可行，连啸虽勇，但蜀中上将，就只有这么一个，其他蜀将，可不都是连啸。” “对，本官正是这个意思。”萧远微微笑道。 高盛道：“另外，若我军其他几处都突破防线的话，届时，还能迂回包抄，对连啸进行合围之势。” “说的没错，因此，你驻守石城，不必取胜，只需继续与连啸对峙即可。”萧远道。 话一说完，他也再次环视一周，直接道：“接下来，我军就照此次部署行事，各部将领，都下去准备吧！” “诺！”人们纷纷抱拳应道。 等众将退下后，萧远又喊住了林初。 “主公。”后者拱手弯腰。 “益州那边，有消息传回吗？” “正要向主公汇报。”林初说道：“目前细作的活动有限，无法探听一些重要情报，不过蜀中官员的大致情况已经基本掌握，尤其是一名叫作符德的文官，应该会对主公有用。” “哦？说说看。”萧远追问道。 “这个符德，乃蜀中谋士，深得黄淞元信任，不过其人，却是性贪，甚至可以说是贪得无厌。”林初解释道。 “恩，这个情报很有用。”萧远点了点头，又问道：“连啸那边呢？” “这个……”林初沉吟了一下，如实说道：“连啸乃蜀中上将，其府邸，防备森严，我们无法靠近，不过还是有打听到，他父亲早亡，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且很是孝顺。” “哦？”萧远闻言，心中一动，继而又看了眼林初，笑问道：“林初啊，这些东西，你们都是怎么得知的？” 林初道：“这些都是很多方方面面的事，主公如想听，属下给您详细解释……” 林初这个人，在情报的掌握方面，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以现在来看，萧远当初朝沐怜影借人，这个任命，是完全正确的。 而随着他这边对战略部署的改动，蜀地整个战局也马上发生了变化。 这个时候，蜀军中级将领人才不足的弊端，彻底展现了出来。 第191章 就是让你围城 蜀军的军事情报虽然不如雪族，但秦军频繁的调动，如此规模，消息自然还是传到了连啸那里。 连啸这个人，有上将之勇，但他却并没有谋划全局的能力。 简单点来说，你就是给他百万大军，他恐怕也只会带着大军一往无前的冲锋。 此乃猛将，而非统帅。 因此，面对萧远的战术，他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应对方法，那就是同样分兵四路阻击。 如此一来，可谓正合萧远心意。 现在秦军，除去苏毅一部，是分为了四路人马，从大地图上看，就是连成了一条横线，以身后潼关为粮草输送点，对蜀地进行大范围进攻。 这种时候，就不是全军决战了，而是考究各处要塞双方将领的统兵能力。 显然，秦军这边人才济济，苏毅、赵牧，那可都是帅才之人。 数日后，苏毅所部。 于天水休整之后，他早已连续拔掉了陇右等地，深入蜀地二百余里。 军营上空，有猎鹰盘旋。 不多时，一名雪族头目挑帘走入了中军大帐，继而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将军，主公书信。” “哦？快拿于我看。”苏毅精神一震。 等书信呈上，后者展开，举目细看了下去： 今我军主力，已由白榆、建宁、永安、石城，四处要道分别进军，意在扩大战线，然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将军不可再拘泥于之前战略部署，如何用兵，当自行斟酌，期盼大胜…… 由此信可见，萧远的开明和对苏毅的信任。 后者读罢，也当即展开了军事地图，低头仔细研究了起来。 这时候，帐内众将也都忍不住了，彭双第一个问道：“将军，主公信中可有说我部接下来的用兵方略？” “主公让我自行斟酌。”苏毅继续看着地图道。 “啊？这……”众人对视了一眼，彭双又问：“那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 “等等。”苏毅微微抬了抬手，因为他的地图还没有研究完。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继而快步来到沙盘前，指着沙盘上的简易地形道：“列位请看。” “现在，根据我军情报，蜀将陈泰，正率军五万，即将与我部正面交锋。” “而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里。”说着话，他指了指沙盘，继续道： “因此我意，在蓉城和阜城两地，各自驻兵，以防陈泰来攻。” “而这两城，亦可左右呼应，若陈泰二城同攻，则必不可下，若其攻一，则另一城亦可随时支援。” 他话说完，众将也都开始凝视沙盘，只是很快，就有偏将说道：“将军的拒敌方略，确实为上佳，可您看这里。” 偏将说着，也指了指沙盘上的一处地方：“蓉城和阜城之间，相距几十里路，且有山岭要道，若陈泰率军攻一处的话，那我军的支援恐怕会受阻啊。” 偏将所说，不无道理，可哪知苏毅听到这话，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哎？这些都无所谓，不打紧。” “可是将军……”偏将还想说什么。 可苏毅已打断他道：“我意，由彭双将军率军五千，进驻蓉城，我部主力，则进驻阜城，若陈泰攻你，我这边会马上支援，若陈泰攻我，则将军等我军令。” 他的决断下的这么快，人们闻言，不由都互相看了看，彭双倒没觉得什么，而是抱拳道：“来时主公已有交代，将军乃我部主将，军令一下，安敢不从。” “那好！就这么定了！各部都下去准备吧！”苏毅是直接大手一挥。 “诺！”众将齐齐抱拳应了一声，继而纷纷退下。 先前那偏将嘴角动了动，不过最终，还是施礼退下了。 照此方略，两城之间，是有险路的，如果陈泰选择大军围困蓉城，继而于要道设伏，就能完成围城打援的策略，这也正是偏将之前担心所在。 而以苏毅的军事才能，会看不出来这一点吗，他当然看得出来！ 可他却又偏偏下了这样的命令。 且在彭双率军走时，更是特意交代，让他多带些粮草。 后者没有多想，便点点头答应了。 这边蓉城和阜城驻防结束，陈泰那边也差不多抵达战场。 而后就是对秦军的军事部署作出详细研究。 蜀军大帐中，经探马汇报之后，陈泰不由仰面而笑，说道：“真是天助我也，活该我陈泰建功啊。” “将军是说……”有人忍不住问道。 “列位请看。”陈泰一指沙盘：“现在秦军以蓉城和阜城分别驻守，企图阻拦我军，可岂不知，这两城之间，有一要道，届时，我大军只需围住蓉城，阜城秦军见状，必然支援，那到时候，呵呵……” “将军的意思是，于要道设伏，围城打援？”有偏将接过话道。 “没错！”陈泰说道：“秦军的两城互防，布置的是不错，可他们，却犯了大忌！” 说着话，他又摇头晃脑道：“苏毅啊苏毅，本以为，你会是个难缠的对手，没想竟如此窝囊。” 而听他讲完，蜀军众将也都反应了过来，接着就是纷纷附和： “将军所言极是啊，看来，此战秦军输定了……” “是啊，苏毅如此用兵，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若能歼灭苏毅一部，对秦一战，将军功劳甚大啊……”另有人恭维道。 “哈哈！好！届时，列位都随我建功！” 陈泰这边，认为自己抓住了战机，而他选择围城的地方，也只能是蓉城。 两日后，四万蜀军兵临城下，另有一万于要道设伏，准备施行围城打援。 消息传回苏毅那里，一干偏将都有些急了，有人说道：“将军！现在蓉城形势危机，我军当趁早支援啊！否则，彭双将军危矣。” “为什么要支援？”哪知苏毅却冷冷看了偏将一眼。 “什……什么？”偏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毅面色冷漠道：“陈泰要围城，让他围去好了，他要是不围，我才要骂他呢！” “他围他的，我们打我们的，趁此机会，星夜兼程，逼近益州！” “可是将军，彭……彭双将军还在蓉城啊，另有五千将士啊……” “那又如何？”苏毅是面不改色： “就整个战局而言，如能换回全盘胜利，别说牺牲五千人了，就是一万，两万，那本将军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第192章 以上将为饵 他这么说，就等于是直接卖了彭双和那五千将士，为自己创造进军的机会。 也可以说，围城打援一策，就是苏毅给陈泰下的棋，那是个诱饵罢了。 现在蜀军都在围蓉城，别处无兵力驻守，以为苏毅会救，可后者在战场上，心硬如石。 其意图明显，一干偏将听完，都有些傻眼了。 其中一人颤声说道：“将军，那可是五千将士啊，若无援军，恐会全军覆没啊！且彭双将军，更为我秦军上将，届时，主公那边如何交代啊。” 听他提起萧远，苏毅不由心中一沉，这也是他唯一担心的地方了。 彭双跟随萧远，一路征战，功劳极大，又是秦军上将，这要是把他给坑了，那主公到时…… 想到这里，苏毅有了一些后怕，他对萧远，绝对是又敬又畏的，忠心亦毋庸置疑，可不坑彭双又不行，因为只有以上将为饵，才能真正吸引蜀军，才会让陈泰觉得，自己不救不行。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道：“为了全盘的胜利，本将军相信，主公会理解的。” 说着话，他又道：“本将军为本部主将，主公给我的军令是自行用兵，现在，本将军给你们的军令是，马上舍弃蓉城，向涪陵进军！” “可是将军！”偏将急道，还想劝说。 “没什么可是的！”哪知苏毅却直接打断了他，冷冽的说道：“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 “此乃军令！” 他一句话，将所有人都噎了回去，而在军中，军令大过一切，众将没有办法，纷纷对视一眼之后，只能是抱拳应道：“是……” 苏毅这边，直接舍弃了彭双一部，开始绕路直扑涪陵，他的命令，下的冷血又果断。 两日后，陈泰所部。 蜀军围城打援的策略早已实施，并布置妥当，此时的陈泰，也正在等着消息传回。 军帐中，他满面春风，笑呵呵的说道：“你们说，现在蓉城内的秦军，是不是都怕的要死。” “那当然了，我四万大军围城，近乎八倍于敌，任他秦军再勇，区区数千兵力，岂能不心生胆寒。”有偏将接到。 另有人道：“想必，蓉城的求援书信，早已传至苏毅那里，只是两日已过，还不曾见到援军，有些奇怪啊……” “哎？不必担忧。”陈泰摆了摆手，信心满满的说道：“根据我军情报，驻守蓉城之人，乃秦军上将彭双，他苏毅即便是这支秦军的主将，可安敢不救？” 他这话一说出来，马上就有人附和道：“将军说的没错，彭双跟随秦主，一路征战，在秦军中，身份极高，他苏毅不可能弃之不顾，他也没那个胆子，否则，秦主必治其罪。” “说的对啊。”陈泰连连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们只需静等消息即可，苏毅援军一到，必中我军伏击，到时，就可不费吹灰之力，歼灭这批秦军。” 他话说到这里，外面却忽然传来了探子的急喊： “报~~~~~~” 随着叫声，一名探子快步跑了进来，刚单膝跪地，还未开口说话，陈泰已忍不住上前两步，抢先问道：“是不是苏毅已经中伏了？” “不……不是……”探子摇了摇头：“刚刚探知，苏毅，苏毅已经不在阜城了……” “什么？”听到这话，陈泰眉头大皱，连忙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他并没有支援蓉城！？” “是，是的。”探子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苏毅大军是绕路而走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离此几十里了，看样子，应是……应是向涪陵方向而去。” “你说什么！？”陈泰顿时瞪大眼睛，一把揪住了探子的脖领子：“你敢谎报军情！？” “将……将军，此等军情，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言啊……”探子脸都吓白了。 “啊！！”听他这么说，陈泰怒吼出声，继而将探子狠狠推开，咆哮道：“疯了！苏毅一定是疯了！这不可能！” 他原本信心满满，而今收到如此消息，自不愿相信。 围城打援，那得围住极其重要的地方，才能伏击援军，可显然，蓉城对苏毅来说，是可以直接舍弃的。 兵法是死的，用兵的人是活的。 这时候，一名蜀军偏将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将……将军，我们现在如何是好啊？” “苏毅可恨！”陈泰阴沉着脸，半晌之后，才咬牙说道：“先攻蓉城！” “可，可是将军，苏毅大军正朝涪陵而去，若我军不回援的话，涪陵丢失，后果不堪设想啊。”有偏将提醒道。 “现在回援，还来得及吗！且蓉城的数千秦军若不剿灭，岂不是在头顶悬剑！先灭了他们！”陈泰怒道：“擒杀彭双这员上将，亦能震慑秦军！” “传令下去！调回伏兵，集合五万大军，马上对蓉城展开强攻！” “诺！”众将齐齐应道。 当天下午，五万蜀军开始对蓉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双方兵力悬殊，足足十倍，可秦军依城关据守，那是寸步不让。 若论下面将士之悍勇，蜀军怎么可能比得过秦军，当年的秦军，没有粮草军械，都能赤膊上阵，食草而战。 尤其恶战，那是秦军最擅长打的，打的越凶，越能激发其军之凶狠。 大战一起，双方将士开始血洒城关，彭双更是早已亲到前线，于城头指挥作战。 “顶住！” “给我顶住！” 他手持战剑，不断大喝，话音刚落，一支流矢也急射而来，彭双一剑将其打飞，同时一把抓住偏将的脖领子，瞪目问道： “援军还没到吗！不是早已让你传信苏毅了吗！” “将……将军，苏毅……苏毅将军他，率大军赶往了涪陵，舍弃我部了啊……”偏将颤声回到。 “你说什么！？” “将军，我们……我们恐怕没有援军了啊……” “啊！！！苏毅害我！苏毅害我！”彭双大怒，继而厉声吼道： “杀！给我杀！宁死不让蓉城！” 第193章 他是要治理川蜀 这一场蓉城之战，可以说是秦军伐蜀以来，与蜀军打的真正意义上的一场恶战。 古代战场，几百人守住一座城池的战例都有，更何况还是五千秦军，加之彭双这种大将坐镇。 陈泰想短时间内攻破蓉城，无疑于痴人说梦。 此战，彻底展现了秦军打仗不要命的作风，凶狠之下，亦让陈泰知道了什么叫虎狼之师。 战至傍晚时分，蜀军死伤惨重，别说攻上城头了，就是半步都不得进，这时候，因天色原因，陈泰也再坚持不住了，不得不下令草草收兵。 一战过后，他是唉声叹气，不住说着自己上当了。 蓉城秦军反抗之激烈，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也使他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尴尬地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以使整整五万蜀军，被牵制在了这里。 蓉城内，秦军将领几乎都是浑身浴血，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将军，苏毅将军他……” 结果未等他说完，彭双已是恼羞成怒道：“别跟我提苏毅！此人可恨！” 他气的，是苏毅骗他，若是让他守蓉城，提前就把什么都说好，他无话可说，亦会接令，可苏毅偏偏什么都没告诉他，这不是摆明了拿他当诱饵么！ 众将闻言，也都纷纷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言语了。 彭双深吸了口气，再度说道：“直接告诉下面的将士们！我们已经没有援军和退路了！只能死守蓉城！若城破，大家同死！若城在，大家同活！” 他这边，已摆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 与此同时，永安。 萧远避其之长，击其之短的战略目的达到，蜀地开始四面开花，多处战线频频告捷。 这与他们的中低层将领能力不足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蜀主庸暗，不理政事，常年沉溺歌舞，可想而知，他手下的文武都是什么样的，军中更是有着不少酒囊饭袋。 在猛攻数日之后，蜀军不敌，开始舍弃城关后撤。 要知道，永安可是郡，而非县，此乃大城，丢掉之后，紧接着可就是多县的沦陷。 城内，郡守李明贵正在郡府大厅来回踱步。 现在军队已在进行撤退，永安已无兵力驻防，等到天一亮，秦军再来，此城必失。 眼下，他有三条路可走。 一是跟着军队撤，永安不要了。 二是组织城内平民，以百姓守城。 三是开城献降。 这也是他焦虑的原因所在。 厅内，还有一名中年男子，相当于郡府幕僚。 见李明贵满脸担忧之色，他拱了拱手，说道：“大人，现在形势明朗，今晚必须得做出决定了。” “先生的意思呢？”李明贵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幕僚想了想，说道：“要么退，要么降。先说退吧，一旦大人退了，那这个永安郡守，就永远与大人没什么关系了，且我蜀军败退，已不在一处，依秦军之勇，接下来，蜀中各地，只会一退再退，直到益州再无退路。” “你是说，蜀会败？”李明贵凝声问道。 “在下觉得，这应该很明显了吧？”幕僚说道：“秦与蜀，两地之主，差别太大，这个大人不是不知道，以我主之暗，如何抵挡秦主？且还不论秦军皆虎狼，能有一战之力的，只有连啸将军一人，可他一人，无力回天。” “那，先生的意思是……降？”李明贵又问。 “若降，大人郡守官职，应该可以保住。” “哦？”听到这话，李明贵不由精神一震，连忙追问道：“何以见得？” 幕僚解释道：“大人试想，此次秦军攻蜀，秦主萧远，他的目的何在？他沿途秋毫未犯，更是责令军士，不准烧杀抢掠，不准扰民，由此可见，他要的，可不是掠夺蜀地，而是执掌这里，他需要川蜀民心，他要治理川蜀！” “而大人，乃永安郡守，若降，对秦主来说，意义非凡，他一定大悦，为安抚蜀地民心，亦绝不会动大人，相反，他说不定还会提拔大人。” “嘶……”听到这里，李明贵不由轻吸了口气，继而缓缓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有些道理，有些道理啊……” 幕僚又道：“当然，如何决策，全凭大人，在下也只是将利弊言明。” “恩……”李明贵再次点了点头，继而沉思了起来。 对他来说，只要能保住郡守官职，黄淞元也好，萧远也罢，他才不管主子是谁呢！ 而幕僚说的确实没错，李明贵准备投降，递上降书，消息传到萧远那里，上官文若也立即站了出来，拱手建议道： “主公，既然永安归降，那主公不可再动李明贵，当保留其现有官职，让他继续任永安郡守，这样一来，不仅能有效的安抚永安百姓，更重要的是，其他蜀地官员会看到主公的大度，亦会让他们产生动摇之心。” 永安的归降，简直就相当于一个信号，萧远自然明白上官文若的意思，当即采纳了他的意见。 第二天上午，永安城头，蜀军旗帜已下。 城门大开，郡守李明贵，更是带着一批永安官员，亲自迎出了城外。 当时等级森严，上下有别，官职的大小，官服亦是有着鲜明的区别。 李明贵一身郡守官服，只一看就知道他是永安郡守，萧远骑着高头大马，率军抵达这里之后，李明贵亦是连忙跪地施礼，高声说道： “永安郡守李明贵，率郡中文武官员，恭迎萧将军。” 这段话，已经表明永安归降了，萧远闻言，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李明贵面前，伸手将其扶起，同时笑呵呵道： “李大人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本官岂敢承受。” 他如此谦和，李明贵不由有些惶恐道：“将军乃秦主，下官归降，怎敢不跪。” 萧远摆了摆手：“哎？什么归降不归降的，永安，需要李大人这样的郡守，本官，也需要李大人这样的人来治理蜀地。” 这话意思明显，李明贵闻言，顿时就激动不已，幕僚果然没骗自己！ 他心中大喜，连忙躬身伸手，激动的说道：“主公快请入城，下官早已备好酒宴。” 第194章 他想干什么 他是直接就改了称呼，称萧远为主公，更是尽显卑躬屈膝之态，之间阿谀奉承，溜须拍马，那是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将萧远夸的都差点成神人了。 一众官员跟在其后，亦是纷纷附和。 萧远乃秦主，今率军攻蜀，永安投降，他们这些官员害怕担心，是在情理之中，自然都想讨好萧远。 而对于他们的奉承，萧远也是暗暗摇头，面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并未多说什么。 李明贵的才能如何，暂且不提，但萧远要治蜀，想让接下来的战事更加顺利的话，那就必须得先留着他。 随后，萧远率军入城。 不过此时的永安城内，却是一片寂静，根本就没有郡城那种热闹繁华的景象，而是街道不见一个行人，百姓纷纷关窗闭户。 要知道，这里可相当于现在的市中心。 如此情况，萧远骑着战马，不由稍稍侧头，朝上官文若低声道：“看来，永安百姓，很惧怕我秦军啊。” “这是必然的，百姓不知主公进驻永安之后，会干什么，而以往战争，屠城之事，屡见不鲜，民众又岂能不怕。”上官文若说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第一时间贴出安民告示，令我秦军不得随意扰民，不得擅闯民居，违令者斩！” “遵命。”上官文若连忙一拱手。 一路行来，萧远带领军队，不紧不慢的走在街道上，不多时，也有一些二楼门窗悄悄打开，露出一颗颗脑袋，小心翼翼的朝下看着。 秦军进城，永安第一天会发生这种情况，并不奇怪，三两天过后，自然会好。 等一行人到了郡府之后，秦军也迅速开始布防，紧接着，萧远被李明贵迎入了郡府大厅。 一进来，后者自然是弯腰伸手，腆着笑脸将萧远迎到了主位。 后者也不矫情，自然而然的落座之后，亦挥手说道：“列位都请坐吧。” “谢主公——”人们齐齐应了一声，接着分左右席地而坐，身前各置一案。 不多时，婢女开始将酒菜一一端上，为了讨好招待萧远，李明贵是什么山珍海味都给上了上来。 看着满桌佳肴，萧远也不由食指大动，刚要动筷，可一直守在他身旁的许虎却是连忙上前，开始以银针试毒。 他是萧远近卫，有此动作，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李明贵见状，则是连连干笑道：“呵呵，应该的，应该的……” 等许虎弄完，则是又退到萧远身边道：“主公请用。” 萧远笑着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下手边道：“你也入座吧。” “不，末将要守护主公身边。”许虎一板一眼。 “哎？无妨，坐下喝酒，陪本官饮上几杯。”萧远又道。 “这……” “这是命令。”萧远又正色加了一句。 许虎这才挠了挠头，应了一声之后，于下手边坐下。 这场酒宴，气氛还是不错的，期间，李明贵自然频频向萧远敬酒，后者也不扫兴，酒过三巡之后，亦开口说道： “李大人啊，永安郡内，不知有多少子民啊？” “哦，回主公，郡城有百姓二十余万，永安下辖其他各县，加起来共有一百三十万。”李明贵连忙回到。 以当时社会背景，一郡人口，这个数量足以说明，永安乃大城了。 蜀地下辖六七个郡，照这么看，粗略估计，也有七百余万子民了，且川蜀物产丰盛，加之秦地，足以立国。 萧远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了一道精光，继而笑呵呵的说道：“好啊，永安民生富足，百姓安居乐业，这全赖李大人之功啊，政绩斐然，值得嘉奖。” “哎呀，公主谬赞，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啊，今后，亦唯主公马首是瞻。”李明贵慌忙说道。 “哈哈，李大人有此心，本官甚悦，来，我敬李大人一杯。”萧远说着话，也端起了酒杯。 “下官惶恐，主公请。”李明贵那是慌忙站了起来，双手端杯。 他得到了萧远的答复，心下大定，等酒宴结束的时候，更是安排了两名容貌娇媚的年轻女子侍奉萧远，不过却被后者婉拒了。 等两名侍女退下来后，李明贵是大怒道：“愚蠢！还不快滚！” “是……”侍女脆生生应了一句，施礼而退。 接着，李明贵又看向了幕僚，说道：“先生所言，果然不假，秦主并没有动我之心啊。” “大人，现在万不可再这么说了，永安已归降，当称主公，小心祸从口出啊。”幕僚提醒道。 “对对对，先生提醒的是。”李明贵也回过神来，又微微感叹道：“与其效忠庸主，不如寻一明主，反正在谁手下，都是当官，本官这也是为了永安百姓着想啊。” 他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就是怕丢官职罢了。 当天下午，秦军贴出安民告示，刚开始，只有少数一些百姓站在告示前指指点点，慢慢的，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见秦军真的不会伤害他们，人们也都开始壮着胆子走了出来，街道上，逐渐恢复了繁华的景象。 两天后，街市已有叫卖之声传出，两边商铺，开始齐齐开门，过往行人虽然还没有以前多，但也是越来越热闹。 于永安休整之后，这一天，萧远唤来了林初，直接向其说道：“你亲自去一趟益州。” 听到这话，林初忍不住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想办法与符德接触一下，从侧面探听，如有可能，找机会分化蜀主和连啸的关系，有连啸在石城附近，对我们始终是个威胁。”萧远道。 “卑职明白，这就启程。”林初拱手弯腰。 “恩，去吧，随时传信于我。” “诺！”林初施礼而退，他的能力，萧远还是非常放心的。 数日后，益州。 各方战报传来，大殿中，黄淞元狠狠将竹简扔到了地上，恼羞成怒道： “看看！看看！他萧远想干什么！？安抚黎民，轻赋减税，他这是把我蜀地，当成了秦地在治理啊！” 第195章 细作 竹简被扔到了殿中，两边的蜀地官员都低了低身子。 符德见状，连忙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主公，永安郡守李明贵叛敌之后，开城献降，现在永安治下各县，皆被秦军占领，秦主萧远，废我政令，加以秦制，其心可诛啊。” “他这是在把永安当成秦地了！”黄淞元愤怒的说道：“萧远可恶！李明贵更加可恨！竟敢叛我！” 他除了发火，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符德则是又道：“主公啊，现在永安已失，萧远五路大军，兵锋直指益州，尤其苏毅一部，今已下涪陵，若梓潼再丢，益州危矣啊。” 涪陵过后，就是梓潼了，而梓潼过后，那离益州就不远了！ 黄淞元听完，也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道：“那以你之见，如何是好啊！” “这……”符德先是沉吟了一下，才道：“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最好还是先让连啸将军回援，先保益州无虞，而后再行退敌之事。” 他这么说，完全就是出于贪生怕死，而黄淞元比他更怕死！秦军若真打到益州了，那还得了！？ 后者当即就瞪大了眼睛，可还没说话，已另有官员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主公，符大人所说，下官以为不妥，现在连啸将军正在石城附近，根据前番战报，他应该是有希望夺回潼关的，若此时回防，虽能保益州，但秦军必然会趁此机会，大范围侵入蜀地，届时，恐我蜀中，会连丢城池啊。”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黄淞元又手足无措道。 那官员想了想，说道：“可让陈泰将军回防。” “这……”黄淞元又开始犹豫了。 见状，符德再次说道：“那有什么区别？陈泰回防，不是一样会丢地？与其如此，不如让连啸回来，对益州来说，也更加可靠不是吗？” “可连啸将军那里，是有希望退敌和夺回潼关的。”官员争辩。 “益州都有危险了！还什么潼关！就算夺回来了又有何用！保住首府，才是最要紧的，一旦益州有失，整个川蜀危矣！”符德道。 他二人争辩，而黄淞元听完符德所说，也当即就道：“对对对，还是益州要紧，马上传令连啸，让他回防！” “主公……” 官员还想说什么，可符德已是拱手弯腰道：“遵命——” 这一场蜀中议事，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符德三言两语下，黄淞元已下决断，从中亦可看出后者对其的信任。 说白了，符德就是平日里能够领会黄淞元心意，知道他喜欢听什么，不喜欢什么，懂得顺着其说话罢了。 议事过后，蜀中官员也三三两两的出了大厅，行下殿外台阶。 有些人在微微摇头。 有些人在与左右交头接耳，微微叹息。 “秦主素有大志，意欲吞并川蜀，秦军又是虎狼，我蜀中，真是应该早有防备才是啊，现在战事如此，局势不妙啊……” “之前秦主新任太守之时，在下就曾建议主公，派一使者，前往秦州，与秦主结交一二，无论怎样，也不至于突起刀兵啊，可主公却没有当回事，哎……” “大争之世，主上如此，即便秦不伐蜀，早晚必有人伐啊……” “主公没有争霸之心，只图享乐，可川蜀沃野千里，他人岂不觊觎！若早有居安思危之心，也不至于此啊……” “哎？对了，听说李明贵投降之后，秦主倒是挺信任他的，仍旧任他为永安郡守……” 听着众人的议论，符德心思百转。 这些人说的都没错，若黄淞元英明一点，提前对秦做出应有防范，那凭川蜀之险，秦军想进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可是现在，蜀中形势，已成败局。 回到府中之后，符德不由开始深思了起来。 他这种人，说白了，就是哄黄淞元这种庸主开心的，小聪明和机灵足够，但哪有真正大才能，若益州告破，届时，他怎么办？ 他可不想死！ 正在他苦思退路的时候，管家却匆匆来报，称有一名商人求见。 商人？符德闻言，心中不免一动，以前也不是没有商人来求他办事，可是现在，秦军正在全面攻蜀，益州也是受到一些震荡的，这个时候，不应该啊。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请他进来吧。” “是。”管家领命而去，不多时，已带进一名青年男子，并有仆人抬着一口箱子。 男子正是林初手下的密探，潜伏益州多日，表面身份，是一名正经商人，此时林初，业已抵达这里，不过却并未露面，而是先遣这名男子来求见符德，意在投石问路。 等见到符德之后，男子先是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在下易明，见过符大人。” 接着，他又朝抬箱子的仆人说道：“就放在这里吧。” “是。”仆人应了一声，放下箱子之后就退下了。 易明易明，不就是易名吗，不过符德并未关注这些，而是先挑眉看了看男子，接着目光移向了那口箱子，凝声问道：“你这是……” “在下在益州经商，久仰符大人之名，今日特意求见，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话，他也随手将箱子打开，继而微微笑着看向了符德。 后者见状，忍不住伸长脖子，这一瞧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暗道一声好大的手笔！ 箱内，自然是贿赂所用的金块，整整一箱，耀的人眼花。 符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是很贪，可也明白，这种时候，对方必是有大事求他。 他双眼虽然还死死的盯着箱内的金块，可嘴上已是疑声问道：“这，阁下何意啊？” “不瞒符大人。”见他那贪婪的模样，男子决定开门见山，笑呵呵道：“在下乃秦主密使，特奉我主之命，前来结交符大人……”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符德已大惊失色的打断了他：“你说什么！？你是秦军细作！？” 说着话，他亦是马上扬声喝道：“来人！” “符大人，你这是何意啊……”男子有些慌了。 “哼！好你个秦军细作！竟敢以金银企图收买本官！简直岂有此理！本官又岂是那种背主之徒！” 符德说的是义正言辞。 第196章 官职和金银 随着他的喝声，很快就冲进来几名护院，将易明按跪于地，并押了下去。 后者顿时心如死灰，根据情报，这符德不是贪得无厌，贪生怕死之徒吗，怎么会这样？ 易明本以为，自己这次恐怕是死定了，因此也没再挣扎，可被押下去之后，却是并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关进了柴房。 他有些傻眼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符德的小心思多着呢！ 而他说话，又不懂技巧，初次见面，符德不知真假，哪敢轻易答应，只能表面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此事过后，当天下午，消息就传到了林初那里。 听完手下汇报，林初是忍不住骂了一声：“愚蠢！” 他骂的，当然是易明，骂过之后，却是又问道：“他死了吗？” “这……应该没有，因为符德并未出府将此事汇报黄淞元，府内也并没有什么动静。”手下回到。 “恩……”林初先是沉吟了一下，继而又冷笑了笑：“哼，这个符德，耍这些小聪明，明日，我亲自见他。” 听到这话，手下连忙说道：“林大哥，这种接洽之事，还是由属下们去做吧，若符德心怀不轨，那太危险了！” 这可是在蜀地首府，非己方地盘，一旦暴露，随时都有可能被剿灭，手下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林初却摆了摆手，正色说道： “无妨，符德的意思很明显，既有细作，他为什么不上报给黄淞元，那就说明，他不敢把路堵死，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我不出现，他不会放心的，届时，约他出来，将地点周围秘密布置一下即可。”林初又道。 “这，林大哥……”手下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必多言，去安排吧。”林初再次说道。 他话都这么说了，手下不敢忤逆，只能抱拳应道：“是。” 林初这个人，虽然很年轻，但却能力非凡，心思缜密，绝对是统领情报部门的不二人选。 深夜，符德府邸。 骚乱四起，有黑衣人踏碎房顶瓦片，急蹿而去。 不多时，府内众多家丁护院都手持棍棒围到了符德房门前，纷纷说道： “老爷，您没事吧……” “老爷，我等去追那贼人……” “哎？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哪知符德却摆了摆手。 众人面面相觑，可老爷发令，人们不敢不听，踌躇半晌之后都退下了。 接着，符德拉过房门，看向了上面插着的一支飞镖，镖上，还有一张小布条。 他取下布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明日中午，春风酒楼。 看到这里，符德眼珠乱转，随后将布条收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符德身着便装，谁也没有知会，独自一人前往了春风酒楼。 此时已到饭点，可酒楼内，却客人极少，等符德进来之后，未等环视一周，已有一名店小二模样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弯腰伸手道：“客官楼上请。” “哦？你怎知我要去楼上？”符德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有知道的道理。”店小二笑呵呵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符德明白，对方可能一直盯着他呢，这店小二，恐怕也是秦军细作。 思念及此，他不再多言，而是背着手道：“带路吧。” 不多时，店小二将其引入了一处雅间，雅间内，只有林初一人，不过菜肴已上，后者正在斟着酒，同时抬头瞥了符德一眼，不轻不重道：“符大人，请入座吧。” 这人能认识自己，符德并不意外，如果秦军细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不用干了。 他顿了顿，没有马上动作，而是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 “符大人不必担心，这间酒楼，没有任何外人。”林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听到这话，符德心安了下来，继而眉头一挑，进入雅间自顾自在林初对面坐下，说道：“看来，此间酒楼，是你们的一处秘密据点。” “算是吧，不过在益州做些小本买卖，这家酒楼，刚盘下不久。”林初说道。 “呵呵，如此明目张胆的邀请，你就不怕本官带人将你一网打尽！？”符德盯着林初道。 “你敢吗？”林初笑了，笑着说道：“杀了我们，你符大人将再无退路。” 符德被噎了一下，刚要说话，林初已是为他斟好了酒，并伸手说道：“请。” 后者并未端杯，而是直入主题道：“你到底何人？找本官到底想干什么！” “符大人明知故问，我们是什么人，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林初声音平淡道：“我主的意思，很简单，只要符大人能效忠我主，往后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那箱金子，也不过是见面礼罢了。” “秦主？”符德声音一凝。 他问的完全是废话，林初懒得回应这句，而是说道：“永安郡守李明贵李大人的事，符大人应该有所耳闻吧，蜀地之败局，已不可逆转，这一点，符大人比我更清楚，良禽择木而栖，现在早作打算，才是明智之举。” 他不说任何废话，符德闻言，不由深吸了口气：“条件呢？” 林初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我主的意思是，若真心相助，平定蜀中之后，符大人或可再升两级。” “当真！？”听到这话，符德忍不住问了一句，本以为，只是金银贿赂，然后自然留条后路，没想还有官职诱惑。 这时候，他也忍不住了，开始直接问道：“我如何信你？” “我乃掌管军情的最高长官，这是我的军牌。”林初说着话，直接掏出军牌扔到了桌上：“现在，我的话，符大人可以相信了吗？” 林初的身份可不低，符德慌忙拿起军牌，看过之后，亦眼珠一转，再次问道：“敢问秦主有何指令？” 这句话，已经代表符德愿意了，林初言简意赅道：“想办法将连啸调回益州。” 符德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是喜形于色，调连啸回益州一事，之前就拍板了，现在林初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对符德来说，简直就是白捡的好吗！ 他又哪能不同意！ 第197章 抗命 益州这边，暗涌波动，细作谍报，活动频繁。 另一边。 此时石城方面，是由秦将高盛在驻守，往后退，就是潼关。 高盛这个人，打仗作风还是很铁血的，并非什么酒囊饭袋，能升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完全凭借自身的战功。 这样一名将领，以小型战役来说，肯定是不差的，可他面对的是连啸，以后者之勇，这些天来，高盛已被打的不敢露头了。 再过几天，石城也必破。 蜀军营地中，连啸正在就石城战场作最后计划，准备一鼓作气，最后一击，攻破石城，然后趁势夺回潼关。 他说道：“现在秦主兵分四路，我军各处要塞，虽频频告急，但我们不要管这些！直接击溃高盛一部，然后夺回潼关！截断秦军的粮道！” 他说的没错，潼关一旦被蜀军夺回，那秦军的粮草运输队，就无法入蜀了。 到时候，萧远虽率军深入蜀地，但后续粮草军械补给不足，线路被切断，战局恐怕也会发生大的变化，尤其箭支，对秦军箭阵来说，太重要了！ 众将闻言，都纷纷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卒却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主公军令！”士卒进来之后，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恭敬的举着一卷帛书。 “呈上来。”连啸并未多想。 可等他接过帛书，展开一看，脸色却一下子就变了。 黄淞元乃川蜀之主，他的命令，那就是最高指令，信中也很直接的告诉连啸，益州有危，令他速速率军回援。 看过之后，他狠狠捏着帛书，盯着士卒道：“益州有危！？有什么危！” 士卒是负责骑快马传信的，闻言之后，小心翼翼道：“苏毅已率两万多秦军，攻占涪陵，再打，就，就要到益州了。” “本将军不是已经令陈泰率军五万，迎战苏毅了吗！”连啸喝问。 士卒回到：“可……可苏毅确实在涪陵啊将军。” “陈泰误事！”连啸先是怒声说了一句，接着深吸了口气，又道：“那就让陈泰回援！你回去告诉主公，就说我这里战事吃紧，潼关指日可破，若此时撤军，前功尽弃！” “可……可是将军，此乃主公军令，若是抗命不遵，这，这……望将军三思啊……”士卒结结巴巴道。 可这种时候让连啸撤军，他岂能甘心！闻言不由瞪目说道：“我不撤！将我的话，转告主公，他定会理解！” “可是……”士卒还想说什么。 只是连啸已再次打断了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间战况，主公根本不知，你不必再多言！” “这，这……”士卒傻眼了。 “退下！”连啸则是再次瞪了他一眼。 “是，是，小人告退……”如此眼神，他又是蜀中上将，士卒哪敢再言，不由暗吞了口唾沫，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帐中众将也都炸开了锅，有人说道： “这种时候，主公怎会传下如此军令……” “如此战情，若我军撤退，就算保住益州，可于整个战局而言，将一败涂地啊……” 另有人担忧的说道：“可若将军不撤，乃违抗主公之令，若被小人利用，在益州挑拨，那将军就……” “好了！”连啸抬手打断了众人，震声说道：“本将军只想打赢这场战争！其他的，不想去管！” 要么怎么说，连啸有上将之勇，可无政治头脑。 他这边拒绝回军，数日后，消息传回益州，可想而知，黄淞元那是勃然大怒。 “匹夫连啸！竟敢违我军令！实在可恨！” 大厅中，他狠狠一拍桌案，忍不住起身怒道：“他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此时厅内，下面只站着符德一人，后者见状，暗道一声机会来了。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已经暗中与秦军细作有勾结了。 见黄淞元如此模样，他先是转了转眼珠，接着拱手说道：“主公，您的命令，就是蜀中最高指令，不管他连啸是谁，都必须遵从！可是如今，他却敷衍搪塞，拒不回军，更是态度嚣张，俨然已经没把主公放在眼里了。” 听到这话，黄淞元不由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 符德说道：“主公请想，这些年来，他连啸多少次当面顶撞主公？又多少次直接数落主公的不是？他身为下臣，屡屡放肆，可主公大度，都未计较，且还如此信任他，可他呢，竟敢直接不接令，这代表了什么？” 他所说，也不由让黄淞元想起了过往种种，多少次他在殿中欣赏歌舞，都被连啸搅了雅兴，多少次都被连啸说他不理政…… 连啸做这些，心自然是好的，想提醒黄淞元身为人主，当勤勉克己，可在黄淞元看来，自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符德继续道：“主公啊，现在连啸摆明了抗命不遵，而他，可是军中上将啊，若有二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到这话，黄淞元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慌之色。 符德察言观色，趁热打铁道：“主公可别忘了，那永安郡守李明贵，投敌叛主，拱手将整个永安让给了萧远，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啊。” “什么！？”黄淞元瞪大了眼睛。李明贵叛变了，只是丢了一郡而已，可若连啸叛变的话，那还得了！？ 他一下子就慌了，可未等说话，符德已是再次说道： “主公啊，如今那连啸抗命不遵，说是要夺回潼关，可他出征都多长时间了，为何一直停留石城附近，未见败报，也未见捷报，此间情况，恐怕有些复杂啊。” “你是说……”黄淞元继续瞪大着眼睛。 符德以一副担忧的神色道：“军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但怕就怕，连啸已与秦主接洽，若是如此，那就完了啊！否则，他安敢抗命？” “这这这！”黄淞元大惊失色，手足无措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以在下之见，不如派主公最亲近的人前往军营，收缴连啸的兵权。”符德正色说道。 “最亲近的人？”黄淞元反问了一句。 符德直接道：“崔升将军，乃主公内侄，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叛主，因此，在下以为，派崔升将军前往，方为上佳。” 听他说完，黄淞元先是想了想，继而连连说道： “对对对，符大人言之有理……” 第198章 大胆! 崔升这个人，那就是十足的酒囊饭袋，以此人换下连啸，可见黄淞元昏庸的程度。 可他现在没有办法，因为他怕。 在符德的挑拨下，已经不是连啸回不回益州的问题了，而是是否叛主的问题。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对黄淞元这种主子来说，连啸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可越是知道，他就是越是害怕。 结合以往连啸对黄淞元的态度，以他现在的处境，有此决定，简直一点都不奇怪。 永安郡守叛变了，黄淞元现在需要的是忠心，崔升也无疑成了最佳人选。 后者得他召令，紧急赶往大殿，进来之后，黄淞元更是直接言明了此事。 可崔升听完之后，却是狠狠咽了口唾沫：“主公，这，这……” 见他脸上有些为难之色，黄淞元不由一拧眉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崔升连忙摇了摇手，又道：“只是小侄担心，连啸他不肯交出兵符啊。” “他敢！？”黄淞元怒道。 崔升的为难，并不在这里，而是害怕连啸杀他，要知道，上次他就是逃命回来的。 他也马上说道：“主公啊，上次小侄就差点被连啸杀了，他仗着自己是蜀中上将，明知小侄和主公的关系，可却仍旧不把主公放在眼里，如今小侄再去为主公收缴兵权，您说，他能愿意吗？” “什么！？还有这事！？”黄淞元大惊道：“你怎么不早说！？” “这，这，小侄不也是担心说了此事，会影响战事嘛。”崔升说道，实则他哪里是这么想的，先前之所以不说，那是因为他自己临阵脱逃，心虚理亏罢了。 而他如今所言，对黄淞元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后者大惊失色的同时，也当即指着崔升，连连说道： “去！快去前线，收了他的兵权！本官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是，是……”见他如此，崔升慌忙应道。 这边黄淞元已不再信任连啸，等议事过后，符德也马上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林初，同时状似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林将军，对你们来说，在下这次的功劳不小吧？” 林初轻抿了口茶，笑呵呵道：“很好，符大人如此相助，但请放心，我这里会将情况如实禀明主公的。” “希望秦主不要食言。”符德轻笑着说了一句。 益州这边由崔升带人前往前线，可以说刚刚动身，林初已将消息传向了萧远。 雪族的情报传递，在当时可以说是最快最便捷的，现在的萧远还在永安，收到林初密信之后，他也当即笑了，笑着说道： “我无后顾之忧了。” 厅内还有其他众将，见萧远高兴，人们不由面面相觑，许虎更是忍不住好奇：“主公何事如此高兴啊？” “哈哈！知道吗！黄淞元已经令崔升准备收缴连啸兵权了！” 萧远再次爽朗而笑，继而环视一周道：“你们说，这值不值得高兴？” 啊！？众人闻言，都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许虎也有些发傻道：“虽是敌将，但末将也不得不承认，那连啸好生厉害，怎的黄淞元如此作为？” “如此作为好啊。” 萧远继续笑着，那是真的高兴，连啸不仅勇冠三军，有他在，蜀军战力更是提升了一大截，实乃大麻烦。 不过现在，什么都好说了。 他高兴而笑，众将回过神后，也都跟着傻乐，上官文若则是摇头说道：“蜀主如此昏庸，怎配拥有川蜀之地，连啸可说是蜀军唯一屏障了，一旦被换，蜀军战力，将大打折扣。” 黄淞元如此作为，说白了，就是他身为一个庸主，觉得自己镇不住连啸罢了。 “是啊。”萧远跟着点了点头，笑意不减道：“崔升乃酒囊饭袋，他换连啸，于我军而言，实为大利，亦不必再为后方担忧，即可全力进军。” “主公的意思是……” “传令赵牧苏毅，不惜一切代价，逼近益州！我部亦是如此，明日，即从永安进军！”萧远斩钉截铁道。 “得令！”众将齐齐应道。 上官文若则是略微忧虑道：“主公，倘若连啸不交兵权，如何是好啊，前番他就有拒不回军之事啊。” “你放心，拒绝回师是拒绝回师，但这一次可不一样，崔升持黄淞元手令，逼他交出兵权，他答不答应，对我们来说，都有好处。”萧远幽幽说道。 他说的没错，连啸答应了，就得上交兵符，不答应，那这支军队，就不再是蜀军了，会被黄淞元称为叛军！ 数日后，蜀军前线。 此时高盛已丢掉石城，被迫退往了潼关，可就在这个时候，崔升却来了。 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大批的侍卫。 这些侍卫都是黄淞元的近军，身份是要高于普通蜀军的，抵达军营之后，更是将整个中军大帐守护了起来，以确保崔升的安全。 帐内，见崔升前来，连啸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可对方携主上手令，他没有办法，只能是单膝跪地，静静听着。 崔升的手中，拿着一卷帛书，展开将其念完之后，也马上问道：“连啸，你都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很急迫，像是生怕连啸不答应，手令的内容，自然是让连啸交出兵符，由崔升接替其位置。 后者闻言，脸色越发阴沉，可却没有说话。 只是帐内其他众将这时候却忍不住了，一名偏将气愤的说道：“这是什么命令！战事如此吃紧，主公岂能临阵换将！” “大胆！你是在质疑主公吗！”崔升顿时瞪目看去，他心里害怕连啸，但可不怕这些偏将。 被他一训斥，那偏将无法反驳，只能闷闷的低哼了一声。 其他偏将亦是纷纷表达不满，都欲站出来说些什么。 这时候，连啸也盯着崔升，幽幽说道：“若本将军不交兵符呢？” 听到这话，崔升脸色瞬间一变，指着连啸结结巴巴道： “大……大胆！连啸，你，你你你，你敢造反！？” 第199章 定为反贼 他的语气，别提有多紧张了，而听到造反一词，连啸亦是脸色一变。 之前不回师，还可以搞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可现在崔升持蜀主手令，亲自跑来将他撤职，若再不应，那就是公开造反了。 “将军！”这时候，其他众将也都急声叫道，显然都想说些什么，这些人当然都不愿意连啸交出兵符了，他们又哪里愿意崔升这个窝囊废来接任主将。 连啸抬手止住了众人，他心思百转，脸上阴晴不定，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 “本将军断然不敢造反，也背不起这个罪名，崔升，你也不必给我扣这个帽子。” “你……你什么意思？”崔升依旧底气不足。 “我军，仍是蜀军，绝不会叛主！我上下将士，亦绝非贪生怕死之徒！然此间情况复杂，兵符，本将军暂时不能交给你。”连啸正色说道。 “你！”听到这话，崔升大急，不由加大声音道：“这是主公的命令！你竟敢不遵！还说不是造反！？” 他如此言语，无非是想用造反一词压住连啸。 可连啸深知崔升乃酒囊饭袋，真要把蜀军全部交给后者，他哪里能够忍心，那可是数万将士的性命啊！ 因此，也是毫不留情的说道：“崔升！现在这种情况，若将兵符交于你，我蜀军将士，岂非白白送死！” “你！”他这话，简直太直白了，崔升就是再蠢，也忍不住了：“连啸！你别欺人太甚！” “不必再多言！你且回去告诉主公，我连啸今日抗命不遵，待击退秦军之后，自斩头颅请罪！” 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可崔升哪里还能忍受，不由连连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随着他的话声，黄淞元的那些近卫全都冲了进来，将崔升护在中间，并以手按住刀柄，一副作势拔刀的样子。 崔升则是指着连啸，不住叫道：“连啸造反！连啸要造反！快拿下他！拿下他！” 这些近卫，本来就是黄淞元派来的，得令之后，二话没说，纷纷抽出战刀，就要上前拿住连啸。 要知道，连啸勇冠三军，别说就凭他们，就是再来一百个，恐怕也不是对手。 不过没等连啸动作，帐中偏将都忍不住了，亦是一瞬间护在了连啸身前，战刀出鞘之声此起彼伏。 “我看谁敢动！？” 有偏将瞪目怒喝。 双方面对面，持刀而对。 这些都是军中将领，身上是有杀伐之气的，一时间，近卫们都被慑住了，纷纷踌躇不前。 场面剑拔弩张。 见此情形，崔升是跳脚说道：“好哇连啸！你你你！你大逆不道！图谋造反！背主叛敌！” 他是什么难听的骂什么，连啸闻言，脸色越发阴沉。 “闭嘴！”他先是怒喝了一声，接着瞪目环视近卫一周，直接斥道：“都给我滚！” 上将之威，是毋庸置疑的，一众近卫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接着纷纷对视了一眼，脚步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蹭去。 见状，崔升气急败坏，近卫惧，他其实更惧，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憋了半晌，他才说道：“连啸！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们走！”说着话，他也一挥手，带着一帮近卫出了营帐。 等其走后，帐中偏将纷纷战刀回鞘，有些人冷哼出声，有些人则是面露担忧。 “将军，这……” “不必多言。”连啸直接抬手止住了偏将的话头，冷声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的目的，是击败秦军，断其粮道，至于其他的，你们无需多管，战事过后，我自会向主公请罪，一切后果，也由我连啸一人承担！” 他的想法很简单，而他第二次违抗蜀主的命令，其结果也可想而知。 崔升这边，是来得快，走的更快，连啸拒不接令，若真要造反，他还焉有命在，因此哪肯停留，那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益州，向黄淞元复命。 等他回来，将情况一说，黄淞元顿时恼羞成怒。 而这中间，自然少不了崔升的添油加醋。 “他不肯交出兵符，还要杀你！？” “是啊主公，若非小侄见机的早，恐怕已经回不来了。”崔升悲叫道：“那连啸，摆明了就是拥兵自重，图谋造反啊主公！” 这时候，符德又开始说道：“主公，以在下之见，连啸恐怕是早已与秦主有所勾结了，否则，断不敢如此。”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此时此刻，黄淞元是急的团团转，在他心里，连啸无疑是已经被定成反贼了。 他在上方来回踱步，满脸焦急担忧之色，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脚步，指着崔升道： “快！快带近卫，围堵将军府，逮捕连啸家人！” “小侄遵命！”崔升连忙应道，连啸数次辱他，他又岂能不落井下石。 下面的符德闻言，则是眼珠一转。 这边黄淞元准备逮捕连啸家人，可还未等崔升展开行动，消息却已经传到了林初那里。 有了符德作内应，可以说，蜀中有任何决策，秦军这边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林初开始犹豫了起来。 他在犹豫，是否要插手这件事，其手下雪族人试探性道：“林大哥，黄淞元要抓连啸家人，这件事，咱们还是问问主公吧。” “现在传信，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林初说了一句，沉思片刻后，又道：“连啸府中其他人可以不管，但他的老母亲，一定要救！” “可这……”手下说道：“林大哥，我们一旦行动，那就等于暴露了，为了救一个老妇人，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不。”林初冷静的说道：“连啸这个人，是非常孝顺的，其母对他来说，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就此事而言，相信主公也一定会下这样的命令，因此，值得我们冒险。” 他很精明，作为主管军事情报的最高长官，他也很清楚，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决定之后，他亦当即下令道：“快去准备！时间不多了！” “诺！”手下领命而去。 第200章 内应 当天晚上，益州将军府。 “开门开门！快开门！” 府门处，火把通明，甲士林立。 在崔升吩咐下，正有士卒在猛力拍打着府门。 不多时，管家将府门打开了一条缝，可还未等他发问，士卒已是提起一脚，直接将大门踹开。 砰的一声，受力之下，大门撞击管家，后者惊叫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崔升大手一挥，直接喝道：“上！将连府众人，统统拿下！” 随着他的命令，大批甲士蜂拥而入，府内顿时大乱。 要知道，这可是将军府，当然是有侍卫的，如此动静，自然早已惊动了他们，此时此刻，一帮侍卫亦是齐齐奔了过来，纷纷战刀出鞘，与崔升等人展开了对峙。 因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侍卫们也没敢轻举妄动，而崔升见状，则是一指众人，恼怒喝道： “尔等大胆！本官乃奉主公之命，特来捉拿贼人！谁敢放肆！” 听到这话，众侍卫纷纷左右看了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在这时，后面却传来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女声： “这里是将军府，何来贼人啊？” 随着话声，一名头发有些许花白的老妇人缓缓走了过来。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根拐杖，虽已年老，但身上却有一股难言的气质。 “老夫人！”见到他，连府众侍卫纷纷施礼。 崔升则是瞥了她一眼，兴许是气场所压，语气也没之前那么嚣张了，而是微微拱手道：“老夫人，在下也只是奉主公之命，望您老见谅。” “究竟何事？”老妇人在崔升身前站定。 崔升想了想，直接说道：“连啸贪生怕死，叛主投敌，罪名已经坐实，老夫人，你说，在下该不该来？” “住口！”结果他话音一落，老妇已是大怒道：“我儿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会贪生怕死！投敌背主！定是有小人诬陷！” “就是！将军正在前线作战，你们却在后面施这些诡计，若将军在家，你敢这样吗！？”侍卫队长也跟着说道。 听到这话，崔升脸色一阵难看。 他刚要说什么，那老妇又冷笑道：“哼！要抓便抓，何必诬陷我儿，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老妇跟你走便是。” 这是在益州，老妇人是冷静的，她也明白，蜀主要抓她，是没有办法的。 崔升闻言，则是干笑了一声，道：“还是老夫人知晓事理，您请吧。” 说着话，他还侧过身子，伸手做出了邀请状。 “老夫人！”侍卫们见状，忍不住纷纷喊道。 老妇微微抬手止住众人，接着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崔升走了。 连啸是蜀中上将，相对的，连母的身份也很高，崔升可没敢太过用强，而是在一批士兵的押送下，准备将其先打入死牢，等候黄淞元发落。 出府之后，崔升带着人一路向目的地行去，这里是益州，他也相对的比较松懈，并不认为会出什么差错，可在经过一条巷子时，却变故顿生。 这条巷子，两边是有墙的，此时此刻，几十名黑衣人冷然出现在了两边墙上，没等下面的士兵反应，异响顿起，一条条的绳索被黑衣人扔了出来。 绳索带着尖锐铁钩，有的挂在士兵脖子上，有的挂在士兵身体上，开始猛力后拉。 一瞬间，惨嚎四起，有人开始挣扎，被钩倒于地，拖拽后退，有人战刀掉地，场面顿时大乱。 崔升亦是早已开始大叫道：“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本官——” 他带的人并不是很多，在其大叫之下，没被钩住的士兵也都围拢了过来，纷纷手持战刀，紧张的左右观看着。 这时候，两边的黑衣人全都抽出了腰间利刃，直接跳下墙壁，二话没说，与士兵展开了乱战。 场面是很骚乱的，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双方时不时都会有人被砍翻在地，一群士兵将崔升护在中间，边打边退。 其中一名黑衣人则是迅速来到老妇跟前，急声说道：“老夫人，请跟我走。” “你们是谁？”如此大乱，老妇人却异常冷静，从中不难看出，她是什么世面都见过的。 “自然是来救你的人！”黑衣人急声说了一句，怕再耽搁下去，会引来更多的军兵，于是伸手一掌，直接击晕了老妇，接着将其背起，迅速撤离了战圈。 见他已走，其他黑衣人不约而同的收缩战线，聚集到了一起，继而一人直接仰头道：“撤！” 他们是来得快，撤的更快，训练有素，毫不停留。 一众黑影急速退下，不再与士兵缠斗，分为数个方向，蹿入各处，这时候，崔升也反应了过来，对方这完全是冲着连啸老母亲而来啊！ 见人已被劫走，他先是惊叫出声，继而连连跳脚道：“追！快给我追！召集人手，全城搜捕！” 这一晚，益州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军兵跑动之声。 深夜，符德府邸。 连啸母亲已被安置到了一间客房，躺于床上，正在昏迷当中。 客厅内，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身黑衣的林初，符德是又气又急，忍不住埋怨道：“你你你，你想害死我啊！” 林初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并未言语。 符德开始焦虑的来回踱步，同时说道：“现在黄淞元已认定了连啸造反，欲抓捕其母，你这时候救她，不是惹火烧身嘛！你要知道，这是在益州！不是秦州！” 说着话，他又道：“你如此贸然行事，必将暴露，届时，全城搜捕，若你的人被抓住了，岂不是要连累本官！” 听到这话，林初终于开口，不轻不重道：“你放心，身为军事情报机构，我的人，即便被抓住，也绝不会开口，即便开口，也绝不会牵扯到你，这是规矩。” “你确定？”符德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确定。”林初正色回到。 符德稍感心安，可仍旧说道：“即便如此，那你也不能将连啸母亲带到我这里啊！这这这，这要是查到我这里，可如何是好！” “现在整个益州，只有你这里才安全，他们敢查你吗？”林初反问了一句，又道： “明日，想办法送我们出城。” 第201章 接她过来 “什么？”符德面露不悦。 “你这里，也并非久留之地，只有出了益州，才算真正安全。”林初说道。 听到这话，符德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现在连啸母亲被人劫走，黄淞元必然恼羞成怒，继而可能会将益州戒严，如果这时候出城，是会将自己置于险境的。 他很不想答应，可没有办法，因为他和林初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沉默半晌之后，只能是不满的说道：“我会想办法……” 这一天晚上，益州各处街道都有军兵搜查，可却没有触及到符德这里，因为他是蜀中大臣，位高权重，没有黄淞元的最高指令，是无人敢动他的。 且后者也根本不可能怀疑到他这里来。 第二天上午，东门。 益州乃川蜀首府，何其繁华，眼下又是赶集的时间点儿，可想而知，城门处，来往行人那是熙熙攘攘，噪杂不已，可却有军兵在挨个严查。 百姓排队，接受盘问，一些推着干草的木车上，更是被几名士兵用长戟来回戳着。 显然，是州府已下命令。 不多时，一辆奢华高大的马车从城内驶来。 “滚开！都滚开！” 伴随着车夫的喝骂，百姓纷纷避让不已，城门处，一名士兵见状，当即上前，单臂抬起道：“止步！” 马车，正是符德的座驾，驾车的车夫，则是林初所扮。 见军兵动作，他先是一勒缰绳停住马车，接着二话没说，直接跳了下来，伸手入怀，掏出了符德的令牌，继而单手高举，向军兵展示着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是符大人的车驾吗！” 这时候，一身官服的符德也适时的半挑开车帘，不冷不热的说道：“速速让开，本官有要事出城，若是耽搁迁延，尔等人头不保！” 听到这话，再见令牌，再见一身官服的符德，军兵不由咽了口唾沫。 可还未等他说话，林初已是直接一掌将其推开，毫不客气的骂道：“滚开！” 他将‘狗仗人势’演绎到了极致，而以符德身份，这样无疑更让军兵心虚，哪敢得罪，纷纷让开了道路。 马车出了益州东门，开始一路驰去。 到了安全地带之后，林初一勒缰绳，符德沉着脸出了马车，不满的朝他冷哼了一声，继而拂袖而去。 要知道，今日之事，他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又哪能不生气。 车内，还躺着昏迷的老妇人，因怕出现意外，所以行事之前，林初是将老妇人弄晕了的。 数日后，涪陵。 这时候的萧远、苏毅、赵牧三部已经在此处会师，关奎则是还在后方协助高盛守卫潼关。 秦军共计六万，涪陵自然早已在萧远手中，他也已经收到了林初的传信，此时正亲自前往城门，准备迎接连啸母亲。 又行一段路程后，涪陵已到，林初当即一勒缰绳，随着马儿的嘶鸣，车内的连母出声问道：“你要带老妇去哪？” “老夫人勿急，涪陵已到，您马上就知道了。”林初的语气还是比较恭敬的。 说着话，他还替连母打开了车帘，伸手说道：“老夫人请。” 连母看了他一眼，事已至此，以她的阅历，自然不会再说那些无用的废话，而是面无惧色的拾起拐杖，走了下去。 她一下来，还未弄清情况，萧远已快步上前，双手作揖，弯腰施了一礼，笑呵呵道：“秦州太守萧远，见过老夫人。” 他礼仪到位，连母见状，则是明显一愣，继而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秦主？” “正是。”萧远微笑：“老夫人一路奔波，想必一定累坏了吧，快请入城。” 说着话，他连忙上前，亲善的就准备扶住连母胳膊。 “哎？”结果连母是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秦主身为一地最高长官，如此礼仪，老妇可受不起。” 说着，她又瞥了萧远一眼：“秦主如此作为，是想以老妇性命，要挟我儿吗？” 这是一个非常冷静的老人，见多识广，即便处于险境，依旧面不改色。 萧远闻言，则是爽朗一笑，说道：“老夫人误会了，连啸将军，乃大丈夫也！在下亦是由衷敬佩，既是如此，又怎敢以小人行径，威胁大丈夫者。” 听到这话，连母不由狐疑的看了萧远一眼。 后者微微一笑，再次礼貌的伸手道：“老夫人请。” “好吧。”连母无奈，只能随其入城。 萧远对她的态度，可以说很是尊敬的，像是在对待一个长者，而在入城之后，连母也看到了比较有意思的一幕。 本以为，涪陵被秦军攻占，这里的百姓肯定身处水深火热，可进来之后，却完全不是那样，不仅街市如常，一座拱桥处，更是有大批的士兵在忙碌着什么。 连母看到这里，心下疑惑，亦忍不住朝萧远问道：“这些都是秦军？” 他指的，自然是拱桥处忙碌的士兵，萧远微微点了点头：“是的。” “他们在清淤？”连母又问。 萧远再点头。 城内河道常年积淤，已不能称之为河了，此事虽小，但亦能看出秦军所作所为。 连母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幽幽说道：“看来，萧将军是想为百姓做事，是想治理蜀地。” 萧远不置可否。 一行人继续走着，身后跟着大批军队保护，随后，萧远将连啸母亲安置妥当，又唤来了林初。 后者见到他，连忙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参见主公！” “不必多礼。”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接着将他打量了一眼，由衷赞道：“林初，这一次你做的很好，连啸母亲不能出事，在时间来不及的情况下，你能当机立断，足以说明你的能力。” “主公谬赞，属下万不敢当。”林初连忙惶恐的回到。 “不必过谦，两军交战，军事情报至关重要，此战，你部亦功劳甚大，另外，既已暴露，那就让益州的兄弟都撤退吧，以免徒增伤亡。”萧远又道。 “是！属下会安排妥当的。” 第202章 郡守 于涪陵休整之后，萧远当即决定，准备进军梓潼，然后兵临益州。 梓潼可不是小城，乃蜀中大郡，同样的，也是益州最后一道屏障。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黄淞元是应该在此城重兵布防的，现在的益州，也还有他的一万近卫军，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梓潼没有蜀军驻防，在萧远以为，己方大军直接越过此地就可以了，其他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因此，议兵的时候，众将讨论的着重点都没有放到梓潼上，而是陈泰所部。 苏毅说道：“蜀主黄淞元急令各部回援，现在陈泰已经放弃了彭双将军所部，正在率军紧急赶回益州，以末将之见，我军现在首要之事，不是攻城略地，而是与陈泰抢时间，看谁先到益州。” “谁先到益州，谁就占据了完全的主动权，无论蜀军还有多少，益州只要一定，大局则定。” 他说的没错，萧远闻言，也点了点头道：“苏毅言之有理，此事不必再议，直接急行军过梓潼吧。” 秦军众人皆以为，梓潼是可以直接过去的，可谁也没想到，在这里却受到了顽强的抵抗。 数日后，萧远兵临城下。 此时此刻，梓潼城上，郡守张景瑞正一身官服，手持佩剑，准备亲自指挥战斗。 城关各处，站着密密麻麻的民兵，一个个身穿布衣，手持长矛，这一看，就是组织的城内百姓。 城关外，黑甲红缨，铺天盖地，秦军阵营，连绵看不到尽头。 如此大军攻城，梓潼无一兵一卒，其郡守居然不投降，见此情形，萧远也是微微一愣，继而轻砸马腹来到了城下一箭之地，准备劝其开关。 因之前的军事情报，所以萧远是知道梓潼郡守姓名的，他骑着战马，身穿锦衣，玉簪束发，扬声喊道： “张大人！今我大军围城，梓潼弹指可破！莫要负隅顽抗，以免自误！” 听到这话，张景瑞自然知道下面就是秦主，他位于城头中央，持剑隔空一指萧远，厉声喝道： “萧贼！恶贼！你狼子野心！侵我蜀地！本官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他骂得难听，萧远闻言，则是仰面而笑，说道：“张大人！不要那么激动嘛，何不效仿永安，主动开城，以张大人的才能，若肯真心归降，本官必保你不失荣华富贵。” “奸贼！”哪知张景瑞是再度瞪目骂道：“本官堂堂一郡之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是李明贵那种无耻鼠辈！士可杀不可辱！恶贼莫要再言！本官誓与梓潼共存亡！” “放箭！”说着话，他抬手一挥。 随着他的命令，城上的部分民兵开始弯弓搭箭，对准城下展开了乱射。 稀稀疏疏的箭雨，大部分都钉在了萧远身前的地上，后者微微拽了拽缰绳，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他没想到，张景瑞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竟有如此骨气。 两人对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自无需再多言，萧远返回本阵之后，亦是下令攻城。 可是秦军长途跋涉，一路急行，本就疲惫不堪，因此，这第一天的攻城并没有持续多久，且张景瑞组织百姓守城，收集了不少火油，利用这些东西，算是勉强挡住了秦军的第一波攻势。 最后，萧远只能暂作收兵。 鸣金声起，秦军撤退，萧远的脸色也越发阴沉了。 “张景瑞可恨！竟敢组织百姓，在梓潼拦我大军去路！”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可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更加明白，张景瑞能有如此能力组织起这么多的百姓，反而恰恰说明了，此人八成是个好官，否则，百姓岂会替他卖命。 上官文若说道：“张景瑞以百姓之力，是根本不可能守住梓潼的，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但他却偏偏这么做了，这就说明，他是为了拖延时间，拦我大军逼近益州，给陈泰所部创造回援的机会。” “此人不简单，有谋略，有骨气，他明知是死，可却仍旧如此，只是为了保住益州，忠心可鉴。”萧远赞叹了一句。 听到这话，苏毅抱拳说道：“主公，以末将之见，梓潼虽以百姓守城，但值此紧要关头，我军不可妇人之仁，以免贻误战机！” 他说的没错，如果不能过梓潼，等陈泰回援益州之后，那战局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届时，益州攻不下，后方又被连啸断绝的话，形势就有些危险了。 想到这里，萧远眼中寒光一闪，他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正声说道：“明日，必须攻破梓潼！” 他的这道军令一下，代表的，就是秦军要展开凶狠强攻了。 第二天，战鼓擂动，秦军开始疯狂的冲向了城关。 一架架的云梯被架在了城墙各处，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 军令一下，秦军士卒可不管上面守城的是不是百姓，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场攻城战，比第一天的时候，不知道要凶狠了多少倍！ 秦军骁勇善战，足可称之为虎狼之师，当初跟西戎打硬仗，都能打的对方胆寒不已，可想而知，真正展开强攻的时候，仅凭百姓，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这些百姓，哪里上过战场，又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许多人刚开始还能往下放着箭，可等秦军顺着云梯冒头的时候，那就是面对面的白刃战了。 城关上，尖叫四起，乱成一团，多少百姓吓得扔掉了兵器，夺路而逃。 平民怎么可能与正规军对抗，根本没用多久，秦军就趁势攻上了城头。 这一幕幕，看在张景瑞眼里，他目眦欲裂，手持佩剑，是不住大喊道： “守住！乡亲们！只要我们能坚守两日！就能保益州无虞！届时，秦军自退！” 他的目的很明确，可普通百姓，毕竟不是正规军，也根本没上过战场，此时已无力回天。 紧接着，城门亦被轰然撞开，无数秦军，蜂拥而入。 城内原本守城的百姓开始四散而逃，张景瑞还手持佩剑，呆呆的站在城头上。 第203章 兵临益州 破城之后，对于那些逃命的百姓，萧远并没有追杀，他是要过梓潼，如今城破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没有必要再造杀戮。 随后，他也上到了城头。 此时这里，张景瑞已被秦军包围，人们见到萧远，自然让路的同时，亦全都喊道：“主公！” 萧远微微抬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随后走到场内，抬眼打量了一下张景瑞。 后者的年纪，约莫三十多岁，一副标准古代文官打扮，下巴上的胡须修饰极好。 他手持佩剑，还在那里喃喃自语：“完了，梓潼完了，益州完了……” 萧远微微皱眉，出声说道：“张大人，本官可以为你破例，如你现在跪下投降，这梓潼郡守，还是你的。” 这个条件，可以说极为诱人了，因为现在不是没破城，而是已经攻进来了，张景瑞如果不答应，恐怕马上就会死。 一边是死亡，一边是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这是个很简单的选项。 可张景瑞闻言，却是猛然看向了萧远，冷笑道：“士可杀不可辱！萧贼！今梓潼被你攻占，本官身为郡守，自与此城共存亡！” 说着话，他毫未停顿，直接就抬起利剑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架，企图自刎以明己志。 “拦住他！” 可萧远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已出声喝止，两边士卒立即上前，将张景瑞按伏在地。 “恶贼！奸贼！”张景瑞被制，可却还扭头冲着萧远大骂。 “大胆狗官！”许虎见状，当即瞪目。 “哎？”萧远摆了摆手，随即也不再和张景瑞废话，而是直接下令道：“押下去，严加看管！” “诺！”士卒领命。 张景瑞被带走了，可依旧在那里大喊着：“奸贼！速速动刀！本官可杀不可辱——” 他以为，萧远是要折磨羞辱他，可后者哪有这个意思。 梓潼这边攻破之后，萧远片刻都未停顿，直接率军扑向了益州。 张景瑞想给益州方面赢取时间，可他已经尽力了，等秦军抵达益州外的时候，陈泰率四万蜀军，离益州还有两日路程。 这个时候，苏毅开始向萧远建议，既已抢先抵达益州，那就不必急着攻城，可利用益州，先歼灭陈泰一部。 他说道：“当初陈泰出兵，企图以蓉城施行围城打援的策略，现在，我方亦可以益州为饵，此地，乃川蜀首府，蜀主更在其中，陈泰不救也得救。” 他的建议，无疑是最佳方案，因为益州太大，城防坚实，两日之内，肯定是攻不下来的，那到时候陈泰支援又到，秦军就要背腹受敌了。 因此，萧远当即采纳了他的意见，暂时未对益州展开进攻，而是作出了一定的围势，继而在数条必经要道设伏。 陈泰是蜀将，蜀主被困益州，急需支援，他没有办法，只能拼命行军，中伏也是早晚的事。 这就像明知前方可能有火坑，你还必须得跳，不跳不行！ 伏击一事，无需多说，打的陈泰是狼狈不堪，他仓皇撤军之后，于益州外几十里处暂时安营。 前面就是益州了，可就是回不去，陈泰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满脸焦虑，来回踱步，不住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帐中其他蜀将也都没了声音，纷纷脑袋微低，局势很明了，救益州可以，那就必须得遭遇秦军伏击，届时，陈泰一部，不知道要伤亡多少。 他这边又出现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局面，而益州那边，则是早已炸开了锅。 这一天的议事大殿。 蜀主黄淞元那是早已慌了神，他位于正上方的主位，来回看着下面的臣子，不住问道：“现在秦军已兵临城下，随时都会对我益州展开进攻，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下面的官员全都微微低着脑袋，也没人敢言语。 见此情形，黄淞元更慌了：“你们平时不是都能说会道的！现在倒是说话啊！” 人们闻言，都低着头互相对视了一眼，不过最终，还是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主公，秦主萧远，大军围城，益州岌岌可危，可陈泰将军却回援受阻，半步不得进，以益州现有兵力，恐怕……恐怕无法再坚守了……” “这，这……”听到这话，黄淞元顿时就变得更加紧张了，亦左右扫视，慌忙问道：“对策呢！对策呢！谁能救我！谁能救我！” 他的模样，将贪生怕死、手足无措、毫无主见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官员见状，则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主公，如今情况，以下官之见，不如……不如开城献降。” “你说什么！？”初听此话，黄淞元自然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官员是壮着胆子说的，见其有发怒迹象，不由连忙惶恐的跪在了地上，说道：“主公啊，连啸已叛变，陈泰无法救援，现在能守益州的，只有堪堪一万兵力，若死战下去，依旧必亡，可若开城，秦主必然厚待主公，此，方能保益州无虞啊……” 他的话一说完，其他官员也都跪在了地上，纷纷附和道：“是啊主公，只有请降，才能保益州太平，保川蜀太平啊……” “望主公三思……” 从现场情况，亦不难看出，蜀主之庸暗。 这些官员之所以如此，与永安的投降脱不开关系，在他们看来，投降了，自己说不定和李明贵一样，官职还能保住，再不济，也能保住性命，可一旦不降，等萧远杀进来，他们还焉有命在。 众官员怕死，那跟黄淞元的治理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蜀中才俊，其实是有很多的，可在这种庸主之下，那些有才能之人，怎么可能出世。 大殿内，跪了一地官员，黄淞元是瞪大了眼睛。 “投降？可投降，本官还能活吗……” 他喃喃自语，又失魂落魄的坐了回去。 正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符德却站了出来，正声说道： “主公，这些人身为我蜀中官员，却贪生怕死！他们降，可在下宁死不降！” 第204章 益州破 符德的话，说的是义愤填膺，冠冕堂皇。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建议归降，唯有符德站了出来，可想而知，这对黄淞元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当即精神一震，看向了符德，由衷说道：“符大人不愧是第一忠臣，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只有你，才肯为本官站出来啊。” “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符德一本正经的回到，同时还扫了眼殿内其他官员，以一种鄙夷的口吻道：“他们这些人，建议主公投降，无非是想保住性命，在秦主面前摇尾乞怜罢了。” “他们降了，不会有多少损失，说不定还能保住现有官职，自然想降，可唯独主公你，万万不能降，因为一旦如此，秦主进入益州之后，又岂能容忍主公这个川蜀之主！” 他这话说的，可谓正合黄淞元心理，后者不是不愿降，而是害怕投降之后萧远会杀他。 如今听符德所言，黄淞元那是立时说道：“符大人言之有理，可有对策啊！” 符德想了想，说道：“如今益州，还有主公一万近卫军，而益州城防高大，据险而守，以一万兵力，必能坚守半月！而在这期间，下官也相信，陈泰将军定能突破秦军防线，回援益州，届时，秦军战线拉长，补给不足，必然退兵！” 他说的，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可这听在黄淞元耳朵里，无疑是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后者双眼瞪大，不过还没说话，符德已是又道：“在下虽不才，但也愿拼死一战！领我蜀军，宁死不退一步！必保主公无忧！” “好！好！”黄淞元大喜，当即指着符德道：“值此危难之时，符大人不顾自身安危，忠心可表日月，可敬可佩！” “不过主公，以下官看来，秦军若攻益州，恐会主攻东南两门，东门，下官这里可以亲往前线指挥作战，可南门那里，下官建议主公派崔升将军前往。”符德又道。 他这么说，无非是想告诉黄淞元，现在蜀中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他和崔升了。 后者听到这话，当即表示赞同，可崔升却一下子慌了，连忙说道：“这，这，主公，卑职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恐能力有限，有负主公重托啊。” 实则，他是怕的要死，哪里敢去守南门，当初在潼关，秦军之骁勇，他可是亲眼见过。 “哎？”哪知黄淞元却摆了摆手，崔升是他内侄，符德的话他自然是非常认同的，也马上说道：“就按符大人说的办，崔升守卫南门，符大人负责驻守东门，等待陈泰援军。” “遵命。”符德闻言，连忙施礼。 崔升则是想说什么，可又没敢，不由暗吞了口唾沫。 这场议事，符德指责众官员，将自己抬得极高，搞得就跟是绝世忠臣一样，实际上，他不过是想借益州为垫脚石，要在萧远那里邀功罢了。 他的心机，不可谓不重，也有足够的小聪明，从议事之处离开之后，他当即就写了一封密信，传到了萧远那里。 现在，他可谓最得黄淞元信任，又是驻守东门的负责人，想要送出一封密信还不简单吗。 而萧远就在益州外，没过多久，便收到了这个消息。 密信中，符德简单明了的告诉萧远，自己已经掌握了益州东门一切防务，随时可迎萧远入城，言辞之间，自然是极力邀功。 他这是典型的卖主求荣，嘴脸令人恶心，不过这封密信对萧远来说，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现在苏毅正在对陈泰设伏，秦军这边，本来是没打算这么快攻益州的，可接此密信之后，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与上官文若稍稍商量，萧远便再次传信与符德约定好时间，于第二天晚上，开始率军抵达东门。 深夜，城关外甲胄摩擦声四起，数万大军，动静极大。 不多时，一排排火把亮起，城头上的蜀军见状，纷纷大惊失色，立即有人开始大叫道： “敌袭！有敌袭！秦军来啦——” 一嗓子下去，城头顿时大乱，下面的普通士兵当然不知道情况，符德则是冷声呵斥道：“慌什么！？” 说着话，他先是踮脚朝外望了望，当看到约定信号之后，又立即跑下了城头。 城门处的士兵，那自然都被符德安排好了，皆为其心腹，下来之后，他是二话没说，直接微微仰头道：“开城！” “是！”有人应了一句，接着合数人之力上前，拿掉粗大的门栓，将高大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城门内的符德马上开始令人举起火把，左右晃了晃。 见状，萧远不由精神一震，挥手说道：“进！” 随着他一声令下，秦军开始迈步前进，轰隆隆的脚步声响起，城头上不明所以的蜀军则是惊慌大喊道：“城门开了！秦军杀进来啦！快跑啊——” 城上大乱，城门处却相对宁静。 等萧远率军抵达这里之后，符德那是连忙上前，弯腰拱手，腆着笑脸道：“哎呀萧将军，在下符德，期盼许久，您可算来了，快请入城。” 他就是符德？ 萧远骑着战马，稍稍打量了符德一眼，同时心思百转。 这个人卖主求荣，卑鄙无耻，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一切，如果自己任他为官，继续留着他的话，那以后秦如果有什么危难，这人岂不是同样又要卖主？ 且若留他，自己今后何以治下？ 想到这里，萧远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嘴上却是笑呵呵道：“原来是符大人，今次一战，若无符大人鼎力相助，本官恐怕是进不了这益州城啊。” “哎呀！在下惶恐……”符德喜形于色，连忙点头哈腰。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远已战剑出鞘，猛然一剑，直接扫向了他的脖颈。 后者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秦主刚刚还在夸他，却马上又痛下杀手，哪里有任何反应！ 鲜血喷洒，符德捂着脖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萧远：“将……将军这是为何……” 话未说完，他已气绝身亡，栽倒于地。 啊！？ 城门处的符德心腹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连连后退。 第205章 蜀主降 萧远战剑回鞘，冷眼扫视前方。 刚刚还跟着符德的那些人早已退的老远，许多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继而兵器掉地，齐齐跪在了地上。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求饶。 萧远朝前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大批秦军迅速上前，手中长戟齐出。 惨嚎声顿告传来，这些人都是符德心腹，要杀就杀个干净，斩草除根，萧远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也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东门这边，在黄淞元授意之下，其实是给了符德五千人马驻守的，可他又怎能想到，符德竟是第一大叛徒。 随着后者主动打开城门，迎秦军入内，这边的蜀军没有办法，只能仓皇后撤。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门，崔升听说之后，更是惊叫出声，慌忙率人逃离，哪里还敢留在南门等死。 益州内的最后一万兵力，也全都从防线撤离，紧急调往了首府所在。 益州很大，从城门处到第一官署所在，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萧远率军入城之后，并没有着急，而是先点出了几名将领，责令他们带着一部分将士，前往四处城门布防。 随着他的命令，秦军开始动了起来，另有将领骑着战马，手握马鞭，在不住指挥着： “快！跟上！都跟上！” 到处都是步军齐齐跑动之声，秦军分成了数个队形，向四面八方而去。 萧远这是要彻底控制益州，而此城太大，简单点来说，就相当于现在的省会，可想而知，这一布置，恐怕就是整整一夜。 这时候，上官文若开始说道：“主公，现在益州兵力，应该都在向黄淞元的府邸汇集，这益州一战，能避免的话，最好还是避免。” “你的意思是说，最好是让黄淞元主动投降？”萧远反问了一句。 上官文若道：“他应该会投降的，而主公要治蜀地，则最好还是先留着蜀主的性命，这样一来，也能安抚蜀地民心，黄淞元不是喜欢歌舞嘛，那主公大可随便给他一个头衔，将他软禁于此，让他整日欣赏歌舞好了。” “恩……”萧远本意是直接强攻，彻底剿灭黄淞元的，现在听上官文若这么一说，他也沉吟了一下，道：“好吧，那就再给黄淞元一日时间，若他不降，再攻不迟。” 这次伐蜀之战，不同攻城略地，萧远是想治理这里的，而就整场战争来说，其实秦军和蜀军打的激烈战斗并没有几次。 说着话，他又侧过头来，冲着麾下众将喝道： “传令下去！就地歇息，任何人不得私闯民宅！违令者斩！” “诺！”众将齐齐抱拳。 很快，传令兵开始策马来回奔走： “主公有令！所有将士就地歇息！不得私闯民宅，违令者斩——” 随着军令下达，除去前往四处城门布防的士兵外，其他将士都开始寻找较为舒适的地方，或卧或躺在了地上，当然，外围是有将士轮流警戒的。 这一晚的益州城内，街道上，巷子内，到处都是一排排手抱长戟，卧躺在地上的秦军士卒。 甚至许多百姓的家门前，都睡躺着数名秦军。 平日里的盗贼，在这一晚，也都老老实实的缩了起来。 城内一夜宁静，可第一官署内，早已炸开了锅。 尽管已是深夜，可益州一众官员却齐聚于此。 眼下秦军已经入城，刀锋已逼近脖颈，这些官员的心情可想而知。 众人没有一个不慌的，他们急，黄淞元也急，此时他业已听说了东门的事，更是气急败坏道：“符德狗贼！枉本官那么信任他！竟是如此小人！” 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他骂符德，众官员根本就懒得听，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岔开话题道：“主公啊，现在秦主萧远，已令大批秦军四处布防，用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控制益州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是啊主公，秦军入城，局势已无法扭转，为今之计，只有请降，方能保我益州太平啊……” “主公啊，为了全城百姓计，还是向萧远请降吧……” “主公若不降，秦军恐会屠城，届时，难免生灵涂炭啊……” 众官员七嘴八舌，说的冠冕堂皇，什么为了益州，为了百姓，不过是为了自己想活命罢了。 就连黄淞元的内侄崔升，亦是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主公，以小侄之见，最好还是……还是投降吧……” 看着这一帮官员，黄淞元忽然沉默了。 平日里，他那么信任这一帮阿谀奉承之辈，没想到了这一步，这些人居然全都逼他投降。 而唯一敢跟秦军面对面打硬仗的连啸，却被他当成了叛徒！ 就因为连啸喜欢直谏，常常折了黄淞元面子。 在这一刻，他突然也有些醒悟了过来，看着下面这一众官员的嘴脸，他苍凉的笑了笑： “好，好……降，本官降便是……” 第二天清晨，朝阳升起。 各处街道上，秦军不少士卒都还在熟睡当中。 有百姓偷偷打开了门窗，小心翼翼的朝外看去。 紧接着，许多二楼窗户也都被悄悄打开。 看到外面的一幕，百姓们心里虽然还很害怕，但同样也知道，秦军不是要来杀人的。 因为若按攻城来算，昨天一整夜里，恐怕全城都是喊杀声，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 士兵不扰民，在萧远军令之下，没有一个人敢私闯民宅，这也让益州百姓多少心安了一些。 时至上午，吃过早饭后，军队开始集合。 座落在益州中央的巨大府邸外，黄淞元正带领一大批官员在此等候。 这里是比秦州太守府巍峨雄壮不少的，因为他的建筑群已偏向于宫殿型。 不多时，萧远率军抵达。 他一身锦衣，玉簪束发，位于军队最前方，左右皆有护将，一看就是正主。 见到他，黄淞元先是垂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锦盒，接着缓缓跪在了地上，双手高举道： “蜀主黄淞元，带领益州官员，恭迎萧将军……” 第206章 一道命令 他是益州之主，现在被迫投降，心情可想而知，既有苍凉，又有无奈。 而随着他一跪，其身后官员亦是纷纷跪地，异口同声道：“恭迎萧将军……” 由黄淞元带头，现场身穿官服者，跪倒一片，他手中捧着的锦盒，里面装的自然是其蜀主官印。 萧远目光幽幽。 见没有动静，一帮官员忍不住纷纷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远一眼，接着又赶紧低下，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黄淞元也紧张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刚准备壮着胆子再说些什么，可萧远已微微一笑，并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将他扶起： “黄大人快快请起。” “请将军收印。”黄淞元起身之后，又连忙恭敬的递上锦盒。 这种时候，若不交印，还焉有命在？ 萧远看了看，也不墨迹，便朝许虎微微仰头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两步上前，将锦盒接了过去。 “诸位都请起。” “谢将军——”人们纷纷起身，随后，便是躬身退让一边，迎萧远入内。 这场纳降仪式并不是很隆重，不过倒也中规中矩，随着黄淞元上交官印，那一万近卫军也全都放下了武器投降，至此，整个益州，已彻底归属萧远。 对于这帮官员，萧远并没有马上处理，而是先令他们各自回到了家中。 随后，他带着一干将领和大批将士，开始随意巡视各处。 这里，是有几处宫殿般巍峨建筑的，主殿位置，则是蜀中议政所在，更是黄淞元平日欣赏歌舞的地方。 来到这里之后，萧远先是环视了一周，接着忍不住点头道：“好气派啊，黄淞元是真有钱啊。” 殿内极为宽敞，布置奢华，正上方置有一张几案，上面放着一些竹简，正是平日蜀主位置所在。 萧远迈步走了过去，随后拿起几案上的竹简，随意翻看了两卷。 可是很快，他就微微皱眉道：“这些都是什么？” 说着话，他也递给了上官文若一卷。 后者接过，阅罢之后，微微摇头道：“这些应该都是记载歌舞雅乐一类的东西，黄淞元身为川蜀之主，却整日不理政事，沉迷莺歌燕舞，这沃野千里之地，偌大天府之国，此等庸人，怎配拥有啊。” 萧远听完，亦摇了摇头，扔下竹简道：“现在我们虽然进了益州，但外面，还有两支蜀军，蜀地其他郡县，也都还没有收复，问题还有很多啊。”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道：“其他郡县方面，应该问题不大，至于陈泰和连啸这两支蜀军，蜀主都已降，陈泰应该是没什么再战之心的，不过连啸那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萧远明白他的意思，接道：“陈泰若降，最好不过，至于连啸，先不用管他，处理好益州之事再说。” 说着话，他也准备问问上官文若的意见，道：“以你之见，如今的蜀官，当作何处理？” 上官文若沉思了一下，说道：“在下以为，现在主公最好还是不要动这些蜀官，继续由他们治蜀为好。” “看情况吧。”萧远先是回了一句，接着道：“不过任用蜀官治蜀的建议，本官还是非常赞同的，川蜀之地，人杰地灵，蜀中才俊，定然不少，不过，都被庸主埋没罢了。” “就比如说张景瑞，他算得上是蜀中才俊吧？往后要治蜀，也少不了这种人。” 张景瑞虽然骂过萧远，但那是因为阵营不同，他是不会因为这个就记恨对方的。 笑了笑之后，他又道：“对了，现在已到益州，最高官署内，必然有张景瑞的宗卷，等会去查查，将其宗卷全部调来，本官要看他以往政绩，另外，州府重要公文，都要过目，我们现在，需要了解蜀地啊。” “是，在下马上去办。”上官文若连忙应了一声。 益州这边落入萧远手中，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非常多。 另一边，陈泰所部。 当时信息传播速度并不发达，黄淞元投降的消息，直到过了两日，才传到陈泰这里。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后者顿时就傻眼了。 一众偏将也都瞪大了眼睛。 这对他们来说，真可谓是个惊天的消息！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陈泰才算回过神来，接着就是满脸不可置信，再次问道：“你确定！？” 探子单膝跪在下面，咽了口唾沫道：“是……是的将军，主公已率部投降，秦……秦主已入主益州。” “这！” 得到再次确定，陈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呆呆的坐了回去。 这时候，其他将领也都忍不住了，纷纷出列问道： “将军，现在我部如何是好啊……” “是啊将军，主公已降，眼下我部还是否要战……” “还怎么战？”陈泰反问了一句，继而苦笑着说道：“主公都降了，益州都没了，让我蜀军以何而战？” 他说的没错，最上面的全都投降了，下面还怎么打，又怎么可能还有一丝士气。 陈泰的投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了，不过另一边，连啸那里，可却没打算这么办。 等消息传到的时候，他是恼羞成怒，忍不住大吼道：“庸主！庸主！我蜀军拼死守护的是谁！是他黄淞元！可他却在后面最先投降了！简直可笑之极！” “那，将军，我们现在如何行事啊……”有偏将颤声问道。 连啸气的要死，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他才怒声说道：“现在整个川蜀，就只有我们这一支军队敢和秦军对抗了，传令下去，全军退至宁阳，秦军若敢来，就跟他们拼了！” 众将闻言，不由纷纷对视了一眼，皆暗吞了口唾沫。 连啸这边，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打算，也可以说，这些都在萧远的预料之中，他听闻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放下竹简，声音平淡道： “连啸先别管，即刻传一道命令，告诉益州官员，明日上午，大厅议事，记着，这道命令，以川蜀州府名义传达。” “大人的意思是……”上官文若凝声问道。 萧远抬头看了他一眼：“明天看吧。” 上官文若心里一惊。 第207章 用官 黄淞元虽已投降，但其现在蜀主的身份还没有被萧远剥夺。 以州府名义传达指令，萧远意图明显，就是想要知道，这些官员今后将谁当成‘蜀主’。 官员们肯定是必须都要来的，但来了之后，就看他们是去向黄淞元汇报事情，还是向萧远了。 上官文若建议萧远先不要杀蜀主，但留着他，如果下面的官员，都还拿其当主公的话，那还得了！ 因此，这一步萧远是必须要走的。 第二天上午，接到指令的益州一众官员匆匆赶来。 现在州府要召集议事，可主上却有两个人，一面是蜀主黄淞元，一面是萧远，去面见谁，这成了一个问题。 许多官员犹豫不决，也有聪明的人早已看出其中门道。 有人去了黄淞元那里，有人去了萧远那里。 两人并不在同一个地方，萧远这边，大厅内，益州官员应该来的有一大半以上。 众人拱手弯腰，萧远也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继而看向守卫一旁的许虎，微微使了个眼色。 “诺！”后者会意，当即抱拳，一句话废话也没说，就直接走了。 这边议事，无非就是说一些川蜀的治理问题，萧远接连抛出了几个问题，也皆得到了相应的答复。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最后，他还算满意，便说道：“做个官，做个好官，诸位的宗卷，我都有看过，其中政绩，还算不错，如能心系民众之事，本官这里，不仅不会撤你们的职，反而会重用你们。” “反之，如有贪官污吏，鱼肉百姓之官员，本官这里，亦绝不放过。” “蜀地需要诸位，本官也需要诸位，还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共同治理川蜀。” 他的话，说的还是比较温和的，众人闻言，都相继心安了下来，继而异口同声道：“我等谨遵主公教诲——” “好了，今天议事到此为止，诸位都各司其职吧。”萧远站起了身。 “我等告退——”众人纷纷施礼。 等出了大厅之后，人们刚要回到自己所在的官署，可行至一半的时候，却发现一处殿外台阶下，跪了七八名官员，在其身后，更站有手持战刀的秦军。 见到这一幕，众人不由都好奇的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这时候，萧远也出现在了这里。 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皆是前去找黄淞元的人，现在看到萧远，不由都开始大声求饶道：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啊……” “主公，下官忠心耿耿，愿做牛做马，求您饶命啊……” 哭诉之声，充斥全场。 萧远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战刀出鞘之声此起彼伏，秦军将士二话没说，挥刀而下。 断头掉地，尖叫求饶声戛然而止。 这帮人，都可以说是投降派，可投降之后，却仍旧以黄淞元为主，能不死吗！ 萧远可不会什么妇人之仁，该狠的时候，他绝对是杀伐果断的。 他的铁血手腕，毋庸置疑。 而见到这可怕的一幕，那一瞬间，所有官员全都跪了下来，胆小的，已是额头冒汗，身子开始微微哆嗦。 幸亏，他们不在这被斩的其中。 可即便如此，后怕的情绪亦是萦绕每个人的心头。 萧远也没说话，扫了眼跪地的众官员后，直接走了。 身为人主，他已有隐隐王威。 直到其走后好一会儿，那些官员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接着就是纷纷对视，以官服衣袖擦拭着额头冷汗。 黄淞元更是早就吓傻了，脸色惨白。 萧远这一招杀鸡儆猴，效果明显，此事过后，蜀中官员皆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不再是黄淞元了，而是萧远。 黄淞元更是被软禁在了他平日生活的地方，不过他的那些歌伎，萧远倒是都给他留着，后者又开始过起了以往每日歌舞的生活。 又过一日，萧远令人将张景瑞从大牢中提了出来。 后者还是那一身官服，不过身上却是又脏又乱，被押到萧远这里之后，那是拒不见礼，冷笑连连道：“要杀速杀！” 他的态度，完全在预料之中，萧远也不生气，微微摆手让侍卫退下后，他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卷竹简，扔到了张景瑞身前：“看看吧。” “这是什么？”后者瞥了竹简一眼，好奇之下，忍不住拿起展开。 等他看完之后，亦是狐疑道：“陇右水灾问题？” “没错。”萧远说道：“这些公文，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可如此大事，关乎一郡民生，黄淞元却置之不理，只顾饮酒作乐，每日歌舞作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张景瑞拿着竹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远看了他一眼，直接道：“去陇右，治好水灾。” “什么！？”张景瑞有些没反应过来，秦主押自己过来，不是要杀自己的吗？ “需要再重复一遍吗？明年夏季，若陇右治水不利，仍然灾洪泛滥的话，你人头不保！”萧远冷声说道。 张景瑞终于回过神来，继而冷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为你做事？” “那就看你自己了，这水灾，关乎民生百姓，你治是不治，速速给个答案，本官没有那么多耐心。” 听到这话，张景瑞犹豫了，他是个好官，这样的大事情，与蜀地民生有关，上面又专门让他去管这事，他能看着不管吗？ 毫无疑问，一阵纠结之后，他当即接下了萧远这道命令。 “梓潼郡守就不要当了，去当你的陇右郡守，滚吧！”萧远笑了，而后直接挥了挥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多天后，萧远先是稳定了官员体系，然后接纳了陈泰的投降，保留后者军职，同时将益州政局大致掌控。 这时候，他也打算平定连啸一部了。 因为这支蜀军一直存在的话，他不仅无法完全收复蜀地，对治理川蜀来说，更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此时秦军各部共计兵力还有八万余，在益州留守五万之后，萧远带着其他三万将士，开始赶赴宁阳。 第208章 宁阳之战 宁阳是川蜀六郡之一，因地理原因，算得上易守难攻，连啸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与秦军对抗，自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今他的手上，差不多也还有三万兵力。 听闻萧远亲自率军来攻，连啸不怕，可有人却怕了，那就是宁阳郡守。 如果不是连啸带兵来了这里，他恐怕早就投降了！ 此时更是满脸忧虑，急声说道：“这这这，秦军来攻，如何是好啊将军。” “你慌什么！？”连啸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秦军来攻，迎战便是！凭宁阳之险，和郡内粮草，我们足以抵挡秦军！” 他话说的很直接，可宁阳郡守闻言，不由暗暗咧嘴，仍然担忧的说道：“可那秦军，骁勇善战，如今蜀中各郡，又皆已落入萧远之手，就连主公都投降了，我等在宁阳反抗，还有何意义啊……” “住口！”连啸再瞪目：“你只需负责粮草供给就好了，战事不用你来操心！” 他是蜀中上将，呵斥之下，宁阳郡守不由一缩脖，也不敢再言语了。 数日后，萧远率军抵达，随后兵临城下。 城关外，三万秦军列成了数个方阵，旌旗招展，黑甲红缨，铺天盖地，军容极为矫健。 看着充满肃杀之气的秦军阵营，城头上的宁阳郡守别提有多紧张了，更是不住偷偷看着连啸的脸色。 后者面色平静，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当即下令，准备开关迎敌。 在他的军令下，高大城门缓缓打开，随后，连啸亲自带着大批士兵奔了出来，继而单人单骑，来到了两军阵前，开始提枪叫阵。 他是主将，可每每交战，必然出阵挑衅，以壮己方声威，由此亦可见其武艺之高。 “秦军听着！有我连啸在，尔等休想进宁阳！” “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他微拽缰绳，手提银枪，不断叫喝，可正在这时，萧远却带着一名老妇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连啸的叫声戛然而止，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萧远站定之后，则是出声大喊道：“连啸！看看这是谁！” “啸儿……”老妇人这时也开始高喊。 “娘！！”连啸大惊失色，先是大叫了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熊熊怒火！ 他目眦欲裂，手中银枪一指萧远，咬牙切齿道： “萧远！奸贼！如此小人行径，算什么英雄！” 他不住微拽着缰绳，战马在原地来回踏蹄，面上表情，更像是要活吃了萧远一样，可母亲在对方手上，投鼠忌器，他又哪里敢贸然动作。 “萧贼！无耻之极！可敢与我决斗！” 他继续咬牙大喝，萧远闻言，不由仰面而笑。 他是人主，怎么可能去和连啸一个猛将单挑，实则也根本没有拿其母威胁的意思，不过他的大笑，看在连啸眼里，无疑是让后者更加误解了。 “恶贼可恶！！”后者继续瞪目咬牙。 萧远也不解释，而是收回目光，看向了连母，微微笑道：“这些天未能招待周到，委屈老夫人了，在下就不送了，请吧。” “多谢了。”连母真诚说了一句，点点头之后，杵着拐杖迈步朝连啸那边走去。 后者见状，顿时就紧张的不行，更是瞪大了眼睛。 直到连母走到了两军中央，他这才敢慌忙上前，继而翻身下马，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孩儿不孝！” 别看连啸战场猛的跟什么一样，可其人，却是异常孝顺。 连母见状，则是扶起了他：“快起来。” “娘……”连啸又喊了一声，后怕的说道：“您没事吧？萧贼他……” “哎？娘没事，你误会秦主了。”连母微微摆了摆手。 听到这话，连啸先是愣了愣，可现在大敌当前，接到母亲之后，他哪还敢在这里停留，不由说道：“娘，咱们先回城再说。” 说着话，他慌忙扶着老母亲返回了城中。 城门再次关闭，看到这里，萧远也摆了摆手：“先收兵吧。” 秦军退去，城中。 连啸依旧心有余悸，之前母亲在萧远身边，本以为完了，现在总算有惊无险，平安归来，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大厅中，众将亦是齐聚，纷纷向老夫人见礼，连啸这时也开始问起了之间种种。 “是黄淞元要杀我，秦主不过救了我罢了……” 接着，连母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讲了出来。 众人听完，都有些唏嘘不已，连啸更是直接傻眼了，在他眼里，萧远那就是恶贼，怎么可能会救自己的母亲？还亲自将母亲护送了过来？ 他呆愣愣的说道：“娘，这，这……” “哎。”连母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之前为娘与秦主接触过，别的不说，有一句话，他说的很对，以蜀主之庸暗，即便秦不伐蜀，蜀也必亡，到时候，被他国攻占，说不定会是血腥杀戮。” 她说的是事实，这个老妇人是很有见识的，众人闻言，都互相看了看，连啸则是说道：“可是……” “与其灭亡，不如让明主治理，这样，对蜀地百姓来说，不是更好吗？”连母又道。 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啸为难道：“可是娘，自古忠孝两难全，儿身为蜀军将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连母就微微抬了抬手：“这与忠孝无关，儿啊，你不是一直认为没有明主吗，现在呢？” “娘的意思是，让我投降萧远？”连啸皱眉问道。 “哎，降吧，这样，蜀中战乱平定，也是百姓最想看到的，秦主的志向和作为，毫无疑问，是要远远高于黄淞元的，这对蜀地来说，是好事。”连母道。 “可是！”连啸还有些拉不下脸。 而这时候，其他众将则忍不住了。 有人说道：“将军！老夫人言之有理啊，现在益州都已经投降了，我们再困守宁阳，毫无意义不说，下面的将士们，更是不知道因何而战呐。” “是啊将军，再者黄淞元，可是要杀老夫人的，他已把将军当作叛逆，自己却投降了，这是什么事情！” 第209章 平定蜀中 “如此庸主，根本不配我蜀军为其而战……”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人们的说辞几乎都是一样，之前，众将想劝连啸降，可却没敢，但是现在，有了连母到此，形势自然就不一样了。 听着人们的诉说，连啸环视众人一周，继而沉默了。 众将见状，纷纷动了动嘴角，还欲再劝，可连母已是说道：“好了，让他自己考虑吧，我儿是深明大义之人，自会做出该有的决定。” 说着话，她也迈步朝外走去。 连啸见状，先是朝众将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退下，接着快步跟上母亲，搀扶着说道：“娘，儿送您……” 这一夜，连啸辗转反侧，他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上午，秦军再次兵临城下。 萧远知道，经过一天时间，连啸那边应该是已经有决定了，今日宁阳一会，要么战，要么和平解决。 城关外，萧远骑着战马，位于军队的最前方，静静的等着。 城头上，连啸定定的看着萧远，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说道：“开城吧。” “啊？”副将闻言，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就是喜形于色道：“是，是！” 说着话，也快步跑了下去。 不多时，城门被缓缓打开，这一次，并不是连啸策马而出，而是带着一批将领，由他在前，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萧远见状，不由精神一震。 继而翻身下马，连忙快步上前。 “主公！”许虎慌忙跟上，生怕连啸有什么阴谋。 “无妨。”萧远微抬了抬手。连啸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别说萧远救过他的母亲，即便平时，以其性格，也绝对不会搞小伎俩，真要战，也只会跟萧远正面硬刚。 他快步上前，双方见面之后，连啸亦带着身后将领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败军之将连啸，见过秦主。” 这个动作，已经代表连啸归降了，萧远是喜形于色，忍不住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眼。 这时候，连啸也掏出了自己的兵符，双手高举，呈给了萧远。 不过后者却直接推了回去，并双手扶起连啸，笑吟吟道：“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他并未接收兵符，连啸不由愣了一下，不解的说道：“这，虎符……” “虎符自然由将军保管，蜀军，自然由将军统领。”萧远继续笑道，同时见他盔甲不算整齐，还伸出双手，为他整理了一下。 当时尊卑鲜明，上下有别，如此动作，令连啸错愕不已，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可没等他反应，萧远却又是半蹲下来，亲自为他系了系鞋带。 萧远可是个现代人，如今到了这种异世，此招，安能不用！ 果然，他的这个动作，是直接就让连啸重新跪了下来，并慌乱不已，颤声说道：“主公，末将惶恐！” 连啸已经直接改口了，对于他这样的猛将来说，主动称呼萧远为主公，其意义已无需多说。 萧远闻言，则是开心的爽朗而笑，再次扶起他道：“好，好！” 他说着话，也主动拉起了连啸，众将见状，纷纷让开，簇拥二人，进入了城中。 至此，蜀地战争彻底结束，从这一刻开始，萧远势力已逐渐做大，在当时乱世，即便还不能称霸，但足可自保，秦蜀相连之后，他进可由山峪关东出，退可回守潼关。 这也正是赵牧当初的战略构想，现在终于达成了。 当天晚上，由宁阳郡守安排，于城中大摆宴席。 人们身前各置有一张几案，正上方的主位上，自然坐的是萧远，连啸则是在他的下手边。 酒宴之上，众人推杯换盏，现场气氛，并没有尔虞我诈，反而非常热闹。 由此可见，萧远对连啸一部的态度，和对蜀中官员是完全不一样的，期间，他亦是和连啸对饮了好几杯。 而对于他没有收自己的兵符，如此信任，连啸心中难免是有些感动的。 这时候，宁阳郡守端起了酒杯，满脸笑容，面向萧远道：“今蜀地在明公治下，必然欣欣向荣，可谓民众之望，亦是我等之望，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 说着话，他又连忙道：“我提议，我等共敬主公一杯。” 他这话一说，人们也都端起了酒杯，齐齐说道：“共敬主公——” “好！大家同饮！”萧远自然是不会扫兴的。 这场酒宴过后，他也回到了下榻之处，可刚准备休息，上官文若却突然求见。 没办法，萧远只能将他唤了进来，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就直接坐在床边问道：“何事啊？” “主公。”上官文若先是施了一礼，接着道：“今连啸已归降，宁阳收复，整个蜀地，已尽归主公所有，可连啸的兵符……” 他作为军中谋士，有此担忧，乃情理之中，萧远闻言，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笑道：“不必担忧，蜀军要治，就得有将领，而这个将领，非连啸不可，否则，蜀军军心不稳。” “主公的意思是……仍旧以连啸为蜀中上将？”上官文若问道。 “不是蜀中上将，以后，是我秦军上将。”萧远直接道。 “可这……”上官文若明显还有些忧虑。 萧远摆了摆手道：“连啸乃忠义之人，他既已认我为主，那就绝不会再有二心，而本官用人，要么不用，要用，就代表了本官信任他。” 连啸一事，萧远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又岂会妄下定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一个人主该有的判断。 一面用，一面又怀疑，才是真正的大忌。 思念及此，上官文若不由再看了萧远一眼，施礼说道：“主公真乃明主也。” “好了，这马屁就不要拍了，还有事吗？”萧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属下告退。”上官文若会意，躬身而退。 在宁阳又停留了两天之后，萧远开始带着三万秦军和三万蜀军返回益州，接下来，就是蜀地军队和政令的改革了。 这是一件大事，萧远必须考虑周全，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位。 第210章 一系列问题 半个多月后，益州府。 此时萧远早已回来，正在书房整理册籍，上官文若自然是在其旁边辅助。 那些册籍，都是蜀地各级官员的宗卷，上到州府、郡守，下到县令、县吏，竹简之多，将萧远忙的是焦头烂额。 说实话，这还得亏有上官文若在，否则，他恐怕要炸了。 可他要治蜀地，这些资料都必须得过目，而且后面等着他的，还有更多的蜀地公文，和以往政治政策问题。 这一忙，又是整整一天，在上官文若尽心帮助下，萧远将这些官吏册籍分类，尤其是郡守一类的要职，他更是做到了心中有数。 再次放下一卷竹简，揉了揉额头之后，萧远突然就冒了一句：“不行，我得成立吏部。” 这是他参考前世三省六部制，在封建王朝下，这是一个非常完善的体系，能有效的分化相权，加强中央集权，是非常有必要存在的。 而在当时，哪有这个部门，君主之下，几乎都是丞相说了算，上官文若闻言，则是疑惑道：“吏部？” 现在萧远还不是君王，他不过是忙了太多天，随口一提罢了，见上官文若不解，他现在也懒得解释，便道：“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商议一下蜀地官员问题。” 提及此事，上官文若道：“属下还是以为，现在最好不要动蜀官，等蜀地彻底稳定下来后，明年再看政绩，或革职，或查办，届时，就没有问题了。” 萧远想了想道：“好，这个建议我接受，不过略微改一改。” “主公的意思是……” 萧远直接道：“将各地郡守对调一下，蜀军军官对调一下，另外，尽快成立武卫府。” “恩，主公此策，属下认为可行。”上官文若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不过武卫府一事，主公一直没有明确定位，当趁此时，将武卫府上级和属官问题敲定。” 这是一个不小的问题，现在的武卫府，秦地各县都有，可县令与武卫府，没有明确的定位，此事得尽快解决。 萧远闻言，不由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沉思片刻后道：“恩……你说的没错，这样，以县为例，县令仍旧是一县最高长官，民生政治，判人生死，仍由县令决断，比如有凶案发生，百姓告官，县令可责令武卫府追拿凶徒，县令对武卫府有直接调动的权利，但武卫府内部的人事任命，却不由县令决定。” 这样一来，县令虽是县级武卫府上官，但却无法革职其军官，其军官任命，也由总府报由萧远决定，这样就会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县令虽最大，但却也不敢徇私枉法了。 对于他这个决定，上官文若先是想了想，接着拱手说道：“此策上佳，主公英明。” “好了，再说说蜀地政令问题吧。” 萧远又道：“蜀地之前，在黄淞元治理之下，百姓赋税沉重，商旅不振，川蜀虽为天府之国，沃野千里，物产丰盛，可却并不富饶，闻名天下的蜀锦，在黄淞元手中，更是暴殄天物，这些，都要办。” “商业方面，我们主打蜀锦，将此策为振兴首要目标，农业方面，疏通水利，治理洪灾，鼓励耕种，即令各县县令，在农业方面，务必亲自下乡，视察民情，再整理公文，汇报州府。” “而其他政令，则一律按照秦地现有政令来办，即刻颁布，各郡各县，如有私改政令者，立斩不赦。” “尤其律法，必须严明！以前一怒持刀杀人者，绝对不可再发生！” “另外，我们的行政地区还需重新划分，郡县要统一，秦地现在郡县划分不明，需得重新拟订，当然，这是个很大的问题，需仔细斟酌。” 萧远一口气说了很多，上官文若一一记录在案。 而在这次议事之后，紧接着，蜀地一系列的政令也都颁布了下来，萧远更是紧急召见了连啸，令他从蜀军中抽调甲士，成立武卫府。 后者领命而去，对萧远为主公以后，发起的一系列政策，可是都看在眼里，也更加认定了，自己没有跟错人。 在最高指令下，蜀地和当初的秦地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永安某县。 一名官员正带着十多名护卫，来到一处山沟村落，正是此地县令。 萧远最高指令，让各县视察情况上报，县令没有办法，只能下乡，可却是一脸的不耐烦，还不住发着牢骚道：“本官堂堂一县父母，身份何其尊贵！竟还要跑到这么个穷乡僻壤，说什么体察民情，简直岂有此理！” “哎呀大人，此乃州府命令，不得不从啊。”县府主薄在身旁说道。 “哼！他萧远执掌蜀地之后，没说提升我们这些官员的官职，倒是先想到这些黔首百姓，真是可笑。” 县令继续唠叨着，同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朝主薄问道：“对了，我县人口有多少啊？” 他一个县令，连自己所治之地的人口大概都不清楚，可想而知，这是什么父母官。 且他对下乡一事，颇有埋怨，萧远现在是没有动这些官员，可蜀地稳定之后，到了明年，他这种官员的下场，已无需多说。 陇右郡。 张景瑞到任以来，就一直在研究水利问题，根本不用州府指令，他自己已经不知道下乡多少次了。 此时收到萧远那一道道政令，张景瑞更是眼前一亮，心中最后那点排斥萧远的想法，也顿时荡然无存。 他是一个好官，自然希望蜀地大治，萧远的这些作为，无疑是让他精神大振。 这个时候，恐怕他心里，是已经彻底认同萧远这个主公了。 看完州府指令，张景瑞却是转了转眼珠，接着提起毛笔，当即就给萧远写了一封书信。 这道上书，不是别的，张景瑞是张口就直接找萧远要钱，而且理由充分，一条条的，全都是关乎修筑陇右水利和民生问题。 萧远接到他的这封书信之后，不由被气乐了。 “这个张景瑞！” 他摇头嘟囔了一声，可尽管如此，最后还是给批示了。 民生一事，他是绝对支持的，这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时候，他在蜀地停留的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差不多快要回秦州了。 第211章 除非主公称王 秦军伐蜀之后，萧远实力大增，不仅坐拥两地，版图扩大，辖内子民更是超过千万。 其麾下军队，亦是已达二十万众。 这其中，加上当初留守秦地的军队，秦州军共计十四万，蜀军约六万。 对这二十万军队，萧远自然是经过一番调整与整合，使益州军和秦州军彻底融合，统称秦军。 随后，他又对手下各级文武进行了一番封赏，自然是以战功而论。 他的本意，是打算给一些高级将领封侯赐爵的，不过却被上官文若和刘玉之给拦住了。 见他二人阻拦，萧远当即眉头一跳，微微不悦道：“麾下众将，跟着我出生入死，今秦、蜀已定，封赏爵位，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是理所当然，可是……不行啊主公。”刘玉之为难道。 “这又是为何？”萧远反问。 刘玉之道：“主公现在，官职只是秦州太守，严格来说，是没有资格赐爵的，公、侯、伯、子、男，这五大爵位，都是正统，非君王封赐不可。” “若我偏要封赏呢。”萧远不悦道，心说哪来这么多规矩。 “这……”刘玉之看了上官文若一眼，后者见状，连忙拱手道：“若主公非要如此，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各将军即便获爵，恐怕也心有瑕疵啊。” “麻烦！”萧远眉头大皱。 两名文官其实说的没错，以当时帝国来说，名正言顺的威力是很大的，正统爵位，代表权贵，不是你一个太守说封就能封的。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萧远又问了一句。 两人对视一眼，由刘玉之开口道：“除非，主公称王。” “是的，主公问鼎王位之后，天下皆知，届时，即可以秦王之权，授封百官，封侯拜相。”上官文若接到。 “秦王？”萧远眼中精光一闪，他也是人，若能称王，岂会没有一丝波动。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凝声说道：“可若称王，天下列国会承认吗？秦蜀两地的百姓没有意见？” 这不是小事，他当然得考虑清楚。 刘玉之闻言，则是马上说道：“主公现在威望日胜，虽不是君王，但早已远胜君王，因此，百姓绝对是支持拥戴的，至于天下列国，届时，由帝国天子，下一道天子诏书，授主公以王位，那就是名正言顺了。” “商睿？”萧远直呼其名，说道：“我秦军上次在山峪关前，还揍了他一顿，他岂会同意？” “天子肯定会同意的。”上官文若接过话道。 “哦？” “因为主公现在拥兵二十万，坐拥秦、蜀两地，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上官文若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萧远听完，不由沉思了起来，他先是背着手在案前来回踱了几步，继而瞟了眼两人，随后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因为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俩文人，是在故意借赐爵一事，将自己往王位上推呢！ 毫无疑问，现在刘玉之是秦州长史，上官文若是军师祭酒，可若萧远称王，那他们两个，就不是现在的身份了，到时，就是国家大臣！ 那能比吗？ 回过神来后，萧远也望着两人笑了，说道：“此事，容我三思。” “这……”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刘玉之急道：“当初主公只有秦地，不足以称王，可是现在，中原大战还没有落幕，列国纷争，若再不即王位，秦，何以东出？” “是啊主公，唯君王者，方能号令王师，且主公称王，必定是民心所向，百姓所望，众臣之所望啊。”上官文若跟着道。 “好了，你二人先退下吧。”萧远并未再多说，而是摆了摆手。 “这……属下告退，请主公三思。”两人施了一礼。 刘玉之和上官文若说的没错，现在的萧远，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秦太守了，若他的地位再不提高，是无法治理两地的。 而他让两人退下，并不是说是回绝了两人，而是准备再问问其他重要骨干。 因为这件事是非常重大的，他必须要听听所有人的意见。 随后，萧远第一个将连啸唤了过来。 连啸现在是秦军上将，是跟着萧远一起回秦州的，等他过来之后，萧远也直接开门见山的将此事提了出来。 连啸听完，当即说道：“主公应该称王。” “哦？”或许是没想到他也会这么说，萧远不由眉头一挑。 连啸道：“主公在蜀地的种种政令，百姓有目共睹，皆欢呼不已，且黄淞元本就不得民心，现在百姓更加认同主公治政，若主公不即王位，那以后主公该叫秦州太守，还是该叫蜀主？若是秦太守，如何治蜀？若是蜀主，又如何治秦？因此，末将以为，唯有立国，方能凝聚民心，凝聚军心，使两地彻底统一。” 他这个问题，提的非常关键，萧远听完，亦是暗暗点了点头，嘴上道：“好，将军所说，我知道了，且先退下吧。” “是，末将告退。”连啸抱拳施礼。 紧接着，萧远又唤来了苏毅。 后者过来之后，听完萧远所问，那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正色说道：“末将恳请主公，即秦王位，若主公不应，三军将士不依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萧远再挥手。 接下来，又是赵牧，彭双等人。 人们过来之后，听说此事，无一例外，都是力劝萧远称王，至此，他已了解了麾下文武的想法。 太守府外，萧远一一召见众人之后，他们可都没有散去，而是不约而同的聚在了府门口，正在三三两两的讨论着什么。 “刚才主公召见我等，你这边怎么说的？”赵牧率先朝苏毅问道。 “自然是建议主公称王，你这边呢？”苏毅反问。 “我这边也一样，此时称王，是利大于弊的。”赵牧说道。 “是啊，天下纷乱，列国争霸，秦要东出，主公就必须得以君王的身份指挥秦军……” “就看主公怎么想了……” “我们这么多文武觐见，主公不会不听的……” 第212章 心意 称王一事，麾下文武皆极力劝谏，萧远心中再无任何顾虑，开始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这一天的议事大厅。 众人施礼过后，分左右而列，萧远开门见山的说道：“称王一事，我思虑良久，决定采纳诸位之言。” 人们闻言，纷纷喜形于色。 萧远又道：“不过此事，必然繁琐，具体事宜当如何安排？” 说实话，他是个现代人，这里又是异世古代，称王那种事，必然诸多礼仪，萧远不懂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某些文官肯定是什么都懂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上官文若就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君主即位，当定最佳吉日，沐浴更衣，斋戒三日，而后行祭天大典，恢宏之角，将士林立，主公着王服，冕九旒，腰悬王剑，步台阶，持王印……” 说到这里，他又道：“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最紧要的，当是定都和王宫一事。” “王宫就在太守府不行吗？”萧远愣愣的问了一句。 “这怎么行啊主公。” “是啊主公，这太守府虽然也气派，可我国王宫，岂能这般……” 人们七嘴八舌，萧远扫了眼一周，道：“那你们的意思，是必须要建王宫？” “当然。”上官文若道：“王城，乃国都的象征，以太守府来论，绝对是不可行的，主公，此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得落实。” “可咱们现在还是穷啊。”萧远感叹了一句。 “相比其他列国，我们是很穷，可再穷，这王宫还是一定要建的，否则，国将不国。”刘玉之道。 其实以现在秦地和蜀地的经济来说，建一座王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耗资肯定很大，萧远心疼也是难免的。 不过要想开国，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 随后，众人又就定都一事发表了各自的意见。 最后敲定为秦州。 在这场议事之后，萧远也将王宫选址一事交给了上官文若。 等众人离开，他也出了大厅，不过没走两步，便看见了楚凝。 后者见到他，连忙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公子。” “对了，怎么没见朵朵那丫头，这太不正常了吧？”萧远随口问了一句。 他话里的意思，楚凝当然明白，钟朵朵是谁，有她在，府内热闹着呢！ 可现在太安静了，楚凝不由抿了抿嘴笑道：“钟姑娘在厨房呢。” “什么？”萧远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我说楚凝，你可别让她又将厨房给烧了。” “公子不知，钟姑娘现在厨艺好着呢。”楚凝说道。 “我可不信。”萧远撇了撇嘴。 结果当天午饭的时候，在萧远震惊的目光下，钟朵朵还真就亲自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好烫好烫……”她慌忙将汤放下，又用小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一副笨萌笨萌的模样。 而见萧远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钟朵朵则是不满的嚷嚷道：“你看什么呀！我脸上有花吗？” “……”萧远回过神来，坐在圆桌前，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鲜汤，呆呆的问道：“你做的？” “当然了！”钟朵朵别提有多骄傲了，小脑袋微扬，微哼着说道：“哼，本小姐的厨艺，岂是你能知晓的。” “……”萧远再次无语，试探性道：“那，我尝尝？” “快，快。”钟朵朵闻言，立马催促，并一脸期盼的看着萧远。 萧远拿起小勺子，往自己碗里舀了一些，接着尝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钟朵朵连问。 “恩……”萧远回味了一下，心说还不错，可面上却故意逗她道：“这也叫汤？简直无法入口好吗。” “你！哼！”钟朵朵气极，满是委屈的说道：“以后不做了！” 她绝美容颜，可模样可爱，萧远见状，不由颇觉有趣，连忙又道：“好了好了，逗你呢，汤不错，只是这等事，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了。” “真的！？”钟朵朵先是雀跃，接着道：“不是听说，你最爱喝这汤吗……” 她越说，声音越小，脸色也变得有些红红的。 其心意，已无需多说，无非是知道萧远回来，想亲手给他熬一碗最爱喝的汤罢了。 萧远听完，心中顿是一暖，不过面上却并未说什么，而是温和笑道：“好了，快坐下吃饭。” 等她坐下，萧远也开始时不时给她夹菜。 他这么关心自己，钟朵朵的脸色又有些红红的了，捧着碗筷，美眸微动，还不时偷偷瞧着萧远。 又给她夹了最爱吃的菜后，萧远随口问了一句：“朵朵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有调皮惹祸没有？” 这只是他随口一问，钟朵朵闻言，却是叫嚷道：“什么什么嘛！我都是大人了！” “大人？”萧远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十六岁，花样年华，不过在当时，确实可以嫁人了。 他又好笑的摇了摇头，道：“可在我看来，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妹妹。” “又是这些话！又是这些话！”听到这话，钟朵朵顿时就急了，那双眸子就那么瞪着萧远，不满的说道：“你答应过我哥的！骗子！” 她突然生气，萧远被搞得有些发愣：“你这是怎么了。” 他又哪里知道，他总是将钟朵朵当妹妹看，后者心里怎会愿意！ “骗子！”她委屈满满的又说了一句，当即也不再吃饭了。 见她放下碗筷，委屈的憋着小嘴，萧远不由苦笑道：“好了好了，快吃饭，听话。” “你就是这样，当初答应我哥，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萧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钟朵朵又道：“可你就是骗子，我已听说，你即将与人成婚，还要将我嫁出去……” 她说着话，已经带有一些哭腔，好看的美眸中，更是满含泪花。 “你听谁说的？”萧远无奈道。 “哼！哼！”钟朵朵连哼了两声，继而抽了抽鼻子，其模样，别提有多委屈了。 这是个麻烦事，萧远与顾雪，早有婚约，是肯定要娶她的，可钟朵朵这边…… 第213章 即将大婚 感情一事，让萧远有些莫名烦躁。 这两个女人，没处理好的话，非得跟他闹不可。 这一天，他本想着就此事找二女谈谈，可谁知二女却主动找了过来，并且是一起来的。 花园中，三人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放有一些甜点。 三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沉默着。 气氛有些尴尬。 萧远先是看了看顾雪，又看了看钟朵朵，接着干笑了一声，道：“要不，我们吃点东西？” 二女哪有吃东西的意思，都看着萧远。 后者再干笑，又道：“喝点水？” 无人应他。 “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嘛……”萧远有些急了。 听到这话，钟朵朵率先开口道：“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要么娶她，要么娶我！” 她是单刀直入，说完之后，小脸立即红扑扑的，可为了自己的幸福，她是豁出去了。 顾雪相对温婉，可闻言之后，亦是红着脸道：“萧大哥，你必须给一个答复。” 这两个女人，其实都是那种比较矜持的类型，若是放在平时，哪敢主动开口这么说，这也正说明了，此事已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你们是说……必须让我有一个选择？”萧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是！”二女异口同声道。 她们是鼓足了勇气，说完之后，同样心下紧张的要死。 萧远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是一个扯淡的问题，让他抛弃顾雪？这肯定不可能，后者为了一句话等他，拒绝了多少公子哥的求亲。 让他抛弃钟朵朵？同样也不可能，后者的心意，他又岂能不知。 越想越烦躁，萧远干脆不想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好么！ “我不选！两个都娶！”他直接说道。 “你休想！”二女同时回到。 “岂有此理！选什么选！我若娶你，朵朵怎么办？我若娶朵朵，你怎么办？”萧远脾气也上来了。 “哼！”两女又同时冷哼了一声，都别过了脑袋。 萧远看看二人，站起身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马上令人挑选吉日，说办就办！” “你花心大萝卜！”钟朵朵气呼呼的瞪向了萧远。 顾雪亦是瞪着美目道：“就是！你想的真美！” 看着二女都委屈满满的样子，萧远顿感头疼，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决定跟她们来直的。 “什么这啊那的，我就问，你嫁不嫁？”说着话，他直接望向了顾雪。 “我……”后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萧远又看向钟朵朵：“你嫁不嫁？” “你！你怎么这样！”钟朵朵气的不行。 可萧远不管，见状之后，呵呵笑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俩慢聊啊。” 说着话，他转身就走，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你！你站住！” 可萧远哪里会停下，再待下去，不出事才怪呢！ 而经此事之后，他是说办就办，当即就令人挑选了吉日，并开始布置了起来。 一时间，太守府内仆人婢女都忙碌了起来，一片喜气洋洋。 而消息传开之后，不仅秦地上下官员都要前来祝贺，蜀地官员更是如此，多少富贾大商，想尽了办法，想要搞到请柬，参加即将到来的婚宴。 开玩笑，萧远乃两地之主，他要结婚，那到时候这两地的所有官员，不得抢着过来恭贺啊，可以说是两地达官贵人齐聚，这些商人当然想进去，趁此机会结交一些官员，拓展一下自己的人脉了。 一时间，这即将举行的盛大婚宴，也成了秦蜀两地最热之事。 如此大张旗鼓，两女见他来真的，得知之后，虽又羞又气，可却拿萧远毫无办法。 而在当时，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可要娶二女，先娶谁，后娶谁？谁大谁小？这又成了一个头疼的问题。 最后，萧远干脆决定，一起娶，不分妻妾，否则，又得闹。 这件事敲定之后，宾客又成了一个问题。 这一天，刘玉之在书房求见萧远，说道：“主公，宾客一事，是否派遣使者，通知一下其他诸侯？” 萧远挑眉看了他一眼。 刘玉之解释道：“现在主公虽未立国，但秦，已为诸侯之列，主公大婚，通知一下列国君主也好。” 萧远闻言，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摇摇头道：“算了吧，弱国无外交，天下本就卑秦，何况列国君主，他们是瞧不起咱们的，何必自取其辱。” 这一点，萧远是非常清楚的，大争之世，实力说话，以秦现在的模样，诸王怎么可能将萧远放在眼里。 “这……也罢。”刘玉之顿了顿，也不就此事多言了，而是又道：“那主公大婚，蜀地官员纷纷上表，都请求前来祝贺，这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若不应允的话，也不太好。” “那行吧。”萧远沉吟道：“他们想来就来吧，至于那些大商，你看着办，此事就交给你了，另外，通知一下叶诚，让他搞好防务之事。” “是，我这就下去安排。”刘玉之施礼而退。 第二天，秦州武卫府。 此时军官齐聚，叶诚先是环视了一周，继而开门见山道：“主公大婚的消息，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此事不可谓不重，第一就是防务问题，第二，则是秦州现在的治安问题。” 说着话，他又道：“本官已收到消息，届时，各地官员都会聚集秦州，可以想象，到时候什么郡守啊县令的，如果在秦州碰到了一些泼皮无赖，然后在主公那里告武卫府一状，这个后果，你们都该明白吧？” “因此，秦州这次必须得干净，尤其是南城那边，本官听说，最近乱的很！” 说着话，叶诚也瞪向了其中一名军官。 “是！卑职明白！”那军官顿时身子一震。 “防务之事，由我和小齐主要负责，其他人，管好自己的地界！”叶诚又道。 “明白！”众军官齐齐应道。 而随着婚期的越来越近，各地官员亦开始纷纷聚集秦州。 这个时候，其实萧远大婚的消息，是已经不胫而走的，因为他虽然还未称王，但从帝国版图上来看，秦，是已经独霸一方的，他自然已是中原诸侯一员。 不过对此事，列国的反应各不相同。 第214章 列国反应 吴国离蜀地是最近的，如果当初吴、楚不是在与炎、灵交兵的话，是极有可能掺和秦蜀之战的。 不过萧远当初抓的就是这个战机。 中原大战，列国征伐，都欲霸业，此时亦多处休兵。 这个时候，听到了秦主即将大婚的消息，吴国这边并没有当回事儿，不过还是有人在朝堂上提了那么一下。 吴国朝堂，可不同帝国那边腐朽，这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否则，吴，岂能争霸于天下。 吴都，王城之内，巍峨雄壮的殿宇，虽然不及皇宫，但也是气势非凡。 朝议大殿上，地板被打磨的铮亮，站在上面，都能倒映出人的影子，几根粗大的柱子上雕龙凤等图案，金碧辉煌。 大殿两侧，站着文武百官，正上方的王座上，吴王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 这是冕九旒，诸侯为九，天子是十二串。 提出这件事的，是吴大夫窦章，他出列说道：“大王，秦主并蜀地之后，实力大增，已为一方诸侯，而今即将大婚，不知我王作何打算。” 听到这话，吴王不由冷笑了一声，说道：“秦主并蜀，是抓住了中原大战这个机会，否则，本王岂会由他，早在之前，本王就有吞并川蜀之意，现在竟被秦主所得，怎能心甘！” “大王的意思是……”窦章忍不住问道。 吴王道：“秦，荒凉之地，野蛮之邦，秦主大婚，不必理会，再者，晋国兵锋，是有指向秦地意图的，因此，与秦之事，先不急。” 吴王的考虑，是很明白的，就是先不跟秦打任何交道，等等再看。 这是一个喜欢左右权衡的君王，是否雄才大略不说，但他绝对不是昏庸之辈。 吴国这边态度明确，与他时常同盟的楚国亦是如此。 而其他列国，大多数就更加瞧不起秦了。 晋国。 以地图来看，秦如果要东出的话，那么第一个要碰撞的，就极有可能是晋国。 在其朝议大殿上，听说此事之后，晋王那是冷笑连连，说道：“秦，卑劣之地，地处要荒，与西戎接壤，野蛮至极，他们根本就不配华夏礼仪，又怎配称中原诸侯。” “大王的意思是，不必遣使？”有大臣问道。 “遣使？”晋王笑了，嗤笑道：“本王没有攻伐他就已经不错了，秦主萧远，不过小小步卒出身，一个荒凉之地的小小君主，而本王，乃世袭王爵，何等身份，他也配让寡人道贺？” 晋王是很嚣张跋扈的，这与其国力军力有关，他自恃尊贵，有此言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这也是萧远为什么回绝了刘玉之的提议，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定位，天下列国，是没有人看得起秦的。 更何况，这些诸侯国的君王，他们的祖辈，就已经封王了，是有传承和底蕴的，身份摆在那里呢！ 不过在凉国，却出现了有意思的一幕。 凉王很年轻，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相貌俊朗，不过眼神中，时常透露着一抹阴狠。 其实当初的凉国太子并不是他，王位也轮不到他来坐，不过在其谋划之下，却最终登顶。 这其中的手段，自不用多说，王者之路，是极其血腥的。 而在他即王位之后，更是主张全民皆兵，扩充军备，积极备战，随后以绝对性的武力，镇压了国内反叛势力，不知屠杀了多少人，可谓血流成河，再到后来的平定北漠，彻底统一北方，完成了稳固的政权。 这是一个狠人，霸者之心，绝对毋庸置疑。 此时此刻，亦有凉国大臣将这事提了出来。 凉王听完之后，先是沉吟了一下，而后又问道：“蔡大人，现在离秦主大婚还有几日？” 提到此事的，是一名叫作蔡言的官员，闻言之后，马上恭敬的回到：“禀大王，还有大约一月。” “恩……那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嘛。”凉王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蔡言忍不住问道：“听大王的意思，是打算遣使入秦？” “当然。”凉王点了点头，笑呵呵道：“他秦主大婚，本王为表祝贺，自然是要派遣使者的嘛。” “可这……”蔡言想说什么，不过这时候，却另有官员出列，拱手施礼道：“大王，根据情报，列国对此，都是置之不理的，何况，我国与秦地相距甚远，若要建交，也当是与邻国搞好关系，没必要跑那么远啊。” 对于他的这些疑问，凉王直接说道：“正因如此，我凉国才更要遣使祝贺，想一想，列国都看不起秦，可唯独本王这么做了，他秦主会怎么想？” “至于你说的两地相距太远，没有必要建交，那就更是鼠目寸光了，寡人以远制近，岂不是更好？” 凉王之言，说的不温不火，可语气却不容置疑，从中更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绝对的明君。 那大臣施礼回列，随后，又有人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可是大王，臣闻强晋似有攻秦之意，如果这个时候，只大王一人，派使者祝贺，是不是有些……” 他话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凉王明白他的意思，闻言微微笑道：“不必在意这些，晋王若要攻秦，他攻他的便是，不过话说回来，本王可不认为，晋，就一定能赢。” “可这秦乃荒凉之地，贫穷落后，与强晋相比，实力悬殊啊。”大臣又道。 “那又如何？”凉王反问，继而说道：“凉国，以前也穷，可我凉军骁勇善战，时至今日，天下列国，谁敢动我大凉？” 他说的没错，凉国，跟秦在某些方面，其实是有些相像的。 “看看吧，看看现在的秦主，可是有雄心的人，非庸主可比……” 凉王又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接着道：“蔡大人，此事就由你为使，代表本王，去一趟秦州吧。” “这，是，微臣谨遵王命。”蔡言连忙施礼道。 凉王以为，天下列国，只有他一个人会遣使入秦，可他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人，那就是灵王。 第215章 两国遣使 灵国山明水秀，景色怡人，是绝对的富饶之地。 这里的文人士子很多，才华横溢者，更是多不胜数，民风淳朴，女子娇弱，男子知礼，与苦寒之秦，是一种鲜明的对比。 这一天的朝议大殿上。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臣跪拜，灵王微微抬了抬手，声音温和道：“众卿平身。” “谢大王——”人们纷纷起身，紧接着，一名中年文官站了出来，他先是朝着灵王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接着道： “不知大王是否听说，秦主即将成亲的事。” “此事，本王略有耳闻，爱卿想说什么。”灵王说道。 出列的官员，名字叫作程平，虽然未及相位，但却是灵国数一数二的人才，多以奇谋诡断著称，心思缜密，足智多谋。 灵王更是曾称他为：经纬之才，王佐之臣。 能被君王如此评价，亦不难看出，程平这个人的水平。 他的年纪，三十出头，标准文官打扮，胡须修饰极好，相貌平平无奇，偏于瘦弱。 见灵王问起，他说道：“秦虽是苦寒之地，乃帝国边陲，但如今，却与蜀地连成一片，可谓进可攻、退可守，秦主虽未称王，但从其作为，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年轻的君主，更具备长远的战略目光，以微臣之见，我国当趁此机会，与秦建立良好关系。” 他的话一说完，没等灵王应声，大殿中就有其他官员站了出来，撇嘴说道：“程大人言重了，秦之苦寒，荒凉已久，不能算为我中原诸侯一员，且我国与秦相隔，何止千里，中间更隔着晋、炎等国，如此小地之君，不值得我王费心。” “王大人此言差矣。” 程平开始与其争论于朝堂，说道：“我们且不论秦之苦寒，先论秦主这个人。” 说着话，他又面向灵王，继续道：“微臣听闻，秦主萧远，之前不过一步卒而已，可在吴渊之乱时，他官不过小小校尉，可却敢带着几千人，奔袭帝都，入京勤王，这个决定，是需要具备一定战略眼光和绝对性勇气的。” “再到后来，此人入主秦地，大搞军政改革，厉兵秣马，退却西戎，辟地千里，益城十二，此间种种，大王不可不闻。” “再然后，中原大战爆发，此人却趁此机会，兼并了蜀地，要知道，当时的川蜀，无论版图还是财政，都是要远超秦地的，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强大的吴国！” “倘若秦军攻蜀的时候，吴军突然参战的话，那萧远就什么都完了，不仅无法得到蜀地，可能还会连同秦地一并丢失！可他却偏偏就敢这么做了，这是抓住了何等的战机啊。” 说着话，程平继续道：“大王啊，秦地怎样，我们不用管，关键的问题，是执掌秦地之人，秦主是有大志向的，他绝不会止步于此，到时肯定会想办法东出，与列国争霸，届时，我国再想与其拉近关系，可能就需要花费一些精力了，然而现在，对大王来说，却是举手之劳。” 灵王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他抬了抬手，止住了另一名想要争辩的大臣，随后示意程平继续说。 后者道：“此事，是个机会，大王只需派遣使者，前往秦州恭贺，如此小事一件，可却足以说明我国心意，如大王不办，则必有人办。” “哦？”灵王一挑眉。 “比如说，凉王。”程平道：“凉王此人，素有一统天下之心，在列国都瞧不起秦的时候，他绝对会趁此机会拉拢秦主。” “凉王。”灵王心中一震，那可是个狠角色。 程平又道：“大王当将秦主看作诸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潜在的敌人要好。” 听到这话，灵王不由缓缓点了点头：“恩……程卿所言，甚合我意，听命，即令程平出使秦州，代表灵国，向秦主恭贺新婚之喜。” “微臣领命。”程平连忙弯腰一施礼。 列国反应不一，可由此却不难看出，萧远虽然还未称王，但以其今时今日的地盘和军队，已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其中一诸侯。 他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竟会被列国提到朝堂议论了一下，更不会想到，居然还有两国派遣了使者祝贺。 等萧远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天之后了，此时凉国使者蔡言，和灵国使者程平，都才刚刚过山峪关。 他们是带着使者仪仗的，一进入秦地，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萧远这里。 此时太守府，刘玉之正在禀报此事，等其说完，萧远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微微眯眼道：“凉王和灵王竟会遣使前来，这倒是太出乎意外了。” “这正说明了，他们在心里，其实是承认主公地位的，这是好事啊。”刘玉之道。 萧远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心思百转，思虑片刻后，看向了刘玉之：“你且去迎接一下吧，以上宾之礼招待。” “在下明白，请主公放心。”刘玉之躬身而退。 等接到两国使者之后，离婚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双方见面之后，刘玉之礼仪到位。 不过蔡言和程平两人，却是难免有些互相看不对眼。 这两人，是凉国大臣和灵国大臣，之前在外交方面，是有打过一些交道的，不过凉国和灵国，是多少有些不和的。 这一天，太守府大厅。 蔡言和程平双双抵达，与萧远见面之后，两人各自施礼。 蔡言说道：“凉国使者蔡言，见过秦主，我王听闻，秦主新婚，特令在下代表我国，前来恭贺，祝秦主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贵使客气，凉王殿下何等身份，竟为此事上心，我受宠若惊啊。”萧远谦虚的说道，同时拱了拱手，朝两人还了一礼。 凉国使者这边如此，灵国亦是一样，之间客套寒暄过后，萧远也为两人安排了住处，并以礼相待。 数日后，萧远大婚，迎娶二女，整个秦州，热闹非凡，一片喜气洋洋。 第216章 大喜 萧远现在在秦地的威望，那已无需多说，等同于此地君主，他结婚，其场面之热闹亦可想而知。 整条主街道上，几乎都张灯结彩，无数的百姓聚集街道两边，看着热闹，都在欢呼着。 顾府门前，更是热闹的中心点。 而因萧远安排，是要同时迎娶二女的，所以钟朵朵也被安排从顾府出嫁，不过两人是不在一间闺房的。 钟朵朵的房间里。 今天的她，是真的美，淡妆精致，眉目如画。 她坐在梳妆台前，身后则是楚凝在为她精心整理。 她的两只小手，还紧紧的捏在一起。 看出她的紧张，楚凝微微笑了笑，道：“如此大喜之事，钟姑娘怎么了。” “楚凝，你说，他会不会欺负我。”钟朵朵紧张兮兮的说了一句。 楚凝微微一愣。 钟朵朵继续道：“他平常就爱凶我，嫁给他后，肯定被他欺。” “姑娘说笑了，公子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欺你。”楚凝安慰道。 “哼，他才不会。”钟朵朵微红着脸，可是这一刻，她的心里无疑是非常甜蜜的，更多的，则是即将要出嫁的紧张。 顾雪那边，也跟她差不了多少。 没过多久，随着迎亲队伍的抵达，萧远也出现在了顾府前，他一身大红锦衣，神采奕奕，伴随着喜庆，这里别提有多热闹了。 不多时，在丫鬟的搀扶下，二女身穿嫁衣，头戴红盖头，双双走了出来。 她们两个，身材几乎差不多，红盖头之下，萧远根本分辨不出来。 而随着二女的出现，热闹的气氛也顿时达到了顶点。 不知有多少人在围观欢呼，更不知有多少怀春少女，满是羡慕的看着二女。 要知道，这个君主年轻英俊，雄才大略，古代女子，谁人不爱英雄。 似乎是没想到外面有这么多人围观，红盖头之下的二女，都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小脑袋。 萧远则是春风满面，连忙亲自迎了上去，牵起二女的小手，将她们扶到了迎亲的车驾上。 队伍开始起行，伴随着喜庆之声。 一路的热闹，不多时，萧远也忍不住钻进了车内。 车驾里，二女都安静的坐在那里。 萧远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在二女中间坐下。 两人不说话，都戴着红盖头，表面上，虽分不清楚，可萧远却能知道。 因为二女身上那股自带的淡香，是有所不同的。 萧远闻香识美人，笑吟吟的望向左边一女道：“我敢保证，这肯定是朵朵。” “这肯定是雪儿。” 他话一说完，也两手一伸，一左一右，一把揽住了二女的腰身，将二女同时抱进了怀里，爽朗笑道：“哈哈！美人在怀，好，好啊……” 二女同时羞愤，皆未言语，可却不约而同的齐齐伸出小手，放到了萧远腰间的软肉上，继而狠狠一掐。 萧远顿时疼的倒吸凉气：“两位夫人，这是要谋害亲夫啊……” 这一天，无疑是萧远来到这个世界最开心的一天。 能娶到两个绝色美人，没有哪个男人会不高兴。 等到了太守府之后，百官恭迎，这场婚礼，是搞得非常盛大隆重的。 两边有军士扛着巨大号角，上缠红锦，中间一条红色地毯铺成的大道。 萧远一左一右，牵着二女的小手，一步步走向了主殿。 接下来，就是繁琐的礼仪了，等礼成之后，萧远和二女，以当时律法，就是合法夫妻了。 当天晚上，太守府盛宴。 仆人婢女忙的不可开交，所处可见来回穿梭的下人。 秦蜀两地官员齐聚，露天宴会上，几案不知道摆了多少张，能到这里来的，那都是达官贵人，众人互相施礼，虽多数互相不认识，可却都在攀谈着关系。 不多时，萧远出现在了这里，见到他，所有人都停止了攀谈，纷纷弯腰拱手，异口同声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哈哈！多谢诸位了！都请入座。”萧远是真的高兴，爽朗一笑后，亦大手一挥，在正上方的几案后坐了下来。 “谢主公——”人们再次施礼，继而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跪坐了下来。 紧接着，酒菜被一一端上，凉国使者蔡言也端起酒杯，面向萧远，率先说道：“今次秦主新婚大喜，在下代表我王，此一杯，不成敬意。” “哎？贵使太客气了。”萧远端起酒杯道：“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来，共饮。” 接下来，又是灵国使者程平。 对于他二人，萧远还是非常客气的，以礼相待，视为上宾。 这一场酒宴，也是非常热闹的，众人推杯换盏，期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一些官员为了讨好萧远，更是腆着脸，弯着腰，屁颠屁颠的跑到他身前，谄媚敬酒，阿谀奉承，溜须拍马，那是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 等酒宴散后，萧远喝的也有些多了，不过接下来的问题，却难住了他。 他是同时迎娶的二女，可洞房花烛夜，去哪边？ 若去了顾雪那里，钟朵朵心里咋想？ 若去钟朵朵那里，顾雪又咋想？ 今天是关键的一天，今日过后，一切就好了，可问题也在今天。 萧远先是摇摇晃晃的到了顾雪那里，不过却并没有进去。 房内正亮着红烛，顾雪还是一身嫁衣，正静静的坐在床边，依旧有着红盖头，等着萧远来揭。 他停顿一下之后，又去了钟朵朵那里，后者这边，和顾雪差不多，都是一样。 思虑片刻，萧远当即决定，哪都不去，到书房去凑合一晚。 可他这一凑合不要紧，到了第二天，二女听说此事，那是双双找了过来。 “新婚之夜，你却抛弃妻子，在外鬼混，整晚不回，哪有这样的……” “那可是新婚，怎能如此……” 二女委屈至极，纷纷指责，实则萧远哪有出去鬼混，就是怕发生这样的事情罢了。 “呵呵，误会……” 萧远干笑着解释了一下，准备搂着钟朵朵哄一下，可却被其气呼呼的别过了身子，根本不让他碰。 他略微尴尬，又去顾雪那边，后者亦是如此。 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女人，自己还不能碰了！？ 萧远当时就不乐意了。 第217章 王宫 这场新婚大喜，持续了两日时间，最后，萧远也召来了各地官员，令他们速速返回辖内，勿再秦州逗留。 一个地方，是不能没有官员的。 等这些人都离开秦州之后，这一天，上官文若汇报，称王宫选址一事，已经有了眉目，请萧远前往定夺。 这同样是件大事，收到消息之后，萧远便带着一行人去往了目的地。 这是秦州城外的一处旷野之地，就在城墙外不远处。 等萧远到这里的时候，远远的，还见上官文若在那里和一名中年男子指手比划着什么，应该是在讨论王宫的面积，和大致规划。 等他走近，上官文若得知，也马上停止了交谈，快步走过来，施礼说道：“主公。”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随后扫了眼周围环境道：“你说的王宫地址，就是这里？” “回主公，选址之事，在下看了许许多多的地方，找了好久，可回头一看，却发现此地，才是王气所在。”上官文若道。 “哦？”他说的玄乎，萧远不由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后者开始指着面前的空地解释道：“主公请看，此地北依山险，南控平原，秦州又是军事重地、政治中心，而以大势来看，此处虎踞龙盘，形势雄伟，乃风水上佳。” 刘玉之曾说上官文若，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他懂得这些，有此言论，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实话，萧远不懂这些，不过还是左右看了看，说道：“旁边就是秦州城，你的意思是，拆了现在的城墙，再以王宫为秦州中心？” “正是。”上官文若道：“秦州东出，可俯视中原、下临江淮，后退，可至三川，足以制天下，成王者之都，且主公必居中以受四方，无论是经营秦蜀，还是东出争霸，驻跸之所，非此地不可。” 他说的一本正经，萧远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好，就依你所言，你准备怎么建？” “建筑一事，在下不懂，不过已为主公请来这方面的人才。” 说着话，上官文若将身后的那名中年男子引见给萧远道：“主公，此人名为墨子羽，祖上皆为顶级工匠，列国王宫，多出其祖之手。” 听到这话，萧远明白，这应该就类似于当时的顶级建筑师，他微微笑了笑，拱手说道：“有劳墨先生了。” “哪里哪里，大人太客气了。”墨子羽也笑着施了一礼，继而解释道： “以国都规制，应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前朝后市。” 萧远听完，有些为难的说道：“先生，这，太大了吧？” 这是要建王宫，又不是民居，或许是没想到秦主会这么说，墨子羽不由愣了一下，接着道：“大人有所不知，王宫一事，代表君王至高无上的威严，必须规格严谨。” “好吧。”萧远无奈的说了一句，又好奇的问道：“那具体占地，大约多少？” “恩……”墨子羽沉吟了一下：“以在下与上官大人商议之后，认为此地，600余亩为最好，当然，这还需得大人定夺。” “什么！？”萧远听完，那是大吃了一惊，忍不住瞪着眼睛说道：“这也太大了！不行不行！我秦地哪有那么多钱！” 他是连连摆手，其模样，别提有多‘抠门’了。 600亩，以当时单位，相当于现在40多万平方米了。 而见其模样，墨子羽不由和上官文若对视了一眼，又道：“大人，纵观列国王宫，尤其晋宫，单是划地，就达980亩，其中宫殿，更是多达六十余座，巍峨雄伟，冠绝天下。” “那有什么用？”萧远马上说道：“晋宫是晋宫，晋王是晋王，人家有钱，可以随意挥霍，可咱穷啊，不能如此劳民伤财，以我看，就200亩，最好不过了。” 说着话，他还看着墨子羽道：“200亩，先生可能完成王宫规模？” “这……”墨子羽一脸怪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上官文若见状，则是动了动嘴角，为难道：“主公啊，以在下之见，怎么也得四五百亩吧？” “不行，我没钱，就200亩。”萧远说的干脆。 “那……400亩？”上官文若又试探性道。 “不行不行。” “主公啊，此乃王城，那300亩总行吧。” “这……好吧，就300亩。” 这是建造王宫，本来是萧远议政和居住之处，可如今却讨价还价起来了。 上官文若无可奈何，此事过后，又指着一处地方道：“主公请看，届时王宫建成，这里将成为主街道，为集市中心。” 都城在哪，哪里自然就是政治经济中心，这没什么好说的，萧远闻言也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叶诚却急匆匆走了过来，抱拳施礼道：“主公，两位使者过来了。” “哦？”萧远眉头一挑，不由向后看去。 果然，蔡言和程平在刘玉之的带引下，正朝这边而来。 双方见面之后，蔡言也拱手施了一礼，道：“本要辞行，不过听说秦主在这里，在下便让刘大人带了过来，如有打扰之处，秦主海涵啊。” “哪里哪里，贵使客气了。”萧远先是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接着道：“怎么？蔡大人要走？不再多留几日，我也好尽地主之谊啊。” “不了不了，秦主盛情款待，在下受宠若惊，还是不便久留，也好早日回国，向我王复命啊。”蔡言客气的说道。 他如此言语，萧远也不好强留，便又和程平客气了一番，后者亦是前来辞行的。 随后，蔡言又望了望场内，好奇的说道：“在下听闻，秦欲开国，这是在建造王宫吗？” “这个……”萧远沉吟了一下。 蔡言又道：“如秦主要相王，还请知会凉国，届时，我国必然前去观礼。” “灵国也一样，希望能与秦，永结友好。”程平跟着道。 “呵呵，好说，一定，一定。” 萧远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按理说，他现在只是秦主，可此两国态度，却格外友好，令他深感意外。 第218章 四国会盟 王宫选址一事敲定之后，萧远随即拨下金银，征调民夫，令上官文若开始着手负责兴建。 一时间，成千上万的民夫出现在了秦州郊外。 一车车的砖石和木材，被成批成批拉往建筑之地。 此次兴建，是由上官文若负责，墨子羽总监及指挥，耗费金银巨大，在秦地规模超前，当然是引起了一些轰动的。 首先被波及到的，就是秦蜀两地的商人们。 王宫之事传出，商人们知道，秦，这是要开国了，且定都已在秦州，而王宫附近必然就是以后的秦州中心。 因此，许多商人都发现了这个商机，开始纷纷与官府接洽，希望能购得王宫附近的地皮，自己加以兴建店铺。 即便他们不这么做，秦州官方这边也会将王宫附近打造成最繁华的地段，而今出现这种情况，可谓正合刘玉之等人心意。 随后，萧远以拍卖的形式，卖出了不少国有土地。 这边秦王宫在热火朝天的兴建者，另一边，列国得知萧远即将称王的消息，自然态度不一，不过大多数都是嗤之以鼻的。 凉国。 蔡言回来之后，先是向凉王汇报了此行结果，随后又道：“大王，您说的没错，秦主确有争霸之心，微臣从秦州走时，他已经在兴建王宫了。” “要称王了？”凉王轻笑了笑，道：“看来，天下要有九国争霸了……” 灵国。 听程平讲完之后，灵王同样也是轻笑了笑，不过却幽幽说道：“秦主称王，我们是无所谓，可有人，肯定是要坐不住的。” “大王是说……”程平凝声问道。 灵王说道：“强晋就在旁边，早欲吞并秦地，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罢了，现在秦主称王，晋王岂能忍受？” 说着，他又笑呵呵道：“看戏吧。” 他说的没错，他们这些君王，那都是世袭王爵，祖上皆为帝国开国功臣，被开国皇帝分封各地，身份高贵，又怎么可能忍受萧远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君王与他们平起平坐呢！ 尤其晋王。 在听说此事之后，晋王那是忍不住嗤笑出声，起身说道：“小小荒凉之地的君主，也配称王！？” “本王若不伐秦，秦主岂非越加张狂！” 说着话，他是直接喝令道：“李衡，令你速速出使三国，前往桓、楚，再与吴王接洽，会盟攻秦！” 李衡这个人，是有名的能言善辩之士，而晋王欲伐秦，是早有图谋了，并不是现在才决定的，眼下也不过是趁此机会落实罢了。 而这攻秦之事，晋国朝堂是早就商议敲定过了的，因此，众臣皆未反对，李衡则是连忙出列道：“谨遵王命。” 晋国这边欲联合其他三国，一同攻秦，李衡领命之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桓国。 在天下列国之中，桓国国力是非常强大的，同时，桓王也一样瞧不起秦。 因此，在他这里，李衡是进行策略性游说的。 于桓国朝议大殿上，他直接告诉桓王，如今八国之事，还尚未解决，却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秦，敢僭越为王，简直是没把诸王放在眼里，不能坐视不理。 随后，他又简要的说明了，秦乃蛮夷，企图与华夏诸国平起平坐，实乃可笑之极，然后建议桓王出兵伐秦，并承诺桓国，功成之后，愿与桓国瓜分其地。 经中原大战之后，现在的八国，互相制衡严重，可以说难以打破局面，桓王若想扩充版图，那么毫无疑问，现在最好下手的，就是秦。 因此，在一番游说之后，桓王当即表示，愿出兵十万，会盟晋国。 桓国答应出兵，李衡大喜过望，对他来说，这等于搞定了一个最难的，等其到吴国的时候，亦是信心满满。 更是对吴王又换了个策略。 他告诉吴王，秦主萧远，趁吴、楚与炎、灵交兵之时，窃取了川蜀，而川蜀，本该是吴国囊中之物，安能拱手相让。 并承诺吴国，伐秦之后，愿分蜀地于吴楚。 李衡的言辞，是选着说的，桓王现在最想的，是扩大地盘，而吴王，则是对川蜀之失，心有不满。 因此，这两国被他很快搞定，吴国同样答应出兵十万。 最后就剩楚国了，而楚国也是最简单的，因为吴、楚一家亲，很多时候都是穿同一条裤子，吴王这边已经应允，那楚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后，四国于白泽会盟，共计大军四十万，欲一鼓作气，攻破山峪关灭秦。 消息传出，列国虽反应不一，但不用想也知道，都在打算坐着看戏。 前番凉、灵虽有遣使祝贺，表达友好，可这样的事情，人家怎么可能去帮。 这次之事，只能靠秦自己抗过去。 萧远现在是没有任何盟友的，同样的，也是被列王所瞧不起的。 白泽。 这里离山峪关还有很远，只是四王作为攻秦之前的会盟之地。 此时此刻，四王同聚，皆身穿王服，头戴王冕，身后带着各自的将帅和谋士。 以当时规矩，诸侯订盟之前，是要举行盟会的。 眼下，高台已设，青铜大鼎前，列有几案，上置贡品。 台下，军士林立，恢宏大气的号角声响起，场面极为考究。 四王是肩并着肩的，步台阶订立盟约之前，桓王率先开口问道： “今，我四国会盟，谁执牛耳？” 他话音刚落，晋王已是直接说道：“自是本王。” 接着，他又道：“大争之世，实力说话，谁也用不着虚争名头，列位虽为君王，但谁若能压我强晋，本王自会认你为盟主，否则，不必空言。” 他言辞之中，隐露狂妄，可现在的晋国，确实强悍，其他三王闻言，不由纷纷对视了一眼，随后，吴王轻笑了一声，伸手道： “晋王兄言重了，既如此，王兄请。” “请盟。”另外二王也伸手说道。 “请！”晋王见状，不由哈哈一笑，继而率先朝台阶步去，持匕首取牛耳，以血涂抹嘴唇，以使诚意，亦作盟主。 第219章 称王之战 秦州。 四王于白泽会盟的消息传来，震动了整个秦地。 大战疑云笼罩。 一时间，各地官员，纷纷赶往秦州，意欲面见萧远。 这并不是萧远召集他们的，而是大家自发的，因为此战关乎秦地之存亡，面对的，更是四国军队。 是战是和，所有官员，自然都希望发表自己的言论，向萧远谏言。 四十万大军，场面有多浩大，可谓扯天连地，战线能绵延几十里。 而秦现在，合蜀之后，综合兵力加在一起，也只有堪堪二十万。 更重要的是，那是四国君王，每人只出兵十万，其国内，兵力更多。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 秦，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因此，许多官员，都是准备建议萧远，向四国求和的。 这一天的议事大厅，文臣武将齐聚，可萧远却迟迟未来。 众人分左右而站，有人穿着文官官服，有人穿着将领盔甲，眼下主公未到，大家自然都开始就此事先聊了一番。 大厅内，也由刚开始的互相发表意见，慢慢演变成了争论，吵吵嚷嚷的。 “此战，面对四国之师，我军危矣啊……” “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巨大，若不求和，难退敌军啊……” “如何求和？” “可割地贿银。” “李大人所言，简直荒谬！我秦军什么样的恶仗没打过！绝不可能割地！” “战端未开，尔等文官，纷纷已生惧敌之心，简直可笑之极！” “说是求和，不若直接说投降吧！只是好听一些罢了！” 文官武将，吵得脸红脖子粗，正在这时，萧远迈步走了进来。 见到他，场面瞬间安静，人们自觉的都停止了争论，继而纷纷回到自己位置站好，齐齐施礼道：“参见主公——” “不必多礼。”萧远抬了抬手，随后走到主位前回转身形，环视一周道： “今，四国攻我，大敌当前，诸位有争论，那是好事，在这里，本官告诉诸位，今次议事，列位皆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四国会盟，萧远只是秦地之主，他也是人，要说心里一点儿都不紧张，那怎么可能！ 只是这种紧张，他作为人主，是不能够表现在面上的，否则，他这主公都紧张了，那麾下众将，必然不敢有一战之心。 他也需要听见麾下所有人的心声。 “说吧，说出你们各自的意见，无论是什么意见，只要是自己的心里话。”萧远说完，便开门见山道：“谁先来？” 说着话，他又扫视一周。 众人见状，纷纷互相看了看，接着，彭双第一个忍不住了，出列抱拳道： “主公，我主战！” “哦？”萧远精神一震。 后者继续道：“末将建议，召集所有兵马，跟四国联军，拼个你死我活！” 他说的，并没有什么好策略，不过却足以说明彭双战心，萧远最怕的，也是武将们不敢战，而非怎样战。 这时候，苏毅习惯性的以手握拳，似病态的咳了咳，接着施礼道：“主公，我也主战。” 萧远看向了他。 苏毅继续道：“四王攻秦，意在瓜分秦地，此战必须要打，否则，秦将除名。四十万大军，听起来很可怕，可我秦军将士，绝对敢战！即便战败，亦可退守潼关，即便打光了拼光了！也绝不能退缩！” “没错！”赵牧跟着说道：“就算真的战败，再不济，我们大不了回北岭一带，以我老秦人的血性，继续与四国军队周旋！” “我亦主战。”连啸也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四国虽强，但秦要崛起，此战就无法避免，可与关前，与四国联军打一场硬仗！” “对！我主战！” “我主战！” “主公，我也主战！” 一时间，许多将领都纷纷站了出来。 “主公，我主和。”蜀地郡守李明贵站了出来，忧虑的说道：“四国之师，共计大军四十万，这还只是眼前的，而我军，可战之兵只有堪堪二十万，这二十万中，还需得分出一部分防守西戎，另得一部分镇守地方，双方实力悬殊太大，若战端一开，全军危矣。” “恩……”萧远同样微微颔首看向了他，不过却并没有下定论，而是仍旧给了众人充分的发表空间。 “主公，李大人言之有理啊，我军将士虽勇，但秦，毕竟乃边陲之地，以一地抗衡四国大军，实非明智之举，还望主公三思啊。”另有文官跟着道。 “是啊主公，我方可遣使入四国，言明求和之事，或割秦地六城于桓晋，或割蜀地两郡于吴楚……” 萧远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仍旧没有说话，而是示意众人继续发表各自的意见。 秦军将领，多起于卒伍，几乎都是凭自身战功升上来的，身上血性可见，而文官，则多出于州郡士林，武将主战，文官多数主和，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萧远需要敢打仗的将领，也需要善治民政的文官。 正在这时，一名偏将却突然跨步出列，抱拳震声道：“主公！末将主攻！” 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由都将目光看向了他，萧远亦是一愣，旋即眯起双眼，幽幽的看向了偏将。 要知道，战，和攻是不一样的。 攻，乃主动进击之势。 萧远看着他，眯眼问道：“如何攻？” 偏将震声而言：“咱们不能苦守山峪关，应当举兵出击，朝着四国军队，迎头杀去！” 他话语简单，可却说的斩钉截铁，不过厅内众人闻言，愣神之后，却是不少文官都噗嗤一声笑了。 萧远也微微翘了翘嘴角。 偏将见状，或觉遭人取笑，又不好意思的退了下去。 可看着他的背影，萧远眼中却精光一闪。 紧接着，他还是没有就此事下定论，而是一挥手道：“今日议事，到此为止吧，诸位都先下去，吃好睡好，明日，本官自有决断。” 听他这么说，众人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只好齐齐施礼道：“属下告退——” 等人都出了大厅，往太守府外走的时候，刘玉之则是拉住了上官文若，轻声问道：“刚才那主攻的小将是何人呐？” “他？夏平，北岭那批军中的低级将领。”上官文若先是说了一句，接着又道： “夏平之言，看似鲁莽，实则，他正说到了主公心里啊……” 第220章 六战四胜 刘玉之主治内政，处理民生政策、钱粮赋税，他对军中的一些中低级将领不了解，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而上官文若为军师祭酒，自然对秦军上下了如指掌。 这两个人，也是萧远麾下最重要的两名文官，可今日议事，如此大敌当前，这两个家伙却偏偏都没有发表言论。 眼下，众官员正三三两两的往太守府外走去，之间自然都在边走边交谈着什么。 刘玉之和上官文若亦是并肩而行，本以为，对方也要出府，可没想到，走了一会儿，两人竟发现对方却是和自己一个方向。 两人都有些愣住了，随即又都笑了笑，上官文若问道：“玉之兄以为，主公现在何处？” “应在书房。”刘玉之也笑了笑。 “那好，你我一同求见吧。” 萧远现在确实正在书房，对于后者二人的求见，他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或者说，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等三人见面，刘玉之和上官文若纷纷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主公。” “不必多礼。”萧远放下竹简看向了两人，开门见山道：“说说吧，先说战和，再言原因。” “在下主战。”两人不约而同道。 听到这话，萧远心下大定。 因为这两个文官，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随后，刘玉之率先说道： “下官虽不懂如何用兵，如何作战，但亦知道，此战我军不可退让，前番大厅议事，有官员称，为达求和，意欲谏言主公，行割地之事，此，实在荒谬之极。” “第一，在我秦地军民心中，主公就是君主，若主公不战而降，是为亡地，无论是否能度过此次危机，根基都要动摇，王业远矣。” “第二，此战不仅是四国攻我这么简单，而是被天下列国侧目，这是一场关乎秦是否能立国的战争，若主公退，四国大军入秦，从此以后，这世上，将不会再有秦国。” “第三，即便主公割地贿银，那也根本解决不了实质问题，四国要的，是瓜分秦地，将秦除名，主公只要退让一步，那就要步步皆退，不仅不会让四国收兵，反而会越发让四国恣意妄为。” “第四，天子昏庸，帝国衰败，秦地军民，皆有拥立主公之心，百姓们都想看到一个新的秦国，因此，这一战，我军是能得到民心支持的。” “第五，军中将领，皆有一战之心，值此之时，我秦军将士，亦可出关！” “第六，主公得蜀地之后，粮草军械，足以支撑打这一场战争。” 他一口气说了六点可战、且必须战的理由，萧远听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又望向了上官文若。 后者见状，立即说道：“刘大人所言，是为可战之理由，下官深表赞同，另外，我军亦有可胜之理由。” “哦？”萧远精神一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上官文若道：“我军可胜有四。” “第一，我军将士，皆骁勇善战，可在天下列国当中，他们还一致认为，秦军，乃身穿布衣、手拿耕具者，这是因为我军从未出关参与过中原争霸，这一点，必会让四国联军所瞧不起，一旦他们小觑我军，则成骄兵，而骄兵必败！” “第二，四国会盟，集大军四十万，看似来势汹汹，摧枯拉朽，实则不然。因为他们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攻秦的，一旦攻势受挫，必会引发内部矛盾。而晋王作为盟主，以晋将任英为联军统帅，那其他三国将领，真的会全听任英的吗？一旦我军给予迎头痛击，再分而化之，其军必散！我军的军心，是凝聚成一团的，而四国联军，到了某种时候，若晋军想战，可桓军偏偏不想战了呢，这个问题，是绝对会发生的！” “第三，凡战者，士气为先，从军中各级将领之表现，亦可看出，我军之士气。” “第四，天下大势，列国互相制衡，四国为什么敢攻秦，那是在他们认为，秦军穷弱，可以最短的时间，迅速灭秦，可一旦他们的目的无法达到，反受其挫的话，那其他列国，恐怕该有动作了。” “因此，主公不仅要战，还要在首战重挫联军！因为主公一旦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么无论派出多少使者，都是无用的，而一旦主公挫败了四国联军一阵，那天下列国，见四国攻秦不下，必然趁机对四国用兵。” “尤其是凉王，如见战事胶着，必会趁机从四国之中选择其一，兼并地盘，到时候，四国之师，久攻秦地不破，后方又遭其他列国虎视，将不战自败。” 刘玉之向萧远列出了六条必须要战的理由，上官文若则是向萧远列出了四条可胜的理由。 萧远听完，当即就站起了身，正色说道：“二位之言，解我心中最后疑虑，此事，本官已有决断。” 第二天，议事大厅，文武官员再次齐聚。 在萧远还未来到这里之前，大厅内依旧吵吵嚷嚷的。 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尔等文官，一帮枯木败草，全无骨气，竟苦口婆心，劝我主投降，简直羞与之为伍！” 有人大怒，说话的是柳长卿，结果自然引来一些人的指责。 “柳大人口出狂言！更为可笑！” “此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可是四国联军啊……” 另有将领聚集在一起：“无论那帮文官向主公说什么，我等军中将领，皆要力谏主公，此战必须要打！” 正在人们吵吵嚷嚷的时候，萧远到了。 场面瞬间安静，人们各回班列，纷纷施礼，他也走到了主位，随后环视一周。 下面的文官武将，都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因为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会直接决定此战是否要打。 扫过众人后，萧远直接说道： “我意已决，此战，非打不可！” 听到这话，一众武将精神一震，许多文官则是都有些傻眼了，继而全都跪在了地上，李明贵更是悲声说道： “主公啊，求和之事，是为大利，若战，我军如何抵挡四国之师，届时，恐秦危矣啊……” “还望主公三思啊……” 第221章 调兵遣将 文官纷纷劝谏，跪倒一片。 看到这一幕，萧远深吸了一口气，继而亲自上前，扶起了李明贵等人：“来，起来。” 本以为，主公会恼怒，没想竟是如此，李明贵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主……主公……” “今次议事，诸位畅所欲言，文武有争，这本是好事。” 萧远声音温和，继续说道： “可本官告诉诸位，今次一战，不可避免，大争之世，秦若不战，则必亡！” 说着话，他接连亲自拉起跪在地上的文官，还整了整他们的官服，继续说道：“诸位皆为一地郡守，没有人比你们更了解地方，没有人比你们更了解地方的粮饷赋税，本官需要诸位鼎力相助，我秦军将士，没了诸位，更是无法上到战场！” “因此，诸位之责，重在社稷，重在秦地安危。” 无论官职大小，他将所有人都说的很重要，一帮请和的文官听完，不由大为感动，更有人说道：“主公啊，我等皆为请和，您难道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萧远正色说道：“可本官却心里明白，诸位极力言和，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一样在为秦忧心，只是见解不同罢了！” “主公啊……”一众文官再次感动，李明贵更是颤声说道：“主公如此言语，我等羞愧不已，必当竭尽所能，助我秦军将士击败强敌！” “我等下官，必当竭尽所能，襄助主公……” 人们齐齐说道。 不要小看这些地方官员，于各地粮草输送而言，他们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他们之前力劝求和，这其中，贪生怕死之徒自然占了多数，萧远心里明白着呢！可他却硬压怒火，心平气和，三言两语，已令文武一心。 从中亦可看出，他已具君王之势。 “今我秦地文武，齐心协力，同仇敌忾，何愁强敌不破！” 萧远震声而言，说着话，他亦抽出战剑： “自今日开始，若有人再敢言一句割地之事，立斩不赦！” “无论是谁！再敢言降，乱我军心，皆军法处置！” 他持剑在手，为之震喝，立明心志，赫赫之威，左右文武见状，亦齐声而言： “谨遵主公之令——” “众将听令！” “末将在！”左侧武将齐齐抱拳，震声应道。 “任赵牧为前军主将。” “末将领命！” “任苏毅为征东将军。” “彭双为先锋大将。” “连啸为平东将军。” “许虎为虎卫将军。” “高盛为前军副将。” “关奎为偏军校尉。” “张大山为前军偏将。” “上官文若为参军。” “柳长卿为随军主薄。” “刘玉之为总提调官。” “李明贵为永安调度使。” “张景瑞为陇右调度使……” 一场任命下来，大厅内，已是出列了一大片官员。 军令下达之后，萧远也直接说道：“各部各司其职，速速下去准备，即刻调集兵马！” “谨遵主公之令——” 就在大家都准备施礼而退的时候，萧远又看向了其中一人，伸手喊道：“夏平留下。” “诺！”后者应了一声。 不多时，大厅内的众人已经相继走完，都下去准备战前之事了，夏平则是朝萧远抱拳施了一礼，试探性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萧远看向了他，幽幽说道：“夏平啊，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当初对西戎一战，青山城外，你杀敌十四人，斩首敌军偏将，浴血搏杀，宁死不退，大破西戎，你功不可没啊。” “末将能跟随主公，是一辈子的荣幸！”夏平立即回道。此人在秦军之中，上了战场，那就是真正不要命的角色，极具血性，对萧远的忠心，更是毋庸置疑。 萧远闻言，先是笑了笑，接着道：“不过这一次，本官又有重任要交给你了。” “但请主公吩咐！” “宁阳。”萧远直接道。 “主公的意思是……”夏平凝声问道。 萧远解释道：“四国攻秦，其主力必然是在山峪关，可宁阳之外，就是吴国，若吴军以十万兵力，从宁阳突破，则我秦地全境危矣，因此，我军不得不防。” “末将明白了，愿守宁阳！”夏平直接道。 萧远则是又看了他一眼，道：“可我只能给你三万将士，而你面对的，极有可能是十万吴军精锐！” 如此兵力差距，本以为，夏平会犹豫一下，哪知后者连想都没想，就直接震声说道：“三万够了！若宁阳有失，末将提头来见！” “好！”见他如此言语，萧远亦精神一震，继而正色说道：“给我死守宁阳！守住了！你就是此战第一功！” “得令！”夏平奋力一抱拳。 萧远这边军事部署完毕，随着他的军令传达军中，秦军立即开动，除去需要防守西戎的三万将士，和其他地方的一些防务外，有十万赶往了山峪关，另有三万随着夏平去了蜀地宁阳。 战端虽然还未开，但战局已经很明朗了，四国联军，共计大军四十万，秦军十万主力，极有可能在山峪关面对三十万敌军，而宁阳，则有可能面对十万吴军。 此战，从表面上看，双方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悬殊巨大，是不被天下列国所看好的。 在攻秦的四国君王那里，更是一致认为，秦主萧远，极有可能会在战前遣使求和，或割地，或赔钱，摇尾乞怜，但消息传回来之后，却是秦军在紧急布防。 白泽。 听完汇报，四王都先愣了一下，随后晋王噗嗤一声笑了，说道：“看来秦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面对我四国之师，他竟然敢战！” 其他三王也微微摇了摇头。 桓王说道：“秦主这是以为他秦军能胜我四国吗？” “本来给他时间遣使求和了，然未见使者，既如此，那我等就自己取地吧。”吴王说道。 “恩。”晋王点了点头，道：“根据军报，秦主以三万兵力开赴宁阳，另有十万驻守山峪关，既如此，那就有劳吴王弟，令吴军进军宁阳，我等三国军队，则一举攻破山峪关，两路齐进，直接灭秦。” “也好。”吴王并未拒绝，因为在他认为，以十万吴军，破宁阳可谓易如反掌，到时候，他还能抢先进入蜀地，争夺地盘。 第222章 三帅 四王没有想到萧远敢战，其他列国亦是没有想到。 要知道，现在中原大战刚刚落幕，不知有多少小诸侯国被兼并消灭，最终形成了八大强国，这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秦，四国又要攻秦，可想而知，列国哪有不关注的。 此战，可谓天下侧目。 凉国。 听完大臣所报，凉王忍不住仰面而笑，说道：“好，好，秦主战的好，如若不战，我凉国哪有机会。” 听到这话，蔡言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大王，听您的意思，意欲用兵？” “不，现在言用兵一事，为时尚早。”凉王摆手说道：“四国会盟攻秦，我们确实可以趁机对晋下手，夺一些城池，可若秦被迅速消灭的话，那强晋岂不是要掉头攻我？” “因此，只有秦顶住了，只有他们的战事胶着起来，四国大量兵力，被秦主所牵制，我们才能真正开始动刀子。” 凉王的话，符合一个国君的考虑，蔡言闻言，不由施礼说道：“我王英明——” 凉国这边态度如此，灵国那边也差不了多少。 列国君王，不会有人为了救秦而得罪四国，他们所考虑的，也都是自身的利益。 且说四国联军。 于白泽会盟之后，确定战事，四王就各自回到了都城，留下了各自的统帅和军队。 吴王那边，是从宁阳进军的，已经率先开拔了，而桓楚晋三国，三十万大军，则是以晋国上将军任英为联军统帅，桓将项戈、楚将韩州为副帅。 半个多月后，联军逼近山峪关，于关外五十里处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内，三国将领正在议兵。 任英的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短须、浓眉，他身穿晋军主帅盔甲，后披披风，于军事地图前说道： “山峪关为入秦唯一关隘，只要此地一破，则秦全境危矣，因此我意，于两日后，大军开进，兵临城下，继而对山峪关秦军进行一次试探性进攻。” 他说的是最基本的作战方案，帐内众将闻言，自然都没什么好反对的，只是这个头阵谁来打，大家都没了声音。 这并不是说众人惧怕秦军，相反，帐内的各国将领，几乎是都有些瞧不起秦军的，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因为不是一国，而是三国联军，我去打，你在后面看戏吗？ 这个问题，三国各自的统帅都会去想，这是毫无疑问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而见项戈和韩州都没有发表意见，帐内也有些沉默，任英不由微微咳了咳，继而扫了眼两人，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好，本帅就以联军统帅的名义，掷下一道军令，责令桓军，两日后强攻山峪关！” “这！”听到这话，项戈有些急了，凭什么就桓军先打头阵？ 他想说些什么争辩一下，可任英已是看向他道：“怎么？项将军是有疑问吗？别忘了，此乃本帅军令。” 他这么说，无非就是告诉项戈，我才是全军统帅，你不听也得听。 后者闻言，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是闷闷的抱了抱拳：“明白了。” “那好，就先这样吧，一战过后，再作谋划。”任英直接摆了摆手。 众人相继抱拳施礼，随后退出了营帐。 要说任英此人，实则并非庸才，他能做到晋国上将军，又能在此次四国会盟之时，被任命为联军统帅，亦可想而知他的统兵才能。 项戈和韩州，同样也是各自国内的一代名将。 关键的问题也不在这里。 这三个人，拿出其中任何一个人，出来单独指挥作战，统帅大军，那都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可如今联合在了一起，恰恰就没有那么强了。 而在退出营帐之后，项戈回到桓军营地，其副将也不由凑了上来，表达着不满道：“项帅，那任英仗着自己是联军统帅，处处指挥我军，不是让我们干这，就是让我们干那，此次攻秦，更让我桓军去和秦军打，他们却坐在后面看戏，凭什么？” 项戈虽然也有些不满，可还是瞪了副将一眼：“胡言什么！大局为重！” 他毕竟是一国上将军，副将闻言，不由缩了缩脖：“是，项帅教训的是。” 两日后，桓军率先逼近山峪关，未到关前，消息已传到了萧远那里。 此时山峪关内，秦军众将皆在，听完林初的汇报之后，萧远摆了摆手：“再探再报。” “诺！”林初施礼而去。 紧接着，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主公，项戈此人，颇有军事才略，打过不少著名战役，可此次一战，于山峪关前，他是没有任何用武之地的，而联军统帅任英，以桓军大头阵，桓军内部，必然会产生不满情绪，因此，我军务必在第一战重挫桓军，使其不满情绪继续蔓延。”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接着道：“那就利用他们轻视我军的心理，开关迎敌，于平原之上，与桓军决战，将其一举击溃！” 在他的军令之下，秦军面对三国之师，三十万大军，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开关延敌，于当日下午，在关外辽阔的大平原上拉开了阵型，与桓军展开了面对面的对峙。 两军对垒，双方共计大军二十万，一时间，旌旗蔽日，肃杀之气，充斥全场。 或许是没想到秦军竟敢主动开关迎敌，项戈颇感意外，看着对面的阵型，亦是挑眉说道：“哦？这就是秦军？看起来不错嘛，传闻之中，他们不是身穿布衣，手拿耕具吗？” “项帅！”有偏将骑马位于一侧，开始抱拳说道：“末将请命出战！” “恩……”项戈点了点头，秦军军容虽然很是矫健，可在他看来，也并未太当回事，而是朝偏将说道：“也罢，就令何勇将军出战，斩首敌将，先壮我军声威。” “得令！”偏将何勇当即震声，继而策马而出。 马蹄践踏地面，于两军阵前，何勇一勒缰绳，继而扬刀喝道： “对面的秦军听着！我乃项帅帐下何勇！谁敢与我一战！” 第223章 平原决战 桓将何勇叫阵，秦军众将见状，当即开始纷纷请命： “末将请战！” “主公！敌将狂妄，待末将前去，取其狗头，献于主公！” 众将位于马上，分列萧远左右，纷纷抱拳请战，尤其连啸，争的最急。 他本来是蜀中上将，最后归于萧远麾下，到现在还未立寸功，如此大战，其心态可想而知。 萧远环视一周，也当即说道：“好！就由连啸将军，迎战敌将！” “得令！”后者提银枪一抱拳，接着策马而出。 马蹄声传来，扬起微微尘土。 见对方冲出一骑，何勇大刀一扬，瞪目喝道：“来将通名！爷爷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匹夫受死！”连啸并未理会，直接策马而至，因立功心切，亦上手就是杀招。 阳光下，长枪闪烁寒光，夹杂着战马冲锋之势，瞬间而至。 何勇挥刀格挡，两人交错而过，紧接着，连啸一拽缰绳，拨转马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长枪挂着劲风，由上而下，呼啸而来。 “哼！小贼实在狂妄！”何勇冷笑，当即横刀招架，并未将连啸放在心上。 本以为，对方不过一小将而已，可是很快，何勇就知道自己错了！且错的离谱！ 随着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长枪凶狠的砸在了刀身上，蛮横之力，也直接让何勇双臂猛的一弯，肩膀瞬间下塌。 他脸上的嘲讽轻视之色，也瞬间变为了浓烈的惊惧和震惊，可未等其咬紧牙关奋力弹开，连啸已猛然变势，长枪变压为扫，横着扫向了何勇脖颈。 后者眼眶大睁，寒光袭来，再想闪躲，已然来不及了。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何勇尸体摔落马下，砸起微微尘土。 那胯下的马儿，也因受惊，嘶叫着奔驰而去。 上来只一合，瞬斩敌将，秦军士气大振，开始以长戟重盾砸地，动作整齐划一，齐齐呐喊助威。 桓军那边，众将则是纷纷面露惊色。 “恩！？”项戈更是眉头一拧，继而一指场内的连啸：“此人是谁？” “这……”副将闻言，先是咽了口唾沫，接着小心翼翼道：“秦军从未出关，秦将之名，未曾听闻，末将也不知啊……” “恩……”项戈沉吟了一句：“观此人武艺，必是秦军上将无疑。” 这时候，另有桓将抱拳说道：“项帅！请准许末将前去，斩其头颅！” “不必了！”哪知项戈却直接摆了摆手，随即说道：“直接决战吧！” 这一次四国会盟，桓国那边，只是以项戈为帅，是并没有派遣什么猛将的，而项戈观连啸武艺，心里明白，再遣将，还得败阵，士气还得被压，不若直接开战。 而随着他的命令，帅旗开始晃动，桓军阵营也立即发生了变化。 连啸见状，无奈之下，只能策马返回本阵。 到了萧远身边，亦是一抱拳：“主公！” “将军勇武，大壮我军声威！”萧远将其赞赏了一番，随后战剑出鞘： “开战！” 随着他的动作，左右两侧的所有将领跟着齐齐抽出了战剑。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雷鸣，敲得如同爆豆一般。 双方二十万大军对阵，将士林立，长戟如林，旌旗招展，战车出阵，场面之浩大，规模之宏伟，真可谓扯天连地。 轰隆隆的步军迈步声充斥全场，大地都似乎在震颤着。 等双方压进到一定距离后，秦军齐齐停下了脚步，随后就是一排排的士兵快步上前，一壶壶的箭支被摆放在了地上，机械开始弹动，有人蹬弩，有人拉弓，甲胄摩擦声四起。 “箭阵准备！” 帅旗开始晃动。 “箭阵准备——” 传令兵开始策马来回奔走。 各部将领开始以战剑指挥本部士卒，等候萧远最后命令下达。 而看着这一幕，因双方距离，在当时根本还没有达到箭射，项戈不由惊疑的问道：“秦军在干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秦军那边，萧远命令已下。 嗡的一声，一团巨大的黑云从秦军阵营中席卷而上，撕裂了空气，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在一起，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只顷刻之间，已扑面而来。 桓军士卒，不少人都还抬头看着半空，双眼大睁，露出满满的不可思议。 可他们发愣，那犀利的箭阵可不会等他们反应。 扑扑扑扑！ 那一瞬间，无数的箭矢同时砸落在了桓军阵营，密密麻麻，穿透了铠甲，钉入了士兵的身体。 惨嚎声顿时此起彼伏。 这并不是说桓军没有重盾，而是在这种距离之下，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秦军竟敢放箭，且其箭阵之规模，覆盖范围之广，射程之远，竟真的达到了！ 主帅项戈亦是没有想到，因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他为主帅，这里守卫的人自然都是精锐，也第一时间用一面面重盾将他围护了起来。 秦军一轮箭阵过后，桓军死伤惨重，倒下了大面积尸体，地上更是雕翎遍地。 项戈有些傻眼了。 这是秦军第一次面对中原列国，参与列国争霸。 自此以后，亦是让天下列国都知道，秦军箭阵，独步天下！ 项戈愣神之后，秦军第二轮箭阵又到。 不过这一次桓军可有了防备，项戈亦是慌忙大叫道：“快！盾阵！” “举盾——”有将领开始大喝。 一面面的竖盾被桓军举了起来，若从高空往下看，一如一面巨大的银色地毯。 箭矢击打在盾牌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可盾阵再严密，依旧有人不时被射翻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嚎。 秦军箭阵射程比己方远了近乎五十步，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项戈当机立断，开始顶着箭阵下令道：“向前压！” 随着他的命令，桓军步卒开始举盾移动，达到一定距离后，亦有弓弩手从盾阵后露头，对着秦军展开回射。 桓军前压，秦军更是直接发动了冲锋，双方很快碰面，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第224章 暗讽 未与秦军交战之前，项戈是从骨子里看不起秦人的。 因为以前的秦地太穷了，遭列国鄙夷，又常被西戎外族欺负，在帝国之内，秦人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而他桓国，繁荣强盛，桓王又是世袭王爵，项戈更是被尊为名将，身份高贵着呢！ 可是现在，真正的战场上，面对面的决战，桓军之势却明显被压。 这不仅是一种士气的被压，更是一种战力的横推。 大战场交锋的地方，绞肉机一般，秦军将士，前面是重盾砸地，后面是长戟齐出，不知有多少人被瞬间钩进了盾阵中。 “杀啊——” 更有无数的秦军瞪目大吼，不要命了一样，疯狂前冲杀敌，以秦军制度，在士兵看来，战场是唯一建功的地方，于他们而言，那桓军，就是一个个升爵的人头。 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即便是参与过中原争霸的桓军也从未见过，战力的被压，气势的被压，直接让桓军前排生出了胆寒，开始出现明显的溃败之势。 桓军退，秦军就一鼓作气，凶狠前压，每进一步，几乎都是收割一地尸体。 交锋之地，早已血流成河。 打到最后，秦军势如破竹，桓军是一退再退，这时候，项戈再也看不下去了，因为就整个战局而言，大战场上的局势，已经不容许他再耽搁了。 “轻敌了！未料秦军竟有如此战力，此次一战，我军已败，乃本帅之过！” 项戈先是自责了一句，继而果断下令道：“速速传令，后军轻装速撤，中军掩护，以弓弩手射住对方阵脚！” “是！”副将这时候也知道形势严峻，闻言立即领命而去。 随着主帅的军令下达，整个大战场立即就发生了变化，桓军开始边打边撤，以弓弩手交错，不断用乱箭阻拦秦军前进的步伐。 要知道，桓军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而是真正的正规军，亦有项戈这种名将指挥，撤退起来，也是有条不紊，并没有那种丢盔弃甲的情况发生。 在这种情形之下，秦军追敌三十里，为防遇伏，萧远亦开始鸣金收兵。 在他的军令之下，秦军训练有素，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大战过后，萧远回到山峪关，议事大厅中，众将皆激动不已，有人说道：“什么名将！什么桓军！还不是一击就溃！” “哎？”萧远抬手打断了他，道：“此战之胜，全赖列位将军，和我军将士之骁勇，但虽胜，亦不可有轻敌之心，须知骄兵必败！” “是，主公教训的是。”秦将连忙回道。 萧远又看向了林初：“继续打探四国联军一举一动，但有任何动作，及时来报。” “诺！”林初领命而去。 “赵牧负责今夜防守工作，谨防敌军夜袭。”萧远再次下令。 “诺！”赵牧亦抱拳领命。 萧远环视一周之后，震声说道：“今日对阵桓军，明日一战，只会更加凶险，因此，众将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明日再胜，其势必衰！” 听他这么说，众将不由身子一震，齐齐抱拳道：“遵命！” 另一边。 项戈败退之后，已引兵退回联军大营，与任英汇合。 此次平原决战，经点验之后，桓军折损两万人马，这还是项戈见势的早，否则，损失更加惨重。 此时中军大帐内，三国将领齐聚，听闻项戈兵败的事情，任英颇感意外，忍不住说道： “哦？以项将军的军事才能，加之桓军之勇，竟未能战胜秦军？反而落败？” 其实他这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听在项戈耳朵里，却无疑是有些刺耳的，更让后者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嘲讽。 项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却忍着没有说什么，可他能忍，桓军副将却忍不住了，不由辩解道： “任帅有所不知，那秦军根本就不是传言中的那样，其盔甲鲜明，军械齐备，更兼强弓劲弩，军容之矫健，非一般可比，其军战力，更是骁勇，在战场上，其士卒作战，更是不要命一样，与敌同死！” “而最可怕的，也是秦军箭阵，其规模之大，覆盖范围之广，射程之远，已远超列国！” 桓军副将说完，未等其他人接话，韩州已是轻笑道：“你说了这么多，追根究底，无非就是在为你桓军战败找一些理由罢了，败了，就是败了，何须诸多借口。” “你！”桓将闻言，怒目而视，更是忍不住伸手一指韩州，准备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他开口，见其动作，韩州脸色已是拉了下来，寒声喝道：“大胆！本帅岂是你能手指！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他说的没错，桓将闻言，自知失礼，不由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难堪起来，又不得已的缩回了手。 可韩州如此训斥桓将，又暗讽桓军，项戈此时又岂能坐得住，他的脸色也拉了下来，盯着韩州冷冷的说道： “我的人，本帅自会管教，用的着你来教训我桓军将领？” “这……”一句话，又将韩州说的语塞。 要知道，他们三个，都是各自国内的名将，真要论起来，那身份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是任英为联军统帅罢了。 此时，见帐内气氛有些尴尬，任英也打了个哈哈，说道：“好了好了，两位都不必再争了，如此看来，我们是得重新审视一下秦军的实力了。” 听到这话，韩州道：“重新审视我没有意见，不过话说回来，桓军打不赢，原因多在于轻敌，秦军又不是不可胜。” 项戈闻言，则是跟着轻笑了一声，就势说道：“韩将军说的甚是有理，既如此，那就由楚军再与秦军一战吧。” “韩兄有何高见？”任英也跟着问道。 “恩……”韩州沉吟了一下，道：“既平原决战不可胜，当与之阵战。” “哦？”任英眉头一挑，实则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说出来，任由韩州去说罢了。 韩州则是解释道：“阵战极为考究统帅能力，我就不信，他秦军之中，能有什么帅才！” 第225章 秦军有帅才? 韩州说的没错，阵战不是什么人都能指挥的，那得一流统兵上将，临场指挥能力必须得帅才。 而秦军从未出关，苏毅、赵牧等，现在在帝国之内，可以说还是无名小卒，并不被人们所知。 秦乃苦寒之地，积弱已久，韩州不相信秦军中能有一流统帅，任英和项戈，其实也是不相信的。 因此，韩州话音一落，任英便跟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恩，韩兄所言极是啊，可用阵战，看秦军如何应对。” “既如此，这一战，就交给我吧，且看我楚军拿这首功。”韩州信心满满的说道。 “呵呵，那我与任兄拭目以待。”项戈不冷不热的轻笑道。 联军先以桓军打头阵，与秦军平原决战，败阵，继而遭韩州暗讽，欲施行阵战，于两日后的上午，在韩州率领之下，楚军亦兵临城下。 十万楚军，场面是非常浩大的，不过韩州却并未展开攻城战，而是在离山峪关较远的地方列开了阵型。 抵达这里之后，韩州当即令人搭建临时将台，继而开始排兵布阵。 随着他的帅旗晃动，整个楚军阵营立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无数步军在齐齐迈步跑动，有人在组成盾阵，有一队队的骑兵在来回奔驰……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没过多久，楚军已列阵完毕。 若从高空往下看，则是整个楚军形成了一种图案一样，内有四方阵型，像是小方块，外有圆形步卒重盾，通道掺杂骑兵。 与此同时，韩州遣将来到城关下一箭之地，开始挑衅秦军。 那楚将来到城下，一勒缰绳，高声喊道： “秦主听着！我家韩帅让我告诉你！速速开关献降！否则，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若请降，那就速速以头抢地，叩首而拜！否则悔之晚矣！” “秦主无能！秦军小贼，尽皆鼠辈！可敢出战！” “如此胆小鼠辈，潜身缩首，还打什么仗，不如滚回家哄孩子去！哈哈哈哈——” 他不断叫嚣，语气嚣张，态度跋扈，城上的秦军士卒闻言，都恼怒的紧紧握着手中长戟。 而许虎更是鼻子都差点气歪了，立马抱拳道：“主公！小贼太过狂妄！末将请命出战！” “哎？不急。”萧远微微抬了抬手，此时此刻，他也正和一干将领在城关上观察楚军阵型。 “可这！”许虎却是急道：“他们不仅辱我秦军将士，更辱骂主公！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骂吧骂吧，让他先骂骂吧，又不会少块肉。”萧远心平气和。 “哎！气死人了！”而他不允，许虎没有办法，只能是狠狠别了别头。 这时候，萧远也将楚军情况看的差不多了，可他并不懂古代阵战，不由一指楚军，侧头问道：“此为何阵？” “回主公，此阵，应出自六合兵法，韩州不愧为楚国名将，兵法韬略，颇有一套啊。”上官文若微微叹道。 “上官大人说的没错。”苏毅接道：“此阵就是六合兵阵，非一般将领所能领会，许多人能列出来，但却无法融会贯通，今观楚军阵型，可见韩州深谙此阵，但兵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哦？可有应敌之策？”萧远又问。 苏毅闻言，想了想说道：“既韩州能布，我亦能破。” 未等萧远接话，一旁的许虎再次忍不住了，插嘴说道：“什么鸟破阵！主公，你给我一万兄弟，我朝着楚军迎头杀去！必能大败敌军，将其杀的片甲不留。” “那许将军恐怕要有去无回了。”苏毅笑呵呵说了一句，萧远亦是朝着许虎一瞪眼，继而示意苏毅接着说。 后者道：“韩州所布战阵，一经接触，整个阵型就会变动，继而深陷重围，被分割战场。” 说着话，他又沉吟道：“以末将之见，我们……不如等正午过后，敌势稍弱，再行破敌。” 听到这话，萧远刚准备应声，哪知许虎已是没好气的说道：“人家都叫嚣半天了！指名道姓，辱骂主公！再不接战，岂非让人笑话！要我说，现在就战！干嘛非要等到正午过后！” 说着话，他还看着苏毅，故意说道：“苏将军刚才说韩州能布此阵，你亦能破？” “这是自然。”苏毅也好笑的看向了他，心说这猛将军，还知道激将了呢。 果然，许虎闻言，那是直接一撇嘴道：“切！将军说是如此，可依我看，是根本不识得此阵吧？有些怯敌怯战吧。” “呵呵，我说过，能识，自能破。”苏毅依旧笑呵呵。 “那还等什么！赶紧破啊！”许虎又闷声道。 苏毅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萧远。 “等正午。”萧远二话没说，撂下一句话，直接转身走了。 “唉！主公……”许虎还在后面喊着。 城外的楚将还在那里继续叫嚷着，越骂越难听，早已口干舌燥，喝了好几次水了。 而见秦军并不应战，韩州也不着急，而是大手一挥，震声喝道：“继续叫阵！” 时间慢慢流逝，很快就到了正午时分。 此时山峪关议事大厅内，苏毅正指着地上的一些石子，为萧远讲解楚军战阵。 “主公请看。”他指了指摆成一圈的石子，说道：“韩州所布战阵，看似有进无出，实则不然，而他的帅位，就是最大弱点。” “此阵，不好进，也不好出，但若有一上将，率一支铁骑，由东南方向，破阵而入，直插帅位，随后由西北而出，此阵必乱！” 说着话，他将石子往某处地方一扔，继续道： “届时，韩州阵法被破，将首尾不能相顾，主公趁此率主力大军，开关杀出，必能大败楚军！” “如此简单而已？”一旁不明所以的许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不，听起来简单，可此战，必须得是一员骁勇无敌的上将，而且这支骑兵，不能太多，只能三千人，人多了，会自乱阵脚。”苏毅说道。 “那好！我去！”他话音一落，许虎就立即说道。 第226章 勇冠三军 若论秦军将领之勇，许虎绝对算得上一员骁勇的上将，可他却并不是破阵的最佳人选。 苏毅闻言，亦是沉吟道：“许将军破阵肯定没有问题，但此战，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说完，他又以征询的目光看向了萧远。 后者见状，当即说道：“此战如何打，你只管部署。” 旋即，他又看向了众将，正色说道：“此战，我秦军上下将士，包括本官在内，全听苏毅军令行事！” “诺！”众将齐齐抱拳应道。 如此主公，苏毅心下大定，当即开始调兵遣将，面向众将道： “连啸听令！” “在！” “令你率三千铁骑，由东南方向，杀入楚军战阵，直逼帅位，斩其帅旗，随后，由西北而出！” 这破阵之战，只三千骑兵，而楚军，则有十万，那进去了，可就那么容易出来了，这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没什么区别，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不过连啸却是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即抱拳道：“得令！” “许虎听令。”苏毅又看向了许虎。 “在！” “待连啸将军破阵，楚军阵型必乱，届时，令你率我军步卒，开关迎敌，从正面冲杀。” “得令！” 交代完这两人，苏毅最后看向了彭双：“彭双听令。” 后者因之前伐蜀一事，直到现在，还对苏毅颇有微词，若不是那一战确实打赢了，他恐怕早就找苏毅算账了！ 此时闻言，亦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抱了抱拳：“在呢。” “到时大战一起，楚军混乱之中，必会先围杀连啸将军，届时突围困难，令你率六千骑兵，饶袭楚军侧翼，从西北面接应连啸将军。” “知道了！”彭双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若不是萧远有令，此战苏毅为总指挥，他哪里肯接。 对于他的态度，似乎在苏毅意料之中，后者并未多说，交代完之后，又道：“都下去准备吧。” 他一连遣出三员虎将，分别有着各自的任务，临开战之前，更是再次叮嘱连啸道： “将军入阵，楚军必然变阵，到时，恐四面皆敌，入阵无门，可将军不要被表象迷惑，只管从东南杀入！” “我明白了。”连啸抱拳而去，下去挑选将士了。 等苏毅一切部署完之后，萧远再次和众人上到了城头，观察起楚军战阵来。 不多时，战鼓擂动，城门大开，连啸率领一支骑兵，策马而出。 等人马点齐之后，他先是拨转马头看了看身后的三千铁骑，继而一拽缰绳，手中长枪一指楚军阵营，大声喝道：“杀——” 话音一落，他已一马当先，带头冲锋起来。 三千骑兵紧跟其后，战马奔腾之下，卷起一片尘土。 城头上的萧远见状，不由微微忧虑道：“楚军足有十万众，连啸只三千将士，此战凶险啊。” 苏毅就在他身边，闻言立即说道：“主公请放心，连啸将军纵横沙场，一身武艺，即便放在帝国之中，也是上将之流，普天之下，恐怕少有敌手，今次一战，必能大破楚军！” 而见秦军迎战，楚军将台处，一名偏将当即说道：“韩帅请看，秦军已经开关了，看样子，有数千骑，正向我军杀来。” “哼！只这一点骑兵，也想破我战阵，简直可笑之极！”韩州冷笑出声，继而令旗一挥，大声喝道：“变阵！让他们进来！” 随着他的令旗晃动，外围的重盾手纷纷开始举盾移动，后面士卒持戟交错，不多时，整个楚军阵型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了四四方方无数的小方阵，方阵外面，是清一色的竖盾，里面是无数的长戟士兵，而每个小方阵的过道之间，则是骑兵在来回奔驰。 整个场面看上去，似乎是在不断变化流动。 此时连啸，冲势不减，已快逼近楚军阵营，韩州见状，令旗再挥。 重装竖盾后的弓弩手顿时撘弓上箭，对准奔驰而来的秦骑兵展开了劲射。 一时间，乱箭如雨，直射而来，战马上的秦骑兵亦是纷纷取下短弩，趴伏马背的同时，一样对着前面展开回射。 双方箭雨穿梭，不时有人被流矢射中，惨嚎着摔落马下，可骑兵风驰电掣，速度极快，百步距离，转瞬即至。 因双方马上就要接触了，这时候，楚军也不再放箭了，弓弩手纷纷后撤，竖盾又严丝合缝的组在了一起。 紧接着，步军迈步跑动声响起，楚军战阵再变。 前方方阵之间，本来是有一条通道的，可此时已如一面铜墙铁壁，过道却变为了左方。 见此情形，连啸不由一勒缰绳，身后的三千骑兵同样纷纷停下，一名秦军偏将忍不住说道：“将军，楚军变阵，前方无路，不如从左侧而入。” 连啸闻言，当即说道：“管他变不变阵，就照此杀入！” 要知道，他们正前方不远处，是一面面的重装竖盾，和重盾后的无数长戟步军，可连啸却没忘记苏毅的交代，话音一落，亦是一提长枪，朝前一指：“随我冲杀——” “杀啊——” 随着他的带头冲锋，三千秦骑兵开始狂奔了起来。 连啸一马当先，楚军重盾在前，后面长戟齐出，他一人一马，单手持枪，瞬间顶住了前方十几根长戟，接着将长枪横着狠狠击在了一排重盾之上，强大的力道，使楚军士卒顿时倒下一大片。 惨嚎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连啸猛一提缰绳，胯下白色战马嘶鸣出声，前蹄高扬，再落下时，已是重重踏在重盾之上，盾后的楚军士卒顿时吐血而亡。 他长枪左劈右扫，每每一击，几乎都有一排楚军士卒惨嚎倒飞而出，此等猛将，如入无人之境，在他的带头冲锋下，很快就将楚军战阵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身后的秦骑兵紧跟而入。 将台处。 见有一秦将如此骁勇，韩州眉头大皱，同时一指连啸方位，震声喝道： “速杀此人！” “诺！”数名偏将齐齐应了一声，继而提兵器，策马而出。 第227章 败楚军 “贼将休狂！我来会你！” “敌将纳命来——” 随着几声暴喝，三名楚军偏将齐齐策马而至，随后挥起手中的兵器，围着连啸就展开了乱战。 三个人，三把刀，当头而下。 连啸不闪不让，当即横起长枪，直接架住了三人的攻击，接着猛一振臂： “起开！” 他大喝出声，弹开三人之后，反守为攻，手腕一翻，长枪对准其中一人横扫而出。 那三名偏将，是并列位于战马的，见长枪寒芒，听闻恶风不善，当先的一位反应及时，瞬间猛一低头，堪堪躲过了一击。 可他是反应过来，长枪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其右边那位，却反应不及，被去势不减的长枪砸了个结结实实，横着正扫脖颈！ 噗的一声，那人连神都没回过来，被一枪直接砸着横飞了出去，人在空中，他已暴血而亡，尸体飞出去好远，砸落楚军人群，带倒一片。 啊！？其他两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先看已经死去的偏将，再回首时，眼里皆露出了惊恐之色。 要知道，那楚军偏将多少是有些武艺的，可在连啸手下，瞬间就被结果了，这又如何让人不惧。 可未等两人反应，连啸的长枪又到了。 这一次，是对着一名偏将迎头而下。 长枪挂风，呼啸而至。 那偏将背后的冷汗都浸了出来，寒毛乍起，可迫不得已，他只能横刀招架。 当啷一声，长枪直接砸中刀身，火星四射之中，偏将肩膀瞬间下塌，双臂如同过电一般，其胯下战马，更是受力不住，直接四蹄跪地，嘶鸣出声。 这是何等的力道，那偏将如何硬接的住。 另一名偏将见状，再不敢恋战，那是拨转马头，奋力一砸马臀，掉头就跑。 连啸一枪挑死枪下偏将之后，那是冲着逃跑的楚将大喝出声：“敌将哪里跑！” 话音一落，他更是一拽缰绳，迎着偏将逃跑的路线，猛追了下去。 可周围四面八方，都是敌军，又哪里肯让他得逞，见己方将领败退，更是齐齐围攻了上来。 那一瞬间，不知有多少长戟齐出，连啸眉头一拧，瞪目之下，那是来者不拒，大开大合，杀的天翻地覆。 这简直是勇冠三军，太勇猛了，在其浴血搏杀之下，根本没用多久，已率骑兵逼近帅位。 将台上的韩州见状，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军竟有如此上将，那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继而连连挥手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从他的语气中，亦可以听出来，他明显已经有些慌了。 在其不断大喝之下，无数的楚军步卒开始朝着连啸合围了过来，后者压力顿增，可却丝毫不退，击退一圈敌军后，更是厉声吼道： “挡我者死！” 战马还在奔驰，他白马银枪，不断左右挥扫，越是临近帅位，越是冲的凶狠，到了最后，达到一定距离，连啸更是猛砸马臀，他胯下的战马跟着他征战多年，似是有灵，在其猛催之下，亦嘶鸣出声，四蹄高扬，一跃而起。 一人一马，还在空中，连啸已对准将台上的韩州猛出一枪。 那一枪，又快又急，韩州大惊，慌乱之中，连连后退，同时抽出战剑。 叮的一声，枪尖正中剑身，韩州也被强大的力道震退数步方才站稳。 与此同时，战马落地。 韩州惊魂未定，扶正将盔之后，亦忍不住一指连啸：“来将何人！” “我乃上将连啸！” 未能斩首敌帅，连啸颇觉可惜，可他同样明白，一击不中，已经没有机会了。 果然，见主帅有危，附近的楚军楚将那是齐齐都围拢了过来。 连啸不再犹豫，未忘苏毅交代，当即斩其帅旗，不再恋战，朝西北方位杀去。 在他带头冲锋，奋力搏杀之下，三千骑兵一路跟随，几乎个个浑身浴血，这之间的凶险已无需多说。 而这时候，许虎更是早已率领秦军步卒集体大出，迎着楚军展开了正面拼杀。 “连啸将军！” 楚军战阵西北面附近，彭双正带骑兵冲击，他手中大刀不断翻飞，与连啸一样，大开大合，横扫八方。 而听闻叫喊，已经与他隔着不远的连啸顿时精神大振，举枪喝道：“兄弟们杀啊！彭双将军来接应我们了！” “杀啊——”有了接应突围，可想而知，本已成强弩之末的秦骑兵们，亦纷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 这一场大战，连啸以三千铁骑成功破阵，搅乱了楚军整个阵型，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最后更是拔其帅旗。 帅旗一失，楚军集体大乱，许多人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如何作战，加之正面秦军已开始步步前压，楚军的败退，已只是时间问题了。 在这种形势之下，韩州没有任何办法，为了将折损降到最低，他亦开始接连下令，楚军全体后撤。 这一场兵败，打的韩州狼狈不堪，因战阵被破，楚军大乱的缘故，那是一路丢盔弃甲，比之项戈的缓缓撤退，实则他败的更惨。 等其回到联军大营，还一副盔歪甲斜的模样。 任英连忙迎了上来，出声问道：“韩兄，情况如何？” 没等韩州回应，项戈已轻笑出声，不冷不热的说道：“任兄还用问嘛，观韩兄模样，怕是吃了败仗吧。” 听到这话，韩州深吸了一口气，闷闷的说道：“是我小瞧秦军了，本以为，对方并无帅才，可竟没想到，有人识得我六合兵阵。” “这……被破了？”任英声音凝重道。 “呵呵。”项戈则是又笑了笑。 他的笑，对韩州来说，无疑相当于嘲讽，而其乃楚国名将，遭此败，更觉脸上无光，不由说道：“那秦主，以连啸破我战阵，凭借的，完全是上将之勇！” “呵呵，韩兄前番说我桓军战败，是为在找诸多理由，现在岂不是一样？”项戈又笑了。 “你！”韩州大怒，狠狠瞪向了他。 “好了好了。”任英颇感头疼，连忙制止两人之后，又凝声说道： “既平原决战不能胜，阵战亦如此，那就简单点，和他们打攻坚战吧。” 第228章 草草退兵 联军先平原战，后阵战，现在又要打攻坚战。 而攻坚战，是要攻克敌方设有坚固防御的要地和城池，也是最为艰苦的。 项戈闻言，忍不住说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下策伐城，而今日之山峪关，不同以往，不仅有秦军十万，且防御完善，若打攻坚战，我认为不妥。” 他这么说，实则是害怕任英以联军统帅的名义，再次要求桓军强攻，那到时候，桓军士卒，就得血洒城关了。 任英听完，微微摇了摇头，看向项戈道：“那项兄以为，现在还有其他什么好的法子吗？若秦军坚守壁垒不出，我们一样还得打攻坚战，因此，这山峪关，早晚得攻。” “这……”项戈被说的有些没词了，不由看了韩州一眼。 韩州和项戈一样，同样也怕任英再让楚军攻城，两人虽互相暗讽，但在此事上，肯定是站在一起的，不由说道：“打攻坚战可以，不过我楚军和桓军皆已对阵秦军，现在，是不是该任兄出马了？” “是啊，任兄乃联军统帅，在帝国之内，更是早已被列位名将，声名远播，若率晋军攻城，必能一举攻克山峪关。”项戈连忙跟着说道。 “好了好了，两位不必给我戴高帽子了。”任英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既如此，此战当是我晋军来打。” “任兄必胜。”两人异口同声的抱了抱拳。 另一边，山峪关内。 楚军败退，秦军回关，连啸亦快步而行，向萧远复命。 此时的他，可谓浑身浴血，原本刚毅的脸颊上，也被沾染了不少血渍，盔甲上，更是有多处伤痕。 见到萧远，连啸立即单膝跪地，抱拳说道：“主公，末将不辱使命！” “将军快起。”萧远连忙上前，亲自将他扶起，忍不住赞道：“此次一战，将军勇冠三军，于秦而言，功不可没！” 说着话，他也将连啸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其盔甲伤痕，不由紧张的问道：“将军受伤了？” “一些小伤，不碍事的。”他作为主公，他的关心，令连啸舒心一笑。 可萧远闻言，却是急忙说道：“战伤岂能不治，快！传军医！” 秦军这边，萧远并没有因为两战的胜利而冲昏头脑，仍旧严阵以待，他知道，桓楚已攻，接下来，怕是晋军要上阵了。 两日后，任英率晋军十万，兵临城下。 这一次，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挑衅叫阵，而是大军直逼城下，做出了一副攻城的架势。 十万大军，列成了数个方阵，铺天盖地，从城关往下看，那是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任英居于帅位，在他的命令下，一时间，十几名晋军步卒开始合力将冲车推到了前面，更有数不清的士兵扛着云梯，做好了一切战前准备。 看着这般架势，城头中央的萧远正色说道：“看来，晋军是准备强攻山峪关了。” “攻坚战，是我秦军将士最擅长的战争，晋军规模虽大，但想攻山峪关，就得付出血的代价！”赵牧说道。 “没错，此战，务必给予晋军迎头痛击！莫说一步！半步都不得退让！”萧远震声说道。 说着话，他亦直接抽出了战剑：“所有将士，准备迎敌！” 苦寒之地，多出强兵，若论下面将士之悍勇，秦人历来尚武，任英是没有和秦军打过，不知其凶狠罢了。 现在临近攻城，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任英也从战车起身，缓缓抽出了腰间战剑，继而朝前一指： “攻城！” “任帅有令！全军攻城——” 随着军令下达，战鼓擂动，晋军开始发起了第一波冲锋。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尘土飞扬，无数的士兵，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蜂拥朝着山峪关涌去。 双方距离很快拉近，萧远二话没说，直接挥手喝道：“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城上的秦军士卒纷纷撘弓上箭，对准城下，就展开了齐射。 箭矢如雨，倾泻而下，许多晋军在冲锋的过程中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可这却并没有阻止他们的冲锋。 很快，下面的晋军弓弩手在达到距离后也纷纷撘弓上箭，展开回射。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穿梭，秦军将士，亦同样时不时有人中箭摔下城墙。 在乱箭之中，没过多久，前排晋军已抵达城下，紧接着，就是一架架的云梯，被架在了城墙各处，晋军士卒开始手脚并用，疯狂上爬。 巨大的攻城车也被推到了城门处，在数不清的重盾手防护下，对准城门展开了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击。 礌石滚木，被秦军将士两人一组，不断往下扔落。 一架架的云梯上，每时每刻，都有晋军士卒被砸落掉下，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双方将士，开始血洒城关。 大战一个时辰后，城墙下，已是血流成河，尸体成堆。 晋军攻势虽猛，可面对骁勇善战的秦军，别说攻上城头一步了，就是半步都上不去。 任英坐镇后方，纵观全局，这个时候，他的眉头早已深深皱起，是忍不住说道： “秦军之勇，反抗之激烈，超乎意外，难怪桓楚两军会败，此战再打下去，我军将士不仅攻不上城头，还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啊。” 听到这话，其副将连忙说道：“任帅，既然如此，以末将之见，不如先退吧，再谋上策不迟。” “也罢，传令退兵吧。”任英更是没有丝毫犹豫，说白了，他就是因为桓楚两军皆败，要亲自观察一下秦军战力罢了。 此次攻城，也仅仅只是一次试探性进攻，他的本意，并非真攻。 在他的军令下，晋军说撤就撤，那是来的快，去的更快。 而等其回到联军大营，得知结果之后，项戈和韩州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可等两人出了中军大帐，却是不约而同的走到了一起。 “他任英仗着自己是联军统帅，先让你我两军与秦军交战，到了他晋军上的时候，仗，却是只打了一个时辰，就草草收兵，他什么意思？” 第229章 分化 话，是韩州说的。 亦表达了他内心的不满。 项戈闻言，先是瞥了他一眼，接着道：“他是联军统帅，作战一事，他说怎样打，就得怎样打，你发这些牢骚有什么用？” “哼！可事情也不是这样做的！”韩州说道：“他晋军是人，我楚军将士就不是人？你桓军将士就不是人？” 听到这话，项戈摇了摇头，走了。 中军大帐内，项戈和韩州走后，晋军副将也忍不住凑到了任英跟前：“任帅，今日一战，仅攻城一个时辰，我军阵亡将士，已多达数千人，照此下去，不是办法啊。” 任英看了他一眼，问道：“以你来看，秦军战力如何？” “这……恐不输于我军。”副将小心翼翼道。 “是啊。”任英微微叹道：“秦军以前如何，我们不知，可现在知道了，这已经不是不输于我军了，恐怕亦不输于天下列国任何一支精锐之师，有如此敢战之兵，聚十万之众，坚守城池，恐怕联军此战，难矣。” 听到这话，副将转了转眼珠，试探性道：“既如此，那以末将之见，不如继续让桓楚两军强攻山峪关，我军谋定后动。” “不行。”任英直接摆了摆手，说道：“难道你刚才没注意吗？今日一战，我军退兵，已引起项戈和韩州不满，若再让桓楚强攻，联军，恐怕就要分崩离析了。” 说着话，他又道：“秦军敢战，不是最难之处，最难之处，也在于联军这边，若此三十万大军，尽属我晋军将士的话，本帅有绝对的信心，能攻破山峪关。” 在某种事情上，三帅的不和，是无法避免的，因为他们三人身份都差不多，又各自率领己国内的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不为自己国内的将士考虑。 任英作为联军统帅，表面上是可以指挥项戈和韩州，可一旦到了某种关键的时刻，后者两人，恐怕就不会那么听他的了。 因此，联军这边的士气，是无法凝聚成一团的，基于这种情况，萧远那边，亦在对此作出详细的分析。 议事大厅中，上官文若率先说道：“三国联军分三次攻我，从中不难看出，实则任英是无法做到统一指挥的，因此，以在下之见，我方是时候分化敌军了。” “你有何建议？”萧远直接问道。 “可从楚将韩州下手，根据林初将军传来的情报，韩州此人，心胸较为狭隘，也是最佳人选。”上官文若道。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就依你所言。” 善谋者，其上攻心，上官文若认为任英无法做到统一指挥，确实正说到了点子上，后者也正在为此事发愁，因此于数日后，集合全部优势兵力，意欲行统一军令，举三国大军，对秦军做出第四次大战。 大战即将拉开，这一次的规模，较之前三次，更加宏大。 辽阔的大平原上，近乎三十万兵甲，刀枪林立，旌旗招展，场面蔚为壮观。 三帅于三军正前方的位置，任英居中，项戈和韩州为左右。 联军排场拉的极大，任英想打总决战，萧远求之不得，不过在开战之前，他却是令一小将，手持小旗，策马奔了出去。 那小将单人单骑，未带兵器，只高举小旗，一看就是来使，而在当时，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因此，联军并未放箭。 而那小将抵达联军阵前之后，亦是高声喊道：“我家主公有请韩州将军出来一叙！” 话一说完，他又直接策马而回。 而听到这话，三帅不由都互相看了看。 按理说，任英才是联军统帅，开战之前，两军主帅叙谈一番的事情，不是没有，可秦主即便要见，也应该是任英才对，怎么偏偏找了韩州。 项戈和任英不解，韩州自己也搞不清是什么情况，不由疑声说道：“此为何意啊？” “恩……”任英沉吟了一下，道：“既秦主要求相会，若不去，恐遭人笑柄，韩兄去一会也好，正好可为我联军一探秦主虚实。” “这……也罢。”韩州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随着小将的返回，萧远亦令人开始在两军中间的空旷地带摆下了一张几案，随后，他独自一人前往，于案前落座，静等韩州。 后者见状，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轻砸马腹，缓缓出阵，在离萧远较近的时候翻身下马，来到了几案前。 他过来之后，先是将萧远上下打量了一下，兴许是没想到秦主竟如此年轻，韩州微微诧异道：“你就是秦主萧远？” “如假包换。”萧远微微一笑，他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如同翩翩公子，见韩州还站在对面，不由伸手说道：“韩将军请入座。” 韩州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在萧远对面坐下。 未等他说话，萧远已是拿起案上茶壶，为韩州和自己斟了个八分满，随后伸手道：“将军请。” 说着话，他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 见其模样，韩州不明所以，也没敢端茶而饮，而是狐疑的问道：“秦主约见，究竟所谓何事？不妨言明，若是想要求和，我这边还是可以代表联军，与你商榷的。” “求和？”萧远闻言，仰面而笑，说道：“将军以为，此战，联军胜败如何？” “自是必胜，我军以绝对优势兵力，数倍于秦，敢问秦主如何拒敌？”韩州直接说道。 萧远道：“那好！我秦军将士，就以十万兵力，在此地，与联军一战定胜负！” 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韩州闻言，忍不住轻吸了口气：“你有如此信心？” 萧远不再言语，而是再次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见状，韩州沉默了一下，心思百转。 秦军之战力，他已经见识到了，片刻之后，他站起了身：“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告辞！” “哎？将军且慢。”见他要走，萧远连忙喊住了他。 “秦主还有何话要说？”韩州脚下一顿，转过头来。 “将军请坐，坐嘛。”萧远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第230章 总决战 观其模样，韩州越发狐疑，可他又怕萧远真有什么正事相商，只好又坐了下来。 萧远笑呵呵的看着他，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军旅生涯，很是艰苦吧？” 搞不懂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韩州道：“秦主身为两地之主，不是一样也身在军旅？” “是啊，没办法啊。”萧远轻叹了一声，又笑问道：“那将军最近可有什么烦心之事。” “这个不劳秦主费心。”韩州暗生警惕。 萧远继续道：“那将军最近吃的可好？” “什么意思？”韩州有些转不过来弯。 “我是问，将军近来饮食如何。”萧远不紧不慢。 韩州怪异的看着他：“我联军伙食，自是比秦军要强了很多，本帅吃的很好！”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萧远爽朗一笑，道：“行军打仗，可得注意身体啊，不知将军近来睡眠如何？” “？？？”韩州满脑子问号，秦主约自己过来一见，就是扯这些闲家常的？ 实则萧远哪里是闲着没事，而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其他人看起来，自己与韩州相谈甚欢。 而在接下来，他更是有的没的，尽聊一些琐事，更是时不时发出爽朗大笑。 远处的项戈见状，忍不住朝任英问道：“任兄，看这模样，韩兄和秦主聊的不错啊，不知他们之间都说了一些什么。” “谁知道呢！待会儿韩兄回来，问问便是。”任英回了一句。 场内，萧远还在闲扯，两人已谈了快半个时辰了，可却没一句正题，这时候，韩州最后的耐心也被磨没了，再次站起身道：“若秦主无事，恕本帅不便相陪，告辞了！” 这一次，萧远没再阻拦，因为聊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也跟着站了起来，礼貌的说道：“既如此，将军请。” 就这样？就这么简单？临走之前，韩州那是再次怪异的看了萧远一眼，那眼神，就跟看神经病似得。 他搞不清楚萧远到底是何意思，可等他回到本阵之后，任英和项戈自然是齐齐相问。 因为这相当于交战之前，两军主帅会见，之间相谈内容，肯定关乎战事。 结果韩州是一脸为难的说道：“这……这秦主并未说什么正事啊，他约我相谈，只是聊了一些琐事家常。” “什么？”任英眉头微皱。 项戈则是一愣，继而说道：“莫不是秦主说了什么，韩兄有些难言之隐，不便告诉我们？” “这怎么可能！我岂会隐瞒。”韩州说道。 “可你二人，谈了半个时辰，你告诉我，秦主什么都没跟你说？”项戈又问，语气中已隐带怀疑。 “这……事实确是如此啊。”韩州急道。 “哼！”他这话一出口，项戈不由冷笑出声。 韩州见状，还想辩解，可任英已眉头大皱，挥手说道：“好了！先击溃秦军再说！” 轻喝之下，两人不再争论，任英继续道：“大战起时，韩兄，你率楚军，主攻秦军左翼。” “项兄，你率桓军，主攻右翼。” “我领晋军，于中间战场与秦军步卒对阵。” “好！”对于这个部署，两人没什么好说的，都应了一声。 任英继续正色道：“一旦开战，请两位明白，我为全军主帅，如无我的军令，不见鸣金声，任何人不得擅自撤离战场！违者，按临阵脱逃，处以军法！” 听到这话，两人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都拱手道：“明白了。” 任英这边在作战前的最后部署，萧远那边亦是一样。 他骑着战马，位于正中，左右两边，是各级将领。 指了指联军阵营后，萧远说道：“任英欲以优势兵力压倒我军，其阵型所布，楚军在左，桓军在右，晋军于中。” 因各国盔甲颜色的不同，是一目了然的，秦军为黑甲红缨，楚军则是银白色的盔甲，就连头盔上的盔缨，都是白色，因此很好分辨。 说完之后，萧远又道：“届时，看我帅旗，苏毅率本部人马，于左翼分割战场，使楚军无法和联军兵合一处，赵牧迎击桓军，我步军，行正面碾压。” “得令！”众将抱拳震声。 大战一触即发。 没过多久，联军率先发动了攻势，战鼓开始雷鸣，步军开始齐齐前压。 “列阵！”萧远一抽战剑。 “轰——轰——轰——轰——” 随着震撼人心的迈步之声，黑甲红缨，铺天盖地，秦军将士列起方阵，面对三十万大军，不退反进。 “轰！轰轰！” 重盾砸地，在达到一定距离后，所有将士都停下了脚步，前排开始弯弓搭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放！” 帅旗挥动，各部将领齐齐下令。 箭阵袭来，黑云席卷，转瞬而至，砸向了联军阵营。 密密麻麻的雕翎斜插遍地。 在此起彼伏的惨嚎声中，任英亦大声喝令道：“顶住秦军箭阵！给我向前冲，所有弓弩手，准备反击！” 战争之惨烈，已无需多说，两军还未碰面，地上已有一片尸体。 与此同时，萧远于帅位之上，再度指剑喝道： “战车出阵！” 帅旗一动，一瞬间，秦军士卒纷纷收起弓弩后退，步军更是从中间一分为二。 紧接着，一匹匹的战马，身后拖着巨大的狼牙棒，滚滚尘烟之中，疯一般的冲向了敌军阵营…… “连啸！率我秦军铁骑，给我饶袭到敌军侧翼，截断任英的后军！” “全军将士，发起冲锋！务必将敌军一举击溃！” 这可是几十万人的大会战，其规模之大，场面之宏伟，不可谓不壮观，接连下令之后，萧远亦快步奔至大鼓前，战剑回鞘。 “主公……”鼓手见状，忍不住喊了一句。 “让开！”萧远一把将其拉开，继而结果鼓槌，开始重重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要知道，那可是封建王朝，他为人主，亲自擂鼓之下，秦军士气大振，步军齐齐端起长戟，口中大喝出声，开始迈步冲锋。 双方很快短兵交接，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成片成片的士卒被刺倒于地，而后，后面的士卒又立刻顶上空位。 在古代冷兵器的大战场上，两军交锋之地，那完全凭借的就是将士之勇，你胆寒后退，只会死的更快！ 人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第231章 大破联军 毫无疑问，秦军此战，上下一心，士气如虹。 反观联军，三大统帅，却各自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根本无法做到捆成一团，再加上萧远刻意的分割战场，局势已逐渐明朗。 尤其是正面战场上，萧远是以五万秦军步卒迎战任英的。 这五万步军，皆是打过数次恶战，退却西戎，历经血的洗礼。 如此虎狼之师，搏命起来，可谓势如破竹，亦如同一把尖刀，直接将晋军撕开了一条口子。 这场大战，秦军是做到了真正的碾压之势。 以少打多，却反压其势，一往无前。 从这一刻开始，往后的秦军，亦被天下列国，称为虎狼。 而这一场平原总决战，从上午时分，一直打到日头偏西，联军终于顶不住了。 因为正面战场，任英已被压的后退了十几里。 这时候，任英明白，士气被压，战力被压，即便人数多于对方，亦无法扭转局势了。 他当机立断，立即下令撤军，随着他一退，鸣金声起，其他两国军队哪里还有心恋战，那是早就不想打了，跑的比他还快。 这场大败，直接将联军打的再抬不起头，士气一片低迷。 四国会盟，叩关攻秦，秦军开关迎敌，大破联军，追亡逐北，此战，已代表秦的崛起，更代表从此以后，天下列国，都要正视秦国了。 联军一路丢盔弃甲，仓皇逃窜，等回到安全之地，大战落幕，晋军亦开始点验人马。 不多时，一名偏将快步走了过来，先是抱了抱拳，接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任英一眼，道：“任帅……此战……此战我军折损两万余，另有许多将士都被打散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到大营。” 任英听完，深深闭上了眼：“此战怎会落败！怎会落败！” 他心有不甘，明明己方兵力大优于秦军，可真正的大战场上，却是兵败如山倒。 等其他两国败军汇合之后，当天夜晚，帐中议事，任英也开始找起了战败的原因。 他先是扫了项戈和韩州一眼，接着问道：“此次一战，桓楚两军，折损多少？” 他是联军统帅，有此一问，两人都必须得如实回答，项戈说道：“约莫万余。” “韩兄呢？”任英看向了韩州。 后者咽了口唾沫，道：“三……三千多吧……” “什么！？”听到这话，不仅项戈脸色一变，任英更是拧眉说道：“如此几十万人的大会战！我晋军折损近乎三万，桓军折损万余可以理解，可你楚军，为何只阵亡了三千人！难道不在战场吗！” 他的语气，近乎厉声质问了，韩州见状，当即回道：“任兄有所不知，大战一起，我本要突击秦军侧翼，可却被苏毅分割了战场，无法突破他们的防线。” “一派胡言！”任英大怒，两军阵亡之将士，这种人数鲜明的对比，再联想之前秦主与韩州密探，使他怒不可遏，那是再忍不住，一指韩州道： “你楚军有近乎十万众，秦军才多少人！你竟然跟我说被分割了战场！” 他手指韩州，如同训斥，项戈见状，更是跟着说道：“没错，以我看，怕是韩兄之前早已与秦主有什么密谋，你们之间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否则，如此大战，你楚军怎么可能只死这点人！” 萧远刻意的分化起到了一定作用，加之战败的心理，使三帅心中多少都有些窝火，此时爆发，场面已逐渐不可控。 而他二人齐齐指责，就像是此次战败，是楚军的原因似得，韩州闻言，哪里肯依，更是一拍身前桌案，起身喝道： “岂有此理！本帅乃楚国上将军！不是二位随意羞辱的！” 说着话，他亦将矛头指向了任英，厉声说道：“任英！你身为联军主帅，集三十万大军，还不是照样被秦军大败！此时如此言语，岂非大言不惭！” “你！”任英大怒，再指韩州。 “本帅不是你能手指的！”韩州跟着大怒。 见场面如此，项戈暗暗摇了摇头，接着出声喝止道：“不要再说了！此战，没法儿打了！我这就上奏我王，要求撤兵！” “哼！”听他这么说，韩州冷哼出声，继而一甩征袍，拂袖而去。 “我也告辞。”项戈朝任英随意抱了抱拳，也走了。 见他二人背影，任英怒气未消，那是狠狠一砸帅案：“匹夫竖子！不相与谋！” 他们三人，可都是一军统帅，随着此事一过，那是直接影响到了下面，三军将士，也开始渐渐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边战事停歇，三人纷纷上表，奏报各自君王。 在晋国那边，任英上书言称，自己虽是联军统帅，可桓楚两军，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有多次不接军令的情况，而项戈和韩州，又为桓楚两国上将军，不听从号令，自己也拿他们没办法，因此，战事诸多困难，恐已无力攻破山峪关，请大王定夺。 他说的，也算是实情了，晋王阅过他的战报之后，对秦军战力大感意外的同时，亦去信一封，开始责问桓楚二王。 而在桓国这边，项戈上书言称，任英身为联军主帅，多次以权谋私，只顾他晋军安危，不断指挥桓军强攻，致使战事遭败，桓军将士多有死伤。韩州更是疑与秦主接洽，三军不合，以眼前局势，再想谋秦，恐怕不可能了。 最后，他更是请求桓王，他已无心此战，若我国继续与晋谋秦，还望另调他将。 桓王阅罢，当即就战报一事，于朝议大殿上，与众臣展开了商议。 他说道：“秦，不过卑劣苦寒之地，本以为，四国会盟，弹指可灭，未想其军如此骁勇，秦主亦有敢战之心，致使战事不利，盟军集三十万众，竟久攻不下，今，项戈将军上表，我桓军总计折损，已超三万余，然秦军壁垒，依旧坚实牢固，项将军说是请求换将，实则言辞之中，是有建议本王撤兵之意啊。” 说完话，他又环视一周，道：“对于此战，诸位爱卿都有何看法……” 第232章 桓楚决策 桓国朝议大殿，那是非常雄伟的。 众臣分左右位居班列。 桓王话一说完，就有一名大臣站了出来，施礼说道：“大王，根据战报而言，我军的兵力折损暂且不提，此战，关键的问题在于，三帅的不合，眼下，项戈将军请求换将，无非是不满任英罢了，即便大王真的换将，恐怕到时还是会一样，将帅不合，难言战事啊。” “你的意思是，退兵？”桓王凝声问道。 “这……”那大臣犹豫了起来，也没敢轻易下结论。 见状，另有大臣出列道：“可若退兵，我国恐有毁盟之实，当初四国，在白泽是订有盟约的，若因此事，置桓国失信于天下，那在以后的邦交之中，恐有诸多不利啊。” “恩……这倒是个麻烦事。”桓王眉头微皱道：“秦地如此难攻，盟军损兵折将，战至此时，半步不得进，本王当初行会盟之事，以现在来看，是有些草率的啊。”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之前列国都以为秦地好攻，弹指可灭，现在一旦受阻，战事不利，遭迎头痛击，他们自然而然都会生出撤退之心，因为四国旁边，还有其他国家都没有动，在虎视眈眈，不知打什么主意呢！ 桓王现在是有些想退的，因为项戈的战报很详细，根据目前局势，于桓军是非常不利的，可关乎盟约，他一时为难，不由看向了左侧班列当头的一人：“丞相有何建议？” 此人乃桓相邱荣，年纪约莫五十左右，闻言之后，先是想了一下，接着道：“以微臣之见，换将之事，就算了，项戈将军威望很高，有他在，对我桓军将士也是一种保障，至于退兵，现在还不是时候，大王可令项戈继续屯兵主战场，可却撤离前线，不与秦军正面交锋，虽仍以晋为盟主，但却择机而动。” 他的说辞，对现在的桓国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因为这样一来，桓军不进不退，并未撤兵毁盟，亦相对保存了实力。 桓王听完大悦，当即说道：“邱相所言，甚合寡人之意，就这么办！” 桓国的这个决策定下来之后，桓王的王令很快就传到了前线，尤其是那个择机而动，项戈读罢之后，可想而知，恐怕接下来，任英再想以联军统帅的名义指挥桓军作战，项戈估计甩都不会甩他了。 桓军现在，是不撤退毁盟，仍旧在前线驻兵，表面尊你为盟主，可就是不听你的，他这边如此，楚国那边，也是差不了多少。 因为韩州的上奏，比项戈更狠，楚王左右衡量，只能选择了与桓王一样的决策。 四国会盟，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一击即溃。 战事一时间胶着了起来，桓楚两军不听指挥，任英主帅之职，名存实亡，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这时候也无能为力。 在这种情况之下，晋王派出的两名使者，也分别进入了桓楚两国朝堂。 其使是带着质问态度来的，在桓国朝议大殿上，亦是直接说道： “四国会盟，意在灭秦，之前订立盟约，共尊我王为盟主，现在，在下想问，这个盟主，贵国还认不认？” “认，当然认。”桓王笑呵呵的说道。 “既如此，那桓军何故按兵不动，不听盟军指挥？”晋使继续问道。 “哎？使者言重了。”桓王依旧和声和气：“既晋为盟主，盟军自听其指挥，然三帅之间，多有误会发生，乃使三军不和，如处理不当，恐难言战事啊。” 晋使闻言，当即说道：“既然大王知道，何不将桓军指挥权真正交由盟军统帅任英将军，这样一来，我盟军上下一心，必将势如破竹！” “这个……呵呵……”桓王笑了。 将桓军指挥权彻底交给晋国将领？ 这怎么可能！ 若是晋国在灭秦的同时，也将十万桓军消亡殆尽呢？ 桓王作为君主，这一点，他怎么可能不考虑。 笑过之后，他亦幽幽说道：“此事，容本王三思。” “那，大王何时能给答复？”晋使迫不及待的问道。 “哎？使者稍安勿躁，你舟车劳顿，还请先往驿馆歇息，待本王商榷之后，自会与你答复。”桓王说道。 这明显就是他的敷衍搪塞之词，可他为君王，如此言语，晋使没有办法，只能是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耐着性子道：“希望大王能以大局为重。” “在下先行告退。”说着话，他亦拱手弯腰，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桓国众臣则是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 众人交头接耳，丞相邱荣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晋使今日前来，于朝议大殿，既有如此言语，那楚国那边，必然也是一样。” “哦？以丞相之见，楚王会作何答复？”桓王问道。 邱荣道：“这个不用猜测，楚王必然不可能将楚军全部交给晋国。” “恩，既如此，那桓国这边，也没什么好说的。”桓王点了点头。 要知道，这是列国争霸的时代，四国虽然会盟，但谁又肯将自己的兵交给其他人。 桓楚二王皆敷衍搪塞，扯东扯西，前往两国的晋使无奈，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消息传回晋国，晋王听后，勃然大怒，忍不住一拍身前王案，起身说道： “桓楚二王，实乃匹夫！说好的一同灭秦，如今却各自为政，还装模作样的屯兵前线，简直无耻之极！” “他桓楚既然不愿战，那就由我晋国一力灭秦，届时，莫说本王不给他们分地！” 怒火发泄完，他亦指手喝道：“立即传令！再调十万大军，支援任英！让他无论如何，务必攻破山峪关！” 听到这话，一帮晋国大臣吓了一跳，其丞相更是慌忙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颤声说道：“大王啊，根据我军战报，如今的秦军战力，不可小觑啊，若再调兵十万，我国内相对空虚，恐他国觊觎啊。” “无妨！我晋国数代强盛，看谁敢攻我！”晋王怒声说道：“列国不与分秦便罢，若敢趁机掠地，那就是找死！” 第233章 凉军 晋王震声而言，语气近乎狂妄，而他的狂妄，也来源于强晋的底气。 晋相闻言，见其攻秦之心，无法再说什么，只好又退回了班列。 而在他的王令之下，晋国中央军开始大规模调动，奔赴山峪关前线。 如此动静，自然瞒不过秦军细作，同样的，大争之世，天下纷乱，晋都之内，可不止秦在关注。 很快，这个消息就被凉国细作传到了凉王那里。 朝议大殿上，听闻此事，凉王是一下子站了起来，忍不住追问道：“你说什么！？晋国国内大军，已经开始频繁调动！？” “是，是的大王，微臣已着人查探的一清二楚。”负责情报的头目回到。 再次得到确定，凉王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仰面而笑，笑声过后，他环视众臣，说道：“听到没有！列位都听到没有！晋国增兵了！晋王他居然向山峪关增兵了！” “大王，您的意思是……”蔡言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凉王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指手说道：“薛武现在何处！？” “应……应在平丘大营。”蔡言回到。 “立即传本王王令！以薛武为帅，率军十万，挺入晋国！” “啊！？大王……”他的决断下的实在太快了，众臣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蔡言更是一副结结巴巴的样子。 可凉王不管，未等人们说话，已是再次指着蔡言道： “告诉薛武！令他五日之内，必须攻克广陵！若取不下晋地，提头来见！” “这……这，大王，战争一事，非同小可，是否再行商议呀……”蔡言颤声说道。 “知道本王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四国攻秦，本王就等着晋国增兵呢！晋王以为无人敢动他，本王今日，就偏偏在老虎嘴里，拔它一颗牙齿！” “速速传令！” 这是一个年轻的君主，看准战机，当机立断，简直毫不犹豫。 而他的王令一下，凉军开始动了。 以上将军薛武为帅，领兵十万，直扑晋地广陵。 行军是需要时间的，数日后，晋国援军抵达山峪关外，与任英一部汇合，同时，薛武亦率军兵临广陵。 广陵城墙是很高大坚实的，可以说，是晋凉版图交界的最大一座城池了，凉王觊觎此地已久，可由于强晋的实力，之前一直未敢轻易谋取。 现在，凉王认为机会来了，在他的王令下，薛武率军抵达之后，当天晚上，一夜休整，第二天上午，即对广陵展开了凶狠的强攻。 他是招呼都没打一声，上来就打！ 且攻势一经展开，那就是无比的犀利，这也与凉军骁勇善战有关，战前动员根本无需多作，因为凉军参与多次中原争霸，恶仗打了不少，军令一下，全军将士，开始集体攻城。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中，薛武战剑出鞘。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尘土飞扬，数不清的凉军士卒，赤膊上阵！ 没错，凉军作战，就是光着膀子！其势凶狠无比！ 在双方箭雨当中，很快，前排凉军已冲至城下，紧接着，就是一架架的云梯被架在了城墙各处。 凉军开始打着赤膊，口叼战刀，疯狂上爬！ 此情此景，亦可见战争之激烈。 上方礌石滚木，不断落下，不时有士卒被砸落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嚎。 可这，又怎能阻拦凉军的攻势。 如此搏命的打法，与秦军太像了！ 广陵守将也被战场情形吓的有些慌乱，那是位于城头，不住来回奔走。 “顶住！给我顶住！”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给我死守广陵！” “本将军已令人六百里加急，请求援军支援！只要守住两日，凉军必败！” 他不住大喝，而在攻城前线，薛武亦是手持战剑，亲自指挥作战。 “给我狠狠的打！” “鸣金不起，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违令者斩！” 在其军令之下，凉军冲的更凶了！双方将士，开始血洒城关。 这是一场针尖对锋芒的恶战，根本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拼的，完全是双方将士之勇。 一旦士气被压，就会一败涂地！ 大战还在持续，地上的雕翎，早已斜插遍地。 冷兵器散落的到处都是。 城墙下，尸体成堆。 双方将士之热血，顺着城墙砖石的缝隙，泊泊流下，汇集成了一条条的小河。 如此恶战，战至数个时辰后，凉军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战场之惨烈，已经不知收割了多少人的性命。 直到日落西山，这个时候，凉军副将终于忍不住了，不由凑到了薛武跟前，小心翼翼道： “薛帅，我军已攻城一整日了，上下将士，皆已疲乏，不若鸣金，容后再战……” “你说什么！？”薛武闻言大怒，那是一把揪住了副将的脖领子，瞪目说道： “我军打了一天！敌军照样守了一天！本帅早有军令！鸣金不起，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 “给我打！破不了广陵，本帅绝不收兵！” “是……是，末将明白了！”副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在薛武的铁血军令下，这一场恶战，从第一天的上午，直接打到夜幕降临，战至天黑又天明，凉军轮番上阵，中间从未间断。 到了第二天下午，守军终于顶不住了，高大坚实的城门，也被轰然撞开。 随后，凉军蜂拥而入，一番城内厮杀，凉国以凶狠之势，迅速占领广陵。 凉王说是给薛武五日时间，可仅仅一天一夜，广陵就被凉军攻破，从中不难看出薛武打仗作风之凶狠。 而于此战，凉军士卒的骁勇善战，亦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广陵的告急书信，可以说是刚到晋都，后面败报就跟着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晋国朝堂顿时就炸开了锅，晋王更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后就是雷霆大怒。 他拍案而起，额前王冕上的玉珠颤动，怒声说道： “凉王小贼，可恶之极！竟趁我向秦用兵之时，偷袭广陵！掠我晋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234章 自取其辱 晋王如此大怒，言语之中，颇有一股要向凉国用兵的意思。 晋相闻言，慌忙出列，拱手颤声道：“大王息怒啊，凉王以薛武为帅，偷取广陵，实为窃取战机，然我国现在，正全力攻秦，若再与凉国交战，恐怕危矣啊。” “那你说怎么办！”晋王怒气未消，瞪着眼睛说道：“广陵乃一郡之地，下辖数县！难道就让本王这么让给凉王了！？” “不不不，大王容禀。”晋相连忙道：“凉王年纪轻轻，素有大志，今广陵一事，足可见其争霸之心，他既然敢攻我大晋，必然是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因此，此事当以使者周旋，不可轻言用兵啊。” 听到这话，晋王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怒火，接着道：“四国攻秦，列国皆不敢动我大晋，唯他凉王，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话，他又扬声喊道：“王大人。” “臣在。”一名文官连忙站了出来。 “既相国如此言语，那就令你为使，前往凉国，面见凉王，责问他广陵一事。”晋王说道。 “微臣遵命。”文官施礼回到。 “另外，别忘了提醒凉王，若不还广陵，休怪本王灭秦之后，将兵锋第一个对准他凉国！”晋王又道。 他这是老大哥当习惯了，还没有从以前那种习惯中回过神来。 十多天后，凉都，凉州。 王宫朝议大殿。 “宣，晋使觐见~~~~~” 随着宦官尖锐的声音，晋使迈步走上了台阶，随后进入大殿。 此时殿内，凉国文武大臣早已到齐，凉王位于正上方的王座，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 晋使进来之后，凉国官员自然都纷纷侧身看去，后者不理会众人，径直上前，接着微微弯腰，拱手施礼道： “晋使王松，见过凉王殿下。” 以当时帝国制，天子为陛下，列国君王，皆被称为殿下，王松的称呼并没有错，不过他的态度，是多少有些倨傲的。 未等凉王说话，一名凉国大臣已是忍不住站了出来，一指王松道：“大胆晋使！见到我王，安敢不跪！” 王松闻言，先是瞥了官员一眼，继而脑袋微扬，傲慢的说道：“足下何时听闻，上国之使，要跪下国之君？”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众官员大怒，纷纷出声指责。 “大胆！” “小小晋使，竟敢口出狂言！” 一时间，大殿内变得乱哄哄的，王松倒是面不改色，直接无视了众人的呵斥。 “哎？”这时候，凉王摆了摆手，轻笑道：“不必过于拘礼，使者此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言吧。” 他是君王，他一发话，众大臣也都安静了下来，不过在回到班列的同时，却是都忍不住朝王松冷哼了一声。 后者依旧面不改色，直面凉王，拱手说道：“殿下，今我晋军会盟三国，正在山峪关前，与秦军恶战，值此之时，殿下不愿相助，共同瓜分秦地也就罢了，何故以小人行径，偷取广陵？” 说着话，他又道：“须知，广陵一直为我晋国版图，下辖数县，多少年来，都属晋国土地，今凉国窃取，是要向我晋国宣战吗？” 凉王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何为偷取？” “殿下所行即是。”王松说道。 对于他的说辞，凉王也不生气，继续道：“可据本王了解，广陵一战，是我凉军将士，血洒城关，艰苦奋战，硬打下来的！你晋军自己不敌而已，何来偷取一说？” “如此说来，殿下是没打算归还广陵了？” 听到这话，凉王笑了，笑着说道：“原来，使者是来要地的？” 说着话，不等王松回应，他又道：“可要地，也得凭自己的本事才行，不是你晋国红口白牙，一句话就可以的。” “殿下何意？”王松凝声问道。 “足下以为呢？”凉王反问。 “这……”观其态度，和含笑反问的模样，王松明白了，他脸色微微一变，心思百转，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可凉王已是又道： “就像使者刚才所说，目下，四国正会盟攻秦，若秦主战败，那你们得到的秦地，是不是也是偷取的呢？恩！？” “大争之世，列国争霸，晋王兄欲吞并秦地，那自家土地，别人难道就不能来取吗！何况，这还是凭真本事取来的！” 他的话，说的王松无法反驳，语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晋王来时交代，不由说道： “殿下可别忘了，我强晋从来不怕敌人！若广陵一事，凉国不给一个交代，届时，灭秦之后，我国兵锋，恐怕就要直指凉都了！” “你在威胁本王？”凉王嗤笑出声，毫不客气的说道： “回去告诉晋王兄，让他不要总是拿强晋压人，列国害怕，本王可不怕！另外，若晋王兄想要回广陵，可以，即令你晋军持兵戈，以武力来取！若能胜！本王双手奉还！” “殿下！”王松急了，或许是没想到凉王竟如此霸道，言语之间，根本毫无回旋余地。 结果他话未开口，凉王已是再次挥手道：“好了！足下不必多言，且退吧，若非我华夏大地，素来注重礼仪，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本王不愿辱你，若使者再待下去，自辱也！” “这！”这话说的，令王松直接涨红了脸，可他明白，今日确实自取其辱了，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后，他没有办法，只能是一拱手道：“在下还请殿下慎重！先行告退！” 他话一说完，亦转身而走。 等其离开朝议大殿，蔡言则是第一个站了出来，微微忧虑道：“大王啊，晋国之国力，多少还是要强于我国的，这……” “好了。”凉王打断了他，道：“等晋国能灭秦再说吧。” 说着，他又道：“可山峪关一战，战至此时，联军寸步不得进，四国之盟危矣，若晋真该与我刀兵相见，届时，我自盟秦，而秦主遭此四国齐攻，必然怀恨在心。” 听到这话，蔡言不由弯腰一施礼：“我王英明，深谋远虑……” 第235章 宁阳战场 晋使要地，无功而返，消息传回晋国，晋王再次大怒。 本以为，凭借晋国数代的强盛，天下列国，无人敢惹，可凉王偏偏趁机夺了广陵。 这个时候，其实晋国是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的，因国内兵力大部分被牵制山峪关的原因，已不可能真的再向凉国用兵了，若是如此，就得两线作战，别说打不打得赢了，炎、灵再参战的话，那晋国就完了！ 因此，这个哑巴亏，晋王不吃也得吃，凉王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取他广陵。 可即便知道这个局势，晋王又哪里忍得下这口气，那是不住在朝议大殿发着脾气，此时此刻，竹简更是早已被他狠狠扔到了大殿上。 晋相见状，小心翼翼的拾起了竹简，躬身说道：“大王息怒，战事至此，眼下局势，已经不容许我国再去攻凉，广陵一事，只能容后再算啊。” “可战报在此！任英以优势兵力，仍迟迟破不了山峪关！桓楚两国，更是行卑劣之事！”晋王现在是恨不得马上灭秦，然后调转头来，收拾凉国，可事实并不如他愿。 晋相说道：“桓楚如此行事，实在有失盟军作为，可吴国那边，吴王却是全力攻秦的，一旦宁阳被吴军攻破，那秦主兵力不足，无法左右兼顾，山峪关也随之必破。因此，大王不必着急，可观宁阳战事。” 他说的没错，吴王确实在全力攻秦，因为他想第一个进入秦地，吞并蜀中。 而萧远在宁阳，是以夏平为将，加之三万秦军驻守，这三万秦军，是没有任何援军的！只能靠夏平自己抵挡十万吴军的攻势。 晋相的话，多少让晋王的怒火平息了一些，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宁阳。 在山峪关、广陵、宁阳，这三处战场上，这里是此次大战最激烈的地方！ 夏平率三万将士，在这里一步不让，对吴军展开了凶狠的反击。 战至此时，吴军已连续攻城二十余天，却始终不得破关而入。 双方将士多次血洒城关，单是秦军，已阵亡高达两万余，仅剩八千可战之兵，由此可见战场之惨烈。 吴军因是攻城一方，损失更为惨重，阵亡五万多，重伤过万，可战之兵，已不足四万。 四万对八千，仍旧五倍于敌，这个时候，吴军主将皇甫晔，业已准备对宁阳做出最后的总决战。 而秦军那边，因大战二十余天的缘故，礌石滚木等守城器械已明显不足，明日一战，如果无法守住的话，那吴军就要全面入秦了。 议事大厅中，偏将齐聚，人们的脸上，都有些凝重。 有人说道：“将军，我军守城器械已出现不足，若明日吴军再攻，恐怕就要与他们打面对面的白刃战了。” 夏平身上的盔甲战袍，还是一副浴血的模样，他的将盔放在几案上，腰挂战剑，环视一周道：“此战，关乎秦地全境之安危，主公既将重任交于我等，那宁阳绝不可失，无论如何！守不住也得守！” “话虽如此，可将军意欲如何作战？”有偏将忍不住问道。 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可夏平却没作过多考虑，当即震声说道： “既守城器械不足，那就主动开关！全军杀出去！与吴军正面决战！” “这……” 听到这话，众将是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夏平又道：“根据战报，吴军攻城二十余天，兵力已不足四万，而我部，还有八千敢战之士！八千对四万，敢不敢战！” 众将再对视。 “我就问你们，敢不敢战！”夏平瞪目问道。 “敢！”这一下，众将的热血也被激发了出来。 “好！”夏平震声而言：“明日一战，本将军第一个上阵杀敌！告诉下面的将士们！此战，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战！打赢了！我们就是此战第一功！” “得令！”众将齐齐抱拳。 不仅夏平因战事原因，盔甲来不及清洗，一副浴血模样，秦军众将，亦是如此。 第二天上午，吴军果然准备再度攻城，开战之前，皇甫晔信心满满的说道：“观前番战局，秦军守城器械已消耗殆尽，今日一战，我军主攻云梯，对方无礌石滚木，对我军造不成太大压力，只要能上得城墙，秦军必乱，继而全面溃败！” 结果他话音刚落，没等其副将接话，宁阳城门却突然大开，紧接着，无数的秦军蜂拥而出…… “将军快看！秦军竟主动杀出来了！” “恩！？”皇甫晔顿时眉头一拧，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挥手道：“快！准备迎敌！” 城头上，鼓声开始大作。 “将士们！随我杀啊——” 夏平一马当先，手持战剑，冲在人群的最前方，他的身后，是数不清的秦军将士。 这些将士，多为老兵，前番经历二十余天的血战，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力可想而知。 而在夏平这位主将的带动下，所有人也都爆发出了一声怒吼： “杀啊——” 八千敢战之士，其势凶狠，迎敌杀去，因没想到秦军会杀出来的缘故，吴军一时间都有些慌了神，在其将领的指挥下，亦有弓弩手开始不断放箭。 双方箭雨来回劲射，于乱箭之中，很快碰面，接着，就是短兵交接。 夏平是冲在最前面的，一经接触，看也不看，就是猛挥两剑，两名吴军士卒顿时被他砍翻在地。 大战已经爆发，战场的一角，一名秦军刚刚杀掉一名吴军，却被数根长戟同时刺中，可在临死之前，那秦军士卒，却是瞪大着眼睛，咆哮着挥出一刀，结果了面前的吴军。 秦人好战，苦寒之兵，遭列国鄙夷，今次参与中原争霸，其将士之勇，必将令人胆寒。 这一场战斗，不知道打了多久，惨嚎声充斥着全场，一直没有间断过。 时不时的，总有人被长戟刺倒在地…… 地上，倒下了一具具的尸体，鲜血，溅洒的到处都是。 夏平刚毅的脸颊上，早已沾满敌军血渍，模糊了他本来的面目。 第236章 吴军退 夏平浑身浴血。 他的盔甲披风，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手中的战剑，在不断滴着鲜血。 他的脚下四周，是横七竖八，数不清的吴军士卒尸体。 冷然间，两根绳索飞来，上带铁钩，一下子挂在了夏平的肩头，有吴军骑士立即猛抽马臀，绳索瞬间绷直，将夏平带翻于地。 他背部在地，于乱军丛中被拖拽而走，可那一瞬间，他亦怒吼出声，挥剑将绳索斩断，继而翻身而起。 可刚等他站直，就有长戟刺来，另有冷箭正中其身！ 夏平再次怒吼，无视身上插着的箭矢，挥剑砍杀吴军的同时，亦疯狂大叫道： “杀！杀！” “与他们同归于尽！！！” 这已经不知是他多少次杀退吴军的围剿了。 死在他战剑下的敌军，亦不知有多少了。 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恋，他为主将，如此凶狠疯狂，无视一切，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欲与敌军同死！可想而知，其下士卒，战意徒增！ 秦军以八千之众，迎战近四万吴军，反杀出来，不顾一切，这种气势，已无需多言。 大战持续一个多时辰后，夏平的身边，已再看不到一个吴军了。 因为吴军的前排，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下，被气势所压，已大范围生出胆寒，开始不由自主的被压退了几十步。 秦军打仗不要命，如同虎狼，吴军退，秦军就越发凶狠。 紧接着，恐惧如同瘟疫，瞬间蔓延全军，许多吴军士卒，看着杀红了眼的秦军，都持着长戟，却是不敢近前，不住后退…… 在这种情况之下，别说八千战四万了，吴军就是再多，那也得败！ 皇甫晔纵观全局，已知士气被压，为了避免全军覆没，迫不得已，只能慌忙撤兵。 其实这时候，下面的吴军士卒早就不想打了，一听见鸣金声起，那是一个比一个跑的快，兵器战旗，是扔了一地。 仓皇之势，无法挽回，吴军兵败如山倒，结果夏平不依，仍旧嘶吼着冲在秦军最前面，一路追敌砍杀，直至三十多里。 “将军！将军！”这时候，有秦军偏将连忙拉住了夏平。 后者早已杀红了眼，闻言瞪目问道：“怎么！吴军退了吗！” 他都忘记了，他自己已经率军追敌三十多里了！ 可想而知，他杀的有多疯！ 副将见状，那是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将军啊！敌军已被杀退了！所谓穷寇莫追，再追下去，恐遭埋伏啊，还是宁阳要紧啊……” “啊！？退了吗！好！好啊！”夏平一句话说完，紧提的那口气也松了下来，不由踉跄退了几步。 “将军，你的伤……” 吴军大营。 兵败之后，皇甫晔退回营地，当即责令点验兵马。 不多时，已有将领来报：“将军。” “此战，我军折损多少？”皇甫晔阴沉着脸问道。 “这……”吴将咽了口唾沫，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皇甫晔一眼，继而结结巴巴道：“两……两万余……还有很多，被打散了……” 听到这话，皇甫晔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继而狠狠砸在了帅案上，怒声吼道： “疯子！夏平就是个疯子！” 见状，吴将连忙说道：“秦将夏平，打仗作风如此凶狠，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而秦军，又如此骁勇善战，今我军兵力锐减，可宁阳依旧固若金汤，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皇甫晔闻言，脸色越发阴沉了，他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口气道：“传书大王吧，以目前战局，我军凭现有兵力，已无法再攻破宁阳了，若想入秦，只能请求王廷增兵。” 四国会盟，三国之师，被挡在了山峪关外，可谓数战数败，几乎被十万秦军按在地上打，宁阳这边，于吴军而言，那战事就更加惨烈了。 皇甫晔遭此败之后，没有办法，只能上书吴王，几日后，战报传至吴都，吴王阅罢，当即就忍不住站了起来，满脸震惊的说道： “我吴军败了！？” 他手拿战报，双眼瞪得很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吴国众大臣听闻此事，一瞬间也都炸开了锅。 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场面乱糟糟的。 “我吴军足有十万众，前番战报，不是言称宁阳秦军只有三万吗，怎会落败……” “皇甫将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此战，又数倍于敌，这没有理由啊……” “此次四国会盟，我吴军主攻宁阳，其他三国之师，齐攻山峪关，可你们没听说吗，联军集大军三十万，已历数败了……” “哎呀，这秦军战力，何时变得如此凶狠了……” “是啊，照此来看，秦地现在不好惹啊……” 众大臣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一片嘈杂，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吴王才怒声呵斥道：“好了！” 他是一国之君，怒声之下，众臣当即闭嘴，场面瞬间安静。 吴王环视一周，将战报扔到了王案上，站于上方道：“皇甫晔战报之中，已详细言明，此战，若我军想突破宁阳，现在必须增兵。” 他话语简单，可一说完，就立即有大臣站了出来，躬身拱手道：“大王不可啊，前番联军为破秦，晋国向山峪关增兵，结果凉王趁势用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广陵，若我国向宁阳增兵，恐炎、灵二国，亦有异动啊。”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问题，中原大战，吴楚本就与炎灵交过兵，现在听闻大臣所言，吴王也深思了起来，旋即说道： “先传令皇甫晔，让他按兵不动，看山峪关那边战局如何，若联军能胜，则再谋宁阳。” 联军想看吴军突破宁阳，现在吴军遭败，吴王又想看联军行动。 如此一来，四国会盟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宁阳的战报传到萧远那里后，后者读罢，亦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幽幽说道： “此战惨烈，我秦军将士骁勇，拼死血战，夏平亦不愧为我秦军将领……” 第237章 大战之后 四国攻秦，秦人开关迎敌，四国之师，皆不能入，随着各方战报的汇集，一时间，战事彻底胶着了起来。 听闻吴军新败，山峪关这边，联军亦不敢再轻易叩关。 战事，从最开始的激烈拼杀，演变至最后，已经成了一种长期的对峙。 随着时间的推移，毫无疑问，四国联军，已面临解散的边缘了。 又过两个多月，这时候，因宁阳无法突破，攻秦之战，已处于长期胶着阶段，联军无奈，开始被迫撤离。 四国联盟，宣告瓦解。 联军撤兵，山峪关内，秦军上下，一片欢呼。 这一场战争，秦为了自保，只能奋力一战，是何其的艰苦，面对的，是四国兵锋，可最终，却是硬生生守下来了！ 可想而知，上下将士，又哪里能不激动呢！ 彭双更是说道：“主公！此次四国攻秦，全是晋王之谋划，以末将之见，四国退兵，我们不如就势杀出山峪关，先追着晋军打！” “不可！”他话音一落，上官文若就连忙说道：“将军太冲动了，今次一战，我军能退却四国之师，已属不易，眼下，主公当用心经营秦蜀两地，励精图治，他日以后，再言东出之事。” “好了，上官大人说的没错，这个仇，我们记下了！但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 萧远说完，又朝林初道：“立即传书夏平，让他到秦州见我。” “诺！”后者立即应了一声。 四国军队彻离，萧远这边，亦开始返回秦州。 数日后，秦州太守府。 文武齐聚，正在厅内议事。 刘玉之向萧远详细讲述了此战秦地所耗费之钱粮军械。 柳长卿详细汇报了各级将领，和各部将士的战功。 其他将领，也都纷纷汇报了一些作战之事。 等这些都谈完之后，萧远先是将桌案上一大堆竹简整理好，接着说道：“此战之胜，全在我秦军将士，抛洒热血！守护秦地，他们功不可没！因此我意，于今夜，犒赏三军！” 他话音刚落，正在这时，厅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爽朗大笑。 紧接着，夏平快步走了进来，一入大厅，便抱拳震声道：“主公！末将不辱使命！为主公守住了宁阳！” 他的大笑，自是高兴而发，也有其高兴的理由。 见是他，萧远亦站起身形，亲自迎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此战，将军以三万将士，硬守宁阳！迫使吴军退兵，如无将军，秦地危矣！当居第一功！” “谢主公！”夏平再度震声。 “入列！”萧远则是朝旁边一伸手。 “是！”夏平当即一抱拳，转身走入了左边班列。 接下来，萧远又就四国攻秦一事，作出了一定的战后总结。 等一些事情都处理好之后，他便将众人都打发走了。 当天晚上，皓月当空，萧远于军营之中，开始犒赏三军。 正上方的主位上，萧远端着酒碗而站。 下面两侧，则是坐着各级将领，再下面，则是数不清的士卒，见他起身，人们亦是全部站起，手里也都端着酒碗。 “将士们！没有你们的艰苦奋战！何来今日之秦！” “没有你们！西戎外族，早就破关而入了！” “没有你们！何以退四国强敌！” “你们功勋卓著！为守护秦地，抛洒了多少热血！” “尔等！皆为我大秦锐士！” “本官在此，敬你们一杯！” “干了！” 他振声而言，话一说完，亦一举酒碗，仰头一口喝干。 随着他的动作，下面的所有人是异口同声道： “共敬主公——” 这一场酒宴，规模是非常巨大的，包囊了全军，许多将领士卒，因战事刚过，缅怀战死之同袍，都喝的有些高了。 在萧远巡视军营，与下面众将士把酒言欢的时候，一名最低级的士卒也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他手里还端着酒碗，到了萧远近前之后，因醉酒原因，口齿不清的说道：“主……主公，此战，我们胜了……小人的兄弟，也战死沙场了……他是英烈……” 说着话，士兵亦眼圈微红。 萧远被其触动情绪，亦微微红着眼道：“是，是，我秦军将士，皆是英雄，他们抛洒热血，秦，不会忘了他们的！本官，亦不会忘了他们！” “主……主公，小人，小人能敬你一杯吗……” “喝！”尽管他是最低级的小卒，可萧远丝毫没有犹豫。 这一天，萧远同样大醉。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头脑昏沉的醒了过来。 可刚等他洗漱完毕，上官文若便前来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远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不多时，上官文若入内，先是弯腰拱手，深施了一礼，接着见萧远脸色，忍不住问道：“主公，您精神不佳吗？” “无妨，你说事吧。”萧远摆了摆手。 “哦。”上官文若应了一声，接着道：“此战，我军各部各级将领，乃至麾下士卒，多有战功，尤其是连啸、夏平这些将领们，不知主公作何打算。” 原来是这事，萧远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以你之见呢？” 上官文若想了想，道：“若论功行赏，以主公现在的官职，恐怕有些问题，不如，压到称王之后。” 他说的没错，有些人的战功，是必然要封爵的，秦太守哪有这个权利。 萧远沉思之后，说道：“也好，先这样吧，还有，郡县改制，你尽快给我一份公文。” “是。”上官文若微微躬身。 四国攻秦之后，秦，地位坐实，已列天下诸侯。 与此同时，帝都。 朝议大殿上，丞相董华出列说道： “陛下，经探报，四国会盟攻秦，皆已落败，如今，已全部退兵了。” “你说什么！？”商睿闻言大惊，那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那四国攻秦，秦，居然没有被灭掉！？” “这……是的，秦主萧远，拒不求和，领秦军开关，战……战胜了联军……”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商睿连连说道。 这时候，董华又道：“另外，根据秦州传来的消息，秦主萧远，早已在着手建造王宫了，其已有称王之心，不知陛下这边作何打算。” 第238章 和平 “不行！”商睿一下子就急了，怒声说道： “那天下王公，都得由帝国授封！他秦主要是敢称王，那就是自立！朕不允！” 他说的没错，就如现在的八大强国国君，他们的祖上，也都是皇帝授封的，乃名正言顺的世袭王爵，只是随着皇权的逐步衰弱，列国开始争霸，演变至今，形成山河分裂的格局。 可商睿毕竟还是天子，乃天下之君，手中，是永远有一杆皇旗的。 不过董华闻言，却是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陛下，秦主称王，已成定局，若是陛下不允，恐……恐秦主会恼羞成怒啊。” “这，这天下不能再有君王了！大不了，朕，朕封他为秦侯便是！”商睿更急了，不过他也明白，现在的萧远，已不可同日而语，说话的同时，他也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吕伯麟。 后者见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现在，四国攻秦，都无法灭秦，甚至连山峪关都攻不破，帝国虽然还有些军队，可让吕伯麟去与秦军打？他又哪里有那个胆子。 现在的皇廷，没了钟白，可以说是一派腐朽！ 以前，钟白在的时候，以其军事才能，若有诸侯不臣，钟白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打的！可是现在，真要打起仗来，恐怕任何一个国家，都能灭了天子，只是大家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罢了。 “陛……陛下，秦军骁勇善战，足以称之虎狼，若帝国定其自立，则必出兵伐之，可若攻伐，恐……恐难战胜秦军，相反，极有可能还会因此招致兵戈，还望陛下三思啊……”吕伯麟结结巴巴道。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商睿又没了主意。 吕伯麟道：“与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现在，天下形势，波澜诡谲，秦主要称王，让他称好了，帝国这边，实在不宜过多插手啊。” 他的话一说完，许多皇廷大臣都跟着站了出来，纷纷附和道： “是啊陛下，事已至此，若招致秦军，帝国危矣啊……” “列国争霸，秦主想参与其中，早晚必亡，陛下作壁上观即可，没有必要再行得罪啊……” 以前，皇廷官员，有谁瞧得起秦地，有谁瞧得起萧远，可是现在，随着秦军大破四国联军，已为天下所知。 看着这一幕，商睿是瞪大了眼睛，继而呆呆的说道：“天下，又要多一位君王了……” 这时候，情妃开始在其身边说道：“陛下，那秦主萧远，与叛贼钟白，为结义兄弟，早有不臣之心，陛下万不可任由他即秦王之位啊。” “朕也不想，可是爱妃，朕，朕有办法吗……”商睿哭丧着脸说道。 另一边，自四国攻秦之后，晋王自是放不下广陵一下，又开始遣使入凉，于此事，两国开始了长期的周旋。 凉王一方面敷衍搪塞，就是不还广陵，一方面，亦派出大臣蔡言，暗中入秦，面见萧远。 以凉军战力，和凉国国力，真要与晋国打一场大战，凉王其实是不怕的，可若能拉一个盟友，自然是再好不过。 蔡言入秦，是为有备无患，得知他的到来，由刘玉之代表萧远出迎，两人见面，先是客套寒暄了一番，于第二天上午，刘玉之将其引到了萧远的书房。 在路上，两人还边走便聊，蔡言笑呵呵的说道：“秦地军国大事，秦主多交由刘大人处理，且民生内政，亦是刘大人全权负责，照此看来，秦主即王位之后，秦相非你莫属啊。” “哎？此事蔡大人不可乱言啊，我秦地人才济济，不知有多少才俊，这丞相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在下啊。”刘玉之慌忙说道。 “刘大人太过谦啦。”蔡洋笑着说了一句。 两人说着话，也来到了书房外，门外，有许虎腰挂战剑，身材高大，如门神一般，到了这里之后，刘玉之直接问道：“主公可在？” “在的，刘大人稍后，我这就去禀报。”对于刘玉之，许虎还是非常客气的。 “有劳将军了。”后者亦拱了拱手。 不多时，得萧远示意，两人进入书房。 前行数步之后，蔡言面向萧远，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凉使蔡言，见过秦主。” 他的礼仪还是比较到位的，萧远闻言，爽朗一笑，摆手说道：“蔡大人不必多礼，事务繁忙，未能相迎，实在抱歉啊。” “哪里哪里，秦主折煞在下了。”蔡言慌忙说了一句，接下来，开始代表凉王，与萧远拉近关系，大言秦凉之友好。 说着说着，他也将话题扯到了四国攻秦一事上： “众所周知，前番四国攻秦，乃晋王之谋，而在激战正酣的时候，如无我凉军突然参战，恐怕四国联军，是不会轻易退兵的啊，那秦之苦战，不知还要持续多久啊。” 就整个战局而言，凉军确实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但凉国的目的，可不是帮秦，而是为了广陵。 若晋王不向山峪关增兵，若秦军出现一丝的抵挡不住，那恐怕凉王都不敢妄动。 什么助秦，都是蔡言在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萧远听完，微微一笑，说道：“蔡大人说的没错，可若无我秦军，在山峪关前牵制晋军大量兵力，凉王，又何以谋取广陵？” “呵呵，这。”蔡言干笑了一声，本有些语结，可他却马上眼珠一转，又道：“是，秦主所言极是，正因如此，我王才愿与秦永结友好，这样，于双方而言，才是真正的大利啊……” “当然，凉王欲与秦结好，秦，自然乐意之至。”萧远道。 蔡言此行的目的，就是担心晋国要不回广陵，晋凉会爆发战争，想在战前，拉拢一下萧远。 对于这一点，萧远心知肚明，他表面上，并没有轻易承诺凉国什么，而是在言语上避重就轻，晋若攻凉，秦军会动，但何时动，这就得另说了。 或许，是晋国兵力被凉军大量牵制的时候。 但他能这么说，蔡言已经很满意了，接下来，两人又是一番交谈，随后萧远设宴，盛情款待了蔡言一番，又将其安排在了驿馆歇息。 又过两日，蔡言开始辞行，心满意足的回了凉国。 不过对于广陵一事，萧远可不认为，晋凉真的会开战，晋王现在，应该是不敢轻言用兵的。 华夏大地，中原列国，应该会处于一种短暂的和平时期，萧远也将励精图治，将行政地区和农业教育等，彻底提上日常。 王宫的建造，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与此同时，萧远亦传下了一道军令，让三军将士，开始分批返乡，给其放了一次假。 第239章 郡县划分 将士们的返乡，就相当于现在的军人探亲，盔甲军牌是可以带的，但长戟弓弩得留在军中。 北岭。 在萧远责令之下，许虎也返回了家乡。 他回来，可想而知，那就是将军回归家乡，听闻消息的北岭县令，那是慌忙亲自迎出了城，见到许虎之后，更是快步上前，拱手作揖，将腰身一躬到底。 “不知将军回乡，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啊。” 许虎是谁，那是萧远近卫，又为虎卫将军，战功卓著，一个小小的县令，要是不巴结他，那才是怪事呢！ 此时后者，并未身穿盔甲，而是一身便装，牵着马儿缰绳，身后跟着两名仆人随从，而北岭县令，则是一身官服，只一眼，就知道他是本地父母。 见县令如此，许虎先是被搞的愣了一下，接着挠了挠头，道：“县令大人实在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快，将军请，下官早已备好酒宴，为将军接风洗尘。”北岭县令又连忙弯腰伸手道。 在他的阿谀奉承之下，许虎刚到北岭，就被请进了当地县府，随后就是各个县吏官员，开始出席作陪。 这是一种官场的形势，对许虎来说，颇为不适应，可对方盛情难却，他实在推脱不过，只能是尴尬的吃了这一顿酒宴。 第二天，许虎便向县令告辞，准备返回生他养他的村落去看一看，结果北岭县令那是厚着脸皮，非要跟在一起。 许虎不好说什么，便任由他去了。 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小村，以前曾遭遇过西戎的肆虐，许虎也正是在此处辈母杀敌。 不过在萧远收复十二城之后，这里逃难的原居民大多都陆续返回了家乡。 一进村，许虎就发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此时此刻，听闻许虎回乡的消息，村中老幼，几乎全都围了出来，见到许虎，人们想要上前问好，可又都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其中一名老者，更是颤巍巍的杵着拐杖，一双老眼激动的看着许虎道：“虎子啊，回来啦……” 结果他话未说完，北岭县令已是伸手一指，厉喝出声道：“大胆刁民！此乃主公麾下，虎卫将军！安敢如此无礼！” 要知道，县令可是一身官服呢，身后更是跟着不少县府侍卫，其乃当地父母官，在百姓眼中，那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听其喝声，可想而知，老者是吓了一大跳，连忙止住的话声同时，亦是跪伏于地道：“是，是……小人知罪……” 他一跪，其他百姓慑于县令官威，也都慌忙跪了下来。 许虎则是气的不轻，一把推开县令道：“你！你起开！” 县令被一推之下，险些跌倒于地，可却哪敢还嘴，那是不住说道：“是，是，下官知错……” 许虎不再理他，而是连忙上前，扶起了一众乡亲，随后看着老者，激动的说道：“李老伯快快请起，许虎受之不起啊。” “王大娘，快起来……” “虎子……你，你已经是将军了……” “那又如何，诸位，永远是许虎的乡亲父老，许虎儿时，没少在村中惹祸，全仗诸位乡亲照顾，此间恩情，许虎一直铭记于心啊……” 他如此言语，村中乡亲这时候也都没那么害怕了，不由都围了上来，开始嘘寒问暖。 一名小男孩亦是抓着许虎的衣角，抬头奶声奶气的说道：“虎叔虎叔，我长大了，也要和你一样当兵，在战场建功，光宗耀祖！” “好！小子有些志气！”许虎爽朗而笑，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这一天，无疑是许虎高兴的一天，随后，趁此返乡之迹，他也将老母亲的坟墓迁到了祖地。 在新立的墓碑前，许虎跪在地上，捧着新土，缓缓覆盖新坟，同时落泪说道： “娘，孩儿来看您了……” “今，孩儿终于寻到明主，建功立业，只可惜，再也不能孝敬您了……” “娘啊，您含辛茹苦，抚养孩儿，儿，却未能尽到孝心……” “娘啊……” 说着说着，许虎已是悲哭出声，其北岭县令跟着跪在其后，那是明明没泪，硬是以官服衣袖拭着眼角，生生挤出了几滴。 在北岭又停留数日之后，许虎也准备返回秦州了，不过在其临走之前，县令却是小心翼翼的拉住了他，说道：“将军回乡，几日下来，可见北岭如何？” 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许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道：“这个，还可以吧，就是人口有些问题。” “是啊。”县令跟着附和道：“将军啊，北岭需要发展啊。” 听到这话，许虎挑眉道：“此地如何发展，这不是县令大人的问题吗？” “话虽如此，可下官小小县令，人微言轻，而将军，乃虎卫将军，若是肯在主公面前提上那么一句，北岭繁荣，指日可待啊。”县令又道。 “何意啊？”许虎不解。 县令连忙解释道：“下官听闻，主公近日有规划秦地郡县之事，若北岭能为郡城的话……” 许虎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为难道：“可是这个，我不懂啊……” “将军可以这样和主公说……”县令连忙凑了上来。 又过几日，许虎回到秦州。 这个时候，萧远也开始就郡县一事，与刘玉之和上官文若展开了讨论。 书房内，三人正在商议，平日里，许虎本来是守在外面的，可今日却偏偏凑了进来，不过对于他，萧远自然不会介意。 在萧远没有到任之前，秦地是二十一县，现在收复了十二城，就是三十三县了。 三十三县的版图，还是很大的，上官文若说道：“以现在秦地县制，我们可设四郡，以八县左右为一郡，主公以为如何？”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说道：“蜀中为六郡，这样一来，秦有十郡之地，可以，郡城选好了吗？” “经下官与刘大人商议，已有大致眉目，不过这些都需主公确定。”上官文若道。 这是大事，自然得萧远亲自拍板，后者闻言，也当即问道：“都有哪些？” 第240章 自恃战功 “以凤阳到吴县，辖左右六县，因地理和农业商业原因，以凤阳为郡城，设凤阳郡。” “以栎阳到潼关，辖其中八县，栎阳为郡城。” “以丽城到青山，设丽阳郡。” “以凤阳郡边界吴县，过西平，到北岭，其中七县，为一郡。” “不过，在西平和北岭问题上，郡城一事，有些不好确定。” “是因北岭人口问题吧？”萧远问了一句。 “主公英明。”上官文若道。 萧远又思虑了起来，可这时候，一旁的许虎却突然说了一句：“主公，末将可以发表意见吗？” 哦？这个猛将军对此事还有看法？ 萧远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当然，你且说来听听。” 许虎道：“北岭上连丽城，右连榆树，后接西平，可谓四通八达，若为郡，可兴商旅，于农业方面，亦是水利便通，且说战时，北岭更为军事重镇，而西平关，已为内关，实在不宜再为郡城，综上所述，北岭才是上佳。” 听他说完，屋内的三人不由都对视了一眼，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模样。 因为以平常的许虎，那是说不出来这些话的。 “是谁教你的？”萧远好笑的问道。 “这个……”许虎挠了挠头。 萧远也不在意，而是又看向上官文若和刘玉之道：“你们觉得呢？” “许将军所言，倒确实如此啊。”刘玉之说道：“至于人口问题，以北岭为郡的话，这些是可以改善的。” “北岭确实比西平要更好。”上官文若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萧远当即拍板。 说道：“设凤阳、栎阳、丽阳、北岭四郡，至于四地郡守，和郡府官员任选，上官大人，马上把各级官员的宗卷调过来，本官要亲自过目。” “明白，下官这就去办。”上官文若施礼而退。 郡守，一地长官，这个任命，必须得萧远亲批。 而秦蜀两地之官员，何其之多，宗卷被调过来之后，萧远书房的地上，不知放了多少箩筐，筐中都是竹简一类的公文，其桌案上，更是早已堆成了小山。 这些，都关乎每个官员的政绩和过往升迁之历程，他埋头苦读，一字不敢漏掉，因此，是劳神费心，接连数日，都在挑灯。 这一忙，就是天昏地暗，可这些问题，又是眼下紧要之事，他不得不处理，郡守的任命更是重中之重。 而在这段时间里，秦地官场内部，自然是早已传开了消息，上下官员，已经得知主公即将划地，设置四郡，提拔郡守。 这个时候，可想而知，那有多少官员在盯着那四郡之位。 有人开始想着走后门，去求见上官文若和刘玉之等重臣。 结果上官文若那里，是直接回绝了所有人，更是直言说道：“此次任命，为主公一人之考虑，我等无从插言，且封疆大吏，事关重大，尔等这礼，送的太唐突了，都拿回去，本官这里，不会说什么，就当没有看见了，可要是传到了主公耳朵里，那诸位仕途，恐怕要就此终结了。” 他的话说的很到位，前来送礼的官员闻言，不由讪笑出声，悻悻而去。 刘玉之那里也跟他差不多。 一时间，不少官员都在为此事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秦州，却发生了一件事。 一家酒楼内。 食客不少，人们三三两两围坐桌前。 有妙龄女子正在抚琴低唱，卖艺助兴。 秦将夏平，正在与手下一帮军士喝酒。 “来，干了！”他举碗说道，可却牵动身上伤势，不由疼的又吸了口气。 “将军，你的伤……”有军士关心的问道。 “哎？不打紧，喝酒！”夏平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 在战场上，他确实是个狠人，打仗完全不要命！而前番战事，因其身有盔甲，所以都是一些皮外伤，只有一支冷箭射中了他，不过却入肉不深，因此并无大碍。 他们一桌，互相推杯换盏，不多时，已喝下了不少烈酒，这个时候，那卖艺的女子也差不多抚琴完毕，继而站起了身，行到众食客面前，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 而当她行到夏平跟前时，后者兴许是因为喝醉了酒的缘故，见姑娘容貌清丽，便开始出言调戏。 紧接着，有食客瞧不过眼了，拍案而起。 夏平大怒，想他一秦军将领，又有战功在身，哪里将一平民放在眼里，当即将其暴打一顿，差点拆了酒楼。 事情越闹越大，而这里，又是秦州，很快，武卫府就出动了不少军兵，将整个酒楼团团围住。 一进来，见到夏平几人，一名军官就抬手一挥，震声喝道：“统统拿下！” 因夏平几人都是身着便装，所以武卫府军官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而随着军官的命令，数名军兵顿时上前，就要按下夏平。 “滚开！”结果后者恼羞成怒，一把将军兵推开，同时伸手入怀，将自己的军牌掏了出来，狠狠拍在了身前桌案上： “谁敢拿我！” 砰的一声，军兵被这一下吓了一跳，都呆在了当场。 夏平则是脸色涨红的喝道： “老子跟随主公，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就凭你们！？” 说着话，他还拿起军牌，直接走到了军官面前，点了点后者的盔甲道：“也不看看自己的军阶！” 军官脸色难看，可见军牌，已知夏平身份，他又没敢还嘴。 “莫说是你！就是你的上官，叶诚来此！他也不敢如此无礼！” “滚开！”话一说完，夏平直接一掌推开军官，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军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件事，虽然不大，可不知怎么的，却传到了萧远耳朵里。 第二天，书房内。 萧远正在上方展开一些竹简，埋头批示着什么。 得其召见，夏平慌忙赶了进来，继而抱拳弯腰道：“主公唤我？” 萧远没有理他，更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的意思。 见状，夏平不由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可萧远不说话，他也不敢再问，而是开始垂首站在了下面，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别看他在外面凶的跟什么一样，可在萧远面前，别提有多提心吊胆了。 如此情况，夏平的心里，开始变得七上八下，额头的冷汗，亦在不知不觉中已缓缓浸了出来。 就这样，直到萧远将手中的一份公文阅完，这才头也没抬的问道：“酒醒了吗？” 第241章 都卫营 他的声音很平淡，不轻不重，像是随口一问，仍旧没有抬头去看夏平，说话的同时，则是低头将阅过的竹简收起，重新整理好，摆放在桌案上。 萧远的威严，是毋庸置疑的。 夏平额头的冷汗已经越发密集了，他知道，昨日之事，已经被主公知晓了，可却没敢轻易回答。 “问你话呢。”萧远终于抬头瞥了他一眼。 “是，是……”夏平脑袋又低了一下：“回主公，醒……醒了……” “醒了啊？” 萧远说着话，也站起身走到了夏平面前，接着二话没说，对准他的脸颊，甩手就是狠狠一耳光！ 这一巴掌，直接将夏平掀翻在了地上，可后者是慌乱不已，又连忙爬跪了起来，跪伏在萧远跟前，两手放于脑侧，脑袋触地，颤声说道： “末将知罪，主公息怒……” “看看我秦军将领！看看我秦军将领！是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随后与人大打出手的！”萧远这时，已再忍不住怒火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夏平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脑袋差点埋进裤裆，跪在地上，身子亦不住轻微颤抖着。 “给我滚！自己到武卫府去找叶诚！” 萧远一手指着门口，厉声喝道。 “是，是，末将告退，主公息怒……”夏平不住说着，声音发颤，冷汗早已浸湿后背。 夏平虽然是因醉酒发生了这种事，真论起来，事情其实是不大的，可却偏偏发生在一名将领身上，可想而知，萧远内心的窝火。 等其退下之后，萧远还怒气未消。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心情，继而扬声喊道：“许虎！” 后者就在门口守候，闻言立即跨步入内，抱拳弯腰道：“主公。” “去将梁原叫来。” “诺！” 许虎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梁原进入了书房，施礼说道：“主公有何吩咐？” 萧远将他打量了一下，梁原还是那个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白面无须，一身便装，倒也算得上英俊。 自钟白死后，扬州精锐归于萧远麾下，梁原的忠心，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到现在，萧远一直没有给他具体官职。 这个时候，由于前番刘玉之遭刺杀事件，萧远已经准备成立一个特殊部门了，只是一直被战事耽搁，没有落实罢了。 还有一点，就是他为秦主，有些事情，是不便出面处理的，也不便令正规军队去做，他需要一个特殊的机构，来为他扫清某种障碍。 而这个部门长官的最佳任选，无疑就是梁原。他以前，可是钟白的近卫长官，处理事情，得心应手。 打量过后，萧远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意，自即日起，成立都卫营，其主要职责，专司负责保护朝中大臣，兼查察秘密要案，处理一些棘手之事。” “都卫营所行之事，不需要向任何官府汇报，将直面于我，但这个部门的人员构成，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暂定人员编制为两千人，而你，则是都卫营的最高长官。” 听到这话，梁原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内心激动之下，亦慌忙跪地，颤声说道：“卑职惶恐！” 萧远继续道：“过后，本官会责令军械司，为你部打造独立的腰牌的战刀，都卫营不需要配备盔甲，但必须要有统一的锦衣服色，和一致的官靴。” “是！”梁原再次颤声。 “现在，都卫营人员编制还没有落实，但本官还是要交给你部第一个任务。”萧远又道。 “请主公吩咐！”梁原震声说道。 萧远眼中寒光一闪：“去益州，处理掉黄淞元，此事，乃都卫营第一次执行任务，务必要做干净！” “卑职明白！请主公放心！一定滴水不漏！”梁原信心满满的回到。 对于他的态度，萧远甚是满意，随即挥手道：“去吧。” “诺！”梁原领命而退。 四国攻秦之后，萧远称王在即，秦蜀军政大权，更是早已稳固，那黄淞元等人，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 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也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不必要的祸端，斩草，就必须除根！ 与此同时，武卫府，秦州总府。 此时夏平之事，早已被军官上报了。 叶诚则是眉头微皱，说道：“夏平将军战功在身，以他的军阶，咱们武卫府确实没有权利拿他啊。” 正在他愁眉不展，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处理的时候，一名军士却突然快步奔了进来，抱拳施礼道：“大人，夏平将军求见。” “什么？”叶诚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连忙说道：“快，请他进来。” 毕竟，夏平的军阶摆在那里，他不得不亲自出迎，两人见面之后，叶诚亦拱手作揖，爽朗笑道：“不知夏将军造访，有失远迎啊。” “叶大人有礼了。”夏平也抱了抱拳，等见面礼仪过后，他放下双手，是率先摇头叹息了一声。 见状，叶诚忍不住问道：“将军这是……” “叶大人有所不知啊。”夏平愁眉苦脸的说道：“刚刚，我被主公严厉训斥，都怪醉酒误事啊。” “这……”叶诚闻言，干笑了一声，自不知道如何回应。 紧接着，夏平又正色说道：“叶大人，既我有罪，那大人就当秉公执法，将我关押牢狱。” “这……”叶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结果夏平见状，那是连忙催道：“哎呀，叶大人，你快快下令吧，若不治我之罪，我何以面对主公啊。” 这个时候，他也真正知道错了，而叶诚闻言，则是顿了顿，半晌才道：“那……先关起来？” “对，对！关起来！”夏平连忙附和。 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叶诚令人将其打入了大牢，可是关多久，这又成了一个问题。 这时候，军官齐英开始向他建议道： “昨日酒楼之事，夏将军出言调戏民女，可却并未动手强抢，仅在言语无礼，其主要罪责，也是与食客发生口角，继而大打出手，以卑职之见，可按斗殴而论。” “有道理，有道理。”叶诚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亦将此事结果，写了一份公文，呈给了萧远。 第242章 斩草除根 益州。 现在的黄淞元，生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整日欣赏歌舞，饮酒作乐。 甚至可以说，比以前还要舒服，因为以前他为蜀主，沉迷歌舞之时，总有连啸那种人来打扰他的雅兴，他还得处理什么公务公事，可是现在，没人打扰他了，他也能尽情的享乐了。 只是他的府邸周围，是被重兵把守，表面上看，是对他进行保护，防备森严，实则，就是软禁罢了。 军队，当然是萧远的军队。 只是他喜欢歌舞，有人却受不了了，那就是他的内侄崔升。 整日被软禁于此，不能出门，消息更传不出去，崔升哪里能坐得住，这一天，在黄淞元于大厅中欣赏歌舞的时候，崔升寻了过来。 见到他，黄淞元是连连唤道：“侄儿来了，快快快，过来陪我饮上几杯。” “哎呀姑父！”崔升走到了黄淞元近前，急声说道：“你怎的还有如此雅兴！” “这……怎么了？”黄淞元莫名其妙。 崔升急道：“我们被软禁于此，已经这么久了，如同行尸走肉，再不做些什么，还如何活下去！” 听到这话，黄淞元心中一动，他毕竟是当过主公的人，虽然是其父传下来的位置，但现在受人摆布，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他也没心思欣赏歌舞了，而是凝声问道：“你的意思是……” 崔升道：“我们可用大量金银，先买通魏合，然后想办法联络姑父旧部，再煽动益州百姓……” 他口中的魏合，正是负责软禁他的秦军将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淞元自然是不能再留了的，萧远斩草除根的决策并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这件事，他不能明着来，因为当初黄淞元率蜀中官员投降，萧远是纳降了的，若明着将其斩首，那也得有个充分的理由，所以，他才秘密派遣了梁原来处理此事。 黄淞元这边，在和崔升秘密商议，另一边，梁原已抵达益州，并带有一批原钟白精锐部下。 到了益州之后，梁原第一时间找到了魏合，将一封书信拿了出来，道：“此乃主公手令，请魏将军过目。” 后者先是看了他一眼，而后接过书信，展开看过之后，亦直接说道：“我明白了。” 第二天，没等黄淞元来贿赂魏合，后者已是身穿盔甲，腰挂战刀，带着大批军士，快步寻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黄淞元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底气不足的问道：“魏……魏将军，发生何事了？” 魏合左手放在腰间战刀上，直接说道：“黄大人勿忧，在下此来，是为告诉大人，今日，可领府内众人，外出游玩。” 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外出游玩？自己不是被软禁了吗？ 黄淞元大为不解，愣神之后，亦是问道：“这，为何要外出游玩啊？” “黄大人无需多问。”魏合说道。 “可这……我并无外出游玩之心啊。”黄淞元道。 “哼！”听到这话，魏合冷笑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此事，黄大人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速速准备！” “可是将军……” 黄淞元还想说什么，哪知魏合已是直接打断他道：“话已至此！” 一说完，他更是转身就走。 黄淞元有些傻眼了。 可他没有办法，府内府外，都是秦军，又哪里由得了他。 当天下午，黄淞元迫于无奈，只能带领一家老小外出，他的身边，不仅跟着府内所有仆人，且外围，亦是有大批秦军‘随行保护’。 在这种情况之下，黄淞元是提心吊胆，游玩了好几处地方，最后，抵达野外。 此时，日头已逐渐偏西，此地，更是没有一个行人。 看着这荒郊野岭，其身边的崔升更是紧张的不行，忍不住小声说道：“姑父，这，情况有些不对啊。” 不用他提醒，黄淞元哪里看不出来，他并没有回答崔升，而是凑到了魏合跟前，堆着笑脸说道：“这，将军啊，此地无任何风景名胜，且无人烟，若遇匪寇，如何是好啊，不如，不如我们回去吧。” “哎？黄大人紧张什么，如真有马匪出没，这不是还有我嘛。”魏合笑呵呵的说道。 “可这，可这……”他越是这样，黄淞元就越是紧张。 但好死不死，正在这时，前方真就出现了一窝山匪，个个黑巾蒙面，手持利刃，见面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就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黄淞元的仆人妻妾们，顿时开始大叫，场面一阵骚乱。 他自己更是连连惊叫道：“哎呀！魏将军！真有匪寇！真有匪寇啊！” “是吗？那你就去死吧！”魏合冷笑，直接一掌将黄淞元推了出去，同时右手一抬，向后挥了一下。 随着他的动作，随行‘保护’的大批秦军开始集体后撤，哪里有管黄淞元等人的意思。 周围已有惨叫发出，黄淞元的一干亲信，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于血泊，见到这一幕，他跌坐于地，瞪大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吼道： “萧—远！奸贼！恶贼——” 只是他话音刚落，已被一名‘山匪’一刀削掉了脑袋！ 这场乱战，并没有持续多久，黄淞元的随行亲信，以及仆人婢女，是一个活口没有留下。 这帮山匪，不是别人，自然是梁原等人乔装打扮的。 处理完现场，确认没有一个活口后，梁原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带人离开了这里。 随后，黄淞元外出游玩，被山匪袭击，秦军损失惨重的消息传出，益州方面，则是立即开始出兵‘剿匪’！ 萧远亦就势传下了一道指令，责令蜀中各郡，全面清剿马匪。 这件事，梁原办得很好，萧远自然对其赞赏了一番，于都卫营的设立，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随后，他经过深思熟虑，最终确定了四郡郡守之人选。 综合江仪政绩和才能，任其为凤阳郡守。 任柳长卿为栎阳郡守。 其他两地，则是由萧远麾下另外两名文官才俊担任。 处理完这些之后，萧远也准备亲自去一趟蜀中了。 他第一个要巡视的地方，就是陇右。 他倒要看看，当初那个破口大骂他为奸贼的张景瑞，到底将陇右治理的如何。 第243章 肃清街道 十多天后，永安。 现在的永安郡守，还是李明贵，萧远之前虽对蜀中郡守做了一定的对调，但永安却是没有动的。 此时，从官场内部消息，李明贵已经得知，萧远将于第二天经过永安。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李明贵顿时就慌了。 要知道，萧远现在跟君王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他的车驾，要从永安这里经过，到时候，如果在永安看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或者说其他一些什么，那李明贵的仕途，恐怕就完了。 后者，又哪能不紧张呢。 因此，他是当即唤来了永安武卫府长官，对其说道：“主公车驾，即将经过永安，你即刻下去，调派人手，全面肃清，尤其是主街道，务必做到干净整洁。” 主公出巡，对地方来说，不是小事，武卫府长官亦是神色一正，立即说道：“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 “快去！”李明贵又催促的挥了挥手。 后者领命，下去之后，立即开始调派人手，对全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整顿。 一时间，军兵上街，各处街道上，到处都是身穿武卫府盔甲的官兵，分成了数个小队，由各个军官指挥。 “收起来！快收起来！” “他妈的，听到没有！让你收起来！” 有军官怒喝，一名街边小贩吓得不轻，弱弱的说道：“军爷军爷，小人这是正当买卖啊……” “他娘的！挡着道了！再不收起来，将你打入大牢！” “是，是……小人马上就收……” 面对大批大批的军兵，百姓哪敢多说一句。 街道各处，都在上演着骚乱，更有军官腰挂战刀，以凌厉目光扫视周围，出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动作给我快点！” 一时间，全城大乱，百姓噤若寒蝉，在强势清扫下，一日时间，果然，整个永安，被肃清的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之前那种人声鼎沸，百姓赶集，嘈杂的景象，街道各处，那是干净又整洁。 第二天上午，李明贵慌慌张张，亲自领着郡中官员迎出城外，准备恭迎萧远车驾。 可他左等右等，直到中午时分，仍旧不见萧远踪影。 因为这时候的萧远，早已在永安城内了。 他的身边，并没有带很多的人，只有许虎和梁原，三人皆身着便装，萧远一身白色锦衣，玉簪束发，像是个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哥，其他两人，看上去就是他的随从。 “恩，永安不愧为大城，这街道足够宽大啊。”刚进入城内的时候，萧远是边往前漫步而走，边点头说道。 可是很快，他的眉头就渐渐皱了起来，且越皱越深，因为走了半天，他都没有看见一个叫卖的摊主，也没有看见人声鼎沸的繁华，更别提什么车水马龙了。 要知道，这可是郡城，乃一郡首府所在，街道上，却是空旷无比，虽然干净整洁，但萧远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太诡异了，也太井井有条了，没有热闹的街市，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像是专门为谁开道过一样。 皱眉之后，萧远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随即，什么话也没说，便直接寻到了郡守府。 此时李明贵，还在城外等着恭候萧远呢！ 郡府大门前，左右自然是有侍卫把守的，等萧远三人到了这里之后，未等近前，其中一名侍卫已是手按战刀，震声喝道： “止步！郡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大胆！”他话音刚落，许虎已是指手喝道。 “哎？”萧远微微抬手止住了他，侍卫并没有什么错，乃职责所在，他自然不会与之计较，而是稍稍侧身，朝许虎伸手道：“把你的军牌给我。” “是！”许虎连忙应了一声，接着掏出军牌递给了萧远。 后者接过，上前两步，朝侍卫微微笑道：“小哥不必紧张，识得此军牌吗？” 说着话，他也将军牌递上前去。 侍卫闻言，先是疑惑的看了萧远一眼，而后下意识的接过，低头端详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虎……虎卫将军……”他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再抬头时，看向萧远不由狠狠咽了口唾沫。 因现在秦蜀统一，军政亦早已统一，侍卫就是再傻，也识得军牌，而许虎虽然还没有扬名天下，但在秦，他的名气是毋庸置疑的。 萧远见状，笑呵呵的指着许虎说道：“他才是虎卫将军，我是萧远。” “什……什么！？主……主公！？”侍卫惊声说道，没见过主公，又怎能不知其名。 在秦，任谁也知道，那虎卫将军，乃主公近卫，今日既然守卫眼前这锦衣青年身边，那其不是主公还能是谁！ “啊！？”愣神之后，侍卫也反应了过来，随即连忙单膝跪地，双手递还军牌道：“属下眼拙，不知主公驾到，请主公恕罪！” “哎？你何罪之用，不必多礼，快起来。”萧远接过军牌扔给了许虎，随后带着两人，迈步走进了郡守府。 这时候，听闻消息的侍卫队长也慌忙赶了过来，开始跟在萧远身边，为其引路。 “书房在哪里？” “主公，这边请。”侍卫队长连忙弯腰伸手。 “李明贵人呢？”萧远又问。 “李大人，应该，应该还在城外迎候主公。”侍卫回到。 “去把他叫回来吧。”萧远边走边道。 “诺！” 不多时，萧远已被引到书房，到了这里之后，许虎和梁原开始一左一右，守在门外，萧远则是走了进去，自然而然的行到李明贵平日办公的地方坐了下去，接着开始随意的翻看起桌案上的公文竹简。 公文中，记载的都是永安政事，亦有一些县令的上报。 萧远看的比较认真，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流逝，而收到消息的李明贵，那是慌忙跑回郡守府。 一到这里，他就看见了许虎和梁原，心中不免一惊。 许虎身为萧远近卫，李明贵自然见过多次，此时更是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许将军，主……主公呢？” “正在里面等着李大人呢。”许虎回了一句。 “啊！？是，是。” 李明贵咽了口唾沫，接着调整了一下心态，还不忘整理了一下官服，这才迈步而入。 第244章 陇右郡守 “参见主公——” 一进来，李明贵就连忙上前，跪伏于地，屁股高撅，高声呼道。 这更像是在向君王行跪拜大礼。 萧远放下了手中的竹简，微微伸手道：“李大人回来了，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主公。”李明贵起身之后，开始垂首站在一边，微微缩着肩，也没敢轻易开口相问。 萧远将翻看过的竹简重新整理好，又放回了原位，接着说道：“李大人啊，永安城内，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主公是说……”李明贵试探性问了一句。 “知道吗，本官来到永安，之前想买些水果解解渴，可寻了半天，却寻不到一个商贩。” 萧远说着话，也看向了李明贵，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啊？是你下的命令吧？在这永安，也只有你这个郡守，有这个权利吧。” “这……” 李明贵终于明白了萧远的意思，他慌忙解释道：“主公容禀。” “说！” 李明贵道：“主公身为我主，巡视地方，抵达永安，而街市之上，龙蛇混杂，下官不得不为我主安全考虑，这才出此下策啊。” “你也知道是下策啊！”萧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本官知道，你有心护驾，可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说着话，他继续道：“若我每次外出，地方官员，都如此大张旗鼓，以军兵扰民，那秦地百姓，是不是都要噤若寒蝉！背地里又要如何议论本官和秦中官员！” “是，是……下官知罪……”李明贵连忙垂首道。 “官！不是这么做的！”萧远继续训斥：“你身为永安郡守，要心向百姓，了解民生，处理一郡之政，心系民众，才是首要之务！其他的，都是空谈！只有治理好了地方！你，才是我秦中官员！” “是，是……下官谨遵主公教诲。” “好了！稍后传令下去，恢复永安往日景象，自今日开始，军兵若再敢无端扰民，你官职难保！” “明白，明白。”李明贵以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将其训斥一顿之后，萧远也站起了身，拍了拍桌案上的竹简道：“方才，本官也看过了郡府公文，对于一些民生政策之事，你这个郡守，处理的还算得当。” “下官惶恐。”李明贵又连忙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萧远挥了挥手。 “是，下官告退。” 当天晚上，李明贵自然是在郡府设宴，款待萧远，席上，他是能上的山珍海味都给上了上来，对于这些，萧远只能报以苦笑，也并未说什么。 下面官员对他这个主公这般巴结，这是人之常情。 而在宴席上，一众郡府官员更是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争相敬酒。 一名官员端着酒杯，喝的面色潮红道：“主公啊，您英明神武，在您的领导之下，我秦蜀两地，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下官斗胆，敬您一杯。” “好了好了，马屁就不要拍了，大家同饮，干了！”萧远亦没有扫兴，端杯说道。 “共敬主公——”人们齐齐说道。 在永安停留一天之后，萧远再次起行，开始前往陇右。 这一次的巡视，他并没有通知地方，而陇右郡守张景瑞，现在正忙着处理灾洪一事，所以并不像李明贵那样，知道萧远来了这里。 要治水，自然得疏通河道，而不是硬堵，陇右洪灾严重，数年不得处理，因此各处河道淤泥厚重。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张景瑞动员郡中百姓，又拿萧远的拨款征调民夫，已接近完工阶段，赶在夏季暴雨之前，能够妥善治理好水利问题。 在萧远抵达这里的时候，张景瑞并不知情，亦没有任何人前来迎接。 不过这些萧远自然不会在意，他也刚好带着许虎和梁原，与永安一样，便装入城，进行了一番暗访。 一家街边摊前，萧远挑了一些水果之后，随意问道：“老板，看街市如此繁华，熙熙攘攘，此地郡守，当是好官吧？” 听到这话，商贩反问道：“看公子模样，是外地人吧？” “是的，在下准备在陇右定居，因而有此一问。”萧远信口说道。 “哦，原来如此。”商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接着道：“郡守大人，那是什么身份，咱平民百姓，哪里能与他接触到啊，不过啊，咱陇右郡守到任之后，倒是第一时间开始处理水灾问题，听说啊，每次都亲自下去呢……” 商贩侃侃而谈，似乎极为善谈，与萧远聊了很多，从其言辞之中，萧远亦能听出，张景瑞这个郡守，应该还是不错的，至少，百姓没有背地说他坏话。 正所谓悠悠众口，一地长官搞了什么政策，民众是心知肚明的。 萧远到处走走看看，亦随意打听，几番闲谈之后，便前往了郡府。 随后，他从郡府得知，张景瑞现在不在城中，而是去了川江河道。 川江河道，就在陇右郡城外，离这里算不上太远，萧远听完之后，便令郡丞带着他寻了过去。 一个多时辰后，萧远终于抵达目的地，远远的，还见一身穿郡守官服的男子，在那里对着一些人比划着什么，不是张景瑞还能是谁。 这时候，也有人快步跑了过去，告诉张景瑞，主公来了。 后者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颇觉不可思议，随后便快步走了过来。 而萧远，则是站在原地，背着手看着面前数不清的良田，忍不住微叹道：“好官呐！” 不多时，张景瑞也行了过来，见到萧远，亦施礼说道：“参见主公。” 这个时候，他早已对萧远心悦诚服了，那是真心而拜。 萧远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张大人不必多礼。” 等其起身，他又指了指四周，问道：“张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回主公，下官正在规划一些水利问题。”张景瑞回到：“还好，主公来了，否则，下官还得跑一趟秦州。” “哦？”萧远好笑的挑了挑眉，听他这意思，自己不来，他还得去找自己呗。 张景瑞解释道：“经主公政令，目下，陇右各处河道皆已疏通，可主公试想，这几年，陇右确实多有水灾，可往后呢？若又遇干旱怎么办？而眼下，陇右没有任何蓄水大堰，一旦遇到旱灾，则万亩良田危矣，百姓将颗粒无收，因此，下官想着未雨绸缪，趁此疏通水利的机会，干脆为陇右以后的良田灌溉，彻底打下基础，以免再生动荡。” “你的意思是……修筑江堰堤坝？”萧远问道。 “是的。”张景瑞指着附近道：“主公请看，川江河道，下游多少良田，若在此处修筑堤坝，开凿川江堰，则滋养农田之水流，可顺其河道，缓缓流淌至整个陇右……” 他一一解释，萧远听完，忍不住赞同道：“好啊，此策上佳，理应如此啊！这样一来，不仅治理了水灾，疏通了河道，更为以后的旱灾，起到了绝对的预防作用。” “好是好，可下官没钱。”张景瑞那是直接说道。 听到这话，萧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前番拨银，都去哪了？不会是你贪污了吧？” “主公，你可得明鉴啊，下官接令之后，历时数月，那疏通多处河道，征调了多少民夫，那民夫得给人家工钱吧？得保证人家吃食吧？那工程巨大，什么都得金银，就这，下官还从郡府府库抽调了一些公费，否则，哪里会够。”张景瑞开始诉苦。 “行了行了行了。”萧远打断了他，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对于这种好官，提出了有利政策，萧远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只是这账目明细，还是要搞清楚的。 第245章 发展 由张景瑞陪同，一干陇右官员跟在身后，萧远又巡视了郡内一些地方之后，便回到了郡府。 书房内，他还是和在永安一样，位于张景瑞平日办公的地方，在随意翻看着一些公文竹简。 后者微微躬身站在他的下手边，不住在旁讲解着什么。 萧远边听边点头，片刻之后，已将一些重要公文都阅罢，合上竹简道：“恩，陇右治理不错，只是你这府库金银，消耗的太严重了，动不动就伸手找本官要钱，州府哪有那么多钱只拨给陇右，其他郡县不管了？” 听到这话，张景瑞又开始辩解道：“主公，这郡府金银之用度，所行一切，皆有公文详细记载，且用时，下官更是上报给主公看过，当时主公是同意了的。” 说完，他又道：“主公乃明主，现在耗费之金银，是为陇右民生计，今后几年，以陇右政策，下官必定数倍奉还。” 是的，现在发展好了陇右，那过后，就是回报了。 萧远闻言，当即趁势说道：“张大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忘了，你乃陇右郡守，在本官这里，就当你立下军令状了！” “立就立。”张景瑞倒是毫不畏惧。 “好！”萧远闻言大悦，说道：“你欲修川江，所行之策，本官回去之后，会尽快给你落实，没有钱，凑也给你凑出来！” “主公英明！”张景瑞那是兴奋的一施礼。 当天晚上，与永安一样，张景瑞负责招待萧远，不过其宴上，酒菜就没有永安那么丰盛了，甚至可以说较为寒酸。 问起张景瑞，他就跟你说没钱。 这是一个整天哭穷的地方郡守，让萧远是又好气又好笑。 在陇右停留两日之后，萧远便又去了一趟益州，随后经宁阳转道，回到了秦州。 这一趟出行，历时三个多月，萧远在蜀中各郡几乎都停留了一下，将各地情况做到了心中有数。 民生的安稳，政权的稳固，使秦，在向着一切有利的方向发展。 萧远回来之后，也第一时间召见了刘玉之和上官文若，将张景瑞欲修川江堰一事提了出来。 这不是一个什么小工程，听他说完，两人站在下面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随后，上官文若一脸为难道： “此策好是好，可今战事刚过，我秦，为防守一方，并未从战争当中获取金银等利益，相反，还耗费了囤积的不少钱粮，州府已不充盈，还需建造王宫，若再兴土木，恐怕有些难以支撑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刘玉之道：“不过民者，乃国之根本，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张大人未雨绸缪之策，还是值得肯定的，在下觉得，可以在此事上，想想办法。” “刘大人说的没错。”萧远道：“张景瑞提议修筑川江堰，是为防止旱灾，这两年，蜀地未遭干旱，可往后，谁也无法料定，可一旦有了川江堰，那不仅能有效的治洪，更无论是否干旱，今后，我们的蜀中，都有清流，缓缓流下，滋养无数农田。” “因此，这件事必须得办！” “以前，我们那么穷，都挺过来了！何论现在已有十郡之地，不就是一个川江堰吗！修！” “没有钱，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弄出来！” “大不了，王宫不建了！” “如无水利，农田荒芜，何以富民！” “民富，则国强！国强，则民自安！” 他正色而言，掷地有声。 如此主公，处处先以民生为重，甚至连自己的王宫都觉得浪费了，上官文若和刘玉之闻言，不由齐齐弯腰拱手，正声说道：“我主雄才大略，秦，必将崛起。”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们再来商量一下蜀锦的问题。”萧远道。 在天下列国之中，各地所产锦缎，少有精品，唯蜀锦为最，无论质感还是观感，皆为上佳。 这是一种特产，亦是一种商业的优势，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有利的发展。 秦，现在还是很穷，并没有多少钱，是该好好搞一下这些东西了。 萧远开始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说道：“现在的蜀锦，通商不多，大多都卖自秦地内部，我们自己的特产，闻名天下，却只在自己内部消耗了，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我意，建立锦绣山庄，在各国开设分号，将蜀锦彻底销往华夏各地，尤其是灵国，灵国山明水秀，民众爱美，颇具礼仪，对服装的要求很高，在那里，蜀锦一定能大放光彩。” 听他所言，刘玉之凝声问道：“主公的意思，是，是由国家来主营蜀锦？” “那又怎么样？不行吗？就像盐铁，控制蜀锦的经济，光靠那些商税，商业是振兴不了的，我们必须得有自己的主营东西，且是列国稀缺的，蜀锦，无疑是最好的。”萧远道。 “这……若是如此，可这么大的规模，谁来管理？若用官，恐经商经验不足啊。”刘玉之又忧虑道。 “关于这一点，本官早已想过，有一个人，非常适合。”萧远笑道。 “主公是说……” “雪儿的父亲。”萧远继续笑道：“老头子为人圆滑，深谙世故，经商多年，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见过？刚好，他最近不是闲着吗，由他来做这个锦绣山庄的总管事，你们觉得如何啊？”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随后由刘玉之说道：“如此甚好，顾老爷乃主公岳父，又为大商多年，必能经营好蜀锦。” “恩。”萧远也觉得顾通确实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第一，顾通在商业方面，经验老道，第二，他又和萧远有这层关系，顾雪是其独女，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坑自己女婿。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无论怎样看，顾通都是最佳人选。 当天晚上，萧远在顾雪那里下榻，也顺势将此事提了出来。 听他说完，顾雪道：“夫君，爹年纪大了，你还让他做事。” “哎呀，他最近不是老说闲嘛，刚好替我管理一下，不是挺好？” “哦……那我明天去跟他说说。”顾雪应了一声，继而站在萧远身前，开始认真为其宽衣。 看着眼前温柔的妻子，萧远忍不住搂上她的腰身，稍一低头，唇也印了上去…… 第246章 卖剑之人 第二天，得知萧远将任命自己为锦绣山庄总管事，主营蜀锦，顾通大喜，欣然接受。 这段时间，他整天无所事事，本想重新经商，可又觉得不太好，现在，有了这个消息，他别提有多高兴了，并向萧远承诺，一定经营好锦绣山庄，使蜀锦大放光彩。 与此同时，萧远也将川江堰一事，彻底提上了日程。 数日后，秦州主街道。 “卖剑咯，卖剑咯，十万两黄金不二价，都来看看咯……” 一名相貌平常的年轻人，怀抱一把利剑，以布条所缠，露出半截剑鞘。 他走一路，喊一路，可以说所行之处，人人驻足侧目。 因为他的要价太高了！十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给任何一个人，他都能在任何地方，任何国家，纵情玩乐一辈子都花不完！ 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剑，竟敢如此要价。 人群观望，对着街道上行走的年轻人指指点点，不少人都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后者不理众人，继续吆喝。 每过一处，必引起热闹围观。 这时候，有一身穿布衣，以布条束发的大汉忍不住了，不由上前几步，拦住了年轻人，开口说道：“你这是一把什么剑，竟敢要价十万两黄金！” 见大汉拦路，男子不慌不忙的说道：“这是一把天下神兵，十万两黄金，还是我说低了呢。” “阁下是在说笑？”大汉撇嘴问道。 “不，我从不玩笑。”男子回到。 “既是神兵，可敢展示于大伙看看？”大汉说着话，还伸手指了指围观的众人。 “是啊，你就将这神兵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呗……” “十万两黄金的兵器，我还真没见过呢……” 人群开始跟着起哄。 男子见状，先是想了想，随即摇摇头道：“不行，身怀宝物，怎可示人？” “哎？我说你这人，既是卖物，如不展示物品，何人会买？”大汉不乐意了。 男子呵呵笑道：“宝物在手，不愁买家，自有识货之人。” “切！依我看，你就是个骗子吧！”男子又撇嘴，人群也跟着哄笑。 男子脸色波澜不起，说道：“买卖，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价钱已定，你若拿出金银，此物自然予你，若不买，这生意，自然就做不成了，我也好寻下一个买家。” 他话中之意，就相当于是让大汉让路了，话一说完，亦让身就走。 而秦州法度严明，治安极好，大汉不敢硬拦，不由伸手唤道：“哎？我说你这人……” 可青年已是继续边走边吆喝了起来： “卖剑咯，卖剑咯，十万两黄金不二价，快来看看咯……” 就这样过了两天，青年男子抱着那把破剑，是把秦州城内各处街道都吆喝了一遍，可那么贵的剑，又怎么可能有人买呢！ 此事，也成了秦州城内第一热议，家家户户，几乎都在讨论着。 这么个新鲜离奇的事儿，自然也是传到了萧远的耳朵里，此时书房内，刘玉之就此事说了一遍之后，萧远微微笑道： “这倒也怪，要不，咱们也出去看看，凑凑热闹？” 他打算出府逛逛，殊不知，此时那卖剑的青年，正在太守府外，来回逛着呢。 “卖剑咯，卖剑咯……” 他依旧吆喝着，因门口有侍卫把守，所以没敢靠近府门，而是在府外街道上来回走着。 他在别处，那是走过一遍就算了，可在太守府前，却是久久不去，就在那来回喊着。 不多时，门口的侍卫忍不住了，其中一人跨前几步，一指青年道： “住口！卖物别处卖去！州府重地，不准喧哗！” “呵呵，军爷息怒，就走，就走……”青年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可马上又开始吆喝了起来：“卖剑咯！快来看看啊……” “你！”侍卫大怒，刚准备招呼同伴将其棍棒打走，可正在这时，萧远却刚好走了出来。 “主公！”见到他，几名侍卫连忙抱拳弯腰。 而那男子，则是眼前一亮。 萧远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不必多礼，接着看向了青年，笑呵呵道：“还未出府，就听你吆喝之声，你就是那卖剑十万两黄金的人？” “正是在下，敢问可是秦公？”青年连忙说道，因为他刚才听到了侍卫称其为主公。 萧远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上前几步，指了指他怀中抱着的东西：“何物如此值钱，可能展示一二？” “当然。”哪知青年却完全变了一个态度，当即说道：“别人不识货，秦公必然识货。” 说着话，他也扯开了布条，露出了整个剑身。 这把剑，剑鞘是较为古朴的，并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剑柄亦是如此，整体看起来，非常完美。 萧远看过之后，又道：“既阁下言之神兵，必然削铁如泥，断玉切金，不知可否出鞘一观。” “这个……”青年犹豫了一下，又笑道：“以秦公身份，自然出得起这十万两黄金，当然可以随意观验。” “不，我穷的很，这十万两黄金，恐怕阁下要失望了，只是对你如此要价，颇有些好奇罢了。”萧远笑呵呵道。 本以为，青年听此话，会非常失望，哪知却是继续笑道：“无妨，无妨，十万两黄金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剑，能否问世。” “哦？何意啊？”萧远有些没明白。 “秦公请看。”青年也不多作解释，便将剑双手递向了萧远。 后者挑了挑眉，随即接过，一把握住剑柄，瞬间将其抽了出来。 清脆悦耳之声响起，神兵出鞘，寒光四射，萧远认真打量，整把剑看起来，确实非常不错，可是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无刃？”他疑声问道，同时看向了青年。 这把剑确实没有开刃，剑身两侧，乃至剑尖，都是比较厚重的，根本无法伤人。 青年也不辩解，直言说道：“确实无刃。” 萧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青年指着剑道：“秦公可知此剑来历？” 萧远道：“愿闻其详。” 第247章 开刃 “十年前，我师越绝，为完成生平之愿，寻天下亮石，走遍大江南北，途经烈山，见岩有异，心有所感，于是凿其山，泄其溪，取其铁精，采六合之英，历时六年，以铸此剑。” “铸一把剑，需要六年？” “是的。” “既以六年心力完成，何以不曾开刃。” “缺两种材料，此剑初成，我师心力交瘁，遂卧床不起，不久绝于人世，临终有言，必须让此剑问世。” 萧远听完，缓缓点了点头，这时候，身后的刘玉之也凑了过来，附耳低声道：“主公，越绝，乃天下第一铸剑师，就连如今炎王的王剑，也是求其所铸。” “哦？”听到这话，萧远心中一动，继而面向青年道：“可你师泣血六年，终归铸剑初成，还差这最后一道工序，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工序，若剑锋无刃，何以为剑。” “这是我师最满意之作，亦是最不满意之作。”青年道：“最满意之处，是它为天下神兵，最不满意之处，则是未能完成心愿，只差了那一步，因此，谁若能开刃，此剑，双手奉上。” “以磨石锉之，不能开刃？”萧远问道。 “秦公以为呢？”青年苦笑反问。 “好吧。”萧远自觉失言，人家都这么说了，若能寻常开刃，哪里用得着到处寻人。 这时候，青年又道：“此剑，曾送于晋王，被弃之，又曾献于吴王，亦被弃之，今，寻得秦公，不知可否问世。” 显然，这是他师父临终的遗愿，剑在谁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心血之作，毕生最满意的一把剑，只要能问世，心愿足矣。 “需要何种材料？”萧远又问。 “以极寒之石挫其锐，以寒潭之水锻其锋。”青年直接说道。 萧远疑惑的挑了挑眉，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什么极寒之石，不由看了眼刘玉之，后者亦微微摇了摇头。 思虑片刻之后，萧远将剑回鞘，还给了青年，道：“阁下且留在秦州，待我寻访此物。” 他单手递剑，青年却将其推了回来，正色说道：“秦公与君王无异，既天下列王，皆将此剑弃之，而秦公视之为宝，那此剑便是与秦公有缘，若秦公寻不到极寒石和寒潭水，再还我不迟。” 显然，这把剑，青年没有能力开刃，并不是说他没有技巧，而是没有材料，以他个人之力，寻了很久，都没有寻到这两样东西，否则，也不会三番几次献于列王。 他需要完成师父的遗愿，使此剑问世，那就只有借助掌权柄者的实力，君王，无疑是最佳人选。 他之所以到处吆喝，开出天价，无非就是想引人注意，将此事闹大，最后传到萧远的耳朵里，否则，他也不会在太守府外一直驻足。 而见他把剑推回，萧远沉吟了一下道：“这……也好，一旦有任何眉目，我会第一时间差人相告。” “如此，静候秦公佳音。”青年施礼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萧远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随后转身回了府内。 这时候，许虎再忍不住了，不由凑到了萧远跟前，撇嘴说道：“主公，那家伙说的头头是道，叫我看，就是骗人的。” “哦？何以见得？他言称其师为天下第一铸剑师，而此剑，他未收我任何金银，若是骗我，目的何在？”萧远反问。 “这……”许虎接不上来了，不过顿了顿之后，却是说道：“主公，末将能看一看这剑吗？” “当然。”萧远也没多想，便递给了他。 后者接过，将其出鞘，观摩之后，又撇嘴道：“这就是一把没开刃的破剑嘛！有什么特别的，主公若不信，我试给你看。” 他说着，亦双手握住剑身，开始猛力一折。 萧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而许虎之力，他很清楚，这要是普通的战剑，如此力道之下，非得折断不可。 可那剑，却是动也未动，连弯都没有弯一下。 “恩！？”许虎大为疑惑，露出了些许不可思议的眼神，继而再度用力，甚至都将剑身抵在了膝盖上。 因未开刃，双锋都是很厚的，所以能全力握住，可无论许虎再怎么使力，那剑还是纹丝不动，形状如初。 “主公！”许虎大惊，不由看向了萧远。 “好剑！”萧远则是大喜，接过剑后立即说道：“快，召林初见我。” “是！”许虎这时候也服气了，闻言抱拳而去。 没过多久，林初快步而来，见到萧远之后，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主公。” “不必多礼。”萧远示意他起身，直接说道：“可曾听闻极寒之石，和寒潭之水？” 林初一愣。 萧远紧跟着道：“去，派出人手，搜集消息，务必寻此二物。” “诺！”林初回神之后，先是应了一句，接着试探性道：“不过主公，你方才说的寒潭，好像，好像卑职族中就有？” “你说什么！？”萧远站了起来。 “这……”林初犹豫了一下，道：“族中确实有一寒潭，不过……就是不知道是否主公所需。” “恩……”听到这话，萧远沉吟了一下，道：“这样，我们先去一趟雪族，你马上下去安排一下。” “是！”林初领命而去。 第二天，萧远带上卖剑青年，和雪族一干精锐，开始进入雪山，前往雪族。 雪城内。 沐怜影依旧一身白衣似雪，手持玉笛，在和一帮孩子玩耍。 她表面冷若冰霜，实则，内心是柔软的，否则，岂能有此举动，如此喜爱孩童。 正在这时，一名雪族男子来报，施礼说道：“圣女，秦主来了。” “什么？”沐怜影有些微微诧异。 “圣女圣女，带我们玩儿……”见她停下，一帮孩童又围了上来。 “好了好了，下次再带你们玩儿，都乖……”沐怜影暖暖笑着摸了摸一名男孩的脑袋，接着收回笑容，朝男子微微示意了一下。 后者施礼而退。 不多时，两人见面。 见其还是那副模样，还是那么冷冰冰的，萧远微微一笑。 “还好吧？” “嗯。”沐怜影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侧身将萧远请入了城内。 第248章 版图问题 这还是萧远第一次来到雪城，一进来，他自然开始四下环顾，左右打量，同时点点头道： “恩，不错，看来当年，雪族先人建造此城，是花费了很大一番工夫的。” 这时候，城内玩耍的孩子们见到林初等人，则是一窝蜂的跑了过来。 “林叔林叔……” 孩童起哄，将林初围在了中间，而此次回雪族，他们这些雪族精锐，手上自然都是带有礼物的。 “主公。”林初为难的喊了一声。 萧远朝后看了看，道：“你先忙你的吧。” “谢主公！”林初大喜，亦开始将礼物高高提起，冲着一帮孩子爽朗笑道：“都别抢，都别抢……” “看来，你对林初他们不错。”沐怜影突然说了一句，脚步不停。 萧远与她肩并肩而行，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朝前方微微扬了扬头道：“那三个老者是谁？” “族中三位长老。”沐怜影道。 “刚好，会会他们。” 说着话，几人已走到了三长老身前，萧远率先微微拱手道：“在下萧远，冒昧造访，还望见谅。” “啊，原来是秦公，哪里哪里，贵客降临，雪族蓬荜生辉。”大长老说道，三人也同时杵着拐杖弯腰施了一礼。 “长老客气了。”萧远收手一笑。 “快，秦公请。”说着话，三老亦让开了身子，伸手作邀请状。 不多时，在带引之下，一行人已来到雪城主厅，众人分左右而坐，不多时，有雪族中人端上热茶。 “请。” “请。” 双方互相伸了伸手，礼仪到位，随后，又都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这时候，沐怜影身为雪族圣女，开始率先问道：“不知秦公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萧远放下了茶杯，笑呵呵道：“秦之地图，不知诸位是否看过？”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沐怜影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动了动美眸，她冰雪聪明，似乎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大长老则是忍不住问道：“敢问秦公何意啊？” 萧远道：“雪山，连北岭和西平关，此两地，皆为军事重镇，可雪山，却不在秦地版图内，搁在这里，甚是碍眼。” 听到这话，三名长老一下子就慌了，有人说道：“这，这，秦公啊，我们雪族，不问世事，何出此言呐。” “是，雪族是不问世事，可雪城，雪山，地处于此，可为北岭和西平的输送要道，你说，这于秦而言，于本官而言，该如何是好。”萧远又道，他这次来，不仅是要找寒潭之水，更要解决雪族版图一事，这里毕竟在秦内，这个问题，迟早得处理。 “这，这……”大长老急了，不知该说什么，不由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沐怜影。 后者美眸微动，可却闭口不言。 萧远继续道：“因此，本官之意，雪山，必须归入秦地版图，秦之土地，也必须统一。” “可是秦公，我族居于深山，并不想归于任何一方势力啊。”有长老道。 “那以你所言，秦，是否可以将雪族视为外族对待？”萧远反问。 “这，这，秦公，我们也是华夏人啊。”大长老道。 “是啊，既如此，那你族居于秦地，是想裂土？”萧远道。 他这么说，三名长老一时语结，那是急得不行：“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好了。”萧远摆手打断了他，心平气和的说道：“秦地版图的统一，毋庸置疑，任何人也无法改变，至于雪城，本官不会在此设立郡县管制，你们的族规，我也不会干预，只是你们所在地的版图，必须归于秦地，能明白吗？” 这是必须的，在此事上，萧远也不可能松口，而他的语气虽然不重，但却掷地有声，夹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态度。 三名长老听完，不由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将目光看向了沐怜影。 后者见状，先是低头沉思了一下，接着抬头说道：“就这样吧。” 她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表明了立场，因为这对雪族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相反，还会永远得到秦的庇护。 “这……”三名老顽固还想说什么。 可萧远已是又道：“那好，既圣女开口，此事即定，不必再言了。” 从谈论此事到现在，萧远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可无形之中，决断却如此强势，根本就不给他们反驳的可能。 他上位者的威严，已越来越盛，就连沐怜影，都隐隐感到了一丝压力。 解决完此事之后，萧远出得大厅，又与沐怜影行到了一起，同时问道：“听闻族中有寒潭，不知是否尚在？” “你问这个干嘛？”沐怜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自有用处。”萧远微微一笑。 沐怜影愣了愣，随即道：“好吧，我带你去。” 在她的带领下，萧远和卖剑的青年来到了一处水池旁，这里四周，都是皑皑白雪，可潭中，却并未结冰。 抵达这里之后，萧远侧头看了看青年，道：“这是你所说的寒潭吗？” “这个……”青年观察了一下，随后于池边蹲下身子，伸手入池，捧了一些潭水，道：“此水清澈见底，看样子很像，不过，需得一试。” “如何试？” “将剑铸红。” 他说做就做，萧远亦请沐怜影帮忙，于雪城之中，开始生炉锻剑，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那红通通的剑身被放入潭中，伴随丝丝之声，青烟立起。 与此同时，青年观察剑身，亦兴奋大叫道：“是了！是了！此剑采六合之英，唯有此水，可淬此剑！否则，失其精髓！” 他兴奋的满脸涨红，因看到了希望，亦是激动不已：“另外，此地有这寒潭，那极寒之石，必在附近！” “哦！？”萧远闻言，精神一震，当即看向了沐怜影：“沐姑娘。” 沐怜影轻眉微皱：“什么极寒之石，这里没有的。” “不可能，一定是姑娘不知罢了，仔细想想。”青年急声说道。 “这……”沐怜影沉思了一下，道：“确实没有你们所说的极寒之石，不过……有一废石，倒是异常坚硬，怎样砸，都砸不烂。” 第249章 秦王剑 听她这么说，萧远和青年不由对视了一眼。 后者说道：“敢请姑娘带我前去。” “帮帮忙。”萧远也朝沐怜影说了一句。 “好吧。”或许是因为萧远的缘故，沐怜影并未过多犹豫，便带着两人前行了几步，指着池边一处地方道：“就是这石头。” 两人顺其所指看去，那是如大冰块一样的石头，就放在潭边，看上去很是晶莹。 青年忍不住凑了上去，半蹲下来，开始伸手认真抚摸。 沐怜影则是在一旁解释道：“刚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是冰块，可后来发现，它无法融化，且坚硬无比，久而久之，便将它搬来了此处，作为族中妇人洗衣之用。” “你们……用它洗衣？” “是的，挺实用。”沐怜影说道。 “是它了，是它了……我曾寻过许多大雪山，更去过极寒之地，可却都无功而返，没想到，今日就在这里发现了它们，这真是天意……” 这时候，那青年边抚摸石块，边不住说道：“一般上好的兵刃，需亮石打磨，其刃，才能锋锐无比，而此剑，非此石不可……” “今日寻得此物，我师，可含笑九泉了……” 他的语气很激动，像是看到了什么心爱之物一样，那是不住来回小心的抚摸石块。 萧远见状，知道这就是他要寻找的东西，感叹命运奇妙的同时，亦朝沐怜影道：“沐姑娘，这石头，可否借走一用？” “不行，它是我族洗衣石。”沐怜影直接说道。 “……”萧远无语了，道：“我可以给你弄来一块更好的。” 沐怜影刚要说话，哪知这时，青年却道：“无妨，无妨，借此寒潭之水，寒石就在旁边，此地，乃最佳锻造之处。” “这，也好。”听他这么说，萧远问道：“需要多久？”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月，但我一定能完成师父遗命的。”青年继续抚摸着石块道。 “那好，我等你。”见他如痴如醉，像是入了魔一样，萧远说完，便朝沐怜影示意了一下，两人也不再打扰，便离开了这里。 路上，沐怜影忍不住问道：“你要在雪城淬剑？” “借贵地一用，没必要那么小气吧？”萧远笑道：“另外，帮我照顾好他。” 听他这么说，沐怜影只能道：“好吧。”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一处景色不错的地方，这时候，沐怜影也开始横起玉笛，吹奏了一小段笛曲。 随着悦耳的笛声，不多时，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在沐怜影脚边蹲下，抬起一双可爱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 沐怜影低身，开始逗着那小家伙，绝美的脸上，也露出了动人的笑容。 “还是那只雪松？” “你多笑笑会死啊……” 接下来，青年开始于雪城架炉锻剑，为其开刃，而他所说时间需要很久，萧远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便先一步离开了。 因为秦州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每天都有各地官员的上报，和一些公文竹简等着他批示。 回来之后，他开始每天忙于公务，在整个秦地欣欣向荣的阶段，秦军的招兵，同样一直没有停过。 在兵役条件优待，士兵军饷提高，将士军功获爵等一系列军政下，许多青壮，是纷纷踊跃参军的。 秦的政策，总结来说，就是善待子民，实行耕战，不论出身，只重才干，军功尤为重要，是平民青壮翻身的最好途经。 在这种情况之下，萧远开始厉兵秣马，为秦以后的东出，奠定好坚实的基础。 时间匆匆而过，三个月后。 太守府后花园。 今日萧远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便在此散了下步，刚好得知青年求见，便在此处接见了他。 两人见面之后，青年拱手施礼，萧远直接问道：“剑淬好了？” “请秦公过目。”青年也不废话，直接双手将剑递了过去。 萧远接过，先是将整把剑打量了一遍，接着利剑出鞘。 清脆悦耳之声响起，这把剑，已不同之前，其刃，已锋锐无比。 萧远持剑在手，认真打量，眼中，亦露出了精光。 青年更是目光灼灼的说道：“请秦公试剑！” “好！”萧远应了一声，继而回转身形，对准身后的一处假山，挥剑砍了下去。 就如同切瓜一般，假山顿时被削去一角！ 看到这一幕，萧远眼眶微微收缩，忍不住赞道：“果真神兵利器！” “此剑已大成，还未曾命名，敢请秦公取之。”青年说道，激动不减。 萧远盯着剑锋：“就叫它秦王剑！” “好！师父有遗命，在下亦说过，此剑只求问世，如无秦公，二物不可寻，今此剑已成，在下就不叨扰秦公了，告辞。”青年说完，施礼欲走。 萧远连忙将剑回鞘，拦住了他：“如此神兵，阁下相赠，我，心有不安啊。” “哈哈！”听到这话，青年仰面而笑，说道：“秦公多虑了，此剑，在我手中，只会默默无名，而秦公不然，于你手中，它只会闻名天下！秦王剑，亦会被载入史册，后世，皆知乃我师所铸，只此一点，足矣。” 他说的没错，可他什么都不要，就这么赠剑，萧远多少都会不自在。 而见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青年心里明白了过来，想了想道：“这样，既然秦公心有不安，那就当秦公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这，也好。”萧远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可他已快为君王，一个君王的人情，于青年而言，那就不是十万两黄金了。 秦王剑铸成，青年悄然离去，这个时候，萧远已准备真正称王了。 又过一段时间，秦，开始以江仪为使，前往帝都，面见天子。 在帝国朝议大殿上，江仪舌灿莲花，侃侃而谈，又隐晦的以秦军武力威慑，在如今这种局面下，商睿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同时心不甘情不愿的写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一个月后，帝国使者，携圣旨入秦。 “自萧远执掌秦地，退却西戎，开疆拓土，抚慰黎民，功勋卓著，今，为表其功，朕，特授萧远以王爵，加九锡、冕九旒、乘金银车、驾六马、出入皆以君王之礼……” 第250章 王位 这只是一个必须要走的形势而已，萧远需要商睿手中的皇旗，让他的王位变得名正言顺。 历时近两年的秦王宫，也接近了尾声。 接下来，以当时繁琐礼制，萧远采纳上官文若之言，开始斋戒静思，沐浴更衣，而后行祭天大典，正式问鼎王位。 这个时候，各地文武百官，自然都开始齐齐赶回秦州。 秦王宫，也开始由大批秦军进驻布防，成为了王宫禁军，而这支军队，自然都是从各部军中挑选出来的最精锐将士。 王宫在着手准备萧远的即位大典，而如此盛事，萧远麾下各部门，自然都希望参与此事。 可有人却被拦住了。 武卫府，叶诚正在发着脾气，桌案上的竹简已经被他扔到了地上，下面两边，站着各级军官，见上官发怒，那是都紧紧低着身子。 “凭什么！恩！？凭什么！” 叶诚恼羞成怒的说道：“如此开国盛事，凭什么没有我们武卫府！” “听……听他们说，武卫府并非军队……”有军官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 “放屁！”结果叶诚大怒，说道：“那武卫府也是主公亲设！同样是在为国家效力！为主公效力！同样是国家重要官署！凭什么就不让我们参加！” 说着话，他又道：“定是那帮文官从中作祟，不行，我要去求见主公。” 他说走就走，一众军官皆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可又没敢。 叶诚作为武卫府的长官，以他的级别，当然是要进行观礼的，不过萧远即位那天，必然军士列阵，各部将士都会挑选精锐，前往王宫，但这其中，却没有武卫府，这就让叶诚有些不乐意了。 这时候的萧远，也正在书房内与刘玉之商量着什么，他身前的桌案上，还放着一卷卷的竹简，都是各级文官的上书，其内容，无非就是歌功颂德。 又看过一卷竹简后，萧远将其合了起来放到一边，摇头笑道：“这个李明贵啊，都快将我夸成神仙转世了，我读起来，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这个江仪，什么一会龙啊一会凤的，辞藻虽华丽，但却华而不实，都是虚言，不应采纳。” 刘玉之闻言，试探性道：“那，以主公之见，即位诏书，当以哪位大人的上书为好？” 萧远想了想，道：“就用柳长卿的吧，简洁明了。” “那好，下官这就下去安排。”刘玉之道。 “去吧。” 刘玉之施礼而退，紧接着，许虎跨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主公，叶诚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远也没多想。 “诺！” 不多时，叶诚入内，见到萧远之后，自然是先深施了一礼：“参见主公。” “不必多礼，何事啊？”萧远直接问道。 “这……”叶诚却犹豫了起来，不知如何开口，还偷偷看了看萧远的脸色。 本来，萧远是在整理竹简的，可见他不说话，不由手上一顿，抬头道：“怎么了？” “是这样的主公。”叶诚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再过几日，就是主公即位大典，亦是我秦国开国之日，如此盛事，国内各部，皆会挑选精锐将士，列阵守护，可为何……为何没有武卫府啊主公。” 原来是这事。 萧远身为人主，一些事，自然不是都要亲自办的，此事也由负责礼制的官员安排，他实则是并不知情的。 闻言不由稍微愣了愣。 叶诚继续道：“主公，武卫府虽然不是军队，但也是主公一手建立的，今要开国，岂能无此部门，望主公明鉴。” 听完他所说，萧远好笑的说道：“王典之日，具体如何，公文还没到本官这里呢，还在安排当中，你听谁说的啊？” 说着话，他又道：“武卫府乃重中之重，当然要参加。” “真的吗主公？”叶诚闻言大喜。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叶诚心满意足的施礼走了。 数日后，王宫内的大广场上，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数不清的秦军将士，长戟林立，军容矫健，分左右列成了两个方阵，中间，留出一条宽大的通道。 前方，是各级文武，皆身穿官服，翘首以盼。 沿台阶而上，就是秦国朝议大殿。 不多时，萧远出现了。 他身穿黑红相间的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从两军将士中间的通道走过，一步步走向了台阶。 恢宏大气的号角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他身上。 他的两位夫人，顾雪和钟朵朵，亦是站立百官之前观礼，都紧张的注视着他。 自己心爱的男人，即将居君王之位，这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会紧张。 萧远一步步迈上台阶，他也是人，他的内心，当然是有波澜的，可却努力压制着。 与此同时，上官文若位于台阶上方，展开了一张帛书，开始大声念道： “西北之地，为秦所处，历来苦寒，民不聊生，自太守萧远，到任以来，常思疾苦，图治变革，退却西戎，修内政，御外敌，强军民，富百姓，于民众之便，以使秦地昌荣，百姓安居乐业，今，承天意，顺民心，即秦君之位……” 上官文若念完，萧远也差不多走到了台阶上方，随后，他回转身形，看着下方的文武百官，和数不清的将士，一把抽出了秦王剑，震声说道： “今，萧远以秦国君主的身份，在此立誓！自此以后，必当克己勤勉，励精图治，将秦国，力为傲视华夏列国之第一强国！” 他的话一说完，下面的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全都跪了下来。 就在他身边的上官文若更是双方放于脑侧，屁股高撅。 百官伏地，将士手杵长戟，单膝而跪。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巍峨雄伟的王宫中，下面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人，旌旗招展，长戟林立，一眼望不到尽头。 喊声震天，久久不息。 场面蔚为壮观。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君王！ 第251章 授封之前 萧远称王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自然是封侯拜相，大授功勋。 秦国开国将领实在太多了。 最上面的，有彭双、许虎、连啸等。 中间的，有关奎、高盛、夏平等，这些，都是有过卓著战功的，在萧远平定西戎，收复蜀中，对四国攻秦这些战役中，他们都立过汗马功劳。 而他们下面，还有不知多少偏军偏将，各级校尉，这些，也都有或多或少的战功。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各级文官。 而这件事，也是所有臣子当下最关心的。 毕竟关乎自己的前途，许多人都开始暗暗打鼓，心中紧张的不行，生怕自己的功劳大王没有记住，被一笔给划拉了。 不过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对于麾下所有文武的功劳，萧远可是有自己的‘账本’呢！那里面，可是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宫书房内，萧远正打开一口箱子。 箱子里，放着一张张折叠整齐的帛书。 这就是他的‘账本’，每卷帛书里，都记载个某位将领，或者某位官员的功过，在什么战役中，立了什么样的功，在什么事上，犯了什么样的错，里面都有详细记载。 萧远随意拿起一卷，展开一看，恰好是刘玉之的。 只见上面写到： “柳城之战时，动员百姓守城，驻军时，力谏饶袭玉阳，入都勤王，后负责粮草军械之调度，多次大战，未绝粮道，坐镇后方，殚精竭虑，忧国忧民，振兴农业，于秦军之战胜敌军，秦地之政治政策，秦之发展，功不可没，于四国攻秦之时，言说六战之策……” 此间种种，记录的清清楚楚，且刘玉之的功劳，不会比任何将领差，其虽不在前线，可没有他，秦军就无法出征，没有他，萧远每一次就不敢那么打！ 而且，他还没有犯过任何错误，这样一个开国元勋，其实是很好定义的，综合功劳来看，他应该是能位列前三的。 刘玉之的官职，很好处理，萧远阅过之后，就在桌案上展开了一张王诏，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便写了下去。 接下来，他又拿起一卷帛书展开，这一次，是许虎的。 “北岭之战，破城，杀敌四十九，斩首北岭主将兀那……” “青山之战，救主，斩首古勒……” “攻蜀之战，大战上将连啸……” “四国攻秦，斩敌将，大破联军，护主……” 许虎的战功有很多，萧远看过之后，亦开始提笔在王诏上写了起来。 这一忙，就是整整一天。 就在他埋头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一阵淡淡的清香传来，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 “雪儿？”萧远闻香识美人，不用抬头，已知来人是谁。 他停下手中动作，暖暖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夫君……”顾雪有些心疼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将端着的茶水放到了桌案上，“都一天了，你，不要太劳累了……” “无妨，这些都需要处理啊。”萧远又低下了头，边整理东西边道：“雪儿，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顾雪当时是担心他了，只是见他在处理国事，忙的焦头烂额，忧心，又无法说什么。 第二天。 秦国朝议大殿门口。 两边有禁军侍卫站立。 新建之王宫，虽然并不奢华，但却是非常恢宏大气的。 大殿门口，百官齐聚，正在三三两两的讨论着什么。 有人说道：“今次秦国新立，大王必将授封百官，听说，都已经在拟写王诏了呢……” “这事件是肯定的，就是不知，这授封大典，何时举行啊……” “哎呀，这可是大王即位之后的第一大事啊，届时，现有官职肯定会有所变动啊……” “是啊，此等大事，大家都密切关注，到处打听消息，听说，这光是二品将军，都有好几位呢……” “哦？此事当真？你听谁说的？”有官员连忙问道。 “这个，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而已，不必当真，呵呵……” 正在这时，殿外台阶下突然传来一阵爽朗大笑，紧接着，夏平身穿盔甲，快步跑了上来，与众臣挤在一起，大大咧咧的说道： “哈哈！听说了吗！大王将于三日之后，举行授封大典，届时，凭本将军的战功，必然赐爵拜将！公侯伯子男，少说也是伯爵之位！” 他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战功极高，而他说话，声音洪亮，语气中夹带着明显的傲慢，周围的文武大臣，不由都将目光看了过来。 上官文若暗暗摇了摇头。 秦将关奎则是朝夏平抱了抱拳，同样笑道：“将军竟有如此信心，就料定了大王会授你伯爵之位？” “那当然了！”夏平脑袋一晃，毫不犹豫的说道：“凭我战功，理应如此！” 说着，他又看向关奎道：“怎么？关将军是要比比战功？” “不不不，在下并无此意，将军不要误会。”关奎连忙摇手。 哪知夏平却根本不理，当即就道：“关将军虽然也有战功在身，当初大战西戎的时候，你虽然也曾奉命驻守西平关，可当时，西戎已呈败势，被我军主力围剿，且西平关内，我军兵力是要优于西戎的，因此，与宁阳一战，无法相比。” 未等关奎说什么，他又紧跟着道：“宁阳一战，本将军得大王军令，宁死不退一步！最终以三万将士，硬生生杀退了十万吴军！使宁阳固若金汤！如果不是我，当初吴军早就入关了！此等战绩，何人能比！？” 在授封之前，他动不动就跟其他将领比较战功，且老是将宁阳一战挂在嘴边，同时傲慢的言说，他的战功，非伯爵不可。 他的这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恃功自傲了。 好在，此事并没有传到萧远的耳朵里，后者也并不知情，仍旧在书房忙碌呢。 就在这个时候，许虎却快步走了过来，接着高声说道： “大王口谕，今，官职未定，不宜议政，授封之后，再行朝议，尔等自行退下……” 他是君王近卫，传大王口谕，众臣闻言，亦齐声说道： “臣等谨遵王令——” 第252章 封侯拜相 数日后，朝议大殿。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臣跪拜，萧远身穿王服，头戴王冕，于王位落座之后，随意的挥了挥手：“都平身吧。”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继而纷纷起身，分左右而站。 左侧，站着一干武官，上到军中上将，下到偏将校尉，是站满了人。 右侧，则是一众文官。 而这一次的授封大典，因离萧远即王位没过多久，所以地方官员还都没有回去，此时殿内，因官员太多，一些级别较小的，甚至都快被挤出殿外了。 众人的心情，都有些紧张，不少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大家都知道，今日朝议，将会是授封大典。 扫了眼殿内百官后，萧远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说道：“上官文若，宣诏吧。” “是。”后者连忙应了一声，继而走到王案前，微微躬身，双手高举，恭敬的接过了王诏。 所有的人，都越加紧张了起来。 上官文若微微咳了咳，继而将王诏展开，大声念道： “大王诏令，今，所以有秦国，非本王之功，全在列位襄助，为表众卿之功，特以王诏，授封百官……” “任，刘玉之为秦国丞相，领侯爵位，号兴国侯，典领百官，助理万机……” “臣，领旨谢恩！”刘玉之连忙出列，跪伏于地。 “任，许虎为虎威将军，赐虎侯……” “臣，领旨谢恩！” “任，苏毅为镇远将军，领伯爵位，上将军俸……” “任，赵牧为定远将军，领伯爵位，上将军俸……” “任，彭双为秦军总先锋，领伯爵位，上将军俸……” “任，连啸为龙啸将军，领伯爵位，上将军俸……” “任，上官文若为御史大夫，领伯爵位。” 念到这里，上官文若亦是连忙跪伏于地，高声说道：“臣，叩谢王恩！” 施礼过后，他又站了起来，再次清了清嗓子，接着念到： “任，林初为扬武将军，领伯爵位……” “任，夏平为奋威将军，领伯爵位……” 听到这里，许多人都忍不住侧头齐齐看去，没想到，还真让他言中了，而夏平，则是慌忙出列，跪在地上的同时，亦兴奋说道：“臣，叩谢王恩！” “任，关奎为中将军，领子爵位……” “任，高盛为骁骑将军，领子爵位……” “任，张大山为前将军，领子爵位……” “任，梁原为都卫使，领子爵位……” “任，柳长卿为丞相长史，领子爵位……” “任，江仪为少府令，领子爵位……” “…………” 这场授封，当然不是一封诏书就能念完的，而是分为了数次，到了最后，殿内之百官，几乎全部跪地。 而柳长卿和江仪，本来是任地方郡守的，不过朝堂已立，萧远需要这两个人进入朝堂，因此又将他们调了回来。 其他地方的郡丞，有些政绩好的，则是被升任到了那两地郡守。 随后，萧远又就秦国官员体制，作出了一定的改革，他沿用了前世封建王朝的三省六部制，不过却并未设立三省，六部也只用了吏部、户部、礼部和工部，废除了兵部和刑部。 吏部主管官员政绩考核，户部主管全国户籍人口，礼部主管祭祀礼仪和邦交事件，工部主管国家水陆工程，各部分工明确，不存在互相推诿扯皮。 这是封建王朝一个非常完善的体系，极大的加强了中央集权，并有效的分化了相权，使丞相不再独揽朝政，对其起到了一定的制衡作用。 而这四部主官，作尚书，官从二品，如礼部尚书阎明，就是当初的蜀中上卿，因直谏，曾被黄淞元打入死牢，此人乃蜀中才俊，萧远得蜀之后，便将其放了出来，并与他有过长谈，对其更有过深彻的研究和考察，其人在礼部一职上，也刚好能做到人尽其才。 这一次的授封，被封侯爵者，只有区区两人，一个是刘玉之，一个就是许虎。 伯爵虽然有几个，但那都是战功卓著者，但有名号，那都是高级将领。 而一品大臣，除了丞相之外，还有一个御史大夫上官文若，另有苏毅和赵牧，这两人，更像是一军统帅，指挥了不少战役，所以地位较高。 从现场来看，授封之文官，品级不说，爵位相对较低，而武将，就不一样了，名号将军一大堆，伯爵更是有数人，子爵那就更多了。 从中亦不难看出，萧远这个君王，多少还是有些重武轻文的。 接下来，他又在兵权一事上，做出了一定的变动。 在和平时期，任何将领，没有他的王令，不得擅自调动部队，而在战时，调军十万以上，必须得他的王诏和虎符。 将各级官职暂定，使各部官员各司其职，萧远牢握军政大权，等上官文若念完之后，他亦站起了身，伸手说道： “众卿平身，尔等，皆为开国功臣，以功劳而论，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赏赐，还望众卿以后，能够齐心协力，为国家着想，为社稷着想！” “臣等谨遵大王教诲……”人们起身之后，又齐齐说道。 “好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都散了吧！”萧远说完，直接大手一挥，迈步走下了王座。 等其走后，众臣散去，开始走出殿门，往宫外行去。 一路人，人们自然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对于此次授封，大家都比较满意，少府江仪，更是第一时间，屁颠屁颠的凑到了刘玉之身边，腆着笑脸，不住拱手巴结道：“哎呀相国大人，恭喜恭喜啊……” 不仅是他，刘玉之的身边，来巴结奉承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呢！ 后者只能报以苦笑，于官场之上，他只能堆着笑脸，与众人互相还礼，否则，会落人口实，说他恃功自傲。 而夏平，则是与几名将领走在一起，言谈之中，不时仰面大笑。 “本将军早就说过，以我战功，此次授封，必然位列伯爵，怎么样！” 他再次重申，尽显狂傲之色。 第253章 朝议 下朝之后，萧远便开始在王宫内到处走走看看，毕竟，这王宫刚刚建成，他也需要熟悉这里。 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所过之地，各处驻防的王宫禁军见到他皆单膝跪地。 走着走着，萧远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各处宫殿虽雄伟，但除了禁军，还是禁军，太冷清且肃杀了。 想到这里，他也当即着人唤来了梁原和楚凝。 后者两人收到消息，不敢耽搁，连忙赶了过来，见到萧远之后，亦跪地施礼：“参见大王——” “免礼。”萧远摆了摆手，继续朝前走着，两人连忙微微低肩跟在身后。 又漫步到处看了看，萧远头也没回的说道：“楚凝啊，宫女一事，都在安排了吧？” 因楚凝之前为太守府管家，萧远称王之后，她现在亦是成了王宫女官，主要负责宫女一事，闻言之后，连忙说道：“回大王，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初定年龄，为十四到二十岁，多选于民间。” “恩。”萧远点了点头道：“宫女一事，需民间女子自愿入宫，不可强迫，将每月的金银，稍微提高一些。” “是。”楚凝应道。 萧远又道：“另外，第一批宫女人员确定之后，将她们的户籍等宗卷，都交给梁原。” “宫内，不能出现细作，不能出现身份不明者，将她们的底细，一一查清。”说着话，萧远也看了眼梁原。 后者连忙应道：“请大王放心，微臣一定办好此事。” “恩，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萧远又随意挥了挥手。 “微臣告退——”两人施礼而退。 当天晚上，萧远是在顾雪那里下榻的，因授封大典一事，他连续劳累了好几天，因此入夜之后，那是倒在顾雪的床上，蒙头就睡。 疲劳之后的一觉，萧远睡的很舒服，在顾雪这里，他也睡的非常安稳，不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第二天清晨。 “夫君，夫君……” 旁边传来了顾雪的轻唤，她也正在用小手不住的推着萧远。虽然萧远现在已经是君王了，可私下里，他们夫妻之间，依旧如此称呼。 后者此时还正在梦乡中呢，那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雪儿别闹，困死了。” 说着，还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这也是他这几天太劳累了，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 可顾雪却更加着急了，手上也加了一些力气：“哎呀夫君，快起来了！天都亮了！该早朝了！” 听到这话，萧远终于不情愿的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时间了。”顾雪回到，同时见他已醒，便开始为其准备洗漱的东西。 可萧远却明显瞌睡没睡好，他也是人，自然会有一些情绪，不由嘟囔道：“累死人了！今天不去怎么了！” “夫君在胡言。”顾雪白了他一眼，走过来坐在床边又推了推他：“快起了。” “唉！”萧远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能掀开了被子。 等他起身穿衣，洗漱完毕，顾雪也开始认真为他整理王服衣襟，为他系好玉带。 上午。 等萧远进入朝议大殿的时候，百官已到。 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身上的气质，已露王者之威。 见到他，百官齐齐跪伏于地，异口同声的高呼道：“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萧远一挥袖袍，亦在正上方的王位落座。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而后都站了起来，微微垂首，分左右而列。 这时候，丞相刘玉之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启禀大王，今，国体已定，然各郡县之间，还存在一些弊端，如北岭和丽阳人口问题，因西戎侵占十二城的原因，此两地，现在的人口已不如其他繁荣之县，致使赋税难收，百姓贫苦，荒田无救，商旅不振，因此，微臣建议，可颁布迁民政策，以优厚条件和土地，鼓励他郡百姓向北迁移。” 萧远身前，是置有王案的，听刘玉之这么说，他也将竹简放了回去，沉吟道：“北岭和丽阳人口问题，是我们一直想处理，而没有实施的，现在丞相提出，具体迁民政策，磋商之后，尽快给本王一份公文。” “微臣领命。”刘玉之回到了班列。 紧接着，上官文若站了出来，向萧远提出了军队问题，他建议萧远，于战死的秦军将士家属，国家应当给予一定的安置。 这件事，萧远其实也有想过，他是完全赞同的，刚要作答，哪知江仪却站了出来，表示反对道：“大王，对上官大人所提之策，臣以为不妥。” 说着，他又道：“我国本就地处边陲，现在虽然一片欣欣向荣，可国库仍然不充裕，而大王早已对军队改制，将士们的军饷，早已提高，且军功制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将士们只需奋勇杀敌即可，战死沙场，也是为国牺牲，天下列国，无君王对将士战死所安置，我国亦不用如此。” 听他说完，萧远摇了摇头，说道：“想必诸位也都知道，天下列王，都曾修建行宫，耗费金银无数，如果这些钱，拿来安置烈士，绰绰有余！” “孤，不需要什么行宫，王服，一身足矣，可战死的将士们！是为了我秦国大业，而流血沙场！” 说到这里，他似乎已有了一些情绪，不由站起身指着殿外，震声说道： “看看这秦王宫！如果没有我秦军将士！何来此地！” “看看你们的一身官服！如果没有我秦军将士！你们何以站在庙堂！” “无我将士！就无我秦国！” “此事，不必再议！” “国库不充足，就是把本王的王宫拆了！凑也给我凑出来！战死之烈士，必须安置！” 他如此话语，江仪见状，不由喉结滑动，暗吞了口唾沫，连忙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是，是微臣失言……” 战死之将士，全部是秦国青壮，正值年轻的小伙子，他们死于沙场，为国洒血，可家里，却失去了顶梁柱，他们的妻儿老小怎么办。 列国君王不在意这个问题，或者说，宁愿拿那些金银去挥霍奢靡，可萧远却将此当成了第一大事。 大不了，再艰苦一些！ 秦军敢战，秦国，不怕穷，只要全国上下，军民一心，萧远相信，终会大国崛起。 第254章 贪污案 今天的朝议，决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迁民政策，一件是烈士军饷问题。 迁民之事，萧远责令刘玉之尽快整理一份完善的政策，然后交由他过目，最后批示。 烈士军饷一事，萧远拍板之后，则是片刻都未停顿，直接发下了王诏，并由国库出钱，责令各郡县官员，务必核查当地户籍，核对军籍，一一发放到位。 这件事，在最高指令下，第一时间被执行了下去，各地方官员接到王令之后，不敢怠慢，亦将其作为了第一要务。 秦国，涪陵郡，云阳县。 此时距离萧远颁布王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王廷拨款早已下发，而因当初宁阳一战，士兵多出于涪陵，因此这里的拨款是最多的。 县府府库内，看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县令卫忠眼眶微缩，忍不住弯腰抓了一把，看着手中的银两，他喃喃说道：“此地金银，足以荣华富贵一辈子啊，以本官之俸禄，何时能够挣到这些钱……” 府库内，还跟着云阳县丞，听到这话，不由出声提醒道：“大……大人。” 卫忠回过神来，将银子扔了回去，随后指了指府库内的一排箱子，轻笑道：“陈大人，你可曾见过如此多的金银？” 县丞闻言，结结巴巴道：“不知……不知大人何意啊……” 卫忠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么多银子，发给死人？岂非太过浪费，如能分之，这小小县令，做不做，都无所谓了。” 他是一地父母，竟说出如此言语，县丞闻言，则是吓了一跳，继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可是大人，此乃……此乃朝廷拨银，若不如实发放，我等，我等恐人头不保啊。” “呵呵。”卫忠笑了，笑着说道：“整个云阳，乃本县所辖之地，本县说发了，那就是发了，谁又能知道呢？此间公文，亦可大做文章。” “这……”县丞下意识的看了看箱内的白银，再次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 数日后，云阳县府。 有百姓聚集告状。 来的人，几乎都是老弱妇孺。 正上方的县令位置上，卫忠一身官服，重重一拍身前桌案，厉声喝道： “大胆刁民！见到本县，还不跪下！” 他厉喝之下，堂内百姓顿时都吓的一颤，接着全部跪伏于地，一名老农身在人群最前方，跪地之后，以苍老的声音颤声说道： “启禀县老爷，草民等皆是王家庄人氏，听闻君上有王令，秦军战死之将士，皆有安置，而我儿，于年前宁阳，战死沙场，留下老朽一人，老朽深知，我儿乃为国牺牲，可如今，君上有令，为何迟迟不见我儿军饷啊……” 这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农，儿子战死，家中没了顶梁柱，如无烈士拨款，恐怕难以存活，而他的话一说完，其身后跪着的一帮百姓亦开始纷纷言说。 有的人丈夫战死了，留下孤儿寡母，有的人，儿子战死了，留下老母亲一人…… 人们纷纷哭诉，卫忠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这帮百姓，竟敢聚集告状，他心思百转，刚准备说些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领头的老农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双手捧着道：“县老爷若是不信，这是我儿军牌。” “什么！？”卫忠闻言，顿时心里一惊，连忙指挥县府侍卫道：“快拿于我看。” 侍卫领命，当即接过军牌，恭敬的放到了桌案上。 卫忠拿起，仔细端详之后，确定了这就是秦军步军军牌，可是很快，他就将军牌重重拍在了桌案上，同时厉声说道：“这军牌是假的！大胆刁民！竟敢糊弄本官！来人呐！给我抓起来！打入死牢！” “诺！”他是县令，一县最高长官，命令一下，侍卫当即开始行动。 老农一下子就懵了，跪着的人群也都慌了，纷纷开始大声哭诉道： “县老爷饶命！我等无罪呀……” “请县老爷开恩啊……” 可卫忠做贼心虚，哪里会听这些，那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其统统打入了大牢。 此事过后，他也找到了县丞，忍不住埋怨道：“怎么还有军牌遗落民间！你是怎么办事的！” “这，这……下官也不知啊……”县丞急道，同时心里也担忧了起来，更有些后悔与卫忠同流合污了。 “快去查！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 “明白，下官明白……”县丞连连应道，已上贼船，毫无办法。 卫忠在云阳县一手遮天，以县令之职，大行贪污之事，且贪的，还是烈士军饷！ 为了巨额金银，他铤而走险，更是第一时间亲自前往涪陵郡府，上下打点。 而那些前往县府告状的百姓，迟迟未归，王家庄其他村民察觉事情有异，随即决定越过本县，再往郡府告。 可郡府那边，早就被卫忠疏通关系了，且官官相护，百姓告状无门，根本连官员的面都见不到，在迫不得已之下，终于有一部分年轻人聚在一起，经过商量，决定前往秦州，于王前告状。 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在当时，这是需要极大勇气的，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到秦州了，就算到了，一介布衣，想见君王，那得有多大的运气。 可对于此事，众村民义愤填膺，说做就做，以数十人结伴，开始往秦州赶路。 而这件事，很快就被卫忠发觉，听此消息，他先是大吃了一惊，接着眼中寒光一闪，冷声说道：“快！派人杀了他们！这帮刁民，简直岂有此理！” 他这边派出杀手，一众村民前脚刚到秦州，当天深夜，就齐齐被人割喉，并搜走了身上的所有东西。 一夜之间，秦州死了十多名男子，此事不可谓不大。 要知道，这里可是秦国都城，如此命案，消息很快传开，武卫府也立即开始排查。 而这件事，也在第二天，被一名大臣于朝堂之上提了出来，萧远听后，勃然大怒，当即指手说道： “立即传令叶诚！告诉他！三天之内，必须侦破此案！” 第255章 抽丝剥茧 萧远之所以震怒，那是因为秦国律法严明，有人竟胆敢在都城行凶，且一杀就是十多人，这可是君王脚下！ 而他的王令，传到武卫府之后，叶诚顿时就慌了。 此案，从现场来看，根本毫无线索，因为无人认尸，当时又没有身份证，武卫府根本就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若是知道，还能排查死者与谁有仇，从这方面入手。 可是现在，一片迷雾。 且秦国那么郡县乡镇，乃至村落，谁知道这些死者是哪里来的。 武卫府内，叶诚是眉头紧锁，焦虑的来回踱步。 下面两侧，站着一干军官，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有什么线索吗？”他停下脚步，扫了眼众军官。 “这……”人们互相看了看，皆未应声。 “唉！”叶诚一样毫无头绪，叹气之后，他亦忍不住说道：“三天，武卫府只有三天的时间，若未能破案，君上必然震怒，届时，本官危矣！尔等亦是如此！”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又瞪目问道：“齐英呢！如此大案，他人跑哪去了！” “这……”众军官又互相看了看。 叶诚刚准备发怒，正在这时，齐英却快步而入，抱拳施礼道：“大人，卑职刚从栎阳回来，听闻大案发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小齐，你来的正好，快。”看到他，叶诚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接着，片刻也未停顿的将其带到了停尸房。 十多名男子的尸体，已经被白布盖上，到了这里之后，出于职业本能，齐英忍不住上前掀开了一张白布，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他一会捏着死者的下巴左右看看，一会儿又拨开死者的头发，验其头皮…… 叶诚则是在一旁说道：“死者十三人，皆是成年男子，经过查验，皆被利刃封喉，一击毙命。” “且死了这么多人，城内无一人认尸，以此推论，应该不是本地人。” “大人说的没错。”齐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叶诚又道：“可关键的问题，也在这里，正因无法确定死者身份，所以此案无从下手，且大王那边，已掷下王令，三日之内，武卫府必须破案！否则，君命之下，你我休矣。” “三天……”齐英跟着喃喃说了一句。 这时候，他正提起一名死者的手掌，在眯眼仔细观察。 同时说道：“死者皆毫无反抗之力，从这一点上，可以推断出，他们都没有武功，而从他们手上的老茧，和身上的衣物，亦可断定，非商人士子，而是常年操持农务之人。” “因此，初步断定，为秦州之外，某处村民。” 齐英说完，叶诚则是精神一震，吩咐道：“快！继续！” 后者并不着急，开始抽丝剥茧，同时说道：“他们身上，之前应该有东西，可惜，都被人搜走了。” 他一番查探，已是围着尸体看了一圈，最后，蹲在了死者脚边。 这时候，齐英笑了，笑着说道：“凶手干净利落，只可惜，百密一疏。” “哦？”听到这话，叶诚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可是有什么发现？” “大人请看。”齐英说着话，也将死者的鞋子脱了下来，刮掉一侧的干泥道：“这种鞋底，纳的层面，大人可曾见过？” “这……应该不是秦地百姓所穿。”叶诚沉吟道。 “没错，这种鞋底层面，只有蜀中农家妇人才会纳。”齐英说道。 “哦？如此说来，死者为蜀中农人？” “没错。” “可蜀中，何其之大，仅凭这一点线索，依旧无法锁定死者身份啊。”叶诚又道。 “大人不必着急，凶手应该是很匆忙的，知道秦州治安，杀人之后，仓皇逃遁，只拿走了表面证据，实则，大有线索可寻。” 说着话，他将眼前这名死者仔仔细细查探之后，便又盖上了白布，接着，又开始看一下个。 “大人请看，他们的鞋底，几乎是一样的，这就说明，他们应该是一个地方的，而且，很有可能认识。” 迷雾已越拨越开，像是马上要见到曙光一样，叶诚是忍不住再次催道：“小齐，快！时间紧迫呀！” “是！”齐英应了一声，又开始半蹲了下来。 只是在随后的几具尸体里，皆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齐英却耐心极佳，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掀开一张白布，仔细查探之下，也不由精神一震。 “大人请看！”齐英正色说了一句，叶诚连忙凑了过来。 他抬起死者的右手，指了指指甲缝。 那里面，有一些蓝色染料一样的东西，如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叶诚瞪着一双眼睛，凑近看过之后，亦凝声问道：“这是……” “应该是一种染料，大人帮帮忙。”叶诚说着话，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白色手帕，又拿出一个小刀片。 叶诚帮他稳住死者的右手，齐英开始将其指甲缝里的蓝色东西小心翼翼的刮了出来，接着，还凑到鼻前嗅了嗅。 见状，叶诚忍不住问道：“如何？” “是染料无疑了。”齐英说道：“从这一点可以断定，死者必然接触过蜀中某处染坊，很有可能在那里做过事，且染料，各不相同，不难查出出自哪个染坊，我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一路摸下去，届时，只要一名死者的身份确定，其余皆定。” “好！”叶诚闻言大喜，刚准备伸手拍一拍齐英的肩膀，可后者却慌忙缩了缩手中的手帕：“大人小心啊。” “啊？对对对，这个东西，可不能丢。”叶诚连忙说道。 齐英又道：“线索已明，可三日时间……大人还需入宫求见大王，请求宽限时日啊，否则，等我们赶到蜀中，期限已到。” “这……我试试吧。”叶诚顿了顿，又看向齐英道：“不过，你最好跟我一起入宫，由你言明，更具说服力。” 齐英闻言，有些紧张的说道：“可，可卑职官阶太低，这面见君上……” “哎？无妨，我带你入宫，记着，不要佩刀。” “是！卑职明白。” 第256章 追查 当天下午，叶诚换了一身官服，齐英则是一身低级将官盔甲，两人急匆匆的赶往了秦王宫。 “止步！”未到近前，已有禁军长戟交叉。 这是必然的，叶诚也不废话，连忙掏出了自己的令牌，递向禁军道：“我乃武卫将军，有要事求见君上，烦劳通报一声。” 他是武卫府最高长官，官同正三品，级别可不小，但禁军看过令牌之后，却是将其还给了叶诚，一板一眼的说道：“大人恕罪，我等只负责王宫守卫，不负责传话，大人若有事面见君上，还请自行上奏，待大王召见。” 听到这话，叶诚急了，这要是上奏，得耽搁多久啊，他堆着笑脸说道：“刚才令牌你也看了，本官确实是有要事，你就通融一下嘛。” “大人恕罪。”禁军说着，又回到了原位，身子站的笔直。 “你！”禁军并没有什么错，可这一下，叶诚却被气住了，不由一咬牙，怒声呵斥道： “岂有此理！本官说了！有要事面见大王！关乎社稷之安危！若耽搁下去，出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如此言语，禁军闻言，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继而衡量了一下，其中一人道：“好吧，大人稍后，我这就通报上面。” “还不快去！”叶诚也来了脾气。 见他搞的那么严重，似乎真有天大的要事，禁军不敢再耽搁，连忙快步跑进宫内，将此事传到了上面。 在宫门处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消息传出，萧远口谕，着叶诚入宫。 后者大喜，当即带着齐英，在引领之下，快步朝王宫书房行去。 此时萧远，正在书房内批示奏章，等叶诚和齐英进来之后，两人同时跪伏于地，齐声说道：“参见大王——” “平身。”萧远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手中毛笔不停，在竹简上驳斥了永安郡守的谏言之后，亦给予了一定的批示。 “谢大王。”两人起身，萧远继续问道：“何事啊？可是凶案有了线索？” “这个……”叶诚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萧远的脸色，接着道：“线索是有了一些，不过，臣……臣敢请大王，再宽限几日。” “什么？”萧远闻言，差点被气笑了，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了叶诚，见其身旁还有一人，也不由微微一皱眉。 见状，叶诚连忙解释道：“禀大王，此人名为齐英，乃武卫府军官，此案，正是他抽丝剥茧，一步步拨开迷雾，才有了如今的线索。” 说着话，他又连忙冲齐英道：“小齐，还不快向大王仔细讲解。” “是。”齐英连忙应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面见萧远，心中难免紧张，因为这是一个年轻的君主，杀伐果断，整个秦国，都是他用军队硬生生打下来的，威严毋庸置疑。 萧远看向了他，静等他说下去，他对齐英的第一印象，其实是不错的。 后者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微微低身，组织了一下语气，开始向萧远将线索仔细讲解了一遍。 听完他所说，萧远眯了眯眼，道：“这些线索，你有把握吗？” “回大王，顺着这条线，一定能摸清死者身份，死者身份一旦明了，凶手，就好查了。”齐英正色回到。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若是如此，死者为蜀中百姓，三日时间，确实不够……” 这时候，齐英重新跪了下来，壮着胆子说道：“微臣恳请大王，再宽限十日，十天，臣，一定侦破此案！” 听到这话，萧远心中一动，继而忍不住说道：“齐英，可知本王面前，如敢戏言，乃欺君之罪！” “臣，只需十天！”齐英再次说道。 这时候，叶诚则是慌了，跟着跪了下来，急道：“这这这，大王啊，从秦州到蜀中，都需好几日了，且蜀中那么大，这十天……” “此乃你们武卫府的军官自己说的，既如此，那就十日，十天之后，本王要看到结果！否则，人头不保！”萧远直接打断了他。 话一说完，他也随意的挥了挥手：“无事且退。” “这……是，微臣告退。”事情已定，叶诚没有办法，只能与齐英施礼而退。 等到了外面之后，可想而知，叶诚那是忍不住开始埋怨道：“我说小齐啊，你怎敢在君上面前，夸下如此海口，若十日期限到，此案未破，如何是好啊！” “大人放心，十天，绝对足够了。”齐英信心满满的说道。 见他如此，叶诚不由心中一动，连忙追问道：“哦？你有何谋划？” 齐英说道：“回府之后，大人即刻以总府名义，传令蜀中各地武卫府，凡有染坊之地，务必收其蓝色染料。” 武卫府，那每个地方都有，这网一撒下去，可想而知。 叶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说道：“不错！如此一来，我们就能拿来一一对比，只要找出与死者身上一模一样的，就能锁定其染坊，而后，锁定死者身份。” “大人英明。”齐英抱拳说道。 有了这条线索之后，在齐英建议下，叶诚是一刻也没耽搁，回去之后，当即传下命令。 武卫总府命令下达，传至各地，一时间，各地官兵都开始动了起来。 而他们是要找染料，卫忠又哪里知道与凶案有关，因此并未在意。 根本没用多久，各地军兵齐出之下，各个染坊的染料都被带回来一些，等叶诚和齐英快马加鞭，赶至蜀中的时候，那些蓝色染料，早已收集完毕，正等着他们去对比呢。 永安武卫府。 此时离十日期限，已过六天。 府内，两人已忙活了很久了。 “这个颜色有些像……” “不对，气味不同……” “这个呢……” “料不一样……” 就这样，直到又过了两天，齐英终于找到了与死者身上一模一样的染料，他两指不住搓着染料，观察之后，又不时放于鼻下仔细嗅着，片刻之后，朝叶诚说道：“大人，找到了。” 叶诚会意，先是朝他点了点头，接着将目光看向了染料旁边的一张小布条。 上面写着：涪陵，云阳县，林氏染坊。 第257章 清扫之前 又过两日，林氏染坊。 此时叶诚和齐英已经赶到云阳，随后以总府名义调集了当地官兵。 作坊内，叶诚带着一干军兵大步流星，甲胄摩擦声中，染坊内有人连忙迎了上来，弯腰拱手，满脸堆笑道：“军爷军爷，这是怎么了？” “马上把你们的管事叫来！”叶诚没有任何废话。 在如此多的军兵下，那人哪敢犹豫，连连应声之后，亦慌忙而去。 不多时，管事出现，自是硬挤笑脸，躬身缩肩，可还没等他说话，叶诚已是从齐英手里接过染料，递向管事道：“这染料，是出自你们这里吗？” 管事接过，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查验之后，还是如实说道：“是的大人，我们染坊的染料，都有一种特殊材料，颜色会更加鲜亮，且味道不刺鼻，此染料，正是出自这里，别无分号。” “很好。”叶诚闻言，当即又拿出了一张画像，抖手一展，正色问道：“可认识此人？” 画像上，正是指甲缝内有蓝色染料的死者。 管事拢目看去，有些不确定道：“这……有些眼熟……” 正在这时，其身边的一名伙计却突然插嘴：“这不是六子吗！在染坊做过短工，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也没见人，他还有工钱没结呢。” “哦？你确定！？”叶诚精神一震。 “这一看就是他！就那小子，化成灰我都能认得。”伙计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你可知他家住何处？”叶诚继续追问。 “知道啊，就王家庄的人。”伙计答道，工友之间，自然熟悉。 而听到这话，叶诚不由和齐英对视了一眼，接着收起画像道：“走！” 现在死者身份已定，只要顺着这条线摸下去，必能寻到源头，叶诚的心情也有些激动了起来，因时间紧迫，更是片刻都未耽搁，当天下午，就抵达了王家庄。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叶诚先是找来了本村村长，接着又在村内寻访了一圈。 “这不是六子吗！他哥是当兵的，听说死在了战场上，前段时间，六子得知国家好像是有了什么政策，就跑到县府去要他哥的军饷，结果这一去，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有好多人都跟着六子走了，听说，是去秦州告状去了……” 一番走访下来，得到了很多有用的线索，叶诚也开始和齐英商量了起来。 后者说道：“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十三名死者，皆为本村村民，其家属，都曾战死沙场，而现在，大王正颁布王令，责令各地，核查烈士军籍，发放烈士军饷。” “这些死者，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并没有什么仇人，被杀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灭口，灭他们入都告状的口。” “你的意思是……此地烈士军饷可能出了问题，有人害怕他们入都告状？”叶诚凝声问道。 “是的。”齐英直接道：“综合来看，那就只有一个人了，本地县令。即便不是他，也绝对与他脱不开关系。” “恩。”叶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以你之见呢？”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可直接抓捕归案，严加审问！”齐英说道。 “不行。”哪知叶诚却微微摆了摆手：“此地县令，毕竟是朝廷命官，而此案，截至目前，已不是单纯的民间凶杀案了，它牵扯到了官场贪污，此事，亦脱离了武卫府的控制范围。” “可是大人，此地县令，极有可能买凶杀人，只要关乎命案，武卫府理应处理啊。”齐英急道。 “哎？”叶诚再次抬了抬手，道：“小齐啊，我知道，你勇于任事，可有些事，不是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牵扯官场，需慎重考虑，且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东西，已经可以向大王复命了，至于贪污大案，自会有其他部门接手。” 说着，他又道：“若武卫府贸然行动，是会落人口实的，就像此事，你敢保证与涪陵郡守有没有关系，若有关系呢？你去抓涪陵郡守？他是一地长官，凭武卫府，是动不了的！” “这……”齐英语结了，他年轻，有能力，一门心思抓命案，为了查察凶案，可以不顾一切。 可叶诚的想法，显然是与他不同的。 这件事，叶诚也并没有在云阳处理，而是搜集了相关证据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秦州，向萧远复命。 王宫书房内，萧远正在看着叶诚呈上来的一系列公文。 后者和齐英，则是跪伏在下面。 越看，萧远的脸色也越发阴沉，到了最后，更是将宗卷狠狠拍在了桌案上，同时怒声骂了一句：“该死！” 听到这话，叶诚和齐英身子不由又低了低，前者连忙说道：“大王息怒。” 萧远没有想到，地方官吏，贪什么不好，竟敢贪污烈士军饷！他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在压了压怒火之后，他沉声说道： “此案，武卫府办的很好，尤其是齐英，值得嘉奖，听令！本王现任齐英为秦州右卫使，武卫府，亦记大功一件！” “叩谢王恩！”两人同时激动的叩首。 尤其是齐英，他之前，不过是一武卫府低级军官，现在一跃成为了右卫使，那可是堂堂五品武官，虽然不是很高，但与他之前，那能比吗！ 说话之时，他的声音，都夹带着微微的颤抖。 “你们先退下吧，此事，武卫府不必再插手了。”萧远又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两人连忙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萧远是再忍不住，将帛书狠狠揉成了一团，愤怒的扔到了地上：“叫梁原过来！” 不多时，梁原匆匆赶来，一进书房，他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见萧远脸色阴沉，他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施礼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 “去！将云阳县令，押送回都！同时暗中控制涪陵所有官员！” 听到这话，梁原心里一惊，继而连忙应道：“微臣遵命！” 第258章 震怒 这是都卫营第二次执行任务。 此机构主要职责，是针对暗杀事件，和为君王扫清障碍，所涉及的，多与官场有关，与武卫府是完全不同的。 它也只听命于君王，不在任何官署下辖。 数日后，深夜，卫忠府邸。 府门是被强行砸开的，火把通明中，看着眼前的一众陌生人，卫忠那是忍不住指手喝道：“你们，你们大胆！竟敢擅闯本官府邸！到底是什么人！？” “都卫营。” 梁原言简意赅。 他是站在最前面的，身后，则是一干手下。 所有的人，都是锦衣、锦带、脚踏官靴，清一色的服饰，腰挂细长战刀。 “什……什么都卫营！本官根本没听说过！”卫忠惊声叫道，他确实不知，因为现在的都卫营，还没有任何名气，也只有部分朝中大臣，知道大王设立了这个部门。 “你很快就知道了。”梁原说完，直接挥了挥手：“拿下！” 他命令一下，都卫营众人顿时立动。 可卫忠哪肯愿意，当即再喝：“大胆！本官乃朝廷命官！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贼寇！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卫大人别叫了。”梁原冷着脸拿出了令牌，单手高举，展示给众人看，同时不冷不热的说道：“奉王令，捉拿卫忠，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他这话一出口，再见令牌，府内仆人脚下立即开始后退，哪里还敢上前。 而卫忠，则是大惊失色，连连叫道：“这怎么可能！本官无罪啊……” 可他的叫声，已无人理会，他也很快就被都卫营捆缚了起来，连夜押回秦州。 与此同时，在其府邸之内，亦发现大量藏银。 这个时候，连同武卫府那边的证据，和王家村村民供词，卫忠已经不需要再审了。 这一天的朝议。 “宣，云阳县令入殿~~~~” 随着侍从的高声吟唱，卫忠还穿着一身县令官服，慌慌张张的行上了台阶，朝大殿而去。 自被都卫营押送回都，他就一直紧张的不行，此时此刻，更是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他区区一七品县令，若在平时，怎么可能上得朝堂，因此，在其进来之后，大殿内的文武大臣们，是纷纷不由自主的侧头看去。 卫忠提心吊胆，缩肩垂首，迈着小碎步，快步行至殿中，继而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颤声说道：“参见大王……” 萧远并没有让他起身，而是冷眼盯着他，压抑着怒火道：“云阳县令，卫忠，知道本王，为什么召你入殿吗？” “臣，臣不知……”不知不觉间，卫忠额头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 “本王就是想看看，一个喝我秦军将士鲜血的狗官，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是如何的面目可憎！” 说到这里，萧远也再压不住怒火了，那是一下子站起了身，指着跪在地上的卫忠喝道： “我秦军将士，浴血沙场！殊死拼杀，才打下了今天的秦国！才有了今日之庙堂！可赃官可恶！竟敢贪图烈士之军饷！” “大王息怒，微臣，微臣冤枉啊……”卫忠颤声叫道。 “冤枉？你这狗官！竟还敢喊冤！王家村村民的供词，就在孤的王案上放着呢！你府内的赃银，还在那里堆着呢！” 听到这话，卫忠更慌了，跪在那里，那是不住用官服擦着额头冷汗：“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住口！”萧远越发震怒，忍不住指着他喝道： “你也配穿这一身官服！” “英烈堂上，有多少将士的英灵，正在看着你呢！” “来人！给我拖下去！乱刀分尸！剁成肉泥！” 萧远怒不可遏，厉喝之下，立即就有两名禁军走了进来，接着一左一右，拉起地上的卫忠就走。 后者被拖拽于地，整个身子都软成了一团，亦拼命嚎叫道：“大王饶命！微臣知错！大王饶命啊……” 可他贪什么不好，偏偏贪了烈士军饷，对此，萧远的愤怒是无边的，又怎么可能饶了他！ 等其被拖走之后，萧远亦环视殿内大臣一周，怒气不减道： “看看！看看！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不仅贪污烈士军饷！更是草菅人命！诸如此类，我秦国官员，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他震声怒喝，额前王冕上的玉珠轻微颤动，赫赫王威，使下面的一众大臣全都不自禁的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大王息怒——” “退朝！”萧远哪里能消气，那是一挥袖袍，怒气冲冲的走下了王案。 卫忠一事过后，萧远当即又唤来了梁原，向其吩咐道： “单单是一个云阳县，小小县令，就敢行贪污之事，其他各地，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去查，出动都卫营所有精锐，查察各地各县，在烈士军饷一事上，凡有贪污之官员，无论他是谁，背景有多大，证据确凿之后，一律斩首！主犯者，并连九族！” “诺！”梁原连忙应道。 从言语中，可见在这件事上，萧远是无法容忍的，有才能的官员，地位高了，收一些礼，贪一些无关紧要的，这些，萧远作为君王，某种时候，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在烈士军饷上，那触犯了他的底线！ 而他的命令下达之后，都卫营全体出动，开始前往各地，查察贪污大案。 许多官员收手不及，被搜集证据之后，当场斩首。 随后，都卫营更是将凡有牵连者，一并问罪，那是一个没有放过。 演变至最后，已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许多官员噤若寒蝉，这时候的都卫营，更是被秦国官场谈之色变，避之不及。 大规模的杀戮之下，事情愈演愈烈，甚至已经牵扯到了大范围的无辜人士。 这个时候，秦相刘玉之看不下去了，那是当即找到了梁原，指着后者的鼻子，厉声训斥道： “查贪污便查贪污，可如此杀戮，牵连了多少无辜！都卫营简直无法无天！岂有此理！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是秦国丞相，又忧国忧民，梁原或许敢不听其他大臣的意见，但对刘玉之，他打心底是尊敬和畏惧的。 不由连忙拱手弯腰道：“是，相国息怒。” “哼！你好自为之！”刘玉之怒气未消，拂袖而去。 梁原不由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第259章 邀请秦王 都卫营如此行事，刘玉之作为当朝丞相，当然有愤怒的理由。 第二天早朝，他也就此事，于朝议大殿上，当场参了梁原一本。 “大王，就云阳县令一事，都卫营负责查察烈士军饷贪污一案，虽肃清了各地贪官污吏，但其行事，目无王法，嚣张跋扈，时至最后，更是造就血腥杀戮，手段残忍，灭杀了不少无辜之人，若官吏贪污，证据确凿，行职权便是，可但凡与之亲密接触之人，无论是否有罪，都卫营是一律抓捕，此等作为，简直无法无天！其主官梁原，更是难逃其责！” 说着，他又道：“如此杀戮，必将引起各地震荡，于社稷不稳，望大王明察。” 他是丞相，当朝弹劾一人，其效果无需多说。 萧远听完，不得不慎重考虑了起来，片刻之后，亦是说道：“丞相言之有理，此事，确实有些过激了，本王这边，会责令都卫营自省。” “我王英明。”刘玉之说完，施礼又回到了班列。 紧接着，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禀大王，经烈士军饷一事，不难看出，我国现有官员，存在许多的问题，微臣以为，为社稷之稳固，地方之安宁，该彻底整肃官吏了。” 他虽然没有言明，但萧远心里明白，之前收复蜀中之时，为采取怀柔手段，地方蜀官，许多县令，萧远是没有动的，这其中，是有不少庸才蠢材的。 思念及此，他当即喊道：“吏部尚书。” “臣在。”后者连忙出列。 “年底政绩考核，所有宗卷公文，交由本王过目。”萧远直接道。 “是。” “上官文若。” “臣在。” “御史大夫主责监察百官，此事为你第一要务，但有差池，你和吏部尚书，人头不保。”萧远又道。 “微臣领命。”上官文若连忙应了一句，接着道：“不过大王，对于我国当下任官一事，微臣以为，还有诸多弊端。” “哦？你且言明。”萧远眉头一跳。 上官文若道：“我国现有选官制度，为大王所开设，人才的储备，主要来源于应试考核，此，虽为开明之举，但荐官制度，臣以为，不可全废啊，多少豪门氏族，其中，是不乏才俊的。” 当时的列国君主任官，都是有一些重要大臣推荐，或是州郡推荐，平民是没有多少机会入仕的，不过秦国这边，恰恰是反了过来。 听完上官文若的话，萧远沉思了起来，亦开始起身在王案前来回踱步，这个时候，他也认识到了政策的一些小问题。 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他停了下来，看向上官文若道：“可以，荐官不废，另一方面，应试亦不废，两头皆用。” “我王英明。”上官文若施礼回到了班列。 这场朝议，主要探讨了秦国人才储备资源一事，确定了今后的选官制度，当然，荐官虽然未废，但不是你推荐谁，萧远就会直接用的。 这一次的烈士军饷事件，虽然死了不少贪官污吏，但后备人才多着呢！ 一方面，萧远令都卫营大开杀戒之后，一方面，他却又马上亲自以王令提拔了好几名县令，将他们调到了郡城任职。 他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在告诉秦国官员。 做个官，做个好官，他这个大王，会看到的，亦不会亏待你的。 可若胆敢鱼肉百姓，那谁，也救不了你。 此事过后，效果是明显的，秦国官场为之一正。 不过在当天下朝之后，萧远还是将梁原叫了过来，在王宫书房，将其狠狠训斥了一顿。 后者跪在下面，脑门抵地，屁股高撅，大气也不敢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萧远每天勤政于国事，就在他将秦国中央军编制，扩充至四十万的时候，凉晋为广陵之争，也进入了战前状态。 广陵一事，这两国已经周旋很久了，期间使者来往频繁，可凉王就是不还地，搞到最后，晋王也是忍无可忍了，若不是怕贸然攻凉，会引发列国一系列反应，他恐怕早就用兵了。 以综合实力来看，凉国的国力是不如晋国的，可它的军力，却要比晋国更强。 因此，凉王并不惧他。 凉国一副要战便战的样子，国内兵力，更是大规模向广陵调动，晋国朝堂，也就出兵一事，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最后，晋王迫于种种压力，无奈之下，只能遣使入桓，请求桓王出面，邀凉王白泽一会，企图以桓晋两国，隐晦相逼。 他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告诉凉王，你再不还广陵，我就要拉桓国为盟了。 实则桓王，哪里又想盟晋攻凉。 可凉王收到消息之后，眉头不由深深皱了起来，他也不得不考虑以一敌二的局面，若真如此，他肯定是打不赢的。 思虑良久，最终，他决定遣使入秦，拉秦王出面。 因为周边列国，灵国与他有点矛盾，宣王估计不会理会这事，炎王则肯定不会帮他，最后，也只有秦王萧远了。 晋国欲拉桓王，把凉王喊到白泽来谈一谈，凉王则去拉秦，说白了，这就是在找帮手，打不打是一回事，但得让对方知道。 当月中旬，凉王以蔡言为使，携国书来到了秦国朝堂。 朝议大殿上。 蔡言拱手弯腰，朝萧远深施了一礼，说道：“外使蔡言，见过秦王殿下。” “免礼。”萧远微微抬了抬手，笑呵呵问道：“今使者前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他开门见山，蔡言也不墨迹，直接说道：“禀殿下，在下此次前来，特为送上我王国书，请殿下过目。” 说着话，他也取出了一卷帛书，弯腰双手高举。 萧远微微示意了一下，侍从会意，连忙上前接过，恭敬的放到了王案上。 等他展开看完，也不由微微一愣，旋即说道：“哦？凉王欲邀本王白泽一聚？” “是的殿下。”蔡言回道：“此次白泽一会，乃桓、晋、凉、秦，四王同聚，至于与会时间，我王已在国书言明。” “呵呵，此前四国会盟攻秦，就是在白泽，这一次，又是四王，又是白泽，有意思……” 萧远笑了。 第260章 凉王 白泽，为天子直辖属地，不属于任何一方，因此，多作为诸侯会盟之处。 这时候，蔡言则是忍不住问道：“那……不知殿下何意，是否应我王之邀。” 凉王的国书中，并没有说为什么邀请萧远，只是请他一会，可联合广陵之事一想，再到桓晋，萧远也能明白过来。 凉王，这是要拉他壮底气呢！ 他看了眼蔡言，故意说道：“既是凉王相邀，还请使者言明缘由。” 蔡言思虑了一下，道：“我国与秦，早已达成友好联盟，而今，考虑到秦国新立不久，我王特邀请秦君，与列王一会，也好借此，让天下知秦国之名。” 他信口雌黄，完全是在往凉国脸上贴金，萧远闻言，再次笑了，笑呵呵的说道：“秦国，不需借任何由头，天下，自会承认。” 说着，他又道：“使者实言吧。” “这……”没想到，秦王这般直接，言语上，也多有压力，蔡言可是能言善辩之辈，可这时候，却有些语结了。 见他如此，萧远替他说道：“广陵一事，晋王恼羞成怒，邀桓王作势攻凉，凉王迫不得已，这才让使者入秦的吧？” “呵呵。”听到这话，蔡言干笑了一声，再次施礼道：“既殿下如此言语，那在下再说虚言，就是自辱了。只是不知，秦国，是否愿意帮助凉国，若此次殿下愿意出面与会，则我国，必将铭记恩情。” 现在话已经说开了，萧远先是沉思了一下，接着道：“这样，此事本王还需斟酌一二，使者可先往驿馆歇息，待明日，本王再给你答复，如何？” “这，好吧。”知道秦王可能是要与众臣相商了，蔡言只能施礼说道：“在下先行告退，静候殿下佳音。” 等其走后，殿内大臣顿时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人们议论纷纷，场面也变得有些乱嗡嗡的。 萧远微皱眉头，拿起王案上的竹简，又重重的放下。 这个动作，使众臣瞬间安静了下来，又连忙各自站好班列，接着，上官文若出列说道： “大王，凉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晋王拉拢桓国，凉王则想拉拢我国，形成二对二的局面，若大王应邀前往白泽，届时四王同会，场面，恐怕非现在所能控制。” 他的话一说完，礼部尚书阎明跟着站了出来，说道：“是啊大王，若与会，就表明了我国是与凉国站在一起的，这一点，于邦交而言，是否太过草率了。” 另有大臣道：“与会一事，若不应邀，无疑等于拂了凉王的面子，恐怕，会遭凉国记恨呐。” “是啊，这是一件两难的事啊……” 听着众臣所言，萧远将目光看向了刘玉之：“丞相以为呢？” 刘玉之闻言，连忙站了出来，沉吟道：“臣觉得，于秦而言，无论是桓晋，还是凉国，皆是潜在敌人，现在的问题，是要考虑其中的利弊。” 说着，他又道：“若我王与会，利端就是给了凉国底气，弊端，则是得罪了晋国，桓国那边，可以先不管。” “丞相所言极是，本王正有此虑。”萧远听完，当即说道： “众卿可以想一想，若本王拒绝了凉王的邀请会怎么样。” “第一，毫无疑问，会遭凉国记恨，此后，与凉之邦交，恐很难展开。”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被桓晋所压，凉王见秦国无动于衷，恐不敢硬战。” “这，不是本王想看到的。本王想看到的，是晋凉大战，只有他们大战一起，秦，才能趁机东出。” “因此，与其拒绝凉王，不如答应与会，表面上，为凉国之盟，让凉王，敢与晋国去打这一仗。” “广陵之事，本王不想看到和平解决，让他们起刀兵，于秦，才是最有利的。” 萧远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趁此次白泽一事，告诉凉王，你别还广陵，只管跟晋国打，还有秦国跟你同盟呢！ 众臣听完他所言，都不由自主的互相看了看，接着，上官文若道：“大王英明，若就此而论，我国，确实应该参与此次白泽之会。” “好。”萧远说道：“那本王，就去一趟白泽，见一见这三国君主。” 他这边与众臣商议之后，决定答应凉王的邀请，于第二天上午，也给予了蔡言满意的答复。 后者听完，那是喜形于色，本以为，今天还要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秦王那么爽快就答应了，他惊喜之下，亦是施礼道别，急匆匆赶回凉国，向凉王复命。 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蔡言是非常高兴的，他回来之后，于王宫书房面见凉王，更是激动的说道：“大王啊，秦王已经答应啦！” “哦？广陵一事，秦王未提？”凉王忍不住问道。 “提了。”蔡言兴奋不减：“可秦王愿与我国同盟，此事，已经敲定了啊大王。” “好！”得到他的再次确认，凉王大悦，不由说道：“这一次，白泽之会，有了秦王到场，任他桓晋如何言说，都休想要回广陵！” 他信心大增，话一说完，却是又马上指向了蔡言：“去！派出大量细作，严密探查秦王出行时间。” “啊？”蔡言有些没反应过来，“大王的意思是……” “以死士刺杀之。”凉王直接冷冷的说道。 “什么！？”听到这话，蔡言顿时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他可是刚刚奉命前往秦国，秦王答应与会，明明是帮助己国，怎么现在，却要刺杀人家！ 他有些发懵，亦结结巴巴道：“大……大王，可是微臣听错了……” “你的耳朵，好的很！”凉王冷笑道：“秦王乃一国之君，派死士刺杀之，必然不能成功，可死士，却可以受不了酷刑，一口咬定，乃晋国所派，而晋王，他的嫌疑也更大，不是吗？” 听到这话，蔡言明白了，这是要刺杀秦王，嫁祸晋国。 如此君王，他额头的冷汗，已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流了出来。 凉王不理他，继续说道：“如此一来，秦王必然大怒，极有可能，秦晋还会率先交兵，那于凉国而言，呵呵。” “是，是……微臣明白了。” 蔡言躬身缩肩，脑袋微垂，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第261章 计划 凉王工于心计，为了达到目的，计划也很快被他实施了下去。 在当时时代，列国不乏死士，凉国亦是如此，就像大臣蔡言的府邸，就养有数名门客。 在君王的交代下，死士很快挑选完毕，任务简单明了，刺杀秦王，失败之后，嫁祸给晋国。 既为死士，自然早已抛却生死，对于这次的任务，刺客们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多余的废话，接令之后，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不过，在最后的人员确定上，凉王却意外的做出了改动。 凉王宫，书房内。 阅过这些死士的宗卷之后，凉王直接说道：“盖涉就不必去了。” “这，这是为何呀大王？”蔡言忍不住说道：“盖涉乃忠君爱国之士，早已抛却生死，为了凉国大业，他甘愿牺牲自己，且身手高强，更重要的是，他无牵无挂，孤身一身，于刺杀来说，为最佳人选啊。” 凉王看了他一眼：“正因他孤身一身，毫无牵绊，因此，才不是最佳人选。” 说着话，他又道：“能不能刺杀秦王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秦国知道，刺客乃晋国所派。至于死士人员，益生更佳，他不是有个妹妹吗？” “是的，益生儿时，父母早亡，他与其妹相依为命，当时，又是战乱，兄妹二人能活下来，是很不容易的，因此，感情很深。”蔡言答道。 听到这话，凉王嘴角微微翘了翘：“听说，益生为了妹妹，可以舍弃一切！真好，将其妹接过来吧。” “人，有致命牵绊和弱点，才能更好为凉国卖命。” 蔡言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再次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最后，在蔡言的安排下，死士领头之人，被定为了益生，其相依为命的亲妹妹，亦是被凉王派人接到了凉王宫。 出发之前，凉王更是有亲自接见益生，向其说道：“为了凉国的强盛，为了凉国的崛起，壮士不顾个人之安危，抛却生死，此等大义，令人敬佩！请受寡人一拜！” 说着话，他当即一展袖袍，双手作揖，冲着益生标标准准的施了一礼。 尊卑鲜明的王朝下，他是君王，而益生，不过一死士，见状那是大惊失色，慌忙跪到了地上，颤声说道：“大王折煞小人。” “哎？壮士快起。”凉王连忙装模作样的扶起了他，正色说道：“壮士请放心，你走之后，你妹，即是我凉国公主！本王不敢保证别的，但一定会将其视为亲妹妹来看。” 啊！？听到这话，益生那是再度慌忙跪地。 什么凉国公主，只是凉王说的好听罢了，说白了，他就是在隐晦的告诉益生，此行任务完成了，你妹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失败了，不仅你要死，你妹妹也活不了！ 益生的身份，本来就是死士，早就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现在再加上这件事，可想而知。 另一边，秦国。 此次四王于白泽相会，带的人马都不算太多，萧远这边，亦是只安排了一些必要护卫，当然，许虎是跟着一起的，另有梁原和一批都卫营精锐高手。 当时天下纷乱，诸侯会盟，那是常有的事，或为订约，或言战和，今白泽一会，也是正常范畴。 临行之前，萧远将国事暂时交由了刘玉之和上官文若处理，一些小事，可由两人商量，丞相决策即可，一些需要君王决断的大事，则整理好之后，等萧远回来拍板。 交代好一切之后，萧远当即起行，从秦州到山峪关，然后又行数日，抵达商於，而商於一过，就是白泽了。 此时，按照约定时间，其他三王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一路奔波，萧远也决定在商於休息一晚，第二天与三王汇合。 而这里并非秦国本土，可想而知，萧远下榻之处，那自然是防备森严。 庭院外，有禁军步卒，在来回巡逻，萧远门外，则是由许虎和梁原轮流守护。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深夜中，依旧有异响传来。 “什么人！”梁原警觉，瞬间纵身而上。 许虎更是顾不得许多，连忙推门而入：“大王！” “快！有刺客！保护大王——” 庭院内炸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大批的禁军持戟疯狂涌进，将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任何时候，刺杀君王，那都是死路一条，成功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根本没用多久，刺客就被都卫营大批精锐逼至现身。 庭院中，他们被包围了起来，一个个手持利剑，背靠着背，满脸紧张之色。 这时候的萧远，自然早已惊醒，见到眼前这一幕，他神色冷漠的说道：“留活口。” “是！”梁原应了一声，接着朝都卫营一干人员挥了挥手。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刺客共有十多名，在一番厮杀之后，数人被杀，数人见势不妙服毒自尽，最后，只留下了益生一人被捕。 这一切，本来就是凉王安排好的。 可萧远是人，并不是神，抓住刺客之后，自然责令都卫营对其一番严刑审问。 刺杀君王，罪名可不小，梁原手段用尽，刚开始，益生咬牙坚持，硬是不透露一句，随着非人的折磨，这时候，他也像是挺不住了一样，终于开口了。 审问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夜，对益生来说，那些服毒自尽的死士无疑是幸福的，可他没有办法，为了妹妹的幸福，他只能努力完成凉王的交代。 第二天一大早，萧远洗漱之时，梁原前来汇报。 “怎么样了？”他边用毛巾擦了擦手，边随口问道。 “回大王，有结果了。”梁原道：“刺客交代，为晋王所派。” “哦？”萧远手上一顿，眉头也跟着微微皱了起来。 旁边的许虎则是立刻火冒三丈，恼羞成怒的说道：“大王！天下诸侯会盟，皆讲究诚信，而晋王竟派刺客暗杀，无耻之极！末将建议，大王立即传书国内，调集大军！” “哎？不要冲动。” 萧远抬了抬手，继而有些疑惑的说道：“这，若是晋王，是不是太傻了？” 第262章 四王之会 萧远是受凉王所邀，晋王自然是有理由刺杀他的，可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动，又显得有些太荒唐了。 萧远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而见他眉头紧锁，梁原则是忍不住问道：“大王的意思是……” “刺客都是死士吧？”萧远看了他一眼。 “是的，暗杀失败，大部分都服毒自尽了，微臣当时已阻拦不及，从现场来看，确是死士无疑。”梁原回道。 “既是死士，那就必然抱着必死之心，可这最后抓住的一人，就有些太刻意了。”萧远若有所思道。 “这……可酷刑之下，刺客交代……”梁原和许虎对视了一眼。 “这也是问题所在啊。”萧远无奈道：“现在，刺客一口咬定，就是晋国派来的，而其同伴皆死，等同于死无对证，我们面上，也只能认为是晋国干的。” 说完，他又道：“这件事不必声张了，将刺客秘密押回秦州。” “是，微臣这就去办。”梁原领命而去。 “走吧，去白泽。”萧远又朝许虎示意了一下。 这件事，他是有所怀疑的，可没有证据，只能暂时压下。 凉王想以此手段，促使秦晋交兵，好坐收渔翁，可萧远，显然会不动声色。 当天下午，白泽，临水楼。 这是一处雅致的小楼，位于湖边，环境优美，不时有微风吹来，非常舒适。 此时整个小楼外，自然是军士林立，被四国护卫包围的严严实实。 三王已经到了，皆身穿王服，头戴王冕，与楼外碰面之后，三人身边各自带着自己的护将，打过照面之后，桓王忍不住问道： “秦王呢？” “这……应该还没到吧。”凉王说了一句。 这时候，晋王忍不住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四国相会，早已定好时间和地点，而今，秦王却迟迟未到，让我三人等他，简直岂有此理！” 听到这话，桓王连忙跟着附和：“就是！我等皆为一国之君，等他一人，秦君太不知轻重了。” 凉王笑了笑，他心里明白，怕是刺客一事，耽搁了萧远，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想着，一会恐怕有好戏看了。 他想看戏，萧远其实也正准备到了之后演上一番。 晋王则是又道：“他以为他是谁呢！天子吗！就算是天子，寡人一个不高兴，照样拂袖而去！” 他话音刚落，脚步声已传来，萧远大步流星，伴随着他的爽朗笑声：“哎呀，不好意思啊，路上被一些事耽搁了，让诸位久等，实在抱歉。” 说着话，他亦走入场内，笑着朝三王微微拱了拱手。 他同样也是一身王服，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秦王来了。 凉王见状，同样拱手笑道：“哪里哪里，秦王兄太客气了，早就听闻，秦君年轻，雄才大略，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假啊。” 萧远虽然没有见过列王，但也听说过一些，知凉王年轻，与他小不了两岁，而桓王三十左右，身材微微发福，晋王则是四十上下，留有胡须，眼神表情透露张狂。 今日一见，略微扫视，他便已明了，嘴上笑道：“凉王兄说笑了。” 桓王，则是有点不情愿的拱手还了一礼，似乎对萧远这个秦国秦君，还是难以接受。 而晋王，则就完全没有还礼的意思了，更是冷哼了一身，斜了眼萧远，没好气的说道：“本王这辈子，最讨厌别人不守时了！摆什么臭架子！真以为自己是谁呢！” 听到这话，萧远笑呵呵道：“晋王兄脾气太大了吧？本王虽迟来一步，但未失约定时间，何出此言？” “哼！”晋王冷笑了一声，他当然有看不惯萧远的理由，第一，他本就看不起秦地，前番主盟攻秦，还被击败了，心里本就窝着火，第二，则是萧远应凉王之邀，无疑相当于跟他彻底站到了对立面。 此时抓住机会，晋王又岂能不揶揄，那是忍不住说道：“一个荒凉苦寒之地，小小的君主，竟也敢称王？简直可笑之极！” 他这完全就是嘲讽了，其他二王见状，不由对视了一眼，而后，都没说话，准备静静看戏。 萧远闻言，则是笑意不减，看着晋王道：“说的好啊，秦，确实苦，确实穷，帝国边陲之地，被尔等所瞧不起，可是！本王即秦君之位，不是你晋国能说三道四的！” “我强晋……” 晋王刚准备说什么，可萧远已打断了他：“我的晋王兄啊，国强，不是嘴上说的，你晋国再强，可秦国，不怕你。大争之世，实力说话，秦能立国，乃我秦军将士，血战拼来的！不是跟你一样，嘴上说说的，晋王兄若辱秦，秦，必辱晋。” “你！”晋王气极，不由伸手一指萧远。 “恩！？晋王兄这是何为？莫不是，敢对本王，指手呼喝！你可以试试！”萧远脸色冷了下来。 要知道，他们都是一国之君，身份是一样的，晋王闻言，不由缩回了手，可却是冷笑道： “秦君数日奔波，不辞辛苦，前来白泽与列王相会，只是这白泽好进，可怕就怕，来时有路，归时无路啊。” 这话含沙射影，萧远闻言，当即嗤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在威胁本王？” “秦君如此嚣张跋扈，还是小心为上，毕竟，秦国刚立，若国君尸留异乡，传出去，恐遭天下笑柄。”晋王继续说道。 “呵呵。”萧远笑了，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此，晋王兄大可试试，若我这一行人，有任何损伤，我秦人，必将拾起兵戈，我秦国，必将举全国之兵，无非就是个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你在威胁本王！？”晋王大怒，怒目而视。 “难道请你喝茶吗！”萧远震声而言，直接反压气势。 这时候，随着他二王相争，晋王身后的一名将领开始蠢蠢欲动，萧远身后的许虎亦是瞪目怒视，手按刀柄。 凉王看戏。 而见场面剑拔弩张，桓王则是连忙站了出来，打着圆场说道：“哎呀，两位消消气，都是戏言，都是戏言，此地，风景如此优美，何不进去品茶赏景……” 第263章 秦君 桓王出来打圆场，场面多少缓和了一些，而其又是晋王所邀，所以后者不得不卖这个面子，不由冷哼了一声，刚要作罢进楼，哪知萧远却伸手拦住了他：“且慢。” “恩！？”晋王大怒，怒视萧远。 其他二王亦是停下了脚步，又转回身形，桓王忍不住说道：“这，秦君何意啊？” “本王还有件事，要向晋王请教一二。” 说着话，不等晋王应声，他已再次说道：“知道本王为何迟来一步吗？皆因行至商於，遭刺客暗杀，这才耽搁了行程。” “什么！？还有这等事！？”凉王闻言，第一个作关心状：“秦王兄可有伤到哪里？” “本王无碍，只是刺客竟敢刺杀本王，其意图，恐怕是在阻挠本王，前来白泽与会。”萧远说着，那是冷冷的盯着晋王：“因此，不得不有此一问，请晋王解惑。” “你这是什么意思！？”晋王闻言，顿时就急了，因为萧远虽未言明，但话中之意，是将嫌疑直接指向了他。 “什么意思？”萧远笑了，嗤笑着说道：“此次白泽一会，本王是受凉王兄所邀，意在前来此地，与三王会谈，关乎广陵一事，从中斡旋，可想而知，是谁，最不想看到本王前来！” 这话是按正常逻辑的，其他二王听完，也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晋王。 桓王脸上也露出了怀疑之色，说道：“晋王兄啊，你这，你这何至于此啊……” “寡人从未派遣刺客！”晋王大急，怒声说道：“秦王是在血口喷人！” “可笑之极！”萧远也跟着怒道：“此等卑劣之事，除晋之外，还有何人可为！桓王吗！可桓国礼仪之邦，桓王又有什么理由来刺杀本王？” “是，是啊……”桓王见状，那是跟着连忙附和，急于撇清自己。 萧远又道：“凉王兄吗？那就更没有理由了！” 话虽如此，可他说完之后，却是不露痕迹的冷冷看了眼凉王。 而凉王则是说道：“当然！好在秦王兄无恙，刚才，本王可是吓的不轻啊！” 矛头直指晋王，后者见几人看来，那是大声辩解道：“此乃秦王一面之词！明显意在诬陷本王！” “哼！”萧远冷笑道：“此等事件，本王会拿自己的安危来跟你开玩笑！？若非刺客皆已被诛，本王实在没有确凿证据，否则，早就跟你刀兵相见了！若列位不信，大可前往商於调查，看看是否有刺杀一事！” 什么？刺客都死了？益生呢？凉王闻言，心里一惊，面上也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而萧远，明显意在将水彻底搅浑，实则，刺客是一口咬定乃晋王所派，可萧远在这里，却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只言怀疑晋王。 这时候，晋王也有些忍不住了，被人怀疑的滋味可不好受，他明明没做过，又哪里肯落人口实！ “我强晋，向来说一不二，本王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秦君让开！否则，视你无礼！” “休拿强晋压人！列国惧，秦国可不惧！于刺杀之事，本王虽无真凭实据，但此事，决不罢休！若今日，晋王不解惑一二，岂能善了。” 现在的萧远，已与天下列王平起平坐，他是一国之君，遭遇刺杀，有这样的反应，乃情理之中。 晋王见其不让，无疑恼羞成怒，可他又拿萧远毫无办法。 现场来看，其实是很有意思的，其他二王就在前面不远处，是准备进楼的，晋王则被萧远所拦，想伸手将其推开，可又没敢，且知道秦王乃武将出身，真要动手，恐怕自己得被揍。 恶狠狠瞪了萧远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朝身后的晋将示意了一下。 那护将会意，当即跨步上前，冲着萧远瞪目说道：“请秦君退让！” “放肆！”萧远当即厉喝：“孤乃王爵！晋将以何身份，竟敢呵斥本王！” 许虎亦按刀而列，伸手一指晋将：“匹夫无礼！我王乃一国之君！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胆！” 双方再次剑拔弩张，气氛急转而下。 许虎忠心勇武，可晋王同样也是一国之君，能在他身边保护的，肯定也是一员虎将，若真打起来，无疑是没什么结果的。 桓王见状，左右看了看，刚准备再站出来打圆场，哪知晋王已是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盯着萧远道：“秦君非要纠缠？” “若你遭他国刺杀呢？”萧远反问。 “可秦君并无任何直接证据证明，刺客乃我晋国所派。”晋王说道。 “所以，才需晋王解惑。” “既如此，那本王就将此事查清，届时，自证清白！” “好！本王现在可以暂缓此事，但决不罢休！”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之后，萧远亦让开了身子，晋王一甩袖袍，怒气未消的朝小楼而入。 见状，桓王亦笑呵呵的说道：“那……咱们进去品茶？” 接下来，四王进入临水楼，身前各置一案，晋王，也开始就广陵一事，与凉王进行最后一次相谈。 他的本意，是借助桓国，给凉国施压，使凉王主动归还广陵，可没想到，如今出现了秦君被刺杀一事。 而在言谈之中，凉王自然是寸步不让，搞到最后，三王对萧远的态度，自然都变得极为看重，因为若开战端，秦军是否参战，会直接性的影响整个战局。 可后者却避重就轻，直言现在只想搞清刺客一事。 他刻意回避，三王也拿他毫无办法，最后，这场聚会不欢而散。 当天晚上，晋王回到下榻之处后，其丞相听说此事，不由寻了过来，求见晋王道： “大王啊，这这这，你怎能如此糊涂，派人去刺杀秦王啊，秦王来归来，可他帮不帮凉国那是另说，可是现在，秦君被刺，其国内军民，必然愤恨，这不是将秦国往凉国那边逼吗……” 晋相的话，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晋王根本没做这事，闻言不由大怒道： “本王根本没有派刺客！是被诬陷的！” 第264章 任帅 “这，大王说的是真的？”晋相闻言，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废话！”晋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秦君被刺一事，应该属实，否则，他今日不会如此恼怒，但刺客确实不是本王所派！” “那……”晋相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此事就有些复杂了啊。” “没错，现在秦君怀疑本王，本王一时之间，又扯不清楚，且广陵一事，凉王拒不归还，事情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他这是以为本王真不敢动他啊。”晋王说道。 晋相道：“凉王之所以如此，那是认为秦国会参与此战，若广陵一事，大王对凉用兵的话，恐怕秦军会动啊。” “秦军？”晋王嗤笑了一声，说道：“不就是山峪关前，胜了一场吗！那一战，皆因联军不和，实则秦军，不足惧也，终究乃荒凉小国。” “可是大王啊，秦王并川蜀之后，以蜀中沃野之地，以秦人好战之兵，已不可同日而语，秦军的战力，更是不可小觑啊。” 听到这话，晋王皱眉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就因担心秦王，广陵不要了！？” “这……”晋相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晋王又道：“晋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历代先王，率我晋军将士，用热血换回来的！广陵犹如是！若此地，就这么遭凉国窃取，而本王不管不问、拱手让人的话，不仅会遭天下取笑，更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说到这里，晋王也来了脾气，当即就道：“无论如何！广陵必须得重归晋国版图！此事，已周旋数月，非战事不能解决！” “邦交，不过是用兵之前的形势而已。” 他话说完，晋相也开始沉思了起来，片刻后道：“那，既大王决定对凉用兵，微臣建议，可在战前，遣使入秦，向秦君游说一二。” “恩……”晋王点了点头，道：“秦王现在的脾气很大啊，遣使一事，要注意言辞，着重向其说明，刺客非晋国所为，有可能的话，将此事推到凉王身上。” “是，微臣明白。”晋相连忙应了一声。 白泽与会一事，四王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等其都各自回国后，萧远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在商於被刺杀一事，却传了出去。 其结果可想而知，秦国满朝大臣皆愤怒不已，纷纷指责晋王，秦国军中，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士卒，更是义愤填膺，心里窝着一团恶气。 要知道，那种时代下，萧远代表的是什么，他是秦君，是整个秦国的主心骨！他被刺，下面的臣民哪能不气愤。 此事，萧远心知肚明，恐怕不是晋国所为，但他却并没有解释，而是任由事情发酵。 凉国。 凉王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召见了蔡言，由此亦可看出，后者在凉国的重要性，可谓凉王最信任的重臣了。 “爱卿免礼。”王宫书房内，蔡言施礼之后，凉王开门见山的说道：“白泽一会过后，晋国绝对会向广陵用兵，且战端一开，晋军亦会展开凶狠反扑，意在一举夺回广陵！” “广陵不可失，它的战略意义非凡，是我大凉今后攻晋的跳板，若无广陵，我军兵力无法输送，粮道亦绝。” 蔡言回到：“是啊大王，我们知道广陵的重要，晋国同样知道，这样看来，此战不可避免啊。” “没错！即刻传令薛武，令他紧急备战！” 凉王说完，又道：“另外，刺客一事，益生竟然死了。” “这，恐怕是当时出了什么意外。”蔡言道。 “恩……”凉王深吸了口气，沉吟了一下：“不过这样也好，秦王被刺之后，矛头直指晋国，白泽与会上，差点与晋王兵戈相向，由此来看，至少，我们的计划是成功的……” 凉国这边，凉王认为得秦支持，根本就不惧晋国，而晋王，更不可能把广陵就这么给他，因此，战事不可避免。 和平了一段时期的华夏大地，由于两国的交锋，也即将再次拉开争霸的帷幕。 列国开始观望，开战之前，晋国更是遣使入秦，开始在秦国朝堂游说萧远。 四国攻秦一事，萧远可还记着呢！秦军将士，更是一刻都没有忘！ 不过在朝堂之上，面对晋使，萧远却是敷衍搪塞，并不言明要帮凉国，也不言明要参与此战，只说商於一事，秦国会追究到底，希望晋国早给交代。 在这种情况之下，晋王一面企图安抚萧远，一面开始大规模调集晋军，向广陵一带集结。 他调兵，凉国更是早已严阵以待，以薛武为帅，领兵十余万，在广陵布置了坚实的防线。 随后，晋王一声令下，晋军率先对广陵发动了进攻。 大战爆发，此次晋国同样用兵十余万，统帅仍旧是任英，不过这一次，晋军当中再无尔虞我诈，任英统帅起来，亦是得心应手。 可薛武却完全不惧他，与其在广陵一带，打的难解难分。 双方皆为国内名将，以军事才能而论，不能说谁强谁弱，都有各自的长短。 而以综合实力论，凉军战力，是要稍强于晋军的，可其国力，却明显不足。 随着战事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个时候，凉王已经有些着急了，因为秦军还没有任何动作。 其实萧远已经在和众臣商议此事了，无论刺客一事有没有发生，秦要东出，就必须先面对强晋，这是一个地理问题，因此，秦军是必然要参战的，也刚好可以以此为出兵理由。 王宫书房内，上官文如说道：“晋凉交兵，于广陵一带，激战正酣，大王欲出兵山峪关，微臣赞同，只是这任帅一事，不知大王有何决策。” “苏毅如何？” 上官文若道：“这……苏毅将军领兵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微臣恐其大造杀戮，进行无端屠城啊……” 萧远道：“可我秦军将领之中，若论攻城拔寨，非苏毅不可，且其最擅长以凶狠的攻势压倒对方，更惯打恶战、苦战，要掠晋地，需以雷霆攻势，这先头部队的主帅，非他莫属。” 第265章 攻晋 一个君王，有没有高强的身手不重要，会不会用兵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会用人。 知人善任，才是王道。 目前秦国将领之中，能统帅大军者，只有两人，那就是赵牧和苏毅。 这两人，领兵各有不同，都有自己的特点，以赵牧来说，他最适合打平原大型会战，指挥几十万的军队进行迂回包抄。 而苏毅，则是善出奇谋，喜欢兵行险着、不按常理，且于战场之上，心硬如石，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萧远身为君主，谁最适合打什么样的战役，他心里跟明镜似得。 在决定对晋国用兵之前，他也亲自去了一趟苏毅府邸。 将军府。 这里是秦国都城，能在都城建将军府者，非上将军不可。 而在当时，君王亲自到臣子府中去，这是并不常见的，因此，苏毅收到消息之后，那是慌忙带着府中众人出迎，于府门处跪地施礼： “参见大王，不知君上驾到，微臣有失远迎，乞望恕罪。” “将军请起，府内说话。”萧远伸手扶起了他。 “微臣惶恐，大王请。”苏毅起身之后，连忙又侧身伸手，微微躬身。 因在家中，所以他是没穿盔甲的，而是一身便装，相貌清秀，只是略显病态。 萧远则是身穿王服，未戴王冕，以玉簪束发，在其带引之下，两人边走边聊，也很快来到了书房。 “此为将军书房？” “是的大王。” 萧远本能的打量了一周，继而眉头微挑道：“既是书房，将军乃兵者，何故书架之上，无一兵书。” “大王有所不知，容微臣详禀。” 苏毅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故用兵着，不可不察。” “如何察之。”萧远问道。 “大王请看。”苏毅说着话，也拿出了一个箱子，打开后，拿出了里面的竹简，递向萧远。 “将军何故将兵书遮藏起来。”萧远再疑惑。 苏毅道：“此间兵书，微臣初看时，只觉得满纸皆是精粹，深感自身渺小粗浅，后来才发现，水无常势，人无常形，兵法是死的，人，才是活的，能因敌之变化而取胜者，方为用兵之道。” 说着，他又拱手施礼道：“君上，非微臣妄自尊大，苏毅少年之时，已将这些兵书烂熟于心，只是怕会错其中之意，故将这些书简都藏了起来，力求，依据行军征战之实情，用以应对，过后，再回来翻看书简，会其真意后，再藏之忘之，再战，再看，再藏之。” 他的话一说完，萧远不由对其大为赞赏，同时问道：“如此说来，兵法中，可有对将军启发至深之语？” “有一言，微臣初读之时，便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记，亦是微臣目下欲对大王之谏言。”苏毅说道。 “哦？是何言论？” “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说完，他又马上道：“而现在，晋凉正在交兵，于秦而言，乃东出最佳时机，正合于利。” “将军认为，我秦军是时候该出关了？”萧远故意问道。 “是的大王。”苏毅抱拳跪了下来，正声说道：“大王之前与列王白泽一会，遭刺客暗杀，我国军民，皆认为乃晋王所为，此时此刻，亦满腔怒火，只等大王一声令下！加之前番四国攻秦一事，我秦军将士，都记着仇呢，届时，必然奋勇杀敌，一往无前！” “你是说，若战，我军士气没有问题？”这也是萧远最关心的一件事。 “绝对士气高昂！我军攻晋，更乃师出有名！”苏毅说道。 “好！”萧远听完，当即目光幽幽：“本王，也正有此意！” 说着，他又看向苏毅，问道：“若此战，本王交由你来打，需要什么，尽可直言。” 苏毅想了想，说道：“微臣没有其他要求，只求大王能让一人随军出征。” “何人？” “上将彭双。”苏毅直接说道。彭双虽然因上次之事，对他颇有微词，可他，却对后者稀罕的很。 “好，准你所请。”萧远闻言，亦没多想，便直接点头同意了。 这一趟，他当然是没有白来的，临战之前，他需要了解将帅的心思，今日与苏毅一番言论，更说明了，他的任帅，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心里既已决定出兵，于第二天早朝，萧远也当场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他的话一说完，下面的满朝大臣顿时就炸开了锅。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颤声说道：“这这这，我秦国刚立，实在不宜再动兵啊……” 有人附和道：“是啊，国家刚刚立足，政权刚刚统一，这个时候，理应修生养息，不该参与中原争霸啊……” 另有人道：“那晋国，数代强盛，而我秦国，地处蛮荒，若轻易与大国争锋，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大殿内一片乱嗡嗡的，上官文若和刘玉之等人，皆未出声，都位于班列，微微垂首，似乎在闭目养神。 萧远也没有马上制止众臣议论，而是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出声说道：“都说完了吗？” 他是君王，话一出口，殿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扫视一周之后，萧远站起了身，正色说道：“本王心里明白，众卿对出兵一事，都不太看好，那是因为秦国穷，而他晋国，国力强盛，不该轻易招惹。” “可本王告诉诸位！大争之世，秦若不自强，必被列国所亡！” “而要自强，就必言东出！若不攻晋，又何以东出！” 说完，他又道：“寡人身为国君，军国大事，不敢自逸，亦不敢亡国，不敢辜负秦国子民！” “而今，晋凉正在激战，此，为我秦国东出最佳之战机！晋国虽强，可亦能灭之！” “本王决策已下，听令！” 说着话，他是直接震喝道：“苏毅！” “臣在！”后者连忙出列。 “令你领兵十万，出山峪关，强攻宜阳！” 宜阳现在已为晋国领土，是秦东出必经之地，苏毅闻言，当即抱拳：“微臣领命！” 第266章 出其不意 萧远的决策，下的果断又直接，任帅之后，授苏毅以兵符，又以王令，调集十万大军，以白泽刺杀一事为借口，开始兵出山峪关。 这个时候的广陵，晋凉还在大战，打的不可开交。 而秦国国内，自然是有晋国细作的，秦军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其眼线收到消息之后，亦是第一时间传回了晋都。 朝议大殿上，看着眼前的详报，晋王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帛书上：“岂有此理！秦王竟敢出兵攻我！真以为我晋国好欺吗！” “大王息怒，目下，秦军动向，还尚未可知……”一名大臣慌忙站了出来。 可他话未说完，晋王已是恼羞成怒的瞪向了他：“什么动向未知！根据细作探报，现在，秦王已任苏毅为帅，率十万秦军，欲兵出山峪关，而山峪关之后，就是宜阳！” “是，是……”如此大怒，那大臣哪里还敢多言，不由吓得弯腰而退。 紧接着，晋相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大王，秦军攻我，实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因为秦王此人，年纪轻轻，素有争霸之心，而他秦要东出，就必须要与我国碰撞，秦王因先前之事，一直言说绝不罢休，此次用兵，也不过是在借此由头罢了。” “丞相所言不错，秦君用心之险恶，可见一般，他恐怕一直就在等着晋凉交兵呢！”晋王说道，之前，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广陵他又不能不打。 “既大王知道，再恼怒，已无意义，不若进行谋划部署。第一，遣使入桓，拉桓王入盟，形成四国争霸，第二，速派援兵，支援宜阳，此地不可失，一旦被秦军所占，则我晋国门户洞开。”晋相又道。 “恩……”晋王点了点头，随即直接下令：“传令李绩，令他领兵十万，增援宜阳！” 晋国因强盛原因，国内总计兵力，约有五十万左右，而此次一战，晋王对萧远，其实是早有防范的，因而，宜阳的守军，是足有三万人的。 而秦军从秦州出兵，行军是需要时间的，等到了宜阳城下的时候，晋国的援军也差不多到了，以此而论，晋王对宜阳，实则是并没有多大担心的，他现在的主要精力，也都还放在广陵战场上。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秦国出兵，晋国增援，双方都在朝着宜阳行军，秦军到，援军亦到，而后十万对十三万，还是攻城战，怎么打？ 这一点，在秦军之中，没少议论，众将议兵之时，更是不时交头接耳，暗暗摇头，觉得此战凶险，恐宜阳难破。 可苏毅却一直沉默不语，不给任何军事谋划，甚至都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是不是个酒囊饭袋。 行军路上，旌旗招展，长戟林立，数不清的秦军将士，排成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队伍在不紧不慢的走着，照这种行军速度，等到了宜阳城下，晋国援军恐怕早就驻防完毕了。 想到这一点，跟他同行的彭双是再也忍不住了，不由轻砸马腹，行到了苏毅旁边。 “苏毅！你到底何意！？” 他直呼其名，语气更带着一种质问，显然，是还对苏毅有着不满。 而苏毅，乃此战主帅，其部任何将领，包括彭双，虽为上将，但也必须得听他军令。 对于他的态度，苏毅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反问道：“彭将军何意？” 彭双说道：“大王给你的王令是什么！是攻下宜阳！可是现在，你身为主帅，毫无谋划不说！且行军如此缓慢，等到了宜阳的时候，恐怕晋国援军早就到了！届时，如何攻城！岂不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本帅已接王令，至于如何攻下宜阳，乃本帅所思之事，彭将军不必着急。”苏毅依旧满脸笑呵呵。 “哼！如此用兵！闻所未闻！真不知大王为何任你为帅！”彭双毫不客气，语气也更加气愤了。 见状，另一边的副将高盛也不由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道：“是啊苏帅，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以末将之见，理当下令，全军急行，与晋国援军抢时间，率先抵达宜阳。” 苏毅闻言，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的说道：“根据军情，宜阳守军，足有三万，即便我部现在急行，比晋国援军早到一两日，可一两日内，你们有把握强攻下宜阳？” “这……”高盛语结了。 苏毅说的没错，三万人驻守城池，在别人有完全防备的情况下，正面作战，任你秦军再骁勇，一两天，肯定是攻不下来的。 彭双也被顿了一下，可仍旧说道：“那也不该如此行军！叫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出来打仗的，更像是出来游玩的！” “呵呵。”苏毅又笑了，说道：“兵法，总归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兵贵神速是没错，可在真正的战场上，如何应用，那就得另说了。” “此为何意？”彭双忍不住问道。 苏毅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岔开话题道：“你们说，现在的宜阳守将是何想法？” “这……”高盛犹豫了一下。 彭双性情耿直，则是嗤笑道：“恐怕人家见你如此用兵，正在高兴呢！” 他本是想嘲讽苏毅，可后者却立即说道：“你说的没错，宜阳守将肯定在暗自高兴，心说宜阳无忧了！” “你……”彭双露出了怪异的眼神。 苏毅不等他说话，又道：“可若我秦军，突然天降，出现在宜阳城下呢！你们说，宜阳守将能反应过来吗？” “他反应不过来，因为在他看来，现在我们，还在数百里之外，正在缓慢行军，他绝对毫无防备！” “只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一击必胜！” 他话一说完，彭双和高盛都有些傻眼了，前者更是呆呆的问道：“你……你的意思是……” 苏毅直接道：“高盛留下，帅旗不改，继续统领大军，行走大道，迷惑对方，而本帅，亲自领一支精兵，昼伏夜出，星夜兼程，直扑宜阳！” 第267章 攻其不备 苏毅为不可多得的军事鬼才，他的谋划也很清晰明了，简单点来说，有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意味。 表面上，他让大军继续照此速度行军，敌军注意力自然都在这边，晋军探子回报消息，宜阳方面见状，必然心生松懈，因为照此速度，他们的援军，是会比秦军更先抵达的。 你秦军还有好多天才能到，我怕什么？等你到的时候，我援军都先到了。 此乃人之常情。 而暗地里，他则是精挑细选，领精兵一万，赢数日之粮，白天隐藏密林，夜晚轻装急行，日趋百里，突然天降宜阳城下。 听完他所说，彭双和高盛不由对视了一眼，接着，彭双说道：“我心里虽然对你不满，但不得不承认，你此策，乃上佳。” 高盛则是说道：“若按苏帅军事部署，则必然能打宜阳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末将有些担心，宜阳可有晋军三万，只一万奇兵……” “哎？”苏毅摆了摆手，轻笑道：“你为将之后，现在不是常常自习兵书么，难道没有看过一句话，兵者，贵精，而不在多，用在此处，正为恰当。宜阳别说有敌军三万了，就是有十万！在他们根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城池亦必失！” 苏毅说做就做，当天晚上，亦挑选一万精兵，携带干粮，偷偷摸摸，分离了大部队，开始潜入了密林，专走无人小道…… 就这样，秦军大部队依旧打着苏毅帅旗，一如既往，日行三十里。 三日后，夜晚，宜阳城内。 议事大厅中，两侧置有几案，分别跪坐着宜阳方面的一干核心人员，守将鲍敬，则是位于正上方的主位。 雅乐传出，大厅中央，有歌伎助兴，于莺歌燕舞之中，鲍敬正在与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更是不时传出。 苏毅说的没错，现在的鲍敬，哪里有一丝紧张，又哪里有一丝防备。 宴会之中，他喝的面红耳赤，更是不时与下面的众人对饮。 不多时，一名军官说道：“这小小秦国，也敢攻我大晋，真是自不量力啊，此来，必让其有来无回……” “是啊，我十万大军，正在支援宜阳的路上，不消数日即达，而苏毅大军，距此足有两百多里，根据探报，以他的行军速度，要到宜阳，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如此酒囊饭袋，真不知道秦王是如何用人的，可笑之极啊……”另有人道。 众人皆是这个想法，否则，眼下也不会如此轻松了。 鲍敬闻言，更是仰面而笑，说道：“蛮荒小国，也敢与大国争锋！一如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岂非贻笑大方？” “哈哈——将军说的在理啊！” 他这话一说完，顿时引起厅内一片大笑。 另有偏将是趁此机会，连忙端杯巴结道：“今宜阳有将军镇守，必然万无一失，末将斗胆，再敬将军一杯。” “好，好，大家同饮……”鲍敬乐呵呵的端起了酒杯。 宜阳方面，守军将领，皆以为秦军还在数百里之外，因而未当回事。 上面都如此，下面的士卒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城防上，两名晋军士卒正在一起无精打采的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哎？你说这秦军，还真敢攻我们晋国，莫不是这秦王吃了熊心豹子胆？” 晋国强盛了数代，上下士卒，皆有这种想法，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另一名士卒闻言，也是摇了摇头，无聊的说道：“听说，是四王白泽一会，大王派人刺杀了秦王，这种事，谁知道呢！” “切，叫我看，秦军就是来找死的，我们的援军不是要到了吗，听说，那秦军，还要十多天才能抵达宜阳呢……” “哎呀，不聊了不聊了，困死了，我眯一会……” 城上，是根本没有晋军将领的，因为各级将官，都在陪鲍敬喝酒，更没有人维持军纪，打瞌睡的士卒，不知道有多少，更有甚者，抱着长戟，卧靠在墙边，已经打起了呼噜声。 冷然间，一支利箭划破了长空，狠狠的钉在了一名士卒的面门上！ 紧接着，就是大片箭雨，席卷而来！ 扑扑扑扑！ 多少晋军士卒还在迷糊之中，哪里有任何反应，箭支穿透铠甲之声此起彼伏，惨嚎顿起！ 只一瞬间，城防上的士卒已被射翻大半，其他的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有人开始惊慌大叫道： “啊——敌袭！有敌袭——” 随着他的叫声，城上顿时大乱，活下来的士卒皆开始抱头鼠窜。 城下，两轮箭射过后，苏毅战剑出鞘，直接朝前一指：“攻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下火把顿起，一万秦军，开始疯狂的朝城关涌起。 “杀！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迅速占领宜阳！” 一架架的简易云梯，也被快速的驾到了城墙各处，秦军将士，开始口叼战刀，手脚并用，不要命的往上攀爬。 直到这时，城上的晋军才看清楚，外面，不知何时，早已大军压境。 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里人手本就没有多少，在两轮箭射之下，更是死伤大半，哪里还能挡住秦军犀利的攻势。 “快！快去禀报将军——”有晋军大喊，可话音刚落，已被乱箭射下城墙，惨嚎掉地。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晋军上下，打死都不会想到，秦军会突然出现！ 苏毅夜袭宜阳，将出其不意用到了极致，战事爆发，秦军以凶狠战力，迅速攻占了城头。 城内，大厅中，鲍敬还在与众人推杯换盏。 不多时，一名士卒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还未进门，他已是惊慌大叫道： “不好了！祸事了！祸事了——” 他盔歪甲斜，狼狈不堪，一奔进大厅，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厅内雅乐也自然停了下来，鲍敬先是眉头一皱，继而微微怒道： “何事如此慌张！？” “将……将军，秦……秦军杀来了……” “你说什么！？” 鲍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站起了身，厅内众将，亦是面面相觑。 第268章 占领宜阳 这种消息对鲍敬来说，当然是觉得不可思议的，之前军情探报，还说秦军在数百里之外，怎么可能出现在宜阳！ 他愣神之后，亦是勃然大怒：“大胆！小小士兵，竟敢谎报军情！该当何罪！” “将，将军！小人句句属实，此刻，秦军已攻占城头！正朝县府杀来啊！”士兵急声说道，连声音都变了。 得到其再次确认，这时候，也由不得鲍敬不信了，他一下子就慌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慌，厅内众将更慌。 那些歌伎，更是早已吓得缩到了一边。 “人呢！？我军将士呢！？” “城……城防遭突然袭击，兄弟们反应不及，而守军大营，多在醉酒昏睡之中……”士兵颤声回道。 哎呀！听到这话，鲍敬那是惊叫出声，酒也早已被吓醒了，那是连连催促道：“快！快传令迎敌啊——” 可他这时候再想组织兵力，又怎么可能！秦军，早已破城而入了。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县府这边，鲍敬惊慌失措，其部将领，乱成一团，那下面，就更乱了。 守军大营。 外面已隐约可以听见喊杀声，激昂的号角声响起，那是晋军的示警。 “敌袭！秦军杀来了！快快迎敌——” 一声声的大叫，和连续不断的惨嚎声，令许多士卒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可仍旧有部分人却还在呼呼大睡，地上，更是有着一些散落的空酒坛子。 “快起来！快起来！秦军杀到了……” 有士卒推搡打着呼噜的同伴，见其醉酒不醒，大急之下，只能是自己拿起兵器，欲跑出去看看。 可他刚一出来，还没看清情况，就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这只是小小的一角，整个战场，不知有多少地方在发生着相同的事情，又不知有多少晋军士卒，还身着中衣，盔甲都未穿戴整齐，就被蜂拥而至的秦军长戟齐出。 守军大营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晋军尸体，乱箭斜插遍地，上面还带着火光，秦军将士抱成一团，开始大范围围剿敌军，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晋军别说反抗了，连逃命都有些来不及。 一处处的大火，疯狂吞噬着晋军士卒的身体，于火光之中，多少晋军在惨嚎乱窜。 对方人数，虽然比秦军要多，可打仗，人数并不是最重要的一点，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要知道，晋军将领，可是都还在县府饮酒呢！ 无人指挥之下，数不清的晋军士卒，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有的往前面迎敌，有的则是疯狂后逃。 而随着一小片范围的逃跑，恐慌就像瘟疫，开始迅速蔓延。 一片大乱之战，不知有多少士卒扔掉兵器，跪在了地上： “投降！我们投降了…….” 大局已定，苏毅出其不意，夜袭宜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晋军一个措手不及，随着守军大营的攻破，宜阳宣告全面沦陷。 这时候的鲍敬，还在一干偏将的护卫下，急匆匆的走着。 眼下，己方大营已破，数不清的残兵败将正在向这边汇集而来，而秦军，也马上要逼近这里了。 看着不远处的大火，听着那隐约的喊杀声，鲍敬目眦欲裂，他想做些什么，可有偏将已是急声说道：“将军，我军大败，现在溃不成势，实在难以拒敌，若再不撤退，恐要全军覆没啊。” “可，可若本将军走了，宜阳怎么办！宜阳若失，我如何向上面交代啊！”鲍敬比偏将的声音更急。 “哎呀将军！现在宜阳已经沦陷，留在此地，毫无意义，只有死路一条！与其白白牺牲，不如赶紧撤离，与李绩将军汇合，再夺回宜阳不迟！” “是啊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了，鲍敬本就贪生怕死，此时听闻左右偏将所言，他先是咽了口唾沫，接着道：“也……也对，那就快快传令，撤离宜阳。” “将军有令，全军撤退——” 随着主将的命令一下，本就被打乱的晋军那是有多快跑多快，鲍敬更是在一帮护卫之下，仓皇向东门逃窜。 此时，彭双已率领一支兵马，攻破了县府，随后沿着鲍敬逃跑的路线欲再追下去。 可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却策马而至，急忙喊道：“将军且慢！” “何事！？”彭双身子一顿。 “苏帅有令，将军不可追击，速速与主力汇合。”传令兵直接说道。 “什么！？”彭双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敌军溃败，理应乘胜追击，何故不追！” 对于他的质问，传令兵又能解释什么，直言道：“将军，此乃苏帅军令，属下不知。” 见他搬出军令，彭双深吸一口气之后，顿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属下告退。”传令兵说完，又直接策马走了。 这边随着鲍敬的撤离，整个宜阳，彻底被秦军攻占，随后，彭双与苏毅汇合，他过来之后，毫无疑问，当场就开始质问起苏毅来。 后者声音平淡的说道：“穷寇莫追，跑了，就跑了吧，攻晋一战，最关键的地方，是在宜阳，此地乃重中之重，不可有任何闪失。” 听他这么说，彭双不由冷哼了一声，虽无法反驳，可心中明显还有些不满。 这个时候，一名秦军偏将也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抱拳说道：“苏帅，宜阳守将鲍敬，已率残兵由东门逃窜，不过他们营内囤积的粮草，都没有来得及带走。” “好！这批粮草来的正是时候。” 偏将又道：“不过苏帅，俘虏的那些晋军如何处理？” “有多少人？”苏毅看了他一眼。 “大约万余。” “恩……”苏毅沉吟了一下，随后直接说道：“都杀了吧。” 他声音平淡，可偏将闻言，却是吓了一跳，忍不住说道：“可是苏帅，我华夏帝国，向不杀俘，那些晋军已经放下武器投降了……” “那你说怎么办？放他们回去吗？”苏毅打断了他：“这些人，都是晋国中央军，若放了他们，他们回去之后，依旧会持起兵戈！到时候，死的就是我秦军将士！” “可行关押……” “本帅没有那么多粮草去供养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看管他们！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可是……”偏将还想说什么。 苏毅已冷眼盯向了他，声音变冷道： “这是战争！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妇人之仁，给我滚回家吃奶去！” 第269章 临阵脱逃 他是攻晋之主帅，冷声呵斥之下，偏将不由咽了口唾沫：“是，是……末将明白了。” “那陈将军还在等什么？本帅军令已下！” “诺！”偏将施礼而退。 苏毅以一万精兵，击溃三万守军，随后，在他的铁血军令下，秦军更是对手无寸铁的俘虏进行了无情屠杀。 整个现场，哀嚎一片，有人在跪地哭诉求饶，有人在疯狂逃跑。 苏毅位于城头，冷眼看着这一切。 斩首一万之后，他也立即让雪族人员传令高盛，让其迅速进军，前来宜阳汇合。 这个时候的晋国上将军李绩，正率十万援军，距宜阳还有两百里左右。 两日后，李绩所部。 大军还在开进的路上，李绩身穿将帅盔甲，后披披风，位于战马之上。 他的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相貌平常，下巴上留有短须，若论军事才能，其人用兵，还是颇有一套的，更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曾为晋王打下过不少土地。 一路上，李绩也在不时研究苏毅，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临敌对阵，必先研究对方主帅，以求达到知己知彼。 行军路上，副将就在其身边，两人便缓缓策马带领大部队前进，边聊着天。 副将说道：“根据前番军报，苏毅大军，不过日行三十里，照此来看，我军到宜阳的时候，秦军还在路上呢，届时，有李帅坐镇，又有驻军十多万，任他秦军再怎样强攻，也休想攻破宜阳，必然铩羽而归啊。” 李绩听完，略微皱眉道：“恩，军报虽如此，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啊。” “哎？以末将来看，李帅多虑了，说不定，那苏毅就是个酒囊饭袋呢！”副将不以为然。 听到这话，李绩摇了摇头：“我看不然，秦王如此人物，一路披荆斩棘，创立秦国，他既敢用苏毅，那就说明，后者绝对不是个废物。” “这……”副将也有些语结了。 李绩继续道：“我们综合收集到的苏毅情报来看，其人如何，暂且不谈，但当初秦王并蜀之战，就是他，提出了穿越秦岭之策，以奇兵，迅速攻占了天水，于蜀中整个战局而言，起到了致胜的作用！由此可见，此人擅长奇袭、用兵诡诈，不可小觑也。” 话虽如此，可苏毅毕竟年轻，且于当时帝国而言，并没有打过什么很著名的战役，所以没有被划入名将之流。 因此，晋军副将多少还是有些不屑的，可他刚准备再说什么，前方却突然有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名传令兵策马而至，继而翻身下马，于李绩身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禀李帅！前方发现宜阳守军，守将鲍敬求见。” “什么？”听到这话，李绩心里顿时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即弥漫心头。 “停！”他单手一抬，止住了军队前行。 “李帅有令！停止前进——” “李帅，怎么了？”一众偏将这时候也都围了过来。 “不知道，宜阳应该出事了。”李绩摇了摇头。 不多时，鲍敬就被军士带了过来，此时的他，可谓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见到李绩，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悲声说道：“李帅，末将无能啊……” 见其模样，听其话语，李绩心中再次一沉，虽然已经想到了一些什么，可他仍旧报着最后一丝希望，凝声问道：“到底何事？” “宜……宜阳丢了……”鲍敬结结巴巴，说话的同时，还小心翼翼的看了李绩一眼。 “你说什么！？”李绩闻言，直感觉一股怒火，直窜脑门，他也再忍不住了，那是位于战马，伸手一指跪在下面的鲍敬，厉声说道： “宜阳守军，足有三万！就是秦军十万大军压境，若你坚守死战，也不可能这么快丢掉城池！” “李帅有所不知啊。”鲍敬开始辩解道：“根据我军军报，苏毅大军，日行仅三十里，距离宜阳，不知还有多远，可……可突然天降秦兵，打了末将一个措手不及啊。” “什么天降秦兵，简直一派胡言！”李绩恼羞成怒。 “是真的，李帅。”鲍敬颤声说道：“那苏毅，帅旗还在数百里外，可深夜，一支精兵却兵临城下，展开犀利强攻，末将防守不及，因此……因此丢掉了城池……” “好你个苏毅！”听到这里，李绩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大惊之后，他亦愤怒不减：“可即便如此！苏毅为隐藏行迹，那支秦军必然不多，你部足有三万，何以失守！” “皆……皆因秦军太勇，末将不敌啊……”鲍敬哪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李绩又怎会相信，闻言那是更加恼怒了：“放屁！本帅看你是玩忽职守！疏于军务！见秦军远在百里之外，便心生松懈，因而让苏毅偷得宜阳！” 说完，他又质问道：“本帅问你！丢城之后，你部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回李帅，还……还有一万余。”鲍敬回到。前番宜阳乱战，晋军仓皇之下，死于大营的就有好几千，又被打散了一些，俘虏了一些，所以鲍敬跑的时候，是带有万余残兵败将的。 而李绩听完，则是笑了，是被鲍敬气笑了。 “好，真好。”他点了点头，看着鲍敬，气极之下，眼角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 鲍敬不知其意，还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看了他一眼，继而壮着胆子道：“李帅，末将失职，还望恕罪啊。” “恕罪？你知道宜阳有多重要吗！那里是扼秦之要道！我国的军事重镇！宜阳一失，门户洞开！秦军兵力，就可源源不断，从山峪关输送过来，你明不明白！” 李绩怒火滔天，震喝之后，也立即扬声喊道：“来人！将鲍敬这鼠辈给我拖下去斩首示众！” “啊！？”听到这话，鲍敬顿时就吓趴在了地上，不住哀求道：“李帅饶命，李帅饶命啊！” “住口！你这贪生怕死的小人！临阵脱逃！还敢求饶！本帅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饶命！李帅饶命啊——” 在李绩震怒之下，谁敢求情，鲍敬很快就被拖了下去。 接下来，收拢宜阳残部之后，李绩率军十一万，继续向宜阳进发，准备与苏毅来一场面对面的交锋。 第270章 伐交 数日后，李绩率军抵达宜阳，与此同时，秦军十万兵力亦全部集合。 随后，双方于宜阳外的大平原上，展开了第一次会战。 此战，双方共计二十万大军，场面极为浩大，战线绵延数十里，可谓扯天连地。 而对于这第一次会战，李绩也有心想试探苏毅虚实，较之双方将士之勇，因此，排兵布阵，迂回包抄，将一名统帅的临场指挥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苏毅淡然应对，对他的各种战略部署，进行一一反击，随后，又以秦军之勇，施行一定的正面碾压。 这一仗打的，双方是互有折损，战后，亦开始做出一定的统计和分析。 秦军那边，众将齐聚，林初率先说道：“苏帅，根据我们获知的情报，李绩此人，祖上就是晋国将领，他在军中任职已经十多年了，为晋国当初的中原争霸，攻取过不少城池，大小战役十六场，胜多败少，在晋国之内，是除任英之外的第二上将军。” “恩……”苏毅听完，点点头道：“李绩此人，可以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他的优势，在于经验丰富，从不弄险，这种人，其实是很难对付的，从今日平原之战亦可看出，他的临场指挥能力和军事才能。” 听他说完，高盛试探性道：“那，继续与晋军打硬仗吗？” 苏毅摇了摇头：“这种面对面的决战，我军虽不惧，但本帅并不喜欢，可今日李绩非要一战，只能先挫其锐气。” 说着话，他又环视一周道：“传令下去，自今日开始，坚守不战，要寻李绩弱点，击其短处，再作谋划。” “得令！”众将纷纷抱拳。 他这边暂时作出了坚守宜阳的状态，在寻找李绩破绽，另一边，李绩也在同样对此战作出总结。 中军大帐中，听完手下偏将对战后折损的汇报，李绩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今日一战，足可见秦军之勇，秦人，已不可同日而语，其上下将士，可比肩虎狼，若再这样打下去，我部将士，于正面战场，是不如秦军的，这一点，我们必须得承认，只有知道对方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才能避其之长。” 他说的很认真，众晋将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副将抱拳说道：“那，以李帅之见，我部接下来如何作战？若不与秦军打硬仗的话，宜阳如何收复啊？” “现在谈收复宜阳，为时尚早，当务之急，应是阻止秦军继续深入我国的步伐，因此，本帅意，先在宜阳之后，布置数道防线，宜阳丢了，但不能有下一个城池再丢！” 说完，他又道：“另外，传书大王，告诉王廷目前战况。” 一战过后，苏毅那边，不想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开始作军事谋划，准备以奇招致胜，李绩更是如此，同时担心苏毅继续进军，因而率部后撤数十里，于宜阳之前，开始布置防线。 战事一时间出现了短暂的停歇，双方都在谋划心思，十多天后，李绩的战报，也传到了晋国王廷。 听闻宜阳已失，可想而知，晋王那是恼羞成怒，忍不住将鲍敬的祖宗十八代都大骂了一遍。 李绩已按临阵脱逃将其斩首，可晋王仍旧怒气不消，那是将王案上的战报揉成了一团，狠狠扔到了大殿中： “斩！将鲍敬狗贼全家老小，满门抄斩！” 他是君王，大发雷霆，下面的一众大臣纷纷噤若寒蝉，紧紧低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发泄之后，晋王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看向晋相道：“丞相，桓国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这……”晋相犹豫了一下，出列说道：“回大王，我国使者游说之后，桓王面上答应，实则，却有些推三阻四，阳奉阴违啊。” “这个匹夫！”晋王再次大怒，忍不住骂道：“桓王无耻小人！两面三刀，左右摇摆不定！真是不足为谋！” 晋相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道：“桓王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先抱观望态度，可如今，宜阳被秦军攻占，这于我国来说，极为不利啊，不仅是桓国问题，更是战略要道的问题啊。” “那丞相有何策？”晋王压抑着问道。 “不如，遣使入秦，或可一试。”晋相也是没什么办法了。 晋王听完，暗暗摇了摇头，嘴上道：“现在秦王，以本王派刺客刺杀之名义，举兵攻我，这时候去秦国，丞相以为，秦王会轻易罢兵吧？” “罢不罢兵，总得一试，或许，大王应该在面上退让一二，秦国不是穷吗？可许秦王金银，促成战和之事。”晋相道。 然而，听到这话，晋王却是难以接受：“丞相欲让寡人向那蛮荒之国的小小秦君服软？” “这不是服软，大王身为君主，理应明白，失地，远比金银要重要，如能用金银换来和平，又有何不可呢？”晋相道。 晋王再次深吸了一口，沉默许久之后，他无奈的说道：“好吧，且依丞相所言，派使者入秦吧。” 晋国这边，由于两线作战的原因，不愿再和秦国打了，于是派遣使者，而此时此刻，苏毅攻占宜阳，杀俘一万的事，亦被传到了秦国朝堂。 朝议大殿上，有大臣开始就此事对苏毅展开了弹劾，说道：“大王，我华夏大地，虽列国争霸，但杀俘一事，必将落人口实，倘若我秦军如此，那以后，天下人，会越发说我秦人，乃野蛮之人。” 另有大臣附和道：“是啊大王，苏毅虽攻占了宜阳，但一万降俘，根本没有必要屠杀，此为大过，大王不可不察，亦不可不罚。” 接下来，又有几名文官站了出来，皆对苏毅此事，作出了一定的弹劾，最后，萧远迫于压力，只能是面上说道： “好了，苏毅杀俘一事，确实不妥，本王必会问其罪责！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说着话，他又道：“今宜阳已被我军攻占，晋国门户大开，为防桓国突然参战，本王意，即刻派遣使者，面见桓王，向其游说一二。” 晋王遣使入桓，萧远亦如此，这个时候的中原大地，也正式展开了伐交伐战的阶段。 第271章 晋使 无论桓军战力如何，如果桓国参战的话，那对现在的整个战局，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因此，在遣使入桓一事上，萧远再三斟酌，随即决定以刘玉之为使。 一来，刘玉之乃秦相，派他前去，更能显示郑重，二来，刘玉之做事，那都是处在公心上的，什么都为秦国考虑，由他前去，为最合适人选。 确定之后，在临行之前，萧远又特意与他长谈了一次，后者领命，随后带着使者仪仗，由秦州出发，历时数日，进入桓国境内，又过数日，才抵达桓都。 此时的桓国朝堂，也正在为是否参战一事，展开激烈的讨论。 有桓国大臣认为，己国应当置身事外，学习炎、灵，隔岸观火。 有人认为，三国乱战，打到最后，秦、凉、晋，必然全部消耗严重，届时，己国再作动作，就有大利可为。 有人认为，应当在不得罪晋国的情况下，左右搪塞，谋定而后动。 另有人认为，晋乃大国，数代强盛，现在这种时候，己国理应出手相助，拉住这个强有力的盟友，为以后的中原争霸做好准备。 众臣说什么的都有，意见各不相同，亦让桓王决断难下。 而这一拖就是半个月，桓王在接待晋使的过程中，是只说一些场面话，一旦涉及出兵问题，他就打着哈哈岔开话题。 这一天，晋使再次入殿，这时候的他，遭桓王数次敷衍，心中已有一股闷气了，于是在朝议大殿向桓王施礼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在下是代表我王，出使贵国的，而殿下，数次接见，皆未给出明确答复，若是桓国不愿出兵相助我国，殿下直接言明便是，如此推来推去，左右搪塞，实在有失大国所为。” 他这也是被逼无奈，有种将话说死的感觉。 而桓王闻言，这时候也无法再糊弄晋使，只能是沉吟了一下，笑呵呵道：“桓晋一向交好，既晋王需要盟友，那桓国是理应帮助的，不过嘛，这出兵一事，使者也知道，动辄耗资甚大，一旦到了战场上，那死伤的，也是我桓军将士啊。” 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讲条件罢了，晋使哪能听不出来，当即就道：“如桓王殿下愿意出兵，牵制秦军的话，那我国必将记此恩，桓军所需的一切粮草军械，也皆由我国来出。” “仅此而已？”桓王眉头一挑，他才不要晋国什么恩情呢，他要的是实利。 “当然，我国会以重礼答谢。”晋使说道。 “哦？以何重礼？”桓王精神一震。 “可许以黄金二十万两，丝绸锦缎一万匹，翡翠玉石装载两车。”晋使一一道来。 这些钱，正常情况下，数目其实是很庞大的，可对一个国家来说，就显得不那么惊人了，桓王闻言，明显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见状，晋使连忙说道：“当然，这些只是我王略备的薄礼，若桓国肯出兵相助，则我国就先击败凉军，收复广陵，过后，再掉转头来，收拾弱秦，将秦彻底锁死在山峪关内，永远不能东出，这样一来，秦王僻居一隅，这在天下大势中，于桓国来说，也是极为有利的。” 桓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使者言弱秦，使秦王不得东出，这一点，寡人还是非常赞同的，可寡人听说，秦军，已攻下了宜阳，即使我桓军现在参战，恐怕晋国也没那么容易就将秦军击退吧？” 见他提起这个，晋使连忙道：“殿下有所不知，宜阳之失，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实则，乃我王军事谋划，意在诱敌深入。” “是吗？”桓王笑了，笑着说道：“可宜阳，乃军事重地，扼秦东出之咽喉，何其重要，什么样的谋划，需用此地为饵？使者此言，未免有些自欺欺人吧？” “这……总之，只要殿下肯相助，我军拿回宜阳，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晋使又道。 “我看未必吧？”桓王说了一句，又道：“好了，话已至此，要本王出兵可以，但桓国，有一个条件。” “请殿下明示。”晋使说道。 “恩……”桓王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只要晋王兄肯割让上郡，那我桓国，即刻出兵！” “什么！？”听到这话，晋使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在说笑？” “呵呵。”桓王确实又微微笑了笑，也不言语，静待晋使答复。他对上郡，可是垂涎已久，且其性贪，能要地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 这是典型的趁火打劫，何况晋国数代强盛，什么时候给人割过地！晋使回过神后，那是立马就受不了了，不由声音加大了几分： “桓王殿下！您如此行事，有拿晋国当朋友吗？” “当然，桓晋一直友好，本王与晋王兄，亦情谊深厚。”桓王笑呵呵道。 “既如此！殿下又何出此言！莫不是要趁此机会，敲诈我晋国！”晋使愤愤不满。 而见他如此，桓王不由微微摆了摆手，道：“哎？使者不要激动嘛，此次秦国攻晋，全因晋王兄当初白泽刺杀秦王一事，若桓国参与，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啊，因此，若无上郡，本王无法向三军将士交代啊。” “那都是秦王诬陷之词，意在寻找由头，攻我晋国，殿下岂能相信！”晋使急道。 “可本王当初也在白泽啊，秦王也确实遭遇了刺杀，此事，若非晋国所为，还能是何人？”桓王反问。 “这！”晋使更急了。 可桓王不等他再说话，已是又道：“今我桓国，条件已开，一个上郡而已，贵国不会如此小气吧？” “小气？”晋使被气的脸色都变了，说道：“殿下刻意刁难，恕本使不能答应！亦不敢答应！” 他此次来，只是游说桓王，请其出兵的，关乎割地，他当然没有那个权利，桓王也明白这一点，于是说道：“既如此，那本王可以等使者传书回国，禀告晋王兄，请他再做定夺。” 第272章 秦相 列国争霸，如果没有既得利益，谁会平白无故出兵帮你，两国之间，表面的友好，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桓王的这个要求，是站在他自身立场上考虑的，虽说桓国出兵，不用承担粮草军械，可将士们，是要打仗的，如果国内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他又怎么可能答应。 可这对晋国来说，就有些无法接受了，因为之前，他们一直高高在上习惯了，割地，那就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而见桓王态度已明，晋使也不由重重冷哼了一声，继而说道：“既如此，在下告辞！” 他的语气，满是压抑的怒火，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来，话一说完，更是拂袖而走。 桓王见状，却是在后面喊道：“使者不要生气嘛，上郡乃小地，何足道哉，本王静待使者消息啊……” 听到这话，晋使脚下微微一顿，再次冷哼一声，走了。 等其离开，朝议大殿顿时就热闹了，有大臣立马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大王啊，观晋使态度，可见其内心之愤怒，大王何故如此啊？” “不然怎样？”桓王看向他反问道：“难道让本王依晋使些许金银之条件，就让我桓军将士，抛洒热血，为晋国卖命？” “这……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上郡一事，恐晋王不会同意啊。”大臣说道。 桓王道：“那就是晋王的问题了，可本王，必须得开出这个条件，明白吗？” 他说的是对的，大臣闻言，一时语结，顿了半晌之后，又道：“可，可如此一来，岂非是得罪了晋国。” “呵呵。”听到这话，桓王笑了，说道：“什么是得罪？什么是盟友？皆是利益驱使罢了，列国争霸，今后，桓晋若有共同利益，照样还是盟友，反之，亦会是敌人。” 这是一个国君应有的考虑，桓王说完，大臣也没了声音，随后，又有人试探性问道：“那，若晋国不愿割让上郡，大王又作何打算？” “恩……”桓王想了想，说道：“秦相不是来了吗？为何至今不与本王会面？” “这个，秦相言说舟车劳顿，需休息两日，养足精神，再与大王会面。”大臣回道。 “哦？”桓王挑了挑眉：“这个秦相，有些意思。” 刘玉之现在确实已经到桓都了，只是并未着急面见桓王，因为他知道，晋使还在游说，他需要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再一锤定音。 负责接待他的官员，则是晋国大夫周茂，此人，亦是主张桓国作壁上观的一派，因而与刘玉之来此目的相同，这两日来，二人也没少交谈，刘玉之更是从侧面，不住向周茂打听一些情况。 这天下朝之后，一如既往，刘玉之再次前来拜访。 他是秦相，身份摆在那里呢，周茂就是再怎么样，出于两国礼仪，也必须得以礼相待。 两人于客厅用茶之后，刘玉之再次向其打听了起来，说道：“周大人，不知贵国今日朝上，晋使有何言论？” 周茂本来就是作壁上观一派，对刘玉之的到来，他自然是希望秦相能说服桓王，使桓国置身事外的，于是沉吟了一下，便道：“还不是那一套说辞，不过我王，今日倒是提到了上郡。” 他并没有言明，不过刘玉之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忍不住追问道：“桓王如何说辞？” “呵呵，这个……”周茂干笑了笑，继而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他不方便透露，刘玉之亦不勉强，可从其话中，当然是已窥得其意，不由缓缓点了点头，面上拱手道：“多谢周大人相告。” “哪里哪里，我这也是为国家考虑啊，此战，桓国确实不宜参与，希望秦相会见我王之时，马到成功。”周茂还礼说道。 这边，刘玉之又在桓都驿馆停留了一日，直到第三天上午，才请求面见桓王，被召进了桓国朝议大殿。 秦国无论再怎么样，那萧远也是正统王爵，一国之君，刘玉之乃当朝丞相，号兴国侯，他为使，因身份原因，那大殿左右两侧的文武大臣不由都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刘玉之朝众人微微颔首，接着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大殿中央，继而拱手作揖，弯腰深施了一礼：“外使刘玉之，见过桓王殿下。” 他的礼仪，不卑不亢，标准又到位，挑不出任何毛病，桓王见状，亦是微微伸手道：“哎？秦相不必多礼。” “谢殿下。” 刘玉之直身之后，桓王是直接问道：“既秦王以相邦为使，那必然是有国事相商，本王今日于这殿中，且看秦相有何言论。” 他开门见山，刘玉之同样毫不废话，说道：“今外使前来，是为代表我王，建议殿下，不宜参与秦晋之战，此一点，为建议，而非请求。” “哦？”桓王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伸手道：“秦相请言之，如何建议本王。” 刘玉之道：“秦晋之所以交战，期间原因，想必殿下应该知道，皆因前番晋王行卑劣之事，在四王与会之时，着刺客暗杀，此等行为，已失国礼，试问殿下，放在任何一个国家身上，谁能忍受？” “他晋王刺杀的，是我秦国国君，我秦国国内，听闻此事之后，无论军民，皆愤慨不已，出兵，乃名正言顺，若这个时候，桓国欲参与此事的话，那就是晋国的帮凶，不仅师出无名，更为天下所不齿，且以在下来看，桓军若帮晋，士气必然低落，此一点，殿下不可不察。” 他话说完，桓王不由顿了一下，先是扫了眼己国大臣，继而目光又定向刘玉之，笑呵呵道：“秦相所言，虽有些道理，但非我桓国作壁上观的绝对理由。” 说着，他又道：“如若桓军参战，则此战，秦军必然退师，之前，占领宜阳的一切战果，也将荡然无存，秦王此时，必然心急如焚，因而，以寡人之见，秦相此来，需得谨言慎行哦。” “且请再试言之。” “呵呵。”刘玉之笑了。 第273章 桓国朝堂 他的笑，是一种微笑，笑过之后，则是说道： “道义之事，在下已言明，现在，且论利益。” “哦？照秦相这么说，我桓国不出兵，还有利益可得？”桓王反问道。 “当然。”刘玉之道：“敢问殿下，之前中原大战，桓国参与数次大型战役，最后，虽兼并不少土地，可为何还非要强攻新城？” 说着，他又道：“据在下所知，当初的新城一战，桓军可谓血洒疆场，损失惨重，可即便如此，殿下你，还是非要打下这里。” 听到这话，桓王声音沉了几分：“此乃本国国策，无需秦相费心。” “当然，贵国国策，外使不敢妄论，可亦能明白，殿下之所以不计代价，此目的，无非是要制衡强晋罢了。”刘玉之道：“若在下言语有失，殿下勿怪。” 他的话，可谓说到了桓王的心里，别看桓王面上与晋王挺好似得，可都是一国之君，谁还没有一些谋划手段。 而刘玉之说完，桓王开始眯了眯眼睛，继而面色又恢复了平常，道：“好了，秦相如此言论，都让本王有些糊涂了，且直言吧。” 刘玉之道：“既然殿下是需要制衡强晋的，那我秦国，现在攻晋，岂不是正合殿下心意？” “此，只为一点，第二，在下听说，上郡不错，以地理位置来看，若桓国能得此郡，不仅版图扩大，更能与新城作犄角之势，继而俯视中原、环伺列国。” 这段言语，不由让桓王眼中精光一闪，这也正是他日夜所思之事，否则，也不会向晋国索要上郡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桓王缓缓开口道：“听秦相的意思，是说我桓国，有可能得到上郡？” “当然。”刘玉之毫不犹豫的说道：“今，宜阳已破，晋国门户大开，而广陵一带，亦激战正酣，如此两线作战，晋国必将连续丢地，届时，上郡那里，晋王又如何能顾及得到呢？” “因此，在下以为，与其求地，不如自取。” “上郡！”桓王目光幽深的说了一句，继而又看向了刘玉之，说道：“秦相是在拉我桓国同盟，共取晋地？” “不不不，殿下不要误会。”刘玉之连忙摇了摇手，说道：“取与不取，全在殿下决策，而以在下之见，桓国也大可避此刀兵，待秦、晋、凉，三国战至一定程度，再轻易取上郡，不比现在出兵要好吗？” 说完，他继续道：“如此一来，第一，殿下不必担心师出无名。” “第二，不必劳师费众，不必费兵甲勇士。” “第三，可坐收渔翁。” “第四，于战略目的而言，既达到了压制强晋，又取得了重要之地。” “如此四点，在下以为，桓国实在没有理由出兵，当然，这些，也仅为在下之建议，请殿下深虑。” 刘玉之说完，便没了声音，桓王也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刘玉之说的这些，令他非常心动。 助晋国，不如看戏，等时机成熟，自己轻易取上郡，这要比晋使说辞诱人的多。 眯了眯眼之后，桓王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决定，可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桓国大臣却站了出来。 “大王。”他先是朝桓王施了一礼，接着面向了刘玉之，拱手说道：“在下杜义，有一事，想向秦相请教一二。” 刘玉之礼貌的拱手还了一礼。 杜义说道：“方才听秦相所说，虽表面是在为我国考虑，实则，皆是虚言，敢问秦相，若我桓国出兵，秦国如何？” “能如何？”刘玉之反问。 “秦军必退。” “我看不然。” “何以见得？” “可于山峪关一战。” 对话至此，杜义明白，这是刘玉之在拿四国攻秦说明，他无法反驳，不由冷哼了一声，一甩袖袍，又回到了班列。 接着，没等桓王说话，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同样拱手施礼道： “晋，强盛数代，秦，蛮荒之地，若论国力，不可相比，然而，在下方才听秦相所言，似乎对攻晋一战，秦，有必胜之把握。” “当然。” “以何而胜？” “以君主之英明，统帅之才能，将士之骁勇。” “秦王且不提，苏毅何人？” “名将也！” “无名小卒而已，秦相也言之名将，岂非可笑之极？” “任何名将，绝非生下来就是，而是历经多次大战，赫赫战功所累，我秦军主帅苏毅，用兵如何，诸位有目共睹，宜阳如何？一日克之，试问名将，也不过如此吧？” “这……”刘玉之拿出事实，那大臣不知如何反驳，只好也回到了班列。 随后，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 “秦，以弱攻强，胜败如何，暂且不提，在下以为，不若盟晋，锁秦于山峪关之内。” “足下言论，桓国有何利可图？” “至少，可阻止秦国东出。” “此言谬矣，于山峪关前，桓国要耗费多少兵力？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锁秦，届时，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桓国损兵折将，却不得一地，有何可为？” “这……” “盟强退弱，不若以弱制强，此，桓王殿下心里明白，在下就不多言了。” 这时候，还有大臣要站出来，不过桓王已是抬手说道：“好了！诸位爱卿不必再说了，秦相言论，本王已经知晓，只是有一点，本王还需问问秦相。” “殿下请讲。” 桓王道：“之前，四国攻秦，不知秦王作何想法？” 他这么问，无非是想要一个答复，刘玉之毫不停顿的说道：“众所周知，白泽会盟，乃晋王之谋，桓国，只是被巧言诱导，我王乃当今明主，又怎会将仇恨转移桓国。” 说着，他又道：“今在下前来，一为建议桓王殿下，二来，则是代表我国，与桓国订立友好关系。” 听到这话，桓王忍不住追问道：“哦？当真？” “当然。”刘玉之直接点头。 这时候，又有大臣忍不住了，问道：“两国战和之事，足下在此言论，可能全权做主？” 刘玉之看向了他，声音平淡道：“我乃秦相，相印在此，足下又何须有此一问。” 第274章 又是割地 当时相印代表什么，甚至是可以行割地之权的。 桓王闻言，也不由瞪向了那名大臣，暗怪他多嘴。 后者见状，连忙躬了躬身：“是，是微臣多言。” 说着，也退回了班列。 桓王之所以问到了这个问题，那是因为秦的东出，对他来说，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因为四国曾攻秦，他怕遭萧远记恨。 因此，想趁着这个机会，化解潜在的矛盾。 刘玉之对此，表面上自然欣然答应，两人于殿中又一番交谈之后，桓王也令人取来了文书。 帛卷在王案上展开，桓王提起毛笔开始写了下去，待书完成，他先是确认了一遍，接着拿起王玺，盖在了帛书上，随后交由一旁的侍从道：“呈于秦相过目。” “是。”侍从应了一声，弯腰恭敬接过，又走下来递给了刘玉之。 后者展开，仔细阅过，帛书上，无非就是说一些秦桓两国，当摒弃前嫌，重修友好，互通商贸，等等事宜。 刘玉之看过之后，也将帛书摊在了地上，随后取出自己的秦国相印，盖在了上面。 这相印一盖，就代表秦国同意了这些约定，在文书的时间内，两国不可再起刀兵。 而在当时，列国争霸的情况下，一旦订约，你若失信于人，就等于失信于天下，往后，哪个国家还敢跟你订盟？因此，是没有国君敢轻易毁盟的。 而见事情已成，桓王不由大悦，令人收好文书后，亦起身说道：“好！今秦相代表秦王，与桓国再修友好，本王甚悦，眼下，时间也不早了，本王已令人于王宫设宴，请秦相一道把酒言欢。” “殿下实在太客气了。”刘玉之连忙施礼。 “哈哈！秦相请。”桓王说着，也走到了殿中：“诸位爱卿，也都随我一起，共同赴宴。” “多谢大王——”人们齐齐说道。 桓国这边，采取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这无可厚非。 与此同时，秦州。 这时候晋国派遣的使者，业已进入秦国朝堂。 萧远在朝议大殿接见了他，后者施礼之后，亦开门见山的禀明了来意。 萧远听完，笑了，说道：“听使者言辞，是想让我秦国退兵？” “是的。”晋使说道。 “这就有意思了，战争一事，事关国家安危，仅凭使者红口白牙，张嘴一说，就让我秦国退兵？即便阁下是代表晋王，可晋王，真以为自己是谁呢。”萧远说道，语气微微不善。 晋使闻言，连忙摇了摇手：“不不不，秦王殿下不要误会，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以何理由？”萧远又问。 晋使道：“为表诚意，若殿下同意退兵，我国愿作出一切战后赔偿，并支付秦国巨额金银和玉石锦缎。”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萧远说着，亦摇了摇头：“秦国是穷，可这些，并不能平我秦军将士之愤。”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晋使有些急了：“可是秦王殿下，白泽一事，完全就是个误会啊，刺客绝非我王所派，乃别有用心之人，意在栽赃陷害，挑起秦晋两国战争。” “那四国攻秦一事呢？”萧远似乎不愿在白泽一事与他多作纠缠，直接道：“这些，都是晋王之谋吧？试问阁下，之前秦与晋国，是否有仇？晋王又何故攻我？还连同四国，欲要灭秦，此仇，我秦国，焉能不报！我秦军将士，焉能不记在心里！” “这，这……”晋使有些语结，不知如何解释，想了半天，才说道：“此，实为我王决策之失误，在下此来，也正为此事赔礼啊。” “赔礼？试问足下，若秦合四国，一同攻晋，打了之后，才跟你说打错了，晋王会罢休吗？战事，是你晋国先挑起来的，绝非本王之意。” “可是殿下……” “好了。”萧远打断了他：“若使者无其他言论，且先行退下吧。” “那秦王殿下究竟如何才肯退兵。”晋使急了。 萧远想了想，说道：“要本王退兵可以，晋国割两郡之地吧，如此，方能冰释前嫌。” “这！这怎么可能！”晋使大急，语气都变了：“秦王殿下如此要求，岂非欺人太甚！” “既如此，足下请吧，本王要议政了。”萧远直接伸手，已下逐客令。 “秦王殿下……” 萧远不再言语。 晋使见状，无奈之下，只能是面上施礼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先行该退，只是还请殿下三思，若秦晋兵戈不止，战至最后，无疑是两败俱伤啊……” 萧远仍旧没有说话，已开始低头随意展开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如此情况，萧远的强势，是晋使没有想到的，他没有办法，只能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殿内秦国大臣自然有人站了出来，开始说道：“大王啊，如今我军已攻下宜阳，如果再有巨额金银，也不失一件好事啊。” 萧远放下了竹简，瞥了那大臣一眼：“你的意思是，建议本王接受晋国议和？” “这，有了这批金银，我国可再图发展，而且在数额上，我们是有很大主动权的。”那大臣说道。 萧远摇了摇头：“金银，不过眼前小利，何足道哉，我秦国，如不趁此机会，一口气将晋国打垮，过后，他晋王必然又会图谋攻秦。” “本王亦可在此告诉众卿，秦，攻晋之决心，断不更改！” “是，微臣知道了。”那大臣又连忙躬身回列。 萧远这边，态度明确，别说宜阳已下，晋国门户已开，就是没有打下来，他也不可能收金银停战。 而第二天，晋使目的没有达到，无法回去交差，自然又开始求见萧远。 可是这一次，他仍旧还是那一套说辞，萧远颇有些不悦，再到后来，已是不愿再见他了。 这一天，少府江仪前来求见，因为正是他负责接待晋使的。 王宫书房内，江仪说道：“大王啊，晋使今日求见，大王不允，恐落人口实啊。” “依礼，本王已接见过他了，可他三番五次，一样的说辞，还有再见的必要吗？”萧远头也没抬。 “可是大王……” 江仪还想说什么，萧远却忽然有些稍重的掷下了竹简，抬头看向了他。 这个简单的动作，令江仪心里一惊，哪里还敢废话，连忙紧紧缩肩，微微颤声道：“是，是，微臣告退。” 第275章 离间计 半个月后，刘玉之返回秦都。 秦王宫，书房。 听完他的汇报之后，萧远缓缓点了点头：“看来，丞相不虚此行，既桓王答应作壁上观，那对晋一战，我军当加紧步伐。” 刘玉之有些忧虑道：“大王啊，桓国虽已同意，但吴楚那边，微臣还是有些担心啊。” “哎？无碍。”萧远抬了抬手，说道：“以天下形势来看，吴、楚，是被炎、灵无形压制的，而经上次战败之痛，他们是不可能再轻易动兵的，这一点，无需考虑。” 听到这话，刘玉之跟着点了点头：“大王目光深远，不过，微臣于桓国朝议大殿上，曾与桓王订立友好盟约，因当时情况，已来不及向大王禀报，微臣善做主张，还望大王恕罪。” “哎？此事，也是丞相为国考虑，何罪之有。” 萧远说完，又问道：“相印盖了？” “这，是的。”刘玉之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 “这样也好。”萧远道：“其实现在，我国确实该与桓国拉近一下关系，以前的事，先放一放，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丞相的考虑，是完全正确的。” 说着，他又看了眼刘玉之：“丞相桓国之行，历时一月有余，相府公务，必然堆积如山，辛苦了。” “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不敢言苦。”刘玉之连忙说道。 萧远笑了笑，看着自己的这个老部下，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丞相中午就别回相府了，留在这里，陪本王喝两杯吧。” “这，微臣惶恐。” 另一边，晋国。 这段时间，晋国的外交事件，无疑是非常频繁的。 朝议大殿上，前往秦桓两国的使者皆已返回，正在向晋王汇报具体情况。 后者听到一半，眉头那是越皱越深，忍不住插嘴问道：“桓王到底什么意思！” “那……那秦相，巧舌如簧，迷惑桓王，以使桓王改变了主意，且，且还要向我国索要上郡。”前往桓国之使回到。 “什么！？桓王是不是疯了！难道他不知道，秦国东出，对天下形势的影响！” “这，微臣已经言明利害了，可，可桓王执意如此啊……” “秦国呢！”晋王又瞪向了另一名大臣。 他已经处于发怒的边缘了，那大臣见状，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秦……秦王态度强硬，说是，说是我国若不割让两郡，绝不退兵。” “岂有此理！”晋王闻言大怒，那是再也忍不住，狠狠一拍身前王案，起身说道：“桓国要地，秦国也要地！真以为我晋国好欺负呢！别说两郡了！就是一寸土地，本王也不可能割给他！” “小小蛮荒之地，是谁给了秦王这么大的勇气！如此嚣张跋扈！好！既然秦王非要战，那本王，就和他打到底！” 他怒喝之后，晋相连忙躬身出列，说道：“大王息怒，今，李绩将军战报已回，若我国以一敌二，恐会非常吃力啊。” “战局如何？”晋王直接问道。 “四……四胜三败。”晋相回到。 这段时间，虽然各国都在搞外交事件，但宜阳战事，可没有停歇，这期间，李绩也曾与苏毅数次交锋，皆未讨得好处。 “什么！？”晋王听完，再次瞪大了眼睛，出现了明显的不可思议：“李绩，为我晋国名将，打了多少大战，声名远播，苏毅何许人也，双方兵力相当，李绩竟战不过他？” “这，战场形势复杂，且那苏毅，用兵诡诈，根本不输名将，若再不作一些谋划，恐怕前线战事，会越发吃紧啊。”晋相说道。 “丞相何意？”晋王直接问道。 晋相想了想，说道：“大王，两国交锋，致胜的地方有很多，不一定是非要在战场上，比如，除掉对方关键人物，而此战，苏毅，无疑就是那个人。” “丞相的意思是……”晋王凝声问道。 “或可用离间计，挑拨秦王与苏毅之间的君臣关系。” 晋相说完，又解释道：“从目前来看，苏毅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极善用兵，秦王用他，秦军不好对付，可一旦反间计成功，秦军被换帅的话，那于前线战场而言，就是李绩将军莫大的战机！” 听他讲完，晋王不由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丞相言之有理啊，可秦王会上当吗？” “于君王而言，最忌讳的，就是将领拥兵自重，我们大可从此处下手，再者，秦国刚立，这样的事，也是秦王最不想看到的，一旦计策展开，秦王但凡对苏毅起了任何疑心，那苏毅，就完了。”晋相说道。 “恩……”晋王再次点了点，道：“以本王看，此策可行，丞相有何具体谋划。” 晋相道：“可由大王亲笔写一封书信，许以苏毅高官厚禄，然后，再派出大量细作，于秦州之内，散布流言。如此一来，消息必然传到秦王耳朵里……” “好！就这么办！” 晋王当即采纳了晋相的建议，也说做就做，派出大量细作的同时，亦亲笔写了一封书信，由使者带往了前线。 十多天后，宜阳城内。 此时城头，早已插上秦军战旗。 大厅内，众将正在议兵。 彭双说道：“如今我军，被李绩大军阻挡，战事有所迁延，若长此以往，士气必然疲乏，以我之见，不如直接对李绩的防线进行强攻。” 苏毅听完，看了他一眼，说道：“为将者，务必以大局为重，李绩防线，布置极佳，若贸然强攻，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军将士虽勇，但仗，不是这么打的。”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李绩也不跟我们打了，一直坚守壁垒，拒战不出，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彭双道。 苏毅有些沉默了。 这时候，高盛抱了抱拳，试探性说道：“可否，施行围战？” “不行。”苏毅摇了摇头，道：“此策，需数倍于敌，可是现在，双方兵力相当，且晋军并非乌合之众，李绩亦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第276章 我有麻烦了 苏毅否定了彭双和高盛的提议，就在他苦思破敌之策的时候，厅外却有军士快步跑来，进入大厅之后，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禀苏帅，晋军遣使拜营。” “哦？”听到这话，苏毅略感意外，厅中一干秦将，亦是左右对视了一眼。 可出于当时的华夏礼仪，想了想之后，苏毅还是说道：“且请他入城吧。” “诺！”军士抱拳而去。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晋国官服的中年文官就被军士引了过来，其进入大厅之后，毫无疑问，里面左右两侧站着的秦军将领，那都是手按刀柄，纷纷冷眼盯着他。 见到这一幕，文官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继而壮着胆子上前，于中间站定，朝帅位的苏毅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在下李干，见过苏毅将军。” “不必多礼。”苏毅八风不动坐在帅位，直接说道：“今，两军交战，足下此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可李干闻言，却是面露为难的看了看左右：“这……”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像是有什么秘密要单独和苏毅谈似得，后者见状，不由冷声问道：“何意啊？” “在下斗胆，敢请将军摒退左右。”李干说道。 “不必了，有何事，足下尽可直言，这里的人，都是我秦军将领，本帅也没有任何必要，和你单独一会。”苏毅直接拒绝。 或许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李干明显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可是将军，在下实为有要事与您相商啊。” “那就在这里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苏毅道。 “可这……” “若足下无事，请恕本帅军务繁忙。” “不不不，在下说就是，说就是了。”李干无奈，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密封的帛书，双手高举道：“此乃我王，给将军的传书，请将军过目。” “什么？”苏毅眉头暗皱。 等帛书呈上来之后，他好奇的打开，举目细看了下去。 不多时，他已是脸色大变，继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将帛书狠狠拍在了帅案上，一指李干，厉声喝道：“左右！” “在！”大厅门口的侍卫立即应声，跨步而入。 “将此人拖下去斩首示众！” “诺！” 侍卫可不管那么多，得令之后，立即就开始行动，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李干就要走。 后者见状，吓得惊叫出声，亦是连连喊道：“将军且慢！将军且慢！” 苏毅不理，李干被往外拖的同时，那是慌乱大喊道：“将军！我华夏大地，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若将军杀我，必遭天下指责！秦国，亦无颜面立足天下……” 他说别的，苏毅或许不会理他，可听到这段话，却是微微抬了抬手：“等等。” 侍卫停下，下意识的松开了李干。 后者那是暗嘘一口长气，像是虚脱了一般，继而忍不住用官服衣袖，连连拭了拭额头冷汗。 苏毅盯向了他：“狗贼辱我太甚！若非我大秦乃礼仪之邦，你焉有命在！” 说着，他不等李干再辩解，已是再次喝道：“给我叉出去！” “诺！”侍卫又开始行动了起来。 李干见状，知道再留下来无益，可总算是捡回来一条命，自知苏毅不会杀他的情况下，他亦是大叫大嚷道： “秦国无礼！如此对待来使，无礼……” 只是他的叫声，已无人理会，他人也很快被侍卫棍棒赶了出去。 这时候，厅内的其他秦将自然都将目光看向了苏毅。 人们心中疑惑，出于好奇，彭双更是第一个忍不住道：“苏帅，不知晋王信中，所言何事，以致苏帅如此怒火。” “你们自己看吧。”苏毅将帛书扔到了案前。 众将闻言，不由纷纷上前，围拢在一起，等看过之后，高盛不由说道：“这……晋王竟许苏帅侯爵之位……” “这难道不是辱我吗！”苏毅语气不善道。 “是啊，只是不知晋王是何用心啊。”高盛又道。 “我军的任务，是攻占晋国，为大王打开东出的道路，其他的，不必理会！” 苏毅说完，也直接起身离开了这里，留下一干众将，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可此事过后，晋王却是隔三差五，都有书信送来。 苏毅虽置之不理，但事情在发生，这个情况，也难免遭到了下面的议论。 这一天，晋王又一封书信被传到了宜阳。 且信中言辞，更像是在回复苏毅一样，要知道，苏毅可是根本没有理会过的。 帅案后，他有些感到头疼。 彭双在其案前，接过书信看了之后，忍不住问道：“你给晋王回过信？” “怎么可能？”苏毅语气微微不悦。 “可这信中……” “那是晋王故意如此。”苏毅说着，也看向了彭双：“你不相信本帅？” 这个问题，让彭双仔细想了想，随后道：“不，我虽然觉得你是个奸诈小人，但在我秦军作战一事上，我相信，你是不会叛国的。” “你相信，可别人都会相信吗？”苏毅苦笑道：“这事，若是传到了大王耳朵里，你说，大王会怎样想？” “这……我怎知大王心思。”彭双如实说道。 “唉。”苏毅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看来，我有麻烦了，晋王用心险恶啊……” 前线，晋王的行为，看上去就像是在一直和苏毅互相通着书信，秘密商谈什么。 而秦都之内，一时间更是流言四起，不知从哪就传了出来，说是苏毅拥兵自重，企图率十万秦军投靠晋国，眼下正与晋王密商，因此，才会不进不退，一旦双方达成共识，苏毅就会投敌叛国。 这样的事，对前线统帅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作为君主的萧远，如果产生怀疑态度的话，那苏毅，恐怕就完了！ 这个时候，秦国一些无关紧要的官员，也开始对此事发表了言论。 于朝议大殿上，有人出列说道： “大王，臣闻苏毅将军，正与晋王密谈，晋王许之侯爵，苏毅嫌爵位太低，反要公爵，因此，这才致使我军一直不进不退，正因两人还未达成共识……” 第277章 将计就计 说话的是太庙令宋义庭，为管理王宫礼祀一事，虽然没有什么军政实权，但却能上到朝堂，参与议政。 萧远听完，并没有马上做出判断，而是笑呵呵的说道：“宋大人身在庙堂，于秦都之内，竟也能知道前线密谋之事，就连晋王许苏毅侯爵之位，你也知道？消息真是灵通啊。” “这……”宋义庭被呛了一下，可马上又道：“回大王，这些，也都是臣听来的。” “何处听来？”萧远又问。 “这……”宋义庭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时候，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启禀大王，臣最近也听到一些流言，关乎苏毅将军一事，无论真假，大王都当谨慎，毕竟，他手上握有十万重兵。” “你也说了，仅为流言而已，倘若现在，秦州城内，到处都在传言，说你张大人已投敌叛国，那本王，是不是得马上斩了你？”萧远不轻不重的说道。 “这，这，大王啊，微臣一心为国，对大王的忠心，更是天地可鉴啊……”那张姓大人是吓得连忙跪到了地上。 “张大人不必激动，本王只是在打个比方而已，借此说明苏毅之事。”萧远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是，是，大王刚才可吓死微臣了啊。”张大人起身之后，还不忘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时候，又有大臣站了出来：“大王，话虽如此，可俗语有云，无风不起浪，苏毅将军一事，无论真假，以微臣之见，王廷都应做出应有的防备。” “是啊大王，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还是兵权在手的苏毅，其若生变，后果不堪设想啊。” “以臣之见，事态还不明朗，但为防万一，大王可换帅前往，接替苏毅，然后令其回都，再作详细调查。” “微臣附议，此，方为上策。” 大殿中，已经站出来一些官员了，听着这些言论，萧远差点被气笑了。 这些文官，竟然建议他临阵换帅！ 毫无疑问，他既然用苏毅，那就说明他是绝对信任后者的，否则，何以任帅。 对于最近的一些流言，当然早已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是在他认为，这些，不过都是晋国的小伎俩罢了。就算苏毅真的与晋王密谋，可这种绝密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传到民间，晋国此为，明显有些画蛇添足了。 萧远刚要拍案而起，雷霆大怒，可转念一想，他又忍了下来。 晋国为什么要做这些？这恰恰说明了，苏毅已经击到了他们的痛处！ 既如此，何不将计就计。 想到这里，他双眼微微一眯，继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众卿所言，不无道理，此事确实可虑，本王刚才也再三考虑了一下，将苏毅换下来，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我王英明。”宋义庭当即说道。 可这时候，上官文若却急了，出列道：“可是大王，临阵换帅……” “哎？”萧远打断了他，毫不在意的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言，众卿还有事要奏？” “臣等无事……” “那就退朝吧！”萧远大手一挥，直接起身离开了王椅。 等其走后，众臣散去，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之间自然都在对此事做着一定讨论。 上官文若是和刘玉之走在一起的，他有些疑惑的说道：“苏毅此事，诸多疑点，以大王之英明，不该有如此决断啊。” “呵呵。”刘玉之笑了笑，说道：“上官兄既然知道，刚才朝上，又何故出列。” “哦？相国的意思是……” “大王，应该是有其他谋划吧。”刘玉之也不敢确定，但他作为萧远的老部下，却多少了解自己的主子，绝不会就这样换了苏毅，须知，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 “恩，我看也是。”上官文若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笑道：“还是相国八面玲珑啊，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刘玉之连忙摆了摆手，又试探性道：“要不，去书房求见一下大王？” “也好，同行？” “走。” 王宫书房。 萧远下朝之后，就第一时间召见了梁原。 后者正微微垂首站在下面，等待萧远的命令。 “去派人盯着宋义庭。” “太庙令？”梁原心里一惊。 “恩，暗中盯着即可，无论发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萧远说道。 “是！微臣明白了。” “去吧。” “诺！”梁原施礼而退。 等他到了外面之后，却刚好碰到刘玉之和上官文若，这两人，可都是当朝一品，梁原连忙拱手施礼道：“相国大人，上官大人。” “啊，是梁大人。”两人也拱手还了一礼。 互相施礼过后，梁原便离开了这里，看着他的背影，上官文若不由和刘玉之对视了一眼：“都卫营……” 两人若有所思，来到书房外后，殿门处，许虎门神一样，正挎刀而立。 “两位大人稍后，容我禀报大王。” “有劳将军了。” 不多时，许虎去而复返，让过身子道：“大王有请。” 两人点了点头，开始结伴而入，到了书房之后，自然先是跪地施礼：“参见大王——” “平身吧。”萧远放下了手中竹简，看向两人道：“刚刚下朝，你们二位，府中都没事吗？” “这……”两人被噎了一下，上官文若道：“大王恕罪，只是微臣对苏毅将军一事……”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萧远直接说道：“苏毅，乃我秦军统帅，是本王亲自任命的，这个决策，没有任何人能更改，至于流言一事，晋王雕虫小技，倒显得有些可笑了。” “那大王今日朝上，说要换帅，其意，难道是将计就计？” “既然晋王希望本王换掉苏毅，那就如他的意嘛。”萧远轻笑道。 听到这话，两人明白了。 萧远又道：“攻晋一战，我国是有许多官员不怎么支持的，如今，秦州城内，发生这种流言，必然有大量晋国细作潜伏，我们也大可利用这个机会，表面换帅。” “可背地里，本王会授任苏毅绝对的军事指挥权，这一仗，也必须由他来打！” “我王英明——”两人齐声说道。 “好了，不要拍马屁了，无事且退吧，忙着呢。”萧远随意摆了摆手。 “这，是，微臣告退……” 第278章 秦王临阵换帅 宋义庭府邸。 下朝之后，他第一时间回到了家里，此时客厅中，正有一名商人模样的男子在等着他。 见到男子，宋义庭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既有紧张，又有担忧，那是忍不住说道：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是想害死本官吗！” “哎？宋大人不要紧张嘛，我来此，是无人知晓的。”男子笑呵呵的说一句。 话虽如此，可对于男子的身份，宋义庭不紧张那才是怪事呢！闻言也是立即说道：“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本官还焉有命在！” 毫无疑问，这商人打扮的男子，正是晋国细作头目，为了使秦王换帅，暗中联络秦国官员，许以重利，让其在朝堂发言，这一步，是晋国必须走的。 而他们的选择也并没有错，其他大臣，无从下手，而宋义庭却恰恰是个例外。 而听其这么说，男子又轻笑了笑，道：“宋大人尽管放心，我们行事，一向周密，且秦国，羸弱不堪，以弱秦而攻强晋，实乃秦王错误的决策，到了最后，必然一败涂地！宋大人这个时候，是理应为自己找好退路的，即使秦国败亡，那我们有了这层关系，宋大人到时也大可到晋国为官嘛。” 听到这话，宋义庭冷哼了一声，不过却没再说什么了。 男子见状，连忙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锦盒，将其打开，递到了宋义庭面前：“大人请看。” “这是……”宋义庭下意识的接过，一看之下，是忍不住狠狠吞了口唾沫，亦是双眼放光。 锦盒内，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并不是白色，而是浑身翠绿，色泽光润，莹莹剔透。 “此，为翡翠珠，宋大人若是喜欢，且请收下吧。”男子笑呵呵道，观宋义庭表情，心中甚是满意。 这颗珠子，自然价值连城，宋义庭爱不释手的同时，亦不住说道：“宝物，宝物啊……” “大人喜欢就好。”男子继续笑道。 “也罢，也罢。”宋义庭依旧把玩着珠子，目光不舍移开，嘴上道：“今日朝上，本官已向大王提议，换掉苏毅，最终，大王采纳了。” “哦？此事当真！？”男子精神一震。 宋义庭终于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王令已下，能有假吗？” “这可真是太好了！”男子闻言，顿时喜形于色，语气中更是透露着激动：“宋大人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恩，希望你们能兑现诺言，现在，你还是快走吧，以后，最好也不要出现在这里。” “呵呵，大人放心，不必太过担忧，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宋义庭这边，以为他和晋国细作接洽，无人知晓，可殊不知，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在都卫营的秘密监视之中。 在掌握了一定的情况之后，梁原没敢忘记交代，并未对宋义庭展开什么措施，而是第一时间汇报给了萧远。 后者听完，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而是沉吟道：“恩，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秦国官员之中，有宋义庭这种人，在所难免啊。” “那……大王，宋义庭这狗官，暗通敌国细作，依律，可案叛国罪论处，都卫营是否马上对其采取措施。”梁原问道。 “不必着急。”萧远抬了抬手，又问道：“细作的窝点都摸查清楚吗？” 梁原回到：“微臣顺藤摸瓜，已查清细作藏身之地，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即可将其一网打尽。” “恩，这些晋国细作，现在还有用，继续盯着他们，没有本王的王令，不可打草惊蛇。” “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 萧远这边，决定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利用晋国细作，将换帅的消息传回晋国朝堂。 数日后，宜阳前线。 在苏毅的军事部署下，秦军是并没有全部窝在宜阳的，而是在此地之前，做出了一定的进攻架势，横向拉的战线很长，欲对李绩布置的数道壁垒，进行一定的试探性攻击。 可就在这个时候，萧远的王令却抵达军中。 带来王诏的，并不是什么侍从小吏，而是萧远近卫许虎。 许虎的身份，众人心知肚明，不仅战功卓著，乃开国大将，被封虎侯，更是君王身边的人。 中军大帐内，王诏面前，所有将领齐齐跪地，等宣读完毕后，人们也都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王诏的内容简单明了，撤掉了苏毅统帅一职，由副将高盛接任，即令其回都述职。 众人都有些傻眼，苏毅更是愣愣发呆，同时心里明白，自己一定是遭到国内弹劾了！ 他暗道一声完了！可萧远王令面前，他不敢不从，最后只能是颤声说道： “臣，谨遵王令——” 这时候，王诏宣完，众将也都站了起来，开始纷纷问道：“这，许将军……” “此乃大王指令，问我无用啊。”许虎摊了摊手。 高盛则是急道：“可，可末将恐怕……恐怕指挥不了十万大军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高盛是有自知之明的，十万大军，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统帅的，各部的调动，和临场的协调，各种地形地图，军事作战谋划，都极为考究统帅的全盘指挥能力。 以苏毅的军事才能，别说十万，就是几十万，甚至百万大军的大型会战，他也是不在话下的。 这些，萧远难道不知道吗，他当然清楚，不过是在做表面文章罢了。 而听高盛此言，苏毅则是担心的说道：“我回都之后，会向大王解释此事，但我走后，你不要冒进，也不要和李绩决战，尽量拖延时间。” “我明白了。”高盛正色回到。 接王令之后，苏毅难免有些失魂落魄，可当天晚上，就在他于帐内收拾东西的时候，许虎却寻了过来。 “苏帅在做什么？” “我已不是秦军统帅，自然是准备回都向大王解释。” “不必解释。” “将军何意？”苏毅手上一顿。 “苏帅请看。”许虎说着话，亦请出了萧远的王剑。 “这是？”苏毅眼眶一缩，露出了惊色。 “此乃秦王剑，大王特意交代，授予苏帅！” 第279章 慌什么 啊！？ 听到这话，苏毅大惊失色。 要知道，在那种时代，见王剑，如见君上，他也立即跪了下来。 “请苏帅接剑。” 苏毅连忙双手高举头顶，恭敬的接过了萧远的佩剑。 等这些形势都完成之后，许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帛书，递向苏毅道：“另外，这是大王亲笔书信，特命我交给苏帅。” “啊？”苏毅又是一阵发傻，而后连忙接过，又将秦王剑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桌案上，这才将书信展开，仔细看了下去。 苏毅将军亲启： 近日秦州，流言四起，皆于将军不利，言通敌之事，此必为晋王所谋，欲施离间之计，孤，思虑再三，决定以此计反之。将军当全心专注于战事，不必理会朝堂与后方，孤，以及整个秦国，会全力支持将军此战，攻晋之心，亦无任何人可以动摇！今，特授王剑，号令三军！ 这封书信，非常简单明了，而秦王剑，更是说明了萧远对苏毅的信任。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明明有流言对苏毅不利，可他却偏偏对其更加信任，也正应了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苏毅看过之后，毫无疑问，要说内心不感动，那又怎么可能。 他拿着帛书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忍不住颤声说道：“君上用心良苦，臣，何以为报。” “希望苏帅不要辜负大王的信任。”许虎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苏毅当即正色道：“请将军转告大王，苏毅，一定在此歼灭李绩一部！为大王，为我秦国，彻底打开东出的道路！” “好！我会如实转告的。” 秦军这边，萧远表面上撤掉了苏毅的统帅之职，用以迷惑晋军。 与此同时，晋国。 眼下，细作消息已经传回，看完汇报之后，晋王是忍不住仰面而笑，这恐怕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最高兴的一次了。 亦连连说道：“好，好啊！” 见他大悦，晋相忍不住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不知何事，令大王如此高兴。” 晋王看向了他，笑呵呵的说道：“已有确切情报传回，丞相，你所献之策，成功了！秦王已对苏毅起了疑心，并以王令，撤掉了他统帅之职，此时，正令其回都，准备审问呢！” “哦？真的吗！”晋相闻言，也是精神一震，继而说道：“如此一来，秦军换帅，其才能，必然不如苏毅，且对李绩将军来说，亦是个难得的战机啊。” “没错！”晋王说道：“因此本王意，亲自前往宜阳前线，问一下李绩将军具体情况。” 他说做就做，当天就从晋都起行，经数日之后，抵达晋军大营。 此时，晋军第一道壁垒前线。 得知君王驾到，李绩当即带着一干偏将，慌忙出迎，见到晋王之后，亦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微臣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王恕罪。” “哎？将军请起，帐内说话。”晋王摆了摆手。 “是。”李绩应了一声，继而连忙侧身伸手，将晋王请入了中军大帐。 大帐中，自然摆有沙盘，那上面，详细的描绘出了两军对垒的各处地形和要道，乃至兵力分布。 晋王进来之后，先是环视了一周，继而背着手问道：“李将军啊，近日秦王换帅之事，你听说了吗？” “微臣略有耳闻。”李绩恭敬的说道：“不过，为确定消息，微臣这边，亦派出军情刺探，苏毅现在，确实已经被撤职了。” “那换帅之事，于我军而言，是否有利？”晋王又问。 “自是大利。”李绩如实说道：“苏毅此人，不好对付，有他在，我军仅凭现有兵力，想要收复宜阳，恐怕很难，可是现在，根据情报，秦军主帅已被换为了高盛，大王之谋划，微臣佩服。” “哎？小小离间计，何足道哉，不过秦王，终究还是太年轻啊，哈哈——”晋王忍不住爽朗一笑，继而又问道：“那高盛此人如何？” “他指挥不了十万大军。”李绩直接说道。 “好！”晋王大悦，道：“那将军可有进军之打算？” “正在作战前谋划，大王请看。”李绩说着，也指向了沙盘上的一处地方，解释道： “现在秦军的大部分防线，还都是苏毅之前所布置，与我军，是呈一种横向的对垒。” “在这里，为秦军主力大营。” “这里，为其粮草大营。” “而微臣之意，既秦王临阵换帅，那我军当抓住眼前战机，可用主力步卒，行正面突进，在这里，与秦军作出决战架势。” 说着，他手指移动了一下，又指向另一处地方： “届时，大战骤起，以高盛能力，必然会手忙脚乱，继而左右无法兼顾，我军轻骑，即可渡过白河浅滩，于白水西岸，进行侧翼迂回包抄。” “若秦军白水西岸一失，其粮草大营必然难保，此两地一失，秦军防线就会接连被破，届时，我军就可集合优势兵力，在整个战局中，进行分割战场，逐一围剿……” 晋王听完，忍不住大点其头，赞赏的说道：“好！将军的军事部署，甚合本王心意，就这么办！” “遵命！”李绩震声抱拳。 晋军这边，想趁着秦军换帅之际，施行一次大的突进，若李绩知道苏毅还在的话，他肯定不敢这么部署，但显然，现在的秦帅，已是高盛。 这边决策下了之后，李绩的军令，也立即传了下去，随后，晋军开始由各处战线，全面压进。 要知道，此战，双方共计大军二十余万，横向战线是非常长的，绵延几十里，有着多处防线和壁垒。 面对晋军的进攻，秦军当然展开猛烈反击，可是随着整条战线的波动，各方战报的传回，多处防线的告急，这时候的高盛，明显有些慌了。 因为他不知道，到底该将主力大军压在哪里。 这并不是说高盛就是个酒囊饭袋，而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能力，他做偏将绰绰有余，但却没有帅才。 “这这这，晋军全面进攻，现在如何是好啊。” 就在他于中军大帐急的团团转的时候，一道冷静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进来： “慌什么？” 随着话声，苏毅迈步而入。 他的手上，还拿着秦王剑。 第280章 大战爆发 见到他，一干秦军将领不由都露出了略微惊讶的表情。 高盛则是忍不住说道：“啊？苏帅，你，你不是回都了吗？” “确实回都了，不过现在，不谈这些，战事要紧。” 苏毅确实在明面上是回去过一趟，而且在秦国朝堂，萧远还当着许多人的面，将其打入了死牢，为的就是彻底迷惑晋王。 可是一下朝，他就秘密连日奔袭，又赶回了军营。 此时，见众人都有些发傻，苏毅先是环视了一周，继而直接走到帅位前，回转身形，单手将秦王剑举了起来： “此乃大王佩剑！” 这句话一出来，帐内众将纷纷回神，继而全都不约而同的跪在了地上。 “众将听令！” “现在，本将军以秦王剑，行使三军统帅之权！” “诺！”众将齐齐应道。 这没什么好说的，萧远王剑在此，如同君王亲临。 等人们都起身之后，苏毅也直接看向了高盛：“汇报详细战情。” “诺！”高盛应了一声，接着将晋军动向一一道来。 他虽对阵李绩，有些手忙脚乱，可这些战况，自然都能清晰讲明。 苏毅听完之后，了然于胸，先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此来看，李绩的战略目的很明显，他是想分割战场，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对我军进行分批围剿。” “那……苏帅可有上好对策？”高盛忍不住问了一句。 “别急，先等等看。”苏毅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众将不由都对视了一眼，现在，晋军都快打到眼前了，还等？ 这时候，彭双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苏帅！我军多处战线，皆遭晋军猛攻，现在，理应反击，还要等什么！” “为将者，切忌心浮气躁，既大王将秦王剑授予本帅，本帅怎敢辜负大王信任！此战，亦在此保证，所有将军，必能沙场建功！”苏毅直接说道。 “哦？此话当真？”彭双问道。 “当然！”苏毅信心满满：“现在，晋军已中了大王换帅的圈套，于本帅而言，十万敌军，不过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宰。” 他话说到这里，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报~~~~~” “禀将军，晋军以两万骑兵，已开始强渡白河。” “好！再探再报！” “诺！” 等探子走后，苏毅当即快步走出了大帐，众将紧跟其后。 校场上，秦军主力早已集结完毕。 黑色的旌旗，迎风招展。 将士们腰杆笔直，手中长戟如林。 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苏毅来到这里之后，位于正前方的将台上，直接一把抽出了秦王剑： “我秦军将士们听着！” “数百年来，我秦人，被天下所瞧不起！被视为野蛮之地！以致列国卑秦！” “直到君上即位！才有了今日之崛起！” “那里！就是被称为强晋的地方！他们多少次羞辱秦人！” “今日！就是我军雪耻之时！” 他震声而言，于大战之前，作最后动员。 而他的话音一落，所有秦军将士都开始以长戟砸地，齐声喝道： “大秦万年！” “大秦万年——” 场面蔚为壮观。 半个时辰后，白河西岸。 此地，为秦军第二道军事防线，大约兵力为一万人。 此时此刻，两万晋国骑兵已快速渡过了白河，偌大的平原上，万马奔腾，尘烟滚滚。 对面，是一万秦军步卒，最前面的一排，是一面面的重装竖盾，其后，则是数不清的将士，已撘弓上箭，将其拉满。 晋国骑兵还在冲锋，数不清的战马，践踏着地面，气势极为慑人，等达到一定距离后，亦有秦军将领战剑出鞘：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弓箭离弦之声同时响起，嗡的一声，大片箭雨席卷而上，形成了一小团黑云，噼里啪啦，笼罩而下。 那一瞬间，不知有多少骑兵被射翻马下，人仰马翻之中，夹杂着马儿的嘶鸣和人们的惨嚎。 可这，却并没有阻挡晋国骑兵的冲击，战马风驰电掣，转瞬已到，冲入人群之后，往往是带翻一大片…… 与此同时，第一战场。 晋军正以五万主力步军，行正面压进。 同样的平原。 步军齐齐迈步之声充斥全场，重盾砸地，长戟如刺，一致对前。 双方大战骤起。 多处战线，开始同时爆发。 两个时辰后。 “报~~~~~” 一名晋军探子策马而至，下马之后，跪地抱拳道：“禀上将军，我军正面战场已持续压进，可秦军壁垒坚固，拒不得入。” “传令，继续猛攻！”李绩位于战车，指手说道。 “诺！”探子领命而去。 紧接着，没过多久，又一名探子快马而至。 “报~~~~~” “禀上将军，我军铁骑，西渡白河后，已与秦军发生大战。” “胜败如何？” “秦军似有不敌。” “好！再探再报！” “诺！” 等探子走后，李绩忍不住朝其副将说道：“于平原之上，骑兵纵横，如果苏毅还在的话，必然不会让我们这支骑兵渡过白河，只可惜，秦帅现在是高盛啊，好，好！” 另一边，秦军主帅位置。 苏毅正以秦王剑指着军事地图，缓缓移动： “晋军西渡白河后，我军不敌，诈败西退，诱惑晋军，至白水西岸以南、老马岭前方十里。” “此时，我军粮草大营即将丢失，李绩得知，必然大喜，恐会辅以骑兵，对我军正面战场形成迂回包夹之势。” “而我步军主力，则与晋军，徐徐对峙于玄石境内。” “而后，不敌，再败……” 听到这里，一众偏将都对视了一眼，高盛急道：“苏帅，白水西岸丢失后，我军粮草大营必失！如果正面战场再败，就完了啊！” “本帅说能败，它就能败！此乃军令！” “这……是……”他是三军主帅，又有秦王剑在手，谁敢不听？ 此次大战，双方将兵力全部压上，多处战事共同爆发，综合战线绵延几十里。 两军主帅，亦是坐镇中央，纵观全局，指挥作战。 由此，不难看出两人之能力。 只是李绩那边，已经认定秦军主帅乃高盛。 第281章 切断后线 出于这种心理，让李绩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十拿九稳的状态。 他并没有将高盛放在心上。 随着两军主帅的军令接连传达，各处战线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首先就是白水西岸，秦军开始战败而退，无法抵挡晋国骑兵的肆虐，丢下了一地的尸体。 传令兵开始策马来回奔走，将军情第一时间传到了帅位。 李绩听后，当即说道：“好！传令下去，我军铁骑，迅速拔掉秦军西岸粮草大营，随后，从左翼逼近，至，老马岭前，与主力大军策应，施行战略包围。” “得令！”传令兵震声一抱拳。 秦军主帅位置。 “报~~~~~” “禀苏帅，晋军铁骑，已攻破我军西岸防线，我军败退，粮草大营有危。” 苏毅听完，并没有任何的紧张：“好！传令王业，让他焚毁大营，以溃败之势，向，主力方向败逃，过老马岭，进入玄石境内。” “诺！”传令兵立即应声。 王业，就是秦军西岸防线的守将，高盛闻言，则是面露担忧的说道：“苏帅，我军粮草……” “哎？无妨，那里并没有多少东西，烧了就烧了吧。”苏毅打断了他。 秦军粮草大营附近。 “报~~~~~” 马蹄践踏地面，传令兵匆忙而至，下马之后，单膝跪地： “将军，苏帅有令，令你焚毁大营，率部诈败，由我军西线，撤退至玄石境内，与主力汇合。” 王业闻言，颇有些不情愿的说道：“西岸莫名丢失也就罢了，此时，竟还要至粮草大营不顾，此败，我甚为不解！” “可是将军，此乃苏帅军令。”传令兵说道。 听到这话，王业深吸了口气，继而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传令兵施礼而退。 随后，王业开始指挥了起来： “快！掷火油！” “都不要管那些东西了！” “动作都快点！” 苏毅统帅全局，别看战线拉的极长，可他指挥各部，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 随着秦军这边的布置，没过多久，晋国骑兵也风驰电掣的奔袭到了这里。 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火海。 熊熊烈火之中，不少晋国骑兵被烧的到处乱窜，发出凄厉的惨嚎，晋将见状，亦果断挥手道：“既秦军粮草已毁，那就别管这里了！按上将军吩咐，向左翼战线逼近！” 随着他的命令，剩余的骑兵纷纷拨转马头，此处战情，也很快就被传到了主帅那里。 “报~~~~~” “禀上将军，秦军自毁粮草大营，以大火烧我骑兵，损失数千。” “恩。”李绩点了点头：“雕虫小技，不足为虑，高盛也就这点本事了，既秦军不愿留下粮草，那高盛的意思，恐怕是想集合所有兵力，与我军决战。” “如此，正中我意，传令，令左右两翼，收缩战线，设法，将秦军现有之兵力，赶至老马岭前，呈，三面包夹之势。” “诺！” 李绩以为，他的部署没有一点问题，高盛绝不能敌，整个大战场的局势，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实则，他所看到的战机，都是苏毅故意卖给他的破绽。 秦军帅位。 “报~~~~~” 这一次，传令兵显得非常慌乱，甚至都有些盔歪甲斜： “禀苏帅，我军第一线，遭遇晋军主力，左翼，受晋国骑兵冲击，右翼，出现大量晋国劲卒，多有弓弩手，正面战场，形势堪危，已被晋军呈三面包夹之势！” “这，苏帅！”传令兵话一说完，众将都有些急了，纷纷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苏毅。 “不要慌。”苏毅微微抬了抬手，声音平淡的说道： “李绩以为，他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实则，这里的地形，根本就不适合他的作战理念。” “要施行真正的战略包围，所谋之局面，并非眼前。” 说着话，他也抽出了秦王剑，指向了摊在地上的军事地图： “列位请看。” “此为老马岭，我六万步军，遭受三面围攻，不敌，徐徐撤退，引诱晋军，进入，玄石谷方向。” “待其晋军主力，进入玄石后，彭双将军，你带两万铁骑，向东北，由第一河床，饶过晋军白河东岸壁垒，至东垒北端，于晋军最深壁垒处，右关方向，进行包抄！” “诺！”彭双一抱拳，领命而去。 苏毅连头都没抬，继续用剑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最后以剑尖点了点晋军背后，说道： “晋军粮草辎重，皆在大梁山，而李绩帅帐，则在老马岭附近，令高盛将军，率一万精兵，走，浅水沟一带，经晋军第二垒，至大梁山附近，直刺两山之间，将晋军一分为二，使其西线主力，与东线粮草辎重，补给断绝。” “诺！”高盛抱拳转身。 苏毅继续道：“令，关奎将军，领精兵一万，走东仓山一带，至晋军第三壁垒，与彭双、高盛将军，连成一线。” “诺！”关奎抱拳而去。 部署完这些之后，苏毅将秦王剑回鞘，说道： “就整个战局而言，我军会在后面，将晋军全部兵力，辖制在，玄石谷、右关、和大梁山之间。” “兵书上说：十而围之，五而攻之，今我秦与晋，兵力相当，此围地之计凶险，然晋军后线被断，退路被切，前又不可退敌，身无粮草，只要熬过头两日，第三日，其势必溃！” “再过两日，其军士气皆无，无粮之下，必然死灰一片，届时，我军就可坐享其成，待敌军束手就擒。” 说着，他又道：“虽然我军各部，围战之兵，皆有山岭作为屏障，但若晋军集中兵力，拼死攻我豁口，也会使我军出现艰苦之战，故，山岭之前，当展开连绵之兵，山岭之上，多以弓弩手，居高地，扼守要道，辅以巨石滚木。” 说完话，他也迈步朝前走去。 他后披披风，身穿秦军将帅盔甲，于一处高点，看着下方还在大战的双方士兵，幽幽说道： “苏毅总归不负大王所托，能做的，已经做了，此战胜负如何，接下来，就要看我秦军将士了……” 第282章 晋国第一猛将 大战还在持续。 正面交锋之处，早已血流成河。 长戟穿透身体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人们的惨嚎。 每时每刻，都有士兵洒血倒地。 冷兵器战场的惨烈，已不可用言语来形容。 日头渐渐偏西。 随着李绩左右两翼的战线向中间收拢，玄石境内，秦军开始出现明显的败退之势。 纵观全局的李绩见状，当即精神大振： “众军出击！” “上将军有令！众军出击——” 战鼓，被敲得如同爆豆一般。 在这种情况之下，所有的晋军，也似乎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纷纷嚎叫一声，疯狂的进行大规模冲锋。 晋军身后，最深壁垒处，右关方向。 这里为之前秦晋两军对垒，李绩所布置的最主要壁垒防线，只是此刻他已率全部晋军出击，后方家中根本没人，留守的，也仅仅只有几百老弱残兵。 他也根本不会想到，以高盛之才能，谋眼下战局已是困难，又怎么可能跳出战圈！ 这根本就是不按常理。 可他不知道的是，秦军统兵之人，本来就还是苏毅。 更有意思的是，晋王因到前线询问战事，还并未离开，此刻刚好就在右关。 彭双接苏毅军令，率两万铁骑，已经切入了这里，正在向右关疾驰而来。 而由于探子的缘故，消息业已传回右关。 帐内，晋王正在等候李绩的捷报，可等来的，却是一名探子的慌乱大叫： “不好了大王！” “何事如此慌张？”晋王也被他搞得心中难免一紧。 “秦……秦国骑兵，正向右关而来！” “什么！？”听到这话，晋王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当即起身问道：“有多少兵马！？” “人数源源不断，似有万马奔腾，风驰电掣而来，具体不详啊大王……”探子说道。 哎呀！听探子所说，晋王不由惊叫出声，要知道，这右关之内，目前只有几百老弱和他的一些随行护卫，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么多的秦军？ 他慌乱之下，亦开始连连说道：“快！快护送本王离开此地！” “是，是……” 闻秦军突然杀到了后方，晋王不敢停留，立即开始带着一干护卫从右关逃离，而他前脚刚进入一条小路斜道，大路上，彭双已率秦军而至。 “将军请看，那里有一小支敌军！”有偏将指着晋王逃跑的方向大叫。 “恩！？那是何人！竟身穿王服！” 彭双双目一瞪，话音刚落，业已猛的一砸马臀：“驾——” 他策马而追，身后偏将不由大声喊道：“将军——” 且说晋王，他身穿王服，骑着战马，逃入小道之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已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并伴有一声大喝： “贼子休走！” 啊！？听闻喝声，晋王大惊失色，不由回头看去，只见一名秦将，正手提大刀，气势汹汹，直朝他这边杀来。 见到这一幕，那是毫无疑问，晋王当即就开始大喊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哪里还用他提醒，其身边护卫纷纷一拽缰绳，拨转马头，迎着彭双冲了过去。 “挡我者死！”后者继续策马奔驰，冲势根本不减，到了近前之后，直接将大刀抡圆，左右劈扫之下，那些护卫哪里是其对手，纷纷惨嚎倒飞，摔落马下。 仅仅瞬间，彭双已斩掉数人，见此情形，晋王越发慌乱了，那是扯着嗓子，大声叫喊道： “蒙离将军救我！将军快救寡人——” 伴随着他凄厉的大叫，彭双已快策马近前，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斜里却突然蹿出一骑！ 战马的嘶鸣声响起，紧接而来的，就是劲风扑面！ 彭双人还未看清，可已感恶风不善，想也没想，当即横刀招架。 当啷一声！两人兵器碰撞，双臂同是一麻！ 这斜里蹿出来的一骑，不是别人，正是晋国第一猛将蒙离，更为晋王常年近卫。 他的相貌非常刚毅，约莫三十左右，手中兵器，与彭双差不多，都是那种刀杆极长的大刀。 落地一击之后，他左手拽着缰绳，右手单提大刀，正面着彭双，头也没回的朝晋王说道：“大王快走！” “好，好……”见到蒙离，晋王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亦是长出了一口气，继而不敢再作停留，连忙策马而跑。 见状，彭双哪肯罢休，刚要作势追击，蒙离已大刀一扬：“小贼先过我这关！” “匹夫找死！”彭双怒目圆瞪，当即挥刀上前，两人瞬间战到了一起。 刚才晋王身穿王服，又自称寡人，不用问也知道其身份，眼睁睁看着敌国君王逃了，彭双心情可想而知。 毫无疑问，他上来就展开了狂风暴雨的攻势，可蒙离根本就不惧他，不仅毫不闪让，且招招与他硬碰。 场内，劲风不时呼啸，兵器碰撞声一直没有停过。 以他二人之武艺，短时间内要想决出胜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恶斗二十回合后，蒙离已知彭双极难对付，再战下去，仍旧无法拿下，他默默计算时间，知晋王已差不多逃远，且秦军大部队马上就要追来，为防再出变故，他当即不愿再与彭双纠缠，而是在挡住一击之后，猛一振臂，将彭双大刀弹开： “起开！” 他话音一落，亦是直接收刀，一拽缰绳，策马而跑。 “休走！”彭双哪里肯依，刚要作势追击，可身后却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偏将的大喊“将军！将军——” 听到喊声，彭双无奈，且他心里明白，若他一人追击，对方有蒙离在，是根本就不可能伤到晋王的，因此又停了下来。 偏将追过来后，那是急声说道：“哎呀将军，此间战情，必然已被晋军探子传向了李绩那里，事不宜迟，锁右关要紧啊。” “我知道了。”彭双深吸了口气，闷闷的说道：“刚才真是可惜了……” 而晋王在逃跑之后，没过多久，蒙离也追了上来，见到他，晋王那是再次心安了不少，连连说道：“刚才若非将军来的及时，寡人危矣啊。” 蒙离说道：“大王，此地不宜久留，前线战场，肯定也发生了什么变化，还是快快离开吧。” “对，对，快护我回都。”晋王也有些后怕起来。 “是！” 第283章 中计 前方主战场。 李绩以全部兵力，于中央步军，后从左右两翼，对秦军施行了局部围剿。 秦军不敌，开始由老马岭一带，败至玄石境内。 后，引晋军进入玄石谷。 此时整个山谷内，一片死寂，地上，到处都是秦军溃败之时的战旗兵甲。 负责追击的晋将并非什么酒囊饭袋，也是打过不少战争的，到了这里之后，观四周形势，他忍不住一勒缰绳，继而冷冷扫了眼左右山岭。 片刻之后，他心中一紧，当即说道：“不好！此乃险地！” 他话音刚落，正在这时，两侧山上密林之中，却突然站起无数的秦军将士，一面面的黑色旌旗也跟着竖了起来，甲胄摩擦声中，数不清的秦兵已撘弓上箭，一致对准谷内。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弓弦松动，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由上而下，更像是一种直射，席卷而来。 扑扑扑扑！ 箭矢入肉之声顿告传来，惨嚎声立时连成一片，夹杂着马儿的嘶鸣。 数不清的晋军士卒挥挡不及，瞬间被钉成了刺猬。 “快！保护将军——” 有人大喝，同时不断挥刀格挡乱箭，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更是一直没有停过。 人仰马翻之中，晋军顿时大乱。 “快撤！快撤！”有将领厉声大喊。 可此时他们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秦军的箭射一轮接着一轮，一直没有停过，这时候，两侧山坡上，更有不少巨石，被秦兵合力推下。 夹杂着尘烟的大石借着地势，一经滚落下来，那就不是砸死一两个人了，而是碾压一片。 多少晋军躲闪不及，被巨石碾过，骨骼碎裂声中，亦是口吐鲜血而亡…… 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李绩帅位。 “报~~~~~” “禀上将军，我军追至玄石谷，遭遇秦军伏击，损失惨重。” “什么！？”李绩闻言，顿时眉头大皱。 其副将则是立即说道：“这，看来是秦军使诈，诱使我军进入这谷中啊。” “别慌！”李绩抬了抬手，冷静下来之后，说道：“是我大意了，有些小瞧高盛了，不过没关系，就整个战场而言，我军还占据绝对优势，秦军必败无疑，只是时间问题了。” 直到现在，他仍旧以为是高盛在指挥秦军，且目前战局，从他这里来看，表面上，确实是晋军更优。 “报~~~~” 可是很快，就另有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策马奔了过来，继而下马，单膝跪地道： “禀上将军，秦将彭双，率两万骑兵，从我东线切入，至我军最深壁垒处，右关失守了！” “你说什么！？”这一次，李绩不再是小小错愕了，而是大惊失色。 “右……右关，被秦军占领了……”传令兵结结巴巴。 “这怎么可能！”得到再次确定，李绩一下瞪大了眼睛：“眼下战场，才是交锋之地，秦兵怎么可能跑去右关！” 说着话，他又连忙问道：“王上如何！？” “大……大王在蒙离将军护送下，已经撤离右关了。”传令兵回到。 还好，晋王没有出事，否则，李绩恐怕得从帅车上摔下来。 这时候，其副将忍不住说道：“上将军，右关乃我军壁垒，而这里，才是交战之地，秦军跑去那边干什么？” “我不知道。”李绩缓缓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他的神色，却明显凝重了起来：“高盛，没有理由这样做啊，以他的军事才能，也不可能如此不按常理啊。” 他隐隐抓住了一点什么，可还没想通，这时候，又一名传令兵奔了过来： “报~~~~~” “禀上将军，秦军由浅水沟一带，经我军第二壁垒，切断大梁山，我军……我军粮草辎重尽失……” “什么！？”李绩眼睛已经越瞪越大了。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紧接着，又是一名传令兵疾驰而来。 “报~~~~~” “禀上将军！秦军经由东仓山，至我军第三壁垒，我军失守！” 连续不断的军情急报，令李绩顿时傻眼了，他久久没有回神，片刻之后，才慌乱说道：“快！取地图来！” 他心中当然是记得地图的，可他仍旧无法相信，因此需要再次确定。 不多时，就由偏将接过地图，在李绩身边展开。 后者举目看去，一小会儿之后，亦悲声说道：“完了！我军后线全部被断，秦军在布大战略！” 他说的没错，现在的战局，已经非常明朗，简单点来说，就是李绩以全部兵力，从中线推进，企图对秦军施行战略包抄，可苏毅诈败，将其引至了玄石谷。 而与此同时，李绩的后方，上中下三处要塞据点，则是被苏毅给偷了家。 现在，李绩大军粮草补给断绝，前面又进不了玄石谷，后面，又回不了壁垒，已无处落脚。 他看完地图之后，紧接着，又连连摇了摇头：“这不对，这不对。” “上将军……”副将喊了一声。 李绩看向了他，幽幽说道：“如此用兵诡诈，不按常理，秦军统帅，绝非高盛！” “上将军是说……” “苏毅！没有被撤换！我们都被秦王骗了！”李绩咬牙切齿，狠狠攥着手中的地图。 “堂堂秦王，一国之君，竟阴谋使诈，无耻之极！” 他心中愤恨顿起，握拳之后，亦是直接说道：“快！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停止进攻，全部转移东线，准备向大梁山突击！” “可是将军。”副将急道：“我军将士，已激战一整日，一天未食了。” “那也绝不能在此地久留！”李绩咬牙说道：“苏毅，是想陷我军于死地！” 说完之后，他亦是大手狠狠一挥：“还不快去传令！” “诺！” 三名传令兵纷纷抱拳，继而翻身上马，片刻不敢停顿，疾驰而去。 这个时候，由于玄石谷遭遇伏击的原因，晋军最终虽然突围，可仍然留下了一地的尸体，损失不可谓不重。 而其综合兵力，经各处大战之后，已不足七万人，在李绩的军令下，这七万大军，开始集合一处，向大梁山方向急行。 第284章 死地 秦军主帅位置。 苏毅正以秦王剑指着地图： “李绩得知后路被断之后，恐会放弃正面战场，由，玄石境内撤离，转而攻向东线，企图从大梁山突围，因为那里有他们的粮草辎重，亦是三处壁垒之中，最优之选择。” “故，令高盛将军于壁垒坚守，占据有利地势，居高临下，以高打低，守住出口即可。” “同时，于深夜中，我军可于多处要道，对晋军施行大规模伏击，令其草木皆兵……” 他话刚说到这里，一名探子却疾步奔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禀苏帅，晋军放弃攻垒，已从正面战场撤离，向东线，大梁山方向进发。” “好，我知道了，再探再报。”苏毅微微摆了摆手。 “诺！”探子施礼而退。 这时候，有偏将说道：“看来苏帅所料不差，李绩果然选择了大梁山。” “恩……”苏毅垂首凝视着地图，喃喃自语道：“他选择走大梁山，无疑是自寻死路啊。” 深夜。 晋军还在行军，杂乱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过。 李绩骑着战马，位于队伍的正前方，身后跟着的，是数不清的晋军士卒，可人们的脸上，却是满满的疲惫之色，因为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众军士无精打采，有人扛着旗帜，有人抱着长戟，有人举着火把。 不紧不慢的行进中，一名偏将却冷然发现，路边一颗小树上，正钉有一支利箭，上面，还似乎有着布条之类的东西。 “上将军快看。”偏将眼尖，当即一指箭支。 “吁——”李绩一勒缰绳，身后大部队跟着停下，他也顺其手指看去，继而轻砸了砸马腹。 众军士见状，也都不由自主的跟在李绩身后，凑了过去。 箭支，已钉入树干，箭头处，确实插有一张白色小布条，李绩微微皱了皱眉，出于好奇，他当即朝前摆了摆手：“取来。” “诺！”有士兵应声，上前几步，用力拔下了箭支，并取下了布条，恭敬的递向了李绩。 后者接过，凑近火把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蝇头小字： 此地有伏，如若不信，马上即知。 见到这几个字，他双眼瞬间瞪大，可还没等他出声，周围山林，已响起一片甲胄摩擦之声，紧接着，就是大片箭雨，席卷而来！ 扑扑扑扑！ 这可真是猝不及防，一众晋军士卒，因肚子饿和苦战一天的原因，停下来之后，大多都累的坐在了地上，此时哪里来得及反应，只一瞬间，惨嚎声就连成了一片。 如此变故，人们的惊叫声也顿告响起，慌乱之中，许多士兵都急忙爬起，可等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稳，其浑身上下，已是插满了箭矢。 一片大乱之中，晋军副将于李绩身边不住挥舞着战刀，同时大声喊喝道： “快！重盾手！保护上将军——” 在他的喝令之下，一排排的重装步兵迅速集结了过来，一面面的竖盾也将李绩这个主帅保护在了后面。 后者此刻，也有些被打懵了，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恼羞成怒！ 因为他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杀！给我杀！”李绩战剑出鞘，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喊。 可这是深夜，只知对方在两侧山林伏击，可却根本不知具体人数，更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且是以低处往高处冲杀，还要攀爬山岭，又怎么可能上的去！ 深夜中，想要爬山，就得亮火把，可火把之处，亦是秦军箭射最密集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之下，晋军被打的团团转，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根本找不到敌人在哪里，想反击，又无从下手。 别说李绩有七万大军了，就是有二十万，照这么打下去，恐怕也得全军覆没。 这个时候，其副将忍不住了，不由急道：“上将军！秦军可恶，于深夜设伏，居高临下，我军根本无法展开反击啊，此地已不宜久留，再耽搁下去，损失更为惨重啊！” 他的话，终于让愤怒无比的李绩稍稍冷静了一些，继而咬牙切齿道：“苏毅小儿！我跟你势不两立！撤！快冲出伏击圈！” “诺！” “上将军有令！全军迅速冲过敌军伏击——” 这场伏击，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晋军丢下一些尸体后，冲过伏击范围，秦军亦没了动静。 对方人数明显不多，可却偏偏占据了地理优势，又依仗夜色，这让李绩有种白白挨打，可又无处发力的感觉。 混乱过后，再一点验，晋军折损兵马约有九百余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依旧是让李绩恨得牙根痒痒。 可这样的小型伏击，并没有就此结束，在接下来的行军途中，晋军又遭受了一次混乱，直到第三次，李绩又看到了树干上钉着的布条。 他不想看，可又忍不住令人取了过来。 同时令全军戒备，重盾手是齐齐安排到了前面，组成了严密的盾阵。 这时候，一众偏将也都凑到了李绩身边，后者将布条凑近火把，上面写着： 此地无伏兵，可安心扎营，暂作休整。 看到这里，李绩和晋军众将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接着，其副将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说道：“上将军，这……” “哼！雕虫小技，乱我军心！不必理会！”李绩大怒，将布条狠狠揉成了一团，扔于地上道：“继续前行！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大梁山附近！” “诺！” 李绩如此着急，那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粮草了，在外面多耽搁一刻，那就多一刻的危险。 而在他的军令之下，晋军继续饿着肚子行军，可是很快，就又遭到了一顿乱箭。 这一次，李绩已经不是恼羞成怒了，而是暴跳如雷！ 晋军上下士卒，更是草木皆兵，看到树枝的影子，都会吓一大跳，以为那是秦军来了。 在这种精神极度紧张，和身体极度饥饿的折磨下，晋军哪里还有一丝士气可言。 李绩，也从一开始，就一步步在掉入苏毅为他设定好的圈套。 第285章 这才是围战 至后半夜，李绩在损失数千人马后，也终于寻到了一处安全之地，随后暂时安营，将军帐扎了起来。 主帐内，他的脸色很阴沉。 于此战而言，晋军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处于绝地边缘了。 追根究底，还是他错误的判断了秦军主帅。 如果知道对方统帅仍然是苏毅的话，李绩绝不会如此轻敌冒进。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苏毅用兵，那方方面面，一一部署起来，于李绩而言，那都是针对性的，也绝对不可能让他钻什么空子。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晋军副将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上将军。” 李绩抬头看了他一眼：“周围防务都布置好了吗？苏毅用兵诡诈，是极有可能夜袭的。” “上将军放心，都安排妥当了，一旦发现敌情，前方会第一时间示警。”副将回道。 “恩……”李绩点了点头，见其似乎还有话说，不由问道：“是粮草问题吧？” “是的上将军，我军将士……”说到这里，副将也没了声音，而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李绩一眼。 “杀马吧。”李绩果断说道。战争时代，将士们饿着肚子的话，还打个屁的仗，再不想办法，说不定还会发生兵变呢！ 可战马在军中，可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了，没了它，骑兵将毫无用处，没了骑兵，如何冲击突围，这等于自断臂膀，且没有粮草，光是杀马，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 副将闻言，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无法说出口，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 见其模样，李绩微微摇了摇头，无奈说道：“去传令吧，今夜，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休整之后，明日，急行军赶往大梁山。” “诺……”副将也无奈的应了一声，抱拳而去。 第一晚，晋军杀马充饥，总算挺了过去，到了第二天上午，李绩也当即下令，迅速朝大梁山进军。 而因为着急走出死地，他率军抵达大梁山之后，亦是片刻都未停顿，当下就对大梁山展开了强攻。 这里，为李绩当初亲自建立的壁垒，前番为防止苏毅继续向晋地挺进，他可是将这里作为最重要防线的，可以说，这里不仅防御设施完全，礌石滚木，数之不清，更是壁垒坚固，扼险要地势，形成了一种山关的形势，根据地形，居高临下。 可是这些本来防备秦军的东西，如今，却刚好为秦军所用。 在李绩最高军令下，六万多晋军，开始如潮水一般，蜂拥上前。 从高处往下看去，壁垒前的土地上，数不清的晋军士卒，扛着一架架的简易云梯，疯狂前冲，在不时射来的乱箭之中，将云梯放到了山壁上。 要攻此壁垒，就必须要登山作战，可想而知，其中地势之险要。 这也是苏毅为什么只在这里安排了一万人的原因，因为他非常清楚，李绩想凭现有兵力，破大梁山，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这种地势之下，别说才六万多人了，就是十万，十五万，也别想上去一步。 壁垒上，秦军将士以逸待劳，根本不需要跟晋军打什么白刃战，只需时不时露头放箭，或是丢下石块即可。 双方大战一起，鲜血立时溅洒。 大石一经落下，那砸死的，就是连带一大片。 惨嚎声一直没有停过。 这里，更像是一座险关，壁垒中间的位置，高盛正在持剑奔走： “打！给我往死里打！”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高盛此人，你让他统帅大军，部署作战，进行大型战役的全盘谋划，他或许不行，可要说给他一万人，让他坚守城池和关卡，那他可太在行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晋军根本就攻不上去半步，完全是拿人命在堆。 且根据苏毅之前军事部署，大梁山，与右关、第三壁垒，彭双、关奎等人，是连成一线的，真到了守不住的时候，另外两边，也会马上收缩战线，进行有效的支援。 晋军开始血洒垒下，土地上，早已躺下了数不清的尸体。 到处都是乱箭，斜插遍地。 血水汇集成了一条条的小河，顺着低洼地势，泊泊流淌。 战场如此惨烈，大战一个多时辰后，眼见兵力折损严重，这时候，晋军副将忍不住凑到了李绩跟前，颤声说道：“上将军啊，这，秦军壁坚，我军……我军恐怕攻不进去啊。” “住口！什么秦军壁坚！那是我军的壁垒！”李绩气的要死，咬牙切齿的说道：“苏毅无耻小人！趁我不备，偷取我后方要地，以我壁垒，攻我将士！锁我要道！” “可是将军，现在到底如何是好啊……”副将仍旧急道。 “继续猛攻！”李绩厉声大喝。 他也是没有办法，如果破不了这里，那就出不去了！ 另一边，秦军主帅位置。 此时的苏毅，已率剩余秦军步卒，紧随晋军之后，至大梁山附近。 帅帐中，他用秦王剑指了指沙盘，沙盘上，正是大梁山壁垒之处。 随后说道：“李绩自知情况不妙，已开始猛攻大梁山，但此处壁垒，为他自己所设，坚固牢实，晋军六万余，必会在这里受到迎头痛击，继而，迫不得已之下，李绩可能会另选他路。” “故，我军当以大梁山附近山岭，展开连绵之兵，着重于弓弩手，进行有效伏击，消耗晋军有生军力。” 说着，他又道：“即令彭双和关奎，由左右两翼，进行缓慢迂回包抄，向，大梁山方向逐一推进。” “将，晋军全部兵力，辖制于大梁山外，长约三十五里之三角山谷之中。” 他又用剑锋点了点沙盘。 “届时，晋军会四面受伏，粮道断绝，在绝境之下，不宜与其采取正面交锋，当，围而不攻，时间一久，他们就会不战自败。” 听完他所说，一名偏将忍不住道：“苏帅之谋划，令末将心折，真想不明白，这李绩好好的，怎么就走进绝地了呢。” 苏毅摆了摆手，收起秦王剑道：“大局差不多已定，向宜阳方面催一下粮草吧，围战，恐怕还需好几日啊。” 第286章 兵不厌诈 李绩为回到己方境内，猛攻大梁山壁垒，激战一日之后，晋军损失惨重，最后迫不得已，只能暂时收兵。 与此同时，秦军所有战线，开始缓缓向大梁山附近收缩，最终，形成了以八万兵力，包围六万晋军的局面。 将其彻底辖制在了大梁山壁垒外，一处长约三十五里的三角山谷内。 若是平原开阔之地，八万包围六万，那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可是这里，秦军却占据了全部的地理优势。 苏毅诱敌深入，切断补给，施行反包围的战略目的达到，他完美的利用山地地形，和各处险隘要道，之间的周密部署，非一流统帅不可为。 第二天中午。 三角山谷，晋军主帅营帐。 副将挑帘而入，见到李绩之后，先是抱拳施礼，接着动了动嘴角：“上将军，已……已快过中午了，下面的将士们，都，都颇有怨言。”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李绩深深闭了闭眼，随后问道：“还有多少战马？” “经我军西渡白河后，与秦军发生大战，后于玄石谷遭遇伏击，骑兵折损严重，只有数千骑了。”副将回到。 “杀吧，但务必留下三千骑，用以突围。”李绩说道。 “可这……”副将为难的说道：“若是留下三千骑，那恐怕只能支撑一日啊将军，且我军身处谷底，附近山岭，皆被秦军占据，无野草可食，更无水源啊。” “那你说怎么办！”李绩窝火的说道：“告诉将士们！午饭过后，向右关方向，发起突围！” “诺！”副将领命而去。 苏毅猜的没错，李绩见大梁山壁垒坚不可破，一定会转攻其他地方。 可此时的六万晋军，已经在这三角谷中出不去了，只是李绩还不知道罢了。 他军令一下，六万晋军勉强填了一下肚子之后，再次向右关方向转移。 刚开始，晋军行军途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一片安静，可是等到快出谷底，道路变得相对狭隘的时候，毫无疑问，两侧山岭上，又站起了数不清的秦军。 哗啦啦的声音，令李绩忍不住一勒缰绳，继而抬头向周围看去。 见到那漫山遍野的黑甲红缨，他不由瞪大了眼睛：“这里，这里怎么也有伏兵！” 所有的晋军士卒也都慌了，纷纷开始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亦有士卒开始惊声叫道： “是秦军！完了！我们被秦军包围了——” “慌什么！再敢乱我军心，立斩不赦！”也有将领在那里怒喝。 正在这时，左侧山岭一处制高点上，苏毅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他一身将帅盔甲，后披披风，出来之后，直接将目光盯向了下面的李绩，笑呵呵的问道： “李绩将军，别来无恙啊。” “苏—毅！”李绩闻声看去，当即咬牙切齿，两人之前曾数次对垒，阵前谈话互讽，之间自然是认识的。 而见他那副模样，苏毅又笑了：“看来，将军很意外，也很生气。” “秦王身为一国之君！你苏毅身为一军统帅！君臣二人，竟阴谋使诈！算什么本事！”李绩愤怒的咆哮道。 “呵呵。”苏毅再次笑了笑，心平气和的说道： “我曾听人说，将军自幼熟读兵书，岂不闻，兵不厌诈？” 说着，他又道：“李绩将军，今日之战局，晋军已入死地，再战下去，徒增伤亡，本帅劝你，即令本部，抛戈弃甲，伏地请降，以免自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匹夫辱我太甚！”听到这话，李绩哪里能够忍受，咬牙切齿之下，当即一把抽出了腰间战剑，怒声吼道：“杀！给我杀——” 随着他的命令，晋军没有办法，纷纷大吼一声之后，开始于谷底，对着两侧山岭，展开了攀爬冲锋。 “放箭！”山上的苏毅面色直接冷了下来，右手朝前一挥。 随着他的动作，令旗晃动，早已撘弓上箭的秦军士卒，立即松开手指，一时间，万箭齐发，对着山下，展开了齐射。 犀利的箭雨，覆盖而来，以高打低，简直不要太轻松，前排秦军箭射过后，马上后退，与后排交替而上，紧接着，又是一轮箭雨。 山谷内，早已惨嚎一片，许多晋军士卒刚刚冲到两边的山底，还没来得及攀爬，就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另有人刚刚以手搭上山坡，就被巨大的滚石直接碾过，吐血而亡…… 这是一场惨烈的伏击战，晋军虽众，可却完全处于地势的被动，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想冲上去，那就得拿人命来堆！ 可眼下这种情况，又怎么可能上的去呢。 根本没过多久，山脚下，山谷内，已是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地的尸体，更是雕翎遍地，乱石滚落的到处都是，有些还压在死尸身上。 入目尽是鲜血，晋军副将边挥刀格挡乱箭，边慌忙赶到了李绩身边，急声说道：“上将军啊！秦军依仗山岭，地高难登，我军将士，根本就攻不上去啊，如此再战下去，恐会全军覆没啊！” 之前李绩，也是被苏毅给气到了，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亦是连忙说道：“快！停止攻山，冲出秦军伏击！” “是！”副将慌忙应道。 “上将军有令！停止攻山！全军冲出山谷——” 晋军士卒，早就不想攻山了，因为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此时收到这个军令，所有人几乎都立即调头，求生的欲望下，更是发出了一声声的大吼：“冲啊——” 三千骑兵，开始打起了头阵，在战马风驰电掣之中，卷起了一片尘土。 头顶的乱箭，还在不时射下，冲锋的过程过，马上的许多晋军亦是惨嚎摔落。 不多时，骑兵已快冲出谷口，可就在这个时候，地上却突然绷直了一根绳索，前排骑兵还在奋力奔驰，哪里反应得过来，战马瞬间被绳索绊倒，嘶鸣声中，马上的骑士也被摔飞出去。 而后面的骑兵，更是收势不及，撞上前面绊倒之战马，顿时人仰马翻，一片大乱。 第287章 困死 与此同时，谷口拐角处。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传来，秦军步军，早已列阵等待。 见到晋军之后，前排士卒瞬间半蹲，弩弓上箭，齐齐端在手里。 后排士卒，亦是弯弓搭箭，直接拉满。 “放箭！” 没有任何的废话，随着一名秦将大手一挥，弩机扣动，弓箭离弦，密密麻麻的箭矢，汇集在一起，直射而来！ 扑扑扑扑！ 惨烈的嚎叫，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马儿嘶鸣。 这三千晋国骑兵，在绳索绊倒之下，冲锋本来就乱成了一团，即便前面的晋军，摔地没死，也不知有多少是被后面的自己人策马踏死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又哪里还能格挡箭矢。 这一轮直射，场面已无需多说，加之山谷道路，不似平原辽阔，骑兵冲击，根本无法大面积展开，前面一轮倒地，后面必然跟着绊倒！ 如此一来，其损失可想而知，未等冲到秦军阵前，三千铁骑，已阵亡的差不多了，这其中，几乎一半是被他们后面的冲锋收势不及，自己给踏死的…… 没过多久，晋国步军在丢下一地尸体后，也冲到了这边。 前方弓弩手开始迅速后撤，与重盾手交替上前。 “列阵——” 秦将战剑出鞘。 “哈——” 秦军爆发出了一声齐喝，紧接着，重盾砸地，长戟如刺！ 看着前方如此阵型的秦军步卒，肃杀之气，弥漫全场，已经冲过来的李绩也不由暗咽了口唾沫，可此时此刻，他只能是硬着头皮大喊道： “冲！给我冲——” “杀啊——” 晋军士卒也并非乌合之众，军令之下，此时也都豁出去了，嚎叫之后，有的人手提战刀，有的人端起长戟，甩开步子就疯狂朝前。 “迎敌——” 秦将开始大喝： “向前压！” 随着他的命令，秦军不退反进，迎着乱成一团的晋军反压了过去，这也是秦军正面作战的一贯作风，在气势上，绝对是一往无前的。 轰轰轰轰！ 整齐的步军迈动声，充斥整个山谷。 双方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这个时候，秦军那边，前排的重装竖盾开始齐齐砸地，后面的步军，则是从竖盾上方，或是其间隙之间，将一杆杆长戟猛刺了出来！ 鲜血溅洒！ 只一瞬间，晋军前排就被收割了一片，更有数不清的人，被长戟勾中脚踝，扑腾着拉进了盾阵中，随后便是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战争是残酷的，战场是惨烈的，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刺倒于地。 这些晋军，虽然也是正规军，可由于遭遇多次伏击，又未吃饱肚子，数次狼狈之下，上下早已疲惫不堪，此时与骁勇善战的秦军相比，其无论士气还是战力，都呈现一种被碾压的状态。 大战根本没有持续多久，晋军副将就忍不住了，再次跑到李绩跟前，颤声说道：“上将军不好了！两侧山岭的伏兵，已经在向这边移动了，苏毅还想断我们的后路，如果后方再遭袭，前方又冲不过去的话，我们就完了啊！” “什么！？”听到这话，李绩大惊失色。 “哎呀上将军！”副将则是大急，连语气都变了。 “苏毅可恨！”李绩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旋即一握拳，在没有办法之下，只能是咬牙说道：“鸣金！先撤！” “是！”副将赶紧下去传令。 不多时，晋军鸣金声起，开始集体沿着来时道路撤退，但结果可想而知，自然又是受到了两侧山岭的一轮乱箭和滚石。 这一仗，对晋军来说，是非常惨烈的，没有打出任何结果不说，还白白葬送了许多将士。 可李绩没有办法，他不能一直困守三角谷，否则，全军都得饿死，他也只能选择突围。 而突围，就必遭伏击，这是苏毅早就为他部署好的东西。 而见晋军又撤回了山谷，苏毅位于制高点，则是抬了抬手，冷声说道：“传我军令，不可追击，继续围而不攻，在北线山岭，再布重兵。” “诺！” 另一边，三角谷晋军营地。 再次撤回了这里，晋军上下，可谓一片死灰，数不清的士卒在回到安全之地后，那是直接将兵器扔于一旁，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入目看去，到处都是盔歪甲斜之人。 主帐内，李绩的心情更是糟糕透顶，见副将快步而来，他亦连忙问道：“我军将士，折损多少？” “经初步点验，大约，一……一万六千余，骑兵几乎全部阵亡了……”副将结结巴巴道。 完了！听到这话，李绩暗道了一声，一颗心更是直往下沉：“苏毅如此部署，必然早已将各处险地扼守，我军，怕是要被困在这三角山谷了……” “上将军……”副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此战，战至如此地步，责任全部在我，一将无能，累及三军啊！”李绩忍不住开始自责了起来，更是满脸悲痛之色，握起右拳，狠狠砸在了帅案上。 “上将军啊，还是快想想办法吧……”副将也都快哭了。 “没有办法了！只能拼死突围！”李绩狠狠说道。 “可是……” 副将还想说什么，可李绩已经打断了他：“没有什么可是的！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第一天，晋军突围无果，全军陷入死地，被辖制大型山谷。 第二天，在李绩军令之下，晋军再次转移战线，企图从第二壁垒处，回到己国境内，但结果可想而知，又一次损失惨重，依然被阻。 第三天，依旧如此。 直到第五日。 这个时候，晋军全体上下，已经饿的爬不起来了，别说打仗，连兵刃都没有力气拿起来。 营地中，躺满了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士兵。 一大半的人，早已奄奄一息。 “我的！这是我的！” “我的……我的……” 有两名士兵扭在了一起，连抬起手臂厮打都显得那么吃力，可却还在抢着什么…… 周围躺在地上的人，都动了动眼珠，看了一眼之后，却无一人有力气起身。 有低级将领亦是嘴唇干裂，斜靠在那里，虚弱的伸手喊道：“住手，都住手……” 第288章 全军覆没 其实这个时候，晋王从右关逃离之后，是差不多已经赶回都城的，更是在第一时间发兵十万，支援李绩。 只是行军需要时间，更不同单人骑快马，不仅需要步军步行，又有颇多必备的辎重，而围战之地，又在两国前线，以时间来算，是根本来不及的。 除非，李绩能撑过十日。 但人，不吃饭或许能多顶几日，但没有水源，就是要命的问题了。 围战第六日。 这时候的晋军营地，已经不单单是一片死灰了，而是整个山谷中，再无一人站立。 从高处往下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的都是士兵，久久无人动弹一下。 战旗兵器，被扔的到处都是。 这时候的秦军，已经开始逐渐缩小包围圈。 一处山坡上，苏毅带着一干偏将站在那里，正在观察情况。 “苏帅请看，晋军上下，已无可战之兵了。”一名秦将指着下面说道。 苏毅看过之后，冷冷的回了一句：“继续困死，晋军不突围，不准下去，谨防李绩有诈。” “明白！”众偏将纷纷一抱拳。 苏毅说完，也直接转身走了。 时至下午。 太阳高照，山谷内，还是那一副景象，许多晋军士卒闭着眼睛，嘴唇干裂到可怕，脸上毫无血色，应该已经死去。 另有士卒呻吟出声，看着近在面前山坡上的秦军，双臂用力，艰难的爬了过去。 山坡上的秦军静静的看着他。 这只是一个稍微倾斜的小坡，若是平时，几步便到，可直到过了好大一会儿，那晋军才爬到了一名秦军脚下。 他几乎是用尽的全身的力气，趴在地上，抬起了手臂：“杀了我……杀了我……” 看到这一幕，两名秦军不由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苏帅有军令，晋军不突围，就不理他们，这，推下去吧？” “恩。”另一名秦军点了点头，随后两人端起长戟，又将那晋军士卒推下了山坡。 后者哪里有任何力气反抗，甚至连叫声都没劲发出来，沿着斜坡滚下去之后，也顿时再没了动静。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可以说，秦军现在就是站在晋军身边，等着他们拿刀，他们也根本没有力气理会了。 晋军帅帐外。 李绩同样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扶着帐门，缓缓扫视了一眼谷内情形，接着深深闭上了眼睛。 随后，又身子微微摇晃，缓缓抽出战剑，吃力的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看到这里，帐外有晋军偏将连忙伸手喊道：“上将军……” 他说着话，亦要吃力站起，过来阻止李绩。 后者摇了摇头，苍凉的笑了笑：“此战之败，责任全部在我，是我害了将士们，还有何颜面活于世上啊……” “上将军，我们……我们可以待援……” “没有时间了，我们，等不到了……”李绩再次摇了摇头，看向偏将说道：“持我首级，去向……向苏毅请降吧。” “上将军不要啊！” 偏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根本没有力气阻止，李绩现在内心早已绝望，自尽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战剑掉地，李绩的尸体也栽倒在了地上。 而随着他的自绝，本该哭声一片的晋军营地，可却并没有发生这种事，因为大家实在没有力气了！ 更有不少士卒，开始吃力朝山坡爬去，同时虚弱又艰难的喊道：“投降……我们投降……” 这个消息，也很快就被传到了苏毅那里，后者此时，正在帅位看着竹简，闻言之后，亦是眉头一挑，下意识问道： “李绩自绝了？可有诈？” “苏帅，消息属实，且都这个时候了，晋军上下，多日未食，更是滴水未进，即便有什么诈，也无力反抗了。”秦军偏将说道。 “恩。”苏毅点了点头，放下竹简站起了身。 不多时，他已带着一干将领来到了一处山坡上，看着下面谷内情形，和数不清的晋军艰难抬手求降，苏毅面色冷漠，直接朝前挥了挥手。 “苏帅有令！全军缓缓围向晋军——” 随着军令的下达，四面八方，无数的黑甲红缨出现，秦军开始端着一杆杆长戟，从四周，像是一个竹简缩小的圆圈，步步逼近了晋军营地。 等双方接触之后，有晋军士卒艰难抬手，抓住了秦军裤脚：“投降……我们投降了……” 秦军众人，都左右看了看，不知如何是好。 结果很快，苏毅的军令就传达了下来： “杀！” 简单的一个字，冷血又无情。 而在军中，军令大过一切，主帅命令下达之后，传至各部，秦军将士不再犹豫，开始提起长戟，对准脚边的晋军，狠狠捅了下去…… 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因为对方都是奄奄一息的状态，提刀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反抗。 鲜血溅射，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声。 晋军想跑，可是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戟刺下。 山谷内，哀嚎一片。 高盛此时，也早已与苏毅汇合，见此情形，不由动了动嘴角：“苏帅……” 知道他想说什么，苏毅直接狠狠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 “本帅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战争！” “是，是……”高盛连忙低了低头，同时咽了口唾沫。 一个人，要杀数万待宰晋军恐怕很难，可是八万秦军齐下山谷，那就很快了。 根本没用多久，山谷内，已血流成河，惨嚎，也渐渐停了下来。 至此，李绩总计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冷眼看着这一切，苏毅当即又道：“我军迅速撤离大梁山，休整之后，向濮阳方向进发。同时，传书大王，汇报此间战况。” “诺！” 这一仗，苏毅打的非常漂亮，虽然不是百万大军那种大型会战，但期间之谋划布局，临场指挥能力，和随机应变，不难看出苏毅之统兵才能。 这是一个难得的帅才。 直到这个时候，晋国十万援军，还在急急赶来的路上。 第289章 先一步 此十万援军，统兵将领名为管杰，若论军事才能，他其实是不如李绩的，不过其人生平谨慎，是属于中规中矩的那种。 他的任务，主要是解救李绩被围大梁山，可还没等他赶到，前线败报已经传至。 听完探子所说，管杰忍不住站起了身，继而瞪大了眼睛：“什么！？李绩将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是……是的。”探子小心翼翼回到：“李将军被困六日，粮草水源断绝，全军上下，无一可战之兵……” “哎呀！”听到这话，管杰不由惊叫出声：“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下面站着的，还有其他偏将，见状之后，一人出列抱拳道：“将军，既我军救援无望，那苏毅攻破李将军防线之后，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濮阳，以末将之见，我们现在离濮阳很近，不如先驻扎城内，再向王廷传书，汇报详情，请王上定夺。” “对，对，快，快去传令……”管杰也反应了过来。 “诺！”偏将领命而去。 两边战报，开始相继传回各自国内。 秦王宫。 “报~~~~~” 大殿外的台阶下，正有士卒在急匆匆跑来。 朝议大殿内，众臣还在上朝，听到这个声音，不由都侧身向后看去。 因为萧远在战时，是有过王令，前线军情，可直达王廷，所以此刻，士卒持军情，是可以进入朝议大殿的。 满朝文武，皆安静了下来，萧远亦是收声，静静等着士卒跑来。 那士兵跑的很急，进入大殿之后，立即跪地抱拳，气喘吁吁地说道： “禀大王，前线大胜，十万晋军，全军覆没！” “什么！？”听到这话，萧远忍不住站了起来，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伸手一指跪在下面的士兵，迫不及待道： “详细说明。” “是！”士兵应了一声，接着缓了几口气，说道： “苏毅将军于白水西岸诱敌深入，引晋军于玄石境内，后，切断晋军补给，进行迂回包夹，于大梁山附近，一处长约三十五里山谷内，围战六日，最终全歼晋军，此战，我军斩首九万余……” 士兵说完，左右两边的大臣也都开始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萧远则是精神一震，忍不住说道：“好！好！晋国经此一败，边境防线，宣告全部破裂，我军即可全面攻入晋地！” “禀大王，另有军情，晋王已令管杰为将，统兵十万，企图支援李绩，此时应赶往濮阳附近。”士兵又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思虑了一下之后，当即说道：“立即传本王王令，告诉苏毅，让他先不要着急强攻濮阳，可屯兵晋国境内，攻取宜阳附近各县！” “诺！”士兵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秦国大臣则是明显都还处于震惊的状态，苏毅不是早已经被换掉了吗？ 尤其太庙令宋义庭，他的心情，说不出好坏，可却毫无疑问，是有些紧张的。 这时候，有大臣站了出来，施礼说道：“大王，我军大胜，可喜可贺，只是微臣不知，大王前番不是在朝堂之上，当众将苏毅将军打入了死牢了吗，怎么这……” “哈哈！”听到这话，萧远笑了，笑着说道：“看来，众卿都很意外，前番之事，皆因秦州之内，多有晋国细作潜伏，于面上撤换苏毅，也是本王不得已而为之。” 听到这里，人们都明白过来了，江仪更是连忙站了出来，溜须拍马道：“大王英明神武，谋划筹算，于表面换帅，迷惑晋王，此间种种，实在令微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江仪这个人，有才能，圆滑，爱奉承，喜欢巴结恭维萧远，功利心重，他的缺点有很多，但同样的，这种人如果用好了，用对了，那就是一大助力。 对于他的溜须拍马，萧远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摆手道：“好了！此次换帅之事，还得多亏晋国细作帮忙，如果没有他们将苏毅被打入死牢的事传给晋王，战事，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当然，此战之功，全在苏毅之军事部署，我军将士之热血奋战。” 说着话，他还状似随意的瞟了宋义庭一眼。 后者则是连忙低身垂首，心中七上八下，额头，亦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 瞟了他一眼之后，萧远便收回了目光，随后在王案前来回走了两步，道：“今次晋国一败，晋王必定恼羞成怒，以本王之见，恐其会放弃与凉国广陵之争，继而全力对付秦国。” 他话一说完，上官文若就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所虑极是，晋凉交战，各出兵十万，虽一直争战不止，但期间各有胜负，可我国，却在宜阳一带，斩首十万晋军，两相一比较，晋王之心，可想而知，他极有可能就此承认广陵为凉国国土，而与其罢兵言和。” “说的没错。”萧远指了一下他，接道：“若是如此，那就变成秦晋之战了，这，不是本王想看到的，因此，凉国那边，还需使出邦交手段，促使凉王，不要放弃攻晋之决心。” 如果秦国和晋国单方面战争的话，恐怕到时候，就得举全国之力了，若是如此，那打到最后，即便胜了，秦，也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还有天下列国。 此事不可不议，在朝议大殿中，萧远提出了一些促使凉王出兵的观点，随后准备以江仪为使，赶赴凉国都城，随时准备就战事作出周旋。 下朝之后，王宫书房内。 萧远看了眼恭敬站在下面的梁原，声音平淡的问道：“那些晋国细作，都秘密控制起来了吗？” “是的大王，都卫营随时可以行动。”梁原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宋义庭可以抓捕了，将那些细作一网打尽，不可漏掉一人。” “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 晋国细作就算再精明，可这里毕竟是秦国都城，一旦摸清其窝藏地点，那都卫营想抓他们，自无需多说。 行动实施之后，当天晚上，梁原也亲自带人，闯入了宋义庭的府邸。 后者被抓捕之时，还在不住叫着：“本官乃朝廷命官！堂堂太庙令！你们都卫营凭什么抓我！是谁给你们的权利！” 梁原不理，直接将其押到了都卫营大牢，随后一把推了过去，继而指了指刑架上的晋国细作头目：“宋大人认识吗？” 看到这个人，宋义庭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说，自己行事非常周密的吗，怎么也被抓了。 这时候，他自知暴露，再无法狡辩什么，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之下，亦颤声哭诉道： “这这这，梁大人……都怪我一时糊涂，高抬贵手啊……” 第290章 本王不要广陵了 数日后，晋国都城，晋王宫。 因秦军军事情报的强大，雪族利用猎鹰传递消息，因此萧远收到战报，是比晋王要早几日的。 此时此刻，晋王拿着战报帛书，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秦军可恶！我十万晋国儿郎啊……” 他悲痛欲绝的说道：“李绩啊李绩，你为何不能多坚持几日呢……” 下面的一众大臣纷纷左右看了看，晋相则是站了出来，嘴角微动，试探性的问道：“大王，李绩将军他……” 晋王看向了他，狠狠捏着帛书道：“秦王使诈，表面换帅，诱使我军深入，我十万将士，全部战死沙场！” 啊！？听到这话，晋国朝堂，顿时就炸开了锅，许多人都有些慌了。 一时间，场面乱嗡嗡的，本就窝着一股火的晋王见状，无疑是再忍不住了！ “砰”的一声，他狠狠将帛书拍在了身前王案上。 大殿内瞬间安静。 旋即，晋王站起了身，直接指手喝道：“传令管杰！令他守好濮阳！本王马上向前线增兵！即起大军三十万，全面攻秦！” “丞相！由你负责国内粮草军械之总调度！” “啊？”晋相吓了一跳，下意识道：“可，可是大王，现在任英将军还在广陵与薛武交战，而若以管杰为帅，微臣恐其不是苏毅对手啊。” 他说的没错，管杰并不是帅才，晋王闻言，则是毫不犹豫的说道：“那就将任英调回来！” “可……可我国本就两线作战，如若尽起国内大军，只应付秦军的话，那凉国那边，若向广陵增兵，形势危矣啊。”晋相结结巴巴道。 他的话一说完，就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是啊大王，丞相言之有理，此事，需得慎重考虑啊。” “是啊大王，三十万大军，加之广陵的十万，已为倾国之力，请大王三思啊……” “都住口！”晋王环视一周，瞪着眼睛，厉声说道： “秦王萧远，奸诈之辈！以小小弱秦，屡屡攻我大晋！真以为本王好欺！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着话，他亦指向了其中一名大臣：“李衡！令你立即前往凉国，面见凉王！你就告诉他，本王不要广陵了！承认广陵，为凉国土地！只需他令薛武停战！” 以晋王的脾气，他有此决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说实话，若再纠缠广陵不休，于晋国而言，是非常不利的，与其如此，不如壮士断腕、直接放弃，专心对付秦国。 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错，李衡为晋国专门负责外交方面的官员，闻言之后，亦连忙拱手弯腰，小心翼翼道：“微臣领命。” “速去！”晋王怒气丝毫不减。 他直接下了决断，李衡领命之后，开始带着使者仪仗，急匆匆赶往凉国。 可这个时候，因萧远未雨绸缪的缘故，秦国官员江仪，已先一步抵达凉都。 这一天的凉国朝议大殿，众臣上朝议政，凉王位于正上方王座，开门见山的说道： “秦晋宜阳之战，已有确切消息传回，秦王坚定不移，任苏毅为帅，斩首十万晋军，其上将军李绩，亦死于大梁山，这个消息，对晋国来说，恐怕难以接受啊。” “大王。”蔡言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之前，列国皆瞧不起秦人，现在，经此战之后，足以见秦军之骁勇，而苏毅斩首十万晋军之后，晋王还未有什么动作，秦王却率先遣使入我大凉，以微臣之见，此使者前来，必为言说晋凉交兵一事，不知大王有何打算？” “此事，当先听听秦使如何言说。”凉王说完，亦不再废话，而是直接扬声道：“宣使者进殿吧。” “诺。”侍从先是应了一声，接着高声喊道：“宣，秦使入殿~~~~~” 江仪现在，就在凉王宫，随着召见的声音一道道传下来，他也调整了一下心态，接着迈步走上了台阶，向朝议大殿走去。 进来之后，他自然是先向凉王见礼，拱手弯腰，不卑不亢的说道：“秦使江仪，见过凉王殿下。” 别看江仪平时喜欢在萧远面前溜须拍马，经常腆着笑脸低着身子缩着肩，跟什么似得，可到他国出使，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凉王亦微微抬了抬手：“使者免礼，不知今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他直接相问，江仪也不墨迹，开门见山道：“禀凉王殿下，而今晋国战局，想必殿下业已清楚，李绩在宜阳兵败之后，晋军折损十万，此战，必然震动晋国，继而，晋王极有可能会派遣使者，前来游说殿下，企图停止广陵战事，避免再次陷入两线作战。因此，我王未雨绸缪，特令在下前来，言说此事，希望凉王殿下不要被眼前小利所迷惑，当谋以大局。” 他直言相告，倒令凉王颇有些意外，稍稍愣神之后，又微笑道：“以使者之言，秦王兄的意思，是担心本王突然撤兵？” 听到这话，江仪转了转眼珠，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此事，如何讲呢？不如这样，在下斗胆，敢问殿下一些问题吗？” “使者请讲。”凉王伸了伸手。 江仪道：“若晋国遣使，言称愿意承认广陵为凉国国土，欲与凉国重结友好，那殿下何为？” “这个……”凉王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江仪又道：“当然，殿下或许会考虑答应晋使要求，但在下想说的是，若是如此，我秦国，恐怕也会和晋国停止战事，罢兵言和，那之后，殿下认为，晋王可以忍受广陵这件事吗？不，他一定不会，一旦战事停歇，晋国喘过这口气后，绝对会再要广陵，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这话，凉王不由眼神一凛。 江仪继续道：“晋国强盛数代，盛气凌人，可是如今，这些都将不复存在，但前提是，秦凉二国，必须一鼓作气，将强晋打垮！” “而殿下，与其现在得这广陵，整日提心吊胆，不如彻底将晋国灭掉！与我王，瓜分其地！” 第291章 搪塞 “灭掉强晋？” 凉王心中微微一紧，王案下的右手，也一下子成了握拳状。 这个言论，对他来说，是有些震动的，因为在凉王看来，与晋国打一仗可以，但要说灭掉其国，这是他根本没敢想过的。 现在江仪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凉王微微眯眼之后，凝声说道：“使者所言，太过简单，须知，若论国力，我凉国与秦国，是皆不如晋国的。” 他说的没错，晋国的国力强在哪里，有钱、民生富足、人口繁多、疆域辽阔，粮草军械，取之不尽。 这些，天下皆知，也是晋王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资本。 不过江仪却说道：“话虽如此，可若论军力，晋，却是无法与秦凉相比的。” “在战场上，秦军和凉军，皆骁勇无比，视死如归，而晋军，不足以成势，如若与晋国打长期对垒，秦凉二国之国力，或许不足以支撑，可若以犀利无比的攻势，拼双方将士之勇，迅速推进，那晋国，又何以抵挡？再强的国力，也是空谈。” 听他说完，凉王先是扫了眼一众大臣，接着转了转眼珠，可还是没有作任何确切答复，而是说道： “使者所言，本王已经知晓，但灭晋之事，事关重大，非今日庙堂所能决断，本王还需斟酌一二，望你理解。” “当然。”江仪也不着急，知道凉王是要与众臣商议了，便说道：“既如此，那在下先行告退，静候殿下佳音。” “使者请，恕本王招待不周，下朝之后，必当亲自作陪。”凉王笑呵呵道。 “哪里哪里，凉王殿下实在太客气了，在下告退。”江仪拱手弯腰，深施一礼之后，离开了朝议大殿。 对于秦国使者，凉王礼仪还是比较到位的，等江仪走后，殿内众多大臣，这时候也都准备出列发言了。 凉王见状，直接说道：“众卿有何言论，且都一一道来吧。” 他话音一落，一名大臣就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秦使言说灭晋，看似信誓旦旦，实则，其言语之中，多为表面之词，不足为信，且以晋国国力而论，以两国攻之，或可，但若要灭之，实为难事，因此，以微臣之见，我国取广陵即可，如能就此停止战事，方为最佳。” 他话一说完，就另有大臣站了出来，表示附和道：“微臣附议，秦使此来，说白了，就是秦王担心，宜阳战事，因秦军斩首十万晋军，晋王会以全国之力攻秦，他想拉我国下水，共同战晋，实则，我国是根本没有必要参与其中的，晋王也一定会遣使前来，请求与我国修好，届时，大王只需名正言顺的拿了广陵，再作壁上观，看秦晋之战即可。” “可若秦王同样与晋罢兵，就如秦使所言，广陵，晋王会真的罢休？” “晋王现在的怒火，绝对全部在秦国那边，广陵于他而言，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许多大臣都站了出来，纷纷发表自己的言论。 “恩……”凉王听完，亦是缓缓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蔡言。 后者见状，连忙出列说道：“大王，诸位大人所说，都是在晋使没来的情况下，微臣觉得，现在定论，为时尚早。” “也罢。”凉王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那就等晋使，看其如何言说，再作决断，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先好好招待秦使。” 凉王并没有轻易下决断，但江仪的提前到达，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至少，在晋使来的时候，凉王会出现一种思考的阶段，而非轻易被其游说。 又过几日，晋使抵达凉都。 于朝议大殿上，凉王宣其入殿，一样的开门见山：“使者不必多礼，此次入凉，若与前番一样，是为索要广陵一事，那就不必多言了。” “凉王殿下误会了。”晋使直起了身子，笑呵呵道：“在下此来，虽为广陵一事，但却非殿下所想，晋国此后，不仅不会再向凉国索要广陵，相反，我王会以国书，承认广陵，为凉国国土。” “哦？此话当真？”虽然已经想到了晋使会这么说，但凉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晋使说道：“两国交战，兵戈不止，尤其广陵一带，更是民不聊生，我王宽仁之君，不忍见百姓流离失所，故，愿以广陵相让，与贵国达成议和，并永结友好。” “这个……”凉王沉吟了一下，旋即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下方班列的蔡言。 后者见状，出列说道：“晋使此番言辞，未免有些冠冕堂皇，晋王说是为百姓着想，实则，还不是因宜阳一战，晋王担心继续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故，想以广陵，使我国退兵罢了。” “这位大人所言，在下不作辩解。”晋使倒是也直接，说道：“在下此来，是带着诚意来的，因而，不敢隐瞒凉王殿下，我王之意，欲与秦王决战到底！这个时候，以在下看来，凉国这边，若作壁上观，不仅不费一兵一卒，且广陵归属即定，何乐而不为呢。” 刚才，凉王示意蔡言，就是要逼晋使说实话的，现在听其所言，蔡言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又退回了班列。 而在晋使看来，本以为，此次入凉，是一件比较轻松的事，凉王对此，也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凉王却犹豫了起来，顿了顿之后，笑呵呵道：“恩，使者所言，确实在理，可战和，乃军国大事，本王虽为一国之君，亦不敢妄下定论，因此，需斟酌一二。” 听到这话，晋使有些急了：“这，凉王殿下，此事，于凉国而言，实为大利，在下不明白，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哎？”凉王摆了摆手，不疾不徐的说道：“毕竟关乎国事，本王不得不慎重而行啊，这样，明日，我国自有定论，使者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总该容本王与众臣商议一番吧？” 他这么说，晋使没有办法，只能是拱手施礼道：“那……好吧，在下先行告退，静候殿下佳音。” 第292章 以志向而论 凉王这个人，年轻，野心勃勃。 在秦使与晋使之间，他并没有草率决定，初次于殿上言说，都以搪塞结束。 这是一个心机非常深沉的君王。 等晋使走后，毫无疑问，凉国不少大臣，都开始纷纷出列，与前番一样，都建议凉王收广陵即可，坐看秦晋之争。 对于他们的说辞，凉王并没有过多理会，而是又将目光看向了蔡言。 从中不难看出，蔡言这个谋臣对他的重要性。 见其目光，后者先是出列施礼，接着沉吟了一下，说道：“以目前局势，若大王答应了晋使的要求，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秦王那边会怎么样。” 凉王示意他继续说。 蔡言道：“秦王不是傻子，秦军虽骁勇善战，但若秦晋两国，皆倾全国之力的话，那秦王，一定不会再战，因为在秦王看来，这是不值得的！除非，能灭掉晋国！” “而要灭晋，就必须有凉国同时参战，这也是秦王遣使前来的原因。” “由此可见，秦王是有灭晋之心的。” “如果大王只图广陵的话，那即可收兵。” “但如此一来，就如秦使所说，晋国，必然会死而复生，继而以其强大的国力，很快就能重新征召几十万军队，继续位居大国之列。” 蔡言说完，凉王不由深吸了口气，旋即幽幽说道：“蔡大人所言，本王已明，且听秦使最后一言。” 说完话，他亦是朝侍从微微扬头示意了一下。 侍从会意，立即开始高声宣唱，再次召江仪入殿。 不多时，江仪快步而来，施礼之后，说道：“想必，殿下之前已经会见过晋使了。” “没错，晋使刚退不久。”凉王也不隐瞒。 “既如此，那敢问殿下，作何打算。”江仪直接问道。 “正在犹豫之间，因而，特召使者前来，为本王解惑，不知可否。”凉王笑呵呵道。 听到这话，江仪心思百转，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一笑，说道： “在此之前，在下斗胆，不知可否对殿下评价一二。” “哦？”凉王眉头一挑，这倒是个稀奇事，他不由来了兴趣，微微伸手道：“使者但说无妨。” 江仪道：“以在下看来，凉王殿下，绝非庸主昏君可比，乃雄才大略之人，而我王，九国之内，最推崇之君主，亦是殿下。” “哦？秦王兄当真如此？”被人夸赞，任谁都会高兴，凉王也不例外。 “是的。”江仪说道：“因而，我王才命在下前来，临行前更有交代：与凉王相见，不必言说其他，只需一点，凉王自有决断。” “哦？秦王兄所言，是为哪一点？”凉王忍不住问道。 江仪道：“乃殿下之志。” “本王之志？” “没错，我王深信，殿下非目光短浅之辈，既有雄才大略，必不止步于广陵。” “区区广陵，何足道哉，殿下之志，乃放眼天下，如今，大好机会放在眼前，若秦凉互盟，两位年轻、且雄才大略的君主，何愁不能宰割天下！” “而凉国，最好的盟友，无疑就是秦国！” “因为秦军和凉军一样，皆骁勇善战，乃虎狼之师！” “而殿下，若错过此次机会，以后，再想与我王互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江仪一口气说了很多，主言凉王之志，告诉他，广陵不算什么，与秦同盟，宰割天下，才是长远之目光。 后者听完，眼中亦是精光一闪。 而见凉王有欲答应秦使之意，一名大臣慌忙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 “大王得广陵即可，不可再图谋攻晋啊……” “是啊大王，晋国强盛已久，岂能灭之……” “大王啊，晋乃大国，若兵戈不止，凉国必遭此祸啊……” “大王三思啊……” 许多大臣都站了出来，继而齐齐跪地。 凉王见状，刚要说什么，可江仪，却是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他笑的声音很大，就像是故意的，于这殿中，一众凉国官员不由都止住了声音，纷纷看向了他。 凉王亦是轻微皱眉道：“使者因何发笑。” “方才，在下实在有些没忍住，还望殿下恕罪。” 江仪先是赔了一礼，接着道： “我在想，山中猎人，见巨熊受伤，尚且知道趁此机会，将其合力斩杀，否则，失之交臂，以后再图，岂有机会。” “而眼下，贵国满朝大臣，其见识之短，竟不如山野村夫。” 他这话一说出来，毫无疑问，凉国大臣纷纷怒目而视，有人立即指手说道： “秦使实在无礼！” “足下口出狂言！若非为代表秦王，早已将你棍棒打出！” 大殿内吵吵嚷嚷的，众人纷纷指责江仪，后者倒是面不改色，站在大殿中央，丝毫不慌。 “好了！”凉王皱眉大喝，等殿内安静下来后，他也有些不悦的看向了江仪。 后者见状，立即再次拱手弯腰，说道： “殿下，非在下羞辱凉国官员，而是想说，强晋，没有什么可怕的，我秦国，以荒凉之地，苦寒之兵，尚且敢与大国争锋，凉国，又有何不敢？难道真的畏惧强晋，畏惧到了这种程度？” “使者是在激本王？”凉王冷冷的说道。 “在下岂敢。”江仪道：“只是秦凉互盟，强晋必灭！天下，将除一大国，得其地之后，秦凉二国，也必将崛起！” “于天下争霸之中，有一位敢战、且可靠的盟友，比什么都强！” 他话说完，凉王继续阴冷的盯着他，片刻之后，幽幽说道： “即便使者是在故意激本王，可你的话，却说到了本王心里！故，愿与秦王兄同盟！” 啊！？听到这话，江仪先是明显一愣，继而就是喜形于色，连忙拱手作揖，将腰身一躬到底：“殿下实乃明君啊——” 这时候，凉国大臣则是有些慌了，可人们刚要说什么，凉王已是环视一周，冷声喝道： “此事！非本王逞一时之快，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众卿不必再言！对秦王欲灭晋一事，凉国必然参战！” 说着话，他还下意识的看向了蔡言。 “臣赞成对晋国继续用兵。”蔡言直接说道。 “好！”凉王当即大悦，也跟着站起了身： “代本王转告晋使，告诉他，广陵，乃我凉军将士，浴血奋战打下来的！不需要晋国承认，它现在，本来就是我凉国国土！” 这是一个年轻的君主，他的志向，绝非广陵一地，有此决策，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第293章 订盟 晋国强盛，列国皆不敢轻易招惹。 可萧远敢打，凉王亦如此。 决断一下，跟萧远一样，那是不容置疑。 在敲定与秦国同盟一事后，凉王又与江仪交谈了一番，告诉后者，既要战，两国就该订立盟约，以免中途出现意外。 对此，江仪自然满口答应。 消息很快就被传回了秦晋两国。 秦国那边，萧远已收到凉王国书，请他于白泽一会，二王举行订盟仪式。 对此，萧远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当即与凉王约定好时间，开始着手准备起行。 与此同时，晋国。 得知凉王拒不退兵之后，晋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他王冕上的玉珠颤动，怒极说道：“凉王如此不识好歹！他秦凉二国，到底想干什么！真以为凭弱小之地，就真能动我大晋！？” “这……大王，秦军和凉军，不可小觑啊。”晋相说道。 “本王没有小觑他们！战便战！以一敌二，我强晋不怕！” 晋王说完，亦一指晋相，厉声说道：“立即召任英回都！本王要问他战事，具体如何布置！” “诺……诺。” 在他的王令下，任英被紧急召回了都城，随后，于朝议大殿上，回答起了晋王垂询之事。 这是一场专论战事的朝议，之间没有过多的废话，得知秦凉欲同盟之后，任英直接说道： “大王，现在广陵，凉国还并未增兵，濮阳那边，秦国亦是如此，而一旦二王订盟之后，前线兵力必然大增，因此，微臣建议，当立即调派国内兵力，向两处战线，各增兵十万，布置有利防线。” “如何布置？”晋王直接问道。 任英道：“以国力而论，秦凉二国，皆不如我晋国，因而，此战事不可与之正面交锋，当避其锋芒，深沟高垒以拒之，与秦军和凉军，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在大型战役上，兵力的占优，并非决胜的关键，国力，乃后方支持战事之一大关键要素，秦国，即便倾国之力，无法攻破壁垒的话，那秦王，最多只能战一年，一年之后，秦军将不战自败。” “而以凉国现有国力而论，凉王也最多战至一年半，而我晋国，则可支撑这场战争，打上五年。” “故，当以我之长，攻其之短。” 听他讲完，晋王再度问道：“听将军所说，意在守战？” “非守战不可。”任英直接道。 “好。”晋王点了点头，又问：“那以将军之见，此战，晋国有几成胜算。” 任英道：“若坚守壁垒，两处战线，皆以二十万重兵布防，秦凉二国，拒不得入，则战至最后，两国会被拖垮，晋国必胜。” 他说的没错，晋国之国力，足以支撑四十万大军守战数年，而秦国，最多打一年，钱粮是不够的。 晋王闻言，也不由大悦，起身说道：“好！跟我强晋拼国力！他秦凉二国，拼的起吗！” 任英又道：“此次战事，秦凉二王必然求胜心切，故，可能会在前期采取猛烈强攻，大王当警惕此点，我军顶过三月之后，则无忧。” “说的好！”晋王再次道：“那将军此战，是坚守濮阳防线，还是广陵防线。” 任英想了想，说道：“濮阳那边，苏毅虽用兵诡诈，但薛武更为难缠，其人打仗作风凶狠，凉军又骁勇善战，而微臣，已与薛武对战多日，对其颇有了解，故，防守广陵，较为合适。” “那好，将军就继续防守广陵，不可让凉军再进一步，本王这边，可能会将重心放在秦军这边。”晋王道。 对此，任英没有任何意见，直接说道：“大王考虑极是，秦军实为大害，濮阳不能再丢。” “恩。”晋王点了点头，有了任英的一番说辞，他无疑信心大增：“管杰生平谨慎，由他守战，再合适不过，本王会立即给他一道王令，此战，无论秦军如何挑衅，皆坚守不出。” “我王英明。”任英拱手施了一礼，接着道：“而今，广陵战事未了，微臣不便久留都城，还望我王见谅。” “那你速回。” “诺！” 晋王这边，采取了任英守战之法，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在数日之后，秦凉二王即将于白泽订盟的消息，也由细作传到了晋都。 听说此事之后，王宫书房内，晋王的心情明显不太好，那是忍不住说道： “哼！秦王前番不是诬陷本王行暗杀之事吗！那这一次，本王就跟他来真的！就在白泽，派遣死士，将秦凉二王，统统灭杀！” 晋相是在这里的，听到这话之后，那是连忙说道：“哎呀大王，不可如此啊，那……那都是一国之君，仅凭刺客，怎么可能得手，反之，若此事发生，我晋国徒增笑柄啊。” “哼！本王也只是说说而已！相国不必紧张。”晋王没好气道，刚才明显就是气话。 “是，是……”晋相连忙应了一声。 白泽，列王订盟之地。 此时按照约定时间，萧远和凉王已经到了地方。 场内，早已筑好高台，有青铜大鼎，并焚有粗香。 台阶下，秦军和凉军分成了两个方阵，分列两边，中间留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两边的将士，皆腰杆笔直，手中长戟林立，场面极为壮观。 不多时，两国君主出现，皆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身后，也都跟着各自的重臣。 二王是肩并肩的，见面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客套。 “秦王兄别来无恙。”凉王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多日不见，凉王兄风采依旧啊。”萧远亦爽朗一笑，拱手还了一礼。 “哪里哪里，秦王兄说笑了，请。” “请。” 二王同时伸手，随后并肩朝台阶走去。 而这时候，萧远身后的上官文若亦开始和凉国大臣蔡言低声私语了起来。 两位文官站在一起，表情都有些急切。 “今秦凉订盟，谁为盟主？” “自然是我王执牛耳。” “这怎么可能，当是我王……” 第294章 美女斟酒 如今二王会盟，谁执牛耳，就代表了谁是盟主，身份是要高一等的。 上官文若和蔡言，这两个人，分别为秦凉重臣，有此争执，那是在情理之中。 谁都希望自己的大王占据主动权，萧远和凉王在前面走着，他们两个，则是一直在后面窃窃私语。 上官文若说道：“攻晋之战，乃我王之决心，今邀凉王入盟，理应由我王作盟主。” “足下此言差矣，秦王有此决心，我王亦是如此，否则，何以会盟，再者，秦国后立，以国土来算，本由我王作盟主。”蔡言辩解道。 “此，实为谬言，以秦凉互盟而言，前番战事，若非我王相助，贵国何以得广陵。” “上官大人说笑了，如你所说，若非我凉军血战，在广陵一带，牵制晋军大量兵力，秦国，又何以得宜阳……” “无论如何，当由我王执牛耳……” “这怎么可能……” “哎呀，蔡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好生无礼，怎可拉扯在下……” 搞到最后，两名文官凑在一起，是互相轻扯了起来。 而随着两人的争执，前面的二王也都稍稍侧头看了一眼。 其实，他们两个虽然是在低声私语，但交谈之内容，二王自然是都听到了的。 这时候，萧远和凉王差不多都快走到台阶了，两人也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大王……”上官文若和蔡言也都纷纷上前，各自拱手弯腰道。 “哎？”知道他要说什么，萧远微微抬了抬手，凉王也朝蔡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多言。 两名文官又微微躬身退后。 凉王则是看向了萧远，挂上了笑容，说道：“秦王兄，谁执牛耳。” 萧远亦微微一笑，直接道：“以本王之见，不作盟主。” “这……”凉王稍微愣了一下。 萧远继续道：“攻晋之战，凉国以北线进击，秦国则由西线推进，盟主，不过是个虚名，订盟才是关键，要不要这个虚名，都无所谓。” 听他说完，凉王回过神后，也不由哈哈一笑，说道：“秦王兄言之有理啊，两国齐心协力，一同灭晋才是关键，既如此，王兄请！” “请！” 二王再次同时伸手，随后肩并肩一同步上了台阶。 恢宏大气的号角声响起，不多时，两人已来到青铜大鼎前，面前的几案上，放有两个青铜杯。 接下来，以当时繁琐礼制，就是一些订盟仪式了，等一切都完成之后，萧远和凉王也都离开了这里，准备进行国书的互递。 临近中午，大厅内，正上方的位置，放有两张几案，并列在一起，那自然是萧远和凉王所在。 下面两侧，则是跪坐着一些两国的重臣和一些将领，人们面前，也都放有一张几案。 二王落座之后，不多时，有侍从递上两张帛书，在几案上展开。 案上，亦早就准备好了毛笔和砚台，等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萧远和凉王对视了一眼，接着都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开始写了下去。 此乃国书，乃两国君王亲笔所写，其内容，之前都已经商议好了，无非为攻晋一事，秦凉互盟。 等落笔之后，二王放下毛笔，又都检查了一遍，旋即，纷纷拿出王印，盖在了帛书上，随后，又互换国书。 萧远拿着盖有凉王印章的国书，凉王同样如此，等二王过目，确定无误之后，又都将国书递给了上官文若和蔡言。 至此，两国订盟正式完成。 君王印章的国书在手，谁敢毁盟，就会失信于天下，过后，无一诸侯敢与之打交道，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当时订盟是非常有效的一种方法。 等两名文官将国书小心翼翼的收好之后，凉王也爽朗一笑，看向萧远道：“今大事已定，时辰也不早了，秦王兄，你我当把酒言欢啊。” “好！今日与凉王兄一醉方休！”萧远也不墨迹，直接扬声道：“令人备宴！” “诺。”有人连忙领命而去。 凉王则是又看向了一名凉国将领，说道：“去，把白泽官员带过来。” “诺！”那将领起身抱拳而去。 白泽这个地方，并不是很大，但却是诸侯经常会盟之地，亦属于天子直辖，其地官员，自然也是食皇廷俸禄。 根本没过多久，那名凉国将领就去而复返，其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身为当地官员，男子当然知道今日秦凉会盟之事，他的内心是非常紧张的，因为不知道二王唤他来干什么，进来之后，更是忍不住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继而低垂着脑袋，弯腰拱手道：“参见二位王公……” 他的态度很小心，可凉王见状，却是眉头一拧，寒声呵斥道： “大胆！以帝国而论，孤乃王爵！足下何品，见到寡人，安敢不跪！” 啊！？听到这话，官员吓得身子一颤，又连忙跪伏于地，颤声说道：“是，是……是下官失礼，殿下恕罪。” 他当然有害怕的理由，白泽无甚兵甲，皇权又衰弱，说不好听一点，凉王若是一个恼怒，在这里将他斩了，他连个找人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而凉王见状，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不冷不热道：“起来吧。” “谢殿下。”官员起身，躬身缩肩，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面，壮着胆子问道：“不知两位王公，唤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恩……”凉王沉吟了一下，直接说道：“听闻白泽美女甚多，今，本王与秦王兄在此会盟，欲把酒言欢，期间，又怎能无美女作陪，去，叫些容貌清丽的女子过来，以助酒兴。” “这……”官员犹豫了一下。 结果凉王眉头当即一皱：“恩！？”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见状，官员哪里还敢犹豫。 没想到，他叫来当地官员，就是为了这个，萧远不由好笑的看了凉王一眼，不过也没阻止。 萧远不是什么满嘴仁义道德之辈，有美女斟酒，自不会矫情。 不过从中也不难看出，凉王这个人，虽有雄心壮志，但在生活方面，应该多少是有些放纵的。 至少，他很好色。 第295章 宜阳见闻 封建王朝下，一个当地官员，想找几个美女，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没过多久，几名容貌娇美的年轻女子就被带了过来，一路上，官员还在不住叮嘱着： “那里面坐的两位，皆为一国之君，当小心服侍，若惹其恼怒，不仅本官人头不保，尔等亦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是，奴婢知道了……”女子们脆生生应了一句。 不多时，官员就小跑进了大厅，他的身后，还跟着四名女子。 “两位殿下……” 他刚躬着腰身，腆着笑脸想说什么，哪知凉王已是不耐烦的一挥手：“你可以走了。” “啊？是，是……下官告退。”官员连忙应了一句，施礼转身之后，还不忘以眼神警告了一下四名女子，因为这方面要是出了问题，凉王肯定得找他算账，他又哪能不紧张呢。 这时候，四名女子也都开始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齐声悦耳道：“参见两位大王……” “哈哈！好，好！”凉王爽朗一笑，继而朝其中两人招了招手：“快过来，为本王斟酒。” “诺。”二女应了一声，移步上前。 另外两女，也款款走到了萧远两边，准备跪坐下来，进行服侍斟酒。 这四名女子，也不知道官员是从哪找的，总之，长得都比较漂亮，尤其是其中一人，样子相对柔弱，看起来惹人怜爱。 她的模样很动人，萧远刚准备说什么，却忽然瞥了下手边的许虎一眼，接着二话没说，直接将女子推了过去，同时说道： “服侍将军，本王会有重赏。” 女子先是轻呼了一声，接着连忙施礼，小声应道：“诺。” “啊？大王……”许虎则是有些慌了，就要起身。 萧远微微抬手止住了他，因为他之前有察觉，许虎是多看了女子几眼的。 随后，他又指了指面前的酒杯，朝另一名女子道：“斟酒。” “诺……”女子脆生生应了一句，跪坐萧远身边，开始提起了酒壶。 “来！秦王兄，何必拘束嘛，干了！” “同饮！” 这一场酒宴，气氛还是比较不错的，期间，凉王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而在酒宴结束之后，他也搂着两名女子走了，萧远则是也回到了自己下榻之处。 路上，上官文若跟在其后，忍不住凑上前来，说道：“大王啊，凉王白泽会盟，还不忘召来美女侍候，可见其人好色啊。” 萧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哪有男人不好色，本王也喜欢美女，那又如何？” 他说的没错，这并不是什么沉溺酒色而不理政，可以说，凉王确实好色，但同样的，美女在其眼中，亦是最无关紧要的！ “大王话虽如此，但色字头上，终归一把刀，有时候，这会成为致命弱点。” 上官文若道： “就好比今日，若有人欲对凉王图谋不轨，席间，以美女刺杀之，岂非有很大成功之可能？” “嘶……”听到这话，萧远不由轻吸了口气，旋即又轻笑了笑：“上官大人之言，似乎，总有些道理……” 第二天，二王开始于白泽分别，凉王直接回了都城，萧远则是饶了一点路，去了一趟濮阳前线。 濮阳，是在宜阳之后，而现在整个宜阳，乃至周边各县，早已被秦军占领，成为了秦国领土，这里的官员，也都差不多上任了。 萧远到这里来，一，是要看看前线战事，二，则是看看宜阳，是否得到秦治，是否有某种反弹。 现在的宜阳郡守，名为章公佑，为吏部所荐，萧远亲自阅其宗卷，综合考察后，才进行的拍板。 地方郡守，不是小吏，掌一地生死，这个官职，必须得萧远亲批，当时，他还亲自接见过章公佑，与其有过一次长谈。 现在到了这里，萧远担心章公佑得知，会搞什么排场，继而肃清街道，因此，他并未通知后者，而是准备进行一番暗访，这样，也能看到真实的宜阳情况。 数日后，宜阳城内。 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如同出来游玩的公子哥，身边跟着许虎和上官文若，同样都是一身便装。 三人漫步于城内，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和过往商旅行人，萧远不由笑了笑，低声说道：“看来，前番战事，宜阳百姓，并未受到太大波动。”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道：“战争并未肆虐城镇，我国军队，只要不随意扰民，不屠城，不烧杀抢掠，百姓何故迁移，谁又愿意离乡逃难呢。” 他说的没错，在那种时代，离家逃难，是九死一生的，而前番秦晋之战，大战场是在大梁山晋军防线一带，宜阳是没有什么兵祸的，而今，宜阳虽被秦国占领，但于百姓来说，若秦政更好，只要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流亡。 因此，这里的人口是并没有什么减少的。 街道依旧如同往常。 萧远听其所言，也缓缓点了点头，道：“民者，耕有田，居有所，此二点，乃治理地方之根本，亦为安定之根本。” “大……” 上官文若刚要称呼大王，结果萧远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恩！？” “啊？是，公子所言极是。”他又连忙改口。 三人正走着，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一处酒馆外，可正在这时，酒馆内却发生了一阵骚乱，萧远三人也不由稍稍顿足望去。 “军爷，军爷，本店小本买卖，您看这……” 里面传来了酒馆掌柜的声音，紧接而来的，就是一声怒喝： “滚开！” 随后，几名身穿武卫府盔甲的官兵快步而出，酒馆掌柜则是跟在其后，不住陪着笑脸： “哎呀军爷，您看这酒钱……” 结果听到这话，其中一名军兵大怒，立时伸手一掌，蛮横的将掌柜推坐于地，瞪目说道： “在这宜阳城内，军爷吃酒，从来不带银子！再敢聒噪，封了你的店面！” 这是何等嚣张的言语，而他们，代表的又是秦国武卫府！ 可想而知，见到这一幕，萧远的内心是何其愤怒！ 第296章 生气了好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许虎见状，更是直接忍不住了，立马就要上前，不过却被萧远拦住了。 “这，大……公子！”许虎急道。 萧远脸色冷漠，微微摇了摇头：“别急。” 这时候，那军兵将掌柜推开之后，也带着一干人扬长而去，在路过萧远身边时，还狠狠瞪了一眼：“看什么看！” 说完，直接走了。 “这！公子！”许虎恼羞成怒，若非萧远拦着，他恐怕早就将这些人揍的满地找牙了。 上官文若则是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公子，若宜阳武卫府如此行事的话，那宜阳百姓，会如何看待秦国啊。” 这话，正说到了萧远心中怒处。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今日便要看看，他章公佑是如何治理宜阳的！若上下官员，串通一气，无法无天，那他这个郡守，也不用当了！” 他们对话的声音很低，所以并未引人注意，而这时候，那酒馆掌柜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出声咒骂道： “这天杀的官兵！只会欺负百姓，也没见捉几个盗贼！” 他只是做小本生意的，被人吃了霸王餐，还不敢还手还嘴，愤懑可想而知。 萧远闻言，迈步走了过去，微微拱手笑问道：“这位掌柜，刚才那些蛮横无礼之人，都是当地官兵？” “是啊。”掌柜说了一句，又似抱怨道：“本来生意就不好做，还碰到这些天杀的……” “如何不报官？”萧远又问。 听到这话，掌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公子刚才也看见了，他们都是官兵，俗话说的好，官官相护，我们小老百姓，求个平安就行了，报官的话，官府会抓自己人吗？” “即便是官兵！若胆敢欺压百姓，目无王法，那即可告官！官府岂能不理？”萧远正色说道。 “这……公子，您不会是在和小的开玩笑吧。” “给你个建议，你去报官。” “可……” “你只管报官！于官府状告官兵！我与你一起！” 对话至此，掌柜忍不住将萧远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其相貌俊朗，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咽了口唾沫，弱弱的说道： “可……可若小的报官，状告官兵，那，那官老爷会不会打小人板子？” “你又无罪，他敢！？”萧远神色一凛。 要知道，他可是一国之君，整个秦国，都是他用军队硬生生打下来的，其浑身上下，早已具备某种气质，有时候，在朝堂之上，他一个冷冷的眼神，都会让下面的臣子胆寒的。 虽然现在身着便装，但气质这种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可又真真实实存在，或许是感觉到了萧远的不同寻常，那掌柜再次狠狠咽了口唾沫之后，也下意识说道：“那……那小人听公子的……” 随后，在萧远的陪同下，酒馆掌柜来到了宜阳一处官署，开始状告官兵。 宜阳乃郡城，其城很大，官署当然不止一处，此地官员，也是郡府下辖，属朝廷六品。 而无巧不巧，此时的宜阳郡守章公佑，也正在这处官署，查阅下属之公文。 听闻有百姓鸣冤，且状告的是当地官兵，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民事纠纷了，章公佑得知之后，亦放下了手中竹简，朝着下手边的一名官员道：“百姓状告官兵，鲜有此事，刚好，本官今日倒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这……”官员顿了顿，微微躬身道：“由大人亲自审断，必然公正廉明。” “走吧。”章公佑说着，也迈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官府大堂，两边站有带刀侍卫，章公佑一身郡守官服，亲自坐到了主位上。 他的年纪，约莫四十左右，下巴上的胡须修饰极好，虽相貌平常，但让人看上去，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时候，随着百姓状告官兵的消息传出，也迎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大厅外，可谓是人头攒动，都在看着热闹。 而萧远，在见到章公佑之后，亦是不动声色的朝后挪了挪，面上，也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他没想到，后者堂堂郡守，今日却如此巧合，竟出现在了这里。 堂内，章公佑坐于主位之后，亦是开门见山，直接一指酒馆掌柜，正声说道： “堂下何人！” 酒馆掌柜闻言，自是连忙跪地叩头：“草民吴忠，见过大人。” “吴忠，你有何冤屈，只管道来，若是属实，本官必会为你做主！”章公佑直接说道。 “是，是……”吴忠先是连连应了一声，接着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想寻找萧远的影子。 可萧远怕章公佑认出自己，早已隐入人群。 章公佑见状，则是眉头一拧，满是威严的说道：“吴忠！何顾左右，回答本官的问题。” “啊？是，是……”吴忠咽了口唾沫，接着小心翼翼道：“回老爷，草民本是东街一家小酒馆的掌柜，今日晌午，有官兵数名，于酒馆吃酒，走时未结酒钱，小人与之理论，遭其喝骂推搡，因此，这才前来报官。” 他说的是实情，章公佑听完，亦是神色一正，凝声说道：“你是说，有官兵横行霸道，于店家吃酒不给酒钱？还喝骂推搡你等？” “是，是的……” “可是属实！？”章公佑神色已经很凝重了，因为此事虽小，但却关乎宜阳治理问题，更关乎百姓看待官府问题，他身为本地长官，岂能不重视。 “小人句句属实，怎敢欺瞒大人。”掌柜道。 “那你可识得官兵何人！”章公佑又问。 “小……小人识得，就是陈六他们……” “岂有此理！官府官兵，竟目无王法！欺压百姓！” 听到这里，章公佑忍不住拍案而起，接着一指堂内侍卫，震声喝道：“把陈六等人，给我押来此处！” “诺！”侍卫立即领命而去。 外面的围观人群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许虎亦轻声说道：“公子，看来章公佑很生气啊。” “生气好，生气了，才证明他是个好官……” 第297章 章公佑 等侍卫走后，章公佑又看向了官员，说道：“你去一趟武卫府，将孙守义叫过来。” 孙守义，就是当地武卫府最高军官，领宜阳尉，官同五品。 官员闻言，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大人，恐下官请不动孙大人啊。” “你就说本官有公务叫他，必须过来。”章公佑直接说道。 “明白，下官这就去办。”官员点了点头。 随后，章公佑再次看向了还跪在下面的酒馆掌柜：“你先起来吧，站于一边，等陈六等人到了，本官自有公断。” “是，是，多谢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吴忠连连应道，心里难免还有些七上八下。 此时的陈六，从酒馆离开之后，正带着几名官兵，在街上随意的走着。 他们身穿盔甲，腰挂佩刀，哪有执行公务的那种状态，完全就是出来耀武扬威的。 经过一家路边摊时，陈六更是随手拿起了一些水果，扔给了几个同伴。 摊位小贩见状，不由伸了伸双手，一副想阻止，又不敢的样子：“军爷，这……” “恩！？”陈六停身一瞪眼。 见状，小贩哪里还敢多嘴，不由硬挤了挤笑容，连忙点头哈腰：“啊，是，是，军爷慢走……” “哼！这还差不多！”陈六叨咕了一句，走了。 如此横行霸道，以官兵身份，仗势欺人，他们以为，自己很威风，实则，百姓那是早就戳着他们脊梁骨骂了。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也寻到了这里，拦住了陈六等人的去路。 “几个意思啊兄弟。”见状，陈六有些不满的问道，同时还啃了一口水果。 “郡守大人请你过去一趟。”侍卫开门见山。 “什么？” “郡守大人请你过去一趟。”侍卫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下，陈六有些傻眼了，章公佑是谁，宜阳最高行政长官，他一个小小的官兵，怎么可能敢忤逆其意，若是不去，那随便都能给他定个大罪。 不多时，陈六连同几名官兵，就被带到了官府大堂。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先前那名酒馆掌柜，不由心里一惊，而后连忙拱手弯腰，朝着正上方的章公佑深施了一礼：“卑职陈六，见过郡守大人。” “你就是陈六？现任何职？”章公佑语气不善的问道。 “是，卑职为宜阳武卫府，巡逻官兵。”陈六小心翼翼道。 “武卫府职责何在？”章公佑又问。 “守……守护地方，缉凶捉盗。”陈六已隐隐感到不安。 “你还知道守护地方！”听到这里，章公佑是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拍案而起，伸手一指陈六，厉声喝道：“本官问你！身为我秦国官兵！你是如何以官府名义，欺压百姓，横行乡里的！” “这，这，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啊大人。”陈六一下子就慌了，连同其他几名官兵瞬间就跪了下来，颤声说道：“大人休听一些刁民乱言啊……” “百姓若无冤屈，怎敢状告你这个官兵，你还敢狡辩！？”章公佑厉声喝问。 “大人！”陈六跪在地上，一指旁边的酒馆掌柜：“此人乃当地刁民！开设酒馆，生意不当，所说之词，不足为信，实为诬陷卑职！” 听到这话，那酒馆掌柜顿时吓得趴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大人明鉴啊，草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诬陷官家啊……” “好了。”章公佑直接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继而冷笑出声，看向了陈六：“陈六，本官并未具体说过你所犯何事，你又怎知，此百姓，为酒馆掌柜，又怎知，是他诬陷你了？” “这，这……”直到这时，陈六才发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他一时之间，语结了起来，更是表情慌张，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还想狡辩，可又不知该如何言说。 见其模样，章公佑明白，此事，已经没什么好审的了，他也当即震声喊道：“左右！” “在！”两边侍卫立即跨步而出。 “打！”章公佑直接一指陈六等人。 听其命令，侍卫可不管那么多，直接上前，两人一组，将几人按在了地上，挥起棍棒，就开始重重打了起来。 惨嚎声立时响起，秦国律法严明，棍棒之下，可以说是棒棒及肉，容不得半点水分。 杀猪般的惨嚎中，陈六亦是拼命嚎叫道：“大人饶命！卑职冤枉……” “你还敢喊冤！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给我狠狠的打！” 这时候，宜阳武卫孙守义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让让，都让让……” 外面围观的百姓早已越聚越多，还在那里指指点点，等孙守义好不容易挤进来之后，见此情形，他先是愣了愣，接着面向章公佑，拱手施礼道：“郡守大人。” 章公佑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孙大人，你自己看看吧，这就是你们武卫府的官兵！依仗国家官署身份，横行霸道！目无王法！于酒馆吃酒，竟同泼皮无赖，不给酒钱，还要殴打掌柜！” “普天之下，没有这个道理！更何况，他还是官府官兵！” “如此这般恶行！影响何其恶劣！让我宜阳百姓，如何看待官府！” 他着实气的不轻，厉喝之下，孙守义也是吓了一跳，咧嘴说道：“啊？大人，这，这不会吧？” “什么不会！现在证据确凿！百姓都告到官府来了！”章公佑大怒：“此事，你孙守义，也责任难逃！” “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孙守义哪敢还嘴，连忙低头应道：“如大人所说，这种败类，武卫府必定严查！” “这段时间，武卫府必须作内部审查，立宗卷，否则，本官必在王前参你一本！”章公佑毫不客气的说道。 “啊？大人，手下留情啊……”孙守义吓了一跳，要知道，郡守，封疆大吏，其奏章，是可以直达王前的。 “将陈六等人革职查办！打入大牢！” “诺！” 杖责四十之后，陈六几人被打的皮开肉绽，而听闻要将自己革职，本已奄奄一息的他，却是开始拼命嚎叫道：“大人宽恕，大人宽恕啊……卑职知错了……” 第298章 武卫府问题 可哪里还有人去理会他，其顶头上司孙守义更是连连挥手催促道：“快！快！将这些败类押下去！” 说着，他又凑到章公佑跟前，腆着笑脸道：“大人，这，奏章之中，还望手下留情啊……” 章公佑瞪了他一眼，接着起身饶过桌案，来到了民众面前，一展袖袍，标标准准的施了一礼，正色说道： “各位乡亲，如今，官兵之中，出现此类害群之马，实为官府不查，本官身为宜阳郡守，更是责任难逃！在此，代表宜阳上下官员，向大家认错赔礼！” “从此以后，宜阳，绝不会再发生此类情况，官府，仍旧是民众信任之官府！” 他拱手作揖，弯腰施礼，要知道，那是什么时代，在整个宜阳，可以说，章公佑就是最大的那个，于百姓眼中，他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身份何其尊贵，可是如今，却向平民施礼。 一瞬间，堂外百姓全都跪了下来，纷纷大声呼道： “青天大老爷啊……” 萧远不动声色的退出了人群。 许虎跟在其后，则是忍不住说道：“公子，好官呀。” “呵呵。”萧远笑了，笑着说道：“宜阳一趟，不虚此行，看来，这个郡守的任命，还是值得肯定的，至少，章公佑乃心系百姓之官员。” “那，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去郡守府吧，章公佑一会肯定要回去。” 萧远说的没错，在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章公佑又将孙守义狠狠训斥了一顿，接着就赶回了郡守府。 马车停下，章公佑挑帘而出，府门处的侍卫见状，也立即施礼：“大人。” “恩。”后者摆了摆手，刚要入府，这时候，不远处却走来三人，正是萧远他们，亦出声喊道：“章大人。” 听闻喊声，章公佑脚下顿了顿，不由转头看去。 当见到萧远的那一刻，他出现了明显的愣神，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瞪大了眼睛，紧跟着，就是大惊失色。 “大……大王……” 他结结巴巴，说话的同时，亦要跪地施礼。 萧远上前两步，将他扶了起来，微微笑道：“章大人不必多礼。” “这，大王……”章公佑还有些没回过神，呆呆的说道：“您怎么到宜阳了，为何，为何不通知微臣，也好让微臣接驾啊。” “哎？路过此地，顺带看看而已。”萧远摆了摆手，继续笑道：“府内说话吧。” “啊？是，是，大王请。”章公佑连忙侧身伸手。 这时候，府门处的侍卫也都知道了萧远的身份，等他进入郡守府的时候，人们亦都单膝跪地。 宜阳郡守府，乃之前晋国所建，规模还是很大的。 进来之后，萧远边走，边抬眼四处打量了一下，点点头道：“环境还不错，章大人，调任宜阳，于此处办公，还习惯吧？” “承蒙大王信任微臣，授臣以地方长官，臣到任之后，不敢懈怠，深恐有负君上所托，只是宜阳情况复杂，臣又是刚刚任职不久，许多东西，都有诸多困难啊。”章公佑说道。 听到这话，萧远看了他一眼，继续漫步说道：“那章大人准备从易入手，还是迎难而上？” 章公佑道：“出于宜阳复杂情况的考虑，以微臣之见，当，从事于难，只要办好了最难办之事，诸事皆易。” “恩。”萧远点了点头，并未驳斥他的观点，又说道：“且言明一二。” 章公佑微微躬身跟在后面，说道：“宜阳之前，为晋国官员治，而晋国政策，相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更为苛刻，其主要在于拉拢权贵，剥削民众，因此，良田兼并一事，尤为严重，而若要将宜阳以秦治，那毫无疑问，必然得罪当地豪强。” “那些人，有钱有势，仆人门客众多，有些豪强的家里，单单是护院打手，都有上百名，且关系错综复杂，而郡级武卫府，总计官兵，只有千人。”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联合起来，对抗官府？”萧远问了一句。 “这个……”章公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现在微臣，还并未颁布相关政令，可一旦实施，虽民众利益得到改善，但豪强利益却遭触碰，这一点，不得不考虑啊大王。” “说的也是，不过，田亩的改制，是必须依照秦法的，政令，也必须统一，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萧远道：“当初秦地那么困难，还不是挺过来了，此事得抓紧办！” 说着，他又道：“本王会给你调两万正规军，宜阳一众权贵，胆敢以百姓田亩并为己用，胆敢阻挠政令之统一，那就统统以武力镇压！” “非常之事，必用非常之手段，只要利民，无需心软。” 萧远的话，说的很平常，章公佑听完，不由咽了口唾沫，身子也跟着低了低：“是，微臣明白了。” 说话之间，不多时，在萧远的示意下，章公佑已将其引到了书房。 进来之后，萧远自然坐到了章公佑平日办公的地方，随意翻了一些竹简公文后，说道：“之前城内官兵横行乡里一事，本王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啊？”章公佑站在下面，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道：“微臣也正准备向大王禀报此事。” “你有何看法？”萧远放下竹简，看向了他。 章公佑想了想，说道：“各地成立武卫府，这绝对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可现有之官兵录用制度，却存在诸多弊端，从宜阳一事，不难看出一二，那陈六，经微臣处理，一番询问，后得知，此人之前本就是当地泼皮，可竟然进了武卫府，这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大王啊，要知道，那可是有着正规编制的官兵啊，亦由此可见，其中必然存在某些利益输送啊。” “你的意思是，现有武卫府官兵录用制度，太过宽松，任何一人，只要输送金银，就能谋得其职？”萧远凝声问道。 “这个，微臣不敢妄论，只是有此感觉。” “恩，看来，录用制度得改，武卫府全体上下，由总府开始，全国官兵，也是时候得整顿一下了……” 第299章 三国大战 宜阳官兵一事，让萧远看到了武卫府内部出现了一定的问题，这件事，也是他回都之后，第一个要办的。 而从宜阳离开之后，他则是又去了一趟濮阳前线。 此时，苏毅正率军八万，屯兵濮阳之外，作出进攻之架势，而濮阳城内，由于秦凉订盟一事，晋王也在第一时间增派了十万援兵。 晋国那边，已有王令下达，绝不能让秦军再进一步！ 其主将管杰，统兵二十万，亦在濮阳一带，布置了有利防线。 战机难寻，苏毅一直没有贸然进攻，八万秦军不动，那以管杰谨慎的作战方式，就更不可能主动出击了。 就在这个时候，萧远抵达了军营。 得知君上来了，苏毅当即带领一干秦将慌忙出迎，见到萧远之后，亦是单膝跪地，双手高举秦王剑：“参见大王，今臣不敢辜负大王重托，交还王剑——” “好。”萧远应了一声，接过王剑之后，亦说道：“诸位将军都快快平身。” “谢大王——”众将齐齐说道，随后都站了起来。 “帐内说话。” 话音一落，萧远已当先走去，众将紧随其后。 进入中军大帐后，最上方的帅案后，挂有军事地图，大帐中间，则是有一大型沙盘，上面插有代表秦军的黑色小旗，和代表晋国的红色小旗，并详细的描绘出了各处要道，和敌我双方的兵力布置情况。 萧远打量之后，指了指沙盘说道：“之前在议兵？” “是的大王。”苏毅回到。 “那简要说明一下吧。”萧远说着，亦站到了沙盘前。 苏毅赶紧凑了过来，在其身边开始讲解道： “大王请看，此，为我秦军屯兵之地，和晋军兵力布置。” “晋王以管杰为帅，集大军二十万，驻守濮阳，而管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重兵扼守了两处要道，使我秦军无法对濮阳施行有效攻击。” “这里，这里，皆为晋军防线，其壁垒坚实，微臣也曾使过诱敌之计，奈何管杰锁关不出，深沟高垒，拒不露头。” “根据目前我军掌握的情况，以及对管杰的试探，可见此人，用兵谨慎，即，有可胜之机，亦不会出兵。” “他的作战理念保守，加之晋军兵力，我军若对其防线展开强攻的话，恐会损失惨重，因此，微臣试探之后，便未贸然进击。” 萧远看了他一眼道：“无可胜之战机，贸然用兵，委实不妥，将军在苦思破敌之策。” “是的大王。”苏毅如实说道。 萧远点了点头，不再就此多问，而是话锋一转，说道：“如今，寡人已与凉王在白泽订盟，过后，凉国恐会向广陵一带增兵，本王这边，亦会给将军增兵十万。” “而攻晋之战，秦国决心毋庸置疑，只盼将军能承担大任，本王，会将一切军事指挥权，尽交将军手中。” 听到这话，苏毅直接跪了下来，抱拳说道：“大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何以为报！必当竭尽所能，为大王开疆拓土！” “好！有将军此言，本王放心了，前线战事，就拜托将军了。”萧远将他扶了起来。 随后，又环视一周，说道：“诸位老兄弟，拜托了。” 这话从一个君王口中说出来，无疑是有些暖人的。 而帐内将领，全部都是早期跟随萧远，南征北战，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皆为他的老部下。 人们闻言，也全都单膝跪了下来，齐齐抱拳，感动的喊道：“大王——” “好了！都起来！娘们一样！”萧远大手一挥，爽朗说道：“今，本王视察军营，之后，亦会返回都城，前线之战事，就以苏毅将军为三军统帅！” “诺！”众将齐齐应道。 萧远心里明白，他是君王，若留在这里，那众将自然都得以他为最高统帅，苏毅则会束手束脚，因此，他没有久留，停了两日之后，便起行回都了。 数日后，秦王宫，书房。 殿门处，许虎膀大腰圆，腰挂战刀，门神一样。 书房内，叶诚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面，垂首而立。 “最近秦州治安如何？”萧远先是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叶诚连忙回道：“回大王，秦州治安，乃各地最佳，在我等官兵严防之下，鲜有盗贼出没，地痞流氓等，不敢滋事于民，即便发生凶案，亦是数日即破。” “恩，保持现有治安，只有民众心安了，秦州，才能越来越繁荣安定。”萧远说了一句，又道：“可武卫府内部问题呢，叶大人可曾想过？” “这……内部问题，不知……不知大王所指，微臣敢请示下。”叶诚道。 “武卫府官兵，会仗着官府撑腰，仗着国家撑腰，无视律法，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吗？”萧远看了他一眼。 “这，这怎么可能呢大王！”叶诚一下急了，慌忙说道：“武卫府，职责乃守护一地治安，怎会知法犯法啊。” “你说的没错，若是如此，那就是知法犯法啊。”萧远感叹了一句，道：“秦州官兵，王城脚下，或许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叶大人啊，你知道吗，本王路过宜阳，却恰恰看到了这种事。” “啊！？大王……” 萧远抬了抬手止住了他，说道：“武卫府，是时候该整顿一下了。” “这，如何整顿，请大王明示。”叶诚恭敬说道。 “恩……”萧远考虑了一下，道：“将，现有官兵录用制度，作出一定修改，优先录用正规军退役军人，其他方面，提高审核，严查身份能力，尤其在人事录用方面，受贿一事，绝对不可发生！” “是，微臣明白了。” “另外，此次武卫府，从上到下，全国官兵，作一次内部审查。” “是！” “你先下去吧，此事，为你当前第一要务，必须办好！” “臣明白，谨遵王令。”叶诚施礼而退。 随后，萧远又亲笔写了一封调令，传到了秦州大营，向濮阳前线增兵十万。 秦军再度集结，兵出山峪关。 与此同时，凉王亦向广陵一带增兵十万。 至此，三国参战总计兵力，已达八十万众。 第300章 列国侧目 如此战事，天下列国自然早已密切关注，虽未有什么太大动作，但期间细作谍报，来往之频繁，可想而知。 桓国。 朝议大殿上，桓相邱荣第一个出列说道：“启禀大王，根据细作探报，今秦凉二国，分别在濮阳、广陵，各屯兵二十万，晋国完全陷入两线作战的被动状态，欲以倾国之力应对，大战已不可避免。” 桓王听完，点了点头之后，不由轻笑道：“秦凉二王，年轻啊，敢与强晋正面决战，好，真好。” “那大王的意思是……”邱荣试探性问了一句。 桓王刚要说话，项戈却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大王，以微臣之见，上郡可图也。” 桓王看向了他，微微抬手道：“现在图上郡，为时尚早。” “大王。”项戈有些急了，因为以军事角度出发，现在正是时候，他也不由说道：“如今晋国，国内中央军全部兵力，几乎都被牵制在广陵和濮阳，上郡一带，根本就没有什么兵力防守，若大王派一支轻骑，星夜兼程，此地，唾手可得。” “哎？”桓王又摆了摆手，心平气和的说道：“将军所言，本王知晓，上郡是可以现在就取，但取，就要取的刚刚好，而我桓国，现在是不宜有任何参战动作的，将军能明白吗？” 他是君王，考虑的问题，当然不仅仅只是军事方面，还有政治，以及列国影响。 “是，微臣明白了。”项戈施礼退回了班列。 桓王环视一周，又笑了，说道：“让他们打吧，打的越激烈越好，上郡，乃掌中之物，跑不了。” 灵国。 以帝国版图来看的话，它的地理位置，处于右边偏南，与楚国接壤。 这里山明水秀，民风淳朴，女子，有着南水之温婉，男子，则多读诗书，书卷气息浓重。 灵国的兵锋并不算太强盛，但也绝对不是好惹的，以综合实力而论，亦为大国之列。 热闹繁华的王城中，巍峨雄伟的宫殿座落中央。 王宫书房。 灵王正在翻阅竹简，殿内，还站着他的三名子女，分别是公子灵阳，公子灵华，公主灵玉。 另有大臣程平。 灵玉公主能站在这里，可见灵王对这个女儿的疼爱。 而如今的灵王，也差不多老了，将近五十，下巴上的胡须业已花白相间。 只是直到现在，灵国还未立王储，公子灵阳和灵华，没少明争暗斗。 眼下，大臣程平正在汇报情况，等他讲完，灵王也合起了手中竹简，放于一边道：“于程大人所说，秦凉攻晋一事，你们三个怎么看？” 他问的自然是儿女们，说话的同时，亦扫了三人一眼。 灵阳见状，为了表现，连忙抢先说道：“回父王，三国大战，晋国以一敌二，必以倾国之力，才能勉强应付，因此，晋王肯定急需盟友，我灵国，或可从中谋利。” “如何谋利？”灵王直接问道。 “可趁此机会，要求晋国割地，然后再出兵助晋。”灵阳回到。 “晋王小气的很，且晋国一直自以为强盛，是咽不下割地这口气的。”灵王直接否定了他的提议。 随后，又看向了灵华。 后者见状，不由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说道：“父王，儿臣觉得，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与秦凉同盟，一同抢占晋国的土地。” 他说的很小心，且结结巴巴，一副很没有主见的样子，灵王见状，不由暗皱眉头，同时说道：“晋国与我，中间隔着帝都，且版图无法相连，谋晋地，不足以为利，何况现在，吴楚在旁，灵国不宜参与此战。” “是，父王教训的是。”灵华连忙低了低头。 这时候，灵玉公主说话了。 “父王。” 她的声音很动听，花样年华，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唇红齿白。 且为一国公主，其母亲，本就是绝色美人，她又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容貌可想而知。 “玉儿有何言论？”灵王将目光看向了她，笑眯眯的问道。 灵玉公主并没有直面回答问题，而是说道：“女儿如果是晋王的话，就一定会将上郡割给桓国，使桓王不得不出兵相助，可是晋王，自以为强盛，能抵两国之师，殊不知，上郡不给桓王，桓王亦会自取。” “你如何得知，桓国要取上郡？”灵王挑眉问道。 “以桓王左右逢源，贪婪之性格，这是肯定的。” 灵玉公主正色道：“还有，现在吴楚为什么没有动作，那是因为吴王想要三国激战，他最想看到的，是秦、凉、晋、三国兵力折损严重，国力皆不支，那个时候，吴楚就会出来收拾残局。” “到时，若三败俱伤，桓王取上郡等地，吴楚趁机兼并，而父王，就可邀炎王一起，坐收渔翁，那个时候，才是灵国出兵之机。” 她说完之后，灵王不由微微一愣。 就连躬身站在下面的程平，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灵玉公主则是又道：“父王，如果没什么事，玉儿先走啦，五妹还在等着我呢。” “啊？去吧，别又和你五妹偷跑出宫啊！”灵王回过神来。 “玉儿知道啦。” 灵玉公主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她一笑，眉眼弯弯，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煞是好看。 等其走后，灵王也朝两个儿子摆了摆手：“你们也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两人纷纷施礼，恭敬的退出了书房。 这时候，灵王也叹了口气，看向程平道：“爱卿啊，你也看到了，灵阳目光短浅，只知夺地，不见局面，灵华又毫无主见，说话吞吞吐吐，本王，已经老了，如何是好啊……” “这……”程平哪敢回答这个问题，不由岔开话题道：“大王英明神武，必当百岁有余。”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灵王有些烦躁的抬了抬手。 殿外，灵阳和灵华走在一起。 “大哥，刚才你没看到吗，三姐的回答，最合父王心意。” “三妹女儿心态，随口一答而已，不必在意……” 第301章 战书 宣国。 王宫书房。 宣王很年轻，比任何一个国君都要年轻。 刚及二十的样子，眉清目秀到不行。 下面，还站着一名宣国大臣，等其汇报完之后，宣王直接平淡的说道： “让他们打吧，秦王的崛起，多少有些出乎意外，强晋，逐步没落，此战之后，天下形势将发生巨变，吴楚炎灵，都想隔岸观火，坐收渔翁，那宣国，就置身事外吧。” “是，大王一向明断，微臣无有异议。”那大臣低了低身，又道：“另有一事，二公子等反叛势力，已清剿完毕，我国政权，彻底统一，只是……”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二公子，那是宣王同父异母的哥哥，前番宣国王储之争，各方势力，争相角逐，是有过一定内战的。 宣王闻言，缓缓闭了闭眼睛，继而幽幽说道：“王族的血，是冷的，做的事不可渎。” “大王切莫悲悯自己啊，历来明君，哪个手上没有鲜血。”大臣颤声说道。 “不要说了。”宣王抬了抬手：“杀了吧。” “是！微臣明白！” 吴国。 秦凉攻晋一事，自然早已被提到朝堂。 大殿上，吴王首先讲明了己方的观点，认为吴军现在，不宜参战，当谋定后动。 有大臣说道：“可是大王，现在晋王虽然还没有遣使入吴，但战事一旦于晋国不利，这件事，就必然会发生，届时，我国如何答复？” “如若有晋使前来，就让晋国割地，割了，吴军就佯作出兵相助，不割，那就继续观望。”吴王直接说道。 “这……”那大臣犹豫了一下，又道：“可是大王啊，我国之前，曾与其他三国互盟，一同攻秦，若此战不帮助晋国的话，恐怕……恐怕有些不妥啊。” “什么四国攻秦，不过利益驱使。”吴王嗤笑道：“秦王为何攻晋，真以为他是为了报仇吗？还不是为了秦国能东出，就算晋国以前跟秦国再好，那秦王照样还得攻晋，因为晋国挡住了他的步伐！” 说着话，他又道：“于国有大利，吴军便在哪里，目前战局，尚不可知，因此，我国不宜轻动，当等战事胶着，三国损耗严重，无法再战，吴军，方可动。楚王因炎灵二国原因，也必是如此。”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天下列国，都想最后出来收拾残局，皆认为以强晋国力，即便最后战败，那秦凉二国，也必然被其拖垮。 到时候，那这三国，就皆可收拾。 吴王的决策并没有什么错，而这些，也恰巧都被灵玉公主猜中了。 诸王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和算盘，出于这种局面，在战事前期，晋王是绝对不可能拉到盟友的，这世上，雪中送炭的没有几个，可落井下石的，多着呢！ 唯一有可能出兵相助的桓国，此时也正在打着上郡的主意。 广陵一带，晋凉前线。 凉王以薛武为帅，统兵二十万，已转守为攻，作出了继续挺进晋国的架势。 晋王则是急调中央军，以任英为帅，同样的二十万大军，挡住了凉军的步伐。 这两个人，皆为成名天下的名将，打过很多著名战役，此时对阵，可谓旗鼓相当。 任英在晋王那里，是建议濮阳防线深沟高垒，拒不接战，避秦军锋芒，可广陵这边，他却并未如此，而是准备与凉军打一场面对面的交锋。 这其中的原因，一为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任英有着足够的信心，二，则是薛武与他齐名，他也是打心底想要在正面战场，将薛武击败，好以此战，青史留名。 这场战役，双方共计大军四十万，不是什么小打小闹，那是必定会载入史册的。 这一天，凉军营地。 中军大帐内，众将正在议兵。 凉军的盔甲，是一种偏于灰褐色，薛武的相貌是比较刚毅的，脸庞轮廓分明，下巴留有短须。 他身穿将帅盔甲，后披红色披风，于大帐中，以战剑指着沙盘道： “根据本帅前番亲自带人探查，任英的营盘，是依仗有利地势所扎，二十万大军，并不是聚集在一处，而是形成了犄角之势。” “这里，这里，皆有晋军大量兵力，粗略估计，都在三万以上。” “因此，若从正面进攻的话，非但难以破营，恐怕还会被打一个反包围战。” “而在这里，乃晋军粮草大营。” 他的身边，还站有凉军各部将领，薛武说到这里之后，一名偏将忍不住伸手指了指沙盘，说道：“照薛帅所说，就附近地形，和任英所扎营盘而言，那晋军的粮草大营倒是不太难攻，以末将之见，或可夜袭，焚其粮草，其军自溃。” 薛武摇了摇头，走至帅案道：“粮草，乃行军作战之最紧要辎重，任英用兵老道，此，必为他故意露出之破绽，雕虫小技，岂能瞒我？” 听他这么说，众偏将不由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又问道：“那以薛帅之见，我军当如何行事？” “与其弄险焚其粮草，不如断其粮道！” 薛武话刚说到这里，外面却突然传来了急报： “报~~~~~” 随着急喊，一名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接着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禀薛帅！敌军战书。” 说着话，传令兵也双手高举，呈上了一支利箭，箭上，则钉有一张帛书。 “什么？”而听到这话，薛武那是颇感意外，忍不住道：“快，呈上来。” “诺！” 箭支被放到了帅案上，薛武取下帛书，举目看了下去： 古往今来，领兵者，不计其数，而善征战者，屈指可数，今闻兄之才能，名列帝国一流统兵上将，常以凉军之勇，战必胜，攻必克。任某不才，今统雄兵二十万，愿与薛兄一较高下，盼尔免冠徒跣，沐浴净首，以免自误…… 这封战书，简单明了，前夸后辱，将其贬的一文不值。 薛武读罢，勃然大怒，继而狠狠一掌将帛书拍在了帅案上： “任英小儿，辱我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302章 上将之勇 如此情况，帐中众将不由都互相看了看，虽不知战书内容，但见薛武发了这么大脾气，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一名偏将小心翼翼的看了薛武一眼，抱拳说道：“薛……薛帅，何事如此怒火啊。” “任英信中辱我，已下战书，欲与我一战。”薛武还有些不悦的说道。 “这……”人们再次互相看了看，副将道：“薛帅，这晋国两线作战，乃防守一方，任英本该据守壁垒，何敢主动邀战，以末将之见，战书有诈，恐其意在激怒薛帅啊。” “恩……”薛武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不管任英是不是在激将，他主动要战，岂不是正合我意。” “这……” 薛武又道：“再者，本帅何惧他！” “传令三军！明日上午，平原决战！” “诺！”众将齐齐抱拳。 第二天，辽阔的大平原上。 旌旗蔽日，兵甲漫天。 四十万大军展开了对峙。 场内，充满肃杀之气。 两军阵中间，留有足够的缓冲地带。 晋军这边，见凉军列出的阵型，任英不由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不错不错，薛武不愧为凉国名将，兵法韬略，颇有一套啊……” 副将闻言，则是说道：“任帅，没想到薛武直接接战了。” “他当然会接。”任英笑了笑，随后侧头朝身旁的一名大将看去：“蒙离将军。” “在！”蒙离提刀一抱拳，他之所以在这里，那也是任英请求晋王派来的。 “令你斩将助威！”任英直接说道。 “得令！”蒙离更是毫不墨迹，直接一拨马头：“驾——”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 他单人单骑，于两军中间一勒缰绳，继而扬刀喝道： “对面的凉军小贼听着！我乃上将蒙离！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他声音洪亮，震声而喝，薛武见状，不由一指场内，冷声说道：“哪位将军，愿意斩将立功。” “末将愿往！”一名偏将抱拳说道：“必斩敌将狗头，献于薛帅！” “好！”薛武大悦，当即大手一挥：“擂鼓！” 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凉军偏将大吼一声，同样手提兵刃，策马而出。 两人很快碰面，那偏将高扬兵器，到了近前之后，亦怒目圆瞪，猛挥而下。 蒙离端坐马上，不闪不让，嘴角肌肉轻扯了一下，露出讥讽之色，同时冷笑出声，瞬间横起大刀。 当啷一声，偏将直感觉自己击在了钢板上，双臂发麻，虎口震颤，他面上露出惊色，可还没等他反应，蒙离已猛一振臂，将其兵刃弹开，同时双手一错，长刀横扫而出。 啊！？偏将瞪大了眼睛，不由惊叫出声，只下意识的抬起兵刃，想要格挡这一击。 可他太小看蒙离的力量了，长刀横扫而来，撞击兵刃，那偏将挡是挡住了，可却因受力不住，直接从马上斜飞了出去，摔出好远，砸落于地，扬起一片灰尘。 他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刚要摇晃脑袋奋力爬起，可马蹄声已急促传来…… 战马的嘶鸣声响起，前蹄高扬，蒙离单手提刀，一挥而下！ 鲜血喷洒！ 蒙离再此拨转马头，面向凉军阵型，震声喊道： “凉军小贼！尽皆鼠辈！可有大将一战！” 他的叫喊，何其嚣张，而那凉军偏将，与其交战，不到两合，就被斩落马下，此时此刻，人们也都不由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 凉军这边，瞬间都没了声音。 反观晋军，上下士卒，则开始齐齐以长戟砸地，声声呐喊，为蒙离助威。 “薛帅……”副将想说什么。 薛武脸色阴沉，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继而向后一挥。 随着他的手势，帅旗晃动，立即有将领开始大声喊喝道： “列阵——” 轰隆隆的步军迈步声顿时响起，凉军方阵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见此情形，蒙离只得调转马头，返回本阵。 “任帅。”他抱了抱拳，骑马位于任英身侧。 “将军勇武，大壮我军士气！”任英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举目看向了凉军阵型。 “任帅，这……”副将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别急，薛武想打阵战，就跟他打阵战。”任英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等凉军列阵完毕之后，他亦凑向蒙离，指了指对面，说道：“蒙离将军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蒙离顺他所指望去，一脸迷惑。 任英手指移动了一下：“左进右出。” 蒙离挑了挑眉。 任英微微笑道：“领我军铁骑，去吧。” “好！”听到这话，蒙离也不墨迹，当即就开始调集骑兵。 等他集结完毕，也二话没说，直接带领上万铁骑，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杀啊——”他手持大刀，冲在人群的最前方。 万马奔腾之下，大地都似乎开始颤动。 薛武见状，亦当机立断： “变阵——” 步军开始移动，重盾开始齐齐砸地。 “弓弩手——” 甲胄摩擦声四起，一排排的士兵，纷纷撘弓上箭，将其拉满。 “放箭！” 万箭齐发，如同密集雨点，席卷而来。 扑扑扑扑！ 不少骑兵在冲锋的过程中被射翻马下，惨嚎掉地，随后，被千军万马踩踏而死。 可这，却根本阻挡不了蒙离的冲击。 战马风驰电掣，仅仅片刻工夫，万余骑兵，已冲袭而来。 本以为，无数的战马，会撞击重盾，要么人仰马翻，带倒一片，要么被盾后的长戟刺死，可那一瞬间，凉军却阵型突变，重盾从中间一分为二，任由晋国骑兵冲了进去，而后，又快速合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晋军副将不由大急：“任帅，这！” “哎？慌什么，凭蒙离将军之勇，足以战阵。”任英信心十足。 而这场大战，也确实被他说中了，蒙离实在太猛了，于大战场之上，一员骁勇无敌的上将，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他冲击之处，长刀在其手中大开大合，每每一击，都是一片士卒倒飞。 且按照任英交代，很快就搅乱了凉军的阵型。 而这场平原对决，最终也以薛武鸣金撤退为结束。 回到营地之后，薛武那是脸色阴沉到可怕，忍不住说道： “任英小儿，仗蒙离之勇，完全是蛮横破阵！” “这，薛帅，我军无上将在此啊……”副将忍不住道。 听到这话，薛武深吸了一口气，道： “立即传书大王，请求上将支援，若战蒙离，非唐越将军不可……” 第303章 小白脸 凉国都城，凉州。 暖香阁。 这里的环境非常雅致。 唐越的对面，跪坐着一名年轻女子，正在为其斟酒。 她的姿态很优雅，容貌也很清丽，斟酒之后，却是以袖掩嘴，眼眸中带着笑意的偷偷看了唐越一眼，微微抿嘴。 “你笑什么？”唐越见状，眉头微皱。 “公子恕罪。”女子仍带着微微笑意道：“只是妾身觉得，公子太俊美了，比这暖香阁内的女子都要美。” “你说什么！？” 女子本意是赞美唐越，可后者闻言，却眉头倒竖，勃然大怒，继而狠狠一拍几案，猛的站了起来。 如此情况，将女子吓了一大跳，亦是小嘴微张，慌忙说道：“公子……怎么了……” “滚！”唐越怒气不减，更是直接掀翻了几案，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女子吓得缩到了一边，怯弱的不行，本以为，今日服侍之公子，如此俊美，可没想到，对方脾气这般暴躁，发起火来，更是毫无理由。 唐越确实很俊，但却不是男子的那种英俊，而是一种美，唇红齿白。 作为久经沙场的将军，被凉王授以上将，他的一身武艺，在凉国之内，可以说是无人可敌的，但却偏偏生了一副这样的容貌。 女子的话，虽为赞美，但她不知道的是，唐越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他的容貌和女子相比。 怒气冲冲的离开雅间之后，唐越刚要下楼，可却无巧不巧，与另一名上楼的公子哥撞了个正着。 对方衣着华丽，一看就非富即贵，被撞了一个趔趄之后，顿时大怒，一指唐越的鼻子骂道：“他娘的！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唐越现在，脾气还在呢，被人指手喝骂，哪里能忍，那是直接一把揪住了公子哥脖领子，将其半提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公子哥挣扎了一下，可根本动弹不了半分，脚尖都快离地，也一下有些慌了，开始结结巴巴道：“你，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我乃当朝御史大人之子！” 御史令张霖芳的儿子？ 唐越眯了眯眼，随后松开了公子哥，冷声说道：“今日，给你老爹一个面子，否则，打的你满地找牙！” 公子哥被松开了，可却毫无疑问，那是跳脚说道：“哪里来的小白脸！竟敢大言不惭！” “你说谁小白脸！！！” 这三个字，对唐越来说，那就是一根刺，让其怒火直冲脑门，哪里还管他是不是御史之子，那是揪住公子哥，对准其鼻梁，狠狠就是一拳。 要知道，他虽俊美，可有万夫不当之勇啊！公子哥乃富家子弟，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一拳，鲜血喷洒之中，亦是惨嚎出声，身子直接被砸飞到了楼下，引起大片尖叫。 人群骚乱，公子哥鼻梁都似乎塌陷，满嘴都是鲜血，他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指着唐越，带着哭腔说道：“你……你竟敢打我……本公子今天给你没完！” “去叫你老爹张霖芳，老子连他一起打！”唐越怒声说道，那是毫不客气。 当天下午，凉王宫，书房。 唐越微微垂首站在下面，凉王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你把张霖芳的儿子打了？” “这，他羞辱微臣。”唐越说道。 “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臣……臣只打了他一拳。”唐越小心翼翼道。 “一拳？”凉王瞪了他一眼：“你的一拳，张霖芳儿子受得了！？此事，张霖芳肯定没完，必然会在朝堂参你一本！” “这……”唐越咽了口唾沫。 “去前线吧，刚好薛武上书，让你过去。”凉王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似乎对此事，颇为烦躁。 “啊？真的吗大王？”而唐越闻言，则是喜形于色，显然，他在都城已经憋坏了，能去前线，别提有多兴奋。 “速去！”凉王则是直接一挥手。 “遵命！” 唐越俊美，可脾气暴躁，还有一些张扬桀骜，不过对凉王，却是忠心的很。 他接王令之后，片刻都未停顿，快马加鞭，于数日后，终于抵达广陵前线。 此时这里，任英仗蒙离之勇，数次压凉军士气，唐越的到来，无疑是让薛武心中大定。 中军大帐内，听闻唐越马上就要来了，凉军副将忍不住开玩笑般的说了一句： “唐越将军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可偏偏生了一副女子相貌，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啊。” 听到这话，薛武不由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孙将军，这种话，你要是当着唐越的面说，本帅敢保证，你肯定要挨揍，谁都拦不住。” “呵呵，我又不是傻子……”副将干笑了笑。 下午，唐越终于抵达军营，薛武连忙带领一干偏将迎接，因为若论爵位和军衔，唐越和他是差不多的。 见面之后，众人互相抱拳施礼，薛武边将其往大帐迎，边说道： “哎呀，唐越将军，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啊，那蒙离是有多么嚣张跋扈，简直完全没把我军放在眼里啊。” “蒙离小儿，不值一提！薛帅何至于此。”唐越不屑的说道。 “这个……”薛武顿了顿，又干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还是帐内说话吧。” 随后，众人进入中军大帐，一番议兵之后，唐越那是直接问道：“薛帅，我只想问，何时再与晋军交战？” 薛武沉吟了一下，道：“这样，明日上午，令将军迎战蒙离，如何？” “好！看我取他狗头！”唐越震声说道。 帐内众将，不由都对视了一眼。 第二天上午。 蒙离再次带军叫阵。 前几次，凉军那是没有上将在此，出去一将，被斩一将，搞到最后，无人敢应战，本是进攻一方，反而被压了士气，可是这一次，没等蒙离再叫嚣，唐越已翻身上马，伸手说道： “取我兵器来！” 他的武器，是一杆银色的长枪，似乎很重，需两名士卒奋力之下才能抗来。 唐越单手一提长枪，先是挥舞了一下，接着别于身后，左手一抖缰绳：“驾——” 他策马而出，寨墙上的薛武见状，亦是慌忙说道：“快快快！快擂鼓！” 第304章 唐越战蒙离 随着他的命令，凉军鼓声大作。 寨墙上，亦是站满了各部将领，紧张的看着下面。 场内，蒙离是单骑在前面叫阵的，身后一段距离，则是晋军士卒，在为他呐喊助威。 眼见一将冲出营寨，蒙离颇感意外，因为这几天来，凉军将领皆被他压的抬不起头，又有何人敢出来应战。 他也不由用长刀一指对面，大声喝道：“来将通名！” “爷爷唐越！”唐越冲势不减。 “匹夫找死！”蒙离大怒，亦二话没说，左手一抖缰绳，迎着唐越反冲了过去。 战马疾驰，两人很快碰面，上来就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当啷一声金铁交鸣，战马交错而过，两人再次拨转马头，又战到了一起。 仅仅一击，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蒙离却是已经知道，对方非之前那些凉军偏将可比，因为刚才，他握刀的手，是明显震了一下的。 因此，他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碰面之后，未等唐越抢攻，已是快如闪电的一刀横扫而出。 劲风袭来，唐越瞬间低身，冰冷刀刃擦着其头盔而过。 可这，却是蒙离虚晃的一招，为的就是逼迫唐越闪躲，长刀横扫之后，他也立即变势，变扫为劈，猛击而下。 这一招，太快了！一般人绝对反应不过来，可唐越是谁，他连想都没想，瞬间横枪招架。 又是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这一刀，势大力沉，可唐越却纹丝不动，甚至连双臂都没有弯一下。 “恩！？”蒙离不由瞪了一下眼睛，颇觉不可思议，随后，便是钢牙一咬，开始以大刀奋力下压，企图以蛮横之力，将唐越硬生生压垮。 但后者横枪不动，亦紧咬牙关，与其较起了力气。 以蒙离蛮力，大刀却始终没有下去半分，他也不由露出了些许惊色，忍不住看了唐越一眼。 也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唐越的长相，继而再次一咬牙，用尽全力的同时，从牙缝中说道： “小白脸，好大的劲儿啊！” “你说谁小白脸！！”唐越顿时眉头倒竖，满身煞气。 “谁小白脸就说谁！”蒙离哪会惧他。 “你他娘的！滚开！”唐越勃然大怒，这简直就是触到了他的逆鳞，暴怒之下，更是直接将蒙离的大刀弹开，同时不管不顾，对着后者，就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他的枪法，刁钻又诡异，快如闪电，枪枪袭向要害，猛攻之下，蒙离虽然能敌，但一时间却被逼的手忙脚乱，不断格挡招架，只余防守，竟无法还击。 他眼里的惊色越来越浓。 两人胯下战马并列疾驰，马上的两人，更是展开激烈恶斗，兵器碰撞声根本就没有停过。 寨墙上的薛武见状，亦忍不住握拳一砸箭垛，兴奋的说道：“好！” 副将动了动嘴角，道：“如此骁勇无敌的上将恶斗，必将载入史册，观蒙离武艺，实在惊人，今，若无唐越将军在此，我军无人能战啊。” “恩。”薛武点了点头，说道：“晋军有大将蒙离，我凉军，亦有上将唐越，看任英还如何拒我。” 战鼓还在敲个不停，时间在缓缓流逝。 场内，二人还在恶斗不止。 双方皆为国内上将，一身武艺，勇冠三军，短时间之内，是肯定无法分出胜负的。 这时候的蒙离，已经稳住了心神，开始与唐越你来我往，打的难解难分。 寨门前，两侧是有些拒马的，两人在策马奔驰之中，于马上相斗，经过这里之时，唐越亦瞅准机会，长枪挑起拒马，猛的砸了过去。 蒙离不闪不让，双手一错，猛挥之下，似是形成了一个交叉的十字，拒马飞至面前，瞬间被绞的四分五裂。 可与此同时，唐越的长枪又到了。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刁钻弧度，斜刺了过来。 蒙离瞬间收刀，于胸前一横，叮的一声，枪尖正中刀身。 唐越眼中也露出了惊色，再度收枪猛击之后，亦忍不住说道： “小儿！武艺不错啊！” 蒙离堂堂晋国上将，被其唤作小儿，怎能不怒，瞪目之下，开始挥刀猛攻。 “小白脸口出狂言！” “啊！今日必取你狗头——” 两人越打越凶，劲风不时呼啸，皆毫不避让，谁也不惧谁，开始了一对一的硬碰。 刚猛霸道的猛击之下，声势是非常惊人的。 两人交战之时，正值上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渐渐高升，又渐渐偏西，两人，却仍旧没有分出胜负…… 寨墙上，鼓手早已换了好几批了，薛武眼睛都快看酸了，这时候，他也不由暗暗咧了咧嘴，忍不住看了看天色，说道：“这，这太可怕了，如此战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薛帅，唐越将军与蒙离已大战近三百回合了，胜负难分啊。”副将道。 两边的将领心惊，下面的士卒更惊。 可随着恶斗持续，唐越和蒙离能继续打下去，可他们胯下的马儿却承受不住了。 随着一阵嘶鸣，蒙离知战马已疲，不由一拽缰绳，扬刀喝道： “小白脸！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战，必取你狗头！” 他再次言说小白脸，唐越脸都气红了，那是高扬长枪，愤怒咆哮道：“蒙离小儿！有胆别走！一战到底！” “若非坐骑乏力，我何惧一女子！”蒙离再次讥讽，话音一落，亦是拨转马头，策马就跑。 他竟说自己是女子！ 唐越感觉肺都快气炸了！ “啊——”他咆哮出声，哪里肯依，那是沿着蒙离追了下去，同时扬枪喝道： “小儿休走！”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展开了追逐战。 寨墙上的薛武见状，生怕唐越贸然追敌，误中奸计，那是慌忙探身喊道： “哎呀唐将军！快快回营——” 可唐越哪里会理，以其性格，被蒙离说成女人，他内心的怒火，可想而知。 两人很快就追到晋军跟前不远处，这时候，晋军前排士卒纷纷下蹲，后面的士兵，亦是齐齐弯弓搭箭，对准唐越，就展开了乱射。 箭矢如雨，直射而来，唐越追击之势被阻，只能挥起长枪，不断打掉身前乱箭，同时气极的狠狠一咬牙，又拨转马头，向本阵返回。 第305章 需等待战机 此次猛将单挑，由上午时分，一直打到日头偏西，恶斗两百七十余合，以不分伯仲而结束。 回到营地之后，唐越还怒气未消。 见他脸色涨红，额头满是汗珠，薛武连忙迎了过来，颤声说道：“唐将军，方才怎可贸然追敌啊。” “蒙离小儿，辱我太甚！”唐越气极说道：“明日再战，我必取他狗头！” “这……”众将纷纷互相看了看，以这两人武艺，明日再战，恐怕依旧难分胜负。 这时候，薛武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开始来回踱了几步，喃喃说道：“仗，不能这么打啊，如此两军对垒，我军无法越进一步，时间一久，恐国力不支啊。” 任谁也知道，打仗，就是烧钱。 战事一旦迁延过久，那拼的，就是国力！ 晋国要的就是拖时间，可薛武不得不急。 副将也开始说道：“前番大王与秦王订盟，相约攻晋，是为，谁攻略的城池就是谁的，谁先打到晋都，那晋都归属，和其王城财富，也是谁的，另外一方，不得插手。” “而今，我军被任英缠于此地，寸步不进，时间长了，大王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你说的对啊。”薛武轻叹一声，又问道：“秦军那边情况如何？” “根据探报，苏毅数次试探濮阳防线，未进一步。”副将答道。 “也是一样啊。”薛武沉吟了一下，道：“本帅的意思，还是想断晋军粮道，他们的辎重补给，是由后方输送，抵达前线，我们可以出一支奇兵，走险恶山岭，星夜兼程，切断晋军补给。” “可如此一来，那这支奇兵，深入晋地，四面皆敌，恐会成为孤军，凶多吉少啊。”副将道。 “这也是问题所在啊……” 薛武又微微摇了摇头，继而下意识的看向了唐越。 后者见状，纳闷的问道：“薛帅看我做什么。” “呵呵……”薛武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深思了起来。 晋军营地，中军大帐。 蒙离回来之后，那是满身大汉，令士卒卸甲之后，他也迫不及待的拔掉水袋塞子，咕噜噜喝了起来。 见其模样，任英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蒙离将军碰到对手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蒙离才放下水袋，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嘴角道：“没错，我今日叫阵，凉军之中，突然杀出一白面小儿，长得跟个娘们似得，可却武艺高强，我与之恶斗，激战一天，竟无法拿下。” “嘶……”听到这话，任英不由倒吸了口气，旋即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照你所说，此人应该是凉国上将唐越，惯使一杆长枪。” “对，没错，就是他。”蒙离接到。 “恩……”任英沉吟了起来，片刻后道：“今有唐越在此，薛武必然信心大增，为求胜，极有可能会袭我粮草。” 副将闻言，忍不住道：“可任帅，我军粮草大营，暗藏玄机，薛武并未上当啊。” “他不会上当的。”任英摆了摆手：“本帅说的，也不是这里的粮草大营，而是粮道！” “哦？任帅是说……” “诸位请看。”任英侧身指了指军事地图，比划着道：“我军后方补给，要输送到前线，必须得经过哪里？” “松陵城！” “而薛武，极有可能会从这里，这里，出一支奇兵，翻山越岭，以斜线，饶袭松陵。” “而我们，则可以为他设一个局。” 任英说完，帐内晋将不由对视了一眼，副将说道：“可若薛武不这样做呢？” “不管他会不会这样做，我们都必须得防着他这一招，我军补给线不能断，一旦被切，后果不堪设想。”任英正色说道。 广陵这边，薛武和任英，谁都奈何不了谁，为了尽早攻入晋地，薛武已有走一步险棋的想法，但以任英的军事才能，这显然又会是一场针尖与锋芒的对决。 另一边，濮阳前线。 在管杰的布置下，晋军有十万是在濮阳城内，另外一半，则是依仗地势，于濮阳一侧，组建了壁垒防线。 管杰这么做，以现在来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他若是把全部兵力都放在城内的话，那苏毅肯定理都不理他，直接从旁边而过，进入晋国腹地。 可是现在，有十万晋军却扼守了通往国内的要道。 而苏毅一旦强攻濮阳，那旁边防线的晋军，就会呈一种收缩的反包围，而若攻防线，则对方占据地理优势，必会损失惨重。 对秦军来说，现在的濮阳防线很难攻破，甚至可以说，看不到什么希望。 于晋军来说，管杰则是非常满意自己的战略布置。 在这种情况之下，苏毅无奈，在没想到破敌之策前，只能不断遣将叫阵，激怒晋军出战。 可管杰生平谨慎，那是早已下了死命令，无他军令，上下将士，不得出营！ 这一天，彭双再次领兵来到晋军营前，开始于战马之上，扬刀大喝。 可无论他怎么叫喊，晋军就是不为所动，寨墙上的守卫，更是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喊了一会儿之后，彭双也没了耐心，接过士兵递来的水袋，拔开塞子后，他闷闷的说道：“你来喊吧，不行就骂他们，越难听越好，只要能将晋军逼出来。” “明白！”士兵应了一声，接着就扯开了嗓子： “里面的晋军听着！尔等小贼，胆小如鼠！不配为军人！” “如此缩头乌龟，战场都不敢上！还当个什么兵！不如滚回家吃奶去！” “赶紧回去看看吧！别当兵了！你家媳妇儿，说不定都上到别人炕头啦！哈哈哈哈——” 士兵是什么难听说什么，可晋军那边，依旧毫无动静。 直到他骂到口干舌燥，这才停了下来，无奈的说道：“将军，晋军脸皮真厚，骂不动啊。” “唉！”彭双也是大叹了口气：“算了，先回营吧。” 这一天，秦军与之前一样，仍旧没有任何作为。 战事胶着至此，已足足两月有余，彭双回营之后，那是第一时间找到了苏毅，忍不住说道： “苏帅，我国国力，本就不如晋国，粮草军械，皆来之不易，再这么每日空耗下去，如何是好！” 苏毅正背对着他在看墙上的军事地图，闻言之后，缓缓说道： “将军不要着急，要歼敌二十万众，非一日两日可为，需耐心等待，寻找战机……” 第306章 登高望远 彭双每次来问，苏毅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回答。 今日又听此话，不由有些急了，说道：“苏帅每次都说等，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两军交战，数月以来，不曾斩一敌首，如此用兵，闻所未闻！” “我说了，在等战机。” “何谓战机？” “以敌军认为我军不可胜之时，战机则将到。” “那……具体是什么时候？” “等。”苏毅言简意赅。 “又是这样！”彭双忍不住了，闷声闷气道：“再这样下去，我军士气，将会越来越疲乏，叫我说，苏帅现在就应该下一道军令，集合所有兵力，朝着晋军直接杀去！” “晋军壁坚，且依仗有利地形，若是如此，那就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苏毅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苏毅打断了他，正色说道：“此战，如何破敌，我尚无对策，但切忌心浮气躁。” “唉！又是这样！”彭双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没好气的看了苏毅一眼，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毅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将帅案的竹简都整理好，又招呼了几名将领，前往了蛇口山。 蛇口山，是一处极高的山岭，蜿蜒陡峭，虽很难攀爬，但站在山峰之上，亦可登高望远。 他带着几名偏将，和一干士卒，开始攀爬山峰。 别以为苏毅是一军统帅，他就武艺高强，实际上，他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不仅如此，身子还有些弱，一路上，由偏将不时伸手搭扯，这才好不容易登上了山顶。 站在上面，山风吹来，众将身后披风飘扬，苏毅以右手握拳，放于嘴下微微咳了咳。 这里的风景很好，可现在战事在前，众将哪有心思，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苏帅，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能看到什么？”苏毅微微扬了扬头。 “这……”偏将目光放远，环视了一周，说道：“晋军营地？” 这里离晋军防线是非常远的，可关键在于够高，因此依旧隐约可见对方营盘搭建，那一座座的军帐也变得极小。 “没错，这是一处极好的观察地。”苏毅道。 偏将道：“可是苏帅，晋军营盘情况，我军早已了解，再看这些，毫无意义啊。” “你错了。”苏毅指了指远方：“在下面看，跟在上面看，是不一样的。” “苏帅是说……”偏将狐疑问道。 苏毅并没有解释这个问题，而是在仔细观察一番后，点点头道：“不错不错，管杰多少还是有些才能的，这里的地形，是真的好啊。” “这……”众人皆感不解，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人家营盘扎的好，那是己方最不想看到的，怎么看苏毅的意思，还挺满意似得。 众将不解，苏毅也不解释，在山上站了半个时辰后，他又兀自离去。 苏毅这个人，擅奇谋，不拘常理，用兵诡诈，萧远曾赞他为军事鬼才。 而他用兵，向来不谋局部，也就是说，他不会只看眼前，而是会将地图缩小，以宏观部署。 站在远远的高空向下俯视，晋军所有防线几乎尽收眼底。 另一边，晋军中军大帐。 秦军今日叫阵挑战，依旧未果，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管杰那里。 此时帐中，还有晋军各部将领，听完汇报，一名偏将说道：“苏毅每日遣将叫阵，他也不嫌烦。” “哎？秦军这是无计可施了嘛，除了挑衅，引我军出战，还能如何？他敢来攻我军壁垒吗？”另有人接到。 “是啊，此等防线，坚不可破，秦军若敢来攻，必然来多少死多少，苏毅自己也知道这个结果，因而只能如此……” 人们纷纷议论，这时候，又有一名偏将道：“管将军，以末将之见，既秦军求战心切，不如我军作势迎战，而后，再诈败后撤，引诱秦军，进入事先设好的伏击圈。” 他的这个提议，勉勉强强还算可以，众人闻言，也都考虑了起来，不过管杰却是直接摆了摆手，道： “哎？不可弄险，苏毅用兵，多有诡诈，是不会那么轻易上当的，我们就只管坚守壁垒，无论他秦军做什么，就是不出战，能耐我何？” “若其硬攻，就以地势设伏，给他迎头痛击，若不攻，那就一直这样。” “时间一长，秦军士气低迷，国力不支，粮草不济，将不战自败。” 听他这么说，众将也都点了点头，开始纷纷附和道： “管将军言之有理啊……” “秦人虽骁勇善战，但弱秦国内贫苦，与其打长期对峙，确实乃上策……” “是啊，此次有将军坐镇，守战无忧啊……” 晋军避战不出，采取长期防守架势，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秦军也不再遣将挑衅了，而是两军战线相望，形成了一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状态。 战事彻底胶着了起来。 这一晃又是几个月。 这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仍旧毫无作为，晋军那边，也不由更加安心了。 管杰的心情，可以说是一天比一天好，他当着众将的面说道： “八个月，整整八个月，我军未伤一人，秦军寸步未进，战事至此，结果已无需多说。” 说着话，他又伸出手指道：“三个月，或者四个月，最多这么久，秦军必退！” “是啊，根据我国的计算，以现在秦国国力，是无法支撑这场战争打一年的，到时候，秦国将会比以前更穷！” “而秦军一退，凉军就更好收拾了！” “说的好啊！守住濮阳，列位皆有功勋！”管杰道。 听到这话，众将喜形于色，似乎都觉得己方战胜已是绝对之事。 苏毅前番曾说，以敌军认为我军不可胜之机，这话乍听有些绕口，可却正应此景。 而他这些日子里，很少与秦军众将议兵，表面上，似乎是不怎么关心此间战事了，但时不时的，他总会跑到蛇口山，去看上一阵，然后再默默下来。 秦军众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可眼下情况，苏毅不急，人们却早就都急了。 这一天，众将也再忍不住了，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齐齐找到了中军大帐。 第307章 前线和朝堂 帐中，苏毅正位于帅案后，手拿一卷兵书，认真的看着。 不多时，秦军众将鱼贯而入。 人们明显都是带着一些情绪的，进来之后，那是立马分左右而列，一副听候调遣的模样。 苏毅见状，不由挑了挑眉，放下竹简道：“何意啊？” “苏帅该下军令了。”彭双第一个说道。 高盛说道：“我军各部将领，已全部到场，听凭苏帅调遣。” 听到这话，苏毅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我何时说过要进攻？” “可是苏帅！”有偏将急了：“我军已停留濮阳之外整整八个月了！八个月啊，如此不进不退，一战未胜，再这样下去，我秦国，会被拖垮的啊！” 他的声音很悲切，苏毅能明白他的心理，因此并未生气，而是说道：“俞将军所言，本帅岂能不知，奈何时机未到，秦军，暂不可动。” 又是这样的话。 彭双实在受不了了，闷声说道：“我想请问，苏帅究竟想没想过要打这一场战争。” “将军何出此言，王令在此，本帅安敢违抗君命。”苏毅直接道。 “既君上有命，令你统帅三军，进攻晋国，何故迁延战事。”彭双质问，若论军阶，他是不低于苏毅的。 “何为迁延战事？”苏毅反问。 “你现在就是。”彭双道。 “非也。”苏毅当即反驳：“今晋军防线多有设伏，强攻，实乃下下之策，我所谋，也不在于此。” “那也不能一直这样，要我说，既晋军壁垒不可破，那就强攻濮阳城！以我秦军将士之骁勇，若展开犀利攻势，必能破城！”彭双又道。 “若晋军防线收缩，反围我军呢？”苏毅又反问。 彭双连想都没想，直接说道：“那我军将士也不怕！” 苏毅摇了摇头：“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下攻城。” 彭双怎么可能理论得过苏毅，闻言之后，一时语结，继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是这样！” “呵呵。”苏毅也不生气，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正在这时，外面却突然雷声乍起，紧接着，雨点击打营帐的声音响起，苏毅当即神色一正，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搞不懂他怎么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众将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出于好奇，也都跟在其后，跑到了外面。 帐外，雨点不大，淅沥沥的，苏毅出来之后，无视雨水，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地上。 众将在其身后，皆感莫名其妙。 不多时，由于雨水的汇集，地上已出现了一些很小的水流，正顺着地势，缓缓往下淌着。 “水，是往低处流的。”他突然似喃喃般说了一句。 这不是废话吗？众将都听到了，不由再次狐疑的对视了一眼，高盛道：“苏帅，你这是……” 苏毅微微抬手止住了他，接着将手掌伸出，仍由雨水滴落掌中，同时轻声说道： “这雨，太小了……” 人们再次对视，皆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夏季，夏季……不行，时机还未到……”苏毅嘀咕了一句，收回手掌之后，也转过了身形，继而环视众将一周：“你们都先回去吧，各司其职。” “这……”人们脸上都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大家此来，本来都是想建议苏毅出兵的，可是现在…… 而见此情形，苏毅则是毫不客气的说道：“此来本帅军令！” “诺……诺！”众将无奈，只能抱拳领命，最后纷纷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这里。 苏毅似乎是在等待天时，而这一等，就是整整八个月，作为一名统帅，为了寻找决胜之战机，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和坚韧的毅力。 可他能如此，不代表别人都能如此。 且不说前线秦军将领一日比一日急，就是后方，秦国都城，也早就起了一些震荡。 毫无疑问，屯兵十八万，耗费无数钱粮，整整八个月无一战报，一步不进，一步也不退，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不遭人议论弹劾。 刚开始，只有几名大臣在庭前议了议此事，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那站出来的大臣就越来越多了，到了如今，几乎已成了满朝大臣，皆奏苏毅不是。 这并不能怪他们，因为秦国现状如此，由不得苏毅这么打。 大臣们的担忧，从出发点上，可以说都是好的，只是见解的不同。 这一天，秦国朝议大殿。 众臣再就濮阳战事展开了议论。 礼部尚书阎明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先是朝萧远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接着道： “大王，臣闻濮阳战事，苏毅将军屯兵十八万，八月不战，不进不退，如此空耗钱粮，实非将领所为。” “没错。”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施礼说道：“大王，不管怎样，苏毅将军理应了解我国目前状况，在国力本就不如晋国的情况下，还如此行事，这不是正合晋王之意吗？” “大王将我十八万秦军将士，尽交苏毅之手，其兵权在握，与晋军相望，本是敌我双方，可竟八月相安无事，究其用心，大王当察。” “此言何意啊？”听到这话，萧远终于沉着脸看向了大臣。 见他语气不善，那大臣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臣……臣无他意，只是此间战况，实在诡异，令臣不敢苟同。” 萧远又没了声音，只是微微眯了眯眼。 接着，户部尚书郑世为站了出来，同样施礼说道： “我国虽在大王图治之下，进行一系列改革，但田亩一事，还未真正见到收益，仍需时间发展，因而，粮草囤积不足，国库相对空虚，难以支撑军费，而此战，又迁延八月，再这样下去，以国力而论，微臣恐怕……恐怕我军会败的很惨啊……” 他话一说完，柳长卿也跟着站了出来，表示附和道：“大王，根据目前情况，我国虽订盟凉国，但凉军亦有战败之迹象，这场战争，如果再打下去，恐怕秦凉非但胜不了晋国，反而自毁……” “就爱卿所言，攻晋之战，为本王错误之决策？”萧远看向了他。 柳长卿沉默了。 第308章 力排众议 这是一个敢于直谏的文官，以前还是小小县令之时，就不畏强权，现在官至丞相长史。 而见他沉默，萧远明白了，继而微微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本王！？” “臣不敢。” 柳长卿直接跪了下来，正色说道：“若国策有不利，臣不谏，乃臣之死罪。” “柳长卿！”萧远已经有些真怒了，也一下子拍案而起。 柳长卿吓得身子一紧，脑门触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可很快就颤声说道：“臣，今日顶撞大王，罪该万死，可宁死，也要一谏，请大王停止攻晋之战，于民休养生息，方为秦国上策。” “你！”萧远先是伸手一指柳长卿，似乎是气的有些说不上话，可是很快，他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君王，否则，他也走不到今天。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他点了点头，道：“好！很好！文臣死谏，武将死战，乃国之大幸！” “朝堂之上，乃议政之处，众卿如有意见，皆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本王今日告诉诸位！攻晋之心，断不更改！” 听到这话，众臣都明白了萧远的意思，那一瞬间，许多人不约而同的纷纷出列，跪在了大殿中央，开始七嘴八舌的悲声说道： “大王啊，柳大人所谏，实乃忠良之言啊，还望大王采纳啊……” “是啊大王，我国国力，打不起这场战争了啊……” “大王啊，我秦国，不同他国，虽将士敢战，但地处贫瘠，实在无法与大国争锋啊……” “大王啊，苏毅将军如此作为，累及三军，不可再战了啊……” “大王三思——” 大臣跪倒了一片，上官文若和刘玉之，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在攻晋之前，萧远决策，本来就是遭到了许多大臣反对的，现在抓住这个机会，岂能不就势而为。 这些人，你不能说他们就是昏官，只是政见不同。 就像柳长卿，这绝对是个忠臣，可同样的，他现在看到的，是秦国打不起这场战争了，同样也是在为国忧心。 看着跪倒一片的大臣，萧远刚准备说点什么，哪知这时，又有大臣悲声说道： “大王啊，就算真的还要战，那苏毅这般不进不退，也当问其罪！” “此为何意！” “或……或可换帅……” “岂有此理！”萧远大怒，当即说道：“战事不停，本王绝不换帅！此事休要再提！” 说着话，他亦震声而言： “诸位都看看吧！列国争霸！天下纷乱！非寡人穷兵黩武，而是秦国，不得不如此！本王若不攻晋，则必被晋灭！” “战争！不是说打就打，说停就停的！秦国攻晋，已八月有余，前期投入何其之大！若此时撤兵，将帅寒心，士卒丧气，前功尽弃！这，才是误国！” “今本王告诉诸位！告诉诸位，任谁，也别想动摇秦国攻晋之决心！” 这是一个英明决断的君主，雄才大略，一旦决心已下，就绝不轻易更改，亦不是他人所能动摇，更不是什么左右摇摆、优柔寡断之辈。 秦，已经盟凉攻晋，战争打了这么久，如果这个时候撤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不仅如此，还会使秦国更穷！ 要打，就得打到底！ 拼也要拼下去！ 半途而废，秦国就完了！ 可听着萧远的话，满朝大臣，悲声更大，出列跪地之人，也越发多了。 “请大王三思——” 人们齐齐高呼，齐齐叩首。 见到这一幕，萧远瞪大了眼睛，继而勃然大怒，于王案之前，指手喝道： “你们这帮公卿大臣！想干什么！逼宫吗！？” 他震声怒喝，额前玉珠颤动，而随着他的话声，殿外禁军侍卫亦是齐齐跑步而入。 “臣等不敢——”大臣们则是再次齐齐说道，可仍然都跪在那里。 这时候，听闻逼宫一词，侍卫开始由两人一组，准备拽起地上的大臣就走。 萧远见状，当即瞪目喝道： “干什么！？都是我朝中大臣！怎可无礼！都退下！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在这里！” “诺！”禁军齐齐应了一声，继而施礼而退。 震喝之后，萧远则是气势汹汹的走下了王座，直接拂袖而去。 他是君王，执意如此，一众大臣没有办法，可看着他的背影，却仍旧都在那里大喊道： “大王啊……” 可萧远不理，径直离去。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才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摇头叹息。 大王已经走了，他们还留在这里，毫无意义，无奈之下，只能出宫散去。 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走出大殿。 柳长卿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见到刘玉之，慌忙走了过去，忍不住说道：“相国大人，你乃我国丞相，今日朝上，为何不发表言论，若相国谏言，形势不至于此啊。” 刘玉之看了他一眼，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王意如此，且此时撤兵，确实有些问题啊。” “这……”柳长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好上官文若也走了出来，他当即又道：“上官大人，平日大王，多纳大人之言，今日如何沉默不语。” “我能说什么？”上官文若反问。 “那……以下官之见，不如现在再去书房求见大王。”柳长卿又道。 “别。”上官文若直接说道：“柳大人，此去书房，毫无意义，非挨训斥不可。” “那，或可求见王妃娘娘，从中周旋，或许能使大王改变主意。”柳长卿试探性道。 现在秦国，没有王后，秦王妃也只有两个，那就是顾雪和钟朵朵。 上官文若闻言，摇了摇头，说道：“王妃娘娘虽与大王相爱，但你此去，一个不好，会害了王妃的。” “可，可就这样看着秦国灭亡？”柳长卿忧心的说道。 “柳大人何来此言。”上官文若道：“战事至此，尚未有任何结论，目前的战况，也只不过是一些表面现象，若一站到底，胜败如何，还尤未可知呢。” 第309章 秦王妃 柳长卿是个偏于迂腐的文人。 上官文若建议他不要去找王妃，可他又哪里会听。 王宫花园。 顾雪正坐在石凳喝茶。 “娘娘，丞相长史柳长卿，柳大人求见。”她的贴身婢女小兰汇报道。 “柳长卿？”听到这话，顾雪明显一愣，不过在想了想之后，她还是说道：“让他过来吧。” “是。”小兰应了一声。 不多时，在其带引之下，柳长卿一身官服，快步行了过来，接着跪伏于地，施礼说道：“微臣柳长卿，参见王妃娘娘。” “柳大人不必多礼，起来说话。”顾雪温和的说道。 “谢娘娘。”柳长卿说了一句，王妃太美，作为臣子，他可没敢盯着看，而是站在下面，微微缩肩，低垂脑袋，一副恭敬的模样。 顾雪确实很美，她的美，是一种温婉动人。 见柳长卿已起身，她微微笑了笑，率先问道：“今日柳大人求见本宫，不知所为何事啊？” “是这样的娘娘。”柳长卿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将事情向顾雪讲述了一遍。 后者听完，美眸微微动了动，接着含笑道：“照此说来，柳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本宫帮忙，劝一劝大王。” “是的娘娘，您一向贤德，为秦国而言，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柳长卿道。现在，大王驳斥众臣，毫不退让，整个秦国，真要说劝，也只能是秦王妃了。 “本宫不敢担贤德之名，柳大人过誉了。”顾雪先是说了一句，接着却并未就此事说什么，而是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本宫记得，前段时间，柳大人曾写有一篇策论。” 搞不懂王妃为什么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这里，柳长卿不由微微一愣。 顾雪继续道：“此策论，本宫偶然之下，曾认真拜读，其中有言，以秦国现状而论国事，痛哭者一，流涕者三，以君上之贤，犹有废政之弊……” 顾雪讲完，看向了柳长卿：“你是这样说的吧？” “这……”柳长卿咽了口唾沫。 “柳大人好大的文采。” 顾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以她的才学，什么样的文章看不懂。 柳长卿闻言，也当即吓得又跪了下来，微微颤声道：“微臣岂敢，只是身为臣子，不得不谏。” “好，柳大人说的好。”顾雪不动声色道：“若王有错，臣不谏，乃臣之罪，柳大人自以为贤臣？良臣？” “微臣岂敢以此自居啊娘娘——”柳长卿吓得不轻。 “那直臣？” “娘娘……” “好了，你先起来吧。”顾雪声音依旧平和，见柳长卿颤巍巍起身后，她又朝对面伸了伸手：“柳大人坐吧。” “臣不敢。”柳长卿连忙说道。 “坐吧。”顾雪重复了一句。 “这……是。”柳长卿小心翼翼的在对面坐下。 “贤臣也好，良臣也罢，在本宫看来，柳大人忠臣无疑，大王曾说，秦国官员之中，文人风骨，非柳长卿不可。” 说话的同时，顾雪坐在那里，也亲自拿起茶壶，为柳长卿倒了一杯茶。 “娘娘折煞微臣啊……”后者见状，那是受宠若惊，连忙半站起身，以双手扶住茶杯。 “有句话说的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柳大人认为，这场战争，秦国不应再打，可大王认为，需一战到底，这只是见解的不同，而非立场不同。” 顾雪继续说道：“换句话说，如果此时秦国真的撤兵，柳大人以为，接下来会如何？” “我国当休养生息，三五年后，国力必然大增，再图争霸。”柳长卿道。 顾雪摇了摇头：“柳大人这样想，没有错，可秦若撤兵，晋国如何？以其国力，他们会有什么大的损失吗？不会，晋国非但没有损失，反而会趁秦国力不足的时候，再谋灭秦，他们不会给你休养生息的时间，到时候，秦国危矣。” “这……”柳长卿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没想到，王妃娘娘竟会以如此方式，对他的请求进行驳斥，先是提出了他胆大的策论，又安抚他为忠臣，更为他亲自斟了一杯茶。 顾雪并没有任何的生气或者严词厉喝，只是心平气和，为秦王妃之后，她的大度，是毋庸置疑的，怎么可能还是一个小女人。 见柳长卿不语，她又说道： “此，应该是大王所虑，所以本宫说，柳大人和大王的立场是一样的，都是在为国家考虑，可见解却是不同的。” “但这些，无关紧要，本宫也相信，它不会使你们君臣不和。” “就好似，现在大王若让柳大人督办前线粮草，柳大人当如何？” “自然全力以赴。”柳长卿毫不犹豫的说道。 “是了，柳大人是个敢于直谏的忠臣，但有时候，也不要太偏激。” “不……不知娘娘何意，微臣敢请示下。”柳长卿有些结巴道。 “今次求见本宫，柳大人意欲本宫干政？”顾雪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啊？”而听到这话，柳长卿顿时就坐不住了，慌忙说道：“娘娘明鉴，微臣岂敢啊。” “可你不是已经做了吗。” “这，这，微臣知罪！”柳长卿再次跪了下来，他可算知道，来求见王妃是多么不轻松了，这是一个不动声色，温婉恬静的女人，可言语之中，却总是能让你倍感压力。 “军政大事，本宫一介女流，虽为王妃，但怎敢言语，今日之事，本宫就当与柳大人闲聊一番了，各自说说自己的看法，大人起来吧。”顾雪又道。 “是，是……微臣知错。”柳长卿暗吞了口唾沫，起身之后，亦忍不住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大王需要柳大人这样的臣子辅佐，秦国，也离不开柳大人这样的国家栋梁。” “娘娘此言，微臣无地自容啊……” 这一场秦王妃与大臣的对话，看似是顾雪不动声色的驳斥了柳长卿，实则，她却在无形之中，使萧远和柳长卿这君臣之间，不再那么对立。 这是一个知书达理、明大局的女人。 第310章 破敌就在今日 当天晚饭，萧远是在顾雪这里陪她吃的。 她为他夹菜，是他最爱吃的。 他也为她夹菜，同样也是她最爱吃的。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两人筷子相碰，又都相视一笑。 顾雪将菜肴放入萧远碗中后，暖暖的问道：“夫君要喝点酒吗？” “好。”萧远点了点头。 等顾雪为其斟满一杯后，他也端起直接一饮而尽。 “你干嘛呀，喝那么急。” “与夫人一起，酒，也更香了，哈哈。”萧远爽朗一笑，同时又给顾雪夹了一些菜：“来，夫人，吃菜。” “就你会说！”顾雪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两人在一起，就好比现在的情侣一样，自有情话诉说。 聊着聊着，萧远也不禁感叹了一句：“有时候想起，当初一片馒头，一根野草，亦能救人性命，攻西戎之时，我秦军将士，全体食草而战，是何等的艰苦，秦国，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啊。” “当初秦地，百姓食不能果腹，衣不能取暖，处处哀鸿，时至今日，各地官员，虽上奏言称，地方皆治理极好，但我知道，他们有很多人，是为了所谓的政绩。” “就像柳长卿所说，君王不能体察民情，乃君王之过啊。” 说到这里，萧远像是有些生气一样，又道：“不过这个人，迂腐不堪，身上一股文人酸臭！多少次直谏，丝毫不顾及本王面子，找个机会，非得治治他不可！” 听到这话，顾雪抿嘴笑了笑，道：“夫君是君，柳大人乃臣，你们这君臣之间，怎的像是对立一般。” “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本王威严何在，又何以治下！”萧远道。 “是是是，夫君有夫君的想法，可人家柳大人，忠心耿耿，何罪之有嘛。”顾雪道。 萧远道：“别等我抓住他的小辫子！否则，有他好看！” “好啦好啦。”看着他突然孩子气一般，顾雪一阵好笑。 她浅浅一笑，温婉动人，作为妻子，她足够贤惠，作为秦王妃，她亦足够贤德。 十多天后，濮阳前线。 萧远作为君主，身在都城，是力排众议，全力支持这场战争的，不过朝堂非议，和众臣弹劾，多少还是传到了军中。 这一天，众将议兵，高盛抱拳说道：“苏帅，战事胶着至此，末将听闻，朝堂之上，已有不少大臣弹劾，迫于公卿大臣们的压力，若大王停止战事，则我军，就要退回山峪关，前功尽弃了。” “不要慌。”苏毅淡定的说道：“大王是什么人？乃圣明之君，一定知战事不易，非短期可为，也一定会顶住那些大臣们的压力，我们，要相信大王。” “可是……”高盛还想说什么。 苏毅已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继而环视一周，正色说道：“我等皆为军人，政治，我们不管，也管不了，作为军人，就该执行君王最高指令，大王说攻晋，我军就只管攻晋！其他的，不必理会！” “可是苏帅，话虽如此，但攻晋攻晋，攻到现在，我军确实毫无作为啊，也难怪朝堂非议。”另有偏将道。 “是啊苏帅，现在下面的将士们，也有些流言了……” “都别吵了。”苏毅眉头微皱。 众人相继闭嘴，他又扫了大家一眼，直接说道：“今天先这样，都回各部吧！” “唉！”众将再次齐齐叹了口气，不情愿的施礼走了。 接下来，秦晋两军，仍旧和之前一样，皆按兵不动。 苏毅还是隔三差五，就跑到蛇口山观察地形。 同时，为了防止重要军情泄露，他亦开始秘密责令士兵，开山凿渠，筑堤坝拦水，与附近一处大湖相连。 这一天，他亲自跑到了开凿之地，进行视察。 负责此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军情头目林初，见到苏毅之后，亦连忙迎了过来，拱手施礼道：“苏帅。” “都弄好了吗？”苏毅直接问道。 “根据苏帅提供的地形详图，我军将士，日夜开凿，已完成引水道和筑坝蓄水，只要这里一开闸，水流就会顺势而下，直扑晋军防线。” “好。”苏毅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仔细在堤坝处徘徊了一阵后，他又摇摇头道：“还是不行啊，水势不够，还需要等一场大雨。” “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根据我军掌握的情报，濮阳一带，每逢夏季，多雷雨连绵。”林初说道。 “恩。”苏毅点了点头：“夏季，为雨水最多之季节，本帅从去年开始，已经等了八个多月了。” 说着话，他又看向林初，正色说道：“此间军情，万不可被晋军获知，否则，前功尽弃。” “末将明白，附近一带，已严密设防，晋军想探知这里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又过一个多月，夏季至。 昨日还是烈阳高照的天气，今日却突然黑云压顶。 闷热之下，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苏毅正背着手站在军帐前，抬头凝视着天空。 闪电撕裂天空，紧接而来的，就是一声炸雷。 滚滚雷声之中，根本没过多久，暴雨倾盆而下。 “十月准备，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苏毅任由大雨浇灌，喃喃说了一句。 而这一场大雨，是直接覆盖了数郡之地，由秦国山峪关一带，到宜阳，又过濮阳，噼里啪啦的下了整整两天两夜。 大雨过后，各处河道涨水，原有小道冲塌多处。 “报~~~~~” 中军大帐中，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继而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禀苏帅，因暴雨缘故，我军原有粮道被断，多处冲塌，运粮车无法行进，暂时被阻。” 听到这话，帐中众将都有些慌了。 可苏毅却是仰面而笑，说道：“好，这场大雨来的好啊！本帅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啊？”士兵有点发懵。 苏毅则是直接摆了摆手。 见状，士兵虽不解，可还是施礼说道：“属下告退！” 等其走后，众将都忍不住了，心说这粮道暂时被断，补给不能及时抵达军营，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不过苏毅没等人们说话，已是环视一周，信心满满的说道： “破敌，就在今日！” 第311章 水淹晋军 近十个月没有任何动作，今日便能破敌？ 要知道，晋军可是足有二十万啊！ 众人闻言，先是互相看了看，随后有人问道：“苏帅何……何意啊。” “众将随我来。”苏毅说完，直接带头离开了军帐，人们连忙紧跟其后。 半个多时辰后。 一处高地。 宽约百米之新筑堤坝内，早已蓄满浑黄的大水，且此处，更是上连湖泊。 连续两日暴雨的蓄积，加之湖泊本身早就满水，一旦开闸，水势将不可阻挡。 看到这一幕，众将忍不住纷纷对视了一眼。 苏毅则是直接下令道：“开！” 随着他一声令下，新渠闸口被打开，滔天洪流，如争先恐后一般，开始借助地势，汹涌而下！ 那一瞬间，轰隆之声响彻山间，一如万马奔腾，摧枯拉朽，席卷一切！ 这是比山洪更加可怕的存在，决堤之下，似猛兽张口，摧毁乱木，卷走山石…… 与此同时，晋军营地。 管杰的心情一直很好，战事至此，已近十月，可想而知，在他的心里，秦军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凭国力而算，他认为己方赢定了，其他偏将，那就更是如此了。 帐中，有人说道：“管将军，鏖战十月，秦国已经拖不起了，就算现在秦军发起总攻，那也将毫无意义！” “说的是啊。”另有偏见接话道：“另外，末将以为，今日大雨，秦军粮道必然被阻，这对他们来说，亦是一种打击啊。” “是啊是啊……”人们纷纷附和。 管杰亦是朗声而笑，说道：“哎呀，对我军部署，秦军一直无计可施，看来苏毅，有些浪得虚名啊。” “管将军说的对啊……” “另外，看看我军营地排水设施，再大的雨，也流不到营帐来……” 他话刚说到这里，前方却突然大乱，紧接着，一名晋军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将军不好啦——” 他跪地之后，上气不接下气，更是伸手指着帐外，惊恐的说道：“水！将军，水！大水！” “你慌什么？”管杰眉头深皱，不满的说道：“两日大雨，有些水，不是很正常嘛。” “不是啊将军！”士兵都快急哭了：“大水来了！滔天的洪水，正向我军营地袭来啊将军——” “什么！？”听到这里，管杰总算反应了过来，也当即站起了身，哪里还顾得上士兵，急匆匆朝外跑去。 晋军众将见状，连忙跟随其后。 因中军大帐的位置，到了帐外之后，管杰第一时间是看不到前方情形的，不过很快，隐约的轰隆声已渐渐逼来，随后越来越大。 听到这个动静，管杰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慌忙爬上寨楼一处瞭望台，再看之下，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呆愣当场！ 前方，浑黄大水，形成洪流，灌满整个山地，正顺着地形，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洪水来啦！快跑啊——” 前方营地，早已乱成一团，无数的晋军士卒，从营帐中跑出来之后，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可人的速度，怎么可能快的过洪流，要知道，那不是缓缓流淌，而是汹涌而下的！ 只顷刻之间，大水已冲击而过，在一片惨嚎声之中，前方营盘，被瞬间吞没，营帐木材，那是直接被连根带走，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巨浪之中，数不清的人头几个起伏之下，很快就没了踪影。 在大自然的摧毁力面前，人类实在显得渺小。 没有经历过洪水的人，不知洪流之可怕，那不是你会游泳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冲击力也太强了！ 这个时候，管杰还在傻眼当中。 其副将自然也早已看到了情况，那是忍不住尖叫道：“将军！将军啊！洪水来了！快快逃命吧——” “啊！？”经此一叫，管杰这才回神，继而并没有逃跑，而是悲叫出声，咬牙说道：“苏毅可恶！竟人为制造天灾！完了！完了啊——” “哎呀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快快逃命吧！”副将急的都快哭了。 “逃？还逃得了吗？”管杰心如死灰：“你跑得过洪水吗……” 整个晋军营地已经乱了！ 管杰说的没错，他是跑不过洪水的，其话音刚落没多久，浑黄巨浪已扑面而来。 在其惊恐的双眼中，洪流直接席卷而过，瞬间摧毁寨墙，吞噬了一切…… 蛇口山上。 苏毅带领秦军众将正站在这里观望。 虽然离晋军营地非常远，可洪流实在太大，仍旧能以肉眼所见。 看着那隐约黄色的大水，瞬间拔掉一座座营帐，直至吞掉晋军整个营盘，周围众将，都傻眼了。 许多人都喉结滑动，忍不住暗咽了口唾沫。 高盛结结巴巴道：“这……这大水，太可怕了……” 苏毅微微笑了笑，道：“普天之下，最凶狠的攻势，非人力所为，乃天时也。” 话一说完，他又稍稍侧头看向了众将，于山峰之上，开始直接下令道： “令，彭双将军，率四万步军，由坪山方向，逼近濮阳北门。” “诺！” “令，高盛将军，率四万步军，由左线，逼近濮阳西门。” “令，关奎将军，率军四万，逼近濮阳东门。” “令，王业将军，率军四万，逼近濮阳南门。” 此部署，非常明了，就是要以十六万兵力，暂时围困濮阳。 之前，秦军无法向濮阳进攻，那是因为管杰防线在侧，可是现在，随着一场大水，晋军防线全部被毁，其营盘之内，十万大军，几乎全被洪水带走。 这其中，当然有幸存下来的人，苏毅留下这两万人，也是要打扫战场的。 这场人为的大水，持续了很久。 上流湖泊，几乎被泄了个干干净净。 可想而知，那是多大的水流量。 大水过后，山地低洼处，浮尸堆积的到处都是，漂浮在齐膝的水面，夹杂着乱七八糟的营帐木材等东西…… 两万秦军，开始淌水来到了这里。 苏毅历时十个月，等待天时，以一场大水，奠定了此战之胜利！ 第312章 增兵 苏毅骑着战马，于浅水之中不紧不慢的走着。 周围都是秦军士卒，有些人在用手中的长戟胡乱在水中戳着。 有些人则是将浮尸用长戟翻了过来…… 这里已经是处于洪流极下游的位置了，洪水过后，山地一片狼藉，晋军全部防线被一带而过。 十万大军，更是全部卷入滔滔洪流，有些人被淹死了，有些则被冲的到处都是，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因士兵身穿盔甲的缘故，在水中那就是要命的东西，用全军覆没来形容根本不为过。 巡视一番之后，一名偏将也在水中艰难的跑了过来：“苏帅！” “情况如何？”苏毅直接问道。 “根据现有情况，初步估算，晋军死伤至少过半，另有一些，应该都被洪流卷到别处了。”偏将回到。 “恩。”苏毅点了点头，又问：“找到管杰没有？” “找到了。”偏将说着，也直接侧身朝后扬了扬手：“带上来！” 随着他的话声，管杰被两名秦军士卒一左一右押了过来。 他的脸色很苍白，明显是呛了不少浑水，更是披头散发，模样狼狈，头上将盔早已不知被冲到哪里了。 这还是秦军发现了他，进行一番抢救才将他弄活的，否则，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下场呢。 等其被带到苏毅跟前后，两名秦军也立即开始喝道：“跪下！” 呵斥的同时，两人也对准管杰腿腕，猛踹了几脚。 后者双手被缚身后，受力之下，双腿弯曲，差点站立不住，可很快又绷直，并满脸怒火，瞪大着眼睛怒视苏毅。 “哎？”见状，苏毅抬手止住了两名秦军，对方毕竟为一军主将，虽是敌对，但也是立场不同，今已战败，没必要羞辱。 苏毅是一名合格的统帅，他该有的胸襟绝对是有的。 将目光正视管杰之后，他也轻轻笑了笑，道：“战事至此，晋军防线尽毁，濮阳业已被我大军围困，指日可破，管将军，你就不要再想着顽抗了。” “哼！苏毅，你阴谋使诈，借助洪流，才赢得这场战争，算什么本事！”管杰不服气的叫道。 苏毅摇了摇头：“这是战争，将军也是老将领了，岂不闻兵者诡道也，如此言语，意义何在。” 他的话，将管杰说的哑口无言，是的，这是战争，不管怎样，己方已经战败了，这就是事实！ 直到顿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好，苏毅，你说的没错，现在本将军已成阶下之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浪费口舌！” “呵呵。”苏毅又笑了笑，道：“管将军，你我虽各为其主，但本帅敬重你的为人，还是想给你一条生路的。” “何意？”管杰心中难免一紧，关乎自己身家性命，只要是人，都会紧张的。 “你以晋军主将的身份，写一道军令，责令濮阳方面，开城献降，本帅也会马上奏报大王，如此事能成，以将军之功，本帅敢在此担保，必不失爵位，比之晋国身份更高！”苏毅直接说道。 “哈哈哈哈——”而听到这话，管杰当即仰面而笑，说道：“苏毅啊苏毅，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可耻吗！” “管将军，我王向来礼贤下士，只要将军肯投诚，在秦国伸展，可比要在晋国强啊，此为大利，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可要考虑清楚啊……” “住口！”管杰直接打断了他，怒目说道：“苏毅！士可杀，不可辱！本将军乃晋国将领，岂能投身侍贼！今日战败，无话可说！但苏毅！你休要辱我！” “管将军……”苏毅还想再劝。 可管杰再次怒极说道：“苏毅！若你是我，战败之后，你会如何！？” 听到这样的言语，苏毅沉默了，同样的，他也知道了管杰的决心，和此人之志。 “好，好，将军如此言语，为明己志，本帅由衷敬佩！” “请！” “多谢成全！”后者倒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管杰不降，其实是在苏毅的预料之中，这也只不过是走一个形势罢了，濮阳还有十万晋军，留在那里，当然是个隐患，必须得想办法处理。 而眼下战局，晋军防线被摧毁之后，濮阳已成孤城，四面皆敌，只是作围城之势，秦军兵力多少是有些问题的。 等处理完管杰一事后，苏毅也当即写了一封战报，将此间战况详细说明，交由林初，让他用猎鹰传到了秦都。 军事情报的强大，使萧远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朝议大殿上，阅过苏毅战报后，他忍不住站起了身，略微激动的说道：“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朝中大臣不由都互相看了看，还从没见过大王如此情况。 上官文若忍不住出列问道：“大王，微臣斗胆一问，不知发生何事。” 萧远看向了他，眼中精光一闪：“苏毅将军，不愧为我秦军统帅，与晋军对垒十月，暗中谋划，终以一场大水，毁灭了敌军全部防线！其主将管杰，亦被生擒活捉！” “啊！？”听到这话，大臣们都大吃一惊，不可思议之后，也都齐齐开始高呼道：“我王英明——” 这个时候，也没人说他任帅不对了。 萧远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爽朗一笑后，亦正色道：“现在，晋军外部防线尽毁，可其濮阳城内，仍有十万大军，若不将其解决，此十万晋军，将会是一个大威胁，因此，苏毅将军以十六万大军，已对濮阳进行了四面围堵，但是，以兵力来算，十六万，是围不住十万的。” “大王的意思是，还要增兵？”上官文若试探性问了一句。 “没错。”萧远直接说道：“将我秦国，可调之兵，全部增援濮阳，以真正大军围城，将晋军十万，彻底困死！” 听到这话，人们不由都对视了一眼。 秦国现在，还有二十万大军没动，但其中五万，属边军，要在秦关防守西戎，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的。 另有五万，要驻扎宁阳。 剩余的其他十万，也需镇守地方。 第313章 败报 萧远要调的，也正是这十万大军。 仗已经打到了这种程度，为完成濮阳的围城之战，秦国增兵是毫无疑问的。 从这一点上出发，众臣自没有反对的理由。 不过在下朝之后，刘玉之却是独自一人前往了王宫书房，求见萧远。 书房内，萧远正将一副地图在桌案上摊开，他先是找到了山峪关，接着手指缓缓右移，同时嘴里喃喃道： “濮阳在这里……这里是晋凉交战之地……晋都在这儿……” 他在思考着什么，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许虎迈步而入，抱拳喊道：“大王。” 萧远收回心思，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丞相吧？” “是的大王。”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刘玉之入内，先是施礼，接着微微躬身站在了下面。 他的求见，似乎在萧远预料之中，未等其说话，已是轻轻叹了口气，道： “丞相此来，本王明白。” “大王……”刘玉之动了动嘴角，想说些什么。 萧远道：“本王知道，是国力的问题，已不能支撑大军出征，可是丞相，此战，非打不可，本王，也是没有办法。” “我秦国，所有的民生赋税，金银散聚，钱粮调度，丞相无一不了然于胸，这些，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 “秦国需要丞相，秦军需要丞相，本王，需要丞相！” “无论再艰苦，本王亦相信，丞相必能排除万难，办好此事，在此拜托了！” 萧远说着话，更是直接拱手作揖，微微弯腰朝刘玉之施了一礼。 要知道，他可是君啊，刘玉之乃其臣子，怎敢受此礼，本有一肚子苦处要诉说的他，却是慌忙跪了下来，颤声说道： “大王折煞微臣啊，既有君命，臣，必当竭尽所能，让我秦军，无后顾之忧……” “好，好，丞相快快请起。”萧远连忙伸手扶起了他。 这是一个内政奇才，粮道不绝，萧远打了这么多仗，每次出征，只要有刘玉之在后面，那就等于有了保障。 又过两日，晋都。 王宫书房。 败报至。 晋王之前的心情，是非常好的，因为前番几次战报，形势对己方是那么的有利。 他本来信心满满，以为凭国力而论，秦军撑不了多久了，可这才过几天啊，怎么败报就到了！ 此时，他更是双手颤抖的拿着帛书，不住喃喃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大王……”晋相站在下面，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又没敢。 晋王像是不愿相信一样，仍旧拿着败报，颤抖着声音： “数日前，管杰将军还曾传回战报，秦军寸步不得进，我军拒敌十个月，整整十个月啊，秦军不是已经要败了吗！这！怎么会这样！” 晋相身为一国丞相，他的心，当然也是悲痛的，可却不得不提醒道：“大王……这些，已经成事实了……” 听到这话，晋王再忍不住了，悲痛之情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管杰啊管杰，你害苦本王！害苦晋国……” 悲声大叫之后，他亦快速冷静了下来，连忙又道：“不行！管杰兵败之后，濮阳被围，秦王必会增兵，若这时候，秦军分出一支精锐，直扑我晋都，全国危矣！” 说着话，他又立即道：“快！传本王王令，告诉任英，让他分出一部分兵力，阻拦秦军东进步伐，同时传令各地郡守，强征青壮，守好他们的城池！我晋国，还有回旋余地！” “微臣明白，这就去办。”晋相连忙应道。 晋王并不是什么昏君，他只是嚣张跋扈惯了，有些盲目自大，此时的决策，更是没有一点问题。 在他的王令下，晋国各地郡守武装地方青壮，也势必会让秦军推进速度减慢。 与此同时，凉州，凉王宫。 “大王，根据探报，秦军已在濮阳大胜，苏毅借助天时，蓄积洪水，以汹涌水势摧毁了晋军全部防线，管杰十万大军，近乎覆没，其本人，也被秦军生擒。” 书房内，蔡言微微躬身汇报道。 听他讲完，凉王不由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起身说道：“秦军胜了！？” “是的。”蔡言回到。 “好，好啊！”凉王先是兴奋的说了一句，接着道：“本以为，战事胶着十月，秦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考虑到秦国国力，会相继退兵，现在看来，本王的担心是多余的。” 说着话，他亦微微感叹：“苏毅这个人，当初秦相入凉之时，曾于朝堂之上，称其名将，当时，本王还记得，引我朝中大臣一阵讥讽嘲笑，现在看来，人家确实没有夸大其词啊，此人，战事过后，必被帝国史官，列为名将。” 蔡言接到：“苏毅者，先败李绩，后破管杰，期间军事谋划，可圈可点，只能说，秦王会用人啊。” “我这个秦王兄，不可小觑啊。”凉王看了蔡言一眼。 后者道：“秦军善战，曾拒四国之师，又有如此君主，乃虎狼之君，虎狼之师，若为盟友，相谋得利，可若是敌人的话……” 说到这里，蔡言也止住了，且抬头与凉王对视了一眼。 凉王眼中闪过了一道幽光，继而抬了抬手，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既秦军在濮阳大胜，那我凉军也是时候该往前推进了，且以国力来算，广陵战线再不突破的话，凉国也拖不起了。” “大王的意思是……” “寡人要亲往前线，振奋军心，另向广陵增兵十万！”凉王直接说道。 他决策一下，也马上展开了行动，以王令调集凉国中央军，火速赶往了广陵前线。 此时这里，十个月的时间，薛武不知和任英打过多少次了，期间双方互有折损，可谓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任英之前谋划，欲以松陵为饵，引诱薛武奇袭，后者也确实去了，但却是在明知诱饵的情况下去的。 也就是说，薛武已经识破了任英的计谋，但还是以五万精兵穿越山岭，占领了松陵。 他如此胆大，自然是有一定依仗。 结果这一战，因双方互相算计，互相都有准备，那又是近乎打了个平手，反而使战局发生了一定变化。 双方战线也变得犬牙交错起来。 第314章 全线撤退 数日后，凉王抵达前线。 得知他的到来，凉军将领自然全部出迎，齐齐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恭迎大王——” “诸位将军不必多礼，都平身。”凉王摆了摆手。 “谢大王——” “帐内说话。” 话音一落，凉王已率先朝大帐走去。 他身穿王服，玉簪束发，一众将领紧跟其后，鱼贯而入。 进来之后，凉王自然位于帅位，将领分列两侧。 随意翻了翻帅案上的竹简之后，凉王又环视一周，道：“薛武将军还在松陵？” “是的大王，唐越将军与薛帅一起，攻占松陵已有两月。”副将回到。 “恩。”凉王点了点头，忍不住道：“薛武将军是真的胆大，何人用兵，敢如此弄险，须知松陵，好攻不好守啊，占领之后，亦入敌后，孤立无援，时刻都有覆没之危。” “大王不必忧虑，薛帅之前，是知道松陵为饵的，之所以如此，也是欲打活全线战场。”副将解释道。 “你说的这些，本王不是太懂，如论用兵，寡人不如薛武将军，亦相信，他不会让人失望。”凉王道。 “我王雄才大略……”副将连忙恭维道。 “好了，马屁就不要拍了，说说战事吧。”凉王直接打断了他。 “是。”副将应了一声，慌忙开始解释道：“我军与晋军交战十月有余，之间薛帅与任英有过数次大战，双方兵力互有折损，时至今日，晋军二十万众，已不足十六万，我军情况大致相等。” “而薛帅占领松陵之后，任英防线开始明显由横转纵，欲，切断松陵与我军主力的联系。” “薛武将军所带粮草多少？”凉王问了一句。 “不是很多，当时轻装急行，辎重无法携带。”副将道：“不过，薛武将军已有军令传回，令我等无论如何，不可支援松陵，谨防任英围城打援。” “这样啊……”凉王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孙将军放心，本王已增兵十万，正向前线赶来。” 孙将军，就是凉军副将，名为孙耀，闻言之后，当即喜形于色，抱拳说道：“如此一来，我军兵力占优，又有大王亲自坐镇，晋军必败无疑啊……” 另一边，任英所部。 此时，他已接到晋王传书，令其分兵，火速支援濮阳战场，阻止秦军东进，拖延时间。 而在看过王令之后，他也忍不住眉头大皱，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管杰误事！如此愚蠢！明知夏季多雷雨，还不改变营盘搭建，以那种地形，这不是白给苏毅水攻的机会吗！” 他这话说的，多少是有些马后炮的，以当时濮阳战线的情况，谁又能知道苏毅在搞什么鬼。 “任……任帅，出什么事了？”副将忍不住问了一句。 任英深吸了口气，放下帛书道：“管杰战败，大王令我分兵，阻止秦军继续东进。” “什么？”听到这话，副将先是大吃了一惊，而后为难的说道：“可，可任帅，我军兵力，已不足十六万，再分兵的话，恐此战线也要被凉军突破啊。” “现在没有办法了！”任英不耐烦的说道：“大王的考虑是对的，如果不分兵的话，秦军将势如破竹，一路直接打到都城，届时，全国危矣！” “那，那这可怎么办呀……”副将有些慌了，帐内众将也都慌了。 任英倒是沉着的很，身为全军统帅，在形势危急之时，他也有着冷静的判断。 不理会众将的慌乱，任英直接转身，快步走到了军事地图前，开始仔细研究了起来。 大帐内，早已乱嗡嗡的了，对于此等败报，众将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语气中满是担忧。 直到过了好大一会儿，任英才收回目光，而后面向众人，直接说道：“杜将军，令你率军十万，星夜兼程，赶赴濮阳战线，阻截秦军。” 听到这话，杜裕慌忙说道：“可是任帅，若末将带军十万，赶赴西线，那广陵这边，兵力就太少了啊。” “你只管去阻截秦军，广陵这边，本帅会撤离前线，至松陵之后，于阳平关一带，重新布防。”任英说道。 “可如此一来，松陵附近数座城池，皆会沦陷啊任帅。” “战局如此，只能舍小取大，且此次战事，若谋全局，就不要在意一城一池之得失，松陵要丢，就丢的彻底一点，全线后撤，在阳平关挡住凉军即可。” 任英说着，又道：“我国要的，是时间！时间对秦凉不利，但于我们而言，只要挺过这段时间，全线皆活！” “这……末将明白了！” “快去准备吧！轻装急行，赢数日之粮即可，不要带任何辎重，国内会有补给抵达。”任英催促道。 “诺！”杜裕抱拳领命而去。 任英这边军令下达之后，十六万大军开始全线后撤，其中十万是要赶赴秦晋战场的，六万，则是要退守阳平关的。 而这个时候，由于薛武强占松陵的缘故，其实松陵的凉军，是可以对晋军作出一定阻击的，然后再与主力策应，绝对能打出一定的效果。 凉军主力所部。 晋军如此大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眼线，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凉王那里。 听完探子汇报之后，他先是眯了眯眼，接着开始沉思了起来。 见状，副将孙耀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大王，晋军撤退，应与濮阳败报有关，现在薛帅正在松陵，以末将之见，或可趁此机会，对晋军作出一定阻击。” “不。”哪知凉王却直接抬了抬手，幽幽道：“晋军后撤，要干什么？必然是要分兵阻拦秦军东进，我们不必阻拦，让他们过去。” “这……” 凉王继续道：“如果拦住了任英，那秦军岂不是无人可管，要势如破竹，直接打到晋都？到时候，本王连一口汤喝都没有，这，不是本王想看到的。” “让晋军分兵阻截秦军，互相折损消耗，才是上策。” 说完，凉王立即又道：“快！马上传本王王令，告诉薛武，让他按兵不动。” “诺！” 他的王令，很快就传到了薛武那里，此时薛武自然也已经收到了任英撤退的军情，正与唐越在一起交谈着什么。 松陵是个县城，大厅内，唐越说道：“薛帅，我军占领松陵之后，施行大规模搜粮，现在城内百姓，家家余粮都不多了。” “别慌，任英这不是已经撤了吗。”薛武风轻云淡道。 “那，我们倒是可以以松陵为点，对任英进行伏击阻截啊。”唐越道。 他话刚说完，已有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禀薛帅，大王传书。” “哦？传拿于我看。”薛武连忙起身，接过帛书之后，展开一看，明显愣了一下。 “薛帅，大王信中怎么说？”唐越好奇的问道。 薛武看了他一眼：“大王让我们不要管晋军，任由其过。” “这……什么情况啊，这可算是个机会啊，干嘛放他们过。”唐越颇为不解。 他乃凉军上将，性格暴躁，骁勇无敌，但同样的，也是一个直性子。 薛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君上考虑的事情，不光是军事，可能还有政治因素，乃至天下格局，我们只管遵王令就是，其他的，不必多管……” 第315章 跟秦王讲讲道理 濮阳，长宁县。 当初苏毅用水，洪流肆虐山地之后，摧毁晋军营盘，沿着地势，最终的泄洪地点，也是长宁郊外。 洪流是平静了，可是长宁的无数良田，却惨遭淹没吞噬，此事发生之后，眼见辛苦劳作毁于一旦，长宁百姓也是哭诉无门。 男耕女织的时代，田亩被毁，对普通百姓的打击可想而知。 有些农人也曾在一起商量，去找过秦军理论，可却被苏毅下令，给赶了回来。 面对秦军，百姓哪敢反抗，只能噤若寒蝉，长叹自己太过倒霉。 百姓怕，不敢与秦军理论，可长宁县令却不怕。 此地县令名为李松，眼见百姓整日哭诉，他是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准备只身前往秦军营地，好好理论一番。 此时的秦军，正对濮阳城展开围攻的架势，增兵之后，萧远亦早已抵达前线。 中军大帐内，众将正在议兵。 萧远身穿王服，玉簪束发，率先开口说道： “根据林初将军收到的情报，现在凉王业已向广陵增兵，任英方面，则是以杜裕为将，正率军十万，向我军战线急行，其意图明显，为阻止我军继续东进。” 说着话，他又道：“凉军并未对任英的撤退作出任何阻拦，也没有给我军创造任何的战机和时间，由此可见，凉王用心之险恶，而杜裕战线转移之后，诸位以为，他的驻军之地会在哪里？” 听到这话，人们都微皱眉头沉思了起来，苏毅则是说道：“应在徐州。” “恩，徐州……”萧远沉吟了一下，道：“徐州距此甚远，而我军要打到晋都，则必被杜裕拦截，因此，不能再轻易冒进了，因为当下的濮阳，实在是个隐患。” “大王说的没错。”苏毅道：“濮阳的十万晋军，必须得想办法剿灭，否则，若我军不予理会，继续进军的话，濮阳晋军就会切我后路，更甚至，趁机反攻山峪关。” 萧远闻言，想了想说道：“那就以十八万兵力继续围困濮阳，另外十万，继续推进，于徐州，与杜裕会战，不能再给晋国过多的时间。” “微臣赞同。”苏毅直接说道。 而他们刚说到这里，一名士兵也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禀大王，有一晋国官员求见，属下见其身穿官服，疑为使者，因此前来汇报。” “晋国官员？”萧远略感疑惑，不过还是说道：“带他过来吧。” “诺！” 不多时，士兵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文官。 来人正是李松，他的年龄在三十左右，下巴上留有修饰极好的胡须，身穿晋国县令官服，进来之后，帐中左右两侧的秦将，自然全都将目光看向了他。 这里的将领有很多，腰间都挂着战剑，见晋国官员，人们的眼神，多少都带着一些凶恶。 见此情形，李松要说心里一点都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他先是定了定心神，接着迈步上前，朝着正上方的萧远弯腰拱手，深施了一礼：“在下长宁县令李松，见过秦王殿下。” “长宁县令？”萧远微微挑眉，旋即开门见山道：“足下此来，所为何事啊？” “特为代表长宁百姓，前来与秦君理论一二。”李松直接道。 “与本王理论？”萧远被气笑了。 许虎则是怒目一瞪，一指李松道：“大胆！小小县令，口出狂言！再敢无礼，人头不保！” 虎将之威，将李松吓了一跳，亦忍不住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哎？”萧远则是抬了抬手，道：“且看此人有何言论，若其言语不通，再斩不迟。” 说着话，他也看向了李松，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后者难免紧张了起来，可还是壮着胆子说道：“秦王虽为君，但在下相信，这天下的道理是一样的。” “你要跟本王讲道理？” “是的。” “以何事而论。” “长宁千亩良田被毁一事。” 对话至此，萧远明显愣了一下，帐中众将也纷纷对视了一眼。 李松则是继续说道：“两国交战，将士战死沙场，无话可说，但百姓是无辜的，秦军此番，以滔天洪水，冲击山地，洪流席卷而过，至长宁郊外，摧毁良田一千三百余亩，此事，秦军没有责任？秦王身为一国之君，没有责任？” “你是在质问本王吗？”萧远沉声问道。 “在下不敢，只是据实而论。”李松道。 这时候，苏毅说话了，毫不客气道：“此乃战争，一切与战争有关之事，不可以常理而论，阁下休要胡搅蛮缠，若非我王大度，你还焉有命在！” “将军谬论。”李松辩解道：“列国争霸，但军队从不毁田，那是因为诸王心里都明白，大家都是华夏民族，战争的残酷，是为列国利益，但伤及百姓，非国君所为。” “你大胆！” 又是一声厉喝，李松不说话了，只是微微弯腰站在下面。 萧远则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李县令胆子不小，既知两国交战，安敢来此，就不怕回不去了吗？” “在下相信，秦王乃胸襟大度之人，绝不会因为自己理亏，就气急败坏，而杀了在下这个小小的县令。”李松道。 他的话，说的很有水平。 萧远闻言，差点就被气笑了：“呵呵，小小县令，巧舌如簧，你且说来听听，本王如何理亏。” 李松道：“敢问秦君，这天下间的道理，无论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的东西毁坏了，他要不要赔？” “这……” 确实，这段话将萧远说的有点对不上来了。 帐内众将也都有点发懵，苏毅则是说道：“此乃强词夺理。” “何为强词夺理，在下难道说的不是事实？百姓田亩，是秦军毁的吧？”李松反驳道。 “你！”苏毅气极，忍不住一指李松。 萧远则是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李松见状，连忙又道：“秦王殿下，您乃一国之君，更是帝国王爵，无论是否战争，但百姓，是华夏子民……” 第316章 秦王的欠条 李松抓住这一点不放，时而给萧远戴高帽子，时而利用语言技巧，总之，那是巧舌如簧。 先前，百姓前来理论，那是没有文化，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现在，这长宁县令，显然是个有知识的人，他也很清楚，什么是重点。 萧远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开始考虑起了此事引发的后果。 毫无疑问，若他不承认这个过失，肯定会被一些好事的文人大书特书，继而借此贬低秦国。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攻占晋地之后，他需要这里的民心。 想到这里，他先是微微眯了眯眼，接着又看向李松道：“阁下说了这么多，本王暂且认你有理，且直接言明吧。” 李松想了想，道：“以长宁粮产来说，往年百姓，亩产皆在四石以上，一千三百亩，就是约5200石，没了这些粮食，百姓无法生活，大王理应作出赔偿。” 当时一石，约现在110斤左右，5200石，就是57万斤左右。 萧远听完，当即微怒道：“大胆！竟言长宁亩产如此之高，简直岂有此理！” 李松道：“殿下息怒，在下身为长宁县令，县内耕种和粮产情况，无一不了然于胸，且句句属实，怎敢欺瞒殿下。” “你！”萧远气的不行，又忍不住看了眼苏毅。 后者见状，连忙凑了过来，附耳说道：“大王，此人胡搅蛮缠，我军屯粮不易，哪有多余的粮草赔给他们，大王大可不必理会，此人若再敢纠缠，斩了便是……” “唉，麻烦事啊。”萧远无奈的低声说了一句。 顿了顿之后，他又朝李松道：“这样，粮草就算了，将亩产换为银钱，本王可以对此作出相应赔偿，由你安抚长宁百姓。” 李松闻言，点点头道：“换成银钱在下没有意见，敢问殿下，准备出银多少？” “自然按粮食市价来算。”萧远直接道。 这已经很不错了，可李松却是不满意，当即又道：“不不不，殿下此言差矣，洪流肆虐之后，一千三百余亩良田，是全部被毁的，而非只是表面损失，这些田地，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良田了，来年若要耕种，还需得再行开垦，因此，在下认为，综合所计，殿下当出这个数，十万两白银。” “你说什么！？”萧远大怒，一拍帅案道：“小小县令，胆大包天！竟敢敲诈本王！？” 十万两白银，对一个君王来说，当然不算什么，秦国就算再穷，这点钱还是小意思的，萧远的愤怒，也不在于此。 砰的一声，李松身子一颤，吓得慌忙跪在了地上，壮着胆子，颤声说道：“殿下明鉴啊，在下怎敢在君王面前戏言，这些，都是按良田被毁来算的啊……” “岂有此理！”萧远气的不行，亦站起了身，开始来回踱步，随后看向了苏毅：“军中有钱吗？” “大王，军费本就有些不足了。”苏毅回到。 听到这话，萧远深吸了口气，踱步之后，又停了下来，看向李松道：“无论如何，百姓良田被毁是真，本王也不推卸责任，这样，十万两白银，秦国可以答应，过后，会有人送到长宁，分于百姓，你先回去吧。” “这……”李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远一眼，说道：“可是殿下，口说无凭啊……” “你大胆！”萧远再忍不住了，声音也冷了几分：“本王一国之君，岂会戏言！” “这，这在下今日一人来此，若此事过后，殿下拒不承认，在下如何向长宁百姓交代啊。”李松急道。 “那你想怎么样！”萧远气极问道。 “如若可以，殿下最好……最好能写个文书，有秦君亲笔，天下无人不信。”李松道。 “好你个长宁县令！”萧远气急败坏的指了指他。 这时候，帐中众将也都忍不住了，彭双直接说道：“大王，跟这狗官废话那么多干嘛！以末将之见，直接拖下去砍了！” “对！小小县令，竟敢屡次三番的要求大王，实在狂悖无礼！” “我王乃一国之君，小小县令，敢论道理！？可笑至极！信不信马上屠了长宁！” 秦将纷纷瞪目，怒视李松，许多人更是以手按住腰间剑柄，一副随时拔剑的样子。 李松见状，那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当即大叫道：“殿下不能杀我！在下只是代表长宁百姓，据实而论，以殿下之胸襟，必不会迁怒于我……” “你少戴高帽子！”萧远怒气不减。 可虽是这么说，但稍稍冷静之后，他还是扬声喊道：“取笔墨来！” “大王……”众将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大王还真准备答应这长宁县令？ 萧远微微抬手，止住了众将。 他的心情也很郁闷，可这件事，还是要处理。 等军士端上笔墨后，萧远也狠狠瞪了李松一眼，这才提笔沾了沾墨汁，开始写了下去。 等他落笔之后，那是直接没好气的将帛书扔到了李松跟前。 后者慌忙弯腰捡起，展开细看之后，亦喜形于色。 帛书内，写明了此次秦军攻晋，不慎毁掉长宁百姓良田，秦国承担这个责任，过后会有十万两白银安抚长宁百姓。 落款，则是秦王萧远。 这是秦君亲笔，李松那是视若珍宝，连忙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入了怀中，继而跪伏于地：“既如此，在下替长宁百姓谢殿下大恩，就不打扰殿下了，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他施礼之后，亦慌忙就走，哪里还敢停留，像是生怕萧远反悔一样。 帐中众将见状，恨得牙根都痒痒，可萧远没有命令，人们又没法阻拦。 李松就像刀口捡了便宜似得，模样跟逃跑没什么区别。 眼睁睁看着他跑了，彭双不解道：“大王，这……” “算了。”萧远轻叹了口气，道：“对今后晋地治理来说，十万两白银，是值得的，虽然这个长宁县令，着实可恨，但由他去吧。” 这真是一个不拘常理的君王，天下列王，谁会如此，恐怕一怒之下，早就将李松杀了。 萧远这个人，有时候是非常杀伐无情的，就像前番，他会默许苏毅的杀俘，但有时候，他又会为百姓着想。 第317章 传遍天下 长宁。 李松回来之后，听闻消息的百姓们，那是将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人们得知他前往秦军营地讨要说法，如今平安归来，自然是七嘴八舌，开始纷纷相问。 周围聚集的百姓有很多，李松在县府护卫的保护下，高高举着手中的帛书，大声说道： “乡亲们，乡亲们！都不要着急，看看这是什么，此乃秦王亲笔，已承诺赔付良田，十万两白银，不日将到，大家不用再发愁啦……” “李大人为民请命，不惜亲身犯险，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李大人——” 许多百姓都欢呼了起来，一时间，人们对着李松前呼后拥，将其夸成了难得的好官，后者也顿感飘飘然，脑袋也不由微微扬了起来。 此事虽然不大，可是毕竟与君王有关，因此很快就传到了列国。 凉王那里，听完之后，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说道：“秦王有意思，一国之君，竟写下欠款，当为史书笑柄啊，哈哈——” 他是真的想笑，可蔡言却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大王啊，秦王之心，奸诈啊。” “哦？何意啊？”凉王一愣。 蔡言道：“就像大王所说，秦王一国之君，何等身份，可却为了小小长宁，甘愿亲笔写下文书欠款，这对晋地百姓来说，代表了什么？代表了秦王是将他们当作子民的！” “嘶……”听到这话，凉王不由倒吸了口气，双眼，也变得有些幽深起来。 桓国。 桓王听说此事之后，跟凉王的反应差不多，那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 “秦王可笑啊，此事，必被载入史册，一国之君，给平民百姓，写下十万两白银欠款，诸位可曾听说过？哈哈——” 他似乎很高兴，这也与现在的三国战事有关。 桓相邱荣则是出列说道：“此事，确实有些意思，不过大王啊，管杰战败之后，濮阳也形势堪危，晋军两线作战，先不论国力，单从兵力上来看，应该快要撑不住了。” “丞相的意思是……” “大王准备何时取上郡？” “恩……”桓王沉吟了一下，道：“根据细作回报，任英不是已经分兵去徐州了吗，那就等秦军和晋军，在徐州会战，我桓军则取上郡等地，届时，晋国只能拱手相让。” “我王英明。”邱荣施了一礼，又退回了班列。 灵国。 灵王年纪越大，就越喜欢问自己子女的意见。 这次也不例外，当消息传来之时，他先是暗暗考虑一下，接着笑问道：“对秦王此事，你们有何看法？” 灵阳回到：“父王，儿臣对秦王如此做法，实在不敢苟同，其毕竟是一国之君，与天下列王平起平坐，怎能如此不顾威仪。” “是啊父王。”灵华接到：“秦王可是帝国王爵，区区十万两白银，这也太……” “好了。”灵王微微抬手打断了他，同时暗暗皱眉。 灵玉今天是不在这里的，身为公主，她上次回答灵王的问题，也不过是碰巧而已。 可是今天，灵王问过儿子之后，当天晚饭，在家宴上，却又偏偏问了下灵玉。 后者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父王，你说秦王这么做，不顾身份，是不是想收揽晋地民心啊，他可真敢做啊。” “哈哈——”灵王闻言，爽朗一笑。 灵玉公主又道：“玉儿听说，那秦王不是长得很凶悍，脸上还有刀疤什么的，说是虎狼之君呢。” “正因虎狼，才行奸诈之事啊。”灵王微微叹道。 宣国。 宣王是真的眉清目秀。 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遮住了一些相貌，但依旧可以看出，他的皮肤很白净，双眼明亮。 对于长宁一事，他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秦王很高明。”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足以窥见宣王心思之细腻。 其大臣闻言，试探性说道：“大王，如今三国战事，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宣王道：“秦王会用人，以苏毅为帅，十月没有任何战绩，仍旧坚定不移，由此可见，秦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王虽未与他打过交道，但却可以感觉得到，秦君攻晋之决心。” “晋国，快顶不住了……” “晋王以为，凭国力可以周旋二国，可他忘了，蜀中已被秦王所并，眼下，快到秋收了。” “以川蜀沃野千里之地，秋收之后，粮草肯定不成问题，而秦军骁勇善战，有粮，即可作战。” 宣王说完，大臣微微躬身道：“大王所言极是，微臣以为，如今晋国这等局面，怕是桓国也要动了。” “宣国此战，不要掺和，没有意义，让他们打吧。” 当时的信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可有文人士子，多书笔墨。 长宁一事，因与一国之君有关，不仅被列王知晓，更是被好事者大书特书，不少文人开始就此事发表起了自己的言论。 有人称：秦王攻晋，不慎毁百姓之田，竟亲笔写下欠款，可见其心，心在黎民。 也有人称：秦王不顾君王威仪，自降身份，实乃贻笑天下。 更有人因此事，将李松给捧的极高，说他身为长宁父母，心系百姓，不惜身价性命，只身一人，深入虎穴，与秦王周旋，最终凭借自己的智慧，使秦王低头认错…… 听说这些消息之后，可想而知，那李松得飘到什么程度，别提有多兴奋了。 承担良田被毁一事的责任之后，秦国那边，也很快就将十万两白银送到了长宁。 随后，萧远兵不血刃，收复了濮阳附近的所有城池，在战略上，对濮阳施行了真正的孤城。 现在的濮阳，前后左右，方圆数百里之内，皆为秦土，已彻底孤立无援，又被大军围城，可以想象，怎么可能支撑得下去。 根本就不用萧远强攻，城内晋军，早已军心大乱。 而长宁一事，不管天下列国，是不是嘲笑秦王，但萧远想要的目的达到了，那就是借助此事，成功的告诉了晋地百姓，秦军攻晋，是不会伤害黎民的，并且，是会善待民众的！ 这一结果，直接导致了晋地百姓，不再有那么强烈的反抗之心。 第318章 突围 孤城之下，濮阳人心惶惶。 城内，议事大厅。 晋将周开，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他身穿盔甲，后披披风，在上方位置不住走着，两侧偏将也都默不作声。 不多时，濮阳郡守一身官服，急匆匆走了进来。 见到他，周开停住踱步姿态，连忙迎了上去，出声问道：“张大人，情况如何？” “唉！”濮阳郡守先是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将军啊，非本官不配合，而是濮阳府库，实在没有屯粮了啊，前番战事，就早已抽调一空。” “那也得想办法！”周开说道：“濮阳现在，已成孤城，我军兵力输送被断，粮草被断，各种补给被断，要想守城，只能靠我们自己！” “办法已经想了，知将军难处之后，我已从郡府颁布政令，可几日下来，才堪堪征得八千石粮草，这还是趋于强征之下。”濮阳郡守道。 八千石，约计80多万斤，这数字听起来很大，可要知道，这是在打仗，古代开弓都得百斤以上臂力，士兵体力消耗严重，晋军足有十万，这些粮食，还不够几天吃的！ “八千石怎么够！继续强征！”周开也是直接说道。 “可……可是将军，濮阳战事，已持续将近一年了，物资消耗严重，城内百姓，哪里还有余粮，即便再行强征，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啊。”濮阳郡守道。 “无论如何！抢，也要抢来粮草！守不住，大家都得死！”周开说着话，亦将濮阳郡守拉到了沙盘前，指着沙盘说道： “张大人自己看！现在敌我双方之形势！我军，还有任何办法吗！” 沙盘上，详细的描绘了秦晋两军之军事部署。 代表晋军的红色小旗插在濮阳城头，可在其周围，四面八方，每个城池，都插着黑色小旗。 黑色小旗布满沙盘，红色小旗只有一个，且陷入重重包围，就是再不懂兵的人，也能直观的看出来。 “这……这……”濮阳郡守看完，也是暗吞了口唾沫，继而结结巴巴道：“好，好吧，我这里会再想想办法的……” 说完，他又一脸为难道：“可是将军啊，以我之见，濮阳早晚粮尽，若秦王一直围而不攻，我军也会被活活困死啊。” “恩……”周开沉吟了一下，道：“你说的没错，突围之事，本将军这几天也有想过，不过秦军防线难破，不能贸然行动，得预先制定策略才行。” “那，可否集中优势兵力，突围一处，我们足有十万大军，而秦军，四面围城，每一处，至多五万，应该挡不住我军冲击之势。”濮阳郡守试探性道。 “不行。”周开直接否决：“若是如此，我军就等于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一个地方上，如果秦军防线收缩，呈包夹之势，全军危矣。” “这……”濮阳郡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开则是想了想，又道：“真要突围，也只能佯攻一处，用以吸引秦军注意力，而后以主力突围另一处。” 佯攻送死，吸引敌军，策应主力。 此部署明了，濮阳郡守听完，咽了口唾沫，厅中众将，也都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周开则是环视了一周，出声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这个……”众人都动了动嘴角，不知如何回答，因为这个策略行是行，可谁去负责佯攻啊。 人们都没了声音，周开见状，正声说道：“今次弱秦攻我强晋，秦王虎狼之心，欲占我国土！尔等皆为军中将领，当明白军人的职责！” 说着，他又道：“濮阳陷入如今局面，若我军能成功突围，与徐州方面策应，则全线皆活！如此重任，挽家国于危难！何人能够担当！” 听到这些话，终于有将领忍不住了，出列抱拳道：“我去！” 这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周开闻言，顿时就看了过去，忍不住又道：“田将军，你可知此行之危险。” “末将明白！一如将军所说，军人，就该知道自己的职责！身为晋军将领，若能报国明志，末将死而无憾！马革裹尸，亦是我辈之荣耀！” 田将军的话，说的正气凛然，厅内众人闻言，不由肃然起敬。 周开更是身子一正，当即朝着田将军用力一抱拳，正色说道：“将军高义，一心为国！实为我军将领之楷模！” “末将万不敢当，只求佯攻之后，能为我军主力赢得机会，将军当迅速突围，与徐州方面会师，尽早击败秦军！”田将军说道。 “好，好！” 周开点了点头，一脸的正色，开始抽出了战剑，指着沙盘详细部署道： “秦王大军围城之后，他的着重关注点，应该是在东门，因为东门，是通往徐州的方向，以常理而论，也是我军需要突围的地方。” “而南门，秦军兵力应该相对较少，因为其下，多为秦军占领之城池，秦王在这里，必是较为松懈的状态。” “因此，田将军可领军三万，于深夜出城，从东门方向突围。” “以夜色为掩饰，作出主力突围的架势，秦军不知我军兵力，只以为主力来袭，必然会将全部注意力放到这边。” “待田将军成功吸引秦王注意之后，我军主力，则趁势由南门出，突围至长宁，再由东北方向，向徐州急行。” “如果此策成功的话，濮阳虽丢，但我军主力成功突围，届时，就可与徐州方面的杜裕将军策应，对秦军造成绝对性的打击，继而全盘皆活！” 他的话说完，众人也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田将军则是说道：“就按将军部署，末将这就下去挑选人马！” “好！明日子时，佯攻东门，主力由南门杀出！” “各部速速下去准备！” “诺！”众将齐齐抱拳。 周开这边，因濮阳历经一年战事，物资匮乏，粮草断绝的缘故，决定主动发起突围。 他的命令一下，晋军也马上动了起来。 第二天深夜，作过战前动员之后，田将军二话没说，直接令人打开东门，率军扑了出去。 第319章 石沉大海 田将军这个人，作为晋军将领，他绝对有着一个军人该有的信念！ 三万晋军，出东门之后，距离秦军防线约莫十多里路程。 不管是不是佯攻，晋军想从这里出去，那就必须得撕开这条口子。 而以秦军强大的军事情报，可以说晋军前脚刚出濮阳，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萧远那里。 此时主帐内，萧远穿着白色中衣，外面披着王服，正居于帅位。 苏毅彭双等人，已经得他王令，领兵十万，继续朝徐州方向推进了，他则是坐镇后方，继续对濮阳进行围困。 收到晋军从东门突围的消息之后，秦军众将都没有慌张，这些，也似乎在大家预料之中。 周开以为，因东门是前往徐州方向的缘故，秦军必在那里布有重兵，实则，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雪族探子还单膝跪在下面，萧远想了想之后，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这个……”探子顿了一下，如实说道：“大王，因天色原因，具体无法得知，不过看其声势，应有数万之众。” “恩……”萧远略微沉吟了起来。 这时候，有偏将抱拳道：“大王，以末将之见，既晋军突围，我军战线大可收缩，于东门之外，将其围歼。” “不必如此。”萧远否定了他的建议，说道：“以正常情况而言，周开理应知道东门有我大量兵力，可他却还选择从东门突围，这是有点奇怪的。” “大王的意思……是怀疑，此为晋军佯攻之势？”偏将试探性道。 “不管他是不是佯攻，我军其他防线，都不要动，非但如此，本王还要让东门的晋军成功突围。” 萧远说着，也当即看向了探子，直接下令道：“你马上传令张大山，告诉他，让他佯作不敌，放东门晋军走。” “诺！”探子领命而去。 帐内众将不由都对视了一眼。 秦军东防线。 张大山为此处将领，此时的他，也正准备部署兵力，将三万晋军压回去。 只是萧远的王令，很快就由雪族探子传了过来。 “报~~~~~” “禀将军，大王有令，令将军佯作不敌，放晋军穿过防线。” “什么？” “此为王令。” “明白了。”张大山听清之后，没再说什么废话，直接开始朝本部下令道： “传我军令，我部将士，与晋军交战之后，缓缓后撤，于，濮阳二十里外，打开豁口，放晋军离去……” “得令！” 随着萧远军令的下达，秦军东防线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刚开始，三万晋军与秦军接触之后，那是毫无疑问，双方当即展开大战，田将军也是报着必死之心的，因此那是奋勇杀敌，一马当先。 他单手提着战刀，浑身上下，早已杀的浴血，本以为，自己连同这三万将士，会牵制秦军大量兵力，然后最终战死，为主力赢得突围机会。 可打着打着，不知不觉中，晋军竟已推进十多里，秦军则是一路败退，到了最后，更是直接被撕破了防线。 “将军快看！秦军败了！我军突围成功了！”有小将在田将军身边兴奋的叫道。 “啊！？”后者闻言，也是呆愣当场。 这次佯攻，是只有田将军一个人知道的，下面的士兵，并不知情，否则，会乱军心。 人们都以为是真的施行突围，而田将军，则是直接傻眼了。 本为策应主力，牺牲己方，可现在的情况，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反应不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他愣住了，可小将没愣，以为突围成功，可想而知，其兴奋程度，更是连连说道：“哎呀田将军！我军突围成功了！你还愣着干嘛呀！” “啊？”田将军还是有些呆呆道：“那……那现在……” “自是向徐州方向行军，与杜裕将军会师啊！”小将提醒道。 “啊？对，对，快！”田将军这下回过了神，劫后余生之下，可没忘记主力大军，在向徐州方向逃命的同时，亦派人将军情送回了濮阳。 他突围成功的地方，离濮阳并不远，探子快马加鞭之下，很快就将消息传到了周开那里。 后者此时，还正在做着战前动员，只等秦军防线向东门收缩，便要集合主力大军，一鼓作气，由南门杀出。 听完探子汇报之后，他也一下子傻眼了。 “你，你说什么？田将军突围了？” “是的，秦军不敌，防线被我军撕开，田将军突围成功！”探子回到。 “这！”周开不知道说什么了，语结之下，亦是看了看左右偏将。 人们跟他差不多，都是一脸发懵，因为这事，已经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偏将试探性道：“将军，既田将军以三万兵力，成功突围，那是不是说明，秦王在东防线根本就没有布置重兵。” “这个……以你之见呢？”周开反问。 偏将想了想，道：“既如此，那末将认为，主力不如也从东门突围。” 周开沉思了起来，片刻后道：“或可一试，但为防万一，濮阳还需兵力留守，否则，若突围不成，反被取城的话，那就完了。” “是，末将明白。” 周开这边，眼见佯攻的三万将士都成功突围，认为机不可失，也当即率军出了东门。 可是这一次，秦军明显不会如他的愿。 第一次，萧远那是有目的性的，接到第二次军情急报之后，他也当即说道： “令张大山不惜一切代价，将晋军全部按回去！” “同时，传令西北防线，对濮阳北门和西门，进行试探性攻击。” “另外，调集南线部分兵力，将先前突围成功的晋军，赶至东岭一带，设伏围歼。” 他这边王令一下，可想而知，周开刚出东门没走几里路，就遭到了秦军的迎头痛击。 结果这一战，周开是损兵折将，同时西北二门，相继告急，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城又要丢，他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又匆匆退回了濮阳，赶紧增援守城。 第320章 攻心 萧远的战略部署很明确，那就是分批围歼。 要知道，濮阳外面，有他的十八万大军，且附近城池要道，皆被占领。 田将军那三万晋军向徐州方面急行之后，会出现什么局面，已经无需多说了。 这三万人，在给周开传出一次突围成功的消息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像是突然凭空消失，石沉大海一般。 突围计划失败，不仅折损了一些人马，且田将军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这时候的周开，因只有六万多兵力的缘故，加之害怕秦军对濮阳展开强攻，他是再也不敢轻易出击了。 如同之前一样，大军依旧围城。 只是晋军一次突围，却突然消失了三万兵马。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周开仍旧收不到田将军的任何消息，这个时候，众人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议事大厅中，周开说道：“现在想来，上次突围一事，田将军的成功，应该是秦军有意而为，三万将士，恐怕危矣啊，秦王此人，真是奸诈阴险！” 听到这话，有偏将动了动嘴角，小心翼翼道：“或许，或许是因濮阳被围的缘故，消息无法传递，说不定田将军已经与徐州方面汇合了。” 这话是明显的自我安慰，众将心里都明白，可谁也没有反驳，皆沉默了起来。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周开才岔开了话题，向其中一人问道：“我军粮草还够几日用度？” “这，已经没了，张大人正在想办法。”那人回到。 “唉！”周开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将各处城防，再加强一些吧，我军兵力出现了不足，我料，秦军近来，恐会对我濮阳展开强攻。” 现在晋军的形势，已经是岌岌可危了，濮阳这一带，因战事一年的缘故，物资粮草，早就被抽调一空了，即便百姓家中还有那么点儿余粮，可到了这种关头，人人都想活命，可以想象，你又能强征多少。 不知有多少百姓开始偷偷藏起口粮，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说的。 任何战争年代，都是如此，百姓也要活命。 这个时候的濮阳，可以说是粮比金子贵。 而周开认为，秦军这段时间恐怕会对濮阳展开攻势，眼下秦军那边，也确实在对此作出商量。 中军大帐内，各部偏将的意见大多是一样的，归纳起来，就是晋军兵力，已只剩六万余，需防守四处城门，以一万多来算，而己方，则可每处城门用四万大军同时展开强攻，近三倍于敌，晋军绝对挡不住。 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展开强攻确实没有问题。 不过在此之前，萧远却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说道： “现在的晋军，困兽犹斗，绝境之下，必会殊死反抗，若我军直接展开强攻，确实能够攻下濮阳，但同样的，也会折损严重。” “此战，濮阳已成囊中之物，晋军必败无疑，因此，不要着急用兵。” “本王意，当在强攻之前，对濮阳城内的晋军，作出一定打击，使其最后的士气，为之一泄。” “大王的意思是……”有偏将忍不住问道。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众将闻言，皆对视了一眼。 秦军这边，敲定策略之后，萧远也当即下令，开始让人准备了起来。 三日后。 秦军兵临城下，对濮阳城，作出四面强攻之势。 南城门。 周开位于城头正中央的位置，看着下面列成方阵的秦军，那林立的长戟，和黑色的旌旗，也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濮阳郡守就在他身边，见此情形，更是惊慌失措的说道：“这这这，秦军要攻城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不要慌嘛！”周开强自镇定道：“四处城防，我已布置妥当，秦军若来攻我，必遭迎头痛击。” 实则，他哪里有半点底气。 城上的晋军士卒，也都是喉结滑动，握着长戟的手心，满是汗水。 不多时，秦军阵营发生了变化，一架架的抛石机，被推到了最前面。 “所有将士注意！躲避抛石机的打击！找准机会还击——” 周开见状，当即开始大喊道。 本以为，对方要攻城了，可是接下来，秦军却并没有填装石弹或者油坛一类的东西，而是将一卷卷竹简捆在一起，放在了抛石机上。 随着一声令下，机械弹动之声接连响起，一捆捆的竹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有的砸在了城关上，有的则是抛入了城中，也有的落到了城头上。 刚开始，晋军方面，都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不少士兵都有抱头鼠窜的动作，就连周开，也是不自禁的一弯腰，濮阳郡守更是惊叫出声。 可是很快，晋军众人就反应了过来，紧接着，都有些傻眼了。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濮阳郡守说了一句，亦忍不住捡起就近的竹简，展开看了起来。 周开也是一样，好奇之下，同样拾起。 竹简中，简单明了的说明了，濮阳已是孤城，永远也不可能有援军抵达，粮草更是断绝，秦军就算不攻，你们也会自己困死。 且着重讲明了，只要肯投降，濮阳不会死一人，且只要是晋军将领，必有高官厚禄！ 这时候，不仅是周开这边在看，其他城防，更有一些将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着竹简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看完竹简之后，周开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阴沉。 他心里明白，这是秦王在攻心，要泄他晋军士气。 可他又毫无办法！ 竹简如此之多，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很快就会在全军，乃至全城传开，到时候，晋军上下，会更生绝望。 更加重要的是，一些中低级将领，会不会为了活命，为了高官厚禄，而产生归降之心。 这种绝境之下，此事发生的概率是极其大的。 思念及此，周开手中拿着竹简，也下意识的阴沉沉看向了濮阳郡守。 后者此时，还在仔仔细细的看着竹简，等发现周开的目光后，先是心中紧了一下，继而干笑道： “周将军，你这，看……看着我干什么……” 第321章 断粮 周开没有应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见状，濮阳郡守又干笑了一声。 被人盯着，他难免有些不自在，也下意识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侧头看向了城下，随后便是惊叫道： “将军快看！秦军居然退了！” “哦？”周开回过神来，也连忙上前，手扶上了城墙，探身朝下看去。 抛竹简过后，城外的秦军，确实已经在撤退了，那是来得快，退的更快，仅仅片刻工夫，关外已恢复宁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到这一幕，周开不由深吸了口气，继而又看向濮阳郡守道：“张大人，秦王用心险恶啊。” “是啊，如此一来，军心必乱啊。”濮阳郡守也表示附和。 这个时候，城防上的一些士兵也是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对着手中竹简指指点点。 许多人根本不认识字，忍不住向旁人好奇的问道： “哎？这上面都写的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啊，问问那边……” “我识字不多，好像是秦王的劝降书，说是我军粮草补给断绝，要困死此地……” 士兵议论，传到周开耳朵里，别提有多刺耳了，他也当即恼羞成怒：“都别讨论了！” 说着话，他又指着一干士卒道：“把这些竹简都给我收起来！” “诺！” 大批士兵立即开始行动，将这里的竹简收拢一起，进行焚毁。 可此事发生的地方，并不只是南门，西门北门和东门，同样都有竹简抛入，更有许多，落入了城中，被百姓所拾。 这件事，周开想压是根本压不下去的，再加上城内秦军细作的故意煽动，一时间，濮阳越发人心惶惶了。 当天晚上，议事大厅。 晋军众将齐聚，周开先是环视一周，接着开门见山道：“今日秦军兵临城下，抛竹简入内，这件事，大家都清楚，而竹简内容，想必诸位也都看过了。” “是的将军，这件事已传遍濮阳，军中更是多处发生骚乱，我军将士人心惶惶，恐……恐无战心了啊。”一名偏将回到。 “军心不稳，乃将领之责，告诉将士们，不要相信这些谣言！此为秦王奸计，意在乱我军心！”周开道。 “可……可是将军，我军确实已入死地，根本没有后续粮草补给，又被大军围城，如何稳定军心啊……” “住口！”听到这话，周开当即瞪目，厉声说道：“身为将领，就要有死战之心！管不住自己的部下，那是你的问题！再敢胡言，军法从事！” 这话一说出来，偏将那是吓了一跳，也连忙一低身：“是，是……末将明白。” “哼！”周开冷哼了一声，接着又环视一周，说道： “诸位别忘了，尔等皆为我晋军将领！万不可被秦王奸言迷惑！” 听到这话，众将不由纷纷对视了一眼，继而异口同声道：“将军放心！我等宁死不降！” “好！” 但话虽如此，绝境之下，这些偏将要是没有一点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你要说能搞到粮食，也就罢了，可关键的问题是，周开解决不了这个事，军心不乱，那才奇怪呢！ 议事过后，一众晋将纷纷出了大厅，在外面，亦有人聚在一起，微微摇头叹息。 “周将军说的好听，可士兵没有吃的，别说打仗，早晚要生兵变，这事怎么压得下去……” “是啊，一如秦王所言，就算秦军不攻，我们也没有粮草支持下去啊……”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 城内一处普通的民居。 三名晋军破门而入，皆身穿盔甲，腰挂战刀。 听到动静，一名年轻女子慌忙出来察看，见是士兵，也当即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的问道： “三位军爷，你们这是……” 带头的士兵先是四周打量了一下，接着不冷不热道：“看你这家中，应该还有不少吃的吧，近日，军中粮缺，秦军又要攻城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这，前番郡府征收，民女已经上交，现在家中，实在无甚余粮了啊。”女子慌忙说道。 “放屁！竟敢隐瞒军爷！”士兵语气瞬间一变，瞪目说道：“今日晌午，还见你家中升起炊烟，竟说无粮！老子们浴血沙场，与秦军搏杀，守护濮阳！现在岂能饿着肚子！还打个屁的仗！” 说着话，他亦毫不客气，直接一掌将女子推开，跨步朝屋内走去。 那女子哪里受得住这一掌，直接被推倒一侧，没等她爬起，三名士兵已分自闯入屋内，有的去了厨房，有的去了内厅，开始大肆搜刮了起来。 “军爷，军爷……”女子慌忙入内，拦又不敢硬拦，不住焦急说着什么。 不多时，还真就让一名士兵翻出了一些藏着的口粮，那是一小包粗米，只碗口大小，不过拮据起来，每日撒点小米，弄成稀粥，也能活上些时日。 而见家中最后一点粮食也被搜出，女子顿时大急，也不由拉住了士兵的胳膊：“军爷军爷……” “不是说家中没粮吗！”士兵大喝。 “军爷，民女老父卧病在床，若没这最后一点粮食，如何活下去啊，求求您了……”女子拉着士兵胳膊不放，苦苦哀求之下，眼泪也流了出来。 “滚开！”结果士兵大怒，直接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军靴之下，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痛叫由口中发出，可仍旧拼了命的抱住了士兵的小腿：“求求您了军爷……” “他妈的！”士兵恼羞成怒，再次一脚，女子被直接踢到了一边，蜷缩在了那里，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她的眼里，既充满了痛苦，又有着无尽的哀求，还在努力朝士兵伸手。 “走！”都快饿死人了！士兵哪会理他，当即一扬头，带着其他两人走了。 这一幕，只是发生在濮阳小小一角，今天城内，发生这样情况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正所谓溃军不如寇，流兵即为匪。 现在的晋军，虽然还没有到这种程度，但大体已经差不多了。 第322章 失守 这种事，只要有一队士兵做了，那肯定就有第二队，这是毫无疑问的。 整整一个下午，到处都充斥着哭诉求饶之声，到处都可见士兵闯入民居的身影。 搞到最后，越来越多的晋军开始加入，军令已经按不住了。 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周开那里，后者听说之后，当场勃然大怒！ 他是主将，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其心情可想而知，可他刚要去找那些士兵算账，濮阳郡守却拦住了他，急忙问道：“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自是严明军法！”周开怒声说道。 “将军且慢，不可如此啊。”濮阳郡守颤声解释道：“今次一事，不知有多少士兵参与，将军若是以军法处置，那得有多少人？这其中，恐怕还有不少千夫长，我部本来就军心动荡，怨声四起，若一下子再处置这么多人的话，恐要发生兵变啊……” 他所说，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周开听完，一时间也站住了，满脸犹豫之色：“这……” “唉，士兵饿着肚子，又被秦王来了这么一手，肯定都已经慌了，我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濮阳郡守又道。 经其提醒，周开怕引起兵变，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其引发的后果，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晋军军中，是已经断粮的，第一天，士兵被逼无奈，有些胆大的，出去搜刮百姓，结果却并没有受到处罚，到了第二天，其他没有参与的士兵眼见上头竟然默认，那结果可想而知！ 一时间，无数的军兵都蹿到了街上，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砸门的声音。 濮阳彻底大乱，这个时候周开就算再想严明军纪，业已不可能了！ 与此同时，秦军营地。 上空猎鹰盘旋。 不多时，林初快步而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大王，细作回报。” “呈上来。” “是。”林初连忙上前，恭敬的将情报放到了帅案上。 那是一个小竹筒，只手指大小，将塞子打开，抽出里面的小布条后，萧远也展开看了下去。 等其看完，则是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攻城的时机到了。” “各部将领，立即集合人马，对濮阳展开进攻！” “务求，两个时辰之内，拿下此城！” “诺！”众将纷纷抱拳。 细作传报，城内已经大乱，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秦军本来就是在围困濮阳，军令一下，根本没过多久，就由四面城墙兵临城下。 这一次，秦军可没再做做样子，抵达城下之后，四个方向的将领，几乎同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点火！” “放——” 油坛在抛石机的弹射之下，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砰！砰！ 爆裂之声，不时响起，夹杂着人们的惨嚎。 漫天箭雨，席卷而来，噼里啪啦的插满了城防各处。 “攻城——” 有将领战剑出鞘。 随着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秦军开始汹涌前冲。 一架架的云梯，被十几名士卒扛着，很快就冲到了城下，架上之后，秦军将士，开始手脚并用，疯狂上爬。 城头上的晋军士卒，根本就没有多少，此刻不知有多少人还在城中抢夺粮食。 内乱都没有止住，还如何抵挡敌人攻城。 “秦军来啦！秦军来啦——” 几名士卒扶着歪斜的头盔，尖叫逃窜。 亦有晋军将领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喊着：“不要慌！都不要慌！顶住！给我顶住！” 他话音刚落，一个油坛刚好在他身边不远处砸下，爆裂声中，火星四射，也让将领下意识弯腰一缩头，继而一把揪住了一名士兵的脖领子，瞪目说道：“还不快去叫增援！” “啊？是，是……”士兵吓得声音都变了，闻言之后，那是扶着头盔，仓皇而去。 如此情况，又是面对骁勇善战的秦军，晋军怎么可能守得住，且上下士卒，根本没有一丁点士气，亦无死战之心，后面还有内乱在发生，前面仅有的这点儿人，也都在抱头鼠窜。 萧远说是两个时辰必须攻下濮阳，可实际上，仅半个时辰不到，秦军就顺着云梯，凶狠的攻上了城头。 一处城破，很快，各处防线接连沦陷，整面城防，快速被秦军占领，而后就是高大的城门，也被轰然撞开。 “杀啊——” 无数的秦军，开始蜂拥而入。 南城内，一名晋军将领手持战刀，领着一干士卒边打边退，可是很快，就被破城而入的秦军包围了起来。 四面八方，皆是敌人，数不清的长戟，正齐齐对准己方，晋将环视四周，忍不住往后蹭了两步，继而狠狠咽了口唾沫。 “还不放下武器！再敢反抗，格杀勿论！” 随着秦将的一声大喝，‘当啷’一声，晋将战刀掉落，随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兵器掉地声。 “统统扣下！” 南门率先告破，此处晋军被迫投降，而其他三个方向，也很快告捷，情况也都跟这边差不多。 随后，近十八万秦军，全面入城。 四处城防，也立即变成了秦军将士驻守，黑色旌旗，亦插上了濮阳城头。 两个时辰后。 郡守府。 自晋军驻军之后，这里就是周开军令发出的地方，亦是众将议兵之处。 此时这里，正被秦军重兵围堵。 “大王——” “恩。”萧远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众将不必多礼，随后翻身下马，朝府门处扬了扬头：“情况如何了？” “城内晋军，大半投降，已被暂时扣押，只剩这郡守府了。”张大山回到。 “里面有多少人？” “初步估计，不少于千人，应有不少晋军将领。” 萧远点了点头，随后右手微抬。 随着他的动作，秦军纷纷撘弓上前，前排士兵，则是半蹲下身子。 就在准备下令放箭的时候，府门却突然打开，还没见人影，已听声音传来：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小人投降，小人投降——” 萧远右手往后一摆。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响起，秦军纷纷收弓后退。 见此情形，濮阳郡守这才敢慌忙跑出来，继而跪伏于地，颤声说道： “濮阳郡守张成芳，参见秦王殿下——” 第323章 平定 紧接着，周开和一些晋军将领也纷纷投降，郡守府内仅剩的千余晋军，亦全部放下了武器。 秦军当即拿下郡守府，将俘虏关押，彻底占领整个濮阳。 一番点验之后，晋军俘虏，总计大约六万人。 对于这些人的处理方法，萧远不由深思了起来。 当天晚上，他开始于郡府设宴，款待晋军降将。 也就是说，连同郡守张成芳在内，所有晋军核心将领，都被他请了过来。 这些人，在军中都是有一定凝聚力的，简单点来说，有他们在，就随时可以召集那些俘虏再聚集起来。 被俘之后，这些人的盔甲兵器，是全部都被收缴了的，身上只着中衣，说是请，其实跟押来没什么区别。 酒宴现场，甲士林立，萧远位于正上方主位，许虎腰挂战剑，站在他下手边一点，再下面两侧，则是分别列有几案。 晋军众将，皆不知秦王之意，到了这里之后，也都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 萧远见状，爽朗一笑，直接伸手说道：“诸位都别站着了，请入座吧。” “这……谢秦王殿下。”人们只能施礼回了一句，接着小心坐下。 不多时，酒菜被军士一一端上。 每人身前各有一案，放着烧鸡美酒。 看到这一幕，人们不由和左右对视了一眼。 周开则是忍不住了，拱手说道：“秦王殿下，不知此次召集我等，所为何事。” “让你们做个饱死鬼而已。”萧远毫不避讳。 “什么！？” 尽管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可这话听在晋军众将耳朵里，又哪能让他们不惊！ 大惊失色之下，许多人亦是忍不住站起了身。 可他们刚有此动作，其身后大批秦军已纷纷手按刀柄，将战刀抽出了半截。 齐刷刷的出鞘之声，令所有人心里一紧，同时狠狠咽了口唾沫，又都缓缓坐了下去。 “岂有此理！”这时候，坐在最前的一名晋将拍案而起，继而一指萧远，怒声说道： “秦王实乃奸诈之辈……” 他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还伸手指着萧远，像是要发泄心中的不忿，可其话还没说完，许虎已战剑出鞘。 “大胆！” 一声大喝，寒光紧随而至，那晋将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身子直接栽倒桌案。 鲜血，顺着他的脖颈处，流的满桌都是。 “啊！？”周开等人见状，纷纷倒吸冷气，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张成芳则是颤巍巍的想要起身，可却身子一软，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殿……殿下饶命……放小人一条生路啊……” 周开则是脸色难看的说道：“秦王殿下，我等皆已投降，何故赶尽杀绝。” “投降？”萧远冷笑了一声，说道：“本王之前，给过你们机会，竹简中，写的清清楚楚，谁若开城献降，必保高官厚禄，可你们呢？投降了吗？” “濮阳失守，是我秦军将士攻下来的！尔等战败，最后才想起投降，可此时此刻，于本王而言，还有何意义！” “实话告诉诸位！今天，若非念在尔等皆为军中将领，想让你们死的体面一些，本王何至于此！” 话一说完，萧远也一甩袖袍，起身就走。 周开等人见状，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毫无疑问，他们是根本反抗不了的，那样，也只会死的更惨！ 而张成芳，则是依旧在那里大声哭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只是已经没人再理会他了。 这些晋军核心将领，萧远是非杀不可，又不能用，留之必有后患。 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该杀的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 而对六万晋军战俘，他在深思熟虑之后，则是命令张大山，将其全部押送到了北岭郡。 同时，也亲笔给北岭郡守写了一封书信，告诉后者，将这些青壮编入当地户籍，遣散为民，给其划分荒田，让其自行开垦，没有耕具，就借给他们。 亦允许他们将家人都接过去，从此以后，以秦国子民对待。 这么一来，那些晋军士卒作为战俘，非但没有受到奴役，反而有了新的生活，可以想象，又怎么可能不愿意。 而北岭至秦关一带，因以前被西戎侵占屠杀的原因，人口稀缺，又多为老幼妇孺，对戍边来说，是非常有问题的。 萧远也一直在解决这个问题，现在这六万晋军俘虏，可都是正值年轻的小伙子，加上落户之后，以秦的政策，他们很有可能会通知家人，让父母妻儿都过来，如此一来，就算按平均一家五口来算，也是二三十万人口的增长，于北岭发展而言，是有一定作用的。 这件事，萧远是很认真的，在给北岭郡守的书信中，更是严词交代，让其务必办好。 后者接到王令之后，哪敢怠慢，当即就开始着手准备。 处理完这些之后，萧远于濮阳休整数日，又开始挥师东进，准备集合所有大军，攻破徐州！ 这个时候的晋国中央军，总计战力，已不足十六万，有十万在徐州，六万则是在阳平关。 徐州之后，就离晋都不远了，晋国也再无什么回旋余力。 所以萧远此时的求胜之心，其实是很急的，因为他害怕出现什么意外。 在濮阳被秦军占领之后，情报传回各国，凉王也当即责令薛武，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攻破阳平关，不要再和任英小打小闹。 他有此决策，那完全是在担心秦军先打到晋都，要知道，晋国数代底蕴，都城财富，不知几何，必然金银如山。 薛武得其王令之后，也立即展现了他打仗作风凶狠的一面。 在其铁血军令下，凉军开始轮番上阵，对阳平关展开了犀利无比的攻势，可以说是死了一批，马上填上一批，前赴后继，源源不断。 与此同时，桓王见濮阳失守，晋国已处崩溃边缘，亦兵出上郡，轻取此地。 晋国之前，要是有赢的局面，列国或许不会动。 可一旦陷入绝境，那周边列国，还不得趁机落井下石，抢他地盘。 唾手可得的土地，天下列王，没有人不想要。 第324章 请解相印 晋国的地理位置，偏于中心地带，乃四战之地。 它的版图，上连凉国和桓国，左连秦国，下面则是吴楚。 如今出现这样的局面，以桓王贪婪之性，趁机落井下石，根本就没什么意外的。 现在晋国的全部兵力，都在抗击秦凉二国，桓王取上郡，可以说是没废什么功夫的。 这个时候的晋王，自然是大骂桓王卑鄙无耻，将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可骂归骂，生气归生气，事情总要解决。 朝议大殿上，晋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心情，继而问道：“国内征兵一事如何了？” 晋相连忙出列：“回大王，已征召十万新兵，各地也会陆续完成。” “恩。”听到这话，晋王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道：“将这十万人，先送到阳平关，徐州那边，有杜裕十万大军，粮草军械充足，应该可以暂时拦住秦军。” “微臣明白。” 这十万人，说是新兵，实则就是临时拼凑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亦没有受过任何训练，说白了，就是强征的青壮百姓。 别看人数不少，可真要到了战场上，面对打了那么多仗的凉军，其结果也可想而知。 但晋王现在没有办法，正规军已全部上到战场了，国内已无任何兵力可调。 说完这件事后，晋相又道：“现在我国形势堪危，桓王不帮忙也就罢了，竟还偷取了上郡，且桓军多有异动，如果桓国再参战的话，那我国……” “不要再说了！”晋王烦躁的打断了他，眉头深皱道：“上郡之事，本王没有办法！桓王如此作为，坐看秦国东出，他会后悔的！” “那……那桓国那边……”晋相试探性问了一句。 “你亲自去一趟！” “可，可是大王，微臣觉得，桓王恐会趁火打劫啊。”晋相担忧的说道。 “那就以丞相之意，与其周旋，由你全权作主。”晋王道。 “这，好吧，微臣明白了。” 晋相领命之后，不敢有任何耽搁，开始一路急行，风尘仆仆，于十来天后，终于抵达桓都。 以当时礼仪，他是晋相，出访他国，桓王没有办法，只能接见了他。 晋相来此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桓国不要对晋用兵。 朝议大殿上，他开门见山，并对上郡一事，做出了默认的态度。 可桓王闻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见状，晋相急道：“殿下，上郡本为我晋国土地，如今桓国强取，这些，我王只当没有发生了，也权当将此地作为礼物，送给殿下了……” “相邦如此虚言，就没什么意思了。”桓王打断了他，直接说道：“如今华夏大地，天下列王，凡有血性，必有争心，如能强国，谁又会错失良机，若相邦只言一些虚无的东西，就不必谈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上郡已经被我桓国取了，你还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晋相闻言，没有办法，只能是试探性问道：“那，殿下究竟何意，敢请言明。” “一个上郡，恐怕还不够啊。”桓王不轻不重的说道。 “这，这……”晋相不知该说什么了，他面上如此，实则心里，是早有准备的，自然知道桓王之贪婪，亦在来时，就已经请示过晋王了。 而桓王说完，则是立马示意下面的人，将一张地图拿了过来，并在大殿中摊开。 这张地图很大，描绘非常详细，精确到县，等展开之后，桓王也走下了王座。 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于晋相身边站定，然后竟半蹲了下来，又朝晋相招了招手：“来，相邦。” 看到地图，晋相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复杂了，他迫于无奈，只能在桓王身边跪坐在地上。 随后，桓王身子前探，用手指点了点上郡，道：“相邦请看，上郡，虽与我国现有版图接壤，但车马多有不便。” “而这里。”说着话，他又微微移动，点了点另一处地方：“荥阳，若相邦能在此处画上一笔的话，那我国版图，就能彻底连成一片，亦为本王心中之愿啊。” “这，这……”晋相能说什么，只能是苦着脸看向桓王，几乎哀求道：“殿下，这般要求……” “哎？”桓王又将他打断，像是随意的说道：“相邦可以考虑的嘛，不必急着答复，但本王不得不提醒一下，以晋国目前形势，倘若桓军再参战的话，呵呵……” 听到这话，晋相不由脸色一变，随后说道：“桓王殿下，我国与贵国，向来交好，曾有多次会盟，作为当初的盟友，殿下怎可如此啊。” “呵呵。”桓王又笑了，站起身说道：“本王之前就说过，虚言无益，不如讲些实际的问题。” 什么盟不盟的，还不都是为了各自利益，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 现在的桓王，那是吃定了晋国，就像是突然得势的小人一样。 以其性格，其实这些晋相早就料到了，只是让他亲手割地，他多少是难以接受的。 可不接受行吗？他跪坐在地图前，呆呆的看了半晌，才又望向桓王道：“殿下，若我国退让荥阳，那桓国以后，是否永远不再向晋国用兵。” “当然！”桓王连想都没想，立即点头。 “那，那好吧……”晋相那是暗暗一咬牙。 而听到这话，桓王顿时眼前一亮，也立即朝侍从不住挥手。 后者会意，连忙将笔墨端了过来，桓王右手拿起毛笔，亲自递给了晋相，同时伸着左手道：“相邦请。” 要知道，当时的一国丞相，是可以行割地之权的。 看着眼前的毛笔，晋相无奈接过，随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继而颤抖着手开始落笔。 作为晋国丞相，现在要被迫割地，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拿着毛笔的手，亦是不住颤抖着。 桓王见状，在旁边微微笑道：“相邦的手，不要抖的太厉害，须知，地图上的一笔，到了地下，就不是一里两里的事情了……” 等他极其缓慢，将荥阳一笔划给桓国后，桓王又不轻不重道： “请解腰间相印。” 第325章 列国图利 与此同时，帝都。 晋国这次，派出的使者可不止晋相一个，还有前往其他列国游说的。 帝都也来了一人。 此时玉芙殿，天子商睿正和情妃依偎在一起，丞相董华则是跪在下面。 看了他一眼之后，商睿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丞相，你能不能不要没事总来烦朕，今日又怎么了？” 董华先是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低下头道：“禀陛下，晋国遣使入都，此事，陛下不可不闻啊。” “什么？”商睿皱起了眉头。 董华解释道：“现在秦凉正在攻晋，晋国形势危机，晋使来此，目的明确，是想让陛下以天下共主的身份，出面调解此事，促使秦凉退兵。” 商睿听完，有些傻眼了，他先是愣了愣，接着道：“可这，可这，朕不好出面啊，先不说秦凉二王会不会给朕这个面子，单就此事，无疑是得罪了秦国和凉国啊，不行不行不行。” “那陛下，这晋使……” “将其打发走就是了。”商睿说着，又嘟囔道：“列国想打，让他们打去，干朕什么事，真的是。” 这时候，身边的情妃也开始妖娆的唤道：“陛下……” “啊，怎么了美人儿。” “丞相他好扫兴啊。” “说的是，说的是。”商睿连连应着，随后也不悦的看向了董华：“丞相还有事吗？” “这……” “没事赶紧退下！没见爱妃都生气了吗！” “是，是，微臣告退。” 晋国这边，遣使入帝都，不过是想借一下天子的名义，只是商睿这昏君，只知沉溺酒色，哪里又会有这闲心。 吴国。 桓王趁火打劫，不费一兵一卒，轻取两郡的事已经传了过来，可想而知，吴王又怎能不眼红。 不仅是他，恐怕其他几国，亦是如此。 朝议大殿上，晋使在吴国的说辞，是想以联姻的形势，促使吴王出兵。 他说道：“我王生平最推崇之国君，非吴王殿下不可，而今，又听闻贵国世子，还尚未娶妻，而我国的乐阳公主，正及笄之年，容貌绝美，性情温和，与世子相配，真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听到这话，吴王仰面而笑，说道：“何为天造地设，使者来此之前，当打探清楚，即便本王长子，也未曾弱冠，还不及十一，如何能娶得乐阳公主啊？” “这，这……”晋使当场就懵了。 回过神后，他亦慌忙说道：“殿下恕罪，可能，可能是在下搞错了，但，但也大可就此定亲嘛。” “待我儿年长，到了娶妻之年，那乐阳公主，早已二十有余，怕是已为人妇啊。”吴王又道。 “不不不，在下不是说乐阳公主，我国的秀怡公主，今年也刚好十一，晋国与吴，完全可以就此结成亲家嘛。”晋使又连忙换了个说法。 “好了好了。”吴王抬了抬手，有些好笑的说道：“即便如此，那此事，也得容后再议，不是现在决定的。” “那殿下……” 晋使还想说什么，可吴王已摆手打断他道：“今日本王有些累了，明日再与使者会面吧，如有怠慢之处，使者见谅。” “这……”晋使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可见吴王已露出疲态，他无奈之下，只能是拱手弯腰道：“既如此，那在下先行告退。” “恩。”吴王右手杵着脑侧，微微闭目养神。 可等其走后，他却又坐了起来，扫了众臣一眼，开门见山道：“对现在的天下格局，本王的意思是，吴军必须得做些什么了，都说说吧。” 听到这话，有大臣站了出来，施礼说道：“大王，晋使此来，说是代表晋王，要嫁女儿，不过是想将大王绑在晋国的战车上，借助我吴军之力，帮助晋国挺过此次难关。” “此道理谁都明白，说重点。”吴王微微皱眉瞥了他一眼。 “这……”大臣顿了一下，道：“如果助晋，则大王可趁机向晋国讨要土地，另外，也可向晋国索要巨额金银和粮草。” “你的意思，是建议本王助晋？”吴王道：“可桓王呢，他助晋了吗？根本没有出一兵一卒，却白白得了两郡，若本王要地，还需出兵攻打秦凉二国的话，那吴军不得损失惨重？要是这样，本王还不如自己去取的，何须晋王送来。” “那大王的意思是……” “与其助晋，不如灭晋。”吴王直接道：“现在天下形势，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九国争霸，少一国，于吴而言，不是什么坏事。” “可若灭晋，那秦国就彻底东出了。”另有大臣提醒道。 “秦国东出，与我吴国何干？他秦王能盟凉灭晋，但他威胁不到吴国，若此战，吴国不捞些好处的话，本王实在不甘。” “那晋使那边……” “明日将他打发走吧。” 吴王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晋国四面皆敌，已经抵挡不住了，唾手可得的土地，就在旁边，这使吴国完全没有理由去损耗军力帮助他，与其如此，不如白白取它两地，岂不美哉。 桓王得两地之后，心满意足，对此战，完全不再过问了，可吴军却又动了。 同时，炎灵二王，也开始相约见面。 帝国为中心点，晋国在中心点的左边，炎国则是在右边。 以版图来看，炎王是取不了晋地的，因为中间错综复杂，还隔着天子的不少属地。 一处环境雅致的地方。 炎王和灵王肩并肩的站在那里。 欣赏了一下面前的风景之后，炎王率先开口说道：“晋国已经快完了，不说秦凉二军的问题，看看桓王贪婪的模样，白得两地之后，吴楚必然会眼红，这雪中送炭没有，可落井下石，大有人在啊。” “少一国，也不是坏事嘛。”灵王笑呵呵道。 “话虽如此，可此次战事，列国皆有便宜可占，那炎灵二国，总得有些好处吧。” “那以炎王老弟之见呢？” “不如趁此机会，将天子的属地，全部抢了！” 听到这话，灵王眼眶微微一缩。 第326章 徐州之战 而今皇室，就跟战国时期的周天子差不多。 虽皇权衰落，但其毕竟还是天下之君，名正言顺，不管列王瞧不瞧得起商睿，但大家都有种心照不宣。 这是一种变相的制衡。 现在听炎王这么说，灵王沉思片刻后，说道：“如果取皇室之地，那往大了说，就是以诸侯犯上，其他列国，会不会抓着这一点不放，扯什么名义。” “哎？灵王兄多虑了。”炎王摆了摆手，道：“若在以前，或许会如此，但是现在，晋国战事，将列国都卷了进去，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啊。” “恩……有些道理。”灵王缓缓点了点头，又问：“你如何谋划？” “可由灵王兄取淮阳以南，本王，则取淮阳以北。”炎王道。 灵王又考虑了片刻，说道：“如此，倒是可行，但帝都，暂时不能动。” “不动就不动呗，给商氏留个住的地方也好。”炎王轻笑出声。 现在的形势，总结来说，就是秦凉攻晋之后，晋国一路战败，列国见有机可乘，纷纷坐收渔翁，而炎灵，则是趁机开始取天子属地。 一时间，中原大地，乱战又起，到处都是刀兵，唯宣国置身事外。 炎灵对淮阳用兵之后，意欲从此地划分，设淮南、淮北两郡，同时，由周边开始吞噬天子属地。 得知消息的商睿，顿时就慌了，那是连连说道：“这这这，朕从未得罪灵王和炎王，此二国，为何要出兵淮阳啊。” 董华说道：“陛下啊，天下大乱，炎灵二国见无利可图，竟要谋皇室之地，实乃以下犯上，其心可诛啊。” “那，那可怎么办呀！”商睿六神无主。 董华又道：“不管怎么说，陛下乃天子，现在诸侯犯上，务必出兵镇压！” “可，可那是炎灵二王啊。” “这……”董华也咽了口唾沫，但还是说道：“可若陛下不管，任由二国占地，则天子威严尽失，更是助涨了诸侯们的嚣张气焰啊。” “那，那让吕伯麟出兵？”商睿试探性问道，他可是天子，竟如此语气。 董华闻言，则是有些沉默了。 别看他说的好听，真要出兵，镇压得了吗？ 但不管怎样，最后，吕伯麟还是带着帝国军队，开赴淮阳，同时，商睿也遣出使者，向炎灵二王相问。 结果其使到了之后，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就被炎王给打发走了。 随后，吕伯麟被逼无奈，只能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可炎军和灵军，那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一上到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凭吕家军的战力，此战简直没有一点儿悬念，是被炎灵二军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吕伯麟也一路丢盔弃甲，仓皇逃回了帝都。 另一边，徐州。 此时秦军早已会师。 苏毅是之前就抵达徐州的，到了之后，也对此城展开数次强攻，结果晋军拼死抵抗，双方互有折损。 眼下，中军大帐内，众将正在议兵。 萧远率先说道：“自我军攻晋以来，战事已持续一年，取宜阳、濮阳之后，我军已彻底深入晋国腹地，但要到晋都，则必须要过这徐州城。” “现在，晋国中央军的大半兵力，都在徐州，而此城，为敌军最后一道有利屏障，此地一失，晋国则再无回旋余地，届时，我秦国铁骑，就可纵横平原，以数条要道，直逼晋都！” 说着话，他也看向了林初，问道：“对徐州守将杜裕，都打探到一些什么？” “回大王，根据我军收集到的情报，综合来看，杜裕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名将，虽然打过很多次战争，但一般都是作为任英的副将，没有什么很大的优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 两军对阵，研究对方主将，知己知彼，是萧远每次必须要做的事。 现在听完林初所说，他也沉吟了一下，道：“如此说来，这是个中规中矩的将领，这种人，他不会轻易上当，由其守城，也颇为难缠啊。” 说着，他又扫了眼众将，出声问道：“如何破徐州，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众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接着都微皱眉头，沉思了起来。 苏毅则是说道：“大王，微臣以为，要破徐州，还得打硬仗。” “徐州城，为晋国数一数二的巨城，城防坚实高大，晋军据城而守，占据地利优势，而其主将杜裕，又是一个用兵保守之人，无论怎样，他都不会主动开关迎敌的，同时，他也很清楚，若徐州一破，晋都危矣，因此，必会在徐州展开殊死反抗，而我军要攻破这里，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强攻！” 听完他所说，萧远眉头微微皱起。 “你们的意见呢？” “现在，恐怕别无他法了。”有将领说道。 “好！那就强攻！跟晋军，拼将士之勇！”萧远当即拍板。 第二天，在他的军令下，二十多万秦军，兵临徐州城下。 旌旗招展，长戟林立。 秦军将士，列成了数个方阵，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城头上，杜裕位于正中间的位置，看着秦军军容，他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太好看。 这时候，其副将开始说道：“将军，观秦军人数，扯天连地，一眼望不到尽头，怕是已倾全国之力，攻我徐州，此战，不好打啊。” “不管怎样，，徐州，也万不可丢！”杜裕沉声说了一句。 “当然，末将明白！我部将士，即便全部战死，也绝不会后退一步的！”副将正色说道。 “恩。”杜裕点了点头，道：“秦军就算再骁勇，那以徐州城防之坚固，他们也休想踏入一步！且城内，我军粮草军械，取之不尽，又有十万大军，拒敌数倍，根本不在话下！” “将军所言有理啊。”副将表示附和。 这时候，秦军阵营也发生了变化。 “箭阵准备！” 无数的士兵，开始跑步上前，将一壶壶的箭支放于地上。 齐刷刷的甲胄摩擦声响起，前排士卒，纷纷撘弓上箭，直接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机械弹动之声此起彼伏，巨大的弩机被人合力拉开…… 秦军每下一地，必以箭阵事先肆虐。 第327章 秦军箭阵，独步天下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嗡的一声，像是撕裂了空气，弓弦绷动，无数的箭矢，劲射而出。 那一瞬间，似有一团黑云，从秦军阵营中急掠而上，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在一起，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如此规模之箭阵，场面浩大，震撼人心，站在城上抬头望去，入眼尽是黑幕，正急速压来！ 许多晋军士卒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可他们被吓住了，犀利无比的箭阵却转瞬即至。 扑扑扑扑！ 顷刻之间，箭矢就插满了城防各处，击碎了瓦片，射穿了城内门窗，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 到处都是雕翎，来不及闪躲的晋军，瞬间就被钉成了刺猬！ 此起彼伏的惨嚎声，连成了一片。 城防之上，入目看去，密密麻麻，全是箭杆，有的钉在箭垛上，箭尾还在颤动着…… 秦军箭阵，独步天下！ 无论是射程还是劲道，抑或覆盖范围，都不是晋军能够比拟的。 此等场面，太可怕，也太震撼了！ 杜裕扶着歪斜的头盔，蹲在角落躲避，亦是惊恐大喊道： “不要露头！注意躲避——” “等秦军箭阵过后，随时准备反击——” 他这边被压得根本抬不起头，秦军箭阵之下，不知死伤了多少晋军士卒，且因为距离原因，根本就回射不了。 这时候，萧远位于高大战车，也一把抽出了战剑： “攻城——” 随着他的命令，帅旗晃动，各部将领，跟着齐齐抽出战刀，纷纷下令，秦军步卒，开始对徐州城展开了第一轮冲锋。 那一瞬间，城关外的大平原上，喊杀四起，无数的秦军，如同汹涌潮水一般，疯狂的扑向了城下。 到处可见，由十几名士卒一组，扛着一架架的云梯，在快速移动。 攻城车更是被合力推往城门处。 与此同时，抛石机被填装油坛，开始接连抛射。 于众军头顶，一个个的油坛划过弧线，砸在城关各处。 轰隆声四起，火星四射中，不时有晋军被油坛砸中附近，惨嚎着摔下城墙。 “不要躲了！秦军开始攻城啦——” “都给老子起来！” “还击！快还击——” 在杜裕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中，晋军士卒开始手忙脚乱的弯弓搭箭，探出身子，对着城下，展开了乱射。 酒坛不时砸在各处，发生爆裂。 大战已起，场面别提有多血腥了，秦军将士在前冲的过程，也不时有人被乱箭射中，惨嚎倒地。 这是一场面对面的硬仗，根本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拼的，就是双方将士之悍勇。 在上空箭雨来回劲射之中，根本没用多久，一架架的云梯就被架在了城墙各处，秦军士卒开始口叼战刀，手脚并用，无视头顶乱箭，疯狂上爬。 云梯周围，更是有着数不清的将士，在挥舞着手中战刀，不断格挡乱箭。 徐州城大，高约数丈，守城器械更是充足，在杜裕的亲自指挥下，晋军士卒亦开始两人一组，将石块等东西搬到了防线各处。 “快！快！都跟上！” 有晋军将领大喝指挥。 一批批的晋军，由城内不断增援，赶赴各处城防，是死了一批，马上又填上一批，中间根本没有断过。 礌石滚木，也被高高抬起，掷于城下。 有些顺着云梯，砸死第一人，往往带倒下面的一片。 此起彼伏的惨嚎声中，鲜血，溅射的到处都是。 可这，却并没有阻挡秦军凶狠的攻势。 有秦将位于城下，正手提战剑，不住指挥作战： “冲！给我冲！” “自本将军开始，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他震声而喝，一支冷箭，也斜里射来，正中其身。 那秦将闷哼出声，身子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可刚咬紧牙关，用战剑斩断箭矢，头顶上，却有礌石落下，瞬间将其砸翻在地。 噗的一声，那将领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将军——” 周围士卒纷纷大叫，瞬间就有数面重盾围拢了过来，顿时引来一阵叮叮当当的乱箭声。 有人合力，开始抬起将领就走，可那秦将却仍旧口中溢血的喊道： “杀！杀——” “为了老秦人能立足天下！为了秦国的东出！杀啊——” 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 如此情况，可想而知，该部秦军将士，纷纷大吼出声，攻势也更加凶猛了！ 无数的秦军，疯狂的冲上了云梯，有些人好不容易攀爬到头，迎来的，却是无情的长戟，可临死之前，秦军亦是战刀猛挥，与城头晋军同时掉落城下。 这只是战场的一角。 综合战线，铺满了整面城墙。 若从高空往下看，密密麻麻，全是人头攒动。 那双方的乱箭，在人们头顶，更是一直来回劲射，根本没有停过，惨嚎声也一直没有简单。 战争，是残酷的。 城门处，更是聚满了秦军士卒。 无数的重装竖盾，组成了盾阵。 上方，不时有礌石滚木落下，砸在一面面重盾上，发出巨响的同时，也使得下面的士卒猛一弯腰。 “嘿呀！嘿呀——” 十几人合力，正以粗大尖锐的木桩，吊在攻城车上，利用摆动之力，对着高大厚重的城门，进行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 每每一击，城门都会发生一次震动，伴随着灰屑掉落。 城门内，更是有数不清的晋军，在用一根根粗大的木桩支地，加上人力，死死顶着城门。 “顶住！给我顶住——” “不可让秦军上来一步！” 城墙上，杜裕更是早已浑身浴血，手持滴血战剑，在左右来回奔走。 亦不时有晋军士卒刚刚高举手中滚木，正欲砸下，可却被利箭射中，惨嚎栽下城头。 这一幕幕，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从大战开始之时，双方将士，就开始血洒城关。 用一腔热血，染红了城墙砖石。 顺着缝隙，泊泊流下，汇集成了一条条血色小河。 墙根下，更是早已尸体横成，乱箭斜插遍地，礌石滚木，散落的到处都是。 这真是一场恶战！ 第328章 恶战 若拼单兵作战能力，和将士之勇，晋军，肯定是不如秦军的。 但他们的优势，在于以城防据守，居高临下，龟缩不出。 而攻城战，无疑是最艰苦的！ 徐州乃巨城，又有十万晋军，秦军就算再骁勇，仅凭一天，也根本不可能攻的下来。 当日大战停歇之后，双方都折损严重。 城头上，杜裕忍不住长出了口气，喃喃说道：“终于顶住了……” “将军。”没过多久，其副将便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他，杜裕立即问道：“都点验完毕了吗？我军损失如何？” “这……”副将咽了口唾沫，说道：“阵亡将士近万，重伤三千余。” “什么！？”听到这话，杜裕脸色大变。 要知道，他们可是守城一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仅此一战，却出现如此大的伤亡，这是杜裕无法接受的。 副将则是小心翼翼道：“将军，从今日一战，足可见秦军之勇，对方打仗，跟不要命一样，再这样下去，我军……恐怕守不了多久啊。” “那能怎么办！？”杜裕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接着道：“继续加紧城防！不可有任何松懈！” “是！” 另一边，秦军营地。 一战之后，秦军因是攻城一方，这边的折损，是不比晋军低的。 一名军中文官，也正在汇报。 萧远听完之后，深吸了口气，说道：“此战，如此之惨烈，足见我军将士们，为了秦国的东出，是何等拼命！” 苏毅道：“大王，今日一战，晋军虽然守住了，但我军以凶狠犀利的攻势，已在气势上，彻底压倒晋军，使其胆寒，以末将之见，当继续采取强攻，不可使晋军得到任何喘息。” “说的没错，既要打恶仗，就跟他拼到底！徐州一日不破，战事胶着，将士们的伤亡只会更重！” 萧远说着，当即又道： “即令，高盛所部，关奎所部，何义所部，对徐州城，展开夜攻！” “诺！”三名将领立即抱拳。 这场徐州恶仗，萧远将秦军划成了两个梯队，日夜展开强攻，作出了一种，不拿下徐州，誓不罢休的架势！ 在其犀利攻势之下，可想而知，徐州方面，多少都有些慌了。 夜晚。 大战又起。 喊杀声充斥着整个徐州城墙，黑夜里，带着火光的箭矢，在双方上空来回劲射。 别看是夜攻徐州，可战争之惨烈，比白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起彼伏的惨嚎声，在这深夜里，一直没有间断过，使城内百姓，纷纷门窗紧闭，躲在家中噤若寒蝉。 这还亏得杜裕早有交代，加强了城防守卫，否则，夜攻之下，徐州方面，但凡有一点措手不及，那就完了！ 城内，杜裕之前是已经入睡了的，可急告传来，顿时将他惊醒，也慌忙套上盔甲，赶往了前线。 于城头之上，看着下面星星点点，无数的火把，和冲锋的大吼，杜裕不由深吸了口气，忍不住说道： “秦王是不是疯了！如此攻城，何曾有之！” “将……将军，秦军如此凶狠的打法，是我晋军从未见过的，我军士气，一直被压啊。”副将颤声说道。 “慌什么！给我顶住！”杜裕大声吼道： “各部将领，都给我上到前线，指挥作战！务必守好自己的防线！” 这场夜攻，徐州当然没破，但其势，已被秦军彻底打了出来。 晋军虽然不是什么新兵蛋子了，可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恶战。 这对老秦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晋军，心里无疑开始出现胆寒了。 战至天明，秦军第二梯队收兵，开始休整歇息。 随后，第一梯队又开始了！ 从第一天的上午，战至夜晚，又战至天明，又战至夜晚，仍不停歇。 秦军轮番上阵，一天比一天打的凶狠，其势也越来越犀利，对徐州城，进行了毫无间断的强攻。 二十多万秦军，几乎每一个人都上到了战场，活下来的，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由此可见，这支军队的战力，是会越打越强的。 反观晋军，在这种攻势之下，兵力在不断锐减，下面的不少士卒，亦开始生出怯敌之心。 这是一种士气和战力的被压。 如果不是依仗徐州高大的城防坚持，杜裕一部，早就被直接击溃了！ 而这个时候，由于连续不断的强攻，杜裕也被折磨的筋疲力尽，他心里明白，秦王在跟他打硬仗，是面对面的硬拼！晋军，是战不过秦军的，再这样下去，徐州断难坚守！ 这样的恶仗，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依旧如此。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 秦军营帐。 军中文官正在汇报：“禀大王，昨日一战，我军步军第三阵，校尉何义战死……” “步军第四阵，两名千夫长战死……” “第六阵……” 萧远深深闭着眼，等其念完，亦深吸了口气。 场面有些沉默了下来，要说他的心里没有一点波澜，那又怎么可能。 何义，那可也是一路跟随他南征北战的人，直到建立秦国，立下过汗马功劳。 “大王……”众将见状，都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萧远抬了抬手，止住了他们，继而收起悲痛之情，再次深吸了口气，双目一凛，震声说道： “继续打！” 仗，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必须一鼓作气！ 晋军已出现抵挡不住的架势，秦军作战艰苦，对方在这种攻势之下，只会更加艰苦！ 此战从一开始，战至此时，拼的就是毅力！拼的就是决心！ 苦寒之秦，被列国鄙夷，还要抗拒西戎，秦人之前，在其他地方，受到了多少白眼和嘲笑，被视野蛮之地、野蛮之人，而今，东出之决心，是毋庸置疑的！ 上下将士，那是一往无前，越打越凶！ 反观晋军，则是越打越胆寒。 第六天。 第七天…… 直到第十一天。 城墙上，杜裕早已披头散发，他一把揪住了一名偏将的脖领子，瞪大着眼睛，须发皆张的吼道： “骑快马！六百里加急！告诉大王！徐州，守不住了！” 第329章 亡国 他头上的将盔，早已不知掉到了那里，披头散发，手中战剑崩缺，脸上，全是血渍，如此厉喝之下，那偏将不由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 “是，是，末将明白……” “快去！”杜裕又将其一把推开，接着提起战剑，歇斯底里的大吼道：“杀——” 这是一个难得的守将。 足以成为将领之楷模。 可恶战十一天下来，晋军已经彻底抵挡不住了，不是他能够改变局面的！ 城墙下，无数的秦军还在顺着云梯疯狂攀爬。 城门处，攻城车还在拼命撞击。 到处可见高举竖盾的士兵在格挡乱箭，同时，后面士卒也在弯弓回射。 经过这些天的血战，徐州礌石滚木，几乎消耗殆尽。 眼下的战况，也趋向于白刃战。 城墙某处，云梯上，许虎右手提着一杆长戟，左手抓着云梯，正在快速上爬。 他已不知多少次快要上到城头，却被大石砸下。 这一次，又见他冲的凶猛，上面的弓弩手顿时集结，撘弓上箭，对着他就展开了乱射。 稀稀疏疏的箭雨袭来，许虎挥起长戟，将乱箭打飞，同时看准机会，将长戟猛掷了出去，正中上方一名晋军的咽喉。 紧接着，没等其他人再撘弓，他已是脚下一点云梯，纵身而上，顺势将那杆长戟又抽了回来，带着血渍，横扫而出。 噗的一声，这一戟，正中一名晋军的脖颈，后者也被强大的力道直接砸飞了出去，带倒一片士卒。 “杀——” 上到城墙之后，许虎开始猛挥长戟，大开大合，左右劈扫，他所在的位置，数不清的晋军，开始不时惨嚎倒飞。 血战十多天，终于攻上了城头，下面的秦军将士见状，纷纷士气大振，根本不用将领指挥，所有士卒，几乎都爆发出了一声大吼，攀爬的也更加不要命了！ “啊！城防失守了！城防失守啦——” 有晋军惊恐大叫，顿时引发一片大乱。 许虎一人一戟，如入无人之境。 随着猛将的横扫，这一片范围之内，那些晋军士卒哪里还顾得上云梯，开始被许虎一个人杀得不断后退。 而他们一退，云梯无人看守，不多时，下面的秦军也一个个顺着云梯冲上了城防。 人数越来越来，一面被破，很快，牵一发动全身，徐州城防，全线开始相继告急。 场面顿时大乱，左边城防各处，开始出现乱战，晋军与上来的秦军面对面的打在了一起。 许虎则是冲势不减，直朝城头中央而去。 那里，正是主将杜裕所在。 随着各处城防的告急，现在城墙上的晋军士卒都有些慌了，杜裕此时，也正在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不要慌！都不要慌！” “守住！守住啊——” 他不断大叫，可如此混乱的情况，晋军士卒却是在不断败退，哪里还能支撑得住。 “敌将受死！” 正在这时，大喝传来，紧接着，就是劲风呼啸。 杜裕心神一凛，想也没想，当即横剑招架。 长戟如同一道奔雷，砰的一声，砸在了剑身上。 杜裕直接被这一击震的横移了数步，撞击城墙，才算稳住身形。 “啊！？”他眼中露出了惊恐，双臂亦是一阵发麻，可刚等他抬头，还未看清来人，许虎的长戟又到了！ 这一次，是从上而下，当头一击。 杜裕没有办法，只能再次横起战剑。 当啷一声，这一戟，直接砸中剑身，强大的力道，使杜裕根本无法抵挡，肩膀瞬间下榻，剑身也直接砍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鲜血如注，他披头散发，凄厉的大吼出声，瞪向许虎，刚要拼命弹开长戟，可许虎一击之后，已瞬间变势，长戟顺着杜裕的肩上，横扫而过。 戟尖以锋锐之势，闪电般划过了脖颈，鲜血喷洒之中，杜裕眼睛瞪大，踉跄着前走了两步，继而战剑掉地，身子也栽在了地上。 “尔等主将已死！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啊！？周围还欲上前的晋军士卒见状，纷纷倒吸冷气，开始忍不住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徐州高大厚重的城门，也被轰然撞开。 “杀啊——” 数不清秦军士卒，开始端起长戟，高举战刀，蜂拥而入。 城内，地上倒了一片晋军，见此情形，更是连滚带爬，丢盔弃甲…… 杜裕的战死，使晋军失去了最后的支撑，随着城防和城门的告破，毫无疑问，晋军开始兵败如山倒，一路溃逃。 随后，在城内又与秦军展开了巷战。 而战至此时，已无任何悬念，秦军大举攻入城中之后，很快就平定了徐州。 十余天的血战，终于攻破了晋国这最后一道防线。 萧远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无数的秦军将士，开始进入徐州…… 数日后，晋都。 朝议大殿上，晋王双手颤抖的拿着战报，悲声说道： “天要亡我晋国，天要亡我晋国啊——” 下面的一众大臣，都微微躬着身子，脑袋低垂，没有一个人说话。 是的，仗打到现在，徐州又丢了，吴军又动了，和桓军一样，开始趁火打劫，横扫己方南部两郡，己国，已经四面皆敌，且国内，更无兵力支援了。 晋国的这场战争，败，就败在李绩和管杰那两处防线上。 说实话，苏毅之前，根本就是无名小卒，也难怪晋国这边会瞧不起。 悲叫过后，晋王也目眦欲裂，颤抖着声音说道：“快！快传令任英和蒙离，让他们回来！让他们回来！” 这个时候，随着徐州的告破，毫无疑问，秦军很快就会打到都城，晋王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而他的王令，在快马加鞭之下，没几日就传到了阳平关。 任英收到书信之后，亦是深深闭上了眼。 “任帅……”蒙离试探性喊了一句。 任英停顿了半晌，才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回都吧，阳平关，其实也已经快守不住了，十万青壮，看似人数不少，实则到了真正的战场上，面对凉军，他们就是送死的啊……” 第330章 宣王 如此紧要关头，晋王却急召任英和蒙离回都，显然，他是准备带着心腹部下，做撤退的打算了。 因为徐州已破，就算阳平关还能守住，那又如何抵挡秦军的步伐。 晋王要撤，必然是带着后宫嫔妃，核心骨干，国库金银，和无数珠宝。 这就相当于是在迁都，趁秦凉二军还未打到都城，提前找好退路。 可晋国现在四面皆敌，去桓国，不可能，吴楚又在趁机取他南部，去炎灵的话，中间又隔了帝都。 就在晋王认为自己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再无退路的时候，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宣王，却突然遣使抵达。 宣使来了之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告诉晋王，可以退往晋国东南一郡，届时，在那里，宣军自会接应，帮他守住东南。 这里的东南郡，可以说是晋王最后的栖身之地了。 在如此落魄的情况下，宣使所言，那简直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想而知，晋王又哪能不激动，当即就连连说道：“多谢宣王，多谢宣王啊——” 宣使亦说道：“哪里哪里，那秦凉二国，狼子野心，我王一向仁德，对晋王殿下遭此处境，怎能置之不理，能帮的，自然会帮，而在东南郡，以晋国百年底蕴，和我王的鼎力支持，殿下何愁不能复国啊。” “好，好啊……”晋王闻言，像是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这就是宣王的高明之处，他之前一直按兵不动，等的就是今天，如果一开始，他也和吴楚一样，趁机取地的话，那晋王肯定不会相信他，但是现在，唯有宣国，没有对晋做出不利之事，也自然而然的成了晋王最后的退路。 与此同时，任英和蒙离开始紧急撤退，阳平关也立即变得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其实凉军离晋都是更近的，阳平关一破，萧远就得和凉王抢时间了，因为之前互盟，盟约说的清清楚楚，谁先打进晋都，晋都归属就是谁的。 要知道，那可是百年都城，何其之大，乃晋国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商业发达，人口繁盛。 而萧远此时，也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徐州之后，还有一个桂阳，取了桂阳，才能抵达晋都。 凉王那边，跟他差不多，阳平关之后，同样还有一个临都。 秦军众将，都是知道盟约的，这时候都有些急了，开始纷纷力劝萧远，迅速朝桂阳进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攻破那里，否则，以路程来算，凉军恐会抢先抵达。 可就在此时，萧远却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在向桂阳行军的同时，他亦派出了一名军中文官，骑快马，星夜兼程，赶往了临都。 此文官名叫吕范，三十左右，是萧远当初刚入秦地，颁布招贤令所招纳的人才，现任典军书记，官职虽然不大，但却也算得上是秦军核心人员。 等他到的时候，凉军业已攻破阳平关，只需两三日即可抵达临都。 此刻，任英和蒙离已经回到了晋都，跟随晋王左右，准备撤离，且临都这边已有王令传来，让其留守官员，迅速与王廷一起，撤往东南郡。 临都。 从此地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它在晋国的重要性。 因有护卫都城要地的关系，这里是有八千官兵的，称为护府军。 此时，护府军军官廖双，也正在做着最后的撤退工作，欲赶往东南郡，跟随王廷。 现在晋国到了这种形势，王廷都开始迁移了，各地方官员，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廖双又怎么可能去抵挡凉军。 护军府内，许多人都在忙碌着，廖双也站在那里，不住喊着什么： “哎呀，那个就不要搬了！” “快点！动作都快点！” 显然，他是在收拾家当，准备跑路了。 可正在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军事急报。 “报~~~~~” 随着大喊，一名士兵急匆匆跑到了廖双跟前，单膝跪地，插手说道：“禀将军，秦军使者叩关，称有要事，求见将军。” “什么？”听到这话，廖双大感不解，忍不住说道：“秦军不是正要攻桂阳吗，其使者，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属下不知。”士兵答道。 廖双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官职并不是很大，区区五品，不过却是临都唯一有武装力量的人。 他想不明白，秦使为何会来这里，但考虑之后，出于好奇，还是说道：“带他过来吧。” “诺！”士兵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客厅。 廖双和吕范分宾主落座，待军士端上茶水后，他也微微笑了笑，道：“先生言称自己是秦军使者？” “是的。”吕范回道：“在下正为代表我王，特来与将军商议一件大事。” “哦？秦王派你来的？”廖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吕范又道：“眼下，正有一件天大的功劳，就在将军眼前，只是不知，将军是否愿取。” “什么？天大的功劳？”廖双笑了，说道：“晋国已至此境地，何来功劳可言，先生莫不是在与我说笑？” “哎？”吕范摆了摆手，道：“一如将军所说，晋国已经无力回天了，与其跟随晋王流逃，不如趁早另谋他路。” “此为何意？”廖双凝声问道。 吕范不慌不忙道：“现在，凉军即将抵达临都，如在下所料不差的，将军是准备弃城的，但弃城，何不弃的有意义一些。” “先生请直言。”廖双越发疑惑了。 吕范继续道：“在临都阻拦凉军，一日，只需一日，对将军来说，仅举手之劳，可我王，必会念将军之功，而授任将军以濮阳郡守。” 听到这里，廖双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幽幽笑道：“先生所言，是想让本将军为秦王争取一日时间。” 吕范道：“在下不否认这一点，而将军现在，如果跟随晋王，即便到了东南郡，那以后，也会是流亡的日子，此一点，将军自知，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如此机会，在下以为，若失之交臂，岂非痛哉……” 一郡长官，三品要职，封疆大吏，怎么可能是廖双现在可以比的。 第331章 谁先打到晋都 一面是继续流亡，一面是濮阳郡守。 这个诱惑，任谁也得仔细考虑。 廖双听完，眼眶也是微微一缩，继而眼珠乱转，左右衡量，开始深思了起来。 吕范见状，继续说道：“将军现在就可以将家眷全部送到濮阳，等凉军到时，守城一日之后，直接弃城而走，则大功告成。” 听到这里，廖双已是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以何为信。” “以此为信。”吕范说着，也掏出了一封帛书，递向了廖双：“此乃我王写给将军的书信，请将军过目。” “秦王亲笔？”廖双连忙接过，将其展开，细看了下去。 “是的。”吕范回到：“有君王亲笔书信，廖将军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在下这边，亦可与将军一同守城，到时再一同撤退，再怎样，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呵呵，这倒不必，先生言重了，秦王一国之君，亲笔书信在此，不能有假，只是这事嘛，我还需考虑考虑，呵呵……” 廖双笑呵呵的说道。 两日后，桂阳。 萧远兵临城下，还未有任何动作，桂阳城门已然大开，紧接着，郡守刘歆一身官服，独自一人走了出来，于萧远身前不远处跪伏于地，高声呼道： “桂阳郡守刘歆，恭迎秦王殿下——” 这个动作，已经表示他愿意归顺了。 桂阳本来就没有晋军驻守，即便不降，那秦军强攻一日，也必能破之，其郡守刘歆的主动开城，在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意外。 萧远亦心中大悦，刚要翻身下马，哪知这时，林初却急忙轻砸马腹凑了过来，于身边低语道： “大王，根据军机探报，刘歆此人，是非常忠于晋王的，且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如今却孤身一人，开城献降，不像他的性格。” 萧远闻言，双眼微微一眯，同样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刘歆，即便守不住桂阳了，那以他的性格，也应该是与其他官员一样，后撤追随晋王，而非现在？” “是的，只是其行为可疑，刘歆是否真降，微臣不敢妄下定论。”林初说道。 “本王知道了。”萧远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候，见他君臣二人，在那边低语，刘歆也不由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又低下了脑袋。 萧远则是面上堆起了笑容，继而翻身下马，上前将刘歆扶了起来：“刘大人快快请起。” “谢殿下。”刘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萧远又笑呵呵道：“今刘大人主动开城，避免无谓之伤亡，亦为桂阳全城百姓计，本王甚悦。” 听到这话，刘歆连忙道：“在下惶恐，殿下率大军二十万，战必胜，攻必取，桂阳一郡之地，萤火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说着话，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侧身伸手：“啊，殿下请入城。” “好，好。”萧远点了点头，在刘歆的带引下，开始率军入内。 一路行往郡守府，接下来，毫无疑问，刘歆开始于郡府设宴，款待萧远。 大厅中，萧远自然位于主位，刘歆就在其下手边，等酒菜陆续端上，萧远也微微笑了笑，道：“刘大人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能款待秦王殿下，实乃在下之荣幸啊。”刘歆说着话，亦取来了自己的官印，恭敬高举道：“请殿下收印。” 许虎见状，刚要上前接过呈给萧远，后者却摆了摆手，笑道：“桂阳在刘大人治理之下，民生富足，百姓安居乐业，这郡守官印，就不必上交了，由刘大人继续治理此地，想必，也是此地民心之望。” “这……”或许是没想到秦王会如此言语，刘歆明显有些发愣。 可回神之后，他却是迫不及待的岔开了话题，又道：“今款待殿下，只一些酒菜，甚为无趣，若殿下允许，在下府内，有数名歌伎，可以歌舞助兴。” “也好。”萧远含笑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允许，刘歆立即扬声喊道：“都进来。” 随着话声，几名年轻女子鱼贯而入，进来之后，纷纷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 这些女子，容貌都不错，身姿曼妙，雅乐响起之后，亦开始轻纱袖摆，媚态百出。 厅内左右众将，身前都各置一案，大家都是男人，同样喜欢美女，许多人自然是欣赏的津津有味，喝起酒来，也感觉更香了。 这时候，一名娇媚的女子也在萧远案前跪坐了下来，开始款款为其斟酒。 萧远先是瞥了她一眼，随后又看向了刘歆，像是随口说道： “刘大人，凭心而论，其实本王，是非常欣赏你的才能的，之所以没有收取官印，也是真心希望你能继续做这桂阳郡守，在秦国为官，做个好官，寡人，必不会亏待于你。” 他的话，就像是在隐晦的提醒什么一样，又像是在给刘歆最后的机会。 可后者闻言，却是干笑了一声：“呵呵，在下……在下不是已经归降了吗。” 萧远死死盯着他，眼神逐渐变得幽冷。 就在这时，那女子也刚好斟酒完毕，萧远看也没看，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殿下……”女子下意识惊呼。 “袖中藏着什么？毒药吧？”萧远不冷不热的说道：“以美女斟酒，以美女毒杀，刘大人，你的胆子不小。” 他的声音不重，可听到这话，可想而知，厅内秦军将领纷纷大惊失色，全都站起了身，许虎更是直接将战剑抽了出来。 “大胆狗官！竟敢谋害我王！” 看到这一幕，被抓着手腕的女子顿时花容失色，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刘歆亦是脸色大变。 君王的酒菜，自然是经过测毒的，刘歆也没那么傻，敢直接下毒。 显然，他是要在人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以美女斟酒间隙，从袖口中，将毒药滴落酒杯。 若非林初之前提醒，萧远加了小心，察觉了这个细微的动作，恐怕还真有可能着了道。 眼下，事情败露，刘歆亦直接豁出去了，当即起身摔杯道： “跟秦王拼了！” 第332章 抢时间 随着他的动作，雅乐停止，大厅中间，数名歌伎，立即手按腰间，抽出了软剑，纷纷娇咤一声，朝着萧远，齐攻而来。 变故突生，萧远当即起身，直接提起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案。 几案在空中打着旋，砸向了歌伎。 众女子数剑齐出，几案瞬间四分五裂，与此同时，战刀出鞘之声此起彼伏，秦军众将，纷纷怒喝上前。 许虎亦横身挡到了萧远跟前。 数把软剑，直刺而来，许虎战剑在手，看也没看，直接挥臂一击！ 随着一阵兵器碰撞声，数名歌伎齐齐惊呼，被强大震力，直接弹退了数步，亦有人手腕震麻，利剑掉地。 这些女子，虽为刘歆所养死士，但在一国上将面前，那种纯粹的力量，根本就不是她们能够匹敌的。 仅仅一击，众女皆退，左右两侧秦将，更是毫不怜香惜玉，纷纷战刀齐出，顷刻之间，一众歌伎，已倒于血泊。 见到这一幕，刘歆脸色立即变得惨白，额头的冷汗，也一瞬间就浸了出来。 他的计划，其实是非常完善的，着重点，也全在美女斟酒上，后手再当面刺杀。 只是他错误的低估了秦军强大的军事情报。 在没到桂阳之前，林初就早已将他的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虽然不知道他会行刺，但根据其性格和为人，萧远自然会加一些小心。 这时候，萧远亦忍不住大怒道：“刘歆！寡人本爱才之人！有意让你继续做这桂阳郡守，以抚慰黎民，怎料贼子大胆！竟敢谋害本王！” “哈哈哈哈——” 他的话刚说完，刘歆却仰面而笑，笑声过后，亦盯着萧远，狠狠的说道： “秦王！奸诈之辈！暴君！恶贼！狼子野心，攻我晋地！本官身为大晋官员，又岂能屈身事贼！” “狗官找死！”秦军将领纷纷大怒，亦作势按刀上前。 刘歆无视众人，再次哈哈一笑，震声说道：“来吧！来吧！本官既杀贼！就早已做好粉身碎骨的打算！” 这是一个非常有骨气的文官，对晋王忠心耿耿，萧远见状，不由深吸了口气，继而冷声说道：“满门抄斩！” “诺！”众将会意，立即由两人将其拖了出去。 “奸贼！恶贼——” 在被拖下去的时候，刘歆还在不断的大叫着。 对这个人，萧远其实是有些惋惜的，可他身为君王，有人胆敢行刺，必然给予雷霆打击，无论是谁，必须满门抄斩，否则，王威何在。 处理完此事，萧远也没什么心情了，占领桂阳之后，他也当即责令彭双，率一支铁骑，迅速扑向了晋都。 与此同时，临都。 凉王亲率大军，已抵达这里。 本以为，临都方面，要么直接投降，要么仓皇逃窜，绝不敢与己方争锋，可没想到，凉军兵临城下之后，城头上，却是严阵以待。 城外的大平原上，扯天连地，尽是凉军，一眼望不到尽头。 城头上，廖双和吕范站在一起，见此情形，那是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这，这，守得住一天吗？” “临都足有八千将士，坚守城池，守他个一天两天的，绝对一点问题没有，将军可别忘了，那濮阳郡守一职，还在等着你呢，仕途要紧啊。”吕范在旁说道。 “这……好吧！”为了升官发财，廖双哪会顾及下面将士的生死，下面的人，也根本就不知道他和秦军的密谋，只以为他这是想为己国站好最后一岗。 而见临都竟然摆出一副要战的架势，凉王不由颇感意外，当即就朝唐越扬了扬头。 后者会意，一砸马腹，策马而出。 到了城下一箭之地后，他一勒缰绳，扬起手中银枪，大声喝道： “城上的人听着！而今大军压境，令尔等速速开关献降！否则，城破之时，悔之晚矣！” 他话音刚落，吕范已是夺过一把弯弓，对着下面，胡乱就放了一箭。 他乃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一箭之下，箭矢绵软无力，根本毫无准头，直接钉在了唐越身前的地上。 可是这个动作，却无疑引起了唐越的大怒，当即震喝道：“贼子大胆！莫不是要负隅顽抗！” “放箭！快放箭！”这时候，廖双也开始连连挥手。 随着他的命令，城头士卒，纷纷撘弓上箭，对着唐越，就展开了齐射。 后者挥舞长枪，格挡乱箭之后，亦迫不得已，拨转马头，气极的返回了本阵。 “大王！”一回来，他就愤愤的说道：“临都竟敢不降！” “岂有此理！”凉王也是气了一下，接着直接下令道：“那就强攻！迅速突破此地！” “诺！”众将齐齐抱拳。 接下来，战鼓擂动，铺天盖地的凉军，开始对着临都城关，发起了凶猛的冲锋。 城头上，反抗并不是很激烈，可城内毕竟有八千士兵，凉军想瞬间攻破这里，那也是不可能的。 凉王位于主帅位置，看着凉军攻城，对于近在眼前的晋都，他更是心急如焚。 大战两个时辰之后，他也再忍不住了，不由朝薛武说道： “快！薛将军，你去亲自指挥作战！务必快速攻破临都！告诉将士们，谁若能第一个攻上城头，赏金赐爵！” “啊？是！微臣明白！”薛武连忙领命而去。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凉王心急，抛出重利，凉军也攻的更凶了。 大战又持续了两个时辰，已临近下午。 这个时候，廖双开始慌了，因为他的兵力已经折损严重，他也不敢再待下去了，而是慌忙找到了吕范，请求撤离。 后者软磨硬泡，还想让廖双再守半日，可形势已经不允许了，凉军近乎二十万，根本就不是八千士兵能够抵挡的。 廖双说是坚守一日，实则仅仅半日，临都就被攻破。 可这半日，却有效的拖住了凉军的步伐，为秦军占领晋都，创造了绝对性的机会。 而在攻破临都之后，凉王亦是和萧远一样，责令唐越，率骑兵迅速扑向晋都。 第333章 彭双战唐越 这个时候的晋王，早已带着嫔妃家眷，核心大臣，王宫禁军，和一车车的金银珠宝，赶往了东南郡。 因为他再不走，就要被困死王城了。 当彭双率骑兵抵达晋都的时候，这里哪里还有任何兵力阻挡，那是根本没有废什么力气，就占领了四处城防。 紧接着，城头的晋国旗帜被拔下，换上了秦军旌旗。 彭双并没有前往王宫之地，也没有管晋都之内的百姓，而是在萧远的交代下，第一时间将大半兵力驻扎在了北门处。 他是上午到的，而当天下午，唐越亦率凉国骑兵抵达。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萧远使了一道暗计，使临都抵抗了半日，那以时间来算，此时的晋都，恐怕早已被凉军所占。 “吁——”而唐越抵达城下之后，亦是忍不住一勒缰绳。 身后骑兵纷纷停下。 他抬头望去，见城头已插黑色旌旗，不由一下瞪大了眼睛。 其身边偏将亦是凑了过来，忍不住说道：“将军，这，这，晋都……怕是被秦军占了啊。” “这！这怎么可能！” 唐越大惊，他刚要再说什么，可城头中央位置，彭双一身盔甲，已将大刀刀杆往地上一砸，高声说道： “凉军将领听着，而今晋都，已被我秦军占领，你们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啊——”听到这话，唐越不由怒吼出声，凉王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抢占晋都，可眼下，却眼睁睁看着秦军抢先，他心里又哪能舒服。 偏将见状，则是慌忙说道：“将军不可冲动啊，秦军与我军互盟，如无大王王令，岂能发生冲突啊。” “滚开！”唐越脾气爆炸，哪里会听，当即从马腹一侧提起弯弓，抽出利箭，瞬间将其拉满，对准彭双，松手就是一箭。 这一箭，又快又狠，彭双稍一偏头，箭矢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砰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箭垛上。 要知道，唐越现在，可是离城头很远的，普通士卒，箭射根本就够不着，由此不难看出，其武艺之高。 而见此情形，彭双亦是大怒，不由伸手一指唐越，怒声喝道：“小子找死！” “匹夫！可敢出城与我一战！”唐越大叫。 好呀！他脾气爆炸，那彭双更是个直来直去的家伙，听闻此话，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更是想也没想，立即喝道：“小子等着！看我下去取你狗头！” “哼！匹夫大言不惭！速速下来受死！” “好个狂妄的小子！”彭双当即一提大刀，快步奔下了城防。 等他到了城门处，亦有偏将上前劝道：“哎呀将军，不可冲动啊，凉军与我互盟，无君上王令，不可与之交战啊。” “你起开！” 被唐越一阵挑衅，彭双此时，气头上呢，哪里会听，推开偏将之后，直接扬刀喝道：“给我开城门！” 他是上将，喝令之下，士卒只能遵命。 很快，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彭双立即翻身上马，一砸马臀，策马奔了出去。 马蹄践踏地面，唐越见状，同样用银枪一砸马臀，那是迎着彭双，毫不犹豫的反冲了过去。 两人很快碰面，彭双单手拖刀，握极长刀杆，骤然发势，寒光由背后甩过，迎着唐越，当头就是一击。 后者瞬间抬臂，横枪招架。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两人一触即分，谁也没有讨得好处，战马交错而过，随后，又纷纷拨转马头，战在了一起。 而见他两人已经打在了一起，且难解难分，两边的偏将，都是一副满脸焦急的模样，想劝又劝不住，别提有多纠结了。 场内，两人恶斗持续，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 唐越的枪法，刁钻又诡异，往往令人防不胜防，且力大无比。 可彭双与其对阵，却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一如两虎相争，撼山动林，雄赳赳，恶狠狠。 劲风呼啸而来，像是要撕裂空气，这一击，彭双用了全力，以凶狠之势砸在枪杆上后，亦开始猛力下压，与唐越拼起了力气。 后者同样钢牙紧咬，怒目而视，奋力上顶。 两人脖颈青筋暴跳，咬牙切齿之下，同样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时候，唐越也开始从牙缝中说道：“匹夫何人，竟有如此武艺！” 现在的彭双，还并未扬名，两人之前，也根本没有见过，相互之间不认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听闻此话，彭双则是咬牙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白脸！” “啊！！！匹夫找死！！”唐越又怒了，像是突然发疯了一样，大吼的同时，更是直接弹开了彭双的大刀，随后银枪闪烁，猛刺而出。 后者一惊，连忙扭身闪过。 枪尖擦着下肋，可还未等彭双出刀，唐越已收势再攻，接连又刺出数枪，对着彭双，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一时间，劲风四射，银枪似乎挽着一道道寒光，不时劈扫点刺，彭双左右格挡，双方硬碰硬，一直恶斗不止。 直到几十回合后，彭双终于瞅准了机会，先是虚晃了一招，等唐越弯腰闪躲之时，他又猛然变势，挥击而下！ 砰的一声！唐越的反应实在太快了！银枪早已架住刀刃，可他能顶住彭双的蛮力，其胯下战马，却因驰骋已久，受力不住，嘶鸣出声，跪倒于地。 如此机会，彭双顿时大喜，哪里肯轻易错过，当即收刀再攻。 可唐越却位于马背，身子一扭，回手就是一个刁钻的回马枪。 这一枪，又快又急，且角度诡异，还亏得彭双反应及时，当即猛提缰绳，战马前蹄高扬，这才堪堪躲过了一击。 可与此同时，唐越又动了，舍弃战马，纵身而上，以长枪支地，猛踹一脚，直接将彭双的战马也踹的侧飞了出去。 彭双当机立断，瞬间一拍马背，身子腾空跃起，人在空中，已是对准下面的唐越，猛出一刀。 后者脚步横移，让过一击，随后又猛击而上，两人开始从马上战到了马下，依旧难解难分。 这一场恶斗，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开始渐渐偏西，直至夕阳西下。 兵刃再次架到了一起，两人面对着面，皆满脸汗珠，气喘吁吁。 随后同时振臂弹开对方。 这时候，城头的秦军偏将也开始探出身子，颤声叫道： “哎呀将军，不要打了啊，天色已经黑了！” “天黑又如何！挑灯夜战！” “夜战就夜战！今日，必取你狗头！” 唐越和彭双，那是谁也不服谁。 第334章 晋王宫 两日后。 秦凉步军，齐齐抵达晋都。 随后，秦军开始全面布防。 北门处。 城下，彭双和唐越，还在策马激斗。 当然，这三日来，两人中间是有歇息过的，可却是实实在在的战了三天。 每次恶斗，都近乎两三百回合，几次下来，那是根本不分胜负。 这时候，两人也算是真正认识了对方。 城关外的平原上，凉王正身穿王服，骑着高头大马，位于人群的最前方，他的身后，则是扯天连地的凉军，正列阵等待。 薛武在其身旁，忍不住说道：“大王，这晋都……” 凉王的脸色很难看，阴沉沉的：“现在被秦军抢先了一步，你说怎么办！” “这，这……”薛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凉王则是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寡人与秦王，订盟在先，受盟约所制，若是现在攻晋都，那就是毁盟，以后，凉国信义尽失，天下列国，谁还会再与凉国互盟。” “另外，秦军步军差不多也到了，此时再抢，攻得下来吗？反而会与秦王撕破脸皮，与秦交恶。” 话说到这里，薛武也没了声音，谋士蔡言则是说道：“大王，事已至此，不如大度一些，恭喜秦王取下晋都吧。” 凉王闻言，那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蔡大人说的好听！本王现在是何心情你知道吗！” “这，这……大王啊，事情已成定局，根本无法改变了啊，与其如此……”蔡言道。 “知道了！”凉王打断了他，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是借机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罢了。 这时候，萧远也一身王服，走到了城上。 见到他，秦军偏将连忙施礼：“大王。” “恩。”萧远点了点头，先是瞥了眼城外的凉国大军，接着朝还在恶斗的两人扬了扬头，问道：“打多久了？” “三……三天。”偏将咽着唾沫道。 “什么？”萧远闻言，当即就愣了一下，接着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又问道：“未曾分出胜负？” “是的大王。” “也没分出强弱。” “这，好像是……” 萧远又愕然。 偏将则是又道：“对方乃凉国上将，名为唐越。” “唐越。”萧远念叨了一句：“听说过，照你所言，再这么打下去，恐怕还是分不出个胜负，鸣金吧，让彭双回来。” “是！”偏将立即应道。 说来也巧，不多时，两军鸣金声几乎同时响起，场内激斗的二人也当即分开，彭双说道： “唐越！今日到此为止！他日再战，必取你狗头！” “哼！我唐越何惧一匹夫！” “好你个小白脸！”彭双大怒，一紧刀柄，作势又要上前。 “匹夫找死！骂谁小白脸！！！”唐越亦是怒火滔天，一提长枪。 眼看着两人又要战到一起，萧远连忙探出了身子，高声喊道：“回来！” 凉王那边，亦是叫道：“唐越！” 听闻大王喊声，两人止住架势，同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接着都不情愿的返回了城内。 上了城墙之后，彭双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大王。” “快起来。”萧远伸手扶起了他，含笑道：“秦凉毕竟互盟，与唐越纠缠，没有意义。” “大王，若有机会，再战的话，臣一定拿下此人！”彭双说道。 “好，好，会有那一天的。”萧远仍含笑点了点头，继而整了整他的盔甲。 “大王，微臣惶恐……”彭双连忙一低身。 萧远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身大汗，快，去卸甲吧。” “是！” 等其走后，萧远也望向了凉王。 这时候，凉王亦骑着战马，缓缓行到了城下，继而微微拱手道：“未料秦王兄动作如此之快，恭喜了！” 听到这虚假的话，萧远爽朗一笑，同样拱手道：“哪里哪里，侥幸而已，希望这晋都之争，不要影响你我二人的情义啊。” 表面之语，谁不会说。 凉王闻言，同样哈哈一笑，道：“秦王兄多虑了！根据盟约，晋都归属，理应如此，秦凉二国，也仍然是最坚实可靠的盟友。” “如此甚好，希望两国友谊长存……” 两人客套寒暄，假的不行，待场面话说完之后，凉王也待不下去了，说道：“此次灭晋，虽攻略数郡，但后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本王也不便在此久留，就不与秦王兄叙旧了，先告辞。” 此时晋都已成秦国属地，他国军队，肯定是不可能进入的。 萧远也点了点头，拱手说道：“既如此，那凉王兄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哎？”凉王摆了摆手，拨转马头，走了。 等他回到己方阵营后，也当即下令，前军变后军，掉头从城外撤离。 唐越在其身边，则是不甘心的说道：“大王，就这么走了？” “还能怎样！眼不见，心不烦！”凉王恨恨道。 “唉！”唐越也叹了口气，又道：“只可惜，之前没能斩掉那彭双！” “会有这个机会的。”凉王阴沉着脸说了一句，继而抬手挥道：“走！” 看着城外大军退去，萧远笑容收敛，目光幽幽。 时至下午，秦军开始全面入城。 轰隆隆的步军跑动声，充斥各个街道。 数不清的秦军将士，于街道两侧，跑步前进。 萧远骑着战马，身后跟着大批将领，抵达晋王宫。 在他没来之前，可没人敢进去，现在见到他，宫门处的秦军守卫亦是齐齐单膝跪地：“大王——” “都免礼。”萧远说了一句，随后翻身下马，第一个走了进去。 众将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晋王宫的占地面积和豪华程度，不是秦王宫能比的。 只是此刻宫中，已见不到人烟，亦随处可见，地上散落的果盘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随意巡视了一些宫殿，萧远也微微摇了摇头：“看来，晋王走时，已将国库搬空了，不知带走了多少金银啊。” 听到这话，苏毅连忙说道：“晋王宫如此宏伟，规模浩大，大可作为君上的行宫啊。” “有秦王宫就够了，什么行宫不行宫的，有这钱，还不如强国，将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吧！” 第335章 战后之事 这场灭晋之战，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秦军总计折损，大约在十二万左右。 粮草军械，更是耗费无数。 看似，是将本就积弱的秦国国力，再次消耗一空，实则，战争结束之后，其战果是非常惊人的。 宜阳、濮阳、徐州、桂阳，此四郡之地，尽归萧远所有，加上晋都之繁华，只要稳定下来之后，秦国国力，将会得到质的改变。 而其他列国，最后的落井下石，也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利益。 桓国轻取了两郡，吴楚亦是如此，凉国因从广陵一直打到晋都的原因，也是得到了足足四郡。 可以说，这场战争，晋国十四郡，是遭到了列国的瓜分。 这时候的凉王，也尝到了以战养战的甜头，虽说对晋都之争，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可当他看到四郡宗卷公文的时候，那种兴奋之情，直接盖过了不甘。 是的，四郡之地，过往民生赋税，官府公文，都有详细记载，这是一个让凉王不得不激动的数据。 而且晋国本就偏于中心地带，在那种时代，中原，才是最发达的地方。 此时的萧远，也正在晋王的书房内，仔细翻阅着一卷卷公文，其中，包括很多晋国大臣的奏章。 从这些竹简中，他可以相对的了解徐州等地以前的治理情况。 晋王逃走的时候，带走了国库金银，和大量玉石珠宝，但有些东西，他是根本置之不理的。 就比如说官方典籍。 这些东西，对逃命的晋王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可对萧远来说，却是比金银还要珍贵。 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它能让萧远从一个君主的角度，清楚的掌握到原晋国的一切政事，对接下来晋地的治理，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这一看，就是整整几天，萧远曾数次挑灯夜读，期间也着重查阅了徐州、濮阳等地郡守，之前与晋国朝廷的对话。 这一天下午，林初前来汇报，施礼说道：“大王。” 萧远正起身伸着懒腰，活动了一下双臂后道：“怎么了？” “晋王已逃向东南郡，被宣王派兵接应。”林初直接道。 “呵呵，这个宣王，有点意思。” 晋王南逃，秦军这边，当然有派兵追击过，可是现在，情况明显有些复杂了，萧远也不可能再追下去，因为他的军队一旦进入宣国境内，那就等同于向宣国宣战了。 这个时候的秦国，在战后是急需要稳定恢复的，萧远也不愿在列国争霸的局面下得罪宣王。 想了想之后，他直接说道：“算了，让人都回来吧。另外，将孙勋叫来。” “诺！”林初领命而去。 听闻大王召见，孙勋顿时慌的不行，哪里敢有丝毫耽搁，那是慌忙前往晋王宫，到了书房之后，直接跪伏于地，高声呼道： “臣，孙勋，叩见大王——” “孙将军不必多礼，起来说话。”萧远伸了伸手。 “谢大王——”孙勋起身之后，开始站在下面，微微躬身缩肩，别提有多恭敬了。 萧远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孙将军跟着本王多久了？” “回大王，末将自西平关开始，追随大王。”孙勋连忙说道。 “好，本王麾下老将了，赫赫战功，国家都记着呢。”萧远说道。 “末将惶恐，如无大王，无我秦国，大王对末将的知遇之恩，更是形同再造，末将必当誓死效忠大王！”孙勋说道。 “将军的忠心，本王当然知道，正因如此，今日才唤你前来。” 萧远说着，又道：“去濮阳，任，当地武卫府最高长官，兼领濮阳尉。” “是！”孙勋也没问为什么，直接身子一震。 他这个人，是萧远手下的老兵了，现任步军第五阵偏将，如果平调的话，当是正五品官员，而濮阳武卫，则为从四品武官。 当然，这也是鉴于他此战的战功，得以擢升，也是应该的，更重要的，则是孙勋这种老人，一路跟随萧远，南征北战，忠心可想而知，说句夸张的话，那就是萧远让他砍了自己的脑袋，他恐怕都不会犹豫。 这种将领是铁血的，多为粗人，让他们治理民政，他们或许不行，但要让他们剿匪，或是维护治安，则是一个顶俩。 萧远这时候，已经有了以武将治理匪患，以文官治理民政的想法了。 各地武卫府长官，也开始由军中将领对调，郡守，则为文官担任。 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以后，濮阳郡守会由廖双廖大人担任，不过这个人，为之前的晋国官员，你明白吗？” “末将明白！他不是我们这帮跟随大王的老兄弟！是个外人！”孙勋憨憨的说道。 “。。。。。。”萧远故作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话不能这么说，他是郡守，从官阶上来讲，总是要比你这个濮阳武卫大的，且领郡中政务，你们还是要多多配合，一同治理好濮阳，不要本王失望。” “是！末将明白了！请大王放心！”孙勋又震声道。 “恩，你先下去准备一下吧，委任状不久便到，尽早赴任。”萧远又道。 “诺！末将告退！大王您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好了好了，去吧。” 萧远舒心的笑了笑。 孙勋这种‘老人’，秦军中有很多，那都是一路跟着萧远硬打过来的！ 萧远现在，因有言在先，且廖双确实对晋都的占领，起到了绝对的作用，是有着功劳的，他不得不任其为濮阳郡守。 否则，以后再没敌国官员敢投降效命。 而廖双在接到委任令后，毫无疑问，那是兴奋的一蹦多高，也立即找到了吕范，拉着其不住说道： “先生真可谓是我的贵人啊，如今将任濮阳郡守，大王王令已下……” “哪里哪里，大王自是君无戏言，在下也只是传个话而已。”吕范笑呵呵的说道。 “哎呀，先生实在太客气了，走走走，我请你喝酒。” “这……” “先生万不可推辞，这往后，你我同朝称臣，还望能多多走动啊……” 廖双现在，可真是觉得自己当初做了个最明智的选择，他的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 而在萧远处理晋地战后之事的同时，秦都那边，一封封上书，也如雪片一般飘来。 这些大臣们的上书，无一例外，全都是向萧远力谏郡守人选。 现在，只有一个濮阳郡守暂时敲定，徐州、桂阳，都官职空缺，可想而知，朝臣都想推荐自己的亲信或是朋友。 这是一种政治关系，历来朝堂，都是不可避免的。 第336章 宣王用心险恶 秦国朝堂一样存在派系之争。 而萧远，他恰恰能够妥善运用这些，使朝堂形势，互相平衡牵制，使大臣们，在朝堂之上，纷纷踊跃发言，各抒己见，而非趋炎附势。 这是一个英明的君主，治下颇有一套，更是掌握着绝对的军政大权。 对于此次上书，他并没有立刻决断，而是暂时搁置了起来。 尤其是对徐州郡守的任命。 此城，为晋都之外，第一巨城，百年底蕴，经济发达，来往商旅络绎不绝，人口众多，在秦军占领之后，贴出安民告示，根本没过几天，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可想而知，这个官职，得有多少人想要争取。 不过萧远心中，实则是有一定人选的，不过还需斟酌。 将晋王宫书房内的典籍都整理之后，萧远便令人装了起来，准备带回国内。 而晋王走时，虽带走大半财富，但王宫之内，各处宫殿，还是有不少玉石翡翠，和名贵字画的，这些，也都被他令人运了回去。 随后，萧远又唤来了苏毅，令其率军十万，镇守晋地的同时，也交代道： “如无大事，军队不可入城，不可扰民，不可私闯民宅，不可烧杀抢掠，若有违令者，立斩不赦！” “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苏毅连忙回到。 接下来，萧远开始率领其余秦军将士，返回秦都。 另一边，宣国。 王宫书房，宣王玉簪束发，手拿毛笔，正在低头写着什么，同时头也没抬的问道：“接到晋王了吗？” 下面，站着一名青年男子，为宣国青衣卫都统，名为杨昭，普通的名字，普通的长相，只是若有人将他当普通人来看，那就大错特错了。 青衣卫这个机构，为宣国王室内卫，专搞刺探、暗杀等事，为君王扫除所有障碍。 这个部门，跟秦国的都卫营很像，作为青衣卫的大头目，杨昭的一身本事，自是无需多说。 尽管他在其他人面前，向来阴冷，可面对宣王，别提有多恭敬了。 “回大王，燕将军已经接到晋王了。” 他微微躬着身子，脑袋低垂，似乎不敢正面去看宣王。 “那就由你亲自去一趟，把晋王接到都城。” “大王的意思是……”杨昭试探性问了一句。 宣王手上不停，依旧在写着什么，看也没看他一眼，声音平淡的说道： “于孤而言，晋王不重要，他死不死，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晋国国库，和名将任英。” “臣明白了，这就去办。”杨昭施礼而退。 晋王这次带家眷和大臣逃跑，等同于迁都，可想而知，那金银玉石，不知有多少车，而凭其之前强盛的国力，这些钱，给任何人，都能富可敌国。 对此，萧远没有追上，当然是有些不甘心的，可他的军队，根本无法进入宣国。 而宣王说是帮助接应晋王，实则，他不过是看上了这一座移动的金山，其用心险恶，比萧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数日后，东南郡。 宣军以十余万众，接应晋王，秦国追兵即止，晋王自然心下大定，认为自己已经彻底安全了。 此时，郡府大厅中，他还穿着一身王服，正与一同流亡的几名大臣饮酒。 正上方的主位上，晋王说道：“还是宣王讲仁义啊，我国之前，与桓国那么友好，到了紧要关头，桓王却行小人之事，落井下石，何等卑劣。” “是啊大王，我国真应该早与宣国多多走动的。”一名大臣连忙附和。 听到这话，晋王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宣王的这个恩情，晋国记下了，得其支持，本王亦可在东南一带，用手上的金银，以晋王室的名义，再行招募兵勇，东山再起。” “大王英明谋划，为了以后的晋国，我等共敬大王一杯——”有大臣起身端杯道。 “我等共敬大王——” “好，好，天无绝人之路，此一杯，确实该饮，喝……” 就在晋王还在为复国之路幻想的时候，大厅外，杨昭却快步而来。 他一身青色锦衣，领口有官徽，腰挂战剑，脚踏官靴，大步流星，直入厅内。 见到他，众人不由都停止了喝酒的动作，纷纷对视了一眼，晋王亦是放下酒杯，开口问道：“阁下是……” “青衣卫都统，杨昭。”杨昭言简意赅，于厅中站定。 “啊，原来是杨大人。” 青衣卫的名头，晋王当然听说过，说着话，亦是连忙伸手道：“快，杨大人请入座。” “殿下客气了，不必如此，在下此来，也不是喝酒的。”杨昭身子未动，甚至以他的官职，见到王爵，都未曾施礼。 这个情形，晋王就是再傻，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不过没等他说话，其下手边的蒙离已是一指杨昭，怒声说道： “大胆杨昭！见到我王，安敢如此无礼！” “将军不必恼怒。”杨昭依旧是那副死人脸，一句话之后，又看向了晋王：“殿下，我王特命在下前来，接你入宣都，还请殿下即刻准备。” “什么？”晋王闻言，眉头暗皱，可是现在寄人篱下，他也似乎没有底气，因此未敢发火，而是沉声说道：“本王在东南郡挺好的，宣王不是也说过，要在这里，帮助本王复国吗？” “今时不同往日，殿下，东南郡地处要害，指不定哪一天，就会遭他国军队入侵，我王请殿下入都，也是在为殿下的安全考虑，还请殿下不要迟疑。”杨昭说道。 “若本王不愿走呢？”晋王的声音已经冷了几分，并幽深的盯着杨昭。 可后者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不冷不热的说道：“在下言尽于此，殿下自行斟酌。” “大胆！”听到这话，蒙离再忍不住了，那是直接拍案而起。 可他刚站起来，晋王已是抬手止住了他，并心思百转。 现在的晋王，身边还是有一些王宫禁军的，更有大将蒙离，可这些有什么用，东南郡内，足有宣军十多万，郡府内外，更是被重兵布防，只要人家一声令下，厅内众人，全都得死！ 第337章 女王 十多万宣军，可不是什么杂牌，而是真正的正规军，晋王就数千禁军，又无立足之地，拿什么去反抗。 杨昭说是请，可其言语之中，威胁满满，任谁也能听得出来。 而见晋王制止了自己，蒙离则是急道：“大王！” “哎？”晋王再次止住了他，随后又盯了杨昭一眼，却没再开口说话，而是眼珠乱转，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厅内晋国大臣，也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微微低垂脑袋，沉默了起来。 场面，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郡府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轰轰之声。 那是步军在齐齐迈步跑动。 很快，大厅外的院子中，也跑来一大批宣军，继而腰杆笔直的分列两边，中间留出一条通道。 如此变故，使厅内众人，齐齐脸色大变，许多大臣都有些坐不住了，蒙离更是以手按在了刀柄上，一副随时准备拔刀，护在晋王身前的架势。 紧接着，一阵爽朗笑声传来。 随着笑声，一名身穿宣军将领盔甲的男子大步而入，他腰挂战剑，后披披风，于厅中站定之后，朝着晋王抱了抱拳，施礼说道：“晋王殿下，今日好热闹啊。” “啊？燕将军。”晋王咽了口唾沫。 来人正是宣将燕齐，施礼之后，他亦豪爽的说道：“殿下不必过于忧虑，杨大人此来，确实为我王所交代，更无冒犯殿下之意，如之前言语有什么不当之处，在此向殿下赔罪。” 说着话，他又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 如此情况，别看表面上燕齐很尊重晋王似得，可外面那步军齐齐跑动之声，和院内林立的甲士，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是在拿武力威慑。 这个时候，晋王要是再不答应，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借坡下驴，起身伸手道：“哎？燕将军何须多礼，既为本王安全考虑，宣王如此诚意，盛情难却，刚好，当初宣国新君即位，本王还未与宣王打过照面呢，此次一去，定然一醉方休啊。” “殿下说的极是，不过，还希望尽早起行啊。”燕齐道。 “当然，当然。” 寄人篱下，受人所制，晋王只能是笑呵呵的应着。 “既如此，那在下不敢再叨扰殿下，先告退了。”燕齐说完，也朝杨昭使了个眼色，随后在面上拱手弯腰，施礼而退。 等两人走后，厅外甲士亦撤。 见到这一幕，一帮晋国大臣都忍不住了，开始纷纷指责起了宣军，蒙离更是气极说道：“大王！宣王如此无礼，简直就是逼迫！” “别说了！”晋王不耐烦的喝断了他，继而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是本王当初太天真了，宣王用心，比之秦王，更加险恶！” 只是他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且当初他要从晋都逃离，也只能选择宣国，因为宣王是唯一没有对晋国交恶的人。 宣王，一个极为精明的君主，坐看列国，谋定后动，略施小计，就制晋王于手中，且还没有跟任何国家争抢用兵。 晋之国库，现在来看，如山金银，更像是专门找着宣王送来的。 郡府外。 杨昭朝着燕齐拱了拱手：“多谢将军相助。” “大王之意，不必言谢。”燕齐摆了摆手，说道：“不过刚才，料想杨大人态度多少是有些问题的，对方好歹一国之君，如此这般，脸上哪里挂的住。” “哼，亡国之君，阶下之囚而已。”杨昭冷笑了一声。 燕齐摇头笑了笑，也没就此再说什么。 顿了顿，杨昭又道：“对了，晋王入都一事，这边恐怕还需将军派兵护送。” 他口中的护送，燕齐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却是问道：“杨大人有王令吗？” 青衣卫权利再大，杨昭也调不动军队，宣国所有军政大权，也都在宣王手里，当初王储之争后，宣国所有高级将领，从上到下，几乎都是宣王亲手提拔上来的，为其心腹，包括燕齐在内，从中不难看出，这个君王的心机手段。 “有的。”杨昭则是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帛书，递给了燕齐。 后者接过，展开细看之后，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如此，有劳将军了。” 两日后，宣将燕齐，开始派兵‘护送’晋王。 将后宫那些嫔妃美人，都安置妥当后，临行之前，晋王还忍不住朝杨昭问了一句：“杨大人，我晋国那些，那些财物呢。” “殿下放心，未免途中遇到山匪，一车车金银玉石，自会有军士押送，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杨昭说道。 可他说是这么说，可想而知，听在晋王耳朵里，别提有多刺耳了，但其没有办法，只能是强挤了挤笑：“呵呵，如此就有劳杨大人费心了。”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应该的，殿下请。”杨昭说着话，也朝一辆马车伸了伸手。 晋王无奈，只能掀开车帘上到了马车，随后，队伍开始起行。 一路上，扯天连地的宣军，排成了一条长龙，根本望不到尽头，军队甲胄鲜明，旌旗招展，长戟如林，看似非常安全，可晋王的心里，却是何等难受。 就这样，在宣军强行护送下，于数日后，晋王终于抵达宣州。 这个时候，宣王自然早已收到消息，可他却并没有任何要出迎的意思。 当天下午，晋王的马车在宣国宫门处停下。 等他下了马车之后，被邀入宫，后面的一干晋国大臣还想跟随其后，可却直接被杨昭拦住了，冷着脸说道： “两位国君有要事相商，尔等不便前往，一路奔波，还是先回驿馆歇息吧，这边已经安排好了。” “这，这……”众晋国大臣还想说什么。 可杨昭已脸色一冷：“恩！？” “是，是……”见状，哪里还有人再敢造次。 晋王也是暗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晋国大臣可以先去驿馆，但蒙离将军，必须跟随本王左右。” “这……好吧。”杨昭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当天晚上，宣王表面于王宫设宴，开始款待晋王，说是为其接风洗尘。 席上，宣王并未戴王冕，而是以玉簪束发，位于正上方主位。 他肌肤白净，唇红齿白，五官别提有多精致了，双眸大大的，睫毛又浓又密。 这也是晋王第一次见到宣国新君，一时间，都有些呆愣住了。 半晌之后，才结结巴巴道：“女……女王？” 第338章 大气场 晋王的表情很惊讶，带着一抹不可思议。 任谁也知道，王位之争，不是那么简单的。 朝堂势力，政权兵权，大臣的支持，阴谋诡计，明争暗斗，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多。 可老宣王竟将王位传给了她，由此可见，宣王，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对于晋王的惊讶，宣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一笑，伸手说道：“晋王一路奔波，舟车劳顿，本王略备薄酒，为你接风洗尘，以去疲乏，还请入座。” 她的声音很动听，不娇不柔，却有股空灵，非常悦耳。 “啊？”晋王回过神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说道：“多谢多谢，宣王妹实在太客气了。” 听他叫自己王妹，宣王美眸微微一眯，眼中闪过了一道不易察觉寒光，面上却仍旧微微而笑：“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应该的，请。” “请。” 晋王这时也调整好了心态，他客居于此，又是寄人篱下，自然是在宣王下手边落座。 大厅内，还有杨昭和其他几名宣国大臣作陪，等酒菜都上齐之后，晋王身后的蒙离，也立即上前，开始以银针试毒。 “大王，无毒，可放心食用。” “好，好……” 这个动作，若在晋国，并没有什么，因为晋王毕竟一国之君。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这是在宣国，更是宣王请他赴宴，如此动作，跟打脸有什么区别。 毫无疑问，宣王当即美目含煞，直接拍案而起。 砰的一声，将厅内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晋王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像是小心翼翼般的问道：“宣……宣王妹，这，这是怎么了……” “哼！本王累了！晋王自己吃吧！” 话一说完，宣王也直接拂袖而去，强势到了极点。 她的气场太强大了！ 就连晋王这个国君都被震住了，呆呆的不敢说一句话。 而等其走后，厅内的几名宣国大臣也都离席而起，有人当即开始指责道： “晋王殿下太过无礼！我王解晋国于为难！今日又盛情相邀，安能如此！” “没错！于这王宫之宴，竟以银针试毒！简直不可理喻！” “晋君如此作为，是没将我王放在眼里！” 众人厉声质问，言辞犀利，哪里有将晋王当作一国之君来看待。 “尔等大胆！”蒙离见状，则是怒目环视，震声大吼。 “匹夫无礼！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宣王宫！”有大臣当即一指蒙离。 后者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何时受过此等憋屈，那是作势就要上前。 晋王慌忙拦住了他，继而朝着一众指责的宣国大臣连连干笑道：“呵呵，诸位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刚才，是本王考虑不周，确实失礼在先。” “哼！”众宣国大臣纷纷冷哼。 “大王！”蒙离则是瞪大眼睛看着晋王。 后者隐晦的朝他使了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随后刚准备说些什么，哪知一名宣国大臣已是怒气冲冲道：“既晋王无礼，我等也不必相陪，告辞了！” 说着话，那大臣是抬腿就走。 其他人见状，亦是接二连三道： “告辞！” “告辞！晋王自己慢用！” 等人都走后，晋王傻眼了。 “这！大王！这帮宣国官员，简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人在屋檐下，安能不低头啊！”晋王亦是悲声说道：“早知如此，本王就该与秦凉战至最后一刻！哪怕死在王城！也好过现在啊！” “大王啊——”听到这样的话，蒙离亦是悲从心中起。 曾几何时，晋国强盛，列国皆不敢惹，晋王又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可他又哪里知道，宣王不过是在借机发火，在为接下来的事，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即便没有银针试毒一事，那宣王也会找其他茬的。 当天晚上，晋王也被杨昭带出了王宫，并给其安排了住处。 紫薇阁。 就在王宫附近，一处环境雅致的地方，同样也是王家之地。 晋王被安排到这里之后，方圆十里之内，亦被宣军重兵布防，美曰其名，保护他的安全。 暗中，更是有着不少青衣卫高手。 晋王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深陷囹圄，在进入紫薇阁后，也下意识的问道：“本王，本王的爱妃们……” “殿下放心，马上会有军士护送。”杨昭直接说道。 “啊，这就好，这就好。”晋王咽了口唾沫，也开始打量起了这里的环境。 将其软禁之后，杨昭出了紫薇阁，不多时，一名青衣卫头目快步而来，抱拳施礼道：“大人。” “恩。”杨昭点了点头，道：“再调些精锐高手来，没有大王的命令，不准让晋王踏出一步！” “卑职明白！”头目领命而去。 第二天上午，早朝过后，宣国王宫书房。 杨昭前来汇报，宣王看了他一眼，声音平和道：“晋王的那些禁军处理好了吗？” “根据大王的指示，已将其全部秘密扣押。”杨昭回到。 宣王沉吟了一下：“连同晋国那些大臣，都杀了吧。” 听到这话，杨昭心里一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全……全部吗？” “斩草，即要除根，留下他们，始终是个祸患，那些晋国大臣的家眷，也统统处死，做隐秘一些，不要闹的满城风雨。”宣王道。 “是！微臣明白了！”杨昭连忙应了一声，又试探性问道：“那，晋王如何处理？” “先软禁他，等没有利用价值了，再杀不迟。”宣王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说完，他又问道：“对了，那批金银呢？都收缴了吗？” “都点验清楚了，正要向大王请示，是否纳入国库。”杨昭回到。 “有多少？” “黄金一百七十万两，白银四千万两，翡翠珠宝，十五车。” “好。”宣王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的美眸真的好看，明亮又动人，睫毛又长又浓密。 轻声说道：“全部纳入国库，如此大争之世，宣国需要这笔钱，有了它，军队可振，强敌可退。” 第339章 大开杀戒 深夜，宣都驿馆。 有迷烟进入。 紧接着，数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蹿入了房内。 床上，躺着一名美妇人，身边还有一名三四岁的孩童。 两名黑衣人迅速上前，毫不停顿，直接双手一错，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妇人和小孩的脑袋顿时扭在了一边。 做完这些，有人背起尸体就走，有人开始整理床铺，随后，全都悄无声息的又退出了房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清晨。 任英洗漱完毕，就准备去找晋相说点事情，可他站在门口喊了半天，里面也无人应他。 “丞相，丞相……” 又喊了几声，任英忍不住推门而入。 房间内，干干净净的，圆桌上摆着茶具，床上的被褥，更是叠的整整齐齐。 任英有些疑惑，接下来，他又找了几处地方。 “张大人……” “李大人……” 一路下来，每个房间，皆是如此。 任英额头的冷汗，不自不觉间缓缓流了出来…… 一夜之间，这些晋国大臣连同其家眷，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么多人，昨夜竟然连一丝响动都没有发出，连同孩子在内，那是一个没有放过，由此可见，青衣卫行事之狠辣。 时至上午，宣国王宫书房。 丞相姚廷玉被宣王紧急召见。 一进来，自是连忙跪伏于地，高声呼道：“参见大王——” “丞相免礼，起来说话。”宣王摆了摆手。 “谢大王。”姚廷玉站起了身，先是顿了一下，接着道：“不知大王唤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于晋国名将任英一事，丞相有何看法？”宣王开门见山。 听到这话，姚廷玉考虑了一下，说道：“大王有礼贤下士之心，当是明君所为，但以微臣之见，此事，大王当斟酌一二。” “哦？丞相且言明。” 姚廷玉道：“士有不同，任英为晋将，宁肯与晋王一同逃难，可见其心，如果大王启用他，即便他答应了，恐怕也是为现在形势所逼，并非真心为我国效命，而若用他，则必为将帅，一场战争，关乎几十万将士的生死，任英可以为宣国统帅吗？” “丞相之意，是想告诉本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宣王说道。 “此乃明君所为。”姚廷玉直接道。 “爱卿所言，甚为有理，本王知晓了。”宣王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疑人不用，就是姚廷玉想表达的意思。 显然，宣王怎么可能会直接相信任英，既然无法确定其心，那其再有才能，也不能用。 想到这里，她也当即有了决断，幽幽说道：“那就杀了吧。” 一场简单的君臣对话，却直接决定了一代名将的生死。 宣王的决定是并没有什么错的，她今日既召见了姚廷玉，亦说明她心里其实也是有顾虑的。 对于她要杀任英，姚廷玉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话锋一转，又道：“现在晋国已灭，对于晋王一事，微臣以为，大王亦当早做处理。” 宣王看了他一眼。 姚廷玉继续道：“如果说大王是想要利用晋王，再扶持一个弱晋的话，实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晋王已经没有这个价值了，就算再把他放回晋都，他也是复不了国的。” “不仅如此，反而这样一来，还会得罪秦凉二王，于我国而言，得不偿失。秦王现在，对大王接应晋王一事，表面上没有任何动作，但其内心，肯定是有些想法的，与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将晋王首级，送于秦王。” “秦军血战一年有余，而我国，未动一兵一卒，收取晋国国库，秦王会甘心吗？”宣王道。 “秦王会的。”姚廷玉信誓旦旦：“他最大的目的，是灭晋东出，现在最想看到的，也是晋王首级，大王一旦遣使入秦，顺带建立两国邦交，秦王必会欣然答应。” 听完他所说，宣王美眸微微一眯，沉思半晌后，才说道：“既如此，依丞相所言。” 当天下午，紫薇阁。 “大王快走！” 蒙离大吼，手持战刀，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 地上，已经倒下了不少尸体，一国上将的勇武，是毋庸置疑的。 他让晋王快走，可此时此刻，又能跑去哪里呢！ 后者闻言之后，亦是悲声说道：“将军！将军啊！本王身边，只有你一个忠臣了……” “末将誓死守卫大王！”蒙离斩钉截铁的说着，同时战刀猛挥，惨嚎顿起。 可他再勇武，也猛虎架不住狼多，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还是在宣都，宣王王令之下，注定了插翅难逃。 冷然间，一道劲风袭来。 “啊？剑气！”蒙离当即心神一凛，不敢捋其锋芒，连忙脚步横移，抽身闪躲。 劲风从其身边袭过，撞击身后木制建筑，顿时四分五裂！ 紧接着，还未等他定眼看去，青影已动，杨昭纵身而上，瞬间闪至蒙离左侧，抬手就是两剑。 后者亦反应迅捷，抬刀格挡，兵器碰撞声传来，两人一触即分。 青影再动，没见杨昭有什么太大动作，只肩膀微微晃动，人影已换了一个方向，纵到了蒙离右侧，手腕一抖，又是刁钻的两剑。 他身法灵活，左移右转，闪身而至，如同鬼魅一般，一会在左，一会在右，手中利剑，更是如同毒蛇。 青衣卫大头目的身手，是非常可怕的，在杨昭疾风暴雨的抢攻之下，蒙离不断招架，再次一击之后，知自己短时间无法将其拿下，杨昭也当即抽身，伸手入怀，掏出了三根细针，看也没看，甩手扔了出去。 寒芒瞬间而至，蒙离连挥三刀，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三根细针被其斩落地下，可与此同时，院内两侧，却猛然跳下几十名青衣卫高手，众人齐齐而动，几十根绳索，瞬间缠上了蒙离身体各处。 绳索带钩，挂上之后，青衣卫众人立即齐力后拉。 “啊——”蒙离大吼，本被瞬间拉直的双臂，却缓缓回弯，接着奋力一振，哀嚎四起，他一人之力，竟然将几十人都拉翻在地。 看到这一幕，就连杨昭，眼里也露出了惊色。 可是很快，就又有无数的绳索缠了上来，这里聚集的青衣卫高手也越来越多…… “大王快走！快走——” 蒙离还在大叫着。 晋王却是看着眼前的情形，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340章 回都 数不清的青衣卫高手齐齐喊喝出声。 蒙离的身上，入目看去，到处都是铁钩，鲜血淋漓。 他凄惨大叫，怒吼连连，凭一己之力，将众人拽的脚步连移。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甲胄摩擦声四起，宣军士卒快步上前，齐齐弯弓搭箭，对准蒙离，就展开了齐射。 后者此时，正被数不清的绳索拉着，根本无法大幅度动弹。 密密麻麻的箭矢，瞬间即至，直射之下，有的钉在了他的胸前，有的钉在了他的小腿上。 “再放！” 扑扑扑扑！ 这一次，更加密集，顷刻之间，蒙离浑身上下，已满是雕翎。 一个人的武艺再高，能杀十个人，一百人，一千人，可他杀不了十万人，更何况，如今面对的，还是一众青衣卫高手，和数不清的宣国中央军。 蒙离再勇，他也必死无疑，这是毫无疑问的。 而见他被利箭钉的如同刺猬一般，一众青衣卫高手也不由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大王……快走……” 这是蒙离最后说的一句话，话音一落，他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跟着垂了下去。 如此骁勇上将，死于此处，晋王见状，那是再忍不住，一下跪在地上，放声悲哭了起来：“将军！将军啊——” 紧接着，在杨昭眼神示意下，一众青衣卫高手开始围拢上前，但依旧走的小心翼翼，可见蒙离虽死，但其震慑仍在。 往前蹭了蹭之后，一人紧张兮兮的伸手探了探蒙离，而后朝杨昭点了点头。 这时候，晋王也开始红着眼睛，环视一周，凄厉的说道： “宣王！宣王！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处死。”杨昭哪会理他，直接脸色冷漠的说了一句。 “诺！”随着他的命令，有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晋王按在那里，同时抽出了腰间战刀。 “哈哈哈哈——” 临死之前，晋王亦发出了苍凉的大笑。 冰冷寒光由上而下，断头掉地，一个君王，竟被斩首于此，落得这般悲惨下场。 从这一刻开始，数代强盛的晋国，也彻底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名将任英，虎将蒙离，晋王连同其国相等人，尽皆死于宣王之手。 可见这个女王，是何其杀伐果断。 “将这里收拾干净。”丢下一句话后，杨昭也将晋王的首级用一个精致的锦盒装了起来，前往王宫复命。 半个时辰后，王宫书房。 听完杨昭汇报，宣王轻叹了口气，说道：“蒙离之忠勇，实为天下将领之楷模，将其厚葬，追封忠武侯。” “另外，告诉丞相，让他尽快起行，前往秦州，面见秦王。” “是。”杨昭垂首躬身，宣王是很美的，每次汇报，他几乎都不敢正视后者，这不仅是一种心底的畏惧，亦是一种不敢亵渎。 数日后，秦州。 因萧远途经各地，都有一番巡视停留，所以直到现在才回到秦州。 如今的秦州城，早已不同往日，那是大了很多，以王城为中心点，周围街市，繁华又热闹，行人商旅，那是络绎不绝。 这里发展的很好，因秦地律法严明的原因，各国大商，来往的都很频繁，若是行走街市上，随处都可见商铺卸货，也随处可听见叫卖之声。 上午时分，得知大王即将回都，收到消息的武卫府开始紧急布防，文武百官，亦是慌忙迎出城外。 东门处，百官在前，两侧甲士林立，等萧远车驾抵达之后，所有人都跪伏于地，齐声高呼道： “恭迎大王回都——” “都起来吧。”萧远挑帘看了看，随后又放下了车帘。 “谢大王——”人们纷纷起身，跟在王驾之后，鱼贯进入城内。 这时候，萧远在秦国的威望，已无需多说。 他是力排众议，坚持灭晋的，终于打赢了这场战争，更是他，带领着老秦人有了立足之地，大出于天下。 可想而知，在己国百姓心中，这是一个何等英明的君主。 当他的王驾出现城内之后，街道那边，那是聚满了百姓，引发万人空巷。 无数的人，开始挥舞着手中臂膀，大声呼喊道： “大王万年！” “秦国万年！” 数不清的将士，开始用手中长戟当作栏杆，在两边吃力的阻拦着。 听到这般动静，萧远稍微看了看，接着将刘玉之唤了过来。 “大王。”后者连忙凑到跟前，微微躬身。 “何必搞这么大排场，有意义吗？”萧远说了一句。 “这，非臣等安排，而是百姓自发的。”刘玉之回到。 萧远愣了一下。 刘玉之接着道：“此乃民心，亦由此可见，大王之威望。” “丞相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萧远好笑的反问了一句。 “呵呵。”刘玉之干笑了笑。 车驾一路行至王宫，众臣散去之后，萧远也回到了书房。 可还没等他屁股坐热，刘玉之便前来求见。 令其进来之后，后者自然先是施礼，继而直接从官服袖口中抽出了一卷竹简，恭敬的放到了萧远桌案上，道： “这是北岭郡守前番向王廷的上疏，主要说明了六万余晋国青壮落户等问题，请大王过目。” 萧远不在都城的日子里，朝政是由刘玉之暂领的，一些小事，都由其处理了，一些较大的，则需萧远亲自过目。 将竹简展开之后，萧远细看了下去，同时缓缓点头道：“恩，这些青壮，都希望将家人接过来，这很好，也从侧面说明了，晋国已不复存在。” “是的。”刘玉之附和了一句，接着又从袖口抽出了一卷竹简，道：“这是陇右郡守的上疏，关乎川江堰堤坝修筑一事，因事关重大，微臣未敢轻下决断，需大王亲批。” 萧远接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个张景瑞，修个川江堰，修了这么久还没有完成。” “川江堰工程浩大，工部，亦派遣官员，张大人确实有诸多困难啊。”刘玉之道。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他想做个明君，那就得处理政事，了解国家民生，再累，也必须得干。 将张景瑞的上疏一字不落的阅过之后，刘玉之又抽出了几卷。 萧远再次认真与其商讨，随后指了指他的袖口：“丞相袖中，到底能藏多少公文？” “不多了，不多了，还有一些。”刘玉之笑呵呵的说道。 萧远有些无语了。 第341章 荐官 这一场书房议事，国君与丞相一起，讨论了很久。 萧远将一些重要政务处理完之后，亦开口说道：“关于川江堰一事，本王之意，还是去一趟陇右，因为这徐州郡守一职，非张景瑞不可啊，丞相以为如何。” 听到这话，刘玉之思虑一下，说道：“无论是从军事地理、经济、民生、还是政治来看，徐州，都是重中之重，大王欲委任张景瑞，这一点，微臣没有意见，只是陇右之行，恐大王需搁置时日啊。” “这是为何？”萧远眉头微挑。 刘玉之道：“根据礼部收到的消息，宣国使臣不日将出访我国。” “此事，由礼部接待一下不就行了？”萧远道。 “可是大王，来人为宣国丞相姚廷玉，若由官吏接待，恐失邦国礼仪啊。”刘玉之道。 当时相国，身份不用多说，姚廷玉的来到，更是说明了宣王的意思，亦表明此行之重要，乃为国事。 萧远听完，先是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眯了眯眼，笑道：“这个宣王，有些意思，既如此，本王就等宣相几日。” 说完之后，他也有些疲惫了摆了摆手：“丞相且退吧。” “是，微臣告退，大王注意身体，万不可太过劳累啊。”刘玉之连忙施礼。 这家伙，萧远真想揍他一顿，明明就是他给了自己这么多竹简，还个个都是大事，现在倒好，却说什么注意身体！ 在书房忙了一下午之后，晚饭时间，萧远也去了一趟钟朵朵那里。 圆桌上，已陆续摆上佳肴，钟朵朵正端着一碗鲜汤，慌慌张张的放到了桌上。 “好烫好烫……” 她笨萌笨萌的样子，令萧远哑然失笑，将她拉到了身边坐下，指了指满桌子菜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了！”钟朵朵骄傲的一扬小脑袋。 “我可不信。”结果萧远直接撇嘴。 “你，你瞧不起人！”钟朵朵嚷嚷，顿时就急了，还似有委屈满满。 看着她动人的容颜，委屈的模样，萧远爽朗一笑，道：“好了好了，逗你呢，这些事情，交给下面的做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 “要你管我……”她鼓着小嘴轻声的说道，这似乎成了口头禅。 萧远摇了摇头，随即拿起筷子，先是往钟朵朵碗里夹了些她爱吃的，随后自己也尝了一口，不由大点其头：“恩，味道还真不错。” “真的？”得到他的赞美，钟朵朵顿时喜形于色，别提有多高兴了，更是连忙又给他舀了一些鲜汤：“来，尝尝这个……” 晚间，因一路的奔波，萧远也有些筋疲力尽了，便早早准备休息。 床边，钟朵朵认真替他宽衣解带，将王服整理挂好之后，亦忍不住轻轻抱住了他，轻声说道：“夫君，我好想你。” “我也想念朵儿。”萧远暖暖的说一句，搂着她的软腰，稍稍低头，将唇印了上去。 她脸色红红，在心爱男人如此温柔缠绵的热吻中，哪里还能坚持的住，很快沦陷怀中…… 第二天早朝。 萧远的精神似乎非常好，等进入大殿之后，众臣亦齐齐跪拜，异口同声道：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萧远随口说了一句，继而轻挥袖袍，于王位落座。 “谢大王——” 人们再次齐呼，等都起身之后，礼部尚书阎明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启禀大王，臣闻桂阳一郡，上下官职空缺，尤其郡守，此乃地方长官，理当地之政，不可迁延太久，否则，地方不稳啊。” 他说的并没有错，萧远也顺势问道：“那以阎大人之见，何人能担此重任。” 阎明倒不墨迹，直接道：“臣以为，梓潼郡丞陈中书陈大人，可任桂阳郡守。” “臣反对。”结果没等萧远说话，户部尚书郑世为已站了出来，并说道：“据微臣所知，梓潼郡丞陈大人，乃阎尚书多年好友，如此荐官，臣以为不妥。” “这！”阎明大急，刚要解释什么，哪知萧远却摆了摆手，道：“哎？举贤不避亲嘛，只要有才能，这些都不重要。” 听到这话，阎明心下大定，也当即开始说道：“郑大人听到没有？大王所虑，那才是明君所为，难道就因为陈大人是在下的朋友，在下就不能推荐他？就这样埋没了一个人才？” “这……”郑世为也被他呛了一下。 阎明继续道：“陈中书陈大人，自任梓潼郡丞以来，一直克己勤勉，公正廉明，辅助郡守，处理民生政务，得心应手，更是大公无私，为当地百姓所称道。” “阎大人言重了吧？这些，你又是从哪听来的？”郑世为道。 “在下乃陈大人好友，自然了解朋友一些，更何况，梓潼官吏种种，吏部自有宗卷。”阎明不慌不忙的说道。 而见他提起这个，萧远不由将目光看向了吏部尚书。 后者见状，赶紧出列，说道：“回大王，陈中书陈大人，确实政绩斐然，若说调任桂阳的话，微臣觉得，应该……应该可以……” “什么叫应该可以！”对于他的结结巴巴，萧远那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悦的呵斥道：“吏部成立之后，简直形同虚设！” 他的威严，是毋庸置疑的，如此言语，更是让吏部尚书直接跪到了地上，颤声说道：“大王息怒，微臣知罪，今后必当自省。” “哼！”萧远又瞪了他一眼，接着环视大殿道：“诸位还有人荐？” “大王，臣也以为，陈中书大人并不合适桂阳郡守……” “是的大王，地方郡守，需有一地治理经验，不是说为官政绩好，公正廉明就可以的，臣以为，御史府下辖，侍御史严大人就不错……” “严大人整理册籍之官吏，怎可调任地方，大王，臣以为，少府卿王大人，当可任桂阳郡守……” 一众官员纷纷出列，七嘴八舌。 萧远眉头暗皱，继而将王案竹简重重掷了道： “下朝之后，上述之官员，宗卷通通送到书房。” “是，微臣遵命。”后者连忙回到。 第342章 好一份大礼 “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萧远又环视一周，稍顿之后，见无人应声，他也直接站了起来： “那就退朝吧。” 说着话，他亦走下王座，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迈步离去。 “臣等恭送大王——”众人齐齐躬身。 等其走后，人们也都出了朝议大殿，三三两两往宫外行去，一路上，自然是交头接耳，都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有官员聚在一起，边走边道：“今日朝议，礼部尚书阎明阎大人，意图明显，如此极力推荐蜀中官员，无非是想在政治上，多一分话语权，也难怪郑大人驳其意见啊。” “是啊，如此一来，于我秦州系来说，实为不利啊。”另有官员道。 历来朝堂，派系之分，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这得看上面君主的权术之道了，处理好了，非但不会有任何事，反而还会使朝堂更加平衡，政权更加稳固。 而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上官文若微微笑了笑，道：“今日朝议，如此热闹，怎么不见丞相发言？” 他是和刘玉之走在一起的，后者闻言，同样笑了笑，说道：“这种事，还是沉默的好。” “刘大人如此，实在有失丞相所为啊，身为柱国之臣，理当为大王分忧嘛。”上官文若道。 “哎？上官大人言重了，大王一向知人善任，这荐官一事，何须多言。”刘玉之说着，又道： “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人，在搞什么川蜀系、秦州系，上官大人以为，大王不明白吗？恐怕君上，心里跟明镜似得啊。” “有道理，有道理。”上官文若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正聊着，旁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不由让两人微微侧目。 不远处，也不知什么原因，好像是少府江仪与柳长卿起了争执。 只见柳长卿是满含嘲讽的说道：“贪官污吏，阿谀奉承之辈，真是羞与之为伍！” 话一说完，他更是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你！你！”江仪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可柳长卿已走，他又无可奈何，只能是冲着身边另一名官员说道：“魏大人，你看这个柳长卿！在下自问从未得罪过他，真是岂有此理！” “江大人消消气，柳长卿一向如此，说话难听着呢，很遭人厌的，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那官员安抚道。 秦国众大臣，其实是很有意思的。 就像柳长卿和江仪，前者为官清廉，只认死理，不知有多少次拿着公文竹简，到处堵萧远的路。 江仪则是喜欢溜须拍马，善于察言观色，顺着君王心意。 一个喜欢得罪人的官员，和一个左右逢源的官员，碰到了一起，不起争执才怪呢！ 王宫书房。 吏部尚书还跪在下面。 萧远将官员宗卷展开，查阅了起来，同时说道：“周大人不要再跪着了，无事且退吧。” “是，微臣告退。”后者连忙应了一声，继而恭敬的退了出去。 吏部宗卷，记载详细，包括官员政绩和出身，它能说明一些问题，但不是全部。 萧远也不会因此就确定桂阳郡守一职。 这只是一个侧面参考，宗卷中，政绩比陈中书好的人有很多，可萧远一一阅过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陈中书召回都城，见上一面。 陈中书现任梓潼郡丞，有治理郡中经验，这一点是非常关键的。 而且他还做过县令，能升上来，可见其才。 郡守的人选，需慎重考察，思虑片刻之后，萧远也当即写了一道手令，令人传往了梓潼。 又过两日，宣国丞相姚廷玉抵达秦州。 他是带着使者仪仗来的，因此过关比较顺利，消息也自然早就传回了秦国王廷，萧远便让刘玉之代为迎接了一下。 姚廷玉是接近傍晚时分才到的秦州，因而第一天被安排在了秦都驿馆下榻，第二天上午，才被宣入了朝议大殿，面见萧远。 此时大殿内，秦国大臣早已位列两侧，萧远也居于王座，姚廷玉一身宣国丞相官服，进来之后，众臣自然都纷纷侧目。 后者那是满脸笑呵呵的样子，朝着人们微微颔首示意，接着行至大殿中央，先是将一个精致锦盒放在了地上，接着拱手作揖，弯腰深施了一礼： “外使姚廷玉，见过秦王殿下。” 在当时，列国使者面见他国君主，一般都是不会跪拜的，除非附属小国。 姚廷玉的礼仪，标标准准，不卑不亢，可以说非常到位了。 “宣相不必多礼。”萧远亦微微伸了伸手。 “谢殿下。”姚廷玉直起了身子，接着将锦盒拿起，双手高举道：“此乃我王送给殿下的礼物，还请殿下过目。” “哦？”萧远挑了挑眉，接着朝侍从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上前接过锦盒，随后恭敬的放在了王案上。 这是宣国丞相亲自带来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者宣王若敢在锦盒搞事，那也太蠢了！ 因此，萧远并未说什么，而是直接探手将其打开。 锦盒内，是一颗人头，面色惨白，还双眼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若非现在天气寒冷，恐怕早就发臭了！ 猛然见到这样的东西，只要是人，都会下意识神经一绷，萧远也不例外，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波澜未起，稍顿之后，反而轻笑了笑，道： “宣王好大一份礼！” 见他面不改色，姚廷玉不由暗暗点头，继而拱手说道：“此乃晋王首级，我王知殿下急需，特千里相送。” 他这话一出口，殿内的秦国大臣也都吃了一惊。 “什么？晋王首级……” “这宣王不是口口声声说接应晋王的吗……” 人们小声议论了起来，萧远则是轻咳了一声，合上锦盒道：“如此说来，晋王室已尽皆被诛。” “当然，不知殿下满意否。”姚廷玉言简意赅。 就像他向宣王分析的一样，萧远灭晋之后，确实最想看到晋王首级，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隐患。 现在听姚廷玉所言，他也幽幽笑了：“宣王真是好手段，相邦此来，不是只为此事吧。” “诚如殿下所说，在下此来，一为替我王送礼，二来，则是代表我国，与贵国永结友好。” 第343章 亲自任命 姚廷玉并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废话，直接点明来意。 萧远闻言，亦是爽朗一笑，说道： “好，本王虽未与宣王谋面，但亦听闻，宣王乃贤明之君，秦与宣，能建立邦交，于两国而言，亦是互利之举。” 听到这话，姚廷玉当即高声说道：“殿下英明，我王也正是此意啊。” 无论萧远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在面上，列国谁要跟他搞友好关系，他是来者不拒。 正所谓弱国无外交，以前的秦，列王谁会理会，可是现在，灭晋之后，已代表弱秦强势崛起。 天下列王，恐无人再敢小瞧秦王。 又与姚廷玉交谈了一番之后，萧远也开始说道： “相邦一路舟车劳顿，今日中午，本王就在王宫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以去疲乏。” “啊，秦王殿下如此盛情相邀，在下岂敢推辞。”姚廷玉倒是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萧远再次爽朗一笑，跟着站起了身：“今日宴会，众卿与孤同往。” “臣等遵命——”人们齐齐说道。 当天宴会，气氛还是比较不错的，席间，众人推杯换盏，都喝的面色红润，萧远也没有冷落宣相，不时与他对饮，给出了该有的礼仪。 宴会过后，令人将姚廷玉安排好，萧远也喝的有点晕，便回了顾雪寝宫，准备在这里午休一下。 一进来，他就躺到了床上，并有些疲惫的轻呼了口气。 “喝那么多酒。”顾雪埋怨又心疼的说了一句，开始轻轻替他按着脑袋。 “还是夫人好。”他枕在她的腿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就你会说，以后别这样喝了。”顾雪妩媚的白了他一眼。 “雪儿不知道，那个宣相姚廷玉，面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实则，冠冕堂皇，无耻之极啊。” 听到这话，顾雪不由噗嗤一声笑了笑，“人家又怎么得罪你了。” 她手指轻柔，继续轻轻替萧远按着头部。 后者道：“宣国这是算准了我心腹大患，以此礼送之，宣相来此，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说，秦国不要介怀晋国国库一事。” “那夫君怎样想？” “那么多金银，足以富国，宣王以歹毒之计，白白得之，怎能不介怀，可我，又不得不答应宣相啊。”萧远无奈道。 “哦，如此说来，夫君，那宣王，倒是有些手段啊。”顾雪道。 “不说了，气人。” 萧远打断了这个话题，随后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夫人累不累？” 顾雪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媳妇儿，温柔又善解人意，萧远在她这里，也是最放松，最没有烦劳的时候。 第二天，又与姚廷玉会了一次面之后，后者也不多作停留，开始向萧远告辞，返回了宣国。 同时，参与攻晋之战的将士们，也全都得到了军功获爵，并返回家乡，相当于放了一次假期。 又过几日，得到召见的梓潼郡丞陈中书急匆匆赶回都城。 这个时候，其实他还并不知道大王召他回都干嘛，其一路风尘仆仆，到了秦州之后，更是片刻没敢耽搁，于客栈整理一番，便前往了王宫。 不过在宫门处，早已有人在等候他了。 等他的人，正是礼部尚书阎明。 两人见面之后，陈中书连忙上前，拱手施礼道：“阎兄。” “陈兄。”后者还了一礼，便不再废话，直接说道：“此次大王召你回都，陈兄可知道，八成与桂阳郡守一事有关。” “什么？” 听到这话，陈中书当即就吓了一大跳，心情也立马变得紧张了起来，不由说道：“这这这，我毫无准备啊，这可怎么办。” “我也是今日才打听到一些消息，根本来不及通知于你，这才在此等候，让你知晓此事啊。”阎明说道。 原来如此。陈中书点了点头，又道：“想必，定是阎兄向大王推荐，大恩不言谢。” “不不不，我只是提到了陈兄的名字，真正决断，还在大王。” 阎明说着，又催促道：“陈兄快入宫吧，记着，大王非同常人，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千万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大王在意的，也是你是否能胜任郡守之职，其他的，都不算重要。” 阎明作为朝臣，对自己的主人，多少是有一些了解的。 陈中书闻言，做到了心中有数，再次拱手施礼：“多谢阎兄。” “以陈兄才能，足以胜任桂阳郡守，我亦相信，大王能慧眼识才，快去吧。” 虽说阎明与他，为多年好友，但却是真心荐官，从其话语之中，也不难看出，陈中书并非什么庸才。 毫无疑问，这是关乎到陈中书前途的一次君臣会面，等被宦官领到王宫书房后，他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一进来，他就低垂着腰身，快步上前，接着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微微颤声道：“臣，梓潼郡丞陈中书，参见大王——” “爱卿平身。”萧远的声音很平和。 “谢大王——”陈中书再次高呼，起身之后，则是微微躬身，恭敬的站在了那里。 萧远将他打量了一遍，中年文官，普通长相，胡须修饰极好。 打量过后，他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陈大人，你可知本王为何召你回都。” 听到这话，陈中书认真考虑之后，如实回到：“回大王，臣来时不知，不过刚刚听阎尚书说，似乎与桂阳郡守有关。” “那你能胜任否。”萧远直接问了一句。 陈中书立即答道：“当然，若得大王委任，臣有绝对的信心，能治理好桂阳。” “如何治理？” 陈中书道：“于不了解之地，当先整理册籍，察看郡中，过往政事，再亲身了解地方，体察民情，与郡府属官，商议现有民生之弊，随后，以最有效的方法，施行秦治，严明律法，统一我国政令。” 见他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萧远微微笑了笑，道： “陈大人说的好，可一个官员，立场的坚定，才是最重要的。” “我国有些官员，认为不犯错，不进取，终日得过且过，就是明哲保身，实则，庸，与贪何异，在本王看来，甚至比贪更加可怕。” “一个官员，如果不能心系国家社稷，心系民众之事，那再有能力，也不会有后面的路。” “做个官，做个好官，只有造福了百姓，百姓才会称颂你，国家才能需要你……” 他一连说了这些，陈中书听完，那是慌忙又跪到了地上，颤声说道： “臣，一定谨记大王教诲，毕生克己勤勉……” 第344章 无耻之徒 接下来，萧远又和陈中书聊了很多。 郡守，封疆大吏，执掌一地。 简单点来说，是可以定当地百姓生死的人。 如此重要之职位，非同小可，列国如何处理，萧远不管，可秦国，必须得他亲批。 作为君王，他必须要有知人善任的能力，否则，随便一个官职，就是为祸地方。 这一次的书房谈话，总体来说，萧远对陈中书还是比较满意的。 后者士族出身，有才学，又是从县令升上来的，更有任职郡丞的经验。 综合来看，才能，理想抱负，经验，这些都有，无疑是目前最佳人选。 确定好这些之后，萧远也提起毛笔，开始在王诏上写了下去，随后盖上了秦王印。 这是相当于一封委任状，将其交到陈中书手上后，萧远也正色说道： “你的官凭官服，会有人送到，去上任吧，桂阳很重要，记着，你是秦国郡守。” “臣，到任之后，必当殚精竭虑，治理桂阳一地，不负大王重托……” 陈中书语气激动又颤抖的说着，同时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恭敬的接过了王诏。 与此同时，宁阳郡，龙安县，某村落。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于苟沮来说，他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就在前些日子，他在县城闲逛，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名农家女子，生的那个俏丽，令他心痒难耐，当时就欲调戏，可却因光天化日，被路人围观指责，怕事情闹大，这才悻悻离去。 可此女，却让他魂牵梦萦，哪肯放下，于是千方百计，经过打听，今日终于得知女子身份和住处。 这是一间普通的民房。 在门口站定之后，苟沮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开口问道：“确定是在这里？” 他的身后，还站着几名家丁，立即有人回道： “是的少爷，都打听清楚了，家中只有那女子一人，男人在当兵，前番攻晋之战，上到战场，至今未归。” “好，好。”苟沮闻言，下意识的搓了搓双手，露出了一副贱相，继而指着几名家丁道：“你们在外面守着，不准让任何人靠近。” “明白，少爷请放心。”家丁应了一声。 “妈的，穷当兵的，死在战场最好！” 又骂骂咧咧说了一句之后，苟沮也再忍不住了，当即上前，敲了敲木门。 民房的院子中，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正在晾衣，她确实长得很漂亮，虽说一身朴素，清汤挂面，但却难掩秀美之色。 听到急促敲门声，女子连忙将最后一件衣裳晾完，放下衣盆之后，也快步走向了大门。 “唉，来啦来啦……” 本以为，是村里邻居敲门，可开门之后，见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富家子弟，女子不由微微一愣，继而狐疑的问道：“请问公子找谁。” “怎么？小娘子不记得我了？”苟沮一手搭在木门上，一面贱笑着问道。 他的表情很轻浮，女子再一打量，也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自己去县城为丈夫烧香求平安，路遇恶霸调戏一事。 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自己穷苦人家，丈夫又在前线战场，为国洒血，一个女子，又不想让丈夫担心，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没想到，今天对方竟然找上门来了。 “我不认识你。” 她略微有些慌乱的说了一句，作势就要关门。 可苟沮哪会愿意，立马就用手按住了房门，同时调笑道：“小娘子，别着急嘛。” “你，你要干什么！”女子神色越发慌乱，奋力想要将门关死，可她一个弱女子，力气又哪里有苟沮大。 而见对方如此无耻，女子顿时大急，情急之下，为了吓走苟沮，亦开始朝屋内喊道：“二柱，二柱……” “行了行了，别喊了小娘子。”苟沮嗤笑了一声，玩味说道：“本少爷早已打听清楚，你家男人，那个什么李二柱，早已战死前线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你胡说！”女子大叫，听闻丈夫一事，不管是真是假，她难免心脏一缩，眼眸中也顿时有了泪花。 “啧啧啧啧，瞧瞧，多让人心疼。”苟沮一副贱样，女子眼中的泪花，让他心头更是大动，“这么年轻的小娘子，独自在家，难道不寂寞吗？就让本少爷好好帮帮你吧！” 说着话，他亦手上一用力，强行闯入了女子家中，并顺势将房门关死。 此时，女子业已被蛮力撞倒于地，起身之后，见苟沮已闯入家中，不由开始慌乱大叫道： “救命！快来人——” “叫啊，把村里的人都喊过来，让大家看看，你一个妇道人家，是如何耐不住寂寞，在家中偷汉的。”苟沮那是一点都不慌。 “你！你无耻！你别过来！”看着苟沮的动作，女子大惊失色，连连往后退着。 “嘿嘿，小娘子，知道我想你多久了吗，今日，你可就从了我吧！” 苟沮激动的说着，同时一下子扑了过去，抱着女子就不放，亦准备对其动手动脚。 “救命！救命！”女子拼命挣扎，眼眶中，泪水早已掉落，屈辱之下，也狠狠一耳光打在了苟沮的脸上。 这一耳光，清脆又响亮，也直接让苟沮的兽性和怒火瞬间爆发。 “贱人！给脸不要脸了！竟敢打本少爷！” 他怒声喝骂，同时扬起右手，狠狠一耳光回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女子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口角溢血之下，更是惊慌失措的朝里屋逃去。 苟沮见状，哪肯罢休，刚要追进屋内，可女子已去而复返，手中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剪刀。 她双手紧握剪刀，放于胸前，因为紧张，整个娇躯都在微微发抖，更是慌乱的说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看着她手中的剪刀，再见其极度惊吓的模样，苟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表情更加玩味了。 他盯着女子，目光邪恶的说道：“小娘子，本少爷就喜欢你这副贞洁烈女的的样子，来吧！” 话一说完，他人也跟着猛扑了过去…… 第345章 恶人先告状 女子惊慌之下，手中剪刀也猛的朝前一捅。 结果苟沮早就防着她这一招了，那是直接捏住了她的手腕，同时恼羞成怒： “贱人！你还真敢刺本少爷！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喝骂之后，他亦反手一个耳光，重重的扇了过去。 女子体弱，哪里是其对手，再次被打倒于地，痛叫出声，剪刀也跟着掉落一旁。 苟沮立即扑了上去，将女子压在身下，开始胡乱的撕扯了起来。 衣衫破裂之声响起，女子雪白的肌肤顿时暴露在外。 苟沮见状，眼中邪火更盛，激动之下，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 “放开我！放开我！” 当时女子注重贞洁，遭受如此羞辱，那女子连死的心都有了，在奋力反抗、拼命挣扎的过程中，右手亦胡乱在地上摸索着，很快，她就摸到了那把剪刀，抓住之后，二话没说，对着苟沮就胡乱刺了下去。 “啊！你这个贱人！” 侧肩受到了一击，苟沮嚎叫出声，也立即怒目圆睁，按住了女子拿剪刀的右手，同时另一手狠狠扼住了其脖子。 被卡住脖子，女子开始拼命反抗踢打，可她的动作，非但无法撼动苟沮，却让后者怒火更盛，手上也越发加力。 “贱人！还敢反抗！老子杀了你！” 他狠狠的说着，恶向胆边生。 就在女子脸色有了明显变化，挣扎越来越无力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几名家丁却突然跑了进来。 “少爷！”有人急喊道。 “恩！？”苟沮被这一声拉了回来，意识到自己险些杀了人，这才手臂一缩，后怕的连忙起身，退到了家丁身旁。 看着地上正在剧烈咳嗽的女子，他先是狠狠咽了口唾沫，接着问道：“怎么了？” “刚收到消息，这女子的男人马上要回来了。”家丁低声说道。 “什么？”苟沮闻言，顿时眉头一皱，再次看向女子时，已发现那女子又拾起了剪刀，并缩到了角落。 “真他娘的扫兴！”低声喝骂了一句，苟沮吸了口气道：“这小娘子太烈了，若是往常，几个耳光下去，别家女子，早就反抗不得了。” 从他话中，不难看出，他平日里的作为。 说完之后，他亦很不甘心的扬头道：“先撤！” 几人匆匆离去，出得房门，话声还隐约传来： “少爷，你受伤了？” “无碍，看我如何整治她，让她自己乖乖求我……” 而房内女子，双手紧握着剪刀，依旧缩在角落，一副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 秦军步军士卒李二柱回乡，他的手上，拎着许多礼物，有自己妻子最爱吃的甜糕，也有色泽不错的布匹。 推开家门一回来，他就高声喊道：“青儿，我回来啦……” 无人应他，院子中的竹竿上，还晾着衣服，衣盆还在那里放着。 李二柱疑惑的挑了挑眉之后，也没多想，便朝主屋而去。 一进来，他就看见了自己的妻子，正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握着剪刀，蜷缩角落，且衣衫凌乱。 “别过来！你别过来！”她似乎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 东西掉地，看到这一幕，李二柱心脏一下子收缩，也慌忙跑了过去，“青儿！你怎么了！是我啊！” 听到自己男人熟悉的声音，青儿这才猛的一震，继而眼中立即蒙上了一层水雾，眼泪嗒嗒掉落。 “夫君——”剪刀掉地，她人也一下子扑到了李二柱怀里，直接哭成了泪人。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李二柱不住安慰着，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夫君，我未曾辱没你的名声，呜呜呜呜……”她哭的肝肠寸断，见到丈夫，终于有了哭诉的地方，那内心的柔软，哪里还能抑制得住。 “到底发生了何事！”李二柱心中隐隐作痛，已预感到了什么。 “呜呜呜呜……”她哭的伤心，随后哽咽着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二柱听完，可想而知，滔天怒火，直冲脑门！ 以军人之血性，也当即拳头一握，狠狠咬牙道：“好个卑鄙无耻之徒！看我不宰了他！” 话一说完，他亦直接起身，三步并两步的蹿到了厨房，摸上一把菜刀，气势汹汹就要出门。 秦军将士，返乡探亲，是有军装而没有武器的。 他一身盔甲，手提菜刀，其妻见状，那是慌忙从背后抱住了他，哭着说道：“夫君！不要啊！” 那是因为她明白，秦法严明，禁止私斗，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妻受辱，安能坐视不理！”李二柱厉声大吼，作势要走。 可妻子却死死抱着他，掉着眼泪说道：“不要啊夫君，青儿求你了，我们报官就是，报官就是……” “报官……”李二柱深吸了口气，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紧了紧菜刀之后，他心里明白，现在需要先安抚妻子，明天自己独自一人，再持刀算账不迟！ 思念及此，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也扔掉了菜刀，开始轻语安慰了起来。 可是这事，没等他们报官，当天下午，龙安县府，却有官兵前来，传唤夫妻二人。 刚好，妻子说要报官，二人没有多想，也就势去了县府。 于县府大堂之上，龙安县令王绍位于正上方几案后，两侧站有带刀侍卫，等李二柱夫妻两人进来之后，他也开门见山道： “堂下可是李二柱、胡青青夫妇？” “正是。”夫妻两人应了一声，也要跪地施礼。 “哎？不必跪我。”哪知王绍却摆了摆手，看着李二柱道：“本官查过，本县军籍户口，李二柱三等功爵在身，根据大秦律法，有不跪县令之权。” “谢大人。”李二柱抱了抱拳。 王绍没再就此事说什么，而是又扫了夫妻两人一眼，接着话锋一转道： “不过，今日县内大户，苟家前来告状，说胡青青以利刃伤人，可有此事？” “什么！？”听到这话，胡青青大惊失色，当即就跪了下来： “大人！是他恶人先告状！民女冤枉！” 第346章 颠倒黑白 看其委屈和不可思议的模样，王绍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扬声喊道： “带苟沮！” 不多时，苟沮就迈步走进了大堂。 他一身华贵服饰，站定之后，朝上方微微拱手，淡淡的说道：“见过县令大人。” “大胆！”王绍见状，勃然大怒，当即一拍桌案，厉声说道：“小小刁民！见到本官，安敢不跪！” “这。”苟沮被吓了一跳，以前，凭他家的财势，见了一些官员，也没有跪过，已成习惯，可今天，没想到这县令如此较真。 他眼珠转了转，迫于无奈之下，只能又跪地施了一礼，道：“小人知罪，大人息怒。” “哼！”王绍这才冷哼了一声，继而开门见山的问道：“苟沮！本官问你，你说胡青青以利刃将你刺伤，可能当堂对质？” “当然。”苟沮瞟了胡青青一眼，镇定自若的说道：“此妇，以家中剪刀伤我，伤口正在左臂，大人若不信，大可查察相问。” “胡青青？”王绍又沉声看向了女子。 后者微微低下了脑袋，小声说道：“是，是的大人，确有此事，但……但当时……” 她有些羞于启齿，可苟沮见状，却是立即打断了她，并接过话头道： “此间情况，全因当时小人与此女发生了口角，争执之下，此女恼羞成怒，这才夺起剪刀，欲下杀手，若非小人家仆及时赶到，现在恐怕性命忧矣啊。” “因何发生争执？”王绍又问。 “那是因为这个女人，天生水性杨花，其夫不在家中多日，便耐不住寂寞，行勾引之事，事后，却以此要挟，向我索要金银，这才发生口角，望大人明察！”苟沮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信口雌黄，胡青青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眸，继而连连摇着脑袋，带着哭腔的叫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大人！他在胡说！” 李二柱更是怒火冲天，瞪目喝道：“小子！你还敢放屁！” 说着话，他亦作势就要动手打人。 苟沮见状，当即做出一副无辜畏惧的样子，向后闪躲的同时，也大叫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肃静！”王绍再次狠狠一拍桌案，“李二柱！这是县府大堂！本官希望你能冷静，再敢放肆！休怪律法无情！” “大人！”听到这话，李二柱只能停了下来，一指苟沮，愤然说道：“此人完全是在颠倒是非！是他羞辱我妻！望大人明察！” “你有亲眼目睹吗？”王绍下意识问了一句。 “这！”李二柱急了，可他不知道如何言说。 “看来，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你妻子的一面之词，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现在双方各执一词，要断此是非，本官也需斟酌一二啊，所以你不要着急。”王绍说道。 “大人！这还有什么好斟酌的，**巧舌如簧，可小人这里，却人证物证俱在，伤口在左肩，我所言，家中仆人，亦能作证。” 苟沮说着，也盯向了王绍，含沙射影道：“大人，此案，如何决断，小人相信，您应该知道了吧？” 听到这话，王绍心中一惊。 这是在提醒他呢！ 因为早在之前，上面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 可是这事，王绍心里明镜似得。 这女子冤呐！ 他心里暗道了一声，可上面的压力，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顶住的，人家一句话，也马上能办了他。 他心思百转，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而苟沮，则是带着一抹得意的神色看向了胡青青，并满是讥讽的说道： “**不知廉耻，与人通奸，还巧瞒其夫，实在无耻之极！” “你胡说！你胡说！！！”胡青青哪里还能够忍受，眼泪也一下掉了出来，哭着喊道： “大人！是他！是他闯入民女家中，欲行禽兽之事，民女不从，便遭其毒打，这才不得已刺伤了他，呜呜呜呜……” “他诬我清白！诬我清白！” “民女誓死不受此辱！更不敢辱没夫家！” 她大哭着，不甘受辱之下，更是悲愤欲绝，起身猛的朝房柱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这一下结结实实，更是用足了力道，胡青青直接昏死，额头鲜血如注。 “青儿！”李二柱大叫，立马上前抱起了她，悲声说道：“你这是干嘛，这是干嘛呀……” 可胡青青哪里还能回应他，额头不断淌血，人也双眼紧闭。 这个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此时，县令王绍才站起了身，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苟沮则是慌忙开始辩解道：“这！这，大人您可看到了，这可不关小人的事，是那**自知无脸活下去，畏罪自杀……” “你住口！”王绍狠狠瞪向了他。 苟沮一缩脖，他知道胡青青烈，可没想到是这般贞烈。 这时候，李二柱也缓缓抱起了胡青青，红着眼睛环视了一周，接着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离开了这里。 王绍并没有阻止他，而是在顿了顿之后，连忙跟了出去。 县府众侍卫纷纷对视了一眼，也不知如何是好，苟沮则是撇了撇嘴，不屑的嘟囔道：“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可惜，没能让她来主动求我……” 以巨额金银颠倒黑白，历朝历代，都有发生。 县令王绍追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要检查一下胡青青伤势。 “你想干什么！？”结果李二柱大怒。 “她，你妻子还没死，快找大夫，救人要紧！” 啊！？听到这话，李二柱也顿时慌了，连忙抱着妻子，拔腿就跑。 王绍一路跟随，等找到大夫医治，将胡青青安置好后，他也将李二柱拉到了僻静之地。 “大人何意？”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王绍问了一句。 “哼！大人管不了此事，小人自己来办！腰间战刀，自会说话！”李二柱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做。”王绍连连摇头，说道：“一旦如此，你不会有任何好下场，你妻子又怎么办？” 李二柱沉默了。 见状，王绍继续道：“此事，非本官不管，而是这里，有人压着呢。” 他指了指上面。 又道：“你听我的，这个人，你得罪不起，会招致惨祸，唯一可行之事，就是入都，想尽一切办法，见到大王，直达天听。” “大王是硬打出来的江山，对待将士，无需多说，只要是与军人有关的冤案，王上必然震怒！” “届时，天威之下，任他是谁，无论背景再大，也得粉身碎骨！” 第347章 告到王前 王绍为什么要说这些。 那是因为他早就看透了宁阳官场，正想借助此事，趁机扳倒一些无法无天的人。 以前，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即便有心，也是无力，现在，他觉得机会来了。 这个李二柱，可是有军功战爵的人。 这样一个秦军低层将士，刚从前线下来，若能告到王前，效果可想而知。 而听完他所说，李二柱则是忧虑的回到：“大王一国之君，每天处理的，都是国事，在国事面前，我的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知道他的担忧，王绍为其打气道：“你放心，只要你能见到大王，禀明冤情，大王必会震怒！因为你是我秦军将士！” “你身为地方父母官，自己怎么不去告状？”李二柱反问了一句。 王绍苦笑道：“我是县令，上官很多，无法越级，官场制度你不知道，即便我写信，又如何能送到大王手中？那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我还不能私自离开辖内，否则，会被有心人治个擅离职守之罪。” “这……”李二柱沉吟了一下，随后也豁出去了，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我入都！”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不仅能还你夫妻清白，更能牵出后面那无法无天之人！”王绍喜形于色。 “可我走后，我妻子……” “你放心，我会派人照看好的，但有一点先跟你说明，宁阳方面，极有可能施加压力，将你妻子定个伤人之罪，但这些，只是暂时的冤屈，终会真相大白的。”王绍说道。 “你说什么！？还要颠倒是非！？”李二柱大怒：“那我还不如将苟沮一家，杀个干干净净！” “哎呀你别冲动啊，你杀了苟沮一家，你能活吗？你能还你妻子清白吗？想想这些，逞一时之快，是报仇了，可你妻子，会被人一直误会指责啊。”王绍安抚。 李二柱闻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见状，王绍生怕他反悔，那是对着他一拱手，将腰身一弯到底，施了个大礼道：“请壮士为了自家和整个宁阳着想，入都告状吧。” 他一个县令，都做到了这个份上，由此可见，是何等的无奈。 “大人这是干什么，此礼，我岂能受之，去便是，去便是了……” 数日后，秦州。 秦王宫，宫门外不远处。 李二柱一身盔甲，正跪在那里。 如此情况，自然有宫门禁军上前，不过见其一身中央军盔甲，也是语气平和道：“兄弟，王宫重地，快快离开，不要让我们难做。” “兄弟，兄弟你听我说。”李二柱连忙掏出了自己的军牌，语气激动道：“我有冤情，只有大王能主持公道，请你让我见大王一面，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可我帮不了啊，大王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我也见不了啊。”禁军说道。 “那……那请兄弟不要赶我，我跪远一点，绝不生事，也不会妨碍到你们。”李二柱又道。 “这……”听他这么说，两名禁军不由对视了一眼。 正在这时，因要上早朝的缘故，许多大臣开始三三两两从这里经过。 人们自然发觉了这个情况，不过匆匆一瞥，也都没怎么在意。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李二柱依旧跪在那里。 这个时候，有不少大臣开始小声议论了一番，且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刘玉之亦是和上官文若对视了一眼。 后者微微皱眉道：“奇怪，这不是中央军士卒么，怎么跪在这里……” 等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见他还跪在那里。 丞相刘玉之忍不住了，他并未上前询问，而是在早朝之时，将此事提了出来。 听完他所说，萧远也下意识皱了皱眉，接着沉吟了一下：“跪着三天了？带那将士进来吧。” “诺。”有侍从应了一声，立即出了大殿。 秦王宫虽然不是很奢华，但要从宫门处走到朝议大殿，那也得一点时间。 等侍从将李二柱带过来的时候，朝政议事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后者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秦国大殿，那是慌忙上前，于中间跪伏于地，颤声高呼道： “属下，步军第七阵，李二柱，叩见大王！我王万年——” “步军第七阵？”萧远想了想，说道：“不是应该正返乡探亲吗？” “是的大王。” “你起来说话吧。” “属下不敢。”李二柱跪着道：“因有冤情，这才冒死求见，请大王宽恕。” “你有冤情？”萧远越发疑惑了：“你家乡何处，未向当地官员诉冤吗？” 这时候，殿中大臣也都忍不住了，有人立即站了出来，指着李二柱呵斥道：“大胆！小小步卒！竟敢扰乱议政大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诉冤诉到此地了！？简直岂有此理！” “一点规矩都没有！如何做我秦军将士！” “好了好了！”萧远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听他把话说完。” 显然，他对待下面的将士，明显有着不同，哪怕是个小小的士卒，又或者说，他骨子里就是重武轻文的。 “请大王和诸位大人息怒，容属下禀报。” 李二柱颤抖着声音，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等他讲完，脑门也紧触地板，身子微微颤抖着，生怕萧远不理。 这个事情，其实并不大，可它是恶劣的！更说明了，宁阳有一只手，遮住了天。 一时间，殿内都没了声音。 萧远则是深深吸了口气，紧接而来的，就是雷霆震怒！ “岂有此理！我军将士之妻！也有人敢辱！” “我秦国治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若真如此！宁阳岂不是无法无天！肆意颠倒黑白！” 他拍案而起，因为愤怒，额前玉珠微微颤动。 众臣见状，身子纷纷一低，亦有人连忙说道：“大王息怒……” “住口！”萧远怒气不减，厉声说道：“任谁也不能辱我将士之妻！天王老子也不行！” 厉喝之后，他直接一指柳长卿： “柳长卿！孤令你即刻前往宁阳！彻查此事！看看这背后，是一只什么样的大手！” “臣，谨遵王令。”柳长卿连忙出列。 第348章 大黑手 对于柳长卿此行，考虑到一些安全问题，萧远又将梁原调了过来，令其随行保护安全。 丞相长史下到地方，这相当于是高官下访了，若是被地方知晓，无论走到哪，恐怕都会受到一众官员的接待。 不过柳长卿并未大张旗鼓，而是身着便装，和梁原两人，带着几名都卫营高手充当随从，便开始起行。 数日后，宁阳郡，龙安县。 到了这里之后，本以为，柳长卿会直接寻到县府，哪知他却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而是先去了一趟胡青青所在的村落，与村人一番家长里短的打听之后，又回到县城，在街市上逛逛这里，看看那里，还时不时与摊位小贩攀谈。 “热气腾腾的馒头，都来尝尝咯……” “橘子，新鲜的橘子……” 县城内，是非常热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行人，似乎今天是个什么集市，叫卖之声那是不绝于耳。 一路行来，梁原忍不住说道：“我说大人，你这挑挑选选，一样东西也没买，都没见人家商贩在拿白眼看你呢。” “我这不是没钱嘛，穷啊，要不，你借我二两银子？发俸禄了我再还你？”柳长卿说道。 “。。。。。。”梁原无语了，这可是丞相长史啊，堂堂公卿大臣。 顿了顿之后，柳长卿又道：“苟家，龙安县第一豪门大户，问起苟家少爷，当地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这就是大人先走访民间的原因？”梁原问道。 “没错。”柳长卿道：“其实李二柱妻子胡青青一事，很好查，现在他们不是各执一词吗？你愿意相信谁？” “当然是胡青青了，之前咱们不是去过那个什么村吗，村里农人都说，人家胡青青心地善良，又乐于助人，安分守己，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梁原毫不犹豫道。 “可这还不能定案，我们得掌握充分的证据，否则，会有人将水搅浑。”柳长卿道。 “那……大人准备怎样定罪苟沮。”梁原忍不住问道。 柳长卿道：“想要断一件案子，首先，得找到它的源头，胡青青一个普通民女，怎么会苟沮扯上关系，这只能说明，她近段时间，去过城里，遇到过后者。” “之前有村人说，她去烧过香，为丈夫祈求平安。”梁原接过话头。 柳长卿笑了笑，接着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正是此处。” 前面，有一座寺庙，大门处有台阶，台阶下的街市上，自然也有不少商贩。 柳长卿说完，亦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又与之前一样，开始挑挑选选，边与商贩交谈。 不多时，他状似随意的提到了苟沮。 结果商贩当时就左右看了看，继而说道：“先生不是本地人吧？就你说的那个败家子啊，臭名昭著，谁不知道啊，这不，前段时间，那败家子还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结果差点引起众怒呢。” 听到这话，柳长卿不由和梁原对视了一眼，接着道：“就在此处？” “可不嘛，我这天天在这附近摆摊，看的一清二楚，这可是寺庙门口啊，那天杀的，真该天打雷劈！”小贩愤愤道。 “呵呵，这等恶人，确实该遭报应……” 又随便打听了几处之后，梁原试探性道：“柳大人，这是证据吗？” “当然是证据，且这些，都是人证。”柳长卿道：“事情该是这样，胡青青知丈夫正在前线打仗，心中担忧，求神灵庇佑，结果那苟沮闲逛至此，眼见胡氏容貌清丽，便心生歹念，于人多之时，未能得逞，便追踪至村落，随后，欲行禽兽之事，未想此女太烈，奋力反抗，这才将其肩膀刺伤，而后，苟沮不甘，以金银权势，反咬一口，诬告其不守妇道。” “可恨！”梁原听完，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握拳说道：“我秦军将士，在前线抛洒热血！为家国而战！家中妻子，却遭此等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先别急。”柳长卿又道：“此案，不是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你以为，本地县令是傻子吗？他肯定也已经梳理过案情的，只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而已。” “大人的意思是……” “现在可以去县府了。” 此时的县令王绍，还正在焦急的等待李二柱的消息。 不多时，县府侍卫来报，称有人求见，并呈上了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 那是一块黑色的金属小牌子，内嵌特殊花纹，王绍接过，刚开始，他还有些疑惑，不过等翻看之后，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都……都卫营……”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震惊之下，亦当即反应过来，定是李二柱告状成功了！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顾得其他，那是慌忙出迎。 等见到柳长卿和梁原之后，也立即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道：“不知两位大人到访，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县令大人不必多礼，府内说话。” “啊？是，是，大人这边请。” 王绍弯腰伸手，虽然还不知道柳长卿的身份，但一个都卫营，已经足够让他恭敬了。 等进入府内，屏退左右，他也双手拿着令牌，试探性道：“敢问这令牌是……” “他的。”柳长卿指了指梁原。 “梁大人。”王绍恭敬交还。 令牌上，是刻有梁原姓名的，后者接过，也开始介绍道：“这位，是丞相长史，柳长卿，柳大人。” “啊？”王绍有些傻眼了。 柳长卿则是开门见山道：“王大人，胡青青一案，你怎样看？” 如今高官都下来了，王绍哪还会犹豫，闻言立即说道： “禀大人，那苟沮臭名昭著，德性败坏，而胡青青，善良贤惠，案情一目了然，只因上面按着，下官……下官有心无力。” 柳长卿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样，立即将苟沮捉拿归案，但先不要动他，更不要告诉任何人，本官已经到了龙安。” “大人的意思是……” “看看谁来捞他。” “下官明白了。”王绍精神一震。 当天下午，苟沮被县府侍卫带了过来，王绍二话没说，直接下令。 后者见状，站在堂中，当时就愣了一下，继而阴沉沉的说道： “王大人！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本官当然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羞辱我秦军将士之妻，欲行奸淫之事，罪大恶极！来人！给我打入死牢！” “诺！”两边侍卫立即应声。 “王绍！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如此对待本少爷！你会后悔的！” 在被押下去的时候，苟沮还在愤怒的大叫着。 此事，也很快就传到了苟家。 随后，苟家又开始以重金活动了起来…… 第二天，宁阳郡府。 郡守于方刚要出门，一名秦军高级将领却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他过来之后，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冷着脸道： “不要插手了，事情闹大了，柳长卿已经到宁阳了。” 第349章 谁在无法无天 “什……什么？”于方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作为郡守，他当然知道柳长卿的名字，亦结结巴巴的说道：“夏，夏将军，如此小事，不可能惊动王廷吧？” “柳长卿正为此事而来，我已经收到消息了。” 宁阳因地理原因，是有驻军的，其部主将，正是夏平。 他是真正的高级将领，位高权重，自然有自己获知消息的渠道。 可于方闻言，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愣道：“这，这不可能吧。” “别说废话！马上停止对苟家的庇护，与其切断一切关系！” 夏平出声呵斥，同时伸手点了点于方的官服，毫不客气的说道：“也不看看自己的官阶，有什么资格质疑本将军的话。” 在郡守面前，他当然有狂妄的资本，仅凭奋威将军，伯爵之位，都能压死后者。 “是，是，下官明白了，多谢将军提醒。”于方则是连连说道。 夏平哪里是好心提醒他，而是怕牵扯到自己，深吸了口气之后，他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都怪你！这种事，你管它干什么，现在好了，捅到天上了！” “这，这，下官也不想啊，可与那苟家，牵连的事情太多，又不得不出手相助啊。”于方暗暗咧嘴道。 “此案，本来是由龙安县令全权处理的，随后，你便给了他一道指示，是吗？”夏平又问。 “是的。”于方咽了口唾沫。 “你当时跟龙安县令怎么说的？是明确的指出，还是暗示？” “暗示，是暗示，下官并未说过什么违背律法的话。”于方连忙道。 “这样……”夏平听完，思虑了一下，道：“看来，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你现在就一口咬定，跟此事无关，柳长卿没有证据，亦拿你没有办法。” “明白，明白。”于方慌慌张张的点了点头，同时还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可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叫道：“可是！可是苟沮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啊！” “那就杀了他！将苟家灭门！一个不留！”夏平直接寒声说道。 “什么！？”于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办！”夏平说完，直接走了，留下了呆愣的于方。 他说的没错，于方之前为什么保苟沮，那是因为苟家和他有过太多利益输送，知道他不少秘密，这些秘密一旦公开，于方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而于方若被柳长卿揪住不放的话，那他夏平，也极有可能会被扯进来。 这已经不是胡青青一件事了，而是关乎宁阳背后的大黑手。 一个国家再强盛，君主再英明，也少不了贪官污吏，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另一边，龙安县府。 柳长卿三人还在等着结果。 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仍旧没有一点动静，这时候，他也忍不住眉头微皱，凝声说了一句：“不对，事情有些奇怪。” “是啊大人。”王绍跟着说道：“若按正常情况，以苟沮的关系，上头早就来提人了。” “恩…...”柳长卿沉吟了一下，又话锋一转，问道：“你之前说，苟沮跟宁阳郡守关系匪浅？” “对。”王绍答道。 “可你没有证据？” “是的。” “之前胡青青一案，宁阳郡守本不该知晓也不该问过的，可他却给了你指示，是明确指令吗？”柳长卿又问。 “不，他是一种等于直白的暗示。”王绍回到：“若当时下官不从……” “不必说了。”柳长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这时候，梁原则是忍不住了，立即说道：“既有暗示，那我们大可将宁阳郡守抓来，对其审问。” “不行的。”柳长卿摇了摇头，道：“他毕竟是一地郡守，朝廷命官，你没有任何证据，审不了的，而且他大可敷衍扯皮，搪塞而过。” “柳大人说的没错，办一个郡守，必须得坐实他的罪名，才能传其审问，否则，都卫营也没这个权利。”王绍附和道。 “这宁阳郡守太狡猾了，他怎么不来提人呢。”梁原叹了口气。 “那当然是他收到什么消息了。”柳长卿沉思了一下，又道：“现在，从苟沮那里，也突破不了，因为他正幻想着宁阳郡守来救他，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招供任何东西的。”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一顿，继而轻吸了口气：“不对，既然我们知道，要牵出幕后黑手，苟沮将是唯一突破点，那对方必然也知道。” “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或可下个套。”柳长卿幽幽说了一句。 当天晚上，龙安县府大牢。 桌上有酒坛和两个酒碗，还有一堆的花生壳。 两名狱卒正趴在桌上，像是睡死了过去。 不多时，一名黑衣人出现，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看也没看两名狱卒，直接不紧不慢的朝苟沮所在的牢房走了过去。 牢房内，地上坐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犯人。 “苟公子不用担心，我是来救你的。”黑衣人过来之后，先是说了一句，接着掏出从狱卒身上摸来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犯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脑袋，披头散发之下，让人看不清面容。 见他不应声，那黑衣人又向前走了两步，接着瞬间抽出利剑，直下杀手。 本以为，这一剑大可毙命，可对方似乎早就防着他这一招了，脑袋一偏，让过这一剑之后，也立即弹跳而起，手腕一抖，已利剑在手，瞬间攻出了三剑！ 黑衣人大惊，猝不及防之下，被三剑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接连闪躲，狼狈逃出了牢房外。 “你不是苟沮！你是谁！？” 他惊声问道。 犯人跟着蹿出，堵其退路，同时抬起了头，冷冷笑道：“等你很久的人！” 说着话，他亦一甩手中利剑，对着黑衣人就展开了抢攻。 “啊！？”后者大惊，知道已经上当，哪里还敢停留，脚下横移，闪身让过一剑之后，拔腿就要跑。 可是很快，随着接二连三的响动，整个大牢内，不知何时，已出现了数名劲装汉子，将黑衣人的所有退路，堵的严严实实。 “小心他自尽！迅速拿下！” 披头散发的犯人冷喝了一句，正是梁原所扮。 而这些劲装汉子，则都是都卫营的人。 第350章 郡守逃命 这本来就是以饵钓鱼。 这边不仅布置完善，且梁原身手不用多说，都卫营又都是高手组成的机构，可想而知，黑衣人又怎么可能跑的了。 将刺客捉拿之后，梁原也第一时间找到了柳长卿。 后者见到他，当即微笑道：“看梁大人的样子，应该有所收获。” “不出大人所料，确实有人要杀人灭口。”梁原回到。 “很好。”柳长卿精神一震：“现在，我们又多了一个突破点，用不了多久，宁阳郡守就会自乱阵脚。” 当天晚上，自然是都卫营对刺客进行严刑拷打，可对方明显死士，无论如何酷刑，就是咬牙不说一个字。 折磨了整整一晚之后，第二天，天色刚刚放亮，县令王绍就急匆匆跑了过来，声音急促道：“大人！柳大人！苟家，全……全死了。” “哦？”听到这话，柳长卿眉头一挑，旋即看向了梁原：“刺客交代了吗？” “对方死士，骨头很硬，还需要一些时间。”梁原如实说道。 “不用了。”哪知柳长卿却直接摆了摆手，道：“苟家已经被灭门了，只余苟沮一个，你马上将刺客带到苟沮那边。” “是。”梁原领命而去。 “我们也去。”柳长卿又朝王绍扬了扬头。 半个时辰后，一处专门关押苟沮的地方。 此时后者，还坐在干草上，嘴里叼着一根，正满心等待着宁阳郡守来救他，又哪里知道，若昨天没将他转移，他已经死了。 等柳长卿和王绍进来之后，在其牢门前站定，苟沮则是瞥了王绍一眼，起身扒在牢门前，吊儿郎当的说道： “我说王县令，你这又是何苦呢，劝你还是赶紧把我放了吧，否则，后果自负啊。” “呵呵。”王绍笑了，笑着说道：“看来，苟公子还在等郡守大人来救你。” “哼。”苟沮轻蔑的笑了一声：“至于是谁，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是你得罪不起的人物。” “那你知道这位是谁吗？”王绍侧身看向了柳长卿。 “我管他是谁！”因柳长卿未穿官服，苟沮又哪里在意。 “这位，是当朝二品，丞相长史，柳长卿，柳大人。”王绍说完，亦冷笑着看向了苟沮。 “什……什么！？”后者闻言，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顿时呆愣当场。 “苟沮，你现在还觉得，郡守能救你吗？” “这，这……”苟沮开始慌了。 那丞相长史是什么人，常年在相国手下做事的人，相府第一要职，堂堂二品，真要办他，谁又能拦得住。 可还没等苟沮说话，柳长卿已是朝后面摆了摆手。 随后，昨日黑衣人被押了上来。 “认识吗？” 苟沮迅速摇了摇头。 柳长卿直接道：“这是昨夜欲刺杀你的刺客。” “什么？大人是在说笑？”苟沮满脸不可思议。 “说笑？”柳长卿确实笑了，冷笑着说道：“苟沮，你知道吗，你苟家上下，一夜之间，已被刺客灭门！若非本官将你秘密转移，你也已经死了！” “这……这不可能！”苟沮瞪大着眼睛，疯狂的摇着头。 “哼！”柳长卿继续说道：“你不是傻子，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和你的家人，现在想一想，难道不能明白过来吗！” 他话一说完，没等苟沮应声，王绍亦跟着说道：“苟沮！现在柳大人来了！是带着王令的！你觉得，郡守还敢保你吗！不仅不敢，他还会杀了你！这其中的原因，需要多说吗！” “现在，你的家人全部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些话说完，苟沮直接连退了几步，继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们竟然杀了我全家……” “他们居然要将我苟家灭门……” “他们好狠……” 他不住喃喃说着。 到了最后，眼中亦是闪过了仇恨的光芒，继而看向柳长卿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听到这话，几人顿时精神一震，柳长卿连忙追问道：“在宁阳，是谁，给你的权利，又是谁，在庇佑你！” “宁阳郡守，于方，他贪污舞弊，中饱私囊，为了政绩，欺上瞒下，半年前，还曾亏空府库，还是我苟家出银，帮他渡过了那次危机，没想到他竟然杀我全家，我就算死，也要将他的恶行一一抖露……” 柳长卿听完，不由深吸了口气，接着冲梁原道：“可以去抓于方了！另外，为防其逃跑，通知宁阳守军，请他们协助一下，在边关设卡。” “明白！”梁原领命而去。 他需要军队的协助，这并没有错，因为跑出宁阳的话，就能顺汉江而下，逃到吴国。 对方毕竟郡守，办起来是有一定难度的，而且柳长卿现在也根本没有怀疑到夏平那里，至于苟沮这种小角色，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与此同时，宁阳，某府邸。 昨夜行动之死士，都已经平安回来了，唯有刺杀苟沮之人，迟迟不归，这时候，于方当然是已经慌了。 要知道，那是他手下养的最精锐利器，不可能不复命，那只能说明，任务失败了！ 他急的团团转，可没有一丝办法。 夏平则是冷着一张脸，直接说道：“别等了，你走吧。” “啊？”于方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夏平重复了一遍。 “可……可下官官职……”于方当然不舍。 “还他娘的什么官职！现在刺客未回，多半被柳长卿抓了！苟沮又没死，你杀了他全家，你觉得，他会不会把知道的事都抖出来？”夏平恼怒道。 “这……这……” “快走！”夏平又呵斥了一句。 “啊？是，是……走，走……”被他这么一说，于方也顿时慌了神。 “别再耽误时间！到了边关之后，我会偷偷给你放行的。” “明白，明白，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于方连连用官服衣袖擦拭着额头冷汗，也马上一溜小跑离开了这里。 这处府邸，是夏平和于方秘密碰头的地方，等离开这里之后，夏平也回到了军营。 结果他刚回来，没过多久，就有军士前来汇报。 “禀将军！丞相长史柳长卿柳大人传信，请求我军，在边关设卡……” “好，我知道了。” 夏平摆了摆手打发走士卒，眼里，也闪过了一道寒光。 第351章 爵位都能压死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于方再不走，还焉有命在。 这段时间，他跟夏平合作，也弄了不少钱，只要能逃到吴国，以其财富，照样能生活滋润。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停留，那是慌忙收拾重要的金银等财物，带上全部家丁仆人，和护院打手，急匆匆赶向了边关，准备出关之后，乘船而下。 当柳长卿等人赶到其府邸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柳长卿微微摇了摇头：“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还好，宁阳守军应该已在边关设卡。” 说着话，他也挥手道：“走，沿路追下去！” 他这边，带着都卫营几名高手，和一众龙安县府侍卫，人数不是很多，若不通知军方的话，确实没办法拦住于方。 这一追一跑，虽说于方是提前走的，可毕竟带的东西较多，所以距离在慢慢拉近，同样的，时间也在慢慢推移。 当天晚上。 宁阳边关。 这里早已有军队驻防，设置关卡，夏平更是站在士兵的最前方，环视一周道： “在此之前，本将军接到了丞相长史的求助，请求我军，协助他拦截要犯！” “此犯，疑为卖国奸贼，欲出关通敌，见到之后，不必犹豫，立刻射杀！” 他随便找了个正当理由，话一说完，秦军将士也腰杆笔直，纷纷大喝道：“明白！” 军队在这边静静的等着，火把通明。 时间慢慢流逝，半个时辰后，大批人马出现。 见前方有军队拦截，于方的一众家丁全都吓了一跳，可后者，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更是小跑上前。 结果这时，夏平是直接挥手喝道：“放箭！” 他一声令下，秦军将士纷纷撘弓上箭，对准前方的于方等人，就展开了齐射。 一轮射完，士卒马上交替，接着又是一轮。 扑扑扑扑！ 犀利箭雨，席卷而来，只一瞬间，惨嚎顿起。 此时，于方已冲到人群最前方，还在举手喊着： “夏……” 他准备喊什么，可钉满全身的箭矢，已经让他的生命瞬间流逝，最后噗通一声栽到了地上。 确认其已经死了之后，夏平又指手呼喝道： “这些人！都有通敌嫌疑！务必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是！” 军令之下，士兵立即齐声应道，随后步军上前，长戟齐出。 鲜血飞溅，于方连同他的家丁仆人，怎么可能是正规军的对手，仅仅片刻功夫，已被斩杀干净，一个都没能逃脱。 紧接着，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柳长卿等人也急匆匆赶到。 见状，秦军士卒不明情况，又都严阵以待起来。 “把弓弩都收起来，是柳大人到了。”夏平摆了摆手，随后快步迎了上去。 而柳长卿，则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柳大人。”旁边的梁原喊了一句。 柳长卿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翻身下马，朝夏平走了过去。 两人很快见面，夏平满脸笑呵呵，先是拱了拱手，继而率先开口道：“接到柳大人求助之后，本将军立即布防，刚好截杀了这帮贼寇。” 柳长卿回了一礼，道：“将军为何把他们都杀了？” “不是柳大人请求我部协助，设卡拦截要犯吗？”夏平反问。 “可你这……不该杀了他们啊。”柳长卿不知怎么说了。 夏平挑了挑眉，故作不解道：“对方是欲逃往敌国的要犯，刚刚带人冲关，皆手持利器，本将军下令放箭，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柳长卿被呛了一下，顿了顿又道：“可要犯乃宁阳郡守，现在死了，我如何审问啊。” “此乃柳大人的问题，非本将军的问题。”夏平义正言辞的说道：“身为秦军将领，有贼寇冲关，我只能下令射杀。” “唉！好吧。”听他这么说，简直无可反驳，柳长卿只能是叹了口气。 随后，他又拱手说道：“既如此，此番有劳将军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夏平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柳长卿又看了看于方所带的一车车货物，道：“夏将军，这些财物，恐怕都是赃款，你看……” “大人随意，本将军只负责镇守宁阳。”夏平随口说道。 柳长卿点了点头，接着开始吩咐侍卫道：“快！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城内，一一记录在案。” “诺！”众人开始行动了起来。 柳长卿也不露痕迹的深深看了夏平一眼。 弄完这些之后，夏平开始收兵，与柳长卿告辞，双方别过，都各自离开了这里。 押着于方那一车车财物回到城内之后，柳长卿也暂时进入了郡守府，开始点验赃款。 结果下来，他也是大吃了一惊，想不到宁阳郡守竟然这么有钱。 将金银锁好，柳长卿回到书房，开始提笔记录了起来。 这其中，包括胡青青一案的详细宗卷，包括苟沮交代的于方种种罪行，和此次宁阳发生之事，以及查货之赃款金银。 他详细记录，整理宗卷，到时候，都要交给萧远过目，而这一忙，也是整整一夜。 到了第二天，他刚将一些东西整理好，梁原却敲门走了进来，凑上前说道： “柳大人，在下总觉得，此事有些问题。”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柳长卿看了他一眼。 梁原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道：“你说，这夏平将军，设卡拦截于方等人，凭我秦军将士之勇，生擒他们还不容易吗，又何必全部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何谓死无对证？”柳长卿反问了一句。 “嘶，大人的意思是说，你也怀疑有问题？”梁原神色凝重了起来。 柳长卿并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摇了摇头道：“伯爵奋威将军，就凭你我？别开玩笑了，他拿爵位都能压死你！” “这……”梁原被呛了一下，道：“可这事……” 柳长卿又看了他一眼：“此事，你我只需如实汇报大王。” “对了，胡青青的案子，那个苟沮，你通知一下龙安县令，先关着，具体如何处理，到时会有公文下来。” 第352章 贞烈夫人 以柳长卿的官位，他是查不了夏平的，除非萧远给他特殊授权。 因此，他只能将手头的宗卷都整理好，赶回都城复命。 数日后，秦王宫，朝议大殿。 此案一系列宗卷，已经全部放到了萧远的王案上，柳长卿也正在下面作着详细汇报。 等他说完，萧远也差不多看完了，随后放下了竹简，忍不住说道：“胡青青为了不毁清白，竟欲以死明志，好一个贞洁烈女！”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苟沮虽然没有杀人放火，但此事，比这些更加恶劣！试想，如果不是李二柱告到都城的话，那苟家，是不是真的无法无天了？要知道，那可是我秦军将士之妻啊，我军将士，血战沙场，多少儿郎为国牺牲，可是家中，却还得不到国家的保护。” “说的没错！”萧远当即就道：“此事，必须抓个典型！即便苟家没有被灭门，本王亦要将其满门抄斩！” “至于苟沮，游行示街，五马分尸！从此以后，秦律再加一条，奸污军人之妻，罪大恶极！处以极刑！” “我王英明。”上官文若连忙说了一句。 萧远又道：“另外，对于胡青青，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志气，本王由衷钦佩，即拟王诏，封其为五品贞烈夫人。” 这是目前唯一一个获封号的民间女子，那在当时，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众臣闻言，不由都互相看了一眼。 这场朝议，主要就是讲了一些宁阳之事，柳长卿的汇报也清清楚楚，更是着重说明了，宁阳郡守之死。 可萧远像是刻意回避一样，绝口未提夏平的名字。 大王这是在隐晦的包庇高级将领吗？柳长卿心思百转，他可不认为，萧远没看出来问题，这只能说，大王是故意的。 下朝之后，萧远回到王宫书房，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对夏平进行了一番夸奖，说其拦截于方有功，信中不吝赞美。 第二件，则是唤来了梁原，向其说道：“都卫营即刻派出大批精锐，潜伏宁阳，秘密调查夏平。” 后者闻言，先是心中一惊，随后连忙弯腰拱手：“微臣领命！” 接下来，将一些奏章批示之后，晚饭时间，萧远也去了一趟顾雪那里。 夫妻二人同桌吃饭，期间，顾雪也饶有兴致的说道：“夫君，我也听说宁阳之事了，那名将士的妻子，是叫胡青青是吧？” “恩，怎么了？”萧远点了点头。 “五品贞烈夫人，我想见见呢。”顾雪笑吟吟道。 “这好好的，你见人家干嘛。”萧远顿感不解。 结果顾雪不乐意了：“什么呀，我只是想交一个朋友而已，王妃就不能交朋友了？这样的女子，肯定坚强又善良呢。” “。。。。。。”萧远有些无语，随后道：“好吧好吧，随你自己，我过两天，还要去一趟陇右，你自己传信给宁阳方面吧。” “哦。”顾雪应了一声，“你又要走。” “川江堰要修完了，我得去看看。”萧远说着话，又给她夹了一些菜。 几天后，宁阳，龙安县。 一间普通民居中，胡青青正在替李二柱认真整理着盔甲。 她站在他身前，额头上还有伤痕，整理之后，亦抱住了丈夫的腰身，眼圈微红。 李二柱轻轻安慰了一句，道：“好了，我得赶回秦州军营了。” “夫君，我等你回来。” “若再上战场，我三年未归，许你改嫁。” “让你说这样的话！让你说这样的话！”胡青青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开始狠命捶打着李二柱。 “好好好，不说，不说。” 这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 正在两口子告别之时，屋外却突然传来了高喊声： “二柱！二柱啊——” “啊？这好像是王县令的声音。”李二柱愣了一下，胡青青也连忙拭了拭眼泪，夫妻两人迎了出去。 来人确实是王绍，一身县令官服，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卫，其中一人还端着一个托盘。 双方见面，施礼之后，李二柱亦抱拳说道：“此次多亏王大人暗中周旋，否则，我夫妻二人，恐被奸人所害。” “哎？”王绍摆了摆手，笑呵呵道：“我一个小小县令，怎么可能扳的倒郡守，这都是大王心念将士啊。” “是啊，大王国君身份，还肯为我这小小步卒出头，此间王恩，永生铭记。”李二柱由衷说着。 “王恩浩荡，自不用说，而本县这一次来，也是有正事的。” 王绍说完，也微微侧身伸手：“请王诏。” “诺！”侍卫应了一声，立即将托盘恭敬端了过来。 王绍拿起上面的帛书，将其展开，微微咳了咳：“胡青青接旨。” 啊！？见到王诏，夫妻二人都吓了一大跳，也慌忙跪了下来。 “大王诏令。” 王绍开始念到： “今有民女胡氏，不畏强权，忠贞不渝，善良恭俭，远近之邻，多喻其美，孤，特以王诏，授胡青青，为五品贞烈夫人……” 等其念完，夫妻二人也直接傻眼了。 王绍见状，则是合上诏书，笑呵呵的说道：“还不接旨？” “啊？民女，民女……”胡青青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李二柱反应过来之后，则是拉着她再次叩首，高声呼道：“叩谢王恩——” 王绍将诏书递给了胡青青，笑着说道：“贞烈夫人快起，这以后啊，咱们龙安县也有五品夫人了，这可是秦国第一位啊。” “啊？王大人，我，我……”胡青青更慌了，更是脸色红通通的。 李二柱亦是紧张的握着胡青青小手，哪里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他夫妻二人如此，王绍也没再多说，而是又笑道：“另外，我这里刚刚收到上官书信，说是王妃有令，让贞烈夫人有时间了，抽个空，去一趟都城。” “什么？王……王妃娘娘……”胡青青张大了小嘴。 “哎呀，娘娘要见夫人，这是好事呢。”王绍解释道。 “可我，可我……” 胡青青看了看自己，紧张和不知所措的样子，可想而知。 第353章 完工 十多天后。 秦王宫，宫门外。 胡青青两只小手攥在一起，紧张又担忧的说道：“二柱，我，我……” “哎呀没事的，我听说，王妃娘娘宽仁贤德，待人有礼，她肯见你，这是咱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你快去吧。”李二柱安抚道。 “可是，可是，你不陪我一起吗？”胡青青心里慌的不行。 “那是王宫啊青儿，为夫未得召见，怎么可能随意出入，再者，我这边也没时间了，再不回军营，要受军法了。”李二柱道。 “好……好吧。”胡青青只能应了一声，接着一步三回头，心情忐忑的朝宫门处走了过去。 看着妻子的模样，李二柱温暖的笑了笑，站在原地未动，静静的注视着。 不多时，经过禁军盘问和确认身份，胡青青顺利进入王宫。 王宫花园。 听闻胡青青已经到了，顾雪顿时露出喜色，亦连忙亲自迎了过去。 见面之后，她自是稍稍打量起来，胡青青则是连忙施礼，紧张的说道： “民女胡青青，见过王妃娘娘。” “贞烈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顾雪连忙拉起了她，见其一身素装，清汤挂面，却不失秀美，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你额头的伤势。”顾雪顿了顿：“那坏人真该死。” “多谢娘娘，民女已无大碍的。”胡青青小声回到。 “别老是民女民女的，你可是大王亲封的五品夫人，来，快来。” 顾雪笑吟吟的将她拉到了凉亭，两人开始坐下聊起了天，顾雪也开始对她问长问短的，虽初次见面，但似乎颇为亲近。 要知道，那可是秦王妃，如此温婉平和，胡青青越发受宠若惊，紧张忐忑之下，也不时偷偷看着顾雪，暗道王妃好美。 这一聊，可让顾雪觉得，自己跟胡青青有缘。 当天下午，更拉着胡青青，两人出了王宫，准备逛一逛街市。 结果叶诚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就慌了。 他是武卫府的长官，负责都城安全，这王妃出宫，在街市上但凡有任何意外，他必然是第一个被问罪的！ 可想而知，叶诚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 “快！快！” 总府内，甲胄摩擦声，和官兵齐齐跑步之声充斥全场。 上千军兵身穿盔甲，腰挂战刀，很快集结完毕。 叶诚位于正前方，环视一周道：“将，王妃娘娘所在的街道，全部戒严！马上行动！” “诺！”军兵齐齐应道，立即开始调转方向，跑步前进。 东街市。 本来，这里是很热闹的，可是很快，随着整齐的跑步声，街道两边，就站满了军兵，各个腰杆笔直，目不斜视。 如此情况，围观百姓站在远处，不由都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刚刚随顾雪过来的胡青青不由吓了一跳，有些结结巴巴道：“娘娘，这……” 要知道，她们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大批军兵戒备范围内的。 顾雪则是轻轻蹙眉，目光也开始寻找领头之人。 不用她找，叶诚已一溜小跑了过来，继而跪地施礼：“臣，武卫府叶诚，参见王妃娘娘。” “叶大人起来说话。” “谢娘娘。” 等他起身，顾雪又看了看周围，微微不悦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叶诚闻言，连忙腆着笑脸解释道：“娘娘出行，安全乃重中之重，臣，不得不如此啊。” “可这是街市！这么多的军兵，百姓会怎样想！”顾雪急道。 “这……”叶诚也不应声。 “懒得理你！快把军队撤了！”顾雪瞪了他一眼，拉着胡青青走向了一家店铺。 “是，是，微臣明白。”叶诚点头哈腰，说是这么说，可却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这时候，见他们过来，店铺老板别提有多紧张了。 而没等顾雪和老板说话，叶诚已是开始指手呼喝道：“那个！那个商贩！王妃娘娘要在你这儿买东西！没看见吗！” “啊！？是，是是是……”商铺老板的心情可想而知，那是强堆着笑，勾着腰，不住抬手擦着冷汗。 而见此情形，顾雪不由大怒，本来，她和胡青青就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出来玩的，可是现在，还怎么逛街啊！ “你！”她回转身形，美目狠狠瞪了叶诚一眼，怒声说道：“叶大人！本宫不逛了！今天这事，你好自为之！” 啊？听到这话，叶诚连忙说道：“娘娘息怒，臣，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你大胆！”顾雪气的不行：“若本宫每次出来，都要这般扰民！还有什么资格做这秦王妃！天下百姓，又要如何说这秦王妃！” “是，是，娘娘教训的是，微臣知罪。”叶诚吓了一跳，身子跟着紧紧一低。 “哼！”顾雪怒气不消，再无心情，直接拉着胡青青走了。 “快！快护送娘娘回宫……” 另一边，萧远已抵达陇右。 于川江堰大坝上，迎着水风，看着这浩大工程，萧远不由微微感慨道：“如此堤坝，修筑不易，张大人，你劳苦功高啊。” “微臣不敢居功，全在大王决策。” 张景瑞跟在其后，边走，边指指这里，指指那里，在一旁不住解释着什么。 萧远边听边点头，等巡视完这里之后，他也话锋一转，说道：“张大人，陇右这边的水利工程，本王都看过了，工部的检测奏报，也都有过目，如今工期完成，你也不用待在陇右了，去徐州吧。” “啊？”张景瑞有点没反应过来。 “去徐州，本王需要你这样一个徐州郡守。”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臣，谨遵王令。” 川江堰的修筑，代表着蜀中水利完成，不仅各处河道疏通，更是一堰灌溉数郡农田，将水旱两灾，有效杜绝。 对此，张景瑞的功劳不可谓不大，说实话，以他的政绩，本应该升的，可萧远现在没有办法，徐州太重要了，需要一个善于治政的人才。 而这趟陇右之行，萧远在这里逗留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巡视方方面面，看到了满意的结果。 等他回都之后，梁原那边，却意外的传来了消息。 “大王，微臣已经查到了一些情况，夏平将军他……” 王宫书房内，梁原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远一眼，像是有什么话不敢说一样。 第354章 开国武将 梁原这个人，是钟白旧部，跟随萧远之后，忠心毋庸置疑，否则，萧远也不会将都卫营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而他亦是一路征战，硬杀过来的，其遇事冷静，较为严谨，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今，话说一半，却没了声音，萧远不由抬头看向了他，微微皱眉。 见状，梁原身子又是一低，咽了口唾沫道： “于上次一事，微臣并没有查到什么，可……可却探知，宁阳郡内，达官贵人，多……多为夏将军义子。” “你说什么？”萧远有点没反应过来。 “宁阳达官贵人，多为夏平义子。”梁原重复了一遍。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幽幽问道：“有多少人？” “三……三十一人。” 梁原结结巴巴：“其中，军中将领七人，偏将二人，校尉五人，官员十四，富贾十人……” “什么！？” 萧远听完，瞪大了眼睛，他先是猛的站了起来，接着又呆呆的，失魂落魄的颓然坐了回去。 他没有说话，就那么沉默了起来。 可梁原额头的冷汗，却不知不觉间流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远像是累极了一样，疲惫的闭眼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梁原连忙施礼。 等其走后，书房内只剩萧远一人。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有愤怒，又有着一股恨铁不成钢！ 这些情绪，自然都是对夏平的。 这是一个开国武将，跟随萧远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身为伯爵奋威将军，他本可以荣华一生，即使是犯了其他什么大错，也绝对可以免于一死。 可是如今，却做了一件愚蠢之极的事。 这是一个让任何君王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任他战功再高也不行！ 悲痛之后，萧远眼里也闪过了一道狠光。 半个月后。 秦王宫，朝议大殿外的台阶下。 有三十一人双手被捆于背后，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其中，身穿盔甲者七人，官服者十四，富商者十人。 夏平则是跪在人群的最前方，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大王啊！大王！求您见末将一面吧！” “末将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啊——” “您还记得，末将跟随您一路征战，抗击西戎，收复蜀中，血战宁阳！” “大王啊！末将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他不住大喊着，要说夏平是否有谋反之意，实则是并没有的，他的忠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再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就像前番射杀郡守，他都必须得编造个正当理由，一旦谋反，那以秦王威望，秦军将士谁会听夏平的！ 萧远令他回都，他也不敢不从。 他也只是做了件触碰君王底线的事。 他的大喊，一直传到殿内。 殿中百官，纷纷紧紧低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萧远则是位于王座，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痛苦之色，接着将手中竹简狠狠扔到了殿中。 哗啦一声，所有大臣全都身子一紧，接着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脑门触地，噤若寒蝉。 这是一个南征北战，用军队硬打下江山的君王，他的王威，毋庸置疑。 终于，萧远猛的站了起来，接着快步离开了大殿。 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气势汹汹。 行至殿外之后，亦站在台阶上，一指跪在下面的夏平，厉声喝道： “住口！你给我住口！” “大王！大王——” 见到萧远，夏平像是喜极而泣一样，连忙以膝盖为脚，跪在地上，向前蹭了几步，颤声说道： “末将知错了，末将知错了啊大王……” “你身为开国武将！高级将领！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可你！可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萧远目眦欲裂： “收什么义子！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你收了三十一个！三十一个啊！” “这里面，有多少官员！多少将领！” “你胆大包天！本为镇守一方！可如今！地方将领和官员，都要喊你义父！你要干什么！” “上下将领官员，以父子相称，成何体统！” “大王，大王容禀！末将绝无异心！只是一时糊涂啊——”夏平哭诉道，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在萧远面前，他不再是那个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伯爵奋威将军，而是一个兵！ 是的，他可以说是萧远手下的老兵，随着萧远的称王，也跟着升了上来。 可越是如此，萧远就越是怒不可遏。 可以想象，一个开国武将，他又不得不斩，这种悲痛和愤怒，压得他多么难受。 “大王啊——”夏平还在叫着。 “不要说了！！”萧远大喝，同时背过了身子。 一名侍从也端着托盘走到了夏平身边，那上面，有着一个酒壶，和一个斟满酒的玉杯。 见状，夏平顿时心如死灰，他知道，大王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失魂落魄的瘫软之后，他又苍凉的笑了笑，接着抬起脑袋，看向了上方的萧远，正声说道： “大王！末将虽死！但求大王！英烈堂上，能有末将一席之地！” “末将求您了——” 夏平说完，开始砰砰磕头，三个响头之下，脑门已满是血迹，随后二话没说，直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初，这可也是个铁骨铮铮的将领！ 毒酒喝下之后，夏平很快吐血而亡。 临死之前，他还伸着手，够着萧远的方向，断断续续的说着：“大……王……来生，末将还替您征战沙场……” “夏平……”萧远忍不住回转过身，伸手朝前抢了几步，额前玉珠颤动，眼圈微红。 这可以说，是麾下老兄弟了，跟着他出生入死，他也是人，会有感情的。 只是身为君主，他非杀夏平不可！ 深深闭眼之后，萧远亦朝那三十一人挥手喝道： “杀！统统夷三族！” “诺！” 随着他的命令，左右王宫禁军，齐齐上前，战刀出鞘之声，此起彼伏。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哭诉之声，连成了一片。 可随着寒光下落，鲜血溅洒，断头掉地，又戛然而止。 第355章 帝都破 大殿外的台阶下，鲜血流了一地。 大殿内，众臣还紧紧跪在地上，屁股高撅。 “退朝！”萧远朝里面喝了一句，直接从殿门处迈步走了。 等他离开好一会儿，众臣才颤巍巍起身。 人们为什么这般噤若寒蝉，那是因为跟夏平的身份有关。 出了大殿之后，看着外面禁军正在清扫现场，一众大臣不由暗咽了口唾沫，接着开始三三两两离开了这里。 出宫的路上，有人走在一起，忍不住颤声说道： “那可是开国武将啊……” “伯爵奋威将军，战功赫赫啊……” 许多人都暗暗咧嘴。 上官文若则是摇了摇头，轻轻叹道： “有些人，功成名就之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是犯了君王大忌啊，别说伯爵了，任谁也不行啊……” “王者之威，不可渎也。”刘玉之也跟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过后，接下来，萧远又整肃了一遍吏治，使整个秦国，为之一振。 而随着川江堰的完工，蜀中沃野千里之地，良田也得到了滋养和灌溉。 萧远又掷下王令，开始休养生息，大兴教育，开设学府。 同时厉兵秣马，扩充军备，打造强弓劲弩，欲使秦国中央军编制，增至八十万人。 这个时候，他灭晋带来的庞大利益起到了作用，为秦国的强盛，奠定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他的一系列政令下，秦国这个庞大的机器开始运转了起来，一切开始朝着有利方向发展。 军队、农业、教育，三大主行政策，得到质的改变。 时间匆匆而过。 就在中原大地，终于出现短暂和平的时候，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钟白旧部，卫庆传来密信，炎、灵二国，正欲强攻皇城，霸占帝都。 卫庆早就是萧远的部下了，只是一直安插帝国军队而已，收到他的密信之后，萧远也当即给他回了一封，告诉后者，保存扬州军实力，不要轻举妄动，等候他的下一封密信。 这个时候，炎灵为什么要攻帝都，那是因为，他们的版图，已经延伸到了帝都旁边，而帝都，又太繁华了！集天下财富，商睿奢靡一生，打造了多少金碧辉煌的宫殿。 占领了这里，其中金银，夸张点说，足可买下半壁江山。 整日看着近在眼前的财富，可想而知，炎灵二王最终忍不住了。 不过这可是冒着一定风险的，极有可能会被天下指责。 这场战争，也根本没有打多久，仅仅一个月不到，帝国军队就全面溃败，十万大军，已去六七。 那炎灵二国，有骁勇上将不说，更兼当今天下，一流统帅，结果可想而知，吕伯麟那是被打的灰头土脸，逃回皇宫之后，亦是盔歪甲斜的跪在大殿中，颤声说道： “陛下！炎灵二王犯上作乱，数十万大军，已直逼都城，老臣实在不敌啊……” 啊！？ 听到这话，殿内所有皇廷大臣都慌了。 丞相董华更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急声说道：“陛下，如今形势堪危，都城，肯定是守不住，也挡不住炎灵二军的，不如趁早撤退，寻求列国帮助。” “那……那谁会帮朕？”商睿比他还慌，语气早就变了。 这时候，与他一同坐在龙椅上的情妃红唇轻启，声音平淡的说道：“陛下可前往桓国，寻求桓王相助，桓国毕竟大国，且祖上，为天子所封，现在天子有难，桓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对，对，那……那去桓国？”商睿连连说道。 “情妃娘娘说的在理。”董华附和的说了一句。 另有大臣出列道：“微臣以为，去桓国，不如去吴楚，因为炎灵，曾与吴楚交兵，肯定会帮助陛下的。” 也有大臣道：“臣以为，吴楚桓，皆不可去，不如去凉国，凉军骁勇善战，只要凉王肯帮助陛下，定能击退炎灵二军……” 一时间，大殿内的众臣为逃去哪里，发生了争执。 商睿左右看了看，刚要说话，哪知情妃已是皱眉冷喝道：“都住口！本宫说去桓国，不仅是因为桓王的原因，更是地理问题，众卿能明白吗？” “这……”人们互相看了看，接着齐齐施礼道：“陛下英明，娘娘贤德……” 接下来，商睿又开始带着后宫嫔妃，满朝文武，仓皇逃窜，舍弃帝都，开始了他第二次流亡。 数日后，炎灵大军攻入都城。 皇宫内，炎灵二王是被两军将士共同迎入宫门的。 虽说现在，到处狼藉，宫女太监没有一个，但那巍峨雄伟的宫殿，不知有多少座，占地面积，更是大的可怕。 随意巡视了一周之后，灵王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皇宫就是皇宫啊，乃天下宫殿之最，瞧瞧这规模，比本王那灵王宫，不知大了多少倍啊。” 听到这话，炎王轻笑了一声，道：“天子跑了，我们现在帝都是我们的了，如何分享这里的财富，灵王兄，你我还得好好商量啊。” “不伤和气就行，不伤和气就行。”灵王笑呵呵的说一句。 两人正说着，正在这时，一名炎国高级将领却快步走了过来，凑到炎王身边，附耳低声道： “大王，发现帝国玉玺。” “什么！？”听到这话，炎王下意识叫出了声，接着看了灵王一眼，便随着将领快步而去。 见状，灵王眉头微挑，也饶有兴致的跟了下去。 与此同时，秦王宫，书房。 因军事情报的强大，此时天子逃窜的消息已经传回。 书房内，除了萧远，还有上官文若。 后者得知消息之后，立即说道：“大王，如今天子逃离帝都，必定会寻求列国帮助，而商睿，他再怎么样，都是正统，天下列王，谁先得到了他，手中，就等于有了一杆皇旗。” “没错！有了皇旗，做任何事，都是师出有名！” 萧远接过话头，目光幽幽： “孤当立即率骑兵，星夜兼程，劫掠天子！届时，就可挟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牛耳！” “不不不，大王此言差矣，是尊天子，尊天子。”上官文若连连说道。 “哈哈哈——” 萧远闻言，仰面而笑，说道：“好好好，尊天子，尊天子……” 第356章 抢夺天子 帝都皇宫。 琉璃玉石金銮殿。 那张纯金打造的龙椅，还在正上方摆着。 炎王快步而来，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下意识的走到了龙椅前，接着转身坐下，抚了抚椅侧：“这与本王的王座，确实不一样啊，看看这帝国大殿，不愧为天下之君……” 他喃喃自语，炎将也立即将一个锦盒恭敬的放到了帝案前。 锦盒内，是帝国玉玺。 以神玉雕刻而成。 炎王缓缓将其捧在手心，也跟着狠狠咽了口唾沫。 “受命于天，受命于天……” 他瞳孔微微收缩，不住轻声说着，像是迷失了一样，来回翻看玉玺，目光舍不得移开一点。 这时候，灵王也走进了大殿。 一进来，他就看见了龙椅上的炎王，还有那手中的玉玺。 此玺，为天子印章，代表天下至尊权利，在那种时代下，它的诱惑力，是无需多说的。 灵王并没有说话，就那么站在原地，心思百转。 列王可以承认商睿这个天子，那是因为商氏传承，和天下百姓归属皇室已久。 如果说，有其中一王，胆敢僭越帝位的话，可想而知，其他列王怎么可能服他！ 想到这里，灵王双眼微微一眯，继而轻咳了一声。 他的咳声，终于令炎王回过了神，也当即慌忙将玉玺放回了锦盒，同时站起身说道： “灵王兄见谅，本王也是想检查一下这龙椅是否无损。” “那帝座安好否。”灵王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当然。”炎王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站在那里，右手也下意识的盖在了锦盒上。 他的小动作，是内心的条件反射，就像是生怕别人发现，或抢走了玉玺一样。 灵王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可却并未提及，而是说道：“炎王弟，帝都财富，你我二人，也该商量一下了。” “呵呵，对，对，灵王兄说的对……”炎王连忙附和。 他们这边，在瓜分帝都财富，天子那边，也差不多快逃到桓国边境。 只是桓王早已收到消息，听说此事之后，更是于朝议大殿，皱眉说道： “炎灵二王这是在搞什么！把祸端逼到本王这里来了！” 桓相邱荣闻言，出列说道：“大王，根据现在的探报，天子应该是要进入我国，而我国一旦迎接天子的话，那天子到时，肯定会请大王相助，帮他回到都城。” “这怎么可能！”桓王不悦的说道：“本王不可能去得罪炎灵二国，也不可能去接什么天子！商氏真要来了，那桓国世受皇恩，本王怎么与他相处？还不得供个爹！” “这……大王言之有理。”邱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桓王又道：“即刻传令边关守将，让他锁关！不准天子进入桓国！” 数日后，桓国边境。 商睿逃亡的大队人马抵达，其中车马不知多少，带着许多文武大臣的家眷，他的天子车驾更在其中，亦有两三万兵甲。 这是一支非常庞大的队伍，抵达关前之后，在商睿示意下，一名帝国将领也策马奔了出去。 来到关下，他一勒缰绳，接着扬声喊道： “桓将听着！天子驾到！令你速速开关迎接——” 此时的桓将，早已接到桓王王令，城关上，更是有数不清的桓军士卒严阵以待。 听闻将领叫声，桓将位于城头，伸手拿过了一张弯弓，二话没说，直接撘弓，对着城下，瞬发了一箭。 他是胡乱放的，可箭矢仍旧急射而来，擦着将领肩膀而过，砰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地上。 啊！？ 见到这一幕，将领哪里还敢停留，那是片刻都未停顿，立即掉头就跑。 等他回来之后，翻身下马，在商睿面前单膝跪地，咧嘴说道：“陛下，微臣叩关，桓将不应啊。” “什么？”商睿眉头皱了起来，继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随后，他带着大批护卫，亲自来到了城下。 “城上的桓军听着！朕乃当今天子！还不快快开关，迎朕入内！” 听到这么一段话，城上的桓军士卒都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下面。 桓将亦是心中一动，忍不住扶在城墙，探出了身子。 见其身穿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不是帝国皇帝还能是谁！ 那可是天子啊，看到这里，桓将也是狠狠咽了口唾沫。 商睿本以为，凭他的身份，叫个关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显然，桓将肯定是听桓王的，而非听他的！ 在沉默半晌之后，亦大声说道： “什么天子！休要胡言！皇帝身份何其尊贵！自是在帝都皇宫，岂能来此！尔等贼寇，定是想诱我开关！” “你！你大胆！”商睿大怒，忍不住一指上方。 “哼！再不离去，休怪利箭无情！” 桓将冷笑出声，同时右手微抬。 随着他的动作，城关上的桓军纷纷撘弓上箭，将其拉满，一致对准下方。 哎呀！见到这一幕，商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当即拽着缰绳，连连叫道： “走！快走！” 他贪生怕死，生怕桓军放箭，那是慌乱不已的退了回来，而一回来，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桓王无耻！桓军可恨！” 这时候，丞相董华开始说道：“岂有此理，他桓国，祖上承帝国恩赐，才得以王爵，如今，陛下有难，寻求他的帮助，他竟敢不开关！”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商睿又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情妃则是动了动美眸，说道：“臣妾也没想到桓王竟敢如此，但是现在，为防炎灵追击，陛下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那……那去哪里啊爱妃……” “这里离凉国较近，去凉国吧。” 桓王将商睿当成了祸端，拒不开关，与此同时，萧远也早已率秦军，正星夜兼程，赶赴这里。 宣国。 宣王听说此事之后，美目微微眯起，似是喃喃道：“炎灵如此行事，必然导致中原震荡，天下格局又要变了。” 说着话，她又马上指手道：“快！传令燕齐，让他率骑兵，将天子接到宣国！” “啊？”姚廷玉有点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去！告诉燕齐，就是抢，也要抢到天子！” “是，是，微臣遵命。” 第357章 兵变 宣王的决断下的很快。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非常可怕的。 她能坐上王位，绝非偶然。 而凉国那边，凉王则是犹豫了起来。 天子正向他这边跑的消息，他自然已经收到了，可因为这事，凉国朝堂却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作为凉王手下第一谋臣，蔡言是力主迎接天子的，他向凉王详细分析了利弊，并激动的说道： “天子向凉国而来，此，实为天赐良机，大王若不接，必有人接，就好比秦王，他不是接，而是一定会抢！” “蔡大人言重了吧？” 自有大臣反驳，不屑的说道：“什么天子，皇权衰弱到什么程度了，列国争霸，要天子何用！我国只需强军强民，即可图霸中原，若接了天子，商氏让你助他打回都城，帮是不帮？若不遵命，是不是就要被冠上抗旨的罪名？” “没错。”另有大臣道：“若帮了，则就是得罪了炎灵，实在得不偿失。” “更何况，天子若来了，岂不是在大王上面，又多了个发号施令的人，届时，我三军将士，听天子的，还是听大王的？” 听到这话，凉王不由眼神一凛，深吸了口气道：“没错，这毕竟是天子，本王实在不好与他相处。” “大王！”蔡言急了，刚要说什么，可凉王却抬手止住了他：“蔡大人稍安勿躁，你所谏，本王会深思熟虑的，只是这事，尚需仔细斟酌。” “大王啊，时间不等人啊！此事不能犹豫啊！”蔡言语气都变了。 “好了好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 凉王无法立下决断，这一争，就是好几日。 另一边，凉国边境。 商睿再次叩关，可凉军边关守将早已收到王令，让他暂时不要开关，先稳住天子。 进不去凉国境内，在外面始终是个危险，商睿无奈，可好歹，这一次对方没有放箭，且与他好言好语，面上尊敬。 他也只能暂时在关外驻扎了起来。 这个时候，商睿身边的帝国军队，还有三万左右，其中有一半为原来的扬州军，且军中高级将领，多为钟白旧部。 帝国军队驻扎之地，某营帐，扬州军偏将齐聚。 一名将领脚步匆匆，进来之后，开门见山道：“将军，秦王密令。” “快，拿于我看。” 卫庆精神一震，接过密信后，将其展开，目光也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将军……”所有人都动了动嘴角，显然非常紧张。 卫庆抬起头来，收好了密信，环视一周，幽幽说道：“兵变。” “好！我等盼着这一日，不知多久了！” “将军下令吧！” 众将纷纷面露激动，摩拳擦掌。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还在这里，那是因为萧远很久之前的命令。 可想而知，钟白死后，他的那些家臣，梁原已经是都卫营首领了，可这些部将，都还窝在吕伯麟手下，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秦国。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卫庆哪有一丝犹豫！ 深夜，吕伯麟营帐。 卫庆身穿盔甲，腰挂战刀，带着一干扬州军偏将，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将军，太尉已经睡了。”帐外侍卫拦住了他。 “起开！我有要事，向太尉禀报！” 卫庆二话没说，直接伸手一掌将侍卫推开，气势汹汹的挑帘而入。 “将军！将军……”身后还有侍卫再慌忙喊着。 帐内，吕伯麟也被这动静惊醒，他身穿白色中衣，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卫庆等人，不悦的皱眉道：“这深更半夜的，何事啊？” 卫庆没有说话，只是阴冷的看着吕伯麟。 “怎……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自是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吕伯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瞌睡也顿时全醒了过来。 继而颤声说道：“若……若无要事，尔等速退，不可打扰本帅休息……” “你去死吧！”这时候，一名偏将再忍不住了，直接战刀出鞘，对准床榻上的吕伯麟，就狠狠劈了过去。 后者虽统兵多年，但却是标准的酒囊饭袋，哪里又有机会抵挡，被这一刀直接砍到了肩膀，深可及骨，顿时鲜血如注。 “啊——”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吕伯麟魂都快吓没了，亦开始凄厉叫道： “来人！快来人！卫庆谋反——” 他话音刚落，战刀出鞘声已此起彼伏，一众扬州军偏将纷纷上前，战刀齐出，顷刻将其斩杀！ 鲜血，流了一床。 吕伯麟也瞪大了眼睛，横尸当场。 紧接着，外面一阵大乱，嘈杂的脚步声充斥整个营地。 “啊！他们杀了太尉大人！他们杀了太尉大人——” 有吕家军士兵惊恐大叫。 扬州军士卒，则是早已被卫庆秘密调集，将这里反包围了起来。 “我看谁敢妄动！” “统统放下武器！” 这里发生大乱，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商睿那里。 丞相董华正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兵变，兵变了啊陛下——” “卫庆……卫庆斩杀了吕伯麟……” “什么！？”商睿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呆呆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陛下啊，值此危机之时，军中又发生变故，这可如何是好啊——” 董华像是哭诉一样，就差老泪纵横了。 商睿回过神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连语调都变了：“他……他要干什么？不会是要杀朕吧……” 他很慌，正在不知所措间，没过多久，卫庆也大步走了过来，继而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陛下勿忧，吕伯麟实乃酒囊饭袋，毫无作为！现在由微臣接管，定当护陛下周全！” “啊！？”商睿还是一副惊吓的模样：“那，那好，爱卿快平身，快快平身……” 他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呢。 而另一边，萧远距此，已不足百里。 这一次随他奔袭的骑兵，为连啸统领，于深夜中，秦军依旧没有停止。 萧远更是朝连啸接连喝道： “快去！你快去接天子！就算天子去了凉国，那抢也要给我抢回来！” “末将明白！大王放心！”连啸连忙应道。 “快！” 萧远又催促了一句，由此可见，他的心情也是有些紧张的。 第358章 大秦万年 一夜的奔袭，秦国铁骑风驰电掣。 百里距离，瞬间拉近。 第二天。 于凉国关外，连啸抵达天子营地前。 他的身后，还有数不清的秦国骑兵，入目看去，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如此浩大的规模，声势是可怕的。 得知消息的商睿，也在一众皇廷大臣的簇拥下，紧张的来到了营前。 看着对面的骑兵规模，他先是咽了口唾沫，接着颤声说道：“这，这是哪里来的军队。” “此为秦国铁骑，正为迎接陛下而来。”身旁的卫庆不冷不热道。 “什么？这是秦军？”商睿吓了一跳，下意识道：“可，可朕并没有通知秦王啊。” 卫庆道：“呵呵，这不正说明了，秦王护佑帝国之心，值此之时，还不远千里，前来救驾，陛下不可不察啊。” “这，这……”商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亦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一众皇廷大臣，也纷纷没了声音。 这种情况，还能说什么，秦军就在眼前，凉国又不开关，己方还有选择吗。 情妃媚眼明亮，美眸微动，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候，一名大臣忍不住了，拱手说道：“陛下，秦王虎狼之君，若皇廷去了秦国，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那，那你说怎么办？”商睿慌乱的问道。 没等那大臣回话，卫庆已是冷笑出声：“哼，现在这种情况，秦军已经千里而来，若不跟其走，诸位以为，可能吗？” 这话，已隐隐表明了什么。 人们闻言，皆互相对视了一眼。 现在帝国这边，被扬州军控制，卫庆的话，代表了什么无需多说。 没有人再去反驳，商睿再次六神无主的左右看了看之后，亦结结巴巴道：“既，既秦王有护佑帝国之心，朕……朕自然要去秦国。” “陛下请！”卫庆直接伸手。 接下来，帝国这边与秦军汇合，连啸只朝商睿抱了抱拳，打个照面之后便没再理他，而是第一时间与卫庆走到了一起，正色说道： “快走！大王很急！” 接到天子之后，秦军开始迅速后退，从凉国边境撤离。 而凉军守将，在关内城头上，看着这一幕，不由摇了摇头：“唉，你说这秦王，跑了这么远，来接这天子，为的什么呀。” 听到这话，有偏将立即道：“将军，我看咱们还是马上传书大王吧，汇报此间情况。” “恩。”凉将点了点头，没有凉王的王令，他当然不可能开关去拦截秦军。 而前番灭晋之后，由于版图的延伸扩张，现在的秦国和凉国，其实是相邻的。 因此，在连啸不断催促下，没过多久，商睿就被秦军护送到了秦国边境。 不过在这里，连啸却意外的碰到了宣军。 宣军的人数，也是很多的，骑兵铺天盖地。 见到这一幕的时候，连啸第一时间让卫庆先将天子送回了国境内，继而一拽缰绳，带着大批骑兵，横枪立马的站在那里，震声喝道： “我乃上将连啸！他国军队，胆敢进入秦地，我国，将一律视为战争挑衅！” 眼下的情况，连啸这边和宣军是面对面的，隔的并不远，而其身后，卫庆也正带着天子撤向国内。 宣国统帅燕齐，听闻喝声，脸色一阵难看，久久没有回应。 “这，燕帅……”有宣将忍不住说了一句。 燕齐抬手打断了他，阴沉着脸道：“我军不能进入秦国，否则，必将引发两国大战，这个责任，你我担不起。” “可这……天子就在前面，唾手可得，却被秦军带走了！”宣将不甘心的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燕齐没好气道：“若挑起两国战事，大王那边，如何交代！且现在我部兵力，应该是和秦军差不多的，有必胜把握吗！” “唉！”听他这么说，宣将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燕齐则是一拽缰绳，拨转马头。 见宣军前队变后队，连啸又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亦调转马头。 数日后，晋州郊外。 十多万秦军步卒，列阵等待。 旌旗招展，长戟如林。 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商睿被护送到了这里，身边是情妃，身后则是跟着一帮皇廷大臣，从中间的通道而过。 一路走来，看着两边腰杆笔直，手握长戟的秦军，商睿不时喉结滑动，提心吊胆。 一帮皇廷大臣，更是额头早已见汗。 正前方，萧远一身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正在耐心等候。 片刻后，商睿走到了这里，没等他说话，萧远已是迈步上前，一展袖袍，拱手说道： “臣，秦王萧远，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他是直接拱手，连腰都没有弯一下，在天子面前，这已经是大不敬了，真论下来，足可杀头。 见状，一众皇廷大臣都沉默了，丞相董华，更是狠狠咽了口唾沫。 他们不敢指责，可总有激进的文人，一名大臣也立即恼羞成怒，忍不住伸手一指萧远： “秦王无礼！天子面前，安敢不跪！” “恩！？”萧远脸色一沉，当即冷眼扫了过去。 随着他的动作，秦军众将更是直接手按腰间剑柄，一副就要拔剑的模样。 如此情况，那大臣吓了一跳，也顿时闭嘴，没了声音。 秦王的凶狠，令皇廷大臣噤若寒蝉。 商睿则是强挤了挤笑：“秦君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陛下请。”萧远又看了那大臣一眼，随后侧身一伸手。 “啊？请，请……”商睿连连附和着，随着萧远上到了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情妃跟在其身边，则是美眸流转，不时在萧远身上停留。 到了高台之后，站在上面，再向下看，那场面，就更加浩大了。 十多万秦军将士，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扯天连地，根本望不到尽头。 黑色的战甲，头顶的红缨，林立的长戟，军容何其矫健。 商睿缓缓扫视，被这场面震慑住了，同时颤抖着声音道： “帝国值此危难，爱卿……爱卿不远千里救驾，朕，朕甚悦……” “陛下言重了。”萧远声音平淡的说道：“这里，也非久留之地，陛下检阅部队之后，还是跟臣早早回秦州吧。” “啊？”商睿心里一紧，忍不住看向了萧远，小心翼翼的说道：“可，可是爱卿啊，朕觉得，秦州太偏远了，朕住在那里，肯定不适，不如，不如爱卿护朕回帝都吧。” “现在回帝都，肯定是不可能的，陛下稍安勿躁，先去秦州安顿吧。”萧远直接拒绝。 “可是，可是……” 商睿还想说什么，萧远已猛的抽出了秦王剑。 清脆悦耳的出鞘声响起，随着他的动作，下面的秦军将士，开始齐齐长戟重盾砸地，动作整齐划一： “大王万年——” “秦国万年——” 第359章 嚣张跋扈 十万秦军将士，齐声喊喝。 声势震天，经久不息。 场面之浩大，规模之宏伟，令一帮皇廷大臣心都提了起来。 商睿更是额头冷汗直冒，下意识往后蹭了两步。 萧远秦王剑回鞘，秦军立止，场面瞬间恢复了宁静。 “陛下看看吧！只有在我秦军将士的庇护下，陛下才能安然无恙！” “是，是……爱卿说的对，朕，朕去秦州便是……” 商睿颤抖着声音，说话的同时，也紧紧握着情妃的小手，掌心里，满是汗水。 察觉到他的动作，萧远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情妃道：“这位就是情妃娘娘吧。” 以前，他是见过情妃的。 后者闻言，当即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秦王殿下如此健忘吗，当初，你可是吓坏本宫了。” 她身披轻纱，古典美人儿打扮，隐露白嫩锁骨，身材曼妙，增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五官更是精致到完美，红唇诱人，双眸涟漪，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勾人的媚态。 她的容貌，可以令商睿这个天子神魂颠倒，可想而知，那是有多动人。 “呵呵。”萧远轻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转过身形，朝着下面的秦军将士一挥手道：“回都！” 他一声令下，大军开始起行，带着天子车驾，和其后宫嫔妃，连同皇廷大臣家眷，队伍浩浩荡荡，直朝秦都方向而去。 队伍在不紧不慢的前行，萧远向连啸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刚要翻身上马，卫庆和一干扬州军偏将却慌忙走了过来。 到了萧远跟前之后，众人齐齐跪地，由卫庆说道：“臣等，参见大王！” 他的语气，是非常激动的，而且是直接改的称呼。 萧远连忙伸手将其扶了起来，由衷说道：“将军等人，受委屈了。” “大王啊——”众将齐齐呼道，再次跪了下来，眼圈都有些红了。 他们当初，是钟白的家臣，如果不是萧远的命令，他们可能早就与帝国决裂，可却因一道密令，一直忍辱负重，终于盼到了今天。 其部心情，可想而知。 “快起来，都快起来。”萧远再次拉起了他们，继而拍了拍卫庆的肩膀：“以后，你们就是我秦军将领！扬州军，亦归你部。” “谢大王！”众将齐齐抱拳。 卫庆这个人，那可也是猛夫，当初钟白起兵，他可以说是第一线指挥作战的军官，兵法韬略，也是颇有一套的。 数日后，宣王宫，书房。 宣国统帅燕齐，躬身站在下面，正在汇报情况。 宣王还是那个样子，玉簪束发，唇红齿白。 听完燕齐所讲，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手中竹简狠狠掷到了地上，接着起身，拂袖而去。 燕齐见状，则是吓得连忙跪伏于地。 又过几日，因天子队伍较为拖拉的原因，萧远用了十多天时间，才抵达秦州。 这个时候，顾雪和钟朵朵二女，也早已搬出了王宫，回到了以前的太守府，那里，也被改成了秦王府。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王宫，萧远是让给天子的，不过宫廷禁军，那全是秦军将士，他们也只会听一个人的命令。 将天子暂时安顿好之后，萧远也回到了秦王府。 他一回来，秦国文武大臣就第一时间求见。 于议事大厅中，彭双第一个出列说道：“大王！臣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将王宫让给天子，那是大王的！” 他很不满，话音一落，许虎也紧接着道：“没错！什么狗屁天子！叫我说，现在商氏刚好在秦州，我们就趁此杀了皇帝小儿，推主公为帝！” “就是！大王文治武功，理应为天下之君！” “是啊大王！这接个天子，简直就是个麻烦，干脆直接杀了吧！” 一干武将七嘴八舌。 萧远则是瞪了他们一眼：“胡言乱语！” 众将一阵缩脖。 江仪见状，则是连忙站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大王此举，自是有道理的，怎么说，那也是皇帝，商氏是天下公认的，这面上的东西，该做的还是要做嘛……” 眼下，秦王府这边，才是国政所在，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秦王宫那边，虽然皇廷大臣还有模有样的上朝，但那也是在走个过场，连同天子在内，跟傀儡没有区别。 第二天早朝，秦王宫。 在当时，达官贵人，都爱佩剑，以象征自身身份。 朝议之前，一众皇廷大臣，身穿官服，步上台阶的时候，也都纷纷解剑，交由侍从保管，到了大殿外的时候，更是脱下鞋履。 进入大殿之后，皇廷大臣跟在皇宫一样，分左右而站，等商睿出现，人们自然跪地施礼，齐声呼道：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这些礼仪过后，直到这时，萧远才迈步而来。 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腰挂秦王剑，哪里有解剑脱鞋的意思，直接剑履上殿。 大殿门口，两边的禁军见到他，更是直接单膝跪地。 殿内，听到动静，皇廷大臣微微弯着腰身，不由自主的纷纷向后看去。 有些人，暗暗咧嘴。 有些人，敢怒不敢言。 进入大殿，萧远直达殿前，站定之后，直接朝上微微一拱手道：“臣，昨夜没有休息好，议政来迟，陛下恕罪。” “啊，哪里哪里，秦王何必多礼。”商睿那是忍不住站了起来，还伸着手说道。 “谢陛下。” 萧远放下了双手，同时左右扫视了一眼。 皇廷大臣见状，最前列的丞相董华连忙朝后挪了几步，意在给萧远让位置。 可萧远却并没有动的意思，就那么站在那里。 一时间，大殿内静悄悄的，许多人都开始喉结滑动，身子低垂，暗咽唾沫。 商睿则是重新坐了回去，一副强行笑呵呵的模样。 他本就懦弱奢靡，现在面对萧远，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哪里还有半丝皇帝的样子。 情妃在他身侧，先是动了动美眸，接着看向萧远，笑眯眯问道： “今日朝议，秦王可有事要奏？” 萧远瞥了她一眼： “孤与陛下议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插嘴了？” 第360章 趋炎附势 听到这话，情妃气极，美目就那么瞪着萧远，可她又毫无办法。 萧远没再理她，直接朝商睿说道： “臣今天来，就是想告诉陛下，秦地虽苦寒，王城虽不比皇城，但在这里，陛下是绝对安全的。” “至于炎灵二王，犯上作乱一事，臣也必当替陛下，扫清逆贼，只是现在，时机未到，陛下当暂且忍耐。” “好，好，秦王有心了……”商睿连连附和。 萧远的话，不管真假，但多少还是让商睿心安一些的，至少现在在秦王宫，他觉得挺不错，不会像在外面流亡那样，有性命之忧。 这时候，一名皇廷大臣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啊？丁爱卿，有……有什么事吗？”商睿说着话，还下意识看了萧远一眼。 后者亦看向了那名大臣。 此人，为皇廷司马，九卿之一，名为丁荣。 见状，丁荣不慌不忙的说道：“秦王殿下不惜千里跋涉，营救圣驾，且文治武功，诸王不及，更为帝国之柱梁，因此，微臣以为，陛下当授秦王剑履上殿，见之以君王之礼，出入，皆以天子车服銮仪。” 本以为，他是出来指责自己不行跪拜大礼的，没想到竟是拍马屁，萧远闻言，微微而笑，说道：“这位大人言重了，本王何德何能。” “哎呀，殿下功盖天地，理应如此啊。”丁荣又连忙说道。 以现在形势，丁荣那是早就看透了，他能对萧远阿谀奉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其他皇廷大臣见状，不少人开始纷纷暗骂，可面上，却无人敢站出来反对。 “这，这……”商睿则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也下意识看了萧远一眼。 而见后者正目光犀利的盯着他，他立即又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对，对，丁爱卿说的对，以秦王之功，理应如此，朕……朕准了。” “陛下英明——”丁荣跪地高呼。 萧远则是拱手说道：“臣，多谢陛下。” 说着话，他又道：“若陛下无事，臣，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好，好的……” 萧远再次一拱手，直接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等其走后，商睿像是暗松了一口大气似得，身子也跟着疲软了下来。 而丁荣，则是转了转眼珠，连忙起身沿着萧远追了下去。 这还在朝议，他竟不顾天子，直接跑了，大殿内的众臣见状，纷纷目瞪口呆。 而追到外面之后，丁荣是连连伸手喊道：“殿下留步，殿下留步啊……” “恩？”萧远止步一转身。 “啊？小人丁荣，参见秦王殿下。”丁荣上前，连忙躬身缩肩，一副哈巴狗的模样。 萧远打量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丁大人今日所谏，倒是为本王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有了这些，也省的落人口实，让那帮文人胡写乱写。” “能为殿下效命，实乃小人荣幸啊。”丁荣慌忙说道。 “丁大人做的不错，今后身在皇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替本王盯着点那些大臣们。”萧远说道。 啊？这是秦王在给自己派任务吗？丁荣闻言，顿时喜形于色，也当场就跪了下来，颤声说道： “小人遵命！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丁大人起来吧。”萧远丢下一句话之后，也直接走了。 “小人恭送殿下——”丁荣还跪在那里，屁股高撅。 显然，这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但萧远现在是需要他的。 而大殿内，则是早已炸开了锅。 情妃是第一个说话的，那是俏脸含煞，愤愤的说道：“秦王好生无礼！竟无视本宫！” “好了好了爱妃，不要生气了。”商睿在一旁和声和气的安慰着。 “哼！”情妃不满的哼了一声，可一想起秦王的模样，她眼里又有了隐隐灼热。 那是一个年轻英俊，雄才大略的君主。 这时候，另有大臣愤然说道： “看看秦王那嚣张的样子！身穿王服，腰挂王剑，见到陛下，竟不行大礼，哪里有尊敬皇室！” “什么营救圣驾，扶帝国之危，全都是冠冕堂皇的说辞！” “秦王以秦军武力，威慑皇室，说是将陛下请进了这秦王宫，实则，这整个王宫，都是他的人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萧远在的时候，他们噤若寒蝉，现在一走，却是七嘴八舌，有的愤慨不已，有的不住叹息。 反观商睿，倒是没觉得怎样，在他以为，能逃离帝都，不被炎灵二王所杀，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有了秦王宫居住，每天秦王还给锦衣玉食，要什么都有，他实则，是并没有多大反弹的，只是每次见到萧远，都抑制不住的紧张罢了。 现在听大臣们这么说，商睿刚要开口，哪知丞相董华却出列说道： “陛下，秦王其心可诛，比炎灵更甚，不能再这样下去，我等，必须得有所谋划。” 听到这话，商睿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这，这……丞相啊，朕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就不要再惹秦王生气了。” “陛下啊！”董华急了，刚要再说什么，可转念一想，又不对，现在敌我不分，前面就有一个丁荣，这大殿中，还不知有多少小人呢。 想到这里，他又施了一礼，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多虑了。” 刚好，这时候丁荣也去而复返。 他一进来，可想而知，那满朝大臣，是对着他纷纷冷哼出声。 后者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诸位这是怎么了？” “哼！肮脏小人！摇尾乞怜！为了讨好秦王，竟不顾自己身份！置皇室何地！” “真是羞与之为伍！” 人们纷纷出言嘲讽，丁荣闻言，先是转了转眼珠，接着仰面而笑，说道：“谬矣，谬矣，我不像尔等，只知道在这里怒骂，毫无作为！” 说着，他又撇嘴嘲讽道：“刚才秦王在的时候，怎么不见诸位出声，现在倒好，都能说会道，愤愤不满，真是可笑之极。” “你！” 众人大怒，可又被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361章 十足小人 “好了好了，朕累了，退朝吧！” 看着殿中大臣争执，商睿哪里还有耐心，直接拉着情妃走了。 朝议过后，众人也开始往外走去，许多人依旧在指手骂着丁荣，不过后者，却是毫不在意，挺着大肚皮，背着手，脑袋微扬，优哉游哉的走着。 丁荣这个人，四十左右，身材微胖，有一些肚腩，不过不是那种肥头大耳，在当时官服下，系着那种大气的腰带，是很有官相的。 他这个人，奸猾，有心机，而他在朝堂的一番隐晦言论，自然也被有心人听了去。 等人都差不多散去后，一名大臣也凑了过来，将丁荣拉到了一边僻静处。 “王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被其扯着官服衣袖，丁荣忍不住眉头大皱，同时也甩了甩袖袍。 “呵呵，丁大人勿怪，刚才人多眼杂，实在不宜商议大事啊。” 来人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正是皇廷太常卿王吉。 而听到这话，丁荣则是心里一动，继而凝声问道：“王大人何意啊？” 王吉道：“方才朝上，在下听丁大人话中之意，莫不是表面讨好秦王，实则另有目的？” “这与你何干？”丁荣回了一句，同时眼珠一转。 “呵呵。”王吉又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若是如此，不知丁大人有何谋划。” “你多虑了。”丁荣故意说了一句。 王吉闻言，反而自觉猜对，不由再度说道：“丁大人可是不相信在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丁荣很小心似得，还左右看了看。 见状，王吉立即说道：“在下明白，一些大事，稍有不慎，是会掉脑袋的，而丁大人你，位列九卿，自然不会真的趋炎附势，定会为帝国社稷着想。” 听他说完，丁荣眼眶微微一缩，实则，他哪里有任何这方面的意思，之前朝堂，之所以故意隐晦，就是想钓出一些东西，没想这王吉还真凑了上来。 听这王吉话里的意思，恐怕是要对秦王不利，且有什么计划一样，这可是一件大功劳啊！ 想到这里，丁荣暗暗笑了，面上却是幽幽说道：“既然王大人都这么说了，你我，当是同道中人，共同为陛下分忧。” 接下来，他还想从王吉嘴里套出一些什么，可后者似乎也很小心，并未再就此多聊。 丁荣无奈，可分开之后，却是第一时间寻到了秦王府。 王府门前，自有秦军侍卫把守。 见到丁荣，两名侍卫立即横刀拦截：“止步！” 帝国官员的官服，颜色跟秦官是不同的，在秦军眼里，这就是外人！ 丁荣见状，则是强挤了挤笑，拱手说道：“我乃司马丁荣，实为秦王办事，负责监视皇廷大臣，今有要事禀报，还望通告一声。” “你为我王办事？”其中一名侍卫皱眉问了一句。 “是的。”丁荣回到。 “如何信你？” “你只需禀报秦王殿下，自有分晓，另外，若是耽误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啊。”丁荣故作神秘，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这……”侍卫闻言，又见他如此笃定，担心真有什么大事，想了想之后，只好说道：“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汇报上面。” “有劳了。” 不多时，萧远王令传来，丁荣被带进了王府。 于书房中，他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姿态变现的淋漓尽致。 “小人参见殿下——” 丁荣跪地高呼，萧远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说着，他又放下竹简道：“丁大人称有要事求见本王？” “是的殿下。”丁荣连忙回到：“今日殿下走后，小人于朝议大殿，只略施小计，就引出了一些图谋不轨的逆贼。” “哦？”萧远闻言，神色一正。 丁荣继续道：“那太常卿王吉，有行刺殿下之心，只是具体计划和人数，还尚不得知，不过殿下放心，待小人想一些办法，必能套出此间情报。” “此事可当真？”萧远凝声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丁荣正色道。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随后目光一寒，冷声说道：“不必浪费时间了，直接将王吉逮捕吧，丁大人，你这次做的不错，审问一事，本王就交给你吧，若能揪出同党，计你一功。” “啊？”丁荣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慌忙跪地，激动连连的说道：“多谢大王信任，多谢大王信任，小人必定肝脑涂地，为大王分忧！” 萧远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利用丁荣，给这帮皇廷大臣，一个个都安上罪名。 而丁荣，则是十足小人，为了讨好萧远，能有一席之地，必然是牵扯越多大臣，他越高兴！因为这都是功劳啊！ 随后，萧远又将梁原叫了过来，令都卫营协助丁荣，彻查一干皇廷大臣。 这一下，丁荣可别提有多兴奋了。 当天晚上，他就二话没说，请求都卫营将王吉给抓到了一处地牢。 地牢中，阴暗潮湿，许多刑架上，血迹斑斑。 王吉披头散发，正被呈大字型吊在那里，他的身上，还有着不少的鞭痕，显然是已经被折磨过了。 “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准备如何行刺大王！同党都有谁！” 有狱卒厉喝，狠狠抓着王吉的头发，将其脑袋扬起。 后者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仍旧闭口不言。 正在这时，丁荣和梁原走了进来。 见到梁原，都卫营众人连忙施礼。 王吉则是突然眼睛瞪大，同时开始剧烈挣扎，狠狠盯着丁荣，凄厉的叫道： “丁荣！无耻肮脏之辈！枉本官还将你视为同仁！” “你这个奸险小人！不得好死！！” “哼！”丁荣闻言，冷笑出声，同时一拱手，朝着右上方举了举：“秦王殿下，一代雄主，能为他效命，那是在下的荣幸，哪像你这愚蠢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还不赶紧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呸！”王吉狠狠朝他吐了口唾沫。 丁荣脸色阴沉了下来，侧头问狱卒道：“用过刑了？” “用了一些，嘴挺硬。”狱卒回到。 丁荣又冷笑了笑：“哼哼，那是你们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弱点。” 第362章 杀鸡儆猴 说着话，丁荣也朝身后都卫营的人示意了一下。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女子就被带了进来。 从其穿着上来看，富家千金无疑，被押进来之后，一见王吉，就开始大声叫道：“爹——” “蓉儿！”王吉也是瞪大了眼睛，挣扎之下，身上铁链颤动。 “此女，为王吉最疼爱的女儿，折磨王吉，不如折磨她。”丁荣说话了，满脸阴险之色。 “丁荣！老匹夫！你不得好死！！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 “呵呵，王大人现在肯说吗？你的同党都有谁。”丁荣笑呵呵的问道。 “放了我女儿！放了我女儿！否则，老夫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王吉目眦欲裂的咆哮着。 “看来，王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丁荣说完，便不再理他，而是看向了梁原。 后者下意识看了眼受到极大惊吓的女子，微微皱眉。 见状，丁荣连忙说道：“梁大人别忘了，大王交代，由我负责审理王吉一案，都卫营，需从旁协助。” 听到这话，梁原一声未吭，而是朝几名都卫营的人扬了扬头，他自己，则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丁荣又笑了。 随着都卫营的动手，女子惊慌的哭诉声也顿时传来： “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呜呜呜呜……” “畜生！畜生！！！”王吉拼命的挣扎着，通红着眼睛，眼角都快迸裂了。 “住手！快住手！！！” “停！”丁荣抬了抬手，接着迈步走到了王吉身前，笑呵呵的说道：“王大人，你胆大包天，欲谋害君王，无论你招不招，已是九死之罪，但是现在，本官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肯说出同党，我保你女儿无事！” 为了立功，丁荣阴险手段用尽，要知道，王吉跟他同朝称臣多年，以前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 由此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真正的小人。 王吉转头，狠狠瞪着他，眼角血红，形同厉鬼。 他的模样，多少让丁荣有些心慌，不由暗咽了口唾沫，又道：“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想看着你女儿受罪吗！” “不要！不要！”一听到这个，王吉顿时又慌了。 身体的摧残，和心理打击下，他其实早已顶不住了，如今再见女儿将受折磨，最后一道防线也轰然崩塌。 “说……我说……” 听到这里，丁荣那是精神一震，同时瞪大了眼睛，连连叫道：“快！快拿笔墨来！” 两天后，王府书房。 “这是王吉交代的名单。” “这是名单上，那些人的供词，请大王过目。” 一夜的时间，都卫营根据名单，逮捕了十多名皇廷大臣，丁荣更是对其进行了一一审问，期间手段就不用多说了。 萧远接过这些帛书，随便翻看了几张，而后望向躬身站在下面的丁荣：“都确定了吗？” “是的大王。”丁荣恭敬回到：“他们意欲谋害大王，进行秘密策划，证据确凿。” “很好。”萧远点了点头，接着又看了他一眼：“丁大人身上的官服穿的还习惯吗？如果不习惯，就换我秦国官服吧。” “啊？”听到这话，丁荣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接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颤声呼道： “臣，必当誓死效忠大王！” “好了好了，丁大人起来吧，以后，表面上还是皇廷大臣。”萧远又道。 “是！微臣谨遵王命！” 这是一个奸猾之辈，不失聪明，早早看清形势，想要投靠萧远，而今，终于如愿以偿。 而萧远作为君主，是不会管他是否小人君子的。 纵观历史，多少奸险小人，在明君之下，却人尽其才，用好了，是不比良臣差的。 翌日早朝。 秦王宫。 大殿外的台阶下，以王吉为首，跪了十三个皇廷大臣，皆身穿囚服，披头散发。 萧远这么做，无疑是要杀鸡儆猴。 早朝之时，众臣从这里经过，见此情形，心里都七上八下。 到了殿中之后，众臣跪拜，商睿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依旧同往常一样。 不多时，萧远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见到他，众皇廷大臣分列两边，身子不由更低了。 商睿则是强笑了笑，像是要起身一样的说道：“秦王来了？” “陛下！”萧远直接一拱手，语气不善的说道：“臣，有事启奏！” “啊？秦王请说，请说。”商睿连忙道。 萧远微微侧身，先是冷眼环视了众人一周，接着冷冷说道： “前两日，王府收到密报，皇廷大臣之中，有人，欲谋害本王！” 听到这话，一些大臣明显一低，尤其董华，身子更是一颤。 商睿则是大惊失色，慌忙说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秦王是不是搞错了？” “当然不会错，这些企图谋害本王的人，已经统统被逮捕了！正在殿外跪着！” 萧远说着，亦迈步上前，走向了王座。 看着他的动作，商睿一下就慌了，忍不住颤声说道：“秦……秦王何为？” 萧远当然不会把他怎么样，而是将一张帛书砰的一声拍在了王案上，并伸手指着道：“陛下请看！这便是那些人的供词！” “啊？是，是。”商睿连连应了一句，下意识道：“这些人胆大包天，竟敢谋害秦王，实在罪该万死！” “只是现在，臣还有一事不明，就是不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指示！”萧远说着，亦眼神幽深的看着商睿。 后者的整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结结巴巴道：“是……是谁？是谁？” “只要不是陛下就行。”萧远幽幽说了一句，随即收回目光，转身朝殿外走去，同时高声说道： “孤乃王爵，谋害君王，并连九族！” “斩！” 他一声令下，那十三人身后的秦军纷纷战刀齐挥，鲜血溅洒当场。 殿内大臣，纷纷惊叫出身，董华更是险些站立不住，双腿不住打着摆子，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商睿则是紧紧捏着情妃小手，似是带着哭腔一样的说道： “爱妃，爱妃，刚才秦王他，吓死朕了啊……” 第363章 勾引 女人，永远不会同情懦弱的男人。 尤其是美女。 情妃并没有理会商睿，而是一双眸子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萧远离去的背影。 满朝大臣，许多人都开始以官服衣袖，擦拭着额头汗水。 散朝之后，有人围到了丞相董华面前，可还没有开口说话，董华已是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此处非说话之地，这里有小人，乃秦王耳目。” “啊？”几人都吓了一跳，继而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丁荣那边。 后者刚好就在不远处，见他们围在一起，也腆着脸凑了过来，笑呵呵道：“看来，董丞相和几位大人，也想商量一些事情？” 他的模样，十足小人得志。 众人见状，纷纷冷哼一声，侧过了身子，不愿理会他。 董华则是阴沉着脸，死死盯着丁荣道：“丁大人如此作为，对得起这一身官服，对得起祖上世受皇恩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丞相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丁荣说着，亦瞥了众人一眼，冷冷笑道：“另外，别怪在下没有提醒诸位，当谨言慎行哦……” 说完，他也背着手扬长而去。 “这这这，完全小人得志啊！” “卑鄙无耻之徒！” 几人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另一边，萧远回到王府之后，也与秦国众臣议了一次政，这里，才是国政所在。 而等众臣都退下之后，见上官文若还站在那里，萧远不由眉头微挑，看了他一眼：“上官大人还有事？” 后者动了动嘴角，说道：“大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上官文若道：“微臣以为，大王身为我中原其中一王，理当遵从礼制，对待天子，该有的礼仪，不可废之。” 萧远一愣，旋即说道：“当初接天子的时候，上官大人不是非常赞同吗？” “臣是建议大王，尊王攘夷，以令不臣。”上官文若正色说道。 听到这话，萧远一下子眯起了双眼，幽幽的看向了上官文若。 他沉默了起来。 上官文若这个人，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说白了，就是当时那种很大的文人，对礼制的态度，可想而知。 沉默之后，萧远又微微笑了笑，继而伸手拍了拍上官文若的肩膀，喊道：“文若啊。” 他很少有喊文若的时候。 后者闻言，也连忙低了低身：“臣在。” “你放心，你所谏，本王知晓了。” “我王英明。”上官文若连忙说道。 “好了好了，你中午就别回府了，在这里陪本王饮两杯吧。”萧远又温和笑了笑。 “这，微臣惶恐。” “什么惶恐不惶恐的，走。” 当天中午，萧远令后厨多整了几个菜，和上官文若对饮了起来。 对于这个文人，萧远是非常看重的，后者的忠心，更是毋庸置疑，对其意见，萧远也会认真考虑，但最终听不听，就得另说了。 下午在书房处理了一些政务之后，萧远刚要出去一趟，可却突然收到了王宫送来的一份请柬。 里面以天子的名义，称情妃生日，想请他入宫赴宴。 萧远的本意，是懒得理会的，不过想了想，还是卖皇帝一个面子吧，不能做的太过分，且秦王宫内外，甲士皆是秦军，他们也整不了什么幺蛾子。 晚饭时分，秦王宫，承德殿。 殿外，许虎一身盔甲，腰挂战剑，门神一样守候。 殿内，萧远先是扫了眼满桌佳肴，接着稍稍抬头，看向对面的情妃道：“不是你生日吗，何故只有你我二人？” “秦王一人能来，便是本宫最高兴之事。” 情妃说着，亦拿起白色酒壶，款款为萧远斟了一杯酒。 房间内，还有熏香袅袅。 她今日，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淡妆精致，眉目如画，轻纱披肩，雪白半露。 这是一个想妖、能妖娆到极点的女人。 何谓美人儿，见情妃则是。 一个词来形容，便是倾国倾城。 看着她的动作，萧远眉头暗皱。 情妃斟酒之后，则是轻轻一笑，红唇诱人的说道：“秦王殿下端坐如此，莫不是，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孤，何惧一女子。”萧远嗤笑。 “既如此，殿下何故一本正经，连吃个酒宴，都要目不斜视。”情妃轻轻掩嘴。 “有吗？”萧远挑眉看向了她。 情妃妩媚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端起酒杯道：“那，本宫可以敬殿下一杯？” “这杯酒，该敬你。”萧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又道：“孤单寡女，共处一室，有失礼仪，且你身为皇妃，而我，又是秦王，实在不便久留。” 他话一说完，也起身要走。 “殿下且慢……”情妃见状，则是慌忙站起了身，绕到萧远身旁，拉住了他的胳膊。 “何意？”萧远微微低头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 “殿下，我美吗？”她抱着他的胳膊，柔软贴近，稍稍抬头，秋水一般的眸子就那么看着萧远。 萧远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如此美人儿，近在眼前，吐气如兰，香风萦绕心头，要说他没有一点冲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是很美。”他轻笑了一声，伸手抚上了情妃的脸颊，顺着脸颊到雪白脖颈，又近柔软。 情妃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就势勾住了萧远的脖子，媚眼如丝，红唇微凑，开始主动索吻。 “滚开！” 本以为，自己今日勾引就要成功了，可没想到，萧远却猛然推开了她。 “你！”情妃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旋即杏目含煞，胸膛上下起伏，明显是被气住了。 “贱婢！身为皇妃，当自重！别逼我杀你！” 萧远冷冷看了她一眼，直接走了。 他当然有过冲动，可他同样明白，这个女人不能碰，她是皇妃，要是跟她有了苟且之事，那传了出去，秦王威望尽失，也会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 保准会说他窃卧帝榻，秽乱后宫！ 看着他的背影，情妃一双美目，似要喷出火来，可却灼热不减。 经历，让这个女人变得越来越复杂。 第364章 我要杀了昏君 又过几天，王府。 钟朵朵正在召见梁原。 “王妃娘娘。”后者自是恭敬施礼。 钟朵朵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梁原，你还记得我哥是怎么死的吗？” “臣，不敢忘记，乃妖妇设计，昏君所害。”梁原正色说道。 “没错！”钟朵朵道：“现在那昏君和妖妇，正在秦王宫！你手上不是有都卫营吗？” “这，娘娘何意？”梁原心中一紧。 “将都卫营的人都调过来，直接杀了昏君和妖妇！”钟朵朵美目含煞。 “什……什么！？”梁原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娘娘，那毕竟是天子，且大王早有王令啊。” “你帮是不帮！”钟朵朵哪里顾得那么多，父兄之仇，近在眼前，她这几天，都在想着办法，此刻亦是满腔仇恨。 “请娘娘不要为难微臣，臣，怎敢违抗王令啊！”梁原一下子跪了下来。 “你！”钟朵朵气极，顿时起身道：“你不帮！本宫自去报了这仇！” 说着话，她愤恨而走。 “娘娘留步，娘娘留步，不可冲动啊……”梁原慌的不行。 “本宫乃王妃！你是下臣！怎敢拦我！？” “啊！？这，这，娘娘啊……” 钟朵朵现在满眼都是父兄之仇，而她身份在那，梁原怎么可能敢硬拦。 斥退梁原之后，她也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翻找之下，很快，就拿到了萧远的令牌，同时手上也提着萧远的秦王剑。 她和萧远是夫妻，想找这些东西还不容易吗，出府之后，更是直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娘娘！娘娘——” 看着战马背影，梁原惊吓之后，片刻都未停顿，慌忙前去书房，求见萧远。 “大王！大王不好啦！华妃娘娘她……” 华妃，正是钟朵朵的封号，萧远闻言，心中也是一紧，忍不住起身追问道：“怎么了！” “娘娘她……她手持王剑，去往王宫了！” “什么！？这个死丫头！” 萧远大惊失色，快步往外走的同时，亦急急说道：“快备马！” 眼下还是上午时分，王宫门前，钟朵朵抵达这里之后，根本没有翻身下马的意思，而是一勒缰绳，高举令牌，娇声斥道： “此乃大王令牌，还不快让开！” 门口禁军其实是认识她的，知道她是秦王妃，如今再见令牌，哪里还敢阻拦。 钟朵朵策马而入，凭王妃身份，一路畅通无阻，直达朝议大殿。 到了这里之后，她翻身下马，提着秦王剑，疾步上了台阶。 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大殿门口的禁军纷纷瞪大了眼睛。 “那是王妃，还有大王佩剑……” 有人小声说着。 等钟朵朵过来之后，两边禁军也全都单膝跪地。 “王妃娘娘，您……”有禁军忍不住问了一句。 钟朵朵不语，俏脸寒霜，直闯而入。 此时，大殿内，一帮皇廷大臣还在做着样子，参加所谓的朝议。 听到动静之后，人们纷纷回头，见此情形，都呆愣了一下。 一个容貌绝美的姑娘，手提利剑，闯入这大殿之中，她要干什么？ 结果钟朵朵二话没说，进来之后，是直接一把抽出了王剑。 随着清脆悦耳的出鞘声，外面的禁军顿时吓了一跳，亦慌忙而入，颤声喊道： “王妃娘娘！” 啊！？她是秦王妃？ 殿中皇廷大臣也都傻眼了。 “不关你们的事，都让开！” 钟朵朵呵斥禁军，继而转头，满满怒火的瞪向了正上方的位置。 接下来，大殿中发生了极大的骚乱。 一帮皇廷大臣开始纷纷阻拦： “秦王妃这是作甚，这是作甚啊……” “秦王妃怎能如此，快快住手……” 人们七嘴八舌，都挡住了钟朵朵的去路，但却因知她身份，又不敢动手。 “统统让开！” 钟朵朵气极大叫，手持秦王剑，美目微红。 “昏君——” 她大喊着，商睿见状，得知她竟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由连忙站起了身，咧嘴说道： “秦……秦王妃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众人相拦，钟朵朵半天不得近前。 这时候，情妃也再忍不住了，恼羞成怒的一拍王案，起身呵斥道： “真是荒谬！堂堂王妃！竟如此不知礼！” 她的呵斥，令场面暂时有了一些安静。 钟朵朵也将美目瞪向了她。 情妃见状，毫不畏惧，反而扫了钟朵朵一眼，冷笑出声： “这就是秦王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你！妖妇！”钟朵朵大怒。 “切！小丫头片子！”情妃像是在嘲讽，下意识里，也在与钟朵朵的容貌作比较。 她说的确实没错，钟朵朵放到现在，就是个傻白甜的少女，嫁给萧远的时候，不过十六岁。 正在这时，萧远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朵朵！” 他皱眉呵斥，将钟朵朵拉到了身后。 “夫君！”钟朵朵急了。 萧远眉头再皱，狠狠朝她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露委屈，憋着小嘴，可也没再说话了。 这时候，见秦王已来，一众皇廷大臣则是又回到了左右班列，随后都露出了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萧远暗暗摇了摇头，继而朝着商睿拱手施礼：“陛下恕罪，王妃任性惯了，方才如有冒犯陛下，臣，在此赔罪。” 没等商睿说话，情妃已是气急败坏的说道：“哼！堂堂秦王妃！如此无礼！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是，情妃娘娘说的是，王妃有错，错在本王，请陛下息怒。”萧远将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哼！”情妃再冷哼，一拂衣袖，坐了回去。 商睿则是干笑了笑：“呵呵，秦王哪里话，无妨，无妨……” “那，臣先告退。”萧远又说了一句。 “好，好……”商睿依旧笑呵呵的模样，本是完全可以治秦王妃死罪，可他又哪里敢这么做。 这场闹剧过后，萧远拉着钟朵朵出了大殿，到了外面之后，忍不住横了她一眼。 “我是你妻子，我哥又是你结义兄弟，这仇不报了吗，不报了吗……”钟朵朵满满委屈，哭诉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萧远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进了怀中，紧紧的抱着。 他现在是可以杀了商睿，但那样做，秦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更与今后大战略不符。 他是一个君王，在军国大事上，必须抛却个人情感，一切以大局为重。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钟朵朵才泪眼婆娑的抬起了小脑袋，抽噎着说道： “夫君，我……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怎么会，傻丫头。”萧远暖暖一笑，轻轻拭了拭她的眼泪。 第365章 灵玉公主 秦王跋扈，又宠妻，皇廷众臣不敢指责，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另一边，宣国。 宣王一身锦衣，玉簪束发，身材纤弱，正在王宫后花园，撒食喂鱼。 池中，已聚集一片红鲤。 身后，宣相姚廷玉微微躬身缩肩，恭敬垂首。 “秦国那边怎么样了？” 宣王又投了两粒鱼料，头也没回的问了一句。 “回大王，秦王迎接天子之后，将秦王宫让了出来，表面上看，对天子倒是极为尊敬。”姚廷玉回到。 “什么迎接天子，不过是武力抢来的罢了。” 宣王声音平淡道：“他秦王料事于先，倒不失雄才大略，这天子，手中傀儡而已，让一个秦王宫算什么，还不是为了堵住天下之口。” “大王所言极是啊。”姚廷玉微微感叹了一声：“皇旗在手，如此奸诈的秦王，倒是成了护佑帝国之人。” 宣王回头瞥了他一眼，又道：“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秦王一定会拿炎灵二王，其中一人开刀，再然后，以天子名义，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攻略天下，如此一来，他秦军作战，就是师出有名，士气大增。” 听到这话，姚廷玉心中微微一紧，忍不住问道：“若是如此，微臣斗胆一问，大王作何打算？” “先看看吧，如果时机好，则大树底下好乘凉，时机不对，就作壁上观。”宣王简单明了的说道。 她在说时机问题，又哪里知道，萧远也正在等时机呢。 与此同时，灵国。 帝都是灵王和炎王共同攻破的，现在天子被秦王所接，灵王有些苦恼了。 而在两国共同占领帝都的这段时间里，眼看皇城繁华，灵国有不少大臣，都有劝灵王独霸京师的意思。 他的两个儿子，灵阳和灵华，更是有建议让他称帝，结果是遭到灵王恼羞成怒的厉喝。 书房内，大臣程平正躬身站在下面。 其实这个时候，灵王是有些后悔攻破帝都的，不过事情已经做了，已无法改变。 他先是幽幽叹了口气，接着看了眼程平，说道：“程爱卿啊，这秦王接了天子之后，皇帝还在，帝都却被炎灵所占，本王有些担心，秦王会以此理由，对我用兵啊。” “大王所虑，不无道理，这件事，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程平正色说道：“用不了多久，秦王一定会让天子下诏，将炎灵定为反贼！” “这！”听到这话，灵王急了：“若真如此，灵国便要处于风口浪尖，于列国争霸之中，实为不利，爱卿可有方略？” “恩……”程平沉吟了一下，说道：“也不是没有，只是微臣担心，大王不舍。” “你尽管道来。”灵王催促。 程平道：“将帝都全部让给炎王，我们撤出去。” “什么！？”灵王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微微眯起了眼睛。 左右衡量之下，片刻之后，他又缓缓点了点头：“爱卿所谏，本王明白了……” 时至下午。 灵王宫，花园。 公主灵玉，花儿一样的年纪，一身红色衣裙，正在那里翩翩起舞。 她是真的美，不是那种娇柔，也不是那种冰冷，而是一种满满的灵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青春的气息。 “玉儿。” 正在这时，灵王却逛到了这里，忍不住喊了一声。 “父王。”灵玉公主顿时停下动作，跑了过来，笑嘻嘻的抱住了灵王的胳膊，一副撒娇的模样。 “都多大了，还撒娇，该嫁人啦。”灵王满脸温和笑容的看着女儿。 “什么嘛，我才不要，玉儿永远陪在父王身边。”灵玉公主挽着灵王胳膊，父女二人开始散起了步。 对这个宝贝公主，灵王无奈的摇了摇脑袋，于漫步之中，聊着聊着，也聊到了帝都一事。 听灵王叹气，灵玉公主美眸一动，说道： “父王何必苦恼，这件事，很好解决的嘛。” “哦？”灵王一愣，旋即饶有兴致道：“玉儿有何建议？说说看。” “秦王接天子，不就是想拿一杆皇旗，那毕竟是天下共主，名正言顺，对此，父王不可与之争锋，当避其锋芒。” 灵玉公主说着，又道：“而灵国现在想进一步强盛，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弃炎国这个盟友，甚至趁机吞并它。” “现在，秦王是有可能找炎灵麻烦的，既如此，父王不如退避三舍，将天下所有的矛头，都转移到炎王身上。” 说完，她又直接道：“以使者会见炎王，告诉他，皇城灵国不争了，但炎国，必须支付大量金银。” “这样一来，炎王就不会怀疑父王的用心，同时，帝都一旦被炎王一人所占，秦王，则必伐炎。” “父王便要利用秦王，并了炎国！” 听她说完，灵王心头狂震！ 这女儿，所言之事，竟与谋臣程平几乎一样，甚至比其更具大局观。 这要是个儿子，该多好啊！ 灵王心里忍不住说了一句，同时面上亦是哈哈一笑，说道：“玉儿好方略，父王采纳了！” “啊？真的吗父王？”灵玉公主眼眸明亮。 灵国这边，灵王欲行奸诈之事，将矛头集中炎国，敲定之后，也立即遣使会见了炎王。 要知道，现在帝国玉玺，还在炎王手里，而帝都，又被炎灵二国共同占领，这对炎王来说，是很不爽的一件事。 但他又没有办法，无法与灵国翻脸，可是现在，灵使来了，竟说愿以金银，卖掉帝都一半占领权！ 炎王听后，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喜形于色。 随后，两国开始就帝都归属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讨价还价。 灵国要的钱越多，炎王反而越不会怀疑，因为二王各占帝都一半，确实不是个办法，早晚会如此。 现在灵王肯先让步，炎王哪会错过这个机会，尽管是天价之下，亦咬牙接受了。 而后，灵国得无数金银，开始撤离帝都，将归属权彻底交给了炎王。 这个时候，皇城在脚下，玉玺在手中，龙椅在侧，炎王的心态，也开始渐渐发生了变化。 第366章 劝进 这一天，帝国皇宫。 炎王身穿王服，头戴王冕，自然而然的坐在龙椅上。 帝国大殿内，还站着一大批炎国大臣。 这些人，之前并不在这里，而是今天才从炎都急匆匆赶到的。 “众卿不在都城呆着，跑到帝都来，此为何意啊？”炎王问了一句。 听闻此话，有大臣立即拱手弯腰，说道：“启禀我王！微臣听闻，大王坐拥帝都，又得传国玉玺，此，实乃天意！” “爱卿何……何意啊？”炎王心里一动。 那大臣道：“既为天意，那大王理当顺应天道，加尊九五！” “什么！？”炎王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同样的，他心里亦是澎湃起伏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每天居于皇宫，行使着皇室礼仪，手上握着帝国玉玺，可想而知，他又怎么可能没想过称帝。 只是此事，太过重大，他也没敢轻易提及，然而现在，被大臣提了出来，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他刚要说些什么，哪知这时，殿内所有大臣全都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更是异口同声道： “请大王顺应天道，加尊九五，即皇帝大位——” 众臣齐声，跪伏于地。 看着眼前这一幕，炎王一时间有些傻眼了，呆愣愣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可紧随而至的，无疑是激动不已。 他先是狠狠咽了口唾沫，接着装模作样的说道：“这，这……寡人乃王爵，何德何能，敢居皇帝大位啊。” “哎呀大王！”有大臣急声说道：“您雄才大略，威加海内，子民何止千万，如今，又天授玉玺，这普天之下，除了您，还有谁有资格称帝啊……” “是啊大王，天下崩坏已久，商氏早已名存实亡，大王称帝，乃实至名归啊……” “大王！臣以为，帝都皇宫、帝国玉玺，皆在大王手中，这象征着什么？象征着天下之君，若大王还不肯再进一步的话，有违天意啊……” “是啊大王，请大王采纳刘大人之言，开元称帝……” 人们再次齐呼，皆力劝炎王，为什么如此，无非是都想再进一步，诸侯国的大臣，怎么能与帝国大臣相比呢。 一旦炎王称帝，那么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开国功勋，是都会受到授封的，此也是人之常情。 炎王见状，则是忍不住喃喃说道：“天下之君……天下之君……” 说着话，他又忍不住打开了帝案上的锦盒，拿出玉玺，爱不释手，来回翻看了起来。 众臣见状，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又一名大臣带头，再次说道： “若大王不应，臣等，就跪死在这里……” “哎呀！众卿快起来，都快起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嘛……” 炎王连连说了一句，又装模作样的为难道：“可这称帝，毕竟不是小事，寡人，还得斟酌一二啊……” 今天这场议事，不管炎王面上如何，但他的内心，无疑是兴奋激动的，且众臣的话，亦是全部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数日后，听闻此事的炎国谋臣解良，也紧急赶到了这里，并在第一时间，于皇宫书房，求见了炎王。 此时书房内，炎王还在把玩着玉玺，两手捧着，不住翻转。 等解良跪地施礼之后，他也瞥了其一眼，随意的说道：“解爱卿啊，你可知道，这玉玺来历吗？” “臣，略有耳闻。” 解良道：“当初开国皇帝，领兵诛暴，途经藏龙山，见神鸟栖于青石，觉有异，遂令人砸开，得此神玉，后经神匠雕琢，以为帝国玉玺，上刻：受命于天。” “看来，解爱卿懂得此玉。”炎王感叹道：“受命于天，受命于天呐，好，好……” 他不住点头，一副陶醉模样，解良见状，眉头暗皱，面上拱手说道：“大王，臣有一事要奏，只恐忠言逆耳。” “哦？解爱卿不会也是来劝本王即帝位的吧？”炎王终于将心思从玉玺上收回，同时放到了桌案上。 本以为，解良会和那些大臣一样，哪知后者却直接说道：“不！大王不可称帝！”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炎王当时就不乐意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解良道：“现在皇权虽然衰弱，但天子还在，天下百姓，也都遵从商氏，若大王称帝，无异于篡逆谋反，天下矛头，都会指向这里！炎国，也会处于危险之地的！” “胡言乱语！”炎王哪里肯听，现在玉玺在手，早已被冲昏头脑： “我炎国，疆域辽阔，本王麾下，雄兵六十万！天下列国，谁敢争锋！与此相比，商氏何足道哉！本王若不称帝，谁还配称帝！” 他姿态张狂，解良闻言，急声说道：“大王，您若称帝，天下诸王，必然不服啊！” “谁！？谁不服！？”炎王瞪目问道。 “就比如说，秦王，他一定会以此为由，出兵攻我炎国！”解良道。 “秦王？”炎王嗤笑出声，不屑的说道：“他秦军算个什么！真以为寡人是晋王吗！且说秦王，平民出身，小小步卒，怎能与王侯并论！” “可他确实是王爵。” “那又如何！？”炎王道：“本王只需拉拢灵国，使灵王站在我这边，即便天下来攻，炎灵二国，亦不惧也！” 听闻此话，解良缓缓摇了摇头。 而后，他又跪在了地上，认真的劝道：“臣，恳请大王，放弃称帝的想法，否则，大祸不远矣！” “你！”炎王气极，忍不住伸手指了指他。 解良则是继续跪在地上，悲切的说道：“请大王听臣一言吧——” 众臣皆劝进，唯他一人反对，可想而知，以现在炎王的心性，无疑恼羞成怒，也不由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 他厉声喝道。 解良跪在地上，身子一紧，可仍然说着：“大王啊，臣闻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大胆！就你一人是忠臣！满朝文武，皆是奸佞！？恩！？” “大王啊——” 解良死谏，炎王被皇宫玉玺迷惑心智，搞到最后，更是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独留解良一人。 后者也顿时傻眼了。 第367章 震荡 第二天，由于炎国大臣多半都跑到了这里，炎王自然开始设宴款待众人。 本来，他是不准备请解良的，因其逆了他的心思。 但后者以前，多献策于他，更为炎国的强盛，立下过汗马功劳，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炎王最终还是将其叫了过来。 席上，众人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炎王也喝的红光满面。 正在大家满面笑容，频频朝炎王敬酒的时候，解良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以他的身份，位置是坐在很靠前的。 因而，炎王是听到了的，也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见其直坐案后，根本未动酒菜，不由暗皱眉头：“解大人因何冷笑？” 解良闻言，连忙双臂一展，拱手说道：“回大王！臣有一问，敢请大王解惑。” 炎王不悦的看着他。 解良不管，当即问道：“臣实在不知，大王和诸位大臣，在此饮酒作乐，是在为什么事而高兴？” “自是为我王得帝玺而庆。”没等炎王说话，已有大臣接道。 “哼！”解良又开始冷笑了，同时环视一周，以一种鄙夷的语气说道： “满朝文武，皆以谄媚之言而惑君，不知其祸将近！实在可笑之极！” “大胆！” “解良！你放肆！” “君上面前，安敢如此无礼！” “满朝公卿都坐在这里呢！你竟敢大放厥词！” 他一句话，得罪了在座全部人，可想而知，人们岂能不怒，那是纷纷指手。 炎王亦是脸色早就沉了下来，死死盯着解良。 后者丝毫不惧，悲声说道：“大王啊，您可是在为亡国而庆啊！” “你说什么！？”炎王顿时大怒。 解良继续道：“炎国本已强盛，占领帝都也就罢了，今何故还要称帝，自取灭亡啊！” “天授玉玺，安有不受之理！非本王想称帝，而是天意如此！” “大王啊！列国争霸，帝位，非现在所能觊觎，大王又何必执着于一块石头啊——” “住口！” 听到这里，炎王是再忍不住了。 厉喝之后，他也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看着解良，幽幽说道：“我炎国得帝都，纳玉玺，本王特意设宴款待众臣，解爱卿如果不喜，许你早退，本王不想坏了兴致。” “大王啊——”解良站了起来，还要劝说什么。 可炎王明显心意已决，声音也变冷了几分：“本王说了，许你早退。” 这已经是相当直白的逐客令了。 解良呆愣之后，再无话可说，直接当着炎王的面，拂袖而去。 等其走后，马上就有大臣开始说道：“大王，这解良仗着自己曾经的功劳，如此傲慢，实在可恨啊！” “是啊大王，此人孤傲！敢于大王面前，拂袖而去，实在该死！” “好了好了！”炎王打断了众人，“继续饮酒，不必理会他。” 炎王这边称帝，几乎已成定局，在一帮大臣的不断劝进下，他也越发膨胀，真觉得自己就是真龙天子了。 而在敲定事情之后，炎国这边，亦是遣使进入灵国，拉了一下关系，同时隐晦的试探了一下灵王的意思。 炎灵二国，几世友好，灵王听说此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震惊，他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炎王竟将目光放到了帝位上！ 震惊之后，灵王心思百转，旋即当着炎使的面，大言两国友好，并全力支持炎王称帝。 得到他的答复，炎使心满意足，开始回国复命。 紧接着，炎国这边开始着手准备称帝一事。 时间匆匆而过。 三月初，炎王于帝都称帝！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大殿，众臣跪拜。 炎王一身金黄服饰，头戴皇冠，忍不住仰面而笑： “众卿平身，都平身——” “谢陛下！” “今，朕要发天子第一诏，昭告天下，改朝换代！” 炎王意气风发，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天下大乱，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消息传开，列国震惊！ 凉国。 眼下，凉王的王案上，正有一封金黄色帛书，那是炎王称帝之后，第一时间令人送来的。 大致扫了一眼之后，凉王是直接嗤笑出声，将帛书揉成了一团，狠狠扔到了地上： “炎王胆大包天！竟敢僭越帝位！还无耻的给本王发来天子诏，说是什么，让我凉国上表祝贺，真是可笑之极！” “那……不知大王何意？”有大臣忍不住问道。 “废话！谁去理他！什么狗屁天子！谁都能当皇帝吗！那本王也自封天子！？”凉王没好气的说道：“若是上表，岂不是让我凉国承认炎王这个假皇帝！” 桓国。 桓王看过诏书之后，那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啧啧出声道： “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说实话，寡人倒是挺佩服炎王的。” 同样的，也有大臣询问桓王之意。 “不理他，让他自己闹腾去。”桓王说一句，同时将那黄色帛书随意的扔到一边。 大家都是王爵，以前，上有衰弱皇室，都默默认可，没人打破这种平衡，现在，炎王偏偏跑去称帝了，可以想象，列王又怎么可能承认他这个天子。 若是承认了，那不得俯首称臣？ 宣国。 宣王笑了。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那是真的好看。 “有好戏看了。” 她笑眯眯的说了一句，随后又看向了姚廷玉：“去让燕齐过来。” 燕齐，那可是宣国统帅，姚廷玉闻言，不由心里一惊，旋即连忙应道：“是！” 吴国。 “可笑！”吴王只说了这么一句，便随手将炎王诏书给扔了。 楚国那边也差不多。 秦国。 秦王府。 众臣分列两边。 萧远拿着炎王那张金黄色帛书，捏在手里，微微举起道： “看到没有？众卿看到没有？有人，居然称帝了！” “大王，炎王称帝，可微臣看大王的样子，似乎很是高兴？”有大臣忍不住问了一句。 “本王当然高兴了！” 萧远忍不住仰面而笑，说道： “称帝好啊，不称帝，炎国难灭啊，这世间，真是什么样的蠢人都有啊！” 第368章 检阅部队 萧远是真的高兴，这段时间，他本就准备以帝都一事用兵，但又恐炎灵二国抱成一团。 正在想分化之计。 可是没想到，现在，灵王巧退，避过风头，而炎王，竟然称帝了！ 这是一种平衡的被打破，列王绝不可能任由他称帝，否则，岂不是要向他称臣。 这时候，上官文若也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灵王此举聪明啊，巧避锋芒，使炎王成为矛头中心，而他自己当初攻帝都的错，反而由此事直接被淡化了。” “是啊。”萧远说道：“炎灵虽一向交好，但这大争之世，哪有永远的朋友，灵王用心险恶啊。” 说着，他又道：“这一次，炎王僭越帝位，是明目张胆的篡逆，皇室正统还在，天下，都不会承认炎王这个皇帝，如果不将其迅速剿灭的话，时间一久，商氏，就不值钱了。” 话一说完，不等众臣反应，他已是直接下令道： “传令三军将领！于两日后，本王要在秦州检阅部队！” 在讨逆之前，萧远并没有着急，而是进行了一次规模盛大的阅兵。 他的王令传达军中之后，各部将领，都慌了起来。 这可是大王要亲自检阅，一时间，各处军营，随处可听见喊喝和集合之声。 同样的，武卫府也不轻松。 叶诚微微侧身，正以战剑指着身后的秦州详图： “大王阅兵，初定地点，为秦州正街。” “时间一到，我秦军方阵，会从这里，经过王前，在这里停留……” 他比划了一下，又道： “届时，大王的身后，肯定跟着文武百官，和我国高级将领，但凡有任何意外，武卫府全体，都吃不了兜着走，因此，这片范围内的安全，才是首要。” “在此处，两边有不少酒楼茶楼，制高点，务必掌控。” “同时，秦州这两日内，百姓禁止带刀，尤其弓弩一类，一经发现，即刻施行抓捕！” “在阅兵之前，于隐藏之刺客，细作等问题，可与都卫营合作。” 听到这里，一名军官忍不住说道：“大人，都卫营跟我们一向不和，恐不会帮忙啊。” “这么大的事，他梁原有这个胆子吗？若出了什么差错，都卫营一样人头不保！” 叶诚说了一句，又环视一周，道：“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军官齐齐应道。 “出动武卫府所有官兵，马上行动！” “诺！”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批大批的军兵，开始跑步上街，于阅兵之前，对正街一带，进行了一系列整顿。 这也是必须要走的流程，否则，真要有刺客突然冒出来，那玩笑就开大了！ 不过很快，消息就传遍了秦州。 百姓都沸腾了，这可是空前盛事，谁不想看这热闹！ 两日后，秦州主街道。 这里是都城，之前秦州又曾扩建，主街就在王宫附近，可想而知，其街道宽大程度。 时至上午，萧远一身王服，头戴王冕，腰挂秦王剑，在一众文武大臣的簇拥下，来到了阅兵地点。 此时此刻，秦州早已万人空巷，无比宽大的街道两边，那是站满了百姓，所有人都在热烈欢呼着什么。 萧远这个君主，在己国百姓中的声望，已经无需多说，此次又是空前之事，百姓自然情绪高涨。 看着这人山人海，有大臣凑到萧远身边，忍不住说道：“大王，这人太多了，是不是……” “无妨。”萧远摆了摆手，随即稍稍侧头，朝着身后的苏毅道：“开始吧。” “诺！”后者抱拳应了一声，接着下达萧远的王令。 “大王有令！阅兵开始！” “大王有令！阅兵开始——” 军令一道道传了下去，有将领立即抽出了战剑： “列阵——” 随着一声大喝，最前面的秦军方阵立动。 轰轰轰轰！ 整齐划一的步军迈步声，充斥全场！ 将士们腰杆笔直，手持长戟，动作一致，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黑甲红缨，震撼至极，场面蔚为壮观。 “大王，这是我军步军第一阵，皆为骁勇善战之精锐将士。”苏毅在旁解释道。 “恩，好。”萧远点了点头，目光亦有神采流动。 “若论攻占城池，还得靠步军之勇！” “此等场面，何其壮观，观我秦军之军容，天下列国，何人能及。”另有大臣感叹道。 这时候，步军方阵也走到了萧远身前，脚步不停的同时，亦是齐齐喊喝道：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喊声震天，看着这威风凛凛的军队，无数的百姓，也都开始欢呼了起来，随后被气氛感染，也开始跟着喊喝。 场面之振奋，一度达到顶点。 步军第一阵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弓弩手，一样的方阵而过，强弓劲弩，配备其上，斜带箭壶，腰挂战剑。 “大王请看，这是我军最新配备的硬弓，满弓之下，劲道和距离，皆远超列国，若以箭阵肆虐，可进行大范围袭杀。” “恩，秦军箭阵，之所以独步天下，不仅要靠我军将士之勇，军械司，更是功不可没啊。”萧远点了点头。 弓弩方阵从萧远这里经过之时，同样开始齐声喊喝。 百姓情绪再次高涨。 人山人海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踮着脚，更有数不清的人，在人群后面踩着凳子在那里大声欢呼着。 这是真正的一场盛事，秦军列阵而过，那动作、步伐，都是整齐划一的，且声势惊人。 震耳欲聋的整齐脚步声，一直没有停过。 接下来，又是各个兵种，一个个方阵，从萧远身前走过。 然后是战车冲车、抛石机、破城弩等大型攻城器械。 看着这一幕幕，秦州彻底沸腾了。 “这竟然是我秦军将士！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了！”有百姓兴奋的指着秦军方阵。 “快看快看！君上如此年轻英俊，我要是王妃就好了……”有少女怀春，眼眸明亮。 秦王宫。 阅兵就在附近，外面震天的喊喝声，和全秦州的沸腾，动静何其之大，自然早已传到商睿耳朵里。 此刻，他亦是忍不住走下了王椅，来到殿外，颤声说道：“这，这发生了什么？” 众皇廷大臣跟在其后，丞相董华咽了口唾沫： “禀陛下，是……是秦王在阅兵。” 第369章 万岁 “动静……动静为何如此之大？” “听说，全秦州的百姓，都沸腾了。” 商睿闻言，有些傻眼了。 直到呆愣片刻之后，他才喃喃说道：“秦王，不过王爵，在秦地威望，居然比朕这个天子大了这么多，朕还是这天下之君吗……” 董华沉默了。 一众皇廷大臣也都暗暗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这些人中，哪有一个瞧得起秦人，哪有一个瞧得起萧远。 可是现在，面对秦王，哪个不是噤若寒蝉。 而此次萧远阅兵，空前之盛事，不仅是个大动作，更像是在释放着某种信号。 数日后，宣国。 丞相姚廷玉躬身说道： “启禀大王，根据细作回报，炎王称帝之后，秦王的第一个动作，是在秦州检阅部队，进行了一次大规模阅兵。” “好，秦王肯定是坐不住的，否则，他手中的天子，就该掉价了。” 宣王说了一句，又道：“传令燕齐，让他集结军队，向北线频繁调动。” “大王的意思是……”姚廷玉凝声问道。 “既秦王阅兵，那我宣国，也跟着响应一下，放一些东西出去。”宣王道。 “如此来说的话，大王是准备参战？” 宣王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灵国。 灵王同样也收到了消息，他是二话没说，直接发出了王诏声明，灵国与炎国，没有任何关系，也绝不会与反贼站到一起。 对炎王来说，他这完全就是摆了自己一道，可对灵王来说，却是达到了预想的目的。 凉国。 听闻秦国动静，凉王于朝议大殿，是直接指手说道： “立即遣使入秦，就问秦王，什么时候伐逆！我凉国，第一个会盟！” “贼子大胆，竟敢僭越帝位，他炎王真以为自己是谁呢！” 凉王为何有如此反应，那是因为他与萧远有过合作灭晋，尝到了以战养战的甜头。 此次这般机会，甚至比上次更好，他又哪里肯错过。 而这个时候，不用凉王遣使来问，其实萧远已经开始做着战前准备了。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端未开，刘玉之已接到王令，开始筹办粮草军械，并一批批运往了秦军出关的前线地带。 秦国的一切动向，都代表着战争即将来临，即使无任何一国会盟，萧远也是必须要攻伐炎国的！ 而在开战之前，毫无疑问，萧远需要商睿手中的皇旗，也就是一道天子诏书，这样，才能名正言顺。 这一天，秦王宫，朝议大殿。 萧远腰挂王剑，大步流星，入殿之后，众皇廷大臣分列两边，都缩肩弯腰，低头不语，他则是直接朝商睿一拱手，开门见山的说道： “陛下，炎王逆天谋反，篡夺帝位一事，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吧？” “这，是的，那贼子可恨！篡改江山，乱我华夏啊秦王。”商睿有些悲切的说道。 他是天子，皇室正统，眼睁睁看着别人称帝，心里怎么可能不生气，就是再窝囊，也是忍受不了这个的。 可他没有办法，只能干着急。 萧远闻言，则是正色说道：“那请陛下下诏吧，以天子名义，昭告天下，邀请列国，举兵伐贼！” “可，可……可列国君主，会听朕的吗？”商睿担忧的说了一句，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陛下只管下诏！臣，与叛贼势不两立！亦会第一个出兵！”萧远冠冕堂皇。 可这话听在商睿耳朵里，无疑是让后者看到了希望！ 萧远再怎么威慑他，都还认他是天子，可炎王不一样，那是直接篡了他商氏江山，改元称帝。 两相一比较，商睿甚至都生出了感激之情，那是慌忙站起了身，激动的说道：“真，真的吗秦王？” “当然！”萧远回答的认真。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朕……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商睿激动的不行，亦连连说着：“秦王护佑帝国，扶社稷之危，实乃天下之柱啊！” “陛下言重了，臣，愧不敢当。”萧远回了一句，又道：“还请陛下速速下诏吧，反贼一日不除，天下不宁啊。” “对，秦王说的太对了，朕这就写，这就写，快！拿笔墨来！” 等侍从端上托盘，商睿那是一点都没犹豫，展开一张金黄帛书之后，沾了沾墨汁，提笔就写了下去。 他到底还是皇帝，以前即便再奢靡，文字功底当然还是有的，而在这封天子诏书中，他更是列数了炎王之罪行，将其骂得狗血淋头，无君无父，大逆不道…… 他下笔如有神，将所有愤恨，都发泄在了上面，简直行云流水。 等写完之后，他收起毛笔，先是拿着诏书看了看，接着连忙朝侍从道：“快，拿于秦王过目。” “诺。”太监应了一声，接过诏书，走下来恭敬的递给了萧远。 后者展开，刚大致扫了一眼，商睿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秦王认为诏书可行？” “恩……可以。”萧远看罢，确认无误，亦点了点头。 “那，那秦王打算何时发兵？”商睿又紧张了起来，生怕萧远只是做做样子。 “明日即下军令！”萧远直接说了一句。 “好，好，太好了。”商睿连连点头：“那，那朕就拜托爱卿了啊。” “哪里，讨伐逆贼，乃臣之责任，陛下不必忧虑。” 萧远这边，以皇室名义，发出天子诏，开始出兵讨逆。 于第二天上午，秦王宫内的大广场上，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列成了两个方阵，中间留有一条通道，正上方，则是一处高台。 恢宏大气的号角声响起。 萧远身穿王服，头戴王冕，腰挂秦王剑，迈步从两军中间走过，直朝高台而去。 在那里，天子商睿，正在等候，见到萧远之后，更是慌忙上前。 “朕，以天子名义，授秦君武王，兼领帝国大将军，执天子剑，号令天下王师，讨伐逆贼！” 这些名号虽然都是虚的，但商睿可说的激动。 萧远听完，直接回转身形，对着下面的无数将士，一把抽出了秦王剑。 清脆悦耳的出鞘声响起，下面的所有将士，亦开始齐声喊喝： “万岁！万岁——” 第370章 诸侯会盟 喊声震天，经久不息。 而在当时，能称万岁者，唯有帝国皇帝。 商睿是和萧远站在一起的。 看着这个场景，他也有些激动了，虽然不确定这些秦军是在喊谁万岁，但他却可以自我安慰。 至少，在他看来，秦王虽威慑他，但却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 激动过后，他也朝着萧远双臂一展，微微拱手道：“朕，拜托秦王了。” “陛下勿忧，臣，必当荡平逆贼，还帝国太平！” 萧远说完，亦微微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喊喝停止，长戟重盾砸地，场面瞬间恢复了安静。 “臣走了，陛下安心住在秦王宫。” “好，好，朕祝秦王早日凯旋。”这句话，商睿倒是真心说的。 就在双方准备分别的时候，丁荣却突然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启禀陛下，臣以为，秦王为帝国讨逆，携王师出关，长途作战，不可谓不危险，不可谓不辛苦，陛下理应亲自相送三十里，方显天子礼仪。” “什么？”商睿闻言，顿时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可是皇帝啊，送人三十里？ 而丁荣，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拍萧远马屁。 “陛下理应如此！”他继续说着，语气中，哪里有对天子的尊敬。 “这，这……”商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由用求助的目光左右看了看。 其他皇廷大臣见状，却是都微微低下了脑袋，无人敢说什么。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萧远终于说话了：“不必了！陛下九五之尊，怎可如此。” “殿下啊……”丁荣还想说什么，可萧远已摆手打断了他。 商睿则是强笑了笑，试探性道：“秦……秦王若同意，朕，朕可以送的。” “不不不，陛下不要误会，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放心，静候歼灭逆贼的消息。”萧远连忙说了一句。 接着，开始与商睿拱手告辞，在出宫的路上，则是又唤来了丁荣，向其交代道： “本王走了之后，皇廷大臣这边，肯定会趁机有所动作，监视他们，有任何问题，及时与都卫营沟通。” “微臣明白，大王尽可放心。”丁荣拍着胸脯保证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走了。 当天下午，秦军开始出动，由秦州大营，开始向东线集结。 消息很快传开，由于秦国军队的频繁调动，和天子诏的原因，列王对此事，也开始与大臣们做出了相应的商讨。 凉王那边没什么好说的，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天子诏书布告天下之后，秦王邀列国会盟，他也第一时间开始前往白泽。 灵国那边，由于灵玉公主聪慧明大局的原因，灵王现在已越来越喜欢垂问于她。 而对于此事，后者则是说道：“现在灵国兼并炎国的时机到了，而且是奉天子诏，师出有名，父王不可犹豫，当立即与秦王会盟。” 宣国那边，宣王是直接说道：“此战，宣国非打不可。” 这个女王，别看刚及二十的样子，长得挺美，可心机手段，绝非常人可比，更是英明决断，王令斩钉截铁。 桓国那边，桓王则是在犹豫之后，笑呵呵的说道：“上次秦凉灭晋，我桓国就白白得了两郡，这一次，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吴楚那边，则是没有什么动静。 炎王以王爵称帝，是必然要受到群起攻之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半个月后，白泽。 秦、凉、宣、灵、桓，五王会盟。 偌大的场地上，设有高台，立有青铜大鼎，焚有粗香，前有几案。 高台下，列有五个方阵的将士，盔甲不同，旌旗不同，可军容，却是一等一的矫健。 “秦王殿下到~~~~” “灵王殿下到~~~~” “凉王殿下到~~~~” “宣王殿下到~~~~” “桓王殿下到~~~~” 随着一声声的吟唱，五王皆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迈步走到了场内。 于高台下站定之后，五王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由凉王开口道： “既为会盟，那就赶紧办正事，签订盟约吧。” “秦王弟持天子诏，没什么好说的，请盟吧。”灵王道。 “呵呵，就是嘛，秦王请。”桓王也跟着笑呵呵。 宣王则是没有说话，保持沉默。 “既如此，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诸位王兄王弟请。” “请——” 诸王互相伸手，随后，并排迈步走上了台阶，于鼎前站定。 几案上，不仅有相应贡品，更是早已准备好了五个青铜杯。 萧远为此盟发起人，按照规矩，是需要代表诸王发言的。 他先是酝酿了一下，接着手持青铜杯，以古人那种敬酒的姿势，仰视苍穹，正声说道： “苍穹在上，炎王篡夺皇权，僭越帝位，致使帝国崩坏，天下不宁，今，我等五王，顺应天道，号令王师，讨伐逆贼，势必扫除奸佞，驱逐暴凶，望，天神庇佑！” 他话一说完，五王并列一排，也同时端杯，一饮而尽。 紧接着，众人再端第二杯酒。 萧远再次以双手扶住酒杯，震声说道： “秦国君主萧远，祭告地母，炎王逆天而行，分裂帝国，以使朝纲败坏，礼乐尽失，民不聊生，我等不才，愿率百万王师，扫平四海，廓清环宇，还大地昌荣！我等五王，歃血而拜！” 萧远说完，诸王再饮。 这个时候，宣王一双明亮的眸子，也忍不住看向了萧远。 后者再端第三杯酒，与诸王举了举，说道：“这最后一杯，我等共饮，以定盟军，齐心协力，共除奸贼！” “好！干了！”凉王第一个说道。 “干！” 这一次五王会盟，场面还是非常大气的，三杯酒喝完之后，诸王也都不约而同的转过了身，面向己国军队，接二连三的抽出了腰间王剑。 此起彼伏的出鞘声中，下面五个方阵的将士，亦开始齐齐挥舞手中兵器，大声喊喝了起来： “必胜！” “必胜——” 下面，旌旗蔽日，兵甲漫天，声声喊喝。 高台上，五王一字并排，宣王的个头，明显要纤弱了一些。 第371章 宣王妹 会盟仪式完毕之后，萧远提议，于晚宴期间，签订盟书。 诸王欣然同意。 晚饭时分。 大厅内，五王分列两边，身前各置一案，正上方的主位上，是空着的，没人敢坐。 会盟的时候，诸王都穿着王服，戴着王冕，那是因为礼仪需要。 不过现在，大家倒是不约而同，都换了一身便装。 萧远白色锦衣，玉簪束发，巧合的是，跟宣王装扮几乎一样。 他在便装之下，就似公子如玉，英俊年轻。 桓王有些发福，灵王有些老了，凉王虽俊，但眼神阴鸷，透露着一抹凶狠。 宣王则就是纯粹的眉清目秀了，红唇，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眼眸大大的，睫毛浓密又长。 之前，大家戴着王冕，额前都有九串玉珠，遮住了大致相貌，不过现在，互相打量之后，凉王率先笑了。 那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宣王，轻轻笑道：“本王早就听闻，宣国乃女王，容貌绝美，之前尚不足信，以为市井传言，今日一见，才知世间传闻，是将宣王妹贬低了的。” “此，为美姿颜，风华绝代。” 这可以说是一种赞美，同样也是一种调侃。 宣王暗皱眉头。 其身后一名将领，则是立即站了出来，娇声咤道：“凉王无礼！” “你大胆！”凉王身后的唐越亦是指手一喝，不过看到那宣国将领的时候，却是一愣。 “哎？”凉王回头瞪了唐越一眼，继而看向宣王那边道：“哟！女将军呢！本王这是在赞美宣王妹，何来无礼之说。” “你！”那将领气极，确实如同凉王所说，是一名女子，将盔之下，英姿飒爽，红唇诱人。 “红菱。”宣王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 “是！”女将军连忙抱拳又退到了身后。 紧接着，宣王美目微动，盯向了凉王。 “呵呵。”后者忍不住干笑了一声，因为宣王身上的气质，是不用刻意营造的。 气氛有点问题，桓灵看戏。 萧远见状，则是哈哈一笑，打着圆场说道：“宣王妹不必介怀，凉王弟如此言语，正如他自己所说，是在赞美你呢，你确实很漂亮嘛！” 他出来打圆场，宣王只能微微笑了笑，“呵呵，秦王兄言重了，大家同盟，为诛灭逆贼而来，当谈正事。” “好说好说。”萧远点了点头，随后朝身后许虎看去。 可这一看，却发现那家伙，此刻正紧紧盯着方才那位宣国女将领，一副呆呆的样子。 “咳！”萧远重重咳了一声，许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抱拳道：“大王。” 萧远先是侧头看了看那女将军，又转回头来，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道：“盟书。” “啊？是，是。”许虎连连应了一句，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帛书。 “列位请过目。”萧远将其抖开，先递给了灵王。 后者接过，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看完之后，亦点了点头：“盟书没问题。” 说着，又递给凉王。 如此这般，一圈下来，五王全都阅过，然后又回到了萧远那里。 “如果诸位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此签订盟约？” “可以。” “订盟吧。” 大家纷纷应了一声，萧远随即起身，走到了正上方位置，将盟书在桌案上摊开，从许虎那里接过了自己的王印，第一个盖在了帛书上。 随后是凉王。 等轮到桓王的时候，后者先是干笑了一声，接着笑呵呵道：“不好意思啊诸位，本王来时匆忙，王印忘记带了。” 之前来白泽，大家都知道是要订盟的，他现在这么说，不是扯淡吗。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大皱眉头。 桓王见状，则是连忙说道：“不过不要紧，我家丞相来了，有相印在，一样的，一样的嘛。” 听到这话，四王不由对视了一眼，萧远则是沉吟了一下：“也罢，请桓相盖印。” 因为那种时代，王若不在，相印权利确实如此，大可作订盟一事。 桓王也立即朝身后的丞相邱荣扬了扬头。 后者会意，先是拱手弯腰，朝诸王施了一礼，继而解下腰间相印，走到案前，盖了上去。 一切搞定之后，盟约坐实，这时候，凉王又开始说道： “这美酒佳肴，却无美人相伴，可惜呀可惜。” 听闻此话，桓王不由笑了，打趣道：“本王一直听闻，凉王弟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嘛。” “都是男人嘛，哈哈！”凉王爽朗一笑。 灵王也笑了，笑着端杯道：“来，大家共饮一杯，预祝盟军凯旋！” “好！同饮！”诸王纷纷端杯。 一杯酒下肚之后，桓王也开始说道：“你说这炎王，也真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如今，我五王伐逆，看他这皇位还能坐多久！” “哎？炎王向来贪弊，早有篡逆之心，此番作为，如我等华夏诸王，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岂不是真要向他称臣，承认他的帝位？”灵王说道。 “切！不知天高地厚！”凉王不屑的撇了撇嘴。 宣王则是说道：“炎军多有大战，士卒，也是战场上硬打出来的，兵锋不弱，盟军虽众，但不可小觑。” 萧远点了点头深表赞同：“今次会盟，我等五王，各自出兵二十万，共计百万大军，而炎军总兵力，在六十万左右，虽有悬殊，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稍有轻敌，恐会遭败啊。” 听到这话，凉王和灵王都表情凝重了一些。 桓王却说道：“我说两位，能不长他人士气吗？” “本王不过据实而论。” 宣王回了一句，接着便开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她的吃相是真的斯文。 萧远不经意间一瞥，顿觉有趣。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宣王美眸微微一动，也看向了萧远。 两人目光对视，宣王美眸流转，稍稍闪躲了一下。 萧远则是端起酒杯道：“宣王妹，请。” “秦王兄请。”宣王跟着端起了酒杯。 曾几何时，晋王叫她王妹的时候，她心里极度反感，然而现在，倒像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第372章 初步用兵方略 接下来，众人开始推杯换盏。 这里的酒，并不如秦酒之烈。 可三两杯下肚之后，宣王脸上还是有了一些红晕，更露女儿态，也更加动人了。 这时候，她也站了起来，拱手说道：“诸位王兄慢饮，本王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 “哎？”见状，其他四王都站了起来，凉王说道：“大家正喝的兴起，气氛热闹，宣王妹何至于此，快快入座嘛。” “是啊宣王妹，现在天色还早呢。”灵王跟着说道。 宣王笑了笑，道：“不不不，诸位王兄好意，本王心领，只是实在不胜酒力啊，加之昨日偶感风寒，见谅见谅。” “这……”凉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诸位王兄，见谅见谅。”宣王则是又拱了拱手。 “既如此，王妹慢走，早些歇息……” 众人不好再劝，等宣王离开之后，萧远则是朝许虎示意了一下，后者会意，当即跟了出去。 因为萧远是会盟发起人，列王下榻之处，是早已安排了的。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 厅内四王又开始互相举起了酒杯。 厅外，许虎则是紧追几步，到了宣王身侧，抱拳说道：“宣王殿下，这边请。” “有劳许将军了。”宣王也比较客气的说了一句。 不多时，在其带引之下，来到了一处庭院，到了这里之后，宣王迈步进了房内，开始打量起环境来，屋外，许虎则是和那名宣国女将军站在一起。 不要小看这个女人，她可是宣国屈指可数的上将军，武艺超凡，名为谢红菱，祖上更是宣国开国功勋。 两人一左一右，隔着不远，她自然而然的瞥了下许虎，问道：“你就是那个许虎？” “正是。”许虎抱了抱拳，憨厚一笑。 谢红菱哪有还礼的意思，而是有些不屑的说道：“我听闻，当初秦王帝都赴宴，为众人辱，你遂以千斤之力，威慑全场，不知是真是假。” “坊间传闻，不足为信。”许虎仍旧憨憨的模样。 “我看也是！”哪知谢红菱是一点没客气。 “呵呵。”许虎干笑了一声，挠挠头道：“姑娘说的是。” “你叫谁姑娘！” “你不是姑娘吗？” “你！你看什么！” “我……” “你还盯着看！” 两人对话，极有意思，搞到最后，许虎竟是脸膛涨红，谢红菱则是美目含煞，狠狠瞪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宣王也打量完了屋内，走过来说道：“环境不错，秦王费心了。” “哪里，既殿下满意，那在下先行告退了。”许虎说道。 “好，许将军慢走。” 等许虎离开之后，宣王也看向了谢红菱：“红菱，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是！末将这就下去安排防务。”谢红菱抱拳施礼而退。 不多时，大批宣军精锐就将宅院外面全部戒严。 厅内，四王还在饮酒。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凉王也侧了侧身子，够向萧远，轻笑着说道： “秦王兄，你觉得宣国国君如何？美吧？” 宣王确实很美，萧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凉王又笑呵呵道：“只可惜啊，这个女王身上的气势太强了，视男人如无物，谁敢娶她！” “哈哈！”听到这话，萧远也是爽朗一笑。 第一天，订盟完成。 第二天，五王再次齐聚，开始商议如何用兵一事。 这个时候，各自国内的统帅、谋士、高级将领，也都聚到了一起。 现场来看，可谓将星璀璨，谋士如云。 能来这里参加议兵的人，也都是名将名士之流。 如桓国的项戈、邱荣。 凉国的薛武、唐越、谋士蔡言。 灵国的黄祖、叶归、谋士程平。 宣国的燕齐、谢红菱、谋士王肃。 秦国的苏毅、连啸、许虎、上官文若。 大厅内，五王还是分列两边，身前各置一案，身后站着各自国内的重要人物。 正上方的位置，则是挂了一张军事地图。 依旧由萧远率先开口，他起身之后，先是朝诸王拱了拱手，接着行至上方，稍稍侧身，抽出了王剑，指着军事地图，开门见山道： “现在，帝都被炎王占领，而在皇城之前，还有一个汜水关隘，本王意，盟军先由左线推进，至汜水关，在关前与炎军一战，破关之后，则呈四个方向，对帝都形成合围之势。” “届时，因地理原因，桓国的输送线会更加便捷，可为盟军负责粮草军械之调度。” “诸位以为如何？” 这是一个大体的战略方针，简单明了，就是盟军从左往右打，只需破一个汜水关，就能兵临帝都。 列王闻言，都开始和身后的谋士交流了起来，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片刻之后，桓王第一个说道：“盟军照此方略进军，本王没有意见。” 萧远说的是破关之后，主要由桓军负责粮草调度，这是与输送线有关，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这样一来，桓王可高兴了，负责后勤，就等于不用打硬仗了，他又岂能不同意。 这条输送线，于桓国占利，列国即便想争，也没得争。 因此，又过一会儿，大家交流完后，都点了点头。 凉王说道：“就按秦王兄说的办。” 灵王说道：“此方略，大体没有问题，灵国这边也没有意见。” 宣王则是说道：“本王只想问，如果到时候，炎王退位，主动求和，盟军作何打算？” 听到这话，凉王当即说道：“那皇帝想当就能当？想退就退？” “凉王弟说的没错啊，炎王已篡逆，他现在就是脱下龙袍，负荆请罪，又有何意义，本王以为，既是讨逆，那必当要扫平逆贼，否则，何以会盟。”灵王跟着道，炎国若灭，毫无疑问，从版图来看，灵国极有可能是最大获利者。 萧远环视一周道：“没错！此战，要打就打到底！没有什么求和不求和的！” “这……势要灭炎国？”桓王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凉王直接回到。 “好……好吧。” 桓王似乎有点决心不够，本来，他就是想来大树乘凉，跟着做做样子，敲敲边鼓，趁机捞点好处的。 第373章 名将 见列王都同意了，萧远又开始说道： “汜水关破后，我秦军将第一个打头阵，直插帝都西门，对其展开强攻！” “届时，凉军可攻北门。” “灵军可攻东门。” “宣军可攻南门。” “此，为盟军初步作战计划，至于今后的用兵方略，当在围困帝都后，根据当前战局，再作谋划。” “可以，这些都没有问题。”灵王说了一句。 凉王道：“既如此，时辰也不早了，正事谈完，是不是该上酒宴了……” “好，好，诸位当同昨日，一醉方休啊……”桓王赶紧附和。 初战已定，萧远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等他刚落座，身后的上官文若就凑了上来，附耳低声道：“大王，盟军百万众，现在看似没有问题，可早晚要勾心斗角，若兵合一处，微臣担心，会出问题啊。” “你说的没错，这只是初战方略，收复帝都后，必须分兵，否则，不仅是勾心斗角的问题，战场的统一指挥，也是个大问题。”萧远同样低声。 毫无疑问，列王都是一国之君，如果到时，萧远令秦军强攻不止，可凉军偏偏在旁边鸣金撤退，那对士气的打击就太大了。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分成数个战线，列王各打各的，一同攻入炎国境内。 这样一来，不仅能有效的分化炎军，使其兵力不能集中，还能在统帅和大将上，占据绝对优势。 盟军这边，可是将星璀璨，随便拉出去一个，都能独当一面，炎国那边，则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才。 五王在白泽会盟，消息自然早已传到炎国，此时的炎王，也正在紧急召见岳征。 岳征，炎国名将，四十岁左右，少从军，好骑射，多有战功，参加过中原多次会战，是在帝国史书上，留下浓重笔墨的人物。 值此关头，炎王单独召见，不难看出对他能力的肯定。 皇宫书房内，炎王一身天子服饰，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焦虑和不安，说道： “一封天子诏，引来了五国会盟，这是朕没有想到的，秦王实在可恨！且那灵王，更加可恶！之前极力支持朕称帝，可到头来，却是第一个会盟的！真是无耻小人！” “陛下当初，当听解良大人的建议，不该过早图谋帝位。”岳征说了一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炎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此战，倒是让朕想起了当初的四国攻秦，同样的，当时秦王未进王爵，是为秦君称王之战，如果这一次，朕打赢了，这帝位，就会被天下认可！商氏将从此除名！”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可实际意义上，却完全不同。 萧远秦王之位，可是正统，炎王现在，那是篡逆，是被定为反贼的，已成众矢之的，是没有任何人敢帮他的。 岳征沉默了。 炎王又道：“秦王可在山峪关前，挡住四国之师，朕，亦可在汜水关前，挡住五国大军！” 听到这话，岳征连忙问道：“陛下欲将全部兵力，集中在汜水关？” “正有此意！”炎王说的干脆。 岳征道：“可是陛下，如此一来，国内空虚，灵国是可以从南线出奇兵，一战定乾坤的，以其统帅黄祖的战略眼光，和其程平之谋，必会如此。” “再者，汜水关可以挡住五国大军，但对方补给不绝，兵力会不断激增，守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打到最后，五国大军兵力越聚越多，我国还是要败。” “那你说怎么办？”炎王看了他一眼。 岳征想了想，说道：“以六十万大军，战百万大军，虽有悬殊，但不是不可胜，现在，我方还不知道联军具体进军路线，因此无法做到全盘谋划，不过陛下，臣建议，帝都不可困守，您最好还是舍弃这里，转回我国旧都。” “你说什么？”炎王顿时就急了：“朕乃天子，岂能离开帝都！” “陛下啊！”岳征比他还急：“如此百万大军的大型会战，非一城一池之丢失可定胜负，若陛下不退，以帝都位置，届时，遭四面围堵的话，真正危矣啊！” 听他这么说，炎王虽然明白，但还是难以接受似得：“这件事，容朕想想，容朕想想。” 他开始在案前来回踱步，岳征也不打扰。 片刻之后，炎王停了下来，看着岳征深吸了口气，说道：“好！既岳将军如此言语，朕，应你便是！听令！” “即任岳征，为我炎军全军统帅，以拒联军！” “臣，遵旨！”岳征也当即跪了起来。 炎国这边，以岳征为帅，还在作着击败盟军的打算。 于第二天上午，炎王也于皇宫祭台，举行了盛大的祭天仪式。 现场看去，兵甲漫天，号角声起，非常恢宏大气，炎王身穿天子服饰，头戴十二旒冠冕，搞得一本正经，古礼敬天，于岳征领兵之前，更是亲自取来佳酿玉杯，为其斟酒，意在预祝凯旋。 亲手将玉杯递向岳征之后，炎王满脸正色道：“岳将军啊，炎国兴亡，尽交你手，重任在身，朕，拜托了啊！” 此等国礼，岳征感动之余，亦单膝跪地，震声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好，好！请将军满饮此杯！” “谢陛下！” 岳征仰头而干，侍从再递托盘，炎王拿起帅印虎符，开始递交岳征。 正在双方刚刚完成这些的时候，谋臣解良，却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推开众人，仰天悲叫道： “必亡！必亡啊！” 要知道，这可是征战之前，炎王亲自任帅，场面搞的极为隆重，解良却跑过来捣乱，可想而知，炎王那是顿时大怒，也当即伸手一指，厉声喝道：“解良！” “必亡！此次一战，炎国必亡啊！” “若大王现在退下帝位，尚有回旋余地！否则，我炎国大好江山，便要就此葬送了啊——” 他捶胸顿足，炎王称帝，众臣早已改称陛下了，可他还在称呼大王。 毫无疑问，炎王听完，那是气急败坏，指着他连连叫道： “来人！给我拖下去！拖下去！打入死牢！” 第374章 女将军 炎王任帅之后，岳征开始急调国内中央军，共计大军六十万，于帝都之后，布置数道防线。 他是在后面布置，而非前面，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打算守帝都，那是因为他明白，五国联军的首要目标，必是帝都无疑，当暂避锋芒。 与此同时，炎王也搬空了皇城，开始向炎都撤退。 十多天后，汜水关。 此关守将，名为严延，关内守军，则为十万左右。 此时百万盟军，已逼近汜水关，先锋部队，业已兵临城下。 以十万守军，抵挡百万之师，敌军十倍有余，汜水关的守军都有些慌了，可严延却偏偏有死战之心。 这是一个老将，下巴上的胡须已经花白，征战沙场多年。 眼下，关外平原上，铺天盖地，全是盟军，列成了数个方阵，真可谓旌旗蔽日，兵甲漫天。 看着这一幕，城头上的炎军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严延则是位于城头正中央的位置，神色凝重。 “求援书信传出去了吗？” “回将军，已着快马，六百里加急，此刻应快到岳帅手中。”副将回到。 “好！”严延点了点头：“汜水关内，有大量礌石滚木，箭支粮草，可供半月之用，我军只需坚守待援即可，联军虽众，亦不足惧也！” 老将虽快迟暮，但壮心不已。 可副将闻言，却是忍不住喉结滑动。 关外平原上。 这只是盟军的先锋部队，其中骑兵过半。 五王也抵达了这里，是在队伍的最前方，骑马并排站在一起的。 萧远一身黑色锦衣，腰间锦带，玉簪束发。 凉王倒是有模有样的穿了一身华丽的盔甲。 宣王则白色锦衣，率先开口道：“看来，汜水关守将是准备硬守此地了，既如此，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开战吧，就由我宣军来打这第一阵。” 这次会盟，秦、凉、宣、灵，这四国，都是有绝对灭炎之心的。 因此，宣王话一说完，便微微仰头：“红菱叫阵。” “诺！”谢红菱抱拳应声，接着一砸马腹，策马而出。 她的武器，是一杆长枪，女将军不让须眉，一身盔甲，将盔之下，红唇薄薄，眼眸明亮，不见一丝娇柔，反而有一种英姿飒爽。 她策马而至，于城下一箭之地勒住了缰绳，随后扬枪喝道： “城上的炎军听着！” “令尔等速速开关献降！否则，悔之晚矣！” 她娇喝传来，刚开始，城头上的一干炎军将领还在犹豫，可如今竟闻女声，不由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一名偏将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真没想到，还是个雌的呢！” “哎呀！这可真是活该我要立这头功啊！看我下去，如何戏她！” “休抢！此女是我的！” “将军！末将请战！三合之内，必生擒敌将！” 几名偏将开始争了起来，纷纷抱拳请命，显然，得知敌将为女子之后，都起了轻视之心。 严延则是环视一周，正色说道：“为女将军者，实在不多，此女，既敢关前叫阵，必有勇略，众将不可小视。” “哎？将军言重了。”一名偏将当即说道：“人家都单骑叫阵了，又是一女子，若我军不敢应战，岂非让人笑掉大牙，于士气而言，实在不利啊。” 听他这么说，严延沉吟了一下：“也罢，就令邢双将军迎战敌将，以壮我军声威！” “得令！”名叫邢双的偏将顿时面露兴奋。 他朝严延抱拳之后，却并没有马上下去，而是探出了身子，朝着城下的谢红菱高声调笑道： “哈哈哈哈！女娃儿，安敢上到战场，莫不是家中男人不在，太过寂寞？” “匹夫！竟敢辱我！快快下来受死！”谢红菱大怒，一张俏脸也变得有些微红。 “哈哈！小小女子，竟敢口出狂言！看我如何戏你！” 邢双大笑，一转身，下了城防。 不多时，城门大开，他策马而出，手持一柄开山斧，倒是气势汹汹。 战马疾驰而来，两人很快碰面，邢双二话没说，上手就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滚开！”谢红菱娇喝，兵器碰撞，两人拨马盘旋，又战到了一起。 “小娘子武艺不错啊，看你夫君在此，怎可下此狠手，莫不是想要谋杀亲夫……” 他又开始调戏，哪里有将谢红菱放在眼里。 本以为，是个姑娘，可戏耍一番，哪知他话音未落，谢红菱已杏目含煞，一枪横扫而来。 这一枪，又快又急，邢双慌忙低头，枪尖擦着他头盔而过，将其盔缨削落于地。 啊！？邢双暗吃了一惊，再不敢乱言，刚要全力应对，哪知谢红菱的长枪又到了！ 这一次，根本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银色长枪以一种刁钻诡异的角度，由下而上，如同一道利电，斜射而来。 噗的一声，这一枪，正中邢双下颚，枪尖由其后颈探出，直接刺了个通透。 “呸！无耻之徒！”谢红菱脸色通红的啐了一口，继而一抽长枪。 鲜血飞溅，尸体掉落马下，砸起一片灰尘。 仅仅两合不到，斩敌将于马下，可见这位女将军的武艺。 城头上的炎军众将见状，也都纷纷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继而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 还好，刚才下去的不是自己…… 与此同时，盟军那边，也开始齐齐挥舞长戟，为谢红菱呐喊助威。 宣王脸色平静，像是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一样。 “好枪法！”唐越则是忍不住赞了一声，因为他本身也是用长枪的。 “宣军将领，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萧远由衷说道。 这时候，谢红菱也再次开始扬枪叫阵。 只是城头众人已知她武艺，再不敢轻易下来了。 严延亦是眉头紧皱，冷着声音说道：“坚守城关，拒不接战。” “得令！”众将纷纷应了一声，也没人再敢瞧不起这宣国女将军了，反而都被震住了。 城门开始紧闭，谢红菱无奈之下，只能回到了本阵。 “大王，敌军不应。” 她的脸色，因之前邢双恶语调戏，还有些红红的。 萧远身边的许虎，是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 第375章 休怪本王不依 “好！红菱将军斩首敌将，盟军声威大振！” “今，我宣军就来打这攻城第一战！” 宣王说着，直接抽出了腰间王剑。 宣王剑，似乎是为她量身打造的，非常精致，剑身细长，锐利无比。 而随着她的动作，燕齐和一干宣国将领，也都纷纷抽出了战剑。 战鼓开始擂动，敲得如同爆豆一般！ 宣军训练有素，乃真正正规军，列国争霸之中，可是经过数次血的洗礼，一见军令，上下将士立动！ “开战！” “大王有令！全军攻城——” 随着军令下达，齐喝声顿起，宣军立即展开了行动。 城关下，轰隆隆的脚步声充斥全场，数不清的士卒，开始一步步前压。 宣军列阵，并非杂乱冲锋，而是由一面面的重装竖盾，顶在了最前方，走的不快不慢，并不着急。 在达到一定距离后，竖盾后的弓弩手，则是纷纷撘弓上箭，对着上面，展开了齐射。 一轮齐射，如同箭雨，席卷而上，城关上，顿时响起惨嚎，许多人反应不及，被射翻城下。 这时候，严延也早已抽出了战剑，开始朝前一指。 一排排的炎军，当即探出半个身子，弯弓搭箭，展开了回射。 “盾阵——” 可是宣军那边，一面面的竖盾，却瞬间立了起来，严丝合缝。 噼里啪啦的箭雨，不时钉在竖盾上。 盾后的弓弩手，先是弯腰躲避，随后再撘弓，盾阵落下，直身又是一轮齐射，再弯腰隐于盾阵。 在这种推进之下，双方头顶箭雨，不时来回劲射。 可炎军一直有人掉下城墙，宣军这边，反而根本没有多少伤亡。 见到这一幕，后面的萧远不由目光幽幽，轻声说道：“宣军作战，看似不温不火，实则进退有余，尤其是他们弓弩手和重盾手的配合，非常默契啊……” 他说的没错，宣军作战，即使战败，也从来都是有条不紊，徐徐后撤，绝对不会出现丢盔弃甲的现象。 这个时候，随着大军压进，重盾已抵达城下。 一架架的云梯，也被宣军士卒合力扛着，瞬间就架在了各处城墙上。 “快！上！跟上！” 有将领手持战剑，不住指挥。 宣军步卒，开始顺着云梯，疯狂上爬。 上方礌石滚木，也开始一一被扔了下来，一经砸下，往往带倒一片。 整面城墙，由左到右，架了不知多少云梯。 时不时，总有人被当头砸下，发出凄厉的惨嚎。 将士们的热血，在抛洒城关。 城门处，攻城车更是早已被推到了这里，开始对高大的城门，进行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 城内，数根粗大木桩支地，密密麻麻的炎军士卒在奋力顶着。 城外，礌石不间断下落，一颗颗砸在城门范围的重盾之上，发出闷响的同时，下面的重盾手亦是腰身一弯…… 大战已起，覆盖整个城防防线。 宣军士气不低，一往无前。 倒下一批，又冲上一批。 关外平原，若从高空入目望去，全是士兵。 宣王坐镇后方，神色平静。 这个女王。 萧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到了战场上。 根据情报，对方有十万大军驻守，任你兵力再多，一日之内，也是根本不可能破关的！ 可宣王却一点没有收兵的意思，作为盟军头阵，更不是在做做样子。 而是真打！ 大战两个时辰之后，宣军寸步不进，这个时候，就连桓王都有点忍不住了，不由轻砸马腹，向宣王凑了凑，说道： “宣王妹啊，以本王之见，仗打到这种程度，贵军上下将士，恐已疲乏，差不多该鸣金了。” “鸣什么金。”宣王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本王会盟，是要灭炎的，并非是来看风景的，今日我宣军血战，是如何打的，诸位王兄都看在眼里，若宣军战后，列位却只做做样子的话，休怪本王不依！翻脸不认人！” “呵呵，这……” 她太强势了，桓王直接就被她呛了一下，只能干笑两声。 这也正是宣王的目的，她为什么如此，就是要先打一场，此后，其他盟军若不这样血战的话，那她可有话说了！ 这是一个明大局的女人，目光长远，为灭炎强国而来。 而这一战，也直接打了整整一天，从上午时分，一直战至傍晚，才算告一段落。 大战之后，宣军点验折损，多少是有些严重的，不过炎军那边，也没怎么好受，第一仗，就吃了个气势被压！ 随后，盟军开始距城二十里，择一优势地理驻扎。 盟军大帐。 五王齐聚，因观宣军血战一天的缘故，这个时候的桓王，早已暗暗咧嘴了，亦是第一个忍不住道： “诸位啊，今日攻城，大家也都看到了，炎军战力不弱啊，以本王之见，还是先缓缓吧，不如等我盟军百万众集合之后，再一举攻破汜水关。” “等什么等！明天继续打！要压，就一口气压死炎军！” 萧远当即说道：“宣王妹带了个好头，明日一战，就由秦军第二个上！亦为血战硬仗！此后，若诸位有谁，不顾订盟之约，只想做做样子捡个便宜，别说宣军不依！本王这边，亦翻脸不认人！” “这……”又来个这样的，桓王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远看向了他，正色说道：“此次一战，盟军必须全部出力，否则，有毁盟之嫌。” “没错！”凉王跟着接到：“宣军已经打了！大家有目共睹，是真正的硬仗！既秦王兄明日再战，那我凉军，怎可落后，第三日，自强攻汜水关！” “好！”灵王闻言大悦，当即说道：“灵军，打第四战！同样，不战一天，绝不鸣金！” “这这这。”桓王面露为难之色，左顾右盼，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 这五王会盟，恐怕只有他无灭炎之决心。 好在，宣王这个女人，精明到了极点，主动战第一天，为盟军打下了基础，使得汜水关战事，不会出现你打，我看戏的状态。 第376章 秦军二战 五王决定对汜水关进行轮番强攻，议兵过后，也都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上官文若跟在萧远身边，忍不住说道：“大王，宣君了不起啊，为盟军帮了大忙。” “是啊，这个女人，太精明了。” 萧远说了一句，又道：“同样的，也不好对付。” “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女人太美了，又太聪明了，更为一国之君，这就有问题了。” 他笑呵呵的说着，上官文若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列国君王，没有人敢小瞧宣王，宣国，也很不好惹。 第二天。 开始由秦军在关外列开了阵型。 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威慑之势，是要比宣军强了不少的。 “箭阵准备——” 随着一声令下，甲胄摩擦声顿时四起，伴随着整齐的步军跑动声，一壶壶的箭矢被放到了地上，有人蹬弩，有人拉弓，动作整齐划一。 所有将领也都抽出了战剑。 “放箭——” 秦军将士，齐齐松开手指，弓弦弹动之声同时响起，嗡的一声，似是要撕裂空气！ 黑云骤起，从秦军阵营中席卷而上！ 密密麻麻的箭支汇集在一起，形成了大片黑幕，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以摧枯拉朽之势，扑面而来！ 扑扑扑扑！ 那一瞬间，惨嚎连成了一片，数不清的炎军士卒直接被钉成了刺猬！ 利箭击打城关各处，密密麻麻，简直没有一丝间隙！ 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 有些钉在箭垛，箭尾还在乱颤。 有些穿透了门窗，击碎瓦片。 整面城防上，已经站不了人了！ 黑色箭支，钉满各处，入目望去，尽是雕翎。 这太震撼了！ 箭阵之规模，也太惊人了！ 其他四王是位于后方观战的，见此情形，皆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灵王的眼里，有着明显的震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秦军作战，不由说道： “素闻秦军箭阵，独步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桓王道：“本王早就听闻，秦军每下一城，必以箭阵事先肆虐，以压敌军气势，以探城防虚实。” 宣王则是目光幽幽，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萧远战剑已指，振奋人心的战鼓声中，秦军亦开始发起了冲锋。 秦军攻城，可不像宣军，步步为营，而是抢时间！ 趁着被箭阵所压，对方不敢露头，那是有多快冲多快。 到了城下之后，更是第一时间将云梯架起，将士开始口叼战刀，手脚并用，疯狂上爬。 大战骤起，整面城墙，到处可见攀爬的士兵，喊杀声充斥全场。 这一场大战，比之昨日，打的更为凶狠！ 秦军是直接以气势完全压倒炎军的！ 血战之下，秦军之勇，也彻底表现了出来。 这是一支善打恶仗、硬仗的部队！ 场面是非常惊心动魄的。 城头上，严延手持战剑，正在亲自指挥。 “将，将军，秦军攻势，实在太凶狠了啊……” “你慌什么！？” “顶住！给我顶住！”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违者军法从事！” 攻城战，无疑是最为艰苦的，炎军虽气势被压，但好在有城防据守，居高临下，又有老将指挥。 数个时辰后，日落西山，秦军开始鸣金收兵。 城头上，炎军苦战一日，其副将也寻到了严延，面带焦虑的说道：“将军啊，昨日宣军攻城，今日又换秦军，比之更狠，连军轮番上阵，再这样下去，汜水关断难久守啊。” “岳帅自会支援！你怕什么！？” 严延大怒，一把揪住了副将脖领子：“身为将领！既守关！就要有死战之心！人可死！城不可丢！” “是，是……末将明白……”副将结结巴巴。 “速速点验折损，加固城防！谨防联军夜袭！” “诺！” 盟军大营。 两战过后，盟军士气大振，凉王更是震声说道： “好！宣王妹为盟军带了好头，秦王兄为盟军打出了气势！明日，我凉军便将炎军打的彻底胆寒！” 灵王说道：“我等五王，皆出全力，如此一来，汜水关必定守不了多久！” 听到这话，宣王说道：“不过根据帝都细作探报，炎王已撤离皇宫，虽以岳征为帅，但岳征，似乎并没有将兵力向汜水关调动的迹象。” “没错，本王这边也收到消息了。”萧远道：“作为盟军，军事情报，理应互通有无，根据目前局势，岳征动向，恐有放弃汜水关之意，欲将战线拉至帝都之后。”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宣王接到：“岳征此人，天下名将，必有所谋，不可小觑。” “嗤！名将又如何！”凉王不屑道：“他岳征一人，能战我盟军百万众？” 说着，他又道：“他比我凉军统帅薛武如何？” “比桓帅项戈如何？” “比秦帅苏毅如何？” “比灵国上将军黄祖如何？” “比宣帅燕齐如何？” “我五大名将在此，他岳征算个屁！” “这个，凉王弟说的不无道理啊。”桓王笑呵呵的附和了一句。 宣王没再说什么，而是微微笑了笑。 议事过后，诸王自然又都分开。 萧远边往回走，边和上官文若说道：“两军交战，轻敌，乃兵家大忌，宣王谨慎啊。” “这个女人，比凉王和桓王都要可怕，灵王此人，倒像是老狐狸，让人看不清面目。” 他在讨论宣王，殊不知，宣王那边，也在讨论他。 谋士王肃说道：“大王，今日一战，观秦军箭阵，其规模之大，射程之远，覆盖范围之广，已远超列国，且秦军上下，作战凶狠，普通士卒，皆有与敌同死之心，此乃虎狼之师。” “而秦王，又素有大志，虎狼之君，奸诈无比，必为大王今后攻略天下的一大障碍！”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宣王看了他一眼。 王肃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与秦相谋，总让微臣觉得，像是在与虎谋皮啊。” “先灭炎再说，秦王暂时还威胁不到本王，且在今后格局中，本王，还需要秦国制衡凉桓。” 第377章 桓王底气不足 第三天，开始由凉军攻城。 战前，凉王位于高大战车，唤来了薛武，向其说道： “此战，就与炎军拼将士之勇！务必打出我凉军的气势，让列王看看！” “末将明白！请大王放心！”薛武一身盔甲，抱拳说道。 “好！直接开战吧！” “诺！” 薛武应了一声，接着战剑出鞘。 帅旗开始晃动，军令一下，凉军立即展开了冲锋。 平原上，尘土飞扬。 入目看去，是数不清的凉军士卒。 双方箭雨，开始在上空来回劲射，不时有人惨嚎掉下城墙，也不时有人被流矢射中，摔倒于地，随后被千军万马踩踏致死。 根本没用多久，一架架云梯就被架到了城关各处。 与前两次大战没有太大的区别，城上炎军开始拼死据守，将礌石滚滚不间断扔下。 凉军战力，综合来说，应该是不弱于秦军的，因为当初同样北塞，苦寒之地，平北漠之战，凉王更是施行了全民皆兵的策略。 这样的一支军队，打起硬仗来，也是非常凶狠的。 但是同样的，三天不可能破汜水关，日落西山之后，凉军亦鸣金收兵。 城头上，看敌军退去，严延忍不住说道：“联军已攻三日，第一日宣军，第二日秦军，第三日凉军，这第四日，不知是桓军还是灵军啊……” 盟军主帐。 对今日一战，凉王似乎颇为满意，率先开口道： “怎么样诸位，我凉军的作战能力，没有让盟军失望吧？若论将士之勇，天下列国，何人能及？” 他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轻狂，四王闻言，先是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接着，由桓王说道： “呵呵，凉王弟所言极是，凉军之勇，使人生畏啊。” 萧远亦含笑说道：“凉军所战，盟军气势不丢，接下来，就要看灵王兄的了。” 灵王刚要说话，这时候，其谋士程平却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既我灵军要战，微臣以为，不在明日，当在今夜。” “哦？”灵王不由一挑眉，其他四王也将目光看了过去。 程平解释道：“盟军轮番上阵，采取强攻，皆在白天，三日下来，必会给炎军一种假象，而今晚，正是夜袭最佳时机。” 他话一说完，萧远当即就道：“程先生所言，本王深表赞同，现在严延，一定认为第四战还是白天，如果采取夜攻，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恩……”灵王听完，也缓缓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犹豫：“那好！我灵军就夜攻汜水关！” “黄祖！本王令你亲自指挥作战！如有可能，攻破汜水关，你就是我盟军灭炎第一功！” “末将领命！”黄祖震声抱拳。 他的年纪，在四十多岁，下巴上，短须花白相间，虽有些年岁了，但双眼却炯炯有神，为灵国名将，纵横沙场二十余年，战败之绩，屈指可数。 在灵王王令之下，灵军开始迅速集结。 深夜。 数万大军行动，就算再小心，动静也还是极大的。 城头上，有守夜士兵，手持长戟，像是听到了什么，瞪大着眼睛看着外面。 可今晚夜色，偏偏伸手不见五指，只听窸窸窣窣声音，像是甲胄摩擦，就是看不见一个鬼影。 就在他疑惑顿起，刚要喊叫的时候，大片箭雨，却席卷而来。 扑扑扑扑！ 只一瞬间，城头上的守卫就被射翻了一大排，此起彼伏的惨嚎声更是连成了一片。 “敌袭！有敌袭——” 侥幸活下来的人开始扯着嗓子，惊慌大叫。 骚乱顿起！ 与此同时，城关外的平原上，一下子亮起了无数火把，在这黑夜中，星星点点，一眼望不到尽头。 “攻城——” 黄祖大喝，战剑斜指前方。 “杀啊——” 数不清的灵军士卒开始发起了冲锋。 火箭乱射，云梯架起，攻城车很快就被推到了城门处，开始凶狠撞击。 因有些防备不及的缘故，城内是没有多少士兵顶门的。 在剧烈撞击之下，城门发生了巨大的颤动，几欲撞开。 有灵军将领见状，那是连连催促道：“快撞！快撞——” “嘿呀！嘿呀——” 一大堆灵军聚在一起，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城内，得到示警的炎军，开始大批大批奔上了城头。 严延亦第一时间抵达这里，大声喊喝指挥着： “快快快！都跟上！” “守好城门！守好城门——” 在他的接连大喝下，城门处迅速集结了上百士兵，开始齐齐上前，抵住了粗大木桩。 古代城门，高大厚重，是非常难撞开的，而且它的城门内通道，是有一定长度的，可容纳不少人。 这一场夜攻，激烈程度，根本不下于白天，而因炎军防守不及的缘故，几次都差点被灵军攻上了城头。 直至天色泛白，大战停歇，灵军开始撤退，到了盟军营帐之后，黄祖抱拳说道： “大王，夜攻确实起到了很大效果，只差一点，我军就攻上去了，不过炎军反应较快，又有老将严延驻守，末将未能破城。” 这些，其实在预料之中，灵王闻言，也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道：“恩，黄将军辛苦了。” 这时候，萧远望向了桓王，直接说道：“桓王兄，该桓军上阵了。” “现，现在吗？”桓王咽了口唾沫。 “当然了！”凉王接到：“没听黄祖将军所说，差一点就攻破城头了！岂能再给炎军喘息之机！” “好，好吧……”听他这么说，桓王只能是无奈的答应了一声。 接着，开始令项戈率军攻城。 于上午时分，桓军发起冲锋，大战一起，桓王位于帅车，那是紧紧盯着前方，不住暗暗咧嘴。 这么硬攻强攻，全拼将士之勇，桓王是真不想打，以桓军的作战习惯，也有点吃不消。 可前面四王，人家都血战了一天，轮到他这里，他只能咬牙打下去。 后方不鸣金，军令之下，桓军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而这一战，较之前几日，桓军之伤亡，也是最为惨重的。 由此，亦不难看出其军战力和特点。 第378章 由凉军破关 与此同时，炎军主力大营，岳征所部。 汜水关的告急书信，已经抵达这里了。 看着单膝跪在下面的传信士兵，岳征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说道： “你即刻骑快马，告诉严延将军，本帅这边，会马上给他增派援兵！令他务必坚守汜水关！不可让联军进入一步！” “得令！”士兵抱拳而去。 帐内，左右还分列各级偏将。 等士兵走后，人们本以为，岳征会马上下军令，调集某一支兵马，星夜兼程，赶往汜水关，可等了半天，后者却根本没有下令的意思。 这时候，有人忍不住了，抱拳说道：“岳帅，汜水关岌岌可危，既要支援，当兵贵神速啊。” “本帅何时说过要支援了？”岳征看了他一眼。 偏将一愣，不解的说道：“方才，方才岳帅不是说，让来人回转汜水关，援军不日即达。” “那不过是一种安慰罢了，意在告诉严延，和前线将士，让他们有一战之心。”岳征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这……”众人闻言，不由左右对视了一眼。 “唉！”岳征又叹了口气，接着站起了身，幽幽说道：“即使增援，汜水关，还是要丢的，既然要丢，就丢的有价值一些吧。” “可这！”另有偏将急了：“岳帅啊，那可是汜水关啊，倘若丢失，我军恐陷入全面被动啊……” “一百多万人的大战，丢一座城池，就能决定胜负？”岳征反问了一句，接着道：“被动不被动，只是表面现象，此战，若想退五国之师，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战线拉长，否则，联军兵力，将源源不断，以一敌五，无论国力还是军力，我国都处于下风，因此，必须谋大战局。” 听他所说，众将再对视，又有人道：“可是岳帅，即便如此，那老将军严延，也不可不顾啊……” “这一点，本帅自有打算，尔等不必担忧。” 岳征说了一句，也走到了沙盘前，低头凝视起来。 沙盘上，详细的描绘了各处地形。 汜水关前，插着五支小旗子，城关上，是炎军小旗，关后不远，为帝都，再后面，就是炎军主力。 当然，其中的山川河流，各处要道，亦有描绘。 援军的消息，以两三日的时间，很快就传到了前线。 汜水关内，听完士兵所说，严延当即一握拳道：“好！等我援军到时！定能给联军迎头痛击！” 他信心十足，哪里又知道岳征根本就没有支援他的意思。 而其他偏将闻言，也都纷纷精神一震，觉得己方有希望了！ 就这样，联军又战三日，这个时候，由于轮番上阵，中间未曾停歇，严延这边，兵力已折损相当严重，十万大军，已不足三万。 另一边，盟军营帐。 萧远也就汜水关战事，做出了再次分析，他说道： “根据目前战况，我盟军已接连强攻十次，汜水关方面，并无援军抵达，严延所部，兵力折损严重，至此，可战之兵，绝不会超过三万人。” “而本王之意，不能再这么拖拉了，接下来，当由一支军队，一鼓作气，直接破关！” 说着话，他也扫了眼四王。 众人都没应声，多少有些顾虑了起来，谁去打？这当然成了问题！ 见状，萧远又道：“诸位不愿打，秦军来打！不过本王话说在前面，若由秦军破关，灭炎之后，本王必须多拿一郡！” 听到这话，四王都微微皱了皱眉，旋即沉思了起来。 一郡之地，诱惑是非常大的。 相当于现在给你一个市。 很快，也有人不愿意了，凉王说道：“照秦王兄所说，一郡之地，不如我凉军来破关好了！” 现在汜水关还有三万守军，强破此地，是需要代价的。 萧远闻言，笑了，看向凉王道：“凉王弟确定如此？” “当然！多一郡之地，破汜水关，本王完全可以接受！”凉王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好！”萧远点了点头，又看向他人：“破汜水关，多一郡，诸位有没有意见，谁若愿意，皆可如此，若皆不愿意，那就秦军来打。” 他这么说，无疑是最公平的，其他人根本就反驳不了，灵王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战事确实不能再迁延了，速速破关吧。” “既如此，凉军接下这盟军军令了！”凉王直接说道。 蔡言想说什么，可动了动嘴角，终究没有开口。 这时候，宣国谋士王肃，则是凑到宣王身边，低声说道：“大王，秦君奸诈啊。” “看戏。”宣王低语，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这场议事之后，萧远以盟军发起人的身份，直接敲定了由凉军攻破汜水关。 而在出了营帐之后，蔡言也当即跟上了凉王，忍不住说道：“大王啊，何故非要跟秦王争啊。” 凉王看了他一眼，边走边道：“不是争不争的问题，而是一郡之地，不可不图。” “这。”蔡言顿了顿，又道：“可汜水关还有守军三万，炎军战力可不弱，越是最后关头，恐怕越是反抗激烈啊。” “无妨。”凉王道：“当初为了得广陵一郡，我凉军血战多日，不惜得罪晋国，多少将士血洒疆场，如今破一关隘，即可得一郡，两相一比较，蔡大人觉得可图吗？” “这个……”蔡言也被说的没词了。 确实，凉王有凉王的想法。 在接下盟军军令之后，他也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对汜水关展开了绝对性的强攻。 于战前，他更是冲着薛武掷下王令道：“无论用任何方法！五日之内！必须给本王攻破汜水关！” 后者领命，亦开始下达铁血将令。 凉军发起了疯狂的进攻，炎军拼死反抗，双方于城关洒血，激战三日之后，薛武直接折损三万余，可见此战之惨烈，但他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严延那边，因兵力原因，也明显有些顶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岳征那边，却传来了一道密令。 第379章 老将死战 汜水关的城头上。 许多凉军都有顺着云梯冒头的迹象。 严延一身盔甲浴血，正手提战剑，来回奔走杀敌，同时不住喊喝指挥。 不多时，一名探子急匆匆跑了上来，于严延身边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将军，岳帅密令！” “什么？” 严延闻言，先是一顿，接着提剑将探子拉到了一边，以防乱箭射来，“什么密令？可是援军来了！？” “不，援军已经不可能了，岳帅让将军，马上舍弃汜水关，前往后方主力大营。”探子说着，同时掏出了一封帛书。 “什么！？”严延大惊，接过帛书展开一看，里面清楚明白的写着，让他速速走人，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岳征为什么有这封密令，那是因为严延老将的身份，在炎军之中，颇有威望，且打仗铁血，是一员难得的好将。 显然，在统帅眼里，前线士兵可以死，但严延不能死。 可后者看完，却是一把抓住了探子，瞪目问道：“若本将军走了！我前线将士怎么办！” “这……这，属下不知啊，只负责传令……”探子结结巴巴。 “滚开！”严延一把将其推搡至后，同时怒声喝道：“回去告诉岳征！本将军既守汜水关！誓死不退一步！他援军不到，那是他的问题！” 啊！？听到这话，探子顿时咧嘴说道：“可，可是将军啊，岳帅军令……” “什么狗屁军令！滚！” 严延再次大怒，一脚踢开探子之后，也再不看他一眼，而是继续指挥了起来： “杀！随本将军杀退敌军！誓死守关——” 这是一个敢于死战到底的将领，在其带领炎军，拼死抵抗下，凉军的折损，开始直线上升。 又战两日之后，已阵亡将士高达六万人！ 这个时候，严延一部，可战之兵，业已不足两千，守关已成绝对问题。 凉王那边，脸色阴沉的可怕，却是冲着薛武厉声说道：“继续强攻！炎军已成强弩之末，今日一战，必须破关！” 随后，在凉军血战之下，上将唐越，第一个攻上了城头，紧接着，城门也宣告失守！ 城头上，严延还在持剑指挥着。 可各处防线的失守，已让炎军最后一点兵力开始被迫后缩。 冷然间，一杆长枪挂着劲风，横扫而来。 听闻恶风不善，严延心头一惊，脚步连移，慌忙后撤。 枪尖擦着他胸前而过，击过铠甲，撩起一片火热。 啊！？严延低头一看，胸前已有伤痕，可还未等他反应，唐越的长枪又到了。 后者怒吼一声，手持利剑，不退反进，瞬间与唐越打在了一起。 两人兵器碰撞，发出刺耳金铁交鸣声。 严延老将一员，可却有些勇略，与唐越这等上将相斗，竟二十回合毫不输阵。 可随着城头上越来越多的凉军蹿上来，他这里也很快就被包围。 “都让开！” 唐越大吼，怒目圆瞪，斥退周围凉军之后，开始对严延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他年轻气盛，正值小伙子，力大无比，而严延，多少上了年纪，在他抢攻之下，很快就有些捉襟见肘。 不多时，也被一枪挑中肩膀，刚闷哼出声，动作一慢，唐越的长枪又变势而来，如同一道利电，直接刺中了严延的肚腹。 这一枪太狠了！又快又急，直接捅进了身体。 “啊——” 严延怒吼，不顾身上伤势，口角溢血之下，一手高举手中战剑，一手握着伤口上的银枪，开始搏命前压。 “杀！杀！杀——” 他疯狂的叫着，须发皆张，花白胡须下，早已染成了红色。 而唐越，刚开始竟被他推得连退了两步，紧接着，就是目光一凛，双手握枪，狠狠一捅，再猛的一抽。 噗的一声！这一次，严延再顶不住了，直接被掀翻在地，可却仍旧吃力举着战剑，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杀！杀……” 见他如此老将，竟有如此战心，虽是敌对，可唐越仍旧肃然起敬，亦深吸了口气。 “老将可敬……” 他喃喃说了一句，回过神后，又一挥手道：“快！彻底占领汜水关！” 城外平原上，见己方已经攻破了城关，城头上，已换成凉军旗帜，凉王是忍不住抽出了王剑，激动连连的喊喝道：“快！快！全军攻入泗水关——” 在他的不断催促下，十多万凉军，如同潮水一般，由破掉的城门处，蜂拥而入。 攻破这里之后，凉王更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连连呼喝道：“快去帝都！快去帝都！” 消息传回盟军大营。 没等其他人说话，桓王却是急了，当即就道：“哎呀！凉王弟破关好快啊！必是第一时间去往了帝都，我等也快快起行吧……” 那帝都之中，在列王看来，可是有着天大财富的，桓王又怎能不急，他还想分一杯羹呢！ 看着他的模样，萧远暗暗好笑，面上也没有多说什么。 宣王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数日后，帝都皇宫。 凉王当然是第一个抵达这里的，可此时此刻，皇宫财富，早已被炎王给搬空了，更是连个太监宫女，都没给他留下。 看着满地狼藉、空无一人的皇宫，凉王脸色阴沉的可怕，那是忍不住骂了一句：“炎王老贼，实在可恨！” 骂完之后，他更是开始指挥凉军：“搬！给本王搬空这里！什么金銮殿！什么龙椅！都给我锯成金块！能换成钱财的，全部弄走！” “诺！” 随着他的命令，皇宫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那大殿上的龙椅，被人合力抬走，那殿内的装饰，什么琉璃玉石，能撬的，都被撬走了，甚至连一些地板都没有放过！ 等萧远四王来到这里的时候，大批大批的凉军，还在搬着东西，一车车往外运。 有些车上，堆放着玉杯、陶瓷等东西，有些车上，堆着字画、装饰等物品，有些则是撬下来的玉石珠宝…… 看着这一幕，萧远和宣王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灵王微微摇头。 桓王则是连连说道：“这这这，这完全就是搜刮嘛，凉王弟真是够可以的……” 第380章 皇宫 几人随后来到帝国大殿。 里面还有凉军士卒忙碌的身影。 昔日辉煌之处，早已满目疮痍，龙椅不见了，地上的地板被敲烂，碎石到处都是，镶金镀银的东西，能撬的，都给撬走了，只差没把几根大柱砍断。 刚好，两名士卒从桓王身边经过，似乎抬着什么很重的东西。 “殿下，麻烦让一让……” “这这这。” 桓王刚要说什么，士卒已从他身边而走，这时候，听闻四王抵达，凉王也赶了过来。 见到他之后，桓王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凉王弟，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桓王兄在说什么屁话！”凉王的语气很不善，“我凉军血战数日，才攻破了汜水关！这些战利品，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财物被炎王搬空，这令他难以接受，且汜水关一战，凉军总计折损，已近乎七万多人，凉王的脾气能好，那才是怪事！ 而他一句话，也将桓王噎的没词。 萧远则是岔开话题道：“好了，别说这些了，还是准备一下晚上议兵吧。” “好。”诸王都点了点头。 时间确定之后，萧远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拱手与诸王告辞，他也出了宫门。 不过他前脚刚出来，后面宣王也跟了出来，听闻身后动静，萧远不由侧身看去，旋即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宣王妹。” “秦王兄。”后者同样一笑，两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开始边走边聊。 “此番凉军作为，确实过分了，我等五王会盟，虽然未有盟主，但秦王兄身为发起人，又持天子诏，理应训斥凉王的。” 听到这话，萧远笑了，笑着说道：“王妹这话说的，凉王现在脾气大着呢，若本王真和他理论一二，是王妹想见到的吗？” 毫无疑问，若真如此，秦凉肯定闹矛盾，于今后盟军，作战不利，宣王也不过是说说罢了，道理岂能不懂，现在萧远将这个问题反推了回来，她一笑，不置可否。 接着，又问道：“对了，关于今晚议兵一事，不知王兄谋划如何。” “王妹有何高见？”萧远再反问。 “恩……”宣王想了一下，道：“说实话，盟军的情况，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若依旧和攻汜水关一样，早晚分崩离析，届时，伐炎之事远矣，此乃王兄最不想看到的吧？” “王妹之意，欲分兵而战？” “王兄以为呢？”宣王看了他一眼。 萧远点了点头，故意赞她道：“恩，王妹聪慧，目光长远，分兵确实为上策。” “恐怕王兄早已想好了吧？”宣王却是说道。 两人再次一笑，边漫步走着，边不时交谈，身后则是跟着许虎和谢红菱。 不知不觉间，已行至街市，此时整个帝都内，随处可见五国军兵，百姓纷纷门窗紧闭，不敢出门，可仍旧有些酒馆酒楼之类的地方，被人强行砸开。 前方，正发生一幕小插曲，两名宣军士卒，正在一家酒馆门前，将一名掌柜模样的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军靴之下，惨叫和求饶声不时传来： “军爷军爷，小人知错了……” “求您放过小人吧……” “他娘的！不识好歹的东西！” 军兵骂骂咧咧，似乎还不解气，可就在这时，一根马鞭却冷然抽来，啪的一声，正中其中一人的脸颊！ 那军兵被抽了一个趔趄，脑袋上的头盔也被打飞了出去，他当即痛叫一声，捂脸跳脚骂道：“他妈的谁！” “大胆！瞎了你的狗眼！没见君上在此！” 谢红菱当即娇叱。 啊！？听到这话，两名宣军士卒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继而慌忙跪地。 “属下该死！不知大王驾到……”两人颤声说着，跪在地上，身子也开始抖了起来。 宣王手拿马鞭，冷眼扫视了一下现场，目光定向酒馆掌柜：“怎么回事？” 而见这个情形，从对话中，得知眼前是宣王，那酒馆掌柜立即就哭诉着说道：“他们，他们吃酒不给钱，还打人……” “岂有此理！”宣王听完，恼羞成怒，俏脸上，也顿时布满寒霜。 可这时候，其中一名士兵却开始颤声说道：“回大王，我等……我等见凉军皆是如此，因此，因此……” “凉军是凉军！宣军是宣军！”宣王怒声打断了他，“尔等是我宣国军人！不是山上的盗匪！再敢如此，本王要了你们的脑袋！” “是，是……”士兵哪敢再说什么，脑袋也更低了。 宣王怒气不减，从谢红菱手里接过一些银子后，狠狠扔到了士兵跟前： “把人家的酒钱结了！在这儿丢人现眼！” “滚！回去之后，自己领军棍！” “诺，诺……大王息怒……”两人吓得不行，连忙将银子给了掌柜，又不断点头哈腰，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红菱。”宣王深吸了口气。 “臣在。”后者连忙抱拳。 “马上传令军中，颁布本王王令，军队不得随意扰民，不得烧杀抢掠，违者军法从事！” “诺！” 宣王太美，生起气来，犹是如此。 尽管她玉簪束发，一副男子打扮，可挡不住她白皙的皮肤，和绝美容颜。 而如此变故，也让萧远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他的目光，老是停留在自己身上，宣王自然能够感觉得到，不由动了动美眸，也看向了萧远。 “王兄……王兄老是看什么？” “呵呵，没什么。” 萧远笑了笑，道：“见王妹生气，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宣王道：“军纪不严，宣军如此作为，实乃本王之过。” 萧远摇了摇头：“士兵毕竟进了皇城，而且五国军队杂乱，这种行为，不可避免，我秦军之中，也必当如此啊。” “当及早制止，毕竟，大家是同一民族，战争是战争，百姓是无辜的。”宣王正色道。 “王妹说的对，这道军令，是必须要下的。” 看了看街上随处可见的军兵，宣王又道： “没想到，几百年帝都，也成了战乱之地……” 第381章 兵分四路 小酒馆宣军一事，不过小小插曲，其他列国军队，发生的情况更为严重。 凉军和桓军，甚至已经有了烧杀抢掠的行为。 当天晚上，盟军议事之处。 大厅内，已搭建临时沙盘。 萧远和宣、灵二王，已经到了，凉王和桓王正在往里走，不过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此事乃凉军之错，凉王弟必须得给本王一个说法……” “什么这啊那的！下面的将士发生一点小摩擦而已，桓王兄未免太过大惊小怪……” 从对话中，可以听出，应该是桓军被凉军给欺负了。 这时候，两人也走了进来，桓王明显很是不满，当即就冲着萧远道：“秦王弟，作为盟军发起人，这件事，你说怎么办吧！” 没等萧远说话，凉王已是皱眉斥道：“什么怎么办！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态度！本王一国之君……” “本王也是一国之君！” 两人再次争了起来，大家身份相同，都是君主，这一争吵，可想而知。 虽然只是小矛盾，但再这么下去，盟军还打个屁！早晚也会越闹越大。 其他三王皆眉头暗皱，尤其宣王，脸上已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萧远则是深吸了口气，压住情绪，声音平淡道：“二位闹够了吧？” “哼！”桓凉二王纷纷冷哼了一声。 “我想提醒诸位，盟军，不是乌合之众！”萧远又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二王才算安静了下来。 萧远扫了两人一眼，不再就此多谈，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说道： “根据现有的军事情报，炎军统帅岳征，在帝都之后，设立了数道防线，距此，大约两百多里。” “我等盟军，进入汜水关之后，有数条要道，可挺入炎国境内的。” “分别是，白林。” “鹿城。” “京口。” “和德阳。” 萧远说着，亦抽出了战剑，开始在沙盘上比划着。 列王围在跟前，都认真看着。 他继续说道：“而我盟军百万众，因地图开阔之原因，此时，已不宜再合兵一处。” “集中优势兵力，或许可以直线突破，但同样的，弊端较多，稍有不慎，盟军一旦受挫，就会全线遭败，而且岳征这个人，我们不能不重视。” “打个简单点的比方，以岳征才能，或许可以挡住秦军，但却没有第二个岳征去挡住凉军，挡住灵军。” “盟军统帅皆为名将，若炎军只有一个岳征可匹敌，那我们就拉多处战线，打他人才不足的短板。” 萧远话一说完，众人都考虑了起来，随后灵王点了点头：“这一点，秦王弟确实言之有理。” 凉王则是说道：“分兵最好！到时候，看谁打的城池多！” 萧远又看向了宣王。 后者声音平淡的说道：“以多处战线，齐头并进，乃最佳之策，对此，本王完全没有意见。” “那好！”萧远当即道： “既诸位无异议，那盟军就按此战略布置，以凉军攻白林，宣军攻鹿城，灵军攻京口，秦军攻德阳，战线推进之后，再会师炎都！” “至于盟军后勤补给，及其支援等事，则由桓军负责。” 听到这话，桓王立即说道：“没问题没问题，诸位王兄王弟尽可放心，桓军这边，会由本王亲自坐镇，粮草补给，绝对能按时抵达。” 灵王则是沉吟了一下，道：“战略布置虽然没问题，但本王觉得，还是由灵军攻德阳为好。” 毫无疑问，他这是怕萧远以盟军发起人的身份，制定策略，继而让秦军打好打的地方。 这是一个老狐狸。 萧远闻言，笑着说道：“没问题，那就由秦军攻京口，灵军攻德阳。” “好！就这么定了！” 这只是一个大的战略方针，而非战术问题。 至于凉军、宣军，他们那边具体怎么打，就得看他们各自国内的统帅和谋士了。 议兵过后，列王也回到了各自的下榻之处。 凉王那边，谋士蔡言跟在其后，忍不住说道：“大王啊，今日与桓军发生小摩擦，而其又是负责盟军后勤补给问题，微臣担心，恐桓王会在这上面动手脚啊。” “他有那个胆子吗？”凉王反问了一句，又道：“于桓军负责此事，也是补给线的问题，没有办法。” 他说的没错，桓王也确实不敢乱搞，否则，就是得罪了整个盟军。 另一边，对于五国伐炎一事，炎王一方面以岳征为帅，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派出了使者，前往没有动静的吴楚二国。 他想拉拢吴、楚，形成八国混战、天下大乱，可吴楚那边，明显是不敢接的。 这其中的因素有很多，名义占了很大一部分。 在炎使抵达吴都之后，还没面见吴王呢，王宫书房内，吴国许多大臣，就开始纷纷求见，人们的说辞，几乎没什么区别，都是建议吴王不可掺和此事。 更有大臣说道：“大王啊，炎使来此，目的明显，可无论他说什么，哪怕是天花乱坠，我国也不可助炎啊……” “此事，本王自有决断，众卿不必担忧，至于炎使，我吴国礼仪之邦，该见的，还是见见吧。”吴王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第二天，朝议大殿。 炎国使者进来之后，自是先向吴王施礼，接着开门见山的禀明了来意。 他告诉吴王，只要吴国肯出兵，哪怕只是牵制一下五国联军，那炎国必有重谢！甚至不惜割地贿银。 列国争霸的局面下，割地贿银，其实诱惑是非常大的，一般情况下，基本没有君王会拒绝。 可是眼下，局势明显不允许。 吴王听后，先是笑了笑，接着声音平和道：“若本王助炎，就不是出不出兵的问题了，而是附逆的问题，炎王僭越帝位，天下讨之，吴国能做的，最多只是不参与此战，即便如此，恐还要落人口实呢。” “殿下……”炎使还想说什么。 可吴王已微微抬手：“使者不必多言，若无他事，暂且退下吧。” “这……”炎使脸色一阵难看。 说实话，如果不是当时礼仪问题，吴王都懒得见他，楚国那边，亦可想而知。 第382章 情况不对 炎国出使吴楚，皆无功而返，炎王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岳征身上。 炎军前线。 此时盟军已开始分兵进击，军情也已经传到了岳征这里。 要指挥六十万大军，且需全盘谋划，多处战线，可想而知，这是非常考究统帅能力的，不过这些对岳征来说，都没有问题。 中军大帐中，炎军众将齐聚，有将领一边在沙盘上比划着，一边向岳征解释道： “岳帅请看，根据我军情报，五国联军，在突破汜水关之后，已从四处要道进军，企图进入我炎国境内。” “分别是，凉军攻白林，宣军攻鹿城，秦军攻京口，灵军攻德阳，而桓军，则是作为后勤部队，其盟军粮草，因路程原因，只能从桓国输送，先抵达桓军大营，再由桓军大营分批押送至列国前线。” “恩……”岳征双手按在沙盘一侧，俯视着地形，缓缓点了点头：“看来，初步战局，已经很明了了。” “是的岳帅。”副将抱拳道：“以末将之见，当立即在白林、鹿城、京口、德阳这四处地方，重兵布防，阻挡联军进军步伐。” “那你认为用兵多少合适？”岳征随口问了一句。 “当在十万。”副将直接答道。 “恩……”岳征依旧沉吟，继而，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凉军现有兵力如何？” “经汜水关一役，已不足十三万众。” “可以。”岳征又点头，道：“我们现在，再来仔细分析一下整个战局，记着，千万不要只看表面，而要谋全局。” “先说联军补给问题，因要进我炎国境内，以秦而论，他们的补给线是非常长的，因此，秦王没有办法，只能以桓国作为攻炎后勤。” “两军交战，必当知己知彼，以我之长，攻其之短，既然联军后勤是个问题，那我们就再将他的补给线拉长一些。” “岳帅的意思是……”有偏将忍不住问了一句。 岳征没有回答他，而是直起身子，直接开始下令道： “众将听令！” “命令，白林的蓝田将军，与凉军交战之后，诈败不敌，弃城后逃，引诱凉军，深入我炎国境内，直至三百里左右……” “命令，鹿城方面，边打边退，引诱宣军，深入八十里，切断宣王，与秦王之联系。” “命令，德阳方面，主动弃关，放灵军进来……” 他这些话一说完，炎军众将都有些傻眼了，副将最先反应过来，当场急道： “岳帅啊，如此用兵，我国数城易手，实为不妥啊。” “是啊岳帅，我军当严防死守，禁止联军踏入一步才对……”其他偏将跟着附和。 岳征环视一周，说道：“本帅说过多少次了，一百多万人的大型会战，非一城一池之得失可定胜负，城守住了，将士却拼光了，最后全盘皆输！城丢了，若歼灭了敌军，那丢掉的，都会回来，能明白吗？” “这……”众人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岳征是真敢打大战局，在他的最高命令下，军令也很快就传到了前线。 白林。 接到这道军令之后，守将蓝田顿生不满，当即就道： “这是什么命令！白林有我五万精锐，足以坚守城池！仅凭凉军，休想犯境，怎能后撤不顾！” “将军，此乃岳帅军令。”传令兵正色说了一句。 “对此命令，我甚为不解！你先退下，我自会再向岳帅讨要说法！”蓝田依旧不满。 哪知传令兵却道：“不，将军，岳帅有明令，若有不从，军法从事！” “什么？你！” 蓝田顿时眉头一拧，他想发怒，可在军中，军令大过一切，且训斥传令兵，毫无意义。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闷闷说道：“行了！本将军知道了！” “属下告退！”传令兵抱拳而去。 这时候，白林副将也忍不住凑了过来，试探性道：“将军，咱们现在？” “你敢违抗军令？”蓝田没好气的说道：“遵令行事吧！” 守将不解，可岳征明显是在布大局。 由于最高统帅的军令接连下达，炎军各处防线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白林这边，凉军抵达之后，凉王是二话没说，直接下令强攻，以十三万兵力，硬冲城关。 白林既然要诈败，那自然就得败的理所当然，守将蓝田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在执行岳征命令时，也是打的有模有样，先是坚守了数日，随后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凉军误以为夜袭成功，才被迫兵败逃离。 结果攻破白林之后，凉王那是兴奋不已，不由哈哈大笑，说道：“今我凉军势如破竹，灭炎之后，看盟军谁与我争地！” “大王，以末将之见，进军太快的话，也并非好事啊。”统帅薛武提醒了一句。 “哎？无妨，给我追！不能让蓝田跑了！” 凉王是不怎么在意的，破白林之后，更是穷追不舍，将蓝田一部，打的一路‘丢盔弃甲’。 与此同时，宣军攻破鹿城，秦军亦攻破京口。 不过在占领这里之后，萧远却并没有进行追击，而是暂时休整了一晚。 主帐内，秦军高级将领齐聚。 萧远眉头紧锁，正在来回踱步。 见大王不说话，只这么左右走着，众将不由对视了一眼。 上官文若则是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您是否有疑虑。” “你怎么看？”萧远停了下来，看向了上官文若。 上官文若想了想：“京口，还是比较重要的，我军攻的，太简单了。” 听到这话，许虎却站了出来，大咧咧的说道：“哎？上官大人多虑了，以我秦军将士之勇，炎军战败，实乃情理之中，难道非要攻不下京口，才算正常？” “这个……”上官文若顿了顿，想说什么，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萧远则是沉吟道：“还是有些不对啊。”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苏毅，直接问道：“本王问你，若你为炎军统帅，此战，作何谋划？” 第383章 这个女王 萧远不问别人，偏问苏毅，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是一个统帅，他是可以和岳征换位思考的。 “这个……” 苏毅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回大王，若末将来指挥炎军，首先要做的，肯定是以相对优势的兵力，分割战场，切断盟军相互联系，再逐一围剿。” 说完，他还加了一句：“这也是必然的，因为炎军只有六十万众，必须拉长盟军输送线，让我们后续没有援兵。” “那你觉得岳征如何？”萧远又问了一句。 “此人，不可小觑。”苏毅如实说道。 “好吧，本王明白了。”萧远点了点头，接着环视一周道：“先在京口休整两日，继而稳扎稳打，观形势而定。” 一个人，再有能力，要想成就大的事业，也必须得有一帮得力手下辅助，刚愎自用的话，乃灭亡之路。 萧远这个君主，他是很开明的。 这个时候，上官文若却是又道：“既然大王有所忧虑，那以微臣之见，桓军那边，是不是也要准备一手？” “你的意思是……”萧远凝声问了一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战争来说，粮草至关重要，倘若桓军出了任何意外，盟军全线危矣，因此，微臣以为，当做好第二手准备，未雨绸缪。”上官文若道。 “可以。”萧远没有过多考虑，便点头同意了：“我们前番准备的粮草，应该都在晋州，即令晋州方面，往这边运送，路程长点没关系。” “遵命。” 由此可见，于此战来说，不管列王是什么态度，是否轻敌，但萧远这边，肯定是正色对待的。 几日后，鹿城，宣军方面。 宣王此时，正在考虑是否乘胜进军，不过却被谋士王肃拦住了。 后者说道：“根据目前各方战报，炎军数日之间，连丢四城，这其中，多少有些问题，大王当小心谨慎。” “王大人何意？”宣王神色一正。 王肃道：“这个，微臣也说不上来，但以对方统帅岳征的才能，料想必有所谋。” 听到这话，宣帅燕齐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附和道：“王大人说的在理啊，炎军并非乌合之众，又有岳征这样的统帅，这四城丢的，令人不解，而事出无常，则必有妖。” 统帅和谋士，都这么说了，宣王秀眉也跟着皱了起来，思虑片刻之后，她开口说道： “现在，我们并不知道岳征是真丢了城，还是想干什么，未免误中圈套，因此，无法确定该不该继续进军，对吗？” “是的。”燕齐和王肃同时回到。 宣王点了点头，接着突然话锋一转：“秦军那边如何？” “破京口之后，好像在作休整。”燕齐答道。 “很好。”宣王笑了，微微笑着说道：“与其对岳征无法猜测，不如算计秦王，同样的，我们就等秦王，秦军进，宣军就进，他不进，本王也等。” 听到这话，燕齐和王肃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旋即，后者拱手说道：“大王英明，秦王一向奸诈，此策上佳。” 这一场宣军议事，不难看出，这个女王的心机手段。 随后，宣军与秦军一样，开始驻扎休整，暂时不进。 当天晚上，鹿城某府邸。 此处为宣王临时下榻之地，府外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另有近军不时巡逻。 府中一处房间内，有木制浴桶，早已添满热水，雾气升腾，并有花瓣撒落其中。 宣王宽衣解带，洁白无瑕的身体，完美的身材，进入浴桶之后，也缓缓抽掉了头上的玉簪。 一头柔顺青丝垂下，雾气升腾之中，映着她微红的脸颊，什么神仙颜值。 玉簪束发时，只觉她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可青丝落下，女儿家的样子，那是真的美。 谢红菱在其身后，正轻轻往她背上浇着热水，同时忍不住道：“大王的皮肤真好。” 宣王下巴枕在双手上，趴在木桶边缘，幽幽说道：“不过皮囊而已。” “大王怎能这样说。”谢红菱道：“若大王女子打扮，这天下间，何人能有大王的容颜，那些什么号称美人儿的女子，不过庸脂俗粉。” 听到这话，宣王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幽幽叹了口气：“红菱，有时候，我多想是个平常女子。” “大王……” “可我没有办法，肩负重任，宣国，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大王切莫悲悯自己啊，您是国君……” “好了，不谈这个了。”宣王打断了这个话题，心事满满的情况下，又强笑了笑，道：“红菱，你也到该嫁人的年纪了，要不，此战过后，回国了，本王替你寻个好人家？” “别啊大王，臣可不想嫁人，谁说女子就非得嫁人了？”谢红菱哪肯愿意。 “你呀……”宣王笑着摇了摇头。 又过几日。 桓军第一批粮草抵达凉军前线。 其实这个时候，按照规定的时间，粮草是整整晚到了三天的。 而凉王破白林之后，已经在攻下一座城池了，在凉军认为，如果不是因为这批粮草的延误，己方可能早就又推进几十里了！ 出于这个原因，可想而知，在接收粮草的时候，凉军将领是何等的愤怒。 此时的运粮官，还一副酒醉未醒的样子，正抱着一个空酒坛，躺在运粮车上呼呼大睡。 直到一批批粮草运到了军营中，他才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道：“这就到地儿了？” “是的大人，粮草尽数押到。”有人回到。 “好好好，总算交差了……” 运粮官刚说了一句，这时候，几名凉军将领却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接着二话没说，一把将运粮官揪了下来，对准他的脸颊，狠狠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运粮官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口角顿时溢血，酒也完全被打醒了，当即惨叫道： “在下辛辛苦苦运粮，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他妈的辛辛苦苦！这不是你们桓军该做的吗！” 一名将领怒声说道：“粮草本该早就抵达军营，可却整整迟了数日！你是干什么吃的！” 第384章 局势变化 听到这话，运粮官慌忙解释：“将军请听在下解释，全因路途较远，运粮不易，这才没有办法啊。” “放你娘的狗屁！看你满嘴酒气！定是路上吃醉！还敢狡辩！” 凉将大怒，当即冷喝道：“来人呐！给我拖下去砍了！” 战争期间，如此情况，没什么好说的，确实该斩。 凉军士卒闻言，也是二话没说，上前就将运粮官按在了地上，同时战刀出鞘。 听到刺耳刀锋声，运粮官魂都快被吓没了，哪里还有一丝醉气，那是拼命嚎叫道： “将军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乃相国大人表亲……” “老子管你是谁！如此延误我军战机！给我砍了！” 凉将哪会理他，火气正大着呢！ 随着一声令下，士卒不再犹豫，当即挥刀，鲜血溅洒，断头掉地，嚎叫戛然而止。 见此情形，其他跟随运粮的桓军后勤人员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纷纷尖叫一声，四散而跑。 凉将没有理会他们，斩了运粮官之后，又开始指挥士卒点验搬运粮草。 这时候，其身边另一名将领则是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咽口唾沫道：“将……将军，刚才那运粮官，好像跟桓相有些关系……” “管他娘的！此人可恶至极！若非他贪杯延误，我军岂能如此！斩首已经是便宜他了！”凉将怒气不减。 “可这……”偏将想说什么，可又没敢。 这件事，并没有在凉军这边引起太大波澜，不过还是有传到凉王那里。 “麻烦。”后者听完，眉头也是微微一皱，道：“不过此贼，确实该斩！竟敢延误我军粮草，这桓王都派的什么运粮官！” 他表达着不满，蔡言则是略微担忧道：“大王啊，此运粮官毕竟为桓相亲属，恐怕这事，桓相不会依我们啊。” 凉王瞪了他一眼：“什么这啊那的！这是战争！军旅之中，违抗了军令，延误了军机！任他是谁也不行！本王还没责问桓王为什么派这种人来呢！” “这……”蔡言一时语结。 这时候，薛武站了出来，直接岔开了这个话题，说道：“大王，现在我军，推进的速度有些太快了，以末将之见，最好还是暂作休整吧。” “我军正势如破竹，理应一鼓作气，接连攻城拔寨才对，将军何出此言。”凉王挑了挑眉。 薛武道：“这个，岳征非庸才，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啊。” “照将军所说，炎军战败，可有疑处？”凉王又问。 “这……倒是没有。”薛武如实说道，白林的败退，看起来确实是正常的。 “那不就是了。”凉王不以为然：“继续进军，只有占领足够的城池，我凉国在盟军之中，才具有最大话语权！” “可是大王……”薛武还想说什么。 凉王已是笑看着他道：“再者，即便进军遇到困难，本王身边，不是还有将军吗？” 他对薛武的能力，显然是非常肯定的，后者闻言，也顿时不好再说什么了。 另一边。 桓军运粮官被斩的消息，没过多久，也传到了桓王那里。 眼下，桓相邱荣正在求见桓王，那是自己亲戚，可想而知，他哪能不过问。 将事情讲了一遍之后，邱荣正色说道：“大王，凉军嚣张跋扈，常常欺负我军，那可是我们的运粮官，他招呼都不打一声，说斩就斩，此事，不可就这么算了啊。” 桓王闻言，不由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可是丞相啊，这，这让本王怎么说呢。” “大王啊。”邱荣急了：“凉军在明知运粮官是微臣亲戚的情况下，还将其斩首，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们完全没把我军放在眼里啊！” “这……”桓王闻言，脸色也变了变。 邱荣见状，继续说道：“此事，臣心有委屈，恳请大王，务必去信一封，质问凉王究竟何意！” 他都这么说了，又是丞相，桓王没有办法，只能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丞相勿急，此事，本王会为你做主的，瞧不起相国，就是瞧不起我桓国！这凉王，做事也太霸道了！” 桓王欲为邱荣找个说法，当即一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到了凉王那里，信中言辞，多有质问。 结果后者读罢，却是嗤笑出声，当场也给他回了一封，自然理由充分，并不认为己方斩首运粮官有任何过错！同时，还催促桓王，速速运送下批军械，再延误军机，必于他不依。 本来，是桓王找他理论的，可他却丝毫不给面子，反而隐隐将桓王收拾了一顿，后者读罢，可想而知，那是忍不住大骂道：“这凉王简直欺人太甚！丝毫没把本王放在眼里！前番帝都一事，就不了了之，此番又是如此！” 桓凉矛盾又起。 与此同时，岳征开始了第二次战略部署。 炎军主力大营。 “现，凉军深入两百余地，秦、宣似有所觉，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军初步部署已经完毕，现在，是该切断联军补给的时候了。” 说着话，岳征以战剑指着一处山脉，缓缓移动： “以十万精锐，出奇兵，由上将李破，经马壑道、过野狐岭，星夜兼程，直插桓军大营！出其不意，拔掉桓王帅旗！” “迫使桓军后撤，使联军，粮草补给断绝。” “击退桓军之后，立即转移战线，与我军鹿城后方主力策应，前后包夹宣军。” 他命令一下，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立即出列，抱拳震声道：“得令！” “同时，命令蓝田将军，继续后撤，使，凉军彻底孤立无援，施行之后的战略包围。” “继续放灵军进来。” “暂避秦军锋芒。” 他军令连下，帐中众将纷纷领命。 主帅决断，大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十多天后。 这时候的萧远迫不得已，因休整过久的原因，不进也得进了。 而他一动，宣军紧跟着动。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萧远差点被气笑了。 “这女人！” 他叨咕了一句，继而下令道：“传令下去，日行三十里，等桓军和晋州方面粮草。” 第385章 李破 桓军营地。 桓王是在盟军最后面的。 就整个大战场上来看，简单点说，就是凉军在左上边，已经跑进去很远了，宣、秦二军，则是稍稍进去了一些，灵军又比秦军多进几十里。 而桓军，则是一个人在后面负责输送补给。 因后方根本没有危险的缘故，可想而知，桓军大营是有多么松懈，这也是岳征为什么敢以十万奇兵，来偷袭十八万桓军的缘故。 任谁也知道，兵贵精，而不在多，何况还是冷兵器时代，一旦其势被压，那就是兵败如山倒！ 再者，岳征此次遣将，可是有炎国第一勇夫，上将李破。 纵观桓军各处营地，那是有着不少空酒坛子，有些士卒在呼呼大睡，有些士卒则围在一起，酒气熏天。 “来来来！快押快押！” “开了啊开了啊！” “大！哈哈哈——” 反正也不用打仗，对于这些，桓王根本没怎么管。 结果导致桓军士卒，这些天来，除了喝酒，就是赌博，哪里像是来打仗的。 深夜里，唯一站哨的一些士兵也是昏昏欲睡，抱着长戟，在那里打着瞌睡。 营地外围，更是毫无暗哨可言。 桓王有他松懈的理由，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炎军却在这个时候杀来了！ 十万奇兵，要想逼近营地，肯定是少不了大动静的，可等桓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漫天箭矢，带着火光，如同火雨，倾泻而下，有的钉在了士卒身上，有的钉在了营帐各处。 “敌袭！有敌袭——” 惨嚎声划破了长空。 “杀啊——” 火光四起之中，李破亦是抽出了兵刃，一手一个，手持双刀，第一个冲向了桓军营地。 他一马当先，极大的带动了炎军士气，所有士兵都纷纷大叫了一声，操起兵器，疯狂前冲。 跑动的过程中，许多炎军士卒，更是弯弓搭箭，对着桓军展开乱射。 乱箭之下，不时有人被流矢射中。 营寨门前，桓军士卒还想反抗，有数人齐齐围来，可李破冲过来之后，手持双刀，接连挥砍，如同砍瓜切菜，鲜血顿时溅洒，哪里又有人能挡得住他。 “给我杀！直冲桓王帅位——” 李破持刀大吼，不顾脸上溅射的血迹，一入桓军人群，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 在他双刀之下，桓军士卒是来多少死多少，惨嚎声一直没有停过。 如此大乱，自然早已惊动后方士卒，可此时此刻，桓军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有据守寨门，数不清的炎军早已经冲杀进营地了。 某营帐。 “起来起来！快起来——” “敌人都杀来了——” “快快快！” 帐内士卒都慌成了一团，有人还没酒醒，在吵闹之下，正揉着眼睛。 赌具被扔到了地上，桌上的碎银也没人理会了。 之前赌博的人，都开始纷纷拿起靠在墙边的兵器，慌忙就要奔出营帐，可刚等他们出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十几支带着火光的乱箭。 扑扑扑扑！ 当头数人，被瞬间钉成了刺猬，后面众人大惊，还没反应，周围喊杀已起，炎军步卒数箭上前，长戟齐出。 这只是战场小小的一角，同时发生这种情况的地方还有很多，可想而知，这次夜袭，桓军又怎么可能不败。 别说炎军有十万精锐了，即便只有两万，估计这十八万桓军也得被杀得片甲不留。 中军大帐。 桓王此时，自然早已被惊醒，正在慌乱的套着衣服。 他刚披好外衣，项戈也快步走了进来，没等其说话，桓王已是抢先问道：“项将军，外面发生了什么！” “炎军夜袭，我军营寨已破。”项戈直接说道。 “什么！？”桓王大惊，瞪大眼睛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炎军不是正在前方抵达盟军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哎呀大王！”项戈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此次夜袭，炎军出其不意，我军大乱，形势堪危，此处已不宜久留，大王还是快快离开吧。” “啊？对对对，项将军，快护本王！”桓王也有点慌了。 两人出得营帐，到了外面之后，向前方看去，入目尽是火光，喊杀声更是越来越近。 周围也是手持长戟，快步奔跑的士兵。 见此情形，桓王左顾右盼，神色也更加慌张了。 项戈则是立即点出了两将，指手喝道：“快发号令！” “诺！” 不多时，后方号角声起，浑厚激昂的声音中，代表着桓军集结的地方。 前方正处于大片混乱的桓军士卒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开始纷纷后撤。 这边兵败如山倒，一退就是全面溃败，炎军也冲的更凶了。 根本没过多久，就在桓王刚刚翻身上马的时候，李破已手持双刀杀到，一见那身穿王服，被众军守护之人，不是桓王还能是谁！ 他也立即瞪目大吼：“桓王小儿哪里跑！” 话音一落，他亦猛扑上前。 见一猛将，杀得浑身浴血，如同厉鬼一般，桓王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大王快走！”项戈则是狠狠一抽桓王战马，同时震声喝道：“拦住他！” 随着他的命令，一帮桓军士卒纷纷大吼一声，操起长戟，迎着李破就冲了过去。 十几杆长戟，迎面刺来。 “挡我者死！” 李破瞪目大吼，手持双刀，脚步横移，瞬间闪身至一侧，让过长戟的同时，战刀猛挥，数颗头颅顿时齐颈而断！ 啊！？其他没死的桓军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被震住了，李破可没发愣，一左一右，双刀连挥，只顷刻之间，已将十几名桓军斩于当场！ 后面的项戈也被这凶狠之气吓了一跳，继而连连后退道： “快！弓弩手！射住对方阵脚！” 乱箭袭来，李破双刀连挥，格挡箭矢的同时，脚步亦被阻拦。 紧接着，项戈扫了他一眼，再不敢停留，骑马而跑，桓军也开始边打边退，一轮箭射过后，士卒交错而过，又是一轮。 眼看桓王逃走，李破怒不可遏。 “啊！桓军鼠辈！鼠辈——” “杀！给我杀！” 第386章 围困宣军 这一败，桓军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 桓王怕死，士卒比他好不到哪去。 十八万大军，一路丢盔弃甲，战旗兵器，扔的到处都是。 且李破棒打落水狗，穷追不舍，不依不饶。 这一追，就是整整百余里，直将桓军赶出了前线战场。 等好不容易逃离追杀之后，天色早就已经放亮了，看着盔歪甲斜的将士们，桓王忍不住悲叫出声：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身穿王服，因为亡命，那是一脸狼狈，项戈在其身边，先是动了动嘴角，接着小心翼翼道：“大王，现在我军营地被毁，粮草军械，皆落入炎军手中，许多将士，也都被打散了……” “这，这让本王如何向盟军交代啊！”桓王暗暗咧嘴。 项戈又道：“眼下，紧要之事，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否则，我军于荒野之中，身无粮草，若再被伏，则全军危矣。” 听他这么说，桓王当即又变得紧张了起来：“对，对，项将军说的对，快，快往我国境内撤！” 桓军兵败，因无粮草的缘故，直接撤回了本土。 如此一来，更等于盟军补给线被断！ 而当时资讯并不发达，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 桓军原大营。 一番点验之后，十万炎军，根本就没有折损多少，李破更是冷笑连连道： “什么狗屁盟军！完全不堪一击！” “另外，这桓军大营，粮草军械，可真是多啊。” “此为五国联军补给之地，辎重甚多，现在被我军所断，前方联军后续不足，将不战自退啊。”副将说道。 “岳帅要的，是歼灭敌军，而非简单的击退的敌军。”李破道： “传我军令，即刻向宣军后方进击，与我军主力，前后呼应，将宣王，扼制在鹿城一带，择机围剿。” “得令！”副将立时抱拳。 这正是岳征的战略部署，退桓军，切断补给，夹击宣军，孤立凉军，不理会秦军和灵军。 李破本就是饶袭的后方，他军令一下，十万炎军立动，仅仅数日，大军已出现在宣军背后。 与此同时，岳征以三十万兵力，与李破策应，对鹿城宣军，作出了一定的围势。 这个时候，萧远自然早已收到桓军兵败的消息。 议事大厅中，他忍不住将战报揉成一团，狠狠掷在了地上。 “桓王匹夫！真是不相与谋！十八万大军，一夜之间，竟溃败数百里！简直可笑之极！” 见状，连啸抱拳说道：“大王，桓军虽败，但我晋州补给已经抵达，我军应该是无忧的。” “本王担心的不是这个。” 萧远起身说道：“有没有桓军，无所谓，可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凉军和宣军就危险了，尤其宣军，不能再战败，否则，盟军危矣。” 他说的没错，这是大局，不是说秦军没事，盟军就能赢。 苏毅则是微微摇了摇头，忍不住道：“岳征这一手奇兵，布置的精妙啊，不仅断了盟军补给，还顺势对宣军作出了前后夹击，现在，宣军的粮草应该没有多少，一旦围堵的时间过久，恐怕突围无望。” “是啊。”上官文若跟着道：“而且微臣以为，岳征既然敢这么部署，那我军如果去营救宣军的话，恐怕，恐怕沿途会遭重创。” “上官大人说的没错。”苏毅接到：“如此简单的围城打援，岳征不可能不用，因此末将建议，对鹿城的宣军，大王能不救，则最好不救。” 他们两个说的，萧远又何尝不知，只是目前局势如此，他走到沙盘前，似是喃喃自语道： “可是现在，唯有秦军可救宣军啊……” 从沙盘上看，宣军和秦军的小旗子，确实离的最近，且是同一横线。 自语之后，他也默默拔掉了原本属于桓军的旗帜，同时在宣军背后，又插了一支炎旗。 鹿城。 四十万炎军，并没有兵临城下，而是占据了绝对的有利地势，对此城进行了大的围困。 同时，对通往鹿城的各处要道，进行了伏击扼守。 这里战局明朗，宣军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粮草耗尽、饿死鹿城，要么想办法突围。 鹿城议事大厅内，得知目前战况之后，宣王当即美目含煞，恼羞成怒，那是直接一拍桌案，愤然骂道： “桓王竖子匹夫！贪生怕死，毫无作为，只知道占小便宜，今日，却陷我宣军于死地！实在可恨之极！” 这还是她精明的缘故，没有贸然继续深入，否则，情况只会更糟。 而她很少有发这么大火的时候，厅中众将见状，不由都暗吞了口唾沫，紧紧低下了脑袋，大气不敢出。 谋士王肃则是壮着胆子说道：“大王，目下形势危急，埋怨桓王，已无意义，得尽早想个办法才是啊。” 听到这话，宣王深吸了口气，压住了怒火，冷冷的问道：“我军粮草还有多少？” “这，不多了，仅可供半月之用。”王肃回到。 “不能等粮尽，即刻想办法突围。”宣王直接决断，同时看向了统帅燕齐。 后者会意，连忙出列，抱拳说道：“如果突围，末将建议，当向秦军方向，想办法与秦王会师。” 听到这话，宣王先是考虑了片刻，接着摆摆手道：“不行，你能想到往秦军方向突围，岳征必然早已料到，因此，那里可能是伏兵最多的地方。” “那，大王的意思是……” 宣王起身走到了沙盘前，盯了一会儿之后，直接决断道：“就往东南方向！燕将军马上下去布置！” “诺！”燕齐领命而去。 她没有选择向萧远那边突围，无疑是又精明了一次，就像她说的一样，岳征不仅在那里布有重兵，山岭要道，更是全部弓弩手，兼滚石无数，一旦进入伏击，必然有去无回。 而在她的王令下，宣军当日就从东南方向，展开了冲杀。 只是这一次，岳征布置大战局，精心谋划，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又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突围。 第387章 需秦王帮忙 上午时分，鹿城外，东南要道上。 刚开始，宣军走的还极为安稳，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很快，就不得不进入一片山谷。 宣王骑着战马，身边是谢红菱、王肃等人，周围则是数不清的重盾手。 一进入这里，统帅燕齐就忍不住一勒缰绳，继而抬头环视一周。 “大王，此地……” 他欲言又止。 宣王多聪慧的女子，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见此地形，也不由深吸了口气。 燕齐又道：“大王，此地险要，恐有伏兵，可若不突围的话，我军，我军只能困死鹿城。” 听到这话，宣王目光幽幽，可还没等她下令，两侧山岭上，却突然站起了无数的炎军士卒。 “放箭！” 紧接着，大喝传来，令旗挥动，漫天箭雨，开始倾泻而下。 扑扑扑扑！ 只一瞬间，数不清的宣军士卒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嚎声顿时连成了一片。 “保护大王！快！保护大王——” 马儿的嘶鸣声夹杂着兵器的碰撞声不时传来。 山谷内虽出现了大片混乱，但宣王一国之君，在她这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被重盾护卫了起来。 周围的乱箭，叮叮当当的射在竖盾上，一直没有断过。 山上，炎军士卒是放完一轮，紧接着又是一轮。 “大王小心啊！”谢红菱护在宣王身边，神色紧张。 燕齐则是拽着缰绳，急声喊道：“大王！” 宣王明白他的意思，冷着一张小脸，狠狠握拳道：“冲！给我冲过炎军伏击！” “诺！” 燕齐立即应了一声，接着高举战剑，大声喊喝道：“盾阵——” 哗！ 随着他的命令，帅旗晃动，宣军重盾手齐齐高举盾牌，瞬间组成了一面大的盾阵。 紧接着，士卒开始交错而过，由重盾在外，步军在内，开始步步前进。 上面箭雨依旧不断，只是宣军多少已经稳定了下来，虽行进缓慢，但却有条不紊。 当然，即便有重盾保护，仍旧有士卒不时被流矢射中，惨叫出声。 就这样，又走进了一段距离后，一侧山上的炎军将领也朝后摆了摆手。 随着他的动作，弓弩手立即收弓后撤。 紧接着，一颗颗的滚石，被人合力推到了山坡边缘。 “大王……”看到这一幕，燕齐忍不住喊了一声。 宣王亦是脸色难看。 可没等他们再说话，滚石已带起尘土，从两侧山坡，齐齐滚下。 轰隆之声，充斥全场，整个山谷都似乎在震颤。 宣军也一下子有些慌了，根本来不及逃跑，滚石已夹带雷霆之势落下，砸在重盾，下面的士卒顿时吐血而亡，连带着，滚翻一大片。 到处都是马儿的嘶鸣和人们的惨嚎声。 如此情况，对方准备充足，想要冲过这里，那不知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燕齐更是急声说道：“大王！此处突围无望，还是尽早撤退，另寻他处吧！否则，全军危矣啊！” “撤！”宣王亦当机立断。 随着她一声令下，宣军不敢停留，立即前队变后队，是来的快，撤的更快。 一战之下，要道之上，山谷之内，全是死尸。 乱箭斜插遍地，滚石散落的到处都是，不少还压在士卒的尸体上。 等其好不容易撤出了滚石伏击圈，炎军将领也抬手止住了放箭，同时走到了山坡边缘，大声喊道： “宣王殿下留步！” 后者闻言，微拽缰绳，抬头望去。 见状，炎将说道：“宣王殿下，在下听闻，您有绝美容颜，何至军旅，若能嫁为人妇，与吾皇喜结连理，做个炎皇妃，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末将这边，也会俯首称臣，叩拜赔罪，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啊……” 他这话说的，一个小小将领，竟敢言宣王容颜之美，宣王闻言，那是勃然大怒，美目都似要喷出火来。 谢红菱更是怒火攻心，扬枪喝道：“小贼！竟敢辱我国君！！！” “哈哈哈哈——”听到这话，炎将仰面而笑，再次说道：“宣王殿下，您还是考虑考虑吧，只有嫁给吾皇，才是最好的结局，不然，宣军恐要困死鹿城！” “狗贼找死！”谢红菱长枪往地上一插，再忍不了，一把夺过士卒弯弓，撘弓上箭，瞬间拉满，松手就是一箭！ 利箭急射而来，炎将大惊，慌忙一偏头，箭矢擦着他的脖子而过，带起一丝血痕，可仍旧劲道不减，扑的一声射中了后面的一名炎军士卒。 那士卒还在看戏呢！哪里来得及反应，被这一箭直接射中了面门，死的不能再透！ 如此距离，从下往上，普通士卒，根本够不着箭射，由此可见，谢红菱武艺之高。 那炎将先是侧身看了看后面，接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顿时面露惊色，也有了一抹后怕。 这时候，宣王则是狠狠拽了拽缰绳，冷声说道：“走！” 宣军退了，炎军自然不敢追击，岳征的军令也很明确，就是困死宣王，宣军不突围，己方就一直围着。 时至下午，宣王回到鹿城，再次召集众将议兵。 东南方向不可行，接下来，自然得换一个地方，众将也就此争论了起来。 有人说往后方撤。 有人说往左边撤。 王肃则是摇了摇头，说道：“大王啊，以微臣之见，现在我军想单方面突围，肯定是非常困难的，与其如此，不如找秦王帮忙。” “王大人说的对，如果秦王肯相助的话，秦军与宣军里应外合，指定一处地方，共同发起攻击，则事半功倍。”燕齐附和道。 “可是秦王，会帮忙吗？”宣王有些不确定问了一句。 “他一定会的。”王肃信心满满的说道：“大王应该明白，秦王，可不同桓王，他也比谁都清楚，宣军此战不能败，一旦败了，盟军伐炎将无疾而终，这是秦王最不想看到的！” “恩，有道理。”宣王点了点头，可很快，她又微微皱起了秀眉。 见状，王肃连忙说道： “若要让秦王知道我军何时发起攻击，又从何处攻击，则必须得提前传递消息，因此，大王还需令人突围，将信息传到秦王那里……” 第388章 杀出一条血路 秦军的军事情报，可用猎鹰传递，但宣军可没有。 且猎鹰需有人接引。 宣王之所以皱眉，忧虑正在此处。 今日突围，已可见效果，漫山遍野，都是敌军，如何送出情报，这成了一个难题。 厅内众将，都有些沉默了起来。 王肃转了转眼珠，又道：“大王，要传递消息，非硬杀一条血路不可，我大军无法突围，但若要送一个人出去，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宣王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众将，依旧没有说话。 王肃接着道：“就是不知，哪位将军愿往。” 冲破炎军防线，至秦军大营，毫无疑问，这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人们闻言，都暗暗打鼓，没敢轻易搭话。 见状，王肃准备激将了，可还没等他说话，谢红菱已是站了出来，朝宣王抱拳说道： “大王，我去！” “红菱……”宣王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她又何尝不知此行危险。 只是谢红菱已经主动提出来了，她作为君王，总不能说，你别去送死了，我换个人去？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看着英姿飒爽的谢红菱，宣王的俏脸上，浮现了深深的忧虑之色，美眸更是满满焦急。 见她这般，谢红菱心中感动，面上亦是再度震声道：“大王勿忧！末将此去，无论生死！必将消息传至秦王！为我宣军赢得突围机会！” “可是……”宣王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 “大王，就如王大人所说，这是唯一上策，末将一人之生死，何足道哉！大王和我宣军全体将士，才是重中之重！” “且我一女流之辈，若能马革裹尸，留勋沙场，岂非我之荣耀！” 谢红菱正色说道。 她一个女子，却说的慷慨激昂，直将个人生死抛却脑后。 一帮宣将闻言，那是纷纷身子一震，肃然起敬。 宣王更是美目微红，眸中有了一丝雾气，强忍着酸涩说道： “红菱将军高义！实乃我宣军将领之楷模！本王心折不已！” “大王折煞微臣。” 对话至此，宣王不由深吸了口气，接着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好！红菱，无论你此次突围，是否成功，三日之后，八月初九，辰时，本王都会向北线突围！” “诺！”谢红菱当即抱拳。 而其他人闻言，则是暗吃了一惊，王肃更是忍不住说道：“这，大王啊，北线乃炎军主力所在，即便与秦王里应外合，也应当选择薄弱之处啊。” “不！”宣王直接抬了抬手，道：“如有可能，本王，要配合秦王，反围炎军！” 啊！？听到这话，人们忍不住纷纷对视了一眼。 而见事情敲定，谢红菱便开始说道：“既然大王已有决断，那末将就下去准备了。” “你多带一些人，带一万精锐，护送你，就从关山走！”宣王不放心的说道。 “得令！”谢红菱领命而去。 第二天上午。 关山附近某处山谷。 地上，已经血流成河，倒下了不知多少宣军士卒。 乱箭滚石，随处可见。 冷兵器散落的到处都是。 前方伏击还在继续。 喊喝声和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 数千宣军士卒，正手持重盾，从左右两个方向，将谢红菱死死护在里面。 更有不少步军，在用战刀挥舞着头上的乱箭。 谢红菱手中长枪更是不时劈扫。 队伍在边打边快速推进。 若是十几万大军的话，在如此地形之下，挤成一片，反而无法突围，可几千兵护送一个人，相对就要简单了很多。 山坡上，有炎军将领阴沉着脸，在不断喝令着： “放箭！快放箭！” “万不能让宣军突围一人！” 在他的命令下，两侧山上，炎军不住交替上前，朝下不间断施放乱箭。 行进的过程中，宣军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流矢射中，可倒地之后，很快就另有人持盾补上了空缺。 由此可见，这支军队的纪律和士气。 就这样，为了送谢红菱出去，宣军士卒完全是拿人命在堆，整整一万精锐，是走一路，死一路，到了山谷尽头的时候，已不剩百人。 到了这里，两侧山上的乱箭已相对停止。 只是前方道路上，却有着铺天盖地，数不清的炎军步卒，正长戟齐端，严阵以待。 谢红菱位于战马，手持长枪。 后面，是同袍的鲜血和尸体，一路绵延至此。 看到这一幕，她美目通红，亦扬枪愤怒的大叫道：“杀！” 怒喝之后，她一马当先，开始策马冲锋。 “杀啊——”身后仅剩的百多名宣军同样纷纷咆哮了一声，扔下重盾，高举战刀，疯狂的跟着她朝前冲去。 双方很快碰面，那一瞬间，无数的长戟，直朝谢红菱迎面刺来！ 后者冲势不减，猛提缰绳，战马嘶鸣，前蹄高扬，一跃而起，猛的踏在了炎军后两排，带倒一片。 与此同时，她手中长枪横扫而出，大片士卒顿时惨嚎倒飞。 双方短兵交接，鲜血溅洒，那百多名宣军亦是个个勇猛无比，不要命了一样，无视周围长戟，战刀凶狠的劈砍着。 炎军士卒，在不断倒下，范围越扩越大，只是很快，百多名宣军也不知不觉被淹没在了人海中…… 谢红菱一人一马，一杆长枪，深入炎军之中，左劈右扫，每每一击，总有数人倒飞。 数杆长戟，斜里刺来，她看也没看，单手持枪，瞬间架住一排长戟。 “起开！” 她娇喝出声，手腕一翻，寒光闪烁中，数杆长戟被同时击断。 啊！？见此情形，周围炎军大惊失色，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谢红菱已再次变势，枪出如龙。 劲风，伴随着银枪的寒光。 多少人被瞬间绞杀当场。 这是宣国上将！ 她的周围，早已倒下了无数的尸体。 冷然间，一把战刀横扫而来！ 这是一名炎军小将，正瞅准了机会抽冷子。 听闻恶风不善，谢红菱当机立断，猛一低头。 冰冷刀锋，擦其头顶而过，将其将盔打落于地。 谢红菱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红唇微张。 一头柔顺青丝，更是瀑布般披下。 第389章 一骑红颜 她眼眸略微惊慌的样子，配上她的红唇，她的容颜，在这刹那，无疑是动人的。 可这是战场，小将一刀未中，立即变势，冰冷刀锋再次迎头而下。 谢红菱瞬间反应，长枪一横。 当啷一声，刀刃砍在了枪身上，发出刺耳金鸣。 与此同时，身后炎军士卒再次长戟齐刺。 谢红菱振臂将战刀弹开，同时回手一扫。 一片惨嚎传来，击退身后敌军之后，她片刻都未停顿，长枪于头顶舞出一朵枪花，看也没看，对着那炎军小将的位置，就是一个刁钻的回马枪。 此时那小将，被弹开之后，正好收势，准备挥刀再击，可那一枪太快太急了！他还保持着高举战刀的样子，但胸前却被一枪捅穿。 谢红菱立时抽枪，再次左劈右扫，看也没看小将尸体一眼，一拽缰绳，长枪在她手中，不断挥舞出一道道寒光，左右士卒被纷纷击飞。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可是很快，她就又陷入了苦战。 周围四面八方，入眼全是敌军，她想策马冲锋，可刺来的长戟太多了！ 又是一轮齐刺，战马前蹄高扬中，谢红菱也摔到了地上。 如此机会，众人哪肯放过，未等她起身，前方数不清的长戟，已迎面而来。 谢红菱挥枪一架！ “哈——” 炎军士卒爆发一声齐喝，合众人之力，开始猛力前推。 她毕竟是女子，在齐力之下，后背于地，被推得不住后退，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痕迹。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几名宣军士卒却大吼一声，不知从哪就扑了过来，带倒了一片炎军。 这几人，可能是一万精锐中最后的几名了，扑倒炎军之后，他们浑身上下，也立即被长戟捅成了十几个血窟窿。 临死之前，一人还奋力胡乱挥了一刀，接着脸面朝下，摔在了地上。 他浑身是血，死前，还看着谢红菱的方向，艰难伸手：“将军快走……快走……” 几个人是死了，可毫无疑问，却为谢红菱赢得了喘息之机，后者见此情形，更是杏目圆瞪，疯狂的大吼了一声，接着一拍地面，身子弹跳而起，长枪挥舞的也更加凶狠了。 她无视一切，在炎军阵营中左突右杀，往往一枪，面对的都是十几杆长戟。 自己不能死！ 还要救大王！ “乌云——” 一声娇喝，马儿嘶鸣声传来。 那战马似乎有灵，从后方冲破了人群，带飞一片，疾驰到了谢红菱跟前，冲势不减。 后者瞬间纵身，行云流水，翻身上马，长枪再次一挥！ 众人大惊，莫不敢当，一时间，下意识纷纷避让。 可如此机会，却让谢红菱策马击飞了前方围堵的一大片士卒，直接突破了包围！ “放箭！快放箭！” 有将领嘶吼大喊。 炎军弓弩手立时撘弓，对着冲出去的谢红菱就展开了乱射。 “驾！” 后方箭雨袭来，谢红菱左手猛抖缰绳，右手持枪，不管不顾，直朝关山方向冲去。 战马在疾驰移动，如此乱箭，大部分都钉在了身后的地上，可仍旧有一支流矢，射中了谢红菱的左后肩。 后者吃痛，可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双脚再次一砸马腹：“驾！” 马蹄践踏地面，卷起一片尘土，身影已越来越远。 “可恨！”有炎军将领瞪目说了一句，可又无可奈何。 时至傍晚。 秦军大营外。 这里可以说是防备森严，营门处不仅有一批批的士卒来回巡逻，大营外更是有着不少暗哨。 马蹄声传来，靠近这里之后，那战马也放慢了速度，最后渐渐变成了踏步前走。 可没等近前，右侧一隐蔽之处，已是跳出了两名秦军探子。 “来者何人！” 一人出声大喝，同时抽出了战刀。 战马上，自然是谢红菱，此时的她，秀发披散，香汗淋漓，脸色苍白，经过一场生死之战，身上更是有着多处伤痕，加之左后肩还插着雕翎，其实早已支撑不住了。 见到秦军，她提着的最后一口气也随之一松，当即趴在了马儿上，长枪掉地，虚弱的说道： “秦……秦王……” “啊！？好像是宣军将领。” 见她如此，又听这话，两名探子不由对视了一眼。 最后，谢红菱终于被两名秦军士卒架着搀扶进了秦军营地。 中军大帐。 “啊？红菱将军。” 看着谢红菱的模样，萧远大吃一惊，亦连忙起身。 可后者却不管身上的伤势，见到萧远之后，那是直接单膝跪地，吃力的抱拳说道： “秦王殿下！我王……我王会于八月初九，辰时，由北线突围……” 她的脸色很难看，明显是已经撑不住了。 但这句话，已经让萧远明白了一切。 他双眼先是一凛，接着正色说道：“红菱将军不要着急，本王知道了，定会如期协助宣军突围！” “好，好，谢……谢殿下……”她终于强笑了笑，继而牵动伤势，咳出了一丝鲜血。 见此情形，萧远连忙说道：“快！快传军医！” 说完，他亦看向了许虎：“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红菱将军下去医治。” “啊？是，是。”许虎回过神来，慌忙上前，扶起了谢红菱，脸上，更是有着一种难言的担忧。 “多谢许将军。”谢红菱脸色苍白的说了一句。 “你伤势严重，别着急，一切都会好的。”许虎安慰了一句，同时扶着她出了中军大帐。 等其走后，萧远则是环视了左右众将一周，说道：“宣军被层层围困，堵截要道，想要出来，可不是件易事，但这上将，却硬是杀了出来，还是一名女子，可敬可佩啊。” “大王说的是啊，宣军上将谢红菱，女儿身，却不失将领之楷模啊。”上官文若跟着道。 苏毅则是说道：“看其搏杀路线，应该是从关山方向突围，根据我军探报，那里可是有不少伏兵啊。” 听到这话，萧远由衷赞道： “一骑红颜越关山，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390章 你无耻 秦军某营帐。 谢红菱正趴在床上。 她左后肩的箭矢已经被军医取下了，盔甲也已经卸掉，只着白色中衣。 老军医正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同时微微摇头道：“还好箭矢入肉不深，又有盔甲阻拦，倒刺没有进去，否则，即便治好了，也有隐疾啊。” “我只想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大碍？”许虎在一旁急声问道。 “没有没有，将军不必担忧。”老军医回到：“接下来，只需用药水清洗伤口，再敷以药粉，然后包扎，静养一些时日即可。” “既如此，老军医你且下去吧，我来敷药即可。”许虎说了一句。 “也好，也好，在下告退。”老军医点了点头，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许虎则是走到了床边，看着谢红菱的样子，动了动嘴角道：“你……” 他不知道说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双手，就要解谢红菱的衣服。 “你干嘛！”后者顿时大怒，侧过头来，美目狠狠瞪着他，似要喷出火来。 “呵呵……”许虎干笑了一声，指了指她的后肩：“若，若不如此，怎么敷药啊。” “你出去！我自己来！”谢红菱哪肯让他解衣，当时可还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女儿家，肌肤怎能让其他男人看见。 说着话，她也当即就要强行起身，可却因牵动伤口，顿时又轻呼了一声，后肩上，也马上溢出了鲜血。 “你别动！”许虎见状大急，也立即上前，按住了谢红菱。 “你！”后者跟着大急，可却伤势在身，根本动弹不了。 紧接着，许虎拿过了一把剪刀，正色说道：“身为军人，何至拘于小节，现在，我要剪开你伤口周围的衣服，再给你包扎，否则拖下去，你这伤势怎么办？” 听到这话，谢红菱沉默了。 许虎不再犹豫，开始小心的动着剪刀，不一会儿，已将她左后肩部分衣料剪开。 伤口展现眼前，还在溢血。 她的肌肤很白，从后面看去，是可以隐约看见胸侧肚兜颜色的。 红色的肚兜，似乎还透露着女子特有的体香。 可如此情况，许虎哪里注意到这些，那是目不斜视，微微皱着眉头，开始为她清洗伤口。 “你忍着点啊……” 他轻声提醒了一句。 谢红菱也是身子一紧，狠狠咬着牙硬是未发出一声。 “女儿家，何必硬撑。”许虎嘟囔了一句，清洗伤口后，又为其倒上了一些特制药粉。 接下来，就该包扎了，可剪开的衣料范围，就这么大一点，是不好下手的。 许虎又犹豫了：“这……红菱姑娘，如何包扎？” “就这样包扎。”谢红菱直接回了一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赶紧的。”谢红菱催促。 “可你换药的时候。” “我自有办法。” “好吧。”对话至此，许虎开始拿过白纱布，就这样包扎了起来。 等弄好这些，这时候，许虎也注意到了她雪白的后背，和侧胸的红色肚兜边缘。 出于本能，他小小的咽了口唾沫。 而见他包扎完毕，却站在那里愣愣发呆，谢红菱不由侧头一瞧，见其模样，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顿时就是一红。 同时连忙单手扯过被单盖在了身上。 “无耻之徒！” “你说谁无耻！”许虎大怒，自己好心好意，帮她弄这弄那，到头来，还挨骂了？ “自己心里有数！” 她红着脸。 “你！”许虎气极，憋了半晌，才道：“你母老虎！” “你说谁母老虎！”谢红菱脸色通红，侧头狠狠瞪着他。 “谁是就说谁！” “你！” 两人又开始打起了嘴仗，正在这时，外面脚步声传来，萧远挑帘而入。 他过来，自然是想问一下谢红菱伤势的，也没发觉气氛有什么不对，便前走了几步。 见到他，两人顿时闭嘴，谢红菱也一副欲要起床施礼的模样：“秦王殿下。” “红菱将军不必多礼，快别起来。”萧远忙说了一句，又问道：“伤势如何？” “已经包扎了，并无大碍。” “这就好，这就好。”萧远点了点头，又道：“将军只管安心养伤，其他的，不必忧虑，本王自会全力以赴，相助宣王妹。” “如此，多谢殿下了。”谢红菱由衷说道。 “哎？你我同为盟军，这些都是应该的。” 萧远摆了摆手，见其无恙，便又看向了许虎，接着又看了看谢红菱，心中一阵暗笑。 顿了顿之后，他直接说道：“这样，许虎，红菱将军这段时间，就由你亲自负责照料，务必悉心，让其养好伤。” 刚才，两人还发生了‘口角’，许虎现在还有点生气呢，闻言也是闷闷道：“大王，我可不想照料她！” 结果听到这话，谢红菱也是立即反驳道：“谁让你照料了！” “你不识好人心！”许虎瞪向了她。 “你卑鄙无耻，趁人之危！”谢红菱同样美目怒视。 “你你你！” 许虎气的不行，继而朝萧远一抱拳，大声道：“大王！” “好了好了！”萧远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打断了他：“就这么定了，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话，他也朝谢红菱示意了一下，接着转身离开了这里。 等萧远走后，接下来，知道谢红菱一天未食，许虎也出去弄了些粥过来。 帐内，许虎端着瓷碗，拿着勺子，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你吃不吃？” “谁让你喂！”谢红菱一偏头，脸色微红。 “爱吃不吃！”许虎没好气的将瓷碗放到了一边。 他刚要起身就此离开，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只得折返了回来，却并没有喂粥，而是伸手准备将谢红菱姿势调整一下，使她半坐起来。 而见他往自己身上动手，可想而知，谢红菱哪里能忍。 “你要干嘛！” “若非大王交代，我才懒得理你！” 许虎不由分说，硬是将她调整了一下，同时还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引发后者一声闷哼。 结果许虎这家伙直的可以，弄好之后，直接将瓷碗放到了床边，转身走了。 第391章 秦军接应 第二天，秦军众将齐聚，开始议兵。 大帐内，萧远位于沙盘前，直接提出了宣王北线突围的事情。 他说道：“此役，我们必须接应宣军，否则岳征战略目的达到，盟军大势将去。” 听他这么说，众将皆对视了一眼，连啸道：“宣军即便突围，宣王不选择后方，也不选择向我军这边，而偏偏选了北线炎军主力所在，大王，是不是谢红菱消息有误。” “当然不是。”萧远接到：“谢红菱千军万马之中，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怎么可能带错消息，这只能说明，宣王另有打算。” “大王的意思是……”连啸凝声问了一句。 苏毅则是眉头微皱，试探性道：“若是如此，那宣王的目的，应该是想先和我军连成一线。” 萧远点了点头：“苏毅分析的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宣王应该是想先退炎军主力，再配合我军，对身后的李破一部，进行反包围。” 苏毅想了想道：“如此部署，倒确实可行啊。” “这个女王，困境之下，还在谋算反击，不可小觑啊。” 萧远微微感叹了一声，继而环视众将： “听令，八月初九，辰时一到，我军即由丘陵平原，向炎军主力进击！” “以步军正面压进，策应宣军北线。” “连啸领骑兵，由右翼进行迂回。” “各部将领，速速下去整军备战！” “此役，事关重大，告诉下面的将士们，务必撕开炎军防线！” “诺！”他话一说完，众将齐齐抱拳。 另一边，炎军主力所在。 此时，岳征正在这里，同样也在与众将议兵。 有人说道：“根据情报传回，宣军以一万精锐，不惜一切代价，从关山方向，拼死送出了谢红菱。” “如何得知是谢红菱？” “那女将军有上将之勇，宣军之中，除了谢红菱，无第二人。” “恩。”岳征点了点头，道：“宣王既然以如此代价，不惜上将生命之危，看来，她是想和秦军有所联系，继而突围啊。” 副将表示赞同道：“只是现在，我方根本不知道宣王选择的突围方向，也不知道他们何时突围。” 听到这话，岳征看了众将一眼，突然说道：“诸位觉得，宣王会选择这里吗？” 说着，他还指了指脚下。 见状，一众偏将不由对视了一眼，由副将说道：“岳帅，北线乃我军主力所在，宣王如果选择这里，那，那实在没有道理啊。” 他说的没错，正常逻辑下，有了策应，肯定是选择最轻松的地方突围。 而且这边，除各处要道设伏的兵力之外，炎军主力，可是足有二十多万众，宣王一个不好，是会被大军包夹的。 见岳征不说话，副将又道：“岳帅，以末将之见，宣王突围之地，极有可能是李破将军和秦军方位，要不，我们调集部分兵力过去，以防万一。” “不不不。”岳征摇了摇手，道：“这是个很难猜测的问题，与其胡想，不如做好防守工作吧，主力这边，最好不要妄动，传令各处，小心应对吧。” “这……是！” 岳征这边，无法确定宣军从哪里打，有所顾虑，不敢轻易调动兵力，可无论他的主力动不动，宣王决断已下，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 八月初九，卯时。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约定时间了。 此时宣军众将早已准备完毕，大军集结，都在等着宣王的最后命令。 议事之处，人们分左右而列，宣王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站在正上方的帅案前。 到了这个时候，毫无疑问，有一些将领心中自然开始打鼓了。 因为消息的闭塞，前番一万精锐没有回来一个，谢红菱更是杳无音讯。 “这……不知红菱将军是否成功啊……” “是啊，炎军重兵围堵，关山不是那么好突围的，一万将士，尽皆战死啊……” “就算红菱将军见到了秦王，也不知道秦王是否愿意啊……” 人们小声议论，与左右窃窃私语。 宣王见状，并没有被扰乱任何思绪，而是直接正声说道： “无论红菱将军是否成功！无论秦王是否答应，三日之约已到，今日，宣军全体将士，皆由北线突围！” 她是君王，一开口，众将自然止声，同时纷纷抱拳：“诺！” “出发！”宣王当即下令。 此次五国会盟，皆出兵二十万，宣军因前番战事，和两次突围，现在的总计兵力，大约在十七万左右。 随着宣王一声令下，十七万大军，上下齐动，直接扑向了北线。 辰时一到，大战也立即爆发。 与此同时，秦军那边，萧远亦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这是一场极大的突围战，并不只是辖制于小小一地，而是整个战线，绵延很长。 丘陵平原，正面战场。 宣王正手持王剑，于战车之上，亲自指挥作战。 在她的喝令下，宣军步卒，开始甩开步子，发动了大规模的冲锋。 对面，数不清的炎军铺天盖地，早已设好防线。 面对宣军的冲锋，前排弓弩手很快撘弓上箭，等到一定距离后，也立即松开了手指。 万箭齐发，倾泻而来。 宣军重盾手开始齐齐举盾，大片箭雨，钉在了重盾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 亦有宣军士卒不时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 同时他们的弓弩手，在前冲过程中，一样弯弓搭箭，斜指上空，展开回射。 双方箭雨，来回穿梭。 岳征同样位于帅车，战剑朝前一指。 “战车出阵！” 随着他的命令，弓弩手立退，步军从左右分开，一辆辆的战车，由三两匹战马拉着，身后拖着巨大的狼牙棒等东西，奔驰而出。 战车上的炎军士卒，更是接连抖动缰绳，狠狠抽着马鞭。 战马吃痛，玩命奔驰，平原上尘土飞扬。 双方很快接触，宣军训练有素，前排立即组成了倾斜的盾阵，战车驰来，车轮斜着从盾牌滚过，轰隆砸地，滚出好远，多样的，也带翻了大片宣军士卒。 人仰马翻之中，入耳尽是惨嚎声。 战争，无疑是惨烈的。 第392章 击退 平原上，大战还在持续。 双方正面战场，开始了硬碰硬的对拼。 可宣军虽众，但战至一个多时辰后，仍旧寸步未进，反而有气势被压的苗头。 战至此时，还不见秦军任何动静，这个时候，宣王一颗心也渐渐揪成了一团。 红菱不会战死了吧…… 还是秦王根本不愿理会，只想保存自己实力…… 她美目微眯，心思百转，虽心里有些紧张，可作为君主，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起。 毫无疑问，眼下情况，她是不能慌的，一旦有这方面的举动，最先影响的，就是一众宣军高级将领，然后会蔓延全军，继而士气大溃，一败涂地。 正在这时，一名将领也浑身浴血的寻了过来，颤声喊道： “大王……” 将领的意思，显然是己方已经陷入苦战，恐突围无望。 只是他话刚开头，宣王美目已狠狠瞪向了他，厉声说道： “你慌什么！？” “身为我宣军将领！就该带领我军将士，奋勇杀敌！一往无前！” “再敢诉苦，退后一步，本王马上斩了你！” 说着话，她当即手按剑柄，一把抽出了王剑。 利剑出鞘之声，令将领吓了一大跳，同时身子一震，大声回到：“是！末将领命！” 君王亲在前线，她只要不慌不怕，那对全军士气，就是一种最大的稳定。 炎军那边。 岳征居于帅位，纵观全局，其副将也凑到了跟前，抱拳说道：“岳帅，观宣军阵型，已被我步军正面压住，断难突围。” “恩。”岳征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的说道：“传令，收缩左右两翼，以三十万兵力，对宣军所有战线，施行包夹。” “诺！”副将领命而去。 岳征的这个命令，是早就已经制定好的，现在时机已到，在他军令之下，整个大战场也立即发生了变化。 炎军总战线，开始呈现出了一种剪刀张开的状态，对着剪刀内的宣军，准备迅速剪下。 这是大规模的整体调动，宣军那边，自然有所察觉，燕齐也立即找到了宣王，向其说道： “大王，现在情况有些不妙，岳征恐对我军正施行三面包夹，若再不撤退……” “继续打！”宣王没有任何废话。 “这……是！”燕齐只能领命。 从中不难看出，这个女人，一旦下了决断，是非常坚定的，这如果是桓王的话，恐怕早就夺路而逃了！ 时间在慢慢推移，就在宣军快要被三面收缩，陷入重围的时候，一名炎军偏将却快步跑到了岳征跟前，抱拳急声道： “岳帅！秦军来了！” “意料之中的事，别管秦王，先歼灭宣军！”岳征神色不变。 “可是岳帅……”偏将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是，秦王，秦王并非是想单纯接应宣军，而是……而是开始对我军施行了战略包抄，意在斩断左右两翼，与中军的联系。”偏将结结巴巴道。 “什么？”岳征闻言，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在他想来，秦军就算来了，那也是沿着宣军突围的地方，拼命接应才是，怎么会这样。 他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没有说话。 而与此同时，秦军步军，早已在右翼战场，与炎军展开了激战。 萧远意图明显，就是要横着斩断这把剪刀，独留刀柄。 右翼战场上。 黑甲红缨，扯天连地。 秦军箭阵之下，黑云急掠上空，遮蔽烈阳，席卷而下！ 扑扑扑扑！ 那一瞬间，多少人被钉成了刺猬。 地上，更是斜着插满了雕翎。 “众军出击——” 咚！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秦军步卒，纷纷长戟齐端，爆发出了一声齐喝，甩开步子，朝前发起了冲锋。 双方很快碰面，一经接触，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这种面对面的白刃战，秦军自参与中原争霸以来，说实话，还从没怕过谁。 轰！轰轰！ 重盾砸地，长戟于后，开始连钩带刺。 多少炎军士卒被瞬间刺翻在地。 又有多少人被勾中脚踝，瞬间拉进了盾阵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双方刚一交锋，拼将士之勇，高下立判。 紧接着，盾阵打开，无数的秦军士卒，高举手中战刀，疯狂的冲了出来，猛扑向了炎军阵型。 “杀啊——” 这是一种气势的被压！ 秦军冲过去之后，双方阵型混在了一起，乱战顿起。 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可见秦军士卒在疯狂劈砍，杀的鲜血横飞。 而这种乱战，也是秦军最喜欢打的！ 因为这种情况下，最考验的，就是将士的单兵作战能力。 可想而知，秦军苦寒之兵，打仗完全不要命，而这些将士，更是历经数次大战，经过血的洗礼！ 面对宣军，炎军可以打的不慌不忙，步步进逼。 可是面对秦军，炎军明显被打慌了！ 最前排的人，开始被凶狠之气打怕，生出了胆寒，不由自主步步后退。 他们一退，等于士气直接被碾压，秦军那边，整条战线，压进的也更快了！ 与此同时，宣军主帅位置。 燕齐急匆匆跑了过来，兴奋的抱拳说道：“大王！秦王来了！” “好！”听到这话，宣王语气有了一丝明显的激动，亦震声说道：“继续重重擂鼓！奋力搏杀！” “得令！”燕齐当即抱拳，领命之后，身为统帅，更是知道如何提升己方士气。 “我们的援军到了！秦军已从右侧进击！炎军败了！炎军已经败了！” “杀啊——” 他举剑嘶吼。 秦军的到来，毫无疑问，对宣军来说，士气顿时为之一振。 因为人们在绝境之下，看到了希望！ 如此情况，岳征那边也开始变得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其副将在旁边，眼见局势瞬息万变，不由焦急了起来： “岳帅！我军右翼，已经顶不住秦军了，若让秦王战略目的达到，主力危矣啊！” “眼看宣军陷入绝地，秦王可恨！” 岳征狠狠握了握拳，继而毫无办法，只能是咬牙说道： “传令撤军！” 第393章 王兄 他是炎军最高统帅，一声令下，整个正面战场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副将在前更是不住指挥着。 炎军v字形两翼开始往中间帅位回缩。 士卒边打边退，与宣军拉开了距离，同时以弓弩手交替放箭，射住了对方阵脚。 整个大战场，若从高空往下看，那就是盔甲颜色不一样的炎军，刚开始还到处都是，可很快就回退到了同一战线。 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非乌合之众可比。 等战况稳定下来，两翼不再危险之后，岳征冷着脸向后一摆手，令旗挥动，帅车开始撤离了前线。 双方交锋之处，出现了几百步的距离。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乱箭，真可谓血流成河。 不多时，秦军也从右侧与宣军会师，战线连到了一起。 秦军来了，这时候的宣王无疑底气十足，眼见炎军撤退，她作势还准备追击，可很快，右后方就传来了急急的鸣金声。 燕齐在其身旁，忍不住说道：“大王，这是秦王在示意。” 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是中国古代战争，作战时的统一行动信号。 宣王秀眉微微皱了一下，随即说道：“撤吧。” “诺！” 这边鸣金，那边撤退，双方如同潮水一般，很快退出了战场。 大战暂时停歇了下来。 秦宣会师之后，兵力集合一处，等于是宣军安全的突出了鹿城。 宣王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而此战，因宣军最开始被包夹的缘故，可谓折损严重，战死将士，高达两万多人，加之前番损失，总计兵力，已不足十五万。 秦军那边自然也有损失，不过相对较少。 接下来，萧远并没有急着与宣王汇合，而是又给苏毅下了一道军令。 等两军君主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宣王这边，身后跟着一大帮将领，脚步匆匆，见到萧远之后，更是快步上前。 她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双臂一展，对着萧远拱手正儿八经的施了一礼，正色说道： “此番，若无王兄相助，宣军危矣。” 萧远拱手还了一礼：“同为盟军，这本是应该的，王妹何须言谢。” “不管怎样，王兄此恩，宣国记下了。” 宣王说着，又恨恨道：“只是可恨那桓王老匹夫！真是不相与谋！” 她这话，倒是和萧远很像，后者闻言，也摇了摇头表示一样。 “对了王兄，红菱，红菱她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她语气明显出现了紧张。 萧远则是微微笑着安慰道：“王妹不必担忧，红菱将军并无大碍。” “这就好，这就好……” 宣王下意识长出了一口气，彻底安心之后，她也再次说道：“另外，对如今战局，王兄有何打算？” “王妹选择从北线突围，必有其目的吧？”萧远含笑反问了一句。 “是的，秦宣两军会师之后，如今合兵一处，王兄，我们是可以对身后的李破一部，进行反围的啊。”宣王直接说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此一点，王妹也大可放心，本王早已令苏毅将军，率军切断了李破与岳征的联系，使他们无法合兵。” “什么？” 听到这话，宣王心里微微震了一下，他竟然提前布置好了，自己可没跟他说过啊。 她美眸微动，心思百转，旋即，目光幽幽的看向了萧远。 她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说话，竟沉默了起来。 “王妹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萧远打趣了一句。 “啊？没有没有，我……” 宣王回过神来，略微尴尬了一下，接着道：“与王兄合作，真是一件快事啊。” “哪里哪里，王妹言重了，我们先回营地吧。”萧远打了个哈哈。 宣王点了点头，两人开始肩并肩走在了最前面，身后跟着两国高级将领，再后面，则是两国大军。 等回到秦军营地之后，宣王自然第一时间去了谢红菱住处。 营帐内，谢红菱还半靠在床上养伤，见到宣王，便要挣扎着起身，“大王……” “快躺下，快躺下，别起来。” 后者那是连忙上前，止住了谢红菱的动作，同时于床边坐下，闺蜜一样，帮其整了整被子。 “大王。”谢红菱感动的喊了一声。 “将军如此伤势，本王，本王……” 说到这里，宣王也说不下去了，她对谢红菱的感情，可不仅仅是君臣那么简单，更有着朋友的担忧和关心。 女人的内心，毕竟是要比男人柔软的，她的眼圈都有些红了，心中也升起了一股酸涩感。 刚好这时，谢红菱的汤药被人端了进来，宣王见状，连忙收住了情绪，接过药碗，拿起勺子，开始亲自替谢红菱喂药。 那可是封建王朝，哪有君主替臣子喂药的。 “大王不可！折煞微臣！”谢红菱见状，一下子也慌了，又要挣扎着起来。 “你快躺着！”宣王故作不悦的说了一句，还瞪了她一眼：“如此伤势，定然行动不便，怎能不让人照料。” “可是大王，您是君，我乃臣……” “别说这个！”宣王直接打断了他，同时将勺内已经温热的药汤递向了谢红菱嘴边。 “大王……” 谢红菱的眼眶湿润了，眸中泪花打转，亦微微低头，喝下了药汤。 身后，萧远本来是跟宣王一起来的，见到这一幕，他又默默的走了出去。 夜晚，秦军和宣军混合在一起，到处可见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的士兵。 “哎？兄弟，这次多亏你们秦军帮忙啊……” “哪里，大王说了，秦国和宣国是盟友，既然是盟军，理应相助嘛……” 两军下面的士卒，气氛融洽，两国君主，关系也还不错，至少现在如此。 一处地形较高的地方，萧远正与宣王并肩站在一起。 看了看他手上的酒，宣王忍不住说了一句： “王兄，你很爱酒吗？” “这人生，没有酒，何以解忧。” 萧远笑着看了她一眼，旋即又稍稍抬头，看向了天上的月亮。 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好好看过星空了，亦忍不住说道： “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 “来，敬月色一杯！” 他的状态，是有些洒脱的。 宣王听他所言，再见他模样，不由美眸微动，幽幽说道：“没想到，王兄还有如此文采。” 第394章 连啸斗李破 第二天，秦军中军大帐。 中间立有沙盘，人们围聚一起。 萧远和宣王在沙盘正上方的位置，两侧则是围拢着两国高级将领和谋士。 现在这边战局明了，秦宣会师之后，前面是岳征，后面是李破所部，看似是被前后夹击的状态，实则不然，因为附近地形原因，更重要的是，李破兵力不够。 相反，秦军十七万多，宣军十四万多，共计大军约莫三十二万，是可以对身后施行反包围的。 宣王之前要从北线突围，正是有着这样的打算。 眼下，双方将领在场，萧远也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指了指沙盘，开门见山道： “现在，李破肯定想与岳征会师，不过苏毅将军，已领兵十万，对其进行了阻截。” “我两军主力，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大战之时，饶袭侧翼，对李破一部，进行有计划的逼退追赶。” 他话说到这里，一名宣将忍不住道：“秦王殿下，既我盟军有三十二万众，何不直接将李破退路彻底堵死。” 萧远摇了摇头，道：“这样不妥，李破一部，足有十万大军，非一日两日可围剿，到时候，再与岳征策应的话，我们是要吃亏的。” 这与岳征围宣军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以王兄之见，当如何追赶。”宣王问了一句。 萧远想了想，说道：“当然是离岳征越远越好，到时候，正面战场，我盟军兵力占优，李破必然不敌，只能步步后退。” 说着，他凝视沙盘，继续指着道：“诸位看地形，我们可以有目的性的，将李破赶至死角之处，然后施行辖制。” “与此同时，岳征主力肯定会来支援，届时，就需宣军分出五万将士，拖住他，为我们赢取时间。” “其他全部兵力，都将放到与李破一战的正面战场上。” 他话说完，也抬起头环视了一周。 秦军这边，自然都是听他的，宣军那边，众将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宣王稍稍看了下燕齐。 后者见状，沉吟道：“秦王殿下这样用兵，是最没有危险的，即便战略目的达不到，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没错，我们不能犯岳征的错误，再被分割战场，就危险了。”萧远点了点头。 宣王听完，跟着点了点头：“那好，就依王兄所言。” 见她同意，萧远又直接说道：“既如此，那此次一战，秦宣两军，军令必须统一，否则，战场形势难以掌控。” 他说的没错，如果到时候，秦军还在打，宣军却退了，或者需要宣军从某处进击的时候，却调不动的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战场上，也只能有一个最高统帅，否则必败无疑。 只是要统一军令，对宣王来说，显然是个压力很大的事。 不过这个女王可不一般，她并没有出现一种纠结的情况，而是稍作考虑，便直接决断：“可以，此战，宣军上下，听王兄军令。” 显然，她已经快速权衡利弊了。 萧远本来以为，她会就此和自己争辩一番的，没想到竟是如此，不由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爽朗而笑：“宣王妹真乃明大局之人。” 其他宣国将领，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兄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请下军令吧。” “好……” 议兵过后，宣王回到自己营帐的同时，谋士王肃也是跟在其后，忍不住说道： “大王啊，秦王毕竟虎狼之君，现在将宣军指挥权给了他，如果其用心险恶的话……” 他话说到这里，宣王已微微抬手打断了他，脚步不停道：“战事如此，为君者，本王只能选择大局。” “这……”王肃有些语结。 宣王又道：“再者，如果秦王以此谋取小利的话，那只能说明，他是个目光短浅之辈，王大人觉得，他是吗？” “大王英明。”王肃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天下午，李破所部与苏毅所部大战爆发。 这是一处平原。 李破想行军与岳征会师，那就必须得从这里过。 双方碰面之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展开了交锋。 此时此刻，大战已起，正面战场上，连啸胯下战马，手中长枪，顶在秦军最前面，正在大杀四方。 他的枪法，跟谢红菱不同，偏向于一种大开大合，横扫八方，因而在他所在的那片范围内，炎军士卒不时都有大范围的骚乱。 李破则是与他一样，一马当先，他的两把刀，有一把别在腰后，另一把，则是右手提着，疯狂砍杀，随后战刀朝前一指，咆哮大吼道：“杀啊——” 一员猛将，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连啸那边，带领秦军步卒压得一片范围内的炎军连连后退，李破这边同样如此。 而他们两个顶在前面，很快，连啸就发现了秦军这边的动乱，猛挥一枪击退几名敌军后，也一拽缰绳，朝着李破的方位就冲杀了过来。 “敌将受死！” 随着一声大喝，连啸长枪一抬，借战马冲锋之势，猛刺而来。 这是很平常的一招，可李破却并未去接，直接侧身一让。 两人交错而过，随后纷纷拨转马头。 “小子找死！” 李破一瞪目，二话没说，与其战到了一起。 刀锋袭来，冰冷寒光，如同利电。 他单刀猛挥，每每一击之后，撞击枪身，又马上变势，犀利无比。 连啸不时抬枪、横枪，同时不断反击，长枪在挥舞之间，更是有劲风呼啸。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可一寸短又一寸险。 两人皆为一国上将，此时打在一起，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分得出胜负。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恶斗之下，凶狠之气也让周围的双方士卒，自然而然的为他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空地。 兵刃再次相撞。 这一次，是李破力劈华山的一刀。 紧接着，他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的左手，却突然摸向了后腰，瞬抽左刀，横扫而出。 这一刀，快如闪电，刁钻毒辣，令人防不胜防。 连啸也根本没想到他会留了这一手，还在横枪挡右刀，听闻恶风不善，他神色一凛，瞬间将右刀弹开，同时手腕一翻，看也没看，长枪往下一击。 当啷一声，左刀亦砍在了枪身上。 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一击过后，连啸不由惊声说道：“你是双刀！？” “哼哼！” 李破阴笑，一手一刀，森森的看着连啸：“小子武艺不错啊，没想到能挡住我的左刀。” 第395章 两军一起 “受死！” “今天看谁死！” 两人怒喝，再次战到了一起。 场内刀光枪影，锋芒不时乍现。 银枪挽光，那两把刀，更如毒蛇。 李破不仅刀法诡异，快如闪电，力量更是惊人。 一般蛮横之力，难有灵巧，可是他，却将两种结合。 连啸与其大战，难解难分，可是越打，他也越来越心惊。 这炎国上将李破，简直就是个疯子一样，猛砍猛剁，变势极快。 这期间，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刀锋扫到。 连啸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亦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生平所学，尽数施展。 两人越战越凶，互不相让，可随着时间推移，整个大战场的局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破感情况不妙，猛挥两刀之后，也当即一拽缰绳，策马就跑，不愿再与连啸缠斗。 “休走！”还没分出胜负，后者哪肯愿意，当场作势就要追击。 可李破退阵之后，周围炎军士卒瞬间分开，而后再次合拢，纷纷上前，长戟齐出，拦住了连啸。 “滚开！” 连啸大怒，长枪挥扫之间，抬头再一看，哪里还有李破的身影。 大急之下，他挥枪更猛，一名炎军士卒被长枪横扫脖颈，瞬间被击飞，口吐鲜血，撞倒一片。 正面交锋，十万对十万，炎军开始出现明显的被压。 李破不愿跟连啸缠斗，那是因为他是主将，想要回来稳住大局。 可这时候，见到他，副将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扶着头盔道：“将军不好啦！秦军和宣军，开始从两翼包夹我军了！” “什么！？”听到这话，李破大惊失色。 而萧远，则是前面、左边、右边，都有兵力，唯独留了个后面，就是要李破知难而退。 毫无疑问，秦宣联军，近乎三十万，打你十万，且三面围攻，再不退，就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时间给李破耽搁，在这种情况下，和副将不住的焦急催促，他也怒吼了一声，接着厉声说道：“撤！先撤！” 他一退，秦宣联军立即兵合一处，开始从正面压进，逼着他一路败逃。 而为了掩护粮草队先撤，这期间，李破是打打停停，走走打打。 萧远也不着急，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这一路下来，不知追了多少里，直到第二天上午，双方才作出了暂时的停歇。 李破那边，暂时休整之后，副将也寻了过来，开始说道：“将军，眼下秦宣两军，穷追不舍，照此下去，不是办法啊。” “那你说怎么办？”李破看了他一眼。 副将道：“岳帅一时间支援不过来，想必，定是被敌军所阻，不过我军主力，足有二十多万，早晚都能接应我部，因此，末将以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寻一落脚之处，暂作驻扎。” “恩……”他说的很有道理，也附和现在的情况，李破稍作考虑之后，便扬声喊道：“取地图来！” 不多时，有军士递上地图，李破将其展开，与副将一番讨论之后，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地方：“现在我军身后不远处，就是鹿山，而此山，扼地利优势，易守难攻。” “将军说的没错，此处险要，山上有泉，又有小溪，乃上佳之处啊。”副将点着头表示附和。 “那好！就在此处扎营！这里水源充足，而且我部粮草甚多，我就依地势而守，等岳帅前来接应，看他秦王能奈我何！” 李破说着，当即又道：“传令下去，先分出一批人手，将粮草等物资运到鹿山，后备完成之后，我军全体撤退。” “诺！”副将领命而去。 这边军令一下，于当天下午，炎军全体退往了鹿山，开始坚守待援。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萧远那里，后者听完，眉头稍稍一皱：“麻烦，李破居然不退了，开始守山。” 上官文若闻言，则是想了想，说道：“于山岭扎营，形同山寨，确实易守难攻，但有时候，却是兵家大忌。” 听到这话，没等萧远和宣王说什么，谋士王肃已是接道：“上官大人说的没错，在下建议，我盟军当立即对鹿山施行全面包围。” “可李破击败桓军之后，得大批粮草，他们以险而守，是可以坚持很长时间的，短则半年，多则一年啊。” 有偏将说道：“如此时间，恐怕岳征主力早就可以策应了，我们也根本挡不了这么久啊。” 他说的是实话，可上官文若和王肃，却再次提议，坚持围困鹿山。 这是两个军中谋士，萧远和宣王都很重视他俩的意见，不由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随后，由萧远说道：“两位先生皆如此坚持，可是已经想到破敌之策？” “这个……”王肃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围困鹿山，肯定比地面要强。” “在下赞同王大人所说。”上官文若跟着道。 萧远思虑了一下，接着看向了宣王。 见状，宣王直接反问：“王兄觉得呢？” 好嘛，萧远不再多说，而是决定采纳两人的意见，当即下令道： “传令各部！围死鹿山！” “诺！”众将纷纷抱拳。 秦宣联军，决定围鹿山，这些，本来就在李破预料之中，他也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慌张的意思，在全军于山上扎营之后，他更是大吃大喝了起来。 敌军近乎三十万又怎么样，能凭险攻上来？那根本就不可能！ 他有轻松的理由，萧远那边，在围住鹿山之后，也曾与宣王带着一干将领来到山脚外。 鹿山是非常大的，并非那种陡峭的岩石，而是密林很多，只有一条蜿蜒山路。 军队就这么上去的话，那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埋伏。 看完地形之后，萧远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易守难攻啊，李破只需设置一些陷阱和屏障，我军就无法攻上去。” 宣王亦轻叹了口气，接着思虑了一下，看向萧远道： “不如这样吧王兄，我们先派一名使者，去劝降李破，看看有没有机会。” “李破炎国上将，不可能降的。” 萧远不太看好。 第396章 杀使 两军交战，遣使劝降，这在古代战争中是非常常见的。 萧远虽然不太看好，不过也没说什么阻拦的话。 随后，宣王便叫来了一名军中文官，令其打使者旗，前往李破营地。 这文官名叫龚兴，宣国五品官吏，常随军，做一些文书和记录之类的工作。 文人的嘴皮子多少好使一些，龚兴领命之后，也欣然前往，因为在他看来，此行即便不成功，那自己也是没什么危险的，毕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当天下午，他就独自一人，带着使者旗帜，上了鹿山。 沿山脚往上，还没进去，两侧树上就跳下了几名暗哨，拦住了他的去路。 “干什么的！？”有人持刀厉喝。 炎军的防备，还是很森严的，龚兴见状，并没有害怕，而是直接说道：“你这小卒，好不知礼，没见我是来使吗？” “哦？”听到这话，暗哨将其打量了一眼，稍作犹豫后道：“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龚兴开始在山脚处边等待，边四周打量着，可没过多久，就下来了几名士兵，二话没说，架着他就走。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使者！” “什么使者！将军说了，将你押上去！” 来人根本就不理会他，几乎是将他双手缚于背后，硬按上去的。 等到了山上营寨，进入主帐之后，这里甲士森严，左右两侧站着炎军各级将领，正上方主位后，则是李破。 龚兴被押进来，帐内众人目光自然都看向了他。 他也立即振臂，准备将押着他的两名士卒震开。 可他文官，手无缚鸡之力，非但没能如愿，反而身子又被押低了几分。 “你们！” 龚兴恼羞成怒，压低着身子，抬头看向李破，满脸涨红道：“李将军！在下乃宣国使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李破摆了摆手示意士卒退下，接着起身饶过桌案，走到了龚兴跟前，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眼，撇嘴说道：“什么狗屁使者！恩！？” “使者会面，如此行为，在下闻所未闻！李将军真是可笑之极！”龚兴那是愤愤不满。 “少他妈跟我扯这一套！”李破直接打断了他。 “你！”龚兴气极，如此受辱，哪里肯依，那是再次愤然说道：“我华夏大地，礼仪大邦！将军身为炎国将领，如此见使，实乃匹夫作为！令人耻笑！” 文人的一些傲骨，龚兴还是有的，作为使者，他代表的可不是个人，这样被对待，当然会愤怒。 结果李破闻言，却是耻笑出声：“你们这些文官，净喜欢扯这些没用的！有屁快放！” “你！你这个人，真是粗鄙不堪！”龚兴这可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什么粗鄙不粗鄙的！你说是不说！” 听到这话，龚兴无奈，他知道，再跟李破理论，毫无意义，只能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怒火，“在下此来，自然是给将军指一条明路的。” “什么明路？” “将军所部，被围困鹿山，已无生路可走，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但是现在，我王宽仁……” 龚兴话说到这里，李破已是挥手打断了他：“你的意思是，让本将军投降？” “这是将军唯一生路，若将军肯弃暗投明的话，届时，不失封侯拜将。” “哼哼！”李破笑了，阴森森盯着他道：“你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 “你敢！？”龚兴一瞪目：“在下乃宣国使者！代表的是宣王！” “什么狗屁宣王！你看老子敢不敢！” 话音一落，李破已战刀出鞘，瞬间挥刀砍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别说龚兴没反应过来了，就是他有防备，也根本躲不了李破快如闪电的刀法。 鲜血喷洒，一声惨嚎，龚兴直接倒于血泊，还瞪大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直到死，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李破竟说砍就砍。 一刀结果了龚兴之后，李破又冷笑了一声，继而甩了甩刀尖上的鲜血，战刀回鞘。 这时候，帐内一干偏将也都傻眼了，有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将……将军，我华夏大地，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且，且其使，也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本将军想杀便杀了！宣王能奈我何！” 李破直接说道：“将此人头颅割下，悬挂山脚！” “这……是……”他如此凶狠，手下众将又哪敢多说什么。 由此不难看出，李破这个人，他的性格是有些暴戾和乖张的。 龚兴是下午走的，直到入夜，还没有任何动静，也不见其回来。 盟军营地内，宣王微微皱了皱秀眉，忍不住道：“龚大人都去这么久了，即便不成功，也该回来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听到这话，王肃道：“大王多虑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李破再怎么样，身为将领，这个道理和规矩，还是懂的。” “但愿如此吧。”宣王还是有些许忧虑，龚兴的级别虽然不高，但毕竟是宣国官员。 只是他这一去就泥牛入海，直到第二天清晨，一名负责出去打探消息的士卒才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见到宣王之后，更是急声说道：“大王！龚……龚大人被杀了！首……首级被敌军悬挂……” “什么！？”听到这话，宣王大惊，亦慌忙起身，让士卒带领自己前去。 不多时，听闻消息的萧远也跟了过来。 一众人来到山脚外后，远远望去，一根长戟插在地上，戟尖处，正挂着一颗人头！ 看到这一幕，宣王目眦欲裂，美目都快喷出火来，那是气的微微发颤，厉声说道： “李破可恶！竟杀我使者！不顾邦交礼仪！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她怒不可遏，一副马上就要对鹿山用兵的样子，王肃连忙劝道：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李破如此行为，说不定，就是在故意激怒大王啊……” 萧远也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王妹冷静，此山不可强攻。” 第397章 屠城 宣使是代表宣国的，可想而知，宣王若不恼怒，那才是怪事呢！ 只是这个女人，太不一般了，知轻重、明大局，非一怒之下，就不顾一切之辈。 知道王肃和萧远说的都是对的，她粉拳紧握，努力压制着内心强攻的冲动。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怒声说道：“李破此为，本王记下了！若以后碰到炎使！必杀之！” 这就是古代两国交战，为什么不斩来使的原因，使者是来说事情的，不是来进攻的，你不愿听，打发走便是了，杀之毫无意义，这样做，反而坏了规矩，以后你炎国使者，想跟别人谈事情，人家也直接杀了，那还有什么邦交。 众人见状，可以说都是义愤填膺的，宣将那边，无需多言，个个都是满脸怒气。 就连秦国将领，也皆是如此，颇有一股同仇敌忾的架势。 苏毅则是说道：“李破确实可恨，这样杀使，令人不齿。” “是本王害了龚大人啊……”宣王又悲声说了一句，她想遣使试试，只是走个过场，又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唉。”萧远叹了口气，看着前方的鹿山道：“王妹不必过于自责，李破的行为，是我们都没想到的。” 听他这么说，宣王也收起了情绪，平复之后，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王兄，我们这样围下去，岳征那边，五万兵力肯定抵挡不了多长时间的。” “那就再增兵五万，由贵国上将军燕齐亲自阻拦，扼地形，要切断岳征和李破的联系，就切的彻底一点。”萧远直接说道。 “可桓军前番被李破所败，若长期围困，我部粮草……”宣王又担忧的说了一句。 “这个王妹不用担心，后续补给是够的。”萧远示意她放心。 “好吧。”宣王点了点头。 秦宣联军这边，欲对鹿山进行长期围困，同时切断岳征与李破联系，战事一时间胶着了起来。 另一边，舒城。 这里是凉军目前占领之地，自汜水关以后，凉王已深入数百里，不过在这个地方，本已节节败退的炎军，却突然施行了大规模反杀，同时将凉军扼制在了舒城。 炎国中央军的总计兵力，约为六十多万，在秦宣联军那边，就直接压上了四十万左右，凉军这边，亦是大军二十万围城。 只有灵军那边，是区区几万地方军队驻守。 地方军，是不可能战得过灵军的，可即便如此，灵王反而不敢冒进了，因为各方探报传来，整个战场局势，经灵国那边分析之后，再深入，恐有覆没之危。 一方面，是由于桓军的突然战败，一方面，也是岳征的大战略，让灵王不得不小心谨慎。 灵军开始踌躇不前，秦宣战事胶着。 没有人能支援凉军，这个时候的凉军，因一路征战，攻城拔寨，也仅仅只有九万左右了。 九万大军，被困在了舒城，没有后续补给，没有援兵，岳征准备坐看其败亡。 按理说，这个时候凉王应该很慌才对，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舒城议事大厅中，凉军众将齐聚，议兵之下，凉王直接嗤笑出声，撇嘴说道： “岳征如此布置，意欲活活困死我军，可在本王看来，他这是自取其辱！我凉军，自征战以来，还从来没有被粮草困死过！” 说着话，他继续道：“立即传本王军令！将舒城内的一切，杀光！烧光！抢光！” “大王要屠城？”薛武下意识问了一句，语气哪有一点波澜，似乎这对凉军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屠吧！将舒城内的一切，全部囤积起来！”凉王直接说道：“我们就在舒城，等于拖住了二十万炎军，他岳征以为这样就能打赢了？” “诺！”薛武当即领命。 岳征其实是个不错的统帅，但是这一次，五国精英齐聚，将星璀璨，谋士如云，苏毅、燕齐、黄祖等辈，随便拿出来一个，估计都不会比他差。 可想而知，又怎么可能让他一人发光。 在凉王军令之下，无数的凉军士卒，开始带甲上街，三两人一组，闯入了百姓家中，进行疯狂的搜刮。 舒城人口可是不少的，但与九万多久经沙场的正规军相比，他们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一处民居内。 房门被一脚踹开，三名凉军持刀而入。 屋内百姓见状，惊叫出声的同时，亦慌忙跪地求饶，不住颤声说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 冰冷刀锋无情的挥砍了过去，鲜血喷洒！ 三名凉军，直接对屋中数人展开了杀戮，一刀一个，简直毫不留情。 杀完人之后，更是纷纷闯入屋内，开始大肆搜刮，什么能吃的东西都给翻了出来，没多久，就一人腰间挂着一袋东西，出了民居，寻找下一家。 另一处地方。 地上已经有了几具尸体，正倒于血泊。 外屋两名士卒还在到处搜刮翻找着。 内屋卧室，则是有一名凉军正将一名年轻女子压在身下。 “救命！救命啊！呜呜呜呜……” 女子拼命挣扎，哭诉声一直传来，可却根本反抗不了，白嫩后肩已经暴露在外。 而她的哭诉，无疑让士兵兽性大发，双目微红之下，更是疯狂撕扯着女子衣服，紧接着，就是慌乱解着自己的裤腰带…… “他妈的！完事没有！赶紧的！” 不一会，另外两名搜刮完的士兵也闯了进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舒城百姓无疑是生活在噩梦之中的。 烧杀、奸淫、抢掠，凉军可谓无恶不作。 等到晚饭过后，薛武听闻一些事之后，也忍不住找到了凉王，说道： “大王，屠城末将没有意见，可下面的士兵，奸**子，就军不成军了。” “这有什么？将军是不是多虑了。”凉王毫不在意。 “大王！”薛武正色说道：“我们是军队，为了生存，为了战争，屠城可以，但行禽兽之事，与恶魔无异！也必将遭天下人指责！” 听到这话，凉王不由看了他一眼：“那屠城就不遭人指责了吗？” “可是大王……”薛武还想说什么。 但凉王已挥手打断了他：“好了！抢完了百姓粮食，他们没有吃的，聚集一起，必会生乱，与其如此，那就彻底屠杀干净！” 第398章 白给 凉王残暴嗜血，在舒城大肆屠杀百姓，以充军粮。 数日下来，整座城池，已血流成河。 将所有物资收集军中之后，经过点验，有将领汇报道：“大王，加之前番桓军押送之粮草，我军现在储备，如果节省一些的话，足可供半年之用，另外，此城财富，亦可充当军费。” “好！”凉王大悦，说道：“舒城围战，岳征如何困我半年之久！” 这场战争，是打不了半年的。 岳征以为断了凉军粮草，就能困死凉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凉王竟然将整个舒城，屠了个一干二净！ 且九万余凉军，现在是有钱、有吃的，士气根本没有受到一点打击。 与此同时，后方炎都，得知桓军战败之后，在大臣的建议下，炎王亦开始遣使入桓，准备游说桓王，停止对炎之战。 之前，没有击败桓军的时候，使者去了可能作用不大，可是现在，效果自然不一样了。 桓王吃此败仗，因粮草原因，是直接退回国内了的。 此时此刻，也正在与手下商议，是否继续参与五国伐炎。 就在这个时候，炎使前来求见了桓王。 眼下桓王，并非是在国都，而是退回了桓国边境城池，暂时驻扎。 见到他之后，炎使自然先是施礼，接着，没等他开口，桓王已是率先问道：“使者此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为成全殿下一件美事。”炎使直接说道。 “哦？”听到这话，桓王不由一挑眉，饶有兴致的问道：“何为美事，且说说看。” “是这样的。”炎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而开门见山道：“殿下现在是退兵状态，而为了感谢殿下此举，吾皇特命在下前来，割让两郡之地于桓国，至此希望殿下能与我国重修友好。” “什么！？”听到这话，桓王那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更忍不住身子前倾，一副要站起来的样子。 “殿下没有听错，两郡之地。”炎使正色重复了一遍。 炎国版图是很大的，如能用两郡之地，退一国之师，炎王当然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少了一个桓国，盟军补给线就会变得非常长，在整个大战局上，是值得谋划的。 而这些，对一向贪弊自私的桓王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见炎使语气肯定，他眼睛依旧睁大，那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继而看了眼下面。 下面，还站在桓相邱荣，和统帅项戈等人。 项戈没有说话，眉头微皱。 邱荣则是站了出来，直接说道：“使者所言，无非是炎国已经顶不住了，处于即将败亡的阶段，否则，怎会如此。” “哎？丞相此言差矣。”炎使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在下是带着诚意来的，吾皇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而至于丞相所说，我国已经顶不住了，实乃无稽之谈。” 说着，他继续道：“众所周知，目下战局，秦宣联军，被辖制鹿山一带，凉军又被围困舒城，灵军，则是寸步不得进，此间种种战况，皆于我炎军有利，我国又何来败亡之迹象？” 他说的，都是表面现象，可在不处于战局之中的桓国来看，却是大实话。 邱荣听完，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仍旧表示反对道：“两郡之地，炎王说舍就舍，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使者岂不知，一旦我桓军继续参战，现在的战局，恐怕也要发生变化吧？” 炎使摇了摇头，争辩道：“对丞相此言，在下虽不敢苟同，但却不得不承认，桓军参战，对我国确实有些影响，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桓军参战之后，桓王殿下，能得到两郡之地吗？” “这……”邱荣被他这句话说的有些语结了。 炎使说的没错，桓军会盟，完全就是打酱油的，且随后与凉军多有摩擦，真继续参战的话，要折损不少兵力不说，以盟军功劳而论，能不能分到两郡，还真是个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次桓王战败，葬送了盟军补给，毫无疑问，其他四王，必然是对他有很大看法的。 炎使也马上抓住了这一点，继续说道：“殿下前番退出了前线，于联军多有间隙，以秦王和凉王之凶狠，他们还容得下殿下吗？跟他们合作，那是与虎谋皮啊。” “且不说最后结局如何，现在殿下能得两郡，而不费一兵一卒，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呢？” 本来桓王就被李破搞了一下，损失不小，而且伐炎就无决心，如果现在不参战，就能得两地，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完美的。 他跟着会盟，不就是想浑水摸鱼，捡捡便宜嘛！ 此时，炎使所言，可谓正中其心。 桓王眼珠转动，开始思量了起来。 见状，炎使做到了心中有数，当即装模作样道：“机会只有一次，就看殿下如何把握了，在下言尽于此，告辞。” 他说完，施礼欲走。 桓王见状，那是慌忙伸手道：“使者且慢！且慢……” 炎使暗暗笑了，面上止住脚步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呵呵。”桓王干笑了一声，道：“此事，可以商量，可以商量的嘛，贵国准备割让哪两郡啊？” 听到这话，没等炎使回答，邱荣已是急道：“大王！” 只是他话刚开头，桓王已抬手打断了他：“哎？丞相不必多言。” 毫无疑问，桓王贪婪，一直喜欢占小便宜，这次炎使的到来，也令他直接改变了策略，致使五国伐炎，变为了四国。 等其在厅内与炎使商量完割地一事后，那是心满意足，忍不住仰面而笑。 事情敲定，炎使告退，这时候，邱荣再忍不住了，急声说道： “大王！我国与列国订盟，是有盟约的啊！此时罢兵，非落人口实不可！” “哎？丞相多虑了，本王只是被李破击退了而已，前面又不是没有参加会战。”桓王摆摆手道。 “可是大王，臣的相印已盖啊！” “那有什么？无所谓，无所谓的事。” 桓王说着，又止不住兴奋道： “哎呀，这天下间，白给两郡之地，不费兵马钱粮，你说，本王能拒绝吗？没有理由呀！对不对……” 第399章 臣有一策 桓王不顾相印，只能说他是贪图小利，目光短浅，非真正王者所为。 十多天后，鹿山战线。 李破一部被围之后，岳征当然有过接应救援，但这里的战场，地形复杂，有平原，有山丘，有峻岭，要道很多。 在第一次被燕齐打回来之后，折损小部分人马，岳征反而不怎么着急了，因为李破目前的局面，是和宣军当初被围不一样的。 宣军当初，那是仅剩半月之粮，不突围的下场只有饿死，可李破那边却不需要这样。 炎军众将议兵的时候，也有偏将提到了这个问题，“岳帅，李破将军那边，截获盟军补给，只需凭险，随便都能守个一年半载，秦宣两军如此围困，用处不大啊。” “恩。”岳征点了点头，接道：“我们是在本土作战，而联军，战线拉的很长，于时间上来说，对我们是有利的，拖得越长，联军补给就越难送。” “而且据报，桓军已彻底退出了战场，桓国不再负责补给了，可以想象，秦王的后勤，得走多少里路，在运粮方面，是他们最大的弊端，稍有不慎，都会陷入死地。” “岳帅言之有理啊，陛下此次遣使入桓，说实话，为我们前线战场，打开了不少局面啊。”副将连连点头。 一场战争，其中决定胜负的环节有很多，并非兵力占优就可以的，后勤补给，其实是重中之重。 现在战局对炎军来说并不是很坏，甚至在岳征看来，是有些占优的。 不过讨论之后，他还是有些忧虑的说道：“只是不知李破那边，营盘是否安扎的稳妥。” 听到这话，副将微微笑了笑，道：“岳帅不必过于忧虑，李破将军也征战多年了，占据地利这一点，肯定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破勇夫，勇而无谋，秦王是知道他粮草很多的，可仍旧选择无谓的围困，因此，我还是有些担心啊。” 岳征眉头微皱，可要说哪里有问题，他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而李破现在，可比他要舒服的多了。 在鹿山安扎之后，就地伐木，就地取材，一切都非常简单，山寨也很快就被他搭建了起来，搞的有模有样。 此时寨内，他正在和几名偏将喝着酒。 这些都是盟军之前的储备，粮食是真的多，李破也丝毫不觉得浪费。 于对饮之中，有偏将喝的红光满脸，忍不住说道：“这山上，要是再有几个美女，那就真的妙哉了。” “哈哈——”李破闻言，仰面而笑，说道：“诸位与我同守鹿山，待战事结束，击退联军，回到国都，陛下必然封赏，到时候，还怕缺那个几个美女吗？” “将军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来！再喝！” 他们在山寨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真叫无忧无虑，也根本不怕联军敢强攻鹿山。 与此同时，秦宣联军大营。 桓军撤退的消息，自然已经传来，得知此事之后，萧远差点被气笑了。 本以为，桓王被击败一阵，会马上反省错误，整顿军纪，再次输送补给，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断绝盟军联系。 尤其宣王，比萧远更气，那是满脸寒霜，美目尽是怒火，忍不住骂道： “这个老匹夫！只知贪图小利，而至盟军大义于不顾，附势之辈，蝇营狗苟，得鱼忘筌，枉为一国之君主。” 她气愤难当，且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萧远听完，再见她模样，心情不由好了一些：“王妹骂得好，骂得大快人心。” 宣王平复了一下心情，“王兄，非我骂人，而是实在忍不了了，如今桓王断我盟军后勤，从补给线来看，宣军要想再战，那粮草输送就成一大问题了。” “恩……”萧远考虑了一下，道：“宣国离这里确实太远，不仅是路程问题，而且还很有可能被劫啊。” “王兄说的没错啊。”宣王有些急了。 萧远道：“不过这些不必过于忧虑，秦宣两军补给问题，可由徐州、晋州等地输送，比王妹那边，要便捷许多。” 听到这话，宣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如此的话，请王兄放心，战事过后，宣军耗费之粮草军械，我这边会如数奉还。” “盟军一线，灭炎要紧，何足挂齿。”萧远摆了摆手。 “王兄真乃明大局之人。”宣王忍不住赞了一句。 “王妹说笑了。” 萧远打住，不愿再就此事多说，而是扫了眼站在下面的林初，直接道：“你即刻传书丞相，告诉他，桓王撤军，粮草出现问题，令他放下手头政务，亲自督办此事。” “诺！” 后者应了一声，刚要抱拳离去，萧远却又喊住了他：“对了，桓王得的是哪两郡？” “汝阳和定州。”林初回到。 “哦？”萧远挑了挑眉，很快在脑海中将这两个位置过了一遍，打了这么久的仗，又到后来称王，他早已对这个世界的版图了如指掌。 稍作思虑之后，见林初还在，一副等候命令的样子，他又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 后者施礼而去。 等其走后，宣王则是忍不住说道：“王兄，听闻秦军军事情报，皆由猎鹰传递，若我宣军能如此，当初红菱将军也不用受伤了。” 她的语气，透露着一股嫉妒的味道，萧远闻言，微微笑道：“这些，都是林初将军的功劳，好了王妹，咱们还是讨论一下李破一部的问题吧。” 一说到这个，宣王秀眉又是微皱了起来，对鹿山敌军，根本无法施行强攻，可若不强攻，又拿人家什么办法呢。 帐内左右众将，这几天来，也都在思虑这个问题，可谁也没能拿出一套有效的进攻方案。 战事继续胶着，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天。 这一天，萧远和宣王两人，再次来到外面，远远的望着鹿山。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些将领和谋士。 观看山势之后，萧远刚准备和往常一样返回，可正在这时，上官文若却突然拱手施礼，冷不丁说了一句： “大王，臣有一策，弹指之间，可灭李破十万大军。” 第400章 可定鹿山 “什么？” 听到这话，萧远当即精神一震，亦连忙催问。 “大王请看。” 上官文若说着话，也从官服袖口中拿出了一片东西，呈现给众人看。 那是一片普通的树叶，已呈枯黄。 从八月初九，宣军突围，到现在已至九月中旬了。 所谓一叶知秋，可双方将领，皆不知其意，多少有些面面相觑。 刚开始，萧远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他眼中就闪过了一道精光，一点就透。 继而忍不住朝宣王看了过去。 哪知后者，也正目露精光的看向他这边。 二王对视了一眼，随后由萧远凝声说道：“你是说，用火攻？” “大王英明。”上官文若正色回到：“季节更替，秋风逐渐开始扫落树叶，再过十天半月，整个鹿山，地上将铺满松针和枯叶，一旦起火，加之风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要知道，枯叶和松针，那是百姓家里，引火用的东西，易燃程度不用多说。 之前，山上郁郁葱葱，绿树成荫，根本无法彻底燃烧，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好方略！” 听他讲完，萧远忍不住赞了一句。 两国将领也都瞪大了眼睛，继而许多人脸上，皆露出了兴奋激动之色。 宣王则是幽幽说道：“此策，足可谋定鹿山。” “太好了！”萧远压制不住兴奋，现在他终于明白，上官文若当初为什么非要建议他困李破于山上了。 于山扎营，确实凭险，可有时候，真是兵家大忌啊。 普天之下，最犀利的攻势，无疑就是天时！ 现在，天时到了，经上官文若献策，萧远当即开始接连下令： “此事，万不可声张！千万不能走漏任何风声！继续像往常一样。” “大王放心，我等明白！” “林初立即传令晋州方面，让他们收集油坛，速速送往前线！” “诺！” 下完这两道命令，萧远也目光幽幽：“等油坛抵达前线，刚好进入秋末，届时天气干燥，鹿山，沾火即燃。” “有秋风最好，王兄当妥善布置，不必急于一时。”宣王补充了一句。 火借风势，才能越烧越大，萧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王妹所言有理，这件事务必隐秘，我们先回营。” 他们出来观察鹿山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表面上的行为，也跟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李破那边的暗哨同样和平时一样，将消息传了回去，后者闻言，当即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 “嗤！这秦王和宣王，天天看，天天看，有个屁用！随便看去，敢来攻我，有来无回！” 有兵，有粮食，还有不少酒肉储藏，李破哪有察觉一丝危险。 且说秦宣联军，当天晚上，吃过饭后，宣王又去找了一趟萧远。 她总是一副公子哥打扮，锦衣，玉簪束发，双眸明亮，唇红齿白。 帐中只有两人，萧远先是打量了她一眼，接着含笑说道： “王妹如此容颜，若女子打扮，黛眉轻描，凤钗之下，不知是何模样。” “王兄是在调侃我吗？”宣王皱了皱眉，略微不悦。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萧远笑意不减。 “那王兄要失望了，这辈子，恐怕都看不到了。” 这个女王，说话很满。 “好吧，王妹很无趣。” 萧远说了一句，也岔开了这个话题，问道：“此来，王妹有事吧？” “没错。”宣王直接道：“如今战局，凉军被困舒城，本以为，灵王会势如破竹，一路高歌，没想到也和桓王一样，有些不作为，竟停滞不前，盟军如此，王兄该想想办法了。” “王妹此言差矣。”萧远说道：“非灵王不作为，而是他有所顾虑罢了，这个老狐狸，想灭炎，又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呢。” “那也不能总是这样。”宣王对桓、灵明显有着一些意见。 “你放心吧，歼灭李破一部之后，灵王那边，必会有所动作，他这是在等咱们呢。” 这个道理，宣王当然知道，她不过是想借助萧远盟军发起人的身份，催促灵王罢了。 萧远明白她的意思，又道：“这样，如果实在不行，歼灭李破之后，你我二人，分别写一封书信，传至灵军，使灵王无法再迁延。” “好！就这么办。”宣王当即点头。 两位国君的亲笔书信，自然非同小可，到时候，灵王不进军也得进军，否则，就是得罪秦宣，还有那舒城的凉王。 一下子得罪三国，以灵王之老谋深算，他怎么可能如此愚蠢。 这时候的他，其实也正在等着萧远和宣王的书信呢！ 灵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一众将领正在对目前战局进行讨论。 沙盘放置中间，山川城池，乃至河流，皆在其中，上插小旗。 统帅黄祖是站在灵王身边的，他指了指沙盘，说道：“大王请看，以我军目前面临的情况，要攻取下座城池，可以说易如反掌，只是战线拉扯太长，与盟军相距甚远。” “这便是忧虑之处，现在桓王已断补给，我们还需自己从国内抽调，而我军目前所处位置，需等下一批粮草。”灵王说道。 黄祖道：“早知桓王如此，当初我灵军，就该直接从淮南发兵，进击淮北，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桓王作为，不顾本国相印，实乃自掘坟墓，以小利，而失信于天下。” 灵王微微摇了摇头，又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宣那边的战局，他们面对的是炎军主力。” 听到这话，谋士程平接到：“大王所虑，是秦宣两军，是否能彻底牵制岳征，如果此时我们继续深入的话，那岳征要是调动兵马，断我后路，可就危险了。” “没错，这里情况复杂，凉王那边，就是年轻气盛，进击太快，才陷入困境。”灵王点了点头。 将领在胜败，君王谋大局，这是无可厚非的。 灵王不是不作为，而是想以最有利的方式灭炎。 就一如萧远所说，他是个老狐狸。 第401章 火攻 九月底，秋风萧瑟，天气渐凉。 山中树木，一片枯黄，地上松针堆叠，树叶覆盖。 由于前线君主最高指令传达，晋州方面哪敢懈怠，历时十余天，终于将收集好的一坛坛火油送到了军营。 灭顶之灾，即将来临，李破浑然不觉，仍旧过着和前段时间一样的日子。 这一天，秦宣联军大营。 中军大帐外，萧远和宣王站在一起，身后跟着所有将领。 秋风吹来，是有些凉意的，萧远不由紧了紧衣服，继而抬手感受了一下风力：“不错，这风可以了。” 宣王跟着点了点头：“王兄下令吧。” 萧远自不会墨迹，直接转过身来看向了两国将领，环视一周道： “以各部现在围堵之势，未时一到，即点燃油坛，对鹿山展开四面抛射。” “现在为偏北风，火势一起，大火会借风势，由北向南快速蔓延，届时，李破亦会向南逃亡，因此，我军主力，将集结于此，务必全歼李破。” “命令，许虎领两万精锐，堵截胡林道。” “命令，连啸领两万精锐，伏于西南道。” “命令，宣军将领徐震，领兵两万，于斜道设伏。” “其他主力大军，镇守鹿山以南！” “得令！” 他命令一下完，众将纷纷震声抱拳。 “各部将领，速速下去准备！” “诺！” 联军这边，开始了全部部署。 未时，也就是下午1点到3点，临近时分，一架架的抛石机已经被推到了前方，出现在了鹿山的四面八方。 如此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炎军暗哨，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李破那里。 “什么！？”后者听完，先是吓了一跳，忍不住站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又嗤声说道： “秦宣联军想干什么？难道要以抛石机等攻城器械，对鹿山进行打击吗？” 暗哨单膝跪在下面，同样莫名其妙：“这……属下也不知。” “这里又不是城池！真是可笑之极！” 李破再次撇嘴，不过人家都有动作了，一副攻打鹿山的样子，他身为将领，也不可能不管不问，便朝几名偏将挥了挥手带：“走，看看去！” 鹿山很大，十万大军驻扎，可想而知，营盘之连绵，而李破主寨位置，也离山脚是有段距离的，他们这边收到消息，准备出来看看，可与此同时，联军军令下达，所有的抛石机，都开始填装油坛。 “点火——” 未时一到，四面八方，尽是将领的命令。 “放——” 一声令下，机械弹动之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的油坛，带着火光，在空中抛射出一道道弧线，雨点一般落入了鹿山密林。 砰！砰！ 接二连三的瓦罐爆裂声，响彻了整个山林。 带火的油坛大部分都砸在了树干上，撞击碎裂的同时，里面的火油亦溅射开来，形成小范围的爆炸。 而火油，沾火即着，林中枯叶，同样如此。 这两种东西，现在放到了一起，那情形已无需多说。 大火，几乎是瞬间就蔓延了起来，烧的树枝噼啪作响，许多大树，顷刻之间已满是火光。 整个鹿山，四面八方，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枯树连成一片，地上的松针枯叶，更是顺着火势，如同火蛇一般，疯狂肆虐吞噬，一路由风向快速蔓延。 根本没用多久，火海已成，并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路向炎军营寨推进。 而这时候的李破，才刚刚出主帐没多久。 十万连营，是绵延非常大的，几乎占据了整个鹿山，此时此刻，外围一些营帐已经遇到大火了。 而营以木制搭建，帐为布料，那碰上烈火，情况可想而知。 最外围的士兵，不知有多少人被大火吞噬，一个个的火人，在火海之中，乱舞乱跑，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嚎。 冲天大火，随风向而来。 外围的惨嚎声已经充斥了整个山林，早就乱的不行了，只是离李破这里较远而已。 就在他看着天上浓烟，眉头紧皱的时候，负责外围防务的一名偏将也急匆匆跑了过来。 偏将的脸上，还有一些灰渍，急跑之下，头盔更是歪在一边，到了李破这里之后，更是尖声叫道： “将军不好啦！秦军使火攻！整个鹿山，到处都是大火啊！” “什么！？”后者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之前还毫不在意的他，这时候已经有些慌了，连连催问道：“前面情况如何！我营盘可有大碍！将士们呢！” 他接连发问，偏将慌忙回道：“都毁了，都毁了啊将军，大火正向这边蔓延，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主帐，营盘将全部被烧啊……” “哎呀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 其身后的一干小将也都慌了。 李破则是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秦王可恨！奸诈之辈！竟用如此奸计！” “将军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偏将急声说道。 “那我前方将士呢！”李破目眦欲裂。 “这，这，能跑多少是多少吧！许多将士都被大火吞噬，晚一刻，死的人更多啊将军！” “是啊将军，不可再留啊！” 在一干将领不断催促下，李破愤怒的咆哮了一声，接着哪里还敢犹豫，连忙开始下令，全部向山下突围。 可外围的炎军，被烧死的不知道有多少，此时早就全乱了，于漫天火海之中，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一身是火的士兵随处可见。 山林，到处都是枯叶树木，在这熊熊大火包围之中，李破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他带着主帐这里一大批炎军沿路逃亡的时候，前面去路，却已被大火蔓延，入目看去，尽是火海。 热浪扑面而来，灼的人皮肤生疼。 “将军，这边无路，这可怎么办呀……” 有偏将几乎已经带着哭腔了。 活下来的炎军，包括李破在内，所有人没有一个不慌的。 鹿山外。 隔着很远，依旧能感受到热浪，看着远处熊熊大火，萧远幽幽说道： “如此火势，李破十万大军，将尽数被灭。” 第402章 骁勇 远处火海，热浪灼面，宣王在他身边，不由轻轻蹙眉：“王兄，这里不宜久留，还是走吧。” “恩。”萧远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回了己方主力大军位置。 山林内。 “撤！快撤！从这边走！” 前方火海，再走下去，无疑死路一条，李破也当即连连挥手。 大批士兵跟在其后，又掉头换了个方向。 可是很快，面前又有热浪袭来。 李破暗骂了一句，再挥手掉头。 “走！快走！” 哪里用他催促，如此火海，人们都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跑起路来，比谁都快。 众人急于出鹿山，快速移动之下，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急的团团乱转。 火势已经越来越大，秋天树林，根本不是轻易能够扑灭的，非得等其烧山不可。 但整座山若烧尽了，李破还焉有命在。 这时候，一路奔亡，也有偏将逐渐冷静了下来，喘着粗气道：“将军，应按风向而走。” “对对对！没错，快！” 形势刻不容缓，李破闻言，哪敢耽搁。 而这火势，确实跟风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因秋风偏北吹南，南边那里，虽然有火，但却无法向上蔓延，火苗被风压着向下，是只燃烧了鹿山边缘的。 但是这里，却有秦宣主力大军。 李破一众，一路向南，很快也遇到了一处山间溪流。 “快！把盔甲都脱了！将全身浸湿！” “吹号角！让所有活下来的将士集结，准备向南冲出火海！” 在他连番命令下，众人纷纷解甲，另有许多士卒趴到了溪边，咕噜噜喝了起来。 不多时，高昂的号角声也响彻了整个山林。 散落在外，被火海逼的到处乱窜的其他炎军，这时候终于收到了信号，开始纷纷朝这边涌来。 但北边的大火，一直在向这边蔓延，此地也不宜久留，李破无法等待太久，片刻之后，不少炎军都从各处跑了过来，接着和其他人一样，纷纷脱掉盔甲，让溪水浸泡全身。 随着再一点验，李破有些傻眼了。 紧接着，就是悲叫出声：“天呐！我十万大军，只剩万余了——” 这万余人，还是从火海里跑出来的，此时身后连营，早就毁于一旦了。 副将闻言，则是同样悲声道：“将军啊，我军危矣，还是快快突围吧……” “秦王可恨！可恨！我必杀他！！！” 李破怒吼出声，同时一咬牙挥手道：“走！” 在他的命令下，万余燕军，开始只着中衣，浑身湿漉漉的，快速向南跑动。 而高昂的号角声，也传到了外面，秦宣两军正在严阵以待。 萧远和宣王站在一起，静静的等着，李破从这里突围，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片刻后，前方已传来动静。 “弓弩手准备！” 萧远当即一抬手，他命令之下，甲胄摩擦声四起，前排立即半蹲，弩机齐端，后排则是纷纷抽出羽箭，随时准备撘弓上箭。 不多时，前面火光之中，已率先冲出了一人，紧接着，就是无数的炎军士卒。 因这里火小，身上全湿的情况下，是可以硬冲出来的，萧远见状，右手立即朝前一挥： “放箭！” 早已准备好的弓弩手纷纷松开了手指，大片箭雨，劲射而出。 这是一种直射，而非抛射，密密麻麻的箭矢，汇聚一起，转瞬即至。 扑扑扑扑！ 顷刻之间，惨嚎四起。 刚刚逃出火海的炎军前排，瞬间就被射翻了一片。 李破则是战刀连挥，打掉乱箭的同时，亦右刀朝前一指： “冲啊——” 嘶吼过后，他左手也探向背后，瞬间抽出左刀，手持双刀，迎着秦军，第一个带头冲了过去。 他一马当先，悍不畏死，而如今情况，炎军众人，任谁也知道，不拼仍旧是死！ 因此个个士卒也是大叫出声，高举手中战刀，跟在其后，不要命的冲了过去。 “杀啊——” 炎军想冲，就凭这点人，且身无盔甲，怎么可能。 秦军再次弯弓搭箭，又是一轮直射，惨嚎再起，炎军瞬间又倒下了一大排。 李破双刀连挥，他毕竟武艺高强，这等直射，是可以用战刀斩掉的。 两轮箭射之后，双方距离拉近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第三轮。 随后，萧远命令再下，弓弩手立即收弓后退，步军交替上前。 轰！轰轰！ 重盾砸在了地上，长戟如刺。 双方很快碰面，直接展开了白刃战，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许多炎军，也都冲到了近前，挥起战刀，狠狠的砍了过去。 可面前是一整排的重装竖盾，挡住了不少攻击，在炎军挥刀的同时，秦军这边，亦长戟齐刺，瞬间收割了一片。 步军面对面的硬拼，且炎军没有盔甲重盾，是不可能出得去的，不过李破所在的那个范围，却是引发了一大片的骚乱。 他双刀连剁，杀得满身是血，恶虎下山，凶狠之气，随刀锋而走，快如闪电，入士卒之中，根本无人可挡。 周围长戟不时齐刺，可非但无法伤到他，反而被其大杀四方，杀得范围越来越大。 惨嚎四起，不时有大片士兵被战刀横扫而亡。 而随着这边的动静，这里的士卒也越聚越多，李破被围在中间，杀的浑身浴血，每一刀挥出，必有人惨死刀下，他刀锋所过，那一边的士兵，也必定会小退数步。 这是一员凶狠至极的悍将。 凭一人之力，亦能搅乱敌方阵型。 萧远和宣王并列一起，位于马上，举目望去，不由微皱眉头道： “李破骁勇，实为灭炎大患，今日务必杀之。” “此等敌将，勇冠三军，确实心腹大患。”宣王接了一句。 他们两个，看向了这里，李破同样也看到了他们，那是二话没说，击退一圈之后，直接战刀一指： “杀啊！随我杀向秦宣二王——” 在他的带动之下，炎军士卒为了活命，纷纷奋力而战，将生死置之度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冲击的也更加凶狠了。 萧远眉头再皱。 第403章 挡我者死! 要在千军万马之中，逼近君主身边，非上将不可。 李破武艺高超，双刀在手，硬杀血路。 见他直朝这边而来，二王身边的将领立即指手喝道：“拦住他！” 随着将领命令，李破那边压力骤增，聚集的士卒也更加多了。 人头攒动之间，骚乱一直没有停过。 又战片刻，李破双刀举于头顶，一下子架住了数不清的长戟。 密压压、黑色长杆压在了他头顶，围成了一圈。 “哈——” 步军齐齐喊喝出声，合众人之力，猛力一压。 李破腰身一弯，可很快，他就钢牙一咬，怒吼出声： “起开！” 话音一落，他拼尽全力，双臂猛然一震，弹开无数长戟的同时，亦身子一转，双刀一挥一扫。 惨嚎四起，周围士兵，纷纷被击杀当场。 “挡我者死！！” 他再次怒喝，凶狠无匹，鲜血早已染红脸颊。 可他一个人，就是再骁勇，也不可能杀得过如此大军，而他的目标，也是直指萧远这边。 距离逐渐拉近，再次挥刀之后，李破脚下一点地面，瞬间踢在了一名士兵的胸口，借力之下，纵身而上，于数不清的士兵头顶，开始急掠而过。 下面是无数的士兵，李破根本不顾危险，疯狂前冲。 看到这一幕，萧远心神一凛。 “王妹快走！” 他冷喝出声，可此时提醒，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因为李破的速度太快了，已从上方扑击而下，意与萧远和宣王同归于尽！ “秦王受死！！！” 一声大吼，双刀刀锋寒芒闪烁。 如此变故，左右大惊，萧远更是当机立断，直接一拍马背，瞬间纵身，抱起宣王软腰，掠到了地上。 “休伤我王！” 与此同时，左右众将齐齐上前，将萧远和宣王护在了身后。 “恩！？”而李破，则是明显有些诧异，或许没想到秦王武艺在身，一击不中，双刀落空之后，哪里还敢停留，那是瞬间翻身上马，夺了萧远坐骑，一拽缰绳。 “驾——” 马儿嘶鸣，吃痛之下，开始冲破人群。 “还想跑！？”众将大怒，纷纷围追堵截，一时间，乱战又起。 萧远落地之后，亦忍不住举目看去，不过却还保持着搂腰的姿势。 宣王的腰身很软，近距离接触之下，身上更有一抹淡淡的女子体香。 只是现在情况，萧远根本没有注意这些。 可宣王被他搂着腰身，虽情况危机，但现在已经安全了，难免不自在了起来，也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王兄！” “嗯？” 感受到这些之后，萧远这才回过目光看去，见宣王脸色红红，他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其松开。 宣王并非小女人，知道事情的轻重，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身为女子，脸红是在所难免的。 刚才情况，她多少是有些心有余悸的，调整了一下心态之后，更是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同萧远来到稍高之处，举目看去。 场内，万余炎军早就被分割了成了数块，差不多已被尽数围歼，只是李破那里，还在与几名秦宣偏将恶斗。 他一人战数将，仍旧不落下风，只是很快，就不愿再缠斗下去，而是虚晃了一招，逼退拦截之人，同时猛砸马腹，欲冲杀而出。 “快！拦住他！” 萧远见状大急。 在他震喝之下，数名偏将，和周围数不清的士兵，再次企图围住李破。 可后者此时有了战马，更有双刀在手，一左一右，不断挥刀格挡，不管不顾，那是玩命冲击。 在一片混乱之中，很快，还真就让他撕开了一条小口子。 见到逃生希望，李破眼中闪烁出了兴奋的光芒，手中双刀挥的也更加凶狠了！不多时，已杀开了一条血路。 “快追！万不能跑了李破！” 萧远手指他的方位，在其命令之下，数名偏将开始猛砸马腹，大批大批的骑兵也策马而出，朝着李破身后猛追了下去。 此时的炎军，差不多已经全军覆没，恐怕只有李破一人了，可这种时候，他哪里又顾得了这些。 他一骑在前，身后是数不清的骑兵，于战马奔驰之中，亦不时回头而望，继而用刀身猛砸马臀。 “驾！” 玩命之下，战马卷起尘土。 身后追兵更是齐齐端起短弩，边拼命追赶，边扣动扳机。 弩箭不时射来，李破速度不减，时不时的，亦会挥刀向后，打掉射来的弩箭。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一个人，带着身后一大批骑兵，开始了追逐战。 萧远也早已翻身上马，沿途而去。 而这一追，就是整整一百多里路，直到天色近黑。 就在李破以为秦军会一直紧咬不放，直至将自己追死的时候，后面却突然传来了鸣金声。 “吁——” 军令之下，秦骑兵纷纷一勒缰绳。 李破侧头朝后看去，见对方已停止追击，他也当即一勒缰绳，反而又不慌了。 这是一个狠人。 后方为什么鸣金，那是因为再往前，就快到岳征主力战线范围了。 不多时，萧远骑马而至。 见到他，一众追击的偏见纷纷于战马上抱拳施礼：“大王。” “别再追了。”萧远先是说了一句，接着于骑兵最前方，看向了对面的李破，眉头暗皱。 后者此时，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亡命之下，浑身都是血渍，头发早已披散，却是拨转马头，见到萧远，更是露出凶狠之色，厉声大喝道： “秦王！萧贼！奸贼！” “千军万马，照样杀出！能耐我何！恩！？” 萧远闻言，仰面而笑，大声说道： “李破！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萧贼等着！早晚有一天！我必取你首级！” 李破咬牙切齿，怒喝之后，再次一拨缰绳，策马而逃。 听着马蹄声，看着他的背影，萧远脸色有些难看。 “可恨！”他忍不住说了一句，接着一拽缰绳道：“回！” 上官文若献策，十万炎军，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独有李破一人杀出。 未能擒杀炎国上将，萧远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但此处战局，随着李破的败亡，已彻底扭转。 接下来，如果岳征主力还不走，萧远必会与其正面决战，一战定乾坤。 第404章 全军覆没 岳征主力大营。 李破逃亡之后，已经回到了这里。 此时的他，身无盔甲，披头散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之地，可谓真正的血人，脸上也被血渍所染，模糊了本来面目。 大帐内，左右还站着炎军各级将领。 正上方的帅位上，岳征脸色阴沉到可怕。 “愚蠢！于山林扎营，那地上的松针和落叶，就是要你命的东西！” 他愤怒大骂，十万大军的覆没，不仅是兵力折损问题，更重要的，则是李破一部起到的至关作用。 这就像是一颗插在盟军咽喉的钉子，可是现在，这颗钉子却被拔除了。 他是炎军最高统帅，如此喝骂，李破虽然和他爵位相当，但其毕竟战败，只能是闷闷说道： “我被困鹿山，本以为，水源粮草充足，谁曾想到秦王竟用火攻。” “别说了！”岳征怒喝：“这十万大军的覆灭，使我炎军彻底陷入了被动！前番汜水关的丢失，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说着，他又怒气不减道：“李破！你身为上将，领兵十万，导致全军将士，死于沙场，该当何罪！” “以战败论，甘受军法！”李破倒是毫不推卸责任，话说的也是斩钉截铁。 “好！”岳征闻言，当即站了起来，扬声喝道：“来人！” 随着他的话声，帐外两名侍卫跨步而入。 岳征一指李破：“给我拖下去斩首示众！” 啊！？ 听到这话，不仅两名侍卫一愣，其他众将也都吓了一大跳。 可岳征不等众人说什么，已是再次厉喝道：“还在等什么！？” 军中，军令大过一切，主帅如此，侍卫哪里还敢犹豫，只能是暗吞了口唾沫，接着小心翼翼上前，就要架住李破。 哪知后者却猛一振臂，将左右侍卫弹开，震声说道：“身为军人，战败了，无话可说！不用你们动手！老子自己会走！” 李破勇武，嗜血好斗，性格暴戾乖张，可却也是敢作敢当之人，而见他如此，岳征反而有些慌了。 毫无疑问，他之所以要斩了李破，无非是身为主帅，迫不得已，面上说说罢了，实则，他哪里真会这么做。 第一，他没有这个胆子，李破侯爵上将，在炎国地位极高，斩了他，都没法跟炎王交代。 第二，则是岳征还太需要李破了，炎军少了这员上将，等于自断一臂。 略慌之下，岳征也连忙左右扫视，同时朝一人使了个眼色。 其实根本不用他提醒，这时候众将也都反应了过来，那是纷纷出列，相继抱拳，七嘴八舌的说道： “岳帅息怒，此次战败，实在情况特殊，非李将军之过啊……” “是啊岳帅，那秦王奸诈，李将军被围鹿山，也是迫不得已啊……” “还请岳帅看在李将军战功卓著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岳帅，如此对敌，若斩上将，我军痛失一臂，无疑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还请岳帅息怒——” 众将齐劝，都站了出来。 岳征见状，那是借坡下驴，当即说道：“李破！若非众将相劝，本帅定不饶你！今日人头，暂且相寄，令你将功折罪！” 众将闻言，不由都松了口气。 李破则是直接抱拳道：“多谢岳帅！他日再见秦王，非取他狗头不可！” “好！”岳征满意的一点头，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便不再就此多谈，而是摆手说道：“你且下去，先清洗一番。” “是！”李破转身走了。 接下来，岳征又环视了一周，开始与众将议兵。 目前战局，已经对岳征有些不利了，炎军除却汜水关守军不算，总计兵力是60万左右，现在李破战败，他这里的主力只剩28万了，加之舒城战线的18万，还余46万。 这已经是炎军所有正规军兵力了。 而秦宣联军，则是还有32万。 这里是主战场，28万，对阵32万，兵力并没有很大悬殊，是可以正面决战的。 这时候，一名偏将也开始说道：“岳帅，舒城那边，凉军虽被围，但凉王却不顾一切，施行屠城，残杀百姓，囤积物资，短期之内，恐无法破之，现在能扭转战局的，还是得靠我们这边啊。” “列位有何建议？”岳征反问了一句。 有偏将沉吟了一下，抱拳道：“以末将之见，灵军那边也不能再放其深入了，当尽早调派兵力，在其战线布置防务。” 这就是李破十万大军覆灭的后果，可以说打乱了岳征的全盘计划。 不过他仍旧说道：“这样还是不妥，诸位想过没有，一旦我们再分兵的话，秦王必会以优势兵力，趁此对我主力进行迂回包进，到时候，整个战场，形势将更加复杂，也更加被动。” “那……以岳帅之见呢？”偏将忍不住问道。 岳征道：“与其如此，不如就此和秦宣决战！此战胜，灵军必不敢进，继而全盘皆活！” 可若战败呢…… 有人心里暗暗打鼓。 一时间，大家都没了声音，岳征见状，说道：“看来，列位都怕战败，但别忘了，对方虽有32万大军，可却是秦宣联军，非一国之军队，而我们，则是上下一心，凝聚一团的！” 他说的确实没错，这个兵力在大战场上算不上什么差距，而且两国联军，肯定是不如一国军队的，只是他并不知道，秦宣那边，秦王萧远，早已拿到了军令统一之权。 众将听他所言，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其副将，则是抱拳说道：“岳帅言之有理，或可决战，一战定胜负！” “好！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岳征还是很有信心的。 副将又问：“那，何处决战？” 岳征想了想，道： “两军交战，必较双方长短，以目前战局而论，山地作战，于我不利，因而，当避其长，与之平原对决。” “记着！此战胜败，关乎我炎军全体将士之存亡！各部将领，务必亲自指挥作战！如有畏敌不前者，军法从事！” “诺！”众将纷纷抱拳。 岳征当即又道：“下战书！告诉秦王，三日后，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第405章 决战之前 另一边。 等萧远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见到他，宣王连忙追问道：“王兄，情况如何？” “唉，让李破跑了。”萧远叹了口气。 “这，可惜了。”宣王亦有些无奈。 “鹿山火势如何了？”萧远又问。 宣王道：“火势太大，已烧遍整个鹿山，为避免蔓延其他山脉，我已令人开凿沟渠，引水而入，阻断了火势。” “还是王妹考虑周全。” 萧远点了点头，正事说完，他也忍不住瞟了眼她腰间。 “王兄看什么？” 察觉到他的目光，想起前番之事，宣王不由脸色微微一红。 “哦，没什么。”萧远干笑了一声。 第二天，联军议兵。 大帐内，两国将领齐聚，于沙盘前，萧远率先开口道： “如今李破一部，已被我联军全歼，我等再无后顾之忧，接下来，当施行正面推进。” “同时，传书灵王，催促他迅速向炎都方向进军，以达到缓解舒城方面，凉军的压力。” 他话说到这里，宣王忍不住接到：“王兄的意思是，让灵王逼近炎都，迫使舒城围军回援？” 这是简单围魏救赵，萧远点了点头道：“当然，这就得看灵王怎么做了。” “而今我盟军，秦宣面对岳征主力，凉军则是成功牵制了二十万炎军，灵军可进，局势明朗，若岳征再败，炎国将无回旋余地。” 他话音一落，正在这时，一名士兵也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禀大王，敌军战书。” 那士兵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卷竹简。 “呈上来。”萧远没有过多废话，等竹简递上，他亦展开一看。 这是一封岳征的亲笔战书，内容简单明了，即要求两军平原决战，且问敢战否。 岳征想求胜决战，萧远那是求之不得，看罢之后，更是忍不住嘴角一挑。 “王兄……”宣王试探性喊了一声。 萧远直接将竹简递给了她：“王妹自己看吧。” 后者接过，看罢之后，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说道：“岳征想决战？他竟有如此信心？” “这恐怕也与害怕灵军突进有关。”萧远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因为在他看来，我们这边是秦宣联军，看似人多，实则，军令是根本无法达到统一的。” “有道理。”宣王缓缓点了点头。 苏毅则是接到：“既岳征求决战，末将以为，我联军足可胜之。” “诸位以为呢？”萧远又扫了眼众将。 “当战！”两国将领齐齐抱拳震声。 “好！”萧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即就道：“两日之后，丘陵平原，与炎军一决胜负！” 见他毫不犹豫的接了战书，宣王忍不住问道：“王兄准备如何部署？”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决战之时，可由秦军正面交锋。” “而宣军若不出现战场的话，岳征一定会认为，宣军是想从左右两翼包抄，我们大可利用这个心理。” “由宣军暂时压后，秦军，从正面突进，硬杀开一条口子，将整个炎军阵型从中一分为二，届时，宣军再由侧翼配合。” 听他说完，宣王并未第一时间说话，而是下意识看了燕齐一眼。 后者会意，朝其微微点了点头。 宣王随即说道：“好，王兄如此部署，我没有意见。” “既如此，那本王再次申明，此次决战，军令必须统一！届时，战场之上，若有谁敢违抗军令，任他军衔再大，爵位再高，也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必当军法从事！”萧远毫不客气的说道。 宣王沉默，默认此事，其他宣国将领也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萧远环视一周，继续道：“此次决战，至关重要，胜，则炎国全线败退，败，则灵王极有可能不敢冒进，于大局而言，是决定之关键。” “因而，上下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各部速速下去准备！秦宣所有将领，必须全部参与此战！” “诺！” 他命令一下完，两国将领齐齐抱拳震声。 两日后，丘陵平原。 这是一处极为辽阔的地方。 双方共计大军六十余万，在偌大的平原上，展开了对峙。 中间留有足够的缓冲地带。 宣军并没有出现在前面，而在身后暂时压阵。 于岳征这边，入目看去，尽是黑甲红缨，扯天连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黑色旌旗，迎风飘扬。 将士列阵而站。 “杀！” “杀！” “杀——” 开战之前，秦军将士更是以长戟砸地，战刀击打盾牌，每每齐喝一次，动作整齐划一。 场面蔚为壮观。 见此情形，岳征不由心神一凛，自语说道：“素闻秦军虎狼之师，今决战在即，观其军容，确实不俗啊……” 这时候，萧远位于阵型的正前方，抬起了右手。 随着他的动作，喊喝声立止，场面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随后，萧远轻砸马腹，行到了两军中央，开始高声喊道：“岳征出来一见！” 他今天，虽未戴王冕，但却是身穿王服的，见其模样，必是秦王无疑，岳征闻言，先是转了转眼珠思虑了一下，接着就要拨马而出。 可其身边的李破却连忙说道：“岳帅，秦王武将出身，又奸险无比，小心有诈啊。” “无妨，对方毕竟一国之君。”岳征倒是没觉得什么，而两军交战，主帅战前会面，也是较为平常的。 不多时，他业已单骑来到了阵中央，于萧远身前不远处勒住了缰绳。 这还是岳征第一次见到秦王，不由将萧远打量了一下，随即问道：“秦王何意？” 萧远同样打量了他一下，继而正色说道： “炎王僭越帝位，篡夺皇权，致使天下不宁，孤承天道，率军讨逆，今我盟军百万，战将千员，大军过处，群贼净首，足下安敢与日月争辉，理当顺天揖首，怎可自误！” “哈哈——” 岳征闻言，仰面而笑，说道：“秦王休要大言不惭！如此冠冕堂皇，说是匡扶皇室，实则囚禁天子，意在执天下牛耳，你才是最大之奸贼！” 听到这话，萧远脸色沉了下来：“你真敢战？” “此言，当是我问殿下，敢战否！” “好！” 对话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人当即一拽缰绳，返回了本阵。 第406章 大决战 回去之后，岳征是二话没说，直接大手一挥：“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众军出击——” 在岳征的命令下，炎军步卒，开始迈步前压。 如此大军，规模之宏伟，场面之浩大，真可谓壮观不已，齐刷刷的兵甲声，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使大地都似乎在震颤着。 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与此同时，萧远位于高大战车，战剑出鞘。 秦王剑锋锐无比，声音清脆悦耳。 待双方达到一定距离后，他亦震声喝道： “箭阵准备！” “箭阵准备——” 帅旗晃动，传令兵开始策马来回奔走，各部将领，同时抽出了腰间战剑。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中，前几排所有的秦军士卒，开始齐齐撘弓上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放箭！！” 萧远战剑一指。 嗡！ 那一瞬间，似有一团黑云，从秦军阵营中席卷而上，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一起，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黑幕，猛的罩了下来！ 这太震撼了！ 箭阵顷刻即到。 “盾阵——” 炎军那边，亦是训练有素，开始重盾齐举。 噼里啪啦的声音顿告传来，箭矢击打盾牌，如同雨点一般，毫不间断！ 即便有盾，可秦军箭阵，独步天下。 如此密集的黑点，死伤那是在所难免，只一瞬间，就有数不清的炎军士卒被射翻在地，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嚎。 现在这个距离，秦军箭阵能够达到，可炎军却无能为力，岳征见状，那里瞪目指剑，大声喊喝道：“冲！冲过秦军箭阵！” 在他的军令下，炎军士卒开始由前排顶着重盾快速移动。 可紧接着，秦军第二轮箭阵又到了！ 这一次，比第一次更加犀利！箭阵覆盖之地，密集又恐怖，地上不仅多了数不清的尸体，更是斜插着遍地的雕翎！ 这个时候，双方距离已越拉越近。 秦军那边，则是不再抛射，而是弩机上阵。 前后士卒训练有素，军令之下，瞬间交替而过，前排半蹲，齐齐端弩，后面亦是如此，瞬间展开了一轮大型直射。 大片惨嚎再起。 这箭阵打击，对炎军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他们完全是拿着人命堆上来的，等好不容易达到箭射距离之后，炎军在前进过程中，弓弩手也马上开始展开了回射。 秦军早已重盾在前，长戟于后。 若拼步军之勇，秦军可从来没有惧过任一支何军队！ 萧远亦当即下令，全军出击！ 当然，在这种大战场上，同样也有不少秦军士卒，不时被流矢射中。 很快，双方步军碰面，开始短兵交接。 交锋之地，割麦一般，双方士卒，开始硬碰硬的血拼。 抛洒的热血，和不断的惨嚎声，连绵了整条战线。 整个大战场上，正中间的位置，也是交锋最激烈的地方，连啸等人，早已顶在人群的最前方，大开大合，横扫千军。 面对一整排炎军，他单臂一抬，凭一己之力，直接架住了数不清的长戟，继而振臂向前一砸，瞬间击飞一排士兵。 有上将在，这里的动乱很大，萧远这边，将所有将领全部都派到了战场，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多半会出现一些肉眼可察的骚乱。 不过在战至半个时辰后，萧远纵观全局，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为何不见李破？” 他身边的上官文若闻言，当即说道：“大王说的没错啊，李破从鹿山逃亡之后，必然已经回到炎军大营，此等决战，安能不在，这只能说，他可能会突袭某处。” “恩……”萧远思虑了一下，随后笑了，笑着说道：“不错，如所料不差，岳征定是将他安排在了利害之处，在哪里？必然是本王帅位！” “啊？”听到这话，上官文若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微微惊声。 正在这时，萧远所在地方的右前方，果然开始发生大规模骚乱，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开始被人突击，目标直指萧远。 李破身在乱军之中，正带领一支精锐，不顾一切，拼命而来。 “果然，他冲着本王来了！” 萧远眼中精光一闪，当即朝许虎喝令道：“速斩李破！” “得令！” 许虎抱拳震声，手提长刀，到了乱战之地后，亦震声喊喝道：“都让开！” 之前，鹿山外，李破是没有碰到秦军上将，可是现在，岂能由他！ 秦军步卒纷纷左右分开，许虎冲步上前，一眼就看到了李破。 “匹夫受死！” 一声大喝，长刀甩过一道冰冷寒光，似乎撕裂了空气，由上而下，以雷霆之势，猛击而来！ 恶风不善！ 李破当即心神一凛，双刀交错，举于头顶，架住了这一击。 当啷一声，金铁交鸣，刺人耳膜。 这一刀之下，许虎是用了全力的，李破因左右持刀，双臂不由一弯，双刀下移了半分。 “恩！？”他眉头一拧，可能没想到敌将如此凶狠之力，旋即振臂将长刀弹开，同时欺身上前，企图与许虎贴身搏斗。 可后者收刀之后，双手一错，瞬间变势，长刀又横扫而来，直袭脖颈。 李破大惊，反应极快，身子一矮，提溜一转，双刀在手，已猛攻上前。 “受死！”他冷喝出声，贴近之后，上蹿下跳，左移右转，猛砍猛剁，一口气接连攻出了十七刀。 刀刀利电，如刁钻毒蛇，次次袭向要害。 李破拼杀搏斗，完全就是个疯子一样，他的刀太快了，身法灵活，还不失力量。 可许虎秦国上将，岂容他来放肆，那是一步不退，长刀在其手中，如同活了一般，挡住李破十七刀之后，亦长刀猛击。 “滚开！” 这一刀，直接扫中了李破的刀身，后者也直接被震的横移了数步，继而紧了紧双刀，开始阴森森的盯着许虎： “小子，好大的劲啊！” “李破！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匹夫再吃我一刀！” 两人再次斗狠，于乱军之中，打的不可开交，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分出胜负。 第407章 兵败如山倒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大战场上，局势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萧远目的，意在从中间撕开炎军，将其一分为二。 在他的军事部署下，各级将领，皆亲自指挥作战。 而与秦军拼步卒之勇，炎军短时间内可以坚持，但越打，已是越来越显不足，开始被步步后压。 炎军帅位。 副将在岳征身边，观察局势后说道：“岳帅，大战至此，仍旧不见宣军踪影，有些诡异啊。” “料想，宣军必是准备择机而动，从我左右两翼包抄，如此雕虫小技，岂能瞒我。”岳征说了一句，又道：“我两翼防务如何？” “已布置妥当，若宣军包夹，必遭迎头痛击。”副将回到。 “很好。”岳征点了点头，继而站在帅车上，继续眺望。 见状，副将动了动嘴角，又道：“不过岳帅，正面战场，中间交锋之地，我军似有不敌，被压退了几十步啊。” “不急，现在还未分出胜负。”岳征摆了摆手，道：“令鼓手继续重重擂鼓。” “诺！”副将领命而去。 整个平原战场，横向战线是非常长的，战场一角。 一名秦军千夫长浑身浴血，战刀几近崩缺，正匆忙跑到卫庆跟前，颤声说道：“将军，敌军反抗激烈，我部突不进去啊！” “放你娘的狗屁！” 他本是来诉苦的，结果卫庆闻言，那是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这里是战场！不敢杀敌，就给老子滚回家吃奶去！我部接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拼死突进！你他娘的不敢打！马上军法从事！” 听到军法，千夫长慌忙解释道：“不不不，将军，末将只是……” 哪知他话未说完，卫庆已瞪目厉喝：“还不滚！” “是！是！”千夫长哪里是怕死，看其杀得浑身浴血，也知道是个敢战之辈，只是战场实在太惨烈了！ 这也只是其中一角而已，像卫庆这种将领，还有很多。 而卫庆这个人，虽然满嘴粗话，但不失大将之风，只是现在还未建功立业罢了。 战场的厮杀还在持续，双方阵亡之将士，也在直线上升。 又战一个多时辰后，局势开始彻底发生了变化，整个战场，若从高空往下看，根据盔甲颜色的不同，则是形成了一个‘川’字模样。 中间的一竖，则是秦军，已将炎军的整条横向战线，从中间硬生生一分为二。 这个时候，根据变化，岳征那边眉头也皱了起来。 其副将试探性说道：“岳帅，秦军从中部突破，使我军左右不能相连，是否尝试两边收缩，对秦军施行包夹？” “恩……”岳征沉吟了一下，道：“可以试试，你去传令吧。” “诺！” 岳征这边命令刚刚下达，萧远那边，军令业已传到宣王那里，随后，宣军动了，开始由右翼进击，反而将炎军右侧包围了起来。 紧接着，萧远军令连下。 宣军开始配合秦军，分割战场。 将左翼炎军拒之于外，将右翼炎军切成了数段，进行分批围剿。 战局立变，右翼战场上，到处都是数不清的宣军，将大批炎军围在其中，那分割的小型战场，是多不胜数。 萧远这么部署，其实是有些冒险成分的，因为如果宣军不作为的话，秦军就极有可能会被两边包死。 但他相信这个女王。 现在，随着局势变化，右翼炎军被秦宣配合，分割数块，已经对中间的秦军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察觉到了这个情况，岳征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后，说道：“原来秦王目的在此，既然这样，那就先将中间的秦军击败，命令，左翼大军，向右翼压进！” 听到这话，副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可又没敢，最后只能抱拳领命而去。 战事继续。 岳征认为，中间的秦军，其实也是陷入包围之中的，当配合右翼，先将其剪断，然后再战宣军。 可战场的变化，却根本不如他所想。 秦军那边，是被直接分成了两大批的，一方面，挡住了炎军左翼的压进，一方面，则是继续与宣军配合。 萧远既然敢这么打，那就必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他有着绝对的信心，左部将士，能挡住左翼，继而给全军创造围剿右翼的时间。 而那边负责指挥的将领，则正是苏毅。 在其铁血将令之下，秦军将士，那是拼死而战，绝不容许退后一步！ 他的指挥能力，无需多说。 这一场大战，也直接打到了天近傍晚，直至此时，炎军左翼仍旧寸步未进，而右翼，则是被围剿损失惨重。 这个时候，炎军副将再也忍不住，在岳征身边急声说道：“岳帅！局势于我不利，再这样打下去，右翼恐有覆没之危啊！” 他说的，岳征何尝不知，更重要的是，整个战场，对炎军来说，已经快要呈现败局了！ 可这是六十万人的大决战，他实在不敢轻易下达撤退的命令。 一旦如此，那就会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 他开始犹豫不决了起来，但副将一直在旁边催促： “岳帅啊！还是快快下令吧……” “若此战，兵马折损太多，家国危矣啊……” 听到这里，岳征终于深吸了口气，继而冷声说道：“传令，后军先撤，左翼接应右翼，随后，以弓弩手射住对方阵脚。” “是！”副将闻言，慌忙应了一声，接着赶紧下去传令了。 不多时，炎军后方集体撤退，鸣金声起，整个战线，开始如潮水般回缩。 看到这一幕，萧远那是精神大振，同时战剑连连指着前方，大声喊喝道： “岳征败了！炎军败了——” “追！全军追击——” 在他不断的喊喝下，军令下达，秦宣两军，士气再次大振，开始沿着炎军败退的路线，穷追不舍。 正如岳征所言，决战之下，一旦撤退，必然就是兵败如山倒！ 炎军也由刚开始的有条不紊，变得慌乱了起来。 因是逃亡，再无士气，兵器战旗，那是跑一路扔了一路。 第408章 大胜 一场大决战，一旦全线溃败，其势被压，就绝无翻盘的可能。 而几十万人，战线何其之长，纵横数十里，其兵败之时，仓皇的场面，亦可想而知。 辽阔的大平原上，尘土飞扬，炎军兵败如山倒，一路丢盔弃甲。 而这一追，就是整整两百多里，日夜奔波，沿途不知袭杀了多少炎军，直将岳征赶到了新乡，萧远这才就此作罢。 后者于仓皇之中，亦是肺都快气炸了，咬牙切齿道：“秦王可恨！欺我太甚！” 而秦军那边，则是连续追击，上下将士，皆已疲乏不堪，萧远当即下令，在距离新乡外四十里处安营扎寨，以作休整。 此战过后，炎军损失惨重，尤其战场右翼，差点覆没，在大战中直接折损的兵力，就高达七八万人，沿途逃亡，被打散的士兵，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新乡城中，议事大厅。 一干炎军偏将个个垂头丧气，一脸的狼狈，许多人盔甲还没来得及清洗，脸上更是有着多处污渍。 岳征的情况，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去，他狠狠握了握拳，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沉声问道：“都清点完了吗？” 副将闻言，先是咽了口唾沫，接着小心翼翼道：“回岳帅，我军现有兵力，已不到……不到十五万人……” 说着，他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沿途跑散的将士有很多，用不了多久，肯定都会寻到这里的。” 那些被打散的人，即使回到大本营，恐怕也没有多少了，这个数字，岳征心里有数。 他不由深深闭了闭眼，继而深吸了口气，说道：“先在新乡驻守吧，但此处亦非久留之地，秦王萧远，用不了多久，必会率军来攻。” “可……可岳帅，我军粮草…...”副将试探性说了一句。 “我军本土作战！让后方送就是了！”岳征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似乎怒火无处发泄。 副将顿时一缩脖，哪里还敢言语。 另一边，联军临时大营。 这里的营盘还没有搭建好，后面押运辎重的部队也还没有抵达，不过简单便捷的营帐还是有的。 经此大胜，于大帐内，秦宣两国将领，皆表现的兴奋不已，宣王更是美眸明亮，看着萧远，笑颜说道： “决战之胜，岳征兵败如山倒，这些，都靠王兄部署啊。” “唉？王妹言重了，此战，还得多谢王妹信任，若无宣军，断难取胜，你我两军，配合默契，少了任何一方都不行，功劳是一样的。”萧远摆摆手道。 实则，秦军功劳自然是要大一些的，因为正面硬战，都是秦军打的，宣军只是起到了配合围剿的作用，但没有他们，也确实不行。 而他如此谦虚，宣王闻言，继续微微笑道：“王兄过谦了，只是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远想了想，说道：“先不要急着强攻新乡吧，拖住岳征即可，此战大捷，已奠定盟军胜局，王妹，你我二人，当立即传书灵王，促使灵军逼近炎都！” “好！”宣王答应的干脆。 数日后，灵军大营。 萧远和宣王的书信，是由林初命人同时传来的。 帐中，灵军众将齐聚，分左右而站。 灵王居于帅位，先是看的宣王书信，然后看的萧远的。 宣王在信中，简单明了的告诉了他，秦宣决战大胜，岳征主力溃败，已至新乡，并催促他赶紧进军，以解凉军之围。 而萧远信中，则就有一些隐隐警告的味道了。 信中的意思，灵王岂能看不出来，他再不进军，秦王那边，是要找他算账的。 对于萧远，灵王虽然不惧，但绝对不会轻易得罪。 看过两封书信之后，他也将其重新放好，继而环视一周，开门见山道：“这两封书信，乃秦王和宣王亲笔，秦宣联军，已大败岳征，并催促本王，向炎都进发。” 听到这话，帐内众将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由黄祖说道：“大王，若是如此，我们再不进军的话，恐怕就说不过去了。” 灵王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当然要进军，而且必须直逼炎都，这个时候，灵军不能再停滞不前了。” “列国会盟，讨伐炎国，若灭炎之后，届时分地，必言战功，凉军是第一个攻破汜水关的，更是一路深入，牵制炎军二十万，这一点，没人能够争辩。” “秦宣，则是于鹿山歼灭李破一部，又大败岳征，打的是炎军主力，正面战场，功劳肯定是最大的。” “现在，只有灵国了，若本王再不做点什么，如何争地？” 说着，他又道：“本王意，即向炎国腹地深入，直逼炎都，兵临城下，迫使岳征残余主力，和舒城方面回援。” “届时，凉军解围，秦宣必会由正面抵达炎都。” “此乃一锤定音，彻底将胜局奠定，这个功劳，灵国自然要拿。” 说到底，灵王等的就是这一天。 可以想象，这场灭炎之战，到了最后，灵军绝对是损失最小，却又偏偏起到绝对性作用的一个。 他这边根本没作太多商讨，很快就下达了军令，随即灵军开始对前方城关，进行了凶狠的攻势。 本来，前面的城池，就只有一些地方军，整日担惊受怕，生怕灵军哪天就攻来，此时一打，根本没用两天，就全线溃败。 这边没有正规军抵挡，灵军那是势如破竹，一路急进，仅仅半月，已深入炎国腹地，直接逼至炎都。 这个时候，岳征战败的消息自然早已传回了炎国朝堂，加之灵军动向，炎王顿时也有些慌了。 眼下，炎国正规军都被调派到了前线，都城这边，何人防守。 毫无疑问，经过一帮大臣的一致谏言，首先调集回援都城的，就是舒城方面。 那里有炎军十八万，没过几天，其部主将，就接到了君主命令，没有办法，又围不死凉军，只能选择了回援都城。 这边一撤，凉王可乐了，那是在舒城之内，忍不住说道：“围啊，继续围啊！” 第409章 自食恶果 因凉军被围多日的原因，之前盟军战况，是并没有送进来的。 不过等舒城炎军一撤，凉王这边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了解到目前外面的大致战局之后，凉王不由笑了，说道：“好，秦王果然是值得合作之人，如今胜败已定，炎国，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过大王，对于桓军撤退一事……”有人忍不住说了一句。 “哼！”凉王冷笑了一声，毫不在意道：“撤了更好！到时候，就少一个人分地，有他桓王和没他桓王，有什么区别！我凉军，也不需要这些补给！” 要知道，战争，是有战利品的，照凉王的做法，凉军每攻一座城池，都要大肆搜刮一遍，哪里是来讨逆的，更像是异族入侵。 尤其舒城一屠，即使史书记载此事，天下文人指责，也自有凉王这个国君背负。 这时候，谋士蔡言说道：“眼下，战局明朗，我军的下一步行动，大王可作两个考虑，一方面，是与灵军一样，继续深入，凉灵二军兵临炎都，另一方面，则是策应秦宣。” “恩……”听到这话，凉王先是想了想，接着道：“饶袭岳征后方吧，与秦宣配合，先剿灭岳征一部，就不去炎都了。” 说着，他又道：“他灵王早就可以逼近都城，解我舒城之围了，可却故意迁移，实为保存实力，这一次，就让他单独面对张喜，非逼他打硬仗不可。” 他所说的张喜，正是前番围困舒城的炎军主将，手中兵力十八万，此时，业已赶回炎都支援。 而灵军，只经历了汜水关大战，以及后面比较轻松的攻城，所以兵力差不多还有十六万。 灵王想只损失四万兵力，就分取炎地，算盘打的再好，可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凉王的这个决定，对总体战局来说，并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岳征面对秦宣大军，决战已败，如果凉军再饶袭过来的话，他就是个死局了。 而岳征一灭，炎军就只剩张喜一部了，届时，四国大军，将齐齐兵临炎都。 凉王决断下定之后，也说做就做，当初破汜水关之后，他是从右上方进军的，因此，现在需要南下，才能与萧远汇合。 不过九万多凉军从舒城一出来，经过下一座城池时，其城内官员，听闻舒城之屠，那是吓得早早携带家眷，直接逃命，没有兵力，哪敢硬守。 与此同时，炎都附近防线，观花亭。 炎王正亲自出城，邀请灵王一会。 他的身后，是张喜的十八万大军，灵王身后，则是灵军十六万。 战事并没有直接爆发。 如今灵军马上就要兵临都城，在开战之前，炎王找他说道说道，实乃情理之中的事。 毕竟，两个人以前打过不少交道。 此时亭内，二人相对而坐，身前各置一案。 炎王一身天子服饰，可却哪有一丝皇帝的样子，事到如今，更是腆着脸说道： “灵王兄啊，你我关系，一向交好，今日何至于此啊。” 他找自己会面，灵王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会说什么，闻言之后，也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叹道： “非我要攻炎，而是天子诏书，布告天下，身为华夏诸侯，我不得不从啊。” 这话说的，太冠冕堂皇了，不过是扯个名义灭炎，也是所谓的师出有名罢了。 炎王听后，那是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道：“灵王兄，若灵军肯退兵，以你我关系，需要什么条件，尽可开口。” “这恐怕不行啊，盟约在身，如若退兵，当是毁盟，本王背不起这个罪名啊。”灵王可不是桓王，灭炎，更是灵国目前国策和大战略。 “那，那联军之所以如此，无非就是想逼我退下帝位罢了，大不了，我脱了这身皇服便是。”炎王继续周旋。 灵王瞥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心中冷笑，面上却道：“炎王弟，皇帝，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你既篡逆，现在说退帝位，此事，恐怕非我一人能决定，还需得秦王点头啊，毕竟，他手持天子诏，又兼领帝国大将军，号令天下王师，更是盟军发起人，你得找他才行啊。” “可这，可这……我与秦王，根本不熟啊……”炎王满脸急色。 “你可以试试嘛。”灵王笑着说了一句，实则，哪里认为萧远会答应，不过是懒得理会炎王，将其踢到了萧远那里罢了。 “那……那我即遣使，面见秦王，还请灵王兄这边不要对炎都发起攻势。” 这语气，已经有投降的趋势了。 灵王闻言，当即点头：“当然，以你我关系，只要秦王那边点头，灵军马上撤兵。” “好，好……”炎王还天真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等会面灵王之后，他回到都城，于王宫书房，也忍不住悲叫了一声：“当初真该听解良之言啊……” 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忠臣解良，当初当众指责他，引其大怒，早已被关押死牢，折磨的不像样子了。 炎国至此，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最后，他没有办法，只能是派遣使者，前往秦宣那边，准备游说一二。 其使领命之后，带着使者仪仗，历经数日，先是抵达新乡，与岳征打了个照面，随后前往了秦宣大营。 得知炎使到来，萧远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不过想了想之后，他却并没有接见，而是以军务繁忙，无暇分身为由，将其推到了宣王那里。 之前，宣使可是被炎国杀过，萧远这么做，无疑是在顺水推舟。 炎使得知之后，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在面见宣王之时，亦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 “外使见过宣王殿下。” 宣王坐在正上方的位置，冷冷的盯着他，并未有任何示意，而是直接喊道： “侍卫！” “在！”两名侍卫立即跨步而入。 “拖下去，砍了！将其头颅，悬挂于树，祭奠龚兴大人！” “诺！” 一句话，直接将炎使吓得脊背生寒，可还未等他说话，侍卫已一左一右，架着他就往外拖。 尖叫声起，炎使魂都快被吓没了，那是不住凄厉叫道： “我乃使者，宣王殿下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可是已经没人理会他了。 本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可谁曾想，竟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直接被斩了。 这可真是自食恶果。 第410章 催促灵军决战 炎使死的冤枉，李破的过错，全被算到了他的头上，可谁让李破是炎国上将呢。 消息传回炎都，炎王听后，那是悲愤不已，连连说道： “这宣王怎能如此，不顾邦交礼仪，杀我使者！” “陛下，臣……臣听说，前番李破将军，也杀了宣使。”有大臣小心翼翼道。 “这这这。”炎王无话可说了。 而这时候，凉王亦率凉军，开始从岳征侧后方逼近。 联军那边，以林初军事情报，萧远当即对新乡展开了进攻。 本以为，岳征多少会守一下，可后者也已经获知了这个消息，为避免凉军策应秦宣，使己方陷入围地，他是直接撤离了新乡，并快速退出了凉军侧后包夹的范围。 随后，三国联军在新乡会师，共计大军三十七万。 三王见面之后，凉王大步而来，爽朗一笑，接着拱了拱手，互相施了一礼，继而看向萧远道： “秦王兄，我凉军此次，为策应秦宣，是轻装急行的，速度还不慢吧？” “可以的，于灭炎之战，凉军功劳，不可抹煞。”萧远点头，不得不承认凉军的战事成果。 “哈哈！”凉王再笑，又看向了宣王，乐呵呵道：“宣王妹风姿依旧啊，不过本王听说，你将炎使杀了？” 宣王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若其杀你使者，你杀不杀？” “呵呵，这倒也是，这倒也是。”凉王自讨了个没趣，不由干笑了一声。 随后，三王自然而然开始于大厅中，设了个简单的酒宴。 “哎呀，两位是不知道，本王被困在舒城，那是有多难受，不过好在，我凉军皆有艰苦作战之决心，想困死本王，张喜还嫩了点啊。” 席上，凉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宣王闻言，冷笑道：“你舒城一屠，残杀百姓十多万，血流成河，就怕天下人说你吗。” “哼！那些文人士子，就爱胡写乱写！随他们说去！孤有何惧！”凉王不屑一顾。 宣王不说话了。 凉王又左右看了看了，忍不住道：“舒城之中，尽皆庸脂俗粉，就是不知，这新乡城内，有无上等美女，若擒来侍奉，倒也不错。” 见他每每吃饭，必言美女作陪，宣王不由秀眉微皱，心里生出了一抹厌恶。 萧远则是笑了笑，道：“凉王弟，作战期间，这些就先放在一边吧，大事要紧。” “哈哈，本王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至于此。”凉王打了哈哈，又道：“不过现在，我三国联军会师，共计大军三十七万，可对岳征一部，进行正面压进，一路击溃，直至炎都。” “恩。”萧远点了点头，道：“不过灵军那边，还得再次催催了，不可能让他一直在炎都外等着我们打到那里。” “没错！”听到这话，凉王立即说道：“灵王这个老狐狸，既要灭炎，又想保存实力，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显然，对灵王迟迟不解围一事，凉王多少是有些心怀怨恨的。 一场议事，敲定了目下战局，随后，联军于新乡休整三日，开始对着岳征一部展开了强攻，施行全面压进。 岳征不想打，可萧远偏偏逼着他打！ 不打，你就得后撤，一撤，联军就更进一步。 战局非常明朗，凭岳征目前的兵力，他是谋划不了任何东西的，面对秦、宣、凉，三国之师，只能是节节败退。 数日后，三封书信再次传到了灵王那里。 这一次，是三国君主亲笔。 信中内容无需多说，战事至此，灵王迫于压力，只能选择与张喜决战。 十六万，对十八万，灵王是有必胜把握的，因为双方兵力虽然差不多，但综合方面，张喜那边明显是多有不足的。 灵国这边，统帅黄祖，上将叶归，谋士程平，这可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而炎军那边，张喜不过是岳征手下将领，并无统帅之才能，且上将李破，还不在这里。 看过三封书信之后，灵王当即宣布了决战的命令，随后与众将展开了议兵。 并将灵军的指挥权交到了黄祖手里，让他来布置作战计划。 由此可见，灵王对黄祖的信任，又或者说，一个君王，会不会用兵不重要，重要的是会用人。 黄祖领命之后，当即令人挂起了军事地图，以战剑指着地图道： “我军目前，距离炎都还有一百多里，而在这里，则有张喜十八万大军布置防线。” 说着，他用剑锋点了点地图上的一处地方，又道： “既大王要决战，那末将建议，就一战定胜负吧，临敌之时，可对炎军，施行后雁形阵。” 听到这话，谋士程平说道：“可是将军，在下听闻，雁形阵帅位薄弱，是否有弊？” “程大人多虑了，有叶归将军在，这些都无妨。” 黄祖直接说道，可见上将之勇，在决战中的作用。 而他所说，是一种两翼向后，形成一种翅膀的模样，中间的尖头为步军。 他继续布置：“届时，叶归将军领步军，直接突破炎军中路，随后，各部将领，看我帅旗，后雁形阵，变前雁形阵，以达到，中路突破、两翼包夹的战略目的。” 灵王边听边连连点头。 黄祖则是环视一周：“都听明白了吗？” “是！”众将纷纷抱拳。 黄祖又将目光看向了叶归，因为，他是此战最重要的一环。 后者见状，当即震声说道：“请大王和黄帅放心！若不能完成任务！末将提头来见！”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本帅就当你立军令状了！”黄祖趁势说道。 “有何不敢！军令状就军令状！” 叶归那是毫不含糊，他这个人，很年轻，不到三十，浓眉大眼，相貌刚毅，且性格直来直往。 灵王见状，暗暗好笑，心说黄祖这将激的，有意思。 接下来，黄祖又是一番详细的战略布置，等交代完一切之后，他又看向了灵王，试探性道：“大王。” “恩。”灵王点了点头，直接道：“就按黄祖将军布置，两日后，与张喜决战！” 第411章 最后的战局 两日后，炎灵决战。 帝都外百里左右，一处平原。 两军对垒，旌旗蔽日。 灵军是师出有名，名义上打的讨伐逆贼，士气无需多说。 反观炎军，虽阵型不错，但多少显得有些不足，这不仅是天下将他们定为了叛贼的缘故，更重要的，恐怕也是多处战线的溃败。 如今面临败局，普通士卒也是人，大家都知道，盟军快打到国都了，炎国要完了！ 出于种种心理，炎军士气可想而知。 凡战者，士气为先，一旦气势被压，战力将大打折扣。 且炎军这边，无上将镇守，亦无帅才指挥。 灵王这边，是带着谋士程平，和一干近卫，在平原一侧的高地上，俯视观看的，至于战场，则是全权交给了黄祖。 站在他这里朝下看去，两军场面不可谓不大，仍然望不到尽头。 不多时，战鼓已起，黄祖位于高大帅车，手持两支帅旗，只见他左旗一挥，灵军立动，阵型瞬间发生了变化。 “哈！” “哈——” 震天的喊喝声，夹杂着轰隆隆的声音。 人头攒动，长戟如林。 步军齐齐迈步，重盾移动，随后砸地。 根本没用多久，训练有素的灵军已列阵完毕，形成了一种雁形模式，最前面的尖头位置，则是叶归手持长枪，位于战马，身后跟着无数的士卒。 看到这一幕，平原一侧，高处的程平站在灵王身边，不由指着下面说道：“大王请看，我灵军速度极快，顷刻列阵完毕，军容矫健啊。” “恩。”灵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黄祖将军，极擅阵战，张喜何人，岂能争锋。” 他有着足够的信心，而张喜那边，见此情形，也是忍不住吸了口气，因为灵军的动作太快了！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黄祖已是右旗朝前一挥。 战鼓，还在敲得震天响。 身在前方的叶归那是一直盯着帅位呢，见状二话没说，长枪直接朝前一指，震声大喝道： “众将士随我冲锋——” “杀啊——” 人们纷纷爆发一声大喊，开始跟在叶归身后，疯狂的朝前冲去。 而叶归，则是右手持枪，左手拽着缰绳，一马当先，以凶狠之势，迎头杀去。 灵军率先发动攻势，双方距离极快拉近，这时候，张喜也抽出了战剑，同样朝前一指： “迎战灵军——” 随着军令的下达，炎军也开始蜂拥朝前，于逼近过程中，双方乱箭，更是来回劲射。 叶归冲在最前，乱箭袭来，不时挥枪格挡，灵军整个阵型，也随着他的冲锋，在跟着移动，整体形状，始终保持着不变。 由此可见，黄祖的临场指挥能力。 要统帅十六万大军，做到如此地步，可绝非一般将领可为。 反观张喜，则是明显不知如何应对，只知一味压进，毫无任何战术谋划。 双方统帅，高下立判。 且说叶归，两军交锋之后，他冲势不减，哪有一丝停下来的打算。 “驾！” 非但如此，他反而开始猛砸马臀，胯下战马吃痛，一头扎进了炎军前排，与此同时，叶归手腕一翻，银光闪烁之中，长枪斜着一劈，一大排士卒，顿时惨嚎出声，瞬间被击飞了出去，撞到后面，引发一阵骚乱。 “谁能挡我！！！” 一声大喝，叶归凶狠无比，入炎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在他的那个范围，炎军士卒根本毫无还手之力，长枪每每一击，都不是死一个两个，而是数人倒飞。 上将骁勇，于战场之上，实在太能提升己方士气了，身后灵军跟到，在他的带领下，纷纷大吼出声，展开了冲击。 ‘v’字型尖头，开始一头扎进了炎军阵营，直接撕开了一道口子。 张喜见状，顿时就有些慌了，开始手忙脚乱的指挥几名偏将道：“快！快拦住他！” 他说的，当然是一往无前的叶归，三名偏将闻言，也立即策马而出，迎着叶归就杀了过去。 “小儿受死！” 偏将大叫，劈刀而来。 叶归看也没看，直接斜枪一挡，随后瞬间弹开，同时反击一扫。 他的速度太快了！又力量惊人，那寒芒如同利电一般，转瞬即至。 偏将本被弹开一刀，还在收势之中，哪里来得及反应，不由惊叫出声，也下意识的脑袋一低。 长枪擦其头顶而过，直接将其将盔打飞。 啊！？ 没想到，他如此凶狠，三名偏将都大惊失色，随后，齐齐怒吼，将叶归围在中间，展开了齐攻。 偏将虽有武艺，但在叶归面前，他们的动作都太慢了！每一刀也都绵软无力！ 四人相斗，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几人每次攻势，可以说都被叶归提前挑开，身子后仰的同时，还得小心着他的反击。 偏将打的实在太辛苦，若非三人齐攻，恐怕他们任何一个人，早就被斩于马下了。 又斗几合，三人瞅准一个机会，同时迎头一刀。 三个人，三把刀，是迎面劈下的，全都用尽了力气。 叶归直接一横枪，三刀几乎同时砍在了枪身上，本以为，凭三人之力，多少也能得一下势，可谁曾想到，叶归连胳膊都没弯一下！ 三人眼里皆露出了惊骇之色。 但他们震惊，叶归可没闲着，直接振臂弹开三刀之后，他以枪为棍，对准其中一人，当头就是一击。 那偏将惊骇之中，慌忙招架。 当啷一声，长枪猛砸刀身，偏将肩膀瞬间下塌，虎口颤裂，偏着脑袋，死死咬牙顶着。 可叶归已不再理他，而是瞬间变势，长枪就势横着一扫。 右边那人，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一手，反应不及，直接被枪尖扫中了脖子，连吭都没吭一声，鲜血喷洒，摔落马下！ 见状，剩余两人脸色剧变，哪里还敢停留，那是一拽缰绳，掉头就跑。 “敌将哪里跑！” 叶归不依不饶。 而随着他的凶狠冲势，阵型尖头部位，已越扎越深。 大战一个多时辰后，黄祖位于帅车，纵观全局，手中帅旗再挥，各部将领接连下令，灵军阵型再变，两翼开始反向迂回。 第412章 大破张喜 一侧山上，见叶归早已一头扎进了炎军阵营，且他那个方位越陷越深，灵王不由担心了起来。 “这叶将军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若出了任何意外，本王宁愿不打这一仗啊……” 他的语气，满是担忧，可以看出，灵王是非常重视叶归的，那是因为后者，少年从军，纵横沙场多年，不知为灵王打下了多少土地，更在国内所向无敌。 这样一员得力爱将，灵王又岂能不担心。 程平闻言，则是笑呵呵道：“大王多虑了，叶归将军何等骁勇，仅凭张喜一部，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平原上，大战持续。 又一个时辰后，局势变化越发明显，灵军两翼，已经形成了隐隐的包夹之势。 这时候，张喜副将也急匆匆寻了过来，语气慌乱的说道：“将军！我军折损严重，再打下去，情况不妙啊！” “你慌什么！？”张喜闻言大怒，厉声说道：“我就不信！凭我十八万大军，战不过灵军十六万！” 一场战争的胜败，说实话，兵力绝对算不上最关键的，其中因素很多。 张喜不谋战术，只知道就这样打，他恼羞成怒，副将也被噎了一下。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炎军已越来越呈败势，多处战线，被包夹围剿，并由两翼，向帅位推进。 如果再这么下去，非全军覆没不可！ 副将再次寻来，脸色更加焦急了：“将军啊！局势危急啊！” 这一次，张喜自然也感觉到了，他脸色阴沉，久久没有说话。 可正在这时，帅位前方却突然一阵大乱，紧接着，叶归左劈右扫，已冲至近前！ 他竟然硬生生杀到了张喜帅位！ 后者见状，顿时脸色一变，也慌忙指手喝道：“快拦住他！拦住他！” 可此时叫喊，哪里还来得及，叶归冲锋过来之后，战马嘶鸣，从帅位一侧疾驰而过，同时长枪猛扫。 他的目标，直指张喜，后者慌乱之下，顾不得其他，连忙欲抽战剑。 可他战剑刚抽出半截，银枪已到，猛的击在剑身了！ 铛的一声，张喜被这强大的震力，直接震的脚步连退，摔下帅位，跌倒于地。 “快！保护将军——” 随着副将嘶声大喊，场面顿时大乱，周围数不清的炎军士卒也瞬间将叶归包围了起来。 一击未能杀掉张喜，机会已失。 后者也扶着歪斜的头盔，从地上慌忙爬了起来，继而再不敢停留，被人搀扶着连连撤退。 “撤！快撤——” 他一退，军令下达，鸣金声很快响起。 炎军本来就已经被压的不行了，听闻命令，此时哪里还有一战之心，那是纷纷争先恐后，撒腿就往后跑。 一路上，到处都是丢盔弃甲，亡命奔逃的炎军士卒。 大平原上，尘土飞扬，炎军阵型，如同潮水一般泄去，快速收缩。 张喜这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若非叶归带人杀到，他受到了惊吓，恐怕还会战下去。 山上，从高往下看，是可以清晰看见炎军败退之势的，灵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看到没有！炎军败了！炎军败了！” “是的大王，炎军正呈仓皇逃窜之势。”程平一样的兴奋。 而灵军帅位，黄祖则是面色平静，指挥的不慌不忙，帅旗再挥，责令各部将领，领兵追击。 这可是平原决战，并非阵地战和攻坚战，亦无要道设伏。 决战之下，你一败，对方不乘胜追击才怪！ 追击之下，炎军仓皇之势更盛，许多人为了逃命，甚至都扔掉了兵器，战旗就更不用说了。 张喜带头跑在最前面，哪里有一丝主将的模样，更别说什么指挥弓弩手射住阵脚，边打边退了。 炎军不顾一切，只管逃命，四散之人，数都数不清，灵军兜尾追杀，整个大平原上，到处都充斥着喊杀和尖叫声。 而这一追，直至天色近黑，黄祖才下达了鸣金的命令。 张喜战败之后，一路仓皇逃窜，此时离炎都，也只有几十里了。 等好不容易得到休整，炎军再一点验，张喜都差点哭了，那是忍不住悲叫出声： “天呐，这让我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经此一役，炎军兵力折损严重，十八万大军，直接八万不到，可想而知，这是何等的大败。 张喜能有如此模样，也在情理之中。 其他诸将，亦是一脸狼狈，脑袋微低，垂头丧气。 活下来的八万炎军，同样一片死灰，许多士卒都将长戟扔到了地上，就势躺在了那里，疲乏之下，再不想起身。 整个场面，已军不成军。 另一边，大胜之后，灵军回师。 大帐内，众将已经差不多到了，叶归因为领兵追的最深，所以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一进来，他就忍不住爽朗大笑，同时抱拳说道：“大王！此役，末将斩首敌将四人，杀敌无数，终不负黄祖将军部署！” “好好好！”灵王那是连说了三声好，见叶归盔甲染红，脸上亦有血迹，不由紧张的问道：“将军可是受伤了？” “一些小伤，根本不碍事，这些，都是敌人的鲜血。”叶归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怎么行！？”灵王顿时就急了：“快！快传军医！” 他如此关心，后者闻言，也露出了些许感动。 不多时，另有将领前来，开始汇报此战结果。 灵军因战术颇佳，且士气如虹，此次决战，虽有折损，但与炎军比起来，那就小了很多了，只阵亡了三万多将士。 并且沿途追击，袭杀敌军无数，收缴大量兵器战马。 听完双方战损之后，灵王当即就道：“好！此战，斩首敌军近乎十万，这些，都是我灵国到时要地的战绩！” “诸位将军不辱使命，奋勇杀敌！为我灵国开疆拓土！战事过后，本王皆会论功行赏！” “谢大王！”众将纷纷抱拳，脸上也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这一仗打的，灵王可谓满意至极，而张喜那边，则是欲哭无泪了。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是一路败退回了都城，直接将前方防线让了出来。 第413章 兵临炎都 两日后，炎国都城。 此时张喜，已率八万残兵败将，退回了这里。 他战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只一役，就损失了十万大军。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本就整日忧虑的炎王，那是勃然大怒，于朝议大殿上拍案而起。 他额前十二串玉珠颤动，伸手指着跪在下面的张喜，厉声说道： “张喜！你这废物！一战损我十万将士！还有什么脸回来见朕！” 后者闻言，狠狠咽了口唾沫，身子不由更低了，同时颤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那灵军仗上将叶归之勇，一路猛攻，非臣不敌，而是实在挡不住啊……” “你还敢狡辩！这便是你无能的借口！？” 炎王怒气不减，忍不住喝道：“张喜！非朕无情！而是大敌当前，以战败论，当处军法！” 啊！？ 听到这话，张喜吓了一大跳，慌忙叩头求饶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请看在臣往日的功劳上，饶过臣这一次吧……” 这时候，有跟张喜关系好的大臣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陛下，古语有云，胜败乃兵家常事，于将领而言，百战百胜者，乃凤毛麟角，张喜虽战败，但罪不至死，还望陛下开恩。” “是啊陛下。”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正色说道：“敌军将近，于此时斩将，实非善举，当令张喜将军戴罪立功，方为上策，请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不少人都站了出来。 炎王见状，怒气多少消了一些，他深吸了口气之后，又坐了回去，沉声说道： “张喜，你也听到诸位大臣所说了？将功折罪，否则，定斩不饶！” “是！是！陛下放心，臣，一定拼死而战！”死里逃生，张喜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说话之时，语气都变了。 “滚吧！守好南门！”炎王没好气的一挥手。 “是！臣告退。”张喜慌忙伏地再施礼。 等其走后，炎国朝堂则是炸开了锅。 战事至此，早已人心惶惶。 有大臣站了出来，颤声说道：“陛下，如今我国六十万大军，已尽皆战败，所剩兵力不多，都城这边，更是只有张喜一部，若灵军展开强攻，如何能守啊？” “是啊陛下，都城如此之大，四面城墙，单凭八万将士，恐断难久守啊……” 人们七嘴八舌，一说到这个，都有些慌了。 炎王眉头深深皱起，冷着声音问道：“那以诸位爱卿之见呢？” “这个。”有大臣沉吟了一下，道：“为今之计，当令岳征将军也回援，我国都城，百年底蕴，粮草物资充足，或可久守。” “能守多久？” “一年两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可一年两年之后呢？炎王沉默了，但是现在，他又毫无办法。 不令岳征回来吧，死的更快，回来吧，只能坚守都城。 思虑良久，他只能是苍凉苦笑了笑：“好吧，好吧，令岳征回援吧……” 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另一边，张喜退下朝堂之后，回到南门驻守之地，死里逃生，就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直到现在，他的后背还被冷汗浸湿。 他回来，副将也迎了上来：“将军，情况如何？” “差点没命啊！”张喜颤声叫了一句，那是忍不住连连咧嘴。 “这……”副将跟着咽了口唾沫，又道：“如今我部战败，国内面临如此情况，我们，还能守得住吗？” “守不住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守。”张喜摇了摇头。 副将不看好目前战局，他其实比副将更不看好，只是大家都没有办法罢了。 见状，副将又动了动嘴角，小心翼翼道：“今日朝会，将军险些被杀，若再有一次，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张喜心中不由一紧，一种后怕也袭上了心头。 沉默片刻之后，他转头盯着副将说道：“你想说什么？” “末将并无他意，只是觉得，以目前战况，到了最后，我们都只有一个下场，死路一条。”副将正色道。 “唉！”张喜跟着叹了口气，因为副将说的是实话，他也不由苦笑出声。 要说这两人，哪有死战之心，以张喜来说，如果他知道炎王要杀他的话，恐怕他都不敢回来。 数日后，岳征所部。 此时炎王调令已经抵达，信中言辞，充满无奈，岳征读罢，也只能是叹息了一声。 帐内还有其他众将，人们见状，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岳征，李破第一个问道：“岳帅，陛下是何指令？” “回师都城吧。”岳征开门见山。 “这……”人们互相看了看，有人说道：“可若回师，秦宣联军，谁来阻挡？” “可有什么办法？灵军就在都城外，若不回师，都城危矣。”岳征无奈道：“张喜的战败，已经无法扭转局势了。” 炎军两次决战，皆以失败告终，此时的上下将领，乃至军中士卒，可谓一片低迷。 且炎王是被定为反贼的，国内失了很多民心，此战打到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悬念。 离炎国败亡之际已经不远，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随后，岳征开始率领最后的十五万大军，撤离了前线，一路急行，赶回都城。 他前脚刚走，军情后面就传到了萧远这里。 对此情况，三国君主没什么好说的，开始沿着岳征之后，同样朝都城进军。 就这样，岳征撤，联军进。 本来这个时候，灵王是可以出兵从侧面阻击一下岳征的，不过却出于种种原因，终究没有实施。 七日后，盟军会师。 四国大军，兵临城下，开始对炎都做出了四面进攻的架势。 四处城门，一国一面，岳征也开始将兵力整合，对四面城防，作出了一定的部署。 这时候的炎军兵力，还有二十二万，每一处，皆在五万左右。 都城的城防，是非常高大坚实的，若要强攻，实为不易，非血战不可。 如何破这最后一地，四国将领和谋士也都商量了起来。 谋士们皆认为，上兵伐谋，其下攻城。 将领们，如唐越、叶归他们，则认为不必废话，直接强攻，跟炎军硬拼。 第414章 都城大乱 盟军议兵之处，吵吵嚷嚷的。 四国将领和谋士聚在一起，争的脸红脖子粗。 凉将唐越说道：“我等盟军，艰苦作战这么长时间，如今好不容易打到了炎都，就剩这最后一地了！都城破，炎国灭！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他的观点很简单，不过却得到了许多武将的赞同。 不少人都大点其头，纷纷附和。 宣国谋士王肃，则是摇了摇头：“勇夫好斗，实不可取。” “那你说怎么办！？”唐越不乐意的看着他。 “总之，到了这种关头，当谋定后动。”王肃道。 “你们这帮文人，唧唧歪歪，没完没了！说到底，还不是没有办法！什么谋定后动，叫我说，直接对炎都展开强攻，大不了，拼他个十天半月，非破城不可！” “就是！炎军等人，尽皆鼠辈，何足道哉！” “可炎都城防坚实，强攻实在是下下之策。” “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争论再起，一片嘈杂。 四王脸色都有些不悦。 萧远则是眉头大皱，忍不住喝道：“都别吵了！” 他毕竟是君王，秦国等人是立马止声，唐越则是又嘟囔了几句，也不说话了。 场面暂时安静了下来。 宣王则是看向了他：“王兄有何良策？” “这样争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强攻也好，伐谋也罢，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一点，那就是现在敌我双方的局势。” 萧远说道：“局势推至时间，时间于我盟军而言，是有利的，因为炎国只剩这一地了，且这一地已经被我们包围，盟军这边，是不会出现任何变动的，相反，时间越长，炎国那边则越慌，越慌，他们就越容易出现某种变故。” 这才是言中了要害，其他三王闻言，不由缓缓点了点头。 萧远接着道：“因此，开战之前，必先攻心，打击他们的士气！使他们自乱阵脚！” 说着，他又看向了凉王：“凉王弟那边，炎都内有细作潜伏吗？” “当然！”凉王回答的干脆。 萧远再看向灵王，后者干笑了一声：“呵呵，有的。” 两国交战，你连个细作都没有，那这个君主也不用当了。 灵王为什么干笑，那是因为他不仅在炎都安有细作，秦州也有，凉州也有，包括宣州。 “那好。”萧远接着道：“令细作散布流言，煽动百姓，制造动乱，蛊惑人心，使整个炎都，人心惶惶，届时，他们的军队不知因何而战，士气大泄，惶恐不已，再强攻，岂非事半功倍？” “好，就按王兄说的办！”宣王第一个表示赞同。 凉灵二王自然没什么意见。 接下来，四国大军依旧团团包围，城内细作却开始在炎都活动了起来。 萧远这边，细作一事，由林初全权负责，在炎都城内，潜伏的可不止一两名。 有的表面只是普通小商人，有的是开茶铺的，有的是打杂的，总之是各色人等。 如今四处城门皆被炎军重兵把守，行人不得进出，其他三国的命令传不到他们的细作那里，可这些都好办，因为秦军有猎鹰。 由林初主办此事，各国君主命令传达各方之后，仅一日时间，城内就已经有了动静。 有人说，如今四国盟军兵临都城，炎国灭亡，已不可逆转。 有人说，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炎王个人贪欲。 有人说，因炎王一人之罪，篡逆谋反，却拉上了整个炎国陪葬…… 一时间，城内流言四起，皆于炎国不利，闹得人心惶惶，加上大战疑云笼罩，百姓骚乱不已。 这种流言，可不是小股的范围，而是很快就波及全城，传至军中。 士兵也是人，这种局面，就是傻子也知道，炎国最多苦守这一地，绝无任何援军，打到最后，大家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而且许多流言，都是针对炎王的，说是他为了自己一个人的称帝大梦，要拉所有人陪葬，要将整个炎国子民扣上反贼的帽子。 这心攻的，时机恰当，效果极佳。 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炎王那里，后者听说之后，那是震怒不已。 朝议大殿上，一样的人心惶惶，多少大臣，面上不说什么，可背地里，甚至都开始想自己的后路了。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炎国的灭亡，已经不远了，可炎王仍旧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对于流言，他亦是果断下令道：“立即派出禁军，凡城内诉说此事者，一律以武力镇压！” 听到这话，炎国丞相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敢。 其他大臣则是微躬着身子，脑袋低垂，皆沉默不语。 现在这种情况，谁又有任何策略可言。 等朝议过后，出王宫的路上，许多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都在摇头叹息着什么。 而在炎王的命令下，一时间，大批禁军上街，开始胡乱抓捕百姓，凡听有人言说不利之事，皆以重罪关押大牢。 可这流言的范围实在太广了，要知道，那是炎国都城啊，何其之大，波及全城的情况下，牢狱怎么可能装的下。 王宫禁军只有一万，根本就忙不过来，且短短一日，各处牢狱，已人满为患，炎都个个官府内，也到处都充斥着喊冤之声。 官员暗暗咧嘴，不知如何处理，只能避而不见。 可各国潜伏之细作，这时候又出来了，开始大肆煽动，借抓捕无辜百姓一事，继续制造流言。 此事，非但没有有效的制止，反而引发了一连窜的连锁反应。 到了最后，炎王震怒之下，为了制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更是责令禁军，展开了血腥杀戮！ 可他这样做，情况反而越发糟糕，动乱也越来越大！ 整个炎都，有人恐慌、有人愤怒、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有人哭诉喊冤、有人聚众闹事、有人打砸官府，总之，是一片动乱之象。 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上面慌，下面乱，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很快，军中也起了反应，士卒也都慌了。 第415章 灭亡之前 若在平时，流言很好镇压。 可这是困死一地的绝境之下。 萧远攻心效果达到，消息传回，列王皆面露欣喜，凉王更是忍不住仰面而笑，说道： “列位可知，本王这里已经联系到了一名炎国大臣，要知道，那可是司徒啊！” “我这里也有。”灵王跟着说了一句。 毫无疑问，这种局面之下，有些贪生怕死的大臣，为了活命，或者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都有着不少的秘密小动作。 萧远心情也不错，笑呵呵道：“既如此，那就令这些想留后路的奸臣们，再加一把火！” “好！”凉王当即赞同。 两日后，炎王宫。 上朝之前，几名大臣边往前走，边聚在一起，低声商议着什么，这其中，就有炎国司徒周淼。 凉王给他的承诺，是请他劝说炎王一二，事情若成，不仅保其官职，还会以功行赏。 周淼这种人，贪生怕死，是典型的伪装奸佞，以前的时候，就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让他陪着炎王死，他怎么可能愿意！他奢靡的生活还没有过够呢！ 而他身边的几位，根据密信，已经得知，都为同道中人。 不多时，众臣上殿。 朝议的时候，炎王脸色一直不太好看，他首先提出了目下困境，又环视一周，询问众臣，有何应对之策。 现在还有什么策略可言，要么死战，要么趁早投降，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众臣和之前一样，再次低头沉默。 炎王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说道：“你们这帮大臣！平日里不是都能说会道，怎么到了国家危难之际，全都哑巴了！” 人们身子更低。 这时候，周淼左右看了看，先是隐晦的朝同行几人使了个眼色，接着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 见有人出列，炎王那是精神一震，连忙追问：“啊？周爱卿可是已有良策？” “这个……”周淼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他就正色说道：“陛下，目前战局，我国已无力回天了，以微臣之见，为避免无谓伤亡，当早作打算啊。” 本以为，他是出来献策的，可听到这话，炎王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皱起了眉头：“周爱卿何意啊？” 周淼咽了口唾沫，为了活命，壮着胆子，先是偷偷看了炎王一眼，继而小心翼翼道：“为了全城百姓，和二十万将士计，或……或可请降……” “你说什么！？”炎王闻言大怒。 可还没等他说第二句话，另一名大臣就马上站了出来：“是啊陛下，周大人言之有理啊，如今局面，即便死战，到了最后，二十万将士都得血洒疆场，且秦凉二王残暴，说不定还会屠城啊……” “陛下啊，此等局面，若不请降，全城危矣……” “还请陛下为苍生着想……” “陛下三思……” 数名大臣皆站了出来，表示附和周淼所言。 “你们！你们！”炎王一时间都惊呆了，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些人。 其他大臣也都左右看了看，心思百转，嘴角微动。 又有人站了出来：“陛下……” 可还没等他说话，炎王已是反应了过来，紧接而来的，就是恼羞成怒！ “住口！” 他厉声大喝，愤怒起身，指着周淼等人道：“你们这帮奸佞！如此危难关头！不思效忠国家！竟大言不惭，劝朕投降！” 说着话，他是怒火不减，立时大喝道：“来人！” 随着他的命令，殿外侍卫立即跨步而入，抱拳施礼：“陛下。” “将这帮奸臣，给我拖下去斩首示众！”炎王一指周淼等人。 “诺！”侍卫当即应声，可不管你是谁，那是一左一右，架着周淼就往外拖。 后者没想到会发生这事，那是吓得尖叫出声，连连大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忠心耿耿，只是在为将士和百姓着想，绝无它意啊……” 只是他的喊声，很快就消失在了殿外。 一个大臣，就这样死了！ 这也是炎王没有办法，在如此关头，只能杀鸡儆猴。 怒斩周淼之后，他亦瞪目环视一周，震声喝道：“朕，宁死不降！我全军将士，亦会血战到底！自此以后，谁若再敢言降，皆以叛国罪论处！” 这一手，使众臣噤若寒蝉，那些有想劝降的人，哪里还敢再说一句，纷纷冷汗直冒，身子也更低了。 炎王杀周淼，用以震慑朝堂，他非要死战到底，可这不代表其他人也跟他一样。 忠臣不说。 许多大臣见此事之后，心中绝望更盛，他们知道了，自己接下来除了死，还是个死。 出于这种原因，许多人开始称病不上朝了。 劝降被杀，不劝降，到时候同样会被敌军杀，官员都慌了。 消息传到南门。 这里的守将，还是张喜。 此时此刻，张喜的心态是非常复杂的。 南门守军面上虽然还在布置防务，但实则，内部早已有了问题，这与城内流言有着极大关系。 士卒的惶恐，是蔓延全军的，军心的不稳，让张喜更觉毫无希望。 他都这样了，可想而知，他手下的副将就更不用说了。 眼下，听闻周淼被杀之事，其副将忍不住说道：“将军啊，陛下非要我们全部战死，一旦联军展开强攻，到时候，上下将士，包括你我在内，恐怕无一能活，这可如何是好啊。” 厅内只有两人，张喜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副将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不知将军是否听闻，前番秦王攻晋之时，有一小将，名为廖双，只因择机投靠，便得了郡守一职，而以将军的身份……” “嘶，你是说……”张喜神色凝重了起来。 他并没有呵斥或者怪罪副将。 见状，副将知道了张喜其实也是不想死的，于是连忙说道：“将军试想，联军现在极想入城，可为什么一直没有强攻？而南门，若主动开关的话，那这个功劳，可就太大了！” “有道理，有道理啊……” 张喜感叹了一句：“与其横竖是死，不如趁机博个功名利禄。” 第416章 借刀杀人 副将为什么会说这些，那是因为他早就被秦国细作买通了。 纵观历史，这种战局的最后，投降派是非常多的。 且细作谍报，活动频繁。 张喜本就无死战之心，在副将推波助澜下，当即决定，送密信于秦王，主动打开南门，迎联军入内。 他是南门守将，想送一封密信出去，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当天深夜，他的一名心腹手下，就骑快马，偷偷打开城门，溜了出去。 此时的萧远，还并未休息，不多时，士兵来报： “启禀大王，有人求见，自称南门守将张喜密使。” “哦？”听到这话，萧远精神一震，连忙说道：“快带其进来。” “诺！”士兵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一名相貌普通的男子就被带了进来。 见到秦王，他自然是跪地抱拳，施礼说道：“小人参见秦王殿下！特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送信。” “不必多礼，信在何处，且呈上来。”萧远直接说道。 “谢殿下！”男子应了一声，接着起身，双手高举一卷竹简，恭敬的放到了帅案上，随后又施礼后退。 萧远拿起，扯开系着竹简的细绳，将其展开，仔细看了下去。 呈秦王殿下书： 殿下奉旨讨逆，号令天下王师，兵锋所指，群贼伏首，炎王负隅顽抗，实乃自不量力，今，盟军百万，兵临城下，末将张喜，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愿伏首叩拜，开城以迎，效犬马之劳…… 这封密信，简单明了，信中，张喜已不再称炎王为陛下，足可说明一切。 萧远读罢，眼中精光一闪，继而收起竹简，看向男子道：“很好，你即刻回去，转告张喜将军，事成之后，本王必授二品将军！” “啊！？”听到这话，男子顿时面露惊喜，连连施礼：“谢殿下！谢殿下！” “去吧！”萧远一挥手。 “是！”男子连忙告退。 等其走后，上官文若则是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您真要封张喜为二品将军？” “你觉得呢？”萧远好笑的反问了一句。 上官文若道：“张喜此人，并无才能，且身为将领，临阵投降，实在不宜重用。” “你说的没错，秦国二品将军之职，就那么几个，军中多少将领赫赫战功，他们的位置都不够，张喜这种卖国叛敌，背主求荣之辈，凭什么？”萧远道。 “可大王已经答应了他，身为一国之君，若是出尔反尔，难免遭人诟病，不过，臣有一策，可解决此事。”上官文若道。 “哦？”萧远心中一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上官文若想了想：“既然张喜愿意开城，那就让凉军攻南门，大王再从中推动一二，以凉王的性格，必杀此人！” “好办法！”萧远听完，当即一赞。 这一手借刀杀人，到时候，是他凉军杀的张喜，可就跟萧远没什么关系了。 不得不说，上官文若的才思敏捷，亦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谋士，为君王解决了不少麻烦。 张喜密信送到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萧远以盟军发起人的身份，开始邀请列王议兵。 大帐中，四王齐聚，两边更是站着各级将领和谋士。 萧远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口说道：“炎国司徒劝降炎王，已被斩首，由此来看，炎王势必要拼死一战，既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时机已到，我盟军可以展开攻城了。” “建议，凉军攻南门，灵军攻北门，宣军攻东门，秦军攻西门。” 他并没有将张喜密信一事说出来，而是继续道： “此战，攻心目的达到，炎军士气低迷，务求迅速突破炎都，谁若能第一个攻破城防，斩首敌军守将，当记盟军一大功！” “好！”他话一说完，凉王就第一个应了一声。 因为四处城防，炎军兵力是相当的，攻哪里，都是一样。 其他二王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既然大家意见统一，那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当天上午，南门外，凉军抵达之后，凉王是二话没说，直接抽出了王剑，朝前一指： “开战！” 在他的喝令下，机械弹动之声响起，一架架的抛石机，开始抛射石弹，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凉军步卒也马上展开了冲锋。 喊杀四起，关外平原，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数不清的凉军士卒扛着一架架云梯，在疯狂前冲，另有弓弩手，在跑到一定距离后，开始弯弓搭箭，对着城上展开了乱射。 乱箭袭来，加之石弹打击，城防的一些炎军被纷纷压得不敢露头。 张喜更是位于中间位置，抱头鼠窜的同时，亦拉过了副将，尖声叫道：“快！快去开城！不要让联军误会！” “是！”副将慌忙应了一声，急匆匆跑了下去。 等他到了城门处的时候，那是冲着城门士兵，指手喝道：“快开城！” 啊！？听到这话，士兵差点懵了：“可……可是将军……” “让你开就开！哪来那么多废话！”副将大怒，同时一把抽出了战剑，跨步上前，一副就要砍杀士卒的样子。 他是将领，如此行为，士兵大惊，顿时吓了一大跳，继而连连应道：“是，是……” 说着话，他亦开始取下几根粗大的门栓。 可外面，凉军的攻城车已到，门栓刚下，撞击已来，轰的一声，城门直接被击开了！ 里面的炎军士卒惊慌后退。 而外面，凉军恐怕也怎么都没想到，这只一撞，那么高大厚重的都城城门，竟被撞开了！ 一时间，许多人都愣了一下，可是很快，上将唐越就最先反应了过来，大声喊喝道： “杀啊——” 话音一落，他也第一个策马冲了进去。 随着他的叫声，凉军士卒尽皆反应，随后便是举起战刀，纷纷大喊出声，蜂拥入内！ 城内，南门副将开城之后，见唐越杀来，还在欣喜的说道：“将军，我部已按约定打开了城门……” 可唐越哪会理他，见到敌将，就跟见到什么似得，战马冲锋，已一枪而下！ 副将本以为会是一场迎接，哪里有想到唐越突下杀手，根本猝不及防，直接被这一枪给刺了个通透。 直到死，他还双目圆睁，一副不解的模样。 第417章 杀入王宫 唐越抽枪，身后凉军杀到，大举攻入南门。 内城一些炎军士卒本就没有战心，此时哪里能挡，纷纷掉头就跑。 这个时候，城头上的张喜也慌忙迎了下来。 见他一身主将盔甲，唐越顿时眼前一亮，要知道，秦王可是说过，谁先攻破城门，斩首敌将，便是盟军一大功！ 此等功劳，唐越哪肯错过，那是二话没说，当即朝其冲杀了过去。 “将军……”与副将一样，张喜刚要上前相迎，可迎接他的，却是凶狠无匹的一枪。 后者大惊，好在反应及时，连忙侧身避过，枪尖擦着他胸前而过，撩起一片火辣。 “将军这是为何！”张喜大叫，可唐越哪里容他废话，长枪挂着劲风，又横扫而来。 哎呀！张喜目眦欲裂，惊慌之下，亦连忙欲抽战剑。 可长枪已至，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前胸！ 强大的震力，也直接让他倒飞了出去，摔落于地，口吐鲜血。 他挣扎着还要起身，可紧随而至的，就是战马嘶鸣声。 抬眼看去，是高扬的前蹄，和那一抹寒光！ “我……我已和秦王约定好了……” 临死之前，他还朝着唐越努力的伸着手，那是死不瞑目啊。 “哼！”唐越冷笑一声，以其性格，怎么会去管这些，只知道杀进城内，斩首敌将，便是头功！ 张喜叛变，欲卖主求荣，可却偏偏是凉军从南门攻入，这找谁说理去。 随着主副将的惨死，可想而知，其他炎军那是一败涂地，根本就没有做出像样的反抗，就直接被打的夺路而逃。 西门。 萧远可没展开强攻，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南门必破，届时，将会快速波及其他防线，引发炎都大范围恐慌。 且凉王破城之后，目标必然直指王宫，到时候，其他防线的炎军，非得回防不可。 因此，只需坐等即可。 果然，一切都被他料中了，南门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宫，炎王听闻之后，那是连连骂道：“张喜废物！真是酒囊饭袋！不足信也！” 可骂归骂，但现在形势危机，他马上又慌了，不得不紧急传令岳征，让他快速回防王宫，准备做最后垂死之地。 现在南门已破，再守其他三门，已经毫无意义，因为盟军皆可以从南门入。 所以岳征没有办法，只能紧急调兵，赶往了王宫。 炎军回师，西门，东门，北门相继沦陷。 随后，四国大军入城，开始齐齐赶往炎王宫方向。 而都城太大，直至当天傍晚，盟军才齐聚宫门。 此时，整个炎王宫，已被团团包围。 接下来，没有任何废话，萧远直接下达了盟军进攻的命令。 一时间，王宫各处，都被架上了云梯，四国士卒，开始争先恐后，疯狂上爬。 而这里，并非城池，只是单面的宫墙，炎军根本不可能站到上面防守，只能在内，从下往上放箭。 可这些乱箭，又怎能抵挡四国大军。 根本没用多久，数不清的各国士卒，就顺着云梯爬了上去，继续持刀跳入宫内。 乱战顿起，整个王宫外围，到处都充斥着喊杀声和惨嚎声。 鲜血溅满了宫墙。 很快，乱战范围波及宫门，里应外合之下，宫门跟着失守。 盟军大举杀入。 整座炎王宫，是非常大的。 可里面的情形，已不能用惨烈来形容。 炎军边打边退，留下一地尸体。 不少宫女太监，更是纷纷尖叫出声，四下逃散。 到处都是乱战。 尤其凉军，进来之后，那是遇人便砍，逢人便杀。 碰到宫女，更是被数名士卒拖着，拽到角落…… 求饶声和哭诉声此起彼伏。 可这些，凉王却并没有阻止，因为凉军军纪如此，每攻下城池，士卒可以任意掠夺。 这样一来，凉军的战力是毋庸置疑的，可同样的，也弊病较多。 战场一角。 周围的盟军士卒正连连后退，因为那里李破正手持双刀，大杀四方。 “都让开！” 一声大喝，灵国上将叶归，疾步而来。 周围士卒纷纷相让，从中让开一条道路。 长枪已到，挂着寒光，猛挑而来。 李破右刀一斩，挡住一击，同时身子贴着长枪一转，瞬间蹿到了叶归近前，左刀横扫而出！ 这若是普通将士，恐怕就得死于刀下了，可叶归一国上将，武艺之高，根本不在李破之下。 他拧眉一瞪，脑袋微微后仰，同时长枪一震，直接将李破弹开，随之而来的，也是迅速一击。 李破双刀再动，欺身上前，开始与叶归缠斗了起来。 这一场上将相搏，打的异常凶狠，场内，劲风不时呼啸，冰冷寒光更是不时乍现，稍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 惊心动魄的场面下，李破数次都想贴身抢攻，可却皆被叶归扫退。 兵器碰撞声一直没有停过。 正在这时，萧远也带着大批人马赶到了这里，见此情形，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朝连啸一扬头：“速斩李破！” “诺！”后者抱拳应声，一提长枪，纵身跳入了战圈。 本来，李破面对叶归，就只能斗个旗鼓相当，现在连啸突然加入，他瞬间就被逼退几大步。 站定之后，他亦是怒目而视。 同时，心中也有点慌了。 因为他跟连啸打过，知其武艺，现在再加上这个叶归，毫无疑问，自己是不可能以一敌二的。 “李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叶归大喝，提枪又上前。 可李破见势不妙，当即一转身，就要从侧面逃跑。 “哪里跑！”连啸大喝，纵身上前，直接一枪将其逼了回来！ “啊——”李破大怒，咆哮之下，知道自己非战不可，再不顾一切，猛冲了上来。 他双刀连挥，本欲先行抢攻，可在两员上将之下，岂能容他放肆！ 他的每一刀，几乎都像是砍在了钢板上，硬碰硬之下，非但没能撼动半分，反而自己虎口渐渐发麻。 紧接着，不容他再展开攻势，叶归和连啸已同时进行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长枪，是要命的两杆长枪！ 第418章 亡国之君 两员上将猛攻之下，李破很快就捉襟见肘，只余招架，无还手机会。 想他李破，多少年来，与敌交战，向来都是他压着别人抢攻，何时受过此等压制。 因而怒从心中起！ 一声大吼，双刀一左一右，弹开两枪之后，他亦不要命了一样，疯狂朝前冲去。 这个时候，因愤怒之下，他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将生平所学，尽数施展！ 双刀游走，冰冷刀锋刁钻诡异，又快又急！ 在他不顾一切的抢攻之下，叶归和连啸竟被他逼退了好几步。 可同样的，他这种同归于尽的架势，亦让他门户大开，根本毫无防守。 再次弹开一刀之后，连啸也瞅准了一个机会，长枪变刺为扫，正中李破腰身。 后者闷哼出声，被一枪击的横移了数步，可未等他站稳，叶归的长枪也到了，枪尖正捅肚腹！ “啊——”李破大吼，刚要反击，可连啸长枪亦到！ 两杆银枪，全都捅进了身体。 李破双眼圆瞪，凄厉之下，疯狂挥刀，想要乱砍。 可一寸长啊，他根本够不着距离，情急之中，更是挥起双刀，一左一右，对着两人扔了出去。 双刀如同两道利电，带着寒光，急射而来！ 两人几乎同时一偏头，双刀擦着头盔而过，正中后面的两名士卒，引来两声惨嚎。 这时候，李破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最后一击，未能如愿，叶归和连啸两人，同时脚下一震，推着他连连退后。 他一手一个，握住两杆银枪，肚腹全是血迹，脚步连退，最后撞到宫墙，也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受死！”叶归冷喝出声，长枪一抽，手腕一翻，瞬间变势，对着李破脖颈，斜劈而下！ 噗的一声！李破被这凶狠的一枪直接砸中脖颈，摔倒在地，口吐鲜血，再也没了动静。 直到死，他的双眼还是睁得大大的。 连啸亦收枪，和叶归对视了一眼。 随着上将李破的战死，炎军士卒那边，开始败的更快了。 而他们现在的兵力，还是有很多的，这场大战，也直接打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将最后的一批炎军赶到了朝议大殿附近。 并对其施行了全面包围。 这个时候，仍旧没见炎王踪影，因为后者此时，正在后宫之处，做着最后的纵情声色。 炎军士卒，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惊恐和慌乱，大部分都背靠背，手持长戟，紧张的看着盟军。 不多时，四王抵达这里，到了之后，凉王先是环视了一周，继而第一个开口： “岳征！你死到临头！还要拉着这些将士陪葬吗！” “没错，岳征，你只要现在放下武器投降，本王保证，会放这些炎军士卒一条生路。”宣王跟着道。 萧远道：“岳征，想想吧，为了你的愚忠，为了炎王一己私利，炎军死伤了多少人！现在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这些将士们想想！” 三位君王的话，句句如同重锤，敲在了岳征的心口。 更多的，则是让这仅剩的炎军起了一阵骚动。 所有的炎军，都将目光看向了岳征。 只要他一句话，大家都不用死了。 人们的眼中，多少带着希冀和乞求。 看着这最后的将士们，看着这些年轻的儿郎，扫过他们的眼睛，岳征痛苦的闭了闭眼，接着深吸一口，丢掉了手中战剑。 当啷一声。 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兵器掉地声。 萧远一挥手，盟军迅速上前，收缴了这些人的武器，并有专人将岳征扣押，带了下去。 随后，四王开始带着各自军队，齐齐赶往后宫之地。 炎王不死，怎能灭炎，他的脑袋，可是最值钱的，也必须得寻到他的人。 这没什么好说的，四王心照不宣。 到了这里之后，经过一些嫔妃寝宫，外面的地上，那是果盘、玉杯，洒的到处都是，其中宫女，更是早已亡命，一片狼藉。 众人一路寻找，到了柔妃这里，终于寻到了炎王。 殿内，炎王正一身天子服饰，左拥右抱，不时让美女喂酒。 砰的一身，殿门被一脚踹开了，外面是密压压的大军，四王并肩而入，身后跟着各自的护将。 听到这个动静，炎王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当然是早已料到。 不过其身边的妃子，却是惊吓出声。 “唉？爱妃别怕，来，再饮一杯……”炎王毫不在意的说道，甚至，都没有看四王一眼。 可那美人儿哪里还有心情，一双眸子，满是惊慌的看着殿门处的众人。 萧远没有说话，宣王也暗暗摇了摇头。 凉王则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将死之人，你竟还有如此心情！” 听到这话，炎王瞥了他一眼：“与美人儿同死，死又何惧？” “亡国之君，有何意义！”凉王嗤笑出声。 说着话，他下意识扫了殿内一眼。 这殿中，是有很多女人的，皆为炎王妃子，可以说个个肤白貌美，身材窈窕。 凉王将目光定在了一名最娇媚的女子身上，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那女子见状，先是吓得花容失色，接着没有办法，只能惶恐的蹭了过来。 继而，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子看着凉王，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她的模样，我见犹怜。 凉王本就喜爱美色，那是忍不住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邪笑道：“凉国后宫美人儿，做不做。” 女子先是轻呼了一声，接着听到这话，双眼露出了媚色：“臣妾愿意服侍大王……” 要么死，要么继续做君王的女人，而且换了个更年轻的，对这女子来说，并不难选择。 “哈哈——”凉王仰面而笑，在女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他可真是做的出来，宣王秀眉大皱，对凉王厌恶更深。 而炎王，则是再受不了了！那可是他的妃子，哪里能忍，不由怒吼出声，拔剑而出，挺身而起！ 可还没未等他近前，凉王身后的唐越已是猛蹿一步，抬起一脚，正中炎王的胸口。 第419章 灭炎 这一脚，直接将炎王踹翻在地，手中利剑也掉落于旁。 “陛下……”柔妃惊呼了一声，连忙将炎王搀扶。 其他后宫美人儿，则是吓得花容失色，纷纷缩在一边。 柔妃的表现，多少让炎王有了一些安慰，他咳了一丝鲜血，看着她道：“柔儿，朕，宁死不受此辱。” “我与陛下同死。”柔妃正色说了一句，接着就是抬起眼眸，看向了四王，恼羞成怒道： “我夫君，毕竟也是一国之君！即便战败，不过一死！四位王公如此作为，是否有欠妥当！” 听到这话，四王不由对视了一眼，随后由萧远说道：“好了，将炎王和柔妃先带下去。” 随着他的话声，几名秦军士卒立即上前，开始行动了起来。 “朕自己会走！”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好反抗的。 等两人被押下去之后，萧远又扫了眼殿内的一众后宫美人儿。 众女都缩在一边，目露惊恐的看着他。 扫了眼之后，萧远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转身道： “将炎国王族斩尽杀绝。” “明日，审判炎王，将其与柔妃合葬。” 说话的同时，他也迈步离开了这里。 “诺！”身后传来将领的应声。 其他三王也都相继离开。 攻破炎王宫，扫清这里之后，宣王第一时间去了关押岳征的地方，准备劝降一番，收为己用，不过对方似乎只愚忠于炎王，最后无奈，只能杀之。 灵王去看了一下炎国国库。 堆砌的金块，映的整个府库都金灿灿的，珠宝翡翠，随手一抓都是一大把。 炎王当初可是搬空了皇城的，加之他本身国都的财富，可想而知，已不能单纯的用金银如山来形容了。 凉王则是搂着那名娇媚女子，正在寻一处下榻之地。 蔡言跟在其后，忍不住喊了一句：“大王。” 于某处寝宫门口站定，凉王回过头来，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侧头看了看女子，道：“你先进去，把床铺好。” “是。”女子脆生生应了一句，还眼带媚色的看了凉王一眼，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吧。”凉王又面向了蔡言。 后者沉吟了一下，道：“大王，当以秦王斩草除根，不该留此女子，实为祸患，当初天子伐陈，情妃魅惑皇帝，祸乱天下，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啊。” 这是作为一个谋臣的提醒。 可凉王闻言，却仰面而笑，说道：“天子被美色所迷，那是他昏庸无能！女人，于本王而言，不过玩物而已。” 他说的很直接，也确实如此。 蔡言听到这话，再没什么好说的：“是微臣多虑了。” “好了，蔡大人没什么事的话，先下去歇息吧，别忘了为本王想好明日分地说辞。”凉王道。 “是，微臣明白。”蔡言施礼而退。 第二天，经过一天的清理，盟军上下齐动，整个炎王宫已经不再是一片狼藉，地上的尸体不见了，血水也早已被冲刷干净。 辉煌宫殿恢复如初。 朝议大殿上，四王身前各置一张几案，正席地而座。 各国军队驻扎炎都各处，白天看上去，一片平静，实则昨夜里，不知发生了多少血案！ 炎国王族一脉，是被直接诛灭九族的。 这是必须得斩草除根的，否则，留下这些王族后裔，他们过后煽动炎地百姓，这些地方还要大乱。 而对于审判一事，四王都懒得去见炎王，只是派了一名文官走了个过场，便赐了毒酒。 帝国玉玺也被放到了正上方的王案上。 没有它，炎王也不会称帝。 可想而知，在当时它代表着的意义。 不过在萧远看来，这不过是一块石头，只有真正得了天下，它才能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 现在，天子在萧远手中，玉玺自然得回到天子身边，对于这个东西，其他三王即便有什么想法，也根本无法言说。 接下来，就该是划分炎地了，这才是盟军头等大事。 不过在此之前，宣王却是说道：“根据探报，现在炎国属地，定州和汝阳，此两郡，已被桓国派遣官员上任，对于这件事，诸位王兄都有何看法？” “哼！”凉王直接冷笑了一声，说道：“地是我们打的！炎国是我们灭的！不仅是定州和汝阳，现在炎地所有郡县，皆属盟军所有！跟桓国有一文钱关系吗！？” “没错！”灵王接着道：“桓王贪弊自私，说是会盟，实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拖了盟军后腿，后面更是直接毁盟，使我补给线临时变更，以致战事不利，此间种种，盟军还未找他算账，定他临阵脱逃之罪呢！他还有什么资格得地？” 四王的看法，几乎是一样的，萧远更是说道：“桓王想白得两郡，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不管之前他与炎王有何交涉，但现在整个炎地，都是盟军打下来的，即刻以盟军特使，前往桓国朝堂，直面桓王，告诉他，桓国但敢以军队进入现在的炎地，一律视为，对盟军的战争挑衅！” 听到这话，其他三王纷纷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在没有具体分地之前，现在炎国所有郡县，都归盟军所有，怎么可能将定州和汝阳除外，有谁胆敢来分一杯羹，那绝对是损害了四王之共同利益。 随后，一张极大的炎国地图被军士摊在了中间。 这张地图，详细描绘了炎国各个属地，郡县划分，一目了然。 四王都没有去看地图，而是各自打起了各自的心思。 因为接下来的对话，会直接影响到自身利益。 众人都不说话，萧远便率先开口道：“根据炎国目前版图，除去炎都不算，一共十五郡，就盟约定，灭炎之后，理应以战功分地。” 说到这个，凉王不由转了转眼珠，道：“当然，秦王兄言之有理，说到战功，我凉军对盟军做出的贡献，不可谓不大，很多时候，如果不是我凉军血战，盟军战局，恐怕会急转而下，灭炎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第420章 分地 凉王如此言语，极力往自己脸上贴金，无非是想拿到更多的分地筹码。 可郡县就那么多，他若拿多了，别人就会分的少。 因此，灵王当即嗤笑了一声，反驳道：“凉王弟将凉军说的如此夸张，搞得就跟这场战争的胜利，是你凉军一个人的功劳。” “灵王兄这是什么意思？”凉王有些不乐意了：“本王并没有说诸位没有功劳，而是想表达，没有凉军，灭炎绝不可行。” 萧远道：“此一点，没什么好说，我等四王，少了任何一个人，灭炎都不会如此顺利，因此，不必争论这个。” “那好。”凉王点了点头，直接道：“既以战功论地，那本王就先来要功。” “盟军初战，汜水关一役，如无凉军血战破关，盟军何以进入炎地，当时秦王兄代表盟军，承诺本王多得一地，这一点，诸位都没什么话说吧？” 见他提到这个，宣王和灵王不语，表示默认了。 萧远则笑了笑，说道：“当然，十五郡之内，凉王弟可先选一地。” “那好，我就要陶州。”凉王道。 十五郡，繁荣当然不一，陶州，属于大郡之地，凉王选此，情理之中。 “陶州？”不过萧远却微微皱了皱眉，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道：“你要陶州何用？以地理来算，陶州和淮北，都于凉国无益。” 他说的是实话，凉国是接壤不了那里的，中间还得被隔断。 可凉王想得繁荣之地，因而再一次要求，并着重说明汜水关是凉军破的。 这时候，灵王忍不住了，因为陶州和淮北，都是他的理想之地，“凉王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大家分地，理应按地理和本国版图来看，你偏要陶州，那好吧，淮北也给你吧，离你凉国边境，隔个一千多里，行不行？” “这……”凉王被噎了一下。 萧远摆了摆手，道：“好了，凉王弟，你若要陶州，大家都不好办，不如这样，以本王之见，就拿汝阳吧。” 汝阳，也是中上之郡，并不小，但凉王却说道：“可汝阳、定州，虽于我凉国有益，但现在还在与桓国牵扯。” “什么牵扯。”萧远道：“之前盟军说的很清楚了，十五郡，就是十五郡，任何他国，想要窃取盟军战争成果，皆是对我等战争挑衅，大家利益一致，没什么好说的。” “这……好吧。”凉王勉强同意了。 汜水关一郡之地说完，那下面就是十四郡了。 又是凉王率先开口：“汜水关之后，是我凉军一路挺进，深入炎地，牵制了岳征大量兵力，为主战场，争取了有利战机，这才使盟军奠定胜局。” “呵呵。”灵王笑了，说道：“说到牵制，如果没有灵军逼近炎都，凉王弟到现在，恐怕还被困在舒城呢！” “你还提这个！”凉王顿时有些怒了：“当初灵军早就能解围了，可灵王兄，却为了保存实力，不肯冒险，才至战事拖延！” “岂有此理！”他说灵王无功，后者哪能忍受，当即就道：“张喜那十万炎军，是谁剿灭的！？说到奠定胜局，灵军才是最关键之处！” “呵呵，可笑之极！” 他二人为了多分郡县，相争不下，宣王一直不说话，静静看戏。 萧远见状，则是皱眉道：“行了行了。” “哼！”凉王冷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灵王道：“秦王弟盟军发起人，分地一事，由你来提吧。” 萧远也不墨迹，直接说道：“秦宣头功，各得四郡，有没有意见？” 宣王在此战中，起到的作用是很大的，如果没有宣军的完美配合，岳征主力就不会败亡，更不会在初战凝聚盟军军心。 “这……”刚刚还在争执的其他二王不由对视了一眼，可又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如此。 宣王美眸微动，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依旧不动声色。 见状，萧远又道：“至于凉、灵二军，缺一不可，不仅为主战场起到了极大的牵制作用，更是在最后的决战中，成为致胜关键，因此，斟酌再三，皆得三郡吧。” 这是依照十四郡之分，最公平的策略。 灵王相对满意，可凉王不乐意了，争道：“秦宣各得四郡，本王没有意见，可灵军，凭什么与凉军分地一样？” “呵呵。”灵王又笑了，被气笑了，说道：“凉王弟，我且问你，此役，凉军作战这么久，可有斩首十万？如果不是歼灭这十万敌军，使炎军大势将去，我等四王，怎么可能兵临炎都！” “可你灵军，前期迁延太久！”凉王继续争论，显然对灵王长时间不解围，怨气难消。 灵王则是辩解：“那也是因为本王顾全大局！正在寻找一击必胜的战机！” “哼！”凉王再冷笑。 他刚要说什么，萧远已打断他道：“凉王弟，加上汝阳，凉国已得四郡，可以了，再闹下去，有伤盟军关系。” 他出来打圆场，且说的话，确实说到了凉王心里，四郡之地，已经让凉王很满足了，之所以和灵王争，不过是有些怨气未消。 深吸了口气之后，凉王也选择默认了。 旋即说道：“既如此，那本王不再多说什么，可皇城与炎都如何划分？” “炎都若分给任何一人，恐怕大家都不会心服，为避免无谓争端，本王以为，暂且搁置，后面再商议。”宣王终于说话了。 “那皇城呢？”凉王又问。 “天子属地，帝国都城，自然归天子所有。”萧远笑呵呵说了一句。 要知道，那可是皇城！全华夏的经济文化中心！何其大，又何其繁荣！ 其他三王都看向了萧远，心思百转。 现在天子，在秦王手中！ 这要争，也得有个充分的理由才行。 这么一个皇城，萧远当然不可能让出去，再者，秦军功劳，可是最大的。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了起来。 或许是没想到什么好词，宣王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既是皇城，那秦王兄理应将天子护送帝国，还于旧都，如此，天下方能安宁。” 萧远眉头暗皱。 第421章 棍棒打走 这个女王，目光很长远，又有着足够的大局观。 谋划手段，非比寻常。 她当初想掠天子，可却被萧远抢先一步。 现在虽为盟军，但却仍旧不愿秦军，手中再握皇旗。 因为这对她来说，危险程度太大了，她必须得制衡一下萧远。 别看之前，两人合作挺好似得，但一关乎到军国大事，宣王就会英明冷静。 而听她所言，灵王想了想之后，跟着说道：“宣王妹说的没错，秦王弟，当初天子逃亡，是你救的，现在理应护送回都。” 萧远看向了他，依旧笑呵呵道：“天子被迫逃离帝都，跟灵王兄没有关系吗？” 这是一句隐晦的话，意在提醒灵王，当初攻帝都一事。 后者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干笑出声：“呵呵，此事，灵国自会向天子请罪。” 他打了个哈哈，像是撇过此事，萧远又看向了宣王，眼神微微一眯，随后说道： “宣王妹所说，不无道理，天子回都，是应该的，但是现在，皇宫被凉军所毁，根本无法居住，若要护送天子，也得等皇宫重新翻修完毕方可。” 说完话，他又问了一句：“大家觉得呢？” 他在言语中，提到了灵王攻帝都一事，又提到了凉军毁灭皇宫一事，后者两人皆有些沉默了起来，根本反驳不了。 宣王秀眉暗皱，可面上，却是无可奈何：“好吧，就照秦王兄的意思来。” 她想就皇城一事争论，可心里明白，凉王和灵王，都被含沙射影的压住了，她一个人，是争不过的。 分地一事，大致敲定之后，接下来，就是如何划分郡县归属了。 而这一商议，关乎大家国土问题，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因为郡有大小，每天，四王都会坐在一起，带着各自的谋士，据理力争。 就在这边继续商议的时候，数日后，桓都。 盟军特使抵达，开始面见桓王。 朝议大殿上，使者见礼之后，直接禀明了来意。 桓王听完，当场就站了起来，瞪大眼睛说道：“这这这，这是何意啊！那汝阳、定州，皆是炎国亲笔割给本王的，文书在此呢！” “呵呵。”使者笑了笑，道：“这与在下无关，在下也只是代表盟军，前来传达四位君王的意思，至于桓王殿下如何决策，非他人所能左右。” “可这！”桓王急了。 使者不再多言，他来此的目的，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因而再次施礼道：“在下言尽于此，就不打扰殿下议政了，先行告退。” 他是来的快，走的也快，只为传话，桓王还想伸手唤住他，可使者已往殿外退去。 “这！”伸了伸手的桓王只好又坐了回去，见使者已走，不由看了眼殿中大臣。 “四国盟军已灭炎，欲分我汝阳、定州，现在，现在如何是好啊……”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一帮大臣。 一名官员立即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汝阳、定州，根据割地权益，已经正式成为我国领土，他盟军凭什么不让我桓军进入，这完全是在仗势欺人！” “没错！”另有大臣站出来道：“汝阳、定州，是炎王割让的，当时的炎国，还并没有灭亡！因此，文书是成立的！亦是有效的！” “是的大王，四国盟军，仗势欺人，在此两地上，我国必须争取自己的权益！” “尤其那秦凉二王，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他们真以为我桓国好欺吗！” “盟军伐炎，是因为炎王篡逆，师出有名，可是这一次，他盟军有什么理由！” 不少人义愤填膺，纷纷出声指责，大殿上吵吵嚷嚷的。 桓相邱荣，则是暗暗摇了摇头。 这样的国家大事，众臣皆发表了意见，唯独丞相不言，桓王又怎么可能不注意到他。 “丞相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他沉声问道。 邱荣闻言，站了出来，拱手施礼：“大王，臣以为，以我国，与四国盟军争两郡之地，结果是可以预见的，且盟军使者来此，表达之意，非常直白，若我桓军入炎地，将是对盟军战争挑衅。” “这不过是威吓之语！难道两郡之地，本王要拱手相让！？”桓王语气不善。 这两郡，本来就不是他该得的，只是现在拿到手了，再让他吐出来，无疑等于割肉。 “那大王当做好战争的准备。”邱荣言简意赅。 “你！”桓王气极，想说什么，可又无法说出口。 邱荣又道：“如果当初大王，顾及相印，不毁盟约的话，我桓军，依旧参战，此时，汝阳、定州，肯定能心安理得的获之，天下谁也不敢说什么，可是现在，这两地是炎境，炎国又被盟军所灭，他们能罢休吗？” 显然，邱荣对相印一事，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而桓王闻言，则是被勾起了脾气：“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即令两郡上任官员，强征赋税，征至二十年以后，此两地，本王绝不轻易相让！” 与此同时，炎王宫。 这几天下来，四王已将分地归属划分的差不多了。 根据现有版图来看，整个天下大势，如果从中间划一道横线的话，那就是秦、凉、桓，在北方，宣、灵、吴、楚，则是在南方。 由北方来看，秦国则是在左上边的位置，中间东出版图扩大，覆盖中心地带，与凉国接壤。 至此，事情敲定，凉王也二话没说，当即责令薛武，率军前往汝阳。 又过几天，桓王王令已传至汝阳，当地郡守接令之后，暗暗咧嘴，这强征赋税二十年，就等于是把百姓搜刮的一干二净，皮都不剩！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凉军到了。 因为这里并无驻防，凉国军队是直接强行进城的，薛武更是带着数不清的甲士，气势汹汹，直奔郡府。 他一身盔甲，腰挂战剑，等桓国官员收到消息，慌忙跑出来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薛武已是果断下令道： “将桓国一众官员，棍棒打走！” “诺！” 众将士齐齐应声，立即就展开了行动。 第422章 岂有此理 周围甲士如林，到处都是步军跑动声。 见此情形，一干郡府官员都慌了。 郡守更是朝薛武连连说道：“将军这是何意，此地乃我桓国领土，他国军队，怎可随意闯入……” 别看他一身郡守官服，可薛武闻言，却是二话没说，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滚蛋！” 痛叫出声，汝阳郡守一屁股跌坐在地，与此同时，薛武已是再度挥手喝道：“给我打！” 在他的命令下，凉军士卒纷纷上前，对着一干官员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军靴之下，惨嚎声此起彼伏。 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军人对手，郡府的侍卫，更是早就被控制起来了。 整个现场，到处都是身穿官服者被打倒在地，抱头哀嚎。 汝阳这边如此，定州那边也好不到哪去。 到了最后，两地官员，那是纷纷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回到了桓国。 一见到桓王，汝阳郡守就哭诉着说道：“大王啊，那薛武蛮不讲理，凉军更是野蛮至极，臣与他们讲道理，可他们根本就不听啊。” 说着话，他还挪开捂着脸颊的右手，露出伤痕道：“大王请看，臣被他们打的……” “是啊大王，此事，您可一定要为臣等作主啊……”定州郡守跟着哭诉。 两人都被打的不轻，尤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桓王听完之后，那是目眦欲裂，忍不住重重一拍王案：“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他凉王到底什么意思！恩！？” “两位爱卿放心，这件事，本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桓王正色而言，接着又用言语安慰了两地郡守一番。 可说是这么说，但他又哪里敢真的对凉国动武。 以凉王暴戾的性格，没找桓王算账就不错了，这时候他要是敢去找麻烦，保准会触一大霉头！ 表面安抚好两地郡守，等他们退下之后，桓王又为难了。 “这这这，这如何是好啊？” 他环视一周，满是焦虑的问道。 有大臣想了想，出列说道：“大王，凉军硬占两地，完全不讲道理，这件事，跟入侵没什么区别，如果我国不拿出强硬态度的话，那就代表永远放弃这两地了。” “那可是两郡之地啊……” “是啊大王，既如此，或可用军队试探。”另有大臣道。 “这……”桓王明显底气不足。 桓相邱荣则是再摇头，说道：“现在汝阳两地，必然是已经被盟军划分给了凉国，否则，凉军也不会进驻，如果此时调集军队，那毫无疑问，凉王一定会以他国军队入侵为由，对我军，采取绝对性的武力打击。” “到时候，就不是汝阳之争，而是国战爆发了。” 听他这么说，桓王无疑更急了，催问道：“那丞相有何对策？两郡之地啊！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邱荣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盟军还在一起，如此关头，若我桓军动了，难保秦、宣、灵，不会参战，因而，微臣以为，当等四国会盟结束，再和凉国理论此事。” 他说的，还是比较不错的，也是目下最好的办法，桓王听完之后，稍作考虑，便点头同意了：“未免我国因汝阳一事，陷入以一对四的局面，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但此两地，本王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 这是一根潜在的钉子。 凉王分此地，一方面，是因为版图问题，不得不如此，另一方面，则是他本身就瞧不起桓王。 再者，这是盟军战果，他也是算死了桓王不敢相争。 常言说得好，贪小便宜吃大亏，用在桓王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本以为，可以白得两地，哪里知道，到头来，不仅被李破揍了一顿，白忙活一场不说，还因为中途毁约退盟，直接得罪了四国，更是寸土未取。 尤其他的桓国相印，恐怕以后再跟他国订约，人家都得审视一二了。 粮草、信誉、邦交，这综合损失，不可谓不大。 另一边。 分地之后，又分财富，列王皆得利，个个心满意足，盟军也差不多快要解散了。 这一天，于四王聚会的宴席上，萧远也正式宣布： “今，我等四王，齐心协力，终戡平战乱，扫清逆贼，会盟一事，已接近尾声，还望大家回国之后，互建邦交，永结友好啊。” 这种场面话，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其他人也都爽朗一笑，纷纷端杯。 “来，为庆祝讨贼功成，大家同饮一杯！” “同饮！” 四王都以袖掩口，用古人那种姿势，一干喝干了杯中的酒水。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欢声笑语，席间气氛不错，凉王的身边，则是坐着那名炎国后宫娇媚女子，不时服侍，为其斟酒。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宣王身后的谋士王肃，像是附耳低声说了一些什么，紧接着，宣王开始起身告辞。 众人自然相留了一番，可留不住，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急匆匆的。 等其走后，上官文若也凑到了萧远身侧，弯腰低声说道：“大王，经过打听得知，炎国大臣解良，正被关押死牢。” 萧远看了他一眼。 上官文若接着道：“此人，徽州名士，才能出众，若能效忠大王，于我国而言，不失为一大助力。” “哦？你有何策？”萧远精神一震，对人才的需求，他当然是极为重视的。 “微臣少年求学之时，曾与他同窗。”上官文若直接说道。 萧远闻言笑了，怎么这文人谋士之间，搞得就跟一个圈子里似得。 他没再说任何废话，示意了一下道：“那你速去。” “微臣明白。”上官文若施礼而退。 见宣王刚走，秦国重臣又与秦王窃窃私语，凉王不由大感扫兴，眉头微皱道：“都搞什么嘛！” “一些私事，一些私事而已，咱们继续喝咱们的，来！”萧远打了个哈哈，再次端杯。 作为谋臣，为了国家的强盛，上官文若想为萧远多求一个人才，可殊不知，他知道解良，王肃同样知道，此时也正带着宣王，急寻解良而去。 第423章 手段 王城大牢。 这里是关押炎国大臣所在，只是整个牢中，已仅剩解良一人。 由于炎国的灭亡，这里的狱卒牢吏，更是早已被杀。 在王肃的带领下，宣王来到这里之后，先是朝身后的一批近卫吩咐了一声：“守好这里，没有本王的王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诺！”宣军纷纷应声，开始分左右而在，守候大牢门口。 随后，宣王和王肃进入大牢。 她一身王服，玉簪束发，寻到关押解良之地后，站在牢外，先是微微咳了咳。 此时的解良，正披头散发，一身囚衣，盘膝坐在干草上，闭目养神。 其实脚步声传来，他已经知道有人来了，不过懒得理会，现在听闻咳声，难免睁开了眼。 见面前这位，一身王服，眉清目秀，解良已知来人是谁。 天下君主，有绝美容颜的女王，也只有一位。 “宣王殿下？”他有些惊疑的问了一句。 “先生有礼了。” 宣王微微一笑，同时还一展袖袍，拱手施了一礼。 要知道，她可是君王，那种尊卑鲜明，等级森严的制度下，岂能如此。 解良就是再怎么样，也有点受宠若惊了，那是慌忙起身，拱手作揖，将腰身一弯到底：“您是国君，实在折煞在下了。” “哪里哪里，虽在牢狱，但本王亦为求见先生而来，理应如此。”宣王真诚的说道，表面工作做的非常好，可以说是礼贤下士了。 “戴罪之身，怎敢如此，殿下实在太抬举我了。”解良自嘲了一声，又道：“只是不知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先生理应知晓。”与聪明人交谈，是不需要绕弯子的。 解良闻言，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先是沉默了一下。 这时候，王肃开始说道：“在下王肃，久闻先生大才，今日与我王求见先生，冒昧相邀，敢请共襄大业。” “原来是王大人，在下亦久仰大名。”解良文人礼仪还是极为标准的，拱手之后，又面向宣王道：“只是在下已经心灰意冷，殿下此行，恐怕要失望了。” 他拒绝的很干脆，宣王秀眉暗皱，面上试探性道：“本王已经如此诚意，难道先生还不满意吗？” 解良连连摆手：“不不不，宣王殿下如此抬举，在下惶恐不已，实则哪有什么才能可言，更无兴国之策，若随殿下去，必误国事啊。” “先生过谦了。” “非我过谦，而是事实如此，再者，我本炎臣，家国已灭，何以留活人世。” “大丈夫者，理应志向高远，建功立业！安能因一昏君，而误己终身！”宣王正色说道。 “是啊先生，良禽择木而栖啊。”王肃跟着劝道。 可解良性情孤傲，从当初他在宴席上，当众指责炎王就可看出一二。 此时，因炎国的灭亡，他更是已有赴死之心。 因而再次果断拒绝。 宣王不放弃，继续说道：“国以任贤使能而兴，弃贤专己而衰，于本王而言，先生便是贤才。” “殿下所言，为国君所虑，可见宣国治政，若我王能弃刚愎自用，与殿下一般，又何至于此。” 解良先是感叹了一句，接着道：“只是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 宣王道：“此乃先生谦卑退避之辞，实为谬言。” “在下心意已决，殿下又何必执意。”解良仍旧不为所动。 对话至此，宣王心里明白了，这是一个愚忠派。 她美目微眯，沉思半晌后，才又开口道：“先生当真不肯？” 这句话，已经隐含威胁了。 解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不过仍旧缓缓摇头。 宣王有些生气了，不由看了王肃一眼。 后者会意，上前开始与解良坐而论道。 两个文人谈话，酸的要命，一会聊这，一会聊那，总之，无论王肃怎么好言劝说，威逼利诱，解良就是不肯。 到了最后，他费尽口舌，也没有办法了。 正在这时，外面守卫的一名宣军急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汇报道：“大王，上官文若来了。” “什么？”宣王秀眉一皱，“拦住他！” “诺！”士卒领命而去。 王肃则是又与宣王对视了一眼，接着两人不约而同的外走了几步。 随后，王肃低声说道：“大王，上官文若与解良有旧交，他来此目的明显，以解良才能，若被其劝降，秦国将多一臂膀！” “恩……”宣王美眸一眯，旋即闪过了一道寒光：“这样的人，若不能被本王以为己用，也绝不能落到其他君王手里。” “大王的意思是……” “趁秦王没来，速杀！”宣王果断又干脆。 这个女王，太精明了，即便身为她的谋臣，王肃也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她命令一下，很快，就有两名宣军快步走了进来，直朝解良而去。 后者见状，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是毫无畏惧，反而仰面而笑： “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多谢宣王殿下成全——” “迂腐文人，在博美名！”宣王暗暗咬牙。 另一边，上官文若被宣军拦住之后，知道宣王就在里面，他无法硬闯，只能慌忙又赶了回去，向萧远汇报情况。 这件事，在萧远看来，本来是不着急的，他的本意，也是由上官文若先去和熟人交谈一番，处理好关系，然后他自己再亲自去一趟大牢，做到礼仪到位。 可没想到，宣王竟然抢先了一步。 等他赶到的时候，宣王已经从大牢里出来了。 两人见面，萧远笑呵呵的问了一句：“宣王妹与解良交谈如何？” 宣王摇了摇头：“没怎么谈，杀了。” “杀了？”萧远眉头大皱。 “是啊，敌国大臣，岂能留之，秦王兄不是要斩草除根吗，怎么，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宣王一副茫然、天真无邪的模样。 看她绝美容颜下，一副装萌的样子，萧远笑了，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宣王妹做的对，做的好……” 他还能说什么呢！ 第424章 班师 “大王，这！” 上官文若急了。 可事已至此，再言其他，毫无意义。 萧远微微抬手止住了他。 这件事，你是没有任何理由指责宣王的。 他就那么盯着她，目露幽光。 或许是感到了一丝不自在，宣王美眸微动，稍稍看了萧远一眼，继而闪躲道：“王兄……王兄看什么？” “我在看，宣王妹怎么还是那么漂亮！” 萧远狠狠说了一句，继而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宣王似乎暗出了一口气，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见状，王肃连忙说道：“秦王必欲得解良，还好大王英明，决断的早。” 宣王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秦国的崛起，已经无法阻挡，现在东出版图扩大，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北方霸主。” “值此之时，以天下大势而论，宣国一方面不能直面得罪秦国，一方面，必须得让秦凉互相制衡，否则危矣。” “因为秦王虎狼之君，有一争天下之心，宣国，迟早会面对秦军兵锋。” 由此可见，她的目光，是非常长远的，所谋之事，皆不在眼前。 另一边，萧远从这里离开之后，上官文若紧随其后，忍不住说道：“大王，解良性情孤傲，即便微臣与他相识，也没有多少把握，宣王之前与其交谈，肯定是没有达到目的，可是现在，却以敌国大臣为由，将其杀害，由此可见，宣王用心险恶。” “一个容颜绝美的年轻姑娘，偏偏还这么聪明，偏偏又是君主。” 萧远脸色不太好看，一想起宣王那美眸微动，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他都恨的有些牙痒痒。 君上的无奈，上官文若能够明白，他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大王，解良毕竟跟微臣同窗两年，还请大王准许，微臣将其厚葬祭拜。” “这个自然，你去办吧。” “谢大王。” 又过几天，四王开始于炎都分别，这里的归属，仍旧搁置状态，税收等事，暂时由四人共同派遣官员管理。 在分别之前，诸王自然相互拱手，说着一些客套的场面话。 “今次会盟，伐贼顺利，皆大欢喜，以后，诸位若有闲暇，不妨到灵国作客啊……” “一定一定，灵国山明水秀，景色宜人，到时候，恐怕还要叨扰灵王兄了啊……” “哪里哪里……” 众人互相寒暄，萧远和宣王是站在一起的。 身后许虎则是看着谢红菱，嘴角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谢红菱微微侧头看去：“有话就说。” “那个……你的伤怎么样了？”许虎挠了挠头。 “要你管！” “你！不识好人心！”本来，忍不住想关心一下她的，可又是这样，以许虎性格，哪能不怒。 “哼！”谢红菱见状，则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实则，心里是有些涟漪的。 接着，想起前番后背外露，大片肌肤被他所见，不由脸色又是一红。 宣王稍稍侧目，见谢红菱脸色红红，不由微微一眯美目，不过面上却并没有说什么。 紧接着，四王再次一拱手，开始各自离开。 萧远目下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不仅要安定划分的四郡之地，设立武卫府等事，还要调派部分军队驻防，以防有变。 另外，皇城更为重中之重。 那里的官员，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就是吕范。 而他面上说皇宫修好之后，就会护送天子回都，可什么时候修，什么时候能修好，那就是他说的算了。 他脚步匆匆，正要下令率军离开，哪知宣王却三步并两步的追了上来：“王兄且慢。” 萧远止步，侧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宣王开始与他肩并肩而行，同时微微笑道：“王兄，听闻秦国政策，多利军民，施行大范围荒田开垦，奖励农耕，激赏军功，才有了今日之秦，不知宣国，可否前往学习一二。” 听到这话，萧远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时代的不同，需政策不同，以秦地来说，将士兵和农民的地位提高，是必须要走的一个过程，否则，是会被兼并的。 当然，要想成为大国，光凭军力是不够的，文化也是一大关键，这些，都需要萧远一步步来。 见他眼神，宣王又道：“王兄，不会这么小气吧？” “那王妹准备何时来？”萧远无奈。 “如此说来，王兄是答应了？到时秦国作客，当尽地主之谊哦。” 宣王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眉眼弯弯，睫毛浓密又长。 这个女人！ 看着她的笑容，虽然那么美，可萧远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苦笑了一声：“当然，王妹若来秦，自当好生招待。” “那一言为定，届时国书往来。”宣王面露喜色。 “好吧。”萧远只能应声。 “既如此，王兄一路顺风。”宣王又站定拱手，面朝萧远。 “王妹珍重。”萧远同样还礼。 两人分开，随后，萧远班师，同时又下了一封调令，抽调了国内十万将士，以赵牧为将，镇守帝都附近。 亦起到了，对划分四郡的平定之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回国的过程中，一路上，黑甲红缨，旌旗招展，军队排成了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半个多月后。 秦王宫，朝议大殿。 听闻炎国已灭，篡夺皇位的逆贼已死，商睿当然是高兴的，因为那关乎到他天子的身份！ 他兴奋，可大殿上，以丞相董华为首的一众大臣，却心情复杂。 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经此一役，秦王威势再增，秦国将更加强盛！天子，也只能被其越发握在掌中！ 这时候，丁荣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陛下，秦王大胜，凯旋而归，是为扫清逆贼，捍卫皇权，匡扶社稷，值此之时，陛下身为天下之君，理应亲自出迎，率领百官，以帝国之礼，迎秦王于三十里外。” “什么？”商睿一愣，旋即有些不敢置信道：“让朕出迎三十里？” “是的！”丁荣直接回到。 他现在，面上是皇廷大臣，实则，完全就是萧远的狗腿子。 第425章 虎侯 “这，这。”商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董华见状，则是立即站了出来，愤怒指责道： “岂有此理！陛下乃天子！秦王不过王爵，即便功劳再大，又岂能以上迎下！” “规矩不成规矩！这天下，还成何体统！” 董华大怒，其他大臣也多多少少有些义愤填膺，一副想指责，又不敢明着来的样子。 丁荣闻言，则是嗤笑出声，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无秦王，陛下能安坐如此？恐怕早就被炎军追杀了！” “如无秦王，逆贼何以剿灭！社稷何以匡扶！” “此等功劳，功盖天地！正因陛下为天下之君，才理应出迎，方显天子威仪，表彰秦王之功！” “再者，若陛下不迎，恐秦王不悦啊。” 听到这里，商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对萧远，这一次，既有感谢维护皇权正统，又有一种发自心底的畏惧，可以说非常复杂。 正在这时，大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以江仪为首的秦国一帮大臣纷纷进入大殿。 众人于殿中站定。 看到这一幕，商睿有点没反应过来，可还没等他说话，最前面的江仪已是一拱手，正色说道： “启禀陛下，我王率军讨逆，凯旋而归，今，已至秦州不足五十里，还请陛下带领百官出迎。” 他的话，说的很直接。 又来一个这样的！董华气极，指着江仪道：“你们！” “怎么？董大人有异议？” 江仪瞥了他一眼，别看董华是皇廷丞相，可秦国官员哪里将他放在眼里！ 瞥过一眼之后，他更是懒得再理会董华，又直面商睿道： “以我王之功，难道不该如此吗！陛下还在犹豫什么！” 他话一说完，身后秦国官员更是齐齐说道： “请陛下出迎——” 众人齐声，哪里是上奏，更像逼迫。 一干皇廷大臣身子都更低了。 “你！你们！”董华气的差点吐血，目眦欲裂，可却半晌说不出来一个字来。 商睿先是环视了一周，接着身子瘫软王椅，喃喃说道：“好，好……朕亲自出迎便是……” 当天上午，皇帝商睿，带领皇廷所有官员，出迎秦州城外三十里。 眼下，这里不仅有董华他们，更有秦国所有大臣。 两帮人是不站在一起的，官服也有着明显的区别。 周围更是被大批的王宫禁军戒严。 不多时，萧远抵达。 他骑着战马，走在军队的最前面，身边是一干将领和谋士文官，再后面，则是长戟林立的秦军将士。 见到他，所有官员纷纷跪地施礼，禁军单膝跪地。 董华那边，刚开始是极不情愿的，可对方王爵，不跪不行，否则，必会被抓住小辫子。 皇廷大臣只管跪伏不作声，秦国大臣那边则是齐齐高呼道： “恭迎大王回都——” “众卿平身。”萧远随意摆了摆手，话明显是对着秦官说的。 随后，翻身下马。 现场只有商睿没跪，见状，他也连忙前迎了几步，强颜欢笑道：“秦王荡平逆贼，大胜而归，朕，朕甚悦，今特率文武百官，以国礼迎候。” “陛下乃天子，实在不该如此。”萧远说了一句。 “呵呵，秦王之功，震古烁今，朕与百官出迎，情理之中。”商睿继续强笑。 “陛下言重了。” 萧远现在很累，本不想再说这些废话的。 可这时候，商睿却稍稍侧身，朝后招了招手。 随着他的动作，一名太监很快就将一个托盘端了过来。 托盘上，垫有一层金黄色的帛锦，帛锦上，则是放有一个玉杯和酒壶。 等呈上来之后，商睿拿起酒壶，亲自倒了一杯酒，笑呵呵道： “秦王出征，为戡平战乱，纵横千里，一路凶险，朕，谨薄酒一杯，以去疲乏。” 听到这话，萧远再看了看商睿递来的玉杯，稍稍顿了一下。 这商睿，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明着谋害自己，否则，他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萧远刚要伸手，哪知身后的许虎却突然跨步上前，一把接过玉杯，仰头直接喝干，同时擦擦嘴道： “大王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这一杯，就由末将代替了，多谢陛下！” “这，虎侯……”商睿明显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那可是皇帝赐酒。 “臣确实身体有些不适，虎侯无心之举，还请陛下不要介怀。”萧远打了个圆场道。 “呵呵，哪里，哪里……”商睿又能说什么呢。 身后的皇廷大臣看在眼里，都敢怒不敢言，而丁荣，则是一阵后悔，暗拍大腿，后悔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拍马屁，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实则，许虎哪里是他这种想法。 虎侯忠心耿耿，性情耿直，思考问题不会那么深，只表面觉得酒有问题，便不顾自身安危，抢喝一杯。 等这些场面过后，商睿又强笑着与萧远说了几句，便回了他的车驾，一行人开始返回秦州。 路上，萧远侧头看了看许虎，故作不悦道：“刚才干什么呢！？” 许虎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若酒有问题怎么办？”萧远又问。 “臣死了，无足轻重，可大王若有事，秦国怎么办，就完了！”许虎一本正经的说道。 “匹夫呀。”萧远摇了摇头，面上如此，实则心里，又怎会不感动。 因为他明白，许虎是没有想那么多的。 三十里外，并无百姓，可等到了秦州的时候，那场面可就太热闹了！ 萧远这个君王，在己国百姓之中，威望太高了！ 每每出征归来，必然都是万人空巷。 街道两边，再次聚满百姓。 “大王万年——” “秦国万年——” 没有任何人组织，秦地百姓纷纷齐呼，场面沸腾。 听着外面震天的喊声，车驾内的商睿脸色一阵难看。 他这个皇帝，即位以来，不论到任何地方巡游，都从来没有过这种欢迎场面。 在秦国，与秦王相比，他的威望，实在太低了！ “爱妃……” 他忍不住紧了紧情妃的小手。 情妃没有说话，静静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426章 政务 秦王府。 书房内，江仪正躬身站在下面，垂首缩肩，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萧远放下竹简看了他一眼：“江大人，本王知你心意，但这种事，实则是没有必要的，天子，让他在宫廷待着就行了，本王也不在意这些虚的没的。” “是，大王说的是，臣谨记。”江仪连忙说道。 “另外，皇廷太尉一职一直空缺，就由你补上吧。”萧远又道。 太尉，已经位列三公了。 可江仪闻言，却是一下子就慌了，更是惊恐的跪伏于地，颤声说道： “大王啊，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如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大王责备惩罚便是，臣，一定谨记教诲啊……”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彻底慌神了。 可想而知，对江仪来说，皇廷太尉算什么，看似挺高，实则，笼中之鸟，还不如秦国一县令有权利呢！ 这是大王要贬自己啊！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不悦道：“江大人多虑了，少府令一职，是不变的，只是让你多挂个皇廷太尉的虚名。” 啊！？原来如此，江仪那是暗松了一口大气，还不忘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继而伏地说道：“臣，谨遵王令。” “好了，你先下去吧。”萧远又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后者连忙施礼。 其实这个时候，萧远已经开始将皇廷大臣逐步清洗，慢慢换成自己的人了。 等江仪走后，没过多久，刘玉之便寻了过来。 见到他，萧远一个头两个大，不用问，他那官服袖口中，一定藏了不少公文竹简。 “相国，咱们能缓一缓吗？”萧远深感疲乏。 “大王啊，有些事，可以缓，有些事，不能缓啊。” 刘玉之一本正经的说着，同时不管萧远同不同意，已是抽出了第一卷竹简。 “。。。。。。” 萧远见状，只能苦笑了一声，接过竹简，将其展开，打起了精神。 刘玉之站在下面，开始说道：“大王出征之后，我国兵员，再次得到扩充，经过这些年各地募兵，已增至六十五万。” “这些，都需要大王亲自过目，亲自审批。” “另外，供养六十五万大军，国力消耗严重，以微臣之见，当暂缓扩充军备。” 听到这话，萧远说道：“我国后方根基，早已稳固，军国大事，不可废之。” “但这样一来，军械司，和军队方面，就是一个耗费无数金银的地方。” 刘玉之道：“另外，川江堰是修筑好了，川蜀水利得到了改善，但其他地方，依旧不足，工部曾数次上书，直言府库不够，请求朝廷拨款。” “你批了吗？”萧远问了一句。 丞相，是有这个权利的。 刘玉之摇了摇头：“其中牵扯的有些问题，微臣未敢轻下定论，需大王斟酌。” “工部尚书有贪污舞弊之嫌？”萧远眉头一跳。 “这倒没有，是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 “好吧。”萧远无奈。 刘玉之又道：“还有，大王一方面要极力扩充军备，一方面，又要大兴土木，还要振兴农业和教育，种种政策下来，国库是吃不消的。” “以丞相之见呢？” “这些，都是好政策，利军利民，强国之道，但恕微臣直言，大王，有些太着急了。”刘玉之如实说道。 “等等，容我想想。”刘玉之的话，让萧远多少皱起了眉头。 这个丞相，对秦国现状，府库钱粮、兵马军械、农田商业，无一不了然于胸。 所以他的话，是不得不让萧远深思的。 沉吟之后，萧远有了决断，说道：“这样，军队、农业、教育，这三大政策，先行实施，其他的一些问题，暂时压一压，等灭炎之四郡，彻底稳定之后，我们再解决全部问题。” “尤其工部一些没有必要的建设，一律驳回。” “没有强大的军力，就会被邻国虎视，在天下争霸当中，便没有话语权；没有农业，百姓食不果腹，民怨弥重，粮草不振；没有教育，人才凋零，更无法强国。” 刘玉之听完，想了想道：“大王所虑极是，这三大政策，确实为重中之重。” “那好，还有事吗？”萧远又问。 “当然。”刘玉之哪会客气，再抽竹简。 这一场书房议事，他是相国，可想而知，那说的，都是国事，没有一件小的，萧远只能和他认真讨论。 而这一商量，就是整整一下午，直到天近傍晚。 等好不容易处理完了重要政务，萧远忍不住起身伸了个懒腰。 刘玉之则是施礼说道：“既政事汇报完毕，微臣告退。” “丞相且慢。”萧远喊住了他。 “大王还有何吩咐。”刘玉之止步躬身。 “去通知一下秦州大营，今晚，本王要犒赏三军。” “是，微臣这就去办。”刘玉之领命而去。 秦州大营，就在城外不远处，此次出征之将士，回来之后，也都驻扎在这里。 将士们灭炎有功，战争期间，无法饮酒作乐，但回来了，理应举办一场庆功宴。 萧远这个君王，对军中的犒赏，向来是毫不吝啬的。 赏罚分明，也是治下的基本之道。 当天晚上，皓月当空，萧远身穿王服，下到军营，与众将士把酒言欢。 露天盛宴上，一片欢声笑语，将士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热闹。 没有他们抛洒热血，为国家开拓疆土，就没有今天的秦国！ 而萧远，也表现的非常亲兵，不时来到三五成群围坐一起的将士中间，端起酒碗，与普通士卒碰一圈。 如此君王，士兵们的心情可想而知，那可是封建王朝啊，多少士卒都激动的脸膛涨红，情绪高涨。 随意走了一圈之后，萧远又回到了正上方的位置，端着酒碗大声喝道： “将士们！干了！” “共敬大王——”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双手端着酒碗，齐刷刷的喊道。 等这场庆功宴结束，萧远也喝的有些晕乎乎的了，便没有回王府，在军营歇息了一晚。 这是一个真正的马上君主，一直以来的军旅生涯，使上下将士，全都认识自己的大王，可想威望。 第427章 加封列王 第二天，秦王宫，朝议大殿。 萧远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大步而来。 殿门禁军单膝跪地。 殿内左右众臣，身子更低。 商睿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神色明显出现了一丝慌张。 每每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是难以言明的。 行至大殿前方，萧远站定，直接一拱手道：“陛下。” “啊？秦王来了，快免礼。”商睿连忙伸手。 “臣，有本启奏。” 萧远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但正事还是要办的。 没等商睿接话，他已是再次说道：“前番炎王篡夺帝位，列国会盟，奉旨讨逆，皆有不世之功，当，以此表彰。” “是，秦王说的极是。”商睿连连附和。 “还请陛下立即拟旨。” 萧远懒得废话，直接道： “加封，凉王，为凉昭王。” “灵王，为灵威王。” “宣王，为宣慧王。” “并以天子诏，布告天下，列国君主，若无天子赐封，私加封号者，是为谋反自立！” 这个时候，他手中的皇旗再次起到了作用。 毫无疑问，这次加封，明显将宣、灵、凉，三国地位提高，那三王，必定欣然接受。 这是萧远在变相的将他们绑到一起。 吴楚等国，不服也不行！ 你敢自封称号试试。 而他话一说完，商睿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迫于无奈，只能是应道：“好，好的，朕即刻下旨。” 这时候，董华站了出来，冷嘲热讽道：“秦王将有功之诸侯，都加封了一遍，唯独不说自己，还真是谦虚啊。” 萧远看向了他，也不生气，笑呵呵道：“于孤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呵呵，秦王还真是个务实不务虚的人呢！”董华继续含沙射影。 这话，已经隐晦的表明，秦王太嚣张了，已经在替天子下旨了！ 可萧远仍旧不生气，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 董华无奈，又不敢明着跟萧远来，只得又退了回去。 商睿则是左右看了看，强笑道：“是啊秦王，丞相言之有理，要不，朕加授你为秦武王吧。” “陛下随意。”萧远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又道： “另外，对于桓国附属国，安国一事，请陛下下旨，撤掉余安民安王头衔，将其贬为安阳侯，并令其，向皇廷请罪！” “啊？这……”商睿有些意外。 萧远看了他一眼，又问：“当初余安民称王，是陛下加封的吗？” “不是的，他并未上奏。”商睿道。 “那就是了，此乃自立为王，皇权岂能儿戏！若余安民，不向皇廷请罪的话，必伐之！” 啊！？听到这话，商睿先是吓了一大跳，不过紧接着，就是有些激动和兴奋，因为萧远的话，正为捍卫他的皇权！ “好！好的！朕马上下旨，秦王所说一切，朕一律照办！” “多谢陛下。”萧远再次拱了拱手，又道：“另外，帝国玉玺，已被臣寻回，稍后，便会送还陛下。” “啊？真的吗？”这已经不知道是商睿第几次惊讶了。 他难掩激动的说道：“帝国玉玺，象征皇室，朕不慎丢失，愧对祖宗，今被秦王寻回，如何答谢啊……” “陛下不必如此，这本是臣应该做的，如无他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萧远说完话，亦施礼要走，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呢，正事讲完，才懒得在这里废话。 “那，秦王慢走……”商睿则是慌忙前探，还一副准备起身的样子。 等其走后，大殿内则是立即变得嘈杂起来，一众皇廷大臣，那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过由于江仪和丁荣的存在，大家都没敢说什么，直到朝议散去，董华才独自求见了商睿。 房间中，董华先是跪地施礼，接着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悲声说道： “陛下啊，那秦王嚣张跋扈，每每上殿，身穿王服，腰挂利剑，藐视天子，这般下去，如何是好啊……” “这，这。”商睿不知所措的说道：“秦王虽跋扈，但终归还是为朕扫清了逆贼，且今日朝议，言语之中，也都是在捍卫皇室正统啊。” “陛下啊！”董华急道：“那秦王，说是护卫皇权，实则，他才是最大之奸贼啊！陛下没见，今日殿上，完全是他在下旨，哪里容陛下拒绝啊。” “这……”商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董华继续道：“如此奸贼，若不除之，帝国倾覆，社稷危矣！陛下理当有所谋划啊！” 如此言语，商睿险些吓得惊叫出声，连脸色都变了，那是慌忙低声说道： “噤声！噤声啊丞相！这王宫内外，多有秦王耳目啊。” “啊！？”经他提醒，董华也惊了一身冷汗，还不忘左右看了看，一阵后怕，继而颤声附和道：“对，对，陛下说的对，我们需小声讨论。” 可商睿心惊之后，缓过气又为难了：“可这，可这好好的，朕在秦王宫虽然不如皇宫，但也吃的好，睡得好，干嘛非要去招惹秦王，丞相啊，咱就别冒险了……” “可是陛下，您难道真的愿意一辈子被秦王控制，皇权旁落吗？”董华悲声道。 听到这话，商睿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可，可秦王势大，朕怕……” “陛下勿忧，臣心中已有一策，绝对可取秦王狗头。”董华压低声音道。 “什么！？”商睿又惊，同时瞪大了眼睛。 董华继续道：“若秦王一死，几十万秦军，将群龙无首，慌乱不已，届时，陛下再以天子的身份，拉拢秦国一些将领和重臣，许以重位，则大事可定。” 听他谋划，商睿回过神来，不由狠狠咽了口唾沫，冷汗，已不知不觉从额头渗出。 皇权的衰落，与他这个昏君有着最直接的关系，懦弱无能，骄纵奢靡，造就了这一切。 “杀……杀秦王……？”他舌头有些打结，结结巴巴的说道。 “是的！”董华低低应了一声，脸色也阴沉了起来。 “可若……可若事情有变……” “陛下放心，只要您点头，此策，保证万无一失！” 第428章 美人计 “何……何策？” 商睿下意识问了一句，仍然有些惊魂不定。 董华低声道：“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七公主的病？” “蓉妹？”商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而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得：“不行的不行的。” 董华口中的七公主，正是商睿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年仅十七岁，还并未出嫁。 她的容貌，是帝国公主中，最漂亮的一个，可身子骨，也是最为娇弱。 摇头之后，商睿又道：“不说蓉妹朕如何忍心，单是秦王，亦非好色之徒啊。” “不不不，陛下误会了。”董华连忙解释道：“臣要说的，是从王府医官下手。” “什么？你的意思是……”商睿又被惊住了。 见状，董华连忙又左右看了看，接着俯身上前，低语和商睿交谈了起来。 难怪他说，非得商睿点头不可，因为这得公主出面。 后者听完，那是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可这……可这行吗？” “帝国公主，何等身份，且七公主容貌绝美，医官不过小吏，能被公主倾慕的话，以常人论，何以左右。”董华信心十足道。 他说的不无道理。 可商睿仍旧不放心道：“可是，可是蓉妹她……” “哎呀陛下！”董华急了：“此乃帝国大事！关乎社稷安危，公主不过在言语上牺牲一番而已，与国家大事相比，何足道哉。” 听他这么说，商睿越发纠结了起来。 他害怕事情败露，秦王震怒，牵连到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见状，董华更加急切道：“陛下啊，如此天赐良机，恰逢公主大病，若无谋划，帝国，将永不见天日啊！” “这，这……” 商睿满脸的担忧和纠结。 他全无主见，不知所措。 不过最终，在董华的紧逼之下，还是勉强答应了。 时至下午，秦王宫某宫殿。 这里是七公主的居住之地。 得知商睿前来探望，七公主连忙迎了出去。 “皇兄。”她叫的亲切，一身黄色服饰，身上有着一种自然的贵气。 可少女的脸上，明显有着一种病弱。 “皇妹，身体好些了吗？”商睿先是问了一句。 七公主微微摇了摇头。 随后又强笑道：“不过不要紧，皇兄不用担心，太医说了，只是时间问题，每日煎一些药汤即可。” “唉！”商睿重重叹了口气：“皇妹的病，可以治，但皇兄这里，大疾难除，皇室危矣啊！” “啊？皇兄是说……” 商睿继续装模作样道：“皇妹可知，如今我商氏皇族，已被奸贼控制，这偌大一个秦王宫，说是给我们居住的，实则，尽是耳目啊。” 七公主沉默了，她当然明白商睿说的是什么。 半晌之后，她才幽幽说道：“可我一个弱女子，皇兄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呢。” “不，皇妹可以帮忙！亦可以扭转大局，为我商氏夺回皇权！”商睿正色说道。 “这，皇兄不是在说笑吗？” 于是，商睿便将董华谋划，一五一十的和七公主说了一遍。 “什么！？” 后者听完，震惊了。 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皇兄，皇兄是让我……让我……” 她不知如何言说。 商睿见状，连忙趁热打铁：“皇妹啊，此事，关乎我皇族大业，你也是商氏儿女，岂能眼睁睁看着皇权旁落啊。” “可是，可是我……” 可想而知，她帝国公主，又是容貌绝美的少女，现在要违背心意，第一时间，肯定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妹妹啊！你我皆是皇族，可这皇族，还是皇族吗……” 商睿已经改了称呼，更似哭诉。 七公主忍不住身子微晃，踉跄退了两步，眼眸中已有了泪花。 可没多久，她又狠狠抹了抹眼泪，正色说道：“若能舍弃小我，恢复祖宗基业，妹妹义不容辞！” 啊！？没想到，她思虑之后，竟答应的这么干脆，倒让商睿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见，商睿这个天子，他的决断，甚至还不如他的妹妹。 七公主应下了此事，董华听说之后，暗暗欣喜，也马上按照计划实施了下去。 两天后，商睿壮着胆子向萧远提出，称皇廷当初迁移，以致太医大多离职走散，如今宫廷无良医，又逢自己的妹妹七公主大病，自己忧心不已，听闻王府医官，妙手回春，想请来医治一番。 他再怎么样，也是天子，对于这种请求，情理之中，萧远面上没有理由拒绝，回去之后，便派了一名医术最好的医官过来。 医官的年纪，在三十多岁，并不是什么老头，在医术方面，可以说是年轻有为了，很有望成为秦国太医院令。 派他过来，萧远未曾多想。 医官接令之后，当天就赶到王宫，去往了七公主的居住之地。 房间中，满是少女清香。 七公主躺在床上，隔着轻纱幔帐，伸出了白嫩的手臂。 医官坐于床边，开始认真把脉。 片刻后，眉头微皱，略微沉吟道：“公主的病，有些复杂啊。” 商睿站在一旁，状似紧张的问道：“皇妹可是有大碍？” “不不不，陛下勿忧，大病算不上，只是需要长时间静养，颇为耗费时日而已。”医官摇了摇头。 “那，这段时间，就有劳你了。”商睿又道。 “哪里哪里，陛下言重了，在下身受我王之命，安敢不用心，公主的病，一定会治好的。”医官连忙说道。 而听他说‘我王’，商睿不由暗暗皱了皱眉。 这件事，需要慢慢来，不能有任何着急。 因此，第一天并未发生什么，只是正常的诊断交流。 到了第二天，依旧如此。 第三天，医官才算看到七公主的容貌。 她很美，是一种娇柔、略带病态的美。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了一句。 “啊？”医官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回公主，在下姓孙名宜。” “孙宜大夫，我这病，多亏你了。” “哪里，公主太客气了，在下惶恐。” 医官有些明显的慌忙。 第429章 搞好关系 孙宜这个人，不说他的身份如何，但是他的职位，却是非常关键的。 这段时间，他主要负责七公主的病情，每天都会往王宫跑。 这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熟络。 加上少女的隐隐倾慕，眉目传情，结果可想而知。 他只是一个医官，若能娶到帝国公主，不管现在这个皇廷是什么样子，可那毕竟是皇族，在当时时代，这代表了什么，无需多说。 董华此策，其实是非常高明的。 他心里明白，萧远麾下文臣武将，皆誓死效忠，无从下手。 可医官，就不一样了。 他只负责治病，对秦王的忠心，是完全可以撼动的。 且从这里入手，不仅简单，还更加容易得手！ 这边的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着。 另一边，天子诏书业已颁布，很快传遍天下。 萧远务实，他不在乎虚名，可有人却受不了了。 吴国朝议大殿上，吴王愤然说道： “天子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他灵王，就能称灵威王，我吴国，就不能有封号！” “天下列王，平起平坐，他这样不是抬高宣灵身份，压低我吴国吗！” “本王若偏要自封呢！” “大王不可啊。”听到这话，一名大臣慌忙站了出来，“此诏，在民间反响极大，那毕竟是天子，华夏百姓，都是承认皇室正统的，就像前面的炎王，篡夺帝位，结果，却被诸侯会盟伐之，若大王逞一时之气，恐招致兵祸啊。” “是啊大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另有大臣道。 “可本王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吴王恨恨的说道。 “唉，名号而已，大王当励精图治，强我吴国，对此，不予理睬便是。”吴国丞相说道。 听他这么说，吴王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刚好借坡下驴。 真要让他闹，其实他是很心虚的，不过是发泄发泄罢了。 以前的秦王，小小国君，列王谁会瞧得起。 可是现在，普天之下，哪里还有一人敢不掂量掂量。 更是渐渐形成畏秦如虎之势。 秦之崛起，已势不可挡。 这与苦寒秦人的血性和团结有关，更与萧远这个秦君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吴王如此，楚王那边也差不多，气急败坏之后，只能作罢，默认了此事。 凉国。 得知天子加封自己为凉昭王之后，凉王笑了，笑着说道： “这天子加封倒是不错，如此一来，我凉国，已被天下承认，位居大国之列，本王的身份，更是要高于吴楚等国啊。” 他有高兴的理由，可蔡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叹道：“与其说是天子加封，不如说是秦王的意思啊。” “哦？”凉王一挑眉。 蔡言解释道：“这旨意，看上去是天子诏，实则，还不是秦王让天子写的，他说什么，天子就得写什么，但有不从，必然以秦军武力威慑，商氏，敢不听他的吗？” “嘶……”他这么一解释，凉王不由吸了口气，似是喃喃道：“照蔡大人所说，本王当初，实在不该犹豫啊，这天子在手，确实不错啊，想封谁就封谁，我还得感激他。” 蔡言再摇头，苦笑道：“当初大王不肯下决断，以致秦王千里劫掠，现在什么都晚了，天子在秦，必然形同笼中之鸟，今日秦王一诏，表彰大王，若明日再一诏，谴责大王呢，大王接是不接。” “这！”凉王有点急了。 “这是个大患啊。”蔡言又道：“不过现在，不能轻易招惹秦王，还需静观其变。” 宣国。 初接天子诏，宣王并没有像凉王那样，她不仅没有任何喜悦，反而秀眉微皱。 她一身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位于正上方的王椅，身前置有王案，王案上，放有一些竹简，和一张金黄色帛书。 这时候，有大臣出列，拱手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何喜之有？”宣王收起诏书，看了他一眼。 “啊？这。”那大臣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道：“今，扫逆功成，天子特意加封大王，为宣慧王，慧，代表聪明才智，亦有蕙质兰心之意，可见天子，还是有过斟酌的。” “这个宣慧王，非天子所封，而是秦王的意思罢了。” 宣王说了一句，又冷笑道：“呵，他倒是会选字。” “这……”那大臣不知如何作答了，想了半天，又道：“但大王啊，无论如何，这都是皇室正统诏书，天下百姓是承认的，亦代表大王的威望更盛啊。” “好了，不说这个了。” 宣王摆了摆手，接着看向了姚廷玉，问道：“丞相，对于秦国现有政策，我国是否适用。” “回大王，有些地方适用，有些地方不适用，这与秦人有关，也与地方有关，具体的东西，还需得仔细斟酌。”姚廷玉道。 “恩……”宣王沉吟了一下，“我们要有自己的国策，但对于他国有利的东西，我们亦不可视而不见，不能只知秦以往苦寒，而不知其现在的军力强盛，当正视自己。” “大王言之有理，闭目塞听，乃亡国之道。”姚廷玉深表赞同。 灵国。 不管灵王怎么想，但天子加封，他还是欣然接受的。 灵威王，已超灵国历代君主，虽然只是一个名号，但多少人活于世上，不就是为了争名逐利吗。 “可以，这个授封，本王接受了。” 书房中，他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恭喜父王——”灵阳和灵华异口同声。 灵玉公主则是说道：“父王，这必是秦王的意思，他挟持天子，是真正的大奸贼呀。” 灵王闻言，含笑看向了她：“玉儿能明白，可许多人不明白，且形势只能如此啊。” “那现在，父王当和秦王处好关系，就像灭炎一样，先壮大灵国，等时机成熟，再谋秦国不迟。” “恩，有道理，那以玉儿之见呢？”灵王继续笑呵呵的问。 灵玉公主动了动美眸，考虑了一下：“再过一段时间，不是父王五十大寿吗，可趁此机会，邀请秦王赴宴，定两国友好。” 第430章 民族败类 桓王宫。 桓王现在面临的问题有很多，使他莫名烦躁。 一方面，天子诏书，自然让他气愤不已，可也仅仅只能发些牢骚罢了。 更重要的，则是安国一事。 当初中原大战，余安民在安阳称王，是自立的，并且为求自保，在谋士蒋兴的建议下，是第一时间向桓王俯首称臣的。 也就是桓王的附属国。 现在，皇廷下天子诏，要撤了余安民的王位，还要让他自己请罪。 这件事，余安民必然会来找桓王寻求庇护和帮助，这是毋庸置疑的。 趁其没来之前，桓王也就此事，与一众大臣展开了商议。 有大臣说：“既余安民以大王为主，那于情于理，大王都要处理这件事。” 也有人说：“可一旦如此，那就是公然抗旨，随之而来的，必然是皇廷的一道讨逆诏书，到时候，若再来一出诸侯会盟，共同伐安，以安阳一地，如何抵挡？” “事情到了那一步的话，就没有退路了，余安民再求大王，就不是爵位的问题了，而是战争问题。” 大臣说的不无道理，这种事，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桓王听完，眉头大皱，忍不住说道：“以前天子，哪会管这些，现在到了秦王那里，反倒起了作用！真是可恨！” 邱荣沉吟了一下，出列说道：“大王，现在汝阳、定州问题，我们和凉国还没有解决，如果这时候，再得罪天子的话，实在是不明智。” “且秦凉二王，皆好战之人，如果余安民一事，被定为谋反的话，是会拉我桓国下水的！” “再者，余安民当初确实是自立为王，仅凭安阳一地，就要为君，是不太现实的，天下列王，恐怕也多有看他不顺啊。” “丞相是说，列国君主，其实都心有不满？”桓王凝声问了一句。 “是啊。”邱荣道：“就像当初的秦王，即便有天子授封，也险些不被承认，还需在山峪关打了一仗，才有称王之路。” “天下君主，要互相承认身份，是需要正统，和自身实力的。” 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桓国的原因，余安民恐怕早就被灭了！ 这个时候，天下大势已成，炎、晋灭亡之后，已是七国争霸，桓王要是敢蹚这趟浑水，实非明智之举。 见他皱眉沉思，邱荣又道：“余安民的安王，一直是个隐患，是不被列国承认的隐患，大王这一次，还不如趁此机会，让他退位，反正，他每年该上贡的，还是要上贡，是不是王侯，于我们来说，都无关紧要。” “恩……”这话算是讲到了点子上，桓王沉吟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要让他为了余安民得罪皇廷，以其贪弊自私的性格，这显然不太现实。 而在这场朝议过后，没过两天，余安民果然从安阳急匆匆赶了过来，开始求见桓王。 王宫书房内，一见到桓王，他先是跪地施礼，接着悲声说道： “大王啊，那天子无缘无故，要撤了我的王位，这一次，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他可也是自封的安王，只是面对桓王，更像哈巴狗面对主人，摇尾乞怜。 桓王见状，微微皱眉道：“你先起来。” “是，是。”余安民连连应着，继而起身站在下面，微微弯腰。 这哪里是什么君王！ 可他还偏偏想要这个头衔。 但越是如此，桓王就越是将他拿捏的死死的，更是越发瞧不起他。 “你要本王如何为你做主？” “这……”余安民犹豫了一下，道：“小王管辖之地，是大王的附属国，若撤王位，大王脸上也不好看啊。” 他提这个，本以为，桓王多少会顾及一下面子。 哪知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余安民啊，本王问你，安军有多少？” “八……八万左右……”余安民如实回到。 “安国所辖之地呢？” “方圆三百四十余里。” “以三百余里地，八万军队，可以抗衡秦国虎狼之师吗？”桓王又问。 “这，这不是还有大王护佑吗？”余安民慌忙道。 “是，本王是可以护佑你，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天下王师，你，也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到时，数国大战，将是百万大军对峙，本王就算再想保你，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桓王正色说道。 “可这……可这……” 余安民脸上满是焦急，他还想说什么。 可桓王已是打断他道：“听本王一句劝，退位吧，以免招致兵祸，不是安国能承担得起的。” 说着话，他还长叹了一声：“唉，本王也不想看到你撤下王位，可形势所逼，没有办法啊，你放心，自此以后，你继续做你的安阳侯，桓国也会永远庇护你。” 他这话说的，又让人家退位，又说庇护人家。 余安民听完，心里暗骂不已，可面上，哪敢放肆，只能是腆着脸继续恭恭敬敬。 等从书房离开之后，他的脸色，也变得阴沉沉的。 以前，没有坐上王位的时候，不说什么，可是现在，让他脱下王服，摘掉王冕，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回到安阳，余安民更是在狗头军师蒋兴面前，不断大骂桓王。 后者见状，暗暗咧嘴，说道：“大王啊，此事在下早就说过，桓王肯定是不敢管的，唉，安阳侯就安阳侯吧。” “可本王怎能甘心！”余安民瞪目说道。 蒋兴劝道：“为长远计，大王现在只能暂时退位，避过眼下锋芒，只要我们还有图存之地，就能发展壮大。” 他口中的发展，并不是治理民政，搞好军务，而是盘剥百姓，想尽一切办法弄钱，有钱，就能再招兵。 但这些士兵的战力，可想而知。 而余安民，则是缓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又阴沉沉问道：“与鬼族的联系，怎么样了？” “大王放心，一切都在如期进行，双方合作愉快，下一批盐铁，很快就筹备完毕了……” 要知道，鬼族是与安阳接壤的，当初萧远可是在这里做过柳城校尉。 而那种时代，鬼族是没有冶铁技术的，战刀铁器打造所需，都要从中原购买。 但因异族入侵的原因，这是一条禁令！ 可余安民为了金银，不惜向异族大敌，贩卖私铁！ 第431章 前往灵国 余安民在安阳与鬼族高层来往密切，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他也不敢让外人知道。 即便桓王再贪弊自私，可若察觉此事，也肯定会震怒不已。 因为这是民族问题。 面上，余安民继续对桓王恭恭敬敬，也很快写了一封认罪书，呈交皇廷。 十多天后，书信先是到了萧远这里，然后传至商睿手中。 余安民虽然人没来，但在信中，言辞甚为谦卑，承认自己的错误，并摘下了王冕，请求皇廷原谅。 商睿读罢，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可是显然，人们畏惧的不是天子，而是秦王。 与此同时，灵王的亲笔书信也传到了萧远那里。 此时后者，正在王府内与上官文若商量事情，接到书信之后，也不由苦笑了笑。 上官文若得知，便说道：“灵国太远，地处南方，大王此去，需奔波千里，若能推掉的话，当是最好。” “如何推？” “可用国事繁忙、无暇分身为由，或者遣使前往，代表我国祝贺。”上官文若道。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灵王信中言辞诚恳，他的本意，非为办寿，应该是想趁此与我国建好邦交关系。” “现在天子在秦王宫，多为群雄觊觎，秦国，还需要盟友，这件事不小，不去不行啊。” 听他这么说，上官文若思虑了一下，也只好点了点头：“不过大王要出行，安全方面的话……” “这个会让梁原安排一下，你不用担心。”萧远笑了笑。 当天晚饭，萧远是在钟朵朵这里陪她吃的。 看着她亲自端汤，忙前忙后，菜肴上桌之后，又不住往自己碗里夹菜，萧远不由一挑眉。 他碗里的菜肴，已经被堆起老高了。 可钟朵朵还一副眉眼弯弯，笑眯眯的模样，别提有多贤惠了：“夫君，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萧远越发疑惑，同时也生出了一抹‘警惕’：“朵朵啊。” “啊？”钟朵朵萌萌的。 “你今天，有点儿奇怪。”萧远试探性说了一句，还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什么嘛！夫君整日劳累，我就不能关心关心你嘛！”钟朵朵不乐意了。 “可你这……”萧远看了看自己碗里堆起的菜肴，不知该如何下筷。 顿了好一会儿，他只得放下筷子，无奈的说道：“好吧，你有什么事，说吧。” 听到这话，钟朵朵立马美眸一动，“夫君，你要去灵国是吧？” “什么意思？” “听说，灵国山明水秀，有很多风景名胜呢。” 她一脸期盼的说道。 萧远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行，此去不是游玩的，而是办正事的，无法带你。” “哼！又是这样！” 钟朵朵一别身，别提有多幽怨了。 看着她的模样，萧远干笑了一声，只能安慰了一番。 他确实太忙了，很少有陪她和顾雪散散心什么的，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亦决定了，此次灵国回来，处理完手头事情，便带着二女，好好出去游玩一下。 数日后，萧远从秦州出发，身边只带着许虎和梁原，外加一些都卫营精锐高手。 一行人皆是便装，表面看上去，就是一翩翩公子哥，带着一干家丁仆人。 人数虽不多，但这样是比带着大批护卫，更加安全的。 眼下，离赴宴之日，还有充足的时间，因此萧远并未着急，而是一路走走停停，顺带以民众身份，看了看途经的各郡，尤其是兼并的晋地和炎地。 一个地方治理的好不好，是可以从当地百姓的聊天中察觉一二的。 好在，萧远整顿吏治之后，秦国政令之下，相比他国苛刻之政策，是多利于民的，因而各地方相对安定，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百姓要的是什么，是耕有田、居有所，社会不再动荡不安、盗贼四起，可以安居乐业。 只要有了这些为基础，就不会轻易发生动乱。 在快出秦国边境的时候，萧远还特意饶了一点路，去了一趟帝都。 现在这里，为防刚刚攻略的炎地发生意外，是由赵牧在率兵镇守。 等萧远到了这里的时候，先是去城中逛了一圈。 帝都还是以前的帝都，并没有因为前番战争，而发生太多变化，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随处可见衣着华贵的富人。 此地，已是秦律了，多处官府，也早已有秦官上任。 逛了逛之后，萧远也没去通知当地官员，而是又前往了驻军大营。 不过他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见到驻军主将，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好在，许虎有军牌在身。 秦军营地，防备是非常森严的，隔着很远，都能听见里面的操练之声。 而上将军牌，效果毋庸置疑，士兵看过之后，那是立即身子一震，面上也露出了惶恐之色。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牧那里，后者听闻，亦是吃了一惊。 “什么？许将军怎会来此？” 说着话，他也慌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同时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因为任谁也知道，虎侯，乃大王近卫。 等到了营地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就见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的萧远，赵牧心中猜想无错，慌忙上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 “不知君上驾到，末将有失远迎，还望大王恕罪！” “将军不必多礼，请起。”萧远扶起了他，微微笑道：“进去看看吧。” “是，大王请！”赵牧连忙侧身伸手。 随后，在他的带引下，萧远随意巡视了一番军营。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兵，赵牧治军，是非常严厉的，绝对不允许军纪涣散的情况。 军营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校场上，更有军官将领，在亲自指挥操练。 “刺！” “钩！” 整齐的喊喝声，充斥全场，看起来非常有力量。 萧远边走边看，边问道：“炎地四郡，可有动乱发生？” “百姓相对安稳，动乱没有，倒是有几处占道劫财的山匪，不过现在已被末将派兵剿除了。”赵牧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道：“镇守炎地，将军责任重大，但有叛乱之苗头，无需上报，即刻武力镇压。” “另外，如无大事发生，军队不可随意入城扰民。” “末将明白！请大王放心！”赵牧正色应道。 第432章 好面子 十天后，灵国都城，灵州。 城门处，行人往来，入城百姓络绎不绝，有人赶集，有人挑着货物，城门一侧，更是贴着一两张通缉的告示。 有城门士兵，在挨个盘查。 等轮到萧远他们的时候，几人也递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身份文牒。 士兵低头一一查看，确认无误之后，又扫了眼萧远几人，同时还拿出一张画像，不住比对。 最后收起，目光落在了许虎肩上：“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一些盘缠，和生活用品。”萧远笑呵呵道。 “没问你！”结果士兵直接呵斥。 他一个小小士卒，对萧远如此言语，许虎大怒，刚要发作，不过萧远却连忙隐晦的按住了他。 这时，士兵又围着许虎看了看。 后者腰杆笔直。 “打开看看！”说着话，士兵已是伸手就要抢夺肩上的包袱。 “你大胆！”许虎哪里能忍，可萧远又再次按住了他，同时取下他肩上的包袱，递向了士兵，仍旧笑呵呵道： “我这手下，当过兵，性情粗鲁，小哥勿怪，请检查。” “哼！小小刁民，谁大胆！”士兵先是冷喝了一声，狠狠瞪了许虎一眼，这才接过包袱，仔细翻查了起来。 包袱内，是一些碎银和衣物等随身物品，士兵检查之后，又递还萧远，同时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眼，道： “见你模样，倒像是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哥，走吧。” “多谢。”萧远依旧不温不火，一行人这才进得城内。 灵州之大，是无需多言的，比起秦州，要繁华了不少。 入城之后，萧远在漫步行走，边随意打量，许虎则是一副闷闷的模样。 “大……”他刚要说什么，可又意识到不对，立即改口：“公子，刚才那城门士兵，实在太嚣张了！竟敢对公子如此无礼，真该教训一番！” 萧远含笑道：“见城门通缉告示，因是灵州发生了什么大案，如此严查，士兵并没有错，何必计较，惹些没必要的小麻烦，那样，只会耽搁我们自己的时间。” 这时候，梁原有些担忧的说道：“公子啊，我们随行就这些人，倘若……” 他话还没说完，萧远就抬了抬手：“不必担心，我既敢来，就有足够把握。” 是的，灵王不是傻子，他不可能也不敢对萧远怎么样，相反，他还会非常担心秦王在灵国出了什么差池。 灵州城内，宽大的街道上，不时可见文人士子，谦恭有礼，可见这里文化盛兴，女子也是身材娇弱，肤色白净。 南水多养温婉美人，灵国犹如是。 又走过几条街道后，萧远随口问了一句：“离寿宴，还有几日？” “回公子，后天便是。”梁原连忙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我们先去锦绣山庄看看吧。” 锦绣山庄，是顾雪的父亲顾通为总管事，主要负责秦国蜀锦的出口。 他主要经营的地方，也是灵国，从街市上不少富贵人家穿着可见，蜀锦的销量，应该是非常不错的。 顾通的生意做的很大，锦绣山庄，也相当于现在的国企，遍布各地。 蜀锦上品，天下无二，价钱又和其他锦缎一样，自然会获得人们的青睐，可如此一来，就遭到同行业嫉妒了。 等萧远赶到总店铺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大批军兵围堵，周围百姓指指点点，其掌柜，也正急的团团转，还在与一名军官交涉着什么。 经过打听，萧远才得知，原来是同行闹事，带领仆人，和顾通带着的仆人厮打了一番，随后，都被请去了官府。 他只好又赶去了官府看看情况。 此时这里，不可谓不热闹，顾通和一名同样商人模样的男子站在堂中，外面，则是聚满了围观的人群。 上方，一名官员重重一拍桌案，厉声说道：“大胆刁民！见到本官，还不跪下！” 商人连忙跪地。 顾通则是嗤笑了一声，脑袋微扬，撇嘴说道：“跪你？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府事官员？莫说是你，就是灵王来了也不行！” “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刁民！” 官员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他大怒出声，当即指挥左右：“将此人棍棒打跪于地！” “诺！”侍卫齐齐应声，刚要上前，顾通已是瞪目大喝道： “我看谁敢！？” “老夫乃秦王妃的父亲！动我一下试试！” 什么！？听到这话，左右侍卫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皆停下了脚步，不知该怎么办了。 官员则是明显一愣。 “你，你说什么？”他半晌没回过神。 “大人需要老夫重复一遍吗？” 顾通说着话，亦看向了官员，冷声道：“今天，若你敢动老夫一下，老夫保证，此事，马上就会变为秦、灵两国外交事件，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官员，担待得起！” “这，这。”官员被震住了。 顾通说的没错，真要如此，打了秦王妃的父亲，秦王怎么可能罢休，一定会找麻烦，以两国外交来说，到时秦王给己国君王施加压力，那自己这个小小的官员，就得出来背黑锅了！ 想到这里，官员冷汗流了出来。 以前，只知锦绣山庄为秦国商人，没想到，这幕后总管事，竟是秦王妃的父亲！ 这顾老头，可真会借势，借他女儿秦王妃的名头，或者说，借他女婿的名头。 可秦王，惹不起啊！ 官员狠狠咽了口唾沫，脸色也有些难看了，因为他本来，是想偏袒本地商人的。 “你……你如此言语，以……以何为证？”他又结结巴巴的问道。 “老夫姓顾名通，大人觉得，秦王妃的父亲，是谁都敢冒认的吗？”顾通不冷不热道。 “这……”官员没话说了，是的，这是秦国商人，若不属实，怎敢说自己是王妃父亲，那是要诛灭九族的！ 他已经完全相信了。 这时候，那跪在地上的商人，也知道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物，连忙说道：“大人，此事，小人愿意私下了结。” “啊？”官员先是一愣，继而求之不得，那是连连说道：“好好好，你们商人之间，本应互相调解，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嘛……”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顾通，试探性道：“那，那顾老爷，此案，可就不关本官什么事了……” 第433章 自来熟的灵国公主 “哼！” 顾通冷哼了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官员暗暗嘘了口气。 这件事，其实并不是顾通的错，而是那商人故意找茬。 而见他走，商人也连忙追了上去，不住腆着笑脸，讨好道：“哎呀顾老爷，小人这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呵呵……” “好了好了！都没什么好看的了！”有官府侍卫开始挥赶百姓。 外面围观的人群散开，看着顾通走过，不好人也都指指点点了起来： “没想到，他就是秦王妃的父亲啊……” “哎呀，这可是秦君的岳丈啊，魏大人可不得吃瘪嘛……” “没想到这锦绣山庄，还有这般背景呢……” 人群议论纷纷，萧远就在其中，看着顾通远去，不由暗皱了皱眉，低声道： “这顾老头，如今暴露了身份，麻烦可大了。”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梁原，低语交代道：“你即刻传令都卫营，多派些精锐，随行保护他的安全。” “是！”梁原连忙应了一声。 可这是在灵国，都卫营就算再强，萧远也必须得请灵王帮衬一下，可如此一来，就要欠人人情了，且一旦秦、灵关系发生恶化，锦绣山庄，将会是第一打击目标。 暗暗摇了摇头，萧远无奈，只能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灵王宫书房。 灵王眉头微皱：“早已收到秦王回信，说是会如期而至，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沿途官员，可有看到秦王仪仗？” 程平摇了摇头：“照此来看，秦王或是被事情耽搁，或是便装出行。” “一国之君，既回信，应不会轻易爽约，应该是便装，这也是问题所在啊。” 灵王略微忧虑道：“若秦君在灵地有任何意外，我国难逃嫌疑，秦国也肯定会把这账算到我们头上，继而尽起全国之兵，与灵国鱼死网破，到时候，就是两国灭亡，他国坐收渔翁啊。” “所以，大王所虑，就怕别有用心之人。”程平接到。 “恩。”灵王点了点头，想了想，只能说道：“传令下去，将灵州治安，再整顿一下，纠察一下细作。” “诺！”程平领命。 由此可见，对这一次的两国君主会面，灵王是非常重视的。 两天后，灵王宫，宫门处。 萧远一行人抵达，自然被禁军拦截。 为了不浪费时间和避免误会，他也直接禀明身份，并掏出了国书。 看到国书，看到上面的君王印章，又听对方自称秦王，禁军哪敢犹豫，慌忙将此事禀告了上面。 灵王宫很大，从书房步行到这里，是需要时间的。 就在萧远等的有些无聊的时候，一声爽朗笑声传来了过来。 “哈哈！秦王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随着话声，灵王一身王服，亲自迎了出来。 “灵王兄亦如是啊。”萧远也拱手回了一礼。 行至近前，灵王又道：“哎呀，秦王弟啊，你能应邀前来，那是给足了本王面子啊，还让你等这么久，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早早迎接，惭愧啊。” “哪里哪里，灵王兄太客气了，这一路行来，刚好游山玩水，灵国景色，果然宜人呐。”萧远笑道。 “哈哈，好，既然秦王弟喜欢，那明日，本王便带王弟好好观赏一番，也当尽地主之谊了。” 灵王又爽朗一笑，接着侧身伸手：“王弟请。” “请。” 见面的客套寒暄之后，二王并肩走入了王宫。 当天晚宴。 两位君主的位置，是在正上方的，两张几案斜着对角而置，灵王这么安排，无疑是经过斟酌的。 下面两侧，则是灵国的一些重臣，和许虎、梁原他们。 萧远本以为，此次还会有其他列国祝寿，可没想到，现场更像家宴。 看出他的疑惑，灵王笑呵呵道：“此次宴会，无张扬之意，本王能与秦王弟对饮一番，足矣。” “灵王兄这般抬举，受宠若惊啊。”萧远谦虚道。 “唉？王弟说笑了。”灵王摆了摆手。 这时候，酒菜也差不多被宫女一一上齐。 萧远便第一个端杯说道：“来，我等共敬灵王兄一杯，以表祝贺，祝我这老兄，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的话，说的很随和，也让灵王爽朗一笑。 下面的一干大臣则是慌忙端杯，同声说道：“共敬大王——” “好！大家同饮！”灵王也显得非常高兴。 说了一句之后，还朝萧远举了举杯：“王弟请。” “请！” 一杯酒下肚之后，灵王也朝下面伸了伸手：“大家都不必拘束，就当是家宴了，吃好喝好，待会儿，将有舞乐助兴。” 人们闻言，再见灵王和秦王已经夹菜，也都纷纷开始动筷。 现场气氛，还是比较不错的，大家欢声笑语，不时敬酒。 可正在这时，位于灵王下手边的一名少女却忽然说道：“父王，舞乐有什么好看的。” “哦？”灵王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她。 这少女，灵秀动人，神态之中，略带一丝俏皮，正是灵玉公主。 她好看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看着萧远，笑嘻嘻道：“本以为，秦王是那种很凶神恶煞，脸上有刀疤的那种类型呢，没想到，竟如公子哥般。” 她的眼中，有抹神采。 “玉儿！”灵王则是眉头一皱，沉声警告了一句。 不过萧远，却是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说道：“看来，本王让公主失望了。” “失望吗……还好吧。”灵玉公主很自来熟，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叫你王兄呢，还是王叔呢？” “玉儿！你放肆！”灵王忍不住了，大怒呵斥，还慌忙朝萧远尴尬一笑，“秦王弟不要见怪，小女娇蛮惯了，都是我管教不严啊。” 结果听到这话，灵玉公主却是一阵委屈，瘪着红唇道：“本来就是嘛！他才二十多岁的样子，若喊王叔，岂非喊老了他。” “你！这丫头！”灵王气极。 萧远又爽朗而笑：“对，对，公主说的对极，咱们各叫各的，就叫王兄甚好！” 第434章 剑舞 这要是放在其他君王身上，还不得恼怒啊。 没想到，秦王如此开明大度。 灵王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秦王弟，你这……” “唉？凡事不必拘于常理嘛。” 萧远笑道：“我见公主活泼可爱，灵王兄倒是好福气啊。” 他确实没有任何讨厌灵玉公主的感觉，反而觉得她挺开朗的。 不过听闻这话，灵王却是苦笑了笑，一阵摇头。 灵玉公主则是仍旧笑嘻嘻：“多谢王兄夸奖。” 她还真叫上王兄了，萧远暗觉有趣。 紧接着，她又美眸一动，看向灵王道：“父王，舞乐怎能待客，玉儿愿舞剑助兴。” “你这丫头，不要胡闹！”灵王微微不悦。 “父王……”灵玉公主状似撒娇。 “唉！”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灵王似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下意识看向了萧远。 “公主还会舞剑？”萧远饶有兴致。 “当然啦！”灵玉公主骄傲的一仰小脑袋：“其他人想看，还看不到呢！” “如此的话，那本王岂不是荣幸之极，倒想见识见识了。”萧远笑呵呵。 “父王您听到了，贵客都说了。”灵玉公主雀跃。 “好吧。”灵王无奈，只得朝萧远苦笑道：“秦王弟见笑了。” 萧远与他对视了一眼，微微含笑，并非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灵玉公主已经起身，直接走到了灵王身后的上将叶归那里，伸手抽出了他腰间的战剑。 “公主，这……”叶归想说什么，可又没敢。 灵玉公主则是走到了大殿中央，开始了起剑势。 她一身红色衣裙，发饰古典，浑身上下，都是少女气息，起剑动作，非常完美。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了她身上。 灵玉公主确实很有底子，利剑的悦耳声不时传来，伴随着她的动作，衣裙飘飘，更像起舞，配上她的容颜，美到了极点。 她双脚交错，舞剑之中，自然一低，保持剑锋后上。 “好！”众人不由喝彩。 “既喝彩，当饮此杯。”灵玉公主声音动听道。 “该喝，该喝……” “哈哈！来，大家端杯——” 灵王也被带动了气氛。 萧远也由衷赞了一声。 舞剑再起，脚步移动之下，不多时，灵玉公主已至萧远身前不远，同时剑锋一点： “王兄看剑！” 这个动作，使许虎顿时紧张，差点没按捺住，手都已经按到了腰间剑柄。 其他人也都吓了一大跳。 灵王更是有些慌乱的说道：“玉儿放肆！” 可灵玉公主哪里是想行刺，不过是故意吓唬萧远罢了，一剑点出，未到近前，早已收势变舞。 同时侧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萧远道：“王兄吓住了吧？” 不过萧远，始终都面不改色，还笑看着她摇了摇头。 “哼，无趣。”她嘟囔了一声，舞剑再起，身姿越发完美。 这时候，许多大臣都暗嘘了口气，气氛再次回到了热闹。 虚惊一场，灵王也忍不住说道：“你说这孩子，这这这。” “哈哈，无妨，无妨，公主挺有趣的。”萧远大乐。 这可真是一个调皮的公主啊。 这场酒宴，随着她的舞剑，每每有完美动作，喝彩之下，她必让众人端杯。 如此一来，气氛也越来越活跃。 到了最后，大家都喝的脸色红润，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酒宴过后，萧远也被安排到了灵国官方驿馆下榻，并由大批灵国禁军将驿馆周围戒严了起来。 王宫内，灵王也喝的有些晕乎乎的。 “父王，我扶您。”灵玉公主连忙上前。 灵王摇了摇头，有些责备道：“你这孩子，今日太不知礼了，哪里像一国公主！” “哼！人家秦王也没生气嘛！若无玉儿，气氛哪里能这么活跃。”灵玉公主委屈满满。 “你这丫头呀！就跟你娘年轻的时候一样。”灵王再摇头，发出了苦笑。 一夜无话，第二天。 灵王开始邀请萧远，两人漫步在王家风景之地，边并肩而走，边谈论起了正事。 他俩走的很慢，就像是在荡步聊天，语气随和，身后跟着一大帮护卫。 这次两位君主的谈话，并不是像之前一样，而是真正的代表了两国正式建交。 灵国需要秦国手中的皇旗，在以后的兼并战争中，可以师出有名。 秦国，需要灵国这个盟友，为远交近攻的大战略，打下一定基础。 两人可谓不谋而合。 但既要正式建交，那就务必会牵扯到方方面面，以及一系列相关文书。 尤其商业，必然是非提不可的。 面前风景如画，有湖泊，有凉亭，萧远随意漫步，同时说道： “以商业而论，蜀锦，现在还未发展到灵国各地，而且通关税收，灵王兄这边要的太高了，本王希望，可以以两国关系，获得一定减免。” 灵王道：“这是按照灵国现有商业政策来实施的，若朝令夕改，委实不妥啊，还望秦王弟能够理解。” 这是在拒绝，别看只是一个税收，可庞大的数据支撑下，日复一日，那就是个天文数字。 萧远道：“灵王兄有推诿之词的嫌疑啊，如此一来，灵国胭脂等物，进入秦国境内，本王也提高通关税收的话，那这于两国商人而言，是不是会让他们觉得，税收高昂，无利可图，继而使两国商旅互通不振。” “这于你我两国而言，实为不利，与其看眼前的高税，使很多商人望而却步，不如改变两国互通政策，使商旅络绎不绝，来往频繁，人数货物一旦多了，才是长久之道。” 听他说完，灵王沉思了一下，接着缓缓点头道：“秦王弟所言，不无道理，我看就这么办吧。” “另外，灵国商人在秦地，必须要受到律法的保护，当然，秦国商人这边也一样。” “这是自然。”萧远跟着点头。 这一次的讨论，主要商议了两国商贸的互通，和通关税收等问题，解决了两地物资的交换。 有些东西，秦国不产，有些东西，灵国也一样。 这是双方所需，皆有利可图。 第435章 密谋 接下来，连续几日，萧远又和灵王商定一系列外交政策，并在第六日的时候，两位君王，开始亲笔签订十多张文书。 这些文书，并非什么不平等条约。 而是对等的，互利的。 至此，秦、灵正式建交。 国事谈完，在灵王盛情之下，萧远又留了两日，便准备起身告辞了。 不过他却是在灵王宫又碰到了灵玉公主。 后者见到他，忍不住好奇道：“王兄要走了？不再多留几日？” 萧远笑道：“你还真敢叫啊，小心你父王打你屁股。” 灵玉脸一红：“切！我才不怕他，不理你，走了。” 说完话，她也是微微一哼，扭头离开了这里。 萧远笑了笑，朝许虎道：“我们也去向灵王告辞吧。” 临走之前，灵王自然假意挽留了一番，最后又亲自将萧远送出了王城，并令上将叶归，率军数万护送。 来的时候，萧远只便装数人，这走的时候，倒是军队排成了一条长龙。 这也是灵王担心的缘故，害怕秦王来灵都的消息已经泄露，被他国细作探知，若别有用心的话，麻烦就大了。 军队护送，暂且不提，另一边，秦王宫。 自七公主假意倾慕之后，孙宜无法自持。 其实这时候，她的病已经好了，不过孙宜还是借此由头，频繁往王宫跑，与七公主幽会。 随着事情的发展，一切顺理成章，董华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建议商睿可以行动了。 这一天，七公主寝宫。 孙宜如期而至，一进来，见房中无人，他便忍不住上前，握住了七公主的小手：“蓉儿。” 从称呼中，不难看出，这段时间两人关系的发展。 孙宜三十多岁，是有妻子的，不过与容貌绝美，又是少女的帝国公主相比，那妻子，简直不能入眼了好吗。 七公主当然是不喜欢他的，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可却仍旧娇滴滴道：“我知孙大哥心意，可你已有家室，如何是好。” 说着话，她还装作脸红的微微娇羞，低下了脑袋。 见状，孙宜心情激动，想也没想，立即就道：“家中悍妇，休了便是！我心中，只容得下公主一人。” “真的吗？”七公主抬起眼眸，明亮的看着孙宜。 见她模样，充满希冀，孙宜重重点头：“真真切切！在下可以对天发誓！如有违心之言，五雷轰顶，天……” 他话还没说完，七公主就连忙伸手轻轻盖在了他唇上：“不要。” 后者见状，可想而知，心里别提有多感动了，更是忍不住将七公主一下搂进了怀里。 七公主并未反抗，而是顺从的靠在他肩上，同时低低说道：“可我们这样，皇兄他不会同意的。” “而且，而且现在皇室，被秦王掌控，我虽是公主，但却并无自由身，如何能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说到这里，她更是眼眸含泪，低低呜咽了起来。 孙宜见状，顿时就慌了神，连忙安抚道：“蓉儿，你，你别哭啊……” “老天为何如此对我……” 他越说，她就哭的越凶，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梨花带雨。 孙宜哪里见得了这个，手足无措之下，更是慌乱的说着：“蓉儿，你，你先别哭，我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的。” 现在的他，已经深入感情陷阱，为了七公主，就是让他豁出性命，他恐怕也会在所不惜。 而七公主闻言，则是哭着摇了摇头：“没用的，皇族皆被控制，只有杀了秦王，我才有自由身。” “什么！？”初听此话，孙宜大惊失色。 那可是秦王！一怒之下，百万人头都要落地！麾下更是悍将如云，杀他？ 孙宜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蓉……蓉儿……” “孙大哥……”七公主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眸。 “可，可我一个小小的医官，如何……如何能办得了此事。”孙宜下意识问道。 七公主带着哭腔：“你是王府医官，自能近身，到时候，孙大哥就是拯救皇室的帝国栋梁，待皇权恢复，你自功盖天地，何人能及，必然位列人臣，届时，谁还能阻拦我们在一起，皇兄也定当赐婚。” 一个医官，扶帝国将倾，匡社稷之危，然后再抱得美人归，封侯拜相。 光是想想，无疑是诱人的！ 这可真是一步登天啊！还能娶得公主！ 咕噜！孙宜忍不住喉结滑动，吞了口唾沫。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一会是害怕，一会是恐惧，一会又变的紧张，还有兴奋。 他没有想过，一个帝国公主，十七岁，花样年华，怎么就看上了他一个小小的医官。 他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自古至今，美人计的成功概率，都是名列前茅的。 半个多月后，萧远回都。 孙宜前来汇报，称七公主的病，已经医治好了。 萧远点了点头，并未多想，便赏赐他一些金银，令其退下了。 医官要动手脚，就必须得耐心的等待机会。 但人，总是要生病的。 回都之后，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萧远每天忙于政务，批阅奏章，焦头烂额，经常挑灯夜读。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本来，萧远处理完手头事情，是准备带着顾雪和钟朵朵出去游玩一番的，可因多日劳累，加上季节的更替，不慎得了一点小病。 偶感风寒而已，但还是要找医官的。 孙宜医术精湛，自然由他前往。 接到这个命令之后，他也顿时紧张了起来。 王府内，萧远精神不佳，孙宜到后，先是跪地施礼，接着放下药箱，上前诊脉，一番查探之后，先是告诉了萧远病情，接着便开始开药。 后者听他说完，点了点头：“恩，那就麻烦你了，令人煎药吧。” “是，大王……大王终日劳累国事，也当，也当保重身体啊。” 孙宜声音有些发颤，那是压抑不住的紧张，要谋害国君，事情败露，那就是九死之罪，心态可想而知。 萧远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怎么，孙大人也有些不舒服吗？” 第436章 毒杀 “不不不，微臣，微臣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多谢大王关心。” 孙宜慌忙解释，生怕被萧远看出什么。 “哦。”萧远随口应了一句，并未多加在意。 而是以手握拳，放于嘴下轻轻咳了咳，又于桌案后展开了一卷竹简。 见状，孙宜暗嘘了口气，施礼而退，亲自下去准备煎药了。 当天上午，药汤被端了进来。 当然，君王喝的东西，那是要经过严格检查的，孙宜也不敢直接下毒，否则事情马上就会败露。 “大王带病理政，国之大幸啊，但也需注意身体，只有安心静养，方能药到病除啊。” 孙宜说着话，微微躬身站在下面，双眼偷偷上瞟，亲眼看着萧远端起药汤，放到了嘴边。 “有些苦啊。”萧远确实喝了一口，还忍不住说了一句，继而放下杯子，并没有去看孙宜，而是将阅过的竹简整理了起来。 “良……良药苦口嘛。”孙宜干笑了一声。 “恩，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孙宜慌忙施礼。 这第一碗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孙宜的心里压力并不是很大。 但面对君王，那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还是使他心惊肉跳，等出了王府书房，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时至下午，第二次用药的时候，孙宜明显更加紧张了。 因为这一次再喝下去，萧远就完了！ 这个时候，谋害君王在即，他一个医官，面临的压力，是如山的！ 心，提到了嗓子眼，胸口，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孙宜端着药汤，双手开始忍不住的发起了抖。 杯子，类似茶杯，紧张之下，轻微的哆嗦，也使茶杯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孙宜大惊，连忙稳住心神。 不过这一幕，还是被萧远察觉了。 他抬头看了孙宜一眼，若有所指道：“孙大人，你很热吗？” “啊？”孙宜一愣神，接着将药汤放到了桌案上，呵呵干笑道：“没，没有啊……” 殊不知，他的额头，早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紧张、害怕、恐惧，会暴露一切弱点。 一个从医多年的人，治个偶感风寒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就孙宜现在这种状态，心思缜密如萧远，怎么可能没有察觉问题。 可他却并未点破，而是双眼微微一眯，心思百转，不动声色，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孙大人，还要吃几副药啊？” “回……回大王，这副药过后，再调养一两日，应可痊愈。” 孙宜强自镇定，可声音不自然的发颤，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恩。”萧远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吹，便喝了一口。 孙宜再次小心翼翼上瞟，偷偷观看。 见萧远已喝，他心中兴奋和害怕的复杂情绪越发浓重，“那，那臣先告退了，大……大王安心静养。” 萧远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微臣告退。”孙宜施礼，慌乱不已。 可等其走后，萧远却是直接侧头吐出了药汤，同时双眼闪过了一道幽光，沉声喊道： “许虎！” “臣在！”许虎立马入内抱拳。 “药有问题。”萧远开门见山。 “什么！？”听到这话，许虎大惊失色，紧张的说道：“可，可微臣之前验毒，并无任何问题啊。” “按理说，眼下这副药，跟上午的药应该是一样的，可本王发觉，气味大有不同，且孙宜异常紧张，这不得不让本王起疑。” 萧远说完，又直接道：“叫老军医过来。” “诺！”许虎刚要转身，可又忍不住说道：“大王，既药有问题，何不直接斩了孙宜小贼！” 萧远道：“一个医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幕后必有他人谋划，此事，先不要声张。” “是！”许虎连忙领命而去。 在萧远急召之下，老军医匆匆赶了过来。 这个老头，医术是非常高明的，之前随军多年，萧远称王之后，也是他负责太医院，只是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平常便不怎么麻烦他。 到了王府之后，面见萧远，后者早已将两碗不同的药渣准备好了。 听大王讲述之后，老军医不敢怠慢，连忙查验了起来。 他先是将第一碗查验了一番，并伸出两指，沾了一些药渣，搓成粉末，放于鼻下嗅了嗅。 接着又检查第二碗。 这之间，他查探的非常认真，萧远和许虎也没有打扰。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老军医才兀自点了点头，随后面向萧远，拱手说道： “大王，这两碗药，单独分开的话，没有任何毒性，可若放在一起，那就是剧毒了！” 什么！？ 许虎闻言大惊，难怪之前不曾察觉。 萧远则是目光幽幽，沉默着没有说话。 “还好，大王英明，察觉问题所在，没有喝这第二碗药，否则，性命忧矣啊。”老军医又一声感叹。 许虎一阵后怕，亦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好个阴险恶毒之计！大王！末将这就去将孙宜满门抄斩！” “等等！”萧远拦住了他，看向老头道：“老军医，此事，不可声张，只当不知了，明白吗？” “大王放心。”老军医连忙应声。 “好，这次辛苦了，你先下去吧。”萧远礼貌的说一句，对这个老军医，还是比较尊重的。 “是，大王保重身体，但有任何差池，我秦国危矣，我秦人，将无主导者，微臣告退。”老军医正色施礼。 等其走后，许虎也道：“是啊大王，老军医多年来，随军出征，忠心耿耿，他的话，也是忠良之言啊。” “本王这不是没事嘛。”萧远让他宽心。 “可是大王！那孙宜狗贼！” “此事别急。”萧远正色说道：“如此周密的计划，非孙宜所能为，必是经过多人一番详细谋划，方能实施，他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罢了，杀了他，毫无意义。” “大王的意思是……” “去叫梁原过来，另外，持本王王令，通知王宫禁军统领。” 第437章 借人 秦王宫。 孙宜从王府离开之后，就急匆匆赶往了这里。 他一个医官，是不可以随意入宫的，但好在，他这段时间一直为公主治病，因而可以随便扯个什么旧病复发的理由。 等到了七公主这里之后，他的心情，也由紧张害怕，变成了彻底的激动。 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七公主的小手，他兴奋的说道：“蓉儿，我……我成功了！” “什么！？”听到这话，七公主顿时就瞪大了眸子，眼中也闪烁出了兴奋的光芒。 “是的，我，我亲眼看着秦王喝下了两碗药汤，这药，是我精心配置，依次喝下，必然毫无察觉！”孙宜激动不止。 七公主闻言大喜，连忙又追问：“那，那何时可见成效？” “不出三日，秦王必定暴毙而亡！”孙宜信心十足。 “好，好，真是太好了！”七公主的语气也变了，那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随后，她轻轻推开了孙宜：“孙大哥，你先回去，这两天，就不要再来王宫了。” “啊？蓉儿，这是为何？”孙宜不解。 七公主道：“哎呀孙大哥，还需等待消息，方能施行下一步计划，你若频繁来此，会有危险的！” 原来，她是为了自己着想，孙宜心中感动，面上更是狠狠点头：“恩，到时候，我和蓉儿就能在一起了。” “孙大哥先走。”事情确定，七公主便迫不及待的将他送了出去。 等其走后，七公主也马上找到了商睿，将此事讲述了一遍。 后者听完，同样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真……真的成功了？” “是的皇兄！”七公主认真点头。 “啊？这……这……”商睿仍旧非常担心，此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如果秦王真的死了，那还有人捍卫皇权吗，其他列王，真的会尊他这个天子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七公主见状，则是说道：“哎呀皇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当快快通知丞相，请他谋划下一步。” “这，对，对。”商睿只能点头。 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皇妹，那孙宜呢？” “哼，皇兄难道真以为，我会嫁给一个医官？不过是他现在，还有一些利用价值罢了，等此事过后，再杀不迟。”七公主语气讥讽。 第二天，萧远并没有来上朝。 皇廷大臣些许疑惑。 丞相董华则是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果然，散朝之后，商睿就秘密召见了他，于寝宫之中，直接说明了此事。 董华听完，先是呆愣片刻，接着就是兴奋连连：“大事可定！大事可定啊陛下！” “嘘！噤声，噤声啊丞相！”商睿慌忙提醒，还左右看了看。 “啊？对对对，陛下提醒极是，现在第一步虽然完成了，但还是要小心为上。”董华努力平复着心情，似乎已经看到了曙光。 “那，那丞相接下来……”商睿又试探性问了一句。 “陛下放心，老臣一切都计划好了，但为防有变，现在不宜操之过急，只等三天后。”董华神情正色了下来。 “好，好……”商睿连连点头。 另一边。 孙宜早已被控制了起来。 都卫营专司负责审理刺客的大牢里。 这里阴暗潮湿，血迹斑斑。 刑架上，孙宜正被呈大字型捆绑，披头散发，白色中衣上，入目尽是被抽打过的血痕。 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一般的正规刑具，都卫营已经一一用过。 一瓢冷水泼了过来，孙宜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梁原上前，抓住了他的头发，将其脑袋仰起，恶狠狠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关乎君王大案，他哪敢不亲自审理。 “没有……我没有谋害大王……你们冤枉我……”孙宜还在抱着幻想，希望大事定后，自己能被七公主营救。 “妈的！”梁原咬牙说了一句，他没想到，一个医官，竟能坚持到现在。 这时候，一名都卫营人员凑了过来，试探性道：“大人，卑职以为，我们都卫营现在的刑罚，还不够完善，不如请人帮忙。” “哦？”梁原看向了他。 后者说道：“卑职听闻，武卫府有一酷吏，名叫胡韦，只要到了他手里，就没有不开口的犯人。” “当真如此？”梁原精神一震，丝毫没有耽搁，当即挥手道：“走！去一趟武卫府。” 他说做就做，都卫营的官署，离武卫府并不是很远，都在王宫附近。 因此，梁原很快就找了过来。 得知他的到来，出于面上礼仪，叶诚将其请入了大厅奉茶。 不过现在事情紧迫，梁原哪有心思闲谈，未等茶水端上，已是开门见山道： “叶大人，在下此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于贵府中，借人一用。” “借人？”叶诚眉头微皱。 “是的。”梁原答的干脆。 “呵呵。”叶诚笑了笑，人，可不是随便能借的，如果出了什么事，还得牵连到武卫府。 因此，他不得不说道：“非本官不愿帮忙，而是借人一事，缘由何在。” 梁原直接道：“都卫营，专司负责君上安全，有权利，从秦国各部，抽调精锐人才，协助办案。” 这是在仗权，叶诚闻言，脸色一变，又问：“那借人干什么，梁大人总该说明一二，也好让本官心中有底。” “不好意思叶大人，都卫营办案，乃国家机密，无可奉告。”梁原一板一眼。 “你！”叶诚气极，差点恼羞成怒，可他又无法反驳。 深吸了口气之后，他又闷声问道：“借谁？” “胡韦。” “他？”叶诚心中一震，好奇之下，忍不住微微探身：“梁大人，你们不会是抓获了什么重大的刺客吧？” “叶大人问的太多了吧？有些事，不知道更好。”梁原含沙射影。 “呵呵。”叶诚坐回了身子，“那倒也是，你们都卫营，有自己的办事方法，本官无权过问，大家都是在为大王效命，既需要协助，自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多谢叶大人了。” 第438章 秦王已死 梁原拱手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一名武卫府军官忍不住凑到叶诚跟前：“大人，这都卫营，说话办事，也太嚣张了吧？” “哼！还不是仗着大王撑腰，都卫营才有今天。” 叶诚说了一句，又道：“哎呀，这也不知道他们又抓获了什么要犯，看梁原那样子，这功劳，肯定很大，要是在我们武卫府手上就好了。” 武卫府和都卫营的关系，其实是不太好的，因为有过数次抢功的事情。 不过这是一种良性的。 另一边，借人之后，梁原也直接将胡韦带到了地牢。 他的身上，还挂着一个类似药箱的物件，一路走来，打量着地牢环境，胡韦也忍不住说道： “梁大人，咱都卫营这大牢环境，倒挺不错的，够阴森恐怖。” “哼，那医官骨头硬得很，你有把握吗？”梁原答非所问，心思都放在正事上。 胡韦笑了：“小意思，小意思，严刑之下，其实心理打击更为重要，这个东西，我经常研究，还没有治不了的刺客，任他是死士也不行。” 梁原先是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提醒道：“知道这事有多大吗？那可是跟君上有关，办好了，天大的功劳！” “哦！？”听到这话，胡韦那是精神大振，旋即兴奋说道：“那实在是太感谢梁大人了！” 等到了刑罚之地，胡韦先是看了看绑在刑架上的孙宜，接着放下了‘药箱’。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原本低着脑袋的孙宜，也忍不住稍稍抬头。 胡韦与他对视，又笑了，笑的瘆人。 同时请人打来了一盆清水，认真清洗着双手： “不要以为，是个人都会用刑，干我们这一行，其实是很有讲究的。” “在处理问题之前，我都会仔细净手，这是对职业的尊重。” 他的话，说的不轻不重，就像是在自语一样。 虽然言语中并没有任何东西，可这语调和模样，却让孙宜没来由的身子一紧，继而拼命挣扎了起来，牵动铁链哗啦作响。 梁原身旁的一名都卫营人员也附耳低语道：“大人，这胡韦，是不是心理有毛病啊？” 梁原沉默，背手站在那里。 等好不容易洗干净双手，胡韦又用白色布子认真擦了擦，这才打开‘药箱’，认真挑选了起来。 他的小箱子内，都是一些小物件，什么薄如蝉翼的小刀片，细长的钉子，小锯子，榔头，药水等等等，那是应有尽有，堆放的非常整齐。 他似乎对这些格外认真，边挑边说道：“既然你是个医官，那你肯定知道，有一种蚀骨丹，能让人生不如死。” “不过，它不行，我最近，又研究了一种比蚀骨丹更加有趣的东西，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 “对了，用过之后，别忘了，告诉我效果，我好进行改进。” “你可真是幸运啊，能尝到这么有趣的东西，还是第一个呢……” 他继续说着，也拿出了刑具，侧头阴恻恻的看向了孙宜。 “别过来！你别过来——” 简单的几句话，已经差点让孙宜崩溃了。 紧接而来的，就是凄厉的惨嚎声。 这是一个酷吏！ 手段残忍。 在其折磨之下，心理身体的双重打击，使孙宜几次求死不能。 这一场审讯，也变得毫无悬念。 其中之血腥可怕，已无需多言。 仅片刻后。 “说……我什么都说……” 胡韦停下手头动作，看向了梁原。 后者快步上前，紧张的喝问道：“快说！幕后主使是谁！” “丞……丞相董华……” “上大夫……高况……” “御史令……谷……谷大人……” “……” 这些，都是皇廷的大臣。 梁原听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快记！都记下了吗！” “大人放心，一个不漏。” 胡韦则是满脸兴奋之色，暗道这次的功劳可大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都是帝国权贵啊！ 第三天。 萧远仍旧没有出现。 王宫禁军也开始出现某种频繁的调动，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更有小道消息称，秦王已重病卧床，将不久人世。 朝议之前，皇廷一众大臣三三两两的聚集一起，朝大殿方向走去。 路上，见时机成熟，董华低声朝高况说道： “有消息传来，秦王已暴毙王府，秘不发丧，我等，是时候行动了。” “好，好啊！苍天庇佑！”高况闻言，忍不住兴奋：“秦王一死，我这边，只等丞相一声令下，就会展开行动。” “恩。”董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名官员：“谷大人那边呢？” “丞相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 三人边走边议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事情也很快就传到了其他官员那里。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秦王已经死了……” “听周大人说，不日，秦王首级，将悬于殿门！” “这可真是太好了啊！萧贼不死，我等永无天日啊……” “是啊，多番谋划，终于成功了啊……” 皇廷众人交头接耳，这个时候，似乎也都不怕了。 江仪见状，冷笑出声，高声说道：“你们胆大包天，小心祸从口出！人头不保！” “江大人，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哼哼！”董华冷笑。 江仪脸色一变，萧远一事，是机密的，他并不知情，不过从这些人的话中，当然能听出什么。 可他不相信，一代雄主，就这么被害了！ 若如此简单，那还是自己那个心思缜密、雄才大略的君上吗！ 江仪此人，可以说非常聪明了，他不动声色，并未再说什么，一行人，也很快就走进了朝议大殿。 此时，朝议时间，商睿坐于龙椅，众臣跪拜高呼之后，董华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满脸兴奋，高声说道： “陛下……” 他刚要说什么，可殿外，却忽然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众臣下意识回头，只见殿门左右禁军，瞬间单膝跪地。 萧远大步而入，秦王剑就在腰间。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不是说，秦王已经死了吗？ 第439章 暴君 秦王的出现，让整个大殿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正上方的商睿，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 冷汗，也从额头冒了出来。 还站在大殿中央的董华，则是傻眼了，直到萧远近前，他才呆呆的伸手指着道：“你，你……” “大胆！”萧远大怒，“董华，你不过丞相而已，孤乃王爵，岂是你能手指！” “啊？是，是……”董华终于反应过来，蛇咬了一般，慌忙缩手，并退到了一边。 这时候，他刚刚升起的兴奋之情，也瞬间沉到了谷底，脸色阴晴不定。 萧远看了他一眼。 随后扫视殿内一周。 仅仅一个眼神，王者之威，已使众人身子一低，躬身缩肩，哪里敢与他对视。 “看来，诸位都很失望。” 萧远冷笑着说了一句。 众人身子更低，噤若寒蝉。 一些参与此事的人，更有不少已开始用官服衣袖，擦拭着额头冷汗。 “陛下！”萧远转过身形，面向了商睿，微微拱手。 “啊！？”商睿吓了一大跳，继而结结巴巴道：“秦……秦王……” “本王今天来，要说些什么，想必陛下应该知道吧？” “朕不知！朕什么都不知道！” 商睿顿时就慌了，简直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就这样一个废物，怎能为天下之君！ “陛下当真不知！？”萧远逼问。 “朕，朕什么都不知道，秦……秦王何意啊……”商睿都快哭了。 “好，既然陛下不知，那本王就向陛下禀报。” 萧远不再废话，直接掏出了孙宜的供状，举在手中道：“前两日，有奸贼欲毒害本王，可惜奸计未能得逞！现在，幕后主使之名单，就在这里！” “谁！？是谁，是谁竟敢谋害王公？”商睿慌忙说着。 “请陛下过目！”萧远大步上前，直接将帛书狠狠拍在了王案上。 砰的一声，商睿忍不住一哆嗦，继而颤抖着双手，不得已，只能拿起帛书装作看了起来。 萧远不再理他，而是站在上方，回转过身，以凌厉眼神，扫视皇廷众臣，冷笑说道： “你们这帮皇廷大臣，满口仁义道德！冠冕堂皇！实则，皆是混吃等死，无能之辈！” “整天说什么匡扶社稷！维护皇室！当初在皇城的时候，天子遭逆贼追杀，你们都在干什么！恩！？” “你们只知逃命！对逆贼摇尾乞怜！” “逆贼称帝！祸乱天下！你们又在干什么！？不是要匡扶社稷吗！倒是对炎王老贼说道一二啊！” “是谁！接的天子！” “是谁！扫平的逆贼！” “是我秦人！是我秦军将士！是他们硬生生打出来的！！” “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你们早就死于战乱了！” “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还有几人称帝呢！” 他声声震喝。 赫赫王威，让下面的文武百官，纷纷大气不敢出。 且因为孙宜供状的原因，更有许多人，已开始腿肚子打颤，站立不稳。 厉喝过后，萧远也一把抽出了王剑：“来人！” 随着他的喝声，整齐的步军跑动声响起，大批禁军，齐齐入内。 看到这一幕，不少参与此事的人，再站立不住，一下瘫软在地。 没有参与的，也都冷汗直冒，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萧远回转身形。 “啊！？”商睿手一哆嗦，帛书掉落桌案。 再见萧远手持利剑，他还以为秦王要杀自己，那是连连往王椅后缩着，同时不住说道： “秦王息怒，秦王息怒，这件事，跟朕无关，跟朕无关啊！” “都是丞相！都是董华！都是他…..都是他和七公主密谋，朕并没有参与此事啊……” 到了这个时候，懦弱胆小、贪生怕死的商睿，作为天子，非但没有想着怎么保护自己的妹妹和丞相，反而第一时间撇清责任。 要知道，孙宜那边，因深陷爱情的原因，虽然招供，可是却并没有牵扯到七公主。 但是现在，反而是公主的哥哥，毫不犹豫的把她给卖了！ 实则萧远，哪里会杀他，听到七公主的名字，更是凝声问道：“陛下是说，七公主也是主谋？” “是，是的！”商睿没有犹豫。 “好，很好。”萧远点了点头，脸色越发阴沉了：“那再请问陛下，大臣谋害王公，该当何罪！” “理……理应满门抄斩！”商睿接到。 “既是陛下下旨，安敢不从！” 萧远顺杆直上，再次回身，指手喝道：“将这帮皇廷大臣，拖出殿门，统统斩首！并夷三族！” “诺！”随着他的命令，王宫禁军立即就展开了行动，开始两人一组，拖着大臣就往外走。 萧远这次明显是借机发难，清理朝纲，或者说，彻底铲除异己！ “秦王饶命！秦王饶命啊——” “在下愿做牛做马，只求秦王开恩啊——” “秦王殿下！此事，与在下无关啊，在下冤枉啊……” 多少人在哭诉。 大殿内，跪倒一片。 这时候，董华则是苍凉的笑了笑，看着商睿，幽幽说道：“陛下啊，老臣死而无怨，可您，怎能如此，七公主，可是您的亲妹妹啊……” 显然，商睿也让他彻底失望了，不救就算了，还直接指认。 商睿闻言，则是瘫软在王椅上，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两名禁军，也一左一右，来到了董华身边。 结果未等靠近，后者已是猛一振臂：“本相自己会走！” 说着话，他再次盯向了萧远，狠狠的说道： “萧贼！本相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萧远冷笑：“你做人的时候，本王都不怕你，况鬼乎？” “奸贼！恶贼——” 凄厉的叫声，渐渐远去，董华已被拖走。 大殿外，百层台阶下，两边跪满了皇廷大臣。 哭诉求饶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萧远迈步走出，在台阶正上方的位置，于殿门处站定，挥手喝道：“斩！” 他一声令下，禁军战刀，齐齐出鞘。 几十颗人头，瞬间落地！ 鲜血，洒满了地面。 大殿中，商睿位于王座，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第440章 宣王要来 这些人，可都是帝国权贵，包括皇廷丞相。 秦王说斩就斩。 一怒之下，杀得可不仅仅是八十多名官员。 可不这么做，又不行。 一个创立江山的君王，必须得有杀伐决断的气势。 为了大局，岂能妇人之仁！ 王威是不可试探的！ 殿内，商睿久久无法恢复心神。 本来满朝文武，此时已经空荡荡的不剩几人了。 丁荣早已一屁股跌坐在地。 虽然没有他，但却仍旧吓得满身冷汗。 “江……江大人……”他结结巴巴的朝旁边的江仪喊了一声。 后者同样狠狠咽了口唾沫，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说道：“幸好，丁大人今天没有轻易站队，否则，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这……”丁荣急了：“在下对大王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说着话，他更连滚带爬的起身，一溜小跑到了殿外，于萧远身边跪地，屁股高撅，颤声说道： “大王赫赫王威，臣，心惊胆战……” “丁大人。”萧远看了他一眼。 “是，臣在。”丁荣依旧跪地。 “不是让你看着点他们吗？怎么还是出了这样的事？”萧远故作不悦。 “啊？大王啊，他们那帮该死的奸贼！密谋行事，胆大包天！且……且一直避着臣，臣也没有办法获知消息，还望大王明鉴啊……”丁荣慌忙解释。 “好了。”萧远摆了摆手：“你起来吧。” “谢大王宽恕——”丁荣连忙高呼。 这时候，禁军统领也快步跑了上来，抱拳弯腰道：“大王。” 此人名叫陈开，早年就跟随萧远，从柳城起兵，一路到秦州，立下不少战功。 这是萧远手下的老兵，做禁军统领，再合适不过。 “陈将军。”萧远看向他，指了指下面：“先将这些都清理干净。” “另外，自此以后，将，天子限制在，朝议大殿、承德殿、寝宫、和月明殿之间。” “再将皇室宫女，全部换一遍，这些，你亲自督办，找女官，楚凝协调配合。” “诺！”陈开领命。 说完这些，萧远迈步走了，陈开也开始指挥了起来。 当天晚上。 都卫营全体出动。 董华府邸。 一众身穿锦衣，脚踏官靴者破门而入。 闯进来之后，未等仆人质问，来人已是抽刀就砍，逢人便杀！ 一时间，腥风血雨，尖叫和惨嚎声此起彼伏。 窗户上，走廊边，到处都是溅洒的鲜血。 黑夜灯火照耀之中，随时可见被利刃砍倒的影子。 这是一场大杀戮，发生的地方，可不仅仅只是这里。 一夜之间，不知消失了多少人。 第二天，尸体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秦王府。 萧远正在和刘玉之商量事情。 “我国的人才储备方面，进展如何？” 刘玉之如实说道：“大王啊，秦地，因苦寒多年之原因，与天下列国相比，文人士子，是最少的地方。像灵、宣等地，士林不知多少，选拔官员，制度简单，可秦国没有这样的条件啊。” “那也有弊端，本王又不是不知，像宣国，选官由郡守推荐士子，几乎一推就任，而郡守，则是由上面高官推荐，如此一来，一层连一层，某个大臣，可以说门生故吏，遍布官场，岂能不官官相护，结党私营。”萧远道。 “大王，微臣想说的是，士子问题，非选官问题。”刘玉之一板一眼道。 “唉。”萧远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他：“那蜀地呢？” “蜀中才俊虽不少，但入仕无途径啊。” “还是学府的问题。”萧远直接点明：“即令蜀地各郡守，加紧学府建造一事，每郡，必须要有，少年男儿想求学，不能没有地方，士子想博取功名，也不能没有应试之处，这个问题，立为当下第一处理要务。” 刘玉之点了点头：“大王言之有理，不过谁来负责此事？” “当然是你。”萧远毫不客气。 “这。”刘玉之有点急了：“可是大王啊，相府公务……” “唉？你是丞相嘛！我秦国的丞相。”萧远笑呵呵的打断了他。 这次该轮到刘玉之无语了。 是的，这个丞相，忧国忧民，非常劳累，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说实话，如果没有他，秦国不仅走不到今天，萧远恐怕也早就累死了。 他的功劳，不在前线战场，而是在国家内政上。 简单点说，没有他，萧远就不敢发动战争！ 可见其位置之重要。 看着这位开国功勋，萧远又笑了笑，道：“相国啊，事情虽多，但也别太劳累，当注意身体啊。” 刘玉之一阵苦笑，君上说话，可真是好听。 等正事谈完，刘玉之施礼告退，紧接着，梁原求见。 “事情都办完了？” “回大王，都处理干净了。”梁原言简意赅。 “恩。”萧远点了点头。 梁原又道：“不过大王，微臣，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王恩准。” “何事？”萧远看了他一眼。 梁原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道：“臣希望，能让武卫府的胡韦，到都卫营任职。” “此次孙宜一事，就是这个胡韦办得吧？” “是的。”梁原说道：“此人颇有些手段，而武卫府，乃守护一地治安，专司缉凶捉盗之官署，都卫营，则是主要针对刺杀暗杀行动，逮捕之人，多为死士刺客，因此，需要这样的审讯人才，放在武卫府，反而起不到什么作用，望大王明察。” 他说的不无道理，武卫府是查案捉凶的，严刑逼供的时候确实极少，都卫营则恰恰相反。 萧远思虑片刻，点头道：“可以，不过，你还是得跟叶诚说一声，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多谢大王！”梁原喜形于色。 当天晚饭，萧远是在钟朵朵这里吃的。 不过还未动筷，一封书信却被送了过来。 来信，正是宣王亲笔，告诉萧远，不日将抵达秦国。 萧远看罢，苦笑不已，只能告诉钟朵朵，游玩一事，恐怕得延后了。 “是是是，你去陪那个宣王，听说还是个大美女呢！” 她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萧远好笑道：“你这醋吃的，就太没意义了吧？” “谁吃醋了！哼！” 第441章 麻烦 两日后，山峪关。 虽然秦国东出版图扩大，但这里，仍旧是入秦重要之关隘。 宣王并没有从宜阳等地过来，而是由右下，直接抵达的山峪关。 她的出行，与萧远可不同，不仅大张旗鼓，而且规模极大。 单是护卫队，就多达数千人，皆为禁军部队，其中还掺杂少量精锐步骑。 一方面，是宣国大臣们，在潜意识里，还认为秦地是那个匪患横行的年代，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一方面，也是她正式出访秦国。 可如此多的兵马，又是他国军队，抵达关下，可想而知，守将王霖哪敢轻易开关。 城头上，他一身秦将盔甲，看着外面的数千军队，和宣军旗帜，眉头紧皱。 “将军。”副将凑到跟前，说道：“观对方士卒盔甲，应是宣国王宫禁军，来人怕是王族一脉啊。” “恩……”王霖先是点了点表示赞同，接着道：“不管怎样，现在本将军还没有接到上头指令，开关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关隘守将的基本职责。 别说现在秦宣关系还不明朗，就算是铁盟，那没有王令，又岂能放他国军队，进入己国领土？ 真要如此，随便都能给王霖定个叛国之罪。 不过还没等他有任何表示，宣王那边，谢红菱已策马上前，于关下高声喊道： “今，我王出访秦国，秦将还不快快开关！” 哦？是宣王？王霖心中一震，面上也探身说道：“将军见谅，职责所在啊。” “秦将无礼！关乎两国大事，你担待得起吗！”谢红菱微怒。 “这……”王霖先是和副将对视了一眼，接着干笑一声，道： “将军稍安勿躁嘛，关乎国事，自不敢怠慢，但也需向我王请示，接到命令才可开关啊！” 说着话，他还朝侧上方拱了拱手，表示对萧远的尊敬。 “你！”谢红菱无奈，知道多说无益，又不好发火，只得一拽缰绳，返回了本阵。 “大王。”回来之后，她略微不满：“那秦将不肯开关。” “守将职责所在，并没有什么错，刚好，我们也暂时休整一下，秦王的王令，应该快到了。”宣王预料之中。 她也真是的，不提前说好，书信送的那么急，前脚告诉萧远自己要来，后脚就到了山峪关，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好在，秦军军事情报传递速度极快，当天下午，萧远的王令，就已经传到了山峪关。 书信内容，简单明了，直接告诉王霖，见到宣王仪仗，以礼迎入。 后者读罢，当即说道：“看来，宣国这是要与我国建立外交关系啊。哎呀，我秦国，当初苦寒之地，弱国无外交，遭列国鄙夷，可是现在，在大王的励精图治下，已居强国之列啊。” “是啊。”副将跟着感叹了一句，又试探性问道：“那将军，我们现在……” “我部军容，不能让他国瞧不起，快下去准备一下！”王霖又道。 “明白！”副将领命而去。 这时候的宣王，还没来得及休整，消息就已经传了过来。 谢红菱说道：“大王，这秦王速度够快的啊。” “秦军军事情报，列国之最啊。”宣王感叹了一句，随即说道：“走吧。” 随后，山峪关大开，王霖亦带领一干偏将，亲自出迎。 关内，秦军将士分左右而列，腰杆笔直，黑甲红缨，一眼望不到尽头，中间留出了一条大道。 王霖在前，笑容满面，拱手施礼道：“欢迎宣王殿下入秦，之前未接王令，还望殿下多多担待啊。” “哪里，将军客气了。”宣王含笑说了一句。 她一身锦衣，玉簪束发，是骑马位于队伍前方的，左边是谢红菱，右边是王肃，身后则是大批宣国禁军。 “殿下请。”王霖侧身伸手。 入关之后，宣王并未在这里有任何停留，而是直接沿着秦州方向前进。 一路行来，官道上行人还是不少的，更时不时有商队出现，也有策马疾驰赶路之人。 不过当看到这大批正规军的时候，一般都会自绝退让两边，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又行几日，队伍即将抵达秦州，在路过一处险地的时候，看着官道两边的崇山峻岭，和前面商队的尾巴，宣王忍不住说道： “你们看，这里哪有山匪的影子，那帮文官，就是闭目塞听，还以为秦地跟原来一样，秦君即王位这么久，几十万虎狼之师，早已平定国内一切动乱，这通往都城的要道，怎么可能还有劫匪。” “这也是大臣们，为大王的安全考虑嘛。”王肃呵呵笑了一声，道：“不过一路走来，微臣倒是发觉商队不少啊。” “恩。”宣王点了点头：“秦国国策，虽在其丞相刘玉之的大力推行下，明显偏为注重农业，但商业，同样在振兴啊。” 战争年代，粮食的重要性无需多说，于时代不同而言，秦相政策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就像现有的官员俸禄，列国皆是以多少石粮食来算，因为粮食就相当于金银。 “听说，秦王已与灵王签订一系列通商条约，来往商旅，多见灵国人士啊。” “此次，我们也需引进蜀锦。”宣王说了一句，又道：“赶路吧。” 秦王府。 听闻宣王将到，萧远直接问了一句：“他们有多少人？” “据报，应不下六千多军队。”刘玉之回道。 萧远闻言，眉头微皱：“这个宣王，真是麻烦，这样亦让我国难做。” 稍微考虑了一下，他又说道：“这样，相国即刻代表本王，去接一下，另外，令连啸带兵接应，保护好宣王安全，同时，让宣军暂时驻扎在秦州大营附近。” “这……”刘玉之犹豫道：“大王，这样的话，宣王会不会有什么意见啊？” “有意见也没有办法，他国军队，怎能进入我国都城，所以说，她是个麻烦事。”萧远没好气道。 “好吧，微臣这就下去准备。”刘玉之领命。 第442章 清扫 与此同时，秦州外城区，某偏僻之处。 军官齐英，正带领一大批武卫府官兵，潜伏附近，准备对不远处房屋内的一干人等，施行抓捕。 因为就在之前，他收到了下线的密报，称此处，有十多名外乡人，行踪诡异，经常深居简出，还看到了弩。 弩这种东西，远程杀伤力极强，是严禁百姓携带的。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对方八成不是刺客，就是心怀不轨之徒。 而此时，宣王将来，她大张旗鼓，他国细作早已探知，若有列国君主，别有用心，想挑起秦宣战争的话，那在秦州将宣王刺杀，无疑是最有效果的！ 到时候，不管秦国怎么解释，那两国战争，绝对是免不了的！ 因而，为防此事发生，萧远早已下令，暗中布置一道无形防线，同时排查刺客细作，确保秦州之安全。 齐英这个人，不仅身手高强，查案办案很有一套，且人脉极广。 这里的人脉，并不是指官场，而是涉及三教九流，简单点说，他要想在秦州查一件事，说下去，会有很多地头蛇帮忙。 一众官兵，隐藏在拐角处，看着不远的那座民居，齐英凝声问道： “确定吗？” 他的身边，还有一名粗衣麻布的男子，闻言立即点头：“齐大人放心，小人和几个兄弟亲眼看见的，就是这里！” “好！”齐英压住激动，当即就朝前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一众官兵纷纷上前，有些背靠大门两侧墙壁，抽出了战刀，有些弓弩齐端，瞬间就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随后，一名身穿便装的官兵，来到门前，开始敲起了门：“有人吗？” “有人吗？” 他不住大喊，不多时，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阴沉沉的脸：“什么事？” 官兵挤了挤笑：“在下路过此地，可否讨杯水喝……” 从门内看，是看不到外面有官兵的，因为齐英等人，都埋伏在大门两侧。 可没等他有下一步命令，一声惨嚎已经传来，那敲门的官差踉跄后退，手捂肚腹，脸色苍白，手中，满是鲜血。 啊！？看到这一幕，齐英大惊，没想到，对方如此凶恶，路人借水而已，说杀就杀！ 他瞬间上前，拖着那受伤官差就退，同时当机立断道：“强攻进去！” 一声令下，左右两侧早已准备好的官兵迅速上前，有几人合力抱着尖锐木桩，对准大门，猛力一撞。 砰的一声，大门被破，官兵迅速抢入，训练有素。 屋内，那阴沉沉的男子或许也没想到，外面竟有如此多的官兵埋伏，大惊失色下，亦往里屋逃去，同时尖声叫道：“敌袭——” 这是军中才惯有的信号！ 齐英心中一震，挥刀喝道：“放箭！” 入门之后的武卫府官兵，前排瞬间半蹲，弩箭齐端，后排撘弓，展开了第一轮齐射。 利箭袭来，密集如雨，直射之下，那男子还未跑到里屋门前，浑身上下，已被钉成了刺猬！ “敌袭——快跑……”他临死之前，还在伸手叫着。 里屋内，十多名青年男子早已警觉，纷纷抽出武器战剑，一片惊恐。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轮齐射！ 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利箭钉在木门，击穿了门窗，数不清的箭矢，射入了屋内。 有惨嚎声起，亦有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 屋内，那些人显然都在格挡。 齐英冷着脸：“继续放箭！” 在这种箭射之下，用不了多久，整个屋内，将再无一处容身之地。 果然，随着几声惨嚎，没过多久，一名男子就猛蹿了出来，手中利剑接连挥扫，斩断箭矢。 “留活口！”一声令下，官兵纷纷收弓。 与此同时，那男子脚下一点地面，直接跃上了房顶，拔腿就跑。 “哪里逃！”一声大喝，齐英紧随其后，纵身而上。 他身法高超，快如闪电，只顷刻之间，已追至男子身后。 听闻背后动静，男子二话没说，直接掏出一把暗器，看也没看，甩手朝后扔去，同时身子急掠，又过一处房顶。 叮当几声，齐英脚踏瓦片，身子不停，战刀瞬间击飞暗器。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鼠辈还不束手就擒！” 啊！？没想到，这军官如此厉害，男子哪里敢作任何停留，当即跳下屋顶，脚踩院墙，就欲跳入一处巷子。 可正在这时，一根绳索，却斜里急扫而来，正中男子腿腕，缠绕之后，猛力一拉。 男子猝不及防，惊叫出声，直接摔落墙下，开始被人拖拽而走。 如此情况，自知暴露，已插翅难逃，男子被拖的同时，当机立断，伸手入怀，掏出了一粒药丸，直接送入了嘴中。 等将其用绳索拖至身边，他的脸色，早已乌青，嘴角更是已经溢血。 “这，服毒自尽了。”手拿绳索的人说道，身穿锦衣，脚踏官靴，正是都卫营人员。 “看来，这帮人是死士。”另一人脸色不太好看。 这个线索，是武卫府发现的，不过也被都卫营盯了很久。 两边撞到一起了。 紧接着，齐英赶到，纵身而下，先是看了看地上已经死掉的刺客，接着又看向两名都卫营人员，火起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你们！”他指刀大怒，瞪目说道：“知道这帮刺客本官下了多少功夫吗！如今竟然死了！” “是他自己服毒自尽的。”都卫营的人连忙解释。 “若不是你们突然出现！怎会如此！”齐英怒气不减。 这时候，大批官兵也赶到了这里。 “给我拿下！”齐英当即怒喝。 “你敢！？” “齐英！大家都是为大王办事！为国效力！我都卫营，也不是好惹的！今天动我们一下试试！” 可齐英气头上呢！眼看着马上就要追上刺客，却出了这等变故，岂能不发发火！ “抓起来！” “诺！”再次下令，武卫府官兵不再犹豫，上下齐动，纷纷上前。 都卫营就两个人，对方人多势众啊，哪里又反抗得了。 第443章 可否家宴款待 武卫府，总府。 两名都卫营人员，被强行押了回来，此时正坐在那里，接受审问。 当然，这边是不敢将他们关在牢狱的，审问的地方，也是在一处大厅中。 “说，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附近？” 一名军官沉声问道。 武卫府自然有审问的理由。 两名都卫营人员纷纷冷笑一声，其中一人不轻不重道：“都卫营办案，乃国家机密，无可奉告。” 军官闻言，眉头大皱，再次问道：“你们知道那里有刺客？” “都卫营办案，国家机密，无可奉告。” 又是这样的话！ 军官再忍不住，砰的一声，一下拍案而起：“你们太嚣张了！” 可他气归气，却拿这两人毫无办法，因为大家都是正规官署，真撕破了脸，事情绝对要闹大，说不定还会捅到大王那里，届时，双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又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这才迈步离开了这里，前去向叶诚汇报。 等他到的时候，叶诚正在和齐英说着什么。 “大人！”军官一来，就抱拳说道：“都卫营的人，太嚣张了！你问他什么，都是国家机密，无可奉告！” “算了，预料之中的事。”叶诚皱了皱眉。 接着，他又说道：“这一次，我们武卫府盯了那么久，最后却让都卫营横插一脚，太过分了。” 听到这话，军官立即表示不满道：“大人，前番，他们就仗着大王王令，调走了胡韦，这一次又想抢攻，以卑职之见，大人是不是也去求见一下大王。” “恩……这样的事，不好说于大王听啊。”叶诚沉吟着。 就在这个时候，有属下来报，称梁原造访。 叶诚闻言，并未感到意外，朝齐英和那军官示意了一下：“你们先下去吧。” “是！”两人抱拳施礼。 不多时，梁原叶诚见面，两人于厅中分宾主落座。 叶诚的脸色不太好看，端起茶杯之后，也是不冷不热道：“梁大人请自便。” 明白他是为什么生气，梁原呵呵干笑了一声：“叶大人，这次的事，其实是个意外。” “意外？”叶诚不满的说道：“抓捕关头，都卫营横插一脚，刺客是死了，如果让他跑了！你看本官告不告到王前！” “你先别生气嘛。”梁原解释道：“这帮刺客，你们武卫府在查，都卫营，其实也盯了好几天了，只是今日是你们先动了手，退一万步讲，即使我的人当时不出现，那刺客被追至最后，知道无处可逃，也必然会服毒自尽，不是吗？” 这段话，倒是让叶诚反驳不了什么，也只能冷哼了一声，继续表达着不满。 梁原又道：“宣王入秦一事，事关重大，国君会面之后，君上必然会和宣王出行巡视，值此关头，武卫府理应和都卫营精诚合作，但有任何差池，你我二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听他这么说，叶诚转了转眼珠。 思虑片刻后，道：“既然梁大人都亲自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既如此，那我的人，是不是还在武卫府？”梁原又笑呵呵的问。 “喝茶呢，喝完就走。”叶诚也笑了一声。 整个秦州，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实则，随着宣王的抵达，早已暗涌波动。 次日，秦州外。 没等宣王入城，已是被连啸半途拦了下来。 “连啸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谢红菱颇为不满，当初两军协同作战，她自然是认识的。 连啸先是朝她歉意的笑了笑，接着面向宣王，抱拳施礼道： “宣王殿下见谅，有些事，于我王而言，是比较难做的，殿下定当理解。” 宣王那么聪明的姑娘，这话的意思，当然能够明白，她先是想了想，接着朝一名宣军将领道：“照连啸将军所说，将部队暂时驻扎秦州大营。” “这，大王。”宣将还想说什么。 宣王已是摆了摆手：“去吧。” “诺！”后者不敢再言，领命而去，临走，还深深看了连啸一眼。 随后，连啸开始亲自带兵护送宣王入城。 途中，谢红菱则是不满道：“大王，这秦王也真是的，就这么拦人。” “呵呵，秦国都城，我们的军队进去，也不像样子嘛，可以理解。”宣王并没有生气，说道：“再者，到了这里，我军其实在不在身边，都无意义。” 这是实话，她可不是什么小女人，刘玉之以为她会有点意见，殊不知，完全多想了。 等两人于城门处见面之后，刘玉之也连忙上前，拱手施礼道：“在下刘玉之，特意代表我王，迎候宣王殿下。” “原来是秦相，有礼了。”宣王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如此，殿下请。” “相国请。” 两人入城，自有秦军护送。 由刘玉之指引，一路前往王府。 路上，虽然街道大部分被戒严，但城内繁华建筑仍在，看着这些，宣王忍不住说道： “本王早前听闻，秦州之城，不如吴楚之县乡，今日，方知世人何其偏见。” “秦地以前，确实苦寒，不怪列国卑秦，只是现在有了些许改变，全在我王之英明啊。”刘玉之谦虚的说道。 “秦王兄自是明君，但这些，也与相国脱不开关系吧？”宣王笑呵呵。 “哪里哪里，殿下过誉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到王府的时候，萧远亦亲自迎了出来。 “哈哈——” 一声爽朗大笑，萧远快步出府，“宣王妹，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啊。” “……”宣王一阵无语，白了他一眼道：“秦王兄，你怎的也喜欢调侃人了。” “这可是实话。” 萧远搞得跟真的一样，说完又道：“今日王妹到访秦国，话不多说，本王即刻设宴款待，走。” “别，王兄等等。”宣王喊住了他。 “怎么了？”萧远不解。 宣王动了动美眸，想了想道：“盛宴就算了，这种场合，王兄不觉得很没意思吗？既要款待，那可否吃你一顿家宴？” 第444章 什么情况 她还是那个样子，锦衣、玉簪。 一身的白。 眉清目秀，红红的唇，眸子明亮，流动之间，很有光彩。 而听她这么说，萧远先是愣了愣，接着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王兄看什么？有何不妥吗？” 宣王笑眯眯，她确实有些厌烦那种场合了，且不想饮酒，并无其他任何意思。 “不，挺好的。”萧远回过神来，也笑了：“就怕招呼不周，王妹当多担待。” “哪里，王兄何须客气。”宣王摆了摆手。 两人之前，接触的还是比较多的，因此说话相对随和。 随后，萧远将她迎入了王府，两人边并肩走着，他边说道：“王妹啊，此次入秦，何不便装出行，这样也方便了很多嘛。” “本意是如此的，不过嘛……”说到这里，宣王又打断了这个话题，反问道：“怎么，听起来，好像给王兄带来不少麻烦？” 何止是不少麻烦！ 萧远苦笑了一声，只能说道：“你这样大张旗鼓，还未入秦，就已被他国细作探知，多少给了别人准备的时间。” “在秦国，这不是有王兄吗？”宣王笑笑，毫不在意。 她可不怕有什么危险，有危险，秦王还不知道处理吗？ 萧远无奈。 当天中午。 房间内，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 这可是真正的家宴了，现场只有四人，萧远、宣王、顾雪和钟朵朵。 王肃等人，则是被萧远安排，由上官文若招待去了。 对于宣王这般要求，虽然菜肴不少，但萧远终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可宣王，却似乎非常满意，她也喜欢这样的环境，没有两国大臣的恭维话语，没有推杯换盏的嘈杂之声。 菜，已经上齐了，可还未动筷。 钟朵朵睁大着那双漂亮眼睛，看着宣王，别提多好奇了。 顾雪也有点发愣。 宣王看了二女一眼，笑呵呵道：“两位王妃，似乎对我都很好奇？” “宣……宣王殿下，你好美。”钟朵朵就这么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萧远差点被呛住，连忙咳了一下。 顾雪则是微微抿嘴。 “呃，这个……”宣王略显尴尬：“好像是我要对两位王妃说的话。” 说着，她又道：“以我来看，秦王兄实则根本配不上你们。” “真的吗？”钟朵朵欣喜。 “真的！”宣王正色点头。 “哼！就这样，他还常常凶我呢！”钟朵朵微微皱鼻，凶凶的看了萧远一眼。 “如华妃这般，王兄怎能如此。”宣王看向萧远。 “就是！”钟朵朵连忙跟着附和。 “……”萧远都搞不懂了，这宣王！ 他干笑了一声，伸手道：“要不，咱边吃边聊？” “也好。”宣王拿筷。 顾雪则是为他二人升了一杯酒。 “多谢王妃。”宣王礼貌一笑。 顾雪道：“宣王殿下太客气了，还有，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 “是啊宣王殿下，你平时都会购买一些什么东西，还有还有，那个……”钟朵朵紧跟着好奇。 这聊的都是一些什么啊！ 难怪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萧远感觉自己有点插不上嘴，他说道：“宣王妹，这次略备薄酒，招待不周……” 结果他话还未说完，宣王已是打断他道：“王兄先别打岔嘛。” “？”萧远满脑子问号，她不是来办正事的吗？ 接着就见，三个女人开始凑到一起，扯起了有的没的，且聊的，都是一些姑娘话题。 时不时的，钟朵朵还会雀跃的拉着宣王胳膊，别提有多高兴了。 顾雪温婉，钟朵朵爱闹，宣王落落大方，这三个人，凑到一起，还真有种投缘的感觉。 一时间，竟将萧远晾在了那里。 后者左右看看，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筷子道：“既如此，那本王还在这里干嘛？” “是啊王兄，你没必要在这里了呀。”宣王一副天真的表情。 “对啊夫君，你吃饱了吗，我还想跟宣王殿下聊天呢……” 这他么……什么鬼情况。 萧远无语了，再次左右看看，苦笑道：“那我走？” “可以啊，王兄慢走。”宣王当场就说道。 “好吧。”萧远气笑了，刚要起身，顾雪又道：“对了夫君，我们明日准备和宣王殿下先逛逛街市呢？” “什么？”萧远有点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向宣王：“王妹确定了？” “是啊，时间很多，先看看秦州风土人情，纾解一下心情，再谈正事不好吗？”宣王道。 “什么时候确定的？” “刚刚商量好的啊。” “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聊天，岂能让王兄听见。”宣王说的干脆。 “就是！”钟朵朵附和，搞得就跟唯宣王马首是瞻似得。 顾雪偷笑。 “……”萧远再次无语，想了想道：“可以，先到处走走，散散心，是应该的，我明天便安排一下。” “王兄，你就不用去了吧？不方便。”宣王道。 “是啊夫君，我们去逛逛街市而已，不用担心，你忙你的吧。”顾雪跟着道。 “可是安全问题……” 听到这里，宣王想了想：“最好别派大队人马跟着，若是如此，还不如不去。” “没错，每次出去，想挑选一些东西，身后都有人看着，还怎么逛嘛！”钟朵朵道。 “那就你们三个出去，怎么可能！？”萧远当然不会同意了。 “我们便装，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身份。”顾雪解释。 “那也不行！万一出事，就是天大的事！” “王兄所言，不无道理。”宣王考虑了一下，又道：“不过这些事，王兄肯定能处理妥当。” 她说的没错，明面上，可以不派人保护，但暗地里，就不一样了。 宣王可是国君，她了解王权之下的一切。 萧远沉思，半晌苦笑道：“好吧，祝你们玩的开心。” 二女皆露欣喜之色。 萧远则是嘀咕道：“你们不饿，我可饿了。” 说着话，他也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那我们也边吃边聊吧。”宣王笑眯眯的说着。 “好呀好呀……” 这一次，萧远倒像个外人，被撇在了一边，让他多少有些苦闷，也越发看不懂宣王了。 第445章 那里的将士苦 他不知道的是，她虽然是个女王，但同样是个大姑娘，碰到了投缘的二女，自然有着不少共同话题。 当天午饭过后，三女在一起讨论了一番，还真就准备出去逛街了。 萧远没有办法，只能急召梁原。 后者匆匆赶来，听说此事之后，顿时就吓了一大跳，慌忙说道：“大……大王，这，这太危险了！实在不妥啊。” “唉！”萧远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没好气道：“你以为本王愿意！可那宣王，非要如此，还拉上王妃，本王根本不好拒绝。” “可这……可这……”梁原急的不行，因为这事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大麻烦，一切平安还好，但有任何意外，他人头必定不保！ 可想心中苦闷。 “快去安排吧，都卫营全体出动，将，她们所行的范围内，暗中秘密掌控，事后，再恢复正常，不可有任何动静。” 萧远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辛苦一下。” 如此言语，梁原哪里还敢说什么，不得已领命道：“诺！微臣这就去准备。” 三女出行不打紧，可苦了都卫营。 时至下午，宣王三人，皆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女扮男装，高高兴兴的出了王府。 某处街道上。 这里还是比较热闹的，三女看看这里，逛逛那里，一会儿又跑到路边小贩处挑选小玩意儿。 时不时的，总有路人从身边经过。 看似普通百姓，实则皆为暗中保护人员。 一家酒楼二楼位置。 梁原站在窗前，目光锐利，扫视着街道上的情况。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名都卫营小头目，试探性道：“大人，这宣王和王妃娘娘，也不知道还要逛多久。” 梁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声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吧？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吧？” “大人放心。”头目正色回到：“目前这条街道，暗中有我们不少精锐，掺杂百姓之中，来来往往，离王妃娘娘她们，都不远，一旦有任何紧急情况，马上就能作出反应，另外，暗中也经过仔细排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状况。” “这就好。”梁原点了点头。 而三女这一逛，就是整整一下午，好在，她们都是便装出行，又没什么护卫跟随，反倒没有引人注意。 一切平安无事，梁原也不由暗松了一口大气。 当天晚上，宣王自然是在秦都官方驿馆下榻。 第二天，再次与萧远会面。 于漫步之中，萧远率先问道：“王妹昨日休息可好？” “还好。”宣王点了点头，又笑道：“不过与其说是秦王兄款待了我，倒不如说是秦王妃，昨日很高兴。” “二女，皆是我妻子，都一样嘛。”萧远爽朗一笑。 “看得出来，王兄与两位王妃很恩爱。”宣王又闲聊了一句。 “夫妻之间，不该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吗？”萧远含笑反问。 听到这话，宣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接着话锋一转，道：“此次入秦，实则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国事相商，主要也是想向秦策学习学习，还望王兄不吝赐教，带我到处走走，观摩一番。” “王妹想去何处？”萧远直接问。 宣王想了想：“先去秦关吧？早就听闻，王兄入秦之后，第一场硬仗，打的就是西戎，当时复城十二，辟地千里，帝国之内，无人不晓啊。” 说着，她又接到：“当然，如果王兄不嫌麻烦的话。” “麻烦倒不至于，只是那里有些荒凉，恐王妹去了会失望。”萧远道，其实，他也早就想去秦关看看了，那里，还有他的将士们，在日夜守护家园大门呢！ “正因如此，我才更想去看看。”宣王道。 “好吧，我即刻安排。”萧远点了点头。 随后，两位君主又商量了一些商业问题，宣王提到了蜀锦，萧远求之不得，欣然同意。 昨日，宣王完全不似今天，可眼下，却又像是恢复了那个英明的女王本色。 初议之后，萧远回到书房，也立即亲笔给秦关守将写了一封书信。 两日后，这边安排妥当，二王起行。 护卫问题，自然由秦国负责，不仅有都卫营随行高手，更有上万精锐将士。 队伍从秦州出发，经过数县，走凤阳，随后抵达西平内关，然后到北岭。 二王是骑着战马并排而行的，出了西平关之后，宣王也忍不住问道：“王兄，当初这西平关外，就是常年被西戎占据的十二城吧？” “是的，当初征西戎，就是从西平关出兵，前面，就是北岭。”萧远解释道。 “听说，秦军将领之中，多出敢战之辈，北岭尤多，就连贵国虎侯，都是北岭人氏。”宣王又好奇的问。 “王妹知道的还不少。”萧远笑了，不置可否。 宣王又道：“当初西戎，被王兄纵横数百里，被迫求和，更是在黑石原，签订自此不准南下牧马的条约，想来，必不敢再轻易犯境啊。” “此言差矣。”萧远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秦关，为中原西北门户，西戎物产不够，资源匮乏，掠夺之心，从未消失，早晚还要卷土重来的。” “那秦关方面，王兄是什么打算？” 萧远看了她一眼，笑呵呵道：“若本王说，所有秦国中央军中，秦关之守军，是最最精锐的部队，王妹信吗？” 他说的是真的，因为那是守护家园的门户，为防外族入侵！ “我信。”宣王果断点头，同时眼眸明亮。 不过说到这个，萧远亦忍不住有些伤感：“可是那里的将士，苦啊，本王多少愧对他们，他们，皆是我老秦人最敢战之士，有他们在，华夏西北门户，永远不会被外族打开。” 宣王微微沉默。 萧远如此看重秦关，是她没有想到的。 同样的，他也对这个秦王，有了另一层的看法。 一路闲聊，当队伍抵达北岭郡的时候，收到消息的郡守，自然已经带领郡中官员，早早在城外恭候。 “参见大王——” “见过宣王殿下——” 萧远摆了摆手：“好了，不必多礼，进城吧。” 第446章 训斥 北岭郡守，名为郑培，四十多岁，略微发福，有肚腩，一副官态。 一个地方官见到君王，他的表现可想而知。 起身之后，那是连忙上前，腆着笑脸就要替萧远牵马。 “行了。”萧远微微皱眉制止了他。 “是，是。”郑培连忙躬身，点头哈腰。 一路无话，萧远的意思，是在北岭休息一晚的，对此，宣王没有意见。 抵达郡府之后，对于郡守郑培来说，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设宴款待。 君王的到来，让他多少有些慌乱，更是亲自张罗，指挥手下忙前忙后。 大厅内，萧远和宣王是对角位于正上方主位的，身前各置一案，表示对宣王的尊重，下面则是许虎、谢红菱，和王肃他们。 不多时，酒菜被一一端上，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那是一应俱全。 看着琳琅满目的佳肴，堆满几案，简直连个素菜的影子都没有，萧远不由抬眼看了下郑培。 后者此时，正亲自端着最后的两盘菜，分别放到了萧远和宣王的几案上，站在那里笑呵呵的躬身缩肩道： “这是取于鱼眼周围的一小片肉，皆为珍品，请大王和宣王殿下慢用。” 餐盘内，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鱼肉，非常鲜嫩，上面浇有酱汁，看起来确实很有食欲。 不过光是这么一盘菜，恐怕都得杀几十上百条鱼，才能做成。 萧远有点被气笑了，因为这于北岭现状而言，是非常浪费的。 不过郑培是为了招待他，又有宣王在，他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朝宣王含笑伸手道：“王妹请。” “王兄请。” 宣王拿起筷子，吃相斯文，慢条斯理的尝了尝之后，亦点点头道：“恩，非常不错，多谢郑大人的款待。” “哎呀，宣王殿下实在太客气了。”郑培连忙说道：“能招待大王和殿下，是下官毕生的荣幸啊。” “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入座。”萧远又皱眉瞪了他一眼。 “啊？”郑培吓了一大跳，慌忙施礼：“是，是……” 酒宴过后，当天晚上，郡府书房。 郑培躬身垂首，恭敬的站在下面。 萧远则是坐在他平时办公的地方，正在随意的翻开一些竹简。 每每巡视一地，或到了地方上，萧远都会查阅郡守公文，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竹简中，有各地县令的工作汇报，有郡内民生赋税等事，可以从中大致了解当地情况。 郑培有些提心吊胆。 萧远看的很认真，大多公文，都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很快，一卷竹简就突然从上面狠狠扔了下来，啪的一声砸在了郑培的身上。 后者身子一紧，慌忙跪地。 “自己看！”萧远言简意赅。 郑培狠狠咽了口唾沫，跪在那里，慌忙捡起竹简，同时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封公文，主要是北岭郡现有人口问题。 按理说，经过一系列迁民政策，北岭理应趋向饱和，可是这个进程，却非常缓慢。 只能说，郑培是没有将此作为第一要务，而是将着重点，放在了其他政绩上。 他很紧张的打开竹简，看过之后，脸也哭丧了下来，“大王……” “别跟本王叫屈！”萧远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打断他道： “表面文章，谁都会做！北岭的赋税不重要！这里的经济，暂时也不重要！” “人口的饱和，才是一地繁荣的基本！没有民众，你将北岭治理的再好！也是一片废土！你明不明白！” “再敢如此，视为贪官污吏处理！” 君王威严之下，郑培大惊失色：“大王息怒，微臣，微臣一定谨记大王教诲……” “还有！”萧远又道：“本王政令早已下达，北岭学府，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兴建！？” “回大王，微臣正……正在选地。”郑培解释道。 “少来推诿搪塞！”萧远微怒：“你是在懒政吗？” 啊！？听到这话，郑培顿时就慌了，他或许不敢轻易揣测君意，但身为秦国官员，同样明白一点，大王那里，可是最讨厌混吃等死，毫无作为之官吏。 懒政，是和贪官一样可恨的！ 他慌忙解释，连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微臣受王恩，任职北岭郡守以来，不敢说殚精竭虑，但也是兢兢业业，未敢懈怠政事，还望大王明鉴啊——” “行了！”见其模样，萧远略感不耐：“郑大人岂不闻，现在的天下列国，还在取笑我秦国野蛮之邦！笑我秦人，毫不知礼！多为目不识丁的蛮夷！” “你是一地长官，务必以辖内子民着想，多少少年儿郎，他们想读书，可是穷，没有钱，没有识字的地方，国家不能不管！” “建造学府的金银，本王没有让你们各郡的府库出，朝廷皆有拨款，一个月之内，再不动工，你官职难保！” 萧远说完，郑培哪敢犹豫，立时跪伏应道：“臣，谨遵王令——” 书房外。 宣王本来是打算过来找一趟萧远，讨论一些事情的，可行至外面，已隐约听见了里面的训斥声。 “正在骂人呢，还是别进去了。”她抿嘴笑了笑，又朝王肃示意了一下。 两人返回，路上，宣王边走边道：“王大人，你知道本王为什么偏要来秦关这一带吗？” “大王办事，一向滴水不漏，微臣不敢妄自猜测。”王肃聪明的说道。 宣王笑了笑：“西平关外，十二城是被西戎占领屠杀过的，想恢复这里，是一件很大的难事，但你没有发现吗？秦国，却做到了。” “我们来时，看到了良田，看到了生机勃勃，甚至还有不少商旅来此。” 王肃闻言，考虑了一下，说道：“根据我国之前的探知，应是秦王移民戍边的政策，且标荒地为田，使百姓自行开垦，同时打压兼并良田的豪强，加强中央集权，以百姓为基础。” “如此大刀阔斧，不得不承认，秦王之胆量，这也正是本王需要学习的地方，另外，秦军的边关军事防务，我们也要看看。” 宣王正色道。 第447章 秦关 “可是大王，秦王敢如此，那是因为当时的秦地现状，本就苦寒，本就动荡不安，因而经得起大变。” “还有刘玉之、上官文若那帮人，都是秦王的左膀右臂，铁了心的跟着秦王搞政策，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王肃说着，又道：“但是我国，却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宣王看了他一眼。 王肃解释道：“天下列国，除秦国之外，都是权贵在兼并良田，百姓没有自己私有的田亩，收成不高，还要缴纳沉重的赋税，但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和秦王一样，第一步就是打压豪强。” 宣王道：“权贵再有势力，可百姓，才是人数最多，力量最大的，民者，更为国家之本，秦王是对的。” 作为谋臣，王肃并没有恭维，而是如实说道：“可大王办不了这件事。” “因为我国的政治体系早已稳定百年，形成了一种不可撼动的状态，官场，为门阀氏族所支撑，大王若要打压豪强，那第一个得罪的，就是朝中大臣。” 宣王秀眉微微一皱。 王肃继续道：“一旦如此，引发的结果，就是全国大乱，社会动荡不安，宣国，可能会走向灭亡。” “那秦王如何办到的？”宣王反问。 王肃道：“当时秦地政治体系不完整，秦王又军政大权在手，以绝对性的武力镇压，不容任何反抗，听说，称王之前，曾有数次大杀戮，但有豪强胆敢不尊，就是一场大屠杀！” 宣王目光幽幽：“那个时候，其实才是列国灭秦的最佳时机。” “大王说的没错，可惜，当时诸侯，都认为秦是个贫穷的弱小地方，不值一提，谁能想到，秦人如此敢战，数载之间，已令列国畏秦。”王肃道。 “这与秦王这个君主有着最直接的关系。”宣王又问：“他们的民心如何？” 王肃苦笑：“大王心知肚明，何必有此一问，秦人之前，食不果腹、衣不避寒，现在，家家户户皆有自己的田亩，百姓勤于耕种，这一切，都是秦君的政策，他在秦地的威望，是可以想象的。” “好吧，军心就更不用说了，我们早已见识过。”宣王轻叹了口气。 王肃道：“所以说，秦国政策，有些地方，是不适用于我国的。” “恩……”宣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秦王选择了百姓，以民众为根本，听说，其中许多利民政策，多出于秦相，那王大人认为，刘玉之如何？” “内政奇才，名相。”王肃毫不犹豫。 “名相啊。”宣王感叹了一声，“他怎么就能有名相辅助呢，呵呵……” 第二天。 队伍继续起行，一路前往秦关。 到了这里之后，就已经是华夏西北边境了，是能感受到一些荒凉景象的。 在接近秦关的时候，萧远和宣王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因为前方，黑甲红缨，铺天盖地，秦军将士列成了严整的方阵，腰杆笔直，长戟林立，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秦关守将快步上前，带领一干偏将，直接单膝跪地，抱拳震声道： “末将杨恒！参见大王！” 他的语气很激动，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萧远了。 身后的秦军将士，更是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 “恭迎大王——” 杨恒这个人，同样也是萧远麾下最早期的那批将领，他的战功和忠心不用多说，而萧远用人，是非常到位的，由其镇守这里，乃最佳人选。 见到老部下，萧远心情同样有些激动，他连忙下马，快步来到杨恒身前，伸手将其扶起：“将军快起，将士们都免礼！”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 “大王……”杨恒因为激动，已经有些面色涨红了，他嘴角抖动，想说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萧远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将军镇守西北，护我国门，常年风霜，辛苦了！孤，愧对你啊。” “大王折煞微臣啊……”杨恒说着又要跪地。 萧远连忙将他拉住，“好，好，孤看看将士们，看看将士们。” 他开始在杨恒的陪同下，一步步从将士们面前走过。 每走到一人面前，士兵必然身子一震，同时满面激动。 “大王！” “大王！” “大王……” 一道道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和这矫健的军容，萧远不由深吸了口气。 “将士们！你们都是民族的功臣！” “没有你们！何以护我华夏西北大门！” “无我大王！无我秦国！大王万年——” 数万人齐齐震喝之下，就连宣王，也被这气氛感染了。 这更像是一场临时的阅兵。 迎接萧远之后，众人抵达关下。 秦关，是萧远退却西戎之后，第一时间耗费大量金银修建的。 此关之雄伟，比之潼关等地，毫不逊色。 不仅城防有数丈之高，又厚又大，坚实无比，更是扼守咽喉要道，左右相连，皆为无法攀爬的陡峭峻岭。 简单点说，西戎要想进华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能强攻这里！ 可见位置之重要。 这时候，宣王开始说道：“王兄，可否看看城防。” “走吧。”萧远没说什么，朝杨恒示意了一下。 “大王这边。”后者侧身伸手。 在其带引之下，众人由内关上到城防，入目看去，城墙各处，每隔三五步，皆有士兵把守。 杨恒边走边解释道：“大王，我军守城器械，大多都囤积在就近之处，方便临时出现变故，左右城防好快速取来，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更换，以保证强弓劲弩。” “恩。”萧远点头：“将军做的很好，不管西戎有没有入侵，边关重地，时刻都得做出战前准备。” “是！”杨恒立即应声。 这时候，大家已经走到了城防中间的位置，站在高处，视野开阔，看着周围的环境，宣王忍不住感叹道：“好一处雄关险隘啊。” 杨恒则是指着关外，说道：“大王请看，在关外，我军亦有一些军事建筑，并设有烽火台，可以及早的发现敌情，然后示警，秦关这边，也能第一时间做好战争准备。” 第448章 刺客身份 对秦关的军事防务，萧远还是比较满意的。 想了想之后，他又问道：“西戎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杨恒回到：“我们的轻骑，经常出关，以探查敌情，不过始终未见什么异样。” “恩，根据黑石原条约，西戎不得南下牧马，进入我国领土，一旦发现，无论对方是平民还是细作，皆可采取武力打击。”萧远道。 “末将明白！”杨恒一抱拳。 又聊了一些之后，萧远便看向了宣王：“王妹，我们走吧。” “别，王兄，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地方吧。”宣王道。 萧远眉头暗皱。 可她毕竟来者是客，又是一国之君，萧远没有办法，只能又带着她到处看了看。 宣王一路走，一路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还不时和王肃低声交谈。 她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刺探秦军军情和防务工作？ 随后，众人自然回到秦关军营。 军中艰苦，没有什么好酒好菜，不过萧远军旅生涯习惯了，倒是在席间笑言：“粗茶淡饭，王妹多多见谅。” “王兄哪里话，这样很好。”宣王并不矫情。 在秦关一停留，就是整整几日。 来的时候，因宣王要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所以行程缓慢，不过回去的时候，速度就快了不少。 等回到秦州，本以为，宣王差不多该回国了，哪知她却又提出，要到宁阳看看。 宁阳，同样是边境，不过是内部边境，出关之后，沿汉江顺水而下，与吴接壤。 她东看看，西看看，说是来出访秦国，更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不过这一次，萧远可没答应她，而是苦笑道：“王妹，非我不愿陪同，而是国事实在繁忙，政务积压不少啊。” “王兄真小气。”宣王撇嘴。 “呵呵，这样，我让相国陪同如何？”萧远只能折中。 “好吧好吧，我只是开玩笑的，哪敢劳烦你们的丞相大人。”宣王无奈。 “那，王妹准备何时回国？”萧远又问。 “赶我走？”宣王美眸看向了萧远。 “王妹误会了，美人相伴，本王求之不得，高兴还来不及呢！”萧远调侃了一句。 宣王脸色微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多日相处，时常同行，两人已经不可能再生分了，所以说话相对随意。 “明日便走。”她想了想说道。 “啊？这么急？王妹再多留两日吧。”萧远客套。 “呵呵。”宣王笑了：“王兄啊，你可真是虚情假意啊，恐怕心里都快烦死了吧？” 萧远干笑，随即话锋一转，道：“秦军可以护送王妹出山峪关，但出关之后，回国路上，王妹当万事小心。” “何意？”宣王秀眉一皱。 萧远正色道：“就在王妹来秦州的时候，我这边意外剿杀了一批潜伏的刺客，他们训练有素，深居简出，针对的目标，不会是本王，因为在秦州，刺杀本王，他们是不可能成功的，王妹明白吗？” “王兄的意思是，有人想挑起秦宣战争？”宣王也正色了起来。 “对。”萧远点头：“所以，出秦之后，你要注意安全。” “那刺客呢？都死了吗？”宣王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都是死士，未免暴露身份，被抓之前，服毒自尽了。” 萧远说着，又道：“不过，有个发现。” “哦？” “暴露之时，他们喊的是：敌袭。” “军队？”宣王立即反应了过来。 继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以军人为刺客……” 她眼神一凛：“楚国，黑旗营！” 萧远笑了，幽幽笑了，并没有再多说任何话。 “多谢王兄相告。”宣王回神之后，又拱了拱手。 “这是应该的，王妹何须客气，只是未能抓住刺客，有些遗憾。”萧远摆了摆手。 第二天，宣王告别，萧远自然亲自相送。 双方互相拱手，场面礼仪过后，萧远身边的钟朵朵说道：“宣王殿下，有闲暇了，还要来秦哦。” “一定，王妃若有时间，也可与王兄一起，到宣国作客。”宣王礼貌的笑了笑。 说着，又朝萧远道：“王兄留步，告辞。” “一路珍重。”萧远说了一句。 随后，便令连啸带兵，护送宣王出关。 在如此大军之下，肯定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路上，王肃也忍不住轻砸马腹，凑到了宣王身边，低声说道： “大王，楚国虽有促使秦宣战争的理由，但秦王之言，不可全信，说不定，他也是想挑起宣、楚争端呢。” 要知道，宣、楚，是相邻的。 宣王笑了笑，道：“此事，不管真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趟，我们不虚此行。” 说着，她又道：“以王大人之见，如果现在秦宣开战的话，谁能胜？” “这个……微臣不好说。”王肃没敢轻易回答。 宣王摇了摇头：“以本王来看，宣国只有三成胜算，不仅仅是军力问题，这其中的原因还有很多，而且越到后面，胜算越小，不过，秦以后还要扩充版图，是必然要遭到凉国制衡的。” 与此同时，楚王宫，书房。 一名青年男子正在向楚王汇报情况。 后者眉头紧皱，不悦的说道：“不是让他们伺机而动吗！” 男子咽了口唾沫，慌忙解释：“大王，我们的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可却，可却仍旧被发现，清查了出来，毕竟他国都城，这些风险，是不可避免的。” “身份呢！暴露了没有？”楚王又担心的问了一句。 “这一点，大王尽可放心，黑旗营上下人员，皆视死如归，暴露之前，会毫不犹豫的服毒自尽！”男子信心十足的说道。 “恩……”楚王点了点头：“只要没被抓捕，一切都好说，否则，楚国要一下子得罪秦、宣两国。” “那大王，根据探报，现在宣王已经从秦州出发，我们……” “没有意义了。”楚王抬手打断了他：“灭炎之后，不能再让秦、凉、宣、灵这样下去，否则，楚国危矣。” 实则，他的考虑是多余的。 因为四国以后不可能还是同盟关系，早晚都会刀兵相见的！ 第449章 小改革 送走宣王之后，萧远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每天，他都会处理一大堆奏章。 这其中，多有各地郡守上疏，当然也不乏溜须拍马之辈，什么大王最近饮食可好，臣忧心君上，君上当多保重身体什么的。 对于此类，萧远都是随意扫一眼便扔到了一边，作废章处理了。 对上奉承，人之常情，但在他这里，想升官，你得治理好地方，拿出政绩才行。 其实秦国的官场制度，已经非常完善了，各部各司其职，不存在相互推诿，就像工部，可不止工部尚书一人，其下官吏还有很多，事情汇总到尚书那里，他作处理，稍大之事，则需君王决断。 而在公文方面，一旦作假，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就比如地方官，想搞表面政绩，明明所辖之地民生不好，却偏偏上报说一派繁荣，那一旦败露，轻则革职查办，重则人头不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这一天，秦王府。 “臣等参加大王，我王万年——” 众臣跪拜，齐声高呼，这里不同朝议大殿，多少是显得有些拥挤的。 “众卿平身。” 萧远一挥袖袍，于正上方落座。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纷纷起身，然后分左右而站。 “可有事奏？”萧远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他话音一落，刘玉之就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禀大王，臣，有本启奏。” “丞相请言。”萧远微微伸手。 刘玉之道：“关乎全国教育实施问题，在大王政令之下，各地学府都在紧急建造，用不了多久，将会全面展开，但在此之前，有数名大学士提议，在幼年孩童的读书问题下，首推《孝经》，百姓识字，从此经开始。” 各地大学士，是最近新设立的一个官职，主要应对于地方学府，负责教育的改善，相当于现在的教育局长。 而俗语有云，百善孝为先，此乃为人之本。 萧远听完，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准学士所奏。” “我王英明。”刘玉之先是说了一句，又道：“另外，则是各级军官问题。” “哦？我们的军官制度，存在弊端吗？”萧远眉头一挑。 刘玉之道：“非制度问题，而是学识问题。” “臣举个例子。” “关奎将军，赫赫战功，中级将领，当初，大王率军出征，反攻西戎的时候，他负责驻守西平关，可对大王的军令，他却需要军中文官帮他看，可以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隐患。” 刘玉之并不是在弹劾关奎，相反，对其战功，是持肯定态度的，只是在说明一些问题而已。 萧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刘玉之继续道：“大王麾下，有很多能征惯战的将领，可这些人，却大多家境贫寒，出身草莽，目不识丁，我王不可不察。” 他说的没错，秦军将领，多起于卒伍，说白了，泥腿子出身，敢拼敢打，打起仗来，一个顶俩。 而且很多人，天生就能看懂军事地图，能带兵打仗，这与识字无关。 于战争而言，秦军将领绝对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刘玉之说的，也不能不解决。 毕竟，人往高处走，就像高盛，跟随萧远出征的次数越多，他也越来越喜欢读兵书，这是一种不断进步。 萧远思虑了一下，先是说道：“听丞相所言，似乎有隐隐指责寡人重武轻文之意。” “微臣岂敢，只是在阐述事实。”刘玉之慌忙说道。 “好吧。”萧远终究是考虑了的，便道：“丞相的提议，本王是赞同的，这样，即令中央军，中低级将领，务必识字！不管他说自己粗人也好，草莽也罢，一切推辞之理由，全部驳回，现在是夏季，等到冬季的时候，将领之中，再有目不识丁者，严惩不贷！” “微臣领命。”刘玉之当即施礼。 接着，丁荣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大王，臣，也有一事要奏。” “丁大人？”萧远略感意外，毕竟，丁荣之前可是皇廷高官。 后者说道：“臣以为，我国现在的政治体系虽然已经完善，但官员俸禄，还是有一些问题的。” “何意？”萧远凝声问了一句。 丁荣解释道：“现在天下列国，皆是以帝国制度，实行官俸，比如某大臣，比两千石，实则发到手上的不过数斛。” “朝廷说的官俸，是两千石，这就造成了一种现象，没有两千石，官员就会想办法弄到这两千石，以致官员，先顾自己利益，多有横征暴敛。” “微臣以为，与其如此，不如真金白银，将此事明确，提高官员俸禄，有效杜绝贪腐之事。” 他这个提议，倒还真值得考虑，萧远闻言，不由轻咦了一声，开始思虑了起来。 其他大臣，也都纷纷交头接耳，开始小声议论。 丁荣继续道：“以一品大臣为例，月俸可为60两白银，以此类推，这样一来，就没有那么多复杂和麻烦的事情了，当然，具体数额，还需大王亲自定夺。” 60两白银，以当时物价来算，它的购买力，相当于现在的六万人民币。 俸禄标准化，不再搞些虚的没的，这个谏言，是值得斟酌的。 萧远思虑之后，又扫了眼一众大臣：“于丁大人所谏，众卿可有异议？” 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有大臣站了出来：“如此一来，确实更加清晰明了，但有一点，许多官员的府中，包括微臣在内，都有一些仆人，如果……如果俸禄只够个人用度的话……” 这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马上就有人附和道：“是啊大王，此事，不可不虑啊。” 封建王朝，你想一夫一妻，没有下人奴仆的存在，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萧远明白时代的问题，当即点头道：“这个众卿不用担心，官俸具体化，恩俸不变。” 简单点说，这个月俸白银数额，是官员的个人收入，爵位和功劳、政绩的奖励，依旧存在。 这样一来，养一些仆人门客，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反而每月还多了标准的白银俸禄，等于提高了全国官员的收入。 众臣闻言，当即不再多说，纷纷施礼道：“大王英明——” 第450章 争端再起 萧远采纳了丁荣的建议，将秦国上下官员俸禄，做了一次整体改革。 由以前杂七杂八的空头支票，改为了月俸白银加粮食。 有权，加上不缺钱，使官场为之一振。 同时，秦国爵位的重要性，也再次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公、侯、伯、子、男，五大正规爵位，以最低的男爵来看，即便不为官，每个月的恩俸，也足以养不少仆人。 这便更加激励了秦军。 那种时代下，列国普通百姓想要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平民就是平民，可秦国不一样。 因为有个不论出身的军功获爵！ 这个只看出身、权贵只能世袭的弊端，萧远创立江山之初，早就打掉了，这一次不过是更为加强而已。 不过对于官俸的改革，有人却不满意了。 这一天，王府内，叶诚求见。 于书房中，他恭敬的站在下面，小心翼翼道：“大王，公职俸禄一事，所有人都很满意，可唯独武卫府，您不能偏私啊。” “何意啊？”萧远不悦的看着他：“嫌自己的俸禄少了是吧？” 叶诚慌忙道：“不不不，大王误会了，微臣月俸足够，只是……只是普通官兵，每个月才五两银子，这……” 作为总府长官，他当然想为自己的部门争取一下。 五两银子，等同五千块，对普通官兵而言，少不少，萧远一时间也有些忧虑了起来。 以郡级武卫府来算，有千人编制，平均五两，一个月就是五千两，加上各县，综合起来，就得有一万多两白银。 全国那么多地方，单是武卫府，一个月少说也得二十多万两白银，一年就是将近300万两。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还仅仅只是个人工资，其他开支更大，什么军械军备，治安公费，这才是大头。 另外，这只是武卫府一个部门而已。 萧远不得不想这个问题。 不过考虑到武卫府的重要性，和公职人员面对的危险性，他思虑片刻后道：“这样，既然你都来了，这件事可以再提一下，八两吧。” “啊？真的吗？多谢大王理解！”叶诚顿时喜形于色。 萧远是不想跟他讨价还价，也确实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八两银子，只是普通官兵月俸，军官当然更高。 叶诚满脸兴奋，他刚要再说什么，萧远已是摆手道：“忙你的去！我这烦着呢！” “是，是，大王不可太过劳累，多注意身体啊……” 叶诚心满意足，笑呵呵的施礼退了。 萧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等其回到武卫府，一众军官那是慌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大人，情况如何……” “呵呵。”叶诚一仰头，老神在在的说道：“本官跟随大王，一路征战下来，我去求见，那君上多少也会思虑一下的嘛。” 说着话，他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这个数。” “啊？”众人见状，先是一愣，接着都喜形于色，纷纷欢呼不已。 武卫府内，更有不少普通官兵聚在一起，皆满脸兴奋之色。 “听说了吗，月俸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些虚无的东西，而是真真实实的白银，每月足有八两呢！” “啥都别说了，走，喝酒去！” 官兵如此，秦国中央军士兵军饷更高，而且有军功的将士，置地购房，都会有相应政策。 秦国的军政制度，是远超列国的，这也导致了秦国的募兵，相比其他国家，都要容易了很多。 与此同时，宁阳。 萧远即令秦军将领务必读书识字的王令，早已传达各部军中。 现在宁阳这里，夏平一事后，驻守的将军，正是关奎。 一个中级将领，目不识丁，现在看不出来什么，可往后的弊端是非常多的。 可关奎此人，五大三粗，收到朝廷指令后，显然有些不太乐意，不由说道： “这丞相也真是的，每天那么忙，咋还管到军中来了。” 那可是相国，什么不能管，关奎此言，也并没有不尊重刘玉之的意思，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真要丞相在他面前，你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 副将闻言，则是苦着脸道：“这，将军，末将也得学习啊。” “唉！”关奎叹了口气。 可没有办法，他只能是在宁阳请了一名先生，每天日常军务过后，便让先生教他识字。 几天下来，关奎这粗人已是颇感不耐了，在学习的时候，还喝了一大碗酒，忍不住道： “这这这，先生啊，你说大王让咱打仗，咱是没什么二话可说，拼命都行！可这识字……” 知道他不乐意，先生笑呵呵的劝道：“将军啊，武将治军，文官治政，是大王一直以来的理念，可将领若不识字，终究不是好事，大王也是思虑深远嘛。” “且将军若深感不耐，弃书不顾的话，恐对仕途有极大影响啊。” “好吧。”听他这么说，关奎无奈，一个将领，战功赫赫，到了后面，肯定官职不小，若还大字不识的话，那怎么可能！ 秦国这边，搞了一次小改革，一切都在朝着更稳定的方向发展。 大争之世，在天下没有统一之前，华夏大地，是不可能长久和平的。 这个时候，桓、凉已隐隐有了交兵的迹象。 凉王残暴，自恃凉军战力，向来不把桓王放在眼里。 前番两郡之事，桓王见要不回来，原本是打算放弃的，因为他不敢对凉国动武。 可搞到最后，反而是凉王不依不饶了，借此由头，想要侵占桓国土地。 两郡，桓王已经不要了，可凉王还要攻他，他就算再软，这也没法忍了。 因而，两国部队，开始频繁往边境调动。 这一动作，直接导致了列国开始将目光纷纷投向这里。 战事之前，外交自然是少不了的。 可桓王遣使询问，凉王皆置之不理，军事动作，依旧不停。 凉国那边，亦有大臣说道：“大王，若一味攻桓，我国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恐师出无名，且桓王极有可能拉他国互盟啊。” 是的，凉王是在找茬，说白了，就是想扩充版图，拿桓王开刀。 闻言之后，更是嗤笑道：“放心，桓王拉不到盟友的。” 第451章 先统一北方 他很有信心，更是一副吃死桓国的样子。 而他这样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吴国。 此时桓王，已经派出桓相邱荣，抵达吴都，欲面见吴王，寻求军事帮助。 列国争霸的局面下，一对一的单打，几乎是很少发生的。 战事一起，必会牵连他国，或为利益，或为盟友相助。 百年以来，这已经是常态了。 桓王不找秦、宣、灵，自然有着原因，他也只能找吴楚。 吴国朝议大殿上。 进来之后，邱荣自然先是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外使邱荣，见过吴王殿下。” “原来是桓相，相邦不必多礼，今次入吴，不知所为何事啊？”吴王笑呵呵的伸了伸手。 邱荣直身道：“近日，凉王无端挑事，欲发动战争，侵我桓国国土，此事，殿下应该知道了吧？” “本王略有耳闻。”吴王点了点头，道：“凉王确实太跋扈了，攻桓毫无理由嘛，说白了，就是仗着凉军战力啊。” “是啊。”邱荣道：“殿下既知那凉王无理，当明白我王之愤怒，再者，桓、吴之前，曾有数次互盟，这一次，还请友国伸出援手啊。” 他说的很直接，吴王闻言，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道：“非本王不愿相助，而是吴军现在，不好动啊，一旦调军北上，则必牵动周边列国，如秦、宣等地。” “殿下多虑，凉军师出无名，秦、宣二王，是没有理由用兵的。”邱荣道。 吴王微微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战争一事，非同小可，本王不得不慎重啊。” “相邦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一晚嘛。” 吴王明显有些敷衍搪塞的味道。 邱荣不由急了，说道：“殿下，若吴军答应出兵，所需一切粮草用度，皆由桓国来出，且这场战争，多半打不起来，因为吴军一到，必然能震慑凉王，迫其退兵。” “而在事后，在下可以承诺，会给于吴国绝对性的好处，包括金银、绸缎、玉石……” 好处虽多，可吴王仍旧摇了摇头。 继而看着邱荣，笑呵呵的说道：“相邦不必多言了，桓国的相印，可以行使外交之权吗？” “一国相印，怎么可能连外交都定不了，殿下岂非戏言！？”邱荣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结果吴王若有所指道：“列国相印，可行割地之权，定邦交大事，但贵国的丞相印章，代表不了本国吧？” 这话说的，明显是在指桓相毁盟一事。 邱荣会过意来，当时就懵了。 因为那是事实，是他没法改变的事实！ “这！”他急道，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下意识左右看看，亦见吴国大臣，都在憋着笑，以某种眼神看着他。 他当即就羞红了脸，深感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哪里还能再待，那是偏着脑袋，拱手施礼道：“在下，在下告退……” 话一说完，他也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见其背影，有吴国大臣微微咳了咳，随后出列说道：“大王，方才羞辱桓相，是不是有欠妥当啊。” “唉？”吴王摆了摆手：“那是事实，再者，这样也能更好的拒绝桓国嘛。” 吴王以此为论点，没有多费任何口舌，便让邱荣自己知难而退。 后者受此暗辱，哪里还能在吴国待下去，出了王宫之后，那是直接启程，返回了桓国。 等他回来，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 桓王急于知道吴国态度，得知丞相回都，第一时间召见，询问了起来。 邱荣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顿了半晌，才说道：“臣无能，未能劝说吴王，大王宽恕。” “这是为何？”桓王不解，在他看来，许吴王以重利，请他出兵震慑一下，又不是真打，对方没理由拒绝啊。 “臣不知。”邱荣闷闷不乐。 见他模样，桓王眉头暗皱，面上道：“既吴王不愿相助，那也罢了，但桓、凉若真的开战，我们则必须要了解秦国的态度。” “因而，丞相再辛苦一趟，入秦面见秦王吧。”在桓王看来，秦、凉关系，是一直不错的，逼的没办法了，他可以和凉军打，但却不得不顾忌秦国会帮忙凉国。 邱荣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却说道：“大王还是找其他大臣为使吧，臣，实在没有那个能力。” “丞相这是何意？”桓王顿时面露不悦。 邱荣自嘲的笑了笑，道：“若以臣为使，臣虽为丞相，但到了秦国，秦王若再羞辱臣，岂非丢失我国颜面？” “这怎么可能，相国为使，秦王再怎样，也得顾及礼仪。”桓王道。 “可若秦王阐述事实呢？比如说，他大言桓国相印无语，桓相定不了邦交，臣如何反驳？”邱荣反问。 “这，一国丞相，还是特使，定不了外交？”桓王瞪大眼睛。 “可大王，您以相印，毁过盟约，此事，已成诟病，臣只要为使，必遭他国提及。”邱荣正色说道，内心的不满，可想而知。 丢人，可丢大发了！ 这一切，都是桓王贪小便宜导致的结果。 而听邱荣这么说，桓王也想起了此事，不由后悔的说道： “这，这，都是本王之错，相国不要介怀，千万不要介怀啊。” “臣岂敢。”邱荣苦笑。 随后，桓王没有办法，只能是又派了一名大臣，出使秦国。 这个时候，桓凉边境，已经各自屯兵将近二十万，只是战端未开，可已有疑云笼罩。 等桓使抵达秦州的时候，萧远并没有避而不见，给出了正常的礼仪接待，亦在第二天的上午，亲自接见了他。 桓王以为，秦凉曾互盟灭晋，关系应该很好。 可他不知道的是，萧远从来都没有把凉国当盟友看，凉王那边，亦是如此。 就现在天下大势而言，秦国再想争霸，宣、灵先不说，吴楚桓凉，得灭一个。 以此问题而论，上官文若给出了萧远先统一北方的战略构想。 第452章 青年男子 桓国右上，凉国中上，秦国左上，也就是西北，这是北方三国。 既要先统一北方，那桓凉交兵，可谓正合秦国心意。 因此，在接见桓使的时候，对方想从侧面打听秦君之意，萧远给出的答案也非常明确。 他说道：“凉国攻桓，实乃无理，秦国礼仪之邦，绝不会助恶。” 这一场会面，简单直接，并没有任何的废话。 桓使心满意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是不住腆着笑脸，使劲恭维了萧远一番，随后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上官文若略微沉吟了一下：“大王，桓凉若交兵，当是最好，只是不知，这场战争是否能真正打起来。” 萧远看了他一眼，正色说道：“上官大人放心，以凉王性格，此战，不可避免！” 且说桓使，从秦州离开之后，返回桓都，也立即将此行结果告诉了桓王。 后者听完，于朝议大殿上，当场就追问道：“你是说，秦王并无助凉之意？” “是的大王。”桓使回到：“非但如此，从秦王言语之间，反而有隐隐指责凉王无理的意思。” 得到他的确认，桓王不由长出了口气，连连点头道：“好，好，只要秦不助凉，一切都好说，一切都好说。” 由此可见，秦军现在在天下列国中的威慑力，是非常大的。 而萧远猜的也没有错，为了彻底完成北方连接东南的战略目的，凉王攻桓，是迟早的事，这个时候，随着双方兵力的激增，大战也一触即发。 同年秋，桓凉战争爆发。 凉王以薛武为帅，调兵三十余万，强行攻入了桓国边境。 桓国那边，则是以项戈为主将，同样的以三十万大军，布置防线，阻挡凉军侵入步伐。 列国侧目，战事之初，皆不插手，都在坐山观虎斗。 这是国战，非一朝一夕可定胜负。 但随着战事的持续，凉军战力明显要压过桓军，且项戈虽为主帅，但与薛武对阵，多显败绩。 因为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一味的和薛武打硬仗！ 追根究底，还是同为国内名将，有些不愿低头的原因。 可薛武打仗作风，就是铁血果断，项戈想硬来，他求之不得呢！ 这样一来，等同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岂有不败之理。 短短三月，桓军已丢城六处，以使凉军侵入桓地两百多里。 这个时候，桓国朝堂有些慌了，他们的慌乱之处，在于没想到，凉军进军如此神速，照这样打下去，那还得了！？ 有人建议换帅，可说到换帅，桓国之内，好像没有比项戈更好的军事人才了。 连他都打不过，那换了别人，岂不是败的更快。 这个提议，也很快遭到了一众大臣的驳斥。 紧接着，有主和派站了出来，提议割地赔银，以求规避战争。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遭到了桓相邱荣的强烈反对。 只可惜，桓国朝堂是有些腐朽的，不说奸臣，耍滑之辈，绝对是不少的，尤其文官，否则，桓王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错误的决断。 且他本身，就爱贪小便宜，鼠目寸光，没有太大魄力。 在一干大臣纷纷附议之下，众人鼓舌，桓王摇摆不定，最终决定，先派一名使者，前往凉国试一试。 其实凉王这个时候，正在等着他呢！ 听闻桓使到来，意欲求和，欣然同意，直接点明，索要福安。 只要桓国肯割让此地，凉军会立即退兵，并可订立文书，承诺数年之内，绝不再犯。 福安，桓国中下部，接黄河水路要道。 此一点，正是凉国谋士蔡言，为凉王所献的灭桓初步方略。 桓王只要敢割福安，接下来，蔡言的大战略就会起到绝对性作用！ 消息传回，桓国满朝文武，皆感莫名其妙，本以为，凉王会要邻近一郡，可没想到，竟是中下部的福安。 一名大臣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福安并非大郡，更谈不上繁荣，既凉王想要，那以此郡换取两国和平，倒不是不可行。” 听到这话，邱荣再次反驳道：“战事一起，才历初败，便要割地赔银，简直可笑之极！倘若如此，我国非但换不回来和平，只会更加助涨凉王嚣张的气焰！” “丞相此言差矣。”另有大臣出列道：“凉王言语已经很明白了，只要福安一地，割让之后，亦会签订国书，承诺不再侵犯，以小小一地，换回永久和平，试问丞相，有何不可？” “你！”邱荣大怒，又面向桓王急道：“大王！” “好了！”桓王也是烦的不行，皱眉抬了抬手，道：“此事，本王需慎重考虑，今日朝议，先到此为止吧。” 说着话，他也离开了王座。 见君王已走，邱荣只得将怒火发泄在了那帮求和派的身上，愤然说道：“尔等文官！身为国家大臣，竟视国土为儿戏！无一骨气矣！” 骂完，亦狠狠一甩袖袍，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桓都附近某城镇。 一名身穿粗衣，布条束发的青年男子，手拿一卷竹简，边走路，边低头看着。 他看的认真，迎面撞上行人还浑然不知。 随着一阵骂咧之声，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拱手作揖，微微弯腰施了一礼：“是在下鲁莽，兄台见谅。” 他的礼仪很标准，那行人是个大汉，不小心碰到而已，并无大碍，又见他赔礼，便没找麻烦，只是临走之前，狠狠瞪了其一眼，警告了一声。 不多时，男子已来到一处普通的民居。 “大哥！嫂嫂！” 拍门声响起，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女子的叨咕之声，接着大门半开。 “什么事？” 门内，站着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并没有开门请男子进去的意思。 “嫂嫂，我大哥呢……”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 “他不在！”女子回答的很干脆，神色颇为不悦，夹杂着浓烈的不耐烦。 “那……那我可以借点米吗？” “没有！家中已无余粮了！” 女子很干脆的拒绝，同时大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 “你说你！都老大不小了！一事无成！整天守着那些破竹简！能有什么出息！以后别再来了！” 第453章 凉军于我，不过囊中之物 女子的训斥，让青年脸色羞红，尴尬之下，亦施礼说道： “是，嫂嫂教训的是，小弟打扰了。” 说完，他狼狈而走。 大门哐当一声又关上了。 屋内，一名男子见女子回来，忍不住问道：“他……” “你那弟弟，来这里还能干嘛！”女子打断了他。 听到这话，男子叹了口气，道：“他们小两口子，生活也不容易，做哥哥的，理应帮衬一下的。” “什么帮衬不帮衬的！”女子大为不满，数落道：“自家都顾不上了！还顾得上你那弟弟！瞧瞧他！一个大男人，整天抱着那些竹简，早晚饿死！” 男子道：“他自小聪明，心有大志，你这个做大嫂的……” “什么心有大志！”女子当时就不乐意了：“我警告你，他要是再来借这借那的！两个字，没有！” 男子只能又叹了口气。 另一边。 青年回到简陋破落的家中之后，年轻妻子也刚好洗衣归来。 见到她，妻子放下衣盆，露出了浅笑：“回来啦？我这就做饭去。” 他的妻子，人们都唤作秀娘，容貌清丽，平常都会缝缝补补、帮人洗衣什么的，补贴一下家用。 可这些活计，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生活。 但秀娘却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这是一个非常贤惠温柔的妻子。 米缸中已经差不多见底了，秀娘心灵手巧，烧得一手好菜，虽然只是一些粗食，但却极为可口。 简单的小木桌上，只有一盘菜，秀娘端着饭碗，看青年狼吞虎咽的样子，浅浅笑着。 吃过饭后，青年也有些惭愧的喊了一句：“秀娘。” “嗯？”秀娘正在补衣，稍稍一抬头。 “我……”青年欲言又止。 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秀娘笑了笑，正色道：“什么都不用说，我不在意这些，我也相信，夫君定能有一番天地！” 有这样的妻子，夫复何求。 第二天。 青年有些垂头丧气，可他刚出门，没走几步，旁边隔着几家的邻居，却突然在门口喊道： “孙起小子！” “啊？”青年一停步，转头看去。 那是一家不小的府宅，主人是个老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老规矩，过来陪老夫对弈两局。”老人招了招手，随后径自转身。 孙起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府内，棋盘是刻在石桌上的，黑白两盒棋子早已放好，并有下人端上了好茶。 孙起到了这里之后，先是标准的施了一礼。 “坐吧。”老人一伸手，时不时的，总会喊他过来对弈。 因为这十里八乡，只孙起一人，可与他棋盘厮杀，常有胜负。 “老先生请。” “唉？今天你先请。”老人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孙起多少有些困惑，因为这老头，对弈之时，每次都以诸多理由，争抢先手。 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他疑惑归疑惑，却也没太当回事，便开始执棋。 于对弈之中，老人边落子，边似随口说道：“孙起呀，可知一句话，金子埋在土下，需人挖掘，大才出世，必有人举荐。” 孙起心中一动，手上也跟着一顿，忍不住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老人。 “呵呵，下棋，今日看你是否能胜。”老人又笑着伸了伸手。 落子之中，他又问道：“你我认识多久了？” “很久了吧？”孙起不记得了。 “那你的志向如何？” “我之志，生死穷达，不可易也！”孙起正色而言。 “恩，好志向。”老人点了点头。 这盘棋，下了很久，因为胶着原因，到最后竟成了隐隐的和局。 “你在故意打和？”老人眉头一挑。 “哪里，在下棋艺不精，怎敢与您比较，再下去，必败无疑。”孙起礼貌的说道。 能把棋盘故意下成和势，是需要非常精妙布局的。 老人没再多说什么，令人取来了一封书信，递给孙起道：“将此信，交到丞相府。” “丞相府！？”孙起大惊。 “去吧。”老人言简意赅，并没有多说任何废话。 “老先生大恩，孙起，没齿难忘！”后者顿时就激动了。 这可真是机遇来临啊！ 没想到，平常对弈之老者，竟能有信送到丞相府！ 相府什么地方，上下有别的年代，旁人怎么可能入内。 他不知道的是，这老头，回归故里之后，一直隐居于此，那可是桓相邱荣的恩师呢！ 又过一天。 按照老人的交代，孙起提到了一个名字，这才将信送进了相府。 相府内，邱荣还在为割地一事愤愤不满，管家来报，恭敬递上书信，同时小心翼翼道：“相爷，来人提到了易老先生。” “什么！？”邱荣闻言大惊，连忙接过书信，展开细看了起来。 等其看完，也立即说道：“来人现在何处？” “还在府门等候。”管家回到。 “速请他进来。” “是！” 不多时，孙起就被请入了相府，下人对其，更是礼遇有加。 这也让他更加惊叹于老人的身份。 大厅内，见到邱荣之后，孙起连忙一展双臂，拱手作揖，将腰身一弯到底：“在下孙起，见过相国大人。” 邱荣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其面容干净，五官标准，不由暗暗点了点头，接着伸手道：“不必多礼，入座吧。” “谢相国。”孙起直身，随后于侧下方跪坐于地，身前置有几案。 待下人上茶后，邱荣先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接着开门见山道： “信，本相已经看了，在信中，老先生极力推荐，说你有兴国之策，能扭转当下桓国局势，不知真假。” “在下斗胆，敢问丞相，我桓军败了吗？”孙起道。 “这个。”邱荣沉吟了一下，想到是恩师推荐的，不能有假，便如实说道：“已丢六城，我军初战不敌。” 孙起道：“丢失六城而已，于两国大战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凉军主帅，应是薛武没错，此人，素有威名，当世名将，不过……”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一下，又道： “若我领兵，凉军于我，不过囊中之物。” 第454章 战略要地 “你说什么！？” 这是何等狂妄的言辞。 孙起道：“在下是说，薛武等辈，徒有虚名，不过待宰之人。” 邱荣顿时就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他不知道该说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该说他勇气可嘉。 但这是恩师所荐，以恩师脾性，又不可能开这种玩笑。 暗皱眉头之后，他幽幽说道：“足下可知，薛武大小战役，三十余场，鲜有败绩。” “在下略有耳闻。”孙起不慌不忙。 “既如此，安敢狂言，藐视当今名将。”邱荣道。 “非在下妄自菲薄，只是薛武用兵，确有破绽可寻。” “破绽何处？” “凉军作战，喜掠城池，不太注重后勤补给线，城中物资对他们来说，就是粮草。” 孙起道：“可若采取坚壁清城的策略，则凉军必不敢长驱直入。”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方略而已，但我国主帅，偏要与薛武打硬仗，此乃以短击长，安有不败之理。”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关乎国家安危，为将者，若意气用事，死伤的，就不仅仅是数十万将士。” “因而，相国不可不察。” 邱荣闻言，凝声道：“你是说，我桓军统帅，项戈将军的战术有问题？” “难道不够明显吗？”孙起直接道。 “好吧。”邱荣叹了口气，又看向孙起道：“足下所言，本相已知，不过军国大事，非我一人所能决定，且现在我王，被一帮大臣鼓动，有割让福安、求和之意，值此之时，再言战事，恐无效果啊。” “相国说什么？割让福安？”孙起瞪大了眼睛。 或许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反应，邱荣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 “不可啊！”孙起大急，甚至都站起了身：“若割让福安，桓国危矣！相国理应劝阻大王才是啊！” “本相劝了，可奈何朝中求和派太多，无甚效果。”邱荣看了他一眼，又压压手道：“你先坐下。” “这！”孙起呆呆坐了回去，稍顿之后，眼珠一转，又道：“在下可以就福安一事，劝大王放弃割地，不过前提是，相国大人需带在下进入朝堂。” “哦？你有办法？”邱荣精神一震。 “是的。”孙起回答的简单。 邱荣沉思了起来。 他是极力反对割地的，如果能成功劝说桓王，不妨一试。 一国丞相，想带一个人进入朝堂，难度是不大的，大不了挨一顿训斥。 这又是恩师举荐的人才，说不定，他还真有什么好策略。 想到这里，邱荣暗暗点了点头，面上道：“好，明日早朝，你与我一同入宫，面见大王之时，当想好说辞。” “相国放心，在下必不负信任。”孙起连忙应道。 其实邱荣哪里是相信他，不过是因为恩师的那封信罢了。 第二天，桓国朝议大殿。 众臣跪拜之后，邱荣第一个站了出来，开门见山道：“启禀大王，臣，今日要举荐一个贤才，其才，足可安邦。” “哦？丞相举荐何人？”桓王下意识问了一句。 “名为孙起。” “孙起？”桓王哪里听说过这般无名小卒，便问道：“是哪里的世家子弟？” “这个……”邱荣犹豫了一下：“非世家子弟，应是布衣出身。” “什么？”桓王皱了皱眉，“一介布衣，多半目不识丁，能有何才能？” “大王若见，自能知晓，此人，不敢说国士无双，但也胸有良策。”邱荣正色道。 这时，一众大臣开始说了起来： “丞相言重了吧？” “小小平民，岂非耽误议政大事！” “就是，相国荐才，当以贤名之辈，不该如此小卒……” 桓王也准备拒绝了。 邱荣见状，连忙跪在了地上，大声说道：“今日若王上不见，臣，就跪死在这里！” 他这也是来真的了。 桓王见状，无奈说道：“哎呀，相国何至于此，宣此人进殿吧。” “我王英明——”邱荣连忙高呼了一声。 紧接着，王令一道道传了下去： “宣，孙起觐见~~~~~” 此时孙起，正在殿外台阶下等候，听闻传召之后，当即精神一震，整了整衣衫，走上台阶。 等其行至朝议大殿，百官不由都纷纷侧头看去。 孙起则是快步上前，于殿中跪伏于地，屁股高撅，正声说道： “草民孙起，叩见大王，我王万年——” “平身吧。”桓王随意说了一句。 “谢大王！”孙起起身，开始垂手恭敬的站在了下面。 桓王打量了他一眼，直接道：“孙起啊，听丞相说，你是一个贤才？” “大王谬赞，是否贤才，非草民所能决定，而是大王决定的。”孙起道。 “哦？本王如何知晓？” “一用便知。”孙起言简意赅。 听到这话，桓王先是一愣，继而笑了：“有意思。” 他说了一句，又道：“那你有何兴国安邦之策，且试言一二。” 孙起想了想，道：“在此之前，草民斗胆，敢问大王，是否正在犹豫，福安一事。” 既是丞相举荐，桓王也不避讳：“没错，本王正左右为难。” “以草民之见，大王万万不可将福安让给凉国，否则，恐有亡国之危。” “什么！？”桓王眉头大皱，脸上也露出了不悦之色：“孙起，你是在危言耸听吗！” 孙起正色道：“非草民危言耸听，而是福安，实乃战略要地，凉王用心险恶，我王不可不察。” 讲到这里，没等桓王说话，一名大臣已是忍不住了，出列说道： “小小刁民！大言不惭！什么战略要地！福安不过小小一郡，于我国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遭他训斥，孙起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而是面向桓王，继续说道：“大王要听凉王之用心吗？” 虽不认为福安有那么重要，但这话，却是勾起了桓王的好奇心。 “你且说说看。” 孙起道：“福安，我国中下部，看似小郡，实则不然，从军事角度出发，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因为，它靠近黄河。” 第455章 朝堂论战 “那又如何？黄河流域，附近的县乡多的去了。” 一名大臣表示这并不重要，同样的，也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孙起道：“可福安不同，它可以成为凉军输送兵力的要道。” “如何输送？从天而降不成？”大臣嗤笑。 “走水路。” “呵呵。”有人又笑了，嘲讽道：“黄河上游，并不接凉国，如何开通此航道。” 有人嘲讽，孙起也不在意，开始与一帮桓国大臣，辩论于朝堂，环视一周道： “诸位大人，都是公卿大臣，所思之事，无外乎国家政策，料想，心中并无军事地图。” “不过在下，今日刚好有所准备。” 说着话，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帛布，抖手将其展开，摊在了大殿上。 机会，都是给有准备之人的，孙起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的理想抱负，无需多说。 这是一张很大的地图，并非那种郡县划分的正规版图，而是更偏向于军事标注。 摊开之后，孙起又面向了桓王，拱手施礼道：“在下斗胆，敢请大王屈尊一看。” 出于好奇，桓王起身，饶过王案走了下来，于地图前站定，拧眉问道：“此为何意？” “大王请看。” 这时候，一帮大臣也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孙起跪坐于地，先是指了指福安： “这是福安。” “这是福安附近水道。” 他手指沿着福安下方，在地图上饶了一大截，最后停留在黄河水域途经的上流一带。 “此为淄水。” “表面看上去，福安确实不重要，但我们不妨大胆设想一下凉王的战略布置。” “他为什么偏要福安？” “第一步，经略福安。” “第二步，突袭淄水，占领黄河上游。” “第三步，正面战场压进。” “第四步，暗地里，从淄水发兵，精锐之师，乘船而下。” 说到这里，有大臣打断了他：“你所说，不过构想，且凉军北方步卒，根本不习水战。” “何须水战，只需以步军，在福安登陆即可。” 孙起道：“这也正是在下要说的第五步。” “不需要太多兵力，只十万精锐之师，一旦神不知鬼不觉的登陆福安，即可一战定胜负，以竖向直线，数月之间，直逼桓都！” 他话说完，一众大臣都忍不住互相看了看。 桓王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直逼桓都？” “是的。”孙起回答的认真，又道：“届时，如果凉军正面战场还在压进，后方都城又告急的话，战事将彻底无法扭转，此乃亡国之危。” “这这这。”桓王有点慌了，不由左右看了看。 有大臣见状，沉吟道：“孙起所言，不过是自己的战争设想，此一点，并未得到证实，因而，多少还是有些危言耸听。” “呵呵，难道等凉军登陆福安之后，才算证实吗？”孙起笑着反问了一句。 邱荣则是连忙拱手道：“大王！微臣以为，这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关乎国家安危，孙起所言，不可不察啊！” “说的对，说的对。”桓王连连点了点头，指手道：“不管此事是否真假，福安在水路战略的重要，本王已经知晓了，无论如何，不可让给凉国。” 他虽然爱贪小便宜，但又不是傻子，之前，只是没有在意而已，因为福安在表面上，水道是不通的！ 这时候，又有求和派忧虑的说道：“可是大王，若不割让福安的话，恐战事难休啊。” “那又如何？桓凉之战，我国，又不是不可胜，打就是了。”孙起插嘴道。 “哼！小小布衣，口出狂言，岂不闻，凉军好战，我国已丢六城之地。”一文官冷笑道。 孙起跟着笑：“无论以国力，还是兵力来看，我国都不输于凉国，战力虽稍显不足，但这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百万大军对阵，一城一池之丢失，何足道哉。” “哼！大言不惭！” 孙起摇了摇头，再次环视一周：“恕我直言，尔等文官，不懂兵，却偏要论兵，妄论军国大事，实乃误国。” 这话毫无疑问，那是瞬间就激起了一大帮人的怒火，众人纷纷怒目而视，有人立即指手说道： “好个狂妄之徒！本官看你才是空言误国！” 孙起看向了他，笑呵呵道：“敢问这位大人，此军事地图，你看的懂吗？” “你！”那官员脸色一红。 “好了！”见还有争端要起，桓王连忙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看向孙起道：“孙起啊，这地图上的条条线线，和一些箭头标注，都是你自己画的？” “是的大王。”孙起恭敬的说道。 “恩，不错。”桓王不由点了点头，又问：“若战事持续，以你之见，我军该如何作战？” “坐而论战，非实际之道，身在庙堂，在下不敢轻易谋划，因为前线战场，是会根据当下战局，瞬息万变的。”孙起如实道。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任你为将？”桓王听出了他话中之意。 “若如此，在下敢以人头担保，必不负大王重托！”孙起慌忙说道。 “恩……”桓王开始思虑了起来。 这个人，是相国推荐的，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采取信任的。 且其今日言论，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军事才能。 不过要任一平民布衣，桓王始终有点拿不定主意。 而见他沉思，孙起眼珠一转，立即又道：“在下明白，大王心有忧虑，但斗胆，愿和大王作个赌局。” “哦？”桓王饶有兴致。 孙起道：“我敢断言，如果战事持续，凉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必是溪山。” “溪山？”桓王眉头微皱，脑海中过了一遍地图道：“怎么可能？溪山离正面战场那么远。” “若凉军偷袭溪山，那大王可否任将？”孙起直接道。 显然，他是想引导桓王打个赌，借此迂回求将。 桓王心里是不相信凉军会偷袭溪山的，因而，并未过多犹豫，当即就道： “好！若被你言中，本王即任你为将！” “多谢大王！”孙起直接施礼。 “呵呵，你竟有如此信心？”桓王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第456章 料敌于先 孙起朝堂论战，对一帮桓国大臣的态度，多少是有些孤傲的。 可他确实有恃才自傲的资本。 朝议过后，出宫路上，他和邱荣两人走在前面。 身后一干大臣三三两两聚集一起，皆在对其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邱荣则是对他能成功劝说桓王，放弃割地一事，显得比较满意，不由说道： “孙起啊，今日朝堂言论，你的军事见解，确实有独到之处，不过你言说凉军欲偷袭溪山一事，是不是有些过于武断了？” “相国放心，以薛武的作战习惯，凉军必然如此，就看大王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了。”他信心满满的说道。 邱荣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搞不懂他究竟哪里来的自信。 而桓王虽然也不太相信，可想起孙起的战争设想，他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给项戈传了一道王令，告诉后者，朝廷认为凉军有可能会偷袭溪山，让他有所防备。 同时，对割让福安一事，严词拒绝。 消息传回凉国，凉王勃然大怒！ 本以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福安，桓王根本不会当回事，未想竟是这般结果。 “岂有此理！我看桓王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再丢几城才知道痛处！” 见他发火，蔡言站了出来，说道：“大王，以此来看的话，我们的战略布置，应该是被察觉了，桓国，有人献策啊。” “桓王向来不注重人才，即便项戈，被称为名将，也是徒有虚名，且他们的求和派应该很多才对，怎会如此！”凉王大感不解。 蔡言摇了摇头，道：“不管怎样，接下来我军再突袭淄水，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福安不是我们的，步军无法登陆。” “恩……”凉王皱着眉头，片刻后道：“那就传令薛武，让他继续打！继续挺入桓境，逼迫桓王！” 要灭一个国家，不是你掠几座城池就可以的。 如果可以，凉王会以现在的所有战果，只换取福安小小一地，因为那是大战略。 现在的桓凉前线，双方几十万大军，还在呈对峙状态，王令传来，于薛武而言，没什么好说的，当即就开始布置作战计划。 中军大帐，议兵之时，有人建议，促使项戈决战，以纯粹战力压倒对方。 有人建议，出一支轻骑，饶袭后方。 不过这些意见，都被薛武驳斥了。 他说道：“数战之后，桓军丢六城，项戈应该是不会与我们决战的，只会加重防线。” “而若出一支轻骑，不仅动静太大，且绕后乃孤军深入，恐怕有去无回啊。” “那以薛帅之见呢？”副将问道。 薛武凝视着沙盘，沉吟片刻后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现在需要了解，项戈的着重点放在哪里，然后出其不意，突袭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说着，他又一指沙盘：“这里，溪山，项戈不看重，我们看重，足可为我军战略据点。” “即令，谭胜将军，领精兵两万，星夜兼程，占据溪山！” “同时，我军正面战场，对桓军造成持续压力，使项戈注意力无法分散！” “诺！”众将抱拳。 另一边，桓军大营。 桓王书信，自然早已传达。 在众将齐聚的时候，有偏将忍不住问了出来：“项帅，不知大王信中，有何指令？” 项戈眉头微皱：“大王说，王廷经过商议，认为凉军，极有可能会偷袭溪山。” “这……”众将左右看了看。 有人道：“这不太可能吧？” 另有人道：“是啊，溪山不在主战场，就目前战局来看，凉军拿下那里，毫无意义啊……” “这看似确实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仔细想一想，如果凉军由溪山方面，持续扩散的话，后果也难以预料啊。” 项戈沉吟了一下，他毕竟还是主帅，又道：“当然，既是王令，我等不敢不从，不管凉军会不会偷袭，还是分一小批人马，提前驻防吧。” 结果毫无疑问，因桓军的提前准备，凉将谭胜领兵两万，在奔袭溪山的要道上，遭到了致命的伏击！ 这在凉军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完全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谭胜大败，损兵万余，狼狈而回。 这可是桓凉交战以来，桓军的第一次胜利，虽是小胜，但也足以振奋军心。 薛武那边，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他对项戈这个人的作战理念，研究颇深，对此小败，理应是不该发生的才对。 但他又哪里知道，这并不是项戈的谋划，而是一个到现在，还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布衣。 从此小战，亦不能看出，孙起绝非夸夸其谈之辈。 而是真正的料敌于先。 消息传回桓国朝堂，桓王大喜，忍不住大赞孙起，同时不食前言，遣官吏，以专人，寻到了孙起住处。 破落的小院子内，王诏展开，官吏大声念到： “大王诏令，孙起料敌于先，重挫凉军，大振我军士气，特赐百金，即令明日入宫，商议国事……” 这封诏书，对一个平民来说，代表了什么，代表了一步登天！ 可孙起跪在下面，面上却波澜不惊，似乎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孙起，领旨谢恩。” 他声音平静的说道。 随后，身后侍从走上前来，递上了整整一托盘的金子。 “秀娘收下。”孙起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 “嗯。”妻子压抑着激动。 宣诏过后，孙起起身，秀娘接过托盘，官吏也拱了拱手：“恭喜了，还望足下不负大王信任，告辞。” “大人慢走。”孙起同样拱了拱手。 等其走后，秀娘则是端着金子，再也难掩激动：“夫君……” “呵呵。”孙起笑了，毫不在意的说道：“区区百金，何足道哉，此，不过是小小彩头而已，此战过后，我必让天下人，知我孙起之名！” “嗯嗯！”秀娘拼命点头。 其实她的家境是不错的，下嫁孙起之后，她相信丈夫，为了他的理想抱负，为了支持他四处求学，更是变卖了所有嫁妆，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第457章 任将 王诏宣到了小城，是很容易引发轰动的。 消息很快就被传开了。 没想到平日里总拿一卷竹简，潦倒落魄的孙起，竟然被君上亲自召见。 一时间，破旧小屋外，那是围满了周围邻居，纷纷上来道贺，腆着笑脸，拉着关系。 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殷勤，世间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都让让，麻烦都让让，我是孙起的大嫂……” 不多时，人群就被人挤开了。 孙起大哥和大嫂来到了门前。 其嫂那是满脸堆笑，不住说道：“我早就和你大哥说过，孙起这孩子，心有大志，早晚都会有大出息！瞧瞧，这不是应验了吗！” 其哥闻言，脸色一阵尴尬。 不过孙起倒是没怎么在意，礼貌的将哥嫂请入了屋内，同时关上了大门。 “有这样的弟弟，真是好服气啊……” “是啊……” 外面还隐约传来邻居的议论。 屋内，其哥由于其嫂过往的刻薄，显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 孙起见状，没有多言，直接让秀娘拿出了一些金子，塞到了其嫂手中，道： “这些年来，多谢大哥大嫂多番照顾，这些钱财，不成敬意，还望大嫂务必收下。”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其嫂别提有多兴奋了，说是这么说，可手比谁都快。 “哪里，这是应该的。”孙起微微一笑。 嫂子的市侩，他当然清楚，不过他是个心有大志的人，岂会在意这些市井小事。 招呼完哥嫂之后，他又慌忙出门，寻到了隔着几家的那处府邸。 府内，孙起跪地而拜，正色施礼：“老先生大恩大德，孙起永远铭记于心，只是现在，功名未成，他日必当来报！” “何以言恩，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老夫不过是写了一封书信罢了，快起来吧。”老人拉起了他。 “如无老先生，便无孙起出头之日。”孙起说的认真。 “好了。”老人摆了摆手，笑呵呵道： “只是可惜啊，这今后，怕是你再无时间，陪老夫对弈咯……” 这是他命中的贵人！ 第二天，桓国朝堂。 此时，桓王还并未宣孙起入殿。 不过在此之前，众臣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桓相邱荣，为孙起的推荐者，在任将一事上，自然是极力赞成的。 他说道：“孙起料敌于先，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且军事观点，精辟独到，实为帅才，若由其领兵，微臣相信，必能再败凉军！” 听到这话，有大臣表示反对道：“虽溪山一战，确实可见孙起军事才略，但一切言论，就如他自己所说，不过坐而论战，真到了战场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微臣附议。”另有大臣道：“一介布衣，若轻易委以重任，且关乎军队，委实不妥，而战争谋划，和亲自领兵，是有天壤之别的。” “臣附议……” “臣也附议，任用平民，我国鲜有先例，还望大王三思……” 众臣所言，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如果就因此事，便任孙起为帅，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邱荣见状，则是急道：“大王啊，人才难得！古语有云，得一将才，可胜千军，如果就因为孙起的出身，便忽略了他的才能，那这是不是明君所为呢？” 他是丞相，也只有他敢这么说了。 桓王并没有生气，而是仔细考虑了起来，片刻后道：“也罢，未免贤才失之交臂，加之本王与其有约在先，便先任他为小将，且看他初战如何。” 决定之后，桓王也立即说道：“宣孙起入殿吧。” “宣，孙起入殿~~~~~” 随着王令的传达，孙起迈步走了起来。 此时的他，因赐百金的缘故，已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并以簪束发，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孙起叩见大王，我王万年——”入殿之后，自然是先跪地施礼。 “平身吧。”桓王抬了抬手。 等其起身，还未说话，一名大臣却马上站了出来，以一种质问的态度说道： “孙起，本官见你，求将心切，可知不是什么人，都能领兵的。” “当然。”对此，孙起并不辩解。 “既知用兵之道，非同小可，那足下可有把握统领十万大军？”官员又问。 孙起笑了：“呵呵，莫说十万，就是连百万之众，亦在挥手之间。” “你！你这狂徒！”官员气极，哪里相信他所说。 “大人不信，战场一试便知。”孙起信誓旦旦，毫不怯场。 那官员见状，只得面向了桓王，拱手道：“大王！此人……” “好了。”桓王摆摆手止住了他，而后望向孙起，脸上有着一丝笑容，直接道： “孙起呀，你预测凉军偷袭溪山一事，果然得到了应验，本王，亦是爱才之人，今日于这殿上，便亲自任命你为郎将，你看如何？” 郎将，桓国偏低级将领，有一两万人的指挥权。 这明显就是一种还不太放心，对其才能的初试。 孙起心里明白，一点都没犹豫，当即就道：“谢大王隆恩，臣，必不负重托！” 见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并未嫌弃职位太低，桓王又乐了，道：“那你准备何时赶赴前线？” “臣斗胆，可否领兵，驻守塘关。”孙起拱手道。 “你要守塘关？”桓王有些疑惑，因为塘关在前线右后方。 从中亦不难看出，孙起是不想在项戈手下，听其指挥的。 或者说，他不认同，不看好项戈的军事指挥。 还有一些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正面战场要败，不日，塘关将成为重中之重。 既要打第一战，那便一战成名好了！ 思虑之后，桓王又道：“那你需要多少兵马？” “五千足矣。”孙起言简意赅。 “只五千人？倘若薛武遣将，大军来攻，如何守得住？”桓王凝声问道。 “他只要不是将主力全部调往塘关，臣，就能守住此地。” 听到这话，桓王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一众大臣，接着稍作犹豫，便指手说道： “好！就令你守塘关！若战事不利，又当如何！” “臣，自斩头颅！” 孙起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第458章 塘关 领兵五千之后，孙起片刻也未停顿，直接赶往了塘关。 此时前方战事还在持续。 项戈也早已收到了这个消息。 某天议兵的时候，有偏将忍不住提起了这事，说道：“项帅，塘关就在我军主力侧后方，虽是小关，但凉军说不定会进军此处，听闻大王任孙起为将，只五千将士驻守，我们这边，是不是增派一些兵马，有备无患。” “不必了。”项戈直接拒绝，冷笑道：“孙起，无名小卒，本帅也听说过朝堂之事，他在大王面前夸下海口，称守不住塘关，自断头颅，到时候，看他如何下得来台！” 身为桓国统帅，项戈位高权重，人脉极广，当然能第一时间获知朝堂的一切。 而孙起曾在言语之间，有说他指挥不利的意思，这多少是让他有些不舒服的。 同为用兵之人，如果桓王看重孙起的话，那项戈这边，无疑是要起妒才之心的，在他看来，孙起就是在借贬低他，来抬高自己。 所以，他很乐意看到孙起的败亡。 至于塘关是否失守，小关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另有偏将道：“不过听说，上次凉军偷袭溪山一事，正是这个孙起提出来的，可见多少有些先见之明啊。” 听到这话，项戈不由脸色一变，因为他当时是没有看出来薛武作战方略的。 正在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禀项帅，凉军叫阵！” “岂有此理！”项戈闻言大怒：“他薛武真以为，本帅怕他不成！？” “传令各部！准备迎敌！” 另一边，塘关。 孙起到了这里之后，先是将城关防务布置了一遍，而后便带着几名千夫长，开始亲自勘察当地地形。 这里是一处单面城防的小关隘，并不是什么城池，入关之后，再行几十里地，才能看到城镇，不过在城镇和塘关之间，却有一处极大的村落。 为将者，须知天时地利，再加以人和。 中国古代战争史上，有很多利用地形迂回，以少胜多的例子。 孙起勘察附近地形之后，这一天，也来到了村口位置。 他一身盔甲，带着几人，不远处，正有一名刚刚劳作完，扛着锄头准备回村的老汉，孙起连忙伸手唤道：“那位老伯——” 听闻叫声，那老汉转回身形，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朝孙起走了过去，憨厚的问道：“将军叫我？” 见村人淳朴，孙起脸上也挂起了笑容：“战事将近，为何还在劳作，当及早后撤才是。” “唉！”老汉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往哪逃，都是逃荒啊。” 他说的没错，列国争霸之下，常年战争，兵戈肆虐之地，百姓逃难，饿死路上的，不知有多少！ 孙起不再就此问题多说，而是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们这村，有多大？” 听到这话，老汉连想都没想，立即回道：“这牛家庄啊，分上庄和下庄，足有上百户人家呢，面积很大，地处低洼，三面环山……” “只村口可进？” “是的。” “真好。”听完他的讲解，孙起笑了，接着看向了不远处的村落，和四周的地形。 当时民间疾苦，村落中，多是一些破旧茅草屋。 看完之后，他又望向了老汉，拱手说道：“多谢老伯相告。” “将军哪里话，如无他事，小人告退了。”老汉慌忙说了一句，又扛着锄头走了。 等其走后，孙起身边的一名千夫长则是忍不住了，开始说道：“将军，你已在此勘察多次了，可这是关内，我们理应在塘关布防，坚守关隘才是啊。” 孙起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依旧盯着附近地形，幽幽说道：“真是天助我也。”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几名千夫长不由对视了一眼。 “这……将军何意啊？”有人不解。 孙起回神，看了他一眼：“与凉军交战，首先要做的，就是掌握他们的作战习惯，一味按照兵书而来，是会一败涂地的，于我而言，这就像医者治病，需对症下药。” “我们先假如一下，如果塘关失守，我军败退，凉军入关之后，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这……”几名千夫长犹豫了一下。 孙起接着道：“他们一定会搜掠牛家庄，以充实军粮！这也是凉军一贯的作战习惯！” “那将军的意思是……” 孙起淡然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请君入瓮，将布袋打开，再系好袋口……” 孙起一步三算，还未守城，已做出了失守之后的假想。 同时，也开始着手布置了起来。 十多天后。 跟他预料的一样，正面主战场，项戈再历新败，损兵折将三万余，开始向正后方急撤。 这个时候，因为数战的告捷，凉军各部将领，可谓兴奋不已，大有一鼓作气，一口吞并桓国的架势。 议兵之时，更是个个摩拳擦掌。 薛武则是开始了他的下一步战略部署，以战剑指着军事地图，说道： “目下，桓军溃败，大部分防线被我军摧毁。” “值此之时，我军主力，当继续正面压进，同时，侧翼迂回，以求，达到截断桓军后军的目的。” “而要完成这个战术方针，塘关，则成为首冲之地。” “即令，屈泽将军，领兵五万，从塘关进军，策应我部主力，将桓军一分为二！” “诺！”名叫屈泽的凉将闻言，当即震声抱拳，继而毫不在意道： “薛帅，根据我军探报，塘关守军并没有多少，五万人马，一走一过，即可带走！” 薛武看了他一眼，微微不悦道：“骄兵必败！此乃大忌，你不知道吗！？” “这，是！末将知罪。”屈泽连忙一低头。 “各部速速准备！” “诺！” 他军令一下，凉军马上就动作了起来。 于正面继续推进的同时，屈泽也率领五万大军，星夜兼程，直扑塘关！ 两日后。 “报~~~~” “将，将军，凉军攻来了！” 传令兵结结巴巴，神情很是慌乱，因为这里驻守的人马太少了。 孙起则是表情淡定，摆摆手道：“知道了，凉军来就来了，不是早晚的事嘛，守城就好了。” 第459章 大破凉军 不多时，孙起也来到了塘关。 城头上，桓军士卒手握长戟，站在那里，手心中满是汗水。 看着关外扯天连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凉军，身边千夫长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神色紧张道： “将，将军，观这人数，敌军大致十倍于我啊。” “恩，差不多吧。”孙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十……十倍啊将军……”对于他的稳如泰山，千夫长无法淡定。 这时候，城下也有了动静，屈泽策马上前，震声喝道： “塘关内的桓军听着！令尔等速速开关献降，否则，破关之时，鸡犬不留！” 没有人应他。 孙起观察一阵之后，也直接转身，边走边道：“凉军要强攻了，我先撤了，你在这里指挥一下，能守多久守多久，守不住了，就退。” “啊？将军……”千夫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孙起说完就走了，他是有理想抱负，要做大事的人，可惜命的紧。 果然，没过多久，见无人应声，屈泽策马而回，当即战剑出鞘： “开战——” 随着他一声令下，凉军士卒纷纷嚎叫一声，开始疯狂的朝前冲去。 什么冲车、攻城器械，被第一时间推到了前方，于乱箭之中，一架架的云梯，也很快架在了城关各处。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乱射。 桓军士卒虽在守城，可随着主将的离开，士气无需多说，直接一泻到底，哪里有什么一战之心。 这场塘关之战，根本就没有太多悬念，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凉军就已攻上城头！ 随后，城门亦被强行攻破。 凉军蜂拥入内，桓军见状，纷纷四散而逃。 入关之后，屈泽骑着战马，忍不住仰面而笑，说道：“本将军早就说过，我五万大军，只需一走一过，即可轻取塘关，薛帅还说我骄狂，现在事实如此啊！” “是啊将军，桓军本就鼠辈，见我大军，岂能抵抗，只是可惜，他们都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然，要杀敌不少啊。”偏将跟着附和。 在凉军将领看来，塘关确实如此，他们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取塘关之后，凉军继续进军，又行几里，有士兵前来汇报： “将军，前方发现村落！” “好！我军连日奔袭，所带干粮，已然不足，刚好搜掠此村，令将士们饱餐一顿！”屈泽当即大喜。 这也是凉军一贯的作战习惯。 这一次，当然不会例外。 不多时，凉军行至村外，远远望去，整个牛家庄并没有什么异常，相反，因是正午，好多处房屋上，还升起了袅袅炊烟。 隐约之中，似有饭菜香味飘来。 看到这里，包括屈泽在内，凉军所有人都下意识吞了口口水，顿感饥肠辘辘。 这正是诱敌之计啊！ 可屈泽哪里放在心上，当即大手一挥：“进村！” 他根本就不了解牛家庄的地形，率领大军入村之后，本以为，村内的桓国百姓会惊慌失措，乱成一团，可进来之后，却发现这里出奇的安静，哪里有一个人影。 “怎么回事？”屈泽眉头微皱，忍不住问了一句。 随着他的话声，几名士兵也立即上前，寻到一处冒着炊烟的民居，提腿将其房门踹开。 可很快，那几名士兵就急匆匆跑了出来，来到屈泽身前道：“将军，屋中没人！” “什么？”屈泽眉头再皱，忍不住翻身下马，带领众将进入了屋中。 这个时候，大批大批的凉军士卒，也开始纷纷冲入了村中各个民居进行翻找。 屈泽这里，他进入一间民房之后，刚准备巡视一番，可忽然间，像是发觉了什么，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继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声叫道： “不好！” 那是火油的味道，他话音刚落，牛家庄的三面山上，不知何时，已站起了一排排桓军士卒，且所有人，都已撘弓上箭，箭头上，更是全部带着火光。 “放箭！”孙起位于高处，一声令下，令旗晃动，所有士卒，纷纷松开了弓弦。 那一瞬间，带着火光的箭矢，在空中汇集成了一片，如同漫天火雨，倾泻而下。 扑扑扑扑！ 数不清的火箭，有的钉在了茅草屋上，有的钉入了窗中。 火油本就沾火即着，加之茅草，其结果可想而知。 熊熊大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蔓延开来，且火借风势，如同火蛇，铺天盖地，热浪席卷。 根本没用多久，整个牛家庄，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从高处往下看，随处可见在火海中到处乱窜的火人。 “哎呀将军！我们中计了！”这时候，凉军偏将也护着屈泽慌乱的奔出了那间民居，这里的大火，同样早已烧起。 “快！撤！快撤——”屈泽嘶吼大叫着。 这时候，根本不用他下令，凉军早已一片大乱，所有的人，都在仓皇逃命，不知有多少人身处火海，浑身上下，都是火光，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入耳尽是凄厉的惨嚎声。 好在，屈泽的身边，是有不少护卫的，在其保护之下，才好不容易冲出了火海。 出来之后，热浪扑面，灼的人皮肤生疼。 屈泽眼中映射着火光，几乎目眦欲裂，那是连连呼喝道：“快！快向这边撤！” 说着话，他也在重重保护之下，率先赶往了村口。 可刚抵达村口，还没看清情况，迎接他的，就是一轮齐射。 整个牛家庄，面积很大，可就像一个布袋，袋口位置，孙起怎么可能不系好呢！ 桓军总计五千，除去守城和放火箭的士卒，这里堵截的人，足有三千！ 一轮直射过后，紧接着，又是一轮！ 如此局面之下，凉军想从村里逃出来，只能历经火海，大半身上都带着火光，烧的惨嚎不已，乱蹿乱跳，又哪有一丝还手的余地。 所有人的武器盾牌，早就扔了。 不是被大火烧死，就是被当成了活靶子。 箭射不断，很快，在挥剑格挡之中，屈泽亦身中两箭，踉跄后退。 “将军——”偏将扶住他，同样目眦欲裂。 屈泽一脸痛苦，悲声说道：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啊——” 身后大火，吞噬而来。 战事至此，已经毫无悬念了。 第460章 妒才 孙起根据凉军作战习惯，采取应对策略，利用地形和火势，歼灭了屈泽五万大军。 此战，也在今后的帝国史书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凉军覆没之后，主将屈泽身死，几名桓军千夫长皆兴奋不已，这时候，对孙起的态度，也由刚开始的隐隐怀疑，变成了彻底的信服。 回守塘关之后，一名千夫长激动之下，忍不住说道：“将军，此战我部大捷，以少胜多，王上得知，必然大喜啊！” “此战，还远远没有结束，我部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军事行动。”孙起脸色平静道。 “这……”千夫长不解：“塘关重回我军手中，并歼灭敌军五万，如此大胜，我部只需奏报即可，还……还需做什么？” 孙起道：“你说，现在凉军主力在干什么？正在正面战场，持续推进，与项戈将军交战。” “此时，屈泽兵败的消息，还并没有传到薛武那里，这，正是我们难得的战机！” 说完，他又立即斩钉截铁道： “世人皆以为，以数千兵力，面对数十万大军，必不敢捋其锋芒。” “可我必进军！” “啊！？”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皆是大惊。 可孙起不管，果断下令，亲率兵马三千，日夜急行，直扑凉军后方。 此时，整个战局来看，薛武主力已推进很深了，在他的战略布置下，塘关这边，理应是与他同步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屈泽五万大军，竟然败于区区数千桓军！ 另有一点，就是凉军作战，补给线一向拉的很长，眼下输送要道，正与塘关同步！ 孙起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战机！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冲击凉军主力，而是意在切断对方粮草！ 结果这一击，真是出其不意啊，带不走粮草辎重，就再次一把大火，将凉军后方，烧了个干干净净！ 切粮之后，孙起亦二话没说，直接掉头又回了塘关。 从他种种布局，和胆大的进击，不难看出，他对战事的理解，和对战机的把握。 这要是放在一般将领身上，能守住塘关，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绕后！ 屈泽兵败，后方补给被切，消息传到了薛武那里，后者听完之后，那是勃然大怒，忍不住重重一拍帅案： “废物！屈泽这个废物！五万大军，攻不下塘关就算了！何至全军覆没！” 骂完之后，他又怒声说道：“塘关守将是谁！值此关头，怎敢切我后线！？” “据……据报，名为孙起。”见他恼怒，副将小心翼翼。 “孙起？”薛武眉头大皱，不解的说道：“闻所未闻，何处小卒？” “这个……”副将也没听说过，哪里回答得上来。 顿了顿之后，又道：“不过薛帅，现在补给断绝，如果攻不下城池的话，我军粮草不好办啊。” 听到这话，薛武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了下来，阴沉着脸道： “先退一步，催促下一批粮草。” 没有粮草，是打不了仗的，凉军无奈，只能选择暂时后撤，放弃目下深入的上百里地。 之前一切战果，也随之荡然无存。 项戈趁势又回到之前防线，重新布置了起来。 塘关又显得不再重要了。 又过两日，消息也传回了桓国朝堂。 听闻战报，桓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亦忍不住站起身，颤声问道： “你说什么！？孙起以五千兵力，歼灭敌军五万，更是主动出击，切断了凉军补给，迫使薛武退兵一百三十余里？” “是的大王！”汇报之人正色说道。 “这这这，这可真是太好了！”桓王激动不已，那是连连说道：“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他是怎么办到的？” 于是，塘关战报，在桓国朝堂，被仔细研究了一遍。 等了解其中的详情之后，桓王再次忍不住大赞孙起，同时对着邱荣不住说着： “丞相所荐之人，真是军事奇才啊！” 邱荣闻言，同样高兴的不行，当即说道：“恭喜大王，得此人才，以少量兵力，扭转整个战局，解我桓国之危，国家之幸啊。” “是啊，是啊。”桓王亦感叹道：“以孙起才能，做个小小的塘关守将，确实屈才啊。” 邱荣趁势说道：“孙起军事才略，有目共睹，且其早有言，桓凉之战，我军足可胜，既如此，大王理当委以重任，令其击溃薛武！” “恩，本王正有此意。”桓王点了点头，随后道：“塘关已经不重要了，即令孙起回都，本王要与他在朝堂，再次听他论战，若其言语之间，颇合兵略，则备帅才。” 听到这话，邱荣立时高呼：“我王英明——” 其他大臣则是微低着头互相看了看，虽然有很多人看不起孙起，但此战事实，却摆在面前。 王令很快传到塘关，孙起接诏之后，未作犹豫，当即回都。 这个时候，他已经准备求帅了。 与此同时，项戈那边自然也收到了朝堂朋友的书信，信中言称，孙起大放异彩，大王恐有换帅之心。 看罢之后，可想而知，项戈的脸色有多难看。 先不论他有没有真材实料，单是被人一直称作桓国名将，这名头压着呢，要是被一无名小卒给换了下来，对他来说，恐怕会羞的无地自容。 更重要的一点，这岂不是告诉世人，他项戈领兵不行！ 因而，对他来说，这件事是无法接受的。 他拿着书信，久久无语，脸上阴晴不定。 一名常年跟随他的军中文官见状，试探性问道：“项帅，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厅中，只有他们两人。 项戈回过神来，先是苦笑了一声，接着道：“先生啊，本帅这次，丢人丢大了，知道信中说什么吗？说是大王恐有换帅之意啊。” “什么？”文官大惊，脸上亦露出了不解之色：“这没有道理啊，我桓军之内，还有谁能与项帅比较。” “说是孙起。”项戈道。 “这，就是那个曾言项帅指挥不利的无名小卒？”文官问道。 “正是。” “这这，此事，不可成为事实啊项帅，一旦如此，后果不堪设想，项帅将威名尽失啊……” 第461章 任帅争端 这几天来，桓军中，上下将领，多在议论孙起之事。 这些听在项戈耳朵里，无疑是刺耳的。 出于严重的嫉妒心理，和所谓‘名将’的脸面，在文官建议下，他决定略施小计，用以阻拦换帅一事的发生。 要知道，他可是桓国老牌权贵了，树大根深，朝堂势力可想而知。 在暗中操纵之下，桓州开始出现了某种流言。 孙起回都前一天。 秀娘如同往常一样回家，可在经过附近的街边茶铺时，却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听说，我桓国即将上任的主将，他的妻子是凉国人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你说这怎么行呢，现在我国和凉国可是死敌啊……” “对啊，主将的夫人是敌国人氏，这肯定会出问题的啊……” 如此流言，主要就是针对孙起的，讨论者，看似普通百姓，实则，就是刻意安排的。 听到这些，秀娘心中一紧，不由为夫君担忧了起来。 因为她确实是凉国人。 早年还是贵族一脉，在孙起四处求学的时候，与其相识，两情相悦，认定了自己的男人，而后跟随孙起，一路漂泊，定居于此。 第二天，孙起回都，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先到家中，夫妻团聚。 “秀娘……” 一进门，他就满脸笑容。 看到妻子，更是快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其紧紧搂进了怀里。 靠在他的胸膛，秀娘小声说道：“夫君回来了。” “恩。”孙起应了一声，拥抱之后，又认真看着秀娘，由衷说道： “夫人本是大家闺秀，大可无忧无虑，却随着孙起，一路苦难，过着生死未卜的生活，有夫人这般妻子，是孙起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此次回都，必将成就功名大业，今后，还怎敢让夫人受苦。” 他说的非常认真，秀娘闻言，自是感动，可心下，同样再次一紧。 因为她想到了那些流言，肯定是会对丈夫有影响的。 她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孙起又道：“对了，让夫人挑一处府宅，去看了吗？” “嗯，我看过的，只是……”秀娘欲言又止。 “怎么了？”孙起略感疑惑。 “没，没什么，秀娘想念夫君，一直担心……”她强笑了笑。 又过一日，桓国朝议大殿。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 桓王于王位落座，接着第一时间将目光看向了孙起。 可还没等他说话，一名大臣就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禀大王，臣，有一事要奏。” “何事？”桓王只好将目光转向了他。 那大臣道：“近日桓州，多有传言，称：我桓军即将上任之主将，其妻，为敌国人氏，王廷如此决策，实非善举。” 听到这话，孙起心中不免一震。 桓王亦眉头微皱，沉声道：“究竟何意啊？” “孙起的夫人，乃凉国人。”大臣直接道。 “什么？”桓王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也不由看向了孙起：“孙起，魏大人所说，是否属实？” “这，是的，臣的夫人，祖籍确实凉国。”孙起说完，又道：“可这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另有大臣当即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若我军主帅，妻为敌国贵族，是否有欠妥当！” “哪里说来凉国贵族。”孙起道。 大臣反问：“将军妻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是大家闺秀吧？” “那又如何！？那是秀娘的才华！”孙起振言。 大臣道：“既如此，凉国贵族起源，自可追溯。” “你！你是在挑拨是非！”孙起气极。 说完，又立即面朝桓王，拱手道：“大王！臣满怀报国之志！与妻何干！两国交战，怎能牵扯家室！” “这……”桓王犹豫了起来。 这时候，邱荣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大王！孙起的妻子，是凉国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就像先王，桓公娶晋国公主，桓晋照样还不是发生过战争，炎灵更有数次联姻，灵王照样参与灭炎！” 他举例说明，且说的都是事实。 而且这确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因为大家都是华夏民族，只是国号不多，等于各地诸侯，一个地方，娶另一个地方的女子，属实没什么。 可项戈派系，就是死咬着这一点不放。 立即就有人反驳：“丞相谬言，小小将领，岂能与国君相论！” “两国联姻，关乎政治，可将帅不同，妻子不能是敌国！” “没错！微臣附议！” 多名大臣同时出列。 项戈有他的人脉，那邱荣身为丞相，自然也有他的关系，紧接着，丞相一系的许多大臣亦纷纷出列，开始与另一帮人打起了嘴战。 整个朝堂，变得吵吵嚷嚷，一片乱哄哄。 桓王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眉头紧皱，左右看看，随后不耐烦的呵斥道：“好了！” 众臣安静，纷纷施礼回列。 桓王深吸了口气，思虑之后，犹豫不决道：“此事……此事暂且压后，本王还有待斟酌，今日朝议，先到此为止吧。” 他是很容易被群臣鼓动的一个人，这也与他的性格有关。 在天下君主中，桓王是最优柔寡断的一个。 朝议过后，出宫路上，孙起愤愤不已，忍不住说道：“岂有此理！我领兵，与我妻子有什么关系！这帮大臣，完全就是在无中生有、颠倒是非！” 邱荣摇了摇头，道：“桓国朝堂形势，你还不太了解，复杂啊。” 他现在，可以说是非常看重孙起的！ 从公心上来讲，桓国得一大才，必能振兴，与列王争霸。 从私心上来讲，这是他为桓国推荐的帅才，一旦功成，可想而知，孙起岂能不感激他。 因此，他想了想之后，低声说道：“此事，本相收到消息，应是项戈从中作祟，意欲阻拦大王换帅，追根究底，实乃妒才啊。” 孙起眉头一皱，未想一国统帅，竟如此小肚鸡肠。 没等他说什么，邱荣又道：“不过你放心，本相这里，会鼎力支持你的！” 第462章 这样的妻子 眼下桓凉之战，因薛武粮道被切的原因，迫不得已，只能等候后续补给抵达，方能再度进击。 而这个时间，也恰好是桓国任帅争端之时。 孙起家中。 从朝堂回来之后，他心里当然是非常愤慨的，可却并未表现在妻子面前，也没有提到此事。 因为他了解秀娘。 可秀娘也了解他，自能感觉的到什么。 几次三番，都欲说些什么，可都无法开口。 时隔两日。 丞相邱荣寻到了这里，也带来了一则消息。 屋内，双方见礼之后，秀娘自然连忙为二人斟茶。 “丞相快请坐。”她浅浅笑着，颇为知礼。 “有劳夫人了。”邱荣也挤了挤笑。 随后，还特意看了看秀娘忙碌的身影，又状似为难道：“孙起呀，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当然。”孙起稍作犹豫。 随后，两人来到小院子中。 站定之后，邱荣再次侧头看了看里屋方向，这才说道：“孙起啊，近日本相多番周旋，可那帮大臣，死咬着这一点不放，不过，有一个办法。” “哦？”孙起精神一振。 “休妻。”邱荣言简意赅。 “什么！？”孙起闻言大惊，继而冷冷道：“相国可是在玩笑？” 邱荣正色道：“大丈夫者，何患无妻！男儿理应志在功名！小小女子，何足道哉！如休妻，那帮人将再无任何理由！” “呵呵。”孙起笑了，被气笑了。 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大王爱任不任！此帅，孙起不做也罢！若让我休妻，谈都别谈！” 说着，他又震声道：“相国可知！秀娘何人！当初孙起一穷二白，少年之时，四处求学，漂泊不定，今日是生，明日说不定就是死！可我妻，一直陪伴左右，不离不弃！从未有过任何怨言！更是变卖所有嫁妆，支持我求学！她本大家闺秀，足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为了孙起，宁愿放弃一切！跟着我吃苦挨饿！时至今日，若孙起为求名利，而弃贤妻，还有何颜面立足于这天地间！” 他说的很激动。 邱荣闻言，不由暗暗咧嘴，面上只能道：“这个，这个，你别急，你先别急嘛，咱们再想想办法。” 显然，他是有些担心孙起一怒之下，出走他国。 这样一来，桓国可就少了一个军事奇才了！ 可他俩不知道的是，屋内，秀娘早已将二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眼圈早就红了，心中深知，丈夫的理想和抱负。 这任帅一事，在她看来，无疑是自己拖累了丈夫。 这个时候，作为妻子，她心中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孙起态度坚决，此事不了了之，邱荣只能先拱手告辞。 等其走后，孙起回到屋内，秀娘连忙隐蔽的拭了拭眼泪，继而调整了一下心态，强颜笑道：“夫君，相国大人走了吗？” “走了。”孙起语气还有些不满的说了一句。 秀娘并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一天，邱荣再次派人找到孙起，请他到相府一叙。 这一次的谈话，依旧是任帅之事，不过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可等孙起回家之后，却发现秀娘不见了踪影。 小桌上，留有两封书信。 秀娘当初可是大家闺秀，自然写得一手好字。 孙起慌忙拿起，展开细看了下去。 第一封信，是秀娘替孙起写的休书，内容中规中矩。 第二封信，孙起读完，则就泪流满面了。 信中，满满深情，先是讲述了妻子对丈夫的牵挂和思念。 随后，展现了妻子为助夫君成就不世之功，完成其理想抱负，也为了让他不被多方掣肘，毅然放弃自身幸福，选择成全丈夫！ 古代女子的贞烈，不是现在女生所能想象的。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跟着孙起，不离不弃，一路困苦，到了今天，好不容易要享受荣华富贵了，可却为了让丈夫更进一步，果断选择了默默离开。 这封休书，对她来说，写下去是何等的痛苦。 可她偏偏这么做了。 更在信的最后，百般叮嘱，告诉孙起，务必任帅，这是一次人生的机遇，不可错过！ 他的心很痛，揪成了一团，拿着书信的双手，都在剧烈颤抖着。 “秀娘……” 他哽咽的唤着，满屋子找着，可哪里还有妻子的踪影…… 次日，孙起上到朝堂。 这一次，他的面色很平静，再次面对任帅问题时，他更是直接说道： “启禀大王，我妻子已经不在了。” “什么？”桓王心中一动，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我妻，已不在。”孙起重复。 “这，这。”桓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习惯性左右看了看。 一帮反对的大臣，也都纷纷对视了一眼。 接着，邱荣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如今孙起，和秀娘已无夫妻名分，与凉国再无任何瓜葛，任帅一事，亦不可再作迁延啊！” “好，好……”桓王呆愣愣的应了两声，也不再多作犹豫了。 因为孙起的军事才能，摆在那里呢！ 可是这个时候，孙起的心态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他恨。 他恨的当然不是离去的妻子，他对秀娘，只有深深的愧疚和恩爱。 恨的也不是桓王。 而是暗中谋划的项戈！ 但他心里明白，妻子说的是对的，因为他需要这一场几十万人的大对决，需要这一仗来名震天下！ 桓国任帅一事，终于落幕，项戈妒才，使用小伎俩，可却并没有得逞。 与此同时，秦国。 因桓凉交战，于秦而言，关乎北方大局，所以两国都城的秦国细作，是活动频繁的。 此等消息，加之前番桓州流言四起，自然瞒不过细作。 这个时候，秦军军事情报的强大之处，彻底展现了出来。 王府内，林初正在汇报此事。 萧远听完，当即说道：“你是说，孙起已被任帅？” “是的大王，听说，他休了家中妻子。”林初道。 “这……”萧远眉头微皱：“这不应该啊，根据我们的情报，孙起这个人，以他的自信和性格，是不可能做出这件事的。”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又立即道：“能找到那个女子吗？” “这个，恐怕有些难。” “无论如何，找到她！带回秦国！” “可，可大王，若她不肯呢？” “强行请来！” 第463章 结怨 数日后，桓凉前线。 孙起持王诏抵达。 于中军大帐，当众宣读诏书之后，一干将领跪在下方，都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接着，齐声说道：“臣等谨遵王令——” 王诏的内容，无需多说，自然是换帅一事。 项戈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等众人起身，孙起合上王诏，丝毫没有怯场之态，自然而然的位于帅位，环视一周道： “各部将领，一一诉说，目下敌我双方战况。” 为统帅者，到了前线，第一时间，自然是将整个战局了然于胸。 孙起什么人，兵家奇才。 他当然是顾全大局的，因此，并未点破项戈什么，而是瞥了他一眼，暂时隐忍了此事，一切先以战事为重。 接下来，各级将领，开始依次抱拳，汇报情况。 项戈看在眼里，脸色越发难看，这个时候，随着孙起的到来，他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副帅。 第一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孙起掌握大致战况之后，又到军营各处巡视了一遍。 可在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名中级将领，因懈于军务，玩忽职守，被孙起下令，捆绑刑台，直接斩首示众了！ 要知道，这将领，可是有爵位在身的，更是与桓王沾亲带故，孙起却说斩就给斩了！ 军令不容置疑！ 这明显，是他在为明军纪，整顿桓军。 可消息很快传回了桓都，桓王听说之后，大惊失色，那是忍不住去信一封，质问孙起，究竟何意。 后者收到书信，未作犹豫，当即回书，直言此人非斩不可，否则，桓军军纪涣散，一盘散沙，军不成军，若大王任我为帅，当给予信任。 他的言辞，非常直白，并没有任何委婉之意。 桓王看后，虽有不满，但却没有办法，因为他现在需要孙起击败薛武，也只能默认了此事。 结果就是，桓军各部将领，纷纷暗咽唾沫，再不敢轻视孙起了。 这个统帅，可不是项戈，也不会跟你扯什么复杂的关系，你敢违抗军令，下场只有一个！ 桓军亦为之一振。 接下来，未等薛武进击，孙起已开始布置作战计划，准备主动出击了。 议兵之时，众将齐聚，孙起抽出战剑，指着面前沙盘，正声说道： “现在敌我双方兵力，并没有太大差距，皆在二十多万。” “薛武主力，是在这里。” “一直以来，凉军都未有过太多防守状态，而是随时做出准备进击的架势。” “此，正为我军战机。” “薛武认为，我军只余防守，不敢进军。” “可我必进军！” “即令，卫阳将军，领一支轻骑，走一线河床。” “薛武见状，必不会让我军骑兵轻易渡河，此，为疑兵之计。” “将军至后，左出右进，调虎离山。” “同时，韩烨将军，以三万步军，由东二线直击凉军右翼！此，为第二道疑兵。” “命令，周乾将军，率步军三万，进攻云山！” “命令……” 他的军令，一道接着一道。 而这场大战，确实是薛武没有想到的。 他之前，并不认为桓军敢主动出击，那在凉军看来，无疑自寻死路。 可孙起偏偏这么做了。 且战事多处爆发，综合战线，拉扯极长，纵横绵延几十里！ 这场大战，打了两天两夜，直至第三天的上午，才算告一段落。 战事过后，薛武被迫后移七十里。 谁胜谁负，已无需多说。 桓军士气大振，上下士卒，似乎都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孙起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因而得理不饶人，趁势进军，再败薛武！ 至此，桓军终于迎来了两次难得的大胜利。 要知道，这两次，可不是小战，而是几十万人的大对决，考究的，就是双方统帅的综合用兵能力。 孙起指挥作战，那是坐镇帅位，泰山崩顶，面不改色，调兵遣将，有条不紊，哪里该进，哪里该退，全都算计于心，完美展现了他的军事才能。 再然后，薛武气急败坏，重整旗鼓，欲求决战。 孙起欣然接受。 第三次大战爆发，结果薛武又败了！ 随后，直接被孙起一口气压回了桓国国境线外。 也就是说，凉军之前在项戈手上的一切战果，侵占的数百里地，三战之后，尽数丢失！ 这个时候，还有谁敢瞧不起孙起。 除了项戈，桓军上下将领，对其无不打心底佩服。 消息传回桓国，三封战报接踵而至，次次大捷，桓王阅过之后，那是兴奋不已，于朝堂之上，连连赞道： “有孙起将军在，本王何惧凉军！” 一时间，孙起声名大噪，传遍诸国，已快列入名将之流。 紧接着，第四封书信传来，孙起亲笔，告诉桓王，请求调走项戈，且理由充分，直言将帅不和，恐至战事不利。 对于这封书信，桓王当即在朝堂与众臣展开了商议。 最后，以丞相邱荣为首，此一系大臣纷纷谏言，称现在要彻底击败凉国，非孙起不可，而若主副帅不和，大势远矣。 且项戈将军，此时留在前线，已无意义。 考虑到这些问题，桓王当即准了孙起的请求。 王令传回前线，刚好，那一天项戈因嫉妒越深，独喝闷酒，致使督事不利，孙起得知，二话没说，当场将其问罪！ 他与妻子，如此恩爱，皆因项戈小肚鸡肠，暗中捣鬼，岂能不气！ 大帐中，他是毫不犹豫，立即振声道：“给我拖下去！重责六十军棍！” “孙起！你敢！？”项戈闻言，勃然大怒。 他怒，孙起更怒，直接拍案而起，厉声说道： “身为副帅，战争期间，饮酒至醉，以使督事不利！项戈！本帅没有将你就地正法！已经是看你昔日战功了！” 说着，他亦扬声而喝：“左右！” 他是全军主帅，军令一下，侍卫安敢不从，只能拉项戈而走。 后者愤怒至极，被拉下去的同时，嘶声咆哮道： “孙起！你好大的胆子！本帅何等身份——” 孙起不理，帐内左右众将，也都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项戈祖父，皆为桓国高级将领，世袭权贵，何时敢有人杖责他，今日孙起打了他，毫无疑问，其必怀恨在心。 第464章 秦军参战 秦王府。 萧远正亲自出迎，对来人礼仪有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孙起的妻子，秀娘。 自写休书之后，秀娘压抑痛苦，默默离开，可没过多久，就被秦国细作所寻，并以秦商的身份，将其秘密带到了秦国。 秦国商人，想在桓国通关，还是比较容易的。 见她从马车走下之后，萧远微微一拱手，含笑说道：“夫人光临，秦王府蓬荜生辉。” 说着，他又看向了林初：“可有对夫人无礼？” “大王放心，毫发无损。”林初连忙道。 萧远又笑看向了秀娘：“夫人不要介怀，手下人并无恶意。” 而见来人身穿王服，年轻俊朗，必是秦王无疑，秀娘不由眉头暗皱，面上道：“秦王究竟何意？” “无它意，只是单纯的想请夫人来秦国作客而已。” 萧远继续微笑，同时伸手：“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必然疲乏，略备酒菜，不成敬意，请。” 事已至此，秀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无奈进入王府。 她并没有表现很紧张的样子。 这是一个识大体，较为聪慧的女子。 将其迎入王府之后，萧远也开始与她随意聊了起来： “本王听闻，夫人本是大家闺秀，下嫁孙起，陪他度过最苦难的日子，可到头来，孙起为求将，却毅然休妻，这件事，想必夫人一定心有怨恨吧？孙起这人，忘恩负义啊！” 他是故意这样的说的，为的，就是进一步弄清事实。 结果秀娘闻言，顿时就急了：“秦王辱我可以，不可辱孙起，他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她极力维护。 萧远饶有兴致：“哦？” 秀娘道：“事情不是秦王所想的那样。” 说完，她也不再多言。 可萧远已做到了心中有数，不由暗暗点头。 随后又道：“你与孙起既然这般恩爱，想必一定很想见到他吧？独自默默离开，心中痛楚，何人知晓啊。” “什么意思？”秀娘略感不妙，警惕的说道：“若秦王想以民女，要挟孙起，那算盘可就打错了，民女抵死不从。” “哪里，夫人误会了，本王只是想说，你们夫妻，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萧远含笑。 秀娘满脸狐疑。 萧远笑呵呵道：“若不信，你我打个赌如何？就赌孙起在桓国待不长。” “呵，孙起的才华，非秦王所能知晓，在桓国，岂能不受重用。”秀娘自然不信。 “正因本王知道，所以才有此言。” “秦君何以如此笃定。” “因为桓国，根本容不下孙起。” 这里，萧远对秀娘，是非常礼貌的，安排了她的住处，并由下人照顾起居。 另一边，凉国。 三封败报，令凉王难以置信，随之而来的，就是滔天怒火。 想他一直以来，都瞧不起桓王，更有吃定对方的想法，现在反被重挫，如何能忍。 且凉国灭桓，早有战略布置，现在随着孙起的出现，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 朝堂之上，凉王震怒。 蔡言则是慌忙出列，拱手说道：“大王息怒，今桓军换帅，已不可同日而语，若再战，恐国力消耗严重啊。” 现在的凉军，从双方兵力折损来看，并没有太大败绩，只是被迫撤离了先前占领的土地而已。 可恰是这些，令凉王无法接受：“听蔡大人所言，是让本王罢兵言和？” “是的，最好如此。”蔡言如实道。 “不行！”凉王果断拒绝：“凉桓之战，不能就这么算了！列国不插手，刚好，我军就和桓军单打独斗！本王就不信，他桓军还不是绵羊了！” “这，大王三思啊。”蔡言慌忙劝道。 可凉王哪里会听。 “传令，向两国边境，增兵十万！” “另外，蔡大人和唐越，亲自赶往前线，协助薛武作战。” “这……大王……”蔡言还想说什么。 可凉王已是不悦的看向了他。 后者不由暗咽了口唾沫，只能躬身说道：“是，微臣领命。” 凉王好战，且刚愎自用，再次向桓凉战场增兵，不过这一次的阵容，可就强大多了。 重要的谋士，和一等一的猛将来了。 于此，受挫三阵的薛武，也开始正视敌我双方，与蔡言仔细研究起了孙起的战术方略，准备进行下一次的反扑。 桓国那边，将凉军赶出国境之后，桓王的命令，是不允许孙起继续进击的，而是守好国门即可。 因而，桓军现在是防守状态。 可随着凉军的增兵，这一次的战争，显然不会轻易落幕。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桓王大惊失色，忍不住说道：“这凉王！是不是疯了！” 在他看来，凉军受挫，未讨到好处，本应退兵才是。 邱荣则是说道：“大王，既凉王增兵，我国亦当如此啊。” “是啊大王，反正现在有孙起将军在，要打，我国何惧。”另有大臣道。 “好！他凉王真以为我桓国好欺，这一次，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桓王终于也来了脾气。 两国相继增兵，战事不休，消息传回秦国，萧远乐了。 这正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他也当即召集众臣，就北方战局一事，进行了一系列的讨论。 朝议上，上官文若说道：“现在我国，虽然还不宜插手，但未雨绸缪，暗中提前定好策略，也是时候了。” “恩。”萧远点了点头，道：“就桓凉之战，秦若动兵，则必取一国，众卿以为，当定何策。” 听到这话，有大臣立即开始发表意见，言语之中，无外乎桓国比凉国要好灭，综合来看，灭桓较为妥当。 不过上官文若却说道：“正因凉国更加难灭，所以才是大患，其又在我国旁边，一旦灭桓，凉国必然国力大增，到时候，再想与凉王争霸，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另外，这也与大王远交近攻的策略不符，因而，盟凉，不若盟桓。” “且凉王凶狠，桓王软弱，在以后，寻找桓王的弱点，会更加容易一些。” 其实萧远也是这么想的，助凉的话，毫无疑问，养虎为患！ 第465章 不可养虎为患 上官文若又道：“此次桓凉之争，是大王统一北方的一个时机，不可轻易错过。” 听到这话，没等萧远应声，已有大臣说道：“先统一北方，其实是有诸多困难的，尤其北方多有部落异族，这是一个潜在的大麻烦，微臣以为，与其如此，不如先定江南，方可图谋天下。” 这里的江南，是长江以南，诸如吴楚等国。 “此言差矣。”上官文若道：“先定南方，毫无意义，因为地理原因，北方多平原，南方多丘陵，若由南北上，被卡住关隘，是很难进军的。” “可统一北方之后，就不一样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川蜀已定，届时，我军大可水陆齐进，由宁阳顺江而下，精锐步卒，则是正面南征，可一战收复江南。” 他说的没错，就同中国古代，北方是更容易统一天下的，这是地理问题。 对此，萧远没什么好说的，远交近攻，先统一北方的大战略已定。 只是这时，刘玉之也站了出来，略微忧虑道：“盟桓灭凉，微臣没有意见，不过有一点，臣担心，桓王不足与谋啊。” 这是在说桓王的性格。 关于这些，萧远其实也是有忧虑的，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丞相所言，不无道理，桓王确实老匹夫，经常左右不定，难下决心，只是现在，我们必须得依靠桓国，来牵制凉军部分主力啊。” 单凭秦国现有的国力和军力，攻打凉国，打，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要灭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在这场朝议之后，秦国这边，初步制定了盟桓灭凉的策略，并以江仪为密使，暗中前往桓国，面见桓王。 这是一场秘密的会面，得知秦国即将助桓之后，桓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先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接着就是满脸兴奋之色： “使……使者所言，可是事实！？” “当然！在下代表我王，与殿下会面，岂敢戏言？”江仪说道。 “这，这可真是太好了！秦王若肯助桓，本王感激不尽啊！”桓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先是出了一个孙起，现在竟又来了秦军助阵！ 可想而知，你要问他现在还怂不怂凉王，他恐怕都能笑出声。 “不过，要破凉，光凭秦军是不够的，还需殿下这边，全力配合，牵制凉军目前兵力，这样，秦军出兵之时，方能将凉王打服，继而全面罢兵。” 江仪并没有说要灭凉，因为这会吓到桓王，引发的后果，反而不好，桓王极有可能，是不敢答应的。 现在这么说，是为了击败凉国，迫使其退兵，无疑更好。 桓王闻言，哪里会多作考虑，当即就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秦桓互盟，本王必定全力以赴。” “如此，希望破凉之后，秦桓两国，能永结友好。”江仪又说了些场面话。 “当然，当然！与秦王弟合作，本王求之不得！”桓王大悦。 秘密敲定此事之后，一方面，萧远开始作好战前工作，另一方面，则是密令赵牧，从帝都附近发兵，以闪电战，偷袭凉国边境的一处要塞，赤城。 赤城，秦凉交界之处，萧远的打算，无疑是想以此地，作为攻凉之跳板。 他的王令，下的很果断，说打，就毫不犹豫！ 赵牧接令之后，没什么好说的，当即发兵，星夜兼程，直扑赤城。 这支秦军，足有十万，因是秦国驻扎皇城附近，并不是从秦都发的兵，所以打的赤城有点措手不及。 而因桓凉交战，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赤城这边，是没有多少防守的，凉王，也根本没想到萧远说打就打他。 这相当于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偷袭赤城一战，打的凉国有点发懵，可很快，随着赤城丢失，败报传来，凉王也反应了过来，当场就将战报揉成了一团，狠狠扔到了地上，愤然大骂： “秦王萧远！奸诈至极！如何突然攻我赤城！” 在他看来，即便秦军参战，也理应助凉才对。 这时候，一名大臣站了出来，慌忙说道：“大王，秦军突然袭击，事出无常，以微臣之见，目下最要紧的，当是遣使，立即入秦，质问秦王，究竟何意。” “对，对。”凉王深吸了口气。 在调兵前往赤城之后驻防的同时，亦派遣使者，火速赶往秦都。 只是等使者到的时候，萧远已经不在这里了，负责接待的，则是礼部尚书阎明。 与凉使会面之中，他说道：“阁下来的不是时候，我王已不在都城，恐无法接见啊。” “这……秦王现在何处？”凉使问道。 阎明摇了摇头。 “这，这，阎大人身为朝廷重臣，岂能不知君王何处！” “非我隐瞒，只是确实不知啊。” “那，那我要见秦相！”凉使哪能满意。 “这，好吧。”与两国邦交而言，阎明也只能答应。 可见到刘玉之之后，后者八面玲珑，将推诿搪塞演绎到了极致。 一旦凉使质问秦军动向，刘玉之就含糊其辞。 搞到最后，凉使气极，可又无可奈何。 然而萧远，则是调动中央军，已准备亲征凉国了！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桓凉之争，由于秦军的突然参战，整个北方，乱战将起。 列国皆收到了情报，或多或少，都进行了朝堂商议和讨论。 宣国。 对于此事，众臣态度不一，不过多半，都是建议宣王，不要掺和此事，让他们北方三国，自己打去。 可宣王对此意见，却并不满意。 以目前秦宣的关系，加之她和萧远的熟络，按理说，即便宣国有所动作，也是绝对性站在秦国那边才对。 但是，宣王却说道： “秦军突然偷袭赤城，秦王目的明显，意欲盟桓灭凉，一旦他的战略目的达到，凉国灭亡的话，那离北方统一，也就不远了。” “到时候，以秦王脾性，必定南征，企图一统天下！” “而宣国，将首当其冲！” “因此，本王绝对不能坐看凉国灭亡，必须得让凉国制衡秦王。” 第466章 宣军参战 一个君主，当明大局。 宣王的话，是没有任何毛病的。 北方统一之后，长江线以外，南部兵力恐再无法阻挡秦国虎狼。 一旦形成这种局面，以宣国所处位置，将会变得十分危险。 这是宣王不愿意看到的。 而她话一说完，丞相姚廷玉就站了出来，说道：“大王所虑，为天下大势，但以微臣之见，北方要统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秦王不仅要灭凉，还需灭桓，单是一个凉国，就够秦军打的了，因而，宣国理当置身事外。”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宣王道：“丞相所言，是认为秦王攻取桓凉不易，可本王告诉你，一旦凉国败了，那桓国，就会成为待宰之羔羊。” “北方的战局，若桓凉灭，则灭于自己，他们不思制衡强秦，竟互相残杀，唇亡齿寒的道理，如何不知。” 好在，宣王是在靠南啊，若在北方，估计萧远又得恨得牙痒痒。 姚廷玉又道：“那以大王的意思，是准备参与此战？” “尚在考虑。”宣王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另有大臣连忙站了出来：“大王不可啊，我宣军此时参战的话，毫无意义啊。” “是啊，微臣听大王言语之间，多有对秦用兵的意思，可是我国，实在不宜得罪秦国啊，还望大王三思，万不要轻下决断。” 听着这些言辞，宣王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可宣国如果现在不得罪的话，那以后，再得罪的时候，就该有亡国之危了。” 又有大臣站了出来：“可是大王，如果我国因此参战，打乱北方战局的话，那事后，秦王必然怀恨在心，恐要南下啊。” “他不敢。”宣王直接道：“北方只要还没统一，秦王就永远无法南征，这是掣肘问题，同样的，如果北方统一，宣国反而更加危险。” 她思虑深远，点明要害。 且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君王，朝堂之上，也多有种力排众议的架势。 再次扫了眼一众大臣，她美目微眯后，亦下了决断： “关乎宣国未来所处形势，本王决定，立即假意对秦用兵，迫使秦王撤军。” “这……”姚廷玉沉吟着，不知该说什么。 一帮大臣，也都左右看了看。 紧接着，谋士王肃出列说道：“臣，极力赞同大王的决策，且臣另有一言，诸王若想图存，必须联合弱秦！倘若北方统一，秦王虎狼之君，率百万虎狼之师，叩关而攻天下，天下何人能挡！” “到时候，北方已定，秦军横扫南方，川蜀又被其占据，再从宁阳输送兵力，顺江而下，一线清南，则大势远矣！” 听闻此言，宣王不由眼神一凛。 “此决议，暂不更改，即以王令，调军二十万，本王亲自领兵。” 她为什么要亲往，那是因为她的本意，是假意攻秦，迫使萧远退兵，她担心将领在前，战场形势变化太快，王令传达不及时，导致佯攻变真，局面无法收拾。 在宣国，以这个女王的心机手段，她的军政大权，是无需多说的，王令一下，宣军立动。 二十万大军的频繁调动，动静是很大的，而宣王要的，也正是大动作。 此时，萧远亲率大军三十万，已经兵出山峪关，正要与赵牧会师，以赤城为跳板，向凉国用兵。 他的进攻位置，并不是从左往右打，而是在凉国的中下部，桓凉战场，则是在凉国右部。 如此关头，宣军那边的动静，却传到了萧远这里。 或许是没想到宣王会有动作，萧远听完林初所报，先是微微愣了一下，接着追问：“多少兵力？” “大约二十万。”林初回到，又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远一眼：“另外，微臣探知，此次宣军，为宣王亲自统领。” “这……”萧远狐疑了起来：“她想干什么？” “尚不明确，不过根据宣军目前动向，大有向北集结的架势，鉴于此一点，大王不可不防啊。”林初道。 “林初将军言之有理。”上官文若接道：“宣军不会无缘无故频繁调动集结，明显是要参与此战，若是与秦相盟的话，那宣使应该提前就来了，可现在并未见到使者，那就说明，宣军极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恩。”萧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皱眉道：“孤倒要看看，这个女王，她究竟想干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数日后，情报传来，宣军目标，直指宜阳！ 萧远听后，勃然大怒。 宜阳就在山峪关外，是以前的晋地，现在更是作为攻凉的输送要道。 这个地方，可不能丢，丢了的话，萧远的补给线会出现大问题！ 因此，他没有办法，一方面，令二十万大军，先与赵牧会师，屯兵赤城，另一方面，则亲率十万大军，回守宜阳。 宣王目的明确，你在前面要灭凉国，我就在你屁股后面，准备切你后线，看你回不回来！ 又过几日，萧远半路拦截宣王，因宜阳输送要道的原因，当然不会让宣军兵临城下，发生围城的事情。 双方大军，距离宜阳一百多里，开始作出了对峙的架势。 宣王本是假意攻秦，所以不可能主动出击，萧远那边，也没有马上求战。 于是，两军隔着一定距离，原地休整，随后搭建临时营寨。 又过几天，上午。 萧远站在寨墙上，满脸怒气的看着下面。 宣王则是骑着战马，位于寨外，身后跟着大批宣军。 “秦王兄别来无恙啊！” 她一身锦衣，玉簪束发，身材纤弱，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听到这熟悉的女声，萧远怒声质问：“王妹究竟何意！？” “王兄脾气似乎很大嘛，还是不要攻凉了，大家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若秦军不撤，宣军恐也不会撤退啊！”宣王说道。 萧远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当即厉喝： “陆云烟！华夏南部，还容不下你宣国吗！搅和什么北方战局！！” 大家都是君主，他当然知道宣王的名字。 第467章 被耍了 他直呼其名，不难看出，内心之愤怒。 作为一国之君，几乎无人叫她的姓名。 宣王闻言，不免微微一怔，继而又眯起美目，笑颜说道： “秦王兄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嘛。” “陆云烟！”萧远怒气不减，“你究竟何意！？是要向秦国宣战吗！既如此，孤有何惧，即可与你决战！” 如此言语，宣王本能吓了一跳，她是来逼萧远退兵的，以达到其无法灭凉的目的，哪里肯真的与秦军决战。 于是连忙说道：“不不不，王兄误会了，本王来此，并非求战，只是想劝王兄一句，和平相处，才是上策啊。” “本王攻凉，与你何干！恩！？”萧远质问。 “这……”宣王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可王兄不撤兵，我也不撤兵。” 她这话说的。 当场就把萧远给气的不轻。 “陆云烟！你！” 他几乎咬牙，恨恨说道：“宣国参与北方战事，实非明智之举，你休想本王撤兵！要战便战！” 宣王暗皱秀眉，脸色也开始变幻不定，因为她没想到，秦王攻凉之决心。 美眸微动，思虑片刻后，她计上心头。 微微一笑，说道：“秦王兄，既如此，那你我一战定胜负如何？” “何意？”萧远下意识追问。 “五日之内，我必破你营寨，若此战宣军胜，则王兄退兵，若宣军败，本王自退，绝不再插手北方战事。”宣王道。 “什么？”萧远差点笑了，“宣王妹，你可是在开玩笑？” “君无戏言！”宣王直接道。 见她如此笃定，萧远不由眉头一皱，深思了起来。 他实在不明白，宣王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大放厥词。 宣军虽有二十万，但秦军也有十万众，且据营寨而守，五日想破，岂非天方夜谭！ 不过，她说五日破不了，便自行退兵，再不插手。 若能如此，便也最好不过。 想到这里，萧远不再犹豫，当即说道： “好！君子一言！” 宣王立即接到：“快马加鞭！” 对话至此，约定生效，宣王不再多言，而是位于马上一拱手，接着一拽缰绳，返回了本阵。 宣军退去。 身边许虎则是咧嘴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大王，你说这宣王也真是的，五日要破我军营寨，那怎么可能嘛！” “谁知道这女王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萧远目光幽幽，又道：“传令，加紧防务，谨防宣军偷营！” “诺！” 且说宣王，回到己方营地之后，众将自然齐聚中军大帐。 谋士王肃，第一个忍不住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啊，五日破寨，此等约定，微臣觉得，是否……是否太过草率了？” 宣王笑笑。 燕齐接到：“是啊大王，我军虽兵力占优，但秦军亦有十万，且营盘搭建，末将早有研究，非常坚固，并占有一定地利优势，以此来看，不管我们采取什么样的战术，五日时间，绝不可能破其营寨的。” 宣王也不辩解：“二位所言，确实如此。” “那，那大王还……” 王肃不明白了，众将也都纷纷摸不着头脑。 宣王笑道：“此约定，不过是本王迷惑秦王的障眼法，我军的真正目标，当是濮阳！” “什么？”听到这话，众将皆一惊，王肃更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时说道： “大王是说……声东击西？” “没错！”宣王解释道：“我们不可与秦军正面交战，但可以偷袭他们的濮阳，那里，与宜阳一样，同为重地，一旦丢失，可以想象，秦王必然不敢再贸然进兵凉地。” “而本王之所以如此，就是要让秦王，以为我们接下来，会全力强攻营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将放在这边，继而自然的忽略濮阳。” 这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闻言，不由大感精妙。 “大王才思敏捷，微臣钦佩不已，”王肃先是感叹了一句，可很快，又说道：“只是大王与秦王的约定，若如此，恐失信于人啊。” “什么呀。”宣王不满，说道：“那只是口头说的，又没立文书，秦王非要当真，怪得了谁？” “这……倒也是。”王肃点点头。 宣王又笑了，幽幽笑道：“秦王萧远，雄才大略，他不是一向奸诈吗，此次，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另一边，秦军营地。 萧远也是人，并不是神，两位君主之间的约定，他多少是当真了的。 因而，立下军令，上下将士，加重防务，时刻警惕，宣军来攻。 他倒要看看，这女王，拿什么来五日破寨。 这边作出一副坚守架势，日夜换防，明哨暗哨不计其数。 第一天，没有动静。 第二天，两军还是一片平静。 第三天，哨骑来报，远远看去，饭点之时，宣军营地炊烟袅袅，和平常一样，士卒巡逻换防，并无任何异动。 第四天，依旧如此。 这个时候，秦军众将多少有些看不懂了，不是说好，五日之内，必战败己方吗！ 议兵的时候，有人说道：“大王，五日期限将到，以末将来看，宣王自知不敌，恐不会再攻了。” 另有人道：“我看不然，四日已过，恐怕这犀利的攻势，也在蓄积力量，最后一击啊，宣军亦不可小觑，越到后面，我们理应越加警惕才是，否则，轻敌将败啊。” “可只剩一日，我军十万将士啊……” 萧远眉头紧锁，先是止住了争论声，接着轻声自语道： “怎么本王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啊……” 直到第五日，仍旧不见宣军攻势，就在众将皆以为，此事将了的时候，一名传令兵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报~~~~” “禀大王！濮……濮阳丢了。” “什么！？”萧远闻言大惊，当场忍不住站了起来，亦瞪大了眼睛。 士兵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宣军夜行小路，避开我军耳目，以三万精锐，偷袭了濮阳……” 听到这里，萧远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陆—云—烟！” 他近乎咬牙切齿。 说着话，亦忍不住踉跄后退，跌坐回帅位。 众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慌忙围拢上前，关切喊着： “大王——” “头疼，本王头疼！”萧远抬了抬手。 毫无疑问，被那个容颜绝美的女王耍了！ 第468章 王妹小心 濮阳已丢，萧远不能再在这里拦截宣军，迫不得已，只得先撤回宜阳城内。 恼怒之下，更亲下战书，欲求决战。 宣王不应，拒不接战。 反而像个跟屁虫一样，就是跟在萧远身后，翌日，亦抵达宜阳城下。 这可把萧远给气的！ 城头上，他一身黑色锦衣，腰系锦带，玉簪束发。 城下，宣王一身的白，如玉一般。 骑着战马，宣王率先开口道：“王兄，今濮阳已丢，关乎战略要道，再向凉国用兵，恐多有不妥啊。” “陆—云—烟！” 萧远一字一句，肺都快气炸了。 “王兄别气，保重身体啊。” “你我同为一国之君！何出戏言！？”萧远大怒。 宣王装作不知：“什么时候的事？” “你！当时说的什么！？君子一言，快马加鞭！”萧远气极。 听闻此话，宣王顿时就露出了一脸无辜：“可，可王妹只是一个小女子，并非什么君子，难道不是吗。” “你你你！”萧远伸手指着城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王兄，你怎么了？”宣王故作大急。 萧远胸口发闷，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这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面对这个绝美精明的姑娘，他心思百转，片刻后，才眼珠一转，朝下说道： “宣王妹，濮阳一败，本王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但王妹非要插手北方战事，有考虑过秦宣关系吗？” “非王妹想与王兄交恶，实在迫不得已啊。”宣王由衷说着。 萧远道：“既如此，那本王希望，秦宣之间，当和好如初。” “王兄果真如此？”宣王大喜。 “当然！”萧远回答的干脆：“这件事，你我二人，是可以商量的。” 说着，他又道：“王妹稍等，本王这就下去，与你直面商议此事。” “嗯，好。”宣王自没什么好说的，当即点头。 见状，萧远暗暗冷笑。 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萧远单人单骑，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此时，宣王正离城外一箭之地，身后不远处，则是宣国大军。 萧远从城内而出，两人都骑着战马。 宣王不疑有他，原地静静等候。 刚开始，萧远只轻砸马腹，战马在踏步而走，可是很快，在即将接近宣王的时候，他眼中也闪过了一道精光。 似有所感觉，那个绝美的女王顿时美眸一动。 “不好！秦王有诈！”她暗道一声，当即什么话都没说，就欲拨转马头。 “驾！”与此同时，萧远猛然一抖缰绳，战马疾驰，瞬间而至，拦住了宣王返回本阵的路线。 后者大惊，美眸闪过了一丝慌乱，亦当机立断，不再朝原路返回，而是一拽缰绳，双脚一砸马腹，由侧面而逃。 “陆云烟！哪里跑！” 萧远紧追其后。 宣军那边见状，纷纷大惊失色，几名将领更是同时惊叫： “快！保护大王——” 秦军那边，同样如此，见此情形，许虎顿时就慌了，数不清的秦军士卒，更是第一时间涌出了城门。 紧接着，就出现了极有意思的一幕。 宣王在前，策马玩命奔驰。 萧远在后，穷追不舍。 再往后，右边是无数的宣军。 左边，则是数不清的秦军。 此时两国君主，一追一跑，双方大军，全都关心己国君主安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根本就没有交战的意思，反而心照不宣，一人一边，都在急急追着。 可君王坐骑，皆为宝马，与普通战马，不可相提并论。 根本没用多久，宣王和萧远就将身后两国大军，甩的看不见影子了。 眼下，心知秦王来者不善，宣王边逃，边不时回头，见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她慌乱之下，战马速度不减，同时侧头喊道： “王兄何至于此！” “哼！陆云烟！今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本王势必生擒你！” “王兄……”宣王大急，可萧远如此言语，她又哪里敢真的停下来，反而跑的更急了。 猛赶之下，距离又再次拉远。 萧远见状亦急，猛抽马臀。 这一追，君王宝马，风驰电掣，直追到傍晚时分，不知跑了多少里路！ 期间有好几次，宣王都差点被追上，一旦萧远逼近，紧急之中，她就会忽然调转方向。 这一来二去，反反复复，早就不知跑到什么路线了。 眼下，四周荒芜。 马儿嘶鸣声响起，前方正在急跑的宣王，忽然一勒缰绳，急急停住，继而拨转马头。 萧远紧随而至，见她停下，亦勒住缰绳，冷冷笑道：“怎么不跑了？恩！？” 宣王面对他，俏脸上露出了尴尬，弱弱喊道：“王兄……” “哼！”萧远继续冷笑：“身后是悬崖吧？陆云烟，事到如今，下马受缚吧！” 听到这话，宣王立即道：“王兄如此恨我？” “你说呢？”萧远阴沉道。 “我怎知道。”宣王说了一句，接着左右看看，不知又开始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萧远顿生警惕。 随后，就见宣王胯下战马，四蹄自然而然的踏动了一下，临近悬崖。 “王妹！你快下来！别再往后退了！那边危险！” 萧远顿时大急，说是要擒她，实则又下意识的喊起了王妹。 “嗯？王兄在关心我？”宣王美眸流转，翻身下马。 “哼，可笑之极。”萧远哪会承认，同样下马，直朝宣王迎面走去，脸上，也露出了冷笑。 见状，宣王有了一丝慌乱：“王兄，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说话的同时，她也下意识的往后蹭了一步。 萧远不理，继续近前，嘴上道：“王妹，事已至此，跟我回去，或可饶你一命！” “哼！王兄在吓唬我，敢杀我吗？”宣王反驳。 “你看我敢不敢！” 萧远冷喝，脚步不停。 宣王再退。 身后石子掉落悬崖。 “王妹别再退！” 听到动静，萧远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啊？”宣王侧头朝后一瞧，顿时花容失色，紧张之中，脚下立即一滑，身子后仰，惊叫出声！ “王妹！”萧远迅速上前，刚要拉她，可宣王出于本能反应，哪里多想，顺手一抓，两人一带，同时跌了下去！ 第469章 崖下 两声惊叫，还回荡在空中。 紧接着，就是噗通两声。 悬崖下，是一处极大的水潭。 落水之后，萧远很快冒头，四下一看，只见不远处，宣王正在那里上下起伏，扑腾不已，同时本能喊着： “救命！救命——” 原来她不会水！ “王兄……” 她沉了下去，又浮上来，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萧远一咬牙，只得又折返，快速游了过去。 “真麻烦！”到了近前之后，他一把捞住宣王，同时不忘嘀咕了一句。 可溺水之下，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出于本能反应，会胡乱扑腾，抓到萧远，更像是有了依靠，亦如同救命稻草。 宣王的两只小手，那是在萧远身上胡乱抓着，一会扯头发，一会又按他的脑袋。 “你！”后者被搞的狼狈不堪，几次被按到水下，还差点呛了几口水，浮上来之后，不由大怒：“你别乱动行不行！不然丢下你不管！” 这一声，总算让宣王冷静了一些，继而双手抱着萧远的脖子就不肯下来。 萧远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开始踩水往岸边游去。 如此厉喝，宣王扒在萧远身上，好看的眼眸中，有了一丝泪雾。 萧远不经意间回头，看到这一幕，心头莫名一紧，声音放缓道：“怎么了？” “王兄用得着这般凶我吗……” 她有些委屈，眸中泪光明显，只是还在强忍着。 “情急之下，我不是故意的，王妹别见怪。” 萧远说了一句，连忙别过头，不再去看她，又道：“小心别呛水。”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水潭很大，离岸边有点距离，好在萧远力气充足，游动中，不多时，已至浅水处。 “好了王妹。” 他说了一句，可宣王仍旧抱着他脖子，就是不肯下来，弱弱的说道：“王兄，我怕……” 显然，这个精明的女王，对溺水有恐惧。 萧远翻了个白眼，站在水中道：“你看，水深已不及胸口。” “哦……”宣王低头瞧瞧，这才松开了萧远，脸上也顿是一红。 刚才两人如此接触，宣王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肌肤相亲。 他的气息，就在跟前。 情况紧急之下，不会在意这些。 可到了岸上，宣王岂能不脸红，她可还是个姑娘家。 美眸流转之间，她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萧远，心下有了一些涟漪。 不过萧远哪里注意到这些，站在岸边，只顾环视周围环境，同时眉头大皱。 要么怎么说，女人的心思，是和男人完全不同的！ 看过地形之后，萧远侧头喊了一句：“王妹。” “啊？”宣王猛然回神，显得有些慌乱的样子，之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王兄？” 萧远指了指周围：“你看，这四周密林丛生，荒山野岭之地，眼下天色又近黑，我们得想办法走出这里，否则，恐有猛兽出没。” “不等他们寻来吗？”宣王反问道。 萧远道：“你我策马，自己不觉得什么，现在仔细想想，皆为良驹，疾驰大半日，又不是官道，从宜阳到这里，还不知多远，亦不知这是何处啊，他们要寻来，恐怕非一两日不可。” 听到这话，宣王不由埋怨道：“都怪你，偏要追赶，现在好了。” 萧远苦笑，他当时只是想拿住宣王，逼迫宣军回国，哪里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两人被困，总得想办法出去。 萧远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还在淌水，有风吹来，顿时让他打了个喷嚏。 随后说道：“王妹，先将衣服拧干吧，这样的话，非大病不可。” “嗯。”宣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可孤男寡女，如何拧干衣服，这成了一个大问题。 萧远说完，也自然而然看了宣王一眼。 浑身湿透之下，她身材的曼妙，显现了出来。 察觉到他的目光，宣王脸色大红：“王兄，你，你看什么……” “呵呵，没想到，王妹的身材这么好。”萧远调侃了一句。 宣王脸色更红。 片刻后，一根树枝架在了两人中间。 萧远在左，宣王在右。 树枝上，搭着拧干的外衣，阻隔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萧远早已光着膀子。 另一面，也传来了宣王的声音： “王兄不准偷看。” 她紧张兮兮，怕的要死，半天没有动作。 “呵呵。”萧远笑了，说道：“在这里，若本王有邪念的话，王妹能逃掌心吗？” 他说的是事实。 那边沉默了。 接着响起了轻微的动静，应该是宣王在想办法拧干衣服。 不多时，外衣被搭在了树干上。 萧远瞟了一眼，随口说道：“王妹的内衣，诸如肚兜什么的，不想办法拧干吗？润一点，总比滴水要好。” “你！哼！”另一面的宣王，脸色早就红透了，同时心中如同小鹿乱撞。 她本就容颜绝美，脸红之下，无疑更显动人。 只是这一幕，萧远没有看到罢了，还隔着衣服嘀咕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 对拧干衣服这件事，宣王确实磨磨叽叽的。 紧张、害怕、害羞，多种情绪，萦绕心头。 致使过了好久，才算完成了这些事情。 等其弄完，萧远也站起了身，“走吧。” 说着话，他再次看向宣王。 不过这一次，他明显愣了一下。 肌肤胜雪，精致的五官，红唇，眼眸好看，睫毛又长又浓密，更重要的是，她用玉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古典发饰。 稍微愣神之后，萧远含笑说道：“果然容颜绝美的女子，都爱骗人。” “那，那不叫骗人。”宣王反驳。 “好吧。”萧远不置可否，又道：“记得王妹曾说，今生今世，恐怕都看不到你女子打扮，今日可是自食前言了？” “哼！”宣王哼了一声，俏脸再度微红。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脸红了。 萧远笑了笑，接着开始折断树枝，在地上做了一些记号，以便两军将领寻到这里之后，有线索可寻。 “走吧。”做完这些，他微微一仰头。 宣王上前，两人并肩，辨别了一下地形，开始往山谷外走去。 第470章 小历凶险 天色已黑。 于密林之中，常有莫名其妙的怪异动静。 且这里根本就没有行人走过的踪迹，显然是一处深山野岭。 一路下来，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令宣王警惕不已。 无论她是否女王，可终究还是个姑娘。 如此情况之下，刚开始，她还在萧远身旁走着，可慢慢的，已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了萧远胳膊，俏脸上，满是紧张兮兮，美眸更是不时左顾右盼。 好在，天上有明月，可视度很高。 萧远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抽出秦王剑，在树上做着一些特殊记号，一来留给两军信息，二来则是以防迷路。 又是一下突然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着，引起地上的断枝和树叶一阵响动。 “王兄……”宣王都快哭了，紧紧抓着萧远胳膊，眸中泪雾已起。 作为宣国陆氏王族，长这么大，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别怕，一些夜晚出没的小动物而已。”萧远安慰了一句，同时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 他知道，两人夜深之前，必须得走出这里，否则，危险将会更大。 水潭那边，更是如此，那里密林更深。 萧远向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原地等许虎他们的原因，一旦许虎等人未能及时赶到，那他和宣王就危险了。 正走着，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宣王本还在走，见其停下，不由一顿：“怎么了王兄……” “别说话。”萧远低声打断了她。 宣王心中一慌，下意识把萧远拽的更紧了，默默不敢出声。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宣王脸色顿时一变。 萧远则是不动声色的将她护在了身后，继而持剑开始与那野兽对峙。 那应该是一头野狼，饥饿之下，见到人类，可想而知，瞬间就猛扑了过来。 萧远当机立断，拉着宣王闪电侧移，同时单臂一挥。 那野狼身在半空，作扑击之势，被这快速一剑，直接砍了个正着。 秦王剑实在太锋利了！连迟钝的感觉都没有，直接寒光掠过，野狼惨死当场，呜咽都没发出一声。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与此同时，宣王因被萧远突然拉扯，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像是绊到了什么，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萧远反应快，及时单臂拉住了她。 可用力之下，宣王也顿时撞进了他怀里。 一声轻微惊呼。 为防宣王再次跌倒，萧远就势搂住了她的腰身。 软香温玉。 她的身体很柔。 带着淡淡的清香。 两人贴在一起，鼻息交融。 双方气息，萦绕心头。 黑夜中，宣王美眸闪躲，根本不敢去看他，心头小鹿乱撞。 他稍一低头，唇都差点碰到她的唇。 像是忽然慌了一样，宣王连忙将他推开，可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心下更是莫名紧张的要死。 “王妹没事吧？”萧远问了一句。 “嗯……”她轻轻点头。 “走吧，后半夜之前，我们必须走出这里。” 萧远说完，又自然而然的拉起了宣王小手，开始朝前走去。 还好，他们的运气不错，前面没再碰到什么危险，半个多时辰后，视野也渐渐开阔了起来。 这里，已不再是之前那样的环境。 借着月光，萧远察觉出这一点，旋即环视一周，精神一振：“王妹。” “啊？”宣王似乎还在想着心事。 “你看。”萧远指了指周围，欣喜的说道：“这里虽不成路，但却有痕迹可寻，必然是山人常常经过。” 此处杂草，明显光秃秃的，路，也是人走出来的。 听他所说，宣王也观察了一下，点点头道：“确实如此，王兄，看来我们已经接近居民边缘了。” “没错，继续赶路吧。”萧远大喜。 他的观察并没有错，没过多久，两人沿着山人走过的痕迹，已出了山林。 面前豁然开朗，再行数里，似有农田，月色之下，更可隐约看见不远处的村落。 “太好了王兄！我们出来了！”宣王兴奋的叫了一声。 出于之前的习惯，更是再次紧紧拽着萧远胳膊，俏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恩。”萧远同样高兴，两人加快脚步，不多时，已进入村中，来到村口的一处民居前。 虽是夜晚，但这个门，还是必须要敲的，因为两人根本不知现在何处，需要向村人打听一些情况。 敲门声响起，萧远敲打的并不急促，而是不紧不慢，每隔几下，沉稳有力。 “谁啊？” 屋中传来男子的声音，随后院门打开。 那是一名普通的百姓，农人穿着，布条束发，手中还拿着一盏油灯，并没有睡眼惺忪的状态，不过倒是打了一下哈欠。 萧远先是与宣王对视了一眼，接着微微拱手，含笑说道：“在下冒昧，没有打扰小哥休息吧？” 男子这才打量了他和宣王一眼，见两人穿着锦衣，男的公子如玉，女的绝美容颜，怎么看怎么有气质，不由微微一愣：“这，我好像没有这样的亲戚吧？两位是……” “过路而已，不想出了一些意外，导致迷路，打扰小哥，只想求问一下，此处何地。”萧远道。 “啊，原来是这样。”男子恍然，他说呢，这是哪里的贵客。 顿了顿之后，又道：“我们这村，叫柳河村，距离县城，还有二十多里路呢。” “敢问哪一县下辖？”萧远又礼貌的问道。 “平安县。”男子回到。 萧远又和宣王对视了一眼。 平安县，还在宜阳境内，不过已是边地了，看来，他们这是跑了一百多里路啊。 了解这些之后，萧远又朝男子笑了笑，道：“多谢小哥相告，叨扰清梦，还望海涵。” “哪里？公子城里人，就是多礼。” 村人淳朴，男子说完，又下意识看了两人一眼，笑呵呵道： “我看二位，必是夫妻吧？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宣王这时，还抓着萧远胳膊呢。 闻言不由脸色一红，慌忙松手。 第471章 刻意引导 在向村民打听了县城方向之后，萧远再次道谢，便带着宣王离开了这里。 二十里地，并不算太远，两人赶了赶夜路，于夜半时分，抵达城中一家客栈前。 小县城里，并没有什么夜市，深夜街上一片宁静。 被惊了瞌睡，客栈小二显得极不乐意：“二位客官是要住店？” “当然。”宣王抢先道：“两间上房。” “好的，请先付账。” “哦……”听到这话，宣王下意识在腰间两侧摸了摸，继而看向了萧远。 后者同样如此，在身上掏啊掏的，可随即就是一阵苦笑。 他们二人，一国之君，身上不带钱，属实正常。 而见此情形，店小二则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我说二位，看你们穿着，非富即贵，不会连住店的钱都没有吧？” 他说的没错，当时锦缎，不是一般百姓穿得起的。 萧远闻言，刚要看看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哪知宣王已是一抬手，抽掉了头上的玉簪。 一头柔顺秀发飘下，配上她的容颜，别提有多美了。 她将玉簪递于店小二，话语简单：“足够了吧？” “啊？”店小二先是懵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再见玉簪，连忙接过，稍一观看，便是立马换了个态度，开始点头哈腰道：“足够，足够。” 此物，一看就是上等好玉，店小二虽然不懂，但也多少能看出来，一点店钱算个屁啊。 明日一早，便拿去当了，补上店钱，其余的，不就落自己口袋了嘛！ 因此，态度哪能不好。 可这时候，萧远却突然伸手道：“拿回来。” “这……客官……”店小二哪里舍得。 萧远将一个随身挂饰玉扔到了桌上：“用这个抵。” 这也是他刚刚找到的，店小二先是不舍，再看挂饰，顿时又露出了兴奋之色，忙递还玉簪：“好的好的。” 两件，都是君王身上的东西，价钱可想而知。 萧远接过玉簪，交还到了宣王手上。 后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微微暖心，因为少了玉簪，她无法挽发，多少是有些不便的。 拿回玉簪后，宣王又道：“我们需要热水，和洗漱等物。” “明白，明白，小的这就去安排，马上就好……”店小二满脸笑呵呵，今日可真是捡了大便宜啊。 落水之后，虽然现在衣服已经干了，可宣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急需要沐浴。 两间上房，就在客栈二楼，位于隔壁。 半个时辰后，两人洗漱完毕，萧远也来到宣王房前，敲了敲门。 “谁呀。” “你说还能是谁。”萧远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哦……”宣王应了一声，半晌才开了门。 她已经过打理，古典女子发饰，开门之后，偷偷看了眼萧远，似乎有点慌慌的样子。 “你要干嘛？”她警惕的问。 见她那模样，就像是自己要闯进来把她怎么样似得，萧远差点气笑了，进去之后，先是打量了一周，接着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就那么躺在了床上，双手枕于脑后。 “真是奇怪，你说一家客栈，一样的房间，怎么你这屋内，就是比我那香一些呢。” “你！”宣王见状大急。 萧远直接道：“躺一下又不会死，我很累。” “切！不要脸皮！”宣王气呼呼的坐在了桌边。 萧远调侃：“也不知是谁不要脸皮，抱着别人就不肯松手。” 宣王脸色大红：“你欺负人！” 说着话，她美目还狠狠瞪了萧远一眼，又羞又气。 “哈哈，开个玩笑嘛。” 萧远颇觉有趣，顿了顿又道：“好了王妹，我来找你，也是有正事的。” “什么事！”宣王没好气道。 “北方战事，不要掺和了，于宣国无益。”萧远直接道。 听到这话，宣王虽脸色红晕未消，但也正色了下来：“秦军此时攻凉，王兄意欲何为？无非是想统一北方，桓凉灭后，宣国身处何地？王兄竟说与宣无关？” 没想到，她想的这么远，就为了以后的宣国，避免秦军兵锋，便要阻止北方格局。 萧远眉头暗皱，这个女王，并不简单。 他想了想，说道：“王妹所说，太过遥远，实为不现实。” “呵，王兄是在自欺欺人，敢说心中不是这个想法？或者说，秦国目前战略意图不是如此？”宣王哪会相信。 “那以王妹所说，南方格局如此，北方格局如此，七国相互制衡是吧？” “最好如此。” 萧远乐了：“天下九国，已灭其二，列王或为图存，或为争霸，或为一时之气，兵戈不止，王妹何以非要制秦。” “因为王兄让人看到了秦军的可怕。”宣王也不避讳。 萧远道：“大争之世，秦不自强，则被他国灭亡，王妹此言，未免太过偏颇。” “可秦国早晚要打到南方。”宣王又扯回了这个话题。 “呵呵。”萧远又笑了：“那王妹告诉我，你们南方四国，能一直保持现有格局？” “那吴楚常穿一条裤子，灵王又是老狐狸，早晚，都会对宣国用兵，尤其楚王，这一点，王妹比我更清楚！” 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宣王闻言，转了转眼珠，沉默了一下。 见状，萧远趁热打铁：“楚一旦攻宣，吴军必动，到了那个时候，王妹就需要秦国帮忙了。” “在此，我可以保证，届时，若南方战事起，秦军必从宁阳出兵，顺江而下，步军登陆吴国边地，帮王妹牵制吴军！吴王只要敢助楚，我必领兵，长驱直入！” “王兄此话当真！？”宣王听完，忍不住神色一凝。 “当然！”萧远回答的认真。 “如何信你？”宣王狡猾的问了一句，因为之前她口头上骗过萧远。 “君无戏言。”萧远说着，又故意道：“不像某些人，说自己是小女子，君子一言不作数，借此由头。” 宣王小脸又一红，眯起美目笑了笑。 她一笑，好看的眼睛眯在一起，睫毛又长又浓密，极为动人。 萧远见状，颇为无奈：“另外，如果北方战事，吴楚也要插手的话，届时，还望王妹能够牵制一二，使其无法出兵。” 第472章 秘盟 萧远刻意引导，借目下南方格局，企图将宣王的注意力转移到吴楚身上，而不是现在的秦国。 他点明利害，言语之间，显然已经起到了效果。 可宣王仍旧说道：“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萧远从床上坐起，略微苦笑：“王妹何必如此，你我皆清楚，秦宣之间，秘盟比结怨要好。” “谁要与你结怨……”她下意识慌忙说了一句。 很快又察觉不对，连忙道：“秘盟？” “是的。”萧远解释道：“秦宣秘盟，他国不得知，北战之时，王妹暗中助我，宣国若南图，我亦暗中助王妹。” “如此，于列国争霸中，秦宣才是受益最大者。” 前番宣国以凉制秦的策略，从战略角度出发，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现在，萧远的一番话，明显让宣王更加动心。 美眸稍稍一动，她又笑吟吟道：“王兄不会出尔反尔吧？世人皆知，秦王奸诈。” “王妹在骂我？”萧远不乐意了。 宣王微微抿嘴。 “可订秘密盟约。”萧远又直接道。 谁能想到，两个君主，竟在一家小小的客栈内，商议了秘密协议。 这次会谈，让宣国直接改变了对秦国的态度。 主要原因，建立在萧远的话题转移上，为宣王分析了南部对她更为重要。 其次，则出于宣王心态的微妙变化，这一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见事情谈妥，夜已深，萧远不便久留，便起身准备告辞。 “王兄且慢。”哪知宣王却喊住了他。 萧远先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继而笑了：“王妹若是害怕，需要人陪，乐意之至。” “无耻！”宣王啐了一口，微红脸道：“我只是想说，王兄现在攻凉，想过后果吗？” “何意？”萧远反问。 宣王道：“我们可以先假设一下，现在赤城丢失，秦军大军压进之后，凉王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和桓国罢兵，以桓王性格，他恐怕会欣然接受，到时，王兄何处？” 这个问题，萧远早就考虑过了，并和一帮大臣进行过仔细的探讨。 北方三国，无论桓王是否作为，想要打破现有格局，秦国就必须出兵，否则，将会永远这样。 在萧远心里，其实最想看到的，是凉军大举攻入桓国腹地，甚至让桓王有覆灭之危，那时候，秦国出兵攻凉，将会事半功倍。 可随着孙起的凭空出现，打乱了这一切。 他现在也不得不做好与凉军正面决战的准备。 形势走到这里，桓王跟不跟着灭凉，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 只要桓凉无法结盟对秦，便是好的一面。 因此，萧远说道：“王妹所言，我明白，只是孙起的出现，让桓凉两军开始长期对峙，迫使秦军不得不提前出兵。” “因为接下来，秦国已经等不到预想的战局了。” 预想之战局，就是凉灭桓，秦灭凉。 但有孙起在，这个情况已不可能发生了。 宣王闻言，则是稍微想了想，道：“孙起？听说过，桓国新任统帅吧？” “是的。” “其人军事才能，比贵国苏毅如何？”宣王好奇的问了一句。 萧远摇摇头道：“如此比较，毫无意义，两人作战理念完全不同，战术差别极大，且本王根本就不了解孙起。” “好吧。”宣王不置可否。 见状，萧远笑了笑，道：“那先这样，王妹早些休息，我走了。” “嗯。”宣王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将萧远送至门口，然后道了一些晚安之类的，便关上了房门。 一夜无话，第二天，宣王询问是否赶回宜阳。 萧远默默计算了一下，觉得两国将领应该快到了，便建议在此等等，免得长时间寻不到两人消息，军中会出现一些变故。 与此同时，悬崖附近。 眼见二王一追一跑，转瞬没了踪影，两国将领的焦急心情可想而知。 当时就带着数不清的士兵，沿途追赶，可君王宝马，实在风驰电掣，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沿着大致方向，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直到此时，才寻到了崖边。 双方大军，一左一右，纷纷赶来。 秦军这边，由许虎当头，跟着一些中级将领，上官文若则是被安排到了赤城，与赵牧会师。 宣军那边，是谢红菱和谋士王肃，另有数名将领，和大批将士。 马儿有灵，眼下，二王坐骑，还在崖边附近自顾的吃着野草，像是等待着主人，并未离开多远。 看到这一幕，双方将领几乎同时快步上前，接着朝下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所有人都惊叫了一声，许虎何其勇猛的虎将，可此时此刻，冷汗却瞬间就流了下来，脸色更是唰的苍白！ 谢红菱和他好不到哪去，因终究是女子，更是眼圈都快红了，急声说道：“这！这如何是好！” 说着话，焦急之下，她亦转头瞪向了旁边的许虎，厉声说道： “都是秦王！都是你们秦军！若我王有任何意外！我就跟你们拼了！” 听到这话，本就一颗心直沉谷底的许虎，当即大怒：“我还没找你们宣军算账呢！若我王有任何事！我秦国，必倾全国之力，灭了宣国！” “要打现在就打！” “谁怕谁！” 二人说着，就要动武。 双方将领更是纷纷愤慨不已，皆猛抽战剑。 士兵亦是如此，立即转身，持戈与对方对峙了起来。 由此可见，二王在各自国内的威望，萧远这边，不用多说，他就是整个秦国主心骨。 更是许虎这种将领舍生忘死守护之人。 宣王虽女王，但同样颇得人心。 一时间，场面剑拔弩张，再有一言不合，必然会大打出手。 谋士王肃见状，慌忙站到了两军中间，连连摆手急道： “哎呀！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君王安危要紧！都收起来！收起来！” 他的劝解，令场面很快缓和了下来，两军将领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战剑回鞘，士兵也放松了戒备。 随后，开始合力下崖。 “快！快取绳索来！” 第473章 心急如焚 粗大的绳索，绑在许虎腰间，开始顺着悬崖往下。 谢红菱就在他旁边，两人同下，头上还跟着一连串的精锐士卒。 因担心大王安危，许虎和谢红菱下的都很急。 而这处悬崖，并不是很深，不多时，两人已率先落地。 落脚的地方，就在潭边，差点沾水，看到崖下就是水潭，许虎不由精神一震，心中升起了一抹希望：“大王应该没事！” “没错！”谢红菱和他对视了一眼，同样激动不已，两人连忙沿着潭边到了对岸。 紧接着，两国大批精锐士卒也顺着绳索攀了下来。 “快！跟上！” 许虎挥了挥手催促，而后开始观察这里的地形。 谢红菱同样如此，不过女子多少心细一些，很快就让她发现了萧远留下的踪迹。 “快看！” 她连忙急走了几步，许虎紧跟其后。 地上，插着一根带叶的树枝，旁边有石子堆成的记号。 看过之后，许虎二话没说，当即就道：“这边！” “你怎么知道是这边？”谢红菱多少不放心。 “这是我王留下的记号，你无需多问。” 实则，这正是秦军中的某种信息，许虎当然能看懂。 在他的带引下，两帮人沿着萧远走过的路线，匆匆急行。 因前面的记号，于密林之中，许虎自然开始特别留意了起来，果然，很快他就发现，每隔一段时间，都能看到大王留给他的指引。 这就相当于路标，没过多久，众人已至野狼惨死之地。 那头野狼的尸体，早已经不见了，多半是被山中其他野兽叼走了，空留地上一滩血迹。 看到这些，许虎和谢红菱的心又提了起来。 “上天庇佑，我王无事……” “快走！” “都跟上！” 昨日夜里，萧远是摸索前进的，还要警惕野兽，一路标记，而现在是白天，又有了指引，速度自然不能相比。 仅半个时辰后，众人已行至野岭外，再急行，看到村落。 进入村中之后，心急如焚之下，许虎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当即寻到村长，令其将村民都喊了过来。 小小村落，突然来了两个将军和一众士兵，众村民皆有些害怕，聚集村口，脸露畏色。 许虎环视一周，直接开口问道：“有没有哪位乡亲，见过一男一女，如实相告，必有重赏！” 听到这话，众村民都交头接耳起来，一男子犹豫了一起，举手试探性道： “将……将军说的，是不是一对年轻夫妻？” “什么夫妻？”许虎一愣。 谢红菱则是心中一动，多少细腻一些，连忙追问：“具体说来。” 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结结巴巴道：“那……那公子相貌英俊，目若朗星，二十多岁的样子，女的……女的好生漂亮，明显就是夫妻二人，且一看就非富即贵。” 听到这里，没等许虎说话，谢红菱已是精神一振，再度追问：“他们去了哪里！” “平……平安县。”男子仍然语气打颤。 谢红菱不再多问，而是忙与许虎低语了一番。 后者点点头，确认之后，朝手下示意了一下：“赏他一些银钱。” “都散了！” 随后，唤来一名随行的军情人员：“把消息传回崖上。” “明白！”士兵领命而去。 两帮人再次向平安县急赶。 下午时分，平安县，小城城门处。 秦国治下，县乡也是有武卫府的。 而许虎和谢红菱，都还是一身盔甲，腰挂战剑，身后跟着一大帮士兵。 如此情况，又是战争期间，收到消息的平安县令，顿时就慌了，因为他不明白情况，还以为是敌军打来了呢！ 城门处，县令身后带着几十名官兵，正在询问情况。 好在，他看到了秦军盔甲，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继而陪着笑脸，上前几步，朝许虎弯腰拱手道：“将军这是……” 可现在许虎哪有心情跟他废话，直接掏出了自己的军牌，塞到了县令怀中。 后者拿起一看，顿时惊叫出声，双手一抖，差点将军牌掉了下去： “虎……虎侯……” “我有要事，必须进城，让这些官兵退开！”许虎收回军牌，直接说道。 “是！是！”县令慌忙应声，哪敢犹豫。 可很快，他又小心翼翼道：“可是将军，这些宣军……” 许虎瞪了他一眼，县令连忙躬身退让，再不敢言语。 这种时候，你要是不让谢红菱跟着，她恐怕得和你拼命！ 一进城，两人带着大批精锐，于街道之上，一人一边，无视路人眼光，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公子——” “小姐——” 他们没有喊大王，一个喊公子，一个喊小姐。 这般动静，小县城里，怎么可能不引发轰动。 很快，街道两边就聚满了议论纷纷的百姓。 当行至一家客栈门前时，一声重重的低咳传入耳中。 这感觉很熟悉，许虎连忙循声望去。 目光所及，萧远正和宣王肩并肩站在一起，投来略微不满的眼神。 “啊？”许虎见状大喜，慌忙上前，谢红菱自是一样。 两人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奋之，皆激动不已。 “大……公子，您可吓死我等了啊！” “是啊小姐……”谢红菱眼圈微红，夹杂着浓重的后怕。 “好了，是我二人不对，让你们担心了。” 萧远说了一句，见麾下爱将如此，二王心里多少都有些暖暖的。 眼下多人围观，萧远也顿觉不自在，又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离开这里吧，另外，通知军中了吗？” “公子放心，已经传回消息了。”许虎忙道。 “恩，走。”萧远点了点头。 可这时候，平安县令却急匆匆赶了过来。 一个小小县官，并没有见过君王，过来之后，也是朝着许虎弯腰挤笑： “下官听闻将军在寻人，不知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将军但请吩咐。” 小县城来了上将，他完全是想借此机会，拉个关系的。 许虎闻言，则是下意识看了萧远一眼，道：“县令大人有心，不过不用了。” 整个秦国，侯爵就那么两位，这突然来了一个，他急着寻找守护的人，会是谁！ 县令顺目光看去，见到萧远，心中像是明白了点什么，脸色当时就变了。 第474章 宣军退 县令不是傻子。 这普天之下，能让虎侯对其这般恭敬公子哥，除了一人，已没有第二个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就慌了神，也连忙一整官服，就要跪地。 萧远敏锐察觉，瞥了他一眼，制止道：“不必如此，免了吧。” “啊？是，是。”听到这话，县令先是一愣，同时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于是连忙躬身，屁颠屁颠的上前，聪明的说道：“公子大驾，巡视平安，小人之幸，小人之幸啊。” “行了，你忙你的吧。”萧远打断了他。 “那……小人这就去设宴。”县令又试探性道。 “不用麻烦，这次的事，就当没有发生了，治好你的辖内，才是最重要的。”萧远道。 “可这……”县令想巴结，谋个仕途。 萧远神色略微不悦。 他的王威，毋庸置疑，仅一个眼神，县令已是吓了一跳，腰身再弯，慌忙道：“是，是，小人谨记公子教诲，定当克己勤勉。” “你不用跟来。” 萧远说了一句，又和许虎等人打了个招呼： “我们走吧。” “是！” 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可路人的围观依旧没有散去。 要知道，那种时代下，县令在当地百姓眼中，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现在却对那公子哥如此卑躬屈膝，也不由让人们展开了小声议论： “那公子哥谁啊，不是我们平安县的人吧……” “看县令大人那态度，来头不小啊……” 而平安县令，躬身缩肩，目送萧远离开之后，刚平复一下心情，一名县府侍卫也忍不住凑了上来，好奇的问道：“大人，刚才那公子哥谁啊？” “不该问的别问！那是你能知道的人吗！”县令一瞪眼。 “啊？是，是……”侍卫也跟着吓了一跳。 萧远则是和宣王肩并肩走在街上，笑了笑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和王妹相见啊。” “王兄随时可以去宣国作客。”宣王亦微笑道。 “战事过后再看吧，此战难啊。”萧远轻叹了一声。 “王兄不是很有信心？”宣王笑问，同时还看了他一眼。 萧远微微摇头，不再就此问题多谈，而是又和她聊起了别的。 两人走在前面，远远看去，跟情侣无异，时常笑谈，又低语，状似亲昵。 跟在后面的许虎和谢红菱，不由对视了一眼。 “国君心意难测，前面还要喊打喊杀，现在这……”许虎看着谢红菱问道。 “别问我，我怎会知道！”谢红菱没好气。 “你态度就不能好点吗？”许虎略感不满。 “那得看人。”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 “切，母老虎。” “你骂谁！” “我骂人了？” “你！无耻之徒！” “你说谁无耻！？” “谁无耻就说谁！” 对话至此，两人皆气的不轻，动静也传到了前面。 萧远和宣王先是稍稍侧头向后看了一眼，接着又目光对视。 两日后，宜阳城内。 萧远早已回来，并亲自召见了郡守章公佑。 后者正微微躬身站在下面，在汇报情况。 “禀大王，丞相调度之粮草军械，已由民夫卫队押运至此，加之宜阳部分粮仓，首批粮草，可供大王征战数月之用。” “此外，微臣已与军中粮官交接。” 萧远只要一出征，总提调官必然就是刘玉之，兼暂领朝政。 而在补给线途经之郡，其郡首，自然要全力协助，宜阳，正是补给线的重中之重。 章公佑绝对算得上是个好官了，汇报完大致情况后，他又略微忧虑道： “不过大王啊，宜阳之重，重在运输方面，如果此城遭袭，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微臣建议，最好还是分调重兵把守。” “章大人是在担心宣军？”萧远问了一句。 章公佑如实说道：“是的，若大王走后，宣军切我后线，如何是好？” “宣军不用担心，他们不日就会撤走的。”萧远回了一句。 “这……”章公佑不解。 萧远又道：“不过你的话，不无道理，为防变故，楚军突然北上，宜阳和濮阳，还是驻守一些兵力吧。” “楚军？”章公佑更不解了：“可是大王，濮阳不是已经被宣军偷袭了吗？” “这不重要。”萧远岔开话题道：“本王能给宜阳留守的兵力不会太多，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章大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坚守宜阳，第二件事，就是传书丞相。” “是，微臣谨记。”章公佑恭敬应道。 宜阳离山峪关并不远，只要不是被闪电攻下，秦国国内留守的军队，就会兵出山峪关，快速支援。 而萧远说宣军会退，自然是因为他和宣王已经秘密订盟了。 此秘盟，他国不得知。 宣王口头上会耍小花样，可她绝对不会毁盟。 这个女王的才智和手段，绝对是不输天下任何诸侯的。 另一边，宣军营地。 宣王回来之后，跟萧远那边差不多，自然先是被一帮将领嘘寒问暖，忧心关切。 人们围着她，许多宣将都后怕不已，嘴上不住说着什么。 王肃更是说道：“大王啊，此番太危险了，您要是有任何差错，我宣国可怎么办啊！” “好了好了，诸位不必再担心，本王这不是没事嘛。”宣王笑了笑。 王肃又好奇道：“不过大王，臣等寻至崖边，不知崖下，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一提到这个，宣王想起前事，一想到自己抓着萧远就不放，在他面前，怎么就露出了一副小女人心态，不由感到脸色微微发烫，连忙敷衍岔开。 “好在上天庇佑我王，有惊无险啊……” 王肃忍不住说了一句，又问道：“那大王，我军现在……” “撤吧。” “啊？” 王肃有点没反应过来：“大王，以凉制秦之策，微臣深表赞同，若此时撤兵，秦王必全面攻凉啊。” “关于北方战事，过后本王再和王大人商议，现在我军不宜留在此处，先回国内吧。” 宣王说完，又环视一周，直接下令道：“即刻传令军中各部，收拾行装，整理辎重，南撤回国，此乃王令。” 第475章 谋士田授 宣军撤，萧远也开始将手中现有的十万兵力，分别留守在了宜阳、濮阳、和部分城池要地。 这十万兵力的作用很大。 在保证了攻凉后方，各处要道安全的同时，亦可作为随时调向前线的援军。 这个部署，并没有任何问题。 至此，秦国攻凉之前线军队，加之赵牧一部，总计兵力三十万。 后面要不要增兵，那就得看战事打到什么程度了。 与此同时，赤城。 兵贵神速，在迅速抢占此地之后，赵牧可没有一直等着，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横扫了周边数座县城。 只是在继续挺进的时候，被反应过来的凉国，以五万多兵力，拦截在了金岭一带。 此时，秦军主力早已会师，上官文若正和赵牧一起，萧远没到之前，两人也曾展开过一定的商议。 上官文若这个人，以谋略见长。 作为开国功勋，他的功劳毋庸置疑，曾一力推行过秦地的军政改革，战争期间，在萧远几近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曾力劝萧远克服眼前困难，必须进军！数次纠正过萧远的错误决断，亦曾多次献策，致使秦军最终得胜。 综合战略高于战术为基础，上官文若是秦国军事集团当之无愧的首席谋士，只要随萧远出征，他都多任参军议事，或军师祭酒。 当然，萧远麾下谋士可不止这一位。 例如陈昱、吕范、贾方、田授等等，共有七八位。 这些人，大半为平定川蜀之后，前来投奔的蜀中才俊，在当地久负盛名，当时的萧远，可都对他们礼贤下士，亲自接待。 其中之人，或为战术谋划出众，或为精于算计，或为善出奇策，或为临变能力极强。 这次出征，其中就有田授。 田授这个人，二十七八岁，偏瘦，下巴上的胡须修饰极好，相貌平常，可他的眼睛，却总透露着一抹精明，其人善于洞察人心，灵活多变，能准确的分析出，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此次议兵，帐中将领很多。 上官文若率先说道：“大王的战略计划，是以赤城为跳板，持续向凉国进攻，现在此地，乃至周边城池，已被我军占领，以我之见，对金岭敌军的打击，最好还是不要全面进攻，当制定上好战术。” 听到这话，有秦将说道：“我军兵力三十万，大军压进，金岭凉军，不过五万众，必不能敌，何须制定战术，以末将之见，不如强攻。” “勇夫好斗，实乃下策，强攻之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能妥善平定金岭，岂非更好？”上官文若道。 他话一说完，田授就站了出来：“在下赞同上官大人的意见，金岭距此，还有一百多里，我军主力若全面压进，不日，凉国援军必到，届时，就会造成敌军据城殊死反抗的局面。” “与其如此，不如先派一小支军队，试探金岭虚实，对方见我兵力不多，也不会那么紧张，或许，能从中找到什么破绽。” 赵牧闻言，考虑了起来。 上官文若则是心中一动，看向田授道：“你可是已经想到应对之策。” “现在还不好说啊。”田授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他和上官文如的意见，倒是被暂任统帅的赵牧采纳了，后者考虑之后，点点头道： “好，就依两位先生之言，我军，先以两万兵力，作为先锋部队，对金岭发起试探性进攻，由卫庆将军统领。” “末将领命！”卫庆当即抱拳。 经上次一战，他在秦将之中，地位已经坐实，由此次出征，萧远调他过来，亦不难看出，对扬州军旧部的重视，尤其是这个卫庆。 而见他领命，田授则是又道：“在下与卫将军同去吧。” “如此甚好。”卫庆求之不得。 田授的才能，他并不是很清楚，但他却知道，这是被大王称作谋士一类的人，有其跟着一起，只会有好处，绝没有坏处。 出于这一点，行军路上，卫庆对田授的态度也比较恭敬。 两人骑着战马，带着两万军队，押运部分辎重，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 “先生啊，虽两万兵力，但若强攻金岭，我还是敢打的，就是不知金岭凉军战力如何。”卫庆说道。 “不行不行，不能强攻。”田授摆了摆手。 “那以先生之见呢？”卫庆虚心的问。 田授想了想，道：“先引蛇出洞吧，我们不妨先猜测一下对方将领的心理，金岭守将，名为石真，一向好大喜功，见我方只有两万兵力，且主力离此甚远，他非但不会害怕，或许，还想着建功呢！” 他先是向卫庆分析了敌将的弱点，然后说道： “以金岭为凉军防御重地的话，那左城和白马，就是进攻金岭的最佳据点。” 金岭为郡，此两地，乃县城，一个在金岭左下方，一个在偏右下方。 这两地要是一丢，则会对金岭产生两线对角之势，俯视郡城，形势危矣。 卫庆听完，当即说道：“愿闻其详。” 田授说道：“左城和白马，我们先取其一。” “将军以我部主力，正面佯攻左城，作出占领此地，对金岭产生威胁的假象，诱使石真主力拦截。” “石真见状，必不会让我部得逞，继而与将军展开对峙。” “与此同时，偷袭白马。” 表面目标，直指一处，引诱对方主力，实则饶袭另一处。 这是战场上常见的一种战术。 卫庆闻言，略作忧虑道：“先生，这能行吗？” “当然不行。”哪知田授却直接回道。 “啊？这……”卫庆顿时有点懵，他前面说的一套一套，可到头来，又直接否定了自己的战术，什么鬼嘛！ 田授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又道：“石真虽好大喜功，但却并非什么酒囊饭袋，他同样知道左城和白马的重要性，因此，偷袭多半不会成功。” “而我们要的，就是不成功，让石真以为，我们计策失败，受其大挫！” “到时，白马偷袭失败之后，我军遭迎头痛击，仓皇败退，石真会怎么想？他一定会认为，自己真是料敌于先啊，还不趁势追击？” “这，才是在下要说的关键点。” 第476章 反败为胜 田授的战术谋划很明确。 前面说的一套一套，都是在为最后的诈败作铺垫。 在军事战争中，诈败之计，其实是最难用的，因为这之间牵扯的因素太多。 最重要的是，你败，得败的合理，败的让对方认为是真败。 田授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要让石真以为：我就知道你会偷袭白马，看吧，中招了吧！ 此战役，看似很小，实则谋划布局很大。 卫庆听完，忍不住面露兴奋：“先生妙计啊！” 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田授的这最后一手，前面种种精妙的计划，搞的就跟真的一样，实则，却是为了这最后一击。 武将领兵作战，谋士献策，这是一种完美的配合。 且卫庆性格豪爽，武艺不差，又沉稳果断。 这也是田授在听到卫庆领兵之后，马上站出来说要同往的原因。 这边战术制定，卫庆依计而行，抵达金岭前线后，休整一日，第二天，就率一万多主力，作出了准备强攻左城的架势。 此时消息早已传至金岭。 议事大厅中，守军石真说道：“根据探报，此次秦军先锋部队，约莫两万人，其领兵将领，名为卫庆，此人领兵颇佳，不可小觑。” 说着，他又道：“不过现在，观这两万秦军的动向，应是要对左城下手，企图对金岭造成威胁之势。” 说到这里，有凉军偏将接到：“占左城，俯视金岭，合用兵之道。” “恩。”石真先是点了点头，接着眼珠一转：“左城如此，白马亦如此，此两城，皆为要地，秦军攻左城，情理之中，可白马呢？” “将军的意思是……” “倘若我们将全部兵力，用以拦截秦军，那白马必然空虚，若被饶袭，后果不堪设想啊。”石真道。 “嘶……”听他这么一解释，一干将领也都吸了口气，有人道：“将军所虑，不无道理啊，若秦军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白马就危险了啊。” 石真笑着看了他一眼，接道：“因此，不管秦军是否将全部兵力都压在了左城上，白马方面，我们都要预先设好埋伏，秦军不来便罢，若来，就活该我等立功！” “将军英明——”众将齐齐说道。 石真的种种表现，恰好都被田授说中了。 随后，战事爆发。 秦军强渡一线，进击左城。 石真以三万主力，截击阻拦。 与此同时，卫庆领数千精锐，饶袭白马。 结果可想而知，左城方面，秦军非但没有突破防线，偷袭白马，更是遭迎头痛击。 ‘兵败’之下，两线秦军，开始仓皇败退。 指挥全局的石真得知，不由仰面而笑，说道：“哈哈！就知道他们会佯攻左城，偷袭白马！现在秦军战败，溃不成军，正是我部歼敌最佳时机！传令！立即乘胜追击！” “诺！” 这种时候，石真哪里会有其他任何想法，唯一想的，就是活该自己立功！ 在他看来，是自己识破了秦军的战术，预先在白马设防，才有此胜机。 因而，在其军令之下，凉军主力，开始沿着秦军逃跑路线，一路展开了追杀。 表面看上去，秦军确实兵败如山倒，战旗兵器，那是扔了一地，狼狈不堪。 穷寇莫追，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石真建功心切，如此大胜之机，他哪肯错过，如能歼灭这两万秦军，他的职位必然会得到提升！ 可以说，田授早就将他算死了，根本就不怕他不上当！ 当凉军追至一处土道时，前方，已可隐约看见秦军逃窜的尾巴了。 这些尾巴，更是带着大量的粮草辎重，因而行动缓慢。 见凉军杀来，数不清的押运队，更是二话没说，丢下运粮车就四散而逃。 骑着战马的石真见状，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连连呼喝道：“快！粮草！粮草！统统收缴！” 在他命令下，无数的凉军士卒蜂拥上前，也都兴奋激动了，这可是战利品和缴获的物资啊！ 以凉军作战习惯，见到这些，哪里还有人想着追敌，都开始争抢物资起来。 可是很快，就有人不小心划开了装粮食的麻袋，里面泄出一地的粗沙。 见到这一幕，周围士卒都愣了一下，接着立即向石真汇报。 后者听完，同样一愣。 这么多车假粮草，不是片刻就能完成的，而是需得提前准备好，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秦军早就料到自己会追击了！ 想到这里，他顿叫不好，也立即下令就要撤退。 可此时想退，已经晚了！ 两侧林中，利箭射来，密集如雨，劲射不断！ 惨嚎声瞬间就连成了一片。 数不清的凉军士卒，还在一辆辆运粮车周围，哪里有任何的防备，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等反应，已是瞬间被射翻了一大片。 “快撤！快撤——” 如此伏击，石真哪里还敢久留，当即拨转马头，大声嘶吼了起来。 凉军一片大乱，此时正乃反攻最佳时机，卫庆领兵多年，怎么可能错过！ “杀啊——” 刚刚还狼狈逃窜的秦军，却个个高举战刀，疯狂的从拐角处反冲了出来。 石真大惊，片刻不敢停顿，那是不住催促，猛抽马臀。 马儿的嘶鸣，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和人们的惊慌叫喊。 凉军虽兵力占优，但一场战争，不是人数能决定胜败的，尤其是对方大乱的情况下！ 这一场反攻，时机拿捏恰到好处，秦军杀敌数千，反败为胜。 而田授的主要谋划，也并不在这里。 等石真好不容易将大军稳定下来，前方，一匹快马却疾驰而来。 “报~~~~” “将军！左城和白马，丢……丢了！” “什么！？”石真闻言，当时就懵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牙说道：“中计了！中计了啊！” 这才是真正的引蛇出洞。 田授的目标，显然是进攻金岭的两处最佳据点。 有了这两地，才是破金岭的关键！ 而凉军副将见状，亦是慌乱问道：“将军，现在如何是好啊？” “快！金岭有危！快回金岭！！” 石真目眦欲裂。 第477章 预料之中 好在，石真追击之时，并未倾巢而出，在金岭有部分留守，这才使郡城无恙。 不过左城和白马的丢失，对金岭来说，打击太大了。 因为有这两城在，就相当于卫城，三城之间，可随时协调，尤其是敌军只要敢兵临金岭，那左城和白马，就能从两翼配合正面战场。 石真也有足够信心坚守数月。 可是现在，金岭相当于是孤城了。 急匆匆赶回来之后，石真也是不住唉声叹气。 副将在其身旁，因为急撤，也是有点灰头土脸的样子，试探性道：“将军，不如我们先将白马抢回来！” “如何抢？”石真看了他一眼：“现在卫庆的部队，必然已经分兵驻防，你能在一天之内攻下白马吗？” “这……”副将咽了口唾沫。 “既如此，还说这些干嘛！秦军主力将到，想想接下来金岭的局面吧！”石真没好气道。 他说的没错，在收到前线消息之后，赵牧立动，秦军主力开始分别进驻左城和白马。 现在左右两翼皆是敌军，石真大急，求援书信，那是一封接着一封。 而因白马距离金岭较近的原因，这里的秦军兵力要明显多了不少，亦是军事指挥之处。 进攻金岭的各处交通要道，皆被秦军占领，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赵牧立即对金岭展开了进攻。 重要据点的丢失，让整个金岭郡，无法完成任何战术转移，只能苦苦单城支撑。 又过两日，萧远抵达前线。 在了解了当下战况之后，他忍不住将田授和卫庆大赞了一番，说道： “田大人才思敏捷，卫庆将军勇武敢战，这一仗打的好啊，左城和白马的丢失，对金岭来说，是致命的。” “是的大王，两城一丢，金岭指日可破，以目前战况来看，石真已守不了几天了。”赵牧接到。 “恩。”萧远先是点了点头，又问：“凉国援军方面呢？” 赵牧回到：“根据军情探报，按理说，凉国援军应该快要抵达金岭才对，可是到现在，仍旧没有太大动静。” 这有点不符合常理，要知道，金岭可是郡，不是什么小县城。 凉军不该轻易放弃这里才是。 微微皱了皱眉，萧远又环视一周：“你们都有什么看法？” 田授想了想，说道：“微臣大胆猜测，大王是否有些担心，凉国援军在计划什么阴谋。” “没错。”萧远自然不会隐瞒，说道：“这在本王看来，多少是有些反常的。” 田授道：“以微臣之见，不管后续凉军有什么打算，但目前的金岭，已是孤城，迅速攻占此地，随后向周边扩散，收复此郡各县，彻底稳固我军进入凉地的局面，才是当下之重，与其猜测敌意，不如不猜。” 这就是田授与其他谋士不同的地方，其他人，或许会因为看不透后面什么事情，导致犹豫不前，可田授不会这样。 最终，萧远采纳了他的建议，说道：“可以，本王赞同田大人的意见，在既知金岭对我军产生不了威胁的情况下，迅速平定此地。” “另一方面，密切关注桓国动向。” 其实这一次，是萧远多想了。 凉国支援金岭的援军，足有十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抵达，全是因为凉王的王令。 在守将石真看来，金岭很重要。 可若将地图缩小，就整个凉国版图来说，金岭实则是可有可无的，更不是什么战略要地。 加之左城和白马的丢失，凉王显然是有放弃此地的打算了。 十万援军，主将名为孙耀。 此人，是凉帅薛武常年的副将，若说能力，与秦将中的高盛差不多，都是那种经历过很多战争，有丰富经验，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级将领。 孙耀领兵十万，也是凉王不得已而为之，因为现在薛武还在桓凉前线，与孙起对峙，表面上看，国内已无其他统帅可用了。 作为君主，凉王自知孙耀能力，因而才没敢让他轻易支援金岭，怕中秦王奸计。 这个时候的孙耀，面临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对方最主要人物，是秦王萧远，下面是赵牧、上官文若、上将许虎、上将彭双、谋士田授、以及大批秦军中级将领。 站在孙耀的个人角度来看，他的心态可想而知。 在率军抵达金岭后方百里左右，孙耀停了下来，开始依照地势，深沟高垒，建立防线。 同时传书石真，若金岭守不住，不必硬守，保存现有兵力，迅速后撤，与己方会师。 国内不支援，石真没有办法，坚守孤城，早晚是死，再次血战一天后，他也当机立断，带着仅有的数千残兵败将，丢掉金岭城，撤向了孙耀防线。 另一边，凉国使者亦抵达桓都，于朝堂之上，开始游说桓王。 这才是凉王最关心的地方。 他现在急需要与桓国罢兵，将全部心力放到对付秦军上。 更重要的是，薛武、唐越、蔡言等人，必须得迅速从桓凉战场上撤下来，转而应对秦王。 可桓军兵力还在前线，孙起一直虎视眈眈，这就需要桓王的态度了。 朝议大殿上，凉使先是弯腰拱手，深施了一礼，接着开门见山，禀明了来意。 他并没有以请求的语气让桓王退兵，而是利用语气技巧，从其他观点上，阐述了桓国目前的状况。 这正是当时辩士的高明之处，他不会说桓国退兵对凉国有什么影响，而是会说退兵对你自己的好处有哪些。 凉使将自己站在了桓国的立场，为桓王点明，现在秦凉之争，才是关键，桓国完全没有必要再参与其中，空耗国力军力，与其如此，不如坐山观虎斗，等到秦凉两败俱伤，说不定还能坐收渔翁呢。 可以想象，这样的说辞，在桓王那里，可谓正中他的心意。 以其性格，当即就笑呵呵的说道：“使者此言，倒像是在为我桓国谋划。” 凉使闻言，立马说道：“当然，在下此来，正为殿下所考虑。” 第478章 全是求和派 桓国朝堂的主和派本来就很多。 桓王答应停战，这不仅在萧远预料之中，亦在宣王预料之中。 不过萧远目的已经达到，趁着桓凉之争的时候，以出其不意的闪电战，成功挺入了凉国境内，为接下来的战事，打通了进攻的路线。 数日后，桓凉前线。 桓王停战的王令已经传来。 孙起接令之后，颇为不满，于中军大帐中，忍不住说道：“此时秦王亲征，秦军那边，将会给凉国造成巨大的军事压力，亦使凉王再无暇东顾，这对我们来说，正是反攻凉军的最佳时机，当趁此时，扩充版图，怎料大王，轻信凉使所言，此停战之协议，我甚为不解！” 副将闻言，面露难色的说道：“可是将军，王令在此，不得不从啊。” “唉！”孙起叹了口气，道：“先罢兵吧，后撤国境线内，我即刻回都，面见大王。” 孙起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他绝不甘于如此。 大争之世，在桓国任帅，如果桓王一直只图安乐，无争霸之心的话，他会很失望的。 这也是萧远当初当着秀娘的面，为什么说桓国留不住孙起的原因。 骑快马急匆匆赶回桓都，孙起片刻也未停顿，直入朝堂，开始向桓王言明战和之事。 以他现在的身份，当然是可以参加朝议的。 桓国大殿上，众臣分左右而列，孙起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拱手说道： “大王！秦军的突然参战，对我国来说，实乃天大的机会，我军理应趁此进击，反掠凉地，大王何故答应凉使，罢兵言和。” 没等桓王应声，一名大臣已是站了出来，冷笑道：“战和大事，朝政已议，将军身在前线，本该好好治军，未接王令，怎可私自返回都城。” “你！”这一手，确实噎了孙起一下。 桓王则是摆摆手道：“好了，此事不争，说到战和，非本王被凉使蒙蔽，而是其使所言，确实在理啊。” 孙起道：“凉使的言辞，微臣略有耳闻，可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凉王害怕了，他害怕我国参战，大王不可不察啊。” “这……”桓王沉吟了一下。 见状，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道：“战争一事，伤及国体，如能避免，则最好不过，现在秦凉之争，桓国能置身事外，实乃善事，将军一味劝说大王，让我桓国参战，说到底，无非是想着自己的功名罢了。” “就是！你孙起想领兵作战，那是你的私心！不要拉桓国下水！”另有大臣接到。 听到这些话，孙起脸色一变，当场也有些恼怒了，愤然说道：“胡言乱语！孙起求将，公心毋庸置疑！大争之世，尔等真以为我国不战，就能一直平安！？” “我国现在不战，等秦凉战事结束之后，北方格局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届时，我国凭现在的版图和国力，如何还与他国争锋！” 说着，他又面向桓王，拱手正色道：“大王！这是桓国的机会，一个扩充版图的机会，如果大王放弃，桓国止步不前，则他国一直在强大，此消彼长，到了后面，何以自保？” 听到这话，桓王又开始犹豫了起来：“孙起所言，听起来有些道理啊……” “大王！”先前那大臣见状连忙说道：“微臣以为，孙起不过危言耸听，难道桓国平和，不比战乱更好吗！只有平和，国家才能安稳发展，逐渐壮大，如果参战，先不说国力军力的损耗，若是战败，如何是好？” “怎么可能战败！”孙起立即道：“此战，凉王的主要精力，绝对会放在秦军方面，我军若西进，必能势如破竹！” “孙起将军，这只是你的个人看法。”那大臣反驳道：“另外就是，其他国家呢？例如灵国，我国参战了，灵军异动又该如何？” “那不可能。”孙起直接道：“因为南方格局如此，这也正是秦王为什么敢攻凉的原因，南方四国，最有可能干预的，就是宣国，可宣军若参战，只会对秦国有影响，与桓国何干？” “且前番，宣王调兵二十万，却在宜阳一带，又突然撤兵，此间情况，我虽然不知，但想必也与秦王有关。” “因而此战，只会是北方战事，南方参与不了。” “如此说来，岂不是更好？”那大臣又道：“既是北方战事，我国就更应该看戏了，让他秦凉争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绕来绕去，还是这个话题。 孙起不免有些急了，他刚准备再说什么，哪知桓王已是抬了抬手，道： “好了，众卿所言，和，有和的好处，孙起所言，战，也有一定道理，这件事啊，本王还得仔细斟酌，认真考虑，至于现在，我们毕竟已经答应了凉使，前线该罢兵的，还是要罢兵，不可轻易冒犯凉国边境。” “大王！”孙起急了。 “行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本王有些累了。” 桓王挥了挥手，起身走下了王椅。 众臣弯腰恭送。 下朝之后，出宫路上，孙起就像是憋了一口闷气一样，他没想到，整个桓国，满朝大臣，全是偏居一隅的想法。 他们只知道求和，求和。 保住眼下和平即可。 邱荣在其身边，见他愤愤不满，多少劝了两句。 孙起道：“相国岂不闻，列国争霸，桓国真想要和平，就只能以绝对性的军事力量，震慑他国，方能自保，否则，只求眼下，止步不前，早晚有亡国之危！” “这，这话说的有些严重啦。”邱荣干笑了一声。 “相国，不是严重。”孙起正色道：“身处乱世，若无争心，必被他国兼并，你不想打，不代表别人也不想灭你！” 他这话，在当时的格局中，说的是至理之言，可桓王不听啊，桓国大臣也都不赞成啊！ 邱荣又道：“虽然本相稍加赞同你的看法，但若我国参战，灭凉之后，秦国威胁更大啊。” “那又何惧？”孙起直接道：“到时候，我国版图扩大，国力大增，大可在北方与秦王争锋！” 第479章 不应求决战 这一场桓国朝堂的辩论，只有孙起一人主战，结果可想而知。 他在前面与桓相邱荣交谈。 后面同样有一帮大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有人盯着孙起的背影，低声说道： “他今日的态度，你们看到没有？” “哼！小小平民，一步登天，骄狂之气，已越来越重……” “处处不把我等放在眼里，真以为自己是谁呢……” “有此人在，桓国战事不休，还是项戈将军好啊……” “关于此事，项戈将军已邀我等共同谋划，你们都有什么好的计策吗……” “绝不能任由孙起这样下去，否则，我等地位皆要受到威胁……” 若玩政治，孙起一个军事人才，绝不会是这帮大臣的对手。 只是人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与此同时，桓凉前线。 桓国罢兵，全线后撤。 凉军那边，薛武亦收到了凉王的传书，信中内容简单明了，即令他和唐越蔡言，率军火速赶往秦凉前线。 收到王令之后，薛武没敢耽搁，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是与蔡言商议了一番。 后者考虑了一下，说道：“鉴于桓王优柔寡断、摇摆不定的性格，在桓凉边境，我军最好还是留守部分兵力，以防桓王突然改变主意。” “蔡大人所虑极是，我正有此意。”薛武道：“那就留守十万吧，现在秦军那边，有三十万左右，以我国兵力来说，是足以应付的。” 这边安排妥当，留下一将，驻守桓凉边境，薛武亦立即动身，赶往了金岭一带。 战场开始转移。 另一边，金岭城内。 随着石真的撤退，秦军自然早已占领此地。 而后在上官文若的强烈建议下，萧远令人贴出了安民告示，并责令军队，不准烧杀抢掠，不准随意扰民。 这一天，议事大厅中，他也召集众将，对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作出了一定的讨论。 彭双率先说道：“根据军情，孙耀的十万大军，距离金岭，不过百里路程，末将建议，当趁凉军主力没有赶到之前，攻破孙耀防线。” “恩……”萧远并没有马上决定，而是看了眼众人：“你们的意见呢？” 田授道：“在下不同意彭将军的作战方案，孙耀此人，谨小慎微，见我主力逼近，早已深沟高垒，拒而不出，如若去攻，必将陷入苦战。” “我也不同意。”上官文若道：“对方有十万大军，且据守壁垒，占据绝对地利优势，我军若攻，就是一场血战，先不说多少天能攻下来，即便攻下来了，此战意义何在？” “以血战，将士折损严重为代价，换取这么一道无关紧要的防线，在下实在认为不妥。” “恩，有道理。”萧远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 “其实我军现在，不是攻不攻破眼前这道防线的问题，而是接下来，即将面对凉军主力，是否决战的问题。” “这个才是要讨论的关键。” 他将话题转到了这里，众人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随后，上官文若道：“臣以为，不应求决战。” “臣附议。”田授跟着道。 “哦？”萧远示意他俩继续说。 上官文若解释道：“现在我军已占领金岭，大王接下来，当彻底稳定我军进入两国境内的步伐，而不是求速胜。” “决战对凉军来说，他们若败了，大不了是后撤几步，可一旦我军决战失利，以眼下情况，就必须得全面撤回国内。” “因此，大王当先经略金岭，以此为攻凉之根本，稳定局面，粮草军械都输送过来，兵力要道不再有忧，再言决战，届时，无论胜败，我军都可进退有余。” 他的意见很明确，就是建议萧远，把金岭当作本国国土，不再有后顾之忧，再决战不迟。 萧远闻言，下意识看了眼田授。 后者连忙拱手弯腰，深表赞同。 攻凉，萧远其实是不想拖延的，能快速决战最好，可眼下两位谋士，却都这般建议，他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了起来。 决战，有没有十足的把握必胜？ 当然是不可能的。 战争是很难预料的。 一旦决战失利，前面的一切战果，将会随之荡然无存！ 这个风险有点大。 萧远权衡利弊，决定采纳上官文若和田授的意见，先稳一手。 他的开明之处显现了出来，自己心里明明是想决战的，可却选择了采纳谋士建议。 这边大体战略制定之后，萧远也开始真的治理起了金岭。 经石真一败，凉国虽丢掉金岭，但这里的百姓，还是都在的，并没有向后逃亡，只是官员都跑了。 金岭毕竟是个郡城，城内的大户还是不少的，不少人都担心秦军入城之后，会抢夺他们的财产。 不过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加之安民告示，没过几天，百姓也敢上街了，商铺也敢开门了，再然后，虽然没有平日的繁荣热闹，但多多少少，已可见到行人。 接下来，萧远并未理会孙耀防线，而是派出了数支部队，开始收复金岭下辖各个县城。 他是要彻底占领这一郡，作为根据，而不是暂时的驻扎。 更是当场下令，令田授暂任金岭郡守。 与此同时，凉国那边，也对秦凉之战，做出了激烈的讨论。 朝堂上，有大臣说金岭实在不敢就这么丢了。 有人说金岭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战局。 另有人说，秦王攻凉之心，应该不是很重，理当再派使者周旋，或可避免战争。 更有人说，与其遣使入秦，还不如遣使入宣，因为前番宣王是突然出兵了的。 还有人说，不如入吴楚，挑起天下大战。 众臣说什么的都有，只是没有一个能说出具体战略方案的，凉王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大感不耐，不由一拍王案道：“好了！” 君王怒喝一下，一帮大臣纷纷止声，噤若寒蝉。 这时候，凉国老丞相站了出来，说道：“今秦凉之战，不可避免，既秦王亲征，大王是否也要前往督战，用以鼓舞我军士气？” 凉王看了他一眼：“寡人正有此意。” “我王英明。”老丞相又退了回去。 毫无疑问，秦凉二王，即将在金岭一带，发生一场生死大战。 第480章 力劝 十多天后，凉王抵达前线。 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数名重要文官和谋士。 这个时候，经过长达半月的急行军，薛武一部，亦赶到了孙耀防线。 凉军初步会师，约莫大军三十万。 中军大帐中。 “参见大王！”众人齐齐跪地。 “都平身。” 凉王随意摆了摆手，径直上前，于正上方帅位落座。 “谢大王！” 人们起身，分左右而站。 左边第一位，站着薛武，为将领之首，右边第一位，则是蔡言，现场看上去，更像小型朝议。 这是一次极其重要的议兵，关乎接下来凉军的战略部署。 从敌我双方阵容上来看。 秦军那边，由秦王坐镇，凉军这边，凉王亦亲自督战，君王亲临前线，双方士气，应该是差不多的。 帅才方面，薛武对赵牧，虽各有各的战法，但综合实力，应该也在伯仲之间。 虎将方面，唐越对彭双，三百回合，绝对分不出胜负。 谋士方面，蔡言对上官文若，凉军其他谋士，则是对田授等人。 双方兵力，差不多都是三十万左右。 而若论将士之勇，秦人尚武好战，打仗完全不要命，曾退却西戎异族。 凉军一样凶狠，曾平定北漠。 双方皆为北方步卒，陆地作战，在天下列国间，绝对是一等一的存在。 这也是萧远为什么非要先灭凉军的原因，因为这个威胁太大了！ 综上所述，无论是兵力，或文官武将，还是将士的战力，这都是一场针尖对锋芒的大战。 因而，基于这一点，蔡言当即提出，迅速与秦军决战，不可再迁延时日。 他说道：“现在金岭已失，绝不能让秦王站稳脚跟，当趁金岭全境还没有彻底沦陷之时，立即挺进平津一线。” “秦王见我大军开动，必不敢让我军轻易压进，只能被迫接战，届时，双方共计六十万大军，即可在平津展开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 他所说的平津，位于秦军和凉军中间，有一处极为辽阔的平原。 而他说的也没错，凉军如果这样动作的话，萧远绝对不会让其兵临金岭，被逼之下，只能在大平原上与其决战。 不过凉王听完，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因为这并不是他心中所想，他所想的，是等国内大军再度集结，届时，以绝对的优势的兵力，一举击溃萧远。 现在三十万对三十万，让凉王多少有些没底气。 这时候，凉国的另一名谋士王孟也站了出来，摇摇头道：“在下并不赞同蔡大人的意见，现在就决战的话，于我军多为不利，秦军可并不好对付。” “哦？”凉王闻言，不由精神一震，催问道：“王大人有何看法？” 王孟说道：“与其速求决战，不如派出小股部队，分成数批，不断侵扰秦军，使其狼狈不堪，无法顾及左右，然后，静等我军下一批援军抵达，再以优势兵力，压倒对方，这样才是必胜之道。” 这话，可谓说到了凉王的心坎里，他也正是这么想的，闻言不由缓缓点了点头。 蔡言见状，则是有些急了：“大王！现在秦王在干什么？据报，正在平定金岭各县，这正是决战的最佳时机啊！如果错过，悔之晚矣！” 凉王看向了他：“那以蔡大人之见，我军现在求决战，胜败如何？” “这……”蔡言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无法料定。” “既无法料定，何必弄险？”凉王反问。 蔡言急道：“古往今来，关乎战事，哪有什么绝对十成的胜算，但凡稍有战机，理当果断出手，大王怎能因无法笃定胜败，而怯战不前。” 他说的没错，即便五五开的情况下，你只要内心不敢打了，那就又败了一分。 可这话听在凉王耳朵里，却有些不悦了：“并非本王怯战！而是用不了多久，我国内二十万大军，就会再次集结完毕，到时，我军以五十万兵力，再行决战，不是胜算更大？” “这！”蔡言被呛了一下，又急道：“可是大王！如果等到了那个时候，秦王早已平定金岭，彻底站稳脚跟，机会已经错过啊！” “非也。”王孟又接过了话头，说道：“时间于我军来说，其实是更有利的，因为这是在我们本土作战，相反，拖得时间越长，则秦军越疲乏。” “此乃谬言！”蔡言道：“时间一长，金岭彻底归属秦国，秦军将粮道不绝！” 两人意见完全相左，又都是谋士，凉王见状，眉头皱的也更深了，看了看两人道： “你二人所言，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本王这边，还是比较倾向于王大人的。” 说着，他又转目看向了薛武：“将军怎么看？” “这……”薛武犹豫了起来。 这是战略部署，非战术问题，其实他是无法说什么的。 凉王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其他将领和文官。 见状，另有谋士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臣比较赞同王大人的意见，毕竟，平津一战，乃生死大战，稳妥一点，总比弄险要好，兵力的占优，我们在战术上，也能作出多番谋划。” “恩……”凉王点了点头。 另有人道：“臣也是这么想的。” 除蔡言之外，凉军众人皆认为，现在不宜决战，其实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这个想法是情理之中，并没有什么太大意外。 凉王并非什么优柔寡断的人，但在他无法确定答案的情况下，无疑会采用人数较多的那一面。 最终，他的决断也很快下了，等候第二批援军，先以骑兵不断侵扰敌军。 蔡言听后，暗暗苦笑，忍不住说了一句：“大王错失良机啊……” 这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他的分析，实则正中萧远要害！ 凉军若现在求决战，胜算绝对在六成以上！ 因为要平定金岭各县的原因，萧远不得不派出了大批军队，和一些重要将领。 且金岭侧后方，更有大量山匪集结，号称黑山军，到处作乱。 此时来打，萧远无疑有着不少后顾之忧，说不定会一败涂地。 可凉王却偏偏错过了正确答案。 第481章 谋士对决 决断已下，凉军主力开始按兵不动，骑兵则是被分成了数批，不间断进行出击。 他们的出击，并不是正面与秦军交战，而是避开主力，袭击某些地方，意在让秦军疲于奔命。 其实这个策略，是有一定效果的。 但这时候，双方谋士的高明之处，就彻底展现出来了。 第二天，金岭郡府。 林初来报，金岭边境部分村落和城镇，遭遇凉国骑兵的袭击。 萧远听完，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又问道：“凉军主力方面呢？” “主力并没有什么异动。”林初回到。 “哦？”萧远放下了手中竹简：“骚扰战术？”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凉军意图明显，以小股骑兵，不断骚扰，我军若前去支援，对方保准调头就跑，如此一来，左右奔命，狼狈不堪。” “那以你之见呢？”萧远反问。 “只当没看见好了。”上官文若道：“我军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集中军事防御，为接下来的决战作好准备，至于凉军侵扰村落，让他们去闹好了，这样一来，反而于我们有利。” “因为凉军作战，恶习难改，入村之后，必会抢掠村民，要知道，那可是他们凉国的子民，在金岭一带，凉王也会人心尽失！” “这不仅对大王彻底平定金岭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且抢掠的多了，金岭百姓必定对凉军恨之入骨。” “呵呵。”萧远听完，笑了，笑着说道：“上官大人啊，为什么一些坏消息，到了你这里，总能为本王变成好消息？” “微臣惶恐。”上官文若连忙说道。 大战之前，这更像是一场谋士的对决。 结果还真让上官文若说对了。 金岭边境某村落。 数百骑兵风驰电掣，卷起一片尘土。 杂乱的马蹄声充斥整个村落。 村民见状，纷纷大惊失色，慌忙躲回家中。 “吁——” 当头的骑兵队长一勒缰绳，身后骑兵纷纷停下。 他目光凶狠，环视一周，而后直接一挥手。 众骑兵会意，纷纷翻身下马，手持战刀，快速涌向了村落两边的房屋，提脚将房门踹开。 在凉军看来，现在的金岭，已被秦军占据，因此哪会客气，那是见到什么都抢！奸淫民女的情况更是时有发生！ 一时间，哭诉求饶声回荡在整个村落。 片刻后，一众骑兵几乎个个手上提着包裹，回到了战马。 这时，一名老汉也从民居追了出来，伸手够着当头的骑兵队长就不放，同时苦苦哀求道： “军爷如此行为，抢光了粮食，让我们这些百姓如何生存啊……” “滚开！”骑兵队长哪会跟他废话，直接一马鞭狠狠抽了过去，将老头抽倒在地的同时，一拽缰绳，拨转马头道：“撤——” 这队骑兵，是来的快，跑的更快，个个满载而归。 可却苦了当地百姓，凉国政令本就苛刻，百姓食不果腹，遭此难之后，更加可想而知。 被马鞭抽翻的老头跪在地上，是不住悲叫道： “这些天杀的凉军，不敢去和秦军打，却跑到这里来，欺负我们老百姓……” 接下来，因为凉军的抢掠，多处村落的百姓，开始出现大片逃难。 他们的逃难，可不是向凉国那边，而是集体的逃向郡城，之前凉军都抢光了他们，百姓哪里还敢去。 几日下来，金岭城内出现了不少的难民。 而这里是郡城，当然是有文人士子，和当地世家名门的。 得知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一些文人忍不住了，并推举出了当地名气最大的士子，作为代表，前往郡府，求见秦王。 此时，郡守府外，聚满了围观的百姓，一名青年男子，一身士子打扮，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正在那里鼓动着什么。 他在当地，似乎名气很大，在其带领之下，百姓纷纷举手高呼。 门口侍卫见状，纷纷将战刀抽出了半截，一脸的戒备。 不多时，整齐的步军跑动声响起，大批秦军开始全面戒严，一名将领快步而来，于军队前站定，环视百姓一周，瞪目喝道： “郡府重地！不得喧哗！” “速速退去！再敢聚众闹事！统统斩首！” 听到这话，人群不由往后蹭了两步。 那带头的青年也有点慌，不过在咽了口唾沫后，仍旧壮着胆子道：“我们……我们只是来求见秦王，为百姓作主……” “放肆！”秦将大怒，伸手一抓腰间剑柄，秦军士卒也立即长戟齐端。 不过这时，听到动静的萧远，却带着上官文若等人迈步走了出来。 见到他，秦将连忙松手，抱拳弯腰道：“大王。”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发生了何事？” 秦将指着人群道：“这帮百姓，聚集郡府门口，企图闹事。” 没等萧远说什么，那带头的青年已是连忙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道： “秦王殿下，非我等闹事，而是百姓有冤。” “哦？”萧远将目光看向了他。 青年道：“在下张钦，承蒙乡亲们推举，代表金岭士子，特来求见殿下。” “你是代表当地士子？” “是的。” 当时时代，士子的身份是比较高的。 萧远沉默了一下，道：“说吧。” 张钦道：“今日金岭，已属秦国治下，殿下业已颁布安民告示，但在下却有一事不明，斗胆敢请殿下解惑。” 萧远示意他接着说。 后者又道：“既如此，那现在凉军侵扰金岭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殿下该不该管？” “有这种事？”萧远一惊，装模作样。他可不是什么善人，也不是什么英雄。 张钦道：“当然，殿下岂不闻，许多村落的百姓，因为粮食被抢光，已经不得已，逃难到郡城了。” “若真如此，实乃本王之过，足下放心，本王必会派兵镇压，剿灭贼寇，还百姓太平！” 萧远的话，说的是冠冕堂皇。 这是一个奸诈的雄主。 而见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张钦不由喜形于色，慌忙施大礼道： “如此，金岭百姓多谢殿下大恩——” “足下不必多礼，这都是本王应该做的。” 第482章 徽州名士 打发走张钦之后，萧远等人又回到了议事大厅。 以此小事，上官文若献策，成功让凉王失掉了金岭民心。 这对此郡的治理和彻底安稳来说，有着天大的好处。 连带的效果，就是其他还未收复的县乡，开始纷纷投降。 这个时候，萧远当然是要出兵镇压凉国骑兵的，以收揽整个金岭郡的民心。 对此，他也询问了赵牧的意见。 后者说道：“凉国骚扰战术，并没有停止，我们只需预先设好埋伏，等其上钩就行了。” “恩。”萧远点了点头，道：“打击的凶狠一些。” “末将明白，大王放心。”赵牧一抱拳。 接着，上官文若站了出来，道：“对于各村难民，不知大王有何打算？” “你的意思是救济一下？”萧远道。 “是的。”上官文若直言不讳：“大王出征，是以天子的名义，收复华夏失地，在表面上来看，是师出有名，天下士子无法说什么，但还是需要民心的支持。” 听到这话，没等萧远回答，许虎已是冷笑出声道：“哼！那些凉国百姓，理他作甚！” “以极小的代价，换取整个金岭的民心，难道这不值得吗？”上官文若反问，又朝萧远道：“大王，事情虽小，但效果毋庸置疑，这样一来，只会让金岭更加安稳，彻底融入我国。” “好了，就照你说的办吧。”萧远采纳了他的意见。 “我王英明。”上官文若先是施了一礼，接着又道：“不过根据军报，金岭各县的收复，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黑山军，始终是个隐患啊。” “这批武装力量，人数很多，超过了两万，多为当初吴渊叛乱时期的旧部，长期以来，盘踞在秦凉边境，经常作乱，如果不能剿灭的话，在我军和凉军决战期间，倘若后方生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叛军旧部，这都多少年了……”萧远喃喃说了一句，眉头大皱。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与此同时，黑山一带。 负责征剿这里的秦将，正是张大山。 与收复各县一样，他带的兵马并不多，只有区区三千人。 本以为，这里不过小小山匪，一走一过，就能轻松剿灭，可没想到，一来就遭到了迎头痛击。 黑山军那边，头领名为徐荣，是当初吴渊手下的将领，叛乱被各地剿灭之后，他见势不妙，便收拢残部，盘踞在了这一带。 黑山，类似于一个三不管地带，所以一直以来，都未有过正规军围剿，徐荣才得以生存。 这支武装力量，已经不能单纯的称之为山匪了，它不仅人数众多，且备弓弩刀剑，更像军队。 此时此刻，几名黑山军核心人物，也正在一起商议着事情。 徐荣四十多岁的样子，相貌比较粗犷，下巴上留有浓密的短须。 挫败张大山一阵，其他几名头领都显得比较兴奋，大言秦军不过如此。 可徐荣却始终面带忧虑。 他坐在正上方的虎皮大椅上，并没有阻止众人兴奋的议论，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一名文士。 文士三十出头的样子，名为贾攸，可别看他现在在这个黑山军中，其人却是徽州一带，颇有声望的名士。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里，这也可以说是徐荣当初祸乱徽州，听闻其名，硬是将其抢来的。 徐荣武夫一个，但他却深深明白，自己要在乱世存活，非得有谋士辅助不可。 从其反应，亦不难看出，他对贾攸的看重。 后者到黑山之后，颇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加上徐荣确实对他礼遇有加，有该献策的时候，他倒没什么吝啬。 此时见状，不由沉吟了一下，道：“将军所虑，在下明白，现在虽然挫败了张大山，但随之而来的，必然是秦王的雷霆震怒，恐会招致更多秦军。” “是啊先生。”徐荣咧嘴道：“你说，这秦凉之战，他们打他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真是的！我只想在黑山这一带，做我的土皇帝就行了。” 贾攸摇了摇头：“黑山军，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围剿，那跟天下形势有关，将军要图存，盘踞此地，早晚都会有兵祸的。” “而且秦军此次来攻，无关其他，乃秦王害怕决战之时，后方有什么隐患，在此之前，平定一切罢了。” 他虽然不太了解秦凉前线的情况，但却一语就击中了要害。 徐荣闻言，则是说道：“这，这，我怎么可能去招惹秦王嘛！” “那是将军的问题，非秦王的问题，他平定后方，从军事角度出发，是毋庸置疑的。”贾攸道。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先生。”徐荣有点慌，虽然有两万人，但真要跟秦军争锋，你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他明白，现在张大山，不过只是秦军的试探。 贾攸沉默了一下。 心慌之下，徐荣迫不及待道：“先生，要不，要不我们投降？” 贾攸看了他一眼：“投降可以，但这以后，将军再想出头，恐怕就很难了。” “那……”徐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贾攸想了想，说道：“要投降，也要在最恰当的时机，在秦王最需要将军投降的时候，这样，秦王才会看重将军。” “哦？”徐荣不由精神一震，连忙催促。 贾攸道：“先击败张大山，过后，秦军必会再来大将，到时，将军再败其人，如此一来，秦王就不得不重新审视将军的能力，然后再在合适的时候，表示归顺，到那时，秦王已知将军一身本领，岂能不委以重任？” 哎呀！徐荣听完，双眼放光，忍不住说道：“先生大才，先生大才啊……” 对贾攸，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次日，张大山率军再攻。 在贾攸设计之下，徐荣再次大胜。 张大山迫不得已，只得灰溜溜的返回了金岭，于数日后见到萧远，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单膝跪地，紧低着脑袋，抱拳说道： “大王，末将无能，未能剿灭黑山军。” 第483章 再败 萧远闻言，眉头大皱。 一个小小的马匪，即便聚众再多，那三千正规军前去围剿，理应轻松破之才对。 见他不说话，张大山脑袋也不由更低了：“大王息怒，是末将无能，甘受军法。” 萧远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你先起来。” “诺。”张大山起身，站立一旁，依旧耸拉着脑袋。 其实这并不怪他，大家都是将黑山军当作普通山匪来看的，任谁也没想到，对方已形成了割据一小块地方的军事力量。 这一次，萧远也不得不重视了，因为黑山军占据的位置有点重要，如果响应凉军主力的话，是可以对秦军输送要道进行横向切断的。 考虑了一下后，他再次看向了张大山，沉声说道：“带一万将士去，务必剿除黑山军！” 后者闻言，顿时精神一震，立即抱拳应道：“末将得令！” 数日后，黑山附近，张大山再战徐荣。 偌大的空旷之地，两军对阵。 黑山军这边，大多身穿布甲，手持长矛，也有一些圆盾，和不少的弓弩手。 徐荣骑马位于人群的正前方，身边跟着贾攸。 观秦军阵型，他忍不住暗暗咧嘴，说道：“先生啊，这秦军的第二次攻势果然到了，这一次人数更多了，照此下去，我怕会引来秦王啊，到时，就是灭顶之灾啊。” “将军放心，秦凉决战在即，秦王被缠在金岭，根本无法分身，只能遣将前来，这，正是将军的机会。”贾攸信誓旦旦。 说着，他又道：“秦军号称虎狼，步军战力，天下之最，非我等所能抵挡，因此，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要与其正面交锋，否则必败无疑。” “那，先生可有良策？”徐荣连忙追问。 贾攸沉吟道：“恩……张大山经上次一败，肯定恼羞成怒，今次再来，心中愤恨，求胜之心，可想而知，因而，可诈败诱敌，多利用骑兵，作侧翼迂回。” “好！”徐荣答应的干脆。 正在这时，对面秦军也发生了变化，张大山单人单骑，策马而出。 他一身秦军将领盔甲，后披披风，手持长刀，至两军中央后，一勒缰绳，长刀一指： “徐荣！出来一战！” 徐荣见状，先是下意识看了眼贾攸，接着一伸手道：“取我兵器来！” 很快，两名小喽啰就抗着一杆大刀走了过来。 徐荣单手一提，左手一抖缰绳，二话没说，策马奔出了本阵。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 两人很快碰面，紧接着，就是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一击过后，交错而过，再拽缰绳，又战到了一起。 长刀挂风，由上而下，猛劈而来。 张大山心神一凛，有心想试试徐荣的力气，当即一横兵器。 可是很快，他就后悔了，硬碰硬之下，他双臂顿是一震，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兵器。 啊！？没想到，对方一个山匪头子，竟有如此武艺！ 这完全超乎了张大山的预料，他眼里的惊色一闪而过。 可还未等他弹开长刀，徐荣已狞笑出声，手腕一翻，长刀一偏，刀刃顺着张大山的兵器，变砍为扫，直朝脖颈而来。 后者大惊，猛一低头，寒光擦着头顶而过。 紧接着，徐荣的下一击又到了！ 场内，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两人于战马相斗。 越打，张大山已是越心惊。 作为秦军将领，他也是从战场上硬打出来的，身上武艺还是不错的，可面对徐荣，仅仅二十余合，已是被迫的狼狈不堪了。 再次一刀之后，徐荣力压张大山，同时冷声说道： “将军，在下只想图存，并不想与秦军交恶，何必苦苦相逼，还望能转告秦王殿下。” 张大山不语，脸色涨红，因为对方的力道太大了！ 这第一天的斗将，结果不用多说。 而徐荣，因畏惧秦王的原因，也根本不敢真的下死手。 到了第二天，张大山气急败坏之下，开始率军冲击黑山军，徐荣听从贾攸之策，诈败逃窜，结果张大山久战拿不下一帮马匪，心态可想而知，哪里肯依，那是穷追不舍，导致再次受挫！ 时至夜晚。 黑山军驻扎之地。 又挫败了一次秦军，所有的人，几乎都很兴奋。 徐荣更是拿出了不少储藏的酒肉，开始与众人把酒言欢。 整个现场看上去，一片热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一边的贾攸见状，暗暗摇了摇头，转身默默离开。 “来！喝！” 徐荣还在端着酒碗，可察觉到贾攸欲走，他又连忙放下，起身拉住了后者：“先生这是怎么了？” 贾攸摇头，轻飘飘道：“将军要败了。” “啊！？”听到这话，徐荣先是一愣，接着慌忙道：“这，先生何意啊？敢请解惑啊。” 由此可见，他对贾攸，那是何等的尊敬和言听计从。 贾攸道：“面对秦军，不是面对之前那些官兵，现在更不是饮酒作乐的时候。” 说着，他又道：“张大山此人，跟随秦王，南征北战，久经沙场，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我料，秦军今夜必然袭营！” “啊！？”徐荣再惊。 贾攸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败而不退，反袭敌军！合秦将作战理念，如果将军现在整顿军心，还来得及。” “在下言尽于此。”说完，他也拱了拱手，兀自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的背影，徐荣先是呆愣了一会儿，接着就是慌忙大喊道：“快！都他妈别喝了！” 另一边，秦军营地。 再次兵败，张大山是又羞又怒！ 其实这也并不怪他，因为对方有徐荣这种武艺高强之人，更重要的，还有一个贾攸。 加之两万军，这样的猛将加一流谋士，普天之下，任何正规军来了，只要不是兵力碾压，恐怕都不会轻松。 可张大山哪里了解这些，恼怒之下，亦是愤然说道： “我意，今夜袭营！” “这……”偏将闻言，犹豫了一下。 张大山道：“大王一直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制胜关键，此时黑山军大胜，必定欣喜，认为我军萎靡不振，此时出击，也正合兵法！” 第484章 贾攸 他说做就做，当即挑选将士，于深夜中，猛扑黑山大营。 可这已经被贾攸提前料到了。 此战之过程，无需多说。 再次受挫之后，张大山灰头土脸，狼狈的回到了己方营地。 偏将见状，忍不住凑了过来，咧嘴说道：“将军，要不……要不先撤？” “此时撤军，我如何向大王交代！”张大山瞪目喝道。 偏将一缩脖。 这边，经历过这些之后，张大山再不敢轻敌了，也再不敢将黑山军当作普通马匪看待了。 双方开始出现了短暂的对峙。 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萧远那里。 此时萧远，正在看着金岭郡过往的公文，听完汇报之后，他合起竹简，稍微有些重的扔到了桌案上。 这个动作，表明他已经有些生气了。 下面两侧的众将见状，不由对视了一眼。 因为这太出乎意料了！ 现场安静了一小会儿，接着许虎跨步出列，抱拳说道：“大王，末将请战！” 萧远微微抬了抬手：“现在决战在即，本王已无多余心力了。”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道：“张将军两次受挫，看似不可思议，实则耐人寻味，以微臣之见，恐黑山军中，有高人啊。” “哦？”萧远抬头，心中一动。 就凭两万黑山军，张大山怎么可能会败！ 上官文若提醒了他，双眼微微一眯，他凝声说道：“黑山军盘踞一带，离康县最近吧？” “是的。”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两万武装力量，怎么生存？之前附近县令，必然与其有瓜葛！否则何来粮草。” 说完，他当即又道：“立即将康县县令抓来！” “诺！” 此时的康县，已经被收复了。 数日后，县令带强行带到了郡守府，见到萧远之后，那是一溜小跑，慌忙上前，跪伏于地，屁股高撅，颤声说道： “参见秦王殿下——” “起来吧。”萧远随口说了一句。 “谢殿下。”县令起身，躬身缩肩，恭敬的站在了下面，也不敢开口询问，同时还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冷汗。 面对秦王，他的心理压力无需多说，且根本不知道秦王唤他来此，要干什么，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萧远先是自然而然的打量了他一眼，接着开门见山道：“康县附近，黑山一带，有乱军集结，号称什么黑山军，此事，你知道吧？” “这……”县令犹豫了一下。 “恩！？”萧远一皱眉。 后者吓了一跳，腰身更低，连忙说道：“回秦王殿下，确有此事，这些人，都是当初乱贼旧部，异常凶狠，小人曾数次派官兵围剿，可却损失惨重，也曾上书过王廷，可由于边境地带，凉王未曾过多理会……” “说些本王不知道的。”萧远打断了他。 “是，是。”县令连连应了一声，接着道：“其部，约有两万人，头领名为徐荣，武艺高强，鲜有敌手，另有一人，名叫贾攸，一直被徐荣看作军师，就是有他在，黑山军才能常年盘踞。” “贾攸？”萧远神色一凛。 上官文若却是心中一震，马上站了出来：“大王，微臣听说过此人。” “哦？”萧远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朝康县县令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等其走后，上官文若道：“若县令所说的贾攸，是同一个人的话，那这一切，就不奇怪了。” “此人，徽州名士，名门望族出身，才华横溢，腹有良谋，在天下士子当中，名气都非常大。” 萧远挑眉，他们谋士之间，就跟有个特定圈子似得，不是好友，就是昔日同窗，这些萧远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示意上官文若接着说。 后者道：“若真是此人，那要破黑山军，恐怕有些麻烦了。” 说着，他又微微皱眉：“可贾攸徽州名士，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以他的志向，当初晋王请他做官，都被他拒绝了，怎么可能会选择徐荣。” 萧远提醒道：“当初乱军，是席卷过徽州一带的。” “啊？那这就不难解释了。” “你跟这个贾攸很熟吗？”萧远又随口问了一句。 上官文若微微摇头：“未曾谋面，只是知道此人，大王不可小觑啊，有他在，胜过千军。” “恩，麻烦！”萧远眉头深皱：“现在黑山军盘踞后方，如果不剿灭的话，始终是个隐患，可照你所说，本王还得调派大军，实为不妥，思来想去，也只能再分出一些兵马，令张大山暂时看住黑山军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决战之后，再收拾黑山军。”上官文若点了点头。 这个黑山军，就像一颗钉子，使萧远决战之前，还要担心后方安危！ 可就在此时，一名军士却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禀大王，府外有人求见，自称贾攸，为黑山军使者。” “什么！？”萧远闻言，忍不住站了起来，追问道：“他一个人？” “是的。”军士回到。 “好，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诺！” 军士施礼而退，萧远也和上官文若对视了一眼。 后者道：“既是贾攸一人，不管他是来干什么的，大王一向礼贤下士，以微臣之见，当以礼迎之，若能得此人，我军虎生双翼。” “走！”萧远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迈步朝外走去。 上官文若非常推崇贾攸，从他的言辞之间，不难看出贾攸这个人，应该是有些才能的。 萧远带着他，快步行至府门处，人还未到，已是爽朗而笑： “来者可是徽州贾攸……” “正是，见过秦王殿下。”贾攸一身普通衣物，木簪束发，见到身穿王服的萧远，亦连忙拱手作揖，弯腰深施了一礼。 他的礼仪非常标准，不卑不亢。 萧远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先生不必多礼，未能远迎，还请多多见谅啊。” 没想到，秦王这般客气，贾攸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慌忙说道：“殿下实在折煞在下了。” “哪里哪里，先生快请。” 第485章 决战在即 此行，是贾攸一个人来的。 徐荣不来，是因为害怕秦王杀他。 临走之前，更是拉着贾攸的手，满脸忧虑的说了一大堆话。 一方面，是害怕贾攸走了之后，就不再回来了，一方面，也是担心归降一事谈不妥。 好在，他对贾攸一直非常尊敬，敬若上宾，后者堪称君子，答应他的事，也不会食言。 在往大厅走的同时，上官文若也拱了拱手，笑道：“一直听闻贾攸兄大名，只是恨不能相见啊。” “敢问这位大人是……”贾攸跟着礼貌的一拱手。 “在下上官文若。” “啊？原来是上官兄，久仰久仰……” 贾攸脸上也出现了些许激动，因为他们两个虽然不认识，但却是早就听过对方名字的。 不多时，进入大厅。 厅内众将，都还在等着萧远回来，此时见到陌生的贾攸，不由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后者也不在意，等萧远在正上方落座后，他亦再次施了一礼，开门见山道： “秦王殿下，在下此次求见，实为献策而来。” “什么？”萧远先是一愣，继而连忙伸手：“请先生细说。” 贾攸道：“秦凉决战在即，殿下是否还心有忧虑？” 萧远稍微沉默。 左右众将，更是纷纷对视了一眼。 贾攸继续道：“不过以在下来看，此次决战，秦军必胜！” “哦！？”萧远精神一震。 贾攸道：“第一，凉军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决战时机。” “在殿下刚入金岭，立足未稳之时，凉军不求决战，拖至现在，这就说明，凉王信心不足，已在气势上输了三分。” “而论两国君主之决心，凉王亦不如殿下。” “最高统帅的心态，会直接影响全军将士。” “而值此之时，金岭已彻底稳固，殿下进退有余，全无后顾之忧，决战岂能不胜？” 说到后顾之忧，萧远不由眯眼看向了他：“听先生之意，是说黑山军，不会趁机作乱？” “非但不会，反而还会相助殿下，大破凉军！”贾攸直接道。 “而殿下，也非用黑山军不可，因为这是一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奇兵！包括凉王在内！” 萧远幽幽盯着他：“先生是说，可以代表黑山军归降本王？” “当然。”贾攸言简意赅。 “那为何前番不肯？”萧远又问。 “殿下容禀。”贾攸道：“之所以如此，全因做戏给凉王看，让他知道，黑山军是不可能投降秦军的。” “如果殿下肯纳降，那在下建议，仍旧让黑山军驻扎原地，作出与秦军还在作战的假象，等时机成熟，方能调动，如此一来，才能出其不意！” “如何出其不意？” “决战之时，让黑山军饶袭凉军粮草大营！” “届时，双方主力，都在正面战场，凉王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刚刚还在和秦军殊死大战的黑山军，竟会突然袭击！” 贾攸说着，又道：“一旦凉军粮草有危，必会影响正面战场，殿下趁此，全面压进，凉军一旦势溃，因粮草之牵扯，就不会是败退平津防线那么简单了。” 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他先前，并不直接说归降，而是要先说黑山军的重要。 现在这个时候，黑山军的归降，对萧远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因为一系列难题，都会随之迎刃而解。 加上贾攸说，让黑山军作为奇兵来用。 萧远听完，又如何能不高兴呢！ 他压住心头的兴奋，正色说道：“有先生助我，何愁凉军不灭！”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先生，既言黑山军归降一事，何不见徐荣？” “在下即写一道书信。”贾攸连忙道。 “好，好。”萧远点了点头，大悦道：“来人呐！速速备宴，本王要与贾攸先生，共饮几杯！” 说着话，他亦起身，上前拉着贾攸的手腕：“走，先生。” 这次贾攸来了，无论如何，萧远恐怕都不会再让他走了。 又过几日，徐荣抵达金岭。 来到这里，他其实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在见萧远之前，于大厅外，更是慌忙解下腰间佩剑，交于一旁的秦军侍卫保管，这才整了整衣服，迈步而入。 进来之后，他微低着脑袋，没敢左顾右盼，而是连忙上前，跪伏于地，紧张的说道： “败军之将徐荣，参见秦王殿下！” “将军免礼。”萧远位于上方，左右众将齐聚，贾攸亦在其中。 “谢殿下。”徐荣起身，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萧远打量了他一眼，道：“既将军肯归降，本王甚悦，根据贾攸先生所说，你部黑山军，暂时还驻扎在黑山一带，而你，即任我秦军第三阵军议校尉，随时等候本王的军令，将军可有异议？” “能为大王效命，乃小人荣幸！必当肝脑涂地！”徐荣慌忙又跪地，心中激动不已，以前，他可是乱匪，现在，可是正牌将领了。 “好！” 黑山军的纳降，萧远采纳了贾攸的建议，为了迷惑凉王，并没有大规模的兵力调动。 当天晚上，书房中，上官文若寻了过来。 见到萧远之后，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道： “大王，徐荣虽降，但黑山军两万众，依旧有些不受控制，微臣多少有些忧虑啊。”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担心，黑山军会突然倒戈，转投凉王？” “这个……”上官文若没敢轻易回答。 萧远道：“你所虑，本王想过，但是这一次，本王决定相信贾攸！” “正如他所说，黑山军，是可以成为一支奇兵的！这值得我们拼一把！且贾攸此人，他没有诈降的理由，用之，则不可疑也。” “是，大王英明。”上官文若不再多说。 秦军这边，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决战。 另一边，凉国国内的二十万大军，也再度集结完毕，全部赶赴了前线。 这时候，凉王兵力五十万，无疑信心大增，亦准备全线开进，意求决战。 可在此之前，谋士蔡言却偏偏又拦住了他。 第486章 平津之战 中军大帐中，凉王位于帅位，面色略微有些不悦： “蔡大人，之前说要决战的是你，现在不让本王决战的又是你，究竟何意？” 蔡言道：“大王啊，此一时彼一时，之前金岭未定，若决战，我们可以得到各县的支持，秦王后方必乱，可是现在，秦军已稳，再决战，实为不妥啊。” 这就像人家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你不去打，现在等人家都筹备妥当了，你又要打。 可凉王并不在意这些，他说道：“那些小小县城之内，能有几个官兵，对大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之前双方兵力相当，以秦军战力来说，本王不得不有所顾虑，现在，我军五十万众，近乎两倍于敌，自然胜券在握！” “一场大决战，大王为何总是纠结于兵力问题。”蔡言急道。 “兵力占优，自然胜算较大，难道不是吗。”凉王反问。 “可在微臣看来，兵力的多寡，并不是胜败的关键，时机才是最重要的，内部不稳，比外部问题要更加严重！” 蔡言解释道：“打个比方，若之前决战，因种种原因，敌我双方，胜负各占其半，一旦我军胜了，秦王就不得不退回国内。可是现在，胜负仍旧各半，且秦军就算战败，也不用再撤回国内了。因此，臣以为，决战时机已过，当另寻战术。” “简直荒谬！双方兵力相当的时候，蔡大人言说胜负各半也就罢了，现在本王已增兵二十万，岂可同日而语！”凉王道。 说着，见蔡言一脸焦急之色，他又不耐烦道：“你说来说去，若不决战，又当如何？” 蔡言连忙道：“当采取疲秦之策，以现在的优势兵力，将战线拉大，同时予以外交手段，争取吴楚等国的参与。” “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凉王反问，二十万大军的抵达，自然会让他的心态发生变化。 这时候，谋士王孟也站了出来，微微笑道：“蔡大人何必长他人志气，以在下观之，五十万对三十万，大可摧枯拉朽，正是决战最佳时机，若再行迁延，不知何时才能击退秦军呢。” 他总是和蔡言意见不一，后者见状，刚要争辩，可凉王已是抬了抬手：“好了，此事不必再议，寡人心意已决，三日后，平津平原，与秦王一决雌雄！” “臣等遵命——”众将纷纷抱拳。 蔡言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已无法开口，只能再次暗叹了口气。 另一边，金岭郡守府外。 徐荣正拉着贾攸，鬼鬼祟祟的来到一处无人地。 “哎呀怎么了？”贾攸扭了扭胳膊。 说话之前，徐荣还左右看了看，这才道：“先生啊，这投降秦王，靠谱吗？我可是听说，凉军那边，足有五十万呢！” 他偷偷摸摸拽着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以你之见呢？”贾攸故意反问了一句。 徐荣咽了口唾沫：“要不，投……投降凉王？” 他现在，对萧远怎么可能有一点忠心，只要有官做，投降谁不是投，在他看来，凉军那边势力无疑是要大一些的，自然会有这种想法，此乃人之常情。 贾攸闻言笑了，说道：“将军想建功吗？” “当然！”徐荣毫不犹豫的回到。 “既想建功，就不要瞻前顾后，这是大忌。”贾攸道：“我早说过，这是将军唯一的机会，亦是黑山军唯一的机会，只要将军敢拼，战事过后，必定更上一步！” “先生此话当真！？”徐荣凝声问道。 “想建功立业，就得让君王看到你的本事！”贾攸道：“且将军目光要放长远一些，两军对决，不是谁兵力多就能赢的！” 徐荣听完，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他是一个功利心很重的人，说白了，就是给他官，他就敢拼命！ 贾攸又看了他一眼：“将军该回黑山备战了。” “好！”徐荣不再废话。 正在这时，一名士兵也脚步匆匆的走出了郡府，接着左右寻了一下，见到贾攸后高喊道：“贾攸先生，大王有请。” “好，我知道了。”贾攸应了一声，接着转身回了郡府。 大厅内，萧远正在召集众将议兵，对决战一事，作出战前谋划。 贾攸来的时候，赵牧正在说着什么，萧远先是朝贾攸示意了一下，接着收回目光道：“赵将军接着说。” “是。”赵牧道：“凉军的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弱，尤其是他们的驷马战车，对我步军，有着较大的威胁。” “根据他们以往的作战特点，士兵凶狠，反击力度很强，短板为，阵型易乱。” “既如此，如果打阵战呢？”萧远问了一句。 “薛武统兵上将，兵法韬略，颇有一套，且我军兵力稍弱，如有不慎的话，很容易被包了饺子，因此，末将不建议阵战。”赵牧如实道。 “恩……”萧远沉吟了起来，刚才，赵牧已经详细的分析了凉军的长短之处，和对战法的一些研究。 他正在考虑怎样与凉军决战。 众将也都深思了起来。 贾攸左右看了看，随后拱手说道：“在下一直听闻，秦军箭阵，独步天下，大王何不将此发挥到极致。” “哦？先生有何建议？”萧远连忙追问。 “拖时间，决战之前，大王尽量和凉王拖时间。” 贾攸道：“方才赵牧将军已经分析过了，凉军阵型易乱，可利用西戎战马的迅捷性，在决战之前，饶袭左右两翼，冲击他们的前排，只要他们前排的重盾手乱了，那箭阵之下，凉军将死伤惨重。” “同时，黑山军的行动，如果成功，也会对凉军军心起到绝对性的打击。” 萧远听完，下意识扫了眼众将。 赵牧道：“若骑兵能饶到左右两翼，当是上策，可凉军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所以需要大王去拖时间，去想尽一切办法，吸引凉王的注意力。”贾攸道。 “所谓兵不厌诈，只要此决战能胜，大王在言语上放下一些身段，又有何妨？” 萧远闻言，神色一正：“好！就依先生所言！” 第487章 旌旗蔽日 三日后，辽阔的大平原上。 两军展开了对峙。 秦军这边，黑甲红缨，长戟林立，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凉军那边，灰褐色的盔甲，同样军容矫健。 双方共计八十万大军，旌旗遮天蔽日！ 场面之浩大，规模之宏伟，真可谓扯天连地！ 此等会战，在列国争霸中，都是少有发生的，已近乎倾国之力。 开战之前，双方为了提升士气，亦开始齐声震喝： “风！” “风！” “大风——” 每一次齐喝，都伴随着长戟重盾齐齐砸地之声。 风，乃秦人之口号。 “杀！” “杀！” “杀——” 凉军那样，同样不甘落后。 一方喊风，一方喊杀。 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两军许多文官，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会战，不少人都忍不住暗吞唾沫，以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萧远一身王服，玉簪束发，站于高大战车，微微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秦军立止，重盾长戟，齐齐砸地。 凉王那边，差不多也是同时抬手，止住了凉军齐喝的动作。 场面瞬间恢复了宁静，可肃杀之气，却弥漫全场！ 随后，萧远率先有了动作，在他的吩咐下，不多时，一张几案就被摆到了两军阵中央，他也走下了战车。 与此同时，一名传令兵手持小旗，策马而出。 马蹄践踏地面，因其手中有旗帜，所以凉军那边并未放箭，到了近前之后，传令兵也高声喊道： “我王请凉王殿下出来一叙——” 话一说完，他片刻不留，调转马头，又直接返回了本阵。 两军之间，是有足够缓冲距离的。 而听秦军那边这么说，凉王左右的众将，不由都对视了一眼。 凉王也是一愣，再抬眼看时，只见那张几案后，秦王已独自一人坐下，正在那里等着他呢。 “大王，这……”薛武试探性说了一句。 蔡言则是道：“大王，既已决定决战，那以微臣之见，理应一鼓作气，不必理会秦王。” 他本来就不赞成现在决战，眼下又发生了这种事，难免会有些担心。 不过没等凉王说话，王孟已是笑道：“唉？两军交战，主帅会面，乃常见的情况，我王一国之君，多少还要顾些礼仪的。” “没错。”凉王接到：“若本王不去，岂非让秦王笑话！笑我胆小如鼠，传出去，不好听啊。” “这。”蔡言急道：“可是大王，秦王一向奸诈，恐别有用心啊。” “他能有什么用心？”凉王毫不在意，轻笑道：“今我凉军将士，五十万众，随时都能让秦军灰飞烟灭！决战之前，秦王邀我，这明显是有些心虚了啊，我且看他，有何说辞。” 说着，他不等蔡言回答，已是走下战车，翻身上马。 “大王！”蔡言还想伸手相劝，可凉王早已离去。 王孟见状，笑道：“蔡大人不要太过忧虑嘛，我军胜券在握，临战之前，且看我王如何戏耍秦王嘛。” “正因大家都有这种心态，才不妙啊！”蔡言急的不行。 两军阵中央。 不多时，凉王已到了近前，下马之后，漫步走了过来。 见到他，出于两人都是一国之君，礼仪问题，萧远起身，微微拱了拱手，含笑说道： “凉王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哼！秦王兄有礼了！”凉王同样一拱手回了一礼，语气不善，萧远攻凉，他能高兴，那才是怪事呢！ “请。” 随后，二王对面而坐。 两人打扮，各有不同，萧远一身王服，因秦国尚黑，所以是那种黑红相间，非常大气。 凉王则是有模有样的穿了一身金盔金甲。 落座之后，萧远先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不过没等他说话，凉王已是冷声冷气道：“今决战在即，秦王兄不忙着排兵布阵，却邀本王阵前一会，所谓何意啊？” 萧远收回目光，看向了他，笑呵呵道：“本王攻凉，实受天子之命，收复帝国失地，乃迫不得已，希望凉王弟谅解啊。” “呵！”凉王笑了，被气笑了：“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秦王兄也说得出口！” “说是为帝国收复失地，不过是秦王兄利用天子手中的皇旗，正大光明的行吞并之事！那天子，在你手中，还是皇帝吗！” “呵呵，凉王弟不要生气嘛。”萧远温和的说道。 他越是这样，凉王就越觉得自己把握大，不由震声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我大军五十万，铁蹄可平一切！秦王兄要战便战！不必过多废话！” 萧远连忙道：“王弟稍安勿躁，今日邀你一会，不正是为商议此事嘛。” “何意？”凉王斜眼瞥着他。 萧远继续道：“正因王弟带甲五十万，本王自知不敌，这才不得已，想与王弟战前言和啊。” 这是一种明显的示弱。 凉王闻言，不由精神一震：“哦！？” 如能就此退却秦军，他还是非常乐意的。 萧远道：“秦军兵力，想必王弟也知道，三十万对五十万，本王实在没有任何信心，与其让我将士白白牺牲，不如和平解决此事吧。” 听到这话，凉王直接坐正了身子：“既然王兄有此想法，当是最好，还请细言。” “这样，你我双方各退一步，我退回金岭下半部，你退回平津防线，双方就此罢兵。”萧远道。 他的话，半真半假，可凉王无疑当真了，立即就道：“这怎么行？双方罢兵，理应做出该有的退让，王兄当撤军至赤城外，才看避此刀兵。” “这……”萧远犹豫了起来：“可金岭郡，为我军将士血战而得，若就此退让，恐军中不满，本王也无法向国内交代啊。” 凉王急道：“可那金岭，是我凉国领土，既言和，王兄当拿出诚意！” “这！”萧远面上的表情有点急。 凉王见状，自觉秦王求和，吃定了萧远，不由冷笑道：“哼！王兄若不肯，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吧！” 听到这话，萧远像是有点慌了一样：“哎呀，王弟别急，别急嘛，此事，可以商量，可以慢慢商量，你总得让本王考虑考虑是吧？” 第488章 决战之时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秦要求和，必须让出占领的金岭和赤城！” 凉王斩钉截铁。 “金岭可以商量，赤城，就没必要让了吧？”萧远又为难道。 “不行！王兄若不肯，还是开战吧！” 凉王果断拒绝，同时作势就要起身。 萧远见状，连忙拉住了他，笑呵呵道：“别急，别急嘛。” 将其拉住之后，更是说道：“即便如此，那……那本王也得一点时间嘛，如何向将领们交代，如何安稳将士们的军心，这些都需要解决，对不对？” “哼！”凉王冷哼了一声，重新坐下，嗤道：“那是王兄的问题，非本王的问题！” “是，是，王弟说的对，谁让本王现在不敌呢。”萧远说着，同时亲自为凉王斟了一杯茶。 凉王瞥着他冷笑：“王兄攻凉，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了，后悔啊。”萧远感叹着。 斟茶之后，又稍稍抬头，看了看太阳。 他老是看天色，凉王也跟着侧了侧头，面上略感疑惑。 萧远见状，连忙端起了茶杯：“来，凉王弟，以茶代酒，你我先共饮一杯，再慢慢商量退兵一事。” 凉王斜眼瞥着他，半晌，才算端起茶杯。 “请。”萧远干笑。 他们在这边聊天，两军依旧呈对峙状态，双方将领和谋士，也都在翘首观望着。 但距离毕竟有些远，只能看个大体，二王之间说了什么，也根本无人知晓。 凉军那边，见时间渐渐流逝，凉王还不回来，蔡言不由看了看天色，越发焦急了，面露忧虑的说道：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大王何事，需与秦王聊这么久。” “唉？蔡大人不要着急嘛。”王孟说道：“在下刚才观察了一下，秦王多作恭敬之态，就在方才，还探身为我王斟茶了呢，由此可见，我王必定占据主动，料想，多半是在谈退兵之事啊，只是二王还没有达成共识而已。” 他的猜测，让蔡言皱了皱眉：“若秦军真能退兵，倒也罢了，可我总觉得，秦王没安好心，这心里，说不出的忧虑啊。” “蔡大人多想。”王孟宽慰。 说着，还看向薛武道：“薛帅怎么看？” 薛武摇了摇头：“不好说啊。” 头顶的太阳，在慢慢的移动，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场内，萧远先言求和一事，随后便是推三阻四，避重就轻，一直就金岭问题绕来绕去。 搞到最后，凉王也有些不耐烦了：“秦王兄！都谈了这么久了！你究竟有没有求和的诚意！” “等等。”萧远先是再次以袖微遮额头，看了看太阳，接着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而后笑了： “求和？本王决战之心，任何人不能左右！为什么要求和？恩？” 听闻此言，凉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远坐在原地未动，满脸笑容，伸手端起茶杯，兀自喝了一口。 “何意！”凉王站在那里眉头大皱。 与此同时，后方突然传来了蔡言的大喊：“大王——” 这声音很慌，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凉王回头，先是看了本阵一眼，接着又盯向萧远，眼里露出了惊疑之色，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什么意思！？”他再次喝问。 这时候，萧远放下茶杯站起了身，看着凉王幽幽说道：“凉王弟啊凉王弟，我要是你，五十万大军在手，我就不去和秦王说这些屁话！扯这些没用的！我大军一过，全面压进，必定摧枯拉朽！还在这里说什么废话！这不是贻误战机吗！” “你！”凉王大惊。 萧远说完之后，却是仰面而笑：“好，好啊！” 笑声过后，他亦不再理会凉王，直接转身走了。 “你！”凉王再次伸手一指萧远背影，站在原地，秦王态度的突然转变，让他意识到了不好，后方蔡言喊声越发急了，他心中莫名慌乱之下，哪里还敢停留，连忙快步行至战马前，翻身上马。 等他策马回到本阵，人还未到，已是出声喝问：“怎么了！？” “哎呀大王，不好啦！”蔡言急道：“秦王趁着与你交谈之际，以奇兵偷袭了我军粮草大营！” “什么！？”凉王闻言大惊。 可还没等蔡言再说什么，正在这时，大地却似乎颤动了起来，凉军左右两边，开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那是数不清的铁骑，在齐齐策马奔腾！ 这个动静，让所有的凉军士卒都有些慌了，开始不由自主的左顾右盼起来。 一些凉军将领，也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薛武更是大声叫道：“不好！大王，秦国骑兵绕到了侧翼！” 这话，让凉王顿时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咬牙切齿，厉声说道：“萧贼！奸贼！故意引我，拖延时间，背后偷袭！！” 这可真是两个噩耗啊！ 粮草大营被袭，影响了军心。 骑兵的绕后，更是让凉军心生慌乱。 “哎呀大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蔡言都快急哭了。 凉王目眦欲裂，指着薛武道：“快！快想办法拦住秦国骑兵！”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 为了避开凉军主力，左右这两支骑兵，可谓饶了好大一圈，而今接近战场，更是风驰电掣，转瞬之间，已奔袭而来！ 万马奔腾之下，卷起漫天尘土。 “杀啊——” 彭双位于左侧骑兵位置，一马当先，长刀直指凉军阵营。 “快！迎敌！迎敌——”凉军那边，薛武亦是嘶声大喊。 正对着前方的凉军士卒纷纷调转两边，刚刚摆好阵型，大片弩箭，已直射而来！ 扑扑扑扑！ 扑面而来的弩箭之下，大片凉军士卒被瞬间射翻，惨嚎声几乎连成了一片。 但骑兵速度可没减下，一轮短弩之后，已冲至近前。 刚一接触，就是大范围凉军被战马冲飞出去，带倒一片。 马上的骑士，皆配秦剑，冲锋之时，更是弯腰狠狠一挥，鲜血溅洒！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上，萧远已回到战车，缓缓抽出了秦王剑。 第489章 战争之惨烈 在薛武的安排下，凉军重盾手是一致在前的，本意，是在决战之时，组成盾阵，有针对性的应付秦军箭阵，随后盾阵分开，步军杀出。 这也是战前，凉军那边综合双方长短，研究出的基本战法。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首先面对的，并非秦军箭阵，而是绕袭到两翼的骑兵。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凉军多少有些手忙脚乱，许多人刚刚立起竖盾，后面步军跑来，长戟还没架上，战马已从两面竖盾的间隙中一头扎了进来！ 强大的冲击力，使两侧凉军惨嚎倒飞。 这也只是战场的一角。 当然，也有不少凉军，重盾在前，长戟于后，等战马冲近，直接长戟齐刺，将秦国骑兵捅成了马蜂窝。 骑兵虽死，可战马的冲势却未减，紧接而来的，就是人仰马翻。 整个现场，到处都是撞击声，惨叫声，和马儿的嘶鸣声。 秦国铁骑，精锐骑兵，大多是征伐西戎时，缴获的战马，这些马儿，又高又壮，冲锋起来，其势是非常可怕的！ 且在一马平川的大地上，骑兵纵横，对步军来说，绝对是个噩梦！ 而萧远的军令，则是两翼骑兵，不必恋战，主要任务，就是冲乱凉军的盾阵，为主力创造歼敌的条件。 因此，从高空往下看去，整个大战场，凉军的前排位置，由战马组成的两条长龙，带着滚滚尘烟，从左右两边，交错而过…… 与此同时，秦军步卒已压进几十步。 “咚！咚！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箭阵准备——” 帅旗晃动，各部将领，齐齐抽出了腰间战剑。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 秦军前几排将士，纷纷撘弓上箭，直接拉满，动作一致，斜指上空。 “放——” 萧远战剑一指。 嗡的一声！ 弓弦齐齐松动的声音，产生了极大的动静！ 数万支箭，同时劲射之下，似乎撕裂了空气！ 黑云骤起！ 从萧远身后，于他头顶，急掠而过。 密密麻麻的箭矢，遮蔽了天上的太阳，让那一瞬间，甚至产生了黑幕降临的感觉。 只是这感觉转瞬即逝，因为利箭的速度太快了！ 已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大片黑幕，猛的砸向了凉军阵营。 扑扑扑扑！ 几乎是在一瞬间，地上就插满了雕翎。 连带着数不清的尸体，和连成一片的惨嚎声。 多少人被射翻在地。 多少人被钉成了刺猬。 脚上、头上、肩上、胸口上，一根根的利箭，穿甲而过，钉在上面，触目惊心！ 没有了盾阵的防护，这一轮箭阵，对凉军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士卒死在了箭下。 箭阵之后，除了满地的雕翎和尸体，凉军前排，已瞬间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而秦军箭阵，独步天下，规模之大，覆盖之广，射程之远，早已远超列国，如此距离，凉军弓弩手根本就无法展开回射。 好在，凉王身为君主，他这边的保护力度自然极大。 在箭阵刚席卷而来的时候，就被第一时间重重围了起来。 凉军盾阵虽被骑兵冲散，但盾手还有不少，凉王身前的一面面竖盾，更是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位于保护之中，脸色阴沉到可怕，凄厉大叫道： “冲！给我冲过秦军的箭阵！！” “全军冲击！”薛武战剑高举，帅旗挥动。 “杀啊——” 随着这边的最高指令，后面的凉军士卒亦齐齐爆发出一声大喝，手举战刀，疯狂的朝前冲去。 整个大场面看上去，在快速移动，杂乱的脚步声，掺杂着人们的嘶吼。 秦军第二轮箭阵又到！ 瞬间又收割了一大片范围的生命。 可这却并没有挡住凉军的冲锋。 随着双方距离的迅速拉近，秦军弓弩手训练有素，帅旗之下，直接收弓后退，与长戟步军交错上前。 这时候，在冲锋的过程中，凉军弓弩手亦撘弓上箭，展开了回射。 乱箭袭来。 “盾阵——” 轰！轰轰！ 一面面的重装竖盾，严丝合缝一般，组成了钢铁镜面，乱箭如同雨点，击打其上，根本就没有造成太多威胁。 “反压凉军！！” 一声令下，秦军前排提盾，开始迈步前压！ 这也是秦军作战的一贯特点，无论面对再多敌军，先从气势压倒。 双方距离再次拉近。 随后，重盾砸地，一根根的长戟，架在竖盾之上，齐刺而出！ 鲜血溅洒。 仅一瞬间，一排人，就如同割麦一般。 两军交锋之处，残酷又血腥！ 面对如刺的长戟，不少凉军士卒都高举战刀，嚎叫出声，跳将起来，悍不畏死，猛扑而上。 从其士兵的凶狠，亦不难看出其军战力。 可他们面对的是同样骁勇善战的秦军，被谓之虎狼！ 这一仗，打的异常凶狠。 与此同时，彭双带领的骑兵，冲击之后，又再次绕了回来，从侧翼加入了战场。 凉军那边，在凉王的指挥下，其部骑兵，同样开始作出迂回进击的架势。 场面陷入了混战。 开始纯粹的拼将士之勇！ 凉王回到战车，坐镇大军，王剑一指，嘶声吼道： “战车出阵——” 步军迅速分开。 一辆辆的战车，挂着粗大的狼牙棒等利器，被数匹战马拉着，车上的士兵，更是不住猛抽马鞭。 “驾——” 战马吃痛，玩命奔驰，战车卷起尘土，冲入了人群。 秦军那边，很快就作出了反应，有人组成了倾斜的盾阵，利用角度，让战车车轮倾斜，轰然倒地，拖出好远。 亦有将领大声指挥：“钩马腿——” 长戟带钩，齐出之下，战马嘶鸣出声，战车直接抢倒，可仍旧带着冲势，撞飞了前面的一大排秦军。 对于凉军的战车，秦军这边早就做过一定研究和针对，所以根本没有起到完美的效果。 后方纵观全局的凉王，脸色越来越阴沉。 因为从整个大战场来看，凉军其势，早已被压了！ 粮草大营的被毁，骑兵的绕袭，箭阵的肆虐，种种战况加在一起，此次决战，凉军已成败局。 只是凉王还不肯甘心，自己可是有五十万大军啊！ 第490章 兵败如山倒 岂不知，真正的决战，兵力多寡，起到的作用是有，可却绝不是最大的。 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例实在太多了。 这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三个多时辰。 从上午时分，一直打到日头偏西。 交锋之处，早已堆尸如山，血流成河！ 凉军更是被压退了整整百多步。 要知道，这百多步，都是踩着死人过来的！ 其势已溃，再想扭转战局，恐怕很难。 蔡言位于凉王身边，忍不住急道：“大王啊，我军折损严重，将士们都被打乱了，阵型难以收聚，再战下去，恐怕危矣啊！” 凉军战力不弱，可却阵型易乱，这跟他们的军纪有关，萧远那边仔细研究，自然是有所针对的。 以己之长，击其之短，才能关键制胜。 凉王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何尝不知现在的局势，只是五十万大军败了，败的让他难以接受，故而久久无法下达撤退的命令。 蔡言见状，则是继续说道：“大王啊！再不撤退，死伤更重！决战虽失利，但我军只要还有兵力保存，就有胜利的希望啊……” 听到这话，凉王终于是深吸了口气，接着寒声说道：“传令薛武，前后掩护，以弓弩手射住对方阵脚，全军后撤。” “是！”蔡言连忙答道。 命令传到了薛武那里，作为一军统帅，薛武当然也早就看清了局势，因此二话没说，马上开始指挥了起来。 不多时，后方鸣金声起。 前排凉军，开始如同潮水一般，全线迅速后撤，整个场面看上去，就像退潮一般。 许多人还在与秦军交战，结果挥出一刀之后，也不管中没中，那是掉头就跑。 可秦军哪里会依。 萧远见状，更是猛的瞪大了眼睛，手中秦王剑不住朝前指着： “凉军败了——” “凉军败了——” “杀！杀啊——” 他声嘶力竭的大喊，情绪极为激动。 因为此战，关乎他统一北方！ 大喊之后，更是快步走下了战车，翻身上马，手提秦王剑，猛冲了出去。 “大王——” 身边的许虎和上官文若等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连忙紧跟了下去。 凉军大败，开始亡命逃窜，一溃千里。 秦军士气大振，穷追不舍。 “杀啊——” 整个战场上，到处都充斥着叫喊声。 一场大战下来，许多秦军将士，早就杀红眼了。 越是到这种时候，追杀的也越发凶狠。 紧追不放之下，凉军迫不得已，开始丢盔弃甲，较重的兵器战旗，也是跑一路，扔了一路。 战马踩踏地上的旌旗，凉王开始有了一些慌乱。 大部队一路急跑，行至一处谷口时，薛武开始大声指挥道： “孙耀！先护送大王离开！” “全军轻装后撤！” “唐越带人殿后！” “诺！”后者早已浑身浴血，抱拳之后，一提长枪，拨转马头，面向了追兵的方向。 大部队很快撤进了谷内。 片刻之后，萧远骑着战马，带领大批骑兵抵达。 “吁——” 一勒缰绳，身后骑兵跟着纷纷停下。 萧远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地形，接着看向了谷口处的唐越，心思百转。 对方上将在此，是在为山谷内薛武的伏兵创造机会吗？ 凉军伏兵，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如此大战，己方已大胜，所谓穷寇莫追，再冒险进军，如遇伏，怕要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萧远目光变得幽深了起来。 他看着唐越，为试探一二，大声说道： “唐越！就凭你这点人，也想阻拦本王几十万大军！？” “萧贼！身后即有伏兵，你信吗！”唐越大喝。 可他越是这么说，萧远就越是疑心大起，那是冷冷的盯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许虎见状，则是抱拳说道：“大王！末将请命！必斩唐越狗头！” 萧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之后，终究还是说道：“算了。” 他也是人，不是神，山谷内有没有伏兵，他并不知道，可这个险，不能冒。 上官文若则是表示赞同：“大王的忧虑是对的，我军已大胜，加之徐荣所部，已成功偷袭了凉军大营，接下来，凉军只能被迫撤离平津防线，回到后方城池，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追了。” “也罢，传令撤军吧。”萧远点了点头，说完之后，再不多作停留，直接调转马头走了。 唐越见状，不由冷笑出声：“萧贼！鼠辈！” 他屡次骂萧贼，萧远倒是没觉得什么，不过许虎闻言，却是勃然大怒，刚要拽着缰绳掉头，当即又停了下来，一指唐越道： “小白脸！你别太嚣张！” 唐越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他小白脸，闻言脸色瞬间涨红，怒火更是直冲脑门，手中长枪猛的一抬，厉声叫道： “许虎匹夫！只会逞口舌之利！敢与我决斗吗！” “你在找死！”许虎手中长刀一紧，刚要作势策马上前，可萧远却拦住了他：“好了，不必与他缠斗。” 那是因为他明白，这两人，皆为骁勇上将，真打起来，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分出胜负，且在此交战，毫无意义。 “这，大王！你看这小白脸！”许虎有些急。 萧远一笑：“无妨，让他骂骂，少不了一块肉，走吧。” 说完，他亦伸手拍了拍许虎肩膀，率先离开了这里，大队骑兵也纷纷掉头。 萧远王令，许虎不敢不从，不过临走之前，仍旧冲着唐越狠狠冷哼了一声。 双方撤军，大战落幕。 此战，凉军败的很惨，溃败之战线，绵延数十里。 不仅兵力折损严重，粮草军械，更是毁于一旦。 暂时回到平津防线后，因逃亡，凉王是一脸的狼狈，等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问道： “我军战后折损统计了吗？” “回大王，正在点验。”薛武回到。 凉王闭了闭眼，接着看了看左右皆一脸血渍的将领们，不由悲声说道： “五十万大军啊！此败，全在本王，误中秦王奸计，更不该于此时决战，悔不听蔡大人之言啊……” 第491章 战后 此战，是凉王即王位以来，遭受最大的一次挫败。 他满声悲切，倍受打击，同时性格中的一些问题，也彻底暴露了出来。 思痛之后，亦将目光盯向了王孟，一副阴沉沉的样子。 见状，王孟忍不住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紧紧一躬身，小心翼翼的看了凉王一眼：“大王……” “都是你！” 凉王喝断了他，厉声说道：“本该决战的时候，你动摇本王的决心，拖延战事不说，还建议采取什么骑兵侵扰战术，结果导致金岭百姓，纷纷指责本王！” “不该决战的时候，你又大肆谏言！” “决战之时，你不曾提醒本王也就罢了！还鼓动本王上了秦王的当！” “如果不是你，本王何至于此！” 他声声厉喝，王孟闻言，那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微臣，微臣只是想为大王分忧，也没想到事情会成这般啊……” “住口！你屡次三番，为本王提供错误的建议，实在该死！” 凉王恼怒不已，说着话，亦是扬声喊道：“来人！将王孟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诺！”随着他的话声，侍卫立即跨步而入，王令之下，哪管那么多，一左一右，拉着王孟就往外拖。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被拖出去的时候，王孟还在大声叫着。 现场左右众将，皆被这个场景吓的低下了脑袋，与左右对视了一眼。 蔡言则是眉头暗皱。 凉王残暴，无雄主之胸怀，谋士谏言，是本身的职责，肯定有对有错，身为君主，你采不采纳，那就得看你自己的眼光了。 现在你听取了别人的意见，到头来败了，却将责任全部怪在了别人身上。 如此行为，也让一些凉军文官，开始暗暗打鼓，这以后，还敢献策吗，要是没有成功，自己岂不是也要人头不保？ 将战败的怒火发泄完后，凉王再次环视一周，随后看向了蔡言：“蔡大人，对于我军接下来将要应对的局面，你有何建议？” “这。”蔡言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微臣还是以为，决战时机已过，不应再与秦军正面交锋，当采取全面防守策略，同时，游说列国，共同弱秦。” 转攻为守，凉王并没有什么意见，又问：“如何弱秦？” 蔡言道：“微臣愿入吴楚等国，向列国君主，言明秦国东出之危害，秦王，一并天下之野心。” “蔡大人能有多少把握？”凉王又问。 “应在七成以上，列国君主，都不是傻子，若任由秦国这么下去，大家都得遭殃！”蔡言道。 “好！”凉王听完，当即说道：“外交大事，本王就拜托蔡大人了，至于防守策略，接下来的战事部署，薛武将军有何建议？” 说着，他也看向了薛武。 后者抱拳道：“一战之后，现在我军粮草大营被袭，因缺粮缘故，已等不到后续补给抵达，因而，平津防线绝非久留之地，当先撤至封城，再将主力大军调至幽州，以幽州，为军事防御重地，在此一线，与秦军周旋。” 北方幽州，军事重镇。 薛武部署明确，平津防线，并非城池，而是在野外，封城，就在防线之后，封城的后面，则是幽州。 而在当时，只要是以州命名的地方，那都是巨城，像什么徐州、秦州等，远非平常之郡可比。 以统帅薛武完善军事，以谋士蔡言负责大战略策划，凉王对此安排，显得较为满意，准备在接下来，与萧远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而两国交战，可千万不要小看外交，有时候，它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蔡言这个人，作为谋士，他尽心尽责，思维敏捷，口才也是极佳，领命之后，片刻都未耽搁，当即就着手准备起行。 另一边，金岭城内，议事大厅。 萧远站在正上方的帅位前，一个接一个的将领，开始一一入内汇报。 不多时，彭双快步而入，他一身将领盔甲，战袍多处染血，进来之后，面带兴奋，抱拳说道： “禀大王！末将领骑兵，追敌四十里，杀敌近六千，缴获战马七百多匹，兵器无数！” “好！”萧远大赞。 紧接着，卫庆大步流星，进来之后，同样一脸血渍，抱拳震声： “禀大王！末将领兵三万，大破凉军侧翼，斩首敌军，九千余众！” “好！” “禀大王！我部于追击之中，袭杀凉军尾翼，敌军片甲不留！” “好！” “禀大王……” 此战，秦军所有将领，几乎全部上阵杀敌，都带着本部人马，或多或少，皆有斩获。 当然，一场战争，虽大败敌军，但秦军这边亦有折损。 听完赵牧的战后总结，萧远深吸了口气，道：“敌众我寡，此战如此惨烈，终能击败凉军，全在我将士之勇，将阵亡之烈士，记录在案，军牌收好，不可遗漏一人！” “是！”随军主薄立即领命。 萧远又道：“另外，等国内下一批粮草抵达之时，让伤员随运粮队回国治疗，补贴军费，军功照常。” “诺！”赵牧应了一声，接着道：“大王，还有一事，因决战伤员太多，等下一批粮草抵达，还要好多天之后，在此之间，军医恐怕有些忙不过来啊。” 军中各部各营，都是有军医的，不过此战太过惨烈，医疗人手也出现了明显的不足。 往往一名军医，要负责照顾十好几名伤员，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萧远听完，沉吟了一下，道：“立即张贴告示，传至整个金岭，重金聘请医者。” 处理完这些，厅外脚步声再起，徐荣急匆匆赶到，接着跪伏于地，毕恭毕敬道： “末将徐荣，参见大王。” “起来。”萧远随口说了一句。 “谢大王。”徐荣起身，还不忘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远一眼，随后连忙低下脑袋。 萧远看着他眯了眯眼，稍稍沉默。 “此战，黑山军袭击敌军粮草，将军以及部众，本王，皆会论功行赏。” “啊？多谢大王！我王隆恩——” 徐荣闻言，再次慌忙跪地，喜形于色。 第492章 神医 对于这支武装力量，萧远其实是有过犹豫的。 是就地解散，还是编入秦军。 在犹豫之间，他最终还是采纳了贾攸的建议。 贾攸言称，此两万人，看似山匪，实则不然，他们曾参与过多次战争，战力不容小觑，如果解散，实在可惜，且大王已纳降，若不给其好的归宿，恐要寒人之心，遭天下诟病。 萧远一向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治军极严，在当天的议事之后，徐荣因战功问题，也被赏赐了百金。 获得了君王的肯定，拿着这百金，他是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就拉着贾攸，要请他到城内最大的酒楼喝酒。 同时兴奋的说道：“先生啊，你说的没错，这次大战，大王真的打赢了！且秦军军功制度，非常适合我等，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必将建功立业啊！” “常言道，乐极生悲，将军小心，你的部众，恐怕会给你带来灾祸。”贾攸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啊？”徐荣闻言，慌忙追问：“这，先生何意啊？” 贾攸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再就此多说了。 另一边，萧远则是由赵牧等将领陪同，亲自下到军营，巡视了一番。 营地内，每到一处，见到大王，士兵们全都立即起身。 “大王！” “大王！” 人们脸上满是尊敬。 萧远上前，扶下了一名受伤的将士：“快坐下！” “大王，我还能战！”那将士肩膀上缠着白色的布条，满是激动的说道。 “好，好，我秦军将士如此，乃秦国之幸，本王之幸！”萧远正色而言，亦被将士感动。 营地内，到处都是军医忙碌的身影。 萧远巡视一周之后，目光也停留在了一个老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可却面色红润，正在那里为将士敷药。 “此人，不是我军军医吧？告示刚贴下去，这么快就来人了？”萧远问了一句。 赵牧顺其目光看了看，道：“回大王，这不是军医，听下面的兄弟说，好像是个老医者，带着徒弟云游路过这里，刚好碰见我军伤员，便不请自来。” “如此说来，真得感谢一下他了。”萧远点了点头，道：“过后，给人家一些金银，不能让别人白忙活一场。” “末将明白。”赵牧应了一声。 第二天，萧远以彭双为将，作为先锋部队，领兵五万，进驻平津防线，与此同时，凉军后撤至封城。 双方部署完成，秦军主力，于金岭休整之后，萧远亦准备进行下一步军事行动。 就在他于书房中，背着手仔细观看墙上的军事地图时，上官文若却急匆匆求见，进来之后，便弯腰施礼，直接说道： “大王，臣听闻，神医李璟，正在我军军营，不知真假？” “什么？”萧远略感疑惑，似是想起了什么：“你是说，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应是此人无疑，还请大王召见，若能留住他，有益无害啊。” 上官文若说着，又解释道： “李璟者，晋人，从师长桑君，尽得其医术禁方，传闻，可妙手回春、枯骨生肉，初医便治好晋侯不醒之症，后云游至桓国，桓公闻其名，见之瑶宫，问寡人是否有疾，李璟不问其情，不查其脉，只观面色，答曰，君有疾，不治，五日将深，桓公不信，遂以医之好利，欲以不疾为功，驱李璟，五日后，果然暴毙……” 听他说完，萧远不由大感惊奇：“只观面色，竟敢断言是否有疾，其言之无差，果真有此神医？” “绝不能假。”上官文若知识面很广。 “速请神医来见，本王差点看走眼了。”萧远连忙说道。 这只是一场偶遇，在萧远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李璟已经闻名天下了，现在年纪增长，医术只能越发精湛。 不多时，在王令之下，李璟就被请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 那少女颇为灵动，一身青衣，进来之后，左顾右盼，一副不怕生的样子，还转动着明亮的眼眸，不时说道：“师父，这就是郡守府吗……” “锦儿……”李璟微咳了一声，继而连忙上前，拱手弯腰道：“草民李璟，见过秦王殿下。” “老先生免礼。”萧远伸了伸手，接着将两人打量了一眼，笑呵呵道： “神医来此，何不通知本王，也好让本王尽地主之谊啊。” “哪里，殿下言重，神医之名，万不敢当。”李璟谦虚的说道。 萧远道：“闻先生医术精湛，不知寡人是否有疾。” 他这明显是认为上官文若有些夸大其词了，想试探一二。 李璟闻言，则是看了看萧远，笑呵呵道：“大王无疾，只是近日来，恐有些许腹痛，饮食不佳。” “嘶……”听到这话，萧远忍不住轻吸了口气，因为李璟都说对了！ 这不由让他想起了前世传说中的扁鹊。 那少女见状，则是俏皮的说道：“秦王还想试我师父呢，哼。” “锦儿！”如此与君王说话，李璟顿时吓了一大跳。 不过萧远却是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而爽朗一笑，看着少女道：“有意思，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锦鲤。”少女直接道，那样子，根本就不怕君王。 “锦鲤，好名字。”萧远赞了一声，又看向李璟，笑着道：“老先生，本王今日请你过来，实有一事相商，若先生能居我秦国太医院令，实乃秦国之福啊。” 李璟之所以会出现在军营，那完全是路过这里，本着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 以他的医术，若想从官，列国君主，估计都得抢着要，但现在却仍旧四处云游，可见其心态。 故而说道：“大王邀请，本不敢拒绝，可老朽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实在无法分身，还望大王谅解。” “不知何事？”萧远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个……”李璟犹豫了一下：“与一些罕见药草有关。” 萧远明白了，他应该是在遍寻名川大山，记载一些东西。 思念及此，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哪知李璟却道： “不过老朽斗胆，有一些话，想禀于大王。” “哦？”萧远一愣，旋即道：“愿闻其详。” 第493章 王者 李璟说道：“大王身为我华夏其中一王，手握重兵，常年发动战争，以致兵戈不止，大军过后，荆棘遍地啊。” 原来，他是要说这个。 萧远目光一凛，幽深的盯向了他：“老先生乃医者，何以论战事。” 见此情形，李璟心中一震，可面上却毫不畏惧道：“大王是否已动杀心？” “哪里，先生误会。” 萧远收回了目光，说道：“老先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孤，怎会杀名医。” 听到这话，李璟暗松了口气，又道：“上古造字，王者，三横一竖，三横，乃天地人，一竖，乃参通天地人者，是谓王，大王既为君主，本应体恤百姓，抚慰黎民，心怀苍生啊……” 这老头，管的真多，不过他这种人，能有此言论，萧远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便说道：“既然老先生要论，本王便与你说道一二。” “在秦国没有崛起之前，天下诸侯割据，列国争霸，连年兵戈不止，战争何时停过？打了多少年了，两百多年了！” “这两百多年来，山河碎裂，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以使万物枯竭！” “可本王的战争，只打了数年，就平定了强晋，剿灭了逆炎！” “老先生可以看看，现在的晋地，还有战事发生吗！” “那里的民众，正在安居乐业，如果不是本王，现在的晋地百姓，还在饱受战争之苦呢！” “天下人，都说本王是暴君，暴君就暴君吧！他们只看到了表面，岂不知，只有天下一统，才能真正的没有战争！” “列国争霸一天，一天就兵戈不止，此非本王之过！” 他一口气说完，李璟听后，先是久久没有回应，接着一拱手，正色施礼道： “君主目光长远，以此而论，老朽辩不过大王。” “老先生不必多礼。”萧远声音变得平淡了起来：“之前所说，还望你能考虑一二。” “这个。”李璟犹豫道：“待事情完成，徒儿游历结束，老朽会拜访大王的。” 他话说完，少女也马上接到：“是的，秦王殿下，到时师父不去，我还想去秦王宫看看呢。” “哦？姑娘医术如何？可任医官？”萧远颇觉有趣。 少女道：“秦王小瞧人，我马上就要青出于蓝啦。” 这话说的，不由让萧远再次爽朗大笑：“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少女马上接到。 在萧远想来，宫中确实需要一名医术精湛的女医官，在某些事情上，会方便了许多。 随后，李璟和少女开始告辞，萧远亦做到了以礼相待，亲自将其送出府外。 这段小插曲过后，又过几日，贾攸也前来求见，告诉萧远，自己有事，准备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萧远大惊失色，那是慌忙站了起来，行至贾攸跟前：“先生这是为何啊？可是本王有怠慢之处？” 这是一个难得的谋士，萧远当然舍不得了。 贾攸闻言，则是连忙道：“大王折煞在下，只是到金岭之后，我就托人给徽州家中送去书信，询问近况，今日已收到兄长回信，称母亲病危，我不得不回啊。” “啊？这……”萧远有些急了。 可人家老娘快病死了，作为儿子，为尽孝心，理应赶回，他也不好强拦。 贾攸则是再次施礼：“还望大王恩准——” 萧远有些纠结了起来，如此谋士，这一走，如果落在了敌国手里，简直就是一个大患！ 思虑之后，他也当即高喊道：“来人！” 听到这话，贾攸心中不免一紧，他多聪明的人，眼睫毛拔下来一根，都是空的，自然会联想到一些什么。 其实他是可以偷偷跑的，但萧远对他礼遇有加，他这才前来亲自告别。 如今看来，恐有危险。 虽思念及此，可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而听闻萧远喊声，许虎立即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王。” “快！拿些金银过来。”萧远没有任何废话。 “诺！”许虎领命而去。 不多时，已端来了一托盘的金子。 萧远上前，亲自收捡，包在了一起，系好之后，这才塞进贾攸怀中： “先生此去，路途遥远，多带些盘缠，路上肯定有用，本王虽有不舍，但你母亲病危，怎好相拦。” 他说的是实话，方才也曾动过杀心，不过一闪而逝，因为他不想失去贾攸这个人才。 后者闻言，则是明显被感动到了，本以为，自己恐怕走不了了，可没想到，秦王如此胸怀。 他没有矫揉做作，接过金子之后，正色说道：“大王，臣，回乡之后，三月之内，必定赶回！终身，愿为大王献策，助我王扫平天下！” 他已经直接改了称呼，自称臣子，萧远见状，无疑激动不已：“事情紧急，先生尽快启程吧。” “是！大王放心，臣快去快回。” 贾攸先是恭敬施了一礼，接着又道：“不过临走之前，臣还有一言。” “先生请说。” 贾攸道：“徐荣此人，骁勇善战，可堪大用，无论其部众做了什么，大王当用此人则用。” “另外，幽州，将是我军与凉军的生死战场，以凉国版图来看，只要大王能拿下幽州，凉国将再无回旋余地！” 萧远听后，认真说道：“先生所言，本王记下了。” “大王雄才大略，此战，必定会扫平凉国，平定北方。”贾攸再次施礼。 当天下午，郡守府外。 萧远亲自为贾攸挑选了一匹好马，看着他上马之后，亦不放心的叮嘱道： “徽州一带，虽战乱已平，但还有一些盗匪之流，先生此去，万事当心，一路珍重。” “大王放心，臣走了。”贾攸一拱手。 “去吧。”萧远挥了挥袖袍。 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 看着他的背影，许虎忍不住说道：“大王，徽州离南方较近，这贾先生一去，以他的本事，要是不回来了，跑到什么吴楚去，为吴王效命，可如何是好。” “不至于此。”萧远信心满满的回了一句，随后转身回了郡守府。 第494章 军法从事 金岭郡府。 萧远和上官文若两人，正站在军事地图前，交谈着什么。 现在的凉军主力，盘踞整个幽州。 而幽州治下，城池是非常多的，并非一两处。 前哨站，则是封城。 根据情报，城内驻守的凉军约莫三万左右。 因其较为重要，非大将镇守不可，所以其部主将，正是唐越。 以此人勇武，有他在，萧远若敢强攻封城，肯定是要吃亏的。 如何打开这里，成了秦军眼下的难题。 上官文若说道：“唐越虽勇，但疏于将略，且性烈如火，易激怒，薛武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迫不得已，我们或可从此处下手。” “恩……若说诱敌，恐怕不成啊，薛武应该对唐越有所交代。”萧远沉吟了一下。 两人正说到这里，许虎却迈步走了进来，抱拳道：“大王，田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远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 不多时，田授快步而入，进来之后，自然先是见礼：“大王。” “怎么了？”萧远回头看了他一眼。 田授的脸色很不好，甚至有些气愤，开门见山道：“臣，身受王命，暂领金岭郡守之后，一直努力使此地秦治，可就在这几天，徐荣将军，却纵容部下，随意入城扰民，更有多次蛮横霸道的行为，去酒馆喝酒，不给钱那是经常的事！民众告到了官府，臣找其理论，却被其推三阻四，敷衍搪塞！” 说着，他又道：“如此行为，与盗匪何异！不足以成军！还望大王明察！” 作为金岭郡守，尽管只是暂任，但这也是田授治下，自然有生气的理由，更是当场参了徐荣一本。 萧远听后，不由眉头大皱。 与此同时，金岭城内，徐荣暂居之地。 屋中，他正与几名汉子在一起推杯换盏，众人不时端着酒碗相碰，都喝的有些面红耳赤。 “来！大哥，小弟再敬你一杯，没有大哥，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这些人，都是徐荣的老兄弟了。 “好，好，喝！说到底，还是多亏了贾攸先生啊，也是大王赏识……” “大哥现在已经是秦军将领了，这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小弟我啊……” “哈哈，好说，好说……” 徐荣爽朗而笑，战功和赏赐，让他多少有些飘了起来，现在的身份，一个正规军将领，又哪里是土匪头子可比！ 正在他们喝的兴起的时候，两名士兵却跑了进来，其中一人快步上前，点头哈腰道：“大哥……” “恩？”徐荣侧头看去，两人中间，还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双手被捆缚身后，口中塞着布团，正在呜呜叫着挣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惊恐之色。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两名黑山军士兵，强掳来的民女，准备献给徐荣，巴结一番。 可见此情形，徐荣却立时酒醒了一半，当即就站起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把人家姑娘放了！” “啊？大哥？”士兵不解，因为这在以往的黑山，实在太平常不过了。 徐荣狠狠瞪了其一眼：“还不快去！” “这……是，是！”见其真的生气了，两名士兵不由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带着女子又离开了。 等其走后，喝酒的一人则是忍不住说道：“大哥，小的们也是想孝敬您啊，何必生气。” “别说屁话！”徐荣正色道：“现在都是正规军了！还当自己是马匪呢！今日田大人已经找过我了，为了你们，我可是跟他费了不少口舌。” “嗨，那些文官，就喜欢没事找事，还管到军中来了……”一人毫不在意道。 身为本部将领，徐荣这已经是非常纵容部下了。 且说那两名士兵，出来之后，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接着，像是心照不宣，将那民女拉进了角落处的柴房。 不多时，衣衫碎裂声和呜咽的求饶声响起…… 士兵恶行，并没有就此揭过，很快东窗事发。 第二天，校场上。 二十多名黑山军旧部，双手被捆缚身后，跪在那里，低垂着脑袋。 下面，站满了秦军将士。 萧远此时，正勃然大怒。 “我秦国军队，一向军令如山！” “本王早有军令，士兵不得随意扰民！不得奸淫掳掠！” “今次竟发生这般恶劣事件！” “立刻军法从事！” “斩！” 他一声令下，两边侍卫二话没说，直接战刀出鞘。 见状，那二十多人一下子就慌了，开始纷纷哭喊了起来。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小人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啊……” 许多人鼻涕眼泪都掉了下来，可侍卫已战刀高扬，猛挥而下。 哭喊声戛然而止，二十几颗人头顿时落地。 鲜血溅洒之中，身在现场的徐荣，忍不住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 秦军军法，是不容置疑的，一支强大的军队，如果不能令行统一，那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借这件事，萧远再次收拾军心。 斩首二十多人后，他也目光幽幽的盯向了徐荣。 察觉到他的目光，后者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也慌忙跪了下来，颤声说道：“大王息怒……” 萧远还在盯着他。 徐荣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 他想起了贾攸之前对他的一番言辞： 乐极生悲，你的部众，很有可能会给你带来祸端。 可此时明白，像是已经有些晚了。 从中亦不难看出，贾攸这个人的水平，和其先见之明。 冷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萧远才收回了目光。 同样的，他也想起了贾攸的话，徐荣骁勇善战，可堪大用。 说实话，贾攸临走前的这一句，间接的保住了徐荣。 要彻底融合黑山军，需要一定的时间，可这支军队如果利用好了，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萧远心思百转，为明军令，亦冷声说道： “徐荣，你纵容部下，该当何罪！” “臣知罪，乞望大王息怒。”徐荣慌忙说道，跪在那里，脑门触地，屁股高撅。 “立即将徐荣降为步卒！” 萧远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第495章 临阵倒戈 数日后，萧远领兵五万，逼近封城，意欲强攻此地。 与此同时，唐越亦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是徐荣写的。 信中言辞，颇为诚恳，先是大言秦王的不是，然后直接讲明，想要率部投诚，乞望凉军接纳。 在如此关键的时候，黑山军临阵倒戈，对凉军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唐越读罢，更是面露喜色，忍不住说道：“若有黑山军在秦军内部助我，这一次，定让秦王萧远，有来无回！” 听他所言，再见其兴奋之色，一名文官站了出来，略微忧虑道：“将军啊，来时薛帅有所交代，一切从事谨慎，今秦王欲攻我封城，偏偏此时，徐荣倒戈，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诈啊。” “恩？”经文官提醒，唐越先是神色一凛，接着也皱了皱眉：“先生所虑，不无道理，可这徐荣，带着一帮人，常年盘踞黑山一带，前番投降秦王，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啊。” 说着，他又道：“且其在信中，说秦王斩了他最好的兄弟，更是将他降为步卒。如此这般，徐荣怎能不恨，转投我军，亦在情理之中。” 此倒戈理由充分，且都是事实，文官闻言，沉吟了一下，说道：“黑山军本为山匪，其心确实不稳，若真如此，对我军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只是在下觉得，将军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恩。”唐越点了点头，随后高声喊道：“来人！立即复信徐荣！” 封城之战前，双方密信，开始来回传递。 唐越虽桀骜不驯，但又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仅凭徐荣一面之词就相信他，而是在密信之中，与其约定，在秦王进攻之时，凉军开关迎敌，届时，黑山军见机倒戈，与凉军策应，从秦军内部作乱，双方里应外合，必能杀个片甲不留！ 徐荣收信之后，当即回复，表示此计可行，一定全力配合。 得到他的答复，唐越再次大喜。 文官见状，又一次忧虑了起来。 结果唐越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唉？届时，我开关杀出，即便徐荣有假，又能奈我何！？大不了，我撤军便是！” 听他这么说，文官考虑了一下，也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这边计划敲定，唐越徐荣密谋。 又过两日，萧远果然亲自领兵，兵临城下。 五万大军，场面还是很大的。 本以为，凉军会据守城防，龟缩不出，可没想到，唐越却开关列阵，于城外平原，与萧远展开了对峙。 两军中间，留有足够缓冲地带。 战前，唐越艺高人胆大，单人单骑，策马至中央，手中长枪一抬： “对面的秦军听着！” “尔等鼠辈！谁敢一战！” 他的叫嚣，传到了秦军那边，不多时，一名秦将已策马而出。 “胡广来也！看刀！” “匹夫找死！” 两人很快碰面，兵器碰撞声立时传来。 于战马相斗，可仅仅数合之后，胡广已是捉襟见肘，再次被枪尖差点扫中脖颈，他大骇之下，再不敢恋战，慌忙一拨缰绳，掉头就跑。 唐越见状，仰面而笑，说道：“秦军将领，尽如仓皇之犬！” 战前挫敌将，凉军士卒也开始纷纷挥舞着手中长戟，呐喊助威，士气大振。 反观秦军，则是一片低迷。 紧接着，唐越骑马位于阵前，再次叫嚣了起来。 可好半天，秦军都无人应战，如此这般，凉军士气更盛，唐越亦再不废话，长枪猛的朝前一指： “众将士随我冲杀！” “杀啊——” 战鼓擂动，唐越率先发起了冲锋。 秦军那边，前排亦是撘弓上箭，展开了齐射。 乱箭如雨之下，唐越不时挥舞长枪格挡，冲势不减。 在他的带头冲锋下，数不清的凉军士卒蜂拥上前。 与此同时，秦军侧翼方阵，徐荣眼珠乱转，左右看了看，接着一把抽出了腰间战剑：“杀！” “杀啊——” 这边，可都是黑山军旧部所在！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战场，也瞬间发生了变化。 先是正面秦凉交战，接着秦军侧翼，动乱突生！ 黑山军不迎战凉军，反而袭向了萧远帅位！ 见到这一幕的唐越，知道是徐荣叛变了，当即就瞪大了眼睛，嘶声大吼道： “秦军要败了！” “秦王要败了——” “杀！杀啊——” 他别提有多兴奋了。 而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秦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有交战的意思。 萧远身边，许虎更是急声说道：“形势不妙，大王快走！” “快撤！”萧远看起来，也有些慌了。 他这边命令一下，秦军立即全面败退，开始拔腿就跑。 什么兵器战旗，全都不顾了，整个场面看上去，仓皇不已。 萧远更是骑着战马，在一帮士兵的护卫下，匆匆离开战场。 可唐越眼尖，一直都盯着他呢！ 那是双目一瞪，指枪喊喝道：“不要管别人！直冲秦王帅位！” “随我追杀秦王——” “身穿王服者，就是萧贼！！！” “杀啊——” “不要跑了萧贼——” 一声声大喊，就在身后不远处，萧远听在耳朵里，跑的更快了！ 这一败，可真是兵败如山倒啊！ 内部的突然叛变，在战场上起到的效果可想而知。 秦军根本就没有打，便四散逃亡。 萧远那边，则是被唐越穷追不舍。 一路的疾驰，战马风驰电掣，他也不时回头观望。 见唐越马上就要追上，他也一咬牙，猛一拽缰绳，掉头奔入了林中小道，脱离了大部队。 后者见状，二话没说，沿路直追而下。 这是一处土路小道，两边有些树林。 萧远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身穿王服，玉簪束发，只顾逃命。 唐越追在身后，则是满脸兴奋，不时猛砸马臀。 眼看秦王单独一人在前，他激动的心情已无需多说。 “萧贼休走！纳命来——” 身后传来大喝，银枪挂着劲风，急射而来。 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马儿嘶鸣声响起，斜里却突然蹿出一骑，挡在了萧远身后，同时长刀一挥！ 砰的一声，银枪在空中打着旋，猛的钉在了一边的树干上，深入其内！ 第496章 智取封城 来人正是许虎。 落定之后，他左手微拽缰绳，右手提着长刀，冷冷的看着唐越。 “匹夫想伤我王，先过我这关。” “啊——”见到来人，唐越大怒，可同样的，他也明白，有秦国虎侯在，再想伤到秦王，难比登天！ “哼！”许虎则是冷笑了一声，在萧远示意之下，不紧不慢的拨转马头，因兵败原因，也不在此恋战。 眼睁睁看着秦王跑了，唐越气的要死，使马上前几步，抽出钉入树干的银枪后，亦忍不住咬牙道：“可恨！” 直到在原地瞪着前方好一会儿，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策马向封城返回。 且说萧远，兵败之后，收拢残军，一点验，根本就没有什么折损，因为这一仗实际意义上根本就没有打。 这时候，他脸上哪里还有仓皇逃窜的狼狈之色。 许虎则是有些后怕道：“大王，此策实在太冒险了，刚才形势有多危急，那唐越小白脸，就是个疯子。” “呵呵。”萧远幽幽笑了笑，道：“若不如此，唐越岂会上当。” 说着，他又马上下令道：“立即整军，准备取封城！” 另一边，唐越回来之后，没有任何的耽搁，当即就将徐荣邀请进了封城内。 因为此战，在他看来，不仅大败秦军，更是差一点就要了秦王的性命！ 这对他来说，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徐荣。 这正是萧远亲身犯险，带来的效果。 要知道，封建王朝下，君王的安危，何其重要，连秦王都差点死了，徐荣怎么可能还会是诈降。 这一计，用的很险。 因为徐荣是有可能假戏真做的。 但萧远赌了！ 在军事问题上，有时候，是必须富有冒险精神的。 一板一眼的打，何来奇兵一说。 且要诈降，非徐荣不可，因为这是最能让凉军相信的。 封城内，见到唐越，徐荣亦是单膝跪地，抱拳震声道：“末将徐荣，见过将军！自此以后，必以将军马首是瞻！” “好！好！”唐越连说了两声好，接着拉上徐荣，返回了城内议事大厅。 不多时，各部将领纷纷齐聚。 人们的脸上，多少都有些兴奋之色，因为大败秦军的时候，可并不多见。 有人说道：“此战，秦军仓皇败退，其势别提有多狼狈了，我们不仅缴获了大批的兵器战马，这次的大胜，更是大振我军士气啊！” “好！”唐越一点头，接着看向了徐荣，道：“这一次，若无徐荣将军相助，我军不会这么轻易取胜。” 听他所说，众将目光也都看了过去。 徐荣连忙道：“哪里哪里，将军言重了，末将早已在秦军中待不下去了，那秦王匹夫，不仅杀我兄弟，还将我贬为步卒，根本就瞧不起我，若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必有杀身之祸，因而，不如投靠将军，谋个前程。” “恩……”唐越缓缓点了点头，旋即道：“你放心，我会如实禀报大王，表你之功，今后在我凉军中，就是自家兄弟了！” “谢将军！”徐荣一抱拳。 众人纷纷点头，就连薛武安排过来辅助唐越的文官，这时候也根本没有怀疑徐荣。 因为这看上去，根本就不符合诈降。 一场简单的议事之后，众将告退，唐越对徐荣还是比较客气的：“走，喝酒去！” “好，末将斗胆，愿与将军一醉方休。”徐荣也不墨迹。 唐越收纳黑山军，大败秦王，显得意气风发。 就这样过了一天。 到了第二天，徐荣下榻之处。 一名黑山军士卒正在小声汇报着什么。 徐荣听完，低声问道：“我们的兄弟还有多少人？” “不到五千。”士卒回到。 “恩。”徐荣点了点头，目露幽光：“与大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听到这话，士卒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将军……” 说着，他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徐荣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荣明白他想说什么，其实在他心里，入封城之后，当然是有过其他想法的，因为他也是人。 他才投靠萧远没多久，忠心是算不上很强的。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贾攸和他说的话：将军欲成大事，必须寻一雄主。 思念及此，他也看向了士卒：“既大王信我，我自不敢辜负君上，废话少说，快去准备！” “是！”士卒应声而退。 当天深夜，城门处。 凉军防卫森严，城防上，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长戟兵。 徐荣带着一批士卒来到了这里。 负责城防的将领看到他，出于职责，单臂一抬道：“将军止步。” “刘将军有礼了。”徐荣记性很好，见过这名将领，不由抱了抱拳，笑呵呵道：“受唐将军之命，领人换防。” “此时换防？”刘姓将领皱了皱眉。 “是的。”徐荣神态自然，虽说唐越已收纳其部，但城防这里，暂时也不可能交给他。 因此将领多少有些怀疑，盯着徐荣道：“可本将军并没有收到换防的命令啊。” “刘将军是不是记错了？”徐荣又道。 “不会吧……”刘姓将领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起来。 徐荣则是不动声色的和旁边一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就在刘姓将领刚刚确定，并无换防命令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战刀出鞘声猛然响起，一道寒光，已斜劈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领哪里反应过来，被又急又快的一刀砍了个正着。 鲜血喷洒，他踉跄后退，手捂脖颈处，想要喊，可脖子伤口，冷风直灌，哪里又说得出一句话来！ 与此同时，早已准备好的一众黑山军士卒齐齐展开了行动，先是此起彼伏的出鞘声，紧接而来的，就是一声声的惨嚎，连带着凉军的凄厉大叫： “敌袭！有敌袭——” 可徐荣等人，就在城门处，斩杀城防将领后，城门士兵更是被快速解决，众人合力，开始迅速取下粗大门栓，将高大城门缓缓推开。 吱呀呀的酸牙声，夹杂着凌乱的脚步。 城墙上的凉军，开始慌忙往下跑。 “守住城门！我军即到——” 第497章 占领 一声大喝，徐荣单手提刀，气势汹汹，直迎凉军而去。 一名士卒刚刚奔下城防，还没看清情况，就被当头一刀，直接砍翻当场！ 其他人纷纷大惊，反应过来之后，亦齐齐怒吼，端起长戟，围攻了上来。 徐荣不退反进，战刀猛挥之间，鲜血溅洒，惨嚎四起，同时再次朝前一指：“杀！” “杀啊——” 他之前突袭城门，以换防为理由，只带了百多人，可其他黑山军，早已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此时变故突生，后续人员很快就加入了战场。 城门这边，随着越来越大的动静，已变成了千人混战。 这帮黑山军，可不是什么新兵蛋子，而是经历过数次动乱存活下来的，其战力可想而知。 这边打的不可开交，到处都是兵器碰撞声和人们的喊喝声。 城外的大平原上，也突然响起了动静。 刚开始，只有隐约的轰隆声，紧接着，就见数不清的火把，星星点点，铺满了大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由远而近，快速逼至城门。 轰隆声已清晰入耳，大地都似乎开始颤动。 夹杂着鼎沸的人声。 如此动静，城内还在乱战的凉军士卒纷纷大骇，徐荣则是精神一震，旋即满脸兴奋的大喊道： “我军主力已到！杀啊——” 在他的鼓舞之下，黑山军杀的更凶了。 而秦国那边，自然骑兵先到，一大批铁骑，风驰电掣，毫不停留，夹杂着锋锐之势，一头扎进了城内。 这是一场从城门内部发生的动乱，凉军是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的。 骑兵肆虐之后，撞飞大片凉军，紧随而至的，就是数不清的秦军步卒，如同潮水一般，高举战刀，蜂拥而入。 随着主力杀到，城门附近的凉军士卒很快就被杀的四散而逃。 萧远骑着战马，一进来，徐荣就浑身浴血，马上寻到了他，激动喊道：“大王！凉军守城主力，皆在左营。” “恩！”萧远朝其点了点头，接着开始指挥道： “彭双，领兵包围左营！” “徐荣，带本部人马，与逃散凉军，展开巷战！” “得令！” 二人纷纷一抱拳，当即展开了行动。 封城大乱，这般大动静，自然早已惊动了其他凉军，可他们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唐越下榻之处。 此时的他，正快速提起长枪，奔出房间。 刚一出来，就与偏将碰了个对头，后者没时间多说，立即急道：“将军！大事不好，徐荣突然叛变，城门已经失守了！” 唐越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咬牙之下，亦狠狠一紧手中长枪：“走！” “众将士随我迎敌！” 出门之后，他直朝城门方向而去，可无巧不巧，刚好在一处街道上，碰到了刚经历过乱战的徐荣。 双方人数都不多，碰面之后，二话没说，当场就打到了一起。 唐越更是紧盯徐荣不放，怒声大吼道： “徐荣！！！你纳命来——” 他选择了相信徐荣，可后者却诈败开城，可想而知，他内心之愤怒。 听着这凄厉的怒吼，和其一副活像要吃人的样子，徐荣也不由心头狂震。 稍微愣神之下，唐越长枪已到。 上将之勇，含愤恨之威，当头一击，如同一道奔雷，猛砸而来！ 寒光闪烁中，徐荣以双手握刀，慌忙招架。 当啷一声！ 这一击，实在势大力沉，简直就像泰山压顶！ 徐荣双臂猛然一低，可很快，就一咬牙关，硬生生架住了唐越的长枪。 后者一张清秀脸颊，早已怒不可遏，怒瞪双目之下，更是咬牙切齿，奋起全力，猛然下压。 蛮横之力，扑面而来！ 徐荣压力巨增，心头大骇，没想到，这小白脸力气这么大。 就在他惊骇瞪大眼睛的时候，唐越已猛然变势，长枪一收，再次横扫而来。 徐荣反应迅捷，当即抽身后退，唐越得理不让，瞬间欺身上前，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一刀一枪，不时碰撞，气势惊人。 旁边，小兵还在乱战。 场内，二人打的不可开交。 没想到，面对凉国上将，徐荣竟不落下风，难怪贾攸说他，骁勇善战。 如果真论起来，徐荣的武艺，短时间内，和唐越绝对是分不出胜负的。 可眼下这种情况，唐越怒火滔天，愤恨之下，招招不要命，完全是以死相搏！ 打着打着，徐荣就有些怂了。 这是一种气势的压制，非武艺压制。 他不愿久战，再次一刀挡住唐越长枪之后，也立即脚下横移，抽身急撤。 见他要跑，唐越哪里肯依，当场大吼道：“鼠辈休走！” 可这时候，那军中文官却急匆匆赶了过来，拉住唐越道：“哎呀将军，现在情况危急，大事要紧啊！” “啊——”唐越愤怒的咆哮出声，手提长枪，瞪目看着徐荣逃跑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 徐荣跑了，被唐越打跑了，留下的那一批黑山军士卒，也很快被凉军剿杀干净。 可正面战场，凉军早已大败，封城的沦陷，已经无法挽回了。 左营方向，两万多凉军在被迫迎战之下，因突然的变故，根本没有提前预警，所以很快就被打散。 于整个封城内，各处巷子街道，到处可见乱战的双方士兵。 这已经不是两军列阵而战了，而是真正的混战，亦无人指挥。 全城都在乱斗之中，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让所有的百姓，纷纷紧闭门窗，躲在家中，大气不敢出。 而此战之中，双方的士气明显是不成正比的，秦军因破城，可谓气势如虹，反观凉军，被奇袭之下，加之丢城的心理，两相一比较，可想而知。 这场乱战，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喊杀声才相对减少。 北门方向，数千凉军残部，正在快速收拢，聚集到了唐越身边。 萧远主力，同样也在向这边集结。 以唐越性格和勇武，自然不甘如此，他还想打，可文官却苦苦相劝： “将军啊，封城已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此时，不可意气用事啊……” 在其苦苦哀求下，唐越虽心有不甘，可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不由怒吼了一声，咬牙说道： “撤！” 第498章 借道桓国 封城的三万凉军，在乱战之中，被杀的最起码有一万多，其他的，要么被打散了，要么不知躲到了哪里。 最后的数千残兵，也随着唐越从北门撤离。 秦军这边，彭双亦率领千余骑兵追击了一段，可一国上将，不是那么好杀的。 一夜激战，至天明，秦军全面占领封城。 此时，乱战过后，各处街道巷子，都是尸体和血迹，一片惨烈的痕迹。 如此模样，普通百姓哪里敢出门，全城一片死寂。 秦军将士开始打扫战场。 萧远站在主街道，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不多时，徐荣寻了过来，跪地抱拳道：“大王。” “免礼。” 等其起身之后，萧远也看了他一眼，道：“此战，攻取封城，将军当居首功，听令，自今日起，本王授任你为平寇将军，麾下部众，皆以战功论赏。” 听到这话，徐荣顿时喜形于色，不由再次跪地，激动的说道：“谢大王隆恩！” “好了，你且去处理战后事宜吧，记着，你已是我秦军将领，今后，再敢纵容部下，休怪本王不念你战功！”萧远又道，赏罚分明。 这一个棍棒，一个蜜枣，徐荣今后哪里还敢，闻言当即震声：“是！请大王放心！末将一定谨遵教诲！” 平寇将军，可以说是杂号，但军衔，却同偏将，亦是正规军将领。 现在的徐荣，是可以被称之为将军的。 以他从前的身份，一个山匪头目，能和一个将军相比吗？ 徐荣这个人，求功心态明显，他也毫不避讳自己想出人头地的想法，同样的，他也有很多自己的小心思，与其他秦军将领大大不同。 打扫战场之后，将城内清理干净，接下来，萧远又令人贴出了安民告示。 不过经此全城恶斗，数日之内，百姓肯定是不敢出门的。 另一边，唐越带领残部，先是去了下一座城池，不过却并未在这里久留，而是很快回了幽州主力方面。 三日后，幽州城内，议事大厅。 凉王并不在这里，因国内政务问题，已经回都了，战事全权由薛武负责。 眼下，两侧站着各部将领，中间站着垂头丧气的唐越。 薛武位于帅位，脸色说不出的阴沉。 情况已经汇报了，见他半天不说话，唐越不由动了动嘴角：“薛帅，是我无能，误中了秦王的奸计！” 若论军衔和爵位，唐越是不低于薛武的，只是后者身为统帅，战时，当然对其是有指挥权的。 听他这么说，亦是冷冷道：“让你守封城之时，本帅是怎么说的？让你一切从事，务必谨慎！既知秦王奸诈，又如何会上当！” 唐越闷声说道：“当时，若非许虎赶到，我差点就杀了秦王！这说出来，令人难以相信！” 跟他同去的文官也连忙附和道：“是啊薛帅，当时的情况极为复杂，谁能想到，秦王为使徐荣诈败，竟以身犯险，这，这怎是君主所为，实在出人意料，且那徐荣，本为黑山头目，转投我军，是情有可原的，所以……”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薛武无疑更加恼怒，也当即就将怒火转向了他：“还有你！唐越匹夫，有勇无谋！本帅让你辅助他，就是怕他冲动！到头来，却这么丢了封城！” 主帅训斥之下，文官哪里敢反驳，不由咽了口唾沫，连忙一低身，也不敢说话了。 而见薛武骂自己匹夫，唐越则是忍不住一偏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他还不乐意了？薛武见状，怒火更盛，指着他道：“你自己说！丢了封城，如何交代！” “我自会向大王奏报！大不了军法从事！”唐越梗着脖子道。 “你！”薛武气极。 可他又拿唐越毫无办法，因为这不仅是爵位和军衔原因，更是这个上将，对凉军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众将见状，则是连忙出列，有人抱拳说道：“薛帅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名将领，不可能百战百胜，且唐将军此战，责任也并不全在他，而是那秦王，实在阴险狡诈啊。” “是啊薛帅，封城虽丢，但我军兵力还在，亦能扭转局势……” 众人相劝，薛武借坡下驴，当即就道：“唐越，此次战败，先记在这里！令你务必将功折罪！” “是！”唐越也不墨迹，直接一抱拳。 接下来，凉军众将，自然开始对封城的丢失，进行了下一步的战事讨论。 封城，等同于幽州门户，这里丢了，薛武就不得不考虑萧远下一步的进取目标。 沙盘前，人们围在一起。 孙耀说道：“秦军占领封城之后，秦王会有数道进攻路线，但以末将之间，他们应该是不可能直逼幽州的。” “你的意思是说，秦王会与在金岭一样，以封城为屯守之地，向左右侵蚀？”薛武反问。 “应是如此。”孙耀答道。 “恩……”薛武考虑了一下，接着扫视众人道：“诸位觉得呢？” “孙将军言之有理。”有偏将附和。 另有人道：“秦王接下来的战略部署，我们并不得知，但现在理应加强封城左右的防线，或可调动部分兵力。” “我看不然。”结果薛武却摆了摆手，道：“金岭一战，是因为秦王急需后方的稳定，可现在不一样，他应该是想速破幽州的！” 人们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薛武又道：“现在的防线，暂时不动，只要接下来的战事，其他城池，不像封城一样，被一夜攻破，那我们左右的兵力，就能随时调动支援。” 说着，他还特意看了眼唐越。 后者瞬间脸膛涨红。 他这边在研究萧远接下来有可能采取的行动，秦军那边，同样如此。 议事的时候，很多意见，都被萧远直接否决了，他确实是更偏向于直逼幽州的。 不过上官文若却说道：“薛武防线紧密，要破幽州，实非易事，但我们，或可另辟蹊径。” 萧远心中一动，忍不住看向了他。 后者继续道：“借道桓国。” 第499章 第二次中原大战 与此同时，蔡言抵达吴都。 他这个人，在天下名士当中，是非常出名的。 因此，对于他的到来，吴王还是比较看重的，更有令吴国丞相亲自接待。 这一天，吴国朝议。 殿门两侧，有禁军守卫。 抵达这里之后，吴相伸了伸手： “蔡大人请。” “相国请。” 两人相互客套，随后步入朝议大殿。 此时殿内，百官齐聚，分列两边，吴王业已坐到了正上方的王椅上，早早等候。 见蔡言已到，所有吴国大臣都不由自主的侧身看了过去。 后者微微含笑，像是与人们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走到大殿中央，拱手弯腰，正儿八经的施了一礼： “凉使蔡言，见过吴王殿下。” “使者免礼。”吴王微微伸了伸手。 “谢殿下。” 蔡言直身，他的相貌，较为文弱，四十左右，身上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书卷气，胡须修饰极好。 没等说话，吴王已率先问道：“蔡大人此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禀殿下，在下此来，特为救吴。”蔡言语出惊人。 这话说的，一下就让朝议大殿起了议论，不少大臣开始交头接耳。 更有人嗤笑出声：“蔡大人，天下谁人不知，现在秦王攻凉，贵国在平津一带，决战失利，恐已岌岌可危，而你来此，怕是多半要求我吴国相助，竟还敢大言不惭，岂非可笑之极？” “此言差矣。”蔡言不慌不忙道：“助凉不假，但同样，也是救吴。” “呵呵。”那大臣被气笑了。 另有人不冷不热道：“蔡大人，凉国有危，要想求别人帮忙，当放下身段，谨言慎行才是……” 吴王更是摇了摇头。 蔡言不理会众人嘲讽，直面吴王道：“在下有个故事，非常动听，不知殿下是否有兴趣？” “哦？蔡大人且说说看。”吴王饶有兴致。 蔡言道：“从前，有一处豪华的府邸内，住了七个人，他们的房屋位置，各有不同，但却是这豪华府邸的共同主人。” “住在西北屋中的那位，一向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经常欺负邻居，有一天，开始找北面那位的麻烦。” “北面那人，被无理打压，求助于其他兄弟，可其他人，却不予理会，心说与我何干？” “结果此事过后，没过多久，西北那蛮横之人，又欺负到了住在南屋的主人身上。” “南屋主人与北屋主人一样，也开始求助其他兄弟，可同样的，他之前都没有帮忙，这一次，别人又怎会帮他？” “如此这般，西北野蛮之人，将六家主人挨个欺负了一遍，可六家主人，却仍旧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到头来，家中财产土地，被一一掠夺，只能忍气吞声，被逐步赶出了府邸……” 他的比喻，生动又形象。 吴国众臣听完，都愣住了。 吴王更是睁大了眼睛，这个故事，简单明了。 蔡言讲完，则是正色说道：“吴王殿下！古语有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秦王吞并天下之心，已昭然若揭！如果列国，还在各扫门前雪，那北方战乱之后，下一个受害的，就是吴国！” “届时，秦军从宁阳顺江而下！敢问殿下，吴军挡得住吗！” “这……”吴王咽了口唾沫。 蔡言继续道：“如果殿下没有足够把握，能抵挡秦国虎狼之师，那就必须趁着北方格局未定，先行弱秦！只有这样，才能让吴国立于不败之地！” “弱秦？”吴王下意识问了一句。 “没错！”蔡言解释道：“秦，西北蛮荒之地，毫不知礼！野蛮之人，就该回野蛮之邦！” “如果列国联合，必能将秦王重新锁于山峪关内！” 吴王考虑了起来。 蔡言步步紧逼道：“如果凉国战败，南方危矣，这，难道不是在救吴国自己吗？” 吴王眯了眯眼：“可本王即便答应你，可其他列国君主呢？” “只要殿下决定弱秦，列国君主，绝对都会答应，因为，这关乎天下安危！”蔡言信心十足的说道。 听到这话，吴王不由眼神一凛：“好！蔡大人所言，弱秦之策，本王深表赞同，吴军助凉，没有问题，不过楚君那边……” “殿下放心，在下即刻启程，赶往楚国，求见楚王。”蔡言立即回到，语气中，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场朝议，蔡言利用自己的口才，成功说服了吴王。 他的任务还有很多，等其急匆匆告退之后，吴国一众大臣也都开始站了出来。 有人说道：“这，大王啊，如此轻易答应蔡言，是否有欠妥当啊。” “是啊大王，秦军可并不好惹啊……” 听着大臣的担忧，吴王正色说道：“正因如此，本王才不得不答应蔡言，他的道理，已经讲的很明白了，秦军，确有南下之危害啊。” “而且以他弱秦之策，如能将秦王锁于山峪关内，对列国来说，都是好事……” 吴国离楚国非常近，就在旁边。 蔡言一路急行，因战事紧急，根本不敢耽搁，可谓风尘仆仆，赶往了楚都。 在楚国这里，他并没有再讲那个故事，而是换了一套说辞，因为楚国地处位置，离秦国隔了一个吴国，是有缓冲地带的。 在楚国朝堂上，他先是与一帮楚国大臣辩论了一番，接着面向楚王，说道： “今天子被制于秦都，秦王手握皇旗，以令诸侯，他无理攻凉，可却美曰其名，为帝国收复失地。” “这些，殿下都明白，可却并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设使秦王今日以天子名义，一诏褒奖殿下，明日一诏，再谴责殿下，殿下接是不接？” “若不接，秦王理由充分了，说殿下犯上作乱，不尊皇命，而后昭告天下，兴兵讨之，殿下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楚王目光一紧。 毫无疑问，蔡言的才能，是无需多说的，加之吴王那边，已答应弱秦，楚王这里，所费的口舌其实并不算太多。 在他游说列国的情况下，第二次中原大战，悄然拉开了帷幕。 第500章 再次主战 宣王宫，后花园。 宣王正微微仰头。 天空中，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在大树周围飞来飞去，本要找一栖身之处，可似乎发觉了这宫廷的冷峻，又兀自飞开了。 这一幕，触动了宣王心底的某种酸涩情绪。 “大王。”身后传来了轻喊。 “啊。”宣王回过神来，幽幽说道：“王大人，你看那鸟儿，于这王宫之中，绕树三匝，竟无枝可依。” 像是听出了一些什么，王肃先是一愣，继而连忙说道：“大王切莫悲悯自己啊，身为王族儿女，您才智超群……” “好了。”宣王打断了他。 又是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本王没有这样想。”她先是说了一句，接着收回心思道：“王大人此来，是想说蔡言游说吴楚之事吧？” “是的大王。”王肃回到：“现在具体情况，还不得知，不过蔡言此人，颇有名望，有他亲自为使，吴楚二王的态度，不好预测啊。” “没什么不好预测的。”宣王直接道：“以蔡言的巧舌如簧，吴楚肯定是要参战的。” “那，那大王的态度……”王肃又试探性问道。 宣王想了想：“不日，蔡言必会抵达宣都，届时，你告诉他，就说本王病了，由你代表接洽，对于他的弱秦方略，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避重就轻，模棱两可。” “这……” 王肃明显有点为难的样子。 宣王看了他一眼：“怎么，邦交方面，王大人处理不了？” 听到这话，王肃慌忙施礼道：“不不不，微臣谨遵王命。” “好了，本王累了，你先下去吧。”宣王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 十多天后，蔡言果然来了。 不过根据宣王的交代，王肃在接待的时候，虽然礼仪到位，可言辞之间，却是含糊不清。 见不到宣王，蔡言明显有些不满意，忍不住道：“在下身为使者，求见贵国国君，以邦交来说，岂有不见之理？” 王肃笑呵呵道：“都与蔡大人讲明了，这只要是人，总会生病的嘛，足下来的不巧，恰逢我王身体不适，实在不便见客啊。” 说着，他又道：“不然，蔡大人多等两日？” “这！”蔡言急了。 这宣王的‘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哪里有时间在宣国停留。 无奈之下，他只能告辞，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灵国。 他这是要将南方四国，挨个游说一遍啊。 而灵国那边，对于他的弱秦之策，自然已经有所耳闻。 此时的灵王，也正在与大臣商议这事。 灵国丞相说道：“弱秦之策，听起来不错，可我国刚刚才与秦国签订友好条约，如果此次参战的话，那之前的一切邦交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因此，大王当谨慎考虑。” 谋士程平道：“相国说的没错，秦之强横，以目前格局来看，无论北方战况如何，对灵国都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与其在这件事上彻底得罪秦国，不如选择壁上观。” “我国现在最想看到的，是蔡言的弱秦之策成功，吴楚又因参战，而国力大衰，这，才是灵国进取的最佳方略。” 老狐狸做事，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绝不会轻易得罪人，而一旦有利可寻，亦会马上翻脸不认人。 因此，在蔡言抵达灵国之时，接见他的时候，灵王是笑呵呵的说道： “蔡大人所言，弱秦之策，本王是深感赞同的，灵国，亦是绝对支持，这一点，请足下放心。” 话虽如此，可灵王出不出兵，就得另说了。 但这已经让蔡言很满意了，闻言喜形于色，连忙拱手弯腰：“如此，在下代表凉国，多谢殿下高义——” “哪里，使者言重啦。”灵王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另一边，萧远欲借道桓国，派遣的使者业早已抵达桓都，并面见过桓王了。 对此，桓国大臣讨论的激烈程度，根本不下于战时。 不过以求稳派的数多代表，皆表示不赞同借道用兵一事。 有人说道：“现在凉国大臣蔡言，正在游说列国，大言弱秦之策，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将兵力输送要道，借给了秦王，那会不会得罪他们呢？” 萧远攻凉，是从凉国正下方打的，借道桓国，则是准备从凉国东境出奇兵，猛扑幽州防御薄弱的右侧。 另有桓国大臣道：“还有一点，秦凉之战，两虎相争，我们一旦借道，就等于直接参战了，大王当考虑清楚。” 这个时候的孙起，已经回都了。 见众多大臣，依旧保守持重，他再次忍不住了，出列说道： “诸位所言，简直让人可笑，什么得罪列国，列国弱秦，成功也好，不成功也罢，与桓国何干？以南方四国的地理位置，能影响到桓国吗？因此，这一点，大王无需考虑。” 听到这话，众大臣纷纷眉头暗皱，皆一脸不悦的看着孙起。 可后者不理，继续说道：“现在，我国要考虑的，不是南方列国问题，而是北方战局问题。” “前番平津防线，凉王决战失利，现已退守幽州，秦王为什么要借道我国，正因他想快速攻破幽州！” “值此之时，我桓国要做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趁机强大自己！” “如何强大自己？”桓王下意识问了一句。 孙起道：“现在凉军的所有兵力，都在应对秦军，如果大王攻凉的话，将会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主战了。 不过这一次，他换了一种方式，打算迎着桓王的心思上，于是没等他人说话，已是又道： “微臣敢问大王，定州和汝阳，想要收复吗？” 这两地，可是当初炎国亲笔割给桓王的，可却被盟军分给了凉国。 对桓王来说，凉军等于是强占，这让他一直都有些耿耿于怀，更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此时听孙起提到，那是想也想没，当即就道：“此两地，本就是我桓国的！” “既如此，若大王同意，微臣两月之内，必取此两郡，还于大王！” “当真！？” “愿立军令状！” 第501章 宣军兵锋所指 孙起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桓王闻言，顿时精神一震。 战和之事，无论朝堂怎么争，以桓王爱贪小便宜，不肯自己吃一点亏的性格，一旦牵扯到定州和汝阳，那就是一根刺。 孙起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改变了主战的言辞策略。 今若能收复失地，毫无疑问，桓王是根本不可能拒绝的，马上又问：“需如何谋划？” 孙起答道：“给秦王借道珑山，使幽州战事，凉军捉襟见肘，无暇东顾，我军再突出奇兵，定能一战而胜！” “好！”桓王听完，未做过多考虑：“本王即以你为帅，负责攻取定州和汝阳！” “微臣领命！”孙起喜形于色。 一众桓国大臣，见桓王决策已下，忍不住纷纷对视了一眼，想说什么，可已无法再劝了。 下朝之后，有人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着。 “唉，又让他拿到兵权了啊……” “是啊，照此下去，如何是好啊……” 桓国朝廷，有着众多的派系和党羽之争，为了己方政治团伙的主动权，他们很多时候，都不会考虑国家利益。 宣女王曾言桓王：外不能治军，内不能理政，贪弊自私，庸而不厉。 桓国这边，在孙起的一再主战下，终于有了攻凉的动向。 得到桓王答应借道的答复后，秦使大喜，慌忙告辞，日夜兼程，返回了秦军大营。 十多天后。 此时的幽州战事还在持续，大大小小的交锋，打了不下五六次，双方互有折损，因薛武防线紧密的原因，秦军这边并没有讨得什么好处。 照此下去，战事非成胶着状态不可。 就在这时候，秦使回来了，向萧远汇报了桓国的情况。 后者听完，也当即召集众将，展开了一次紧急议兵。 中军大帐中，萧远令人重新换上了一副新的地图。 这张地图，不再仅是之前的幽州一带，而是包括了桓国。 稍稍看过之后，萧远侧身指着一处地方，说道：“这里是珑山，桓国答应借道的地方，从地图上来看，应该是桓王经过一番考虑的，因为从这里进军，如果薛武不察，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偷袭幽州后方的。” 见他说到这个，负责出使的文官连忙解释道：“禀大王，此乃现任桓帅孙起之谏言。” “哦？”萧远挑了挑眉：“这个孙起，倒是为我们选了一处好地方啊，颇具战略眼光，他希望我们对凉国造成更大的军事压力，好以此轻取凉国东境，很好。” 赵牧则是说道：“如果大王欲偷袭幽州后方，那在正面战场，我军主力，就必须佯攻幽州，使薛武无法分心，可这样一来，奇兵从哪里出？” “薛武的注意力全在这边，如果我军分兵，动向不明，他是否会有所警觉？” “这个建议很好，不得不谨慎小心。”萧远道：“若出奇兵，从桓境攻幽州，只能调动宜阳一带的留守兵力。” 宜阳那里，萧远留有十万将士，为的是防止补给线被切。 而上官文若也马上说道：“可是大王，宜阳若兵力不足的话，楚军一旦北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现在，根据细作探报，蔡言游说列国已经成功，吴楚两军，开始频繁调动，接下来的战事，恐有多番阻力啊。” “恩……”萧远沉吟了起来，宜阳的这个险，现在还不能冒。 一旦楚军北上，无法扼制，他这主力大军，就得被全部困死在凉地了。 “先等等。”考虑之后，他做了个较为稳妥的决定。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情报传回，吴楚两军，果然动了！ 先是吴军，吴王以皇甫晔为帅，领兵二十万，乘水师战船，在宁阳边境登陆，作出了一副攻秦的架势。 而宁阳之重要，无需多说，这里丢了，就等于蜀地丢了，就等于潼关有危。 楚军那边，楚王则是以韩州为帅，同样领兵二十万，进军山峪关一带，作出了西进之架势。 山峪关丢了，秦地危矣。 各方军事情报，不断传回，让萧远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秦军各部将领，也多少有些急了。 吴楚的四十万大军，不是开玩笑的。 秦国现有兵力，萧远留在宜阳一带十万，攻凉三十万，国内剩下的，就只有二十万左右了。 这二十万里，有五六万，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因为要防守西戎异族。 有五万，在宁阳驻扎，关奎为将。 山峪关的兵力其实并不多，其他的，则是多在镇守地方，都有着各自的重任。 也就是说，兵力出现了严重的不足。 现在萧远面临的选择有两个。 第一，立即撤军，返回国内，放弃眼前一切战果，则秦国无忧，相对的，凉国亦有了喘息之机，灭凉计划失败，再想统一北方，二十年之内，估计无法完成。 第二，不顾一切，坚持对凉用兵，一鼓作气，击垮凉国。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关乎到了秦国的兴衰和安危。 萧远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吴楚的目的正是在此，迫使萧远撤军，只要萧远撤了，那接下来，吴、楚、凉，等国，就会再次集结，一口气将秦军压回山峪关内！ 在议事的时候，萧远先是沉思了一下，接着看向了上官文若：“你怎么看？” 后者动了动嘴角，同样一副纠结模样：“形势急变，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撤军，恐列国会联合弱秦，使我国不得东出。” “若不撤，那……那吴楚一旦破关，国内……” 萧远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继而眼神一凛，振声说道：“我意不撤！要打，就打到底！否则，秦国疲弱，再难东出争霸！” 听到这话，许多将领都咽了口唾沫，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上官文若则是转了转眼珠，开始沉思了起来。 正在这时，林初却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 “大王！收到密报，宣军动了。” “什么！？”萧远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追问：“动向何处？” “已渡过湘江，兵锋直指楚都。” 第502章 列国乱战 宣楚两国，湘水为界。 这是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对萧远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现在他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宣灵动向。 如果宣军和灵军，也来攻秦的话，萧远就非回师不可！ 可没想到，那个女王，竟兑现了她的承诺。 左右众将，也都露出了喜色。 赵牧当即就道：“大王，若宣军攻楚，楚王还如何兵临山峪关，这是一种极大的牵制啊！” “是啊大王，真没想到啊。”上官文若也是有些激动。 萧远脸上，同样有着难以抑制的惊喜，可他刚要说话，却又有一名军士快步跑了进来。 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道：“禀大王，宣国方面书信。” “快，呈上来！” 等书信送上，萧远连忙展开，细看了下去： “王兄见字如晤，今吴楚攻秦，为协定之事，王妹理当出兵，但仅牵制楚军，至于吴军，非宣国所能干涉，王兄如何行事，自行定夺，但有一劝，回师国内，是为上策……” 在宣王那里，觉得萧远不该如此冒险。 可有了这封书信，加之宣军已有攻楚动向，萧远多少是有些定心的。 这个女王，不会再来一手阴的吧？ 她可是精明的很，又工于心计。 思念及此，萧远多了一抹担心，不由马上提笔，开始给宣王复了一信。 在信中，他的言辞别提多友善了，那是不住夸宣王冰雪聪明，什么聪慧大气，明大局，又那般绝美容颜，堪称天下第一女王…… 他的书信，送的很快。 仅数日之间，已到宣王手中。 后者读罢，微微抿着红唇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你这是有多怕我骗你啊……” 躬身站在下面的王肃见状，忍不住问道：“大王，我军渡过湘江，对楚，是真攻还是佯攻？” “那就要看楚王如何决策，楚军是否回援了。” 宣王道：“若不回援，刚好，本王便趁势占了湘南郡。” 王肃又道：“可若如此，是否有助秦之嫌疑？” “那又如何？”宣王好笑道：“只许吴楚凉联盟，就不许宣国有盟友？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达到，三国连成一线，宣国照样危矣，秦国到时，想帮都帮不上了。” 决策，会随着形势的变更而变更。 萧远那边，在得知宣军举动后，当下决断：“即传令聂兴！令他率军五万，星夜兼程，穿越陇山！” “同时，我军主力，马上对幽州采取强攻！” 聂兴，正是留守宜阳一带的将领。 收到王令之后，没敢耽搁，当即秘密抽调部队，开始轻装北上。 同年夏，第二次中原大战爆发。 秦攻凉，桓欲西进。 吴楚攻秦。 宣攻楚。 灵国大量兵力，同样开始频繁调动。 七国争霸之中，直接参战的国家，高达六国。 百万大军的纵横，让中原大地，再次陷入了彻底的乱战时代。 一时间，多地百姓，开始饱受战争之苦。 任谁也知道，打仗，就是烧钱，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强征。 尤其战争肆虐之地，数不清的民众，开始流离失所，举家逃亡避难…… 宁阳的战事，是最先打响的。 见萧远不撤，吴都内，吴王是冷笑出声：“秦王不肯撤军是吧，真以为仅凭秦国现有兵力，就能挡住我吴军兵锋？刚好，他不撤，遂了本王心愿，令皇甫晔务必取下蜀地！” 楚王那边，得知宣军渡江后，则是勃然大怒，瞪目说道：“寡人今日不信，她宣王真敢如此！” 可话虽如此，但他却不敢向山峪关增兵了。 宣国那边，宣王则是表现的较为平静：“韩州不撤，就一直往楚国腹地打，能占多少城池，就占多少。” 灵国那边，灵王则是考虑良久：“再等等，再等等局势变化……” 秦州，秦王府。 一帮秦国大臣正聚在一起，急得团团转。 礼部尚书阎明说道：“现在吴楚攻秦，大王又将主力，全部调到了秦凉战场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户部尚书郑世为道：“以国内现有兵力来说，能调动的并不多了，战力最强的，也是杨恒一部。” 他话刚说完，柳长卿就立即道：“不行！大王早有明令，无论国内发生什么情况，秦关守军，都不可调动！” “那怎么办？总不能等边关岌岌可危，到时晚矣！”另有大臣急道。 江仪道：“连啸将军正在镇守蜀地，而蜀地一向安稳，他的本部兵马，应该是可以调动的。” “那还等什么？赶紧以王廷下令吧。”有人催促。 说着话，人们也都将目光看向了刘玉之。 这里是朝政所在，现在君主萧远不在国内，一切自然由丞相做主。 “都别争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刘玉之摇了摇头，道：“本相没有军事指挥权。” “什么？这……” 众大臣都傻眼了。 是的，秦国中央军，想要大规模调动，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的，即便上将军也不行，需王令，需兵符。 说完之后，刘玉之又环视了一周，微微皱眉道：“如此紧要关头，为何不见苏毅将军？” “这……下官也不清楚啊。”有人回了一句。 战争情况下，君主不在，又无统帅坐镇，那怎么行！ 让一帮搞政治民生的文官大臣，在这里商议对策？ 且军中能征惯战的大半将领，都被萧远带走了，留在国内的，只有苏毅和连啸。 知道商议无果，刘玉之果断离开了这里，直接寻至将军府。 此时的苏毅，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得知丞相造访，他也连忙亲自迎了出去，拱手弯腰道： “见过丞相。” “将军有礼。”刘玉之还了一礼，刚要说话，苏毅已是侧身一伸手：“相国请。” 刘玉之看了看他，见他风轻云淡，忍不住问道：“现在局势紧张，将军安能如此？” “表面看上去，我国似有覆灭之危，实则不然，相国大可不必忧虑。”苏毅笑呵呵道。 “何以见得？”刘玉之追问。 苏毅想了想，并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如所料不差，大王肯定有所安排。” 第503章 王妃出面 萧远出征，并非倾国之力，为防止突生变故，当然是留了一手的。 顾雪寝宫。 此时的她，正宝贝似得拿出一个藏着的锦盒。 盒内，是一封提前写好的王诏，为萧远亲笔，走时留下来的。 另有一枚黑金虎符。 虎符为信物，王诏为军事任命，两者皆备，即可调动兵马。 第二天，王府议政大殿。 众臣齐聚，顾雪一身白色衣裙，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见到她，人们都感到非常意外，不过仍旧齐齐弯腰施礼道： “参见王妃娘娘——” “诸位大人都免礼。”顾雪说了一句，然后走到前方站定，回转过身。 她当然不敢行至王椅，顾雪算得上是个贤内助了，对于自己的媳妇儿，萧远是有所交代的。 看了眼一周之后，她开门见山道： “大王出征之前，有过特意交代，一旦国内发生变故，即以王诏令百官。” 说着，她也看向了刘玉之：“有劳丞相宣诏。” “是。”刘玉之拱手应了一声，接着上前，恭敬接过诏书，面向众臣，展开之后，先是略微扫了一眼，这才大声念到： “大王诏令。” “孤，东征之后，若国内生变，即授苏毅军事指挥权，调集兵马，戡平一切战乱……” 这封王诏，内容简单明了。 众臣听完，亦齐齐高呼道：“臣等谨遵王令——” “苏毅将军。” “臣在！”后者连忙出列。 顾雪拿出了虎符，递交后者，认真说道：“一切拜托将军了，还望将军不负大王信任。” “请娘娘放心！臣，必当退却强敌！”苏毅震声说着，同时跪伏于地，双手高举，恭敬的接过了兵符。 没想到，大王走前，竟早将虎符留在了王妃那里，这一下，众臣都多少放心了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萧远出征，偏偏没有带苏毅的原因。 等其起身之后，顾雪又再次说道：“本宫虽不懂兵，但亦有一问，面对如今之局势，吴楚大军来犯，不知将军作何谋划。” 苏毅对此，似乎早有准备，连想都没想，当即说道：“回娘娘，臣调兵之后，会将军事部署，着重于宁阳方面，至于山峪关，宜阳一带，还有我军兵力，加之宣军攻楚，楚王必不敢殊死一战，因而此地无忧。” “嗯。”顾雪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这时候，柳长卿却站了出来：“国内现在能调动的兵马并不多，敢问将军，既要面对吴军二十万，能有多少胜算？” 他这么问，实则是想让朝堂众臣安心，避免王廷生乱。 苏毅道：“柳大人无需多虑，实则关奎的五万守军，即可挡住吴师，我之所以还要调兵宁阳，是在为接下来吴军的增兵做准备。” “将军是说，吴军远不止这二十万？”有人忍不住问道。 “将领用兵，当谋危局，不管吴军是否增兵，这一手准备，我们还是必须要做的。”苏毅道。 “如此而言，在下明白了。”柳长卿不再多问。 顾雪则是看了看大家，道：“诸位大臣议政吧，本宫不便在此，就先走了。” 听到这话，江仪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连忙拍马屁道：“啊？微臣恭送娘娘——” 此次秦国危机，作为萧远的女人，有时候，是需要顾雪出来主持一下大局的，就像苏毅一事，没有任何人有那个权利任命军事统帅，可由她拿着虎符出来，效果就不一样了。 而任命一事，只是军事方面，接下来，她还要做另外一件事。 当天下午，顾雪在王府召见了刘玉之、梁原、和叶诚。 三人赶到，于客厅纷纷见礼。 王妃太美，三人可都没敢直视，而是都微微垂着脑袋，恭敬的站在那里。 顾雪看了三人一眼，说道：“今次一事，不仅是吴楚攻秦那么简单，恐都城之内，潜伏在水面下的一些东西，也会趁机发难，企图使我后方不稳。” “娘娘的意思是……” 顾雪并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说道：“丞相负责国内一切政务，典领百官，稳定大局，其他小事，先暂时放一放。” “是。”刘玉之领命。 顾雪接着道：“以目前来看，秦国局势确实不好，因而，必然会有一些贪生怕死之徒，假如这些人身居要职，被敌国利用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都卫营要全体出动，严查细作，在暗中，竖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武卫府，维持都城治安的同时，打击投机之商人，禁止流言的发生。” 两人听完，并没有马上应声，而是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见状，顾雪声音变冷道：“这是本宫的命令！不是在请求你们。” 严格来说，她是没有权利调动武卫府和都卫营的。 不过听到这话，叶诚和梁原还是吓了一跳，连忙抱拳，异口同声道：“是，微臣领命。” “前线，需要军事力量来退敌，国内，更需要绝对的安稳，这样，前线将士的军心才不会动摇，三位大人都快去准备吧，本宫代表大王，拜托了。”顾雪又正色道。 “请娘娘放心。” 叶诚和梁原领命之后，没有片刻耽搁，施礼走了，刘玉之则是动了动嘴角，略微忧虑道： “娘娘啊，值此之时，大王还要一意攻凉，以臣之见，娘娘是否……是否可以以家书，劝劝大王？” “没用的，他不会回来的。”顾雪直接说了一句。 是的，她了解自己的男人。 这场部署下来，苏毅领兵走了，国内大局，则由相国负责稳定，武卫府，和都卫营，则全权负责细作和流言的散布，防止有人故意制造恐慌。 不要小看这些细节，如果前线还在打仗，国内却政局不稳，都城动荡，百姓惶恐，商人趁机哄抬物价的话，这些东西，是极有可能致命的。 结果这件事还真的发生了。 宁阳战事爆发之后，吴王采纳谋士建议，正面战场军事不停，暗中令细作频繁活动。 毫无疑问，其意，在使秦州动荡，继而影响战局。 散布流言，需看重时机，现在无疑恰到好处。 第504章 奸滑 秦州城。 一家小米铺前。 这里围拢了很多百姓，都在纷纷指责掌柜。 “昨日斗米二十钱，今日却是五十，哪有这般做生意的……” “就是！还是趁早关门吧！” 人群指指点点，可掌柜却毫不在意，在店门口大声说道： “诸位，诸位，岂不闻，平帝六年，大旱，战乱四起，斗米千钱，以金论价，今秦国亦有此危，不日，吴楚大军，将破关而入，到时，粮食就不止这点钱了！” “我还是奉劝诸位，早早囤些口粮，以免到时死于兵荒马乱啊……” 他的话一说完，百姓都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这，我们秦国真的顶不住了吗……” “好像是啊，听说宁阳那边，已经快被攻破了……” “如果真是这样，是该多囤些口粮，躲避灾祸啊……” 显然，这店铺掌柜没安好心，正在这时，整齐的跑动声传来，大批军兵，迅速赶到了这里。 见此情形，百姓纷纷退让。 而过来之后，一名军官亦是二话没说，直接冷着脸朝前一挥手。 得其示意，两名军兵当即冲步上前，瞬间将掌柜按倒于地，对准脑袋，就是一顿狠拳。 猛击之下，掌柜被打的鼻青脸肿，同时抱头哀嚎：“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 “抓起来！” 军官冷喝了一声，接着面向百姓，震声说道：“此人，实乃奸商！故意哄抬物价，制造恐慌！请大家放心，秦州城内，一切商业如常，但凡有人敢榨取百姓，刻意牟利，大家即可告之官府！” 说完，他也令人押着那掌柜走了。 武卫府。 今日光是抓捕哄抬物价的小商人，就有十好几个。 军官齐聚，叶诚正眉头紧皱。 “王妃娘娘说的没错，这些事果然发生了。” 有军官道：“大人，照此下去，都城恐生动乱，我们还需出动更多的人手。” “没错！这些人中，肯定有敌国细作，先杀鸡儆猴！将其按通敌罪，全部当街斩首！”叶诚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可也是武将出身，身上绝对是有血性的，真到了关键时刻，亦绝不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而听到这果断的命令，一众军官不由对视了一眼。 与此同时，丁荣府邸。 一名吴国细作头目，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品着茶。 他轻轻吹了吹热气，头也没抬，不轻不重的说道：“丁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 丁荣就坐在旁边，吴国细作能找上他，这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在吴王看来，丁荣本是皇廷大臣，后趋炎附势，投靠秦王，溜须拍马，害死了不少人，从他这里下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昨日一见，丁荣也确实没有让细作头目失望，表现出了一副极为贪婪的样子。 如今听到这话，他再次说道：“贵国诚意不够啊。” “这个好说。”细作头目轻笑了一声，放下茶杯，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锦盒，并将其打开，放于桌上，推到了丁荣跟前。 后者见状，先是瞥了细作一眼，接着拿起盒内的东西一看，瞳孔微微收缩。 继而禁不住感叹道：“宝物，宝物啊……” 那是一匹精美的玉马。 感叹的同时，他还拿着玉马，边不住翻看，边连连点头。 见他模样，细作头目笑了：“事情很简单，我们需要知道秦国王廷现在的具体情况，和丁大人提供一些便捷帮助，事后，还有万两黄金送上。” “足下说的这些，很诱人。”丁荣目光依旧停在玉马上：“只是不知，需要本官提供哪些帮助呢？” “例如，现在秦国的重要军事变动，粮草筹备问题，还有哪些重臣，可以进行接洽。”细作头目一口气说道。 “接洽啊？”丁荣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随意说道：“不如找都卫营的梁原梁大人吧？我看他挺合适的，说不定会为你们吴国办事呢。” 可听到这话，细作头目一下就惊了，更是下意识站起了身：“你说什么！？”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秦国都卫营是干什么的！ 找梁原接洽？那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丁荣则是笑了：“看起来，阁下似乎很慌，既如此，安敢寻上本官府邸？” “你！什么意思！”细作头目似乎察觉到了不对。 丁荣不再理他了，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门口。 脚步声传来，梁原一身锦衣，领口有官徽花纹，腰系锦带，脚踏官靴。 这是都卫营的标准配备，而且看这花纹，可是最高级别。 细作头目顿时大惊失色，继而厉声说道：“丁荣！你这无耻小人！口口声声答应了我们，可却背后下手！” “哼！”丁荣冷笑，不屑的说道：“老夫大秦之官员，身受王恩，岂会背主，昨日应你，不过缓兵之计，意在将尔等细作，一网打尽！根据你昨天回去的路线，你的人，现在恐怕……哼哼。” 听到这里，细作头目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当场恼羞成怒，一把抽出了腰间利剑： “我跟你拼了！” 可他刚有动作，旁边人影晃动，梁原脚步横移，已瞬间而至，单手一抬，两指直接架住了剑锋：“就凭你？” 细作大骇，惊恐瞪大了双眼，可无论他再怎么用力，剑锋就是无法再进半步，想抽，亦动也不动。 “哎呀，梁大人好身手，真是好身手啊。”丁荣则是开始感叹道，同时还不忘悄悄拿回玉马，塞入了自己怀中。 他这个人，虽然十足小人，可却精明圆滑，深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拿下！”紧接着，又有两名都卫营人员跑了进来，毫无疑问，将细作押走了。 等一切结束，梁原则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桌上空着的锦盒，又看了眼丁荣。 后者干笑了一声，虽然懂他是什么意思，可却装作不知，说道： “梁大人，今日细作一事，本官功劳不小吧？” “这样，若大王回都，查阅都卫营宗卷，梁大人可别忘了详细汇报啊。”丁荣又道，生怕功劳没了自己的份儿。 梁原好笑的点了点头：“丁大人放心，此案，少不了你的功劳。” “这就好，这就好……” 第505章 名将对阵 第二天，秦王府。 叶诚正在汇报情况。 顾雪听完之后，有些纠结的说道：“叶大人，需要杀那么多人吗？” 她性情善良，多少是有些心软的。 叶诚则是正色说道：“回娘娘，如果不这样的话，那将会有很多商人，牟利投机，使我们无法分辨，只有武力镇压，接下来，再敢冒头的，细作无疑。” “这，好吧。”顾雪点了点头。 另一边，苏毅抽调蜀中军队，正在赶往宁阳。 他有兵符在手，又有萧远王诏任命，连啸收到消息后，那是马不停蹄。 路上，还忍不住说道：“苏帅，宁阳战事，我这边早就想动兵了，可却没有王令，不敢擅自调离部队，现在好了，只是不知，苏帅接下来如何打算，是否分兵山峪关。” 苏毅道：“山峪关暂时没有问题，我们先打皇甫晔。” 数日后，军队抵达宁阳，大概六万左右，加上关奎一部，共计十一万大军。 现在的宁阳郡守，名为吕阳，蜀中郡丞升上来的，四十多岁。 得知苏毅军队抵达，他长松一口气的同时，亦前往亲自迎接。 宁阳若被吴军攻破，那他这个郡守，也要当到头了，可想而知，哪能不紧张。 双方于城外见面，吕阳一身官服，堆着笑脸，不住拱手说道：“哎呀，今苏将军已到，料想宁阳无忧啊。” 苏毅翻身下马，先是拱手还了一礼，接着道：“吕大人，战事方面，你不用担心，只是不知，宁阳物资储备如何？” “这个……”吕阳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因大王攻凉之缘故，丞相抽调了不少蜀中粮草，宁阳这边，以现有粮仓和府库，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啊。” “那永安方面呢？”苏毅又问，永安郡，离这里不远。 吕阳道：“永安郡守李明贵，老奸巨猾，这两年一直想搞政绩，盯着朝中某个官职呢，要他放血，难啊。” 苏毅脸色一沉：“你们官场的事，本帅不感兴趣，大王早有明令，战时储备，一切地方官员，务必配合军事行动，你即写一封书信，告诉他，就说本帅这是在命令他！半月之内，粮草不到，以延误军机，处以军法！” 地方郡守，从三品。 苏毅何人，秦国统帅，战争时期，当然可以行军令。 别看其是一郡之首，李明贵要真敢耍滑，他还真敢以军令斩了他。 秦国军令不是开玩笑的。 而听到这话，吕阳也当即吓了一跳，继而慌忙应道：“是，是，下官会立即送信。” 说着，他又道：“将军不进城吗？” “不去了，战事吃紧，需赶往前线，后方输送问题，拜托吕大人了。”苏毅说了一句。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吕阳笑呵呵道。 又过一日，苏毅抵达军事前线。 这里正由关奎驻守，是一处单面的关隘，并非城池，相当于秦国右下方的国门。 会师之后，全军统帅自然是苏毅，他也没有任何废话，当即就召集众将，简单的议了一次兵，意在了解掌握当下战况。 议兵之处，众将位于两边，苏毅位于帅位，开门见山道：“关将军先说说情况吧。” “是！”关奎道：“吴军二十万，主将皇甫晔，由水路逼近，登陆之后，曾对我驻军，进行过两次强攻，未果，现于关外三十里处驻扎休整。” “折损如何？”苏毅又问。 “吴军两战，多在试探，因而双方折损并不严重，我部伤员一千六百余，阵亡九百将士。” “恩。”苏毅点了点头，接着开始考虑了起来。 现在己方还有近乎十一万大军，敌军虽有二十万，但这个差距在苏毅看来，其实并不大。 他领兵有一个特点，喜欢打歼灭战，其实并不善守。 而见他沉思，众将也都没敢打扰，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连啸才忍不住道：“苏帅，可有用兵方略？” 苏毅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但当初四国攻我秦地，皇甫晔曾在宁阳，被我军重挫，在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服和怨恨的，此次吴王又以他为帅，同样的进攻宁阳，明显，是想让他知耻而后勇，因而，皇甫晔求胜之心，必然异常强烈。” 听他讲完，众将不由对视了一眼。 苏毅又道：“明日他们会攻城吗？先看看吧。” 他在研究皇甫晔，后者同样也在研究他。 吴军大营。 有将领说道：“根据情报，秦国方面，已任苏毅为帅，全权负责秦军防守战事，而以对方兵力分布来看，山峪关有四万，宜阳五万，宁阳这边应该是最多的，足有十万众。” “看来，秦军是将主要精力，放到了我们这边啊。”另有偏将道。 皇甫晔道：“楚军被宣军牵制，自顾不暇，就不要指望他们了，秦军的初步部署，并没有什么问题。” 说着，他又道：“苏毅，秦国名将，就连秦王，都曾数次赞叹他的军事才能，因而不可小觑，其人用兵，喜欢弄险，不按常理，令人捉摸不透，且最擅长打的，就是分兵围歼。” 听到这里，吴军副将道：“可是将军，现在我军兵力，两倍于敌，且敌军龟缩城关，并无会战之意，围歼战，或可忽略不计啊。” “战场形势，是会根据战况发生变化的，虽然现在秦军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我们还是得尽量避免与苏毅发生地形战。”皇甫晔很谨慎的说道。 宁阳关外，是有平原、有山地、有丘陵的，再后面，则是水路。 第二天一大早。 皇甫晔率军兵临城下。 他骑着战马，位于人群的正前方，身后是连绵的大军。 轻砸马腹，抵达城下一箭之地后，皇甫晔抬头朝上看去。 城头中间位置，苏毅一身将帅盔甲，手上正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朝皇甫晔示意了一下： “皇甫将军，这大清早的，吃了吗？” 说着，他还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强攻城关，实乃下策啊，本帅还是奉劝将军，先回去研究好战法，再来不迟……” 第506章 挫士气 皇甫晔冷笑出声，说道：“今我二十万大军压境，将军当有自知之明，及早做好准备，以免自误。” 苏毅闻言笑了，笑着说道：“这些话，应该是本帅对你说的吧，曾几何时，将军领兵十万，欲攻宁阳，数倍于我秦军，却铩羽而归，被杀得片甲不留，今次，恐怕是要重蹈覆辙啊。” 见他提起前事，皇甫晔火气顿时就冒了上来，那是伸手一指城关：“苏毅！你别太嚣张！今次我必破宁阳！” “那就拭目以待吧！”苏毅直接回到。 “哼！”皇甫晔冷哼，继而一拨缰绳，调转马头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副将也连忙凑了过来：“将军，现在是否攻城？” “先别着急，苏毅并不好对付，而且宁阳有十万秦军，以我军现在的兵力，强攻此地，只能是血战无果，还是得想想办法。”皇甫晔道。 苏毅没来的时候，他还试探性对宁阳进攻了两次，不过现在，却是根本没有太大信心了。 这个时候去攻城，结果也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吴军付出惨痛的代价，城关依旧固若金汤。 所以要打这一仗，他得等候一个战机。 吴军暂时退了。 看着关外恢复了宁静，连啸凑到苏毅跟前，忍不住道：“苏帅，这皇甫晔玩什么把戏呢？跑到城外，攻又不攻。” “他应该是想试探一下的，可又好像有点顾虑，说不好。” 苏毅微微摇了摇头，接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半个馒头。 馒头有什么好看的，可他却一直紧紧盯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脑中亦是灵光一闪。 见状，连啸不解道：“苏帅……” 苏毅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精光：“你说，如果我们提前预备干粮，然后在吴军大营炊烟尽起的时候，突然袭击，会不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半个没吃完的馒头，竟让他联想到了这些。 连啸听完，先是一愣，接着道：“我看行！如果苏帅决定，就由我来打这个头阵吧！” 主动出击，向来是苏毅的习惯。 他考虑了一下，道：“此战，我们不求歼敌多少，主要目的，在于打击吴军士气。” “袭击之后，吴军短时间内仓促应战，等反应过来后，你立即回撤，皇甫晔必不敢追。” 等他说完，连啸立即抱拳道：“我明白了！” “好！我这就布置。”苏毅也是干净利落。 他说做就做，于当天深夜，即令连啸领军五千，携带干粮，悄悄出城，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在了一处山林中。 这处山林，离吴军大营不远也不近，不是什么设伏要道，所在地，更是无关紧要，所以根本就不在吴军的侦查考虑范围之内。 这里很安全，连啸偷摸摸抵达之后，一直休整，按兵不动。 到了第二天晚饭期间。 吴军大营炊烟四起，开始架锅造饭。 不多时，营地各个地方，到处可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士兵，有人围在锅灶前，不时弄着柴火，有人热的满头大汗，发着牢骚道： “吃过饭了，非得偷偷到后面大河洗个澡不可，这鬼天气，还要打仗，热死人啊……” “嘿！今晚吃什么？” “别看了，没肉……” 快吃饭了，众吴军都饥肠辘辘，哪里有一丝防备之心。 中军大帐内，尊卑鲜明的时代，主帅的伙食，当然是和普通士卒没法比的。 帅案前，已被端上了好几盘菜肴，皇甫晔边夹着菜往嘴里送，还边在思考着战事问题。 他又哪里想到，此时的苏毅，正胆大包天的，要攻他营地呢！ 苏毅用兵，喜欢兵行险着。 只要稍有战机，他就会立刻抓着不放。 此时来攻吴军大营，实则是有一定风险的，一个不好，连啸等人，将会全部交代在这里。 可在苏毅看来，这个险，值得冒，因为它关乎接下来的大战事，双方士气问题。 要知道，凡战者，士气为先，士气的重要，是比兵力大很多倍的。 就像两万乌合之众，面对一千战意滔天的虎狼之师，二十倍于对方，可打得赢吗，显然会被一击即溃。 眼下，吴军大营前方，正一片大乱。 连啸一马当先，手持长枪，大杀四方。 “杀啊——” 黑压压的五千秦军，个个高举战刀，进来之后，遇人便砍，逢人便杀！ “敌袭！敌袭——” 凄厉的叫声，充斥营地。 乱箭袭来，瞬间射翻了大片防守的吴军。 营地内，所有吴军士卒，都还散落各处，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吃饭，听闻敌袭，那是慌忙扔下碗筷，顾不得许多，起身去寻自己的长戟战刀，匆匆赶赴前面。 这还亏得吴军大营防备不错，前哨发觉敌情，提前示警，否则动乱更大。 可即便如此，在猝不及防下，前面仍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秦军攻来之后，更是取下腰间油坛，到处乱扔，随后一把火烧了不少营帐。 二十万大军的连营，是非常庞大的，这也只是小小的一角而已。 做完这些，眼见吴军已反应过来，正在集结大量兵力，欲施行反扑，连啸也不恋战，不忘苏毅交代，当即长枪朝后一挥：“撤！” 五千秦军，训练有素，是来的快，跑的更快，打完就走。 此时主帐位置，皇甫晔自然已经收到消息，哪里还顾得吃饭，那是急匆匆赶到了前面。 副将这时也慌忙跑了过来：“将军！秦军突然袭营，现被我军击退，是否追敌？” “别追了！”皇甫晔脸色多少有些阴沉：“苏毅用兵狡诈，既敢来袭，又这般退了，极有可能是他的诱敌之计，前方恐有伏兵。” 实则，这哪里是苏毅什么诱敌之计，可皇甫晔不得不有此顾虑啊。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苏毅，区区十万兵力，不好好守城，竟反杀了出来。 “先救火！” 他冷冷的说了一句，脸色极为难看。 这只是一场小战，吴军损失并不严重，可对他们的士气，却是一种难言的打击，因为己方对宁阳束手无策，可人家秦军，却直接反杀了出来，还偏偏打赢了。 这正是苏毅想要的效果。 就是要告诉皇甫晔和所有吴军，秦军十万，不仅守城绰绰有余，还随时都会攻打你们，要小心谨慎了。 第507章 除掉对方关键人物 经此小败之后，皇甫晔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大帐。 不多时，副将入内，抱拳说道：“将军，经过点验，我军死伤不足千人，少许营帐被毁，苏毅此为，并没有什么太大战果。” “你懂什么！”皇甫晔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苏毅这是想要打击我军士气！为接下来的大战，提前做好准备。” “啊？这……”副将咽了口唾沫。 “先想办法提升一下士气。”皇甫晔道：“照这样下去，苏毅敢打，我军反而畏手畏脚，不是办法。” “那将军的意思是……”副将试探性问道。 皇甫晔深吸了口气：“目前，对宁阳，除了强攻之外，我还没有其他上好战术，但有苏毅在，以我部现有兵力，恐怕很难有什么作为，我意先传书大王，请国内想办法，除掉苏毅，然后再对宁阳用兵。” 说着，他又道：“另外，苏毅用兵，不按常理，你不知道他一次的军事行动会是什么，马上将大营全面戒备，暗哨再往前一些，谨防他下次偷营。” “是！末将这就去准备！”副将领命而去。 另一边，连啸回来之后，那是忍不住说道：“苏帅所料不差，那皇甫晔果然没敢追击。” 帐内，左右还有各部将领，苏毅闻言，习惯性右手握拳，微微咳了咳，继而面露微笑，说道： “虽是小胜，但亦让我军将士看到了，我们兵力虽少，但却是完全可以战胜吴军的！” “这一点，至关重要！” “各部将领，当鼓舞士气，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好全面准备！” 众将闻言，纷纷精神一振。 宁阳这边，苏毅真敢打，反而皇甫晔有点畏手畏脚了起来。 他的书信，也很快传到了吴都。 吴王接到他的请求之后，当即就与吴国大臣商议了起来。 现在的苏毅，经灭晋之战，早已扬名天下。 有大臣说道：“苏毅者，当今一流统兵上将，有此人在，以十万大军守宁阳，想破此地，实非易事，皇甫将军的请求并没有错，大战之前，除掉对方关键人物，不失为上策。” “如何除之？”吴王问。 “或可从内部瓦解。”那大臣道。 “此策不行。”结果没等吴王说话，就另有人站了出来，说道：“当初秦凉攻晋，秦王以苏毅为帅，晋王曾以离间计，挑拨君臣二人关系，结果反被秦王利用，可见秦君对苏毅的信任。” “今时不同往日，而且现在秦王，根本就不在国内，这条计策，是可以实施的。” “那总得有秦国大臣在秦都挑拨，才能起到效果，使秦国王廷，对苏毅起疑，可是现在，经上次接洽丁荣一事，我国潜伏秦州的细作，多半被剿杀干净，你让谁去说？” “这……” “好了，此策确实不行，换个法子。”吴王摆了摆手打断了二人。 “或可派刺客暗杀之。”又有人道。 “这就更可笑了，苏毅一军统帅，身边多少将领，皆武艺不凡，且那连啸，勇冠三军，再者，刺客如何进到军营？” 这时候，吴国丞相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臣以为，与其想办法除掉苏毅，不如以为己用。” “哦？”吴王精神一震，连忙追问：“相国何意？” 吴相道：“现在秦王不在，而秦国境内的所有兵力，苏毅皆可调动，可以想象，他现在的军事权利，如果我们能说服苏毅的话，对秦国来说，将会是灭顶之灾！亦会直接灭亡！” 是啊，苏毅现在全权负责秦国防守战，他往哪调兵，都是一道军令的事情！ 如果能说服他的话，那秦国国门，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马上就能大开！ 想到这里，吴王也有些激动了：“对对对，如何说服？” “许重利！公爵、吴国大将军！”吴相直接说道。 吴王听完，当场有点发愣。 公爵已经是君王之下，最高爵位了，而这个大将军，列国一般都是不会设置的。 此官职，乃武将之首，统领全国兵马，只在战时才会少数出现。 就像萧远之前伐炎，天子任他兼领帝国大将军，其名义上，就是号令天下兵马！ 愣神之后，吴王刚要说什么，其他大臣已是纷纷开口道： “这怎么可能！我吴国多少年没有大将军了，即便设立，也不可能是外人！” “没错！公爵已经是极限了……” 吴王亦是干笑了一声：“呵呵，丞相啊，这，这是否太夸张了？” “大王！”吴相正色道：“若不如此，苏毅如何动心，他现在在秦国的爵位，不过伯爵，与公爵相差十万八千里，而大将军，对领兵者来说，是一生的最高追求，如能轻取秦地，何至吝啬官职。” 他这番话一说完，也使吴王下了决心：“好！就依丞相所言，立刻遣使，会见苏毅！” 吴国这边对苏毅问题，商议了种种决策，最终决定，以重利收买。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苏毅的军事才能。 负责前去游说的使者，名为卢从，吴国文官，现任殿中侍御史，吴王肯以他为使，其人自然有着一定口才。 接王令之后，他没有耽搁，直接从最近的路线，走水路，抵达两国边境，随后先是去了一趟吴军大营。 得知他的到来，皇甫晔将其请入了帐内，于交谈之中，也有些忧虑的说道： “苏毅起于秦州军，是秦王麾下极早的一批将领，在秦国战功赫赫，为秦王开辟不少疆土，更是开国功臣，说到劝降，我看希望不大啊。” 卢从道：“这次我王开出的条件，不是什么人都能拒绝的，他苏毅再怎么样，也是人，而且我已想好了一套说辞。” 说着，他又道：“另外，秦王若在国内，此策不可行，苏毅或许没那个胆子，可是现在，国君不在，他又手握兵权，那就不好说了，将军静候佳音吧。” 听他这么一解释，皇甫晔也暗暗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如此，预祝卢大人马到成功。” 第508章 找错人了 在吴军大营停留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卢从换了一套干净的行装，带着使者仪仗，来到了宁阳关外。 因是战时，城上可是防卫森严，见有吴国官员抵达，不少将士都纷纷撘弓上箭，探出了身子。 卢从见状，连忙大喊：“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在下为使者——” 见他一副文官模样，且确实带着使者仪仗，众秦军将士都互相看了看。 一名将领则是探身观察了一下，继而朝后摆了摆手，示意将士收回弓弩：“去通知苏帅吧。”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一个规矩，杀了这文官，不仅没有任何益处，反而还会引发一系列后果。 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苏毅那里，后者听完，略感意外，不过还是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在军士带引下，卢从来到了中军大帐。 此时帐内，苏毅刚和众将商议完一些事情，所以大家都还没离去，见到一身吴国官服的卢从，不由都将目光盯了过来。 秦军许多将领，都是战场杀伐多年之人，眼神较为凶狠，且部分人，更是不怀好意，手按剑柄。 在这种情况之下，胆小的，或许得被吓住，可卢从却面不改色，径直上前，拱手弯腰，施了一礼：“在下卢从，见过苏毅将军。” 帅位后的苏毅先是打量了他一眼，接着道：“阁下只身一人，敢进我秦军大营，胆子不小啊。” “呵呵。”卢从笑了笑，底气十足的说道：“听将军言下之意，莫非秦国要杀使？” “好了。”苏毅打断他道：“足下禀明来意吧。” “这个……”卢从左右看了看，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再次拱手：“事关重大，还请将军屏退左右。” “不必了，你就在这里说吧。”苏毅直接拒绝了他。 不过这些，似乎在卢从预料之中，他并没有慌，而是正色说道：“在下所言之事，关乎吴国是否攻秦，此等机密，在下也只会与将军一人相商。” 听到这话，苏毅不由眉头微皱。 左右众将，也都纷纷对视了一眼。 卢从紧跟着道：“左右不退，我亦不言，因为事情太大。” 他越是这么说，无疑越让人好奇。 苏毅也不例外，沉吟了一下后，摆了摆手。 众将会意，没有多说什么，纷纷抱拳施礼而退。 帐内，很快就剩两人了。 苏毅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有何话，直说吧。” 卢从则是再次左右环顾了一下，确认之后，这才说道：“将军，今次可是有个天大的机会，正摆在你面前，可将军却毫不自知啊。” “恩？”苏毅一挑眉。 卢从继续道：“现在的秦国，危机重重，用不了多久，就会走向灭亡之路，而一旦到了那一步，将军到时，何以自处？当初的名将任英，就是前车之鉴啊！” “而我王，深感将军之才，不愿看到将军随秦国而亡，致使将星陨落，这才特命在下，前来会见将军啊。” 他的话，虽然没有完全说明，但意思已隐隐可见了，苏毅听闻，冷笑连连：“简直可笑之极！这就是你要说的大事？” 初步交谈，他有这个态度，卢从并不感意外，连忙又道：“将军啊，现在秦国国内，能调动的兵马并不多了，楚军攻山峪关先不说，若我吴军，再度增兵，宁阳真能挡住？届时，秦国亡了，将军就是败军之将啊！” “照你所说，我秦国非亡不可？”苏毅冷笑反问。 “这，以目前局势，难道不是吗？”卢从道。 “那是你的看法，非本帅的看法！即便真如你所说，那又如何！身为将领，若家国灭亡，自当马革裹尸！”苏毅道。 “将军此言谬矣，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啊。” 卢从道：“秦王一代暴君，愚忠于他，最后只能是国破身死的下场，与其如此，不如弃暗投明，效忠我王，以将军的才能，我王承诺，必授公爵，并以大将军之职！”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苏毅也一下惊住了，这吴王，可真是下血本啊！ “公爵、大将军。”卢从继续道，循循善诱：“到时，将军在我吴国，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更任大将军，统领全国兵马，大可肆意开拓疆土，完成不世之功啊……” 苏毅沉默了。 表面看上去，像是在考虑什么。 实则，他是有些被震住了。 卢从见状，赶紧又道：“要么跟着秦王，走向灭亡之路，要么得公爵，任大将军，一世荣华富贵，这个选择，对将军来说，并不难吧？” “而且，若论君主的英明，我王怎是秦王可比。” 在局势危难的情况下，劝降其实是很容易成功的，纵观历史，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就在卢从以为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苏毅沉默之后，却是突然说道：“阁下说完了吗？” “啊？这……”卢从一愣，有点没反应来。 苏毅笑呵呵道：“诚如足下所说，得遇明主，才是最好的归宿，若论君主之英明，吴王能比肩我王？岂非可笑之极？” 在他心里，天下君主，真正雄才大略的，非萧远不可。 他对萧远，有尊敬，有畏惧，忠心更是毋庸置疑，一路跟随，受重用提拨，从一小将，到现在的一军统帅！ 可以说，吴国找错人了。 说完之后，苏毅又声音平淡道：“你走吧，本帅不屑杀你。” “这，将军！”卢从有些急了。 苏毅眼神一冷：“再敢多言，请足下试剑！” 啊！？听到这话，卢从不由咽了口唾沫，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是露出了一副悻悻的样子，尴尬道：“如此……如此的话，实在可惜啊，呵呵……” 苏毅的忠心不说，其实秦军当中，是没有人能起兵谋反的。 因为秦王的威望在那里！ 那是一个南征北战的马上君主，硬生生打下来的江山，在全国军民中，威望太大了！ 尤其是秦军，如果将士知道要反己国，可以想象，有谁会跟着！ 第509章 形势 作为秦军统帅，苏毅不愿杀使，为秦国抹黑。 等卢从走后，一众将领也都好奇的走了进来。 “苏帅……”连啸第一个试探性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吴使来此，无外乎重利劝降。”苏毅明白众人的意思。 “就知道没安好心，吴国也就这点伎俩了。”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专心应付接下来的战事吧。” “那苏帅是否已有下一步用兵方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毅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 宁阳这边，吴军不增兵，是不可能破关的。 可要再增兵，吴国的军力调动就太大了。 消息传回吴都，见重利无法收买苏毅，吴王与众臣磋商之后，再次遣使，前往楚国，企图让楚王向前线增兵，给山峪关造成足够军事压力，迫使苏毅分兵。 可楚王现在，迫于宣军压力，湘南郡一带，无上将坐镇，根本就打不过宣帅燕齐，都有将韩州调回来的打算了，哪里还有多余精力攻山峪关。 这一次列国乱战，对于秦国目下的困局，宣王可以说是帮了一个大忙。 另一边，北方战场。 秦将聂兴，穿越珑山，以奇兵，闪电偷袭幽州侧后方，使整个凉军战线，形势急转而下。 因薛武布防着重点，都在正面战场，是根本就没想到萧远会来这一手，因此聂兴这一战打的相对轻松，以极小代价，就攻占了一座城池，作为了暂时了立足之地。 此城，就在幽州右上角，还属于幽州治下，并不是什么输送要道，可秦军占据那里，一面，可以与主力策应，攻打幽州，一面，则可不理会幽州，直接向凉都方向逼近。 因为它是在薛武防线后面的。 可想而知，这根钉子是有多么扎眼。 同样的，聂兴现在面临的困境也很多，最大的问题，就是补给，主力方面的粮草，是没法运送过来的，这些，需要他自己想办法，这支奇兵，更属于孤军深入的状态。 攻下城池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占领府库粮仓。 可这里属幽州前线范围，前番城内粮草，因为战事，早就被薛武抽调的差不多了。 县府内，甲士林立，这里自然已经被聂兴占下了。 在秦国，中级将领，多出北岭，因为在萧远任太守，跟西戎大战，开国之前，那个时期的猛人有很多，这个聂兴也不例外。 这是早期的那一批小将中升上来的，其人三十多岁，短须，胡子拉碴，相貌刚毅，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军人的铁血气质。 大厅中，还聚集着数名偏将。 有人忧虑的说道：“如今我部，虽然奇袭成功，但后续补给问题，始终无法解决，此城粮草，也仅供数日之用，这可如何是好啊。” 另有人道：“另外，大王的王令还没有抵达，我军的下一步军事行动，也不知如何展开啊。” 其实这个时候，就需要考究将领的个人能力了。 如果萧远的王令一直没到，那他们就一直在这等着？等死？且就算王令到了，萧远对这边的情况，恐怕也不太了解，说不定会给出什么错误的指示。 要知道，聂兴手下，可是有五万将士，他是有着绝对军事指挥权的。 将领需独当一面，否则不可为将。 聂兴在考虑之后，果断说道：“我意，迅速向凉都方向进军，此处，非久留之地，我们争取在粮草殆尽之前，攻占下一座城池。” 众将闻言，皆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有人道：“可是将军，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大王的具体战略计划，是否准备让我部策应主力，攻打幽州。” “现在等不了这些了。”聂兴道：“大王下达奇袭命令后，给我的王令，是择机而动，这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根据当下的情况，来自行斟酌。” 说着，他又道：“我部若长停于此，数日之后，粮草殆尽，只有死路一条，而这里的百姓，又穷的要死，即便搜刮，也搜不出几斗米来，于此如此，不如将目标看向下一座城池，那里的粮仓，多少肯定有一些。” “且若我军长驱直入，一路逼近凉都，凉军主力必然大骇，非得回师救援不可，如此一来，我们就为主力创造出了绝佳机会！” 他的想法，就是边往凉都打，边一路搞点粮食，攻下城池后，也不停留，也不留一兵一卒驻守，拿完粮仓就继续往凉都开进。 以目前来看，这个做法，无疑是最明智的！ 因为他这颗钉子，薛武非拔不可，再不走，就得被围了。 更重要的是，在应对秦军的战事上，凉国已调集全部大军，防线之后，是根本没有任何正规军的！ 要往凉都打，凭他手上的五万秦军，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决定之后，他说做就做，当即就开始整顿军队，同时令雪族情报人员，给萧远传了一封书信，告之其部接下来的行动。 与此同时，桓帅孙起，统兵二十万，在凉国东境，与凉军爆发大战。 这还亏得薛武当初走时，在那里留守了十万大军，否则，桓军恐怕要全面侵入了。 可即便如此，留守东境的凉将哪里又是孙起对手，且兵力又占劣势，数战下来，已被打的节节败退。 凉国形势，随着桓军的参战，再次发生了急变。 就整个战局来看，凉军主力，在经过平津决战后，损失了大约十五万左右，还剩三十五万。 秦军三十万，后收编黑山军，现在综合二十四万。 这个时候，凉军的主要压力，还在秦军这边，对于东境问题，是根本无法分兵支援的，因为幽州太重要了！ 可随着战事持续，毫无疑问，用不了多久，东境的十万凉军，恐怕就会被孙起慢慢吃掉。 如此情况之下，收到各方战报，凉国朝堂顿时就炸开了锅，一时间，所有大臣都有些慌了。 本以为，蔡言弱秦之策，因吴楚的参战，会迫使秦军回师，可秦王攻凉之决心，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 那个贪弊自私的桓王，竟又开始了落井下石。 第510章 全面作战 秦军主力大营。 上空有猎鹰盘旋。 不多时，林初快步而入。 “禀大王，聂兴将军书信。” “呈上来。” 萧远说了一句，接过书信，展开细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也微微点了点头：“聂兴有将才，他的决定，是对的，往凉都打，会让凉国形势进一步恶化。” 这个时候，贾攸已不食前言，回到了这里，闻言站了出来，说道：“现在聂将军所部，已经达到了配合我军主力的目的，以臣之见，接下来，大王当抓紧战事，不可再作迁延。” “没错！”萧远道：“战事多持续一日，国内则多一分危险，因此本王意，即刻与幽州凉军，展开一场综合大会战。” 听到这话，帐内众将不由都精神一振，纷纷一眨不眨的看着萧远，等候他的下一个命令。 萧远扫了眼众人：“诸位是否还记得，当初收复蜀中，采取的战术？” “大王是说……四面开花？”上官文若试探性道。 “没错！我军主力，现在有二十四万左右，若集中所有兵力，强攻幽州主城，实乃下策，与其如此，不如将战场彻底打开！” 说着，他当即下令： “众将听令！” “以赵牧一部为主力，领兵六万，主攻幽州城！” “诺！”赵牧抱拳应声。 “命令，彭双领兵两万，攻取郸城！” “命令，卫庆将军，领兵两万，攻取霸口！” “命令，张大山，领兵两万，攻取怀城！” “命令，徐荣领兵两万，攻取上党！” “命令，王烈领兵两万，攻取高城！” “命令……” 他的军令，一道接着一道。 随着他的话声，左右两边的将领，一个接一个的站了出来，纷纷抱拳应声。 入目看去，秦军将领，几乎尽数被派了出去，每个人皆领兵两万左右，赵牧为主力，主攻幽州。 如此部署下来，战事一旦爆发，凉军的整个幽州防线，都会产生震荡。 萧远之前为什么不这么打，那是因为时机未到，现在，他手中多了一步险棋，那就是聂兴。 他的军令，下的果断又直接。 数日后，幽州大战爆发。 这是一场综合战线的大战，覆盖面积，囊括了整个幽州境内。 一时间，战火蔓延四地，八九座城池，同时遭到了秦军的猛烈攻击。 战报一封接着一封，如同雪片一般，不断飞往幽州城。 有的在告急。 有的在询问怎么办。 有的在请求紧急支援…… 如此大震荡，让久经沙场的薛武，一时间也有些慌了，更重要的是，他刚刚准备去围剿聂兴一部，可却得知，对方已经跑了，行军路线，似有继续北上的动向。 这个隐患太大了，让薛武有些犹豫了起来，到底要不要分兵去管。 可眼前幽州情况不容他多想，也只能是先处理起这边的战事。 “传令孙耀，让他抽调霸口一万兵力，支援怀城！” “让上党分兵，协助高城守军退敌……” 萧远跟他打全盘作战，他亦进行一一应对。 这边战事持续爆发，另一边，因阻力不大的缘故，聂兴更是一路高歌猛进，短短半月之间，已连下三城。 消息传回凉都。 凉王得知之后，那是大惊失色，因为这五万秦军，正向他都城而来！ 现在重兵全部在幽州一带，要是让这五万秦军兵临凉都的话，那凉国后方就完了！ 朝议大殿上，一众大臣皆急的不行。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前番还有人说，秦王攻凉之心不定，现在可好……” “他秦王竟如此胆大，不顾吴楚大军……” “这支奇兵，究竟从何而来……” “现在桓军又参战了，我国形势堪危啊……” 众人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大殿上乱糟糟的。 “好了！”凉王怒声喝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君王呵斥，一众大臣纷纷噤声，可脸上的焦急之色，却丝毫不减。 见状，蔡言站了出来，直接说道：“大王，这五万秦军，绝不能让他们围攻国都，否则，再难扭转局面，为今之计，只能命令薛武将军，分调兵力，轻装北上，急行军拦截聂兴。” 这是唯一的办法，凉国已经别无选择。 说完，蔡言又道：“同时，拖延战事。” “如何拖延？”凉王赶紧追问。 蔡言道：“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拖的越久越好，因为吴楚两军，并没有停止攻势，一旦时间久了，秦国局势发生变化，这边战事又胶着的话，那秦王非退兵不可，因此，当行缓兵之计。” “蔡大人细说。” “秦王不是打着天子的名义吗，那大王就遣使，告诉秦王，从今以后，愿意年年向皇廷纳贡，并且表明，我凉国愿意遵从皇室号令。”蔡言直接道。 “什么？”凉王闻言，忍不住说道：“这，如此一来，跟投降有什么区别！那天子，说是皇帝，实则就是秦王手中的傀儡！” “大王啊。”蔡言道：“这只是目下的缓兵之计，又何必在意这些，只要秦王应了，还有何理由再攻凉？” “秦军只要撤了，那我凉国得此喘息之机，即可结盟吴楚，再行弱秦之策，到时，这一切局面，都会扭转的！”蔡言道。 他说的很有道理，凉王听完，先是久久无语，接着才道：“好吧，好吧，就依蔡大人所言吧……” 让他向萧远服软，他心里当然是难以接受的，可战事逼至眼前，他又不得不如此。 接受蔡言建议之后，凉王命令下达。 一方面，开始派遣一名文官，前往秦军大营。 一方面，他的王令也很快传到了薛武那里。 幽州城内，看过这封王令，薛武忍不住叹了口气。 “薛帅……”唐越试探性问了一句。 薛武看了他一眼：“大王令我分兵，阻击聂兴一部。” 听到这话，有将领当场急了，立即说道：“可是薛帅，若现在分兵，恐幽州有危啊！” “那还能怎么办！”薛武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没好气的呵斥道： “难道眼睁睁看着聂兴打到国都！？” 第511章 疯狂 偏将闻言，顿时一缩脖，也不敢言语了。 薛武则是又瞪了他一眼，继而深吸了口气，转身开始仔细的看起了墙上的军事地图。 片刻后，他眼睛继续盯着地图，头也没回的问道：“聂兴一部，现在走到哪了？” “根据探报，应在谯城一带。”有负责军情的将领回到。 “谯城……”薛武喃喃说了一句，手指在地图上寻摸了一下，接着点了点一处地方： “即令赵福将军，领兵五万，轻装北上，一路急行，赶在秦军之前，在泉城驻防，阻截聂兴继续进军的路线。” “得令！”名叫赵福的将领当即一抱拳。 与此同时，上党。 这里的战事，已经打了将近五天了，血战之下，徐荣所部，可谓死伤惨重。 黑山军本有三万，在投靠萧远之后，经历一系列小战，和诈降唐越，到了现在，整合起来，差不多是两万左右，刚好是徐荣所部的兵力。 此时的他，正一身秦军将领盔甲，手持战剑，在前线亲自指挥作战。 整个攻城战看上去，是非常血腥惨烈的。 城门处，数不清的士卒聚在那里，上方乱箭，不断落下，有人撑着一面面的重盾，组成了小型盾阵。 有人合力，推着巨大的攻城车，在对厚重城门，进行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 整面城墙上，一架架的云梯，上面的士卒前赴后继。 礌石滚木，不断砸下，往往都会伴随着大片惨嚎。 喊杀声和嘶吼声充斥全场。 激战不停，一面拼死要攻上城头，一面拼死据守，双方互不相让，这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 还亏得黑山军战力不弱，可即便如此，一名低级将领还是慌忙跑到了徐荣身边，浑身浴血的叫道：“大哥！兄弟们顶不住了啊！” “叫我将军！”徐荣一瞪目。 “是！是！将军啊……” 此人，正是以前的黑山军头目，只是他话没说完，徐荣已一脚踹了过去：“去你娘的！今日老子非第一个攻破上党不可！带你的人，给老子继续杀！再敢过来，老子一刀砍了你！” 徐荣绝对是个粗人，且为了首功，完全不顾一切，他现在只一门心思的想往上升，再往上升。 头目被他一脚之下，踹翻在地，又慌忙跑了起来，连忙应道：“是，是……” 等其跑开后，徐荣又举着战剑，大声喊喝道： “杀！给我杀——” “谁若能第一个攻上城头，赏赐百金！我必在大王面前，表你之功！”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众士卒闻言，顿时都兴奋了，纷纷像打了鸡血一样，冲的也更凶了。 如此恶战，从上午时分，一直打到下午，可徐荣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更是责令将抛石机继续填装油坛，对整个城关，进行不间断打击。 当时的抛石机哪有太多准头可言，有的会砸到城头，有的会砸到城墙中段，油坛爆裂之下，是会伤到己方将士的。 可徐荣不管，就是要顶着抛石机打！ 一个个油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一声声的瓦罐爆裂声中，火光四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多少凉军士卒被油坛爆裂溅射，浑身是火，凄厉嚎叫着摔下城墙。 亦有许多正在攀爬云梯的黑山军，同样受到了波及，火油溅射到脸上身上，惨嚎掉落…… 在这种不顾己方伤亡，搏命犀利的攻势下，整面城防，很多地方，都遭到了油坛的打击，已经站不了人了，很快，凉军就有些顶不住了。 城墙上，在油坛的轰炸下，凉军守城不及，有黑山军顺着云梯，终于第一个跳上了城头。 可是马上，他就遭到了己方抛石机的打击！ 一颗油坛正中他身边的墙壁，轰然炸开，爆裂的震力，直接将士兵击飞了出去，满身是火，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 不过有人攻了上去，紧接着，各处城防也开始相继告急。 身在城下的徐荣见状，当即就瞪大了眼睛，兴奋连连的指剑嘶吼道： “上党破了！上党破了——” “兄弟们杀啊——” 如此血战，终于攻破了城关，可想而知，经徐荣这么一嗓子，所有人都疯了！ 其实这时候，两万黑山军，已经所剩不多了，但终究还是攻下了这里！ 与此同时，抛石机停下。 城防最先失守，凉军开始边打边退，很快被赶至城下，城头上，也被插上了黑色的旌旗。 因城上的大乱，城门内部，大批凉军士卒也都慌了，再无法全心守城，不少人开始慌张后退。 如此一来，因人手的不足，又经几次猛烈撞击，城门也轰然而开。 “杀！杀进城内——”徐荣见状，高举战剑，第一个疯狂的冲了过去。 身后一众黑山军更是蜂拥跟在其后。 城门大开，凉军开始节节败退。 上党守将，更是慌乱扶着歪斜的头盔，在城内不住指挥喊喝道：“顶住！都给我顶住——” 可城头城门都被攻破了，还怎么可能顶得住。 徐荣冲进来之后，也马上将目光瞄准了他，那是二话没说，提剑猛冲了过去。 守将身前，还有不少手持长戟的凉军士卒，正在边打边退，见一秦将冲来，自然齐齐将矛头对向了他，瞬间长戟齐刺。 可徐荣武艺高强，根本不惧，战剑猛的一挥，架住数根长戟，继而奋力弹开，又是斜着一劈，两名士卒顿时惨死当场。 随后，更如入无人之境，左劈右砍，鲜血溅洒。 凉军纷纷大骇，不断后退。 守将见状，亦面露惊色，顿时慌了：“快撤！快撤——” “敌将哪里跑！”徐荣大吼，战剑滴血，猛扑上前。 见他无人可挡，已逼至近前，上党守将只能提起战刀，被迫应战。 兵器碰撞声传来，只一击之下，守将直接被震退了数步。 他只是凉军其中一小将，与徐荣武艺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仅数合之后，已被一剑毙命。 斩杀敌将之后，徐荣割下其头，提在手中，忍不住仰面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手持着滴血战剑，一手提着断头，笑的癫狂至极。 已经战败的凉军士卒见状，纷纷惊叫出声，哪里还敢停留，那是扔下兵器，掉头就跑。 第512章 缓兵之计 攻下上党之后，按理说，徐荣应该领部队驻扎，只需传回战报即可。 可他却马不停蹄，赶回了主力大营，第一时间向萧远汇报。 从中不难看出，他好大喜功的性格。 议事之处。 他脚步匆匆，一进来，就抱拳兴奋的说道：“大王！末将五日血战，已攻下了上党！” “哦！？”听到这话，萧远也是精神一震：“很好！此战，上党率先告破，此城的丢失，会对凉军防线造成一定的影响，亦大振我军士气！将军当居首功！” 徐荣喜形于色，当即就道：“多谢大王！” “恩，现在各处战事，还在持续，你也不便留在大营这边，还是赶紧回去，带本部人马，择机策应霸口方面。”萧远又道。 “是！”徐荣回答的干脆。 这个人，来回一趟，就为了得到君王的亲自表扬，好让大王记住自己的功劳。 等其走后，站在萧远下方的贾攸也暗暗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林初入内，抱拳施礼道：“禀大王，根据探报，薛武已令赵福为将，前往阻截聂将军一部。” “有多少人？” “大概五万左右，未带辎重，轻装北上，速度很快。”林初回到。 “看来，薛武是准备在幽州一带继续死守了啊。”萧远沉吟了一下，又道：“你即刻传令聂兴，让他转战幽州，与我主力策应。” 这个时候，就要拼军事情报的强大了，凉军去拦，聂兴早早收到王令，转战他处，这样一来，就是一直在牵着凉军的鼻子走。 “诺！”林初先是应了一声，接着又道：“另外，收到消息，凉王已遣使，不日将抵达大营。” “这倒是个麻烦事。”萧远说了一句。 林初告退，下去安排他的事了，贾攸则是站了出来，说道：“大王，凉王这时候遣使，毫无疑问，是为休战而来，无论他说什么，大王都万不可答应，否则凉国就有了喘息之机。” “没错。”上官文若接到：“这必然会是凉王的缓兵之计，意在拖延时间，将希望寄于吴楚。” 凉使还没到呢，这边就将他的目的给分析的清清楚楚。 萧远说道：“那就以军务繁忙、无暇分身为由，晾他几天，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如此甚好。”两人异口同声道。 果然，没过两天，凉使抵达。 当时两国交战，不管打的怎么样，但使者往来，实属正常。 出于面上礼仪，萧远也令贾攸接待了一番。 某营帐中，两人对面而坐，身前各置一案，看着桌上的酒菜，凉使哪有什么心思啊，那是忍不住拱手问道：“贾大人，不知秦君何时才肯见我啊。” “唉？阁下哪里话，只是我王这两日军务缠身，实在抽不开时间，等忙完这一阵，自然会亲自接见。”贾攸道。 “这……好吧……”听他这么说，凉使也只能是无奈的应了一声。 接下来，贾攸每日作陪，秦国这边，也做到了礼数到位，只是一直见不到秦王，这军国大事，找谁说去啊！ 三五天下来，凉使也急了，几次三番询问贾攸，可得到的结果，几乎都是一样的说辞。 这时候，他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当即就道：“也罢，既秦王如此繁忙，那在下就一直等着吧。” 说着，他又冷笑了一声，若有所指道：“这一国之君啊，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使者都不敢见，让人甚觉可笑啊。” 贾攸闻言，眉头暗皱。 当天下午，他也寻到了萧远那里，施礼说道：“大王啊，这凉使赖着不走，看那架势，恐怕非要见到大王不可啊。” “真是麻烦！”萧远说道：“如此怠慢于他，他都没有负气而走？” “倒是言语上，有暗讽大王之意。”贾攸道。 萧远被气笑了，无奈之下，只能说道：“行吧，既然如此，也总不能让他在这里待着，见一见吧。” 听到这话，贾攸想了想，说道：“若大王见凉使，当刻意刁难，以凉国无法接受的条件，回避此事。” “恩。”萧远点了点头。 第二天，临时大校场上。 贾攸领着凉使来到这里，边走边道：“说了我王军务繁忙，足下多有不信，现在看到了吧，这还是百忙之中，于军营抽出的一点时间啊，你有何事，当抓紧言明。” “明白，明白。”凉使点了点头，也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校场上，有数不清的秦军将士，正在列阵操练，铺天盖地的黑甲红缨，和整齐的喊喝声，军容何其矫健。 更有少量骑兵，在外围来回奔驰，不时从凉使身边经过。 看着这一幕幕，凉使暗咽了口唾沫，稳定了下心神，这才随贾攸进入主帐。 帐内，萧远位于帅案后，正在看着竹简，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凉使进来之后，亦快步上前，拱手弯腰道：“外使见过秦王殿下。” “啊，使者免礼，近日实在军务缠身，多有怠慢之处，还请不要介怀。”萧远放下竹简，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场面话。 “哪里，殿下言重。”凉使起身，开门见山道：“在下此来，实为秦凉二国，休战一事。” 萧远没有说话。 凉使继续道：“殿下尊天子令，为帝国收复失地，这并没有什么错，自此以后，我王，亦表示愿意遵从皇室号令，年年上表纳贡。” 这段话表明了什么，表明了你秦王不是打着皇旗吗，那现在凉国愿意遵从皇室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伐凉。 可这话无疑是冠冕堂皇的，毫无疑问，只要萧远退兵，凉国形势得以回转，马上就会掉过头来！ 这只是凉王的口头应付，不会有任何意义。 萧远听完，也幽幽笑了，笑着说道：“使者所言，本王可以接受，但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既凉王愿遵从皇室，那就必须上表称臣，向西北而拜，自此以后，凉国军队，重归天子调遣。” 这话说的，凉使怎么可能答应，也当场就急了：“秦王殿下！” 第513章 不遵王令 萧远当然知道凉国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目的也正是在此，为的就是谈不拢。 因而稍稍抬手，止住了凉使，反问道：“凉国是否承认天子。” “商氏，天下共主，凉国当然承认。”凉使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凉王何以不称臣，何以不朝拜？”萧远又问。 “这，这……”凉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萧远瞥了他一眼：“看来，凉王并无真心遵从皇室之意，既然如此，足下就不必多言了。” “可是殿下！”凉使大急。 “唉？”萧远又抬了抬手：“你也看到了，本王事情很多，你回转凉王吧，让他考虑考虑。” “这！” 凉使还想说什么，可萧远已是重新拿起竹简，不再看他了。 见状，凉使无奈，只能苦笑了一声，摇头而退。 等其走后，萧远也放下了竹简，与贾攸对视了一眼。 后者说道：“凉使此去，恐不会再来了。” 萧远摇了摇头：“专心战事吧，幽州局面，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打开，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寄托桓军啊。” 与此同时，桓国朝堂。 孙起战报已经传回，定州、汝阳尽皆收复，可他却仍旧率领桓军，有继续向凉国腹地进军的打算。 桓王也就此事与朝堂众臣展开了商议。 “定州好，汝阳好，好啊……” 朝堂上，他先是拿着战报感叹了一句，接着将孙起提出继续西进的事情说了出来。 众臣闻言，先是与左右窃窃私语了一番，接着，有大臣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大王，之前已经说好的，收取定州、汝阳便可以了，可孙起将军，却要一味用兵，与我国当下国策，实在不符啊。” “是啊大王，秦凉之争，桓国本就不该参战，收复两郡也罢了，现在收兵，正是时候啊。”另有大臣道。 “没错，若我军继续西进，就坐实了与秦互盟……” “秦王虎狼之君，不可与之相谋，大王三思……” “我桓国现在，不宜发动战争，坐看成败，才是上策……” 众臣纷纷谏言，桓国朝堂的现状，已无需多说。 邱荣见状，则是出列说道：“大王，臣以为，孙起将军趁机用兵，强国之建议，是可行的，与秦互盟，也未尝不可嘛。” “丞相此言差矣。”有大臣反驳道：“秦王比凉王更加可怕，凉王在侧的时候，都一直觊觎我桓国领土，若真灭凉，换成了秦王，就更加如此了！” 这话一出来，马上就有人表示赞同：“王大人此言，实为要害，秦之凶狠，好似恶虎，我国不可让恶虎卧榻于侧，望大王明察。” “嘶……众卿所言，都有些道理啊……”桓王缓缓点了点头。 最终，他还是采纳了多数求稳派的建议，当即一封王令，赞赏孙起的同时，亦让其撤军国内，不必再西进。 现在孙起所在的地方，离桓都很远，书信经过快马加鞭，数日后才抵达前线。 看过这封桓王的亲笔书信后，孙起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心里明白，定是那帮碌碌无为的庸官在从中阻拦。 同样的，桓王这个决定，在他看来，是极大的失误，可身为臣子，他又不敢说桓王什么。 而见他拿着书信，坐于帅案后久久无语，一名桓将忍不住问道：“孙帅，大王信中有何交代？” “哦，没什么。”孙起回过神来，先是扫了眼左右众将，接着心思百转，说道： “只是一些褒奖之词，君上大赞我军将士，诸位将军的功劳都不小啊。” 听到关于战功一事，众将的脸上，也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孙起又道：“诸位征战多日，可还想立功！？” “当然！”众人异口同声，身为将领，这种事，谁不想呢。 “那好！”孙起面色一正，当即说道：“马上向凉国腹地进军！攻占下一座城池！为我桓国扩充版图！” “诺！”众将齐齐抱拳。 孙起接桓王书信，秘而不宣，那是因为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此等战机，一旦失去，从此以后，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他心里明白，桓王是贪婪的，只要自己接下来，为他攻取更多的土地城池，强大了桓国，到时候，自会证明自己是对的。 看那帮文官还有什么话说！ 可他是一个卓越的军事家，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又过一月。 桓都内，迟迟不见孙起撤军，朝堂上也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愤然说道：“岂有此理！孙起竟敢不遵王令！” “此人擅自用兵！置君上王令于不顾，实乃大逆不道！” “大王！微臣建议，立即着项戈将军，亲往前线，收缴孙起兵权！” 桓王的脸色，也多少有些阴沉。 就在众臣纷纷指责的时候，一名禁军却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一进来，他就单膝跪地，慌忙说道：“禀大王！前线紧急战报！” “快！呈上来！”桓王立即指手。 战报被恭敬送到了王案。 为孙起亲笔所写，战报中，详细的汇报了这一个月的战事，并说明了己方攻取的城池，请桓王派遣官员上任。 并在最后，详细阐述了自己的军事观点，乞望得到大王的认同，并且立下军令，会在接下来，为桓国取得更多的郡县。 信中言辞，较为诚恳，桓王读罢，在得知己国又得了不少土地后，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 他是贪婪的。 先前孙起执意用兵，他刚刚差点就下令换帅了，不过在看到这些利益后，马上又换了一个态度。 这就是桓王的性格。 他拿着战报，忍不住连连点头：“好！好啊！孙起又为我国攻下了不少城池啊……” 听到这话，邱荣连忙趁势站了出来：“大王啊，微臣听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前线战况复杂，孙起未能及时撤兵，想必定然也与战事有关啊。” “恩……”桓王若有所思。 可有人急了，立即说道：“即便如此！那孙起不遵王令，也是事实！” “先让他打吧，先让他打吧……” 桓王看到了切实的利益，心情大好。 同时作为君主，他不是傻子，一样有着自己的手段。 在他认为，孙起擅自用兵这件事，与其现在处理，不如先扩大利益。 这也正说明了，桓王一向见利而为。 第514章 退守 在版图延伸之后，桓王暂时压下了撤兵一事，继而一封书信，再次传给了孙起，同意了他继续西进的建议。 后者收到书信后，喜形于色，却不自知，他的擅自用兵，是会让人秋后算账的。 只是桓王现在，还需要他罢了。 得桓王明确同意，孙起对凉作战，不再畏手畏脚，开始了全面入侵！ 东境十万凉军，在与孙起对战的这两个多月时间里，本来就是节节败退的状态，兵力折损严重，这个时候，就更加抵挡不住了。 东境告急的书信，一封封传回凉都。 这个时候的幽州，因为整条防线的震荡，主城亦开始产生了动摇。 两面的情况，皆于己方不利，特别是桓军，根本就挡不住，凉军若是不管，只应对秦军的话，那孙起用不了多久，十几万大军就要兵临都城了！ 在这种局势下，凉国朝堂的情况可想而知。 正上方的王椅上，凉王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狠狠捏着东境刚刚传来的战报，几乎咬牙切齿道：“桓王老匹夫！欺我太甚！本以为，他得了定州和汝阳，也就罢了！可没想到，竟还要往我国腹地打！” 在凉王看来，比之秦王，桓王无疑是更加可恨的！ 秦攻凉，是正面作战，二王皆有称霸之心，双方立场不同，这没什么好说的。 可桓国攻凉，却是在最开始的服软，后面又落井下石。 这就不得不让凉王大骂桓王了。 而等他发泄完怒火后，凉国丞相站了出来：“大王，当下之急，还是要布置好防守战事，之前以为桓军不会深入，可现在看来，我国形势，已经越来越危急了。” “怎样防守？”凉王问。 凉国丞相沉吟道：“现在幽州防线，还有我军大量兵力，如果仍旧只针对秦军，不管桓军的话，那桓军就要一路挺进了，不如分兵东境，作两线防守吧。” 凉王考虑了起来，在他心里，秦军之勇，和其所造成的压力，不是桓军能比的，可坏就坏在，桓军那边突然出来了一个孙起。 这就让以前凉王瞧不起的桓军，换了个模样。 就在他犹豫之间，蔡言站了出来，说道：“丞相之建议，虽然可行，但却有个较大的隐患。” 凉王看向了他：“蔡大人请言明。” 蔡言道：“如果分兵东境，幽州必失！而东境那边，又没有守住的话，我国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他说的没错，一旦分兵，幽州布防不足，两线皆战败的话，凉国就会直接灭亡。 凉王同样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他刚才考虑的原因。 “可若不分兵，难道眼睁睁看着桓军一路逼近？”凉王道。 蔡言想了想：“臣有一策，但却需要舍弃一些东西，只恐大王不纳。” 都这种时候了，凉王哪里还会在意其他：“你且说吧，现在周边郡县，本王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凉国能挺过此次危机，割地也好，赔银也罢！” “以秦王攻凉的决心来看，割地赔银，已经退不了秦师了。” 蔡言道：“唯一的办法，只有放弃幽州，退守延州。” 延州，凉都最后一道屏障，从地理上来说，秦军和桓军，如果想进逼都城的话，此地，会是两军共同的必经之处。 蔡言的想法很明确，放弃外面的郡县，将全部兵力，集中延州。 秦桓两军，左右交叉前进，将会在这里，面对凉军所有兵力。 这样一来，就能以一城，防守住两国大军，不必再考虑哪边守不住。 当然，此方略弊端也有，那就是延州，将会成为凉国之咽喉，一旦这里失守，全盘皆崩。 听他说完，凉王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哪敢轻易决断。 其他大臣闻言，也都开始小声讨论了起来。 凉国丞相则是思虑了一番，说道：“老臣以为，蔡大人此策可行，我军现在，还有三十多万兵力，硬守延州城的话，卡死秦桓进军路线，后方又补给便捷，少说也能守个一年半载。” “而秦王，绝不敢打一年半载！” “最多三个月，延州不破，秦军必退！” 凉国丞相年纪已经很大了，之所以还在这个位置上，那是因为他是两朝元老，德高望重。 现在见他也表示赞同，凉王略作犹豫之后，也是目光一凛，握拳说道： “好！就依蔡大人所言！即刻传令薛武，全军退守延州，东境那边，也不要白白牺牲兵力了！” 蔡言对战局的掌握，还是有一定独到之处的。 因为现在的凉军，不退守延州的话，在外面的兵力，会左右顾及不暇，被慢慢吃掉的。 与其等着兵力消耗一空，城池也丢了，还不如早早退守，保存实力，扼守咽喉。 这也是根据凉国目下战局，不得已而为之，但凡有任何胜算，谁又肯主动退让呢。 王令很快就传到了幽州。 接到这封书信后，薛武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 让他放弃幽州，他其实是很不甘心的，可仔细考虑之后，他同样明白，王廷的决策并没有错，退守可能会更好。 因而，在深深闭眼叹气之后，他也无奈的挥手道：“传令，全线回缩幽州城，令辎重部队，押运粮草，先行后撤。” “什么！？” 听到这话，众将纷纷大惊失色。 “薛帅！这好端端，何故撤退！秦军可正在猛攻幽州防线！战事正吃紧啊！” “此乃大王王令，全军撤至延州。”薛武有气无力道。 “可是薛帅！”唐越急了。 “撤吧。”薛武再次摆了摆手，声音说不出的疲惫。 凉军决定放弃幽州，命令很快下达。 薛武的军事才能是很不错的，在撤退之时，并没有丝毫慌乱，先是让行动缓慢的辎重部队撤离，随后为防萧远追击，更是沿途设有伏兵拦截。 幽州防线的快速回缩，让秦军这边大感疑惑。 虽然凉军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可要说战败，也不在眼下。 众将不解，消息传回来之后，萧远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第515章 集中兵力 中军大帐中。 卫庆率先说道：“大王，数日前，我本欲对霸口施行第二次强攻，怎料此城守将，竟不战而走，实在出人意料。” “此必为接到薛武军令，否则身为守将，怎敢弃城。” 话说到这里，林初也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他，左右众将自然止声，因为他会带来至关重要的情报。 萧远亦催问道：“情况如何。” 林初抱拳：“禀大王，刚刚探知，凉军收缩幽州后，已开始全线后撤。” “什么？”这个消息，多少让萧远感到意外，众将也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可意外之后，他也马上从帅位起身，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地图前。 众将连忙跟上，都聚在其后，看着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 片刻后，萧远手指在地图上划拉了一下，凝声说道： “现在的桓军，已经进逼到了苍城一带。” “凉军之所以在此时选择后撤，恐怕多半与其造成的压力有关啊。” 他话音刚落，贾攸就接到：“大王英明，凉王此为，必是如此，因桓军的参战，现在凉国面临的战局，只能有两个选择，一是两线防守，二是退守延州，以延州一地，挡住接下来的秦桓两国大军。” “这个决策，看似是放弃了前面的一些城池，不过确实起到了加重防御的效果。” 萧远从地图上收回目光，回转过身，众将也都纷纷回到左右。 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凉军综合兵力，还有三十余万，而延州，卡关隘要地，如果大军扼此咽喉的话，接下来，我军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苦战啊。” 这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战役。 这就像凉军所有兵力都堵住了一处狭小路口，你非得血拼不可。 且对方据城，占据守备优势，凭现在秦军兵力，恐怕很难攻下来。 见状，上官文若则是出列说道：“大王不可犹豫，值此之时，凉国已无回旋局面，退守延州，看似防备森严，实则，更表明了，这是凉王最后的孤注一掷，越是如此，我军越不可退！” “微臣赞同上官大人的建议。”贾攸跟着道。 见他二人都这么说，萧远当即神色一凛：“好！继续进军！” 三日后，秦军进入幽州城。 此时的幽州，因薛武兵力转移的缘故，早已没有任何驻防。 更因前番战争笼罩，交通闭塞，百姓足不出户，偌大一座城池，看起来空荡荡的。 城内，街边茶铺的帆布，还在随风飘扬，只是店铺哪敢开门。 萧远骑着战马，身后跟着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入目看去，整个街道上，尽是黑甲红缨。 一路行至郡守府，这里更是空无一人，幽州郡守也早就跟着凉军跑路了。 府库财物，自然已经被全部卷走了，看着这空落落的巨大府邸，萧远手上还握着马鞭，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好一座幽州城啊，这郡守府，可比咱们秦国郡守府气派多了。” 幽州确实很大。 此州，牵一线于广漠，控北方五郡之咽喉。 这也是贾攸当初为什么说，取了幽州，凉国将再无回旋余地的原因，因为占据了这里，就等于将凉军彻底堵死在了北方，出不来了。 巡视了一番郡守府后，萧远朝赵牧说道：“传令全军，先在幽州休整两日。” “诺！”赵牧领命而去。 随后，他也行到了郡府书房，在书架上拿起一些竹简展开看了看。 有些竹简尘封的比较深，萧远刻意找出，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到： “景公出于幽州，并三部，始发兵，却北狄……” 这里的景公，应该是凉景公。 萧远再看。 “有蛟作乱，景公遂使唐于淳，幽河灭蛟……” 看到这里，他多少有些好奇，手拿竹简，忍不住看了眼身后的上官文若：“唐于淳何人？” “应是唐越祖父。”上官文若回到。 “哦。”萧远应了一声，收起竹简道：“这幽州过往的大事，发生的还挺多的。” “幽州是凉景公当初却北狄的起兵之地，因此这里的官方典籍，应该不少。”上官文若解释道。 萧远不置可否，这些大事记，现在可看可不看，他寻摸了一阵，也找到了县志一类的东西，里面详细记载了幽州的过往变迁，和人口等东西。 “大城啊……”萧远看着，再次忍不住感叹。 上官文若道：“幽州治下，人口确实不少，如有可能，大王当将此地，作为北方第一大郡来治理。” “这个以后再说吧。”萧远摆了摆手，放回竹简道：“将这些公务典籍，都收集保管起来。” “微臣明白。”上官文若应了一声。 在幽州两日的停留，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全军休整之后，萧远也再次朝延州方向进军。 延州距此，一百多里，萧远并非急赶，因而三两日后才抵达这里，随后就是安营扎寨，作出一副准备进攻延州的架势。 此时的延州城，薛武早已布防完毕，防备不可谓不森严，不仅礌石滚木无数，远远望去，城头上更是甲士林立，进行不间断的换防。 而这里的地势，更是险要，两边皆是崇山峻岭，中间夹一大城。 简单点说，就是想继续往凉都方向进，就必须得从这个城门过！ 可凉军怎么可能给你开门，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强攻了。 议兵的时候，研究完这里的情况，众将也都露出了忧虑的神色。 秦军不怕艰苦作战，也不怕打恶仗，可这延州城，有三十万凉军驻守，情况是可以想象的。 这也是凉国方面，为什么有如此信心的原因，凭此城扼守要道，加上现有兵力，守个一年半载，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临时搭建的沙盘前，众将围聚，皆低头凝视，默不作声，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萧远也是眉头紧皱，苦思破敌之策。 正在这时，林初却快步走了进来，直接抱拳说道： “禀大王，桓军逼近延州了。” 萧远被打断了思路，同时抬头问道：“还有多远？” “距此已不足两百里。” 第516章 初次见面 秦桓虽然没有订盟，但两军皆为攻凉而来，因此是可以当作友军来看的。 萧远点头之后，说道：“桓军先不管，聂兴一部，现在何处？” 聂兴的五万大军，来回转战，是不在延州之后的，他之前也根本打不到那后面去。 林初回到：“距此不远，正要向我军主力会师。” 萧远想了想：“告诉他，不要让他过来了，让他领兵，赶回山峪关附近，听从苏毅调令，支援国内战场。” “诺！”林初领命而去。 聂兴这家伙，转战千里，大仗没打几个，却被最高指令，调来调去，这也让后来的秦军将领，多调侃他为：行军将军。 不过他的每一次转战，对主战场，都是起到很大作用的。 这时候让他赶回国内，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有了这五万大军，国内形势，无疑会更加稳妥。 接下来，秦军对延州进行了一次象征性攻击，意在试探凉军虚实，只打了一会儿，便草草收兵了。 数日后，桓军抵达。 到了这里之后，孙起先是寻了一处地方，令士卒伐木扎营，他自己，则是带着一名将领，前往了秦军大营，准备先和秦王见一面。 得知他的到来，萧远亲自迎出了营帐，见面之后，亦是爽朗而笑：“早就听闻将军大名，今日得见，不曾远迎，失礼之处，多多见谅啊。” 他如此平和，孙起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拱手弯腰：“秦王殿下太客气了，在下何德何能。” “将军请，帐内说话。”萧远又笑着一伸手。 “殿下请。”孙起忙施礼。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孙起很年轻，是标准的文将，手无缚鸡之力。 要知道，谋士和武将，是有极大区别的。 一名谋士，他可以为君王制定进取策略，出言献计，具备一定的战略眼光。 就像上官文若，他会建议萧远什么时候该取哪里，什么时候该进军，以什么样的计策破敌，但你若让他亲自领兵作战的话，他是不行的，也指挥不了军队的。 可孙起不一样，这个人，不仅有谋略，而且具备一流统兵才能，可连百万之众。 这是帅才。 此等统帅，无疑会让君主欣赏。 萧远对他的态度很客气，将其请入营帐之后，因刚好是饭点，便令军士上来了酒菜。 两人分宾主落座，萧远位于帅位，孙起则是位于侧下方，身前置有一案。 军中艰苦，不同城内，等三两盘菜上来之后，萧远也端起了青铜杯：“营中简陋，若招待不周，将军勿怪，还请满饮此杯。” “秦王殿下哪里话，实在折煞在下，敬殿下。”孙起连忙端杯。 初次见面，两人之间的交谈，还算不错，萧远也就势问了他一些军事看法，不过孙起对此，却是没怎么言明，或者说，他还没有想好对策。 秦桓两军，驻扎之地，相隔不远，等到了第二天，萧远带着一干文武，孙起也带着一众桓军偏将，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延州外，观察形势。 看着这巍峨的城关，和两边的崇山峻岭、陡峭山脉，孙起忍不住感叹道：“好一处雄关啊。” 说着话，他还用力踩了踩了脚下的泥土，旋即微微摇头道：“土地太硬，恐怕多有岩石，挖地道也行不通啊。” 其实这个方法，秦军早就研究过了，萧远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又看了看周围地形和山势，孙起还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对照了一下，接着朝桓军众将道：“我们回吧。” 说着，也朝萧远拱了拱手：“秦王殿下，先走了。” “好。”萧远点了点头，这里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再次观察之后，同样回了大营。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桓军那边自驻扎之后，那是毫无半点动静。 这一天，萧远召集众将，准备再次议兵，确定进攻延州的方略，可众人刚到齐，还没等他开口，一名军士却急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禀大王，桓帅孙起来了。” “哦？请他过来吧。”萧远并未多想。 不多时，孙起入内，他是一个人来的，见秦军众将皆在，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朝萧远施礼说道：“秦王殿下，在下斗胆，不知秦桓两军，可否一同议兵？” “当然，你我两军，皆为攻取延州而来，在一起商议，也可互通有无嘛。”萧远道。 孙起点了点头，接着开门见山道：“敢问贵军，是否已对延州采取进攻。” 未等萧远说话，彭双答道：“已经过数次试探，皆遭凉军激烈反抗，由此可见，对方是有死守之心的。” “恩。”孙起道：“现在秦桓两军加在一起，也不足四十万，而凉军，有三十万众，若拼死坚守，强攻绝不可行。” “那你有何策。”彭双直接发问。 “如果有大量兵力，突然出现在延州身后呢？”孙起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心中一动，忍不住走到沙盘前，低头凝视了起来。 彭双则是闷声问道：“如何出现？从天而降吗？” “谁说不能呢？”孙起幽幽一笑，继而指了指沙盘：“殿下请看，延州之后，就是梧桐，那里，为凉军后方输送粮草的中转地，必然囤积大量辎重，如果有十万大军，从天而降，迅速抢占此地，那延州的凉军再多，也将是个死局！” “到时，薛武将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三十多万大军，粮草补给断绝，被活活困死延州城！” 秦军众将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他说的好听，可要怎样实现这个目的呢。 萧远亦抬头看向了他，笑呵呵：“将军所言，我军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延州城，两侧山岭，不是那么容易攀爬的，即便上去了，以薛武的能力，肯定早已在那里设置诸多陷阱，只会自投罗网。” “殿下说的没错，薛武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孙起道：“但还有一条路，可以让大军饶到延州后方。” 萧远闻言，精神一振。 第517章 明攻暗袭 孙起也不绕弯子，直接指了指沙盘上的一处地方：“在这里。” 他所指，为一条山脉，从沙盘上看，就在延州左侧，不过离延州很远。 而看到这个地方，萧远没有说什么，有秦将却是嗤笑了一声，道：“这个地方，我们早已派人侦查过了，到处都是峭壁悬崖，根本无法通人。” “正因如此，才是最佳之路，因为薛武也会这么想。”孙起道。 “那将士们总要过得去。”另有秦将道。 孙起不急不忙的解释：“没有路，我们就开一条路出来，用绳索吊在士兵腰间，于悬崖峭壁处，修筑栈道。” 栈道，即古人为了解决崇山峻岭的交通问题，在悬崖峭壁上凿孔，架木桩，最后铺上木板，形成一种险要的通行道路。 见众人再次互相对视，孙起又道：“只要能穿越这条山脉，就能饶到梧桐，直达延州后方，打凉军一个措手不及！” “好方略！”萧远听完，眼中立刻精光一闪，显然第一个赞同了。 孙起接着道：“为防止凉军察觉，接下来，秦王殿下当时不时，对延州进行明面攻势，吸引薛武全部注意力，而我军，则暗地里，秘密修筑栈道，等大功告成，以奇兵，穿越山脉。” 他的这番话，不由让萧远想到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过这一次却是反过来的，修栈道一事，不能让凉军发现。 等他说完，萧远未作犹豫，当下决断，采取了他的建议，准备明攻延州，暗修栈道。 孙起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秦王竟如此果断，这不由让他愣了愣，旋即拱手施礼道：“殿下英明，既如此，在下这就回去准备了。” “好，将军慢走。”萧远客气的说了一句，根本没有一点纠结的意思。 他直接带给孙起的感觉，就是与桓王的优柔寡断，差别太大了。 深深看了一眼萧远之后，孙起告退。 等其走后，贾攸忍不住说道：“孙起此人，天生的帅才，仅数日工夫，就想到了这么一条策略，有其在桓国任帅，这对大王统一北方的战略，恐怕要产生极大影响。” 上官文若也跟着摇了摇头：“桓王贪弊自私，以孙起才能，在桓国，不一定会有好下场。” 听两个谋士这么说，萧远也是目光幽幽，接着收回心思，摆摆手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军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吧。” 接下来，按照约定，孙起秘密调集大量士卒，赶往了那处山脉。 秦军这边，则是隔三差五，开始对延州城进行不间断的攻击。 在萧远这边，只是一种佯攻，并非真的血战，可在薛武那边，就不一样了，他哪里知道秦军是否真攻，又怎敢掉以轻心。 这一天。 延州城外的大平原上，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旌旗招展之中，一架架的抛石机，被推到了阵型的最前方。 “众军准备——” 有秦军将领大声喊喝。 众士卒开始快步跑近，合力填装石弹。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秦将亦战剑朝前一指： “放——” 随着一声令下，机械弹动之声，接连响起，一颗颗的石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轰然砸在了城关各处。 “躲避！注意躲避——” 城头上，因延州的重要，每每攻城，薛武都会上到城墙，亲自指挥作战。 他一身盔甲，手持战剑，来回奔走喊喝。 上将唐越，则是寸步不离，一直保护身边。 当然也有石弹，时不时都会砸在薛武附近，引发少些震动，使唐越下意识的一紧张。 “薛帅，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先下去吧。” “不行，秦军就要攻城了，延州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不在这里，本帅实在不放心。”薛武回了一句。 说着，亦继续奔走大喝： “先不要露头——” “秦军抛石机过后，按照惯例，秦王每下一城，必以箭阵肆虐——” “躲避秦军箭阵！等候本帅的命令，随时准备回射——” 他一声声喊喝，主帅亲在，众凉军士卒倒也没有任何的慌张。 可石弹打击之后，秦军却并没有释放大规模箭阵，而是于关外，纷纷挥舞着手中长戟，齐声喊喝着什么，似乎是在叫阵挑战。 唐越见状，脾气一上来，当即说道：“薛帅，我去会会他们！” “唉？现在不是开关迎敌的时候。”薛武止住了他，正色说道：“我军的任务，就是坚守延州，只要延州不破，秦桓两军，皆无用武之地。” “这，好吧。”唐越无奈，想迎敌，可也知道目下形势。 而秦军那边，叫阵挑战了半晌之后，见凉军不应，亦直接退兵了。 城上的凉军士卒见状，都下意识暗松了口气，不过薛武却是眉头紧皱了起来。 等他回到城内议事大厅，一干凉军偏将也都纷纷赶来。 有人说道：“薛帅，我部本已做好拼死据守的准备了，怎料那秦军说撤就撤。” “是啊薛帅，秦王这是何意？”另有人道。 唐越则道：“这还用说嘛，必是秦王知道自己无法破关，有些怯战了。” “我看不然。”薛武抬了抬手，正色说道：“秦王肯定又在搞什么诡计，会不会是故意疲弱我军？” “可这也说不通啊，他们如此，同样会士气不振的。”副将道。 “恩……”薛武缓缓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此虚虚实实，他们的下一次进攻，说不定就是真的，因此，我军不可掉以轻心，还是要像往常一样布防。” “诺！”众将齐齐抱拳。 另一边。 陡峭的悬壁上，数不清的士卒，腰间绑着绳索，正吊在半空，在那里开凿着什么。 一根根木桩插进了壁间孔洞，随后铺上木板。 下方，一名桓军将领说道：“好在我军人数不少，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峭壁之间，开出一条栈道。” 孙起在其身边，抬头看着上方的士卒们，声音平淡道： “凉军有三十万众，如果我是薛武，我就开关，与秦王决战，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就算不胜，也能退回延州。可如今，薛武像是被打怕了，眼中只有一味的防守了，龟缩城关，有时候，也是会败的……” 第518章 绕后 桓军经东境之战后，目前的兵力还有十五万左右。 十五万人，人力何其之大。 根本没用多长时间，仅一两个月，栈道已修筑完毕。 一条木路，蜿蜒峭壁之上，深入绝岭之中。 完工之后，孙起也马上将消息告诉了萧远。 可接下来却没了任何动静。 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显是想让萧远进军。 桓军大营内，有将领不解，忍不住道：“孙帅，此饶袭方略，实为上策，何必让给秦军，不如我军自己打，必能轻取梧桐，然后由梧桐，兵临凉都。” “凉都，不是那么好打的，薛武还有三十万大军呢，你占了梧桐，他能不急吗。”孙起轻笑着说道：“让秦王去打吧，他才是最急的那个。” 与此同时，秦军大营。 众将也在商量这件事。 贾攸说道：“孙起用心明显，就是想让我军饶袭梧桐，到时，薛武必会将全部兵力，都用在进攻我军身上，桓军，则可坐享其成。” 分析战局，延州后面是梧桐，如果饶袭成功，那三十万凉军，就会被前后包夹在延州，而梧桐，又可以直达凉都，这个情况一旦发生，薛武肯定会不管不顾，猛攻梧桐，至于桓军，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 孙起也只需待在后面，什么都不用做，坐看秦凉大战即可。 一想到这里，彭双不由说道：“孙起这人，好大的阴谋。” “这可不是什么阴谋，而是阳谋。”萧远说了一句，摇摇头道：“他是算准了我们必须进军，因为桓军有足够时间拖延，可我们拖不起了。” 什么是阳谋，就是明着给你下套，你还非钻不可。 因吴楚原因，萧远迫于无奈，急需战胜凉国，所以没有办法。 两天后。 峭壁下，栈道是连接到地面的。 远远望去，悬于半空，一面连接着山壁，一面就是深渊，不可谓不凶险。 秦军大军到此，萧远先是上去，用力踩了两下，接着没有多作犹豫，直接一挥手道：“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秦军排成了一条长龙，开始紧跟其后。 半个时辰后，峭壁上，入目看去，尽是黑甲红缨。 正规的栈道，一侧应该是设有栏杆的，以防不慎跌落悬崖，不过因军事原因，这些显然是来不及的。 不过好在，栈道的宽度，足够并肩容纳两三个人，且木板都是被钉子固定的，并不是那种松动的情况，古代栈道，可以用很多年，是非常牢固的。 但即便如此，看着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许虎还是忍不住说道：“大王小心啊……” 萧远是走在最前面的，听他提醒，上官文若也马上说道：“许将军，你快走在大王前面。” “对对对。”许虎也反应了过来。 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萧远笑了笑，也没做作，便背靠山壁，让许虎走在了最前。 “将士们都小心一些——” “栈道没有护栏，别脚下打滑了，前后照应一点——” 就这样，队伍行进的不快也不慢，至下午时分，终于穿过了这条绝岭山脉。 萧远和一些将领是最先抵达地面的，后面的将士们持续不断，几人则是来到一侧，站在那里商量了起来。 “取地图来。” 不多时，地图递上，萧远将其展开，左手拿着一侧，由许虎拿着另一侧。 众将围在图前，萧远先是看了一会儿，接着伸手点了点一处地方：“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里，离梧桐还有五十里左右。” “但我们不能这么走，为达到奇兵效果，必须绕一大圈。” “从这里。” 说着话，他手指也在地图上划了一道半弧。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 确定之后，萧远收起地图塞给了卫庆，接着侧身看了看还在持续不断走下来的将士们，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 “这里是人际罕见的深山，令先下来的将士们，开辟一下道路，等候军队集合。” “诺！” 两日后，梧桐外某处山林里。 如果这时候有人进来，保准会吓一大跳，因为整个林中，密密麻麻，全是黑甲红缨的秦军。 这里离城门处还是非常远的，更隔着不少山坡。 但此刻已逼近梧桐县。 萧远刚刚已经看过地图了，收起来后，又朝林初问道：“梧桐现在的情况如何？” “根据我军情报，梧桐城内，有凉军的辎重部队，不断朝延州输送粮草军械，加上本地一些官兵，总计人数，少说也有几千。” 萧远闻言，沉吟了一下，彭双则是说道：“大王，梧桐只有几千敌军，末将建议，直扑城下，一举攻破此地。” “先别急。”萧远抬了抬手，道：“一旦我军出现，梧桐方面见状，必然会第一时间紧闭城门，继而拼死据守。” “而我们，现在没有云梯，没有攻城器械，兵力虽众，但攻城很难，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拿下这里，那消息传回延州，薛武以骑兵支援，情况就糟糕了。” 虽然对方只有几千人，但若真守住一天，可就完蛋了，延州就在身后，薛武是能极快支援的。 这个险，不能冒。 就算要攻，也得先伐木赶至云梯才行。 不过萧远考虑了一下后，却是笑了，说道：“梧桐很好破，根本用不着大军。” 说着，他也看向了许虎和彭双：“你们两个，把盔甲脱了，想办法换一身布衣，乔装梧桐百姓，正常进城，到了城门之后，迅速斩杀守卫，控制城门，我军即到，只要梧桐关不了城，就可轻松取之。” 听他说完，许虎和彭双不由对视了一眼，继而齐齐抱拳道：“得令！” “快去准备！”萧远催促了一句，生怕夜长梦多，事情有变。 梧桐乃县，是在延州之后，因薛武大军，全面布防延州，这里并没有被战火波及，所以平常里，仍旧有行人进出城门，只是没有以往那么热闹罢了。 梧桐县令和一些县内官员，也并不认为这里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前面有己国三十万大军呢。 第519章 轻取 当天下午，梧桐城门处。 两侧站有守卫。 一侧还贴着老旧的告示。 进出城门的百姓并不多，只有寥寥数人。 许虎和彭双一身粗衣麻布，混迹其中。 “干什么的！”无巧不巧，一名士兵谁也不找，偏偏就拦住了许虎。 “什么干什么的，当然是回家了。”许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咦，小子，看你面生的很啊，不是本地人吧？”士兵挑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起开！” 许虎话音一落，已是伸手一掌，直接推开了士兵。 趔趄之下，士兵一屁股跌坐于地，爬起之后，当即大怒： “刁民大胆！” 怒喝之后，他也立即手持长戟，作势就要上前拿下许虎。 可后者已趁此逼近城门，见士兵奔来，当即一拳，猛击而下。 许虎何其神力，这一拳，又快又狠，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被直接轰翻在地，砸起微微尘土，当场就没了动静。 啊！？另外三名士兵见状，纷纷大惊失色，顿时长戟齐端，欲围攻而上，同时大声叫道： “来人！快来人——” 可还没等他们展开动作，彭双已迅速出手，左右开弓，三下五除二，将其统统解决。 还在附近的一些百姓见状，纷纷尖叫出声，四散而逃。 四名守卫，倒于两边，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解决四人之后，许虎和彭双一人提起一杆长戟，直接冲进了城内，开始把守城门。 本以为，接下来会有一番激战，可没想到，梧桐城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卫。 城楼上，也仅有十多名士兵站岗，听闻动静下来之后，又哪里是两位上将的对手。 地上很快就倒下了几具尸体，见二人骁勇，其他人纷纷扔掉兵器，那是掉头就跑。 “别追了，城门要紧。”彭双喊住了许虎。 梧桐之所以如此，这也是因为凉国方面的重心，全都放在延州上，认为后方的梧桐，是非常安全的。 城内的辎重部队，更是在为前线准备下一批粮草的押运。 这是一场经典的绕后奇袭。 萧远虽然看不到这边的情况，但却可以估算时间，因此没过多久，已率大军抵达。 直到这时，城内还没有得到全面示警，可见此城防备之松懈。 大军涌入城内之后，引发了无数百姓的尖叫，人群恐慌四逃，有的跑回家中，门窗紧闭，有的往内城跑，现场一片大乱。 萧远并没有理会这些，而是直接下令道： “赵牧，立即将梧桐，全面布防。” “卫庆，带本部人马，迅速找到凉军辎重部队。” “其他将士，随我去县府！” 在他的军令下，秦军马上行动了起来。 大批大批的士兵，分作两排，开始于城内街道，跑步前进。 步军跑动声，和甲胄摩擦声，充斥全场。 城内的惊恐和叫声一直没有断过，有不少百姓，还在街道闲逛，亦有人出来购买物品，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大军，其结果可想而知。 有人惊叫之后，顾不得手上的东西，扔了就跑。 地上一片狼藉，刚刚还有些热闹的街市，瞬间变为一空。 秦军将士不理会这些，直按萧远军令行事。 上下齐动，很快就将整个梧桐全面占领。 半个时辰后，梧桐县府。 萧远身后跟着大批将领，迈步走进了大厅。 环视一周后，他的目光也定在了正上方的几案上。 那里是平时县令所在，此时那张几案，不知什么缘故，正在轻微的抖动着。 “出来吧。”萧远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没有回应，可几案却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萧远见状，差点被气笑了：“再不出来，就真活不了了。” “啊？饶我性命，饶我性命啊——” 这一下，县令不敢再躲着了，从案下钻出来之后，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好了！”萧远打断了他，不耐烦道：“问你一些梧桐情况，如实说来，自可活命，否则，刀下无情！” “是，是……殿下只管问，小人知无不言。”县令哪敢犹豫，跪在那里，连连应着。 萧远开门见山：“梧桐附近，还有其他兵力驻防吗？” “没，没有了，主力大军，全在延州。”县令慌忙回到。 “那辎重部队呢？他们的战力如何？”萧远又问。 “多……多为民夫，只负责运送粮草。” “现在何处！” “正筹备完毕，要运往延州……” 对话至此，萧远已掌握了大致情况，正在这时，卫庆也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王，已寻到凉军辎重，那些负责押运的人，都是一些民夫，见到我军，皆一哄而散了，物资尽数收缴。” “恩。”萧远点了点头：“他们的运粮官呢？” “大王稍后。”卫庆说了一句，接着侧身扬手道：“带进来！” 随着他的话声，立即就有两名秦军，将一中年文官押了进来。 “见到我王，还不跪下！”有人厉喝。 文官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伏，颤声说道：“殿下饶命啊……” “你放心，肯配合，本王绝不杀你。” “是，是……”文官连连应着，同时忍不住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萧远盯着他：“延州粮草情况如何？” “以时间来推算，上一批押运的粮草，还……还可供两月用度。” “有那么多吗？”萧远的眉头皱了起来，本以为，梧桐已经在筹备下一批粮草，延州方面，理应缺粮了才对。 粮官解释道：“全因，全因薛武将军，说要在延州屯粮。” “如此说来，他是准备在延州作长期坚守。” 听到这话，粮官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远一眼：“是……是的……” 了解到这些，萧远也不再多问了，而是摆了摆手，让士卒将县令和粮官带了下去。 继而眉头紧锁。 见状，许虎试探性喊了一句：“大王。” 萧远看了他一眼：“情况有些复杂，不过凉军这一批准备押运的粮草军械，倒是帮了我们大忙。” 第520章 进军凉都 说到这里，卫庆连忙道：“禀大王，这批凉军物资，数量极大，不仅有数万石粮草，更有无数箭支，刚好可供我军驻扎梧桐之用。” “梧桐，是凉国后方，输送前线的补给地，这里一定还囤积有大量物资，马上打开府库，仔细点验。” 萧远说着，又道：“薛武得知梧桐被袭的消息后，必会率军前来，届时，我军就得坚守此城了，而光有箭支，是不够的，马上传令各部，想办法弄一些守城器械，例如滚石火油之类的。” 梧桐并不是防御重地，之前根本就没有这些守城东西，这是萧远忧虑的原因之一，还有一点，就是凉军的粮草。 他说道：“延州方面，粮草还可供薛武大军两月之用，加之延州乃大城，人口不少，如果薛武集中物资，短时间内，是根本无法困死他的，因此，我们还需下一步用兵方略。” “大王的意思是……” 萧远环视一周，直接说道：“分出一支精锐，兵临凉都，迫使凉王投降，或者说，攻破都城！凉国王廷一旦覆灭，那薛武，就没有再战之心了。” 战局已经很明朗了。 秦军抢占梧桐之后，延州被困在了梧桐和桓军之间。 接下来，薛武肯定会不顾一切，猛攻梧桐，而萧远要做的，并非一味坚守，而是在守梧桐的同时，进击凉都。 只要攻破了凉都，梧桐又守住的话，那薛武这三十万大军，结局可想而知。 这是一个正常的进军方案，众将都没有意见。 萧远见状，当即说道：“赵牧和彭双留下来，负责坚守梧桐，本王亲率五万精锐，直扑凉都！” “遵命！” 众人齐齐抱拳。 现在的秦军兵力，经过幽州大战后，还有近乎二十万。 萧远带走五万，留下十五万驻守梧桐，虽然没有充足的礌石滚木，可凭如此多的兵力，薛武想攻下来，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 这边方略定下，于梧桐休整之后，萧远当即点齐兵马，带着许虎、卫庆、徐荣等将领，开始迅速向凉都进军。 凉国现在所有的兵力，全部都在延州，这后面，是没有任何阻拦的。 五万精锐，在凉国土地上，一路快速逼近，完全就是在急行军。 与此同时，桓军大营。 孙起站在帅位后，背着手，正在看着墙上的军事地图。 副将站在下方，忍不住说道：“孙帅，也没消息传回，你说这秦军，占领了梧桐没有。” “肯定成功了。”孙起头也没回，自信的说道：“不仅如此，而且秦王现在，多半已经分兵，开始向凉都进击了。” “哦？如此说来，那薛武得知消息后，岂不是要拼了老命，猛攻梧桐。”副将道。 “当然，这毋庸置疑。”孙起似乎看完了地图，终于转过身来，将帅案上的竹简整理了一下。 副将又道：“那……薛武若猛攻梧桐，以秦军战力，他非得集中兵力不可，到时，延州岂不是要相对空虚了，若是我军，趁此进攻的话……” 孙起看了他一眼：“意义何在？现在薛武，已进入死局了，早晚必亡，我军只需坐享其成即可，没有必要再经历血战，白白折损兵力。” “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全盘胜利，才是将领所谋。” 说着话，他又道：“我早说过，薛武等辈，不过徒有虚名，凉军战事至此，跟他军事部署上的失误，有直接关系。” “当今天下，真正的一流统兵上将，秦国苏毅，算是一人。” 孙起有时候，说话是有些狂傲的。 不仅是薛武，就连灵国名将黄祖，在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瞧不上的。 两日后。 因梧桐被迅速占领，继而全面封锁，消息闭塞，所以直到此时，薛武才收到噩耗。 延州城内，议事大厅。 听完军士所报，薛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士兵狠狠咽了口唾沫：“梧桐……梧桐已被秦军占领，我军所有物资被劫……” “这不可能！梧桐在延州后面呢！他秦军，难道背生双翼了！能从我主力头顶飞过去不成！？”薛武厉声叫道，显然，这个消息令他无法接受。 见状，士兵颤声说道：“如此军情，小人……小人怎敢谎报啊薛帅……” “啊！！！住口！”薛武咆哮出声，同时再忍不住，一把抓起帅案竹简，狠狠扔了下去。 “是，是，小人告退……”主帅如此大怒，士兵哪里还敢多言，那是慌忙施礼，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等其走后，左右众将也都慌了。 因为大家都明白，传令兵是不可能胡言乱语的！ 可他们又想不通，这秦军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而且之前，秦王不是一直在攻城的吗，怎么这两日不见，就突然跑到了己方后面。 人们不解，又慌又乱，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副将孙耀也连忙站了出来，抱拳说道：“薛帅！情况不妙啊！” “还用你说！”薛武正怒火滔天呢，那是狠狠瞪了副将一眼，继而咬牙切齿道：“秦军出现在了梧桐，不仅切断了我军补给线，更可怕的是，都城危矣！” 说到这里，他也马上吼道：“快！集合大军，夺回梧桐！” “可是薛帅，若我大量兵力，脱离延州部署的话，桓军再来攻城，如何是好？”有人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留五万守延州，其他兵力，全部调往梧桐！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回此地！”薛武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可他现在已经毫无办法了。 在他的紧急调令下，凉军主力，开始迅速集结，从延州发兵，一路急行，直扑梧桐。 两地相距，并不是很远，又因情况紧急，所以两日不到，薛武大军已兵临城下。 看着城外平原，铺天盖地的凉军，秦军并没有任何意外，或者说，早已准备好了，正在严阵以待。 一路急行，抵达这里之后，薛武因急火攻心，已经失去了理智，当场抽出战剑，就要下令强攻。 第521章 疲惫之师 副将见状，则是吓了一跳，在薛武身旁，连忙按着他胳膊道：“薛帅息怒啊，此时强攻，实为不妥啊，以末将之见，不如休整再议。” 凉军一路急行，两日奔波，中间根本就没有停过，全军上下，早已一片疲惫，此时刚刚抵达，你就要强攻。 人家对面，在梧桐内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谓以逸待劳。 以疲惫之师，击精锐之师，怎么可能会赢！ 这是大忌中的大忌。 由此可见，薛武已经气急败坏了。 不过副将的话，多少让他冷静了一些，将右手从剑柄松开之后，他也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先后撤扎营。” “诺！”副将连忙领命。 他准备休整一晚，明日再攻，可眼下大军已至城下，赵牧哪会让他那么轻松撤离。 城头上，看着凉军已准备前队变后队，赵牧直接说道：“开关迎敌。” 啊？听到这话，旁边的几名将领都吓了一跳，彭双说道：“将军，大王走时，令我们坚守梧桐啊。” 赵牧道：“薛武已经开始犯错了，你看他们的军容，凉军疲惫之师，根本不足为虑，彭将军只管领兵杀出，必能大破凉军！” 听他这么一解释，彭双再看已经掉头的凉军大部队，也不由来了精神，当即抱拳道：“得令！” 萧远走时，留赵牧为驻守梧桐的主将，在其军令之下，城门很快大开，彭双身后跟着数不清的秦军将士，高举战刀，蜂拥杀了出来。 此时凉军，已经调头离开城下几百步了，听闻身后动静，副将大惊，慌忙叫道：“薛帅！” “岂有此理！快准备迎敌！”薛武恼羞成怒，自己没攻你梧桐也就罢了，还不让撤了！ 二十多万大军，若在平时，他可以有条不紊的指挥起来，但是现在，帅位正在尾巴处，前面还在撤退的大军，哪里听得到他的命令，又哪里会看他的帅旗。 后排已经转身，大部队却还在继续撤离，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十几名传令兵策马奔驰，正在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快停下！回身迎敌——” “快停下！回身迎敌——” 人群一阵大乱，在这种情况之下，凉军被迫接战，双方很快碰面，彭双一马当先，大范围的黑甲红缨，如同潮水一般，覆盖涌向了凉军。 战刀挥砍之中，鲜血喷洒。 惨嚎声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秦军以逸待劳，养精蓄锐，凉军跑了两天，腿脚酸软，又是在仓促间应战，一经接触，高下立判。 根本就没有打多久，凉军后排已经死伤了不少人，在一片大混乱之中，彭双一眼就看到了薛武的帅位，二话没说，直朝其杀了过来。 他手中长刀，大开大合，脚下疾走，每每一击，都有数名凉军士卒惨嚎倒飞，撞倒人群，引发小范围骚乱。 薛武本来就在这一片，以彭双这种冲势，用不了多久，肯定就能杀到他身前。 而见其无人可挡，凉军副将顿时大惊失色，那是连连大叫道：“唐将军！快护送薛帅离开！” “薛帅快走！”唐越不是傻子，也知道眼下情况危急，等薛武骑上战马后，更是一挥马鞭，狠抽了一下马臀。 战马吃痛，载着薛武冲开了人群，率先跑了。 副将也开始连连呼喝道：“撤！快撤——” 这一场城外之战，打的凉军狼狈不堪，二十多万大军，仓皇败退，一路丢盔弃甲。 薛武犯了一个严重性的错误，他只心急如焚，要攻梧桐，怎料赵牧抓住这一丝战机就不放，反打了他一场。 等大军好不容易再度集结后，一经点验，凉军折损上万，薛武更是胸口发闷，气的咬牙切齿：“秦军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现场凉军众将，皆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闻言更是低着脑袋，与左右对视了一下，没有一人应声。 这次战败，太挫凉军士气了！ 本来就已经是困局了，要来攻梧桐，可还没打，反而先败了一场，上下心态，可想而知。 梧桐城内。 彭双大胜而归，见到赵牧后，忍不住爽朗而笑，大咧咧道：“将军说的没错，凉军果然疲惫之师，又仓促应战，一击即溃啊！” “只是可惜，有那唐越断后，没能继续追敌。” 赵牧同样笑呵呵的看着他：“此战，彭将军已经打的非常好了，经此一役，凉军士气受挫，接下来，薛武心急之下，必然还会犯错的。” 梧桐有秦军十五万，以凉军现在的兵力，和薛武自身的状态，想攻下这里，无异于痴人说梦。 主力被拦，回援不了国内，萧远五万大军，已快逼近凉都。 如此大动静，凉国朝廷那边，自然已经收到消息。 朝堂上，众臣交头接耳，全都一脸急色，现场乱糟糟的。 “秦军绕后，偷袭梧桐，切断了我军主力与王廷的联系……” “秦王大军，距此已不足百里了啊……”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臣们急得团团转，正上方的王椅上，凉王更是深深闭了闭眼。 他已经不想去喝止这些大臣了，而是幽幽问了一句：“国内，还有兵力可以调动吗？” 君王说话了，议论声虽然停止，可现场却变得静悄悄的，无一人答话。 显然，凉国已经无兵了。 见状，凉王苍凉的笑了笑：“延州，延州，蔡大人啊，你的退守延州之策，果真是精妙到了极点啊。” 这话，明显是在怪蔡言。 其实后者的方略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能说是薛武防守出了问题，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凉王怪罪，蔡言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沉默着低下了脑袋。 退守延州之策，当时也是凉国老丞相极力支持的，此时老丞相生怕凉王降罪，更是没敢开口。 众臣依旧沉默，皆低着脑袋。 凉王环视一周，冷笑道：“尔等文官，平时不是口才颇佳，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吗，怎么现在，都哑巴了？” “呵呵，薛武啊薛武，凉国安危，尽在你手啊……” 第522章 兵临凉都 当天下午，凉州城内。 大臣邓鑫的府邸前。 一车车的货物停在府门前，还不时有仆人将一口口箱子抬出，捆绑在了车上。 没过多久，邓鑫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三五妻妾。 临上马车之前，其正室夫人还忍不住问了一句：“老爷，真要走吗？” “哎呀你快上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邓鑫连连催促着。 等收拾完家产，邓鑫也带着家眷和仆人，一行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型商队似得，急匆匆赶往了北门。 等到了这里，城门守卫也自然拦住了他们：“干什么的！？” 听闻喝声，邓鑫挑开马车车帘，朝管家递了个眼神。 后者会意，立即上前，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块令牌，高举于手，展示给守卫看的同时，亦趾高气扬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让开！” “啊？中书大人。”守卫见状，哪里还敢阻拦，连忙退让一边。 这只是今天发生的一件小事，可却从侧面说明了，凉州已经乱了，人心惶惶，就连凉国大臣，都开始暗地里逃命了。 等到了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凉国朝堂，明显缺席了不少人。 凉王位于王座，等众臣见礼之后，他也下意识扫了眼大殿，出声问道： “中书邓大人呢？” “听，听说，抱病在家……”有人小心翼翼回了一句。 “王大人呢？” “李大人呢？都生病了吗？” 凉王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众臣左右看看，也直到此时，才发现，身边确实少了平日里的同僚。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凉国这颗大树已经快要倒了，有人贪生怕死，提前逃跑，实在没有什么意外的。 反应过来后，凉王心里很愤怒，可他却没有办法，这事不能明说，只能是强压怒火，沉声说道：“今日朝议，关乎我凉国存亡，到底是何决议，众臣尽可直言。” 听到这话，有大臣站了出来，先是很小心的看了凉王一眼，继而壮着胆子道： “大王，以微臣之见，现在都城这边，除了王宫禁军，已无任何兵力驻防，而薛武将军，又无法回援，不如，不如暂避秦军锋芒，向北而撤吧。” “能撤去哪里？”凉王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可……可先撤往嘉陵郡。” 听他说完，凉王笑了，冷笑着说道：“吴大人所言，就算本王撤到了嘉陵，你认为，秦王不会追到嘉陵吗？” “这……”那大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凉王说的没错，现在往后撤，结果都是一样，秦王非追死他不可，而且都城一丢，影响更大。 现场沉默片刻后，又有大臣站了出来，试探性道：“大王，不如，不如请和吧……” “什么请和！都这种时候了，请和，不过是比投降说的好听一些罢了！”凉王怒道。 “是，是……”大臣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回列。 这时候，人们已经看出来了，凉王是根本不打算投降的，说是商议决策，其实就是要硬守凉都。 他不愿降，但不代表所有官员，官员们投降了，是完全可以活命的。 但眼下这种情况，以凉王脾性，谁要敢说出投降二字，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而，众臣都没敢作声了。 蔡言见状，则是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值此之时，家国危难，臣，愿与国同存！请大王誓死不降！” 凉王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闻言马上一指蔡言：“好！蔡大人有此决心！本王亦是如此！传令，将王宫禁军，全部调往城防！死守凉州！” 说完，他又扫视一周，冷声喝道： “自今日开始，我凉国众臣，谁敢言降，立斩不赦！” 他震声而喝，王冕玉珠颤动。 众臣闻言，纷纷暗咽了口唾沫，继而齐齐弯腰施礼道：“臣等谨遵王令——” 这一场朝议，凉王直接决定了死战到底。 而凉王宫的禁军，跟秦国差不多，都在一万左右，不过这些人，都是军中精锐，战力非常的强。 可关键的问题是，凉都内，就只剩这最后一点可战之兵了，且都城城门，有四处，一万人，分调下去，每处城门，也只能有两千多兵力。 众臣对此，哪有人看好，下朝之后，三三两两往外走的同时，更是不住唉声叹气。 有人低声说道：“这大王宁死不降，我等如何是好啊……” “是啊，等秦军攻入都城，所有人，都得死啊……” 从凉国众大臣的心态，不难看出，凉国，已处于灭亡之前了。 又过一日，萧远率军，兵临凉都。 抵达这里之后，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军帐中，召集众将，进行了一次紧急议兵。 现在凉都的情况，根据己方情报，已经大致掌握。 卫庆第一个说道：“今凉都之内，只有万余禁军驻防，以末将之见，我军休整之后，即可采取强攻，数日之内，必能破之！” “恩。”萧远点了点头，道：“强攻肯定是要施行的，但在休整期间，我们或许可以顺带做一些什么，略施小计，使他们草木皆兵，等攻城之时，或可事半功倍。” “大王的意思是……” 萧远道：“根据林初情报，北门守将，名为严恩，其叔父严傅，为凉国大臣，乃贪生怕死之徒。” “我们可以送一封密信，本要给严傅，可却故意送错，转而落入凉王手中。” “在这种情况下，凉王截获密信，肯定会认为严傅叔侄密谋，已与我方串通，继而恼羞成怒！” 听他说完，贾攸眼前一亮，当即拱手道：“大王此策上佳，对现在的凉王来说，这是致命的，无论真假，他都会疑心大起，在都城大开杀戒。” “没错，攻城之前，凉都会自行大乱，军心人心皆不稳，再攻城之时，就要简单多了。” 萧远笑呵呵道。 见他笑，许虎也跟着傻笑。 萧远又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吃好睡好，养足精神，准备一举攻破凉都！” “诺！”众将齐齐抱拳。 离间计，有时候你得用的恰当，得选对人。 就像蔡言，如果从他身上下手，八成会失算。 可严傅就不一样了。 第523章 微臣冤枉 当天夜晚，凉国大臣严傅住处。 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正在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着。 以严傅来说，如果秦军细作，真的找上他的话，说不定，他还真会答应。 可那男子却并没有敲响他的府门，而是找上了隔壁邻居家。 急促的敲门声中，不多时，里面已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随着话声，管家将府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脑袋，一脸的不悦。 男子迅速掏出了一封密信，二话没说，直接塞到了管家怀中：“事情紧急，请速禀你家老爷。” 话一说完，男子也转身就走。 “唉？”管家莫名其妙，想喊住男子问个清楚，可对方早已没了踪影。 他站在府门前，拿着密信看了看，一脸的困惑，随后又关上了大门。 这处府邸，正是凉国豪族蔡昌的家，为蔡言本族。 管家回来之后，拿着密信翻来覆去，甚为不解，可来人说是给老爷的，他哪里敢私自打开，又说情况紧急，考虑了一下后，他便寻到了蔡昌那里。 此时蔡昌，还并没有入睡，听闻管家汇报，他也是一脸疑惑，但仍旧说道：“拿于我看。” 说着，接过密信，展开细看了起来。 这封密信，是秦王亲笔，写给严傅的，信中详细言明了里应外合之事。 蔡昌读罢，那是大惊失色，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继而慌忙收好密信，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老爷……”管家见状，好奇的问了一句。 “大事不妙啊！”蔡昌急声说道：“好在，来人糊涂，认错了门，否则我国危矣！” 严傅就住在他隔壁，在他想来，定然如此。 他本是要找蔡言的，可后者现在，并不在这里，而是被调到了东门，负责督战。 不过蔡家，凉都豪门，蔡昌想找一些官员接洽，还是没有一点难度的。 没过多久，他就深夜拜访丞相府，将密信一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凉国丞相。 老丞相听完，再看密信，同样大惊失色。 “这，这！”他拿着密信，双眼瞪大，一副焦急的模样。 “严傅就住在我隔壁，来人送信紧急，又是夜晚，怕是没有看清。”蔡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凉相道：“此言有理，那以你之见呢？” “事关重大，相国当自行斟酌啊。”蔡昌咧嘴道。 “恩……”凉相深吸了口气，继而拿着密信，正色说道：“此事万急，不可耽搁，本相即刻入宫，求见大王！” 他说做就做，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当即换了一身官服，与蔡昌分别，急匆匆出了相府。 凉国丞相，两朝元老，声望非常高，以他的资历和身份地位，无论再晚，非要入宫求见凉王的话，肯定是能见到的。 因战事逼近都城，其实现在的凉王，也根本睡不着觉，正在书房愁眉不展呢。 听闻丞相求见，他没有多说什么，便直接令人将其带了过来。 君臣二人见面之后，凉相自然先是施礼。 “老爱卿免礼。”凉王则是疲惫的说道：“深夜求见，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大王……” 凉相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将事情说了出来，同时恭敬的将密信放到了案上。 “什么！？”凉王听完，一下子站起了身。 凉相道：“因事情紧急，微臣不敢耽搁，密信在此，也不知真假。” 听他这么说，凉王慌忙拿起密信，展开细看了起来。 等其看完，更是狠狠一掌将密信拍在了桌案上，几乎目眦欲裂，厉声说道：“这还能有假吗！本王认得秦王的笔迹！此信，乃其亲笔！” “而严傅子侄，刚好负责防守北门！秦王是极有可能找上他的！” “贼子实在大胆！” 他厉声怒喝，凉相吓了一跳，连忙躬身缩肩。 在这种危急关头下，出现了这种事，凉王的心态可想而知。 他已经无法遏制怒火了，咬牙之后，更是一指凉相：“快！相国即刻持本王手令，调换北门守将，将其秘密斩首！” “秦王与严家密谋，约定从北门攻入，此时密信败露一事，他们还并不知晓，因而，明日攻城，秦军肯定会从北门来，快将那里重兵布防！” “微臣领命。”凉相连忙躬身应道。 萧远计策成功，就是要让凉王知道，自己要从北门进攻了，使禁军兵力，多聚于北门，而他又怎么会从这里入。 第二天，凉国朝堂。 众臣跪拜之后，凉王什么废话都没说，直接震声喝道：“来人！” 随着他的命令，殿门处的两名禁军立即跨步而入：“大王。” 凉王伸手一指：“将狗贼严傅，拖下去斩首示众！并夷三族！” 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几乎是咬牙切齿。 禁军得王令，哪会犹豫，当即一左一右，就要架起严傅。 后者则是吓了一大跳，根本不明所以，那是瞬间就跪在了地上，急声叫道：“大王！大王！微臣无罪啊！” “你这狗贼！还敢狡辩！”凉王大怒，更是直接站起了身，隔空指着他的鼻子喝骂道： “你叔侄串通，与秦王密谋！欲打开北门，迎敌军入内！真以为本王不知吗！” 什么！？ 听到这话，严傅顿时就傻眼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可还没等他回神，凉王已是再度喝道：“卖国求荣之辈，实在罪该万死！还不拖下去！” “诺！”这一下，禁军怎还会犹豫。 严傅被架着左右胳膊，硬拖了下去，同时也惊醒了过来，开始声嘶力竭，拼命的嚎叫道： “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大王——” “臣忠心耿耿，怎会与萧贼串通，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 “大王明察啊——” 一声声的叫喊，回荡在大殿中，可是很快，叫声就戛然而止。 殿外鲜血溅洒。 凉王为什么要在今天做这事，那是要杀鸡儆猴！ 这时候，他也不由想到了灭炎之时，那帮炎国大臣，为了保命和后路，纷纷密信来往…… 他脸色阴沉，冷冷的扫视一周，森然说道： “诸如严傅此类，尔等众臣，之中还有不少人吧？” 听到这话，所有大臣都身子一紧，慌忙跪在了地上…… 第524章 攻凉都 绝境之下，凉王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在他眼中，那些文官，好像都跟秦王写过信似得。 “张大人，本王听说，你昨日一天没有回府是吗？” “臣……臣外出办了点私事。”一名官员跪在下面颤声说道。 “是吗？不会是在和秦军细作，秘密接洽吧？”凉王眼神阴鸷。 “这，这怎么可能！微臣忠心，日月可鉴，大王明察啊……”官员吓得声音都变了。 “你以为！你们做的这些勾当，本王不知吗！” “来人！”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又一名大臣被拖了出去。 凉王现在的心态，亡国之前，几近疯狂，更将他的暴戾展露无疑。 “李大人。” 啊！？一名官员身子顿时一紧：“臣，臣在。” “本王听说，昨日你的府上，有一位陌生来客？” “那……那是微臣远房表亲。”官员连忙解释。 “是吗？”凉王嘴角牵动，冷笑出声。 “大王容禀！大王容禀啊——” 叫声消失在了殿外。 因密信一事，搞得凉宫风声鹤唳，凉王性格，本就暴戾阴狠，众臣见状，全都紧紧的跪在下面，脑门触地，屁股高撅，有不少人，身子都甚至在轻微打着颤，生怕喊到自己的名字。 下朝之后，众臣退去，几乎所有人，都暗松了一口大气。 更有人不时用官服衣袖，擦着额头冷汗，忍不住说道：“这太可怕了，还是邓鑫邓大人见机的早啊……” 在这种情况下，凉国一众大臣回去之后，那是纷纷闭门不出，召集府内仆人，加重护院，他们防备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担心凉国内卫突然找上门来。 到了第二天，整个朝议大殿上，空荡荡的。 除了凉国老丞相，平时百官，已不见一人。 凉王坐在王椅上，先是呆呆的看着四周，接着突然自嘲的笑了。 “时至如今，我整个凉国，寡人身边，竟只剩下老爱卿这一个忠臣……” “大王……”凉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爱卿啊……”凉王悲凉的叫了一声。 “满朝文武，多言自己为忠良之士，实则，一派枯木败草！” “呵呵，哈哈——” 他先是轻笑，接着仰面大笑，笑的歇斯底里。 边笑，他也边站起身，落寞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凉国老丞相重重叹了口气，继而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凉州东门。 五万秦军，已兵临城下。 因一路急行军，萧远这边，是并没有携带辎重的，没有什么大型攻城器械，云梯，也还是临时伐木赶制出来的，不过对凉都的攻取，秦军是势在必得。 眼下，凉王将主要防御力量都集中在了北门处，这里的禁军，只有区区一千人。 一千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五万大军，且都城城防，长度不是小城能比的，在绵长的防线下，兵力的不足，就尤为致命了。 只要一处城防人员伤亡，后续跟不上，那秦军将士，就会顺此缺口蹿上城头，继而全线崩塌。 临战之前，看着城外平原上，铺天盖地的大军，城上许多禁军，都下意识紧了紧手中长戟，手心满是汗水。 一名将领更是忍不住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蔡……蔡大人，这……” 蔡言就在城头，见将领模样，不由眉头一皱：“怎么？方将军很害怕？” “呵呵，当然……当然不是……”将领干笑了一声。 他说是这么说，可其语气和表情，早已出卖了自己。 蔡洋深吸了口气，正色说道：“方将军！身为军中将领，当誓死守卫国家！即便马革裹尸，亦是你辈之荣耀！必为世人传颂！可若怯战，只会留下骂名！” 他这话一说完，方将军不由身子一震，连忙应道：“是！” 蔡言在为这一千禁军打气，城外，秦军阵营也发生了变化。 萧远一身黑色锦衣，腰系锦带，玉簪束发，骑着战马，来到了城下一箭之地。 他勒住缰绳，看着城头上的蔡言，大声说道： “蔡大人！今凉国局面，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足下又何必逆天行事！” “敢问秦王，何为逆天！”蔡言大声回着。 “本王号令王师，率军北伐，乃承皇命，顺天意，足下以区区千人，意欲螳臂当车，还不是逆天吗！” “哈哈哈哈——” 结果蔡言是仰面而笑，继而厉声说道：“萧贼！最大之奸贼恶贼！握天子于手中，行攻掠之事，还如此冠冕堂皇，简直可笑之极！” 他如此怒骂，萧远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了一声。 这一代奸雄！见此情形，蔡言顿时就被气的不轻。 “蔡大人骂得好啊。”萧远道：“本王不敢说自己是什么雄主，但也是爱才之人，只要蔡大人肯开城献降，本王保证，必不失高官厚禄！” “萧贼休要辱我！”蔡言大怒，再次指着城下叫道： “本官在此明誓！今日哪怕身死！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屈身侍贼！” 对话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没想到，他一个文人，竟有如此决心。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眯眼看了看城头的蔡言之后，亦一拽缰绳，返回了本阵。 一回来，众将纷纷急道：“大王！” 萧远看了众人一眼，不再有任何废话，直接说道：“徐荣领兵攻左侧城防，卫庆攻右侧，许虎攻中部！” “诺！”三人齐齐一抱拳。 紧接着，萧远微拽缰绳，位于战马，面向全体将士，一把抽出了战剑： “将士们！此乃灭凉最后一战！” “为了我秦国的崛起！” “杀！” “杀！” “杀——” 战前动员，士气大振，所有将士，都开始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齐声大喝。 “开战——” 萧远又转马头，对向了城门，战剑猛的朝前一指。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万秦军，开始发动了全体冲锋。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尘土飞扬，黑甲红缨，一眼看不到尽头。 无数的喊喝声中，人群蜂拥，双方箭雨，开始在上空来回劲射。 一架架的云梯，也很快被架在了城关各处。 第525章 破城 秦军将士，开始口叼战刀，手脚并用，疯狂上爬。 上方乱箭，不断射下。 落石滚木，更是不时掉落，往往一砸下，就是引发一片惨嚎。 可秦人好战，却越打越凶，悍不畏死。 在如此犀利的攻势下，整条东门防线，马上就开始产生了动摇。 因为这里的防守兵力太少了！都城城防又大，守住了左边，可却守不住右边。 城头中央位置，方将军正在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顶住！都给我顶住！” 吼完之后，他又立即拽过了一名士卒：“快！向北门求援！” “是！是！”士卒慌乱不已，扶着歪斜头盔，一溜烟跑下了城防。 可此时求援，又哪里来得及，要知道，这是凉州啊，乃凉国都城，何其之大，从东门这里，要到北门，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 就算真有援军来，恐怕东门也早已沦陷了。 正在这时，一支乱箭冷然射来。 “大人小心！”方将军惊叫一声，迅速反应下，也直接一挥战剑。 那冷箭，刚才差点射中蔡言，后者军中谋士，手无缚鸡之力，见此情形，也是一阵后怕，同时说道：“方将军，守住，一定要守住啊……” 秦军打仗，向来凶狠不要命，否则，也不会被称之虎狼。 城防左侧一角，一名凉国禁军，和云梯上的秦军将士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嚎，继而双双掉落城下。 秦军阵亡了，可云梯后面的将士却仍旧在疯狂向上攀爬，而凉军那边，因激战的持续，人员锐减，早已出现了替补不足，防守不严密的情况。 此地出现了豁口，已无后续凉军补上，云梯上的秦军将士，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纷纷蹿上了城头。 见到这一幕，正在指挥作战的徐荣顿时就瞪大了眼睛，高举着战剑，兴奋大喊道： “凉军守不住了！凉军守不住了！” “兄弟们杀啊——” 秦军士气再振，无疑冲杀的更凶了。 如此情况，随着一处豁口被攻破，秦军上来之后，马上就与凉军展开了乱战，而乱战之下，凉军再无法顾及城防，一架架云梯上，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也顺势攻了上去。 根本没用多久，东门左右两边城墙上，入目看去，已尽是黑甲红缨。 喊杀声，和兵器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正在向中间位置，快速压进。 人头攒动之下，整个城墙上，已经快要站不下人了。 一千凉国禁军，此时所剩已经不多了，在边打边退中，很快就缩到了一起，护在了蔡言左右。 眼下，左右两边，全部都是秦军。 中间的一小块位置，蔡言和方将军站在一起，身边聚集着最后的十几名将士，个个一身血渍，握着长戟，满脸紧张之色。 看着这一幕，方将军忍不住动了动嘴角：“大……大人……” 蔡言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深深闭了闭眼。 城下，因秦军没有攻城车，所以并未对城门进行撞击，还是紧闭状态。 萧远身边，上官文若说道：“大王，蔡言出身名门，乃凉国世家望族，又才华横溢，名气极大，如能招降此人，不仅能为我秦国添一大助力，更对以后的凉地，影响较深啊。” “恩。”萧远点了点头，其实不用他说，萧远也是有此打算的，这不仅是蔡言的身份原因，更重要的，是其才能颇佳。 点头之后，他也看向了上方，再次大喊道：“蔡大人！” 秦军此时，已经左右将中间堵死了，只是还未进行围杀。 听到喊声，蔡言则是朝下看了过来。 萧远继续道：“俗话说的好，良禽择木而栖，以大人才能，若能到秦国伸展，必将一展抱负！” “呵呵。”蔡言苍凉的笑了。 萧远又道：“本王诚心相邀，蔡大人当作斟酌啊……” “不必说了！”蔡言打断了他，震声说道：“今凉国已战败，本官身为凉国大臣，绝不苟且偷生！忠臣，亦不侍二主！” 说着话，他立即提起战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萧贼！凉国虽灭！但士可杀，不可辱！” 话音一落，他毫不犹豫，战剑狠狠一抹，干净又利落！ 鲜血溅洒，他手中的利剑，和他的尸体一同栽落城下，砸起轻微尘土，就自尽于萧远身前不远处，惊的马儿略微嘶鸣。 “蔡大人！！”方将军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啊！？这一幕，也惊呆了上官文若等人。 萧远亦拽了拽缰绳，看着蔡言的尸体，幽幽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是真心的希望蔡言能到秦国任官，可后者，太傲了！ 看了蔡言尸体好一会儿，萧远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看了眼上官文若和贾攸，说道： “没想到，蔡言一介文官，竟有如此风骨，实乃尔等酸臭文人之楷模。” 他直言文人酸臭，两人闻言，不由干笑了一声，贾攸则道：“是，大王教训的是……” “将其厚葬吧。”萧远又说了一句，虽然大家阵营不同，但他心里多少是有些钦佩蔡言的。 “诺！”有将领领命。 这时候，随着蔡言的自绝，城头中央仅剩的十多名凉军，也再无反抗之心了，在方将军的带头下，众人很快扔掉了手中兵器。 东门沦陷，城门大开，五万秦军，开始齐齐入内。 这时候的北门方面，还在严阵以待，等着秦军来攻呢。 可传回来的消息，却是都城已经告破了！ 如此噩耗，一下就让众人怔住了，反应过来后，也立即有人急问道：“将军！秦军已从东门而入，现在如何是好啊！” 另有人道：“以末将之见，秦王必会迅速占领王宫，此时我部，当赶紧过去支援！” 听着众人言语，北方守将幽幽说道：“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还有任何意义吗？” “这……”众人语结，顿了顿后，又有人试探性问道：“那，那将军的意思呢……” “凉国灭亡，已经不可逆转，诸位，也该想想自己的后路了……” 第526章 灭凉 萧远攻破凉州之后，因兵力原因，并没有施行全面的占领，而是第一时间指挥军队，赶往了凉王宫方向。 一时间，黑甲红缨的秦军将士，开始并作几排，于宽大街道迅速跑步前进。 “快！跟上！跟上——” 有将领骑着高头大马指挥。 街道两边，百姓早已门窗紧闭。 时至下午，凉王宫。 此时这里，是一片狼藉。 听闻消息的宫女太监们，已经来不及跑出宫门了，因此，那是在宫内四散逃命。 什么果盘玉杯，洒的到处都是，也随处可以听见宫女的尖叫声。 萧远身后跟着各部将领，再后面，是数不清的秦军将士。 一入王宫之后，徐荣也立即抓住了一名逃跑的太监，瞪目喝问道：“凉王现在何处！？” 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太监尖叫出声，颤抖着说道：“大王正在丽妃寝宫，丽妃寝宫，将军饶命啊……” 后宫，丽妃寝宫。 偌大的房间内，众女身披轻纱，大半雪白肌肤半露，还在追逐嬉戏。 凉王正左拥右抱。 他当然已经收到东门沦陷的消息了，可却不为所动，明显，这是要最后的放纵。 这房内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漂亮，身材曼妙，皆为凉王后宫美人儿。 其中亦不乏绝媚之人。 他身边一女，更是只着肚兜，只遮住了前面，后面挺翘，就在眼前。 “好了，都过来吧。” 凉王说了一句，众女停止嬉戏，纷纷围了过来。 凉王环视一周，接着伸手拍了拍肚兜女子的，轻笑道：“若论这房中之乐，还属丽儿，最得本王心啊。” “大王讨厌……”女子娇媚说着。 “哈哈——”凉王大笑，一把将其揽进了怀里，开始上下其手。 场面是有些淫秽不堪的。 正在这时，殿门却被人从外，突然一脚踹开。 随着哐当一声，众女难免惊叫。 凉王也心中一震，立即将左右众女推开，并一把拿起了凉王剑。 “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神色镇定的说道。 萧远带着一干秦军将领，迈步而入，看到屋中的这一幕，他也不由愣了一下，接着轻轻笑道： “凉王弟，好兴致啊。” “哼。”凉王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还会害怕，反而张开双臂道： “权势美女，寡人之大欲，不像秦王兄，不懂人间极乐。” “此言在理。”萧远点了点头，随后目光也看向了那名只着肚兜的女子。 那确实是一个美人儿，身材不用多说，肌肤更是雪白细嫩，更重要的是，她如此衣衫，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产生遐想。 萧远很年轻，更是个正常的男人。 可凉王却突然变得阴狠了起来。 接着，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瞬间抽出了凉王剑，一丝都未犹豫，直接一剑，捅穿了肚兜女子的肚腹。 继而毫不停顿，瞬间拔剑再刺，对着周围众女，连下杀手！ “大王……” “大王，臣妾……” 众女眸中，皆露出了惊恐之色，有人忍不住尖叫逃命，有人开始求饶。 可这些，却让凉王杀的更快了，对逃跑者，更是抢步上前，毫不留情！ 萧远并没有阻止他，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一小会儿后，凉国后宫美人儿，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凉王则是阴森森的笑了笑，继而半蹲下来，伸手温柔的摸了摸一名女子的脸颊： “本王的女人，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那女子，早就被他亲手刺死了，此时正死不瞑目的瞪大着眼睛。 凉王性格如此。 看着这一幕，秦军将领那边，皆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脸色多少有些怪异。 萧远则是说道：“可以了吗？” 他这话，是对凉王说的。 后者闻言，直起了身子，先是用一块帛布，认真将凉王剑擦拭了一遍，接着回鞘，看向萧远道：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但本王，一国之君，死后，但请秦王兄，将我葬之凉国王陵。” 他现在很坦然，其实之前是可以往后再逃亡一段时间的，可却选择了与国同死。 “凉王弟放心，你我二人，虽立场不同，但你平定北漠，退却外敌，稳固中原北方之功，是不可抹煞的，本王，同样尊重你这个对手。”萧远正色说道。 “呵呵。”凉王笑了：“本王之功，不止于平定北漠，后世史书，自会详载！” “对。”萧远点头，表示赞同。 “但求速死。”凉王又平静的说道。 萧远再次认真点了点头。 他当然给凉王留了全尸，并答应了他最后的请求，将其厚葬于凉国王陵。 只是接下来，萧远可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而是当即下令，搜捕凉国王室宗族，全部斩杀干净，一个不留！ 一个君主，该狠的时候，是不能妇人之仁的。 凉都已经被他攻破了，如果这里面还有什么漏网之鱼，那以当时名正言顺的威力，过后再突然出来一个家伙，打着凉国王族名义，复国的话，那就是一场大动乱了。 同时，在他的王令下，由徐荣亲自领兵，对凉国一众大臣，进行了武力控制。 随后，有大批士卒，开始打扫一片狼藉的凉王宫。 林初也脚步匆匆的寻了过来，抱拳说道：“大王，根据探报，凉都其他三处城门的禁军，已被其部将领所召集，全部逃往了嘉陵方向。” 嘉陵郡，就在凉都之后。 萧远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真是麻烦，这些禁军，恐要找嘉陵郡守，如果此人不愿归降的话，接下来，还需平定嘉陵。” 说着，他考虑了一下，又道：“这个先不管，现在也不是时候，你马上放出消息，让延州方面，薛武第一时间知道，凉都已经被我军攻破了，凉王已经死了，凉国王廷，已经不存在了！” “诺！微臣马上去办。”林初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身边的上官文若则是说道：“大王，王廷覆灭，薛武一定会生出绝望之心，这个时候，还需加一把火。” “你的意思是？” “凉国大臣中，肯定有与薛武关系交好的人，让其人前去劝降，效果会更佳。” 第527章 望族 由朋友来说，当然会不一样。 萧远采纳了上官文若的建议，在第二天的上午，令人将上大夫阮明叫了过来。 凉王宫，书房内。 萧远正在翻看竹简，这里面，有凉国过往一些政治政策，更有之前各地郡守的奏章，非常重要。 因此，他看的比较认真。 “大王，阮明到了。” 许虎迈步走了进来，抱拳之后，也站到了萧远下手边，腰挂战剑，门神一样。 “哦。”萧远应了一声，这才抬头看去。 阮明已经没敢穿凉国官服了，而是一身便装，今日被秦王召见，他的心态是可以想象的。 那是连忙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微微颤抖着声音道：“参……参见秦王殿下。” “啊，阮大人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萧远随口说了一句，也放下了手中竹简，将其打量了一眼。 “是，是，多谢殿下。” 后者五十左右，标准文官，起身之后，由于紧张，一直紧紧低着脑袋，躬身缩肩，没敢去看萧远，更没敢直接发问。 萧远则是开门见山道：“听说，阮大人与薛武关系不错？” 作为凉国上大夫，阮明和薛武同朝称臣多年，两人私交甚好，经常一起喝酒聊天，萧远想了解到这些信息，当然是没什么难度的。 在阮明看来，现在王廷已灭，都城之内，尽是秦军武力，自己这帮凉国大臣接下来的命运，都是秦王一句话的事情，他也没敢隐瞒，连忙应道：“是的殿下，在下少时便与薛武交好。” 由此来看，他们应该都是凉国世袭权贵。 薛武将门之后，阮明文官世家。 在此之前，上官文若更是向萧远建议过，要治凉地，非单纯武力所能解决，还需拉拢这些名门望族。 而听他说完，萧远点了点头，直接道：“既如此，那本王想请阮大人帮个忙。” “啊？殿下请吩咐。”阮明哪敢拒绝。 萧远道：“帮本王说服薛武。” 他并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阮明闻言，则是明显咽了口唾沫。 现在凉都虽破，但外面，还有凉国二十多万大军，正在薛武手中。 从内心来讲，阮明当然是不愿答应的，可他又没有那个胆子拒绝，只能是结结巴巴道：“在下……在下尽力而为，只恐，只恐有负殿下所托啊。” “本王相信，阮大人会办好此事的。” 萧远不容他再说什么，已是摆了摆手：“你且下去准备吧，尽快启程，前往延州。” “这，是，在下告退。”阮明只能应了一声，躬身施礼。 阮氏家族很大，在凉都之内，是有名的望族，多出官吏，萧远也不怕他不去办。 等其出得王宫，回到府内，也是不住唉声叹气，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他的两个儿子见状，不由对视了一眼，接着，长子忍不住问道：“父亲，究竟发生了何事啊？莫不是秦王，要对我阮家下手了？” “唉！”阮明再次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大祸临头，大祸临头啊。” “这……”长子一脸焦急：“父亲倒是言明啊。” 阮明看了他一眼，悲声说道：“秦王让我去劝降薛武将军，我如何去得？可若不去，又焉有命在啊！”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非常两难的问题。 长子闻言，直接说道：“父亲何必为难，大不了，我们收拾家产，逃出都城便是！” “如何逃？现在都城已被秦王占领，四处城门，早已被秦军把守！” 阮明说着，亦后悔莫及道：“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学邓鑫，早早逃往嘉陵郡啊。” 长子没了声音。 不过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二子却笑了。 此人，名叫阮洋，才思敏捷，可以说，阮明在凉国能一路升到上大夫，除了阮家自身家世以外，最重要的，也是二子暗中，为他出谋划策，利用种种政治手段，铲除了不少政敌。 阮明更是心知二子的才能，而今见他笑了，不由连忙追问：“洋儿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对策？” 阮洋摇摇头，答非所问道：“父亲希望现在能去嘉陵，可在儿看来，去嘉陵，只会死的更惨。” “大家都以为，逃到了嘉陵，就可得到庇护，实则不然，别看秦王现在不动声色，那是因为他刚刚攻破凉州，占领凉王宫，手头上的事情多着呢！” “一旦他忙完这阵，嘉陵，便要迎来灭顶之灾！” “不仅是嘉陵如此，其他凉地，都是一样。” “只不过是现在秦凉之战，还未彻底结束，一旦延州战事了结，秦国大军，就会戡平一切！” “以绝对性的武力镇压，是秦王一贯使用的手段！” 听他说完，阮明也不由狠狠咽了口唾沫，瞪大着眼睛道：“那，那怎么办？” “父亲勿忧。”阮洋嘴角微勾道：“秦王此次召见父亲，不仅不是灾祸，反而，是我阮家的一次大好机会！” “哦？”阮明精神一震。 阮洋继续道：“现在薛武一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粮草补给断绝，说白了，就是绝境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以父亲与他的关系，真想劝降的话，应该不会太难。” “而父亲一旦完成这些事，那就是为秦王立了一大功！” “我阮家再表忠心，秦王见状，必授父亲官职，因为他需要阮家。” 阮明闻言，忍不住问道：“你是说，秦王不会过河拆桥？” “绝对不会，要平定凉地，不仅要靠武力，他还需要得到一些名门望族的支持，否则，将有大乱，这是秦王绝对不想看到的，而阮家，无疑是最佳人选。”阮洋信心满满的说道。 “父亲此行，不仅不会有危险，反而，还会继续让我阮家身处权贵。” “嘶……”等他讲完，阮明忍不住吸了口气。 阮家，虽然不是最顶级的豪门，但也是有着不少门生故吏，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代表部分北方士族的。 而阮明，可不是蔡洋，让他阮家跟着凉国一同灭亡，他哪会愿意！ 第528章 劝说 对于一个豪门望族来说，是全族灭亡，还是继续荣华富贵，这不难选择。 是人，都会有私心，尤其是家大业大的情况下。 阮洋向阮明分析了逃跑无用，早晚都是死，不如第一个表忠心，而第一个表忠心的人，秦王为了稳定局势，绝不敢杀。 后者采纳了他的建议，当即也不再忧虑了，而是立马启程，赶往了延州。 与此同时，凉王宫，书房内。 凉国国库的账目，萧远已经阅过了，金银并不是很多，这也与凉王长期的对外战争有关。 至于凉国王族，凉王当初为争王位，同室操戈，血溅宫墙，杀了所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因而，在王族一脉上，差不多已经处理完了。 此时，上官文若正在汇报一些情况，萧远听完之后，说道：“那以你之见，武力镇压之后，还是尽量采取一些怀柔手段？” “士族不能杀啊大王，尤其是一些名门望族，影响甚大啊。”上官文若道。 时代的不同，士族无需多说。 萧远又问：“你觉得阮家如何？” “阮家在凉国，世代权贵，若阮明肯站出来的话，是可以起到很大作用的，大王当利用这个机会。”上官文若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稍稍考虑之后，又道：“本王可以采纳你任用凉国人才，治理凉地的建议，但对于凉国丞相一系，必须斩尽杀绝，此人两朝元老，忠心不二，留着他，只会引发动乱，而杀了他，也可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这……大王所虑极是。” 这是一种政治手段，先拉拢望族，稳定局面，等凉地政权彻底稳固，再收拾不迟。 数日后，延州战场。 因萧远刻意放出消息，凉都被破之事，早已传遍各地。 议兵之处。 众将都傻眼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孙耀才颤声叫道：“我……我大凉亡了！？” 这一声，终于将人们拉回了现实，现场跟着一下子炸开了锅。 薛武本来是站着的，此时更是瘫软一般的跌坐了回去，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大厅内，一片混乱，一众凉将，分列两边，有的愤慨不已，有的绝望悲叫…… 亦有人急声叫道：“薛帅！” “呵呵。”薛武苍凉的笑了笑，仍旧没有说话。 他一脸的失魂落魄，这段时间来，他可以说率军猛攻梧桐不下五六次，不过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即便如此，前番作战，将士们都还有一战之心，可是现在，国都已破，君王已死，还因何而战？ 且这凉国最后的兵力，更是已处绝境之中，粮草即将耗尽。 薛武现在的心情，是难以言表的。 大厅内，还有人在继续吵嚷着： “秦王可恶！” “跟萧贼拼了！”唐越更是满脸的怒火。 对于这些，薛武都没有作答，显然，身为主帅，他现在考虑的问题要多得多。 正在这时，一名军士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禀薛帅，上大夫，阮明，阮大人求见。” “谁？”薛武明显一愣。 “阮明，阮大人。”军士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王廷已灭，凉王被诛，整个凉州，已被秦军占领，那些朝堂大臣们，要么已经跑了，要么就是投降了。 薛武不是傻子，思念及此，他隐隐也感觉到了阮明来此的目的，可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请他进来吧。” “诺！”军士领命而去。 不多时，阮明一身便装，被士兵引了进来。 见他未穿凉国官服，薛武心中再次一动。 这时候，左右众将也自然而然的停止了议论。 阮明则是环视了一周，继而快步上前，一拱手，笑呵呵的说道：“啊，薛老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他的年纪，是要比薛武大一些的，而从他较为轻松的语气中，可以看出两人平日之关系。 薛武闻言，则是苦笑着拱手回了一礼：“阮兄，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啊。” “唉！”阮明也叹了口气，放下手道：“都城的情况，想必薛老弟已经知道了。” 薛武没说话，只是无奈点了点头。 阮明也不管左右众将，又道：“我此来，说实话，不为别的，只为我凉国这二十多万年轻的儿郎。” “什么意思？”薛武眉头微皱。 阮明道：“现在都城已经被秦军攻破了，我王惨遭毒手，而将军这里的战况，又如此复杂，后面没有国力的支撑，如何再战啊？” “哼！”听到这话，没等薛武应声，唐越已是冷然而笑，盯着阮明道： “阮大人如此言语，以我看，是早就投敌卖国！受了秦王之命，前来当说客的吧！” “这！”阮明被呛了一下，可很快又道：“唐将军此言差矣，在下已经说明了，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这二十多万将士。” “且敢问将军，若再战下去，我军还有多少粮草支撑？即便搜刮完延州百姓，又能支撑多久？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阮明说着，更是激动了起来：“我凉国，连年战争，青壮锐减，国内多少年轻女子，伫门而望！” “这些将士，他们中，有多少人才十几岁！” “薛帅啊，为我凉国，留下这二十多万年轻的儿郎吧！” “如若再战，他们都将惨死沙场，无一幸免啊！薛帅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这些将士们考虑啊！” “他们的妻子，都在家门口望眼欲穿啊薛帅！” 他越说越激动，先是讲明了己方现在所处的境地，已无力回天，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而以他和薛武的关系，他说的话，无疑要比其他人更有用。 厅内众将听完，也大多沉默了，因为阮明说的都是事实。 薛武脸色，更是变幻不定。 其实现在，这二十多万凉军，除了投降，已经没有第二条好路了。 往哪打？往都城打，被拦在梧桐过不去。 身后，又是十几万桓军。 只能困守延州。 可粮草就快没了。 这是一支彻彻底底的孤军，一座孤城。 可即便如此，唐越还是大怒叫道： “我不投降！誓死不降！” 第529章 势不两立 听着他的吼声，众将仍旧沉默着没有说话，反而都微低着脑袋，薛武更无表态之意。 唐越见状，则是脸色涨红，继续大吼道： “要降，你们自己降！” “我与萧贼势不两立！” 大叫之下，他也当即愤然的一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唐越……”薛武伸了伸手，想唤住他，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又无力的收了回来。 见其已走，阮明又继续说道：“薛帅啊，那可是二十多万将士啊……” “别说了！”薛武烦躁的打断了他。 “这……”阮明咽了口唾沫，虽然和薛武私交很好，但在如今局面下，也不敢太过激进，因而马上闭嘴。 他知道，薛武还需要考虑。 后者先是深吸了口气，继而扫视了眼左右众将。 见他目光看来，有人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敢。 不少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最终，皆又沉默。 见状，薛武暗暗苦笑摇头，接着看向了阮明：“你先下去吧，我会让军士给你安排住处的，这里还要议兵。” 听到这话，以阮明对老朋友的了解，当即觉得有门，也做到了心中有数，连忙拱手：“好，我就先走了，此事，千万慎重考虑啊……” 等其走后，厅内众将终于开始说话了。 有人道：“以我军现在兵力，还是可以拼死一战的。” 听到这话，另有人马上接到：“可又能怎么样呢？可以扭转当下局势吗？” “王廷都已经灭了，现在将士们的军心，我想大家都清楚。” “而且再战下去，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战，总得有个战心。” “我军没有后续补给，又没有立足之地，无钱无粮，无国力支撑，怎么打？” “其实阮大人说的没错，就算再拖延一些时日，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且他说，这二十多万将士，都是我凉国年轻的儿郎……” “就算我们接下来的一场战争打赢了，又能如何，大王都已经不在了，朝廷已经没了，难道真要让他们毫无意义的白白牺牲吗……” 听着这些话，薛武深深闭了闭眼，继而落寞的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都先下去吧。” 他仍旧没有直接表态，可心理上，已经处于接受边缘了。 众人见状，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抱了抱拳：“末将告退——” 打下去，死，而且毫无意义。 凉军众将如此，下面的士卒，更是如此。 在听闻都城被破的消息后，整个军心，早已大乱。 有人慌了，有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人觉得，朝廷已经亡了，己方这支军队，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也有人，想家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当天晚上，凉军大营开始出现小股逃兵。 许多人三五成群结成伴，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溜出了军营。 以凉国正规军制度，这在以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的。 一处营帐外，一名将领正满脸悲哀之色。 正有军士汇报：“将军，吴二壮等人，疑作逃兵，当按临阵脱逃，处以军法！” 可听到这话，将领却苦笑出声：“罢了，罢了，让他们去吧……” 这不是真正作战的时刻，将领已经没有这些心思了，他也完全能理解士卒的心理，更是多有不忍。 若在以前，那些逃兵，早就被斩首示众，以明军法了！ 可是现在，各部将领，似乎心照不宣，都忽视了此事。 其实他们的这种心态，是可以理解的。 结果第二天，恐慌情绪越发蔓延，逃兵，亦如同瘟疫一样，迅速大范围扩散。 这一跑，就不是第一天那么少数几十人了，而是成千上万。 前面就是梧桐，后面是桓军，也不知他们逃去了哪里，总之就那么从军营消失了。 等到再次议兵的时候，各部将领，开始一一汇报本部情况。 薛武听完，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呢……” 听他话里的意思，唐越站在下面，又是忍不住重重冷哼了一声，愤然而走。 可薛武主帅，他没有办法，而是在议兵之后，找到了几名将领。 唐越性情桀骜，直来直往，亦单刀直入：“我意，绝不投降！就算回不了国内，也要带一些将士，离开这里，想办法再与秦王周旋！” 几名将领听他说完，那是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接着有人喉结滑动，咽着唾沫道：“这，唐将军啊，现在军心大乱，已无力作战了啊。” “那就先离开这里！”唐越大声道。 “可……可这……”将领哪里会听，一脸的为难。 唐越见状，不由怒火中烧，一把揪住了其脖领子，瞪目说道：“尔等将领！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徒！既不敢战，我自离去！” 说着话，他狠狠将凉将推开，转身就走。 后者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同时连忙叫道：“唐将军，不可冲动啊！” “鼠辈再言，我先杀你！”唐越愤怒一转身。 啊！？凉将见状，哪里还敢再说一句，那是忍不住往后蹭了几步。 唐越很凶，且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他说做就做，当即就开始召集本部兵马。 他这个人，虽然狂傲，但战功卓著，在凉军中声望极大，唐家又世代忠良，其祖父唐于淳，更是凉景公那一代的第一武将。 因而，以他个人能力，当真就集结了一大批跟随者。 这批人，足有三千余，多为老兵，征战沙场多年，可以说是凉军中的精锐了。 在集结之后，唐越二话没说，直接以上将军衔，分配战马，领三千铁骑，打开了延州城门，直朝桓军方向冲杀了过去。 他没有选择向梧桐进军，那是因为他明白，根本过不去，就算过去了，也到不了凉州，完全于事无补。 与其如此，不如冲破这里，离开此地，再作他谋！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桓军并没有设立什么防线，而是一直对延州作佯攻状态，从这边，是有着绝对突围机会的。 三千骑兵的动静，不可谓不大，等薛武收到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530章 凉军降 大厅中，士卒慌乱跑来。 “不好啦薛帅！唐将军领三千骑，已经打开了延州城门！” “什么！？”薛武大惊失色，亦二话没说，起身快步而去。 等他急匆匆赶到城门处的时候，哪里还有唐越的影子。 看着城外空荡荡的大地，他目眦欲裂，忍不住朝守城小将训斥道：“你驻守于此！怎可私自开城！” 小将闻言，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唐……唐将军以上将军衔，末将，末将根本拦不住啊。” “哎呀！这个唐越！太冲动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薛武又急的不行。 他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确实担心唐越安危，两人同在军中多年，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与此同时，桓军大营。 孙起手拿竹简，正在帅位看着书。 一名探子头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禀孙帅，凉军突然开关，杀出上千骑，已与我军左翼交战！” “什么？”孙起闻言，眉头大皱。 凉都被破的消息他自然也已经收到了，在他看来，现在的薛武，是不可能下这种命令的。 因而大感疑惑：“他们有后续部队吗？” “并未发现后援，只此两三千骑兵。”探子回到。 “这么说来，不是要攻我军营地的……”孙起喃喃说了一句，手上仍旧拿着竹简，又问道：“可探知来将何人。” “凉国上将，唐越。”探子直接说道。 “是他？”孙起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珠一转，又幽幽笑了，说道：“你去传本帅军令，让左翼部队，放唐越过去。” “啊？”探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孙起也不解释，直接说道：“让你传令就去传令，还愣在这里干嘛。” “是，是！”这一下，探子听清了，连忙领命而去。 唐越只三千骑兵，不管再精锐，桓军也有十几万，加上孙起这种帅才坐镇，其实想收拾他，会有很多种套路。 但他却选择了让唐越过去。 随着最高军令下达，桓军左翼开始迅速后撤，并大规模向两边分散。 正在与其交战的唐越见状，哪里还会犹豫，当即率领骑兵，从中而过。 骑兵速度很快，卷起一片尘土，在桓军的刻意避让下，很快就冲出了这里。 前面出现了岔路口，身后已无追兵，唐越不由一勒缰绳，打量起了四周环境。 身边一名跟随者也忍不住凑了过来，欣喜的说道：“将军，我们成功突围了！现在去往何处？” “恩……”唐越先是沉吟了一下，而后说道：“不能从幽州走，我们想办法去广陵！” “诺！”众人位于马上一抱拳。 “走！”唐越一拽缰绳。 而桓军那边，眼睁睁看着唐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左翼将领亦寻到帅帐，忍不住问道：“孙帅，今凉国上将唐越，区区千余骑，竟敢突围，何不将其擒杀。” “凉国已经灭亡，再擒杀唐越，已无意义，与其如此，不如让他成为秦王的心腹大患，这在以后，对我国来说，是有好处的。”孙起解释道。 作为桓帅，他当然会为桓国考虑。 第二天，延州城内。 “情况如何了？可探听到一些什么？”薛武催促。 下面正有一名士卒单膝跪地：“因无法靠近桓军营地，具体情况，尚不得知啊薛帅。” “唉！”薛武叹了口气：“愿苍天庇佑唐越吧。”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这时候，阮明再次求见。 唐越的事，他自然也已经知道了，不过对此毫不关心，他在意的，也是薛武这二十万大军，是否能顺利归降，为阮家垫足。 两人见面之后，阮明更是开门见山，直问薛武考虑的怎么样了。 后者一脸苦笑，无奈的说道：“阮兄，事已至此，还能如何，且听你的吧。” 阮明听完，那是喜形于色，当即说道：“哎呀薛老弟啊，此，不仅避免了生灵涂炭，更是保全了将士们的性命啊。” 薛武再苦笑：“那秦王，一向奸诈，只是不知，能否落得好下场啊。” 听到这话，阮明立即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有我在，断不会如此。” 他说的倒是信誓旦旦，不过薛武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而见任务完成，阮明兴奋不已，又与薛武商量了一些事情之后，当即不在此停留，匆匆赶回了凉州。 此时凉都方面，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已经被萧远处理的差不多了，只等阮明这边的消息，再进行下一步部署。 数日后，其赶回都城，连家门都没进，便匆匆去往王宫，准备向萧远复命，急于邀功。 在王宫书房接见他后，萧远先是笑了笑，继而直接问道：“阮大人，此行如何啊？” “禀殿下，在下不负重托，已成功游说薛武。”阮明道。 “哦？”萧远精神一震。 阮明见状，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劳，不由开始夸大其词：“殿下是不知道啊，此行诸多困难，好在，在下谨记殿下交代，时刻未敢忘记，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硬是与一众将领辩论，足足舌战了两天啊，这才成功说服薛武，愿意率兵归顺。” “哈哈！”萧远听完，也乐了，道：“好！阮大人此行辛苦了！成功劝降薛武一部，功劳甚大！如果阮大人愿意的话，本王打算任你为凉州都御史，帮助本王，佐理凉州之事。” 这个凉州都御史，表面上看，官职是非常不错的，因凉州是都城的缘故，它比地方郡守是要大的，不过给不给他实权，就得另说了。 而阮明闻言，则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接着慌忙跪地，双手放于脑侧，屁股撅的老高，激动的语调都变了： “臣，多谢大王隆恩！誓死效忠大王——” 他马上改了称呼，内心也是异常兴奋的，这凉都灭了，自己不仅没死，反而又受到了重用，二子阮洋，果然没骗自己啊。 萧远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阮大人快起来吧，今次一事，本王甚悦，过后，对阮家另有赏赐。” 哎呀！听到这话，阮明再次兴奋了起来：“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第531章 阮家 等其走后，站在下方的上官文若微微笑了笑，道：“阮明此人，并无太大才能，不过听说，他的二子阮洋，倒是一个人才。” “恩。”萧远点了点头，道：“先给他一个凉州都御史挂着吧，这样也好安抚一下其他人。” 话正说到这里，林初却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他，萧远当即问道：“有何要事？” “回大王，根据情报，唐越，领三千骑兵，跑了。”林初抱拳道。 “什么？跑了？”萧远眉头大皱。 “是的，冲开桓军包围，向广陵方向而去。”林初回到。 得到他的确认，萧远不由深吸了口气，继而冷冷说道： “桓军十几万众，若真想围死唐越，如何突围，这孙起，明显用心险恶。” “唐越此去，必会择吴楚，一旦如此，将是本王心腹大患！” 说着，他又眼神一冷：“唐家，都在凉州吧？” “是的。”林初应道。 可还没等萧远再说什么，上官文若闻言，已是慌忙说道：“大王不可对唐家下手。” “何意？”萧远语气不善。 上官文若解释道：“现在动唐家，毫无意义，与其如此，不如善待他们，这样一来，不仅能表现出大王的大度，更会在以后，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王试想，如果唐越投吴楚，其家人，却在我国受到善待的话，那吴楚二王，敢用他吗？” “另外就是，对唐家的善待，会让凉州政局更稳，使薛武等将领，怀感恩之心，唐越自己，也会觉得有愧。” 听完他的解释，萧远沉默了起来。 上官文若又道：“大王喜欢唐越这等武将吗？” “此人骁勇，世所罕见，谁人不爱。”萧远如实说道。 上官文若笑了：“唐越之勇，不过匹夫尔，若有下次对战，微臣略施小计，必让他自己来降。” “这可是你说的。”萧远眼神一眯。 “是。”上官文若回答的认真。 见他如此笃定，萧远也笑了，心情大好：“好！且听你一言。” 说完这些，他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对于薛武，本王多少还有些忧虑啊。” 上官文若明白他的意思，闻言想了想，道：“凉国现在的版图，是由凉景公奠定基础，凉王开辟，功绩多在平定北漠，将北狄彻底赶出了中原，而这些战事，几乎都是薛武打的，他在北狄中的威望很高，戎族部落见其，都会心生胆寒，因而，微臣建议，可由他镇守北疆。” “至于其他……” 说到这里，上官文若也顿了一下。 萧远看了他一眼，微微抬手道：“行了，这件事，容后再议吧。” 另一边，阮明回府之后，那是志得意满，如沐春风。 见他满脸笑容，阮洋不由跟着微微笑了笑，道：“父亲，想来，是有什么喜事吧？” 阮明闻言，先是忍不住仰面而笑，接着看了二子一眼：“洋儿啊，你所说，果然没错，秦王不仅没有杀我，知道他任我何职吗？凉州都御史！” “哦？”阮洋也是精神一振，不过很快，他又转了转眼珠，道：“父亲，以秦国官员制度来说，这个凉州都御史，可以是重中之重，也可以是无关紧要，秦王这般做法，既没有给父亲真正实权，又没有给所谓的虚职，明显还有试探阮家之意啊。” 他为阮明分析，足够详细，后者听完，也是脸色一正：“嘶，照洋儿你这么说，阮家还有危险吗？” “危险肯定是没有了，但就看父亲还要不要继续往上升。”阮洋直接道。 阮明考虑了一下，微微摇头：“我们阮家，财富足够，真要在秦国官场伸展，恐怕困难重重，父亲也老了，有心无力啊，我意，眼下就挺好的，我们保住了家业不是吗？还有凉州都御史在身，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谁能办我？” 阮明胸无大志，可其二子却不一样，说道：“父亲这样想，也是对的，但儿以为，阮家真要做到世代豪门，还需有位高权重之人，否则，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真要到了那种时候，需有人庇护啊。” 他说的是大实话，阮明闻言，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洋儿的意思是……” “请父亲想办法，儿想入仕。”阮洋直接道。 “这个父亲自然鼎力支持。”阮明先是说了一句，又为难道：“可是洋儿，秦国官场，父亲没有一个熟人，之间走动，可以想象啊，这件事，还需等待时机啊。” 说着，他又试探性道：“不如，我们先用巨额金银，结交一下秦相，只要阮家和相国有了关系，再由相国推荐，那此事，就水到渠成了。” “千万别。”阮洋连忙说道：“素闻秦相刘玉之，忧国忧民，多为民间称颂，更是许多文人士子推崇之人，父亲觉得，这样一个人，会爱财吗？而且现在送礼，根本不是时候。” “那，那以你之见呢？”阮明又问。 阮洋想了想，无奈道：“如父亲所说，等一个机会吧。” 阮家这边，有了阮明的凉州都御史，其他原凉国大臣，或为了自保，或为了功名利禄，皆开始向秦王表忠心。 为了凉地的安稳，萧远采纳了上官文若的意见，对一众凉国官员，进行了仔细的研究斟酌，罢免了一批，任用了一批，维持了凉国的官员体系，以使政局稳定。 随后，准备先解决薛武一部的问题。 他将上官文若留在了凉州，继续处理一些战后事宜，自己，则是亲自赶往了梧桐，与薛武接洽纳降之事。 这一天，延州城外。 萧远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位于队伍的正前方，身后，则是铺天盖地的秦军将士。 不多时，城门打开，薛武领着一干凉军将领，迈步走了过来。 到了萧远身前后，他一撩征袍，单膝跪地，双手端着一个小锦盒，高举说道： “败军之将薛武，参见秦王殿下。” 随着他一跪，身后的凉将也全都齐齐跪地。 第532章 狠 萧远见状，连忙上前，伸手亲自扶起了他：“将军快快请起。” “谢大王。”薛武起身，今已投诚，自然要改称呼。 其实他是有很多担心的，身后众将，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不过萧远并没有为难他们，更没有任何杀俘的意思。 凉国战事不少，如果这已经投降的二十万青壮，被坑杀的话，那引起的动荡，是可以想象的。 凉地绝对要大乱。 为了彻底稳定治理这里，采取一些怀柔手段，是必须的。 这场纳降，并没有持续多久，中规中矩，暂时收了薛武的兵权之后，延州自然也落入了萧远手中。 而对于这些凉军将领接下来的安排，萧远也和贾攸商量了起来。 后者说道：“凉将之中，多有跟随薛武征战多年之人，对其很是信服，如果大王要让薛武镇守北疆的话，那必须更换其部将领，否则，这将是一个隐患。” “至于凉军士卒，看起来还有几乎二十万，但听说，最近逃兵越来越多，可见其军心。” “其实凉军和我秦军，有很多相似之处，大王可掷下一令，愿意留下来的，继续从军，不愿意留下来的，即刻遣散为民。” “双方将士，皆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对于他们，还是要采取怀柔手段，这样才能稳定凉地民心。” 萧远虽然采纳了他的建议，不过却从中作出了不少改动。 他先是以王令，嘉奖了凉军所有将领，表彰他们以前的战功，然后毫不吝啬，赏赐大量金银财物。 可接下来，却又以各种理由，一一削职罢免。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很多将领，都是完全接受的。 他们之前，还在担心性命问题，现在有了这些赏赐，足可安享后半生。 许多人，包括副将孙耀在内，都是找到萧远，真心跪拜谢恩，然后脱下战袍，回归乡里。 凉国已经灭了，他们有这样的结局，已经非常不错了，大家心里都明白。 如此一来，等于将凉军中层一下抽了个干净。 至于下面的士卒，得知可以返乡，一大半人，都开始登记，表示愿意为民。 对于这些，萧远并没有阻止。 说到底，这支凉军，可以用，但又不可以用。 与其纠结，不如顺着军心来。 短短几日，二十万凉军，已所剩不多了。 这一天，萧远刚处理完凉军军籍一事，许虎也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王，薛武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远没有过多废话。 不多时，薛武入内，见到萧远后，自然跪地施礼：“参见大王。” “将军不必多礼，起来说话。”萧远放下手头工作，看了他一眼，一脸平和。 不过薛武起身之后，却是小心翼翼看了萧远一眼，继而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嘴角微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萧远温和笑道：“将军有何话，但说无妨。” “是。”薛武低了低身，道：“近日，臣感身体不适，怕是旧伤发作，乞望大王恩准，许臣回乡养伤一段时间。” 薛武之所以来找萧远，那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军中老部下，全都被抽空了，让他产生了一种心灰意冷的心态。 “这样啊……”萧远先是说了一句，接着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 顿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也罢，既然将军有伤在身，本王也不好强求，且回乡养病吧，多注意身体。” 啊？听到这话，薛武先是一愣，继而喜形于色，连忙跪地道：“臣，多谢大王！” 萧远摆了摆手。 薛武会意：“是，微臣告退。” 等其走后，萧远放下了手中竹简，眼中幽光一闪而过。 下方的贾攸则是站了出来，幽幽说道：“薛武似乎了解大王的心意啊。” 萧远冷冷看了他一眼，接着并未说什么，而是沉声说道：“让林初过来。” “诺！”许虎领命而去。 而听到这话，贾攸却是心脏一缩，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萧远的脸色。 他不知道，正因如此，才让萧远起了杀心。 不多时，林初入内，抱拳施礼。 萧远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问道：“薛武等一众凉军高级将领，还在返乡途中吧？” “是的。”林初应了一声。 萧远伸出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见此，林初先是一震，继而抱拳震声：“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 “做干净一点，归乡途中，总会有些马匪。” “诺！” 林初领命走了。 贾攸则是站在右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君王心意，真是无法猜测，更不可猜测。 在他看来，本以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没想到，大王还是要斩草除根。 俗话说的好，王者无情。 作为一个君主，萧远要考虑的不是人情问题，而是军政问题。 他绝不是什么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人。 薛武等高级将领，虽然都回乡了，可他们征战多年，多有些威望，尤其是在凉军中。 谁也无法保证，他们回去之后，会不会被薛武召集，再集合起来，兴兵作乱。 若是如此，凭薛武在凉军中的威望，那些回乡的将领，一定会听他的。 他在凉地，也一定能召到兵勇。 既然无法确定，那干脆彻底杜绝后患！ 看着这个杀伐果断的君主，贾攸深感君意难测，同时心思百转，定下心神后说道： “大王，现在凉国刚灭，大局未定，凉州这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但国内战事，亦不可不管啊。” 萧远闻言，想了想道：“吴楚两军，虽然还没有退，但听闻凉国消息之后，其心肯定已经动摇，我们这边，现有兵力二十余万，可调十万大军，沿幽州，行于宜阳一带，作包夹楚军之势，韩州见状，知凉地战事已结束，山峪关不可再图，只能退兵。” “而楚军退，吴军亦独木难支，国内危急解除。” “另十万，则由赵牧，镇守凉州。” 对此部署，贾攸深表赞同，不由拱手说道：“大王英明。” 第533章 战后之事 说完这些，萧远也有点累了，不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陪本王走走吧。” “微臣荣幸之极。”贾攸连忙道。 两人出了大厅，于延州郡守府，开始随意漫步。 这里很大，萧远所在的范围内，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随处可见腰杆笔直的长戟侍卫。 他漫步在前，一会看看周围环境，一会又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旁边树叶上的小虫子，同时说道： “这场战争，说实话，本王内心是有过动摇的，甚至产生过退兵的念头，如果不是你和上官文若，结果也不会是这样。” “微臣惶恐，全在大王英明决断。”贾攸跟在身后，微微躬着身。 萧远笑了笑，又道：“说到底，我们能坚持下来，不是秦凉兵力问题，还是在于宣国啊，这一次，宣王帮了大忙，如果不是宣军渡过湘水，我军就得被迫回师了。” “是的，秦宣关系，大王当妥善处理，我国现在，很需要这个潜在的盟友。”贾攸回到。 萧远点了点头：“等这边事情处理完后，秦国，会就此事，感谢宣国的。”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于今后北方治理问题，贾大人有什么看法？” 贾攸想了想，说道：“凉国以往的政策，在列国之中，是最为苛刻的，近年来，更是增税不少，百姓不堪负重，大王若要妥善治理凉地，当尽快收拢民心，第一件事，就是减免那些毫无理由、乱七八糟的杂税。” “以秦国利民政策来说，一旦在凉地实施，效果是可以想象的。” “就像金岭郡，现在非常安稳，百姓并没有因为换了个君王，而有任何不满，反而生活比以前更好了。” “若大王基于民众之心，则凉地可治。” 萧远手下的几名重要文官，几乎都是一致建议他重百姓。 尤其刘玉之，更是常常在他耳边唠叨：大王啊，民者，国之根本啊…… 萧远是很看重贾攸的，与其散步期间，又聊了不少话题，从中亦不难看出，他是已经把贾攸当近臣来看的。 第二天上午，萧远刚刚召集众将，安排完一些事情，便有军士来报，称桓帅孙起求见。 对于桓国方面的到来，在他预料之中。 于郡府大厅接见孙起，后者自然先是拱手施礼：“见过秦王殿下。” “将军不必多礼。”萧远伸了伸手，静等他禀明来意。 厅中左右，还站着一些秦军将领。 孙起直身之后，先是笑了笑，接着开门见山道：“今殿下攻克凉都，除了少数一些地方外，凉国，可以说已经灭亡了，对于秦桓战后之事，不知殿下作何打算。” 就知道他要说这个，萧远并未直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以将军之见呢？” 孙起道：“在此之前，在下想说，如果不是桓军参战，凉军不可能退守延州，今时今日，殿下说不定还在为幽州防线，焦头烂额。” “此为其一，其二，我桓军的西进，给了凉国巨大的军事压力，使其与贵军，从僵持阶段，急转直下，变成了退守的危局。” “其三，延州战线，如果不是我军暗修栈道，殿下也不可能绕袭梧桐，奠定最后的胜局。” “这些，还都是大战局，实则，我军在整个大战场上起到的作用，远远不止这些，综上所述，殿下理应以战功论地。” 他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作为谈判前的筹码。 不过没等萧远说话，许虎已是忍不住了，闷声说道：“孙将军将桓军说的这么好听，试问，如果不是我军，在正面战场，与凉军几乎所有的兵力激战，桓军又如何西进？如何轻取数城？” “将军所言，在下赞同，但同样的，秦桓两军，缺一不可。”孙起也不辩解。 许虎又道：“将军说是暗修栈道，那当初，自己为什么不领兵偷袭梧桐，还不是担心顶不住延州方面的猛攻，照此看来，恶战硬仗，全是我秦军将士打的，与桓军何干！” “许将军此言差矣。”孙起不慌不忙道：“我桓军十几万众，一直驻扎延州外，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就像最后，如果不是我军在这里，那薛武会陷入绝地吗？他会投降吗？他恐怕早就杀到幽州了。这一点，我想大家都清楚。” “你这……”许虎有点急了。 “好了。”萧远则是抬了抬手，看向孙起笑道：“桓军有什么要求，直言吧。” 听到这话，孙起先是转了转眼珠，而后直接道：“凉国东半部。” 灭晋、炎之后，凉国版图十几郡，这东半部，少说也有六七郡。 这其中，有些地方，包括定州、汝阳，已经被桓国占领，不过还有三地，是没有收复的。 孙起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这三地。 萧远听后，并没有马上回答。 许虎则急道：“这怎么可能！对凉之战，我军将士，血战沙场！抛洒了多少热血！才换回如今的胜利！你们桓军做了什么？张口就是东半部！” 孙起笑呵呵道：“灭凉之战，桓军参战了，这是事实，在战场上起到了决胜的作用，这也是事实，如果秦国，在战争结束之后，不问友军之功，而是只想着自己得地，那敢问殿下，这以后，谁还敢与秦国谋？” “你！”许虎大急。 贾攸则是暗暗摇了摇头，以此而论，确实不好争啊。 你不跟桓国说这事吧，人家肯定会说你，打下地盘了，不管友军，全部自己独吞，这以后，谁还敢跟秦国结盟。 你跟他理论这事吧，孙起又巧舌如簧，大言桓军如何如何，狮子大开口。 萧远同样暗暗摇头，继而看着孙起，幽幽说道：“将军所言，可以代表桓王吗？” 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孙起先是一愣，接着说道：“在下为桓分地而来，殿下何必有此问。” “我看不然。”萧远说道：“将军所说的条件，本王可以答应，但以我之见，你自己的处境，恐怕有些不妙啊。” 第534章 你当珍重 “殿下何意？” 孙起说着话，还下意识看了看左右秦将，一副突然警惕的模样。 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萧远也没解释，而是微微笑了笑，道：“这样，今日之事，先到此为止，我们容后再议，如何？” “这，殿下……”孙起不解。 萧远则是不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正色道：“将军先回吧，还望珍重，本王，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这，秦王这是什么意思？ 孙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说秦王是欲对自己不利，那也不可能啊。 他眉头暗皱，可见萧远已下逐客令，又只能先施礼告退。 萧远话中之意，是在指桓国朝堂。 桓国的情况，是非常复杂的。 项戈他们那些世袭权贵，之间利益瓜葛较深，是不可能任由孙起一直这么下去的。 作战的时候，孙起为桓国带来了利益，桓王需要他。 可是现在，战争结束，那情况就得另说了。 桓都，朝议大殿。 大臣郭开出列说道：“大王，现在凉国已灭，战事结束，可孙起仍旧拥兵在外，其心可疑啊。” 郭开这个人，项戈党羽。 要弹劾孙起，项戈也不能自己站出来，因为那样会很容易被说成嫉贤妒能，力度不大。 而听到这话，桓王也是微微一紧张：“郭大人何意啊？” 郭开道：“难道大王忘了，孙起前番拒不接王令一事？他敢如此忤逆，有了第一次，就一定还会有第二次！” “而且，据细作探报，他在延州战场上，曾多次与秦王把酒言欢，两人之间，甚为亲密啊，更重要的是，我军明明是可以先抢占凉都的，可孙起却将其大方的让给了秦王，这恐怕是因为两人之间，曾有过什么秘密协议啊……” “微臣听说，孙起到现在，之所以还屯兵在外，是在和秦王商议着什么。” “秦王欲借天子名义，许他王爵，在凉国东境一带拥兵自立。” “什么！？”听到这话，桓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桓相邱荣则是连忙站了出来，看向郭开道：“郭大人如此言语，可有确凿证据？” “这……”郭开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此事真假，在下还有待确认，不过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啊丞相。” “哼！”邱荣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若不属实，郭大人就是在王前搬弄是非！诬我忠良！” “这这这。”听到这话，郭开有点慌了，连忙面向桓王解释道：“大王，臣只是担忧军国大事，想为大王分忧，绝不是丞相所说啊。” “好了好了。”桓王摆了摆手，道：“郭大人一向忠心耿耿，相国言语，也不要太过偏颇嘛。” “这，是。”君王都这么说了，邱荣只能是应了一声。 这时候，又有大臣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无论郭大人说的是否存在，但孙起，肯定是有这个嫌疑的，以微臣之见，现在战事已经结束，理当令其，迅速回都，交还兵符。” “至于秦桓战后之事，也不是他一个将领说的算的，理应由王廷遣使，代表君上，与秦王接洽。” 他话一说完，就立即有人接到：“没错，孙起此人，当初为了求将，不惜抛弃发妻！微臣可是听说，他那妻子，知书达理，在他穷的吃不起饭的时候，还跟着他颠沛流离，一直在灯下为他缝衣，可他却毫不犹豫，直接将其赶走了！” “这般女子，何等贤惠，可见孙起实乃薄情寡义之人，他为了名利，可以放弃一切，如果秦王许他重利的话，是绝对会被收买的。” 听着一众大臣所说，桓王当即也有点慌了，那是连连说道：“不行不行，现在绝不能再让孙起有兵权，快！传本王王令，立即让他回都！” 其实从内心来讲，桓王对孙起，是有些复杂的。 一方面，他觉得这是个人才。 一方面，他又觉得孙起很可怕，自己根本镇不住他。 一个君王，觉得自己镇不住臣下了，后果可想而知。 这也与桓王自身的性格和能力有关。 他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 邱荣见状，则是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法开口。 而桓王说完这些，则是又看向了他：“另外，丞相即刻代表本王，前去与秦王接洽，商议战后之事。” “啊？”邱荣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拱手弯腰道：“是，微臣领命。” 这边朝议过后，因是大事，邱荣也没敢耽搁，便带着使者仪仗，匆匆赶往了延州。 数日后，桓军营地。 邱荣此来，不仅是代表桓王为使，更是顺带给孙起王令的。 展开桓王亲笔书信，看过之后，孙起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道：“我这边会马上率军回都，秦桓交涉之事，就有劳丞相了。” 说着，他又道：“与秦王周旋，不同他国君主，巧言毫无意义，相国当点明我桓军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以此为由，死咬不放。” 邱荣闻言，点点头表示赞同：“将军所言极是，本相会全力以赴的，不过你这边，回都之后……” 说到这里，他也表现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相国何意？”孙起眉头微挑。 “呵呵，没什么，总之，你万事小心。”邱荣只能这么说了一句。 孙起就是再没有政治头脑，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问道：“相国所指，是在说那些朝堂大臣吧？” “将军明白就好，很多事，本相也无法左右啊，唉！”邱荣叹了口气。 “多谢相国提醒，只是在下问心无愧，不怕任何人说什么。”孙起毫不在意道。 邱荣暗暗摇了摇头。 你一心为桓国作战，那是你的问题。 不代表后方没有小人。 但这些东西，就算说穿了也没用，整个桓国朝堂，要说还帮孙起说点话的，恐怕就只有邱荣了，这还是其看在恩师的面子上，所以平常力度根本不大，也没做到非保孙起不可的地步。 第535章 真是狼心狗肺 第二天，邱荣开始求见萧远。 对于桓相的到来，萧远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于议事大厅中，双方开始就战后一事，进行了一场唇枪舌战。 邱荣得孙起提醒，开始着重于桓军参战带来的战局影响，而作为文官，他的口才明显比孙起好了不少，那叫一个舌灿莲花。 其实和桓国分地，乃情理之中。 如果不是桓军的参战，秦军确实达不到预想效果，对于桓军起到的作用，萧远是承认的。 他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目光短浅之辈，一番讨价还价后，便装作为难的答应了邱荣。 后者见状，顿时喜形于色，激动不已。 可萧远却又马上说道：“不过，恕本王直言，贵国相印，可行国书之事吗？” 这明显又是在拿桓国相印说事。 邱荣闻言，老脸羞红之下，更是急声说道：“这这这，殿下何出此言嘛！” “好了好了。”萧远适可而止，也不愿羞辱桓相，便摆摆手道：“本王也只是鉴于伐炎之事，有些不放心，故此一问而已，相邦不必介怀。” “哪里，哪里。”邱荣像是感激一样，连连说道：“殿下大度，而我桓国相印一事，上次只是个意外和误会，今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如此最好，否则，相邦走到哪里，都将遭人诟病啊。”萧远笑呵呵说了一句。 “是，是，殿下说的是……” 这边事情谈完，桓军也已经撤了，萧远得金岭、幽州、延州、凉州等地，接下来，也准备处理嘉陵问题了。 另一边，孙起回都之后。 在桓王王令下，军队当然是不可能入城的，而是被调回了桓国大营。 这一天的早朝。 孙起入殿，跪地施礼：“微臣叩见大王，我王万年——” “孙起啊。”桓王并没有让他起身，而是笑呵呵说道：“今出征归来，兵符在身上吗？” “是的大王，臣，正要上交。”孙起如实说道。 “那交上来吧。”桓王那是连忙朝侍从示意了一下。 “是！”孙起应了一声，跪在殿中，双手高举，呈上了虎符。 等侍从接过，恭敬放到王案后，桓王像是暗松了口气一样，语气也不由轻松了起来： “平身吧孙起，哎呀，你率军征战，为我桓国打下不少土地，本王甚悦啊，赏赐，肯定是会赏赐你的，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臣惶恐，多谢大王隆恩。”孙起道。 “好了。”桓王心情大好，拿着虎符，起身环视一周道：“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本王也有些累了，众爱卿自行散去。” “恭送大王——”众臣齐齐施礼。 这第一天，并没有发生什么。 当天下午，桓王的赏赐也确实到了孙起家中，不过多是一些金银绸缎，并无什么赐封之类，更无官职确定。 第二天，更没有让孙起入朝参加议政的意思。 需要他的时候，桓王可以任帅，但现在没有战事了，桓王就不敢用他了，更是对其战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承认。 如此情况，孙起心态可想而知，自然失落之极，可他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整日借酒消愁。 而桓国朝堂，项戈党羽，也开始趁此帮其夺回地位。 郭开说道：“大王啊，项戈将军，世代忠良，将我桓军交给他来管理，朝内朝外，无论军民，才能真正安心啊。” “是啊大王，一名将军，对国家的忠诚度，才是最重要的啊……”另有人道。 “恩……”桓王听完，也不由点了点头，继而看向了项戈：“项将军。” “臣在。”项戈连忙出列。 “本王之前，换帅之事，还希望你不要介怀，这今后，我桓军将士，还得靠你来统领啊。”桓王道。 “大王折煞微臣，微臣誓死效忠大王！效忠桓国！”项戈震声说道。 “好！”桓王再次满意的一点头。 这场朝议过后，项戈那是心满意足，出宫之时，脑袋都微仰了起来。 郭开在其身边，堆着笑脸道：“恭喜项帅，官复原职啊。” “这还多亏郭兄鼎力相助啊，否则，项戈难有今日，大恩不言谢。”项戈连忙拱手，很是客套。 “哪里哪里，你我两家，世代交好，这些都是应该的，岂能让一外人掌权。”郭开摆了摆手，两人客套之后，他又说道：“不过项帅啊，这个孙起，现在虽然被大王冷落，但难保有一天，不会东山再起啊。” “恩……”听到这话，项戈也正色了下来，阴声说道：“军棍之辱，安能不报！” 孙起在外领兵作战的时候，即便战事顺利，都有不少人找各种理由弹劾他，更何况现在了。 又过几日，邱荣回都。 他回来之后，自然第一时间听说了此事，不过也并没有在意，而是马上找到了桓王。 君臣于书房见面，桓王先是问了他此行的结果，得知还算顺利后，不由乐开了花：“哈哈，好！好啊！秦王还是很大度的嘛！是值得合作的。” 见他较为兴奋，邱荣则是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子道：“不过大王，微臣还有个请求。” “啊？相国但说无妨。” 邱荣道：“从此以后，若我国再有邦交事件，请大王不要再让微臣出使。” “这，这是为何啊？”桓王不解，一国丞相，话语权自然更大一些，在一些邦交大事上，也能更好处理。 可邱荣却道：“相印一事，遭列国诟病，若微臣再为使，无论去哪里，肯定都会被他国君主提及，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臣，不想再受辱。” “这，这……”桓王被呛了一下，想起之前的事，也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才干笑了一声，进行安慰：“哎呀丞相，不至于此，过错全在本王，你千万不要介怀。” “臣不敢。”邱荣只能一低身。 与此同时，宣国，王宫书房。 宣王正在批示奏章，头也没抬的问道：“楚军那边有最新情报吗？” 杨昭微微躬身站在下面，恭敬回到：“已有撤离动向。” “韩州若撤，我们也撤吧。” 宣王先是说了一句，接着略微冷哼： “帮了他那么大忙，连句谢谢都没有！真是狼心狗肺！” 第536章 三地郡守 凉州。 此时萧远已经回到这里。 根据各方探报，由于十万秦军的调动，加之宣国的军事压力，楚将韩州，开始被迫撤离。 而宁阳那边，吴军久攻不下，凉国灭亡又已成事实，吴王无奈之下，也只能下令收兵。 这场乱战，在凉都被攻破之后，似乎暂时平静了下来。 萧远也可以安心处理凉地之事了。 现在大战刚过，不是攻破了凉都就完事了，还有很多局面需要收拾。 就像凉都之后，包括嘉陵在内，还有两三郡没有收复。 不过对于嘉陵一事，萧远思虑过后，是决定先礼后兵的，如能兵不血刃的收复三郡，当然最好。 他的王令，也差不多传到三地郡守那里了，内容很简单，并没有过多的威胁言语，只让三地郡守，入凉都朝拜。 他们来了，则表示愿意归顺，不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萧远即会点出一将，令其率军讨伐。 眼下书房内，萧远正在阅读上官文若送来的宗卷，他看的很认真，一字不落，阅过之后，也微微摇了摇头： “这些凉地官员，多懒于政事，而且幽州、延州一带，多处县乡，因战事缘故，官职空缺，政治体系瘫痪，导致不少流民聚匪，占山劫道。” “一个地方，不能没有官府，即刻传书王廷，让吏部派遣官员到凉地赴任，特别是县令一职，尤为重要，凉地能不能妥善治理，以最快最安稳的状态施行秦治，与这些父母官脱不开关系啊。” “这些县令的宗卷，本王都要一一过目。” “同时，将凉军解散之部队，其中精锐之士卒，招募为本地官兵，成立武卫府，至于各府中长官，则从我军各部将领中抽调部分，尽快完善治安问题，三个月之内，平定凉地匪患。” 这些凉军士卒，多半是已经被遣散回乡的，如能在本地被招为官兵，拿国家俸禄，维护当地治安，又是铁饭碗，可想而知，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愿意。 萧远说了很多，每说一条，上官文若都连忙点头，一一记下，等其说完，后者也略微忧虑道：“大王啊，事情有很多，对吏部派遣官员之事，其中县令宗卷，王上又要一一过目，怕是太过劳累啊。” “无妨。”萧远摆了摆手，父母官很重要，从中也不难看出萧远对凉地的重视，郡守那就更不用说了，必须得他亲自拍板。 顿了顿之后，他又道：“凉地的杂税需要减免，减轻农人负担，而他们的律法，又太过宽松，必须严明律法，无法度，国家根基动摇。” “大王所言极是。”上官文若表示赞同。 说完这些之后，萧远整理好竹简，又看向他道：“你觉得，那三地郡守，会回都吗？” “他们肯定会回的。”上官文若直接说道。 “哦？”萧远笑了笑，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笃定。 结果这事，还真被其说中了，数日后，三地郡守，齐回凉都。 现在凉地已经没有什么武装力量了，真要说有，也只剩几千逃到嘉陵的禁军，可这些，能抵挡秦国大军吗？ 三人为官多年，都不是傻子，这个时候接到秦王书信，自然是与心腹手下认真商量过的。 回来了，最多官职不保，性命应该无忧。 不回来，马上就会招致秦军，死无葬身之地。 三人身穿凉国郡守官服，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左右，等进入凉王宫，被引到书房外时，许虎也于殿门前冷声说道：“解剑。” 当时达官贵人，都爱佩剑，以象征身份，而听到这话，三人也没敢犹豫，连忙应了一声，解下腰间佩剑，交于侍卫保管。 等做完这些，许虎也侧身伸了伸手：“三位大人请。” “啊，有劳将军了。” 嘉陵郡守说了一句，随后与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来是个死，这来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三人心中难免忐忑，可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强压不安，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内，萧远依旧在翻看着竹简，处理着杂七杂八的事情。 三人进来之后，先是整了一下官服，接着齐齐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 “参见秦王殿下——” 萧远放下竹简，抬头看向了三人，温和笑了笑：“三位大人免礼，起来说话。” “谢殿下——”三人再次齐声，同时都站了起来。 可接下来，萧远却没了声音，就那么盯着他们。 三人站在下面，都微低着脑袋，身子略躬，心中七上八下。 秦王萧远，天下多言暴君。 他又是硬打下来的江山，王者之威，根本无需刻意装饰。 君王凝视之下，三人都忍不住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嘉陵郡守才擦了擦额头冷汗，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弯腰，恭敬说道： “殿下明鉴，今嘉陵已属秦地，不可再有任何武装力量，因而，在下斗胆，擅自解散了前禁军，并有郡守官印在此，请殿下查验。” 说着话，他也连忙双手高举，将官印呈给了萧远。 他很聪明，知道现在形势，微微躬着身子，将官印放于桌案后，又回到了原位，垂首站立一旁。 “张大人有心了。”萧远终于说话了。 见状，其他两人也连忙效仿，纷纷献上自己的郡守官印。 见其全部表态，萧远也点了点头，说道：“三位大人愿意真心辅佐，本王甚悦，这官印，就不必上交了，还望回到辖内之后，能为当地民生着想，治理好地方，为社稷出一份力，造福当地百姓。” 这三人的过往政绩，萧远是查阅过的，还算不错。 而现在，凉地的妥善治理，也需要他们。 而三人闻言，则是明显有些发愣，紧接着，就是喜形于色！ 本以为，此次回来，能活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想过能保住官职。 现在秦王这般言语，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感恩戴德！ 反应过来后，三人也立即跪到了地上，这一次，可是纷纷激动不已： “谢大王隆恩——” 第537章 凉州第一青楼 恩威并施，为君王权术之道。 三人本来就是郡守，可偏偏此时，却对萧远产生了感激之心。 见三人跪地，萧远也站起了身，绕过桌案，将他们一一扶了起来： “做个官，做个好官，凉地需要你们，本王，也需要你们。” “臣等谨遵王令——”三人齐声高呼，早已改了称呼。 嘉陵郡守更是激动的不行：“臣回辖内之后，一定谨记大王教诲，必生克己勤勉，不负大王重托……” “恩，好！”萧远点头，又看了看他们，随口说道：“三位大人舟车劳顿，本王已略备薄酒，为诸位解乏，当多饮几杯。” “大王如此厚待，微臣惶恐不已啊……” 当天中午，萧远在凉王宫设宴，款待了三地郡守，于酒宴期间，三人为表忠心，更是壮着胆子，频频向萧远敬酒。 后者也没扫兴，来者不拒，与其边喝边聊，气氛相对融洽。 这场酒宴过后，三地郡守，来时提心吊胆，现在也都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更是觉得，如今君上，也很平易近人的嘛，不似民间传言，动辄杀人。 等三地郡守返回辖内之后，各地武卫府的设立，也开始着手进行着。 很多原凉军返乡士卒，被挑选担任官兵，先是惊讶，接着就是欣喜。 大争之世，战争没有对错，秦王不仅没有杀俘，还善待了他们，这让他们多少怀了一些感恩。 更有许多人，没被选上，甚至开始通过低层关系，想方设法走起了后门。 武卫府，就相当于现在的警察部门，真正的公职人员，而且具备一定权利，是可以想象的。 随着各地官府的重新整顿，武卫府的成立，地方县令的一一上任，萧远也将凉地手头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各地有了官兵，武装力量全部解除，赵牧率军十万，镇守凉州附近，凉地相对稳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萧远也有回都的打算了，不过在临走之前，却是去找了一趟阮明。 他来找阮明，也是要交代后者，在北方世家中，做个表率，尽力促成秦凉之快速融合。 后者自然是满口答应，并拍着胸脯保证，之间那是溜须拍马，不住阿谀奉承。 当天晚上，暖香阁。 只要是男人，皆有色心。 既有凉州第一青楼之称，萧远自然想去看看。 古代青楼，不同现在，其中多有才艺出众的女子，更有许多是卖艺不卖身的。 眼下，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一副公子哥打扮，身边跟着许虎和阮明。 一进来，他自然先打量了一下四周。 暖香阁的环境，布置的非常雅致，并非那种乌烟瘴气之地。 他们一进来，老板娘也立即注意到了，顿时就凑了上来：“哎哟，这不是阮大人吗，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啊。”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好笑的看了阮明一眼：“看来，阮大人是熟客嘛。” “呵呵，大……公子说笑了。” 阮明先是点头哈腰的干笑了一声，接着又面向老板娘，脸色一板：“我说你有没有一点眼色！没见谁是正主吗！” 别看阮明在萧远面前，哈巴狗一样，可阮家在凉州的势力，是毋庸置疑的。 老板娘闻言，再见这堂堂阮家，竟对这陌生公子哥如此尊敬，心下也是一惊，慌忙说道：“是，是，公子快楼上请。” “走吧。”萧远也没废话，便在老板娘带引下，准备去到二楼。 不多时，几人已来到一处格外别致的雅间。 萧远微微挥了挥手袖袍，于主位落座，老板娘也开始说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让小兰、小玉过来侍候。” 没等萧远说话，阮明已是大为不满：“什么什么！都是一些庸脂俗粉！我看你这暖香阁，是不想开了是不是！马上给我将苏姑娘叫过来！” 今日萧远到了这里，阮明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作陪，哪能不好好巴结。 而慑于阮家权势，老板娘哪敢说个不字，也立即赔笑道：“对对对，瞧我这张嘴，马上去办，马上去办。” 她说完也退下了。 而阮明则是腆着笑脸，开始解释道：“公子啊，这苏晓晓，能书善词，才华横溢，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是个难得的才女啊，只是身世可怜，听说家中遭遇变故，这才沦落青楼啊。” “凉国第一歌伎，本王略有耳闻。”萧远笑笑。 “啊？大王知道此女？”阮明略感诧异。 萧远又笑笑，没再说什么。 随后，萧远被请入了苏晓晓的闺房。 许虎还想跟着进去，不过阮明却连忙拉住了他。 后者眉头大皱，一根筋的说道：“阮大人这是何意？公子安危……” “哎呀将军，你这不是扰公子兴致嘛……” 房间内，苏晓晓抱琴而入，也下意识打量了萧远一眼。 她确实很美，并不是那种妖艳，穿着也不露骨，而是非常得体，美眸动人，顾盼之间，惹人怜爱。 这是暖香阁当之无愧的头牌，也一直卖艺不卖身，近段时间来，本是不愿接客的，可方才耐不住老板娘软磨硬泡。 老板娘得罪不起阮家，且听其言语之间，颇为紧张，苏晓晓也不由对萧远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本以为，又是个附庸风雅的高官老头，没想到，竟是如此英俊的公子哥。 苏晓晓心中一动，也款款施了一礼，脆生生道：“见过公子。” “姑娘不必多礼。”萧远打量之后，亦微微笑道：“素闻姑娘琴艺精湛，不知可否助兴。” “愿为公子抚琴，不过斗胆，若琴声入耳，敢请公子满饮此间美酒。”苏晓晓也浅浅笑道。 “好，佳人相伴，当有美酒。”萧远心情不错，也有意想放松一下。 苏晓晓席地而坐，开始低头弄琴，片刻后，琴声响起。 萧远虽不懂音律，但也深感琴声之优美。 惊于她的才艺，也开始斟酒满饮，心情颇佳。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晓晓先是抚琴，后又曼舞，尽显她的才艺，不知不觉间，萧远也喝的有点多了。 他晃悠悠的站起了身。 见状，苏晓晓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公子，你喝醉了……” 第538章 题字 “不用。” 萧远轻轻推开了她，接着一步三晃的走到了一张桌案前。 这里，是苏晓晓生活的地方，桌案上，有一些她平日里的写写画画。 阮明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才女。 随意翻看了一些东西，萧远醉眼朦胧的问道：“这些书画诗词，都是姑娘之作？” “让公子见笑了。”苏晓晓慌忙说着。 “好，真好。”萧远笑了，满是醉意的提起了毛笔，像是拿捏不稳一样的沾了沾墨汁： “今日高兴，惊于姑娘才艺，愿写三言两句，与天下文人比较！” 这话说的，明显是喝醉了，若在平时，他哪有这闲心。 而苏晓晓闻言，则是微微抿嘴，暗觉好笑，这与天下文人比较，多大的口气啊，这公子哥醉的真不轻啊。 没等她说什么，萧远已是提起毛笔，寻到了墙边，喝醉之下，狠狠按了上去，笔须都被压开了。 “公子……”见他要在自己闺房墙上涂鸦，苏晓晓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脸焦急，哪里相信萧远真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萧远不理，已开始龙飞凤舞。 他是君王，字迹并非中规中矩，而是恣意妄为，异常潦草，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他任意挥毫，借酒即兴。 等他写完，也望着墙壁爽朗一笑，自顾自的醉态说道：“好，好！” 而苏晓晓，早就惊呆了，那是瞪大了美眸，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前两句，有说青楼之意，后两句，则更像是在意境上，说苏晓晓本人。 她半晌没有说话，被震住了。 因为这在她看来，萧远并不是酝酿了很久，而是借酒即兴发挥。 随便的一挥笔，便写下了这触动她心底的诗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她喃喃念着，眸中似乎都有了一些泪雾。 萧远则是随手扔掉了毛笔，转身醉意不减的看着苏晓晓：“姑娘见此诗词，可与天下文人比较否！” “公子，公子才华横溢，小女子深深折服。”她看着萧远的眼神，别提有多动人了。 这么一个公子如玉的人，又有这般才华，对苏晓晓来说，那是致命的！ “哈哈——”萧远则是再度爽朗一笑，继而像是有些站立不稳，差点跌倒。 “公子小心。”苏晓晓连忙将其扶住。 萧远抬了抬手：“好了，今日到此为止吧，我很高兴，有姑娘歌舞助兴，你的琴艺，堪称一绝。” “公子……公子这般醉态，还……还回得去吗……”她小声说了一句，脸红红的。 萧远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说道：“对了，差点忘记，既已涂鸦，怎能不留姓名！今日，便要学学那些文人骚客！” 说着，他也推开了苏晓晓，寻了半天，又寻回毛笔，于诗词左下方，挥笔写了下去： 秦王萧远 苏晓晓本还好奇他的姓名，再见题字，一下就懵了！ “什么！？公子……你……你是……” 萧远则是打了个酒嗝，先是指了指题字：“秦王萧远。” 又指了指自己：“我就是秦王萧远……” 他明显醉的不轻。 话一说完，也踉跄就要倒地。 “公子……”苏晓晓则是又连忙扶住了他，同时美眸中也露出了畏惧之色。 第二天。 苏晓晓房间中，不知聚集了多少人。 暖香阁的所有姑娘，几乎都跑来看热闹。 老板娘和阮明站在最前面，看着墙上的题字，那是忍不住暗暗咧嘴：“这，这昨日公子哥，竟是堂堂秦王？” “废话！否则，本官安能如此恭敬！”阮明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又道：“本无意让尔等知晓，可大王却在此题字。” 说着，他又忍不住将诗词念了一遍，不住点头道：“了不起，了不起啊，这可是君王墨宝啊，我说老板娘，你可发达了啊。” “啊？阮……阮大人何意啊？”老板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傻啊！”阮明指着墙壁说道：“秦王临暖香阁，于苏晓晓房中，挥笔题字，如此绝句，天下文人知晓，还不得蜂拥而来！” “啊？”经他提醒，老板娘也回过神来，先是喜形于色，接着就是连连挥赶众人道：“去去去！都别围在这里了，小心坏了诗词……” 说着，她又拉起苏晓晓的手，满脸欣喜道：“晓晓啊，你可真了不起啊，有了秦王题字，这以后，天下何人不知暖香阁啊，天下又何人不知苏姑娘之名啊。” 苏晓晓脸色通红，却有种莫名失落。 而阮明说的没错，这事发生之后，没过两天，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要知道，萧远可是一国之君，他的题字，根本就不需要造势，会自然而然的形成一种风浪。 暖香阁瞬间变得爆满起来，客人那是络绎不绝，尤其青年才俊，文人士子。 他们来此，皆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瞻仰秦王所题诗词，到底是真是假。 而这时候，萧远也已经起行准备回秦州了。 一路上，黑甲红缨排成了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将士们甲胄鲜明，长戟林立。 萧远骑着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的身边，有许虎等人护卫，大家走的不紧不慢，上官文若也忍不住轻砸马腹凑了上来，说道： “大王，微臣听闻，您于暖香阁题字，不知是真是假啊。” “呵呵，喝醉了，喝醉了。”萧远干笑了一声。 上官文若道：“诗句臣已听说，大王不仅雄才大略，才华，亦令人心折啊……” 队伍一路行军，半个多月后，已进入山峪关，回到秦地。 这个时候，秦王暖香阁题字一事，不仅在凉州引发了轰动，更是早已传遍列国。 宣王宫，书房内。 看着桌案上的诗词，宣王美眸中先是闪过了一道欣赏诧异，继而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秦王原句？” “是的，抄录的一字不差。”杨昭回到。 “哦……” 宣王随口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539章 回都 山峪关。 萧远抵达这里之后，关内众将，自然慌忙出迎，继而齐齐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恭迎大王——” 众人齐声，守将王霖更是眼圈微红的说道：“大王啊，臣，想念您啊……” 前番萧远出征在外，不在国内，王霖就感觉失去了主心骨似得，山峪关又遭楚军数次进攻，压力巨大，现在见到大王，心情可想而知。 “好了好了，众将都快请起。”萧远温和摆了摆手。 “大王请。”人们起身，也都自然而然的退让一边。 在众将簇拥下进入关内，跟随他出征的将士们，都没来由的生出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心安的同时，也都多了一抹激动之情。 萧远也有此感觉，走到城头之后，城防上，还有着战争过后留下的种种痕迹。 环视一周后，他也看向了王霖：“今次战事，力克楚军，坚守国门，将军功不可没。” 王霖闻言，连忙回到：“微臣惶恐，全在大王注重山峪关之战备，另外，如无聂兴将军及时赶到支援，形势堪危啊。” 萧远又看向聂兴道：“当然，聂将军一直接受最高指令，被调来调去，部队转战千里，来回奔波，成功牵扯各处敌军，同样功在秦国！” “微臣惶恐。”聂兴也连忙抱拳弯腰。 正说着，关外却突然出现了大队人马，一名士卒更是急匆匆奔上了城防，单膝跪地道： “禀大王，有情况！” “何人叩关？”萧远直接发问。 “好像，好像是一支商队。”士卒回到。 “哦？”听到这话，萧远略感诧异，要知道，现在山峪关战事才刚刚过去没多久呢！ 好奇之下，他也招呼众将走了下去，打算亲自看看。 不多时，众人已来到城门处，这确实是一支商队，领头的管事，正在与秦军小将交涉着什么。 一番交谈后，那小将也拿着一份文书，快步走到了萧远跟前，恭敬递交道：“大王，他们的通行文书。” “恩。”萧远接过，略微扫视了一眼，又递还道：“既然是正经商人，就让他们进吧。” “诺！”小将应了一声，接着就开始招呼士卒，检查货物。 这里相当于国家关口，这些也是必备的流程。 商队管事早已习惯，欣然接受检查的同时，也走向了萧远这边，堆起笑脸，拱手施礼道： “见过这位大人。” 因萧远一身锦衣便装，他当然不知道其身份，不过王霖闻言，则是立马说道：“大胆！这是我王！还不见礼！” “啊？”商人吓了一跳，继而反应过来，慌忙跪地：“哎呀，原来是秦王殿下，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请大王恕罪。” 他再有钱，也是民，见到君王，跪拜大礼实属正常。 萧远摆了摆手：“王先生不必多礼。” 之前的通关文书中，是有其姓名的。 “谢殿下。”商人颤巍巍起身，没想在这里碰到了秦王。 萧远则是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商队，好奇问道：“如此关头，王先生何敢行商至此？” 商人道：“不敢隐瞒殿下，听说战事结束，而山峪关锁关数月，商品无法流通，货物必然稀缺，我料，此次一去秦州，必能赚的盆满钵满。” “而殿下，号令王师，率军出征，于战争当中，讲究一个战机，在下也是一样，需寻一些商机，商场，亦如战场啊。” “说的有道理。”萧远被他逗乐了。 话题一打开，商人也开始健谈起来，又道：“在下行商多年，列国之间，多有走动，这说到底，还是秦国方便安全，在秦地，我不用担心货物被劫，也不用担心突然的增税，可以放心大胆的行商，这也是在下为什么在战争结束后，第一时间入秦的原因。” 听他说完，萧远大悦：“王先生此言，是对我秦国最大的肯定，本王多谢了。” “哎呀，哪里哪里，在下只是据实而论。”商人连忙说道。 与商人交谈之后，对方也施礼告退，去收拾货物了。 萧远是真的高兴，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刚来秦地任太守的时候。 有商人言，以后再不敢来秦地行商了。 时至今日，已有质的改变。 “商业民生，钱粮赋税，这些，都是丞相的功劳啊……” 他微微感叹了一句，又看向王霖道：“自明日开始，恢复商业通关，另外，将我军储备的酒肉全部拿出来，犒赏三军。” “诺！”王霖立即应声。 在山峪关停留之后，又经数日，萧远终于回到秦州。 此时秦州东门，场面不可谓不大，秦国文武百官，尽数到场，亦有数不清的百姓围观欢呼，两边更有无数军兵，在用手中长戟当作栏杆，艰难的维持秩序。 入目看去，正前方，尽是身穿官服者。 当见到萧远之后，文武百官，齐齐跪伏于地，异口同声的高呼道： “恭迎大王回都——” “众卿平身。”萧远位于战马，随意挥了挥手。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 等起身之后，没等说什么，丁荣已是第一个小跑上前，点头哈腰，腆着脸牵住了萧远战马的缰绳。 对于他的溜须拍马，萧远无奈，只能是说道：“丁大人我国大臣，不至于此。” “是，是，微臣能为大王牵马，实乃毕生之荣幸啊。”丁荣虽然是应着，可哪有松开缰绳的意思。 这是一个十足小人。 众臣见状，不由对视了一眼。 柳长卿更是当着萧远的面，直接冷笑出声，可却没敢说什么。 萧远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得，可却什么都没说，队伍开始进入秦州。 一回到秦王府，他便将众臣先打发走了，去往了顾雪所在的庭院。 “夫君……”后者还是那样的温婉动人，思念之情，让她眼中明显蒙起了泪雾。 萧远快步上前，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抱起。 “啊，夫君……”猝不及防下，顾雪难免惊呼了一声，刚刚还有万般情话要诉说的她，此刻亦是脸色大红。 因为周围还有不少婢女呢。 人们见状，也都连忙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萧远则是爽朗大笑，还是自己媳妇儿好啊。 第540章 大动作 第二天，秦王府，书房。 萧远每次回都，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绝对是丞相刘玉之的唠叨。 对于相国，他有时候是真的很烦，恨不得这家伙赶紧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但没有办法啊。 若将整个秦国比作一个家的话，那萧远是这个家的主人，刘玉之就是这个家的大管家。 可想而知，他汇报的东西，肯定都与大事有关。 看着桌案上的竹简，萧远忍不住说道：“相国啊。” “啊？臣在。”刘玉之连忙微微一低身。 萧远指了指他的官服：“你这官服袖口，是不是太宽松了，这里面，到底能藏多少竹简啊？” “呵呵，这个……”刘玉之干笑了一声。 萧远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话锋一转，问道：“国库现在，还算充实吗？” “没钱了。”刘玉之直接回到。 “你！”萧远被噎了一下。 刘玉之解释道：“大王连年征战，而战争一事，耗资甚大，此次中原动乱，我国中央军，几乎全线调动，耗费之粮草军械，不计其数，囤积之物资，更是消耗一空。” “那凉国之国库金银，皆已转移我国府库，没有丞相说的这么严重吧？”萧远道。 刘玉之道：“听大王的意思，是有动国库金银的想法，但臣建议，必须留有充足军费，国库金银，不可轻易妄动。” “如果地方出现天灾呢，金银够赈灾吗？”萧远又问。 “有所储备，国家足够应付。”刘玉之说完，又正色道：“不过，若大王想要修建宫殿，或是大兴土木的话，臣坚决反对。” “本王没有那么说，只是问问罢了。”萧远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 “是。”刘玉之应了一声。 接下来，君臣二人，又就现有政务聊了很多。 聊着聊着，萧远也将话题聊到了全国教育问题上，问道：“各地学府，都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在国家政策下，各地学子，数量急剧上升。”刘玉之回到。 “没有教育，就无法振兴国家，在学费问题上，该减免的，还是要减免，秦国支持农人家的孩子求学，此策，丞相务必落实地方。”萧远不放心的说道。 “微臣明白。” 顿了顿之后，萧远又道：“另外，从凉都归来，一路上，本王都在想，凉地和以往晋地官员问题，还是不尽人意啊。” “大王的意思是……”刘玉之试探性问了一句。 萧远道：“我们还需要进行一次全国大应试，为国家人才，做好充分准备，连这一次的名目，本王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恩科举仕，只等落实，丞相以为如何？” “大王是说，我国的人才招募，持续不断？” “没错，持续不断。”萧远道：“有些地方官员，实则是不可胜任的，但本王为了政局的暂时稳定，没有办法，随着秦国东出版图的扩张，我们的吏治，还需进行下一步整顿啊。” 刘玉之听完，缓缓点了点头：“大王思虑深远，微臣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既丞相觉得可行，那就这么定了吧。”萧远当即拍板。 次日早朝。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王府大厅中，众臣跪拜之后，萧远也一挥袖袍，于正上方落座。 “众卿平身。”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起身之后，亦分列左右。 没等人们说话，他已开门见山，将应试一事提了出来。 听他讲完，众臣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此策，臣极力赞同，只是不知，由何人负责此事。” 他话音一落，户部尚书郑世为就连忙出列，抢先说道：“各地学子应试，牵扯多地户籍，臣建议，当由户部主持。” 萧远看向了他，没等说什么，礼部尚书阎明却站了出来：“大王此次开设恩科，不仅与举仕有关，更与礼制有关，跟户部有什么关系？以臣之见，当由礼部负责。” 郑世为闻言，则是轻笑了一声，说道：“阎大人如此言语，竟能将应试学子，牵扯到礼部上面，真是可笑之极啊。” “没错。”吏部尚书李正方跟着站了出来，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而吏部，主管官员政绩考核，和选备人才，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该是吏部来负责，望大王明鉴。” 郑世为和阎明想揽下这事，可却被吏部插了一脚，两人都有些急了。 前者说道：“李大人虽然言之有理，但应试一事，是由学子进仕，非官员问题。” “没错，此事若由吏部负责，恐有失妥当。” 两人开始将矛头对向了吏部，准备先压下劲敌，最后再争。 李正方则是不疾不徐道：“若论官员选备，礼部和户部，有吏部的经验吗？有吏部成型的制度吗？” “这！” 三部尚书，就此争论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都想负责此事，那是因为大家都明白，这与后面的任官有关，可以想象，是有多大的实权，谁不想争取一下。 看着他们朝堂辩论，萧远虽然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但却并没有阻止，而是等其争论了好一会儿后，才沉声说道：“好了。” 三人连忙噤声，拱手施礼，退回班列。 萧远开始考虑了起来，片刻后，说道：“恩科初试，由各地学府负责，等学子们通过地方初试，到秦州之后，再由吏部，负责此事。” 这也是他考虑到吏部现有的职责问题，由其负责，确实要比其他人更好。 且李正方这个人，是有才能的，并非什么酒囊饭袋。 后者闻言，也当即喜形于色，慌忙跪伏于地，颤声说道：“臣，谨遵王令！” 阎明和郑世为，则是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可王令已下，结果已经无法改变了，他们也只能是跟着众臣施礼说道： “谨遵大王之令——” 施礼过后，上官文若又道：“不过大王，现在北方初定，并未开设学府，如果凉地士子，也想应试考官，如何是好？” “这个好办，即刻颁布王令，允许秦国治下，所有地方的学子，前往各地学府，参加应试，无论身份户籍。” 第541章 大权 下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出得王府。 路上，不少人都聚在李正方周围，不住拱手说道： “恭喜恭喜啊……” “是啊李大人，今吏部负责此事，等于拥有了政治资源啊……” “唉？哪里哪里，王令之下，本官自当竭尽所能，为大王分忧啊。”李正方笑呵呵的说着，别提有多高兴了，那是满脸春风。 郑世为和阎明走在一起，则是摇了摇头，颇有些埋怨道：“都怪阎大人啊，不该过早出来与我争论啊，倒是让他李正方得了势。” “唉，吏部确实有优势条件，这一点，没法争啊。”阎明也摇了摇头。 而这一次的恩科举仕，萧远意在广招全国才俊，因此场面搞的非常大，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在秦王诏令之下，各地官员不敢怠慢，消息也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一时间，读书人都沸腾了。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刚刚平定的凉地，参加应试的学子数量，根本就不比秦蜀两地少。 在那种时代下，谁人不想做官，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机会。 各地学府门前，报名参加应试的学子，不知道有多少，那是宛若集市，去往任何一处学府门前，都可见人头攒动。 徐州。 现在这里的郡守，已经是张景瑞了。 学府门前，不知围聚了多少人，其中北方学子，更是占了大多数。 报名之处，人群拥挤，徐州大学士更是慌乱不已，连连叫道：“哎呀！还不快去通报郡府，请求官兵支援，维持秩序啊……” “是，是，小人马上去办。”其手下连连应道。 现场的人数确实太多了，不仅有无数学子，周围更是有着不少百姓，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徐州学府，那也是国家机构，没过多久，在其请求下，张景瑞亲下命令，责令徐州武卫府，赶到现场维护治安。 随着大批军兵的抵达，现场总算稳定了下来，报名之处，也开始排起了队，变得有条不紊。 可是很快，动乱又生。 一名年轻学子，正气得脸色涨红，大声叫道：“凭什么！？我千里迢迢，赶到徐州，就因我的户籍在北方偏远地区，就不许我应试！？” “大王昭告天下的王令，说的清清楚楚，任何学子，无论出身，都可前往各地学府应试！你若拒北方学子于门外，我们必定告到王前！” “没错！” 他话一说完，一些北方学子也开始跟着振臂。 有学府学者，坐于案后，一脸焦急之色，连连解释道：“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啊，而是人数实在太多了，徐州学府，根本应付不过来啊……” 这种情况，可不止徐州一处地方，可见此事反响有多大。 不过郡守张景瑞，在得知此事之后，立刻给了徐州学府一个建议，人数太多，那就分两批，两批不行，就分三批，总之，君上旨意在这里，徐州不能拒绝任何学子。 学府方面，不敢怠慢，立即接受了张景瑞的建议，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而王廷方面，消息传回之后，萧远也考虑了一下，说道：“就按张景瑞的方法来，再给各地郡守传一封王令。” 刘玉之闻言，先是应了一声，继而忍不住说道：“大王啊，此事引发的反响太大了，这应试学子的人数，超出了预想啊，尤其北方，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这不是更好吗？”萧远笑了笑。 与此同时，他也亲笔写了一封书信，令人快马加鞭，送往了宣国。 这封信，是两国君主之间的交流，说是国书，实则更像私信。 在信中，开头萧远就以王妹称，并着重说明了对宣王的感谢之情，最后又说，刚刚回国，琐事缠身，实在没有办法，等处理完手头事情，一定亲自前往宣国，当面致谢，秦国，也绝不会忘恩负义，请王妹谅解。 收到他的书信，宣王并没有说什么，只微微笑了笑，便收起了帛书，同时说道： “秦国又有大动作了？” “是的，秦王正在搞什么恩科举仕。”杨昭回到。 宣王笑了笑：“他总能让人意外，开此先河，列国荐官，皆出于世家子弟，如此一来，秦国平民有了机会，可以想象民心啊。” “那……大王，我们也可以效仿一下，这样一来，确实会发现更多人才。”杨昭试探性道。 宣王摇了摇头：“不行，宣国办不了此事。” 说着，她又问道：“大臣们，对此有所议论吗？” “是的，近日都在讨论此事……” 两个多月后，秦州。 此时的秦州城，别提有多热闹了。 因为各地初试已过，通过的学子，已纷纷涌入了这里。 大街上，到处可见书生打扮的青年。 有些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对着秦州城内的一切，都在好奇讨论。 一些客栈酒楼，近日更是天天爆满，将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巴。 满香园。 眼见几名学子走了进来，掌柜连忙亲自迎上，乐呵呵的说道：“哎呀，一看几位，就是参加应试的学子，了不起啊，快，快楼上雅间请，我这满香园，可是有不少士子，在此留有笔墨呢。” “哦？是吗？”其中一名学子闻言，当即就来了兴趣：“掌柜且引我看看，倒要见识见识，这些穷酸，能留下什么笔墨。” 他这话说的。 一楼大厅，还有不少其他学子在吃饭，闻言之后，立即有人撇嘴说道： “你们北方学子，口气可真够大的，敢与我比较诗词吗？” “比就比，你要如何比较！” “就以此楼题诗！” “好！” 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有很多，一时间，秦州文学之风大盛。 与此同时，李正方府邸。 后者正在看初试通过之名单：“北方学子，这么多？真是麻烦！” “是的大人。”有下属官员回到：“另外，內右史周大人，有书信送上，请求大人斟酌一二。” “什么斟酌一二？”李正方眉头一皱。 “这个……”官员没敢轻易开口，不过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正方现在，可谓大权在手，巴结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第542章 闹大了 见官员欲言又止，李正方自是会过意来，又皱着眉头道：“所托何人啊？” “周大人的一个本家侄子。”官员回到。 “他在应试学子之中，成绩如何？”李正方又问。 官员道：“很不错，是有机会进取的，如果大人这边稍加留意一下的话……” “行了。”李正方打断了他，道：“这些后面再说吧，此次应试一事，大王尤为重视，我们必须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择优录取，这个原则是不会变的，你告诉周大人，他的侄子，如果是个酒囊饭袋的话，本官就是想卖他这个面子，恐怕也无能为力啊。”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官员连连应道。 李正方并不是一个非常刚正的人，或者说，他在官场游走，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 所谓文无第一，如果内右史的侄子，和某一位学子的文章差不多的话，那李正方肯定会优先录取周家，这是毫无疑问的。 等官员走后，没过多久，又有人前来禀报： “大人，张将军求见。” “谁？”李正方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军中的将领怎么也来了。 “张大山，张将军。”下人重复了一遍。 “快请入内。” 张大山，有开国之功，秦军中级将领中，有名敢打硬仗的人物。 跟着萧远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今时今日，已是正三品将军之流，地位绝对不低。 因此，李正方也没敢怠慢，而是连忙将其请入了客厅，并令下人端上了茶水。 两人分宾主落座，李正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同时说道：“将军今日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啊？” 张大山粗人一个，并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也不懂官场游走，便笑呵呵的直言道： “是这样的，此次大王恩科举仕，为李大人负责，我有一个堂兄家的孩子，自幼饱读诗书，很有才华，也一直想博取功名，只是没有什么好的机会，这一次，还望李大人能照顾一二啊。” 李正方听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将军啊，非本官不愿帮忙，而是事分大小啊。” “呵呵，大人哪里话。”张大山干笑了一声，说道：“如果那小子，没什么才能，大人不理会便是，不过他是有真才实学啊，我也只是希望，能让他更方便一些。” “这……”李正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张大山又道：“李大人也知道，让我张大山打仗可以，但识文断字，根本不在行啊，我老张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文人，可不能错过大好机会啊，实在拜托李大人了……” 说着话，他还连忙起身，施了一礼。 李正方见状，只能跟着站起：“将军多礼，将军多礼了……” 如此情况，发生的可不止张大山一处，这两日来，李府之中，前来拜访的高官不知道有多少。 这是人之常情。 数日后，由吏部主导，颁布公文，大考开始。 一时间，各地学子纷纷满怀激动之情，赶赴考场。 这一次的大试，光是主考场，就增设了好几处，且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换一批考生，单是主考，就持续了十多天之久，可见学子人数之多。 而应王廷要求，是只录取三十人进行最后殿试的。 要在这么多学子里面，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可见竞争之激烈。 可一旦成为这三十人中的一员，那就是从仕了！即便不能马上为官，也是士大夫之流了。 获得朝廷肯定，由平民跻身士大夫，是一种绝对性的质变，所以不管再怎么样，人们都是挤破了脑袋也要拼这一次。 考场的惨烈已无需多说，又过十多天，由李正方主导，连同吏部所有下属官员，终于确定了这四十人的名单。 随后，代表王廷，以告示的形式，张贴在了秦州南门。 开榜当天，南门处，人山人海，告示之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拥挤中，多少学子在踮脚朝前。 要知道，这一次的榜单，可非同小可，而是关乎到这些学子们的终身前途问题。 有人趴在告示前，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找着。 有人摇头叹息：“十年苦读，还是落榜了……” 说着，也悲叫出声，转身失望欲走。 可也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你们看！你们看！” “啊？怎么了？” “你们看榜上这些名字，如果没错的话，应该都是秦蜀两地的学子！” “什么！？” 有人刚开始还没注意，本要失望而走，听到这话，又立即凑了回去，一看之下，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大叫道： “没错！还真是如此！” “太过分了！榜上竟无一北方学子！” “为何把我们北方学子排除在外！” “王廷这是举仕不公！” “丑闻！天下丑闻啊——”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读书人啊。 北方学子那么多，其中不乏才华横溢者，就算录取率，要低于秦蜀两地，又怎么可能无一人上榜！ 这明然让众人感到了一股不公和愤恨！ 自己十年寒窗，今临大试，落榜的心态本就无以言表，又遇到了这种事，现场可想而知。 炸开的人群，一下子就蔓延至整个南门。 “有胆子的，跟我告到王前！” “对！告到王前——” 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鼓动，数不清的学子，在喊喝声中，开始成群结伴，浩浩荡荡，离开了南门，一路前往秦王府。 现场看上去，尽是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他们来自北方各地，行至主街道后，队伍也越来越大，足有千人。 街道两边，百姓围观，指指点点。 整个秦州城，似乎都因此事而沸腾了起来。 武卫府，一名军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报~~~~” “禀大人！上千学子，聚众闹事，正在前往王府！” “什么！？”叶诚闻言，大惊失色，也顿时坐不住了。 秦王府何地，那是大王和朝廷所在啊，不管什么事，又怎能由民众闹到那里！ “快！请示王廷，请求中央军支援！” “诺！” 第543章 大发雷霆 临近中午时分。 秦王府门前。 无数的学子聚集在此，只不过等他们刚到，街道两边，已是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 整齐的步军跑动声充斥全场！ 伴随着哗啦啦的甲胄摩擦，仅片刻不到，大批秦军，已将王府戒严。 一名将领大步流星，走到众学子跟前，瞪目扫视一周，厉声喝道： “你们想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如此正规军，学子们见状，都忍不住纷纷咽了口唾沫，可很快，就有人壮着胆子说道： “我等有冤！要向大王鸣冤！” “没错！我等有冤！要向大王鸣冤——” 有人一喊，立马所有人都开始跟着举臂。 将领见状，怒火中烧，当即手按腰间剑柄： “大胆！王家之地！岂能由尔等喧哗！” 随着他的动作，大批秦军立即长戟齐端。 啊！？众学子见状，难免被吓得往后蹭了几步。 可紧接着，就全都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开始七嘴八舌的高呼了起来。 什么心中有冤。 什么国家举仕不公，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现场一片嘈杂。 将领见状，刚要大怒下令，可正在这时，女官楚凝却急匆匆从王府内走了出来，快步来到将领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她是女官，将领是知道的，听她低语，也不时点头。 等其说完之后，则是又面向了一众学子，咳了咳道： “你们这些学子，都不要在这里闹事了，有什么事，王廷自会处理，也绝对不会有举仕不公的事情发生。” 显然，是上头已经传话，不准伤害这些学子们。 楚凝传完话，也回到了王府内。 但现场的起哄并没有丝毫停止。 紧接着，没过多久，一名又一名的秦国大臣，开始身穿官服，脚步匆匆的从这里进入了王府。 很快刘玉之也出现了，入府之前，更是忍不住看了眼被拦在不远处的学子们，朝将领说道： “这些学子，都是我秦国各地才俊，万不可以武力伤害。” “是，相国放心，卑职明白。”将领连忙恭敬回到。 “唉，事情闹大了啊。”刘玉之又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走进了王府。 来到这里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那是一个接着一个，络绎不绝。 看着这些大臣们脚步匆匆，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一众学子反而都不叫嚷了，而是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秦王紧急下达了命令，召集众臣朝议。 秦王府内。 众臣已经跪地施礼了，分列两边，微微躬身。 中间，李正方站在那里，正垂首缩肩。 一卷竹简，由上而下，猛然掷了过来，正中其身。 李正方顿时身子一哆嗦，瞬间跪伏于地，屁股高撅，也没敢去捡地上的竹简。 其他左右大臣，也全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大王息怒——” “息怒！？”萧远厉喝出声，继而狠狠一拍王案，忍不住站了起来，隔空指着跪在下面的李正方，气急败坏道： “如此大事！竟让你办成了这般模样！” “你来告诉本王！我秦国，就只有秦蜀两地吗！” “大……大王容禀……” 李正方颤声说了一句，接着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跪在那里说道：“录取的三十名士子，皆是微臣与吏部属官，经过仔细斟酌考核，才选备确定，实为量才而取，大王明察啊……” “好一个量才而取！”萧远差点被气笑了，怒气更盛道：“你不要告诉本王！北方学子，竟无一人，才华可比秦蜀！” “你们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全在我朝中大臣，没有北方高官！” “在场的诸位！要么是出于川蜀！要么是出于秦地！” “堂堂公卿大臣！竟搞地域而论！岂不是在以权谋私！” 他声声厉喝，满朝文武，皆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纷纷噤若寒蝉。 李正方更是颤抖着声音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微臣岂敢以权谋私……” “你给我住口！”萧远怒不可遏，额前玉珠颤动，指着他道：“知不知道！本王现在恨不得一刀砍了你！！” 啊！？这话说出来，李正方差点被吓瘫软了，冷汗，早已浸满后背，身子，更是不住轻微颤抖着。 “本王有责！有用人之责！” 萧远怒视一周，继续喝道：“可在场诸位，同样如此！” “丞相典领百官，有没有责任！” “御史府有没有责任！” 他的王威，是毋庸置疑的，震喝之下，如此大怒，满朝大臣，皆跪在地上，身子更低。 这些人，随便一个，放到外面民间，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在萧远面前，都噤若寒蝉。 厉喝过后，萧远也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扬声喊道：“来人！” 听到这话，跪在中间的李正方顿时一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一众禁军就迈步走了进来，由两人一组，抬着一筐筐密封的帛书，放到了殿中。 这些，都是学子们的考卷。 这次应试，学子之多，难以想象，等考卷堆满之后，萧远也立即指手说道： “给本王审！所有的公卿大臣，自丞相开始！就给在这里审阅学子考卷！” “什么时候审完了！什么时候离开！” “天黑了，本王就令人给你们挑灯！” 王令之下，众臣哪敢说什么，那是连忙齐齐应道：“臣等遵命——” “哼！”萧远一甩袖袍，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这里，留下了跪满大殿的文武百官。 等其走后，人们也都直起了腰身，可却仍旧跪在那里，哪敢站起。 也有人咧嘴说道：“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哎呀李大人，你可害死我们了啊……” 李正方更是一脸冷汗，忍不住凑到了刘玉之跟前，颤声说道：“相国啊，此事，此事您可救救下官啊……” “你啊！”刘玉之亦埋怨的指了指他。 “这这这，下官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啊，这三十名士子，确实都实至名归啊。”李正方连连说着。 不远处的柳长卿闻言，却是冷笑出声：“哼！有些人，真是愚蠢之极！” 第544章 贤内助 从萧远的大发雷霆，不难看出，他对此事的愤怒程度。 一整天里，他的心情都不太好。 时至晚饭期间，于顾雪寝宫，他还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 圆桌前，顾雪动了动嘴角，小心翼翼道：“此事李正方虽有错，但夫君又何至迁怒众臣。” “哎呀你别管！”萧远烦躁的说了一句，同时仰头闷闷喝干了杯中烈酒。 他们夫妻两人，其实是很恩爱的，礼仪上，顾雪叫他大王，自称臣妾，私下里，则是喊他夫君。 “你少喝点。”她担忧的说了一句，又道：“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夫君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样！好好的一件事，被搞成了这样！那些北方学子，不乏才华出众者，心有委屈，能不闹事吗！” 萧远说道：“这次不仅是李正方的错，也是本王的错，可现在又能怎样，将朝廷录取的这三十名士子作废吗？” 听到这话，顾雪立即说道：“这可不行，三十名士子，是已经上榜了的，如果夫君不承认的话，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而且此次应试，更不能作废，夫君身为一国之君，如果朝令夕改，威严何在。” “那你说怎么办？我难道只承认秦蜀两地的学子，无视北方学子？”萧远反问。 “嗯……”顾雪动着美眸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吧夫君，目前这三十名士子，是已经被朝廷录取了的，不能作出更改，然后，夫君可再以王诏，布告天下，就说，此次应试，分为两场，第一场，为秦蜀两地，第二场，则专为北方学子。” “到时候，再从北方学子中，择优取仕三十人，这样一来，夫君君王威严不失，朝廷政令不改，秦蜀两地，和北方学子，各录取三十名士子，不就举仕公道了吗？” 听完她所说，萧远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赞道：“夫人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之前还在为是否作废左右权衡呢！” 顾雪抿嘴一笑。 “哈哈！好，好！”困扰解除，萧远也心情大好，当即拉着她的小手，笑眯眯道：“有夫人在身边，真好。” “嫁给你之前，你还时常哄我，可娶我之后，你可没有这般嘴甜过。”顾雪浅浅笑着。 “哈哈！”萧远再次爽朗一笑。 第二天早朝。 昨日，在萧远王令之下，文武百官，可没敢离开，而是挑灯奋战了一夜。 等萧远来到这里之后，地上还散落着不少帛书。 众臣连忙收捡，接着齐齐跪伏于地：“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许多人都一脸困倦疲惫，精神极度不佳。 “都平身吧。”萧远挥了挥手，于王位落座，接着随手翻看了一下已经呈在王案上的一卷卷帛书。 随后，刘玉之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王案之考卷，皆为臣等昨日综合考量，确定之士子，这其中，确实有不少北方学子，但同样的，李大人所取三十人，亦是有绝对才能，文章皆有可圈可点之处。” “恩。”萧远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扫视一周，道：“众卿都是文人中的佼佼者，你们来审阅考卷，自没什么好说的，从昨日到现在，都饿了吧？” 听到这话，不少大臣都吞了口口水，顿感饥肠辘辘。 “都端上来吧！”萧远又扬声喊了一句。 随着他的话声，侍卫们先是将一张张几案抬了进来，放于众臣身前，接着又端上早餐。 “委屈众卿了，就在这里用餐吧。”萧远随口说了一句。 “谢大王——”人们齐声高呼。 早餐，只一碗稀粥，和一碟咸菜。 萧远明显是要整治一下这帮文官。 可即便如此，饿了一天的他们，却是慌忙跪坐于案前，开始拿起筷子，端起稀粥，夹着咸菜，狼吞虎咽了起来。 看着这帮平日大鱼大肉，锦衣玉食的高官们，萧远不由乐了。 等过了好一会儿，众臣吃完，侍卫又开始进来收拾。 萧远也正色说道： “我大秦的江山，是我秦军将士，一寸寸打下来的！他们当初，浴血奋战，千里跋涉，没有吃的，吃雪！吃草！硬是换来了今日之秦国！” “诸位都是我公卿大臣，当知民间疾苦！体味今日秦国之不易！” “臣等谨记大王教诲——”人们连忙说道。 “好了！”萧远又道：“应试一事，第一场已过，榜上的三十名士子，依旧不改，第二场，于明日南门开榜，择优取北方学子三十人。” “第二场？”刘玉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当即施礼道：“大王英明。” “此事马上去办！即刻颁布王令，不可拖延。”萧远道：“众卿奋战了一夜，多少有些成果，接下来继续在这里审阅，将三十名北方学子名单商议敲定！” “臣等遵命——” 这场应试风波，在王妃顾雪的建议下，终于化解。 南门再次开榜之后，同样录取了三十名北方学子，更有王诏解释，为两场应试。 这一下，比以前的名额更是多了一倍，你再榜上无名，只能说是你自己才能问题，谁人还敢再说什么。 一时间，榜上有名的北方学子也一下激动大叫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最终殿试了。 这六十人里，会杀出一个榜首。 而这六十士子的考卷，不仅要先由重臣审阅，更是会被送到萧远那里，一一过目，最后由他亲自拍板。 可以想象，这场大试，最后进入朝议大殿的那个人，是何等的荣耀。 换句话说，为秦国所有学子中，顶尖的人才。 数日后，萧远确定榜首人选，当即以王诏，召其觐见。 此学子，名为宋廉，二十五六岁，家贫，幼时嗜学，其文笔瑰丽，行文波澜壮阔，气势非凡，萧远初读他的文章时，也是有些叹为观止的。 这一天的早朝。 众臣早已入列，宋廉怀着激动忐忑之情，入殿之后，慌忙跪伏于地，声音发颤道： “草民宋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第545章 榜首 “平身。”萧远声音平和的伸了伸手。 “谢大王。”宋廉起身，随后垂首而立，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去看萧远。 农人家的孩子，自幼家贫，家乡的县令，对他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了，今却站在国家议政大殿，面对君主，他的紧张可想而知。 左右众臣，也都纷纷好奇的打量着他，因为这可是大王亲自点名的榜首。 其人文章，在场大臣基本都阅过，当时许多人都是惊叹不已，有些自叹不如的。 这次大试，考卷内容，不仅有诗词歌赋，更有治策理政，社稷之方，囊括庞杂，你不仅得有文采，还得有许多方面的综合能力，可见能进到这里，宋廉本身，是肯定有大才的。 只是，他似乎有些怯场。 将他打量过后，萧远也开口说道：“宋廉啊，你的文章，本王读过，当之无愧的北方第一才子。” “啊？大王谬赞，草民愧不敢当。”宋廉慌忙说道。 “你不必过谦。”萧远笑了笑：“今在庙堂，可有什么话，要对秦国说，要对本王说的？” “是，是……”宋廉先是连连应了两声，无疑更加紧张了，额头更是开始冒汗，他似乎在组织语言，可嘴角动了半晌，才道：“草民，草民心中，本有很多话想对君上讲，可……可……” 说到这里，他更是紧张的说不下去了。 萧远见状，眉头暗皱。 众臣亦开始与左右对视了一眼。 许多人都微微摇了摇头。 萧远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宋廉见状，更加心慌，一慌，就更不知所措起来。 他的文章，尽显才华，可以说是气贯长虹！ 但他太紧张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怯场乃人之常情，何况面对一国之君，要论国家大事，这让初次面对此等场合的宋廉，方寸已乱。 如果他能在此，高谈阔论，与众臣展开一场雄辩的话，那以他的才华，绝对会大放异彩。 现场由刚开始的安静，渐渐变得略微嘈杂起来，众臣已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萧远等了一会儿之后，亦暗暗摇了摇头，接着道：“好了，宋廉，你先下去吧。” “啊？大王，草民，草民……”宋廉一脸焦急。 萧远温和笑了笑，继而摆了摆手。 “是，是……”宋廉只得施礼而退，顿时心如死灰，今日，在无数学子之中，杀到了榜首，好不容易得君王亲自召见，这是何等的机会！可却让自己白白丢失了！ 他真恨不得扇死自己，但机会已失，他只能是脸色通红的退出了朝议大殿。 等其走后，郑世为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摇摇头道：“大王啊，此人文笔瑰丽，本才华尽显，可如今看来，文章是否为他所作，真让人起疑啊。” 听到这话，刘玉之出列说道：“郑大人当就事论事，不能因为宋廉不善言辞，就否定他的文章，在这上面，学子考卷，都经过严密审查，是不可能出现弄虚作假的。” 另有大臣道：“没错，文章确实为宋廉所写，在所有学子中，综合成绩考量，他也确实名列第一，只是……” “好了。”萧远打断了他们，先是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宋廉的家乡，是在凉地竹阳县吧？” “是的大王。”李正方回到，榜首的户籍，当然早已清楚。 “竹阳县令，现任何人？”萧远又问。 “为原县内小吏，临时替补，非正职。”李正方道。 “那刚好，吏部即拟委任状，任宋廉为竹阳县令。”萧远直接拍板。 “啊？”李正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略微忧虑道：“可是大王，这，这……” “就这么办，其他五十九名殿试学子，分别量才录用，留存宗卷。” 萧远说完，又看了李正方一眼，不冷不热道：“另外，吏部要纠察自省，由御史府介入！” 李正方闻言，顿时狠狠咽了口唾沫。 明显，这件事还没完呢。 下朝之后，众臣出得王府，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大多都在讨论今日宋廉之事。 李正方则是凑到刘玉之身边，不住说着：“相国啊，这一次，大王明显还要问罪，您可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好在风浪已过，现在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另外，君意难测啊。”刘玉之安慰了一句，作为萧远的老部下，他多少是了解自己主子的。 萧远为什么没有直接革职查办李正方。 那是因为他录取的三十名士子中，并没有太多的水分，只是忽略了北方而已。 再有就是，这个吏部尚书，现在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且此次大试，与一些大臣多半有关，在秦蜀两地，萧远就权当荐官了。 有时候，作为君主，只要于国家有利，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另一边，秦州驿馆。 这是国家安排，录取六十名士子的暂时下榻之处。 宋廉为榜首一事，早已在学子当中传开，此时见他回来，不少人都围了上来，纷纷拱手道贺，其中自然有些巴结的成分。 有士子说道：“今被君上亲自召见，想必宋兄一定大展抱负，从今以后，还希望宋兄多多照顾啊。” “是啊，宋兄是我全国士子中，唯一一个被大王亲自接见的人，这不用问，肯定高官厚禄，少说也得是个正四品吧？”另有人道。 “四品文官，说低了吧？”也有人道。 由此可见，此次大试的重要性。 结果宋廉闻言，确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一声不吭，默默分开众人，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房间。 “唉？他这……”有人不解。 也有人挖苦：“人家是榜首，还会跟你称兄道弟吗……” 没过几天，经过王廷那边的决议，对这批士子的任用也下来了。 这其中，有不少人被调派到了地方，或任职县丞，或是郡府属官，或是其他负责文案一类的官吏。 这里面最大的一个，则是被分到了相府下辖，东曹掾使，此人，是丞相刘玉之亲自找萧远要的人，当时萧远略作考虑，便点头同意了。 而见堂堂榜首宋廉，竟被调到了竹阳任职县令，一众士子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都乐了。 不少人，自然开始暗地取笑，对着宋廉议论纷纷。 第546章 县令 秦王府，后花园。 萧远正在陪顾雪散步。 两人边漫步，边随意聊着天。 顾雪说道：“夫君，听说榜首，被你调到了竹阳任县令，这，不太好吧？那毕竟是士子第一呀。” “呵呵。”萧远笑了笑，道：“宋廉才华毋庸置疑，可没有任何为官的经验和基础，这种人才，我是不想失去的，但他的表现又不尽人意，怎么办呢，只能将他调到基层，先历练他一番。” 说着，他又道：“我们不能因为他的紧张，和怯场，而否定他的才能，假以时日，他阅历足够，有了治理地方的经验，会成为栋梁的。” “还是夫君考虑周全。”顾雪微微笑了笑。 另一边，应试结束之后，各地学子，开始纷纷返乡。 此事是由少府令江仪负责的。 秦都驿馆前，许多士子都已收拾行囊，满怀激动，赶赴他地了。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江仪也唤来了驿馆负责人：“都走完了吗？” “还有一人，好像正是士子榜首。”负责人恭敬回到。 “哦？”江仪一挑眉，当即也寻到了宋廉房间。 两人见面之后，知道江仪身份，宋廉连忙施礼：“江大人。” “不必多礼。”江仪稍稍拱手还了一礼，接着看了看他已经收拾好的简单行囊，说道：“其他士子都走了，朝廷委任状已下，你也理当及早赶赴竹阳啊。” “是。”宋廉应了一声，可脸上却出现了些许难堪。 见状，江仪忍不住问道：“你有难处？” 宋廉脸色涨红，纠结了半晌，才满是尴尬道：“在下……在下没有盘缠了。” “哦，是这样啊。”江仪并没有取笑他的意思，而是立即令人取来了一些银子，塞入了宋廉手中，说道： “宋廉啊，千万不要因一时窘迫，而动摇自己的志向，本官知道，身为榜首，被任县令，你多少心有委屈，可这正是大王的良苦用心啊。” “你想过没有，如果大王现在以你为使，出使列国，你到了他国朝堂，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即便再有才能，是不是也无用呢？” 说着，他又道：“去竹阳做县令，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件最好的事。” “你知道吗？本官也和你一样，当初穷的叮当响，同样也是通过应试考官，也做过县令，我秦国大臣中，很多人，都做过县令，包括相国大人。” 啊？听他这么说，宋廉先是吃了一惊，接着脸上也露出了振奋之色。 “走吧，祝你一路顺风，治理好了竹阳，大王一定会看到你的政绩。”江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江大人，今日一番话，令宋廉醍醐灌顶，大恩大德，他日必定相报！”宋廉正色施礼。 “不必，不必。”江仪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他可是个聪明人，在萧远所有臣子中，也是最了解秦王心意的一个。 在其鼓励下，宋廉抛掉落魄之心，开始重新振作，匆匆赶往竹阳。 他上任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乡。 在朝堂上，面对君王，他紧张之下，不善言辞，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庸才。 以他的才能，治理一县，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十多天后，凉州。 阮府内。 阮洋正在建议阮明，请人拦住宋廉，将其接到府内，设宴款待。 宋廉即将上任竹阳，是会路过凉州的，以阮家在凉地的权势，士子榜首，那么轰动的大事，他们当然已经知道了。 不过其长子闻言，却是嗤笑道：“二弟，你这太抬举他了吧？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值得我们阮家设宴款待吗？” 阮明闻言，也跟着道：“是啊洋儿，宋廉虽为榜首，但为父也听说，他可是不太受重用的，大王有贬其之意，此人前途堪忧啊。” 阮洋道：“父亲此言差矣，若大王不愿用宋廉的话，又怎么可能任他为县令，要知道，县令虽小，但可是地方父母官，纵观所有士子，很多人虽然比县令位高，但几乎全部都是属官，要么副职，没有一个是真正执掌地方政务的，由此可见，大王有磨砺其人之意啊。” 阮洋这个人，聪明绝顶，不在君王身边，却能从君王种种举动中，揣测君意。 阮明听完，也不由轻吸了口气，试探性道：“那……咱们款待一下他？” “必须得请，现在和宋廉拉拉关系，说不定，到时候在官场上，就是一大助力。”阮洋道。 “好吧，听洋儿的。”阮明也不再纠结，因为一顿酒宴，对阮家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随后，在阮洋的建议下，宋廉于路过凉州之时，被阮家拉住，盛情相邀。 后者根本无法推却，最后只能被请入了阮家。 当天中午，于客厅当中，阮明设宴，由二子阮洋作陪，盛情招待宋廉。 阮家很有钱，在凉州又是世家，那是什么山珍海味都上了上来。 席间众人分宾主落座，等酒菜上齐之后，正上方的阮明也端起了酒杯，笑呵呵的说道： “宋大人一路奔波，风尘仆仆，来，本官在此敬你一杯，为你去乏。” 阮明可是凉州都御史，虽然不是宋廉直属上司，但以官职论，不知要比县令大了多少。 宋廉再怎么样，也只能连忙跟着端杯，仍旧有些腼腆道：“哪里哪里，阮大人实在太客气了，下官受宠若惊啊。” “唉？”阮明摆了摆手，道：“此次全国恩科举仕，宋大人位列榜首，实为我北方士子之骄傲啊，本官略备薄酒，这些都是应该的，来，请满饮此杯。” “大人请……” 官场的客套，令宋廉多少有些不适应，但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历练。 这顿酒宴，气氛还算不错，等结束之后，阮明还不忘将他亲自送出了府门。 “大人留步……” “宋大人一路顺风啊……” 眼见宋廉已走，阮明脸上还一副笑呵呵的虚伪模样。 “父亲。”阮洋在旁边喊了一声。 阮明这才收敛表情，沉吟道：“洋儿啊，你说这宋廉，会有前程？” “一定会，他的文章，已经被公开了，儿读过，自愧不如。”阮洋正色道。 第547章 前往宣国 应试一事结束后，萧远又处理完一些政务，便准备前往宣国，与宣王说道一下此次中原大战了。 这一天，王府书房内。 听闻他要亲往宣国，刘玉之不由微微忧虑道：“大王啊，您率军归来，国内政局刚刚稳定，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且宣王之意不明，以微臣之见，此时不宜动身啊。” “宣王又不是傻子。”萧远说道：“这一点丞相不必忧心，至于国内，你就多操劳一下嘛。” “可这……”刘玉之一脸苦闷。 萧远又道：“此次大战，宣军强渡湘水一线，对南方战场，起到的作用已无需多说，表面上看，宣国是为了取湘南郡，实则这个情，本王不得不还啊。” 哪知刘玉之却道：“这正是宣王的高明之处，在让宣国有利可图的情况下，又让大王觉得自己欠了她的恩情。” 听到这话，萧远乐了，道：“丞相言之有理，可即便如此，那你还是得感谢人家，不是吗？” “好吧……”刘玉之无奈道。 事情说完，萧远则是开始整理起了桌案上的竹简，同时又道：“灭凉之后，凉王宫官方典籍，本王多有收录，这些东西，都先搬去相府吧，你令人筛选一下，择取入库。” “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能弃便弃了，不过凉国过往政策方面的公文，丞相还要多研究研究，这对以后凉地的治理，会有一定作用。” “是，微臣明白。” “好了。”萧远整理完竹简，也看向了刘玉之，笑眯眯道：“丞相啊，挺劳累的吧，看你都瘦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要留下来，陪本王小酌两杯啊？” “不不不，微臣岂敢。”刘玉之慌忙摇手，赴君王家宴，他可是坐立不安的。 “你们这些酸臭文人，就是多礼。”萧远嘀咕了一句。 他这边准备前往宣国，当面向宣王致谢，临行之前，自然先是写了一封书信，告之宣王。 事情敲定，萧远也没多作耽搁，便带着许虎和梁原，外带一些都卫营精锐高手，充当随从，开始从秦州出发。 他是便装出行的，未作任何招摇，表面看上去，就像是某个富家公子哥外出游玩。 一路无话，数日后，萧远第二封书信抵达宣王宫。 此时王宫书房内。 丞相姚廷玉正躬身站在下面。 宣王还是那一副女王打扮，只是虽气势非凡，但难掩她的绝美容颜。 她批示完奏章之后，放下毛笔道：“秦王快到我国边境了吧？” “是的。”姚廷玉回到。 宣王随口道：“那让杨昭代表本王接一下吧，另外，调北营部分军队，沿途保护。” “这……”姚廷玉犹豫了一下。 宣王秀眉微挑：“怎么？丞相有何疑虑？” “不不不。”姚廷玉道：“微臣只是觉得，此事关乎秦宣两国，最好还是隆重一些。”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怠慢了秦王？”宣王先是反问了一句，接着像是有些生气道：“那也是秦王自己。” 可说是这么说，她想了想之后，还是道：“这样，让谢红菱率军去接吧，上将可以了吧？” “是，大王所虑极是，微臣这就去安排。”姚廷玉施礼而退。 这边王令下达，谢红菱也立即抽调北营军队，紧急赶往了萧远必经之处，代表宣王迎接。 又过几日，宣地渝州。 抵达这里之后，收到消息的萧远，也没让谢红菱白等，很快与其碰面。 双方见面之后，谢红菱先是抱拳施礼，接着道：“在下奉我王之令，特在此迎候殿下，如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包涵。” “哪里，宣王妹有礼了。”萧远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他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纯粹公子哥打扮，许虎梁原等人，同样都是便装。 谢红菱一身盔甲，她的美，并不是那种娇弱，而是带着一股英气，红红的唇，依旧英姿飒爽。 与萧远交谈之后，她也下意识的扫了眼许虎，接着又道：“殿下一路奔波，还是先在渝州郡府歇息一下吧，我这边会通知本地郡守安排的。” “算了。”萧远笑道：“未与将军见面之时，我们这一行人，已经吃过葱油饼了，现在肚子饱着呢。” “葱……葱油饼？”谢红菱有点诧异，在她看来，秦王可是一国之君啊。 “是啊，本地葱油饼，是真的香。”萧远还不忘回味。 “好……好吧，那以殿下之意……”谢红菱呐呐道。 “尽快起行吧。”萧远直接说了一句，他不想在渝州耽搁。 “明白。”谢红菱也不多说，点头之后，当即开始指挥部队。 在军令之下，一时间，大批宣国中央军开始跑步前进。 街道两边，早已聚满了百姓围观，在那里指指点点。 人们不知道萧远是谁，可见己国正规军大规模调动，也能明白来人身份定不简单。 这时候，渝州郡守也匆匆赶了过来，先是向萧远拱手弯腰施了一礼，接着凑到谢红菱跟前，腆着笑脸道：“谢将军，郡府那边，下官已经在着手安排了。” “不必了，我们不在渝州停留。”谢红菱言简意赅。 “啊？这，若下官招待不周，恐王上怪罪啊。”郡守慌忙说道。 “不会，这是秦王自己的意思，与你无关。”谢红菱道。 “那……那好吧……” 这边打发走郡守，大批军队，也开始出了渝州城。 萧远等人骑着战马，谢红菱离其不远，就在许虎身边。 后者也忍不住问道：“红菱姑娘，你的箭伤，没有落下旧疾吧？” “需要你管吗？”谢红菱瞥了他一眼。 “你！”许虎被呛了一下。 结果谢红菱又冷笑道：“无耻之徒！” 她总说自己无耻，许虎闻言大怒：“你这不识好人心的疯女人！” “你说谁疯女人！” “自己心里清楚！” “你！” 两人再一次一言不合，眼看着就要动手。 萧远见状，暗暗好笑的同时，亦微微咳了一声。 得他示意，两人这才纷纷怒视对方一眼，接着又冷哼出声。 第548章 劝酒 数日后，宣王宫，宫门处。 对于秦王的到来，宣王还是给出了相对礼仪的，自然亲自相迎。 两人见面，先是宣王稍稍拱手，笑眯眯道：“王兄别来无恙。” “尚好，尚好。”萧远同样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这时候，宣王身后的一帮大臣也开始纷纷拱手弯腰道：“见过秦王殿下——” “诸位大人有礼。”萧远拱着手，朝众人示意了一下。 打过照面后，宣王也伸了伸手：“王兄一路舟车劳顿，我已在王宫设宴，为你去乏，请吧。” “既如此，那就叨扰王妹了。”萧远哪会客气。 随后，两人进入王宫，并肩走在最前面，身后则是跟着许虎谢红菱，和一帮宣国大臣。 路上，萧远先是打量了一下巍峨雄伟的宣王宫，接着又将目光定在了宣王身上。 她还是那个样子，肌肤白净，五官精致，眼眸明亮，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 虽有绝美容颜，可又带着一抹女王的威严，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质，根本无需刻意装饰。 似有所觉，宣王也稍稍侧头看了下萧远，秀眉微挑道：“王兄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萧远打趣道：“每每与王妹在一起，总会让我，有种佳人相伴的感觉。” 宣王白了他一眼，都懒得回他。 这个女王，撩不动啊。 萧远自讨没趣，只能干笑了一声。 不多时，众人已来到一处大殿。 见到宣王，殿外两边的禁军纷纷单膝跪地。 一行人进入大殿，里面的几案早已摆放好了，分左右两边，为作陪的大臣席位。 萧远朝上看去，不由暗暗点头，心说这宣女王倒是挺有心的，因为正上方的席位上，有两张几案是并列的，显然代表了两位君主平起平坐。 不等他看完这里环境，宣王已是再次伸手道：“王兄请。” “王妹请。”萧远也跟着伸了伸手。 二王于正上方落座，宣王也挥了挥袖袍：“众卿都入座吧。” “谢大王——”宣国大臣齐声高呼，接着纷纷找寻自己位置，跪坐于地，身前各置一案。 而后，一众宫女，开始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一一送了上来。 这是王宫设宴，款待他国君主，其中菜品已无需多说。 等酒菜上的差不多了，宣王也第一个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朝下面的众臣说道：“今日使众卿作陪，为欢迎秦王莅临我国，大家一定要多敬秦王几杯，方显我宣国好客之礼仪。” “臣等谨遵王令——”宣国众臣跟着端杯说道。 “来，大家先共饮一杯。” “敬大王和秦王殿下——” 萧远暗暗苦笑摇头，这宣女王什么意思，是要灌自己酒吗？ 等第一杯酒下肚之后，厅中也响起了雅乐，伴随着歌伎翩翩起舞。 大殿中间，是一众妙龄女子，轻纱袖摆。 两边，是身前各置一案的大臣们。 上方则是萧远和宣王。 酒宴正式开始，宣王也拿起筷子，看向萧远道：“王兄请。” “请。”这礼仪颇为繁琐，萧远确实有点饿了，便没再客气。 反观宣王，却是吃相极为斯文。 可没过多久，姚廷玉就从席位上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说道：“在下宣国丞相姚廷玉，敬秦王殿下一杯，斗胆，敢请满饮。” 这是宣国大臣们得到了宣王的示意，由其丞相第一个开头呢，真要这么喝下去，萧远酒量就算再大，又哪顶得住！ 可对方一国丞相，面上不好拂去，他心思百转，自要找个推脱理由，便笑呵呵道：“相国盛情，本王自该满饮，可这酒，以本王来看，得有个名目才对。” 听到这话，姚廷玉那是立马笑呵呵说道：“今秦宣两国，关系如何？” “本王已亲到贵国，相国又何须有此问。”萧远道。 “既如此，为庆祝两国永结友好，殿下当不当饮？”姚廷玉直接道。 “好吧。”萧远无奈，这是个大帽子，即便他是君王，也无法搪塞，只能端起了酒杯，“相国请。” 说着，他也毫不墨迹，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水。 姚廷玉则是以袖袍掩口，喝完之后，还站在那里砸了砸嘴，施礼感叹道：“殿下好酒量……” 萧远苦笑，没等再吃两口菜，又一名宣国大臣站了起来，同样的端杯敬酒。 “殿下抵达我国，是为上宾贵客，当以国礼待之，既为贵客，那我王自当盛情款待，方能尽地主之谊，臣下在此，代表君上，特为贵客敬酒，殿下请。”那大臣说道。 紧接着，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今日宴会，秦宣二王，同坐于此，为表庆贺，殿下当饮此杯啊……” 一个接着一个的宣国大臣，纷纷以各种名目敬酒，而他们说的一些理由，听上去又是那么正经。 萧远挡酒不及，几杯下肚之后，也忍不住狠狠瞪了眼宣王。 后者抿嘴偷笑。 可这时候，王肃又站了出来。 见状，萧远顿感头疼，亦强自笑呵呵道：“王大人，你这又是何意？” 王肃道：“殿下不闻，文人骚客，以诗酒作伴，侠者，以剑酒逍遥江湖，英雄者，更在豪饮，由此可见，酒，乃我中原文化之一大主流。” “而殿下您，文采不输骚客，又常带侠气，更是天下英雄，以此观之，务必当饮此杯啊。” “你这！”萧远有点急了，可憋了半晌，也只能是又笑着摇了摇头，道： “好嘛，若我秦国大臣，能有诸位之口才，也不至多次邦交失利啊……” “来，喝！”他也是豁出去了。 “殿下真是海量啊，在下钦佩不已……”王肃笑呵呵说着。 酒宴气氛，也几次达到顶峰，非常的热闹，根本就没有过冷场。 这也与萧远的大度和豪迈有直接关系。 而见他来者不拒，宣王则是瞪大着美眸，看着他道：“王……王兄，你，你不头晕吗？” 萧远怎么可能不头晕，他朝宣王凑了凑，带着三分醉意道：“王妹想灌醉我？” “怎……怎么会……”宣王笑眯眯说了一句。 “陆云烟……你……” 第549章 风花雪月四婢女 宣王抿嘴笑。 这一次王宫酒宴，萧远被一众宣国大臣频频敬酒，盛情难却，最终喝的酩酊大醉。 被搀扶下去休息的时候，他还记得，宣王那笑起来睫毛浓密，眯起的好看的眸子。 宣国美酒，虽然不如秦酒烈，可却后劲很大，直到第二天上午，萧远都还没缓过劲来。 宣都驿馆前，宣王身边跟着谢红菱，正在与许虎交谈着什么。 “王兄还没醒吗？” “哎呀宣王殿下，你怎能让我王喝成这样，大王本就劳累国事，如今这般大醉，有伤身体啊。”许虎咧嘴说着。 “怎么会，许将军多虑了。”宣王笑呵呵说了一句，又道：“秦王兄如果醒了，记得派人通知我一声。” 说完，她也带着谢红菱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的背影，许虎摇了摇头，朝身旁的梁原说道：“你说，这宣王什么意思啊？” “谁知道呢，女人心，难以琢磨，何况还是个女王，就更难以琢磨了。”梁原跟着摇摇头。 另一边，宣王离开这里之后，则是和谢红菱两人，随意逛起了街市。 他们君臣二人，闺蜜一般，不过都是锦衣打扮，玉簪束发。 随意逛了几处，宣王也被一个小乞丐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衣衫褴褛，满脸污垢，浑身脏兮兮的，兴许是因为饿极了，他站在一处包子铺前，狠狠的咽着口水。 结果自然是遭到老板一阵挥赶，“去去去，哪来的小叫花子！” 小男孩低着脑袋，默默的朝前走着。 白皙纤细的手，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伸到了小男孩面前。 “给。” 抬眼看去，是一身锦衣的宣王。 “谢谢大哥哥……”小男孩眼眶中有了泪水，又哪里知道她是女王。 宣王微微一笑，那一刻，多么动人。 原来，她也有柔软的一面。 第三天。 萧远和宣王再次见面。 看着萧远精神不错，她微微抿嘴道：“王兄觉得，宣国美酒如何？” “此事不提。”萧远赶紧打住，转移话题道：“王妹上次入秦，非要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今次本王到了这里，便也要看看宣国风土人情，王妹非得作陪不可。” “好说，好说，早料到王兄会如此。”宣王毫不意外。 正在这时，四名二十岁左右的青衣女子，也齐齐走了过来，继而同时施礼道：“大王。” 四女齐声，声音悦耳。 “免礼。”宣王稍稍抬手，道：“这一次，你们就陪本王出去走一走。” “是。”四女恭敬应道。 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也让萧远略感意外，继而扫了四女一眼。 他不知道的是，这四名青衣女子，不仅是宣王贴身婢女，更是剑宗中人，而宣国剑宗，誓死效忠王族。 此四女，为风情、花语、雪漫、月灵，合称风花雪月。 大姐风情，放到现在，就是一种御姐气质，二姐显妩媚，老三灵秀，老四却是长了一张娃娃脸。 四女皆佩剑，一色的青衣，身姿曼妙，长相各不相同，可都当得上美女二字。 将人员都安排好后，宣王又看向萧远道：“今次就我们这一行人，王兄以为如何？” 萧远扫了现场一眼，他和宣王，加上许虎、梁原、谢红菱，和四婢女，不由点了点头：“甚好……” 临近中午。 宣州城外。 萧远等人，皆为便装，上午的时候，他和宣王也到处走了走，看了看，同时聊了一些两国话题。 而现在，马上就要到中午饭点了，他们便寻了一处酒家，准备吃点东西。 这是一处普通酒馆，地处宣州城外，因地理原因，所以并没有几个客人。 萧远他们一进来，刚好两桌客人吃完结账离去，旁边一桌，还有个背对他们的青年男子。 酒馆内，就只剩他们两方人了。 几人寻了位置坐下之后，萧远和宣王一桌，四婢女一桌，梁原他们一桌。 许虎也大嗓门喊了一句：“小二！” “唉，来咯……”店小二肩上搭着抹布，微微躬身，满脸堆笑道：“几位客官，来点什么？” “将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肉，都上些过来。”许虎直接道。 “好嘞！”店小二应声忙活去了。 背对他们的那名青年，还依旧在那里兀自喝着酒。 萧远则是不经意间瞥见了桌上的痕迹，饶有兴致道：“你看，这桌上有很多剑痕，这家酒馆，有点意思啊。” “哦？”宣王闻言跟着察看了一下。 这时候，四婢女也似有所感，大姐凑了上来，先是看了眼那青年，接着低声道：“小姐，这里有高手。” “是吗？”宣王不置可否，她不会武功，也不知道风情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还是顺其目光扫了眼身后的青年。 萧远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边。 恰好，那青年也似乎是吃完了，起身丢下一粒碎银，提起桌上佩剑，转过身子，先是看了看萧远几人，继而目光定在了四婢女身上，笑呵呵道： “看来四位姑娘，似乎对在下有所想法，可我一人，无福消受啊。” 他很英俊，身上有种飘逸的气质，萧远突然有种眼熟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而他说的话，对女子而言，更有调侃之意。 “无耻！”四婢女顿时羞怒，脸色微红，纷纷娇喝一声，二话没说，直接抽出腰间佩剑，齐攻了上去。 “说打就打啊？”青年轻笑了一声，左手提剑，并未出鞘，而是肩膀晃动。 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已有人影掠过，瞬间纵身，闪至一旁，同时悦耳的利剑出鞘声响起。 四女齐齐回身，再次齐攻。 四个人，四把剑，密集如雨。 青年动指之间，似有剑气纵横，瞬间将其攻势化解。 四女收势，大姐风情也立即说道：“他很强，我攻他正面，你们择机取势。” “是！”其他三女同时应声。 从中可见，四婢女配合之默契。 而这四婢女，身手之高，即便放在江湖中，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第550章 深夜里的刺杀 由大姐风情，从正面进攻，其他三女在两侧不时策应。 场内，娇喝声不时传来。 青年边打边退，几人早已战至酒馆外。 萧远等人也早已站起身。 宣王更是秀眉微皱，忍不住说道：“此人好高的身手，围攻之下，竟丝毫不乱。” 她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四名贴身婢女的武功。 又战片刻，青年似乎不愿缠斗，以飘忽诡异的身法，瞬间闪到了一旁，同时抬手说道：“且慢！” 四女停下，还纷纷怒视着他，三妹俏脸，更是羞红不减。 大姐则是怒道：“无耻之徒，口无遮拦！还敢狂言！” “好好好，是在下不对，是在下不对，先在这里赔礼了。” 青年连忙拱手说了一句，接着又看向大姐道：“轻灵剑法，姑娘四人，我已知道是谁，既然你们在这里，那……” 说着话，他还看向了萧远和宣王这边，又道：“呵呵，那边的人，在下惹不起，惹不起，告辞了！” 话音一落，他也脚下一点地面，纵身就走，同时有话声传来：“近日宣州附近，高手很多，国君不该出行……” “哪里走！” 四女还欲追，可宣王已是喊道：“好了。” “是！”王令之下，四婢女连忙应了一声，接着纷纷收起利剑，回到了宣王身边。 “小姐。”风情先是说了一句。 宣王示意她坐下，同时问道：“此人是谁？剑法如此超绝。” “这……”四婢女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由大姐说道：“从身法和剑法来看，很像传闻中的一个人，不过还不太确定。” “是叶青砚吧？”萧远插了一句嘴，因为他刚才已经想起来了，当初在回秦州的路上，见过青年一面。 “应该是。”风情稍稍点头。 “哦？是他？”宣王若有所思。 叶青砚，闻名天下的侠客，即便是国君，也是听过其名的。 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多少让宣王感到意外。 下意识的，她和萧远对视了一眼。 接着思虑片刻，说道：“王兄，我们先去枫叶山庄吧，在那里，我还有一点私事要办。” 萧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也直到这时，酒馆店小二才端着酒菜走了出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疑惑的说了一句：“唉？刚才那公子呢……” 一行人简单吃过一些饭菜，便赶往了枫叶山庄。 路上，萧远看了看跟着的四婢女，还忍不住小声说道：“王妹啊，你的这四位婢女，真令人眼馋啊，可否借我用用？” “借你，用……用用？”宣王先是瞪大了美眸看着他，接着脸色大红，啐道：“真是好色之徒！”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萧远也是一愣，他确实并非那个想法。 只是宣王已狠狠瞪了他一眼，脸色更是红的动人。 “好吧。”萧远无奈，也懒得再解释了。 枫叶山庄离宣州并不算太远，表面看上去，就是一处极大的私人府宅。 等萧远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叩门没多久，府门打开，是一位老管家模样的人，似乎对宣王很熟悉，见到之后，更是吓了一跳，慌忙就要跪地。 宣王拉住了他，温和说道：“好了，不必多礼。” “是，是，大王请。”老管家连连应着，侧身弯腰伸手。 等一行人进来之后，老管家又道：“大王稍后，我这就去通知主人。” “我随你去吧。”宣王说了一句，又朝萧远歉意的笑了笑：“本要陪王兄到处看看，可刚好有一些私事，必须要处理，还请谅解。” “哪里，王妹去吧。”萧远毫不在意。 宣王再次歉意道：“那，王兄先自便，我去去就来。” 萧远点头，等宣王走后，他也开始打量起这座庄园来，亦忍不住道：“这里的环境好别致啊……” 宣王有什么私事，他也不好问，不过今天，他们显然是要在这枫叶山庄暂时下榻了。 这里环境幽雅，有假山，有小溪流淌，更可以说是鸟语花香了。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众人安排下榻，萧远也和宣王在一处房间内对面而坐，中间放着一张几案。 伸手为萧远倒了杯茶之后，宣王说道：“此间清茶，不可多得，王兄尝尝如何。” “王妹客气了，怎劳烦你亲自倒茶。”萧远笑笑，端起茶杯凑到嘴边的时候，也好奇问道：“这里的主人，似乎与王妹颇有渊源。” 听到这话，宣王表情明显暗淡一些，旋即轻轻点头道：“是的。” “哦……”看出她不想就此多谈，萧远也没再多问。 又聊了一会儿后，天色已晚，宣王便起身告辞了。 深夜。 萧远睡的还算安稳，可猛然间，头上屋顶，却传来异响，似有瓦片，被人不小心踩碎。 他一下惊醒，瞬间拿起床边利剑，翻身而起。 与此同时，屋外亦传来许虎喊喝： “快！有刺客！” 伴随着一声声的娇喝，四婢女亦是早已警觉。 兵器碰撞声很快传来。 屋外，十几名黑衣人已被瞬间击退，根本不敌，当机立断，开始从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如此刺杀君王的大罪，四婢女怎会让其逃脱，那是二话没说，紧追了下去。 等萧远打开房门的时候，许虎就在门外，跟着抱拳急声道：“大王！贼子大胆！末将这就擒下他们！” 说完，他也猛追了下去。 现场由骤然的骚乱，又变得瞬间平静。 萧远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心中一紧。 不好！调虎离山！ 思念及此，他慌忙急蹿几步，猛然推开了宣王的房门，同时嘴里喊道：“王妹！” 刚才的事，说来话长，实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而宣王这边警觉的时候，刺客早已逃匿。 因而，房内她还正在穿衣。 萧远的突然闯入，毫无疑问，宣王脸上顿时大急，更是瞬间爬满红晕，差点都急哭了： “王兄！你！” 她慌乱紧着上衣，雪白肌肤和肚兜，应该被萧远看见了。 可此时此刻，萧远哪里顾得这些，单手提剑，疾步上前，一把抓起了宣王手腕，不容置疑道：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第551章 处心积虑 她衣服还没穿戴整齐，已被萧远拉起，直朝房门而去。 可刚走没两步，异响传来，紧接着，数根利箭，穿透门窗，急射而来。 好在萧远反应够快，当机立断，直接搂着宣王扑倒在地，两人叠在一起，滚到了一根柱子后。 扑扑扑扑！ 乱箭斜插在了身后的地板上。 与此同时，屋内灯火也似乎被流矢射灭。 场内陷入了黑暗。 萧远将宣王压在身下。 “王兄……”她轻声喊了一句。 “嘘……”萧远手指放在她唇上，继而侧着脑袋，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小会儿后，他才回转过头，看向身下的宣王。 虽是夜晚，但两人就贴在一起。 黑夜中，宣王眸光点点，透露着满满的焦急，其实她的脸，早已红的发烫了。 萧远再稍稍低头，可以清楚看见，她白皙的脖颈和隐约春光。 她的身子很柔软，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他的气息就在跟前，宣王的心，跳的太过厉害。 两人的姿势，更像是在做男女之事。 察觉到她衣衫不整，似乎快急哭了，萧远连忙搂着她翻了个身，让她坐在了上面，同时低语道： “王妹快穿衣。” 宣王咬着唇，一双漂亮眸子，就那么瞪着他，如此情况，只能趴在他身上，默默将衣衫整理好，并快速系好了锦带。 等做好这些，房门处也传来了轻微响动，似乎有人入内。 两人蹲在柱子后，宣王看不出有什么紧张之色，反而低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远则是警惕异常，正在环视左右，屏气凝神，听着脚步声，想着应对之策，怎样一击毙敌。 不过进来那刺客，似乎有点傻，在寻不到人的情况下，竟然点着了灯火。 黑夜之中，灯火突亮，可想而知，等于直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亮光刚起，秦王剑已急射而来，伴随着一声闷哼，正中其胸口，将其直接贯穿。 “快走！”萧远拉着宣王起身，快步行至惨死刺客前，抽出利剑。 他右手提剑，左手拉着宣王，快步出了房门，到外面一看，一片寂静，不见一个人影，院中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名黑衣黑巾的蒙面刺客，应是被许虎他们之前所杀。 可许虎他们人呢，即便是调虎离山，那也应该很快反应过来才对。 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事情有点诡异。 这似乎是一场谋划已久的刺杀行动，布局很大。 萧远皱眉之后，来不及多想，只能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两人一路急行，很快来到庄园中的假山处。 正在这时，山后突然凑出了半个脑袋，轻声唤道：“大王，秦王殿下……” 啊？出于本能反应，萧远神经一紧，差点出剑。 “是我，是我……”来人连忙说着。 “啊？王叔……”宣王惊喜的叫了一声。 来人正是枫叶山庄的主人。 他竟是宣王的叔叔？萧远心中一动。 “快，快随我来。”来人顾不得许多，说了一句之后，也立即在假山上摸索了起来。 很快，一阵轻微咔咔声响起，假山移动，出现了一条通道。 见状，萧远和宣王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接着跟随来人，弯腰走了进去。 这处通道，有台阶，连接地下，三人进来之后，外面的假山也立即恢复了原样，显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设计非常精妙。 身后闭合，里面自然伸手不见五指，山庄主人也亮起了插在一侧墙壁上的火把，开始在前引路道： “这处密室，存在很久了，本为躲清净所在，没想到今日倒派上了用场。” 听他这么说，宣王忍不住问了一句：“王叔，这里……” “大王放心好了，这里安全的很，可暂避风头，任谁，都不会寻到的。”山庄主人回头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他的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从面容上来看，年轻时，应该非常英俊，胡须修饰极好，身上有着一股贵气。 此人是宣王的叔父辈，陆氏王族一脉。 面对宣王时，他脸上的笑容，更是和蔼可亲，有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祥。 可在摇曳的火光照映中，萧远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说着，三人已行至一处石门，山庄主人将其打开，随即熄灭火把。 这是一处石室，顶端有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将里面照的亮如白昼。 而石室布置，非常不错，不仅有圆桌凳子，还有书架之类的，更像是个房间。 进来之后，石门关上，山庄主人伸手请萧远和宣王在圆桌前坐下，同时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两人倒了一杯茶，嘴上自然的说道： “唉，这帮刺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庄内的仆人，大多都被杀害了，好在有这处密室啊，大王和秦王殿下可先在这里安顿一下，待我想办法求援。” 说话之时，他已倒好两杯茶。 宣王拿起茶杯，下意识问道：“王叔，红菱她们呢？” “我也不知道啊，谢将军她们追杀刺客之后，就没了踪影，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山庄主人摇了摇头。 而听到这话，萧远却是心中一动，继而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山庄主人。 “王叔也坐吧。”宣王温和笑了笑。 “好，好。”后者依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看宣王，跟叔叔对侄女没什么区别。 三人在圆桌前坐下，兴许是真的渴了，宣王也端起茶杯凑向了嘴边。 萧远见状，跟着喝了一口，还忍不住赞道：“恩，不错，好茶啊。” “呵呵。”山庄主人先是看了看两人，见两人都已喝茶，他笑了，笑着说道：“殿下见笑了，茶，是庄内清茶，虽是上品，不过嘛……” “怎样？”萧远反问。 “呵呵……”山庄主人继续笑，也不说话了。 只是很快，萧远脸色就沉了下来：“这茶！” “呵呵……”他还是那副极其和蔼的模样。 “王叔！你！” 宣王美目大睁，说着话也要起身，可刚刚站起，却是身子一软，又跌坐了回去。 第552章 谁的局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的山庄主人，已经不再是轻笑了，而是仰面大笑。 笑声过后，他也站起了身，看着宣王道：“云烟啊，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父亲。” “是他！当初夺走了我的一切！” “可是王叔！”宣王急道：“我一直将你当最亲的人看待，在宣国，你要什么没有，又有谁比你的地位还高！” “是！你对我是很好！可那又如何！”山庄主人狠狠打断了她，瞪目之下，也变得有些癫狂了起来：“这王位，本来就该是我的！是我的！是你父亲！夺走了这一切！” 说着，他又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在你父亲死前，要隐居于此吗？那是因为，你父亲为了确保你登大位，会铲除一切异己！我若不退，就会死在他的刀下！” “不是这样的……”宣王摇着头，美眸中，已经有了泪雾。 看着这个绝美女王，如今柔弱的模样，萧远暗叹了口气，继而看向山庄主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不轻不重道：“你有那个机会登顶宣王位吗？” “如何不能！”山庄主人厉声反问：“在整个宣国，只要云烟不在，除了老夫，还有谁有那个资格！” “可你光扣押我们，是没有用的啊。”萧远故意问着，意在探出一些什么。 山庄主人此时已觉尽在掌握，也不隐瞒了，当即嗤笑道：“你懂什么？老夫隐居在此，早已秘密联络各方人马，多年筹备，就等着这一天呢！” “大事已成，宫廷那边，会马上以廷尉为首，发动兵变，继而掌握宣王宫，再迎老夫入内！” “而我陆青山，宣国王族正统，届时满朝公卿，不支持，也得支持！” “至于兵权，军中将领，他们都在外面呢！等知道的时候，早就已成定局了！他们也只能承认老夫这个新王！” “了不起，计划真够周密的。”萧远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这样吧，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秦王何意？”陆青山不解，目光警惕的看着他。 萧远先是看了眼已经落泪的宣王，接着道：“你放了云烟，不要伤害她，本王，支持你登顶王位，以现在秦国的影响力，有了本王的支持，你会更加轻松，也更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另外，本王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哦？此话当真！？”陆青山精神一震，下意识问了一句。 “王兄……”宣王也哭红着眼看向了萧远，微微感动。 萧远与她对视，用眼神安慰了一下。 可是很快，陆青山又笑了，先是看了看萧远，又看了看宣王，接着嗤笑道： “老夫差点中计了！哼哼，秦王啊秦王，老夫是过来人，别以为看不出来，你们二人，恐怕早已互生情愫了！” “你！”萧远大急，或许因为毒茶的缘故，也脸色大变，像是有些坚持不住了，强撑着说道：“你不能伤害她！” 而宣王，则是明显脸色红红，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会害羞，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另外两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陆青山再度冷笑，一直看着萧远道：“秦王啊，你说你好好的，干嘛这时候来宣国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不过也好，有你在，事情将变得更加有趣。” “哦？是吗？若本王在这里出事，你就不怕我秦国全民皆兵，举国伐宣！到时，就算你坐上了王位，也要面对我秦军将士复仇之怒火！”萧远道。 “不不不，不会的。”陆青山满脸笑容：“因为云烟是跟着你一起的，你们都遇难了，那可是两位国君啊！这样一来，秦国就不会怀疑宣国，而老夫即位之后，也会立即从中找出某些线索，将矛头指向灵国？楚国？或者吴国？总之随便了，就说是他们派的刺客，到时，可以想象嘛。” 萧远脸色再变。 陆青山志得意满，“你放心，现在你和云烟，还不能死，那毕竟是秦王和宣王嘛，还有很多利用价值，至于什么时候死，我相信，也快了。” 萧远额头似乎冒出了冷汗，毒茶之下，也再坚持不住，倒在了桌案上。 “王兄……”宣王见状，微红着泪目喊道，刚要强行起身，可似乎毒性发作，也跟着坚持不住，倒在了桌上。 看着昏迷过去的两人，陆青山再次仰面而笑：“睡吧，睡一觉起来，一切都变了！宣国要变天了，秦国也要完蛋了，哈哈……” 能将两位君主，困在这里的，这得多大的谋划，必须事先了解一切，和准备一切，这世上，恐怕除了陆青山，也没第二个人了。 他是宣国王族，宣王的叔父辈，宣王相信他，而萧远又相信宣王，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 至于许虎谢红菱他们，不用问，肯定也中了某些计策。 假山外。 陆青山背着手站在那里，身前有一黑衣人正单膝跪地。 “谢红菱等人呢？” “他们太强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且计策也困不住多久，马上就要赶回来了。”黑衣人正色回到。 听到这话，陆青山脸色一沉，立即说道：“这几个人，都是重中之重，有他们在，威胁太大，快！马上实施第二方案，拖住他们！拖的越久越好，只要等大局定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说完，他又道：“另外，将消息传给邹大人，让他马上行动！” “是！属下明白！”黑衣人立即领命。 等其退下后，陆青山背着手，仰头看着天空，喃喃说道：“多年谋划，成败在此一举……” 又过片刻后。 衣袖破风声和脚步声同时传来。 许虎、梁原、谢红菱和四婢女齐聚。 众人并肩，手持兵刃，脸上都透露着浓浓的焦急之色。 整个庄园内，地上有很多尸体，有仆人的，也有刺客的，一番寻找之后，房间内，哪里还有萧远和宣王的身影。 正在这时，四婢女中的大姐风情，也像是发现了什么，快步上前，于仆人尸体中扶起了一名老者。 那是山庄的老管家，正满脸血污，身上多处伤口，像是命不久矣，艰难的指着山庄大门，断断续续道： “大……大王和秦王殿下……那边……那边……刺客……” 第553章 王兄，你骗我 啊！？ 众人闻言大惊，哪里还顾得许多，那是齐齐动身，朝着老管家所指，急追了下去。 一路上，跟着些许痕迹，许虎和梁原，别提有多着急了。 半个时辰后，几人已追至一处荒郊。 到了这里之后，先是四婢女左右看了看，认真感觉了一下动静，确定无人后，也由风情说道：“好了，不用追了。” “什么不用追了！”许虎闻言大急：“刺客猖獗！我王和宣王殿下，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 “你别着急。”谢红菱插嘴道：“不追，自有不追的道理。” “你这是何意！？”许虎哪会听她的，当即朝着梁原道：“梁大人，你继续沿途追下去，我再回山庄看看！” “可以！”梁原马上应声。 两人刚要分开行动，四婢女却连忙拉住了他们。 许虎大怒，刚要发作，谢红菱已抢先道：“两位君王没事，也不会有事，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这般，让你不要着急，为何总不听！” “谁要听你的！给我起开！”如此情况，萧远的安危，在许虎看来，是比天还大的事，不由分说，那是按刀就要开打。 “你听我说，我王也在那里，作为臣下，怎敢不顾君上安危！之所以如此，全因我王之王令，你不要冲动坏了大事。”谢红菱按着他的手臂。 “你说什么！？宣王的王令？”许虎眉头大皱。 “是！”四婢女跟着齐声说道。 石室内。 陆青山走后没多久，萧远就直起了身子，先是到石门处感受了一下外面动静，接着走到宣王身前。 他刚要伸手查看，哪知宣王也突然坐了起来，可把萧远给吓了一跳：“王妹，你……” 宣王眯着美目一笑：“王兄，你怎么没事？那茶不是有毒吗？” 看着她的模样，萧远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我早感觉那家伙有问题了，而且茶水还是烫的，这明显就是事先准备好的，照他所说，府内所有仆人都被杀害了，他不躲起来，却偏偏在假山那里等着我们，这太巧合了。而且枫叶山庄一事，出现刺客，这就说明，有人提前知道了你我的行踪。” 说着，他又道：“我趁他不注意，吐掉了。” “王兄很聪明嘛，心思如此缜密。”宣王一笑。 “那王妹你呢？”萧远反问。 “恩……我根本就没喝。”宣王道：“这局，是王叔布的，可他不知道的是，外面还有一局。” “也就是说，王妹早就知道会有这个局，然后提前在外面又布了一局？”萧远怪异的看着她。 “可以这么说吧。”宣王不置可否。 “那你……” 宣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不这么做，隐藏在宫中的奸细实难揪出，如此一来，始终是个隐患，还不知哪一天会发作，倒不如一次性铲除干净，以绝后患。” “现在，王叔已经认为自己成功了，他所牵连的所有势力，都会跟着浮出水面，正好，一网打尽。” 萧远脸色越发怪异。 这个女王，好深的心机！好大的谋划！ 可思来想去，萧远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妹，如此冒险，你就不怕真出了什么事吗？” “一切尽在掌握，王兄没发现，这段时间来，宣国青衣卫，从未出现吗？”宣王风轻云淡道。 原来，暗中还有青衣卫。 萧远笑了，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那王妹刚才落泪，可是连我都给骗了。” 说到这里，宣王脸色也一阵黯然，语调微变道：“我是，我是真的很伤心，我本不愿伤害王叔的，可他……” “你还叫他王叔？” “他毕竟是我叔父……” “好吧，不说他了。”萧远知局势在宣王掌握之中，心态轻松之下，也有些乐了，打量着石室环境道： “好一个宣女王啊，我千里迢迢，跑到宣国来，本想到处走走看看，没想竟掺和进了你的王族家事。” 听到这话，宣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王兄，将你牵扯进来……” 说着，她美眸微动，又偷偷看了萧远一眼，小声说道：“还有……刚才，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萧远先没反应过来，一愣之后，立即说道：“当然，我以为情况危急，怎愿王妹受到伤害。” “那，那……”宣王声音越发小了，几不可闻，脸色也突然微微羞红起来，因为她想起了之前身子差点被萧远看到，更是被他压在身下，又坐在他身上穿衣的事。 如此绝美容颜的姑娘，脸红之下，何其动人。 要说萧远没有一丝动心，那肯定是骗人的。 气氛忽然有些暧昧了起来。 可就在这种场景下，萧远却忽然轻呼了一声，继而像是身子站立不稳，往后摇晃着退了两步，同时皱眉说道： “不好，王妹，我好像真的中毒了。” “啊？”听到这话，宣王顿时就慌了，哪里顾得上许多，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了萧远，急声说道：“王兄，刚才的茶你不是没喝吗？怎么会。” “不是茶，好像是之前刺客的弩箭。”萧远说着，也一副脸色难看的样子，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侧。 离唇角不远，有一道细小的血痕，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宣王见状，脸色也更急了：“那，那怎么办！” “现在也不知能否将毒素吸出来。”萧远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啊？宣王美眸含泪光的看着他。 萧远脸色越发难看，一副马上要完蛋的样子，同时还艰难说道：“王妹不必管我……” 见此情形，宣王再顾不得了，当即一咬牙，微微踮脚，将唇凑了上去。 她还未触及萧远唇角伤口，萧远已是稍稍低头，主动迎了上去，吻上了她的唇，并顺势抱住了她的腰身。 “呜……” 她美眸一下瞪大，继而奋力将萧远推开，委屈，又像是泪眼婆娑道：“王兄，你骗我……” 萧远搂着她的软腰，目光暖暖，哪里容她离开怀抱。 她一下就慌了，美眸闪躲，赶忙低头，哪里敢去看他温柔的眼睛。 第554章 宫廷变故 “王妹……”他眼神温柔，就是傻子也明白，他想干什么。 “嗯？”她小声应了一句，根本不敢抬头。 刚才偷偷一吻，浅尝即止，根本没来得及品尝那美妙，萧远心有不甘，搂着宣王腰身，还想凑上去。 可后者已不给他机会了，那是连忙奋力将其推开，心慌意乱下，更是一侧身，红着脸啐道：“骗子！” “这！”萧远有点急了，刚想再说点什么，可外面已传来轻微动静，紧接着，石门打开。 进来的人，并不是陆青山，而是青衣卫都统，杨昭。 一入内，他立即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臣救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因刚才之事，宣王明显有些慌乱，脸上红晕根本未退，慌忙转过身背对着杨昭，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虽然她的表现较之平常有些奇怪，可杨昭哪敢问，立即回到：“是的，陆青山已经前往王宫了，微臣见其已走，便解决了庄内所有敌人。” “恩。”宣王点了点头，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天亮了。”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行动了，王宫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她依旧背对着杨昭。 “一切都在大王部署之中。”杨昭正色回到。 “好，我们也回去吧，你先退，通知红菱她们。” “诺！”杨昭施礼，临走之前，还不忘好奇的看了眼萧远。 萧远则是眉头大皱，一副颇为不悦的样子，明显是怪他来的不巧。 陆青山以为，这处密室无人知晓，加上毒茶，已经秘密控制住了萧远和宣王。 殊不知，他的一切行动，都早已暴露，更是在其前脚刚走，后脚就被青衣卫将山庄清了个干净。 等杨昭走后，宣王这才回转过身，她似乎已经极快的调整好了心态，只是俏脸上还有些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见她模样，萧远颇觉有趣，不由一笑。 宣王狠狠白了他一眼，接着道：“王兄，我们先出去吧，待会你先回驿馆，我将事情处理完了，再通知你。” “那怎么行？”萧远笑道：“今次到宣国，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场大戏，岂有不看完之理……” 当天上午，宣王宫，朝议大殿。 众臣早已入列，早朝已经开始了，只是正上方的王椅上，一直没有人出现。 宣王一向勤政，这在众臣看来，多少有些意外，不由在下面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一夜之间，整个宣王宫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大王贤明之君，朝堂议政，可从未出现此等情况啊……” “是啊，昨日大王与秦王出游，不会至今未归，出了什么事吧……” 就在大殿一片噪杂的时候，殿外传来了脚步声，陆青山一身官服，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官服，是宣国最高等级，已经很久没穿了，他也很久没有进入朝议大殿了。 众臣见到他，多少有些意外，不由都将目光看了过来，有人忍不住惊讶道： “齐国公？” 齐国公，正是陆青山的封爵，此爵，已经不能单纯用官位来形容了，加之他王族正统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众人都看着他，姚廷玉更是暗皱眉头，因为他已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陆青山行至大殿正前方，随后转过身来，露出了一脸悲痛的表情： “诸位大人不用再等了，刚刚收到消息，大王与秦王，在出游过程中，遭刺客暗杀，双双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啊。” 什么！？听到这话，殿内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所有大臣，都慌了！ 初听此等消息，人们脸上写满了恐慌和不知所措。 姚廷玉则是阴沉着脸，冷冷盯着陆青山，寒声说道：“齐国公说大王已经遇害了，可知此等事情，不可戏言！否则，必将引发王廷动荡！继而牵连全国！” “废话！”陆青山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齐国公可有证据表明，刺客又是何人？”姚廷玉继续问。 陆青山道：“大王是否真正遇害，现在尚不确定，至于刺客，本公也正在严密排查。” 说着，他又道：“而本公今日来，也是要告诉诸位大人，事关重大，我们一定要稳住大局，不能自乱了阵脚。” “这……不知齐国公何意啊……”有大臣试探性问了一句。 陆青山扫了他一眼，道：“我意，一方面，加派人手，继续搜寻大王下落，另一方面，封锁消息，千万不能被他国细作探知，否则，列国恐有异动。” 他这话说的很正经，也立马有人站出来附和道：“齐国公所言，下官深表赞同，另外，下官以为，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必须得有德高望重之人站出来，主导众臣，方能稳定大局。” 此人，乃廷尉邹哲。 宣国廷尉，九卿之一，主管诏狱和修订律令等诸事，官职可不低。 陆青山闻言，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恩……那以邹大人之见呢？” “为大局计，请齐国公暂领朝政，直到我王归来。”邹哲直接说道。 听到这话，不少大臣都脸色一变，姚廷玉更是站了出来，冷声说道：“现在大王情况不明，安敢妄论国事！” “现在群臣无首，满朝公卿，不知所措，且用不了多久，秦国必会遣使，问责此事，到时，总要有人主持大局！”邹哲说道：“齐国公是我宣国王室正统，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国君不在，确实是需要人暂领朝政的。 以前总是丞相姚廷玉，可是现在，陆青山来了，以其齐国公的地位，明显要压姚廷玉一头。 他的计划也很好，先名正言顺的暂领朝政，说是寻找宣王，实则宣王就被他困在密室，然后再逐步掌握大权，一切水到渠成。 而他之所以不敢杀宣王，也与外面的宣国中央军兵权有关，他还需要利用宣王。 等邹哲说完之后，陆青山也摆了摆手，冠冕堂皇道： “唉？这些先不讨论，不过本公在来之前，为防变故，已令卫尉紧急换防，算是暂时稳住了宫廷这边。” 众臣闻言，皆忍不住与左右对视了一眼。 姚廷玉更是心中一紧。 第555章 一网打尽 宣州城内。 “快！跟上！” “动作都快点！” 有将领骑着战马，手持马鞭，正在大声呼喝。 在其面前，大批大批的宣国中央军，正跑步前进。 步军齐齐跑动之声，充斥整个街道，一直连绵不绝，也不知有多少人。 百姓围观，指指点点，不明所以。 不多时，宣王宫宫门处。 大批军队集结，抵达之后，二话没说，在军令之下，直朝王宫而去。 宫门守卫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立即横戟于前，惊声叫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部队！竟敢擅闯宫廷！” “瞎了你的狗眼！”随着一声娇喝，谢红菱将盔将甲，直接伸手一掌，将其推翻，随后带兵而入！ 侍卫跌坐于地，未等起身，宫门内，谢红菱已是再度喝道：“全都站着别动！” 她的话，是冲宫内其他侍卫说的。 那些侍卫们，正手持长戟，一副刚要上前的模样，可见如此多的正规军，又都咽了口唾沫，往后蹭了几步。 “统统扣押！”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诺！” 军令下完之后，谢红菱再次一挥手。 宣国正规军，跟秦国一样，那是出征打仗用的，其训练有素，动作起来，场面可想而知。 很明显，这是宣王提前谋划，早已秘密调集了军队。 朝议大殿。 众臣还没有完全从震荡中回过神来。 可在陆青山提到卫尉部队后，姚廷玉就有些沉默了。 他知道，此次的事情，已经变得极其复杂了。 多年的筹备，暗中的结党私营，培植势力，陆青山当然不止廷尉、卫尉，还有其他不少小角色。 此时知他大事已成，隐藏在水下的杂鱼，纷纷冒了出来，开始发表言论，大有一种拥护他成为新王的意思。 殊不知，这正是宣王想要看到的，也正要借此，将这帮杂鱼一网打尽。 看着上方之王座，陆青山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差点就按捺不住，可终究强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以丞相为首，还有极多数重臣忠臣，现在拥护他的，根本就都是小角色，不过是为他制造言论而已，且军权兵权，他还摸都摸不着。 眼下，还不是时候，他深吸了口气，道： “本公暂领朝政，没有问题，不过也需大家齐心协力啊……” 话正说到这里，可就在这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了整齐的步军跑动声，且由远而近。 与此同时，一道不温不火的女声也传了进来： “国政大事，就不劳王叔费心了……” 随着话声，宣王一身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身后跟着谢红菱等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萧远一身便装，一副看戏的模样。 而殿内大臣，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则全都瞪大了眼睛，接着毫无疑问，齐齐跪伏于地，高声呼道：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都平身吧。”宣王脚步不停，走过陆青山身边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后者站在当地，早就傻眼了！ 看着宣王自然而然的于王位落座，他也反应了过来，继而狠狠咽了口唾沫，还忍不住伸出了右手，指着上方，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 “齐国公大胆！”谢红菱当即厉喝。 啊！？陆青山吓了一大跳，连忙一缩手，冷汗，也瞬间流了出来。 宣王先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接着扫视一周。 女王目光之下，跟着陆青山的那些杂鱼，纷纷低下脑袋，紧缩着身子，心中顿时变得七上八下。 更多的人，则是喜形于色，尤其丞相姚廷玉和谋士王肃，那是满脸激动，前者忍不住说道：“大王啊，您可吓死微臣了……” 宣王抬了抬手：“丞相稍安勿躁，且先回班列。” “是，是……”姚廷玉连忙应了两声，躬身站回原处。 宣王的突然出现，不仅吓住了陆青山等人，更是让满朝大臣，找到了主心骨，心下大定。 她扫视过后，目光也定在了廷尉身上，不轻不重道：“邹大人。” “臣，臣在。”邹哲慌忙出列，躬身弯腰，同时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 “你先站着吧。” 宣王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喊道：“卫尉大人。” “臣，臣在……” “是谁给你的权利，擅自调兵入宫？” “这，这，齐国公以国家安危为由，臣，臣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大王明察啊……”卫尉颤声说道，早已冷汗直流。 “放肆！”宣王脸色一冷：“我宣国军队，没有本王的王令，任何人，也不得擅自调动！何况带兵入宫！你该当何罪！” “微臣冤枉啊大王……” 卫尉还想解释，与陆青山撇清关系，可宣王已不再理他，而是又喊道：“太常卿杨大人。” “臣，臣在。”后者同样颤声。 “统统拿下！车裂，并九族！”宣王不再有任何废话。 “诺！” 随着她的命令，大批中央军迅速入内，由两人一组，拉起邹哲等人就往外拖。 “大王！微臣一时糊涂，绝无冒犯之意啊……” “大王饶命啊……” 被拖下去的时候，那些人自然开始拼命嚎叫，可宣王的俏脸，冷若冰霜。 这时候，殿内其他大臣也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显然，都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宣王也不解释，等将杂鱼都收拾干净后，又看向了陆青山：“王叔，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哈哈！”陆青山突然笑了，因为经过刚才一系列的事，他像是猛然会过意来。 “云烟啊云烟，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我才是那个咬钩的鱼儿啊！” “这一切，早就被你计划好了吧？我说呢，怎么禁军统领那么容易就妥协了，事情怎么发展的那么顺利！” 宣王沉默。 谢红菱则是立即说道：“齐国公！你密结党羽！谋害君上！图谋造反！该当何罪！” 啊！？听到这话，众臣才算反应过来，纷纷大惊失色。 陆青山则是再次大笑，如今一败涂地，自知断无生路，他也没有表现丝毫畏惧，而是振声说道： “成王败寇，今谋反罪名坐实！没什么好说的了！都怪本公谋划不周！” 第556章 落幕 事情演变到了这个地步，如今的陆青山，没有败亡之前的恐惧，反而多了一股莫名的解脱。 他看着宣王，先是点了点头，接着道： “云烟，是我小瞧了你，还始终认为你是个孩子，如今，你长大了，更成为了真正的国君，我看到了，好，这很好……” “当年王兄将王位传给你，他是对的。” “王叔……”听到这些话，宣王终于忍不住心中酸涩，眸中还是泛起了泪花。 “别哭，你是君王！”陆青山看着她正色道：“今次王叔，死有余辜！” 话一说完，他也毅然转身，随着两名士兵，大步走向了殿外。 显然，是要自己了结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宣王想伸手唤他一声，可手臂终究没能抬起来。 那毕竟是她的亲叔叔，宣王再怎么样，她都还是个女子，可想而知，现在的心态。 其实她想收拾陆青山，早就可以收拾了，只是一直没有动他，一方面，是私人原因，一方面，也是为了谋划大局。 这场布局之外的布局，结果看似简单，实则过程，非常复杂，其中牵扯的东西不知有多少。 从要去枫叶山庄，再到遇刺，中央军的秘密调动，宫廷禁军的突然变化，每一步，像是都经过精密部署一样。 如果不到这一刻，那水面下的杂鱼，又怎会冒出来。 宣王的目的达到了。 朝堂突然有些安静了下来。 丞相姚廷玉微低着脑袋，忍不住和王肃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能看到一丝畏惧。 那是对宣王的畏惧。 正在这时，殿外又有脚步声传来。 杨昭快步而入，身后还跟着几名青衣卫人员，抬着一些竹筐，筐内都是一些竹简。 进入大殿后，竹简放下，杨昭也跪地施礼道：“禀大王，微臣在枫叶山庄，搜寻到不少书信，皆是齐国公与某些大臣的往来。” 听到这话，许多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更有不少人，喉结滑动，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冷汗，也缓缓从额头溢出。 现在已经坐实了齐国公谋反之罪名，更兼刺杀君王的九死之罪，这要是与他挂上钩，但凡有任何联系，以当时时代，随便都能给你定个死罪！ 之前许多大臣，都不知道齐国公密谋之事，书信往来，实属正常，可眼下这种情况，人们又哪能不慌。 包括王肃，他也曾和陆青山有过一两封书信，此时亦感到大祸临头，连身子，都有些轻微颤抖了。 可宣王仅仅只是瞥了眼放于殿中的竹简，便声音平淡道：“不必看了，都烧了吧。” “啊？大王……”杨昭不解，还想追根究底。 “恩！？”结果宣王眼神一凛。 “是！是！”见状，杨昭吓了一跳，哪里还敢犹豫，连忙开始按照吩咐行事。 按宣王王令，竹简，就在殿门外当场烧毁。 看到这一幕，许多大臣都暗松了一口大气，身子明显一软，像是虚脱了一般，开始纷纷以官服衣袖，连连擦拭着额头冷汗。 陆青山党羽已尽皆被除，真要查书信，不仅毫无意义，反而还会引发王廷大乱，这其中，不知得牵扯多少重臣，他们根本是没有罪的，可信，你办不办？ 可宣王却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宣国众臣暗松大气，萧远却是目光幽幽，看着宣王，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了不起的女王！” 此事处理完后，由于陆青山的原因，宣王似乎心情颇为不佳：“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退朝。” “臣等恭送大王——”众臣齐齐施礼高呼。 宣王走下王座，迈步出了大殿。 等其走后，过了好一会儿，宣国众臣才直起身子，继而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直到这时，才有人发觉，自己的后背，不知不觉间，竟然已被冷汗浸湿。 众臣三三两两出得大殿，往台阶下走的同时，王肃也低声说道： “大王此局，谋划甚大，明显不在齐国公一人，如此宫廷变故，之前竟然一点风声没有，这太可怕了……” “掌乾坤于手上，理万民于治下，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君主。”姚廷玉略微感叹道：“还有书信一事，大王是何等的圣明啊，如此心胸，了不起啊……” 台阶下的大广场上。 萧远和宣王肩并肩的走在一起。 看出她神色黯然，萧远笑了笑，道：“王妹不必神伤，一切都过去了。” 宣王闻言，强笑了笑，道：“让王兄看宣国王室笑话了。” 萧远摇了摇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真挺佩服王妹的。” 宣王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疑。 “我说你了不起。”萧远继续笑道。 啊？宣王有点没反应过来，一副呆萌萌的样子。 萧远也不就此多说，话锋一转道：“这次不虚此行啊，宣国很好，民风淳朴，秦宣之间，也关系日盛，明天，我也该回国了。” “啊？王兄就要走吗？”宣王张了张小嘴，也停下了脚步。 “是的，国内事情还有很多，不便久留。”萧远跟着停了下来，看向她道：“这次宣国之行，王妹尽心招待，他日若有闲暇，再到秦国，我一定全程作陪。” “切，上次去，王兄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骗谁呢。”宣王不信，可马上又道：“不过嘛，倒是挺想看看秦王妃，与她们投缘。” 恩？萧远怪异的看着她。 宣王脸色一红，连忙岔开话题，像是有些不舍道：“王兄真要走？不再多留几日？” “确实不便啊。”萧远道。 “好吧……”宣王无奈，神色多了一丝惆怅，动了动嘴角，本想挽留一下，可又没法开口。 第二天，萧远向宣王告辞，准备起行回国了。 临行之前，宣王自然亲自相送。 两人走在一起，将众人撇在身后，像是说着什么悄悄话。 宣王道：“王兄别忘了，答应宣国的事。” “当然，无论到时，南方战局如何，秦国，永远站在宣国这边。”萧远回答的认真，这也是出于宣王帮了他的大忙。 “那好。”宣王一拱手：“王兄一路珍重。” “王妹留步。” 第557章 能办此案之官员 一路无话，萧远回国之后，又开始了忙碌的政务。 秦国东出版图的迅速扩张，虽然带来了很多的直接利益，但同样的，它所带来的麻烦也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之前列国的政令、法令，都不是统一的。 而对凉之战，秦军将士的折损，其实是有些严重的，战争结束之后，各军营、各部将领，也就征兵一事，向萧远上书过。 对此，萧远作出了一定的批示，在现有的募兵基础上，加强了一次全国征召。 在文武上面，他明显更注重于军事，可这样一来，兵役的增重，无疑是遭到了某些文官的反对。 这一天，后花园。 萧远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 柳长卿跪在下面，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石桌上的竹简，萧远已经看过了，正是柳长卿上奏，竹简中，表面虽言语恭敬，但叙述之间，多有隐晦指责萧远的意思。 本来今天，萧远是陪顾雪散步的，因此后者也在这里，坐在萧远对面，那是满脸担忧的看了眼柳长卿。 别的臣子，可不敢这么对话君王。 柳长卿直臣一个，他的谏言，虽然多利于社稷，但却从来不顾君王脸面，更有多次堵萧远路的情况发生，说白了，就是此人不懂迂回。 冷眼盯着他，萧远并未让其起身，而是拿起竹简道：“此为何意啊？” “微臣据实上表，并无它意。”柳长卿回到。 萧远被气笑了：“如此说来，柳大人言语之中，是在说本王军事专政了？” “臣不敢。”柳长卿连忙说道。 “还有什么是你柳长卿不敢的！恩！？” 萧远有点被气住了，更是气急败坏的用竹简指着他：“柳长卿，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他是君王，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由此可见，他对柳长卿，其实是有一种无奈的。 而听闻此话，柳长卿也是吓得脑袋一低。 顾雪则是动了动嘴角，想劝，又没敢开口。 “给我滚！”萧远怒气不减，将竹简摔在了柳长卿身上。 “是，是，微臣告退……”后者连忙施礼。 以其性格，是遇到了明君，但凡稍微昏一点的，或者爱听谗言的，他不是被贬，就是早掉脑袋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萧远每天勤政于国事，在极力将秦国进一步增强。 又过几天，因国家粮谷储备问题，和一系列方案的改进，丞相府命令下达，开始责令各郡县，今年粮产税收如期上交国库，地方府库不得藏私。 这件事，与民众百姓无关，是纯粹的官场问题，税收还是和往常一样，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刘玉之，在列国丞相之中，绝对是最劳累的一个，他不仅要佐理君王，处理政务，还要分管全国民生、政治、经济、文化，乃至战时的粮草军械总调度。 可以想象，他得有多忙。 可是为了萧远的大业，为了秦国，他没有办法，刘玉之此人，也是真正做到了忧国忧民第一人，也难怪萧远如此尊敬他。 相府内，这几天非常的忙。 粮谷的税收方面，如果一层层下去的话，那就是由县内小吏负责，到县令，县令到郡守，郡守到户部，户部到丞相府，刘玉之整合之后，确认无误，再交由萧远过目。 这每一层，都必须有公文印章，以及各级官员官印。 可即便这样，还是出了事。 眼下已到秋收，凉地的第一批粮草押运，是为军中所用，关乎战时储备，已经差不多递交上来了。 相府内，刘玉之正在查看户部送来的最新公文。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手中这份帛书，上面已经有了户部尚书郑世为的官印，而这份公文，事关重大，简单点说，他牵扯了凉地所有郡县的粮产税收情况，自丞相以下，所有的官员已经确认无误了。 可如果刘玉之不盖相印，那这份公文还是落实不了。 这就像无数条小溪，已经汇集到了一个点，这个点就是刘玉之，而在其之上，则是秦王萧远。 相印一盖，第一批粮草事件完美落幕，但刘玉之却偏偏拿着这份公文，紧急求见了萧远。 现在的萧远，已经从焦头烂额的状态中稳定下来，这几天刚好难得轻松，正在陪自己的媳妇散步呢。 听闻丞相求见，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准没好事，可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暗叹了口气，道：“请相国在书房等候吧。” “诺！”侍卫领命而去。 身边的钟朵朵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说道：“好吧，丞相来了，夫君且去忙吧。” 她虽然很想萧远多陪陪她，但也知道事分大小。 半个时辰后，书房内。 刘玉之已经大致向萧远汇报了问题所在。 后者听完之后，也皱起了眉头，凝声问道：“丞相是说，这一次凉地的公文账目，出现很大问题？” “是的。”刘玉之解释道：“这还多亏大王攻凉之后，收录了凉国丞相府所有册籍，微臣之前阅过一些民生方面的问题，综合所计，凉地平均粮产税收，上缴国库之数目，均合七百万石，可是这一次，户部审核之公文，到了微臣这里，竟只有八十万石！” “即便现在的凉地东境数郡，在桓国手中，可我国有幽州、凉州、延州、金岭等大郡，单凭此四郡之地，都不可能只这些数目，因而，微臣对此颇有存疑。” “你的意思是……” “凉地，恐存在巨大贪污案。”刘玉之直接说道。 听到这话，萧远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户部有所牵扯吗？” 刘玉之如实道：“很难说，如果牵扯到了户部，那就不是凉地问题了，而是全国问题。”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萧远先是说了一句，接着平复了一下心情，于桌案前来回踱了几步，又道：“现在必须得派一个得力大臣，代本王走一趟凉地，巡查此事，以丞相之见，何人可任。” 刘玉之想了想，道：“能办此案之官员，必须两袖清风，只认死理，刚正不阿，不畏强权......” 第558章 还需要一人 他一连说了这么多，秦国大臣中，完全附和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人。 萧远根本不用想，就已经知道刘玉之说的是谁了。 可那个人，又如此令人讨厌。 他微皱眉头，带着些许不悦道：“若本王不愿用他呢？” “呵呵。”刘玉之笑了笑，道：“大王圣明之君，一向知人善任，何必又说这样的话呢。” “好吧！”萧远无奈叹了口气：“即刻传柳长卿……” 他又何尝不知，能办贪污大案的人，非柳长卿不可。 王令很快下达，君王紧急召见，柳长卿哪敢怠慢，那是换上官服，急匆匆赶往了秦王府。 一到书房，见相国也在，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跪伏于地，施礼说道：“微臣参见大王。” “起来吧。”萧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等其起身之后，也朝刘玉之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面向柳长卿道：“柳大人，是这样的……” 说着，将事情讲了一遍。 柳长卿听完，同样也是眉头紧皱，不过却下意识说了一句：“公文不易作假，粮谷问题，会不会与前番凉地战争有关。” “不可能。”萧远直接说道：“对凉之战，是本王亲率的大军，这场战争，对凉地农业是否有所影响，本王比谁都清楚！” “那……这其中问题就很大了。”柳长卿道。 萧远瞪了他一眼，道：“此事，关乎国本，牵扯极广，非严查不可。” 说着，他又立即道：“柳长卿听令！” “臣在。” 萧远看着他正色道：“本王即任你为凉州巡察使，持秦王剑，代天巡狩，专办此案！” “啊！？”柳长卿吓了一跳，有点没反应过来。 萧远眉头大皱，单手拿着秦王剑，递向他道：“还不接剑！？” “啊！是，是，微臣领命！”柳长卿这才反应过来，那是慌忙跪地，双手高举，恭敬的接过了王剑。 要知道，在当时，见王剑，如见君上，萧远给他的权力，已经无需多说了，更表明了惩治贪官污吏的决心。 虽然他有时候很讨厌柳长卿，但在这种事上，他又不得不用后者。 “请大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肃清凉地所有贪官污吏！” 柳长卿先是表了一下态，接着又道：“不过在此之前，微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讲。”萧远言简意赅。 柳长卿道：“请相国大人落实第一批粮草的公文册籍，这样一来，那些人就会觉得上面根本无察，在第二批粮草上，依旧会动同样的手脚。” “你是想让那些人放松警惕是吧？那你巡察使的身份如何安排？”萧远接过话头道。 “微臣想先便装走访一下，找到切入点后，大王王令再下不迟。”柳长卿道。 “好吧。”萧远点了点头，又看向刘玉之道：“配合他。” “微臣明白。”刘玉之立即应了一声。 萧远再看向柳长卿：“还有何难处？一次说完。” “微臣还需要一个人……” 秦州，南城区，一处民居前。 此时这里，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因为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宗命案。 死的人正是此间户主，据其妻子称，全因房屋不慎失火，丈夫来不及逃脱，烧死屋中。 几名武卫府官兵，正将尸体抬出烧毁的房屋。 尸体还算完整，眼耳口鼻都可见，只是身上有许多处焦黑。 齐英半蹲下来，先是查探了一下，接着转头看向了屋主妻子：“你是说，你当时正在河边洗衣，等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是的官爷。”女子还一副哭红双眼，抽噎的样子。 “你亲眼看到他被大火烧死？” “是的，那火太大，民女想救夫家，可根本进不去……”女子哭着。 对话至此，齐英不再多问，而是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 秦州城内，是有多条河流和多处拱桥的，水很清澈，附近的居民女子，一般都会在拱桥左右洗衣，这很常见，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此地，离最近的洗衣处，非常的近。 而以房屋烧毁程度来说，火起之时，要覆盖蔓延，屋主应该是有时间逃跑的。 且女子洗衣，见家中浓烟，定然马上就会赶回。 这中间，有不少漏洞。 思念及此，齐英瞥了女子一眼，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尸体，接着起身道： “被大火烧死的人，迫于呼吸，口鼻会呛入灰烟，而屋主，口鼻干净，明显是死后被焚尸。” “她在撒谎，先将她带回去。” “诺！”官兵立即应声，一左一右，就开始押缚女子。 这样的案子，对齐英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而女子见状，则是立即开始哭诉道：“民女冤枉，民女没有撒谎啊，官爷明察……” 可齐英哪会理她。 正在这时，以前跟着他的那名跟班，也急匆匆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齐大哥，叶大人急事令你回府。” “好，我知道了。”齐英应了一声，接着挥挥手道：“再将这里仔细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是！” 武卫总府。 齐英赶回来之后，也立即寻到了叶诚那里，抱拳弯腰道：“大人叫我？” “恩，小齐啊，坐。”叶诚对他的态度很好，或者说，他很看重自己这名得力部下。 “是。”齐英应了一声，在其下手边落座。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叶诚也老神在在道：“小齐啊，最近这案子办得怎么样？” 叶诚如实道：“南城区这个，卑职怀疑，乃妇人有奸，合谋杀害其夫，只是还缺乏一些证据。” “恩？”听到这个，叶诚当即一瞪眼：“这种恶妇，务必处以极刑，当然，得证据确凿，我们武卫府，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凶徒。” “卑职明白！”齐英连忙抱拳。 “不过嘛，这个案子，你先转交一下小曹……” “啊？大人何意啊？”齐英不解。 叶诚拿出了一份帛书，递给了他：“你先看看这个。” 齐英接过，看完之后，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继而看着叶诚，结结巴巴道：“这，这……” “你不要问本官，本官也不知道，这可能是最高的秘密调令。” 第559章 持秦王剑 柳长卿找萧远要的人，正是齐英。 齐英此人，查察凶案，颇有一套。 不过若让他查官员贪污大案，则肯定是不行的，但与柳长卿配合的话，那就得两说了。 更重要的是，他武艺高强，在柳长卿这个刚正不阿的文官身边，也能保护他的安全。 见他还处于震惊之中，叶诚又笑呵呵道：“小齐啊，这次可能是个机会，办好了，前途无量啊。” 听到这话，齐英也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抱拳道：“多谢大人提拔！” “唉？”叶诚摆了摆手：“此次非我之意，而是有人点了你的名啊。” “快去准备吧。” “诺！” 两日后，秦州东门外。 柳长卿和齐英皆一身便装，后者的肩上，还背着一个包袱，明显充当柳长卿的随从。 “来，拿着。”先是柳长卿说了一句，同时递过来一把利剑。 “这是？”齐英疑惑接过。 “大王的佩剑。” “什么！？”齐英闻言，大惊失色。 柳长卿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收起来，小心保管，此剑要是丢了，你我人头不保。” “是，是，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齐英咽了口唾沫，慌忙小心翼翼的将秦王剑包好，又紧紧系在了自己身上。 等做好这些后，他又忍不住说道：“大人啊，既君上任你凉州巡察使，又有王剑在此，那以卑职之见，何不直接亮明身份，坐镇凉州，再抽丝剥茧，查明真相。” 他所说，相当于控制命案现场，再找寻线索。 可显然，贪腐大案，牵扯官场，不是寻常案件可比的。 柳长卿也摇了摇头，道：“不行啊，上下官员，若提前知道本官要到，必然紧急收拾公文，利用职权，布置一切，补缺漏洞，等我们到的时候，那就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恩，大人所说，不无道理啊。”齐英跟着点了点头，又问：“那大人准备如何行事？” “先赶路吧。” 两人身着便装，一人骑着一匹马儿，奔驰在了官道上。 一路的急赶，中间的打尖歇息，这些不提，等柳长卿赶到凉地的时候，已经是数日后了。 金岭治下，福安县。 眼下好像正逢赶集，上午时分，县城内非常热闹，街道上可谓人来人往，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牵着马儿走在集市上，齐英说道：“看来这里还是很繁荣的嘛，小小县城，这般热闹。” “凉国是有底蕴的，地方县乡，基础要比秦地更好。”柳长卿道：“加上我国政令，民生只会更加富足，有此现象，也在情理之中。” “照此来看，怎知此地官员是否贪污啊。”齐英道。 柳长卿摇摇头：“集市的表面，只能说明民生还不错，不能一概而论，此地县令是否有舞弊嫌疑，还有待查证啊。” 话说到这里，他也朝齐英伸了伸手：“借点钱。” “什么？”齐英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么香的烙饼，你没闻到吗？”柳长卿笑呵呵道，脸皮别提有多厚了。 “……”齐英一阵无语，哭丧着脸道：“我说大人，卑职官俸低微，您不会买个饼，也要坑卑职这点钱吧？” “哎呀你少说废话，我出门忘带钱了，另外，我还不知道，你们家叶大人，数次找大王诉苦，给你们争取了多少好处，你们这些军官，生活滋润着呢！”柳长卿道。 “……”齐英再次无语，只得极为不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粒碎银。 “真小气。”柳长卿还不忘嘟囔了一句。 要知道，他可是凉州巡察使啊，这要是传出去，非得让人笑掉大牙，估计连带着萧远脸上都没光。 两人凑到摊位前，刚买了两个烙饼，正在这时，前方街道也发生了一股骚乱。 “起开！都起开！” “统统让开！” 有官府公人，正在前方开道。 后面，则是一辆奢华的马车，被保护其中，因集市太过热闹，所以只能缓慢行走着。 马蹄轻踏，马车从两人身边经过。 看着这一幕，柳长卿也朝摊主好奇的问道：“这谁啊？这么大架子。” 小贩摊主踮脚看了看：“两位外地人吧？这都不知道？县老爷新纳的小妾呗。” “哦？”听到这话，柳长卿心中一动，又连忙追问：“不过县令小妾而已，至于如此吗？” “这有什么？县老爷何人啊？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呢，听说，就这段时间，光是小妾，县老爷都已经纳了七八个了呢。”摊主随意说道，反正这也与他们老百姓无关。 可这话听在柳长卿耳朵里，就不得不让他深思了，也不由和齐英对视了一眼。 秦国官员，纳妾实属正常，以时代问题，萧远也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有过什么限制。 可一个小小的县令，纳妾七八个，这就有问题了。 一般小妾，多为貌美的年轻女子，纳一个的话，就得点银钱了，凭其官俸，哪养得起那么多？ 两人离开了摊位，走到僻静处后，齐英还不忘说道：“大人啊，看来人家这福安县令，可比你有钱的多啊？” “有意思。”柳长卿笑呵呵说了一句。 “那大人准备怎么办？” 柳长卿想了想道：“既然觉得有问题，那就查吧，从县令入手，也不失一个好的切入点，如你所言，禀明身份，他现在肯定没有任何防备，我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福安县府内。 正上方的主位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福安县令反而坐在下手边，一副恭敬的模样，明显，男子是其上官。 皱眉之后，男子也当即说道：“你这段时间，太招摇了，纳妾多名，小心引来祸端。” “这，这有什么？”福安县令道：“我国可有明令规定，官员不准纳妾？何况下官治理福安一县，并未盘剥百姓，一切都是按照国家政令在办，谁能说什么？” “可你的官俸，不足以支持。”男子道。 “这个……”福安县令先是顿了顿，继而堆了堆笑：“如此小事，何劳大人亲自跑一趟嘛。” “愚蠢！”男子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接着起身拂袖而去。 第560章 刺探 福来客栈。 夜晚，二楼的一处房间内。 柳长卿和齐英正坐在桌前，挑灯夜谈，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齐英武官出身，对官场上的一些道道其实并不太懂，两人在剖析此案的过程过，他忍不住好奇道：“会不会与公文有关？” 柳长卿道：“关乎国家府库，又是丞相府的命令，想在公文上作假，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打个比方，如果福安县需要上交国家的粮谷为五万石，那县令就会核实数目，于公文详细写明，再盖上官印，而这份公文，是需要层层交接的。” 说到这里，柳长卿又道：“除非，上下沆瀣一气。” “那这案子就太大了啊。”齐英咧嘴，顿了顿之后，又道：“不过大人，既然他们贪污如此巨额粮食，那这些粮食都去哪了呢？就像凶杀案，凶器，一般都会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 “这才说到点子上了。”柳长卿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 两人话刚说到这里，齐英却突然神色一紧，接着一握桌上战刀，脚下以桌面借力，猛蹿向了屋顶。 他纵身而上，直接击穿了头顶瓦片，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兵器碰撞声。 有黑衣人刚要从屋顶接近，却被齐英察觉，此时两人战至一起，似乎没想到齐英身手如此之高，那黑衣人三两招被逼退，再不敢恋战，当即转身就跑。 齐英还想再追，可又心中一动，连忙撤身。 房间内，齐英前脚刚蹿上房顶，就另有一名黑衣人从房门处硬闯了进来。 柳长卿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此情此景，只能是连连后退。 可进来的黑衣人连看都不看他，目标直指床上的包袱。 但他手臂刚探，一道利电，已由上而下，急射而来！ 战刀钉在了床铺上，齐英去而复返，已从头顶缺口纵身而下。 见状，黑衣人暗暗一咬牙，不甘心的一抽身，迅速撤离。 “哪里跑！”齐英跳出门口，虽见刺客身影，但一顿之下，他又没敢轻易去追。 “大人，您没事吧？”回来之后，他也第一时间问道。 柳长卿似乎没听到，而是凑在床边，盯着包袱，喃喃自语道：“真是奇哉怪也……” “大人发现了什么？”齐英也忍不住凑了上来。 柳长卿回过神，看了他一眼，说道：“刺客有两人，第一人，明显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为第二个人创造机会，他们的目的，不在杀人，而是包袱。” 齐英闻言，也低头看向了床铺。 包袱里，不仅有两人的一些换洗衣物，更重要的，是萧远的王诏。 刺客目的，显然是在王诏上。 柳长卿道：“我们的身份，恐怕已经引起地方官员的注意了，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很奇怪，从这一点上来看，恐怕还要牵扯朝中啊……” “大人是说，这件事，跟朝中大臣还有关系？”齐英咽了口唾沫。 柳长卿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沉吟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那福安县令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当立即赶往凉州！同时，请求军队相助。” “可，可军中会理我们吗？”齐英担忧的说了一句。 军队有军队的制度，你文官就算级别再高，说不甩你，照样还是不甩你。 不过柳长卿却拍了拍包裹的秦王剑，笑呵呵道：“有王剑在，赵牧不敢不帮。” “那好，卑职这就收拾行装。”齐英应了一声。 可这时候，击破屋顶的动静，自然是引来了客栈掌柜。 带着小二急匆匆跑上来之后，掌柜先是看了看头顶的窟窿，接着连连说道：“二位客官，这是要拆了小店呀……” “掌柜的，这只是个意外。”齐英一阵无奈。 “那客官说怎么办吧？” “赔，我们赔就是了。” “可以，三十两白银。”掌柜伸出了三根手指。 齐英闻言，当场就不乐意了：“你说什么！？你这不是讹人吗！修补个房顶，用得了这么多钱？” “那客官不愿意，咱们报官可好？” “你！”齐英大怒，柳长卿连忙说道：“好了好了，给他吧，不要节外生枝。” 现在情况紧急，金岭方面，可能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了，来抢包袱正为验证。 而见他这么说，齐英只得闷闷不乐的掏出了银子，狠狠塞进掌柜手中。 “呵呵。”拿着银子掂了掂，掌柜顿时喜笑颜开：“两位客官，这是要退房吗？” “还住个屁！起开！”齐英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推之下，也背着包袱和柳长卿走了。 出来之后，店小二牵出马儿，已经是深夜了，可两人仍旧要赶路，齐英更是说道：“大人，说好了，这三十两银子，你一定得还。” “好了好了，你怎么比我还抠门，事情办完之后，让大王报销，保证还你行吧……” 另一边，金岭郡府。 现在的金岭郡守，并不是田授，战时田授只是暂领，战争一结束，就跟着萧远回都了。 此地郡守，名为杨泰和，四十多岁，他之所以能任职这里，也跟萧远当初为了稳定凉地有关。 眼下，他正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下手边，还坐着他的幕僚，见状说道：“根据丞相府批文，此事朝廷应该是不察的，大人是否过于忧虑了？” “不。”杨泰和抬了抬手，正色说道：“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好在上面有人给本官通了信，说是朝堂上，柳长卿已经多日不见上朝，让我等小心行事。” “大人的意思是说，柳长卿已经到了凉地？” 杨泰和不确定的摇了摇头：“柳长卿这个人，不好对付啊，听说油盐不进，如果他真的来了，又带着王令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那……凉州方面呢？”幕僚试探性问道。 杨泰和想了想，道：“现在事情真假，尚不确定，但为防万一，还是尽快通知他们，收敛一些。”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幕僚施礼而退。 第561章 大王诏令 两日后，凉州大营。 这里是十万秦军，镇守凉地的驻军之处，就在凉州城外三十里。 营地内，到处可听见操练的喊喝之声。 营门处，不仅有士卒站岗，更有一排排的长戟士兵，在来回巡逻，防备森严。 未等近前，已有人震声喝道： “军事重地！来人止步！” 柳长卿和齐英停下，前者掏出了一块令牌，递给暗哨道：“请转呈军中将领，我有要事求见。” 暗哨接过，先是狐疑的看了一眼，接着也是一惊，立即说道：“两位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军营内，校场附近，一名秦军将领正在指手呼喝： “都没吃饭吗！” “再刺！” “哈——” 众士卒齐声喊喝，长戟齐出。 正在这时，一名士兵也急匆匆跑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将军。” “何事？”秦将头也没回，继续在那里指手呼喝着。 “有宫中高官，称有要事入营。”士兵说道。 听到这话，秦将才算回过头来，接着拿过了士兵手中的令牌看了看，眉头微皱道：“柳长卿？” 顿了顿，他又还回令牌：“请他进来吧。” “诺！” 片刻后，某营帐内。 柳长卿和齐英被士卒带了进来。 见到他，秦将先是抱了抱拳，接着道：“不知柳大人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柳长卿的官职可是不小的，又是朝中大臣，将领不敢轻易得罪，对其态度还是比较恭敬的。 后者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本官此来，只为请求将军，调兵相助。” “这……”秦将闻言，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道：“大王早有明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部队，就算是相国大人来了，也得有充足的理由才行啊。” 他说的是实话，柳长卿刚要再说些什么，帐外却又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收到消息的赵牧挑帘而入。 “将军。”秦将立即抱拳施礼。 赵牧朝其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面向了柳长卿，笑呵呵的拱手道：“原来是柳大人，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赵将军有礼了。”柳长卿跟着还了一礼。 场面客套之后，赵牧也向秦将问明了原因，而后转向柳长卿道：“柳大人也明白，非我不愿相助，而是军令在此啊。” “那这总可以调动部队吧？”柳长卿说着，直接拿出了秦王剑。 秦军将领之中，多为跟着萧远南征北战之人，对大王佩剑，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了！ 而今见到秦王剑，赵牧也顿时瞪大了眼睛，接着和那名秦将立即单膝跪地。 没想到，他居然有王剑在身，赵牧施礼过后，自没什么好说的了，起身道：“柳大人要调多少兵马？” “步军三万。”柳长卿直接道。 “什么！？”赵牧大惊失色，调这么多人，是要去打仗吗？ 没等他发问，柳长卿已道：“凉州太大，我需要彻底封锁整个凉州城，因而，不得不请求赵将军协助。” “大人王剑在手，本将军自不敢怠慢，不过话说在前头，此次调动军队，如果出了任何事，当由柳大人一力承担。”赵牧道。 “这个自然。”柳长卿也不墨迹。 “那好！”赵牧不再有任何疑虑，当即指着那名秦将道：“韩将军，此次由你全力配合柳大人。” “末将领命！”韩将军立时抱拳。 以萧远的佩剑调动军队之后，三万秦军将士开始紧急集合，根本没用多久，就已列阵完毕。 军营外，看着铺天盖地的黑甲红缨，柳长卿先是点了点头，接着道：“第一时间，封锁凉州，同时派遣军士，通知凉州所有官员。” “明白！”秦将应了一声，点出几名将士，随后大手一挥：“出发！” 一声令下，三万大军，开始向凉州方向开进。 而见柳长卿搞这么大声势，齐英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问道：“大人，您这是准备和他们明着来了？” “没错，封锁凉州，不是为了官员，而是防止赃物的流逃，如你所说，那些粮食去了哪里？一定还在凉州！或者说，早已被他们换成金银了，这个举动，会让那些心里有鬼的官员自露马脚。”柳长卿道。 当天下午。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纷纷传到了凉州各级官员那里。 内容相同，凉州巡察使到了，即令所有官员，于南门迎接。 这个凉州巡察使，简单点来说，就是代表君王，巡视整个凉地，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官阶来比较了。 任你在凉州的官职再大，级别再高，你也大不过这个巡察使。 一时间，收到消息的官员们都有些慌了，因为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大家哪里有任何准备。 阮府内，阮明也是吓了一跳，其子阮洋则是说道：“如今巡察使突然抵达，必然有大事发生，父亲现在还是赶紧去迎候吧，否则，落人口实啊。” “没错没错，这个柳长卿，我也听说过，你说他怎么突然就来了。”阮明说着，又连忙道：“快，我的官服呢……” 傍晚时分，凉州南门处。 官员齐聚，大大小小，足有几十上百人。 所有人都身穿官服，而他们到的时候，更是刚好碰见军队在城门换防。 大批士兵跑步前进，所有官员驻足南门等候，如此动静，自然引发了无数百姓的围观，指指点点中，有人小说议论道： “这，发生了什么事啊？” “谁知道呢……” “不过看这架势，这么多军队和官员，肯定是有大人物来了啊……” 百姓小声议论，一众官员，也是内心打鼓，有人沉着脸低声道：“军队已经把凉州封锁了，照此来看，柳长卿来者不善啊……” “见机行事吧……”也有官员道。 不多时，大部队来到了这里。 抵达南门之后，柳长卿也立即伸手，接过了齐英递来的王诏，将其展开，面向一众官员，大声念到： “大王诏令，兹委任柳长卿为凉州巡察使，提领凉州一切军政要务……” 第562章 打草惊蛇 这封王诏，内容简单明了。 一众官员齐齐跪伏于地，高声呼道：“臣等谨遵王令——” 起身之后，许多人脸色阴晴不定，阮明则是第一个迎了上去，点头哈腰道：“哎呀，巡察使大人，之前未曾收到消息，不知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他一开口，其他官员也立即都围了上来，开始七嘴八舌。 “大人今到凉州，理应及早通知啊，我等下官，也好早作迎候嘛……” “是啊，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这就令人备好酒宴，先为大人接风洗尘……” 众官员说什么的都有，将其簇拥在中间。 “哪里，诸位大人实在太客气了。”柳长卿则是拱手朝一周还礼，接着道：“酒宴就不必了，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我们稍后再说，先去首府吧。” 凉州首府，就是凉州第一官署，而听柳长卿直接拒绝了酒宴，众人先是愣了愣，继而又都堆起了笑脸。 “是，是，大人请……” 身后的齐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撇了撇嘴，暗暗说道：“切，这就是官场。” 随后，由一千中央军充当钦差卫队，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柳长卿被请入了第一官署。 凉州很大，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于大厅主位落座之后，柳长卿也直接说道：“照面打过之后，诸位大人也不必留在这里了，都各自回府吧，不过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将各个官署，近段时间以来的公文，全部送来此处，本官要亲自过目。” “这……”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诸位可是有什么异议？”柳长卿扫了眼下面。 见状，有人连忙说道：“不不不，巡察使有令，下官安敢不从，马上去办，马上去办……” “既如此，今日就先这样吧，今后，本官就在此处办公，诸位大人有什么事，也可来找我商量。”柳长卿又道。 “是，我等告退——”人们纷纷拱手弯腰。 等出了大厅之后，立即就有官员聚在了一起。 “这什么意思啊？” “突然就来了凉州，一来，就军队封城，还要调看所有公文……” “哎呀，人家是巡察使啊，手上拿着王剑呢……” “可恨！” “这如何是好……” 大厅内。 等一众官员走后，齐英忍不住说了一句：“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打草惊蛇了？” 柳长卿道：“既然前面身份已经暴露了，暗访不行，就只有明着来了，本官要的，就是打草惊蛇，让他们自乱！” 当天晚上，一夜无话，第二天，许多公文就被送了过来，而且持续不断，这里面，不仅包括凉州官员，更有其治下官府。 柳长卿开始于书房中一一翻看。 齐英在其身边，也在帮着一卷卷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柳长卿放下了一卷帛书，微微皱眉道：“这些公文，怎么看起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真是奇怪……” “卑职也有这种感觉。”齐英回了一句，又道：“不过大人，我发现了一个疑点。” “哦？”柳长卿精神一震。 齐英查案颇有一套，因而观察细微，也立即拿出了两封帛书，摊在了桌案上，解释道：“大人请看，这两份公文，都是出自凉州从事，魏大人之手，可你看字迹。” 柳长卿依言仔细查看了一番，接着忍不住轻吸了口气：“嘶……寻常公文，和关乎粮谷的公文，字迹有所不同，不像出自一人之手，可他的官印却盖在这里。” “没错，大人想到了什么？”齐英道。 柳长卿眯了眯眼，凝声说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大人的意思是……” “先将凉州从事抓起来！”柳长卿直接道。 听闻这话，齐英吓了一跳，当即说道：“大人，这样做的话，是否不妥，凉州从事，堂堂四品，现在证据根本不足，如果抓错了人，我们恐怕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说的没错，朝廷命官，不是你说抓就抓的，闹到最后，要是没法定罪的话，其必定告到王前，到时候，就算柳长卿凉州巡察使，也得玩完！ 可柳长卿不管，正色说道：“你只管去抓，一切后果，本官一人承担，另外，我在这里坐镇，你私下里，暗访民间，尤其针对一些粮商，查查最近凉州的粮米贸易，是否存在问题。” “好吧，卑职明白。”齐英应了一声。 在他的命令下，当天下午，军兵就将凉州从事请了过来。 后者被带过来之后，那是一脸的不悦，振臂将左右军兵推开之后，亦忍不住皱眉看向了柳长卿：“柳大人这是何意！” 柳长卿打量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魏大人的公文中，为何会出现两种字迹？” “什么？”魏忠先是慌了一下，可马上又镇定下来：“下官有时候公务比较繁忙，会令属官代写，然后亲自过目查验，确认无误后，再盖上官印，怎么，这也有问题吗？” 他的回答，接近完美，柳长卿听完，也不由暗皱眉头，面上道：“魏大人所说，虽然在理，可为何偏偏在粮谷公文上，出现了字迹的不同，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哦？是吗？那可能是刚巧吧。”魏忠道。 “不，本官可不这么认为，因此，要暂时委屈一下魏大人了。”柳长卿说着，也朝军兵示意了一下。 军士会意，一左一右，就要将魏忠押下去。 后者见状，则是立即叫道：“柳大人！我也是堂堂朝廷命官！你虽为巡察使，但凭什么抓我！小心最后，收不了场！” “这就不劳魏大人忧心了，如果到了最后，确实冤枉了魏大人，那魏大人，尽可告到王前。” “你！” 这就是为什么柳长卿才能办此大案的原因。 其他的官员，下来了，可能会因为某些原因，畏手畏脚。 又或者因各种势力关系，无法下手。 抑或胡吃海喝一顿，走个过场就回去了。 但柳长卿不会，他是个只认死理的人。 第563章 讨好 某府邸内。 几名官员坐在大厅中，个个眉头紧锁。 “魏大人被抓了。”坐于上方的一人开口说道。 “他凭什么抓人，我等公文，有任何问题吗？” “公文表面上看，是没有问题，可中间难免有些小纰漏，听说，也与字迹有关。” “哼，就凭这一点，可以有一百个理由搪塞过去。” “柳长卿现在不过是仗着凉州巡察使的身份，又有王剑在手，一来就抓了一名朝廷命官，他也不怕收不了场！” “大不了，我等联名上奏，参他一本！” 听到这话，上方那人当即抬手道：“不可！柳长卿既然突然到了凉州，又手持大王佩剑，必然与粮谷一事有关，现在联名上奏，不等于暴露了自己吗？” “要不然，趁着他什么还没查到，先下手为强！”另有人阴沉着脸说了一句。 “你疯了！他手上有王剑，杀了他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 “那，那你说怎么办？” “恩……”上方那人沉吟了一下，道：“现在魏大人虽然被抓了，但暂时应该没事，柳长卿的目的，恐怕也在于引出一些东西，因而，我们万不能自乱阵脚，当沉住气。” “可……可万一魏大人出事……” “那我们也不能出面，但可以找人帮忙试探一下。” 第二天，阮府门口。 “蒲大人慢走，有空常来啊……” “留步留步，阮大人留步……” 阮明正满脸笑呵呵的将一名官员送出府外，其子阮洋在旁说道：“父亲，你答应蒲大人了？” “一点小忙，能帮就帮嘛，与这帮凉州官员处好关系，没有坏处啊。”阮明乐呵呵道。 可听到这话，阮洋却有些急了：“哎呀父亲，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这个忙，不是那么好帮的！” “洋儿言重啦。”阮明毫不在意道：“不就是请柳长卿吃顿饭嘛，刚好，可以趁此与其拉拉关系嘛。” “可这。”阮洋仍旧一脸焦急，道：“父亲啊，柳长卿此人，对凉州，可是来者不善的，以儿之见，我们阮家，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去，能躲多远躲多远。” 阮明听完，看了他一眼，道：“洋儿啊，你没有为官，不知官场之复杂，宴请柳长卿，对阮家来说，同样是个机会，如果我们能和柳长卿拉上关系的话，那在以后的朝堂上，我们阮家就多了一份政治资源，你明不明白？” “这……”阮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阮明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想拉拢柳长卿。 凉州官员也正是利用了他这个心理，想先以他对柳长卿作出试探。 阮家此次，是并没有牵扯到这件大案中的，因为阮明的官职似空非空，重要公文也不可能过他的手。 当天晚上，阮明代表凉州官员，盛情邀请柳长卿赴宴。 收到这个消息后，柳长卿本来是准备拒绝的，他这个人，迂腐不堪，过于固执，根本不近人情，这也是其令人讨厌的地方。 不过齐英却劝道：“大人啊，您到凉州来这些天了，拒不赴宴，在场面上，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啊。” 听他这么说，柳长卿考虑了一下，道：“也罢，去就去吧。” 这一场晚宴，地点就在阮府内。 阮府足够大，乃当地数一数二的豪门，席间，许多官员都有到场，一番场面上的互相客套寒暄后，众人纷纷落座，身前各置一案。 刚开始，场面还是比较热闹的，毕竟都是达官贵人，等酒菜上齐，阮明也端起了酒杯，笑呵呵的说道：“柳大人到凉州这些天了，我等还未尽到地主之谊，来，谨以此杯，聊表歉意。” “共敬柳大人——”人们跟着端杯说道。 这已经非常客气了，可柳长卿却是坐在那里，冷笑出声：“阮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大摆宴席，高朋满座，这一桌桌酒菜，未免也太过奢侈了吧？就本官面前这些东西，其价格，恐怕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 人家跟你敬酒，可他这话说的，明显暗指阮明贪腐，后者闻言，顿时脸露尴尬，也僵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而笑。 其他众人见状，刚刚端起的酒杯也都默默放了下去，别提有多扫兴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直到顿了好一会儿，阮明才干笑了一声，打着圆场道：“哈哈，柳大人就喜欢说笑，说笑了，来，喝酒……” 这顿酒宴，众人吃的非常难受，等离席之后，人们往外走的同时，也都纷纷说道： “哼！此人真是不识抬举！” “真没见过这样的……” 府内，柳长卿自然也是准备走人的，可阮明却连忙起身，喊住了他：“柳大人留步。” “阮大人还有事？” “呵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阮明脸上堆着笑。 柳长卿眉头一挑，不过最终，还是跟着他来到了内厅。 等到了这里之后，没等其发问，阮明已是屏退下人，并打开了厅内放着的一口箱子。 柳长卿顺势看去，箱子内，是满满的金块，耀的人眼花！ 即便是他，见到如此巨额黄金，也是忍不住心下一惊，暗道一声好大的手笔！ 继而凝声问道：“阮大人这是何意？” “呵呵，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阮明依旧那副老好人的模样，笑呵呵道：“只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如大人不弃，还望笑纳啊。” “呵呵。”柳长卿也笑了。 阮明根本就不了解他，这给柳长卿送重礼，就跟找不自在没什么区别。 本以为，这么多金子，多少能拉上一点关系，这世上，又哪有人不爱钱。 可柳长卿瞥过之后，却是冷笑连连：“如此重金，阮大人想干什么？这些金子，你不用送给本官，也不用拿回去了，本官自会上呈大王！” “什么！？”阮明闻言，顿时有点慌了：“大……大人这是何意啊？”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阮大人好自为之！”柳长卿再次冷笑，直接拂袖而去。 第564章 突破口 看着他的背影，阮明傻眼了。 直到阮洋走进，他才算反应过来，那是连连说道：“这这这，洋儿，这柳长卿何意啊？” “唉！”阮洋叹了口气，道：“儿都说了，不要去招惹柳长卿，现在可好，父亲自己招祸上门啊。”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阮明听完，那是后悔不已。 他想巴结柳长卿，却不知已被人利用。 此事过后，凉州官员收到消息，眉头也都皱的更深了。 再次相聚商议的时候，有人说道： “柳长卿油盐不进，不好办呀……” “是啊，此人虽然迂腐，但同样的，也不好对付啊……”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他的突破口在哪里……” 凉州第一官署。 齐英抱拳施礼道：“大人，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哦？”柳长卿精神一震，连忙示意他说下去。 齐英道：“根据卑职多方打听，自秋收之后，凉州粮商突然增多不少，期间贸易频繁。” “恩，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柳长卿正色道：“这边先放一放，晚一点，我们再针对粮商布一局，现在，你先带人去一趟福安县，走访民间，详细核对福安粮谷数目，另外，着人骑快马，六百里加急，将这封书信送到王廷。” 说着话，他也递过了一封帛书。 “这是？”齐英接过，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对他，柳长卿也没什么隐瞒，直言道：“关乎阮家贪腐一事。” “啊？”齐英有些不解，说道：“大人，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查粮谷贪污大案，阮家，好像并没有什么牵连吧？” “任何贪官污吏！都不能放过！”柳长卿正声道。 “是！卑职这就去办。”齐英领命而去。 这封六百里加急的书信，没过多久，就送到了秦州，因柳长卿现在的身份原因，所以书信是可以直达王前的。 信中，柳长卿阐述了阮明巨额金银之事，请求对其审理查办，可萧远阅过之后，却并没有批示，而是压了下来。 后花园中，他正在陪顾雪散步，而见他有些心不在焉，顾雪不由问道：“夫君可是有什么忧虑？” 萧远摇了摇头：“还是凉州一事啊。” 说着，他又道：“阮家现在没必要办，也不能办，有些东西，只要不触及底线，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柳长卿做事，太过刚正，我是真怕他捅出什么天大的篓子啊。” 顾雪闻言，说道：“如无他的刚正，凉州一案，夫君还有重臣可办？” “算了，让他折腾吧，我只要看到结果。”萧远苦笑了笑。 与此同时，福安县。 县府内，齐英正一身盔甲，腰挂战刀，伸手说道：“林大人，请吧。” 看着齐英和其身后的几名军兵，县令林有福气急败坏道：“简直岂有此理！本县堂堂朝廷命官！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小心本官一封上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齐英摇了摇头：“在下是没有这个权利，不过请你过去的人，是凉州巡察使，林大人最好还是快些动身，不要自取其辱。” “什……什么！？”听到这话，林有福顿时底气全无，也一下傻眼了。 反应过来后，他也从刚才的气焰，立马转变，强挤了挤笑：“巡察使大人有请，下官自然不敢不去，不过，这县府公务，还，还有很多需要处理啊……” 齐英冷眼看着他，也不说话，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见状，林有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再次强笑了笑：“好，好吧……” 一路无话，等将福安县令带回来后，齐英也立即找柳长卿复命。 后者听完他的汇报，点了点头道：“将福安县令带进来吧。” “是！” 不多时，林有福进入大厅，他还是一身县令官服，进来之后，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上方的柳长卿，接着拱手弯腰，施礼说道：“下官福安县令，见过柳大人。” “林大人。”柳长卿瞥了他一眼，接着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帛书，开门见山道： “这是你呈报郡府的公文，上面有详细叙述，交接之时，整个福安的粮谷数目，为三万石，对吗？” “是，是的。”林有福站在下面答道。 柳长卿道：“可经过齐大人的查证，福安县今年风调雨顺，收成颇佳，综合数目，实为五万石以上，你能否告诉本官，县府实收五万，却上报只有三万，这中间的两万，去了哪里？” 对此问题，林有福似乎早有准备，闻言立即答道：“那是因为，下官在统计运输的过程中，有两万石粮草，遇潮发霉，交接之时，被郡府驳回，故而，才只有三万石。” “是吗？”柳长卿冷笑出声：“那发霉的两万石粮草呢？现在何处？” “正在县府，下官已另有储藏，未敢私自挪动。” “如此说来，倒是本官冤枉你了？”柳长卿继续冷笑。 “柳大人言重，大人代表君上，巡视凉州，传唤下官，应该的，应该的。” 林有福连连说着，初见柳长卿时的紧张，也似乎随着密不透风的回答，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的回答已经非常完美了，就算去查那两万霉粮，他也不怕，因为确实在县府呢。 可哪知柳长卿却是突然一拍桌案，厉声说道： “大胆狗官！还敢欺上瞒下，敷衍搪塞！” “你征收粮草之后，与粮商勾结，以新粮换取陈旧霉粮，中饱私囊，以为本官不知吗！”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五万石新鲜粮米，到手之后，为了牟利，林有福铤而走险，调换了其中两万，换成了废粮，美曰其名遇潮发霉。 这计划不可谓不周密，而且理由充分。 可此时此刻，柳长卿又是怎么知道的！林有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身子一紧，继而强自镇定道：“大……大人这是无中生有，诬陷下官啊，下官不服……” “你还敢狡辩！来人！带上来！”柳长卿当即大喝。 第565章 较量 随着他的喝声，很快，就有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耸拉着脑袋，被军兵押了上来。 一进大厅，男子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柳长卿沉声说道：“堂下之人，抬起头来。” “是，是……”男子连连应着，抬头之后，还不忘擦了擦额头冷汗。 “林大人认识此人吗？”柳长卿又看向了林有福。 刚开始，林有福还没有看清，现在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脸色也瞬间就变了，更是结结巴巴道：“这，这……” 柳长卿冷眼盯着他：“此人，正是为林大人送去两万石废粮的粮商，好为林大人备案，现在，他已经什么都招了，林大人还有何话说？” “这，这……”惊恐之下，林有福忍不住往后蹭了两步，可马上，他又一咬牙，颤声说道：“下官冤枉！这个人，下官根本就不认识！” “你说什么！？”柳长卿大怒：“现在当堂对质！你竟还敢狡辩！是在戏耍本官吗！” “下官不敢！”林有福努力稳定心神道：“可此人，下官确实未曾见过，大人非要这般说法，下官又有什么办法，可下官绝不服气！必然想办法告到上面！” “你！”柳长卿气极，一下子站了起来。 跪在下面的商人也顿时吓得紧紧伏身。 愤怒起身后，柳长卿刚要再说什么，可转念一想，他又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道：“好，林大人，既如此，那本官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说着，他也不再浪费时间，而是一挥手道：“先带下去！” “诺！”士兵立即应声，分出两组，一左一右，拉起两人就走。 林有福自然开始大叫：“柳大人！下官虽官职低微，但也是朝廷命官……” 等其被带走后，齐英动了动嘴角，道：“大人，现在只有一个人证，要办一个朝廷命官，恐怕难以定罪啊。” 他说的没错，县令虽小，但也是吃皇粮的，更是朝廷命官，要真正查办一个官员，是要走很多流程的。 柳长卿也是眉头紧皱：“这帮人，非常狡猾，部署完善，几乎做到了密不透风，林有福为什么如此狡辩，那是因为他心里相信，会有人保他。” “那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一个突破口，但似乎效果甚微啊。”齐英有些忧虑道。 “林有福，还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我们不能放弃这一条线索。” “那大人接下来有何谋划？” 柳长卿沉吟道：“先将金岭郡守控制起来。” “这……”齐英咽了口唾沫，郡守，可不是什么小官。 柳长卿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福安县令有没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几乎可以断定！”齐英立即道。 “既然如此，那他有问题，上面的郡守也肯定有问题，现在将其控制，虽然没有证据，但绝对不会出事。”柳长卿正色道：“而如此一来，林有福见上官都落马了，心中也会更加恐慌。” “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办！”齐英抱拳领命。 又过几天，金岭郡守同样被请到了凉州，而因其官职原因，这边没敢下狱，而是对其展开了软控制。 消息传出，凉州的那几名官员再次秘密商议。 有人满脸忧虑道：“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啊，这个柳长卿，太不按常理了……” “他没有证据，不过是在做表面文章，故意吓唬我们，不出几天，他自己就得跟杨泰和赔罪……” “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说了，真到了紧要关头，上面还有人看着呢。”有人说着话，还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 “一个柳长卿而已，翻不了多大风浪……” “两个字，稳住。”另有人沉声说道。 与此同时，柳长卿也再次传来了林有福。 “林大人，根据本官掌握的证据，已将金岭郡守下狱，你再不如实招来，小心天威降临，灰飞烟灭！” 大厅内，他依旧位于正上方，林有福站在下面。 听到这话，林有福先是脸色一变，接着又强自镇定道：“郡守大人犯了什么罪行，下官不知，不过下官这里，确实是冤枉的！” 没想到，他的顶头上司都被抓了，他还能如此镇定，柳长卿不由和齐英对视了一眼。 这一次的审问，又是毫无结果。 将其控制府内之后，柳长卿也开始皱眉思虑了起来。 片刻后，他看向齐英道：“看来，金岭郡守也并非什么重要角色，林有福心中有所依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剑走偏锋了。” “大人的意思是……” “你今晚，乔装刺客，刺杀林有福。”柳长卿直接道。 “什么！？”齐英先是吓了一跳，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接着笑了，笑着说道：“大人此策高明。” 这一场暗地里的较量，官场过招很多次，柳长卿现在将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福安县令身上。 当天深夜。 林有福被软禁的房屋内。 此时的他，还并未入睡，而是一脸的忧愁，正在房内来回踱步。 猛然间，后窗传来异动，窗户瞬间被利刃绞碎，紧接着，一名黑衣人破窗而入。 进来之后，二话没说，提剑就朝林有福杀了过去。 后者惊叫出声，仓皇之下，躲闪不及，被一剑扫中肩膀，顿时鲜血如注。 “救命！救命啊——” 凄厉的大叫响起，如此要命关头，林有福哪里顾得上伤口，那是连滚带爬，直朝门口跑去。 他刚过来，守在外面的侍卫已将房门打开，同时大声喝道：“什么人！？” “快！快救本官！刺客！有刺客啊——”林有福尖叫连连。 啊！？侍卫闻言，大惊失色，也立即战刀出鞘。 “快来人！有刺客——” 动乱顿起，黑影蹿出了房间，不管不顾，紧追林有福不放。 后者魂都快吓没了，好在府内侍卫不少，很快就齐齐跑了过来，黑衣人见状，只得舍弃追杀，蹿上房顶，眨眼没了踪迹。 这时候，柳长卿也急急赶了过来，沉着脸问道：“怎么了？” “大人，刚刚有刺客潜入。”有侍卫回到。 林有福更是凑到身边，颤声叫道：“柳大人，柳大人！贼人大胆，还请保护下官安全啊……” 第566章 进展 他捂着肩膀，表情慌乱，明显受到极大惊吓。 柳长卿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齐英却已换了一身盔甲，快步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大人，粮商那边，也遇刺了。” “什么？”柳长卿故作震惊，慌忙追问：“情况如何？” “好在，我们早有防备，不过刺客疑为死士，被抓之前，服毒自尽了。”齐英道。 听到这话，柳长卿没多少反应，倒是林有福心中一紧，下意识问道：“柳……柳大人，可查明刺客身份？” “你说呢？”柳长卿不冷不热的瞥了他一眼。 “这……这……”林有福咽了口唾沫。 柳长卿不再理他，而是看向齐英道：“你马上将粮商秘密转移，增派人手，务必保证其安全，此人很重要，绝不能让对方杀人灭口！” “卑职明白！”齐英抱拳而去。 等其走后，林有福则是有点儿慌了，那是连忙说道：“柳大人，这刺客猖獗，来历不明，下……下官这边，也请大人增派些人手保护啊。” “哼。”柳长卿冷笑，毫不客气道：“你的命，对本官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本官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忙，没那么多精力顾及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着话，他也转身就走。 “什么！？大人，您不能这样啊……”林有福大叫，慌忙跟了上去。 见他这样，柳长卿像是极不耐烦的停下了脚步，怒声说道：“林有福！就凭你盗换官粮，中饱私囊一事，已经人头不保了！不要跟本官说什么证据不足，不怕告诉你，本官这里，马上就会传书大王，届时，天威降临，你便是粉身碎骨！” 说着，他又冷笑道：“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吗？是不是太天真了！看看魏忠和杨泰和，凉州从事，堂堂四品，是第一个被抓的，这么多天了，有人敢来捞他吗？更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县令了！” “刺客为什么要杀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啊！？听他说完这些，林有福忍不住踉跄退了两步，顿时心如死灰。 是啊，凉州从事都没人敢救，他们会来救自己这个小县令？ 既然不敢救，那自己被控制了，为防事情败露，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无疑就是杀了自己灭口！ 想到这里，再经今日刺杀之事，林有福眼中惊恐更盛。 柳长卿瞥了他一眼之后，直接走了。 等其回到书房，齐英也迈步走了进来，笑道：“大人，经过这事，林有福可被吓得不轻啊，其心态，恐怕已经有些变化了。” “恩。”柳长卿点点头道：“林有福不是傻子，他现在已经知道事情捂不住了，再加上刺客一事，为了活命，极有可能选择与我们合作。” “大人言之有理。”齐英说着，还忍不住道：“今次与大人凉州一行，可让卑职看到了，官场之态。” “一些贪官污吏，无外乎上下推诿，敷衍搪塞，搞表面一套，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柳长卿道：“不过话说回来，今日我们虽然诈了林有福一次，但难保，对方不会真的派遣刺客，杀人灭口，因而，暗中还要保护。” “大人放心，卑职都安排好了。”齐英道：“他们真要派刺客来了，正好给我们抓个现行。” “恩……”柳长卿再点头，道：“给林有福一点时间吧，他还需要考虑。” 第二天，林有福的房间内。 眼下，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了，可昨夜刺客事件后，却让他一直提心吊胆，更是不时打开房门，想要离开这里。 可他现在是被软禁控制的，门口的两名侍卫哪里会让他离开。 于房间中来回踱步之后，林有福再次忍不住打开了房门。 两名侍卫顿时皱眉，其中一人不耐烦的说道：“林大人，你有完没完啊？” 显然，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多次了。 这是由于林有福内心的焦虑和不安，他看了看外面，说道：“不是，你们怎么就两个人在这里啊，要知道，昨天可是有刺客潜伏进来，欲伤本官性命，理应多派人手才对。” “我们的职责，只是看住林大人，至于其他的，不归我们管。”一名侍卫不冷不热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有福不满的说道：“本官现在，牵扯大事，他们要杀人灭口你知不知道！还不快去多叫点人过来！” “什么杀人灭口，大人所说，我等不懂。”侍卫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林有福越发焦急了，他已经考虑一整天了，之间一直犹豫不决。 见与侍卫理论，毫无意义，他刚要再回房，可顿了顿之后，却是突然说道：“你们去通报柳大人，就说我有紧急要事求见。” 两名侍卫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当天下午，大厅内。 柳长卿瞥了眼站在下面的林有福，满脸不耐道：“说吧，本官时间不多。” 后者咽了口唾沫，先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试探性道：“下官斗胆，敢问柳大人，此间公文，已经呈报大王了吗？” “这不是你能过问的。”柳长卿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 “呵呵，是，是……”林有福干笑了一下，又道：“不过大人，下官想问的是，如果下官这边，能提供重要情报和线索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将功折罪，保全性命。” “哼。”柳长卿冷笑：“你比粮商还重要吗？现在，有没有你，对本官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越是这么说，林有福就越慌，那是连忙说道：“大人此言差矣。粮商，不过最低微的小角色而已，他知道的，下官都知道，他不知道的，下官也知道。” “哦？如此说来，倒是本官小瞧你了。”柳长卿心中一动。 林有福道：“就是……就是不知，大人能否保全一二……”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代表林有福已经有合作的打算了。 柳长卿压住心里的激动，面上平静道：“你且说说看，若情况属实，确有功劳的话，本官自会保你无虞！” 第567章 凉州震荡 林有福贪生怕死，他这种人，在自知没有人会救他，又会被杀人灭口的时候，选择与柳长卿合作，实乃情理之中。 这一天，大厅中，他说了很多很多。 虽然并未涉及到非常高的层面，但柳长卿越听，眼睛也是越瞪越大。 因为这言谈之间，牵扯了凉州官员的利益输送，和他们贪腐的手段。 齐英就在柳长卿下手边站着，听完林有福所说，也是瞪大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柳长卿则是忍不住站起了身：“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眼中还有王法吗！” 林有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着脑袋道：“下官知道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大人可要说话算话啊……” 柳长卿深吸了口气，正色说道：“你所交代，对贪腐大案，确实有功，本官会如实禀告王上，届时，当看大王如何处置，不过本官答应过你，自会为你求情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林有福喜形于色，要知道，柳长卿凉州巡察使，有他求情，自己性命肯定能保住，大喜之后，他又连忙说道：“那下官的人身安全……” “你放心，在这里，再没人能刺杀你。”柳长卿打断了他。 多日的努力，案情终于有了极大的进展。 这时候，柳长卿也准备收网了。 令人将林有福带下去后，他当即朝着齐英说道：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对一众贪官污吏，可实施全面抓捕了。” “金岭郡丞。” “金岭府下官吏。” “凉州主薄。” “凉州漕运使。” “凉州吏目。” “凉州掌曹。” “凉州治粟使。” “凉州仓吏。” “福安县丞。” “康阳县令。” “松城县令……”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名字，不知有多少官员。 “上述之官员，统统逮捕。” “什么！？大……大人……”齐英被震住了。 柳长卿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去准备，稍后，我会给你名单。” 说着，他又道：“同时，以王剑调令军队，对盗换之官粮，施行全面追回，逮捕官商勾结之人。” 听他说完，齐英咽了口唾沫：“可，可是大人，这样一来，整个凉地，会大乱的，不仅是官员体系，恐怕到时，会引起无数商人逃窜啊。” “你只管去办！现在，是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不管事情闹得再大，贪官污吏，一个不能放过！一切后果，本官一人承担！”柳长卿义正言辞的说道。 “是，是！卑职这就去办。”齐英拗不过他，只得领命。 柳长卿是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人，身处他的职位，他只会想着查处贪官污吏，而不会考虑其他因素。 他的刚正是很难得的，可同样的，也会因此引来很多麻烦，包括对萧远来说。 而随着这条命令的下达，首先就是大批大批的官员，被军兵闯入府邸，强行带走，简直完全不论官职大小。 因为这时候的柳长卿，手上已经有了充足证据了。 随后，就是军队上街，开始封查店铺，追回官粮。 这件贪污大案，之前官商勾结，不知几何，现在大树一倒，可想而知，那得有多少商人跟着倒霉。 许多商人生怕牵连到自己，那是纷纷卷起铺盖，欲逃出凉州，可柳长卿之前，早已令军队封城，应对的，就是官粮一事。 一时间，整个凉州，似乎都震荡了起来。 这牵扯了太多官员和富商，导致的结果已无需多说。 这一天，凉州令李庸，终于忍不住找上了门。 李庸的官职可不低，为萧远麾下最早期的心腹文官之一，灭凉之后，就被第一时间调到了这里，时任凉州令，佐理凉州事。 简单点说，如果柳长卿没有这个巡察使身份，那李庸在这里算得上是最大的了。 李庸之前，应该是在嘉陵一带，处理其他事务，与官粮一案，并没有任何关系。 得知他的到来，柳长卿自然亲自出迎。 双方见面，柳长卿率先拱手说道：“上次一别，还在秦州，李大人别来无恙啊。” “柳大人客气了。”李庸同样拱手还了一礼，可任谁也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不善。 柳长卿挤了挤笑，稍稍伸手道：“李大人请。” 两人于客厅分宾主落座，随后有人端上茶水，不过未等柳长卿开口，李庸已是开门见山道：“柳大人，你奉王令，查察官粮一案，怎么查，怎么办，本官无权过问，可如今，你将事情闹得这么大，整个凉州，人心惶惶，是不是过了？” “人心惶惶？”柳长卿也未端茶，说道：“人心惶惶的是谁？是那些贪官污吏！是那些与贪官勾结的奸商！与百姓何干。” “无论怎样，柳大人可曾想过，此事引发的后果，对凉州有多大的影响！本官身为凉州令，不得不提醒一下柳大人，有时候，事情不是这么办的。”李庸沉着脸道。 他是真正的高官了，对于他的话，柳长卿也不得不考虑，可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那以李大人之见呢？放过这些贪官污吏？放过这些盗换官粮的奸商？官粮不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这话，李庸顿露不悦：“本官是想告诉柳大人，事分轻重缓急，查处贪官污吏，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如此行为，跟胡来有什么区别！” 柳长卿不慌不忙道：“如果瞻前顾后，考虑错综复杂的关系，那贪官污吏，别想查了，本官干脆在这里胡吃海喝一顿，回去复命罢了。” “你！”李庸气极，亦忍不住站了起来：“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柳大人执意如此！当想好如何收场！本官这边，不怕你知道，马上会以凉州事，上奏大王，参你一本！” 听到这话，柳长卿多少还是心慌了一下，不过仍旧说道：“那李大人参吧。” “哼！”李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是凉州令，这事对凉地的政治经济影响，是非常巨大的，因而来找柳长卿，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第568章 君意 看着他的背影，柳长卿虽然心思百转，可立场仍旧坚定不移。 不多时，齐英也走了进来，暗暗咧嘴道：“大人，那……那可是凉州令啊……” 知道他的担忧，柳长卿深吸了口气，道：“你别管，官粮要紧！” 李庸可不是跟柳长卿说着玩的，他来拜访，柳长卿以凉州巡察使身份坚持如此，他没有办法，而考虑到凉地情况，也当即亲笔一封上书，直接奏到了萧远那里。 数日后，秦州。 接到他的书信，萧远看过之后，无疑眉头大皱。 李庸在信中，详细阐述了柳长卿此等作为，对整个凉地所带来的影响和危害，并请大王明断。 作为一个君主，萧远要考虑的问题，不仅仅是查处贪官污吏，还有更大的层面。 他沉吟良久，不过却没马上回复李庸，而是于晚饭期间，与顾雪提了一下。 说道：“柳长卿做事不顾后果，对查处贪官污吏来说，这是好的，但同时，也会引发凉地动荡，我不想看到最后事情不可收拾，你明天请丞相过来一趟。” “夫君的意思是……”顾雪试探性问了一句。 萧远道：“让他查贪腐大案，是本王亲自下的命令，现在能收回吗？不能收回，我也不好再出面说什么，只能任由他查下去，可雪儿你，可以说话。” “你明天，以秦王妃的身份，向丞相稍微提一下。” “刘玉之八面玲珑，你不用把话说的太明白，他能懂的。” 听他说完，顾雪只好道：“好吧，一有这种事，你总拿我当挡箭牌，人家也会说，大王查察贪官污吏的决心丝毫不变，是王妃说要适可而止。” 萧远笑笑，舒心说道：“还是夫人懂我。” 第二天上午，秦王府。 刘玉之匆匆赶来，面见顾雪之后，慌忙施礼：“微臣参见王妃娘娘。” “丞相免礼。”顾雪示意他入座，同时令人上茶。 刘玉之，不仅是秦国丞相，从私人角度上讲，更是萧远和顾雪的媒人。 等茶水端上来后，他也连忙弯了弯腰，道：“娘娘太客气了，折煞微臣啊，只是不知，今日叫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丞相哪里话。”顾雪先是说了一句，又浅浅笑道：“对了，最近相府公务繁忙吗？” “还……还好吧。”刘玉之不知顾雪何意。 顾雪则是又道：“丞相忧国忧民，一直操劳国事，难得轻松了吧，这段时间，如果不太忙，去凉州散散心，顺带帮大王视察一下凉地的民情如何。” “啊？”刘玉之没反应过来。 顾雪又道：“有时候，事情办的太大了，牵连太广，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丞相以为呢？” 这话一说出来，刘玉之也当即反应了过来，现在去凉州散心，那里正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他心思百转，很快就明白了，这必然是大王的意思。 因而，拱手说道：“多谢娘娘恩德，微臣最近确实很想去一趟凉州，刚好，顺带看看。” 顾雪一笑：“如此，丞相一路顺风，当尽情游山玩水，纾解心情。” “谢娘娘。”刘玉之再次说道。 “好，本宫也有些累了，丞相若无他事，先退吧。” “是，微臣告退。”刘玉之慌忙起身，施礼而退。 萧远的意思很明显，贪官污吏要查，但同时，也要顾一下大局，得把握某个度，这是一个君王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刘玉之何其精明，自能领会其意。 得秦王妃召见之后，他也没有耽搁，马上开始启程，赶往了凉州。 这件事，书信中是说不明白的，萧远又不可能直接下令，不让柳长卿查了，所以非得丞相出面不可。 说是让刘玉之游山玩水，可其哪有那个心情，他也知道现在凉地问题的严重性，因而一路急赶，风尘仆仆的抵达凉州。 而考虑到他的安全问题，在其身边，自然被萧远安排了不少都卫营精锐高手，充当随从。 一到凉州，刘玉之先是休息了一晚，于第二天上午，找到了柳长卿那里。 此时官粮大案，还并未进入尾声，反而牵扯越来越大，被抓捕的官员和富商，也越来越多。 官署内，柳长卿正坐于案后，在核对一系列公文册籍。 齐英快步而入，一进来，就急声说道：“大人，相国来了。” “什么！？”听到这话，柳长卿吓了一大跳，也立即放下手头工作，慌忙走出大厅。 不多时，两人见面。 一国丞相，何其身份，见到他，柳长卿也是慌忙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下官柳长卿，见过丞相。” “柳大人有礼了。”刘玉之也拱了拱手，笑呵呵的说道。 直身之后，柳长卿又马上伸手道：“丞相请。” “请。” 两人进入府内，于客厅落座。 柳长卿有点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他不明白，这个时候，相国怎么会来这里，刚要试探性开口，刘玉之已是放下茶杯说道： “柳大人啊，官粮一案，不知查的如何了？” 他是丞相，柳长卿也没隐瞒，直言道：“此案，说出来相国恐怕也会震惊不已，其牵连之大，波及之广，堪称我国第一大案，现在虽然进展不错，但还远没有到收网的时候啊。” “抓了多少人了？”刘玉之下意识问了一句。 柳长卿干笑了一声，道：“这个……相国垂询，下官自然知无不言，只是……” 刘玉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道：“好，好，本相不过问，你查你的，只是柳大人啊，这么做的话，商人逃窜了不少吧？凉地商业，快处于崩溃边缘了吧？” “这非下官所管辖范围。”柳长卿道。 刘玉之微微摇了摇头：“柳大人啊，其实本相想说，凡事不要过于激进，有时候，是会弊大于利的。” “这，下官不知丞相何意。”柳长卿心中一动，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刘玉之温和笑道：“贪官要惩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适可而止的把握一个度，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你说呢，柳大人。” 柳长卿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相国之意，是不让下官继续查下去了？就此停止？” “本相没有这么说，也不敢这么说，追根究底，得看柳大人怎么领会最上面的意思了。”刘玉之含沙射影道。 柳长卿脸色再变，可片刻后，却是起身道： “不让下官继续查下去，只有一个可能，请大王收回王令，收回王剑。” 第569章 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这话说的。 一个君主，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收回王令，收回王剑，那不等于打自己脸嘛。 刘玉之闻言，也露出了些许怪异之色，继而稍稍压了压手：“柳大人别激动，先坐下，先坐下。” 柳长卿只好又坐了回去。 刘玉之道：“你为官多年，从县令到现在，凭的是自身政绩和处事公正，但你想过没有，作为臣子，最重要的，还是要领会君意。” “下官不懂相国大人何意。”柳长卿微微皱眉。 刘玉之继续道：“一个狱卒，他只会考虑，如何看好犯人，一个县令，他只会考虑如何治理自己辖内之事，可一个君王，他要考虑的，是全国问题。” 这段话，提醒意思近乎明显了。 可柳长卿却是说道：“相国大人说的没错，下官身受王命，自当全力以赴，将官粮一事，彻查到底。” “你！”刘玉之明显被气了一下。 柳长卿能做到今时今日的官职，会是个傻子吗？显然，他是听懂了，却故意装作不懂。 君王的隐晦授意也好，丞相的提醒也罢，他都视若无睹。 由此可见，此人何其刚正，又何其迂腐。 对话至此，刘玉之心里明白，已多说无益了。 他点了点头，无奈道：“好，好，连本相都劝不动你，那柳大人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到了最后，恐怕事情，多半会不尽人意。” “职责所在，丞相忧心了。”柳长卿客气道，说完还伸了伸手：“丞相请用茶。” 刘玉之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 丞相权利虽大，但有些事，也不是他能管的，说白了，柳长卿为钦差，手上有秦王剑，除非萧远明令收回，否则，谁也无权干预他办理此案。 这要是放在其他官员身上，丞相亲自跑了一趟，前来提点授意，还不得点头哈腰？可柳长卿不管，执意如此。 又与其聊了一会之后，刘玉之也起身告辞了。 等亲自将他送出府外，身旁的齐英也有些傻眼了，结结巴巴道：“柳……柳大人，当……当朝丞相啊……” 柳长卿现在面对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站在府门处，看着刘玉之马车远去，久久未动，半晌才道：“走吧，将整理好的公文，先封存起来。” 而从这里离开后，刘玉之无奈之下，只能是给萧远写了一封书信，随后便开始拜访凉州令李庸，由其陪同，开始走走看看，亲自下乡，视察地方民情。 第二天，某县乡村落。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良田，田里的庄稼，已经收了，刘玉之朝着旁边的本地村长道：“老村长啊，今年乡亲们的收成还可以吧？” “今年收成好啊，这还多亏了官府的政令，帮我们村修通了一些水利，灌溉滋养了不少庄稼啊。”老村长回到。 可听到这话，李庸却是说道：“从本地良田规模来看，此地县令的一些政绩，还是值得肯定的，但我们下乡，连个官员作陪都没有，那些官员去哪了？都被柳长卿抓了！相国啊，这件事，适可而止最好，再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玉之闻言，苦笑了笑，道：“李大人，柳长卿那边，想必你也打过照面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无需我多说了吧。” “他，他竟敢不从相国之意？”李庸略微惊讶道。 “这件事，我无权干预，只能提醒他，可他听不听，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刘玉之道。 听到这话，李庸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此人真是迂到家了啊。” 刘玉之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我们去其他村看看吧……” 另一边，阮府内。 阮明正忧虑重重，于厅中来回踱步。 见他走来走去，晃的人眼花，阮洋忍不住道：“父亲，焦虑不是办法，总要解决问题。” “为父能不焦虑吗！”阮明停下了步子，转头看着他道：“洋儿可知，现在凉州成什么样子了，可知那柳长卿抓了多少人，每一天，都能看到大批军队，冲入官员府邸啊。” “指不定明天，就会冲进我们阮家啊……” 阮洋道：“怎么会，这些被抓的人，都与官粮大案有关，我们阮家又没牵扯其中。” “可被抓的官员，其中有许多人，都和为父有过往来，更有关系微妙者，以柳长卿现在办事的样子，难保不会给我们阮家安个什么罪名啊！”阮明急声说道：“还有，上次送礼一事，会不会被他记在心上？拿此事开刀？” 听到这里，阮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心思百转。 阮明则是继续急道：“哎呀！真是大祸临头啊！而且为父还听说，相国大人已经亲自来了，会见过柳长卿，大有叫停之意，可柳长卿竟然，竟然连丞相的面子都不给，这这这，此人完全就是个疯子嘛！” 阮洋闻言，摇了摇头，冷静的说道：“父亲现在就不要管柳长卿了，他手持王剑，是专门负责官粮一案的，动不动阮家，也还得看大王的意思，因而，我们要想自保，还需做点什么。” “洋儿何意？”阮明连忙追问。 阮洋道：“以儿之见，父亲当将家眷，连同我和大哥在内，全部迁移秦州，在都城定居。” “哦？你的意思是……” 阮明先是沉吟了起来，继而眼前跟着一亮。 萧远现在，是还不太信任阮家的，但阮家要是主动在秦州定居，那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阮洋是个才思敏捷之人，他不怕官粮案牵扯到阮家，怕的，是被趁势殃及。 而另一边，经过快马加鞭，数日后，刘玉之的书信也传到了萧远那里。 后者读罢，差点被气笑了，忍不住说道：“好啊，这个柳长卿，竟然连相国的面子都不给，他又岂不知这是本王之意。” “那，那夫君打算怎么办？”顾雪问道。 萧远收好书信，想了想道：“他在装傻，既如此，就让他继续查吧，本王现在也不可能明着收回王令，看他能搅多大的风浪！” 第570章 大杀戮 第二年初。 历经数个月的官粮大案，终于告破，柳长卿开始赶回都城复命。 这一天，刚历腊月，凛冬未退，难得的大雪纷飞。 巍峨雄壮的秦王宫内，各处宫殿上，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雪白，倒有一种别样的意境。 朝议大殿内，秦国众臣齐聚，天子商睿，是并没有到场的，而是还在寝宫睡着大觉呢。 不多时，萧远身穿王服，头戴王冕，迈步走了进来，随后径直走向正上方的王座。 众臣齐齐跪地，开始高声呼道：“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萧远挥了挥袖袍，于王位落座。 “谢大王——” 众人起身，见到这一幕，上官文若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敢开口。 “宣，柳长卿觐见！” “宣，柳长卿觐见~~~~” 不多时，侍从的声音一道道传了下去。 大殿外，百步台阶下，柳长卿正身穿官服，一身风雪。 进入大殿后，他也快步上前，跪伏于地，正色说道：“臣，柳长卿，不负大王所托，历经数月，终侦破官粮贪污大案，特来向大王复命，交还王剑。” 说着话，他也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呈上了秦王剑。 这场朝议，明显就是专为此事。 等秦王剑交上来后，柳长卿又恭敬的递上了数卷公文。 展开其中一卷竹简，萧远先是瞥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落在竹简上，同时不轻不重道：“说说吧。” “是。”柳长卿先是应了一句，接着道：“此案，直接涉案之官员，多达六十七名，牵连奸商，一百三十人，证据确凿。” “经微臣查证，他们以权谋私，官商勾结，利用种种手段，盗换官粮，从中谋取巨额利润，以此案国家之损失，综合统计，换算金银的话，约为一千三百万两白银。”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萧远拿着竹简的手不由微微一抖。 “一千三百万两白银。”柳长卿重复道。 牵连官员人数，巨额金银，让萧远有点震惊了。 殿内左右大臣，也都对视了一眼。 可这还没完，柳长卿继续道：“这些贪官污吏，他们利用手中权利，或以陈旧发霉的粮米，盗换新粮，或虚报瞒报，上下串通一气，或公文作假，种种手段，层出不穷，微臣呈于大王的公文中，都有详细汇报。” “更可怕的是，上下官吏，竟空盖官印。” “何为空盖官印！”萧远已经在压抑怒火了。 柳长卿解释道：“比如县府，数张公文，上面都没有任何文字，空空如也，可县令却提前盖上了官印，然后将带有官印的空白公文，交给需要的人，他们再在上面写上自己想要的内容，这样一来，这份公文，就跟真的一样，表面看，根本察觉不出什么。” “而且，在这帮贪官污吏的内部，还有套不成文的规矩，甚至明码标价，县令的官印，三万两白银，再往上，负责官粮的六品官吏，五万两白银，郡丞，十万两白银，郡守，二十万两白银……” “什么！？”萧远听完，那是瞪大了眼睛，亦忍不住站起了身，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是说，这些官员，空盖官印卖钱！？” “是的！”柳长卿正色回到。 萧远一下愣住了，直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像是站立不稳一样，身子微微摇晃，踉跄着跌坐在了王椅上。 “大王……”众臣见状，慌忙喊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萧远怒火再难遏制，“这帮赃官！眼中还有秦国吗！还有王法吗！” 砰的一声，他拍案而起，额前玉珠颤动，继而一指下方的柳长卿：“事情可都查明！证据是否确凿！” “案件之宗卷，皆有详述，人证物证俱全，无一遗漏。”柳长卿道。 “杀！统统斩首！”这可能是萧远即王位以来，发的最大一次火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何况牵连那么多官员，上官文若见状，壮着胆子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息怒……” “住口！”萧远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震怒之下，更是厉声喝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六十七名官员，就是我秦国的蛀虫！” “何曾听闻，竟有官员拿自己的官印换取金银！！” “真是奇耻大辱！” “辱我秦国！辱本王至极！” 厉喝完后，他亦站在上方，指手说道：“立即传本王王令！调集军队，将这六十七名官员，连同家眷仆人，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所有涉案之人，无论官商，统统斩首！” 这可能是一个君王最大的怒火了，萧远的雷霆震怒，不在于其他，多半在于官印一事上。 官印，代表着权利，更是他这个君王所授予，可想而知，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而如此言语，也让在场所有大臣都吓了一跳，继而齐齐跪伏于地，噤若寒蝉。 深吸了口气后，萧远又冷声问道：“此案主犯何人？” “户部侍郎范谊，凉州从事魏忠，金岭郡守杨泰和。”柳长卿倒是面不改色。 “什么？此事还与户部有关？”萧远再度震惊。 柳长卿道：“是的，如无户部支持，下面的官员根本不可能交接过关。” 萧远听完，深深闭了闭眼。 户部尚书郑世为，则是慌忙伏身，颤声说道：“大王，此事……此事全由范谊分管，微臣，微臣根本不得知啊……” “不要说了！”萧远怒声打断了他：“此三人，并夷三族！尚书郑世为，由御史府介入，革职查办！” 什么！？听到这话，郑世为身子顿时一紧，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惊慌之后，更是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此事微臣虽有责，但忠心可昭日月，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 户部尚书什么级别，当朝二品，真正的高官了，没想竟也被牵连了进来。 见此情形，其他大臣都忍不住喉结滑动，暗吞了口唾沫。 萧远则是怒气冲冲的走下了王座，拂袖而去。 第571章 进退 历朝历代，无论上面的君主再英明，可贪官污吏的存在，都是无法避免的。 这件官粮大案，因牵扯太大的原因，萧远最初本意，是查处一部分，震慑一部分，安抚一部分，平定下来，可以说是完美了。 可柳长卿不管不顾，已将事情推至不可掌控的局面。 今在朝堂当众提出这些罪行，引发萧远雷霆大怒，他只能严惩不贷，一个不放！ 下朝之后，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宫中一片雪白。 众臣出得大殿，在往外走的时候，也有人冷笑连连，含沙射影道： “有人把事情搞得这么大，跟逼迫大王严办有什么区别，也不怕自己落不得好下场……” 另有人跟着道：“这人啊，还得见好就收，别以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 朝中有朝中的情况，地方官员，多少都会有些靠山，就像金岭郡守杨泰和，他也是有些关系的。 被查办之官员，这些人中，或有朝堂大臣的朋友，或有他们的门生，柳长卿这么大动干戈，自然会引发许多人的不满。 尤其是户部尚书郑世为，他现在对柳长卿，可以说是恨得牙根都痒痒。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柳长卿是毫不在意，反而冷笑出声：“贪官污吏，就该全部斩首！本官问心无愧！” 听他这么说，一众大臣不由冷哼出声，纷纷一甩袖袍。 见状，柳长卿环视一周，毫不客气的说道：“诸位不愿与我同行，我亦羞与尔等为伍。” “你！” 他这话说的，简直把满朝大臣都给得罪了一遍。 看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刘玉之微微摇了摇头，轻叹道：“柳大人太过刚正，不适官场，恐怕下场不会太好啊……” 上官文若就在他旁边，闻言也轻笑了笑，道：“他运气好啊，上有明君，最起码，有人保他不是吗……” 此案，因柳长卿查处有力，证据链毫无纰漏，因而很快定案，在萧远王令之下，秦军开始全面入城，分成无数批队，根据名单，施行斩首行动。 这一次，军队冲入官员府邸，可不再是拿人那么简单，而是当众宣读王令，接着战刀齐出。 那些与贪官勾结的奸商，更是一个没跑，搞到最后，被牵连之人，更是多达三千余。 在凉州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又过一个月左右，这场大杀戮终于进入了尾声，至此，官粮一案落幕，萧远也趁势将上次恩科的士子扶正，填补空缺官职，将凉地上下，来了一次大换血。 可紧接着，随之而来的，就是柳长卿问题了。 别看最后案件虽然处理完了，可在办案之初，他是仗着秦王剑，无端逮捕很多官员的，这其中，更有最后查实无罪，后经释放的。 堂堂朝堂命官，你说抓就抓，最后又给人放了，可想而知，对方怎么可能会依。 一时间，凉地未被牵连的官员，上书朝廷，弹劾柳长卿的奏章，那是一封接着一封，其中，更有凉州令李庸的痛批，大言柳长卿恣意妄为，不顾国家大计。 不仅是这些地方官，朝中一干大臣，更是趁此机会，纷纷抹黑柳长卿。 这一天的朝议。 萧远率先就官粮案一事，做出了一定的总结，他重订官吏职责，诏令以后的所有公文，光有官印，不可落实，必须在公文末尾处，官员亲笔签名，再以官印盖在名字上，不盖在名字上，也不作数。 对于这件事，众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等萧远讲完之后，礼部尚书阎明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官粮一案虽然落幕，但柳长卿之罪，我王不可不察。” 他话一说完，江仪也跟着站了出来，极力附和道：“没错，大王，柳长卿虽办理此案，但功归功，过归过，臣听闻，他曾多次调动军队。” 萧远道：“授柳长卿秦王剑，是本王的旨意，他以王剑调令军队，并无过错。” 从中可见，其实他还是想保护柳长卿的。 可江仪又道：“调令军队没错，可他却无端封城，制造了一定恐慌，更在办案之初，多次以武力，对朝廷命官施行软禁抓捕。” 江仪与柳长卿，那是早就不对盘了，后者时常称其为奸佞小人，江仪那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今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岂有不弹劾之理。 而他话音刚落，就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江大人说的没错，软禁朝廷命官，非大王最高指令不可，他柳长卿虽时任凉州巡察使，但就此事，已有逾越之嫌。” “是的大王，不仅如此，柳长卿更是令人乔装刺客，刺杀一地县令，这，我秦国堂堂军官，竟在他手中，变成了刺客。” “那也是为了查案需要嘛，不必拘泥这些小节。”丞相刘玉之多少为柳长卿说了一句话。 可接下来，又有更多的大臣站了出来。 人们说什么的都有，可无一例外，言语之中，皆为对柳长卿不利。 如此多的大臣，当场弹劾，加之地方官员的联名上奏，即便萧远是君王，这时候想保柳长卿，也得掂量掂量了，最起码，他不能明着保。 因为这些大臣的说辞，都是有些道理的。 迫于各方压力，萧远微微眯眼，心思百转，继而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好了！既然众卿认为柳长卿有罪，那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说着，他又隐晦的看了眼上官文若，道：“鉴于柳长卿身份问题，事关重大，其中缘由，不可一概而论，本王意，由御史府主导，上官文若为主审官，连同礼部尚书，少府令，针对官粮案，柳长卿是否存在过错，进行询问。” “微臣领命。”三人异口同声道。 拱手弯腰施礼后，上官文若下意识看了眼萧远，得其眼神，不由心中一动。 大王这还是想保柳长卿啊，思念及此，他也转了转眼珠。 柳长卿的过错，是被挑出来的，于萧远而言，作为君主，这个人，用好了，进可杀贪官污吏，退可安抚朝堂。 第572章 会审 官粮一案，牵扯太大，波及太广，在王令之下，人们不敢说什么，但事情一过，自然将矛头纷纷对向了柳长卿。 说白了，就是众怒，因事情影响过大，需要一个人出来背锅。 数日后，御史府。 官署重地，门口两边，自然有侍卫，挂战刀，腰杆笔直的站在那里。 不多时，柳长卿被请到了这里。 他一身官服，脸上看不出任何紧张之色，步子四平八稳。 进入正厅后，众人早已等候他多时了，正上方的主位上，坐着上官文若。 左下手边，是礼部尚书阎明，右下手边，是少府令江仪。 三人身前各置一案。 再往下，则是一名负责记录的文官。 大厅两侧，更有十多名带刀侍卫。 柳长卿刚一进来，没等说话，江仪已是一拍身前桌案，正声说道： “柳长卿！你现在已经是戴罪之身！安敢身穿官服，接受审问！” “江大人好大的官威。”柳长卿冷笑出声：“本官这身官服，是朝廷任命的，是大王授予的，你有胆子，就把它脱了吧。” “你！”江仪明显被气了一下。 “好了。”上官文若适时说了一句，现在争这些，毫无意义，对柳长卿，也只是询问阶段，根本没有坐实任何罪名，你要敢让他穿囚衣，那他保准就此反击三人，这是绝对性的。 阎明则是沉声说道：“柳长卿，今日叫你过来，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柳长卿反问：“阎大人这是准备审问本官了吗？” “哼！”江仪冷笑着接过了话头：“柳长卿，你终日审官，可曾想过，也有今天？不知作何感想啊？” 听到这话，柳长卿看向江仪，毫不客气的说道：“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像有些人，只知阿谀奉承，谗言惑君。” “你！” 江仪再次被气住了，本想在气势上先压柳长卿一头，可却反而被其嘲讽了一顿。 见状，上官文若微微咳了咳，声音平淡道：“柳大人，你可知道，你我双方，在这里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详细记录在案，过后呈报大王？” 说着，他还看了眼下手方的那名文官。 那文官也正在提笔，一直不断的写着什么。 “当然，这是御史府的最高审问嘛。”柳长卿道。 “既知如此，那柳大人当注意自身言辞和态度。”上官文若提醒了一句。 柳长卿道：“本官的态度并无不妥之处，不过在审问之前，本官要求，御史府上座。” “你说什么！？”没等他人说话，江仪已是恼羞成怒，继而撇嘴嗤笑道：“柳长卿，你现在已是戴罪之身，竟敢要求我们给你上座，岂非可笑之极！” “江大人不必摆什么官架子，根据我国律法，审理四品以上官员，罪名未坐实之前，对方有权利要求座位，否则，我一字不答。”柳长卿道。 “你！”江仪又被呛了一下，不由看向上官文若道：“这这，上官大人……” 上官文若摇了摇头，心说你跟这柳长卿斗什么嘴，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他考虑了一下，接着道：“来人，上座。” 不多时，一张椅子被侍卫搬了过来，柳长卿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理所当然的坐下后，扫了眼三人道：“三位大人问吧。” “好。”上官文若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柳大人，你私自调令军队协助，因大王佩剑，和案件重大的缘故，可以理解，但你无端封城，在这里必须给出合理解释。” 柳长卿道：“当时官粮被巨额盗换，赃物还未流出凉州，封城，乃不得已而为之，是为官粮的追回。” 听完他的解释，三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文官依旧在执笔快速记录着。 上官文若继续问道：“那软禁众多官员呢？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你如此作为，用目无王法来说，不为过吧？” 柳长卿道：“上官大人不在凉州，不知贪官污吏之狡诈，本官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更快的侦破官粮一案，软禁地方官员，并未剥夺他们的权利，只是请其暂住官署，进行协助调查。” “可堂堂朝廷命官……” “本官当时，王剑在身，代表君上，巡视凉州，有一切军政大权，上官大人可是对王剑有异议？”柳长卿打断了他。 “你！”上官文若也被呛了一下，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岂有此理！”江仪则是再忍不住了，伸手一指，厉声说道：“柳长卿！你别太嚣张！” 说着，他继续道：“你可知道，你的种种行为，不计后果，对整个凉地，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吗！现在凉州经济需要恢复，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 “此非本官管辖范围，本官的职责，只是查处贪官污吏。”柳长卿直接道。 “你你你……” 江仪再次被气的不轻。 说是三堂会审，实则，柳长卿的气势，哪里低过他们。 这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审问，因为柳长卿根本就是无罪的，之所以如此，也是众怒之下，被硬生生挑出来的。 不理会他的恼怒，柳长卿再次看了三人一眼：“三位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听到这话，三人都没有了声音，继而对视一眼，上官文若道：“行了，今日到此为止吧。” “御史府是否还有二审，如果有，就别浪费时间了，今日一并问了吧，反正本官问心无愧，上对得起国君，下对得起黎民。”柳长卿说了一句。 “呵呵。”上官文若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柳大人请回吧。” 柳长卿闻言，也不再多说，直接起身走了。 询问结束，负责记录的文官也站起身，拱手施礼道：“下官告退。” 等其走后，江仪那是气还未消，亦忍不住道：“上官大人，这……” 上官文若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 “江大人是聪明人，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不过是大王为了平息众怒，走的一个过场罢了。” “啊？这……” 江仪闻言，心下也是一紧。 第573章 陪女人逛街 秦王府，书房内。 梁原恭敬的将一份公文放到了桌案上，说道：“大王，这是御史府审理柳长卿一事的完整记录。” 萧远拿起，随意翻看了一下，笑道：“这件事，就此完结吧。” 既然朝堂众臣，全都弹劾柳长卿，那萧远不得不顾虑一些什么，你们说其有罪，好吧，给你们机会。 这样一个君主，多少是有些奸诈的。 随后，他又写了两道手谕，传到了武卫府。 第一封，为嘉奖武卫府，第二封，为表扬齐英，并将其直接升了一级。 处理完这些之后，萧远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梁原啊，去安排一下，本王今日，答应过王妃，要陪她出去走走的。” “是，卑职马上去办。”梁原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没过多久，钟朵朵就寻了过来，一进书房，见萧远并不忙，正在书架前整理竹简，她也立即嚷嚷道：“你答应过我的，又骗我！” 萧远看了她一眼，故意说道：“哎呀，这不是忙嘛，今天恐怕没时间咯。” “大骗子！”钟朵朵顿时就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萧远抿嘴一笑，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委屈满满的样子，不由乐了：“逗你呢，走，我们这就出去，将秦州城逛个遍。” “啊？真的吗夫君！”她马上雀跃。 刚才还一副满心委屈的模样，可转眼间，就挽住了萧远的胳膊，小脸上，洋溢着满满幸福。 钟朵朵还是钟朵朵啊。 当天午饭过后，萧远便换了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与钟朵朵出了王府，陪她逛起了秦州街市。 秦州的繁华，早已今非昔比，在官方一系列的商业振兴下，发展的极其迅猛。 这里是秦国都城，人流量就不用多说了。 尤其主街道，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到处都可听见叫卖之声。 宽大无比的街道上，地面都是用巨大石板所铺垫，严丝合缝，两边，也有着不少的小摊位，卖的东西是各色各样。 某家专卖女子用品的店铺内。 萧远随着钟朵朵走进，老板娘马上迎了出来，满脸笑容道：“一看姑娘就是贵客，想必这位公子，定是姑娘的夫家吧。” “嗯，他是我夫君。”钟朵朵幸福满满，还不忘挽住了萧远胳膊。 “哎呀，姑娘和公子，真是天生的一对璧人啊。”老板娘很会说话，亦连忙介绍道：“姑娘请随便挑选，看看需要什么，尤其是我这里的胭脂啊，都是从灵州进来的上等好货……” 在其介绍之下，钟朵朵开始挑挑这个，选选那个，自然也是不住问着萧远。 “夫君，这个好看吗？” “好看。” “那这个呢？” “好看。” “这个呢？” “好看。” “什么嘛！你都没看！” “啊？那，那要不，不好看？”萧远试探性说了一句。 “哼！”钟朵朵不乐意了，瞪着一双美眸看着他。 “呵呵……”萧远干笑了一声，陪女人逛街，绝对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因为她会不时问你意见，而男人挑选东西，觉得不错，一般不会多作纠结，可女人天生不同。 钟朵朵虽然已是王妃，但在这上面，与其他女人并无什么不一样。 光是一间店铺，萧远已觉得比批阅公文还要累了许多。 两人身着便装，看上去就是小两口，逛逛这里，看看那里，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一路下来，也没出现任何变故。 钟朵朵今天别提有多开心了，此时也正拿着一根糖葫芦，萧远见天色不早，便说道：“看来，秦州的治安非常不错，朵朵啊，要不要陪我去武卫府看看？” “好吧。”钟朵朵也差不多逛累了。 与此同时，某茶楼内。 “齐爷，您请用茶。”一名男子正点头哈腰，倒茶之后，满脸堆笑的躬身站在那里。 “恩。”齐英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不轻不重道：“马老六啊，最近有什么特别消息没有？” “这个……”男子沉吟了一下，低眉顺眼道：“大的情报倒是没有，不过小人听说，最近黑子那帮人，很有可能在搞些逼良为娼的事。” “哦？此事当真？”齐英眉头一挑，旋即又看了男子一眼，嗤笑道：“马老六啊，怎么本官觉得，你是在利用武卫府，铲除异己呢？恩？” “啊？”听到这话，男子一下慌了，连忙解释道：“有齐爷在这里，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啊。” “哼！”齐英冷笑，说道：“事情是否属实，武卫府自会查清楚的，以后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着人通知我。” 说着，他又警告道：“马老六，听说你在道上，打着本官的名头，黑白两道通吃是吗？告诉你，本官可以护着你，也可以马上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小人谨记，能帮齐爷分忧，那是小人的荣幸。”男子连连应着。 此人，乃秦州本地的地痞头子，更为齐英发展的下线，你泼皮无赖再凶，在国家面前，正规军官面前，想弄死你，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有时候，官府无法获知的消息，地痞流氓，却能轻松得之。 齐英查案不错，做事，更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 别看他整天出入武卫府，可私下里，却是跟秦州三教九流，都混迹的非常熟悉。 “记着，本官要的，是秦州太平，让你手下那些小瘪三们，有事没事，别他妈出来瞎晃悠，惹了事，谁也保不了你。” “拿着，请你的弟兄们喝酒吧。” 齐英说着，也扔下了一袋碎银，起身走了。 在这方面，他从不吝啬。 男子见状，先是掂了掂手中的钱袋，继而腆着笑脸，微微弯腰道：“齐爷这就要走了，不再坐坐？” 说着，目送齐英离开的同时，也一耳光狠狠扇在身旁的一名小弟脸上，大怒道：“他妈的！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送送齐爷！” “是，是。”小弟那是委屈的不行，捂着脸颊慌忙跑了下去。 第574章 第一大户 秦州武卫总府。 齐英回来之后，也马上被叶诚叫了过去。 “大人。” “小齐回来啦，来来来，快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叶诚满脸笑容，手上还拿着一份王诏，乐滋滋的看着。 齐英上前，好奇问道：“大人，这是……” 叶诚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向其展示王诏道：“大王的亲笔嘉奖，奖励我们整个武卫府，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啊。” “另外，你看看这个，升官啦。”叶诚说着，也递去了另一份王诏。 “啊？”齐英连忙接过，展开一看，脸上也顿时露出了兴奋之色。 叶诚则是继续说道：“小齐啊，我就知道，上次凉州一行，肯定是你的一次机会，果不其然，照此下去，你可有望再升副尉啊。” 叶诚的官职，是正三品，统领整个武卫府部门，而副尉，乃正四品武官，相当于总府副职了。 齐英闻言，也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正在这时，一名军兵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其模样，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似得，叶诚见状，不由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何事如此惊慌！” “大……大人，大，大王，大王和王妃娘娘来了……”军兵结结巴巴道。 “什么！？”听到这话，叶诚一下瞪大了眼睛，接着立马放下手头东西，慌忙跑了出去，他的样子，也不比军兵好到哪去。 等他急匆匆赶到外面的时候，萧远已经进入武卫府了，正在随处打量着。 叶诚连忙上前，跪地施礼道：“微臣参见大王，不知大王和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王恕罪。” “起来吧。”萧远随意摆了摆手。 “是，大王这边请。”叶诚起身之后，亦连忙弯腰伸手。 钟朵朵对他们的谈话，自然兴致缺缺，兀自去府内别处闲逛了。 等将萧远迎入正厅，令人上茶之后，叶诚也试探性问了一句：“大王，王妃娘娘她……” “哦，她在摆弄刚买得那些物件，不用管她。”萧远随意道。 “是。”叶诚微微低声应了一句。 萧远打量了一下大厅，又道：“叶大人的办公之处还不错嘛，今天，本王陪王妃逛了下街市，就是顺带路过，进来看看。” “啊，大王能到武卫府视察，那是微臣的荣幸，更是整个武卫府官兵的荣幸啊。”叶诚道。 “你这马屁拍的。”萧远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陪王妃逛街，实乃本王生平最痛苦之事，叶大人是有所不知啊。” “呵呵，大王说笑了。”叶诚干笑了一声。 萧远也不就此多谈，岔开话题道：“对了，那个齐英呢？” 大王这是要见齐英啊，叶诚会过意来，当即冲着外面高喊道：“来人，快去叫齐英过来。” “诺！”门外军兵领命而去。 齐英本来就刚离开这里，不多时，就匆匆赶回，进来之后，自然先是跪地施礼。 “起来吧。”萧远抬了抬手，先是打量了他一眼，接着道：“官粮一案，你协助柳长卿，历多番凶险，终侦破大案，功不可没啊。” “微臣惶恐，岂敢居功，全在柳大人谋划。”齐英谦虚的说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对齐英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 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今天本王在秦州到处走了走，城内治安，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一点武卫府做的很好，当保持如此，护百姓平安。” “是，微臣谨记。” 萧远看着齐英，见他一副毕恭毕敬，拘谨的样子，再次话锋一转：“不过齐英啊，怎么本王听说，你身为军官，经常与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厮混在一起，有没有此事啊？” “啊？”听到这话，齐英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慌忙解释道：“大王容禀，微臣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有时候，官府追查不到的线索，一些泼皮无赖们，却能了如指掌，他们混迹赌坊和龙蛇混杂之地，有时候，消息是非常灵通，也是非常有用的。” “而针对这些人，如果一味的用武力打压，也不是上佳之策，泼皮无赖，哪个地方都有，扫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冒头，因而，微臣以为，与其如此，不如治好秦州安定。” 听他说完，萧远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看来，你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 齐英道：“如果大王认为不可行，那微臣马上派兵。” “不必。”萧远止住他道：“只要于百姓无害，没有欺压民众的恶霸出现，你的方法，是可行的。” “是，臣谨记，但凡有这个势头，马上打压。”齐英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本王就不多留了。”萧远看了两人一眼。 叶诚闻言，慌忙说道：“啊？大王，何不在武卫府歇息片刻，微臣这就令人下去安排晚宴。” “不必了。”萧远摆摆手，亦抬脚朝外走去。 “臣恭送大王。”两人连忙跟上。 出了正厅之后，萧远也四处找寻了一下，见钟朵朵正在不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着什么，他也喊了一声：“朵朵，走了。” “哦……”钟朵朵回过神来，鼓了鼓小嘴。 另一边，秦州第一大户，赵元良府内。 此时大臣丁荣，正被奉为上宾。 赵元良位于一旁，那是堆着笑脸，谄媚的说道：“丁大人，您看这事……” “恩……不好办啊。”丁荣微微摇了摇头，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他收礼的时候，却是一点都没含糊，手比谁都快。 “那……那丁大人……”赵元良有点急了。 丁荣则是品了口茶，继而放下茶杯，说道：“这件事，得瞅个时机才行，现在大王，并无选妃之意，要想将你女儿送进宫，还得另找门路啊。” “可，可这……” “你先别急，这件事，既然本官承诺了你，就肯定会为你办的，但你得容我想个好办法才行。”丁荣打断他道。 听他这么说，赵元良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拱手道：“如此，实在拜托丁大人了啊。” 作为秦州第一大户，赵元良想要使家族更加兴盛，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无疑是跟王族扯上关系。 只要攀上了王族，那他赵家，可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因而，在这上面，他不惜花费重金，贿赂丁荣，求其帮自己想想办法。 第575章 赵家千金 丁荣这个人，圆滑精明，以他游走官场多年的经验，也早已在秦国朝堂站稳脚跟了。 等下人进来续上茶水，他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可赵元良已是扬声喊道：“曼儿，还不出来见过丁大人。” 随着他的话声，一名年轻女子莲步轻移的走了出来。 继而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见过丁大人。”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轻轻柔柔。 瓜子脸，眼眸动人，顾盼之间，有一种天生的怯弱感。 且大家闺秀，知书达理。 此女容貌，当得起美人二字。 丁荣最开始是皇廷大臣，后又跟随萧远，为官半生，他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可即便是他，一时间也有些看呆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不由连连说道：“好，好！这个忙，值得本官帮。” 说着话，他也朝赵元良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小曼啊，你先下去吧。” “是。”女子应了一声，再次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赵元良脸上又堆满了笑：“丁大人啊，您看这，以小女的条件，可否入宫？” “恩。”丁荣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赵老爷世家大族，令爱又出身名门，自然知书达理，且有国色天香之貌，只要时机恰当，我看可行啊。” “那，那这个时机……”赵元良迫不及待道。 丁荣沉吟了一下：“这样……” 说着，他稍稍探身，开始与赵元良交谈了起来。 后者自然是边听边点头。 等这边的事告一段落，赵元良亲自将丁荣送出府门，也立即赶回了女儿闺房前，微微咳了咳：“小曼啊。” 房门打开，赵轻曼一身青衣，轻轻喊了一声：“爹爹。” “恩。”赵元良先是点点头，接着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儿啊，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为父的这个决定，关乎整个家族，你是否心有不满啊？” “女儿全凭爹爹做主。”赵轻曼说道。 “哦？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啊。”赵元良有点诧异。 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你可知道大王何人？” “女儿见过他。”赵轻曼直接道。 赵家，本来就是秦州本地人，从萧远任太守开始，曾有数次率军出现在城中，引发百姓围观，赵轻曼见过，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对她来说，那不仅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君王，更是公子如玉。 如果真能嫁给他，那是赵轻曼梦寐以求的事，也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做这秦王妃。 想到这里，她的脸也有些红了，更是稍稍低下了脑袋。 第二天，秦国早朝。 等众臣跪地施礼，萧远落座之后，丁荣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启禀大王，如今国泰民安，我国一切都在朝着稳定的方向发展，值此之时，微臣建议，大王当为后宫之事考虑了。” “丁大人何意啊？”萧远不解。 丁荣道：“臣以为，为我秦国王族计，大王可在国内，进行一次选秀。” “选秀？”萧远眉头微挑，笑呵呵道：“怎么本王的家事，丁大人也要管吗？” “哎呀大王，您是君主，您的家事，就是国事啊。”丁荣连忙说道。 封建王朝下，君王选秀，实在太平常不过。 且列国君主，后宫佳丽，不知多少，因而，对于此事，满朝大臣，倒是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反而另有人出列，表示附和。 “是啊大王，我大秦早已崛起，而后宫之事，亦关乎国体，家事国事，不可不虑啊……” 萧远闻言笑了，只要是男人，哪有不爱美色的。 不由打趣的说道：“好啊，既然众卿这么关心这件事，那本王也不怕诸位知道，若要选妃，当是雪族圣女，可圣女会嫁吗？” 他想到了那个一身白衣，手持玉笛，自带仙气的冷美人。 而众臣闻言，也立即有人说道：“她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大王有意选妃，臣恳请大王，立即下一道王诏，召雪族圣女入宫。” “好了好了。”萧远摆了摆手：“本王不过开个玩笑而已，雪族于秦有恩，不可如此。” 说着，他又道：“至于选秀一事，无甚意义，容后再说吧。” “可是大王啊……”丁荣还想再说什么。 萧远稍稍抬手止住了他，环视一周道：“众卿可还有事要奏？无事退朝吧。” “这……”人们互相看了看，接着只能施礼说道：“臣等无事，恭送大王——” 萧远走下王椅，迈步离开了这里。 等其走后，众臣也互相看了看，往外走的同时，不由议论了起来： “丁大人提到了民间选秀一事，倒是善举，不过看大王的意思，好像兴趣不大啊……” “大王非沉迷美色之人，对我国来说，这也是好事……” 这件事，仅仅一提，便不了了之，不过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顾雪耳朵里。 当天晚饭的时候，萧远是在她这里陪她一起吃的，夫妻之间，还是非常温馨的。 帮他斟了一杯酒后，顾雪也试探性问道：“夫君，听说今日朝上，许多大臣，都提到了后宫之事？” “哦？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不错，确有此事。”萧远也不隐瞒。 顾雪道：“那夫君又何必拒绝。” “这种事，必然引起民间风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萧远如实说道。 顾雪道：“夫君从未想过这些，可让我这个秦王妃如何自处，他人一定会说，我太过尖酸刻薄。” “你想多了。”萧远温和说道：“若夫人刻薄，那这世间，便无贤德之女子了。” 顾雪无奈：“旁人言语，可以不顾，但王室后宫，不可不虑，这件事，夫君当操办还是要操办。” 她并不反对萧远选秀，亦是个识大体的女人，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是一国之君。 而听她这么说，萧远先是想了想，接着道：“这件事，容后再说吧，现在挺好的。” 说完，他又问道：“对了，最近朵朵那丫头，没拉着你出去逛街？” “你又不肯陪我们……”顾雪白了他一眼。 第576章 后宫 后宫一事，萧远并未反对，也未直接同意，只是往后压了压。 可赵元良急啊，不过对此，丁荣是早有谋划。 又过几天，萧远与往常一样，处理完政务后，便想着出去随便走走。 对此，丁荣是一直关注着呢，得知这个消息后，那是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眼下，萧远正一身便装，一副公子哥打扮，许虎和梁原，则是充当他的随从。 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丁荣，萧远不由乐了，因为他是并未召见后者陪同的，不由问道：“丁大人如此焦急，是有什么事吗？” 丁荣喘了几口气道：“大王啊，看您这是要微服巡查吗？” “巡查说不上，散散心而已。”萧远也不隐瞒。 丁荣闻言，连忙说道：“既如此，那微臣恳请大王，能让微臣作陪，如能侍候大王左右，实乃微臣毕生荣幸啊。” 他这马屁拍的，不由让萧远好笑的摇了摇头，不过丁荣想跟来，他也没有拒绝：“丁大人随意吧，不过你这身官服，得换一换。” “是，是，微臣明白。”丁荣顿时喜形于色。 见状，许虎和梁原暗暗撇了撇嘴，心说这人可真不要脸。 半个时辰后，一家高档酒楼内。 于雅间落座之后，萧远也笑呵呵的看着丁荣道：“出门未带钱，这顿饭，就由你请了。” “当然，当然，能为公子买单，小人求之不得。”丁荣腆着笑脸道，此时亦是一身便装，做起了萧远仆人。 “听到没？老丁请客，你们两个，大可随便点啊。”萧远又看向了许虎和梁原。 后者两人，哪会客气，当即叫来小二，那是什么贵上什么，险些将这酒楼的菜式都上了一遍。 搞到最后，满满一桌子好菜，已经快要堆不下了。 丁荣那是苦着脸说道：“我说两位，这，这不是坑在下吗？” “这点钱对丁大人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对吧？”许虎边吃，边囫囵不清道。 “呵呵。”丁荣只能是干笑了笑。 酒足饭饱后，丁荣结账，还一副肉疼的样子，萧远则是直接迈步出了酒楼。 “公子，公子等等小人……” 身后传来丁荣的叫声，几人于街市漫步，不知不觉间，恰好走到了赵元良府邸附近。 见此，丁荣立即转了转眼珠，跟着上前凑到萧远身边，神秘兮兮道：“公子啊，最近有件非常新奇的事，不知公子是否听闻。” 萧远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丁荣道：“近日秦州，有美女图现世，引起不小轰动，传闻，此画冠绝天下，画中美女，更是倾国倾城，无数富家子弟，不惜花费千金，想要借画一观，可却均未如愿。” “哦？”萧远听完，不由来了兴趣：“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竟以千金，不得一见，倒有些意思，此画现在何处？” “听说，一直被秦州富商赵元良珍藏。”丁荣回道：“如果公子感兴趣的话，我们不妨前去拜访一下，他的府邸，就在离此不远处。” “恩……”萧远想了想，反正无事，便说道：“既如此，那去看看吧。” 丁荣闻言，心中顿时一喜。 片刻后，赵府内。 赵元良正脚步匆匆，亲自迎了出来。 远远的，未到近前，就见丁荣在给自己不断使着眼色。 他心里一惊，连忙将目光放在了萧远身上，快步上前，同时爽朗一笑，拱手说道：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萧远也微笑着拱了拱手：“赵老爷客气，倒是我等，冒昧造访，如有叨扰之处，多多海涵啊。” “哪里哪里，公子一看就是贵人，有贵及天下之相啊，今日来此，令寒舍蓬荜生辉。”身为大商人，赵元良自然很会说话。 而听他所言，萧远不由心中一动，什么贵及天下。 只是未等他疑惑，赵元良已是侧身伸手道：“啊，公子请府内用茶。” 萧远回过神来，便没在意，同样礼貌道：“请。” 几人行至大厅，落座之后，府内下人很快上茶。 因与其并不相识，也没什么话题可聊，萧远便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今日到访，只因听闻贵府有一名画，千金不得一见，实在好奇不过。” “这个……”赵元良闻言，沉吟了一下。 见状，萧远笑道：“当然，如果赵老爷有什么为难之处，自不敢强求。” 听到这话，赵元良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公子是贵客，一幅画而已，怎敢藏之。” 说着，他也立即喊道：“小曼，将画拿出来，呈于贵客。” 见此情形，萧远不由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丁荣，不是说千金都不得见吗，怎么人家这么大方？ 可疑惑归疑惑，对此他也没有多想。 不多时，赵轻曼拿着画卷走了出来，款款施礼道：“见过公子。” “姑娘有礼了。”萧远微微拱了拱手，接着打量了她一下，也不禁稍稍一愣，暗道一声好漂亮的女子。 随后说道：“就是此画？” “正是，实非外面说的那般，只是个中缘由……”说到这里，赵元良顿了顿，又话锋一转道：“公子请吧。” 画卷递上，赵轻曼也站于一旁，美眸微动，开始偷偷打量起萧远。 以前见大王，那是于万民人群中，隔着很远很远，现在近在眼前，锦衣玉簪，可真是公子如玉啊，那般英俊。 她的脸色也微微羞红了起来。 萧远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将画卷展开后，便仔细观看了起来。 画中女子，一身衣裙，似是剑舞起势，五官精致，黛眉轻描，红唇薄薄，惟妙惟肖。 “恩，此画确实传神。”萧远先是点了点头，可看着看着，他亦心中一动，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赵轻曼。 “这画中女子……” 见状，赵元良适时说道：“不瞒公子，画中之人，正是小女本人，就因如此，才不愿示人啊。” “原来如此。”萧远恍然。 这时候，赵轻曼则是轻声说道：“公子对此画，作何评价。” 第577章 吃醋 萧远低头看了看手中画卷，又看了看赵轻曼，笑呵呵道： “说实话，我对书画，并不是很懂，只觉此画将姑娘神采，尽皆描绘，与真人一般无二，尤其是，姑娘的美貌。” “公子谬赞。”赵轻曼闻言，小脸红扑扑的，又壮着胆子道：“那公子觉得，此画是否少些什么？” “哦？”萧远来了兴趣，道：“若姑娘不嫌弃，倒有两句话，想赠予姑娘。” 听到这话，赵轻曼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惊喜之色：“真的吗？敢请公子执笔。” 不多时，笔墨就被下人端了上来。 将画卷在桌案上展开，萧远也站在案前，提笔写了下去：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 这些句子，他可信手拈来，可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等他写完，围在旁边观看的众人也都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 丁荣更是激动的说道：“哎呀公子，您随手两笔，已让那些文人，自惭形秽啊……” “呵呵，你言重了。”萧远笑了笑，随即看向赵轻曼道：“只希望没有毁掉此画。” “公子，有这般文采。”赵轻曼眼眸亮亮，看着萧远，别提有多动人了。 “哈哈！”萧远爽朗一笑，道：“今日倒挺高兴的，就不在此多留了，多谢赵老爷的好茶，告辞了。” 说着，他也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公子……”赵轻曼忍不住轻喊了一句。 “恩？姑娘还有事？”萧远脚步微顿。 “你……”赵轻曼想说什么，害羞之下，脸色更加红的动人，片刻后才微微低头，小声说道：“这幅画，我会一直藏在身边的……” 萧远一愣，旋即笑了笑，迈步走了。 赵元良连忙亲自相送。 等将其送出府邸后，他刚回来，赵轻曼已是寻了过来，言简意赅道：“爹爹，女儿非秦王不嫁。” “啊？”赵元良有点没反应过来。 公子如玉，又是君王，又有才华，赵轻曼哪里抵挡得住。 可赵元良反应过来后，却是有些忧虑的说道：“为父也想你嫁入王族，可今日一会，不见大王对你有多少好感，此事恐怕有些难了啊。” 以赵轻曼的容貌，以前但凡有公子哥看到，大半都会失了魂。 赵轻曼闻言，也立即说道：“女儿不管，总之，爹爹一定要想办法。” “这，好好，为父再去找找丁大人……” 想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赵家，确实是有一定资本的。 另一边，从赵府离开之后，萧远也准备回秦王府了。 路上，丁荣自然是腆着笑脸，试探性问道：“公子，您觉得赵府千金如何？” “什么意思？”萧远看了他一眼。 “呵呵。”丁荣干笑了笑，道：“此女，也算得上是民间绝色了，以小人之见，公子不如召其入宫，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啊。” 没等萧远说话，梁原也道：“是啊公子，丁大人此言不假，赵府千金，确实与公子挺般配的。” “是吗？”萧远乐了，脑海中也不由闪过了赵轻曼的身影，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吧，丁大人代本王走一趟，看看赵家反应如何，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不必强求。” 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岂能没有好色之心，再者，他对赵轻曼的第一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 而丁荣闻言，则是满脸喜色，当即就拍着胸脯道：“公子放心，这件事，小人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能不妥当才怪呢，要知道，赵家可是花费了重金贿赂，请他帮忙呢！ 回到王府之后，萧远也没将心思放在这件事上，而是一头扎进了书房。 而丁荣，则是在第二天上午，直接寻到了赵府。 客厅内，品了口上好茶水，丁荣老神在在的说道：“赵老爷啊，这事情呢，本官已经帮你办的差不多了，如无本官劳心劳力，令爱想要入宫，恐怕难比登天啊。” 赵元良闻言，连连附和道：“那是，那是，这次真是多亏了丁大人啊，若小女能嫁入王族，大恩大德，赵家永世不忘。” 丁荣为什么要这么说，就是想让赵家欠他恩情。 因为如此事情没有意外的话，那赵轻曼，以后就是大王的女人了，到时候，就该轮到他巴结了。 想到这里，他也立即说道：“当然，此事过后，本官也希望能与赵家，形成可靠的关系嘛。” 赵元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不由大悦道：“一定，一定，从今以后，赵家和丁大人，当相互扶持，携手共进。” “好说，好说。”丁荣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赵府这边耽搁了一会儿后，丁荣又马上赶往了秦王府，求见萧远。 王府书房内。 “丁大人平身吧。”萧远说了一句，亦放下手中竹简，随口问道：“有事？” “啊？大王，您忘了昨日赵府千金一事吗？”丁荣道。 “恩？”萧远看了他一眼，有些微微诧异：“这么快？” “是的大王，您能看上赵府千金，那是他们赵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那赵家老儿，又岂能不高兴呢。”丁荣道。 “你没有用强吧？”萧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丁荣连连说着，说完，又试探性问道：“那，大王这边……”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以你之见呢？” 丁荣闻言，先是想了想，接着道：“大王可先下一道王诏，再召赵家千金入宫。” 这是并没有那么多繁琐过程的，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嫁娶，其实他国君主，更加简单，多为责令州郡官员，从民间选美人入宫。 除此之外，就是政治联姻了。 稍作考虑之后，萧远也没什么意见，便道：“这件事，你去着手办吧。” “是，微臣领命。”丁荣连忙施礼应道。 后宫。 听说此事之后，顾雪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不过钟朵朵却是明显吃醋的紧，那是找到顾雪，忍不住皱鼻道： “哼！花心大萝卜！” “好了。”顾雪微微笑了笑，道：“这个醋，不该吃。” “哼！他就是花心嘛！”钟朵朵委屈的很。 第578章 得势 三月初六，宜冠笄、宜嫁娶。 今日，正是赵家千金出阁之日。 对赵轻曼，萧远虽然没有像迎娶正妻那样隆重，但也没有像君王选美那样，直接送入后宫侍寝，而是以王诏宣布了此事。 这就相当于给赵轻曼一定名分了，但显然，她是不可能成为王妃的，最多恐怕也只是被封个美人。 即便如此，那也是有名分的君王夫人，听闻消息之后，赵元良别提有多兴奋了。 此时的赵府，更是热闹非凡，府邸门前，简直宛若集市，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前来祝贺。 这其中，更不乏以前与赵元良有过结怨的大商，那是不请自来。 府内仆人，在忙前忙后，管家也在忙着招呼客人，赵元良更是亲自站在府门处，不时朝来人拱手，乐得合不拢嘴巴。 “恭喜恭喜，恭喜赵老爷啊……” “啊，快请快请……” 现场一片热闹，今日赵府，可谓高朋满座，不管熟不熟的，甚至认识不认识的，都想来搭搭关系。 不多时，他商业上的老对头沈裴也出现了。 此人，正是当初的秦州四商之一，随着秦的建国，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如果说赵家是第一大户的话，那沈家的实力，其实是不输于多少的。 沈裴打心底里，自然是不想来的，更是嫉妒的不行，可没有办法，赵家现在得势了，如果再不趁此，缓和一下双方关系的话，那以后恐怕没好日子过了。 而见到他，赵元良别提有多得意了，可面上却是连忙前迎，笑呵呵的拱手道：“哎呀，沈兄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赵兄好福气啊，恭喜恭喜。”沈裴只能强笑着拱手道。 “哪里哪里，沈兄请。” 等将其送入府内后，赵府管家也凑了过来，说道：“老爷，这沈家一向与咱们作对，没想到今日还主动登门了，咱们又没请他，真是的。” “唉？来者是客嘛。”赵元良高兴的不行，亦忍不住叹道：“世间人情冷暖，不过如此啊，想他沈裴，以前联合众商，几次三番，想打垮我们赵家，现在嘛，哼哼……” 府内，沈裴进来之后，也很快就碰到了不少老熟人，大家都是富商，聚在一起，不由三三两两的议论了起来。 有人小声说道：“沈兄啊，咱们以前，多次与赵家结怨，现如今，这赵府千金，嫁到王族了，这以后，赵老儿要是借助王族力量，我等恐怕在秦州呆不下去了啊。” “唉？你多虑了，我们都是正经商人，君王就算要打压，也得有个合适理由才行……” “这赵老儿运气好啊……” “人家有个好女儿，冤得了谁，算了，不说这个了……” 时至中午，整个赵府内，早已席满客满，到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语，和推杯换盏之声。 正厅内，这里宴请的，要么是赵元良的好友，要么是沈裴这类人，几乎都是富商。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圈子。 如今赵家大喜，沈裴也第一个端起了酒杯，招呼众人道：“来，我等共敬赵老爷一杯，祝贺今日之喜。” “共敬赵老爷——”人们纷纷端杯。 赵元良乐得合不拢嘴，连忙跟着说道：“诸位客气，诸位客气，大家同饮，同饮，如有招呼不周之处，多多海涵啊……” 等一杯酒下肚之后，沈裴也转了转眼珠，说道：“赵老爷啊，最近一段时间，在下与诸位同行，一直在商量秦州商会一事，欲共推赵老爷为商会会长，不知赵老爷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赵元良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商会一事，他当然是知道的，早觊觎已久了，现在听沈裴提起，虽然内心激动的不行，可面上仍旧说道： “呵呵，承蒙各位抬爱，可老夫何德何能，能但此大任啊……” “哎呀赵老爷，在座的诸位，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啊。”有人说道。 “是啊赵老爷，商会一事，为大家公认，你可千万不能推辞啊。”另有人道。 哎呀！听他们这么说，赵元良这时候是再按捺不住了，“那，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如此甚好，有赵老爷掌管商会，实乃我等的荣幸啊……” “来，我们再敬会长一杯……” “哈哈！好，好，大家请……” 这顿酒宴，可把赵元良高兴坏了，恐怕是他生平最长脸的一次了。 酒席过后，他喝的是红光满脸，往回走的时候，心里还忍不住感叹道：这有个好女婿，真是比什么都好啊，光凭这层关系，就能随意借势。 赵家这边，一片喜庆，王府那边，倒是没怎么操办，只简单的走了一下礼仪。 当天晚上，秦王府。 房间内，赵轻曼一身大红嫁衣，头盖红盖头，正静静的坐在床边。 不多时，房门打开，听闻脚步声，她心下紧张，小手也不由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萧远多少是喝了一点酒的，不过只是微醺，于她身边坐下之后，他也伸手轻轻掀开了红布。 赵轻曼先是美眸微动，偷偷看了他一眼，接着稍稍娇羞的低下了脑袋，脸色红红。 她本就花容月貌，新娘子打扮之下，淡妆精致，更是动人至极。 萧远心头微动，亦俯身轻轻将她压到了床上。 “大王……” 片刻之后，某种低吟婉转的声音传出。 第二天清晨。 赵轻曼紧紧抱着萧远，小脑袋靠在他的肩侧，幸福满满。 她是先醒来的，正在偷偷看着萧远。 不多时，萧远亦将她白嫩的香肩往自己身上搂近了一些，同时轻笑道：“怎么？我脸上有花吗？” “啊？大王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赵轻曼下意识轻呼了一声，继而美目闪躲，脸色再红，经洞房花烛夜，她初经人事，似还有些害羞。 可虽是如此，但她却紧紧抱着萧远，小脑袋仍旧靠在他身上，哪有松开的意思。 “好了，早朝时间快到了。”萧远轻声说了一句，也拍了拍她露在被外的香肩。 赵轻曼有些不舍。 第579章 赵美人 这个女人，是有些媚色的。 但同样的，当时女子矜持，赵轻曼哪敢起身穿衣，而是躲在被窝中，偷偷将衣服大体穿好后，这才起身，拿起衣架上的王服，准备帮萧远整理。 不过很快，她就愣住了。 看着萧远上身的一些伤痕，也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轻轻抚摸了一下：“大王……” “只是一些战伤而已，不必在意。”似乎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萧远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 这是一个率领虎狼之师，征战四方的君主，常年身在军旅，亦为开国之君。 赵轻曼眼眸动人，等萧远穿好衣服后，她也站在其身前，微微低着头，帮他认真的整理王服，系好锦带。 看着她知书达理的样子，萧远也微微笑了笑，道：“对了，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嗯。”赵轻曼点头，心下欣喜。 等弄好这些，婢女也端进了水盆和毛巾等东西，萧远洗漱之后，便迈步走了。 婢女，是赵轻曼的贴身丫鬟，名为小蝶，在赵府内是自小就跟在身边的，已经有了感情的，她嫁给萧远，其丫鬟自然也跟了过来。 见赵轻曼眼神还看着门外，小蝶不由偷偷笑了笑，道：“小姐，大王已经走啦，啊，不对，我应该叫您国君夫人的。” “就你贫嘴。”赵轻曼回过神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快帮我梳妆。” “是。”小蝶应了一声，站在她身后，帮她整理发饰的同时，也笑嘻嘻道：“夫人呀，大王那般年轻英俊，与您可真是般配呢。” 赵轻曼脸色微红，心下别提有多甜蜜了。 可马上，小蝶又似羡慕的说道：“谁家姑娘，不想嫁给这般如玉的公子呢，可惜奴婢没有那个福分，也只有夫人能配得上……” 听到这话，赵轻曼红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岔开话题道：“初到王府，一会儿你陪我随处走走，熟悉一下这里吧。” “嗯嗯。”小蝶点头，又道：“不过夫人，奴婢跟您过来之后，就已经和王府内的下人们打过照面了，还有还有，这里有一个王宫女官，名叫楚凝，听说对宫女可严厉了。” “那又怎样，你是我的婢女，无需管她。”赵轻曼。 “夫人说的是。” “弄好了吗？” 梳妆台前，赵轻曼一身红衣，古典发饰，头插金钗，确实美到了极点。 初入君王之家，她急需要熟悉这里，在丫鬟的陪同下，出得房间，开始到处走走看看。 秦王府非常大，府宅众多，更有花园等地。 里面一些要道上，也多有禁军站岗，更随处可见，宫女忙碌穿梭的身影，并没有任何的冷清之感。 碰到禁军侍卫的时候，丫鬟小蝶也立即趾高气扬道：“见到大王夫人，还不见礼！” 啊！？听到这话，再见赵轻曼一身红衣，两名禁军顿时反应过来，也连忙施礼道：“见过夫人。” “免礼。”赵轻曼稍稍抬了抬手，刚要抬脚朝前走去，一名禁军却为难的说道：“夫人，这边是大王议政之处。” “哦，好吧。”赵轻曼点点头，又转身走了。 主仆二人，于王府到处闲逛，走着走着，也临近后花园之处。 无巧不巧，在这里她们刚好碰到了钟朵朵。 “啊！让让，快让让……” 一声惊叫，钟朵朵以三脚猫的轻功，仓促落地，险些跌倒，继而小手拍了拍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刚才在干什么，似在追逐鸟儿。 “娘娘……”有宫女担忧的喊了一句。 “我没事。”钟朵朵说着话，目光也落在了赵轻曼这边。 只一眼，她已知赵轻曼的身份了，继而醋意满满的哼了一声，转身直接走了。 她有绝美容颜，仍旧少女一般，看着她的背影，赵轻曼不由轻轻皱眉，略感疑惑。 丫鬟小蝶则是连忙在旁解释道：“夫人，刚才那应该就是华妃娘娘了，奴婢有过一些打听，听说，大王最宠华妃，对其非常呵护，任由胡闹，夫人不能轻易得罪啊。” “我知道。”赵轻曼应了一声，道：“不过看起来，华妃好像对我有很大敌意……” 议政之处。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众臣齐声施礼。 “众卿免礼。”萧远爽朗一笑，精神也是非常不错的，于王位落座之后，开门见山道： “后宫一事，本王思虑再三，赵府千金，大家闺秀，该给的名分，还是要给的，我意，就封为赵美人吧。” 当时的列国君主，后宫方面，一般都是一后、三妃、九美人，再往下，就是一些得到临时宠幸，侍寝的美女。 这一后三妃九美人，都可以说是君王的夫人，是有名分的。 尤其是三妃，乃正室。 王后就更不用说了，那是真正的正妻，是要母仪天下的。 秦国现在未立王后，王妃也只有两位。 封赵轻曼为美人，似乎是在大家预料之中。 丁荣也马上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所虑极是。” 萧远点点头：“恩，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没什么好议的，至于其他，众卿还有事要奏？” “启禀大王。”上官文若站了出来，道：“前番御史府介入，纠察户部一事，已经结案，户部尚书郑世为，虽有懈怠不察之罪，但罪不至死，微臣恳请大王，从轻发落。” “微臣附议。”丞相刘玉之也站了出来，说道：“官粮一事，牵扯户部，罪行全在户部侍郎，其欺上瞒下，虚报瞒报，多番蒙蔽郑大人，实非郑大人之错。” 户部这件事，牵扯了很久，直搞到现在，萧远听完，也深吸了口气，考虑片刻道：“那也是郑世为治下不明，才导致如此，将其调到徐州，同时，即拟王诏，令徐州郡守张景瑞，回都述职。” “是，微臣领命。”上官文若连忙应道。 而听到这话，朝中大臣不由纷纷对视了一眼，这话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郑世为八成是要被贬，徐州郡守张景瑞，则是多半会被调任户部。 第580章 军机 这一场朝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国事，等将一些现有问题处理完后，萧远也大手一挥散了朝。 随后便是前往书房，开始批阅奏章。 有时候，是很难得清闲的。 一卷卷的公文，大半都是地方郡守的上书，有说土地问题的，有说人口问题的，萧远一一斟酌，最后提笔给予批示。 梓潼郡守上书，之间废话连篇，再次嘘寒问暖，问萧远最近是否身体健康，吃睡可好，并说臣忧心大王，想念大王。 对于此类，萧远颇感无奈，略扫一眼便扔到了一边。 秦国，整个版图，川蜀是最安稳的地方。 因为那里民风淳朴，沃野千里，加之川江堰的修成，滋养无数农田，且立国之后，境内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战争，可想而知，百姓何其安居乐业。 梓潼郡守这也闲啊。 好在，他虽然老上这种毫无意义的奏章，但其治理民政，还是颇有成绩的，郡内也一片欣欣向荣，萧远便也没怎么责备过他。 正在他处理完一批奏章后，许虎也迈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王，林将军求见。” “哦？”这倒让萧远有些意外：“快请他进来。” “诺！” 许虎施礼而去，不多时，林初快步走进书房，自然先是跪地施礼：“微臣参见大王。”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萧远放下了毛笔。 “是。”林初起身，他并未穿盔甲，而是一身便装，自对西戎用兵，雪族参战之后，就一直跟在萧远身边，每逢战事，必然出征，明面上，很少看见他，可他却是秦军中最最紧要之人，所有军事情报，尽皆出自他手，可以想象他的战功，否则，萧远开国之后，也不会封他伯爵。 林初这个人，雪族青年中的佼佼者，刺探情报，无人可及，他也不是那种张扬的人，为人做事，非常低调，因而很少看见他出现在某些场合。 将他打量了一眼之后，萧远微微笑道：“怎么？最近军机处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军机处，是萧远早就建立的一个部门，它的存在，不仅是刺探情报那么简单，更相当于秦军的一双天眼，所有潜伏之细作，也尽归其部所管。 其部主事之人，自然也就是林初，在都城，是有开府官署的，就在武卫府不远处。 林初的身份，在秦军中是很高的，因为他主导了秦军暗地里的所有活动，对于他的求见，萧远自然非常看重。 而见大王问起，林初则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在大王领导之下，军机处发展至今，已有相对规模，但最近，因各种问题，微臣这边，人手稍显不足，因而，想请大王予以批准，臣准备，在民间将网撒大一些。” 萧远听后，沉吟了一下，说道：“于军机处发展细作一事，由你自己全权作主，但本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正规编制，最好不要轻易纳入，不要让编外人员轻易接触机密核心，有时候，你觉得他是你的人，说不定，他是敌国故意打入进来的。” “臣明白，请大王放心。”林初正色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 顿了顿，林初又道：“另外，精锐密探，稍有不足，臣最近也准备回一趟雪族。”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想回去要人是吧？以本王之见，怕是不妥啊，小心圣女恼怒。” “这……”林初犹豫了一下，道：“正因如此，所以，所以微臣才来求见大王，恳请大王书信一封，传至圣女。”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乐了，看向他道：“你以为，本王的书信，沐怜影就会同意吗？” 哪知林初听后，却是一本正经道：“大王的面子，圣女肯定会给的。且精锐中的精锐，必须会驭鹰之术，加之对国家的忠诚度，非雪族青年不可。” 萧远苦笑了笑，这封信要是过去，他都可以想象，那冷美人肯定会说他贪得无厌，将雪族当成军事情报训练基地了。 可军机处太重要，他没有办法，想了想之后，只能是无奈道：“好吧，这封信，本王会写的，你什么时候回去？” 林初想了想：“三天后吧，大王以为如何？” “恩。”萧远应了一声，又问道：“你部军费够吗？” “军费尚够，如有不足，微臣肯定会找大王讨要的。”林初还不忘打了个趣。 萧远也笑了笑，道：“最近多关注一下桓国方面，尤其是桓帅孙起，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报。” 说完，他也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林初会意，连忙施礼。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 等忙完之后，萧远也走出了书房，于门口伸了个懒腰：“许虎啊，什么时辰了。” “快到中午了，大王该用膳了。”许虎恭敬回到。 “时间过的这么快。”萧远嘟囔了一声，又看向许虎道：“要一起吗？本王陪你喝两杯。” “别。”许虎连忙说道：“大王今日家宴，臣可不敢……” 午饭时分。 顾雪寝宫，圆桌前，坐了四个人。 萧远，顾雪，钟朵朵，和赵轻曼。 菜肴已经上齐了，可钟朵朵哪有动筷的意思，那是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的看着赵轻曼，继而又瞪向了萧远。 萧远笑了笑，率先拿起筷子道：“吃啊，都愣着干嘛。” 他动筷，顾雪则是轻轻扯了扯钟朵朵：“朵朵……” “哼！”钟朵朵醋坛子打翻，那是再忍不住，一指赵轻曼：“她是谁！” “……”萧远一阵无语。 赵轻曼则是微微低下脑袋。 “好了，菜都快凉了。”顾雪说了一句。 “雪姐姐。”钟朵朵有些委屈，她可以和顾雪关系非常好，经常结伴外出逛街，可却不得不对赵轻曼吃醋。 萧远略感头疼，夹了一些顾雪最爱吃的菜，放入她碗中。 然后又夹了钟朵朵最爱吃的。 随后是赵轻曼。 “谢谢大王。”后者则是轻声说了一句。 萧远看向钟朵朵，言简意赅道：“吃饭。” 第581章 喜欢要钱的官员 雪城。 “林叔林叔……” 一帮孩子，将林初围在中间。 亦有小男孩扯着他的衣角，萌萌的说道：“林叔林叔，我长大了，也要和你一样，做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 “好小子，有志气。”林初大笑，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 正在这时，沐怜影出现了。 她仍旧一身白衣似雪，手持玉笛，身上的气质，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过来之后，她没有任何废话，只看了林初一眼：“你跟我来。” “是。”林初连忙应了一声。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庙宇，这里是雪族神圣之地，进来之后，身为族人，林初自是慌忙上前，恭敬上香。 随后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圣女。” “起来吧，你不必如此。”沐怜影声音平淡：“听说，你已是正三品将军了。” “全在大王王恩，和圣女支持。”林初正色道，虽然已是秦军将领，但他对沐怜影的畏惧和尊敬，是丝毫不减的。 “这与我无关，是你自己拼搏的荣誉。”沐怜影说了一句，又看向他道：“这次回来，有何事？” “这……”林初咽了口唾沫，没敢轻易开口，顿了顿之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交道：“此乃大王给圣女的亲笔书信。” 沐怜影柳眉稍稍一皱，继而接过书信，展开细看了起来。 这封书信，内容并不多，有正事，也有私事。 寥寥数笔，可沐怜影却似乎看了很久，这才收起书信道：“你去吧，别让三长老知道了。” 显然，她在看信的同时，也将问题考虑过了。 她一向话语简单，从不说废话，林初闻言，也喜形于色，连忙施礼道：“多谢圣女！” 沐怜影心里明白，族中青年，都有入世之心，年纪轻轻的，谁甘愿一辈子窝在这深山雪地，与秦军扯上关系，她从一开始，都是不反对的。 这边顺利，又过几日，徐州郡守张景瑞也风尘仆仆的赶回了都城。 王诏中，是让他回都述职的，因此，他准备的很是充分，于书房面见萧远之后，亦汇报了徐州的一切事务。 萧远听完，暗暗点了点头，面上说道：“张大人啊，徐州本是晋地，但在你治下，民生较之以往，却更加富足，政绩斐然啊。” “微臣惶恐。”张景瑞连忙低了低身，他一身郡守官服，身材偏于消瘦，胡须修饰极好，是秦国官员中，难得一个办事效率极佳的好官。 他不同柳长卿那般刚直，又不同江仪那般顺着君意上，简单点说，就是个能办事，且能办好事的人。 此人最初任县令数年，郡丞多年，又任郡守，又被调到陇右搞水利，接着又被调到徐州搞民生，一路下来，足可见其才能。 调他回来，萧远自然是经过多番考虑的，由其任户部尚书，也是不二人选。 就徐州诸事，又聊了聊之后，萧远也转到了正题上，直接说道：“最近户部，乃本王最忧心之事，此事关乎国家根本，张大人此后就不必回徐州了，尽快到户部上任吧。” 听到这话，张景瑞先是一惊，继而忍不住问道：“大王的意思是……” “户部尚书一职，有多重要，就无需本王再说了，本王也相信，张大人能够胜任的。”萧远道。 户部尚书，二品大臣，从地方官员，调到了中央权利机构，这可是真正的高升了，张景瑞闻言，自是喜形于色，慌忙跪地道：“臣，谨遵王令，到任之后，必当克己勤勉，不负大王所托！”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可起来之后，张景瑞立马又道：“不过大王啊，得拨点银子吧？” “什么？”萧远有点没反应过来。 “以臣看来，户部肯定缺银，这办什么事，都得银子啊。”张景瑞道。 “你都还没到任，怎知户部缺少经费，每每在本王这里，你张口闭口，伸手就要钱，简直岂有此理！”萧远微怒道。 “呵呵。”张景瑞干笑了笑，腆着脸道：“国家官署，只有府库充足，办事效率才能大大提高，这一点，还望大王明察啊。” 萧远听完，差点被他气笑了。 这就是张景瑞，一个喜欢伸手找君主要钱的好官。 别的官员，在上表当中，恨不得说自己治理的地方有多好多好，以彰显自己的政绩，而张景瑞却恰恰相反。 无奈之下，萧远只能说道：“你先到户部，这件事，过后再说。” “是，微臣告退。” 等出了王府之后，张景瑞还没走几步呢，就被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仆人，是礼部尚书阎明的家奴，于张景瑞面前，那是弯着腰身，堆着笑脸道：“大人留步，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何人啊？”张景瑞挑眉道。 “呵呵，阎大人。”仆人恭敬道。 “哦？阎尚书？”张景瑞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无所谓道：“那你带路吧。” “是，是，大人这边请。”仆人说着话，一辆准备好的马车也被赶了过来。 张景瑞上了马车，不多时，已来到阎府。 马车停下，他刚挑帘下来，府门处，阎明已是快步上前，拱手笑呵呵的说道：“哎呀张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阎大人客气了。”张景瑞亦拱手还了一礼。 “快请，府内用茶。”阎明又连忙侧身伸手。 “请。” 一番客套寒暄后，两人进入阎府，于客厅分宾主落座。 接下来，对张景瑞，阎明自然是一番拉近，大言两人当初同在蜀中为官，关系是如何如何要好。 实则，两人也仅仅只是相识罢了。 这只是官场上的一个基本套路，在阎明看来，与张景瑞率先搞好关系，朝中大臣，又多了一名川蜀才俊，那于他的政敌而言，自然是有些影响的。 这边一切风平浪静，张景瑞上任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整理过往册籍，查阅公文。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关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第582章 西戎异动 丽阳郡，青山县外，军事边关。 这里离县城还有很远的距离。 关内是秦，走过关外二十里地，则会进入西戎境内。 当初秦军大破西戎，萧远辟地千里，复城十二，西戎王遣使求和，在黑石平原，是与他签订过一系列条约的。 根据两国条例，有明确规定，青山县外，国境线内，西戎不得南下牧马，否则，视为战争挑衅。 此时，边关城防上。 “报~~~~~” 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上来，单膝跪地道：“禀将军，发现敌情！” “什么！？”杨恒闻言，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冷声说道：“禀明详情！” “哨骑探报，关外十五里处，我国境内，出现大批西戎马队，大约上百人，行为可疑。”士兵说道。 “恩……看来，西戎虽战败一次，但入侵我中原之心，始终不改啊。” 杨恒冷着脸说了一句，继而一指传令兵：“立即派出一支轻骑，对其采取武力打击！” “诺！”士兵领命而去。 可副将闻言，却是有些忧虑道：“将军啊，若贸然采取武力打击，恐会直接引发战争啊，以末将之见，当三思而行啊。” 听到这话，杨恒瞪了他一眼，直接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初大王与西戎王签订条约，明文规定，西戎不得入我国境，现在是他们先坏规矩的，若本将军不予武力打击，如何向大王交代！如何向朝廷交代！” 杨恒这个人，为萧远老部下，凭战功硬升上来的，身上血性无需多说，萧远既然令他驻守边关，亦说明了此人打仗作风之铁血。 而副将闻言，则是低了低头：“这……是。” 在杨恒军令下，很快，秦关大开，一支千人骑兵，卷起尘土，奔驰而出。 秦国骑兵，是分步骑和轻骑的，步骑的装备要更加精良一些，适用于攻城拔寨，相对的，行动也较为缓慢。 而轻骑，最适合打闪电战，马上骑兵，人人配备短弩，风驰电掣。 这支轻骑，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没用多久，就席卷而至。 这里已经是秦国境内了，平原上，一大帮西戎百姓打扮的男子，正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另有人还在快速写着什么。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大地似乎开始震颤。 一众西戎男子纷纷大惊失色，站起来的同时，也立即有人叫道：“快跑！（西戎语）” 他一声令下，其他人反应过来，当即翻身上马，训练有素，明显就不是什么百姓。 可他们刚刚上马，秦骑兵已转瞬即至，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将领见状，亦是二话没说，一把抽出了腰间战刀，朝前一指：“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骑兵纷纷从战马一侧取下短弩，冲势不停之下，接连扣动扳机。 弩箭汇集一片，直射而来，扑扑扑扑，只一瞬间，就射翻了大片男子。 惨嚎四起。 紧接着，战马卷起尘土，千余秦国骑兵，也立即将余下的男子包围在了中间。 见到这一幕，一众西戎男子哪里还敢反抗，那是纷纷下马，跪在了地上： “我们并无恶意，不要误会，投降，我们投降……” 虽然他们说的是西戎语，但其动作，任谁也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秦将先是冷着脸扫视了一周，接着挥手喝道：“统统抓起来！搜查那些尸体！” “诺！”前排骑兵立即应声，继而翻身下马，迅速上前，两人一组，将活着的男子扣押，其他人，则是开始在尸体身上搜来搜去。 不多时，还真让一名秦军搜到了一封书信。 “将军，有发现！” “哦！？”秦将精神一震，接过书信后，见上面都是西戎文字，也未在此深究，而是又挥手道：“都带回大营！” 这支轻骑兵闪击效果极佳，等回营之后，秦将也立即回到了中军大帐，一进来，便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将军，西戎贼子共计一百零三人，被我军射杀四十，其余等人，尽皆被捕。” “恩。”杨恒点了点头。 秦将又道：“另外，从死掉的西戎贼子身上，发现了一封密信。” 说着话，他也掏出密信，恭敬递交了上去。 “哦！？”杨恒闻言，不由心中一动，连忙接过，可一看之下，却是眉头大皱。 他驻守边关这几年，其实多少是懂得一些西戎语的，不过文字，却未曾研究。 大致扫了一眼，他也立即说道：“快，请方大人过来。” “诺！”秦将抱拳而去。 既是军事重地，当然是配有文官的。 不多时，文官就被请了过来，杨恒言简意赅，直接禀明了意思。 “西戎密信？”文官先是一惊，继而连忙接过，仔细观看了起来。 “秦关军事防御过重，我等无法接近……” “关外十五里，有烽火台，为秦军示警所用……” “兵力分布未知，需进一步探究……” 他边看，边将内容念了出来。 “什么！？”杨恒听完，目光一冷，也下意识看了左右众将一眼。 帐内众人，全都一脸凝重。 等看完之后，文官也收起了书信，正色说道：“将军，看来近段时间，西戎一直在想方设法，刺探我军军情，只是今日，被我轻骑兵突然打击，书信未来得及传回，而照此来看，西戎军恐有异动啊。” “好大胆的贼子！”有将领忍不住说了一句。 亦有人怒声说道：“外族贼子，竟还想来踏我家园！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恒则是深吸了口气，环视一周，震声说道： “传令全军，紧急备战！” “派出大量哨骑，刺探西戎军情！” “令烽火台，日夜警备！” “同时，传书大王，告之秦关情况。” “诺！”众将齐齐抱拳。 等这些安排完后，文官则是略显忧虑道：“将军啊，西戎经上次一败，按理说，近年来是不敢再放肆的，这件事，有些异常啊，恐与我中原大势有关。” 杨恒闻言说道：“这些东西，我不管，我的职责，就是守好国门！” 第583章 帝国边关 数日后，秦州。 “让开！让开！统统让开！” 一名秦军士兵，正骑着战马，奔驰于街道，速度根本不减，大吼过后，更是再次狠狠一抽马臀：“驾——” 马蹄践踏地面，无视路人，风驰而过，引发一阵动乱，街道行人，纷纷惊叫出声，避让不已。 官府早有明文规定，街市不准策马，可眼下，却并无官兵阻拦，因为从士兵的衣着，和战马上的标志来看，这是一封六百里加急。 现在武卫府要是敢拦，就是延误军机大事。 战马一路疾驰，奔至秦王府门前，马上士兵，更是急急一勒缰绳，随后快速跳下，动作行云流水。 “让开！边关紧急军情！” 他右手高举着一块令牌，无视门口禁军，跑的异常紧急。 见到令牌，禁军心中明了，哪里敢拦，连忙退让一边。 因为萧远早有明令，边关紧急军情，无需层层上报，可直达王前。 此时还是上午，正值朝堂议政之时。 那士兵一路匆匆，直奔大殿。 “报~~~~~~” 人还未到，高喊已传来，士兵奔进来之后，瞬间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禀大王！秦关杨将军急报！” 而他的突然闯入，也让原来正在发言的一众大臣们立时静声，全都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他。 萧远闻言，亦是连忙说道：“快呈上来！” “诺！”兵士取出书信，双手高举，由侍从接过，递到了王案上。 萧远快速展开，举目细看了下去。 等他看完，更是忍不住一下站了起来。 见状，左右大臣心中一惊，立即就有人出列问道：“微臣斗胆，敢问大王发生了何事。” 萧远看了他一眼，接着举了举手中军情，幽幽说道：“杨恒将军报，近来西戎，多有异动，数次派出小股人马，刺探我军军情，更有兵力调动之迹象。” 什么！？听到这话，人们脸色一变，上官文若也马上站了出来，他刚要拱手说些什么，可萧远已是震喝道： “士兵！” “在！”单膝跪在下面的将士马上抱拳应声。 萧远站在上方，王服王冕，额前玉珠颤动，一指他道： “立即传令杨恒！做好一切战前准备！” “对外族敌军，但有异动，无需有任何顾虑，马上采取绝对性的军事打击！” “同时，持本王手令，告诉丽阳郡守，让他全力协助边关守军，将丽阳粮草储备，调至前线！” “速去！” “诺！”士兵领命，施礼快速离去。 等其走后，萧远这才看向了上官文若：“说吧。” 后者道：“大王，以西戎战败之后的实力，西戎王应该是不敢轻易犯境的，可眼下却出现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们是在策应什么。” 这一点，萧远自然也想到了，他深吸了口气，道：“没错，西戎敢如此，极有可能还存在盟友。” “此事可虑，但事实如何，还尚不可知。”上官文若如实道。 “恩……”萧远缓缓点了点头，继而扫了眼其他大臣。 见状，刘玉之站了出来：“就双方军力来看，微臣以为，西戎非攻秦那么简单，恐怕另有所谋，至于盟友一事，多半八九不离十，否则，西戎王没有这个胆子，他的背后，可能有大靠山。” “微臣赞同丞相所说。”江仪跟着道：“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倘若西戎举国之力，猛攻秦关的话，那战至一定程度，我国非得增兵不可，若在此时，他国来犯，兵力又要捉襟见肘了。” “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吴楚在背后谋划，桓国也不无可能。”另有大臣道。 “可他们是怎么与西戎王联系上的，秦关一直防备森严啊……” “说不定，是从桓国，出的中原……” 听完他们所说，萧远稍稍沉默了一起，接着道：“无论此事是否列国谋划，但显然，战事将近啊。” 说着，他又看向刘玉之道：“丞相，我国国力，还可支撑吗？” “这……最好休养生息。”刘玉之道。 “好了！”萧远摆了摆手，道：“现在商议此事，是讨论不出结果的，今日到此为止吧。” 话一说完，他也大手一挥散了朝。 等来到书房后，亦第一时间朝许虎说道：“叫林初过来。” “诺！” 秦国这边，都认为此时与吴楚等国有关，可事实上，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在列国争霸，中原内战的大环境下，外族部落，同样也在进行着一系列的兼并融合。 不仅西戎征服了塞外游牧民族，与一些大部落进行了联姻，实力进一步壮大，鬼族那边，更是如此。 外族为什么一直要入侵中原，那是因为我族之居住地，地大物博，山明水秀，物产丰盛，有着种种他们垂涎的东西。 安阳，帝国版图右上角之地。 余安民身为此地之主，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有镇守之责的，因为一出这里，就是异族了。 他若不守，鬼族就能从这里长驱直入，侵略中原。 边关处。 此时余安民在狗头军师蒋兴的陪同下，正在城头上等候着什么。 不多时，关外大平原上，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横线。 渐渐的，由远而近，到视野之内，才发现，这是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银白色的铠甲包裹骑士全身，就连胯下战马，都被钢铁护住了要害。 这是真正的重骑兵！ 行动异常缓慢，直到很久，才行至城下，再放眼望去，骑兵铺天盖地，一眼不到尽头，平原上，尽是清一色的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到这一幕，余安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朝蒋兴说道：“这，这，鬼军军备，何时变得如此精良了，这太可怕了。” 蒋兴亦是咽了口唾沫。 正在这时，鬼军主将也轻砸了砸马腹，来到城下，高声说道： “余将军别来无恙啊！见我大军战力如何！？” 他的语调，是非常蹩脚的中原话，余安民闻言，结结巴巴道：“看……看起来似乎很强……” “哈哈哈哈——” 鬼军主将闻言，仰面而笑，又道：“当然，若无将军运盐铁之支持，我族打造不出来这支军队啊……” 第584章 迎外敌入关 “呵呵，呵呵……” 余安民干笑了笑，这些年来，他私通外敌，运铁器出关，获取巨额暴利，与异族方面的接洽，正是这名鬼族高层，名为乌尔查，因而，双方是非常熟悉的。 乌尔查是鬼族权贵，亦为其内部最大的一支主战派，这些年来，通过与余安民的合作，他们耗费了国内大半资金，终于打造出了这么一支重骑兵。 照面打过之后，乌尔查也没再废话，直接要求道：“余将军，你该开城了。” “啊？这……”余安民多少有些犹豫了起来。 这个关要是一开，就是傻子也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更是他余安民亲自迎异族大军进入中原。 蒋兴见状，则是动了动嘴角：“主公，为今之计，只有与鬼族合作，否则，霸业难成啊。” 听他这么说，余安民不再犹豫，一挥手道：“开关！” “啊？主公，这，这……”一名安军结结巴巴道，身为边关守军，他心里又哪愿意让异族入内。 可余安民却是瞪目喝道：“这是军令！” “是，是……”士兵无可奈何，只能领命。 不多时，一阵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高大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见状，乌尔查眼前一亮，当即挥手道：“入关！”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异族大军开始缓缓开动。 眼睁睁的看着鬼军进入关内，城头上的安军士卒，纷纷瞪大了眼睛。 这支军队，不知道要多少人，鱼贯而入，连绵不绝。 余安民看了一会儿之后，也急匆匆奔下了城头。 不多时，在城门内与鬼军主将乌尔查见面，他也连忙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笑呵呵道：“见过乌尔查将军。” “余将军有礼了。”乌尔查以手抚胸，也弯了弯腰身，对余安民还算比较客气。 他说的是中原话，虽然不太流利，但也能让人听懂，作为鬼族内部最大的主战派，他对中原文化，自然是有过一定研究的。 双方互相施礼过后，乌尔查也指了指还在不断进入关内的大军，说道：“余将军请看，这是我国最新打造的铁甲重骑，人数为整整二十万，后面，还有十万长矛兵，和十万弯刀兵。” “四……四十万大军？”余安民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 “没错！”乌尔查道：“你们中原不是有句成语吗，叫作投鞭断流，我的大军，足有这种气势了吧？” “呵呵。”余安民干笑了笑，道：“投……投鞭断流，用以临江水战之喻更好……” “啊，好像是，我想起来了，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是这么个意思吧？哈哈！”乌尔查大笑。 “呵呵，没想到，乌尔查将军，知识如此渊博。”余安民再度干笑。 乌尔查大乐，心情非常的好，笑声过后，他又拍了拍余安民的肩膀，说道：“余将军，请你放心，你既然愿意协助我们，那你的一切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的。” “这就好，这就好，将军请……”余安民连连说着，点头哈腰，一副狗腿子模样。 显然，他们双方，应该是早就有过秘密约定，鬼军需要入关，那就需要得到安军的支持，而余安民，想图谋中原其他土地，自身实力又不够，便想引外敌入关，从中捞得好处。 他这是典型的出卖民族，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千千万万的人指着脊梁骨骂，可这些对余安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鬼军入关之后，余安民也立即邀请乌尔查前往安阳城，后者自是欣然前往。 当天晚上，安阳郡府大厅。 余安民设宴款待，令人将所有的好酒好菜都准备齐当，酒席之前，亦找到其子余泽，说道：“泽儿啊，去安排一下，将你那些歌姬都叫过来。” “父亲！”余泽颇有些不愿意，要知道，那些歌姬，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是他花费大价钱买来的。 余安民眉头一皱，顿露不悦。 见状，余泽嘀咕了一声，只好领命道：“是，儿这就去准备。” 在安排下，酒宴很快开始，大厅中，不仅乌尔查到场，左右两边，更是有着不少鬼军将领，身前各置一案，余安民父子和蒋兴自然也是从中作陪。 等酒菜上齐，先是余安民端杯，笑呵呵的与众人共饮，接着拍了拍手。 随着他的示意，一众歌姬入内，纷纷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 紧接着，雅乐响起，众女轻纱袖摆，身姿曼妙，开始翩翩起舞。 乌尔查身边，则是早就被安排了两名女子侍候，正在左拥右抱，不时发出笑声。 中原女子，肤白貌美，远非异族可比，见此情形，那些鬼军将领们，眼睛都快看直了，哪里还顾得上饮酒。 “将军……”一名鬼军偏将看了看乌尔查怀里的女子，又看了看正在起舞的歌姬，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明白他的意思，乌尔查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唉？那么多女子，每个人都有嘛！这正是余将军的安排，你们还在等什么？” “啊？这……”余安民刚想说话，可鬼军一众将领得到示意，哪里还会耽搁，那是瞬间起身，纷纷上前，将一个个歌姬强搂进了怀里。 一声声的惊呼传来，雅乐停止，伴随着阵阵的淫笑：“舞什么舞，不如陪大爷吃酒……” “哈哈哈哈……” 整个现场，多少是有些淫秽的。 一众歌姬，又惊又怕，可又不敢反抗，只能满脸哀求的看着余安民这边。 后者欲言又止，其子余泽，则是再忍不住了，不由狠狠一拍身前桌案，起身怒道：“岂有此理！这些女子，都是本少爷府内歌姬！是我的人！” “恩！？”听到这话，正在女子身上上下其手的乌尔查脸色顿时一冷，狠狠盯向了余泽：“怎么？看来余公子对此很有意见？” “你！”余泽大怒，刚要说什么，可余安民已是连忙站了出来打圆场，满脸堆笑的摆摆手道：“哪里哪里，误会，都是误会，诸位将军吃好喝好，玩好，呵呵……” 第585章 勾结 鬼族向来凶狠嗜血，视中原女子为某种工具而已。 如此多的年轻貌美女子，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而说是合作，但乌尔查入关之后，又哪里真正看得起余安民。 现场一片秽乱，不少鬼军将领，都怀抱着女子，将手伸进了不该伸的地方，更有甚者，已经撕扯起了歌伎的衣衫。 邪笑和女子的求饶声充斥耳边。 狗头军师蒋兴，暗暗摇了摇头。 余泽则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不由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对此，乌尔查完全没有一点在意，反而余安民陪着笑脸道：“呵呵，犬子年轻，尚不懂事，乌尔查将军不要见怪，我这就去教训教训他。” 说着话，亦拱手施礼，朝蒋兴使了个眼色。 后者连忙跟着起身，同样施礼。 乌尔查仍旧左拥右抱，淡淡说道：“好，余将军慢走，这里，也不需要你招呼什么了。” “呵呵，是，是。”余安民脸上依旧堆着笑，转身之后，却是阴沉了下来。 身后的怪笑还在不时发出，鬼军众将，乐在其中。 出了大厅，余安民也马上寻到了余泽。 后者那是愤愤不满：“父亲！那些歌姬，都是服侍儿的女子，今日却送给了这帮畜生！儿心有不满！” “唉！”余安民叹了口气，说道：“泽儿啊，他们喜欢那些女子，就送给他们好了，不要为了区区歌姬，而坏了大事。” “可是！”余泽还有些不服。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余安民打断了他：“我们现在，需要乌尔查手中的军队，只有利用他们，父亲才能成就霸业，到时候，诸王皆惧，父亲成为一方霸主，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是那天下第一美人儿，父亲也夺来送到你怀中。” “真的吗父亲！”这饼画的，余泽顿时就激动了：“儿想要那情妃，听说，其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余安民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军师蒋兴说话了：“主公啊，现在鬼军已经入关了，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开，事不宜迟啊，当趁着桓国没有反应过来，迅速让乌尔查进军啊。” “恩……”余安民缓缓点了点头。 另一边，余安民走后，一众鬼军将领手上动作不停，同时也开始商议了起来。 有人狠狠亲了怀中歌姬一口，说道：“将军，我们现在已经入关了，何必还要理会余安民，以末将之见，不如明日就展开屠城，把这城中的年轻女子，全都抓来，供我勇士玩乐。” 他们说的是鬼族语，歌姬们根本听不懂，在他们怀中，也是怕的要死，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又根本不敢反抗。 乌尔查闻言，则是说道：“唉？余安民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用的嘛，这个老东西，很是奸诈啊，他早就把城中百姓，能搜刮的都搜刮了一遍，将物资粮草，都囤积在了自己的大本营，我们需要他的支持，以安阳作为补给地，方能战无不胜啊。” “恩，将军说的也有些道理，那安阳这里的百姓……”另有人试探性道。 “安阳先不管，多少给点余安民面子，等我们彻底在中原站稳脚跟后，再清理他不迟。”乌尔查说道。 双方互相利用，乌尔查想让余安民提军事供补给援助，余安民则想让他帮自己攻打中原土地。 当天晚上，这些鬼军将领自然是各自抱着各自的歌姬，回到了下榻之处。 第二天，经余安民请求，双方开始于议事大厅，进行了第一次军事讨论。 鬼军以前，只占领过帝国边境，连安阳城都没经过，因而对中原的各处要道和情形，是不太了解的。 不过有了余安民的军事援助，这些都不是问题，此时大厅中央，更是早已被准备好了一个沙盘，里面详细的描绘了安阳附近的城池，包括山川河流。 双方围聚沙盘前，余安民这边，并没有安军将领参加，因为他近乎十万的安军，都不在这里，而是在城外大营，城内的，也都是一些侍卫近兵。 低头看了看沙盘，乌尔查不由连连点头道：“恩，你们中原的作战计划，看起来还是非常不错的，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清楚的分析地图。” 余安民笑了笑，指着一处地方道：“将军请看，此处，名为崎城，只要攻占了这里，就能打开桓境，而现在，桓国还并未察觉危险，一击之下，必能得胜！” 余安民当初自立为王，号称安国，是附属于桓王的，地图当然与其接壤。 听他所言，乌尔查看罢，再次点了点头，道：“可以，我们就从这里进军，先击败桓国，占领中原东北要地。” “那，那战争胜利之后……”余安民又忍不住腆着脸问了一句。 “呵呵。”乌尔查笑着看向了他：“余将军放心，我们既然承诺了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击败桓国后，你就是桓王！” “那真是太好了！”余安民顿时大喜。 乌尔查又道：“不过，余将军答应我们的事……” “请乌尔查将军放心！贵军一切军事用度，安阳这边，一力承担。”余安民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哈哈！好，好！能与余将军合作，真是一件快事啊……” “哪里哪里，能与贵军合作，亦是在下之荣幸啊……” 以余安民的安阳为后方根据地，鬼军等于没有了后顾之忧，初步敲定之后，乌尔查亦没有任何废话，当即开始调集大军，直扑崎城。 数不清的异族大军，开始从城中而过。 安阳百姓，不明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街道两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这，这是哪里来的军队……” “这些人，你看他们的肤色和相貌，还有衣着，根本就不是我中原人，不会是鬼军吧？” “什么！？鬼军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我安阳军队没有守关……” “异族入侵啊……” 人群议论，一名鬼军将领骑着战马，目光左右扫视，很快，就发现了一名容貌不错的年轻女子，顿时眼前一亮，伸手一指道：“抓过来！” 随着他的命令，立即有鬼族士兵上前，不由分说，抓着女子就走。 如此行为，自然引发一阵大乱，百姓纷纷阻拦，可是很快，怪叫四起，一排士兵长矛齐端，一致对准了百姓！ 第586章 战利品 军队之下，普通百姓哪里反抗得了，脸色大变的同时，亦忍不住都往后挤了挤。 可趁此之时，女子也被强行抓走了，恐慌之下，眼泪顿时掉落，伸着手拼命哭喊道： “救我！救救我——” 这可是自己的同胞，就这么当街被异族外敌抓走了，即便百姓手无缚鸡之力，这时候，总会有血性男儿挺身而出。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她！” 随着一名青年的大吼，也立即引发了百姓骚动，人群纷纷前涌：“放了她！快放了她——” 见此情形，那鬼军将领勃然大怒，顿时眉头倒竖，一指人群道：“统统杀死！（鬼族语）” 他命令一下，鬼军纷纷齐喝一声，手中长矛齐出，一排百姓瞬间血溅当场！ 惊叫四起。 这么多人，眨眼间都倒于血泊，其他百姓，都被吓住了，连连后退的同时，亦瞪大了眼睛。 “真的是鬼军……真的是鬼军……” “天呐，我们安阳的军队是主动开关了吗……” “哼！”见无人再敢反抗，那鬼将嗤笑出声，冷眼环视一周后，以蹩脚中原话道：“再敢反抗，统统的，杀无赦！” 说着，他又看向了被带过来的那名女子，脸上顿时又露出邪笑。 这还是在安阳城，乌尔查有过交代，给余安民一些面子，否则，鬼军作为可远远不止这些。 以人为食，逮捕少女，供其淫乐，完事之后，就地烹杀，以充军粮，是他们一贯的恶魔作风。 这时候，听闻这边动静的乌尔查也骑马赶了过来，他手上拿着马鞭，不悦的看着将领道：“本将军早就说过，不要在安阳生事，你在干什么！？” “这……”主帅训斥，鬼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末将……末将见这女子貌美，便想着孝敬将军。” 说着，他也连忙将右手从女子腰身松开。 那少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都在打着哆嗦，虽哭得双目通红，但梨花带雨之下，仍不失秀美之色。 乌尔查闻言，也不由看了眼少女，同样眼前一亮，旋即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将她送过来。” “是！”鬼将连忙应声，等乌尔查走后，还极为不舍的摸了少女一把。 数日后，崎城。 因余安民称臣，一直附属桓王的缘故，桓国在这里，是并没有什么军事防御的，也从未将此地当作边关来看。 在桓国看来，就是给余安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打崎城，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余安民竟然主动打开帝国边关，迎鬼族进入了中原。 “报~~~~~” 崎城内，一名官兵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慌乱说道：“大人不好啦！发现大量敌军，正朝我崎城而来！” “你说什么！？”崎城县令腾一下站了起来，边快步往外走的同时，边沉声说道：“除了余安民，何人会来攻崎城？若是如此，那余安民是疯了吗！” “这……不知道啊大人，可看对方军队，根本就不是安军啊……”官兵跟在其后，咧嘴说着。 “快！随我去城头！” 城内到城门，是有些距离的，等其赶到这里，上到城头的时候，鬼族大军，早已兵临城下。 看着城外铺天盖地的异族大军，崎城县令先是瞪大了眼睛，继而惊恐说道： “这，这……这是鬼军！余安民在搞什么鬼！他没有防守边关吗！” 听他这么说，再看对方扯天连地的军队，城上的一干官兵，也都忍不住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大……大人，现在怎么办？”一名官兵结结巴巴道。 “还能怎么办！”崎城县令额头的冷汗已在不知不觉中冒了出来，“快！快通知王廷！” “守……守住崎城……等待援军……”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没任何底气，因为崎城非军事之地，这里是根本没有桓军驻扎的，有的，也仅仅只是县府内的一些官兵。 面对四十万大军，仅凭官兵，如何抵挡！？ 而他话音刚落，城下也马上发生了变化，乌尔查位于大军正前方，直接抽出了腰间弯刀，朝前一指。 “勇士们！冲啊（鬼族语）” 随着军令下达，数不清的鬼军士兵，开始嗷嗷怪叫，高举手中弯刀，疯狂的朝崎城涌了过去。 在前冲的过程中，亦有不少鬼军，开始猛力投掷长矛。 一杆杆的长矛，急射而来，有些射在城墙中断，撞击掉落，更多的，则是狠狠扎进了城头位置。 扑！ 身边官兵，直接被长矛贯穿了身子，惨嚎倒飞。 崎城县令惊叫出声，可还没有下一步反应，另有一干长矛，已是正中其身！ 一轮投掷之下，城上官兵已是死去了一半，这时候，一架架的云梯也被架在了城关各处，鬼军开始顺着云梯，疯狂上爬。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这里守备不足，防御不及，兵力不够，而眼见县令已经惨死，剩余的其他官兵亦是纷纷惊叫出声，再不敢在此处停留，一窝蜂仓皇的逃下了城头…… 崎城被轻松破之，乌尔查入城之后，那是忍不住仰面大笑，说道： “此城之人，此城之物，尽归我军所有！” “勇士们！去收集你们的战利品吧！” 他话一说完，身后无数的鬼军，全都开始举着弯刀，接连怪叫。 直到这时，崎城内的百姓们，还浑然不知，恶魔已经降临！ 鬼军入城之后，最先引发的，就是城门附近居民的混乱。 一处民居内。 “这是我的战利品！” “这是我的！” 两名鬼军，正在拉扯着一名年轻女子，而那女子，早已脸色惨白一片，更是泪流满面，瑟瑟发抖。 地上，更是有着数具尸体，鲜血溅射的到处都是，皆为女子家人。 这一幕，不仅仅发生在这里，城门附近的每处民居内，几乎都有着同样的事情。 正在这时，一名低级将领也走了进来，冷着脸呵斥道： “不要争抢！城内还有很多！” 第587章 恶魔 整个崎城内，各处街道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尖叫奔跑的百姓。 “军爷，军爷，求您放过我的孙子吧……” 一名老人正在跪地求饶。 结果可想而知，身前鬼军，那是直接一脚将其踹开，同时挥起战刀，嘴中叽里呱啦的骂着什么，一刀而下，当场削掉了老人半个脑袋！ 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一名年轻妇人，正抱着两三岁的孩子，于四处奔跑的人群中，表情慌忙的左顾右盼，可她刚一顿足，身后已有鬼军追上。 尖叫声中，妇人拼命反抗，可哪里是鬼军对手，怀中孩子很快就被抢了过去，自然是吓得哇哇大哭。 “孩子！我的孩子——” “滚开！（鬼族语）”一脚正中女子肚腹，将其踹翻之后，鬼军也当即高举孩童，狠狠砸在了远处墙角上。 鲜血迸射，倒于地上的妇人顿时瞪大了双目。 “我跟你们拼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一声大叫，她也拼尽全力，猛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下，那鬼军被扑倒在地，手中弯刀也掉落一旁。 女子慌乱拾起弯刀，疯了一样，开始拼命乱刺。 地上的那名鬼军早已被捅的不成样子了，到处都是鲜血，可这一幕，也马上引来了更多的鬼军。 怒骂顿起，重重的一击，直接将女子打晕了过去，昏迷之中，她被人拽起了脚踝，拖向了角落…… 这一幕幕，发生在城中每个地方。 四下逃命之中，不知有多少百姓死于长矛弯刀之下。 整整两天两夜，崎城都在发生着屠杀和奸淫事件。 直到第三天的中午，城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虽听不到惊恐的尖叫声了，可大街小巷，却多了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满城都是死人，数也数不清，走到哪里，入目尽是，或歪趟在墙壁，或睁大眼睛死不瞑目，或面部朝下。 各处墙上，血迹斑斑。 破旧帆布，还在迎风招展，上面一个大大的茶字，溅满了血点…… 县府大厅。 入城之后，这里自然成了乌尔查的落脚之处。 此时的他，正位于几案后，狼吞虎咽。 几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再次撕下一条鸡腿，两名鬼族士兵也押着两名少女走了进来。 “将军。” “恩。”乌尔查应了一声，扔下鸡腿，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又擦了擦油腻腻的嘴，这才说道：“怎么样了？” “回将军，这两名女子，应该是此城中最漂亮的了，是属下好不容易才找到，特来孝敬将军的。”一名士兵腆着笑脸巴结道。 “是处子之身吗？”乌尔查又问。 “肯定是。”士兵正色道：“他们中原民族，颇重礼仪，从这两名女子的发饰来看，应该刚刚及笄，还没有出阁。” “哟！你还懂这个呢！”乌尔查乐了，道：“很好，这一次，计你们两人大功，把女子留下，先下去吧。” “是，是！多谢将军！”两人点头哈腰，满脸兴奋的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乌尔查也开始仔细打量起两名少女来，看过之后，不由眼前大亮。 而那两名少女，似乎已被之前鬼军的恶魔屠杀吓得有些呆傻了，在那里瑟瑟发抖，泪水，更是早已无声掉落。 “过来。”乌尔查用生硬的中原话喊了一句。 可两名少女明显受惊过度，哪里会动。 见状，乌尔查眉头一皱，倒是自己站起了身，拿起桌上的弯刀，走到其中一人身前，刀尖轻轻一挑，挑断腰间丝带，继而缓缓刨开了她的衣物…… 崎城全城青壮老幼皆遭屠杀，半岁孩童也没放过，能活下来的，也都是被鬼军称之为战利品的年轻女子，而这些年轻的中原女子，遭受了怎样的噩梦，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恶魔行为。 而因崎城离安阳并不远的缘故，消息也很快被传到了余安民那里。 郡府内，蒋兴微微皱眉道：“主公，这乌尔查做的有些太过分了，照此下去，不知还要惨死多少无辜百姓啊。” “既然我们将鬼军放了进来，那就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了。”余安民哪有一点在意的意思，反而冷笑道：“那些贱民，死了就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本官要的，是桓国城池土地。” “主公说的是。”蒋兴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又过两日，乌尔查屠掉崎城之后，也开始向桓国下一座城池开拔，准备再行攻占。 大批的年轻女子，也被鬼军士卒用麻绳捆住了双手，拴在一起，衣衫凌乱的跟着军队前行，随时供他们淫乐。 其实很多人早已经疯了，更有数不清的姑娘以头撞墙，拼命自绝，等等等等，可是这些，又怎能阻挡鬼军的恶行。 每每有女子惨死，他们也只会摇头说一声可惜，继而对其开膛破肚…… 与此同时，桓都，朝议大殿。 崎城消息传来，引起朝堂一片哗然。 众臣开始交头接耳，乱糟糟的议论声中，有人颤声说道： “这这这，这鬼军怎么突然犯境了……” “这没有理由啊，余安民手上好歹也有十万安军，就算打不过，也有足够时间求援才是……” “听说，他们有四十万大军呢……” 就在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桓相邱荣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就算鬼军想要入侵中原，就算他们兵力再多，那也得攻破边关要塞才行，而首当其冲的，也必然是安阳才对，而以安军兵力和时间来推算，安阳一郡，哪怕全部沦陷，非数月不可，但是现在，鬼军直逼桓境，期间根本未受任何阻拦，那就说明，余安民很有可能已经投靠鬼族了！” “什么！？”听到这话，桓王大惊失色，那是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邱荣道：“余安民如此作为，开关迎外敌入内，屠戮我族同胞，实乃民族之千古罪人，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紧急调兵，退却外敌啊。” “对，对。”桓王连连应了一声，立即说道：“快！传令项戈，让他抽调兵马，阻截鬼军，务必将其击退！” 第588章 对决 鬼军都把崎城给屠了，桓国当然得有所行动。 在王令之下，项戈很快抽调兵马，以骑兵八万，步军二十二万，共计三十万大军，赶往了前线。 行军需要时间，而桓军作战，粮草辎重颇多，又是突然接到的命令，因而多少有些仓促。 项戈这个人，桓国名将的名头，是有些水分的，有大半其实是靠祖上之功，世袭的爵位。 现在鬼军正势如破竹，接连攻城拔寨，大肆屠杀，奸淫掳掠，形势可谓万分危机，晚一天到，说不定，就是一座城池，和数万百姓的性命。 如果这一仗，让苏毅来打，他必然是先令精锐部队，携带数日干粮，日夜急行，于敌军先一步，率先抢占有利阵地，而在抢占的过程中，后续部队和粮草辎重也差不多抵达了。 可项戈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行军较为缓慢，不敢轻易与押运部队脱节。 这样一来，等他到的时候，鬼军都不知攻下多少里地了，桓军恐怕也会从防守一方，变为被迫进攻。 以少量精锐部队，率先抵达战场，抢占地形，是有一定风险的，项戈不敢这么做，可他却是信心满满，在行军的过程，还不时对副将说道： “鬼军作战，向来多勇而寡智，这一次，当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啊。” “项帅说的是啊……”副将连忙跟着附和。 项戈心中，并没有对鬼军屠杀同胞的憎恨，相反，他还认为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一次机会，一次证明自己比孙起更强的机会！ 此人心胸狭隘，面对列国名将时，多少有些心虚，可对上鬼军，却是多了一股很大的自信。 二十多天后，广元郡。 城内，伏尸遍地。 郡府大厅，正上方的位置，乌尔查一手一个，左右两边，正搂着两名少女。 在他的武力要求下，少女是不准穿外衣的，浑身上下，只着肚兜，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将军。”一名士兵走了进来，施礼之后，先是看了眼两名肌肤白嫩的少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才说道：“根据探报，桓军已经逼近广元了。” “他们有多少人啊？”乌尔查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眼光依旧停留在怀中女子身上，嘴角邪笑，手上更没有停下动作的意思。 “具体人数不太清楚，但看其规模和连营，少说也有二十多万。”士兵回到。 “统帅何人呐？都打听到了吗？” “好像是桓国名将项戈。” “恩？”听到这话，乌尔查这才目光一凛，抬起头看向了士兵，继而推开左右少女，起身摸了摸下巴，阴阴笑道：“中原名将啊？很好，这一次，我们就先拿名将开刀！试试我们的铁甲重骑！” 项戈认为鬼军好打，没有什么谋略，乌尔查更是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时候的桓军上下将领，也正聚集中军大帐，在进行初步议兵。 副将指了指沙盘，率先开口道：“项帅请看，现在鬼军的大部分兵力，都囤积在广元附近，而首府郡城，早已被乌尔查占领，我们要想收复此郡，必须得先击溃他的主力部队啊。” “你的意思是，主力直逼郡城，迫使鬼军兵力收缩，继而与我军决战？” “正是，广元城外，为辽阔平原，可进行一次大型会战，而据我们对鬼军的了解，他们单兵作战能力不弱，尤其擅长乱战，但若论阵型的配合，便多有不足。” “恩……”听完副将所说，项戈缓缓点了点头，继而环视一周道：“诸位之意呢？” 众将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抱拳道：“但凭项帅吩咐！” “好！那就一战定胜负！一口气将鬼军打垮！”他极有气势的说道。 桓军并无任何战术，本以为，鬼军那边，应该会据守城关，可不曾想，乌尔查没等项戈兵临城下，已率先求起了决战，更有大肆推进之意。 数日后，双方大军，于一处辽阔的大平原上展开了对峙。 鬼军那边，当头的并不是铁甲重骑，而是清一色的长矛圆盾。 桓军这边，则是列成了数个方阵，旌旗招展。 两军之间，留有足够缓冲地带。 项戈站在帅车边缘，看了看对面鬼军之后，亦是二话没说，大手一挥道： “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项戈战剑出鞘，桓军士卒，也开始端起长戟，迈步前压。 呜！呜！呜—— 鬼军那边，亦是响起了高昂的号角声，前排鬼军士卒，开始左手持着圆盾，右手以长矛击打，迈着整齐的步子，一步步前进。 双方很快抵达一定距离。 “弓弩手准备！” “放箭——” 帅旗晃动，桓军前排，重盾齐齐砸地，后面的弓弩手弯弓搭箭，斜指上空，松开了手指。 乱箭如雨。 鬼军那边，亦有将领弯刀一指：“勇士们！冲啊——” 一声令下，鬼军士卒开始发出一声声嗷嗷怪叫，由整齐的迈步前压，瞬间变成了杂乱的冲锋。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有许多人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可同样的，他们也挥起右臂，将手中长矛猛掷了出去。 一杆杆长矛，挂着劲风，贯穿了一名名士兵的身体。 双方前排很快交锋在了一起，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鬼军的步卒，装备是较差的，若仅凭长矛圆盾，说不定真会被桓军打垮，这也是项戈为什么有如此信心的原因。 可乌尔查的着重点，明显不是在这里。 大战刚起没多久，鬼军前排长矛兵已被大范围击溃，开始仓皇后逃，纵观全局的项戈见状，忍不住仰面而笑：“哈哈！这真是天赐奇功于我啊！” 只是他笑声刚落，身旁的副将已是手指战场，惊声说道：“项帅快看！” “恩？”项戈一拧眉，顺其所指看去，不由也是一愣：“那是什么！？” “骑……骑兵，鬼族的骑兵……”副将咽了口唾沫。 “什么！？鬼族何时有此等骑兵了！”项戈同样大惊失色。 第589章 重装骑兵 初步交锋，乌尔查不过是先让一些小步兵迷惑桓军罢了，这时候，才拿出了真正的杀手锏。 战场上。 长矛兵被击溃之后，桓军士卒面对的，是清一色的重装骑兵。 战马披甲，马上的骑士，更是全身上下，都被钢铁包裹。 看着这一幕，数不清的桓军士卒都瞪大了眼睛，亦有人大吼一声，操起长戟，猛刺了出去。 叮的一声，马上鬼军动都没动，更是信手一戳，长矛由上而下，直接捅穿了桓军的肚腹。 啊！？众士卒大惊，还没等有下一步反应，鬼军重骑已是齐齐开动。 轰隆隆的声音，让大地都震颤了起来。 重装之下，整体看起来似乎很慢，其实与人跑动的速度是差不多的。 有人被长矛贯穿，借战马之势，速度不减，带飞一片。 有人直接被重骑撞倒，没等起身，马蹄已践踏肚腹，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只顷刻之间，桓军就顶不住了，因为根本打不动啊！ 惊恐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尖叫了一声，扔掉手中兵器，就开始拼命往后跑。 场面一片大乱，鬼军重骑无视一切，以一条横线，齐齐推进。 桓军士卒，大水退潮一般，蜂拥后撤。 但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跑得了！ 战场一角，只要有人被撞倒或绊倒，接下来，就是被无数重骑踩踏身体而过，直接碾压成了肉饼…… 这是一种绝对性的碾压，很多时候，根本就不用马上的骑士动手，仅凭精良重装，持续推进，碰到人群，就是直接踩过。 三十万大军，一下溃败。 项戈傻眼了！ 副将在旁，更是急声叫道：“哎呀项帅！鬼军这等重骑，完全出乎了我们的预料，此战不能再打下去了啊！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啊！” “啊！？”项戈回过神来，也顿时有些慌了，扯着嗓子喊道：“撤！快撤——” 这时候，根本就不用他下令，打不动人家，人家只要一过来，就直接碾压，谁还会等死，那是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只是这场大型会战，规模实在太大了！战线绵延太长，一旦兵败，其势可想而知，桓军士卒，汇集一起，前拥后挤，混乱不堪，许多人根本就跑不掉。 乌尔查更是得理不饶人，大有凭借重骑，一口气吞掉三十万桓军的意思，不断下令，兜尾追杀。 桓军是跑一路，被重骑碾压一路，地上到处都是兵器战旗，和踩死踏死的尸体。 这场战役，持续了数个时辰，鬼军从上午时分，一直追到下午，才算告一段落，这还亏得重装之下，战马无力，否则，项戈这三十万大军恐怕很难逃离战场。 等到傍晚时分，在众将护卫下，桓军终于在一处土路小道上停了下来，因为他们也实在是跑不动了。 项戈为主帅，自然是骑着战马的，可仍旧一脸狼狈之色。 再看周围跟着他逃跑的士兵，更是全都散架了一般，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各处，大口大口喘着气。 “追来没有？鬼军追来没有？”停下之后，项戈还惊魂不定的追问道。 “回项帅，鬼军收兵了。”副将回到。 项戈闻言，先是暗松了一口气，可再一看周围残兵败将，顿时又悲从心中起。 本以为，这一战，自己一定会建立绝世功勋，可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深深闭眼之后，他也忍不住问道：“我军折损，点验了吗？” “这……”副将犹豫了一下：“许多将士，都被打散了，全部回来，还需要一定时间，眼下……眼下我军只有几万人了……” 项戈听完，不由悲叫出声，他心里明白，副将虽是这么说，但经此一役，己方三十万大军，恐怕少说也折损了近十万。 “如此大败，我如何向大王交代啊！” 周围左右偏将闻言，也都默默的低下了脑袋。 此战，项戈不明军事情报，连鬼军重骑都没摸清，就仓促决战，败亡也是在所难免的。 而经过此败之后，以他的性格，显然，是再不敢与鬼军打了。 广元城内。 大战过后，鬼军将领自然齐聚一堂，有人说道：“什么狗屁中原名将，面对将军，还不是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 乌尔查仰面大笑，说道：“这铁甲重骑，真是好用啊，有了这支强大的骑兵，我族入主中原，指日可待！” “将军说的是，说的是啊……” “这一切，都是将军指挥有利啊……” 人们纷纷附和，笑脸恭维。 “那当然！”乌尔查得意至极，说道：“另外，西戎和北狄，应该也已经动了，我会马上传书国王陛下，请求再度增兵，这一次，彻底占领中原！” “将军英明——” “哈哈！” 乌尔查再次大笑，笑的张狂又肆意。 又过几日，秦州。 “报~~~~~” “禀大王，杨将军紧急军情，西戎聚兵二十万，已逼近秦关！” 萧远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可等士兵刚退，另一名士兵又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禀大王，北狄部落，聚众十万，正向北境频繁调动……” “令赵牧率军，守好北方国门！” “诺！” 一道道的军情，令满朝大臣，不由都有些慌了，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都不要慌。”萧远沉声说了一句。 场面安静，上官文若紧跟着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大王，先是西戎异动，后是鬼族大举进攻，现在北狄又趁机作乱，由此可见，这次的异族入侵，恐怕是他们筹备已久之事，意在入主中原。” “听说，鬼军入城之后，见男子皆斩，老幼全杀，只留女子，供其淫乐，之后烹杀以充军粮，人性泯灭，与恶魔无异。” “鬼族恶行，本王深知，民族的内部矛盾，内战归内战，但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异族入侵！”萧远道。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明白了他意思，顿了顿后，又道： “只是我国现在面临西戎和北狄的牵制，大王若要出兵，必须先退却北狄，而有一人，威震北方，要镇戎狄部落，非他不可……” 第590章 民族问题 威震北疆之人，只能是以前的凉国大将。 萧远只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他说的是谁，不过脸上却明显出现了一丝忧虑。 见状，上官文若说道：“唐越，真正的名将之后，其祖父唐于淳，跟随凉景公，北却戎狄，历经大小战役四十二场，无一败绩，官至镇北侯，到了唐越，更是在平定北漠之战中，长驱数百里，打的北狄闻风丧胆，以致戎狄部落，只听其名，已溃不成师。” “唐家三代，于民族而言，是有不世之功的，他们守护了中原北门，大王当摒弃前嫌，重用唐越。” 萧远不由苦笑了笑：“本王又何尝不想重用唐越啊。” 上官文若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又道：“大王放心，唐越此人，虽桀骜不驯，但他心中是有民族大义的。” 听到这话，萧远双眼微微一眯。 可这时候，却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恭敬施礼道：“大王，微臣以为，上官大人所言，实乃荒谬至极，唐越本为凉将，当初攻凉一战，薛武率部投降，唯有他领三千骑，杀出了重围，可见其心。” “正因如此，才更堪大用。”上官文若反驳。 大臣道：“唐越不肯归顺我王，怎可重用，更何况，他现在还在楚国，被楚王拜为客卿。”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唐越在北疆，足可胜过十万大军。”上官文若道。 “一将者，可胜千军，尚且可信，但一人而胜十万大军，上官大人，未免太夸大其词了。”大臣不以为然。 “大王。”上官文若则是有些急了。 “好了。”萧远摆了摆手，止住了两人的争论：“唐越一事，本王赞同上官大人所说，北狄不同其他，镇守北疆，非唐越不可。”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北狄或许不怕秦军，或许不怕秦王，但对唐越，他们绝对是打心底里的畏惧。 说完这些之后，他又微微皱眉道：“不过本王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西戎和北狄，而是鬼族那边，以桓王性格，孙起又遭排挤，恐桓军不是鬼军对手啊。” 见他提起这个，立即有人接道：“现在四十万鬼军，正在迅速侵占桓国领土，不管桓王是否能挡住，战事都不会波及到我国，即便桓国灭了，鬼军的下一个目标，也只会是灵国，因而，我王大可不必理会。” “此言，才是真正的荒谬至极！”柳长卿正声说道：“鬼族乃外敌，入中原之后，所过之处，白骨如山，恶行满满，人神共愤！中原诸王，同为华夏一体，怎能眼睁睁看着民族同胞，被屠戮殆尽，而坐视不理！” “且若诸王置身事外，则必唇亡齿寒！到时候，一旦鬼族占领了桓国，必会接应北狄，后连西戎，外族纷纷入内，华夏将毁于一旦！” 说着，他还冷眼看向那名大臣：“魏大人说与秦国无关，敢问足下，是否华夏族人？” 那大臣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老脸羞红，讪笑一声，又站了回去。 这已经不是中原内战的问题了，而是民族安危问题。 柳长卿的话，也让在场许多大臣都沉默了起来，随后，刘玉之出列，拱手说道：“臣赞同柳大人所说，列国争霸，是我民族内部矛盾，岂容外敌侵略，值此之时，大王理当第一个站出来，昭告天下，表明秦国立场，并邀天下列王，放下过往矛盾，先齐心协力，共逐外敌！” 他话音刚落，柳长卿就立即拱手：“臣附议。” “臣也附议。” 关乎这种事，就连一向和柳长卿不对盘的江仪也与他站到了一起，正色说道：“对鬼族入侵一事，我秦国出不出兵先不说，但态度肯定是要表明的！” “恩。”萧远听完，点了点头道：“于民族为先，这没什么好说的，即刻以王诏，布告天下。另外，本王这就入宫，面见天子。” 接下来，又对秦关防守一事做出讨论后，萧远也大手一挥散了朝。 当天下午，秦王宫。 萧远并未身穿王服，而是一身便装，玉簪束发。 不过王宫禁军，都是他的近卫部队，更是他手下的老兵，所以都认识他。 “参见大王！”宫内，禁军统领抱拳弯腰。 萧远摆了摆手，边往前走，边随口问道：“天子何在？” “回大王，应在情妃寝宫。”禁军统领恭敬跟在身后。 “哦。”萧远应了一声，又问：“最近宫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并无任何情况，一切安宁……” 两人边聊，边往宫内走着。 情妃寝宫。 天子商睿，正在情妃身边，半搂半哄着什么。 后者则是坐在梳妆台前，一脸的幽怨之色： “陛下，您就打算一直这样？” “这，这样不是挺好的嘛爱妃。”商睿道：“我们吃的好，住的好，无忧无虑，何必要想那些。” “可臣妾想要出宫看看，都被禁军阻拦，我堂堂皇妃，还需通报秦王，许他同意才行！”情妃不满的说道。 “哎呀爱妃，别生气了……” 商睿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直这么劝着。 上次董华密谋一事，败露之后，秦王震怒之下，牵扯了那么多人，不知多少皇廷大臣被满门抄斩，可把商睿给吓得不轻，那一段时间，每每看到秦王，他几乎都会不知觉的冒出冷汗。 好在，近来萧远比较忙，已经多日未跟他打过照面了，这也让他安心了不少。 他极尽讨好，可哄着哄着，情妃仍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别过了身子。 “哎呀爱妃……”商睿大急，凑在身边，不住腆着笑脸，哪里有皇帝模样。 “那秦王骄横跋扈，动辄杀人，谁人敢惹，不过好在，他这段时间并未入宫，朕也真希望，他永远别来最好。” 可他话刚说到这里，入皇廷多年的老太监却慌忙求见，颤声说道：“陛下，秦王来了。” “什么！？”商睿闻言，大惊失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情妃却是明显眼前一亮。 第591章 寻求列王帮助 老太监话刚说完，殿外已是传来了一道平稳的男声： “陛下现在方便吗？本王有要事与陛下商议。” 灭凉之后，商睿迫于压力，只能授予秦王见诏不拜，奏事不称臣。 而这里毕竟是情妃寝宫，萧远多少还是顾及了一些什么。 殿内，听闻话声，商睿顿感压力，亦忍不住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哪里还顾得去哄情妃，而是连忙直身，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迈步上前，亲自打开了殿门。 情妃连忙跟上。 殿外台阶下，萧远正背着手，随意打量着周围，听闻动静，这才转过身来，稍稍拱手道：“陛下。” “啊，秦……秦王来了？”商睿干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顿，才犹豫道：“请，请入内喝茶。” 萧远道：“陛下不必客气，这里是皇妃寝宫，本王来此，已属无礼，怎敢入内。只是事情紧急，才不得已求见陛下。” “那这……不知秦王有何要事。” 商睿有些不知所措， 情妃站在他身边，虽是挽着他的胳膊，一双动人眸子，却是灼热的紧紧看着萧远。 她的打扮，是有些妖娆的，配上她的容貌，足以勾魂夺魄。 萧远先是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开门见山道：“近日，鬼族再度集结，入侵帝国边境，这件事，陛下知道吧？” “啊？”商睿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在王宫深居，能知道这些，那才是怪事呢。 萧远又道：“上次一战，距今已有数年，且鬼族并未伤及元气，这次集结，其先头部队，更是足有四十万众，势如破竹，桓国已有数城易手，百姓惨遭屠戮，尸横遍野……” 虽说是皇帝，可这些东西，商睿才懒得管呢，只要不打到他这里来就行。 不仅如此，听萧远提到以前，他反而还生起了一抹感慨，思忆往事，忍不住叹道：“世事变迁，没想到，天下变化这么大，当初鬼族初次入侵，朕还在皇宫大殿，号令帝国之师……” 萧远暗暗皱了皱眉，面上也略微不悦道：“陛下，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 “啊？这……是，是，秦王说的是。” 商睿回神，下意识问了一句：“那，那帝国边境，不是有安阳侯在吗，鬼军如何能长驱直入，打到桓国境内。” 一提到这个，萧远心中也生起了一股怒火：“什么安阳侯，卖国求荣之辈罢了！若非余安民勾结外敌，私自开关，迎鬼军入内，中原何来此次祸端！” “什……什么！？是他开的关？”商睿也被震惊住了，即便他再无能，再昏庸，也知道此事之严重。 “没错！此人乃我中原民族千古罪人！攘除外敌之后，必将其挫骨扬灰！”萧远道。 “那……那秦王打算怎么做，又需要朕做一些什么？朕肯定全力配合。”商睿连忙追问。 “陛下先下一道圣旨吧，昭告天下，通知列国，促使华夏一致对外。”萧远直接道。 下这道圣旨没问题，可商睿脸上却明显露出了难色：“这，这，朕可以马上写，但列国君主，恐怕不会听啊。” 他们听不听，这就与商睿没什么关系了，萧远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名义，说白了，就是他手中的皇旗。 “陛下只管下诏，剩下的事，本王自会处理。” 听他这么说，商睿哪里还会犹豫，那是连连说道：“好，好，秦王何时要圣旨，如果急，朕现在就写。” “就现在吧，有劳陛下了。”萧远再次拱了拱手。 “哪里，还是秦王有大义。”商睿笑呵呵说了一句，也马上令人开始准备笔墨。 不多时，笔墨端上，等他进入殿中，展开一张金黄色帛书，提笔书写的时候，情妃却站在门口，轻笑道：“秦王殿下，秦军常年作战，这一次，不会还要远征东北吧？” “此事，非娘娘所虑。”萧远跟着轻笑，目光肆无忌惮，在情妃身上欣赏了一番。 似乎是很享受他这种目光，情妃哪有一丝避讳的意思，反而美目含春，暗送秋波。 正在这时，商睿去而复返，手中也拿着写好的诏书，递向萧远道：“秦王请过目。” 萧远接过，展开大致扫了一眼，便合上了诏书，再次拱手道：“叨扰陛下了。” 说着，他也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商睿顿觉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不由暗松了口气。 情妃则是美眸流转，也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不过一旁候着的老太监却是弯着腰身，壮着胆子道：“陛下啊，这秦王请旨，做的虽是好事，但他对陛下的态度，实在有些……” 说到这里，他也没敢再说下去，商睿则是连忙左右看了看，皱眉道：“好了！别说这个！” “是，是……”老太监腰身更低。 商睿不再看他，而是拉起了情妃的小手，“爱妃，我们回屋吧……” 与此同时，桓国。 此时的项戈，不仅没有收复之前的城池，更是在决战失利后，被鬼军追逐数百里，接连丢掉了后面的十几座县城。 加之广元，短短两月不到，桓国已丢两郡之地，郡内百姓的下场，更是无需多说，没来得及逃跑的，几乎都堆成了白骨。 就算逃亡的，多半也在半路被鬼军骑兵追上，女子逮捕，男子屠杀。 眼下，项戈的第四封战报已经到了。 朝议大殿上，听完汇报，桓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我军又败了！？” 士兵跪在大殿，狠狠咽了口唾沫，颤生说道：“那……那鬼军有重装铁骑，我军根本不敌，将士多有死伤，可战之兵，已不足十万了……” “什么！”桓王瞪大了眼睛，不由悲叫出声：“三十万大军啊，我三十万大军啊！” 说着话，他像是急火攻心，又踉跄着跌坐回了王椅。 “大王……”众臣见状，大惊失色，纷纷脚下微动，忍不住呼唤出声。 桓王抬手，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 “快派遣使者，出使列国，寻求诸王帮助……” 第592章 天下沸腾 现在的中原帝国，九大诸侯，已去其三，只余六国，分别是：秦、桓、吴、楚、宣、灵。 桓王这次是真被打怕了，其国内正规军编制，本来就不足五十万，数战之下，直接折损近乎一半，这让他如何不惊。 在派遣使者方面，更是一下子就派出四名文官，至于第五人，也是最重要的一人，桓王决定，还是得由丞相出面。 他匆匆下朝，于书房单独召见邱荣，未等后者施礼，已是急声说道：“哎呀丞相不必多礼，大事要紧啊。” “大王。”邱荣直起身子道：“您派出四名大臣，分别进入吴、楚、宣、灵，唯独秦国，不曾遣使，可是在担心秦王？” “没错。”对丞相，桓王哪会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世人皆知，秦王乃奸诈之辈，素有攻取天下之心，灭凉之后，他肯定对我国存在想法，而眼下，又出现了鬼族攻桓一事，寡人担心，秦王不仅不会助桓，恐怕还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啊。” 听他说完，邱荣沉吟了一下，道：“大王所虑，不无道理，如果这时候秦军攻桓，那桓国将很难回旋，届时全境沦陷，一半被鬼族占领，一半被秦国吞并。” “所以说，这才是寡人担心之处啊。”桓王脸色焦急，又道：“可若不遣使入秦，寻求秦王相助，那又失去了最大的助力，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有一杆皇旗啊。” 说来说去，邱荣已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试探性道：“大王之意，是让微臣入秦？” “正是。”桓王道：“只有丞相前去，才能晓以利害，游说秦王，若派他人，寡人实在放心不下。” “这……”邱荣犹豫了一下。 桓王明白他的顾虑，不由说道：“丞相啊，值此国家危难之际，个人名誉又算得了什么，就不要再想相印一事了。” 身为丞相，邱荣自然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桓王话音刚落，他已是拱手施礼道：“微臣领命。” 桓国这边，派出大量使者，分别进入列国，桓王担心，萧远不顾异族入侵，趁火打劫，说实话，他这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远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知道什么是大，什么是小。 鬼族入侵，已屠杀子民几十万，逮捕无数少女，种种恶行，早已震动中原，引起的反响非常大！ 这就像大家都是中国人，不过是割据一方的诸侯，无论哪个诸侯国，当地百姓，听闻同胞遭此屠戮，皆是悲恨不已，尤其文人士子，更是大书笔墨，愤恨痛骂。 一时间，天下沸腾，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萧远不顾民族大义，还去攻桓的话，那他将会成为民族公敌！尽失天下民心！ 还有一点，就是秦军上下将士，士气绝对低迷到极点。 趁此攻桓，看似可以捞一笔，但却只是眼前小利，过后，会失掉整个天下。 且秦国朝堂，从始至终，都没有议论过攻桓的事，商议的，也只是是否出兵相助的问题，由此可见，满朝大臣，其实民族心都是一样的。 不过桓王不知道的是，在他遣使的同时，萧远已经昭告天下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桓国而已。 数日后，邱荣行至一半，已听闻此事。 而天下百姓，在得知秦王欲邀列国会盟，共逐外敌的时候，又再次沸腾了！ 列国皆侧目，秦，最先站了出来。 再也无人说秦乃野蛮之邦，再也无人，瞧不起秦人。 更有好事之文人，开始大书特书，对萧远歌功颂德，称赞其为天下明君，以民族大义为先，心怀黎民苍生。 秦王府，书房。 上官文若脚步匆匆，进来之后，先是施了一礼，继而开门见山道：“大王，天下沸腾了！” “哦？”萧远放下手中竹简看向了他。 上官文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王昭告天下后，列国百姓，纷纷响应，中原各地，大街小巷，全部都在议论这件事，由此可见，这是何等的民心啊！” “可百姓响应，列国君主，皆无动静啊，真要出兵攘除外敌，还得他们点头才行。”萧远道。 “大王此言差矣。”上官文若道：“再大的权贵，也没有民众的基础大，民，乃兵，乃钱粮，没有百姓，什么都没有！以目前形势来看，百姓如此激愤，已成全中原的事，而非一国一君的事。” 说着，他又马上道：“而得民心者，得天下也！” 听到这话，萧远眼中猛的闪过了一道精光。 上官文若继续道：“大王王诏已经颁布，我秦国，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而这一次，这个盟军盟主，大王无论如何，务必拿下！” 萧远目光幽幽的看着他：“那以你之见，他们会会盟吗？尤其吴楚，此二王，一丘之貉，恐怕多半会隔岸观火，反正事出东北，一年半载，鬼军也打不到长江以南。” “大王说的没错，其实我秦国，也可以隔岸观火，但大王乃明君，知道事情轻重，立下决断，若吴楚二王不知，不愿出兵的话，那更好。”上官文若道。 “哦？说来听听。”萧远饶有兴致。 后者解释道：“此次一事，关乎整个民族，吴楚如果敢不出兵，不仅在以后，给了大王充分的理由，且在他们本国国内，百姓也不会依的！” “鬼族一事，已至天下沸腾，各国民众，无不期盼自己的大王，能够发兵驱逐异族，这是天下百姓一致的心愿，吴楚敢违背天意，将尽失己国民心，威望扫地，再想做什么，都不会得到支持……” “言之有理！”听他说完，萧远当即站起了身，正色道： “以王诏，传令军中，抽调川蜀将士，同秦州大营，十万精锐步军，赶赴山峪关，做好入桓地作战的准备！” “告诉杨恒，让他就是死！也给本王死在秦关！” “至于北疆，通知林初，让他想办法，迅速联系唐越，同时令赵牧坚壁不出！” 第593章 宣王决策 宣王宫，朝议大殿。 宣女王一身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正居于王座。 下面的众臣，早已吵得不可开交了。 身前王案，有不少竹简，宣王正拿着其中一份，看的仔细认真。 下面在吵，她却看书，完全不理。 等过了好一会儿，众臣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纷纷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噤声，退回各自班列。 这时候，宣王才放下竹简，风轻云淡道：“吵完了？” 人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别看这个女王有着绝美容颜，在萧远面前，时常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可在自己的臣子面前，她的威严是毋庸置疑的。 其手段多有凌厉，喜谋定后动，剿杀陆青山一系之后，宣国众臣，对她更是又敬又怕。 扫视大殿一周后，宣王道：“朝堂议政，众卿有争议，这并非什么坏事，但争来争去，也未见任何结果。” 说着，她又拿起桌案上的一卷竹简，在手中举了举：“就鬼族一事，秦王已昭告天下，我国现在，可以将其他问题都放一放，今日朝议，主议是否出兵的问题。” 听到这话，丞相姚廷玉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臣以为，我国最好不要出兵。” “丞相且说明缘由。”宣王看向了他。 姚廷玉道：“第一，若出兵，此战无论胜负如何，我国都没有既得利益。而战争一事，非同小可，一旦用兵，耗资甚大，在没有利益可得的情况下用兵，等于白白损耗钱粮和兵力，于国家来说，实非善举。” “第二，还是南方问题，若我国参战，吴楚作壁上观的话，在国力损耗下，就会此消彼长，若吴楚再趁机攻宣，则我国危矣。” 他先是说了利益问题，又说了格局问题，话音刚落，就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深表赞同道： “臣附议，相国所言，乃我国之弊，还望大王采纳。” “臣也附议，我宣国，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争，也打了不少，大王乃圣明之君，每每调动军队，不是开拓疆土，就是为我国带来了巨大利益，这些，臣等由衷敬佩，此次，大王也必有英明决断……” “臣也附议，秦王要打，就让他打好了，我们大可先看吴楚态度，再作决定不迟……” “如张大人所言，臣以为，现在的吴王和楚王，恐怕多半也在等着我国出兵……” 听着一众大臣的言辞，宣王稍稍沉默了一下。 她的内心里，当然是更倾向于出兵的，这是她身为中原其中一王的责任，在初听鬼族恶行的时候，她更是当场震怒不已。 可是现在，朝堂似乎多有反对。 又要力排众议吗？ 她美目微眯，心思百转，想着找一个什么说服的理由。 可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王肃却站了出来。 宣王见状，心中一动，也立即将目光看向了他。 “大王。”后者先是朝其施了一礼，直身之后，又环视众大臣一周，开门见山道：“诸位刚才所言，皆为以小利而弃大义，都不曾言中要害。” 听到这话，有人不乐意了：“王大人，话说的有些太满了吧？” “不不不。”王肃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在下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想说，宣国不出兵，看似没有任何损失，实则，弊端比出兵更多。” “愿闻其详。”姚廷玉也侧身看向了他。 王肃道：“若不出兵，国内百姓，会怎么看待大王？会怎么看待朝廷？” “鬼族泯灭人性，残害民族同胞，牵连的，已经不是列国问题，而是整个民族问题。” “我宣国，还是中原诸侯一员吗？这是一场驱逐异族的战争，无关乎利益，你不出兵，别人也会出兵，民间也会组成义军，到时候，异族被剿灭了，若大家都出力了，唯宣国不予理会，何以自处？” “再者，根本就无需管什么吴楚，此二王，要是敢在宣国参战，驱逐外敌的时候趁机掠地，那他们就是与天下为敌！对我国来说，反而是好的。” “这……”这段话，让姚廷玉一时语塞，同时也微皱着眉头开始思虑起来。 宣王王案下的小手，则是稍稍一握。 “大王。”王肃又面向了宣王，正色说道： “西戎北狄，本来就蠢蠢欲动，可秦王为什么还敢出兵，正是因为他明白，此乃天下民心所向。” “他看透了这一点，才敢第一个站出来，无条件出兵，因为顺应天下民心，他的军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夹道欢迎，受到当地民众的支持，于此，必将无往而不胜！” “臣，支持出兵，请大王三思。”王肃说完，亦施礼回到了班列。 这时候，殿内众臣，也都相对有些沉默了起来。 宣王则是再次环视一周，继而目光一凛，震声说道：“本王意，即刻发出王诏声明，于鬼族侵略中原，宣军参战一事，公告天下，与秦王会盟，共逐外敌！” “我王英明！”王肃立即高呼。 姚廷玉动了动嘴角，还想说点什么，可又没法儿开口，其他众臣，则是互相看了看，接着也只能是齐齐施礼高呼。 决断下后，宣王又看向了姚廷玉，正色说道：“丞相不赞同出兵，亦是为国考虑，只是出发点不同，这些本王都明白，但此战，我宣军非打不可！” 从这个微小的细节可见，她其实是非常看重姚廷玉的，抑或者说，在治政方面，她需要姚廷玉，而在军事方面，她则更偏向于王肃。 这个女王，同样是个知人善任的君主。 而姚廷玉闻言，也是慌忙说道：“微臣惶恐，既大王决断已下，我满朝文武，自是鼎力支持。” “好！”宣王站了起来，于上方斩钉截铁道： “传令燕齐，调集部队，于北线集结待命！” “同时，令陈贯屯兵于湘水一线，谨防吴楚动向！” “知会秦王，宣军出兵的路线，和与秦军会师的地点！” 第594章 将士出川 灵王宫，书房内。 灵王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我灵国，是最有可能受到鬼族大军波及的，本王尚在犹豫之间，可秦王倒是先下了决断，了不起啊。” “那大王……”程平恭敬的站在下面，试探性问了一句。 灵王放下手中书信，看向他道：“程大人以为呢？” 程平道：“民间呼声也好，国家军事防御也好，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国，都必须出兵。” “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问的。”灵王道：“说实话，本王之前，实不该犹豫，灵国才是应该第一个站出来的，现在倒让秦王收了一次天下民心。” “呵呵。”程平干笑了笑，道：“毕竟，秦王手中，还是有一杆皇旗的嘛。” “哼，皇旗。”灵王冷笑出声：“这杆皇旗，作用已经越来越小了，我看啊，用不了多久，这天子也要死在秦王刀下了。” 听到这话，程平不由一惊：“若是如此，那到时候，可就真的天下大乱了，帝国怎可无皇帝。” 灵王道：“秦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他现在不敢称帝，又不想看到别人称帝，就把天子握在手中，谁称帝，谁就是谋反，而等到他自己有足够实力称帝的时候，也是天子该死的时候了，你说他奸不奸诈。” “大王所言极是啊。”程平深以为然。 灵国这边，没什么好说的，它的地理位置，就在帝国正右方，鬼族入侵之后，往左上打，是桓国，往正下方打，就是灵国。 因而，灵王的会盟，是最没有悬念的。 楚国。 看完抄录的秦王诏书，楚王先是嗤笑了一声，接着随手扔掉竹简：“秦军要参战，那是秦王自己的问题，与楚国何干，事不关己，我们只管看戏好了。” “可是大王。”楚相说道：“现在鬼族已占领不少土地，大有向周边扩散，深入中原之意图，屠戮百姓，不知多少，我国民间，同样反响极大啊。” “一些民众言论而已，如何左右大局。”楚王不以为然。 可楚相却说道：“但悠悠众口，民众之心，不可不顾，若大王不愿参战，微臣并无什么意见，但多少，还是表明一下态度，最起码，也让天下人知道，我楚国，同样也是中原民族一员。” “搞这些虚的有意义吗？”楚王皱眉反问。 “呵呵，虚，总比没有强啊。”楚相干笑了一声。 “麻烦！”楚王颇为不耐，还忍不住说道：“本王还说，若宣军有所举动的话，还能趁此机会，做点什么呢。” 一听到这话，楚相顿时大惊：“大王不可啊！宣国出兵的话，我国看戏就行了，如果在他们会盟灭外敌的时候，我国趁火打劫，事情过后，将引来天下怒火啊，此，实在得不偿失！” 见他慌的不行，楚王不由瞪了他一眼：“本王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丞相何必激动。” “是，是……”楚相连连应着，同时暗出了口长气，他还真怕楚王会做出什么引起公愤的事。 楚国这边不愿会盟，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他能如此，吴王那边，自也没什么好说的。 秦国，蜀中。 萧远王令已传达军中，此时校场上，连啸一身盔甲，腰挂战剑，正位于将台。 下面，黑甲红缨，铺天盖地，长戟林立，旌旗招展，站满了秦军将士，所有人都腰杆笔直。 “将士们！” “现在，异族鬼军，正侵我民族，残我同胞，他们的恶行，人神共愤！相信你们早已听说！”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何况我等身为军人！” “大王王令，事关民族安危，秦军必须出关，剿灭外敌！” “我军将面临长途跋涉，艰苦作战！” “而此战，面对恶魔般的鬼军，将士们怕吗！” “不怕！！！”所有人都齐声大喝。 这是真的不怕，而非壮胆，因为这些将士，都是年轻的儿郎，听闻鬼军种种恶行，早已激发了他们的血性。 此战，对秦军来说，是士气如虹的，更是战意滔天，比攻伐列国之时，要更有战心！ 战前动员做完之后，连啸也大手一挥：“出发！” 蜀中军队集结，开始全线开拔，穿城而过。 密密压压的将士，清一色的黑甲，头顶红缨，排成了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整齐的步军迈动声，充斥城内。 街道两边，早已站满了百姓，看着己国年轻儿郎即将出征，所有人都在注视着。 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句： “驱逐外敌！杀尽鬼族！” “驱逐外敌！杀尽鬼族——” “秦军必胜！” “秦军必胜——” 人群沸腾了，所有的人，都在跟着振臂高呼，这是何等的民心。 将士们的腰杆也更加笔直了，心中的信念也更加坚定了，知道了自己因何而战！ 街道前方，当地官员，正领着一大帮德高望重之人，在静静等候。 不多时，军队抵达，官员也立即上前，朝连啸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将军，这些都是城中百姓的一点心意，还请将士们收下，祝我蜀中儿郎，早日凯旋。” 他的身后，站着很多乡亲父老，连同地上的一大堆物资。 这些，都是百姓自发赠送的，根本就没有人提前组织，可见蜀中虽隔鬼族很远，但同为华夏民族，百姓之心，可想而知。 “这些都是乡亲们……” 连啸有些感动了。 身后的许多将士，也都感动了。 十万蜀中儿郎，奉命出川。 与此同时，秦州大营，十万步军也开始紧急东调，赶往了山峪关。 这个时候，桓相邱荣也差不多快到秦州了，不过在官道上，他却刚好碰到了正在开进的秦军将士。 “快！都跟上！” “跑步前进！” 有将领骑着战马，手握马鞭。 一排排的将士，跑动之下，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官道两边，行人驻足观望，邱荣同样如此，看到这一幕，更是心中激动不已，喃喃说道： “使者未到，秦王已然出兵，桓国无忧了……” 第595章 鬼王 两日后，秦王府书房。 邱荣早已抵达秦州，并由刘玉之出面，亲自接待，眼下，也正要与萧远会面。 不过在其没来之前，萧远倒是先收到了宣国的消息，并有一封宣王的书信。 看过书信后，他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忍不住说道：“此次驱逐外敌一战，没想到，一个女子，竟是最先响应的，这个女王，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上官文若站在下面道：“宣女王一向谋定后动，精明聪慧，这一次她的会盟，虽在预料之中，但决断之快，倒有些令人意外。” “是啊，此女子，世间少有。”萧远由衷说了一句，脑海中，也自然而然的闪过了宣王的容颜。 “以宣女王手段，实不可小觑，秦宣之盟，大王当维持加强。”上官文若说道：“不过自天子诏书，和大王明告天下后，吴楚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动静啊。” “吴楚不必在意，如果真如你之前所说，倒也更好，此次会盟，秦、宣、灵，三国足以剿灭鬼族，楚王最后来不来，就看他自己了。”萧远道。 两人正说着，许虎迈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大王，相国大人和桓使来了。” “请他们进来吧。” “诺。” 许虎离去，不多时，刘玉之陪同邱荣走进了书房。 进来之后，邱荣自然是先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外使邱荣，见过秦王殿下。” “相邦不必多礼。”萧远伸了伸手。 “谢殿下。”邱荣起身，并无任何废话，开门见山道：“在下此来，相信殿下自是明白目的，但路上，已闻殿下王诏，更见秦军将士，不断调动集结，因而，也不再阐述废话了。” 萧远道：“既相邦目的已明，那你我也不必多言了，替本王转告桓王，请他坚守两月，盟军集结之后，会立即进入桓地作战，助桓国一臂之力。” “多谢殿下！”邱荣正色说道：“殿下心怀民族，实乃大义，在下由衷钦佩。” 本以为，这次之行，恐要颇费口舌，没想到自己还没到，秦王就已经行动了，这在邱荣看来，是非常意外的，而他的话，也说的极为认真，更是发自肺腑。 萧远闻言，笑了笑道：“唉？相邦言重了，此事，关乎整个中原，非桓国一地之事，驱逐外敌，是列国君主之共同责任，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盟军要入桓作战，秦宣两国，皆为长途跋涉，粮草补给方面，也理应由桓国承担啊。”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盟军所有战事军备，粮草物资，皆由桓国支付，这是理所应当的。”邱荣立即说道。 人家出兵，不远千里，帮你退外敌，一切用度，你必须承担，这个道理谁都明白，能拉到盟友，请列国相助，尤其是秦国，已经让他非常高兴了，对于这一点，自没什么好说的。 而因大事已被提前敲定了，这次会面，也并无什么可说，相谈一番后，萧远见时候不早，便起身说道：“相邦不远千里，舟车劳顿，眼下已快近中午，本王已令人设宴，还望陪我共饮两杯啊。” “啊，殿下实在太客气了，在下惶恐。”邱荣满脸笑容，心情自是好的不行。 “哪里，相邦请。” “殿下请……” 秦国这边，已经在调兵了，可军队的调动，和盟军的集结，乃至会盟之后的战事部署，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时间。 不是说你一句话说开打，军队就能马上上到前线的。 而在这期间，桓国也再次发生了震荡。 因为鬼军的第二批大军已经支援了进来，并由鬼王亲自统领，与乌尔查在辽阳会师，共计大军六十万，这已经是鬼族举国之兵了。 这个时候，桓国的节节败退，已彻底丢失了三郡之地。 辽阳城内。 郡府大厅，桌案上，摆满了好酒好肉，乌尔查与之前一样，正左拥右抱着‘新鲜’的少女。 就在他极尽享受，不时发出大笑的时候，一名鬼族士兵急匆匆奔了进来，慌乱说道：“将军，国王陛下来了！” “什么！？”乌尔查闻言，顿时就慌了神，立即将左右少女推开，再顾不得许多，整理了一下衣服后，亦急匆匆就要赶出去迎接。 鬼族那边，称其君主为国王陛下，而没等乌尔查走出大厅，鬼王已背着手，身后跟着两名护将，迈步而来。 见到他，乌尔查连忙以手抚胸，弯腰低头：“陛下。” “恩。”鬼王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朝厅内走去。 乌尔查连忙跟上。 进来之后，扫视一周，鬼王也盯向了那两名不知所措的少女，随即稍稍摆了摆手。 护将会意，立即上前，将少女赶了出去。 等厅内只剩几人后，鬼王也看向了乌尔查，不冷不热道：“乌尔查，你很会享受嘛。” 后者顿时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也没敢轻易回答。 鬼王的相貌，并不算凶恶，眼窝较深，高鼻梁，披散着金色头发，一身贵族铠甲。 又顿了顿之后，鬼王正色说道：“乌尔查，你进入中原之后，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对我族来说，这些虽然不算什么，但此次情况有所不同，当改变以往计划。” “陛下的意思是……”乌尔查试探性问了一句。 鬼王道：“辽阳已经被你屠尽了吧？这里先不提，但在后面的城池中，我军可以抢掠，可以逮捕少女作为战利品，但不要再进行屠城，而是变为奴役他们。” “就像以前对月城之战，将中原男子为奴，女子为娼？”乌尔查问道。 “没错，这样对我们来说，会更加有利。”鬼王道：“而且桓国并不重要，我们有重甲骑兵，这次又带来了不少轻骑，想击败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因此，我们的着重点，还是要放在中原腹地上，最好能让桓国率先投降。” 乌尔查有些没领会过来。 鬼王看了他一眼，又道：“中原地图，你仔细研究过吗？离我们数百里外，有一个巫峡关，只要占领了那里，中原北境半部，就会尽数沦陷。” 第596章 接应 巫峡关，中原右部之咽喉。 为桓国第六任君主桓襄公修筑，距今已有些年头了，当初是为了抗击晋灵联军，只是到了现在，随着桓国版图的变迁，那里已成内关，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更是年久失修。 鬼王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占领此地，进，可攻入中原腹地，退，可回到现在的桓境。 更重要的是，此关，就像是中部地带通往东北方向的一道门，卡住了这里，桓国就等于被关在了门内，与列国隔绝。 乌尔查听完，略微不解道：“可是陛下，巫峡关离我们太远了，难道我们要放弃附近这些大好的城池，去占领一个荒凉关隘？” 鬼王笑了，看着他道：“你眼前的这些享受，都只是暂时的，中原很大，纵横万里，一个桓国，不过只是占了东北一角而已，我们要做长远打算，做到进退有余。” “而巫峡关，看似并不起眼，实则乃要害所在，我们先占下这里，卡死附近交道要塞，将整个东北境，从中原分割出来，再慢慢收拾这块分割出来的土地，还不容易吗？” 由此可见，鬼王是有些军事想法的，并非什么酒囊饭袋。 听他解释，乌尔查也不由会过意来：“陛下是说，先占领巫峡关，不让其他国家进入桓国，我们再在桓国境内，随意掠夺。” “没错，正是此意。”鬼王直接道。 “陛下英明。”乌尔查由衷说道，对鬼王的态度，别提有多恭敬了。 后者再次看了他一眼，又突然问道：“对了，安阳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乌尔查道：“余安民已经给我们提供了一些粮草资助，不过，他也开始张口要地了。” “恩……”鬼王沉吟了一下，道：“把占领过的几座空城给他吧，现在余安民，对我们来说还是有很大利用价值的，不到一定程度，不要太过得罪他，哄着些。” “是，末将明白。”乌尔查连忙应声。 桓地战场，随着鬼王的抵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郡县的接连丢失，后是项戈被打的丢盔弃甲，整整三十万大军，近乎折损殆尽。 桓军大营，他位于帅位，是不住的唉声叹气。 眼下并不是议兵的时间，众将都不在这里，帐内也只有常年跟着他的幕僚。 再次叹了口气后，项戈满脸愁容的说道：“先生啊，此战落得如此惨败，让我如何向大王交代啊……” 幕僚闻言，先是想了想，接着道：“此战失利，责任不全在项帅，但毕竟，我军折损较重，消息传回，大王恐要震怒，这个时候，项帅理应先做谋划，再传战报。” “先生的意思是……” 幕僚道：“先通知郭大人他们，让他们提前准备好，在大王面前，为项帅说说好话，另外，还有那个孙起，这一次绝不能让他再站出来，否则，项帅将有杀身之祸。” “嘶……”听到这话，项戈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幕僚的分析其实没错，以战败论，项戈此次在朝堂方面，本就很难回旋，若孙起再出山，替换了他的职位，反而打赢鬼军的话，那估计他的人头，肯定是保不住了。 不管出于自身性命的考虑，还是私心的考虑，毫无疑问，项戈接受了幕僚的意见，当即一封书信，传到了大臣郭开那里，等这些办完，他才敢将目前战报，传至王廷。 数日后，桓都。 深夜，街道上。 孙起正一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靠在一处巷子墙壁，疼的直吸凉气。 拿开手掌一瞧，虽是黑夜，但仍可感觉到，满手都是血迹。 他暗暗咬了咬牙。 就在刚才，险些被两名刺客杀害。 自灭凉之后，桓王听信谗言，孙起不得重用，更是被奸臣迫害，数次被打入大牢。 之前，他还能寻求那位老先生的庇护，可是就在前段时间，那老先生已经病故了，那帮奸臣，也越发加重了对他的迫害，眼下更是明目张胆，要将其刺杀。 他能在刺客手下逃脱，可以说，纯属命大。 但就算逃到了这里，也不是办法，桓都，他恐怕是出不去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充满了悔恨和对妻子的愧疚。 正在这时，巷子外却冷然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快！别让那小子跑了！” “你去那边！” 孙起一咬牙，哪里还顾得上伤口，硬撑着拖起身子，想要逃离这里，可刚走没几步，身后一处民居的房门却悄无声息的打开，接着，一只手掌猛的捂上了他的嘴巴。 随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拖着他就走。 孙起自然挣扎，可来人似乎是个练家子，根本不容他反抗，将其硬拖进了屋中，房门再次无声关闭。 一路被强行拖着穿过庭院，进入屋中，入目一片黑暗。 知道自己已经被制，孙起虽没再作无谓的挣扎，可一颗心，自是提了起来。 他有些紧张不安，黑夜中，双眼到处四顾。 “想活命，就别叫。” 一道冷冷的男声传来，屋内灯火被点燃，身后男子，也松开了手掌。 孙起何其精明之人，只一句话，已经听出，这里的人，恐怕跟刺客不是一路的。 面前站着一名锦衣打扮的青年，白面无须，非常年轻，相貌平常，是那种扔到人堆里，便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 身后那大汉，则是恭敬的候在了一旁，明显是青年手下。 孙起刚将现场情况看清，没等发问，青年已是笑吟吟道： “孙将军，我们等你多时了。” “你们是……”孙起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似乎都忘了身上的伤口。 青年打量了他一眼，依旧带着笑意道：“我想，现在该先包扎将军的伤口，再说其他事情，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侯青，秦国人，特奉我王之命，在此接应孙将军，其实，我们在暗中，已经为你挡下数次危机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什么！？”听到这话，孙起不由大惊失色。 第597章 鬼军调动 房间内，大汉很快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疗伤的药瓶和纱布等东西，开始为孙起包扎。 后者也没阻拦，而是坐在那里，仍旧面对着侯青，询问着心中的困惑。 侯青这个人，是林初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头目，同样也是雪族青年，灭凉之后，就被派到了桓都，主要负责孙起一事。 从中不难看出，萧远对孙起的看重。 而对他的一些疑问，侯青亦是知无不言，一一回答。 等大致交谈后，孙起心中的震惊也更大了，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秦王早就知道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个怎么说呢。”侯青笑了笑，道：“我王曾言，将军军事才略，堪称一流，可在桓国，怕无容身之地。” “呵呵。”孙起闻言，苍凉的笑了笑，自己的君主，如此不信任自己，他国君主，却如此在意，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他心中五味陈张，一时间，倒是有些沉默了起来。 侯青则是又道：“桓王贪弊自私，素无大志，这些，将军理应是清楚的，而桓国朝堂，勾心斗角，众臣皆为自己私立而为，多无公心，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国君，这样的桓国，又怎会有将军一展抱负之地呢。” “你想说什么，直言吧。”孙起道。 “去秦国。”侯青直接道：“我王如此看重将军，俗话说的好，士为知己者死，一个君主，能看到臣子的才华，才是臣子最大的荣幸，否则，有再大的志向，又能如何？” 孙起再次沉默了。 桓国如此对他，秦王如此看重他，这是一个非常鲜明的对比。 一个有统帅才能的人，最怕的，就是上无明君。 在孙起心中，桓王和秦王，是没法相比的。 他当初为什么选择了桓国，那是因为在他看来，桓国并无他这样的人才，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桓王太过庸暗，喜听谗言，且奸臣太多。 未去秦国，则是因为秦国有一个苏毅，自己去了，恐怕不能大放异彩。 但现在一看，秦，有吞并天下之心，远非桓国可比，那里，才是自己真正的舞台！ 思念及此，孙起不由微微眯了眯眼。 侯青则是又道：“我王交代过，不可强求将军，但在下还是有一句私下话想说，我若有将军统兵才能，必然入秦，至于其中原因，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你自己考虑吧。” “不过，秦州，还有人在等你……” 第二天，桓王宫，朝议大殿。 砰的一声，桓王拍案而起，脸上瞬间布满了怒色。 见状，所有大臣都吓了一跳，亦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敢……敢问大王，发生了何事啊……” “又败了！项戈又败了！！” 桓王额前玉珠颤动，大叫之下，更是恼羞成怒的将王案战报柔成了一团，狠狠扔到了下面：“你们自己看！我三十万大军啊！竟数战数败！无法阻挡鬼军一步！” 啊！？听到这话，众臣大惊失色，也有人慌忙上前，拾起地上的帛书，展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继而双手微颤道：“这这这，大王啊，这……” “项戈这个废物！临战之前，口口声声，跟本王承诺，必一战退敌！可是现在，接连丢失城池不说！更把我三十万将士，折损殆尽！” 桓王站在上方，那叫一个气的不轻：“马上传令！将项戈押回都城，以战败，处以军法！” 他话音刚落，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大臣郭开，已是连忙出列，拱手弯腰道：“大王息怒，臣以为，现在大敌当前，实在不宜论罪，若在此时，撤回项戈将军，那前线战况，将越发危急啊。” “是啊大王。”另有大臣站了出来：“临阵降罪于统帅，实非善举，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兵力问题，前线战场，更不能一日无帅啊。” “此战，项戈虽战败，但古语有云，胜败乃兵家常事，大王与其现在问罪，致使军中大乱，不如等战后再说……” “如今鬼军势如破竹，当下国内还需增兵为上，至于项戈战败一事，大王大可让他戴罪立功，对战鬼军数次之后，相信他也一定有了一些军事谋划……” “请大王息怒……” 许多大臣都站了出来，开始纷纷为项戈求情。 而桓王，嘴上大有要斩了项戈的意思，实则哪里会这么做，因为项戈祖上，功劳太大了，更是桓国数一数二的权贵，桓王对其，也是非常信任的。 可信任归信任，但这事任谁也会受不了，听这些大臣们所言，桓王是瞪着眼睛喝道：“增兵增兵！国内还有多少将士了！” 他的怒喝，让许多人都咽了口唾沫，郭开则是转了转眼珠，说道：“大王，不是说，秦王已昭告天下，邀列国会盟，共逐外敌吗？有了诸王的支援，到时候，不愁鬼军不灭啊。” “你说的好听！”桓王怒气不消：“谁知盟军还要多久才能支援过来！丞相入秦，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谁又知道，秦王是否说说而已！国内形势这么危急，我军兵力锐减，接下来，又要如何挡住鬼军步伐！倘若盟军到时，鬼军已兵临都城，又有何用！” “这……”郭开被呛了一下，也没敢轻易开口了。 众臣也都沉默了起来，桓国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献策，可见朝堂之腐朽。 “三郡之地，鬼军已占领我三郡之地啊！” “说话啊！都哑巴了！？” 众臣不由低了低脑袋，腰身更弯，可却再无一人出列。 这时候，发泄完心中怒火，桓王多少平复了一些，见状深吸了口气，又坐回王椅，环视一周道： “再调十万兵马吧，传令项戈，退守镇阳，不可再与鬼军正面交锋，坚守壁垒，拒不接战，等候列国援军……” 桓王已经没有收复三郡之心了，他把希望都压在了盟军身上，想法虽然没什么错，但他却忽略了巫峡关。 更加不知道，鬼军已开始大规模向西线频繁调动。 第598章 巫峡关 数日后，巫峡关。 此关以左，是桓地两郡，右边，也是桓地，所以是内关，并无兵力驻防，桓国也根本没注意到这里。 但这里，却是列国通往桓地中心的必经之路。 平常，巫峡关是多少有一些来往商旅的，不过眼下，因鬼族原因，哪里还有商人敢进入桓地。 破旧的单面城关，矗立在那里，扼守官道，不见一个行人，一副荒凉之感。 不过在关内的平谷县，却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动乱。 “鬼军杀来了！鬼军杀来啦——” “快跑啊——” 城内一片大乱，百姓惊恐大叫，有的回到家中紧闭门窗，有的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 街道上，蔬菜等东西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平谷县令史文忠正带着几名县府官兵，急匆匆赶往城门，一路上，眼见城内乱成一片，他也不由颤声叫道：“这这这，鬼军如何会杀到平谷来啊……” “大人，我国中央军，都在后方集结，平谷这边，根本没有任何兵力可支援，这可如何是好啊。”有官兵提醒道。 这还用他说，史文忠又岂会不知，在他看来，鬼军理应直朝桓都方向进攻才对，不应该转战西线。 就在昨天，他还吩咐府中，收拾细软，随时准备逃命，可没想到，还未准备妥当，一夜之间，鬼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此时，大军围城，苍蝇都飞不出一只，更别说人了！ 他脚下走的更急，很快就来到了城头，探身向下看去，入目尽是鬼军士兵，可谓扯天连地，根本望不到尽头。 看到这一幕，史文忠顿时就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这，这……” 正在这时，一名鬼军将领策马而至，于城下一勒缰绳，扬刀喝道： “城上的人听着！令你马上打开城门！迎我等入内！否则，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他说的是鬼族语，叽里呱啦，史文忠根本就听不明白，不由探着身子，壮着胆子大声问道：“将，将军何意啊——” “恩！？”鬼将似乎也没听到，眉头顿是一拧，不过很快，就另有人策马奔了过来，用生硬的中原话道：“令你开城！否则我们就要攻城了！” “不要攻城！不要攻城！”史文忠闻言，顿时就慌了，那是连连摆手：“我这就为你们打开城门，请将军稍后！” 话一说完，他也立即朝身边一名官兵急声说道：“还不快去！” “是，是。”官兵也有点慌了，根本就没说什么反抗的话。 因为鬼军铺天盖地，实在太多了！而平谷，又无任何兵力可守，真要展开攻城，史文忠的下场只会有一个。 他可不是什么很有骨气的人，让他就这么送死，哪会愿意。 大军围城之下，平谷县的投降，根本没有任何悬念，不多时，城门打开，史文忠一身县令官服，领着几名官兵，亲自迎了出来。 不过出于对鬼军的畏惧，他也没敢太过上前，而是离鬼军数步之外站定，继而拱手弯腰，满脸堆笑道：“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将军请放心，平谷县，绝无反抗之意，愿与将军和平相处……” 先前那鬼将虽听不懂他的话，但见其模样，也能明白大致意思，可仍旧一提手中弯刀。 见状，史文忠下意识惊叫出声，连退了几步，身后几名官兵亦脸色大变。 “住手！”好在这时候，身后的乌尔查领兵抵达城门。 喝住鬼将之后，他也将目光看向了史文忠，用中原话问道：“你就是这里的县令？” “是……是的……”史文忠结结巴巴，还不望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要是在以前，鬼军肯定早就杀了平谷县令，直接进去屠城了，可是自鬼王来后，已经改变了策略。 乌尔查又看了看他一身官服，点点头道：“很好，你放心，你肯投降，我们一定不会杀你的，不仅如此，肯跟我们合作的人，我们都会把他当成朋友，给予优待。” “啊？真……真的吗？”史文忠有点没反应过来。 “当然！”乌尔查道：“在平谷，你会比以前当县令的时候，更加舒服！” 听到这话，史文忠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继而连连说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那县令大人带路吧。”乌尔查骑着战马道。 “是，是，将军请入城。” 史文忠侧身伸手，弯腰腆着笑脸，其模样卑微，哈巴狗一般，像极了日寇时期的汉奸。 “进城！（鬼族语）”大手一挥，乌尔查开始率领大批鬼军，不紧不慢的涌入了平谷县。 随后，又令士兵，在城门布防。 此时整个县城内，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狼藉仍在。 看着这些，乌尔查并没有任何意外，或者说，这些都在他预料之中。 跟随史文忠前往县府的路上，那名鬼军将领亦忍不住轻砸马腹，凑到了乌尔查身边：“将军，何必对一个县令这么客气，直接杀了他多省事。” “你懂什么！？”乌尔查瞪了他一眼：“这是国王的命令，我们虽然可以占领中原土地，但无法统治他们，让他们的官员，统治他们的百姓，我们再统治他们的官员，你明不明白！？” “是！还是国王陛下英明！”鬼将连忙低头。 这是鬼王最新制定的侵略计划，包含了之后对桓地的整个占领部署。 而他们的聊天，史文忠是听不懂的，一路上，也是不时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等来到县府之后，这里内内外外，第一时间被鬼军全面布防，随后，乌尔查于县府大厅，自然而然的落座于正上方。 看着低身恭敬站在下面的史文忠，他先是轻笑了笑，接着道：“县令大人啊，你们平谷县，有多少人口啊？” 史文忠没敢犹豫，连忙回到：“包括各个乡镇村落，县内总人口，大约在十二万左右。” “恩。”乌尔查点了点头，又问：“十四岁，到三十岁的女子呢？有多少？” “这个……还未曾统计。”史文忠说着，亦偷偷看了看乌尔查的脸色。 第599章 占领和控制 “派出你们的公职人员，尽快统计一下吧，然后交给我过目。” 乌尔查直接说道。 史文忠闻言，先是愣了愣，接着很快反应过来。 鬼军恶行，他当然早已经听说过，他们要统计女子，还能干什么！ 史文忠脸上露出了非常难看的神色，犹犹豫豫道：“可是这个……” “恩！？”乌尔查神色一冷：“怎么？县令大人是不肯与我们合作吗？” “不不不。”听到这话，史文忠连连摆手，继而再次赔起了笑脸，点头哈腰道：“办，办，在下马上去办。” “恩，这才对嘛，县令大人是我们的朋友嘛。”乌尔查又变为了笑脸，道：“另外，我听说，你们中原，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大多知书达理，这平谷县令，还有哪些千金小姐，尚未出阁啊？” “这……”史文忠又犹豫了起来。 “恩！？” “是，在下马上去查，马上去查……” 见他态度卑微，乌尔查甚为满意，说完这些之后，便摆了摆手：“好了，你先退下吧，吩咐后厨，多弄些酒菜上来，交代你的事，也要快些去办。” “是，在下告退，将军歇息。”对于他的鹊巢鸠占，史文忠哪敢说一句不满的话，只能弯腰施礼而退。 到了外面之后，更是忍不住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随后就是一阵唉声叹气。 一名县府官兵，左右看了看那些站岗的鬼军，然后凑到了史文忠身边，试探性道：“大人，鬼军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我们……” 明白他的意思，史文忠没好气的打断他道：“本官能怎么办！？现在几十万大军在附近，整个平谷，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算本官不去做这些！那鬼军照样会自己办！我们也得死！” 他说的虽然没错，可让己方亲手将同胞女子，送于鬼族，供他们奸**乐，这只要是人，都会接受不了！ 官兵也立即说道：“大人！虽然被迫投降，但让卑职，亲手逮捕同胞少女，送给鬼族，卑职做不到！就算死了，也无脸面对九泉之下的先祖！更会被千万人唾骂！” “你！”史文忠被呛了一下，一指官兵，刚要呵斥什么，可转了转眼珠，又道：“小吴啊，鬼军已经来了，这件事，不是凭你我之力，能够阻挡的，就算我们不去听鬼军的，那也有其他人去做，你明不明白？” “可是……” “小吴啊，听本官的，先保住命再说，只有保住了命，才能有后面的路啊……”史文忠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可是大人！”官兵争辩不过，最后只能道：“卑职宁愿不穿这身盔甲，恕难从命！” “你你你！小吴！你给我站住！” 人固有一死，有些人，为了活命，宁愿当汉奸，有些人，还是存有良心的。 县府大厅内。 史文忠走后，一名鬼军将领快步而来，施礼说道：“将军，梅斯将军那边，已经占领巫峡关了。” “恩。”乌尔查点了点头，道：“根据国王指示，接下来，我们要抽出一部分兵力，占领周边所有县城，同时，在巫峡关一带，建立军事要塞，将所有的交通要道，都派兵驻守，将桓国，彻底卡死在中原东北部。” “明白！末将这就下去部署！” 鬼将应了一声，刚施礼欲走，乌尔查却又喊住了他：“等等。” “将军还有何吩咐？” “别忘了，等将平谷的女子都集合起来后，给梅斯那边送一些过去，免得他在巫峡关，会有怨言。”乌尔查道。 “是！”鬼将领命而去。 平谷县这边，被鬼军占领之后，乌尔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进行大肆屠杀，不过其行为和之前相比，可好不到哪去。 第一天，相对无事。 可到了第二天，就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千金，被率先强掠了去，这之间，自然有过人反抗，带领府中仆人，与来人对峙，可是很快，在这种反抗下，就遭到了大批鬼军的围剿，直接满门屠杀。 平民与军队对抗，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也有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又怎能起到任何作用。 一时间，人人自危，行人不敢上街，纷纷躲避家中，可随着占领时间的持续，越来越多的女子被人闯入家中，强行带走，但有家人反抗，就是当场死于弯刀之下。 野蛮血腥的统治，带给百姓的结果，就是恐慌畏惧，没有人敢站出来振臂高呼。 相反，在县令史文忠的配合下，平谷县内，年轻女子，恐怕没有人能逃脱厄运。 一封封的名单，被交到了乌尔查手上，上面记录了在籍女子。 史文忠恭敬的站在下面，弯着腰身，腆着笑脸道：“将军，这些女子，都要令人抓过来吗？” “当然！”乌尔查毫不犹豫，显得非常高兴，放下名单道：“史县令，你既然真心诚意与我们合作，那我说过，是不会亏待你的，平谷县，在你们桓国内，是属于连州治下吧？现在整个连州，已被我军主力攻占，经过我们的商议，从现在起，决定任命你为连州执政官。” 哟！听到这话，史文忠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敢问将军，此乃何等官职？” “这个官职，在我们国家，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乌尔查笑呵呵道。 哎呀！史文忠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连州乃郡，这不就是连州郡守吗！可比他这个县令要大了太多！ 他惊喜之下，亦是越发忠心了，那是颤声说道：“多谢将军提拔！小人一定肝脑涂地，效忠于您，效忠于国王陛下！” “哈哈！”乌尔查仰面而笑，看着哈巴狗一样的史文忠，更是越发觉得，自己国王的决策，实在英明之极啊。 扶持傀儡官员，控制中原，远比屠杀要强了太多啊。 现在，他需要什么，只要吩咐史文忠一声，后者就会屁颠屁颠，帮他去解决，那是又方便，又快捷。 且中原许多文化和习俗，他都需要史文忠这样的人。 第600章 不见不散 高兴过后，史文忠又说道：“不过将军，现在许多官兵，都辞去了职位，不愿再为您效力，我们这里，缺少人手啊。” “唉？”乌尔查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个好办，明天，就先给你派点人，然后，你再贴出告示，以高价，招募官兵，我们有金子，有很多的金子，不怕没人来。” 当然，这些金子，也都是他们入侵中原，掠夺所得。 而他说的并没有错，中原民族，虽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英雄辈出，但亦不乏卖国求荣之辈，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软骨头或者为了活命，或者为了享受，投靠鬼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就像史文忠，他帮鬼族办事，保住了性命，而且比以前生活的更加滋润了，哪里会顾及什么民族大义，在他这种人眼里，同胞的惨死，与自己何干！？ 这边以黄金和荣华富贵为吸引，开始在平谷县内，招募狗腿子，结果还真让乌尔查说准了，跟着鬼族，出卖民族，出卖同胞，但可以吃香喝辣，还有漂亮姑娘，只一天工夫，就有数名尖嘴猴腮的男子凑到了县府门前，赔着笑脸不住打听着…… 事过没几天，史文忠手下就有了一批以他为首的卖国小人，开始穿着假军装，大摇大摆，仗着鬼族大军，狐假虎威，欺压百姓，残害同胞。 一处酒楼门前。 十几名鬼军士兵正叽里呱啦着说着什么，不时发出怪笑，结伴而来。 本来经过逮捕少女之事，城内各家酒楼都是不怎么开张的，见到鬼军，店小二更是慌忙就要关门。 “干什么！？”正在这时，一名狗腿子却冷喝出声，快步上前，一把推开店小二，接着弯腰赔笑，哈巴狗一样，朝十几名鬼军道：“哎呀，这家酒楼，可是我们平谷县最好的，将军们快请。” “哈哈——”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十几名鬼军都不约而同的仰面大笑，迈步入内的同时，也有人说道：“看看，他们中原人，真是天生的奴隶。（鬼族语）” 狗腿子依旧弯腰赔笑，等一众鬼军进酒楼之后，这才直起身子，继而就是冲着店小二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酒菜！耽搁了将军们用餐，你人头不保！” “是，是……”店小二只能强挤了挤笑，看着狗腿子背影，亦忍不住暗暗咒骂：“妈的民族败类！你爹娘怎么将你给生出来了……” 平谷县，出现了这种情况，而在后方连州，就更加如此了，因为那里有鬼王亲自坐镇，将整个连州郡城，牢牢控制，将人划分成女奴、娼妓、低等奴隶，等等等等。 与此同时，秦州。 秦军已调动完毕，萧远于朝堂点将之后，也准备出征了。 王府内，顾雪正在认真替他整理着王服，幽幽说道：“那鬼族，泯灭人性，都是吃人的恶魔，夫君此去，一定要万事当心……” “雪儿放心，不会有事的。”萧远说着，也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嗯。”她轻轻点头：“家乡正在遭受苦难，那里的百姓，处之水火，他们需要夫君，你快启程吧。” 萧远将他轻轻推开，看着她正色说道：“我走后，你眼睛要放亮一些，秦国有什么大事，都记在心里，你不仅是我妻子，更是秦国王妃。” “我知道，夫君放心。”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萧远拿起秦王剑，转身出了顾雪房间。 王府门口，早已有人准备好了战马，许虎也正一身盔甲，准备跟随萧远出征。 不过刚等他翻身上马，一名军情处的头目却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大王，北疆军情，狄戎再度增兵，赵牧将军分身乏力。” 听到这话，萧远眉头顿时一皱，位于马上问道：“唐越那边有消息传回吗？” “暂时没有，不过林初将军，已亲自潜入了楚都。”头目回到。 萧远沉默了一下，接着摆了摆手。 头目会意，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许虎亦忍不住问了一句：“大王，现在北狄突然增兵，入桓作战一事，是否缓一缓？” 萧远沉吟了一下，道：“如果缓一缓，怕是桓国要顶不住了，如果桓境彻底沦陷的话，到时再想驱逐鬼军，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着，他又感叹道：“此次中原危机，唐越，成了其中的一步关键啊，希望他能以民族大义为先，临危受命，否则，局势堪危……” 古代行军打仗，不同现在，步军完全是靠两条腿。 千里跋涉，不可谓不艰苦。 这还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盟军需要集结，需要作战前部署，战术计划，和辎重的押运。 这些都需要时间，这也是萧远为什么让桓王再守两个多月的原因。 不是说他故意拖延时间，而是没有办法，即便是这样，都还得秦军急行军，片刻不能耽搁。 而北狄那边，不是说秦军打不赢，而是他们的突然叩关，加之增兵，让秦军部分兵力，受到了绝对性的牵制。 现在北疆，需要一员上将，去吓退北狄。 能做到这一点的，整个中原帝国内，只有唐越一人。 楚都，唐越临时住处。 自入楚之后，对他这个前凉国上将，楚王面上，表现的还是比较尊重的，也将他拜为了客卿。 而在今天，对异族多面入侵中原一事，唐越也求见了楚王，极力请求楚国发兵，以解民族之危，不过却被楚王婉拒了。 对此，他内心当然是失望的，回来之后，也是独自喝起了闷酒，同时微微摇头道： “楚君身为中原其中一王，竟无天下公心，实非明主啊……” 感叹之下，他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刚要一饮而尽，却忽有所觉，右手端着酒碗，脑袋瞬间一偏。 寒光袭来，一把锋锐小刀，砰的一声钉在了身后房柱上，小刀的刀尖上，还插着一张布条。 稍稍一侧头，看着这一幕，唐越心中一动，他何等高强的身手，不过却并未去追来人，而是放下酒碗，起身三两步取下布条，展开细看了下去： 申时三刻，郊外竹林，不见不散。 第601章 长相太美 布条上的内容，如此简单，没有姓名，也没有落款，更未言明何事。 唐越看后，又拿起小刀把玩了一下，眉头微皱，不免有些疑惑。 突如其来的事件，也让他没什么心情喝酒了，走出门外，刚好看到管家经过，便下意识问道：“王伯，刚才看到有外人进来吗？” 管家停下身子，微微弯腰，恭敬的说道：“回公子，老奴刚才在交代下人们一些事情，并未注意，何况有外人进来，仆人理应知晓才对。” “好吧，你且去忙吧。”唐越摆了摆手。 “是，老奴告退。” 这处府宅，是唐越入楚之后，楚王安排的，并不是什么防备森严之地，但楚王给他的下人也有不少，来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这里，那就说明身手不错，最起码，他的轻功不赖。 想到这里，唐越又抬头看了看阳光，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随后返身回屋，提起了挂在墙壁上的战剑。 他决定去看看，不管来人是谁，目的何在。 或许是因为好奇，或许是他心中有着某种感觉。 他的一身武艺，足可纵横天下，因而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怕什么。 现在离申时尚早，决定之后，唐越也一身便装，带着战剑，开始独自一人，随意在楚都逛了起来。 楚国地处长江以南，城市多临水，不仅景色怡人，且南水多养温婉美人。 这里的美女，是出了名的，大街上，不时可见窈窕淑女，三两人结伴，交头接耳，抿嘴浅笑。 亦有少年公子哥，文人士子，外出游玩。 更有来往商旅，小贩小摊，不时叫卖。 总之，那是各色人等，热闹非凡。 走着走着，唐越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因为他总感觉，有不少人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这里。 下意识的驻足侧头，就见两名少女，目光落在他身上，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见唐越看来，其中一人似有些害羞，脸色红红的低下了头，另一人则是眼眸流转，娇滴滴的看了他一眼。 他的相貌，实在太俊美了！ 俊到比漂亮女子还美。 两名女子的行为，实则是一种暗自倾慕，可在唐越看来，却像是在对自己品头论足。 他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他小白脸，第二件事，就是别人异样的目光。 这是他桀骜的性格。 狠狠怒视二女一眼，他也气冲冲的离开了这里。 “公子……”有一女下意识想要轻呼，声若蚊蝇，刚开口，可又没敢失礼。 “算了，萍水相逢，那公子确实俊美，但好凶啊……”另一女道。 又逛了几处地方后，唐越也在一处茶铺寻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间茶铺，就在街边，因而人流量不错，也是附近一带居民，平常聊天消遣的地方。 旁边几桌，还坐着不少普通百姓。 见有客人新到，小二肩搭抹布，也马上迎了过来，稍稍弯腰，笑脸说道：“客官来点什么好茶？” “上一壶青叶吧。”唐越随口说了一句，小二应声而去。 旁边聊天的百姓，声音不大不小，有人说道： “听说了吗？鬼军近日，又占领了连州，将那里视为他们的根据之地……” “我也听说了，还说，连州的男子，被鬼军当作三等奴隶，不少都被铁链拴着，而女子更惨，被集中押到军营，惨遭蹂躏致死……” “哼，鬼军只这些恶行吗？没听说吗？他们没有军粮的时候，就将掠获的少女开膛破肚，以人而食……” “他娘的！鬼族真是丧尽天良！在我们的土地上，如此残害我们的同胞！是可忍孰不可忍！” “桓国这次估计危险了，而且鬼族入侵，接下来，我中原大地，将会变成修罗炼狱场啊……” “不是说，秦王已昭告天下，邀列国会盟吗，鬼族应该蹦跶不了多久了吧……” “我看悬，说是列国会盟，可直到现在，有见我王任何动作吗……”有人摇了摇头。 “大王也真是的，如此异族入侵，关乎整个民族安危，身为中原诸侯王，理应承担责任，岂能置身事外啊……” “嘘！你不想活了！竟敢如此非议大王……” 听着百姓议论，唐越真想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凡我华夏血性男儿，当披甲上阵，杀尽外敌，护佑家园！ 一路走来，他听到了太多这种议论，民间声音是很大的，可楚王，却充耳不闻，只顾自己那点儿利益。 楚国大臣，更有不少谋划着趁此攻宣。 好在楚相给拦住了。 要知道，现在宣国已经发出声明，是要会盟驱逐外敌的，楚王要是真在这种时候，不顾民族而动宣国，以唐越性格，保准马上和其翻脸。 虽然他只身在楚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其性格就是如此。 这时候，他也对楚王越发失望了。 而且本来，他和楚王就不是君臣关系，不过是客居于此罢了。 似乎是被百姓的议论，勾起了心中怒火，他将刚刚凑到嘴边的茶水狠狠放下，再无什么心情，丢下两枚钱币直接走了。 申时，郊外青竹林。 眼下正是晚饭时分，对方选在这个点会面，明显是有避开路人的意思。 唐越左手提着战剑，不紧不慢的走进了竹林中。 周围空无一人，入眼尽是青竹。 环视一周后，他直接开口说道：“阁下现身吧。” 随着话声，一名青年男子像是突然出现一样，由唐越侧后方走了出来：“唐将军，你来了。” 唐越侧头，将来人打量了一眼。 一身黑色锦衣，白面无须，算得上俊朗，只是脸上古井无波，有着一抹说不清的阴冷气质。 “你是何人？” “林初。”来人开门见山。 “哦？你就是秦王麾下，负责军事情报的大头目？”唐越并没有吃惊，反而轻笑着反问了一句，显然，在他看来，林初对自己并不能构成太大威胁。 自信的笑了笑，他又玩味说道：“你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来此，就不怕回不去了吗？” 第602章 虎侯安在 林初闻言笑了，说道：“唐将军不会动手，至少现在不会，因为你还没有弄清我来此的目的。” 说实话，林初亲自走这一趟，多少是有些风险的，但他同样明白，唐越现在很重要，交给手下去办，他又实在放心不下。 “哼，若你死在楚地，秦王不知会不会痛心疾首，而我，很乐意看到他后悔的样子，所以，你不要太过自信。”唐越冷笑出声。 “将军有将军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但此行在我看来，事关重大，因而值得以性命作赌！”林初接到。 这句话，让唐越多少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继而不冷不热道：“你说吧，且试言之。” 对方乃凉国上将，骁勇无敌，真一对一的打起来，林初绝对不是对手。 转了转眼珠，他说道：“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下唐将军，对此次异族入侵一事，作何看法？” “这有什么好说的！”唐越直接道：“异族乃外敌！凡我中原男儿，皆有守护家园之责任！” “好，既如此，那在下就直说了。”林初道：“现在，桓国岌岌可危，若列国依旧坐视不理，鬼族将会全面入侵，占领中原各郡，届时，将会尸骨如山，成为人间炼狱。” 说着，他又道：“我王虽已昭告天下，兴兵讨伐，但唐将军也知道，现在我国秦关，和北疆，都在遭受攻击，兵力无法调动，尤其北狄方面，将会成为支援桓地战场最大的障碍。” “哼。”听到这里，唐越不由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小小北狄而已，何足道哉。” “这话，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在下不信，可唐将军不同，在下信。”林初故意抬了他一下。 果然，唐越多少显得有些受用，又老神在在的问道：“说吧，秦王让你来找我，究竟何意。” “请将军北上，镇守北疆。”林初单刀直入。 “什么？”唐越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嗤笑出声，说道：“秦王想多了，虽然凉国被灭，但我唐越，是不会投降他的！” “将军误解。”林初解释道：“我王并非这个意思，而是请求将军北上，外敌除后，将军想留，我王自然欣喜，若不愿留，绝不强求。” “什么！？”这一次，唐越着实被惊了一下。 林初接着道：“值此民族危难之际，若北疆不固，中原震荡，鬼族不退，百万同胞，惨遭屠戮，将军乃大义之人，理应知晓，事情之轻重缓急。” “而现在，只有将军，能镇守戎狄，使我王，全力对付鬼族。” “这件事情，并不是说要劝降将军，而是想请将军，为我民族出一份力。” “且异族入侵后，我王第一个站出来，号召列国共逐外敌，将军认为，是对，还是错。” 话说到这里，唐越沉默了。 见状，林初连忙趁热打铁：“将军现在的决定，会关乎接下来的一切战事，关乎全民族之安危！” “另外，在我来之前，我王曾言，原话是：你告诉唐越，把事情说清楚，他会明白的。” 说完这些，林初也跟着止声，静静等待唐越答复，心下不免有些紧张。 而唐越，则是心思百转，脸色变幻不定，他想到了很多。 曾有多次，他大骂萧远奸贼。 更于战场，扬枪叫喝。 但说实话，他内心里，其实是有些敬畏萧远的。 一方面，他痛恨萧远灭了凉国，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秦王的雄才大略。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此事，我需见秦王一面。” “这……”林初一脸为难，让大王秘密来楚都？那怎么可以！若是唐越要对大王不利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刚要开口拒绝，哪知唐越已是又道：“秦王会盟之地，应该是在白泽吧？我在那里等他。” “此事，非见秦王不可。”话一说完，他也直接转身就走。 其实他说到了白泽，而不是楚都，已经表明，他答应此事了。 林初稍稍伸了伸手，还想叫住他说些什么，不过最终又没开口，站在原地，思虑了一番，这才快步离去。 随后，便是通过猎鹰，将消息第一时间传给了萧远。 另一边，唐越回去之后，坐于圆桌前，一动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手中还握着茶杯，可杯中的热茶早就已经凉了。 片刻后，他稍稍抬头，看向了房间内，挂在床侧墙壁上的那一身银甲，和靠在墙边的那一杆长枪，忽的站了起来。 上官文若分析的没错，唐越虽桀骜，但他心中，是有民族大义的。 之所以为难，多少还是因为与萧远势不两立的原因。 可现在，决心已下，他也立即找来笔墨，提笔快速写了下去，留了一封书信于房中，接着提起长枪，装上盔甲，独自一人，出了府邸。 唐越虽勇而无谋，但可不是什么傻子，他心里明白，驱逐外敌一事，楚王是不愿意出兵的，若跟他打招呼，恐会遭其阻拦，到时，想走都走不了了。 随意敷衍了一下管家，出得府门，唐越令人牵来马儿，直接翻身而上，一抖缰绳…… 十多天后，白泽。 此时萧远，已抵达此地，正在等候盟军集结。 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后，他这才回转过身：“宣王和灵王到了吗？” “根据探报，宣军明日上午可到，灵军下午应该也可以抵达。”探子单膝跪在下面回到。 “好。”萧远点了点头，示意其退下，随后也迈步走了出去。 因为和唐越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 半个时辰后，某营帐内。 大帐外，唐越的银枪正插在地上。 帐内，萧远位于正上方主位，唐越则是坐在他下手方，两人身前各置一案。 今日会面，唐越只身一人，尽管外面到处都是秦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他却并没有任何的紧张。 等酒菜被士卒端上，帐内只剩两人后，萧远刚要端杯，哪知唐越却冷冷的看向他，率先开口道： “不知虎侯安在？” 第603章 何去何从 许虎纵横沙场，又是秦王麾下最得力的战将，数次救主，早已威名远扬。 普天之下，任谁也知道，有其在，想伤秦王，难比登天。 现在唐越这么问，似乎别有深意。 又或者说，他多少有些忌惮许虎。 而萧远闻言，则是明显愣了愣，继而放下已经端起的酒杯，笑了，笑着说道：“虎侯当然在，唐越，你用不着如此，本王征战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听到这话，唐越稍稍沉默，他刚才确实有吓唬萧远之意，不过显然，秦王武将出身，一路南征北战，并不是什么懦弱胆小之辈。 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后，萧远又道：“唐越，你今天既然到了这里，就说明你已经有了决定，对此，算是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不必说这些，此战，乃为民族而战，非为你秦王而战。”唐越道。 “好！”萧远也不墨迹，直接端杯：“请。” “请！”唐越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等一杯酒下肚之后，他也自然而然的问道：“敢问殿下，北狄集结了多少兵马？” “自叩关以来，时至今日，已大约纠集二十万众。”萧远道。 对这个数目，唐越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不对呀，经北漠之战后，北狄被迫后迁，应该没有多少兵力了才是。不过不要紧，与他们作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比谁更凶！” 千万不要小瞧戎狄，北方游牧民族，向来善弓马骑射，骑兵是一大杀器，战力更是不弱。 可他们凶，唐越比他们更凶！ 就因为这样，他们才会从内心里畏惧唐越，对他心服口服。 唐家三代上将，对战戎狄经验丰富，听他所说，萧远自然点了点头，道：“那你需要多少兵马？” “什么意思？”唐越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需要统领多少兵马，才能击退戎狄。”萧远声音平和的重复了一遍。 “什么？殿下是说，让我统兵？”唐越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若不任将，如何退敌？”萧远反问。 唐越脸上露出了一抹怪异：“殿下真敢如此？” 他问的直接，从中也不难看出其性格。 萧远则是微微摇了摇头，正色道：“唐将军，本王说过，此乃民族之事，非个人之事，你需要多少兵马，直言吧，不必有任何疑问。” 见他说真的，并非是在开玩笑，唐越再次愣了一下。 见状，萧远爽朗一笑，说道：“以前，世人看错了秦王，今后，同样也会看错秦王。” 这一刻，他君主的胸怀和大度，令唐越感触颇多，看向他的眼神，既有难以置信，又有着一抹敬佩。 他心情复杂，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的站起身，面向萧远，抱拳正声道：“敢请殿下，给我三万秦军将士，我必能一战退敌！” “三万？”萧远眉头稍皱，凝声问道：“只三万将士，能退敌军二十万众？” “若北疆不固！唐越身死沙场！” 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萧远亦被感染，起身道：“好！本王即给你拨调三万精锐，同时，若你需要赵牧的策应，可随时传信！” “多谢殿下信任！”唐越立即领命。 萧远亦一展袖袍，双手作揖，朝着他正儿八经的施了一礼，极为正色的说道： “此战之胜败，关乎民族之安危，本王，拜托将军了。” 要知道，他可是一国之君，唐越就算再桀骜，见此情形，也是吓了一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还了一礼：“殿下折煞唐越，此战，必当豁出性命，退却外敌！” 这一场会面，让唐越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秦王。 而萧远敢给他三万人马，自然就不怕什么。 因为那是三万秦军。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唐越这个人。 等事情敲定之后，唐越告辞，出得营帐，可刚走没两步，身后却有人唤住了他。 “将军留步……” 随着话声，上官文若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 唐越是认识他的，驻足之后，不由略感疑惑道：“上官大人？” “呵呵。”上官文若笑了笑，没话找话道：“现在天色尚早，不知在下可否同行，边走，边与将军聊两句。” 唐越一挑眉，不过也没拒绝，两人迈步的同时，他也率先说道：“据我所知，秦王每次出征，上官大人必任参军，这个时候，应该在秦王身边出谋划策才是，怎会有闲暇与我这个外人聊天。” “唉？将军这是哪里话。”上官文若道：“刚才我听说，将军已任我秦将，即将领兵，怎能说自己是外人呢。” “是退戎狄之将，非秦国将领。”唐越纠正他道。 “好吧好吧，将军怎样说都行。”上官文若也不就此争辩，而是话锋一转：“秦将也好，别的名头也罢，总归来说，我王是何等信任将军啊，这一点，将军理应知晓啊。” “是，秦王的胸襟和气度，在下由衷钦佩。” “那以将军来看，我王与楚王如何？”上官文若又突然问了一句。 唐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说道：“此次异族入侵一事，楚王身为中原诸侯，却无公心，实非君主所为，至于秦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看向上官文若道：“上官大人，你身为臣下，与我在这里讨论秦王，合适吗？” “呵呵。”上官文若干笑了笑：“只是随意聊聊嘛。” 唐越道：“你们这些文人，说话总爱拐弯抹角，到底想说什么，能直接言明吗？” “这个……”上官文若沉吟了，道：“其实在下是相问，如果此战结束之后，将军还要去楚国吗？” 还去楚国？说实话，这个问题，唐越还真没想过。 现在听上官文若提到，他也不由皱起了眉头，之前去楚国，那是因为他打算帮楚王攻秦，可是现在，楚王的作为，明显让他不敢苟同。 且楚王只是表面对他比较客气，根本就没打算信任和重用他的意思。 何去何从。 唐越眼中露出了迷茫之色。 第604章 宣军抵达 他想起了故乡，百般情绪涌上心头。 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落寞之下，也是会想家的。 “我不知道。”他幽幽说了一句，抬脚欲走。 “将军！”上官文若连忙跟上，就像生怕他跑了似得：“楚王刚愎自用，心胸狭隘，绝非明主，若将军再回楚国，此生，断难有所作为，又将这一身本领置于何处。” “而我王，雄才大略，又如此赏识将军，将军何不趁此弃暗投明！” “什么！？”唐越脚下一停，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你是来劝降我的！？” “不不不。”上官文若连连摆手：“将军上无君主，又何来劝降一说，只是在下觉得，将军乃大义之人，怎能屈居于小人之下，理应寻一雄主啊。” “哼！”唐越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秦王发动战争，吞并列国！更将凉州占领！我此番来这里，实为迫不得已，过后，仍旧与他势不两立！” “将军此言谬矣啊。”上官文若道：“百多年来，列国争霸，战争何时停过，方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只有真正雄才大略之人，才能重新收拾这破碎的河山，以使天下归一，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天下，才能真正的太平。” “而秦国攻凉，双方谁对谁错？都没有错，只是立场的不同。” “且中原列国，大家本为同一民族，诸王裂土，才导致了这天下大乱，实为分裂民族，分裂山河！” “难道将军真认为我中原民族，一直这样乱战下去，山河不得统一？” “将军啊，你乃英雄，英雄生于乱世，当手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想想吧，如果能遇一明君，纵横天下，平定山河，使我中原大地，重新归于大一统，那是何等的荣耀！” 他接连说着，不住鼓动，舌灿莲花。 说实话，唐越真的差点被他说动，可顿了顿之后，却是说道：“我不与你们这些文官打嘴仗，你们红口白牙一张，往往都能说死人！” “哎呀将军！”上官文若不依不饶，又追了上去。 唐越看了他一眼，直接打断他道：“上官大人休要再劝，请转告秦王，这一次，他信任我，唐越也一定不负所托！告辞！” 说着，他也快步离开了。 “将军……”上官文若伸了伸手，还想跟上，可见唐越去意已决，只好又将手放了下来。 他是个出色的谋臣，想为自己的大王求一上将，这没什么好说的。 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声，又回往了中军大帐。 此时帐内，萧远正背着手站在军事地图前，仍然在研究着什么。 “大王。”上官文若入内，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 萧远回过身，见他面色略微忧虑，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了？” “唉！”上官文若叹了口气，说道：“唐越此人，骁勇无敌，若能为我秦将，可胜万军啊，只是可惜，此人太傲了。” “你刚才去找他了？”萧远反问了一句。 “是的，只是未能将其说服。”上官文若道：“不过，微臣另有一计。” 萧远乐了，道：“唐越此人，不同一般，这件事，过后再说吧，我们还是先来商议一下接下来盟军该有的部署吧……” 第二天上午。 会盟之地。 “宣王殿下率军二十万，前来会盟~~~~”有将领高声大喊。 这里是一处大营，萧远自然亲自迎出，见到宣王后，亦爽朗一笑，拱手说道：“王妹来了。” “王兄。”宣王也拱了拱手。 她并未穿王服，还是一身上好绸缎的锦衣，玉簪束发，乍一看，还真有点翩翩公子，其人如玉的感觉。 不过再仔细一瞧，那就是眉清目秀，红红的唇，明亮动人的眸子，长长浓密的睫毛，且站在萧远身边，个头娇小。 将她打量了一下，萧远微微一笑：“走，王妹，帐内说话。” “嗯。”宣王点点头。 两人肩并肩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各自的谋士和将领。 路上，萧远也随口问道： “王妹近来还好吧？” “尚好，王兄呢？” “也还好，只是自上次一别，总会时不时，想念王妹。” 萧远似是打趣。 宣王脸色稍红，不由瞪了他一眼。 萧远颇觉有趣，而她脸红之下，无疑更显动人。 两人在前走着，说着悄悄话，状似亲密。 身后的两国将领和谋士，特别是王肃等人，多少有些惊奇。 因为在他们心里，宣女王绝对是非常冷厉的一个人。 这只是臣子对君王的畏惧，出于宣王身上的气质问题。 而上官文若则是笑着说道：“两国君主，如此亲密，好事啊。” 听到这话，王肃顿时眉头大皱：“什么好事！上官大人说话，当注意自己的言辞，小心祸从口出！” 要知道，宣国可是女王，这要是跟秦王太过亲密，那还得了！ “你这！”上官文若被其呛了一下，刚要反驳，王肃已是又道：“这只能说明，两位君主关系友好，这样一来，秦宣两军，也能更好的合作。” 听他这么说，上官文若转了转眼珠，也没再作声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虎倒是没注意这边，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谢红菱聊着什么。 “你们宣国，没人了吗？怎么宣王每次出征，都需要一个女子作将军。”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女子？”谢红菱一皱秀眉。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行军打仗，男儿所为，一个女儿家，多少有些不方便。” “此为何意？” “什么何意？” “我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许虎有点发懵。 “我懒得理你！”谢红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前面，宣王已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盟军马上就要集结完毕了，以秦、宣、灵三国兵力，击败六十万鬼族大军，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对接下来的军事部署，不知王兄有何打算。” 萧远沉吟了一下：“此事，还是等灵王来了，一同议兵吧。” 第605章 三国会师 原先探子的回报，说是灵军大约今日下午会到，不过灵王却并未赶那么急，直到第二天，才抵达白泽。 而此时的唐越，也已经领命前往北疆了。 盟军大营外。 三王会面，隔着很远，灵王已发出一声爽朗大笑： “哈哈，秦王弟，宣王妹，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他的身后，还跟着统帅黄祖，和上将叶归，连同谋士程平，以及数名灵国高级将领，至于灵军部队，则是暂时驻扎在了盟军大营旁边。 萧远和宣王自然也是拱了拱手：“灵王兄。” 灵王的年纪，已经有些老迈了，在那种时代下，人的平均寿命都不长，尤其君王。 萧远能感觉到，从上次一别，到今天，灵王要苍老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有很多烦心事吧。 他下巴上的胡须掺杂着少许花白，不过修饰极好，且浑身上下，都带着一抹气场，那是常年居于上位者才有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威严。 眼角虽略有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三王打过照面后，客套寒暄一番，也相继进入了中军大帐。 帐内，描绘极为细致的巨型沙盘，早已被摆放在了中间。 三王站在沙盘正上方位置，好俯瞰整个地图地形，三国将领和谋士，则是围聚在沙盘两侧。 议兵之前，宣王率先说道：“鬼族丧尽天良，以人而食，逮捕少女，种种恶行，人神共愤！我中原女子，到了他们手中，不知遭受了怎样的噩梦！这一次，我三国盟军，无条件出兵也罢，艰苦作战也好，无论如何，都要驱逐外敌，复我河山！” 她说的气愤，连小脸都有些气红了，说完之后，更是看向萧远和灵王，正色说道：“还望两位王兄，不要藏有任何私心，当以民族大义为先！” 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有如此气魄，比之吴楚二王，更加明白大局。 萧远不由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我等诸王，虽素有纷争，但那也是民族内部矛盾，是家里兄弟吵架，现在，有恶人要闯入家门，岂能容他放肆？” 他的这个比喻，恰到好处。 宣王当即赞同：“秦王兄说的对，自己家人，关起门来，怎么吵，怎么闹都行，可外人要闯进来，绝对不行！” 灵王则是点了点头：“宣王妹和秦王弟都是大义之人，知道大局为重，本王亦知事情之轻重缓急，这一点，请两位放心，不必有任何疑虑，灵国剿灭异族之决心，毋庸置疑！” 这段话，灵王说的是非常干净利落的。 “好！”萧远震声说道：“那我三国盟军，就齐心协力，共破外敌，护我中原大地！” 其他三国众臣闻言，也都精神一振。 接下来，三方开始议兵，对目下鬼军占领桓境各地一事，进行了深切探讨。 “诸位请看。” 萧远以战剑指了指沙盘上安阳的位置，说道：“自余安民开关以后，鬼族从此处入，得其军备资助，以安阳为跳板，短短数月之间，攻取桓地三郡，分别是：广元、辽阳、连州。” 他用剑尖在上面划了几处地方，又道：“而桓王以项戈为帅，桓军曾在广元一带，与鬼族决战，一战失利，项戈兵败，折损人马过半，退至辽阳，后又战败。” “此时，鬼军不再深入桓都方向，而是突然转战西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巫峡关。” 这些情报，都是林初获取来的，讲完这些之后，众人大都低头凝视着沙盘，开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灵国上将叶归，则是嗤笑出声，说道：“项戈好歹也被誉为桓国名将，领兵三十万，竟数战数败，接连丢城失地！那就是三十万头猪！放在那里让鬼军砍，也得累他们一阵！桓军作为，简直可笑之极！”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道：“非桓军不战，而是项戈没弄明白敌我优劣，便贸然决战，岂有不败之理。” “在他眼中，鬼军还是以前那样，可根据我军情报，这次鬼军，打造出了一支铁甲重骑。” “这支重骑，战马披甲，马上骑士，浑身上下，被钢铁包裹，寻常利刃，难以破甲，且他们的手中，还持有那种很长的长矛，有极大近身优势，面对步兵，可直接碾压。” “不过，他们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行动缓慢。” 说到这里，他又解释道：“因重甲的缘故，不仅马上的鬼军动作迟钝，战马亦不堪负重，是不可能达到大规模奔驰冲击的。” 听他讲完，宣王好看的秀眉皱了皱眉。 灵王则是道：“可他们的防御厚重啊……” 萧远接到：“防御厚重，是他们的优点，行动迟缓，是他们的弱点，我们自当避其长，击其短。” “而要破鬼军，必先歼灭他们所仰仗的这支铁甲重骑。” “恩……”灵王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看向萧远道：“那秦王弟可有上策？” “我与苏毅将军，对此有过探讨，起初打算用钩马腿的方式。”萧远说着，还看了眼苏毅。 灵国统帅黄祖听后，眼前一亮，说道：“这个战术可以啊！虽未见过鬼军这支重骑，但从刚才殿下所讲，我们大致能在脑海中想象出来，即便战马披甲，也不可能包裹至马脚，若采用钩马腿的战术，他们那般笨重，前排一倒，后排岂不是也要跟着倒。” “是啊……”许多人也都大点其头。 不过萧远却是说道：“钩马腿，虽然可以采取，但并非最佳上策，因为他们重骑骑兵，手中长矛，是要比我们的长戟更长的，而且这也不是关键，关键的问题是，他们并非骑兵冲锋之势，而是一种缓慢平推，几乎是绊不倒后面的，如果采用钩马腿，恐怕要以二换一。” “因此，我们还需针对这支重骑，重新制定战术。” “这……” 他所说，众人都听明白了，表情也都凝重了起来。 灵王看了看左右，最后又将目光定向了黄祖那里。 后者见状，沉吟了一下，道：“以末将之见，不可以步军硬碰，还是要靠骑兵！” 第606章 兵分三路 鬼军重骑的特点，刚才已经分析的很清楚了。 总结来说，就是厚甲高重，只需走过去，就能碾压一片步军。 宣国谋士王肃试探性道：“以我普通骑兵，碰撞敌军重骑，黄将军，这是否稍有不妥啊？” 他的话，说的比较委婉，是一种询问的态度，而非坚决反对，相对的，也说出了大多数人心里的想法。 黄祖闻言笑了笑，道：“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在下想说的是，以我轻骑，不断从侧翼，对其侵扰，而非碰撞。” “大战之时，若敌重骑上阵，我盟军轻骑兵，则后拖树枝，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插阵前，卷起漫天尘土，扰乱敌军视线，他们的速度不是缓慢吗，我轻骑不近身，只能睁大眼睛看着。” “同时，出动驷马战车，以厚布蒙住战马双眼，点燃马尾，玩命奔驰，一头扎进敌阵！战车之后，则带大型狼牙棒。” “如此一来，敌军必然大乱！届时，我军步卒，再趁势钩马腿！” 他一解释完，众人都互相看了看，灵王眼中更是露出了喜色，忍不住赞道：“好方略！” “将军此战术，在下深表赞同。”苏毅这时候也说话了，先是习惯性的以右拳放于嘴下咳了咳，接着道：“不过还有一点可以利用！” “哦？敢请将军解惑。”黄祖不由看向了他，很有一种探讨学习的架势。 “天时。”苏毅道：“眼下正值夏季，若两军对阵，炙热天气下，烈阳高照，鬼军重骑，皆为厚甲，可以想象，在太阳之下，是何其难受，而我盟军，则故意拖时间，拖对决时间，让烈阳，照的他们受不了！而这时候，再配合黄将军刚才的战术，将会事半功倍！” “好主意！”黄祖大喜，当即面向三王，抱拳说道：“末将敢请三位国君决断！” 听到这话，灵王和宣王，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萧远，因为他是此次三国会盟的发起人，亦作盟主。 见二人目光，萧远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道：“好！对阵鬼军重骑之时，就按黄祖将军的战术，但眼下，我们还需迅速发兵，逼至巫峡关才是！只有打到了那里，才算真正接近鬼军主力。” “恩。”灵王点点头。 宣王则是伸手道：“请王兄部署。” “王弟请。”灵王同样伸了伸手。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定在了萧远身上。 他先是环视一周，接着再次抽出了秦王剑，指向沙盘： “根据军情，现在巫峡关以内，屯有鬼军大量兵力，且设有多处军事要塞。” “更重要的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用剑锋接连点了几处：“通往关口的各处交通要道，皆被鬼军占领。” “就目前双方兵力，和综合部署而言，其实我们是处于一种劣势状态的，因为巫峡关外，被鬼军设有多处据点，若我盟军，想要攻到巫峡关，就必须拔除这些据点，而鬼军方面，则可迅速从关内调兵，直线支援战场，这一点，大家都能听明白吗？” “当然。”众人齐齐点头。 萧远继续道：“因此，盟军初步战略部署，当兵分三路，分别拔除西北道，中线，和东南线的各处据点，最后会师于巫峡关外，与鬼军决战。” “对此，诸位都有异议吗？” “王兄请继续。”宣王道。 灵王也示意了一下。 “那好。”萧远道：“本王意，以灵军为第一路，攻取西北道。” 说着，他用战剑在沙盘上划了一道路线。 “秦军为第二路，中线推进。”同样又划出了路线。 “宣军为第三路，强渡林河，”萧远先是点了点一条小河流，再从河对岸划向巫峡关：“由东南方向，逼至巫峡关！” 等他说完，也抬起头扫了眼众人。 所有人都还在低头看着沙盘，一脸凝重之色。 宣王聪慧，仔细思虑一番后，便从沙盘收回了目光，第一个表态道：“可以，对此部署，宣国这边没有意见。” 而灵王，被称为老狐狸，显然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点头的，而是隐晦的瞟了眼黄祖，并不动声色的以眼神询问了一下。 黄祖年纪也很大了，沙场老将，于灵王麾下，效力多年，立有赫赫战功，灵王的一个眼神，他当然可以理解，先是沉默，接着轻轻点了点头。 灵王会意，继而脸上浮现了笑容，看向萧远道：“好！就按秦王弟说的办！我灵军攻取西北道！” “既如此，那我盟军初步进攻方略已定，不过，本王还有一言。” 说着，萧远又直言不讳道：“此次兵分三路，当由三国统帅主要负责战事，而我等三王，则坐镇后方即可。” 他这么说，显然有暗示灵王上次灭炎拖延之事，而君主身在前线，最大的好处，是提升士气，实则用兵，是不如统帅的。 后者老奸巨猾，哪里听不出来，刚要说话，可宣王却抢先附和道：“可以，这样更好。” 说着，她还看了萧远一眼。 “这……”二王都同意了，灵王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呵呵笑了笑，道：“既秦王弟为盟军盟主，灵军自然遵从军事部署。” 他可真会说话。 萧远暗笑一声，也不就此接话。 灵王则是又问道：“那以王弟之见，盟军何时发兵？” 萧远道：“桓地战事紧急，若多耽搁，恐又是一郡要沦陷，事不宜迟，明日誓师之后，当立即发兵！” “恩。”灵王点了点头，对此并不反对，想了想又道：“不过发兵之前，本王还有一个想法，当撰写讨贼檄文，布告天下，以壮我盟军声威！” “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灵、宣、秦三国，护佑华夏之决心！将士们的士气，也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 古代讲究出师有名，这样的做法，确实有极佳效果。 萧远亦表示赞同：“可以，那这件事，就有劳灵王兄了。” “哪里，我等盟军，正义之师，义不容辞。” 说着话，灵王也看向了程平，直接道：“程大人，这封檄文，就交给你了，文章内容，务求振奋人心，势如奔马，气贯长虹！” “微臣领命。”后者连忙拱手施礼。 第607章 发兵 程平，灵国东郡人，真正的名门望族，年少时就结交天下名士。 其人多谋，善断大事，有人说，得程平，就等于得到了整个东部士族的支持。 于是灵王千方百计，终于收于麾下，历任侍中、左中郎将、军师祭酒、守尚书令。 辅佐灵王后，程平先后为其定下了三合诸侯，西联炎国，南灭蔡、郑，剿除地方军，集权变革等等策略。 灵王采纳其言，在其辅佐下，才使灵国从一个中等诸侯，变为了如今的东部强国。 可见其人之重要，乃灵国当之无愧的第一谋臣，强盛之后，灵王更是将其视为肱骨。 程平的才华，那就更不用多说了，世家出身，自幼博览群书，用学富五车来形容绝不为过。 接到灵王的命令后，他连夜奋战，是写了扔，扔了又写，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将撰写好的讨贼檄文交到了灵王手中。 后者读罢，颇为满意，那是不住点头，大赞程平的同时，也令人将檄文送到了萧远那里，请其过目，是否以盟军名义发出。 此时帐内，萧远正展开竹简，认真拜读。 等他看完，也深吸了口气，递向上官文若道：“你看看吧。” 后者恭敬接过，亦仔细看了起来。 一小会儿后，就连上官文若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赞道：“好大的手笔啊，程平不愧为东部士族第一人，此篇文章，雄视古今啊。” 萧远道：“此人文章，气势非凡，行文波澜壮阔，令人读起来热血沸腾，更重要的是，程平不仅才华横溢，而且多谋善断，常有奇策。” 这多少让萧远对其有了一些顾忌，因为秦灵最后肯定是要打的，有这个程平在，将会是一大阻力。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为时尚早。顿了顿之后，他又道：“即刻令人将此檄文，传抄万份，公告天下。” “是，微臣这就去办。”上官文若施礼而退。 当天上午，盟军誓师大会。 偌大的校场上，设有将台，将台下，站满了三国精锐将士。 三种不同颜色的盔甲，列成了三个方阵，长戟林立，旌旗招展，无论哪个方阵，都是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时辰一到，鼓手开始奋力挥起双臂，重重擂动大鼓。 “咚！咚！” 在振奋人心的鼓声之下，恢弘大气的号角声跟着响起，不多时，三国君主从军阵中间的通道，走向了将台。 随后，在示意之下，一名文官站了出来，展开一卷竹简，以激扬的声音，将讨贼檄文念了一遍。 文章开头，自然是将鬼族恶行列数了一遍，使人读起来愤恨不已，然后就是振奋人心的言辞。 等文官大声念完，萧远战剑出鞘： “异族侵我中原，屠我同胞！乃至人神共愤！” “今，我盟军必当扫平妖孽！廓清环宇，还大地昌荣！” “此战，乃民族之战！天下苍生之战！” “将士们！” “你们肩负着民族安危的责任！” “没有你们！何以守护家园！” “你们身后站着的，是你们的同胞和父老乡亲！” “驱逐外寇，复我河山！” 他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开始高举手中长戟，齐声大喊了起来： “驱逐外寇！复我河山——” “必胜——” 喊声震天，经久不息，场面蔚为壮观。 与此同时，楚都，王宫书房。 “什么！？唐越走了？”楚王一脸的震惊之色。 “是的大王。”黑旗营统领恭敬的将一封帛书放到了桌案上：“这是唐府管家，发现的书信。” 楚王连忙拿起，展开快速看了下去。 信中内容，简单明了，就是唐越留给楚王的，告诉他，自己去北疆了，对其这段时间的招待之恩，他会记在心里，算是欠楚王一个人情。 看完之后，楚王大怒：“本王要他的人情干什么！？本王要的是他这个人！” “还有你！是怎么办事的！” 他的厉喝，将统领吓了一跳，连忙一低身，结结巴巴道：“这……这，大王未曾下令，微臣，微臣也未敢派人监视唐越啊，因此……” “别说了！”楚王烦躁的打断了他，深吸口气道：“唐越此去，恐怕再回不了楚国了。” 听到这话，统领壮着胆子，试探性道：“大王，唐越虽是凉国上将，但其心不稳，在鬼军一事上，更是数次表达不满，就算其留在我国，恐怕也不会真心效忠大王，就此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你懂什么！”楚王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本王担心的不是这个！楚国有没有唐越，无关紧要，可不能让唐越到其他国家，明不明白！” “这……”统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楚王紧皱着眉头：“现在鬼军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段时间，你也多注意一下那些名门望族，尤其那种自命清高的大文人，千万不能让他们胡写乱写！” “是！微臣明白！” “去吧！” 楚王不出兵会盟，在国内，当然是遭受了一些压力的。 数日后，讨贼檄文传出，再次引发了轰动。 天下百姓，翘首以盼，如今盟军，终于挥师东进，且程平的文章，写的太好了！ 这让稍有血性的人读起来，都会激动不已。 尤其是一些文人士子，开始大肆传扬，并书写盟军之义举，要知道，这可不是某个诸侯国，而是整个天下！ 此事，也在楚国成了一根导火索，引发了不小的震荡。 在好事者的带动下，许多百姓，开始纷纷上街，振臂高呼，请求楚王发兵，以民族大义为先。 王宫书房内，听着黑旗营统领的汇报，楚王脸色说不出的阴沉，冷冷的问道：“民间可有非议本王？” “这……”统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只是多人在说，共逐外敌，以民族为先。” “岂有此理！”楚王闻言，恼羞成怒：“如此说来，这帮刁民，大有指责本王之意！” 愤怒之下，他又立即下令道：“马上调集黑旗营，将闹事者，统统逮捕，武力镇压！” 第608章 女王手段 楚国这边，因异族入侵一事，群情激愤，百姓聚集，导致楚王大怒，一声令下，军队开始上街，逮捕无辜百姓。 一时间，人人自危，楚都各个街道，到处都可听见轰轰的步军跑动声。 惊慌的叫声，喝骂声，命令声，充斥各个地方，在绝对性的武力下，这场小动乱很快就被平定，被无辜逮捕者，不知多少。 百姓再不敢言语，可面上虽噤若寒蝉，但内心里，却对楚王这个国君越发失望了。 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悠悠民众之心，以纯粹武力镇压，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尤其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 消息很快传回盟军大营，此时黄祖、苏毅、燕齐，已分别统兵，进击鬼军据点。 秦军大帐内。 谋士贾攸说道：“楚王作为，实非明智之举，在这种情况下，以武力镇压，只会让百姓更加痛恨。大王，值此之时，我们当再添一把火。” “恩。”萧远点了点头，深表赞同：“告诉林初，让他立即安排细作，在楚都散布流言，煽动民众，一定不能让此事停歇，楚王越是镇压，引起的反应只会越大。” “是。”贾攸领命而去。 宣王营帐。 谋士王肃也正在诉说此事。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宣王听完之后，略作沉吟，又道：“你以本王的名义，即刻写一封书信，传给丞相，让他召集李太炎等名士，写文章驳斥楚王，如有可能，将楚王引到民族罪人的风口上。” 这明显是要搞舆论。 写文章驳斥楚王，王肃没有任何意见，不过要用李太炎，他不免有些忧虑道：“大王，这李太炎……” 明白他的顾虑，宣王稍稍抬手打断了他：“你去办吧。” “是。”王肃不再多说，施礼而退。 他为什么会有顾虑，那是因为李太炎这个人，虽然是名士，声望极大，可却自命清高，曾以病重为由，拒绝从官，更数次在文章中，有隐晦数落宣王之意。 当时宣王当然震怒了，可却因其名望问题，怕引起士林震荡，加之又没在明面上，找到合适的理由，便忍下来了。 可是现在，她却偏偏又要请李太炎驳斥楚王，那是因为她明白，以李太炎的性格，见楚王如此，非痛批不可。 果然，等她的书信传回宣都之后，丞相姚廷玉没敢怠慢，立即找到了李太炎，后者早就想批楚王了，那是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开始大书特书。 当时资讯并不发达，李太炎这种名士，就相当于天下名人。 而名士一出手，很快就引发了一系列的反应。 加之秦国细作的秘密活动，楚王武力镇压一事，非但没有起到预想效果，反而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萧远和宣王，一明一暗，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商量，却是心照不宣，还真有点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感觉。 此事，在楚都闹得沸沸扬扬。 楚国，朝议大殿。 楚王脸色阴沉，拿着手上的竹简，厉声说道： “何意！此为何意！？” 话一说完，他也猛的将竹简摔到了大殿中，随着一阵哗啦声，更为恼羞成怒道：“他李太炎！竟敢如此指责本王！说什么士林悲愤，民怨弥重！哪里来的民怨！” “狗贼胆大包天！岂有此理！” 他厉喝之下，满朝大臣，皆噤若寒蝉，纷纷紧紧低着身子，哪里敢去捡那散落的竹简。 全场鸦雀无声，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楚相才站了出来，壮着胆子道：“大王，李太炎乃名士，他的文章，多少会在士林引起轰动，而现在，国内百姓，也都呼声极高，是否……是否考虑妥善处理？” “何为妥善处理！”楚王瞪了他一眼，怒气不消道：“一些刁民而已！能翻起什么浪花！这件事，不仅是李太炎问题，更有他国细作，从中作祟！” 说着，他又深吸口气道：“立即传本王王令，责令各州郡官府，有人胆敢再胡言乱语，胡写乱写，不管他是谁！一律打入大牢！” “这……”楚相咽了口唾沫，想说什么，可见楚王如此恼怒，又没敢开口。 其他一众大臣，也都低着脑袋，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退朝！”说完这些之后，楚王也没什么心情处理政务了，直接起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半个时辰后，王宫书房。 黑旗营统领，正恭敬垂首，站在下面。 楚王一脸阴冷：“李太炎胆大包天，明目张胆的指责本王！不管他身在哪里，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是！请大王放心，臣一定办好此事！”统领当即震声道。 这样痛批君王的文章，楚王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尽管李太炎人在宣国，可黑旗营出动，潜伏过去搞暗杀纯属正常。 何况，李太炎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重兵保护，平常里，跟普通文人没什么区别。 数日后，深夜，李太炎家中。 此时的他，还并未入睡，而是在书房挑灯。 头顶的瓦片，已经被人揭开了，可他却浑然不知，仍旧在伏案奋笔疾书。 黑衣人将一个小竹筒放到了嘴边。 细如牛毛的银针急射而出。 伴随着一声闷哼，李太炎拿笔不稳，一下子栽倒在了桌案上…… 直到第二天，丫鬟过来送茶，才发现他的尸体，紧接着，就是托盘掉地，茶杯打碎，和惊恐的尖叫。 消息很快传到宣相那里，后者听完，顿时目眦欲裂，悲声说道：“哎呀！都怪本相啊！李先生死的冤啊！快，快传书大王。” 书信传的很急，仅过数日，已送到宣王手中。 听闻李太炎死讯，王肃明显愣了一下。 宣王则是拿着书信，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都怪本王，早该想到楚王会派刺客，李太炎之死，实乃本王之过啊……” 她绝美容颜上，是满满的悲痛之色。 可王肃闻言，却是狠狠咽了口唾沫。 身为一国之君，宣王之前会想不到刺客一事？ 她恐怕早就想杀李太炎了，可又因其身份，怕落人口实。 现在，王肃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非要让李太炎去办这事。 这是算准了楚王会恼羞成怒啊！ 李太炎之死，不仅除了她一大忧患，更会让楚王再次被口诛笔伐。 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宣女王向来谋定后动。 王肃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 第609章 安敢犯我中原 悲痛之后，宣王左手纤细手指抚着额头，右手微微抬了抬，看起来很是疲惫的说道：“王大人，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微臣告退。” 王肃再次咽了口唾沫，慌忙施礼。 而李太炎之死，毫无疑问，再次将楚王推向了风口浪尖。 这个凶手，根本就不用找，谁都明白，肯定是楚王派的刺客。 那可是名士，他以文章指责楚王不顾民族安危，却遭遇杀害，可想而知，天下文人士子，怎会罢休！ 楚国国内士子，不敢说什么，可其他国家的文人，那是纷纷痛批楚王，行卑鄙之事。 一时间，各种民间谴责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入王廷。 楚王震惊之下，再次雷霆大怒。 他可是国君，君王一怒，足以伏尸百万，武力打击下，楚国国内，变得风声鹤唳，一旦触及异族入侵一事，人人色变。 加之楚国现在并无外患，楚王想要凭借纯粹武力镇压，其实是没有多少难度的。 可这样一来，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楚地民心。 吴国那边，虽然没这么严重，但也是一片乱糟糟，更因楚地的动荡，多少受到了波及。 萧远和宣王想要的效果都达到了。 盟军大营。 林初早已从楚都回来了，此时正在汇报最近的情况。 萧远听后，先是挑了挑眉，接着问道：“我们的人，有被抓捕的吗？” “有一些，不过问题不大，他们在楚国，都有正常人的身份。”林初回到。 “这就好。”萧远点了点头：“尽快想办法，输送金银，将他们弄出来。你去吧。” “是！”林初抱拳而退。 等其走后，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楚王一意孤行，民心尽失，现在虽然没什么，但对以后，有巨大影响，另外，李太炎一事，不知大王听说了没有。” “当然，楚王暗杀名士，肯定会起风波，其实是有些愚蠢的。”萧远道。 上官文若道：“没错，但据微臣所知，李太炎此人，宣国名士，声望极高，但他，却好像对宣王颇有意见，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宣王当初即王位，又需要得到士族的支持，所以并未对他怎样。” “什么？”萧远眉头微皱，凝声问道：“你的意思是……” 说到这里，他双眼一眯，忽然又笑了，幽幽说道：“好一个宣女王。” 盟军这边，三国君主，坐镇后方，前方由将领领兵作战，战报不时传回，时至今日，三路兵马，进军都还算顺利。 另一边，巫峡关，鬼军大营。 关外连接中原的各处据点和交通要道，已遭到频繁攻击，乌尔查也正在召集众将议兵。 鬼族在这里的总计兵力，大约在三十万左右，另外三十万，则是在鬼王身边，正以连州为中心，左右横扫桓地。 军帐中，乌尔查紧皱眉头，背着手来回踱步，两边站着各级将领。 他走来走去，晃得人眼花。 片刻之后，才停下身子，侧头问道：“我们这边的情况，都告诉国王陛下了吗？” “已经向陛下紧急传信了。” 一名鬼将回了一句，说完，他又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将军，现在中原，诸侯联合，秦、宣、灵，共有大军六十万，正兵分三路，猛攻我军各处要塞，前线吃紧，接下来，我们是否要重新制定战术？” 乌尔查闻言，先是看了看说话的鬼将，接着又扫了眼其他人：“你们都有什么意见？” 有人想了想，说道：“现在我们，优先占据了部分城池，有一定的防守优势，最好还是不要让中原军队打到巫峡关前，否则，会使我军对关内的控制，产生一定影响。” 这是必然的，如果盟军兵临巫峡关的话，战事先不说，首先引发的，肯定是桓国百姓的问题，见援军到了，可想而知，多半会发生一些响应之事。 “恩……”乌尔查听完，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其意思，是建议我军继续死守各处要塞是吗？” “没错。”那将领回了一句。 这时候，另有人站了出来：“中原军队，三路大军，皆为二十万，兵力要优于我方，如果一味的防守，最后恐怕在兵力上，我们会吃大亏，与其如此，不如巧妙的运用战术，来逐个击垮他们。” “如何逐个击破？”乌尔查看向了他。 那人答道：“例如，在西北线防守的同时，暗中抽调中线和东南方向的兵力，集合先灭灵军，然后再掉头收拾秦宣。” 简单点说，这就是集中火力，先打一处，松掉另外两处。 乌尔查考虑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决定，先前那名鬼将就表示反对道：“这样不妥，若是如此，中线和东南方向就会兵力锐减，秦宣一旦采取凶猛攻势的话，两线遭败，会被他们从身后包夹西北线的。” 这也是一个问题。 乌尔查眉头紧皱，再次深思了起来。 一众鬼军将领，也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片刻之后，他说道：“将重心放在西北线的战事部署，存在极大风险，且秦宣二王，皆非庸主，一旦察觉，后果不堪设想，因而，还是要稳扎稳打。” 说着，他立下决断，又道：“向三路据点，分别增兵，同时，传书陛下，请求重甲骑兵的支援。” “只要我们的重骑到了，就算局势稍劣，也能一战扭转！” “是！”众将纷纷应声。 与此同时，历城。 这里是西北方向通往巫峡关的要道，亦为鬼军其中一处据点。 此处鬼军的兵力部署，大约在三万左右，不过后面的据点，是可以对这里进行支援的。 眼下，灵军正大军压境。 站在城头往外看去，乌压压的一片，扯天连地，根本望不到尽头。 旌旗招展，长戟林立，军容何其矫健。 城上的鬼军士兵，手握长矛，多少有些紧张起来。 正在这时，叶归单人单骑，策马而至，手中长枪一扬，怒声喝道： “尔等小贼！安敢犯我中原！” “速速下来受死！” 第610章 一枪之下 他震声怒喝，扬枪叫阵，上将之威，展露无余。 鬼军士卒虽听不懂他的话，但就是傻子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守将梅斯见状，忍不住侧身问道：“此人是谁？” “根据我们的打探，应该是灵国上将叶归。”副将回到。 “嘶……灵国上将啊。”梅斯轻吸了口气，再次转头看向了城下的叶归。 后者叫喝不止。 “鼠辈！既不敢战，那就赶紧开城献降！俯首跪拜！” 城上的鬼军依旧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见无人应战，叶归猛的将长枪往地上一插，继而从战马一侧取下硬弓，抽出羽箭，瞬间拉满。 那张硬弓，张力本已被拉的非常大了，普通士卒根本不可能办到，可在凶狠之力下，仍旧在咔咔直响，似乎已到了极限。 嗡的一声，利箭离弦，劲射而来！正中城头一杆鬼军战旗，直接将其从中折断，去势不减，钉在了后面的箭垛上，箭尾还在一阵乱颤。 可见力道之大。 啊！？鬼军众人侧头，一看那支利箭，眼中皆露出惊色。 要知道，以现在双方距离，想射断旗杆，非百步穿杨不可！ 本在飘扬的战旗掉落城下。 叶归仰面而笑。 震惊过后，梅斯则是怒火中烧，先前他还在考虑是否遣将应战，现在己方战旗竟被射倒，他哪里还能忍受，当即指手道：“谁愿出战！？” 几名鬼军偏将皆互相看了看。 就凭对方这射断旗杆的箭术，就足以慑人了，他们心中难免有些打鼓。 梅斯见状，勃然大怒：“你们还是我族勇士吗！恩！？对方说是什么灵国上将，若能将其斩首，必是天大的功劳！国王陛下也会亲自嘉奖！” 一激一赏，马上就有人忍不住了：“末将愿往！” “好！”梅斯大悦。 不多时，城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骑，手持弯刀，怪叫而来。 他怒目圆瞪，气势倒是极为慑人。 叶归嘴角一撇，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一抽地上长枪，不进反退，猛一砸马臀，迎着对方反冲了过去。 “驾——” 战马奔驰，双方很快碰面。 与此同时，城头上观望的梅斯也立即侧身道：“快！全军呐喊助威！” “将……将军……”有偏将咽了口唾沫。 “怎么了？”梅斯眉头一皱，接着像是反应了过来，慌忙探身朝下一望，顿时大惊失色！ 出战的鬼将哪里还能听到助威声，早已身首异处，被挑落马下了！ 一合不到，恐怕仅仅是梅斯一转身的工夫。 己方出战将领就这么被杀了？ 城下，叶归甩了甩枪尖上的鲜血，再次一指城头：“尔等小贼！尽皆鼠辈！可有大将一战！” 听着他的叫嚣，梅斯慌忙左右扫视：“谁？谁可迎战敌将？” 这一下，谁还敢去啊。 所有偏将，都下意识的低下了脑袋，不敢与其对视。 哎呀！梅斯见状，目眦欲裂。 城头上的鬼军士兵，握着长矛的手心里，也都不自禁的流出了汗水。 反观灵军那边，则是开始齐齐高举手中兵器，齐声震喝，声势滔天。 经过这一下，双方士气，显然已不成正比。 梅斯再次环顾一周，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继而颤声说道：“快！快！坚守城池！” 城门早已关闭，鬼军开始拒不接战。 又叫了一会阵后，叶归没有办法，只能挑起地上的人头，一拨缰绳，返回了本阵。 此战，虽不是斩首的什么大将，但足见叶归之骁勇。 等他返回阵前，将人头往地上一扔，还不忘说道：“黄帅，敌军尽派这等小卒，没意思！” “哈哈！好！”黄祖大悦，能不高兴吗，这上将叶归，用起来是真的顺手啊，每逢大战，阵前斩将，必能大压对方士气！ 而士气这个东西，那在战场上太重要了。 见鬼军开始紧闭城门，一副死守的样子，叶归又问道：“黄帅，现在怎么办？” “恩……”黄祖骑着战马，先是看了看历城城防，接着道：“先强攻一次吧，试探一下历城虚实。” 说着话，他也一把抽出了腰间佩剑。 “攻城——” 没有任何的废话，一声令下，帅旗晃动，下面的各部将领，也都齐齐抽出了战剑。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 所有将领，战剑齐齐朝前一指。 叶归更是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灵军步卒，开始端起长戟，朝着历城城关，展开了凶猛的冲击。 城外的大平原上，尘土飞扬，若从高空往下看，入目尽是士兵，铺满了整个地面。 机械弹动声接连响起，一颗颗的石弹，从灵军头顶划过一道弧线，砰砰砰，不间断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躲避！注意躲避灵军的抛石机——” 接连响起的轰隆声中，梅斯稍稍勾腰，大声叫喊着。 城上的鬼军士兵，许多人开始慌乱奔跑，可时不时的，总有石弹砸在身边，被强大震力击飞，发出凄厉惨嚎。 在抛石机的打击下，鬼军暂时被压得不敢抬头，很快，一架架的云梯，也被灵军将士数人合力，扛着快速奔跑到了城下，竖起之后，后面的步军立即开始疯狂上爬。 “顶住！给我顶住——” “千万不能让他们攻上来了——” 大声喊喝中，鬼军士兵这时候也都反应了过来，开始拼死防守。 有人开始往下投掷长矛，有人开始搬起石块，高举扔下。 首先受到打击的，自然是攀爬云梯的步军，许多人被石块砸中，惨嚎掉落，也有人被长矛直接捅了个透心凉。 可这些，又怎能阻挡灵军的攻势。 步军前赴后继，倒下一批，立即就补上一批，一面面的重装竖盾，也被组成了严密的盾阵，聚集在城关下。 “嘿呀！嘿呀——” 攻城车吊着尖锐粗大的木桩，在士卒合力之下，对着高大城门，进行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击。 后面朝前冲锋的其他灵军，更是不时弯弓搭箭，对着上方展开乱射。 长矛箭雨，在头顶上空来回穿梭，城上有人在往下掉，城下亦有人惨死当场…… 第611章 试探性进攻 战场之惨烈，已无需多说。 灵军攻势凶猛，看上去，大有一鼓作气拔掉历城的架势。 这与鬼军之前面对的桓国军队，相差实在太大。 加之士气被压，梅斯心中多少有些紧张，激战一个时辰后，也立即拽过了一名偏将，大声说道：“灵军攻势太猛，照此下去，我们守不了几日了！快！向后方求援！” “是！是！”偏将慌忙应道。 可正在这时，灵军那边，却突然响起了鸣金声。 不管什么原因，听闻主帅退兵的信号，灵军将士片刻都未犹豫，瞬间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由此可见，这支军队，训练有素，军纪是非常严明的。 仅片刻工夫，城外平原，又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城下的乱石和冷兵器散落一地，连带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片惨烈之状…… 梅斯有点傻眼了，对方不是要进行不死不休的猛攻吗，这怎么就停了。 刚刚被他叫去的偏将也没敢轻易动身，而是站在原地，试探性问道：“将，将军，灵军退了，还要求援吗？” “这……”梅斯回过神来，想了想道：“还是给后方传信吧，也不知道灵军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偏将领命而去。 而见灵军突然撤退，刚刚守城的一众鬼军也不由长出了口气。 另一边。 黄祖之所以突然撤兵，那是因为试探进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人沙场老帅，经验丰富，有时候，仅仅一战，就能敏锐的察觉出敌方防守之薄弱点。 不过叶归回阵之后，却是多少有些不满：“黄帅！何故鸣金啊！刚刚末将，有几次都差一点攻上城头！” 他一身盔甲，浑身浴血，黄祖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说道：“为将者，领兵作战，切忌焦躁，根据秦军提供的情报，历城鬼军，足有三万众，别说差一点了，就是差半步，也不可能一战之下，就破此城，因为他们的兵力防御，是非常充足的。” “那，那不强攻，还能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看着！”叶归道。 他的性格，明显属于那种刚直急躁的类型。 黄祖不温不火道：“与其让将士们拼死血战，付出重大伤亡，还不如寻找弱点，一击必胜。” “哦？如此说来，黄帅已经有办法了？”叶归精神一震。 黄祖道：“刚才攻城，本帅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历城虽然高大，但却年久失修，你看。” 说着，他还指了指远处的城墙。 叶归顺其看去，那里，似乎遭受过多颗石弹的打击，城墙一角，已有塌陷迹象。 黄祖继续道：“而且鬼军那边，并无大型守城器械，对抛石机也并无任何应对的方法，如果我们将攻城的着重点，放在抛石机上，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黄帅的意思是……摧毁历城城防？”叶归试探性问了一句。 “或可一试。”黄祖直接道。 叶归闻言，眼前不由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啊，一旦有一处城防塌陷，我步军，就可趁此豁口，杀入城内，与鬼军展开面对面的白刃战！” “恩。”黄祖点了点头，当即说道：“你传令下去，全军退回营地，让第六阵，第七阵的将士们，在附近的山上采集石弹，其他各部，各司其职，加强营外巡逻和暗哨，不要让鬼军靠近，刺探我军军情，这个消息，千万不能泄露，否则，鬼军得知，恐会紧急加固城墙。” “诺！”叶归一抱拳。 古代的城池修筑，大多都是为了防御战事，因而非常坚固，一般情况下，仅凭抛石机，是不可能摧毁一座城的。 但年久失修，自然就不一样了。 其他将领攻城，大多都想着怎么攻上城头，打开城门，可黄祖却将注意力放到了城墙上。 可见其人，不仅兵法韬略，颇有一套，且用兵灵活多变，并非那种死脑筋。 在他的命令下，灵军这边，开始秘密采石，数日不见攻城动静。 一时间，倒让梅斯疑惑大起。 这一天的议事大厅，鬼军偏将齐聚。 梅斯位于正上方的位置，紧紧皱着眉头。 不仅是他，所有人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名偏将说道：“将军，经上次一战，观灵军战力，并不弱于我军，且兵力，更是足有二十万众，若是不断展开强攻，说实话，我军这边，在兵力锐减的情况下，恐难久守，可是现在，他们怎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呢。” 他所说，也是其他人所想。 梅斯亦是如此，不由皱眉沉吟道：“恩……他们中原军队作战，与我们不同，喜欢搞什么兵法谋略，而黄祖此人，久经沙场，不太好对付啊，他这些天都没有动作，想必，肯定是在积蓄力量，作致命一击。” “这……”听他这么说，一众偏将不由对视了一眼。 梅斯继续道：“这样，先派出十几名精锐密探，如有可能，想办法接近灵军大营，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同时，各部加重夜晚的守备，谨防灵军夜袭。” “是！”众将纷纷领命。 梅斯这边，虽有疑惑，但不清楚黄祖要干什么，又不敢开关迎敌，只能是派出精锐，想办法刺探军情。 可灵军那边，如此秘密的军事活动，黄祖又怎么可能让他探知，不仅大营内外，是防备森严，方圆十里，更是暗哨无数。 可以说，这十几名鬼军探子，刚刚溜出历城，还没靠近灵军大营，就已经死的死，被捉的被捉，无一能回。 灵军大营。 有将领前来汇报：“黄帅，石弹已经采集的差不多了。” “不行，这还远远不够。”黄祖摇了摇头。 “可这……”将领犹豫了一下，道：“附近山上，石料并不是很多，都已经被采集完了。” “那就再走远一点嘛，哪里有石，就去哪里采。”黄祖直接道。 “这，是！”将领只得领命。 等其施礼而退，紧接着，负责暗哨的偏将便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 “黄帅，发现鬼军探子十六名，十二人被我军所杀，四人被擒。” 第612章 摧毁 “哦？”黄祖笑了，因为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带上来看看吧。” 偏将会意，侧身朝外一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四名鬼军士卒被押了进来。 四人双手皆缚于身后，被绑的结结实实，全都异族相貌，异族打扮。 “跪下！”有灵军立即断喝。 被押到这里，四名鬼军自然知道正上方是敌军主帅，哪里还敢犹豫，噗通一声全都跪了下来，嘴里也开始叽里呱啦的不断说着什么。 亦有人开始不住磕头。 灵军众人，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从其模样和态度，也能看出他们是在求饶。 偏将不由嗤笑出声：“你们也有脸求饶！” 黄祖则是皱着眉头问道：“我们这边，有懂鬼族语的吗？” “这个……”偏将想了想：“恐怕没有，要说会这种鸟语，也只能是桓地境内少许人。” “麻烦，本还想从他们身上了解一些历城情况呢。”黄祖道：“既如此，那也不必留着了。” 偏将应了一声，直接朝士兵摆手道：“带下去砍了！” “诺！” 士兵领命，开始两人一组，拖着四名鬼军就往外走。 后者四人，自然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是不住在那里拼命怪叫哭嚎着。 别看鬼军在欺压桓地百姓的时候，跟恶魔一样，可他们也是人，真碰到了打硬仗的部队，也是怂的不行。 第二天，历城内。 眼下还不见密探回来，梅斯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越发焦虑起来： “看来，灵军大营防卫森雅，我军派出去的密探出事了。” 说着，他又连忙转头看向一人，急声问道：“我部援军到了吗？”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他有点心慌，搞不懂黄祖在筹划什么。 鬼军偏将闻言，如实回到：“后方告诉我们，让我们再坚守半月，因为中线那边，秦军的攻势太凶狠了，兵力调动有些不及。” “可恨！”梅斯先是说了一句，又无奈道：“我部兵力，还有两万多，守半月，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也不管黄祖是什么打算了，只要灵军敢来攻，就将他们打回去！” 就这样，又过了十天。 灵军终于有了动作，再次兵临城下。 不过这一次，并无上将叫阵，也无强攻的架势，而是抵达之后，军队就开始将一架架的抛石机推到了最前方，随后，就是一颗颗石弹的运送。 灵军足有二十万，人力何其之大，前番半月的采集，可想而知，得囤积了多少。 城头上，看着城外灵军不断来回奔波，将大石堆砌成堆，梅斯不由瞪大了眼睛：“他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没等身边偏将回答，灵军那边，已再次发生了变化。 “填石——” 有将领大声喊喝。 灵军士卒，开始合力将一颗颗石弹填装到了抛石机上。 “放——” 令旗挥动，机械弹动声接连响起，一排大石在空中抛过一道弧线，轰然砸在了城关各处。 有的撞击城墙，发出一声巨响。 有的砸到城头，将箭垛等东西摧毁的稀巴烂。 更有砸进人群中的大石，鲜血飞溅。 “先行躲避！随时准备还击！灵军抛石机过后，就要展开攻城了——” 梅斯勾腰的同时，还在不断大叫着。 可是这一次，他错了。 灵军并没有向之前一样，只是利用抛石机打压，而是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所有的抛石机，更是被排成了三排，第一排放完之后，马上开始重新填装石弹，与此同时，第二排开始抛射，完了再填，第三排紧跟其后。 等第三排石弹打击完，第一排也刚好重新填装完毕，接着，又是跟之前一样。 如此交错抛射，中间根本就没有一丝空当。 在这般密集的打击下，石弹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一颗接着一颗，毫不停歇。 很快，历城城防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每当再有石弹撞击的时候，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整面城墙，在轻微颤动，灰屑掉落。 如此情况，正躲在一处安全地方的梅斯早就被震惊住了。 “灵军还没停！？” “是……是的将军……”身边偏将更是颤抖着声音。 “他们想干什么！？”梅斯刚要再说话，可旁边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几声惊叫。 那是人在突然落空时的本能反应。 那里的城墙一角，已轰然塌陷，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缺口，刚刚站在上面的鬼军士兵，正是猝不及防，瞬间掉了下去，被砖石埋葬。 啊！？看到这一幕，梅斯大惊失色，而随着一处城防出现缺口，很快，整面城墙似乎都在摇摇欲坠了。 “将军！灵军这是要摧毁历城城墙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快下去吧！”偏将惊叫道。 梅斯也反应了过来，哪里还敢停留，那是不住挥手，连连叫着：“撤！快撤——” 他话一说完，也矮着身子，快步逃下了城头。 主将一走，其他鬼族士兵更加可想而知，那是争先恐后。 很快，城头再无一人，另有一处城防也在这时轰然倒塌，接着又是一处。 远远看去，历城，就像是断壁残垣一般。 这时候，灵军储备的石弹也差不多用完，豁口已出现多处，根本就不用云梯，顺着打开的地方，步军即可直接杀入。 “众军出击！” “所有将士！全部杀入历城！” “杀啊——” 帅旗晃动，战鼓雷鸣，敲得如同爆豆一般！ 灵军将士，士气大振，纷纷操起兵器，甩开步子，嘶吼着疯狂朝前冲锋。 潮水侵蚀一般，整个大军，在迅速前涌。 鬼军先前，被抛石机打压的抱头鼠窜，此时再想守住豁口，根本就不可能。 顺着倒塌的几处地方，灵军顷刻之间，已杀入了城内。 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伴随着人们的惨嚎。 鲜血溅洒中，叶归每每一枪，必有数人横扫倒飞。 如此骁勇上将，使人胆寒，周围鬼军纷纷寒气直冒，哪里敢捋其锋芒，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军杀入，更有不少鬼军掉头就跑。 城内某处。 梅斯下来之后，是被一批鬼军边打边退，一路护送。 其身边偏将，更是急声叫道： “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第613章 灵军突破战役 灵军势众，现在全面杀入城内，鬼军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且这里是中原城池，展开巷战，更于鬼军不利。 在偏将接连催促下，梅斯慌得不行，那是连连呼喝道：“快！快保护本将军撤退——” 他这边带着一帮护卫仓皇逃命，前面的鬼军士卒更是早已节节败退，先是在城门附近被打散，随后灵军紧追，与其在城内各处展开巷战。 整个历城，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兵器碰撞声，和鬼族士兵的怪叫声。 战事至此，历城的收复，和剿灭这批鬼军，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时候，黄祖也在护将的保护下骑马进入了城中。 城门附近，已经没有打斗了，只留下了大片的鬼军尸体。 正在这时，一名灵军偏将也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禀黄帅，我军大胜，鬼军守将梅斯，正率残部向后方逃窜。” “传令叶归，让他领骑兵追击！”黄祖没有任何废话。 “诺！”偏将领命而去。 穷寇莫追，那也得分时候，现在鬼军后方并无援军，更无什么伏兵，黄祖还不得棒打落水狗。 历城与鬼军后方的第二处据点，相距大约八十多里，在如此情况下，梅斯是极有可能被灵军追上的，因此哪敢停留半分，更别说关心城内还在乱战的士兵死活了。 一路奔逃，好在，这两处据点之间的道路上，有一道河流，河上架着一座木桥。 河对岸，则是一处山谷入口。 “快！快毁掉木桥！” 扔下一句话后，梅斯再次一抽马臀，奔入了山谷。 等叶归带领大批骑兵赶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看见十几名鬼军，正在桥对岸摆弄着什么，见其杀到，纷纷尖叫一声，四散而跑。 “贼子哪里逃！”叶归大喝，长枪一砸马臀，第一个冲了过去。 他策马上桥，可这木桥，早已被鬼军破坏，即将倒塌，他刚冲至中段，木桥已受力不住，轰然倒塌。 突然的落空，使得胯下战马嘶鸣出声，这河水又急又深，叶归当机立断，右手提枪，左手一拍马背，身子腾空跃起，借力纵身而上，瞬间落到了对岸。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刚一落地，便猛冲上前，一枪结果了最近的一名鬼军，可再抬眼看时，其他鬼军早已逃入了山谷。 他刚要再追，可身后却传来了叫声：“将军——” 叶归脚下一顿，侧身看去，己方骑兵，还都在河对岸，一副干着急的模样。 桥已经毁掉了，他是上将，一身武艺，冠绝天下，可不代表其他士卒也可以过河，且现在没有了战马，如何还能追得上。 “可恨！”顿了半晌，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提长枪。 这场历城之战，从上午破城开始，城内乱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才算接近尾声。 等叶归回来的时候，县府大厅，一众灵军将领，正在向黄祖汇报一系列战后统计。 “此战，我军斩首鬼军两万余，阵亡将士，约四千众，伤者过千……” 听到这话，黄祖眉头稍皱，正色说道：“这场战争，鬼军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攻破城关的，可以说，已经是处于大乱的状态，可我军将士，仍旧有这么大的伤亡，可见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我们虽胜，但万不可小觑敌军，尤其是他们的重骑，还没有上阵，当正视敌我。” 众将闻言，都点了点头，另有人道： “另外，历城虽被收复，但……但城内百姓，几乎都被鬼军杀光了，尤其女子，不见一人……” “他娘的！鬼族真是丧尽天良！” 有将领怒骂出声，黄祖刚要再说什么，可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他也不由将目光看去。 来人正是叶归，进来之后，立即抱拳道：“黄帅，末将无能，让敌将跑了。” 黄祖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叶归一脸恼火，闷闷说道：“要道之上，有一木桥，被鬼军毁坏，水流急而深，我军骑兵无法渡河。” “这样。”黄祖点了点头，道：“这不怪你，先让工匠抓紧修桥吧，我们在历城休整之后，即向鬼军的第二据点，施行进攻。” “现在，各部犒赏一下将士们。” “将伤员送回盟军大营。” “再清点一次兵马和粮草储备。” “作好第二次会战的准备。” 他接连下令，众将纷纷抱拳：“诺！” 等人都走后，他也回到帅案，提起毛笔，开始写下战报。 另一边。 梅斯一路逃窜，别看他在逮捕中原百姓的时候，凶的跟什么一样，可眼下却是怕的要死，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被灵军追上。 “怎么样！？他们追来没有！？” “木桥已经毁了，灵军不曾追上。”探子回到。 “这就好，这就好……” 梅斯长出了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后，又连忙追问道：“现在离平邑还有多远？” 平邑，正是鬼军西北第二据点，因前面有历城，所以那里的兵力并不多，只有区区一万。 探子闻言说道：“马上就要到了。” “好，好，快！加紧赶路！” 梅斯残部，大约三千多人，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平邑。 此时城头上，自然有鬼军驻守，突见这支残兵，也不禁吓了一跳，立即就有人大喝道： “什么人！？（鬼族语）” “瞎了你的狗眼！梅斯将军在此！还不快打开城门！”有偏将怒喝。 这三千鬼军，可谓个个灰头土脸，梅斯同样是一脸狼狈。 城上鬼军听闻语言，再见对方衣着打扮，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惊叫一声后，跑下去开城的同时，也慌忙让人汇报守将。 不多时，城门打开，梅斯三千残兵进入城内，这才总算暂时安全。 随后，平邑守将也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到梅斯后，不由急声问道：“梅斯将军，这，这是怎么了？” “哎呀别说了！历城丢了！快传信乌尔将军，请他发兵支援平邑，我料，不出几日，灵军必然大举来攻啊……” “什么！？”守将闻言，顿时也有些慌了。 第614章 不按常理 通城，中线战场。 这已经是秦军猛攻的第二座城池了。 苏毅打仗，向来凶狠，天时也好，地利也罢，简单点说，就是喜欢以犀利的攻势先压倒对方。 有这样的统帅在，鬼军首先就会在气势上，输了半分。 加以秦军之勇，若论攻城战，除凉军之外，天下列国，恐怕无人能及。 这里的战事，打的比西北线要凶狠了数倍不止。 如果将盟军三路兵马，看作是一条平行的横线，齐头并进的话，那苏毅这里，是已经先冒头了的。 此时通城在秦军将士的热血抛洒下，已被强行攻破了。 城内。 数不清的鬼族士兵，正聚在一起，扔掉了手中兵器，纷纷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他们的四周，则是站满了长戟齐端，黑甲红缨的秦军将士。 不用听懂鬼族语言，单凭这模样，任谁也能看出来。 他们已经投降了，可苏毅却干净利落的下令道：“统统斩首，一个不留！” “诺！” 军令一下，秦军哪里还会犹豫，瞬间长戟齐出。 鲜血飞溅中，有人开始拼命磕头嚎叫道：“将军！我们已经投降了啊（鬼族语）……” 亦有人怪叫逃跑，可迎来的，无疑是更凶狠的灭杀。 某处街道上。 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 通城守将正在手忙脚乱的挥刀格挡着。 他身边的护卫，早已横尸四处。 与他搏斗的，不是别人，正是连啸。 仅两招过后，他眼中已然露出了惊骇之色，还没等回神，长枪挂着劲风，再次横扫而来。 鬼将慌忙招架，枪身正中刀刃，砰的一声，强大的震力也让弯刀撞在了身上，鬼将更是受力不住，脚下连退十几步，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没等他立稳，后背却突然撞到一人，与此同时，滴血的刀尖，由其后心入，前心出。 鬼将先是低了低头，继而想转身看看，可瞬间流逝的生命，让他再无什么力气。 且身后那人，已猛然抽刀，趁他身子未倒，就势一挥，寒光闪过，斗大人头瞬间掉地。 来人，正是秦将徐荣。 他急急赶来，为的就是鬼将这颗人头，可谓刚好用刀接住了后者。 斩其头颅之后，他也立即提起，朝连啸爽朗一笑：“哈哈！连啸将军，不好意思啊，这颗鬼将人头，是末将的了！” 连啸看了他一眼，直接走了。 徐荣大喜，还不望提着人头瞧了瞧：“呵呵，你可值钱呢！” 这是通城守将首级，秦军本就以战功而论，这要是普通士卒将其斩首，多半都会晋升。 徐荣好大喜功，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并不奇怪。 且他这个人，本身的武艺是非常不凡的，但性格却有些欺软怕硬，就像当初面对唐越，对方勇冠三军，凶狠无比，他不是打不赢，而是当场就有点怂了。 通城的乱战，并没有持续多久。 县府大厅内，苏毅已经来到这里了。 各部将领，也都先后前来汇报。 不多时，徐荣大步流星，一进来，他就仰面而笑，将手中提着的人头扔到了地上，指着说道：“苏帅请看！此人，正是通城鬼军守将！” “好！”苏毅看了他一眼：“徐将军先入列。” “是！”徐荣一抱拳，满脸兴奋之色。 亦有士卒进来将断头拿了出去。 又过一会儿，各级将领差不多都到齐了，也代表着通城战役彻底结束。 人们开始一一汇报，如实讲述本部斩首了多少，折损了多少，缴获了多少。 苏毅听完之后，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道：“综合来看，鬼军的战力还是不弱的，而通城之后，就是通往巫峡关的最后一处据点了。” 听到这话，徐荣立即道：“此次盟军三路兵马，唯我秦军，一路势如破竹，当是第一个打到巫峡关！” “是啊苏帅，兵贵神速啊！以末将之见，通城就不必停留了，现在将士们士气如宏，当乘胜进军，一路击破中线！”高盛跟着附和。 苏毅微微摇了摇头：“不妥，我军进展太过迅猛，反而不好，诸位试想，现在中线对鬼军来说，情况危机，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一定会加重兵力！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我军身上。” “而通城之后，再想轻取，已然不可能了，如无意外，当会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恶战。” “这，于我军无益，也不是本帅想打的。” 他话说完，众将不由互相看了看，高盛试探性问道：“那…...苏帅的意思是……” 苏毅并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背向众人，看向了身后的军事地图。 将领在外，仗该怎么打，得你自己斟酌。 盟军的最高指令，战略布置，是让三路人马，拔除鬼军在外的据点，会师巫峡关，至于怎么拔除，怎么会师，那就是三方统帅的问题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了下来，人们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苏毅。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转身形，略微沉吟道：“我意，转战西北线。” “什么？”听到这话，众将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毅示意了一下，众人会意，纷纷围拢地图前。 他抽出战剑，稍稍侧身，指向了地图，开始解释道： “我们现在是在这里。” “如果继续进军，效果不会太过理想。” “而根据我军情报，现在灵军已攻破了历城，正欲进击平邑。” “诸位请看，平邑在西北线上的重要性。” “鬼军为避免两路遭败的情况，一定会向平邑增兵，如果这个时候，我们突然放弃中线战场，从这里。” 说着，他用战剑比划了一下：“斜插平邑之后，截断鬼族援军，配合灵军方面，先打通西北线，继而对中线和东南战场，施行反向战术包围。” “如此一来，就能快速的拔除鬼军在外的所有据点！” 众将闻言，都有点发愣。 苏毅习惯性咳了咳，说道： “我们要牵着鬼军的鼻子走，而不是他们守哪里，我们就得打哪里……” 第615章 秦军绕后战役 时至今日，苏毅早已成名天下，更被帝国，列为名将之流。 有人说他用兵诡诈。 有人说他不按常理。 有人说他喜欢兵行险着。 秦王萧远，则是曾赞他为军事鬼才。 经过地图的比照和讲解，众将已经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高盛先是思索了一下，接着道：“可是苏帅，这样一来，我军岂不是为灵军做了嫁衣？” “是啊苏帅。”有人表示附和。 苏毅摆了摆手，轻笑道：“为将者，当以大局为重，三路兵马，不管是我军也好，灵军也罢，我们接到的最高指令，是拔除鬼军据点，会师巫峡关，我们只需从君上的战略方向走，其他的，不必理会，众将之战功，亦不会被任何人抹煞。” 听他这么说，众人这才算放心下来，可马上又有人道：“那，我军转战西北线的话，宣军那边会不会成孤军……” 苏毅抬手打断他道：“知道大王为什么偏偏让宣军走东南线吗？因为那里有一条大河，拦截了要道，只有宣军，才擅长打渡河战役。所以那边不必忧虑，燕齐何人，绝非浪得虚名。” 他说的没错，宣国地处长江线附近，又与楚国相邻，怎么可能不善水战。 说完之后，他也环视一周，立下决断： “众将听令！” 众人身子齐齐一震。 苏毅这边，决定不再直线突进，而是突然斜上，饶袭平邑之后，截断鬼族西北线援军，配合灵军，先清一路，然后迂回反围东南。 决定之后，他当然不可能带走全部兵马，为防鬼军反扑，亦留高盛领兵八万，驻守通城。 这个战术改变，不仅出乎秦军众将意料，更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当然，也包括黄祖，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苏毅要干什么。 从中不难看出，苏毅在战场上，看的是全局，抑或说全盘谋划，而非小型战役的得失。 与此同时，巫峡关内。 议事大厅中，乌尔查位于正上方主座，愁眉不展。 副将说道：“国王陛下已经传回书信，同意了将军的重骑增援，但同时，责令我部，务必坚守巫峡关，桓国那边，已经快顶不住了。” “我知道了。”乌尔查说了一句，又看向另一人道：“说说前线战况吧。” “是！”负责军情的鬼将出列：“根据目前情形，秦灵两军已对我要塞施行数次强攻，尤其秦军，对我方压力较大，已突破通城，一路猛进，形势堪危。” “而灵军方面，攻破历城后，正欲向平邑进军，梅斯将军再次传信，请求主力支援。” 听到这里，乌尔查忍不住骂道：“梅斯这个废物！丢了历城，只顾逃命，现在还有脸传信！” 军情官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可是将军，如果不增援平邑的话，那西北线和中线，两路都会有危险啊。” 乌尔查暗骂了一句，无奈之下，只能是烦躁的说道：“马上向平邑增兵三万，向中线增兵八万。” 巫峡关一带的鬼军，总计兵力在三十万，除去外面据点的人，可作随时支援的主力，大约有十五万。 可乌尔查一下调出去这么多人，也不由让鬼军众将吓了一跳，立即就有人道：“将军，这般增援，巫峡关就没有多少兵力了啊，尤其中线，八万大军，是不是太多了？” “你懂什么！？”乌尔查瞪了他一眼：“秦军被他们中原列国，视为虎狼之师，这支军队，会是他们联军的主力，自然要特意针对！” “这……”偏将虽觉在理，可仍旧担忧道：“那，那如果东南线出现意外的话……” 听到这个，乌尔查不由深吸了口气，转目看向了负责军情的将领。 后者会意，如实说道：“现在东南线，宣军并没有任何突破，我军亦无败报。” “恩，好！”乌尔查多少有了一些信心：“马上传令东南要塞，守好林河渡口！绝不能让宣军渡过林河！” “是！” “下达军令，就按此增兵支援！” 乌尔查的决断，在鬼军这边看来，实际上是并没有什么过错的。 在他心里，盟军三路，理应是各自挺进，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苏毅已经放弃中线战场了，那他这八万援军，就等于是用在了无用之处。 在巫峡关最高军令下，鬼军主力，开始分成两批，分别向平邑和通城后据点支援。 双方统帅的兵力部署，会对整个战场，产生最大、最直接的影响。 数日后，巫峡关通往平邑的一处要道上。 此地，两山夹一谷。 既然要阻截鬼族援军，那秦军自然需提前设伏。 在苏毅军令下，这支饶袭的军队，是星夜兼程，赢数日之粮，轻装北上的，为的，就是与鬼军抢时间。 急行军跋涉作战，对秦军将士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因为秦将之中，有许多都是擅打恶仗之人，以前比这艰苦数倍的行军，都发生过太多次。 此时，两边山岭，从下面道路往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可若从空中往下看，那漫山遍野，伏的都是黑甲红缨。 苏毅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双手放于脑后，正躺在一处大石上，随口问道：“我们这里的情况，都告诉黄祖了吗？” “传去书信了，相信此刻黄祖已经收到了。”身边的徐荣回到。 “恩。”苏毅点了点头，接着没了声音，似乎在闭目养神。 徐荣有点儿着急，忍不住道：“苏帅，我们只带了几天的干粮，这要是鬼军不来，岂不是白跑一趟？” 苏毅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淡道：“不要急，在你看来，鬼军会支援平邑吗？” “应……应该会吧？”徐荣不敢确定。 “你不敢确定，其实，在战争中，没有谁敢百分百确定，我也一样。”苏毅道：“但这个可能，在七成以上，那就理当用兵！” 苏毅从来不打保守战，战场局势，一旦让他认为有战机可寻，那他绝对会毫不犹豫。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说他喜欢兵行险着。 第616章 日夜强攻 灵军营地。 此时的黄祖，已经率军抵达平邑附近，暂时安营。 中军大帐内，众将齐聚，全都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叶归性子急，更是忍不住问道：“黄帅，秦军信中都说了什么？” 黄祖收起手上的书信，看了他一眼道：“此信，乃秦帅苏毅亲笔，通城已经被秦军拿下了，不过他们并未急着继续突进，而是以奇兵斜上，现已绕袭平邑后，要与我军，在西北线打一场配合。”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了沙盘前，先是低头看了看，接着指向一处地方道：“根据信中交代，苏毅奇兵，应在此处。” 众将也都跟在他身边，闻言低头一瞧，当即一目了然。 有偏将顿时喜形于色：“黄帅，若秦军突然出现在了这里，那就等于截断了鬼族援军，平邑城，岂非囊中之物？” “没错！平邑鬼军，不过一万余，在无援军的情况下，我军只需猛攻两三日，必能一举拿下！” 另有偏将满脸兴奋，说完更是朝黄祖一抱拳：“黄帅！既有秦军配合，当即刻用兵啊！” “恩……”黄祖缓缓点了点头，他可是灵国名将，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犹豫，当即就道： “传令！马上对平邑展开强攻！迫使鬼族援军加紧脚步，掉入秦军伏击圈！” “诺！”众将纷纷抱拳。 等人都下去准备作战后，帐内就只剩下一名文官了。 这文官，常任随军主薄，这一次也不例外，与黄祖非常熟，现在见其并无其他偏将那种兴奋，文官不由问道：“黄帅可是在担心什么？” “不，此战必胜，我并无担忧，只是……” 说到这里，黄祖看了眼文官，突然又话锋一转：“你能看出苏毅最终的战略目的吗？” “这个……”文官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还尚不可知。” “他多半是要打反围战。”黄祖幽幽说道：“这个人，军事眼光独到，不拘于常理，不守于兵法，而且战场经验丰富，难怪秦王如此看重啊。” 文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道：“苏毅者，秦国名将，并非浪得虚名的。” 黄祖笑笑，不再就此多说，而是回到帅案，提笔开始写了下去。 这是一封传于灵王的战报，他写了很多，不仅详细讲明了己方当下的情况，更有提到苏毅。 时至中午，灵军兵临城下，随后二话没说，当即就对平邑城展开了强攻。 这一次的攻城战，依旧非常血腥。 双方士兵的热血，抛洒城关。 灵军前赴后继，远远看去，云梯上一串串到处都是拼命攀爬的士卒。 礌石滚木，在不断落下，箭雨在上空来回穿梭。 城头上，鬼军士卒拼死反抗。 由于历城的战败，平邑这边，可是加大了小心，不仅有加固城防，更是防线紧密，只要有一处地方出现空缺，后面马上就会有人顶上。 在这种情况下，鬼军单兵作战能力不弱的优点体现了出来，依城防据守，凭借一万多人，守个几天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梅斯慌啊，那是忍不住一把揪住了一名鬼军的脖领子：“援军呢！援军还没到吗！？” “小人，小人不知道啊将军……”鬼军结结巴巴。 梅斯大怒，一把将其推开，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却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人还未到，已急叫出声：“援军！我们有援军了将军——” 啊！？梅斯闻言，当即就瞪大了眼睛，连忙拽过士兵：“援军呢！援军在哪！？” “已有消息传来，两日，最多两日，援军必到！”传令兵急忙回到。 “好！”听到这话，梅斯顿时就又有了一些信心，松开传令兵后，亦手持弯刀，大声喊喝道： “勇士们！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守住！都给我守住——” “只要守住了这一次，灵军必败无疑——” 在他的鼓舞下，加上听到援军，鬼军无疑士气大振，反抗的也更加激烈了。 这一场攻城战，直从中午时分，打到天色近黑，才算告一段落。 在平邑鬼军激烈反抗下，灵军迫不得已，只能暂时收兵。 不过接下来，黄祖却是命令连下： “以第一、第三、第五、第七阵步军，为第一梯队。” “以第二、第四、第六、第八阵步军，为第二梯队。” “以第九、第十阵步军，为策应部队。” “对平邑，展开日夜强攻！” “各部将领，告诉下面的将士们！所有人，务必奋勇杀敌！” “两日之内，必须攻破平邑！” “在秦军歼灭鬼族援军的同时，与其配合，完成对西北线的战术清剿！” “得令！”一众偏将纷纷震声抱拳。 在其最高军令下，灵军开始轮番上阵，毫不停歇，大有将平邑城内一万多鬼军打光的架势。 在如此犀利的进攻下，鬼军多少有些顶不住了，兵力更是在不断的锐减。 两日后，秦军伏击的要道上。 左侧山岭，苏毅还是和前两日一样，正悠闲的躺在一处大石上。 徐荣忍不住凑了过来，略微担忧道：“苏帅，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还不见鬼军踪影，而且，而且将士们携带的干粮，都快吃光了。” 因奇兵绕袭的缘故，这支军队，是根本无法携带粮草辎重的，也不要想有什么后续补给。 苏毅声音平淡道：“山中不是有一处山泉吗？” “是的，水源不成问题，只是……”徐荣道。 可他还没说完，苏毅就已经打断了他：“有水源就行了，继续等，没有吃的，吃草。” 他说的如此轻松，徐荣闻言，不由咽了口唾沫。 他是萧远在平定凉国时才加入秦军的，哪里会知道秦军之前的艰苦作战。 正在这时，一名雪族探子也低着腰身，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苏帅！有情况！” “哦！？”苏毅闻言，精神一震，立即翻身而起，伏在大石后往下看的同时，亦朝身后压了压手。 后面数不清的秦军士卒会意，瞬间停止了小声交谈和其他动作，全部低下了身子。 徐荣亦一脸紧张的趴在苏毅旁边。 第617章 神箭手 果然，没过多久，山谷内就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杂乱脚步声。 山上秦军身子更低，皆伏于山岭。 大批大批的鬼军士卒，正在要道上跑步前进。 “苏帅……”徐荣试探性说了一句。 “别急，再等等。”苏毅直接打断了他。 山下。 鬼军连续不断，很快，就出现了一名将领，正骑着战马，手持马鞭，在一侧大声喊喝指挥着：“快点！都跟上！” 这支鬼族援军，足有三万人，未带粮草辎重，一副急行军的样子。 山岭两侧，秦军各部将领，都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腰间战剑，只等苏毅帅旗。 徐荣更是早已按捺不住。 就在他刚准备继续发问的时候，苏毅突然目光一凛，震声喝道：“亮旗！” 随着他的命令，高大的帅旗瞬间就被竖了起来，旌旗遇风，猎猎作响，在山岭高处，是那样的显眼。 看到这个信号，所有将领，几乎同时抽出腰间战剑，猛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哗啦啦的甲胄摩擦声，充斥整个山岭，漫山遍野，入目尽是黑甲红缨！ 前两排的秦军将士，更是第一时间弯弓搭箭，将其拉满。 如此动静，使得马儿嘶鸣出声，鬼将一勒缰绳，下意识抬头看去，当场就傻眼了！ “将，将军！有伏兵……” 有偏将颤声，话音刚落，山岭上军令已经下达： “放箭！” 令旗晃动，所有士卒齐齐松开手指，利箭离弦，密集如雨，劲射而下。 扑扑扑扑！ 只一瞬间，就有数不清的鬼军士卒被射翻在地。 人仰马翻中，夹杂着人们的惨嚎和战马的嘶鸣声。 秦军一轮箭射过后，交替上前，紧接着又是一轮。 这种以高打低的直射，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连续放箭就行了。 本在急行军的鬼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哪里还顾得前后，早就一片大乱。 “保护将军——” 在其偏将的大叫下，大批鬼军顿时涌了过来，将其主将团团护住，并不时挥舞手中兵器，格挡箭矢。 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 可这箭雨实在太密集了，且鬼族步军，并无重装竖盾，而是那种弯刀圆盾的配置，时不时的，总有人被射中腿部，刚惨叫出声，动作一顿，马上又会被钉成刺猬！ “快！快冲出伏击圈——”鬼军主将大叫，早已经被打慌了。 要说现在往山上打，那根本就不可能，他也只有一条路选择，就是拿人命堆出这里。 可秦军设伏数日，等的就是今天，以苏毅谋划，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离开呢！ 箭射过后，又是一块块滚石被将士们合力推到了山坡边。 从陡坡而下，大石带着滚滚尘土，直接碾进了人堆，其效果可想而知。 不知有多少人被瞬间压成了肉饼，血肉模糊。 鲜血溅射的到处都是，惨嚎充斥着整个山谷。 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鬼军别说还手了，想跑出这里都难比登天。 大乱之中，苏毅站在制高点，也将目光盯向了鬼军主将，指手说道： “看到对方主将没有？” “谁若能将其射杀，我必禀报大王，赏百金，记大功一次！” 听到这话，徐荣当即眼前一亮，在秦军制度中，一次大功，那可是军功升爵的关键！ 他也马上说道：“我去！” 话音一落，亦转身欲走。 “唉？”苏毅止住了他，“现在我军伏击不停，岂能下去？” “这……”徐荣顿了顿，他武艺高强，可箭术，却并不怎么样，且鬼军主将，在一圈护卫下，已经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山上箭射，普通士卒根本无法达到。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名普通士卒却突然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苏帅，小人愿意一试！” “哦？”苏毅略感诧异，因为对方不过一普通弓弩手。 徐荣更是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就凭你？知道现在离鬼军主将有多远吗？” 那士兵身着普通盔甲，脸庞坚毅，双目有神，手上拿着硬弓，仔细看了看鬼将位置后，说道：“小人目测，应在一百八十步以上。” 当时硬弓，穿甲而入的杀伤力在百步左右，独步天下的秦军箭阵，覆盖距离也只在一百五十步。 要想在一百八十步以外，取人性命，臂力、精准，箭术，缺一不可。 而听士兵说完，徐荣又笑了：“既知此距离，何故狂言？” 士兵沉默。 苏毅则是笑了笑，道：“你且试之，若不能射杀，也无妨。” “诺！” 士兵一抱拳，接着抽出羽箭，前腿弯曲，后腿一绷，瞬间将其拉满。 他挽弓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硬弓已如满月。 可他却保持着动作，微微眯眼，一动不动。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松开手指。 弓弦绷动，利箭劲射而出！ 这一支冷箭，由山上斜着而下，快如闪电，几乎是擦着数名鬼军的脸颊而过，最后砰的一声钉在了鬼军主将的面门上！ “啊——” 凄厉的惨嚎声发出，鬼军主将一捂脸颊，身子踉跄后退，整个右手，鲜血淋漓。 那一箭，已从其面门入，如此距离，倒钩却穿透了后脑，可见力道之大。 “将军！” “将军——” 周围鬼军纷纷上前，将其搀扶。 可他已经活不成了。 山上，一百八十步的距离，苏毅这边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满脸惊色的看向了士兵。 徐荣先是瞪大着眼睛，看着鬼军主将的方向，继而咽了口唾沫，回身说道：“你竟有如此箭术！？” “将军谬赞，小人侥幸而已。”士兵微微低头抱拳。 苏毅则是大悦：“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罗冲。”士兵恭敬回到。 “好！罗冲！你一百八十步外，箭射敌军主将，此功，本帅会亲自禀明君上！” “谢苏帅！”罗冲闻言，压抑不住兴奋，当即单膝跪地。 徐荣不由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而山下，随着鬼军主将的惨死，现场更加混乱了。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恐慌的大叫，更是让活下来的鬼军士卒失去了主心骨，开始没头苍蝇一般。 两侧伏击一直不停。 山谷内，早已横尸一片，箭矢斜插遍地，乱石压着死尸，何其惨烈。 第618章 收尾 这场伏击战，足足打了两个多时辰。 直到秦军所带箭支耗费一空，这才以步军下山，进行最后收尾。 山谷内，血流成河。 每一步，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有的身上插满了雕翎，如同刺猬。 有的还被巨石压在那里。 三万鬼族援军，全军覆没。 一番收尾后，苏毅下山，大军集合，各部将领也齐齐赶来汇报。 “苏帅，现在我军如何行事？” “恩，不是没有干粮了吗？去平邑！” 平邑。 轰的一声，城门被猛然撞开。 “城门已破！将士们随我冲杀！！！” 叶归一扬长枪，暴喝出声，第一个冲了进去。 “杀啊——” 身后的无数灵军，也一窝蜂的涌进了城门。 与此同时，城头各处防线，亦接连沦陷，城上的鬼军，也开始边打边退。 平邑破城一战，比历城兵败之时更惨，因为这里的鬼军，只有一万余，在灵军毫不停歇的日夜强攻下，兵力早已所剩不多。 此时城破，最后的两千多鬼军几乎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扔掉兵器，掉头就跑。 城内某处，梅斯与历城的时候一样，正被偏将和十几名卫士保护。 “将军，快走吧！”偏将依旧急声说道。 “走？你告诉我，往哪走？”梅斯苦笑出声，已没有逃跑的心思，不是他有了骨气，而是心里明白，已经无路可逃了。 “可是将军……” 偏将还想再说什么，梅斯已是抬了抬手打断他道：“算了，算了，死路一条了……” “援军啊，我们的援军啊……” 直到这时，他也想不明白，说好的援军两日即到，为何会这样！ 看着周围正在四散逃命的鬼军士兵，他没有阻拦，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低头看了看手中弯刀，继而抬起，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将军！” 偏将瞪大了眼睛，刚想阻拦，可梅斯却以左手按住了他：“本将军，绝不能落在中原军队手中，否则，将生不如死！” 话音一落，他仍旧顿了顿，这才鼓足勇气，狠狠抹了下去。 鲜血喷洒，偏将没再阻拦，因为他会过意来了，梅斯在中原罪恶滔天，若被俘虏，结果可想而知。 看着梅斯尸体，一干卫士都有些傻眼了，可偏将却也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弯刀…… 傍晚。 平邑县府大厅。 与收复历城一样，灵军众将已经汇报完了战后事宜。 叶归则是愤愤说道：“那梅斯和其偏将，都自尽了，如此恶魔，真是便宜了他们！” “好了。”黄祖说道：“现在历城和平邑都已收复，就是不知，秦军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于山岭设伏，鬼军若不知，必然要遭迎头痛击，料想也是进展顺利。”有偏将接到。 “恩。”黄祖点了点头，刚要再说点什么，一名士兵却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禀黄帅，秦军来了。” “哦？这么快？”黄祖眉头一挑，朝士兵道：“传我军令，开城。” “诺！”士兵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黄祖又招呼众人道：“走吧，随我去迎一下。” 叶归有点不乐意了：“切，有什么好迎的！” “唉？大家是盟军，在抗击异族这件事上，同为一体，且对方乃秦帅，若不相迎，倒显得我灵国失礼啊。”黄祖道。 听他这么说，叶归也只能是撇了撇嘴。 不多时，命令传达城门处，城门打开，苏毅开始率兵而入。 在行往县府的半路上，自然也与灵军众将碰面。 见到他，还未近前，黄祖已是满脸笑容，便往前走，边拱手说道：“苏将军别来无恙啊。” “黄将军。”苏毅也连忙翻身下马，抱拳回了一礼。 双方见面，不管心里怎么想，但面上，肯定是要虚假的客套寒暄。 “今次若无苏将军相助，我军也不会这么容易攻破平邑啊。” “哪里哪里，黄将军言重了，大家兵锋一致，理应互通有无嘛。” 等场面话说完之后，黄祖也侧身伸手道：“将军请。” “请。” 与此同时，盟军大营。 自定下战略方针，发兵之后，盟军大营早已不在白泽了，而是迁往了前线附近，等于是在三路兵马的正后方。 此时，前番的各方战报，已经传回。 灵王营帐内。 看完黄祖书信，他又将其递向了程平。 后者连忙上前，恭敬接过，等看了之后，亦稍稍皱眉。 “你有何想法？”灵王开口问了一句。 程平收好书信，略作犹豫道：“苏毅此人，是难得一见的军事人才，乃秦王麾下至关重要的人物，虽然现在没有什么，但到了最后，若大王欲与秦王一争天下，那这个人，就不得不除！” “恩……”灵王沉吟了一下，他当然是赞同程平所说，可却忧虑满满道：“秦王非昏君，离间计反间计，用在他身上，恐怕不好使，这件事，过后再谋划吧。” 另一边，萧远营帐。 此时天色已黑，晚饭已经吃过了，他正坐在案后，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看着一些名士的策论。 不多时，帐外传来了许虎的声音：“宣王殿下。” 因萧远有过交代，对宣王是不必阻拦的，所以声音过后，后者也迈步走了进来。 “王兄！” “啊？怎么了？”萧远放下竹简，听她语气有些不对，不由稍感疑惑的看向了她。 宣王上前，略微不满：“根据战报，秦军已转战西北线，可如此一来，宣军是否有些危险？” 萧远考虑了一下：“这一点，王妹不用担心。” 宣王道：“就目前战局来说，苏毅的用兵，出乎了大家预料，盟军这边，是否需要改变战略方向。” “不妥！”萧远正色说道：“三帅在外，若从盟军大营发出最高指令，到了前线，说不定战况已经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了，所以不要隔着这么远去指挥，会打乱他们作战计划的。” 宣王闻言，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点点头道：“王兄所言，虽合道理，但我始终还是有些担心啊……” 第619章 渡河之前 林河。 这是一条宽约几百米的大河，乃北部流域分支，斜贯百里，更为东南进军巫峡关的必经水路。 宣军现在面临的问题，其实是很严重的。 别看兵力很多，但这不是在长江水域作战，并无水师战船，要渡河，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加紧赶制，大船就别想了。 以小船载二十万大军，这根本就不可能，何况对面还有数万鬼军沿河岸布防。 这一个月来，宣军驻扎之后，上下齐动，伐木赶制，加之附近百姓闻讯，纷纷前来相助，也才堪堪两百来艘小船，剩下的，多为木筏，可载兵力，总计人数，大约在五千左右。 也就是说，宣军第一趟，只能以五千兵力渡河，成功了，后续部队才能上来，不成功，这场战争也就失败了。 可见其中之难度。 在完成渡河战役前，燕齐首先进行了一系列战前部署，总结为： 第一，做好一切充足、充分的渡河准备，其中包括对地形、风向，和水流的掌握，以及对战船的速度进行提高。 第二，亲自乘坐小船，带人侦查，勘探对面河岸鬼军的防守阵地，和其大致兵力部署。 第三，作出一定的战事推演。 这之间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但于战事而已，都是必须要做的，从中亦不难看出，燕齐的统兵才能。 这一天，他依旧和往常一样，带着偏将来到了蟹子山附近。 蟹子山，林河中段，就在对岸，是个不大不小的山坡，鬼军在那里，有部分兵力，居高临下，设有防止渡河的据点。 这里河面虽然很宽，但水流却相对平缓，因为河道弯曲，形成了一种向东突出的弧形。 见他时不时总来这里察看地形，身边偏将忍不住问道：“燕帅可是打算从此处渡河？” “有这个想法，但目前还无法落实啊。”燕齐说了一句，因为他们太缺渡河的工具了，而且战船一旦出现河面，必定引起敌军警觉。 说话之间，他目光转移，也突然发现，河边正有一农妇在洗衣，不由走了过去。 这里似乎是一处附近人家经常洗衣的地方，有着明显的石台，农妇要洗的衣服很多，并未发觉身后来人，身边还放在一个极大的木桶。 木桶有绳扣，是可以背着的那种。 “这位大嫂。”燕齐上前，笑呵呵打了声招呼。 “啊？”妇人回神，见是宣军将领，这才连忙起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有些不知所措道：“将……将军。” 宣军是来驱逐异族的，本地百姓欢呼还来不及，当然不会害怕，只是难免出现一些紧张。 见状，燕齐又笑了笑，声音温和道：“现在战事将近，鬼族就在对岸，你怎么还在这里洗衣啊？” “将军见谅。”妇人如实道：“我们这附近人家，就靠这条林河了，洗衣捕鱼什么的，都在这里，实在没有办法啊，如果妨碍了将军们的军务，民女知罪。” “哪里，大嫂言重了，你我都是同胞，这一次我们来，本来就是赶走外敌的。”燕齐道。 听到这话，妇人顿时也有点激动了：“将军啊，那帮天杀的鬼族人，丧尽天良，简直就是恶魔啊，你们可一定要打败他们啊……” “这是自然。”燕齐说着，又目光一瞥，看向了那只大木桶，指了指道：“这木桶，有何用处？” “这个啊。”妇人跟着看了一眼：“这是我们林河地区的特产，我们这些老百姓，也都用习惯了，家家户户，有大的，有小的，可以装很多东西，做水缸也行，有时候，东西重了，还可以放在水上，顺着河道，只需推着就可以走了……” 听到这里，燕齐打断了她：“木桶承重物，放在水上，推着就可以走了？” “是啊，很方便呢。”妇人点点头。 燕齐心中一动，“那这只木桶，可否借我？” “当然，将军请便。”妇人未作犹豫，对民族军队，自没什么好说的。 燕齐道了声谢，随后朝偏将示意了一下：“你上去。” “啊？”偏将有点没反应过来。 “让你上去！”燕齐重复了一遍。 “啊，是，是。”偏将终于听明白了，连忙将木桶放到河面，自己又跳了进去。 可他刚进木桶，由于受力不平衡的缘故，木桶也瞬间倾斜。 噗通一声，偏将掉进了水里，又马上冒头道：“燕帅，这，这不行啊……” “恩……”燕齐也皱起眉头，深思了起来。 偏将连忙上岸，一身是水，一旁妇人则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 片刻后，他忽然眼前一亮：“一只木桶，容易失衡，可若将四只木桶，一边两个，紧紧绑在一起的话……” 偏将一愣：“将军的意思是……” “真是天助我也！”燕齐眼中精光闪动，看向了妇人：“这位大嫂，你们村里，还有比这更大的木桶吗？” 妇人不知其意，结结巴巴道：“有……有的，有些大的，里面可以装五六人呢……” “好！”燕齐大喜，当即朝着偏将吩咐道：“你快去！将附近几个村的村长全都请来。” “诺！”偏将抱拳领命。 宣军现在缺的是什么，不是兵力，不是粮草，而是渡河工具！ 在他的命令下，偏将开始匆忙寻找附近村落的村长，他自己，则是又找来了几个差不多大小的木桶，将其一边两个，牢牢绑在一起，再一试，果然比小船还稳。 当天下午，宣军大帐。 附近几名村长已经被请了过来，于帐内齐齐拱手施礼：“见过将军。” “诸位免礼。”燕齐站在上方伸了伸手，笑呵呵道：“今天请你们来，实则，是想让乡亲父老们，帮我军一个忙。” 说着，他将需要借当地农人木桶一事讲了一遍。 几名村长听完，没有任何二话，当即就有人道：“驱逐外敌，义不容辞，将军但有任何需要，我等村民，自当鼎力相助！” “好！” 燕齐大悦：“事不宜迟，还望诸位尽早回村。” “是，我等告退……” 事情很快谈妥，等令人将几名村长送走后，燕齐也抬眼扫视了众将一周，继而震声说道： “我意，三日后，发动渡河战役！” 宣军众将闻言，纷纷精神一振！ 第620章 战术制定 “现在，我们来作最后的战事部署。” “众将上前。” 随着他的话声，一干宣军将领，纷纷围聚沙盘。 沙盘上，主要描绘的是一条弯曲大河，以及大河两岸的情况，包括山坡高地，和低洼之处的各类地形。 己方这边，插着许多代表宣军的小旗。 对岸，一样插着五六支鬼军小旗，分别散布岸边各处，代表着敌军的兵力部署。 燕齐先是伸手将鬼军小旗都指了一遍： “敌军沿河岸，似一字长蛇阵，缺乏纵深，理论上讲，只要击破一点，全线皆溃。” “但同样，如果他们的主力部队遭遇渡河攻击，左右两边，是极有可能回防包围的。” 说着，他又指向了插在正中间的鬼军小旗： “这里，林河渡口，是以前过林河的首选之路，亦为鬼军重兵布防之地。”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皆有敌军河防小股部队。” “而这里，百里坝，根据探查，是鬼军兵力最薄弱的地方。” 听他说到这里，有宣将忍不住问道：“燕帅打算从百里坝进军？” “不！”燕齐直接说道：“百里坝看似防御薄弱，实则，渡河之后，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恐为鬼军故意迷惑我军而为，因而，此处不可用兵，要渡河，也当在最平常的地方。” 最平常的地方？众将不由对视了一眼。 燕齐接着一指沙盘：“这里！蟹子山！” “此处，不是鬼军着重之地，亦不是什么薄弱之地，反而渡河之后，道路艰难，可正因如此，鬼军才不会想到我们从这里渡河。” “更重要的是，因弯回原因，蟹子山水流相对平缓，刚好适合我军快速渡河！” “可是燕帅，如果我们从蟹子山渡河的话，会不会吸引周边的鬼军部队，向此处合围。”有将领道。 燕齐看了他一眼：“所以说，此次渡河战役，需要在三处用兵。” “第一路，由马麟将军，领兵三千，佯作渡河主力，进攻林河渡口！” “第二路，由万勇将军，进攻百里坝！” “鬼军见状，必然以为我军会从百里坝登陆，林河渡口不过是声东击西。” “实则，这两路大军，皆为佯攻，只为策应我第三路！” “而这第三路，也是最关键的一路！” “当由一将，领精兵一千，深夜渡河，悄无声息的拔掉鬼军据点，随后占据纵深要地，接应我军后续部队！” 说完这些，他也一把拿起己方小旗，猛的插在了蟹子山。 看到这一幕，众将顿感热血，谢红菱第一个抱拳说道：“燕帅！由我去吧！” 谢红菱宣国上将，别看是一女子，可却勇冠三军，真论武艺，在场诸将，恐怕无其对手。 由她领第三路，不仅在战力上要提高一大截，且有上将在，对士气也是一种提高。 可燕齐却略作犹豫，随后微微摇头道：“不行，据我所知，谢将军并不会水，深夜渡河，倘若不慎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谢红菱俏脸微红，还想争辩。 哪知燕齐已正色说道：“谢将军，你重任在身，渡河之战，不可如此犯险。” 让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去渡河，还是上将，燕齐哪敢，更重要的是，谢红菱和宣王，关系亲密着呢，就跟闺蜜似得，真要出了这样的意外，燕齐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谢将军。”另有偏将附和，说完，亦朝燕齐一抱拳：“末将曾调任湘江水师部队，知深夜渡河之关键，请命出战！” “好！”燕齐没有过多废话，其实这偏将正是他心中人选，当即就道：“谭震将军，此次渡河战役，全系你部之成败！令你务必完成任务！” “得令！”谭震振声一抱拳。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并不是说谢红菱不行，或者燕齐不肯用她，而是渡河战役，确实不适合她打。 见主帅军令已下，谢红菱多少有些失望之色。 燕齐则是又环视一周道：“各部速速下去准备！军需处，负责木桶的收集捆绑，务求结实牢固，其他各部将领，动员渡河之将士，以振我方士气！” “诺！”众将纷纷抱拳。 等人们都领命走后，谢红菱刚要抬脚，燕齐却喊住了她：“将军留步？” 后者疑惑的一挑秀眉：“燕帅还有何吩咐？” “当然，将军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若论军衔，燕齐和谢红菱其实是差不多的，只是他为主帅罢了，而且两人是比较熟悉的，所以说话语气，相对随和。 “请看。”燕齐俯身，以手指指着沙盘一处，慢慢划动过河，同时说道： “若此次渡河战役，我军得胜，鬼军必然后逃，至石泉口，企图逃往甘南县。” 说着，他手指移回己方大营，又斜着向上划了一道路线：“而将军，在我军渡河成功后，当第一时间，从此路，轻装急行，直插甘南！抢在鬼军败逃之前，抢占此地！” “届时，就可将这里的鬼军，全部扼制在甘南和林河之间。” 甘南县，就在林河之后，要到那里，首先得渡过林河，所以鬼军将兵力都布防在河岸，实则后方是没什么人的。 听他说完，谢红菱未作任何犹豫，当即抱拳道：“得令！” 三日后，深夜。 林河渡口，宣军所在的南岸，此时这里，火把通明，宣将马麟正腰挂战刀，于岸边不住喊喝道： “快点！都跟上！” “快！快！” 在他的催促下，一批批的宣军将士，迅速登上了小型战船，大河的河面上，铺满了整整几排。 一切准备就绪后，马麟亦位于船头，大手一挥：“出发！” “用力划桨——” 三千宣军将士，开始强渡林河。 河面虽然非常宽大，双方对岸距离很远，但在深夜里，如此火把，鬼军就是想不看见也难。 北岸。 “将军！宣军要渡河了！”哨兵慌慌张张。 “恩！？”驻守林河的鬼将当即站了起来，冷声说道：“不要慌！我们以逸待劳，扼守渡口，宣军从此处渡河，那是在自寻死路！传令下去！所有勇士，准备迎敌！” 第621章 宣军渡河战役 “敌袭！有敌袭——” “快！准备迎战——” 一时间，北岸渡口到处都充斥着杂乱的脚步声，大批大批的鬼军，开始集结岸边，组建军事防御。 鬼将也亲自来到了前线，准备指挥作战。 不多时，宣军战船果然靠近，双方也马上就要达到箭射的距离。 可这个时候，马麟却突然下令。 “下锚停止前进！” 宣军士卒纷纷停止划桨，往后拨了拨。 “放箭——”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弓弩手们，齐齐松开了手指。 乱箭如雨，盖向了对岸，此时宣军早已熄灭火把，黑夜中，根本就看不太清楚，鬼将还在伸着脖子努力观望，哪知箭雨转瞬即至。 有些射在了岸边水中，有些罩向了人堆里，不少鬼军被当场射翻在地，顿时引发一片惨嚎。 鬼将勃然大怒：“还击！快还击——” 随着他的命令，鬼军也开始纷纷撘弓上箭，对着大河，就展开了乱射。 “盾阵——” 似乎是料到了鬼军会马上还击，宣军这边命令早下。 小型战船，空间有限，可一面面的重装竖盾，还是瞬间就竖在了船头，挡住了船体内的大部分人。 叮叮当当的声音很快传来。 弓弩手们，则是猫腰躲在重盾后，等对方一轮箭雨结束，马上又直起身子，展开回射。 就这样，双方乱箭如雨，在夜晚的大河上空，不断来回穿梭。 不知有多少乱箭钉入水中，击起一朵朵水花。 亦有宣军士卒被流矢射中，惨嚎出声。 两三轮箭射后，鬼军主将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按理说，对方是要强渡林河，理当趁夜色直冲河岸，以达到迅速登陆的目的，可眼下却停在河中，只以乱箭侵扰，这哪里又像是要渡河的！ 想到这里，他刚要说话，哪知一名传令兵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急声叫道：“将军不好了！百里坝遭受敌军攻击，请求支援！” 听到这话，鬼军主将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仰面而笑，说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嘛！我说宣军在搞什么鬼呢！” “啊？”传令兵有点没反应过来。 鬼将看着他，笑意不减道：“这里的宣军，渡河之前，火把通明，明目张胆，现在看来，明显就是他们的障眼法！意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为他们的主力部队，创造机会！” “将军是说……” “此乃佯攻，宣军要渡河的地方，在百里坝！” 鬼将冷笑道：“哼！百里坝，那里表面看起来，防御薄弱，本将军就知道，宣军肯定要上当的！从那里渡河，只有死路一条！” 他自信满满，认为自己早已料到了宣军的目的，说完，亦朝传令兵道：“你马上传我军令，让百里坝左右兵力，向中间包围，将宣军渡河主力，一举歼灭！” “是！”士兵领命而去。 可实际上，他又怎会知道，燕齐就是要故意上他的当，进一步迷惑敌军，真正的目的，哪里是什么百里坝。 蟹子山南岸。 宣将谭震，正站在岸边，指挥着士卒上船。 河面上，到处都是一个个的大木桶，四个一组，被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战船不易打造，不过这些，比战船更加轻便。 等人都上来后，谭震也一挥手，低喝交代道： “动作都轻点！” “尽量不要发出声响！” “隐蔽前进！” 在他的命令下，为避免太大动静，引起敌军注意，宣军士卒开始以木瓢，不紧不慢，轻轻推水前进。 黑夜下，河面上一百多个大木桶，在缓缓漂向对岸。 时间慢慢流逝。 北岸。 蟹子山的鬼军大多都在营内，河边只有一些巡逻的守卫，和部分哨兵。 这里设有一个简易的瞭望台，上面有两名鬼军哈欠连连，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因林河渡口和百里坝的战事，离这里比较远，当时通讯又不发达，所以这里的鬼军，是根本不知道今夜有战事的，还在和往常一样，一副轻松之态。 “唉，听说了吗，宣军最近又造了很多船呢……” “那又怎么样？他们能造一千艘，一万艘吗，要渡河，根本就不可能……” 就在两名哨兵聊着天的时候，忽然传来哗啦一声，那是已经快要靠近的宣军，不小心搅动了水花。 “谁！？”两人顿时警觉，一齐朝水面望去。 可夜晚漆黑一片，看了半天，也没任何动静，其中一人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故作轻松道：“别紧张兮兮的，我看啊，就是一条大鱼跳了个水……” 另一人依旧死死盯着水面。 “怎么了？”先前那人又被他搞得有些紧张起来。 片刻后，哨兵一下瞪大了眼睛，接着一指水面，大声质问道： “什么人！？（鬼族语）” 前方，已隐约出现移动的黑影。 宣军沉默不语，只顾移动。 哨兵再次大喝。 这一下，已经可以看到岸边了，谭震当即抽出了战剑： “用力划桨——”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一瞬间，早已准备多时的将士们，开始甩开膀子，拼命划动水瓢，哗啦啦的水花声此起彼伏，像是划水比赛一样，简直要多快有多快！ 见此情形，两名哨兵大惊失色，立时开始尖叫了起来：“敌袭！有敌袭——” 叫声划破夜空，回荡在蟹子山，可此时预警，显然已经晚了！ 数根乱箭射来，也当场将哨兵射翻，掉落瞭望台。 宣军那边，拼命冲刺之下，距离快速拉近，更有人站起身子，绕动手中绳索，猛朝岸边扔了过去。 绳索带钩，有的钩中石头，有的钩中木桩，绷直之后，直接开始猛拉，木桶以急速瞬间抵达岸边。 “上岸上岸！快登陆！” “快快快快快！” 谭震是当先落地的，站在岸边，那是不住的急声催促着。 宣军训练有素，根本不用他催，最前面的早已上了岸，也有部分木桶聚集成堆，被浅水搁浅，士卒自是毫不犹豫，直接跳了下来。 大批大批的士兵，淌水登陆。 甲胄摩擦声连成了一片。 第622章 源源不断 宣军抢登河岸，在军事行动中，速度极快，可以说是闪电直扑了。 这时候的鬼军，经过哨兵示警，自然也都反应了过来，开始一窝蜂冲出了大营。 对面怪叫四起，数不清的鬼军高举弯刀，疯狂的涌向了河岸。 “杀——” 谭震没有任何废话，手提战剑，第一个迎着鬼军冲了过去。 他气势汹汹，脚下急步而走，刚一碰面，便是斜劈一剑，直接砍翻一名鬼军。 将领身先士卒，后面的宣军将士们，也都士气大涨。 “杀啊——” 双方短兵交接，战刀挥砍中，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这是一场面对面的乱战。 这批登陆的宣军，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却都是一等一的精锐，而且接下来，登陆的宣军只会越来越多。 因为后面木桶制作的船只，送他们上岸之后，早已折返回了己方大营，准备运送下一批士兵。 来的时候，是深夜偷渡，为减轻动静，只能小心翼翼，可这一次不一样了，速度可想而知。 蟹子山北岸激战不止，兵器碰撞声一直没有停过。 河面上，负责划桨的士卒在快速返回大营。 “将军！我军已成功登陆！” 人还未到岸边，划桨的士兵已大喊出声。 “快快快！快上船！” 早已带兵等候岸边的偏将连连挥手。 大批大批的宣军士卒，再次乘坐木桶船只，急速驶向了对岸支援。 “用力划桨！” “速度再快点！” 接二连三的催促下，士兵卖力划动，争分夺秒，河面只有几百米宽，根本没用多久，第二批宣军就已抵达北岸。 “快！” “快！” 一批批的士兵跳下浅水，冲到岸边直接加入了战斗。 顶在最前方的谭震见状，为提士气，再次举剑大喊道： “将士们！我们后续部队来了！鬼军已成强弩之末！杀啊——” 宣军战力突增。 反观鬼军，随着宣军的第二批登陆，不少人明显都露出了惊慌之色。 这于正在交战的双方而言，士气已不成正比。 河岸战场是血腥的，横向看去，各个角落都在发生战斗。 可紧接着，短短半个时辰内，宣军的第三批援军又登陆了！ 而且源源不断，不住从大营输送兵力。 这个时候，鬼军开始明显的边打边退，负责此地驻防的鬼军守将亦浑身浴血，一把拉过了一名士兵，凄厉叫道：“快！禀报将军！蟹子山，顶不住了！” “是，是！”鬼军慌忙点头，声音也在发颤。 在这种情况之下，蟹子山的失守，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宣军大营。 各方战报不断传回，燕齐坐镇中军，纵观全局，对此次渡河战役，进行着一系列的军事部署，和作战指挥。 此时，未被派出去的众将也都聚集在这里，等候着他的下一道命令。 环视一周后，燕齐直接说道： “现在，在林河渡口和百里坝的相互策应下，我军已成功登陆蟹子山，接下来，当对鬼军沿河横向战线，施行进一步打击，同时，封锁所有水路。” 说着，他亦震声喝道：“众将听令！” “即令，谢红菱部，从蟹子山登陆，绕过鬼军主力，先一步抢占甘南！” “诺！”谢红菱抱拳而去。 “命令，第四、第五阵，由蟹子山，持续向敌纵深进攻。” “诺！”又有两名将领出列。 “命令，第六、第七阵，登陆之后，向百里坝方向直线进军。” “命令，第八、第九阵，以第六阵为主力部队，对百里坝敌军，施行侧翼迂进，以达到战术包围，同时，配合我军渡河部队，在百里坝登陆！” “得令！” “传令谭震部，占领蟹子山后，以部分主力，向林河渡口方向进军。” “我军所有战线，在歼灭敌军之后，务必第一时间，对林河渡口造成军事压力，迫使鬼军主力后撤……” 他的军令一道接着一道，只片刻工夫，帐内诸将，已尽数被派到了战场。 接下来的战事，也将变成一场多处战线的同时爆发。 如果以军事地图来看的话，那就是宣军在整个蟹子山河岸上，会出现十几个红色箭头，分别指向各个方向。 燕齐的指挥看起来很多，但却有条不紊，这其中，有的部队为主力进攻点，有的负责策应，有的负责迂回，有的负责绕后，每一路的进军方案，那都是经过仔细考虑和斟酌的，从中不难看出他的统帅才能。 随着最高军事命令的下达，整个大战场的形势，也马上发生了变化。 另一边，林河渡口，鬼军河防主力所在。 “报~~~~” 一名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禀将军，蟹子山遭受敌军攻击，宣军趁夜渡河，已抢登河岸！” “什么！？”鬼将闻言大惊，因为蟹子山方向，离这里较远，中间还有一些山岭，所以直到现在消息才算传过来。 深吸一口气后，他又冷声说道：“看来，是我们错估了宣军，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在蟹子山，林河渡口和百里坝，都只是为了吸引我们！” 说着，他又一指传令兵道：“快！令蟹子山死守！我这边会马上抽调援兵！” “是！”传令兵施礼而退。 他这边的军情，明显是要慢了几分的，这也是水路比山路便捷的缘故。 等传令兵走后，没过多久，那名负责传递败报的士兵也跑了过来，其一脸狼狈，灰头土脸，一跑过来，就颤声说道：“将军，蟹子山，丢……丢了！” “你说什么！？”鬼将双目一瞪，忍不住一把揪住了士兵的脖领子。 刚刚还有人传报，蟹子山遭受攻击，这么快就丢了！？ 可还没等他发怒，就另有一名士兵慌忙而至： “报~~~~” “禀将军，百里坝遭受敌军攻击，另有大批宣军，正从我侧翼迂回，我部请求支援！” “什……什么……” 接踵而至的战报，让鬼将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身子摇晃了两下，顿感头痛，亦抬手说道：“等等，等等，让我缓一下……” 第623章 宣军大胜 负责传递军情的士兵咽了口唾沫。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鬼军主将才算理清头绪。 于鬼军方面而言，现在的战况，蟹子山已经失守，宣军开始不断输送兵力，由那里登陆，向纵深和左右两边扩散，并将进攻主力，针对向了百里坝，企图打开第二登陆点。 了解到这些之后，鬼将不由怒火中烧，大声质问道：“如此军情，何故迁延！？” “皆因……皆因我军百里坝要塞，和蟹子山据点，水路全被敌军封锁，只能，只能走山路传递消息，所以……”士兵结结巴巴道。 “够了！”鬼将厉声将其打断。 这时候，其副将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将，将军，现在宣军已经登陆，再支援百里坝，恐怕来不及了，且豁口已开，敌军兵力，源源不断，等其优势扩大，也一定会向林河渡口方向包围。”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军放弃林河渡口？”鬼将凝声问了一句。 “这……”副将有点不敢回答，顿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若不后撤，恐全军危矣，望将军三思。” 鬼军主将再次深吸了口气，开始快速权衡利弊。 林河渡口，不同百里坝和蟹子山，这里是连接官道的地方，真正的大路。 让鬼军就这么放弃，心里多少还是不甘心的。 但他心里又明白，副将说的是对的，等宣军部队，渡河数量越来越多的时候，己方主力再想后撤，恐怕就来不及了。 思念及此，他也看向了副将，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传令后撤！通知百里坝方面，林河防线已失，不必再守，所有部队，先退回甘南！” “是！”副将领命而去。 在军事战争中，作战失利，全盘崩溃的情况下，你只能撤军，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鬼军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这些，显然已经被燕齐提前部署了。 随着主将的命令下达，鬼军主力方面，是最先撤的，然后消息传至百里坝，鬼军溃散，开始纷纷后逃，宣军随之拿下第二登陆点。 而这场渡河战役，也持续了整整一夜，战线波及多处，直到第二天天明，战斗才算彻底停歇下来。 至此，宣军抢渡过河的总计兵力，大约在两三万左右，战斗结束后，亦在第一时间，向林河渡口集结。 眼下，对岸的鬼军主力，早已跑的一干二净，渡口已被己方占领，燕齐正站在岸边，与几名村长交谈着什么。 “听闻将军的部队，渡河需要这些木桶，我们这两天又动员了附近百姓，送来这些东西，希望能有所帮助。” “好，好，多谢诸位乡亲父老，有了这些，我军也能更加快速的过河。”燕齐不住点头。 大河的河面上，入目到处都是船只、木筏、捆绑的木桶。 这次渡河，可是真正的主力大军，而不是抢渡时的一批批小股部队，场面可想而知。 有些船上，载着战马，有些船上，载满了士兵，那是能装多少装多少，许多船只都吃水非常深，河水几近船沿，可这些对宣军将士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宣国地理原因，宣军历来，都有渡江战役发生，士兵们常有坐船，且大多会水。 在大部队渡河的同时，燕齐也早令宣将谭震，领兵三万，先一步赶往了甘南方向，以配合谢红菱部，对溃逃的鬼军，进行前后夹击。 当天上午，甘南城。 林河防线丢失，鬼军一路溃逃，收拢残兵，直到此时，才算抵达城下。 观鬼军之阵型，可谓凌乱不堪，战事的失利，仓皇的后撤，已使上下士气低迷，一片疲困。 甚至有许多人，都软着身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鬼军主将是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来到城下后，身边副将也立即扬声高喊道：“还不快快开城！” 城头上，回答他的，是连成一片的甲胄摩擦声，宣军士卒瞬间站起身子，且个个弯弓搭箭，直指城下。 谢红菱一身盔甲，后披披风，手中长枪一砸地面，娇声喝道： “这是我中原土地！贼子大胆！还不下马受缚！” 她的声音，是很动听的女声，可听在鬼将耳朵里，却如同一记闷锤！ 加之城上弓弩齐指，胯下战马嘶鸣出声，副将大惊失色，紧紧拽着缰绳，继而看向主将，颤声说道：“将军，这，这！” “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甘南的！”鬼军主将亦是脸色阴沉到可怕。 他话音刚落，城上已有乱箭射来。 “将军快走！” “退！快退——” 大喊声中，副将开始拼命挥舞弯刀，格挡箭矢。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时传来，如此情况，鬼将哪里还敢多留，在多人保护下，慌忙掉转马头。 其他鬼军士卒也都有些慌了，开始纷纷从城下后撤，等退到一定安全距离后，副将则是焦虑满满的问道：“将军，现在甘南被宣军抢占，如何是好啊！” “还能怎么办！”鬼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只有强攻此地！不破甘南，我们就回不去！” “可，可是将军，我军并无云梯啊。”仗打到这种程度，副将都快急哭了。 “你慌什么！？没有云梯，就加紧伐木赶制！甘南的宣军，必是昨夜抢渡过河的部队，人数不会太多，快去！” “是，是……” 鬼军现在已经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身后林河防线丢失，前面回去的路又被谢红菱堵死，唯有攻破甘南城。 在其主将命令下，大批鬼军开始跑到了附近山林，准备伐木制作云梯。 可宣军主力那边，又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时间和机会。 根本没用多久，就在鬼军多处伐木的时候，谭震领兵三万，追击至此。 这相当于是兜尾追杀，抵达之后，根本没有任何废话，大军直接就猛扑了过去。 大战骤起，鬼军那边，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一片大乱下，也可以说是硬着头皮，被迫迎战。 城上的宣军小将见状，亦忍不住兴奋道：“谢将军，我部主力来了！” “开城！”谢红菱二话没说，直接一提长枪。 第624章 第一女将军 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高大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鬼军本就疲乏，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正处一片混乱。 如此前后包夹的战机，谢红菱怎么可能错过。 “杀——” 娇喝传来，她手持银枪，第一个冲出了城门，身后是士气大振，蜂拥而出的宣军士卒。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鬼军在林河防线的总兵力约为三万多人，经兵败之后，此时只余两万左右，且士气低迷，惊慌失措，就算谢红菱不开关，单是谭震一部，他们都不可能顶得住。 眼下又遭前后夹击，那败的就更快了！ 尤其是谢红菱所在的方位，上将之勇，简直势不可挡，银枪挥舞之间，寒光闪烁，每每一击，都不是一人死亡，而是数人惨嚎倒飞，砸倒人群。 将盔下，她秀美的脸上，也早已溅射些许血点。 敌主将方位。 “将……将军，甘南城的宣军也杀出来了……” 副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还用他说吗，鬼军主将又不是瞎子，同样也是一颗心直往下沉。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惊慌的声音不时传来，鬼军主将烦躁莫名，他刚要开口呵斥，可正在这时，前方却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敌将受死！” 随着喝声，谢红菱已击破人群，冲步而来。 鬼将本就被搞的心中窝火，此时见一女将，更是怒火中烧，当即一拽缰绳，迎着谢红菱反冲了过去，同时嘴里怒声吼道： “哪里来的女娃娃！看我如何擒你！（鬼族语）” 谢红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见对方手持弯刀，策马而来，她亦当机立断，脚下一点地面，纵身而上。 人在空中，本无处借力，可银枪却闪过一道完美弧线，对准鬼将，横扫而出。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她的动作一气呵成，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鬼将还在策马，银枪已挂劲风，好在他反应够快，连忙横刀招架。 当啷一声，挡是挡住了，可他却太小瞧上将之威了。 银枪撞击弯刀，夹杂着马儿的嘶鸣，鬼将直接被震飞了出去，摔出数米之远，弯刀掉落一旁。 这一下，可摔的不轻，他头脑昏沉，刚晃了几下，要奋力爬起，可寒光又到！ 噗的一声，枪尖正中其脖颈，鲜血喷洒！ 啊！？身在后面观看的副将不由倒抽冷气。 而谢红菱斩杀主将之后，也马上将矛头对向了他这边。 见状，副将惊叫出声，那是二话没说，掉头就跑。 “贼将休走！” 娇喝传来，谢红菱不依不饶。 于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这恐怕是天下第一女将军了，关键是，她还很漂亮。 也难怪萧远曾赞她：一骑红颜越关山，谁说女子不如男。 “拦住她！快拦住她——” “保护本将军——” 鬼军副将仓皇逃窜，哪里敢捋其锋芒，那是跑一路，尖叫一路。 随着他的叫声，周围不少鬼军士卒开始纷纷围向了谢红菱。 数不清的弯刀迎面劈来，夹杂着鬼族人的怪叫。 谢红菱大怒，美目一瞪，直接长枪一横，瞬间架住了鬼军攻势，继而手腕一翻，银光闪过，又是一片惨嚎。 如此骁勇上将，实难匹敌，鬼军众人惧，忍不住连连后退。 眼下，主将已死，副将被追杀的只顾逃命，鬼军哪里还有半点斗志，本已被冲乱的阵型，这一下败的更快了！ 整个大战场上，更是被宣军分割成了数块，进行围剿。 “鬼军已经败了！杀啊——” 到处都是宣军的喊杀声，这对鬼军士卒来说，无疑又是一种心理上的打击。 不知有多少人目露惊恐，慌张四顾，不知如何是好。 其势已溃，根本再无战力可言，兵败之下，更是四散逃窜。 这一场战斗，整整两万鬼军，连两个时辰都没坚持到，就被全线清扫。 大战落幕之后，到处都是鬼军尸体，和散落的弯刀，当然，其中也有战死的宣军士卒。 谭震也很快和谢红菱会面，见到她，亦是抱拳说道：“将军开关迎敌，于乱军丛中，斩敌将首级，大振我军士气，使敌溃败，末将佩服！” “别说这个，快清点一下将士的伤亡。”谢红菱说了一句，战甲虽有血渍，但难掩秀美容颜，真的是英姿飒爽。 这一场渡河战役，宣军可谓一鼓作气，打了一场完美的胜仗。 不仅全歼了林河防线的敌军，更是顺势收复了甘南。 第二天，主力大营那边也完成了全部渡河，顺利抵达甘南城。 城内，议事大厅。 众将齐聚，分左右而列，燕齐站在帅案后，正背着手，看着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 “燕帅，此战大胜，秦王要求我军，强渡林河，越过东南线的战略目的达到，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刚好，燕齐也研究完了地图，回转身形道：“根据军情，现在秦灵两军，已相互配合，拔掉了鬼军的西北要塞，你们认为，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 众将互相看看。 燕齐接着道：“以苏毅突然转战西北线的目的来看，我料，接下来秦灵两军，恐会对中线、或东南线，进行反向包围。” “既如此，他们想打配合，那我们就和他们打配合嘛！” “燕帅的意思是……” “配合秦灵，先剿除中线的八万鬼军，我主力，从东南线进击中线，谢将军领我步骑，绕通城之后，同时，传书苏毅和黄祖，告诉他们，我军接下来的行动。”燕齐直接道。 “诺！” 盟军这边，三大统帅，都具备极佳的战略眼光，可同样的，乌尔查作为鬼军高级将领，也不是什么傻子。 败报传至巫峡关后，他先是与众将进行了一番商议，最后认为，随着林河防线的丢失，现在外面的各处据点，已经不能再守了，否则，将会被三路联军，相互配合包了饺子。 考虑到这一点，他当即下令，处于关外的所有兵力，紧急回调，尤其通城之后的八万大军，务必第一时间赶回巫峡关！ 显然，他是准备集合大军，在关前与盟军决一死战了。 第625章 军事命令 宣敌虽遭我河防部队顽强阻击，但亦于林河登陆，现正在甘南调整，企图扩大战线，预计三日后，会向甘南以西进犯。 鉴于秦军苏毅部，突然转战西北线的不明动向，恐敌联军会于通城之后，施行战术阻截，故，关外各处要塞，当施行战略转移。 命令，我中线八万士兵，舍弃辎重，轻装后撤，务必于七月二十五日，撤至巫峡关。 这是一封发自鬼军巫峡关部的最高军事指令。 这道命令的下达，也宣告着鬼军即将放弃巫峡关外的所有地盘。 一时间，关外鬼军，开始纷纷后撤。 而这个时候，清理完西北线的秦灵两军，确实也正要向中线绕后包夹。 为配合秦灵，宣军那边也是一样。 数日后，中线通往巫峡关的一处要道上。 鬼军要从前线后撤，就必须经过这里，可因为乌尔查命令下达的及时，盟军最终还是没有拦住这八万鬼军，倒是三方恰巧在这里碰了个头。 可见三国统帅，在研究军事地图后，都不约而同的认为，在此处拦截最好。 秦军这边领兵的是连啸，灵军那边是叶归，宣军那边是谢红菱。 因要奔袭绕后，大多也都是带的骑兵。 眼下，三方兵马在打过信号后相继会师。 随后，军情传来，连啸率先说道：“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鬼军已经打算放弃关外据点了。” “嗯，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也算完成了盟军大营的最高指令，接下来，与鬼军在巫峡关外决战即可。”谢红菱道。 “只是可惜啊，没能歼灭所有敌军，不然，决战之时，我们在兵力上，也会更加占优。”叶归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鬼军不是傻子，不可能等着你把包围圈布置好，打不赢了，肯定是要撤退保存实力的。” 三人先是就目前情况聊了一会儿，随后谢红菱道：“我还是先给黄帅传书吧。” 说完，她下意识看了两人一眼，却发现两人都在盯着她。 “你们看什么？”谢红菱秀眉微皱。 “没有。”叶归收回目光，老神在在道：“我听说，甘南一战，谢将军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不知是真是假，叶某近来技痒，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无聊！有这工夫，没见你在战场上多杀几个鬼军！”哪知谢红菱直接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叶归被呛了一下。 一旁的连啸则是轻笑出声，含沙射影道：“呵呵，还想巴结讨好人家，碰钉子了吧？” 说完，也转身走了。 “你！”叶归老脸一红。 盟军三路告捷，鬼族迫于军事压力，被迫撤至巫峡关，至此，敌军占领关外交通要道的战略计划失败，开始扼守关口。 又过几日，三国主力大军抵达，随后沿中线，直路进驻九原。 九原城，就在巫峡关外，相距不过六十里，大军虽然没有抵达关下，但从这里，是可以直接进攻山峪关的。 此时，盟军高级将领，纷纷齐聚，在议事大厅中展开了一次议兵。 目前战局明朗，鬼军全部龟缩巫峡关，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大军兵临城下，直接展开强攻，破关之后，赶走外敌，逐一收复中原失地。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谁去打，这就成了问题。 别看之前三大统帅相互配合，像是挺默契似得，可一旦到了这种时候，绝对会出现矛盾，这是无可避免的。 因为他们三人的身份都一样，没有真正发号施令之人。 大厅内，正上方的帅位，是没有人坐的，大家都围聚在沙盘前。 灵帅黄祖率先指着巫峡关说道：“现在鬼军全部龟缩在这里，放弃了关外所有要塞，以我之见，我们要想继续进军，此关还得强攻。” 他这说的等于是废话，燕齐不由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好啊，灵军一向骁勇善战，以我看，当由黄将军为我盟军打这个头阵，相信必能一战破敌，壮我盟军声威啊。” “呵呵。”黄祖笑了，一点都没生气的意思，笑着说道：“若论骁勇善战，当属秦军将士啊，天下谓之虎狼，并非虚言，且攻坚战，我看，还是得由秦军出马，方能攻无不克。” 苏毅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的右手握拳，放于嘴下，虚弱的咳了咳。 不过连啸却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哦！我军将士，在前面血战，你们就在后面看着！？” “呵呵，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不是这个意思！你灵军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少来这套！”连啸说话毫不客气。 “没错，灵军向来喜欢浑水摸鱼，这一次，恐怕也没安好心。”谢红菱跟着附和。 叶归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宣军倒像和事佬似得，实则，用心险恶！就是想把自己置身事外！” “你说什么！？”谢红菱大怒。 三上将开始争吵了起来。 三帅反倒沉默了起来。 谁都知道，巫峡关聚集鬼军主力，这必定是一场恶战、血战，谁上去打，折损肯定严重。 黄祖不可能听苏毅的，苏毅也不可能听燕齐的，这议兵讨论的结果，只会是推来推去，没完没了。 似乎早已看透了这一点，苏毅苦笑一声后，开口说道：“以我之见，今天就先这样吧，如何？” 众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黄祖道：“可以，反正盟军按照最高指令，已经完成了清除鬼军据点、会师巫峡关的任务，至于接下来该怎么打，我们也没有那个权利。” “行，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你们慢聊。”燕齐说了一句，朝众人拱手之后，兀自离开了。 这场议兵，也不欢而散。 等出了大厅，众人各回各处，路上，连啸还有些愤愤不满：“灵军就是这样！有便宜抢着占，真到打硬仗的时候，就往后躲！” “呵呵。”苏毅笑了笑，道：“这是很正常的，这场议兵，就不该举行，我们等大王的决策吧。” 第626章 盟军会师 三个国家的军队，汇合一起，其实是不宜攻取一个地方的，某种时候，他反而没有单支部队强。 这也是萧远当初为什么要兵分三路的原因。 随着三国会师，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盟军大营，三王亦赶往九原。 数日后，九原城门处。 “臣等参见大王！” 众人异口同声，纷纷抱拳，单膝跪地，由三帅在前，身后是各国将领和精锐士卒，对着各自的君王参拜。 三王自是让其免礼，随后，众将开始簇拥着自己的大王进入城中。 城门处，并没有战争留下的痕迹，不过一进到街道，却是一片苍凉情景。 整个城内，不见一个行人百姓。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有的甚至已经结网，显然早已无人居住。 街边酒肆，破旧帆布还在迎风招展，只是店门早已破败，又哪里有一个客人。 角落里，堆有白骨，头颅可见。 大街上，乱枝枯叶，甚至是一些草席等杂物，散落各处。 九原，是被鬼军占领过很长时间的。 现在这里，更像是一座死城。 走着走着，宣王也忍不住颤声说道：“一路走来，那路边随处可见的白骨，千里之地，不闻鸡鸣狗吠，不见一个人烟……” “大王……”谢红菱动了动嘴角。 “天呐，我中原子民，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噩梦……” 说到这里，宣王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她毕竟是女人，在某些事上，要明显心软了很多，且宣王本身，就是个非常注重道德礼仪的人。 谢红菱见状，则是被牵动了情绪，同样鼻子有些发酸，语气发涩：“大王，是臣等无能。” “好了王妹。”萧远也是深吸了口气。 “王兄……”宣王看向了他，美眸里，已有了泪花，绝美容颜下，更加动人了。 萧远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 灵王离他们并不远，见此暗暗冷笑，朝程平低声说道：“哼，女子就是女子，心肠太软，妇人之仁。” “呵呵，大王言之有理。”程平跟着笑了笑。 一路走过苍凉街道，宣王情绪明显低落，众人行至九原县府，这里早已被军士打扫的干干净净，且三王下榻之处，也已经被提前安排好了。 灵王的本意，是先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过萧远却说道：“此战，不宜迁延，现在鬼军占领的桓地越来越多，若晚一日，不知又是多少百姓惨遭屠杀，这是我等三王之共同责任，亦为天下民心所望。” 他话音刚落，宣王因一路所见所闻触动情绪，不由紧跟着道：“没错！我中原子民，正处水深火热，事不宜迟，赶紧议兵吧！” 灵王眉头暗皱。 他心里其实是赞同萧远所说的，不过宣王每次动不动就跟秦王站在一边，这让他多少产生了一些抵触。 不过忍了忍之后，他还是说道：“好吧，刚好众将都在，尽快商议也好。” “那王兄请。” “请。” 众人来到大厅，这里早已设好沙盘，等人都到齐后，萧远环视一周，开门见山的说道：“既战事紧急，那我们就直接步入正题吧，本王之意，要攻取巫峡关，还是得先做好各军之间的协调配合。” 听到这话，灵王率先问道：“王弟何意？” 萧远解释道：“就像前番，盟军虽兵分三路，但相互之间，多有默契的配合，这才使得三路告捷，鬼军迫不得已，只能后撤。此次关前一战，虽无法分兵，但我们同样可以在战场上，做到这一点。” 说着，他又道：“诸位以为，巫峡关一战，鬼军那边，会作何战法？以士卒苦守？不！他们一定会用上重骑！” “根据我军桓地细作之探报，鬼王已向乌尔查增援十万重骑，这是他们的仰仗所在！乌尔查现在想的，也一定是击败我们！” “如果对方用上重骑，想要平原决战的话，那我方当采取黄祖将军的战术。” “故，以灵军轻骑为辅，扰乱敌军视线，再以灵军驷马战车，冲乱敌军阵型！” “届时，秦步军上阵，正面压进，与敌重骑决战！” “宣国长戟兵从侧翼进攻，钩马腿！” “此战，需我盟军三部，全力配合，齐心协力，方能破敌！” 他话说完，也看了眼灵王和宣王。 驷马战车，是灵国的一个特殊兵种，亦为灵军战场的一大杀器。 这一点，也只有灵军能做到。 而秦步军骁勇善战，被称之虎狼，也只有秦军，才能正面顶住重骑压力。 宣军长戟，则是动作迅捷，由其施行钩马腿，也是最合适的。 这明显就是一场三军配合的战役。 二王听完，都不约而同的和身边统帅低语了一番。 接着，灵王点头道：“可以，就按秦王弟说的办。” 宣王亦表示赞同。 萧远又道：“既战术已定，那作战之时，军令必须统一，否则，将会是一盘散沙，军不成军！” “这……”灵王犹豫了起来。 其实盟军统一军令，是非常有必要的，但灵王多少还是有些顾虑，顿了顿，才干笑道：“呵呵，军令统一，本王没有意见，不过嘛，若秦王弟以盟军盟主的身份，藏有私心的话，那本王就得说道一二了。” 他直言不讳，萧远也不墨迹，直接道：“灵王兄放心，若盟军不公，愿受天下指责！” “好！”灵王等的就是这句话，且他本就在桓国下边，是会受到鬼军殃及的，所以灭异族之心，不用多说。 此事说完，萧远也扫了眼灵将和宣将，震声说道： “战场上，军令如山！大战一起，若谁敢不遵军令，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震声而言，灵将和宣将不由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而因自家大王已经同意统一军令，所有将领在稍愣之后，也都齐齐抱拳道： “谨遵殿下之令——” “各部速速准备，休整之后，立攻巫峡关！” “得令！” 这场议兵，干净利落。 等人都走后，宣王回去的路上，谋士王肃恭敬说道：“不知大王是否发觉，在不知不觉中，其实秦王早已占据了所有的主动权。” 第627章 主导 对于这个问题，宣王没有过多思考，随口说道：“他是盟军盟主嘛。” “可关键的问题是，大家皆在不知不觉中，都很服他。”王肃又道。 听到这话，宣王脚下一顿，忍不住转身看了他一眼。 王肃微微躬身，态度恭敬。 宣王脑海中闪过了那个男人的身影：“你若不说，本王还真未注意到这些。” “这或许与秦王公心有关，从大事上出发，秦王的胸怀和气度，确实是令人由衷敬佩的，此一点，与其奸诈，形成鲜明对比。” 王肃意在提醒，讲完之后，亦施礼说道：“大王歇息，臣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宣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美眸微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毅住处。 “大王。”见到萧远，后者连忙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将军快免礼。”萧远连忙扶住了他，等其直身之后，还不忘拍了拍他盔甲上的灰尘，尽管那上面并无什么灰尘。 “微臣惶恐。”尊卑鲜明的时代下，后者也顿时有点慌了。 萧远笑笑，岔开话题道：“最近将士们的士气如何？军中有没有什么牢骚发生？” “大王放心，此战，守护家园，驱逐外敌，将士们都斗志昂扬。”苏毅如实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刚要再聊点什么，后者又道：“不过有一事，正欲禀报大王。” “你说。” 苏毅道：“微臣在军中发现一个神箭手，于乱军之中，一百八十步外，箭射敌军主将，一击毙命！” “哦！？”萧远闻言，也是一惊，旋即追问道：“此人叫什么名字？竟有如此箭术？” “名为罗冲，乃步军第四阵弓弩手。”苏毅道。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这功劳不小啊，理应嘉奖，过后，你也多多留意一下这个弓弩手，看看他是否有为将之才。” “是！微臣谨遵王令！”苏毅一抱拳。 封建王朝下，君王的一句留意话，对一名普通士卒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另一边，巫峡关内。 此时盟军集结于九原的消息，自然早已传来。 议兵之处，鬼将齐聚，这一次，较之以往，人数要多了不少，因为外面据点的所有部队，都已撤回。 在展开真正的战术讨论前，乌尔查先是询问了一番盟军各部队的战力情况，想做到知己知彼。 之前西北线，是仅剩一将的，那人最先说道：“灵军战力不弱，若两相比较，凭心而论，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稍弱于我军，但战场的协调配合，要强过我们不少。” “也就是说，灵军阵型保持极好，擅长大型会战。”乌尔查接过话头。 “这……”那将领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乌尔查又看向中线后撤的将领。 后者道：“若论两军战力，秦军其势如虎，一上战场，上下士卒，个个就像不要命了一样！其军作战凶狠，无论是攻坚战、单兵作战、还是乱战，都……都要强于我军。” 听到这话，乌尔查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这就是你们中线半月之内，连丢两城的借口吗！” “将……将军息怒，非末将长他人志气，而是……而是据实而论啊，不然，不然秦军也不会被中原列国，视之虎狼啊。”将领小心翼翼道。 “好了！”乌尔查烦躁的打断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依旧将秦军作为敌联军主力针对！” 接下来，又是东南战场的鬼将出列，说道：“宣军训练有素，攻守兼备，是真正的正规军，这或许与他们的统帅有关，但末将认为，也不可小觑。” 乌尔查听完，先是缓缓点了点头，继而环视一周道：“三国联军来犯，你们都不要紧张，我们不小瞧敌人，但也不要轻视了自己，前番战事失利，原因多在于我方兵力不足，和不熟悉中原作战问题，或者说，对敌人还不够了解。” “但是此次，关前一战，我军务必将其一举击溃！” 听到这话，有将领忍不住说道：“听将军之意，欲开关与联军决战？” 乌尔查看了他一眼：“我十万重甲骑兵已到，若不在平原展开阵型，速求决战，碾压敌军，难道置于无用，让他们骑着战马，到城头守城吗？” “这……”鬼将被呛了一下，也不敢言语了。 乌尔查又冷笑道：“放心，有这十万重骑，将势不可挡！别忘了，我军曾以数万骑，一路碾压桓军十余万！” 可秦军、灵军和宣军，是桓军可比吗？ 或者说，双方统帅，在一个档次上吗。 但鬼军这边，自重骑上阵之后，一路无敌，也理所当然的造成了他们的这种自信。 与此同时，桓国，王宫书房。 桓相邱荣匆匆而来，施礼之后，亦急声说道：“大王，盟军书信。” “啊？快！呈上来！” 这段时间来，桓军兵败如山倒，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又有鬼王在境内不断侵占领土，桓王可谓是热锅上的蚂蚁，听闻这等消息，又哪能不急。 在其催促下，邱荣连忙将书信递了上去。 桓王接过，迫不及待的展开。 书信，确实是从盟军大营发出的，内容简单明了，告诉桓王，民族一心，坚守阵地，盟军攻破巫峡关后，会一路北上，支援桓地战场。 并且请求桓军，如有可能，从境内突破鬼军防线，对巫峡关一线，造成一定的军事压力，用以配合盟军军事行动。 桓王看完，非但没有任何的喜悦和感激，反而大声叫道：“坚守坚守！让他们来守守看！有那么好守吗！” “还突破鬼军防线！向巫峡关鬼军施压，怎么突破！本王的军队都快打光了！！” 他大声叫着，像是在发泄着心中憋屈一样。 邱荣闻言，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大王，盟军要入桓地，需一路攻城拔寨，铲除鬼军驻守之要道，非一天两天可为啊，而且……而且盟军确实已经初战告捷了，是有极大可能攻破巫峡关的。” 听他这么说，桓王深吸了口气，可仍旧不耐烦的一挥手：“反正本王快守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第628章 桓王求和 “那，那大王的意思是……”邱荣试探性问了一句。 桓王看了他一眼：“说出来，恐丞相会有异议，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本王也不得不如此。”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向鬼族议和。” “什……什么！？”邱荣一下瞪大了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桓王叹了口气，像是语重心长一样：“丞相啊，你想过没有，我军战力兵力，皆不如鬼军，若继续与其作战，就算盟军进入了桓地，那到时候，我们的军队也被打光了啊！” 邱荣依旧一副震惊的模样，还没回过神。 桓王继续道：“且鬼军凶狠，还不知道盟军能否攻破巫峡关呢！” 这一下，邱荣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由颤声问道：“大……大王是要放弃与鬼军的作战，可如此一来，置我桓地子民于何处啊……”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桓王避重就轻道：“这只是本王的缓兵之计，先与鬼族议和，保存我军实力，坐等盟军打退鬼军就行了，至于那些平民百姓，本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异族入侵，这场战争，本就发生在桓境，列国会盟相助，是出于民族大义。 这本就该桓国第一个站起来激烈反抗，作战到底，可如此国难，桓王却还在想着坐山观虎斗，可见其贪弊自私！ 邱荣闻言，也是悲声叫道：“大王啊！鬼族乃外敌，杀我子民，屠我同胞！犯下多少恶行！若与其议和，桓国百姓，将如何看待王廷！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桓国啊！”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桓国还在！” “可是大王！” “丞相！”桓王打断了他，已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本王就知道你会反对，可此事，关乎桓国安危，你也不要以个人之见，而左右军国大事！”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邱荣忍不住身子摇晃，踉跄退了两步：“大王……” “好了！此事，本王明日会在朝议提起，至于究竟如何决策，还需众臣之意见，丞相无事且退吧。”桓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他是君主，已经责令臣子退下，邱荣没有办法，只能尽最后的努力道：“是，微臣告退，恳请大王三思……” 说完，他也施礼而退。 这就是桓王，贪弊自私，喜欢占小便宜，在没有盟军帮助的时候，他慌得不行，在有盟军帮助的时候，他又想坐看盟军打败外敌。 君王如此，其朝堂腐朽程度亦可想而知。 在第二天的朝议上，当桓王将此事提出来的时候，不仅没有遭到太多反对，反而得到了不少支持。 桓国大臣，本就多数求和派，就算能打赢的时候，尚且希望和平，更别说现在被一路碾压，就算桓王不提，恐怕今天也会有别人提出来。 现场大臣，大致分成了三批。 以邱荣为首的，持坚决反对态度，可人数实在太少，仅区区三五人，也很快就遭到了郭开一众的驳斥。 架不住对方口舌多，辩论之下，明显落于下风。 另有一些人，则是左右摇摆不定，又想求和保平安，又觉得这议和一达成，似乎影响甚大。 尤其郭开，更是向桓王列数了议和的种种好处。 他说道：“现在鬼王已经亲自进入中原，说不定鬼军还有后续部队，他们的战力实在太强了，继续作战，只有死路一条。” “同样的，盟军也已至巫峡关，若我国选择与鬼军议和，不仅能保住平安，避免刀兵，还能将鬼族大军，引向盟军那边，使他们打个你死我活。” 要知道，盟军是来帮桓国的！现在外敌入侵，大家本就该齐心协力，先把鬼族打出去再说！ 可郭开的话，却正说到了桓王心里。 后者刚要答应，哪知邱荣却站了出来，厉声说道：“我桓国版图何其之大！民众千万！倘若朝廷明告天下，死战到底！千万百姓，自会跟随！可是现在，却被小小鬼族，欺辱至此！正因你们这帮软骨头！无一骨气！” “王廷都不敢打了！百姓也只能被鬼族奴役！军人再无战心！岂能不败！” 他是真的气愤到了极点。 可郭开却马上说道：“相国大人，你将前线战事失利，推责到我们这些大臣身上，是否有些太过偏颇了？” 桓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丞相是在指责我桓国软弱吗？本王早就说过，此乃缓兵之计，于军国大事而言，不是非要死战才能保国的。” “可大王身为我华夏诸侯一员，你的求和，代表的是整个桓国！！” “鬼族乃异域外敌！非我同类！大王的求和，只会更加助涨他们嚣张的气焰！让他们进一步的侵略中原！也只会让我百姓更加恐慌！让我军民，仅有的战心，变得荡然无存！” “大王啊！你是桓国的君主啊！谁都可以不战！王廷不可不战啊！！” 邱荣大声说着。 他的态度，已经偏向于质问了。 桓王不由脸色一冷。 郭开见状，则是趁机伸手一指邱荣：“相国无礼！此乃朝议大殿，身为丞相，与君上议政，安敢如此！？” 邱荣懒得理他，事已至此，他心里明白，以桓王性格，加之郭开等大臣的支持，恐怕是无力改变了。 因而，气愤之下，直接朝桓王一拱手：“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大王见谅！” 说完话，他更是朝郭开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朝议还没散，他就这么走了，可见胸中怒火。 看着他的背影，桓王脸色越发阴冷。 左右大臣纷纷对视了一眼。 郭开则是连连说道：“这，这，大王，您看邱大人，态度实在太嚣张了！再这么下去，他眼里哪里还有大王啊……” “好了！不要再说了！”桓王也是被气的不轻，对于邱荣今日之态度，他心里自然窝着一股火，但却忍着没有发作，而是撇过了此事，看向郭开道： “郭大人，议和一事，就由你辛苦一趟，去面见鬼王。” “是，微臣领命……” 第629章 退让 桓国中部，镇阳战线。 随着桓军的兵败和一路退让，现在桓国右部数郡，早已沦陷，不知有多少女子被抓捕关押，多少百姓被鬼族奴役。 镇阳这边，前番在桓王王令下，项戈领兵十万，是退守的此地。 这段时间，鬼王亲率主力，也正要对镇阳展开强攻，因此，大营离镇阳并不是很远。 鬼军营地。 一排中原男子，双手被捆缚背后，正跪在地上。 “斩！（鬼族语）” 随着一声令下，弯刀齐挥，一排人头掉落于地。 十几名中原男子，被捆绑在木桩上，披头散发，浑身血渍，低垂着脑袋。 对面几十步外，站着一排鬼军，个个提着长矛，作出投掷的姿势。 “准备！（鬼族语）” “投！（鬼族语）” 有军官喝令，鬼军齐齐振臂，长矛飞射而出，瞬间扎满了那些男子的身体。 鲜血，流了一地。 这明显是在训练新兵。 这一幕幕，血腥又残忍，每天都会发生无数遍。 外面，在以中原男子作为活靶，主帐内，大臣郭开，却正在向鬼王求和。 对于桓使的到来，鬼王显得非常高兴，至少在表面上，是比较客气的。 这也让郭开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了下来。 帐内，鬼王居于主座，身边还恭敬站着一名翻译官。 郭开则是一身官服，坐在他下手边，不住点头哈腰，赔着笑脸。 他可是桓国大臣，在异族面前，却如此卑躬屈膝，可谓丢尽了脸面。 当事情谈到关键的时候，鬼王也下意识问道：“桓王真有议和的诚意吗？” 他说的是鬼族语，郭开听不懂，不由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翻译，后者原封不动的解释了一遍。 郭开听完，连忙笑着说道：“当然，当然，我王也不愿再与贵军作战，徒增伤亡，议和的诚意，是毋庸置疑的。” 鬼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是非常愿意交桓国这个朋友的，可交朋友，需要双方都拿出足够诚意，我的意思是，你们最好还是将镇阳让出来，我们也就此罢兵，双方和平相处，共同努力，治理好这些地方，然后携手共进。” “这……”郭开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其实，在出使之前，他就已经与桓王商量好了，也推算到了鬼族可能会要镇阳，桓王给予他的权利，包括了割地。 而且使者，本来就是可以代表这些的，不过他面上，多少会装装样子。 鬼王见状，也不着急，而是笑了笑，端杯道：“使者不要急，这件事，可以考虑的嘛，来，我们先喝一杯，你们中原的酒水，可要比我们那里烈的多啊。” “呵呵，陛下请……”郭开亦连忙端杯讨好。 等喝完酒后，又交谈了几句，这件事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郭开‘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之所以如此，也是怕鬼王索要更多。 而见他应了，鬼王则是大悦，立即就让人呈上地图和笔墨。 很快，地图就被平整的摊开。 郭开手上拿着毛笔，于鬼王身边，看着面前地图，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接着开始歪歪扭扭，将整个镇阳郡，一笔划给了鬼族。 鬼王就在旁边看着，不由眼前一亮，还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郭大人，你此行，是可以代表桓王的是吧？” 官员将其翻译，郭开道：“当然，这一点，请陛下放心。” “这就好，这就好。”鬼王连连点头，继而伸手说道：“那请郭大人签字盖印。” “呵呵，好，好……” 郭开应着，手上也开始动作，对于割地给异族，他连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 而他这一笔下去，不仅是国土的割让，更是将整个镇阳百姓，都送给了鬼族。 等他做完这些，鬼王连忙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继而笑了，笑眯眯的看着郭开道：“桓国整个朋友，我们交定了，郭大人请放心，对于朋友，我们一向掏心掏肺，但同时，也希望镇阳的军队，能马上撤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会命令军队撤退的。”郭开连连附和。 “哈哈！好！”鬼王忍不住仰面而笑，说道：“郭大人就先不要急着回去了，今天在这里，本王要好好招待，请。” “啊，陛下客气，请……” 郭开一副笑呵呵的表情。 他这边代表桓王，与鬼王签订条约，割地求和，消息还并未流出，连军中都不知道，就更别提镇阳百姓了。 直到两日后，桓国朝廷的一封最高指令，才传到了项戈手里。 这封书信，内容简单，直接命令项戈，率军退出镇阳，并在末尾，盖有桓王王印。 既议和达成，土地已经割让，那镇阳就是人家鬼军的了，王廷自然会要求撤军。 此时帐内，桓军大多将领都在，见项戈看完王令，亦有人忍不住问道：“项帅，不知大王有何旨意，是否朝廷已制定相关战略，或者要增兵支援镇阳？” “不。”项戈抬起头，环视一周道：“大王令我部，撤出镇阳。” “什么！？” 听到这话，众将大惊。 “现在鬼军，正欲强攻镇阳，若我军此时撤退，岂不是要拱手相让！” “是啊！朝廷是不是搞错了，我军兵力虽只有十万，但若拼死一战，足可坚守镇阳！” “镇阳乃重地，几近我国腹部要害，若我军撤离，鬼军必定趁势占领全郡，届时，数十万百姓，将惨遭屠戮！” “这个撤退的命令，实在令我不解！” 众人七嘴八舌，心里多少都有些窝火。 项戈见状，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此乃王令！安敢违抗！传令各部吧，让前线部队，迅速撤离！” “可是项帅……” 有偏将还想说什么，可项戈已打断他道：“这是大王的旨意，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他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偏将，也堵死了所有人。 而在他心里，其实也是不愿再和鬼军打的。 第630章 死战到底 桓王丧权辱国，想以割地，换来他认为的和平。 这简直是天真到了极点。 鬼族得镇阳之后，也只会加强对桓地的统治，将辖内所有子民，视为奴隶对待。 说白了，在鬼王心里，桓王现在，就是一下个要扶持的傀儡对象。 而项戈这边，接王令之后，更是没有片刻的耽搁，因为他本身就早已被鬼军打怕了。 桓军的军事指挥处，就在镇阳府，随着统帅军令的下达，一时间，大批大批的士兵，开始从城中行军，紧急后撤。 街道上，听闻这个动静，百姓已越聚越多。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那是站在两边，看着撤退的军队，不住议论纷纷。 “鬼军压境，怎么我们的军队，却突然撤退了？” “谁知道啊，难道我国是打算放弃镇阳了吗……” “异族入侵，我们的军人，不战而退吗……” “这鬼军要是打来，可怎么办啊……” 百姓的议论，传到耳朵里，桓军士卒一路沉默。 身为军人，他们是有保家卫国之心的，可军事命令已经下达，他们只能服从军令。 有将官骑着战马，忍不住凑到了一名偏将跟前，看着两边聚满的百姓，那些民众脸上疑惑的表情，和期盼的目光，他颤声说道：“将军，我们身为军人，真要置这些百姓于不顾吗？” “我……我不知道。”偏将只能选择了不语。 与此同时，主帅军令，也传到了前线各处。 指挥处在镇阳府，但前面自然是有军事要塞的，分别有着一股股的小部队，组成了防御阵地。 前线部队，在接令之后，虽然不情愿，但无法违令，亦纷纷转移，可有一个人，却偏偏不撤。 此人名叫颜正，现任桓军步军第八阵校尉，他之前的任务，是率领本部，在距镇阳三十里外的南关口，阻截鬼军，以达到，防止鬼军突然绕后，配合整条防线的战略目的。 现在，接到项戈这个全军撤退的命令后，颜正勃然大怒，将帛书狠狠揉成了一团：“这是什么狗屁命令！” 帐内，还有几名千夫长，见状不由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将军，何故如此恼怒。” 颜正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可仍旧愤愤不满：“项帅下令，全线后撤，各部队已经纷纷转移了，并责令我部，于明日上午，必须退至镇阳以后。” “什么？”众千夫长有点没反应过来。 另有人目瞪口呆道：“这……这仗不打了吗？” “我军又要后退？” 听到这话，颜正怒火又起，厉声说道：“广元丢了！辽阳丢了！连州也丢了！几十万军队，一退再退！现在又要将镇阳拱手相让！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退，鬼军入城，遭难的就是几十万黎民百姓！不怪我桓军将士不敢战！而是上头如此软弱！” 他已经气愤到了极点，言语之中，多有不敬之意。 众千夫长闻言，都吓了一跳，有人连忙说道：“将军息怒，小心隔墙有耳啊。” “哼！”颜正冷笑：“老子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经过此次异族入侵，已经看清了朝廷！看清了上峰！是我士兵不敢打吗！是那帮高级将领不敢打！是那帮大臣不敢打！” “若我国人敢战，何止于此！” “小小鬼族，又岂敢来犯！” “身为军人，本该保家卫国！可是现在，上头一道命令，要让我等将国土拱手让人！将身后守护的百姓，送给鬼族当奴隶！” “他们的恶行还不够多吗！我族多少无辜少女，每日身处炼狱之中！” 他声声怒喝，几名千夫长也都被带起了情绪。 缓了几口气后，颜正又环视一周，当下决断：“要撤！他们撤去！老子身为桓军将领！誓死守卫国土！即便马革裹尸，亦是我之荣耀！” “可这……是违抗军令啊将军……”有人担忧的说了一句。 “那又如何！？这种军令，不接也罢！”颜正怒视。 “但……但即便不撤，我部也只有五千将士，如何抵挡鬼族大军啊。” “别说五千，就是只有五百！只有五个人！这仗，老子也打定了！” 颜正这个人，三十多岁，一身正气，绝对的血性汉子，可却因出身不太好，一直遭受军部高层排挤。 现在，他拒绝撤退，以本部最高军官的身份，下令坚守，同时召集军队，作全体动员，告诉将士们，此战之决心，此战之意义。 军营中，南关口所有的将士集合，军容整齐，全都腰杆笔直，目光聚集在颜正身上。 后者一身盔甲，腰挂战剑，于正前方来回走着，同时震声喝道： “兄弟们！看看你们的身后！是你们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妻儿！” “现在，鬼族正在屠戮我们的同胞！践踏我们的家园！”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血洒疆场，是我们的荣耀！” “任何人都可以退！唯独我们不行！” “因为我们一退，身后死的，就是几十万父老乡亲！！” “此战，敌我兵力悬殊！我知道，硬守是守不住的！” “可我们多坚守一日，就给了身后的同胞们，多了一日撤离的时间！” “哪怕战至最后一刻！我颜正！也会与兄弟们共进退！” 如此主将，加之这些士兵们，有很多人的家乡，现在已经被鬼族占领，父母妻儿，皆遭惨死。 家仇国恨，汇集一起，热血被点燃，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句： “鬼族丧尽天良！如此欺我民族！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跟他们拼了！” “愿随将军，保家卫国！” “愿随将军，保家卫国——” 喊声震天，经久不息。 桓军将士，其实是敢战的，只是上头太过软弱无能。 颜正违抗上面的意思，在决定坚守的同时，亦派人通知镇阳百姓，让他们迅速撤离，因为己方，为他们争取的时间不多了。 至此，桓军全体后撤、退让镇阳的消息迅速传开，一时间，民众都慌了，数不清的百姓惊恐不已，开始收拾细软，举家迁移避难。 第631章 违抗军令 桓国朝廷决定割地，怎么可能会去和平民商量，百姓被蒙在鼓里，实属正常。 且之前，双方在议和一事上，是有着某种协议的。 现在消息传开，得知鬼族马上就要进驻镇阳，百姓在暗骂桓王的同时，亦四散逃命，有的奔走亲戚，有的到处流亡。 镇阳后面的各处官道上，随处可见推着木车，或拖家带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难民。 鬼军大营。 听闻消息的鬼王勃然大怒，起身的同时，亦直接将面前的桌案掀翻，哗啦啦的东西掉了一地。 一名鬼军将领站在下面，吓得身子一低。 “前番议和，条约上写得明明白白，桓军立即撤出战场，不得迁移百姓，以方便我国，顺利接管镇阳！现在是怎么回事！？” 将领闻言，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我……我军进驻镇阳的先头部队，在南关口，遭到了颜正部的凶狠打击，无……无法入关。” “岂有此理！”鬼王脸色狰狞，厉声说道：“立即让多克，代表本王，向桓国施压！让桓军的这支部队马上撤离南关口！告诉他，这不是请求！” “是，是，国王陛下息怒……”将领慌忙应道。 有时候，通过外交手段，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战争问题，这是最完美的方法，鬼王当然会优先采取。 而他口中的多克，精通中原语言，也是鬼族那边，主要负责外交的官员。 在其命令下，多克很快与郭开见面，双方就此事，展开了紧急的会谈。 郭开这个人，本来就是软弱无能之辈，而鬼族那边，又态度强硬，抓着议和协定一事不放，在这上面大做文章，欲追究桓国责任。 桓国那边，害怕好不容易达成的议和，又被鬼族撕毁，一面极力周旋讨好，一面再次下令，让颜正撤退。 结果这道命令，再次被颜正无视了。 消息传回项戈那里，后者亦拍案而起，怒声说道： “他颜正想干什么！？恩！？” 左右众将，皆沉默不语，显然，颜正是干了他们想干，而不敢干的事，这是令他们打心底敬佩的。 可项戈哪会这么想，他只知道，颜正已经违抗了他这个最高统帅的两次军令。 见众将不语，他又看向了一名军中文官，厉声说道：“你亲自去一趟南关口，告诉颜正，若现在回来，负荆请罪，本帅还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若再敢抗命，军法从事！” “这……”文官咽了口唾沫。 “还不快去！”项戈瞪目怒视。 “是，是，下官遵命……” 南关口是鬼军通往镇阳，非走不可的要道，距离现在的桓军大营并不远，所以文官第二天上午就赶到了这里。 两人于军营见面。 文官先是拱手施了一礼，套着近乎道：“多日不见，将军别来无恙啊。” 颜正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文官来此的目的，因而也没什么好脸色，直接说道：“康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呵呵。”文官笑了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是这样的，鉴于将军前番违抗军令一事，项帅让我转达，或许事出有因，只要将军肯回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是可以回旋的。” “回旋？”颜正冷笑了一声：“这是什么狗屁军令！恕我无法接受！身为军人，我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 “将军啊。”文官劝道：“你又何必逞一时之强呢，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不是在逞强！”颜正打断了他：“若我部现在撤退，鬼军马上就会进入镇阳，周边一百三十余万百姓，还有时间撤离吗！还能逃脱鬼族的魔掌吗！” “这，这平民百姓，何必在意。”文官道。 “你这是什么狗屁话！”颜正大怒，厉声说道：“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帮软骨头！我军才会节节败退！说是求和，不如干脆说是投降吧！我来问你！既要辱国割地，为何不通知镇阳百姓，让民众撤离！？” “那……那是应鬼族之要求，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文官解释道。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颜正再忍不住，一把揪住了文官脖领子，瞪目喝道：“将镇阳拱手相让不说！还要将我同胞，送给鬼族奴役！？” 他是武将，文官哪里反抗得了，被抓在近前，不住咧嘴道：“将军，将军息怒，那都是朝廷决议，与我无关啊……” “你给我滚！回去告诉项戈！我颜正誓死不退！哪怕战至最后一人！这是我部所有将士的决心！” 厉喝之后，他也狠狠推开了文官。 后者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在如此震怒下，哪里还敢多言，那是连忙夹着尾巴跑出了军营。 等其跑后，一名千夫长动了动嘴角，试探性喊了一句：“将军……” 颜正深吸了口气，继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家国有难，匹夫有责，可恨军中将领，尽皆鼠辈，朝廷软弱无能，吾辈虽有报国之心，但亦独木难支……” 他心里很清楚，五千人，是守不住南关口的，可他仍旧决定死战，为的，只是能多守一日是一日，多一日，便是给了百姓多一天的逃亡时间。 而他三次拒绝接令，消息传回项戈那里，后者自是震怒不已，那是忍不住大骂道： “匹夫颜正！违抗军令不说！竟敢直呼本帅名讳！实在罪该万死！” 可骂归骂，但他现在，却是拿颜正毫无办法。 另一边，颜正扼守关口不退，鬼王自然开始问责郭开，后者于周旋之中，讨好的同时，亦将颜正一部直接说成了叛军，称已不在桓军编制，不受指挥。 外交手段无用，鬼王大怒，旋即不再耽搁，因为再这样下去，镇阳周边百姓纷纷逃离，到时候，就成空城了。 他也马上叫来了一名将领，震声说道： “立即对南关口发起强攻！务必在三日之内，剿灭颜正所部！” “是！”将领身子一震，领命而去。 第632章 鬼军受挫 南关口，一处得天独厚、易守难攻的关隘。 在鬼王命令下，鬼军第一批队，紧急制定快速占领之作战计划，随后发动了猛攻。 “自本将军开始！所有将士，不得退后一步！” “打！给我狠狠的打！” 城头上，颜正手持战剑，不时左右奔走，砍杀冒头的鬼军，浑身浴血，不断大喝。 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将领身先士卒，下面的将士们，反抗的也更加激烈的。 喊杀声和惨嚎声充斥整个南关口。 云梯上，一连窜的鬼军士卒，还在前赴后继。 鲜血在溅洒。 乱箭如雨，来回劲射。 巨石不断砸下。 这是一场真正的恶战，鬼军作战，是非常凶狠的，可由于南关口地形原因，和颜正的拼死坚守，激战数个时辰后，仍旧固若金汤。 鬼军迫不得已，只能丢下一地尸体，暂时收兵。 第一天的激战，算是告一段落。 大战过后，城头上，看着面前一张张年轻的脸庞都沾满血污，颜正感动之余，亦振声说道： “都说鬼军是食人的恶魔！可今日一战，将士们照样击败了他们！守护了身后的同胞！” “只要我们还在！鬼军永远都别想踏入镇阳一步！” 这边，颜正还在为将士们打气，另一边，强攻之下，付出的是惨重代价，因兵力折损严重，鬼军第一批队已经无法再进行第二次攻城了。 其部将领，也只能是被迫回到了大营。 “废物！”主帐内，鬼王怒火中烧，二话没说，直接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鬼将直接被掀翻在地，继而慌忙跪倒，颤声说道：“国王陛下，非臣不敌，而是南关口地势狭隘，关外无法容纳大军齐攻，且……且颜正部反抗激烈。”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鬼王大喝，再次一脚将其踹翻，同时指向另一名将领道：“你去！” “是！”那将领震声领命。 第二天，鬼军换将再攻，不过这一次，鬼将没再一上来就开打，而是带着两名护卫，骑马行至城下，邀颜正一见。 这鬼将似乎懂一些中原语言，只是腔调别扭生硬，于城下扬声喊道： “颜将军！你们的国王，已经和我们达成了和平协议！现在我们是朋友才对！为什么还要刀兵相见呢！” 颜正位于城头中央，冷笑出声：“朋友？我中原大地，从来没有恶魔朋友！” “颜将军！”鬼将脸色一沉：“你非要和我们打，但你知不知道，你这场战斗，是得不到任何支持的！你的身后，已经不会有任何援军！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讲，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另外，你违抗了上官的军令，必将受到处罚！跟着你的将士们，也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趁着现在，归降我们！以颜将军的作战风格，我们国王陛下非常欣赏，必将给予优待！” “老子听你放屁！”颜正大怒，伸手夺过士卒弓弩，弯弓搭箭，瞬间就是一箭。 “将军小心！（鬼族语）”利箭劲射而来，两名护将立即挥刀格挡。 鬼将也眉头一拧：“颜将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贼寇！要战便战！无需多言！”颜正持弓怒喝。 见状，一名护将忍不住说道：“将军……” 鬼将微微抬手止住了他，脸色越发阴沉：“先回。” 等其回到本阵，骑马位于队伍的正前方，看着前面的南关口，也一把抽出了弯刀，朝前一指： “进攻——” “冲啊——” 一声令下，怪叫四起，数不清的鬼军士卒高举弯刀，甩开步子，疯狂的涌向了城关。 “放箭！” “注意躲避对方的长矛！” 颜正依旧和昨日一样，处于第一线亲自指挥。 在他的命令下，桓军士卒，纷纷探出半个身子，松开手指，乱箭如雨，倾泻而下，顿时引发一片惨嚎。 放箭之后，士卒们也都回缩身子，背靠城墙，取箭之后，再次探出。 一架架的云梯，被架在了城墙各处。 乱石滚木开始不间断掉下。 又是一场血腥的战斗。 打到最后，鬼军和昨天一样，再次扔下了一地尸体。 南关口不易攻破，这与颜正死战之心，和关前地形有关。 因关隘，在这里展开强攻，你是上不了多少人的，桓军那边，可是有足足五千，加之南关口先前本就是前线重地，守备军械十分充足。 两战无法破其关口，这一下，鬼王也不得不重新审视颜正了。 他深吸了口气，怒声说道：“小小南关口，小小桓军校尉，领兵不过数千，竟挡住我军进驻镇阳的步伐，实在可恨！” 一名将领站了出来，说道：“国王陛下，南关口易守难攻，且颜正此人，又是位勇将，抵死不退，我军若想歼灭其部，只能采取连续不断的强攻，从兵力上打垮他们，反正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援军和后续补给。” 听到这话，鬼王看了他一眼道：“以我勇士性命，换取中原士兵的性命，实在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是否可以想办法劝降颜正？桓军将领，应该大多是没什么骨气的，就和他们的官员一样，可以许其高官厚禄嘛。” “这个……恐怕很难。”先前与颜正对过话的将领道：“从颜正拒绝接受项戈军令，独守南关口来看，此人并非贪生怕死之徒。” “真是可恨！”鬼王再次说了一遍，眉头大皱：“若桓军将领，都跟颜正一样，那还得了！既然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只能继续强攻了！进驻镇阳一事不可再拖，进攻再猛烈一些！” “是！”鬼军将领齐齐应声。 南关口这边，颜正是真的打出了军人的血性，他这支部队，恐怕是鬼军对战桓军以来，碰到的最顽强、最具有战斗力的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颜正拒绝退让，以孤军，掩护镇阳百姓撤离，拼死血战，寸土不让的壮举，也已传遍天下。 一时间，各地文人，开始大书笔墨，对其赞赏有加，称其为民族英雄，更有镇阳附近的一些游侠义士，纷纷前来相助。 第633章 以身报国 桓都，一间普通的民居内。 这里正是秦国细作头目侯青的秘密据点。 现在鬼军锁巫峡关，不容易进出，为保护孙起安全，侯青是将他隐蔽安排在这里的。 房间内，孙起微微摇了摇头：“可笑，桓王实在太可笑了，竟割让镇阳，以求与鬼族议和，他是中原诸侯王，这个举动，等同于表明了桓国，愿意臣服鬼军。” “可将军还要效忠这等君王。”侯青趁机说道。 “不。”孙起正色道：“孙起虽不才，但亦知忠奸，如此国君，出卖民族同胞，以苟全性命，令人不齿。” 以前列国争霸，互相割地，或者联盟，那是正常现象，因为大家都会治理好地方，治理好百姓。 可桓王割的，是给了入侵的异族，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事情传开，整个中原大地，已不知有多少人在大骂桓王了。 侯青又道：“另外，那个颜正的事，将军有何看法？” 孙起道：“此人铮铮铁骨，心有民族大义，不顾自身安危，宁死不退，是真正的英雄！只是可惜了，在项戈那种人手下……” “是啊，英雄受鼠辈压迫，何其悲哀。”侯青跟着叹息了一声，继而话锋一转：“对了，不知将军对眼下战事，有何分析，若有谋划，在下当传书大王啊。” “不不不。”孙起摆了摆手，道：“我们身在桓都，对盟军战事，只能了解大致情况，绝对做不到掌握战局，所以无法作任何谋划。” 这倒不是他谦虚，侯青闻言，也点了点头：“好吧，我再给将军续杯茶，都快凉了。” “你干嘛对我这么客气？” 侯青也不隐瞒：“还不是希望将军能入秦，助我王一臂之力。” “我有说过不去吗？”孙起好笑的说道。 “啊？”听到这话，侯青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喜形于色。 与此同时，桓王宫。 郭开上奏，拱手施礼道：“启禀大王，颜正违抗军令，拒不撤军，导致鬼王大怒，问责我国，险些让议和大事无疾而终，臣以为，当定颜正叛国之罪！” 他话刚说完，没等桓王应声，邱荣已是站了出来，冷笑道：“郭大人，颜正将军，拼死护我国土，掩护百姓撤离，有何过错，竟被你如此诬陷！” “他不遵军令！擅自作战！这还不是叛国吗！？”郭开反问。 邱荣懒得理他，直接面向了桓王，正色说道：“大王，微臣敢断言，若朝廷定颜正将军叛国，那么接下来，就不是桓地百姓沸腾，而是天下沸腾！” 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说完亦瞥了眼郭开，冷冷道：“郭大人可以试试！看本相是否言中！” “你！”郭开被呛了一下。 “好了！”桓王则是摆了摆手：“颜正一事，不必再提，本王已经让他撤了，是他自己要找死，非跟鬼族打，怨不得别人。” 对于一个拼死抗击外敌的将领，他不承认其功也就罢了，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邱荣暗暗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再在朝堂发言了。 数日后，南关口前线。 今天已经是鬼军的第八次强攻了。 五千将士，虽寸步不让，但毕竟双方兵力悬殊，战至此时，颜正所部，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好在，这几天来，有不少江湖义士前来相助，否则，今天极有可能会守不住。 这些游侠，多少都有些身手，尤其是霸刀杨威，今天死在他刀下的鬼军，不知道有多少。 眼下，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一片橘红。 南关口外，尸体成堆，乱石堆砌，雕翎斜插，血流成河。 颜正站在城头正中央的位置，浑身浴血，身边跟着几名千夫长和一些江湖侠客。 他静静的看着城外，心里明白，己方已经守不住了。 不多时，一名将官快步跑了上来，抱拳说道：“将军，已经清点完了，将士们的军牌都已收好。” “恩。”颜正点了点头：“将战死的兄弟，都安葬好，他们都是我民族的功臣！这些军牌，一定不能遗失！” 他的脸上，被敌鲜血模糊，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了。 说着话，亦是看向杨威道：“把军牌，都交给杨大侠保管。” “是！”将官领命。 “报~~~~”这时候，又一士兵跑了上来，单膝跪地道：“禀将军，镇阳城以及周边百姓，皆已撤离。” “确定吗？” “确定！”士兵回答的干脆。 “好！”颜正精神大振，这么多天来，终于咧嘴笑了，说道：“我部的任务终于完成了！现在，你们可以撤了！” “啊？”几名千夫长闻言，有点没反应过来。 颜正扫视一周道：“将士们拼死血战！换回了一百三十万百姓的性命！可终究兵力悬殊，敌众我寡，守护任务既已完成，现在就没有必要再作无谓的牺牲了！” 说着，他又看向一名千夫长，正色交代道：“带着这最后的三百兄弟，撤到安全之处！护好他们！这是本将军给你的军令！” “诺！”千夫长身子一震。 “各部速速下去准备撤离！” “是！” 众将齐齐抱拳而退，等人都走后，杨威却是动了动嘴角：“颜将军，在下听你的意思，你不撤吗？” 霸刀杨威，在江湖中，可是跟叶青砚齐名的人物。 其人好侠义，对颜正壮举，深感敬佩，这才前来助其一臂之力。 颜正看向了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能撤，我的职责，就是守卫南关口。” “可是将军！”杨威急了：“正如你所说，现在百姓都已撤离，此战我们已经胜利了！再留下来，就是无谓的牺牲啊！” “不！”颜正看着他道：“这不是无谓的牺牲，我只是想告诉国人，鬼族不可怕，我们只要团结一致，是完全可以战胜他们的！而若以我之死，能唤起国人反抗之心，颜正虽死无憾！” 他说的何其大义，杨威的眼眶红了：“将军……” “以身报国，乃颜正平生之志，杨大侠，多谢你了……” 第634章 五千将士 第二天，镇阳城内。 三百士兵盔甲凌乱，有的背着箭壶，有的腰挂战刀，有的手持长戟。 空荡荡的街头无一行人。 偌大的镇阳，因鬼族入侵，成了这般模样。 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杂物。 所有人都沉默的走着。 大家心里都知道，将军颜正，还独自一个人，守在南关口。 一个为了守护同胞，甘愿牺牲，寸土不让的将领，无疑是让国人尊重的，士兵更是如此。 走着走着，一名千夫长突然停了下来，说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过后再来找你们。” 众人都看着他。 千夫长认真看了看面前这些士兵，像是要记住他们的面容一样，继而舒心一笑：“别回中央军了，回家吧，好好活下去。” 说完，他也毅然转身，朝着南关口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还是没有说话，都静静的站着，看着千夫长逐渐远去的背影。 上午，南关口外。 鬼军再次压境，鬼王更有亲自到场，因为昨日负责攻城的将领已向他保证，今日必破此地。 远远看去，城关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整面城防上，只有城头中央位置，站着一名身穿盔甲的将领。 他后披披风，腰挂战剑，脸庞坚毅，下巴上留有短须，看着关外铺天盖地的鬼军，毫无惧色，依旧腰杆笔直。 鬼王骑着高头大马，位于阵型最前方，不由伸手一指城头：“那是何人！？” 前番负责攻城的鬼将闻言，连忙恭敬回到：“此人就是颜正。” “哦？”鬼王眉头一挑，继而嗤笑出声：“如此说来，他的部队已经被打光了，剩下的人，也都弃他而去了。” “应是如此。”鬼将附和道。 “哼！”鬼王冷笑：“只一人，还想独守南关口！今日务必生擒他！” 说着，他又道：“现在这个人，在中原是他们的民族英雄，擒下他之后，无论他开出什么条件，都答应他！若能让他跪倒，反而投靠我们的话，可以想象，对中原军民来说，将是怎样沉重的打击！” “是！”鬼将连忙应声。 说完这些，鬼王也右手微抬，朝前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一排排的长矛兵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慢慢压向南关口。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充斥全场。 城头上，颜正转身离去。 而见他消失，鬼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一撇嘴道：“还以为，是什么真英雄，原来也是个无胆鼠辈，见我大军压境，还不是夹着尾巴逃了……” 可他话音刚落，城门已缓缓打开。 颜正一人一马，出现在了城门位置。 看着步步压近的鬼族大军，他一把抽出了战剑，震声大吼道： “开关迎敌——” 尽管只他一人，可却不要命了一般，猛朝鬼军冲了过去。 马蹄践踏地面。 对面鬼军，铺天盖地。 见到这一幕，就连鬼王，也不由瞪大了眼睛，颜正的血性，是他没有想到的。 战马疾驰，双方很快碰面，鬼军前排立即爆发喝声，长矛齐刺。 颜正猛挥战剑，横劈斜扫，斩断数根矛头，同时人也一头扎进了鬼军阵营中。 可是周围的鬼军，实在太多了，很快，随着马儿的嘶鸣声，他也被摔到了地上，如此机会，鬼军哪会错过，立时长矛又出。 颜正翻身而起，横剑格挡，十几根长矛正压头顶，合鬼军步卒之力，开始猛力下压。 “跪下！（鬼族语）” “滚开！”后者怒目圆瞪，用尽全力，猛的弹开十几根长矛，继而冲步上前，手中战剑狠狠劈砍。 他不顾身后，脚下猛走，手中战剑一直没有停过。 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夹杂着鬼军士卒的惨嚎。 整个南关口门前，也随着他的挥砍走动，发生小股混乱。 而因现在这里只剩颜正一人，所以鬼王也并不着急入关，而是骑着战马，在后面饶有兴致的看着。 “恩，不错，还有些武艺。” 他轻笑出声，缓缓点了点头。 可正在这时，城门处却变故突生！ “杀啊——” 随着一声大喝，一名千夫长手提战刀，第一个奔出了城门，他的身后，是去而复返的三百将士！ 士卒纷纷怒吼，高举战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涌出城门，加入了战圈。 而眼下，所有鬼军的注意力，都在颜正身上，前排也正在对其施行包围，是背对着城门的，因而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百将士，抱着必死之心，战力可想而知，一轮冲杀下，直接将围剿颜正的鬼军冲的七零八落。 很快，双方碰面，见到他们，颜正非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朝着千夫长怒声质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带着兄弟们先撤吗！” “将军一心为国！不顾生死，也要护我同胞！我等身为将军部下，又怎能舍将军而去！”千夫长震声回到。 “你！”颜正大怒。 可紧接着，所有将士在砍杀鬼军之后，亦齐齐大喊道： “愿随将军，战死沙场！护我同胞！” “愿随将军，战死沙场！护我同胞——” 颜正的眼圈红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杀！” 他瞪目咆哮，将军之威尽露。 “杀——” 三百士兵，爆发齐喝，手持战刀，朝着鬼军猛扑了上去。 这些将士，既折返回来，自是已经抛却了个人性命，其势可想而知。 别看人少，可战场搏杀，拼的就是一股凶狠之气。 双方刚一接触，最前面的鬼军直接就被打的大乱，因为三百将士，根本无视长矛，跟其以命搏命！ 即便有人被长矛捅穿肚腹，临死之前，也是猛挥战刀，带走一人。 见此情形，后方观战的鬼王恼羞成怒。 “将他们统统消灭！” “是！”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三百人，当然不可能打的赢鬼军主力。 可他们，却以自身的性命，斩杀了数倍的敌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城门前，已是一地死尸。 三百将士，全部倒于血泊，战死沙场。 颜正浑身浴血，单膝跪地，以战剑支撑，脑袋低垂，半天没有动静。 身前，一排鬼军端着长矛互相看了看，一副想要上前，又有点害怕的样子。 终于，手中崩缺的战剑似乎再也支撑不住，突然折断，颜正也跟着栽倒血泊。 其实，他早已经战死了。 第635章 空城 看着这一幕，立即就有鬼军开始惊喜大叫道：“死了！他死了！” “颜正死了——” 兴奋的叫声此起彼伏。 由此可见，颜正一部，对鬼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多时，鬼王也骑着战马，不紧不慢的行了过来。 “国王陛下！”见到他，众士卒纷纷让路。 鬼王轻砸马腹，走到了颜正尸体前，先是瞥了一眼，接着冷笑道：“哼！此人可恨！将他的脑袋割下来！挂在镇阳城楼！” 听到这话，与颜正交战多次的鬼军将领不由动了动嘴角，小心翼翼道：“这，国王陛下，颜正虽是敌将，但他的骨气，是桓军所有将领都不具备的，也值得我们尊敬啊。” 在战场上，虽为敌人，但这并不影响双方对各自的看法，鬼将会这么说，也是很正常的。 可鬼王却瞪了他一眼：“正因如此！才更要将他的头颅挂起来！他不是中原民族英雄吗！那就让中原百姓，看看英雄的下场！” 厉喝之下，鬼将身子一低，连忙应道：“是，是……” “哼！”鬼王再次冷哼，继而大手一挥：“进驻镇阳！” 在他的命令下，大军开始开进，直接越过南关口，亦有鬼军上前，用弯刀割下了颜正的首级。 一路无话，这里离镇阳很近，且鬼军未带辎重，天近中午，大军便已进入城中。 根据议和条约，整个镇阳郡，下辖所有县乡，乃至村落，都是被桓国一笔划给鬼族的。 这可不是什么小地方，光是郡城附近的人口，都有几十万，加上下辖七县之地，总计子民，约在一百三十万左右。 可就因为颜正的拼死扼守，使鬼军迟迟不得占领镇阳，时至今日，城中哪里还有一个百姓，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鬼军占领城池，一直抓捕男子为奴，女子为娼，可想而知，谁还敢留在这里。 望着空荡荡的街道，鬼王差点气的吐血，那是愤怒咆哮道：“颜正可恶！挡我大军十多日！致使百姓逃离！现在本王要这么一座空城，有何意义！” 要知道，有人，就有劳动力，就有物资，就能创造财富。 可这偌大空城，对鬼王来说，现在也只能当作军营了。 至此，南关口战事结束，颜正所部，五千将士，全部战死，无一幸免。 这可能是桓军对战以来，打的最凶狠的一场硬仗了。 可终究寡不敌众。 但颜正和他的部下，却用自己的生命，真正的挽救了一百三十万民众。 简单点说，如果没有他的抗命，桓国与鬼王签订协议，桓军撤退，鬼军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占领整个镇阳，那时候百姓想跑都不可能。 如此壮举，可想而知，中原子民，又怎么可能不称颂他。 当其和五千部下全部战死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震动了整个桓地！ 尤其是镇阳郡内逃往后方的一百多万人，更是悲叫出声。 华阳。 这里聚集的民众最多，都是前番逃难过来的。 此时主街道上，无数的百姓聚集在一起，像是游行示威一样。 “将军虽死，英魂不灭！” “将军虽死，英魂不灭——” “还我镇阳！” “还我镇阳——” 数不清的百姓齐声呐喊，整个城中，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且越聚越多。 华阳官府内。 一名官员正坐在案后，微微闭着眼睛。 不多时，有军官快步而来，抱拳急声道：“大人！事情越闹越大了！” “本官听到了。”官员仍旧闭着眼睛，百姓的喊声，在这里都隐约可以听见。 “那……那我们不管吗？这可是聚众闹事啊。”军官试探性说道。 “管？怎么管！？”官员终于睁开了眼睛，瞪向军官道：“现在全城百姓，都在为颜正鸣冤！你想让本官引起天下众怒吗！” “这……”军官咽了口唾沫，也不敢言语了。 如此民心，官员哪会出面，真要敢让官兵逮捕，在有心人煽动之下，民众估计都能砸了他的官署！ 这件事，在整个桓地，到处都在闹，自然也传到了朝堂。 朝议大殿上，桓王的脸色有些阴沉。 郭开则是出列说道：“大王，这些刁民，完全就是在聚众生事！往大了说，就是犯上作乱！以微臣之见，当责令各地官府，采取武力措施，尤其是对华阳一地，可作主要打击！只要平定了这里，乱七八糟的声音自然就会消停。” 这个问题，桓王其实也考虑过，不过没敢轻下决断。 桓相邱荣则是冷笑了一声：“哼！百姓不过是悲痛于颜正将军之死，何为犯上作乱？他们有组织武装力量，反抗朝廷吗？郭大人将事情说成这般，到底是何居心！是想外敌未退，再生内乱吗！？” 他接连质问，郭开顿时就有些急眼了：“相国这是什么意思？下官，下官也只是在为大王分忧而已。” 邱荣还想说什么，可桓王已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好了！现在鬼族未退，国内不宜生乱，百姓聚集一事，先让他们闹吧，闹够了，也就算了。” 桓国朝廷的软弱无能，早已让桓王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本国民心。 另一边，巫峡关外，盟军大营。 因秦军军事情报的强大，可以说，桓国国内发生了任何大事，萧远这边都能很快收到密信。 此时三王齐聚，正就盟军是否继续强攻巫峡关一事，进行商议。 灵王说道：“我等会盟，一路破敌，是来帮他桓国共同驱逐外敌的，可桓王倒好，自己在国内，先跟鬼族议和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盟军帮他作战，他自己和鬼王喝喝酒，聊聊天，坐看成败是吧？” “哼！桓王老匹夫！想的可真美！既如此，本王提议，盟军就此撤兵，让桓王自己跟鬼王玩去！” 他的语气，多少带着一些气愤。 宣王闻言，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美眸微动，暗暗思量了起来。 萧远亦是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第636章 分歧 他知道桓王贪弊自私，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向鬼族求和。 这对列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外面还有几十万盟军，正要入关相助。 你整个桓国，竟然连坚持作战，联合诸侯，共逐外敌的决心都没有，还去向异族割地。 灵王对此，自然大感失望，内心里，已对桓王深深厌恶和瞧不起了。 宣女王虽然没有表态，但想法其实和灵王差不了多少。 萧远看了两人一眼，心思百转。 现在撤军，对秦国来说，是并没有什么影响的。 但这只是表面，如果盟军退了，毫无疑问，桓王绝对会彻底投降，到时候，异族全面入侵中原，秦国将面临：西戎、北狄、吴楚、和桓地的四面威胁。 这不是萧远想看到的，且对北方格局，有长远影响。 另一方面，还是民族问题，外敌侵占半个中原的话，那天下格局将发生剧变，人口锐减是其一，第二，则是再想平定这场战乱，非秦一国之力可为。 可以想象，如果全面入侵，萧远极有可能被迫退回山峪关，先稳定好自己，但这样一来，中部、东部、北部，就会乱成一锅粥。 还不如趁此，直接剿灭鬼族，彻底杜绝外族之祸。 思念及此，他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桓王的作为，确实令人不齿，但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此战，我们是为了民族出兵，而非是为桓国出兵，这一点，大家理应清楚。” 灵王没反对，也没赞同，仍旧闷闷不乐的样子。 宣王似乎还在考虑一些问题。 萧远接着道：“天下百姓，对盟军寄予厚望，无不翘首以盼，我等三王，出兵之前，亦发出王诏，公告天下，誓灭外敌，如果这个时候撤兵，天下百姓失望，吴楚取笑，我等亦会威望尽失。” 听到这话，二王都看了他一眼，不过仍旧不语。 萧远继续道：“撤军可以，但有一点，不得不说，我等只要一撤，接下来毫无疑问，桓国投降，鬼族全面占领桓地，继而兵出巫峡关，长驱直入，威胁中原腹地。” 说着，他看向灵王：“而灵国，必将首当其冲！” “这！”灵王脸色微变。 萧远又道：“灵王兄或许会说，灵军不怕，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在最容易击败他们的时候退了，那等他们势力坐大，到时入侵灵国，大家依旧各扫门前雪，会发生什么情况？” “灵军或许能战败鬼族，但同样的，灵王兄亦会国力大损，若再被人落井下石，灵国危矣。” 他说的，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如果真是这样，到时灵国独自面对鬼军，还不如现在跟随大部队，趁机将其铲除。 灵王眼珠乱转，片刻之后，干笑了一声，道：“秦王弟，灵国事小，不管会不会发生，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民族大义为先嘛，我等身为中原诸侯王，岂容外敌放肆。之前本王说的，也不过是太气桓王了，还是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他说的冠冕堂皇，萧远也笑了，继而看向了宣王：“说到民族大义，倒要问问王妹，真忍见我民族少女，被鬼族奸淫烹杀？” “知道他们犯下了多少恶行吗，以鬼族现在占领的桓境来说，他们在行军途中，每个士兵的手上，都有一根粗绳，拴着两到三名少女，粗略估算，被其残害女子，已高达百万以上。” “而若我们退了，接下来，这个数值会直线上升，三五年后，中原大地，将会彻底成为人间炼狱。” 听他说完，宣王俏脸一冷。 若论民族大义，灵王之所以会盟，那完全是为了自己考虑，避免鬼族之祸，蔓延灵国。 而宣女王，就是真正的为民族出兵了。 在这一点上，萧远其实都没有她那么纯粹。 宣王绝对是个注重道德礼仪的人，而且她是个非常漂亮年轻的大姑娘。 鬼族对少女的恶行，对她来说，跟恶魔无异，不管是不是发生在桓境，只要是民族内，都是她无法容忍的。 萧远与她接触了那么长时间，曾在心里，对她有过很多评价。 大气、聪慧、目光长远，可有时候，又灵动、狡黠、装出一副无辜弱弱的样子。 但同样的，他也多少了解她。 果然，沉默之后，她开口了，直接说道：“这一仗，必须打，不管桓王是何作为，我等不必理会，别将他当人看就行了，这场战争，盟军是为民族同胞而战，不是为任何利益而战，在这件大事上，宣国无话可说。” “好！”萧远精神一震，说道：“因桓王一事，盟军险些震动，现在，当重新凝聚军心，告诉将士们，盟军将一战到底！不灭外敌，誓不回国！” 原本，在盟军这边的计划下，是之前就准备对巫峡关展开强攻的，可桓王求和的消息突然传来，使得三王颇有意见，军心也跟着产生了动摇，将士们多有议论，如此情况，战事自然也就迁延了起来。 现在，三王意见重新统一，接下来就是提升士气了。 不过对此，三王皆有十足信心，因为三国将士，在共逐外敌一事，是不缺战心的，且是真正的师出有名。 等商议完后，回去的路上，灵王也忍不住朝程平说道：“前两日，秦王还并无劝说之意，今天倒让我有些意外啊。” 程平笑了笑：“秦王这是有私心啊，现在桓地大乱，桓王议和割地一事，引发的反响不可谓不大，百姓恐怕多有暗骂，而秦王，则是盟军发起人，为民族大义而来，入桓之后，百姓必然欢呼，下面的事，就可以想象了……” “嘶……”听他这么说，灵王不由轻吸了口气。 程平又道：“另外，秦王最想要的，是统一北方，至于民族大义，呵呵，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秦君奸诈啊，我说他怎么那么积极呢。”灵王先是缓缓点了点头，接着又看了他一眼，下意识问道：“那宣王呢？” “这……”程平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宣女王，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她，是真的心怀民族大义，这个女王，说实话，了不起。” 第637章 信心十足 秦军营地。 “大王。” “大王。” 萧远每走过一处，站岗的秦军将士都会腰杆一震。 由此可见，全军上下，几乎所有士卒，都是认得他的，这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的。 亦说明了，这是一个常年领兵，四处征战的开国之君。 营地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备森严，更有一队队的长戟士兵来回巡逻。 在随处走走的过程中，谋士贾攸亦跟在萧远身后，微微躬身道： “而今，桓王作为，恐怕已引起不少民愤，在盟军这边看来，战争还在持续，他却割让镇阳求和，实在可恨可气，但大王您，心里其实是接受的吧？” 萧远脚步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 贾攸身子一低，连忙说道：“微臣大胆猜测，王上恕罪。” 萧远笑了，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镇阳虽然重要，但与桓王失掉民心来说，本王更愿意看到后者。一个君王，如果连自己国内的百姓，都暗地指着他的脊梁骨骂，那他，离灭亡之路也就不远了。” “而盟军剿灭鬼族之后，大王在天下间的威望，必将无人可及，桓地百姓，心里也都明白，是大王带领的盟军，驱逐的外敌，反而是他们自己的桓王，丧权辱国，要卖了他们。”贾攸接到：“那在后面，大王统一北方，出兵桓地的话，桓国百姓，不仅不会反抗，说不定，还会站在大王这边。” “呵呵。”萧远又笑看了他一眼。 不要小看了普通百姓，民众，才是天下之根本。 顿了顿之后，他岔开话题道：“对了，颜正一事，听说了吗？” “听说了。”贾攸道：“桓王求和之后，此人拒绝撤退的命令，带领五千将士，死守南关口，最终全部战死，才使镇阳百姓安然无恙的撤离，一百多万民众啊，如果没有颜正，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如此将领，实在难得啊。”萧远亦感叹了一声，道：“此人，真正的民族英雄，桓王不承认，本王承认，天下也自会承认，史书也自会承认！” 数日后，盟军整军完毕，开始进军巫峡关。 关内。 “报~~~~~” 一名鬼族士兵急匆匆跑进大厅：“禀将军，刚刚探知，三国联军已从九原发兵，集大军五十余万，正向我巫峡关而来！” “恩！？”乌尔查闻言，先是眉头一拧，接着挥了挥手：“再探。” “是！”士兵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乌尔查环视一周，丝毫没有任何紧张：“本以为，这些天来，经桓王求和一事，三国联军会起撤兵之意，没想到，还是来了。” 他能故作轻松，可左右众将都坐不住了，有人立即说道：“敌军来犯，末将斗胆，敢问将军作何战法。” “之前不是已经说过吗，我们的重甲骑兵已到，若守城，无任何用处，只有在平原决战，才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乌尔查直接道。 “可这……”将领有些忧虑道：“敌联军足有五十余万，若以十万重骑，与之决战，敌军兵力数倍于我，末将担心，敌众我寡啊。” “不必担忧。”乌尔查一抬手，信心满满的说道：“五十万大军，听起来很吓人，可在辽阔的平原上，对方步兵，就是待宰牛羊，在我重骑面前，只能被一路碾压，毫无还手之力。” 听到这话，众将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不过却也都没有反对。 见状，乌尔查当即震喝道：“传令！调集重骑部队，于巫峡关外，拦截三国联军！不可让其兵临城下！” “是！”众将纷纷领命。 乌尔查这边，本来就是想以重骑兵一战退敌的，如果能一口气吃掉盟军，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他的命令下，鬼军骑兵很快集结。 临近中午，双方大军终于在一处辽阔的大平原上展开了对峙。 鬼军那边，清一色的重骑兵，战马披甲，士兵更是被全身武装，从上到下，像是被钢铁包裹，入目看去，银白一片。 盟军这边，则是由秦军在前，黑甲红缨，长戟林立，军容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稍后位置，灵王站在高大的战车边缘，踮脚眺望，当看到鬼军阵容的时候，也不由瞪大了眼睛：“这就是鬼军的重甲骑兵？” 程平道：“应该就是了，否则，乌尔查岂敢在平原拦截。” 灵王又观察了一阵，略微担忧道：“看来，对方很有信心啊，此战，胜败如何，尤未可知啊。” 他的身边，不仅有谋士程平，更有叶归等大将保护。 而他的位置，也并不是在前线，而是处于一种观战的状态。 大军正前方，萧远身穿黑色锦衣，玉簪束发，骑着战马，先是看了看头顶的阳光，接着朝许虎示意了一下：“叫阵！” “诺！”后者提刀一抱拳，继而大刀刀杆一砸马臀，单骑冲出了本阵。 双方大军，中间留有足够的缓冲地带。 头顶，烈阳高照。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 策马至两军中间，许虎也一勒缰绳，长刀一指：“对面的鬼军小贼听着！我乃上将许虎！谁敢与我一战！” “既不敢战！速速跪地请降！” 他扬刀叫喝，战马在原地来回踏动。 声音传至鬼军那边，乌尔查先是轻笑了一声，接着道：“看来，这就是秦国虎侯了，听说，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力大无比，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时候，有鬼军偏将忍不住了：“将军！末将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可敌将气焰嚣张，怎能任他叫嚣！末将请命！必能斩杀此人！” “唉？”乌尔查摆了摆手，道：“对方既为秦国虎侯，必然勇武，且联军那边，上将众多，不可贸然出战。” “可这，敌军压我士气啊。”偏将急道。 “无妨，大战一起，什么士气都不重要了。”说完，乌尔查又嗤笑了一声：“让他叫吧，不用理会。” 鬼军这边，拒不接战，许虎叫阵无果，最后只能一拨缰绳，返回了本阵。 第638章 巫峡关大战 “大王，敌将不应。” 一回来，他就闷闷的说了一句，就像敌军不跟他打，会让他觉得很没意思似得。 萧远爽朗一笑，是真的喜欢许虎性格。 顿了顿之后，他又突然问道：“许虎啊，热吗？” “啊？”后者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纳纳道：“大王一说，还确实，确实有点热。” “好，热好啊。”萧远再次看了看阳光。 继而抬起右手，打了个手势。 苏毅会意，立即震声喝道：“箭阵准备！” “箭阵准备——” 一道道的军令传了下去。 哗！哗啦！ 甲胄摩擦声连成了一片，所有弓弩手齐齐弯弓搭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紧接着，帅旗晃动。 嗡的一声，万箭齐发，组成了箭阵，黑云一般，从秦军阵营头顶掠过，急射而去。 密密压压的箭支转瞬即至，铺天盖地，猛的砸进了鬼军阵营。 可对方，连竖盾的意思都没有。 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根本就没有断过。 直到箭阵结束，再一看鬼军，竟无一人倒地！ 由此可见，他们这支骑兵的铁甲有多厚，可同样的，如此负重，士兵必然难以承受，每一个动作，都会显得异常吃力，其实这种厚甲，是不适合用在战场的，因为它限制了士兵的行动力，防御虽厚，却是极为笨重的。 而后面观战的灵王见状，则是一下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可能！秦军箭阵，独步天下，竟无法穿甲而入！？” 程平微微摇了摇头：“如此负重，看似无敌，实则，弊大于利啊。” 另一边，见此情形，乌尔查不由仰面大笑，得意洋洋的说道：“看到没有？连秦军箭阵，都无法破甲，三国联军能奈我何？” 听他这么说，左右一众鬼将也都信心大增。 而秦军那边，有人傻眼了，有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萧远亦目光幽幽。 身侧将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道：“大，大王，现在怎么办？” “等，敌军不动，我军亦不动，越久越好。”萧远言简意赅。 两军开始于平原之上，隔着足够远的距离，列阵对看了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乌尔查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如此决战，秦军箭阵过后，不是应该展开冲锋的吗？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鬼军这支重甲骑兵，最好的战法，就是对方先冲锋，快到近前时，施行反压。 因为他们的负重太高，一旦跑动起来，战马是会很快精疲力竭的。 可头顶的太阳，实在太烈了，就这么一直站着，也不是办法。 许多鬼军其实已经汗如雨下了，只是全身处于重甲，看不出来罢了，再加上闷在甲中，根本透不了风，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乌尔查也燥热的擦了擦额头汗水，继而以手遮额，看了看烈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秦军久久没有动静。 甚至有士卒不时拿出水袋，往脸上浇着，可见天气之炎热，秦军那边都有点热的受不了了，更别提重甲鬼军。 太阳越来越大。 暴晒之下，大地如同火炉一般。 如此烈阳下，许多鬼军都感觉眼前的空气似乎在晃动着。 “将……将军，我受不了了……”就近的一名鬼军虚弱的喊了一声。 初听此言，乌尔查勃然大怒，刚怒视过去，可见士兵坐在马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又马上反应了过来：“不好！秦王是在故意拖时间！欲使我军疲乏！” 就鬼军这重甲，光是穿在身上，即便站在那里不动，也是一种负重承受。 大叫过后，乌尔查也瞪目大吼道：“撤！快撤！” 他意识到了不妙，连连挥手，亦是第一个拨转马头。 可此时此刻，萧远又怎么可能让他走！ 平原大地上，开始出现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由远而近。 那是万马奔腾之下引发的动静。 灵国轻骑风驰电掣，几乎转瞬之间，就已进入人们视线。 数不清的骑兵，从左侧奔驰而来，大地都似乎开始震颤。 见到这一幕，乌尔查瞪大了眼睛。 对方轻骑，要硬撞己方重骑吗？ 可事情远远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灵国骑兵，冲近战场之后，树枝落地，枝上带叶，如同大型扫帚，奔驰一路，扬起滚滚尘烟。 鬼军这边根本就还没搞清什么状况，数千轻骑，已从其阵前疾驰而过。 随后饶阵而走，在整个鬼军四周，疾驰了一拳，又原路返回。 这之间，速度实在太快了！鬼军重骑根本就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漫天尘土，弥漫了整个战场，覆盖之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有人开始剧烈咳嗽。 有人拼命挥着眼前的灰尘。 有人惊慌大叫。 马儿受惊，开始嘶鸣出声。 前后推搡之下，看不清眼前情况，很快就有人被绊倒在地，紧接而来的，就是被己方重骑，拥挤踏死。 可惨嚎声一起，立即就让鬼军越发慌乱了。 “有敌人！有敌人——” 场面顿时一片大乱，惨嚎声也越来越多了，还未交战，鬼军已自乱阵脚。 乌尔查是在最前面的，这里尘土更浓，他也同样看不清周围情况，那是不住大喊道： “不要乱！都不要慌——” 可他的喊声，几乎瞬间就被周围慌乱的惊叫声淹没。 如此情况，萧远亦位于战马，猛的抽出了秦王剑。 “战车出阵——” 一声令下，身后的秦军将士，立即从中间一分为二。 一辆辆的驷马战车，由三五匹战马所拉，奔出了本阵，身后拖着巨大的狼牙棒等东西，疯狂的冲向了鬼军阵型。 轰隆隆的声音中，大地再次震颤了起来。 战马双眼被蒙，马尾被点燃，吃痛之下，只顾玩命奔驰，双方距离迅速拉近。 “什么冲过来了！？什么冲过来了！？” 这时候的鬼军，还处于混乱之中，可战车奔驰的声音，自然是能够听到的。 这一下，所有人更加慌了。 可没等他们努力看清，冲在最前的战车，已猛的撞在了一排重骑上。 轰的一声，一片大乱，重骑兵被战车撞飞，战车翻倒中，狼牙棒砸入人群，连带的范围不知有多大。 惨嚎声瞬间就连成了一片。 第639章 秦王何意 一辆辆的战车，拖着巨大狼牙棒，冲进骑兵阵型，效果是可以想象的。 如果鬼军能看到战车冲来，应该是有时间组成一些防御阵型的，可之前视线被迷，等同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将军小心！” 一名鬼将猛的将乌尔查扑到了一侧，与此同时，其胯下战马也被战车撞击，嘶鸣倒飞，砸倒一片。 刚才如果慢了半分，恐怕乌尔查都得交代在这了，他惊魂未定，被扑倒之后，摔得灰头土脸。 鬼将则是慌忙将他扶起：“将军没事吧？” 飞扬的尘土已经减轻了不少，视线可见附近，但场面却更乱了。 乌尔查哪里顾得理会鬼将，被其护在一旁，不住嘶声叫道：“都不要慌！维持阵型！” 可人们看不到令旗，耳朵里听到的，又全都是人仰马翻的声音，和士兵的惨嚎。 见丝毫没有作用，乌尔查几乎目眦欲裂：“秦王卑鄙！拖延时间，乱我视线，冲我战阵！” 盟军那边。 灵王站在座驾边缘，居高临下，看着前方战场的情形，亦忍不住咧嘴道： “我的驷马战车啊……” 他一脸的肉疼，因为每辆战车，都是精心打造，为三五匹战马所拉，花费不少人力财力，是其战场利器。 现在为了冲乱敌军重骑，毁了不少，灵王心疼也是在所难免的。 又伸着脖子望了一会儿后，他说道：“我军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吧？” “是的大王，根据秦王战前部署，我军该出动的都已经出动了。”程平回了一句。 “恩。”灵王点了点头：“本王不惜拿出了这么多驷马战车，来打这一场战争，接下来，秦军和宣军要是毫无作为，本王非翻脸不可！” 程平干笑了一声，对此没敢轻易作答。 这时候，随着鬼军阵型的大乱，正面战场，早已发生了变化。 “擂鼓！” “咚！咚！咚！咚！” 十几面战鼓被同时敲响，鼓手动作一致，鼓声振奋人心，恢宏之气，弥漫全场。 盟军战阵，是铺满整个平原的。 长戟林立，迎风招展的旌旗中，见最高统帅帅旗晃动，右翼宣军也立即发起了进攻。 “随我冲锋——” 谢红菱一扬长枪，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 “杀啊——”身后的宣军士卒纷纷大喊出声，端起长戟，甩开步子，如潮水一般，从右边方向，涌向了鬼军阵型。 宣王位于高大战车，看着谢红菱一骑当先的身影，忍不住前走了两步，伸手喊道：“红菱小心——” 整个大战场，若从高空往下看，右边有一块方阵，在快速移动。 前方喊杀四起，如此动静，也让乌尔查吓了一大跳，连连指手叫喝道：“迎敌！快迎敌——” 鬼军刚经战车冲乱，死伤惨重，根本就没有缓过来，可宣军杀到，只能被迫迎敌。 到处都是各部将领，在嘶声喊喝指挥。 一片大乱之中，部分重骑，终于拨转缰绳，对向了冲来的宣军。 随后，便是准备像对付桓军一样，施行一路反压。 “骑兵冲锋——” 一排排的银白色重骑，齐齐前踏。 大战骤起。 鬼军重骑虽然笨重，但力量毫无疑问，一被撞上，就是生生踩踏一片，这也是之前桓军败亡的主要原因。 两军交锋之处，正中间的位置，谢红菱是第一个杀到的，见她策马而至，正对她的一名鬼军立即长矛一刺。 谢红菱冲势不减，身子微偏，同样银枪猛出。 一枪一矛，交错而过，谢红菱让过了长矛锋芒，可鬼军士卒哪里反应过来。 噗的一声，这一枪，正中肚腹，贯穿之后，战马冲势不减，银枪带着尸体，更是击飞身后数人。 直到死，那名鬼军士卒眼里还满是惊骇之色，自己的重甲，不是刀箭不入的吗？ 可上将之勇，又岂是他能抵挡。 冲进敌阵之后，不等左右鬼军反应，谢红菱瞬间银枪一抽，就势横扫而出。 银枪挂风，正中右侧一名鬼军，一击之下，厚甲瞬间凹入三分，强大的震力，也让其横飞而出，再次撞倒一片。 人仰马翻中，双方士卒也很快碰面。 宣军这边，清一色的长戟兵，重甲之下，并没有选择去刺骑兵，而是长戟齐出，一致对下，猛然一钩。 马儿的嘶鸣声连成了一片，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马腿鲜血溅洒，轰然倒地，马上的骑士，更是直接被摔飞出去，以头抢地。 现场一片大乱，当然，也有数不清的宣军士卒，被长矛捅穿，一路推进人群，骑兵踏进，碾压一片。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在钩马腿的过程中，宣军阵亡人数，也在呈直线上升。 而鬼军那边，更是好不到哪去，因其反压之势，战马是在笨重跑动的，可前排马腿被钩，倒下一片，后排奔跑之势不减，瞬间就被绊倒。 不知有多少身穿重甲的鬼军被摔到地上，有的面部朝下，被砸的头昏眼花，有的背部落地，可由于盔甲太重，半天爬不起来，场面却是有些滑稽。 正在指挥反压的乌尔查见状，那是不断挥着弯刀：“冲！给我冲！” 身边副将则是急声说道：“将军！他们在钩马腿，照此下去，我军前排倒地，后面被绊，损失惨重啊！” “你给我滚开！”乌尔查已经气急败坏了，他不相信，己方无敌于平原的重骑，会这么轻易就被击败。 大战还在持续，虽然钩马腿的效果不错，但宣军士卒，同样伤亡惨重，每次长戟齐出，几乎也都会倒下一片。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秦军上场了，可纵观全局的萧远却迟迟没有下令，依旧骑着战马，位于秦军正前方，一脸的冷静。 而他是盟军最高统帅，他不鸣金，宣军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前方还在乱战，喊杀声充斥全场。 后方观战的王肃于宣王身边，忍不住提醒道：“大王……” 宣王明白他的意思，站在高大战车上，先是眯了眯美眸，接着看向了萧远的方位，目光幽幽。 第640章 步军上阵 宣灵都已经上了，秦军还在列阵等候命令。 灵王也发觉了这个情况，左右看看道：“这，秦王何意啊？莫不是要趁机坑宣军一把？” “这，不清楚啊。”程平微微皱眉道：“若说在这种大战上，要坑宣王，秦王应该没有这么鼠目寸光吧。” 他说的没错，秦军要真就这么看戏的话，此战过后，无论胜败如何，宣王一定会找萧远理论，且盟军极有可能就此产生分裂，继而解散。 秦军那边，不少将领也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上官文若更是轻砸了砸马腹，凑到萧远身边，试探性道：“大王，战至此时，我军若再不上阵，恐宣王恼怒啊……” “别急。”萧远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敌军重骑，笨重异常，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兵，很快就会体力不支的。” “这……”上官文若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宣女王现在心里恐怕有些生气，但她是个明大局的女人。本王要的，是一口气吃掉这支鬼军重骑！” 又过片刻。 王肃再次凑到了车驾前：“大王……” 他欲言又止，脸上表情也相当焦急。 因为宣军出动的，是清一色长戟兵，并没有盾手和刀兵，从局面上看，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宣王微微抬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 她身穿白色锦衣，腰间系着锦带，在车驾边缘来回踱了两步，顿了顿后，斩钉截铁道：“继续打！” 说完，她再次瞟了眼萧远方向。 另一边，鬼军重骑虽损失惨重，但宣军已呈被压之势，气急败坏的乌尔查也终于有了高兴的理由，忍不住仰面而笑：“哈哈！还想打偷袭，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将军。”副将在旁提醒道：“秦军到现在还没有动作，情况有些不妙啊，且战至此时，我重骑多已疲乏，末将建议，最好还是先行收兵。” 听到这话，乌尔查顿时眉头一皱：“现在撤兵，不是要让对方追着打吗！” 副将道：“可让我弓弩手掩护后撤。” 乌尔查开始考虑了起来。 这场战斗，刚开始他是有点被打乱的，现在好不容易稳住了阵脚，加之已快挫败宣军，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想撤。 可就在他思考之间，秦军那边已经发生了变化。 “迎战鬼军——” 王剑出鞘，随着一声令下，齐刷刷的甲胄摩擦声响起，最前排的秦军将士瞬间端起长戟，呈一条横线，跑步冲锋。 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整个平原大地上，尽是黑甲红缨。 “杀啊——”许虎更是一马当先，手持一人多高的长刀，疾步前冲。 他一人在前，身后是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好似一个大的方块在快速移动。 鬼军那边见此情形，其副将也忍不住惊叫出声：“将军，秦军已经发动冲锋了。” “你慌什么！？”乌尔查瞪了他一眼：“秦军来了更好，趁势将其击败，联军便会兵败如山倒！” 说着话，他亦开始指手朝几名将领呼喝了起来。 在其命令下，除去还在与宣军交战的骑兵外，大批大批的重骑，开始拨转马头，对向了正冲过来的秦军。 但如此烈阳，加上已经战斗了这么久，就算人还能坚持住，可战马已经承受不住负重了，许多都开始轻轻嘶鸣，喷着粗气。 有鬼军发觉了异常，立即叫道：“将军，战马好像承受不住了。” “什么！？”乌尔查心头一震，脸色也骤然一变。 要知道，这些重甲，加上士兵，少说也有几百斤，何况战马本身也是披甲的，又不是机器，哪里还有力气。 没等乌尔查再作决定，不少战马已再坚持不住，前蹄跪地，马上的骑士也猝不及防，惊叫着摔落。 而这一幕，发生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很快，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样，接二连三。 “这！将军！”副将大急。 “不要慌，不要慌。”乌尔查连说了两句，可说是这么说，但他的脸色却是变幻不定，更是阴沉到可怕。 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给他思考对策，因为两军本就是平原对峙状态，相距不远，全军冲锋之下，秦军马上就要杀到近前了。 “将军！”副将再次急的催促。 乌尔查也有点慌了：“快！先，先迎战秦军……” 他只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而随着秦军的上阵，宣军那边，顿感压力骤减，后方观战的宣王也暗暗松了口气。 战场上。 许虎冲势不减，脚下一点地面，纵身而上，长刀斜劈而下。 这是快如闪电的一击，其势亦如奔雷！ 战马上的鬼军连反应都没反应，下意识的一抬头，只感寒光闪过，身上一凉！ 长刀劈砍重甲，火星四射中，刀口从其肩膀，一直延伸下肋，又深又长。 鲜血喷洒，鬼军摔落马下。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未等周围鬼军反应，长刀又到了，横扫而来，直袭脖颈。 噗的一声，斗大头颅，连头带甲，直接被砍掉于地。 啊！？也直到这时，附近其他鬼军才纷纷倒抽冷气。 接着，就是数杆长矛，迎面刺来。 许虎不退反进，手腕一翻，长刀划出完美半弧，以纯粹力量，直接斩断了数杆长矛，继而欺身上前，大开大合，如入无人之境。 周围惨嚎，此起彼伏。 重骑行动缓慢，厚甲覆身，以鬼军普通士卒笨重的动作，哪里又能伤到许虎半分。 可一旦被其长刀扫中，不是被当场斩杀，就是被击飞出去，砸倒一片。 他实在太骁勇了！ 而随着他冲入敌阵，根本没用多久，就引发了那一片的范围骚乱。 且大战场上，秦军步卒，业已与鬼军交锋。 重盾在前，长戟于后。 与宣军一样，秦军仍然选择了先钩马腿，防止对方前后联合反压。 竖盾缝隙中，长戟如刺，鲜血溅洒，一排重骑倒地，没等骑兵爬起来，又有长戟，已勾中其身，直接将其拖入了秦军盾阵中。 数不清的鬼军，被长戟钉住，拖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凄厉惨嚎。 那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第641章 歼灭 鬼军前排被快速收割，战马倒地，骑兵被拖入盾阵，后面的重骑多有绊倒，与宣军之前一样，再次引发一阵大乱。 更有一些重骑，虽然不在第一排，没有直接受到攻击，但战马却因承受不住，跪倒于地，使骑兵摔落。 之前对阵宣军的时候，鬼军还能反压，那是因为初战，他们的战斗力还在。 可是现在，情况明显不一样了。 这场平原决战，盟军这边采用了很多战术，天时、拖延、袭扰、疲弱等等等等。 这些细节，看似无用，实则综合一起，却是胜败之关键。 经过烈阳暴晒，和连番动乱，重甲内的鬼军骑兵，其实大多都处于崩溃边缘了，不仅脱力脱水，更是呈现一种中暑的状态。 而他们的战马，则是已经开始接连跪地。 如此情况，即便防御再厚，可哪里还有半丝战斗力。 且秦军作战风格，和宣军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尤其步军决战，向来喜欢以凶狠之势，在战场先压倒对方。 正面交锋之处。 “将士们！随我冲杀！杀尽鬼族小贼——” 许虎扬刀大喝，战场上，又怎能无大将带领。 “杀啊——” 秦军刀兵上到战场，数不清的将士，高举战刀，踩着地上的鬼军尸体，疯狂的朝前涌去。 其实这时候，鬼军骑兵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挥动长矛了。 在其笨重的动作下，一个个的秦军士卒猛的扑了过去，将其从战马扑倒，手持战刀，在地上与其厮杀在了一起。 整个战场，各个角落，到处都是这种情况。 无数的骑兵被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地，前面几排，几乎瞬间就被吞没，秦军连续不断，很快波及整个战场。 看到这一幕，鬼军副将都快急哭了，那是不住叫道：“将军，将军啊，现在如何是好啊……” 乌尔查更是身子摇晃，忍不住退了两步，喃喃说道：“完了，完了啊……” 战场局势已定。 而听到这话，副将也更急了，亦拉住乌尔查欲走：“此地不可久留，将军还是快快退回巫峡关！” “我十万重骑！十万重骑啊！”乌尔查目眦欲裂。 “哎呀将军！我军已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副将拉着他连连后撤，同时大声喊道：“快！保护将军！全军撤退——” “弓弩手掩护！” 在其命令下，周围鬼军步卒开始齐齐围在了乌尔查身边进行保护，另有弓弩手负责殿后，边退边放着乱箭。 这可时候，鬼军想撤，哪有那么容易，最起码，他们的重骑肯定是走不了的！ 就算秦军现在不打，让那些骑兵自己爬起来逃跑，重甲在身，估计他们也跑不动了。 帅位。 看着鬼军主将后撤的方向，萧远亦稍稍侧头道：“通知灵王，请他轻骑追杀。” “诺！”身后的林初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不多时，寻到灵王位置，林初也直接禀明了来意。 后者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如此大胜，理应乘胜追击，叶归！领我军轻骑，追杀乌尔查！” “诺！”叶归抱拳领命。 宣王那边，见大局已定，王肃也忍不住说道：“大王，刚才好险啊，若秦军再慢上半分，我军就要全线溃败了。” 宣王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道：“既决断已下，自不可轻易更改。” 不多时，上将叶归，已领一支轻骑，饶过主战场，由侧翼进击，开始追杀乌尔查。 而正面战场上，剿灭这支重甲骑兵，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场大战，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日头偏西，才算告一段落。 战场上，一片银白，上面沾染着血色，当然，也有不少秦军将士的尸体，马尸更是随处可见。 从战场的惨烈程度来看，是异常血腥的。 某处，十多名秦军正聚在一起。 面前的地上，正有一名鬼军重骑兵，在奋力挣扎着。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背部靠地，可能之前摔晕了过去，现在醒来，但却因重甲缘故，再没什么力气爬起。 又尝试了几下，他似乎放弃了，喘着粗气道：“杀了我吧，我实在没有力气了，快杀了我吧（鬼族语）……” 众秦军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有人却奇怪的说道：“这么厚重的铠甲，穿在人身上，还能行动吗？还有，他为什么不侧着翻个身再站起来。” 由此可见，鬼军重骑的武装之重。 大战落幕，秦军开始清扫战场，收捡己方战死将士的尸体和军牌。 周围都是忙碌的士兵，有将领忍不住说了一句：“大王，鬼军重骑防御颇厚，寻常刀剑，难以破甲，我们或许也可以打造这样一支部队。” 萧远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这样的重甲，对战之时，看似无敌，实则是不宜用到战场的，它们的弊端太多了。” “大王说的没错，这支军队，真打起来，除了今日之战术，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因为它们的笨重，导致了轻便部队，可以轻易绕后。”上官文若接到。 将领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正在这时，一道爽朗笑声传来，灵王三步并两步，走到萧远身边，满脸兴奋道：“今日一战，盟军大胜，一举歼灭鬼军最为仰仗的重骑兵，全在秦王弟谋划啊。” “哪里，灵王兄言重了，此间战术，皆出于贵国统帅黄祖将军。”萧远稍稍拱手还了一礼。 “哈哈！秦王弟何必过谦嘛，能破鬼军，也在大家齐心协力。”灵王又客气道。 “此言在理。”萧远点点头，目光稍移，看向了正走过来的宣王。 灵王亦随其目光，稍稍侧身，继而笑道：“宣王妹。” “灵王兄，秦王兄。”宣王先是打了声招呼，接着目光移动，盯向了萧远。 她的声音很动听，带着一股空灵。 美目注视之下，萧远干笑了一声，心里明白，这个女王，还有点埋怨自己呢。 不过很快，宣王就收回了目光，随后直接问道：“巫峡关距此不远，是否继续进军？” 第642章 王兄有事? 现在进军，看似乘胜，实则不然，因为前面将面临关隘。 萧远考虑了一下，说道：“强攻巫峡关，非一日可为，还是先将攻城器械都准备齐当吧，否则，战场上我们是要吃亏的。” 对此，灵王深表赞同：“秦王弟说的在理啊，没有攻城器械的支持，雄关难破啊。” 今次一战，只是平原对决，主要是为歼灭鬼军重骑，所以粮草辎重等东西，大多还在九原城内。 接下来，盟军自然是统计战后折损，清点兵马，开始距巫峡关外，择一优势地形，暂时扎营，作出对此关长期强攻的架势。 另一边，巫峡关外。 “开城门！快开城门——” 人还未到，鬼军副将已大喊出声。 乌尔查骑着战马，身后跟着一支残兵，七零八落的队伍，一个个皆仓皇不已。 眼下巫峡关，守卫还是非常森严的，见此情形，城头的鬼军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慌忙奔下了城头。 城门很快打开，一名鬼将快步迎出：“将军，这是怎么了？” “秦王可恶！尽使奸计，诱我上当！”乌尔查先是咬牙说了一句，接着又急声催促道：“快！快关闭城门！敌军就要杀来了！” 啊！？鬼将闻言，大惊失色，来不及多问，连忙开始呼喝指挥起来。 残兵争先恐后，一窝蜂进入关内，城门再次关闭。 果然，没过多久，叶归率上千骑兵，已追杀至此。 杂乱的马蹄声，震动地面，以极快的速度奔至城下。 “吁——” 距一箭之地，叶归一勒缰绳，身后骑兵纷纷停下。 看着城头上的鬼军旗帜，他忍不住扬枪喝道：“乌尔查！速速出来受死！” 追杀的任务，是灵王交给他的，如今又让敌军主将跑了，他心中岂能不气。 这时候的乌尔查，一路逃亡，终于回到己方大本营，提在嗓子眼的心自然渐渐落了下来，此刻他亦是上到城头，听着城下喝声，直接挥手道：“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鬼军纷纷弯弓搭箭，对着城下就展开了乱射。 稀稀疏疏的箭雨，大部分都射在了叶归身前地上，也有两三支力道较大，逼至近前。 后者随意挥枪格挡几下，轻拽缰绳。 身后骑兵也凑了上来，试探性道：“将军，我部只是轻骑，对方已逃回关内，无法攻城啊。” “可恨！”叶归咬牙说了一句，最后无可奈何，只能是一狠狠一拨缰绳：“撤！” 这支骑兵，追杀无果，又从城下快速离去。 看着对方背影，乌尔查亦长出了口气。 跟上来的巫峡关将领则是说道：“将军，对方不过千骑，刚才何不开关，趁势反杀出去。” 这话说的，让乌尔查明显一愣，是啊，自己是被一战打怕了吗？ 他顿了顿，只好找了个理由：“不妥，对方都是速度极快的轻骑，就算开关杀出去，恐怕也追不上，白白浪费工夫啊。” “这……”鬼将犹豫了一下：“那将军……” 知道他想问什么，乌尔查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是悲叫出声，唉声叹气道：“是我无能，害死我军勇士，如何向国王陛下交代啊……” 听到这话，鬼将已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不由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那，那现在可怎么办啊将军。” “坚守待援！坚守待援！”乌尔查连说了两句，道：“我步军兵力，还有十五万左右，足以据守巫峡关，联军久战不下，必然退师。” 盟军会盟之时，总计兵力，是六十万，经三路开进，各处战事的爆发，之间当然有所折损，至今，大约还有五十万众。 以十五万兵力，抗衡五十万大军，在粮草军械都充足的情况下，守城其实是完全可以的。 很多时候，以大军围城，数倍于敌，却久攻数年不下，那是因为对方城中，军民上下一心，而现在，鬼军乃异族入侵，占领的关内，可都是中原子民。 这其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鬼军将领对此作出了一定的担忧，他说道：“防守巫峡关，我们不怕，可关内，是数以百万计的中原百姓，如果有人生乱，情况恐怕会变得很糟糕。” 乌尔查闻言，同样皱起了眉头：“那些中原男子，都被我们奴役惯了，是不敢反抗的，但隐患终究是有的，你这样，马上吩咐那些官员们，让他们加强对奴隶的控制……” “是！”将领应了一声。 被占领之地，像县令史文忠那样的官员，可不止一个，他们甘做鬼族傀儡，在其扶植下，残害同胞，以求得鬼族信任和赏赐，苟全性命。 盟军临时营地。 营盘还未搭建完毕，外面来来往往，还有许多将士在忙碌着。 帐内，三王正在商量着事情。 不多时，林初来报，进来之后，先是朝萧远施了一礼，接着恭敬递上一份帛书：“这是大王要的名单。” 名单上，是投靠鬼族的一些重要人物。 萧远略微扫了一眼，直接问道：“可有能用之人？” “很难。”林初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这些人，都是卖国求荣之辈，鬼军占领地方后，他们就第一时间投靠了鬼族，以帮助鬼族残害同胞取悦对方，尤其是平谷县令史文忠，曾多次逮捕少女，供鬼军淫乐……” “好了！”萧远打断了他，眉头大皱，这让他想到了汉奸一词。 “这些人，都给我记录在册，一个不得遗漏！战事过后，一一审判！” “是！”林初领命，见萧远示意，又施礼而退。 宣王也是秀眉大皱：“像史文忠这种人，就该五马分尸，方解心头之恨！” “民族败类很多啊。”灵王则是感叹了一声，继而起身拱手道：“好了，天色已晚，本王就先告辞了。” “好，灵王兄早些歇息。”萧远和宣王也站了起来。 等其走后，宣王亦拱手告辞，可刚刚转身，萧远却连忙喊住了她：“王妹留步。” “王兄还有事？”宣王脚下一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萧远微微笑了笑，上前两步，走到了她跟前：“王妹不会还在生气吧？” “不敢，王兄可是盟军盟主呢！”宣王说着，美目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语气挖苦，萧远不由一阵苦笑，看着她道：“云烟……” 他突然改口，又喊的如此亲昵，宣王顿时就有点儿慌了，脑海中忽的就闪过了宣国石室的一幕。 “谁要生气，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脸色微红，美眸闪躲，连忙离去。 萧远有点发愣，她不是叫陆云烟吗？ 第643章 齐攻 又过一日，从九原方面运送的大型攻城器械一一抵达前线。 萧远当即邀请二王，并召集众将议兵。 中军大帐。 三国高级将领齐聚。 沙盘立在中央，萧远直接伸手一指，开门见山道：“巫峡关虽为桓国内关，但以前为军事重地，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扼守官道，两边皆为岩壁，鬼军选择在此以重兵布防，意图明显，盟军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因而，本王意，既要展开强攻，那就三面齐攻，使敌应接不暇。” “如何三面齐攻？”灵王问道。 萧远指了指沙盘，解释道：“灵王兄请看，巫峡关，两边的岩壁虽然很高，但我们可以加长云梯，施行攀岩作战，就像攻城一样，如能登上岩壁，亦可从高处杀入关内！” 巫峡关的地形，若从高处俯瞰，有点像一个‘h’，中间一横为城关，两边皆为岩壁，确实有扼守官道的感觉。 听完他的解释，灵王先是凝视沙盘，沉思了片刻，接着点头说道：“三面齐攻，我看可行。” “好！既如此，那我秦军正面攻城！灵军攻左侧山壁，宣军攻右侧，大战一起，擂鼓进军，鸣金收兵，若未闻金声，任何部队，不得撤下前线！” 萧远决断立下，同时看向了宣王：“王妹有无意见。” “可以，就这么办！”宣王也不墨迹。 因为此次会盟，三国大军，谁都别想耍滑，三面齐攻，都需要顺着云梯而上，其实跟攻城并无多少区别，面对的压力是差不多的，所以灵王才会答应的那么干脆。 “各部将领，速速下去准备！” “诺！”众将纷纷抱拳。 盟军这边决策一下，第二天上午，大军即兵临城下，开始对三面齐攻，进行战前准备。 从城头往外看去，三国大军，分成了三个方阵，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真正的旌旗蔽日，兵甲漫天。 看到这一幕，城头上的鬼军副将忍不住了咽了口唾沫。 乌尔查则是冷着脸问道：“两边山壁，都做好防御工事了吗？” “将军放心，之前就已准备妥当。”副将回到。 “好。”乌尔查点了点头：“告诉将士们，都不要慌，别看联军兵力众多，但我们居高临下，他们来一个，只会死一个！” “传令下去！各部将领，亲自指挥作战，坚守自己的阵地，谁若怯敌，丢了防线，提头来见！” “是！” 盟军攻城，鬼军早在之前，就已经做好防御准备，不仅守城器械充足，兵力的分布，也极为考究。 想攻下此关，非一场恶战不可！ 这时候，秦军那边也发生了变化。 在将领的喊喝声中，一架架抛石机被推到了阵型的最前方。 一批批的士卒，抱着油坛，快步向前跑动，放于抛石机旁边。 “点火——” 另有专门负责抛石机发射的士兵，开始拿着火把，将油坛上塞着的布条点燃。 “放——” 一声令下，机械弹动声接连响起，一个个油坛，在半空抛过一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砰！砰！ 油坛撞击城关，猛然炸开，夹杂着爆裂的火焰。 不少鬼军就在爆裂的油坛旁边，炸开之中，被火蛇吞噬，几乎瞬间就变成了火人，手脚乱舞中，亦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另有人被火油爆裂，溅射满脸，顺势燃烧，捂着脸庞，在地上尖叫打滚…… 与此同时，灵军和宣军那边，亦对两侧山壁，发动了攻势。 这一幕幕，都发生在顷刻之间。 城关下，抛石机还在不断弹射，一个个的油坛还在空中抛射，于各处爆裂。 “顶住！都不要乱——” “快灭火！救援受伤的勇士——” 轰隆声中，乌尔查不时下意识缩头，在其大喊之下，一批批的鬼军，也开始弯着腰快速上前，两人一组，灭火之后，拖着惨嚎的士兵就退。 惨嚎声仍旧不断，可油坛数量终究有限，抛石机的打击，也只是攻城前的一次试探而已。 等好不容易秦军停下来后，鬼军那边，这才敢纷纷冒头，朝城外望去。 秦军阵营，变化再起。 抛石机被推到了后方。 前几排的士兵，齐齐跑步上前，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全部动作一致，在离城关一百多步外，盘膝而坐。 随后，一队队的后勤人员快速上前，将一个个箭壶放在了士兵身边。 “箭阵准备——” 哗！哗啦！ 整齐划一的声音！ 前几派坐于地上的士兵，齐齐以脚蹬弩，那是因为此弩强度太大，非蛮力不可拉满。 后面站着的秦军，则是齐齐弯弓搭箭，动作一致，斜指上空。 咔咔咔的大型弩机弹动声响起，随处可见，数名士卒正在合力，将一个个破军弩上好粗大弩箭。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萧远战剑一指。 “放箭——” 嗡！ 数万支箭，同时离弦！ 像是撕裂了空气一样！ 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在一起，如同一团巨大黑云，从秦军阵营急掠上空，瞬间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罩向城关，铺天盖地，猛然砸下！ 那一瞬间，似黑云压城！ 乌尔查下意识抬头，看不见眼光，入目尽是锋锐黑点！ 那一刻，他被惊呆了。 可箭阵转瞬即至，黑云已下！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之声接连响起，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多少鬼军，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瞬间钉成了刺猬！ 整面城墙，遭到了范围打击。 箭矢钉在箭垛等木制建筑上，箭尾还在一阵乱颤，可见力度之大。 更有大片箭阵，盖过城头，罩向关内，击穿附近瓦片，射碎门窗。 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 等最后一支利箭钉下，再看城关，已尽是雕翎，密密麻麻，全是白色箭尾和黑色箭杆。 哪里还有一个鬼军士兵活着！ 惨死之人，身上的羽箭，不是一支两支，而是满身都是。 这才是真正的秦军箭阵！ 而秦王攻城，每下一地，必以箭阵事先肆虐！ 第644章 血战城关 看着眼前的一幕，乌尔查傻眼了。 在他的印象中，秦军箭阵不是很一般的吗！ 好在，他是鬼军主将，身边护卫不少，否则，刚才哪里能够活命。 其副将站在一旁，也早就被吓傻了，瞪大着眼睛，看着满地尸体，久久没有回神。 他们的身前，还有一大批鬼军，正手持圆盾，组成严密盾阵，盾牌上，亦是密密麻麻的雕翎。 两人发愣，可秦军没愣。 箭阵过后，萧远站于高大战车，当即一声令下：“攻城——”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各部将领，齐齐抽出了战剑。 “杀——” “杀啊——” 喊喝声连成了一片，秦军开始甩开步子，朝着巫峡关发起了凶猛的冲锋。 整个战场上，到处可见，由数人扛着一架架的云梯，混合步军之中，在快速向前奔跑。 另有弓弩手不时朝上放箭，掩护己方将士。 亦有众人合力，推着高大的攻城车，在重装竖盾组成的盾阵下，一步步前进。 一百多步的距离，冲锋之下，转瞬即至，刚一抵达城下，数不清的云梯就被一一架在了城关各处。 秦军将士，开始口叼战刀，手脚并用，迅速上爬。 要攻占城池，靠的，还是真正的步军！ 城头上。 “快！快！快组成防线！” “千万不能让秦军攻上来了！” “守住！都给我守住——” 这个时候的乌尔查，自然已经回过神来，在其不住喊喝下，大批大批的鬼军士卒，更是手持长矛，匆匆奔上城头，跑向各处城防。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有人不时被乱箭射中，惨嚎跌倒。 乌尔查亦手忙脚乱：“快！弓弩手！还击——” 他手持弯刀，来回奔走喝令，一排排的鬼军也弯弓搭箭，探出身子，朝城下展开了乱射。 大战瞬间拉开。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穿梭，喊杀声充斥整个战场。 云梯上，一串串的秦军士卒，还在前赴后继。 刚刚冒头，就被上方的鬼军猛出一矛，同时战刀猛挥，双方同时掉落城下。 乱石滚木，在不断砸下。 弓弩手罗冲，手握弯弓，后背箭壶，在城下不断游走。 一箭撘弓，瞬发而出，紧接着右手探背，撘弓又是一箭。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速度极快，几乎眨眼完成，且箭无虚发，每一次抽箭，城上必有毙命之人。 有鬼军双手刚刚抱起石块，高举头顶，却被其一箭射中，惨嚎跌倒，石块砸于几身。 这只是战场的一个小角而已。 城门处。 “嘿呀！嘿呀——” 数名秦军，正合力抱着粗大尖锐的木桩，利用攻城车的吊绳，对厚重城门，进行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击。 每每一击，城门皆会震动，灰屑抖落。 可同样的，城内亦有数不清的鬼军，或合力顶着粗大门桩，或拥挤一堆，用身体顶门。 秦军这边，战事激烈，是真正的硬仗。 灵宣二军，亦是如此。 左侧山壁上，早已架满了加长的云梯。 灵军士卒，手持战刀，同样前赴后继。 乱箭滚石之下，一样惨烈。 这两边，要是被攻破，就能顺着山岭，从高处扑向关内，所以鬼军防御不可谓不重，与正面攻城，根本没有区别。 如此恶战下，拼的完全是将士之勇。 大战两个时辰后。 灵将白钦浑身浴血，快步行至灵王身前，抱拳说道：“大王，敌军壁坚，我军拒不得入，已上下疲乏，折损严重。” “这。”灵王纠结了起来，也下意识看了眼谋士程平。 后者沉吟了一下，道：“秦宣两军，皆在血战，若我军此时收兵，不仅是违抗了盟军军令，更会对友军造成严重的士气打击，大王应当三思。” 说着，他又道：“且若违抗盟军军令，秦王必然震怒，到时事情就要闹大了，恐一发不可收拾。” 听他说完，灵王深吸了口气，一指白钦道：“继续强攻！” “诺！”白钦抱拳而去。 宣军那边，同样如此。 亦有将领前来汇报。 宣王听后，稍作思虑：“继续打。” “诺！” 将领抱拳而去，谋士王肃则是忍不住说道：“这，大王，如此恶战……” 宣王打断了他：“我们觉得这是苦战，鬼军更加如此，且秦王不鸣金，贸然撤兵，是会影响全局的。” “是，大王教训的是。”王肃也回过味来，连忙低了低身。 而这场恶战，也直打到日头偏西，天近傍晚，后方才终于响起了鸣金声。 三国将士，皆是真正的正规军，训练有素，一闻金声，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大战总算告一段落。 正在城头守城的鬼军士卒见状，几乎全都暗出了一口长气，身子一松，背靠墙壁，软了下去。 乌尔查更是暗道一声好险，他之前指挥作战，眼见秦军凶狠，数次差点攻上城头，可以说，他的心是一直提在嗓子眼的。 现在敌军皆退，可想而知，他紧绷的神经也为之一松，像是虚脱了一般。 直到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儿来，连连擦了擦额头汗水，再次指挥道： “快！将受伤的勇士都抬下去！” “清理防线！” “动作都快点！” 大批大批的后备鬼军开始涌上城头，将伤员抬了下去，并打扫城头战场。 不多时，另有鬼军将领快步而来，施礼说道：“将军，我军左侧防线，遭灵军猛攻，虽然守住了阵地，但阵亡不少勇士，需兵员补充。” “恩，我知道了。”乌尔查点了点头，又问道：“防线如何，还能坚守吗？” “只要兵力足够，肯定是没问题的！”鬼将正色回到。 “好！”乌尔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联军入关！你只管守好左侧，我这边会马上传书国王陛下，请求增兵支援。” “是！”听他这么说，鬼将也是信心大增。 他刚要再说点什么，可一名探子却急匆匆跑了上来，慌乱叫道： “不好啦将军！秦军又杀来了！” “什么！？”乌尔查大惊失色，亦朝将领急声说道：“快！你快回左侧防线指挥！” 第645章 火 盟军有五十万众，当然不可能全部上到战场，巫峡关外的平原，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所以萧远是将其分为了三个批队。 白天攻城的部队，为盟军主力，紧接着，是第二批队上半夜，第三批队下半夜。 而因之前对巫峡关的探查研究，此地不太适合展开夜攻，所以这两支部队，主要是起到了疲敌的效果，并没有施行真正意义上的强攻。 简单点说，就是我主力强攻之后，下去休整，后备兵员立即跟上，继续对你不断骚扰，就是让你一直处于战时状态，不得片刻歇息。 夜晚。 城关外依旧喊杀震天。 带着火光的箭雨，稀稀疏疏射向城头。 也有抛石机时不时发动，抛射油坛。 看似动静很大，实则，盟军却并没有多少要强攻的意思，双方人员，大多远距离打击骚扰，根本没多少折损。 可乌尔查担心啊，那是在城头不住大喊道：“敌军夜攻！都打起精神！坚守城关！” 在这种情况下，盟军主力部队一直保持精锐状态，等到天一放亮，骚扰部队撤下，换上主力强攻，而鬼军那边，一直不得安宁，再战之时，可想而知。 盟军大营。 白天一场恶战，各部将领，已经清点汇报，等大家都作完战后总结，灵王则是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秦王弟，如此恶战，你秦军能打，灵军可受不了，再这样下去，恐我将士伤亡惨重。” 听到这话，萧远顿时就有些生气了，语气也冷了几分：“灵王兄这是什么意思，你灵军在恶战，我秦军将士不是在血战杀敌吗！”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灵王辩解。 萧远道：“强攻城关，本就是无奈之举，可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如果战事一直胶着，时间越长，反而损失越大，只有快速攻破这里，才能减少无谓的伤亡。” 这是肯定的，你强攻的天数越多，死的人只会越多。 灵王闻言，先是沉思了一下，接着无奈道：“好吧。” 随后，程平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在下非常赞同秦王殿下白天强攻，夜晚疲弱敌军之战术，但同时，关内的桓地百姓，对整个战场，亦会起到极大作用。” “就那些桓地百姓？”叶归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桓王都被打投降了，桓地民众，哪里有什么反抗之心，只会被鬼族奴役！战争，是军人来打的，百姓能起到什么作用！” 程平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平民百姓，才是大势所趋，之前，颜正寸土不让，他的战死，多少唤起了一些人的血性，也使桓地多处震荡，只是现在还差一把火而已。” “差一把燎原之火，可以想象，如果桓境百姓，全民反抗的话，将会是一种什么效果！” “这场战争，鬼族的落败，是迟早的事情，就看盟军这边如何决策了。” 他话说完，萧远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当机立断：“好！就按程大人说的办！彻底唤醒百姓反抗之心！” “林初！” “末将在！” “立刻制定计划！” “诺！” 数日后，平谷县，一处荒野。 这里有不少山石，像极了开采地。 场内，成千上万的中原男子，手脚皆戴着铁链，正在做着苦力劳动，有的在挥动臂膀，卖力开凿，有的两人一组，合力将石块装载成车。 周围每隔十来步，都站着一名鬼军士卒，腰挂弯刀，手持马鞭，目光凌厉，来回巡视。 叮叮当当的开凿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鬼军的喝骂。 有人或许是没吃饱饭，又或受了太多折磨，刚抱起开凿好的石块，已坚持不住，差点跌倒。 石块掉地，紧接而来的，就是狠狠一鞭！ 这一鞭，又快又毒，皮开肉绽下，那人顿时痛叫出声，在地上翻滚哀嚎了起来。 可鬼军哪里会饶他，甩手又是一鞭，同时瞪目喝骂道： “起来！再敢偷懒，要你小命！（鬼族语）”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如此毒打，那人不敢反抗，连连告饶的同时，只能忍痛爬了起来，虽疼的直抽冷气，可又慌忙开始动作。 鬼军士卒则是再次扫视一周：“动作都快点！” 显然，这些人都是被鬼族奴役的平谷百姓。 刚才的一幕，每天也都会发生。 干活的人群之中，一名青年似有所动作，可旁边男子却下意识拉住了他，满脸担忧道：“六子。” 叫六子的青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接着扔掉手中工具，跳上一处高点，突然大声喊道：“乡亲们！” 人群一愣，周围鬼军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因为这在平时，哪里有人敢做出这样的动作。 可趁此之时，六子已再次大喊道：“乡亲们！知道我们都将这些石块运送到了哪里吗！运到了前线！而那里，我们的将士，正在与鬼军浴血奋战！” “可我们却在为鬼军开凿大石，用这些石块，残害我们的将士！帮助鬼军拦住巫峡关！” “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啊！？听到这些话，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大胆！（鬼族语）”一众鬼军也都回过神来，就近的两人立即怪叫出声，一抽弯刀，急奔而来。 可刚等他们近前，先前那男子已是猛的扑向其中一人，与其厮打在了一起。 六子亦大吼一声，先发制人，以肩膀撞倒另一名鬼军，继而搬起石块，对准其头部，狠狠砸了下去。 鲜血迸射。 “看到没有！这些恶魔也是人！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乡亲们！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反抗吗！” “任由鬼族侵占我们的家园吗！” “想想我们的妻子女儿！她们被恶魔逮捕，现在正身处地狱！”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父母皆遭杀害，妻子女儿，被鬼族抓去，自己又被奴役，所有的人，心中都压着一股滔天怒火，之前被武力镇压，不敢反抗，现在有人振臂一呼，可想而知！ “杀啊——” “跟他们拼了——” 第646章 反抗 一有人响应，立即就引来了全场的暴动。 “干什么！” “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怪叫四起，一众鬼军纷纷瞪目抽刀，急步上前。 先前被鞭打的男子同样扑向了一名鬼军，将其压在身下，狠狠掐着其脖子，歇斯底里的嘶吼着：“老子杀了你！杀了你——” 发生这种情况的，还有多处。 鬼军想要阻止，可没等上前，不是被数人扑击，就是被石块砸倒在地。 惨嚎声此起彼伏。 百姓被点燃了怒火，发动全面反抗，又怎么可能是这区区百多名鬼军可以抵挡的。 整个采集地，石堆上，到处都是被压在身下的鬼军。 有人被铁链缠着脖子，拼命挣扎，有人被石块一下又一下的砸着。 他们也根本还不了手，因为百姓实在太多了！ 外围，数名鬼军见此情形，纷纷咽了口唾沫，本欲上前，可却脚下一顿，继而转身就跑。 “别让他们跑了！” “杀啊！报仇雪恨——” 有人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即引来一大帮百姓的大叫，人群疯了一样，直朝那数名鬼军追去，在石块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下，几人很快就被砸倒追上，接下来也可想而知。 在这一刻，这些百姓心中对鬼族的恐惧随着反抗直接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需要疯狂发泄。 反抗很快胜利，欢呼声中，也有人大声喊道：“乡亲们！杀回平谷县！杀光鬼族小贼——” “杀光鬼族小贼！夺回家园——” 群情激奋，数千手脚戴着铁链的平民，开始集结一起，涌向了平谷县城。 人群中，前番振臂高呼的青年心情同样激动，喃喃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若国人早有反抗之心，异族又怎能入侵，民族又何至于此……” 此地，就在平谷县外不远处，要涌向县城，根本要不了多长时间。 而因战事都在巫峡关，这里更是没有什么鬼军重兵，有的，只是一些负责看守的人员。 且说来也巧，这数千之众，在即将抵达县城的时候，于官道上，刚好碰到了另一批被奴隶的百姓。 结果自不用说，带动之下，两方百姓瞬间汇合一起，又将这看押的百多名鬼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而随着人数的增多，这一下，人们的胆气更是提升了起来，纷纷大呼小叫，一窝蜂冲向了县城。 片刻后。 前方数不清的平民，正叫喊冲来。 城门处，两名鬼军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惊叫出声。 “关城门！快关城门！（鬼族语）” 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 可这里的守卫实在太少，且根本不是作战状态。 两名鬼军刚刚用尽全力，好不容易将厚重城门关上，还未来得及上好门栓，砰的一声，城门已被众百姓撞开。 鬼军被撞翻在地，惊恐之下，手脚并用，连连后爬，可百姓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两人很快就被人群淹没，发出凄厉惨嚎。 涌入县城之后，反抗迅速波及全城。 很快，收到消息的留守鬼军，还欲赶来镇压，可他们只有千余人，在半路上，就被各处反抗的百姓蜂拥截杀。 一时间，整个平谷县内，到处可见数名百姓合力将鬼军按在地上。 县府内。 史文忠还身穿官服，正在一帮狗腿子的保护下，脚步匆匆。 他慌的不行，可还没等走到府门，数不清的百姓已蜂拥而至。 “杀了狗官！” “杀了狗官——” 人群大喊，有人手里拿着木棍，有人拿着锄头等农具，有人拿着夺来的弯刀。 见到这一幕，史文忠魂都快被吓没了，脚下连退，同时连连尖叫道：“快！拦住他们！保护本官！保护本官——” 可这么多的百姓，那些狗腿子哪里敢去拦截，没等冲来，已是纷纷尖叫出声，撒腿就跑。 史文忠更是早已连滚带爬，跑进了内厅。 “快！狗官要跑！” “杀了狗官！” 不知道有多少人，整个县府，早已被打砸一通。 厅内，史文忠躲于桌下，瑟瑟发抖。 可是很快，就被一名壮汉揪了出来。 “壮士饶命，壮士饶我性命啊！” “本官都是被逼的，实属迫不得已啊——” 一声声的尖叫，浑身哆嗦下，一股腥臊液体，也由史文忠裆部流了出来。 “狗官！你投靠鬼族！残害了多少同胞！” 一声大喝，史文忠被摔到了地上。 “纳命来！” “啊——” 凄厉尖叫戛然而止，断头掉地。 与此同时，巫峡关。 眼下正是下午时分，盟军三面攻势不停，一次比一次凶狠。 于鬼军而言，这几天来，白天拼死坚守，夜晚被不断袭扰，全军上下，早已被打的疲惫不堪，兵力方面，更是折损严重。 今天这一战，在乌尔查看来，又是惊险的一天。 秦军作战，凶狠无比，不仅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虎狼之师，更是让鬼军士卒，多少生出了胆寒。 “顶住！都顶住！” “勇士们！为了我们的荣誉——” 激战在持续，惨嚎声一直没有断过，时不时的，总会有人被乱箭射中，掉下城头。 时间慢慢流逝。 终于夕阳西下，盟军鸣金声起。 乌尔查也再次大松了一口气。 城关上，有鬼军士卒在一批批的抬下伤员。 乌尔查也马上叫来了副将，向其说道：“经此一战，我军的守城器械已耗费一空，尤其乱石滚木，后方还没有送来吗！” “将军放心，已经在令那些奴隶加紧采集了，今晚应该就能送达。”副将回到。 “好！”乌尔查点了点头，又道：“另外，粮草也要加紧运送！” “是！”副将领命。 说完这些，他又开始指挥了起来：“快！将伤员运下去，联军马上又要进行袭扰了！” 在其命令下，鬼军动作很快。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探子却急匆匆跑了上来，人还未到，已是慌乱叫道：“不好了将军！平谷百姓发动暴乱，我留守的勇士，全部被杀了！”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乌尔查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了探子的脖领。 第647章 夜攻 主将恼怒瞪目，探子脸都被吓白了，被揪住脖领子，哪里敢有任何反抗，结结巴巴道：“平……平谷失守了……” “啊——”乌尔查咆哮出声，一把推开探子，几乎须发皆张：“可恶！这帮奴隶，怎敢反抗！我必要将其统统灭杀！” 副将见状，则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那，那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乌尔查怒气不减，想都没想，就立即说道：“当然是迅速夺回平谷！” “可，可巫峡关接连遭受猛攻，形势本已堪危，若再分兵，末将恐兵力不足啊。”副将担忧道。 “不必担心！”乌尔查一抬手，正声说道：“根据这几天来看，盟军真正的攻势，都是在白天，夜晚，不过是其扰敌之计，大可不必理会，我们当趁此夜，迅速拿回平谷，否则，才是真正的形势堪危！” “这……”副将仍旧有些犹豫。 可乌尔查已是瞪目喝道：“还不快去准备！” 他为什么如此恼怒和着急，那是因为平谷在其后方，所有的粮草物资、守城器械，都需要他们所谓的奴隶来输送，这要是没了，补给断绝，还如何守得住巫峡关。 另一边，盟军大营。 萧远自然也已经收到了消息，此时正在与另外二王展开商议。 灵王说道：“百姓终于有了反抗异族之心，平谷的起义，对鬼军来说，影响甚大啊，等于直接斩断了他们的后线和补给。” “没错。”萧远说道：“不仅如此，且有一地反抗，马上就会蔓延桓地全境，鬼军大势将去！” 宣王则是说道：“民族敢于反抗，才能齐心协力，更快的驱逐外敌，若早些如此，鬼族恐怕是占领不了这些地方的。” “这多少也与桓王有关啊。”萧远道。 “哼！那老匹夫真是卑劣可耻！”宣王冷冷一笑，继而脸色又是一正，说道：“秦王兄，我认为平谷一事，会对鬼军士气，起到绝对性的打击，盟军这边，也当抓住此等战机。” 萧远点了点头：“王妹分析的没错，既如此，那以我之见，今晚的袭扰战术，当变为真正的强攻！而且，必是一次出其不备！” “好！”二王亦斩钉截铁。 夜晚。 盟军最高军令下达。 秦军这边，负责夜战的是徐荣一部。 前两天，他颇觉无趣，因是负责疲弱敌军，没什么杀敌机会，吩咐士卒时不时放两箭的同时，甚至还曾于阵前饮酒，结果被记了一次大过，差点军法从事。 今天，在他看来，又是随便放两箭，骚扰一下敌军的，因此一到阵前，便懒散的说道：“放箭，点火，时不时给鬼军来两下，别让他们休息。” “是！”将士们这几天也都习惯了，闻言立即执行。 不多时，稀稀疏疏的火箭射向了城关，一坛坛的火油也在城头爆裂。 轰隆声中，大批大批的鬼军弯腰急跑。 “快，快，快过来。” 有鬼军招呼，一大帮城防守卫都窝在了安全之处，看着城关不时有油坛爆裂，亮起的火光。 有人说道：“每天晚上如此，这秦军也不嫌累的。” 另有人道：“他们就是想骚扰我们嘛，不用理会，等箭放完了，油坛扔完了，自己也就停了，咱们该干嘛干嘛。” 眼下情形，就是秦军随便远程打两下，鬼军则是窝在远处，也不靠近防线，双方在这几天里，似乎都成了习惯。 且说秦军，命令远程打击后，徐荣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可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却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将军，大王军令，令你马上攻城！” “什么？”徐荣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大王军令，今夜务必拿下巫峡关！”传令兵重复了一遍。 这一下，徐荣听清了，也立即精神一震：“好！我知道了！” 传令兵施礼而退。 徐荣本人，好大喜功，这要是能攻破巫峡关，那得多大的功劳！ 想到这里，他激动不已，刚要下令，可眼珠一转，又马上说道：“继续放箭，继续投射油坛！” “你，马上带本部人马，迅速架好云梯！”他又点出一将。 “啊？”偏将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去！准备攻城！” “是，是！” 在其命令下，大批大批的秦军士卒，开始扛着云梯，迅速跑向了城关。 而城头上，由于油坛还在时不时爆裂，鬼军出于前几晚的原因，都习惯性认为，这是秦军的日常骚扰，根本无人露头。 云梯很快就被架在了城关各处。 秦军将士，开始口叼战刀，手脚并用。 后方的徐荣，瞪大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副紧张至极的模样。 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鬼军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怎么回事？平常秦军一轮骚扰过后，就该停下了，今天怎么打了这么久？” “是啊，而且看这油坛爆裂，怎么越来越密集了？” “快看看！” 有人站起了身子，探头一瞧，顿时大惊失色：“不好！秦军在攻城了！” “敌袭！敌袭——” “快迎敌——” 大喊声充斥城关各处，鬼军一下子全慌了，哪里还顾得上躲避，纷纷提起长矛，快速奔向了各自要防守的地方。 可一面城关，即便再高大，又能有多远距离呢，此时此刻，数架云梯上的秦军，已经冒头，顺势跳了上去。 刚一落地，已有长矛刺来，正中肚腹，可紧接着，第二名秦军跟着跳下，大吼出声，战刀猛挥，鲜血溅洒。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城防上，兵器碰撞声连成了一片。 徐荣双眼依旧瞪大滚圆，见己方已偷袭成功，他满脸兴奋，继而扬刀大喝道： “杀！杀啊兄弟们！巫峡关被攻破了——” 话音一落，他也持刀猛冲了出去。 “杀啊——” 城关下，火把汇集一片，喊杀四起。 只要有一处云梯被突破，那么接下来，秦军将顺着这个缺口，不断蹿上城头。 有时候，习惯也是致命的。 第648章 大破鬼军 大批大批的鬼军，开始不断奔上城头支援。 有人在与跳上来的秦军打斗。 有人在狠狠往下扔着石块。 有人在弯弓搭箭。 整面城防，一片乱战。 城下，火把攒动，喊杀声响彻夜空。 带着火光的箭雨，在上空来回穿梭。 云梯上，一串串的全是秦军士卒。 徐荣右手持刀，左手单拽云梯，正在快速上爬。 可就在他快要攀上城头时，一块巨石却当头落下，好在他反应极快，迅速一抽身，身子吊于半空，才堪堪躲过，但后面的数名秦军，却被砸了个正着，惨嚎掉落。 徐荣连看都没看一眼，单臂一用力，脚下一蹬，纵身而上，直接蹿上了城头。 刚一上来，他就战刀猛挥，顺势砍翻两名鬼军，接着目光一凛，盯向了前方正在指挥的一名鬼将。 “他是我的！都让开！” 一声大喝，他也猛冲了过去。 “拦住他！快拦住他！” 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那鬼将亦指手连喝。 十多名鬼军，手持长矛，顿时齐攻而上。 徐荣脚步不停，战刀在他手中，又快又狠，左劈右砍，鲜血不时溅洒。 有鬼军横矛格挡，战刀瞬间将长矛从中砍断，力道不减，直接将其劈死当场。 他勇武过人，那鬼将见状，目露惊恐，也当即掉头要跑。 “哪里跑！”徐荣大喝，抢步上前，一刀将其逼退。 鬼将后背撞到墙壁，未等有下一步反应，徐荣的战刀又到了，挂着一股劲风，当头而下。 鬼将没有办法，只能一咬牙，横起弯刀，硬生生架住了这一击。 当啷一声，兵刃相撞。 鬼将肩膀瞬间一塌，他咬牙硬顶，想要弹开战刀，可徐荣已战刀一偏，突然变势，对准其脖颈，横扫而出。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鬼将翻倒在地。 啊！？周围还欲上前的鬼军士卒纷纷大惊失色，脚步连退。 徐荣就势战刀一指：“杀啊——” 身后秦军士气大振。 反观鬼军士卒，随着这处防线的将领被斩，明显都有些慌了，开始边打边退。 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顺着云梯蹿了上来，加入战团，波及范围，越来越广。 城下，城门也在遭受着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击。 盟军大营。 “报~~~~” 一名秦军急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禀大王，我军已攻上城头，敌军正节节败退！” “好！”萧远精神一震。 紧接着，没过多久，又一名灵军士卒跑了进来。 “禀大王，我军已攻克敌军左翼防线！” “好！” “禀大王，我军已拿下右翼防线！” “好！” 接连传来的战报，令三王都振奋不已。 宣王也是美目亮晶晶的，急声道：“秦王兄。” 萧远明白她的意思，当即说道：“即令盟军全体将士，攻入巫峡关！” 随着最高命令的下达，一时间，整个大营内，到处都是步军跑动的声音，夹杂着各部将领的喊喝。 “快点！都跟上！” 这一次，可不是什么分批进攻，而是全军出动。 黑夜之中，巫峡关外，入目看去，到处都是火把攒动，铺满平原，一眼望不到尽头。 喊杀声也更大了。 战鼓被敲得如同爆豆一般。 如此规模的夜攻，声势实在太浩大了。 城头上，依旧还在反抗的鬼军见状，无疑肝胆俱裂。 而盟军那边，则是士气再提。 “兄弟们！我方大军已到！鬼军已经败了，杀啊——” 本来就已经攻上了城头，这时候，后面又来了无数的援军，对秦军来说，可想而知，纷纷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叫着扑向了敌军。 城关上，鬼军开始由节节败退，变为彻底溃败，更有甚者，已扔下长矛，怪叫逃跑。 与此同时，因鬼军内部的慌乱，城门也被轰然撞开。 “杀啊——” 数也数不清的盟军，开始高举战刀，一窝蜂涌向了城门，另有人继续顺着云梯上爬……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这城门一破，盟军杀入关内，鬼军哪里还能抵挡。 刚一涌入城门，兵器碰撞声骤起，惨嚎声更是此起彼伏，有鬼军还端起长矛想要反抗，也有鬼军见势不妙，四散而逃。 场面乱到了极点，另有盟军将领嘶声大吼道：“不要伤了自己人！杀光鬼军——”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了！有秦军，有宣军，有灵军。 不过好在，敌我双方，盔甲服装分明，兵器不同，相貌有异。 鬼军这边战败，不仅城防被破，左右两翼防线，更是一路溃逃，已完全不可扭转。 关内大营。 此时的乌尔查自然已经收到盟军夜攻的消息，正急急忙忙，欲赶往前线。 这几天来，盟军白天强攻，他要亲自坐镇指挥，晚上又被骚扰，可是没睡过一个好觉。 但他刚带着护卫走出大营，其副将已疾奔了过来，慌忙说道：“将军！大事不好，盟军已经攻入巫峡关了！” “什么！？”乌尔查大惊，亦要加快脚步。 可副将却拦住了他，再次急道：“哎呀将军！前线战败，将士们正在溃逃，此时再去，于事无补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乌尔查勃然大怒，一把将其推开。 “盟军大举攻入，正朝这边杀来，此地已不宜久留啊将军！”副将都快急哭了。 “可恶！”乌尔查须发皆张，副将再三这么说，他心里已然明白，可哪里能够甘心，不由大吼出声，继而脚下不稳，踉跄后退。 “将军！” 副将急叫，亦朝护卫连连喝道：“快！快护送将军离开这里！” “平谷！快去平谷——”乌尔查目眦欲裂。 之前，经过盟军这些天的猛攻，巫峡关的鬼军，本来就已经折损严重，兵力锐减，晚上又分出了一支兵马前去攻打平谷县，所以大营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人。 而前线溃败，大营撤退，鬼军也开始遭到全面追杀。 不过防线上的残兵败将，倒是给乌尔查拖延了一些时间，他肯定是要比盟军先到平谷的，于奔走途中，亦暗暗祈祷，平谷县已被己方拿下。 第649章 困 平谷县，南城门。 城头上，火把通明，站着一排粗衣麻布的中原百姓。 有些人，拿着夺来的弯刀，有些人拿着长矛，有些人拿着锄头等农具，一副死守城池的架势。 城外，鬼军兵临城下，同样火把一片。 乌尔查分调过来的军队，大约在一万左右。 此时，一名负责翻译的鬼族官员，正在大声喊着： “尔等百姓，不要自寻死路！” “现在开城，还有活命的机会！” “我们也不会再像奴隶那样对待你们！会和你们和平相处的！” 他的语调，虽然生硬，但能够让所有人听明白。 城头上的百姓有人沉默，有人看到真正的军队，难免心生畏惧，也有人大声说道： “大家不要听信鬼军的话！这些人都丧尽天良！都是恶魔！如果让他们进城，我们又会像以前一样！” “大家都忘了自己的父母妻儿是怎么惨死的吗！” 听到这话，人们的怒火压过了畏惧，在带动之下，所有人也都开始振臂喊道：“死守平谷！” “绝不能让鬼军进来——” 鬼族翻译官见状，脸色一沉，又拨转马头，返回了本阵，向本部将领汇报道：“将军，他们不肯开城。” “哼！”鬼将冷笑了一声，不再废话，直接弯刀一抽，朝前一指：“进攻！（鬼族语）”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万鬼军齐齐怪叫，疯狂的冲向了城关。 于跑动过程中，大批鬼军，开始投掷长矛。 亦有弓弩手弯弓搭箭，对着上方展开了乱射。 一根根的长矛，挂着劲风，接二连三的射向了城头各处。 惨嚎声顿时响起，不少百姓还未反应过来，瞬间就被贯穿了肚腹。 扑扑扑扑！ 乱箭如雨，又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百姓哪里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没打的时候，还能壮壮胆子，可真到了攻城之时，身边人不时被射杀，血流遍地，那场面，让很多人都吓得尖叫连连，哪里还知道守城。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在如此袭杀下，城头立即就乱成了一片，拥挤之中，许多人都扔掉了手中武器，一窝蜂逃下了城头。 他们的人数，其实是很多的，如果是正规军的话，鬼军想快速攻破这里，难比登天，可平民百姓，只是普通耕种之人，在真正的战场人，是无法与军队相比的。 这也是为什么往往几百几千军队，就能占领一座城池的原因。 根本没用多久，就有鬼军顺着云梯蹿上了城头。 弯刀带血，怪叫之下，在百姓看来，形同恶鬼，人们跑的也更快了。 城下，见此情形，鬼将再度冷笑出声：“哼！一帮奴隶，给他们机会，他们自己不知道珍惜，入城之后，全部杀光！” “是！” 一万鬼军，迅速攻破了平谷县，城内，早已一片大乱。 “快跑啊！鬼军杀进城了——” 到处都是大叫，到处都是慌乱逃跑的百姓。 半个时辰后。 一名低级将领快步走到了鬼将身边，施礼说道：“将军，那些奴隶都从北门逃跑了。” “算了，不要追了。”鬼将抬了抬手，说道：“先将平谷布防，再看看城内还有什么物资，同时传书乌尔查将军，告之我部情况。” “是！” 别看鬼军在残杀百姓的时候，跟恶魔一样凶狠，可对上秦军步卒，一样被打的心惊胆寒。 这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另一边，巫峡关，原鬼军大营。 此时乌尔查早已撤离，留下了不少辎重，这些东西，他也没法带走，否则，部队行动缓慢，很容易就被追上。 盟军这边，大破巫峡关后，一路追杀敌军残兵，沿途袭杀不少，亦缴获大量战马兵器。 至凌晨时分，一夜的乱战也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各部将领开始一一汇报战果。 “禀大王，我部截杀敌军三千，缴获战马六十匹……” “我部追至毒蛇谷，歼灭鬼军四千余……” “我部与敌残军遭遇，斩首敌军两千三百人……” “恩，好！”三国君主，不时点头。 正在这时，叶归也快步走了进来。 他是灵国上将，进来之后，自然是直接朝灵王抱拳施礼：“禀大王，末将无能，让乌尔查逃了，不过黄祖将军和苏毅将军，已各率本部人马，截断了鬼军退路。”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没等灵王说什么，燕齐已是撇了撇嘴，含沙射影道：“叶将军，这是你第几次让敌军主将逃脱了？若非敬你是条汉子，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跟乌尔查私下有什么联系，故意将他放走的吧？” “你！”叶归闻言，勃然大怒，同时老脸涨红。 谢红菱则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红菱。”宣王低斥了一声，看向她，脸色略微不悦。 “哦……”谢红菱鼓了鼓红唇。 其实这并不能怪叶归，乌尔查好歹一军主将，身边护卫不少，又有宝马，又有人殿后，怎么可能轻易被追上。 可叶归如此骁勇的上将，哪里受得了这般嘲讽，脸色涨红之下，刚要与燕齐较真，萧远已抬了抬手：“好了！” 他毕竟一国之君，又是盟军盟主，叶归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压下了怒火，狠狠瞪了燕齐一眼。 灵王也不悦的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 随后，萧远说道：“现在巫峡关已破，盟军顺利进入桓地，乌尔查及其残部，正在向平谷收缩，既如此，那以本王之见，我们就先困住平谷，继而收复连州，由多条要道，逼向鬼王主力。” 说着话，他也看了二王一眼。 两人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皆点了点头。 见状，萧远立即说道：“那好，即刻传令黄祖和苏毅，先以大军围住平谷，防止乌尔查突围，盟军主力即到。” 现在战局明朗，盟军攻破巫峡关后，乌尔查残部逃至平谷县，被追赶的黄祖和苏毅，分别包夹，已插翅难飞。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坚守平谷城。 可城内百姓，经过反抗和一系列事件后，现在早已逃亡，那里就是个空城，物资匮乏，粮草断绝只是时间问题。 萧远也完全可以不施行强攻，因为巫峡关之后，视野早已开阔，大道众多，他走不走平谷都行，但困死歼灭乌尔查一部，是肯定要做的。 第650章 流民 平谷县。 乌尔查逃到这里之后，重新整顿部队，曾第一时间，进行过一次突围战斗，不过却被苏毅直接按回来了。 可想而知，鬼军残兵，已穷途末路，盟军那边又怎么可能还给他机会。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折损一些人马后，眼见突围无望，乌尔查就匆匆撤了回来。 眼下，已经天近中午了。 一夜激战至此，敌我双方，其实都是又困又乏，外加饥肠辘辘。 县府大厅内，乌尔查正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片刻之后，他看向副将道：“我部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这……”副将犹豫了一下：“经点验，还有……还有不到四万。” “什么！？”乌尔查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城内物资呢？还可坚持多少天？” 副将再次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不……不到半月。” “那人呢！？” “那……那些奴隶，前番作乱，城破之后，又都逃跑了……” “可恶！”听到这里，乌尔查再忍不住，一握拳，狠狠砸在了桌案上。 砰的一声，下面一众偏将都低下了脑袋。 深吸了口气后，他环视一周，见众人情绪低落，似无战心，一片低迷，他又声音放缓道：“诸位放心，我们还有四万勇士，坚守城池，不成问题，而且国王陛下已经回信，援军不日便到！” 他这么说，完全就是在打气，其实鬼王哪里有书信传来，只是他心中还抱着希望罢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鬼王就算了解了这边的情况，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援军了！ 因为他们已经被围在了平谷，真要支援，恐怕就是来多少死多少了！对方可在你援军必经之路上，设下重重埋伏。 不过众将听他这么说，倒也都安心了不少，继而纷纷抬起了脑袋，有人当即说道：“联军虽众，但想拼下此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没错！就算我等战至最后，也要让敌人付出惨痛代价！” “好！我们就硬守平谷！等候援军！”乌尔查震声说道。 他想守这里，以为联军休整之后，马上就会强攻，可萧远又哪里会这么做。 而他之前问城中还有无百姓，其实就是在问吃的，若有人，还能烹杀以充军粮。 一日无话，盟军并未发动任何进攻。 第二天上午，盟军营地。 “干什么的！？” 有哨兵大喝，立即引来大批巡逻士兵，长戟齐端。 面前，正有一大帮流民，衣衫褴褛，见此情形，立即全部跪了下来，有人哭诉着说道：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 “我们都是平谷县的百姓，被鬼军追杀，到处逃亡，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求军爷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吧……” 百姓害怕鬼军，但也知道，盟军是为驱逐外敌而来，如今逃难到了这里，寻求庇护，也是正常情况。 一众盟军士兵听完，皆互相看了看，接着有人呵斥道：“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此事，我们会向上头禀报，尔等不可擅入，否则军法从事！” “是，是……”百姓连连应着，哪里真敢闯入军营，纷纷聚在外围，翘首以盼。 不多时，消息传到了中军大帐。 此时三国君主，以及各部高级将领，还在议兵。 宣帅燕齐指着沙盘说道：“三位王公请看，目下，我盟军正以二十万兵力，困死平谷，而要收复连州，从我们这里，有多条大道可以选择。” “以末将之见，可走嘉兰道，过枣县等地，进入连州，这条路线，不仅距离较近，且无险恶山水阻隔，大道平坦，更便于我军粮草辎重的押运，和后勤补给。” 军队作战，补给线是重中之重，否则，也不会有那些抢夺交通要道的战例。 三王闻言，都缓缓点了点头。 萧远亦表示赞同，跟着说道：“就按燕齐将军的行军路线，同时，对乌尔查的围困，不可有任何松懈，这支鬼军，必须困死，他们投降也好，不投降也罢，若有使者，不必接见。” 话正说到这里，一名士兵也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禀大王，营外发现大量流民，寻求我军庇护。” “什么？”萧远眉头一皱，多少有点意外。 不过很快，就另有士兵跑了进来：“禀大王，大营五里外，发现大量流民……” 紧接着，又是同样的汇报。 这一下，帐内众人都忍不住互相看了看。 苏毅率先开口道：“这些流民，都是平谷县的百姓，以末将之见，完全不必理会。” “何意？”宣王皱着秀眉看向了他。 苏毅解释道：“我军是出来作战的，军营，也不是收留难民的地方，若是留下他们，浪费粮草不说，还颇多麻烦。” “可这些百姓，都是中原子民，惨遭鬼族屠戮，大多家破人亡，现在平谷又被乌尔查占领，他们无家可归，若是不管，岂非饿死荒野。再者，盟军此战，就是为驱逐外敌而来，若传了出去，天下如何看待。”宣王道。 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苏毅刚要争辩，可贾攸却站了出来，笑呵呵道：“其实这件小事，不难解决，在下倒有个两全之策。” “哦？”众人不由都将目光看向了他。 贾攸继续道：“盟军现在，已算得上是长途作战了，补给线拉的极长，且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押运的民夫。” “桓地多县，被鬼族屠杀，每在运送一事上，征召附近民夫，都颇多困难，现在，有了这帮百姓，不是刚好可以作为我军的运输队吗？” 一支大军，民夫是必不可少的。 听完他所说，众人都感醍醐灌顶。 萧远亦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灵王也说道：“呵呵，贾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啊。” “哪里，殿下过誉。”贾攸连忙礼貌的施了一礼。 “我看，就按贾先生说的办吧。”宣王也马上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战乱年代，死于荒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些流民，无处落脚，无家可归，现在能为盟军作运输队，不仅每天能吃饱，而且再不用担心鬼军，又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第651章 先挫其锐 桓地这边，战事不停，秦关和北疆，同样如此。 在防守西戎方面，不仅有杨恒一部，上将彭双，更是早已被萧远调了过去。 北狄那边，则是赵牧的十万兵马，对边境各个城池进行了防线布置，双方大大小小的战役，已经打了不下十多次了。 其中，更是将唐越安排在了靖川一带。 靖川，是当初凉景公却北狄之后，设立的军事重镇。 单从整个地图上来看，北狄要进中原，可以选择不走靖川，但靖川却是一个交通枢纽，你要是绕过这里，极有可能会出现补给被切的情况，更无法达到俯视凉地的目的。 所以北狄方面，必须得拔除这颗钉子。 从中亦不难看出，当初凉景公的战略眼光。 北狄这次入侵，是由其单于沙恩亲自领兵，纠集了不少部落，共计大军二十多万。 单于，是北方游牧民族对其统领的尊称，意同君主。 眼下，沙恩正带二十万主力，向靖川开拔。 他的目的很明确，现在中原军队，大部分都被鬼族牵制，且西戎进犯秦关，北疆这边，秦军兵力定然不足，他自然要趁机占领一些城池，掠夺资源。 而且北狄历来，都是和凉军在打，是被凉军平定的，萧远攻取凉国之后，他们自然不会臣服。 也并不知道唐越正在靖川。 在行军的路上，沙恩还曾对手下将领说：“靖川只有三万秦军，我有大军二十万，弹指之间，即可踏平此地。” 近乎七倍于敌，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信心满满，沙恩有此想法，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而鉴于秦军军事情报的强大，北狄主力进击的消息，也很快就被传到了唐越那里。 靖川城。 议事大厅中，秦军偏将齐聚，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忧虑之色，毕竟敌我兵力悬殊太大，且前番在边境线外，秦军与北狄是打过的，对方战力亦是不弱。 不过唐越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紧张，直接说道：“秦王远征在外，赵牧又需坚守防线，若寄于援军，敌必破我矣，是以，当趁其未合之势，反击之，然后可守也。” 简单点说，就是援军无望，想要防御，必先进攻！趁着敌军阵型未稳，先挫败他们的锐气，摧毁他们的信心！这样，我军士气大振，方可固守。 唐越并非秦将，不过他有王诏和兵符在手，对这三万大军，是有绝对军事调动权的。 众将听完他所说，也都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接着，偏将艾平站了出来：“将军欲开关迎敌，冲杀敌阵，可敌军二十万众，以此击之，恐九死一生，是否有欠妥当。” 这句话，隐隐的表明了，你这外来的主将，不是想让我们送死吗？ 唐越只是性格桀骜，并非傻子，当然听出了艾平的意思，他正色说道：“唐某虽不是秦将，但我与诸位，共守靖川，责任一致，这一点，毋庸置疑！” 众人再互相看看。 唐越又道：“既有此令，必当执行，届时，我自领一支精兵，冲杀敌阵，诸位将军不必随往，若唐越战死沙场，但请守好城池，不可让外敌入我中原！” 什么？众将闻言，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本以为，他是要点出两名偏将，可没想到，他竟是要自己去。 这时候，艾平也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顿感惭愧，不由老脸微红，低头抱拳说道：“末将惭愧！” 唐越抬手止住了他，神色认真：“与北狄打，必须先在气势上压倒他们，得将他们打服！他们才会从心底恐惧你，敬畏你，否则，只会助涨他们嚣张的气焰！” 唐越并不善谋，可唐家三代，镇守北漠，他对战北狄的经验，自无需多说。 但以少量精兵，主动冲杀敌众，这个风险实在太大了！另有偏将仍旧担忧道：“将军真要如此？” “没错！此为军令！既秦王任我为靖川主将，那在军中，军令自大过一切！”唐越斩钉截铁道。 “这……”偏将又问道：“那，那将军打算领多少精兵？” 唐越道：“靖川城外，地势复杂，并非辽阔平原，我们只能出动三千精锐，人数太多，反而起不到冲杀的效果。” “三……三千？”偏将咽了口唾沫，有些傻眼了。 “就三千！”唐越直接道：“我不曾了解本部将士，还请哪位将军，为我挑选精锐士卒。” 说着，他也看了众人一眼。 而见他来真的，并不是在开什么玩笑，又有人忍不住道：“将军，此事危险，还望三思啊……” “不必，我意已决！”唐越打断他道：“要退北狄大军，必折其盛势，以安众心，诸位与我同守，安敢不战！” 这话说出来，众人闻言，都深吸了口气，接着一脸正色的看向了唐越。 这时候，人们对他的态度，业已不知不觉的改变。 艾平更是再次站了出来，正声说道：“末将为将军亲自挑选敢战之士！亦愿随将军出战！” “好！”唐越干净利落的说道：“告诉将士们！胜败之机，在此一战！” 秦军这边，决定在北狄大军未稳之时，率先挫其一阵，三千精锐之士，也很快集结完毕。 唐越将门出身，少年就在军旅，临战之前，自然懂得做一些战前动员。 此刻，三千将士，列阵而站，皆腰杆笔直，横竖一条线。 在艾平陪同下，唐越站在正上方的将台上，大声说道： “将士们！不论以前如何！但今天，唐越与你们，就是战场上的同袍！” “誓与诸位，共守家园！退却外敌！” “即便血洒疆场，亦是我之荣耀！” 数日后，北狄大军逼近靖川。 其先头部队，更是直接兵临城下，单于沙恩，亦骑马位于队伍的正前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要知道，现在他的主力大军还在身后，正准备对靖川实施战略包围，可他却带着先头部队跑到了城下，明显是打算劝降。 他为什么如此轻松，原因再简单不过，二十万打三万，难道三万还敢冲出来送死不成？ 一方认为靖川守军肯定不敢出来，可一方却偏偏不按套路来。 第652章 威震北疆 此时，沙恩率北狄先头部队，约万人，抵达城下。 身后，北狄前军离此不远，正在跟进中。 再往后，是主力部队，正欲实施围城计划。 要说北狄军的攻城阵型，应该是：没有阵型。 诸将皆认为此地好破，未曾放在心上，沙恩就更是如此了。 在必赢的心理下，他大摇大摆的来到城外，刚要吩咐一名将领策马劝降，可靖川城门却忽然打开。 紧接着，唐越银枪银甲，后披披风，领三千精兵，开关而出。 正欲出阵的北狄将领又一勒缰绳，忍不住道：“大单于……” 沙恩也是眉头一皱。 可还没等他反应，城头上，已鼓声大作。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唐越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长枪一指，咆哮大吼道：“杀！” 话音一落，他也用枪杆一砸马臀，第一个冲了出去。 “杀啊——” 主将身先士卒，身后将士纷纷大叫出声，端起长戟，甩开步子，发动了凶猛的冲锋。 三千黑甲红缨，冲杀起来，声势不可谓不大，而北狄那边，先头部队都一副等着对方投降的样子，哪里会想到秦军竟敢主动杀出来。 沙恩更是连连指手喝道：“快！迎敌！迎敌！” 众士卒无作战之前的准备，在喊喝之下，所有人都有点慌了，有的慌忙拔刀四顾，有的不知所措。 而双方距离，本就很近，唐越一马当先，冲锋之下，几乎转瞬即至。 一名北狄偏将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大吼一声，提刀策马而上。 “挡我者死！”唐越冲势不减，偏将长刀扫来，他身子一低，让过锋芒，眼看两人战马交错而过，可就在这时，一个刁钻的回马枪，却正中其身！ 捅穿偏将肚腹，唐越并未抽枪，而是单臂一挥，将其尸体猛的砸进了前方人群。 骚乱顿起，人仰马翻中，叫声连成了一片。 “快！保护大单于——” 大喊之中，无数的北狄士兵将沙恩护在了身后，唐越亦冲杀而至。 银枪挥舞之间，劲风呼啸，左劈右扫，一排士兵瞬间惨嚎倒飞。 “敌将休狂！我来会你！”又有北狄偏将大喝而来。 他头发披散，位于战马，二话没说，对准唐越，猛然劈刀而下。 后者正挥枪击杀一名士卒，听闻恶风不善，想也没想，当即手腕一翻，横枪于前。 当啷一声，刀刃撞击枪身，发出刺耳金鸣。 唐越双臂连弯都没弯一下，猛一振臂，将大刀弹开，同时长枪斜扫，寒光闪烁，直击胸前要害。 偏将吓了一跳，本就被反震之力收势不及，连忙就势后仰，身子与马背平齐。 银枪擦其身体而过，也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刚他直身，银枪斜扫之后，已划出完美半弧，对准他的脑袋，当头就是一击。 这一枪，又快又急，完全就是连着上一招的，北狄偏将哪里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只能下意识的横起手中兵器，想要硬接这一击。 可他太小看唐越的力量了！ 两人兵器相撞，偏将肩膀瞬间下塌，双臂如同过电一般，虎口发颤，险些握不住兵器，刀背，更是被狠狠撞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啊——”他咬牙切齿，脖颈青筋暴跳，双臂用尽全力，想要拼命弹开银枪，可这时候，唐越已双目一瞪，猛然变势，枪尖顺其脖颈，横扫而过。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那偏将直接摔落马下，没了动静。 啊！？后方观战的沙恩大惊失色，刚一上来，瞬杀己方二将，他又岂能不惊。 “此人，此人是谁！？”他指着还在冲杀的唐越，惊声问道。 “芦……芦叶枪，银盔甲，唐……唐越……”副将在其身旁颤声说道。 “什么！？”沙恩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连带着狠狠咽了口唾沫。 唐越在北狄人中，威名实在太大了！ 这时候，三千秦军业已冲杀到了阵前，开始长戟齐刺，与敌军交战到了一起。 北狄这边，场面其实是非常混乱的，由于唐越的冲锋，加之斩杀二将，中间部位，早就乱成一团，且众士卒不备，刚一交锋，立即就被刺到了一大片。 “杀啊——” 眼见北狄军前拥后挤，艾平也猛挥着战刀，冲进了敌军人群。 猛冲之下，敌军前排开始不敌，正在这时，唐越亦开始朝沙恩方向扬枪大喝： “唐越在此！沙恩休走！” 这一嗓子，不仅把沙恩吓了一跳，周围众北狄士卒，更是纷纷目露惊恐，连连后退。 以唐越北狄威名，这时候，知其身份，哪里还有人再敢上前。 甚至不少人见银枪银甲，策马冲来，更是嗷的一声，掉头就跑。 溃败之势，迅速蔓延。 秦军将士，趁势猛攻。 沙恩见状，还欲大喊喝止，可转眼一看，只见唐越正大喝杀来，他亦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慌忙拨转马头，连连催促道：“撤！快撤！” 数不清的北狄士卒，开始护着他仓皇后逃。 主帅一跑，前面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没有准备，被打的有些发懵，现在更无士气可言，加上威名震慑之下，再坚持不住，纷纷四散而跑。 北狄先头部队，被这一轮突如其来的冲杀，彻底击溃，简直兵败如山倒。 唐越得理不让，带领三千精锐，目标直指沙恩，穷追不舍。 靖川城外，连接官道，地形复杂，也有不少的弯角和小山坡。 “沙恩！留下头颅——” 身后已传来大喊，追杀越来越近，要命之下，沙恩多少显得有些慌不择路，好在不远处正有一处高地，他想也没想，立即催促道：“快！快上山坡！以高处据守！我大军马上就到！” “快！快保护大单于！”副将也开始大声喊喝。 一众人慌慌忙忙，舍弃战马，扔掉了战旗，护着沙恩爬到了小山岭上，随后开始持兵刃坚守。 不多时，唐越果然追杀而至，见此情形，那是勃然大怒，骑马位于山下，扬枪大叫道： “沙恩！鼠辈！敢下来与我决斗吗！” 第653章 胜而后守 战马来回踏步，扬枪叫喝之下，沙恩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 对于他这种‘无理’的单挑要求，又怎么可能答应。 这唐越，是真的骁勇！ 而见其不应，唐越怒气更盛，再次大喝道：“沙恩！枉你为北狄单于！竟胆小如鼠！速速下来受死！” 尽管他如此喝骂，可山坡上的沙恩等人，就是不应声，所有护卫，也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紧张到不行。 人的名，树的影！ 唐越威震北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也是上官文若，为什么非要建议萧远，请唐越过来的原因。 这是一种内心深处的畏惧，说实话，如果沙恩知道唐越在靖川，他肯定不会来，就算来了，也肯定不会就这么大摇大摆，直接领着先头部队抵达城下，导致与主力稍微脱节。 可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这场败仗吃的，最大的原因，还在于沙恩太过理所当然，其二，就是唐越的问题，让不少素惧威名的北狄士卒都惊慌失措，其三，则是没有丝毫防备，没想到对方会冲杀出来。 山坡是处高地，从下面想攻上去，需要攀爬，唐越战马无法冲锋，在坡下叫喊无果，这时候，艾平也策马奔了过来。 一到近前，他就急声说道：“将军不好了！北狄主力部队已经杀到了，我军将士马上就要被包夹了！” “可恨！”唐越一咬牙，知道此地已不宜久留，只能怒视沙恩一眼，继而一拽缰绳：“走！” 单于有危，北狄大军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各部将领，自然全都第一时间汇集了过来，这个时候再不回城，唐越和这三千将士，估计得全部交代在外面。 而见其策马已走，山坡上的沙恩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浑身一软，这才发现，后背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湿。 副将也跟着嘘了口气，后怕的说道：“大单于，我们主力大军到了，现在安全了。” 也直到这时，沙恩才恼羞成怒道：“唐越怎么会在这里！恩！？他不是已经跑到楚国去了吗！你们的情报是怎么收集的！” 遭他呵斥，副将哪敢辩解，紧紧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且说唐越，返回主战场后，也立即下令撤回城中。 可这个时候，北狄军主力已由四面八方，对三千秦军形成了较大的包围圈，并在向中间收缩。 但此时，包围刚刚开始，北狄军还没有完成精密的配合和阵型，也是围剿最脆弱的时候，一旦让敌军稳住阵脚，那这三千人就必死无疑。 唐越二话没说，仍旧一马当先，左右挥击，然后集中一点，直线突破。 在其冲锋之下，三千秦军，一往无前，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时候，如果突围不出去，回不了城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此战，犹如破釜沉舟，所有人目标一致，直击一点，凶狠攻势下，很快就撕开了一条口子，这也是由于包围圈还没彻底稳固完成的原因。 “将士们！冲啊——”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中，一众秦军浑身浴血，突破了前方的围线，奔向城门。 城头上，有秦军偏将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大喊道：“快！快接应唐将军他们！” 一番冲杀，众人回到城中，当然，其中也牺牲了不少将士，可此战，却是完完全全的大获全胜！ 这不仅是打赢了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彻底挫败了北狄军的锐气！摧毁了他们的斗志！ 现在双方士气，已经不成正比了！ “将军威武——” “秦军必胜——” 靖川城上，数不清的秦军将士，正高举着手中兵器，声声呐喊，士气大振。 城门早已关闭，一众偏将也快步奔了下去，急急上前，纷纷一脸关切。 这个时候，人们哪里还会将唐越当作外人，而是真正的对其生出了敬佩。 “唐将军，可有大碍？” “艾将军，你没事吧？” 听着周围关切的声音，唐越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渍，豪爽的一摆手道：“唉？北狄小儿，尽皆鼠辈！无甚可虑。” 说着，他又连忙问道：“我军现在士气如何？” “将军放心，经此一战，北狄锐气被挫，斗志全无，而我军，则士气大振！”偏将回到。 是的，三千人，都击溃了对方，三万人，还怕守不住靖川吗？ 唐越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带给了所有将士十足的信心！ 任谁也知道，凡战者，士气为先。 双方此消彼长，这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另一边，虽然唐越已经策马走了，但沙恩可没敢轻易下来，而是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主力方面的将领，带大批部队寻到了这里，他这才彻底放心。 被扶下山坡后，刚刚站稳，将领就凑了上来，慌忙问道：“大单于，您没事吧？” “无妨。”沙恩摆了摆手，但脸色却是异常难看，冷声问道：“唐越一部，围剿成功了吗？” “这……”将领咽了口唾沫，低下脑袋，小心翼翼道：“唐……唐越实在太过骁勇，且我军包围之势还未形成，就被其冲破了。” 说完，他又马上补充了一句：“是末将无能！请大单于责罚！” “废物！”沙恩勃然大怒，这唐越，于北狄而言，可是大患中的大患，这没除去，如何是好啊！ 以三千之众，击溃北狄大军，将其单于追杀逃窜，这放在其他人身上，连想都不敢想，可唐越偏偏做到了！ 不但做到了，最后更是成功反杀了回来！ 乃至后世史书记载： 平帝十二年，夷狄犯境，九月，沙恩聚兵甲二十万，攻靖川，越与诸将议，曰狄戎之势可破，当挫其锐，以振军心，胜而后守。 于是带甲三千，开关迎敌，持枪陷阵，杀百人，斩二将，冲垒入，至恩麾下。 北狄诸将，素畏其名，溃而四散，越人马皆披靡，无敢当者，后追至虎岭，叱单于下战，恩不敢动。 以致北狄气势所夺，靖川城内，众心乃安，诸将咸服。 第654章 气势被压 北狄先输一阵，军心不稳，今天这城，肯定是攻不了了。 沙恩虽气急败坏，但没有办法，只能是后撤三十里，暂时安营扎寨。 北狄，是中原诸夏对胡人的统称，他们善于弓马骑射，多为游牧民族，行军打仗也不同中原，安营扎寨更是只有简单的帐篷，并不会修筑什么寨墙之类的工事防御。 在简单的驻扎后，一众北狄将领也立即汇合到了沙恩的营帐。 后者的年纪并不大，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也不凶恶，平平常常，黑发披散，一副草原打扮，额前系有那种圆形的挂饰。 今日一败，其心情可想而知，脸色有着明显的阴沉。 左右众将自是察觉，都没敢轻易开口。 现场气氛有些压抑。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壮着胆子说道：“大单于，我军还未攻城，反先遭一败，导致军心大乱，现在，实不宜再攻，当先稳人心，方可再作他谋。” 听闻此话，沙恩顿时就想起了被追杀的事，火气腾一下蹿了上来：“唐越欺人太甚！此仇非报不可！” 他恼怒至极，将领连忙说道：“大单于，唐越的出现，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那也是你们情报的失误！”沙恩厉声将其打断。 “是，是……”将领惶恐一低头，又退了回去。 接着，沙恩环视一周，怒气不减道：“今次，我必攻下靖川！如何用兵，速速提议！” 人们皆沉吟了起来，副将试探性道：“以前，我们熟悉凉军，知其特点，还能有一些应对方法，可是现在，面对的是秦军，我们对其一无所知，而且他们的战力，似乎比凉军更强……” “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沙恩再次怒声打断。 “大单于息怒，末将只是据实而论，由秦国灭凉，足可见秦军之勇啊。”副将慌忙道：“且现在唐越镇守靖川，必定已为秦将，若想攻下这里，实短期可为啊。” 沙恩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副将犹豫了一下，道：“或可绕路而走，直下凉地。” “不可！”他话音刚落，就另有将领站了出来，表示反对道：“靖川乃军事重镇，占据了重要的地理位置，如果我们弃此城不顾，转而深入的话，那唐越就极有可能切断我们的后路，到时，我军身在凉地，若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将是死路一条啊！” “那就分兵，以十万大军，围攻靖川，另十万，一路深入！” “还是不妥！以唐越之骁勇，十万大军，根本就不可能围得住他，且我主力，若全部被牵制于此，那赵牧一部，但有异动，局面都不可想象。” “比如说，我们的主力深入凉地后，赵牧如果配合唐越，击败了我们留在靖川的十万大军，那到后面，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众人争来争去，说白了，这个靖川，于北狄而言，就是进攻凉地的跳板，你只有拿下了这里，将这里作为据点，才能进可入凉地，退可回己国，否则，岂不是卡在咽喉的鱼刺？ 诸将争论，七嘴八舌，现场一片噪杂，沙恩的眉头也越皱越深，最后终于是忍不住喝道：“好了！一个小小的靖川，二十万大军，我就不信还攻不下它！明日整顿之后，再战唐越！” 众将闻言，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齐齐施礼。 第二天，北狄大军再次兵临城下。 这一次，沙恩可再没敢带着先头部队，就贸然跑到城下，而是将主力大军全部带了过来。 靖川城外，平原并不是很辽阔，入目看去，尽是北狄士兵，甚至远处一些小山坡上，都站满了人。 由于上次唐越的突然冲杀，所有北狄士兵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生怕再发生这种情况，沙恩身边，更是多了数名护将。 城头上，黑色旌旗迎风招展，站满了黑甲红缨的秦军将士，长戟林立。 没等北狄军有所动作，唐越已长枪一砸地面，于城头正中间位置，大声喝道： “北狄小儿！可识得唐越吗！” “既知吾名，安敢犯境！” 他的大喝，传到北狄军中，一众士卒闻言，慑于威名，许多人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沙恩则是暗暗咬了咬呀。 “既来攻我，可有大将叫阵！出来与我一战！” 喝声再度传来，整个北狄军阵，静悄悄的。 “哈哈哈哈——” 唐越见状，仰面而笑，别提有多张狂了：“鼠辈！尔等尽皆鼠辈！既无一战之力，何来送死！还是滚回家抱孩子吧！” 他嚣张至极的话语，传到沙恩耳中，后者咬牙的同时，也再忍不住了，恨恨叫道：“谁！？谁可迎战唐越！赐牛羊千头！” 这可是很大的财富了，可诸将闻言，皆低下了脑袋，不敢应声。 唐越纵横北疆，斩首了多少北狄大将，跑出去和他单挑？那不是找死吗！ 众将不敢应，可要让沙恩自己出去，那就更不可能了。 北狄这边，静的可怕，士气一片低迷。 反观秦军，却是纷纷高举手中长戟，早已齐声呐喊。 还未开战，双方士气，已不成正比。 见此情形，沙恩恼羞成怒，不由大吼了一声，气急败坏道：“攻城！攻城——” 可从昨天到现在，气势屡屡被压，北狄上下战心，可想而知。 但他是大单于，命令一下，北狄军只能吹响了号角，各部将领，亦抽出了战刀，齐齐朝前一指： “将士们！冲啊——” 在毫无士气的情况下，这场面，更像是在硬逼着士卒打。 人们没有办法，军令之下，只能大叫一声壮胆，接着纷纷提起战刀，冲向了城关。 一时间，尘土飞扬，到处都是叫喊之声。 城上，唐越亦大手一挥，冷声喝道：“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早已准备好的秦军将士纷纷撘弓上箭，对准城下，就展开了齐射。 一轮箭雨下，惨嚎声顿时连成了一片，有人前冲过程中，被乱箭射中，刚一倒地，就被身后千军万马踩踏而死。 与此同时，北狄军也撘弓上箭，边朝前冲，边展开了回射。 双方箭雨，开始在上空来回劲射。 礌石滚木，不断砸下。 第655章 成就 因士气原因，北狄士卒根本就不想，也不敢攻城，在这种情况下，大战一起，双方高下立判。 一边畏畏缩缩，一边战意高涨。 北狄军别说攻上城头一步了，就是云梯都爬不到一半！ 乱石滚木之下，不知有多少人惨嚎掉落。 云梯周围的士兵，大多挥舞着手中战刀，胡乱格挡箭矢，出于畏惧心理，半天不敢去爬云梯。 可在战场上，他们越是胆怯，就死的越快！ 激战一个多时辰后，纵观全局的沙恩也看不下去了，愤怒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先撤！” 他一走，北狄鸣金声起，前方大军，开始如同潮水一般，争先恐后，丢下一地尸体。 这场攻城战，对北狄来说，打的是真的憋屈。 而冷兵器时代，一座城池，并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很多时候，数万大军甚至都攻不下一两千守军。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城池过于高大，居高临下，你想上来，就得攀爬云梯，这就让守方占据了一定优势。 限于战场面积，即便攻方兵力占优，大军也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展开，且当时攻城器械并不发达，破城手段有限。 加之北狄士气，能打下来，那才是怪事呢！ 草草撤军之后，北狄军回师大营。 沙恩的脸色，较之昨日，更加难看了。 众将皆萎靡，不少人都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也有人说道：“若唐越不在，此城好破，但有其人在，我军将士，多畏惧其名，怯战不前，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照此硬攻下去，恐伤亡甚大。” 另有人道：“秦军防守森严，守城器械充足，以现在来看，强攻不是上策，倒不如先从四面八方，困住靖川，断了唐越的补给。” 听到这话，北狄副将说道：“可靖川军事重镇，城内一定囤积大量粮草军械，再者，万一赵牧调兵支援，与唐越里应外合，如何是好？” “若赵牧支援，那不是更好吗？他们中原不是有个战术，叫作围城打援，大可以此用之。” 讨论到这里，沙恩也缓缓点了点头，道：“恩，目前来看，可以采取这个战术，现在唐越那边，士气如虹，不宜捋其锋芒。” 说完，他当即决定道：“传令，自明日开始，围而不攻，等敌势稍弱，再取靖川不迟！” “遵命！”众将齐齐施礼。 北狄攻势被挫，拿唐越无可奈何，沙恩当即改变战术，开始由强攻，转为了长期围困的架势，全部兵力，也由四个方向，对靖川施行了团团包围。 这个情况很快就被秦军探知。 了解到当下处境后，唐越也与诸将展开了商议。 他并没有任何的慌张，反而不以为意，因为靖川城内，确实粮草充足。 艾平则是说道：“围城不怕，但末将有些担心，这是北狄围城打援之计，意在诱我援军啊。” “恩……”唐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思虑片刻后，直接说道：“那这样，你即刻给赵牧传一封书信，告诉他，不必理会靖川方面。” “啊？”听到这话，艾平有点没反应过来，别人被围，都是迫不及待请求支援，哪有拒绝援军的？ 可唐越已是再次说道：“就这么办！” “这，是，末将这就去传信。” 大军围城，交通被封，可却拦不住秦军情报。 赵牧的防线，距离靖川并不算太远，大概三百里左右，仅一日工夫，军营上空，已有猎鹰盘旋。 不多时，一名雪族头目挑帘而入，抱拳说道：“将军，靖川来信。” “哦？快拿于我看。”赵牧面色一正。 小竹筒被递到了帅案，后者将其打开，抽出里面的小布条，展开一看，眉头顿时一皱。 有秦将见状，忍不住问道：“将军，敢问何事？” 赵牧收起布条道：“靖川被围，北狄主力意图围城打援啊。” “那，那怎么办？” “恩……”赵牧沉吟了一下：“唐越的意思，是让我们不必理会，但我这边，有些担心沙恩不死不休，若围城时间太长，难免出现意外，这样，我部即刻抽调三万人马，从侧后方，靠近靖川，但不要进入伏击要道，只作驻扎，以免到时唐越要突围，我们也好及时接应。” 说完，他亦看向了一名偏将，直接下了决定：“刘将军，此事你去。” “诺！”后者震声一抱拳。 就这样，双方开始各自部署。 数日后，北狄收到军情，称赵牧三万兵马，已向靖川方向驰援。 刚开始，北狄众将连同沙恩，都喜形于色，亦做好了全面伏击的准备，可那三万兵马，在靠近靖川之后，却是再也不走了，开始原地驻扎，并设立军事防线。 这一下，人们都傻眼了。 大帐中，其副将目瞪口呆道：“这，秦军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们是识破了我们的伏击意图啊。”沙恩摇了摇头，旋即说道：“继续围！我就不信，他们真不支援！” 可唐越那边，是大胜的状态，又不缺粮草，哪里有半点慌张，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援军就离靖川不远，通过猎鹰，双方一天之内，甚至都可以传递多封书信，有什么消息，马上就能知晓。 在这种情况下，北狄想靠优势兵力，围死靖川，但同样的，那也是二十万张嘴。 搞到最后，反倒是沙恩这边率先顶不住了，北狄众将，也开始就是否继续围困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有人建议，跟秦军拼补给，我方持续运送粮草至前线，就是不撤。 可马上有人说，己方是入凉地作战的状态，补给线不在国内，有被半路劫掉的风险，且赵牧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硬拼补给，也不知道靖川城内，到底还有多少粮草。 围城，也得分情况，最基本的要素，就是你得保证后方交通要道的安全。 但北狄军的情况，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战况至此，对沙恩来说，出现了两难的局面，最后经过讨论，他还是择取了多数一方的意见，暂时撤军。 但撤军，也是一门技术活。 第656章 你该喝点热水 撤军一事，哪支部队先走，谁留下来殿后，粮草辎重怎么办，各军之间，撤退距离应该保持多少，才不至于脱节，等等等等，这些都要事先安排好。 可沙恩对此，明显没有什么筹划，一句话下来，大军说撤就撤了。 以他的想法，就是既然打不下，那我不打了总行吧。 围城半月，北狄从靖川撤军，也不知道沙恩是怎么搞的，总之，他的骑兵部队是率先撤离的，步军速度也极快，仅两日工夫，就撤出了雁山口。 雁山口，相当于北狄和凉地的国境线，可其还有几支小股部队，却行程缓慢，与主力严重脱节。 秦军军事情报强大，经雪族密探跟踪，很快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唐越。 后者听完，二话没说，直接起身道：“众将随我杀敌！” 人们闻言，大惊失色，艾平更是急忙劝道：“将军不可啊，敌军势众，今已败退，我军既胜，穷寇莫追啊。” 结果唐越不应，当即说道：“北狄攻我不下，现在撤退，必是粮草不支，急需回到国内，其主力大军，与辎重部队脱节，如此机会，焉能错过！” “可这……” “没什么可是的！走！” 他说做就做，众将拦都拦不住，只能随其出战。 三万秦军，开关而出。 结果此战，还真又将北狄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小股部队，经冲杀之后，又惧唐越威名，哪里敢战，纷纷扔下辎重，惊叫四逃。 秦军趁势追杀，斩首数千，缴获箭支无数，以及大批军械。 消息传回沙恩那里，后者勃然大怒，目眦欲裂道：“唐越欺我太甚！” 可这还没完，唐越挟大胜之势，得理不让，沿途继续追杀，以骑兵绕袭沙恩侧翼，自己则带一支精兵，又欲执行斩首行动。 他的目标，仍旧直指沙恩大旗。 后者又惊又惧，经上次一事，哪敢停留，而他一跑，麾下大军更是一哄而散，兵败如山倒。 整整十几万大军啊，说出来都没人相信，可事实偏偏就是如此。 沙恩的两次枪下亡命，也让唐越在北狄部落中，威名更盛。 以致此战过后，北狄小儿啼，怖之曰：唐越即来，无不止者。 这一战，沙恩打的实在是太窝囊，可以说，完全就是来给唐越送战功的！硬生生在史书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这是一场典型的胜而后守的战例，亦说明了在战争中，士气的重要性。 当然，靖川之战的胜利，与唐越的骁勇脱不开关系。 其实他并不善谋，可以说，乃匹夫之勇，如果北狄那边，有贾攸那种谋士在，于撤退中，保准会让他有来无回。 但沙恩偏偏数次失误，亦可以说，成就了唐越。 这边大胜，北狄撤军，战报也马上传向了萧远那里。 数日后，盟军大营。 上空有猎鹰盘旋。 萧远帐内，宣王正在与其对弈。 棋盘上，黑棋已被围多处，明显就要落败了。 萧远正拿着一颗黑子，举棋不定，半天落不下来，最后无奈苦笑道：“王妹，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围棋之妙，是很考究布局的，萧远对此，并不精通，而宣王出身王族，自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与其对弈，跟找虐没什么区别。 而宣王闻言，则是美目一眯，笑眯眯道：“王兄，你不是挺有才华的嘛，听说，多次醉酒，借意挥毫，随便两笔，都是诗词绝句，怎么在棋艺方面，连我这个小女子都不如？” “有你这么取笑人的吗？”萧远故作不悦：“不下了！” “切！小气鬼。”宣王一撇嘴。 正在这时，林初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王，北疆战报。” “哦？快呈上来。”萧远心中一动，当即放下了棋子，接过林初递来的战报，后者恭敬施礼而退。 将战报展开看过之后，萧远亦忍不住朗声而笑。 他是真的高兴，北狄退却，凉地无忧，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喜讯啊！ 见他如此，宣王则是一脸狐疑，好奇的问道：“王兄何事如此高兴？” 萧远也不避讳，直接道：“北狄的沙恩单于，聚兵二十万，欲强攻靖川，却被唐越以三万之众，硬是杀退了，其单于，更是险些两次丧命！” “啊？”宣王也吃了一惊，美眸露出惊色。 “敌我兵力，七倍之差啊。”萧远忍不住赞道：“虎步靖川，威震北疆，唯有唐越。” 这时候，宣王也反应了过来，她并没有就此评论什么，而是略显嫉妒的说道：“当初，唐越要是前往宣国，就不会离开了。” “可他偏偏去了楚国，不是吗？”萧远笑眯眯的看着她。 “哼。”宣王轻哼，刚要再说什么，可却忽然秀眉一皱，不仅止住了话声，俏脸上，更是露出了一副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王妹？可是身体有疾？”萧远见状，连忙关切的问了一句。 “我……”宣王欲言又止，继而痛苦的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萧远眉头大皱，也凑到了宣王身边，自然而然的扶着她道：“我看看，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并无大碍。”宣王依旧摇头，可似乎很是难受，连脸色都有些变的苍白了。 “王妹忍忍，我去叫医官！”萧远说着，亦要起身，哪里还敢耽搁。 可宣王却伸手拉住了他：“不用，没什么大事，王兄不必担心。” ？她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萧远看她难受的样子，刚要急着说话，可忽然间，又意识到了什么，这女王，不会是大姨妈来了，痛经吧？ 想到这里，他试探性问道：“王妹，你……月事来了？” 宣王脸色瞬间大红。 红扑扑的，别提有多动人了。 萧远盯着她。 她美眸闪躲，也不应声，也不回答，心慌的不行。 见此，萧远彻底明白了过来，不由嘟囔道：“女人真是麻烦。” 说着，他也就势轻轻搂住宣王，很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好点没有？你该多喝点热水的……” 第657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宣王一阵无语。 想要推开萧远，可因疼痛，明显有些虚弱，亦有香汗浸湿了发丝。 察觉到她的举动，萧远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强行将她搂进了怀里，使她靠在自己肩上，并用衣袖轻轻拭了拭她额头的冷汗。 “王兄，你！” “别说话，先躺一会儿，会舒服一些。” 他的气息就在跟前，宣王的心，跳的厉害。 可正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哈哈！大王，末将刚刚猎得两只山鸡，晚上的下酒菜有了……” 伴随着话声，许虎已迈步走了进来，当看到里面的情形时，顿时就止住了话声，一副傻愣愣的模样，继而慌忙说道： “大王恕罪，我什么都没看见……” 话一说完，他也低头转身就走。 宣王羞愤不已，小脸越发通红，慌乱就要推开萧远。 “回来！”萧远则是冲着许虎喊了一句。 “哦……”后者转回身后，微低着脑袋，还不忘偷偷看了眼萧远和宣王。 “去将宣国那个女医官请来。” “诺！” 许虎领命而去，等其走后，宣王亦挣扎起身。 刚刚两人的姿势，跟情侣一样，却被许虎撞见，她可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哪里能不羞，此时更是霞红烧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二天，议兵之处。 “咦，怎么不见宣王妹？”说着话，灵王还左右看了看，一脸的疑惑。 萧远道：“她可能有点不舒服吧。” “是的，我王偶感风寒，有些不适，无法与会，还请两位殿下见谅。”谢红菱接道：“不过盟军这边如果有什么大的决策，我会马上报于大王的。” “好吧。”灵王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道：“这都入秋了，天气转凉，若未及时添衣，确实容易生病啊，谢将军，还请代我转告宣王妹，好生调养，早日康复啊。” “我会的，灵王殿下费心。”谢红菱客气道。 “那好，我们讨论一下平谷战事吧。”灵王说着，也看向了萧远：“对乌尔查一部现在的情况，秦王弟有何看法？” 现在，乌尔查被困，已过半月有余，平谷的围城，可不同别处，这里不仅没有任何援军，且粮草断绝。 萧远道：“困兽犹斗啊，鬼军的意志力，还是比较顽强的，这一点，我们不得不承认，但对平谷一事，能不打，还是不要打，以免不必要的伤亡，活活困死，仍为上策。” “但照此下去，还不知道要困多久啊，大军在外，每一日，都是大批粮草的消耗啊。”灵王感叹道。 听到这话，萧远沉吟了一下，刚准备说点什么，哪知程平却站了出来，开口说道：“盟军围城半月，以平谷空城来看，加上我们之前的情报，鬼军物资在前几天，应该就已经耗尽了。” “他们现在，没有吃的，对乌尔查来说，已然身处绝境，而在绝境之下，鬼军接下来的行动，我们大致可以推算。” “程大人的意思是……鬼军有可能会做最后的反扑？”燕齐问了一句。 “这是肯定的。”程平道：“乌尔查已经没有选择了，要么活活饿死，要么，集中所有兵力，做一次凶狠的突围，诸位认为，他会怎样选？” “有道理，突围，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这放在任何将领身上，都会做出这个选择。” 众人都缓缓点了点头。 叶归则是嗤笑了一声，道：“那就让他们突围嘛！我等防线，早已形成了紧密的包围圈，只要敢来，来多少死多少！” 程平道：“话虽如此，但这是鬼军最后的希望，因而，必定会是一场殊死拼杀，盟军将士，怕是有所死伤，不过在下这里，倒有一计，或可减少我军不必要的伤亡。” “哦？”众人闻言，皆精神一震，都看向了他，灵王更是催促道：“程大人有何计策，速速讲来。” “是。”程平先是朝其施了一礼，接着道：“既知鬼军会突围，那我们大可提前做好准备，继而诈败后撤，留下一座空营给鬼军，而在营内，则是留下一些食物和水源。” 叶归闻言，撇嘴说道：“不围剿他们，反而给他们留下食物补充体力，先生此策，我甚为不解！” “呵呵。”程平笑了笑，道：“一个饿极的人，看到了食物，他会怎么做，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届时，鬼军必会为了争抢食物，而乱成一团，他们只会想着填饱肚子，哪里还会顾得上其他，即可轻易灭之。” 此策目的明显，鬼军现在可是还有三万多人，在其求生的欲望下，肯定会拼死血战，这样一来，盟军即便能压回他们，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是现在，如果按程平所说，剿杀的效果，将大大不同。 叶归有些呆愣愣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先以食物让他们自乱？” “没错。”程平道：“而且在那些食物里，我们大可提前下毒。” 什么！？众人闻言，都吸了口气。 别人下毒，都是谋害个人，可他这一毒，竟要毒杀一支军队！ 就连叶归，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可，可我们哪里有那么多毒药？” “需要很多毒药吗？”程平声音平淡：“只需水源投毒，和面的水，放些剧毒，那做出来的馒头，岂不是都有毒药？” “这……” 叶归傻眼了，众人也都互相看了看。 萧远则是目露幽光，幽幽说道：“程大人好计策，就照此行事！” 能以最小的代价，歼灭乌尔查一部，当然再好不过。 他马上察觉出了程平的高明之处，不在毒杀，而在以食物乱鬼军战心，因而没有任何犹豫，就下了决断。 这时候，灵王也反应了过来，跟着点了点头，装模作样道：“恩，这个计策不错，我看可行。” 这是一条恶毒的计策，明知鬼军饿极，却以食物诱杀，而且在军事战争中，用到了剧毒，可见程平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第658章 圈套 程平献策，建议盟军以最小代价，剿灭乌尔查一部，萧远采纳了他的意见，盟军当即开始着手准备。 又过两日，平谷城内。 现在的乌尔查，确实已经陷入了绝境，三万多人，困守此地，物资早已耗尽，这半个多月来，他们将城内能吃的几乎都吃了，甚至已有偏将提议，杀掉伤员，以充军粮。 鬼军烹杀少女，那是常有的事，但要他们吃自己的同袍，毫无疑问，当即就遭到了反对。 现在摆给乌尔查的也只有两条路，等死和突围。 议事大厅中，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也有数日未进米粒的虚弱和苍白。 有偏将饿的头昏眼花，几近绝望的说道：“将军啊，我们真的没有援军了吗？国王陛下，真的放弃我们了吗……” 乌尔查沉默了。 援军已经无望，之前他还可以骗骗部下，安稳军心，可是现在，估计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会信了。 见他不语，偏将不由悲声叫道：“完了，完了啊！我三万多勇士，难道要被活活饿死在平谷吗……” “住口！”乌尔查大怒。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此绝境下，偏将又哪能不急，那是再次说道：“将军啊，你可知道现在我军的情况，下面的士兵，怨声四起，每天饿着肚子，靠啃食树皮度日，许多人都有投降之意了啊。” “投降！？”乌尔查双目怒视，厉声说道：“我等杀害了多少中原百姓！你以为，投降联军就会放过我们吗！” 他说的没错，即便投降，盟军那边，也肯定不会放他们回去的。 偏将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现在……” “你给我住口！再敢胡言乱语，军法从事！”乌尔查狠狠打断了他，继而深吸了口气，环视一周道：“现在，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再组织一次突围！冲破联军的防线！” 还突围？众将闻言，脸上皆写满了忧虑。他们前番，不是没有打过，可联军防线紧密，不是那么容易撕开的。 没等他人开口，乌尔查又正色说道：“现在，我们还能吃树皮，等再过几日，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死路一条！突围，还尚有希望！这一点，诸位理应知晓！” 这种情况，放在任何主将身上，几乎都会做这个决定。 听完他所说，鬼军众将也都明白，确实只有这一条可走了，因而，马上就有人强打精神问道：“若突围，将军打算从哪里出击？” “就从北线！”乌尔查没有多想，因为鬼军突围的方向有很多个，但每一面，盟军的防线都差不多，所以没什么可纠结。 而无论他从哪里冲击，等待他的，都是程平已经准备好的圈套。 主将皆知此理，也无人反对，副将当即说道：“请将军下令！” “好！”乌尔查强提精神：“既要突围，当趁夜色，各部将领，马上下去整军备战，告诉勇士们，此战，关乎所有人的性命！战败了，大家都得死！” “遵命！”众人齐齐施礼。 在其命令下，鬼军众将开始于战前，作着最后的准备。 城内某处。 “起来！都给我起来！” “马上集合！” 有将领不断喊喝，手持马鞭，胡乱抽着地上的士兵。 一大帮鬼军，都或卧或躺，无精打采的散落各处。 可在马鞭之下，很快，这支部队就强行集合完毕。 紧接着，鬼将腰挂弯刀，开始于阵前来回走动，同时大声说道： “最高军令！今天晚上，我军将从北线突袭，冲破联军防线！” “这一战，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不想死的，都给我打起精神！奋勇杀敌！” “只有如此！方可活命！” “你们也不要再抱着投降的幻想！实话告诉你们！我等残杀了那么多中原百姓，敌军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投降，等于送死！” 他把话说的如此直白，看似不像动员，实则比动员更加有用，也让所有鬼军士卒都知道了，今天晚上，杀不出去，大家都得死！ 在这种心理下，鬼军爆发出来的战力，较之以往，肯定是要更强的，若不采取策略，极有可能造成三万换三万的局面。 可见程平献策的重要性。 当天晚上，鬼军全部集结，直接打开了北城门，冲向了盟军防线。 北线这边，并不是秦军在防守，而是灵军。 由于人数问题，乌尔查也没敢分兵，而是准备集中一点，强行突破。 深夜里，三万多人的冲杀声，动静不可谓不大，没等其杀到近前，灵军早已示警，集结的号角声响彻夜空，夹杂着将领的喊喝。 营寨内，火把通明，到处都是步军持戟跑动。 营门前，灵将白钦一脸冷漠，直接挥手喝道：“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灵军士卒纷纷撘弓上箭，前排半蹲，当即就展开了齐射。 扑扑扑扑！ 一轮箭雨下，鬼军前排瞬间倒下一片，可仍旧前赴后继，所有人都高举着手中弯刀，怪叫连连，疯狂朝寨门涌去。 “杀啊——” 大战骤起。 火光之中，乱箭来回劲射。 从场面看，灵军似是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鬼军以极快的速度，涌入了寨门。 见此情形，乌尔查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心中也马上升起了浓浓的希望，那是不住大喊大叫道：“杀啊！冲破他们的防线——” 不仅是他，身在拼杀中的鬼军士卒也感觉到了，求生有望之下，所有人也都更加拼命了！尽管他们的肚子很饿，可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 一方为了求生，一方早已做好诈退的准备，因此，这一战根本就没有打多久，灵军已出现不敌的状态，随后节节败退，继而全面溃散…… “撤！快撤——” 灵将白钦慌乱大喊。 灵军士卒什么都不顾了，兵器不要了，战旗也不要了，一窝蜂向后方逃去，简直兵败如山倒。 在撤退有准备的情况下，整个营地，很快就被鬼军全面攻破。 亦有大批士卒不经意间杀到了厨房附近。 “吃的！这里有吃的！” 第659章 毒杀，火烧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话音刚落，人已是猛扑了上去，满脸激动兴奋。 而这一声大喊，也瞬间吸引了周围的所有士兵。 饿了几天的鬼军，见到食物，会是什么反应，接下来的场面，已可想而知。 疯抢之下，装着馒头的东西被打翻在了地上，散落一地。 不知有多少人饿狗一样，扑在了上面，还管它有没有灰尘，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我的！这是我的！” 有人绊倒，拥挤之下，被数人压在地上，可仍旧疯狂抢着馒头。 不仅是这里，没过多久，整个营地内，各个地方，几乎都发生了相同的事情。 有人在争夺干粮。 有人趴在桶边喝水，可很快被人扯开，自己凑了上去。 有人在抢残羹剩饭。 更有多处发生着十几人为一个馒头，扑倒在地，扭打翻滚的事情。 有馒头在抢夺之中，滚到了一边，一名士卒捡起，当即兴奋连连，双眼放光：“我的！我的……” 如此情况，所有鬼军，哪里还有心思去打仗，眼下想的只有一件事件，那就是填饱肚子！ 数不清的士兵，都在争夺厮打，怒骂声充斥了整个营地。 见到这一幕，乌尔查怒火中烧，不断大喝道：“都停下！都给我停下！你们在干什么！” 可是现在，谁还会去听他的！ 饿了几天啊！ 场面根本无法控制，正在这时，其副将却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干净的馒头，递向乌尔查道：“将军。” “你！”没想到，副将也跑去抢食物了！乌尔查想要发怒，可低头一看馒头，却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下面的话，也硬生生咽了回去。 副将则是趁机说道：“将军，勇士们啃了好几天树皮，实在饿的不行了，见到食物，肯定会发疯的，再者，吃饱了肚子，我们的战力也会更强，就让他们抢吧。” “这！”乌尔查想要说此地不宜久留，可又架不住馒头的诱惑，再次吞口水之后，亦慌忙接过，胡乱塞进了嘴里。 一个馒头，在其狼吞虎咽下，两口都没到，吃完更是喉结滑动，下意识问道：“还有没有？” 见其模样，副将暗暗好笑，继而连忙点头：“还有，将军稍后，我这就去找。” 食物，是要命的食物，只是现在还没有毒发。 而这一场哄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从上到下，波及了整个鬼军，所有人都参与了其中。 与此同时，‘败退’的灵军早已悄悄折返，且盟军主力，更是从外面对此地形成了大的包围。 简单点说，就是将围困鬼军的地点，由平谷城换到了此营。 营内，争抢还在持续，冷然间，砰的一声，一颗黑乎乎的东西砸落在地，似是瓦罐破裂。 紧接着，就是数不清的油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营内各处。 砰砰砰砰！ 爆裂之声，此起彼伏。 显然，在鬼军注意力全被食物吸引的时候，盟军已不知不觉靠近这里，并发动了早就准备好的抛石机。 还在争抢的鬼军多少有些发懵，可乌尔查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继而嘶声吼道：“快！有敌袭！那是火油——” 但他的提醒已经晚了！ 抛射油坛过后，紧随而至的，就是漫天箭雨，带着火光，无差别的钉在了营地各处！ 之前油坛碎裂，火油溅射的到处都是，现在沾火即着，几乎是一瞬间，火蛇就顺着油渍，迅速蔓延，连成了一片，形成了火海。 且营帐多为木材和布料，沾上火油，火势更是无法阻挡，顷刻之间，已是烧的噼啪作响。 一帐连着一帐，入目尽是大火，尽是鬼军士卒在火中惨嚎四窜。 乌尔查呆呆的站在原地，傻眼了。 可尽管如此，却仍旧有人，好不容易趁此抢到了馒头，一脸窃喜，可见他们饿成了什么样子！ 现场一片大乱，随处可见一个个的火人手脚乱舞。 另有最先抢到食物的人，开始接二连三的口吐鲜血。 鬼军副将亦是赶到了乌尔查身边，刚要急声说什么，可却是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血，继而踉跄跌倒，手臂前伸，吃力的喊道：“将军……” “你……”乌尔查目露惊恐，看着副将乌黑的唇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也是一捂脖颈，脸色大变，跪倒在地，吐血的同时，极度不甘道： “食物……有毒！联军……好狠……” 话一说完，他已是以头抢地，摔在了地上，侧着脑袋，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副将更是早就气绝，和他一样，中毒身亡的鬼军不知道有多少，加之现在的大火，这支军队，已经快要全军覆没了。 当然，也有没抢到食物的鬼军冲到了营门前，可是这里，却是盟军最大的放火点，为的，就是将鬼军活活烧死在里面，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出来。 有人被逼之下，大吼着冲了出去，可瞬间就被火海吞噬，烧成了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嚎。 热浪灼面，火蛇肆虐，时间越长，整个营地，火烧的越大！ 根本没用多久，已全部烧到了一起，形成了更大的火海。 时间慢慢流逝，营门前，不见一个鬼军出来，此起彼伏的惨嚎声，也于后半夜渐渐平静，整个现场，只剩下火烧的噼啪声。 程平这个计策，说白了，就是给鬼军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容易歼灭的地方，然后以食物引诱，给盟军创造围剿的机会。 这个布置，看似不大，实则非常周密，如果没有这些食物，鬼军不会在这里停留，给以盟军火烧的时间，如果不诈败，也不会将鬼军引进来。 而战术谋划换来的结果，就是盟军几乎没什么折损，就轻而易举的全歼三万多鬼军。 至此，乌尔查一部，从最开始的三十万大军，到现在，已全军覆没。 盟军大营内。 听完林初的汇报，萧远微微摇了摇头，道：“程平此计，高明之处有很多，他算准了鬼军会去争抢食物，此人，多有狡诈……” 第660章 女王的柔弱 随着乌尔查一部被彻底剿灭，鬼军综合兵力，直接去掉了一半，巫峡关以东，也再无任何要塞，可阻盟军脚步。 灵王对此，显得非常高兴，因为计策不仅是程平献的，剿灭行动，也是灵军实施的。 且鬼军主将乌尔查，身份可不低，如今死在灵军之手，是个不小的功劳。 在大赞程平之后，灵王也当即找到了萧远。 人还未到近前，他已是仰面而笑，拱手说道：“秦王弟，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啊，此战过后，乌尔查一部彻底覆没，鬼军势力，已去五六啊。” “大家同喜。”萧远亦脸上挂笑，稍稍拱手还了一礼。 灵王又道：“怎么样，在程大人的计策下，我灵军没有让大家失望吧？” 他这么问，意思明显，萧远顺水推舟道：“当然，此战如此完美，首在程大人的谋划，亦在灵军将士的奋勇杀敌。” “哈哈！”灵王闻言，大为受用，笑声过后，又道：“既如此，我提议，当犒赏三军，奖励军功，大宴将士。” “可以。”萧远当即点头，这个时候，盟军也确实需要举办一场庆功宴了。 当天，在最高军令下，负责后勤方面的官员将储备的肉食和一坛坛美酒都拿了出来。 营地内，各处伙房忙碌不已。 而这一场庆功宴，现场气氛还是非常热闹的，并没有什么尔虞我诈。 露天宴会上，三国将领都有到场，所有的将士，也都三五成群的围坐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欢声笑语，和豪爽的拼酒之声，充斥各个角落…… 第二天，宣王营帐。 “王兄……”见萧远探望，她也强撑着就要起来。 现在来看，她可能是真的生病了。 萧远连忙上前，轻轻将她按了回去，同时朝医官问道：“王妹可有大碍？” “回殿下，我王虽只是偶感风寒，但现在身子较弱，这就有些麻烦了，还需几日调养啊，希望殿下能劝一下大王，让她不要再忧虑劳累，当静下心来啊。” “好，我知道了。” 萧远点了点头，见女医官正端着刚刚弄好的汤药，他也伸手接过道：“我来吧，你先下去。” “这……是。”医官躬身施礼。 等其走后，萧远先是将药碗放到一边，探身搂着宣王后颈，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靠姿。 她现在并不是玉簪束发的状态，而是一头柔顺青丝披肩，配上她的容颜，绝美到了极点。 她的脸上，有些病弱的苍白。 等做好这些，萧远这才又端起药碗，坐在床边，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递到了宣王嘴边。 “王兄……”她一双美眸就那么看着萧远，也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嫌弃我啊？”萧远半开玩笑。 看着他悉心照料的样子，宣王眸中流出一丝感动，继而微微张口，喝下了药汤。 可很快，就稍稍皱着秀眉，似是有些委屈道：“苦……” 女人在生病的时候，无疑是脆弱的，尽管她是个女王。 “良药苦口嘛，听话，来。”萧远说着，又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向宣王，像是在哄着自家媳妇儿一样。 后者被他悉心照料着，美眸不时流转，偷偷看着萧远认真的样子，良药入口虽苦，可她心里，却生出了一抹甜丝丝的感觉。 “王妹啊，人呐，身体最要紧，生病了，就不要忧虑那么多，只有养好了身体，才能更好的处理事情不是吗？”萧远边喂着药，边唠叨着。 “哦……”宣王鼓了鼓小嘴。 “另外，一个姑娘家，身在军旅，多有不便，王妹以后，能不亲征就不要亲征了……” “还有，有时候，一些琐事，臣子们能办得，就让他们去办嘛，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劳心费神……” 他不住叨叨，宣王瘪了瘪红唇：“王兄。” “啊？怎么了？”萧远手上一顿。 “你何时变得如此唠叨了。”宣王有些无语。 “呃，这个。”萧远一愣，继而见汤药喝的差不多了，也将药碗放于桌上，坐回来道：“我有很啰嗦吗？” “是你自己没发觉而已，我的耳朵都快长茧啦。”宣王说着，亦妩媚的白了他一眼。 “这，好吧。”萧远干笑了一声，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关心则乱啊。 而他这种啰嗦，宣王说是这么说，可心里，无疑更加甜了。 随后，见她唇角有些药渍，萧远又探身轻轻拭了拭。 他的动作很轻，目光温柔，宣王看在眼里，像是心有所触，忽然就冒了一句： “王兄，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该有多好。” 听到这话，萧远微微一愣，沉默了起来。 宣王又道：“王兄，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看天空中的鸟儿，看它们自由自在，叽叽喳喳的嬉戏，累了，便有无枝可依……” 她话语幽幽，萧远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轻声安慰道：“王妹，一个姑娘家，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她的内心，又是何等的苦涩，又有多少心事，无处诉说。” “王兄……” 没想到，他竟然能够理解自己，宣王美眸明显有了一丝泪雾。 “小时候，我常常被父王牵着手，我还记得，他的王冕，还记得台阶之上，大殿门口，我个头那样小，抬头看着父王……” “父王总对我说，云烟，你是王族儿女，这是你的宿命。” “这是我的宿命……” “就因为王族儿女，所以不能动情，不能被感情所牵绊……” “王族的血，是冰冷的血。” “一个君王，为什么要自称孤，要自称寡人……” “我的父王，为什么要将这些，压在我的身上……” 她低语着，泪眼婆娑，继而滴滴掉落，如断线珍珠一般。 萧远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沉默安慰着。 “王兄，我好苦，好苦……” 在一个女王的心里，这些心事，她何曾对人说过，在她的臣子眼中，她是居于王座的君王，杀伐果断，冷静睿智，治国有方，擅谋大局。 可她也有柔弱的一面。 她在他怀里哭着，真真切切。 第661章 鬼王可能要逃 数日后，中军大帐。 这个时候，盟军的后续补给已经抵达，自然要讨论下一步的进军方略。 帐内，三国高级将领齐聚，见宣王已到，灵王不由拱了拱手，场面寒暄：“听闻宣王妹偶感风寒，最近天气渐凉，要多注意添衣啊。” “多谢灵王兄费心，已无大碍。”宣王自然客气的回了一句。 “这就好，这就好。”灵王点了点头。 随后，萧远直接指出：“鬼族此次入侵中原，总计兵力，大约在六十万左右，现在，乌尔查一部，三十万大军，已被盟军剿灭，而在前番的占领城池中，鬼军主力，与桓军有过数次大战，虽次次大胜，但兵力亦有所折损，加之颜正坚守事件，目下鬼王那里，兵力大概在二十万左右，正盘踞镇阳一带。” “而这二十万大军，已是鬼军现在所有的兵力，他们应该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再度增兵了。” 听完他所说，叶归直接道：“我们盟军这边，现在还有近乎五十万大军，又是大胜之势，以我之见，不要管什么连州、辽阳等地，直接逼近镇阳，与鬼军决战，此战一胜，驱逐外敌之战事，不就彻底结束了吗？” “能绕过去兵临城下吗？”萧远反问了一句。 “啊？绕不过去吗？”叶归一愣，显然，他并没有仔细研究过军事地图，你要直达镇阳，鬼军那边，自然也会卡点阻你。 萧远微微笑了笑，灵王则是掩嘴低咳了咳。 “哦，这样啊，那倒是麻烦事。”叶归嘟囔了一句，倒没觉得任何不自在，说白了，他就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 这时候，宣国谋士王肃站了出来，说道：“表面上看，鬼王现在还在镇阳，但若盟军有所举动，他也肯定会调整战略方案。” “没错，这一点毋庸置疑。”宣王接到：“而且我们可以想一下，鬼王还有无信心，再在桓地作战，随着乌尔查的覆没，我觉得，他极有可能要出关了。” “宣王妹的意思是……鬼王可能会跑？”灵王凝声问道。 萧远则是沉吟了一下，道：“王妹所说，有这个可能。” 众人闻言，都微微皱了皱眉。 宣王紧跟着道：“因此，我们当防着鬼军这一步，要提前做好准备，绝不能让鬼王毫发无损的率军撤离，否则，数年之后，鬼族必将卷土重来！” 远虑一些，此话不假。 萧远和灵王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谢红菱则是说道：“我中原大地，不是异族想入侵就入侵，想撤退就撤退的，他们奸淫掳掠，犯下了种种恶行，屠杀了那么多子民，最后打不赢了，说走就走！？” “没错！国门不是那么好开的！”有人立即附和。 也有人道：“可边境国门，在余安民手中，当初就是他迎的乌尔查，鬼王要走，恐怕他也会为其开门啊……” 听到这里，有人马上怒火滔天：“此人罪该万死！实乃民族败类！就因为他的行为，导致鬼族长驱直入，残害了多少同胞！” “是啊，这等败类，当背千古骂名！” 人们义愤填膺，王肃却是正色道：“说到余安民，他的手中，可是还有近十万安军啊，如果与鬼王呼应，那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哼！他迎外敌入关不说！还胆敢与盟军作对！？”叶归声音加大了几分。 王肃摇了摇头：“余安民既然这么做了，那就一定是全都谋划好了，亦想过退路，此次入侵一战，如果鬼军胜了，他肯定有天大的好处，如果败了，他自己也知道，在中原断难活命，必然是会跟着鬼族一同出关，企图日后再来。” “恩，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个麻烦事。”萧远接到：“可余安民会这么做，不代表那十万安军都是这么想的，让这些人，全部跟着他跑去鬼族，做民族败类，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他们会愿意吗？” 说着，他又道：“所以，在适当的时机，我们或许可以从安军将领方面入手。” 他这是一语击中了要害。 众人闻言，都眼前一亮，王肃更是拱手施礼道：“殿下英明。” “好了。”萧远抬了抬手，又指向沙盘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盟军接下来的行军路线，诸位都有何见解？” 他话音刚落，苏毅就马上接到：“我们现在，离镇阳还很远，以末将之见，当兵分三路，分别收复连州、辽阳、广元，尤其是对交通要道的占据，而在这个过程中，也可对镇阳起到绝对性的军事压力。” “我赞同苏毅将军所说。”黄祖跟着道：“收复此三郡之后，不仅是局面的胜利，更是对镇阳起到了孤立的作用，使鬼军无法延伸战场，且鬼王若要回逃，我们也可从三个方面，对其进行要道上的打击。” “是的，这是目下最好、最稳妥的用兵方略。”燕齐也说道：“而且鬼军虽然只余二十万，看起来，对中原已起不到什么威胁，但我认为，我们这边还是不要小觑，理当像以往之战事一样，以十分精力对待。” “恩，兵法有云，骄兵必败，燕齐将军提醒的极是啊。”灵王点点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而三帅都一致这么认为，自然有其道理，萧远稍作思虑后，亦是说道：“那好，既然大家意见统一，那就照此方案，灵军收复连州，秦军收复辽阳，宣军收复广元，如何？” 宣王点了点头，道：“可以，就这么办吧，稍后，将粮草军械分配一下。” 灵王先是表示附和，接着又突然冒了一句：“对了，秦王弟，倘若战事过后，我盟军战时的一切耗资，又当如何？” “当然是找桓王要了！”萧远直言不讳。 “若这老匹夫，推三阻四呢？”灵王又问。 “那不是更好吗？灵王兄以为呢？”萧远笑呵呵的反问，若有所指。 “呵呵。”灵王也笑了。 宣王则是美目微眯，扫了两人一眼。 第662章 大势已去 镇阳府。 败报被揉成一团，狠狠扔到了地上。 鬼王满脸怒火，正在大发着脾气。 “整整三十万大军，竟全军覆没！” “乌尔查负我军民！” 下面两侧，站着不少将领，皆脑袋微低，大气不敢出。 此次入侵，鬼王意图明显，初定方略，以守住巫峡关，使鬼军全面占领桓地，然后鬼族开始迁移至此，成为桓地主人，彻底站稳脚跟，随后，再向中原进一步图大。 可是现在，随着巫峡关的战败，这一切计划也就无法实施下去了，更重要的是，现在鬼王还不得不改变策略。 发泄过后，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怒火，继而环视一周，尽量平缓道：“就目下情况，你们都是什么看法，说说吧。” 听到这话，人们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有人壮着胆子道：“国王陛下，现在我们的兵力，只有二十万左右，而联军那边，几乎五十万，加上桓国余下的十几万部队，如果对我们发起围攻的话，恐怕形势就有些危险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撤回国内！？”鬼王语气不善。 将领咽了口唾沫，脑袋更低：“末将以为，就算不撤，我们也不该再攻略城池了，当转攻为守，再作他谋。” 鬼王瞥了他一眼，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发火，因为他明白，将领说的是对的，只是心里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局面罢了。 沉默了一下后，他突然问道：“桓地四郡，控制权还在我们手上吧？” “是的。”将领回到。 “恩……”鬼王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就派遣使者，去一趟余安民那里吧。” “陛下的意思是……” 鬼王直接道：“余安民不是一直想要地吗？那就如了他的愿，把广元和连州送给他。” 说着，他又道：“联军接下来，肯定会攻打此两地，既然我们有可能守不住，那就干脆送给别人，让别人来守。有了安军的牵制，我们的局面，或许还有回旋之地。” 听完他所说，众人都明白了过来，不由齐齐施礼道：“国王陛下英明——” 与此同时，桓国朝堂。 “好！好啊！” 看着手中的帛书，桓王脸上满是兴奋，那是连连说道：“盟军攻破巫峡关，已剿灭乌尔查一部，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众臣闻言，得知此讯，亦面露喜色，郭开马上就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盟军进入巫峡关后，接下来，肯定会向鬼王主力进军，鬼族之祸，马上就要结束了啊。” “是啊，盟军现在兵锋强盛，鬼王必然不是对手，届时战败，我国丢失的城池，就能全部收回了。” “以现在来看，大王当初议和之决定，实乃上上之策啊。” “没错，议和之后，我国不仅保存了现有兵力，更是只需等着盟军将鬼族打跑就行了，以此观之，我王谋划得当，几乎一切都在掌握。” 听着几名大臣的恭维，桓王心里大为受用，顿感飘飘然，不由说道：“那是，他鬼王不是想要镇阳吗，可他要得了吗？到了后面，还不是要乖乖还回来，此乃以退为进。” 他说的一套一套，郭开亦是连忙溜须拍马：“我王英明。” “大王英明——”其派系众人，自是跟着纷纷施礼。 桓王大悦，可还没等他高兴，邱荣却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现在鬼军虽已势弱，但却仍旧盘踞镇阳一带，臣以为，现在最要紧的，是配合盟军方面，尽快将鬼王剿灭，以免出现变故。” “什么？”被他这么一插嘴，桓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丞相的意思，是让我桓军继续参战？” 邱荣道：“盟军有五十万众，我们也有十几万军队，如果遥相呼应，四面配合，鬼王将插翅难逃！” 他说的极有道理，可桓王眉头皱的却更深了。 郭开察言观色，为迎合君意，连忙说道：“相国大人，在我王谋划之下，我国好不容易才保留了这支军队，且现在盟军已经入关，只需等待即可，又何必参战呢？” “你这是什么话？”邱荣不悦道：“驱逐外敌，我国责无旁贷，更重要的是，以整个战局来看，现在我军起到的作用非常大，如能稍加配合，即能一战而灭鬼王。” “可鬼王手中，还有二十万大军，更有铁甲重骑，我军若战，岂非以卵击石！”郭开反驳道。 “他们的铁甲重骑，盟军不是已经破了吗，我们大可借此战术。”邱荣依旧坚持，说道：“鬼军有何可惧！竟让尔等一味如此！” 可郭开却说道：“盟军能破铁甲重骑，全在驷马战车与轻骑之间的配合，而我们，不仅没有那些战车，更没有那么多的长戟步军，若与鬼军硬碰，实非明智之举。” “本相并没有说要与鬼军硬碰，而是建议，值此之时，我国该做些什么，牵制鬼王部分兵力也好，配合围势也罢，总之，于盟军创造更好的歼敌机会。”邱荣道。 “但在下以为，这些并不是上策，实为多此一举。”郭开直接道。 邱荣眉头一皱：“鬼族入侵，是肆虐的桓地！盟军是来驱逐外敌的，可在我国本土，我军却与外敌和平相处，而不参战，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国内百姓如何看待！” “黔首百姓，鼠目寸光，焉能识得大局！”郭开冷笑。 “你！”邱荣大怒，刚要再说什么，可桓王已是皱眉喝道：“好了！这件事，不必再议，让盟军去打鬼族，我国坐看成败，岂不是更好！相国在想什么呢！” “这，大王……”邱荣有点急了。 但桓王却又一抬手止住了他，岔开话题道：“现在，无需做别的，密切关注盟军动向即可，退朝！” “恭送大王——”众臣齐齐施礼。 邱荣则是暗暗摇了摇头，默默走出了大殿，多少有些失魂落魄。 桓军还有十几万，离镇阳又近，不说别的，随便给鬼王一些牵制，都能起到关键性作用。 可桓王就是不干。 第663章 安军 另一边，在鬼王的吩咐下，其使者也很快与余安民会面。 双方在交谈之中，鬼族使者直接禀明了来意。 余安民听完，明显一愣，继而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蒋兴。 后者眼珠乱转，思虑过后，朝余安民隐晦的示意了一下。 得其提醒，余安民脸上当即就堆满了笑容，打着哈哈道：“广元和连州，那可是在下梦寐以求之地啊，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没想贵国国王陛下，竟如此盛情。” “如此说来，余将军是同意了国王陛下的安排？”鬼族使者问道。 “当然，这样的好事，余某求之不得啊。”余安民道。 听他这么说，鬼族使者显得很高兴，任务完成，也站起了声，以手抚胸道：“既如此，那在下就不叨扰余将军了，希望我们双方依旧合作愉快。”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是朋友嘛。”余安民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又连忙道：“贵使一路奔波，舟车劳顿，定然需要放松放松，放心，余某都已经安排好了，请。” 哦？听到这话，鬼族使者不由眼前一亮，放松放松，还能是什么，他脸上也立即布满了兴奋之色。 等将其安排好后，余安民又和蒋兴回到了大厅。 他一身华贵服饰，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道：“先生，你说这个节骨眼上，鬼王突然把广元和连州送给我，怕是没安好心啊。” “主公说的没错。”蒋兴道：“现在盟军已经入关，乌尔查全军覆没，鬼族兵力锐减，看上去是有四郡之地，可鬼王知道自己恐怕守不住，这才送给主公，想将主公绑在他的战车上，与他一同对抗盟军。” “这这这。”余安民闻言，顿时急了：“盟军足有五十万众，不仅兵锋强盛，且上将如云，名士汇聚，以我十万安军，如何能与其交战啊！先生既知鬼王用心险恶，刚才何故还让我答应其使啊。” “主公稍安勿躁。”蒋兴解释道：“如果我们不答应的话，鬼王心里肯定会有想法，与其如此，不如装傻，顺水推舟，而且我们现在也不宜得罪鬼王，后面还需要与他合作啊。” “那，那……”余安民神色仍旧焦虑。 蒋兴微微笑了笑，继续道：“主公放心，答应是答应了，可我们，也守不住的嘛。” 余安民听完，先是愣了愣，继而反应了过来，一拍大腿道：“对啊！我们也守不住嘛！” 其意明了，盟军不打来更好，打来了，直接弃城跑路就是了。 想明白这一点，余安民一扫之前的不快，当即又乐了，还微微叹道：“哎呀，还是先生想的周到啊，这样一来，既不得罪鬼王，又无甚损失，妙，甚妙。”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说这鬼军六十万众，还有那么多铁甲重骑，怎么好端端，突然就战败了呢！” “此间战事，非三言两语可蔽之，其主要原因，还在于秦王发诏啊。”蒋兴也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余安民被勾起了情绪，不由恨恨说道：“萧远此贼，着实可恨！坏我大事！” 他当初为什么要迎鬼军入关，第一，是胆小怕死，心生畏惧，不敢守关，第二，则是想借助鬼族力量扩充版图实力。 以其军师蒋兴的说法，就是驱虎吞狼之策。 利用鬼军，吞掉中原诸侯，他再坐收渔翁。 可是现在，鬼军要败了，他这边的情况，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去了。 其实余安民，在那种封建王朝下，他的出身非常好，也有着足够的基础，更是萧远钟白他们那一批抓住了机会的人，当时剿灭乱贼，各地武装力量博取战功，以余安民的资源，他如果有雄才大略，励精图治的话，绝不至于此。 只可惜，他是个鱼肉百姓之辈，目光并不长远。 第二天，送走鬼族使者后，余安民这边，在面上也开始向连州开拔，准备接收此地。 连州离安阳，并不远，离巫峡关，也只有三四百里的路程。 鬼王以为，现在这些地方他们还有控制权，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几天来，桓境各地，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连州城内，鬼军是留有治安部队的，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在镇压下，平常控制奴隶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随着平谷反抗事件传出，盟军又攻破巫峡关，所有百姓，都看到了驱逐外敌的希望，因此可想而知，各地举义频发，连州内的鬼族治安部队，连同一些狗腿子，早就被百姓集体反抗而杀。 等余安民率军抵达城外的时候，动乱也才刚刚结束，因此，他是无法提前收到消息的。 此时，城外是两三万安军，倒是盔甲鲜明，帅旗上写着大大的余字。 城头上，则是数不清的百姓，手拿农具，一副护城模样。 紧接着，不知是谁就高喊了一句：“那是民族败类余安民的军队！大家不要开城！他们跟鬼族是一伙的！” “民族败类！滚出连州——” “你们不是华夏人！你们才是鬼族的狗腿子——” “你们这些士兵，帮助鬼族残害同胞！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就算你们死了！也会遭后世千千万万的人唾骂！” “无耻败类！” “滚出连州——” 无数的百姓，都在振臂大喊着。 一句句，传到了安军士卒的耳朵里，许多人都低下了脑袋。 他们是军人，一个军人，不保家卫国，却帮助外敌，对付自己的同胞，可想而知，这当然不是他们想做的！只是迫于军令。 安军状态，已无需多言。 余安民则是脸色难看，就在他犹豫是否要攻城的时候，一名探子却策马而至，继而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主公，灵军距此，已不足百里！” 既然要假装接收，余安民自然是早就提前做好了打探的准备，因而探子布置的很远。 现在听闻这话，他也当即瞪大了眼睛，随后连想都没想，更是没敢片刻耽搁，直接挥手叫道： “撤！先撤——” 让他跟灵军交战，他哪有那个胆子。 第664章 遭遇战 这两三万安军，是来的快，撤的更快。 仅片刻工夫，刚刚还满是兵甲的城下，已变得空无一人。 城头的百姓都有些发懵，难道对方良心发现，是被自己骂走了？ 呆愣过后，紧随而来的，就是一片欢呼。 时至下午，消息传回灵军那里，灵王闻言，还没说话，叶归已是哈哈一笑，说道：“这个余安民，胆小如鼠！还未见到我军，已是仓皇逃窜！” 灵王也笑了笑，道：“不过现在看来，王肃说的没错啊，余安民确实选择了与鬼族继续合作。” “大王勿忧，待末将碰到了这狗贼，必定一枪刺于马下！”叶归立即说道。 “哈哈，好，好。”此乃灵王爱将，后者自是大悦。 程平则是说道：“大王，现在已天近傍晚，是否继续行军。” 灵王闻言，先是看了看天色，接着问道：“我军距连州城还有多远？” “大约五十多里。”程平恭敬回到：“我们粮草辎重甚多，部队行程较慢，当然，如果连夜入城，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灵王摆了摆手，道：“将士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上下已经疲乏，先休整一下也好，明天上午入城吧。” “诺！”程平领命。 不多时，已有传令兵策马奔走。 “大王有令！停止前进！原地休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灵军抵达连州城下。 城头上，好不容易反抗成功的百姓，害怕鬼族再来，自然是组织了一些人手，与昨天一样。 不过灵军盔甲，可与安军大大不同，亦有将领策马上前，直接扬声喊道： “我王在此！百姓速速开城！” 听到喝声，再看灵军战旗，有百姓马上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道：“啊！？这是灵王的军队！是盟军！” “乡亲们，这是盟军！盟军来啦——” “快！快开城——” 消息传开，百姓纷纷欢呼不已，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现在天下，任谁也知道，盟军是来驱逐外敌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城门很快打开，数不清的百姓一窝蜂涌了出来，继而于城门前的空地上，齐齐跪伏于地，七嘴八舌的高呼道： “灵王殿下，鬼族恶魔丧尽天良，连州百姓水深火热啊……” “我等子民，期盼盟军已久啊……” 看着跪倒一片的百姓，灵王很是受用，微微砸了砸马腹，战马前走两步，抬手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起来吧，你们放心，既然我灵军将士到了这里，那就一定会护百姓安全，也绝不会再让鬼军踏入连州一步，屠我同胞。” 得到他的承诺，所有百姓无疑更加激动了。 “谢灵王殿下大恩——” 灵王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亦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灵军入城，开始暂时驻扎连州。 与此同时，秦军也轻松收复辽阳，在那边遇到的情况，跟连州这边差不多。 而鬼王企图拉安军一同防守的计划失败后，也当即改变了策略，不敢再独守镇阳，因为这样会自断退路。 他只能紧急撤离，转战广元，企图从广元进入安阳，再从安阳出中原边境。 这个时候，因路程原因，宣军还并未抵达广元，可无巧不巧，却刚好在半路碰到了鬼军。 敌我双方，一个是从左往右行军，一个是从下往上行军，结果在一处平原荒野，交叉相遇。 当然，这种相遇，并不是说直接的碰头，而是在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已经被双方探子同时发现。 平原上，探子策马疾奔。 “大王，前方发现敌情，疑为鬼军主力！” “再探。”宣王位于战马，言简意赅。 “诺！”探子抱拳领命，再度翻身上马。 宣王直接看向了燕齐：“列阵。” “是！”后者一抱拳，当即一拽缰绳，开始连下军令。 “发现敌情——” “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喊喝之下，所有的宣军将士全都打起了精神，步军跑动声充斥全场。 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以极快的速度，就从行军的懒散状态列好了战时阵型。 对方确实是鬼王部队，同样也收到了探马汇报，不由眉头大皱。 这是一场典型的遭遇战。 之前，双方都在赶路，谁也没有想到。 现在与宣军打，说实话，鬼王不怕，但他却很不乐意，因为他要急着赶到广元，多耽搁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 但是不打，宣军估计不会让他就这么过去。 思念及此，鬼王当机立断，直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决定先发制人！ 敌我平原遭遇，二话没说，大战直接爆发。 但宣军可不是桓军，其指挥作战的燕齐，更不是项戈，且有上将谢红菱，兼众多悍勇之士。 遭遇战下，敌骑兵率先发起冲锋，燕齐慌都没慌，直接帅旗挥动，前排重盾砸地，长戟如刺，后面弓弩手立即弯弓搭箭，万箭齐发。 箭雨袭来，战马冲势不减，马上鬼军有的挥舞弯刀格挡，有的直接被射翻在地。 人仰马翻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列阵——” 轰！轰轰！ 重盾移动，宣军步卒开始齐齐跑动，阵型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此同时，燕齐亦震声喝道： “立即传令谢将军，以骑兵绕袭敌军侧翼！” “弓弩手后撤！” “分阵！让敌骑兵进来！” 这一场大战，打的非常激烈，只是双方遭遇的时候，是在下午时分，所以并未激战多久，仅到傍晚，鬼王那边，便被迫响起了退兵的号角声。 此战，敌我双方，胜负不大。 但却让鬼王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宣军的战力，和其统帅指挥能力。 收兵之后，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其副将则是略微担忧道：“国王陛下，以初战来看，宣军非桓军可比，且兵力不少，若其拼死相拦的话，恐要迁延许久啊。” 他所说，正是鬼王所虑，沉吟片刻后，道：“这样，遣使求见宣王吧，态度好一些，告诉他，我们不想与宣军发生冲突，这场遭遇，只是个意外。” 显然，他已经有些怂了。 宣军那边，一战过后，宣王则是直接说道：“立即快马加鞭，传书秦王。” 第665章 不必多言 遭遇战后，两军开始隔着三十多里暂作驻扎。 鬼军被挡，宣军又何尝不是被拖在了这里，宣王也不敢轻易调动，否则，鬼王就会从这里绕过广元，进入安阳。 夜晚。 宣军营地戒备森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排排的长戟士兵来回巡逻，外围更有布置多处暗哨，鬼军要是夜袭的话，估计还没到一半，示警就会传来。 而因鬼军骑兵的厉害，燕齐更是设置了不少拒马。 中军大帐，宣王一身锦衣，玉簪束发，手中正拿着一卷竹简，在挑灯夜读。 “大王。”不多时，谢红菱走了进来，将茶水放到桌案。 “红菱。”宣王微微一笑，放下竹简看向了她。 后者轻声说道：“天色已晚，大王当保重身体，早些歇息呀。” “没事，现在还早。”宣王先是说了一句，接着起身拉起谢红菱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闺蜜一样的问道：“对了红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大王。”君王如此亲密，谢红菱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宣王看着她，顿了半晌，才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谢红菱一愣，旋即脸色微红，稍稍害羞道：“没……没有。” “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我也不知道，或许，会常常想念他吧……” 谢红菱说完，又抬起头好奇的问道：“大王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宣王沉默了一下，眸中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继而摇了摇头，神色黯然。 与此同时，通往辽阳的官道上，一匹快马正在疾驰。 “驾！驾——” 马上的士兵还在不断猛抽马臀，明显是有紧急军情。 第二天一大早。 宣王刚刚洗漱完毕，还未来得及召集众将议兵，一名探子就急匆匆前来汇报：“禀大王，发现鬼族使者。” “什么？”宣王秀眉一皱。 探子继续道：“其人打着使者旗，正向我营地行来，请大王定夺。”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所以下面的将领也没敢私自处理。 宣王听完，则是思虑了一下，道：“你先将王肃叫来。” “诺！”探子施礼而退。 不多时，王肃匆匆赶到，一进来，自是弯腰拱手：“大王。” “不必多礼。”宣王抬了抬手，开门见山道：“鬼王遣使，你有何看法？” “哦？”王肃闻言，先是挑了挑眉，接着沉思了一下，道：“观鬼军行军路线，应是要逃往安阳，现在被我军所拦，鬼王此时遣使，其意，恐怕多半是想让我军让路，不过嘛，大王大可趁此，使一诱敌之计。” “你的意思是……”宣王美目一眯。 半个时辰后，由宣将谭震负责，将鬼族使者领入了营地。 后者独自一人，身穿异族服饰，鹰钩鼻子，眼窝深陷，在进入宣军营地后，那是獐头鼠目，不时左顾右盼。 谭震见状，冷笑着问道：“你在看什么？莫不是假使者之名，实为刺探军情？” “不不不，将军误会了。”鬼族使者连忙摆手，用生硬的中原话道：“在下此来，完全是代表国王陛下，真心实意与宣王会面，商谈两军之事。” “哼！”谭震再度冷笑，说着话，亦来到了中军大帐，左手按刀，右手一伸道：“请吧！” “多谢，多谢……”鬼使连忙点了点头，随即挑帘而入。 帐内，宣王位于正上方的帅位。 众将也早已齐聚，分站左右，个个盔甲披风，腰挂战剑，对鬼族使者的到来，自然是怒目而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见此情形，后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继而定了定心神，迈步上前，于中间站定，以手抚胸，弯腰深施了一礼：“外使奥诺，见过宣王殿下。” 他的语言并不算流利，但也能让人听清楚。 宣王脸上没有什么太多表情，声音平淡道：“不必多礼，你为鬼族使者，现在两军交战，你却前来求见本王，胆子倒是不小。” “呵呵。”奥诺笑了笑，道：“正因我们国王陛下，深知宣国乃礼仪之邦，又知殿下是个明大局的人，故此，才让在下前来与殿下商量啊。” “不必戴高帽子。”宣王冷冷一笑，依旧不温不火：“使者此来，所为何事，且试言之，若言语不通，就请试剑。” 她语气平淡，可却掷地有声，穿透力极强，有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而她话音一落，左右众将，更是纷纷以手按住腰间剑柄，一副随时准备拔剑的样子。 奥诺见状，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连忙说道：“殿下，昨日两军突然遭遇，实属意外，我们国王陛下根本就不知道是殿下您啊，否则，绝不会用兵，现在，也希望殿下，能与我方化解这场误会，大家相安无事，各走各的，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此为何意？”宣王道：“鬼王是想让我宣军就此撤离，放你们离开是吗？” “呵呵。”奥诺干笑了一声，说道：“这场战事，完全就没有必要发生嘛，殿下试想，现在我军足有二十多万精锐，真打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还不如就此别过，我们也一定会重礼奉上。” 宣王笑了，被气笑了：“若本王不允呢？” “殿下。”奥诺有点急了：“这是一件对大家都有利的事，如果殿下愿意，不仅没有任何损失，更有大量黄金的好处，反之，若非战不可，贵军无疑是要伤亡惨重啊。” “你在威胁本王！？”听到这话，宣王脸色骤然一冷，冷若冰霜。 “不不不。”奥诺摆摆手道：“在下只是据实而论，我军的战力，殿下理应清楚，且兵力更是占优，如果双方战事再起，后果可想而知，殿下，您乃英明之国君，必不会取弊舍利。” “那恐怕还真让你失望了！”宣王冷冷说道：“你们鬼族，入侵中原，残害了我多少同胞！数城白骨，堆积如山！数十万少女，被你们奸淫烹杀！如此恶魔行为，天理难容！本王若就此让路，放你们离开，岂不是要成民族罪人！” “殿下！”奥诺更急了。 他还想说什么，可宣王已是一挥袖袍道：“不必多言！再不退下，人头不保！” “可是殿下……” 奥诺哪肯放弃，但他刚要再度开口，一众宣将已是怒目一瞪，凌厉扫来，同时战剑半抽。 此起彼伏的出鞘声，将奥诺吓的立时闭嘴，下意识退了几步，颤声说道：“是，是，在下告退……” 第666章 紧急军情 等其回到鬼军营地，也立即将此行的结果汇报给了鬼王。 后者听完，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道：“是否因为你的态度有问题，导致了宣王的不悦？” “不不不，国王陛下，我的态度，已经足够恭敬了，可宣女王软硬不吃啊。”奥诺回到。 “可恨！”鬼王咬了咬呀，阴狠说道：“这个女王，真以为我怕了她不成！？” 说完，他又盯向了奥诺：“你前往宣军营地，可见他们防御如何？” 后者想了想，如实说道：“没有机会仔细观察，但表面上看，他们似乎有些松懈。” “有些松懈……”鬼王喃喃说了一句，眼珠一转，沉思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似有强攻宣营之意，副将见状，连忙站了出来，说道：“国王陛下，宣王并非庸主，奥诺大人说，宣军营地防备松懈，可现在两军对垒，真会如此吗？以末将之见，说不定，我们看到的，只是宣王想让我们看到的。” 听到这话，鬼王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稍一思索，点点头道：“恩……你所说，也不无道理，宣王见我使者将到，恐会趁此改变营地状况，故意让我们获知错误的信息，继而误中圈套。” 鬼王身边，自然不乏优秀的将领，副将的提醒，确实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奥诺也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忍不住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宣女王可谓用心险恶啊，先故意露出营地破绽，再激怒我们，诱使我们偷袭，实则，那里就是龙潭虎穴，肯定早已埋伏重重。” “没错，宣王虽是女子，但不可小觑。”鬼王道：“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进入安阳，否则，再拖延下去，恐秦灵两军将到，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就是非常危险的局面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 副将听完，先是跟着点了点头，接着沉吟道：“刚才末将一直在想，假如宣王想让我们攻营，我们是否可以将计就计呢？” “哦！？此为何意？”鬼王精神一震，连忙催问。 副将道：“如果宣王是在故意露出破绽，那就说明，宣军将所有着重点都放在了营地埋伏上，我们分出一支兵马，假意去攻，宣王以为我们上当，实则，主力部队，趁机绕路，越过宣军防线。” 听完他所说，鬼王眼前一亮：“好计策啊！如此一来，宣军的主力，将会被全部吸引！” “可是……”副将又犹豫了一下：“这样的话，那佯攻的部队，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无妨！”鬼王直接摆了摆手，道：“能为我主力创造机会，这些勇士的牺牲，是值得的！” “但，将领任选……”副将又试探性说了一句。 鬼王略作思考，当即说道：“叫卡多将军过来！” “是！” 没过多久，一名鬼军将领快步而来，见到鬼王之后，立即恭敬施礼：“末将卡多，参见国王陛下！” 鬼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后说道：“卡多啊，你是我族最敢战的勇士，也是大家所敬佩的将领，现在，本王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请国王陛下吩咐！”后者马上道。 鬼王看了他一眼，道：“根据我军情报，宣军现在，防御松懈，本王打算趁其不备，偷袭他们的大营！此战，必会大获全胜！而这个重任，也只有你能担当！” “是！”卡多震声领命，没有任何废话。 鬼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支精锐，攻破宣军营地后，我主力大军，亦会随后杀到！” “得令！” “那你赶快下去准备吧！” “末将告退。” 鬼王表面说的那么好，实则就是要牺牲卡多，但他这么做，以目前形势来看，无疑是最明智的。 双方兵力，虽有少许悬殊，但宣军近乎十五万，真要主力对决，硬打下去，没有一两个月，肯定结束不了，届时，恐怕秦灵早就赶到了。 帐内，等卡多走后，副将也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 鬼王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卡多确实是一名出色的将领，但我们没有办法，他的牺牲，是伟大的！也是荣耀所在！你也下去准备吧，就按你的计策来。” 听他这么说，副将当即脸色一正：“是！” 鬼军这边，打算将计就计，也可以说是声东击西，计划很快就实施了下去。 与此同时，宣军传信的快马，亦奔驰到了辽阳城外。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 “来人止步！” 城头上，有秦将大喝，亦放了一箭，以为警告。 箭支砰的一声钉在了城门外的土地上。 “吁——”宣军士卒一勒缰绳，继而大声喊道： “我乃宣王麾下探马，有紧急军情，快开城门——” 听闻此话，再见他一身宣军盔甲，城门守将先是往后摆了摆手，示意收起弓弩，继而大声回到：“兄弟稍等——” 说完，亦朝一名将士侧头低语：“快去禀报大王。” “诺！”后者快步离去。 辽阳很大，从城门到郡守府需要时间。 半个时辰后，大厅内，那名宣军士卒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参见秦王殿下。” “免礼。”萧远没有废话，得知是紧急军情，亦忍不住担忧，连忙催问：“可是宣王出了什么事！？” “不不不。”士兵回到：“我王无碍，只是我军在前往广元的途中，遭遇了鬼军主力，一番激战过后，我王令属下快马加鞭，报之军情。” “原来如此。”萧远听完，暗松了口气，接着道：“你马上回去，转告宣王，就说秦军会立即北上，两日之内，即可支援战场！” “多谢殿下！”士兵闻言，喜形于色，继而施礼说道：“那属下马上赶回，先行告退。” “去吧。”萧远点了点头。 “诺！” 等其走后，贾攸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我们虽然需要支援宣军，但与此同时，臣建议，当做好另一手准备。” 第667章 请命 萧远看向了他。 贾攸继续道：“快马奔驰，从辽阳到宣王那里，所需时间并不长，可我们行军，最起码也得两日才能抵达，如果在此期间，战事发生变化，鬼王逃回国内，那就后患无穷了。” 萧远闻言，稍稍皱眉：“此事确实可虑，这样，我们先分出一支精兵，急行军赶往宣军那里支援，同时，再分一支兵马，于通往安阳的要道设伏。” 贾攸道：“大王所虑极是，不过，还有一处地方，也需要防备。” “你是指安阳边境吧？”萧远反问道。 “是的。”贾攸正色道：“鬼王入侵中原之心，从未改过，这一次，如果让他逃了，这场战争，就不算彻底的胜利，臣以为，不仅要对其四面堵截，更要断其后路，以防万一。” “恩……”萧远先是缓缓点了点头，可很快就有些忧虑道：“但安阳边境国门，乃安军驻守之地，要断鬼王后路，也只有安军才能做到啊。” “大王之前曾说，必要的时候，可于安军将领入手，微臣对此，深感赞同。”贾攸道。 萧远又看了他一眼，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容易，可此事难办啊。” 哪知贾攸微微一笑，再次拱手道：“臣请命，秘密前往安阳边境，以君上使者身份，会见安军边关将领，向其晓以利害。” “什么！？”听到这话，萧远瞬间瞪大了眼睛，旋即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不可如此！” “大王！”贾攸有点急了。 萧远正色道：“现在整个安阳，还是余安民的辖地，近乎十万安军，此行太过危险！但有任何意外，我们连应变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贾攸心中升起了一抹感动，面上认真道：“大王，臣既前往，必不辱使命。” “不行！”萧远仍旧果断拒绝。 贾攸要是秘密去会见安军将领，一旦对方有恶意，那可就完了！如此失去一名出色的谋士，萧远当然不会愿意。 贾攸见状，越发感动：“大王，臣本微末之士，有生之年，得遇明君，能受君上青睐，加以辅佐，是臣毕生荣幸，若能为君所谋，而见其利，臣，九死无憾！” 说着，他更是跪了下来，正色施礼：“臣，恳请大王允准。” “你！”萧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贾攸则是继续道：“大王啊，这件事，必须得有人去办，否则，鬼王将逃，时间来不及了啊……” 他一再请求，萧远忍不住开始来回踱步，始终放心不下。 “大王……” “别说了！”萧远停下脚步，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幽幽说道：“若你出事，本王将追悔一生。” “微臣惶恐，请大王放心。”贾攸慌忙躬身。 萧远深吸了口气，再次权衡后，才道：“好，既然你坚持如此，本王只能允你，但你千万注意安全，一定不能让余安民知道你的存在，且安军将领，一旦有任何反常，你必须放下一切，马上撤离！” “是，臣谨记。” “还有，此行安危，难以预料，你需带足护卫，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第一时间护你周全。”萧远又不放心的交代。 “是，大王放心，另外，臣想请徐荣将军同往，他武艺高强，必要的时候，也能出上力，还望大王恩准。” “可以。”萧远点点头，又道：“我这边也会让林初给你安排一些人手，方便行事。” “多谢大王——” 萧远看着他，动了动嘴角，还想说些什么，可顿了顿，只能道：“爱卿此去，千万珍重，万事小心。” 一个君主，如此千叮万嘱，贾攸心中一暖，再次施礼高呼：“臣，何德何能，让大王忧心，必当竭尽所能，为大王带回好消息……” 这边决定之后，萧远又当即唤来了徐荣，向其交代了一番。 后者闻言，心中暗惊，可君命之下，哪敢不从，连忙抱拳弯腰：“末将领命！如有意外，拼死也会保护贾大人安全！” “恩，去吧，一切行事，听从贾大人安排。”萧远摆了摆手。 “诺！” 徐荣恭敬施礼，等到了外面，也马上找到了贾攸，颇有些埋怨道：“贾大人，在下听说，你是主动要求前往安阳的？” “是啊，怎么了？”贾攸眉头一挑。 “哎呀我的贾大人。”徐荣暗暗咧嘴：“你说你待在大王身边不好吗，干嘛非要跑去安阳，还，还偏偏带上我。” 听他这么说，贾攸乐了，乐呵呵道：“怎么？听你的意思，是害怕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都不怕，你堂堂军中将领，倒害怕起来了？” “这，这，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嘛。”徐荣道：“那整个安阳，都是安军在驻守，且余安民勾结鬼族，天下皆知，此时前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嘛！” 是的，在他看来，就两三个人，跑去敌人的地盘，就是再有本领，人家想杀你，也是插翅难飞啊！ “哈哈！”哪知贾攸闻言，却是仰面而笑，说道：“徐荣啊徐荣，你空有一身武艺，实乃匹夫之勇啊。” “啊？先生，你这，这是何意啊？”徐荣仍旧满脸愁容。 贾攸从容道：“我来问你，如果你是安军将领，你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徐荣一愣。 贾攸继续道：“你会背弃祖宗，为千万人所骂，跟着余安民，逃去鬼族部落，苟延残喘，做人下之人吗？” “这……” “还是说，愿意趁此立功，将功折罪，洗脱骂名，堂堂正正？” “嘶……”听他讲完，徐荣不由倒吸了口气，继而瞪大了眼睛：“先生可是有十足把握？” “不要担心，此事办成，你亦有护卫之功。”贾攸直接说道。 听到这话，徐荣眼前一亮，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贾攸是傻子吗，可以说，他精明到眼睫毛拔下来一根，都是空的。 这边秘密前往安阳的同时，萧远也片刻都未停顿，当即召集众将，下达命令，兵分两路，开始迅速进军。 第668章 关门打狗 入夜，宣军营地。 “报~~~~” 一名探子急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插手施礼。 “禀大王，发现敌军异动！” “装作不知，一切照计划进行。” “诺！” 等其走后，王肃率先说道：“看来，鬼军见我大营松懈，已准备突袭了。” “恩，那就打他一个伏击。”宣王点了点头。 王肃又道：“不过微臣恳请大王，暂时移步，此地多少有些危险啊，您是一国之君，若有任何闪失，国家危矣。” “是啊大王，王大人说的没错，鬼军突袭之后，肯定会发生乱战，若有敌人冲击中军大帐，难免生变。”谢红菱跟着担心道。 宣王闻言，并没有矫情，而是直接看向了燕齐：“也好，这里的战事，就交给燕齐将军了，务必让鬼军有来无回！” “是！请大王放心！”后者立即弯腰抱拳。 另一边，鬼将卡多，奉鬼王之命，率四万鬼军，正悄悄伏向宣军大营。 鬼王想丢卒保车，只能舍弃这四万人马，人数少了，是起不到牵制作用的。 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异常，轻易抵达宣军营外，卡多猫腰伏在一处隐秘地，看着前方寨门，满脸兴奋道：“看来，国王陛下说的没错，宣军果然没有任何防备。” 说着话，他也朝前打了个手势。 身后弓弩手会意，立即弯弓搭箭，瞬间拉满。 扑扑扑扑，乱箭射来，营门前，似有宣军倒地，卡多也当即直身，一把抽出了弯刀：“勇士们！冲啊——” “杀啊——” 鬼军的怪叫，瞬间响彻夜空。 也直到这时，宣军才算反应过来：“敌袭！有敌袭——” 可这在卡多看来，已经晚了！ 他手持弯刀，带头冲锋，于营门附近，更是立下脚步，弯刀连指：“冲！快冲！宣军毫无防备！” 身后，是数不清的鬼军士卒，听其所言，更是兴奋怪叫，个个高举弯刀，疯狂的涌入了寨门。 附近宣军，则是纷纷惊叫出声，继而扔掉兵器，掉头就跑。 “哈哈！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卡多见状，仰面而笑，他没想到，此战竟如此轻松，就攻破了宣军的营门。 越来越多的鬼军士卒冲了进来。 宣军将士，有些四散逃命，有些边打边退，仅仅片刻，已呈溃败之势。 卡多越发兴奋，不断怪叫指挥，不仅是他，下面的鬼军士卒更是如此，眼见敌人不堪一击，自是气焰助涨。 而十几万大军驻扎的营地有多大，可以说绵延数里，营帐是一座接着一座。 营地内，到处都是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持着弯刀的鬼军，不知道过了多久，卡多也不知道进入了多深，只是再抬眼看时，四下除了己方士兵，再见不到一个宣军士卒了。 “人呢！？他们人呢！？” 随着卡多的大喝，所有人也开始茫然四顾起来，脸上皆露出困惑之色。 显然，他们之前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也有人就近掀开了营帐，查探之下，大声回到：“将军，帐内无人！” “这里也没人……” “这些宣军怎么都突然消失了……” 听着周围士兵的回应，卡多心里蓦地一沉，旋即脸色大变：“不好！” 可现在发觉不对，已经晚了！ 他话音刚落，两边的寨墙上，一下就站起了无数的宣军士卒，哗啦啦的甲胄摩擦声几乎连成了一片。 “放箭！” 有将领大喝，随着一声令下，所有将士松开手指，利箭离弦，密集如雨，由两侧寨墙，汇集中间，劲射而下。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瞬间响起，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多少鬼军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射翻在地，钉成了刺猬。 顷刻之间，已倒下了一大片。 可这哪里会完，宣军一轮箭射之后，紧接着又是一轮。 以高打低，又是两侧向中间包夹放箭，其效果可想而知。 乱箭不停，一直没有断过的惨嚎声中，鬼军也顿时乱成了一团，许多人开始拼命挥舞手中弯刀，胡乱格挡。 叮叮当当的声音充斥各处，一名鬼军偏将也慌忙凑到了卡多身边，急声叫道：“将军！我们中计了！现在如何是好啊！” 这还用他说！卡多又不是瞎子，他瞪目怒吼，一把推开了偏将，继而举刀咆哮道：“勇士们！杀！杀回去！杀出宣军的伏击圈——” 在他的指挥下，鬼军士卒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跟随着他，一路向来时营门方向冲去。 两边寨墙上，连绵不绝，全是宣军将士，乱箭根本就没有停过，可以说，卡多是跑一路，丢下了一路的尸体。 与此同时，寨门关闭，被十几架拒马堵死，紧接着，不知从哪就冒出了一排排的步军将士，于寨门附近，列阵而站。 重盾砸地，长戟于后，如刺一般，一致对前。 鬼军还在往这边冲，沿途之中，已经不知被射翻多少人了。 这可真是关门打狗啊。 等其好不容易逃至寨门附近，看到眼前这一幕，不仅是卡多傻眼了，所有的鬼军士卒也都下意识止住了脚步，然后就是一片慌乱。 可还没等他们有下一步反应，战鼓雷鸣中，无数的宣军将士，从四面八方而来，随后前排半蹲，弓弩齐端，后排撘弓上箭。 四周寨墙，更有数不清的人在齐齐挥舞兵器，声声呐喊。 “杀！” “杀！” “杀！” 如此情况，鬼军士卒皆脸色惨白，手里拿着弯刀，不由自主的连连后蹭。 正前方，谢红菱长枪砸地，看着卡多冷冷而笑：“等你很久了。” 后者先是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继而左顾右盼，见已无路可逃，当即一咬牙，凶狠咆哮道：“冲！跟他们拼了——” 在他的命令下，鬼军士卒只能大叫了一声，壮起胆子，朝前发动了冲锋。 又是一轮密集箭雨！ 直射之下，鬼军瞬间倒下一排。 早在之前，他们一路被两边箭雨劲射，死伤人数可想而知，现在仅凭这点人，完全就是在自杀。 即便能冲破箭射，等待他们的，也是重盾长戟。 第669章 先一步 另一边，卡多突袭之后，鬼王也马上带着主力部队，绕了一大圈，准备趁此撤离，哪有支援的意思。 他之前无法绕路，那是因为他只要一动，宣军必有所觉，肯定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不过现在，有了卡多的牵制，这就为他创造了机会和时间。 而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以四万人为代价，吸引了宣军所有注意力。 这场战争，谁胜谁负，不好定论。 在鬼王看来，自己的意图达到了，牺牲一些人，是值得的，在宣王看来，围剿了卡多这批鬼军，自然也可以接受。 时至天明，围剿落幕，结果无需多说，宣军设伏，以极小代价，歼灭了四万鬼军。 在清扫战场之后，燕齐也立即寻到了宣王，开始汇报道：“大王，此战我军伤亡两千余，歼灭鬼军大约四万。” “恩。”宣王先是点了点，接着道：“本以为，袭营的会是鬼军主力，没想到，竟是来送死的四万人，看来，鬼王的目的并不在突袭，或者说，他已经看破了我们的计谋。” “大王说的没错。”王肃接到：“鬼王如此行为，确实出乎了我们的预料，想必，他的主力部队，已经趁此转移了。” 说完，他又接着道：“不过这样也好，对我们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宣王听完，并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而是略微忧虑道：“也不知道秦王那边，是否做好拦截部署……” 与此同时，经过一夜的绕路，鬼王亦带主力部队，越过了宣军防线，开始向安阳行军。 路上，鬼王骑着战马，手上拿着桓国地图，在一番对比之后，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已经摆脱宣军，彻底安全，不由暗松了口气。 副将在其身边，则是动了动嘴角，忍不住说道：“国王陛下，也不知道现在卡多将军怎么样了。” 鬼王收起地图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道：“卡多的结果，本王已经不想知道了，进入安阳，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抓紧赶路吧。” 副将闻言，不敢再提，而是下意识道：“可是勇士们已经走了一夜，都无精打采……” “现在不是休整的时候！”鬼王直接打断了他。 “是！” 副将先是恭敬一低头，接着微拽缰绳，策马行到了大军中段，开始大声指挥起来。 “动作都快点！” “都跟上！” 入目看去，官道上，数不清的鬼军，排成了数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且说秦军，萧远离宣王需要两日时间，可选择一处安阳要道，如果急行军的话，不到一日即可抵达。 奇峰岭。 两边有山林，其下就是官道。 此时此刻，苏毅带着五万秦军，已经先一步设伏。 这里的地形，算不上有多险要，但苏毅没有办法，因为只有这里，才是鬼王非走不可的路线。 既要打伏击，自是弓弩手占多，眼下两侧高地，都已经被安排妥当了，处理完这些，苏毅刚要吩咐一队人去弄些石块来，哪知一名探子却快步跑至身前，单膝跪地道： “苏帅，前方发现敌情，距此已不足十五里。” “什么？这么快？”苏毅眉头一皱，他们这边，其实也是刚到没多久，不过才部署完毕。 身边的高盛则是有些忧虑道：“苏帅，这……” 没有滚石，和一些其他东西辅助，伏击效果会大大降低，苏毅明白他的意思，稍稍抬手道：“来不及了，先让伏击的将士们隐蔽起来，其他士兵，抓紧时间收集石块，到时看我令旗行事。” “诺！” 军令下达，各部偏将开始不断打着手势。 山岭上的弓弩手，都开始低下了身子，有的伏于大石后，有的躲于草林。 十五里的距离，并不远，以鬼军的行军速度，半个时辰左右，已出现在了视野里。 下面的道路上，先是出现了一名骑着战马的鬼将，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步行军队。 两侧山林上，秦军各部将领，都趴着身子，朝后打了个手势，示意随时准备行动，继而目光看向了苏毅方位，等候他的令旗。 秦军将士皆开始抽出羽箭，目光紧紧盯着下面。 正在这时，一面令旗突然竖起，接着狠狠挥了一下。 众将见状，几乎同时战刀出鞘，猛的站起了身子。 “放箭！” 一声令下，甲胄摩擦声四起，漫山遍野，瞬间站满了黑甲红缨，早已准备好的秦军将士更是齐齐将弓拉满，直接松开了手指。 乱箭如雨，劲射而下，接踵而至的，就是连成一片的惨嚎。 山下道路上，马儿受惊嘶鸣，一个个的鬼军士卒猝不及防，接二连三被射倒在地。 “伏兵！有伏兵——” 有鬼将大叫，其部副将亦是第一时间护在了鬼王身边，急声叫道：“快！保护国王陛下！” 数不清的鬼军士卒纷纷涌来，一面面的圆盾组成了盾阵，拦在了鬼王身边，开始护着他连连后退。 很快，鬼军就丢下了前面的一地尸体，退出了伏击圈。 这是本能反应。 山上，高盛见第一轮伏击效果不佳，且对方轻易就撤了回去，不由大急道：“苏帅，你不是常说，山地伏击，要等对方中军将过，打击中部，使其首尾难顾，今日为何如此着急啊。” 苏毅看了他一眼：“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兵法是死的，人，才是活的。现在我们滚石不足，伏击效果不会太理想，与其如此，不如先将他们压回去，让鬼王自己纠结去。” “他现在搞不清状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攻山。” “这，也是本帅最想看到的。” “当然，让他犹豫去吧，他犹豫的越久，对我们越有利，因为时间一长，我们收集的石块只会越来越多。” “而他，非过此路不可。” 苏毅说完，高盛有些傻眼了，继而会过意来，结结巴巴道：“观苏帅用兵，总……总是出人意料。” 他说的没错，苏毅用兵，从来不按常理。 第670章 进退两难 山下。 慌乱撤离后，见已经安全，鬼王也冷声说了一句：“都让开！” 随着他的话声，护在身前的圆盾立即左右散开。 鬼王轻砸了砸马腹，前走几步，抬头看向了前方的山岭，眉头深深皱起。 “国王陛下。”副将凑到身边，跟着看了看伏击位置，满脸忧虑道：“看对方盔甲，必是秦军无疑，如今扼守此地，情况有些糟糕啊。” “秦军什么时候到这里的！”鬼王先是怒声说了一句，接着问道：“还有其他路可到安阳吗！” “这，前番研究地图，此地好像是必经之路。”副将回到。 “可恨！”鬼王闻言，暗暗咬了咬牙。 副将则是说道：“秦军设伏，必是早有准备，且这道山岭绵延很长，如果硬冲的话……” 鬼王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抬头环顾四周，话锋一转道：“虽然有伏击，但是这里，并不算高，不是吗？” 听到这话，副将也跟着打量了一下周围：“陛下的意思是……” “我们有云梯吗？”鬼王直接发问。 “这个，因是急行军，所有辎重都未携带。” “绳索呢？” “绳索倒是有一些，可是陛下，秦军居高处，若是攻山，恐怕讨不得好啊。”副将提醒道。 “恩……”鬼王开始纠结了起来。 就像苏毅所预料的一样，现在的他，明知前面有伏兵，自然不愿就这么钻进伏击圈，可若撤退，那就更不可能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有决断也是正常的。 他犹豫，苏毅就更不慌了，一面让人继续搬运不断收集的石块，一面开始在岭边部署，防止鬼军攻山。 而鬼王那边，在纠结了一阵之后，试探性道：“如果我们能攻上山岭，则秦军伏击自破。” “这……”副将面露难色，无疑更加纠结。 “试试吧，这是目下唯一可取之策了。”鬼王又强调了一句，从他的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其实也是拿捏不定的，只是迫于回国问题，不得不下这个命令。 副将闻言，动了动嘴角，想提些建议，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只能领命：“是，末将去亲自指挥。” “恩。”鬼王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前方山岭。 鬼军副将则是唤来了几名偏将，几人围在一起，开始于远处不断指着山岭，讨论着什么。 “这里的山势虽然不高，但要攀爬上去，也并非那么容易……” “秦军居高临下，若攻山，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伤亡啊……” “那就拿人命堆，我们只要上去了一个，就能上去第二个，第三个，就当攻城战来打！只有拔除了这些伏兵，我主力部队才能安全通过……” “这可比攻城战更加艰难啊……” “好了，国王命令已下，现在该讨论的问题，是如何攻上去！而不是在这里诉苦的！” “这，以两侧山岭来看，左侧偏低，当是首选……” “可左侧好像更加陡峭一些啊……” “要不两侧齐攻。” “不妥，这条道路很宽，左右齐攻，达不到牵制效果，且我们现在，并不知道秦军兵力如何，与其冒险，不如集中力量，猛攻一处。” “那就攻左侧！毕竟要低一些，于我攻山勇士而言，少一段距离，便是少洒一些鲜血！” “恩……可以！就这么定了！” 简单的商讨完之后，几人又开始制定攻山战术，然后，又是挑选士兵，战前动员。 这之间，不知不觉，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等他们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苏毅那边，石块收集的也越来越多了。 随后，鬼军副将一声令下，数千士卒腰别弯刀，一窝蜂冲向了左侧山脚。 见此情形，山岭上的弓弩手纷纷撘弓上箭，对着下面就展开了乱射。 乱箭袭来，山脚处，有不少掩护攻山的圆盾手，齐齐高举圆盾，与此同时，鬼军攻山部队也开始手脚并用，拼命上爬。 “停！”山上，苏毅抬了抬手，冷漠说道：“箭支省着点用，这只是鬼军的小股攻山部队，不要乱放箭，等他们爬到半山腰，无从闪躲时，再放不迟。” 随着他的命令，乱箭停止，鬼军见状，哪肯错过，连忙奋力攀爬。 若从高空看去，整面山壁上，前前后后，密密麻麻，几乎全是鬼军士卒。 不多时，最前面的鬼军已爬至山腰，苏毅命令再下。 这时候，就不是乱箭了，而是真正的一箭一个。 秦军士卒不慌不忙，拉弓之后，进行瞄准，才松开手指。 往往一箭下去，当头一人被直接射中，惨嚎掉落，一带，就是一连窜。 刚开始，鬼军那边还看到了一些希望，可仅仅片刻，攀爬的山壁上，已经掉的七零八落，惨嚎接二连三，有些运气好的，亲眼目睹上面的人从身边掉下，再侧头看看下面，顿时脸色惨白，再不敢轻易上爬。 徒手爬山，本就艰难，上面还有守军放箭，场面可想而知。 这场攻山之战，根本就没有打多久，数千鬼军便死伤过半，匆匆撤了回来。 目睹整个过程，副将也暗暗摇了摇头，继而寻到鬼王那里，恭敬施礼道：“国王陛下，以末将之见，攻山一事，实不可行，而且我们无法使用绳索，因为秦军会等你到半山腰，再一刀将其斩断。” 鬼王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刚才一战，他也在远处看了个清清楚楚，但却并没有马上说话。 副将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道：“照此看来，我们只有强行冲过秦军伏击圈了。” 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跳，任谁都会为难。 鬼王稍稍抬头，看了看逐渐偏西的太阳：“天色不早了，宣军说不定还会从身后杀来，你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告诉下面的勇士们！我们只有冲过秦军伏击！才能回到国内！否则，死路一条！” “把一切负重的东西，全部扔掉！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里！” “只要能到安阳！只要能回去！我们就能东山再起！” “是！”副将震声领命。 第671章 损失惨重 两山夹一路，山上尽皆伏兵，怎么冲过去，鬼王并没有压上所有大军，而是将其分成了十几队。 在其命令下，第一队很快准备完毕。 亦有将领大声喝道：“勇士们！” “冲过这里！就能回到家乡！” “身后追兵即到！我们别无选择！” “我族勇士，无所畏惧！” “冲啊——” 其实这根本无需动员，因为鬼军上下，心里都明白这一点。 山坡下，成千上万的鬼军，不要命一样，疯狂大喊前冲，很快进入伏击圈。 “放箭！” 秦军那边，自然是乱箭齐射，与此同时，一颗颗的滚石也被合力推下了山坡，借着陡坡之势，轰隆而下。 巨石从两边山上滚下中间道路，砸进人群，其效果可想而知。 每一颗，几乎都是带走了一堆人的性命。 不知多少人被直接碾压而过，吐血身亡，更有数不清的鬼军，在前冲过程中被乱箭射翻。 惨嚎一直没有断过，现场一片血腥。 鬼王在后方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片刻后，山下道路上，已是横尸一片，雕翎遍地。 秦军箭射虽然犀利，但鬼军那么多人，总有一些运气好的，成功冲出了伏击圈。 见此，鬼王趁势说道：“看到没有！我们有不少勇士冲了过去！他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回家，这两个字，对现在的鬼军来说，触动太大了！ 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希冀之色。 而说完这些，鬼王则是又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朝一名偏将吩咐道：“你，穿上本王的衣服，带领第二队勇士，冲出敌军伏击圈！” “啊？”偏将有点没反应过来。 “恩！？”鬼王则是脸色一冷。 “是，是。”后者见状，哪里还敢犹豫，连忙恭敬接过国王服饰。 等其穿戴整齐，在鬼王冷冷注视下，只能是咽了口唾沫，继而抽出弯刀。 “第二队！随我冲过此地！” “冲啊——” 又是成千上万的鬼军大叫出声，为自己壮胆。 有了前面第一队的铺垫，这一次他们冲的速度也更加疯狂了，完全不顾一切，无视头顶乱箭落石。 这等同于自杀，想要过去，凭借的，是纯粹运气！ 两侧山上，见到鬼族国王服饰，毫无疑问，秦军各部将领皆是精神一震，几乎第一时间下达了相同的命令。 一瞬间，鬼军偏将所在的位置，就遭到了全部的集火。 如雨的利箭，连续劲射。 尽管他有些武艺，拼命挥动弯刀格挡，可挡住了头部，却挡不住胸口，挡住了上面，又挡不住下面。 乱箭实在太多了！ 很快，于格挡之中，他的腿部就率先中了一箭，惨叫发出，其动作也随之一顿，可动作一慢，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二箭，第三箭，顷刻之间，箭矢已插满全身…… 看到这一幕，秦将高盛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更是一指偏将倒地位置，兴奋叫道：“苏帅！鬼王死了！死在了我军乱箭之中！” “你觉得那是鬼王吗？”苏毅不冷不热的反问了一句。 “啊？”高盛一愣，兴奋之情一下熄灭。 “鬼王不简单呐。”苏毅摇了摇头，并未解释什么，而是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我军携带的箭支还有多少？” “好像，好像不多了。”高盛也只能说了个大概。 “恩……”苏毅眉头微皱。 他说的没错，鬼王确实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其临危不乱，目的明确，之所以分成十几队，一来，避免了大军齐冲时，互相拥挤混乱，造成的巨大伤亡，二来，则是明显要消耗完秦军箭支。 第二轮伏击之后，紧接着，鬼军即展开了第三轮冲势。 秦军再度施以乱箭。 随后是第四轮。 到了这个时候，秦军的箭射，已经明显没有之前密集，一轮稀稀疏疏的箭雨后，也再没有了动静。 山下正在拼命前冲的鬼军士卒自然有所感觉，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他们没有放箭了！快跑啊——” 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激动了，看到活命的希望，场面可想而知。 后方，鬼军副将亦精神一震：“国王陛下，秦军箭支似乎耗尽了！” “恩。”鬼王缓缓点了点头，却是原地不动，仍旧挥手道：“第五队，冲！” 眼看秦军没有箭支了，第五队鬼军早已按捺不住，命令一下，几乎立刻争先恐后的涌了出去。 这一次，是完全没箭了，也无任何滚石，山上的秦军，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鬼军从脚下跑过。 第五队毫发无损，无一人员伤亡。 见此情形，鬼王彻底放下心来，继而仰面大笑，说道：“怎么样，本王的计策如何？” “陛下英明，末将佩服。”副将连忙施礼。 “哈哈！”鬼王闻言，再次大笑出声，随后大手一挥：“走！” 现在秦军箭支滚石耗尽，还有什么可怕的，为了节省时间，这一次，鬼军更是大部队齐齐开进。 进入伏击圈后，仍旧没有乱箭射来，鬼王心安之下，也忍不住得意了起来。 可正在这时，左侧山上，却冷然传来一声大喝： “鬼王！” 这突如其来的喝声，使鬼军不明所以，都下意识的顿足抬头，鬼王亦是如此。 他脸露疑惑，可没等做出下一步反应，苏毅站在山边，已是猛一挥手。 乱箭如雨，倾泻而下。 伏击战再次爆发。 这已经是秦军最后的箭支了，等的，就是鬼王松懈。 数颗大石，再次由两边滚落，带着滚滚尘土，碾压进了人堆。 乱箭之下，数不清的鬼军士卒被射翻在地。 惨嚎四起，夹杂着马儿的嘶鸣。 “快跑啊——” 鬼军一片大乱，前后拥挤，不知被践踏了多少人。 副将亦是拼命嘶吼着：“保护国王陛下！保护国王陛下——” 大批圆盾手瞬间围拢在前，身边护将更是挥刀斩断射来的箭矢，急声大喊道：“陛下快走！” “秦帅可恶之极！竟戏弄本王！”鬼王目眦欲裂，厉声大叫后，又哪里敢作任何停顿，在一众护卫团团保护下，快速移动。 片刻后，乱箭慢慢停了下来，稀稀疏疏，到一支两支，直至彻底放完。 虽然还是没有截杀鬼王，但这场伏击，已经打到了最大效果。 山下，尸体铺满了整个官道，乱箭斜插遍地，血流成河。 第672章 安军将领 战事结束，鬼军以惨痛代价，丢下一地尸体，成功突围。 苏毅也没有任何废话，开始接连下令道：“立即传书大王。” “跟上鬼军，沿途追杀，拖延他们抵达安阳的时间！” “诺！” 与此同时，安阳军营。 帐内，周策正眉头紧锁，一脸愁容，在案前来回踱步。 作为安军高级将领，他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不过对于余安民的种种作为，却是早已心生不满，只是身为下属，他没有办法。 如今，鬼军即将败亡的消息早已传来，根据余安民的指示，届时，安军方面，需全力配合鬼王出关。 这也正是他忧虑的原因。 帐内两侧，还站着几名偏将，见他来来回回，晃的人眼花，有人忍不住说道：“将军，此事忧虑无用，我等身为下属，只能按令行事。” 另有人道：“是啊，当初主公亲自前往边关，迎鬼军入内，我们就是想拦，也根本拦不住啊，大错已经酿成，还能怎么样呢。” 听到这话，周策停下了脚步：“你们也知道是大错，看看下面的将士们吧，有一个愿意这么做的吗！” “我们也想杀鬼军，可主公军令，没有办法啊……” 有人说着，众人一阵沉默。 正在这时，一名低级将官迈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将军，营外有一男子求见。” “何人？” “来人并未言明，只说是将军故友，有天大的事情要与将军商议，末将见其说的认真，便没敢耽搁。”将官回到。 “我的故友？”周策先是一脸狐疑，仔细思虑后，又心中一动：“请他过来吧。” “诺！”将官领命而去。 不多时，贾攸和徐荣便被引到了这里。 两人皆是一身便装，不过徐荣腰间是带着战剑的。 贾攸进去的时候，无人阻拦，可等到他的时候，帐外两名侍卫却是长戟一横。 “干什么！？”徐荣条件反射的按向了腰间剑柄，毕竟身在他人军营，他心中是非常不安的。 “你不能进去！”侍卫冷声说道。 徐荣双目一瞪，刚要发火，贾攸却微微笑道：“没事，你先在外面等着。” “可是先生！”徐荣哪能放心。 “无妨。”贾攸朝其使了个眼色，接着转身走入了帐中。 见他已走，徐荣将手从剑柄松开，接着瞪了侍卫一眼，装模作样道：“看什么！我是你们将军的故友！不知道来者是客吗！” 两名安军侍卫依旧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帐内。 贾攸进来之后，毫无疑问，所有偏将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周策亦是将其打量了一眼，一脸疑惑道：“阁下是……” 后者不慌不忙，上前几步站定，拱手作揖道：“在下贾攸，见过周将军。” 他自报家门，周策不敢确定，下意识道：“可是徽州的贾攸？” “正是。” “什么！？”周策心里一惊，双眼顿时瞪大，难以置信道：“你竟敢到这里来？” 秦王身边的谋士，世人自然知其姓名，周策虽然没见过贾攸，但听还是听说过的。 这时候，帐内诸将也都一副惊讶的表情，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此人好大的胆子啊……” “是啊，竟敢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 “呵呵。”贾攸微微笑了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周策则是凝声说道：“足下可知，我主虽未与秦王交兵，但以目下局面，早已成为敌对。” “当然，我王率领盟军，正在驱逐外敌，你们则是正在相助外敌，可不是敌对嘛。”贾攸笑呵呵道。 “你！”这话说的，让周策脸色一阵难看，继而深吸了口气，声音变冷道：“足下如此言语，就不怕人头不保吗？” “如此说来，将军是打算杀我请功？”贾攸反问。 “你说呢？”周策眼神一冷。 贾攸依旧平淡：“以我之见，将军不会，最起码现在不会，至少，你还不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不是吗？” 周策一愣，继而苦笑道：“好吧，足下来此，究竟有何目的，直接言明吧。” “自然是来当说客的，亦为将军指条明路。” “何意？” 贾攸道：“如所料不差，安军这边，应该已经收到余安民的命令，准备接鬼王出关了吧？” 这是安军内部问题，周策沉默了一下，显然在考虑要不要回答。 不过贾攸见状，已是明了：“看来，这是真的。” 说着，他又道：“无论其主是谁，但将军始终是我华夏将领，这一点，你承不承认？” 周策继续沉默。 贾攸点点头：“既是如此，可你不思守护国门，反而处处帮助异族外敌，侵我中原，屠我同胞，残害自己的父老乡亲！一个将领，做到如此地步，真乃可悲可笑！” “你！”周策老脸羞红，想要发怒，可又无从怒起。 贾攸不再理他，而是侧身环视一周，正声说道：“列位也是一样！” 他身在别人家的地盘，一上来，却直接痛斥所有人，胆子不可谓不大，那些偏将闻言，有人恼羞成怒，当即说道：“我等从军令行事！有何过错！？” “好！”贾攸毫不畏惧，直视那偏将道：“敢问这位将军，家中父母尚在？可有妻儿？” “什……什么意思？” “你现在回去，你敢回去吗？你有脸面对他们吗？”贾攸接连发问。 “你！”偏将一下被噎住了，其他人听到这个问题，也都沉默了起来，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脑袋。 安军迎鬼族入关，屠杀了多少同胞，他们要是回家，那就是被父老乡亲指着脊梁骨骂！这是毫无疑问的。 “看来，你反驳不了我。”贾攸冷笑了一声，仍旧打击众人道：“中原的将领，帮助鬼族人，残杀自己的民族同胞！这件事，是会被写进史册的！尔等众人，也会背负千古骂名！想想吧！后世提及周策及其部将，第一反应是什么，是鬼族的奴隶！鬼族的狗腿子！民族的败类！” “够了！” 听到这里，周策再承受不住，嘶吼着打断了贾攸。 第673章 舌灿莲花 他的双目有些微红，不知是愤恨还是恼怒。 右拳紧握，牙关紧咬，内心挣扎之下，脸庞也显得有些扭曲。 人家当说客，肯定是什么好听的先捡什么说，可贾攸偏偏相反，硬是打击了一众安军将领，使其心理崩溃。 此效果明显。 不等周策做出下一步反应，贾攸紧跟着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华夏民族，普通百姓，稍有骨气者，都绝不会投靠外敌！何况军中将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敢问列位将军，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又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他接连质问，周策表情更加扭曲，亦瞪着微红双目，死死的盯着他。 见状，贾攸不由咽了口唾沫，话锋一转：“当然，在下也知道，此乃余安民决策，非诸位所决，但执行者，毕竟还是你们！” 说着，他又看了眼左右偏将：“列位总说军令军令，可出卖民族的军令，也是可以接受的吗！” “这……”众偏将皆对视了一眼。 贾攸继续道：“鬼军的恶行，你们比我更加清楚！我真的无法相信，你们身为将领，能眼睁睁看着同胞受恶魔肆虐！” “不！我们也恨！恨死了鬼军！”有偏将立即说道。 “可你们还是选择帮助他们！” “这不是我们愿意的！”有人像是被激怒。 贾攸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马上说道：“好，既诸位将军有此言论，那就说明，你们只是迫于军令，并非真的出卖民族！” 听到这话，所有人，包括周策在内，都瞬间抬头看向了他。 贾攸趁热打铁：“诸位之前，在余安民军令下，迫于无奈，没有阻拦鬼军入关，但是现在，正是你们将功折罪的机会！” “什么意思？”有人忍不住催问。 “拦住鬼军！”贾攸直接道：“眼下，鬼王大败，主力部队正向安阳溃逃，一旦让他出关，其回国之后，必然再蓄力量，卷土重来！” “而诸位将军，只要能拦住他们两日！只两日，盟军必到！届时，剿灭鬼王，你们，就是为我民族做了一件大事！” “功成之后，我王亦会体恤各位之前苦衷，上表天子，禀明详情！” “从此以后，诸位就可以堂堂正正！” 他的话一说完，就有偏将立即问道：“此话当真？足下可能代表秦王？” “句句属实！既为使者，自能代表我王！”说着，贾攸又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和余安民一起，背弃祖宗，背弃民族，逃往鬼族，永远做鬼族的奴隶。” “在鬼族那边，你们以为，余安民算什么？他是安阳之主的时候，鬼王需要利用他开关，现在兵败，就算带着他回国，最多也是手脚拴着铁链的低等奴隶罢了。” “而你们，下场只会比他更惨！到了鬼族，你们这些中原将领，认为可以和人平等吗？” 这是个实话，众人听完，再次对视了一眼。 贾攸不依不饶道：“列位，人，生于天地间，当以忠义为本，可是你们，真的要一错再错，将自己掉入深渊吗！” “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如今，这也是诸位将军唯一的机会啊！” 他先是指责，制造压力，让安军众将后悔不已，后又煽动，给了他们希望，可谓舌灿莲花，言辞之间，多有犀利。 这时候，有偏将忍不住了，不由出列抱拳道：“将军！” 他是冲着周策说的，后者明白他的意思，先是抬了抬手，继而深吸了口气。 其实现在，不仅是几名偏将，他自己被贾攸一说，也早想清楚了。 转身看向贾攸，他正色说道：“我等现在，已不敢奢求功名，只希望，秦王能为我们正名，让百姓知道，我们，不是民族败类！” 贾攸闻言，点了点头：“好！将军能有此言，足以证明一切！” 得到他的答复，周策当即不再犹豫，马上问道：“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自然是将鬼军拒之城外！使其回国无门，配合盟军方面，将其歼灭！” 周策听完，思虑了一下，道：“我部将士，如果不是军令，早已和鬼军拼杀了！这一点没有问题，可我担心，我们的兵马太少了，安军的六万主力，还在余安民手中。” “那就兵变！”贾攸直接道：“诸位不愿做民族罪人，难道十万安军将士，他们就愿意吗！以我来看，他们也和你们一样，都是被逼的！” “将军只要跟所有将士讲清这一点，自会得到全军支持！” “而且，没迎鬼军之前，余安民就鱼肉百姓，横征暴敛，内不理政，外不治军，将士们会跟随这样的庸主跑去异族！？” 他话说完，立即就有偏将接到：“没错！只要我们几个联合起来，发动兵变，下面的将士知道缘由，定然不会站在余安民那边！” “将军！末将受够了这窝囊气！还被说成罪人！请许我正名！” “将军！请下令吧！” “将军！” 几名偏将接二连三的站了出来。 周策微微眯眼，环视一周，继而震声说道：“好！今夜戌时，安阳府内，发动兵变！” “诺！”众将齐齐应声。 见此情形，贾攸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别看他表面平静，可要说心里一点不紧张，那肯定是骗人的。 暗松口气后，他也拱了拱手，微微笑道：“今夜，将军必将功成，在下静候佳音。” 周策连忙还了一礼，道：“先生放心，周策不愿做民族罪人，即使不成功，也会拼尽全力！” “好！”贾攸大喜，在他看来，这场兵变，如无意外，是十拿九稳的，而解决完周策这边的事，那起到的作用，可太大了！ 现在，周策对他的称呼早已经改变了，事情谈完，也客气的说道：“先生若不嫌弃，还请暂时在这里下榻，等安阳事定，即派人通知。” 贾攸先是点了点头，又叮嘱道：“此事，不可耽搁，要知道，现在鬼王正向安阳而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674章 安阳兵变 夜晚，安阳府。 周策一身盔甲，腰挂战剑，带着几名偏将，大步流星而来。 “将军留步。”门口侍卫自然相拦：“可有主公手令？” “并无。” “那请将军稍后，容我前去禀报……” “我有要事，哪来那么多废话，起开！” 不等侍卫说完，周策已是伸手一掌，直接将其推开，迈步而入。 数名偏将紧跟其后。 那侍卫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可由于周策身份，又没敢恼怒，只能是跟在身后，不住喊道：“将军，将军……” 眼下，刚刚入夜没多久，府内，余安民并未入睡，正在大厅和蒋兴商量着什么。 不多时，厅外已传来侍卫那种想拦又不敢硬拦的声音，紧接着，周策几人直接闯入。 侍卫也跟着跑了进来，慌忙朝余安民低头施礼道：“主公，周将军他们……” 余安民摆了摆手。 “是。”侍卫会意，施礼而退。 对于他们的不经请示，擅自闯入，余安民当然不会高兴，他面露不悦，扫了周策几人一眼，不冷不热道：“现在这种时候，周将军不在军营待着，跑到这里来，是有事吗？” “主公。”周策抱了抱拳，正色说道：“州府前番下令，让我军将士，协助鬼军出关，这件事，主公是否已经不再更改。” “怎么，你有异议吗？”余安民冷声反问。 “末将只是觉得，这是否有欠妥当，我们是安军，驻扎在安阳，本就有守卫边关之责，鬼军乃异族外敌，岂能任其入关，任其出关，来去自如！”周策道。 “你这是何意！？”听到这话，余安民顿时就不高兴了：“此乃本公与军师决议，你无需多问，只管按令行事！” 若在以前，周策可能会无奈退下，但是现在，却再次正声道：“末将请求主公，收回成命！令我安军将士，坚守城池，拒绝鬼军进入安阳！” “你说什么！？”余安民闻言大惊。 “请主公收回成命！”周策再次重复。 身后偏将亦齐齐抱拳，跟着说道：“请主公收回成命——” 众将齐声，余安民见状，顿时就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继而伸手一指：“你们！你们大胆！” 蒋兴则是连忙上前，笑呵呵的打着圆场道：“哎呀，周将军这是干什么呢，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的嘛。” “那烦劳军师，帮在下劝劝主公。”周策瞥了他一眼。 “呵呵，这。”蒋兴干笑了一声，道：“周将军啊，你有所不知，主公这个决定，也是出于为大家考虑……” “为大家考虑？”周策打断他，冷冷说道：“为大家考虑，就是出卖民族，与鬼军合作是吗。” “放肆！”余安民再忍不住了，厉声喝道：“周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本公往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敢如此忤逆！” “哎呀，主公息怒，主公息怒，大家都不要生气嘛，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蒋兴连忙再劝，自然已是察觉出了周策的不正常，说话的同时，更连连向余安民使着眼色。 后者这才冷哼了一声，又道：“周策，念你往日忠心的份上，今日之事，本公就当你喝醉了酒！现在令你马上退下！否则军法从事！” “恕末将不能从命！”周策动也未动，依旧冷着脸道：“今日，主公必须下达抗拒鬼军的命令，否则，末将等人，就在这里不走了！” “你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余安民怒火中烧，瞪目之下，亦再管不了那么多，直接高声大喊道：“来人！” 随着他的话声，厅外甲胄摩擦四起，整个府邸内外，更是充斥着步军齐齐跑动之声，似有数不清的军队，已将这里包围。 如此规模的大动静，根本就不是府内侍卫能够做到的。 刚开始，余安民还在等着，可慢慢的，他也察觉出了动静的不对，双眼逐渐瞪大，目露惊恐道：“周策！你！你竟敢带兵而来！” 军师蒋兴亦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哎呀周将军，此事万不可为，万不可为啊！以下犯上，实乃大逆不道啊！” “跟着你们背弃民族，残害同胞，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周策震声说道：“之前，周某愚昧，软弱无能，未尽将领之责，现在，愿做颜正！” 颜正，那是敢与鬼军打硬仗，拒绝割让命令，宁死不退一步的人，其英雄之名，早已传遍天下。 现在听他提起这个，余安民不由大惊失色：“周策！你可知颜正下场！” “即便死，也好过民族罪人，受万世唾骂！” “你你你！”余安民气急败坏。 厅外，早已火把通明。 数不清的安军士卒，正聚集于此，将这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当然，这些都是周策的部下，安阳府内的侍卫们，也早就被控制了。 看着这一幕，再见周策等将领一脸的冷色，明显决心已下，蒋兴眼珠乱转，急急思考对策，说道：“周将军，你这样做，可有想过后果？你的家人怎么办！” 这句话，隐含威胁。 可周策闻言，却是立马说道：“正因周某无脸面对家乡父老！这才有此兵谏！” “可你以下犯上，主公只要一声令下，将士们有谁还会听你的！”蒋兴继续急道，企图劝说。 “那请军师问问我军将士！他们是愿意帮助异族残害同胞！还是愿意抗击鬼族！”周策大声说道。 厅外，所有安军盔甲整齐，手握火把，腰杆笔直，一动不动，全都看着厅内。 蒋兴下意识看了看，一阵暗暗咧嘴。 余安民亦是有些慌了，开始快走两步，于大厅门口，指着外面数不清的安军，厉声说道：“你们干什么！？都想造反吗！？” “本公命令你们！马上退下！” 没有一个人动，现场静悄悄的。 余安民傻眼了。 以他的作为，在军中又怎么可能有威望呢，士兵们早就受够了，恨透了鬼军，只是一直没人领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踉跄退了几步，继而看向周策，硬挤了挤笑：“周……周将军，我之前，可是待你不薄啊……” 第675章 回不去了 又过一日，鬼王率领残部，终于抵达安阳城外。 这还亏得有鬼将殿后，否则，苏毅的一路追杀，将会没完没了。 丢车保帅，是他在危机时刻，惯用的手段，数次重创，也让他兵力锐减，至今已不足十万。 与此同时，萧远和宣王业已汇合，正率领大军，向安阳急行。 如果按照之前的情况，鬼王抵达，余安民立即开关，然后，他们携带无数金银珠宝，和大量物资，撤出关外，安全逃回鬼族。 可是现在，城门紧闭，城防各处，更是站满了安军士卒。 城外，鬼族大军看似铺天盖地，一眼不到尽头，实则个个盔歪甲斜，站在那里歪歪扭扭，无精打采。 一路逃亡，鬼王也好不到哪去，见城门紧闭，他眉头暗皱，同时朝一名鬼将示意道：“去叫余安民开城！” “是！”那鬼将领命，随后策马而出，抵达城下后，当即高声道：“余将军在吗！国王陛下已到，还不快快开城——” 没有人回应他，城头中央的周策直接一挥手：“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弓弩手立即撘弓，对着城下就展开了乱射。 鬼将见势不妙，惊叫出声，刚要拨转马头，可箭雨转瞬即至，他慌忙抽刀，但由于之前无备，离城门太近，又哪里跑得出箭射范围。 乱箭实在太多了！他又抽刀不及，仅格挡了几下，随着扑扑几声，很快就被钉成了刺猬，摔落马下。 啊！？后面的鬼军见状，纷纷大惊失色，鬼王亦是满脸震惊。 其副将则是咽了口唾沫：“这，这是什么情况？余安民疯了吗？” 听到这话，鬼王才算反应过来，继而指向一名精通语言的官员，冷声说道：“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问问余安民，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是。”官员领命，骑马而出，这一次，可没敢轻易上前，而是在距离一箭之地的时候，就连忙勒住缰绳，随后抬头看向城关，高声说道： “余将军！刚才是一场误会吗！国王陛下令你快快开城！” “别叫了！”周策直接喝道：“本将军明确告诉你们！要回鬼族，先攻破安阳！” “什么！？”官员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后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哼！”周策冷笑，再不理他，而是转身开始冲着安军士卒道：“将士们！我们之前，犯下了大错！没有及时阻止鬼军入关，导致百万同胞惨遭屠戮！现在，绝不能再让这些恶魔回去！” “他们在我中原犯下了滔天罪行！现在却想毫发无损的撤离，怎么可能！” “誓死守卫安阳！” “誓死守卫安阳——”城防各处，安军士卒开始齐齐挥舞手中兵器。 看到这一幕，官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只能是拨转马头，返回了本阵。 刚才安军士卒齐声呐喊的情形，鬼王当然是看见了，不过官员回来后，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怎么样？” “这。”官员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安阳的防卫工作，和军事部署，好像，好像已经不归余安民管了……” “你说什么！？”鬼王闻言大惊，随之而来的，就是勃然大怒：“这个余安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我撤离大事！” “对方声称，拼死坚守安阳，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陛下。”官员又急声说道。 “啊！！”鬼王怒吼了一声，几乎目眦欲裂：“攻！攻破安阳！杀光他们！” 听到这话，副将连忙说道：“可是陛下，我军日夜奔波，一路急行，又遭数次重创，如今全军上下，皆疲惫不堪，再，再攻城的话……” 他说的，鬼王又何尝不知，只是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若不攻破安阳！如何撤回国内！且苏毅的部队，就在身后，我们虽留有殿后，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们只能在苏毅和秦宣主力没来之前，强行突破这里！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鬼王声声厉喝，副将脸色惨白，虽然明白，可依旧颤声道：“但……但我军因是急行，无法携带辎重，更无攻城云梯啊陛下……” “那就和他们拼了！拿人命拼！无论如何！都要攻破城门！”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鬼军来说，已无第二选择。 鬼王也没有时间做任何的休整了。 在其命令下，很快，各部将领就纷纷抽出了弯刀。 “勇士们！回乡的大门，就在眼前！” “拿起你们的战刀！冲破敌人的防线！” 异地作战，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生思乡之情，又历九死一生，这个时候的鬼军士卒，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了，那就是回家！ 现在以回乡激励士气，效果无疑是最好的。 在动员之下，鬼军亦强打精神，开始发起了看似凶猛的进攻。 实则，他们早已成强弩之末，疲惫、困乏，无力，加之没有攻城器械。 而安军那边，近乎十万，又准备充足，就算战力再弱，可占据了所有的优势，这场攻城战的结果，也将变得没有任何悬念。 城关外，数不清的鬼军士卒正高举弯刀，蜂拥上前。 “放箭！” 城头上，一排排的弓弩手弯弓探臂，箭射不断。 接二连三的惨嚎声中，鬼军前排也涌到了城下，有人汇集城门，开始用临时找来的木桩拼命撞击。 有人以绳索绕向了城上，绳头带钩，绷直之后，立即开始上爬。 可他们刚爬没几步，毫无疑问，上面的绳子已被战刀斩断。 看着这一幕，有偏将在周策身边说道：“将军，看来鬼军已经没有任何攻城器械了，且战力明显不如从前。” “恩。”周策点了点头，道：“照此下去，别说两日了，就是守两个月，也没有任何问题，鬼军想凭此攻上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鬼王那边，看着前方不断惨死的士兵，亦是忍不住悲叫出声。 他这一路，只想早些抵达安阳，被余安民请入城内，哪里想过会有攻城的事情发生！ 第676章 走投无路 城墙各处，绳索被接连斩断。 吊在上面的士兵惨嚎掉落。 乱箭如雨，礌石滚木，不断砸下。 以鬼军现在这种状态，别说十万了，就是二十万，三十万，也不可能攻得下一座坚城。 再这么打下去，没有云梯，上不了半步不说，死伤的人数，也会直线上升。 副将观察整个战场，再也忍不住了，悲声说道：“陛下啊，末将求您了，不要再让勇士们做这些无谓的牺牲了……” 听着他的悲叫，鬼王深深闭上了眼，“撤，撤吧……” “是！”副将慌忙应声。 紧接着，鬼族退兵的特有号角声响起，正在攻城的鬼军士卒，丢下一地尸体，如潮水般退去。 城下，乱箭斜插，尸体横成，血流遍地，石块散落的到处都是，有的还压在尸体身上，入目尽是惨烈痕迹。 对鬼军来说，这是一场送死的战斗，等回来之后，所有的士兵，最后提起的一口气也为之一松，许多人再承受不住，就势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兵器掉落一旁，也没有力气去捡了。 他们跑了几乎两天两夜，期间还经历过伏击，已经太累了，太困了！ 对此，鬼王也没有阻止，而是朝副将下令道：“马上伐木赶制云梯，休整一天，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让勇士们补足体力，做最后一攻！” “是！”这个决策，副将当然是同意的。 现在的鬼军，整个阵型看起来，可说是七零八落，大半人都卧躺于地，就算能站着的，也是在勉力支撑，一脸苍白。 如果城上守将，换作苏毅的话，毫无疑问，绝对会抓住战机，下令开关，趁机打他一个回马枪！ 可周策只是一名普通的安军将领。 接下来，鬼军开始撤离城外，距此不远，暂作休整，同时出动大批士卒，入树林伐木，赶制云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 鬼军再次集结城外。 这一次，有了一晚的休息，又吃饱了饭，上下士卒，精神明显要好了很多。 列开攻城架势后，鬼王也当即问道：“我们赶制了多少云梯？” “因长木不多，只有五六架。”副将回到。 一夜的时间，制作简易云梯，凭鬼军人手，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鬼王听完，当即说道：“可以了！这些足够攻城了！” “今天，就是打到天黑！再战到天明！也绝不可收兵！需一鼓作气！” 说完这些，鬼王刚要准备下令，可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却急匆匆跑了过来。 “报~~~~~” “大事不好！国王陛下！秦……秦军和宣军来了！” “什么！？”听到这话，鬼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他昨天为什么急着强攻，怕的就是这个！ 他眼中闪过了一抹绝望，副将则是一下慌了：“现在安阳进不去，敌联军又到，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国王陛下……” 他慌，鬼王其实也慌，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现在，他需要有一个决定，是否继续攻城。 可若再攻，身后必然遭到秦宣攻击，将被困死城下。 除非在盟军将他剿灭之前，他能攻上城头，可十万兵力驻守的坚城，想一两个时辰打下来，这明显不太现实。 但鬼王思虑之后，决定做这最后一搏！ “攻城！”他瞪目一喝。 “啊！？”副将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说着话，他也一把抽出了弯刀，位于马上，朝前一指。 “全军攻城——” 他命令一下，早已准备好的鬼军立即就发起了冲锋，数不清的士卒嗷嗷怪叫，涌向了城关。 乱箭之中，五六架云梯也很快被架在了城墙各处。 城头上，周策正色说道：“城门内，已经被我们守死了，他们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是不可能撞开的，也只赶制出了六架云梯，这六处地方，布置重兵！你去亲自指挥！” “诺！”偏将领命而去。 对鬼军来说，这场攻城战，较之昨日，虽然要好了不少，但由于器械的不足，仍旧十分艰苦。 与此同时，秦宣两军亦抵达战场。 在萧远目前的位置，甚至已经可以看见鬼军阵型的尾巴了。 他没有任何废话，当即下令，从左右两翼，和鬼军身后，对其进行了三面包夹。 不管安阳是否固若金汤，但萧远这边，肯定是不敢耽搁的，万一鬼军破城，仓皇逃窜，一切就晚了！ 因此，在包夹之后，军令亦是直接下达。 此时的鬼军，前方还在前赴后继的攻城，正后方，在鬼王命令下，是已经调转身子，对向了秦军的。 看着对面铺天盖地的黑甲红缨，许多鬼军都下意识紧了紧手中长矛，喉结滑动，脚下不由自主的蹭了蹭。 他们不怕桓军，面对桓军，甚至嘲笑宰杀，可面对秦军，多少已经被打怕了，何况又是在这种情况下。 就在他们惶恐不安的时候，秦军那边，已经发生了变化。 “箭阵准备——” 哗！哗啦！ 整齐一致的甲胄摩擦声，前几排的士卒，纷纷撘弓上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放箭——” 嗡的一声！黑云掠过，密密麻麻的箭支，汇集天空，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扑扑扑扑！ 如此开阔之地，秦军箭阵发挥到了极致，只一瞬间，惨嚎声就连成了一片。 箭支入肉之声此起彼伏。 多少人被瞬间钉翻在地！ 刚刚还排列成队的鬼军，箭阵肆虐下，已空出了一大片，倒下了一地死尸！ 活下来的人，开始左顾右盼，慌乱不已。 也有鬼军将领凄厉大吼道：“勇士们！冲啊——” 在其带动下，鬼军一咬牙，迫不得已，只能高举弯刀，迎着秦军阵型怪叫冲锋。 而秦军那边，箭阵过后，弓弩手立即收弓，步军交错上前。 萧远冷眼看着冲来的鬼军，秦王剑出鞘。 “列阵——” 轰！轰轰！ 重装竖盾，齐齐砸地，长戟于后。 “步军前压！” 一声令下，秦军步卒，开始以横竖一条线，重盾在前，反迎着鬼军，步步逼近！ 第677章 能屈能伸 双方很快碰面，战场上，横向看去，一面面竖盾，整齐的连成了一线。 重盾之后，秦军长戟齐刺，鲜血立时溅洒。 前排鬼军，几乎瞬间就被收割了一片。 更有数不清的人，被长戟钩进盾阵，发出凄厉惨嚎。 秦地早年苦寒，秦人尚武，士兵骁勇善战，与秦军步卒正面交锋，你得硬拼将士之勇，否则，其势必然被压！ 与此同时，宣军也开始从左右两翼，对中间发动了进攻。 若从高空往下看，鬼军的四面八方，皆在发生着大战。 许虎、连啸、谢红菱等骁勇上将，更是早已顶在了人群的最前方，大开大合，往往一击，都是倒飞一大片。 在真正的战场上，上将之勇，所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他不仅可使敌人胆寒，更能极大的提升了己方士气。 鬼军后方，被秦军收割推进。 左右，被骑兵冲击，乱成一团。 前方，却还在发生着激烈的攻城战。 如此情况下，此战之结局，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没过多久，鬼军副将收到后方急报，也立即来到了鬼王身边：“陛下！后方被秦军压进，已经溃败百步，马上就要抵挡不住了！左右两翼，更是被宣军冲散，形势危矣啊……” 这是一场综合几十万人的大混战，战场面积，覆盖极大，敌我双方，是真正的短兵交接，被击溃百步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每进一步，地上必然是一地尸体！ 而这里的攻城进度，更是没有丝毫进展。 城上的周策见盟军已到，并开始围剿鬼军，毫无疑问，那是信心大增，安军士卒同样明白这一点，士气直线高涨，在其严防死守下，鬼军凭六架云梯，可谓前赴后继，早已死伤惨重了。 综合眼下形势，鬼王深深闭了闭眼：“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陛下啊……”副将亦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整个大战场上，各处角落，激战还在持续。 喊杀声和惨叫声一直没有停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鬼军阵型范围，已经越缩越小，到了最后，更是只剩万余残部，汇集到了鬼王身边，被秦宣团团包围…… 攻城战早已停止。 从城上，可以完美的看到整个大战场的形势，一名安军偏将欣喜的说道：“将军，鬼王已陷入了死局了！” “没错！”周策应了一声，看着下面幽幽说道：“外敌之祸，终于要清除了……” 城外平原上。 大军包围之下，鬼军士卒纷纷挤在一起，手持长矛，面对四面八方的军队，一脸紧张，左顾右盼。 不多时，鬼王在一名官员的陪同下，骑着战马，缓缓走了出来。 正前方，萧远和宣王同样骑着战马，并列在一起，身边有着各自的护将。 见对方打着白旗，秦军这边也没再压进，战事得到了暂时的停止。 等双方距离较近的时候，鬼王翻身下马，接着上前，以手抚胸，弯腰深施了一礼，脸色阴沉道：“尊贵的秦王、宣王，此次战争，我军已经战败了，恳请两位君主，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说的是鬼族语，鬼军官员连忙翻译。 萧远和宣王听完，不由对视了一眼。 宣王率先忍不住道：“你的罪行，不可饶恕。” 她话语简单，官员闻言，脸色一阵难看，也没敢轻易翻译。 见状，鬼王不由皱眉看向了他，后者只能是咽了口唾沫，继而结结巴巴的用鬼族语陈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陈述，鬼王脸色同样一变，随后面向二王，再次施礼道：“两位尊贵的王，我们已经投降了，只要肯放过我们，我保证，从此以后，我族会年年上贡，向中原俯首称臣。” “可你的保证，在本王这里，一文不值！”萧远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 鬼王看向官员，听其翻译，再次恭敬说道：“秦王殿下，我族最注重诚信，只要你肯点头，我们愿意对这场战争，进行战后赔偿，包括土地、资源、财物、人口的综合损失。” 战败之后，他放下国王架子，如此卑微，可见是个能屈能伸之人。 越是如此，萧远越不会放过他，无论他说的再好。 可在面上，萧远却是轻笑了一声：“哦？这倒是可以考虑。” “王兄！”宣王闻言，顿时就急了，还想说些什么，可萧远已抬了抬手打断了她。 鬼王则是面上一喜，连忙问道：“如此说来，秦王殿下是答应了？” “恩……”萧远故作考虑，旋即说道：“本王喜欢金银，有了金银，就可以为所欲为，既然你愿意对此战作一切赔偿，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可以接受。” “啊？那真是太好了！秦王殿下，我可以以我族国王的身份，与你签订条约。”鬼王欣喜道。 “可以。”萧远点点头：“不过既是投降，尔等军队，当马上放下武器。” 说着，他还指了指最后的上万鬼军。 “这……”鬼王犹豫了起来。 萧远道：“战败投降，哪有不弃兵刃之理，看来，阁下并无诚意啊。” 听到这话，再考虑到如今处境，鬼王先是转了转眼珠，思虑一番后，连忙干笑道：“不不不，秦王殿下误会了，我们是诚心投降，诚心投降，这一点是肯定的，请您稍等……” 说完，他又施了一礼，继而恭敬后退，翻身上马，与官员返回了本阵。 现在鬼王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放下武器，盟军肯定马上对他进行围杀，依旧死路一条，放下武器，说不定还有希望。 因此，他权衡利弊，只能赌这一把。 而在其走后，宣王则是再忍不住了，美目怒视萧远，大声质问道：“王兄！你身为盟军盟主！怎能因金银财物，而纳鬼军之降！此番让鬼王离去，将后患无穷！” “若是如此！本王不依！宣军绝不承认！” 看她生气的样子，萧远乐了：“王妹，你这气呼呼的模样，当真少见。” “你！”宣王气极，俏脸都微红了。 第678章 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一个绝美容颜的大美女，生气的模样，仍然动人。 萧远望着她笑了笑，道：“现在鬼军，还有一万多人，他们既然要主动放下武器，岂不是更好，这样，要避免多少将士的伤亡。” “什么？”宣王反应了过来，道：“可王兄一国之君，又是盟军盟主，亲口承诺，若出尔反尔……” 她还未说完，萧远就笑呵呵的打断了她：“那又如何？” “这……”宣王说不出来了，顿了顿，她突然话锋一转，美目盯着萧远，幽幽问道：“难怪世人皆说秦王奸诈，王兄一直如此吗？” “那要看对什么人了。”萧远与她对视，“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另一边。 鬼王回来之后，其副将亦忍不住凑了过来：“陛下，情况如何？” 毕竟这关乎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他又哪能不急。 鬼王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秦王答应了。” “啊？” “不过我们需要放下兵器。” “什么？”副将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可是陛下，如果放下兵器，我们岂不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了？” “不然呢？”鬼王反问了一句，道：“我们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 “这……”副将沉默了。 “好了。”鬼王摆了摆手，又轻叹道：“唉，事已至此，没有办法，就算战到最后，我们还是死路一条，而现在，我们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料想秦王也不会拒绝。”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副将，而是微微拽了拽缰绳，面向一众鬼军，大声说道： “勇士们！放下兵器，我们回家了——” 双方达成口头协议，随后，在萧远的示意下，大批大批的秦军士卒，开始跑步上前，收缴鬼军手中兵刃。 这个过程很快完成，没过多久，所有鬼军，已经两手空空。 接下来，没等鬼王再有下一步动作，萧远已侧头看向苏毅，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杀光他们。” 他语气平淡，后者闻言，立马抱拳：“诺！” 继而抽出腰间战剑：“统统斩首——” 随着军令下达，秦军立即就发生了变化。 步军整齐的迈步声充斥全场！ 一面面的重装竖盾，严丝合缝，从四面八方，慢慢围了过来。 看着这一幕，所有鬼军都目露惊恐，脚下忍不住连连后蹭，可他们早已经被包围，往哪退，面对的都是竖盾。 竖盾之后，则是清一色的长戟。 鬼王则是目眦欲裂，凄厉大叫道：“秦王奸诈！秦王奸诈——” 他们有兵刃在手的时候，尚且拼杀不过，现在两手空空，于冷兵器时代，就更不用说了。 秦军已步步逼来，剿灭包围越来越紧。 有鬼军士卒似是承受不住这个压力，大叫一声，疯了一样的冲了上去。 可面对齐齐砸地的竖盾，他们的拳头，无疑是打在了钢板上，连防都破不了。 长戟齐刺，瞬间就是一排。 重盾前移，再度砸地，长戟再刺，又是一排。 这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凄厉的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秦王！秦王——” 鬼王再度嘶吼，须发皆张。 副将在其身边，则是六神无主，不断颤声说道：“完了，我们完了啊国王陛下……” “呵呵，哈哈！” 听到这话，鬼王凄惨的大笑出声，继而咬牙切齿道：“都怪我轻信了秦王！若作拼死一战，就算全军覆没，也能多拉他几个垫背！可是现在！是我太过天真！” “本王宁死，绝不被擒！” 话一说完，他也瞬间将弯刀横于脖颈，狠狠一拉。 这一刀，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等副将反应，想阻止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喷洒中，他也瞪大了眼睛，随后悲声叫道：“陛下啊——” 鬼王就这么死了，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自尽，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场内，屠杀还在持续，鬼军别说还手了，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力，有人大叫上前，只会死的更快，更多的人，则是跪在了地上，开始拼命磕头求饶，满场尽是哭诉之声。 他们当初，入侵中原后，屠杀的百姓，不知几何，逮捕少女无数，路过之地，尽皆白骨，更是造就了数座空城！ 秦军将士，又怎会心软。 看着前面的一幕幕，宣王美眸微动，又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萧远。 “王妹，你总偷偷看我，难道我脸上有花吗？”萧远根本没回头，目光还在前方战场上。 “啊？我没有。”宣王心下小慌，连忙敷衍了一句，别过头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杀戮终于结束，惨叫声逐渐停止，前方战场，已再不见一个鬼军，包括鬼王在内，全部横尸当场。 “大王，全部解决了。”苏毅前来汇报。 “恩。”萧远摆了摆手，又看向宣王道：“王妹，我们进城吧。” “好。”宣王点点头，两人开始骑着战马，身后跟着数不清的军队，踩着血流成河的大地，行往安阳城门。 城头上。 刚刚的一幕，一众安军将领也都看的有些发呆，一名偏将咽了口唾沫，下意识道：“鬼族入侵，战争打了这么久，于今日一役，六……六十万大军，已经全部被剿灭了？” 众人闻言，回过神来，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而见盟军正行向城关，周策则是慌忙吩咐道：“快！快开城门！” 说着话，他也连忙转身，快步下了城防，几名偏将紧跟其后。 不多时，萧远和宣王率领两国大军抵达，城门亦迅速打开，周策带着几名安军将领快步迎出，到了近前后，直接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罪将周策，以及部众，参见秦王和宣王殿下——” 他自称罪将，态度已说明了一切。 萧远位于马上，简单明了道：“好了，都起来吧，你们身为将领，军令之下，确实有些苦衷，而于今日一役，诸位能协助盟军，剿灭鬼族，足见尔等之心，这一点，本王会为你们正名的。” 听到这话，周策及其部众，皆喜形于色，几乎异口同声道：“谢秦王殿下大恩——” 萧远摆摆手。 周策会意，与几名偏将连忙起身，侧身弯腰，伸手恭敬说道：“两位殿下请入城。” 第679章 平定，入城 随着鬼王的自尽，这场异族入侵之战，终于平定。 战事结束，大军入城。 城内，见到骑马的萧远和宣王，以及身后连绵不绝的盟军，安军士卒齐齐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恭迎两位殿下——” 一路前行，二王身边跟着一众高级将领，皆骑战马，护在左右，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秦宣将士，长戟林立，甲胄鲜明。 街道两边，听闻盟军已经入城，不少百姓都看热闹似得跑了出来，然后人数越聚越多，没过多久，已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 两边聚满百姓，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战争历时数月，盟军终戡平战乱，六十万鬼军，全部被剿灭啦——” 这嗓子一出来，场面可想而知，所有的人都开始欢呼了起来。 “盟军万岁——” “欢迎秦王殿下和宣王殿下进入安阳——” 现场一片激动，两边人潮如海，欢呼之声，响彻了大街小巷。 鬼族被剿灭，这对百姓来说，当然是值得庆祝的！家家户户，无不如此。 盟军一路的征战，可以说，每过一城，没有百姓不迎接的，这就是民心所指。 还有刚刚听到消息的人在不断涌入街边，举臂欢呼，朝前挤着。 两边的一些步军，也在横起手中长戟当作栏杆，吃力的维持着秩序。 萧远则是稍稍侧头，笑问宣王道：“艰苦作战，终剿灭鬼军，现在王妹是何想法？” 宣王先是看了看聚集两边的满城百姓，接着看向萧远道：“王兄请看，百姓如此，那就说明，我们的这场战争，是非打不可的！” “恩，王妹说的没错啊。”萧远点点头。 盟军入城的这一路，都受到了夹道欢迎，随后，二王也被迎入了安阳府。 到了这里之后，秦宣两军立即开始布防，府邸内外，重兵把守。 萧远则是翻身下马，边与宣王往府内走，边随口说道：“鬼王已死，但迎外敌入关的罪魁祸首还没有处决，余安民现在已被周策软禁，该如何处置，王妹的意见呢？” 宣王想了想，道：“最好公审。” “有这个必要吗？”萧远看了她一眼。 宣王道：“当然，需给民众一个交代，王兄以为呢。” “好吧。”萧远不置可否。 两人刚至庭院，正在这时，林初却快步走了过来，没等其施礼，萧远已是率先问道：“找到贾大人了吗？” “找到了，贾大人也正要求见大王。”林初施礼道。 话说到这里，贾攸和徐荣二人，已是匆匆赶来，连忙跪地道：“臣，参见大王。” “快平身。”萧远拉起了他，同时稍稍皱眉：“跑到哪里去了，让人一阵好找，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呢。” “呵呵，这个。”贾攸干笑了笑：“和徐将军暂时隐蔽了一下，不敢让大王担心。” 实则，他游说周策之后，别看已经成功，但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并未在安军军营下榻，以免中途出现意外，周策又忽然反水。 从中可见，贾攸这个人，头脑清晰，行事谋划，是非常周密的。 见他无恙，萧远也没再问那么多，而是伸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没事就好，这一次，安军能坚守城池，还亏得你料事于先，否则鬼王真的已经逃回国内了。” 君王如此，贾攸顿时受宠若惊，连忙弯腰躬身：“大王折煞微臣。” 徐荣则是一阵羡慕，在他心里，这要是能得到大王如此欣赏和看重，可谓前途无量啊。 一旁的宣王则是暗暗撇了撇嘴，暗道一声奸诈，收买人心。 一番交谈好，贾攸又道：“大王，现在鬼军尽数剿灭，但余安民一事，不可不办，以微臣之见，当将其罪行，一一揭露，昭告天下。” “你的这个看法，倒是和宣王妹一样。”萧远笑了笑，看向宣王道：“既如此，那这件事，就由王妹来办吧。” “王兄身为盟军盟主，理应由你处理。”宣王推脱，自然懒得费神。 可萧远却道：“意见是王妹最先提出来的，什么盟主不盟主的，别扣帽子，余安民父子，真要我来处理，肯定就是直接斩首。” “你！”宣王无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好吧。” 这个白眼有点妩媚。 萧远呵呵一笑，道：“那王妹忙吧，我先让人通知一下灵王。” “王兄等等。”宣王稍稍伸手。 “怎么了？”萧远脚下一顿，面露疑惑。 宣王直接道：“安军一事，王兄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以王妹之见呢？”这是个麻烦事，萧远把球踢了回去。 宣王考虑了一下，说道：“安阳地处要害，为帝国东北方向的国门，不能没有军队驻守。” 萧远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认同，但却微微摇头道：“那安军这支军队，它听命于谁，归属何人麾下？” “这……”宣王语结了。 萧远又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归于帝国，归于天子，可如此一来，即便王妹能同意，有人，也肯定不会同意。” 他说的是灵王，大家盟军，若对安军的收编，划入帝国麾下，那天子在萧远手中，跟秦军收编有什么区别。 而且，萧远也并不想要这支安军，可这支军队又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见宣王秀眉微皱，他微微笑了笑，道：“所以说，这件事情，不能着急，而且我们现在还并不知道，周策等将领，和下面安军士卒的想法。” “好吧，王兄言之有理。”宣王表示认可。 看着这个绝美女王，萧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道：“对了王妹，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啊？”宣王一副呆萌萌的样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晚饭要一起吗？”萧远重复了一遍。 这一下，宣王反应了过来，旋即美眸流转：“为什么？” 萧远凑身，贴近她耳边，笑眯眯道：“若有美人相伴，酌以佳酿，夫复何求。” “无耻！”宣王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第680章 罪行 安阳府。 大厅内，两边站有带刀侍卫，正上方的位置上坐着王肃，宣王则是位于一边，正在悠闲的品着茶。 作为君主，自是听审足矣。 不多时，余安民的狗头军师就被两名士卒押了进来。 他双手被缚，进来之后，身后士卒亦是出声呵斥。 “跪下！” 后者哪敢反抗，连忙跪伏于地，同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上方的王肃。 王肃则是以请示的目光，看向了宣王。 “开始吧。”宣王放下茶杯。 “是。”王肃恭敬应了一声，接着转向下方：“堂下可是蒋兴！” “是，正是小人。”蒋兴慌忙点头，事到如今，哪里有一丝硬气。 “你可知道，今日为何要先审你吗？”王肃又问。 “这……小人不知，敢请大人明示。” 王肃道：“现在，余安民勾结外敌，迎异族入关的罪行，已经天下皆知！你作为幕府主事，兼任安阳长史，更是一手策划！按叛国罪，罪在当诛，并连九族！” 啊！？听到这话，蒋兴顿时就慌了，连忙颤声说道：“大人容禀，这些事，都是余安民干的，与鬼族勾结，也是余安民的主意，小人只是他的属官，只能听命于他啊……” 现在这种时候，被逮捕之人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毫无疑问，那是个个都把罪名推到别人身上，拼命洗白自己。 王肃冷笑道：“照你所说，倒是自己被逼无奈了？” “对，对，正是如此啊大人！”蒋兴急声说着，说话的同时，还以膝盖为脚，往前蹭了蹭，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可王肃却一拍桌案，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据本官所知，你不仅协助余安民，鱼肉百姓！横征暴敛！更是在勾结鬼族一事上，为其出谋划策，可以说，这场异族入侵的战争，与你蒋兴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可你现在，竟敢愚弄本官！” “小人句句属实啊大人……” “放肆！再给你最后机会！敢有一句虚言，立即五马分尸！剁成肉泥！” “这，这……”蒋兴不敢再乱说话了。 王肃冷冷瞥了他一眼，又道：“我来问你！余安民是何时勾结鬼族的！又是如何行事，一一道来！” “这……”蒋兴咽了口唾沫。 王肃道：“你的死罪，已不可赦免！但今日若老实交代，或可免你无辜族人死罪！到底如何，你自己选！”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余安民一众党羽，肯定一个活不了，蒋兴现在也明白这一点，但这个并连九族，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要一杀，他的家族，只要是跟他沾亲带故的，不管有没有参与，估计一个都活不了。 想到这一点，蒋兴更慌了：“如果小人全部交代，是否真的可以免除族人死罪？” “那要看他们是否有参与罪行了，若是无辜者，或可赦免。”王肃道：“当然，你如果不愿说，自会有别人交代！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是，是……”蒋兴连连应着，额头冷汗，早已密集，事到如今，他又哪里还会犹豫呢，马上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在勾结鬼族一事上，是余安民最先提出来的，刚开始，我们并没有请鬼王入关的意思，只是想与他们做一些交易，换取巨额金银，用以挥霍用度。” “哦？是什么交易？” “贩，贩卖铁器。”蒋兴再次狠狠咽了口唾沫。 “什么！？”王肃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了宣王。 后者刚刚端起的茶杯也稍稍一顿。 蒋兴则是继续说道：“鬼族冶铁落后，急需铁器打造兵刃战甲，鬼王开出了非常高的价钱，余安民见有利可图，便开始从中原偷运私铁出关，并向鬼族提供冶铁技术……” 听到这里，王肃已是怒火中烧了：“你可知道！正因你们的私铁偷运，才导致了鬼族这次入侵之祸！？” “这。”蒋兴哪敢回答。 王肃又道：“继续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鬼族交易的！” “平……平帝九年……” “这件事，桓王知道吗！”王肃再问，如果桓王知道，却没管的话，那这事可就要扯上桓国了。 “并，并不知情，余安民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军中将领，都被蒙在鼓里。”蒋兴如实说着，也没敢隐瞒什么。 “恩，继续说吧。”王肃点点头，下手边，有官员正在伏案，奋笔疾书，快速记录着。 蒋兴接着道：“之后，余安民与鬼族方面，关系越来越密切，等其战甲兵器打造完毕，也向余安民提出了入关的要求。” “刚开始，考虑到中原民族问题，余安民并没有轻易答应。” 他说到这里，王肃不由冷笑道：“你也知道民族问题！？那后来又为什么迎鬼军入内！？” “全，全因与鬼族的协定，鬼王承诺，入关之后，攻略的城池，会和余安民平均分配，且安军无需作战，只需在后方提供粮草补给即可。” “眼见如此大利，余安民与我一商议，便与鬼族签订了秘密条约……” 他这边，在一五一十的交代着，牢狱之中，两名士兵也将关押余泽的牢门打开，并出声呵斥道：“出来！” 后者手脚戴着铁链，哪里敢跟着士兵走，那是不住往后缩着，同时惊恐叫道：“我不去！我不去！” 可这时候又岂能由他，两名士兵暗骂一声，接着走进牢房，一左一右，拉着他就走。 “等等！等等！”后者被拖拽于地，边挣扎后缩，边声音发颤，不住说着：“兄弟，兄弟，你听我说，我和秦王很熟，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我还请他喝过茶呢，真的，真的，你听我说啊兄弟……” “放过我，放过我！我有很多钱，很多的金子，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他冷汗如雨，脸色苍白，嘴唇哆嗦，魂都快被吓没了。 可两名士兵又哪会理他，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其拖在地上，拽出了牢房。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 刺耳又凄厉的尖叫声，夹杂着浓浓的惊恐。 第681章 诛 第二天上午，安阳城内。 一队队的军兵跑步而过。 各处街道，都充斥着甲胄摩擦声。 随后，开始对一些官署，和余安民名下府楼，进行一一查封，其中包括多处豪华销金窟。 周围百姓不明所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盟军这是在干什么啊……” “这好像都是余安民的产业吧？” “是吗？那可早该查封了啊……” “这狗官丧尽天良，今天终于有人能治治他了……” “还是得君王出面才行啊，若非二王来到我们安阳，谁能治得了这一方土皇帝……” “是啊，安阳得救了啊……” 人群议论，不多时，前方也发生了一阵骚乱。 “大家快来啊，余安民正被押赴刑场……” “啊？快！快过去看看！”有百姓听闻，立即招呼身边同伴。 四面八方，多少百姓在朝前聚集，踮脚观望。 消息很快传开，根本没用多久，已是万人空巷。 整个安阳城内的百姓，无论老弱妇孺，皆是涌向了主街道。 正街上，以余安民为首的一众安阳官员，正身处囚车，披头散发，被押赴刑场。 街道两边，有长戟步军，在横起兵器，吃力阻拦朝前拥挤的百姓。 人潮如海，看着这一幕，所有的百姓都激动了，在两边不住大喊着什么。 “杀了这狗官！” “杀了这狗官——” 从现场来看，到处都是指责谩骂，可见余安民祸害此地已经多久了。 囚车内的十几名官员，也都低着脑袋，身子随着囚车晃动，哪里敢去抬头。 “打死他！打死他——” 起哄又至，这是根本制止不了的，叫喊声中，不知是谁先扔了一个东西，紧接着，烂菜烂萝卜，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全都砸了过来。 也让负责押送的士兵苦不堪言。 一路的押送，一路的谩骂，等好不容易抵达刑场之后，这里聚集的百姓也更多了！ 入目看去，整个刑场周围，人山人海。 正上方的监斩位上，宣王一身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正亲自监斩。 不多时，十几名主犯被押赴刑台，双手捆于背后，一字跪开。 余泽就在余安民旁边，此情此景，早已将他吓的尿了裤子，不住哭着说道：“爹，爹，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儿不想死啊……” 余安民紧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哪里有心情回答他。 这时候，高台上的王肃也站了出来，先是朝宣王恭敬施了一礼，接着面前百姓，展开了手中的竹简。 “大家安静！” 知有正事，人潮虽然沸腾，但在看到竹简后，大家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随后，王肃大声念到： “今，盟军历时数月，艰苦作战，终驱逐外敌，还大地昌荣。” “然异族之祸，始于奸佞，民族之害，尤甚外敌。” “安阳侯余安民，受恩于天子，执掌边地，受任以来，横征暴敛，淫靡穷乐，伤化虐民，不思报效国家，抚慰黎民，反与敌串通，在任期间，暗通鬼族，贩卖私铁，予利器于外敌，后大开国门，协助鬼军，残害同胞！致使百万子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从犯蒋兴，及其幕府等一系列官员，沆瀣一气，出卖民族，罪在当诛……” “今，宣慧王代表盟军，公告天下！” 等这封罪状书念完，周围聚集的百姓更加激动了，所有的人，都在大声怒骂叫嚷着什么。 人们之前，只以为余安民鱼肉百姓，与鬼族勾结，哪里想过他还输送铁器，为鬼族打造战甲兵刃。 这可以说，完全就是他造就的这次祸端。 可想而知，百姓又岂能不恨他。 现场的情况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了，无数的人，都在朝前拥挤，振臂大喊。 “狗官残害同胞！天理不容——” “民族败类！罪该万死——” 宣王位于正上方的监斩位，先是看了看阳光，估算了一下时辰，接着起身，伸手一指：“斩！” 她震声而言，额前玉珠颤动，女王气质尽显。 而随着她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刀斧手齐齐高举大刀，猛然一挥。 鲜血溅洒，十几颗人头瞬间落地。 紧接着，所有百姓也都欢呼了起来，场面一下沸腾。 与此同时，安阳府。 余安民的事，是交给了宣王去办，同时萧远这里，亦对其下属所有产业进行了抄家查封，并搜缴了大量的金银财物。 以余安民扎根安阳，盘剥多年来算，加之他后面又与鬼族合作，偷运私铁，这其中不知获利多少，他的财富，是比当初许多小公国都要多的。 金银如山，已经不能形容他的府库了。 此时，苏毅也正在汇报，详细禀明了查抄之金额数目。 其中数额虽大到惊人，但萧远听完，却并没有太多意外：“如果余安民没有这上百万两黄金，和几千万两白银，那才是一件怪事呢！” 苏毅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道：“那……大王，此事……” 他欲言又止。 萧远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是。”苏毅道：“这么多的金银，放在任何国家，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甚至富可敌国，如若运回我大秦，必将使我国力，更上一步。” “你说的没错。”萧远道：“这些金银，不仅能补充军资军费，亦能打造更多的强弓劲弩，且可填充国库，周转运行。” 可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道：“可是，鬼军是秦宣灵，三路盟军击败的，余安民这里查抄的财富，亦为盟军战利品，现在战争结束，如果我们独吞这些金银，宣灵二王那边，是可以想象的。” “可是大王，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苏毅道。 “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不是吗？”萧远说了一句，又道：“一些小便宜，是不能占的，于国而言，如果为了眼前小利，而交恶宣灵，这是得不偿失的。” 独吞金银，看似占了一个便宜，实则弊端立现。 他一个君主，怎么可能犯这种糊涂。 讲完之后，也微微笑了笑：“宣女王那边，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这边的情况，你也去通报一下吧。” 第682章 故地重游 又过一日。 余安民之事处理完毕，查抄金银，也暂时被封存了起来，并通知了宣国那边。 客厅里，萧远正与宣王面对面而坐，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 看着他的动作，宣王笑眯眯说道：“王兄，这么大一笔金银，你怎么没独自偷运，这倒是让人奇怪啊。” 她一笑，眉眼弯弯，睫毛浓密又长，非常好看。 萧远也跟着笑道：“王妹呀，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小人吧？” “可你是奸诈之辈。”宣王俏皮道，与萧远在一起，她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表现出女儿态，哪里是那个冷若冰霜，极具威严的女王。 “哦？奸诈？那只是世人看错了萧远，他们今日看错秦王，以后，也还会看错秦王。”萧远毫不在意道：“再者，我何时对王妹奸诈过？” “怎么没有！你曾骗我……”宣王刚要脱口而出，可却又突然止住，脸色忽的一红。 因为她又想起了石室的一幕，萧远骗她凑唇，却趁势吻了上去。 “我骗你？何时骗你？骗你什么了？”见她话未说完，萧远则是好奇连问。 紧接着，也发现了她脸色红红的样子，稍稍一想，当即明白了过来，不由抿嘴一笑。 “你，你笑什么？”宣王瞪着美目。 “没，没有。”萧远摇摇头，说是没有，可笑意却更深了。 “你还笑！”宣王顿时羞怒，脸色已成微红变为了大红，红扑扑的，别提多动人了。 “哈哈！”萧远再次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王兄！”宣王羞极，急的不行。 “好好好，不笑，不笑了。”萧远止住了笑声，微微咳了咳润喉。 宣王似是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脸上红晕未退，连忙岔开话题道：“王兄，安阳事情处理完后，你有什么打算？” “恩……”萧远想了想，道：“我们该与桓王接洽了吧？” “可安军的事情，挺麻烦不是吗？”宣王道。 提起这个，萧远笑了笑：“是挺麻烦，但昨天，周策曾找过我，跟我提了一下，说是安军士卒，经过这场战争后，多有归田之意。” “这……” “其实，相对来说，这也是好事。”萧远又接过话头：“王妹不要太过忧虑，我这边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也会第一时间与你商量的。” “嗯。”宣王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萧远跟着喝了一口茶：“桓国那边，桓王现在肯定已经在与朝臣商议了，战后之事，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解决完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想先去一趟柳城。” “柳城？”宣王美眸一动：“我也要去。” “啊？” “王兄曾在那里任柳城校尉，不是吗？”宣王道。 萧远点点头，又好奇道：“我去看看故地，你去干嘛？” “要你管我？只准你去，还不准别人去了？”宣王一哼。 “好吧好吧。”萧远无奈笑了笑，确定这件事后，又提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王妹，我们来对弈两局吧。” “我不，你总赖皮。” “我赖皮？” “没错，你总悔棋，我才不要和你下……” “唉？王妹，你这话说的，我可不乐意听了，怎么我就老赖皮了……” 二王在里面聊天，府外，许虎也正在逗着一匹马儿。 那马儿通体纯黑，没有一丝杂色，一看就是良驹。 此时，正拴在府门旁的一处地方，吃着许虎手里的草料。 后者一手喂马，一手抚摸着马儿柔顺的毛发，嘴里还不住叨叨着： “小黑啊，你说你这么好的一匹马儿，怎么就是别人的坐骑呢。” “小黑啊，要不你以后跟着我吧，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不住嘀咕，正在这时，谢红菱也从府内走了出来，见此情形，立马快步上前，一手打掉许虎，娇喝道：“你干什么！？” “唉？我说谢红菱，我跟马儿聊天，关你什么事啊？”许虎顿时不乐意了。 跟一匹马儿聊天，听起来似乎很荒诞，可谢红菱却并未露出那种怪异的表情，而是一瞪美目道：“这是我的马儿！你让开！” 说着话，她也一推许虎，上前两步解掉了缰绳。 “你！”后者被她推得后退了一下，可又没法发火。 “乌云，他没欺负你吧。”谢红菱则是摸了摸马儿，低语一句，继而翻身上马，还不忘朝许虎冷哼一声。 许虎见状，得知马儿名字，却是又喂起草料，同时轻轻唤道：“乌云，乌云。” 那马儿似乎真的有灵，边吃着许虎手里草料，边晃了晃头，嘶鸣了一声。 “哈哈！瞧，乌云跟我很有缘呢！它能听懂我说话，在回应我呢。”许虎大乐。 哪知谢红菱却是嗤笑出声：“你想得美！” “什么想得美？它跟我有缘呢，你没看见吗？”许虎闷闷道。 “切！无耻之徒，乌云，我们走，别理他。”谢红菱瞪了他一眼，说完也是一拨缰绳，直接朝许虎身边冲过，策马离开了这里。 后者差点被马儿撞到，闪到一旁，顿时被气的不轻，朝着谢红菱背影大怒道： “疯女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宣两军进入安阳后，萧远和宣王处理了一系列事情，这个时候，灵王也传来书信，提议汇合镇阳，与桓王磋商战后事宜。 收到他的书信，二王都没什么意见，便复了一封。 随后，趁此时间，萧远便去了一趟柳城，宣王偏要跟来，他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数日后，一行人身着便装，抵达柳城。 这里并没有什么太多变化，还是那座城，还是那些街道。 走着走着，萧远也下意识的来到了望月楼。 这座酒楼，以前是顾家的产业，招牌还未变，只是已经物是人非。 抬头看了看那三个字，萧远思绪满满，一阵出神。 他想起了与钟白豪爽拼酒的光景。 想起了两人喝的酩酊大醉，钟白怂恿他向顾雪表白。 想起了在这里，与顾雪两人，初初心动。 “唉。”他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继而挤了挤笑：“走吧。” 第683章 轶事 几人刚进酒楼，店小二便迎了上来，稍稍弯腰，堆起笑脸：“几位客官，里边请，快里边请。” 萧远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似在感受有什么变化。 宣王则是直接开口道：“小二哥，我曾听闻，此间酒楼，有秦王亲笔题词，不知真假啊？” 她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公子哥打扮，只是身材娇小，站在萧远身边，个头刚及耳鼻。 小二闻言，也立即说道：“当然，当然，一看公子就是有见识的人，那秦王殿下的笔墨，可是我们这望月楼的镇店之宝啊。” “哦？既是如此，还不快将我们引去瞻仰。”宣王抿嘴微笑，说完，还俏皮的看了萧远一眼。 后者苦笑了笑，满脸无奈。 “好勒，几位客官楼上请。”小二一伸手，带路的同时，还不忘说道：“这往年啊，各地来我们这里的文人士子有很多，可自从鬼族入侵，生意是一落千丈啊，我看几位客官也不像本地人，怎么到这柳城来了，就不怕鬼军吗……” 店小二似乎很健谈，萧远随口应付了一句：“听说，鬼军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 “是被盟军剿灭了，不过这要想恢复以前的繁荣，怕是很难啊。” 闲聊着，几人也被引到了当初的那处雅间，房间内的格局没什么太大变化，墙壁上的画还在那里。 进来之后，宣王自然而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停在了墙画上，看着萧远当初笔墨，美眸中闪过了一道亮光，脱口问道：“这就是秦王亲笔？” “当然了。”店小二回到：“这可是君王的题字，你看看，多有意境。” 画上题字，确实笔走龙蛇，恣意妄为，相对的，也非常潦草，那种时代下，百姓普遍不识字，宣王可不相信一个店小二能看明白，不由好笑的问道：“你懂此诗？” “这，呵呵。”店小二干笑了一声，没好意思接茬，而是话锋一转道：“小的虽然识不得，但来往士子较多，也听了一些，你看这字，是不是透露着一种君王的气势？” “秦王当初题字之时，还不是一国之君吧？何来君王气势？”宣王颇觉有趣，微微抿嘴。 结果店小二却不乐意了，当即说道：“公子这就不懂了吧？这正说明了秦王生来就是君主，而我们柳城，可是出了不少大人物呢！名相刘玉之知道吧？那在以前，还是我们的县老爷呢！一遇秦王，便成就了后来的一国丞相，公子说，这是不是天命所归？” 这是一个有乡情的人，自己的家乡，出了了不起的人物，当然是值得骄傲的。 宣王闻言，则是笑眯眯道：“有意思。” “好了，我们该入座了。”萧远适时提醒了一句。 “不要，这小二哥如此善谈，若不多聊一些，岂不是可惜。” 结果宣王不应，继续朝店小二问道：“那这里还有秦王一些其他轶事吗？” “当然有，秦王本就出于柳城嘛，这里又是小人家乡，自是知晓不少，公子若想听，我可与你讲上三天三夜。”店小二道。 “哦？那你赶紧说些有趣的。”宣王说着，再次看向萧远，还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后者无疑是翻了个白眼，一阵无奈。 店小二则是说道：“公子知道当今的秦王妃吧？” “啊？听说过，闻其温婉善良，绝美佳人，更为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呢。”宣王随口应了一句，心说我不仅听过，还见过呢！ “那是当然，知道这幅字画吧？就是因秦王妃而起，这中间，佳话多着呢。”店小二道。 “哦？你且说说看。”宣王越发来了兴趣。 店小二继续道：“话说这当初啊，秦王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初到柳城，那是身无分文，窘迫至极啊。他饿着肚子，寻到了这望月楼，本想吃一顿霸王餐，可无意间却看到了这幅画，便在酒醉之余，随兴题字。” “本是无意之举，可这幅画，却正是顾家千金所作，大小姐见秦王才华，便未叫下人为难，反而礼遇有加。” “小姐与秦王一见钟情，两人渐渐熟络，常于湖边散步，花前赏月，这之间，不知羡慕了多少公子哥啊，要知道，顾家大小姐，可是我们柳城第一美人啊，可却偏偏倾心一无所有的秦王。” “后来，两人私定终身，这事也被顾老儿给发现了，你想啊，那时候秦王还未有大的功名，顾老儿哪肯愿意，于是带着仆人，提棒追赶，还亏得当时刘县令出面，两人才终成眷侣，顾千金也是眼光好啊，一眼便知秦王绝非常人……” “什么？”听到这里，萧远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不是瞎扯淡吗！ 宣王则是睁大美眸，一副不可思议，又满满好奇的模样：“还有这种事？” “肯定的啊。”店小二信誓旦旦，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老丈人撵女婿，很正常的嘛。” “噗！”宣王没能忍住，身后的谢红菱也是硬憋着笑，许虎则是挠了挠脑袋，朝萧远纳闷道：“公子，你，你还有这样的往事啊？” 萧远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微微咳了咳，朝店小二道：“好了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赶紧下去，上些你们店里的拿手菜来。” “公子，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店小二还以为萧远不信，可他哪里知道，他口中的秦王，就在他旁边呢！ “。。。。。。”萧远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道：“你这酒楼，做生意还是说书啊？” “啊？是是是，小人这就下去准备，几位客官稍坐。”店小二反应过来，连忙堆了堆笑，弯腰退下了。 等其走后，几人落座，宣王那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萧远，笑意不减道：“王兄，这些窘事，怎么就传到民间了？这要是被写进史书，可就有意思了。” “你听他胡说八道！坊间传闻，不足为信，史书敢这么写吗？”萧远没好气道。 第684章 民族英雄 宣王依旧看着他，微微抿着红唇。 萧远当时就不乐意了：“唉？我说王妹，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就想知道，顾雪父亲，是不是真的拿棒子撵过你。” “怎么可能！”萧远一瞪眼。 宣王又没忍住，再次偷偷一笑。 “你！”见她模样，萧远气的不轻。 宣王则是缓了缓劲，仍旧带着些许笑意道：“好了好了，王兄，不逗你了，对于这些坊间传闻，你就不打算管管？” “有这必要吗？”萧远无所谓道：“都是一些故事，无伤大雅。” “王兄倒是大度，不过也对，民间喜欢一些戏剧性的故事，百姓口口相传，都向往美好。” 宣王说着，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继而将话题转移到了字画上：“王兄的字，确实气势非凡，诗词亦让人惊艳，也难怪民间如此相传。” “王妹说笑了。” 宣王美眸流转：“那你今天再作一首。” “不是吧王妹，这种东西，得分时候的。”萧远略显尴尬。 结果宣王闻言，立即微哼道：“你喝醉了酒，都能在凉州暖香阁，为一红楼歌伎，写下绝句，现在却推三阻四，哼！” 她看似生气，实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语气中醋意满满。 萧远有些无奈，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呀！ 他转了转眼珠，在脑海中思索了片刻，决定逗逗这个女王，于是装作沉吟了起来，背着手在房间走了两步，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宣王翘着小脑袋，白皙手指放在下巴旁：“然后呢？” “心悦卿兮卿不知。” 宣王脸色顿时大红，“王兄，你！” “哈哈——”萧远爽朗而笑，女王每每脸红，总是那样动人。 谢红菱则是下意识和许虎对视了一眼。 不多时，酒菜端上，宣王脸色还是红红的，期间亦美眸流转，偷偷看了萧远几次。 后者则是端起了升满的酒杯，道：“来，王妹，你我共饮一杯。” “我，我不太会喝酒。”宣王底气不足，红晕未退。 “唉？诗酒趁年华，一些烦心的事，就不要太过忧虑，来。”萧远豪爽的说道。 “哦……”宣王鼓了鼓嘴，端起酒杯，先是朝萧远示意了一下，接着以袖掩口，模样斯文。 这顿饭，吃的还是比较开心的，至少，萧远很乐，宣王那边，就有点小鹿乱撞了。 等吃过饭后，萧远又和她到处走了走，身后不远处，则是跟着许虎和谢红菱，充当两人的随从。 看了眼前面并肩的二王，许虎忍不住凑近谢红菱，小声说道：“红菱姑娘，你说刚才在酒楼里……” 结果他话还未说完，谢红菱已是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道：“多言！” “你！”如此态度，许虎被气的不轻，忍了好半天才道：“我不跟你一个女子计较！” “切！”谢红菱不屑的斜了他一眼。 重回故地，萧远与宣王结伴，在柳城当作游玩一般，停留了一日后，也没再耽搁，便开始行往镇阳。 两国的军队，自然也早已向镇阳行军。 数日后，南关口。 此时盟军已经会师，三国君主业已打过照面，互相有过寒暄。 站在城头上，看着关外的土地，灵王拍了拍身前的城墙，忍不住说道：“就是在这里，颜正违抗桓王军令，拒不撤退，以五千将士，血战关口，阻截了鬼军主力数日时间，才让整个镇阳百姓，得以撤离。听说，战至最后，本有三百将士可走，却在半路，又折返了回来，与颜正一同战死在了城门外。” “是啊，如果不是颜正，和这五千将士的浴血奋战，镇阳全郡，不会比广元好到哪里去。”萧远在旁跟着感叹了一声。 听完他俩所说，宣王亦是心有感触：“颜正以身赴死，寸土不让，实为将领之楷模，民族，不能忘了他的大义，百姓，也不能忘了这位英雄。” “王妹说的没错。”萧远道：“颜正，为抗击异族的英雄，帝国对此，必须授予荣耀，历史，也必须承认他的功勋。” “不过桓王那边，我却听说，不仅没承认颜正的身份，更有定其叛国之罪的意思啊。”宣王道。 “他敢！？”萧远声音一冷：“在民族一事上，他桓王算个屁！他也没有那个资格！这件事，需帝国出面，而非诸侯。” “王兄的意思是……” “当以天子名义，追封颜正和这五千将士，立庙纪念。”萧远直接道，对民族英雄，他是绝对力挺的，这没什么好说的。 灵王也跟着缓缓点了点头：“恩，我看秦王弟的提议可行。” 说完这些，他又话锋一转，笑呵呵道：“外敌已除，盟军长途作战，不可谓不艰苦，其中粮草军械，更是耗费无数，这之间的账目，秦王弟可有细算？”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萧远反问道：“灵国这边，准备如何与桓王交涉？” “综合盟军战损来看，本王以为，桓国理应对战后之事，支付一定的金银。”说着话，灵王也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万两白银？”萧远眉头一挑，旋即直接摆手道：“太少了！” “哦？那以秦王弟之见？”灵王精神一震，能狮子大张口，他哪会犹豫。 宣王则是扫了两人一眼，风轻云淡道：“加一千万两吧，大家平分，数目也好对，免得伤了和气。” “王妹说了一句实话嘛，桓王有钱啊。”萧远笑呵呵道：“而且盟军若不入关，桓国早已被鬼族占领了，这是他们必须支付的金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见他二人如此，灵王不由乐了：“那二位以为，盟军已到镇阳，桓王当作何想法？” 萧远和宣王同时看了他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战事已经结束，盟军到现在还没有撤退，反而向镇阳方面会师，毫无疑问，这是三王心照不宣，在以武力，威慑桓国。 而现在的桓国朝堂，也早已炸开了锅，正在为此事进行激烈的讨论。 第685章 震惊 朝堂上，桓相邱荣是最先发言的，他向桓王提出了两个观点。 第一，战争结束，盟军长途作战，所耗费之粮草军械，一定会向桓国索要，在此事上，我国是无法回避的，理当接受事实，不应存在侥幸心理。 第二，盟军虽是驱逐外敌而来，但终究是他国军队，现在战争结束，还于我国境内驻扎，这件事，大王当早作处理。 对于他的说辞，桓王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微微皱眉道：“战后一事，若盟军狮子大开口，又如何是好。” 邱荣道：“这场战争，是我们请求列国相助的，当初遣使，更是说明了一切战争耗资，皆由桓国支付，所以大王不可敷衍，但在金额上，我们还是可以多作周旋商议的嘛。” “恩……”桓王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候，郭开也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另外，微臣建议，不要让项戈将军与盟军在镇阳发生什么冲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致使战后商谈失利。” “恩，有道理，马上给项戈传令，告诉他，没有王廷的命令，兵马不可妄动。” 在鬼族入侵的时候，桓王是急切的希望盟军快些入关，现在剿灭了鬼族，自然又是巴不得盟军赶紧滚蛋。 另一边，三王也准备派出一名使者，作为代表，前往桓都，在此事的人选上，自然又是经过了一番商议，最后确定为善于辩论的王肃。 后者领命，在宣王的交代下，没敢耽搁，立即启程，而镇阳离桓都并不算太远，仅几日后，已抵达目的地。 桓国那边，自然提前收到了消息，由其丞相迎接，做到了礼仪到位，先是安排驿馆下榻。 第二天上午，桓国朝议大殿。 “宣，使者觐见~~~~” 随着吟唱，王肃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大殿，于中央站定，而后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外使王肃，见过桓王殿下。” 面对国君，他礼仪标准到位，桓王脸上也挂着笑容，微微伸手道：“贵使免礼。” “谢殿下。”王肃直身，并未直接发言，而是先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时候的桓国大臣，分站两边，目光自然全都是聚集在了他这里。 桓王则是又笑了笑，道：“据本王所知，王大人乃宣国重臣，此番前来，可是代表宣王？” “非也，在下实为代表盟军。”王肃面向桓王。 “哦？如此说来，王大人此行，当为磋商战后一事了？”桓王直接点明。 “殿下英明。”王肃也不避讳：“不过在此之前，在下尚有一事相问。” “请讲。”桓王伸手示意。 王肃道：“敢问殿下，当初鬼军占领连州之后，盟军为逼近巫峡关，曾多次要求，希望桓军能从境内，对乌尔查一部，施以军事压力，以达到整场战役的决胜关键，可殿下却数次推脱，不知究竟何意？” “过后，还与鬼王签订了议和条约，退让镇阳，以此来看，不得不让人怀疑，桓军是否存有作战之心，殿下又是否欲作隔岸观火。” 他一口气说了这些，言语之中，多有问责之意，桓王听完，脸色早已沉了下来，左右大臣，更是面面相觑。 紧接着，郭开站了出来，一指王肃，毫不客气的说道：“足下既为使者，当注意自身言辞！岂能如此无礼！是在指责我王吗！？” “桓王殿下，一国之君，在下岂敢。”王肃不慌不忙的说道：“只是诸王交代，需明确桓国战时态度，在下身为使者，不得不有此一问啊。” “你！”他搬出了三王，郭开当场就被噎了一下。 桓王则是深吸了口气，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他要敢说桓国就是想隔岸观火，那保准会捅个大篓子。 思虑之后，他也不得不压下怒火，勉强解释道：“唉？使者有所不知，当初巫峡关一战，非桓军不协同盟军，而是被鬼王主力掣肘，根本无法转移战线，至于镇阳一事嘛，暂时的议和，乃我国之政，使者无需知晓。” “这……”王肃顿了顿，又道：“那巫峡关大胜之后，殿下又为何按兵不动，是否要坐看盟军成败？” “当然不是！”桓王哪会承认：“对抗击异族之事，我桓军难道没有参战吗？五十万大军，阵亡整整三十余万！可以说，每一寸土地，都抛洒了将士们的热血！这一点，使者理当知晓！” 他敷衍搪塞，又拿这件事来说，而桓军前期确实牺牲了不少，王肃无奈，只能是拱手道：“好吧，既如此，是在下多言了，殿下见谅。” “哪里，使者言重啦，抗击异族，乃天下列王之共同责任嘛，本王亦不例外。”桓王一副大度的样子，话说的也是极为好听，更在不住往自己脸上贴金。 王肃暗暗撇嘴，面上道：“那话说回来，桓国当初求助列国，发兵入桓作战，帮助驱逐外敌，战时一切耗资，皆由贵国承担，此一点，殿下是否承认。” “当然，桓国礼仪之邦，向来注重信义，既是承诺过的话，本王又岂会出尔反尔。”桓王心里明白，就像邱荣所提醒，这件事，是搪塞不了的，与其空言自辱，还不如将自己表现的大度一点。 王肃闻言，再次施礼道：“殿下真乃明君也，深知盟军入桓不易，又是千里跋涉，长途作战，而在战争期间，盟军共计剿灭贼寇五十余万，车马舟楫，粮草军械，耗费无数，将士们的阵亡，那就更不用说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坚持打完了这场战争，迎来了最终的胜利，其中之艰苦，非一语可蔽之啊。” 他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提高要价之前的筹码，桓王又岂能不知，不由强笑了笑，道：“使者且直接言明吧，盟军作何意见。” 王肃顿了顿，开门见山道：“将士的阵亡，艰苦的作战，粮草军械，车马舟楫，军资军费，民夫押运，综上所述，殿下理应支付白银九千万两。” “你说什么！？” 桓王闻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第686章 国力大衰 他满脸震惊，先是不可思议，随之而来的，就是恼怒之色。 也难怪他会如此，九千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 以桓国现在的财政收入来算，相当于五到七年的税收。 要不怎么说，有时候一场战争，就能打垮一个国家，打垮的，不是兵力城池，而是耗资甚大，国力不支。 任谁也知道，无论任何时代，打仗，那就是在烧钱！ 王肃话一出口，不仅桓王如此，所有的桓国大臣也都瞪大了眼睛，继而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桓相邱荣更是忍不住出列，阴沉着脸道：“王大人，你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相国此言差矣。”王肃当然是认识他的，不慌不忙道：“战争一事，耗资甚大，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盟军动兵六十余万，艰苦作战长达一年，先后收复九原以西、巫峡关、连州、辽阳、广元等地，共计四郡三十六县，与这些城池相比，九千万两白银，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这是什么意思？邱荣闻言，心里一惊，脸色也马上变得不太好看。 可还没等他说话，王肃已是接着道：“再者，若不是盟军剿灭鬼族，现在桓地，会面临何等情况，就不必在下多言了吧？前后相比，于情于理，这都是桓国应该出的。” 这风轻云淡的几句话，初听没什么，可却正好展现出了王肃的厉害之处。 他的话，是绵里藏针的。 桓王本是准备发怒的，可听完他所说，又按下了怒火，因为盟军几十万大军还在，他实在发不出这个脾气，只能是一拂袖袍，又坐了回去。 见状，邱荣朝王肃干笑了一声，道：“王大人，九千万两白银，不是什么小数目，我国经此一战，损耗更为严重，我想，盟军理应理解这一点，在此事上，当作斟酌。” 郭开也跟着站了出来，陪着笑脸道：“是啊王大人，你一张口，就是如此巨额金银，多有强人所难啊，以在下之见，不如再商量商量，你我双方，都折中一下，如何？” 他虽然是奸佞之辈，但在这件事上，倒是和邱荣意见一致。 王肃听完，假装沉吟了一下，半晌才为难道：“当然，考虑到桓国战后情况，这件事有必要再议，但我认为，双方磋商，理应据理而争，不可强词夺理，顾左右而言他。” “呵呵，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郭开连忙应了一句。 桓王则是深吸了口气，接着压抑怒火道：“使者之意，本王已经知晓，但事关重大，非一日可决，还请先转往驿馆歇息，今日朝议，就到此为止吧。”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事桓国需要商量，今天给不了你答复。 王肃闻言，自是不会着急，拱手弯腰道：“既如此，外使告退。” 施礼之后，他也恭敬的退出了朝议大殿。 这更像一场谈判，在索要金银之前，王肃作为占据主导权的一方，自然是先抬高价，再等着对方压，等压至快到底线的时候，这事也就成了。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套路。 而等其走后，满朝大臣，无疑是一下子炸开了锅。 有人愤然说道：“大王！这三国君主，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九千万两白银，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就是！如此狮子大张口，简直岂有此理！” “盟军不退反进，会师镇阳，刚才王肃言外之意，多拿四郡三十六县说事，这是在威胁人啊……” 另有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唉，战争耗资，由我国来出，这本是应该的，可这般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盟军这么做，完全没把桓国放在眼里！以微臣之见，我国不予理会！”也有人怒火难当。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就另有其他大臣道：“与盟军交恶，我国有胜算吗？这件事，只能从中周旋，万不可诉诸武力……” 说来说去，这都是桓王自己的原因，他如果一门心思的驱逐外敌，单凭五十万桓军，鬼军都不一定能打过，事情搞到今天这个地步，怪不得别人，盟军那边，也并没有任何过错，这些钱，也是桓国该出的。 朝堂之上，乱糟糟一片，吵嚷的很厉害。 见此情形，桓王不由眉头大皱：“好了！吵来吵去，有什么用！有一个能出主意的吗！” 众臣顿时闭嘴。 桓王又环视一周，没好气道：“刚才，有人说对此事不予理会，这不是在说废话吗！如此一来，盟军会依吗！若其向镇阳用兵，逼近都城，谁来负责！？” 听到这话，先前提议的官员不由咽了口唾沫，哪里还敢应声。 桓王继续道：“又说从中周旋！如何周旋，倒是有所提议啊！” 众人继续静声，微微低下脑袋。 邱荣则是沉吟了一下，道：“大王，鬼族虽被剿灭，但我国亦受到了重创，此时盟军未退，谁也不知道那三国君主，到底是什么想法，而我国又有之前的承诺，因此，万不可被盟军抓住由头发难，否则，危险更大，尤其秦王。” 你不支付军费，盟军肯定会以此理由用兵，邱荣意在提醒。 桓王听完，也会过意来，忍不住吸了口气，满脸忧虑道：“丞相言之有理啊，可是现在，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答应王肃，这件事，还需为我国争取最小损失。” 邱荣表示赞同：“周旋一事，王肃是可以说话的，大王现在，应当对其礼遇有加，不可让他心生不满，这样才更好商量。” 听他这么说，桓王瞟了他一眼道：“丞相啊，你应该与王肃是旧识吧？” “这个，算不上好友，但相识也有些年头了。”邱荣如实回到。 “那行，这周旋一事，还是得你亲自去办啊，多与其喝喝酒，好菜招待着，说不定，这一场酒宴下来，就是几千万两白银啊。丞相身为国之重臣，此事，推脱不得，亦为你职责所在。”桓王正色道。 “是，臣会全力以赴的。”邱荣只能领命。 第687章 制衡 王肃出身，是宣国士家大族，邱荣在桓国，跟他差不多少。 封建王朝，他们这种在一方很有名气的士族，相互认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当天下朝之后，邱荣就亲自前往拜访。 得知他的到来，王肃连忙出迎，于驿馆大门处，一展袖袍，拱手施礼：“不知相国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我与兄台，相识多年，如此言语，未免太过见外啊。”邱荣同样还了一礼，脸上也带着笑意。 “哪里哪里……” 又是一阵客套寒暄，场面话说过后，邱荣也当即邀请道：“官驿之中，杂人太多，非说话之地，若兄台不弃，敢请与我前往相府，共饮两杯，也好叙叙旧啊。” “这……”王肃犹豫了一下，接着爽朗笑道：“也好，便叨扰丞相了。” “哪里话，请。”邱荣说着，更是礼貌的一伸手。 门外，早已停好了一辆马车，待两人同乘，车夫也立即一抖缰绳，赶往了相府方向。 车内，两人对面而坐，邱荣正在考虑着如何开口，不过王肃却是笑了笑，道：“丞相之意，其实在下明白，不过这件事嘛……” 邱荣闻言，精神一震，连忙说道：“兄台，你我也算得上是旧友了，不说薄面，单就此事，可有回旋余地？还望如实相告。” 就目前情况，双方到了最后，八成会以六千万两白银达成协议，王肃的开口九千万，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他们这边，在磋商战后一事，另一边，镇阳。 鬼族被剿灭之后，此时的镇阳，早已不是空城，离家逃难的百姓听闻消息，也都纷纷赶了回来，能回家，谁又愿意四处流亡呢。 在这种趋势下，街道虽然没有以前繁荣，但也渐渐恢复了人流量。 某处官邸内。 这里是萧远暂时下榻之处。 书房门口，许虎腰挂战剑，门神一样。 屋内，萧远正在和上官文若商量着什么。 他说道：“驱逐外敌后，金银只是其次，本王所虑，还是桓国郡县，尤其是战略要道，如能驻兵一二，将对我们统一北方的大战略，起到关键性作用。” “大王所言极是。”上官文若道：“但从现在来看，我们是不好取桓地的，其一，大王挥师之时，是昭告天下，驱逐外敌，若趁此掠夺桓地，在道义上，会落人口实。” “其二，列国是不愿看到大王统一北方的，吴楚不用说，特别是灵王，一旦我们取地，接下来就必然会和桓国发生战争，届时，灵王多半会站在桓王那边。” “我们可以拉宣国入盟。”萧远下意识说了一句。 上官文若道：“可吴楚那边，大王不能视而不见啊。吴楚桓灵，四打二的话，大王有胜算吗？且真到了那种时候，宣王还会站在大王这边吗？” “因此，微臣以为，从长远来看，现在不宜图桓地，否则，会逼急灵王，且战争刚过，需要修养，大王要做的，还是蓄积国力，稳定凉地，待时机成熟，方可统一北方，再挥师南下，兵临长江。”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现在攻桓，灵王肯定会插手，且秦国国力，需要进一步提升，不能操之过急。 萧远听完，仔细思虑了一番，随后摇摇头道：“可惜啊。” 明白他的心情，上官文若微微笑了笑：“大王也不必太过忧虑，经此一役，桓国元气大伤，不仅兵力锐减，且国力更是处于崩溃边缘，这六千万两白银一给，桓国数年之内，绝对恢复不了，而在这数年间，大王一定会有机会灭桓的。” 萧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能成为好事。” “大王说笑了，您乃圣明之君，心中一定比微臣更加清楚。”上官文若道。 “好了，这件事先不谈吧，等王肃结果。”萧远摆了摆手。 他们在分析灵国，殊不知，灵王也正在与程平讨论此事。 对于桓国现在的状况，大家心知肚明，程平正色说道：“从秦王横扫凉地来看，秦国的国策，一定是先统一北方，再由北而南，虎视天下，而现在，北方诸侯国，已只剩下一个桓王了。” 听到这里，灵王马上说道：“绝不能让秦王统一北方，否则，灵国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而且秦国东出之后，列国畏之虎狼，再这么下去，他秦王岂不是要称帝！” 说着，他又道：“天下九大诸侯，已去其三，凉、晋、炎的灭亡，都有秦王参与，现在想想，是不是后背发凉啊？” “嘶……”程平吸了口气：“大王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感觉啊。” “贫弱之秦，早已崛起，不可再视为野蛮之邦，当作第一强敌。”灵王道：“灵国这些年来，虽国力大增，但还没有称霸天下的资本，可也绝不允许他人图霸，这是制衡问题，桓国，让它挂在那里，对北方格局，会有所掣肘，这是本王希望看到的，最好是让秦王费心费力，且吃力不讨好。” 程平闻言，试探性问了一句：“那，如果秦王趁此取桓地……” 灵王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那战事就无法结束了。” 程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施礼说道：“我王英明。” 灵王确实是个老狐狸，加上程平这样的谋士，无疑会成为萧远最大的绊脚石。 宣王那边。 木桶内热气升腾，撒有花瓣。 宣王两手放在下巴上，正趴在木桶边缘，露出洁白无暇的后背。 谢红菱站在她身后，正不疾不徐的浇着热水，同时好奇的说道：“大王，您说，以秦王之奸诈，如今要取桓地，可说轻而易举，为何却只要金银。” “不是要金银，而是他不敢，有所顾忌，担心灵王呢。”宣王一语道破玄机：“就像他当初灭凉，会被宣国牵制一样，还有吴楚，那是早就看秦国不顺眼了，真要发动灭桓战争，吴楚灵这三国，肯定会走到一起。” “那，若真要如此，吴楚桓灵，四国战秦，我国又将作何考虑？”谢红菱下意识道。 宣王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美目眯起，却并未再说什么。 第688章 安阳郡守 与此同时，秦州，丞相府。 书房内，刘玉之正在整理公文，将一卷卷的竹简展开阅过，然后又捆好分类，看起来似乎很忙。 他伏案工作，不多时，少府令江仪走了进来，拱手弯腰道：“相国叫我？” “啊，江大人来了。”刘玉之放下手中竹简，拿起一封书信递给了他：“这是大王传回来的，你看看吧。” “是。”江仪恭敬接过，展开细看后，亦连忙说道：“相国放心，下官马上去办。” 刘玉之点了点头，看向他道：“入宫之后，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 “下官明白，相国放心。”江仪施礼而退。 这封书信，萧远交代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拿到天子圣旨，表彰颜正等人，第二件，是责令吏部，马上推荐官员，到安阳上任。 当天下午，秦王宫。 “臣，少府令江仪，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江仪跪地施礼，商睿位于上方，强自挤了挤笑：“江大人免礼，不知今日求见，所为何事啊。” 他当然不想接见秦国官员，可又没有办法。 江仪表面礼仪做完，起身之后，则是开门见山道：“启禀陛下，今次鬼族入侵，中原震荡，盟军虽在最后，戡平战乱，但期间战事激烈，许多优秀将领都血洒疆场，尤其颜正一部，为抵御鬼军，守护身后百姓，全军五千将士，包括主将在内，全部战死南关口，其牺牲之壮烈，陛下不可不察。” “颜正？”商睿脸上露出了迷茫之色：“他是何人？” “一名步军校尉。”江仪道。 “那江大人是想说……” “请陛下下旨，昭告天下，追封颜正为烈侯，表彰其部所有将士。” 商睿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是什么大将呢，不由说道：“只一个小小步军校尉，便要封侯，江大人，这是不是……” “俗语有云，英雄不问出处，颜正虽军阶较低，但他的壮烈牺牲，却换回了百万子民的性命，在驱逐外敌的战争中，他的功勋，是毋庸置疑的，请陛下明鉴。” “这……”商睿还是有些犹豫，封侯可不是乱封的，他也不可能因为江仪一句话就随意下旨。 见状，江仪则是面无表情道：“这是我王的意思，还请陛下恩准。” “啊？是，是秦王的意思？”商睿下意识问了一句。 “是。”江仪言简意赅，表面恭敬，实则哪里将其当作天子，心中的主子，也只有萧远一个。 商睿闻言，则是又强笑了笑，道：“既，既是秦王请旨，必然有其原因，朕，朕下旨就是。” “谢陛下。”江仪再次一本正经的拱手弯腰。 这边的事情当然不会有什么波折，另一边，吏部官署。 李正方也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斟酌官员赴任一事。 安阳这个地方，是有些特殊的，第一，它不属于桓国，但却相当于在桓国境内，第二，他又是个边郡。 因此，在秦国官员看来，到那里上任，并非什么好事。 而且萧远在信中，并没有明确指出，指定哪一位官员任职郡守，只是要求吏部推荐。 以秦国政局来看，丞相府，御史府，四部三司，都是中枢机构，李正方权利是不小的，他的这个推荐，也会起到一定作用。 可就算他推荐某地郡丞，升任安阳郡守，估计那个郡丞也不会感激他，反而会认为这是在穿小鞋。 因为安阳地处问题，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 李正方为人，喜权衡利弊，不过这时候，其属官侍中从事杨清安却是拱了拱手，说道：“大人，安阳郡守一职，不同他郡，如果处理不好，不仅大王怪罪，恐怕也会引起一些人的猜忌。” 明白他的意思，李正方政敌不少，看了他一眼道：“那以你之见呢？” “下官斗胆，若有机会，敢请大人推荐。”杨清安直接道，他现在的官职，为从四品，而一郡长官，为正三品，若真由他赴任，这看似是升了，实则不然，因为吏部乃中央机构，杨清安也是真正的京官，前景是非常不错的。 可他现在，却主动要求去边郡安阳，李正方闻言，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不知下官是否有机会任安阳郡守，如果可以，希望大人在君上面前推荐一二。”杨清安重复道。 “这！”李正方这次听清了，却是一下急了，与其说杨清安是他的属官，其实他们二人，之间是有某种师生之谊的。 在他看来，杨清安的前途是不错的，根本就没必要去什么安阳，于是语重心长道：“清安啊，你政绩不错，又是士族出身，且大王之前，曾对你有过点名，说明较为重视，你在都城为官，前景是比地方更好的，而且安阳那个地方，你可知道问题所在？” 杨清安道：“下官明白，安阳地处桓境，又是鬼族入侵之门户，军政复杂，但就是这样，大王还要选任郡守，非拿此地不可，这就说明，在大王心里，安阳非常重要。” 李正方摇了摇头：“清安啊，你勇于任事，这我知道，可此事非同小可啊，一旦去了安阳，前途未卜不说，说不定，还危机重重啊。” “大人所说，下官都有考虑，不过这些在我看来，都没有治理好安阳重要。”杨清安坚持，之所以如此，也是有着自己的眼光和见解。 “这。”李正方脸上仍有忧虑，接着还是摇了摇头：“不妥，不妥啊。” “请大人成全。”杨清安继续请求。 他一再如此，李正方怪异的看向他：“你真要主动去安阳？” “是的。”杨清安回答的干脆。 见他如此执意，李正方思虑之后，无奈道：“好吧，但本官这里，只能起到推荐作用，没有任命郡守的权利，这件事，还得看大王啊。” “多谢大人。”杨清安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 李正方则是看着他再次摇头，苦笑了笑。 第689章 各取所需 数日后，镇阳。 杨清安说的没错，于萧远而言，安阳确实非常重要。 更是贾攸为萧远谏言，安阳为以后攻略桓国的军事重地。 由于情报的强大，书信传递便捷，此时的他，也已经收到了李正方的推荐信。 看过之后，萧远微微笑了笑，道：“李正方推荐杨清安，这倒是出乎了本王的预料。” 上官文若闻言，也是愣了一下，多少感到意外。 不过很快，他又说道：“杨大人为人谦和，处理政务，又颇有经验，更是历任涪陵从事、永安主薄等要职，由他到安阳任职郡守，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 “恩，杨清安的才能，本王还是清楚的，只是……” 说到这里，萧远停顿了一下，思虑之后，又道：“算了，给王廷传令，即拟委任状，让杨清安尽快上任。” “是，微臣这就去办。”上官文若应了一声，刚要施礼退下，可又脚下一顿，忍不住道：“不过大王，安阳一事，宣灵二王，肯定会提及，尤其灵王，此事恐怕颇为麻烦啊。” “先别管。”萧远正色说道：“安阳我们肯定是要拿下的，麻烦也不在这里，而在周策的安军。” 说完，他也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盟军在镇阳停留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又过十多天，王肃那边终于传回了消息，最终以六千万两白银的价格，代表三国盟军，与桓王敲定了战后之事。 而这一赔，差不多是掏光了桓王的家底，他一时无法接受，又怎么可能不拖延时间，周旋会谈，尽量压价，用了这么久，也在情理之中。 镇阳府内，得知此事已经敲定，灵王大悦，忍不住仰面而笑，说道：“王肃大人不辱使命啊，周旋半月有余，终为我盟军，要来战后之利。” 而对宣王来说，这场战争，一开始她是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大利的，因此也显得非常高兴，笑眯眯道：“本王提议，将盟军现有之物资，全部拿出来，只留些回国的粮草即可，然后犒赏三军，也宣告此战之彻底胜利。” “好啊，宣王妹这个提议好啊，本王赞同。”灵王马上接到。 萧远也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灵王却又话锋一转，看向他道：“对了，秦王弟，本王听闻，你已调派官员，准备到安阳上任了？” “确有此事。”萧远直接道。 灵王正色了下来：“若真如此，那王弟以何取安阳。” “那以灵王兄之见呢？”萧远反问。 灵王沉默了一下。 宣王则是看看两人，心思百转。 这时候，叶归忍不住了，语气不善道：“剿灭鬼族，是盟军共同的努力，战后的一切战果，也是所有将士浴血奋战换来的，秦王殿下要占安阳，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话音刚落，许虎就嗤笑出声，毫不客气的说道：“安阳一战，是我军和宣军共同攻取的，你灵军有什么发言权！” “你这是什么屁话！”叶归当即大怒：“如果不是三国会盟，单凭二十万秦军，能剿灭鬼族吗！如果不是盟军三路，打到巫峡关，后破关而入，你们能抵达安阳！？而且会盟之时，早已言明，盟军所得一切战利品，大家平均分配！此时秦国岂能出尔反尔！” 许虎闻言，亦勃然大怒，刚要反驳，萧远已是抬了抬手：“好了！此事不必争论，剿灭鬼族，实为盟军齐心协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着，他也看向了灵王：“灵王兄何意，不妨直接言明吧，大家好说好商量，没有必要伤了和气。” 灵王转了转眼珠，开始思虑了起来。 安阳的地理位置，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而且如果给灵国的话，他还需要派兵去驻守边关，耗费军资，劳神费力，一旦鬼族再度入侵，他还得负首要责任，吃力不讨好。 于其而言，这像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同样的，他不太想要，可也不愿就这么让萧远占了。 思虑再三，灵王脸上堆起了笑容，笑呵呵道：“秦王弟啊，余安民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又暗通鬼族，贩卖私铁，赚了不少金银，这些钱，到底该如何分配，恐怕还有待商榷啊。” 萧远闻言，暗皱眉头，马上就明白了他话中之意，同样笑呵呵道：“灵王兄的意思是说，秦国既要取安阳，当不该再在余安民的金银上插一脚，可否这样理解？” “那就要看秦王弟怎么想了。”灵王把球踢了回去，还不忘看向宣王道：“你说是吧宣王妹。” “这……”宣王犹豫了一下，偷偷瞟了眼萧远。 安阳对灵国不重要，对宣国来说，就更加可有可无了，她很想站在萧远一边，但又不好直言，只能是敷衍搪塞道：“这件事，两位王兄先商量吧。” 灵王闻言，亦是眉头暗皱，本以为，在利益上，宣王肯定与他一致，没想到竟是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这时候，萧远在权衡利弊之下，已是有了决定，当即说道：“可以，本王赞同灵王兄的提议，谁若想取安阳，则不可再分安阳金银。” 余安民囤积之物资粮草，金银玉石，综合所计，是不低于桓国赔偿的，这么一大笔钱，任谁都会眼馋，君王也不例外。 只是以长远来看，对秦国来说，安阳更为重要。 而见他同意，灵王一扫不快，当场就爽朗而笑，说道：“秦王弟果然有魄力啊，既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皆大欢喜嘛！” 他当然有高兴的理由，安阳财富，加之桓国赔偿，这场战争，给灵国带来的直接收益，真金白银，高达数千万两，这又怎能不让灵王兴奋。 反正在他看来，安阳百姓，已经被搜刮的不成样子，家家户户，穷的叮当响，又是国门之地，时刻还要防御外敌，要来有个屁用，能趁此多分金银，完全可以接受。 双方可谓各取所需。 第690章 班师 接下来，一场胜利的庆祝后，盟军也开始准备撤离工作了。 这时候的杨清安，一路风尘仆仆，业已赶到了这里，抵达之后，他自然是先求见了萧远一面。 一郡长官，职位可不低，这场君臣对话也是免不了的。 大厅内，还有被萧远请过来的周策，现在的安军，经过一些动荡和整编，已经只有三万多人了。 见到萧远，两人自是连忙施礼，后者示意平身后，亦站了起来，温和笑道：“从今天开始，两位将在安阳共事，提领军政要务，先认识一下吧。” 说着，他也开始伸手介绍道： “这位，杨清安杨大人。” “周策，周将军。” 两人自是面向对方，拱手施礼。 “见过杨大人。” “周将军有礼了。” 等两人互相认识，萧远又接着道：“以后的安阳，还需二位齐心协力，方能治理好地方，周将军这边，回去之后，要马上剔除安军以往制度，改用秦军编制，而你的职责，就是驻守边关，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可再发生之前的事！” “是！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周策早已改口，心中无疑是兴奋的。 萧远又看向杨清安：“安阳的百姓，在余安民多年盘剥下，普遍穷苦，多无隔夜之粮，杨大人，你到任之后，责任重大，第一要务，就是废除余安民之前的一切苛政，处理好当地民生，施以秦政，同时严明秦法。” “不要想着先搞政绩，把民生搞好，民生搞好了，政绩自然就有了，安阳之重，重在社稷啊。” 他话一说完，杨清安立即正色回到：“请大王放心，臣，到任之后，一定克己勤勉，不负大王所托。” 萧远点了点头，又道：“今后，在安阳军务方面，杨大人要及时的输送军资军费，以及粮草军械，以供军队长期驻扎。” “在政务方面，如果有需要军队配合的地方，周将军也务必第一时间配合，郡守，亦对你部有着一定的调动权。” “做个官，做个好官，你们的保证，本王听着呢。” “微臣谨遵大王教诲。”两人同时说道。 这场谈话过后，出得大厅，周策率先拱手道：“安阳施以秦治，乃民众所望，杨大人，这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哪里哪里，将军言重，就像大王所说，你我理当齐心协力，共同治理好安阳啊……” 对这余下的三万多安军，萧远本意，是就地解散的，可思来想去，他一时间又无法调动其他部队进驻安阳，所以最终，只能对其进行收编。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后，他也准备班师回朝了。 这一天，镇阳南关口。 此时的灵王，已经打过招呼，带着大批金银，先一步离开了。 萧远和宣王，则是在临走之前，特地到颜正墓前祭拜了一番。 现场的人很多，不仅有秦宣两国将领，还有几名镇阳百姓代表，就是那种在当地名望很高的人。 这处坟地，是战后临时所建，并不豪华，只是一个简单的土包，碑上也只是写着颜正之墓。 萧远在人群的最前方，一展袖袍，拱手作揖，对着颜正墓，弯腰深施了一礼。 随着他的动作，现场所有人亦是如此。 直身后，他又拿起青铜杯，将杯中烈酒撒在了墓前，“将军一路走好，英魂永在。” 等这些做完，他也轻叹了一声，道：“以身报国，死而无憾，这是他最后的话吧？” “是的。”有人回到。 “他是真正的英雄啊，面对十几万大军，五千将士，没有一个人退后一步，全部战死……” 这话一说出来，心情沉痛下，那些百姓全都开始低声悲哭了起来。 颜正，可以说是以自己的牺牲，拯救了镇阳郡内的所有子民，可想而知，这里的百姓对其是怎样的心理。 缅怀过后，萧远说道：“英雄庙建好之后，将颜正将军的灵位，迁到那里，将他最后的话，刻进墓志铭。” 说着，他也看向了一名老者：“这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镇阳百姓了，一定要办好。” 那老者还在悲哭状态，闻言之后，边以衣袖擦着眼泪，边哽咽说道：“秦王殿下放心，我们一定加紧把庙建好，可是，可是我们的大王，并不承认颜正将军，若是令人拆庙，如何是好啊。” “他敢！”萧远声音变冷道：“烈侯，是天子所封，为天下百姓公认，他桓王要是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与天下作对！” “是，是，多谢秦王殿下为将军做主，否则，将军死不瞑目啊。”老者继续哭诉着。 “一名功勋卓著的将领，他的战功，谁也无法抹煞。” 萧远说了一句，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走吧……” 随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起行。 数不清的黑甲红缨，和宣军士卒，排成了两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行军的过程中，一路无话，历经半个多月，队伍抵达宜阳一带，这个时候，萧远需往左进入山峪关，宣王则需往下回到国内。 分别之前，二王自然是互相道别珍重。 眼下已进入凛冬，天气寒冷，北风呼啸，如同刀子一般。 没等宣王说话，萧远见她衣着单薄，已是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他的大衣，是那种带着毛绒的锦服，非常暖和，宣王的心也是暖暖的，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低头，认真系着领口的样子，忍不住喊道：“王兄……” “嗯？”萧远将大衣系好，温和笑道：“天气冷，别着凉了。” 或许是即将分别的原因，又或许是大衣的缘故，宣王美眸中有着明显的情绪波动。 她裹着萧远的大衣，站在他面前，眸光点点，动了动红唇，半晌才幽幽说道： “王兄，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萧远并没有说话，只是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宣王也没有挣扎，轻轻靠在他肩头，似是呢喃般说道：“珍重。” 第691章 分别 二王是单独见面的，等回到队伍，也于各自的车驾旁，再次相望。 “王妹一路珍重。”萧远大声说着，同时挥了挥手，与其告别。 宣王动了动嘴角，似有不舍，想说什么，可又没法开口，最后只能是同样说了一句：“王兄珍重。” 随后，两人分别回到车驾，队伍开始分开起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大雪飘飞，宣军士卒，还在不紧不慢的行着军，长戟林立，甲胄摩擦。 车驾内，宣王裹着大衣，怔怔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谢红菱骑着战马，就在王驾旁边，见起大雪，亦忍不住说道：“大王，下雪了，要不要生些火送来。” “啊？”车内的宣王回过神，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不用，我很暖。” 说着，她又放下帘子，坐在车内轻轻抚摸了一下大衣。 另一边。 车驾的轻微颠簸中，萧远披着被褥，手上拿着竹简，正在看书。 君王的车驾，当然足够宽敞，里面是有床铺的，又过了一会儿后，他扔下竹简，朝外面喊了一声：“许虎啊。” “啊？大王。”许虎就骑马走在王驾边。 “到哪里了？”萧远并未掀帘，只话音传来。 “回大王，快到山峪关了。” “天色也不早了吧？” “是的。” “遣人告诉王霖，今夜在山峪关休整，让他提前给将士们安排好营帐，晚饭，和生火取暖什么的。另外，叫上官大人过来。” “诺！” 许虎领命，微拽缰绳，策马而去。 不多时，上官文若急匆匆走了过来，车驾暂时停下，他也连忙上前，弯腰拱手：“大王。” “进来。” “是。”后者应了一声，先是拍了拍身上的风雪，整理了一下官服，这才上到车驾，进去之后，亦是恭敬施礼，垂手而立，继而偷偷看了眼萧远。 萧远现在，依旧裹着被子，还不忘搓了搓手，表现的很是随意：“这天气，冷啊。” 嘟囔了一句之后，他又说道：“对了，今冬大雪，回朝之后，本王也打算让将士们休个假，都回家看看，另外，在军饷方面，国家于年底，多给将士们一些福利，猪羊之类的，能分配的，就让各县分配一些。” “这……”上官文若沉吟道：“大王数次提高士兵军饷，早已超过列国太多，虽是激励将士，但是否再考虑考虑。” 听到这话，萧远眉头稍稍皱了皱，道：“将士们随我南征北战，一路艰苦，打下了这一寸寸的山河，才有了今日之秦。他们是拼了命的，是拿热血在抛洒，对于将士们，如果国家连这些都照顾不到的话，那本王就太失职了。” 可上官文若却是说道：“大王啊，将士们军功获爵，已经非常不错了，这在列国都是不可能的，军中军心更是凝聚一团，没有丝毫问题……”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疑是希望在不必要下的情况，减少国家开支，萧远打断他道：“这不是找你来商量嘛，本王当然知道军心没有问题，这么做，也不是军心的问题。” “上官大人啊，我们的低层军官，和普通士卒，尤其步军，常有艰苦作战，在这上面，我们必须要让他们的军饷和福利，能够养活父母妻儿，且绰绰有余，不管国家有没有钱，这笔开支是不能省的。” “而且这次授爵之后，本王意，提高军人在国内地位。” “这……”上官文若转了转眼珠，继而恭敬说道：“大王英明，臣赞同。” 萧远看着他笑了笑，含沙射影道：“你们这帮文人，是不是多有言论，说本王重武轻文，以为本王不知吗？” “啊！？”听到这话，上官文若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伏于地：“臣岂敢，大王明鉴啊。” “好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回都之后再说吧。”萧远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上官文若连忙施礼。 萧远重武轻文吗？实则在内心里，确实是有一点的，不过在士族一事上，他也并没有进行任何打压，反而有过多次举仕。 一个国家，需要善于治政的文官，也需要敢战的武将，文武文武，缺一不可。 队伍继续前行，时至傍晚，也终于抵达山峪关。 此时的守将王霖，自然早已接到消息，那是早早顶着风雪，带领一干手下，候在了城门处。 见到萧远王驾，更是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末将王霖，恭迎大王，我王万年！” 他的将盔上，还有些雪花。 萧远掀开车帘走了出来，随意的摆了摆手：“起来吧，交代你的事，都办了吗？” “大王放心，臣收到王令后，紧急筹备，现已差不多准备妥当了。”王霖起身回到。 “恩，辛苦了。”萧远点点头，下意识扫了眼四周风雪，继而迈步走下了车驾。 王霖则是连忙躬身伸手：“大王小心雪滑。” 等大军进入山峪关后，王霖这边，确实都把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不仅炊烟已起，更是生了不少炭火。 议事大厅。 中间放着一个很大的火盆，炭火烧的很旺，萧远进来之后，先是拍了拍风雪，接着很冷似得搓了搓双手，上前烤火的同时，亦招呼众人道：“都别站着了，过来取暖。” 啊？众人闻言，都有些发愣。 “还傻站着干嘛啊。”萧远又重复了一句。 这一下，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应了一句，接着都围在了萧远的身边。 烤着旺极的炭火，身上的寒冷确实驱逐了不少，萧远也笑呵呵的朝徐荣说道：“徐荣啊，此次驱逐外敌，你的战功可是不少啊，不错，我秦军将领，在战场上，就该如此。”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到君王如此表扬，徐荣顿感飘飘然，都仿佛踩在了云端，亦是满脸兴奋：“能效忠大王，是末将毕生的荣幸！” “好！还有诸位，皆战功卓著，回都之后，本王亦会论功行赏！” “谢大王——”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震。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与众将围聚烤火，期间拉着家常，有说有笑，有时候，他是如此宽仁，有时候，又是杀伐果断，赫赫王威。 第692章 回都 在山峪关停留一晚，休整之后，萧远继续班师回朝。 数日后，秦州东门。 不仅萧远的三位夫人在这里翘首以盼，百官更是齐聚。 众臣身穿官服，双手拢在袖口，不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这，大王怎么还没回来啊……” “是啊，消息不是说，大王今日上午回都，这都过去这么久了……” 丞相刘玉之也朝顾雪三女微微低身，恭敬说道：“天气寒冷，三位夫人不必久等。” “无妨。”顾雪轻声说了一句，示意刘玉之不必多礼。 赵轻曼则是立即道：“不，我要在这里等大王。” 正说着，前方军队出现，众臣精神一震，连忙整理官服。 不多时，萧远王驾抵达，所有人也都跪伏于地，双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齐声呼道： “恭迎大王回都——” “众卿平身。”萧远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谢大王——”众人再次高呼，随后相继起身。 这时候，三女亦是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臣妾参见大王。” 三女齐声，声音悦耳，且穿着不同，颜色不同，打扮不同，又都个个漂亮动人，萧远见状，不由爽朗而笑：“天气如此寒冷，三位夫人有心了，快随我回府。” 说着话，他也拉起顾雪的小手，朝另外二女招呼了一声，回到了车驾。 “大王回都——”亦有人开始高声吟唱。 队伍继续起行，一路行往秦王府。 车驾内，萧远刚刚坐下，赵轻曼已是轻轻靠进了他怀里，“大王，臣妾想念你，思念之情，已折磨臣妾好生痛苦。” 她话语幽幽，自己的女人说出这样的情话，萧远心里自然暖暖的，搂着她抚了抚她的青丝，温和说道：“好了，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哼！”钟朵朵则是气呼呼的说道：“狐狸精！” 半个时辰后，秦王府。 众臣已经被萧远打发走了，一路走来，禁军侍卫见大王回府，皆单膝跪地。 路过府内某处庭院时，那里也正有几名婢女正在打着雪仗，亦不时发出嬉笑之声。 可是很快，当她们见到萧远后，一下子都慌了，脸上也都露出了惊恐之色，纷纷慌乱施礼，领头的婢女更是颤声说道：“奴婢罪该万死，请大王宽恕。” 其他婢女更是紧紧低着脑袋，哪里敢去看萧远一眼。 这里并不是王府重地，相当于婢女们下榻的地方，她们休息之余，打打雪仗，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未曾想到，大王会经过这里。 封建王朝下，这一个不好，是会掉脑袋的，她们又哪能不怕。 萧远笑了笑，道：“你们继续，不必如此。” 说着话，他也离开了这里。 一众婢女呆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见萧远背影，这才再次齐齐施礼道：“谢大王宽恕——” 刚刚回家，当然是要到处看看，等走了一圈后，萧远也行到了书房附近，继而朝三女说道： “中午一起吃饭，我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哦……”钟朵朵鼓了鼓小嘴，一副不情愿和赵轻曼同桌的模样。 琐事不提，第二天，萧远回都之后的第一次早朝。 这是一场大朝，地点并不是在秦王府，而是放在了朝议大殿。 昨日大雪之后，巍峨雄伟的秦王宫，已被覆盖一层雪白，露出建筑棱角。 众臣三三两两，结伴入宫，无论文武，皆身穿官服。 徐荣同样如此，他一介武夫，以前就是黑山军头子，占山劫道，哪里想过能有今天，那是忍不住抖了抖袖口，还整了整官帽两边的丝带，朝身旁的贾攸兴奋说道：“贾先生，官服，这是官服，我徐荣进到朝堂了！” “哎呀，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如此多的大臣，丢不丢人！”贾攸低声说了一句。 “嘿嘿。”徐荣闻言，先是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接着再次转向贾攸道：“贾先生啊，徐荣能走到今天，全在你出谋划策，没有你，何以为将，这个恩情，在下永生不忘啊。” 贾攸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些都是你自己在战场上建立的功勋，走，入朝。” 冬日太阳初升。 百步台阶之上，辉煌大殿内，文武百官齐聚。 不多时，萧远也身穿王服，头戴王冕，迈步走上了王座。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众臣齐齐跪地。 “平身。”萧远一挥袖袍，于王位落座。 “谢大王——”人们再次高呼，随后分左右而列。 上官文若就站在刘玉之的身后，微微躬身下，却是心思百转。 自迎天子入秦后，为堵住悠悠众口，萧远是将秦王宫让出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王宫，在表面上，理应为皇帝居所，不该再是秦国议政之处，这张王椅，也应该称为龙椅。 就算在这里议政，也该将天子请出来才对。 可萧远并未如此，更是没有让商睿出面，他的表现，已经有僭越帝位的嫌疑了。 位于班列后，丁荣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今次一役，大王率我秦军将士，千里作战，驱逐外敌，廓清四海，天下百姓，无不歌功颂德，大王如今的威望，何人能及，文治武功，更是远超历代天子，实为真正的天下之君啊！” 他这马屁拍的。 不过他话音一落，徐荣就紧跟着站了出来，因是第一进入朝议大殿，不免有些激动道：“是啊大王，以微臣之见，天下列王，何人能与我王并论，倒不如罢了那皇帝！大王加尊九五！” 他是武夫，说话不过脑子，贾攸闻言，那是吓了一大跳，上官文若更是眉头暗皱。 可其他大臣见状，却是多半都跟着附和道：“徐将军言之有理，大王雄才大略，无论威望还是功德，即帝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臣，恳请大王采纳徐将军之言，加尊九五，即皇帝大位……” 越来越多的大臣附议，他们为什么劝萧远称帝，那是因为称帝之后，他们的地位，也会更进一步。 可现在称帝，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第693章 劝进 现场站出来的大臣有不少，善战的将领更是齐齐出列，极力劝进。 徐荣表现的有些兴奋，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朝堂，第一次发表意见，讨论这种天大的大事，竟然得到了这么多人的赞同。 但萧远显然是不会同意的，现在天下未定，不说长江以南，就是北方都还未统一，此时称帝，不是将所有的矛头，引到秦国吗！ 不过没等他说话，许虎却是跟着出列道：“臣也以为，大王应该当皇帝。” 他今天同样一身官服，萧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许虎说道：“臣只是觉得，以大王的功绩，若不当皇帝，天下就没有别人可以当了。” 虎侯说话，一向直来直去。 少府令江仪转了转眼珠，也跟着出列道： “大王，许将军所言极是啊，方今天下大乱，帝国早已崩塌，大王若即帝位，实为天命所归……” “是啊大王，天子，本当有德者居之……” 就在大殿满是劝进之声的时候，柳长卿站了出来。 “大王不可称帝！” 他的声音很大，也让所有人都将目光看了过来。 后者不理，朝着萧远恭敬施礼道：“帝国虽然衰弱，但商氏天子，毕竟是皇室正统，若大王此时称帝，实有僭越之嫌，必将遭人诟病！” 萧远脸色一沉。 柳长卿继续道：“且列国争霸，山河碎裂，天子尚在，不管诸侯服不服，都是承认的，但大王若是罢掉商氏，等于引火烧身，必会使我国成为众矢之的！炎王称帝，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大王乃明主，不可不察也！” 这个道理，萧远是明白的，他现在也根本没有要称帝的意思，只是今日朝堂，辩论激烈，没等他开口，许虎已是冷笑出声：“什么狗屁商氏！他算个什么东西！” “这！”如此言语，直白又简单，柳长卿差点被呛了一下。 萧远则是不满的瞪了许虎一眼：“胡言乱语！” 见他发怒，许虎哪敢忤逆，却是一梗脖子，闷闷道：“反正在臣心里，大王那就是皇帝！什么商氏天子，倒不如一刀杀了痛快！” “匹夫住口！”萧远面上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实则哪里恼怒。 许虎见状，不明所以，还以为萧远真的生气了，连忙一缩脖，还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了看萧远的脸色。 这时候，刘玉之终于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大王，臣以为，称帝一事，为时尚早，现在南北未定，天下不宁，不该将目光放在帝位，而是励精图治，囤积粮草，只有扫平天下，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他话一说完，萧远就微微笑了笑，道：“丞相之言，甚合我意，这件事，不必再讨论！” 啊？众臣闻言，皆互相看了看。 刘玉之则是再次施礼道：“我王英明。” “好了，称帝一事，不可再提，现在说一下民生问题。”萧远转移到了正事上：“我秦国，在开国之初，民生疾苦，多被列国鄙夷，可以说是穷的叮当响了吧。” “好在，有众卿襄助，竭力辅佐，全国上下一心，开垦荒田，修筑水利，利民于策，这才有了显著的成效，使我百姓不再饿着肚子，不再衣不挡寒。” “但是这些还不够，一如丞相所言，民，乃国之根本，于社稷而言，只有治理好了民众，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进一步富强，我们不仅要使秦国子民能吃饱饭，还要争取做到家有余粮，能有新衣……” “另外，在军功获爵的问题上，还需进一步完善……” 他说了很多，朝堂上，也不时有大臣出列，发表意见。 而这场朝议，也持续了很长时间，期间所议，有民生户籍、有农业教育、水利工程，亦有军部问题。 在军队方面，萧远提出了休假制度，和边防将士相对艰苦，军饷应该提升的问题，并着重说明了，在年底和节日期间，当地官府，要于烈士家属，分配福利。 例如逢年过节，地方县令，理应给战死的将士家人，送一些肉食、布料等生活所需。 等大朝过后，基本拟定了所议之事，萧远也站起身，大手一挥散了朝。 众臣开始三三两两，结伴出宫，在路上，自然是相互讨论着什么。 丁荣与几名官员走在一起，像是极为惋惜一样的说道：“唉，今日我等，多人劝进，可大王始终不允，以我看，就该让天子禅位。” “是啊，商氏名存实亡，大王现在，完全是可以称帝的嘛。”有人表示附和。 也有人微微摇了摇头：“说到底，还是天下未定啊……” 徐荣则是紧追几步，连忙跟上了贾攸，与其肩并肩，边走边道：“贾先生，今日朝议，你有什么看法吗？” “何意？”贾攸反问。 徐荣道：“你看啊，今天这么多大臣都劝大王称帝，可丞相一句话，大王便没了这心思，这……” 听到这话，贾攸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那是因为丞相说到了大王的心里。” “什么意思？”徐荣不解。 “实至名归。”贾攸言简意赅。 “哦……”徐荣似是恍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可相国之言，在大王那里分量也太重了吧？” “你说呢？”贾攸又瞥了他一眼：“那是丞相，文官之首，说出来的话，分量能不重吗？” 徐荣闻言，转了转眼珠，接着笑呵呵道：“这倒是，这倒是。” 另一边。 下朝之后，萧远自然也是准备回王府的，不过在出宫的路上，上官文若却是急匆匆走来，恭敬施礼：“大王。” “怎么了？”见是他，萧远微微笑了笑，示意不必多礼。 后者微微躬身，跟在萧远身边，边走边道：“微臣斗胆，敢问大王，今日为何要在大殿议政，且不见天子？” “今日大朝，文武百官齐聚，王府不方便嘛。”萧远并未在意。 可上官文若却急声说道：“大王已将秦王宫让给了天子，那王椅，乃天子平时所坐…...” 听到这话，萧远脚下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眉头暗皱道：“何意？” 上官文若一脸正色：“大王既迎天子，理当禀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爱人以德，以求天下归心。” 第694章 娘家 古人讲究礼制思想，尤其是上官文若这种文人。 他对萧远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可同样的，他也希望萧远能遵于礼制，不该遭人诟病。 萧远站在原地，看着他，双眼微微眯起，目光幽幽，半晌没有说话。 上官文若保持着拱手弯腰的姿势，非常恭敬。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远终于收回目光，继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文若啊，今日之事，是本王有欠考虑，你的提醒是对的。” 他对上官文若的称呼，要么是先生，要么是上官大人，很少有叫文若的时候。 后者闻言，也连忙一低身：“臣惶恐。” “好了，本王听你的，尊天子，尊天子，今后一定注意礼制。” 萧远说着，也拉起了他的胳膊，笑眯眯道：“走，你也刚好要回府吧，与我同车吧。” 与君王同车而乘，对臣子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上官文若也顿时有点慌了，受宠若惊道：“大王折煞微臣，臣岂敢。” “哎？刚好顺路嘛。” 君臣二人，出得王宫，同坐一辆马车，路上，萧远也和其聊了不少话题，对上官文若的才能，他是非常清楚的。 这个大文人，骨子里有一种难言的气节，不贪财，不好色，亦不弄权。 马车的轻微颠簸中，萧远与他对面而坐，聊着聊着，也随口问道：“对了，唐家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了，大王放心。”上官文若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你抽个时间，去亲自拜访一下唐越的大哥。” “是，微臣明白。”后者当即领命。 唐家世代权贵，乃真正的将门，那么大的家族，当然也不可能只有唐越一个独子，他有很多兄弟姐妹，不过现在，都在秦州，其大哥不习武，自幼从文，现在更是被萧远授任为中书侍郎。 秦国的这个中书侍郎，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也是个名誉挂身，唐家的爵位，更是被有所保留。 也就是说，萧远攻破凉州后，采纳上官文若的建议，唐家在秦州，依旧是属于权贵的。 与此同时，秦王宫，情妃寝宫。 今日秦国大朝，商睿当然是知道的。 此时，一名伺候皇室多年的老太监正躬身垂首，如实禀报道：“陛下，老奴听闻，今日朝上，秦国一众大臣，都在……都在向秦王劝进。” “什么！？”听到这话，商睿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也下意识的握紧了情妃的小手。 “当然，这只是老奴听说，是否属实，尚不得知啊陛下。”老太监继续躬身道。 “听说……听说……”商睿先是喃喃说了两句，接着又是一惊声：“若无此事，何来听说，啊，何来听说！” “这……”老太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见状，商睿更慌了，面向情妃，紧紧抓着她的小手，手足无措道：“爱妃，爱妃听到了，秦王狼子野心，他，他要称帝了，他要称帝了……” “好了陛下，你先别急嘛，此事真假尚不可知，秦王若真敢称帝，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情妃安慰道。 “可……可是爱妃，若秦王真有此心，那，那朕，朕还焉有命在啊……” 他六神无主，见其模样，情妃忍不住暗暗皱眉。 秦王府。 萧远回来之后，刚到书房没多久，赵轻曼便端着热茶，送到了桌上。 “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萧远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接着继续批阅奏章。 见他挺忙，赵轻曼没敢过多打扰，便开门见山道：“大王，臣妾今日想回家看看父亲。” “可以啊。”萧远手上毛笔不停，顿了顿之后，又抬起头，为难的笑了笑：“不过……轻曼啊，我今日可能没什么时间，要不然，你先自己回去一趟？” 听到这话，赵轻曼顿露委屈之色，她想回家看看，人之常情，而她心爱的男人，又是秦王，这要是跟她回家，得让多少人羡慕啊，也不怪她会如此。 “非我不愿，实在挺多事情的。”萧远则是有些无奈。 “哦……”赵轻曼应了一声，“那臣妾中午就不回了，便在父亲那里。” “恩。”萧远点点头，不忘交代道：“通知一下都卫营，多带些护卫，注意安全。” “嗯，多谢大王。”得其关心，赵轻曼脸上又露出欣喜，款款施了一礼后，便退下了。 赵家就住在秦州城内，离王府虽然有段距离，但也算不上太远。 临近中午，赵府。 管家慌忙跑来，人还未到，已是急声叫道：“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 “什么？”赵元良大吃一惊，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那是慌忙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不多时，父女见面，赵轻曼自是先行施礼：“爹爹。” 赵元良则是急声问道：“怎么了女儿？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好好的……”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赵轻曼打断他道：“哎呀爹，能有什么事啊，女儿只是想您了。” “啊？”赵元良一愣，还有些不确定道：“那，那大王……” “大王对我很好。”在父亲面前，说到这些，赵轻曼自然脸红了一下。 赵元良闻言，呆愣之后，亦回过神来，继而满脸高兴：“好，好，这就好，中午留下吃饭吧，为父让人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 “嗯。”赵轻曼点头，父女两人开始于大厅拉起了家常，不多时，聊着聊着，赵轻曼也聊到了钟朵朵身上，“爹爹，女儿在王府一切都很好，只是华妃对我有很大敌意。” 听到这话，赵元良皱起了眉头，沉吟道：“恩，我也从丁大人那里打听过，说是这华妃啊，乃大王义弟之妹，大王对其，已经是宠溺了，而非宠爱，女儿啊，你就不要与她起什么争端嘛。” “我没有。”赵轻曼道：“顾王妃倒是温婉，很好说话，只是华妃……唉，算了，不说这些了。” 见她岔开话题，赵元良也不再问，而是笑道：“女儿啊，你不回来，为父也刚好有事要找你。” 第695章 爵位 “啊？父亲有何事？”赵轻曼下意识问了一句。 赵元良轻叹了一声：“还不是你大哥爵位的问题。” 赵轻曼有些不解，脸上亦露出疑惑之色。 后者继续道：“近来，你大哥多次让我去找你，我也没好去，这不，你刚好回来了，就说说这事。为父老了，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可你大哥不一样，他还年轻，在我秦国，这有了爵位，可大不一样啊。” 赵家乃大户，赵轻曼并非独女，还有一兄长，名为赵鹏，比她年长一两岁。 等其说完，赵轻曼刚要接话，厅外已传来喊声。 “爹。” 随着话声，赵鹏适时出现，他一身富家子弟打扮，二十出头，进来之后，先是朝赵元良行了一礼，接着道：“小妹回来了。” “大哥。”赵轻曼亦起身喊了一句。 亲兄妹，自然熟的不能再熟，赵鹏也直截了当道：“小妹，爵位的事，父亲都跟你说了吧？” “这……”赵轻曼有些犹豫，不知如何作答。 见她如此，赵鹏忍不住道：“小妹可是有什么疑虑？” “不是，只是，只是我不知如何向大王开口……”赵轻曼为难道。 “呵呵。”赵鹏笑了，绵里藏针道：“是啊，小妹嫁到王族了，我这大哥，不过是一平民而已，哪敢劳你费心。” 说着，他还补充道：“哦，不对，应该叫你国君夫人，不该再叫你小妹，否则，岂不是以下犯上。” 他这话说的。 赵轻曼闻言，顿时就急喊道：“大哥……” “鹏儿，过分了！”赵元良也是脸色一沉。 赵鹏对此事明显很急切，见状再次冷哼道：“哼，看看列国，君主夫人家属，哪一个不是王公权贵，可小妹嫁给大王之后，只知自己幸福，有想过赵家吗！” “还是俗话说的好，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 如此言语，赵轻曼哪里还顶得住，那是连忙说道：“大哥别说了，小妹回去之后，就向大王提及此事。” “哦？真的吗？”赵鹏闻言，立马就换了个脸色，那是满脸兴奋道：“既如此，那为兄就多谢小妹了。” “唉……”赵轻曼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有着些许忧愁。 得其允诺，中午这顿饭，赵鹏别提有多高兴了，那是不住在桌上说着好听的话。 等午饭过后，赵轻曼也没什么心思逛街了，便早早回了秦王府。 当天下午，萧远刚好过来了一趟。 于她房中圆桌前坐下，赵轻曼自是连忙倒茶，之后便站在萧远身边，微微低着脑袋，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敢轻易开口。 “坐啊，站着干嘛。”萧远并未察觉异样，拉着她的小手于身边坐下后，笑了笑道：“对了轻曼，赵家爵位一事，一直没有落实，也在本王之前，出征在外，没有来得及处理，你心里别有委屈。” “啊？”赵轻曼闻言，明显一愣，继而喜形于色，她没想到，萧远竟先她一步提了出来，她之前还在纠结如何开口呢，现在又怎能不高兴。 封建王朝下，她是君王的女人，家族获爵，实在再正常不过，这件事，丞相刘玉之也找过萧远商议，最后认为赐子爵最为合适，毕竟，她并不是王妃。 别看子爵，秦国可不同其他列国，公爵伯爵一大堆，在秦国，公爵到现在还无一人，侯爵仅仅两位，伯爵亦屈指可数，可见爵位之重要。 此时的赵轻曼，会过意后，欣喜之下，亦是抱住了萧远的胳膊，甜甜的叫道：“谢谢大王。” 萧远笑了笑，“今天回去怎么样？家里还好吧？以后想家了，就多回去看看。” “嗯。”她轻轻点头，靠在萧远肩头，抱着他的胳膊，幸福满满。 两日后，秦州街道。 五六名富家子弟，结伴而行，衣着华贵，身后跟着一大帮仆人。 为首的一位，正是赵鹏。 而其他五人，有内右史之子，有中大夫之子，更有礼部尚书阎明之子。 秦州乃秦国都城，朝廷所在，可以说是遍地大官了，这一伙公子哥，也是标准的二世祖。 因赵鹏之妹，是君王夫人，从侧面讲，他就相当于是皇亲国戚，所以其他五人自是众星捧月，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鹏少，这爵位下来，可非同一般啊，更说明了大王器重赵家啊。”有人拍了个马屁。 赵鹏闻言，顿感飘飘然：“可不是，你们的老爹，都不一定有爵位呢。” “呵呵，那是，那是……”众人连忙附和。 正说着，街道拐角处也驶来了一辆马车，因几人家仆众多，架势不小，街道虽宽，但仍旧有些挡住了去路，驾车的车夫不由一勒缰绳，继而心平气和道：“诸位让让。” 听到这话，赵鹏脚下一顿，斜眼看着车夫，嗤笑出声：“笑话，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说让就让啊，恩？今天本公子还真就站在这里了！有胆子，就从身上碾过去！” “你！”他态度嚣张，车夫闻言大怒：“大胆！知道车内是何人吗！” “你才大胆！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身后一名仆人立即跟着叫嚣。 双方一言不合，眼看就要再起争执。 这时候，见马车停下，车内的人也自然问了一句：“怎么了？” “老爷。”车夫回头，隔着车帘恭敬说道：“一帮富家子弟，拦了去路。” 车内沉默了一下，接着挑开车帘，朝外扫了一眼，继而又放了下来，从车内传出话声道：“让他们先走，不要生事。” “这，老爷！”车夫大惊，想其主人身份，虽是小事，可何时这样憋屈过。 但见车内再无声音，他也只能咽下火气，狠狠瞪了赵鹏等人一眼，继而微拽缰绳，将马车赶到了一边。 赵鹏则是再次嗤笑一声，带着众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走过马车后，阎明之子却是凑了上来，语气不太确定道：“鹏少，刚才那人，好像是户部尚书张景瑞啊，我曾在府内，见过他和我家老爷子喝茶。” 赵鹏闻言，撇嘴说道：“那又如何！？” “这……是，是，一个户部尚书而已，鹏少自是不会放在眼里……” 第696章 纨绔子弟 马车内的人，确实是张景瑞。 他一个二品大臣，自然不会在街道上，因为这种小事，跟他人一般见识。 不过车夫却有点气不过的样子，重新驱赶马车的同时，还忍不住说道：“老爷，这帮公子哥，实在太嚣张了，刚才那事，他们只要稍微侧一下身子就可以了，却偏要我们调头，简直岂有此理。” “唉？小事而已，不必计较。”张景瑞先是说了一句，接着不免有些好奇：“对了，那些都是何人啊，上个街，仆人带的倒是不少。” “小人也不知，不过最近听说，一些大臣的公子，经常结伴，由赵家长子领头，横行霸道……” “哦？赵家公子？”张景瑞闻言，眉头稍稍一皱，不过也没太在意，便岔开话题道：“回府吧。” “是。” 另一边。 小风波过后，赵鹏丝毫没有当回事，便与众人寻欢作乐，来到了秦州有名的青楼，醉红楼。 这些纨绔子弟，凭其家世，无疑是嚣张跋扈的。 一进来，在示意下，一名仆人就扬声喊道：“今天我家公子包场了，诸位都请速速离去吧！” 楼内本是莺歌燕舞，这一嗓子，也直接让现场安静了下来。 歌伎停止起舞，客人纷纷投来诧异目光。 老板娘亦慌忙上前，浓妆艳抹，娇笑着说道：“哟！贵客光临，几位公子快快楼上前。” “没听见刚才所说吗？今天醉红楼，我们哥几个包了。” 几人站在原地没动，老板娘顿露为难之色：“这，几位公子……” “需多少金银，你只管开价。”赵鹏直接打断了她。 听到这话，老板娘又立马眼前一亮，她刚准备说点儿什么，赵鹏又扫视一周道：“不过，闲杂人等，且请老板娘让他们离去，不可坏了我们哥几个兴致。” “这……我尽量，我尽量啊，几位公子稍等。”老板娘满脸堆笑的应了几句，继而开始走到各处，与客人交谈商量了起来。 不过很快，一名客人就拍案而起，怒声说道：“老板娘！你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中途将客人赶出门外的道理！” “这，这，公子息怒，实有大人物来了啊……”老板娘解释道。 “什么狗屁大人物！老子今天还偏偏不走了！”客人大怒。 他声音很大，传到赵鹏这边，几名纨绔脸色皆是一沉，继而由阎明之子说道：“让你滚就滚！屁话真多！别不识好歹！” 此言一出，客人哪里能忍，当即叫骂：“哪里来的几个野小子！竟敢口出狂言！” “你说谁野小子！？” “说的就是你们几个！” “他娘的！给我打！把这些人统统给我轰出去！” 双方口角一起，紧接着，就是大打出手。 几纨绔带的仆人可有不少，一声令下，那是一窝蜂涌了进来，二话没说，冲上去抓着一众客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接着两人一组，将不少人都扔出了醉红楼。 歌伎惊叫，四散而逃，桌椅翻倒，一片大乱，夹杂着求饶骂咧之声。 老板娘自是慌乱而来：“哎呀几位公子，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 “滚开！”阎明之子随手一推，哪里理会。 见状，老板娘没有办法，情急之下，只能是冲着下人连连说道：“快，快去报官……” 动乱并没有持续多久，普通客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家仆，很快就倒在地上哀嚎一片。 而这里离最近官署并不远，没过多久，楼外已是传来大批军兵的跑动声，将整个醉红楼团团包围。 紧接着，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腰挂战刀，大步走了进来。 楼内，早已一片狼藉，军官先是大致扫了一眼，接着目光盯向赵鹏等人，冷声问道：“是你们闹事？” 这时候，随着军兵的抵达，一干仆人也都有所收敛，不过却是护在了几名纨绔身边。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一名客人也捂着脸颊，跑到军官身边，伸手指着赵鹏等人：“就是他们！小人来此饮酒，无端端的，却遭驱赶毒打！大人可一定要为小人作主啊……” 听完他所说，军官脸色更冷：“是你们欺压店客！？” “如何！”几纨绔嚣张跋扈，反而质问。 军官没再废话，直接挥了挥手：“统统抓起来！” 随着他的命令，大批军兵迅速上前，就要将众人扣押。 可与此同时，阎明之子亦大声喝道：“我看谁敢！？” 这突如其来的喝声，让军兵下意识一顿。 后者继续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这是谁吗！” 说着，他还指向赵鹏：“赵家公子，大王夫人的亲哥哥！” 继而指向另一纨绔：“内右史，周大人的公子！” “中大夫，魏大人的公子！” “本公子，乃礼部尚书，阎明之子！我看谁敢抓我们！” 啊！？这话一说出来，一众军兵大惊失色，纷纷左右对视，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军官也是瞪大了眼睛，有些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需要再重复一遍吗？”阎明之子没好气道。 “这……”军官忍不住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 这他娘的，都是高官之子啊，怎么抓？ 一个不好，得罪了人，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就在他一脸难堪，犹犹豫豫的时候，赵鹏已是伸手将其推开，不悦的说道：“起开！真是扫兴！” “还站在这里干嘛！没点儿眼色！”阎明之子也是趾高气扬，跟着赵鹏扬长而去。 一众纨绔就这样走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军兵反应过来，凑到军官身边道：“大人，这……” 军官权衡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走，先回去。” 片刻之后，武卫府。 军官脚步匆匆，进入大厅后抱拳弯腰：“大人。” “恩，有事？”叶诚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手中的公文。 “方才醉红楼发生斗殴事件，卑职赶到之后……” “都处理了吗？”叶诚打断了他。 “这……”军官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闹事之人，为赵家公子，礼部尚书之子，内右史之子，中大夫之子……” “你说什么？”叶诚闻言，也是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瞪大眼睛抬起了头。 第697章 出事 军官咽了口唾沫，身子微低：“卑职，卑职怕影响太大，因此没敢轻易处理。” 叶诚早已经坐不住了，而是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随后说道：“你先下去，将此事备案。” “是！”军官如获大赦，连忙施礼而退。 叶诚有叶诚的难处，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抓吧，肯定一下子得罪数名高官，不抓吧，事情又要处理。 思来想去，他决定派出几拨人，分别前往各官员府邸，请其公子前来武卫府，与被打客人，调解此事。 在他的命令下，当天下午，武卫府就派出几批军兵，分别由数名军官带队，前往了赵元良、阎明等府邸。 此时赵府内，赵鹏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 赵元良则是在一旁皱眉问道：“又跑哪去了？” “不用你管。” “你！”赵元良大怒，恨铁不成钢道：“爵位刚刚下来，你也不知收敛！秦州什么地方，恩！？遍地大官，你仗着妹妹，行事张狂，小心早晚大祸临头！” “哎呀爹，什么遍地大官呀，那大得过大王吗，小妹乃大王夫人，我就是大王的亲戚，那些官员算个屁啊！”赵鹏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完还得意般道：“就今天街市上，我还碰到户部尚书了呢，还不是照样得给我让路。” “你说什么！？”赵元良闻言大惊。 “就那个张景瑞，摆什么官架子，我可不怕他。”赵鹏嘟囔道。 “你！”赵元良气极，再忍不住，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赵鹏立即捂着脸颊，不满的叫道：“爹！” “你这个逆子！”赵元良气的着实不轻，厉声说道：“那户部尚书何人！当朝二品！若在王前参你一本，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你如此狂妄，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别害了你妹妹！” 就赵鹏现在这种状态，哪里听得进去，他刚要反驳，可正在这时，管家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急声叫道：“不好了老爷！武卫府叩门！” “什么？”赵元良眉头一皱：“可知何事？” “这，好像，好像与少爷有关。”管家不确定道。 赵元良闻言，自是看向了赵鹏：“你又惹什么祸了！？” 后者刚刚被扇了一巴掌，脸还疼着呢，不由摸了摸脸颊道：“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仆人教训了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你！”赵元良再次被气的不轻，赵鹏说完，则是又忍不住道：“不就武卫府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让他们进来就是了，我就不信，他们还敢硬闯赵府。” “愚蠢！”赵元良懒得再理他，而是连忙招呼管家，快步行往了府门。 不多时，双方见面。 军官身后，还跟着十来名官兵，见到赵元良后，亦拱了拱手：“赵老爷。” “啊，这位将军有礼了。”赵元良面上挤了挤笑，先是拱手还了一礼，接着扫了眼十多名军兵，试探性道：“这，不知将军到此，有何贵干啊？” 军官直言道：“奉叶大人之命，特来请赵鹏公子，去一趟武卫府。” “啊？”赵元良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心下一紧：“不知我儿所犯何事啊？” “贵公子于醉红楼欺压店客，指使仆人殴打，当街私斗，因而，在下不得不来此，还请赵老爷见谅。”军官知其身份，自是不敢得罪，说话非常客气。 “这……”赵元良听完，则是沉吟了起来。 说实话，以他赵轻曼父亲的身份，以赵家今日地位，他不让进，就算是叶诚来了，也进不了这个门。 不过心思百转，衡量之后，他却是面向军官道：“既是如此，将军放心，老夫会让鹏儿跟你去武卫府的。” “多谢赵老爷理解。”军官闻言一喜，心中也是有些担心赵元良不肯放人的。 赵元良又挤笑点了点头，随后朝管家吩咐道：“去，令人将鹏儿带过来。” “啊？老爷……”管家大惊，欲言又止。 赵元良一瞪眼：“还不快去！” 他是一家之主，管家哪敢忤逆，见其发怒，连忙应是，接着快步回到了府内。 不多时，赵鹏极不情愿的来到了府门处，还不耐烦的叫道：“爹，什么事啊？” “跟这位将军去一趟武卫府。”赵元良开门见山。 “什么！？”赵鹏闻言大惊，继而马上说道：“我不去！” “你！”赵元良大怒，“你这个逆子！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是吧！再敢如此，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反正我不去！”赵鹏一梗脖子。 “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别逼人家用强！” “爹！”赵鹏不满大叫。 “还不快滚！”赵元良不理。 对话至此，军官也伸了伸手作邀请状：“赵公子，请吧。” 赵鹏立在原地，见父亲主意已定，他没有办法，只能冷哼了一声：“哼！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武卫府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话，他也一甩袖袍，越过军官，大步走出了府门。 军官则是朝赵元良拱了拱手：“在下告辞，叨扰赵老爷了。” “啊，将军慢走。”赵元良亦强笑着拱了拱手。 等一众军兵离开后，赵元良看着赵鹏背影，眼里也露出了明显的担忧之色。 那是他的儿子，他面上如此，可心里岂能好受。 管家则是在其身边，忍不住道：“哎呀老爷啊，您怎能让官家带走公子啊，那武卫府是什么地方，这这这，这如何是好啊……” “你懂什么！？”赵元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若我今日相拦，公然与武卫府作对，事情必然闹大，极有可能传到王前，届时，不仅会对鹏儿更加不利，且对小姐不利。” “那……那老爷，是不是要遣人通知一下小姐，只小姐一句话，武卫府不敢不放人。”管家试探性道。 “不行！”赵元良直接拒绝：“此事不大，不能牵连小姐，也不能让鹏儿害了她妹妹，我自己处理。” 赵元良经商多年，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见过，且多与官员打交道，何其老道圆滑。 第698章 小事变大 一个时辰后，阎府。 阎明正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不多时，管家匆匆赶回，没等说话，阎明已是抢先问道：“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又岂能不紧张。 而他能做到礼部尚书，自然不是什么傻子，想法几乎是和赵元良一样的，都欲私下解决，而不是把事情闹大。 就在之前，武卫府叩门，他并没有任何阻拦，不过等其走后，却是第一时间吩咐管家，前往醉红楼，将其子打烂的东西照价赔偿，并与被打客人协调，赔给人家金银。 现在管家已经回来了，似乎跑的很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道：“回，回老爷，事……事情都被赵家解决了，钱也都由赵家赔了。” “哦？”阎明眉头一挑，随即笑了：“这赵家老爷，倒挺会办事的。” 被打的客人，被赵家赔了不少金银，自然不会再告状，这件事也就差不多处理完了。 事情虽小，可第二天早朝，却偏偏被人提了出来。 也不知道柳长卿是怎么知晓的，总之，众臣跪拜之后，他是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 “启禀大王，臣听闻，昨日醉红楼，发生私斗事件，当然，这种民间纠纷，臣本不应该提到朝堂，可此事影响恶劣，其中更是牵扯了数名高官之子。” 听到这话，阎明等人不由心里一惊。 萧远则是眉头一挑，“哦？都有哪些高官家的公子？又事出何因？” “禀大王，有赵家公子，礼部尚书阎大人之子，内右史周大人之子，中大夫之子，全因几人横行霸道，强赶店客，店客不从，便遭其毒打。” 萧远闻言，眉头暗皱，尤其是听到赵家，顿了顿之后，他又扬声喊道：“阎大人，周大人，魏大人。” “臣在。”几人连忙出列，恭敬而站，阎明第一个开口道：“大王明鉴，犬子虽生事，但亦被武卫府羁押，并对此事，做出了了结。” “既是如此，柳大人又何须再提。”萧远略微不满的看了柳长卿一眼。 后者道：“大王容禀，这件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据臣所知，以赵家公子为首，数名高官子弟拉帮结派，在秦州城内横行霸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生事，就以金钱解决，且各官署慑于其权势，多数不敢受理，即便是武卫府，昨日一事，赶到现场之后，也没敢第一时间施行抓捕。” “什么！？”萧远微微怒道：“真有此事！？” 见状，阎明有些慌了，连忙说道：“大王，柳长卿之言，实乃无中生有，犬子昨日虽然生事，但皆因双方发生口角，这才冲动私斗，绝无横行霸道一说。” 内右史亦紧跟着道：“大，大王，臣之犬子，尚且年幼，还不懂事，难免犯错，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何况已经武卫府处理，双方达成协调，并无任何事端啊。” “是啊大王，此等小事，何须搬到朝堂，柳长卿实乃小题大做，哗众取宠。”中大夫道。 萧远听完，还未说话，柳长卿已是冷笑出声：“哼，简直可笑之极！若只此小事，也就罢了，可三位大人家中的公子，没有仗势欺人吗！” 说着，他又面向萧远，正色道：“大王若不信，大可走访民间，纨绔之名，人尽所知。” 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这几大纨绔，秦州百姓已家喻户晓，可想而知，他们平时的作为，虽没有杀人放火犯什么大罪，但肯定也是依仗权势，胡作非为。 萧远听完之后，微微眯了眯眼，暗暗思量了起来。 这牵扯到了赵家，又牵扯到了高官子弟，说实话，事情很小，从私人角度讲，他是不想再深究的。 可柳长卿却是再次说道：“大王，法度，乃立国之根本，如无律法，国将不国，此事虽小，但它的影响是恶劣的，这些，都是高官子弟，随便打了人，花些金银，就什么事都没了，百姓会不会议论？照此下去，是不是所有富人，都可以提刀杀人，然后再赔偿金银了结？” “这，这，这完全就是诡辩！”阎明慌乱道：“大王，一件私斗小事，竟被柳长卿扯到了人命案上，他是在危言耸听！” “这绝非危言耸听！”柳长卿立即反驳道：“如果大王不明正典刑，可以试想，那些纨绔之后会怎么样，他们一定还会横行霸道，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因为他们犯了事，官府不敢深究，只需赔偿金银就可以了！他们又哪里会将律法放在眼里！” 听完他所说，阎明心下更慌了：“这，这……大王休听柳长卿胡言乱语！此事犬子已经知错，微臣回去之后，也必当严加管教啊……” “好了！”萧远烦躁的喝断了他。 其实历朝历代，权贵和平民之间，那种差距是根本无法改变的。 就此事来说，如果不是被弄到了朝堂，对赵家和阎明，完全就不值一提。 但柳长卿却偏偏死咬着不放，更是将小事说大，概括到了律法和影响一事上。 他的做法，等同于将了萧远一军。 现在事情被扩大化，更是牵扯到了赵家，身为君主，你办是不办。 萧远幽幽看了柳长卿一眼，接着深吸了口气，正声说道：“将赵鹏等行凶闹事者，统统抓起来！打入大牢！” “我王英明——”柳长卿立即施礼。 阎明傻眼了，一下跪伏于地，颤声说道：“大，大王息怒啊……” 内右史和中大夫亦慌忙跪地，跟着求饶。 其他一众大臣，则是纷纷对视了一眼，继而看向柳长卿的眼神，别提有多怪异了。 要知道，那里面还有大王夫人的亲哥哥，如此一来，不等于是给大王难堪吗！ 柳长卿今日之行为，可以看出他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但同样的，他为人不懂迂回，更经常抓住死理，就直谏到底，君王要是不做出妥善处理，他也会一直犟着。 他不懂君意，因其性格，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第699章 委屈 谁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去得罪赵家和数名大臣。 恐怕也只有柳长卿了。 而且这还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可柳长卿就是这样一个人。 下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出得王府。 路上，贾攸微微摇头道：“柳长卿说话行事，不懂迂回，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可他偏偏在朝堂如此言语，不等于是逼着大王办赵家吗。” 徐荣闻言，轻吸了口气：“照贾先生所说，我看此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上有明君，至少，现在是护佑他的。”贾攸笑呵呵道。 而阎明那边，刚好离柳长卿不远，那是脸色阴沉，含沙射影道：“有些人，真是多管闲事，也不怕自己收不了场。” “就是，同朝称臣，何至于此！”内右史跟着道。 “也不知道我们是何时得罪了小人，竟遭此报复。”中大夫道。 “是啊，这真是暗箭难防啊……” 因此事，三人儿子皆要被打入大牢，又怎么可能不恨柳长卿，说出来的话，也都是明里暗里带着刺。 后者就在前面不远处走着，哪能听不出来，亦是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说道：“某些人，家风如此，可见其人，真是羞与之为伍！” 说着，更是冷哼出声，拂袖而去。 “你！”阎明鼻子都差点气歪了，那是忍不住指着柳长卿背影，厉声说道：“柳长卿！老夫跟你没完！” 这件事，柳长卿的当朝参奏起到了绝对性的作用。 朝议过后，萧远的王令也很快传到了武卫总府。 同时，还有一封严厉责备的书信。 信中，萧远将叶诚大骂了一顿，痛斥武卫府为什么没有当场抓人，责问其是否玩忽职守。 封建王朝下，被君王亲笔书信痛斥，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 叶诚看完书信后，那是当场就傻眼了，亦狠狠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这，这，无妄之灾，如何是好啊……” 这黑锅背的，让他顿感冤枉，悲叫之后，也是连连朝着手下军官道：“快！快按王令行事！都还愣着干什么！” 在君王命令下，这一次，任对方是谁，权位再高，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武卫府出动数批官兵，经半个时辰后，很快就在一家酒楼将赵鹏等人重新抓捕。 几名纨绔嚣张惯了，哪里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正在饮酒作乐，此时被抓，又哪会愿意。 可这一次，容不得他们反抗，立即就被军兵按住双臂，以武力强行带回了武卫府。 而叶诚担心事情再次闹大，自是亲自坐镇。 不过等到了武卫府后，赵鹏还在不断叫嚣着：“叶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 “此事没完！我定会告诉小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鹏的身份，叶诚当然知道，闻言也是一阵暗暗咧嘴。 几名纨绔本以为，自己的老爹肯定会来救自己，可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下午，王令之下，又哪还有人敢来捞人。 赵府。 此时赵元良自然已经收到消息了，正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不多时，管家来报，恭敬弯腰：“老爷，丁大人来了。” 听到这话，赵元良精神一震，亦连忙迈步朝外走去，亲自相迎。 两人很快见面，将其请入客厅奉茶之后，赵元良也满脸忧虑道：“丁大人，这件事……” 丁荣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摇摇头道：“不好办啊，这一次是大王亲自下的命令，任谁也捞不了人啊，说到底，还在于柳长卿当朝参了一本，将事情闹大啊。” “这，我赵家也没有得罪过柳大人吧？”赵元良摊手说道。 “呵呵，赵老爷，柳长卿这个人，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就是这样，不是说你得没得罪过他。”丁荣说着，又无奈道：“另外，此事以我之见，最好不动声色，大王看似恼怒，但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放了令郎的。” “因为第一，这事不大，依律，也关押不了多久，第二，令郎毕竟是大王夫人的兄长，还有那么多高官之子，于情于理嘛。” 听他说完，赵元良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缓缓点了点头，道：“也好，就让那臭小子在大牢里待上一些时日，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说完，他也伸了伸手，客气道：“丁大人请茶。” “请。” 赵元良没打算找女儿帮忙，可这件事还是传到了赵轻曼的耳朵里。 第二天，秦王府，书房内。 赵轻曼再次端茶走了进来，放到萧远桌案后，也站在那里动了动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远不用问，已知她来此目的，头也没抬道：“轻曼，是为你哥哥之事吧？” “大王……”赵轻曼小声道：“兄长虽有过错，但臣妾听说，不是已经处理得当了吗，又何至关押牢狱。” 萧远合上竹简看向了她：“究其原因，并非此事，赵鹏那家伙，也该让他在牢里好好反省反省。” “可是大王，兄长他……” “不必多言，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萧远直接打断了她，并非不近人情，而是身为君王，不得不如此。 “大王……”赵轻曼有些急了，语气已是哀求。 萧远未再言语，只是将手中竹简狠狠掷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赵轻曼吓的睫毛一颤，被这般一凶，眼泪也当即掉了下来。 见她流泪，萧远顿感烦躁：“还不下去！” “是，臣妾告退……”赵轻曼抽了抽鼻子，眼圈红红。 退出书房后，她也独自一人，坐于花园亭中，不由委屈满满，眼泪又掉了下来。 刚好，钟朵朵从这里经过，见她独自落泪，先是皱了皱眉，接着走了过来，动动嘴角，试探性道：“你，怎么了？” “兄长被抓，我与大王求情，大王不允……”赵轻曼眼中泛着泪花，将事情说了一遍。 钟朵朵本是对她有很大敌意的，可此时见她伤心，却是忙着安慰道：“你别着急，他就是那样的！无情的很！”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萧远，说完更是拉起赵轻曼的手：“走，我先陪你散散心。” 这事，倒让她俩关系缓和了不少。 钟朵朵干净纯粹，少女心而已，敌意也只会表现在表面上。 第700章 走后门 晚饭期间。 圆桌前，钟朵朵和赵轻曼坐在一起。 一下午的相处，两人似乎熟悉了不少。 此时的她，还在替赵轻曼打抱不平。 “凶什么凶嘛，真是的……”她皱着鼻，声音挺小。 萧远咳了咳，给她俩夹了最爱吃的菜，却没说话。 赵轻曼轻轻低头，似乎还有些委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赵鹏的事，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此事也给一些豪门权贵敲了敲警钟，为人行事，不要太过张狂。 这一天，武卫总府长官叶诚，也急匆匆赶到了王府，于书房求见萧远。 他来，完全是因为萧远书信痛斥一事，说白了，就是一次年终工作总结。 进入书房后，叶诚自是慌忙上前，跪地施礼：“参见大王。” “起来吧。”萧远手上毛笔不停，正在下一道王诏，诏令全国各地郡守，回都述职，因为今年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 “谢大王。”叶诚起身之后，躬身垂手，恭敬站在下方，开门见山道：“于武卫府今年之要务总结，微臣特来向大王汇报。” “说。”萧远言简意赅，依旧在奋笔疾书。 “是。”叶诚先是应了一声，接着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在大王治下，微臣一直遵奉王令，不敢丝毫懈怠，在原有的军备军械上有所调整，亦致力于官兵素养的提高，在各地治安方面，更有显著的提升。” “综合所计，今年一年，县级武卫府剿匪三次，郡级剿匪一次，各地再无匪患，在人命案上，更是较之往年，少了一半。” “这是微臣整理的汇总公文，请大王过目。” 叶诚说着，也从官服袖口掏出几卷竹简，恭敬放到了桌案，并偷偷看了看萧远的脸色。 后者刚好处理完手头东西，亦放下毛笔看了他一眼，接着随口问道：“贪污问题呢？” “啊？大王明鉴，武卫府绝不可能存在贪污受贿。”叶诚连忙道。 萧远拿起竹简道：“你们是执法部门，在这方面，一定不能出现贪污问题，否则，就是在践踏秦国律法！而你是总府长官，一定要亲自把关，明察秋毫，不能让我们的军官，出现害群之马，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是，微臣谨记！”叶诚一低身。 萧远将其送来的竹简展开，边看边道：“另外，年关快到了，到时家家喜庆，都城热闹，人山人海的，难免出现宵小之辈，越是在这种时候，武卫府越不能放松。” “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年关将到，武卫府这边，也会加强一些人手，增派夜间巡逻官兵。” “恩。”萧远点了点头，又话锋一转：“还有上次的事，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再有下次，你这个武卫将军也不要做了！” “是，是，请大王放心。”叶诚身子更低。 “下去吧。”萧远盯着竹简，头也没抬的挥了挥手。 “微臣告退。”叶诚躬身施礼。 等其出了书房，不由暗松了口气，还忍不住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殿外的许虎见状，似打趣般说道：“怎么样叶大人，挨骂了吧？” “唉。”叶诚摇摇头，后怕的说道：“将军就不要取笑我了，刚才我这心，可是一直七上八下的啊……” 又与许虎闲聊了几句后，叶诚便回了武卫府。 他一回来，二话没说，直接召集手下所有军官，进行了一次较为重大的议事。 这场议事，主要是针对年关的治安问题。 秦州城的详图，早已经被挂在墙上。 下面两侧，站着各级军官，叶诚位于正上方，开门见山道：“年关将近，在腊月二十的时候，我国会有一场大朝，也就是说，到时候各地郡守，将会入都述职，参加朝议。” “如果因秦州治安出现了问题，被这些官员，在朝上参了武卫府一本，那我们这一次可就真的完了。” “更重要的是，届时，节日将至，城内必定热闹非凡，人流增多，难保不会有刺客之流，趁此图谋，行刺各地郡守或者其他高官，乃至王族。” “因而，我们必须加强人手巡逻问题，和商旅、以及外来人口的管理问题。” “在这上面，由曹震负责。” “齐英，主要负责南城区的治安问题。” “于程负责东城区。” “高延负责西城区。” “陈忠负责北城区……” 他一一安排任务，若论查案，他可能不是一把好手，但作为最高长官，治下武卫府，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众军官先是抱拳领命，接着曹震说道：“大人，我们的人手本来就有些不足，都城太大，再加强巡逻的话，卑职担心……” 叶诚抬了抬手：“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本官会奏报大王，请求都卫营协助，另从军部调派一些人手。” “如此甚好，大人英明。” “诸位还有其他疑虑吗？”叶诚说着，又环视一周：“那好，既无疑虑，此事务必办好，都下去准备吧，时间也不多了！” “诺！”众军官齐齐抱拳。 与此同时，丞相府。 刘玉之正在书房忙碌着什么，管家来报，恭敬说道：“禀相爷，府外有一将军求见。” “什么？”刘玉之手上一顿，先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接着问道：“是哪位将军？” “他自称步骑中郎将徐荣。”管家如实回到。 步骑中郎将，是徐荣现在的官职，虽然还不是很高，但却已经脱离杂牌将军了。 而他此时来相府，不为别的，只因近来听到小道消息，大王准备授封八骁将。 这一次的授封，意义深远，八骁将，不仅仅是军阶问题，更是会奠定军中的基础。 徐荣战功是有一些的，以其履历来看，是有希望竞争的。 他想争取，心中又无十足信心，可却知道丞相在大王面前说一句话，是会起到很大作用的，便想着来走走门道。 而刘玉之听完管家所说，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放下毛笔起身道：“请他到客厅用茶吧。” “是。”管家领命而去。 第701章 送礼 不多时，徐荣被管家领至府内。 相府很大，他一身便装，手上还提着一个礼盒，跟在管家身后，不时左右打量。 快抵达客厅时，出于礼仪，刘玉之自是迎了过来，稍稍拱手道：“不知将军到访，有失远迎啊。” “相国折煞下官。”徐荣见状，连忙拱手作揖，将腰身一躬到底。 “哎？将军客气，快请厅内用茶。”刘玉之笑着一伸手，并无什么架子。 “啊，相国请。” 初与丞相私下交往，对方位高权重，却极为谦和，徐荣难免有点受宠若惊，进入客厅后，两人分宾主落座，他也显得较为拘谨。 等下人端上茶水，刘玉之也自然而然的瞥了眼他带来的锦盒，下意识问道：“徐将军这是……” “啊。”徐荣见状，连忙说道：“今日冒昧造访，多有无礼之处，还望相国见谅，此乃下官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他也从身侧桌案拿过锦盒，一副起身要恭敬呈上的意思。 刘玉之见状，则是稍稍抬手，向下压了压：“将军请坐，不必如此。” “啊？这……”徐荣屁股沾在椅子上，拿着锦盒，一副想起身，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锦盒并没有打开，但他这礼是可以想象的，绝对不轻。 刘玉之身为一国丞相，其实他的家境是并不富有的，府邸是萧远给他配的，仅有的收入，也只是那点官俸，还要养一些仆人，可想而知，并没有什么余钱。 他如果想收礼，徐荣这锦盒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这些，对忧国忧民的刘玉之来说，明显是身外之物，他也微微笑了笑，直言不讳道：“将军此来，带如此重礼，若本相所料不差，应该是与八骁将有关吧？” “这……”被一语道破，徐荣显得有些慌乱，顿了顿之后，才说道：“相国明鉴，下官自追随大王以后，历经大小战事，二十余场，不敢说功勋卓著，但也颇有些战功，如今大王授封旨意未下，下官这心里……” 说到这里，他也停顿了下来。 刘玉之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含笑道：“将军的战功，有目共睹，国家记着呢，大王也记着呢，这一点，是无需担心的，只是这礼，就多此一举了。” “啊，相国大人，这。”徐荣还想说什么。 刘玉之打断了他：“将军可曾想过，如果今日我收了你这礼，那过后，大王诏书下来，即便将军能位居其一，是否也会被其他将领私下议论，说你是靠重礼求来的官职。” “本来，你是有战功的，可因这礼，说不定会让你失去战功，你明白本相的意思吗？” 徐荣闻言，大惊失色，慌忙站了起来，颤声说道：“相国大人，是下官冒昧，这礼物，也仅代表一点心意，绝无他意啊，请相国明察……” “好了，请茶。”刘玉之直接岔开了话题，伸手邀请。 “这，这，是。”徐荣呆呆坐回，忙双手端起茶杯。 本以为，这场会面，巴结一下丞相，说说好话，多少会起到作用，可没想到，刘玉之三言两语，已让徐荣额头冒汗。 他尴尬不已，如坐针毡，等好不容易饮茶过后，也再不敢停留，连忙起身告辞。 刘玉之自是起身相送。 两人于府门处互相施了一礼，徐荣离去，在路上，还提着那个锦盒，不住唉声叹气。 在他看来，这明显是送礼不成，反在丞相那里，落了个不好的印象。 苦闷之下，他也找到了贾攸，于对饮之间，向其诉说了自己的烦劳。 后者听完，当即毫不客气的说道：“真是愚蠢之极！丞相何人，你这礼送的，实在太唐突了！” “那，那怎么办？相国大人不会以此抓住我的把柄吧？”徐荣慌忙问道。 “你多心了。”贾攸说了一句，道：“以丞相胸襟，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过你谨记，官场之上，处处杀机，还好，这次你贸然送礼，送的是相国，若是别人，别有用心的话，在王前参你一本，你就完了！” “啊！？”徐荣闻言，顿感后怕。 贾攸接着道：“匹夫有勇无谋，行事太过鲁莽，这次八骁将授封之事，我也听说了，你有战功在身，担心什么，若没有你的名位，便是功勋不够，就算送再多礼，也是无用的，因为我秦国这边，将领授爵，军功是唯一条件。” 与此同时，秦王府。 书房内，萧远正在批阅奏章。 不多时，顾雪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雪儿？”萧远闻香识美人，不用抬头，已知来人是谁。 后者将茶杯放到桌案，随后走到了萧远身边，替他轻轻捏了捏肩膀，同时说道：“夫君，听说最近锦绣山庄又来一批新绸缎，我想和朵朵出去看看。” “又要去逛街啊？”萧远苦笑道：“但这次，我恐怕没时间陪你们啊。” “知道你忙。”顾雪无奈。 “多谢夫人理解。”萧远干笑了笑，又突然问道：“叫轻曼了没有？” “喊了的。” “恩，你们之间，多熟络熟络嘛，尤其是朵朵，别让她有那么大敌意。” “知道啦，她们两个现在关系不错呢，这次出去游玩，肯定也会再拉近关系的。”顾雪道。 “这才是我的王妃嘛。” 萧远手头事情刚好忙完，也不由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其拉进了怀里。 猝不及防下，顾雪下意识轻呼了一声。 软香温玉抱满怀，萧远心头一动，当即手也不老实了，开始探向腰间丝带，欲将其扯开，同时吻上了她的唇。 “呜……”顾雪小小挣扎了一下，模样娇羞，小声说道：“不要。” 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女人，自己还不能碰了？ 萧远当时就不乐意了，刚要继续俯身强吻，哪知殿外却突然传来了许虎的话声：“大王，上官大人求见。” 王妃在里面，许虎当然不敢像平时一样直接进来。 萧远顿感扫兴，不由闷声说道：“让他等着。” “诺！” 第702章 两人 书房内，顾雪脸色红红，一副娇羞模样。 她什么都好，就是太矜持了。 慌乱起身后，亦是小声说道：“夫君，这是白天，怎能如此……” “白天怎么了？不是更好吗？”萧远又不乐意了，只是上官文若求见，被扰了兴致，他也一阵无奈。 “说什么呢。”顾雪白了他一眼，连忙开始整理服饰，刚才差点就被萧远解了腰间丝带。 见状，萧远亦站起身，于她身前，认真帮她系好丝带，这才扬声说道：“进来吧。” 随着他的话声，不多时，上官文若迈步而入，恭敬施礼：“参见大王，王妃娘娘。” “不必多礼，有什么事，说吧。”萧远摆了摆手，重新落座，顾雪站在他身边，小脸还有些红红的。 上官文若道：“禀大王，唐家一事，唐越的兄长已经传去书信了。” “哦？那唐越会回来吗？”萧远问了一句。 “这个，尚不确定，但以微臣之见，其兄长亲笔书信，唐越应该是无法拒绝的，且据微臣所知，唐家还有一小妹，年方二八，唐越对其，也是疼爱有加，我们或可从此处下手。”上官文若道。 “唐家小妹，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唐楚楚。” “你准备作何谋划？” “臣以为，大王当下王诏，给唐楚楚找一上好人家。” 此间计策，已经无需多说了，唐越小妹若要嫁人，唐越肯定会回来，加之其兄在秦国为官，也就代表着唐家彻底融入秦国了。 萧远听他说完，暗道一声狡诈，继而说道：“唐家不能慢待，真要给唐楚楚说亲，也得门当户对，征得唐家同意才行。” “大王所虑极是。”上官文若表示赞同。 “恩……”萧远开始思虑了起来，他脑中闪过了不少高级将领，和公卿大臣的影子，不过思来想去，似乎都不合适。 片刻后，他心中一动，又瞟了眼上官文若，随即乐了：“这样，我看上官大人再合适不过。” “啊？”上官文若有点没反应过来。 萧远不理他，而是看向身边的顾雪道：“夫人以为呢？” “上官大人才高八斗，又是我秦国重臣，而唐家，又是将门之后，这大文人，配虎将之妹，不是天作之合吗？且臣妾听说，上官大人至今还未娶妻呢，大王，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顾雪浅浅笑道。 “夫人言之有理。”听完她所说，萧远不由连连点头。 上官文若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那是难得的老脸一红：“大王，这，这，微臣……” 萧远好笑的看着他，故意说道：“上官大人，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你既提出此事，怕是早已在心中想着呢吧！” “啊！？”上官文若哪有这个想法，慌忙解释：“大王明鉴，微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好了！”萧远哪会再跟他啰嗦，直接打断他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稍后，本王会亲自去一趟唐家，询问一下唐家的意思，若唐家愿结此好，不日王诏即下。” “可是大王，微臣孑然一身，已经习惯了，并无娶妻之意啊。”上官文若有点慌了。 “你可偷着乐吧！”萧远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又道：“还有事吗？” “这，这……” “恩！？” “是，是，微臣告退。” 上官文若老脸通红，君王如此示意，他也只得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顾雪则是微微抿了抿嘴，笑道：“倒还从未见过，上官大人如此窘态，只是不知，唐家是否愿意，若是用强，就有些不太好了。” 萧远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放心吧，上官文若年轻啊，又才华横溢，一表人才的，唐家小妹不会不愿意的。” 他说的没错，上官文若追随萧远之时，那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且其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多有文章流传民间，被许多人文士子所推崇。 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男子，又与唐家门当户对，可想而知，就算唐楚楚本人不同意，其兄长也肯定是极力促成的。 唐家的事谈完之后，顾雪离去，没过多久，又是林初求见。 后者进来之后，自然是恭敬施礼：“参见大王。” “平身吧。”萧远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孙起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安全，不过桓国那边，搜查一直没有停过。”林初回到。 “现在可以将他接来秦国吗？”萧远又问。 “这个。”林初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对孙起失踪之事，桓国似乎并没有放弃，据我方密报，他们近来在各处关口，都有严密排查，尤其是桓都附近，要想出城，恐怕有些难度。” “恩……”萧远考虑了片刻，道：“这样，你马上联络来往桓地的秦国大商，以商队作为掩护，秘密接送孙起，在腊月二十之前，务必将其接入秦州。” 说完，他又叮嘱道：“记着，孙起对我秦国很重要，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林初正色领命。 “好，快去办吧，如有需要大额金银的地方，不必吝啬，用了多少，都可向国库报销。”萧远。 “是！微臣告退。” 等其走后，萧远也站起了身。 孙起和唐越，这两个人，对他来说，都是重中之重，有了这两人，毫无疑问，秦军将如虎添翼！ 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后，他也迈步走出了书房，来到了孙起夫人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处独立的庭院，平常的时候，是没人打扰的，当然，也有几名婢女侍候。 见到萧远，门口婢女吓了一跳，旋即连忙施礼：“大王。” 萧远摆摆手，朝院内示意了一下：“孙夫人在吗？” “在的大王。”婢女回到。 “恩。”萧远点点头，又问：“她最近还好吧？” “也还好，就是经常忧愁满满，似乎有什么心事。”婢女回到。 萧远闻言，自是明了，这明显是在思念、担心孙起，他考虑了一下，也没进去，而是又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703章 唐家 唐府。 “大王到~~~~~” 随着侍从高声吟唱，唐俞带领府内一干人等，连忙跪迎。 “臣，中书侍郎唐俞，恭迎大王，不知我王驾到，有失远迎，乞望恕罪。” “免礼。”萧远摆了摆手，他一身锦衣，玉簪束发，说话的同时，也自然而然的迈步走入了府内。 “谢大王。”唐俞起身，连忙恭敬跟在一边，为其引路。 他是唐家长子，相貌与唐越有几分相似，但却没有唐越那么俊美，相对斯文儒雅，胡须修饰极好，乃标准文人。 唐府不小，萧远进来之后，边走，也边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口说道：“唐大人，居住秦州，可还习惯吧。” “承大王隆恩，一切尚好。”唐俞连忙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又道：“你弟唐越那边，你有去过书信吧？” “是的，臣已亲笔传书，让他回家一叙。”唐俞道。 萧远轻叹了一声：“此次驱逐外敌一战，唐越功勋卓著，威震北疆，镇北将军之位，非他莫属，只恐他不肯回都受封啊。” 听到这话，唐俞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亦是慌忙说道：“大王放心，唐越肯定会回都复命的，又怎敢辜负大王厚恩。” 自己的亲弟弟，能封镇北将军，这对唐家现在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可想而知，唐俞又怎能不紧张。 “希望如此吧。”萧远微微笑了笑，又岔开话题道：“对了唐大人，本王听闻，你有一小妹，名为唐楚楚是吧？” “是的大王。” “年已及笄了吧？可有婚约在身啊？” “这，确实该嫁人了，还不曾许配人家，近来微臣也正在为此事操心。”唐俞有点摸不着头脑。 听他所说，萧远便没打算再拐弯抹角，略作沉吟道：“这样，本王为你唐家管这闲事如何？帮唐姑娘许一好人家。” “啊？这……”关乎自己妹妹的嫁娶，唐俞当然会有所担心了，也自然犹豫了一下。 萧远直接点明道：“本王给你说的这个人家，乃上官文若，上官大人不到三十，不仅学富五车，更重要的是，至今还未娶妻，以本王之见，这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啊。当然，此事也得唐爱卿点头才行，你可考虑一下嘛。” “啊？”唐俞再次震惊了。 上官文若什么人，当之无愧的重臣了，位高权重，又年纪轻轻，且唐俞本身就是文人，他自己都是比较崇拜上官文若的，现在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一时间都有些呆愣了。 直到萧远离他已经有几步远了，他才反应过来，继而连忙跟上，跪伏于地，颤声说道：“臣，叩谢大王隆恩。” “哦？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来，起来说话。”萧远说着话，也伸手拉起了他。 唐俞起身，说话之间，也有些激动了：“这，这是一桩好姻缘啊，能嫁给上官大人，那是小妹的福气，大王如此为唐家着想，臣感激不尽……” “哈哈，好，好，刚才本王还担心你不同意呢。”萧远爽朗一笑，又道：“只是这话说回来，就怕唐姑娘那边，会有意见啊。” “不不不，绝无可能。”唐俞连连摆手，那是生怕这事黄了：“如此大好姻缘，小妹岂会不同意，大王放心，微臣稍后便去向小妹言说此事，这件事，也可就这么定了。” “那行，若唐姑娘那边没有意见的话，便可择一吉日。”萧远也是心情大好。 “多谢大王赐婚。”唐俞那是顺杆子往上爬，与上官家的联姻，对唐家来说，只会有大利，而无一弊，他作为长兄，唐父又早已不在，岂能不为家族操心。 说话之间，两人也差不多走到了客厅附近，唐俞自是弯腰伸手道：“大王请。”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算了，这茶，改日再喝，就不叨扰唐大人了。” “啊？这……微臣岂非招待不周，怠慢大王啊。”唐俞惶恐道。 “哎？不必多礼，你且忙着吧。”说完话，萧远也转身准备离开了。 “那……那臣恭送大王……” 等将萧远恭敬送出府门，直到马车远去，唐俞这才以拱手弯腰的姿势直身，继而快步返回府内，压抑不住脸上的兴奋，朝下手吩咐道：“快，叫小姐过来。” 今天大王来了一趟，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两件大喜事，一是弟弟的军功，二是小妹的婚姻，这两件事，任何一件，对现在的唐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不多时，唐楚楚来到客厅，一进来就直接发问：“兄长叫我何事？” 她虽是一身女儿家打扮，但手上却是提着一把剑。 唐俞见状，不由眉头大皱，不悦的说道：“一个女儿家，整天舞刀弄剑的，像个什么样子！” “兄长，我唐家世代将门，自要有武艺在身，我也要学二哥，纵横沙场。”唐楚楚道。 她口中的二哥，自然就是指唐越。 唐俞则是大为不满：“学你二哥作甚！他就是一介武夫，好勇斗狠，勇而无谋！” “哼！”唐楚楚哪里会听，不由微哼一声，一偏小脑袋。 见她如此，唐俞也是没有办法，又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楚楚啊，今天大王来了你知道吗？还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呢。” “啊！？”唐楚楚一张小嘴。 唐俞继续道：“此乃王命，不可违也，再者，你也确实该嫁人啦。” “这，这怎么好端端的，大王要管起这闲事。”唐楚楚不解，表情也有些急了。 唐俞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你可知道许配的是哪家？” “什么就许配了，我还没答应呢！”唐楚楚当即反驳。 唐俞也不在这上面多作纠缠，直接开门见山道：“对方乃上官文若，士人的领头人物。” “是他！？”唐楚楚略感惊讶，她其实是见过上官文若的，当然也知道其人。 “怎么样？可配得上我家小妹？”唐俞故意问道。 唐楚楚脸一红：“切！不就是一个文人嘛，我最讨厌文人了！要娶我，得问我手中的剑呢……” 第704章 污河 另一边，从唐府离开后，萧远也在城内随处逛了逛。 现在虽然已是寒冷的冬季，但以秦州的繁荣，街市上，仍旧有不少行人，各处店铺，生意也都比较兴隆。 “包子嘞，新鲜出炉的包子勒~~~~” 街边有小贩叫卖，笼屉之下，热气腾腾，亦有香味飘来。 萧远食欲大振，招呼许虎，忍不住走到了摊前。 客人上门，小贩立即满脸堆笑：“哟，两位客官，看看要点什么，都是刚出炉的，烫着手呢。” “给我来个蔬菜的，再来个肉馅的。”萧远指了指道。 “我要十个肉馅的。”许虎紧跟着说了一句，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好勒，客官稍等。”小贩应了一声，开始忙活起来。 不多时，包子装好，他也堆笑说道：“两位客官，一共十二钱。” “给。”许虎一手接过包子，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粒碎银。 “哟，这么多啊，客官稍等啊，我找您钱。” 小贩双手接过碎银，找钱的时候，萧远也就势问道：“老板啊，你们这些商贩，在秦州谋生，可有遇到什么困难和不公的事啊？” “公子是说……”小贩不解，试探性问了一句。 “比如说，有没有什么恶霸强行索取金银之类的。” 听到这话，小贩边递给许虎秦币，边回道：“这个啊，许多年前有，现在早就没有了。” 说着，他还指了指上头，一脸正色道：“我秦法严明，那大王治下，谁敢放肆啊。” “呵呵，挺好。”萧远笑了笑，说完也咬了一口包子，“恩，味道不错。” 两人离开了这里，一路随意走走，萧远也趁着这个机会，以平常人的身份，与各色行人百姓聊了聊。 他攀谈的对象很多，有商贩，有店铺掌柜，也有买东西的百姓，综合来看，秦州还是比较繁荣安定的。 又遇一面善的大婶，萧远也再次和其闲聊了起来。 大婶手里还挽着一个筐子，装着一些农家物品，聊着聊着，也聊到了城内清河上。 “咱秦州这条大河啊，往年哺育了多少百姓，可是如今，唉，那就是一条臭水沟啊，不说其他，就是我们这些妇人想要找个地方洗衣，都没地方啦，好在现在是冬天，闻不着气味，那要是在夏季，臭着呢！” 大婶一副摇头叹息的模样，而她口中的清河，正是秦州城内，贯穿整座大城的河流，有着不少的拱桥，河流两边，亦住着数不清的民户，许多人家，也都是就近洗衣。 萧远听完，忍不住道：“哦？那城河我记得不是很清澈的吗？” “唉，公子有所不知，以前确实是清河，去年也还好，就是今年，突然就脏了，刚开始，还能洗衣，到了现在，那水都用不成了，散发臭气呢！”大婶道。 “这样啊……”萧远皱了皱眉，旋即又笑呵呵拱手道：“多谢大婶相告，你忙，在下不叨扰了。” “哪里话，你们这些公子哥，就是多礼。”大婶笑着回了一句，挽着筐子走了。 等其走后，许虎还在往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道：“公子要去看看吗？” “当然。”萧远看了他一眼，见其吃相，不由好笑道：“这么多包子，你吃得完吗。” “这哪够，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就几个包子，他也能想到酒，萧远摇了摇头：“你这嗜酒的毛病，得改。” “若无酒，还有甚趣味嘛。”许虎闷闷道。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瞪了他一眼，“匹夫只知饮酒，都多少次醉酒闹事了。” 后者一缩脖，偷偷看了看萧远脸色，还嘀咕着：“那，那公子不让小人饮酒，还不如杀了小人。” 萧远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许虎是嗜酒如命的，这是他的缺点，但同样的，他亦是萧远麾下，最忠心最得力的战将。 片刻后，两人已来到城内河边，萧远也上到了拱桥，稍稍朝下看去。 虽是冬天，但这大河，并不是死水，而是缓缓流淌的，所以并未结冰。 从桥上往两边看，都是一些房屋民居，河边也有着多处洗衣的地方。 记得当初初到秦州，河边随处可见少女浣纱，和妇人洗衣，现在却是空荡荡的。 河水，已不似之前那般清澈，甚至已经有些变黑了。 因气候问题，萧远并未闻到恶臭，但见这肮脏的黑水，和水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想象出夏季是什么样子。 就这，别说洗衣了，估计到了热天，气味散发，整条大河附近都少有人走。 以前，凡有拱桥之处，都是极为热闹的，桥下女子洗衣，桥上行人往来。 如今再一见，萧远眉头顿时大皱。 “那大婶没有骗我啊，果真如此，秦州城成什么样子了。” 他说了一句，也抬头扫视了一周环境，“这条河，延伸了整个秦州城，滋养百姓的清水变成了污水，如此大事，秦州官府竟无有处理，更无上报，实有不察之罪！” “去，将秦州从事和叶诚叫过来。” “诺！”许虎先是应了一声，接着又看了看周围，一脸为难道：“可是公子……”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此次出来，他只带了许虎一人，并无其他随从，便道：“不必担忧，我在这里等他们，你速去速回。” “这，是！”许虎只得领命，随后快步离去。 这里离武卫府并不算太远，所以许虎是先去的叶诚那里。 此时叶诚，如往常一样正在查阅宗卷，一名士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人，虎侯来了。” “什么！？”听到这话，叶诚吓了一跳，亦连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许虎和叶诚，都是萧远麾下最老的一批将领，之间是非常熟悉的。 见面之后，没等叶诚客套寒暄，许虎已是开门见山道：“叶兄，大王急召。” “啊！？”叶诚先是一愣，接着连忙说道：“快，快。” “另外，你再派一名军士，去通知一下秦州从事龚大人，大王也要见他。” 第705章 处理 拱桥处。 萧远已走到河边，正半蹲在那里，察看着河水。 叶诚急匆匆赶到，见到这一幕，慌忙上前，跪地施礼：“微臣参见大王。” “起来吧。”萧远起身拍了拍手。 “谢大王。”叶诚站起，连忙退让一边，微微躬身，跟在身后。 萧远边往上走，边说道：“叶诚啊，河水变污，散发恶臭的问题，刚才看到了吧？” “是。”叶诚应了一声，还不忘又回头看了一眼河流。 萧远继续道：“这条河的重要性，无需本王多说吧，它不仅于民众之方便，更是滋养了城内百姓，可是如今却出现了这种情况，你之前为何没有处理啊，是没有发现吗。” 听出话中隐隐的责备之意，叶诚连忙恭敬道：“回大王，武卫府主责缉凶捉盗，维护治安，城内建设和民生诸事，不在微臣管辖之内。” “上下推诿！”萧远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 “是。”叶诚一低头。 其实这次找叶诚过来，当然不是问责他的，因为这确实不归他管，找他来，也是要让他办这件事的。 三人重新走上拱桥。 不多时，秦州从事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他一身官服，慌的不行，抵达这里之后，自是一眼就看到了萧远，连忙上前，一整官服，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道：“臣，龚文昌，参见大王。” “平身吧。” “谢大王。” 后者起身，可能因为君王召见，来的很急，所以额头也跑出了汗水，不由用官服衣袖擦了擦。 萧远先是瞥了他一眼，继而指了指下面的河流：“龚大人先自己看看吧。” “是，是……”虽不解其意，但龚文昌哪敢多问，连忙踮脚探头，朝下看去。 刚开始，他还一脸疑惑，并未察觉什么，可看着看着，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回身道：“大王，这河水……” “你还知道啊。”萧远差点被气笑了：“身为秦州从事，这本在你管辖之内吧？可龚大人却视而不见，如此不察，以致清河成了这般模样。” 说着，他也指了指河流两边：“看看，还有人洗衣吗，还有百姓取水吗！” “这是城内河，它带来的后果不用本王说了吧，现在是没到夏季，若是热天，整个秦州，怕是臭气熏天！” “是，是，大王说的是。”龚文昌躬身低头。 “是个屁！你简直玩忽职守！” 啊！？听到这话，龚文昌吓了一大跳，也当即重新跪到了地上，颤声说道：“大王息怒，微臣有罪，罪在不察，乞望我王宽恕。” 龚文昌这个人，算不上什么大才，但也不是酒囊饭袋，估计也是没注意到这里，加之无人上告，他又整日待在官署处理公务。 现在，他并没有推卸责任，直接认错，好在态度端正，并没有相互推诿扯皮，也让萧远火气消了一些。 又将其训斥了一顿后，萧远也不耐烦道：“滚起来！” “是，是……”后者颤巍巍起身，再次拭了拭额头，这一次，已经是冷汗了。 萧远又瞪了他一眼：“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龚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龚文昌道：“以微臣之见，此河之污，应追溯源头，这多半与河流两边的作坊有关，大王可以想想，如果一些酒楼的油污，和染坊的一些废料，都汇入河中的话，是不是会造成这个现象，而百姓见河水越来越脏，已无法使用，便也跟着投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今日之状。” “恩……有道理。”萧远沉吟了一下，道：“我看这样吧，你们两个，叶大人负责查察两边各类作坊，龚大人负责清理污垢，你们相互协调配合，将此事办好。” “这……”叶诚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小心翼翼道：“大王，据臣所知，城河两边，有不少染坊和大型酒楼，这件事不好处理啊。” “有什么不好处理的！”萧远正色说道：“这是秦州的清水水源！多少年来，人们在此洗衣取水，滋养了多少百姓，在民生面前，任谁也不行！” “去和那些作坊的老板协商，由国家出钱，给予相应赔偿，请他们搬离原有地，不可再对河水有任何污染！” “可……可若对方不同意，武卫府也不太好办啊大王。”叶诚像是诉苦。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道：“国家民生面前，谁也不能例外！这是一条政策，不容置疑！” 听到这话，叶诚当即一震身，“是！请大王放心，微臣一定办好此事！” 萧远又看向了龚文昌：“至于如何清污，本王给你一个意见，将现在恶臭的脏水全部放掉，清除河底污泥，铲除脏乱的杂物，再注入清水。” “这……”龚文昌也为难了起来，一脸纠结道：“大王，若是如此，那这，这可就是个大工程了啊。” “要处理，就处理妥当，处理完善，否则，等于没做。”萧远道：“放水一事，并不难，清污一事，征召一些民夫，上下齐动，也要不了多久。” 这条河，是将秦州一分为二，非常长的，且有一定宽度，如果按萧远所说，估计得数千民夫。 干活得钱，吃饭得钱。 龚文昌也干笑了一声，腆着脸道：“大王有所不知，微臣……微臣所治官署，府库并无太多存银，这个，呵呵……” 萧远瞥了他一眼：“你放心，民夫一事，朝廷会给你拨一些金银的。” “啊，如此，微臣必不负大王交代，一定完成任务。”龚文昌当即放下心来。 萧远又看了看河流：“好，就这样吧，你们两个合作，武卫府负责处理民事纠纷，但也要奉公守法，不能恣意妄为，另外，张贴告示，告诉百姓们，禁令再向河中投放脏物。” “龚大人这边，则是尽快动工，明年开春，务必还百姓清水。” “微臣领命！”两人齐声说道。 因龚文昌一身官服，拱桥两边，早已聚满了百姓，不明所以，在那里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第706章 唐越回 第二天，河边某处。 齐英正带着几名军兵查探。 面前有一条小沟渠，连接附近的一家染坊，此时染坊内的一些废料，正通过沟渠，不断流入河中。 看到这一幕，齐英摇了摇头，一名军兵则是忍不住说道：“简直岂有此理！这些人为了一己方便，污害了全城百姓使用的清水，大人！” “不必说了，全部查封！”齐英果断下令。 “诺！” 同一时间，这种事发生的地方还有很多。 一家两家，当然对河水起不到太大污染，但都这样，那就造成如今这个问题了。尤其一些酒楼，更是离谱，把什么东西都就近倒入了河内。 某酒楼内。 因不是饭点，所以楼内并无客人，不过却是站着数名军兵。 酒楼掌柜那是慌忙离开柜台，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不住拱手道：“哎呀几位军爷，有何贵干啊。” “奉，上头之命，对你这酒楼进行全面查封。”领头的小队长直接说道。 啊！？听到这话，掌柜顿时就急了，也连忙凑近小队长：“军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他模样，小队长心中一动，随其来到一边后，还不忘看了眼身后几名手下，接着咳了咳：“有事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是，是。”掌柜点头哈腰，同时从袖口掏出了一小袋碎银，塞进小队长手中。 见状，小队长眼前一亮，可面上却是挑眉问道：“此为何意啊？” “哎呀军爷，咱这小店，小本买卖，做的也是正经生意，何故查封嘛，这点碎银，不成敬意，就当请兄弟们吃顿酒了。”掌柜老道的说道。 小队长闻言，忍不住掂了掂手中的银袋，接着不动声色，将其收入怀中，同时说道：“既如此，我看掌柜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那就不妨告诉你，你这酒楼，我们可以暂时不查封，但对你身后清河的污害问题，上头是下了死命令的，我可以先给你提个醒，这件事，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挡的，你最好早做准备。” “啊？这……”掌柜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过后我们还会再来查看的。”小队长说完，也当即挥了挥手，带着一干手下离开了这里。 武卫府这边，在处理作坊污染问题，又过两天，官府的公文也张贴了出来。 告示前，已经围满了百姓，人山人海的。 有官府公人正在大声说着： “乡亲们！从即日起，官府明令，禁止再向城河扔投杂物，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另外，鉴于清河污害问题，官府已经决定，即刻处理污垢，放掉脏水，还清水于民众！” 听他说完，许多人都交头接耳起来，一阵噪杂议论。 “善举，官府还是为我们百姓考虑啊……” “好事，大好事啊，终于又能见到清水了……” 于百姓而言，这没什么好说的，那官府公人也抬了抬手，继续喊道：“好了，都安静一下！” “现在对于处理污垢一事，官府也需征召民夫，至于工钱，一个月五两银子，管吃管住，你们有谁愿意去的，现在就可以报名……” 五两银子，以当时物价，相当于几千块了。 这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个不错的收入，人群也立即发生了一阵骚动。 “工钱可以啊……” “是啊，而且还管吃住，清理城河污垢，也算不上什么苦力活吧……” 议论声中，马上就有青壮男子举手：“我去！” “好，那边登记，两日后开工。” “我也报名……” “我也去……” 随着一人两人的举手，很快，已是争先恐后。 另一边，唐府。 此时的唐越，经其兄长亲笔书信，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唐家的仆人，还是以前那些，自然都认识他，由下人接过马儿缰绳，唐越也快步走进了府内。 他的表情很急，因为唐俞在信中说的很是严重。 于大厅见面之后，唐越刚一进来，已是迫不及待道：“兄长，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能有什么变故。”唐俞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我若不如此言语，你会回来吗？” “啊？兄长，你这！”唐越明白过来，也有点急了。 “你先坐。”唐俞皱了皱眉：“你整天在外面瞎跑，有想过家里吗？” 唐越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先坐了下来。 唐俞继续道：“还有，小妹马上要嫁人了。” “什么！？”听到这话，唐越顿时又坐不住了，“此事为何没有找我商量，父亲不在，我也是她哥哥！理应知晓。” “找你商量？上哪找你去！？”唐俞没好气的反问。 “我。”唐越被呛了一下，别看他桀骜不驯，可长兄为父，古人重礼，在亲大哥面前，他是非常尊敬的。 关心之下，他也连忙追问道：“那，那对方何人，可配得上小妹。” 唐俞道：“这一点你放心，为兄还在呢，岂会让小妹受委屈，对方上官文若，且小妹已经同意了。” “什么，是他！？”唐越目瞪口呆，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而说到这里，唐俞也正色了下来：“这件事，是大王提出来的，由此可见，大王对我唐家，是非常看重的，你也当明白这一点。” “现在，小妹嫁给了上官文若，为兄又在秦国为官，王恩之下，你若再恃功自傲，就是害了整个唐家。” “我没有恃功自傲。”唐越辩驳。 唐俞也不跟他争论，直接道：“不管你怎么想的，唐家受于王恩，且当今大王，乃一代明主，没什么好说的。” 唐越沉默了起来，心思百转。 唐俞又道：“你想过没有，当初你跑到楚国，一副跟秦作对的架势，可大王仍旧善待唐家，不仅没有为难我和小妹，反而给了官职，更没有任何拿唐家威胁你的举动，如此胸襟，不值得我唐家追随效忠吗？” “这……”唐越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他心里，在却北狄之后，是有过很大变化的。 见聊的差不多了，唐俞也端起了茶杯：“好了，为兄言尽于此，你刚回来，先去休息吧。” 第707章 如虎添翼 兄弟俩的一番对话，唐越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刚要起身告退，哪知这时，听闻他回来的消息，其妹唐楚楚亦跑了过来，人还没到，已是欣喜的叫道：“二哥！” 看到妹妹，唐越脸上也顿时露出了笑容：“小妹。” 等其近前，更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哎呀二哥！” 由此可见，兄妹两人关系是非常好的。 见妹妹小脸露出不乐意，唐越不由爽朗一笑：“哈哈，小妹长大了，对了，听说我们楚楚要嫁人了？” 他突然问起这个，唐楚楚难免脸色一红，稍稍低头。 见妹妹娇羞模样，唐越心里明了，他刚要再说点什么，唐楚楚已是拉起他的衣袖，连忙岔开话题：“二哥，我要学唐家枪法，快教我。” 唐越一愣，旋即再次一笑：“哈哈，好！走，哥教你去！” 兄妹俩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唐俞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天下午，得知唐越回来，萧远亦亲自登门拜访。 唐府门前，众人跪地施礼，齐声高呼：“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都平身。”萧远一身王服，未戴王冕，只玉簪束发，身后还跟着不少随从。 “谢大王——” 人们再次齐呼，等人都站起来后，萧远也扫视了一周，目光定向唐越道：“将军回来了。” 唐越抱拳，身子一低。 唐俞则是连忙伸手道：“啊，大王快请。” “不急。”萧远抬了抬手，含笑道：“今天这茶，本王肯定是要喝的，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劳烦一下唐将军。” “啊？”唐越一愣，自然不解。 萧远说完则是将手伸向了一边：“将军请看，此马如何？” 众人顺其看去，旁边，正有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虽被侍卫拽着缰绳，可却依旧不住仰着脑袋，嘶鸣出声，似在挣扎。 这一看就是好马，唐越乃武将，自是眼前一亮，继而说道：“此马，如此神骏，看上去，似乎很烈啊。” “将军说的没错。”萧远道：“要降服此等烈马，非一身英雄气不可，还请将军一试。” 听他这么说，唐越当时就被激起了好胜之心，几乎连想都没想，就抱拳说道：“唐越愿意一试！” “请！” “这。”唐俞则是有点儿担心，想要伸手说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唐越大步上前，接过侍卫缰绳后，直接翻身上马。 那马儿见被人骑，也顿时挣扎的更激烈了，嘶鸣出声的同时，亦前蹄高扬。 “好一匹烈马！”唐越骁勇善战，又怎么可能被摔下来，与马儿在原地斗了一阵之后，亦猛的一拽缰绳，“驾——” 马儿的嘶鸣夹杂着马蹄声。 战马风驰电掣，转瞬已消失人们视野。 见状，唐俞连忙上前，拱手弯腰道：“大王，这……” “哎？无妨，且看唐将军如何驯服此马。”萧远仍旧满脸含笑。 不多时，马蹄声又告传来。 “吁——” 一勒缰绳，白色马儿听话的停在了原地。 “好马！”唐越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马儿鬃毛，接着跳下身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此马已驯服，请大王察看。” “好！”萧远大悦，哪有令人去接缰绳的意思，而是笑眯眯道：“如此烈马，既被将军驯服，想必是已认将军为主人。” 其话中之意，已经很明白了，唐越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抬头惊讶的看向了萧远，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大王，这，这……” 萧远打断他道：“本王早就说过，此马，非一身英雄气不可，它既认你，当是宝马配英雄，这岂不是皆大欢喜。” “啊？这……”唐越傻眼了。 其兄唐俞，则是慌忙跪地说道：“臣等惶恐。” 说着话，更是朝唐越低斥：“唐越！你还愣着干什么！” 得其提醒，唐越这才反应过来：“大王，此等神驹，在下何德何能……”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萧远已直接道：“这马，是本王赐给你的。” “这，在下惶恐。”唐越抱拳一低头。 萧远则是不再就此多谈，而是一伸手，又接过了侍从递来的托盘，亲自上前，正色说道：“请将军接令。” 托盘内，是镇北将军令牌，和其官凭。 唐越单膝跪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萧远，眼中也闪过了一抹感动，继而双手高举，恭敬接过，震声说道：“臣，领旨谢恩！” “好！我秦国有了将军，必当如虎添翼！快快请起。”萧远这次是真的高兴，说着话，亦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这一幕，不仅让唐越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让唐家上下，皆面露喜色，唐俞更是倍感心安。 随后，萧远被众人迎入了府内，在路上，他也注意到了唐楚楚，不由笑问道：“这就是唐姑娘吧？” “见过大王。”唐楚楚施了一礼。 “免礼免礼，唐姑娘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倒真便宜上官文若那小子了，哈哈！”萧远打了个趣。 唐楚楚脸色一红。 而萧远的随和，也让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唐俞跟着笑道：“大王谬赞，能嫁给上官大人，也是小妹的福气啊。” “好，好，一桩好姻缘。”萧远含笑，继而说道：“唐大人，上次你就欠本王一杯茶，这一次，可得拿最好的出来。”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大王能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唐俞连忙道。 这一天，在唐府内，萧远与唐越兄弟聊的非常不错，得一上将，可胜千军万马，唐越进入秦军，带来的效果是毋庸置疑的。 而在两天后，孙起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在商队的秘密接送下，终于平安抵达秦州。 对于这个帅才，萧远自然又是亲自相迎，做到了礼贤下士。 一个人，要想成就大的事业，就必须得有一帮得力的手下相助，知人善任，亦为王道。 要攻略天下，需有雄主的胸怀。 在人才方面，秦国至此，已是将星璀璨，谋士如云，军力方面，更为虎狼之师。 第708章 各地郡守 腊月二十，秦王宫。 巍峨雄伟的殿宇，腰杆笔直的禁军。 百层台阶下，一众官员和将领，皆身穿官服，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攀谈着。 “张大人，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啊，王大人别来无恙啊……” “听说永安商业发达，粮产丰盛，李兄政绩斐然，今年有望高升啊……” “哎？哪里哪里，都是为大王效力，为我大秦效力嘛……” 就在众官员互相恭维客套的时候，一名宦官也站到台阶之上的殿门前，高声宣道： “大王令，百官入朝~~~~” 听到这声吟唱，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交谈，接着连忙整理了一下官服，纷纷迈步走上台阶。 不多时，百官入殿。 萧远也身穿黑红相间的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迈步走上了王座。 众臣齐齐跪地，异口同声：“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萧远微挥袖袍，于王位落座。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起身之后，亦分列两边，躬身而站。 尽管朝议大殿已经足够恢宏了，可这一次年终大朝，官员实在太多了，不仅站满了数列，一些级别较低的，甚至都快离近殿门了。 扫视一周后，萧远开口说道：“众卿都是国之栋梁，此次大朝，亦为各地方军政要员回都述职，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要先说一件事。” “什么是官？” “对此，百姓有百姓的看法，众卿有众卿的看法，本王亦有本王的看法。” “有些人认为，为官之道，讲究一个左右逢源，迂回求进。” “有些人认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有些人恪守中庸之道。” “这些为官论，众卿没少研究吧？乍一听，合情合理。” 萧远说着，再次看了眼众臣，含笑道： “可在本王看来，这些都不重要。” “一个官员，如果认为自己不犯错，就是个好官，那本王告诉众卿，庸才懒政，实比贪官更加可恨！” “只有心系民众，为社稷着想，才是我秦国官员。” 他话音一落，众臣已是异口同声道：“臣等谨遵大王教诲——” “好了。”萧远抬了抬手，又道：“还有一事，秦州城河，众卿在入都之时，都看到了吧？” “我们的郡县，有不少城池，都是有清河的，回去之后，都看看吧，看看城内的清河，是否还在造福百姓。” “秦国从荒凉贫瘠之地，发展至今，逐步强大，但无论国家是否富强，民生，仍为我国政之首要。” 这话说完之后，永安郡守李明贵也马上站了出来，弯腰拱手道：“大王句句金言，微臣回去之后，定当走访察看，更进一步的了解郡内民生状况。” “恩，这话说的好。”萧远指了指他道：“我们的官员，就该像李大人一样，多去民间看看，多去那些乡县村落瞧瞧，不要以为自己是郡守，多大的官。之前，就有一些蜀中县令，一肚子怨言，不肯体察民情，走点山路，生怕脏了自己的脚！你问他所治县内，人口多少，他都答不上来，诸如此类，如何为官！朝廷又如何放心将地方交给他们！” “大王所言极是啊，像这样的县令，心中毫无民生，只想着自己图乐，对此，我们就该革职查办！”李明贵连忙附和。 “当然，秦国也不需要这样的官员。” 萧远说着，亦再转话题道：“还有，根据户部张大人的上奏，阐述了全国人口户籍问题，一直没有得到真正的落实，关于这一点，你们各地郡守，应该都对辖内子民有个大概吧？” 听到这话，梓潼郡守马上站了出来：“回大王，梓潼下辖七县之地，加上郡城人口，原有子民一百余万，不过近年，人口应该有所增多，且许多较为偏僻的村落，都没有得到登记。” “恩。”萧远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户部所提的问题，梓潼如此，想必其他郡县也都差不多，因而，要做到人口的普查，家家户户皆要登记在册，保证户籍的完善。这一点，还需你们各地郡守回去之后，亲自督办。” “臣等遵命——”众臣再次齐声。 “好了，现在说说各郡的治理情况吧。” 提到这个，北岭郡守连忙站了出来，似乎生怕被别人抢先似得：“禀大王，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北岭不仅人口增多，在粮产方面，每一年，较之过往，都有所提高，今年更是提高了整整两成，且商旅来往频繁，府库税收稳定，欣欣向荣。” 他这明显是在表政绩。 要知道，这一次的大朝，对各地郡守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政绩再加上表现好的话，是极有可能获得升迁的。 而北岭郡守话音一落，就另有人跟着站了出来，同样开始汇报自己的政绩。 现场的官员，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出列。 不多时，宜阳郡守章公佑站了出来，拱手施礼后，先是向萧远汇报了宜阳一系列情况，接着却是话锋一转，正色说道：“在述职之余，臣，还要向大王参宜阳学士一本。” 宜阳学士，乃学府主官，简单点说，就是地方教育局长。 萧远闻言，多少有些意外，不由挑眉问道：“哦？是何缘由？” 章公佑道：“宜阳学士冯纪，身为学府主事，他的个人道德，关乎整个学府，可其人，却不尽孝道，不仅未曾赡养，更是留年迈老母于破落草屋，以致冻饿而死。” “什么！？”萧远眉头大皱。 章公佑继续道：“大王创办各地学府，以供士子读书，朝廷在这方面，以百姓识字之初，更是首推孝经，可冯纪，学府长官啊，府内尽皆学子，孝经在这里，可笑不可笑！” “此事当真！？” “臣，句句实言，大王若有疑虑，大可着人查察。”章公佑正色回到。 “岂有此理！”萧远怒火中烧：“传令都卫营，将冯纪给我押回都城！” 第709章 酒后 萧远之所以这么生气，是有一定原因的。 一个主管地方教育的官员，在国家拟定百姓识字之初，首推《孝经》的情况下，居然使自己的母亲冻饿而死。 这代表了什么已经无需多说，荒谬之下，更像是在打国家的脸。 这时候，刘玉之也忍不住了，出列说道：“大王，若章大人所言属实，那宜阳学府，必将沦为笑柄，因而，微臣建议，当秘密查办。” “恩……”萧远考虑一下，点点头道：“丞相言之有理，不能因为冯纪一个人，而影响整个宜阳学府，这么一个卑劣的家伙，他可以将自己的母亲冻饿致死，那可以想象，这个人的身上，事情恐怕不止这一件啊。” 说着，他又道：“教育，乃强国之根本，为人师表，品德至关重要，如果人人像冯纪一般，那教出来的学子，是不是都要将仁义礼智信抛诸脑后，以此事来看，当初国家任用学府大学士一事，实有疏漏之处啊。” “此事，礼部有责，微臣有责。”阎明主动站了出来。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这并不怪阎明，萧远看向他道：“就此事，尽快整理一下全国各地学士宗卷，拟定学士任命之标准，这些教育职位，不同其他，不能单看才能，德行才是首要。” “是，微臣一定办好。”阎明拱手领命。 接下来，萧远又点了几名郡守，询问了一下郡内的治理情况，随后说道：“综合全国各地的情况来看，我秦国较之以往，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这些，全在众卿襄助，众卿之功，也功在社稷啊。” “若无我王，无我秦国，大王励精图治，英明神武，臣等岂敢居功。”这么好的拍马屁机会，丁荣又岂会错过。 其他大臣见状，也是齐齐跟着附和。 好话谁都爱听，萧远闻言，爽朗一笑，道：“另外，本王不得不再问一句，对烈士家属的安置问题，你们各地方都处理妥善了吗？” 提到这个，李明贵马上说道：“请大王放心，根据我王政令，在年底节日期间，对战死将士家属的补贴，永安郡内，各县已第一时间落实。” “微臣这边也是。” “北岭亦如此……” 各地郡守都接连站了出来。 萧远见状，点了点头，继而起身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众卿入都，一路奔波，中午就不要回驿馆了，本王已在正阳宫设宴，特意款待众卿，今日务必一醉方休啊。” “谢大王——”人们闻言，自是齐声高呼。 “众卿移步。”萧远说完，亦是第一个走下了王座。 人们连忙施礼，继而跟在其后，鱼贯而出。 秦王宫很大，宫殿众多，朝议大殿离正阳宫是有一段距离的。 在前去赴宴的过程中，众臣自然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路上，徐荣也忍不住拉住了贾攸，声音有点焦急：“先生，你说今日大朝，大王怎么还未授封八骁将啊。” “你急什么？诏令未下，君上自有君上的道理。”贾攸道。 “这，这，在下担心啊……” “担心是没有用的，不过以我之见，你的战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贾攸安慰了一句，继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一路行在宫廷，随处可见禁军站岗。 不多时，众人已来到正阳宫。 这里是专门的王宫盛宴所在，因此非常宽大。 殿内，百官席位早已提前准备妥当，等众臣进来之后，萧远亦坐在正上方的位置，伸手说道：“众卿入座。” “谢大王——”人们拱手弯腰，随后分左右，开始找到各自的座位，身前各置一案。 这个时候，已近中午了，等百官入座，宫女也开始端着酒菜，鱼贯入内，一一放于官员们的几案上。 酒菜上齐之后，亦有一批身姿曼妙的歌伎入内，款款施礼后，在萧远示意下，雅乐响起，大殿中央，歌伎开始起舞。 该放松的时候，他是不会扫兴的，也第一个端起了酒杯：“来，大家都不要拘束，当开怀畅饮。” 他端杯，众臣哪敢犹豫，几乎是同一动作，双手持杯，面向萧远，更是异口同声道：“共敬大王——” 这一场王宫盛宴，是非常热闹的，歌舞不停，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当然，在这期间，自是有一个又一个的官员，迈着小碎步，恭敬上前，阿谀奉承，向萧远敬酒。 后者也是来者不拒，在酒宴上，更没有谈论任何政事，而是与一众大臣开怀畅饮。 在气氛极好的情况下，搞到最后，萧远也明显喝的有点高了。 等宴会大致结束，众臣施礼告退，他也摇摇晃晃，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后宫之处。 情妃寝宫。 此时商睿并不在这里，房间内只有情妃一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青丝。 门哐当一声，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也让情妃吓了一跳，下意识轻呼出声。 她转身，先是略微惊慌之色，当看清来人后，却是美眸闪动：“秦王？” “不错，是寡人如何。”萧远喝的有点多，说话的同时，双眼也紧盯着情妃，直接走了过来。 “秦王，你……你何意？”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里的某种火光，情妃多少显得有些慌慌的。 她很美，眼角弧度妖媚，淡妆精致，红唇诱人。 加之现在略微闪躲的美眸，更显动人。 走到她近前之后，萧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其拉了起来，带进了自己怀中。 又是一声轻呼，情妃红唇微张，感受萧远胸膛的同时，亦慌乱说道：“秦王，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萧远搂着她的软腰，贴近她的耳边，“好香的身子，好软的身子。” 这话太露骨了，情妃心跳一下就加快了起来，没等她有所反应，萧远已是又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床边，放到了床上。 她有些心慌，更多的，无疑是一种期待，可面上却是颤声道：“秦王，你，你放肆！” 第710章 大王不可如此 正阳宫。 百官差不多已经都离去了。 不过许虎还在和一些军中将领推杯换盏，喝的好不热闹。 “来，干了！” 他脸红脖子粗，刚端着酒碗要一饮而尽，却被上官文若一把抓住了胳膊，并急声问道：“大王呢？” “啊？”许虎先是一愣，接着道：“好像，好像去清玉宫那边了吧。” “什么！？”上官文若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你为何不拦！？” 许虎一脸疑惑，甚为不解。 “哎呀！将军啊！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上官文若急急的说了一句，接着哪里还敢耽搁，那是快步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许虎挠了挠头，嘀咕道：“这上官大人是疯了吗？” “哎？文官事多，不必管他，来，我们继续喝！” 情妃寝宫。 萧远酒后乱性，已扯开情妃腰间丝带。 正手掌游走，感受身材之曼妙。 情妃已是双眼迷离，似有一层水雾，双手勾着萧远脖子，媚态尽露。 可却仍旧说道：“本宫，本宫乃皇妃，你，你怎能如此……” “哦？你不想吗？”萧远轻笑。 “我，我……” 她话未说完，已是凑上红唇，主动索吻。 可正在这个时候，殿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大王！！” 萧远手上一顿，情妃则是勾着他脖子，将身体贴的更紧，吐气如兰，魅惑妖娆：“殿下别理会……” 殿外，两名禁军正在拉着上官文若。 后者振臂将其甩开，再次扯着嗓子大喊道：“大王啊！你是我秦国的君主！当志在天下！怎可沉迷于美色啊！！” 大喊之下，他亦跪在了地上，继续凄厉叫道：“大王啊！那是天子皇妃！那是妖妃！必将祸乱宫廷啊！！” “大王啊！你是创立江山的君主！我三军将士，都在看着你啊——” “大王啊——” 这一声声喊的，撕心裂肺，屋内萧远，哪里还有任何心思，酒也顿时就醒了一半。 看着身下的美人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就要起身。 刚刚的缠绵，情妃近乎意乱情迷，见他要走，心下哪里舍得。 “殿下别走……”她半坐起身，轻轻拽住了萧远衣角，模样委屈幽怨，楚楚动人。 萧远是真想办了她，可殿外，那迂腐大文人的喊声，还在持续。 他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朝情妃摇摇头示意了一下后，便开始整理锦带，迈步走了出去。 情妃无奈，只能放下手，幽幽叹了一声，亦开始整理衣物。 不多时，萧远打开殿门，穿戴整齐的走向了上官文若。 后者见到他，顿时面露欣喜，跪在地上连连说道：“大王，大王不可如此啊，若与皇妃有染，传出去，传出去的话，天下士人将如何看待……” “好了！”被打扰好事，萧远心情自然不太好，但也明白，上官文若说的没错。 走到其身边时，他也单手将上官文若拉了起来，冷着脸道：“回王府。” “是，是。”后者连连应了一声，还不忘小心翼翼的问道：“方才大王在情妃寝宫……” “什么都没发生。”萧远直接打算了他。 “这就好，这就好……”上官文若暗松了口气。 萧远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算本王今天与情妃发生了什么，又能如何！又有谁知道！上官大人何至于此！” “这！这！大王怎能有此想法！那是天子贵妃，若事情发生，大王身为王爵，是否要被写成秽乱帝国后宫！”上官文若据理力争。 “你！”萧远大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也一甩袖袍。 上官文若连忙跟上：“臣知道，大王生气，可即便如此，臣还是要说，大王是我秦国君主，当以戡平战乱，廓清天下为己任，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如果窃卧帝榻，秽乱天子嫔妃坐实，那将失去天下士子之心。” “现在帝国虽然衰落，但天下士子和多数百姓，还是认皇室正统的，大王要做的，是天下归心啊……” “好了！本王明白了！这些话，你已经啰嗦很多遍了！”萧远多少有些不耐烦。 “是，是，臣知罪……” 这件小风波过后，第二天，萧远也便装出行，由秦州从事龚文昌陪同，来到了城河附近，同时责令述职完毕的各地郡守，尽快返回辖内。 此时，经过十几天的开工，城河内的脏水早已被放干了，里面的一些赃物和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差不多被清理完毕，不过现场仍旧还有一些民夫，在忙碌着什么。 萧远随处走了走，算是巡视了一下，龚文昌则是恭敬跟在身后，不住说着： “根据大王的指示，微臣征调民夫，在十几天的赶工下，城河已经差不多清理完毕了。” “不过在现有的情况下，微臣还准备对河堤两边，进行一定的环境改善。” 说着，他也指向对面道：“大王请看，城河河堤很宽，平常来往行人也很多，微臣以为，可在河边，每隔一段距离，栽种一些垂柳，改善城内环境。” 萧远顺他所指望去，想象了一下河边垂柳的情景，旋即点点头道：“恩，你这个主意不错，看来龚大人有心了。” “哪里，微臣只是遵照大王旨意办事，大王说过，要将事情办好，办妥当，因此，微臣不敢懈怠。”龚文昌很会说话。 萧远也笑着看了他一眼，道：“走吧，再陪本王去别处看看。” “是，大王这边请。”龚文昌连忙弯腰伸手。 与漫步途中，萧远自然就城河一事又聊了聊，“龚大人啊，城河一事，办的很漂亮，不过赶工如此之急，对一众民夫，你们没有施行鞭打吧？” “这怎么可能，大王明鉴，微臣于民夫开出的工钱是非常高的，更没有任何的欺压行为。”龚文昌连忙道。 “这就好，我们的官府，做任何事，都不能积民怨。”萧远说着，又道：“另外，城河两边，那些污害河水的作坊，武卫府都协调好了吗？” “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边一完工，只等注入清水。” 第711章 无奈 临近年底，整个秦州城都处于一种喧嚣热闹的氛围。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各处大街上，随处可见人群围观路边杂耍，发出一阵阵叫好。 商旅行人，络绎不绝。 这相当于是一整年里最大的一次集市，附近的百姓也都会入城赶集，采购年货，可想而知，城内的热闹程度。 对这般热闹的街市，萧远没什么兴趣，不过他的三个女人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天，王府书房。 萧远正在翻看一些典籍，这其中，有帝国纪事，亦有列国施行国策之简述。 大争之世，既是秦国君主，他就必须了解他国之政策，好也好，不好也好，这些需得掌握一二，做到心中有数。 “宣国秉承国风，注重道德礼仪，这与宣王治政有着极大关系啊……” 就在他稍稍感慨的时候，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道悦耳的女声：“夫君。” “朵朵？你怎么来了。”萧远略感意外，也放下竹简，笑意暖暖的看向了她。 后者将热茶放于桌案，随后走到身边，搂住了萧远的胳膊，似是撒娇般说道：“夫君，跟你商量个事呗。” “你且说来听听。”萧远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恩……”钟朵朵翘着小脑袋想了想道：“秦州这几日很热闹是吧？” “恩，确实挺热闹的。”萧远点点头，已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便抢先说道：“不过热闹归热闹，同样的，也难免会有歹人，实在不宜出行。” “什么嘛，哪有那么多坏人。”钟朵朵不乐意了。 萧远道：“出去玩儿可以，平时也没拦着你们，但这几日，最好不要出去，免生意外啊。” “哼！又是这样，王府闷死啦！”钟朵朵开始嚷嚷。 “听话。”萧远只能安慰。 “我不要！”钟朵朵瘪嘴道：“我要去看热闹的街市！” “不准！”萧远直接拒绝。 “怎么这样啊！你都好久没陪我们出去游玩了！”钟朵朵满脸委屈。 “这次不行，下次有时间，一定陪你们。”萧远继续拒绝。 “每次都是一样的说辞！每次都是，你就是不愿陪我而已，哼！” 钟朵朵委屈满满，冷哼之后，也甩开萧远，气呼呼的走了。 “哎？朵朵……”萧远伸了伸手，又无奈的苦笑了笑。 片刻后，花园。 “怎么样？”见钟朵朵回来，顾雪和赵轻曼连忙迎了上去。 后者摇了摇头，还不满的说道：“我就说了，他就是那样，肯定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其他二女对视了一眼，皆是一阵无奈。 见状，钟朵朵又美眸一动，计上心头：“不过，我还有办法。” “啊？”两女一愣。 “等着。”钟朵朵话刚说完，已是转身跑了。 不多时，她去而复返，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她说着展示，其他二女见状，皆吓了一跳，赵轻曼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大王佩剑……” 顾雪则是满脸担忧道：“朵朵，夫君恐怕要生气的。” “哼！不理他！我们拿着秦王剑，谁还敢拦，走！”钟朵朵任性胡闹。 顾雪仍旧有些担忧。 “哎呀，走啦！外面可热闹呢！” 结果在其催促鼓动下，三女持秦王剑，王府禁军侍卫，见剑皆跪，哪里有任何相拦的意思。 书房。 其实在三女还未出王府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过来了。 此时梁原正站在下面，急声说道：“大王，如今秦州城内，鱼龙混杂，三位夫人此时出行，实在是不安全啊，以微臣之见，现在大王还可拦下。” 萧远考虑了一下，道：“算了，她们肯定闷坏了，华妃任性胡闹惯了，随她去吧。” 说着，他又道：“你赶紧安排一下，暗中保护她们，另外通知一下武卫府，万不可发生任何意外。” “这……是！微臣这就去办。”梁原领命，施礼之后，也急匆匆而去。 三女跑出去游玩，是开心了，可却苦了两大部门。 都卫营的职责，主要就是针对暗杀行动，和处理机密事件，而武卫府，乃维护一城治安，三女这要是在秦州出了任何事，梁原和叶诚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武卫府接到通知之后，叶诚慌乱之下，也马上找到了梁原，满是责怪的说道：“梁大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秦州城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如何不力劝大王，拦住王妃她们，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我都要完蛋啊！” “这，这，这能怪我吗？”梁原辩驳道：“大王宠爱王妃，我有什么办法，而且现在王剑还在华妃娘娘手里！” “哎呀！你可真是害人！”叶诚还在埋怨。 “行了叶大人！”梁原道：“现在还是赶紧布置，你明我暗，保证三位夫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种保护下，表面上看，三女身边并无护卫，可实际上，路过的行人，说不定就是都卫营人员。 城内确实很热闹，这一逛，就是整整一上午，三女快乐的像只小鸟，结伴而行，不时挑选路边货物，临近中午，每人已是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 某绸缎庄。 因中午还没回来的原因，萧远多少有些担心，便身着便装，出来了一趟。 此时，三女正在店铺内，萧远来到这里之后，则是朝梁原示意了一下：“她们在里面？” “是的大王，三位夫人还在挑选布料。”梁原恭敬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随后迈步走了过去。 店铺内，三女还在互相问着这个好不好看，那个好不好看。 冷然间，背后传来了一声轻咳，三女下意识回头望去，顿时面露惊喜。 “夫君！” 欣喜之下，三女也同时围了上来。 “夫君，你看这颜色怎么样？” “夫君，你看这个呢……” “夫君，这个这个……” 三女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萧远一个头两个大，却是只能强挤了一抹笑容：“好看，好看，你们挑的，都好看……” 第712章 太卜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 开春之时，萧远综合资历、战功、以及将领之过失等多方面因素，最终确定了秦国八骁将的人选。 这一天的早朝，众臣跪拜之后，他也开门见山道：“上官文若，宣诏。” “诺。”后者出列，拱手施了一礼，接着恭敬上前，接过王诏，回转身形。 秦王诏书，是那种黑边黄丝的帛，非常大气，上官文若展开之后，也是先清了清嗓子，这才大声念到： “大王诏令，秦军将士，攻城拔寨，开疆拓土，才有今日之秦，于将领之功勋，今，特以王诏，授封秦国八骁将。” “任，高盛为前将军，子爵位，正三品俸。” “任，关奎为左将军，子爵位，正三品俸。” “任，张大山为右将军，子爵位，正三品俸。” “任，卫庆为后将军，子爵位，正三品俸。” “任，徐荣为扬武将军，子爵位，正三品俸。” “任，杨恒为奋武将军，子爵位，正三品俸。” “任，宁战为振武将军，子爵位，正三品俸。” “任，聂兴为威武将军，子爵位，正三品俸。” 随着念到的名字，左侧班列，八名武将一个接一个的出列，都身穿官服，跪伏于地，双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 等上官文若念完之后，亦是异口同声道：“微臣叩谢王恩！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好了。”萧远摆了摆手，道：“诸卿跟随本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理应受到嘉奖，都平身。” “谢大王——”八人再次齐呼，尤其徐荣，早已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而这一次的授封，意义是深远的，八骁将的军阶，都是三品武将，不仅名号皆为正统，更是奠定了他们以后在军中的地位。 这其中，若论资历，徐荣应该是最浅的，但他的战功，却相对较多，综合起来，也就刚好能被授封了。 而其他七将，足有四位，是出自北岭，这也有了后来，将北岭称为将军故里的事情。 等八人谢恩回到班列后，上官文若也将诏书恭敬交还王案，施礼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萧远也将朝议话题转到了春耕上，扬声喊道：“太卜何在？” “臣在。”一名年约五十多岁，胡须花白的官员连忙出列。 萧远看向他道：“听丞相说，你有要事奏报？” “是的大王。”太卜道：“今已开春，春耕之前，依礼，国家当举行农祭，向上天祈福，祈求风调雨顺，以望丰收之年，这也是天下百姓之望。” 太卜一职，官阶下大夫，占卜星象，以测国家凶吉，有时候，也会通过卜筮蓍龟，帮助君王决定诸疑，更是掌管国家祭祀、丧葬、迁都等主官。 在古代，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官职，虽然没有什么军权政权，但太卜说的话，一般都会很有分量。 萧远听完，当即问道：“那太卜大人可准备妥当。” “回大王，祭祀先农之地已设，其余诸事完备，只等正月初八，行祭祀大典。”太卜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看着太卜，突然来了兴致，笑问道：“本王可问一卦？为我秦国问一卦？” “当然。”太卜答应的干脆，也立即跪坐于大殿中央，从袖口掏出了一些小龟壳之类的东西，随后恭敬问道：“微臣敢问大王，所求何卦。” “本王希望秦国各地百姓，今年皆有个好收成啊。”萧远道。 “微臣明白。”太卜说着，亦开始动作了起来。 他的占卜动作，并没有那么多神神叨叨，而是异常认真，片刻之后，等其观完龟壳，亦面露难色的看向了萧远：“大王，这……” “怎么了？”萧远眉头一皱。 殿中左右大臣也都一阵骚动。 太卜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亢阳失阴，乾天西北，阳爻上下，风雷相离……” “说人话。”萧远沉声打断了他。 “是，是。”太卜脸色有点难看：“意思，意思就是说，可能会有旱灾。” “一派胡言！”萧远哪会相信，当场一挥袖袍。 “大王息怒。”太卜吓了一跳，也连忙伏于殿中，颤声说道：“臣，臣只是据卦象实言，绝，绝无冒犯君上之意啊，大王宽恕……” “好了！”萧远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降了太卜的罪。 可他不信这些，不代表别人不信。 要知道，那种时代下，太卜的言论，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大臣都站了出来，包括丞相刘玉之，更是第一个正色说道： “臣闻大军过后，必有凶年，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王，太卜之言，乃凶吉之测，我王不可不察！” “臣附议，既太卜卜筮之测，恐有大旱之灾，那大王身为国君，理应正视。” “臣也附议。” “微臣附议……”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跟着发表意见。 萧远有些傻眼了，愣了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继而指向太卜道：“那你说，如何解决。” “这个……”太卜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大王乃国君，身有王气，当以秦君身份，亲自登台，举行全国农祭，祭告天神。” 他话一说完，其他大臣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请大王亲临农祭——” “好吧。”萧远有些无奈，“依众卿所言。” 另一边，宣国，宣王宫。 书房内，兴许是看书看的有些累了，宣王正伏案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惊醒了过来，这般动静，也让守在外面的婢女风情立即警觉，快速而入，“大王怎么了？” “啊？”宣王似乎才刚回神，见是风情，也微微笑了笑，道：“没事，做了个梦。” “大王可是做了噩梦？”风情关切问道，同时将大衣披在了宣王身上。 “算不上噩梦吧，只是……太过真实。” 说着话，宣王亦伸手准备端起茶杯。 “大王，茶凉了，奴婢去给您换。” “等等。”宣王止住了她，美眸微动，略微思索后，言简意赅道：“召太卜。” 第713章 梦境 宣国太卜，同样也是个老头。 能做到这个职位，不敢说是什么天大的能人，但对观测星象、占卜凶吉肯定研究颇深，在玄学方面，也有着一定的造诣。 君王召见，他哪敢怠慢，一路急匆匆而来，进入书房后，亦跪伏于地，高声呼道：“微臣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爱卿平身。”宣王将手中竹简合上，放到了一边。 “谢大王。”后者起身，恭敬站在下方，微微垂首道：“不知大王召见，有何吩咐。” “恩……是这样的。”宣王沉吟了一下，道：“本王方才小寐之间，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不似以往，而是，而是非常的真实，就好像发生在眼前，故有些疑虑。” 原来是这样，太卜闻言，当即说道：“梦境一事，虽与所思，但大王乃君主，又有这般真实之感，那就非比寻常了，微臣敢请示下。” 宣王似乎有些后怕的感觉：“本王持剑，杀人于金銮殿，对方何人，看不清面容，只觉大地骤变，有飘渺之音，似远而近……” 说完，她又下意识道：“这是梦吗？为何如此真实。” 她绝美容颜上，有些惴惴不安，那是因为梦里的真实感还萦绕心头。 “这……”太卜闻言，则是为难了起来，继而拱手说道：“大王稍后，请容臣占卜。” 说着，他亦跪坐于地，从袖口掏出了一些古老的东西，在地上一字排开。 片刻后，太卜看向宣王，动了动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宣王自是指手催促：“如何？” “这，微臣不敢说。”太卜身子一低。 “恕你无罪。”宣王言简意赅。 “是，是。”太卜这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帝星坠落，结合大王梦境所推，与……与大王有关……” “什么！？”宣王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美眸，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片刻之后，她冷笑出声：“简直荒谬！帝星所指，必是商氏天子，那天子，现在正在秦王手中！与本王何干！？” “这，这，臣也不知啊。”太卜颤声回到，害怕宣王发怒，又连忙解释：“如今皇权衰弱，帝国早已名存实亡，既占卜所推，与大王有关，可能，可能大王会取而代之，成为天下之君！” 这马屁拍的。 宣王闻言，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美眸幽光一闪而逝。 要知道，你太卜就算再有本事，再精通玄学，王者面前，一句话，让你死，你也活不了！ 他又哪能不紧张呢。 不过对于他的说辞，宣王显然是不尽信的，不由再度冷笑道：“鬼神之说，实乃虚妄之言！怎可信之！” “这，这并非鬼神之说啊大王，实乃占卜所推，卦象显示。”说到这个，太卜有些急了。 “好了。”宣王打断了他，不冷不热道：“此事，不必再提，今日所言，也不可流传出去。” “是，微臣明白。”太卜连忙应声。 “现在说说春耕之事吧，农祭准备的怎么样了？”宣王直接岔开了话题。 古礼之下，这个东西，列国都会有，也都非常重视。 太卜也马上说道：“回大王，农祭诸事完备，不过，臣近来观测天象，觉得我中原大地，今年恐怕有些问题，大王若有闲暇，最好还是亲自登台，以君主身份，领我宣国文武百官，祈福上苍，佑我宣国，风调雨顺。” “好，本王知道了，诸事你去安排吧。”宣王并未多说什么，她小时候，也见过她父王举行国家农祭，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是。”太卜恭敬应了一声，又试探性道：“那，大王若无其他吩咐，微臣……” 宣王摆了摆手，后者会意，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风情也将热茶端了进来，自忍不住好奇道：“大王，不知太卜大人可解决疑虑。” “太卜嘛，喜虚妄之言，弄谶语之说，多为故弄玄虚，本王叫他来，也是想问问农祭之事准备的如何了。”宣王笑笑，并未就此多谈。 风情跟着笑了笑，道：“我宣国有如此英明的大王，那是百姓之福，国家之福，农祭之后，必然是风调雨顺。” “你呀，什么时候也学会和那帮老臣一样，净说这些好话了。”宣王好笑道。 “奴婢说的是事实嘛。”风情道：“还有，大王每日处理政事，常于书房，一坐就是一天，也要保重身体啊。” 宣王治国，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若论平常政务的处理，说实话，她比列国许多君主都要强，而且她还非常勤政，经常挑灯夜读。 时至今日，宣国军政大权全部握于她手，对她的治国才能，一众老臣皆心服口服，也都是鼎力辅佐，而新臣，更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 主仆两人正聊着，杨昭也迈步走了进来，拱手弯腰道：“大王，相国求见。” “请他进来吧。”宣王说着，亦朝风情摆了摆手。 不多时，宣相姚廷玉入内，自是先行施礼：“大王。” “相国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吗？”宣王看向了他。 姚廷玉道：“是这样的大王，在前几日朝议，大王提出的吏治问题上，微臣与上大夫等人商议之后，觉得我国现在不宜实施。” “为何？”宣王秀眉一皱。 “这……牵扯太多，臣以为，还是稳妥慎重一些较好。”姚廷玉道。 宣王摇了摇头：“丞相可知，百姓最痛恨的是什么？是贪官污吏！肃清贪官，是凝聚民心最好，最有效的办法！宣国虽然不能像秦国那样大变，但整肃吏治，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本王在此事上的决心，也毋庸置疑！” “可是……” 姚廷玉还想说什么，可宣王已直接打断了他，斩钉截铁道：“没什么可是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任他是谁，也无法改变！” 她的话说的很干脆，女王之威已露。 姚廷玉闻言，哪里还敢多说，只能是咽了口唾沫，躬身说道：“是，微臣遵命。” 见状，宣王又看了他一眼，继而拿起竹简展开，边看，边随口问道：“丞相还有事吗？” 她的动作和语气，已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姚廷玉也连忙施礼：“微臣告退。” 第714章 联合弱秦 宣国这边，宣王准备搞一次全国吏治整顿，这也势必会引发一连窜的连锁反应，因为这个传承百年的诸侯国，权贵根植太深了。 不过宣王这次决心可见，以她现在手上的王权，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也必然会有一些武力的镇压。 几番大战之后，饱受战火摧残的中原大地，似乎得到了暂时的平静。 列国在这段时间，都相对没有了声音，进行各自发展。 不过在这平静之下，又是暗涌波动。 灵国。 自剿灭鬼族后，灵国国力得到进一步增强，已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东部霸主。 朝堂上，桓使正在觐见，代表桓王，以求两国友好。 “殿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乃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雄主，亦为我王生平最推崇之国君啊……” 桓使那是什么好听捡什么说，将灵王哄高兴后，也掏出了一张帛书，双手恭敬呈上：“此乃我王献给殿下的礼物清单，请殿下过目。” “呈上来。” “是。” 等侍从将礼单恭敬放于王案后，灵王也拿起细看起来。 这份礼单，礼品是非常厚重的，从桓使态度来说，这已经趋向于上贡了。 可桓王没有办法，鬼族一战，桓国不仅兵力锐减、民心不稳，更是国力瘫痪，没有个三五年，是不可能恢复过来的。 畏惧担忧秦国之下，桓王现在，也急需要找一个靠山。 而方今天下，能与强秦正面对抗之人，无疑是强大的灵国。 灵王看完礼单之后，亦是爽朗而笑，说道：“使者有礼了，桓王老弟如此心意，本王受之有愧啊。” “哪里哪里，我王诚心想与灵王殿下永结友好，这些礼物，也是应该的嘛。”桓使笑呵呵道。 “哈哈！”灵王再次大悦：“好！既如此，请使者放心，灵国，永远会是桓国最可靠的朋友！” 桓使闻言，喜形于色，连忙又道：“另外，为表结盟之好，我王亦准备将太子质于贵国，还要麻烦殿下照看一二啊。” “哦！？”听到这话，灵王再次精神一震。 列国争霸的环境下，各国太子互质，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由今日桓使之言论，已说明了桓国有依附灵国之意，送太子过来，更是表明了我桓国永远不会与灵国为敌。 这场朝议，灵王是非常高兴的。 不过下朝之后，他却是在王宫书房，与程平商议了起来，说道： “观今日桓使态度，可见桓王，有寻求我国庇护之意，那老匹夫肯如此割肉，卑躬屈膝，定然是感受到了秦王威胁啊。” “大王所言极是。”程平道：“此，必为桓相之谋，意在使我灵国正面面对秦国未来的兵锋，好让桓国避于刀兵，暗暗发展，恢复生机。” “而列国争霸，两百余年，一个民族，是不可能一直分裂山河的，它早晚会大一统，这是大势所趋，而这个大势，已经隐隐出现了。” “秦国，自秦王即位之后，素有攻取天下之心，在不久之后，也必然会再度兴兵，否则，无法完成秦王统一北方的大战略。” “现在，大王答应了桓使，接收了桓王的礼物，桓国又将太子质于我国，到时候，就必然要面对秦军虎狼之师。” 等他说完，灵王不由缓缓点点了头：“桓王这一手，用的妙啊，能屈能伸，本王倒有些小瞧他了。” 听到这话，程平笑了，笑着说道：“其实，这样对我国来说，也是好事，至少，现在天下六国，灵桓吴楚，是不会站在秦国那边的，唯一一个不确定因素，就是宣王。” 灵王接到：“宣王聪慧，绝非昏君可比，这个女王，手段非比寻常，她很清楚现在的天下大势，不论她是否站在秦国那边，但我们可以先试想一下，倘若四国与秦开战，宣女王绝对是不敢轻易得罪四国的。” “恩，这一点，大王说的在理。”程平表示赞同，接着又道：“桓王在未雨绸缪，以微臣之见，我国也差不多该行动了，至少，要提前与吴楚沟通，做好随时互盟的准备，同时，从侧面探知宣女王的态度。” “所言在理，秦王虎狼之心，绝不可再任其如此，否则，天下危矣。”灵王再度点头，又道：“不过吴楚那边，程大人觉得，若联合战秦，有几成把握？” 程平笑了，信心十足的说道：“微臣觉得，吴楚二王，现在应该最想知道大王的态度才是。” 程平是有极高战略眼光的，这事也确实让他算准了。 楚都。 街道上，大批大批的军兵，正在跑步前进。 轰隆隆的脚步声，充斥各处。 “快点！都跟上！” 有军官指手大喝，抵达地点后，也当即朝前一挥：“全部查封！” “将军有令！查封所有秦商店铺——” 军令下达，数不清的军兵立即上前，涌进了各个店铺。 进来之后，更是二话没说，搬起货物就走。 店铺中人，自然慌忙阻拦，可立马遭到军兵毒打，哀嚎一片。 一名掌柜也连忙凑到了军官身边，弯腰拱手，急声说道：“军爷军爷，我等都是正经商人，何故如此啊……” “滚开！”不等他说完，军官已伸手一掌，同时震声喝道：“动作都快点！所有秦国贱商，一律逮捕！” 这样的事，发生的地方还有很多，可不仅仅止于楚都。 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引发，被楚王借题发挥罢了。 王宫书房内。 楚相恭敬的站在下面：“大王，秦商之事过后，秦王必然震怒，届时，若起刀兵，如何是好。” 楚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我楚国商人，还有在秦地的吗？” “差不多已经都回了。”楚相道。 “这就好。”楚王深吸了口气，正色说道：“楚国现在在意的，是灵王态度，而非秦王的态度，就算没有这事，秦楚之间，也一样是敌对关系。” “现在需继续施行蔡言之前的联合弱秦之策，另外，对于宣国，不可再交恶。” 如果战争再度爆发，列国参战的话，宣女王，将是决定天下大势，最关键的一点。 第715章 先礼后兵 正月初八。 秦州，祭祀先农之地。 高台上，设有青铜大鼎，列有几案。 台阶下，文武百官齐聚，皆身穿官服。 再往下，是列成了两个方阵的秦军将士，黑甲红缨，横竖一条线，中间留出了一条宽大的通道。 外围，则是数不清的平民百姓。 男耕女织的时代，百姓对农祭的在意，可想而知，如今又是君王亲临，秦州早已万人空巷，整个现场，人山人海，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大典还没开始的时候，一众官员自然是在那里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不多时，恢宏大气的号角声响起，众臣立时噤声，接着纷纷站好，微微躬身，垂首而立。 萧远身穿黑红相间的王服，腰挂秦王剑，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走过两军中间，一步步迈上了台阶。 抵达高台后，先是认真上香，随后，太卜也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恭敬的递上了一卷帛书。 萧远接过，展开之后，亦正色念了起来。 “古训参上，敬天祈神，行义有道，天神祝曰，秦民泱泱，凄心惶惶，东皇九日，罚殆浮莩，惟神昭鉴，君抚黔黎，彝伦攸叙，启祗恩泽，伏惟尚飨……” 这篇祭文，是上官文若写的，对萧远来说，那就是繁琐古朴，晦涩生僻，若不是他昨日提前读顺口了一些，今天肯定得结结巴巴。 弄完这些，他也将祭文交给了太卜，接着一展袖袍，向天而拜： “今，秦国君主萧远，领文武百官，及老秦子民，祭告上苍，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望天神庇佑……” 随着君主一拜，那一瞬间，下面的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人潮起伏，场面恢宏，蔚为壮观。 等这些都做好之后，萧远也迈步走下了高台，接下来，就是太卜的事了，还有许多祭祀礼仪需要主持。 高台上，也开始出现了古老的舞蹈，敲锣打鼓中，百姓也齐齐举臂欢呼，庆祝农耕即将开始。 不过萧远刚走下来，丁荣就第一个小跑上前，双手端着一杯清茶，腆着笑脸道：“哎呀，大王仁义爱民，带领百姓，亲自举行农祭，实在辛苦了。” 萧远还真有点渴了，笑着接过清茶后，亦不忘朝梁原交代道：“现场百姓太多了，农祭之事，兹事体大，千万保护好太卜安全。” “是，微臣已抽调都卫营所有精锐。”梁原恭敬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刚准备再说点儿什么，林初却快步走了过来，附耳低声道：“大王，楚国密报。” 萧远闻言，稍稍思虑了一下：“回去再说。” 这场农祭大典，搞得非常隆重，前来观礼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现在祭告完了，百姓并未散去，还在举行一些春耕活动，现场也一片热闹。 作为君主，萧远出面之后，也没什么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边回王府，也边朝林初问道：“具体何事？” 林初道：“根据传报，在楚地的秦商，有许多都被楚国官府强行逮捕了。” “什么？”萧远眉头大皱，又问道：“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个……据密报，是楚国怀疑秦商多为细作，以此为由，施行了抓捕。”林初道。 “呵。”萧远冷笑了一声，道：“简直可笑之极。” 说着话，他又冷声道：“你马上传令，逮捕所有楚商，既楚王如此作为，不顾后果，那我们也没必要客气了。” “诺！”林初领命而去。 第二天早朝。 等众臣跪拜见礼，萧远落座之后，也直接将此事提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大殿内顿时就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都开始交头接耳。 “这，楚国这是要干什么？无端抓捕我国商人，毫无道理啊……” “是啊，这般行为，与强盗何异，这不是欺我秦商在楚嘛……” “简直岂有此理！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算了……” 众臣议论之间，柳长卿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既楚王无礼，那微臣建议，当立即逮捕秦地楚商，还施彼身。” “已经下令了。”萧远道：“现在要议的，是众卿对此事，都作何看法。” 听到这话，贾攸站了出来，略微沉吟道：“大王，以臣来看，无端抓捕秦商一事，于楚而言，是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可楚王却偏偏这么做了，这就说明，他是在向我秦国表明态度，更是在向列国表明。” “臣赞同贾大人所说。”上官文若跟着道：“一直以来，我国从未主动攻楚，可吴楚三番两次，多有攻秦之意，现在楚王这么做了，接下来，吴国肯定会跟着响应。” “也就是说，他们想在商业上，打击我秦国是吧？”萧远问了一句。 “可作此推想。”上官文若道。 “恩……”萧远的脸色不太好看：“就楚王行为，本王可以认为他这是在对我国的挑衅！” “大王所言极是，这就是战争挑衅！”苏毅站了出来，正色说道：“以臣之见，就秦商一事，我国大可问责楚王，若其给不出一个满意答复，即可趁此向楚用兵！” 听到这话，大臣再次一阵骚动。 萧远则是将目光看向了他：“若以武力解决，将军作何谋划？” 苏毅道：“楚国水师，天下闻名，若要跨过长江天堑，于我军多有不利，因而微臣建议，如果作战事筹备的话，可先借道宣国，由，湘水一线，输送兵力，进入楚国。” 秦商之事，直接被论到了军事战争上，显然并非上策。 不过没等萧远说话，刘玉之已是站了出来，直接反对道：“臣不赞同向楚用兵，这件事，也没有发展到非武力解决不可的地步，楚王既然这么做，那我国就遣使入楚，先问清楚，问明了原因，再作定论不迟。” “臣附议。”江仪跟着道：“相国言之有理，这件事，遣使是肯定的，臣，也愿意去一趟楚国，为大王分忧。” “哦？”萧远精神一震，思虑之后，亦正色说道：“那好，江大人就辛苦一趟，代表本王，出使楚国。” 第716章 江仪说楚 数日后，江仪抵达楚都。 因其带着使者仪仗，所以一路通关比较顺利。 对于他的到来，自然早在楚国预料之中，不过楚王却并未盛情款待，而是只派遣了一名小吏，将其接往驿馆之后，便置之不理了。 这一晾，就是三五天。 期间，更没有任何人前来与江仪接洽，也没有任何要招待他的意思，就像是将他忘记了一样。 这于邦交而言，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 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如此怠慢，恐怕不是大言楚王，就是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了。 不过江仪可不是一般人，他也一点都不着急，每天优哉游哉的，还趁此机会，将楚都街市逛了个遍。 楚王宫，书房内。 楚王正在问着这件事：“那江仪，到楚都之后，都这么多天了，没急着嚷嚷要见本王？” “这……”楚相犹豫了一下，道：“根据汇报，江仪每天吃吃喝喝，闲散之时，还将我楚都街市逛了个遍，买了不少物件。” “呵呵。”楚王笑了：“他倒是挺悠闲的，莫不是来游玩的，忘了自身国事。” 楚相闻言，试探性道：“大王，以微臣之见，如此慢待他国使者，传出去，也不好听啊，不如早早见了，打发了事吧。” “恩……”楚王沉吟了一下，道：“本来是想借此羞辱一下秦使的，既然丞相这么说，那明天就见见吧。” 第二天，楚国朝议大殿。 “宣，秦使觐见~~~~” 宦官声音传来，不多时，江仪已迈步走进大殿，径直上前，于中间站定，而后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外使江仪，见过楚王殿下。” 他的礼仪标准到位，楚王也稍稍伸了伸手：“使者免礼。” “谢殿下。”江仪直身，却并没有禀明来意，而是含笑朝着殿内楚国大臣们再次拱了拱手：“诸位大人有礼了啊……” 他的动作，搞的就跟所有人很熟一样，人们见状，不由撇了撇嘴，更有人嗤笑出声，一脸不屑，哪有人理他。 见状，江仪非但没有丝毫尴尬，反而笑道：“看来，楚国就是如此，之前是在下多虑了。” “使者此话何意啊？”楚王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仪面向他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楚君太过忙碌，无暇接见，现在看来，楚国国君与臣下，皆为不知礼者，既然这样，那在下自然也就明白了之前为什么等了那么多天，楚礼如此，不怪不怪。” 他这话一说完，毫无疑问，马上就引来了众怒。 “秦使放肆！” “大胆江仪！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楚国！” 一个个的大臣，皆怒目而视，指手相喝。 楚王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见此情形，江仪自是连忙辩解：“诸位息怒，且听我一言。” “楚国百年底蕴，一直以大国自居，自诩礼仪之邦，向来瞧不起秦国，更以秦为野蛮之地，野蛮之邦，可殊不知，在我秦国，即便于街市之上，士人相见，哪怕互不相识，若有一人施礼，对方必然回之，可今日于这庙堂之上，面对国君和一帮公卿大臣，在下先行施礼，可却遭来嗤笑谩骂，还不可见楚国之礼吗？” “你！”有大臣语结，气的伸手一指，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相则是不冷不热的说道：“秦使不必巧舌如簧。” “相国差矣。”江仪道：“在下是在陈述事实，难道相国不见？” 楚相皱了皱眉。 楚王则是抬了抬手，冷冷的盯着江仪道：“江大人，身在楚国庙堂，当谨言慎行，若激怒本王，可知后果？” “殿下为君，王者一怒，足以伏尸百万，何况区区在下头颅。”江仪不紧不慢道。 “使者既知，安敢胡言。”楚王声音又是一冷。 江仪笑道：“殿下只知王者之怒，可闻使者之怒乎？” 听到这话，楚王不由嗤笑出声：“足下之怒，无外乎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 “非也。”江仪面不改色：“此乃鼠辈之怒，而士之怒，必当血溅五步！届时，楚王殿下慢使、辱使，继而杀使，臭名昭著，而我江仪，必然成就美名！” 众楚国大臣闻言，忍不住面面相觑，一阵小声议论，亦有不少人对江仪刮目相看，人们没想到，这个秦国文官，竟有如此骨气。 别看江仪在萧远面前，那是阿谀奉承，点头哈腰的，可出使他国，从来都是不畏生死，据理力争。 楚王也是愣了一下，接着转了转眼珠，左右权衡，继而爽朗一笑：“哈哈！罢了，秦使果然好口才，本王辩不过你，这一次，也确实是本王政务繁重，有些怠慢了使者，不必往心里去。” “哪里哪里，殿下言重。”江仪当即拱手弯腰，见好就收。 楚王本来的打算，就是想先羞辱一下江仪，可却没想到，后者能言善辩，直接抓住机会，反讽了楚国。 这时候，他也就势揭过了这个话题，直接问道：“秦使来此，所为何事，不妨言明吧。” 江仪道：“贵国无端抓捕我秦国商人，这件事，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在下来此，也正是要问明原因。” “何为无端？”楚王笑道：“那些商人，活动于楚都，我国有理由怀疑，他们多为细作。” “那殿下可查明？”江仪直接问。 “这个自然还有待证实。”楚王说着，又道：“不过嘛，秦商一事，也不是使者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具体怎么处理，楚国这边，还需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 “敢问殿下，需要多久？”江仪又问。 “这就不好说了。”楚王笑呵呵道。 本以为，江仪会急，哪知后者故作思考之后，却是说道：“那殿下直接把他们杀了吧。” “什么？”楚王有点发愣，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江仪风轻云淡道：“这些秦商，现在在殿下手里，是死是活，都是楚国一句话的事，而我秦国，也不可能在此事上对楚国作出任何妥协，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杀了干脆，在下也好早点回去交差嘛。” 第717章 宣国态度 听完他所说，楚王轻笑了一声，道：“使者是在以退为进吗？” 江仪说道：“不不不，这些秦商对在下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但我王那边，肯定会生气，也难保秦军，不会渡过长江。” “你在威胁本王？” “不敢。”江仪道：“只是想提醒一下殿下，莫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听到这话，楚王眼神一凛。 江仪继续道：“殿下可知，此事于楚国，弊端有三。” “哦？愿闻其详。”楚王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江仪道：“第一，此事一定会引起其他商人的恐慌，这是毫无疑问的，楚国也会因此落人口实，让他国商人觉得，在楚地行商，是有极大风险的。” “第二，殿下也会因此失信于天下，因为列国互相通商，是有相关条约的。” “第三，我王会因此事震怒，秦人的怒火，也将全部集中在楚国，这也是某些人最想看到的。” “而这些秦商在楚国被抓，对楚国来说，有何利益可图？他们威胁不到秦国，也不能给楚国带来任何好处，带来的，只能是对楚国的影响。” “殿下乃圣明之君，一个圣明之君，又怎会因这样无利的小事，而引起诸多弊端呢？” “所以在下才会建议，殿下不如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事情更加简单，不是吗？”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点明了楚国对此事无一利益，而弊端立现。 楚王听完，先是转了转眼珠，接着轻笑出声道：“呵呵，使者口才不错，今日所言，本王已经知晓，朝议到此为止吧，且先行驿馆歇息。” 江仪也不急，当即拱手施礼：“想必殿下已有决断，如此，在下告退。” 等其走后，殿内楚国大臣也都开始议论了起来，紧接着，有人出列说道：“大王，秦使江仪，本就是能言善辩之士，今日巧舌如簧，想凭三寸不烂之舌，就使我国放人，哪有那么容易。” “可他所言，确实如此，不是吗？”楚王反问了一句。 “这……”大臣语结了一下。 楚王又笑了笑，道：“算了，这件事，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些秦商怎么样，江仪有句话说的好，杀了他们，没有用，关押他们，更无任何好处，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秦王遣使，就顺水推舟，放了吧。” “那，那扣押的货物……”另有大臣试探性问道。 “还给他们吧，不然，真会落人口实，说我楚国乃强盗之国。”楚王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完也走下了王座。 他的目的确实不在于此，而是在于，向列国表明对秦国的态度。 江仪的到来，说白了，就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第二天，楚王命令下达，一众秦商也被当场释放。 秦使下榻之处。 十多名商人正在对江仪拱手施礼，不住道谢。 后者扫了眼众人，随口问道：“你们都是哪里人啊？” “在下栎阳人氏，常年于秦楚往来……” “在下北岭商人，一直都奉公守法啊，没想楚国竟如此无礼……” “是啊大人，这次可多亏你啊，否则，我们还不知要被关到何时呢……” 江仪笑了笑，道：“诸位都是我秦商，大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好了，现在楚地不宜久留，你们都尽快回国吧……” 与此同时，灵国。 秦商一事后，楚王就已遣使入灵，此时朝堂上，楚使也正在进行游说。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自野蛮之秦，掠夺天子以来，帝国堪危，皇室蒙羞，秦王野心，昭然若揭，先后吞并晋凉等地，威胁天下列国。” “这是一个野蛮的强盗，当初凉国大臣蔡言曾说，列国若坐看秦国东出，不思合纵谋秦的话，则非亡于秦，而是亡于自己。” “今，我王愿再作联合弱秦之策，力求，将野蛮秦人，重锁山峪关内，只是不知灵国这边，是否支持。” 说着，他又道：“另外，为明确立场，我王已开始对楚地秦商，进行一系列的打击，表明了，与野蛮之秦，势不两立的决心！” 听完他所说，灵王仰面而笑，说道：“好！既楚王弟有如此决心，本王岂有不支持的道理！使者放心，灵国这边，也会马上与秦，断绝商业往来！” 楚使的到来，可谓正合灵王心意，他直接表明了态度，楚使也是喜形于色，当即拱手弯腰：“殿下英明神武，列国一心，此次弱秦，必当马到功成！” 楚国扣押秦商一事刚刚解决，灵国这边，就马上下达了驱逐秦商的命令，直接撕毁了与秦之前订立的一系列条约，切断了秦灵商业的互通。 紧接着就是桓国。 楚使在这边，根本就没有费多少口舌，只点明了来意，桓王便立即答应，更是在朝议大殿，满脸兴奋的说道： “好，好啊！列国终于肯一心了！早该施行弱秦之策啊！想他秦王，犯上作乱，囚天子于王宫，更是狼子野心，想要吞并天下！这一次，列国联盟，定要将他赶回山峪关内！” 桓灵应允，吴国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是第一个响应楚国的。 一时间，吴楚桓灵，四国的秦商，开始被纷纷驱赶出境。 一个两个，这对秦国起不到什么作用，可若四国同时切断商业往来，那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这对秦国的商业，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尤其是对蜀锦的打击。 在大争之世，一个诸侯国如果发展的太强，肯定会遭到列国联合打击，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四国不与秦通商，但他们之间，还可以互相往来，所以影响不大。 但秦国这边，无疑会失去一大经济支柱。 列国目的明显，就是想先在商业上打击秦国，削弱秦国国力。 秦王府内，刘玉之、上官文若等重臣正恭敬站在下面，萧远亦在来回踱步。 他的心情当然不太好，更是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他停下脚步，望向了刘玉之：“宣女王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第718章 五国攻一 刘玉之回到：“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楚使已经抵达宣国了，应该与宣王有过会面，不过宣国那边，却并没驱逐秦商的政令下达。” 这个女王，是没有答应联合弱秦之策吗？ 萧远眯了眯眼，当机立断道：“传王令，让还在宣国的秦商，尽快返回国内。” “啊？”刘玉之道：“可是大王，宣王并未下达驱逐政令，明显还在犹豫，我国理当趁此，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宣国才是啊。” “是啊大王。”柳长卿道：“虽四国合谋，但宣国现在还未加入，若我国能与宣国互盟，形成以二敌四的局面，也能多几分胜算啊。” “没错。”上官文若跟着道：“宣国国力军力，皆是不弱，若大战再起，以秦宣之力，不一定就会输给四国，且宣军与我军有过多次合作，大王与宣王关系也不差，理当遣使入宣，进行游说。” 秦宣二王的关系，何止是不差。 只是这些，所有人都不知道罢了。 萧远思虑之后，说道：“不必，现在拉拢宣国，没有实质意义，而且困难重重，这次列国联合，不同以往，这是攻秦的前兆。” “那……那大王打算以一敌五？”刘玉之满脸忧虑道：“若是如此，秦国必败无疑。” 他说的没错，秦军就算再骁勇善战，跟五国打，肯定是会一败涂地的，秦国也还没有到那种独霸天下的地步。 萧远笑了笑，道：“丞相不必太过担心，现在列国明显是想先削弱我们的国力，真正发动战争的时机还没到呢。” “大王说的没错。”上官文若接到：“微臣倒是认为，若现在四国就攻秦的话，不失为一件好事，怕就怕，他们一直拖着。” “没关系。”萧远道：“战争，耗费的是兵马钱粮，列国欲弱我国力，但我秦国，本就不太注重商业，此事，就当我们没有东出了，只要囤积足够的粮草，就可接下这一战！” 众人闻言，都互相对视了一眼。 随后贾攸说道：“那微臣建议，或可先行示弱，让列国以为，他们的目的达成了，这一次，不管他们的联合可不可靠，但真要攻秦，肯定非短期可为，而在这段时间里，我国也可以作好一切战前准备。” “恩……”萧远缓缓点了点头，道：“另外，提高征兵力度，新军的操练，不可停下。” 宣国，王宫书房。 姚廷玉正在求见宣王。 之前，在宣国朝堂，会见楚使之后，宣王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进行了一番敷衍搪塞。 对此，宣相自然急于知道自己国君的态度，于书房见礼之后，亦是开门见山道：“大王，如今四国联合，皆开始驱逐秦商，吴楚桓灵，肯定急于看到我国的态度，若大王不跟随大势的话，恐会得罪四国啊。” 宣王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的反问道：“何为天下大势？” 姚廷玉道：“列国弱秦，明显是在为发动攻秦战争做准备，若四国这次决心灭秦，即便秦军虎狼之师，也不可能真的抵挡住。尤其灵国，东部霸主，与秦一对一，都不会有太大问题，加之吴楚，秦国必败。” “可你别忘了，秦国有个山峪关，乃天下之险，他们若真的打起来，四国即便能灭秦，也必然损失重大。”宣王道。 “那，那大王的意思是，作壁上观？”姚廷玉忍不住问道。 “还在考虑。”宣王言简意赅。 听到这话，姚廷玉有些急了：“大王啊，秦国此次，已进入险局，断难扭转，如果我国不与四国站在一起的话，说不定，在攻秦之前，四国会先将矛头对准我们的啊。” 这确实是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宣王秀眉稍稍一皱，说道：“话虽如此，可丞相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与四国互盟，参与灭秦之后，宣国将处于何地？” “到时候，吴楚肯定会率先提出灭宣，灵国不会助我，宣国也将再无盟友。” 她的话，看似很有道理，可姚廷玉却说道：“大王虽思虑深远，但微臣以为，灭秦之后，宣国是足以和列国周旋的，灵王也不可能再看到吴楚坐大，天下格局，说不定会相对制衡。” 宣王美目微眯，心思百转，她心里明白，这件事，宣国众臣，多是站在四国一边的，因为势大嘛！肯定都不会同意与秦互盟，因为风险太大。 从她内心里，当然是想站在萧远那边的，这与私人情感有关。 但作为一国之君，她又不得不考虑众臣意见，纠结也是在所难免的。 她对萧远，早已心生情愫了。 如果只是普通人，该有多好。 为什么要生于王室，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选择。 思念及此，她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姚廷玉见状，不明所以，忍不住道：“大王可是已有决断……” 宣王还是没有说话，美眸微动，明显还在考虑。 正在这时，杨昭迈步走了进来，恭敬施礼道：“大王，秦国传来的书信。” “啊？”宣王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呈上来吧。” “是。”杨昭应了一声，掏出密信，恭敬的放到了桌案上。 宣王展开，举目细看了下去。 姚廷玉则是微微摇了摇头，在他心里，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秦国送来的拉拢之信。 可宣王看完，略作沉吟后，却是开口说道：“本王意，即刻驱逐秦商。” “啊？”姚廷玉目瞪口呆，他刚才还想着宣王看完信后，自己又要多费一番口舌呢，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愣神之后，他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连忙拱手弯腰：“大王英明——” “好了。”宣王收起书信摆了摆手：“由相府下令吧，告诉楚使，宣国同意联合弱秦之策。” “是，微臣遵命。”姚廷玉施礼而退。 第二天，宣国同其他四国一样，开始切断与秦的通商，楚使得到满意答复，兴奋返回。 至此，天下六国，在表面上，已形成了五打一的局面。 第719章 先发制人 秦州，孙起宅。 入秦之后，他现在的身份是秦国客卿，自然也有了自己的住处。 家中，秀娘跪坐对面，正在为其倒茶。 夫妻两人，相敬如宾。 秀娘可是大家闺秀出身，斟茶之后，也忍不住说道：“夫君，你刚入秦不久，便遇五国联合，对目下局势，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夫人以为呢？”孙起反问。 “恐怕秦国有危啊。”秀娘道。 孙起笑着摇了摇头：“看似五国攻秦，秦处绝对危局之中，实则，这又何尝不是秦国的机会。” “夫君对秦王有如此信心？”秀娘略感诧异。 “现在还不好说啊。”孙起又微微摇了摇头。 话刚说到这里，大门却被人不轻不重的敲打了起来。 秀娘刚要起身，孙起已是率先站了起来：“我去吧。” 说着话，他也快步行至大门，打开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稍稍施礼：“梁大人。” “客卿有礼。”梁原还了一礼，继而开门见山道：“大王有请。” 半个时辰后，秦王府。 这次的议事，并非朝议，参与的人，也都是军政要员，并没有任何虚职。 左边，以苏毅为首，站着一干高级将领，右边，以刘玉之为首，站着一众文官和谋士。 等人都到齐后，萧远也开门见山道：“都说说吧，对五国联合一事，都有何看法。” 听到这话，谋士田授第一个站了出来：“敢问大王，欲战欲和？” “此战可以避免吗？”萧远反问了一句。 田授道：“五国虽颁布了禁止秦商令，但还未进行任何订盟，在此期间，我国也还有许多回旋的余地，或游说，或重金贿赂他国大臣，从中斡旋，打乱他们的联合计划。” 萧远听完，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环视了一周：“诸位以为呢？” 刘玉之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看此事很难，重金贿赂，无从下手，且列国做出了这个动作，无疑是在表明各自的态度，只要会盟一敲定，恐怕就该发兵了。” “列国攻我，以秦一己之力，此战，臣以为不能接，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阻挠他们的会盟。”田授又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苏毅已是马上反驳道：“不，我倒以为，与其做无用功，不如促使列国，加快攻秦的步伐。” “什么？”田授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大惊失色道：“将军想以一国之力，抗衡五国联盟？岂非戏言！又至我秦国于何地！” “此非戏言。”苏毅道：“五国联合，已无法改变，这一场战争，是早晚要来的，而就我国目前的状况来说，来得晚，不如来的早。” 说着，他又面向萧远，正色说道：“大王，此战，若能退五国之师，列国皆疲矣，自此之后，将再也无法阻挠大王一统天下！在五国看来，这是灭秦的机会，可在微臣看来，同样是我秦国彻底崛起的机会！” “没错！”他话一说完，彭双就震声附和道：“什么五国联军，叫我说，跟他们拼了！直接开关，大王一声令下，将我秦军所有兵力，全部调集，一战定胜负！” 此乃匹夫之言，萧远听后，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孙起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臣赞同苏毅将军所说，五国联盟，已成定局，若战事起，我国非打不可，但绝不能轻易开关，尤其是山峪关，那里将是我国击退联军的重中之重。” 萧远看了他和苏毅一眼，道：“两位皆认为，晚打不如早打，这个问题，本王也曾想过，但尚有许多疑虑之处，说简单点，五国不会听你的，他们什么时候打，这是个不可控的事情。” 为什么说要早打，那是因为五国已经开始联合弱秦，拖得时间越久，秦的国力会受到更多打击，相反，五国则会越来越强。 这等于是此消彼长。 图现在的暂时安稳，会给以后带来更大的灾祸，一旦秦弱到了一定程度，五国灭秦，将会变得更加轻松。 这个道理，萧远早已经看透了。 孙起闻言，则是不紧不慢道：“大王勿忧，此战，为什么要听凭五国安排？就在现在，大王大可调令一支精锐部队，出宁阳，顺江而下，直击吴国！先发制人！” “吴王必然大惊，也一定会紧急联系其他四国，这个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我们，将先抢到战场的主动权。” 听完他所说，萧远不由眼前一亮。 是啊，我管你五国联不联合，先将你吴国揍了再说！你想拖时间弱秦，可就偏偏逼着你现在打。 苏毅也是忍不住看了孙起一眼，继而朝萧远抱拳道：“此策上佳，臣附议。” 如果采纳了他们两个的意见，那就代表着战端将开，秦国要以一战五了。 右侧文官见状，难免出现了一阵骚动，贾攸沉吟了一下，道：“既不可避免，臣也赞同将战事提前，但我国现在的兵力部署，有着一定问题，若将山峪关作为第一战场的话，那宜阳、濮阳，可作提前放弃。”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彭双当即不乐意了，大声说道：“此两地，乃我军将士，浴血奋战攻下来的！怎可拱手让人！？若联军来犯，大可在此两城，拼死坚守！” “一场战争的胜负，不在一城一池。”贾攸心平气和道：“若五国强攻山峪关，宜阳、濮阳，一定会遭到最猛烈的攻击，此两地，是守不住的，而且毫无意义，与其白白折损将士，不如以退为进。只要我们守住了山峪关，五国久攻不下，自疲矣！” 他说的虽然有理，但彭双还是愤愤道：“你们文官会说！嘴唇一碰，就是两座城池！又怎知将士血战之艰苦！” “好了！现在讨论宜阳没有意义！”萧远打断了这个争论，又看向刘玉之道：“丞相，若全军皆动，粮草可否支撑这场大战？” “可以支撑一年，而且蜀中还有可调度之粮草。”刘玉之正色回道。 “好！”萧远不再犹豫：“本王意，先开战端！” 第720章 战端 这次五国联合，共同驱逐秦商的事情，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不仅士人在议论此事，更是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秦国这边也是一样，朝野早已震动。 就在全天下人都认为，秦国要完蛋，恐怕会割地赔银的时候，秦王却采纳了主战派的意见，在五国还未举行订盟之时，率先出兵，攻入了吴国！ 三月初，十万秦军顺江而下，以步军登陆吴国边境，直接打响了第一战！ 另一边，白泽。 列国也正欲行订盟之事。 大厅中，吴、楚、桓、灵，四王一边两个，正对面而坐，身前各置一案，正上方的主位上是没有人的。 在这里面，灵王年纪是最大的一个，桓王略胖，有些发福，一双小眼不时骨碌碌乱转。 吴王相对瘦弱一些，三十多岁，修着一撮小胡子，整个看上去，给人一种非常精明的感觉。 楚王则是有一种不怒自威，也是三十多岁，下巴上的胡须修饰极好。 四王的身后，还跟着各自的护将和谋士。 在酒菜端上来的时候，楚王率先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道：“她宣女王什么意思嘛！说好的五国同心，一起弱秦灭秦，这会盟之时，又推三阻四，称病不来。” “呵呵。”灵王笑了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吗，宣王这是在打着小心思呢，想看列国攻秦有没有结果呢！” 说着，又道：“本王敢保证，如果我等攻秦有了进展，她宣王保准马上入盟，趁机捡便宜，若没有进展，她也会选择壁上观。” 灵王有此想法，确实没什么毛病，因为宣王现在的表现，就是如此，一副想要灭秦瓜分利益，又不想出力的模样。 吴王也冷笑道：“她倒是想得美！到时候，攻秦有了进展，谁还许她会盟！一边玩儿去吧！” “哎？话不能这么说嘛。”灵王笑呵呵道：“毕竟，宣国国力军力，还是不能小觑的，有了宣王的支持，攻秦也会更加顺利。” 楚王接到：“这话确实不假，攻秦事关重大，现在肯定是不能轻易得罪宣国的。” 话虽如此，可吴王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桓王则是呵呵笑了笑，端起酒杯道：“诸位，这酒菜都上齐了，咱们先饮一杯？” 桓国现在，可以说是最弱的一个诸侯国了，兵力不足十五万，国库空虚，入不敷出。 可天下就这么六国了，想要灭秦，就得把外面的五国全部拉拢起来，所以其他三王也都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而是都端起了酒杯。 “来，大家同饮，预祝我等，剿灭暴秦。” “同饮！” 四王纷纷端杯，以袖掩口，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水。 不过一杯酒刚刚下肚，不等众人再说话，一名吴国将领已是急匆匆走了进来。 可他刚单膝跪地，插手施礼，还未开口，吴王已是面露不悦道：“有没有一点规矩！” 说着，还看了眼其他三王。 要知道，这可是四王宴会，吴将也咽了口唾沫，继而壮着胆子道：“可……可是大王，实在有紧急军情啊。” 吴王眉头再皱。 吴将会意，慌忙上前，探身附耳道：“都城来报，秦王以卫庆为将，率军十万，从宁阳发兵，已攻入我国境内。” “什么！？”吴王闻言，一下就瞪大了眼睛，继而朝吴将挥了挥手。 “末将告退。”后者恭敬施礼。 等其走后，其他三王自是好奇的不行，由灵王说道：“吴王弟，不知发生了何事啊？” 吴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沉着脸道：“秦王胆大包天，值此之时，竟发兵攻我！” “什么！？”三王闻言，比吴王之前的震惊小不到哪去。 直到一小会儿后，灵王才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有意思，他秦国现在，不思自保求和，反而动兵，真不知道该说秦王勇气可嘉，还是该说他自寻死路啊。” 楚王眯了眯眼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什么。 桓王则是左右张望，摊手说道：“这，这什么情况啊？” 吴王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现在，秦军已动，我边境有危，既战端已开，诸位理当鼎力相助。” 说着，他也扫了眼其他三王。 灵王闻言，略作沉吟道：“吴王弟，列国已切断秦国商业之路，以本王之见，我们最好还是先弱秦，再攻秦，这样也能事半功倍啊。” “灵王兄这是什么意思！”吴王当场就不乐意了：“说好的一同攻秦，现在秦军正在攻我，列国莫不是要坐视不理？” 这是很明显的问题，秦国之意，也正在于此。 列国助吴，就等于是全面开战了，不助，那就一直攻入吴国境内。 而盟军这边，也非得就此开战不可，因为若不助吴，吴王必定拂袖而去，这盟军也就不用组了。 因而，吴王话一说完，灵王就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吴王弟误会了，本王绝无此意，既然列国一心，焉能坐视不理。” 说着话，他也稍稍侧头，看了程平一眼。 后者会意，上前低声说道：“只能提前开战了，想要持续弱秦，已经不可能了，秦王此策高明，意在逼迫盟军。不过……秦国也不可能挡住五国之师，秦王在赌。” 灵王面上不动声色，听完之后，亦当即说道：“吴王弟不要着急，既然秦王不知死活，那我们就成全他！即可订盟，共同发兵攻秦！” 说完，也看了眼楚王和桓王：“两位以为如何？” 楚王稍作考虑，便点了点头：“可以，就这么办！宣王虽不在，但我四国，可先行订盟！此事不宜再拖，灭秦要紧！” 见状，桓王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也立马附和道：“可以可以，本王也赞同。” “那……订盟一事，谁执牛耳？”灵王又故意问了一句。 吴楚二王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拱手道：“请灵王兄主持大局！” 桓王自是满脸堆笑：“对，对，盟主一事，非灵王兄不可……” 第721章 攻秦之前 自九国争霸以来，灵国先后参与了数次大战，灭晋之时，趁机兼并了天子的属地，灭炎之时，分得数郡版图和大量战利品，驱逐外敌之战，不仅解除了后顾之忧，更是捞得巨额好处，可以说是无利不起早了。 时至今日，灵国东部霸主的地位毋庸置疑，不仅财力雄厚，可调之兵，更是高达六十余万，与秦形成了大版图上的左右对峙状态。 毫无疑问，在灵王心里，秦国已是最大威胁，只有铲除了萧远，才能完成他一统天下的霸业。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这次的联合攻秦。 以灵国实力，做此盟主没什么意外，这一次的订盟仪式也搞得非常隆重。 互盟之后，四王递交国书，大厅盖印，不过这一次，正上方的主位上已经有了人。 等场面东西搞完，灵王也率先开口道：“今盟约已订，但在攻秦之前，有些话，本王不得不说。” 三王都看着他。 灵王继续道：“列国联合伐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会失败，追根究底，还是盟军不够团结，各怀鬼胎，这反而会给秦王以大利，而疲盟军之师，之前的晋国，就是前车之鉴啊。” 听到这话，楚王忍不住道：“晋王所谋，不顾大局是其一，其二，也在于当时的凉国突然参战，致使了盟军失利。” “楚王弟说的没错。”灵王道：“可现在天下六国，五国一致对秦，已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关键点，还在于盟军团结一事上，只有列国一心，才能真正剿灭暴秦，否则，将会是一盘散沙，被秦王逐个击破。” “恩，此言在理，灵王兄作何打算。”吴王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灵王也不墨迹，直言不讳道：“我意，以黄祖为盟军统帅，皇甫晔、韩州、项戈为副帅，盟军当军令统一，上下一心。” 三王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明白他们的顾虑，灵王又道：“当然，如果黄祖将军有指挥失利之处，或不为盟军大局着想，即可下其帅位。” 这话已经表明了灵王灭秦的决心，其他三王闻言，先是各自思虑了一番，接着由楚王说道：“好！若要灭秦，非如此不可，既已会盟，盟主军令，安敢不从。” 吴王也跟着道：“就这么办吧，不过本王话说在前面，若灵王兄不以灭秦大事为先，休怪本王不依！” “但请放心！盟书在此！”灵王当即震声。 桓王见状，亦腆着笑脸附和：“呵呵，黄老将军沙场老帅，一生戎马，鲜有败绩，由他做这盟军统帅，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啊……” 黄祖，一代名将，对于此人能力，吴楚二王自然是知道的，顿了顿之后，吴王又道：“如何灭秦，对于盟军初步用兵方略，灵王兄有何谋划？” 灵王闻言，略作沉吟道：“想要彻底挺入秦国，将战局打开，只有两条路可走，便是山峪关和宁阳。” 他话音刚落，吴王就说道：“若从宁阳用兵，实为不妥，以吴军水师，逆江而上，短期之内，是无法攻破宁阳的，与其如此，不如集中力量，攻破山峪关，而山峪关一破，秦国门户大开，全境危矣！” 他之所以这么说，多少与在宁阳战败两次有关，有了一些心理阴影。 而秦国最重之地在于山峪关，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楚王也跟着道：“我觉得吴王弟说的没错，集中优势兵力，才是上策，不必管任何东西，只要破了山峪关，就可长驱直入，直逼秦州！秦州一破，秦国亡，蜀地弹指可灭。” “恩……”灵王缓缓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好！盟军就将山峪关作为第一战场，不过要想兵临此关，就必须先攻灭宜阳和濮阳，此两地，就像是通往山峪关的通道，只有占领了这里，才能无任何后顾之忧。” 三王闻言，纷纷大点其头。 灵王又道：“既决断已下，那盟军当于四月初，共同发兵，同时，我灵军会率先攻取宜阳等地，桓军，则转而北上，以幽州为战略目标，争取做到，切断赵牧一部，与秦王主力的联系。” “这，这……”桓王有点儿急了，让他独自面对秦军，他明显有点不愿意，结果灵王是皱眉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咽了口唾沫，干笑一声：“好，好吧。” 联军这边，初步计划已定，互盟之后，也没有任何耽搁，四王开始各自返回国内，准备调兵遣将。 同时，灵王也以盟军盟主的身份，再次遣使，进入宣国朝堂，邀请宣王入盟。 数日后，宣国朝议大殿。 灵使进来之后，自是拱手弯腰，先行见礼。 宣王身穿王服，头戴王冕，九串玉珠遮住了她的大致相貌，位于王案之后，微微抬了抬手：“使者免礼。” “谢殿下。”灵使直身，而后直接禀明了来意：“今，四国已盟，我王身为盟军盟主，特命在下前来，诚邀殿下入盟，若天下一心，必当诛灭暴秦，迎接天子，还于旧都啊。” 四国会盟，和秦军兵出宁阳一事，早就传过来了，因此宣王大臣也都没什么意外的。 丞相姚廷玉沉吟了一下，刚要出列，哪知宣王却稍稍抬手，向下压了压。 这是在示意他不必多言，后者哪能不懂，只好又重回班列，微微躬身站好。 接着，宣王微微笑了笑，声音平和道：“使者所言，本王已经知晓了，会盟一事，没有问题，只是宣国近来，军中有些不稳，此事还需本王整顿军心之后，方能给予答复啊。” 谁会当着他国使者的面，说自己国家军心不稳，这明显就是推脱之词。 灵使刚要说话，可宣王又跟着道：“当然，五国灭秦，宣国是绝对鼎力支持的，入盟之邀，是肯定接受的，只是还得给本王一些时间啊，也希望盟军能够理解宣国的难处。” “这……”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灵使又还能说什么呢。 这一次的会面，也毫无疑问，会以敷衍搪塞告终。 同样的，也会让列国认为，宣国这是不想出力，还想趁机捞好处。 第722章 兵力调动 宣女王想等盟军攻秦有进展再出兵，无进展则不出兵，谋定后动，打着一手好算盘。 不仅灵使是这么想的，就连宣国所有大臣，也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等使者走后，姚廷玉也第一个站了出来，试探性道：“大王，您是想等盟军将秦军主力击败之后，再参与灭秦？” 他话音一落，没等宣王说话，就另有大臣道：“以我王之英明，此，实乃上策，等待时机出兵，这样一来，我宣军不仅没有太大损失，而且同样能够在灭秦之中获利。”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一众大臣也都不约而同的说道：“大王英明——” 宣王微微一笑，并未对此作任何解释，而是话锋一转：“对了，秦将卫庆，攻吴之事，情况如何了？” “吴军已回防，暂时拦住了秦军。”姚廷玉道。 “呵呵。”宣王又笑了笑，“秦王行事，一向诡异，列国如此动作，竟敢将战事提前，勇气可嘉。” “大王是说……” 姚廷玉刚想问，宣王已打断了他：“好了，此事没什么好议的，那是秦国的问题，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本王有些累了。” 说着话，她也走下了王座，众臣见状，连忙齐齐施礼：“恭送大王——” 秦国。 大战疑云笼罩，朝堂自然早已炸开了锅，争议多日，不少人力主求和，割地赔银，以求渡过此次危机。 结果却被萧远力排众议，坚持采纳主战派的意见，并授任苏毅为征东将军，领兵前往山峪关驻防。 在征召从未断过的情况下，现在秦国的总计兵力，跟灵国差不多，在六十多万。 这其中，有十万还在吴国边境。 有十万在赵牧那里，极有可能会与桓军对战，暂时无法回师。 有五万在秦关，是不可调动的。 也就是说，国内可调之兵，在四十万左右。 想以四十万兵力，战胜列国联军，许多大臣皆不看好，可将帅敢打，萧远亦敢接这一战。 随着军令的下达，秦州大营直接被抽调一空。 一时间，数不清的军队，开始全副武装，于街道跑步前进，穿城而过，向山峪关行军。 如此大军调动，自然瞒不过列国眼线，同样的，街道两边，也是围满了百姓，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忧虑重重。 秦的政策，一向坚持惠民利民，百姓在国内，可以说是生活安定了，有田亩可耕，有房屋可住。 谁也不愿见到秦军战败。 有人满脸忧心道：“听说了吗，这五国都要针对我们秦国，这可如何是好啊……” “哼！中原列国，一向瞧不起我们秦人！他们就是看不惯我们越来越富强！”另有人愤愤不满。 “没错！列国数次合谋，就是想毁掉我们现在的生活！大王欲与列国一战，何等雄心！” “列国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再跟打西戎一样，我们提着锄头上！” 议论之中，也有人振臂高喊了一声：“秦军必胜！” “秦军必胜——” 街道两边，一下就响起了震天的喊声。 秦国，西北苦寒之地，尚武成风，在艰苦时刻，是一个绝对可以全民皆兵的地方。 此战，民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军心就更不用说了。 秦王宫，情妃寝宫。 这个消息，由老太监探听而来，正在向商睿禀报：“陛下，老奴听闻，列国已经订盟，正要发兵灭秦，盟主灵王，也曾有言，要迎接陛下，还于帝都啊。” “什么！？”听到这话，商睿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颤声追问：“此事当真！？” “陛下，消息不假。”老太监躬身说道。 “好！好啊！”得其确定，商睿立即满脸兴奋，双手握在一起，激动的说道：“列国早该有此动作，朕终于可以回帝都了！” 能回帝都，是他现在最大的梦想，他也没有想过，就算秦国真的战败了，他又能好到哪里去，灵王又怎会将他当一回事。 兴奋之下，他又忍不住握住了情妃的小手：“爱妃，你听到了，列国一致攻秦，要迎接朕重回帝都，秦王马上就要完了！” 情妃美眸微动，心思百转。 这事挺大，她的心里，说不出是喜是忧，可脑海中，却没来由的浮现出了萧远的身影。 最后，她只能是微微笑了笑，道：“若陛下真能回帝都，自是最好不过。” “是，是，用不了多久了。”商睿兴奋不减。 老太监见状，则是试探性道：“不过陛下，老奴还听闻，现在秦王已经在调集大军了，看样子，是要与列国盟军，一决胜负。” “哦？”商睿笑了，笑着说道：“那只能说，是秦王自不量力，天下六国，五国攻秦，他如何抵挡？” “是，陛下所言极是……” 秦王府。 萧远正背着手，在看墙上的军事地图。 片刻之后，他回身说道：“列国出兵在即，卫庆那边，让他不用再打了，传令撤回宁阳吧。” 刘玉之说道：“现在对吴之战，卫庆将军并无败绩，若继续向吴地用兵，是否可以有效牵制吴军啊？” “不。”萧远直接道：“守战与进攻不同，吴军只需数万兵力，坚守城池，卫庆就会面临血战，与其如此，不如退回宁阳，卡住吴军水师登陆的要点，同时，我们也好将主战场放在山峪关。” “大王所虑极是。”贾攸接道：“退守宁阳，最为稳妥，我们倒是希望吴军能从宁阳进攻，给其迎头痛击。” “这一次，恐怕吴军不会再攻宁阳了，但兵力驻守，还是不能动的。”萧远说了一句，又道：“接下来，若灵军率先向濮阳、宜阳进攻，本王决定采纳你的意见，先放弃这两地，即刻传令章公佑，让他准备好撤退事宜。” “大王英明。”贾攸躬身施礼。 萧远又看向刘玉之道：“粮草军械，后勤补给等一切军需调度，就有劳丞相了。” “是，微臣领命。” “此战，关乎秦国危亡，亦关乎列国危亡，是胜是败，在此一役了……” 第723章 退让 四月初，盟军齐动，正式拉开攻秦之战。 灵军率先由东部出兵，集大军三十万，浩浩荡荡，目标直指宜阳。 以路程和其行军速度来算，五六日左右，即可兵临城下。 经萧远最高指令，在战略上，决定放弃宜阳。 苏毅亦第一时间传达军令，命令还在宜阳屯守的秦将贺真，撤至山峪关。 宜阳。 因提前接到命令的缘故，郡守章公佑早已准备妥当，可作随时撤离，临走之前，他也自然是寻到了贺真。 此时宜阳城头，秦军将士依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阵以待，贺真也正在做着防御工事，指挥士卒，将一些礌石滚木，和其他守城器械一一准备。 章公佑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副场景，亦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一身郡守官服，士兵见状，连忙停下手头动作，恭敬说道：“回大人，将军有令，敌军将至，全军作好战前准备。” “什么？”章公佑眉头大皱，不再理会士兵，而是快步上前，行至贺真身边，急声喊道：“将军！” “啊？章大人？”后者回头，抱拳施了一礼。 章公佑指了指城防四周忙碌的士兵：“朝廷不是已经决定放弃宜阳了吗，将军眼下，当立即率兵，撤至山峪关，与我军主力汇合。” “不！我宁死不撤！”哪知贺真却果断拒绝。 “你说什么！？”章公佑闻言大惊：“难道将军没有接到军令吗！” 贺真道：“苏帅军令，确实接到了，不过身为秦军将领，我的职责，就是守卫宜阳！安能不战而退！弃城而逃！” “可这是最高指令！乃战略部署！”章公佑道。 “这些末将不管！”贺真一根筋道：“让我就这么逃跑，我做不到！即使敌军再多！又有何妨！大不了拼死一战！就算城破，也必让敌军付出惨痛代价！” 说着，他又道：“我大秦以前那么穷苦，不管面对怎样凶狠的敌人，全军上下，也没有怯战过！何况区区灵军！大人不必多言！” 这是一个莽夫，秦军中低级将领中，有不少这样的人，多起于武卒，一路硬打上来，身上血性可见！ 他们有宁死一战的决心，可有时候，在大战略上，是需要作出退让的。 章公佑听完，也是急的不行：“将军啊，此非逞强之时，若你图一时之气，到时候，抛洒的，将是将士们的热血啊！你怎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这怎能是白白牺牲！我等誓死守城！欲与敌军浴血奋战！这难道不是一个将领和军人应该做的吗！”贺真反驳。 这可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章公佑深吸了口气，只好又道：“本官现在令你，马上率部撤离，这整个宜阳，还是本官说了算吧！” “不。”贺真一本正经道：“大人虽为郡守，但对军部，还没有指挥权。” “你！”章公佑气极，知道再说无用，只能是一甩袖袍，拂袖而去。 他刚走下城防，这时候，郡丞却急匆匆寻了过来，“大人，自告示张贴之后，百姓恐慌，许多人都开始携家带口，准备逃向山峪关。”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秦国的政策，在列国之中，对百姓是最好的，人们不愿放弃安稳的生活，逃向山峪关内，也在情理之中。 章公佑听完，略作沉吟：“无妨，这并非什么坏事，打开城门，不必阻拦。” “是。”郡丞应了一声，章公佑又道：“郡府那边，有什么遗漏吗？” “没有，宗卷册籍，所有官吏，都去往山峪关了。”郡丞说道：“只是，粮草储备……” “留给贺真处理。”章公佑没有办法，贺真不撤，他又担心其部没有粮草，只能做出这个决定。 说完之后，也是立即道：“另外，马上传书山峪关，说明贺真一部的情况。” “是！下官这就去办。”郡丞领命而去。 这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郡守，从百姓逃往山峪关一事都不难看出，他在宜阳的治政，是深得民心的。 而且即便撤离，也是先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再走，而非贪生怕死的第一个逃命。 宜阳离山峪关并不远，快马之下，第二天，消息就传到了苏毅那里。 后者看完书信，那是勃然大怒，当场一拍帅案，起身说道：“贺真匹夫！竟敢违抗军令！来人！” “苏帅。”军士立即入内。 苏毅指手怒道：“马上去宜阳！告诉贺真，此乃王令，让他立即撤退！若其不听，将其当场斩首！军法从事！” “诺！”军士抱拳而去。 别看苏毅一副文弱的样子，可他在战场上，心比石头还硬！若贺真这次真敢不遵军令，苏毅绝对会将其斩首示众，容不得半点水分！ 这快马来回，等传令兵到宜阳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 一路上，到处可见成群结队，拖家带口，推着木车，挑着行囊的百姓。 宜阳城头。 贺真身穿将领盔甲，头戴将盔，后披披风，还在指手指挥着。 不多时，一名传令兵快步跑来，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道：“将军，苏帅军令。” 他的手上，举着一封帛书，贺真闻言，探手抽过，同时声音平淡道：“这第二道军令，依旧是撤退的命令吧？烦劳回禀苏帅，末将宁愿战死，不愿弃城。” “将军，放弃宜阳，乃大王王令，苏帅有言，若将军胆敢不遵，立即军法从事！”传令兵正色说道。 听到这话，贺真深吸了口气，捏着帛书久久没有说话。 传令兵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试探性道：“将军，军令如山，若死于军令之下，连报国都算不上啊。”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贺真心里，他当然不是什么忤逆之徒，只是不甘心放弃宜阳罢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请转告苏帅，末将会立即撤离。” “诺！”传令兵施礼而去。 贺真则是烦躁的一挥手：“好了！都不要弄了！马上集合，先将粮草物资，押送山峪关！” 第724章 准备就绪 三日后，山峪关。 议兵之处，秦军众将齐聚，个个身穿盔甲，腰挂战剑，分左右而站，宜阳郡守章公佑也在其中。 帅案后，苏毅阴沉着脸，正冷冷盯着站在中间的贺真：“匹夫胆大包天，安敢违抗军令！？” 后者闻言，马上说道：“苏帅明鉴，末将不敢违抗军令，只是就这么放弃宜阳，我甚为不解。” “你不解？”苏毅被气笑了，毫不客气的说道：“这是军令！军令之下，没有任何理由！” “是，末将知罪。”贺真一低脑袋。 “来人！” “在！”两名侍卫立即跨步入内。 苏毅怒气不消，一指贺真：“将这匹夫拖下去！斩首示众，以明军法！” 啊！？众将闻言，都吓了一跳。 可侍卫不管那么多，主帅有令，当即一左一右，就要架住贺真。 “且慢！”彭双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贺将军战功卓著，与我等同袍多年，杀了多少敌人，岂能因一时之错，就将其斩首。” “是啊苏帅，贺将军忠心耿耿，若死于军令之下，无异于亲者痛、仇者快啊……” “今敌军将至，临阵斩将，恐军心动荡，实乃大忌啊……” “请苏帅三思……” 左右众将都站了出来，开始七嘴八舌，纷纷为贺真求情，从中不难看出，贺真这个人，是值得肯定的。 这时候，章公佑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苏帅息怒，贺真将军虽违抗军令，但他的出发点，是站在我军的角度考虑，是为不愿丢地，此，足可见将军拒敌之心，苏帅当明此事，不可折我良将啊……” 众人皆求情，贺真心生感动，亦连忙单膝跪地，插手说道：“苏帅！末将跟随大王，征战数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即便要死，也宁愿死于沙场，马革裹尸，不愿憋屈的死在军令之下啊！” 苏毅脸色依旧阴沉。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接着冷冷说道：“贺真！若非众将和章大人求情，定不饶你！你这颗人头，就先寄在这里！令你将功折罪！” “是！多谢苏帅！”贺真面露惊喜，众人也都暗松了一口气。 不要以为苏毅是开玩笑的，他是真有斩了贺真之心。 等此事了后，他又看向了章公佑，说道：“关于宜阳之事，本帅不得不问一下章大人，为何要将百姓，带至关内。” “这并非下官所为，而是百姓们自发逃离宜阳。”章公佑道。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些百姓，都不是我老秦人，而是以前的晋人，不必在意他们的死活。”苏毅道。 “这，这是我秦国治下的子民，怎能以地域而论！他们逃向关内，不正是说明了我秦国政策深得民心吗！苏帅何出此言！”章公佑争辩道。 “本帅不管政治，只管军事，章大人可知，这些流民里面，掺杂了多少敌军细作？”苏毅凝声说道。 “这，这……”章公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好了！”苏毅打断他道：“这些流民，已经入关了，有一些敌军细作，那是肯定的，不要让他们靠近我军营地，另外，本帅会给章大人抽调一支部队，将这些百姓送到后面去，别让他们在山峪关附近碍事。” “这……是，下官知道了。”章公佑拱手弯腰。 说完这些，苏毅又环视一周，开门见山道：“现在议兵，根据我军情报，三十万灵军，已差不多进入宜阳，吴楚两军，也正在向山峪关进发，以目前速度来看，大约，五日之后，联军将会师关外，兵临城下。” “山峪关外，地势开阔，并无要塞据点，以联军兵力优势，为防四面包夹，我军不宜在关外与之决战，这也是大王为什么要放弃宜阳的原因。” “而山峪关，得天独厚，扼守险要，为我秦之屏障，只要我们守住了这里，联军将寸步不进，列国自疲！” 说完这些，他又扬声喊道：“高盛！” “末将在！”后者连忙出列抱拳。 “礌石滚木，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苏毅直接问道。 “回苏帅，经战前准备，已采石千余，皆已送往前线城防，可作随时备用。”高盛回到。 “这些还不够，告诉平沙县令，让他征调县内民夫，继续采石，送至我军。” 平沙县，离山峪关几十里地，是入关之后，经过的第一座城池，高盛闻言，也当即领命：“诺！” “王霖！”苏毅又喊。 “末将在！” “火油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苏帅，已收集六百四十一坛，皆囤积军中，随时可用。” “不够，马上传书关内各地县令，让他们着手收集百姓家中火油，一一送往前线，越多越好，告诉这些县令，这是战时军令，违令者斩！” “诺！” “军需官！”苏毅再喊。 “末将在！” “粮草军械，可准备妥当？” “回苏帅，第一批粮草，可供三月之用，军械完备。” “箭支如何？” “三十万。” “远远不够，上报大王，请求加调强弓劲弩。” “诺！”军需官抱拳领命。 他接连问了三个问题，每每都说不够，众将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苏毅则是站起了身，正色说道：“这场战争，非一月两月可结束，列国联合，精锐尽出，意在窥我大秦！也必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列位当知，这不仅是秦国之战，更是打垮列国的最好时机！” “此战，一旦我大秦胜利，从此以后，列国将再无伐秦之力！以君上之雄才大略，也必将一统天下！” “诸位想想，届时，大王扫平列国，加尊九五，开创新的帝国，尔等！就是帝国元勋！” 这饼画的，对众将来说，无疑是振奋人心，人们闻言，也都面露激动，纷纷腰杆一直，精神大振。 苏毅再次环视一周，震声说道：“我等战心，毋庸置疑！我军将士，亦是士气如虹，因而，敌军虽众，亦不足惧也！” 第725章 暗地里的活动 大战在即，在战争期间，决定胜负的，当然是军队，但在暗地里，双方细作谍报，自然也是活动频繁。 刺杀对方关键人物，继而影响战局，亦是一个经常被实施的计划。 秦州，都卫营。 每到这种时刻，就是梁原最忙碌的时候，他不仅要秘密保护朝中大臣，还要全力盘查敌国刺客。 这几天，经过广布眼线，他已经快要锁定一窝刺客了，只是对方行事隐蔽，深居简出，不时更换窝藏地点，导致很难摸清具体位置。 这网迟迟收不了，梁原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名锦衣领角绣着队长官徽的小头目快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人，有意外发现。” “哦？”梁原闻言，精神一震，立即示意他接着说。 小队长道：“眼线汇报，在东城区老酒巷附近，发现了这个。” 说着话，他也恭敬递上了一支弩箭。 “这是……”梁原接过，仔细翻看之下，顿时瞪大了眼睛：“武卫府！？” “没错，此弩箭，乃武卫府专配，亦为刺客百密一疏，仓促间撤离所留。”小队长道。 梁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弩箭的箭头附近，确实刻有武卫府字样，这是为了区分军备调用所设。 而弩这种东西，乃军用，不同弯弓，秦弩制作精良，在民间是不可能出现的，因其发射速度和杀伤力，也是禁止百姓佩戴的，尤其秦州，都城所在，更是查禁极严。 现在出现在了这里，只能说明，有人要搞刺杀行动。 而刺客混在秦州，入城之时，怎么可能将弩带进来，他们只能在城内寻求帮助。 难道是武卫府与刺客暗通？ 想到这里，梁原拿着弩箭，又看向了小队长，凝声问道：“你有何看法？” “这个……”小队长沉吟了一下，道：“除军队作战之外，我秦弩一般不会出现，武卫府虽然有一些配备，但却很少使用，即便要调，也会在武卫府的军械官那里登记才行。” “也就是说，问题可能出现在军械官身上。”梁原双眼微微一眯，继而挥手说道：“走！去一趟武卫府！” “是！”小队长连忙跟上，还下意识问了一句：“大人，是否多调一些人手？” “不必，叶诚不会有问题，武卫府也不会有问题，出现问题的，只是某个人而已。”梁原脚步不停。 半个时辰后，武卫府。 “梁大人，梁大人，且容卑职禀报啊……” 有官兵要拦，可梁原已硬闯了进来。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叶诚亦快步而来，先是朝官兵摆了摆手，示意退下，继而看向梁原，面露不悦的说道：“梁大人，武卫府不是什么客店酒楼，想来可以，但好歹也要说一声吧？” “呵呵，失礼之处，还望叶大人海涵，只是事发紧急，在下怕叶大人又称病不见啊。”梁原笑呵呵道。 武卫府和都卫营，是有点小矛盾的。 这多在于梁原数次挖人，和提走重要犯人，且每次都会说：都卫营办案，乃国家机密，有权利提走对朝廷不利的重犯，单独审问，亦有权利从各部借调精锐人员。 叶诚每次被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压的说不出话，认为被抢了几次功，自然对其没什么好脸色。以前，梁原来访，他也没少装病不见。 现在见其闯了进来，叶诚也懒得计较，便暗含嘲讽道：“梁大人提领都卫营，那么大的大忙人，今日怎的有闲，到这武卫府来了，不知有何见教啊。” 梁原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挖苦，也不生气，一本正经道：“特来抓捕一人，还请叶大人准许。” “你说什么！？”叶诚差点被气笑了，毫不客气的说道：“梁原！你以为武卫府是什么地方！这里有罪犯吗！抓人竟抓到这里来了！” “叶大人别误会。”梁原说着，亦稍稍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弩箭，送向叶诚道：“先看看这个。” 叶诚瞥了他一眼，下意识接过，继而眉头一皱：“这是……嘶，我武卫府的弩箭！？” “没错。” “怎会在你这里？” “那就要问叶大人了。” “什么意思？”叶诚已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梁原解释道：“不瞒叶大人，最近都卫营，正在追查一帮身份可疑的人，他们行动诡秘，疑为刺客，经常挪换窝点，导致抓捕失利，这支弩箭，也正是他们仓促撤离之时，不慎留下的，我想，他们还并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叶诚凝声问道。 梁原笑了笑，反问道：“敢问叶大人，最近一段时间，武卫府有过弓弩调用吗？” 叶诚微微摇了摇头：“弩箭不常使用，已经大半年没有调配了。” 他说的没错，秦弩这种东西，除非遇到聚众反抗，和围剿山匪，才会用到，否则，平日缉凶捉盗，官兵佩刀足矣。 听完他所说，梁原又笑道：“既半年未用，怎会出现在此？” “你是说，我武卫府有人将弓弩偷偷给了刺客？”叶诚道。 “不然呢？”梁原反问。 “嘶……”叶诚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顿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真要如此，武卫府受到牵连不说，他也非挨萧远训斥不可！ 事情说明，梁原也步入了正题：“现在，都卫营要带走你们的军械官，还请叶大人行个方便。” 说着，他也朝前一挥手，身后几名手下会意，就要大步上前，直往军械处。 哪知叶诚反应过来后，却是慌忙说道：“且慢！” “叶大人。”梁原的脸色有些阴沉了下来，不冷不热道：“你是我大秦武卫将军，总领武卫府，当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若横加阻拦，包庇下属，恐怕不好向大王解释吧？” “不不不，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叶诚连忙说道：“军械官何顺，司职多年，从武卫府建立之初就进来了，可说是最老的老人了，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梁原道：“有没有问题，不是现在能说清的，只有查了才知道。” 第726章 放长线 “可这，没理由啊……” 叶诚满脸忧虑。 梁原不再理他，就要亲自带人，前往武卫府军械处。 不过他脚步刚动，一旁的齐英却再次相拦：“等等。” “恩！？”两次被拦，这一下，梁原有些恼火了，不由怒声说道：“叶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非要我奏请大王？” “不不不。”听到这话，叶诚当时就慌了，亦朝齐英咧嘴说道：“小齐啊，别拦了，让他们把人带走吧，带走吧。” 这与刺客有关，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奏到萧远那里，说他什么包庇属下串通刺客，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齐英则是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两位大人请听卑职一言，刺客既然有武卫府的弩箭，必然与何顺脱不开关系，也只有他，才能行这个方便，不过现在若将其带往都卫营的话，必然会打草惊蛇。” “就算查证了何顺的罪名，知其与刺客暗通，可梁大人也说了，这帮刺客，经常挪窝，深居简出，如何能将其一网打尽？且何顺被抓，势必引起对方警觉，知道事情败露，绝不会再轻易露面。” “因此，以卑职之见，这帮刺客一定还会联系何顺，与其现在将其抓捕，不如装作不知，暗中盯死何顺，放长线，钓大鱼。” 听完他所说，梁原不由和叶诚对视了一眼，接着略作思考，便沉声说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呵呵。”叶诚则是笑了笑，趁势说道：“怎么样，我们小齐谋划不错吧？这一次，武卫府虽出现了败类，但此事，也还需你我合作才行啊。” “可以，你们明盯，我们暗盯。”事关重大，梁原也不墨迹，说完，他还赞赏的看了齐英一眼，又话锋一转，笑呵呵道： “齐英啊，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都卫营任职啊？以你的能力，本官保证，绝对比你在武卫府，更有伸展。” 如此公然挖人，叶诚哪里还能忍受，怒火当即直冲脑门，指手喝道：“梁原！你别太过分！小心本官在王前参你一本！” 要知道，齐英可是他武卫府的依仗所在，不仅能力出众，且抽丝剥茧、不知查察了多少毫无头绪的命案大案。 梁原见状，则是满脸堆笑道：“呵呵，叶大人别生气嘛，都卫营今天来，就是要来挖人的，不是吗？” 他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演个戏，以免今日都卫营来此，引人怀疑。 叶诚不是傻子，稍稍一愣，反应过来后，却是顺杆子往上。 演戏嘛，他是借此机会出气，把什么难听的都骂了出来，且两人争吵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整个武卫府，引来不少军官，纷纷劝架。 “梁原！你这个卑鄙小人！仗着大王信任，无法无天！” “梁原！你这个无耻之徒！” “都卫营别太嚣张！我武卫府也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叶诚！你嚷嚷什么！不就是要你一个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哎呀大人息怒，消消气，消消气嘛……” “梁大人，你也少说两句嘛……” “大家都是为国办事，为大王分忧，何至于此嘛……” 两人相骂，不少官兵和军官都在旁拉架，场面别提有多热闹了。 搞到最后，梁原自然是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这场闹剧过后，众人散去，议论纷纷，叶诚则是回到大厅，端起茶杯咕噜噜喝了个精光，接着道：“哎呀，舒服了，舒服了，早该骂他梁原一顿！哈哈！” 齐英好笑的摇了摇头。 放下茶杯后，叶诚则是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小齐啊，要不要去查验一下军械库，看看我们的劲弩，缺了多少。” “不妥啊，好端端，去查弓弩，肯定会惊动何顺，打草惊蛇啊。”齐英道。 “恩……也罢。”叶诚道：“何顺这边，由你全权负责，千万不要出现纰漏，一定得办妥了，否则，武卫府就无法将功折罪，还要落人口实啊。” “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齐英正色回到。 当天晚上，武卫府军械处。 库房外，有军士站岗，库房里，则是何顺办公之处。 他的年纪，在三十多岁，其职位，主要负责军械调度时的登记，若以权谋私，想偷偷拿出一些军械军备，还是比较容易的。 眼下这个点，也正是他收工回家的时候。 将桌案一些册籍整理之后，一名手下军兵也迈步走了进来，与平常一样，恭敬说道：“何大人，准备回家啦？” “是啊，今天差不多了。”何顺笑着应了一句，又状似随意问道：“对了，小吴啊，听说今天都卫营来咱们这里了，发生了什么事啊？” 说到这个，军兵一副窝火的样子：“别提了，还不是跟以前一样，想来提走重犯，抢我们武卫府的功劳，另外，还要挖人呢！这不，叶大人气的要死，与他们大吵了一架，这才将其赶走。” 何顺闻言，当即说道：“嗨，他们都卫营就是仗着大王信任，无法无天，事事都想压咱们武卫府一头，叫我说啊，叶大人早该大骂他们了。” “可不是。”军兵深表赞同，聊完这些，也将库房都收拾停当，“何大人，咱走吧？” “走。”何顺也放好册籍站起了身，招呼军兵离开，锁好了库房。 这就像下班回家，他是武卫府老人了，人们都认识他，一路没少打招呼，等出了武卫府之后，何顺先是不紧不慢，与平常一样，照着回家的路线行去，可等到了闹市之后，却七拐八拐，经由数条大街，错综复杂的路线，最终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 继而獐头鼠目，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才快步行至一间民房，抬手有节奏的敲了几下。 不多时，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何顺侧身入内，木门马上关死。 他以为行事隐蔽，可殊不知，暗地里，早有人如黑影一般盯着他了！ 第727章 内奸 巷子口，一名都卫营人员站在原地，似乎是衡量了一下什么，接着又迅速离开了这里。 房屋内。 一名中年男子伸了伸手：“何大人请用茶。”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心情喝茶！”何顺的表情有些急，夹带着满满的忧虑。 “呵呵，何大人不必担心，我们一向行事隐秘，是不可能被都卫营发现的。”男子笑呵呵道。 “说的好听，你们胆大包天，竟要在秦州行刺，知道现在查的有多严吗！”何顺道。 “这还不是得仰仗何大人帮忙嘛。”男子继续笑道：“对了，弓弩一事，没什么问题吧？” 说到这个，何顺正色道：“放心，武卫府的弩，一般不会用到，谁闲着没事去查这些东西。” 男子点了点头：“这就好，只要你这里不出现意外，时机一到，大事可成。” “那你们准备何时动手？又欲行刺何人？”何顺忍不住问道。 听到这话，男子眼神一冷：“不该问的，何大人最好别问。” “你这是什么话！”何顺顿时就不乐意了：“你们一旦行动，弓弩一出，我不就跟着暴露了吗！若不知晓你们的行动，我如何提前脱身！？”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男子沉默之后，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思虑了一下道：“你放心，退路我们已经为你安排妥当了，行动之前，会通知你撤离的。” “那，我的家人，和那些黄金……” “何大人放心，一切都没有问题，与我们合作，将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都卫营。 跟踪何顺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大厅中，不仅梁原在，齐英也代表武卫府正在这里与之合作。 一名小队长汇报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今日何顺所见之人，应该是刺客的接头者，而这批刺客，是并没有露面的，我们暂时也查不到他们的窝藏点。” 听他讲完，梁原道：“也就是说，何顺是与这个接头人单方面联系的，他也并不知道有多少刺客，或者说，刺客有哪些人。” “应是如此。” “恩，看来，他们行事确实隐秘，而且训练有素啊。” 小队长又道：“以卑职之见，现在是可以对这个接头人进行秘密抓捕的，然后严刑拷打，不愁问不出结果。” 他话音刚落，齐英就说道：“不妥，对方既敢来秦州行刺，必然皆为死士，抓了他，你们能保证一天之内撬开他的嘴巴吗？如果不行，那必然就要惊动其他刺客，到时他们隐藏起来，再想挖出，就难比登天了。” “那你的意思呢？”梁原看了他一眼。 “继续放线。”齐英言简意赅。 哪知小队长却反驳道：“我不同意，如果这个接头人，是以隐蔽的方式，向刺客下达刺杀命令，而非见面的话，我们依旧找不出刺客所在。从对方行事来看，这个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齐英接到：“不管怎样，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单抓一个接头人，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刺客还潜伏在秦州，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必须想办法挖出来。” “恩……”梁原背着手来回踱步，思量了起来。 小队长道：“可这是要担很大风险的。” “那就将风险降到最小。”齐英道：“我们可以设想，刺客最有可能刺杀的目标是谁，提前做一些准备。” 听到这话，梁原心中一动，说道：“大王最近被战事忙的焦头烂额，多日不出书房，身在王府，戒备森严，刺客肯定没有机会，而最有可能下手的……丞相！” “没错！”齐英表示附和：“丞相经常出入王府，行于王府和相府之间，若出了意外，对我国来说，不仅是个致命的打击，更会直接影响前线的战事，和粮草军械的调度。” “有道理！”梁原瞳孔一缩，当即下令道：“马上增派精锐人手，严密保护相国大人的安全，同时，继续盯死何顺和刺客接头人！” “诺！” 第二天。 丞相府。 刘玉之刚要出门，梁原却突然造访，两人见面之后，刘玉之似乎没什么时间耽搁，便开门见山道：“梁大人，要事在身，今日无法请你喝茶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是。”梁原先是应了一声，接着道：“下官斗胆，这段时间，想将相国大人的车夫，换为都卫营人员。” 刘玉之眉头一挑，“有刺客？” “应该有一批潜伏者，为防万一，下官不得不如此啊。”梁原道。 “好吧。”刘玉之也没矫情，直接说道：“尽快将其一网打尽。” “是，下官明白！” 与此同时，军械司。 书房内，主官季平正在研究着刚刚完成的图纸。 他官服肮脏，胡子拉碴，不修边幅，醉心于军械的打造，几乎痴迷的状态。 不多时，一名手下走了进来，施礼说道：“大人，武卫府的何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吧。”季平头也没抬。 作为武卫府的军械主官，何顺之前是与季平打过几次交道的，两人之间，也算得上认识。 等进来之后，他自是拱手弯腰：“见过季大人。” “啊，何大人来了，快，快请坐，我这就令人上茶。”季平对其还是比较客气的。 “不用不用，季大人实在客气。”何顺连忙摆了摆手，满脸堆笑道：“下官这次来，也是有正事要禀报大人的。” “哦？”季平眉头一挑：“何大人请说。” “是这样的。”何顺道：“上次军械司调往我们武卫府的一批军械，出现了很大问题，多有制作不够完善之处，会不会是季大人这边，忘了什么工序啊？” 听到这话，季平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疑惑：“不会吧？所有军械的打造，都是严格要求的，每完成一批，我们也都有仔细的检查啊。” “那，季大人什么时候若有空闲，去看一下？”何顺试探性道。 “这……”季平先是低头看了看桌案上的图纸，接着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明日上午，我去一趟。” “如此，麻烦季大人了，下官告退。”何顺心中一喜。 第728章 收网 按理说，就算军械出了什么问题，何顺拿着样式来就行了，根本没必要麻烦季平去一趟武卫府。 可后者醉心军械，尤其是对自己打造出的东西特别重视，听闻出了问题，自是想要查看，哪里有过多想。 而何顺，早就被都卫营的人盯死了，他的一举一动，也很快就传到了梁原那里。 听完汇报，梁原眉头大皱，忍不住说道：“军械司？这何顺好好的，跑去那里干什么，难道他们是想对季平季大人下手？” “很有可能。”齐英道：“看来，我们之前都猜错了，季大人才是关键，他曾多次改良秦弩，使我秦军箭阵，独步天下，若他出了意外，可想而知。” “好大胆的贼子！”梁原脸色阴沉了下来：“如此的话，他们是想让何顺将季大人引出军械司，然后半路截杀。” 齐英一笑：“那我们就提前做个准备，来个以假乱真，一网打尽。” 梁原瞬间明白了他意思，当即喊道：“来人！秦州地图。” 另一边。 何顺业已将季平出行的时间传给了中年男子，后者确定之后，马上出了巷子，来到一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市。 不多时，某处墙角上就出现了一些特殊的符号，杂七杂八，看上去就像是孩童的胡乱涂鸦，根本不引人注意。 实际上，这正是接头人向刺客下达刺杀命令的暗号，也只有他们能看懂，翻译过来就是： 明日上午，季，请兄弟刺杀之。 他们根本无需碰头，组织严密，而这里，又人来人往，谁也无法分辨，过往的百姓中哪个是刺客。 刺客在计划着暗杀行动，都卫营在筹备着剿灭计划，双方都在暗中进行，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 上午，季平应何顺之邀，身穿官服，出得军械司，坐上了一辆马车。 车夫轻抖缰绳，不紧不慢的赶了起来。 从这里到武卫府，需要经过好几条街道，如果说要刺杀这辆马车内的人，最好的下手地点，就是东苑口。 因为那里街道相对狭窄一些，有不少制高点，便于观察全局，且路口较多，刺杀之后，容易撤离。 都卫营经过仔细的研究斟酌，也正是将重兵埋伏在了这里。 上午的街道，行人还是不少的，这也让隐藏在暗处的梁原皱了皱眉，低声交代道：“百姓太多了，若刺客在此动手，难免伤及无辜，待会提前截杀。” “留活口吗？”一名小队长问了一句。 “看情况，尽量留。” “明白！” 这边早已布置妥当了，可能刺客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所在的酒楼二楼，制高位置，楼内的店小二等人，都是都卫营人员。 片刻后，季平马车驶入了街道，速度不快不慢。 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窗位置。 见到马车，两名男子立即眼神一凛，几乎同时伸手，摸向了桌下。 可他们刚碰到藏在桌下的劲弩，还没来得及拿起，就感脖颈一凉，两把刀，不知何时，从背后伸来，悄无声息的架在了两名男子的脖颈处。 “别动，动就死。”身后传来低沉话音。 两名刺客目光下移，瞥见冰冷刀锋，哪里还敢妄动，缓缓松开弓弩，慢慢站起了身。 “抓起来！” 这种情况，发生的地点还有好几处，多在二楼靠窗位置。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一张桌椅砸向马车，四名青年男子齐齐现身，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 变故突生，人群尖叫，四散而逃，街道一片大乱。 四个人，一抖手腕，四把剑，朝着马车齐齐攻来。 本以为，那赶车的车夫，必定吓得屁滚尿流，尖叫而逃，可没想到，对方却身形一纵，眨眼消失面前。 啊！？四名刺客大惊，脚下下意识一顿，没等反应，马车也从中四分五裂，木屑横飞中，有身穿官服者一抽战刀，刀鞘直射而来！ 其中一名刺客猛一偏头，刀鞘擦耳而过，撩起一片火辣。 可他躲是躲过了，但那纵身而去的车夫，已闪至身侧，上来就是凌厉的一击。 刺客慌忙格挡，兵器碰撞声中，脚步连退。 电光石火之间，官服者亦不退反进，迎着另外三名刺客，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这哪里是什么季平，正是齐英假扮。 他刀法刁钻诡异，快如闪电，抢攻之下，三名刺客被迫的连连后退，只余格挡，哪里有丝毫还手之力。 “不好！中计了！快撤！” 有刺客大叫，说话之间，已有人被毙于刀下，另外三人见状，眼中露出惊恐，再不敢停留，纷纷猛攻一剑，逼退齐英，掉头就跑。 可这里，早已被布下了天罗地网，且都卫营人员，多收于江湖高手，个个身手不凡，他们又怎么可能跑得出去。 见其逃跑，齐英也根本没有要追的意思。 活下来的三名刺客，是分别从三个方向跑的，几乎是一瞬间，其中两人就被绳钩钉住，拉翻在地。 最后一人运气比较好一点，可其刚慌不择路的跑过一处街角，正前方，却猛然出现一人，背手而立，不轻不重的说道：“此路不通。” 来人正是梁原。 刺客见有阻拦，为了逃命，哪管是谁，当即大吼一声，刺剑而上。 他身手还算不错，急攻之下，剑锋很快，几乎眨眼即至。 梁原动也未动，只脑袋微偏，让过剑锋，同时右手诡异一掌，正中刺客胸前。 内劲之下，刺客直接倒飞了出去，摔倒于地，喷出一口鲜血，利剑，也早已掉落一旁。 从始至终，梁原左手都背于身后，站在原地未动，只此简单的一招而已。 要知道，他的身手是非常高强的，以前在江湖武林，就是为数不多、那种一等一的高手。 吐血之后，刺客挣扎了一下，还想爬起，可感到无力，又当机立断，伸手入怀，欲掏出药丸自尽。 梁原哪会让他得逞，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肩膀微微晃动，人已纵身而至，闪电两指，击其穴位。 第729章 汇报 “就这身手，也敢来秦州行刺？” 梁原半蹲下来，两指夹起掉在地上的药丸看了看，继而直起身子。 这时候，不少都卫营人员也跑了过来。 “大人。” “带走。”梁原随意摆了摆手。 随着最后一名刺客被制，这场围剿行动也宣告落寞。 秦州东门。 一辆马车驶来。 前面正有数名军兵拦路。 车帘挑开，何顺半站出身子，高举令牌：“让开，我有要事出城！” “何大人准备去哪啊？” 随着话声，叶诚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 见到他，何顺脸色顿时一变，继而赔起笑脸，笑呵呵道：“是叶大人啊，卑职收到老家书信，说是表兄出了事故，这不，正打算回去看看。” “何大人岂不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你出得了这秦州，又去得了哪里呢。”叶诚不冷不热道：“还是回武卫府，解释一下军械库怎么少了九把劲弩吧。” “这，这，不会吧叶大人，卑职走时，点验的清清楚楚啊，怎么会少呢……”何顺还在装傻。 叶诚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朝军兵扬了扬头。 军兵会意，立即上前，将其扣押。 后者反抗不了，却还在不住叫道：“哎，你们这是干什么？都是自己人啊，叶大人……” 某偏僻小巷。 刺客接头人正肩背包袱，慌慌张张，可他刚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几把明晃晃的战刀。 他也一下傻眼了。 一个时辰后，都卫营。 叶诚已将何顺亲自押了过来，送入地牢后，则是腆着笑脸道：“呵呵，梁大人，一起审？” 他之所以这么积极，有如此态度，那是因为此事多少牵扯到了武卫府。 梁原闻言，则是瞥了他一眼，道：“许你听审，但不能插手，毕竟，这是刺客案件，当由都卫营全权处理。” “呵呵，好说，好说。”叶诚笑着点了点头，又试探性道：“只是……这何顺一事，还希望梁大人在大王那里，手下留情啊。” 他这是害怕梁原趁机弹劾呢，后者自是明了，微微笑道：“那就要看叶大人如何做法了。” 听到这话，叶诚当即说道：“大不了，我请你喝酒！” “哦？”梁原再笑。 “好酒好菜，任你点，怎么样？”叶诚拍着胸脯保证。 梁原则是摸了摸下巴，“恩……听起来不错，不过嘛，最好是去醉春楼。” “行，行！醉春楼就醉春楼！”叶诚一副肉疼的样子。 “哈哈！看来，这次叶大人是要大出血啊。” 梁原大乐，正在这时，一名小队长也快步走了进来，施礼说道：“大人，东苑口围剿行动，我方击杀七人，逮捕六人，其中九人持弩，四人持剑，对比武卫府那边丢失的九把劲弩，刺客共计十三人，无一漏网。” “很好。”梁原精神一震：“刺客接头人那边呢？” “已关押地牢，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是以一种暗符，向刺客下达的命令，这种符号，我们无法看懂，应该是他们内部的暗语。”小队长说着，亦递来一张帛布，上面画了之前接头人在墙壁留下的暗号。 “这是什么鬼东西？”梁原皱了皱眉，自是看不懂，又将帛布递给了叶诚。 后者接过，仔细观看，同样一脸迷茫：“这应该是他们的一种特殊暗号，就像文字，只有他们经过训练的刺客才能看懂。” “恩，这是个很关键的东西，如果能掌握这些符号的意思，对以后的情报，将会有极大用处。”梁原说着，也拿回了帛布，叠好放入怀中，朝小队长道：“撬开这些刺客的嘴巴，将这些暗语摸清。” “卑职明白！”小队长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梁原又看向了叶诚，道：“案子差不多了，我准备这就入宫，向大王禀报一下，叶大人要一起吗？” “这个。”叶诚犹豫了一下，道：“还是算了吧，由梁大人汇报详情即可，但……但手下留情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又没什么错，秦国这么大，出现一些败类，是不可避免的。”梁原说完，刚要抬脚离去，却又顿足提醒道：“别忘了，醉春楼！” “多少酒馆不让你去啊，干嘛非要去那里，真是的！”叶诚一阵无语，那是因为醉春楼消费有点小贵。 “嘿，我这忙活一场，还不得放松放松啊，得，晚上醉春楼见，先走了。”梁原招了招手，迈步离开了这里。 秦王府。 书房内，上官文若正在向萧远建议，当提醒苏毅的作战理念，以守战为上。 他说道：“苏毅将军，一向喜欢兵行险着，在作战期间，恐会有开关突袭、反攻之举动，而四国盟军，近乎九十万众，统帅黄祖，又是沙场老将，绝对不能贸然出击，大王当以此事，对苏毅将军做出适当提醒。” 不过萧远却说道：“战场上，局势万变，战机亦是稍纵即逝，最好还是不要干预苏毅的指挥。” “这……”上官文若没敢反驳，刚要说什么，许虎却迈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王，梁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诺！” 不多时，梁原入内，自是先行施礼。 萧远示意起身后，他也开门见山的说道：“启禀大王，近日秦州多有刺客活动，意欲谋害季平季大人，不过这些，都被都卫营和武卫府合力拦截。” 说着，也将事情禀报了一遍。 刺客要行刺季平，这多少让萧远感到了一些意外，听完之后，他先是深吸了口气，接着道： “刺客猖獗，竟敢潜伏秦州，害我大臣，都查清来路了吗。” “已经查清了，为楚国精锐。”梁原回了一句，接着掏出帛布，恭敬递上道：“另外，这是刺客之间，用来联系的特殊暗语，请大王过目。” 萧远拿起看了看，也是眉头微皱：“这些东西，肯定是他们自己内部才能懂，想办法搞清这些符号代表了哪些文字。” “是！微臣一定撬开刺客嘴巴！” 第730章 新军 又看了下帛布上的暗语符号，萧远便将其递还给了梁原，说道：“这一次，都卫营做的非常好，值得嘉奖，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全部记功一次。” 听到这话，梁原顿时喜形于色，连忙跪地：“谢大王隆恩！” 功劳，是升职和升爵的最重要途经，这和军队的战功、文官的政绩是一样的。 萧远示意他起身，又道：“以后这种事，能合作的地方，要多多与其他部门沟通，相互协助，争取做到像这次一样，将刺客提前扼杀。” “是！微臣谨记。”梁原正色应道，“不过大王，既然楚国胆敢派遣刺客，潜伏到我国都城，那微臣这边，是否也领一支精锐，去一趟楚都，来个以牙还牙？” “不必了，现在跑到楚国搞刺杀行动，没有太多意义，反而白白浪费人力物力。”萧远说完，又顿了顿，接着道：“另外，告诉叶诚，加重城门守卫，严查进出秦州的百姓，包袱行囊，都要排查仔细，严禁弓弩出现民间。” “诺！” “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 等其走后，上官文若忍不住道：“季大人的秦弩改良，是战场一大杀器，这楚国刺客在此下手，若没了季大人的图纸和亲自监工，军械司就完了啊。” 萧远对此，深感赞同，亦有一丝后怕：“季平对我秦国的功劳是毋庸置疑的，他的安全至关重要，另外，四国攻我，这段时间内，除战场之外，秦州也会暗涌波动，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出门的话，多带些仆人护院。” “是，微臣会的。”上官文若应了一声，又道：“不过大王啊，真要将十万新军全部交于孙起吗？” 山峪关防守战事上，苏毅调空了秦州大营，带走的是三十万精锐主力，另外十多万新军，萧远则是以孙起为新军主将，令其驻扎在了平沙附近，可随时对山峪关作出支援。 知道上官文若的担心，萧远道：“此战，至关重要，秦国需要优秀的统帅，将士们，也需要优秀的统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说到新军，将唐越也调过去吧。” 刺杀事件过后，当天下午，萧远也带着许虎，便装去了一趟军械司。 这里比任何官署都要大，它的制作单位很多，有专门打造兵器的地方，有专门制作盔甲的地方，等等等等。 因其重要性，防备也是极为森严的，不仅门口有士兵站岗，里面五步一哨，一些兵器库房之类的重要地方，更是有长戟兵来回巡逻。 季平办公的官署内，得知萧远来了，他连忙出迎，跪伏于地：“恭迎大王。” “爱卿不必多礼。”萧远单手拉起了他，接着看了看他的一身官服，忍不住稍稍皱眉：“季大人，你好歹也是我秦国三品官员，多少注意一下自身形象嘛。” 他说的没错，季平的官服很脏，最起码一两个月没洗了，而且头发凌乱，胡须不曾修饰，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 “呵呵，大王恕罪，臣，臣会注意的。”季平干笑了一声。 萧远又白了他一眼，边往里走，边说道：“刺客的事，你听说了吧？” “是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要对微臣下手，可微臣这条命，根本就不值钱嘛，何必多此一举。”季平毫不在意道。 “你这是什么话！”萧远脚下一停，看向他道：“之前，你的安全问题，是本王的疏忽，还好这次没事，若有意外，本王后悔莫及，也将是我秦国最大的损失。” 啊？没想到，自己在大王心里，有这么重要。季平闻言，先是傻了一下，接着就是心生感动，受宠若惊道：“微臣惶恐。” “好了。”萧远岔开了话题：“军械司的费用还够吧？若有不足，及时上报。” 说到这些正事，季平连忙道：“费用倒是还够，就是丞相最近催要箭支，催要的有些急。” “不管再急，都不能滥竽充数，我们的每一根利箭、所有军械，都必须制作精良，才能运往前线，否则，就是对战事不负责，对将士们的生命不负责！”萧远道。 “对此，臣一直不敢懈怠，这一点请大王放心！”季平正色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开始随意巡视起来，他对季平的能力，还是非常相信的，否则，也不会授其三品官职。 不过后者对这些根本就毫不在意，在意的，也只是自己的作品，只要能让他在军械司研究图纸，给他什么官都行。 秦国这边，全国上下，进入战时状态，楚国行刺失败后，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楚王那里。 楚王宫，书房。 听完汇报，楚王眉头拧了起来：“行动失败了？” “是的。”姜汌恭敬站在下面，正色回到：“计划暴露，我们的人，被秦国都卫营提前埋伏。” 作为楚国特殊机构黑旗营的大头目，姜汌不仅身手高强，而且手段残忍，曾为楚王策划过不少暗杀事件，深得信任。 他脸上古井无波，像是死人脸一样，略微苍白，解释完后，又道：“梁原这个人，以前就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都卫营在其领导下，也网罗了一批高手，不过微臣这边，还可以再准备一次行动，投入更多精锐。” 听到这话，楚王先是想了想，接着道：“不必了，在人家的地盘，你就是派再多的精锐，一旦暴露，也是死路一条，而且这次刺杀失败，秦王也会更加警觉，再去的话，就是找死了，没有必要白白牺牲。” “这……”姜汌还想再说什么，可楚王已是又道：“对了，既然行动失败，身份肯定已经暴露，为防都卫营报复，这段时间，你们也做好刺客排查，尽量将都城内的秦国细作全部揪出来。” “另外，让我们在秦州的细作全部蛰伏起来，不要再有任何轻举妄动，现在的秦州，恐怕是危险的很啊。” “是，微臣这就去办。”姜汌领命而去。 第731章 都不看好 这场攻秦之战，震动天下，双方参战兵力高达一百多万，可以说，是这数百年来，最大的一场战役了。 宣国那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毫无疑问，那是时刻都在关注着。 王宫书房内，丞相姚廷玉正在汇报最新情况： “据报，灵国出兵后，桓王倾国之力，已令项戈率军北上，欲切断幽州，而三国联军，业已即将会师。” “此战，除桓国参战兵力十五万之外，其他各国皆为三十万，吴楚可以说是精锐尽出了，联军综合兵力超过了一百万，主战场山峪关前，将会有九十万大军。” “而秦国那边，守战之士兵，当在四十万左右。” “从联军动向可以判断出，这场灭秦之战，列国是下了决心的。” 等他说完，宣王微微摇了摇头：“四十万，对九十万，秦王是真敢打啊，且将战事提前。” “是啊。”姚廷玉也感叹了一声，道：“秦王虽有一战之心，但却难以改变大局啊，联军两倍于秦，而且还是大兵力上的占优，即便秦军再虎狼之师，恐怕也断难抵挡啊。” 连宣相都这么想，更别提天下人了。 可宣王动了动美眸，却道：“这可说不定，秦王绝非莽夫，他既然敢接这一战，就必定是想到了战事带来的后果。” 对此，姚廷玉不太认同，不过也没敢反驳，而是说道：“不过说来也怪，面对百万大军，秦王敢战也就罢了，那秦国一众大臣，竟也没有求和之意。” “这怎么可能。”宣王笑了，笑着说道：“必然是秦王力排众议。” 姚廷玉点点头，又试探性道：“那，大王，我国继续按兵不动？” 宣王风轻云淡道：“三狼战恶虎，如此好戏，怎能不看……” 与姚廷玉会谈之后，宣王闲着没事，便叫来了谢红菱，准备身着便装，出宫随处逛逛。 她胸前挺翘饱满，因此只能束胸。 房间内，谢红菱正在帮她，弄完之后，宣王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有些难受。” 束胸太紧，难免影响，谢红菱试探性道：“大王，您绝美容颜，何必要男子装扮。” “不要，就公子哥。”宣王说着，亦开始系好锦带。 等一切弄好，两人出了王宫，皆是男子打扮，行于街市。 宣王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她本绝美，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公子哥打扮下，当真是翩翩少年郎，其人如玉。 只是那肌肤太白净了，睫毛太过浓密，眼眸亮亮动人。 宣州街市，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谢红菱生怕她有什么闪失，那是忍不住说道：“大……小姐。” “恩？”宣王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谢红菱连忙改口：“公子，这里人太多了，最好还是让杨昭大人派些手下来保护吧。” “不必。”宣王拒绝，直接岔开话题道：“对了，上次萧远来我们这里，在路边摊吃的是什么？” “好像……是葱油饼？”谢红菱想了想道。 “去买两个。”宣王直接道。 “啊？大……公子，您的身份，怎能……” “什么呀，快去。” “好，好吧……” 谢红菱无奈，刚好附近不远就有一小摊，她只得寻了过去，掏出碎银，买了两块，又赶忙回到宣王身边。 后者接过一个，吃了一口道：“嗯，当真不错呢，那奸贼挺会享受嘛。” “奸，奸贼？”谢红菱有点反应不过来。 “萧远不是奸贼吗？”宣王笑笑，再次斯文的咬了一口，咀嚼起来。 “哦……”谢红菱看看宣王，又看看手里的饼。 两人吃着东西，逛着逛着，也来到了一处名叫玉华楼的豪华之地。 此楼就在热闹的街市，占地极大，可以说是宣州第一酒楼了。 而眼下，这里可热闹的紧，里面的喧嚣之声，即便站在外面都能听到。 宣王不由顿足，稍稍好奇：“什么事这么多人？走，我们也进去凑凑热闹。” “公子……”谢红菱想拦，可宣王已迈步走了进去，她只好连忙跟上。 酒楼内，大厅中聚满了人，摆有一张极大的方桌，似是赌博之类，并有文士在旁执笔登记，二楼之处，还有管事正在高声大喊着： “诸位，诸位，都请放心下注，此局，由我们大掌柜亲自主持，整个云氏商号作担保，攻秦之战，谁胜谁负，考虑好了，就请下注登记，拿取凭证，到时，凭证取银……” “我们大掌柜的信誉和人脉，相信大家也都清楚，战场一旦有任何变动，我们这边都有渠道获知，情报亦能第一时间传回……” 原来，这是一场大赌局。 有豪商趁机想捞取一笔，以秦之战作赌，反正这件事也不关宣国。 现场的人数是很多的，不乏富贾之流。 谢红菱在宣王身边小声提醒道：“云氏商号，乃我宣国第一大商，公子，这般大赌，要查禁吗？” “不用。”宣王习惯性抬了抬手，美眸一动，又低声道：“去，令人抬十箱黄金过来。” “什么！？”谢红菱吓了一跳。 “去办。”宣王重复了一遍。 “这，这……是。”她坚持如此，谢红菱哪敢不听。 管事的声明之后，现场的气氛也越发高涨了，不少人开始跃跃欲试，很快，随着一人带头，很多人都忍不住买了起来。 而对此战，显然无人看好秦国，几乎所有人都买了列国胜，秦的赔率，也是极大的一比十。 九十万打四十万，什么概念，优于五十万的兵力啊！ 且说谢红菱那边，哪敢留宣王一人在此，迅速向下面传达命令后，她就连忙赶了回来。 此时，宣王已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正在看戏。 谢红菱回来之后，也是急急走到身边：“公子。” 宣王微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样，办妥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到。”谢红菱回到。 “嗯。”宣王点点头，目光再次看向场内，轻轻笑道：“看来，天下人都不看好秦军嘛，既有如此赌局，我们也凑凑热闹。” 第732章 豪局 半个时辰后。 二十名青衣卫乔装的仆人，两人一组，抬着十口箱子，搬进了玉华楼，在宣王身边一一摆开。 这个动静，自然也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 不过没等人们议论，宣王已是朝谢红菱小声道：“十箱黄金，压秦国胜。” “啊？”谢红菱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反应过来，狠狠咽了口唾沫，继而清了清嗓子，朝着场内高声喊道： “十箱黄金，秦国胜！” 这一声大喊，直接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场内瞬间安静，紧接着，一下就炸开了！ “我的天啊，十箱黄金！这公子哥谁啊……” “好大的手笔啊……” “如此多的黄金，竟敢压秦国，这是哪家败家子啊……” 人群顿时乱嗡嗡的议论起来，二楼管事见状，也立即眼前一亮，慌忙朝下走来。 宣王则是小声道：“别暴露身份。” “明白。”谢红菱应了一声。 “让让，请让让……”不多时，管事好不容易分开人群，快步行到了宣王身前，满脸堆笑，拱手作揖：“哎呀，贵客光临，贵客光临啊……” “请点验。”宣王没有废话，直接朝十口箱子伸了伸手。 “唉，好，好。”管事连连点头，随后打开了就近一口箱子。 金块堆放整齐，灿灿发光，管事随手拿起一块，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紧接着，十口箱子被一一打开，金光闪闪中，似乎耀的人眼花。 人群早已爆发骚动惊呼。 管事则是再次喉结滑动，颤声问道：“公……公子确定要压秦国？” “当然。”宣王言简意赅。 “好，好……”管事连连点头，继而指挥手下道：“快！都愣着干嘛！将黄金收好！” “啊？是，是……”下人也早就傻眼了，呵斥之下，这才反应过来。 众人盖上箱子封好，管事也凑到了宣王跟前，继续腆着笑脸道：“敢问贵客尊姓大名，还请楼上用茶。” “不必了。”宣王直接道：“你且登记，予我凭证，若秦胜，我自来取这百箱黄金，若秦败，这十箱黄金，自是归了你们。” “这，贵客光临玉华楼，实在蓬荜生辉，何不就此上座，与我家主人品茶一二。”管事不死心的客气道。 可宣王怕暴露身份，哪会应允：“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你们也不必客气了，就这样吧。” 说完，也朝谢红菱示意了一下，留下她处理登记一事，自己则是起身迈步离去。 她说走就走，管事还想挽留，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人群议论再起。 “那公子哥谁啊……” “出手如此阔绰，一掷万金，定是贵胄之家吧……” “谁知道呢，没听说咱们宣州有如此纨绔啊……” 登记过后，取得赌局凭证，谢红菱也片刻未留，直接出了玉华楼，快步追上宣王。 这件事，多少有些轰动，十箱黄金，可不是什么小数目，管事自然马上将其禀报给了酒楼主人。 此间主人，正是云氏商号大掌柜。 雅间内，管事微微躬身，恭敬站在那里。 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喝茶，放下茶杯后说道：“刚才的动静，我也听到了，整个宣州，权贵商贾，有钱人虽然很多，但张口就是十箱黄金的，可不多见。” 管事闻言，试探性道：“主人，若这秦国真的胜了，我们岂不是要赔给他一百箱黄金？” “那能有什么办法？局是自家开的，人家已经买定离手了。”男子说着，又道：“不过盘口很大，所有人都买的列国胜，这个落差是可以补过来的，何况秦国是否能胜，谁又知道呢。” “那……主人的意思是……” “这个人的身份，必须搞清楚，去，派人跟着，探探他的底细。”男子说完，再次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小人这就去办。”管事恭敬退下。 大街上，宣王身边多了一些青衣卫人员装作仆人。 身后不远处，有几名百姓打扮的男子，正贼头贼脑，状似挑选路边货物。 逛着逛着，宣王也有些累了，便准备抄抄近路回到王宫，可行至一处较为安静的巷子时，谢红菱却忽然低声道：“公子，有尾巴。” “哦？”宣王眼眸一动，只稍微一想，便心中明了是谁在跟着。 她脚步不停，依旧是漫步状态，同时轻声道：“处理掉，别伤人性命。” “明白。”几名青衣卫人员应了一声，出了巷子之后，分别停下脚步，宣王则是依旧朝前走着。 青衣卫什么机构，专搞刺杀行动，和扫除君王一切障碍，就凭玉华楼几个下人，怎么可能跟踪得了。 处理尾巴，也是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悬念。 一路再无风波，回到王宫之后，宣王第一时间回到闺房，开始宽衣解带，毕竟束胸有些难受。 谢红菱闺蜜一样，帮她拿出王服，同时好奇说道：“大王，民间赌局，您怎么有兴趣凑这热闹。” “咱们也小赚一笔嘛。”宣王笑眯眯道。 她一笑，眉眼弯弯，月牙一般，睫毛浓密又长，别提有多动人了。 谢红菱则是一愣，旋即忍不住说道：“听大王的意思，秦军很有可能击败列国？” “现在还不好说啊。”宣王整理着王服道：“就看这战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但列国的胜算，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大，只是世人认为，九十万必胜罢了。” “哦。”谢红菱似懂非懂的样子，又道：“那我宣国要参战吗？” “现在不行。”宣王说着，也看向了她：“红菱，你这段时间，也别在都城待着了，尽快返回军中，告诉燕齐将军，等我的王令。” “是，微臣遵命。” 宣国这边，在搞赌局，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全天下，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战争。 而此时的吴、楚、灵，三国联军，共计大军九十万，也相继会师，逼至山峪关外。 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 数百年来，列国虽互相征伐，但上至战场的人数，最多也是几十万对几十万。 而这一次，双方综合战线，总计兵力，已经超过了一百七十余万。 可想而知，那是何等场面！ 第733章 兵临山峪关 山峪关外五十里处，联军营地。 此时三国军队已经会师，中军大帐中，众将齐聚，中间立有沙盘。 三国将领的盔甲，颜色样式，有着很明显的不同，能进入这里的，也都是高级将领。 此战，规模不可谓不大，毫不夸张的说，已经是汇集天下名将了。 这里面，有历经百余战事的沙场老帅，有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上将，更不乏力敌千人的猛夫。 帅位上，环视一周后，黄祖率先说道：“秦有山关之险，根据探报，关内守军足有三十万众，这应该是秦王能够抽调的最精锐之士了，且对方守战之主帅，乃秦将苏毅。” 皇甫晔跟着道：“苏毅此人，乃当今一流统兵上将，我盟军兵力虽优，但还是不可小觑啊。” 他话音刚落，叶归就嘴角一撇，嗤声说道：“什么一流统兵上将！皇甫将军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叫我说，我们九十万大军啊！打他们三十万！多出六十万部队，什么概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秦军！” 他是灵军上将，如此直言，皇甫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道：“话虽如此，但古往今来，在大战役上，以少胜多的战例并不少，且山关之险，加之秦人骁勇，我们绝不可有轻视之心啊。” 叶归道：“以少胜多，哪有那么容易！真以为我们盟军吃干饭呢，再者，不是还有你们三帅在吗。” “这……”皇甫晔闻言，顿了一下。 黄祖则是狠狠瞪了叶归一眼，接着看向皇甫晔和韩州道：“两位有何看法？” “黄帅。”韩州抱了抱拳，道：“山峪关的地形，已经没什么好研究的了，要取此地，非恶战不可！以我之见，不必采取试探性进攻，当制定攻城方略，先跟秦军拼一把！” “恩……”黄祖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又看向皇甫晔。 后者道：“我赞同韩兄的意见，我曾在宁阳之外，与秦军多次作战，他们在战场上，善于压势，先从气势打垮敌人，继而一鼓作气。因此，我盟军当避免此等情况发生，需以优势兵力，一直压得秦军抬不起头，反从其势上打击他们，一旦他们气势一泄，这仗就好打了。” “二位的意思是，不给秦军任何喘息之机。”黄祖道。 “没错！”韩州接到：“既然非恶战不可，那就不必犹犹豫豫，当采取不断强攻，以我兵力，先打他一两个月！将秦军打的萎靡不振！” 韩州这一次明显是带着复仇心理的，上次山峪关一战，他颜面尽失，这一次，有九十万大军，无疑是撑足了他的信心。 黄祖闻言，则是略微沉吟道：“如此血战，将士之阵亡，将是一个难以估量的数目啊。” 攻城战，尤其是强攻险恶之关，必定艰苦异常，非得数倍于敌不可，伤亡之大，是可以想象的。 不过韩州却说道：“此战，列国参战之军队，已达一百七十万众，战至最后，必定是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这亦为天下大势，非我等将领所能改变，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快攻破山关，才能避免更多的将士阵亡。” 这段话说完，吴军上将向陌也站了出来，大咧咧道：“既要破关，还有什么可议，打就是了！我早听说，那秦国上将，彭双许虎，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世人虽畏其名，但在我看来，不过插标卖首，待宰鼠辈尔！我也早就想会会他们了！” 他的年纪，在三十左右，身材魁梧，络腮胡，膀大腰圆，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小山，且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话语也足够狂妄。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不过叶归却是仰面而笑：“哈哈！向兄此言，颇合我意！” 这是两员真正的猛夫，叶归那就不用说了，向陌亦为吴国第一虎将，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战功显赫，素有万人敌之称。 他俩都这么说了，楚国上将夏侯麟自然不甘落后，当即接话道：“没错！什么名将虎将，都是浪得虚名之辈！若与之交战，必斩其头颅，祭我战刀！” 三帅，三上将，加之十几名高级将领，和数不清的偏将校尉，单从表面上看，可以说普天之下，没有比这更强的阵容了。 “好！”黄祖也不再犹豫，震声说道：“诸位有此战心，不怕山关不破！既如此，那本帅就立下军令，三军将士，擂鼓进军，鸣金而退，一令行事！” “听令！” “战事一起，楚军猛攻山峪关左翼，以韩州为左翼军事指挥！” “吴军猛攻右翼，以皇甫将军为右翼指挥！” “灵军猛攻中路，三军齐上！” “将前军，分为五个批队，轮番上阵！” “得令！”他命令一下，帐中所有将领，齐齐抱拳。 整个山峪关，不仅地处险要，而且城关是非常高大坚固的，关外平原，也能容纳许多军队，这是这关，只有一个入口，并不好攻，在萧远早期重修之下，更是防御完善。 为什么说这里难攻，扼守了西北之地，不仅是关口的原因，入关之后，里面可并不是大道平坦，而是一种像是峡谷一样的地方。 秦的防御重心都在这里，而这里的地形，联军也早就研究透了。 盟军这边，打算直接采取强攻的策略，说白了，就是以优势兵力，跟秦军拼人数。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就目前来看，也是别无选择了。 所以黄祖的命令下得还是比较果断的。 两日后，上午。 三国联军兵临关外。 秦军这边，自然早已提前收到消息，做好了防守战的准备。 苏毅一身主帅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正位于城头中间的位置。 他的左右两边，还跟着一众秦将。 这里面，单是刚刚授封不久的八骁将就有四名，分别是：高盛，徐荣，宁战，张大山。 其他偏将就更多了。 看着关外的情形，不少将领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因为那场面实在是太大了！ 第734章 百万大军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 入目望去，尽是联军士卒，列成了整齐的三个方阵，扯天连地，根本不到尽头！ 三个方阵，三种不同的颜色。 左侧楚军为清一色的银盔银甲，连头盔的盔缨，都是一种白色。 中间的灵军，盔甲多偏于暗红。 右侧吴军，则是一种灰褐色。 三军皆军容矫健，横竖一条线。 长戟林立中，战旗飘扬。 如此规模的大军，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这是真正的兵甲漫天，旌旗蔽日。 如此铺天盖地，视线之内，天边尽头，都是士兵，也不怪有人睁大眼睛。 苏毅也是目光幽幽：“如此规模的大战，数百年来，不曾有之，列国决心可见啊。” 说完，他也侧身扫了眼周围众将，笑呵呵道：“怎么？诸位都被震住了？” 啊？人们闻言，反应过来，徐荣第一个说道：“倒不是害怕，而是这般规模，一时间有些吃惊罢了。” 苏毅道：“这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大战役，苏毅与诸位有幸参与此战，必将留名史册！” 这话一出来，众将不由精神一振。 这时候，联军那边也发生了变化。 由于主帅的动作，所有士卒，皆开始长戟砸地，步兵则是以战刀击打盾牌，动作整齐划一。 “杀！” “杀！” “杀——” 震撼人心的声音，响彻云霄。 正前方的帅位处，黄祖位于高大战车，右手一抬。 帅旗晃动，场面立时安静，可见联军军令是非常统一的。 这是一种明显气势上的震慑，大战之前，联军想先压气势，故有此动作。 喊杀过后，黄祖也下了战车，一人一马，不紧不慢的行至关口一箭之外。 这个距离，大声喊喝，对方是可以听见的，勒住缰绳后，黄祖也看向城关，不过没等他说话，苏毅已是率先喊道：“城下可是黄祖将军！” “正是老夫！”黄祖扬声喊道：“苏毅！你可曾见过如此雄壮的军队吗！” 说着话，他还指了指身后。 苏毅笑了：“倒不曾见过如此乌合之众。” “大胆！匹夫苏毅，如此骄狂！”黄祖大怒，厉声说道：“今我盟军九十万众，大军压境，铁骑可平一切！尔等还不束手就擒！若敢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听到这话，苏毅毫不客气的说道：“黄老将军沙场老帅，又岂不闻，兵贵精，而不在多，足下自称九十万大军，可在本帅看来，不过是九十万头待宰牛羊而已，又有何可惧。” 黄祖伸手一指：“好你个苏毅！事到如今，还要负隅顽抗！我等盟军，乃顺天伐罪！想那秦王，一代暴君！挟持天子，威慑皇室！尔等不思为帝国锄奸，竟要助纣为虐！听本帅一句劝，马上放下武器，跟随我等盟军，高举义旗，回归大道！” 苏毅闻言，仰面而笑，说道：“天下笑话那般多，今日倒是听到了最大之笑话！黄老将军，你也听本帅一句劝，不要逆天行事，马上抛戈弃甲，领这九十万喽啰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将会葬送九十万生命啊！” “你！”黄祖气道：“苏毅！这是本帅给你最后的机会！你当真不听！？” “黄老将军，现在撤退，还来得及，这也是本帅给你最后的机会！” 两军交战，主帅会谈，实属正常。 可对话至此，显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黄祖亦一拨缰绳，策马返回了本阵。 他刚一回来，叶归就忍不住凑了上来：“黄帅，情况如何？” “秦军要战。”黄祖言简意赅。 叶归笑了，笑着说道：“我就说嘛，何必多此一举，跟他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还得以武力镇压。” 黄祖沉着脸没再说话，而是回到帅车，站于边缘，以手搭额，看了看头顶的阳光，准备下达进攻的命令。 另一边，苏毅也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将士们！” “我秦人，世居荒凉，贫瘠苦寒！” “自大王即位，励精图治，上下一心，才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之秦！” “天下卑秦久矣！他们看不起我们！更不愿看到我们强于列国！” “可我秦国！必将大出于天下！” “今日一战，乃我秦国之战！亦为傲视华夏列国之战！” “将士们！让敌人的鲜血！浸湿你们的战袍！那是你们的荣耀！” “为了秦国！为了我们能立足于天下！” 他声声震喝，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带动了起来，以前被天下列国所瞧不起，那种走到哪里，都低人一头的怒火瞬间爆发。 “风！” “风！” “大风——” 这是秦军的军号。 所有将士，皆开始长戟砸地，齐声大喝，连绵关内。 关内，数不清的黑甲红缨，早已集结完毕，喊声更是响彻九霄。 黑色旌旗，猎猎作响。 秦军上下，战意滔天。 联军那边，黄祖缓缓抽出了腰间战剑，猛的朝前一指： “攻城！”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帅旗晃动，几乎在一瞬间，联军上下将领，齐齐下达命令。 一架架的抛石机，被数人合力，艰难的推到了前方。 “填装石弹——” “放——” 机械弹动声接连响起，一颗颗石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此起彼伏的轰隆声中，夹杂着秦军将士的惨嚎。 一面面的重装竖盾，组成了严密的盾阵，石弹砸来，伴随巨响，士卒受力倒飞，虽发出叫声，可却成功的保住了大多数人的性命。 在抛石机打击过后，很快，联军也发动了冲锋的攻势。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中，一架架的云梯，被数名士兵扛着，掺杂队伍之中，正在快速移动。 “冲车——” 巨大的攻城冲车，也在咔咔作响，被联军一步步往前推着，周围聚集着数不清的重盾手。 城关外，尘土飞扬，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般。 若从高空往下看，入目尽是涌向城关的士兵，场面是非常惊心动魄的。 第735章 初战受阻 城关再大，也不可能容得下几十万大军齐攻，率先发动攻势的，不过是联军第一批队。 即便如此，那场面也是非常可怕的。 只是当联军冲到一箭之内的时候，地面却突然坍塌，泥土下陷，一条宽约数米、纵横整个关外的长沟赫然出现。 惊叫声中，数不清的士兵掉入沟中，紧接而来的，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嚎。 长沟中，不仅布满了火油，更有密密麻麻，被削尖的木刺，突然落空，一掉下去，直接就被捅成了马蜂窝。 多少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横尸沟下，带血的尖刺贯穿身体，醒目又恐怖。 作为上将，叶归也是冲在最前面的，好在他身手高强，反应够快，长枪一支沟底，借力之下，又纵身回到了后面。 可后面的联军，还在保持冲锋的状态，猛然之间，速度哪里停的下来，人潮之中，差点又将叶归冲进了沟内。 他长枪一横，当作栏杆，同时拼命大吼到：“停下！快停下！” 这时候，后面的联军也都知道了前面有陷进，纷纷急忙止步，可他们人数太多了，前面是看清了，可后面哪里知晓，拥挤之下，人潮涌动，又有无数的士兵被自己人推进了沟内，发出凄厉惨嚎。 城头上的秦军将领见状，有人立即说道：“苏帅，敌军攻势被阻，正一片大乱，末将建议，立即释放火箭。” “不要急。”苏毅声音平稳道：“再等等。” 城下，经过一片大乱后，联军也很快稳住了阵脚，接着在各部将来的指挥下，开始将一架架云梯放倒，当作暂时的桥梁。 整个场面看上去，到处都是一架架的云梯架在长沟上，数不清的联军士卒踩着云梯快速通过，冲向城关。 根本没用多久，城关下、长沟拦截之内，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士兵。 “就是现在！点火！放箭！”苏毅果断下令。 随着他的命令，早已准备好的秦军将士纷纷取箭上火，将弓拉满，对着长沟，展开了齐射。 乱箭带着火光，倾泻而下，杂乱无章的射在了沟内各处。 而那长沟内，早就布满了火油，可以说是沾火即着，根本就不是尸体可以阻挡的。 只一处火起，便如火舌一般，顺着火油痕迹，顷刻间就烧满了整条长沟。 土沟瞬间已成火墙，将架在沟上的云梯烧得劈啪作响，更有正在通过的联军士卒，被直接烧成火人，惨嚎着乱舞乱跑。 熊熊大火之下，木制云梯很快就失去了作用，更等同于燃烧物。 热浪扑面而来，后面的联军再次紧急停下，而这道火墙，也将其先头部队和后面直接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秦军对已至关下的联军也展开了猛烈的反击。 大片箭雨，混合着礌石滚木，不断落下。 关下的联军哪里有丝毫还手之力，前不能进，后不能退，箭支破甲入肉之声根本就没有停过，劲射之下，士卒接二连三被射翻在地，石块砸下，那伤害就更大了，没闪躲开直接就是暴血而亡。 充斥全场的惨嚎声，将这场战争渲染的惨烈无比。 这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因为联军后面根本无法越过火墙支援，攻城器械也根本运不上来。 之前以云梯为桥，越过长沟的联军少说也有数千人，可在这种打击下，估计马上就得全军覆没。 此时叶归冲不过去，也急急忙忙的赶回了黄祖身边，可还没等他说话，黄祖已是站在帅车边缘，直接抬手喊道：“鸣金！” 他是全军主帅，一声令下，帅旗晃动，后方鸣金声起，没过火墙的联军士卒听闻，立即开始全面撤退。 叶归则是急道：“黄帅！才刚刚攻城......” “先收兵吧。”黄祖打断了他，脸色冷漠道：“苏毅挖坑，是我大意了，这道火墙，今天是过不去了。” “那前面的将士！”叶归依旧大急。 “他们已经死了！救不了了！”黄祖看了他一眼，一摆手，帅车掉头，开始离开战场。 “这！”叶归无奈，回头看了看还在燃烧的火墙，犹豫之下，只能跟上了大部队。 随着联军鸣金，主力的撤退，城关下的数千士兵，其结果已无需多说。 半个时辰后。 沟内火油烧尽，那一架架的云梯，也早就成为了灰烬，城关下，更是横尸一片，血流成河，乱箭斜插遍地，滚石到处都是。 一兵一卒未费，歼灭敌军数千，联军首战受挫，战事过后，秦军众将脸上也都有了一丝喜色。 在战场上，先挫锐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看着下面的惨烈痕迹，苏毅声音平淡的说道：“徐荣，带你本部人马，去清理一下战场吧，还能用的滚石，再搬回来，明天继续用。” “诺！”徐荣领命而去。 这个时候，苏毅也不怕联军会突然杀个回马枪，因为那条大沟，对方必须得先解决，才能对山峪关发动真正的猛攻。 在其命令下，城门打开，徐荣开始指挥着本部将士，两人一组，将可利用的滚石再次搬回了城内。 另一边。 撤军之后，联军后退数十里，作暂时休整的同时，黄祖也立即发起了一次紧急议兵。 临时搭建的大帐中，众将很快齐聚，不少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点儿小小的挫败感。 黄祖环视一周，说道：“于征战而言，初战受阻，实乃正常，诸位都不要泄气，当打起精神。” 说着，他又道：“此战，秦军挖坑设伏一事，多少有些意外，但追根究底，责任还在本帅。” 作为最高军事指挥，他能这么说，已经非常不错了，众将闻言，也都深吸了口气，接着，韩州说道：“黄帅，此事大家都没有想到，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长沟的问题。以我之见，要想对山峪关发动全面进攻，这条拦截的长沟就必须解决，如果明天秦军再放火，将我前后一分为二，就又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没错。”皇甫晔跟着道：“而且今天我们是以云梯架桥，基本都被烧毁了，再要攻城，云梯还得重新赶制啊。” 第736章 远程打击 宽约数米的长沟，普通士兵不可能跳过去，架简易桥梁的话，不仅行动不便，而且又都是木制，秦军一旦火攻，这就成了燃烧品。 黄祖稍稍考虑之后，果断说道：“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填土，将长沟重新填为平地。” 联军有九十万，人力何其之大，上下齐动，别说是一条长沟了，就是湖泊都能给你填平。 韩州和皇甫晔思虑之后，也都点了点头，前者说道：“目前看来，虽然费些时间和工夫，但这是最为稳妥的了。” 黄祖道：“就这么办吧，另外，令第四阵将士，马上伐木赶制云梯。” 他这边准备暂停战事，先将交通问题处理好，秦军那边，也正在对此进行议兵。 议事之处，高盛率先说道：“苏帅，今日一战过后，末将认为，黄祖一定会处理长沟问题，我们现在该去重新填装火油了。” “没必要了，省着点用吧，战事还长着呢。”苏毅道：“黄祖不是傻子，他不会再冲了，所以现在再放火油，用处已经不大，而他，也一定会对长沟填土的。” “那，苏帅的意思？”高盛试探性问了一句。 苏毅道：“知道当初挖这条长沟的时候，设的是什么距离吗？刚好是我秦军箭阵的距离，而对方箭射，却根本够不着我们。” 这是典型的以己之长，攻其之短。 众将闻言，也都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苏毅继续道：“这条沟，肯定是不可能拦住联军的，但在这条沟的作用上，我们可以最大化的歼灭敌军......” 双方重新部署，一夜无话，第二天。 联军再次抵达关外，不过这一次，黄祖可没下达进攻的命令，而是调派了成千上万的士兵，提着铁锹，准备进行填土工事。 可等这些人刚来到沟前，还没开始动作，城关上，数排弓弩手已列阵完毕，纷纷从背后抽出箭矢。 “箭阵准备——” 甲胄摩擦声瞬间连成一片，所有将士，动作一致。 苏毅右手一挥。 “放箭——” 一声令下，嗡的一声，利箭同时离弦，劲射而出，瞬间形成了一团黑云，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在一起，从城关急速掠起，铺天盖地，由上而下，猛的罩向了地面！ 这速度太快了！规模太大了！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瞬间响起，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数不清的联军士卒被射翻在地，只顷刻之间，地上已到处都是斜插的雕翎，根本没有一处站人之地。 箭阵笼罩之下，数千准备填土的士兵，几乎没有几个活下来的。 看到这一幕，后方的联军众将都傻眼了。 灵军副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瞪大眼睛说道：“黄帅......这个距离......” “秦军箭阵，独步天下，并非浪得虚名。”黄祖脸色阴沉道：“这个距离，对秦军来说，在一箭之内，可对我们来说，是无法展开回射的。” “那，那......”副将还想说什么，可黄祖已是挥了挥手：“重盾手！” “诺！”有将领立即应声。 随后，大批大批的士兵，顶着一面面重装竖盾，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压向了长沟边缘。 副将见状，则是忍不住说道：“黄帅，若是辅以重盾，将士们填土的速度就得彻底慢下来了啊，这要弄到什么时候啊。” “那有什么办法？”黄祖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而随着联军重盾手上阵，在长沟附近列阵排开，组成严密盾阵，秦军那边也没再轻易放箭。 紧接着，又是一大帮普通士卒开始涌到前方，准备拾起铁锹，再次进行填土。 城头上，苏毅不慌不忙：“破军弩！” 随着他的命令，弓弩手后退，一张张的弩床露了出来，在城上一字排开，另有士卒在有条不紊，迅速的装着粗大弩箭，然后合力将弩床拉开。 咔咔咔的机械弹动声连成了一片。 这些弩床，并不是装着很多箭矢，而是每张只有三根，可这三根弩箭，每一根都有手臂粗细，且又长又尖，看起来极为慑人。 这样的三根弩箭，需要弩床极大的爆发力，因此在拉开的时候，是由多名士卒，用了吃奶的力气。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联军那边亦开始动作了起来，苏毅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右手一挥，再次果断下令：“放！” “开弩——” 令旗猛挥，各部将领大喊。 负责弩床的士兵立即一刀砍断粗绳。 绷紧之力，瞬间回弹。 嗡！嗡！ 撕裂空气一般，每架弩床，三箭齐发，又粗又长，尖锐无比的大弩箭，由城头挂着劲风，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猛的扎进了联军盾阵。 轰隆隆的撞击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惨嚎声更是连成了一片。 粗大弩箭撞击重盾，以那种劲射之力，盾手又怎么可能顶住，最前面的人，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撞飞了出去。 战场一角，重盾乱飞，砸入人群，三根粗箭，击破盾阵后去势不减，几乎捅穿了一条竖线。 这根本不是人力可阻挡，也根本不是一点小混乱，而是大范围的伤亡。 一架弩床三根破军弩，秦军足有六架，十八根粗箭，齐射而来，场面可想而知。 混乱之中，活下来的联军士卒哪里还敢近前，开始惊叫后逃。 长沟内的土，才被填了几次而已，就又遭来了这么大的伤亡。 后方观战的联军将领们，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灵军副将也下意识道：“黄帅，这，这......”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黄祖已冷着脸道：“继续填！” 啊！？副将咧了咧嘴：“这，黄帅啊，秦军的弓弩太可怕了，这样填，不知要有多少伤亡啊。” “此沟不处理，伤亡只会更大！本帅就不信，他秦军能有多少弓弩可用！”黄祖斩钉截铁道，他也是没有办法，这条长沟，始终都是个隐患。 而秦弩一事，也是楚国为什么要刺杀季平的原因。 距离的碾压，让联军在攻城之前的工事上，处于了完全的被动状态，更是被打的极为难受。 但就像苏毅说的一样，虽能挫伤联军一些，但绝对是不可能拦住他们攻城的。 第737章 抢填 苏毅以长沟为第一道防线，利用秦弩之射程，对联军战前工事进行不断骚扰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要完成填土工事，非付出一定代价不可。 再次观察局势后，副将忍不住说道：“黄帅，以目前距离来看，我军是否可采取抛石机压制，为填土士兵提供一定掩护？” “这个不是不行，但我始终有些忧虑。”黄祖略微皱眉道：“在远程军械上，秦军明显要优于我方啊。” 副将道：“末将建议，将石弹换为油坛，以油坛打击城关，效果更佳，秦军必然不敢露头。” 黄祖闻言，考虑了一下，说道：“说到石弹，我们可以将大石滚入沟中，以石填坑，然后盖土，这样也能更快完成工事，至于抛石机，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并不能阻止秦军的重弩，而且他们一定会将矛头对准我方抛石机，这也是本帅忧虑之处，要知道，我们只有二十架，如果毁坏，是会对接下来的攻城战，造成绝对性影响的。” “可是黄帅，若不如此，将士折损太过严重了。”副将急道。 “恩……”黄祖权衡了一下，道：“行，就按你说的办，另外，经过刚才的观察，秦军弩床威力虽大，但也有弊端，那就是时间，他们发弩之后，需要筹备很多东西，花费很大力气，才能重新装上重弩，进行第二次发射，你也把握好这个间隙，利用好这个空当。” “末将明白了。”副将恍然大悟。 黄祖一摆手：“去传令吧。” “诺！” 接下来，联军不再轻易踏进秦弩射程，而是先将一架架抛石机推了出来，然后填装油坛。 而在这段时间里，秦军那边，业已填装完了新一轮的重弩。 不过抛石机速度明显要快了一些，一声令下，二十架抛石机齐齐弹动，一排油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爆裂之声此起彼伏，火星四射中，自然有秦军将士被炸伤烧伤，发出凄厉惨嚎。 作为全军统帅，苏毅这边是被重盾第一时间保护严密的，他站于盾手之后，直接下令道：“让将士们先躲避一下，将弩床保护好，这些东西，来之不易，万不能有任何损坏，同时将重弩对准联军抛石机，等候本帅的命令！” “是！”高盛立即领命，接着开始奔走城关左右，大声喊喝起来。 在他的指挥下，秦军将士纷纷弯腰奔走，躲避油坛轰击，另有负责重弩的士卒，开始将弩床推至后方，弩床前面，则是快速组成了盾阵。 双方以长沟为界，开始进行远程较量。 联军的油坛抛射，一直没有停过，几轮之后，副将又忍不住了：“黄帅，这秦军重弩，怎么还未发动？” “将大石推进沟内，填土吧。”黄祖道。 这是一个必须要完成的行动，联军士卒接到命令，开始将本来准备打击城关的大石，合力运向了长沟。 整个场面看上去，像是有数不清的搬运工人，抛石机依旧不停，对联军进行填坑掩护。 不过等士兵临近长沟的时候，苏毅看准时机，一声令下，秦军重弩再度发射。 六架弩床，早已调整好了方向，对准了六架抛石机，绳索斩断，齐齐发动。 三根粗大弩箭，劲射而来，猛的撞向抛石机，其效果可想而知。 轰隆声中，六架抛石机上半部被直接击穿，木屑横飞中，亦发出咔咔声响，庞然大物，受力不住，轰然倒地，连带着，将附近士卒，砸倒一片。 这正是黄祖之前忧虑之处，不过秦军重弩已发，要想完成第二轮，之间需要不少时间。 正在前线指挥的灵军将领见状，亦是连忙嘶吼道： “快！快！” “秦军重弩已开！根本来不及填装弩箭，现在非常安全！” “快！动作都快点！” 在各部将领的喊喝下，一颗颗的大石，被接二连三的推进了沟内，石头面积够大，以这种方法填坑，确实能起到最佳效果。 这沟，是被挖的有些深度的，一排石头，只能填个底，不过在黄祖安排下，联军这边准备的不错，并不是只有一排士兵，而是聚集了非常多，第一排推下石头后马上撤退，第二排紧跟着推进。 按理说，现在秦军重弩无法完成迅速填装，联军抛石机可以撤下来了。 副将眼见之前六架被毁，也是连忙说道：“黄帅，是否撤下抛石机，否则秦军重弩填装完成，又要被毁啊。” 黄祖微微摇了摇头：“既然选择了以抛石机为代价，掩护将士填土，那就这么办，如果现在撤下来，秦军重弩虽无法发射，但没有了油坛压制，他们一定会趁机释放大规模箭阵的，那这条长沟，今天就别想完成了。” “这……” 副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战场上，抛石机的打击，虽然不再那么频繁，但却有效的阻止了秦军箭阵的释放。 联军士卒，还在争分夺秒，抢填长沟，几排石头滚下去，垒在一起，深沟已快要齐平地面，这个时候，秦军的第二轮重弩也差不多快要完成了。 “调整方向！” 有秦将大喝。 负责重弩的士兵开始合力推动，将弩床矛头对准下面的抛石机。 “一队完毕！” “二队完毕！” “……” “放！” 战刀砍断绳索，粗大尖锐的弩箭再次齐齐发射，带着破风之声，击向了联军的六架抛石机。 撞击之下，效果和之前相差无几，加之现在沟边人群聚集，抛石机倒下，又是一小片伤亡。 当然，这精准度并不是百分百的，也有两三架射歪了一些。 而这个时候，联军士卒已知重弩间隔时间，都明白现在非常安全，那是纷纷快速上前，拼命的挥起了铁锹。 “快！快填土——” 上下齐动，人力何其之大，根本没用多久，本就被石头填满的长沟很快就覆上了满满的新土，士兵齐上，踩实之后，再此就近铲土。 如此这般，秦军已经无法阻止联军工事完成了。 城头的苏毅见状，也平淡的说了一句：“今日一战，差不多结束了，点验一下箭支消耗，和人员伤亡吧。” 果然，他话音一落，没过多久，联军那边已传来了鸣金声。 第738章 攻城之前 长沟附近，数不清的士卒，开始如潮水般退去，一架架的抛石机，也被推回了后方。 见黄祖鸣金，副将下意识说道：“黄帅，长沟已平，何不趁势攻城？” “算了，今日我军士气不佳，且天色已经不早，不宜再攻，先撤吧。”黄祖说完，直接令人调转帅车，离开了这里。 联军今日之首要任务，就是完成战前工事，为接下来的全面进攻做好准备。 大军撤退，回到营地后，自然是众将齐聚，开始一定的战后总结。 不多时，负责点验折损的灵将白钦也快步走了进来。 此时，三国高级将领已悉数到场，见到他，黄祖也是立即问道：“如何？” 白钦一抱拳：“回黄帅，今日一战，我军折损将士两千余，五架抛石机被毁，两架翻倒，可作修补。” 重弩摧毁抛石机，并不是百发百中的，听完他的汇报，黄祖稍稍皱了皱眉。 韩州则是说道：“两日下来，一道简单的沟壑，已使我军可战之兵，减少近万，攻城器械更是有所损坏，苏毅的这一道临时防线，设立的很是巧妙啊。” “是啊。”皇甫晔跟着道：“苏毅以秦弩之长，夺了战前便宜啊。” “哼！”叶归冷笑出声：“鼠辈而已，以为能拦住我们九十万大军吗！秦军真要有本事，真要有胆子，那就开关一战！” 人家三十万守关，对阵九十万大军，怎么可能开关，那不是扯淡吗。 其他人闻言，都觉叶归是被搞了心态，在发牢骚而已。 实际上叶归自己，也就是如此。 可黄祖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忍不住道：“你刚才说什么？” “啊？”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叶归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没好气道：“我说秦军尽皆鼠辈，又不敢开关和我们正面决战。” “不对。”黄祖一脸正经之色，凝声说道：“苏毅用兵，一向狡诈，从来不按常理，你们说，他会不会兵行险着。” 众将闻言，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接着由韩州说道：“黄帅的意思是……” “诸位以为，我军现在作何打算？”黄祖反问。 “当然是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等明日展开猛攻。”有将领接道。 “没错！”黄祖环视一周，阴冷冷道：“我军自己都是这么想的，苏毅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以他的军事才能，我料，其极有可能攻其不备，反打一次，夜袭我军大营！” 什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上将向陌，则是直接嗤笑出声：“秦军只有区区三十万，守城尚且不足，何敢出战，攻我九十万大军，黄帅是否杞人忧天了？” “呵呵。”黄祖笑了笑，道：“苏毅者，善其势，而擅攻，非固守者，一旦让他抓住可寻的战机，他绝对不会错过，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为将者，不可不虑也。” 黄祖之所以是沙场老帅，能胜多败少，其一，是其战场经验丰富，其二，也是与他的作战特点有关。 每每临战，他必先研究敌方统帅，性格习惯也好，优点缺点也罢，非探听不可。 等其说完，皇甫晔也缓缓点了点头，正色下来：“恩……黄帅所言，深合兵法，确实可虑啊。” 韩州道：“谋划军事，当筹算败局之危，对此，我深表赞同，可作一定防备，或请君入瓮，不管苏毅来不来，出不出这一道奇兵，我们在这上面布置一下，不会有坏处。” 得到他二人的附和，黄祖当即又道：“既然两位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马上安排下去吧。” “那以黄帅之见，是否预设伏兵？”韩州问道。 “恩……”黄祖沉吟道：“观秦军战史，秦王曾多次断人粮草，以绝粮道，使敌军陷入绝境，如果苏毅奇袭，八成也会这么做，因此，我方若设伏兵，当在粮草大营附近。” 行军作战，粮草最为重，以其为饵，确实是个不错的设伏点，不过叶归却说道：“黄帅，我军安营扎寨，不过数天而已，秦军能知道我们粮草大营的位置吗？” 黄祖看了他一眼，正色说道：“这个谁也无法确定，但以秦军军事情报，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好吧。”叶归不再多说。 接下来，黄祖开始着手安排防御一事，不仅将粮草大营设为了重点，其他地方，也有一定的埋伏。 而他认为，自己已经研究透了苏毅，觉得对方极有可能夜袭反攻，实际上，秦军那边也确实提到了这个方案。 不过却并不是苏毅提出来的。 山峪关内，议事之处。 两日下来，以长沟为界，挫伤联军，秦军众将都显得比较满意，在对战事消耗进行总结之后，高盛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抱拳说道： “苏帅，联军战前受挫，士气疲乏，退师之后，全军上下，必然急于休整，以待明日强攻，此时此刻，他们一定在商议着如何攻取山峪关，也一定不会想到，我们敢开城反杀！末将以为，当趁夜袭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将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彭双站了出来：“高将军言之有理，末将也认为，这是个战机。” 另有将领表示附和：“没错，联军有九十万众，他们以为自己兵力大优，我们只能守于城关，此，乃反其道而行之，末将赞同高将军的提议。” 高盛为什么会想到这一点，那是因为他多次战事，都被调派苏毅手下，而苏毅，也曾有过类似的反袭战例，且大获成功，他这是耳濡目染，跟着苏毅学习了不少，近年来，为了成为一名优秀将领，更有夜读兵书战策。 高盛这个人，年纪并不老，只三十左右，战场磨砺足够，历经大小战事，经验也不差，是个绝对值得培养的将领，假以时日，足可独当一面。 现在听他三人这么说，苏毅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扫了眼其他人：“诸位以为呢？” “可行！”众将表示赞同。 “恩……”苏毅微微眯了眯眼睛。 第739章 恶战爆发 发动反袭击战役，不是不行，但那得在特定的情况下。 苏毅背起双手，开始在案前来回踱步。 众将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他身上，等候着他的决定。 片刻之后，他停了下来，稍稍沉吟道：“开关夜袭，虽然可行，但这件事，风险是要大于胜算的。” 听到这话，高盛直接说道：“末将曾闻，苏帅于王前议兵，有说过一句话，如不弄险，何来奇兵一说。” 苏毅看了他一眼：“奇兵，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战夜袭，不一定能达到这个效果，且风险高于胜算，非将领所谋。” 高盛闻言，有些急道：“苏帅，先挫其锐，胜而后守，乃合兵法啊。” 苏毅道：“兵法，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任何的战术，都要视战场情况而定，不是说兵书这么写，你就能这么用，如今对方三帅在场，尤其是黄祖，此人战场经验丰富，统兵多年，临战之时，一定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进行过推演了，如果夜袭被对方提前布置的话，那我们就是羊入虎口，自取灭亡！” “这……” 听他这么说，众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高盛亦咽了口唾沫：“那，那黄祖能想到我们夜袭？” “应该会的。”苏毅正色道：“此人并非酒囊饭袋，而且长沟已平，为防我军夜晚重挖，山峪关外，一定暗藏大量探马，我军一旦有任何行动，必会暴露，综合所计，不宜夜袭。”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人们听完，也都感到了一些后怕，彻底打消了夜袭的想法。 苏毅是喜欢兵行险着，可前提条件是，胜算要大于风险，他才会果断出击，黄祖自认为已经了解了苏毅的性格和特点，实则不过是情报文字罢了，一名优秀的统帅，怎么可能不考虑全局，说出兵就出兵。 将此事否定之后，苏毅又直接说道：“今夜布防，由高盛负责，明日守战，宁战指挥左防线，徐荣指挥右防线，彭双将军负责城中位置，张大山负责器械调运，和兵士支援。” “各部各司其职，大战已经爆发，山峪关乃我秦之门户，莫说攻上城头，联军一步不得靠近！” 他安排完战事防守，所有将领也都身子一震，抱拳领命：“诺！” “退下吧。”苏毅又摆了摆手，坐回帅案，拿起竹简看了起来。 众将施礼告退。 这一天的夜晚，双方没有发生任何战事。 秦军没有发动夜袭，让黄祖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联军于第二天上午，再次兵临城下。 这一次，就不再是远程打击了，而是真正的攻城战。 没有任何的废话，列阵之后，黄祖直接下达命令，帅旗晃动，战鼓雷鸣，联军各部将领，齐齐抽出战剑，发动了全面进攻。 城关外，三个阵型，三种盔甲颜色不同的士兵，铺天盖地，蜂拥而来。 被士兵扛着的一架架云梯，在人群之中快速移动。 高大的攻城器械，冲车等东西，被人合力推着，缓慢移向城门处。 冲锋的过程中，联军抛石机更是早已发动，一颗颗的油坛，从人群上空飞过，接二连三的砸在城墙各处，爆发一团团火光，时不时也会有秦军士卒，在爆裂之下，惨嚎掉落。 “杀啊——” 喊杀四起。 很快，联军前排部队已冲至秦箭射程之内，秦军那边，亦没什么好犹豫，直接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入目看去，整面城关，前排尽是弓弩手，动作一致，撘弓上箭，将其拉满，对准城下，就展开了齐射。 射完之后，立即后退，与后排交错，探身又是一轮，如此反复。 箭雨不断袭来，根根劲射，如同长条黑幕，不断砸入人群。 扑扑扑扑！ 箭支破甲入肉，连续不断的声音根本没有停过，不知有多少联军士卒被射翻在地。 亦有重盾手躬身缩于盾中，顶在前方，乱箭不断钉在盾面，插得如同刺猬一般。 冲车附近，更是被一圈竖盾保护，聚集数不清的士兵，拥着冲车推前。 城头上，机械弹动声接连响起，秦军弩床发动，十八根粗大弩箭齐射而出，由上而下，其力道堪比破阵，造成了一连窜的伤亡。 可这些并不能阻止联军的冲锋，三国上将早已顶在了各自阵型的最前面，叶归手中长枪不断挥舞，格挡乱箭，同时大声嘶吼道： “将士们随我冲锋！攻上城头！杀光秦人——” “冲啊——” 在上将带领之下，是很能提高士气的，顶着秦箭扔下一地尸体，又冲近一些后，这时候，也在联军射程之内了，弓弩手边朝前跑动，也边从背后箭壶抽出箭矢，对着城上展开了回射。 双方箭雨，开始在上空来回穿梭，流矢不断，也总会有秦军被乱箭射中，惨嚎掉下城墙，后面的人又马上补上防御。 箭射之中，百步距离，迅速拉近，一架架的云梯，开始架在了城关各处，联军士卒开始手脚并用，拼命上爬。 “掷油坛！” 将领一声令下，秦军迅速取下油坛，开始奋力砸向了城下。 瓦罐破裂之声接连响起，紧接而来的，就是一根根火箭。 火油沾火即着，顺着油渍，瞬间燃烧，顷刻之间，城下已出现了不少火人，烈火之下，惨嚎凄厉异常，有的乱蹿乱跑，有的到处打滚…… 可城下砖石硬土，并无燃烧物的支持，油坛防御也只能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并不能真正击退联军。 云梯上，数不清的士兵还在上爬，当然，刚一冒头，就会被长戟刺翻，惨叫掉落。 秦军将士，也早已搬起石块等东西，奋力下砸，顺着云梯，一砸就是一连窜。 联军的攻城冲车，业已推至城门处，正在对着高大厚重的城门，进行猛烈的撞击。 粗大尖锐的木桩，被绳索吊着，一下又一下。 城门颤动，灰屑抖落，可这是防御重心，不是你三下两下就能撞开的。 城门内，不仅有数十根粗大硬木支地，更有一排排的秦军，以身体顶着城门。 第740章 长期作战 冷兵器时代，打攻城战，无疑是艰苦的，尤其是面对虎狼之秦，别说一步了，半步都不会退让给你！ 想攻上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拿人命来堆！ 战争是残酷的，战场是惨烈的。 落石乱箭下，横向看去，各处墙根，早已伏尸一片，血流成河。 联军还在前赴后继。 叶归已数次攀上云梯，爬至中途，数次被落石逼了下来。 上将再勇，要攻上城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他刚要继续攀爬的时候，斜上方一支利箭却冷然射来。 这并非什么乱箭，而是一支冷箭，目标明确，速度和劲道，皆非普通士卒所发。 若在其他人身上，这箭非毙命不可，但叶归武艺实在太高了，尽管他的注意力都在云梯上，可却听闻恶风不善，连看都没看，单手一挥长枪，直接将箭矢打飞，同时猛的瞪向了射箭之处。 城头上，见自己的冷箭被打飞，罗冲眼里也露出了一抹惊讶，继而再度从背后抽出雕翎，抬手就是一箭。 “好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叶归大怒，因身处位置，迫不得已，被利箭逼下了云梯。 可他刚刚站稳，罗冲的冷箭又到了，一根接着一根，之间毫不停顿，连抽连撘，瞬间拉满松手，动作行云流水。 叶归不断挥舞长枪，左右格挡，脚步连移。 随着他的动作，城上罗冲的抽箭速度也越来越快，随其移动而射，箭箭直逼要害。 罗冲的武艺或许不怎么样，但却是秦军当中数一数二的神箭手，当初曾在一百多步外，于万军丛中，一箭射翻敌军将领。 如今这种劲射之下，目标直指叶归一人，后者虽身手高强，但无法近身，一时之间，也被迫的连连后退。 好在，发觉他的情况，不远处的一批重盾手立即涌了过来，将其团团护住：“保护将军！” “起开！”叶归大怒，怒视上方，狠狠瞪着罗冲。 罗冲下意识的再次伸向箭壶，可身后箭支，已被耗尽，他也忍不住吸了口气，盯着叶归喃喃说道：“好高的身手……” 在他看来，二十多箭下，自己还数次以冷箭封路，任他是谁，恐怕也得毙命，可没想到，对方却反应神速，将他的每一箭都挡掉了。 这时候，有流矢射来，罗冲也立即下蹲，随后隐入了人群。 叶归见状，当即唤来负责盾阵的将领，大声说道：“陈将军！秦军那边有神射手，让你的人保护好各部指挥作战的将领，小心冷箭！” “是！” “其他将士，继续冲锋！务必攻上城头！” 落石还在砸下，云梯上，不断有人掉落。 耳朵里，不是喊杀声就是惨嚎声。 这也只是战场一角。 左侧城防上，秦将宁战，正手持战剑，来回奔走。 他脸庞刚毅，轮廓分明，下巴留有短须，能作为八骁将之一，他的战功是毋庸置疑的，打仗作风，更是铁血。 他奔走砍杀不时冒头的联军，脸上也早已沾染了血渍，亦在不住大喝着： “此战，关乎大秦安危！” “守卫国土，乃我等之荣耀！”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自本将军开始！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一名敢打硬仗的将军，他的本部人马，绝对不可能是贪生怕死之徒。 在各部秦将的亲自指挥下，本就骁勇的秦军将士，反抗的也更加激烈了。 别说联军有九十万，就是九百万，也不可能一天就攻破山峪关！ 此战之惨烈，已超出过往许多战例，而黄祖那边不鸣金，最高统帅不下令，三国士卒，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 一方要攻上城关，一方半步不退，也注定了这是一场血战恶战。 直至大战数个时辰后，日头偏西，夜幕即将降临，攻城士兵上下饥饿疲乏，黄祖这才令人鸣金。 信号响起，前方正在攻城的联军士卒瞬间开始后撤，可战场还没打扫，黄祖的第二道进攻命令又下达了，责令第二批队，展开夜攻。 不过这些，早在苏毅的预料之中，联军兵力占优，毫无疑问，最先采用的肯定是人海战术。 秦军这边也早就准备好了，联军第一次攻城一结束，山峪关就进行了快速换防，让守了一天的将士们撤下，换上了养精蓄锐的第二防守批队。 双方互换精锐，夜战继续爆发，但这情况，肯定与白天差不了多少。 秦军有三十余万，为守城一方，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守城器械又充足，就算分为两万人一批队，也有十五批队，可想而知，进行轮流换防，是完完全全足够，且绰绰有余的。 古代防守战，城池之中，数千守住十万大军，坚守数月的战例，也不是没有。 何况这还是山峪关。 联军想短期内攻破这里，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在夜战进行的同时，黄祖也在后方与众将展开了议兵。 帐中，皇甫晔率先说道：“今日白天一战，秦军拼死反抗，半步不退，且战场之上，足见其军之勇，我军兵力虽众，但想攻上城头，恐怕得付出数倍代价。” 他是有点心有余悸的，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宁阳之战，兵力虽优，却血流成河，无论如何，就是攻不进去。 韩州闻言，则是直接说道：“我早说过，与秦军作战，需在气势上先压倒他们，否则，是不容易取胜的。” 皇甫晔道：“众所周知，山峪关乃秦之门户，破了这里，秦，就有覆灭之危，而秦人，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此守战上，他们的士气，是可以想象的，说到气势，秦之虎狼，战场上士兵悍不畏死，亦无上好之策啊。” “那就按之前所说，先攻他个一两月！秦军兵力毕竟不如我军，打到最后，他们兵力锐减，可战之兵越少，也就会越胆寒！”韩州斩钉截铁道。 听他二人所言，黄祖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想破山峪关，非短期可为，先给秦军制造压力，这一点本帅没有意见，但在接下来的战事上，还得多作谋划，做好长期作战之准备。” 第741章 攻心 他话一说完，就有人问道：“听黄帅的意思，可是有什么上好对策？” 黄祖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下攻城，而伐谋一事，攻心为上。” 他说的模棱两可，叶归忍不住道：“如何攻心？” 黄祖看了他一眼：“凡战者，士气为先，只要消磨掉了秦军的斗志，虎狼之师，将不复存在，山峪关，也就轻而易举可破之。” 听到这话，众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皇甫晔道：“可秦军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宁死不退，想要打击他们的士气和斗志，难比登天啊。” “不做，怎么知道不行呢？”黄祖先是反问了一句，接着道：“马上拟写劝降书，抄录千份，明日以抛石机投入城中，使秦军上下士卒皆知道，此战，他们的反抗是毫无意义的，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同时，请求名士帮忙，撰写檄文，对秦王口诛笔伐！使秦国崩于道义，使我们成为正义之师，使秦军不知因何而战。” 战争期间，制造舆论，使对方成为该伐的一方，使己方成为正义的一方，这些东西，确实影响极大，如果运用恰当，会使军心民心都产生一定动摇。 人们闻言，纷纷大点其头，韩州则是说道：“攻心一事，确实可行，不过说到天下名士，最好还是由贵国的程平先生亲自执笔，那样效果也会更大。” “恩。”黄祖点点头道：“我这就传书王廷。” 军中是有不少文官的，当天晚上，黄祖令这些文官抄写竹简，忙碌一夜，到了第二天上午，一千多份竹简也被装上了抛石机，当作石弹，接二连三的抛入了关内。 机械弹动声接连响起，一筐筐的竹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有的砸在了城头，有的砸入了关内，竹简散落一地。 出于好奇，许多秦军将士都捡起竹简，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不少人贫寒出身，都不识字，也在好奇问着： “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啊……” “这联军什么意思啊……” 事情很快传开，苏毅也正急匆匆赶来，高盛手拿一份竹简，连忙凑到身边：“苏帅。” 苏毅接过，展开快速扫了一眼。 竹简中，无非就是说秦国逆天而行，今盟军九十万，不过只是先头部队，后面还会更多，再反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趁早投降，方可活命。 这份劝降书，可并没有那么简单，而是详细为秦军分析了目下战局，着重说明了秦军是不可能守住山峪关的，于内容上，狠狠打击着秦军的信心。 看完之后，苏毅合起竹简，幽幽说道：“黄祖这是想边攻城，边攻心啊。” 高盛急道：“苏帅，我军将士，现在都在议论竹简一事，你看这……” 苏毅稍稍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继续往城关方向走去。 路上，他也刚好碰到了宁战在呵斥士卒。 “都别看了！” “各司其职！” “把这些竹简给我通通销毁！” “宁将军。”苏毅喊了一声。 后者回头，连忙快步近前，抱拳说道：“苏帅。” “不必阻拦，让将士们看吧。”苏毅直接说道。 “什么？”宁战脸色一变，大急道：“苏帅，这些竹简，明显就是在乱我军心啊！若任由如此，联军岂不是要阴谋得逞！”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现在销毁竹简，也毫无用处，且我军将士，军心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扰乱！”苏毅道。 “可是！”宁战还想说什么。 苏毅已是看向他，正色下令：“除城关防守部队外，命令所有将士，于关内集合。” 宁战一愣，旋即抱拳领命：“诺！” 半个时辰后。 攻城战再次爆发，激烈战事依旧不停。 关内，秦军各部集合，入目望去，尽是黑甲红缨，列阵而站。 将台上，苏毅一身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 看着下方的将士，他举了举手中的竹简，震声说道： “竹简一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联军的用心，不用本帅多说！” “我秦军将士！从来就没有软骨头！从大王建军开始！我军中就没有投降二字！” “我军什么样的艰苦战争没有打过！当初手拿农具，野草冰雪，都敢跟西戎血战到底！” “更何况今日守护家园一战！” “尔等皆为军人！你们的身后，是秦国！是所有的秦国子民！” “联军为什么攻我们！还不是因为他们不愿看到秦国的强大！” “多少年来，天下列国，视我秦地为野蛮之邦，视我秦人，为野蛮之人，不配华夏礼仪！” “大王励精图治！南征北战！将士们抛洒热血！才打下了今日立足之地！” “可他们却要联合起来，让我们回到过去那种时候！” “如此竹简，正说明他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们无法战胜我们！只能出此下策！” “任何的小伎俩，在绝对的军心面前，都不堪一击！” “因为我等，是为国而战！” 他声声震喝，凝聚军心，下面的所有将士都腰杆笔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说完之后，他也一把抽出了腰间战剑：“大秦万年！” “大秦万年——”所有将士，都开始长戟砸地，齐声震喝。 以秦人之血性，以秦军之骁勇，怎么可能被只言片语就乱了军心。 何况还有苏毅坐镇。 “上前线！” “本部将士，跑步前进！”有将领喊喝指挥。 轰轰轰的步军跑动声开始充斥全场。 城关上，大战还在持续，血战之下，一如既往的惨烈。 竹简一事，非但没有让秦军生乱，反而反抗的更加激烈了。 再次被击退之后，黄祖回到中军大帐，忍不住来回踱了几步，说道：“竹简攻心，本以为，秦军多少会出现一些波动，可没想到，他们的防御仍旧如此，由此可见，苏毅的统兵能力啊。” 皇甫晔道：“他再怎么说，也是秦国名将，被秦王数次称赞的人，如果仅凭竹简，第一次就能让秦军大乱，那苏毅也不用统兵了。” 黄祖点点头：“恩，没错，但做了总比没做好，在攻城之时，继续采取攻心策略，双管齐下。” 第742章 讨秦王书 山峪关战事不停，数日后，黄祖的亲笔书信也传到了灵王那里。 后者读罢，当即唤来了程平，于王宫书房，将书信递给了他。 程平接过，展开观看的同时，灵王也不紧不慢的说道：“黄老将军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抹黑秦王，使我盟军处于顺天伐罪的状态，以攻秦军军心。” 他说完，程平也差不多收起了书信，略微沉吟道：“攻心之事，虽是上策，但若让天下都指责秦王的话，不太好办啊，且我方没有口实。” “那就捏造一些事情。”灵王道：“你撰写一份讨秦王书，寡人以盟军盟主的身份公告天下。” “那……敢问大王，具体内容如何写。”程平道。 灵王道：“就从秦王出身开始写，罗列他的种种罪行，尤其是囚禁天子，逆天作乱，此一点，可着重阐述。” “微臣遵命。” 程平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接王令之后，他就一头扎进了书房，是写了删，删了又写，奋战数个日夜，才终于完成了这一篇文章。 交由灵王过目之后，后者那是相当满意，当即令人传抄万份，布告天下。 这封讨秦王书，可以说是真正的大手笔了，其文笔瑰丽，才华尽显，骂人不带半个脏字，且内容多有愤慨，为天下抱不平，让人读起来很容易感同身受。 此书一出，毫无疑问，掀起轩然大波。 秦王府，书房内。 这封讨秦王书，早已传到了萧远手里，他也正在展开竹简，一字不落，认认真真的看着。 其文章内容，先是说萧远出身卑劣，实为贱民，行非常之事，才得以王座，然后说他犯上作乱，分裂山河，妄动兵戈，等等等等。 总之，就是将萧远贬的一文不值，将其他列王，说成了奉天伐罪，正义之师。 而且其中内容，多有愤慨斥骂，直接指名道姓，这信，非得气的要死不可，但萧远读完，却是仰面而笑。 见他如此，上官文若不由满脸忧虑道：“这……大王因何而笑啊，此篇文章，于我秦国而言，实在太不利了啊……” “哈哈！”萧远再次爽朗一笑，说道：“上官大人，程平这篇文章，你也读过了吧？了不起啊，你看这一段写的，说我伤化虐民，饕餮放纵，窥窃神器，尽作腐臭勾当。” “然后又说盟军长戟百万，王师可清妖孽，这前后呼应，行文波澜壮阔，势如奔马，气贯长虹啊。” 萧远说完，还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灵国第一大文人，这名士一出手，果然非同凡响啊。” “这，这……”上官文若脸色难看：“大王啊，这程平都在文章中这样骂您了，实乃颠倒黑白，扭曲事实啊。” “哎？”萧远摆了摆手：“无所谓嘛，让他骂，骂一骂，又少不了一块肉，最重要的是，我大秦军民，上下一心，这些表面文章，不值一提！” “另外，他灵国有名士，我秦国就没有大文人吗？你马上执笔，写一篇比程平更壮观的文章，驳斥他！” “是，微臣领命。”上官文若连忙应声，若论文章，他的才华恐怕不会低于程平。 萧远又道：“另外，山峪关战事已爆发多日，以目下战况，你有什么想法？” 上官文若道：“这场战争，打到最后，肯定是要拼国力的，我国在丞相操持之下，粮草军械，虽囤积足够，但列国毕竟联合一起，综合实力要比我们强，如果一直胶着下去，联军不退，恐我国会率先不支。”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这虽然是长期作战之后的事情，但现在也不可不虑，想了想之后，他又话锋一转，说道：“但有一点，我们是要优于联军的，那就是我们为本土作战，占尽天时地利，且补给便捷，随时可作支援，联军那边，则是长途作战，补给线拉的很长。” “大王的意思是，想从敌军补给线下手？”上官文若试探性道。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合适，先让苏毅守几个月吧，联军最好知难而退，如若不然，这场战争，就得另作谋划了。” 朝堂庙算，和战场交锋，其实是密不可分的，后方王廷，需要布置大战略，前线将领，需要根据战略意图，筹划如何用兵。 与此同时，宣国，王宫书房。 姚廷玉正微微躬身站在下方。 宣王坐于书案后，看完手中竹简，那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大乐道：“骂得好，骂得大快人心，早该痛骂那奸诈之人了。” 她的样子，美滋滋的，就像程平骂萧远，她挺高兴似得。 姚廷玉见状，先是偷偷看了她一眼，接着略感疑惑道：“大王，您这是……” “咳！”宣王微微咳了一下，装作正色下来：“没什么，丞相啊，你且说说，最近山峪关战事吧。” “是。”姚廷玉道：“根据我方情报，黄祖是对山峪关采取的日夜强攻，并无上好战术，不过以秦军之勇，联军上一次，被打退一次，就目前来看，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来。” “以山峪关的防御，任何人去，也只能强攻，没有第二选择，秦军有三十万守关，就算联军能攻破关口，恐怕这九十万大军，也要损失惨重，秦，可不是那么好灭的。”宣王道。 姚廷玉点点头：“大王说的没错啊，届时，他们两败俱伤，我国置身事外，将会是最大收益者啊。” “不。”宣王声音平淡道：“丞相所思，太理所当然了，我们能想到这一点，联军不会想不到，用不了多久，三国君主，一定会逼我们出兵的，他们不会让宣国坐收渔翁。” “那……大王作何打算？”姚廷玉问道。 “盯紧战局，第一时间掌握山峪关战况，该出兵的时候，本王会出兵的。”宣王道。 说完，她又直接岔开了话题，举了举手中的竹简，笑眯眯道：“丞相，你说，这讨秦王书，秦王看了，会作何感想？” “这个，微臣不知。” “他怕是要气死了吧？哈哈！”宣王再次大悦。 第743章 战事胶着 同年八月。 攻秦之战已爆发四月之久，山峪关依旧固若金汤。 秦军兵力折损近乎十万，联军那边，因是强攻一方，损失更为惨重，整整九十万大军，已只剩六十多万人。 再这么打下去，战至最后，包括秦国在内，将形成一种列国皆弱的局面。 这个时候，宣国的按兵不动，已引发诸王不满。 灵国，王宫书房。 灵王正将战报狠狠扔到地上，他的心中，有着一股无名怒火。 下面的程平将竹简默默捡起，不动声色的重新放于桌案，声音平和道：“强攻险关，非数月可图，大王不必生气。” 灵王看了他一眼，说道：“目下战局胶着，宣国仍旧按兵不动，其意图明显，就是想等盟军破关之后，再来分一杯羹。本王最担心的也不是这些，而是吴楚决心恐怕会产生动摇啊。” 听完他所说，程平略微沉吟道：“大王所虑，不无道理，战事迁延过长，兵力折损过重，吴楚见久攻不下，难免会信心受挫，可此战至关重要，已经打了这么久，再坚持下去，秦国一定是最先不支的！” “这个道理?寡人明白，但就怕吴楚二王不明白！”灵王有些忧虑。 程平道：“那大王需做三件事。” “第一?会谈吴楚二王，巩固联盟，晓以利害。” “第二，令我细作在秦国活动，分化秦之军政关系?尤其是他们的蜀中郡守?和军中高级将领。” “第三，遣使入宣?这一次，不是催促?而是逼迫宣王出兵。” 他所说，第一和第三点，灵王都表示直接认可?但第二点?却是微微皱眉道：“分化秦国?并不容易?秦军高级将领，皆是跟随秦王南征北战、开疆拓土之人?唯其马首是瞻啊。” “就像苏毅?前番吴王可是数次遣使?许以重利高位?都拿出大将军一职了?可苏毅不曾有过犹豫啊。” 他说的没错，秦军将领中?可以说都是萧远手下的老兵，是一步步打上来的，这些人?萧远就是一声令下，让他们砍了自己的脑袋?恐怕他们都不会犹豫。 不过程平却是微微一笑，说道：“那就不要理会苏毅等人，大王别忘了，现在的秦军新军主将，可是孙起。” “哦？”灵王精神一震。 程平继续道：“孙起此人，曾任桓帅，后才入秦，在秦国并无任何建树，说白了，就是一个客卿，他对秦王能有多少忠诚度，这个谁也不知道。” “恩……”灵王转了转眼珠，缓缓点头：“有道理……” 见状，程平又道：“另外，马上就要进入秋收了，川蜀之地，沃野千里，为秦军粮草供给重中之重，如果蜀地生乱，前线秦军，将不战自败！” 他的谋划，不可谓不重，在打击秦军内部的同时，还要搞后方补给，如果真的成功，那这场战争联军必胜无疑。 灵王听完，一扫之前忧虑，当即采纳他的建议，并马上实施了下去。 两军交战，细作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一个东西。 潜伏秦国的细作接到上头密信后，没敢耽搁，马上开始制定计划，在灵王指示下，他们也将第一个目标定在了永安郡守李明贵身上。 十多天后，永安。 商人魏图通过特殊关系，扯了个郡内商业理由，邀请李明贵赴宴。 他在永安的身份，并不是灵国商人，而是本地商人，苦心经营数年，甚至在永安都有了一定的人脉和关系，隐藏极好。 如果不是事关重大，灵王也不会轻易动用他这颗棋子。 而对于李明贵来说，作为郡守，他需要搞政绩，振兴郡内商业，与这些有钱的商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并未多想，便欣然应邀。 永安最豪华的酒楼内。 此时这里已经被包场了，得知李明贵前来，魏图连忙出迎，点头哈腰，将其请入了雅间。 等落座之后，菜肴也差不多上齐了，魏图连忙拿起酒壶，起身为李明贵斟了一杯酒，同时讨好的说道：“今日李大人能来，是给足了在下面子啊，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哪里，魏老弟太客气了，咱们这永安商业，以后还需你多带一些好头啊。”李明贵道。 对于这些场面话，魏图那是慌忙说道：“不敢不敢，小人能在永安伸展，开一些店铺，做些小本买卖，也全在李大人赏口饭吃啊。” “哈哈！魏老弟言重啦。”李明贵爽朗而笑，对这样的话自然爱听。 顿了顿之后，他也自然开始问道：“今日相邀，不知魏老弟有何诉求啊，只要是关乎商业振兴，在不违反秦国律法的情况下，本官能支持的，肯定会支持。” “是是是，李大人如此关照小人，那是小人的荣幸。”魏图继续拍着马屁，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来，李大人，小人先敬您一杯，边喝边聊。” 他搞得有些神秘，不过李明贵也没太在意，便抬起了酒杯：“魏老弟请。” “啊，李大人请。”魏图双手扶着酒杯，一副恭敬模样。 接下来，两人开始东拉西扯，于酒桌之上，一来二去，这酒已过三巡，菜已过五味。 见时机差不多成熟，魏图也稍稍探了探身子，低声说道：“不瞒李大人，小人其实乃受灵王之托，来给李大人传一些话的。” “什么！？”听到这话，李明贵瞬间就酒醒了一半。 任谁也知道，列国正在攻秦，灵王乃盟军盟主。 此时，竟敢让人秘密会见秦国地方郡守！ 对方这胆子也太大了！ 李明贵震惊之下，早已瞪大了眼睛。 魏图则是说完之后，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正在察言观色。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李明贵才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语气道：“灵，灵王所言何事？” 魏图依旧盯着他，幽幽说道：“秦王暴政，荼毒天下，致使列国伐秦，今，秦已处于败亡之迹，亡国之危不可逆转。李大人乃明事理之人，自知大势，且秦王曾并蜀中，以武力镇压权贵，造就血腥杀戮，若李大人能在灭秦一事上，联合蜀中才俊，届时，说不定就是蜀王……” 第744章 妙棋 李明贵以前就是川蜀士族，门生故吏绝对不少，他在蜀中官场的人脉是毋庸置疑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求和派。 这也是灵国为什么找上他的原因。 酒楼雅间的一番对话，让李明贵除了震惊之外，就是恐惧，他并没有拒绝魏图，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以慌乱的语气，暂时敷衍搪塞了一下，随后便急匆匆起身告辞。 见他离开雅间，守在外面的一名灵国细作马上走了进来：“魏大人。” 明白他的意思，魏图稍稍抬手，止住细作话头，冷声说道：“要想接洽，就必须承担这个风险，我们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李明贵到底怎么想的，但他明显没有直接拒绝，这就说明他还需要时间考虑。” 细作闻言，试探性道：“那……如果李明贵回去之后，命令官兵逮捕我等，如何是好啊。” “不要慌，退路我已安排好了，你马上回去，让其他弟兄都隐藏起来，我已暴露，如无要事，近期不要和我联络。”魏图镇定的说道。 “哎呀大人，属下早就说过，此事危险，不该由您出面的。”细作忧虑道。 “事关重大，不必多言，先离开这里。”说着话，魏图也直接站起了身，快步而去。 永安府。 李明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直到现在?他的心中还是惊涛骇浪。 灵国方面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不仅承诺事成之后?扶持他做蜀王，更有其他数不清的好处。 可他又很清楚，自己的君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一个杀伐果断，雄才大略的君主。 他在厅中来回踱步?片刻之后?朝送茶进来的下人指手说道：“快！请王先生过来。” 他口中的王先生，正是他的幕僚?李明贵对其也是非常信任，一有什么无法决断的大事?都会找来后者商量。 在他的吩咐下，没过多久，幕僚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进来之后?自然先是拱手施礼：“大人。” “先生不必多礼?现在有一件天大的事?要与先生相商。”李明贵说着，亦开门见山?直接将情况叙述了一遍。 “什么！？”听他说完?幕僚也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颤声说道：“这?这?灵国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哎呀先生，如此情况?本官六神无主，还请先生为我分忧解难啊。”李明贵急道。 “大人勿急，大人勿急。”幕僚也有些慌乱了起来?仔细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这才说道：“灵王开出的条件?确实非常诱人，可在现在看来，这些都是虚的，就凭一个山峪关，联军猛攻四月不下，何况我国还有那么多军队。” “退一万步讲，就算联军攻破了山峪关，我军不敌，也必会退至潼关，迁都益州，以蜀地而守。” “大王可不是什么庸主啊，可以说是雄才大略之人了，既然王廷敢打这一仗，那就说明大王有一定的信心，现在就言秦必败，为时尚早。” “那些都是灵国细作的一面之词，如果大人在这种时候，以永安叛乱，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而且卫庆一部，就在宁阳，弹指之间，就可平定永安。” 听他分析完，李明贵结结巴巴道：“那，那以先生之见，细作之言，不可信也？” 幕僚沉吟道：“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但在下建议，大人最好不要被表面的重利迷惑，一步棋错，牵扯前途和终身。” 听闻这话，李明贵先是缓缓点了点头，接着微微叹道：“但本官还是不太看好这场战争啊，你说，如果秦国真的灭亡了，那本官岂不是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这个……”幕僚也稍稍犹豫了一下，道：“不管最后战事如何，但现在大人肯定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就是自取灭亡。” “那，先生的意思是……” “先稳住灵国细作，观局势而定，待时而动。”幕僚道。 李明贵转了转眼珠，接着再度点头：“恩，甚合我意，就这么办。” 他这边接触到了灵国细作，却并没有以秦国郡守身份将其抓捕，或者上报，而是等待了起来。 很明显，李明贵是那种国家一旦有难，就会择机投降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灵国有细作活动，秦国这边，亦有专门负责这方面的情报人员，对其进行打击。 魏图的暴露，给了情报人员一定的机会，此事会牵扯出不少人，这个秘密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萧远那里。 负责情报工作的人，自然是林初，灵国会从蜀中下手，以绝粮草补给，这些本来就在萧远预料之中。 王府书房内，林初正在汇报永安之事。 把情况讲完后，他说道：“大王，不出您所料，灵国细作已经在蜀中暴露，我们现在随时可对魏图等人收网。” 萧远想了想，并没有马上下这个命令，而是又问道：“李明贵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暂时没有。”林初如实回到。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先不要打草惊蛇，把线再放一放，本王等李明贵的奏章，看他上不上报。” 林初明白了他的意思，试探性道：“那，大王，如果李明贵有与灵国合作之心呢，微臣是否要秘密将其处决？” “不，现在别动他，一切等战事过后。” “诺！” 与此同时，灵国方面开始遣使入秦，因其打着使者仪仗，出于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礼仪，山峪关方面也并没有为难。 灵使是以面见秦王为幌子，实际上，主要是见孙起的，因为细作无法接近军营，所以灵国才想到了这一招。 顺利通过山峪关，进入秦国境内之后，灵使那是直接前往新军驻扎营地，开门见山，与士卒通报，称代表灵王，要与主将会谈。 这个动作，不管结果成不成功，一定都会传到秦国朝堂。 在灵王看来，孙起只要私下会见灵使，不管之间谈了什么，秦王一定会对其起疑！ 程平这一步棋，下的很妙。 第745章 避嫌 平沙县附近，秦军新军营地。 此时众将齐聚，正在展开激烈讨论，纷纷表达自己的不满，其主要内容，全在于本部已在此驻军数月，毫无作为，上下将士，皆有建功之意，奈何按兵不动，迟迟不上到战场。 这里不仅有上将唐越，还有八骁将中的两位，关奎和聂兴，其他偏将，也都是久经沙场之人。 如今国难当头，前线正打的热火朝天，这些将领有此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关奎第一个说道：“列国攻我，贼子入侵，身为军人，理当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可我们却在这里一直等等等！” 聂兴跟着道：“没错！看看高盛和宁战他们，前线同袍，皆在与敌军浴血奋战，可我们还在后面看戏，实在忍不了！” 唐越则是说道：“孙将军身为我部主将，理应向王廷争取战场的优先权，而不是在这里整天无所事事。” “将士们都想与敌军一战，将军理应将这个诉求告之大王，也好让大王在战略上，对我部任务，做出一定调整。”另有偏将道。 简单点说，他们就是想让本部赶紧上到战场，可见其中战心。 秦军将领皆不惧战?反而求战，这跟孙起以前所在的桓军?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他也终于明白，秦军，为什么被称之虎狼。 环视一周后，他脸上露出了苦笑：“诸位稍安勿躁?我部驻守此地?乃大王最高指令，非我不愿战啊。” 他话音刚落?关奎就接到：“所以说，我部才要向大王诉求?请求王廷改变当下战略，或者说，请求大王?将我部与苏毅部对调。” “这……估计不太可能。”孙起为难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将军不试?又怎么知道大王答不答应呢……” “身为我部主将?将军理应上一道奏章……” “在我秦军之中?战功，是打来的?不是看来的！”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名传令兵却急匆匆跑了过来。 “报~~~~” “禀将军?营外灵使求见。” “什么？”孙起眉头一皱?帐内诸将也都安静了下来。 传令兵道：“灵国使者?称有要事，求见将军。” 得到他的再次确认?孙起沉默了起来，关奎则是下意识说道：“这灵使入秦，必为国事而来?理应求见大王才对，怎么好端端的跑到我们这里来了?真是奇怪。” 就是这么一句不经意的话，却让孙起心中一动。 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个领兵将领，若论外交政治，灵使根本就不可能与自己接洽。 将领在外，最怕的就是遭到君主猜疑。 以前任桓帅的时候，孙起遭遇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以致最后险遭迫害。 他虽不知灵使来此的具体目的，但仔细一思量，也能猜到一二。 于是果断说道：“不见，告诉来使，就说本将军病了。” “啊？”传令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抱拳领命：“诺！” 等其走后，有将领忍不住道：“孙将军，这灵国使者既然来了，何不见见再说。” “对方此行，八成是来说一堆忽悠的言辞，劝降我部，有必要听他废话吗？”孙起好笑的反问，也完全就是想避嫌，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入秦不久，即便是现在这个新军主将，朝堂都有不少人反对，再私下见见灵使，无疑会落人口实。 而听他说完，众将也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关奎道：“这场战争，是列国要打的，现在又派使者前来，真是可笑之极，真以为我秦国好欺负呢！” 另一边。 营外，传令兵去而复返，直接朝灵国使者道：“阁下请回吧，我家将军生病了，也没空见你。” “什么？”灵使差点被气笑了，说道：“本使乃代表我家大王，关乎两国邦交，安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这些我不管，阁下最好马上离去，军事重地，闲杂人等，是不准靠近的。”传令兵不冷不热道。 “你！”灵使气极，一甩袖袍：“你回去告诉你家孙将军，本使等他病好！” 随后，灵使开始赖在了军营外，消息很快传到孙起那里，后者闻言，当即说道： “以怀疑敌军细作刺探军情为由，将其赶走！” 在他的吩咐下，没过多久，十多名秦军将士就手持长戟，对灵使采取了强制措施。 后者在被驱赶之中，还在不住大叫着：“你们！你们秦国无礼！实乃野蛮之邦！怎能不顾邦交礼仪，殴打他国使者！” “我们打你了吗？只是让你离开！不要血口喷人！”一名士兵队长脸色阴沉，被外邦讥讽自己的国家，他当然心里恼火。 “无礼！秦国无礼！秦军无礼！野蛮之邦！”灵使还在大叫。 “你他娘的！老子杀了你！”听到这话，一名士兵再忍不住了，当场端起长戟，作势就要猛刺。 队长连忙将其按住：“别冲动，他有使者仪仗，在这里杀了他，会引起邦交风波，不是我们承担得起的。” 而灵使见状，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仍指手说道：“你们，你们想对我动手！？” “滚！”士兵队长也是气的不行，恶狠狠道：“你再纠缠，孙将军说了，就以敌国细作刺探军情为由，将你抓捕关押！送回都城大牢！到时候，就让灵王来赎你吧！” 这段话确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灵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士兵队长说完，也将其赶出了军营范围，随后带着人走了。 灵使无奈，见不到孙起，他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只能就势去了一趟秦州，好在表面上，完成这趟入秦之事。 而等他进入秦州的时候，萧远也早已收到了消息。 对于灵使先去了平沙营地，他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不过林初却说道：“大王，灵国使者先见孙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孙起能决定我国大事？” 萧远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你这么想？” “这……”林初咽了口唾沫，没敢轻易回答。 萧远道：“这正说明，此乃灵国离间之计。” 第746章 宣军要动 秦王府，大殿。 既灵使要来，出于面上礼仪，萧远便宣其觐见。 此时正值朝议，殿内两边，站有不少秦国大臣，灵使进来之后，自然先是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 “外使见过秦王殿下。” “不必多礼。”萧远随意摆了摆手，笑呵呵问道：“使者此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言吧。” 他开门见山，灵使也不墨迹，直身之后，当即说道：“敢问殿下，对此次一战，秦国胜算几何？” 这个开场白有些技巧，不管萧远怎么回答，灵使都会再从言语压其一头。 可略微眯眼之后，他却是将球直接踢了回去：“以使者之见呢？” “以我来看，秦国无有胜算，必败无疑。”灵使道，态度隐有一副高傲。 “哦？愿闻高论。”萧远也不生气。 灵使继续道：“今，四国攻秦，幽州受桓军牵制，盟军主力九十万，正在猛攻山峪关，以当前战况来看，用不了多久，殿下的三十万大军，恐怕都要战死关前，届时，山关一破，秦国全境危矣，更重要的是?宣军已有异动，正在频繁北调?随时都会对秦用兵，殿下何有回旋之地？” 他话说完，殿内一些文官也都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这，局势于我不利啊……” “这宣军要是一动?我国恐怕真的很难再阻挡了啊……” 这些低语议论声?听在灵使耳朵里，后者的表情也更加笃定了。 萧远也并没有阻止这些?而是微微点了点头：“恩……使者对目下战局的分析，确实透彻。”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较为赞同一样，灵使闻言，不由精神一震?连忙说道：“殿下既知秦国危局?当作明智之举?免此刀兵之祸?方能保秦国无虞啊。” “何为明智之举？又如何免此刀兵？使者不妨言之。”萧远饶有兴致道。 本以为，此次来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竟有劝降的可能性?灵使心中大喜?再次慌忙道：“秦国此次刀兵?原因不在其他?一在天子，二在秦之东出。” “殿下只需割地赔银?使秦回至山峪关内，让出川蜀之地，然后送天子还于旧都?即可息事宁人，天下列国?必无伐秦之理由。” 萧远笑了，被气笑了：“听使者的意思，我秦国不仅要割让大片土地，只余秦州四郡，苟延残喘，还要赔偿大额金银，还得本王颁布罪己诏，布告天下。” “呵呵，这个，在下实言相告，还望殿下斟酌啊。”灵使干笑了一声。 “以此看来，这是灵王答应秦国求和的条件？”萧远又问。 “是的。”灵使答道。 “那使者恐怕要失望了。”萧远道：“割地，我秦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秦军将士，浴血奋战，用生命打下来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我将士抛洒的热血！敌军想夺，需以十倍、乃至百倍代价！” “赔银，秦国无此先例，今日不会，往后更不会！” “至于这场战争，是列国要打的！非本王妄动兵戈！也不是你们想停就能停的！” 他并未发怒震喝，只是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而秦国，现在看来，本是极度弱势的一方，没想到秦王竟有如此言语，还说出了什么：不是你们想停就能停的！ 这是什么意思？这代表了秦王还要继续打下去！且不死不休！ 灵使有些傻眼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秦……秦王殿下可是在说笑？” “那就要看使者怎么理解了。”萧远模棱两可。 灵使咽了口唾沫，语气有些结结巴巴：“既……既殿下如此言语，在下是否可以认为，秦国单方面是不愿停战的？” “可以。”萧远言简意赅。 “这……”灵使再次喉结滑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候，也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来：“大王……” 萧远明白大臣要说什么，只是未等他开口，已稍稍抬手，并微微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不必多言。 那大臣动了动嘴角，只好又退回了班列。 萧远继续看向灵使道：“使者今次入秦，已言尽于此，无需再议，不过本王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听说，使者来此之前，先是去见了一趟孙起将军？” 听到这话，灵使心中一动，连忙道：“是的，在下与孙起将军年少相识，这次又刚好入秦路过，便以私人名义，想与其叙叙旧。” “那使者见到孙起将军了吗？”萧远又问。 “这个……”灵使犹豫了起来，他无法说谎，因为秦王肯定已经知道了。 萧远见状，笑着说道：“之所以说到这些，是想告诉使者，今次一事，无论足下有没有见到孙起，或者说，你们有没有私下会谈，这个离间计，都是无用功，回去告诉灵王，这些小伎俩是没有用的，要战，就一战到底。” 听他说完，灵使忍不住道：“殿下真有如此信心，敢与天下列国相抗衡？” “非本王托大，而是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不战不行啊。”萧远道。 见他决心，灵使再没什么好说，拱手施礼道：“既如此，在下告退。” 他礼仪标准，作揖弯腰之后，亦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大殿。 萧远先是看了看他的背影，接着环视一周，见殿内多有骚动，他语气平和道：“众卿想说什么，本王心里都明白，可战端已开，秦国不可退让。” “我们历经艰难困苦，多次战争，都是文武一心，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本王需要众卿襄助秦国，共退强敌！” 他话说完，有大臣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我等臣子，皆有与国同死之心，可如今战事，宣国方面，不可不虑啊。” “是啊大王，方才灵使所言，虽有危言耸听，但宣军一旦参战，我国形势，将急转而下啊。” 萧远对此并不反对，同样赞同道：“恩，众卿所虑，关乎国家安危，在此战上，宣军确实是个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 第747章 真真假假 天下六国，五国处于战争状态。 这从侧面就更加说明了宣军之重要。 秦国这边，一帮大臣是害怕宣军突然参战的，一直以来，都是力劝萧远，遣使入宣，与宣国搞好关系。 联军那边，则是担心宣国置身事外，担心宣国不参战，这与宣女王之前的态度有关，更与列国一致驱逐秦商有关。 此时，灵国外交大臣范新，业已抵达宣国。 范新的官职可不低，堂堂二品，因灵王交代的原因，此次在宣国朝堂上，也与之前入宣的使者，在态度上有明显的不同。 他并不是在一味的请求宣王出兵，而是从侧面隐晦的表达了联军的不满，说道：“当初列国统一意见，共同弱秦，而后伐之，这些宣王殿下是有过明确表态的。今秦已弊，灵桓吴楚，精锐尽出，宣军却迟迟不动，殿下是否有失信天下之嫌？” 他的语言很直白，宣王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只能说道：“本王一国之君，不敢失信于天下。” “可殿下答应联合弱秦，又袖手旁观，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宣君的威信。”范新不客气的说道。 结果他话一说完，就有宣国大臣站了出来，指手喝道：“外使大胆！竟敢质疑我王！？” “不，非在下犯上，而是据实而论。”范新面无惧色。 “好了。”宣王稍稍抬手，止住了还欲说话的大臣，看向范新?笑呵呵道：“使者有所不知，非本王不愿出兵?而是多少还有些顾虑啊。” 范新不解道：“若宣军参战，则秦必亡！乃天下列国之共同胜利，在下斗胆，敢问殿下还有何疑虑？” 宣王露出了一副纠结的表情：“追根究底，还在于吴楚啊?使者也应当知晓?吴楚二王，一向抵足?且对我宣国虎视眈眈，本王的忧虑不在于秦?而在于此。” 听到这话，范新明白了过来，试探性道：“殿下的意思是?恐在攻秦之余?吴楚对宣国不利？” “没错?事到如今?也不隐瞒足下了。”宣王道。 范新闻言，当即说道：“殿下实在不必为此忧虑?别说吴楚没有这个胆子了?就算有?我灵国也会站在宣国这边。” 这话一说出来?引来大殿一阵骚动。 早在之前?宣国这边就曾讨论过这件事，议题就是假如秦灭之后?宣国所处。 没想到今日宣王竟然将这件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现在听闻范新所说，更是表面一副激动的模样，甚至身子都微微前探：“使者此话?可能代表灵王？” “这……”范新犹豫了一下，他此来?是让宣国出兵的，灵王也并没有交代灭秦之后，是否与宣国继续同盟的事，因此不敢轻易作答，只能避重就轻道：“以在下看来，我王得知殿下欲长久同盟，必然欣喜。” 宣王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一抹失望：“如此说来，使者并不能肯定，那本王想等一个确切的消息。” “殿下的意思，是在灭秦之后，若我国能与宣国一同对吴楚，则殿下马上出兵？”范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没错！若本王全无后顾之忧，焉有不出兵之理。”宣王更是干脆。 范新转了转眼珠，开始思虑了起来，他现在还不知道灵王的具体想法，哪敢直接作答，不过他却知道，这件事，是有好无坏的。 片刻之后，他直接一展袖袍，拱手弯腰道：“既如此，在下马上传书国内，请示我王。” “那本王就静候佳音。”宣王微微一笑。 “外使告退。”事情很急，范新没敢耽搁，他没想到，催促出兵一事，竟牵扯出了宣国的顾虑，和下次同盟的苗头。 而等其走后，一帮宣国大臣自然都站不住了，有人立即出列说道：“敢问大王，刚才与灵使所言，是以退为进吗？” 另有大臣道：“倘若灵王真的与我国订立战后同盟，一同对付吴楚，那这场灭秦之战，我国就不得不出兵了啊。” “大王思虑深远，臣等佩服。”也有人开始拍着马屁。 “好了。”宣王打断了众人，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就此作任何讨论，而是话锋一转，奇怪的问道：“现在离秋收还有多久？” 啊？众臣一愣，旋即姚廷玉道：“马上就要到了。” “恩。”宣王点点头，微微眯了眯美眸，继而站起了身，“退朝吧。” 搞不懂她究竟何意，众臣多少有些发懵，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宣王早已经走了。 这退出大殿，出宫的路上，又免不了是三三两两，一阵议论。 另一边，会见宣王之后，范新回到下榻之处，片刻都未耽搁，立即写了一封亲笔书信，交由同他前来的随从，令其快马加鞭，送回了灵都。 关乎邦交大事，随从岂敢怠慢，因而六百里加急，数日之间已传至灵王手中。 灵国王宫书房。 灵王正在展开手中帛书，仔细的看着。 信中，范新详细阐述了宣国的问题，和自己的观点。 灵王读罢，也忍不住爽朗而笑，说道：“这个宣王，有意思。” 下面的程平闻言，多少有些好奇：“大王，不知发生了何事？” 灵王将书信递给了他：“宣国至今不出兵，一方面，是想坐收渔翁，一方面，也是宣王有些顾虑，你看看吧，这是范新范大人传回的书信。” 程平恭敬接过，看完之后，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宣女王一向谋定后动，坐看列国相斗，肯定是她的第一目的，不过这个吴楚问题，也在情理之中，对宣国来说，确实是个顾虑。” “那以程大人之见呢？”灵王直接问道。 程平道：“既然宣王说，灭秦之后，与灵同盟，共对吴楚，那大王理应答应她，且微臣认为，这个提议是非常可行的。在此后的格局中，我国无论盟吴楚灭宣，还是盟宣攻吴楚，都可随意选择，现在的关键问题，还是促使宣国出兵，在此一点上，大王当安宣王之心，使其无后顾之忧。” 灵王闻言，深表赞同。 第748章 一道诡异的军令 现在宣女王向灵国方面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可以参与灭秦，但要保证宣灵战后的同盟。 如果真是这样，到了最后，天下格局就会进一步明朗，灭秦之后，桓国肯定是最先被吞并的，然后宣灵对吴楚，二打二。 至少，在灵王看来，现在事情就是在朝着这个有利的方向在发展。 他很高兴，也当即就给范新复了一信，在信中明确的告诉后者，可以代表灵国，答应宣王的战后同盟一事。 书信来往需要时间，两国外交商谈，同样需要时间。 而在此期间，因山峪关久攻不下，联军损失惨重的原因，吴楚二王也都或多或少的发出过一些牢骚，不过最终都被灵王成功巩固了联盟关系。 战事在持续，邦交、细作活动，等等等等，也都极为频繁。 这一来二去，秋收已至。 对整个中原来说，今年是有些小旱的，收成并不算太好。 秦国那边也不例外，但好在张景瑞曾修川江堰，灌溉了不少农田，这也更加说明了水利工程在当时的重要性。 各地农人，都在忙着秋收之事，战事也似乎被暂时搁置了一下，或者说，双方大军，需要一次相对的休整。 可就在农业问题完成，农田割收之后，秦王萧远，却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以秦王令，令使山峪关至秦州之间的百万百姓，迁移至潼关内，进入蜀地。 简单点说，就是将山峪关之后的所有城池?全部搬空。 这个动作太出人意料了！ 各地百姓多有不解，现在山峪关固若金汤?联军想打进来，可没那么容易，百姓也不太愿意拖家带口，放弃居住的地方，尽管进入蜀地会更安全。 可这条王令却不容置疑！ 在各地官府明令之下?数不清的百姓背着行囊?推着木车，挑着担子?开始拖家带口，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紧不慢的行往了潼关方向。 时至最后，为了清空所有城池，萧远更是给孙起传了一道军令?令他率领十万军队?协助各地官服?施行移民政策?必要的时候，可采取武力措施。 这一下?百姓不走也不行了。 短短一个多月?山峪关到秦州之间?所有城池已空无一人?粮草物资?更是早就被抽调一空。 秦王府，书房内。 萧远正在询问迁民一事：“所有原户籍的居民?都登记在册了吗？” “大王放心，迁徙百姓的房屋、住址、户籍，各地官府皆已记录在册。”上官文若回到。 刘玉之则是满脸忧虑：“大王啊?真要这么做吗？是否太过冒险？联军一旦入关，凭我秦国现有兵力?若一个不好，没有按住他们的话，可就满盘皆输了啊！” 萧远心里的压力，比他更大！此战若败，就是亡国！ 他沉默了。 片刻后，才说道：“王令已下，春守冬战之策略，是值得冒险的。” 这个春守冬战，是当初上官文若提出来的，简单点说，就是在山峪关守到冬天，再与联军进行最后的决战。 后者也马上说道：“联军攻秦的决心已经毋庸置疑了，若在关前，就这么一直打下去的话，联军兵力不绝，粮草不断，可以一直输送，战至最后，我们的兵力会被打的一干二净。” “唯有放联军入关，在秦地之内，根据地形优势，和天时，对其进行一系列歼灭战，方能战胜列国，否则，我们的国力耗不起。” “而冬战之首要，在于西北苦寒，四季分明，我秦军将士，都习惯了冬日里的大雪，和千里冰封之地，而吴楚两国，皆为南方部队，他们临江水战，无所匹敌，可一旦进入秦国腹地，天寒地冻的话，情况是可以想象的。” 他话音一落，贾攸就跟着道：“此虽弄险，但战事至此，不可不决，更重要的是，苏毅将军最擅长的是山地歼灭战，和迂回包夹，一味守战，其实并非所长。” 一个名将，如果带着一支二十万人的精锐之师，且粮草军械充足，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来回穿插，想一想，都是非常可怕的。 刘玉之听完，还是忍不住问道：“此等军国大事，既大王决断已下，微臣斗胆一问，可有信心？” “有！”萧远看向他，斩钉截铁道：“因为，本王还有一个大后手！” 听到这话，书房内的三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秦国在迁移民众，动作迅速，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列王耳中。 毫无疑问，在天下人看来，这是秦王在释放一个信号。 一个秦国快要顶不住了，正在准备撤往蜀地的信号。 否则，秦国何以将民众迁往潼关之内。 这表明了秦王已经没有信心再守住山峪关了！ 消息传开，天下哗然。 宣都玉华楼，更是热闹非凡。 此等豪赌，所有人几乎都压了列国胜，每一天，都会有数不清的客人，前来探听最新战况。 有管事大声说道：“列位，列位！最新情报，秦王已下王令，迁移关内所有居民，准备退守潼关了！” “战事至此，秦虽壁坚，拒不得入，但盟军毕竟势大，山峪关的秦军多半已经顶不住了……” 宣王正一身锦衣，眼眸好看，肌肤白净，红红的唇，坐在一个隐秘的角落，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她倒有些好奇这酒楼主人了，消息来源挺快，情报可靠，能量挺大的。 灵国。 灵王得此消息，更是兴奋异常，连语气都变了：“秦王此为，代表了什么，代表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已经在为自己想后路了！” “现在的秦国，战败之后，秦王也只能退到蜀地！凭川蜀据守！” “可以想见，现在的秦国朝堂，一定一片大乱！盟军攻破山峪关之日，已经不远了！” “马上传令黄祖！让他再加一把劲，全力猛攻！” 灵王如此，吴楚二王就更不用说了，本来信心还有稍微动摇，可听闻此等消息，那是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灭秦之心，直线升高。 前线秦军，还在血战防守。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王萧远，却传来了一道诡异的最高军令。 第749章 放弃 “今联军攻城数月，为战略计，即令主力部队，佯作不敌，全线撤退，至平沙后，以武陵为主，建立军事防线，择机歼敌，苏毅将军并转全体军官将士……” 这是一道最高指令。 信中言辞，简单明了。 为萧远亲笔，且帛书左下方的末尾处，盖有秦王印。 此时激战刚过，不少将领的脸上和盔甲上还有血迹，分列两边，全都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毅。 后者站在帅位后，双手拿着帛书，还是一种阅读的姿势，久久没有抬头。 见状，彭双忍不住问道：“不知大王有何指令？” 苏毅回过神来，收起帛书，扫了眼左右众将，言简意赅道：“放弃山峪关。” 什么！？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有点懵了！ 紧接着，就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贺真最先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末将不信！这绝非大王之令，苏帅肯定是在骗我们！” “你放肆！”苏毅大怒：“君命之下，再敢胡言，人头不保！” 这是一帮忠心耿耿的将领，正因如此，才不敢相信这是萧远的命令，遭训斥之后，贺真虽咽了口唾沫，可却仍旧壮着胆子道：“末将知罪，但，但斗胆想看王令。” 苏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帛书一递。 后者连忙上前，恭敬接过?继而迅速展开。 其他的将领自是纷纷围了上来。 众人围拢跟前，伸长脖子看去，王令上，写的清清楚楚。 等看完之后，所有人也都傻眼了。 贺真更是颤抖着双手?悲声说道：“这?这，大王怎会下如此命令?山峪关乃我秦之门户，怎可轻易放弃啊……” “这……不会是有奸臣作祟?在王前屡进谗言吧……” “不可能，大王乃一代明君，绝对不会被谗言左右……” 彭双道：“既王令在此?没什么好说的！” 众将有此表现?完全是在预料之中。 苏毅深吸了口气?直接打断众人道：“众将听令！” 人们马上噤声?各回位置，腰杆笔直。 “以步军第一、第四、第六、第七、第八阵?为宁战部?于两日后?退守晏城。” “诺！”宁战抱拳领命。 在秦军制度中?步军一阵为一万人?设有步军校尉，现在苏毅将这五阵步军?归宁战部，也就是给他分调了五万人马。 “以步军第二、第九、第十、十一、十二阵，为徐荣部?于两日后，退守丘河。” “诺！” 山峪关内?秦军现在的总计兵力，大约还有二十二万左右，苏毅已经部署了十万大军的撤退，而晏城和丘河，刚好是对大城武陵呈犄角之势。 而武陵，已距山峪关四百多里，几近秦州。 可见萧远的这个撤退命令，并不只是退让山峪关，估计在后面，还要一退再退，或者说，诱敌深入，否则，也不会让苏毅把主力布置武陵那么远。 不过没等苏毅再安排，高盛已忍不住道：“即便要退让山峪关，我军也该与孙起部在平沙汇合，继续拦截联军才是，何止一退三百多里。” 苏毅看了他一眼：“大王的战略意图，正在于此，想必孙起部也早已接到了王令，我们让出山峪关后，先在武陵一带建立防线，其他的事，自有孙起来办。” 他估计的没错，孙起确实已经接到王令了，责令其部，配合主力大军撤退，并在山峪关后，施行一次阻击歼敌计划。 将高盛的疑惑打消后，苏毅继续道：“军需各处，押运粮草辎重，先行一步，撤往武陵，今晚就走。” 众将闻言，皆互相看了看，负责军需的将领则是立即领命。 苏毅接着道：“贺真率本部人马两万人，伏于关内谷道，断后撤退。” “诺！”后者马上震声。 “其余各部主力，三日后，佯作守战不及，诈败后撤，直行武陵。” “诺！”众将齐齐抱拳。 军事部署完毕，简单点说，就是苏毅让粮草辎重先走，而后将二十万主力，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是十万主力撤至武陵，宁战部撤往晏城，徐荣部撤至丘河城。 最后的两万人，则是留给了贺真，对入关后的联军，进行一次伏击断后。 山峪关之所以易守难攻，不仅是天险原因，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关内地形，并不是平坦大道，而是像峡谷一样。 秦军这边准备完毕，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当天晚上，辎重部队就开始撤离山关，只留给了守战将士部分干粮。 战事持续。 两日后，宁战和徐荣，分别领兵五万，开始浩浩荡荡，率先撤离山峪关。 余下十万主力，继续坚守城池。 又战一天。 本来拼死反抗，寸步不让的秦军，突然就有些顶不住了，城防各处，开始接连出现防守间隙，甚至有好多地方，联军士卒都差点顺着云梯攻上了城头。 正在指挥作战的黄祖见状，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快看！秦军已有溃败之势！” “黄帅说的没错！”副将也是激动异常：“从这几日的攻城来看，秦军弩箭，较之以往，明显没有那么密集了，而且越打越疲软，照此下去，山峪关必破无疑啊！” “整整六个多月的恶战，终于有了转机，从目前种种情况亦可看出，秦王撤退川蜀之心啊。”黄祖道。 秦国的一切动向，都表面了这个问题，任谁也会这么想，包括秦军各部将领。 山峪关，这是守不住了！ 在这种趋势下，联军士卒似乎是看到了胜利就在眼前，根本不用任何激励，上下将士，一致的展开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秦军快顶不住了！快顶不住了——”叶归激动大喊，于城下更是一把拽开一名士卒，直上云梯，不管不顾，迅速上爬。 “嘿呀！嘿呀——” 城门处，尖锐粗大的木桩，正在猛撞城门。 几十下之后，轰的一声，高大厚重的城门从中间一分为二！ “杀啊——” 关外，人潮如海，喊杀震天，联军士卒纷纷嚎叫出声，甩开步子，前赴后继的扑向城门。 第750章 山峪关破 关内。 几乎是一瞬间，城头的秦军将士就全线撤退，动作训练有素，根本没有一丝犹豫。 联军帅车位置，眼见山峪关即将攻破，黄祖再忍不住，一把抽出了战剑，猛的朝前一指： “众军出击——” 战鼓，敲得如同爆豆一般！ 这个最高命令一下，已经不是分批队攻城了，而是全军上下，开始齐齐发动了冲锋。 整个关外平原，尘土飞扬，漫天兵甲，场面极其壮观。 没过多久，处在最前面的联军已彻底进入了关内，可训练有素的秦军，在城破的第一时间，已全体撤离，此时只剩地上的一片狼藉。 叶归早已顺着云梯攻上城头，又奔下了城防，位于联军最前方，长枪一指：“追！” 如此大胜，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在其带领之下，联军士卒沿着秦军逃跑的路线，一路急追而去。 片刻之后，眼看就要追上秦军尾巴，可正在这时，两侧山岭上，却突然站起一排排的黑甲红缨。 甲胄摩擦声中，贺真大手一挥，冷声喝道：“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乱箭如雨，倾泻而下。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联军士卒防备不及?只一瞬间就被射翻了一大片。 惨嚎声此起彼伏，叶归也在拼命挥舞长枪?不断格挡。 秦军箭射不停，一轮接着一轮，如此情况，联军哪里还能追击，开始边挥舞兵器格挡?边不住后退。 与此同时?一颗颗的大石，也被数人一组?合力推了下去，顺着陡坡?轰隆而下，砸入人群…… 场面血腥惨烈，这一场伏击?效果打的几近完美?这也正是山峪关之险?不仅是城关难破?就是破了，这关内还有一道天然的最佳伏击点。 眼下大半的联军已经涌入关内了?只是最前面进入谷道后被阻?不多时?消息也传到了黄祖那里。 此时?三帅已经聚在了一起?对于山峪关的整体地形，三人自然是早已研究透了?有这个伏击，其实并不意外。 听闻士兵汇报，黄祖说道：“要想通过山峪关内的谷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攻山?彻底将整个山峪关占领，我大军才能安全通过。” 皇甫晔表示赞同：“今城池已破，关内有此伏击，并不意外，这也应该是秦军的断后部队，可立即布置攻山，他们主力已败，伏击部队也守不了多久。” “话虽如此，但我至今还有一丝忧虑啊。”黄祖道：“就山峪关之前的形势来看，应该还得数月才能攻破，可今日秦军却突然就败了，败的有些莫名其妙啊。” 他话音刚落，韩州就说道：“这有什么莫名其妙的，黄帅岂不闻，秦王早已迁走关内所有居民，这代表了什么？代表秦王之前就知道山峪关守不住了，这是要保存兵力，退守川蜀呢，秦军的撤退，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恩，也有道理。”黄祖点了点头。 随后，联军在谷道丢下一地尸体后，开始布置攻山策略。 另一边，苏毅已率主力大军全线撤退，临走之前，也向一名传令兵交代道：“告诉贺真，伏击过后，阻击联军一日即可，马上撤退，不必拼死相拦。” “诺！”传令兵抱拳而去。 这道命令很快就传到了贺真那里。 此时联军已被痛击一场，正在作攻山休整，贺真也正在指挥上下将士。 “将士们动作都快点！” “把所有滚石都收集前线！” 两侧山岭下，士兵齐动，忙前忙后，大多两人一组，将滚石和狼牙棒等东西，放好位置，以便随时滚下。 正在这时，传令兵也急匆匆跑了过来。 “报~~~~~” “禀将军，苏帅有令，令你阻击一日，明日择机撤退。” 传令兵是在贺真身侧单膝跪地的，可后者却连头也没回，依旧指挥着士卒，过后才说道： “你告诉苏帅，就说找不到我。” “什么？”传令兵吓了一跳，慌忙道：“可是将军……” “没什么可是的！”贺真直接打断了他，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迈步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的背影，传令兵没有办法，只能又匆匆下山，策马赶回，向苏毅禀报。 这个时候，苏毅大军正在行军撤离，听完传令兵所说，他目光幽幽，只喃喃说了一句：“这个匹夫……” 随后，便摆了摆手让传令兵退下了。 以苏毅才能，他又何尝不明白，如果留贺真伏击断后，后者一定不会撤退，绝对会战至一兵一卒。 可偏偏就是这样，苏毅还是留了他。 这说明了苏毅是想以最小代价，换取敌军的重创。 而贺真忠心耿耿，他这种将领，是典型的宁愿自己战死，也不愿退后一步的。 这场攻山之战，比之攻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的云梯架上，两侧山壁，横向看去，到处都是拼命向上攀爬的士兵。 贺真有两万人，而且准备充足，在箭支、滚石下，带刺的狼牙棒不断从山上砸入人群，战场惨烈亦可想而知。 白天激战过后，联军毫不间歇，随即展开夜攻。 不过凭贺真的两万将士，守山一日，第二天择机撤退，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他却拒绝了这个命令。 铮铮铁骨的将领，已抱与敌同死之心！ 谷道恶战，也一直打了六七天，直到贺真一部箭支耗尽，滚石皆无，联军这才攻上山头。 一侧山上，贺真更是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一把抽出了腰间战剑，厉声嘶吼道：“杀！” 话音一落，他也一马当先，第一个迎上了攻上来的联军。 战剑挥砍，鲜血溅洒，身后的秦军将士，也纷纷端起长戟，呐喊着冲向联军。 双方展开面对面的白刃战。 可联军实在太多了，尽管秦军骁勇，可架不住前赴后继。 山岭各处，到处都是喊杀声。 鲜血，顺着斜坡，汇集成了小河，泊泊流淌…… 而在联军攻山的这段时间里，秦军各部，亦完成一系列部署。 与此同时，宣王以燕齐为帅，统兵二十万，已有向秦用兵的动向。 第751章 深入 三根长戟此主肚腹。 战刀斜砍肩头，刀刃深可及骨。 贺真披头散只，浑身浴血，只分事月向的凄厉大吼。 “大秦万并——” 带血的黑色旌旗，还斜插在山岭，随风飘扬。 旗帜周围，是一片片的尸作。 两万秦军，已全军覆没。 惨烈的战场痕迹，宣告着这场攻山也战的结束。 两万将士虽死，可却阻击事联军整整七日。 而在这场战斗主，联军地是被伏击，四外很问高，更是损失巨大，现本兵力，已不足六十万。 长戟抽离，贺真身子再支撑不住，噗道倒外。 周围的联军士卒下成识连连向退。 可见也力，代是砍杀事大少敌人，即便死，已让对方心生胆寒。 社着这一幕，黄祖忍不住深吸事口气：“秦将已死，结束事。” 韩州那：“现在山峪关已被或们全面占领，再无伏兵，但或也见，当趁大胜也势，迅速命年沙进军。” “不妥，山峪关距年沙八十大里，或军刚刚入关，需休整一番，方可继续进军，且在军二外图上，或们还解做进一步研究。”黄祖相接拒绝。 韩州闻言，先是社事皇甫晔一眼，接着了没再发驳，而是默认事。 随向，联军开始打扫战场，进入秦军也力驻兵也外?架锅造饭，升通事炊烟。 简单的晚饭过向?全军进入休整状态。 主军大帐。 灵军副将率先说那：“社来，这秦军撤退行动准备的得是充利啊，刚才末将亲自带人点验事一番，只现秦军什之重没留下，可但说是提自带走的重带走事。” “直比可见?秦王应该是早已下达事撤退的和令。” “这场战争?秦国根机没心打，可即便如比?秦王还是不肯投降，可谓勇气可嘉啊。” “根据或军想报?秦军么力还本二十万左右，年沙一带，则本孙通都十万大军?了展是说?在么战场上?秦国可调动也总计兵力?已不超过三十万，而或方?六十万大军已经挺入关内?打开事秦国大门?部接下来的战二?可展解简单大事。” “没错?秦国门户已开，或们利兵了子?集主优势兵力了罢，重可长驱相入，攻命秦州！” “秦重?王城把在，好子把在?一旦被围，了展宣告着秦国即将灭亡！” 进入山峪关向，联军众将最显重得兴奋，从大小讨论的话高主，了说最事一中问高，展是把本人重认为，秦国在接下来已无回旋余外，各自节节败退。 黄祖抬事抬手，止住众人那：“或们现在虽物已经进入事山峪关，位解意相接打制秦重，在这也间，肯家会受制无数阻拦。” 代话音刚落，韩州展接制：“把但或说，兵贵神速，目下月解紧的，还是铲除孙通一都，根据可靠想报，年沙驻军，虽本十万，位大大为方军，不足为虑，且各本攻占事年沙，或军视野才算彻底开阔。” 黄祖对比度不发对，各是不形议今日分兵罢事，代问那：“在攻取年沙一二上，韩兄本何上策？” 韩州那：“孙通这中人，但力任桓帅，与凉军你战，打过几场漂亮仗，对代，或的成见是，月子不解采用大变战术，相接但绝对优势的兵力困死。” “大军围城？” “没错！六十万大军，围死年沙，这十万秦军，展我瓮主也鳖，任或宰割。”韩州那：“而且还可间接的施行围城打援，如次秦也么力都队，敢来救援，部展再子不过事。” “恩……”黄祖点事点头，下成识社事眼皇甫晔。 向而见状，立马说那：“对韩兄也策，或深要赞后，另多，或还本一奇计。” “哦？”黄祖四韩州皆精神一震，后时社命事代。 皇甫晔指事指沙盘：“年沙是在这里。” 说着话，代拿通联军小旗，插在事年沙城头：“大军围住。” 又拿通吴军小旗，从山峪关划事一那相线，插在事潼关：“后时，利一支奇兵，星夜兼立，奔袭潼关，阻断秦王退路！” 说完，代又象释那：“但秦王当力战略谋划，必物是意边打边退，一相退制潼关，但川蜀据守为止。而或们，大可在秦军还未退命潼关的时候，政力绕那，抢占这里！届时，秦军么力进不事川蜀，蜀主弹指可灭。” “嘶……”听完代把说，众人不直倒吸一口冷气。 韩州是瞪大双眼社着沙盘。 黄祖了是本着人许震惊，喃喃说那：“比计甚妙啊……” 见状，皇甫晔轻笑事一声，扫命两人那：“二体但为如何？” 韩州回过神来，当即要示赞后：“或社可行！” 黄祖亦点头：“恩，这支奇兵，如次自达制预期效次，将会大大缩减灭秦也耗时。” 见代二人后成，皇甫晔了不再废话：“部子！既物两体重没本成见，部这中任务，机帅领事！” 代干净到落，黄祖后样不墨迹：“子！休整也向，或大军即对年沙工开围势，皇甫将军则另率吴军精锐，相扑潼关！” 这场议兵，相接敲家事联军接下来的军二行动。 在议兵过向，回往营帐的路上，吴军副将忍不住急走上力，凑制事皇甫晔身边：“将军，今山峪关已破，何不跟随盟军大都队，这样了自大树底下子乘凉啊，根机没必解奔袭潼关啊。” 皇甫晔脚步不停，稍稍侧头社事代一眼，笑呵呵那：“使懂什之？现在秦国已经处五全面败退也势，用不事大久，展本亡国也危，直或吴军抢先占据潼关，展本川蜀的决家权，最白吗？” “将军的成思是……”副将凝声问那。 皇甫晔那：“占据潼关也向，宁阳将会不攻自破，届时，或亦会传书大王，请求王廷，再建只兵，直宁阳进入川蜀，意一意，制时候整中川蜀大外，被或吴军占领，至五秦州，让盟军打又。” 副将听完，顿时瞪大事眼睛，发应过来向了是激动说那：“将军高最啊。” “哈哈！”皇甫晔闻言，仰面而笑。 第752章 宣王密令 联军进入山峪关后，当然不止一条路。 直线往左，五百多里后就是秦州。 斜着往左下，则能抵达潼关，由潼关进入蜀中。 皇甫晔的战略谋划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能想到这支奇兵，秦国那边，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防备。 要知道，这可是秦国危亡之战，萧远既然敢放弃山峪关，那就说明，他早就把一切都计算好了。 这是绝对性的。 秦王府。 秦军军事情报的强大，无需多说，在贺真战死之后，消息就第一时间传到了萧远这里。 对于这个忠心耿耿、有着倔脾气的将领，萧远当然是有悲痛之心的。 “贺真忠勇，不该苦战，本王痛失良将……” 他深深闭了闭眼。 林初站在下面，恭敬说道：“贺将军本是完全可以撤退的，可是……” “本王明白。”萧远打断了他，现在也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深吸了口气，他又看向林初道：“传令孙起，命令其部，退让平沙，千万不要陷入围城之战，同时，若联军奔袭潼关，不必拦截，放他们过去。” 听到这话，林初大惊失色：“可是大王，如果联军真的分出一支奇兵，偷袭潼关的话，川蜀危矣啊。” “他们一定会出这支奇兵的！”萧远反而说道。 “那，那大王还……”林初傻眼了。 萧远正色道：“我们要相信卫庆。” 卫庆一部，有十万大军，正在宁阳。 不过在萧远军令之下，早已秘密抽调六万精锐，赶往了潼关，皇甫晔不出这支奇兵还好，一出?兵临潼关之后，必定会遭卫庆迎头痛击。 交代完这些之后?萧远又道：“传令全军各部，囤积好粮草军械，在冬战上，这一点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诺！”林初领命而去。 双方一切军事行动，都在如期进行。 联军这边?休整之后?其主力大军也马上开往平沙，欲对此城施行战略包围。 不过孙起早已接到王令?在半路阻击了联军一次之后，也正在作最后的撤离。 此时军队早已集合?粮草辎重也早已押往后方，不过撤退之前，众将却是齐齐找到了孙起?纷纷表达自己的不满。 “前番苏毅部退让山峪关?撤往了武陵?致使联军入秦?我部身在平沙，本该在此阻截?怎能让联军再进一步！” “没错！一退再退！我秦军就没打过这样的窝囊仗！” “放弃平沙?毫无理由！我甚为不解！” 众将七嘴八舌?孙起环视一周?拿出了萧远王令?声音平淡道：“孙起入秦不久，心中明了?众将多有不满，但此乃王令。” 说着话，他也将王令递向了最近的关奎。 众将见状?纷纷上前，聚拢看过之后?皆互相对视了一眼。 萧远的王令不容置疑，而在秦军将领中，他的命令，是没有人敢不听的，不管你有再大疑问！ 就这样，平沙众将虽然不愿、心有不甘，但在王令之下，不得不退，而这一退，就是一百多里，直接退到了随城。 没过多久，联军主力兵不血刃，顺利进入平沙县城。 于县府之中，韩州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看来，这孙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应该是知道了我军准备围城，只能选择后撤了。” “如今，破山峪关，攻略平沙，我盟军胜势，已越来越大啊……” 这边进入平沙，与此同时，皇甫晔也率十五万吴军，开始避开主战场，准备偷袭潼关。 只是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城池，黄祖却暗暗皱了皱眉。 他心中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虽然秦军的步步撤离，看似合情合理，是秦王要退守川蜀，但他总觉得有一丝诡异。 可这抹诡异，他又抓不住，也说不出。 在平沙休整后，韩州再次建议，继续向孙起部进军，优先铲除这支秦军，然后对秦州施行战术包夹。 黄祖虽然觉得韩州说的没错，但却忧虑不减，微微皱眉道：“韩兄啊，这进军太神速了，以我多年沙场经验，其中多有诡异啊。” 他说了自己的顾虑，可却说不明、道不清。 如此灭秦之机，韩州又怎会满意，不由说道：“黄帅，总不能因为你的犹豫，而使盟军停滞不前吧？要知道，现在皇甫将军已星夜兼程扑向了潼关，如果我们这边不进军的话，岂不是给了秦王喘息之机。” “这……”黄祖对不上来了。 因为就目前来看，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山峪关破了，联军只会是源源不断进入秦地，秦国也根本没有什么计策可施。 想通这一点后，黄祖也暂时打消了这个疑虑，同意了韩州的提议。 随后，联军继续向秦地用兵。 就在其主力大军深入秦国两百多里的时候，宣军终于动了，集二十万大军，以急行军的速度，直扑山峪关。 宣国这个动作，毫无疑问，在列国看来，就是来趁机捞好处的。 之前宣王答应会盟，联合弱秦灭秦，却迟迟犹豫不发兵，现在见山峪关破了，秦国顶不住了，哪有不来分地的道理。 消息传开，灵国那边，灵王是直接被气笑了，忍不住说道：“这个宣女王，还真是会找时机，灭秦之战，不想出力，还想捞好处，简直可笑之极。” 可他说归说，但却还是乐意看到宣军参战的，毕竟，多了一国军力，灭秦也能更加迅速。 吴楚二王，同样也都是这个想法。 包括宣国大臣，和宣军自己。 宣国边境，离山峪关本来就不远，之前宣王调集军队，已经是在北线集结的，二十万大军急行之下，很快就抵达了山峪关。 此时这里，当然有黄祖留守之将领，乃灵将白钦，统兵三万，用以保证后方输送补给。 得知宣军的到来，白钦理所当然的将之视为盟军援军，因为列国之前都已经是联合状态。 他连忙令人开关，更是亲自将燕齐迎入了关内。 “燕齐将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白将军客气了。” “请。” “请。” 双方见面，先是互相寒暄了一番，接着进入了议事大厅，二十万宣军士卒，也开始纷纷入关。 不过众将刚来到厅内，还没等入座，一名宣军士卒却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道：“禀燕帅，有王令。” “哦？”燕齐眉头一挑，连忙接过。 打开竹筒封蜡，抽出里面的密信，燕齐举目看了下去。 “燕齐将军亲启，秘密处决灵国留守部队，封锁消息，占据山峪关，寸步不可让，阻断联军一切军事行动……” 第753章 剧变 密信上，字迹娟秀，透着一股灵气，正是宣王亲笔。 末尾处，盖有红色宣王印。 燕齐读罢，只下意识的，喉结滑动，缓缓咽了口唾沫。 众将是分散开来的，没人知道密信内容，皆是一副要入座的姿势，见状也都站在了原地，白钦忍不住问道：“宣王殿下可是有什么指示？” “啊？”燕齐回过神来，装作不在意的收起了帛书，放入怀中，笑呵呵道：“没什么，只是我王有一些临时交代，让我军抓紧时间突入秦地。” 听到这话，白钦自觉明了，还不忘说道：“宣王殿下可真是善谋者啊，如今正是灭秦的最佳时机，贵军出兵，也可谓是恰到好处啊。” “哈哈，哪里，白将军请。”燕齐打了个哈哈，随之一伸手。 “请。”后者同样伸手示意。 众将落座，这一顿酒宴，也是白钦为燕齐接风洗尘，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宣王密令，竟是要秘密处决他们。 酒宴过后，众人各回营地，此时的宣军，也早已简单驻扎，一副略作休整，明天就要进军的模样。 临时营帐，燕齐领众将而来，进去之前，朝侍卫队长道：“百步之内，不得有人。” “诺！”后者领命而去?开始于大帐四周布防，没多久?已甲士林立。 帐内，燕齐于帅位落座，宣军众将分列两边。 他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直接掏出了宣王的密令，放到帅案道：“大王密令?你们都看看吧。” 众将闻言?下意识互相看了看，都没敢轻易去拿?因为这是君王给主帅的秘密指令。 不过谢红菱顿了顿之后，却是没管那么多?上前两步拿起帛书，仔细看了下去。 “啊？”等她看完，忍不住红唇微张?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见其模样?众人再忍不住好奇?纷纷凑了过来?围拢跟前，看完之后?亦是惊呼四起?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 “大惊小怪！”燕齐冷喝了一句。 “啊？是?是……”人们回过神来?又连忙纷纷站好?谢红菱则是将密令放回帅案，正色说道：“大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燕帅有何部署？” 燕齐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君上的这道密令?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必然牵扯秦国的大战略部署?由此可见，大王之意，不在弱秦，而是在弱列国，或者说，在弱天下。” “可以想象，我们占据了山峪关，将六十万联军关在了秦地，那联军就必然会与秦军拼个你死我活，等战事过后，秦国大伤，吴楚二国，全军覆没，更会一蹶不振！我宣国，将是傲视天下之第一强国。” 他说的没错，这正是宣女王的最终谋划。 如果单单灭秦，宣王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反而会使吴楚在灭秦之后变得更加强大，与其如此，不如配合秦军，削弱天下。 众将听完，都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震惊，震惊于宣王的谋定后动，震惊于宣王的不动声色，一招制胜。 片刻后，宣将万勇说道：“我王之英明，远超历代君主，既要处决白钦等人，为避免无谓伤亡，最好还是制定一个上佳之策。” 马麟道：“现在白钦一部，只有三万众，以我军兵力，可对其营地先行包围，然后突然发难，一举拿下！” “不妥。”他话音刚落，燕齐就否定道：“如此一来，动静太大，白钦必然警觉，是不会给我们围剿机会的，到时候恐怕会发生乱战，一旦如此，形势就不好掌握了。” “也是。”马麟点点头，不再多言。 紧接着，谭震站了出来：“末将倒是有个主意。” “哦？说说看。”燕齐看向了他。 谭震继续道：“我军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好酒好肉，可用犒赏三军为由，顺势邀请灵军，灵军见状，必然大喜，毫无防备，于酒宴期间，我们提前布置，将领杀将领，士兵杀士兵。” 宣军足有二十万，如果以此名目，与灵军混在一起，大家全部一起饮酒作乐，三五个人，在席间杀一灵军，可以想象，一起行动的话，弹指之间，就能平定大局。 众将闻言，考虑之后，不由纷纷点头，万勇道：“燕帅，我看此策可行。” “恩……”燕齐先是沉吟了一下，也当即说道：“就这么办！你们马上下去准备！于明日，本帅会给白钦发出邀请。” “诺！”众将齐齐抱拳。 宣军秘密敲定剿灭之事，于第二天上午，燕齐也亲自找到了白钦，直接向其说明，再过一日，己方就要向秦地进军了，不过临走之前，自然要让将士们酒足饭饱，蓄积精神，提出了要拿出好酒好肉，一起痛饮一番。 白钦听后，眼前一亮，连忙拱手说道：“哎呀，燕帅如此大方，肯将肉食拿出来分享，上下士气，必然大增啊。” “哪里话，大家都是盟军，都为灭秦而来嘛，这以后，还要多多仰仗白将军，输送补给啊。”燕齐笑呵呵道。 听到这话，白钦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燕帅放心，在今后的战事上，盟军补给只要一到，我这边绝对第一时间向你部输送。”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请！” “请！” 白钦乐滋滋的应着，还不忘兴奋的搓了搓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要知道，联军的后续补给还没有抵达，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到肉食了。 如今好酒好肉，于军旅生涯，那就是一个诱惑。 消息传开，灵军上下也是一片欢呼。 当天中午，燕齐犒赏三军，果真把肉食都拿了出来，分于灵军，两军混在一起，灵军士卒也不时端着酒碗，与宣军碰酒，称兄道弟，整个场面，充满了欢声笑语。 大家盔甲鲜明，颜色不同，样式不同。 可吃着吃着，高昂的号角声却突然响起。 一般来说，这是一种军事示警，可却是宣军此次行动的信号。 灵军士卒多有些发愣，呆呆的端着酒碗，不明所以。 可身旁的宣军，却是猛的抽出战刀，毫不犹豫，挥砍而下！ 第754章 大谋划 鲜血溅洒，惨嚎声瞬间就连成了一片。 因为不只是一个地方动手，而是每一个地方的灵军，皆遭到了突然的杀戮！ 这个动作实在太快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灵军士卒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别说还手了，情况都没弄清，就被砍翻在地，倒于血泊。 现场酒碗掉地，碎裂之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惨嚎。 也有部分灵军幸免于难，逃亡之下，惊恐大叫。 “宣军疯了！宣军疯了——” 可他没跑两步，已被数名士兵追上，毫不留情，几刀解决。 主帐内。 砰的一声，燕齐猛然摔杯。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宣军将领，齐齐挺身而起。 灵将见势不妙，刚反应过来，右手正要伸向腰间剑柄，可他们的脖颈处，已被架上了一把把的利剑。 动作被僵在了那里。 不过白钦反应最快，已是猛的站起了身，连连后退，并抽出了战剑，环视一周，厉声喝道：“燕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杀！”燕齐冷着脸果断下令。 随着他的命令，各部将领齐齐动手，鲜血喷洒，那些被制住的灵军偏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已毙命当场！ 白钦大惊失色，他就是再傻，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不由怒吼一声，朝着燕齐方位，猛攻了过去。 “找死！”宣军众将哪会让他得逞?数把战剑，直接将其逼退?马麟和万勇更是直接对其展开了凶猛的抢攻。 兵器碰撞声传来，白钦能被黄祖留守山峪关，且统兵三万，自然是有一些本事的，可双拳难敌四手?又几名宣将加入战团?他也只能边打边退，很快就身中数剑?被逼到了角落。 此时，他已身有血迹?持剑大叫道：“燕齐！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今日之事！盟军必会为我报仇——” “哼！”燕齐冷笑出声：“六十万盟军，还是想想怎么活着出秦地吧！” “什么！？”白钦瞪大了眼睛，震惊和恐惧?布满了整个脸颊。 “速速解决！”燕齐再次下令。 众将不再犹豫?齐攻上前?随着一阵叮当之声?战剑掉地，白钦也惨嚎出声?摔倒于地。 直到死?他的双眼还是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这可也是灵军叫得上名号的将领?久经沙场?没想到就这么死在了山峪关。 死在了宣女王的密令之下。 宣军策划将领斩杀将领，士兵斩杀士兵?行动非常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帐内解决完事，外面也差不多快要接近尾声?因为每三五名宣军士卒，是围着一名灵军士卒的?这动起手来，还不快吗。 看着倒地的灵军偏将尸体，宣军众将齐齐战剑回鞘，燕齐则是声音平淡道：“收拾干净，马麟部，负责山峪关内的谷道防御，重兵把守，其余各部，驻扎山峪关，建立前后军事防线。” “谢红菱马上传书大王。” “诺！”众将纷纷领命。 谢红菱似乎有些不忍，看了眼白钦的尸体，这才迈步离开了这里。 宣军这边秘密占据山峪关，消息是并没有传开的，因为宣王的密令中，有一条明确的指示：封锁消息。 所以燕齐也根本没有留下一个灵军活口，盟军到现在还根本不知情。 密报很快传到宣王手中。 于王宫书房，看着谢红菱的书信，宣王笑了，笑着说道：“将战事所备的一切粮草物资，全部调往山峪关，尤其是御寒冬装，如果联军与秦军打一年，那就令燕齐在山峪关坚守一年，总之，断绝联军一切退路和补给。” 直到这时，姚廷玉才真正清楚宣王的谋划，那是狠狠咽了口唾沫，更忍不住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颤声说道：“大……大王，如此一来，是否会惹怒联军啊。” 宣王抿了抿嘴，看着姚廷玉，微微眯眼，笑眯眯道：“丞相，攻秦之战，吴、楚、灵，各自出兵三十万，现在他们的精锐，全在秦国境内，吴楚国内兵力不足十万，而我宣国，还有二十多万驻防部队，惹怒他们？又能如何？敢动兵吗？” 她的话，说的不温不火，却底气十足，也将一切都掌握手中。 姚廷玉闻言，再无任何忧虑，当即拱手弯腰：“是，大王谋划之深远，微臣佩服。” “好了。”宣王说着，也拿出了一封密信，递向姚廷玉道：“想办法，传给秦王。” 秦国。 现在表面上，天下皆以为宣国已经开始向秦用兵，朝议大殿上，许多大臣也都有些慌了。 “联军本已入秦，势如破竹，今宣军又动，如何是好啊……” “是啊，山峪关破，我大秦门户洞开，联军将源源不断啊……” “这，这可怎么办啊……” 人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大殿内乱成一团。 不多时，萧远迈步而来，见到他，众臣连忙噤声，继而齐齐跪地施礼。 “好了！”萧远落座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宣军动向，不必再议，众卿以为，宣女王是傻子吗？若无决胜之策，本王会退让山峪关吗？” 啊？听到这话，众臣不由面面相觑。 这是一场惊天的大阴谋。 从列国驱逐秦商开始，天下皆以为，是五国要联合攻秦。 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二打四！秦宣，战吴楚桓灵。 现在二十万宣军到了山峪关，相当于什么，相当于关死了这个大门，把六十万联军，锁在了秦地！ 不要以为联军兵力众多，可关键的问题是，他们自此以后，将失去一切粮草补给和军械军备。 更重要的，眼下已经入冬，万物枯竭，天寒地冻。 联军看似步步大胜，实则，是一步步掉入了萧远的大战略，因为他们占领的地方，全都是空城！ 萧远早已提前迁走了所有民众和城内一切可用之物资。 想掠夺资源补给，根本就不可能，寒冬之下，绿草都不会有一根！余下的，只有光秃秃的树枝。 而宣王，成功的让列国认为她是要攻秦的，在最关键的时候，下一步最要命的棋！ 第755章 同盟 此间谋划，萧远和宣王在之前都没敢在朝堂提起，因为消息一旦泄露，就全盘皆输了。 现在宣军在最关键的时候已占据山峪关，部署已成。 动荡的人心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一些安定，更多的，则是满满震惊。 有大臣颤声说道：“听……听大王的意思，我国，我国早已与宣国同盟？” “没错。”萧远正色说道：“早在开战之前，本王已与宣王秘密签订盟约，互换国书。” 啊？听到这话，众臣皆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丁荣则是连忙出列，溜须拍马，高声呼道：“大王真乃千古明君，谋定列国，令微臣五体投地……” 他的话一说完，人们也都回过神来，跟着齐齐施礼高呼。 “好了。”萧远打断众人，直接喊道：“上官文若。” “臣在。”后者连忙出列。 “拟王诏，传令苏毅、孙起、和卫庆将军，告诉他们，敌军补给断绝，后线失联，深入秦地，让他们相机用兵，在冬战期间，想尽一切办法，歼灭敌联军……” “微臣领命。” 这场朝议过后，众臣在离开王府之时，还多有一副恍惚状态，像是不敢相信一样。 “这今日大王所说，都是真的吗？” “李大人这是什么话，朝堂之上，君主之言?难道还有假吗？” “难怪大王如此笃定啊……” 另一边，王府内。 萧远下朝之后?并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一趟顾雪那里，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坐在圆桌前喝了口茶，他如释重负的说道：“秦国的战略部署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统帅如何用兵?和我军将士了。” 顾雪坐在他旁边，自是什么都明了?却忍不住道：“夫君这般大谋划，就不怕那个女王出尔反尔？” “她不会的。”萧远相当笃定。 顾雪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萧远笑笑?道：“我的意思是，宣女王不是傻子，攻秦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使吴楚更加强大?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与其如此?不如与我合作?共同歼灭这九十万联军?到时候?吴楚将一蹶不振?宣国将是不败之地。” “哦……”顾雪鼓了鼓小嘴，虽然应了一声?可美眸却还是略显异样的瞟了眼萧远。 武陵。 秦军军事情报强大，通过猎鹰传送，王令很快就传到了苏毅这里。 作为一军统帅?早在撤离山峪关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过萧远的密信?是知道内部消息的，此时消息落实，无疑是一个整顿军心的大好时机。 众将听闻这道王令，震惊之余，也都是兴奋异常。 现场气氛，有着明显的战意高涨，苏毅环视一周道：“现在大王的战略目的，诸位都已经知道了吧？” 高盛兴奋道：“没想到大王竟有如此谋划，现在敌军补给被断，后路被切，正是我军反击之时啊苏帅。” 他话音刚落，彭双就跟着道：“没错，敌军深入，随身补给马上就会耗尽，到时候天寒地冻，他们又没有棉衣，饥寒交迫，如何作战！” “是啊苏帅，快快下令吧！”另有将领催促道。 “下什么令！”苏毅瞪了他一眼，道：“根据我军情报，现在联军正要进攻随城，黄祖的意图，明显是要先歼灭孙起部，或者说，他们想围城打援，我军接下来的行动，当从长计议，最好能使孙起部与我部配合，完成一次侧向迂回。” 说完，他又马上道：“这样，我马上写一封书信，传于孙起，询问一下他那边的意见。” 听到这话，有人不屑的说道：“苏帅多虑了吧？他孙起以前只是桓帅而已，我部直接命令他们配合就行了，何须询问他的意见。” 苏毅道：“严格来说，我部与孙起部，是两支分别作战的部队，孙起为新军主将，我们对其部，是没有直接命令权的，而且这个人虽然入秦不久，但他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问一下他的意见，没有坏处，另外，我们都是为国而战，是大王麾下。” “是，苏帅教训的是。”那将领连忙一低头。 随城。 这只是一个县城，城关并不是很大，从宏观上看，是很容易被大军围城的。 因而，孙起在退守这里之后，便立即在城外十五里处，建立了对角要塞，扼守了需要包围进军的交通要道。 这处军事要塞，占据了有利地形，且依仗壁垒，简单点说，黄祖想要围城，就必须拔除这颗钉子，而此地驻守之将领，也正是唐越。 眼下，灵国上将叶归，正单枪匹马，在营前不断挑衅。 他手持长枪，战马不断来回踏步，身后不远处，就是铺天盖地的大军。 “里面的秦军听着！” “速速放下武器！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观秦军将领，尽皆鼠辈！” “何人敢与我一战！” “如此从军，潜身缩首，还不如滚回家吃奶去！” 他声声叫骂，不断挑衅，唐越心高气傲，哪里还能忍受，当即怒道：“取我兵器来！” 不多时，寨门打开，唐越胯下白马，手中芦叶枪，单人单骑，策马而出。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 双方很快碰面，唐越二话没说，以枪为刀，当头就是凶狠一击。 叶归横枪招架，随着一声刺耳金铁交鸣，两人双臂同是一震。 战马交错而过，拨转马头，两人再战一起，又是一次硬碰硬。 暗道一声好大的力气，叶归瞪目看向唐越，搏力之下，亦冷笑出声：“哼！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白脸！” “找死！”唐越大怒，这简直是触碰了他的逆鳞，怒喝之后，猛然变势，双手一错，银枪斜劈而下。 砰的一声，叶归反应神速，直接竖枪弹开，可还没等他反击，唐越的攻势又到了，夹愤怒之威，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他枪法刁钻，声势惊人，可叶归却丝毫不落下风，与其打斗之中，还在不断嘲讽： “唐家枪法，只此而已？” 第756章 送温暖 唐越怒火中烧，越攻越急。 寒光闪烁中，两人策马疾驰，于寨门前打的不可开交。 双方将士，也早已开始举着手中长戟，不断呐喊助威。 劲风不时呼啸，寨门两侧，有拒马被银枪绞碎，木屑横飞。 这两人，都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虎将。 此时打在一起，一如两虎相争，雄赳赳，恶狠狠。 日头渐渐偏西。 一百多回合后，胜负不分，场内两人依旧恶斗不止。 本来，黄祖的意思，是以上将叫阵，斩首敌将一二，以振己方士气，可没想到，竟碰到了这种情况。 抬头看了看天色，黄祖微微摇了摇头：“算了，先收兵吧。” 他话一说完，也直接拨转马头，得其命令，鸣金声也立即响起。 前方还在交战的两员虎将一击即分，对此鸣金，叶归虽有不满，可也不敢违抗军令，他左手拽着缰绳，右手长枪一指：“唐越！今日暂且饶你性命！” 说着话，他也要拨转马头而退，可唐越怒火不平，哪里肯依：“小儿休走！分个胜负！” “我何惧一小白脸！只因军令，明日必取你狗头！” “啊！匹夫找死——” 唐越勃然大怒，作势还要追击，可寨墙上，副将连忙探出了身子，大声喊道：“将军快回——” 得其提醒，唐越动作一顿?继而狠狠瞪着叶归策马返回的背影，只能一咬牙?心有不甘的一拽缰绳。 今日斗将，双方不分伯仲，等联军退去，回到己方营地后，叶归当即找到黄祖?一副不满的样子?大声说道：“激战正酣，黄帅何故鸣金！” 即便是面对主帅?他也是一种质问态度。 黄祖只能说道：“我观形势，即便再打下去?战至天黑，你们恐怕也分不出个胜负。” “放屁！”叶归毫不客气的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将唐越斩于马下！届时?秦军必然震动！” 听到这话?黄祖顿时就有点火了：“匹夫大胆！毫无规矩！” “哼。”叶归不满的嘟囔了一声?可也没敢再说什么了。 从中可见?他们两个人，关系应该是非常好的。 这时候?楚帅韩州也寻了过来?边往帐内走的同时?他还边不住搓着手、哈着气?一副冷的不行的样子。 “哎呀?这鬼天气真是冷啊，怎么不生火啊。” 楚国?地处南方，气候宜人，对韩州来说?这个天气是明显不适应的。 今已入冬，他嘴里哈着白气?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士卒，赶紧生火取暖。 黄祖还好，灵国也是四季分明的，他并没有什么不适应，见韩州如此，不由说道：“得催一下联军补给了，如果没有冬衣等御寒军备，在秦地与秦军冬战，是根本打不过的。” 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他们这边，还并没有收到山峪关已经失守的军情，因为白钦的人是被燕齐杀光了的。 “是啊。”韩州应了一声，依旧冷的不行。 好在，其他营帐有过生火，火盆很快就被士卒端了起来，他也立即蹲在了火光前，伸着双手，取暖的同时，也随口问道：“黄帅对随城之战，可有上好谋划？” 黄祖道：“有唐越在，不好进取，这颗钉子也必须拔除，孙起的防御工事做的很好，以我之见，最好还是等下一批军备抵达，反正山峪关已开，我们也不怕秦国能有什么还击之力。” “这个我赞同，如此天气，确实不适合我楚军作战啊。”韩州马上附和，又道：“另外，现在也不知道皇甫晔那边怎么样了，应该已经兵临潼关了吧？” “以吴军行军速度，差不多了吧。”黄祖随口应了一句。 这场议事，没有太多的意义，在联军看来，现在他们的兵力是足够灭秦的，只是现有补给不多了，且冬天说到就到，急需要御寒的军备。 而吴军此时，也确实快要抵达潼关了。 两日后，潼关外。 皇甫晔本以为，这是一支奇兵，等同于绕后，潼关必定防守不及，会被己方轻松拿下。 可等他兵临城下的时候，城关上，却是黑甲红缨，早已严阵以待。 但来都来了，不可能看到军队就撤，皇甫晔没有过多犹豫，当即下令，对潼关展开了一次试探性进攻。 城头正中央的位置，卫庆脸庞冷峻，直接右手一挥：“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早已准备好的秦军将士纷纷松开手指，利箭离弦，劲射而下，前冲的吴军不时被射翻在地，发出一声声惨嚎。 秦军明显是等候多时了，守城器械准备充足，且身后就是川蜀大地，粮草军械取之不尽，这一场试探性的攻城战，也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与此同时，联军后续补给，由灵国运粮官负责，带着数千民夫，押运至山峪关前。 这里已被宣军占领，可联军并不知道，这批粮草军备、等物资补给，简直等于是给宣军送温暖的。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宣军众将都乐了，燕齐更是欣喜不已，连忙令人打开山峪关，将运粮官和这批物资迎了进来。 一车车的补给，被押运到了军营中。 看着周围忙碌的宣军士卒，却不见一个灵军，运粮官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也马上找到了燕齐，开门见山道：“燕齐将军，不知白钦将军何在？” “你说白将军啊，他另有军务，这批粮草，交给我是一样的，我会马上发往盟军前线。”燕齐信口胡诌道。 可听到这话，运粮官却眉头大皱，更感疑惑道：“可是黄帅早有明令，粮草军械之押运，必须与白钦将军交接啊。” “怎么？阁下是不相信本帅？”燕齐脸色一冷。 见状，运粮官慌忙摆手：“不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没有白钦将军的文书，在下也不好交差啊。” “无妨，今盟军物资已到，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走了。”燕齐不再与他废话，说着直接摆了摆手。 随着他的动作，立即就有两名侍卫走了进来，“阁下请。” “这，这……”运粮官无奈，只能带着满肚子疑惑，退出了大帐。 第757章 先歼灭吴军 白钦本部，为山峪关留守部队，负责接应后方粮草补给，然后再运往前线，事关重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擅离职守。 因而，燕齐说辞，运粮官哪会相信。 这里看不到一个灵军，粮草物资，更像是被直接扣下来的，如此诡异的情况，已让运粮官警觉，他不敢多作声张，而是慌忙离去，连那数千民夫都顾不得，直接策马狂奔，跑回去向灵王禀报去了。 山峪关内，军营中，看着那一批批的物资堆满各个营帐，宣军众将皆乐开了花，除了粮草箭支，随手打开一些箱子，里面都是一件件御寒的冬衣。 马麟说道：“刚好我们的冬衣不够，这联军补给，来的倒是挺及时的嘛。” 万勇则是说道：“那运粮官好像跑了，燕帅，要不要派人追杀？” “不必了，这个消息，早晚是瞒不住的，杀他毫无意义。”燕齐道：“凭我们现在囤积的粮草军械，在山峪关驻扎个一年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听到这话，宣军中的一名随行文官道：“燕帅觉得，这场战争，还会打这么久吗？” 燕齐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不过却是饶有兴致道：“以先生之见呢？” 文官道：“在下愚见，入关的六十万联军，在补给断绝的情况下，他们极有可能会放弃攻秦，继而拼尽全力?回师山峪关，企图退兵?到时候，山峪关恐怕会遭到猛烈的攻击，而且灵王得知消息后，也极有可能从关外接应，对我军形成前后夹击的状态。” 这确实是一个可能性?不过谢红菱想了想道：“今联军已深入秦地?即使想撤退，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秦军可不是看戏的。” “谢将军把事情想的太完美了。”文官解释道：“秦军或许不会让联军轻易撤退，但他们也极有可能?会将联军赶至山峪关附近，使我们遭受联军的主要攻势，而他们?则择机歼敌。” 文官可也是宣国谋士级别的?虽然没有王肃那么重要?但他的话?也让众将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燕齐亦是缓缓点了点头，沉吟道：“先生所言?确实可虑啊……” 另一边。 接到苏毅书信后?孙起当即给其复了一信?信中言辞诚恳?分析了当下战局?并在最后，请求与苏毅会师。 因两军都在平沙之后?相距并不是很远，所以书信来往很快，苏毅接到请求后?稍作考虑，便将彭双留在了武陵?并给其五万人马，他自己则是另带五万，前往随城。 就这样，武陵、丘河、晏城，分别驻军五万，主要也是针对秦州的卫守，拦截联军通往秦都的要道。 不过在临走之前，苏毅却是再三交代彭双，遇事不能冲动，要多听谋士田授的意见。 这个时候，三城之内，十五万秦军，彭双的军阶是最高的。 苏毅为什么要选择会师，那是因为反击的时候到了，他必须与孙起一部协调配合，尽快拟定最佳方案，书信来往，多有不便。 三日后，苏毅率军五万，进入随城。 得知他的到来，孙起一部，众将自然出迎，现场都是老面孔，同袍多年，人们也都笑呵呵的抱拳。 “苏帅。” “苏帅。” 一番打招呼后，苏毅也稍稍抬了抬手，步入正题道：“议兵吧。” “苏帅请。”孙起一伸手，众将跟随两人，鱼贯入内。 大厅中，沙盘早已设好，非常宏大，上面详细描绘了各处城池、山川地理、以及交通要道。 另有代表秦军的黑色小旗，和灵军、吴军、楚军的各色旗帜。 从沙盘上看，整个大战场上的战事布局可以说一目了然。 吴军小旗，正插在潼关之外，与卫庆部的黑色小旗呈对峙状态。 凝视沙盘后，苏毅率先开口道：“以大王和宣王之谋划，现在情况明了，宣军主要负责阻断联军后续部队和后续粮草，同时锁死山峪关，而我军，则主要负责歼灭秦地之内的六十万联军，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和意见，都可直言。” 众人闻言，先是思考了一下，接着高盛道：“现在联军没有粮草补给的支撑，而天气越来越冷，以我之见，不如分兵据守各处城池，任他联军打哪里，我们只需坚守，就算守不住了，大不了再给他一座空城，他们还是没有吃的，冻饿之下，早晚困死于秦地。” 听到这话，不少将领都点了点头，认为可行。 不过孙起却说道：“诸位太小看黄祖的能力了，此人经验丰富，在得知后路被切的情况下，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而是趁着还有战力的时候，寻求最有可能的突破点，以达到扭转局势。” 苏毅道：“孙将军说的没错，在联军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黄祖极有可能放弃再攻随城，他有三条路可走。” “第一，拼尽全力，直攻我国都城！” “第二，绕开当下防线，与吴军会师，攻入蜀地！” “第三，仓皇后撤，企图撕开宣军防线，逃出山峪关。” 他话说完，孙起深表赞同，不由看了他一眼，道：“对此，末将认为，可以先排除第三点，以黄祖的军事才能，他一定知道，回师山峪关，将是最坏的结果。” “而第二点，也是我军需要提前考虑的，一旦黄祖与皇甫晔会师，强攻潼关的话，以卫庆将军现有兵力，恐怕无法久守，川蜀门户一开，那粮草补给，就全都有了，联军就活了！” “说的没错，你有何谋划？”苏毅问了一句。 孙起直接道：“我意，先配合卫庆部，剿灭潼关外的吴军，如有可能，请苏帅截断黄祖与皇甫晔的联系，等到吴军战败，我们再将联军主力，赶至山峪关附近，使宣军受到正面压力，我军，择机歼敌。” “如果黄祖偏偏选了第三条路呢，他没有了后续补给，岂敢在我国境内久留，恐怕会第一时间想要撤离。”高盛插了一句。 “那岂不是更好？”孙起笑道：“二十万宣军，可不是放那里看的，让他们打，打的越激烈越好，总之，我军就优先歼灭吴军，才好对整个联军，施行全歼部署。” 第758章 噩耗 不管秦宣二王是怎么想的，但两国将领，肯定都是希望对方能面对联军主力，这是毫无疑问的。 等孙起说完之后，苏毅并没有太多的考虑，果断说道：“我同意先歼灭吴军的军事部署，其他人如果有意见，现在就提。” 众人互相看看，高盛道：“既要歼灭吴军，就算配合卫庆部，也非十万大军不可。” “请苏帅允准我部。”孙起连忙说道，因为这个军事行动，是必须苏毅为他打配合的，否则，他从后面偷了吴军，黄祖恐怕会从后面偷了他。 这就需要苏毅来截断要道了，将联军主力与吴军一分为二。 说实话，歼灭吴军的任务，苏毅是与孙起想到一块的，他想过自己去，不过为了大局，略作犹豫后，还是说道：“可以，那孙起将军本部十万人马，就进军潼关，我军主力，会在正面战场，牵制黄祖部队。” “多谢苏帅！”孙起精神一震，连忙抱拳。 紧接着，不等众将说话，苏毅又是一指沙盘，直接说道：“随城已经不重要了，马上放弃，清空城内一切物资，联军想占，就让他们占吧。” “即令宁战部，行军至武陵正下方?在龙口山附近，建立军事防线。” “命令徐荣部?连接宁战防线。” “我部，退至随城以左。” 他每说一次部队调动，都会拿起那支部队的小旗，插在指定位置。 等他部署完后，再看沙盘?以武陵为主?数支黑色小旗，已呈一条竖线?竖线的左上方，是秦州?左下方，为潼关。 正右边，则是联军主力。 整条竖线?在沙盘上看?并没有多长?可落实到真实地图?已连绵数百里。 这样的军事部署，无论黄祖是攻秦州?还是想攻潼关?苏毅都能在第一时间将其截断?唯一没有布置的?就是联军退往山峪关的退路。 这更像是在以后的战事中?变相的告诉黄祖：你别在秦地作战了，赶紧撤?去撕开宣军驻守的山峪关。 看着沙盘上的小旗，孙起暗暗点头，面上也由衷说道：“苏帅部署甚妥。” 苏毅道：“那好?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马上传达军令至各部！五日之内?必须完成以上部署！” 听到这话，高盛忍不住道：“可是苏帅，宁战部距龙口山还有些距离，恐行军不及啊。” “那是他宁战的问题，非本帅的问题！”苏毅毫不客气。 一场议兵，拟定了先灭吴军的计划，苏毅的军令通过猎鹰也很快就传到了秦军各部。 一时间，三十万秦军上下齐动。 宁战那里，得知调防龙口山，且五日完成行军的消息后，一名偏将忍不住说道：“这苏帅的军令，完全就是强人所难嘛，我部粮草辎重甚多，五日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听他牢骚，宁战没好气道：“这是军令，办不到，就得军法处置！告诉将士们，日夜急行，不到龙口山，不准休整！” “这，是！”偏将咽了口唾沫。 随城附近，联军营地。 此时的唐越已被调走，防线崩塌，后面的随城，更是被秦军拱手相让。 得知这个消息，黄祖却没敢轻易踏入随城，而是眉头紧锁，在帐中来回踱步。 见状，韩州说道：“秦军突然退出随城，虽然有些诡异，但我们有近四十万大军，就算进了此城，任何人也无法围堵我们。” 这是个实话，黄祖忧虑之处也不在这里，而是秦军动向的问题。 明明前面防御极重，打着打着，怎么突然就退了，这就会很奇怪。 这时候的他，心中那抹不安也越来越重了。 就在他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名士兵却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士兵表情慌张，似乎有天大急事，单膝跪地后，不顾喘息，慌乱说道：“禀黄帅！宣军抵达山峪关后，强行占据，并无向秦进军之意，且，且白钦将军消息全无！” “你说什么！？”黄祖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士兵道：“宣军扣押我军粮草补给，已锁死了山峪关！” “什么！？”黄祖忍不住踉跄后退，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 韩州则是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士兵，厉声喝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模样吓人，士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结结巴巴道：“韩……韩将军，前番奉命前往山峪关，催要粮草之人，已……已被宣军杀了……” 哎呀！听到这话，韩州惊叫出声，也当即看向了黄祖，慌神说道：“黄帅，这这这，宣军到底想干什么啊！” 黄祖深深闭了闭眼，半晌之后，才幽幽说道：“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山峪关为什么在数月之间，就被我军攻破，表面上看，似乎是秦王已经认输，准备退往川蜀，实则，这是在故意给我们开门啊！” “什么？你是说，秦宣早已互盟？”韩州不可思议道。 “不然呢？”黄祖瞥了他一眼，苦笑道：“宣军为何在我们深入秦地时，突然出兵，锁住了山峪关，我们都以为，宣军是来攻秦的，可他们却是来关门的！” “那……那之前的五国弱秦，宣王可是早已表明态度啊。”韩州不愿相信道。 “那不过是迷惑列国罢了！现在事情还不够清楚吗！”黄祖道。 见他这般说，韩州这时候也彻底认清了形势，不由颤声说道：“那……那现在可如何是好啊，山峪关被断，盟军粮草不济，且无冬衣御寒，军中所需，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一旦粮尽，加之恶劣的天气，我们将会被活活冻饿而死啊！” “你慌什么！”黄祖烦躁断喝，本就是噩耗，此时更是被他搞的心烦意乱，深吸口气后，果断说道：“现在这个消息，还不能让将士们知道，否则，军心必乱！” 说着，他还冷冷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士兵。 后者见状，连忙说道：“是！小人明白！” 韩州慌神之下，则是又道：“这个事情，国内应该已经知晓了，我等君上，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第759章 空城 说到国内，韩州似乎重新生起了希望，不过黄祖对此，却并不乐观。 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朝士兵道：“去将粮官叫来。” “诺！”后者领命而去。 不多时，粮官就急匆匆赶了过来，拱手施礼道：“黄帅，韩帅。” 此人是个文官，官如其名，主要负责军中粮草一事。 黄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问道：“杜大人，我军现有粮草，还可供几日用度？” “不足半月了。”粮官如实回到。 “什么？”黄祖眉头大皱：“消耗为何如此之快！” 他这语气，粮官还以为他要查军中贪污呢，顿时就有些慌了，连忙解释道：“黄帅啊，前番皇甫将军分兵，带走了大批粮草，这些，可都是经过您同意的啊，而且到现在，后续补给并未抵达，一切粮草用度，皆有账目可循，下官也一直是按军令办事啊……” “好了！”黄祖烦躁的打断了他，“你先下去吧。” “是，是，下官告退。” 等其走后，韩州又有点慌了：“这粮草不足半月所用，我盟军形势越来越危险了，而且补给断绝的消息，是瞒不住的。” 黄祖看了他一眼。 韩州继续道：“黄帅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若是节省用度，一日一餐的话，还能坚持一个多月，可同样的，也等于是告诉将士们，我们的粮草没了，若不节省，十多天后，又该如何？” 黄祖被他问住了，半晌才道：“你的意思呢？” “先进随城?找寻物资，囤积起来。”韩州直接道。 黄祖摇了摇头：“这恐怕是白费力气?秦王有此谋划，从前番迁移民众的行为，明显是要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估计我们不管攻下多少城池，那里面?都没有一个百姓?都没有任何可用之物资。” “偌大一个城池，总会留下一些东西?不去搜搜又怎么知道呢，何况城池之中?总比山野之间要好，最起码，没有这呼啸的寒风。”韩州道。 黄祖想了想：“好吧?先去随城。”反正他们就在城外几十里处。 第二天?近四十万联军浩浩荡荡?进入随城。 一进来?韩州就直接下达了搜城的命令。 各部将领开始骑着战马，位于街道不断指挥。 “快！快！跟上！” “你们去那边！” 大批大批的联军士卒?分成了无数的小队?开始跑步前进。 整个城中?到处都充斥着步军齐齐跑动的声音。 可此时此刻?除了这些士兵?已空无一人，街边一些茶铺酒馆的破旧帆布?还在迎风飘荡。 一家接一家的民居，被强行踹开，破门而入?可里面哪有百姓，更无任何物资?别说吃的了，甚至连家具都没留下，只剩一个空屋子。 这正是萧远之前采取的策略，迁民之时，不惜动用武力，因为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否则锁关之后，凭联军兵力，他们完全可以打一路，搜刮一路，不愁没有吃的。 而联军这一搜，就是整整一天，可谓把城中所有房屋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县府，庭院有树，只是北方的冬季，寒风呼啸下，树枝早已变得光秃秃的了。 黄祖站在树边，看着这番景象，不由苦笑出声：“秦军这是连树叶都没给我们留下啊。” 韩州在他旁边道：“至少，城中比外面暖和多了。” 他说的没错，城内有房屋，士兵们驻扎之后，也就势三五成群，住进了一间间民居，开始生火取暖。 黄祖下榻之地被安排在了左边庭院，韩州在右边，中间主厅，则为议事之处。 等驻扎完毕，这场议兵也是在所难免。 大厅中，灵楚众将齐聚。 黄祖环视一周后，无奈叹气道：“事到如今，诸位应当明白盟军当下处境，实不相瞒，根据可靠军情，我们留守山峪关之部队，已被宣军屠杀，这也就是说，我们退出秦地的后路已被宣军切断，且后方粮草补给，已经无法输送前线。” 这个开场白已经相当明了了，众将闻言，皆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亦左右对视，接着，有楚将说道：“黄帅可是在说笑？” 黄祖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陈将军认为，军机大事，本帅会拿来玩笑？” “这，这怎么可能啊？”陈将军顿时就慌了。 得其确定，其他人也都一下炸开，现场瞬间变得乱嗡嗡，有人说道：“这宣军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与盟军作对！” “岂有此理！宣军如此作为，是在自寻死路！” “我意，马上集合大军，回攻山峪关！” “没错！山峪关对我军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既然宣军这么做，肯定是与秦有谋，绝不能让他们占据此地！” “若补给被切，后线一直被断，我军危矣，无论如何，都要先击退宣军！” “而且大王得知此事，必然震怒，肯定会增兵支援，到时，可与支援部队，前后夹击山峪关！” “不过宣军那边足有二十万众，山峪关又险恶无比，凭我们现在的粮草军械，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攻破啊……” “一旦粮草不支，箭支耗尽，如何是好……” “那也不能坐在这里等死！” “现在吴军正在攻潼关，如果能进入蜀地，物资粮草，就无忧了……” “那如果在粮草耗尽的情况下，攻不进蜀地呢……” “综合来看，回攻山峪关更加艰难……” “但攻山峪关，我们极有可能会有外援，可作内外夹击，形势必然要比继续向秦用兵要好……” 众人激烈讨论，说什么的都有，但有一点，那就是再没人认为可以灭秦了。 他们现在想的，是怎么出这秦地。 不理会他们的争论，黄祖直接问向韩州道：“韩兄之意呢？” “回攻山峪关。”韩州直截了当。 “我认为不妥。”黄祖也直接反驳，说道：“跟二十万宣军打，而且在险关之前，数月之内，绝对破不了关，而我们也没有这么多时间，与其如此，不如想办法与皇甫晔会师，攻入川蜀。” 第760章 宣战 “那秦军也有三十万，他们不会阻拦吗？”韩州坚持自己的意见。 黄祖道：“我们可以分兵，一路佯作进击秦州，秦军见状，非得回援不可，一路，协助皇甫晔。潼关守军，最多只能是卫庆一部，而我们可以请吴王向宁阳发兵协助，迫使卫庆无法顾及潼关。” “可这时间还是不够。”韩州道。 黄祖有些急了：“那就拼这个时间！” 听完他所说，韩州仔细考虑了一下，可仍旧缓缓摇了摇头：“这冒险成分太大了，万一进军不顺，粮草耗尽的话，我们就全部完了。而现在我们离山峪关是非常近的，一旦列王发兵从外支援，即可内外夹击，何必舍近求远。” “可山峪关非短期可图！” “潼关也一样！且距离较远，光是行军，都有诸多困难！” “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破了秦王的战略意图，才能扭转局势，韩兄为何要拘泥于兵法。” “此言差矣，而是两相一比较，我们回师山峪关才为上策。” “那你让皇甫晔怎么办！” “只能祈祷吴军能攻破潼关！” 在这种情况下，灵楚两帅的意见发生了分歧，争论不休，厅中众将也都早已静声，看着他们两人。 到了最后，韩州干脆说道：“若黄帅认为继续向秦用兵为妥，那好，我们干脆分一下粮草吧。” 听到这话，黄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与此同时，灵国，王宫书房。 得知宣军锁死山峪关，并扣押粮草物资，杀掉白钦一部后，灵王勃然大怒。 “宣国可恶之极！竟敢图谋列国！” 桌上的竹简被狠狠扔到了下面，这一次，程平没敢轻易捡起，而是躬身站在下面?眉头紧皱，忧虑满满。 灵王越想越气?忍不住破口大骂：“秦宣二王！这一对狗男女！实乃奸夫**！本王早该想到，此二人，必有奸情！” 秦王迁移民众的时候，天下列王且取笑秦国自不量力，只能退往川蜀。 山峪关破的时候?列王兴奋不已?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等灵王怒火过后?程平这才开口说道：“大王，宣军有此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事已至此，目下最要紧的?还是入秦的盟军。” 听到这话?灵王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沉声问道：“你有何策？” 程平道：“想办法，接应黄祖将军?现在就得出兵?同时?遣使入宣?对宣王晓以利害?许重利也好，威慑也好?无论如何，都要让宣国不再占据山峪关。” “不管宣王开出什么条件，都可先行答应?现在微臣也想不到其他万全之策，但这些必须要马上实施。” 现在确实没什么好办法?灵王没有任何犹豫，当即采纳了他的意见。 攻秦之后，灵国国内，是还有近三十万兵力的，完全可以增兵支援。 在王令之下，灵国一方面向山峪关继续发兵二十万，一方面，再次派遣大臣范新，快马加鞭，前往宣都。 因事情紧急，范新片刻没敢耽搁，一路风尘仆仆，于数日后进入宣州，而后直接请求面见宣王。 这个时候，灵国向山峪关增兵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再拖了，因而宣王并未搪塞，当即接见了他。 在朝议大殿上，范新施礼之后，开门见山道：“今次灭秦之战，本是天下五国联合，宣军抵达山峪关后，非但不思攻秦，反而强行锁关，并杀害白钦将军一部，此间作为，殿下作何解释？” 本来，宣王是完全可以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搪塞，不过她却并未如此，而是直接说道：“事实在前，何须解释。” 范新心中微微一惊，再次说道：“那敢问宣王殿下，何以撕毁盟约，出尔反尔？如今一来，今后天下，谁人还敢与宣国订盟？” 宣王微微一笑：“攻秦之战，本王并未与列国签署任何盟约，更无国书来往，何来撕毁盟约一说？” 是的，四国白泽订盟，宣王是没有去的，有的，也只是面上在说站在列国这边，可嘴上说说，又能代表什么呢。 “这。”范新明显被噎了一下，可很快，他又换了个说法：“既如此，那殿下这般帮着秦国，是要与列国作对吗？” 宣王又笑了，和声和气道：“不敢，只是这个山峪关，宣军是凭实力占的，也无需跟天下列国任何人打招呼。” “那殿下就不怕列国伐宣？使宣国陷入四战之地？”范新又道。 “使者是在威胁本王？” 范新不卑不亢道：“外使不敢，只是诉说事实，宣军若坚持如此，必使列王震怒，如果殿下现在撤军，盟军保证，在攻秦之后，一定给予宣国应有的好处。” “哦？有什么好处？”宣王饶有兴致。 “殿下可提条件。”范新也是没招了。 听到这话，宣王抿了抿嘴，道：“那好，本王要吴楚两地，灵王可以答应？或者说，灵国有这个本事？” “这，这。”范新有些急了：“殿下所言，实乃强人所难嘛，即便我王答应，那吴楚二王，又岂会同意。” “这就对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宣王依旧如此：“撤不撤离山峪关，是我军国大事，非使者一言可定。” 这样的对话，让范新生出了无力感，他也只能再次说道：“那，那殿下坚持的话，真就不怕列国刀兵吗？” “列国可以试试。”宣王言简意赅。 说完，不等范新再说什么，她已是站起了身，风轻云淡道：“本王累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 “殿下……”范新自是满脸焦急，忍不住前走两步，还想再周旋一二。 可宣王似是打定了主意，话一说完，就迈步走下了王座，径自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范新傻眼了，呆愣之后，才赶忙拦住宣相道：“相国大人，此事于宣国大弊啊……” 姚廷玉摇了摇头，装模作样道：“贵使所言，虽然鞭辟入里，但我王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本相也无能为力啊……” “这，这……”范新顿时有点慌了。 而在今日朝议过后，没等范新离开宣都，宣王就直接颁布了王令，公告天下。 正式对吴、楚、桓、灵，四国宣战。 第761章 底气 这个宣战的意义非同小可。 它公开的表明了宣国对此战的态度。 消息传出，天下再次哗然。 形势开始急速逆转。 宣女王以王诏宣战四国，这时候的范新再留在宣州已经毫无意义，也只能悻悻离去。 楚国。 楚王正在破口大骂：“奸夫**，奸夫**！” 他骂的，当然是萧远和宣王。 怒骂过后，亦厉声说道：“宣国此为，本王决不罢休！即便倾国之力，也在所不惜！” 这意思已经很直白了，明显是要对宣用兵，可楚国的大半精锐，还在秦地呢，楚相闻言，也慌忙说道：“可是大王啊，我国内兵力，只余八万，而宣国，还有二十万军队驻防，若就此攻宣，恐怕占不到任何便宜啊。” 从攻秦之前来说，列国军力比较，秦灵是差不多的，都在六十万左右。 吴、楚、宣，则在四十万左右。 现在吴楚两国，一下子出动了三十万精锐入秦，国内就七八万了，即便联合起来，也才堪堪十六七万，又怎么可能攻得了宣。 这也是宣王有恃无恐，敢对四国宣战的底气所在。 灵国虽然还有可调之兵，但宣王同样不怕，即使现在列国将国内兵力全部抽空，一齐攻宣，那也非短期可为，而在这段时间里，入秦的联军，恐怕早就被尽数剿灭了。 从时间上来说，列国攻宣已无用处，更无速胜之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接联军出来，或者说?想办法停战。 楚王这边恼羞成怒，吴王那边则是相对冷静一些。 虽然也怒骂了萧远和宣王狼狈为奸，必有奸情什么之类的，但在与重臣磋商之下，很快就认清了当前的形势。 他首先提出了不理会宣国?持续向秦国施压?以达到停战的目的。 说道：“根据军情，现在灵国正在向山峪关继续发兵?企图接应联军，而我们?则要再次联合楚王，再集十万大军，进军宁阳?同时?派出使者前往秦国。” 这再集十万大军?已经是吴楚的家底了?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川蜀是卫庆在守?本有秦军十万?但现在潼关是兵力较重的一面?那宁阳就没有多少人了。 进攻宁阳?给秦国造成川蜀随时要破的压力?再以使者，游说停战。 这也是目前较好的策略?众臣对此，深表赞同，吴王亦不再犹豫?当即实施了下去。 一方面，邀楚王发兵?一方面，开始遣使入秦。 与此同时，蜀地永安。 郡守府。 得知列国攻秦突然变为秦宣互盟，以二战四后，李明贵忍不住连连感叹：“这太出人意料了啊，本以为，我秦国危矣，可这，这形势怎么突然就一下转变。” “是啊。”其幕僚同样说道：“照此看来，恐怕这场战争，早就是大王和宣王谋划已久的事情，这太可怕了。” “君王之心，不可测也……”李明贵感到了一股后怕，连忙又道：“那以先生之见，现在如何行事？” 幕僚想了想，道：“以当下战局分析，联军灭秦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能不能活着出秦地都得另说，所以……” 他话刚说到这里，府内管家就快步走了进来，恭敬施礼道：“老爷，魏先生来了。” 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魏先生，正是灵国细作，之前一直与李明贵有着联系，李明贵是不应允他，也不逮捕他，一直晾着，就是在等局势，若局势于秦不利，他恐怕就会与敌国合作了，只是现在嘛…… 他下意识看了眼幕僚，后者当即话锋一转，说道：“大人大可以此立功嘛。” 李明贵笑了，朝着管家微微扬了扬头。 后者会意，施礼而退。 不多时，潜伏在永安的灵国细作头目魏图，就被请了进来，他这种时候来见李明贵，明显是受到了上面的指令，关乎战局，想要李明贵在蜀中配合谋反。 见面之后，他像是很急，因两人打了不少交道，也免去了一些礼仪，直接说道：“李大人，现在我王需要您的全力配合，事成之后，定让您成为蜀王！” “哦？说来听听。”李明贵饶有兴致，说话同时，还状似随意的瞟了眼门外。 魏图哪里知道李明贵在想什么，马上回到：“现在吴军正在猛攻潼关，如果李大人这边，在永安振臂一呼，从川蜀内部，响应吴军的话，则大事可成。” “你的意思，是让本官在永安谋反？”李明贵反问。 魏图道：“这怎能是谋反呢，此乃奉天伐罪，秦王暴虐天下，早已人神共愤，此除贼之举，亦为奠定大人蜀王的身份啊。” 李明贵闻言，忍不住仰面而笑。 他真想说，魏图太天真了。 别说李明贵敢不敢谋反了，单是这个行动，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因为秦国的郡守，虽然有一郡之地的绝对生杀大权，也有绝对的行政大权，可却并不能调动任何军队。 这就像一市长官，虽然在当地最大，但是却没有权利直接调动军区部队。 秦国的军政制度，是鲜明的，正规军就是正规军，受君王和军部指挥，是战争用的。 但李明贵如果投敌的话，在蜀中确实是可以起到极大作用的，这是政治问题。 而见他发笑，魏图不明所以，稍稍皱眉道：“李大人因何发笑啊？” 李明贵摇了摇头，止住笑声道：“没什么，魏先生今天既然来了，刚好，就不必再走了。” “什么？”魏图又一皱眉，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意思，可没等他继续发问，大批郡府侍卫已快步跑来，在李明贵示意下，一名军官更是直接一挥手：“拿下！” 数人上前，直接扣押魏图，后者也当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大叫道：“李明贵！你这个无耻小人！竟要出尔反尔！” “住口！”李明贵生怕他说的太多，厉声喝断道：“本官堂堂秦国郡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会与贼同流！先前不抓你，不过是在以你为诱饵罢了！” 说着，亦正气凛然道：“打入死牢！细作窝点，已被本官摸查清楚，传令武卫府，一网打尽！” “诺！”众侍卫精神大振，这可是个不小的功劳啊。 第762章 投机者 “李明贵！你两面三刀！不得好死——” 在被押下去的时候，魏图还在不住挣扎大叫，只是他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厅外。 等一切落幕，幕僚当即拱手道：“大人现在，当立即上奏大王，禀明逮捕细作，趁机邀功。” “好，好啊。”李明贵哈哈一笑。 当天下午，永安武卫府出动了不少官兵，开始对魏图一众施行全面抓捕。 数日后，李明贵的奏章也传到了萧远那里。 他在奏章中，大言自己如何与细作斗智斗勇，最终谋划布局，将其一网打尽。 王府书房，看完他的书信，萧远好笑的摇了摇头。 站在下面的林初试探性道：“大王，李明贵确实逮捕了魏图一众，但他早就可以这么做了，却一直拖到现在，之前还曾数次与魏图接洽，以微臣之见，他明知对方是细作，却瞒报至今，实非我秦官所为。” 萧远声音平淡道：“这恐怕与当下战局有关啊，若是秦国危矣，他李明贵恐怕就要与魏图合作了，只是没想到局势逆转，这才趁机邀功，这是一个典型的投机者啊。” “既是如此，那大王何不将其斩首示众。”林初道。 萧远摇了摇头：“现在是战争期间，蜀地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李明贵一事，先放一放吧，另外，那吴国使者?已经进入宁阳了吧？” “是的。”林初回到：“其人打着使者仪仗，是从宁阳入的关?会经由蜀中，过潼关，进入我国都城。” “恩……”萧远考虑了一下，道：“告诉卫庆，让他在潼关拦住吴国使者?随便扯一个理由?不要让他入秦。” “是，微臣这就去办。”林初领命而去。 萧远则是展开一张帛书?开始提笔写了下去，这是一封给李明贵的回信?在信中，他不吝言辞，将其表扬了一番?并让其多多协助潼关战事。 林初为秦军军事情报的最高负责人?信件的传送速度自不用多说?等吴使从川蜀内部抵达潼关的时候?卫庆那边早就接到了萧远的命令。 此时潼关内，一小队秦军正拦住了吴使的去路。 士兵个个腰挂战刀?黑甲红缨?态度冷漠?双方面对面?吴使那边?随行人员也并不多，只有十来人?他的右手上，还拿着代表使者的仪仗。 见去路被拦，吴使恼羞成怒?当即斥责道：“尔等实乃无礼！没见本使手中拿的是什么吗！列国邦交，岂有被拦之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士兵队长不冷不热道：“阁下不必生气?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军令如山。” 听到这话，吴使怒气不减道：“既是如此，我要见你们的将军！” 没等队长说话，身后已传来脚步声，卫庆正大步而来。 “将军。”见到他，所有士兵齐齐施礼。 卫庆摆了摆手，随后走到吴使面前，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 得知这是潼关主将，后者也马上说道：“看来阁下就是卫庆将军了吧，本使奉吴王之命，特地入秦，面见秦王，以商讨两国大事，将军何故令手下士兵，拦我于此。” 听完他所说，卫庆笑了笑，和声和气道：“足下说自己是吴使就是吴使？” “这，这还能有假！？仪仗在此，将军休要胡搅蛮缠！”吴使理直气壮。 卫庆转了转眼珠，也不再就此问题多言，而是话锋一转，正色说道：“今潼关战事吃紧，为防军情泄露，和细作混入，任何人不得出入潼关！” “你这是强词夺理！两国交战，使者往来，岂能相拦！”吴使大声说道。 结果卫庆毫不退让：“这是军事问题！足下也理应知晓，潼关现在的战事情况！” “这同样是邦交问题！关乎军国大事！将军若是如此，担待得起吗！” “本将军的职责，是镇守潼关，战事期间，别说是人，苍蝇也不能进出！” “你！”吴使气极，忍不住伸手一指卫庆。 可卫庆说完之后，已是转身离去，同时朝关内守卫丢下了一句话：“战争结束之前，潼关，不准任何人靠近！” “诺！”士兵齐齐领命。 “卫将军！卫将军——”看着他的背影，吴使还在大声喊叫。 这出不了潼关，就进不了秦州，进不了秦州，就见不到秦王，还如何言说战和之事。 可这里又有军队驻防，卫庆不开门，吴使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萧远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他知道吴使是来干什么的，见了就是个麻烦，现在战争打到了这个程度，好不容易的谋划布局，才使联军陷入绝境，岂能再出任何差错。 正如他之前所言，这场战争是列国发动的，不是他们想打就打，想停就停的。 与此同时，潼关外四十里处，吴军营地。 因距离主战场较远的缘故，皇甫晔这边是最后收到消息的，得知山峪关的情况后，他马上召集众将，对当下战局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这场议兵的争论已无需多说，对宣国的突然宣战，显然让皇甫晔有些措手不及，他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潼关他不是没打过，而且已经攻了数次，可照目前来看，关内有数万秦军，守城器械充足，就算硬拼，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解决的。 不过好在，他与联军主力分开的时候，带走了大批粮草，目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只是这战事拖得越久，他的处境也会越危险，因为失去了后续补给，粮草用了一些就会少一些。 更何况，已有军情传来，孙起一部，正从侧后迂回，欲对己方施行战略包夹。 若再攻潼关，极有可能会背腹受敌。 就此问题讨论之后，皇甫晔当即决定，准备放弃这里，转而向联军主力会师。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却急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道：“禀将军，黄帅书信。” “哦？”皇甫晔精神一震，连忙伸手：“快呈上来。” 等书信送上，他迫不及待的展开，细看了下去，继而脸色越发凝重。 第763章 小股部队 这是一封黄祖的亲笔书信，信中明确指出，己方处境危险，唯一可破之地就是潼关，请吴军务必坚持，灵军这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与其会师。 皇甫晔看完之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见他半天没有说话，上将向陌忍不住喊道：“将军。” “啊？”皇甫晔回过神来，放下书信，环视一周道：“黄祖的意思，不从山峪关突破，而是从潼关突破。” “楚军那边呢？”有人问了一句。 “楚军他没有提。”皇甫晔道：“不过他的考虑不无道理，毕竟潼关方面，卫庆一部的守军并不是很多，相对来说，是要比山峪关更容易突破的。” “那将军的意思是……” 皇甫晔沉吟了一下：“攻潼关，我们是可以继续打，但关键的问题是，孙起一部已逼近我军，这是个大麻烦。” 听到这话，向陌当即说道：“将军不会是被秦军打怕了吧？” “你这是何意！？”皇甫晔有些不高兴了。 向陌道：“末将的意思是，他孙起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十万兵力，而我军现在，还有大军十五万，大可与其决战，先将孙起打垮！以除后顾之忧！就算潼关的卫庆知道，他也不敢妄动。” 向陌虽然有勇无谋，但这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 是啊，为什么要等孙起绕后，己方就不能掉过头来，先击退其部？ 想到这里，皇甫晔脸色缓和了下来，继而摸了摸下巴：“恩……别说，向将军所言，确实有点道理，何况孙起的这支部队?并非秦国精锐之师。” 另一边，孙起部。 这支部队?确实已经逼近吴军了，不过这个时候，苏毅却传来了一封书信，信中告诉孙起，自己已在崤山一带设伏?切断了灵军与吴军的会师之路?让他相机用兵。 以十万部队，想歼灭十五万吴军?是并不容易的，首先一点?就是你无法展开围战，必须得有主力部队的配合，完成山地剿灭的策略。 基于这个问题?孙起当即与众将展开了商议?最后拍板决定?先佯作与吴军决战?在决战期间，以关奎为小股部队?趁机绕到吴军右侧据点?用以吸引吴军主力?随后己方大部队切断吴军进军潼关的路线?逼迫其退往崤山附近。 这是个较为复杂的战术?极为考究统帅能力，而孙起不知道的是?皇甫晔也正要与他决战。 因此，两日后，两军不约而同?开始于一处大平原上展开了对峙。 眼下已是冬季，北风呼啸?刮在人的脸上，如同小刀一般。 平原上，旌旗招展，寒风凛冽。 秦军将士，黑甲红缨，盔甲之内，是御寒的冬衣。 吴军那边，虽军容不错，但于寒风之中，上下将士，皆在打着哆嗦，这是人的本能，不是你能控制的。 要知道，他们是四五月开始攻秦，身上衣物之单薄，可想而知。 造成这个结果的，也全是宣军的突然参战，导致后续补给被断，御寒的军备没有及时送到前线。 皇甫晔同样也是冷的不行，位于帅车之中，刚刚走出来，被风一刮，就缩了缩脖，搓手之后，一把抽出了战剑。 “开战——”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大地都似乎开始震动，铺天盖地的吴军，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步步前压，因为这个距离，还根本达不到他们的箭射。 秦军那边，孙起亦一声令下，各部将领齐齐抽出战剑。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响起，数排秦军已撘弓上箭，斜指上空。 另有一架架弩机被推到了阵前，机械弹动声连成了一片。 “放——” 令旗晃动，嗡的一声，弓箭离弦，万箭齐发，似有一团黑云，急掠而上，笼罩了天空，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一片，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盾阵——” 吴军那边，同样也是正规军，训练有素，几乎是一瞬间，一面面的竖盾就连接在一起，组成了浩大的盾阵，如同镜面一般。 扑扑扑扑！ 箭阵袭来，一面面竖盾上瞬间就插满了箭矢，可尽管有盾阵，仍旧有不少士兵被射翻在地，发出凄厉惨嚎。 弩机发射的直射弩箭，更是比一般箭矢要粗大不少，挂着劲风，击入盾阵，瞬间就是一个豁口，人仰马翻。 一轮箭阵过后，吴军折损不少，可这却并不能阻止他们的步伐。 紧接着，秦军又是一轮齐射，在远程打击上，占据了绝对性的优势。 纵观全局的皇甫晔见状，不由眉头紧皱，这正是天下列国，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多有不愿与秦军正面对决的原因，因为对方箭阵、独步天下，在百步之外，是肯定要吃亏的。 大范围的阵亡，使吴军加快了脚步，已从前压状态变为了甩开步子冲锋。 不多时，两军已近百步，吴军开始展开乱箭回射。 “迎战敌军——” 秦军帅旗再指。 “哈——” 一声齐喝，夹带着整齐的兵甲之声。 横向看去，一根根长戟，一致对前，连成了一排。 前排秦军将士，开始端着长戟，迎着吴军，反压了过去。 双方很快碰面，长戟齐刺中，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有士兵高举战刀，大吼出声，朝着竖盾的敌军猛扑了过去。 战场的每一处地方，都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偌大的平原上，两种不同颜色的士兵，爆发了一场生死大战。 交锋之处，双方猛将，早已顶在了最前面。 向陌一把长刀，如入无人之境，数把战刀迎面劈来，他不闪不让，单手长刀一横，架住攻势的同时，猛的朝前一击，数名秦军顿时惨嚎出声，被蛮横之力直接击飞，撞入己方人群，引发一阵骚乱。 唐越那边，跟他的情况差不多，银枪左劈右扫，每每一击，都不是一两个人员的伤亡，而是大范围的混乱。 上将之勇，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孙起观察战局的同时，也稍稍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关奎的小股部队，应该已经达到指定位置了。 第764章 请君入瓮 这是一场面对面的平原对决，并无任何取巧战术，拼的就是双方将士之勇。 大战数个时辰后，双方开始相继收兵。 战场上，乱箭斜插遍地，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从中可见，战争，是何其的惨烈。 这一场大战，落幕之后，从双方兵力折损来看，是打了个旗鼓相当，谁都没讨到好处。 这还是基于孙起一部，多为新军的缘故，虽然也是训练有素，但却没经历过血的洗礼，与虎狼之师多少是有些差距的。 不过经此战争，这支部队，也必定会越打越强。 战事过后，经各部将领汇报，孙起也对双方战力进行了综合分析，本来，此战吴军应该是占据劣势的，因为这与天气有关，与军心有关，可这个战力，却在新军上面拉平了。 这并不能怪将士们，毕竟他们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稍稍思虑后，孙起直接说道：“传令关奎，让他千万不要主动出击，其部任务，就是配合主力部队。” “诺！”有偏将领命而去。 另一边，对今日一战，与秦军正面对决，能打成这样，皇甫晔显得较为满意，再这样下去?孙起兵力弱于己方，还不得夹着尾巴逃跑。 他心情不错?吴军众将也都挺高兴，向陌更是说道：“都说秦军步卒，乃虎狼之师，我看不过如此，我军在御寒军备极差的情况下?还不是照样打了一场漂亮仗！” “是啊?再决战两日，孙起必败无疑啊……”另有偏将附和道。 皇甫晔刚要说什么?正在这时，一名探子却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禀将军，我军右侧方向，发现敌军小股部队。” “哦？”皇甫晔神色一凛?连忙追问道：“距此多远？” “大约三十里。”探子回到。 “恩……”皇甫晔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眼珠乱转?片刻后?说道：“再去探明情况，摸清敌军大致人数?和其部将领。” “诺！”探子领命而退。 等其走后?一干将领也都看向了皇甫晔?有人说道：“将军?这怎么突然就有小股部队出现在了我军右侧？” “想必?这是孙起在趁决战之时，分出的一支兵马吧。” “这?秦军意欲何为啊。” “照当下地形来看，孙起应该是想阻止我军与灵军会师，亦有截断退路的想法。”另有人指了指沙盘。 听到这话?向陌马上道：“那这支小股敌军，岂不是成了钉子?非拔除不可。” 皇甫晔想了想，微微抬手道：“不急，孙起兵力不够，是不敢对我军发起围战的，我们先搞清右侧情况再说。” 见他相对笃定，众将也都缓缓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探子再报，已大致摸清右侧秦军情况。 皇甫晔接连发问。 探子如实回到：“具体人数不清楚，不过根据对方驻扎之地来判断，应该不少于万人，根据军情，和其部将旗，此敌军应是秦将关奎一部。” “是他？”皇甫晔挑了挑眉，继而朝探子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帐内，吴军众将是都在这里的，听完刚才的对话，有偏将忍不住道：“将军可是已经想到了对策？” 皇甫晔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兵法上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关奎这个人，草莽出身，乃秦王麾下，资格较老的将领，他跟着秦王南征北战，身上有着不少战功，位列秦国八骁将之一。” “他生平最尊敬的人，就是秦王萧远，这也导致了他在秦王麾下，一直都习惯于学习秦王。” “而秦王用兵，最常见的套路，就是败而不退、断人粮道。” “就像这次一样，秦王所部署的大战略，正是锁死山峪关，断了盟军补给线。” “只可惜，这关奎喜欢学习秦王，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他的战略眼光，还达不到秦王的标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没点明要害，众将听完，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向陌性格较急，刚要追问，皇甫晔已是又道：“所以，我们就利用关奎的性格，故意暴露出粮草大营的位置，使关奎探子探知，并在此营，做出一副懒散的样子。” “关奎见状，必然大喜，而后想趁机断我军粮，率军夜袭。” “这叫请君入瓮。” 他话说完，众人也都明白了过来，不由再次对视一眼，向陌则是面露喜色：“此策甚妙啊，这关奎要是真敢来，那这万余敌军，就得全部交代在这里！” “他绝对会来，因为秦王就喜欢用这一招！”皇甫晔信心满满道。 吴军这边准备设个圈套，引诱关奎。 当天晚上，一处小山坡后，两名秦军密探，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入目看去，远方火把通明，寨门处，有不少吴军士卒在忙碌着，将一袋袋东西抗了进去，或许是有些不小心，其中一个麻袋掉在了地上，袋口裂开，露出白花花的大米。 看到这一幕，两名秦军顿时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人低声说道：“粮草！这是吴军的粮草囤积之地！” “没错！快，回报将军！”另一人精神大振，话一说完，两人就悄无声息的快速离开了这里。 一个时辰后，关奎部。 “报~~~~~” 之前的秦军急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满脸兴奋道：“禀将军！今夜探营，发现敌军粮草！” “你说什么！？”关奎闻言，顿时就站了起来，帐中，还有其他一些小将，也都神经一紧。 那秦军继续道：“属下亲眼所见，敌军粮草都囤积在那里，且周边防御，并不森严。” 得到他的确定，关奎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忍不住以右拳砸了砸左掌：“好，好啊！” 见他如此，有将领忍不住问道：“将军有何打算？” 关奎看了他一眼，压抑不住内心激动：“这还用问吗！如此天赐良机，若能焚毁吴军粮草，其军不战自败！” 第765章 中计 帐内，一干小将也都有些兴奋了起来，这要是出其不意，击败了吴军，那本部的功劳可就太大了！ 不过偏将却有些忧虑：“可是将军，来时孙起将军有过特意交代，万不能主动出击，我部只需从右侧牵制吴军即可，以一万兵力袭营，实为不妥啊。” 听到这话，关奎丝毫没有在意，反而笑道：“敌军粮草暴露，现在肯定还不知道，此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陈将军认为，我部要一直在这里等着？错过这天赐良机？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你难道不想争取？” “这……”陈姓偏将咽了口唾沫，说到功劳，他无疑也有些心动了。 不等他说话，关奎又道：“大王曾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征战一事，重在粮道，若能断敌军补给，此战也就奠定了胜局！” 说着，他又环视一周道：“诸位可知，大王当初镇守柳城时，就是以千余兵力，夜袭鬼军粮草大营，才击败了十万大军，这是何等战绩，更说明了粮草之重要。” “如果我们袭营成功，不仅能使这场战争胜利?更是避免了多少将士的伤亡，同样的?这是一次难得的战功。” 听他这么说，众将也都情绪高涨了起来，纷纷抱拳道：“请将军下令！” “好！”关奎大悦。 这边决定夜袭，命令马上就传达了下去，因不是太远?根据探子汇报?关奎带着本部人马，于后半夜?已摸向了吴军粮草大营。 黑夜里，万余将士猫腰前进?发出轻微的甲胄摩擦声。 越来越逼近营寨，关奎的心情也越发激动起来，又行数十步之后?他也猛的抬起了右手。 寨门处?正有十多名士兵在来回巡逻?猛然间?两支利箭划破长空，正中两名吴军?惨叫声传来?尸体倒地?也立即引发了其他士兵的警觉。 “什么人！？”有人开始大喝。 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再隐藏行迹了?关奎当即大手一挥，震声喝道：“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身后将士纷纷撘弓上箭，对准营寨，展开了齐射。 扑扑扑扑！ 一根根的箭矢?钉在了营寨各处，也射翻了寨门处的其他吴军?接连响起的惨嚎声中，关奎一把抽出了战剑，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杀！” “冲啊——”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主将勇猛，下面的将士们也纷纷发出一声怒吼，随其冲向了寨内。 原本平静的夜晚里，瞬间喊杀四起。 亦有吴军开始扯着嗓子，拼命大喊道：“敌袭！有敌袭——” 只是他喊声刚落，已有乱箭射来，将其钉翻在地。 这营内确实防御空虚，寨门处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在乱箭之下，几乎被射杀了个干净，关奎等人更是没有受到太多阻挠，直接就攻入了寨内。 进来之后，入目看去，好像都是四散逃命的吴军士卒。 这个时候，关奎还并没有发觉问题的所在，而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高举战剑，大声喊道：“随我冲向粮草大营！焚毁他们的粮草！” 在他的带领下，秦军将士抱成一团，根本没用多久，关奎就杀到了粮草囤积的位置，他也立即开始下令道：“快！掷火油！” 随着他的命令，士兵们从腰间取下准备好的油坛，开始奋力抛了出去，一坛坛的火油砸在了营寨各处，有的击打在木桩上，有的击打在地上，发出了此起彼伏的碎裂之声。 这些火油，都是军中油灯之用，被关奎收集了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少，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足够用了。 “点火——” 火把被扔进了油渍中，火油沾火即着，只一瞬间，火蛇就顺着油渍疯狂蔓延，且营寨之内，多为木材和布料，如此火势之下，很快就被烧的噼啪作向。 一袋袋堆在一起的麻袋，更是被一批批的士兵，用火把点燃。 本以为己方成功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偏将却急匆匆跑到了关奎面前，手中抓着一把沙子道：“将军！” “什么？”关奎转目，见他手中沙土，慌忙快步走向一袋粮草，挥剑砍去，麻袋破裂，里面的沙土倾泻而下。 “不好！中计了！”看到这一幕，关奎大惊失色，也当即瞪目喝道：“快！快撤！” 可这时候他再想撤退，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几乎是一瞬间，周围四面八方，就响起了甲胄摩擦声，再抬眼看去，原本空虚的大营，此时四面寨墙上，已是站满了数不清的吴军士卒。 且个个已弯弓搭箭，一致对准下方。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周围乱箭如雨，由上而下，从四面八方覆盖而来。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接连响起，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箭雨覆盖太广了，又是集中而射，如同大网，罩向下方，许多秦军将士根本就躲闪不了，被当场射翻在地，也有反应快的开始挥舞手中战刀，拼命格挡。 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见此情形，自知中计的情况下，关奎怒吼出声：“将士们！跟他们拼了！杀！杀出一条血路！”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不冲，只能被乱箭射死，人们也跟着大吼出声，蜂拥冲向了寨门位置。 寨墙上，吴军将领表情冷漠，再度挥手：“继续放箭！” 又是一轮箭雨，在前冲的过程中，许多秦军士卒格挡不及，中箭倒地。 好在，这座营寨并不是很大，在丢下一地尸体后，其他人也跟着关奎冲到了寨门附近。 身后乱箭开始变得稀稀疏疏。 如此绝境，哪里容得半点耽搁，众将士直接冲出了寨门，就在人们以为看到希望的时候，营寨之外，却集满了吴军。 重盾砸地声响起。 左右两边，皆是一面面的竖盾，盾后长戟如刺，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正前方，向陌大刀刀杆一砸地面：“关奎！本将军等你很久了！” “啊——”关奎目眦欲裂，凄厉说道：“关奎无能！害死我秦军将士！！！” “哈哈哈哈——”向陌闻言，仰面而笑，继而果断下令：“放箭！” 第766章 吸引 与此同时，孙起主力大军。 关奎在袭营之前，是有过书信传来的，不过在主力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展开行动了，所在时间上，孙起是来不及阻止他的。 而对于这个军事行动，孙起也直接给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说道：“关将军此次贸然用兵，十有八九是要中计了。” 听他这么说，与关奎关系交好的聂兴当即就道：“既然关将军有危险，那我们还是赶紧营救吧。” 孙起看了他一眼：“如果关奎遇伏，我们此时前去，只能是送死，毫无意义。” 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可奇怪的是，却并没有怒骂关奎冲动，反而有一种相对的平静。 可聂兴显然坐不住了，不由大声说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关将军和那一万将士阵亡！” “这是关奎自己的军事失误！难道要因他一人，使我其余八万将士陪葬！？”孙起震声说道。 “可是。”聂兴无法反驳，仍旧满脸焦急。 孙起继续道：“我知道，你与关将军私交甚好，可这是战争！在战场上，一名将领，绝对不能感情用事！否则，不仅要害死下面的将士！更关乎国家安危！” 如此言语，聂兴咽了口唾沫，脑袋一低：“是。” 孙起不再就此多说，而是环视一周，直接下令道：“马上集合所有将士，向潼关方向急行，务必在天亮之前，出现在吴军左翼！” 他之前为什么要派出关奎，绕到吴军右侧，从整个战场上来看，用处似乎不大，可其真实目的，就是想让关奎吸引吴军主力，好为己方创造行军的条件。 一场战争?一支军队出现在某个重要的地方，有时候?是能决定战争胜负的。 在正常情况下，孙起想移动到吴军左翼，基本是无法完成的，因为对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行军而不拦截。 不过现在，吴军的注意力都在关奎那边?这就给了孙起一个天大的机会。 从这上面来说?或许孙起是希望关奎袭营，是希望关奎战死来换取全盘谋划的?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恐怕也没人知道了。 在秦军主力夜行的时候?吴军那边的战斗依旧没有停止。 营寨正前方，吴军前排半蹲，配合后排?弓弩齐发。 这是一种直射?因距离原因?劲道更足?杀伤力也更大。 一排箭矢劲射而来，瞬间射翻一片?一轮过后?吴军士卒立即后退?后排交错上前?再次半蹲?与之前动作一致，又是一轮齐射。 如此情况?加之寨内遇伏，此时的一万秦军已经死伤惨重。 关奎是在己方阵型最前方的，他不断挥剑格挡?吴军两轮箭射后，双方距离也相对拉近?没有其他选择，绝境之下，秦军将士抱成一团，开始对准一个方向，发动不要命的突围。 两侧的吴军重盾手开始迈着整齐步伐向中间合拢。 正前方的弓弩手也立即后撤，换步军上前，重盾齐齐砸地，长戟于后，如刺一般。 不多时，双方碰面，短兵交接，吴军长戟齐刺，瞬间收割一片。 惨嚎声中，关奎一下子架住了数根长戟，奋力弹开，继而一脚踢翻侧面的竖盾，手中战剑也猛挥而出。 他毕竟是秦军将领，武艺还是不错的，又在战场厮杀多年，在其带头之下，吴军正面的盾阵防御也出现了小股骚乱，可合围之势仍旧不可逆转。 而在突围的过程中，关奎也直接将目标对准了不远处的向陌，准备擒贼先擒王。 “杀——”他浑身浴血，战剑左劈右砍，直朝向陌而来。 后者见状，当场冷笑出声：“找死。” 冷哼过后，更是一提大刀，一把拨开前面的一名吴军，震声喝道：“都让开！” 他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前方吴军士卒纷纷左右而散，向陌也二话没说，冲步上前。 他脚下疾走，瞬间而至，寒光闪烁，当头就是一刀！ 恶风袭来，关奎想也没想，双手持剑，横臂招架。 当啷一声，金铁交鸣过后，关奎肩膀瞬间下榻，眼中也露出了惊恐之色。 蛮横之力，扑面而来，上将之勇，非其所能抗衡。 一刀过后，向陌左手按住刀柄，集双臂之力，开始猛力下压，同时冷冷而笑：“秦国八骁将，只此而已？” 这一刀，关奎实在不该硬接，可此时已被对方黏住，他无法抽身，更无法直接弹开，只能咬紧牙关，拼命抵挡。 双方兵刃架在一起，开始拼起了力气。 可关奎的肩膀已是越来越低。 “跪下！”向陌厉声而喝。 关奎瞪目咬牙，脖颈青筋暴跳，用尽全身力气。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眼见无法一击拿下，向陌当即变势，长刀一偏，刀锋一横，顺势朝其脖颈，横扫而去。 关奎反应迅速，压刀之力骤失，当即抽身而退，冰冷刀锋从其颈前划过，也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刚等他站稳，向陌的攻势又到了，就横扫之势，手腕一翻，长刀诡异一变，斜劈而下。 知其力大，关奎再不敢硬接，连忙闪让，同时纵身上前，战剑猛劈，与其展开了贴身搏斗。 兵器碰撞声开始接连传来，向陌与其战在一起，是游刃有余的，缠斗二十余合后，长刀刀杆在腰间划出了一个完美弧度，劲风呼啸中，一刀正中剑身！ 砰的一声，关奎被这强大力道直接推得身子横移。 他脚在地面，是直接推移的，带出一片痕迹，而后又连退数步，站立不稳，摔倒于地。 可见这一刀力道何其之大！ 他双臂发麻，刚刚倒地，没等起身，周围数不清的吴军士卒已齐齐上前，一杆杆的长戟瞬间架在了脖颈处。 场内，秦军将士还在拼死突围，只是被合围之势，已越包越紧，随着阵亡人数越来越多，许多将士已经开始背靠着背。 这一场围剿，结局已经无需多说，激战两个多时辰后，天色渐渐放亮，万余秦军全军覆没。 第767章 匹夫休走 激战落幕，地上血流成河，尸体横成，冷兵器散落的到处都是。 皇甫晔手中握着马鞭，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见到他，吴军自然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不多时，关奎也被五花大绑，押了过来。 这个时候，看着本部将士全军覆没，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后悔莫及的同时，已经只余求死了。 头上的将盔已经不在了，盔甲浴血，披头散发下，被押到了皇甫晔近前。 身后两名吴军士卒也立即冷喝道：“跪下！” 关奎闭着眼，动也不动。 士卒见状，勃然大怒，一人一边，开始猛踹腿腕。 受力之下，关奎双腿自然一弯，可又马上站直。 皇甫晔轻笑了笑：“关奎，你还挺有骨气的嘛，知不知道，这个局，可是本帅专门为你准备的。” 听到这话，关奎终于睁开了眼睛，直接说道：“速杀。” 皇甫晔又笑了，说道：“关将军，你好歹也是秦国八骁将之一，理当知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肯投靠我军，本帅不仅会饶你性命，更会优待于你。” 他话音刚落，关奎就道：“今已战败，无话可说?关奎可杀不可辱！” 这也是一个战场上硬打出来的铁血将领，如此对话?已表明了一切，皇甫晔心中明白，多说无益，他点了点头，刚要下令?可向陌却突然说道：“把他交给我吧。” 皇甫晔微微皱眉?看向向陌道：“双方交战，胜败无常?没有必要羞辱敌方将领。” 这是一个统帅的基本素养，可向陌闻言?却嗤笑出声：“哼，什么狗屁骨气！有什么好尊重的，既然俘虏了敌军将领?那他们就是奴隶！” 关奎闻言?当即瞪目?厉声说道：“速杀！关奎绝不受辱！” “哼！岂能由你！给我押下去！”向陌冷笑挥手。 随着他的命令?士卒立即开始动作，这时候的关奎就算想挣扎?也无疑是徒劳。 而皇甫晔对此?虽然有稍微不满?但也并没有阻止。 正在这时?一名探子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禀将军，发现秦军异动?其主力部队，一夜之间，已出现在了我军左侧?占据了下泽要道。” “什么？”皇甫晔眉头大皱，同时连忙说道：“取地图来。” 不多时?军事地图递上，他当即令人展开，举目细看了下去，同时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找到了下泽方位，点了点道：“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秦军是想阻止我军继续强攻潼关？” 听到这话，旁边一名偏将立即说道：“以下泽位置来看，我军现在要再想攻潼关的话，就必须要先面对孙起一部。” “如此说来，潼关岂不是攻不成了？孙起这一步，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啊……”皇甫晔喃喃说了一句。 孙起目的，正在于此，让吴军以为，取潼关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基于这一点，皇甫晔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极有可能会与黄祖会师，而要会师，就必须得走崤山一带。 这是变相的驱羊。 以战略要道，迫使吴军改变战局，改变进军路线。 沉吟了一下后，皇甫晔收起了地图：“先看看吧，看看孙起接下来的动向。” 一日无话，围剿关奎之后，吴军作出了一番休整，直到第三天，皇甫晔终于有了第一次决定，这个决定并不是向黄祖大军靠拢，而是准备再试探孙起一番，看看有没有击破防线，再攻潼关的可能。 这个时候的孙起，业已占据下泽一带的交通要道，并建立临时防线，择地势而立营寨，在其身后，就是潼关，就算顶不住了，卫庆一部，也可随时从关内发兵。 这一天的上午，向陌单骑来到营前，他的手中还拽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边，则是押着关奎，正被双手缚于身后五花大绑。 听闻这个消息，秦军所有将领，齐聚寨墙。 见人都来了，外面的向陌当即开始大喊道：“里面的秦军听着！现在关奎正在我手中！不想成为他一样的奴隶，就赶紧投降！” 而被绳索捆缚的关奎，则是厉声大叫道：“放箭！快放箭——” 向陌闻言，恼羞成怒，当即长刀一挥，鲜血溅洒，紧接着，他猛一拽绳索，将关奎拽倒于地，同时一抖缰绳，战马开始拖着关奎，在寨前来回奔驰。 见到这一幕，秦军众将忍不住身子前冲，目眦欲裂，孙起同样指手大喝道：“不可辱人——” “哈哈哈哈——”向陌勒住缰绳，仰面大笑：“把秦军将领当作奴隶，这还是第一次呢！有趣，真有趣！” 他姿态张狂，笑容扭曲，众将皆双目喷火，聂兴当场就忍不住了，愤怒的大吼出声：“我跟你拼了！” 话音一落，他也立即转身。 可孙起却马上拦住了他：“不要冲动，此乃吴军奸计！” “士可杀，不可辱！头颅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吴军欺人太甚！”聂兴怒目喝道。 “跟他们拼了！”其他将领也齐齐大喝。 就在孙起担心有诈的时候，寨门却突然打开，紧接着，芦叶枪、白色战马疾驰而出。 听到这个动静，孙起连忙探身，慌乱大叫道：“唐越回来——” 可后者脾气暴躁，哪里受得了向陌如此羞辱同袍，他怒火滔天，咬牙切齿，不仅没有理会孙起，更是用长枪狠狠一砸马臀。 战马疾驰，向陌见状，心中一喜，这要是再诱杀一名秦国大将，可赚大发了！ 想到这里，他二话没说，直接一拽缰绳，调转马头：“驾——” 战马受痛，马上开始狂奔起来，绳索瞬间绷直，再次将关奎拽到了地上，开始拖着其身，卷起一片尘土。 “匹夫休走！！！”唐越勃然大怒，长枪扬起，策马更急。 营外两人一前一后，展开了追逐战，向陌的身后，还依旧在拖着关奎尸体。 风驰电掣下，距离渐渐拉近，唐越瞅准时机，左手一抽腰间战剑，瞬间弹射而出。 战剑带着寒光，在空中打着旋，正中绳索，直接将其斩断！ 后面重力一松，向陌下意识侧头看去，依旧疾驰不停。 “匹夫哪里走！留下头颅！” 唐越怎肯饶他。 第768章 死一 关奎被摔在了地上，滚落一旁。 唐越知道，后面有人安顿，便匆匆一眼，见关奎浑身上下都是伤痕，不由目眦欲裂，再次狠狠一砸马臀。 从这里可以看出，他早已心在秦军，见同袍受辱，那股悲愤，是无需多说的。 战马通体雪白，乃萧远所赐，是真正的宝马，虽然不能瞬间追上，但距离肯定是越拉越近。 不多时，马蹄声已出现身后，向陌再次回头一看，心下也是一紧。 紧接着，战马嘶鸣声传来，一道白影从头顶掠过，银枪闪烁寒光，直袭脖颈。 啊！？向陌吓了一跳，好在他武艺高强，反应极快，瞬间横刀一挡。 叮的一声，枪尖正中刀身，一击而分，与此同时，白色战马落地。 “匹夫受死！” 没等向陌再反应，银枪又到了，以雷霆之势，猛挥而下。 来不及有其他动作，长刀再次一横。 砰的一声，这是一招硬碰硬，兵器相撞，向陌双臂一震，顿感压力。 唐越咬牙切齿，长枪凶狠下压，将盔之下，俊秀脸颊满是怒火。 这一次?向陌再不敢取笑讥讽了，而是双目瞪圆?脸上也露出了震惊之色。 因为他根本就弹不开唐越的长枪。 奋力之下，只能脸红脖子粗，拼命将下压的力道转移，慢慢的，两人较力的兵刃也开始相对倾斜?最后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银枪压在长刀上?战马又开始并排疾驰，拖起一片尘土。 向陌忍不住看了唐越一眼?接着猛力一抖，将银枪弹开?继而将长刀抡圆，于头顶划出一道半弧，就要猛劈而下。 其动作虽然迅速无比?可却仍旧慢了半拍?长刀刚过头顶?唐越银枪已从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刁钻而来。 向陌再次大惊，慌忙收势?身子连忙后仰?于马背平齐?这才堪堪躲过一击。 其为吴国上将?一身武艺?绝对不凡，在后仰之下?亦不忘反击，单手挥刀，以下而上?斜着劈向了唐越马腹。 后者当即一提缰绳，战马前蹄高扬?避过刀锋。 与此同时，向陌也找到了喘息之机，身子瞬间回直，上手连攻两刀，欲展开抢攻。 兵器碰撞声接连传来，两人开始于马上相斗，打的难解难分。 这时候的向陌，哪里还有一丝调戏的心情，已经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慌了。 他知道，自己碰到真正的对手了！ 马儿奔驰之下，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一处谷口，向陌见状，心下一凛，二话没说，拼尽全力，猛攻一刀。 这一刀，势大力沉，又快又急，唐越没有办法，只能暂时采取防守，同样的，他的动作也是一顿。 就在这一顿之间，向陌抓住机会，逼退唐越后，再不敢恋战，慌忙以刀杆连拍马臀。 战马吃痛嘶鸣，速度猛然加快，一下就拉开了距离。 唐越反应过来，自是不依不饶：“鼠辈！” 大喝之下，白马亦跟着向陌穷追不舍。 顷刻之间，两人一前一后，已奔至谷道。 又策马一阵，突然之间，谷道两侧的山岭上，甲胄摩擦四起，漫山遍野，数不清的吴军士卒开始撘弓上箭，对准下面的唐越展开了齐射。 乱箭袭来，如同箭雨，唐越冲势瞬间被阻，只能一拽缰绳，开始挥舞手中银枪，拼命格挡。 前面的向陌也马上停了下来，并拨转马头，看着身处乱箭中的唐越哈哈大笑： “唐越！今日谷道，就是你葬身之地！” “鼠辈！！！”唐越大怒，双目都快喷出火来，同时动作不停，格挡乱箭之下，亦拨转马头，准备冲出这里。 察觉他的意图，山上指挥的吴将当即下令道：“快！别让他跑了！” 在其命令下，乱箭更急，夹杂一些石块滚木，如此情况，唐越就是个神，他恐怕也不可能单枪匹马逃出这里。 虽说武艺高强，可挡得了一轮，挡不了两轮，很快，他动作稍慢，肩膀已中一箭。 好在他身有盔甲，愤怒之下，长枪不停，不知已有多少乱箭被他打落，其胯下马儿，也相继被射中了马臀，痛苦鸣叫，加快了冲出谷道的速度。 见此情形，向陌别提有多高兴了，再次仰面而笑。 就在他认为唐越必死的时候，杂乱的马蹄声响起，谷道入口处，却猛然冲进百骑，一头扎进了箭雨之中，将唐越团团围了起来。 这支骑兵，正是唐越冲出营寨之后，秦军那边马上派出的小股部队。 眼下人一多，乱箭就无法再对唐越起到绝对威胁了，而这里已离谷口不远，在百骑护送下，虽有骑兵被不时射翻马下，可最终还是成功退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向陌顿时大怒，抓狂一般大叫出声：“可恨！可恨至极！” 谷外，唐越的身上，已经插着两支雕翎，幸运的是，都不在要害，那白色马儿，也受了严重的战伤。 见到己方骑兵，唐越眼眶微红，自责的说道：“对不起，唐越无能，没能替关奎将军报仇。” 听到这话，周围秦军皆鼻子发酸，一名千夫长则是吸了吸鼻子，道：“唐将军，我们快走。” 这队骑兵来的快，去的更快，眨眼已消失在了谷口。 另一边，聂兴正半蹲于地，扶起关奎。 关奎的身上，有着很多的战伤，被如此拖拽下，早已奄奄一息。 他缓缓睁开眼睛，吃力的抓住聂兴胳膊，蠕动了一下嘴唇，虚弱的说道：“关奎无能，害死了兄弟们，害死了兄弟们……” 说着，他也眼眶泛红，铮铮铁骨的汉子，瞬间落下了滚滚泪珠。 他哭着，后悔到了极点，亦沙哑说道：“聂兄，请帮我禀告大王，关奎对不起他，对不起秦军将士，乞求君上原谅……” “别说了，别说了……”聂兴眼泪也掉了下来：“关兄，回营，我们回营。” 眼泪再次滚落，关奎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臂也从聂兴的衣服上垂了下来。 他已经死了，有这最后一口气已是不易。 聂兴知道，他没有再说话，默默抱起了关奎。 第769章 诱战 两军交战，将领战败被俘，那是常有的事，你杀也好，关押也好，严刑拷打也罢，都没什么，可捆着遛弯拖尸，那就完全是一种羞辱了。 对于此事，秦军众将皆义愤填膺，此时此刻，大帐内更是吵吵嚷嚷。 “吴军如此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请将军下令！末将第一个打头阵！” “杀到吴军营地，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对！跟他们拼了！” “末将请命出战！” 众将七嘴八舌，一个比一个愤怒，可孙起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将，显然要考虑的更加全面。 他虽然也很生气，但还是强压住了怒火，努力平静道：“都别冲动，向陌此为，真的只是为了戏耍好玩吗？他是在嘲讽，就是要激怒我们，不顾一切的出击，如果我们失去了理智，就等于是中了他们的奸计！” “可是将军，这太气人了！”有人愤恨说道。 “诸位的心情我理解，因为我也是一样的！”孙起环视一周道：“可越是如此，越不能冲动行事，关奎将军不会白死的，一万将士，也为我军主力创造了行军的机会，现在的吴军，前不能破潼关，后不能与黄祖会师，粮草断绝，只能困死此地，因而，他们便要诱使我军攻营，一旦我们中计战败?整个战场局势，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战?关乎全军，关乎秦国安危！绝不能意气用事！” 听他这么说，众将只能是将怒火窝进了肚子里，都别着脑袋不说话了。 另一边，吴军营地。 没能诱杀唐越?向陌明显有些气急败坏?那是忍不住说道：“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如果秦国骑兵再晚来半刻?唐越必死无疑！” 皇甫晔也说道：“确实可惜了，唐越祖上?乃幽河灭蛟之人，世代将门，是真正的虎将?如能杀了他?不仅秦军失一大助力?估计秦王也不会饶了孙起。”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唐越此人?不过是仗其祖父之名。”向陌不爽的说道。 皇甫晔笑了笑?并未就此多言?而是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这孙起也真够沉得住气的?如此这般，竟还龟缩不出。” “那我们去攻他们不就完了。”向陌道。 “不行。”皇甫晔直接否定：“秦军壁垒坚固?经此事之后，全军上下，估计都夹愤恨?此时去攻，那就得遭迎头痛击了。” “只有将他们引出来?掉入我们事先设好的圈套，才能一举将其歼灭。” 他话说完，向陌马上道：“那就再来一次，前番袭营的秦军尸体不是没有处理吗，让我们的骑兵，每个人身后拖一具尸体，于营前挑战，不信他秦军不出。” “这……”皇甫晔犹豫了起来。 一名偏将则是说道：“末将不赞同，如此做法，非军人所为，虽是敌对，但那些秦军已经战死了，是值得对手尊重的。” “什么尊重不尊重的！”向陌直接撇嘴道：“他们已经死了，是一具尸体，既然可以利用，为什么不利用？” “可是将军……” 偏将还想说什么，可向陌不容他多言，将其打断道：“废话少说！这件事，如果皇甫将军同意，我马上去办。” 说着，也看向了皇甫晔。 后者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笑呵呵道：“本帅有些累了，今日议兵到此为止吧。” 这明显就是默认了，众将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又过一天，秦军营外。 杂乱的马蹄声充斥全场，伴随着吴国骑兵的嗷嗷叫声。 一匹匹的战马在平原奔驰，每个骑兵的身后，都用绳索拖着一具秦军尸体，策马之下，带动尘土。 不多时，百余骑兵在营外一箭之地勒住缰绳，向陌也位于人群最前方，开始哈哈大笑。 “秦军小贼！都看到了没有！”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寨墙上，所有的秦军士卒皆紧握着手中长戟，气的咬牙切齿。 一众将领，更是个个怒火滔天。 “将军！”有人厉声请命。 “忍！”孙起冷着脸打断了他。 聂兴气的狠狠一砸箭垛，接着猛然转身。 “你要干什么？”结果孙起马上叫住了他。 聂兴气愤难当，怒声说道：“如此非人所能忍受！何况军人！” “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此乃军令！违令者斩！”孙起斩钉截铁道。 “如此羞辱，辱及全军！还要忍忍忍！如此用兵，闻所未闻！”聂兴愤而大叫。 “这是军令！如果诸位不服，可上书大王，罢免我主将之职！”孙起又重复了一遍。 “唉！”听到这话，聂兴恨恨一转身，再看不下去了。 营外，在向陌吩咐下，一百多骑兵再次策马，拖着尸体，耀武扬威了起来。 只是孙起打定了主意，就是坚守不出。 搞到最后，吴军再次无功而返，诱敌不成。 可此事一过，第二天，孙起却一道战书，直接传到了皇甫晔那里，信中点明主题，邀吴军平原决战。 我不去攻你的营地，而下战书，以八万大军，与你正面对决。 可这个时候的皇甫晔，却不敢接这一战了，因为他深深明白，现在的秦军上下，必然是携愤怒之威，所谓哀兵必胜，乃合兵法。 思虑之后，他知道，孙起这个人太冷静了，不好对付，再想从潼关方向进军，已经成了不切实际的事情。 现在的吴军，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要么待在原地，与孙起一部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直到粮草耗尽。 要么赶紧与黄祖会师。 若一直驻扎在这里，秦军那边，后方安稳，粮草补给，是随时可作输送，吴军这边，则是吃一顿少一顿，且天气越来越寒冷。 这放在任何将领身上，在拿对方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恐怕都不敢再拖下去了，皇甫晔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与吴军众将展开一次议兵后，当即决定，全军后撤，同时请求黄祖接应。 吴军的这次军事行动，可谓正中孙起之意。 第770章 山地战 基于秦军军事情报的强大，皇甫晔前脚刚走，后面消息就传到了孙起这里。 听完雪族人员的汇报，孙起终于露出了笑容，幽幽说道：“驱群羊入狼群，才是上策，马上传书苏毅将军，同时密切追踪吴军所有动向。” “诺！”雪族人员领命而去。 不多时，猎鹰振翅而飞。 皇甫晔想要黄祖接应他，殊不知，现在的灵军，情况也并不是很妙。 在宣军锁关之后，灵楚两军发生意见的分歧，韩州当时是决定从山峪关突破的，早已回而攻关。 黄祖则是打算与吴军会师，准备攻川蜀，以破危局。 只是苏毅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在这期间，调动了徐荣和宁战部，不知与灵军打了多少场了。 数十万大军的对决，不是你一天两天，想击败对方就能直接击败的，黄祖寸步不能进，数战之后，已明白此局不可破，早已放弃了再度进军的心思，而是在盘算着怎么将这帮将士带出秦地。 也就是说，现在的灵军，是不想再打了的，而是在寻找这个大围战的缺口。 在这种情况下，黄祖已不可能再接应吴军，只是他却并没有告诉皇甫晔，而是想利用皇甫晔，再帮他牵制一下秦军大部分兵力。 如此危局，三国之师皆要补给断绝，困死秦地了，灵军想要自保，实乃情理之中。 皇甫晔不明情况，以为黄祖在等他?可谓一路急行。 若从沙盘来看，吴军小旗在缓缓移动?孙起一部的小旗，则是跟在其后，也在移动。 数日后，崤山附近。 这是一条官道，道路并不算狭小?只是两边多为崇山峻岭?有点两山夹一路的味道。 行军至此，皇甫晔位于战马?也马上抬了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有将领立即大喊道：“停止前进——” 身后大军纷纷停下?皇甫晔抬头看了看四周地势，幽幽说道：“此地凶险啊，若有伏兵?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多少是加了些小心的?并未贸然再进?而是唤来了十多名探子?吩咐道：“马上攀山，查探情况。” “其余将士?原地休整！” 在他的命令下?数不清的吴军开始抱着长戟坐在了原地?那十多名探子?则是取来绳索?分从两边，将其抛到山上?以铁钩钩住大石，再将绳索拴在腰间，开始顺着绳索?缓缓上爬。 先让探子爬山，探明两边山岭有无伏兵?作为一军统帅，皇甫晔这一点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片刻之后，十多名探子皆已上到山上，开始四处查探，随后朝下面大声回到：“将军！没有异常！” “再往前探！”皇甫晔并不着急。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十多名探子几乎将两边山岭走了一边，这才纷纷返回。 等其回来之后，皇甫晔还有些不放心，朝小头目问道：“那山上有没有异常的痕迹，比如说，枯草有没有被人压过，石块有没有被挪动过，诸如此类……” “没有，属下带人查探清楚了，山上一切如常。”头目如实回到。 “恩。”皇甫晔点了点头，这下放心了，也当即一挥手道：“继续前进！” 浩浩荡荡的大军，一眼望不到尽头，开始进入了崤山地带。 与此同时，苏毅部。 “报~~~~” 一名军机头目急匆匆跑入帐内，单膝跪地道：“禀苏帅，吴军已近崤山，官道之上，曾派出探子搜山。” “再探。”苏毅摆了摆手，等头目走后，他也环视了众将一周，笑呵呵道：“看来，皇甫晔还是比较谨慎的嘛。” 高盛道：“苏帅，既吴军已入，何不作伏兵。” “山道伏兵，并不能歼灭吴军，让他们进崤山吧。” 说了一句之后，苏毅也开始指向沙盘，进行接下来的部署。 沙盘上，并没有什么城池要道，而是将整个崤山精细化。 指了指一处地方后，他看向徐荣道：“吴军行至此地后，徐荣部，马上从侧面出击，给皇甫晔造成一种此地有伏的假象。” “山地之中，吴军见状，必然大惊，转而急走崎南道。” “至右下口，宁战部出击，作围堵之势，但不可追敌。” “使吴军主力，不得不进入崤谷。” “同时，告诉孙起，让他丢掉辎重部队，全军轻装急行，堵住吴军后路。” “届时，全军收缩战线，力求，将所有吴军，辖制在崤谷一带……” 这是一次典型的山地迂回作战，说白了，就是利用军事行动，给吴军制定好一条该走的路线。 利用地形打歼灭战，这可是苏毅的强项。 随着他的军令下达，各部秦军也都开始动了起来。 时至下午，吴军已进入崤山。 面前是一条岔路，两边都有些山坡，皇甫晔跟之前一样，走得并不是很急，依旧开始派出探子，查探路况。 很快，右下方的探子就跑了回来，告诉皇甫晔并无异常。 正在这个时候，斜上方那条路上，爬上山坡的探子也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嚎，掉落山下。 紧接着，甲胄摩擦声四起，漫山遍野，瞬间站满了秦军，而后撘弓上箭，对准吴军这边，就展开了乱射。 此时的吴军，还并未进入斜上方的伏击圈，可由于探子原因，秦军不得不暴露。 乱箭射来，距离较远，并无太大威胁，但却是吓了皇甫晔一跳，其副将也马上叫道：“将军！那边有伏兵！” 这还用他说，皇甫晔又不是瞎子：“快！从这边走！” 毫无疑问，他只能选择没有伏兵的那条路。 这是一个无法破解的局面。 就是摆明了告诉你，你从斜上方走，可以，但那里有着数不清的伏兵。 皇甫晔没有选择。 而从这一刻起，他也彻底掉入了苏毅的圈套，就是赶着他走进预先设好的路线。 毫无疑问，等吴军行至崎南道的时候，又是一次伏兵，皇甫晔再走安全之地。 而另一边，孙起本来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吴军走的慢，可秦军是在急行，此消彼长，已近尾随状态。 第771章 死局 一切都在朝着苏毅部署发展。 其实吴军看到的那些伏兵，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只是在吓唬皇甫晔，使他不得不走安全之地罢了。 崎南道之后，一路再无伏兵，更像平坦大道。 吴军上下，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暂时落了下来。 走着走着，天近傍晚，太阳即将落山，吴军也终于行至一片极大的空旷之地。 这是一处非常大的山谷，地面平坦，表面看去，周围根本无法设伏。 到了这里之后，皇甫晔打量了一下四周，也暗松了口气，觉得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而因天色原因，冬日夜晚会气温骤降，他也开始令人暂时搭起了帐篷，生起了火堆，准备在这里休整一晚。 此地，正是崤谷。 能容纳十多万大军，可见此地之大。 身在崤谷其中，因其够大，够开阔，确实发觉不了什么异常，可若以全局来看，这里就像是一个池塘。 此时的吴军，已入池中，身处低洼，而池塘四周，高处的秦军正在紧急布防。 毫无疑问，皇甫晔已经完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最大的军事错误，就是进入崤山。 这一进来?就被苏毅直接下棋，再想出来?恐怕是根本不可能了。 这时候的孙起，业已抵达苏毅部署的目的地，为崤谷左侧方位，即展开连绵之兵，居高临下。 这场崤谷之战?还并没有爆发?吴军那边大约十三多万人，秦军这边?加上孙起一部，共计十八万大军。 按理说?要打围战，非数倍于敌不可。 但这是山地，地势复杂?就算是同等兵力?苏毅都敢围他?何况十八万。 而秦军主力的其他兵力?则是在崤山之外，防止黄祖接应吴军。 夜晚?孙起部。 看了看军事地图后?孙起微微摇了摇头?由衷说道：“若论山地战?普天之下?恐怕无人能出苏毅左右，皇甫晔掉入圈套了。” 众将闻言?皆互相看了看，聂兴忍不住道：“将军是说，十几万吴军?就这么要败了？这还没打呢。” “呵呵，败了?已经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绝无翻身可能。”孙起笑了笑。 “这……”众将再次对视。 一夜无话，在这一晚上的时间里，苏毅并没有着急发动进攻，而是完善了各部防线，做到了无一漏洞。 第二天上午，冬日太阳高升。 崤谷内，从高处看去，入目尽是吴军营帐。 不多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是一名秦军，手中还持着一杆小旗，不过没等其靠近，已有负责外围防事的吴军撘弓上箭。 利箭离弦，砰的一声钉在了身前土地上，马儿嘶鸣声响起，那秦军一勒缰绳，同时举着小旗，大声说道：“不要放箭！我乃送信者！” 两军对阵，战书来往，属于正常，听到这话，再见他手中小旗，两名吴军对视了一眼，接着收起弓弩，快步跑了过来。 那秦军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弯腰递出一卷竹简。 “此乃苏帅亲笔，请呈于皇甫将军。” 话一说完，他也一拨缰绳，掉头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吴军士卒拿着竹简顿了顿，接着快步跑向了主帐方向。 片刻后，皇甫晔帅帐。 “报~~~~” 那吴军士卒快步跑来，单膝跪地，双手高举竹简道：“禀上将军，秦军书信。” “哦？”皇甫晔闻言，眉头一挑：“快呈上来。” “诺！”士卒应声，连忙上前，将竹简恭敬放到了帅案。 此时帐内，还有不少将领，之前正在商量何时拔营起行，现在见敌军书信，皇甫晔直接展开。 竹简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烦请将军移步东南，苏毅恭候。 这是什么意思？ 圈套？阴谋？ 皇甫晔眉头皱了起来，不过思虑之后，却是马上说道：“走，看看去！” 反正己方十几万大军，这里又开阔平坦，不怕秦军搞什么幺蛾子，出于好奇，他开始带着一干将领，寻东南方位而去。 因崤谷极大，营帐众多，直到过了很久，皇甫晔才出了外围，行至谷中东南方向。 又走了一段距离，前面已可见山壁，高有数丈。 高处，苏毅正站在那里，见一众吴军行来，他微微笑了笑，率先开口道：“皇甫将军别来无恙，今肯赴约一叙，乃苏毅荣幸啊。” 这时候，皇甫晔自然是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下面，需要仰头才能看到苏毅。 他先是环视了一周，接着目光定在苏毅身上，略微警惕道：“苏毅，你约本帅前来，究竟何意？” “只是想在战前，给将军指条明路而已。”苏毅道。 “明路？何意？”皇甫晔继续发问。 苏毅直接道：“放下武器，率部投降，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这话，皇甫晔先是一愣，继而仰面而笑，说道：“投降？这偌大之地，本帅想走，你拦得住吗！” 苏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敢问将军，其部粮草，还有几日之用？” 这话问的，双方乃敌对，皇甫晔怎么可能告诉他这个机密问题，那是嗤声笑道：“不劳足下费心，我部粮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呵呵。”苏毅笑了，笑着说道：“这话说出来，皇甫将军自己相信吗？以我之见，恐怕已经不够数日之用了吧？” 皇甫晔脸色一变，又马上恢复神色，他刚要说话，苏毅又道：“敢问将军，我围你十日，粮草断绝，冬日严寒，如何破此局？” “哈哈哈哈！”皇甫晔再次大笑，笑声过后，说道：“简直可笑之极！本帅十几万大军，秦军何有围战之兵！” 苏毅不再说话，而是抬起右手，打了个手势。 随着他的动作，一瞬间，周围高地就站满了秦军士卒。 此起彼伏的甲胄摩擦声，让皇甫晔心中一紧，下意识退了几步，继而左右扫视。 入目看去，漫山遍野，尽是黑甲红缨，数也数不清。 他有点慌了。 苏毅则是不紧不慢道：“此地，名为崤谷，不仅是这里，崤谷四周，全是将军目下所见，若将军执意要战，不妨一试，看看是否能出此谷。” 第772章 送出消息 这时候，跟随皇甫晔前来的一干将领也都慌了，有人忍不住喊道：“上将军。” “先回。”皇甫晔脸色阴沉，冷冷看了苏毅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皇甫将军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害了吴军将士……”苏毅不忘在后面喊了一句。 皇甫晔脚下微顿，暗暗一握拳。 看着其背影，高盛也凑到了苏毅身边，不解的问道：“苏帅，干嘛要告诉他这些，莫不是真想劝降？” “当然不是。” “那……” 苏毅看了他一眼：“你说，皇甫晔得知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接下来的第一个动作会是什么？” 高盛试探性道：“率军突围？” “不。”苏毅道：“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通知黄祖，请求灵军支援。” “而我们，已将吴军逼入死地，什么时候收拾都不晚，重要的是，灵军和楚军还没有剿灭。” 高盛明白了过来：“苏帅的意思是，故意逼皇甫晔通知黄祖？” “没错，如果所料不错，吴军接下来，必定会对右防线发动攻击，以求杀出一条血路，送出消息。”苏毅正色说道：“若是如此，到时候，就故意露一些破绽，让他们的探子杀出重围，去给黄祖报信。” “明白，末将这就去安排。”高盛抱拳而去。 苏毅的打算，是想让黄祖来支援吴军，好在崤山之中，利用山地，一并给收拾了。 他认为皇甫晔会送出军情，而这些，还真就被他猜中了。 与苏毅会面之后，一干吴军将领回到中军大帐，马上就对眼下局势进行了讨论。 首先要探明的情况，就是苏毅所说是真是假，在皇甫晔的命令下，吴军开始分出了小批部队?向谷内四面八方进行试探，结果皆遭到以高打低的迎头痛击。 这一情况?已说明崤谷确实被围，众将脸上都露出了难色。 皇甫晔好歹是一军主帅，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而是很快就理清了头绪，说道：“苏毅该围偌大崤谷?必然是占据了绝对地势?如果我军拼死突围的话，恐怕会死伤惨重?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要完成会师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灵军从外部接应，两军里应外合?即可轻松破此围战。” 副将说道：“可是上将军?这崤谷四周?漫山遍野尽是秦军?要道被阻，消息根本传不出去啊。” “那就杀出一条血路。”皇甫晔道：“大军无法短时间内突围?但送出几匹快马?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根据之前情报?灵军离我们并不是很远?只要消息传达?两日之内，即可展开接应。”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求能马上突围，但求能送出消息。 众将闻言，都缓缓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皇甫晔不再犹豫，当即说道：“事不宜迟?马上部署！” 他说做就做，午饭刚过，即令两万精锐，开始对秦军右防线展开进攻，作出突围之势。 这是一场典型的护送战，军事力量着重于吸引敌方火力，以达到送出关键人物的目的。 而秦军那边，见其突围，自是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对其大部队展开迎头痛击。 战事爆发，右侧防线上，各处山坡，到处都是秦军将士，第一排放箭之后，马上与后排交错上前。 山坡下，一面面的竖盾顶在前面，吴军在疯狂前冲的同时，亦不时对着上方展开乱射。 双方箭雨来回穿梭，坡下吴军步卒战刀乱挥，挤成一团，叮叮当当碰撞声一直没有停过。 等其好不容易攻上山坡时，迎面而来的，又是一根根长戟，将其刺于坡下。 谷道内，战事更加激烈。 大战一个多时辰后，在吴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下，十多匹快马终于被数不清的竖盾送出了谷道。 马上的骑兵玩命奔驰，身后乱箭射来，瞬间射翻几人，可好在另有三匹快马侥幸逃出。 达到这个目的后，两万吴军损失惨重，丢下一地尸体，毫不犹豫，迅速撤兵。 消息传回，皇甫晔大悦，可殊不知，这完全就是苏毅故意让他送出去的，如此围战，真要拦截，说实话，苍蝇都别想出去，何况哨骑。 只是这一次，苏毅算错了一步，那就是黄祖。 三名骑兵，逃出生天，哪里敢有丝毫停顿，那是马不停蹄，直朝灵军方向驰去。 一天一夜的奔驰，就在战马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三名吴军终于进入了灵军营地范围。 “来人止步！”示警箭射来，狠狠钉在了身前地上。 三名吴军一勒缰绳，满脸狼狈，大声喊道：“盟军！盟军——” 半个时辰后，灵军中军大帐。 三名吴军齐齐单膝跪地，插手施礼，由其中一人急声说道：“禀黄帅，我军陷于崤谷，急需盟军接应，此乃上将军书信。” 说着话，也掏出了皇甫晔的亲笔，双手高举。 “快呈上来。”黄祖没有多余废话，等书信递上，他位于帅位，直接展开细看了下去。 信，确实是皇甫晔写的，信中言辞诚恳，请黄祖务必相助，否则盟军危矣。 看完之后，黄祖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朝吴军说道：“三位杀出重围，九死一生，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这件事，本帅会有所部署的。” 听到这话，三名吴军喜形于色，立马抱拳道：“谢黄帅！” 等其退下后，帐内灵军众将免不了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接着，副将站了出来，试探性道：“敢问黄帅，真要支援吴军吗？” “以你之见呢？”黄祖反问。 副将道：“以苏毅的军事才能，既然敢在崤谷围战，必然不怕我们支援，就算我们去了，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你说的没错。”黄祖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以为，苏毅将吴军围于崤谷，他会让吴军哨骑这么容易就将消息传出吗？” 听到这话，副将心中一动：“黄帅的意思是……” “他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们去支援吴军！好在崤山一带，将盟军主力一举歼灭！” 第773章 灵军打算 啊！？此言一出，众将皆惊。 副将忍不住道：“苏毅敢谋此局？要知道，盟军即使粮草断绝，可综合兵力，依旧优于秦军啊。” 黄祖摇了摇头：“一场战争，决定胜负的关键，兵力优劣，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因素。” “此时的秦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不可与之争锋。” “且山地战，你有把握打赢苏毅吗？可苏毅却有把握战胜我们，不是吗？” “此人用兵，向来诡诈，当初晋国两任上将军皆败于其手，就是掉入了他的圈套。” “这……”副将咽了口唾沫。 叶归则是撇了撇嘴，说道：“黄帅如此言语，岂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黄祖看了他一眼，正色说道：“非我不愿战，而是要审时度势，不能因决策失误，而害了三军将士。” “现在秦宣战四国，我们是被锁在秦地的，在这段时间内，是不可能有后续补给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去接应了吴军，最后落个损失惨重，粮草耗尽的结果，是不是仍要全军覆没？” 这是个实话，因为灵军这边的粮草，已经差不多了。 叶归也没声音了，副将又道：“那黄帅刚才……” “不过是给吴军士卒一个念想罢了，免得他们白跑一趟嘛。”黄祖无奈的说道。 正在这时，一名偏将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他，黄祖直接岔开了当前话题，言简意赅的问道：“工事如何了？” “快完成了。”偏将回到。 “抓紧时间，在吴军覆灭之前，务必完成！” “明白！” 说完这些?黄祖又看向了叶归：“我军骑兵还有多少？” “大约一万三千余。”叶归如实回到。 “杀马，全部制成便于携带的肉干。”黄祖直接下令。 “啊？”叶归不甘心道：“可是黄帅?战马来之不易啊……” “再珍重，有将士们的性命重要吗！活着出秦地，才是最要紧的！人都死了，还要战马作甚！”黄祖打断了他。 “是……”叶归只能应了一声。 这时候，另有将领道：“黄帅?还有一事?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不少将士都生病了?萎靡不振，卧床不起?而且病情越来越严重。” “军医呢？”黄祖随口问了一句。 将领道：“药草差不多已经用光了，我们没有后续的物资支持。” 听到这话，黄祖深吸了口气?想了想道：“把染病的将士暂时隔离开?每天多烧些热水?撒些碎米?煮成米粥，看能不能熬过去吧?不要让病情扩大。” “是！”将领领命。 黄祖又环视一周道：“看到没有?这就是秦军所占的天时?秦王这是早就想好了冬战?盟军没有冬衣?如何御寒，好在现在不是最冷之季节?一旦到了大雪飘飞的时候，就不是生病那么简单了！” “从整个战局来看，这场战争?盟军已经输了……” 其实攻秦之战，黄祖在军事指挥上?是没有什么失误之处的。 如果把战局推回去，在盟军进入山峪关的时候，他是留下了三万部队的，并留有灵将白钦，作屯留输送之道。 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就算有人要攻山峪关，那三万军队，以山关之险，也足以坚守多日，盟军也完全有时间回师支援。 可坏就坏在，山峪关根本就没经历战事，白钦直接就把山关打开，把宣军迎了进去。 这是整场战争的最大转折点。 但在当时看来，白钦是将宣军当作盟友的，是根本没有防备的。 这只能说，是宣王这步棋下的太好了，算计了列国。 灵军这边，黄祖果断放弃了再与秦军交战的想法，只想带着本部将士，迅速撤离秦地。 而吴军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皇甫晔一直在等灵军动作，好前后呼应，一战破此围地，这一等，就是三四天。 他不突围，苏毅就更不着急了，时间越久，吴军粮草耗尽，也就越好剿灭。 直到第四天的上午，吴军众将终于坐不住了。 大帐中，其副将率先说道：“我们的哨骑已经送出了军情，以时间推算，黄祖应该早已收到消息，灵军距此，不足两百里，按理说，多少有些动静了，可现在……” 众人闻言，眉头都皱了起来。 向陌心直口快，马上接道：“这黄祖不会是装作不见，故意不救吧？” “这……不可能吧，大家同为盟军啊……”有将领说道。 “是啊，如此距离，黄祖没有理由不发兵支援啊……” 话虽如此，可从众人的语气中，却能听出满满的忧虑之情。 此时的皇甫晔，其实已经基本确定了，因为以军事眼光来看，黄祖明知大家粮草都不足，灵军若是支援，绝对是第一时间就发兵了，这种时候，不可能还拖拖拉拉。 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只能说明，灵军根本没打算动。 想到这里，皇甫晔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他微微闭了闭眼，打算了众将的议论：“好了，都不要吵了，要出崤谷，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他直接否定了灵军，人们闻言，多少有些不愿相信，有人抱着一丝希望道：“上将军，会不会是哨骑在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书信未能及时送达，要不，我们再等等看？” “呵呵。”皇甫晔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胡将军觉得，在如此情况下，我们牺牲数千将士，好不容易将哨骑送出，出去的将士，会耽搁军情？而且，有三骑突围，即便有一人出了意外，另外两人也出了意外？” “这……”胡姓将领无话可说了。 是的，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要再抱侥幸心理了！”皇甫晔愤然说道：“黄祖不出兵，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本帅一开始，就不该指望他们！” 众将再次骚乱起来。 紧接着，就是一股窝火，有人马上说道：“岂有此理！黄祖如此行事！根本就没把我们当盟军！” “近在眼前，竟不支援！灵军无耻之极！” “真是小人！” 第774章 突围计划 得知灵军不救，吴军众将皆义愤填膺，纷纷怒骂出声。 可这时候再骂，又有什么意义。 皇甫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好了！” 他一声震喝，众人不由自主的静下声来。 环视一周后，皇甫晔直接说道：“现在已经耽搁了几天，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再不发动突围，就只能被活活困死崤谷了！” 听到这话，众将都将目光看向了他，也没人轻易发表意见。 稍顿之后，副将才第一个说道：“若要突围，末将建议，可用部分兵力，佯攻一处，吸引秦军注意，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 随着这段话，吴军已从等待救援的状态，转为了突围议兵。 对此意见，皇甫晔稍微考虑了一下，却并没有马上拍板，而是扫了眼其他人。 见状，另有将领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在崤谷四周，皆有秦军重兵布防，若佯攻一处，恐怕起不到什么牵制作用。” “那就分成两面，使敌军防线产生一定波动，主力部队，择一优势之地。”又有将领发表意见。 这个战术，简单点说，就是左右挥围，直击向前。 目下，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的策略了，皇甫晔听完之后，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就这样部署吧，以左右两边?各分兵两万，率先发动突围战役?掩护主力部队，从东北谷道撤离。” 说完，他又看了眼众人，言简意赅道：“谁愿领兵？” 众将互相看看，一时间?都没了声音。 这战术是定下了?可任谁也知道，左右两边的突围部队?就是要给主力创造机会的，根本无逃生之可能。 这等于是个火坑?是要去送死的。 安静的场面，让不少人都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皇甫晔。 就连向陌这种虎将?也抬眼偷偷看了下皇甫晔?没有作声。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胡姓将领才说道：“以末将之见?刘忠将军骁勇善战，由他负责左线突围?乃最佳人选。” “另外?杨勇将军统兵极佳?且忠心耿耿?由其负责右线突围?必然能成功牵制秦军。” 将领所说的两人，都是步军校尉级别?眼下是并不在这里的。 这是摆明了谁不在开会现场，就推谁出去。 其他人闻言，也都连忙附和道：“是啊上将军?胡将军言之有理啊……” “刘将军和杨将军，确实是不二人选啊……” “如此一来?我主力必能突围成功……” 听着众人所言，皇甫晔没有办法，只能苦笑了笑，道：“好，既然诸位意见一致，那就这么办吧，告诉刘忠和杨勇，这一次的突围至关重要！让他们务必奋勇杀敌！其他各部，马上下去准备！” “诺！”众将齐齐抱拳。 军令下达，吴军各部马上开始秘密调动了起来。 皇甫晔则是亲自接见了刘忠和杨勇，对其二人，进行了一番激励言语。 后者两人身为将领，军令之下，也没有过多犹豫，当即领命。 对这个效果，皇甫晔相当满意，不过就在吴军部署即将完毕的时候，副将却急匆匆找了过来，开门见山道：“将军，刚才各部调动，发现染病之人越来越多，许多将士受了严寒，全身无力，可战之兵，已不足十一万了。” 这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冬季之下，没有冬衣，一些体质较弱的士兵必然会受寒生病，且这种情况，是极易传染的。 皇甫晔眉头大皱，思虑之后，果断说道：“那就让这些伤兵上前线！” “可，可他们大多脸色苍白，处于半昏迷状态，根本无力拿起武器啊。”副将道。 “麻烦！”皇甫晔道：“先不管了！突围再说！” 他是没有下去看看，现在的吴军，除了身上的盔甲，和里面单薄的中衣，已再无任何取暖军备，许多岗哨，在站岗的时候，都是将长戟靠在一边，不住搓着双手哈着气，冷的瑟瑟发抖，夜晚之时，所有将士，几乎都是蜷缩着颤抖。 再这么下去，根本就不用打，吴军自己都得全军覆没。 皇甫晔选择突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过他的这个军事行动，恐怕也在秦军的预料之中。 毫无疑问，吴军能想到灵军不会来了，苏毅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何况秦军军事情报如此强大。 秦军主帐。 帐内生有火盆，苏毅身上的盔甲是那种冬季所用，不仅里面有取暖的冬衣，外面更披着毛绒大氅。 此时，林初手下的一名军机头目也正在汇报情况。 等他说完，苏毅随口问道：“吴军哨骑进入灵军营地后，黄祖一直没有动静？” “是的。”头目回到。 “恩，你先下去吧。”苏毅微微摆了摆手。 “属下告退。”头目施礼而去。 等其走后，高盛率先说道：“苏帅，这黄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很明显，他是不想救皇甫晔。”苏毅笑呵呵道：“看来本帅有些轻敌了，黄祖不可小觑啊。” “那，既然灵军不支援，吴军这边……” “皇甫晔不会坐以待毙的，得知救援无望，必会拼死突围。”苏毅直截了当道：“而且这个突围，极有可能不是猛攻一处，而是牵动全场，这是一般突围惯用的伎俩，皇甫晔他也不会例外。” 说完之后，他又马上道：“我们不管吴军怎么打这场突围战，传令下去，所有防线，不要轻易调动，保持原状，吴军打哪里，就从哪里把他按回去。” “是！”高盛应了一声，又试探性道：“孙起将军那边……” 他话未说完，苏毅就道：“不必，他聪明着呢，任何防线可破，他那里也破不了的。” 敲定这些事情后，苏毅站起身紧了紧大氅，开始立于军事地图前，认真的盘算着什么。 见状，有将领忍不住问道：“苏帅，今吴军剿灭在即，不知还有何疑虑。” 苏毅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定在地图上，微微摇头道：“我在想，黄祖到底想干什么……” 第775章 无望 这场突围战役，吴军并没有选择夜攻，因为他们本就对崤山不熟，晚上更会晕头转向，且天气也会更加寒冷。 所以战事是在部署之后的第二天上午爆发的。 最先发动进攻的自然是刘忠和杨勇一部，两人各率两万人马，对崤谷左右两侧防线，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两万人，战役规模虽然不是很大，但横向战线也是绵延数里的。 从高空看去，整个现场，到处都是向山坡处蜂拥的吴军。 秦军防线，并不是建立在山岭之上的，而是整面倾斜的土坡，长度够大，下面的人也能冲上来。 只是冷兵器时代，以低打高，会处于绝对性的劣势。 山坡下，数不清的吴军高举战刀，喊杀四起，不要命了一样，因为谁都明白，己方没有退路了。 在这种冲势之下，很快，最前面的吴军已接近坡顶，只是没等上来，秦军步卒已长戟齐出。 这地形优势太大了，只出一戟，闭着眼睛都能捅死吴军，吴军是上来一批，被刺下一批，滚落山坡，连带着，还带翻不少正在爬坡的人。 当然，也有秦军时不时被绳索等东西钩下山坡，只是阵亡人数与吴军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战事一起，各处情报开始不断传回双方主帅那里。 某高处，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谷底，也能隐约听到左侧防线传来的喊杀声。 不多时，雪族军机头目来报，苏毅纵观全局，结合战场情况，做到了心中有数。 身边的高盛道：“苏帅，现在吴军主力应该还在找寻突破点，也不知道皇甫晔准备从哪里突围。” 听到这话，苏毅略作沉吟，道：“那就给他们创造一个突围的最佳地点，传令宁战，让他在北线佯作调动，作出支援左侧的假象。” 他的命令一下，很快，猎鹰就开始于上空盘旋，宁战接到军令后，开始大张旗鼓，兵力向左侧收缩。 如此动静，自然瞒不过吴军探子，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中军大帐。 此时，吴军主力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只等最佳时机，听完探子所报，副将当即说道：“看来，刘忠将军已成功牵动了秦军部分防线，现在秦军北线兵力正在向左集结，恐怕是想先围剿刘将军一部。” “是啊，此刻正是我主力突围之时啊。”另有将领道。 皇甫晔闻言，稍稍皱眉，多少有些不放心：“现在突围，是不是太急了，最好还是再等等，等左右战事，再胶着一些为好。” “可是上将军！”有将领急道：“秦北线兵力调动，再耽搁下去，恐刘忠将军会很快全军覆没，届时，再想走，就来不及了啊！” “上将军三思！”众将也齐齐相劝。 皇甫晔环视一周，思虑再三，深吸口气道：“好吧！传令全军，向北突围！” “诺！”众人齐齐抱拳。 紧接着，吴军主力大动，集八万大军，直接扑向了崤谷正北面。 此军事行动很快，双方碰面之后，亦二话没说，直接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这一次，吴军既然分出了两支部队，其意明显，就是要一战破围，因而，不仅战力徒增，更是将最后能用上的箭支全都用上了。 乱箭来回劲射，山坡上、山坡下，双方士兵，不时有人中箭倒地，一面面的竖盾在不断移动，战刀在乱挥格挡，士兵在前赴后继的冲坡……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吴军是被刺下一批，前冲一批，源源不断。 山坡下不知倒下了多少尸体，早已血流成河。 激战两个多时辰后，在这种猛烈的反攻下，似乎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吴军见状，纷纷大喜，求生的本能，也让他们士气再次得到了提升。 “冲啊——” 将领战剑一指，身后是数也数不清的吴军士卒，疯狂大叫着冲上了山坡。 皇甫晔眼中也露出了惊喜之色，那是不住催促道：“快！快！” 这可，仅仅只是秦军的第一道防线。 攻下山坡后，进入出崤谷之山道，到了这里，场面就更加惨烈了。 滚石落木，在不断砸下，带刺的巨大狼牙棒夹杂尘土，从山上砸入人群，一砸就是死伤一片。 人仰马翻中，有吴军将领骑着战马不断大喝：“保护上将军！保护上将军——” 大喊之下，皇甫晔周围很快就聚集了无数的士兵，将其团团围在里面。 “冲！冲出这里——” 事已至此，吴军开始不管不顾，顶着头顶埋伏，丢下一地尸体，拼了命的要出这谷道。 只是等他们抵达拐角处时，前方道路上，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黑甲红缨。 徐荣骑马位于军阵前方，毫不犹豫的挥手道：“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数排箭矢，连成一片，劲射而来。 扑扑扑扑！ 只一瞬间，刚过来的吴军就直接被射翻了几排，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嚎。 “重盾手掩护！” 向陌持刀大喊：“骑兵随我冲击！” 他话音一落，也一砸马臀，带领大批骑兵，第一个冲了出去。 马蹄践踏地面，其他吴军重盾手，则开始顶着一面面竖盾，迅速跑动，掩护步军，开始快速前压。 “列阵——” 一声令下，重盾砸地，长戟于后，另有秦军端起劲弩，齐齐扣动扳机。 如此直射，吴军骑兵冲锋之中，开始不断被射翻马下，可其他人依旧速度不减，双方很快碰面，一匹匹的战马直接一头撞进了人群，在重盾阻拦之下，人仰马翻的同时，也撞倒一片。 另有长戟步军开始钩断马腿，吴军摔落，没等起身，又被一杆杆长戟钩进了盾阵，发出凄厉惨嚎。 现场已成乱战，向陌冲进来之后，大开大合，直接击飞一片，而后迅速将目标对准了徐荣。 两人相隔不远，跃马之下，长刀猛挥而来，夹杂破风之声。 徐荣心神一凛，瞬间横刀招架，当啷一声，金铁刺耳，两人一击即分，随后二话没说，又战在了一起。 第776章 吴国上将 向陌吴国上将，一身武艺不敢说天下无敌，但也是少有敌手的。 长刀在其手中，又重又疾，每每一刀，寒光都伴劲风，似要开碑裂石。 越打，徐荣就越心惊，他没想到，对方身手竟如此高强。 两人还在恶斗不止，而随着吴军步卒的加入，乱战范围也波及的越来越广。 就这样，不知斗了多少回合，旁边一名秦军小将刚好杀到这里，想也没想，直接大吼一声，加入了战圈。 他是从侧面而来，向陌直接弹开徐荣刀锋，看也没看，双手一错，长刀斜劈而去。 咔嚓一声，小将战刀直接被从中斩断，刀锋去势不减，正中面门！ 这一刀，力量太大了，若非小将有战刀的阻力，恐怕会直接被劈成两瓣。 刀刃及骨下，鲜血横流，向陌瞬间抽刀，小将亦发出凄厉惨嚎，双手捂着脸颊，连连后退。 啊！？徐荣见状大惊，那小将他是认识的，身上好歹有些武艺，没想在向陌劈刀之下，竟一招不敌！ 他心头狂震，可他发愣，向陌却没闲着，收刀之后，知徐荣短时间无法拿下，便不再理会，而是一拨缰绳，掉头冲进了秦军阵型，准备冲破包围。 等徐荣反应过来，后者已策马扎进人群，引发一阵大乱。 “哪里跑！”徐荣一瞪目，当即追其而去。 而向陌那边，也正在横扫猛劈，战马奔驰，同时大喝出声：“挡我者死！” 上将之勇，足可破敌千人，在这种危局之下，向陌为了活命，也是拿出了所有的看家本领，每一击，都可谓用尽了全力，根本无人可挡。 很快，于千军万马中，他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可就在这时，同样在士兵保护下的皇甫晔却突然开始扯着嗓子大叫道：“向陌将军救我——” 这一嗓子，离向陌并不是很远，后者听到叫声，先是一顿，可紧接着，却是不管不顾，直朝前方冲去。 因为面前，逃生已经在望，身后，徐荣马上就要追来了，他若掉头，就会再度陷入重围，将插翅难飞。 向陌绝对不是一个大义之人，这种时候，为了自己能活命，他才懒得去管皇甫晔呢！ 拼死之下，向陌带着仅剩的十来骑，终于破开了一条小路。 他心下大喜，目光中也燃起了希望，再不管任何东西，亦无视乱箭，大叫着开始猛砸马臀。 战马玩命奔驰，如此严密的剿杀，竟被对方冲出了十来骑，徐荣自然不依，直接策马追了下去。 前方，是战马在奔驰，后面，乱战不止，吴军早已不敌…… 片刻之后，一片荒野之中。 见身后有人死咬不放，向陌一咬牙，猛的勒住缰绳，调转回头。 他一停下，跟着他逃命的十多骑也都纷纷勒绳，在其左右守护。 马蹄声传来。 “吁——” 徐荣也勒住了缰绳，开始隔着一段距离，与向陌对峙。 后者早已杀得浑身浴血，脸庞都被血渍模糊，见到徐荣，直接长刀一指，厉声说道：“我乃上将向陌！阁下如此追赶，是要与我决斗吗！” “敢与我决斗吗！” 他扬刀示威，徐荣看了看那十来骑，又想起向陌之武艺，不由咽了口唾沫。 现在就他一人，对方人多势众，打起来，恐怕讨不了好。 徐荣性格，好大喜功，只图利己，很喜欢权衡利弊。 其实真论起来，他的武艺，绝对是能和向陌硬打的。 这要是放在彭双、唐越任何一人，都会和向陌死战到底。 可徐荣不是他们。 他身上少了那一股虎将之威。 见他踌躇犹豫，向陌冷哼一声，接着不再废话，直接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看着对方背影，徐荣再次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拽缰绳，默默策马返回。 与其说他怂了，不如说他不愿搏命，在他看来，自己极有可能战不过向陌，冒这个险，不划算。 天近傍晚，战事基本落幕。 皇甫晔突围失败，被迫撤回崤谷，八万主力，几乎折损大半，左右两边的牵制部队，更是死伤惨重。 这个时候，除去生病的伤兵，吴军可战之力，已不足五万人了，且骑兵基本覆没，粮草近乎断绝，就算想杀马充饥，也坚持不了几日了。 中军大帐内，吴军一干将领，盔甲上几乎都沾染着一些血迹，且个个垂头丧气，一脸狼狈之色。 如此大力的突围，可以说是吴军最强反击了，惨遭失败后，接下来再想突围，希望无疑是更加渺茫，众将有此低落情绪，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而经点验汇报之后，得知向陌无踪，皇甫晔忍不住大叫道：“向陌负我！向陌负我啊——” 众将皆沉默，脑袋更低。 副将则是动了动嘴角，道：“上将军，军营里那些生病的伤兵，因没有药草，救治不及，很多……很多都被冻死了……” 皇甫晔闻言，不由悲叫出声：“苏毅至我于死地，灵军不救，天要亡我啊——” 他目眦欲裂，话一说完，也猛的抽出了战剑，就要架在自己脖子上。 听闻动静，众将慌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拦住了他，“将军！你这是作甚啊！” “将军不可轻生啊！若有意外，三军无主啊……” “将军啊……” 众将悲声，皇甫晔被按住胳膊，缓缓扫视一周，几乎落下泪来：“如此绝境，本帅对不起诸位，对不起我吴军将士啊……” “我们还有希望！还可以再发动突围的！将军切莫放弃啊……” “若有此心，三军将士，何以为战啊……” 众人苦劝，皇甫晔再次悲叫，战剑掉地。 十多万大军都突围不出去，现在只剩五万，力量更小，吴军的绝境，已经逆转不了了。 而此战过后，秦军虽有折损，但却是大获全胜，众将亦开始纷纷谏言，称吴军主力已剩不多，大可施行围剿策略。 不过却并未被苏毅采纳，他说道：“吴军的粮草应该差不多了，为避免无谓的伤亡，不必采取强攻，围而不战，等他们自己冻饿而死。” 第777章 出秦之路 另一边，武陵。 这里有彭双五万大军驻守，是唯一没有被调动的部队。 因为这个地方关乎都城秦州的安全。 此时的彭双，心情是郁闷和焦急的。 郁闷在于，苏毅令他驻守此地，焦急在于，不能参战主战场。 前线的战况，可是有不少都传到了这里，他在厅中来回踱步，片刻后说道：“不行，我们得做点什么，就这样守在武陵，倒显得毫无用处。” 听到这话，谋士田授连忙问道：“将军想干什么？” 彭双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我意，调集四万大军，向楚军后方包进，届时，也可策应主力部队。” “这这这，将军万不可轻举妄动啊。”田授顿时就慌了，因为作为军中谋士，他常年随萧远出征，非常了解彭双的性格。 后者闻言，不悦的说道：“那就一直在武陵等着，毫无建树？” “这怎么能是毫无建树呢。”田授解释道：“武陵之重，重在都城，而都城安危，重在我大秦社稷，为什么要将军镇守武陵，正因只有将军，才能使武陵固若金汤啊。” 彭双听完，没好气道：“你们这些文官，就是这啊那的，一个将军，就该战场杀敌建功！反正现在苏毅已经围住了吴军，那楚军留在那里，就甚是碍眼。” “呵呵。”田授干笑了笑，道：“一样的，一样的，将军驻守武陵之责，要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因为这里，是离保护大王最近的地方，倘若将军一走，灵军突然以奇兵绕袭，如何是好？” 萧远的安危，在彭双心里，那可太重要了，听完这个解释，他不再有冲动之意，马上道：“是，先生说的对，大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听你的，如果有什么差池，我秦国可就完了。” “对，对，守住武陵才是最重要的。”田授暗嘘了口气。 与此同时，灵军大营。 向陌逃命之后，能去哪里，只能来黄祖这边。 听完士兵汇报，称吴国上将向陌已至营外，黄祖不由愣了一下。 副将则是略微忧虑道：“这，黄帅，这向陌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毕竟，身为盟军盟友，接到吴军求援书信，他们没有发兵，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而听到这话，叶归直接嗤笑了一声：“他敢！？” “那……” “让他进来吧。”黄祖考虑之后，朝士兵摆了摆手。 “诺！”后者领命而去。 等向陌被领过来的时候，灵军众将早已齐聚，不少人还下意识的将左手放在剑柄上，一副防备的架势。 进入帐中，向陌并没有察觉任何异常，而是快步上前，朝着帅位的黄祖抱拳弯腰道：“见过黄帅。” 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渍，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之前有过恶战。 “呵呵，将军不必多礼。”黄祖强笑了笑，随后将其打量了一眼，不动声色道：“将军何事来此？” 向陌道：“不瞒黄帅，之前我军发动了一次崤谷战役，我拼死冲杀，这才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将军……” “敢问黄帅，是否有收到我军求援书信？”向陌直接打断了他。 “这……”黄祖犹豫了一下，其他灵将，则是明显有些骚动，叶归更是死死盯着向陌，右手缓缓伸向腰间剑柄。 黄祖隐晦的瞪了他一眼，接着面向向陌，笑呵呵道：“将军有所不知，吴军困局，非灵军所能救，且盟军各部，粮草断绝，这场战争，是无法再打下去的。” “即便如此，盟友有难，安能坐视不理！”向陌大声质问，自有生气的理由。 结果他话一说完，叶归就跨前一步，伸手一指，厉声喝道：“大胆！” 随着这个动作，利剑出鞘声接连响起，所有灵将，几乎都将战剑抽出了半截。 向陌大怒，一按腰间，瞪目环视一周：“岂有此理！尔等是要与盟军厮杀吗！”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黄祖心思百转：这向陌，可是吴国上将，在这里杀了他，要是传到吴王耳朵里，就算这场战争结束，那接下来，灵吴两国，恐怕就要刀兵相见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站了起来，装作愤怒的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把剑都给我收起来！” 主帅有令，众将不敢忤逆，纷纷冷哼一声，战剑回鞘。 接着，黄祖又看向了向陌，心平气和道：“将军不要生气，这一切，非本帅所愿，而是关乎大局，望你理解。” 他如此态度，向陌也松开了右手，道：“末将希望黄帅能给个解释。” 黄祖想了想，饶过帅案，伸手道：“请随我来。” 向陌面露疑惑，但毫无疑问，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众将紧随其后，叶归更是片刻不离黄祖，生怕向陌动武。 黄祖不敢杀向陌，因为在他看来，向陌来此，吴军和秦军，应该都是知道的，这个消息，也是无法隐瞒的。 上将的身份是很高的，绝对会引发战后之战，这干系重大，身为统帅，黄祖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在他的带领下，一干将领走出军营，来到了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高地。 直到这时，向陌才发现，灵军背靠的，是一条不知名的山脉。 崇山峻岭、悬崖峭壁，无法逾越。 可远远看去，却能发现数不清的灵军，正身吊绳索，在绝壁上修筑栈道，且工事即将完成。 看到这一幕，向陌张大嘴巴惊呆了，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黄祖则是指着山脉解释道：“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探清此地可出秦国，一直以来，也在隐秘修筑，一旦被秦军知晓，所有人，都会陷入绝地。” “而这条山脉，是根本无法行军的，只能开辟出一条道路，现在栈道工事即将完成，但在这大山之中，还有一处悬崖，我们也正在想办法横拉铁索，铺上木板，只是深山后面如何，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听完他的解释，向陌回过神来，呆愣愣的说道：“那，那攻秦之时，何不走此山脉。” “呵呵。”黄祖笑了，说道：“攻秦之前，修筑此等工事，以秦军军事情报，怎么可能探知不了，这条路，非奇兵之路，而是出秦之路，现在秦军，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山脉上。” 第778章 吴军尽数被灭 寒风是有些刺骨的，吹的面颊生疼，黄祖忍不住紧了紧披风，继续说道：“苏毅的军事才能，想必将军也知晓，如果前番去救，不仅不会成功，而且秦军追击之下，必然会暴露此地，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出不了秦地了。” “现在，将军该知道本帅的苦衷了吧？” “这……”向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找黄祖质问，完全是一种形式上的问题，要知道，他突围的时候，自己都没有顾主帅安危。 现在看到这个场景，他的心中反而又升起了一抹回国的希望。 毫无疑问，只要他跟着黄祖，说不定就能逃出这里，此时所有的埋怨和愤怒也被这希望给压了下去。 再次咽了口唾沫后，他试探性问道：“那，那这工事何时能完成？” “快了，要不了两天了。”黄祖道：“将军放心，一有进展，本帅会立即着人通知，现在寒风刺骨，我们还是回营休息吧。” “好，好。”向陌点了点头，连忙附和。 灵军这边在日夜不停的赶工，时间慢慢流逝。 数日后。 崤谷内，吴军营地一片死灰。 在向陌逃命之后，皇甫晔又曾发动过一次突围，只是结果已无需多说。 这时候的吴军全部人员，加起来已只剩四万多人了，而且这其中有一大半是染了重病，处于半昏迷状态。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断粮两日了，饮水耗尽，谷内又无水源。 人，可以几天不吃饭勉强活下去，但没有水，是绝对活不了的。 平日里本该腰杆笔直，持戟而站的岗哨，此时也都抱着长戟，蜷缩在角落，双眼半闭。 纵观整个吴军，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有着冻伤，嘴唇干裂起皮。 饥饿、寒冷、缺水，使一些意志较弱的吴军终于忍不住了，开始用尽全力向秦军防线走去。 这些士兵人数不少，零零散散，他们走的很艰难，步履蹒跚，因为没有水源和食物，体力早已耗尽了。 临近一处山坡，有人再坚持不住，摔倒在地，可却依旧吃力向上爬着。 山坡上的秦军就那么看着他们。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爬了上去，开始艰难的伸着右手，嘴唇蠕动：“水，水……” 见状，有秦军士卒似有不忍，可是很快，命令已经传来，将这些爬上来的吴军全部推下去。 军令之下，一根根长戟探了出来，将刚刚爬上来的一个个吴军，又重新推回了坡下。 入眼看去，时不时就有吴军从斜坡滚下，躺在谷中，再没了力气。 战争，本来就是残忍的。 后方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幕，皇甫晔身子摇晃了几下，险些站立不稳，他一样虚弱的不行，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上将军……”副将在旁扶住了他。 皇甫晔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他知道，已经完了。 北风呼啸，灰冷的天空中，鹅毛大雪，开始飘飘扬扬，点缀着这凛冬之季。 “雪，这是雪！下雪了……”地上躺着的吴军士卒们，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数不清的人，开始张大着嘴巴，拼命接着飘下的大雪，因为他们实在太渴了！ 这场大雪，是今冬的第一场，一下就是两天两夜。 第三天。 整个大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可怕的是，吴军营地中，许多士卒还依旧躺在地上，被大雪掩埋，露出半个身子。 另有一些士兵，保持着抱戟蜷缩的姿势，浑身上下全是风雪，睁着双眼一动不动，手指还握在长戟上，只是早已被冻住了。 中军大帐内，并没有火盆取暖，因为这大谷内是平坦土地，根本就无木材可用，现在要烧，也只能烧营帐，可没了这些，死的人只会更多。 皇甫晔坐在帅案后，正在用手帕缓缓擦着战剑。 他的动作并不是轻柔，而是一种吃力，因为他太虚弱了。 擦了一遍后，他拿着战剑，目光从剑柄看到剑锋，沙哑着声音，喃喃说道： “想我皇甫晔，从军二十余年，治水师，破南蛮，维护王权，平定战乱，历经大小战役三十七场，没想到，今日竟死在了苏毅手里……”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将者，辅国之重也，辅国之重也……” 他重复着这句话，苍凉的笑了，继而横剑于脖颈，用尽最后力气，狠狠抹了下去。 鲜血溅洒，战剑掉地。 皇甫晔自绝于中军大帐，这是一种绝望情绪的蔓延。 等副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了，不由扑到近前，悲叫出声：“上将军啊……” 与此同时，秦军主帐。 “苏帅，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吴军断水断粮多日，现在已无可战之兵了。”雪族头目汇报道。 帐内还有其他将领，苏毅拨弄了一下盆中炭火，头也没抬的说道：“各部将士，进入谷中，清理战场吧。” “苏帅的意思是……”高盛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毅放下手中的木棍，起身说道：“全部杀了，不管吴军投不投降，我们没有多余的粮草去关押这些人，留着他们也是个祸患。” “可是……”高盛还想说什么。 可苏毅已盯向了他，不冷不热道：“怎么，你有异议？” 听到这话，高盛咽了口唾沫，连忙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当天下午，四面八方的围战秦军，开始手持长戟，走下了山坡。 大雪掩埋之中，许多人都已经冻饿而死，营帐内，还有一些靠卧在地，虚弱无力的士兵，另有一些病倒在床之人，气若游丝。 看着大批的秦军，吴军士卒脸上并没有什么恐惧之色，反而是一种毫不在意，亦有人瞥了一眼后，又闭上眼睛，半昏迷的睡去。 长戟之下，一个个的营帐，尸体应声倒地。 不多时，一批秦军进入副将营帐。 看到这一幕，吴军副将靠在角落，并没有去拔腰间战剑，而是咧起干裂的嘴唇，解脱一般的笑了笑。 至此，攻秦之战的三十万吴军精锐，连同主帅皇甫晔，基本被剿灭干净。 第779章 灵军逃亡 另一边，大山之中。 十几万灵军正在踏雪行军。 队伍不紧不慢，全是步卒，战马早就被杀干净了，除了盔甲兵器，其他一切的辎重，也早被抛下。 今天是有太阳的，正午时分，大军行至一处悬崖。 悬崖对岸，是另一座大山，两山之间，被铁索相连，钉上木板，形成了一种吊桥，看上去非常危险。 完成这个工事，灵军用了不少时间，也出动了大量的人力，看着这一幕，向陌多少有些心惊，黄祖则是在旁解释道：“这些木板都很安全，两边也进行了多重加固，以便大军行走，向陌将军大可放心。” 说着话，他也朝一名将领打了个手势。 后者会意，当即指挥先头部队，率先过桥。 一批灵军开始边往前走，边处理木板上的积雪，两山之间距离并不是很远，不多时，这批灵军已抵达对岸。 “走吧。”黄祖不再犹豫，招呼一声，迈步走上了吊桥。 这里根本就不适合行军，单是这处吊桥，十几万大军要想依次通过就需要不少时间。 而过来之后的部队，自然开始在前面探路。 大军连绵不绝，排成了一条长龙。 吊桥虽过，可深山之中，根本无路，峻岭峭壁之间，时不时的，总有士兵脚下一滑，惨嚎跌落。 又行过一处险地，终于有了一些地形较好的立足之处，一名将领也快步走了过来，抱拳说道：“黄帅，染病将士越来越多，他们的行动太慢，许多人都需要同袍搀扶才能行走，大大拖低了队伍的行军速度。” 副将闻言，试探性道：“要不，我们暂时休整一下吧。” “休整什么？”黄祖直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我们多耽搁一天，不知要有多少危险，只有尽早走出这里，才能减少将士的伤亡。” “那……”副将被噎了一下。 偏将道：“不如这样吧，末将留下来，负责带领染病将士，黄帅和主力部队先走，否则，一直这样被拖着也不是办法。” 黄祖想了想道：“目前只能这样了，王将军，一切小心，我们在秦外会师。” “黄帅放心！”偏将一抱拳。 黄祖又看向了副将：“给王将军他们多分一些物资和饮水，伤员行动较慢，他们需要的时间也更多。” “是！”副将领命，马上开始下去安排。 就这样，灵军于深山之中，一走就是一天，到了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又是大山之中，方向难辨，无法行军，他们只能暂时休整，好在，山中木材较多，取火方便，众将士扎堆围拢火堆前，倒也勉强抵挡了这寒流。 只是虚弱乏力之人越来越多，掉队的人也越来越多，加入了伤员队伍，综合人员也一直在不断减少。 两日后，灵军终于穿过这座大山，可大山的尽头，依旧无路。 黄祖观察山势之后，二话没说，直接令士卒取来绳索，开始吊绳而下。 为了出秦地，他也是拼了。 与此同时，苏毅剿灭吴军后，马不停蹄，直接赶往了灵军方位。 此时的灵军大营，搭建的临时营寨并没有拆除，空无一人下，也显得格外诡异。 苏毅接近这里后，出于军事考虑，当然不可能直接大举进攻，而是派出大量精锐密探，仔细探查灵军情况，同时，还与众将议了一次兵，对灵军营盘进行了一定的分析。 刚开始，秦军探子还不敢太靠近灵军营地，可慢慢的，却发现营外并无灵军暗哨，等靠近寨门，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巡逻部队。 一天之后，消息传回，灵军营地是座空营。 这个情况，多少让苏毅感到意外，他下意识问了一句：“确定吗？” “是的苏帅，我们甚至都将营地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个人，只有一些大型的攻城器械。”探子头目道：“即便敌军有伏，那么多人，也不可能全部隐藏起来。” “奇怪。”苏毅嘀咕了一句，眉头微皱：“主战区内，各地都有我们的军情探报，灵军就算撤离此地，我们也早该收到消息才对，难不成是飞了？” 话音一落，他也不再犹豫，当即挥手道：“走，看看去。” 既然搞不清，就亲自去看看，他带着众将，等将灵军营地看了一番后，疑惑更深。 不过苏毅用兵，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站在高处，以宏观角度，俯瞰全局，跳出战圈外。 这一次也不例外，发觉异常后，他第一时间上到了一处高地，这一看之下，远处的栈道痕迹依稀映入眼帘。 时至下午，秦军大部队进入灵军营地，苏毅在众将跟随下，也站到了灵军修筑的工事之下。 看着峭壁上的栈道，他摇了摇头，忍不住道：“了不起。” “这！”其他众将皆互相看看，都有着些许震惊。 苏毅又幽幽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黄祖为什么要与吴楚两军分开，又按兵不动了，他这是在利用吴楚，为他牵制战场，好秘密出秦。” 听到这话，有将领说道：“三国之师，本已成为瓮中之鳖，这灵军要是逃了，可就太可恨了，苏帅，末将建议，马上顺此栈道，率兵追击，于深山之中，他们一定走的不快。” “你也说了，这是深山之中。”苏毅反问道：“能追击吗？” “这……”将领自知失言，又没了声音。 苏毅又观察了一会儿，叹口气道：“算了，黄祖的这个行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还是赶往楚军那边吧。” 高盛道：“苏帅，这灵军诡异，到时候，如果再杀个回马枪，出现在我们身后，可如何是好。” 没等苏毅说话，孙起乐了，说道：“高将军请放心，他们没有粮草，就无法作战，是不敢回头的。” “哦，这倒也是。”高盛点了点头。 “走吧。”苏毅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等回到营帐后，他也立刻召集众将议兵，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抽出战剑，一指身后地图： “即令参战之所有部队，向平沙方向集结。” 第780章 楚军孤立无援 楚军，韩州部。 在与黄祖意见发生分歧后，楚军就出了随城，进入平沙，转而进攻山峪关。 而盟军那边，灵王确实是抽调了一支部队，从关外进攻，欲策应关内部队。 韩州得此消息后，可想而知，更是把山峪关当成了全部希望，随后，关内关外，开始对山峪关展开了夹击强攻。 只是宣军驻守险关，足有二十万大军，粮草军械，用之不竭，就算分守两边，一边也能有十万大军，更何况，关内有一处险道，成了楚军要命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凭兵力和险关之优势，宣军守个数月绝对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只是面对楚军从关内的攻势，却迟迟不见秦军，加之宣军血战，阵亡人数直线上升，这让燕齐心中有了一股窝火。 可他不守又不行，山峪关被破，不仅会打乱宣王的战略部署，这二十万宣军，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眼下，楚军主帅韩州，正在组织下一次的强攻，他这边的粮草也差不多耗尽了，今日已在杀马充饥，准备让将士们饱餐一顿，提升一下战力，争取破此山关。 帐内，副将说道：“战事至此，以末将之见，应当再作一次动员，告诉将士们，再不破关，大家都得死在这里！如此一来，上下士卒，必然奋勇杀敌！” “恩。”韩州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道：“与步朔数次协同作战，已经达成了一定的默契，我军一旦展开攻势，步朔那边，亦会如此，不管是从关外破，还是关内破，山峪关一经动摇，我们就成功了……” 他口中的步朔，正是灵国支援部队的主将，此时正集结于山峪关外，之前曾与韩州二人，里应外合，共同攻关数次。 只是韩州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步朔，被宣军按回去几次后，兵锋受挫，已经没有了刚来之时的锐气。 从前番战事，他更是明显察觉出，山峪关非短期可图。 也就在这个时候，黄祖部队，终于跋山涉水，顶着严寒，翻过了数条山脉。 面前已经不再是崇山峻岭，而是辽阔平坦的大地，正处于山脚之处。 出来之后，黄祖迫不及待的接过了副将手中的地图，手指找寻了半天，终于定在了一处地方，忍不住激动道：“根据我们穿越的山脉，和所行的路线，现在我们应该是在这里！” “对，就是这里！已出秦地！进入了吴国边境！” 他说的没错，此地确实是长江以北，吴国版图，而山脉挡住了大部分寒流，使得此地的气候，也有着明显的暖和。 这可真是不容易啊，他们在山中不知走了多少天，行过了多少生死之地，所有的人，几乎都是一脸狼狈。 此时此刻，狼狈之下，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激动，等同于死里逃生，全军将士，听闻消息后，几乎都开始举着手中兵器，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黄帅！我们成功了！”副将同样如此，激动的语调都变了。 能活下来，向陌亦是露出兴奋，当即抱拳道：“黄帅，既然已至吴地，那末将就先行告辞了！” “好，好。”黄祖当然没有阻拦的理由，他也知道，向陌现在只想回到吴都。 后者一国上将，现在已入国境之内，只要军牌一亮，走到哪，当地官员不得巴结着。 所以向陌很急，可以说一刻都不想再停留。 等这股兴奋过后，有灵军将领走了过来，说道：“黄帅，我们的伤员部队，还在深山之中，需要留下来接应吗？” 听到这话，黄祖收敛笑容，认真想了想，问道：“我们的物资还有多少？” “不够两日之用了。” “恩……”黄祖考虑了起来，片刻后，果断说道：“这样，两日时间，等不了了，我们先去步朔将军那里，同时，给步朔传一封书信，让他抽调一支部队，备齐物资，来这里等候接应伤员。” “黄帅考虑周全，如此甚好。”将领抱拳而去。 两日食物，不一定能走到山峪关，黄祖就更不能在这里干等着了，而步朔的军队在山峪关外，这个情报，之间秦地内的细作，是有传给黄祖的。 这边出秦之后，因物资问题，灵军没敢耽搁，开始轻装急行，准备与步朔会师。 两日后。 步朔大营。 又与楚军协同作战后，仍旧没能破关，步朔已经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大帐内，他来回走了几步，停下身道：“山峪关不愧为秦之门户，今宣军兵力雄厚，粮草不缺，就算再这么攻下去，我怕也是断难破关啊。” “是啊，数战之后，我军兵力折损严重，这接应盟军，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啊。”有偏将跟着附和。 步朔现在是有点不想再打了的，可灵王令他接应，他又无法退兵。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封书信道：“禀将军，黄帅书信。” “什么！？”听到这话，步朔先是一惊，接着慌忙上前，一把抽过了书信，展开细看了下去。 等他看完，顿时面露欣喜，众将见状，自是不解，有人好奇问道：“将军，不知何事如此高兴……” 步朔收起书信，喜色不减道：“我们深陷秦地的部队，已经出来了，黄老将军让我派人接应。” 啊？众将先是一愣，接着也都高兴了起来，有偏将道：“这可真是太好了！黄老将军不愧为沙场老帅，如此绝境，亦能扭转局势啊。” “是啊，如此一来，我军无忧了啊……” 听着众人所言，步朔环视一周，幽幽说道：“如今，我军已成功撤离，那再攻这山峪关，还有意义吗？” 众将一怔，继而全都反应了过来，有人立即说道：“当然，我们不可能让自己的将士战死，用兄弟们的性命，去为他国军队开路！” “没错！还攻个屁的山峪关！末将建议，立即上书大王。” 毫无疑问，灵王之所以调派援军，为的就是打开道路，接应黄祖，现在黄祖都出来了，他们又怎么可能还去死战换回楚军。 第781章 求和 又过两日，黄祖顺利与步朔会师。 得知他的到来，一干部将连忙出迎。 这批逃出秦地的灵军，从吴国北境行向山峪关，在路上就已经吃光了物资，是饿着肚子又赶了两天的路才抵达这里，此时全军上下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家一样，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再坚持不住。 黄祖等人情况也差不多，一脸狼狈，盔歪甲斜。 “步朔将军。” “万幸黄帅无恙啊……” “叶将军……” “哈哈，步兄好久不见啊……” 双方见面，自然免不了一阵寒暄，各部将领脸上也都挂着喜悦之情。 一番嘘寒问暖后，步朔连忙侧身一伸手：“快，黄帅请。” 众人行至大帐，步朔也当即朝一名偏将吩咐道：“快，架锅造饭，拿出肉食，把火都生起来，供将士们取暖……” 他是知道黄祖粮草断绝的，安排很到位，而其军阶，是没有黄祖高的，态度不用多说。 此时黄祖已彻底安心，进账之后，他先是喝了口热茶，随后，在步朔等人的关切询问下，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皆感惊心动魄，步朔忍不住道：“这秦王的战略部署，实在太可怕了，竟敢谋此大局，现在想起来，依旧令人心中不安啊。” “我们都太大意了，当知一代奸雄，必使奸诈之计。”黄祖说了一句，又道：“另外，吴军三十万精锐，除了上将向陌，恐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众将皆互相看看。 黄祖解释道：“皇甫晔走进崤山，中了苏毅山地围战之计，粮草断绝，近无水源，绝无生还之可能。” “只是在此期间，吴军曾有告急书信，被我无视了，因为这个兵不能出，否则，我们也得战死在秦地，但我有些担心，此事恐会遭吴王怨恨。” 听他说完，没人觉得不妥，反而说道：“黄帅不去支援是对的，我军能出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没错，他吴军的生死，与我们何干，我们也不可能为了救他，而将自己至于险地。”另有人道。 也有人分析道：“现在吴军被灭，楚军也被阻于关内，以宣军的军事储备，韩州在物资耗尽之前，是不可能出来的，如此一来，这场攻秦之战，吴楚精锐尽失，自此以后，将一蹶不振，而我国，虽有损失，但国本尚在，是完全可以抽身而退的。” “说的没错。”步朔接到：“今已与黄帅会师，我军出得秦地，我意，是不打算再攻山峪关，白白牺牲将士们。” “恩。”黄祖点了点，对此毫无意见，直接说道：“先按兵不动吧，毕竟，攻秦之战，大王还没有叫停，我们先上书一封，得王令再撤。” “黄帅所言极是。”众将纷纷附和。 灵军怎么可能把楚军看的比己方将士还重要，开始停留在了关外，于营地之中，驻扎休整，等候灵王回信。 而韩州那边，急着出秦，只能是硬着头皮，强攻不断，可打着打着，他也很快就发觉了不对。 这一天，又一次血战后，楚军综合兵力，只剩八万左右，而且打了这么久的仗，他们的军备得不到补充，箭支已经快耗尽了。 遭燕齐迎头痛击，韩州被迫收兵，回来之后，脸上也是布满了愁容，说道：“这两天情况不对，较之以往，灵军明显没有策应我军，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副将道：“这，如果灵军不再从外部进攻山峪关，单凭我军，是无法击败宣军的啊。” 听他这么说，其他将领也都有点慌了，场面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韩州刚要说话，正在这时，一名探子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跪地抱拳后，急声说道：“韩帅，刚刚收到军情，秦军主力部队，正在向平沙方向集结。” “什么！？”听到这话，韩州大惊失色，连忙追问：“灵军和吴军呢！苏毅主力和孙起部队，不是正在潼关方向吗！” “这……属下不知。”探子如实回到，楚军军情的探报，只能是在本部周围，现在韩州还不可能知道吴军已经被灭，灵军已经走了。 眼下攻关被阻，寸步不进，秦军再在身后出现的话，那可就完了！ 即便韩州是一军统帅，他也有些坐不住了，略显慌乱下，也当即指向一名文官：“快！以使者身份，前往山峪关，请燕齐一见……” 此时的楚军，刚刚攻关不久，就在山峪关内部不远，文官领命之后，很快抵达宣军所在，亦直接禀明了来意。 等其走后，宣军众将也开始议论了起来。 万勇说道：“这两天，灵军开始按兵不动，韩州这时候邀请燕帅一叙，毫无疑问，是楚军没有办法了。” “没错，而且极有可能，是楚军有了覆灭之危，否则，其使态度不会如此恭敬。”另有人道。 谢红菱则是想了想，建议道：“以我之见，燕帅不必理会韩州，我们该怎么守还是怎么守。” “这多有不妥啊。”燕齐沉吟了一下，说道：“两军交战，敌军主帅有此请求，若我不应，倒显得我们小气和胆怯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这……”众将互相看看，谢红菱道：“如果燕帅要与韩州会面，末将请求同往，以免韩州用心不善。” 听到这话，燕齐顿时大悦，连想都没想，高兴的说道：“有红菱将军在，本帅无忧。” 随后，按照约定的地点，楚军和宣军皆派出了一支精锐骑兵，并由上将随行，保护己方主帅。 当天下午，双方隔着一段距离停留，留出了足够的缓冲地带。 接着，两军主帅纷纷轻砸马腹，于中间位置，进行了一次阵前会面。 见面之后，韩州率先拱了拱手：“燕齐将军别来无恙啊。” “尚好，韩将军有礼。”燕齐同样拱了拱手。 二人都是主帅盔甲，都骑着战马，马头对着马头，隔着一小段距离，身后都是各自的骑兵精锐，在紧张的观望着。 第782章 楚军降 这次会面，韩州明显是抱着求和态度的。 互相说了些场面话后，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了正题，幽幽说道： “今次一战，盟军失利，而贵军锁死山峪关，使我楚军不得出秦，在下心有悲痛啊。” “将军这是何意？”燕齐故意反问。 韩州道：“悲痛于贵国被秦王利用，突然出兵，打乱盟军作战计划，如此一来，他秦王得利，却将贵国陷于不义之地，遭列国仇视啊。” 燕齐闻言笑了，笑着说道：“将军所言，乃政治问题，非本帅所能干预。” “非也。”韩州正色道：“为将者，有辅国之重，将军身为一军统帅，当择利于国政，而非一味征战。” “如此说来，将军有何高见。”燕齐反问。 韩州说道：“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倘若将军能为楚宣两国计，退让半分，那在下必定禀告我王，感念宣军之恩德，亦可握手言和啊，这对两国来说，无一弊端，而有大利啊。” 燕齐考虑了一下，可最终却摇了摇头：“将军所言，本帅知晓，只是我王给我的唯一指令，就是坚守山峪关，倘若退让，岂非违抗王令，欺君罔上，此，非将帅所为。” “将军此言差矣。”韩州连忙道：“有句话说的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只是他话没说完，燕齐就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这样的事，在我宣军中绝不可能发生，我燕家，世代忠烈，效忠王族，将军此等言语，岂不是要陷燕齐于不忠不义。” “这！”韩州有些急了。 燕齐又道：“宣军是不可能退出山峪关的，这是我王的王令，将军见谅，不过有句话，本帅也要奉劝将军，战局至此，再负隅顽抗，已无意义，不若及早打算，或可保楚军将士性命。” 说完，他也一拱手：“在下言尽于此，将军三思，告辞。” 他调转马头走了，韩州伸了伸手，自有不甘，还想喊住他说些什么，可嘴角动了动，又没法开口。 他想求燕齐开关，可燕齐不仅有宣王的明令，更重要的是，宣国的出兵，已经是彻底得罪了列国的，是已经正式向列国宣战的，又怎么可能因为韩州这些话就答应他。 而见燕齐回来，谢红菱忍不住问道：“如何？” 燕齐微微摇了摇头：“韩州想让我开关，照此来看，他已经没有任何信心了。” 听到这话，谢红菱不由撇了撇红唇，道：“他可想的真美，前面有灵军策应的时候，拼死强攻，现在打不赢了，又让我们开关送他走，若真如此，我们出兵意义何在，阵亡的将士怎么办，大王还不得拿我们问罪啊。” 看着她略显女儿态的模样，燕齐爽朗一笑，笑声过后，突然话锋一转，说道：“红菱将军啊，若老夫没有记错，你今年也二十有余，早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吧，我这里有一上好人家，若将军不弃，可牵这姻缘……” “燕帅！”他话未说完，谢红菱已是俏脸微红，不满的瞪向了他。 “好好好，不说，不说了。”燕齐干笑了一声，道：“走，回去吧。” 另一边，遭燕齐拒绝之后，韩州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众将见状，都动了动嘴角，想问，又没敢开口，因为这个情形，已经不言而喻了。 韩州环视一周，再次叹了口气，问道：“还有军粮吗？” “已经……已经没有了。”负责这方面的将领道：“是否，是否还要继续杀马。” “不然还能怎么办，这北方冬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不仅天寒地冻，且草木枯竭，本帅倒是想让军士采食野菜，可这入目之处，除了皑皑白雪，还有一根青草吗。”韩州略微悲切道。 “那……以末将之见，不如先退回平沙吧，再作他谋。”副将试探性说了一句。 韩州摇头道：“现在退回平沙，还有什么意义。” “可，可若不回，秦军将来，平沙城内，只有我军伤病之将士，根本无力阻挡啊。”副将道。 听到这话，韩州不禁苦笑出声，道：“本帅可以肯定，如果我们现在退回平沙，数日之后，秦军就会大军围城，围而不战，将我们活活困死。” 这是毫无疑问的，平沙城内，没有任何物资，只要进去了，恐怕别想再出来。 众将闻言，眼中都露出了一些恐慌，副将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结结巴巴道：“那……那现在……” 韩州闭了闭眼，沉思片刻后，幽幽说道：“降了吧。” 啊！？这话一说出来，人们自然大惊失色，有将领立即说道：“韩帅三思啊！” “那你有什么办法？”韩州看向了他，“现在退回平沙，必被秦州围城，不退，秦军不日将近，继而攻占后方，将我军困在山峪关和平沙之间，且粮草断绝，士兵受寒，衰弱无力，你告诉我，本帅该怎么办。” 楚军确实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那将领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道：“或可再攻山关。” “灵军已经不策应了，单凭我军，绝无破关之可能，再打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这是毫无意义的牺牲。”韩州道：“且再经血战，宣军那边恐怕也会被彻底激怒。” 一切局势点明之后，众将再没有声音了，皆微微低下了脑袋。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副将才开口说道：“韩帅，若是请降，敌军会同意吗，秦宣两军，又该向哪边请降。” 这确实是个问题，韩州仔细考虑了一下，果断说道：“苏毅此人，乃屠夫，若是降秦，将士们的生命得不到保障，不若降宣，燕齐乃正派之人，宣国又遵礼制，绝不会杀俘。” “那，我们……” 韩州打断了他，再次环视一周道：“如有任何机会，本帅都会尽力一搏，可眼下局势，诸位理当知晓，为了将士们能活下去，我们没有选择。” 这话并没有太大毛病，众人也都心灰意冷，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第783章 列国战败 盟军战败，楚军被迫投降，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燕齐那里。 听闻此事，宣军众将先是一愣，继而齐齐露出了喜色，马麟道：“这山关一战，终于要结束了，联军此败，败的是一塌糊涂啊。” “哈哈！这场战争，让吴楚精锐尽失，国力大衰，从今以后，我宣国将是南方第一强国啊……” “是啊，此局，大王之谋划，令人心折。” 敌军投降，大家当然会高兴。 可随军文官却皱了皱眉头，说道：“燕帅啊，楚军投降，虽说能结束这场战争，但他不降秦，却偏偏降于我们，这可是个麻烦啊。” 没等燕齐说话，万勇已道：“敌军投降，如此好事，先生多虑。” 文官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如今楚军，还有八万之众，一旦归降，我们怎么处理他们？只能是关押看守，白费粮草，同时，楚王也必定会来要人，到时候，麻烦会接踵而至。如果放了他们，他们回去之后，就又是楚国久经沙场的正规军，而此战过后，我国与楚国的关系，已经成为死敌……” 听他解释完，众将不由互相看了看，万勇冷声说道：“那就杀了！” “怎么可能。”文官道：“我中原大地，向不杀俘，大王又注重道德礼仪，一旦知晓，必然震怒。” “那……那你说怎么办。”万勇摊手道。 文官沉吟：“这韩州，要是向秦军投降，那就是真正的完美了。” 燕齐微微眯了眯眼，道：“无论如何，楚军肯降，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最起码，避免了守战之中的无谓伤亡，既韩州择于我军，那就说明，他是担心苏毅的。” 说到这里，他又道：“先纳降吧，收缴楚军兵器，扣押之后，再作打算。” 这是楚国正规军的投降，并不是什么乱军之类的，所以宣国是收编不了这支部队的。 接下来，在韩州的请求下，燕齐率领大批将士，欣然纳降。 山关之内。 由韩州在前，身后跟着所有部将，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插手施礼：“败军之将韩州，参见燕齐将军，请，将军纳降。” 他一跪，身后楚军众将都跟着跪，现场一片低迷，韩州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亦是声透悲凉和无奈。 燕齐见状，连忙双手扶起了他：“将军请起。” 韩州起身，面露苦涩，做着最后的请求：“将军一向雅达，败将别无他求，只希望将军能善待我楚军将士。” 燕齐正色说道：“请韩将军放心！” “谢将军。”韩州再施一礼。 燕齐又道：“不过既已归降，将军所部，盔甲兵刃……” 韩州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说道：“理解，理解。” “这就好，这就好。”燕齐露出了笑容，继而一伸手：“将军请。” 对待敌军主帅，他还是比较客气的，在受降之后，也立即责令宣军，开始收缴楚军所有兵器。 这时候的楚军，自然是已经知道己方已降，哪里还会反抗，而且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争是绝对艰苦的，又饿，又冷，根本没有活命的希望，也早就没有什么士气了。 这个投降仪式非常简单，行动也非常迅速，仅半日不到，八万楚军，已被全部关押，成为了俘虏。 山峪关的战事算是结束了，不过没有宣王的命令，燕齐可没敢轻易撤军，依旧驻扎山关，且对楚军俘虏，亦没有任何的动作。 就这样，又过几日，黄祖那边，也收到了灵王的回信，信中言辞简单，令他和步朔马上撤军。 因为这时候的灵王知道，这场攻秦之战已经败了，已经打不了了，能保存多少实力，就保存多少实力。 收到这封王令，黄祖和步朔没什么可犹豫的，只是在吴地山脚接应伤员的部队，却传回了一封书信，称久等无人，令军士进山，遍寻之后，发现伤员早已冻死深山。 灵军受寒伤病之将士，人数是很多的，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没有药草医治，越拖越重，又天寒地冻，本就无力行军，死在雪地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灵军三十万精锐，总归是出来了十多万，随后，开始全面撤离山峪关。 随着这个动作，也宣告着攻秦之战的结束。 至此，气势汹汹的九十万联军，吴军全数被灭，楚军只余八万投降，灵军余十万后撤。 这其中，战死的将士其实并没有这么多，有许多都是冻死饿死，染病不治而死的。 与此同时，苏毅业已率军攻占平沙，同时收到了楚军投降的军情。 平沙城内，秦军各部将领齐聚。 把最新战局了解之后，宁战率先说道：“吴军灭，楚军降，灵军退，我大秦之内，已无敌军据点，照此来看，这场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没错！”高盛接道：“联军已经彻底战败！四月攻秦之时，列国以摧枯拉朽之势，集大军九十万，整整九十万啊！天下，没有人看好我秦国！可这场战争，我们却打赢了！” 众将闻言，皆感兴奋。 苏毅也很高兴，笑呵呵道：“现在楚军既然已经投降了宣军，那我们也抓紧时间，迅速赶往山峪关，早早结束这场战争吧。” 听到这话，聂兴忍不住道：“苏帅，宣军现在还占据着我国门户，就这么过去，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归还山峪关啊。” 苏毅看了他一眼，略作沉吟道：“之前，宣王曾昭告天下，正式对列国宣战，也就是说，我们与宣国，是结盟关系，燕齐就算再怎么样，他也不敢以统帅身份撕毁联盟。” 秦军这边，不知道宣军接下来会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不会明着与己方发生冲突。 鉴于山峪关的重要性，苏毅也不得不抓紧时间，迅速进军，打算与燕齐周旋一二，从其手中接回山关。 只是两军统帅不知道的是，这时候的萧远和宣王，早已互通书信，并有王令，相继抵达山峪关。 第784章 处理俘虏 三日后，山峪关内。 秦宣会师，燕齐当即令人设宴，邀请两军将领。 在赴宴的路上，苏毅刚好收到了萧远的传书，展开布条，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 列国正在商议停战之事，勿与宣军发生冲突。 知是大王密信，宁战忍不住好奇：“敢问苏帅，君上有何指令啊。” 苏毅收起布条，扫了眼秦军众将，简单明了道：“一会酒宴，态度都好点。” “哦……”众将也都明白了过来。 另有人道：“那，宣军要是一直在山峪关不肯走呢？” “此事，上面还不知道交涉吗。”苏毅没好气道。 “也对，就怕这燕齐，摆什么臭架子。” 众人聊着天，很快就来到了酒宴之地，大厅中，左右两边，早已置好一张张的几案，军士也正在将酒菜一一放好。 秦军一干将领和宣军一干将领是前后脚到的，双方见面之后，自然免不了一些寒暄之词，随后纷纷伸手：“请。” 众人分两边相继落座，身前各置一案，等酒菜上齐，燕齐也率先端起了酒杯，满脸笑容道： “这场酒宴，也算是庆祝一下秦宣两军战争之胜利，以二战四，战败联军九十万众，更是奠定了两国之间同盟友好，燕某斗胆，敢请诸位满饮此杯。” 这话说的客气又谦和，人们闻言，自是纷纷举杯，齐声说道：“请！” 随后，皆一口而干。 接下来，又是一些场面话，宣国文官也趁机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值此酒宴，理当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啊……” 随着这话，现场气氛慢慢热闹了起来，众将开始推杯换盏，不时发出爽朗笑声。 苏毅和燕齐是对面而坐的，他朝着燕齐端杯示意了一下，接着道：“今联军已败，对山峪关之事，不知燕齐将军有何打算。” 他问的直接，燕齐同样端着酒杯道：“不瞒苏将军，我王之前给的王令，是屯兵山关，无令不撤，按理说，此关乃贵国战略要地，宣军理应退让，只是这王令一天未到，在下也是不敢擅离啊，希望将军理解，不要引起两军不必要的误会。” 他这说的是实话，这件事，非得宣王点头才行，他是做不了主的。 苏毅心里明白，略微一顿后，笑着点点头道：“当然，理解，理解。” 听到这话，燕齐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他当然也是害怕两军发生冲突的，不由连忙说道：“两国盟好为上，盟好为上，来，将军请。” “请。” 军队这边，并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只等两国君王的指令，只是这一等，就是好多天，因为秦宣两国的朝堂，此时都在为停战一事进行讨论。 宣国。 朝议大殿上，楚国使者代表楚王，就战争一事，正在与宣王商讨。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停战请求。 盟军已经战败，现在终止战争，宣王自是欣然接受，两国在战后之事上，也并未提出什么索赔要求。 不过对于八万俘虏，楚使自然据理力争，他说道：“既是停战，我方希望，贵国能释放战时俘虏，以达到真正的议和。” 宣王闻言，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道：“这件事，非一日可决，使者的要求，我国也会认真考虑的，但今日肯定无法议定，这一点，还请见谅。” 楚使急道：“宣国一向礼仪之邦，殿下又是仁义之君，怎能如此。” 宣王道：“宣军并未杀俘，在这一点上，足下是指责不了本王的。” “这！”楚使更急了，只是没等他说话，宣王又道：“好了，使者总该给本王与众臣商议的时间吧？” 听她这么说，楚使只好将话咽了回去，拱手施礼道：“是，在下先行告退，希望殿下三思。” 等其走后，丞相姚廷玉第一个站了出来，施礼道：“大王，楚使有此要求，全在预料之中，以臣之见，这场战争，我国已经占到了大利，成功削弱了吴楚，对于战俘，该放就放了吧。” 结果他话音刚落，王肃就直接反驳道：“相国实乃谬言，臣以为，这八万楚军，绝不能放，一旦放其归国，他们回去之后，就又是楚国正规军，且是久经沙场，于我国来说，等于是给敌国增兵八万。” 这个问题，宣王自然想过，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答应楚使的原因。 不过王肃说完，姚廷玉又道：“我国一向遵从礼制，若能善待战败俘虏，天下必然称颂。” “那有何用，当今大争之世，非盛世繁华，列国争霸两百余年，青壮锐减，经此一战，楚国军力不振，必从大国衰落，往后也会出现征兵困难的情况，这个时候，是该灭楚，而非扶楚。”王肃继续反驳。 姚廷玉道：“那以王大人之见，难道我们要杀了这八万俘虏吗？” “不，大王仁义，肯定不会杀俘，但臣有一策。”王肃道：“从今年我国的灌溉情况，可以看出一个明显的问题，那就是水利工程，急需完善，在此事上，必然要征召大量民夫，大王何不将这八万俘虏，用以兴修水利。” 这话一说出来，马上就得到了许多大臣的附和：“臣赞同王大人的提议。” “微臣附议。” “臣也附议，此乃上策，可谓一举两得。” 人们纷纷出列，宣王也是眼前一亮，当即说道：“好，此策上佳，就按王大人说的办。” “我王英明。”王肃先是说了一句，接着又道：“不过大王，对于韩州等一众高级将领，楚国那边，一定会纠缠到底，臣以为，可以放了韩州他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哦？”宣王秀眉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肃道：“以军事战争来说，韩州，绝不是燕帅的对手，而韩氏一族，又是楚国老权贵，有韩州在，楚王不会换帅，这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因为燕帅了解韩州，也制得住韩州。” “恩……”宣王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 第785章 吴王病重 对待楚军俘虏一事，宣王采纳了王肃的意见，对此，楚使自然不满，一面与宣王继续周旋，一面也传了一封紧急书信，向楚王汇报了此事。 在这种斡旋之下，纠缠了不少时日，最后，楚王没有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向楚使列出了一个名单，并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救回这些人。 名单上，是楚军一干高级将领，他们在楚国，多为世袭贵族，无论迫于哪方面的压力，楚王都必须得救。 随后，楚使开始强烈要求，并称己方并非攻宣之战犯，是有权利诉求此事的。 宣王对此，故意作出了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几经交涉，这才同意了楚使的要求，率先释放了韩州等人。 然后双方开始签订停战协议，宣王的王令也随之传到了山峪关。 楚王停战，是逼不得已，他心中的愤怒是无需多说的。 而吴国那边，初听三十万精锐全部死于秦地的时候，吴王更是悲愤交加，胸口发闷，直接跌倒在了王案后，一病不起。 如此大争之世，三十万精锐代表了什么，代表了一个国家军事力量的根本，没了这些兵力，吴国的防御都已经成了问题，何论争霸。 吴王悲愤如此，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王宫之中，经此打击，吴王躺在病床上已经好多天了。 医官刚退，一出殿门，就被吴太子拉到了僻静之处，紧张的问道：“李大人，父王病情如何？” 医官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大王本有旧疾，经此沉重打击，病情加重，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只是一直秘而不宣，在下也是冒死向太子殿下禀报的啊。” “啊？”吴太子双目瞪圆，忍不住抓住了医官的手臂，再次紧张追问：“可能估算时日？” “这个……”医官沉吟了一下，如实回道：“不好说啊，但近段时间，肯定无法理政了，多半会让太子监国。” 听到这话，吴太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继而颤声说道：“多谢李大人相告。” “哪里，臣对太子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医官连忙道。 “好，好，李大人先走，本太子稍后会重重有赏。” “谢太子殿下。” 房间内，吴王正在召见吴国丞相。 他的心情依旧是悲痛的，一提到战事，就忍不住悲叫道：“三十万大军啊，我吴国三十万年轻的儿郎啊！” “本王与秦宣，势不两立，势不两立！” 悲叫之下，他目眦欲裂，亦牵动情绪，剧烈咳嗽了起来。 “大王息怒，身体要紧啊。”吴相连忙将其扶住。 “丞相啊……”吴王缓过了一口气，抓着吴相手腕，伤痛欲绝：“本王不该攻秦，不该攻秦，不该听信灵王之言……” “大王何须自责，这场战争，不在大王决策的失误，而在宣军的突然锁关啊。”吴相道。 “是，是，宣女王，宣女王，最毒妇人心！”吴王咬牙切齿。 “唉。”吴相叹了口气：“盟军的战败，致使列国不得不请求停战，由盛转衰。” 吴王明白他的意思，深深闭了闭眼，虽然怒火难当，可他作为国君，没有办法，只能是艰难的说道：“这件事，由丞相全权处理吧，另外，由太子监国，丞相帮本王看着他。” “这，大王啊，您一定会很快康复的。”吴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吴王苦笑了笑：“本王的身体，本王心里清楚，暂时是无法理政了，只是太子还年轻，监国重任，丞相一定要好生看着，不能让他胡作非为。” “是，微臣谨记……”吴相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了。 第二天，吴王诏书传达，令丞相暂领朝政，太子监国。 他重病卧床，国事不可能一直荒废，这是必然的，也全在众臣预料之中。 朝议大殿上，吴太子第一次坐在了王椅上，他很年轻，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标准，生于王族，即便第一任吴王的相貌丑陋，可后宫都是美人，这一代代传下来，基因早已越来越优良，所以吴太子也是非常俊秀的。 这是正统太子，众臣自然齐齐施礼：“参见太子殿下——” “诸位大人免礼。”吴太子连忙伸手。 “谢殿下——” 人们起身，吴国丞相沈明章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太子殿下，今灵楚两国，已相继停战，为国家计，我国也理应对战事表态，否则，恐秦军有持续南下之意图。” “丞相言之有理，本太子完全赞同。” “殿下英明。” “不过丞相啊，今次战败，皇甫将军死于秦地，我军是否该新任主帅了。”吴太子露出一副忧心的样子，很有一种想提拔自己心腹的架势。 可沈明章闻言，却是说道：“老臣以为，现在不是任帅的时候，吴军统帅，执掌军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而决，当请示大王。” “这……”吴太子咽了口唾沫，堆起笑脸道：“是，丞相说的是，是本太子考虑不周。” 他是监国，吴相暂领国政，从吴王的诏书中，是可以看出来，大有委托吴相看管辅佐太子之意。 现在的吴太子，也根本不敢得罪他，这要是一个没弄好，被奏到了吴王那里，他太子之位就危险了。 不过吴相一系，其实是支持他的。 吴国这边，因战败和吴王病重的缘故，在接下来的数年之内，恐怕只能力求自保了，而且这个自保，还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而随着三国的战败，桓军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当初会盟，灵王给桓军的任务，是想办法阻拦赵牧，拖住其军，减少秦军主战场的兵力，在战事之初，项戈曾和赵牧一部有过几次战役，折损不少，之后就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而随着盟军入秦的时候，萧远已命令赵牧，全面反攻。 桓军本来就打不赢，现如今，盟军主力又都战败了，桓王哪里还敢打，为了保住最后这点家底，那是一路直接退回了国内。 出兵的时候，桓王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可现在却后悔了，同时有着浓浓的担忧，因为经此一战，桓国可谓雪上加霜，国力和军力，已经不足以占据如此版图了。 第786章 战争结束 现在的北方格局，秦桓是犬牙交错的。 击败桓军后，赵牧大军停留桓境之外，没敢再轻易挺进，因为这关乎国战，是需要君王最高指令的。 秦军屯于边境，项戈一时间也不敢退，就这么两两相望了起来。 此时双方兵力，赵牧为八万左右，桓军差不多有九万，可以说是兵力相当。 结果很快，萧远的王令就传了过来，明令赵牧，继续向桓用兵。 这是列国攻秦的一个分战场，主战场的战事差不多已经结束了，而萧远的这个军事行动，有打开北方局面的意图，亦有试探灵王现在对桓国的态度。 桓王听此消息，大惊失色，当即派遣两名使者，一方面进入秦国，一方面则是进入灵国，请求灵王相助。 现在的灵国，是已经达成停战协议的，不过在宜阳问题上，与秦国纠缠了很久，萧远也不可能把宜阳拱手让人，就此问题，是停战的基本条件，否则，秦灵战事肯定不止，最终，灵王由于战败缘故，不得不作出了退让。 这个时候，桓使跑来灵国，让灵王相助，无疑是有些困难的。 这场战争带来的后果很大，基于无法灭秦的缘故，灵王现在的军事考虑，肯定会有所转变。 朝议大殿上，他本来是打算敷衍搪塞一番的，可桓使却说道： “会盟之时，殿下兴兵伐秦，桓国是马上响应的，是毫不犹豫站在灵国这边的，而今战败，难道殿下就要置桓国于不顾吗？” 这话说的，使灵王无法拒绝，深吸口气后，只能无奈说道：“使者不要着急，战败肯定是要承担后果的，这件事，本王会尽力帮助桓国，与秦王周旋，争取早日停战。” 这个答案，算不上完美，但对现在的桓国来说，却是希望。 桓使也立即说道：“那，那可就拜托殿下了啊。” “哪里，使者言重，请先往驿馆歇息，待本王与众臣磋商，以定万全之策。”灵王稍稍伸手。 “是，外使告退，静候佳音。”桓使恭敬施礼。 等其走后，灵王扫了眼一众大臣，直接问道：“秦桓战事未停，诸位对此，都有何看法？” 程平率先出列道：“秦王北方战略，一直没有改变，攻桓是早晚的事，如今盟军战败，他也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将桓国打垮。” “如果我国不出面干预，桓军是顶不了多久的，秦王此为，恐怕也有试探我国的意思。” 他话音刚落，灵国老丞相就说道：“可是我国干预的话，就势必要与秦军再度交战，而秦宣已成同盟关系，如果再爆发大战，我们将处于绝对劣势，因为吴楚经此一战，肯定只图自保，再不会轻易参战的。” “也不尽然。”程平接道：“宣国这一次的诡异行动，以现在来看，多半是想削弱吴楚，以绝隐患，宣女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发生战事的话，她可不一定还会站在秦国那边。” “但这是个无法确定的事情不是吗？”灵相反问。 “相国所言极是。”程平也不反驳，继续道：“但话说回来，桓国能帮的话，最好还是帮一下，不过最好不要与秦国再度交兵，可从中斡旋，给秦王一定的压力，迫使秦桓战争，在一定程度上结束。” “程大人所言，有些模棱两可啊。”灵王说了一句。 程平连忙解释道：“微臣之意，是让秦王知道我国对桓的态度，继而影响北方局势，不过嘛，这次桓国丢一些城池，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恩……”灵王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就先遣使入秦吧。” 与此同时，山峪关。 燕齐已收到宣王王令，正在准备撤离之事，韩州等楚军中高级将领，共计二十三人，也被提前释放。 对于此事，苏毅无法说什么，因为楚军是归降宣军的，处理权也在宣军那里。 捡回一条命的韩州，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普通士卒，那是片刻都未犹豫，慌慌张张的跑回了楚国。 不过在宣军撤离之前，其部文官却是找到燕齐，向其提了一个建议。 说道：“现在秦军就在这里，我们临走之前，大可将楚军俘虏交给苏毅，而苏毅，必会坑杀俘虏！” “到时候，这杀俘一事，天下指责，也是指责秦王，可就与我们无关了，这样一来，不仅能解决八万楚军，还能将楚国怒火，全部转向秦国。” 燕齐听完，忍不住吸了口气：“此计甚妙，只是这……” “燕帅有何疑虑？”文官不解。 虽然觉得这建议不错，可燕齐却无奈说道：“先生有所不知，大王已有明令传来，善待俘虏，押回国内，以充壮丁，兴修水利。” “啊？”文官愣了愣，道：“这，这倒也是个好主意。” 第二天，宣军一切收拾停当，开始全面撤离。 苏毅也收到了王令，准备班师回朝，山峪关的守将，亦换成了王霖，如同往常一样。 战争结束，秦国各地百姓，皆欢呼不已，之前被迁移之民众，也开始纷纷返回家乡。 山峪关到秦州之间，那些城池和房屋都还完好无损，田亩仍在，且当初迁民之时，官府都有登记在册，百姓回来之后，自己的房屋和田地，都还是自己的。 而对于这个问题，王廷那边，亦是经过一番讨论的。 江仪是最先发表意见的，他说道：“战争之时，主战区内，百姓撤至川蜀，这等于是避免了战祸，是王廷保护了子民，现在他们回乡，国家不用理会任何。” 他的这个观点，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赞同。 不过刘玉之却说道：“清空城池，对当地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无论是农业、商业，还是资源人口，尤其是贸易问题，将在长时间内无法达到之前的标准。” “这对地方是一个严重的打击，要想恢复，就必须妥善处理，促进发展，使百姓回到安居乐业的状态。” “那战区之内，自然如此，丞相是否言重了。”江仪道。 “地方的治理，不可疏忽，不管他是小县也好，大城也罢，民生的安稳，秦国才能越来越强。”刘玉之道。 “好了。”萧远打断了二人，“多城之地，不可荒废，依丞相之言，另外，在山峪关和秦州之间，增设武陵郡，定郡城武陵。” 第787章 众将 数日后，秦州大营。 “秦军众将接旨——” 江仪一身官服，位于人群正上方，拿起了托盘中的诏书。 随着他的话声，所有将领齐齐一撩征袍，跪在了地上。 后者展开诏书，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声念到： “大王诏令，校尉级以上军官，明日巳时，于王府议事，不得有误……” “臣等谨遵王令——” 众将齐声高呼，继而相继起身。 诏书简单，宣完之后，江仪也直接朝众人拱了拱手：“王令传到，在下就告辞了，诸位将军及早准备。” 说完，他也抬脚而走，徐荣见状，连忙跟了出去：“江大人，江大人留步。” 江仪停下，见是徐荣，略感狐疑道：“徐将军还有何见教？” “呵呵。”徐荣干笑了笑，试探性道：“这个，不知大王诏书，江大人可否透露一二啊。” 江仪乐了，想了想道：“说实话，在下真不清楚，不过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事。” “哦……”徐荣转了转眼珠，又连忙堆笑伸手：“江大人辛苦一趟，在下送你……” 这封诏书，是算不上突兀的，因为大军刚刚班师，虽然一切战报都汇总到了萧远那里，但将士们的嘉奖还并没有下来。 这在众将看来，多半与此事有关，所以人们的心情是比较兴奋的。 散场之后，众将都三三两两的回到自己军营，路上自然是一阵讨论。 另有低级将领凑到了宁战等人身边，不住说道：“末将刚刚听闻，大王诏令已至，在嘉奖令一事上，将军可要多多为我部争取啊。” “哎呀行了，这军功又做不得假，到时候，在大王面前，该说的我会说的。” “这就好，这就好……” 秦军之中，无论军官还是普通士卒，对自己的军功都非常看重，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另一边，唐越府邸。 萧远正亲自探望。 灭吴军之战，唐越为追击向陌，身中两箭，是受了战伤的，此时还在修养。 得知大王到来，他也马上就要起身，不过萧远却上前按住了他，“不必多礼。” “大王。”唐越带着一股自责道：“末将无能，眼看关奎将军受辱，却未能斩杀向陌，还险些害了将士们……” “将军何须自责，关奎英勇，他的战死，与你无关。”萧远正色说道：“安心养伤。” 作为君主，能亲自来看臣下，这已经说明了萧远对他的看重。 而这场大战，盟军虽然战败，不过秦国这边的损失也是比较重的。 综合战报来看，加上赵牧一部，秦军参战的总计兵力约为五十五万，其中很多千夫长，乃至偏将校尉，都战死沙场，八骁将亦是折了一员。 从战争时间来说，粮草军械，更是耗费无数。 不过这场战争，也奠定了以后秦国北方霸主的地位。 第二天，秦王府。 今天并没有平日的朝议，前来议事的也都是军中将领。 简单点说，这更像是一场军部的高层会议。 等萧远进来之后，人们也都跪伏于地，齐声高呼道：“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都平身吧。”萧远随意说了一句，于上方落座。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继而自觉的分左右站好。 扫了眼众将，萧远率先开口道：“此战，我们阵亡了很多将士，为了秦国，他们的热血抛洒在了战场上，但他们没有白白牺牲。” “这场战争的胜利，使我大秦从此以后，再不会遭周边环伺，更是重创了列国！” “如无诸位英勇奋战，就无今日之胜利！” “鉴于此战之功，所有的军功嘉奖，会于三日后，下达军中。” 听到这话，众将忍不住面露喜色，一阵兴奋。 苏毅马上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臣等不敢居功，全在大王英明决断。” 徐荣亦慌忙说道：“是啊大王，如无大王，何来今日之大秦啊！” “如无大王，无我秦国——”人们也跟着齐声说道。 “好了。”萧远抬了抬手，道：“诸位跟随本王，南征北战，打下了这秦国的江山，身为将领，你们敢与和敌军殊死战斗，在这一点上，都做到了将领应尽的责任，但有些话，本王还得和你们说道一二。” “请大王示下——” 萧远随手拿起了王案上的一卷竹简，举了举道：“这卷竹简，是丞相近日上表，再次提到了我们的军官素养问题。” 众将闻言，一阵骚动。 萧远扫视一周，继续说道：“有很多将领，他们的战功，是毋庸置疑的，领兵作战，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他们本部的战报，多半还是由别人代笔！” 许多人都低下了脑袋，张大山则是偷偷看了眼萧远的脸色：“大王，您让，您让臣这样一个粗人，去握笔杆子，根本就握不住嘛……” 这里大半将领，都是早期萧远手下的兵，他们一步步凭着战功硬打上来，可以说是能征惯战，这些人，让他们打仗，绝对一个顶俩，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多出身贫寒，自小无钱读书，目不识丁，且身上多有匪性。 听完张大山的牢骚，萧远狠狠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不是让你们从文职，而是说，一个军官，就该有军官的基本素养！假如有一天，本王的密令传到了你们手中，需要进行秘密的军事调动，你们是不是还得让别人来读啊！恩！？” “这……”张大山咽了口唾沫，再次偷偷看了眼萧远脸色，下意识一缩脖，不敢说话了。 萧远又道：“一个军官，动不动就以老子自称！驴脾气一上来，就掀了人家的酒馆！更有殴打过文官的事情！成何体统！” 训斥之下，所有人都紧紧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萧远对他们，也是真的无奈，最后只能是以王令说道：“从今日开始，在不疏于军务的情况下，回去自己识字，三个月之后，本王要看到你们的亲笔奏章，这是王令！” “臣等遵命——”人们哪敢再发牢骚。 正事说完，萧远又横了众将一眼，这才道：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今天中午都别回去了，开怀畅饮吧。” 许多将领，都是爱点酒的，听到这话，顿时都来了精神，“谢大王——” 见麾下这般模样，萧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788章 庙堂 这场酒宴，是非常热闹的，席间，萧远自然遭到了众将的频频敬酒。 对于麾下的爱将们，与文官相比，他多少是有点偏心的。 说到底，还是他骨子里有些重武轻文。 等酒宴过后，一众将领也都喝的差不多，三三两两，结伴出了王府。 路上，有人借着酒劲，忍不住嘟囔道：“你说这相国大人也真是的，非要逼着咱们读什么诗书，我看呀，完全就是多此一举，战场上会打仗，能打仗，那才是一个将领该做的嘛。” 听到这话，另有将领轻笑道：“老刘啊，相国大人这可也是为了你好啊，多读点书，没坏处，瞧瞧你这素养，低啊，是该提升提升了。” “哎哟！我说你冯进斗大字不识一个，你还嘲讽起我来了？” “哈哈！”这话引来一阵爽朗大笑。 与此同时，在出王府的路上，无巧不巧，喝了些酒的宁战刚好碰到了楚凝。 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横身拦住了楚凝，宁战看向她道：“楚姑娘。” “将军有事？”楚凝看了他一眼，又微微低下脑袋。 “楚姑娘，我……” 宁战深吸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哪知楚凝却逃避似得打断了他：“将军喝醉了。” 话一说完，亦微微低着脑袋，让身离开了这里。 她知道宁战要说什么。 实则，楚凝是自卑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不是完璧之身，知道自己配不上宁战，她也根本不敢丝毫奢求，能有今天，已是心存感激了。 看着她的背影，宁战叹了口气，以他八骁将的身份，其实想娶什么样的姑娘，都很简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在这段时间里，对秦桓之战，桓使曾多次面见萧远，灵国亦出面干预，遣使入秦，多番斡旋。 这是一场政治角逐，牵扯军事，以及灵国今后的战略指向。 在这种局面下，秦国许多大臣也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萧远迫于各方压力，和北方局势的考虑，再次接见了桓使。 这一天的朝议。 桓使进来之后，先是施礼：“见过秦王殿下。” “不必多礼。”萧远伸了伸手，道：“使者今日有何言论，但说无妨。” 桓使开门见山道：“停战一事，不知秦王殿下考虑的如何了。” “若以使者所言，贵国一句话，就可停战，那列国攻秦之时，本王遣使，何不退兵？”萧远道。 “这……”桓使顿了顿，道：“攻秦一事，实非我国所谋，还望殿下明鉴啊。” “可桓国却是迅速出兵的一方，不是吗？”萧远不紧不慢道：“这场战争，是桓国主动要打的，最初之意，更为灭秦，今战事所至，秦国，不可能被他人欺凌，而不予反击。” 听到这话，桓使急忙说道：“殿下息怒，攻秦确实是我国不对，但停战一事，对双方是有益无害的啊，如此兵戈不止，再打下去，秦桓疲困，恐怕要给他国可乘之机啊。” 萧远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声音平淡道：“本王倒想问问使者，当初凉国攻桓，贵国以使来秦，本王是帮了你们的吧？再到后来，鬼族入侵，桓地惨遭屠戮，我秦军将士，是不是再次出兵，不惜千里跋涉，长途作战，剿灭了外敌，本王是有心想与桓王互盟友好啊，可到头来，桓国却毫无理由，攻我秦地，在此一点上，使者若有辩驳之处，不妨一言，本王洗耳恭听。” “这……”桓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一脸焦急的模样。 见状，萧远又道：“邦交一事，本王许使者据理力争，可现在看来，使者似乎无驳斥之言辞。” “不是的，秦王殿下……” 桓使越发焦急，可萧远却稍稍抬手打断了他：“好了，桓国想停战，可以，但对这场战争，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我秦国，也不是你想打就打，说不打就可全身而退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谁都可以前来欺负欺负？” 说到这里，桓使犹豫了一下，道：“这个，不知殿下有何要求？” 萧远直接道：“割让巫峡关以西，包括九原在内的所有城池。” “什么？”桓使瞪大了眼睛，急声说道：“殿下！巫峡关以西，两郡之地，是否太过苛刻啊？” “这是本王的底线。”萧远不容置疑，若非多番斡旋，哪里只这些。 可让桓使割地，他也没这个权利，见已无法回旋，他咽了口唾沫后，只能是苦着脸说道：“这，这，事关重大，在下实不敢应允，还得传书我王。” “可以，本王等桓王兄的回信。”萧远也不着急：“但话说在前头，不管灵国是否干预介入，这件事，不作再议，请使者如实转告桓王，倘若时间拖得太久，本王可不敢保证，秦军是否会自取，继而攻破巫峡关。” 桓使再次咽了口唾沫，拱手说道：“是，是，在下会马上禀报的。” 本以为，灵使也在秦州，曾与秦王多番会晤，今天的会见，也会有些好消息，可没想到，最终还是割地。 桓使无奈，只能暂时告退。 等其走后，阎明站了出来，忍不住道：“大王，我国如此要求，怕是桓王不会答应啊，而且有灵国在帮他们。” 萧远看他一眼，语气笃定的说道：“阎大人放心，桓王会答应的，灵国那边，也会让他答应的。” 他说的没错，为了尽早停战，桓王别无选择，灵国那边，也早就知道割地是个必然的结果。 果然，桓使的书信传回王廷，桓王读罢，虽有不甘，可在与众臣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妥协了。 桓国朝堂，求和派是占了绝大多数的，且桓王为了保存这最后一点家底，是不敢拼光军队的。 书信来往需要时间，等桓王授意之后，接下来，桓使开始代表桓国，与萧远签订相关协议，并哆嗦着毛笔，在地图上歪歪扭扭的划了下去。 萧远要求巫峡关以西的目的是很明显的，这也为后面的灭桓提前做好了准备。 现在大战刚过，列国已经打不起了，其实秦国也一样。 第789章 宣女王大怒 宣国，朝议大殿。 竹简被狠狠扔到了殿中，宣女王正美目含煞，恼怒不已。 中大夫曾芳跪伏殿中，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身子微微颤抖。 就在昨日，有人弹劾曾芳行为不检，疑有与嫂通奸之事。 这可是宣国官员，宣王今天如此恼怒，显然是已经令青衣卫查清了事实。 曾芳这个人，或许无德，但他的才能，在宣国却是一等一的，不仅有辅弼之功，更是多出良策，促进了宣国的许多有利政策。 如果单以才能而论，这是个宣国不可或缺的人才，但宣王却是在愤怒之后，毫不犹豫的说道： “将曾芳棍棒打出！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录用！” 啊！？听到这话，曾芳顿时就慌了，急声大叫道：“大王息怒，大王容禀啊……” “你给我住口！”宣王怒气更盛，更是拍案而起，额前玉珠颤动：“身为我宣国官员，竟如此无德！全无宣官威仪！” “岂不闻士以德而后为才！弓调而后求劲，马服而后求良，入则孝，谨而信，则以学文！” “你枉为才子！渎士之名！如此龌龊苟且！譬如豺狼也！” 这女王是真的才学，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一番痛斥，曾芳被骂得完全无法还嘴，结结巴巴道：“大……大王……” “拉出去！棍棒赶走！”宣王直接一挥袖袍。 随着她的命令，王宫禁军再不犹豫，一左一右，拖着曾芳就走。 后者惊醒过来，还在拼命求饶，可声音已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宣女王对道德礼仪是极为看重的。 宣国选备人才，德才之间，也是德字靠前的。 有品德而无大才的士人，在宣国只要不是太窝囊，是都可以混的不错的。 与之相反的，恰恰就是秦国，因为萧远是完全的唯才是举。 处理完这件事后，宣王似乎还怒气未消，感觉美目中，都有些火光似得。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坐回王座。 一众大臣微低着脑袋左右看了看，皆没敢轻易说话。 可这朝议还要进行啊，过了一会儿之后，丞相姚廷玉站了出来，聪明的直接避过了这个话题，拱手说道：“启禀大王，关于我国即将准备的水利修筑一事，臣以为，要修，就修好，不可再像以前一样，敷衍了事，无甚大用，空耗国库。” 说到这个，王肃也马上站了出来，道：“臣附议，在此事上，我国一直都是小修，且上下官员，不作要务，导致农田灌溉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完善。” “如何大修？”宣王反问。 王肃道：“比如秦国的川江堰，秦王当初宁愿耗费无数金银，历时数年，而不小修，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是正确的，那数年之工事，虽耗资甚大，却造福了半个川蜀，滋养了无数农田，以致蜀中千里沃野，粮草不绝。” 听到这话，有大臣表示反对道：“那工事何其浩大，先不说其他，单是水利方面，我们就缺少这样的人才，若大修河渠，王大人搞得懂水利工事吗。” “李大人所言极是。”王肃并不辩解，而是说道：“在下对这方面，确实知之甚少，我们没有水利大才，但可以借啊。” “哦？”宣王好奇问道：“王大人何意？” 王肃正色道：“回大王，秦国大臣张景瑞，正是水利工程的大才，我王大可一封书信，传于秦王，找他借张景瑞一用，想必，秦王也不会在此吝啬。” 宣王眼前一亮，可刚要说话，另有大臣却站了出来：“简直荒谬！就算要大修河渠，如此工事，必然耗资甚大，怎能用他国官员。” 王肃看向了他，笑呵呵道：“陈大人岂不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那陈姓大臣道：“张景瑞虽有才能，但若以其来主导河渠修筑，如果此人故意胡搞瞎搞，如何是好！” “不，张景瑞不会，或者说，秦王不会这么做。”王肃信誓旦旦道：“而且，大修河渠，又不可能只是一个官员，我们其他的官员，都是傻子？” “这……”陈姓大臣顿了一下。 宣王见状，不再犹豫，当即说道：“好了，王大人所言，本王深感赞同，这是一件大事，既然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就不要自欺，承认别人的才能也是一种德。” “是，大王说的是。”陈姓大臣连忙躬身。 王肃则是立马高呼：“我王英明——” 宣王为什么这么快就决断了，那是因为王肃有句话说到了她心里：秦王不会这么做。 下朝之后，她回到书房，也立即展开了一张帛书，提起毛笔，还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写了下去。 她字迹娟秀，工整又好看，在前半部分，写了一些寒暄之词，后面才步入正题。 这件事很快就被落实了下去，书信也在快马途中。 数日后，秦王府。 书房内，刘玉之正在汇报一些事情，多是战后国内情况。 “经数年的钱粮囤积，我国国库，在去年的时候，是七千四百万两白银。” “但今年的国库开支，在五千多万两，其中，大王用以军事战争的耗资，就高达三千万两白银。” “这还是囤积之用，以我国现有税收来说，已经是亏空现象了……” 萧远越听，眉头皱的也越深，忍不住打断他道：“听丞相之意，不就是在数落本王吗。” “臣不敢。”刘玉之道：“但是大王啊，连年的征战，在这么打下去，国库不支，将民不聊生啊……” “好了好了。”萧远一阵头疼，刚要说什么，可许虎却走了进来，拿着一封书信道： “大王，楚姑娘刚刚送来的，说是宣国方面的书信。” “啊？”萧远一愣，旋即伸手道：“拿于我看。” 等书信递上，展开之后，萧远细看了下去： 王兄见字如晤，星霜一载，别来无恙，陌上花未开，秦中犹大雪，不知王兄有衣否。此忧不再赘言，闻蜀中才俊，大修川江，今宣国水利不振，故借贤才，王兄素来雅达，必不会拒王妹于无情…… 第790章 秦臣入宣 宣王字里行间，似乎都带有一抹俏皮。 萧远看罢，微微一笑。 见状，刘玉之多少有些好奇：“大王，不知这宣王信中……” “哦，宣国那边，正要修水利，说是想借调一下张景瑞张大人负责这个工事。”萧远道。 刘玉之听完，马上说道：“微臣建议，当助宣国，此事也能更加促进两国关系。” 萧远笑笑：“本王也正是这么想的，那就辛苦张大人一趟吧，丞相等会回府的时候，顺道请张大人过来一趟。” “是，那无他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恩，去吧。” 刘玉之施礼而退。 半个多时辰后。 收到消息的张景瑞急匆匆赶来，一到书房，自然先是施礼：“微臣参见大王，不知大王召见，有何吩咐。” “起来说话。”萧远将他打量了一下，还是那个老样子，标准文官打扮，胡须修饰极好。 打量过后，他也随口问道：“张大人啊，最近公务不算太忙吧？” “这个，尚好。”张景瑞微微低身，恭敬站于下方。 “是这样的。”萧远步入了正题：“宣国那边，正要兴修水利，宣王刚才亦有书信传来，想请张大人过去一趟，帮他们出出策，规划一下，看看该怎么修。” “啊？”张景瑞明显有点发懵，继而一脸为难道：“可是大王，臣若一走，户部那边……” “这个你放心，本王会着人暂代，等工事完成，你再回职嘛。”萧远说完，见张景瑞还有些纠结，又语重心长道：“张大人啊，你也知道，咱们跟宣国的这个关系，说句不好听的，这次战事，如果不是人家宣国帮忙锁关，断绝联军补给线，我们麻烦可就大了啊！” “现在，人家宣王亲笔书信来了，这个忙，我们也不能不帮嘛。” “这……”张景瑞顿了顿，道：“是，大王说的没错，于国家而言，臣自当全力以赴。” “恩。”见他答应，萧远显得很高兴：“这是件大事，办好了，人家宣国也会重谢张大人的，基于邦交而言，这更是在为秦国出力。” “臣明白。”张景瑞不再犹豫，开始正色说道：“只是不知，这宣国准备如何修筑，他们的水利工程要求又是什么，了解了这些，微臣也好提前做一些准备啊。” 事情的大概，宣王在书信的最后有过一提。 萧远道：“应该是在通州一带修筑大河渠，主要用以灌溉农田，那个地方，有过多次干旱，水利一直没有得到完善。” 说着，也开始翻找起来，不多时，递给张景瑞一卷地图道：“这是宣国详图，过后，本王会令人把通州地图也送到你那里，你回去之后，先研究一下，尽早赶赴宣都，面见宣王。” “微臣领命。”张景瑞接过地图，又忍不住好奇道：“大王，您这书房，怎么有宣国详图？” “呵呵，本王这里，不仅有宣国地图，天下列国的地图都有。” “大王雄才，微臣钦佩不已。” “好了，你且去吧。”萧远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 出了王府，回到家中之后，张景瑞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他确实是个水利方面的人才，任职户部，也完全没问题，宣国那边点名要他，亦说明了其才能。 在书房研究了十多天后，张景瑞开始觐见萧远，而后起行，不过出于他的安全考虑，萧远不仅派了一些都卫营精锐，更是有给宣王回信，特意交代。 其实他这是多余的，张景瑞官职不低，又是来帮宣国搞水利的，宣王又怎么可能让他出事，那随身保护，肯定是非常周到的。 历经十多天后，张景瑞抵达宣州。 负责接待他的，正是王肃，双方见面，自然免不了一番客套寒暄，而后被请入了接待之处，摆酒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到了第二天，张景瑞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穿着体面之后，便随着王肃进入了宣国朝堂。 朝议大殿上，他一展袖袍，拱手作揖，弯腰深施了一礼：“外臣张景瑞，见过宣王殿下。” 他礼仪到位，态度不卑不亢，宣王微微一笑，稍稍抬手道：“张大人免礼，此番赶赴宣国，一路颠簸，舟车劳顿啊。” “哪里，殿下言重了。”张景瑞礼貌的回到。 宣王保持着微笑：“想必，秦王已告知张大人部分事宜。” “是的。” 张景瑞话音刚落，就有大臣站了出来，直接说道：“既如此，敢问足下，可对修渠一事，有所规划。” “是啊，这从秦州到宣州的路上，以张大人的才能，想必早已成竹在胸了吧？”另有人道。 请一个外臣来修己国水利，显然，许多大臣都是带着质疑和不满的，当然，也少不了妒忌。 张景瑞对此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敢问宣王殿下，大河渠一事，是否以通州为主。” “是的，通州多有干旱，河道不通，水源稀缺，一有天干，必是荒年啊。”宣王略微忧心道。 张景瑞点了点头，“那，可否展示通州一带山川详图，在下也好为殿下和诸位大人详解。” 宣王二话没说，直接扬声喊道：“来人，上图！” “诺。”有侍从应了一声，当即转身而去，不多时，已将通州山川详图取来，并在大殿中央摊开。 这图很大，描绘非常精细。 宣王从王座起身，迈步走了下来，左右大臣也都纷纷围拢图前。 这图，张景瑞早就研究过了，他半蹲在地上，先是大致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直接指向了一处地方：“这里，有通州以前的古河道，虽然早已干涸，但却适于河渠的修筑。” “沿此地，经由梅县、云林、芙城等地，达淮安，后由淮安，经兴阳，止于常岭。”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指也在地图上划过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并道：“当然，这只是初步规划，若照此修渠，不仅只是通州一地，还可灌溉其他三郡。” “不过，以外臣之见，此大河渠的起点，最好不在通州，而在渝州渝江，以求南水北调，否则，恐水源不足。” 第791章 水利工程 听完他所说，宣国大臣韩举嗤笑出声，毫不客气的说道：“听足下方才所言，观地图所指，河渠经流之地，多达数十县，这也就罢了，竟还要勾连渝州，如此规模，要耗费多少金银！” “那就要看贵国如何看待此次水利修筑了，或者说，宣王殿下又是何打算。”张景瑞不温不火道。 宣王沉吟了一下，道：“本王之意，此渠最好能福泽宣国北部。” “那行。”张景瑞道：“若是如此，外臣初步提议，大河渠总长定为三百余里，至于具体经流之地，还需实地勘察，以择地势、河道，乃至山川，待构图完成，然后交由殿下详细过目。” 没等宣王说话，韩举又开始叫道：“你说什么！？三百多里？你知道三百多里有多长吗！” 张景瑞瞥了他一眼，对这个问题选择了沉默。 因为韩举这问的完全就是废话，人家堂堂秦国大臣，水利方面的人才，能不知道三百多里有多长？ 宣王也顿感丢脸，微微咳了咳，不悦道：“韩大人，你这话说的太可笑了。” “啊？这，是。”韩举反应过来，老脸微红道：“微臣方才心急，言语确有不当之处，只是大王啊，这三百多里的大河渠，简直不敢想象啊……” 由此也正说明了，宣国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根本没敢想怎样去修一道大渠。 而韩举对张景瑞的态度之所以如此，因为他本就是工事方面的官员，在其看来，张景瑞入宣，是有点抢自己饭碗的感觉。 但若让他来负责修筑，他又没那个才能。 人啊，就是这样。 美目瞪了韩举一眼，宣王又看向张景瑞，心平气和道：“张大人，若照你所说，本王想知道，此渠的大致灌溉范围。” 张景瑞估算了一下：“外臣敢断言，溉泽之地三万顷，通州等郡，再无凶年。” “此话当真！？”宣王精神一震。 “可以人头担保。”这是张景瑞的信心。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就引发了朝臣一阵骚动，人群也开始左右小声议论起来。 就连韩举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宣王则是环视一周：“若能溉泽三万顷，我国力必然大增，如何，众卿还有异议？” “这……”人们互相看了看。 王肃连忙拱手道：“大王英明，此渠若成，数郡沃野，而宣以富强，这前期的投入，无论有多大，又有何妨呢！” “王大人说的没错！”宣王走回了上方，正声说道：“本王决定采纳张大人的意见，即刻准备通州渠的修筑工事。” “听令！即任张景瑞为通州渠监御史。” “韩举为副史，协同工事所备。” “王之栋为水利令丞。” “周安为都水监，乃命所司下辖所有工事官员，及各地方官吏，协助张大人共修大渠。” “令右龙武卫，随行保护张大人安全。” 这场任命简单明了，官职虽然五花八门，但直白点说，就是张景瑞主要负责，连同宣国现有的所有工事官员辅助，加之需要用到地方官员的时候，地方官员也得帮忙。 韩举，王之栋等人下意识互相看了看。 接着，满朝大臣只能是齐齐施礼高呼：“臣等谨遵王令——” 这场朝议过后，众臣离去，张景瑞自然是被宣王留了下来，在王宫设宴，又亲自款待了一番。 而在出王宫的路上，韩举等人不约而同的走到了一起，对于此事，显然是多有不满的。 他率先说道：“大王一向英明，这次却听信了王肃大人的提议，召一外臣来此，修我国水利。” “唉。”周安也叹了口气，道：“这一个外臣，现在倒好，我等还要协助他，这什么事嘛。” “好了好了。”王之栋无奈道：“事已至此，抱怨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若这张景瑞真能修好这大渠，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王大人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韩举含沙射影道：“先不说张景瑞有没有这个才能，即便真有，若其身上有秦王密令，借此修渠之事，大耗金银，用以弱我国力，又该如何啊！” “嘶……”听他这么说，两人不由倒吸了口气，周安喃喃说道：“言之有理啊……” “所以说，虽然协助他，但他的命令，听不听我们就得斟酌斟酌了。”韩举道。 虽然宣王已经授权，但这次的水利工程，显然不会一帆风顺，张景瑞毕竟是秦国官员，毫无疑问，下面的宣国官吏，多半都不会听他的。 在宣州停留了几日后，张景瑞正式领命，开始下到地方，随行跟着的，也有大批的右龙武卫军。 不过其前脚刚走，后面姚廷玉就找到了宣王，于王宫书房中，略显忧虑的说道： “大王啊，这张景瑞是修渠的最高负责人，如果秦国方面，别有用心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丞相说的这些，本王也有考虑过。”宣王道：“如果修渠一事，有疲弱宣国的危险，那它同样的，也有富强宣国的大利，本王选择了相信张景瑞，这只是其一，其二，张景瑞虽然是主官，但他下面所有负责修渠的官吏，都是我宣国臣子，所以这个忧虑，是可以不作的。” “话虽如此，但事无绝对，臣也只是想为大王分忧，如果真能修成大渠，臣一万个赞同，毕竟，这于我宣国是有大利的。”姚廷玉又道。 “本王明白，丞相忧心了。”宣王微微笑了笑。 “那，臣就告退了。”姚廷玉施了一礼。 等其走后，谢红菱也端茶走了进来，放于宣王桌案，忍不住道：“大王，我听说这件事，有好多大臣都私下议论呢。” “让他们议论吧，这渠一修成，就不是议论的事了。”宣王端起茶杯，又话锋一转道：“红菱啊，你觉得秦国，现在与我们的关系如何？” “恩……”谢红菱想了想，道：“不好说，但在此事上，秦王应该不敢乱来。” 宣王笑笑，不置可否。 第792章 不和 渝州和通州接壤之地，渝江一带。 张景瑞从宣都离开之后，第一站抵达的就是这里，既然要修大河渠，那自然要引水而入。 这个渠口的位置，也就是大河渠的起点，他已经差不多确定了。 此时，张景瑞正站在一处古河道附近，他的身边，不仅跟着韩举和王之栋等人，还有地方县令作陪。 已经将这里的地势研究清楚了，张景瑞指着不远处道：“就此古河道，连接渝江分支，在分支处，修筑大渠口，渠口详图，我已经交给王大人了，只是在下前几天就已经交代，为何到今日还不见民夫？” 他的话，是问的当地县令。 “这个……”后者犹豫了一下，还下意识看向了韩举。 显然，他不会听张景瑞的，而会听韩举的。 韩举见状，则是咳了咳，道：“没听人家张大人说吗，还不去县内征召。”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对韩举，县令那是点头哈腰。 张景瑞当然能察觉这个问题，但他没什么好说的，只要韩举和王之栋协助他就可以了。 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后，他也来到了一处村庄外的小山坡上。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设定的河道路线和附近田亩，只是不经意间，张景瑞却发现了一株暗红色的草木。 这草木就像巴掌大的小树一样，有根有茎，不过上面却缠了一根小绳。 看到这里，他忍不住好奇道：“这是……” 韩举见状，随口解释：“这是冬日红，是我国特有的一种草药，值些小钱，而这上面的小绳，则代表已经有人先发现了，等它长成，会有村民来取，别人窃取，就是不道德的行为。” “哦？此地民风如此淳朴？”张景瑞不可思议道。 “哼。”韩举冷笑了一声：“不仅此地，我宣国国风如此，人们讲究信誉，这小绳系上了，其他村民绝不会取，不像某些地方，民风好斗，崇尚武力，全无礼仪。” 他这暗讽，使张景瑞免不了干笑了一声。 当天下午，本地县府内，张景瑞和一帮宣国官员展开了一次详细的讨论。 现场，有不少人官职是很高的，县令根本都没资格进来。 张景瑞率先开口道：“等民夫征召以后，可立即按照详图开工，先清理渠口，但在此之前，在下想向宣国朝廷，请求拨款三百万两白银，希望韩大人能够尽快上表，以免延误工期。” “你说什么？”韩举眉头大皱道：“这还没动工呢，张口就是三百万两？” “这只是动工之准备，也是第一批拨款，想修成大渠，三百万两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张景瑞如实说道。 “哼，动辄三百万两，我国库虽然充实，但也不是随便就给的。”韩举道：“照张大人所说，本官无法应允。” “没有金银，如何修筑工事？”张景瑞反问。 “不过渠口而已，也没有必要如此大兴土木吧？张大人的详图本官看过，我认为，可诸事从简。”韩举道。 说着话，他还看向了王之栋，“王大人觉得呢？” “这个……”王之栋犹豫了一下。 不过没等他说话，张景瑞已是说道：“此渠渠口，是最要紧之地，否则，工事不完善，一旦决堤，将祸及数郡！” “张大人不要危言耸听，我看我们以前修筑的那些堤坝，不也好好的吗，以我看，不如省一些金银，只要修好不就行了。”韩举道。 “荒谬！”关乎此事，张景瑞一下站了起来，正声说道：“此渠口，必须严格按照在下的要求兴建！” “张大人这是想要独断吗？”韩举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听到这话，张景瑞深吸了口气，继而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不修了！一切按照诸位的意思办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举顿时不乐意了。 “没什么意思。”张景瑞直接道：“既然诸位都这般态度，谈何协助，这根本就是完不成的任务，在下明日就向宣王请辞。” 话一说完，他也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韩举当场被气的不轻，起身说道：“这这这！岂有此理！这张景瑞简直太过分了！” 王之栋则是连忙说道：“哎呀，大家意见不和，可以商量嘛，韩大人直接就否定了他的意见，着实有些不妥啊。” 周安道：“这张景瑞倒是挺固执的，非要把这个渠口如此精修，耗费大量人力财力。” “就是嘛，他这张口就要三百万两，本官能不怀疑他吗。”韩举道。 “好了好了，这件事咱们再商量吧，也不能真把张景瑞得罪死了。”王之栋打着圆场道。 第二天，张景瑞开始闭门不出。 这又把韩举给气的不轻。 又过几日，第一批民夫征召完毕，宣国官员这边，经过一番商量，决定将渠口像平常一样修筑即可，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工事现场，成千上百的民夫已经聚集，个个扛着锄头铁锹等东西，另有当地官兵，负责监工。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官方下令。 可当韩举等人找到张景瑞的时候，后者却当场拒绝，一点余地都没留。 简单点说，他是此次大河渠的主要负责人，一切工事，都需要他的签字。 他不签，下面就不能乱来，否则就是私自动工。 张景瑞为什么这样，那是他不想背这个锅，一旦签了，到时候没修好，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不仅是宣王，萧远那边，都得找他大麻烦！ 还有就是，这宣国一众官员，都不听他的，这工事，显然是没法干的。 他也干脆给萧远和宣王各写了一封书信，对此事请辞。 而他不签字，韩举那边，无疑又是气的要死，可又拿他毫无办法。 这工事，就这么拖了下去。 数日后，书信传到宣王那里，朝议大殿上，得知到现在还没有动工，且张景瑞还要请辞，宣王多少有些生气。 姚廷玉则是站了出来：“禀大王，臣闻工事迁延，皆因张大人和韩大人他们意见产生分歧，照此下去，河渠恐难以修成啊。” 宣王秀眉大皱。 第793章 宣王剑 十多天后，王宫书房。 宣王正在就大河渠一事，跟韩举交谈。 后者被召回都城，自是一番诉苦，大言张景瑞要求苛刻，无法相处。 并说道：“大王啊，他张口就是三百万两白银，微臣不得不慎重考虑啊，臣也一心只想为国分忧，还望大王明鉴啊。” “好了好了。”宣王并无怪罪他的意思，而是温和说道：“爱卿忧国之心，本王岂能不知，我宣国需要爱卿，本王也离不开爱卿的辅佐，只是这河渠一事，事关重大，它牵扯到了我宣国北部的所有农田灌溉之事，所以在此事上，咱们不能对张景瑞持有太多偏见。” “当然，韩卿并没有做错什么，对耗费金银的质疑，也是应该的，在这一点上，本王绝对信任韩卿。” “这样，从今日起，韩卿即兼任河渠修筑一事的财政总管，一切耗费金银，都必须由韩卿过目，不过这河渠修筑嘛，还是要以张景瑞的意见为主，他说怎么修，需要多少钱，你核实之后，该批的，还是配合人家，这样才是为社稷着想，为国家着想啊。” “啊？”韩举有些傻眼了，本以为，宣王让他回来，多少是要训斥一下的，没想到，竟这般信任，再次委以重任。 傻眼之后，他也感动的一塌糊涂，当即跪伏于地，颤声说道：“大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惭愧，必定不负重任，全力协助配合张大人，完成国家工程。” “好，好，有韩大人此话，本王就放心了。”宣王含笑说道。 此女王，手段绝非一般。 作为君主，她当然知道韩举心态，这样做，比训斥强压，效果要好了太多太多。 而在安抚完韩举之后，于第二天早朝，她又在朝议大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张景瑞交谈了一番。 这时候的张景瑞，其实已经收到了萧远的回信，信中先是一番好言安抚，然后告诉他，这是一次促进两国关系的大事，让他用心完成，不可再提请辞之事。 于宣国朝堂上，面对宣王的提问，张景瑞如实说道：“殿下明鉴，非外臣不愿，而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请求王廷拨款，也是一种工事准备。” “而韩大人，并无过错之处，外臣能够明白，他是为了减少国库开支，想将事情办好。” “可外臣同样也想将事情办好，若没办好，最后出了差错，外臣难辞其咎，正因如此，才不敢轻易签字，以致工事迁延。” 宣王点了点头，道：“张大人能对工事如此负责，本王甚悦，而渠口一事，本王听说你们多有不和，不知可否解此隔阂。” “当然，大家都没有错，只是意见相左罢了。”张景瑞解释道：“这就像一间房屋，简单的修筑，也能遮风挡雨，但一遇狂风，必然倒塌！因而，外臣欲加固其基，以求长期之安稳。” “同理，渠口若像平常修筑，无洪流暴雨，确实安安稳稳，但殿下可以保证，今后数十年，乃至百年，一直风调雨顺吗？” “因此，外臣认为，要修，就修的稳稳当当，使此大渠，不会有任何意外，不仅造福当下百姓，更为后世之福！” 他的话，说的极其正色，满朝大臣听完，都无话可说。 宣王更是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道：“张大人所言，本王明了，今日，可将话放在这里！王廷，全力支持张大人兴修水利！任何人也不能动摇此决心！” 说着，亦直接拿起了王案上的利剑，走下台阶道：“张大人接剑！” 宣王剑，是非常精致的。 她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单手递剑。 张景瑞早就傻眼了，呆愣当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其他大臣，更是一阵骚动。 这可是王剑啊，代表了什么！ 宣王为什么这么做，那是因为她明白，张景瑞是有诸多困难的，下面的官吏，是会与其作对的，既然让人家来修，就得放权，否则，这事就成不了！ 从中可见女王之大气。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张景瑞才算回神，接着慌忙跪地，连语气都有些变了：“外臣惶恐，岂敢受此王剑，请殿下三思。” 他确实不敢接。 而他话音一落，其他大臣也都反应了过来，接着慌忙出列，七嘴八舌道： “宣王剑，乃君上佩剑，大王不可如此……” “大王三思啊……” “卿等听本王一言！”宣王环视一周，正色说道：“我宣国北部，多少年来，常有干旱，一直无法解决，乃至民生疾苦，多有良田荒废，颗粒无收，今，河渠一事，乃社稷之重！” “而张大人，德才兼备，是兴修水利之不二人选！” “可我们下面的官吏，都不了解，都不理解，如此一来，矛盾多出，此事必然无法完成！” “今天，本王授王剑于张大人，就是要告诉众卿，告诉下面的官吏，本王修筑大河渠的决心！” 她话说完，再次将王剑一递：“请张大人接剑，有此王剑在，于水利一事上，如何修，如何动工，皆由你全权决断！” 啊！？张景瑞瞪大了眼睛，喉结滑动，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可还是没敢去接。 宣王见状，语重心长道：“张大人，难道你不肯受此重任，不信任本王，还要一力请辞吗。” 张景瑞感动了，因为他是个外臣，却受到宣国国君如此厚待，这要是再不办好事，他自己都会羞愧致死。 宣女王的手段和套路，都是不用说的。 张景瑞眼眶微红，双手高举，接过了王剑，同时颤声立下了军令状： “请宣王殿下和诸公放心！若此渠未能修好，外臣，以死谢罪！” “好！”宣王大悦，回身走上王座，扫视一周道：“大河渠一事，不仅是张大人之重任，更需众卿齐心协力！” 人们见状，还能说什么呢，连忙齐齐高呼：“臣等谨遵王令——” 这一场朝议，宣王给了张景瑞极高的权利，当然，这个王剑的权利，仅在于水利工程上，军队，他是调不动的。 第794章 情愫 中原大地，列国纷争，也曾有人佩多国相印。 但宣王剑授一外臣，这还是宣国有史以来第一次。 朝野震动。 自此，再也没人敢小瞧张景瑞，再也没人敢在兴修水利上敷衍搪塞了。 下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出王宫的同时，自是免不了一番议论。 有官员凑到了姚廷玉身边，忧心忡忡的说道：“丞相啊，此事大王决断，是否太过草率啊。” “唉，王剑过重，这也正说明了，大王是非常想办好这件事啊。”姚廷玉微微叹道。 王肃也在旁边，说道：“在下倒是觉得，大王的决策并无不妥之处，这王剑要是不给，他张景瑞恐怕寸步难行，不说别的，单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县令，都能给他个下马威。” “话虽如此，可这王剑何其重要，那可是君上的佩剑啊！”先前那名大臣又道。 王肃笑了笑：“不必忧虑，此王剑，权利只在兴修水利一事上，并不能涉及其他。” 而张景瑞在接王剑之后，也立即动身，马不停蹄的再次赶往了渝州。 这时候，面对腰挂宣王剑的他，当地县令再不敢怠慢了，那是腆着笑脸，躬着身子，不住点头哈腰，百般讨好，对其要求，也是所求皆应。 韩举那边，经宣王安抚，和再授重任，亦是没了意见，开始与张景瑞齐心协力。 渠口在其要求之下，很快动工，且每隔一天，张景瑞都会来亲自检查，一旦不合格，马上在现有基础上重修，根本没得商量。 对此，有人说他吹毛求疵，有人说他故意刁难，可王剑之下，下面的官吏只能听命配合。 接下来，张景瑞将河渠经流之路线，做出了详细的研究，并和韩举等人多番讨论，实地考察，然后下令，各地开始相继动工。 八万青壮，充当民夫。 开凿的大河道内，数不清的民夫在挥着锄头，另有人在不断清着泥土，或挑或拉，运往河道之外。 各个工地，随处可见官府军兵，负责监工，手持马鞭，在那里不住呼喝着。 大河渠的工事，在宣地热火朝天的动了起来。 时间匆匆而过，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大地回暖。 这一天，秦国于正常邦交，开始遣使入宣。 宣国朝议大殿上，秦使施礼之后，先是代表秦国，说了一些两国永结盟好的话，然后说道： “宣王殿下，听说我国的张景瑞大人，在兴修水利一事上，多有怠慢之处，若真如此，我王说了，大可问责，或去信一封。” “使者言重，哪里话，张大人非常负责，水利工程也进展不错，本王在此，谢过秦王兄了。”宣王微笑道。 “啊，那就好，只希望这件事能更加促进秦宣两国的关系啊。”秦使也满脸笑容，说完，亦掏出了一封密封的帛书，双手高举道：“另外，此乃我王给殿下的亲笔书信，请殿下过目。” “哦？呈上来。” 待侍从接过，恭敬放于王案后，宣王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申时，芳菲阁，不见不散。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宣王心跳莫名加快，脸色更是微微一红。 她当然认识萧远的字，没想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宣州了。 而芳菲阁，就在宣州城内，是个环境优雅，非常不错的地方。 她收起书信，掩饰似得，展颜一笑：“使者若无其他要事，还请驿馆歇息，倘若招待不周之处，也请海涵。” “哪里哪里，在下告退。”秦使深施了一礼。 这是一场平常的朝议，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下朝之后，宣王回到书房，不禁又拿出那封书信看了看。 在处理国政，面对国家大事的时候，她那般聪慧大气，可面对萧远，莫名其妙的，她总会有些小女儿态。 即便只是一封约她的书信，她也有种莫名的小紧张，同时心里也有点甜滋滋的。 因为她心里想见那个人。 下午，申时，芳菲阁。 这是一处三层的建筑，站在最高处的楼内，可以看见外面如画的风景。 此楼，显然已经被萧远包下来了。 宣王一身锦衣，玉簪束发，身后只带着谢红菱。 抵达目的地后，见许虎守在外面，她也将谢红菱留了下来，随后迈步而入。 一上三楼，就见萧远站在栏杆边，正在眺望楼外的风景。 而听闻脚步声，萧远当即转身，四目相对。 “王兄来宣，为何不提前通知。” 宣王说着话，也朝前走去。 结果萧远快步走来，二话没说，将她揽进了怀里。 “你！”宣王措手不及，可没等说话，萧远已稍稍低头，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呜……”她美目大睁，继而反应过来，心慌之下，奋力一推，同时脸色大红：“你干嘛呀！” 刚刚一吻，还未品尝那美妙，萧远哪肯甘心，不由分说，搂着她的软腰，再次低头，不要脸皮的又吻了上去。 “呜……”宣王自然挣扎，可再推不开，只能挥起粉拳，开始捶打。 萧远不理，更不着急，循序渐进，似引导，耐心深吻。 终于，他找到了机会，趁机撬开了她的贝齿。 她如此生涩。 他的气息就在跟前，如此缠绵的吻，渐渐的，宣王捶打的动作停了下来，被他搂着软腰，美眸早已紧闭，睫毛颤动，脸色红扑扑的。 她差一点就沉沦其中，可那一瞬间，又惊醒了过来，慌忙一咬。 “嘶。”萧远吃痛，不得不离开了她的唇，继而手指摸了摸唇角，看着她目光暖暖，不要脸的笑道：“好香。” “你！”宣王又羞又急又气，绝美容颜下，红扑扑的脸蛋，越发动人。 她美眸狠狠瞪着萧远，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有泪花闪动。 “云烟，我很想念你。”见她模样，萧远有点慌慌的。 “谁要信你！”她委屈的叫嚷，可心下却是有些甜甜的异样，小鹿乱撞。 萧远不再多言，再次把她轻轻抱进了怀里。 这一次，宣王没再挣扎，就那么安静的靠在他肩头。 她是喜欢萧远的，这个情愫恐怕早就产生了。 第795章 宣王宫 她的个头要比萧远矮一些。 被他拥入怀中，让宣王有种见到心上人的甜蜜。 拥抱之后，萧远又目光暖暖的看着她。 她哪里敢与他对视，脸色依旧红扑扑的，美眸闪躲，稍稍低头，心下紧张的要死。 美人娇羞，何其动人。 萧远心下大悦，拉着她的小手走到了楼边，指着外面道：“王妹你看，此间春日景色优美，我们下去随处走走吧。” “嗯。”她小声应了一句。 根本就没看外面的景色，却是美眸流转，偷偷看了看萧远，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说什么，便依他了。 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想起外面还有人，便有些慌乱道：“王兄，你，你先放开我。” “想的美。”萧远牵着她的小手，笑意满满。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要下楼。 “王兄……”宣王有点急。 可萧远根本不予理会，牵着她的小手就不放。 宣王拿他没办法，等到了外面，见到许虎等人，她脸上也越感滚烫，下意识就要挣脱。 可萧远就是握着她不放。 “大王。”许虎和谢红菱同时施礼。 不过很快，两人又是一愣，继而齐齐低下脑袋，装作没有看见。 萧远也不管他们，拉着宣王，开始于芳菲阁的园中散起了步。 许虎和谢红菱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惊愕，随后慌忙于不远处跟着。 这里景色确实优美，且宣国地域靠南，大地回春，这里早已春暖花开。 园中石子铺成的小路，加上两边的景色，秦宣二王肩并着肩，手牵着手，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情侣。 两人随意漫步，这种情况下，宣王的脸色始终都是红红的，可心里的那丝甜蜜却挥之不去。 时间慢慢流逝。 萧远不时都会和她诉说悄悄话，宣王每每都是轻声应着，很显然，她已经心慌意乱了。 “王妹，张景瑞过来之后，没给你带什么大麻烦吧？” “嗯……”她又轻声应了一句。 “王妹。”萧远停下脚步，无奈的看向了她。 “啊？”她像是之前一直在想着什么心事，突然回神一样，美眸看了萧远一眼，又慌忙低下。 萧远颇觉有趣，含笑说道：“听说，王妹将王剑授给了张景瑞，你可真敢啊。” 宣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怎么了？难道张大人不值得信任吗？” “不，他值得信任，王妹做的是对的，不然大河渠很难修好。” 萧远说了一句，见天色不早了，又话锋一转道：“对了王妹，你身上有什么信物吗？” “啊？”宣王小嘴张了张，想了想道：“好像有块令牌。” “给我吧。”萧远一伸手。 “哦……”她应了一声，挣开萧远拉着的小手，在腰间摸了摸，掏出令牌递了过去。 等其接过，她这才问道：“你要这个干嘛？” 萧远拿着令牌翻看了一下，收入腰间道：“没有这个，怎么进宣王宫。” “哦……”她又小声应了一句，显然，给萧远自己的随身令牌，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散步之后，一行四人又在芳菲阁吃了晚饭，这才告别。 一下午，宣王的心情都是异样的，多少次脸色红红。 直到离去，那情愫还萦绕心头，更有着一抹不舍。 回去的路上，谢红菱忍不住偷偷看了下她的脸色，壮着胆子道：“大王，您……” “啊？”宣王像是又在想事。 谢红菱动了动唇角：“那个，秦王殿下……” “我……”宣王不知道说什么了，脸色又红了，旋即稍稍低头：“红菱，我，我知道，可我……” 说到这里，她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谢红菱明白她的意思，见状正色说道：“大王，每个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利，君王也是人，凭什么就得放弃自己的感情。” “我……” “何况在微臣看来，大王您和秦王殿下，是这天下间最般配的人了。” “别说了。”宣王慌忙打断，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她无疑又内心痛苦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 宣王同往常一样，勤政于早朝。 巍峨雄伟的宣王宫，座落在宣州中央。 宫门处，萧远一身黑色锦衣，腰系锦带，玉簪束发，翩翩公子，正带着许虎来到这里。 只是没等两人靠近，宫门禁军已是冷喝出声： “王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随着喝声，更有数名禁军手持长戟，跑步前来，就要驱赶。 许虎见状，下意识的伸手一按腰间剑柄，忙护住萧远。 萧远则是笑了笑，直接掏出了宣王的令牌，递向一名小头目道：“都不要紧张。” 后者狐疑接过，翻看之后，当即朝后摆了摆手，示意禁军后退。 那是因为宣王昨日回来后有过交代，称是有人可能会拿着自己的令牌入宫，见到不可阻拦。 这是宣王的随身令牌，禁军头目哪敢怠慢，连忙双手递还，同时赔笑道：“恕在下眼拙，方才多有冒犯之处，公子见谅，请。” 禁军并没有任何错，萧远笑笑，收好令牌迈步走了进去。 宣王宫很大，如果单靠步行，想逛遍这里的话，那可得不少时间。 秉承中原礼制思想，宫廷前朝后寝，左祖右社的建设规格，他自然知道朝议大殿在哪，现在的时间，也正是宣国朝政之时。 大殿上，宣王位于正上方的王座，身前置有王案。 依礼，朝堂之上，她必须身穿王服，头戴王冕。 就一些政事进行讨论之后，宣王拿起王案上的一卷竹简举了举，道：“一直以来，我们的吏治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 “不知众卿是否还记得，当初秦国的官粮换窃案，此案之大，牵连之广，多达数千人，追根究底，还在于空印公文交接，让许多贪腐之辈有机可乘。” “秦王在察觉弊端后，立改公文制度，诏令从此以后，所有官员的公文交接，必须有官员亲笔签名，且官印必须盖在签名上才能有效，两者缺一不可。” “本王以为，这是个值得借鉴的事情，宣国的官员体系虽然不同秦国，但我们也不能闭门造车，有利于社稷之事，当学则学，在此事上，宣国也尽快拟定新的公文制度，以免出现秦国那样的空印大案……” 第796章 今晚可否住在王宫 宣王宫内，戒备森严，随处可见腰杆笔直的禁军站岗。 萧远边走，边随处打量着，一路上，自然也被拦了多次，不过有令牌在手，还是畅通无阻的。 等他逛到朝议大殿附近的时候，朝政刚散，众臣正三三两两往出宫的路上走。 以前，萧远到访宣国，国宴之上，有许多大臣都作陪过，所以是认识他的，姚廷玉等人就更不用说了。 “秦王殿下？” 见到他，姚廷玉先是一愣，继而连忙上前，拱手施礼。 “啊，宣相刚刚下朝啊。”萧远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 姚廷玉施礼过后，也顿感疑惑：“这，秦王殿下何时来宣，为何不提前通知，我国也好迎接殿下啊，如此这般，多有怠慢之处啊。” “哪里，相国言重。”萧远摆了摆手。 “那……那我王可知晓此事？在下这就去通知。”姚廷玉道。 “不用。”萧远拦住了他，“若宣王妹不知，本王又如何能进得这宣王宫呢。” “啊？”姚廷玉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殿下说的是，那，那在下这就去知会礼官。” “不必不必。”萧远道：“我与宣王妹已经约好了，一切从简就好。” “那……” “相国且忙吧。”萧远直接道。 “这。”姚廷玉犹豫了一下：“既如此，在下就不叨扰了。” 说着，深施一礼，又朝许虎点头示意了一下，离开了。 王宫书房。 下朝之后，宣王先是摘掉了王冕，简单的更衣，这才来到书房。 不过她前脚刚来没多久，萧远就寻了过来。 殿外，守卫的是婢女风情，见到他同样有些目瞪口呆，“秦王殿下？” “没想到风情姑娘还记得本王。”萧远笑了笑，道：“宣王妹可在？” “啊？”风情回过神来：“在的，殿下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大王。” 不多时，宣王快步走了出来，似乎是没想到萧远就这么出现在这里，她下意识说道：“王兄，你怎么来了？” “听王妹话里的意思，好像不太欢迎啊。”萧远打趣。 “王兄又在说笑。”宣王白了他一眼，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仓促之间，怎样招待王兄，这样，我令人赶紧设宴吧。” “王妹何必拘礼。”萧远道：“还记得上次入秦，王妹说要以家宴款待，这一次，可否一样，另外，我可不想再被宣国大臣灌醉啊。” “好吧。”想起萧远醉酒的样子，宣王笑了笑，“既然王兄不在意礼节，那我可就诸事从简了。” “如此最好。”萧远求之不得。 接下来，宣王开始陪着他在王宫随意漫起了步。 宣王宫很大，不仅各处宫殿恢宏，且多处园林，里面的景色是非常优美的。 散步的过程中，萧远也随口说道：“王妹啊，上次张景瑞曾有过书信，信中提到过一件小事，说是这山村之外，有药草，可换银钱，第一个发现的村民系上红绳后，其余村民知药草有主，便不会再取，这宣国如此良好的风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宣王有点呆萌：“当地民风淳朴吧。” “我看不然。”萧远正色说道：“此事虽小，但却能看出宣国国风，看来，王妹治国，以礼仪道德为先，是不假的。” 宣国的大治，与宣王国策脱不开关系，还有一点，就是这个国家的底蕴非常好。 这里士子很多，山明水秀，女子温婉，知书达理，村民善良淳朴。 而听萧远所说，宣王微微抿嘴笑了笑，道：“那王兄的秦律呢？” “乱世必用重典，若律法不正，国则不正。”萧远道。 “好吧。”宣王对此，还是认同的，又道：“王兄兴学府，听说，是首推《孝经》的，这一点，我深感赞同，一个人，如果连孝心都没有的话，那他也就没了为人之本。” “另外，王兄所建的军事学院，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说到这个，萧远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我们的军官素养问题，丞相一直都在上表，最近我也在抓这件事，不像宣国啊，将领出可为将，进可为文，令人羡慕啊。” 宣王道：“可列国的将领，没有任何是比秦将更能征惯战的。” “王妹说笑了。” 这个问题，宣王确实没有说错，列国将领，都是出身名门权贵，他们确实都能提笔杆子，可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是绝对不如秦军将领的。 因为秦国那边，都是硬打出来的！ 两人就一些国家政策政事，互相交换着各自的意见，颇有种夫妻同心的感觉。 到了中午的时候，按照萧远的要求，宣王在自己下榻之处简单招待了他一番。 房间内，圆桌上的菜肴已经上齐了，两人落座，萧远下意识打量了下四周，打趣的说道： “女子的房间就是不一样嘛，处处精致，总有淡香。” 宣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王兄，请满饮此杯。” “好嘛，今天无宣国大臣，看王妹还如何灌我，请。”萧远端起了酒杯。 两人边吃边聊，无大臣作陪，两三杯后，宣王已开始推辞了起来，脸色更是有了一些酒后红晕，红扑扑的，更露女儿态。 “啊？王兄还喝啊，我，我不喝了……” 萧远顿觉有趣，也不勉强，这顿便饭吃的，两人心情都很好。 等酒菜过后，宫女进来收拾干净，宣王本打算再邀请萧远出宫逛逛，可后者却死皮赖脸的躺到了人家床上。 见状，宣王大急，上前就要拉他起来：“王兄！快起来了！” “不，我喝醉了。”萧远耍无赖。 “你才没有！骗子！”宣王哪会相信，说话之间，也要强行拉起萧远。 “好吧。”萧远无奈，起身之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同时说道：“王妹，今晚我可否住在王宫。” “你想的美！”宣王立即叫嚷。 “我是说，那么多宫殿，随便腾出一处嘛。”萧远道。 “那也不行！” “……”萧远一阵无语。 第797章 巡视 美人闺房，淡淡幽香，萧远是真不想离开。 可没办法，宣王心慌的要死，硬是将他推了出来。 当天晚上，他也被安排在了国都驿馆下榻。 第二天上午，萧远吃过早饭，刚要到宣州城内逛逛，可一出驿馆大门，却是大批大批的军队，跑步而来，迅速将这里保护。 士兵抵达之后，立即腰杆笔直，齐齐转身，留出一条大道，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充斥全场。 街道上，百姓开始围观，指指点点。 这一看就是王宫禁军，因为禁军，是从军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是一国的最强战力，他们的盔甲军备是不同普通士卒的，每个人都是腰挂战刀，后披披风的。 正在萧远错愕之时，宣王从禁军中间的通道走了过来，含笑打招呼道：“秦王兄早啊，昨夜可睡的安稳？” “呃，还好。”萧远看了看左右，略感疑惑道：“王妹这是……” “王兄不是说要去找张景瑞吗，刚好，我也要去看看大河渠，走吧。” 宣王一笑，美目眯起，睫毛浓密又长，别提有多动人了。 “好吧。”萧远无奈，两人上了马车，在大批禁军的护卫下，连同几十名青衣卫人员，队伍浩浩荡荡开始起行。 君王的车驾足够宽大，二王同乘，萧远与她面对面的坐着，眼睛也一直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自己身上，宣王顿感不自在，不由美眸流转，偷偷看了下萧远，小声道： “王兄……王兄老是看我干嘛……” “我在想，两个人明明喜欢对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萧远道。 “王兄……”宣王低下了脑袋。 渝州离宣都并不算太远，但也不是一天就能到的。 就这样，队伍不紧不慢，于三日后，终于抵达渝州郡城。 收到消息的渝州郡守，也早已带领郡中官员，在城门处迎候多时。 马车停下，骑马跟在王驾旁边的谢红菱喊了一句：“大王，到渝州了。” 马车内，宣王正靠在萧远怀中睡的香甜。 听到喊声，萧远稍稍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又轻轻推了推她的香肩：“王妹。” “啊？”直到喊了好下几，宣王才算醒来，继而坐起身子，伸出小手可爱的揉了揉眼，朦朦胧胧道：“到了吗王兄？” “恩。”萧远点点头。 “哦……”宣王像是不舍，又想起自己在他怀中睡的那般安稳，不由脸色微红，大眼微动，偷偷看了下萧远，这才开始整理好衣服，随后迈步走下了车驾。 一见到她，迎候多时的地方官员立即跪伏于地，齐齐高呼道：“恭迎大王——” “众卿平身。”宣王摆了摆手。 众人站起，又朝着萧远拱手弯腰：“见过秦王殿下——”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萧远也摆了摆手。 随后，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队伍开始进入渝州。 渝州郡守更是屁颠屁颠的凑到近前，弯腰躬身，腆着笑脸道：“大王能巡视渝州，实乃渝州百姓之福，微臣之荣幸啊……” 他的溜须拍马，宣王并没有当回事，直接岔开话题道：“好了方大人，今天本王和秦王就在郡府歇息了，你赶紧下去安排一下吧。” “是，是，大王放心。”渝州郡守连连点头。 他们是下午到的，当天晚宴，自然是在郡守府举行。 席上，渝州郡守多了个心眼，知二王关系较好，身份相当，便在正上方的席位上，置了两张几案，稍稍倾斜的对角而放。 见到他的布置，宣王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朝萧远伸手道：“王兄请。” “王妹请。”萧远也含笑伸了伸手。 两人于正上方落座，许虎等人及一众官员，则是分坐两边，身前各置一案。 不多时，婢女开始将酒菜一一端上。 这场酒宴，为了招待好君王，渝州郡守可是亲自指挥安排，那自然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只是到了最后，萧远的几案上却意外的出现了一盘葱油饼。 见到这一幕，宣王顿时勃然大怒，一拍桌案，美目含煞道：“方进！” 啊！？渝州郡守方进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而出，跪在了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宣王怒声说道：“此宴，乃招待秦王，虽地方郡府，不说国宴，但你竟敢拿街边烙饼，至我国颜面于何地！” “啊！？大……大王容禀……”方进颤声说道：“早前，秦王殿下曾途经渝州，微臣听闻，殿下爱吃本地葱油饼，故而……故而才有此食材，微臣绝无怠慢之意，更不敢有伤国体，大王明鉴啊……” 宣王还欲说话，可萧远已笑着说道：“好了好了，王妹不必恼怒，这正说明，方大人有心了嘛。” “可是王兄……”宣王看向了他，实则，完全是担心他生气。 萧远哪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大乐，说道：“这挺好的，方大人，本王多谢了，还请入席。” “是，是……”方进应着，可却没敢，而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宣王。 后者瞪着美目朝他示意了一下，他这才连忙拜谢，颤巍巍起身，还下意识用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继而回到座位，席地而坐。 接下来的酒宴，就又是一番客套寒暄了。 方进虚惊一场，稳下心神后，为了在王前表现，也开始不断敬酒，言语之中，也是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 萧远害怕宣国官员又搞国宴那一套，等与众人对饮一杯之后，便半开玩笑道：“今日酒宴，只求恰到好处，当然，本王事先说明，既是二王同席，那这酒嘛，本王饮多少，宣王妹理应也得喝多少。” “这……”众官员互相看看。 宣王则是不满道：“王兄这不是欺负人嘛。” “呵呵，王妹海量，为兄可不胜酒力啊。”萧远笑呵呵道。 “秦王果真奸诈！又似无赖。”宣王也半开玩笑。 这话她敢说，不代表别人听了不心惊，众人皆是一慌。 哪知萧远却爽朗一笑，朝宣王举杯说道：“来，王妹，同饮。” 第798章 鞭打 在渝州郡府停留一晚后，第二天上午，队伍再次起行，赶往大河渠动工之地。 郡守方进，为了讨好宣王，则是屁颠屁颠，非要跟着前往。 对此，宣王也没有说什么，便随他去了。 等赶到目的地的时候，自然又是韩举等一众宣国水利大臣恭迎。 众官员跪拜之后，宣王略微扫视一周，下意识问道：“张大人呢？” 听到这话，韩举连忙凑到旁边，如实说道：“回大王，张大人刚好在泽中县察看河道工事，不过大王放心，他下午应该就会回来的。” 宣王点点头，边往工地走边问：“渠口工事进行的怎么样了？还需多久完工？” “这……”韩举犹豫了一下，跟在身边道：“照此下去，恐怕非短期可为。” “何意？”宣王脚下一顿，秀眉微皱。 韩举刚要解释，可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有话就说，别遮遮掩掩，刚好秦王兄在这里，有张景瑞做的不妥的地方，大可直言。”宣王道。 “是。”韩举应了一声，这才说道：“张大人做事太过认真，每天都会亲自查验渠口工事，稍有不满，就是重新修建，如此这般，实非臣等延误工期，而是没有办法啊。” “原来如此。”宣王恍然，想了想之后，果断说道：“听他的，他说怎么修，就怎么修。” “是，微臣明白。”韩举恭敬应道。 萧远则是笑了，笑着说道：“王妹啊，张景瑞这个人，你恐怕还不太了解，他做事，不仅是认真这么简单，王妹可知，此人，乃我秦国最会要钱的官员。” “王兄不早些说，我可是已经领教了，张口三百万两白银。”宣王道。 萧远哈哈一笑，“王妹尽可放心，用不了多久，他还会再伸手找你要钱的。” 宣王一阵苦笑。 说话之间，众人已行至动工之地。 入目看去，场内到处都是挥着锄头开凿河道的民夫，忙的热火朝天。 亦有官兵手持马鞭，时不时的，见有人动作稍慢，便是狠狠一鞭，凶狠骂道：“他娘的！动作都快点！” 在这种监工之下，民夫敢怒不敢言，挨上马鞭，那可不轻，身上立即就是一道血痕，同样的，也会因为剧痛，惨叫求饶，可动作一慢，迎来的又是凶狠一鞭。 一民夫脖上挂着粗绳，正在艰难推着木车，可陷于泥土，半天推不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马上就遭到了狠狠一鞭。 “干活都没力气吗！快点！” 吃痛之下，民夫手上劲道一松，木车后移，将其绊倒在地，没等起身，马鞭又到。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民夫开始抱头求饶，蜷缩着身子，可却止不住那军兵的马鞭。 见到这一幕，宣王勃然大怒，美目都快喷出火来，当即伸手一指：“让他们停下来！” 啊？韩举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慌忙跑上前，大声叫喊道：“都停下！暂时停工！” 他一身二品官服，随着他的喊声，所有人也都看了过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叫停之后，韩举又慌忙跑回，微微低身道：“大王。” 宣王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道：“刚才韩大人可都看到了？” “这……”韩举有点不明所以，壮着胆子道：“微臣……微臣不知大王何意。” “你！”宣王被气了一下，指着工地道：“你刚才没见那些官兵鞭打民夫吗！” “啊？”韩举这才明白，连忙解释：“官兵们负责监工，呵斥殴打偷懒之民夫，也是为了加紧工期，大王明鉴。” “一派胡言！”宣王满脸怒火，愤然说道：“刚才本王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有民夫偷懒！分明是官兵们肆意毒打！如此行为，与恶霸何异！” “这。” 没等韩举再解释，宣王又道：“本王修此河渠，是要滋养良田，于民有便的！不是让你们来积一地民怨的！” “我宣军向来为国为民，没有这样残害百姓的官兵！” 她越说越气，韩举也被吓住了，身子更低，连连应道：“是，是，大王教训的是。” “此后，官兵可以呵斥催赶，但不准毒打民夫，一经发现，立刻革职！” “是，是，微臣谨记，会马上下发公文。” “还有，这些民夫的工钱和三餐，是否都有所保障？”宣王又问。 “大王放心，在这一点上，官府并无任何克扣，不仅吃住无忧，工钱也是按照正常标准发放的。”韩举回到。 宣王考虑了一下：“这是国家工程，在工钱上，再提高一些。” “啊？”韩举略感为难：“可是大王，此水利工程，耗资甚大，征召民夫不知几何，若再提高工钱，核算下来，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这点钱，国库出得起，还是那句话，大河渠，是造福百姓的，不是积攒民怨的。”宣王直接道。 “这，是，微臣明白，稍后会与王大人等磋商，然后相应提高民夫待遇，拟写公文，呈于大王。”韩举道。 “恩。”宣王这才算满意，随后又瞪了韩举一眼，示意其退下。 萧远在一旁看着，等她训斥完韩举，两人边继续往前走，他边说道：“王妹刚才所为，我深表赞同，这样的毒打，不仅会积民怨，于工程而言，其实是更加延误的。” “这帮官员！简直岂有此理！完全视百姓如草芥。”宣王还在生气：“这还是宣国官吏问题，我真希望，能像秦国那般，大刀阔斧的整肃一番。” 萧远闻言，稍微想了想，正色说道：“还是不要吧，宣国百年底蕴，权贵门生故吏遍布官场，根深蒂固，经不起这样的震荡。” 听到这话，宣王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只是多想改变这一现状，使官场为之一正。” 萧远当然明白她的难处，微微笑道：“大刀阔斧，或许不行，但循序渐进，润物细无声还是可以的。” “哦？”宣王闻言，眼眸一亮。 第799章 伸手要钱 “所有的监工官兵都过来集合！” “其他人都休息一下，喝口水再干活！” 工事现场再次热闹了起来，数不清的民夫开始围在一桶桶的清水面前，大批大批的官兵也开始被韩举叫到一旁训斥。 两位君王则是走在一起，沿着工地边缘随意漫步聊着天，后面跟着一大帮官员和护卫。 背着手走了几步，萧远又道：“王妹欲改变欺压百姓的这个现象，光是整肃吏治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是政策的改变。” “简单点说，就是摒弃权贵做什么都是对的，百姓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个观念，给寒门士子多一些机会，给平民多一些出人头地的可能，不再将出身作为国家的根本。” “不过很显然，在宣国，一个平民想要入仕，无论他有再大的才能，没有出身，恐怕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们的官场体系，已经被那帮权贵给把持住了，换句话说，就是宣国的人才输送，官职名额，都在世家门阀的手里。” 宣王认真听着，若有所思。 萧远看了她一眼，两人继续不紧不慢的散着步：“当然，这也有好处，这些世家门阀都是世代忠于宣王室的，贵族理念深重，弊端就是，豪门子弟就算是庸才，他也占着那个‘名额’，我这么说，王妹能理解吧？” “当然。”宣王深感无力。 萧远接着道：“不过王妹军政大权在握，一声令下，即可调动所有宣军部队，也没什么太可虑的。” “可就像王兄说的，文官体系，官职都是那帮大臣推荐的，很容易出现官官相护的情况，而且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啊。”宣王道。 “用力过猛，弊大于利，王妹可知，在我朝臣之中，就曾有人，说我军事专政。”萧远道。 “哦？”宣王颇感有趣，忍不住好奇：“还有这样的事？秦臣当真敢说？” “你别不信，那家伙一根筋，直臣一个，有时候，都能把我气死，恨不得一刀砍了他。”萧远道。 “那此人必然有才，否则，怎会让王兄如此，只是不知何人。”宣王好奇不减。 “柳长卿。”萧远也不隐瞒。 “是他？听说过，就是此人为王兄办理了官粮换窃大案吧？”宣王道。 萧远苦笑了笑，有时候是很讨厌柳长卿的，觉得那人就认死理，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且太过刚正，不通情理，可有时候，又不得不重用他。 见状，宣王抿了抿嘴，两人在一起又聊了一起别的话题。 当天下午，张景瑞果然赶回，其实他并不知道萧远和宣王已经来了这里，回来之后，也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直接赶往了渠口动工处，进行查验。 韩举在其身旁，等他测量完后，自是问道：“一切工事，都是严格按照张大人的要求来动工的，今天没有问题吧？” “恩，就这样修，多层加固，利于水闸。”张景瑞点了点头，看向韩举道：“韩大人亲自督办，辛苦了。” “不必，都是为国家办事。” 张景瑞又道：“不过韩大人，在下最近又多了个想法，你看将这河道再扩建几丈如何？” “你说什么？”韩举大惊失色：“还扩建？再扩的话，就已经超出预算和工事规划了。” “当然，这些问题，在下会先向宣王殿下汇报的，她点头了才行。”张景瑞道。 “呵。”韩举笑了：“张大人，本官劝你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我想大王是不会同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宣王殿下认可在下的提议呢？”张景瑞道：“我这就去信一封。” 说着，就要回自己的住处。 哪知韩举却不冷不热道：“不必上奏了，我王已经到了，正要召见张大人呢，另外，秦王也在这里。” “什么？”张景瑞吓了一跳，继而连忙问道：“敢问韩大人，二王现在何处？” 半个时辰后。 张景瑞急匆匆赶到，见到萧远，自是跪伏于地：“微臣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起来吧。”萧远摆了摆手。 张景瑞起身，又朝宣王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接着却露出了一脸纠结的表情，因为他不知道该向谁汇报。 萧远马上明白了过来，当即说道：“这是宣国的水利工程，张大人现任宣国通州渠水利监御史，一切问题，自然要向宣王汇报，无需在意本王是否在这里。” “是。”听到这话，张景瑞才算安心，继而朝宣王说道：“想必殿下之前，已巡视工地，河渠经流之路线，外臣也已详细禀报，不过现在，外臣还有另一个想法。” “张大人请说。”宣王示意了一下。 张景瑞道：“以现有规划之经流路线，将河渠宽度再行扩大数丈。” “什么？”宣王秀眉一皱。 张景瑞连忙解释：“经过多番勘察，外臣发现，这条大河渠，不仅能起到灌溉数郡良田的作用，它还能成为一条水运航线。” 宣王秀眉再皱。 张景瑞继续解释：“大河渠若能行船，就不单单只是灌溉作用了，它还能形成一条水路，从渝州始，经河渠沿岸数十个城镇，设立码头。” 宣王明白了过来，凝声道：“张大人是说，若是再扩一下，形成水路，将会极大的提高渝州、通州等地的交通和商业贸易？” “是的殿下，陆路货运，并不便利，水路一旦形成，不仅速度高效，而且货船载运货物更多，完全可以将大河渠作为商民两用。” 张景瑞说着，又道：“只是……这肯定超出了之前的金银预算，需要朝廷再度拨款。” 宣王听完，忍不住看了眼萧远。 后者乐了，道：“怎么样王妹，我就说吧，他要钱还在后面呢！” “。。。。。。”宣王一阵无语，看向张景瑞，犹豫了半晌才道：“这个，张大人所说，确实于国有利，但容本王斟酌一二。” 哪知张景瑞却急道：“殿下！现在是动工之初，马上可改，但若搁置，等完工再扩，多有不便啊。” 第800章 永久同盟 他这要钱要的，还催起来了。 萧远则是在一旁继续笑道：“张大人就是这样，王妹啊，你要是不给，他能一天三奏章，而且次次让你找不到理由反驳。” 宣王又一阵无语，顿了顿道：“好吧，本王明日即给张大人回复。” “是，望殿下明断。”张景瑞连忙施礼。 “好了，你先下去忙你的吧。”萧远则是摆了摆手。 “臣告退。” 等其走后，宣王却是幽幽叹了口气，“其实，宣国正缺少张大人这样的官员啊。” “别。”萧远赶紧道：“这大河渠一完工，张景瑞必须得马上回秦国。” “王兄真小气！”宣王哼了一声，又道：“不过他刚才所提，王兄以为如何？” “修一条民用河渠是修，再扩一下，就能商民两用，这样的事，相信王妹心中已有决断，又何必问我呢。”萧远笑笑。 “好吧。”宣王鼓了鼓小嘴，有点可爱。 她这不经意间的表现，恐怕也只有在萧远面前了。 当天晚饭，自然是由韩举设宴，不过在宴后，萧远却是单独召见了张景瑞一次。 房间内，等其施礼之后，萧远开门见山道：“张大人，在宣国这段时间还好吧？” “回大王，一切尚好，也在宣王殿下信任，多番支持。”张景瑞如实回到。 萧远道：“确实，没有宣王的信任，你是寸步难行的，但即便如此，本王相信，这宣国上下官吏，也是从心底不待见你的，这一点，你也该自知。” “是，微臣明白。” “若非宣王剑，这件事是真不好办。”萧远说着，也瞟了眼他腰间的佩剑，随口道：“拿来我看看。” “啊？”张景瑞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连忙取下宣王剑，双手恭敬递上。 萧远接过，剑锋半出鞘，由衷赞道：“宣王剑，最精致的神兵利器。” 说着，又一把回鞘，递回王剑道：“你记着，宣王剑虽然在你手上，但这把剑，同样可以要了你的性命。” 张景瑞一惊。 萧远继续道：“宣国上下官吏，见你持王剑，表面不敢忤逆，可若有奸险小人，从中作梗，根本就不需要刺杀你，只需要盗走这把剑，到时候，这丢失宣王剑的罪名，你该知道有多大！就算是本王想保你，恐怕也保不住！” 听他解释完，张景瑞这才醍醐灌顶，同时一阵后怕，连语调都有些变了：“多谢大王提点……” “办好这件事，把大河渠修好，这不仅是宣国的水利工程，亦为秦国之国事。”萧远道：“另外，宣王虽给你调派了右龙武卫，但都卫营的精锐，你随行都要带着，你的人身安全，也是重中之重。” “是，微臣岂敢让大王担忧。” “你去吧，今后有任何大难处，都可传书于王廷。”萧远摆了摆手。 “多谢大王，微臣告退。”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官员，才能出众，萧远当然不希望他出任何事。 接下来，和宣王在大河渠动工一带又停留了几日后，他们也返回了宣州。 这一天，宣国朝议大殿。 萧远以自己为秦使，进入了殿中，准备与宣国再订盟约，这个盟约，不是要攻打哪里，而是要彻底确立今后秦宣两国，以二战四的天下格局。 显然，这并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列国争霸的环境下，根本就没有哪两个国家，说是能一直结盟的，就算合作过，也多半会再次刀兵相见，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前番天下攻秦，宣国站在秦国那边，在大臣们看来，是为了削弱吴楚，现在还确定以二战四，估计他们也多半会给出搪塞之词。 而萧远是秦王，如今一身锦衣，公子哥打扮，进入朝议大殿，不由引发所有人的侧目和一阵小声议论。 萧远毫不在意，也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进来之后，直接朝宣王拱了拱手：“宣王妹早啊。” 继而又笑呵呵的朝众臣拱了拱手：“列位大人早啊。” “王兄早。”宣王无奈苦笑。 一众宣国大臣则是互相看了看，接着也都纷纷施礼：“见过秦王殿下。” 等打过照面后，萧远率先开口道：“今天，本王就以使者身份，与贵国商讨两国盟好之事。” 可他话音一落，姚廷玉就站了出来，含笑道：“秦王殿下，您一国之君，与我王身份相当，如何能为使者，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萧远反问。 “这……”姚廷玉纠结道：“于礼仪上，本该我国以国宴款待殿下，可眼下……” “相国不必在意，诸礼皆免吧。”萧远直接打断了这个话题，“本王今天要说的是，以秦宣两国现有之国力，只要定下生死同盟，完全可以不惧天下列国！” “不管是东部的灵国，还是南方吴楚，乃至如今的弱桓，哪怕他们再度联合一起，于正面决战，以两国之师，也足可退敌！” 他直接点明主题，众臣闻言，再次互相看了看。 宣王则是保持沉默，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她心里早就答应了，只看众臣作何态度。 场面有点沉默。 这就是秦王上到宣国朝堂的后果，他毕竟是王者，无需刻意表露，身上是有一种威严的，人们也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心理压力。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大臣出列道：“秦王殿下如此言语，在下斗胆，敢问殿下，这以二战四的同盟条约，是要一直保持下去吗？” “当然。”萧远言简意赅。 “可这。”那大臣犹豫了一下，又道：“若天下格局发生巨变，秦国还会遵守盟约吗？” “足下何时听说本王毁盟？”萧远反问，旋即说道：“不管天下有何变故，秦宣同盟不变，本王今天，可以把话挑明了说，之前列国攻秦，宣国出兵相助，不管目的何在，秦国都记着此恩，同样的，宣国也得罪了四国，假使今后四国有攻宣之意，或者说，吴楚为报此仇，进犯宣国，我秦军，会第一时间，无条件出兵！” 听到这话，宣国众臣心中一动。 第801章 游玩 无条件出兵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宣国这边发生战争的话，根本无需派遣使者入秦，秦国得知，会立即参战。 秦军骁勇善战，天下谓之虎狼，有这么一个强力又可靠的盟友，无疑是非常令人心动的。 宣王之前对四国宣战，这肯定会导致四国的记恨，这一点也是宣国众臣所担心的事情。 萧远的话，可以说是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许多大臣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亦有人忍不住说道：“秦王殿下此话当真？若吴楚有攻宣之意，秦国将无条件站在我国这边？” “本王一国之君，在这朝议大殿，当着宣君和诸位大臣的面，会胡言乱语？”萧远反问。 “啊，是在下言语不当，殿下勿怪。”那大臣连忙说道，脸上喜色更重。 王肃也站了出来，拱手道：“殿下既要订长久之盟，可有国书？” “当然。”萧远毫不犹豫。 “如此，在下赞同秦王殿下以二战四的提议，秦宣若能一直结合，确实不惧任何国家。”王肃道。 萧远大悦，刚要说话，姚廷玉又站了出来，道：“此盟好是好，但……” 宣王见状，声音平淡道：“丞相不必瞻前顾后，有什么话，尽可直言。” 姚廷玉咽了口唾沫，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下意识看了看萧远。 他是宣国两朝老臣了，一直忠心耿耿，辅佐宣王，这君臣之间，有些小动作是可以意会的。 宣王明白，他可能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萧远说。 可略微思索后，宣王却是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面向众臣道：“对秦王兄提出的两国永久同盟之事，诸位爱卿还有何看法？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 众臣互相看看，接着齐齐施礼道：“愿两国永结盟好——” “好！”宣王大悦，满脸笑容道：“本王已在王宫设宴，今日众卿都不要离去，定要代我国，好好招待秦王。” “臣等遵命——” 萧远一阵苦笑，不用说，这肯定又要喝醉了。 宣王也起身走下了王座，来到萧远身边，伸手道：“王兄请。” “请。” 二王开始肩并肩迈步朝殿外走去，众臣自然紧跟其后。 大殿外恢宏的百步台阶上，两边每隔几步，都是腰杆笔直的王宫禁军，文武百官，个个身穿官服，队伍还是非常浩大的。 人们往宴会之地行去的同时，自然也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有人说道：“这秦王亲自前来订盟，可见秦国之重视啊……” “这次长久同盟确定以后，从此秦宣两国连成一线，进退之间，他国恐怕再不敢轻易招惹啊……” “是啊……”另有人感叹：“以前，他楚国一直有吴国帮忙，经常侵我宣国边境，现在可该我们立于不败之地了……” 许多大臣对此都非常看好，不过姚廷玉那边，却是轻叹了一声。 王肃是跟他走在一起的，见状微微笑了笑，“相国有忧虑之处？” 姚廷玉看了他一眼，道：“不瞒王大人，方才朝上，有秦王在，我实在不好说什么，秦宣互盟，好是好，但这也等于是将我国绑在了秦国的战车上啊。” “试想，今日秦王这般言语，倘若明日秦军攻灵，我国要不要出兵？若出兵，就等于是帮着秦王攻略天下，若不出兵，于盟友上又说不过去，此乃两难之事啊。” “恩……相国所虑，不无道理。”王肃先是表示赞同，可紧接着又笑道：“既是如此，那丞相何不反过来想呢。” “何况，这同盟同盟，不过是确定秦宣今后永远不可能是敌对罢了，对于出兵一事，于国有利的时候，自是参战，于国无利的时候，以大王之英明，还怕无决断吗？” 听他这么说，姚廷玉仔细想了想，旋即点点头道：“听王大人一言，茅塞顿开。” “哪里，相国言重。”王肃笑了笑，他可是宣王身边第一谋士，之前又怎么看不出来这些东西，只是作为臣子，有时候是要了解君意的。 今日秦王能到朝议大殿，这已经说明了问题，说明了宣王心中是已经答应了的。 就算反对，恐怕也于事无补，反而会惹宣王不高兴，以王肃之精明，不若顺水推舟，反正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临近中午，众臣入席。 正上方的位置，宣王依旧设了两张对角几案。 下面两侧，则是众臣身前各置一案，足有好几排，几乎挤满了大殿。 这是一场国宴，美味佳肴自不用多说，酒，也是宣国特有的珍藏佳酿。 宣酒不同秦酒那样烈，但它有个特点，那就是醉人于不知不觉中。 萧远上次可是吃过一次亏了，这次也是加足了小心。 酒宴刚开，随着二王落座，众臣亦齐齐施礼，继而各自落座。 此时，酒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为尽地主之谊，宣王当然是要率先端杯的。 “来，这杯酒，祝贺秦宣两国，同盟友好。” 众臣齐齐端杯：“祝贺两国同盟友好，共敬大王和秦王殿下——” 古人宴会饮酒，注重礼仪，都会以袖掩口。 待这第一杯酒下肚后，宣王也立即朝一名大臣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连忙起身，开始巧舌如簧，对萧远进行多番劝酒。 这一场酒宴，结果已无需多说。 气氛热闹起来，三五杯下肚后，萧远有点慌了，稍稍探身，朝宣王低声说道：“王妹再这样的话，可别去秦国，否则，必将以牙还牙。” 宣王美目一眯，月牙弯弯，她笑起来，还是那样好看。 第二天，宣都驿馆。 萧远洗漱完毕，刚擦干手上的水渍，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房门一看，他明显愣了一下：“王妹？” 宣王笑眯眯道：“春日美景，王兄要一起出去游玩吗？” 她是一个人来的，且并不是平常公子打扮，而是多了股婉约气质，更显动人。 萧远回神之后，当即乐了：“当然，美人相伴，求之不得。” 第802章 她的雀跃 还记得她曾说过，这辈子恐怕很难看到她女子打扮了。 没想到今日竟一身衣裙。 绝美的容颜，古典发饰，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 早饭期间，萧远眼神多少有些怪异。 这个陆云烟，有时候像俏皮可爱的少女，有时候又冷若冰霜，有时候又气质婉约。 “你，你老是盯着我看什么？”她美眸流转，偷偷瞧了瞧萧远。 萧远一愣，旋即笑道：“我在想，王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呀。”宣王脸色一红。 她今天未带护卫和婢女，萧远自然也没通知许虎，两人吃过饭后，便结伴出游。 宣国的春景是非常美的，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数不清的游客出玩，人们三五成群，或一些士子，或一些少女结伴，或普通百姓，在各处风景名胜赏玩驻足。 萧远和宣王便装打扮，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 此地乃宣都，治安是不用多说的，周围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处可见有人指着湖景，与同伴交流着什么，也不时有嬉笑之声…… 宣王的心情似乎不错，一直在向萧远介绍着这里，介绍着那里。 萧远随她游玩了湖景，走着走着，也来到了一处人群聚集之地。 这里格外热闹，有着不少看戏的人似在起哄。 宣王见状，顿时就来了兴趣：“走，我们也看看去。” 萧远一阵无奈，只能依她。 两人挤进人群，里面有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正在与人文斗，诗词出口，周围一片叫好，另一名士子则是摇头叹息了一声，拱手说道：“阁下文采斐然，甘拜下风。” “承让。”书生也标准的施了一礼。 接着，又开始吆喝道：“还有哪位仁兄愿一较高下。” 周围还有不少士子，可能之前都见识过书生的文采，又或者说，有他们认识的才子已被击败，所以都没敢轻易动作，一副跃跃欲试，又害怕出丑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萧远顿感此地文风大盛，一个春游，都能见到这样的情况。 宣王也大感有趣，更怂恿萧远道：“萧大哥不是才华横溢吗，何不去跟他比试一番。”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们两个的称呼自然是有所改变的。 而萧远闻言，则是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呀。” “去嘛！”宣王皱鼻，疑似撒娇。 萧远一阵无语，哪想凑这热闹。 他刚要离去，可这时候，那书生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俩，忍不住道：“方才听这位姑娘说，公子才华横溢，可是说笑？” “当然是说笑。”萧远立即道。 哪知宣王却马上接话：“不，他的文采，绝不比你差。” 她是冲着书生说的，说话的同时，还下意识挽住了萧远的胳膊。 见状，书生微微笑了笑，道：“看来，姑娘对自己的夫君很有信心。” 夫君？宣王脸一红，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只下意识的动作，简单点说，就是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在人前长脸。 此刻想要松手，可周围人太多了，她又有些不知所措。 那书生则是正儿八经的朝萧远拱手作揖：“请公子赐教。” 萧远侧头看了看脸蛋红红的宣王，又见期盼眼神，只能无奈还礼：“请。” 见他答应，周围看戏人群顿时又热闹了起来，更有人开始嚷嚷道：“士子文斗了，快来看热闹啊——” 人群越聚越多，那书生也开始抬眼看了看周围景色，随后目光停留在了湖边柳树上，说道： “就以此柳为题，但不可出现杨柳二字，公子以为如何？” 萧远想了想，“可以，阁下请。” 书生转了转眼珠，接着吟道： “霜冬一去地回暖，二月春风到王城，借问春来何去处，千条万缕拂银塘。” 书生念完，萧远在脑中过了一遍，算不上好，普普通通，而且并不工整，只是强行抒了此景。 不过却引来旁人一阵叫好，因为这时间仓促，是略微思考即出的，所以还是有点本事的。 这时候，书生也看向了萧远，一副轮到你了的模样。 宣王也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期盼。 萧远笑笑，早在书生斟酌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前人之诗词，连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里没有一个柳字，可任谁也能听出来。 书生明显一愣，或许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想出来。 周围士子在反应过来后，也都开始起哄，另有人老神在在道：“这最后一句二月春风似剪刀，当是妙极啊！” 宣王更是双眼明亮，紧了紧萧远的胳膊。 那书生当然不会服气，当即叫道： “月色分辉满京都，花香四溢多少春。” “这一次，要有月，要有花，看你有何妙句！” 这一时间，还真有点难住萧远了，周围士子也都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宣王亦是紧张的抓着他的胳膊。 他努力在脑中思索，好在很快有了好句。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此句一出，高下立判。 众人忍不住惊叹出声，纷纷投来讶异的目光。 “啊？”那书生也顿时就懵了。 宣王更是差点蹦着小脚，一副雀跃的模样。 我靠，这甩两句诗词，都能让这么多人崇拜，还能让这女王变得如此欣喜，萧远自己都差点飘了。 而那书生则是咽了口唾沫，似是极不甘心的拱手道：“公……公子确实才华横溢，在下服了。” “哪里，不过侥幸。”萧远还是很谦虚的。 “公子过谦，敢问高姓大名。”书生又道。 “萍水相逢，过客而已。”萧远笑笑，随即朝周围人拱了拱手，拉着宣王离开了这里。 “唉？公子留步……” 身后还有人要追，不过萧远脚步不停，等好不容易摆脱，在人少之处停下，他也扳过了宣王的身子，使其正对着自己，无奈说道：“看看，没必要惹这麻烦吧？” 宣王笑嘻嘻，一副窃喜模样。 第803章 回秦 萧远无奈的看着她：“刚才那士子，诗词虽说难登大雅，但其厉害之处，在于出句迅速，这仓促之间，你就不怕我当众出丑，到时，你这妻子可也要跟着丢脸了。” “什么呀！谁是你妻子……” 宣王声音越说越小，脸又红了。 “哈哈！”萧远爽朗一笑。 “不要脸皮！”宣王红着小脸啐了一句，又连忙岔开话题：“都说秦王雄才大略，这小小文斗，又岂能难住你嘛。” “得了吧。”萧远赶紧打住：“咱们接下来去哪？” 宣王动了动美眸：“时间尚早，难得今日游客甚多，这般热闹，我还有个好去处，走。” 两人一路游玩，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也难得轻松了一天。 第二天。 萧远向宣王辞行，准备回国了。 王宫门口，看着并未身穿王服，而是一身锦衣的宣王，萧远不由挑了挑眉，顿感疑惑。 因为她的身后，还跟着大批王宫卫队。 “王妹这是……”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宣王笑眯眯道：“战后王兄访问宣国，建两国同盟友好，那我自然也要出访一下秦国嘛。” 萧远闻言，稍稍愣了愣，只是没等他说话，宣王已是又道：“怎么？王兄不欢迎我？” “啊？怎么会。”萧远反应过来。 见他同意，宣王二话没说：“那好，走吧，王兄回秦，我入秦，刚好顺道一路。” “且慢。”萧远拦住了她，笑呵呵道：“王妹要访问秦国，我当然欢迎之至，只是这王宫卫队，大张旗鼓，必然会被他国细作知晓，到时候，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的。” “王兄的意思是……”宣王神色一正。 萧远道：“王妹出行，当和我一样，身着便装，随行只一两人，这样谁也不会知道你的身份，更不会探知你的行踪。” “以我之见，不如让这王宫卫队，在表面上大张旗鼓，实则你我二人，便装回秦。” 听完他所说，宣王考虑了一下，当即眼前一亮：“王兄好计策，秦宣之盟，必然会遭吴楚等国的阻拦，这样一来，他们即便是派出刺客，也毫无成功之可能。” “正是此意。”萧远点头。 “那好吧，就这么办。”宣王表示同意。 这件事很快就被安排了下去。 随后，宣国大批王宫卫队开始由宣州出发，带着仪仗，护卫着君王车驾，一路浩浩荡荡。 不出萧远所料，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各国细作探知。 灵王宫。 听完汇报，灵王略微沉吟道：“攻秦之战，宣国的突然出兵，不管宣王是否意在削弱吴楚，但他们是偏向站于秦国那边的，若再让两国达成牢不可破的联盟，那对我国来说，完全就是个噩耗。” “大王言之有理。”程平道：“宣君此次访秦，必与此事有关，如有可能，当破坏秦宣关系。” “你有何策？”灵王直接发问。 程平想了想：“挑拨离间的话，似乎无从下手，不若以刺客杀之，只要除掉了秦宣中的任何一位君主，此两国必然反目成仇，继而大动干戈。” “可行刺君王，难比登天，成功的希望实在渺茫啊。”灵王略微忧虑。 程平为其分析道：“细作探报，今次宣君出行，卫队并没有多少，只区区千人，只要找准时机，以精锐之众，直击王驾，或可一试！” “恩……”灵王缓缓点了点头，眼中也闪过了一道凶光。 与此同时，楚国王宫书房。 黑旗营头目姜汌正恭敬站在下面。 毫无疑问，灵王不愿秦宣今后联盟，楚王就更想宣王死了。 姜汌刚才已经为他分析了行刺计划，他考虑之后，略作沉吟道：“计划可行，但行刺地点，你确定了没有？” 姜汌道：“若在宣国境内行刺，成功几率不大，同样的，秦国更难，所以不能让宣王车驾入山峪关，以臣之见，当在宣国边境外、与山峪关这之间的空路上进行埋伏。” “恩。”楚王点了点头，一挥手道：“去办吧！” “诺！”姜汌施礼而退。 吴国。 吴王虽然依旧卧床，但天下形势还是掌握手中的，一有什么大动静，他也会第一时间获知。 得知此事后，他吃力的一伸手，冲着汇报的吴相厉声说道：“马上派人！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宣王！” 仅宣王出行一事，竟让三方不约而同，分别派出精锐刺客。 天下列国，每个诸侯国都有自己的特殊机构，专搞刺杀潜伏，就像秦国的都卫营，宣国的青衣卫，楚国的黑旗营，灵国与之相同的，则是他们的司礼营。 数日后。 宣国边境外，通往山峪关的道路上。 这里有一处路边茶铺，是赶路之人歇脚的地方。 大批王宫卫队抵达这里后，在命令下，也准备先在此休整一番。 “军爷们需要点什么？”小二肩搭抹布弯腰凑了过来。 几名军官大咧咧坐下，领头的一人道：“随便来些解渴的凉茶。” “好勒，军爷稍等，马上就来……” 小二应了一句，刚要转身，可军官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军爷何意啊？”小二一脸不解。 军官冷笑了一声，捏其手腕，瞥了瞥他的手掌，不冷不热道：“这是一只常年握剑的手，你会武功？” 听到这话，小二眼里的惊色一闪而过，旋即恢复正常，笑呵呵道：“怎么会，军爷说笑了。” “是吗？”军官再次冷笑，捏其手腕不放，同时朝随行几人打了个眼神。 另外几名军官会意，齐齐起身。 “戒备——” 一声令下，战刀出鞘声此起彼伏，一众王宫卫队瞬间列好了阵型。 见此情形，小二脸色大变，知已暴露，当机立断，手腕灵活一翻，反手猛出一掌，逼退军官，同时跳脱开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椅。 显然，这间茶铺已被刺客占领。 随着哗啦啦的倒地声，就像某个信号一样，那一瞬间，道路两边就射出了无数的箭支。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夹杂着连续不断的惨嚎。 与此同时，十多名刺客于丛林急射而出，目标直指中间的车驾！ 第804章 只一间房了 王宫卫队护卫中间，在刺客看来，不用问，那定是宣王所在。 这十多人，应该是刺客精锐，他们并未强冲卫队阵型，而是脚踩士兵头顶，以此借力，朝前急射。 四面八方，剑锋齐来，意在一击必杀。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车驾却突然从中四分五裂！ 木屑横飞中，一条人影纵身而出，快如闪电，根本看不清来人，只觉寒光乍现，锐利剑锋一带而过，刚刚近前的两名刺客头颅已齐颈而断！ 啊！？其他刺客大惊，攻势一顿。 与此同时，大批卫兵也没闲着，开始战刀乱挥，刺客仓促之间，只能掉入人群，瞬间被包围了起来。 车驾内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宣王的贴身婢女风情。 瞬杀两人后，她一抖手腕，甩掉剑锋上的血珠，冷冷看着刺客道： “等你们多时了！” “糟糕！上当了！”见到这一幕，其他刺客快速聚在了一起，以一种背靠背的姿势，各持利剑，紧张的环视周围。 “三妹四妹，截杀他们！”一声娇喝，风情已纵身而上，利剑连出。 风花雪月四婢女，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抢攻之下，只数道剑锋，刺客头目已心头大骇，当机立断道：“快撤！” 其余刺客早不敢停留，他一声令下，立即猛攻一剑，纷纷抽身而退，就要破这重围。 可此时的他们，显然已经插翅难飞了！ “想走！？”身侧传来冷笑，刺客头目大惊，猛一转头，还没看清来人，人影一晃，已至他正面，劲风袭来，一掌正中肩头！ 他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内劲之下，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被这一掌震飞摔落，手中利剑也掉落一旁。 来人正是青衣卫大首领杨昭，击飞刺客后，他瞬间上前，冷冷笑道：“哪国的君主，竟派这等小鱼小虾，若是楚国黑旗营，姜汌为何不来！” 看着他锦衣上的官徽绣花，刺客头目眼里露出了惊恐：“青……青衣卫？你们，你们早就算计好了……” “呵呵，只可惜，好像并未钓到什么大鱼。”杨昭轻笑，直接制住了刺客头目想要自杀的可能。 根本没用多久，另外几名精锐刺客也尽数被抓，其他那些普通的刺客则是早已被卫兵围剿。 这时候，许虎也走了过来，将制服的一名刺客扔到了地上，闷声说道：“这些刺客，该交由我国都卫营处理，必能审出一些其他东西。” 听到这话，杨昭顿时不乐意了：“许将军，这场行刺事件，并不是发生在秦国境内，轮不到都卫营插手，理应交由青衣卫处理，我们也会严加审问的。” “你！”许虎想要争辩，可又无话可说。 很显然，如果这批刺客在他们自己的机构内级别还可以的话，那必然知道一些其他秘密，说不定还能审出宣州潜伏的窝点，这样的功劳，杨昭又怎么可能拱手相让呢。 而另一边，萧远和宣王两人，一人一匹马儿，早已进入秦中。 当天晚上，武陵城。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古代城池，除了个别地方，一般都会夜禁的，也就是到点关闭城门，武陵也不例外。 马蹄声传来，两人于城外一勒缰绳。 城楼上有火把，守城的士兵也立即大喝道：“什么人！？” 看到这一幕，再见紧闭的高大城门，宣王忍不住道：“这可好了，早知道白天赶路了。” “今天若不赶到武陵，我们也没地方落脚歇息，放心，我有办法。”萧远安慰了一句，旋即朝城上喊道：“速速开城！我有手令！” 听到这话，城楼士兵队长犹豫了一下，随后朝手下摆了摆手。 不多时，高大城门缓缓打开，一名士兵身穿盔甲，快步而来，直截了当道：“手令何在。” 萧远从怀中掏出帛书递向了士兵。 这份手令，是他入宣之前就准备好的，因为他和许虎之前也会因为赶路，夜晚才抵达城池，所以有备无患。 手令自然是最高手令，任何时间，任何城池，都可自由通行。 士兵展开看过之后，确认无误，又递还给了萧远，随即侧身朝城头喊道：“放行！” 并无波折的进入武陵城，此时已近半夜，城内一片安宁，行上主街道，随意找了处客栈后，萧远抬头看了看招牌，随即拍了拍门。 “谁啊？”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慵懒的声音，接着大门打开，店小二拿着油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客栈之地，本为行人方便，何故关门？”萧远问了一句，意在让店小二瞌睡醒来。 后者揉了揉眼，有点无奈道：“我说客官，您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城内还有开着门的吗。” “好吧，两间上房。”萧远不再啰嗦。 “这……”店小二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实在抱歉，本店几乎客满，也只余一间上房了，您看……” 萧远闻言乐了，不由看了宣王一眼。 后者脸上顿是一红，当即叫道：“不行！就不能腾出一间吗。” “那，那就没办法了，两位客官或可去别家看看。”店小二道。 “好了好了。”萧远掏出银子，扔给店小二道：“就你说的那间上房吧，把马儿喂好。” 见到银子，店小二态度马上一变：“得勒，客官您请……” 宣王则是大急，刚要说什么，可萧远已抢先说道：“好了，这天色，还上哪去找客栈啊，一间就一间吧。” “可是！”宣王仍急，脸色更红，但萧远不由分说，已拉起她的小手，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 领着两人来到一间上房，店小二打开房门，随后点着屋内烛火，腆着笑脸道：“二位客官可还满意？” 萧远环视了一周，点点头道：“恩，环境还不错，你去吧。” “得勒，客官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店小二应了一声，走了。 宣王则是狠狠掐了掐萧远手心，“王兄，你肯定是故意的！” 第805章 情侣 萧远顿感冤枉：“王妹，我又怎知这家客栈只有一间上房嘛，再者，这赶不到武陵，我们就得露宿野外了。” “哼！”宣王无力反驳，只能哼了一声，挣脱萧远，坐到了桌前。 萧远回身将房门锁好，接着就开始解开锦带，脱下了外衣。 看着他的动作，宣王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马上背身，急声叫道：“你，你干嘛！” “王妹，天色已晚，还是早些休息吧。”萧远一本正经的说着。 “我不要！”她脸色通红，哪里敢去看萧远，一直背着身，紧张的要死。 萧远笑笑，走到她身后，抬手抽掉了她头上的玉簪。 一头柔顺青丝，瀑布般飘下。 宣王本能轻呼了一声，下意识回头，她略显惊慌的眸子，配上她的容颜，别提有多动人了。 “睡觉。”萧远言简意赅，牵起她的小手，直接吹灭了桌上的灯火，走向床边。 “王兄！”黑夜里，宣王都快急哭了。 萧远无奈道：“眼下初春，秦地还是很冷的，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那，那……” “我又不会吃人。” “那，那你睡里面。” 最终，宣王鼓足勇气说了一句，防贼一样。 萧远翻了个白眼，抹黑蹿到了靠墙的一边，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宣王才小心翼翼钻进了被窝。 这还在于萧远精明的吹灭了灯火，使房间陷入黑暗，否则，估计宣王绝不会上来。 而她躺下之后，也是立即背对着萧远，穿的严严实实，一颗心噗通乱跳，睁大着眼眸，根本不敢入睡。 就这样，时间悄悄流逝，夜色越深，瞌睡来袭，宣王渐渐平静下来，也逐渐迷糊，最后沉稳睡去。 于熟睡之中，她也自然而然的翻了个身，一条修长美腿自然而然的搭在了萧远身上。 她身上独有的淡淡幽香，本就让萧远没怎么睡着，此时软香温玉，邪火更是一下就蹿了上来。 这么一个大美人睡在一个被窝，美腿还搭在身上，只要是个男人，这谁受得了，除非，他是个太监！ 萧远轻轻推了推，试探性喊了一句：“王妹？” 没有回应，宣王呼吸平稳，睡着了。 妈的！不管了！萧远暗道一声，贼手直接伸向了宣王腰间，开始摸索着解掉了她的锦带。 锦衣敞开，里面是白色中衣，再敞开，就只剩一件肚兜了。 顺腰际往上，柔软圆润入手，那般完美，可还没等萧远有下一步动作，宣王已惊醒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贼手。 “王兄！”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哭腔，黑夜里，眸光点点，应该是眼中已经含泪。 萧远顿感尴尬，干笑了笑，“那个，王妹，穿衣服睡觉，很不舒服的……” 我的天，他竟然找了个如此蹩脚可笑的理由。 “你骗人。”宣王反驳，瞪大美眸盯着他。 什么骗人不骗人的，都这个时候了，萧远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呜……”她奋力要推，可萧远哪会让她得逞，缠绵深吻的同时，手可也没闲着。 不多时，在他火热的深吻下，宣王有点顶不住了，她是爱着他的，在他缠绵之下，被撬开了贝齿，有了一些生涩的回应。 两人气息交融，很快，宣王双眼已有些迷离。 萧远趁势就要更进一步，可贼手刚移，宣王却猛然惊醒，继而狠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 猝不及防，萧远疼的倒吸一口冷气，邪火也顿时消了大半。 “你！”他大怒不已。 宣王则是缩在那里，两只小手挡于胸前，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王兄……” 她美眸满是委屈。 萧远见状，深吸了口气，无奈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宣王委屈更深，她是喜欢萧远的，可却受种种约束，两人不能发生关系，否则，刚才也不会突然惊醒过来。 委屈之下，她眼中亦有了泪花，伸手轻轻扯了扯萧远，带着些许哭腔道：“王兄……” 萧远心头一疼，回过身来，将她拥入了怀中，轻轻拭了拭她的眼泪。 这一次，她没再反抗，安静的窝在他怀里，仍由他擦着眼泪。 “王兄，就这样睡觉好不好……”她近乎哀求。 萧远一阵苦笑。 这一晚，宣王睡的别提有多安稳了，那是窝在萧远怀里，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熟睡之后，脸上一直有着甜甜的笑意，似在做着什么美梦一般。 可这却苦了萧远。 美腿搭在身上，软软的身子，柔顺青丝、发香萦绕心头，害的他一晚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宣王是先醒来的。 不过醒来之后，她却并没有妄动，更没敢惊醒萧远，而是美眸流转，回想昨夜一切，脸蛋又红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轻微动静，萧远也有醒来的迹象，搂着宣王，右手更是顺其后背，就要下移。 宣王一惊，连忙打掉萧远贼手，在被窝里瞬间缩到了一边，小贼偷一般露出一双眸子，“王兄醒了？” 看着她那模样，萧远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那，那王兄昨夜可睡的安稳。”宣王又问。 听到这话，萧远顿时咬牙切齿，恶狠狠说道：“睡的很好！” 宣王脸色大红，旋即偷偷窃喜。 见状，萧远再次气的要死，故意一下掀开了被子，起身穿衣。 “啊……”宣王下意识惊呼，慌乱拽被，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还露出那双好看的美眸，警惕的看着萧远，同时慌慌张张，在被窝内穿着衣物。 萧远被气笑了。 等两人穿好衣物，宣王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萧远等她一切收拾好后，也打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开始让小二送来洗漱所用。 等一切都弄好，他自然而然的拉着宣王小手，一起下了楼。 这家客栈是有餐饮的，一楼大厅，许多客人都已经起来了，正在吃着早餐，店家也在忙前忙后的招呼着。 萧远和宣王挑了个安静点的位置，准备吃点东西后就赶回秦州。 而经过昨晚一事，他们两人的关系，明显越发亲密了。 第806章 云烟姐姐 秦州，秦王府。 门口两边，分别有数名禁军。 当见到萧远的时候，一干禁军先是吓了一跳，继而齐齐单膝跪地。 “都免礼。” 萧远说了一句，禁军小头目也连忙凑上前来，接过萧远和宣王手中的缰绳。 进入王府，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顾雪等人那里。 于府中见面，顾雪、钟朵朵、赵轻曼皆款款施了一礼，“臣妾参见大王……” 三女齐声，声音悦耳，各不相同。 扫了眼自己的女人，萧远心情大好，这时候，一名机要人员也急匆匆赶来，朝萧远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萧远边听边点头，随后望着众女苦笑了一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代我招待一下宣王妹。” 说着，也看向了宣王，一副没办法的表情。 见状，宣王故意为难道：“王兄，有你这样待客的吗？” 萧远颇有些无奈：“王妹见谅，实有要事，盼你理解。” “是了是了，跟你开玩笑呢。”宣王微微抿了抿嘴。 “那，王妹先请便，我去去就来。”萧远说完，示意了一下，便快步离开了这里，匆匆赶往了书房。 等其走后，三女目光自然都落在了宣王身上。 钟朵朵第一个雀跃道：“宣王殿下！” 说着话，还上前拉住了宣王的胳膊。 “华妃别来无恙。”宣王也显得很是高兴，仍由钟朵朵拉着自己胳膊，并无任何反感之处，反而觉得亲切，她们之前就已熟识，是非常投缘的。 顾雪则是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殿下入秦，大王本该设宴款待，奈何政事堆积，如有怠慢之处，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哪里，王妃言重。”宣王笑眯眯道。 接着，也下意识看向了赵轻曼。 面对一国之君，后者自然施了一礼：“见过宣王殿下。” 施礼之后，她亦偷偷看了看宣王，暗道一声好美。 钟朵朵则是在旁解释：“这是赵美人。” “哦，夫人有礼了。”宣王回了一礼，而后也开始上下打量赵轻曼，暗道一声颇有姿色，心里却是开始腹诽萧远，花心大萝卜。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这四个女人在一起，加上钟朵朵的闹腾，那场面可想而知。 钟朵朵是有些亲近宣王的，这是一种天生的投缘，说不出其他。 于王府后花园中，聊着聊着，她也自然而然的将称呼都给改了。 “云烟姐姐，你可知道那个情妃。” “略有耳闻。”宣王对这个称呼，那是欣然接受。 钟朵朵又道：“就是她，企图勾引大王。” “什么？”听到这话，宣王一愣，旋即正色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知道。”钟朵朵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可我有这个感觉。” “哦？”宣王眯了眯美目，继而笑道：“既如此，那我有机会了，替华妃教训她一番。” “真的？”钟朵朵喜形于色。 “真的。”宣王正色点头。 另一边，回到书房之后，萧远面对的，无疑是堆积如山的政务。 他不在国内的时候，一些事情都由刘玉之代为处理了，不过仍有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和奏章，需要他亲自批阅。 当然，这些东西他没必要非得今天，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林初称有紧急事件。 眼下，萧远正位于桌案后，趁着这个时间，埋头批示着部分奏章，同时头也没抬的询问林初有何要事。 后者掏出了一卷竹简，恭敬放到桌案，“这是丞相交代，说是大王若回，必须第一时间汇报。” “哦？”萧远放下毛笔，拿过那卷竹简展开，细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也深皱了起来。 竹简所述，与官盐有关。 冷兵器时代，盐铁一事，一直是国家命脉，这官盐要是出了问题，对经济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也难怪刘玉之会特意交代。 只是这份竹简里，并没有叙述具体问题，以及问题出在哪里，这就是说，这里面恐怕另有其他隐情。 萧远略微思索后，合起竹简放到了一边，又看向了林初。 后者会意，马上又道：“另外，永安郡守李明贵，战时有投敌叛国之举，微臣本欲秘密抓捕，但权限不够，无法处理一郡长官，本欲请示丞相，下发命令，可却遭到了相国的拒绝。” “哦？”萧远饶有兴致道：“丞相是如何说的？” “相国只说，不让微臣插手。”林初如实道：“此举，令微臣多有不解。” “恩……”萧远眯了眯眼，刘玉之是想包庇李明贵吗？这显然不可能，只能说，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他略作沉吟道：“好了，先放一放李明贵。” “可是大王！”林初有点急了。 “无妨，他身上可能还有别的事，未免打草惊蛇，先不要动他。”萧远说着，亦摆了摆手。 “诺！”林初会意，施礼而退。 当天晚饭，应宣王的要求，萧远并未设宴，只是与平常一样，普普通通的吃了一顿便饭。 圆桌前，四个女人加萧远。 桌上的菜肴已经上齐了，挺丰盛的，萧远率先拿起酒壶，为宣王和其他三女各斟了一杯。 “大王，这……”赵轻曼有些不知所措。 顾雪和钟朵朵也有点莫名其妙，后者更是直接嚷道：“夫君，我们又不会喝酒。” “知道知道。”萧远笑呵呵道：“今日高兴嘛，宣王妹来咱们家作客，好歹饮一杯嘛，别多喝，一杯就好。” “哦……”钟朵朵鼓了鼓小嘴。 宣王则是有些妩媚的白了萧远一眼。 紧接着，萧远又开始为她们一一夹菜，且边夹边道：“来，雪儿最爱吃的……” “王妹最爱吃的……” 可当听到这里的时候，钟朵朵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知道云烟姐姐喜欢吃什么？” “啊？”萧远一愣，旋即干笑一声忽略了这个话题。 不过他马上就抓住了另一个问题的关键点，诧异说道：“云……云烟姐姐？” “怎么，王兄对这个称呼似乎很有意见？”宣王笑眯眯反问。 “呃……不是，只是……”萧远左右看了看，再次干笑了一声，道：“吃菜，吃菜……” 第807章 针对情妃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期间四女似乎有着不少共同话题，边吃边聊，探讨的问题不知有多少，而且都是那种萧远插不上嘴的。 搞的他被晾在了一边，暗暗苦笑。 等晚饭过后，萧远本来打算将宣王安排驿馆下榻，派重兵护卫，不过却被宣王拒绝了。 说是不必麻烦，在王府安排一处庭院即可。 她愿住在王府，萧远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亲自将其领到一处别致庭院后，也随口问道：“此处王妹可还满意。” “真好。”宣王打量了一下四周，由衷说道：“比王宫好多了，而且在这里，可随时去找王妃她们游玩。” 萧远一愣，试探性道：“王妹准备出去游玩？” “当然了。”宣王直接回到。 “那，若要游玩，王妹便提前说一声，我定然作陪。”萧远道。 哪知宣王却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谁让你作陪了，我与王妃她们自会相约。” “。。。。。。”萧远一阵无语，“好吧，天色不早，我就不叨扰王妹了，如有任何需求，即可吩咐府内下人。” 说完，也笑着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这里。 “王兄等等。”宣王叫住了他，美眸微动道：“明天王兄会去朝拜天子吗？” “这个。”萧远沉吟了一下，反问道：“王妹何意？” 宣王直接道：“明天我与王兄一同入宫吧，这堂堂天子，我还没有见过呢。” “王妹要见天子？” “怎么了？我乃宣君，商睿贵为天子，以诸侯之礼，我既到了秦州，本该去拜见一番的嘛。”宣王道。 萧远想了想：“好吧，明日一同入宫。” 第二天，秦王宫。 朝议大殿外的百步台阶上，萧远和宣王正不紧不慢的走着。 两人皆是一身便装，萧远腰挂秦王剑，宣王并不是公子哥打扮，也不是衣裙打扮，而是一身上好绸缎的锦衣，胸前挺翘，玉簪束发。 等走上台阶，见到萧远，殿门两侧的王宫禁军立即单膝跪地。 两人迈步而入，殿内被萧远安排、名义上的皇廷大臣也都齐齐侧头，继而腰身更弯。 正上方的商睿亦是心中紧张，多少有点坐立不安。 他被幽于王宫，虽然衣食无忧，但却没有任何皇权，就是想传出一道密信，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以前，他对萧远是又怕又畏，不过多少还能自我安慰。 可随着天下攻秦，列国战败，他对萧远的恐惧已是越来越深了，因为在他看来，现在秦王已是有吞并天下之心，天下皆不敌，一旦被其完成霸业，那自己这个皇帝，也就死到临头了！ 听闻秦宣二王要来，今天的朝议，他的心态当然也不可能像往常一样。 萧远和宣王走到殿前后，不约而同的一展袖袍，齐齐拱手，异口同声道：“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啊，二位王公快快免礼。”商睿强挤出笑容，连忙伸手。 “谢陛下。” 两人放下双手，宣王也看向了上方，先是扫了眼商睿，接着目光定在了同坐龙椅的情妃身上。 她刚要说话，商睿却先一步道：“不……不知宣君此来，所为何事啊？” 他试探性问完，目光也自然停在了宣王身上，之前因内心紧张，未曾注意宣王容貌，现在仔细一看，商睿顿时就惊呆了！ 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红红的唇，玉簪束发下，别是一番动人的美。 早就听说宣女王美姿颜、风华绝代，以前商睿不信，只认为传言罢了，可今日一见，他彻底信了！ 而且宣王二十出头，大姑娘一个，身上无一丝一毫的妖艳，有的，只是天然的美。 商睿一时间都看呆了，也情不自禁的喉结滑动，吞了口口水，俨然一副猪哥相，更是早已忘了今日是个什么情况。 宣王心思细腻，察觉异常，顿时眉头暗皱，厌恶感顿生，语气变冷道：“启禀陛下，臣身为中原诸侯一王，既已入秦，到了秦州，自然是要来参拜陛下！” “啊？”商睿这才回神，连忙说道：“是，是，爱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什么言之有理？宣王秀眉再皱，懒得再理商睿，而是看向了情妃，以质问的语气道：“敢问陛下身边，所坐何人？” 没等商睿说话，情妃已开口道：“本宫乃皇妃。” “哦，本王还以为，是皇后呢。”宣王轻笑了笑，道：“即便皇后，此乃议政大殿，天子尚在，后宫也不该临朝干政吧？” “你！”情妃被呛了一下。 商睿则是笑呵呵说道：“宣君言重，宣君言重……” “陛下谬言！什么言重！这是规矩！更是礼制！”宣王毫不客气的说道：“正因陛下如此！放任嫔妃胡乱干政！听信谗言！才致使天下崩坏，礼乐尽失！” “啊？这……”商睿有点慌了。 宣王继续盯着情妃道：“本王听闻，情妃乃陈王挚爱，两人在陈地多有佳话，陈国被灭，以本王看来，情妃与其感情深厚，本当与陈王共同赴死，可如今却贵为皇妃，却是为何！怕是别有用心，要利用皇权，屠戮忠良吧！” “你胡说！”情妃大惊失色，没想到，她的一切竟被这女王一眼就看穿了，两人之前，可是没有过任何交集啊。 “那镇武将军钟白，一代忠良，名将之后，是谁害死的！”宣王继续质问。 听到这话，情妃慌忙之下，不知如何辩答，她眼珠一转，立即以手绢掩面，开始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抽噎着说道：“陛下，她污蔑臣妾，陛下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呜呜呜呜……” “这，这……”商睿顿时手足无措，急的团团转，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宣王冷笑了一声，她可算知道，帝国为何崩塌，天下为何大乱了，有这样的天子，那不乱才怪呢！ 萧远则是略显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他没想到，宣王竟会对情妃发难。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宣王这完全是在为钟朵朵出气呢！ 第808章 住在王府 殿内众臣皆紧紧低着身子，根本不敢抬头。 情妃越哭越伤心，手拿丝绢，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因为宣王身份摆在那里呢！她没法训斥，也没那个胆子，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这。”商睿更加手足无措，只能是好言安慰道：“哎呀爱妃别哭了，别哭了……” 萧远无奈的打了个圆场：“好了，宣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意在提醒陛下，以社稷为重。” 哪知宣王却冷冷说道：“朝议大殿，国政之处，一个妇人，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话一说完，她也直接朝商睿一拱手，拂袖而去。 “这……”商睿傻眼了。 萧远暗暗好笑，也朝其告辞，离开了这里。 看着两人背影，情妃哭声不止，抽噎着说道：“陛下看看呀，秦宣二王，如此嚣张跋扈，哪里有将陛下放在眼里啊，呜呜呜呜……” “这，这。”商睿又能说什么呢。 出王宫的路上。 萧远颇有些无奈的说道：“王妹这是做什么，那好歹是天子，何必如此。” “什么天子，令人失望之极，帝国崩塌不是没有道理的。”宣王说着，又看了萧远一眼：“王兄，今日怎么觉得，你是在维护那妖妃？” “什么？”萧远没反应过来。 宣王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王兄不会是被其美色所迷吧？” “你这是什么鬼话！怎么可能！”萧远反应了过来。 “哼！”宣王冷笑：“好色之徒！” 说着话，直接迈步走了。 “你！”萧远大怒。 这陆云烟，到了秦国之后，举止异常，行为怪异，不仅没有任何与秦政治来往的意思，更是没有与任何秦国大臣会面，完全就像是来单纯作客的。 她住在王府，有事没事，就去找顾雪她们，这一次也不例外，回来之后，简直轻车熟路，一副没工夫搭理萧远的模样。 萧远乐了，也乐得她能如此，便去了书房。 这时候的秦国大臣们，也都知道他已经回都了，毫无疑问，必然会有重臣求见，汇报一些事情。 书房内。 上官文若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远一眼，试探性道：“大王，臣听闻……宣王殿下入秦之后，一直居住王府……” “怎么了？”萧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上官文若犹豫了一下，又道：“宣君乃王爵，住在王府，一直与王妃娘娘她们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 萧远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宣君乃女子，与王妃她们在一起，没什么不妥。” “不是，臣不是这个意思。”上官文若道。 萧远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没好气道：“上官大人，不管宣君怎样，又与你何干？你这也管的太宽了吧。” “不不不。”上官文若连忙正色说道：“大王乃秦国君主，那大王的家事，就是国事。” “何意啊？”萧远一挑眉。 上官文若咽了口唾沫，壮了壮胆子：“微臣斗胆，敢问大王，与宣王之间……” “行了。”萧远连忙打住，又好气又好笑：“上官大人，这话在本王面前说说，倒没什么，若是传到了宣王耳朵里，她岂能依你！” “是，是，是微臣失言……”上官文若慌忙施了一礼，却是心思百转，微低着脑袋和旁边的刘玉之对视了一眼。 后者没有就此说什么，而是从官服袖口拿出了一卷竹简，恭敬放到桌案道：“这是这段时间来，经微臣整理的册籍，请大王过目。” 萧远拿过竹简展开，里面都是一些事件计，和处理结果，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他边看边问道：“丞相啊，官盐一事怎么样了，另外，听林初说，你暂时压下了李明贵一案？” “是的。”刘玉之先是应了一声，接着道：“李明贵乃永安郡守，一地长官，不能说办就办，而我秦国盐产，大半出自蜀中盐井，盐井所在，正在永安。” “官盐，乃国家之重，现在整个中原的大部分产盐地，都在灵国临海地区，这也是灵国一直把持经济命脉的关键，我秦国没有海域，只靠盐井，一旦在这里出现意外，灵国再趁此机会，断掉盐运的话，会控死我国的。” 古代食盐，不像现在，它是非常重要的，以前，列国没少以此打过经济战，更为争抢产盐地发生过大规模战争。 听他说完，萧远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 刘玉之接着道：“另外，李明贵恐怕与赵家也有些关系。” “哪个赵家？” “大王的夫人。”刘玉之直接道。 “什么？”萧远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忍不住追问：“达到何种关系？” 他多少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牵扯了他的夫人，如果赵家陷入太深，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玉之想了想，如实说道：“应该没涉及重要问题，多为永安和秦州之间的货运往来，但毕竟关乎大王夫人，微臣不得不谨慎一些。” “好了，不说这个了。”萧远有些烦躁的抬了抬手，“对官盐整顿一事，丞相有何意见？” 刘玉之估计是早就考虑好了，当即说道：“臣建议，由江仪，江大人主办。” 以前有这样的案子，多半会推柳长卿，可这一次，刘玉之偏偏推荐了江仪，恐怕多半在于牵扯了一点赵家。 这要是再让柳长卿去，搅起大风浪，万一把赵家给拍死了，那到时候，情况就会越来越糟。 由此可见，秦相乃八面玲珑之人。 萧远听完，又看了眼上官文若。 后者亦拱手施礼道：“臣赞同相国提议。” “好吧，那就由江仪全权处理此事吧。”萧远拍了板，又道：“还有事吗？” “微臣告退。”两人齐齐施礼。 等出了书房，上官文若忍不住拉住了刘玉之，低声说道：“丞相啊，这宣女王一直住在王府，与娘娘她们混在一起，身处后宫，多有怪异之处啊……” 刘玉之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是好事，只是不知，是否可作谋划啊……”上官文若幽幽说道。 第809章 四个女人 第二天。 秦王府，顾雪房间，四个女人聚在一起。 此时此刻，宣王正在怂恿其他三女，和她一起出府游玩。 赵轻曼有些担心的说道：“如果偷偷跑出去，他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钟朵朵道：“可如果告诉他，他多半不会同意的，就算同意了，也得有一大帮护卫跟着，还怎么游玩嘛。” 顾雪抿嘴笑了笑。 宣王则是说道：“理他干嘛呀！” “啊？”其他三女都眼神怪异的看向了她，而她们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指萧远。 宣王脸一红，掩饰似得：“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一起出去，管他知不知道呢！秦州现在，肯定很好玩的。” 最后一句话，勾起了三女浓浓的兴趣，宫中烦闷，她们也早就想出去散散心了，此时被宣王怂恿，毫无疑问，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接着，宣王不知从哪就拿出了一个包袱，打开之后，取出了两套衣服，开始跑到里间换了起来，而后走出，坐在顾雪的梳妆台前自顾自的打理。 三女都傻傻的看着她。 不多时，她起身之后，已摇身一变，一身白色锦衣，腰系锦带，玉簪束发，翩翩公子。 “怎么样？”她笑眯眯的看着三女，“既是外出游玩，我们最好装作两对夫妻，这样会方便很多。” “哇！”钟朵朵回过神来，当即雀跃道：“我也要换，我也要换！” 她以前在钟府，可没少女扮男装，偷偷跑出去玩儿。 说着话，她也马上抓起另一套衣服，迫不及待的跑进了里间。 顾雪无奈的摇了摇头。 宣王则是动了动美眸，考虑了一下，当即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和雪儿扮成一对，朵朵和轻曼一对。” 说着话，她也一把揽住了顾雪的腰身，笑嘻嘻道：“夫人的腰好软……” 猝不及防，顾雪脸色一红，无奈说道：“宣王殿下过分了哦。” “哈哈！”宣王闻言，开心而笑，贼手搂着顾雪腰身不放，很有百合嫌疑。 四女闹的不行，要偷跑出府，意在甩掉护卫。 可这是秦王府，戒备森严，等她们抵达府门的时候，也自然而然被门口侍卫拦了下来。 王府禁军，是都认识她们的，虽是相拦，但态度之恭敬不用多说。 “让开！”宣王故作一脸冷漠。 “这……”侍卫满脸纠结，弯着腰身，壮着胆子道：“还请宣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不要为难小人，若要出行，理当知会大王，安全要紧啊。” “我们已经和他说过了。”宣王直接道。 “啊？”侍卫愣了愣，可仍旧不放心道：“若是如此，为何不见护卫……” “你大胆！”宣王不等他说完，已是呵斥打断：“我们出行，难道还要向你禀报吗！” “不不不，小人岂敢。”侍卫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 “那还不让开！”宣王又斥。 “是，是……”在四女面前，一个侍卫，显然是挡不住的，只能擦了擦额头冷汗，退让一旁。 四女见状，面露欣喜，可刚出大门，却无巧不巧，刚好碰到了前来禀报事情的梁原。 见到她们，梁原大惊失色，先是恭敬施礼，继而紧张的问道：“臣斗胆，敢问娘娘和宣王殿下去往何处？” “需要向你交代吗？” “不不不。”梁原连忙解释：“臣的意思是，若殿下和娘娘出行，臣即刻安排护卫。” “不！别让那些护卫跟来！”钟朵朵当即叫嚷，出去游玩，身后跟着一大批尾巴，确实是有些扫兴的。 “这……”同之前侍卫一样，梁原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可是娘娘，现在秦州街市喧闹，人来人往，但出任何意外，如何是好啊。” “哎呀梁原，你先让开！”钟朵朵急道。 “请娘娘三思……”梁原恭敬弯腰。 见状，四女不由对视了一眼，再次被拦住去路，难免有些心急。 宣王则是美眸一动，凑在顾雪耳边，低语了一阵。 后者听完，当即说道：“梁原，本宫问你，你是何身份？” “臣，臣当然是大王之臣。”梁原回道。 “那我是谁？” “娘娘乃我秦国王妃。” “既如此，你身为下臣，安敢以下犯上，拦我等去路？” “啊？这……”梁原说不出话来了。 “还不让开！否则，你就是大逆不道！”顾雪继续呵斥。 哎呀！这么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梁原顿时就慌了，瞬间就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微臣岂敢，娘娘明鉴。” 四女哼了一声，走了。 梁原还呆呆跪在那里，半晌之后，反应过来，慌忙跑进了王府。 王府书房。 萧远手头上的奏章还并没有批完，不过关于武陵武卫府一事，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武陵，是战后秦国新设的一郡，下辖山峪关到武陵之间的七县之地，其郡守已经过萧远亲自会见，并拍板敲定了，早已走马上任。 只是这武卫府长官，却一直没有落实，综合斟酌，首选之人，为军中将领冯进。 以武官治理匪患，以文官治理民政，一直是秦国政策。 可这个冯进似乎并不想去武陵，眼下也正在书房求见萧远。 他先是向萧远诉了一番苦，接着说道：“大王啊，臣跟随您南征北战，早已习惯了军旅生涯，这好端端的，突然被调去了武陵，臣，臣恐怕胜任不了。” “什么胜任不了！”萧远重重扔下手中竹简，皱眉说道：“王廷的任命，是你推来推去的吗！” “不不不，臣知罪，大王息怒。”冯进吓了一跳，身子一低，可马上又为难道：“可，可臣粗人一个，实在担心有负大王重托啊。” “你的意思是，你就永远只能在军中做个偏将？永远无法独当一面？”萧远反问。 “这……”冯进咽了口唾沫。 萧远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一地武卫府长官，何其重要，它必须得是国家信任的人，你明白吗？” 啊？这话听在冯进耳朵里，无疑是在说大王信任自己啊！ 他反应过来，连忙激动说道：“大王教训的是，微臣谨记，一定不负大王重托……” 第810章 遇事 简单的一句话，让冯进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心中更是多了一股感动。 君王之道，在于御人。 让冯进去武陵，也是萧远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二人选。 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尽快去总府，找叶诚通报一声，走马上任，另外，你的军阶会全部保留，平调武卫府。” “是，微臣遵命。”冯进不再有任何犹豫。 萧远又看了他一眼，笑问道：“冯进啊，怎么本王听说，你前段时间在军中，又醉酒闹事了？” “不不不，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大王勿听谣言。”冯进哪敢承认，慌忙摆手。 “行了，以后办公期间，不准饮酒！”萧远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冯进连忙施礼，刚才确实被吓了一下，心里还在嘀咕是谁打的小报告。 这也是萧远麾下将领的缺点，多是草莽之人，可却能征惯战，让冯进去武陵，若那里有什么匪患的话，估计分分钟都能给平了。 等其走后，没过多久，梁原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见他一副焦急模样，萧远示意他不必多礼，直接发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王。”梁原有些慌张道：“刚刚宣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以及夫人，她们，她们四个出了王府，出去游玩了。” “什么？”萧远眉头一皱，“你没拦着她们？” “臣，臣拦不住啊。”梁原一脸难色。 “这个宣女王，不用问，肯定是她出的馊主意！”萧远说着，又连忙追问：“最近秦州治安如何？” “这个。”梁原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表面没有什么，只是外来人口增多，街市龙蛇混杂，难保不会有宵小之辈啊。” “算了。”萧远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们肯定也是闷坏了，随她们去吧。” “啊？”梁原吓了一大跳：“大王三思啊，这宣王和王妃娘娘，任何一人出了任何意外，后果都不堪设想啊，且宣君身后还有个宣国，一旦，一旦在我秦地……”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稍稍抬手止住了他，沉吟道：“这样，你暗中派人秘密保护吧，但别惊动她们。” “这，是！微臣马上去办！”梁原施礼之后，慌忙而退。 他有他的担心之处，这四个女人，都是什么身份！而都卫营，职责是跟刺客有关的，一旦出了意外，保准受到牵连。 现在的秦州街市，是真的热闹非凡。 在战争时代，兵戈四起，列国攻秦而不胜，这在黎民看来，秦州无疑成了最安全的大城之一。 因而，前来此地的商旅和访亲的行人，完全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 四女出行，第一站肯定是闲逛街市，她们是开心了，可却哭了暗中的都卫营人员。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不慎，就极有可能跟丢，因此，梁原那是把能派出的精锐都给派了出来。乔装打扮，混迹行人百姓之中。 街市之内，非边关军事紧急情况，是不准策马的。 宽大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有人牵着马儿，有人用骆驼载着货物，亦有商贩在不住叫卖，形形色色。 宣王四女，都有绝美容颜，气质出尘，尽管她们扮成了两对情侣，可在街市之中，仍旧引来路人频频回头。 “好热闹啊！”钟朵朵手上拿着一根糖葫芦，别提有多高兴了。 宣王好笑的说道：“你看哪家公子哥爱吃糖葫芦的？” “啊？”钟朵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又不舍的看着糖葫芦：“我喜欢糖葫芦嘛……” 顾雪也抿了抿嘴，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女说着，也来到了一家摊位前。 这小贩，卖的都是一些新奇小玩意，也有女子所用胭脂一类的东西。 几人挑挑选选，赵轻曼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欣喜说道：“你们看你们看。” 其他三女凑了过来，商贩也开始笑呵呵的解释道：“这东西，是从灵国那边来的，类似一种海螺，姑娘如果喜欢，可便宜卖于你……” 正说着，前方却突然走来一名彪形大汉，直接将挡路的行人推搡一边，横行霸道、气势汹汹的样子。 他来到摊位前，二话没说，直接一脚踩在板凳，朝商贩伸出了右手。 “这……”商贩见状，来不及招呼赵轻曼等人，连忙朝男子腆着笑脸道：“今日生意不好，您看这……” “恩！？”结果他话没说完，男子已眉头一拧，“需要再讲一遍规矩吗？” “这，是，是……”听到这话，商贩无奈，只得干笑了笑，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了一些钱币，交到了男子手中。 男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拿着钱币掂了掂，就欲扬长而去，打算找下一家。 即便恶霸，商贩也不应该如此表现才对，看完这一幕，四女不由大感意外，赵轻曼忍不住问道：“老板，那人什么来头啊？过来就伸手要钱？凭什么？” “凭什么？”商贩苦笑了一声，“姑娘有所不知，就凭他是官府的人啊，是代官府收费的，咱们能不给吗。” “什么？”四女眉头大皱，宣王忍不住道：“代官府收费？秦国有此政策？” “这不可能！”顾雪立马道：“即便商业税收，也是正规的，不可能有这种事情，何况商税与小贩无关，怎么可能随便收钱。” “那……”宣王顿感惊奇。 那小贩则是被这些话说的有点发懵，试探性问道：“姑娘是说……官府不可能这样收取我们的费用？” “当然！”顾雪正色说道。 钟朵朵则是立即叫道：“岂有此理！哪里来的官府！叫住那家伙问个清楚！” 这话一出口，商贩顿时吓了一跳，出于好意，连忙劝说道：“哎呀，几位可千万别惹麻烦啊，他可真的是官府的人，惹不起的……” 恐怕他怎么也不会知道，来他这小摊挑选东西的四女是什么身份。 钟朵朵这姑娘是极其生气的，也全写在了脸上，还好那男子并未走远，就在下一家摊前。 她也立即叫道：“刚才那个收钱的，你站住！” 第811章 腰牌 她声音悦耳，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收钱的男子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指了指自己：“叫我？” “对！就是你！”钟朵朵杏目含煞。 男子一愣，旋即乐了。 这打眼一看，对面四个个头差不多，虽然有两位锦衣打扮，但明眼人一看就是姑娘家。 他摇头晃脑的走到了四女跟前，继而扫眼一看，顿时呆住了。 这四个容颜绝美的姑娘聚在一起，气质一个比一个好，场面是可想而知的。 男子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儿，那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回过神来，朝着钟朵朵贱笑道：“姑娘唤我，莫不是看上我了？” “你！”钟朵朵大怒，宣王则是脸色一寒：“管好你的嘴巴！” “哟！”男子哪里当回事，继续贱笑道：“那几位姑娘有何见教啊？” “你凭什么收人家摊主的钱！” “凭什么？”男子轻笑了一声，“这是你能管的吗？” “你把钱还给人家！” 听到这话，男子又乐了，盯着钟朵朵坏笑道：“姑娘既然都这么说了，把钱还给他们，当然可以，不过嘛，嘿嘿……” 说着话，他也伸出了脏手，准备摸向钟朵朵的脸颊，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大胆！”四女大怒。 钟朵朵亦一脚踹去。 她可是有些武艺的，猝不及防下，男子被这一脚直接踹翻在地，痛叫出声的同时，亦恼羞成怒：“好哇！竟敢对爷动手，爷今天饶不了你们！” 说着他就要起身，可未等站稳，面前已人影一晃，接着就是啪的一声，重重的一个耳光，直接又将其掀翻在了地上。 男子哪里看清来人，一手捂着脸颊，眼中也露出了惊恐之色，左顾右盼：“谁！？他妈的谁！” “我。”不知何时，梁原已站在了四女身前，一脸阴冷的盯着男子。 “你，你他妈谁啊！”男子虽在叫嚣，可爬起来之后，却是有点怂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找死。” 梁原脸色依旧阴冷，说话的同时，目光也扫视了一下，最后定在了男子摔倒之时掉下的腰牌上。 他心中一动，迈步上前，男子似乎被他气场所慑，下意识连连后退。 梁原没理他，而是捡起了地上的腰牌，左右翻看了一下，脸上亦露出了些许惊色：“武卫府？” 而见此情形，男子底气顿时又足了起来，立马叫道：“没错！老子就是武卫府的人！你们竟敢对官家动手！” 梁原没理他，而是拿着腰牌，恭敬弯腰，递向了四女。 钟朵朵接过，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这……”梁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小人特奉公子之命。” 在外面，他自然不敢轻易暴露四女的身份。 “哦。”钟朵朵应了一声，四女看过腰牌后，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真的是武卫府。”赵轻曼有些惊讶的说了一句。 这时候，那男子也还在那里叫嚷着：“把腰牌还给老子！敢跟官家动手，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现在磕头认罪还来得及！” 他叫嚣不已，梁原眉头一皱，瞬间闪身近前，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 男子哪里来得及反抗，更反抗不了，一张脸瞬间变色，开始双手乱扯，极力挣扎。 “放开他。”身后传来了宣王的声音。 梁原一愣，松手一推，男子踉跄后退，剧烈咳嗽了两声，揉了揉脖子后，却是再次跳脚道：“等着！你们给老子等着——” 他边骂边跑，再不敢停留，看样子是准备去叫人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梁原回转过身，正色施礼道：“几位夫人，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小人处理吧。” “你能怎么处理？”顾雪不轻不重道：“无非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官官相护罢了。” “这怎么可能，刚才那泼皮竟敢对几位夫人出言不逊，还妄图动手，如此胆大包天，罪不可赦！”梁原道。 “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你没看出来吗，他最多是个跑腿的小角色罢了。”顾雪道：“关键的问题在于，有一批人，竟敢在王城之内，利用官府身份，为非作歹。” “这……”梁原咽了口唾沫。 宣王则是看了其他三女一眼，道：“这件事，你们要管吗？” “当然了！”钟朵朵立即道：“这可不是小事呀！” “那好。”宣王直接道：“让梁原派人，暗中跟着刚才那泼皮，看看他背后的靠山是谁，既然与武卫府有关，那就一并抓了，送往武卫府，我们在那里等着，看武卫府作何解释嘛。” “嗯嗯，有道理，就这么办。”钟朵朵立即表示赞同。 梁原则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女脸色，他知道，这件事恐怕要闹大了，而且极有可能牵连整个武卫府。 没等他说什么，钟朵朵已是看向他道：“还不快去。” “啊？是！”梁原领命，立即动身，同时朝左右两边的一些高处隐晦的打了个手势。 隐藏在暗处的都卫营人员立即行动了起来。 等他走后，摊位小贩不明所以，脑中还回想着泼皮去时撂下的狠话，不由连连咧嘴道：“哎呀几位姑娘，你们这得罪了官家，如何是好啊……” “你是说这个？”钟朵朵拿着腰牌晃了晃。 “对对对，这牌子，可得罪不起啊。”小贩再度咧嘴，也是出于好心：“几位姑娘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小心大祸临头啊。” “你不用担心。”钟朵朵笑颜眯了眯美目，道：“刚才那个人，他来收费，是怎么收的？” “这个。”小贩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每天都会来，说是给官府上缴的街道安全费，想在这里卖东西，那都必须得交。” “街道安全费？这是什么名目？”钟朵朵顿感疑惑。 这时候，那商贩又开始好心劝道：“哎呀，几位姑娘可别留在这里了，那官家的人，马上就会来的，这要是给抓进了大牢，姑娘家家的，可不好受啊……” 第812章 就是她们 “好吧。”钟朵朵应了一声，又安慰道：“你放心，你们被无故收费，这些钱，一定会有个说法的。” 啊？商贩一阵发愣。 “云烟姐姐，那个那个，别忘了拿……”四女则是大包小包，开始前往武卫总府。 另一边，某院落前。 一名武卫府低级军官正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不多时，那名收钱的男子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见到他，军官端起旁边小凳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黑三啊，今天收了多少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是啊胡爷，今天出了点状况。”叫黑三的男子恭敬说道：“本来还挺顺利的，可中途突然来了几名女子阻拦，小人本想教训她们一顿，可又来了一个男的，把小人给打了一顿。” “什么？”听到这话，军官眉头一皱，放下茶杯道：“你没有亮明腰牌吗？” “亮了，可那家伙，却把胡爷给小人的腰牌给抢了去，这是根本没把咱武卫府放在眼里啊！”黑三道。 “怎么可能！”军官有些不信。 “小人句句属实，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胡爷啊！”黑三叫道。 “岂有此理！”军官大怒，一拍凳子站了起来，“官家的腰牌他也敢拿！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起身之后，还整了整身上的盔甲，就要赶往事发现场。 可刚走没几步，左右两边却突然出现了几名身穿锦衣、脚踏官靴者，于无形之中，将他和黑三围在了中间。 “这，胡爷……”黑三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没等军官说话，梁原也迈步从前方走来。 见到他，黑三顿时大惊，颤声指手道：“胡爷，就是这小子，就是他！” 而见到梁原锦衣上的官徽，军官亦大惊失色，“都卫营！？” “抓起来。”梁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命令，一众都卫营人员立即上前，将两人按伏于地，进行五花大绑。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乃武卫府军官！”军官自不会束手就擒，还想挣扎反抗，可毫无疑问，都是徒劳的。 被捆绑之后，从梁原身边带走，他还看着梁原说道：“大人，大人，大家都是自己人，您不能这样！若是如此，叶大人肯定不会罢休的，必然要找都卫营麻烦！” “应你要求，现在就带你去见叶大人，只是，恐怕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梁原摇了摇头，一摆手道：“带走！” “大人，大人，你们都卫营这是何意啊……”军官还在不甘的大叫着。 武卫总府。 一名军兵惊慌失措的跑进了大厅，甚至还在扶着歪斜的头盔。 见他模样，叶诚忍不住放下竹简，不悦的说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大……大人，府外有人，自称……自称是王妃娘娘……”军兵结结巴巴。 “什么！？”听到这话，叶诚的反应也不比其好到哪去，那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继而反应过来，慌忙迎了出去。 不多时，双方见面，叶诚自柳城开始，就一路追随萧远，可以说是萧远的近臣了，又怎么可能不认识顾雪她们。 见真是王妃，他也立即施礼，毕恭毕敬道：“参见王妃娘娘。” “叶大人免礼吧。” “谢娘娘。”叶诚直身，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女。 顾雪则是介绍道：“这位是宣王殿下。” 啊？叶诚一惊，又连忙施礼：“见过宣王殿下。” 这他国君主来秦，肯定是以国礼交涉，可这宣王，却整日与王妃们聚在一起，这关系有点复杂啊。 叶诚想不明白，也不敢再去想，连忙侧身弯腰。 四女进入武卫府。 但见她们手上都拎着一些物品，叶诚又腆着笑脸准备帮忙。 结果却遭到了拒绝：“不必。” “啊，是，是。”叶诚只能继续干笑，边将她们往大厅迎，边笑呵呵道：“不知宣王殿下和娘娘今日来此，有何吩咐啊。” “叶大人稍安勿躁，等会吧。” “啊？这……”叶诚不敢问了。 这时候，顾雪则是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环境：“叶大人这武卫府，蛮气派的嘛。” “呵呵，娘娘说笑了。” “这些庭院，和各处官邸，如此豪华的建筑，得花费不少金银吧？”顾雪又问。 “全在大王信任和重视。”叶诚连忙回到。 “是啊，大王这般信任叶大人，可叶大人是否有负大王重托呢。”顾雪说着，也看了他一眼。 叶诚闻言，顿时就吓了一大跳，“娘娘此言，令臣惶恐不安啊。” 顾雪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正在这时，一名军兵也快步走了过来，抱拳说道：“禀大人，都卫营的人来了，还押了我们的军官。” “什么？”叶诚一愣，没等说话，顾雪已道：“让他们进来。” “啊？是。”叶诚回过神，朝军兵摆了摆手。 “诺！”后者领命而去。 不多时，黑三和那名低级军官就被押了过来。 这里是武卫总府，见到叶诚，那军官是连忙跪在了地上，还不忘哭诉道：“叶大人救我，大人救我啊，这都卫营蛮不讲理，无端端就把卑职给绑了起来……” 而黑三看到四女，则是一下傻眼了，呆愣愣道：“胡……胡爷，就，就是她们……” 什么？胡姓军官有点发懵，根本就没搞清是什么情况。 叶诚也是一样，自己的手下被都卫营抓了，他不明所以，自然是不满的瞪了梁原一眼，接着朝顾雪微微低身，试探性道：“娘娘，这……” 娘娘？ 黑三瞪大了眼睛，继而脑袋嗡的一声，一下瘫软在地。 自己之前言语调戏，还欲动手动脚的几个女人是王妃！？ 他大脑一片空白，周围人在说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而那胡姓军官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什么，因为黑三刚才说，收钱的时候，就是被眼前这四女阻拦的…… 他同样一下瘫软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冷汗，更是直接就渗了出来。 第813章 老鼠屎 两人皆面无血色，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叶诚见状，眉头大皱，一指瘫软在地的军官：“胡康！究竟怎么回事！？” “这，这……”胡康额头冷汗更多了，哪里敢作回答。 顾雪则是不轻不重道：“叶大人，我们来这里，就是想问问，武卫府是否有下发，收取商贩百姓，街道安全费的命令。” “街……街道安全费？微臣愚钝，不知娘娘何意啊。”叶诚还有点不明所以。 “本宫是在问你！”顾雪有了一丝不悦。 “是，是……”叶诚咽了口唾沫，如实说道：“关于娘娘刚才所说，是不可能有的事情，武卫府根本没有这个权利下达这样的命令，国家一切税收，都是户部下辖官署，武卫府也绝不敢私自收取百姓金银，望娘娘明鉴。” “可我们今天却亲眼看到了。”顾雪道：“商贩不仅要纳税，还要给你们上交什么所谓的街道安全费。” “就是！”钟朵朵跟着一指黑三：“就是这个人，带着腰牌，以官兵身份，强索金银，百姓敢怒不敢言！” 说着话，她还将腰牌递给了叶诚：“叶大人，这是你们武卫府的腰牌吗？” 叶诚慌忙双手接过，查看之后，又咽了口唾沫：“是，是武卫府的腰牌，但我们的军官，绝不会做这种有违国法，欺压百姓的事情啊。” “那这腰牌，是这位军官的吧？”顾雪指了指胡康。 “是，是的……” “那为什么有泼皮无赖，拿着你们的军官腰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强收钱财，却一直没事呢？”顾雪反问。 “这……”叶诚脑袋更低，无法回答了。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这胡康仗着手中有点权利，为了压榨金银，自己不好出面，便指使黑三，带着军官腰牌，到处收钱，然后再交给自己。 其人之胆大，就相当于现在的流氓拿着警官证招摇撞骗，性质何其恶劣。 因为在百姓眼中，军官的腰牌，代表的是武卫府！ 说完这些，顾雪也和其他三女对视了一眼，接着道：“这件事，是何影响，相信叶大人比我们更清楚，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四女也直接离开了这里。 好自为之？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叶诚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惊叫出声，连忙跟了上去，“娘娘留步，娘娘留步啊……” 四女脚下一顿。 叶诚慌忙跪地，悲声说道：“此事，臣有不察之罪，必当自省，但请娘娘息怒，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啊……” “好了，叶大人快去处理自己内部的事吧。” “是，是，臣先恭送娘娘。” “不必，你留步。” “啊？是，是……” 叶诚恭敬弯腰，待四女走后，他也连忙拉住了准备跟上去的梁原，急声说道：“梁兄不能见死不救啊。” 梁原一阵无奈：“这，这件事被娘娘她们亲眼目睹，我有什么办法啊？再说了，你们武卫府出现这样的事，叶大人现在该想想大王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 说着，也快步离开了这里。 “这，这……”叶诚一脸焦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怒气冲冲的走到了胡康面前。 “大……大人。”后者此时，早就被吓得发懵了。 “住口！”叶诚大怒不已，他现在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狠狠咬了咬牙，他厉声说道：“胡康！你竟敢将本部腰牌赠人，强收百姓金银！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知不知道，你如此行为，给整个武卫府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 “来人！马上摘了他的盔甲！删了他的卷宗！打入死牢！” “诺！”府内军兵立即上前。 胡康闻言，则是惊慌失措，不住大叫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卑职一时糊涂，求大人再给一次机会啊……” “你给我住口！还敢求饶！本官恨不得生撕了你！还不带下去！” 叶诚怒不可遏，将胡康押下去后，亦看向了早已吓傻的黑三：“还有你！竟敢对王妃娘娘不敬！图谋不轨！真是罪该万死！给我拖下去！” “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都是受胡康指使，不关小人的事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很快就消失在了这里，而这件事，也迅速传遍了整个武卫府，不多时，军官齐聚。 了解了事情经过后，许多人都动了动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诚则是环视一周，脸色阴沉道：“街道安全费！亏他想的出来！胡康一事，如何收场！恩！？” “他的军官腰牌，代表的不是他个人！而是我们武卫府！” 听到这话，东区高延壮着胆子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难保不会有这些老鼠屎，大人息怒啊。” “什么息怒！”叶诚哪里静的下来，“知道王妃娘娘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吗！说让本官好自为之！什么叫好自为之，你们明不明白！” “这……”高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这件事，怎么就让王妃娘娘撞见了呢，还有那胡康，这败类不是祸害咱们整个武卫府嘛！” 说着，又看向了西区曹震：“对了老曹，那胡康应该是你的属下吧？” “这这这。”曹震顿时就有点慌了：“胡康分管西林街，他这种目无王法的恶劣行为，根本就是欺上瞒下，我完全不知情啊，此事若扯在我身上，那可就太冤枉人了。” 说完这些，他也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叶诚：“叶大人，您可一定明察啊。” 叶诚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现在不是本官明不明察的问题，而是上头问责的问题！牵连下来，谁能好过！本官都自身难保！” “这这这。”一众军官皆有点慌了。 叶诚深吸了口气，又道：“任谁都知道，这枕头风最致命，大王就三位夫人，还一下子碰到了一起，这要是一人一句，可以想象后果吗！” “别说还有一个宣王！以他国君主的身份，在王前就此事，再讽刺一下秦国，大王还不得震怒！” 第814章 凶什么凶 秦王府，顾雪房间。 圆桌上放了不少东西，四女正在整理各自买回的物件。 一声轻咳，萧远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见到他，四女多少有点心虚。 “偷跑出去，好玩吗？”萧远问了一句。 顾雪等人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敢应声。 宣王则是一本正经的思考了一下：“恩……不太好玩。” “你！”萧远气的不轻，瞪着她没好气道：“不用问，肯定是你怂恿她们跟着胡闹！” “哼！凶什么凶。”宣王有点委屈的样子。 “就是！”钟朵朵跟着嚷嚷。 萧远确实有点生气：“又不是不让你们出去，好歹通知一下梁原，让他安排一下护卫，就这么出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每次出去，身后都跟着一大帮人，还怎么游玩嘛。”钟朵朵不满的说着。 “你！”萧远又被气了一下，接着随手扒拉了一下圆桌上的东西：“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些，这些都很好吃的。”钟朵朵道。 “。。。。。。”萧远无语了，感情这四个女人出去一趟，就买了些街边的小零食，吃货啊。他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偷跑出去，这么早就回来了，看来是没有尽兴咯。” “还说呢，今天碰到一件事，气死人了。” “哦？”萧远颇感意外。 于是，四女便叽叽喳喳，把今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萧远听完，眉头也皱了起来。 好人堆里总会有个别坏人，权利部门有些害群之马，这是无法避免的。 不过当天傍晚，他的口谕还是传到了叶诚那里，让其明日参加早朝。 送走传话的侍从，叶诚顿时就急了，不住唉声叹气，直说自己完了完了。 他在厅中来回踱步，一脸焦虑：“这个胡康啊，真是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我就说吧，王妃娘娘这枕头风一吹，本官也得跟着遭殃！” 齐英见状，忍不住说道：“大人，目下最要紧的，是想想明日朝上，向大王如何说辞。” 叶诚再度咧嘴：“以武卫府来说，若无特殊情况，本官是不会参加议政的，可大王却偏偏传来了口谕，让我入朝，这说明了什么，必与此事有关啊……” 第二天，秦国早朝。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臣跪拜，分列两边，叶诚亦一身官服，掺杂其中。 “众卿平身。” “谢大王——” 人们纷纷直身，萧远身穿王服，将王案上的竹简整理了一下，头也没抬的开口道：“这些年来，在诸位爱卿齐心协力下，秦国逐步强盛，有些人的官越做越大，有些部门的权利越来越大，它也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尽人意的事情。” 他这段话，其实并没有点名任何人的意思，不过身在下面的叶诚闻言，毫无疑问，那是对号入座，忍不住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一个征战天下的君主，他的王威是毋庸置疑的，有时候，一个眼神，都会让臣子噤若寒蝉的。 而听萧远似乎若有所指，礼部尚书阎明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所言极是，尤其是一些地方官员，认为山高皇帝远，多有欺上瞒下，而说到权利部门，武卫府更是首当其冲。” “哦？此话怎讲？”萧远随口问了一句。 阎明道：“臣听闻，前段时间，有武卫府官兵，利用手中职权，在提审女子的时候，见对方相貌清丽，便心生歹心，竟欲行凌辱之事，大王啊，这是何等恶劣的行为啊！”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武卫府内部，没有严明纪律吗！”萧远脸色一沉。 叶诚慌忙出列，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绝无此事，阎大人道听途说，大王明鉴。” 没等萧远说话，阎明已是看向了叶诚，冷笑出声：“是吗？不管此事真假，但武卫府乃真正的权利部门，发生的弄权之事还少吗？” 叶诚跪在那里紧紧低着脑袋没敢应声，心中却是在暗骂阎明当场弹劾。 阎明为什么要这么做，追根究底，还是跟派系有关，武卫总府长官，何其重要，觊觎这个位置的人，多着呢。 说完这些之后，他又面向萧远，正色说道：“大王，鉴于叶大人任职以来，武卫府多有舞弊之事，微臣建议，当换任长官，重新整顿。” 听到这话，叶诚顿时就慌了，亦是抬头，满脸紧张的看向了萧远：“大王……” 萧远稍稍抬手，说道：“阎大人言重了，全国武卫府的官兵人数，在六万左右，这么多人，总有个别害群之马，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官兵犯了错，就否定整个武卫府，若是如此，那就太可笑了。” “从武卫府成立到现在，缉凶捉盗，查察命案，有效的维护了各个地方上的治安，这个成绩，还是有目共睹的。” “当然，对于他们内部的一些问题，最高长官也责无旁贷，我们的每一位官兵，都应当明白，他们身处公职，代表的不是个人，国法大于一切。” 听他这么说，阎明咽了口唾沫，拱手道：“大王说的是，是微臣考虑不周，言语过激了。” 而叶诚则是连忙说道：“臣，谨记大王教诲，回去之后，一定纠察自省！” “叶大人的责任是非常重大的，这一点，本王就不多说了。”萧远看了他一眼，又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是。”叶诚连忙施礼，退回了班列。 紧接着，柳长卿站了出来，二话没说，当场参了丁荣一本。 如果说柳长卿的性格，让所有人都不愿跟他打交道的话，那与他最不对盘的，就数丁荣了。 丁荣这个人，可以说是十足小人，深谙官场之道，左右逢源，在萧远面前，更是溜须拍马、极尽阿谀奉承之事。 当然，他是有着自己才能的，简单点说，就是那种能办事，又极尽讨好君主的家伙。 在萧远这个君王看来，有时候，一个小人用好了，是不比良臣差的。 不过柳长卿与其同朝称臣，性格刚直，生平最讨厌的，也正是丁荣这种官员。 第815章 弹劾 他直奏丁荣贪污舞弊，后者闻言，当场吓了一跳，连忙出列，急声说道：“大王明鉴，微臣一直克己勤勉，岂敢贪赃枉法，柳长卿实乃血口喷人啊！” 他们两个不对盘，萧远是心知肚明的，当即问道：“柳大人既言丁荣贪污，可有确凿证据？” “这……”柳长卿语结了一下，可马上又道：“臣非御史府任职，因而无法搜罗丁荣贪污之罪证，但有一事，望大王明察。” “讲。”萧远言简意赅。 柳长卿道：“臣闻丁大人已有妻妾九人，而在前几日，他又纳了第十名小妾，且其府邸，更有多次扩建。” 说着，亦看向了丁荣：“敢问丁大人，以你的俸禄，如何修建如此豪华的府邸，如何纳得起这么多小妾，又如何养得起那么多的仆人。” “你！”丁荣被气的不轻，马上辩解道：“大王明断，臣的二子，一直在外经商，补贴家用，因而，家中钱财有余，柳大人就此事而论，实乃无事生非！” “哼！”柳长卿冷笑了一声，道：“强词夺理！丁大人问心无愧吗？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如此纳妾。” “那，那是本官与新纳小妾两厢情愿，真心相爱，与你何干！”丁荣气极。 柳长卿毫不客气的嘲讽道：“真心相爱？亏你说的出口！我看是利用官职之便，强抢民女吧！” “你你你！”丁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继续辩驳道：“我国律法，有哪一条规定，官员不准纳妾，又有哪一条律法规定，不准修饰住宅！” 说着，又慌忙面向萧远，“大王！柳长卿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实乃污蔑微臣，还请大王替微臣做主啊……” 话一说完，也当即跪了下来，一副悲切模样。 “哼！奸佞小人！”柳长卿则是再次冷笑。 萧远眉头大皱，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必要，柳长卿却偏偏搬到了朝堂上。 他顿感不悦，沉声说道：“柳大人说了这么多，并无确凿证据，既是如此，就不该妄论朝中大臣。” “这……”显然，柳长卿并不能真正的证明丁荣贪污了。 而丁荣见状，则是马上抓住了反击的机会，立马说道：“大王，柳长卿一向与微臣不和，动不动就说微臣贪污，更是张口一个佞臣，闭口一个佞臣，而臣，忠心耿耿，乃大王之臣子，他如此羞辱微臣，微臣心有委屈啊大王……” “好了！”萧远烦的不行，不悦的瞪了眼柳长卿，“我朝中大臣，岂能随意盖以奸佞！朝堂之上，该就事论事，柳大人是否有言语不当之处。” “是，臣知罪。”柳长卿只能一低身。 “退朝！”萧远心情似乎不佳，话音一落，也直接离开了王椅。 “恭送大王——”人们连忙施礼。 等其走后，众臣自然三三两两，开始出得王府。 路上，丁荣是恼羞成怒，愤然说道：“有些人，真爱管闲事，小心有一天祸从口出，万劫不复！” 柳长卿就离他不愿，哪能听不出来，不由冷笑连连：“巧言令色，丁大人真是熟练的紧，也不怕有一天，罪行暴露，死无葬身之地！” “你！”丁荣伸手一指，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哼！”柳长卿一甩袖袍，根本不屑与之为伍。 看着他的背影，丁荣半天没有缓过气，附近大臣一阵好笑，另有人凑了上来，“哎呀，丁大人何必与此人一般见识，理他作甚……” 而叶诚，此次朝议，萧远虽然没有点他的名，也没有提及胡康一事，可效果却更加明显。 出王府的路上，他不由再次唉声叹气。 有官员离他不远，见状赶了上来，笑呵呵道：“叶大人，本是无事，可有人却以君意，借题发挥，想打击一下武卫府罢了，你这是得罪人了啊。” “这，多谢王大人提醒。”叶诚没法说什么，只能拱手还了一礼。 武卫府是什么部门，尤其总府，就在秦州，而秦州遍地大官，你时不时的，总会触碰到权贵。 回到总府之后，一众军官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叶诚，纷纷围了上来。 “不知大人今日入朝，情况如何啊？”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叶诚微微摇了摇头，看向齐英道：“小齐啊，你还记得上次，你为了追凶，不顾阎大人的面子，硬搜他的车驾吗？” 齐英一愣。 叶诚继续道：“得罪人了啊，你勇于任事，本官知道，这很好，但有时候，官场之上，处处危机，杀人不见血啊。” “他礼部尚书阎明，今天就当场参了武卫府一本，明显是怀恨在心啊。” “这……”齐英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诚又道：“好在，大王圣明，是信任咱们武卫府的，也不是他阎明一句话就能左右的。” 听到这里，众军官已知无事，都暗松了口气。 有人也当即轻松起来，忍不住道：“他阎大人官职再高又能怎么样，谁不知道，咱们叶大人是最早跟随大王的，若论资历，除了丞相和北岭那批将领，谁能和叶大人相比，退一万步讲，那叶大人就是大王的老兄弟，咱这武卫府，除了大王，谁也扳不倒。” “你这是什么话！胡言乱语！”叶诚当即一瞪目。 “啊！？”军官吓了一跳，连忙低身：“是，卑职口无遮拦，大人恕罪。” “以后这种话，绝不能提！大王乃君，我等皆是臣子，被人抓住把柄，有你好受的！” “是，是……”军官也是一阵后怕。 萧远的老兄弟确实很多，私下里，可以提，但你要拿这事当免死金牌的话，那可就是君王大忌了。 叶诚绝对是个聪明人，他心里明白，大王其实是护着自己的，但绝不能因此就不把武卫府当回事。 训斥完军官后，他又环视一周，说道：“这次胡康事件，影响恶劣，在做内部审查的同时，立即通告全国官兵，将此次腰牌一事，当个典型！” “诺！”众军官齐齐抱拳。 第816章 扣押赵家货物 又过一天，秦州南门。 江仪负责处理官盐一事，已经在着手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却将目标放在了赵家身上，不是说要整赵家，而是要切断赵家与李明贵的联系。 在秦国大臣中，刘玉之是八面玲珑，宰相肚里能撑船的。 上官文若有一种孤傲，不掺和任何明争暗斗。 柳长卿是刚正不阿的直臣一个。 如果说丁荣是奸猾小人，那江仪就是圆滑世故，会迎合君意，又知道自己该如何办好事情。 显然，将赵家牵扯进来，到时候，不管事大事小，大王那边，一定会出现为难，这是江仪不想看到的。 如何把这件事情办好，他考虑了很久。 眼下，南门处，有商队进城，浩浩荡荡，正是从蜀中而来。 按照惯例，如此规模的商队，理应接受安全盘查，并在有关商税方面，有通关公文。 可当士兵准备上前打开货物的时候，商队管事却当场大叫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知道这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吗！损坏了你赔得起吗！” 说着话，他也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士兵，将捆绑货物的绳索重新绑好。 还没见过哪个商队如此蛮横，士兵顿时大怒，刚要说话，一旁的江仪走了过来，朝他稍稍示意了一下。 士兵恭敬而退。 江仪伸手拍了拍管事的肩膀。 后者绑好绳索，回过身来，见到一身官服的江仪，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道：“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既是商队，通关文书呢。”江仪直接一伸手。 有通关文书，就表明这个商队是走了正常手续的。 可管事明显犹豫了一下，继而指了指商队，“大人可知，这是哪家商队吗？” 江仪不语。 管事继续道：“秦州商会，而秦州商会的会长，就是大王夫人的父亲，赵元良，赵老爷。” “如此说来，这是赵家商队。”江仪不动声色道。 “当然！”管事趾高气扬：“现在还需要通关文书吗？” “恩……”江仪点了点头，道：“既然没有通关文书，那就说明，这是一批逃税的货物，更是一批来路不明的货物。” 说着话，他亦挥了挥手：“全部扣下。” “诺！”随着他的命令，大批军兵迅速上前，开始动作了起来。 管事见状，哪会愿意，当即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来人，给我拦住他们！” 大喊之下，商队随从也都纷纷涌了过来，军兵见状，立即战刀齐出。 江仪更是勃然大怒，一指管事，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要与国家对抗吗！” 啊！？一句话，将管事震住了，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统统抓起来！”江仪命令再下：“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诺！” 随着这道命令，军兵越聚越多，商队众人也哪里还敢反抗，纷纷被捆绑了起来。 这时候，那管事也反应了过来，再次大叫道：“大人！你竟敢动赵家的商队！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赵老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扣不了我们——” 听着他的不断大叫，江仪脸色阴沉，直接摆了摆手：“带走！” 大批的货物，被扣在了秦州南门，随后于一处仓库封存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赵家，赵元良闻言，颇有些不可思议，想他赵家行商，借助女儿名头，只要是秦国境内，何人敢拦，没想到今天竟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他也顿时坐不住了，放下茶杯道：“可知是何人扣押。” “听说，是一名叫作江仪的官员，我们从永安过来的所有货物，连同赵管事在内，都被扣住了。”管家回到。 “江仪？”赵元良微微皱了皱眉头。 管家则道：“老爷，管他是哪里来的官员，再大，他能大得过大王吗，小姐可是大王夫人，这江大人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懂什么！”赵元良皱眉打断了他，略微沉吟道：“他定然知道这是赵家商队，却偏偏扣了，这就说明，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那……老爷的意思是……”管家试探性道。 赵元良想了想，“你快去，把醉春楼包下来，我要会一会这个江大人。” “这，是，小人马上去办。”管家领命而去。 货物是中午时分被扣的，可当天傍晚，江仪就收到了赵元良的邀请，可见赵家消息之灵通。 而对于这次的邀请，那完全就在江仪的预料之中，他也丝毫没有犹豫，欣然前往。 晚饭时分，醉春楼。 整个酒楼已经被包下来了，最大的雅间内，满桌山珍海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可谓应有尽有。 将江仪迎进来之后，赵元良满脸堆笑的伸手道：“江大人请，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若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啊。” “哪里哪里，赵老爷太客气了，请。”江仪也笑呵呵的伸了伸手。 随后，两人分别落座，赵元良也挥了挥手，打发走了伺候一旁的仆人，继而拿起酒壶，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酒。 等酒斟满，他放下酒壶，自是端起了酒杯，场面寒暄道：“久闻江大人贤名，一直未曾谋面，今日得见，赵某三生有幸啊。” “赵老爷言重，折煞江仪。”江仪也端起了酒杯。 等这一杯酒下肚后，赵元良也步入了正题，开始试探性说道：“赵某听闻，今日我那小商队途经南门，被扣押了货物，还拿了不少人，不知，有何得罪之处啊。” “赵老爷误会了。”江仪微微笑道：“非故意扣押，而是不得不如此。” 说着话，他也左右看了一眼，道：“敢问赵老爷，这里说话方便吗？” 赵元良一愣，“当然，江大人有何指教，尽可直言。” “听说，赵老爷最近，与永安方面，走的很近？”江仪问了一句。 赵元良没太在意，如实说道：“都是一些商业上的来往，也全在永安郡守李大人支持嘛，这才让永安大部分货物流通，都被赵家掌握。” 听到这话，江仪沉吟了一下，开门见山道：“那赵老爷当及早与李明贵切断联系。” 第817章 敲打 因赵元良身份，江仪对他的态度是非常客气的。 后者闻言，顿感诧异，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啊江大人。” 江仪反问：“以赵老爷之见，李明贵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不好说啊。”赵元良微微摇头：“毕竟一郡之首，官场大员，滴水不漏，老夫也摸不透他啊。” 江仪笑笑：“正因他太过滴水不漏，赵老爷可知道，他又为何要接近赵家呢？因为他心里有鬼，需要赵家这棵大树的庇护，赵老爷商海多年，必然能够明白在下的意思。” 赵元良一惊，凝声问道：“江大人是说，李明贵要出事？” 江仪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告诉他太多，只能若有所指道：“赵老爷应当明白，在我秦国，要办一个地方长官，不是谁都能办的，除非……” 说着话，他还指了指上面。 赵元良再次一惊。 江仪接着道：“与李明贵有牵扯事小，但就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将火烧到赵夫人身上，害了大王夫人啊。” 听到这话，赵元良顿时就有点慌了，赵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说白了，就是靠赵轻曼的名头，这赵轻曼要是有什么事，整个赵家都得玩完。 他又哪能不紧张，老道世故的他，也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小女绝不能有事！” “赵老爷放心，大王和夫人的感情还是非常好的，只要这火烧不到赵家身上，自然就牵扯不了夫人。”江仪安慰，实则故意如此。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赵元良自是连忙拱手：“是老夫糊涂，多谢江大人提点啊。” “哪里哪里，赵老爷客气。”江仪摆了摆手。 见状，赵元良又转了转眼珠：“那，货物扣押之事，不知……” 明白他的意思，江仪说道：“这批货物是从永安来的，所以才有此事，即便在下不扣，也会有其他人插手，这一点，赵老爷理应明白。” “这……” 江仪继续道：“另外，在下想问一下赵老爷，是否跟永安方面，有过私盐的合作。” “什么！？”赵元良吓了一大跳，当即露出警惕之色，“这怎么可能，江大人说笑了！” “赵老爷不必紧张，在下是想帮你的，而不是来害你的，实不相瞒，在下身负君命，只有搞清了这一点，咱们才能对接下来的事情，进行更好的安排，不是吗？”江仪心平气和。 哪知赵元良是连连摇头，“不不不，江大人实在说笑，老夫就算再糊涂，也知道官盐一事，非同小可，岂敢触犯国法！” 他这是在防范自己吗？还是说，赵家真未掺和此事？ 江仪有点无法确定，心思百转后，他当即决定，不再刨根问底，而是话锋一转，说道：“既如此，那在下自然相信赵老爷所说，不过商队一事，赵家还是难以撇清关系啊。” “这，这是何意？”赵元良紧张的问道，因为刚才已经牵扯到官盐上了。 江仪道：“如果赵家真想抽身事外，那赵老爷与我，就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先从商队来说，赵家货物，从来没有通关文书，可却来往各处，各地官府，并不知道以往的货物是什么，碍于赵家，更是从未搜查，这一点，赵老爷承认吧？” 赵元良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江仪接着道：“这之间，赵家偷漏了多少商税，暂且不提，可赵老爷知不知道，秦州商会，还有其他商队呢，那些商队，也都在打着赵家的名号，避过关检。” “赵家虽然没有偷运私盐，但商会内其他商队，可就有很大问题了，关键他们都说，是按照赵老爷的吩咐。” “什么！？”赵元良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关老夫的事啊江大人。” “赵老爷稍安勿躁。”江仪耐心说着：“现在朝廷还没有查到秦州商会，一旦查到，那赵老爷就有口说不清了，必然一身脏水，因此，以在下之见，当务之急，是将牵扯官盐的商队全部查出来，用以自证。” “同时，主动承认商队通关方面的错误，上交罚款，方能避过此祸啊。” “这，这。”赵元良一脸纠结。 江仪察言观色，又含沙射影道：“赵老爷理应明白，办此案件，在下是不想把赵家牵扯进来的，这样一来，也会得罪了夫人不是？” “若被其他人利用此事，打击赵家，尤其是那柳长卿，被他抓住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啊，望赵老爷三思啊。” 赵元良心思百转，江仪的话，开始让他权衡利弊，半晌之后，说道：“江大人如此相助，老夫岂能不领这个情啊，赵家这一次，会全力配合官府调查的。” “这就好，这就好，还是赵老爷明事理，请。”江仪说着话，再次端起了酒杯。 “啊，江大人请。” 这一顿酒宴，本是赵元良想让江仪放人，没想到，却成了江仪旁敲侧击，暗中敲打了一下赵家。 且他一番言辞，不仅没让赵元良对他产生反感，反而对其心生感激，等酒足饭饱，亦是叫来仆人，送上一份厚礼。 礼物，是非常贵重的，以锦盒装着，乃玉马一只，纯玉雕刻，极为精美，价值千金。 初见此物，江仪自然是连忙退却：“这太贵重了，在下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哎？江大人这就太见外了吧？”赵元良说道：“老夫与江大人一见如故，这小小礼物，何足挂齿，朋友之间嘛，请务必收下。” “这……” 两人推了一番，最后，江仪是‘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 江仪爱财，连他自己都说过，不过他却深深明白，什么东西不能沾，什么东西是可以拿的。 他可不是柳长卿，他也很清楚，如何办好一件让君王满意的事情。 江仪这个人，才能出众，爱钱爱权，精明变通，而他今日与赵元良的会面，也让后者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回去之后，更是马上下令，清查商会货物，同时上交大量罚银。 第818章 精明 这罚银交的可不少，数额巨大，搞得官府方面都有点不敢接，心说这平日里无法无天的赵家，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赵元良被江仪含沙射影的敲打，现在只想撇清关系，哪里还有其他想法。 结果赵家公子赵鹏不乐意了，当即找到其父，不满的说道：“父亲！凭什么上交这么多银子！是哪个官署要收的！我这就找他去！” “你给我站住！”赵元良瞪目说道：“还嫌惹的祸不够多吗！” “父亲！”赵鹏叫嚣：“我就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欺负到我们赵家头上了！” “你这个鼠目寸光的愚蠢东西！”赵元良恨铁不成钢：“这次的事，赵家能全身而退就已经不错了！别再给我惹麻烦害了你妹妹！” 提到妹妹，赵鹏又有些不满的说道：“小妹也真是的，也不和大王说说，给我个官当当。” “就你这样还要做官！”赵元良气的要死：“给我老老实实的！还有，秦州那些纨绔子弟，少跟他们一起鬼混！” “知道了。”赵鹏撇撇嘴，转身就走。 “你又要去哪！”赵元良下意识喝问。 “我有事！” “你！”赵元良又被气了一下，可却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管家也急匆匆跑了过来，正色说道：“老爷，商会那边清查货仓，确实发现了官盐……” “你说什么！？”赵元良大惊失色：“还真有人利用商会，秘密运盐！？” “这，货仓里的，可能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运走的。”管家道。 “快！控制秦州商会！马上告诉江大人！” “是！” 赵家乃豪门大户，仆人打手不知道有多少，又是秦州商会的会长，想控制商会，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当天晚上，商会货仓处，火把通明，不仅有着赵家仆人打手，更有着数不清的军兵。 江仪一身官服，看了看查获的官盐后，凝声问道：“这是哪家商队的货物？” “回大人，是商会副会长钱掌柜的商队。”赵府管家连忙回了一句。 江仪扫了眼一周，若有所指道：“如此说来，这件事应该跟赵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赵元良闻言，先是一愣，继而连连附和：“对，对，江大人明察秋毫，这钱掌柜完全是借商会之名，行私运之事啊。” “恩……”江仪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将钱氏店铺查封，逮捕一切相关人员。” “诺！”有军官立即领命，大手一挥，“快！跟上！” 军兵迅速撤离了这里，赵元良也连忙拱手道：“此番，真是多谢江大人提醒啊，否则，老夫还要被蒙在鼓里，恐要犯下大错啊。” “哪里，赵老爷客气了。”江仪笑呵呵的还了一礼：“赵家本被奸人蒙蔽，毫不知情，所犯之错，也只在于通关税收上，然赵老爷深明大义，早已主动承认，并交纳了大额罚银，在下相信，这件事，朝廷是不会再追究的。” “是，是，实在有劳江大人……”赵元良感激不已。 第二天，钱掌柜等十多名商人，被抓捕归案，带到了相关府衙，由江仪亲自审问。 大堂上，众商人跪在中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江仪位于正上方主案，开门见山道： “说吧钱掌柜，现在人赃并获，你手下的管事，已经全部交代了，说是受你吩咐，还不止这一批私盐，事到如今，也没必要想着狡辩了，还是趁早交代，方能活命。” 钱掌柜狠狠咽了口唾沫，抬起衣袖擦了擦冷汗，可却犹豫着并未开口。 江仪也不着急，继续说道：“你们前面私运的官盐，本官马上就会追回，到时候，就不需要你再交代了，现在说，还有机会。” 钱掌柜再次咽了口唾沫，冷汗越擦越多。 “你们若配合调查，就不是死罪，可若坚持不说，到时候水落石出，恐怕不仅自己要死，还要牵累家人！”江仪继续施压。 听到这话，有人坚持不住了，立即颤声说道：“小人交代，小人全部交代，只求大人能饶小人一命……” “如实讲来！”江仪神色一正。 那人道：“都……都是钱掌柜安排的，我们只需打着商会名头，以赵家旗号，避过关检，其他的，都由钱掌柜负责……” “你！你胡说！”被咬之下，钱掌柜越发慌乱了，连连说道：“官盐一事，小人哪有那么大的胆子，都是永安郡守李明贵！对，就是他，他告诉小人，只要按照他的吩咐来办，官府绝对不敢查验赵家，也绝对不会出事……” 江仪侧头看了看下手边的官吏，正在提笔快速记着。 “那就是说，官盐是直接从永安出来的？” “是，是。” “你们一共有过几次偷运？” “七……七次。” “是如何分赃的？” “李……李明贵占六成获利。”说到这里，钱掌柜又道：“大人，他这完全是无本起利啊，而且贪得无厌！” “住口！”江仪喝断了他，沉声说道：“你可知道，李明贵乃朝廷命官，堂堂一郡之首！若是胡言污蔑的话，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大人明鉴，小人句句属实啊……”钱掌柜颤声说道。 “好。”江仪点了点头，“那就将你们之间的合作，一一道来。” “是，是……” 这一场审问，并没有任何困难，恐怕李明贵怎么也想不到，赵家竟然会被查，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 说是查官盐，江仪却连永安都没去，就坐在秦州，以赵家为切入点，不仅轻松的解决了这件事，还使赵家对其心存感激。 搜罗了李明贵一系列罪证后，江仪整理好相关供词和宗卷，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秦王府，准备向萧远作初步汇报。 他非常清楚，对此事，大王想要的结果是什么，那就是理清官盐，办了李明贵，同时，还不牵扯赵家。 此三点，萧远虽没点明，但江仪样样都给做到了，且滴水不漏。 从中不难看出，此人之精明。 第819章 奇怪的宣王 王府书房。 看完江仪呈上的一系列宗卷，萧远眯了眯眼，似有所指道：“赵家确定与官盐无关？” “是的。” “看江大人的阐述，他赵家还协助了官府？” “是的大王。”江仪正色回到：“若无赵老爷，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快水落石出。” 萧远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再具体追问。 见状，江仪连忙又道：“另外，以臣之见，仅凭钱掌柜等人的供词，还无法定罪一郡长官，还需再作深入调查。” 郡守官职可不低，从程序上来说，就算其犯了罪，也得一套一套走下来，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可萧远闻言，却是声音平淡道：“不必了，就此定案吧。” “啊？”江仪心里一惊。 他不知道的是，李明贵曾有叛国之举，就算没有官盐一事，萧远也是必杀他的，否则，这以后战事再起，李明贵岂不是又要和敌国细作接洽，如此隐患，怎么可能再留。 而且永安重中之重，一旦出事，会牵扯半个川蜀。 心惊过后，江仪又结结巴巴道：“那，那大王的意思是……” 萧远沉吟了一下：“鉴于永安盐井所在，我们无法确定李明贵暗中的势力，为避免走漏风声，就不要调用永安武卫府了，稍后，本王会写一道手谕，你持此手谕，密令连啸，调动驻蜀军队，秘密逮捕李明贵。” 抓一个李明贵，没想到要调用蜀中部队，江仪眼中露出了惊恐，慌忙低身施礼：“是，微臣领命。” 处理完这件事后，江仪告退，不多时，爽朗笑声传来，许虎出现，抱拳施礼：“大王！” “哦？虎侯回来了！”萧远大悦，忍不住将他衣服整理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笑容。 许虎是跟着宣国王宫卫队一起回来的，与萧远打过招呼后，他也马上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远听完，微微眯眼道：“没想到，竟有三批刺客，看来吴楚等国，是下了血本啊。” 许虎则道：“那宣国青衣卫，好生无礼，将刺客全都提走了，微臣据理力争，可杨昭一个人都不放。” “呵呵。”萧远笑了笑，预料之中，并未对此事说什么。 许虎又道：“对了大王，还有一事，宣王的四婢女求见。” “哦？”这倒有些出乎意外，萧远考虑了一下道：“让她们进来吧。” “诺！”许虎抱拳而去。 不多时，四婢女入内，见到萧远，自然齐齐施了一礼，接着，由大姐风情开门见山道： “秦王殿下，奴婢听闻，我王入秦之后，曾在没有任何护卫的情况下，行于街市，差点遇到危险。” “何意啊？”萧远眉头一挑。 老二花语立马接道：“秦宣两国，乃同盟友好，我王入秦，殿下理应国礼相待，并保护安全，岂能将我王置于险境，这件事，殿下是否该有所交代？” “大胆！”萧远大怒：“尔等是在指责本王吗！” “奴婢不敢。”四婢女齐齐低了低头。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萧远就没好气说道：“你家宣王，整天怂恿本王的夫人，跟着她一起瞎胡闹！本王还没说什么呢！” 啊？这…… 四婢女哪里知晓情况，不由互相看了看。 “还有事吗？”萧远又问。 四婢女再次互相看看，接着齐齐施礼：“奴婢告退。” 出了书房，四人也很快与宣王碰面。 此时的宣王，正在王府后花园与顾雪下棋，得知四婢女到了，她显得非常高兴，连连招手道：“快来快来。” “参见大王。”四婢女上前，齐齐施礼。 “快，这是秦王妃，还不见礼。” “见过秦王妃。”四女再次齐声。 双方一番介绍，刚好这时，楚凝从不远处走过，宣王也立即喊道：“楚凝楚凝。” 啊？后者一愣，见是宣王，连忙行了过来，款款施了一礼：“殿下，王妃娘娘。” “那个，能不能帮风情她们安排四个房间。”宣王开门见山。 楚凝看了四婢女一眼，没什么好犹豫的：“当然，四位姑娘请跟我来。” 风情顿了顿，试探性道：“大，大王，住在王府吗？” “住在王府怎么了？更方便不是吗？”宣王直接道：“快随楚凝去，自己收捡一下房间，另外，将王宫卫队交给秦王兄安排。” “哦……”风情又偷偷看了看宣王和顾雪，这才朝楚凝礼貌的说道：“有劳楚姑娘了。” “哪里，这边请。”楚凝礼貌一笑，同时伸手作邀请状。 四婢女再次看了看宣王，皆动了动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后都跟着楚凝走了。 等她们走后，宣王注意力回到棋盘上，也随口问了一句：“该谁了？” “该殿下落子。”顾雪笑笑，她冰雪聪明，早已看出宣王对萧远有些怪异，只是有看破没有说破罢了。 “哦。”宣王拿起棋子，落下的同时，亦忍不住说道：“都说秦王妃乃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今日对弈，算是领教了。” “殿下莫要取笑，其实朵儿棋艺更精。” “哦？华妃那丫头，看不出来呢……”宣王颇有些意外。 秦王府很大，庭院众多，而宣王下榻之处，除了她自己住的主房间，两侧厢房都是无人的。 知道风情她们都是宣王贴身婢女，楚凝便将其领到了宣王所住的庭院，左侧刚好有并排的四间空房，且离主屋不远。 “这是宣王殿下下榻的庭院，几位姑娘看这里可以吗？”楚凝边替她们打开四间房门，边在一旁解释。 四婢女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皆点了点头，由风情说道：“这里很好，又在大王旁边，多谢楚姑娘了。” 楚凝笑了笑：“那，四位请便。” “好的。”四女开始摘下肩上包袱，分别进入各自房间，不多时，又聚在了一起。 老三雪漫说道：“大姐，怎么大王不在秦都驿馆，却住在了秦王府，还，还和秦王妃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风情白了她一眼。 第820章 派系 数日后，李明贵被秘密逮捕。 此事牵扯并不大，说白了，萧远要办的其实就是李明贵一人，因为后者犯了大忌，在战争时期，明知永安有敌国细作活动，却知情不报，反与细作接洽，自作聪明，等待时机。 这就相当于李明贵将自己当作了一股势力，这是一个君王无法容忍的。 朝议大殿上，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萧远也不喝止，等场面稍有安静后，他才开口说道：“永安，盐井所在，经江大人查证官盐一事，李明贵系监守自盗，与商人勾结，多次牟取私利，现证据确凿，已由军部暂时羁押，留御史府后查。” 御史府的主官是上官文若，御史大夫有纠察百官之权，后者也当即说道：“微臣领命。” 现在已经基本定案，这个后查，简单点说，就是在于李明贵郡守的身份，需要走个程序罢了。 紧接着，马上又有大臣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鉴于永安之重，此地不可一日无郡守啊，否则，盐井方面，恐再生波折。” “臣附议。”另有大臣道：“在永安新任郡守一事上，微臣以为，当委以清正廉洁之官员，比如说，益州主薄王基王大人。” 主薄是各级主官属下的佐吏，常参机要，多领府事，如果是郡级主薄的话，只有区区五品，应该是不能直接升任地方郡守的，不过这个益州主薄，那是大有不同的，因为益州是川蜀首府。 王基这个人，萧远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同样的蜀中才俊，才能出众，还有一个优点，书法不错。 以前萧远批示他的奏章，还曾大赞过他的字。 由其调任永安，萧远其实是考虑过的，不过他却并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又问道：“吏部的意见呢？” 吏部尚书连忙站了出来：“回大王，无论是资历还是政绩，综合考量，王大人都是最佳人选。” 现在朝堂上，站出来挺王基的，一目了然，皆为蜀系。 这个时候，秦州系坐不住了，江仪立马出列道：“臣以为，益州主薄王基王大人，从官以来，多为佐吏，并无地方治理之经验，且论清廉，我秦官之中，除了已经正法的个别贪腐之辈，余者皆廉。” “没错。”另有人说道：“臣以为，调任郡守，以郡丞升任更为妥当，栎阳郡丞于大人就非常合适。” 这两人，都是秦州元老了，礼部尚书阎明见状，连忙站了出来，说道：“此言差矣，如江大人所说，正因王基佐理地方政务多年，才对地方治理了如指掌，臣以为，就如大王所说，一个官员，心系国家、心系民众，才是最重要的，而王基大人，无论才能还是官仪，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话说完，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贾攸跟着站了出来，说道：“微臣以为，经此事之后，永安需要一定的革新，任用老吏，不如用宋廉。” 宋廉，当初应试的榜首，可以说是北方第一才子了。 结果这话一出口，马上就遭到了众多大臣的反对。 “简直荒谬！宋廉虽才气过人，但也只是诗书文章罢了，何以论地方郡守……” “好了。”萧远打断了众人的争论，直接说道：“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退朝。” 这，众臣互相看看，接着齐齐施礼，因为大家都明白，大王需要在这些人中考虑斟酌。 下朝之后，人们同往常一样，三三两两，和自己关系好的人同行，之间自然少不了一些议论。 阎明和几名官员走在一起，有人小声说道：“以李明贵欺上瞒下的行为，落马是早晚的事，这永安郡守一空，今日朝堂，可见逐利啊。” “只是让人没想到，江仪竟然站了出来，极力反对调任王基大人，他在大王面前，说话还是有一些分量的啊……” “没关系，这永安郡守，没有人比王基更适合，大王乃明君，自有明断。”阎明道。 而江仪那边，也在就此事与其他官员小声讨论。 “礼部、户部，皆为蜀中官员，加之多地郡守，再这么下去，我等定会遭到排挤啊……” 话正说到这里，刚好柳长卿从他们旁边经过。 江仪见状，忍不住冷笑道：“哼，有些人，都忘了自己是秦州元老，朝堂之上，竟一言不发。” 听到这话，柳长卿脚下微顿，瞥了眼江仪：“我只知道，我是秦臣。” 说着，还无不嘲讽：“江大人手段高明啊，于秦州之中，就能断定李明贵一案，真是厉害啊。” 听他说起这个，江仪顿感飘飘然，“那是，不像某些人，查一小案，都能搅的天翻地覆，弄到最后，自己还收不了场。” “呵呵。”柳长卿笑了，别有所指的说道：“在江大人看来，那赵家真无一丝瓜葛？没有从中谋利？” “当然！”江仪毫不犹豫。 “哼！”柳长卿嗤笑，毫不客气的说道：“阿谀之辈！” “你！”后者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可正在这时，许虎却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他，两人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话声。 许虎则是言简意赅道：“柳大人，大王有请。” 柳长卿一愣，旋即施礼说道：“有劳将军了。” 等其走后，江仪也顿感莫名其妙，继而怒气不减道：“这个柳长卿，就是仗着大王信任，才敢如此嚣张！” “哎呀江大人，理他干什么呀，这满朝大臣，他谁没有得罪过啊，早晚有一天，有他好受……”旁边的官员劝道。 萧远在下朝之后，召见的可不止柳长卿一人，还有一个丁荣。 请他们两个过去，也是与永安新任郡守有关。 大臣荐官，多少都会带有一些私心，而柳长卿不会，以他的性格，他也只会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至于丁荣，以前的皇廷大臣，为官多年，圆滑世故，朝堂不发表言论，明显是不想得罪人，对萧远的私下询问，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而这两个人，一个直，一个圆，又是谁都看谁不顺眼。 第821章 忠臣和小人 柳长卿是先被接见的。 王府书房很大，可不只有一张书案。 殿中棋盘已经摆好了，并放有两个座垫。 柳长卿进来之后，萧远示意他不必多礼，接着指了指棋盘，含笑说道：“来，柳大人，今日本王兴致不错，请落座。” “这，是。”柳长卿犹豫了一下，等萧远坐下后，他亦于对面而坐。 接着，自然由萧远率先执子，他持黑棋，落下一子同时，也随口说道： “柳大人啊，观群臣之中，惟卿最贤，然多有言卿之非者，何也？” 问这句话，是因为最近萧远收到了不少弹劾柳长卿的奏章，其中有人说他性格乖张、邋遢懒惰，不顾秦官威仪。 有人说他表面清廉，实则故作姿态，暗中藏垢。 当然，萧远很清楚柳长卿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这些奏章，自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弹劾过多，他也不得不和其谈一次话。 而柳长卿闻言，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回答道：“春雨之贵，犹油也，农夫喜之，因其滋润了庄稼，然而春雨，又使道路泥泞，路人难行，乃恶之。” “中秋之月，辉映四方，才子佳人吟诗作赋，然而盗贼，却恶其光辉，怕它照出了自己丑恶的罪行。” “天公尚不能让所有人满意，况微臣一介凡夫。” 这是柳长卿智慧的地方，萧远听后大悦：“爱卿所言甚善，孤已知晓。” 可他也有不智慧的地方，就比如现在，他与君王对弈，那是丝毫没有一点让着的意思，完全步步紧逼。 萧远对围棋，是并不精通的，他已有落败之势，边落子边又问道：“那以爱卿之见，永安郡守，何人可以胜任。” 柳长卿认真想了想，果断说道：“臣以为，王基王大人乃最佳人选。” “何以见得？”萧远又问。 柳长卿道：“王基现任益州主薄，川蜀政务，多有接触，对永安的情况也了如指掌，且一向勤勉，政绩颇佳，臣以为，由他调任，不敢说能将永安治理的多好，但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恩……”萧远缓缓点了点头，毫无疑问，柳长卿作为秦州元老，他推荐蜀官，比阎明他们会更有力度。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柳长卿的为人。 这时候，萧远手中拿着黑子，已经迟迟落不下去了。 因为柳长卿百步之内，已经把他逼至绝路了。 见萧远如此，更是一展袖袍，施礼说道：“此棋局，大王已无路可走，微臣侥幸得胜。” 说他智慧吧，他和君王下棋，赢了还有点得意的样子。 萧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乐了，当然不会在这上面生气，而是温和笑道：“好吧，柳大人棋高一筹，本王甘拜下风。” 说着话，也站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个小礼物。 那是一个笔架，青玉打造，非常精致。 拿出来之后，萧远直接递给了柳长卿：“这笔架，随本王也有不少时日了，今日就作柳大人赢棋之奖励。” 那种时代下，君王御赐的东西，先不说贵重不贵重，单对臣子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更代表了君王对其的看重和信任。 柳长卿见状，也当即吓了一跳，慌忙跪地：“大王如此厚赐，微臣岂敢。” “本王看你家徒四壁，也没个像样的东西，拿着吧。”萧远说的认真。 “啊？这……”君意之下，柳长卿不敢忤逆，感动的同时，亦双手高举，恭敬接过，高声呼道：“多谢大王隆恩——” “你去吧，叫丁大人进来。”萧远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柳长卿施礼，对笔架视若珍宝，因为这是君王赐给他的，对他这种人来说，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等他出了书房，到外面之后，向丁荣传达了萧远的意思，后者见他手中笔架，也是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书房内，丁荣进来之后，小跑上前，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高声呼道：“参见大王——” “丁大人不必多礼。”萧远指了指对面：“坐。” “啊？是，是。” 同样的棋盘，小心翼翼的坐下后，丁荣亦是溜须拍马道：“能与大王对弈，实乃微臣三生有幸，斗胆还请大王手下留情啊。” “丁大人说笑了。”萧远率先落了一子，同样的开口说道：“爱卿协理佐事，多有善举，然常有人言，惑君媚上，何也？” 听到这话，丁荣顿时就慌了，连忙解释道：“大王勿听是非之言啊，臣之忠心，可昭日月，定有卑劣之徒，无中生有，欲陷害微臣啊。” 萧远瞟了他一眼。 丁荣越发慌乱的说道：“臣闻凉州之地，有一人家，家中有一黄犬，忠心护主，贼人闻之，便想方设法，先取忠犬之性命，这才敢对主人下手，否则，忠犬必以命相搏。” “而臣，就如那忠犬啊大王……” 他悲声说着，萧远闻言笑了，摇摇头道：“好了丁大人，不必作贱自己。” “不不不，臣句句肺腑之言啊。”丁荣慌忙道。 “好了好了。”萧远岔开了这个话题，又道：“话说回来，以丁大人之见，永安郡守何人可任啊？” 见萧远不再提这事，丁荣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下意识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之后，这才沉吟道：“永安郡守，非同小可，臣以为，这不仅需要一为才能出众之人，更需要一位经验丰富、可经略一地的官员。” “此两者，王基大人为上。” “哦？”萧远眉头一挑，没想到，丁荣柳长卿这两个完全不对盘的大臣，竟然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他稍稍愣神，随后笑了笑道：“来，下棋。” 这一次的棋局，那就完全跟柳长卿不一样了。 说实话，萧远围棋水平是不行的，与这些大臣对弈，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丁荣为官多年，以前就是皇廷大臣，可以想象他的棋艺，只是在这盘棋局中，他却表现的想赢又赢不了，最终败于萧远之手。 落败之后，先是一阵惋惜摇头，接着施礼说道：“大王棋艺精妙，微臣实在不是对手啊……” 萧远又乐了，心里明镜似得。 第822章 都喝醉了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臣子。 柳长卿刚直到什么程度，与君王对弈，都一子不让。 丁荣就是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小人于社稷有用，萧远会留着他。 直臣不避刀剑，两袖清风，萧远会护着他。 书房棋局之后，萧远同样赐给了丁荣一个物件。 后者是喜形于色，叩首拜谢，出去之后，别提有多得意了，身子都仿佛踩在了云端。 接下来，萧远又开始了一天的繁忙政务。 大争之世，不想做个昏君灭亡，他就必须勤政。 对于国事的处理，他从未有过懈怠，若论每天批阅的奏章，他恐怕是天下君主中最多的一个了。 而这一忙，就是整整一天。 等他好不容易处理完手头事情，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萧远迈步出了书房，门口守护的许虎马上迎了上来，满脸担忧道：“大王，您这样，身体如何吃得消啊。” “我也不想啊。”萧远无奈的说了一句，拍拍许虎的肩膀道：“好了，天色不早，你回吧。” “这。”许虎忧心忡忡，动了动嘴角，还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抱拳弯腰：“是。” 晚饭萧远是已经在书房吃过了的，当天晚上，他也去了一趟顾雪那里，准备在这里下榻，可到了之后，却一下傻眼了。 房间内，圆桌上趴着四个女人，宣王和他的三位夫人。 整个现场，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四女是喝醉了，她们不是都不怎么喝酒的吗？ 不用问，这肯定跟宣王有关！ 似乎是察觉到动静，钟朵朵举了举手里的陶瓷酒壶，含糊不清道：“云烟姐姐，我还要与你喝，不醉不归……” “喝不了了，喝不了了……”宣王则是在其对面，满是醉态的晃了晃小手。 赵轻曼趴在桌上不动，估计睡着了。 顾雪也没有动静，温婉的她，也被宣王怂恿，喝多了？ 萧远有点懵，呆愣愣的站了半晌，搞清眼下情况后，这才上前，夺下了钟朵朵手里的酒壶。 “干嘛呀。”钟朵朵不乐意的叫嚷了一句，她脸蛋红红，睁开朦胧美目，见是萧远，有些迷迷糊糊：“夫……夫君？你，你怎么来啦……” 萧远一阵无语，只好抱起了她。 结果钟朵朵是伸手够着桌上的酒壶，“我，我还要喝……” “喝你个头！早晚被你们气死！”萧远抱着她就走，准备先将她送回屋里歇息。 “又凶我，又凶我，哼！”钟朵朵不满的皱鼻，醉酒之下，更是张开了小嘴，在萧远怀中，就要够着咬他的耳朵。 “你！”何时见过钟朵朵这般模样，萧远气的不轻，又无可奈何。 要知道，她们都有各自的寝宫，之间是有些距离的，等萧远好不容易将钟朵朵抱回她自己的房间后，自然又是帮她一阵打理。 脱下外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酒劲之下，钟朵朵也很快安稳睡去。 萧远捋了捋她的发丝，又将被子掖了掖，这才苦笑返回。 接着是顾雪，她们喝酒的地方就在顾雪寝宫，客厅离房间也不远，萧远将其抱到床上后，正伸手解衣服，感受到异常的顾雪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见是萧远，她又微微闭了闭眼，松开手道：“夫君……” 萧远只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心说顾雪也能被宣王给祸害。 他解完外衣，将被子弄好，顾雪也感到了舒适安稳，却是呢喃说道：“夫君，头好晕……” “好了，快些休息，睡一觉就好了。”萧远将一切弄好，这才又走出房间，然后是赵轻曼。 一个个下来，他可忙活了不少时间，等到宣王的时候，后者喝多的情况下，还在喃喃说着什么。 萧远听了听，无非就是怂恿顾雪她们喝酒的言辞。 他差点被气笑了，轻轻推了推宣王：“王妹，王妹。” 后者勉力睁开了眼睛，“王兄……” 随后坐起，微微摇晃的张开了双臂，还有点委屈的样子：“抱抱。” 她脸蛋红扑扑的，美眸有着明显的醉意。 萧远无可奈何，只能将她抱了起来，抬脚就走。 “王兄，我还要喝……”她在他怀里嚷嚷。 “喝死你！”萧远大怒。 “凶什么凶嘛……”宣王瘪着红唇，靠在他怀中，顿感舒适，说完之后，亦是闭上眼舒服睡去。 安顿四女，萧远累的要死，等行至宣王居住庭院后，她的婢女们听闻动静，也全都跑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四婢女顿时大惊失色，风情急声说道：“秦王殿下，我王她……” “喝多了。”萧远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继而用脚打开宣王的房门，侧头朝还愣愣发呆的风情道：“还愣着干嘛！将灯火点燃。” “啊？这，是……”风情回过神来，慌忙开始动作。 烛火亮起，寻到宣王闺房后，萧远亦将她放到了床上，宣王也呢喃了一声。 看着他认真替宣王盖被，又认真捋了捋她的发丝，四婢女不由对视了一眼。 第二天，依旧是顾雪寝宫。 顾雪，钟朵朵，和赵轻曼，三女正美眸流转，偷偷看着萧远的脸色。 顾雪有点心虚，想她长这么大，还没那样失态过，不由脸色微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宣王与平常一样，可刚一进门，她就察觉到有点不对，立马转身要逃。 “回来！”萧远语气不善。 “哦……”宣王应了一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干嘛要怕萧远，那是偷瞧着萧远脸色，蹭进了屋内。 “王妹，是不是你怂恿她们大醉的？”萧远开门见山。 宣王没敢轻易回答，可其他三女却异口同声道：“是我们自己要喝的！” 哟！没想到她们还挺仗义的！ 萧远被气住了：“一个说头好晕，一个调皮捣蛋，一个不省人事，一个说要抱抱。” “醉成那样，成何体统嘛！” 听闻此话，四女皆脸色一红，脑袋微低。 片刻后，钟朵朵才壮着胆子，小声说道：“就许你喝酒，我们尝尝怎么了嘛……” “就是，凶什么凶嘛。”宣王跟着道。 萧远大怒，“岂有此理！本王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们，以振夫纲！” 第823章 临别赠礼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在这期间，萧远也亲自召见了王基，与其有过一次深谈，最终确定了永安郡守的人选。 这一天，宣王再次和顾雪她们出去游玩，不过这一次有四婢女在，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萧远便随她们去了。 这个女王，到了秦国之后，短短时间，已和钟朵朵她们熟的不能再熟，就连顾雪那样恬静的性格，似乎都挺听她的。 这多少让萧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次出行，宣王她们明显非常尽兴，回到王府的时候，还一路有说有笑。 萧远刚好忙完在府内随处走走，碰到她们之后，四女也马上围了上来。 钟朵朵展示着手中的大包小包：“夫君，你看你看。” “又买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萧远随意扒拉了两件。 “哼，不懂欣赏。”钟朵朵将东西抱进了怀里。 萧远无奈，与几人随便聊了几句后，又道：“你们先回吧，我和宣王妹有些事要谈。” “哦……”钟朵朵鼓了鼓小嘴，看了宣王和萧远一眼，拉着顾雪走了。 “记得晚上一起吃饭。”萧远朝着她们背影喊了一句，这才看向宣王。 现场只剩两人，宣王的四婢女则是站在不远处。 她美眸微动，并未开口说话。 萧远则是沉吟了一下，道：“王妹啊，你看你入秦都这么多天了，是吧。” “王兄何意？”宣王立时不满：“是在赶我走吗？” “不不不，王妹误会。”萧远连忙解释：“你能在王府，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有些担心，恐宣国国内，王案上的政务，已堆积如山啊。” 听他这么说，宣王顿时泄气一般，其实她已经接到了宣相的传书，本就准备向萧远辞行的。 顿了顿之后，便说道：“是了是了，既然王兄赶我，哪里还能再留，明日就走好吧。” “王妹此言，太过伤人。”萧远一本正经道：“若非担心宣国国事，我宁愿你永远在王府。” 这话让宣王心满意足，当即抿嘴偷偷一笑：“跟你开玩笑的啦，对了，你等等。” 说着话，她也背过身去，背对着萧远，从白皙颈间取下了一条玉坠，接着回身，拉过萧远的左手，将玉坠塞进了他手中，红着脸道：“这个给你。” ？萧远低头瞧了瞧，玉坠做工，精美绝伦，似乎还有宣王的体香。 而后者，则是明显有些害羞，低低说道：“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东西，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与王兄相见……” 这情愫就是傻子也能明白，萧远心头悸动，忍不住将她轻轻搂进了怀中。 哪知宣王却连忙推开了他，美目闪躲。 萧远当时就不乐意了，刚要说话，这才察觉四婢女还在不远处，只好作罢，同样取下自己的贴身玉佩，赠与了宣王，并说道：“此情，今生来世，绝不辜负。” 听到这话，宣王心下欢喜，面上却抬起美眸，看着萧远强硬的说道：“若王兄此言有假，定让你后悔今日许下的诺言。” 这话说的，让萧远多少有点慌慌的，他也当即干笑了一声。 而亲眼看着宣王将自己衣内玉坠送给了萧远，四婢女不由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可见震惊之色。 第二天，宣王一切收拾好，带上王宫卫队，准备回国了。 萧远亲自相送，分别之时，自然是百般叮嘱，同时还给山峪关传了一封书信，令守将王霖，等宣王到时，率军护送其回到宣国境内。 城外，宣王走上车驾之前，依依不舍的朝萧远挥了挥手。 后者同样挥手告别，再次叮嘱道：“王妹一路顺风，路过秦地各城，但有需要，就出示手令……” “知道啦，王兄留步……”宣王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上了车驾，队伍开始起行。 萧远站在原地，直至队伍消失视野，他才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城内走去。 上官文若跟在身后，连忙往前凑了几步，恭敬说道：“大王，恕微臣斗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萧远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 上官文若道：“若论文治武功，大王乃当今第一雄主，而宣慧王，睿智善谋，治政极佳，无论从哪里看，大王和宣王，都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若能联姻，不仅成绝世佳话，且秦宣合一，国力大增，必将横扫列国！” 他说的很激动，萧远闻言，却是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的这些话，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陆氏，乃宣国王族，若是如此，可以想象宣国大臣那边，是不会有人同意的，这个压力，陆云烟承受不住，所以有些事……”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并未与上官文若讲太多。 可后者闻言，却是马上说道：“臣以为，宣慧王会听大王的。”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吴国最近的情况吧。” “这……”上官文若还想再言，可见萧远如此，只能回道：“吴王经战败之痛，加之旧疾，已卧床多日，令太子监国，照这样下去，若吴王病情没有好转，那吴太子就要承继大统了。” 说着，又解释道：“如今的吴太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其恐怕比吴王更有进取之心……”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也就是说，如果吴太子即位，其实对我们是不利的对吗。” “以目前来看，确实如此。”上官文若回到。 另一边。 轻微的颠簸中，宣王坐于车内，手中握着萧远的玉佩，怔怔发呆。 一路无话，临近中午时分，队伍暂时停了下来，准备休整一下。 不多时，车外也响起了风情的声音：“大王。” 宣王回过神，收起玉佩：“进来。” 君王的车驾足够大，风情端着一些食物放到了几案，接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宣王，想说什么，可又没敢。 见她欲言又止，宣王幽幽叹了口气，缓缓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第824章 内心 风情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大王，大王将王族玉坠赠给了秦王，那……那……” 宣王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风情不敢问了，紧张一低身：“奴婢该死，请大王恕罪。” 听到这话，宣王看向了她：“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本王。” “不不不，大王误会奴婢的意思了。”风情连忙说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大王又何错之有，且大王这般绝美容颜，又是我宣国王族正统，这普天之下，除……除了秦王……” 说到这里，她也小心看了看宣王的脸色。 而宣王脸色早已微红，她本以为，风情是要提醒她的，没想到，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风情，你，你真这么想？”宣王眼中有了亮光闪动，因为在她心里，这感情是无法说出来的，是所有人都会反对的，是由不得她自己的。 她看着风情，后者正色点了点头。 “那，那花语她们呢？” “我们都一样，而且，我们都觉得，大王身不由己，一定内心苦楚。”风情认真的说着，眼里流露出一丝难过。 “风情……”听到这话，宣王动容了，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 实则，她们主仆多年，宣王待风情四姐妹又好，之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被君王拉着手，风情有些受宠若惊，同时正色说道：“大王，奴婢虽然人微言轻，但还是愿和大王说一句话，跟着自己的本心。” 宣王美目微红，已经有了泪雾，她毕竟还是个大姑娘，诸般情绪萦绕心头，难免情感流露。 “大王……”风情也同样为她难过，因为很清楚宣王所处的位置和压力。 宣王连忙抹了抹眼，破涕强笑道：“走，我们不说这些，去散心。” 她强颜起来，令人心疼。 风情也下意识问道：“啊？我们去哪里啊大王。” “恩……”宣王平稳了一下情绪道：“我们便装吧，就你我二人，让队伍继续回国，这样，也能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风情想了想：“好，这样一来，大王也更安全。” 宣王说做就做，两人于车内换好衣服，随后交代一番，便准备骑马先走一步。 不过其他三婢女自然有些不放心，花语提议道：“大王，还是让我们跟着一起吧。” 宣王想了想，微微摇头道：“不行，若我们五人，还是太招摇了，就我和风情吧，放心，没事的。” “可是……” 花语还想说什么，风情已接道：“二妹不必忧虑，谁若想伤大王，必须得我先死。” 见她这么说，花语只好道：“那……那大王一切小心啊，大姐，定要护好大王周全。” 风情点点头，接过花语递来的佩剑，与宣王一人骑着一匹马儿离开了大部队。 时至下午，武陵城门。 因两人骑快马，自然比大部队要快了很多，此刻已抵达这里。 眼下天色，进出城的百姓稀稀疏疏，并没有多少，到了城门附近后，宣王和风情也一勒缰绳，随后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开始随百姓一样。 前面进城的人都在排队，有回家的，有推着木车的，可每过一人，皆是受到军兵严格的盘查，不仅口头询问，更有搜查包袱货物，一些木车上的草料，亦被长戟乱戳。 显然，武陵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有种戒严的状态。 看到这一幕，宣王不由稍稍侧头，低声说道：“秦王给的手令呢？” 风情闻言，下意识在身上摸了摸，继而心里一咯噔，有点慌了：“不好，小姐，奴婢……奴婢忘带了。” 她们之前在车驾内那般聊天，之后宣王直接拉着她就走了，哪里反应过来手令未带。 “完蛋。”宣王并未怪罪，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话音一落，前面的人也排查完了，刚好轮到她。 迫于无奈，她硬着头皮往前走去，结果军兵自然相拦，腰挂战刀，言简意赅道：“请出示身份路引。” 军兵职责所在，可宣王哪里有什么路引，宣国访秦，王宫卫队经过地方，官员也是根本不敢拦截的，反而还得恭恭敬敬，所以不需要这些。 可现在，她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询问之下，宣王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试探性道：“我主仆二人，出来游玩，刚好路过武陵，实在没想到这般戒严，也并无身份谍文，你看……” 听到这话，军兵不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近来武陵，刺客猖獗，多有盗匪，郡守大人令，必须严查，你既无路引，便禀明身份，排查之后才能放行。” 说着话，军兵朝前微微摆了摆手，城门守卫也立即跑了过来。 见状，风情还以为他们要对宣王不利，当即横身于前，拔剑娇喝：“大胆！” 她利剑抽出半截，出鞘之声瞬间就引发了一连窜反应，周围士兵马上警觉，顷刻间就全围了过来，长戟齐端。 后面还在排队进城的百姓亦是惊叫四起，连连后退。 “说谁大胆！”军兵队长则是大怒，一指风情，瞪目喝道：“武陵近日禁止携带兵刃上街，你手持利剑，想干什么！” 厉喝过后，他也大手一挥：“给我拿下！” 随着他的命令，一众军兵当即就要展开动作，可宣王却忽然喊道：“且慢！” 众人下意识一愣。 她也看向了军兵队长，笑呵呵道：“我们并非坏人，不过想在武陵暂时歇脚而已，不要误会，以免不必要的冲突。” 听她这么说，军兵队长先是稍稍抬手止住了士兵，继而一脸怀疑的看着宣王道：“你们如此对抗，不愿我等搜查，以我来看，极似那强盗贼人。” “你！”风情大怒，同时护住宣王道：“小姐，何必与他们啰嗦，这帮士兵，竟敢对您如此无礼，当好好教训一顿！” 宣王不紧不慢道：“这些士兵只是职责所在，如果动武，对你来说，肯定非常轻松，但马上，就会再来一百个，一千个，何必引起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这……”风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宣王的话，并没有避讳一众军兵，是当着他们的面说的。 第825章 王者之物 众士兵闻言，皆互相看看。 军兵队长则是被气笑了，“阁下好大的口气！” 说着，再忍不住，又要指挥士兵。 “我说了，不要动武，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宣王平淡的止住了他，接着美眸微动，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那是萧远送给她的，在秦国，应该会有用吧？ 想到这里，她拿出玉佩，刚要说些什么，可正在这时，后面却传来了一道颇有威严的声音：“怎么了？” 随着话声，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迈步走了过来。 他一身官服，官职看起来不大，可却派头十足。 见到他，一众士兵连忙施礼：“周大人。” 官员摆了摆手：“郡守大人令，城门不必再戒严，恢复往日。” “啊？”军兵队长愣了一下，接着应道：“是。” 这官员，乃武陵小吏，之所以过来，就是为郡府传话的，却无巧不巧碰到了这件事。 传完口令后，他也扫了眼现场，随口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啊？” 虽是小官，但军兵队长可不敢得罪，连忙回到：“禀大人，之前城门排查，这两人说是出来游玩的，却并无任何身份路引，这才……” 他话说到这里，官员已经明白了过来，抬手打断他后，亦看向了宣王。 这一看不要紧，官员忍不住瞪了下眼珠，暗道一声好美，这才稳了稳心神：“你们是哪里来的游客啊？到武陵访亲还是走友啊……” 说着话，他目光也扫到了宣王手中的玉佩，眉头顿是一皱，停住了下面的话。 宣王笑笑，微微扬起手中玉佩：“大人不必多问，这玉佩，应该能说明一些东西吧？” 玉佩在她手中，官员瞧不仔细，可隐隐觉得有些蹊跷，下意识道：“可否一看。” “当然。”宣王递了过去。 见状，官员朝军兵队长扬了扬头，后者会意，上前接过，又恭敬交到其手上。 接过玉佩，官员开始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玉，一看就价值连城，且必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极为精美。 可看着看着，官员却一下瞪大了眼睛，继而手一抖，玉佩差点掉了下去。 宣王何其聪慧，察言观色，已知玉佩起了作用，便好心提醒道：“大人，这玉佩若有损坏，恐你性命不保。” 啊！？听到这话，官员又是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拿着玉佩狠狠咽了口唾沫，看向宣王，眼神也变了，结结巴巴道：“这，这玉佩……” “大人不是已经看明白了吗。”宣王止住了他的话头。 “啊？”官员又是一慌，可他虽为秦官，但毕竟官职不大，所以无法真正确定，纠结了半晌，才试探性道：“这，这玉佩虽是王者之物，但，但恕在下眼拙，无法分辨真假，这……” 他暗暗咧嘴，不知如何是好，而周围士兵听他这么说，则是纷纷倒吸了口冷气，大惊失色。 王者之物？ 那军兵队长亦是睁大了眼睛，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再看向宣王的眼神，也有了些惊恐和后怕。 宣王则轻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那就去郡府吧，相信你们的郡守大人，定有明断。” 这可以说是最好的办法了，官员不知真假，不敢轻易决断，现在有这玉佩，更不敢就这么得罪宣王，万一出了事，他十个脑袋也保不住啊。 在官员心里，玉佩若有假，当即拿下宣王，还能在郡守大人面前请功，若是真，也未曾得罪，两全其美。 因而，闻言之后，立即附和道：“对，对，请跟我前往郡府。” 说着，他也连忙微微弯腰，双手递还玉佩，还挤了挤笑。 他先做表面恭敬，实乃聪明之举，宣王拿回玉佩，小心放入腰间后，也朝风情示意了一下，跟着官员进入了武陵。 周围百姓早已在外围议论纷纷。 从城门处到郡守府，可不是一小段距离，一路跟着不少军兵，官员也不时赔着笑脸。 等到了郡府的时候，通过汇报，宣王和官员也被迎入了客厅。 到了这里之后，事情不明，官员依旧做到表明恭敬，朝宣王说了一些什么，便离开客厅，匆匆去找武陵郡守了。 此地郡守，名为杨佑林，是萧远新设武陵后亲自调任的。 眼下这件事，是已经通报到杨佑林那里的，他也正从书房赶过来，半路刚好碰到了官员。 见到他，官员连忙施礼，杨佑林则道：“不必多礼，周大人，到底是何情况？” 官员解释道：“大人，刚才下官前往南门，无意间发现了大王玉佩，出现在一名陌生女子身上。” “哦？你看清了吗？”杨佑林神色一正。 官员道：“看清了，可下官不敢确认对方身份啊。” 说着，又连忙道：“此玉佩，上有我秦国王族图案，独一无二，民间何人敢持，那可是九死之罪啊，且玉佩精美绝伦，乃世间罕有之玉，下官就是眼再拙，也绝不会看错啊。” “嘶……”听他这么说，杨佑林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思虑之后，又问道：“是否王妃娘娘？” “这。”官员愣了愣，道：“应该不是，娘娘也不可能独自到这里来啊。” “恩。”杨佑林点了点头，接着抬脚道：“快！随我去看看。” 他脚步匆匆，不多时，已行至客厅。 宣王正百无聊赖的背着手站在厅中，见到他之后，亦直接问道：“阁下就是武陵郡守？” “啊，正是在下。”杨佑林拱了拱手，继而不着痕迹，开始观察形势。 自己一郡之首，对方却连施礼的意思都没有，且见怪不怪的样子，风轻云淡，举手投足间，有种无形的气质。 此人，怕来头不小。 思念及此，他又笑了笑，试探性道：“不知阁下来武陵……” “路过而已。” “那，玉佩……” “秦王所赠。” 对话至此，杨佑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又呵呵干笑了一声，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宣王见状，温和笑了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又拿出玉佩递向他道： “郡守大人有质疑，并不奇怪。” 第826章 高人 杨佑林慌忙双手接过，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等他仔细翻看，脸上亦露出了惊色，连忙又微微弯腰，恭敬还回。 列国皆有王图，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下，这种代表秦国王族的图案，民间是不可能也不敢私自雕刻的，就好比百姓穿龙袍，乃逆反之罪。 王者之物，不会遗落民间，即便丢失，恐怕也早起风浪，所以杨佑林基本已经确定，此玉，确为大王赠与眼前这个女子的。 不管这女子是谁，恐怕都不是自己这个郡守能得罪的，至少，她与大王的关系非常非常亲近。 想到这里，杨佑林干笑了笑，试探性道：“敢问……” “我乃宣君。”对面郡守，宣王没打算再隐瞒。 她话语简单，可听在杨佑林耳朵里，却是一下被惊住了，直接瞪大了眼睛。 宣王又道：“如果郡守大人还有疑问，我的卫队明天应该就能到武陵。” “不不不。”杨佑林回过神来，慌忙说道：“何人敢冒殿下名讳，只是下官不知殿下经过武陵，实在有失远迎啊……” “哪里，郡守大人客气。”宣王道：“本无意打扰，奈何起这风波，未免引起误会，只能如此。” 听到这话，杨佑林连忙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武陵近日，有通缉的强盗贼人混入，这才不得已戒严，未想惊扰了殿下，若兵士有无礼之处，还请殿下责罚。” “不，士兵无罪，职责所在，无责罚之理。”宣王声音平淡道：“既然误会解除，那就不打扰郡守大人了。” 说完话，她也当即要走。 “殿下且慢。”杨佑林连忙跟上。 宣王脚下微顿，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后者再次干笑了笑，道：“殿下到了武陵，在下理应盛情款待，若就这般，我王怪罪下来，如何是好啊。” “郡守大人多虑了，大可不必如此。”宣王笑笑，委婉拒绝。 “不不不。”杨佑林继续说道：“城门一事，已为百姓议论，若被有心人探知，恐对殿下不利啊。” “为安全起见，在下建议，殿下移步驿馆歇息，即令军士护卫，在下这边，亦当设宴款待。” 听他说完，宣王考虑了一下，现在萧远手令忘拿，要出山峪关，后面还有不少城池，与其再起风波，不如就此作罢，等王宫卫队吧。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道：“可以，不过设宴就不必了。” “啊？这……”杨佑林还想说什么。 宣王微微笑道：“郡守大人有心了，就这样吧。” 这语气虽然温和，但意思已经明显，杨佑林没有办法，只能是拱手施礼道：“在下遵命……” 他为什么如此积极，毫无疑问，宣王若在武陵出了任何意外，他就是有十个脑袋，恐怕都不够砍的！又哪能不紧张呢。 随后，在其安排下，宣王暂时住到了武陵驿馆，并由冯进负责，重兵布防。 冯进之前是军中将领，被调到武陵后，现任武卫府长官，兼领武陵郡尉。 秦国许多地方武官，大多都是这个样子，像县级武卫府，其部长官一般也都兼领县尉。 这是秦国独有的官员体系，郡尉当然是没有郡守大的，以秦官治，上面也说的很清楚： 郡守治政，郡丞佐之，郡尉典兵。 这是一个相对完善的地方文武体系。 在安排好这些后，杨佑林也找到了冯进，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防务都没有问题吧？” “杨大人放心。”冯进说道：“就驿馆现在的防务，除非有数千精锐刺客同时杀到。” 听到这话，杨佑林放下心来。 冯进又道：“不过这宣慧王，我以前就见过。” “哦？”杨佑林一挑眉，这话已表明宣王身份再无疑问了。 冯进接着道：“以前跟随大王，参与灭炎之战，有幸见过宣慧王，那时候，就连大王，也得惧让她三分呢。” 杨佑林点了点头，随即感叹道：“若宣君在武陵出事，你我二人，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又过一日，宣国王宫卫队抵达武陵，一番休整后，宣王再次起行，杨佑林自然亲自相送，看着队伍离开，他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 这一路上再无任何波折，队伍行至山峪关后，早已接到命令的王霖亦是派出大批精锐部队，护送宣王回国。 之前，三国刺客皆未成功，列王已知再无机会，所以这后面也没发生什么危险。 数日后，渝州。 既要回都，宣王自然会顺道巡视一下大河渠工事。 眼下工事还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民夫的征召数量也越来越多。 不过在巡视开凿最新地段的时候，大河渠边，却正在修一间龙王庙。 似乎是看出了宣王的疑惑，随行跟着的韩举连忙解释道：“大王，此为高人指点，意在大河渠能顺利完工，祈求风调雨顺。” 对此，宣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微好奇道：“高人？” “是的，此人精通玄学，云游路过，有此指点，微臣以为，不管其言是否可信，但立一间庙，也是举手之事，亦能给民夫和附近百姓们一个心理安慰。”韩举道。 “恩。”宣王点点头，并未就此多说，而是又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大王要见？微臣这就去请。”韩举聪明的说道。 半个时辰后。 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匆匆赶来，他一身普通的衣物，木簪束发，算不上仙风道骨，不过面无皱纹，估计有些养生之道。 赶来之后，他也连忙跪伏于地，施礼说道：“草民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不管他是谁，王者面前，一句话，照样能要了他的性命。 “先生不必多礼。”宣王微微笑了笑，朝对面伸手说道：“请入座一叙。” “多谢大王，草民惶恐。”男子起身之后，又恭敬的施了一礼，这才于几案对面，席地而坐。 不多时，茶水斟上，茶烟袅袅中，宣王也开口问道：“听韩大人说，足下乃当朝太卜的师弟？” 第827章 帝气何在 “不敢欺君，在下确与卞师兄师出同门。” 男子非常恭敬，而他口中的卞师兄，自然就是宣国当朝太卜。 宣王点了点头，示意男子请茶的同时，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先生既为太卜师弟，自有大能，今日有缘相见，不知本王可否问一卦。” “这……”男子脸上露出了难色：“禀大王，在下虽与师兄同门，但所学各有不同，并无师兄那般占卜卜筮、观测凶吉之本领，还望大王明鉴。” 宣王端茶右手微顿，继而放下茶杯，看了男子一眼。 她未言语。 可男子却心里一惊，连忙又道：“不过在下可观星象，进行虚无之推演，刚好，昨日天有异象，不过这些，都是虚妄之谈，不足为信，无以入君王之耳。” “不，你且说说看。”宣王言简意赅。 “这。”男子又犹豫了一下，小心看了看宣王脸色，接着道：“既大王垂询，自不敢隐瞒，以在下之见，我宣国王气日盛，此乃祥瑞之兆。” “呵，你是在搪塞本王吗？”宣王冷笑了一声。 “不不不，在下岂敢敷衍王者，句句属实啊。”男子略微慌乱，当然，他的话是没有说完的。 宣王再次冷笑了一声，不轻不重道：“既阁下大言王气，以虚妄之谈，那本王倒想问问，帝气何在。” “这，这。”男子咽了口唾沫：“在下不知。” “你不是以观星象吗，既为臣民，本王询问，岂有不答之理。”宣王脸色冷了下来。 听到这话，男子慌忙起身，跪伏于地，脑袋低垂道：“在下确实不知，大王息怒。” “哼！”宣王拂袖而起。 见此情形，男子跪在地上，身子更低，脑门触地，颤声说道：“大王饶命……” 宣王并不是嗜杀之人，她无法确定男子是否有真本事，或者说，是否真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怒视之后，亦不愿再浪费时间，不悦的离开了这里。 见她已走，男子半晌才缓缓起身，暗嘘了口长气，擦了擦额头冷汗。 千百年来，华夏大地，确实有些不世出的大能，似乎能窥破天机。 在那种王朝下，百姓普遍愚昧，就连列国君王，一般都很听太卜之言。 这也是宣王在得知男子为太卜师弟后，便有兴趣要见一见的原因。 这一次交谈，宣王多有不满之处，不过也只是个小插曲罢了。 可在男子那里，无疑是后怕不已的，与宣王会面之后，他也马上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连夜逃离这里。 其随从小厮见状，忍不住问道：“先生一向风轻云淡，今何事如此惊慌啊？” 男子边收东西，边摇了摇头：“君意难测，再留下来，我怕会有杀身之祸啊。” “啊？”小厮吓了一跳，帮忙的同时，好奇心不减：“先生今日与王会面，莫不是得罪了君上？” 男子再摇头：“王者垂问帝气，如何回答？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会掉脑袋的，快走吧……” 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王者一怒，又焉有命在！ 男子偷偷跑了，不过宣王那边，本没打算就此事浪费时间，而是又巡视了一下地方，与张景瑞、韩举等人深谈了一次，便起行回都了。 又过几日，宣州城外，甲士林立，由丞相姚廷玉带头，百官齐聚，迎接王驾。 当宣王车驾驶来，人们也齐齐跪地施礼，异口同声道：“恭迎大王回都——” “众卿平身。”宣王的声音从车内传来，有些许疲惫。 “谢大王——”人们纷纷站起，随后自觉让开一条大道，开始随王驾入城。 当天下午，宣王宫。 书房外，以丞相姚廷玉为首，包括内史、长史等一干宣国大臣，正欲求见宣王，不过却被风情给拦在了殿外。 “大王舟车劳顿，刚刚回都，现在正要休息，相国大人这般叨扰，实在不宜啊。” “这……”听到这话，姚廷玉和其他大臣互相看了看，接着也准备退下。 不过殿内却传来了宣王有些疲惫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王令之下，风情只能是朝着姚廷玉道：“相国大人，大王真的很累了。” 说着话，她也让开了身子。 姚廷玉似乎也有点内疚的样子，不过碍于国事，不得不来。 等一众大臣进入书房，自然先是跪地施礼。 宣王坐于书案后，是正在提笔批示着什么的，头也没抬的说道：“卿等不必多礼。” 人们起身，恭敬而站，随后，姚廷玉第一个从袖口抽出了竹简，双手递交王案，同时说道：“这是湘北郡守上书，称楚军多在湘南布防，虽未有异动，但军事调动频繁，请大王过目。” 宣楚湘水为界，湘北为宣，湘南为楚。 宣王刚好批完一份奏章，放下毛笔接过了竹简，展开之后，边看边说道：“楚军统帅依旧是韩州，这不是正合我国之意吗。” 姚廷玉道：“大王说的没错，不过，在这之间，楚国亦有再次遣使，言谈之中，多有修好之意。” 宣王摇了摇头：“楚王一面在边境部署军事，敌视之心不减，一面又大言修好，这叫什么？这叫笑里藏刀。” 顿了顿，又合起竹简道：“先应其修好之意吧。” 姚廷玉没有意见，再次抽出了一卷竹简：“此为大河渠修筑一事的汇总，多有臣工对耗费金银有所不满，纷纷上表朝廷，猜忌张景瑞，借修渠一事，损我国力。” “这些不用看了，一律驳回，大河渠非修不可，任何人不得动摇此事，王剑之下，谁若不听，谁若不配合，就是与本王为敌！与国家为敌！”宣王直接将竹简扔到了一边。 “是。”见状，姚廷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接着，又是其他大臣开始纷纷送上竹简，这些竹简内，都是他们所负责的政务汇总，小事自然都被处理过了，能亲手送到这里的，也都是需君王决断的大事。 宣王一一处理，尽管已经身心疲惫了，可却不骄不躁，全部认真对待，无有一丝敷衍，更多次与众臣磋商。 这是一个明君，勤政于国事，她的治政能力，其实比萧远还好。 第828章 心急的决策 时间匆匆而过。 同年夏，秦国得到战后提升，综合实力，已远超吴楚等国，萧远的野心也进一步膨胀起来，欲迅速消灭列国，图取整个天下。 这一天，他也就此事，在书房内与一干重要大臣展开了商议。 这并不是朝议大殿，更像是一场军事会议，前来参加的人不仅有各部高级将领，更有刘玉之、上官文若、贾攸、田授等谋士文官。 议事开始的时候，萧远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抛出了他想要收复江南的打算。 这里的江南，是指长江以南，等同于吴楚。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马上就得到了许多将领的支持。 彭双性情耿直，第一个说道：“大王要平江南，臣一万个赞同，没什么好说的，大王若下王令，臣愿打这头阵！” 宁战道：“吴楚小儿，尽皆鼠辈，多次攻我秦国，这笔账，一直没找他们算呢！” “没错！”卫庆接道：“中原每有大战，我秦军只要一出，他吴楚必在后面捅刀子，已经多少次了！大王早该挥师南下！” 高盛道：“吴楚窥秦之意，从未消减，即便上次战败，依旧如此，若不平定江南，他们恐怕还要背后骚扰。” “跳梁小丑，一战可平！”唐越说着，亦朝萧远一抱拳：“请大王下令，末将愿作攻吴先锋，若遇向陌，必斩其头颅，献于大王！” 萧远闻言，爽朗而笑，武将战心，可以看见。 不过笑声过后，他却是瞟了眼其他没说话的大臣。 从现场来看，站出来一力支持的，可谓都是擅打硬仗的将领，而这些人中，大多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勇而过人，疏于谋略。 任何一个国家，要发动一场战争，绝对要问军事帅才的意见，可现在苏毅和孙起，却都没有发表意见。 更重要的是，一干谋士，亦是沉默不言。 萧远双眼微眯，稍稍抬手，止住众将高涨的情绪后，扫视一周道：“此为论战之初，尽可直言。” 听到这话，贾攸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臣以为，现在图江南，实非上策。” 没等萧远说话，彭双已是不满的说道：“那吴楚多次合谋窥秦，难道不该打吗！” “该打，但不是现在。”贾攸心平气和，面向萧远道：“大战过后，吴楚虽遭削弱，但同样的，他们会更加注重防守军事，以图存活，若此时去攻，为了自保，两国必然联合，拼全国之力对抗，且在北方未定的情况下，我国是无法一口气吞掉江南的。” “故，以臣之见，当理民政，稳固凉地，蚕食桓国，徐图进取，等北方格局一定，方可挥师南下，鲸吞江南。” 萧远微微皱眉道：“如按先生所说，本王何时才能成就大业。” “盖成帝业，必将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大王乃当今雄主，当谋而后动，绝不可心急一时。”贾攸正色说道。 萧远深吸了口气。 紧接着，上官文若站了出来：“臣附议，贾大人之言，精辟独到，只有北方大定，方能图取江南，到时，吴楚将成一隅，如何与天下之师抗衡。” “臣也附议。”田授跟着道：“若攻江南，桓灵或许会插手，但若定北方，吴楚则无法插手，因为大王可用宣国制衡江南，加之吴楚已弱于自保，现今只求图存，绝不敢掺和北方战事。” “臣附议。”刘玉之道：“若大王没有一战而攻灭吴楚的信心，那臣绝不支持进取江南。” 萧远看向了他。 刘玉之接着道：“战争，打的就是钱粮，大军一动，耗资甚大，如无法完成灭楚，胶着之后，被迫退兵，那就是严重的自伤。” 这几名大臣，那可都是左右臂膀，很多时候，他们的出策，都奠定了一场战争的胜负，如今几人全部反对，这就说明，萧远的这个决策是心急上的失误。 他并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听完谋臣意见，亦认真思虑了起来，继而看向了苏毅。 之前，是谋臣们对大战略的分析，现在，萧远想听听，如果南下，统兵上将对战事的分析。 苏毅见状，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出列施礼道：“若攻吴楚，臣，以为不妥。” 萧远示意他说下去。 苏毅接着道：“现在我国的国力军力，确实强于吴楚，但此二国，却有一道长江天险。” “而我军，多为北方步卒，陆地决战，吴楚不是对手，可若论临江水战，天下水师，能与吴楚抗衡者，唯有宣国，此乃我军之短。”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实为兵家大忌。” “另外，我秦国铁骑可纵横平原，但却上不了战船，将失一大助力。” 他话说完，孙起也站了出来，跟着道：“苏将军言之有理，以臣之见，数年之内，吴楚是不敢再向外用兵的，反而现在，他们是希望大王去进攻的，因为一旦如此，他们将有信心在辽阔的江面上，击败我北方步军，继而使秦回到积弱状态。” “你是说，本王若挥师南下，恐败于长江？”萧远凝声问道。 “是的。”孙起直接道：“军国大事，臣，不敢虚言，刚才苏毅将军有言，我北方步军，不习水战，若于长江之上，必然水土不服，多生疾病，且晕船呕吐，如何与吴楚水师作战。” “大王只有先统一北方，再调练水师，以百万之众，龙骧虎视，届时，吴楚必败无疑。” 听完他们所说，萧远再次深吸了口气，他内心里，已经完全认识到自己心急了，认识到自己出现了决策的失误。 同时，他也再次环视了一周。 这时候，请战的一众武将也都动了动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因为谋臣和统帅都认为现在不可图吴楚，军事意见出现了大大的分歧。 片刻后，彭双说道：“不管大王有何决断，指向哪里，臣就打向哪里！” “末将亦如此！”其他武将跟着震声抱拳。 “好了。”萧远抬手止住了众人，幽幽说道：“此提议，本王有欠考虑，吴楚，暂不可图也。” 第829章 王妃有孕 他话说完，上官文若等人立即躬身拱手，齐声说道：“大王英明——” 一众武将也都互相看了看，继而跟着施礼。 一个人，再有能力，他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君王同样如此。 可萧远是会正视错误，择取有利意见的人，绝不会为错误的决策一意孤行。 当然，决策正确的时候，他同样会力排众议，这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一次，他攻灭吴楚的提议，确实是有些心急了的，急于迅速消灭列国，从而使心态有了一些焦躁的变化。 此时如果真的挥师南下，可以想象，若败于长江之上，那秦国今后十年之内，恐怕再无力东出了。 好在，一干重臣及时提醒了他。 否定掉这个提议后，萧远又轻叹了口气，无奈说道：“统一北方，何其困难，那桓国，虽疲弱待毙，可有灵王扶持，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听到这话，贾攸含笑说道：“大王勿忧，机会，肯定会有的。” 见他说的如此笃定，萧远不由眉头一挑：“哦？贾大人何出此言？” 贾攸道：“臣现在虽然无法料定，但天下形势，早晚会变，尤其桓、灵，灵王不可能永远如此，只是迫于我国东出之压力，难道灵国那边就从未想过吞掉桓国？因此，时间一久，二者必生争端。” “另外，安阳在我大秦治下，以臣之猜测，那里，一定会出事。” 贾攸这个人，心思缜密，几近算无遗策，不出策时，一般都是沉默不言，一说话，几乎都能应证。 萧远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道：“好，且听众卿之谏言，暂不动兵戈，修生养息，观时待变。” “今日议事，也到此为止吧。” “臣等遵命——”人们齐齐施礼。 这场议事完毕，已是下午时分，几名谋臣和一干武将纷纷出得王府，萧远刚伸展了一下筋骨，打算闲走逛逛，哪知顾雪的贴身婢女小兰却着急忙慌的寻了过来，一见到他，更是满脸焦急的说道：“大王，娘娘出事了……” “什么！？”萧远闻言，心蓦地一沉，当即也有些慌了：“雪儿现在何处！？” “医官正在诊断。”小兰急忙回到。 “快带我去！”萧远哪里还敢停留，脚步立动。 等他急匆匆赶到顾雪房间时，后者正躺在床上，医官亦正在诊脉。 “夫君……”见到他，顾雪自然喊了一句。 萧远示意她别动，继而看向医官，紧张的问道：“王妃可有大碍？” 这时候，医官也差不多诊断完毕了，闻言立马说道：“不不不，大王勿忧，王妃娘娘只是身子骨有些虚弱，调理一下即可。” 说着，又赶忙跪了下来，“臣恭喜大王，恭喜娘娘——” “什么？”萧远有点发懵，不是病了吗？还恭喜？他刚要勃然大怒。 医官已紧接着道：“娘娘已有身孕，此乃大秦王子。” “啊！？”萧远一下又惊呆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复杂了，因为心情变的太快，一会担忧，一会大怒，一会又被这惊喜给震住了。 他大脑有短暂的短路，结结巴巴道：“王……王妃已有身孕？” “是的大王。”医官正色重复。 这时候，屋内婢女也反应了过来，开始齐齐跪地，异口同声道：“恭喜大王，恭喜娘娘——” 这一下，萧远回过神来，他心情可想而知，当即爽朗一笑：“哈哈！好，好！统统有赏！” “谢大王——”众人亦面露喜色，不用问，如此喜事，赏赐金银一定不会少。 这让萧远有了即将为人父的感觉，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是一种血脉的传承。 他来到这个世界，与自己的妻子，有了孩子。 “你，你先下去吧，稍后本王会令人将赏赐送到太医院。” “是，微臣告退。”医官恭敬施礼。 高兴之下，萧远紧张又激动，亦坐在了顾雪床边，本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此时的顾雪，小脸上亦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见萧远坐在床边，她也下意识就要起身。 “别，你小心点。”萧远慌的不行，那动作，就像是生怕顾雪惊了肚中的孩子。 后者不由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干嘛呀夫君。” 萧远干笑了一声，再忍不住，情不自禁的将脑袋轻轻贴在了顾雪的肚腹上，认真的听着。 看着他的动作，顾雪又无奈道：“夫君，这才怀孕多久啊……” “啊？是，也是。”萧远再次傻乐，可仍旧轻轻贴在她肚上，不肯离开。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此关切爱意，顾雪心都快融化了，亦是满满的甜蜜和欢喜。 第二天早朝。 如此喜事，自然早已传开，众臣跪拜之后，亦是齐齐施礼，异口同声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哈哈！众卿都知道了？好，好！”萧远大悦，当即说道：“今日，难得如此高兴，本王已令人在王府设宴，下朝之后，众卿皆不可离去，当开怀畅饮。” “谢大王——”人们脸上也都满是高兴之色。 别看这是萧远未出生的孩子，可对一众大臣来说，君王有后，国家只会更加稳定，他们又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君主心情好，众臣也跟着乐，今日朝议，更是相当轻松，并无任何大事处理，下朝之后，萧远先走，众臣三三两两，向宴会之地行去，路上，自然免不了互相聊天。 “国体已定，家国稳固，实乃社稷之福啊……” “今娘娘有孕，理当普天同庆啊……” 当天中午，盛宴之上，萧远携顾雪一同出席，众臣自然齐齐恭贺，面对一番恭贺之词，顾雪也落落大方，一一含笑回示。 萧远高兴的不行，大手一挥：“众卿入座。” 这场盛宴的气氛不用多说，席上，众臣是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对敬酒恭贺之人，萧远是来者不拒。 数日后，这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宣王那里。 看完书信，她心情复杂，不知如何言说。 第830章 安阳事变 萧远想以秦军将士之勇，出关南下，可却遭到了一干重臣的反对，在王妃有身孕的情况下，这件事也渐渐淡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安阳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从整个帝国版图上来看，安阳乃东北方的边境，除它本身所辖之地，四面八方，都是桓国城池，也就是说，是在桓国境内的。 当初诸侯会盟，共逐外敌，击败异族鬼军后，灵、宣皆不愿插手安阳，认为那里地处边境，要耗费军饷物资部署防务，且毫无任何收益，因而被萧远趁势纳入秦国地图。 这是一个地处桓国内部的边境之郡，可想而知，桓王对安阳的看法，肯定是非常不满的。 可当初安阳乃余安民封地，并非桓国领土，最后归秦，桓国那边也无法说什么。 周边都是己国领土，就这么一个安阳，多么碍眼，桓国朝廷对此亦是有过多次讨论，时至今日，更是激发了朝堂的新一轮辩论，因为安阳附近的桓地子民，正在纷纷逃往安阳。 事情的起因，多出于桓国目前的重赋，在列国战败之后，桓国再次受到沉重打击，于桓王而言，想要恢复一些国力，毫无疑问，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横征暴敛，以充军资。 在大臣郭开的建议下，这段时间来，桓国逐步增加了多项杂税，搞到最后，但凡有些名目，都会被加以利用，甚至百姓上个街，都有可能会被收取银钱。 上面政令一下，下面的官员更是将此发挥到了极致，想方设法搜刮民脂民膏，有些穷苦人家没钱交税，甚至门板都被拆了去。 还真别说，在这种数不清的杂税下，桓国国库瞬间得到暴涨，桓王亦信心大增，大有重振军力之打算，可他不知道的是，民间早已怨声载道。 而桓国境内的安阳，却是施行秦治，不仅律法严明，赋税更是清清楚楚，且多有利民之政策，可想而知，水深火热中，安阳旁边的百姓，怎么可能不往这边逃。 刚开始，只是一小批一小批的人，前来安阳寻亲访友，为逃避重税，可渐渐的，人数已是越来越多，时至今日，已为成群结队、浩浩荡荡的难民规模。 对此，时任安阳郡守的杨清安是大开城门，来者不拒，将所有逃难百姓都收入了郡中，并贴出告示，愿意在安阳落户的，秦国会给予一定荒田开垦的支持。 如此一来，消息传开，来的人更多了！使安阳一郡，在短短时间内，人口得到剧增，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秦治，与桓国剥削的苛政一比，在百姓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差，导致多地出现小规模动乱。 杨清安这个人，以前是吏部从官，跟随萧远多年，忠心耿耿，他也只是想把安阳治好，治理的更加繁荣安定。 不过这事传到桓王那里，自然就不一样了。 朝堂上，桓王对此也是大发雷霆：“安阳，乃秦之属郡，现在我桓国子民纷纷赶往此地，他杨清安却心安理得，还贴出什么安民告示，到底是何居心！” 百姓逃难，还不是因为朝廷不让他们活，若能安稳，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到处流亡呢。 显然，桓相邱荣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当即说道：“大王，百姓逃往安阳，究其原因，还在于最近的苛政，以臣之见，治理国家，统御子民，绝不可肆意盘剥，若伤百姓，犹伤国本啊。” 听到这话，桓王眉头皱了起来，微微不悦道：“那以丞相之见呢？” “大王当立即颁布王令，恢复以往制度。”邱荣直接道。 “可本王的这些政策，并未有断绝百姓生路，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大了征税的范围和年限而已，身为桓国子民，难道他们不该为强国出一份力吗。”桓王道。 “大王啊，近年来，我国多有战事，前番不仅遭鬼族入侵，攻秦之战，更是伤及国本，早已不堪负重，值此之时，朝廷增税，必然民不聊生啊，且朝廷政策下去之后，地方官员，为了所谓的政绩，更是变着法子剥削百姓，如何不乱啊。”邱荣悲声说着。 听完他所说，桓王不由将目光看向了郭开。 后者见状，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微臣觉得，相国所言也不无道理，为防庶民生乱，当严令地方，一切按照朝廷旨意来办，不可再任意增税，有些官员，确实是非常可恨的，完全坏了国家大计啊。” “恩……”桓王缓缓点了点头。 郭开接着道：“另外，安阳郡守杨清安更为可恨，在我桓国领土内，占着一个安阳，大言不利于我国之事，宣扬秦法，如此作为，我国理当对其进行警告。” “以郭大人之见呢？”桓王直接问。 郭开道：“遣使入安阳，责问杨清安的同时，让其释放桓国子民回乡，并在以后，禁止收纳我国百姓。” “可这，杨清安他能同意吗？”桓王有点没信心。 郭开则道：“他安阳郡，地处我国疆域，四面皆是我国领土，难道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不成。” “可此事，如果得罪秦王，如何是好？”桓王还有些担心。 “我国，乃据理力争。”郭开直接道。 “恩。”桓王再次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向了邱荣：“丞相的意见呢？” 对于这件事，邱荣倒是难得与郭开意见一致，说道：“我国确实该遣使入安阳，对杨清安进行接洽，在这一点上，绝不能任由他如此。” 桓王虽然不太信任邱荣了，但其毕竟是丞相，加上他的心腹重臣郭开，他也不再犹豫，当即说道：“那好，依爱卿所言，即刻遣使，于杨清安方面，表明我国的态度和立场。” 桓都离安阳可不近，直到数日后，消息才传到了杨清安那里。 此时安阳驻军将领周策，正在郡府内，听闻桓使将来，他也略感忧虑道：“杨大人啊，我等接纳黎民，如今安阳人口如此之多，桓王必会心生不满，恐来者不善啊。” 杨清安笑笑：“有将军护我，何惧之有，再者，咱们身后还有大王呢……” 第831章 话不投机 话虽如此，可安阳地处问题，是无法与桓国正面抗衡的。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郡之地，怎抵一国，而且安阳这边，只有区区两三万边防军，这也是周策担忧的地方。 他说道：“若桓国发难，安阳将陷入四围之地，我们身后虽有大王撑腰，但恐鞭长莫及，因而，大人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听他这么说，杨清安点了点头：“将军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再者，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需据理力争，相信桓国方面也不可能将事件升级。” 他们两个在安阳，一个管军事，一个管政务，从官职来说，杨清安是要比周策大一级的，不过那两三万安军却是周策的直属部下。 他此次前来郡府，也是与杨清安接洽最新一批粮草之事，刚好听说了桓使的消息，这才发表了一点自己的意见。 而对于安阳边军的问题，萧远早就有过明确指示，郡中赋税府库，要全力支持边防驻军，不可懈怠军备物资。 因而，杨清安与周策共事，是比较和谐的，军资也从未有过任何克扣。 第二天，周策返回了军中，桓使亦抵达安阳，依礼，杨清安自然出面相迎。 对他这个安阳郡守，桓使可没太当回事，也未将此行当成是秦桓交涉，只是单纯的带着一种质问态度来的。 双方见面，先是互相拱手，做了些表面礼仪，接着，于客厅分自落座。 茶水送上，桓使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头也没抬的说道：“杨大人啊，本使今次前来，相信你也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见他态度有些傲慢，杨清安面上笑呵呵道：“还请使者明言。” “是这样的。”桓使放下了茶杯，说道：“近来，多有百姓进入安阳，而这些百姓，都是我桓国子民，这一点，杨大人理应清楚，你们在安阳怎么样，我国不管，但这些百姓，杨大人必须得送出安境，同时禁止再收纳桓民。” 兵马钱粮，皆出于民，在冷兵器时代，人口，乃强盛之根本，亦是极其重要的。 杨清安闻言，依旧面带微笑，声音平和道：“使者此言差矣，百姓入安阳，并不是我们强行掳掠而来，腿，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去哪里，亦非本官所能控制。” “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桓使有点不高兴了。 杨清安道：“贵国若真想流民减少，当纠察自身原因，而不是指责别人啊，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别人的错误嘛。” “你！”桓使气极，猛的站了起来，一脸怒火。 见状，杨清安看了他一眼，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声色道：“怎么？难道使者认为本官说的不对吗？” “杨大人。”桓使冷笑了一声，含沙射影道：“你别忘了，这安阳虽然归秦，但还在我桓国疆域。” 听到这话，杨清安脸色稍微一变，沉声说道：“使者是在威胁本官？” “那就要看杨大人怎么想了。”桓使继续冷笑，又重新坐了回去。 见状，杨清安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本官也想提醒使者一句，别忘了，安阳的背后，可是大秦！若桓国敢对安阳用兵，就是对秦国用兵！届时，必将挑起两国战争！” “你！”桓使脸色也骤然一变，继而转了转眼珠，再度冷笑出声：“哼，既然杨大人这么说，那就好自为之吧，不过本使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有台阶就要下，当识时务，这样对安阳和桓国都好，否则，悔之晚矣。” “本官自认并无过错。”杨清安坚持己见。 “哼！”桓使顿觉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一拂袖，愤然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杨清安陷入了沉思之中。 数日后，桓使回都，于朝议大殿上，直接奏报了此行结果，并在言语之中，多有添油加醋，称杨清安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桓王闻言，脸色多少有些阴沉，一众大臣也起了小小骚动，开始交头接耳。 “他杨清安不过一小小地方郡守，竟敢无视我国……” “安阳一隅，大国面前，竟不主动认错，简直岂有此理……” 众臣骚动，桓相邱荣则是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杨清安之所以有恃无恐，不过是仗着有秦王在背后撑腰，这件事我国也不可以武力解决，否则，必然引发战事。”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任由杨清安如此？再这么下去，他安阳一郡人口，足有我桓国数郡之多了！”桓王没好气道。 邱荣沉吟了一下，道：“武力不可解决，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安阳毕竟处在我国疆域，无论是他们的货运，还是物资押送，都必须得经过我们的辖地，只要在这上面随便设一卡，就能把安阳彻底堵死。” “届时，安阳通往外界的所有要道关闭，货物不通，运输断绝，他杨清安自己就会着急了，我们再以此威慑，迫使其主动退让，根本不用诉诸武力。” 他话说完，桓王不由眼前一亮。 大臣郭开则是生怕邱荣再次得势，连忙出列道：“相国之言，虽然可行，但若是如此，恐会引发秦桓外交事件啊。” “这样不是更好吗？”邱荣直接说道：“我国与秦国，并未签订任何通关条约，锁不锁关，闭不闭城，是我国自己说了算，秦国有什么权利干涉？我们又没有攻打安阳，秦王也只能迫于压力，令杨清安接受我们的条件。” “这。”郭开无话可说了，因为人家邱荣的谋划确实是非常不错的。 桓王见状，亦是一扫不快，面上露出了喜色：“相国终究是相国，所谋之事，面面俱到，本王甚悦，就这么办。” 邱荣又道：“安阳货物如果入秦，或者说，杨清安需要押运府库物资的话，就必须通过辽阳、连州等地，再出巫峡关，大王即可下令，在辽阳设卡拦截，随便扯一个理由，就说近日盗匪横行，需戒严剿匪……” 第832章 桓军拦截 桓王采纳邱荣之言，决定以交通要道，掣肘安阳方面。 另一边，在桓使走后，杨清安也并未太放在心上，依旧如同往常，他是想将安阳治成繁荣大郡的，在其理政之下，这里的民生较之余安民时代，早已提升了不少，郡中府库，更是多有充足。 任谁也知道，民生越好，国家越富，这是一种良性循环。 以前，安阳方面的物资，没少运回秦内，这一次也不例外，由成千上百的人押运着一车车货物，浩浩荡荡。 只是在经过辽阳的时候，这里早已被桓军设卡。 这是一处必经的官道，负责关卡的桓将，级别并不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千夫长，名为纪敖，带着千余士兵。 其实安阳方面的队伍从一出城，就被桓国细作给盯上了，可以说，他们还没到这里，纪敖就已经准备好了。 关卡处，时不时也有赶路的百姓，不过皆未受到盘查，等安阳队伍到的时候，纪敖直接站了出来。 他一身将官盔甲，后披披风，左手还拿着一个水果在吃着，右手单抬：“止步！” 前方尽是桓军，队伍的管事为安阳小吏，见状连忙小跑上前，笑呵呵的拱手道：“见过将军，我们都是安阳过来的商队，欲前往秦地，还望将军行个方便啊。” 以前桓国并没有拦截一事，所以小吏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寻常检查。 哪知纪敖却瞥了他一眼：“安阳的商队？等的就是你们。” 说着话，他也漫不经心的一挥手：“全部扣了！” “诺！”随着他的命令，大批士兵迅速上前，二话没说，直接开始动作了起来。 见此情形，小吏顿时站不住了，连连说道：“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等并无任何过错啊！” “少废话！”纪敖冷声道：“近日，辽阳匪患横行，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这些货物就由本将军替你暂时保管，以后，安阳的运输也不用从这里通行了。” “什么？”小吏大惊，颤声说道：“将军可知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是在无理扣押！” “本将军不用你来提醒！”纪敖不满的说道：“已经告诉你了！匪患严重，这里无法通行！什么时候可以走，自会另行通知！何来无理一说！” 随着他们的对话，这时候，大批士兵已开始收缴货物，而队伍的随行人员自然纷纷出来阻拦，与不少士兵都发生了摩擦。 纪敖见状，不再理会小吏，而是环视一周，震声喝道：“大胆！尔等是要与我军厮杀吗！” 这话一说来，其他士兵立即长戟齐端，迅速列好了阵型。 见到这一幕，有人跑到了小吏身边，低声问道：“吴大人，这，这可怎么办……” 小吏脸色阴沉，心思百转，这要是与对方发生冲突，厮杀起来，凭己方这点随从，肯定不是桓军对手，且只会招致更多大军。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禀报杨清安，从长计议，便道：“让他们扣。” “可这……”来人一脸担忧。 小吏道：“没关系，所有东西，少了一样杨大人都会找桓国理论的，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听他这么说，来人无奈点了点头，随后吩咐众人，任由桓军将一车车货物扣押。 见状，纪敖再次瞥了小吏一眼，冷笑出声：“哼，阁下还算识相！” 说着，也再次挥手指挥：“动作都快点！” 眼睁睁看着桓军将货物拉走，小吏脸色难看，可又无可奈何，只能朝人低声吩咐道：“快，传书杨大人，禀明情况。” 桓国这边，只是说要设卡拦截，禁止安阳运输，纪敖却扣押了物资，而他们这千余士兵，在关卡附近是设有小营的，等将一车车货物搬进囤积营帐后，纪敖与手下一名小将也忍不住前来，随意察看了一下。 帐内，大大小小的箱子堆了不少，扫视一周后，纪敖忍不住说道：“你说这多么箱子，装的都是什么玩意。” “咱们看看不就知道了。”手下小将说了一句。 出于好奇，纪敖抽出战刀，随手斩断了一个箱子的锁扣，继而战刀一挑，箱口打开。 下一刻，两人明显都愣了一下。 箱子里，装着的是白花花的银两，排列整齐，大小一致。 以桓军千夫长俸禄，这些银子让纪敖发愣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直到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随后咽了口唾沫，呆呆说道：“这……” 手下小将同样喉结滑动，语气多少有些变化：“这，这应该是安阳郡守上缴秦国的官银……” 听到这话，纪敖连忙战刀又出，接连斩断了数个箱口，一一挑开，里面同样的，都是排放整齐的银子。 单单是一整箱银子，都是他们一辈子俸禄都不可能挣到的，而这里，足有好几十箱，可想而知，两人心态多少都发生了变化。 “将军，这……”小将再咽唾沫，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 纪敖则是上前随手抓起了几颗银元宝，目露幽光道：“李兄，你可见过这么多的金银？” “卑……卑职俸禄低微，不曾见过……”小将结巴道。 “是啊，我也不曾见过啊。”纪敖感叹了一声，将银子塞到了小将手中，幽幽说道：“你我一辈子刀口舔血，为国家出生入死，可却一直不受重要，如今天降巨财，有了这些金银，还当个什么兵？” “将……将军的意思是……”小将心里一慌，拿着银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可却舍不得放下。 纪敖轻笑了一声，继而凝声说道：“有了这些钱，我们在任何国家，都可富甲一方！再不济，也可带着这千余兄弟，占山为王，再娶几个娇妻美妾，岂不美哉，何必还要在这里受这窝囊气！” 他的话，对小将来说，是充满诱惑力的，是啊，有了这些钱，去哪不能逍遥快活？ 受其蛊惑，小将下意识将银子放入了自己怀中，同时说道：“全，全凭将军做主，卑职无有不从……” 第833章 杀身之祸 贪心作祟，加上纪敖等人时运不济，对桓军早已心生不满，故决定私自携银逃跑。 这是一件大事，桓国朝廷也根本不会想到，竟然在这个环节出现变故，本来，邱荣之策划是非常不错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桓军内部的纪律。 纪敖要逃，这事不是他和小将两人说说就能完成的，还需一番周密部署，最起码，还得鼓动这下面的大部分士兵。 而安阳离此并不远，在收到消息后，杨清安大惊失色，哪里敢有丝毫耽搁，那是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这里。 第二天，就在纪敖一切部署完成，准备瞒着桓国朝廷，带银私自逃跑的时候，杨清安却刚好找上了门。 小型军营中，得知他的到来，纪敖眉头大皱，小将则在旁说道：“杨清安此来，肯定是来与我们理论的，将军何必理会。” “不。”纪敖抬了抬手，略微忧虑道：“若不见他，他肯定要纠缠不休，我们也就脱不了身了，说不定，还会被上头知晓，到时就完蛋了。” “那，那怎么办？”小将有点慌了。 “事已至此，见又如何。”说着话，纪敖直接扬声道：“请杨清安进来。” “诺！”帐外有士兵领命。 不多时，杨清安一身秦国郡守官服，迈步而入，之所以敢只身一人，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桓军再怎么样，都是不敢杀他的，堂堂三品郡守，真要出事，秦王岂能罢休。 进来之后，他先是看了看旁边的小将，接着面向纪敖，拱手说道：“敢问将军何人？” “无名小卒而已。”纪敖开门见山：“杨大人此来，是为扣押物资一事吧？” “不错，正为此事。”杨清安直接道：“将军理应知晓，此乃安阳运往秦国国内的物资，且通关等税，皆已交纳，桓军方面，是没有任何理由扣押的！” “本将军也只是奉命行事，杨大人应当理解。”纪敖道。 “既是如此，那还请将军先归还扣押货物。”杨清安道：“如若不然，事件必然升级，到时候，非将军所能控。” 哪知纪敖闻言，却不轻不重的说道：“不好意思，本将军只负责扣押货物，并未接到任何归还之命令，恐怕要让杨大人失望了。” 听到这话，杨清安眉头大皱，思虑之后，不再废话，直截了当道：“那好，本官自去找你的上峰理论。” 说着话，他也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杨大人且慢！”哪知纪敖却连忙唤住了他。 后者脚下一顿，回身狐疑的问道：“将军不是无法做主吗？” “杨大人非要今日就拿回货物吗？” “当然！桓军必须如数归还！少了一件，本官都不会罢休！” 简单的对话，纪敖双眼已死死的盯着杨清安，正左右权衡。 如果让这杨清安走了，事情恐怕会马上曝光。 自己现在需要的，是逃跑的时间。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凛，眼中凶光毕现，恶向胆边生，当即一不做二不休，猛然抽出了腰间战刀。 “你要干什么！？”出鞘之声，使杨清安心下一惊，同时脚下一退，双目大睁。 可他话刚开口，纪敖已冲步上前，干净利落，一刀猛劈了下去。 鲜血溅洒。 这一刀，又快又狠，杨清安乃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躲闪得了，根本未有还手，已被砍倒血泊之中。 到死，他还双眼圆瞪，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萧远麾下这么一个才能出众，忠心耿耿的文官，就这样死在了桓境之内。 只能说，他太倒霉了，碰到了纪敖等人。 此时，那小将也反应了过来，下意识惊叫一声，继而看着血泊中的杨清安，结结巴巴道：“将…...将军，此人乃秦国郡守，如今死于非命，秦王必定恼羞成怒，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慌什么！”纪敖瞪了他一眼，战刀回鞘，冷声说道：“事到如今，只能杀了杨清安！否则，事情马上就会败露，到时，我们也就走不了了！” “而现在，杨清安死在了这里，还没有人知道，等消息传开，最起码也是几天之后了，那时，我们还在桓国吗！早他妈逍遥快活去了！” “可，可秦王……”小将依旧一阵后怕。 “秦王的怒火，只会在桓军身上！与我们何干！”纪敖断喝了一句，又道：“快！令人收拾干净，按照部署行事！马上走！” “啊？是，是……”小将脸色惨白，擦了擦额头冷汗。 谁能想到，杨清安竟死在了一名桓军千夫长手里，且是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 紧接着，纪敖开始携银潜逃，准备隐姓埋名，过他的逍遥日子，而正如他所说，杨清安之死，直到数日后，才被人察觉异常。 最先发现问题的，是安阳方面，在杨清安前去理论，两日未归后，郡府方面便又派出了官吏前往辽阳关卡，可却发现那些桓军早已跑的没影，连带着己方一车车货物也一并消失，郡守杨清安更是神秘失踪。 事情诡异，官吏不敢怠慢，慌忙返回安阳汇报，经过一番商议，安阳郡丞忧心的推算，杨大人恐怕已经遇害了。 随后，急请驻军将领周策共同商议对策，后者听闻此事，亦是大惊失色，随即建议，立即上书，禀报王廷。 书信来往需要时间，而这件事发生在桓国境内，这时候的桓王，亦是已经收到一些消息。 朝堂上，听完大臣禀报，桓王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杨清安遇害了！？” “根据现有情报，恐……恐怕八九不离十，且辽阳关卡，是千夫长纪敖负责，此时，纪敖业已潜逃，并……并卷走了安阳大批官银。”官员结结巴巴道。 “什……什么！”桓王瞬间又瘫软回了王椅，毫无疑问，秦国方面，必会将杨清安的死算在桓军头上，到时候，秦王震怒，找桓国要个说法，如何言说啊！ 锁城闭关，一点问题都没有，可随着杨清安的死，和桓将卷走官银一事，事态的发展，显然已经不可收拾了。 第834章 理由 这个消息，使桓国满朝文武都慌乱了起来，纷纷不知所措。 有人悲声说道：“大王啊，此事一发，若秦军攻我，如何是好啊……” “以秦王跋扈之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啊……” 听着这些话，桓王心都凉了半截，瘫坐回王椅后，他六神无主下，亦看向了邱荣，厉声说道：“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使我桓国陷入危机之中！” 邱荣低了低脑袋，“大王息怒，臣也没有想到，我桓军之中，竟会出现纪敖那样的人，此人见财起了贪心，实在是臣没有料到的啊……” “息怒？息什么怒！”桓王几乎目眦欲裂：“现在杨清安死了！那是秦国的三品郡守！安阳官银又被劫！皆乃桓军将领所为，你让本王如何向秦国解释！” “这，这……”邱荣脑袋更低，亦是后悔不已。实则，这事根本就不怨他，又有谁能想到纪敖如此大胆呢。 而见丞相受训，郭开反而心中暗喜，出列说道：“大王，事已至此，以臣之见，当尽快遣使入秦，向秦王说明此事，同时，立即下发告示，全国通缉，捉拿纪敖等人，只要能将此贼逮捕，送于秦王，或可平息此事。”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这才是良臣所谏！”桓王瞪目说道。 “微臣惶恐，平生之愿，只想为大王分忧。”郭开连忙施礼。 与此同时，秦国朝堂。 看完安阳来信，萧远勃然大怒，狠狠一拍身前王案，起身怒道： “岂有此理！桓王匹夫！竟敢杀我秦国大臣！” 他雷霆震怒，额前玉珠颤动，下面的众臣见状，纷纷身子一低，刘玉之出列说道：“敢问大王，何事如此震怒。” 萧远看了他一眼，怒气不减道：“安阳郡守杨清安杨大人，向来克己勤勉，功在社稷，可那桓军，不仅无理扣押杨大人运往国内的官银，更是将其残忍杀害！” 什么！？听到这话，不仅刘玉之吓了一跳，满朝文武更是一下炸开了。 场面瞬间有些乱哄哄的，紧接着，江仪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杨大人治理安阳，政绩有目共睹，而安阳与桓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桓军此为，明显意在挑衅！” “没错。”另有大臣道：“臣听闻，安阳一郡，比之附近桓国郡县，都要繁荣安定，这一定是桓国妒于杨大人才能，以此除掉我国一名良臣，大王不可不察啊。” “杨大人官至我秦国三品郡守，无论是谁，无端将其杀害，都必须给予秦国一个交代！” 听着众臣所言，萧远深吸了一口气，震声说道：“卿等听着！杨大人，乃我大秦之官员，乃本王得力重臣！此事，本王决不罢休！定会为他讨回公道！” 他是真的很气愤，因为杨清安的政绩太好了，而且对萧远忠心不二，这是一个治政极佳、难得的良臣，且萧远是将他看作未来中枢重臣的。 其无端被害，也让萧远有种痛失臂膀的感觉。 震喝过后，他亦扫了眼上官文若等人，可后者却并没有发表意见，也未敢与萧远对视，微微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退朝！”大怒之下，他也懒得再说废话，而且这件事，他也需要冷静冷静。 他一身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大步走出了大殿，众臣自然齐齐弯腰施礼：“恭送大王——” 等朝议过后，人们聚在一起，都在讨论今日之事，言辞之中，也多有愤慨。 书房。 许虎腰挂战剑，一身盔甲，膀大腰圆，守候殿门。 眼下，上官文若和贾攸正不约而同来此，朝堂上，他们两个是都没有任何言论，此时见面，也会心一笑。 见到他们两个，许虎则是直接侧身相让，“两位大人请。” 两人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接着纷纷入内。 书房内，萧远正位于案后，等两人施礼，他也言简意赅道：“说吧。” 上官文若沉吟了一下，率先开口道：“大王，杨大人被害，实为秦国之损失，亦让人痛心，而在这件事上，桓国一定会遣使入秦的。” 萧远看了他一眼。 上官文若接着道：“敢问大王，若桓使抵达，多番游说，是否可平大王心中怒火。” “杨大人之死，非游说可以解决！”萧远直接道。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和贾攸不由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即说道：“臣斗胆猜测，大王现在，既愤怒痛心，又有一种高兴。” “愤怒于桓军作为，痛心于杨大人之死，高兴于平定北方的机会来了。” 听到这话，萧远眼神一凛，目光幽幽的看向了他。 见状，贾攸心里一惊，连忙低头躬身：“臣胡言乱语，妄测君意，实在罪该万死。” 萧远依旧盯着他，后者似乎感受到了目光，身子更低，同时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贾大人继续说。” “是。”贾攸连忙应了一声，道：“臣以为，杨大人之死，乃我国出兵桓地的最佳机会，国内军民知晓，也会愤恨桓国作为，此乃师出有名，军心亦能大振！” “以虎狼之师，而伐宵小，必能势如破竹！” 他话音一落，上官文若就跟着道：“臣附议，此乃平定北方的天赐良机，大王当号令三军，一战而灭桓国！” 前番想要南下，他们两个极力反对，现在竟一致谏言，可见平定北疆之重要。 萧远闻言，则是不紧不慢道：“可战事一起，若灵国非要插手呢？” “因而，大王还需进一步谋划。”贾攸立即接到。 萧远精神一震：“哦？贾大人有何良策？” 贾攸直接道：“现在灵、宣边境，看似和平，实则，灵军有数支驻防部队，大王当以商队，混入宣国边塞，而后换上灵军盔甲，以百余骑，肆虐宣地，烧杀他们的村庄。” “宣慧王听闻此事，必然震怒！即使不发兵攻灵，也会与灵国势同水火。” “至此，灵军绝不敢再动。” 第835章 点将 这算得上是一条毒计了。 以‘灵国骑兵’烧杀宣国村庄，挑起灵宣战争，为己国创造平定北疆的有利条件。 若秦攻桓，萧远请宣王帮忙牵制灵国，宣王或许会答应，可绝对会遭到国内一片反对的声音，与其如此，不如坑宣国一把。 萧远并非优柔寡断之人，成大事者，亦不会妇人之仁，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条计策的可行性，当即说道：“此策可以实施。” “我王英明。”贾攸立马拱手弯腰。 这场书房的简单议事，基本让萧远确定了攻桓之事，不过一场战争，不是说打就能马上打的，兵力的调动，粮草军械的输送，任帅任将，参军谋士，从何处进军，哪支部队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哪里，等等等等，这些都需要部署。 与上官文若两人谈完，萧远又马上召见了梁原。 后者匆匆赶到，施礼之后，恭敬的站在了下面。 萧远并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调集都卫营精锐，乔装商队，进入灵宣边境，然后换成灵国骑兵的盔甲，扫荡宣国村庄。” “微臣领命。”梁原心里一惊，忍不住道：“可是大王，乔装商队容易，可灵骑兵的盔甲难以携带啊，若通关被查，恐出乱子啊。” “放在货物之中，你放心，本王会给你一份秦宣两国的通关手令，如无特殊情况，宣国方面，不会查你的商队。”萧远道。 “如此，微臣必当完成任务。”梁原正色施礼。 随后，萧远又写了两道手令，一道传到了军中，一道传到了凉州，密令凉州令李庸，为凉州调度使，准备在作战部署完成后，从凉地向秦桓前线输送粮草。 第二天朝议。 彭双等一干高级将领，奉命入朝。 上朝之前，步入大殿的路上，见到他们，有文官忍不住凑上前来，“彭将军不是在军中操练兵马吗？” “大王召见，奉命入朝。”彭双笑呵呵道。 “哦……”身边的一些文官不由对视了一眼。 进入朝议大殿，众臣分左右而站，以级别来说，彭双等人是在左侧非常靠前的。 君王未到，不少文官都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无非是在说高级将领都被调了过来，恐怕战事将近。 不多时，萧远出现，行至王案，众臣也立即停止议论，齐齐跪伏于地，高声呼道：“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平身吧。”萧远随意挥了挥手，于王位落座。 “谢大王——” 等人们起身，他也直接扫了眼一干将领，开门见山的说道：“杨大人遇害一事，想必诸将都已经听说了，此事，秦国不会罢休！本王亦不会罢休！” 听到这话，苏毅马上站了出来，正色说道：“桓军此为，完全没把我国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建议，立即兴兵伐桓！” 统帅谋士，皆建议先定北疆，后下江南，战略目标明确，萧远不再有任何疑虑，不过他刚准备说话，哪知阎明却站了出来，说道：“大王，战争一事，非同小可，杨大人被害，虽为桓军所为，但我们或可以外交手段解决。” “阎大人这是什么话！”彭双站了出来，没好气道：“我国三品大臣，被敌国杀害，难道就这么视而不见！？” “非视而不见，而是以邦交手段，从中获利，没有必要非得发动战争。”阎明道。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阎明并非什么奸臣，他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在统一北方的战略问题上，这是一个出兵的机会。 彭双也立即反驳道：“什么邦交手段，不过是文人之间，打打嘴皮子罢了，解决不了问题！以我之见，要报此仇，非攻灭桓国不可！” 这话算是说到了萧远心里，他当即一指彭双，振奋说道：“将军言之有理！这不是杀我大臣那么简单！而是在欺我秦国！” “请大王下令！臣愿作先锋！”彭双直接震声抱拳。 “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 紧接着，所有到场的将领都站了出来。 一帮文官见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阎明动了动嘴角，还想说什么，可也没法开口了。 “好！”萧远大悦，随即下意识看向了刘玉之，因为他需要知道丞相的态度，无论军国大事，相国的意见，可想而知。 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心中会意，立即拱手说道：“杨大人死的不明不白，此责，桓国不可推卸，臣，赞同大王出兵。” “好！”萧远直接站起了身，环视一周道：“今日朝议，即定出兵桓国之事！” “众将听令！” “任苏毅为平北将军。” “臣遵旨！”后者马上出列。 “彭双为平北总先锋。” “得令！”后者同样出列。 “林初为安远将军。” “高盛为前军副将。” “宁战为中军将军。” “徐荣为左护军。” “聂兴为右护军。” “上官文若为参军。” “贾攸为军师祭酒。” “田授为随军主薄。” “杜常为典军书记……” 这朝堂任将，皆为军中重要职位，随着萧远一个个念到名字，大殿中央，已是出列了不少文武。 点将之后，他亦站在上方说道：“秦州大营，不日调军，各部将领，马上下去准备战前部署，本王出征之后，着丞相暂领朝政，上下官员，各司其职。” 见到这一幕，人们都知道，大王决断已下，是不可能再更改的了。 所有人也都齐齐施礼，异口同声道：“臣等谨遵王令——” 秦国这边，已经在为战事做准备了，数日后，就在萧远即将发布王令，率军出关的时候，桓使抵达秦州。 出于外交礼仪，萧远在王府接见了他，不过与其交谈之间，明确的告诉了桓使，秦国对杨清安遇害的态度，桓国方面，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这第一个条件，就是交出桓军将领纪敖。 可现在的桓国，还在搜捕之中，哪里抓到其人，这人交不上来，这事也就没法再谈了。 桓使没有办法，因为秦国那边是据理力争，并非无端生事，他只能是暂时告退，紧急书信一封，催促王廷方面，赶紧抓到纪敖，方可再作周旋。 第836章 攻桓之前 可显然，萧远都已经任选军中将领，与桓使的接洽，不过是一种敷衍搪塞罢了。 纪敖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落网的，犯了这么大的事，现在也绝不可能还在桓国境内。 这样一来，就会给秦国最佳的出兵理由。 消息传回桓都，桓王也是急的不行，对纪敖等人可谓恨得牙根都痒痒，于朝议大殿上，他忍不住连连说道：“人呢！纪敖那狗贼到现在还没抓到！？再不交人，如何与秦周旋啊！” 这是一个关键点，众臣闻言，皆微微低着脑袋，邱荣壮着胆子道：“大王，纪敖犯下如此大事，必然是已经想好了退路，恐怕……恐怕早已不在桓地了。” “岂有此理！”桓王大怒，厉声说道：“家乡呢！狗贼的家乡呢！？去！派人将他家乡一切有关联的人统统抓回来！” 桓国这边只急于抓捕纪敖，灵国那边，自然也听说了此事。 王宫书房内，灵王皱眉说道：“这桓王怎能犯这样的错误，难道他不知道，秦王吞并之心吗，这不是摆明了给秦国出兵的借口吗！” 程平闻言，亦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此事，秦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极有可能会出兵巫峡关啊。” “如此一来，就算本王想助桓，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啊，毕竟，人家的三品大臣确实被桓军无端杀害，秦国那边占着道理呢。”灵王无奈道。 “可大王若不管，那此战，桓国必被秦王攻灭，到时候，北疆大定，虎狼之秦，就要全面攻略天下了。”程平道。 “这个道理，本王明白。”灵王眉头越发紧皱：“桓王愚蠢，实不足与谋，容我想想吧……” 另一边，秦国。 萧远再次接见桓使，就杨清安一事，明确质问。 这个时候，桓国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桓使根本不知道作何回答。 几番言语下来，萧远当场大怒：“杨大人乃我大秦之功臣！被害之事，使者却避而不谈，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是何用意！” “殿下息怒，杨大人遇难，实非桓国本意，而是宵小所害，我王亦在全力追查啊。”桓使说道。 “简直一派胡言！”萧远怒气不减：“杨大人分明为桓军将领所杀，本王现在让桓国将此人交出来，你方却推三阻四！都这么多天了，完全就是想包庇元凶，推卸责任！搪塞本王！” 听到这话，桓使大急，连连摆手：“不不不，殿下明鉴啊，我王确实正在追凶，只是那纪敖鼠辈，太过狡猾啊……” “这种推脱之词，使者自己相信吗！”萧远猛的站起了身，怒声说道：“桓军作为，天下不齿！秦国也绝不会任由他人欺凌！” 话一说完，他也直接喝道：“送客！” “啊？殿下，这，这……” 桓使还想说什么，可许虎已在旁边冷着脸道：“阁下请。” 见此，桓使没有办法，只能是咽了口唾沫，施礼而退。 又过两日，萧远发布王诏，以桓国无端杀害秦国大臣为由，调兵二十余万，同时令赵牧率本部人马，由凉地进军，逼近巫峡关。 而秦州大营这边，各部将领早就准备完毕，王令一下，大军立动，直出山峪关，过宜阳等地，由斜上，进击巫峡关。 两支部队，共计大军三十万，由两线开进，形同一个‘>’字，两线汇集的尖头，则是进入桓地的巫峡关。 与此同时，宣灵边境，青田县，小湾村。 小湾村位于宣国境内，因这里多年没有发生战事，所以居民还是不少的。 只是在今天，村落却遭到了灵国骑兵风卷残云般的肆虐，这队骑兵，约莫百人，速度极快，烧杀抢掠之后，又迅速撤回了灵国方向。 这是一场典型的掠夺战，整个村子几乎被洗劫一空，一众村民在悲哭之后，毫无疑问，是集体告到了当地县令那里。 县府大堂内，几乎跪满了小湾村村民，一个个悲哭不已，泣不成声。 见此情形，青田县令眉头大皱，正色说道：“尔等有何冤情，只管道来，县府大堂，不可哭哭啼啼。” 话虽如此，可人们哪里止得住哭声，一名跪在前方的老汉老泪纵横道：“我等都是小湾村的村民，本安安稳稳，哪知今日晌午，那灵国骑兵，却突然来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几乎毁掉了整个村落，还请县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你说什么！？”县令顿时瞪大了眼睛，大惊失色道：“灵国骑兵袭击了你们的村庄？” “是的县老爷。”老汉抹抹眼泪道。 “这，这怎么可能。”县令有点发懵。 哪知老汉却悲叫道：“草民怎敢欺瞒县老爷啊，我们就是再傻，也认得那灵国骑兵的盔甲啊，若老爷不信，可随我们前往小湾村察看，一看便知。” “请县老爷为我们做主啊……”其他人也都开始纷纷磕头。 初听此言，县令多少有些存疑，可见小湾村村民都这么说，他也不由深吸了口气，起身说道：“走，本官便去一趟小湾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说走就走，毕竟邻国犯境，非同小可，而等他到小湾村一看，确实如村民所言，整个村子，差不多已经被毁了。 见到这一幕，县令怒火中烧，当场说道：“灵国欺人太甚！这件事，本官一定不会罢休！定给尔等讨回一个公道！”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第二天，又有消息传来，青田县治下的另一个村落，再次被灵国骑兵掠夺洗劫。 这一次，县令再忍不住了，当场就给上官写了一封书信，请求奏报朝廷。 他是一县父母，辖内子民遭此肆虐，又怎会不愤怒，信中言辞，更是激愤异常，大言灵国军队，任意践踏己国百姓，不断侵扰边境。 他国军队，未经许可，随意进入己国领土，还烧杀抢掠，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其上官接到书信，亦是大惊失色，连忙与郡里一商量，当即也一道奏章，奏到了宣国朝堂。 阅过奏章，宣女王勃然大怒。 第837章 聪慧 这不是抢了多少东西，烧杀了多少村庄的问题，而是性质问题。 此事放在任何国君身上，都无法容忍。 宣王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狠狠将手中帛书拍在了王案上，厉声说道： “岂有此理！灵国竟敢犯我边境，烧我村落，掠我子民！真以为宣国好欺吗！” 她绝美容颜下，美目含煞，怒不可遏。 而听到这话，满朝大臣皆吓了一跳，姚廷玉立即站了出来，略微慌乱道：“大王，灵国虽在边境有一定驻军，可一直以来，都未曾有侵犯举动，这好端端的，怎么出了这样的事。” 宣王举了举手中的帛书，怒道：“奏章中说的明明白白，且青田县令多番查验，证据确凿，如此大事，谁敢谎报！” “这……”她说的有道理，姚廷玉沉吟了一下，也确实如此，下面的官员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而其他大臣见状，另有人出列道：“灵军屯兵边境，单从这一举动上来看，就有提防我国，或者对我国用兵的意向，现在发生了这种事，臣以为，这等同于军事挑衅。” “是的大王。”亦有大臣道：“臣以为，这或许与上次攻秦一战有关，灵国极有可能出于记恨心理，故有此报复行为。” “关乎两国大事，地方官员绝不敢胡报，事件应当属实，这么看的话，灵国或许是一次军事试探，我国当谨慎处理啊……” 众臣纷纷发言，宣王深吸了口气，下意识看向了谋臣王肃。 后者见状，连忙出列，说道：“臣以为，未免事态扩大，当立即遣使，进入灵国询问，看灵王作何回答，说不定，这只是一次误会罢了。” “人家的骑兵，都跑到我们的国土，烧杀抢掠了！这还是误会？”宣王一瞪美目。 王肃咽了口唾沫，身子一低：“臣只是有此假设，这事万一没有处理好，极有可能会引发两国战争，因此，先遣使入灵，是有必要的，望大王明断。” 他话音一落，姚廷玉就跟着道：“臣附议，可令严睢大人出使灵国，问明事情缘由，再作定论。” 严睢，宣国有名的辩士，多有出使事件，且往往不辱使命，闻言之后，亦马上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臣，愿前往灵国，为大王分忧。” 见此情形，宣王稍稍考虑了一下，便点点头道：“好，那就辛苦严大人了，爱卿切记，灵王面前，不可丢宣国颜面。” 听到这话，严睢当即脸色一正：“请大王放心！即便臣死，也不可能让列王羞辱宣国！” “好！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迁延，你尽快起行。”宣王直接道。 “遵命——”严睢再次一施礼。 不要小看当时的辩士，他们大多是饱学之人，不仅口才极佳，且往往性烈，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在他们眼里，国家的荣誉，是比自身性命要高了太多太多的！ 下朝之后，宣王回到王宫书房，批阅奏章的同时，也令人将青衣卫统领杨昭唤了过来。 君王召见，后者哪敢怠慢，急匆匆赶到，进来之后，自然先是跪地施礼。 “起来吧。”宣王声音平淡的说了一句，下朝之后她也换了身便装锦衣，玉簪束发。 杨昭起身，恭敬垂首，也没敢轻易开口。 宣王娟秀笔迹批完奏章，将一卷竹简合起来放到了一边，这才看向杨昭道：“青田县的事，你有所耳闻吧？” “这，是的。”杨昭恭敬回到。 “那你有什么看法？”宣王直接问。 杨昭微低脑袋转了转眼珠，道：“微臣愚钝，敢请大王示下。” 青衣卫是王族近卫，只听命于宣君。 宣王自然是非常信任杨昭的，她并没有直面说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去暗中查查，最近有没有特殊的人进入青田县附近，尤其是商队。” “啊？”杨昭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大王的意思是……” “最近秦桓，已有刀兵相见之意，偏偏在这个时候，灵国骑兵侵略我国边境，你觉得可能吗？灵王是想助桓的，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得罪我国。” 宣王说着话，已是再次展开了一卷竹简。 杨昭心里一惊，连忙施礼道：“微臣明白了，请大王放心，一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别看陆云烟绝美容颜，她可不是什么花瓶，否则，她哪坐得了这宣国王位！ 宣国这边，宣女王不动声色，着青衣卫暗中查探，面上却是遣使进入灵国。 数日后，灵国方面收到消息，称宣国使者将来，对此，灵王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他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在邦交礼仪上，还是有派程平迎接，并准备于第二天午宴时分，接见严睢。 严睢这个人，在列国也是有些名气的，接到他之后，程平与其免不了面上客套，随后将其引到了官方驿馆下榻。 第二天中午，灵王宫，泰和殿。 酒宴已经设好，不仅有灵王亲自出席，更有叫来了多名大臣陪同。 不多时，严睢在程平带引下进入大殿。 按理说，他是代表宣王来的，灵国等人理应起身拱手才对，可众臣却是端坐案后，动也未动，甚至都一副没发现他进来的样子。 只有灵王起身，满脸笑容的说道：“贵使前来，未曾远迎，多多见谅啊。” 这明显就是个下马威。 严睢见状，不动声色，先是拱手弯腰，朝灵王标准的施了一礼：“哪里，灵王殿下有礼了。” 直身之后，却是笑呵呵道：“凤凰来翔，麒麟以迎，奈何草驴无知，伏食如故啊。” 他是代表宣王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凤凰来了，麒麟都起身相迎，以视尊重，你们这一帮驴马还在这里装什么装。 左右灵国大臣闻言，脸色一阵难看，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好词反驳，只能是吃了这个哑巴亏。 程平忍不住看了严睢一眼。 灵王亦感尴尬，打了个哈哈，笑呵呵的伸手道：“先生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快请入坐……” 第838章 岂有此理 “谢殿下。” 严睢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在自己的几案后一展袖袍，席地而坐。 等他落座，一名灵国大臣也冷笑了一声，语气不善道：“灵有梧桐，待凤来栖，可见先生寒鸦之状，何来凤凰一说？” “不。”严睢一本正经道：“在下代表我王，代表的是宣慧王，难道不是凤凰吗？” “哼！”那大臣一拂袖：“强词夺理。” “好了，都是玩笑话，不必当真。”灵王打了个圆场，端杯说道：“来，诸位同饮。” “共敬大王——”灵国大臣齐声说着，严睢也端起了酒杯。 等第一杯酒下肚后，灵王也看向了他，笑呵呵道：“近来灵宣，关系甚好，本来，寡人已准备遣使，表达友好之意，未想使者先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听到这话，严睢眉头一挑，当即直言说道：“关系甚好？灵王殿下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这，寡人一国之君，岂会戏言。”灵王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敢问殿下，何故以轻骑，数次侵袭我国边境，烧杀抢掠，毁坏村庄。”严睢直接发问。 “什么！？”灵王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见严睢一脸正色，他又眉头大皱，暗暗思量了起来。 见状，严睢继续发问道：“殿下不需要给我国一个解释吗？还是说，这是贵国早已预谋已久的，若是如此，在下就不再多言了。” “不！”灵王眉头皱的更深了，凝声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寡人面前，使者理当明白，不可胡言！” “殿下这是什么话，在下千里迢迢，难道就是为了来无理取闹的？若非证据确凿，岂敢有此言论。”严睢道。 “使者说证据确凿，可有人见到我灵国骑兵，进入宣国领土？”灵王满脸疑问。 “当然！”严睢毫不客气道：“我国边境村落，两百三十多名村民，以及当地县令，皆亲眼所见！” “什么？”灵王更感疑惑了，同时忍不住扫了众臣一眼。 一干灵国大臣也都有点莫名其妙，纷纷对视。 片刻后，程平朝严睢拱了拱手，说道：“使者如此笃定是灵国骑兵所为，但这件事，我王确实不知，还需查明情况。” 听他这么说，严睢想了想，当即说道：“好，在下就等灵国给个答复，若殿下敷衍搪塞，宣国绝不答应！” 这时候，灵王脸色也正了下来，“使者放心，事关重大，非一言可定，寡人自会质问边军将领，查问是否属实。” “既如此，在下静候。” 这一场酒宴，灵王本来以为严睢不过是没什么事，来走个过场的，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他心里多少是有点没底的，酒宴过后，也立即朝程平说道： “马上传书，询问樊缺，若其真敢私自入侵宣国领地，寡人饶不了他！” 樊缺，正是宣灵边境的驻军将领，因事件紧急，六百里快马加鞭下，书信很快就传到了后者手里。 信是灵王亲笔，内容自少不了一番训斥，并严词询问，樊缺读罢，顿感冤枉，也立即回书一封，诚恳的告诉灵王，自己奉命驻守边地，若无王令，岂敢私自调动部队，并着重申明，这一年来，己方部队皆在营地，从未有过士兵私自出营的情况，望大王明察。 樊缺可也是灵国权贵，忠心耿耿，加上其书信内容，灵王得到答复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与宣国那边的说法相比，他当然是相信樊缺的，也完全有理由相信，己方不可能无端端的犯境。 因而，再接见严睢之时，他亦直截了当的说道：“寡人已去信质问，樊缺将军向来严于律己，治军极严，不可能出现士兵私自外出的情况，这件事，绝非灵国所为啊。” 如此言语，严睢哪能满意，当即说道：“灵王殿下，事实已定，以在下来看，殿下莫不是要包庇贵国将领，还是说，灵国根本就敢做不敢认？只会行鼠窃之事。” “大胆！”灵王也来了脾气，语气不善道：“使者当注意自己的言辞！我灵国根本没做过这件事，又何来敢做不敢认！” “哼！本以为殿下乃大国之君，没想也是这般不讲道理。”严睢忍不住嘲讽。 “放肆！”这一下，灵王再忍不住了，直接拍案而起，被人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 见他震怒，严睢就是再胆大，王者面前，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后，又壮着胆子道：“既然殿下这般推卸责任，那这件事，在下会如实禀报我王的。” “你！”灵王被气了一下，尽量平息怒火道：“此事，极为蹊跷，寡人希望，宣王认真斟酌。” “在下先行告退。”严睢再没什么好说的，施礼之后，直接走了。 接下来，又是几番会谈，可灵国那边，怎么都不承认这件事，搞到最后，严睢是拂袖而去，愤然而走。 与此同时，宣国，王宫书房。 杨昭已回来复命，恭敬说道：“禀大王，微臣暗查之下，确实发现了一支可疑的秦国商队，曾在青田县附近停留，与事发时间极为吻合，且这支商队，有……有非同一般的通关手令，沿途皆未受到盘查。” 宣王听完，美目有些怒火，忍不住轻骂了一句：“奸贼！” 她声音很小，杨昭没有听清，下意识问道：“大王刚才……” “啊？”宣王回过神来，看向他道：“没什么，此事到此为止，不准透露任何消息。” “是！”杨昭没有多问，在宣王示意下，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宣王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过几日，严睢回到宣都，于朝堂之上，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难免有些愤慨道： “大王，微臣摆出事实，据理力争，可那灵国，就是不承认，左右搪塞，微臣实在没办法，只能回都禀报。” “岂有此理！”宣王面上大怒：“他灵王真以为我宣国好欺吗！如此作为，是可忍孰不可忍！马上传令燕齐！令他调兵东进，进驻青田！” 第839章 灵国朝堂 如此言语，让许多宣国大臣都吓了一跳，姚廷玉连忙出列，拱手说道： “大王，灵国固然可恨，但臣以为，此事当以外交手段解决，如今天下形势，波澜诡谲，稳步发展，方为图强之道啊。” “是啊大王。”另有大臣站了出来：“那灵国，国力雄厚，军力强盛，实非弱小之邦，贸然用兵，恐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着这些话，宣王冷声说道：“本王也想邦交处理，可众卿没听到严大人所说吗，那灵国做了恶事，却矢口否认，摆明了就是在欺辱我国！若本王不闻不问的话，枉为一国之君！又何以面对国内子民！” “这。”姚廷玉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王肃见状，刚要出列，可却突然发现宣王正看向他，稍稍抬手，又微微往下压了压。 这个隐晦的动作使他心里一惊，心思百转，又不动声色的站回了班列，垂首未动。 接着，又有大臣出列，可还没等说话，宣王已道：“不必说了，这件事，灵国必须得给我国一个交代！若此事，我国没有一个该有的态度，那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任意欺凌！” “本王并不想开此战端，但驻军青田，是一个必须要做的军事行动！以此表明我国不可践踏的态度！否则，国内子民如何非议王廷！被人欺负了，都不敢说一句话？” 她这话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有些无法反驳，而见她并不是要马上开战，仅做出军事行动而已，许多大臣也都暗松了一口气。 姚廷玉道：“若如此，臣赞同大王的决定，在向边境调兵的同时，再以外交手段，迫使灵国承认错误，向我国赔礼道歉。” 一面武力威慑，一面遣使质问，宣国众臣再无意见，宣王亦起身说道：“好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 说着话，她也迈步离开了大殿。 众臣施礼恭送，等她走后，出大殿的同时，自然免不了一阵议论，王肃则是转了转眼珠，犹豫了一下，又向王宫书房行去。 片刻后。 宣王正在批阅奏章，似乎早已料到了王肃会来，听完汇报，手上不停道：“让他进来吧。” “诺。” 不多时，王肃入内，施礼之后，恭敬站在了下面，嘴角微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宣王根本就没有抬头，批阅奏章不停，声音平淡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是。”王肃先是应了一声，这才说道：“大王，此事蹊跷，目下，秦欲攻桓，数十万秦军，正在逼近巫峡关，而灵国对此，是极有可能参战的，在这种时候，灵王最想看到的，应该是与我国修好，而非出现此等事件啊。” “说不定是灵国边境的将领，擅自用兵呢。”宣王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手上毛笔依旧不停。 “这个……军令如山，且关乎两国，灵将樊缺，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恐怕也不敢这么做啊。”王肃道。 “嗯，有道理。”宣王还是那种风轻云淡的模样。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宣王都无任何反应，王肃又转了转眼珠，他心里明白了，大王应该是早就看出其中问题了。 想到这里，他试探性问道：“那今日朝上，大王的意思是……” 听到这话，宣王手上微顿，放下毛笔看向了他，眯起美目，微微笑道：“王大人，有时候，我们对灵国，也需要一个军事调动的理由不是吗？” “这。”王肃咽了口唾沫，连忙拱手施礼：“微臣明白了……” 随着王令下达，宣军开始频繁往青田一带调动，大有进攻灵国之架势。 青田附近的宣国子民，直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大言君上之圣明，青田县令更是如此，甚至于激动不已。让你灵国欺负我们，我宣国岂会服软，这是人们普遍的想法。 而灵国边境那边，驻军部队，不足五万，守将樊缺在接到军情后，无疑大惊失色，紧急布防的同时，亦马上传书王廷，请求兵力支援。 听闻这个消息，灵王是又惊又怒，当即在朝堂上与众臣展开了商议。 一片议论声中，灵相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宣军异动，以我国犯境在先为由，但以老臣之见，这不过是宣慧王找的一个理由罢了。” “相国言之有理。”程平跟着道：“臣也认为，宣王的这个动作，恐怕意在策应秦军，牵制我国助桓。”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秦宣二王早已谋划好的事？”灵王皱眉道。 “此事蹊跷，不敢断言，但在臣看来，宣王极有可能是在虚张声势。”程平道。 灵王皱着眉头思虑了一下：“即便如爱卿所言，可宣军的调动是真，且樊缺将军在信中说的很明白，若战事爆发，以目前兵力，宣军若多线并进，是极有可能挺入我国的。” 说着话，他还举了举手中的军情，又道：“而且宣军统兵将领，乃上将军燕齐，从这一点上来看，本王不得不妨啊。” “大王的意思是，欲向青田一带增兵？”程平道。 “若不增兵，宣军真的打进来了，到时我们就彻底成为被动一方了。”灵王当然会有此顾虑。 程平想了想道：“可如果向青田一带增兵，那就中了牵制之计，我国再想助桓，就会陷入两线作战，且兵力不足，恐无法阻拦秦军。” “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处理与宣国一事，助桓，暂时是不可能的，本王也不可能视宣军如无物，而将精锐调入桓地作战。这样的话，就算宣王是在虚张声势，可见我国内兵力不足，恐怕也要大举进攻了。”灵王道。 这是毫无疑问的，不管宣军怎样，军事调动在那摆着呢，灵国肯定得先处理好自己的事。 这有点陷入了两难，有大臣见状，出列说道：“宣国无非是抓着犯境一事不放，未免事件升级，大不了，我们退让一步，给他一些赔偿。” “一派胡言！”灵王闻言，瞪目说道：“我灵国根本就没做这件事，何来赔偿之理！” 第840章 桓相拜营 遭到训斥，那大臣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可，可是大王，唯有解决此事，方能退却宣军，全力与秦军周旋啊。” “没有的事本王如何承认！再者，一旦赔偿，就代表我国认错，宣国若以此，要求割地赔银，如何答应！若不答应，可你已经承认了！将再无回旋余地，这不是把本王往火坑里推吗！”灵王怒声说道。 “这，这……”那大臣也有点慌了，连忙施礼道：“是微臣愚钝，言语不当，还是大王考虑周全。” 灵王瞪了他一眼，吓得后者躬身垂首，退回了班列。 见状，灵相沉吟了一下，道：“可否去信吴楚，再达之前四国联盟，这样一来，足可威慑宣王。” 听到这话，灵王先是想了想，接着缓缓摇了摇头：“老丞相以为，攻秦之后，现在的吴楚，还会出兵吗？” “以辩士前往，大可晓以利害。”灵相道。 灵王继续摇头：“没有用的，吴王病重，太子监国，吴国现在只余自保心理，就算楚王想出兵，可其国内，也无多少兵力可调。” “那……” 灵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灵王则是又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先向樊缺增兵吧，继续与宣国周旋此事，尽力外交解决，希望桓王能多挺一些时日吧。” 这是灵王目下没有办法的决策，他不可能不理宣军，硬去桓地作战，那样的话，灵国自己就有危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宣灵两军，极有可能会在边境线，出现长期对峙、谁都不动的情况。 与此同时，桓国亦对战事作出了三个方面的应对。 第一，以项戈为帅，领兵七万，驻守巫峡关，这七万人，可以说是桓国现在所有的中央军兵力了。 第二，以平南侯朱晖，调令所有牢狱，迁十万刑徒，消灭安阳的周策势力。桓国此决策是没有问题的，因为萧远极有可能会令周策从安阳发兵，威胁桓都。 第三，由大臣郭开主导，施行全国强征，抓捕壮丁，以充兵役。 而这个时候的秦军，集三十万众，业已兵临巫峡关外。 这个地方是桓国版图收缩后的大门，七万桓军在内，如果拼死坚守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 只是现在的桓军将士，多有士气不足，这与军队素质有关，也与畏惧心理有关。 主帅项戈同样如此，让他在庙堂上吹吹牛可以，真要与三十万秦军对战，其心态可想而知。 关内议事大厅。 项戈正满脸愁容：“今，三十万秦军压境，不仅有苏毅、彭双等辈，更有秦王萧远亲自坐镇，如何拒敌，各位可有良策啊？” 他环视一周，众将皆微低着脑袋，沉默不言。 “唉。”项戈无奈叹了口气，就在他满心忧虑的时候，一名士兵却急匆匆跑了进来。 “禀项帅，丞相来了。” “哦！？”听到这话，项戈精神一震，二话没说，快步出迎，众将亦跟随其后。 不多时，邱荣抵达，见到他之后，项戈连忙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邱相。” 丞相乃辅国之臣，典领百官，项戈就是军阶再高，他也大不过丞相。 邱荣亦还了一礼，刚要说话，项戈已是迫不及待道：“邱相可是为破敌而来？” 邱荣微微摇了摇头：“巫峡关战事，如何击败秦军，还是得靠项将军，本相此来，也只是奉王命，前去求见一趟秦王罢了。” “这。”项戈有些急了：“秦军已至关外，正行扎营之事，其意，明显是要作长期猛攻，以我军兵力，恐难久守，相国当禀明大王，速派援军啊。” “这件事，国内已经在想办法了。”邱荣道：“现在将军要做的，就是坚守城池，寸步不让。” “这，好吧。”项戈无奈，只能又道：“那相国何时去秦营，我好给你派些护卫。” “不必。”邱荣抬了抬手，道：“秦王虽奸诈，但其毕竟是一国之君，不会拿本相怎么样的，否则，何以立信于天下。” 既去对方营地，就算带一些护卫，又有什么用呢，邱荣很坦荡，抵达这里之后，并未有什么耽搁，当天下午，就出了巫峡关。 秦军营地。 中军大帐内，萧远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正与众将议兵。 正说着，一名负责通报的侍卫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禀大王，桓国丞相求见。” “哦？”萧远皱了皱眉，本不想见，可想了想之后，只得无奈说道：“请他过来吧。” “诺。”侍卫领命而去。 片刻后，邱荣入内，他一身桓相官服，进来之后，先是看了看左右秦将，接着迈步上前，拱手弯腰，施礼说道：“见过秦王殿下。” “相邦不必多礼。”萧远微微笑了笑，客客气气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言吧。”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邱荣苦笑了笑，说道：“秦桓之间，不该有此战争，殿下亦不该兴此不义之师啊……” “且慢。”萧远打断了他：“桓将杀我大臣，孤向桓王讨要说法，可桓王却推三阻四，连元凶都不肯交出来，如此，我国内愤慨，孤身为国君，安有不伐之理？若不攻桓，军民指责，天下又怎么看待秦国。” “这件事，完全就是个误会啊。”邱荣急道：“那纪敖鼠辈，欺君罔上，胆大包天，早已背叛我国啊。” “相邦此理，实为可笑之极，是否误会，秦国自知。”萧远道：“就好比现在，若孤令一小将杀了相邦，然后再告诉天下人，那小将早已不是秦国将领了，有人信吗？” “这。”邱荣有点语结。 萧远继续道：“再者，天子有诏，收复帝国失地，桓王裂土，拒不上表，孤，乃号令王师，奉天伐罪。” 皇旗所指，这可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任谁都无法反驳。 加之杨清安的事，邱荣知道，真要辩理，是根本辩不过的。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一阵黯然。 见状，萧远语气放缓道：“邱相似乎很累。” 第841章 二谋 邱荣再次苦笑了笑，微微摇头。 继而拱手施礼，无奈道：“既如此，在下明白，已多说无益。” 他这是要告退了。 哪知上官文若却站了出来，说道：“邱相留步。” 后者一顿，略感疑惑道：“上官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有些浅见，不吐不快。”上官文若面向他道：“邱相当知，百多年来，列国纷争，伏尸百万，民众苦之久矣，只有归于帝国一统，百姓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 “而桓王治政之弊，犹使民众于水火，桓国境内，早已民怨弥重，即使秦不伐桓，桓又将如何？” “邱相心里明白，若我王收复桓地，只会使桓地更加安稳，而非现在这样盗贼蜂起，流民四蹿，国而不国。” 他的话说完，邱荣沉默了，因为他明白，由秦治桓，确实比桓王要好了太多太多，只是他身为桓相，清楚这事，而不能言罢了。 沉默片刻后，他只能朝上官文若拱了拱手：“在下受教了。” 上官文若亦连忙还礼，接着转向萧远，说道：“大王，邱相既来秦营，路途遥远，以微臣之见，理当盛情款待，为其接风洗尘。” 萧远一愣，旋即笑道：“当然，孤已令人设宴，相邦请。” 说着话，他亦起身伸手。 邱荣明显有点发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殿下好意心领，只是天色已晚，实在不便逗留啊。” “哎？相邦客气，值此之时，刚好晚宴嘛，即便两国交战，但不影响本王对邱相的敬重，这个面子，可一定要给啊。”萧远笑呵呵，行到邱荣身边，也再次一伸手：“请。” “这。”邱荣有点不知所措，如此情况，他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无奈答应。 军旅生涯，虽然艰苦，可当天晚宴，萧远却是将军中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对邱荣盛情招待，并给予了极高的礼仪和尊重。 这让后者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宴后，陪同的众人散去，萧远又将邱荣请到了营帐，与其饮茶，秉烛夜谈，咨其国政之事。 两人与案前对坐，说道：“孤，久闻邱相贤名，治国有方，今愿以至诚之意，请相邦指点一二。” 说着话，他还一展袖袍，拱手作揖。 邱荣慌忙还礼，说道：“若论治政，秦相乃一代名臣，再者，君王面前，岂敢言教，殿下实在折煞我了。” “相邦何必过谦。”萧远笑道：“刘玉之固然是秦国柱梁，但论国政，相邦必然有不同之见解，还请赐教。” 他是君王，如此盛情款待，又这般礼遇尊重，邱荣心里多少是受用的，接下来，开始与萧远进行了一次论政的长谈。 这期间，两人相谈甚欢，邱荣既为桓相，那他必定是有才能的，有许多观点，都受到了萧远的大加赞赏，并点出了其利弊之处。 这与桓王的差别太大了。 以至于让邱荣生出了一种被认同的感觉，可对方却偏偏又是敌国君主，这让他心情极为复杂。 两人聊着聊着，自然也会提到民生一事上，在这方面，邱荣倒是和刘玉之一致，皆认为这是国家之最重，并发表了一大段言论。 萧远听后，深感赞同的同时，亦叹道：“邱相言之甚是，为君之道，须得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肉，腹饱而身毙啊。” 邱荣神色一正，坐直身子一拱手：“今与秦君一番交谈，在下受益良多，亦明白了王者之志，令人钦佩。” “邱相谬赞。”萧远笑着抬了抬手。 随后，两人又是一番长谈，直至夜色过半，邱荣这才起身告辞。 萧远跟着站起，笑呵呵道：“眼下已是深夜，邱相今日离去，恐多有不便，还是休息一晚吧，军营虽然简陋，但本王已令人安排好邱相下榻之处，请。” “啊？这。”邱荣纠结了一下，只好施礼道：“那在下就叨扰了。” 等将其送走，萧远刚准备休息，可上官文若却深夜求见。 施礼之后，亦好奇问道：“大王与邱荣谈了这么久，不知有何看法。” “桓相嘛，才能是出众的，许多观点，是值得认可的。”萧远笑了笑，瞟了他一眼道：“你让本王将他留下来，是有所谋划吧？” “是的大王。”上官文若如实说道：“桓王鼠目寸光，贪弊自私，并无识人之明，而桓相邱荣，是桓国朝堂为数不多的忠臣了，如果能将其说服，助我们一臂之力的话，那攻灭桓国，将会事半功倍。”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恐怕不易办啊。” “确实不易，但邱荣心里是清楚桓王昏聩的，我们可以此作为突破点。”上官文若道。 “那可不可以再许以金银重利。”萧远说了一句。 “最好不要。”上官文若道：“邱荣非贪婪之人，这样做，恐怕会适得其反。” “恩。”萧远点点头，思虑后道：“好吧，不管行不行，总要试试，有利无害。” “我王英明，那臣，就不打扰大王休息了。”上官文若施礼而退。 等萧远刚要脱衣入睡的时候，贾攸又找过来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让其进来后，亦率先说道：“贾大人这么晚还没休息吗？” “呵呵，这个。”贾攸干笑了一声，道：“大王，是这样的，上官大人将邱荣留下来，臣深表赞同，大王也可趁此机会，杀了此人，以达到，更迅速的攻灭桓国。” “什么？”萧远眉头一皱，“劝降邱荣不是更好吗？” “不，邱荣乃桓相，且世受王恩，不管他对桓王有多少不满，以其性格，都不可能背叛桓国，劝降他，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太低。”贾攸正色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 “借桓王之手，除桓国最后之忠臣。”贾攸直接说道：“邱荣一死，桓王身边，就只剩一帮奸臣，尤其郭开等辈，必会蒙蔽上听，说不定，到了后面，我军大可兵不血刃。” 萧远双眼一眯，心思百转。 从中可见，贾攸和上官文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谋士。 亦或者说，贾攸此人，是喜欢用毒计诡计的。 第842章 怀疑 上官文若建议萧远劝降邱荣。 贾攸建议借刀杀人。 他向萧远分析，郭开素来与邱荣不和，一直觊觎相位，一旦有扳倒邱荣的机会，其一定会落井下石。 且以桓王心胸，离间计必能成功。 萧远思前想后，决定采纳他二人之言，先劝降，劝降不成，再设计反杀，两计同时实施，并不冲突。 听完他的决定，贾攸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拱手施礼，由衷说道：“大王真乃千古明君。” 萧远爽朗大笑，有这两个谋士，真是好啊。 接下来，他用了一些客套理由，再留邱荣，一面对其继续礼遇，一面让上官文若从侧面试探。 几日下来，邱荣受到了秦军中的最高礼仪，不仅日日设宴款待，每每更有萧远亲自作陪。 在此期间，他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安的，更有些不知所措，而上官文若在与其隐晦接洽后，最终朝萧远摇了摇头。 这也就是说，劝降邱荣，成功性几乎没有。 萧远当即决定，施行第二计策。 一样的尊重，一样的礼遇，甚至比之前更甚，直到又过两天，实在留不住邱荣了，萧远这才亲自相送。 巫峡关。 邱荣去秦营，已经差不多五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难免让项戈忧虑重重。 这一天，巡视城防时，他亦忍不住说道：“这相国去了这么久，仍没有消息，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副将也是满心忧虑：“秦王素来奸诈啊，若丞相在秦营遇害，可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话，项戈眉头大皱，刚要说什么，一名士兵却急匆匆跑了过来。 “报~~~~” “禀项帅，丞相回来了。” “啊？”项戈精神一震，连忙快步行至城头，探身望去。 关外。 萧远带着一批将士，正亲自将邱荣送到这里。 分别之时，更有令军士拉来两车礼物，要赠于邱荣。 后者在秦营几天，受到那么高的礼遇，本就心有不安，此时见到礼物，更是连连推却道：“不可不可，殿下这是做什么啊。” “哎？本王敬重邱相，这点东西，只是小小心意，万不可推却啊。”萧远笑呵呵道。 “不不不。”邱荣慌忙摆手，一脸正色道：“在下何德何能，秦营几日，受殿下厚待，已深感不安，若再如此，至在下于何地啊。” “邱相言重，只一些临别赠礼而已，何足挂齿。” “不不不，在下断不能收，断不能收。”邱荣已经有点慌了。 这般客套几番，萧远最后作罢：“好吧，既邱相执意，那本王也不便勉强。” 说着，也一展袖袍，朝邱荣拱手作揖，施礼相送。 后者受宠若惊，连忙还礼：“殿下留步。” “邱相一路珍重，虽敌我阵营，但本王仍旧希望，你我二人，能再度促膝长谈，一论民生国事。” “在下惶恐。”邱荣暗叹了口气，再次弯腰拱手，深施了一礼。 两人分别，礼仪到位，目送邱荣离开后，萧远也下意识看了眼巫峡关，随即转身道：“走吧。” 许虎在其身旁，忍不住说道：“大王，不过就是桓国一个老头罢了，酸臭文人，他有什么资格让我王亲自相送，真是的。” 萧远看了他一眼，边往回走，边好笑道：“匹夫有勇无谋，有时候，杀人是不用刀剑的。” “哦。”许虎似懂非懂，挠了挠头。 虎侯的性格是可爱的。 另一边。 刚才秦王相送，一幕幕，项戈可都看在眼里。 身边副将也忍不住说道：“项帅，这邱相看起来与秦王相谈甚欢啊，临别还亲自相送，更有金银财物相赠……” “别胡说，邱相不是没要吗。”项戈皱眉说了一句，见邱荣已至关外，又侧头吩咐道：“快开城门。” 可话虽如此，但要说他心里没有一点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因而，在邱荣入关之后，他也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不知邱相在秦营可还好啊？”他试探性问了一句。 邱荣轻叹了一声，道：“别的还好，就是没能完成大王交付的事情啊。” “这，秦王不肯退兵？”项戈又问。 “是啊。”邱荣无奈道：“秦王以杨清安事件为由，又说乃奉天子诏命，师出有名。” “哼！这些不过是秦王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什么奉天子诏，他才是最大之奸贼！”项戈没好气道。 “可你无法反驳，不是吗？”邱荣看了他一眼。 项戈吸了口气，又话锋一转：“那邱相在秦营都发生了什么，秦王可有为难，怎的迁延数日之久。” “这个……” 问起这些，邱荣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总不能说在秦营每天赴宴，与秦王秉烛夜谈吧。 顿了顿，只能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道：“将军守好巫峡关吧，本相也得回都复命了。” 他避开不谈，本没有什么，可在项戈看来，就有点可疑了，但其毕竟是一国丞相，项戈无法追问，只是眼神多少有些审视，拱手道：“既如此，那邱相回国之后，当向大王说明巫峡关的情况啊。” “当然，将军放心，国内会想办法增派援军的。”邱荣一本正经道。 当天晚上，邱荣是在巫峡关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便赶回桓都了。 不过在其走后，桓军这边的将领多少有了一些议论。 大厅中，副将是第一个开口的，说道：“项帅，邱相停留秦营多日，却避而不谈，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秦王亲自相送，末将实在想不通啊。” “何意？”项戈眉头一紧。 副将脸露忧虑道：“按理说，秦军与我，乃敌对关系，邱相即便游说秦王，肯定是失望而归，对吧？可是现在，有些诡异啊……” 他这话一说完，另有将领也站了出来，说道：“虽然我们不该怀疑相国，但末将认为，此事非同小可，理当将事实禀奏大王。” “恩……”项戈双眼幽深，缓缓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比众将更加起疑。 而且，就算他们不向桓王禀报，这件事也会很快传到桓都。 第843章 攻势之凶狠 翌日。 秦军大营，中军大帐。 众将齐聚，皆一身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分列两边。 萧远首先提出了桓国目前的三个动作，说道： “桓国可一战之力的军队，只有巫峡关的这七万人，桓王施行的抓捕壮丁策略，实不足为虑，这些壮丁，就算被强行推到战场，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有过任何的军事训练，更无正规军应有的作战素质，因而，只需消灭项戈一众，桓国可破矣。” “其二，朱晖迁十万刑徒，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现在也只能命周策固守安阳，不可再作进军之用。” “另外，宣军虽活动频繁，成功牵扯了灵军大部分兵力，可若灵王出一支奇兵，切我后线的话，那战局可就要急转而下的，因此，在后方补给线上，我军还需作屯留之部队，这方面，由赵牧负责，谨防灵军小股部队的绕道。” “诺！”后者抱拳领命。 萧远又道：“综上所计，灭桓之战，皆在于巫峡关的得失，我军必须在两个月之内，消灭项戈一部，全面进入桓国，届时，我骑兵就可纵横驰骋，横扫桓地，所向披靡。” 秦国铁骑可是非常强大的，这要是一入关，完全可以想象，必然如潮水淹没一般。 众将闻言，也都点了点头，满脸振奋。 随后，苏毅站了出来，说道：“桓军的斗志和战力并不高，臣建议，在强攻的同时，采取攻心策略，进一步打击桓军作战之信心。” 这个方法不错，萧远不由点了点头。 紧接着，贾攸也站了出来，说道：“在巫峡关战事上，臣以为，强攻不是唯一途径，若桓国内部生乱，前方将不战自败，且其主帅项戈，应该是底气不足的，臣愿前往关内，代表大王，与其晓以利害，即便不能成功，也争取再次动摇他的信心。” 他愿去游说一下项戈，可萧远听完，却沉吟了一下，果断拒绝道：“不行，这个风险太大了。” 见状，贾攸正色说道：“大王，古有成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强攻之前，劝说对方主帅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啊。” 可萧远还是摇了摇头：“不必，还是按苏毅之作战理念吧。” 说到底，他是不愿贾攸冒这个险罢了，巫峡关近在眼前，三十万秦军是可以打下这里的，若生意外，折了一名谋士，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这，遵命。”贾攸只得又退了回去。 而后，萧远又环视一周，震声说道： “各部马上下去准备，强攻巫峡关，第一战，当以凶狠之攻势，压倒桓军！务必将其打的胆寒！才可使接下来的攻心，起到更大效果！” “得令！”众将齐齐抱拳。 第二天上午，巫峡关外。 大地开始颤动。 整齐的步军迈步声。 黑色方阵渐渐逼近。 有将领大喝，所有秦军将士齐齐止步，收戟、重盾砸地，动作划一，场面又瞬间恢复了宁静。 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旌旗迎风招展。 强大的军力下，肃杀之气，充斥全场。 项戈位于城头正中央的位置，看着关外扯天连地的秦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秦王要攻城了……” 左右桓将，脸色也都不太好看，城防上的士兵，更是下意识紧了紧手中长戟，手心满是汗水。 若论作战之凶狠，天下列国，何人能比苦寒之秦。 在秦王萧远率军出关后，参与中原争霸，兼并列国，虎狼之师的名头，早已深入人心。 这是一种从外到内的震慑。 大军兵临城下，大批大批的士卒，开始跑步上前，将一个个箭壶放在了地上。 “坐——”有将领大喝。 哗！哗啦！ 甲胄摩擦声整齐的响起，秦军训练有素，参与了太多战争，几乎一瞬间，前面几排就矮了下去，开始坐地蹬弩。 “箭阵准备——” 又是哗啦啦的甲胄声，蹬弩之后，是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弯弓搭箭，斜指上空。 “放——” 令旗挥下。 嗡的一声，弓弦绷动，无数箭矢劲射而出，似乎撕裂了空气！ 那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成了一片，如同一团黑云，急掠而上，遮蔽了天上的太阳，席卷而下，猛的罩向了城关！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瞬间连成了一片，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恐怖箭阵之下，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有些箭支射过城关，击穿了门窗，击碎了瓦片，钉入物内，箭尾还在一阵乱颤…… 这太可怕了！根本无站人之地，项戈等桓将，早已抱头鼠窜。 帝国史书记载：秦王率军叩关，每下一地，必以箭阵事先肆虐，以刺探敌军虚实…… 箭阵过后，城关上早已没有人了，萧远站于高大战车，直接抽出了秦王剑：“攻城——”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一架架的攻城利器，被众士卒合力，缓缓推到了前方。 各部将领，早已齐齐抽出战剑，猛的朝前一指：“冲啊——” 喊杀四起，数个方阵，开始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城关，数不清的云梯被一批批士卒扛着，在人群中快速移动。 城头躲避箭阵的角落，桓军副将快步跑来，颤声说道：“项帅，秦军已经开始强攻了！” “啊！？”项戈大惊，扶着歪斜头盔慌忙站起，尖声大叫道：“快！守住！守好城防！万不可让秦军攻上城头！” “快！快！” 他不住挥手指挥，在其命令下，大批大批的桓军士卒开始快步跑向城防各处。 “还击！快还击——” 惊慌失措的大叫，许多桓军士卒也是慌乱不已，开始撘弓上箭，探出身子，对着城下展开了乱射。 大战骤起，一架架的云梯也很快被架在了城墙各处，秦军步卒开始口叼战刀，手脚并用，疯狂上爬。 双方乱箭，在上空来回劲射，不时有人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或掉下城墙。 落石滚木，亦被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巨大的攻城车，在周围一面面重盾的保护下，缓缓推到了城门，开始吊着粗大尖锐木桩，进行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 第844章 畏惧之心 整面城墙上，从左到右，到处都是向上攀爬的士兵。 一面面的竖盾，组成了一个个小范围的盾阵，格挡着上方的乱箭，同时展开回射。 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嚎声。 双方将士，热血抛洒。 石块散落墙根，夹杂着鲜血，还压着一些尸体。 秦军将士，骁勇善战，打起仗来本就不要命，此时，君王亲自坐镇，更是士气高涨，一往无前。 身为秦国君主，创立江山，带领苦寒的老秦人一步步崛起，成为大国之列，萧远在秦军将士的心目中，绝对是神一样的存在。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有其在，就是对军心最好的凝聚。 高大的战车上，萧远身穿锦衣，玉簪束发，腰挂秦王剑，居高临下，正在观察战局。 苏毅在其旁边，看着前方战况，正色说道：“大王，我军虽未攻破巫峡关，但从整个战场形势来看，气势早已压过桓军啊。” “告诉宁战和徐荣！继续猛攻，务求击破桓军守战之心！”萧远震声说道。 “诺！” 这一次的攻城战，打了整整一天，战场之惨烈，秦军之凶狠，是桓军以往都没有经历过的。 这一场恶战，秦军更是直接打出了气势夺人的效果，以绝对犀利的攻势，彻底压倒了对方，这对以后的破关，会有极为重要的作用。 打硬仗恶仗，桓军绝对是战不过秦军的，但其有七万之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天就丢掉巫峡关。 战事过后，看着撤离关外的秦军，许多桓军士卒都手上一松，长戟掉地，背靠着墙虚脱一般的软了下去。 项戈同样暗松了一口气。 副将在其身旁，亦是满脸血渍，咧嘴说道：“项帅，观今日战事，秦军之勇，实为虎狼，其攻势凶狠，打仗完全不要命一样，且兵力数倍于我军，再这样下来，末将恐巫峡关难以久守啊。” 项戈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一点不用你来提醒，本帅与秦军打过数次，比你更清楚他们的作战方式，且今日一战，有秦王亲自坐镇，其军战力，明显要强于过往。” “那，那项帅当早做良谋，以求城关固守啊。”副将道。 “现在没有其他好办法，我们只能坚守待援。”项戈说着，又道：“另外，马上换防，秦王用兵，向来诡诈，要谨防他夜袭。” “这，是。”听他这么说，副将露出了浓浓的忧虑之色。 主帅没有办法，觉得硬守恐怕守不住，下面的士卒，经此凶狠一战，就更不用说了。 另一边，秦军营地。 一番战后总结，萧远亦看向了徐荣，不吝赞赏道：“今日一战，我军打出了绝对的气势！尤其是徐荣部，将士们浴血奋战，勇往直前，值得嘉奖。” 得君王赞赏，徐荣顿时大喜，兴奋之下，连忙抱拳弯腰：“有大王在此，我军必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第二天。 秦军再次兵临城下。 城头中央的项戈再次紧张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开战之前，萧远却是策马来到了城外一箭之地，勒住缰绳，扬声喊道： “项戈将军何在！” 听闻喊声，项戈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稍稍探身，底气不足道：“秦，秦王何意？” “项戈将军。”萧远大声说道：“你也是一代名将了，当知兵事！今，本王亲率王师，诛灭逆桓，铁蹄可平山河！足下又何以逆天抗命！” 项戈闻言，忍不住道：“秦王殿下！我桓国无罪，你又何以兴兵讨伐！” “放肆！”萧远大怒：“桓王无德！伤化虐民！以诸侯犯上，更有和鬼族之意，而祸乱天下！本王受天子之命，兴王师，伐逆贼！乃天下之望！” 项戈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萧远又道：“项戈将军！你既为名将，该知逆天而为，实乃自取灭亡！足下若顺应天命，当倒戈弃甲，率部投诚，本王保你不失封侯之位！” “殿下不必多言！今，有项某在此，要过巫峡关，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项戈！现在归于天命，顺应天道，是你唯一的选择！否则，城破之时，悔之晚矣！”萧远继续大喊：“想想吧！想想昨日一战！巫峡关，是不可能挡住我秦军的！难道你真要这数万桓军将士陪葬吗！” 他话一说完，身后所有的秦军将士，也开始挥舞手中长戟，动作整齐划一，齐声呐喊： “降！” “降！” “降！” 喊声震天，经久不息。 城关上的桓军士卒见状，皆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 项戈亦是一脸紧张之色。 片刻后，萧远右手一抬，场面立时安静。 他也再次大喊道：“项戈将军，顺天而行，方是英雄所为，想想吧！想想你的这些将士们！他们的妻儿，都在家中等着他们呢！何必要让他们白白牺牲！再想想无道的桓王吧！桓国的百姓，早已怨声载道！为了这样的昏君，值得去送死吗！” 听着这些话，所有桓军士卒都沉默了。 项戈见状，则是慌乱说道：“大家不要听秦王胡说！我们一定能守住巫峡关的！” “哈哈哈哈！”萧远闻言，仰面而笑，说道：“本王话已至此，将军自知！” 说完，他亦一拽缰绳，返回了本阵。 随后，秦军开始推出一架架投石机，将一卷卷竹简抛入了关内，竹简上，自然都是一些劝降的内容。 随手捡起一卷，项戈读罢，脸色一阵难看。 其副将则是暗暗咧嘴道：“项帅，这秦王明显是要攻心啊，我军士气本就不高，再这么下去，恐生动乱啊……” 巫峡关这边，战事已起，桓都方面，在萧远密令下，潜伏城中的细作亦开始活动了起来，到处煽风点火，散布流言。 桓王宫，书房。 大臣郭开微微躬身，垂首站在下面，恭敬的说道：“大王，丞相前往秦营之事，不知您听说了没有。” “何事啊？”桓王随意问了一句。 郭开道：“细作探报，丞相入秦营之后，停留数日之久，期间日日酒宴，更与秦王有数次促膝长谈，臣还听说，秦王对他非常看重，多有赞赏，且丞相更是与秦王讨论国事，一论就是一整夜啊……” 第845章 猜疑 “什么？”桓王眉头大皱。 郭开微微躬着身子，继续说道：“另外，项戈将军称，丞相在离开秦营之时，秦王不仅亲自相送，更送有重礼啊……” “竟有此事？”桓王的眉头已经越皱越深了。 郭开察言观色，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大王，他在秦营中那么些天，身为我桓国丞相，为什么要与秦王谈论政务国事，他们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几日之后，秦王又为什么对他如此尊重，这之间，多有诡异之处啊……” “此话何意！？”桓王神色一凝。 郭开道：“不知大王是否还记得，秦王之前，攻灭凉晋，多有朝堂内应，否则，秦军绝不可能轻易取胜，而秦伐蜀之战，更是由蜀中大臣被其收买，为其打开了益州城门，可见秦王每攻一地，必功下于内应啊。” “嘶……”桓王听完，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郭开趁势说道：“而丞相，典领百官，势力庞大，更是对我国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若其有异，策应之人，不知几何，届时，我桓国可就完了啊！大王对此，不可不防啊……” 他十足一副小人姿态，可这些话，却说到了桓王心里，后者可并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对邱荣的异常行为，是肯定会生疑的。 吸气之后，桓王亦神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 郭开是并没有被秦国收买的，他有此动作，完全就是党羽之争，说白了，他和邱荣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一旦逮着机会，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接下来，在其屡进谗言，和桓都的一些风言风语推动下，桓王疑心更甚，在邱荣回都之后，也当朝问询了此事。 朝议大殿上，百官皆在，桓王位于王座，开门见山道：“丞相一路劳顿，前往秦营可有所收获啊？” “禀大王，秦王以复仇和天子诏的名义，拒不退兵，攻桓之心，难以动摇，臣，尽力了。”邱荣道。 “哼。”听到这话，桓王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既丞相无功，又因何在秦营迁延许久啊？” “这……”邱荣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恩？丞相有何难言之隐吗？”桓王已露出了不悦的表情，眼神中更是带着一抹审视。 “这。”邱荣纠结了一下，恭敬说道：“既大王垂询，臣，自当如实相告，去秦营之后，那秦王再三强留，臣迫不得已，只得停留了几日。” “强留？”桓王带着一种不相信的语气道：“在此期间，秦王不是每日都宴请丞相吗？” “这，是的。”邱荣道：“秦王对臣，确实礼遇有加。” “礼遇有加！”桓王冷笑了一声，又道：“那秉烛长谈，一论国事政务，也是属实了？” “这，确有此事。”邱荣只能无奈回答。 听到这里，桓王已经有些恼火了：“丞相是去游说秦王的！何故把酒言欢，促膝长谈，将重任抛诸脑后，且还与秦王讨论什么国事！讨论的什么，讨论的桓国内政吗？” 这话一说出来，朝堂顿时就发生了小小骚动，许多大臣也都开始与左右窃窃私语起来。 见状，邱荣有些急了，慌忙说道：“大王询问，臣不敢隐瞒，一切都是秦王相邀，臣推脱不过啊。” 桓王盯着他，冷冷说道：“如此说来，秦王是非常看重丞相了？或者说，丞相亦觉秦王乃明君也？否则，怎会有此举动，秦王又如何这般待你，又如何会亲自相送，还赠上金银财物？” “大王明鉴。”邱荣急道：“臣怎会收取秦王的金银财物，与秦王之间，更是明确的对立关系，至于一论国政，也只是各抒己见而已。” “是吗？”桓王神色阴沉。 这时候，郭开适时的站了出来，先是向桓王施了一礼，接着面向邱荣道： “敢问丞相，既是敌国君主，何以论政。” “这……” “既是劝说秦王退兵，不成且返，又何以把酒言欢，在秦营数日之久，丞相是在与秦王商议什么吗。” “本相没有，你休要胡说！” “那秦王这般尊重丞相，丞相是否感觉与秦王私交甚好？” “你！” 两人一问一答，对话至此，郭开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面向桓王道：“大王，非臣妄议，只是丞相之举，令人无法理解，还请大王明察。” “大王！”邱荣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即正色说道：“臣对桓国，对大王的忠心，可昭日月！此番秦营之事，也绝非郭开所说！请大王不要听信谗言！” “谗言？丞相认为郭大人的话是谗言，那本王想问，你入秦营这些事，有假吗？”桓王冷冷道。 “这。”邱荣一脸焦急，可无法反驳事实。 “哼！”见他如此，桓王不由冷哼了一声，狠狠看了邱荣一眼，继而起身，拂袖而去。 他虽然没有直接问罪邱荣，可如此态度，已是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邱荣明白，以桓王性格，这其实比直接问责更加麻烦，他也忍不住喊道：“大王！” 可桓王已迈步而去，其他众臣亦齐齐施礼恭送。 今天这场朝议就这么散了，邱荣多少有些傻眼，等大臣们直身，郭开也看着他冷笑道： “邱相位居宰辅，当以家国为重，如此这般，与敌国君主私交甚密，恐有负大王信任啊。” “你住口！”邱荣大怒，忍不住伸手一指，厉声说道：“卑鄙小人！如此国难当头，你竟还谗言惑君！实乃奸佞之辈！” “邱大人！”郭开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在下只是据实而论，在王前诉说事实，总不能因为大人乃相国，就能恣意妄为吧？” “哼！”邱荣狠狠瞪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会，愤怒而走。 看着他的背影，郭开脸上又露出了小人得志般的表情，其党羽之人也立即凑了上来，低声说道：“大人此策高明啊，如今大王已猜疑邱荣，我们只需再加一把火，就能将其扳倒，届时，丞相之位，就非大人莫属了……” 第846章 驱虎逐狼? 一国丞相，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扳倒的。 就算桓王对邱荣不满，他也不可能说罢相就罢相，因为那牵扯了太多政治因素。 而萧远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让桓王和邱荣之间产生隔阂，有了这第一步，才能进行下面的动作。 桓都之内，是有一批秦国密探的，人数不多，但皆为精锐，潜伏各个行业，表面上看，有商人，有小贩，甚至有酒楼跑堂打杂的店小二。 这其中的负责人，则是军情机要营、第三营的头目，侯青。 侯青同样也是雪族青年，是当初和林初一同追随萧远的最早一批。 某秘密联络点。 房间内，有数名小头目，其中一人道：“侯大哥，桓国现在，人心惶惶，卑职觉得，我们完全可以从朝堂大臣入手，找到切入点。” “没错，就像那个郭开，与桓相素来不和，又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兴许可以重金贿赂。”另有人道。 “不。”侯青抬了抬手，正色说道：“现在千万不要接触郭开，三营的主要任务，是想办法窃取桓国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同时注意桓相，如果贸然接触，万一打草惊蛇，可就前功尽弃了。” 说着，他又道：“反正郭开与桓相不和，在某种意义上，是在帮着我们的，不必急于一时。”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军情人员，两国交战，细作谍报，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秦军当中，如果没有林初的情报系统，就等于少了一双眼睛。 第二天，桓国朝堂。 昨天桓王对邱荣没好脸色，今天亦是一样，上朝之时，还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不过基于目前局势，今天可是有大事要议的。 秦军已经在攻巫峡关了，项戈七万中央军是否能守住，能守多久，众臣早已展开了议论，纷纷发表谏言。 许多大臣都认为以己国目前之战力，恐无法与秦军作长期周旋，当尽快促使灵王发兵。 这其中，以郭开为代表，他说道：“灵军虽被宣军牵制过半，但其国内，仍有精锐可以调动，大王当以唇亡齿寒为道理，与灵王晓以利害，请灵军从南部进入我国，共同抗击秦军。” 从版图来看，秦军是从左往右打的，也就是必须经过巫峡关，而灵国，就在桓国正下面，是可以直接北上，从其他路线进入桓地的。 当初，攻桓之前，苏毅也曾向萧远提出过一个胆大的策略，就是出一支奇兵，绕一大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灵国境内，由灵境，突袭桓地，以奇兵之功，而倍胜于众力。 这是个胆大包天的计策，苏毅用兵，向来喜欢弄险，不过当时就被上官文若和贾攸直接否决，并给出了：若灵军一旦察觉，全军将暴尸荒野的反对意见。 出于种种因素的考虑，萧远最终也没有采纳。 眼下，郭开建议，请灵军从南部入桓，是得到了许多大臣支持的，不过邱荣却马上站了出来，当场反对道： “退敌之战，岂能让他国军队，进入己国腹地，若是如此，必有大患！” 听到这话，郭开没好气道：“怎么在相国眼里，请灵国帮忙，就成大患了？难不成，还要拒绝盟友帮助吗？” 邱荣看了他一眼道：“即便请灵国帮忙，也是请他们牵制秦军才对，就像宣国，帮助秦国牵制灵军一样。” “那又有什么效果！”郭开道：“现在秦王，正率军猛攻巫峡关！多迁延一刻，我国就多一分危险！值此之时，是急需请灵军入境内作战的。” “荒谬！”邱荣正声道：“现在战局明朗，我国虽军力较弱，但毕竟有百年底蕴，政治、人口、土地，根基皆在，只要巫峡关不破，那秦国，就是皮肤之疾！” “可若请灵军进来，那就是脏腑之痛！” “秦是恶虎，灵国亦比豺狼！到时候，请他们进来容易，送出去可就难了！” 郭开闻言，不以为意的轻笑了笑，道：“相国虎狼之比，确实妙喻啊。” 说着，亦面向桓王，拱手道：“大王，请灵国入内，与秦军交战，此，正为以虎驱狼之策，到时候，就让他们在我桓境内打，打的两败俱伤，我国，岂不是坐收渔翁？” 哟！听他这么一解释，桓王不由眼前一亮。 郭开继续道：“而且，要击败秦军，凭我国现有军力，断难完成，非请灵军不可。” “恩……”桓王缓缓点了点头，稍稍思虑了起来。 见状，邱荣大急，声音也加大了几分：“大王！郭大人实乃误国之言！一旦虎狼入内，后果不堪设想啊……” “哼，相国之言，才是可笑之极，误军误国！我国，不过是腾出一个地方，给虎狼相争罢了，随后，大可作壁上观。”郭开冷笑道。 两人意见发生了分歧，但以桓国求和派占多的情况，众臣皆认为不请灵国入内，是退不了秦军的，因而，多数人都站了出来，开始纷纷附和郭开。 “大王，郭大人之言，乃谋大局，微臣附议……” “是啊大王，此谋划，才可使桓国立于不败之地啊……” “秦灵相争，必然两败俱伤，届时，我国将是此战最大的收益者……” 听着一众大臣所言，桓王再次点了点头，道：“恩，众卿言之有理，本王现在唯一担心的，也是灵王不肯发兵啊。” “大王勿忧，可遣一口才上佳之人，游说灵王，灵王顾全大局，不会不明白的。”有大臣道。 邱荣则是更急了：“大王勿听谗言啊！” 这话一说出来，无疑得罪了不少人，桓王也多少有些恼怒道：“相国此言，我满朝大臣，皆是奸佞！就你一个忠臣！？” “这。”邱荣语结了一下。 见状，桓王不由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丞相还是先自证吧。” 说完，他亦瞥了邱荣一眼，便不再理会，开始与郭开一众，商议出使一事。 见此情形，邱荣知道，已经多说无益了，那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继而摇了摇头，拱手说道：“大王，臣，身体不适，请求告退，还望大王恩准。” 第847章 十万刑徒 朝议之上，丞相要先告退。 桓王闻言，不由眉头暗皱，目光幽幽的看向了他。 片刻后，不冷不热的说道：“既丞相要退，那就走吧，好生修养。” “谢大王。”邱荣深施了一礼，当真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桓王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怒火，已可想而知。 郭开眼珠乱转，察言观色，趁势说道：“大王，相国一向权倾朝野，今日，大王您没有听取他的谏言，他心里自然有些不满。” 听到这话，桓王顿时大怒：“你的意思，是本王只能听他一个人的？其他爱卿的意见，就不能择取？那这朝堂，是他邱荣一个人说了算！？” “这，臣惶恐，大王息怒。”郭开连忙躬身，心下却是暗喜，显然，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哼！”桓王又冷哼了一声，极为不悦。 说起来，其实桓国这边，坑过邱荣很多次，以前的相印一事，几乎让其名声扫地，遭列国取笑。 那可是丞相啊。 面对桓王这样的君主，邱荣也是心力交瘁。 回到相府之后，更是不住摇头悲叹道：“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 他内心失望，为了让桓王改变主意，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更是称病不朝，意在表明决心。 这个做法，出发点是想让桓王认识到错误决策，可在奸臣搬弄是非之下，那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郭开是趁此机会，不住在桓王耳边，说着邱荣坏话，说其独揽大权，逼迫君王，更是假病不来上朝，在府中多次饮酒，大言桓王不是。 偏偏，桓王就吃这一套，对邱荣的成见也是一天比一天深。 跟君主赌气，得看是什么样的君主，于桓王而言，邱荣的称病，不仅不会有任何效果，也只会适得其反。 朝堂、战局，都在发生变化，萧远那边，还在攻巫峡关，但桓军毕竟有七万众，你军力就算再强，也不可能短短几日就攻下来。 与此同时，安阳那边的战事业已爆发。 这十万刑徒，是比普通青壮更加可怕的，因为他们都是作奸犯科之辈，其中更有不少是死刑犯，亦不乏过往的江洋大盗。 这支队伍，百夫长以上的人，当然都是桓国官员，但也有一些悍匪，被朱晖破格提拔，让他们做了一些将官之类的，意在压制普通刑徒。 要让罪犯上战场，是很容易出乱子的，这些人，也是个不稳定因素。 朱晖心里是明白这一点的，在开战之前，更是有做过数次训话，明确的告诉刑徒们，战事过后，不仅会分给他们田亩和金银，过往的一切罪行，也将一笔勾销！ 这对身处牢狱的罪犯来说，是个莫大的诱惑，尤其是那些即将斩首之人，更有不少江洋大盗，想趁此机会，扭转人生。 因而，安阳一战，虽十万刑徒身穿囚衣，但初战爆发，却是打的无比激烈。 战场上，朱晖一身将帅盔甲，更是指着战剑嘶吼道： “杀！杀进安阳！” “那里面，有无数的金银！无数的美女！” “只要杀进去了！这些全部都是你们的！” “安阳的一切，将全部分给你们！从此以后，尔等亦不再是戴罪之身！”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等激励，让刑徒们像发了疯一样，凶狠扑向了安阳。 好在，安阳方面有周策三万兵马，粮草军械充足，作守战之用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是初战打的比较血腥，一战过后，周策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忧虑。 安阳郡丞胡明忠是和他一同守城的，见状说道：“将军之虑，在下明白，现在大王确实无法支援我们，要守住安阳，还得靠我们自己。” “先生有何良策？”周策忍不住问了一句。 胡明忠想了想，道：“目前战况，于我们并无太大危机，第一，安阳百姓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第二，对方乃平南侯朱晖，领的是十万刑徒，这些人，大多是为了洗脱自己的罪行，才不得已上到了战场，我们大可从此处下手。” “先生的意思是，策反这十万刑徒？”周策凝声问了一句。 “不是策反，是促使他们生乱，他们是没有军心，没有军纪的，一旦生乱，就会蔓延全部。”胡明忠道：“我们可以放出消息，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自由了，过后没人再会问罪他们，桓国已无法自保，只要放下武器，各回各家，就算秦军进来，也不会追究他们，亦会赦免他们过往的罪行。” “恩……”周策听完，缓缓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胡明忠又道：“既如此，那在下愿意，以使者身份，进入朱晖大营，同时暗中煽动刑徒。” 听到这话，周策连想都没想，便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就算朱晖不杀使，可进入十万刑徒之中，也是难以预料的，杨大人已遭不幸，若胡大人再生意外，本将军根本无法向大王交代啊。” 他说的没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胡明忠刚要说什么，周策已是又道：“这样，我们放出风声就是，完全没必要遣使，本将军也绝不会同意胡大人这个要求的。” “这。”见他这么说，胡明忠只好道：“那好吧，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好安阳啊将军，这不仅是你我职责所在，更是关乎全城百姓之安危啊，倘若那十万罪犯进到城中，简直可以想象后果啊……” “我明白，胡大人放心，哪怕战至一兵一卒，此守战，也绝不退后一步！”周策正色说道。 “好，大家同心，我这边，也会动员全城百姓。”胡明忠亦满脸正色。 三万守军，加上全城百姓，十万刑徒想攻进来，估计够呛。 而在胡明忠的建议下，风声也开始吹了起来。 两日之间，刑徒之中，已谣言四起。 有人说，攻安阳是根本攻不下来的，到时候，大家都得死在战场上。 有人说，大家都被朝廷利用了，就是来送死的。 有人说，现在逃跑，没有官府再会抓我们。 朱晖大营，得知这些流言，他脸色阴沉，正在对数名悍匪头子训话。 “你们马上去将那些流言压住！” “不要相信这些鬼话！” “秦国律法严明！你们可都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之辈，一旦秦军入内，你们以为秦王会赦免你们吗！” “只有攻破安阳，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第848章 江洋大盗 帐内几人，皆为悍匪头子。 其中一名叫余盛的，更是杀人如麻，横行一时的江洋大盗，当初被官兵围剿辽阳一带，数月才将其擒获。 此人匪名远扬，在普通刑徒中极具威慑力，故而朱晖破格将其提拔，说白了，就是拉拢他们，让他们帮忙管制罪犯，上战场卖命。 要知道，悍匪，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不仅需要心狠手辣，还得有精明的头脑，因此，这几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傻子。 余盛这个人，长相是比较凶恶的，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疤痕，蜈蚣一样，从眼角到下颚，使他显得多少有些狰狞，是那种能吓哭小孩的类型。 听完朱晖所说，他眼珠左右移动了一下，却仍旧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怎么，余将军有异议？”朱晖冷声说了一句，继而伸手点了点余盛，“你不要忘了，你的这个将军头衔，是本侯给你的！没有本侯的支持，你什么都不是！还是一名待宰的贼寇！” 这话听在余盛耳朵里，让其脸色一下阴沉了起来，目光幽幽，盯着朱晖，抱拳说道：“明白侯爷所说。” “哼！这还差不多！”朱晖冷笑了一声，挥手道：“下去吧！明日，本侯不想再看到有任何流言！” “明白。”余盛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盯了朱晖一眼，走了。 等其带着几名悍匪头子走后，朱晖手下的正规将领忍不住说道：“侯爷，这余盛身上凶恶之气很重，以末将之见，不可提拔啊。” “唉？”朱晖抬了抬手，道：“我们现在需要这些江洋大盗，不然，压不住那些普通刑徒，暂时利用一下他们，什么狗屁将军头衔，不过是哄一下他罢了，不必在意。” “那，这要是攻不下安阳……”将领又有些担心。 朱晖看了他一眼，轻笑道：“那也无所谓啊，用这十万刑徒，换安阳三万守军，最好，双方全部战死，于我们，才是最大的收益……” 尊卑鲜明的时代，这十万罪犯，在权贵眼里，怎么可能看重，完全可以说，蝼蚁都不如！ 朱晖的这个算盘打的很好，可他却忘了，能做悍匪的，那都是有点本事的人。 从中军大帐离开后，其他几名悍匪自然而然以余盛马首是瞻，有人说道：“大哥，这一次攻城，很多人都死了，加上这流言，恐怕不好办啊。” “是啊，我们都是要被斩首的人了，碰到了这个机会，如果能洗脱身上的罪名，别我他求啊。”另有人道。 听到这话，余盛不由脚下一停，转身盯向了他，冷冷说道：“能他娘的有点志气吗！” “这，大哥何意啊？”那悍匪不明所以。 余盛冷笑了一声，说道：“不管流言真假，但有一点，那就是我们现在是自由的！并不是在牢狱之中！明不明白！？” “啊！？”几人对视了一眼。 余盛接着道：“有句古话说的好，乱世出英雄！现在我们都出来了，有这么多人，凭什么还要听那个朱晖的？凭什么要为他去卖命送死？” “安阳有那么多守军，强弓劲弩，攻的下来吗！？打到最后，大家都得死！” “这，那大哥的意思是……”有悍匪咽了口唾沫。 “我余盛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名头还是有一些的，在这道上，也还有那么点号召力。”说着，余盛也环视一周道：“兄弟几个，如果愿意跟着一起干，不仅没有性命之忧，且我保你们荣华富贵！” 听到这话，几悍匪再次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小弟久慕余大哥之名，虽不才，但在连州一带，也有点人脉，那整个连州牢营的兄弟，也都听我的，愿跟随大哥，求个富贵！” “我在华阳牢营，也有一大帮兄弟，愿意跟着余大哥！” “我也是！大哥就说怎么干吧！” 道上自然也有道上的圈子，以前大家没见过面，但那名头可都听过。 而这些悍匪头子，毫无疑问，在各自的牢营里，都是一霸，现在联合在一起，就是这十万刑徒的中坚力量。 “好！”余盛眼中精光闪动，“现在马上下去，联合我们各自的兄弟，再凝聚其他犯人，我们自谋功业！” “如何自谋功业？”有悍匪忍不住问了一句。 余盛斩钉截铁道：“先杀了朱晖！脱离朝廷的控制！然后占领广元！” “啊！？”几人吓了一跳，皆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余盛明白他们的心理，马上说道：“兄弟们想想，攻安阳，死路一条，而现在，广元并无任何兵力，唾手可得！我们去了那里，不仅吃香的喝辣的，更有美女金银，而且凭兄弟们，大可割据城池，在这乱世，得一栖身之地！独霸一方！” 这话太有诱惑力了，他们以前都是杀人放火之辈，可也从没敢这样想过，现在听余盛一提，几悍匪先是大惊，紧接而来的，就是满脸激动。 “他娘的！跟着大哥干了！” 毫无疑问，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在流言之下，很快爆发。 当天下午，余盛和一干悍匪头子，就纠集了无数的刑徒，背着朱晖，开始进行训话。 下面一眼望去，全是身穿囚衣，手拿兵刃的罪犯。 余盛位于正前方的位置，来回走着，同时大声说道： “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攻安阳，就是个死！” “朝廷也根本不会赦免我们！” “而我们，如果各自逃跑的话，回到家中，照样还得被官兵抓捕！” “只有像现在这样，团结在一起！才是一股大的力量！” “我们这么多人！足可占据一个城池，割据一方！任何官府也拿我们没办法！” “愿意跟着活命的！我余盛保准你们吃香喝辣！” 一面是送死，一面是占城为王，这帮刑徒，是非常容易被煽动的。 余盛话一说完，许多人都开始跟着起哄，那几名悍匪头子带着各自的人，更是第一时间响应。 这场训话，更像是一场洗脑大会。 兴许是动静太大，终于有桓军正规将官赶了过来，快步而走的同时，亦连连指着余盛，厉声喝道：“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第849章 暴乱 看到将领，许多刑徒出于本能的有些畏惧了起来，可刚等其近前，余盛已是猛的抽出了战刀，眼中凶光四射，干净利落，一刀将其砍翻在地。 他可是有名的江洋大盗，自然是身手不赖的，鲜血溅洒中，将官直接惨死，余盛亦再次煽动刑徒，战刀一指： “杀！抢了朱晖的粮食！我们自立为王——” “杀啊——”几名悍匪头子立即开始跟着大叫。 大批人的带动下，无数人也开始跟着起哄，动乱顿生。 根本没用多久，桓军各级将官就遭到了大批刑徒的围杀，在如此人数之下，哪里反抗得了。 刚开始，动乱只是波及了一处，很快，随着将官一一被杀，纷纷大叫逃命，加入的刑徒也越来越多。 当然，十万刑徒中，也有不少是偷鸡摸狗，犯了一些小罪的人，这些人见动乱大起，虽不敢参与其中，但却疯抢粮食，四散而逃。 动乱越来越大，有人在争抢物资逃命，有人三五成群，在到处追杀将官，仅片刻工夫，已蔓延整个营地。 中军大帐。 一名桓将慌张而来，颤声说道：“不好了侯爷！余盛带领刑徒暴乱！整个大营已经快毁了……” “什么！？”朱晖大惊失色，刚猛的起身，要快步而出，帐帘却被人一下挑开，大批刑徒瞬间涌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朱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伸手一指道：“余，余盛！本侯待你不薄！你想干什么！？” 后者一脸凶狠，战刀还在滴着鲜血，阴沉沉道：“待老子不薄？你去跟鬼说吧！” 话音一落，他也冲步上前，对着朱晖就猛劈一刀。 这一刀，又快又狠！朱晖本就没什么武艺，尖叫声中，亦要慌乱抽出战剑，可他的速度太慢了，手刚握上剑柄，刀锋已下，正中脖颈！ 啊！？另一桓将大惊失色，脸都快吓白了，更是连连后退，背靠角落，蹭步想要溜出这里。 可他脚下刚动，大批刑徒已蜂拥上前，乱刀齐出…… 杀掉朱晖之后，余盛片刻都未停顿，立即带领大批罪犯，将粮草军械占为己有，随后调转方向，浩浩荡荡的奔往了广元郡。 十万刑徒，当然都不可能跟着他，有大半都趁乱各自逃跑了，可仍被他纠集了三万多人。 广元和安阳是邻郡，本就不远，暴乱发生后，第二天上午，余盛一众已抵达广元城下。 此时，桓国境内是没有任何中央军兵力的，因广元不在战场，这里更无驻守之部队，城头上，也仅有十几名当地官兵。 看着城外铺天盖地，全是身穿囚衣的罪犯，十几名官兵皆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进这广元城，根本就没有费任何力气，而三万多囚徒，进入城中，引发的效果已无需多说。 城内，到处都是尖叫声，到处都是四散而逃的百姓。 刑徒虽恶，但却也没有肆意屠杀，而是开始疯狂抢掠了起来。 有人在抢钱，有人在抢年轻女子，这是根本就制止不了的。 一时间，整个广元乱糟糟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身穿囚衣，手提战刀的罪犯。 收到消息的广元郡守，手上没有兵马，只能紧急收拾细软，仓皇逃命。 整整一天一夜，广元城都发生在暴乱之中，直到翌日中午，才渐渐平息。 这个时候，三万多刑徒，早已占领了郡守府，并换上了朱晖那批军械中的盔甲武器，成了一股武装势力，割据广元。 郡守府中，余盛左拥右抱，搂着两名抢来的女子，更是忍不住仰面而笑…… 本是想要对付安阳的十万刑徒，瞬间土崩瓦解，还又多了一股三万多人的武装势力，消息传回安阳方面，周策听后，当时也有点傻眼了。 “这，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明忠则是摇了摇头，道：“本以为，这些刑徒会生乱各自逃命，就地而散，没想到，竟有一批人马占领了广元。” 周策回过神来，说道：“桓国此策，本就是有极大风险的，现在朱晖被杀，我们这边，或许可以策应一下大王。” 胡明忠想了想，建议道：“将军最好还是不要贸然进军，现在广元有了一股刑徒势力，这些人，是极其不安的因素，没有谁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如果我们离开安阳，他们再把安阳占了的话，那可就完了。” “恩……”周策缓缓点了点头，道：“此事，确实可虑啊，这帮人不是军队，也不是平民百姓，根本无法预料。行，听胡大人的，暂时守好安阳，我这边也马上给大王传一封书信，汇报详情。” 刑徒暴乱，发生的时间非常短，又在桓国境内，所以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朝堂。 听闻此事，桓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什么！？那十万刑徒，全部没了！？” “这，是的大王。”有大臣道：“另有三万多人，被江洋大盗余盛煽动，攻占了广元。” “朱晖呢！？朱晖呢！？” “平南侯……死于暴乱之中……” “这这这。”桓王目眦欲裂，中央军的不足，使他现在根本就无法派兵镇压，只能是气极说道：“青壮的征召呢！如何了！？” “许多壮丁都在逃脱兵役，拒绝参军。” 这是毫无疑问的，从鬼族入侵开始算，桓王早就尽失国内民心了，桓军的招募，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毫不夸张的说，募兵之处，半个月都不见得会有一个人。 桓王再次大怒：“强征！前番不是早已下令强征吗！告诉地方官府，凡家中有成年男丁者，必须参军！否则，处以极刑！” 这个强征的指令，确实早就下了，只是逃跑的人太多了，也引发了不少小动乱，再这样下去，秦军还没进来，桓国内部都会自己完蛋。 有大臣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敢。 与此同时，桓国派遣的使者，业已进入灵国朝堂，正在舌灿莲花，游说灵王，请其发兵支援。 第850章 趁势 朝议大殿上，桓使向灵王着重阐述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并说道： “那秦王狼子野心，数次发动大规模战争，打破列国格局，欲吞并天下，若灵国置身事外，那覆巢之下，又焉有完卵啊。” 他的声音很悲切，灵王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不轻不重道：“恩，使者所言，甚为在理，秦王野心，路人皆知，这一点，本王还是明白的。” “那，那殿下的意思是。”桓使很是紧张。 灵王道：“这样，还请使者先行驿馆歇息，待本王与众臣磋商之后，再与你答复，如何？” “这，这，殿下啊，战事危机啊。”桓使迫不及待。 灵王略微不满：“此事非同小可，出兵非一语可决，此一点，使者理当知晓，本王当然是不会置桓国于不顾的，但总要商议一番吧。” 他并没有直接拒绝，且言语之中，有助桓意向，又表露一些不悦，桓使生怕将其得罪，那是连忙施礼道：“是，是，在下先行告退，静候殿下佳音。” 等其走后，灵相也第一个忍不住了，出列说道：“大王，如今宣军未退，牵制我大半兵力，若再出兵助桓，国内空虚，恐秦军转而攻我啊。” 攻秦之战后，列国疲弱，灵国同样遭受大败，其国内兵力已不足四十万，今被宣军牵制过半，可调之兵，也只在十五万左右了。 听完灵相所说，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拱手道：“相国言之有理，今日之桓，虽版图极大，可却空有其表，不应以可战之盟而论，若助桓，我国面临的压力，会比桓国更大。” “难道就这么看着秦国兼并桓地？”灵王问了一句。 “这……非常之时，无可奈何啊。”大臣道。 “众卿之意呢？”灵王又环视一周。 人们顿了顿，接着，另有大臣道：“秦军有三十万，若我国出兵，毫无疑问，将要面对秦军主力，不管是否能保住桓国，臣以为，都得不偿失。”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众大臣，没几个赞同出兵的，灵王见状，先是深吸了口气，接着起身说道：“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 这，大王是什么意思？众臣不解，可见灵王已迈步离开了王座，只能是齐齐施礼恭送。 可下朝之后，老帅黄祖，和谋士程平，却被请到了王宫书房。 书房内，灵王并没有坐在案后，而是背着手，站在那里，正看着墙上的帝国地图。 等两人见礼之后，他也转回了身形，开门见山道：“对今日之事，两位爱卿都有何看法啊？” 两人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程平开口道：“今日朝议，诸位大臣只诉说了两个方面，一为出兵与秦军交战，二为不出兵，看着秦国吞并整个桓境，实则，我们完全可以避开这两点，择取最优方案。” “哦？请爱卿详细言明。”灵王不动声色。 程平接着道：“如果宣军不动，我们或许还可以扶持桓国，但现在这种情况，助桓已经毫无意义了，与其如此，不如趁机扩充版图，扼住北方掣肘东部的战略要地。” 对于他说的话，似乎完全在灵王预料之中，因而并没有任何诧异，只声音平淡道：“程大人的意思，是借助桓之名，军队进入桓地，占领我们需要的地方？” “是的。”程平直接道：“要助桓，非二十万大军不可，但要占地，五万精兵足以。” “可若桓灭，对我国影响甚大啊。”灵王道：“有桓王在旁边，他永远不敢对我国不敬，但若变成了秦王，以此虎狼之君，恐怕是三天两头，就要挑衅于我啊。” “可秦王此战，势必要攻灭桓国，我们已经无法改变这个结局了。”程平道。 “恩……”灵王沉吟了一下，看向黄祖道：“老将军怎么看？” “老臣赞同程大人的意见。”黄祖道：“从战局和兵力上来说，救已经救不成了，如果不采取一些必要行动，等秦王将桓地全部据为己有，我国会更加危险，因此，当趁此时，占领北方进入东南的战略之地，就比如说陆口，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秦王得去，否则，大军可由桓地，长驱直入，侵入东南。” 听到这话，灵王眼中幽光一闪。 最重要的谋士和老帅，都这么说了，他打消了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道：“既如此，那便告诉桓使，我们将由陆口用兵，进入桓地，协助桓国作战，实则，以陆口为点，向周边郡县扩散，扼制住，以后北军入东南的要道。” “大王英明。”两人同时拱手弯腰。 灵王可从来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算得上一代明君了，正事谈完，他也看向了两人，笑呵呵道：“两位爱卿中午就不要回去了，刚好，本王家宴，共饮几杯。” “这，臣惶恐。”两人同时说道。 “今日必须留下，本王还有话要问你们呢，走。”灵王不由分说。 当天中午，王宫家宴，到场的人不多，只有灵王两个年纪稍大的儿子灵阳和灵华，外加灵玉公主。 灵王已经老了，五十多岁，这灵阳和灵华，那是一直明争暗斗，在争储君之位。 酒宴开始之前，见到灵王，两人先是恭敬施礼，接着又朝黄祖和程平拱手作揖。 于正上方的主位落座，灵王也看了两个儿子一眼，不冷不热道：“都坐吧。” “是。”两人连忙应了一声，于下手边席地而坐，一副略显紧张的模样。 等宫女端上酒菜，灵王也侧身面向黄祖，笑呵呵，像是随口问道：“黄老将军，对灵阳和灵华，你有何评价啊？” 听到这话，两位王子一下就紧张了起来，灵阳更是手都捏在了一起，因为他们都知道，黄祖的重要性和话语权。 这个评价，可极有可能与储君有关啊。 黄祖闻言，则是心中一紧，继而看了看两人，又面向灵王，憨厚说道：“老臣岂敢妄论王子，只是大王垂询，不敢不答，以我之见，两位王子都仁厚老实，德才兼备啊……” 他哪敢轻易得罪任何一人。 灵王无疑一愣，继而好笑的摇摇头，指着黄祖道：“老将军奸猾，此言，实乃退避之词。” “哪里，老臣句句属实。”黄祖慌忙道。 灵王又看向了程平。 后者没等他说话，已是一低身道：“微臣不知，大王恕罪。” 灵王又是一愣，继而爽朗一笑，也不再就此多谈，而是随意说道：“酒菜都差不多了，两位爱卿请。” 灵阳和灵华则是暗松了一口气。 第851章 全部赶走 储君之争，大臣是不敢轻易站队的。 以程平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早就被灵阳和灵华拉拢过无数次了。 只是后者一直都与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远不近。 在灵王这边决定出兵入桓之后，于第二天，也冠冕堂皇的告诉了桓使，让桓国方面，开放陆口，以便灵军入内。 后者闻言，当即喜形于色，那是不住千恩万谢。 与此同时，巫峡关。 数战之后，项戈兵力已不足五万，再这么打下去，恐怕就得全军覆没了。 加之秦军不断的攻心策略，桓军方面，投降之心已越来越重了。 破此关隘，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的萧远，业已收到桓境内的各方情报，在与众将商议之后，当即决定，命令周策，留守五千兵力于安阳，同时，领兵两万余，向桓都方向佯动，逼迫项戈回援。 现在能对安阳构成威胁的，只有广元的三万多刑徒，留守五千，是完全足够的。 此两万兵马，也只是一种牵制，为策应主力部队，加快攻破巫峡关，并不是要真的兵临桓都。 随着军事命令的下达，战场局势也很快发生了变化。 消息传回桓都，桓王大惊，无论出于何种考虑，他都不可能让周策这支兵马临近都城，加上广元的刑徒势力，那对各方来说，都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在这件事上，大臣郭开，再次向桓王提出了驱虎逐狼之策。 他说道：“现在灵王已答应出兵相助，正调精锐部队，由陆口进军，数日之后，即可抵达战场。” “而现在，周策一部，正向都城而来，巫峡关已经不重要了，大王当令项戈将军，紧急回师，援助都城。” “继而，秦军入内，灵军入内，让他们两个，在我桓地拼个你死我活。” 这个策略，简单点来说，就是以现有兵力，护好都城，画个圈，给秦灵在圈内打，打完了，己方再出来收拾残局。 桓王当即采纳了他的意见，一道王令传至巫峡关，本就无心再战的项戈二话没说，直接率部撤离。 桓军一撤，秦军开始由巫峡关，全面进入桓地。 平谷县。 这里是进入巫峡关后的第一座县城。 此时秦军已兵临城下。 从城头望去，黑甲红缨，铺天盖地，根本望不到尽头。 萧远亦骑着战马，位于队伍的正前方。 不多时，城门打开。 现任平谷县令带着一干县吏，快步走出。 他一身桓国官服，临近萧远后，慌忙跪伏于地，颤声说道：“平谷县令何松，带领下属官吏，恭迎秦王殿下——” “我等官吏，连同县内百姓，一直盼望殿下入桓，如同大旱望甘霖啊——” 这是否表面话，萧远并不在意，微微笑道：“何大人快快请起。” “谢殿下——”何松恭敬叩首，起身之后，亦连忙让于一边，弯腰伸手道：“请殿下入城。” 萧远不再废话，直接朝前一挥手，大军开始进入平谷。 这里以前，是被鬼族占领过的，百姓遭受诸多磨难，人口早已不比从前。 本以为，秦军入城，百姓多少会有些恐慌，可事实并非如此，不仅没有引发任何骚乱，反而有许多人出现街道两边，驻足观望。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从鬼族入侵开始，桓王的种种作为，早已民怨四起，百姓心中，是有杆秤的。 百姓就那么看着秦军，并没有任何仇视心理，甚至许多人，都希望秦王早点进来，诛灭昏君，解救黎民。 秦军军纪严明，只顾从街上行军，无一伤害百姓。 看着这个情形，上官文若不由轻砸了砸马腹，凑到萧远跟前，低声说道：“大王，从平谷县的情况可以看出来，桓国百姓，是根本不反对我军的，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萧远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桓王早已尽失民心，对我们来说，以后经略北方，桓地至关重要，因而，不可伤害百姓分毫。” “大王所言极是，民心的支持，将会在以后的城池收复中，兵不血刃。”上官文若道。 在平谷休整之后，县令何松，自然是慌忙设宴款待。 之前，项戈撤离的时候，平谷县令是完全可以跟着跑路的，可却偏偏留了下来，显然，是想借此投靠萧远。 对于他的主动开城，萧远暂时并没有动他，仍在口头上授任其为平谷县令。 后者自是万分感激，不住表着忠心。 与此同时，桓国南部。 上将叶归，已率灵军，由陆口进入桓国境内。 从军事地图来看，萧远在左，他在下方，理应向西北进军，拦截秦军才对，可其进来之后，却是第一时间赶去了陆口右边的抚阳郡。 对于灵军的这个动作，大出抚阳郡守意外，可对方已经来了，他又不敢得罪，只能是带领一众官员，亲自迎接。 抚阳城门大开，见到灵军之后，其郡守亦慌忙上前，朝着战马上的叶归拱手弯腰，腆着笑脸道：“呵呵，将军入桓之后，理当相助我国，进击西北，不知，因何到了在下的辖内啊……” “你就是抚阳郡守？”叶归瞥了他一眼，又扫了眼其身后的一众郡府官员。 “是，在下正是。”抚阳郡守点头哈腰。 结果叶归是毫不客气，以长枪指了指一众官员，直接说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从现在开始，抚阳由本将军接管。” “什……什么。”抚阳郡守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抚阳，由本将军接管了，需要再重复一遍吗？”叶归冷冷道。 “啊！？”这一下，抚阳郡守听清了，先是心中一惊，继而颤声说道：“这，这，将军何意啊……” “什么何意！起开！”叶归说着话，已是直接用长枪将其拨到了一边。 后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不由再次叫道：“将军不能如此，不能如此啊……” “好聒噪的文官！本将军实不屑杀你！滚开！”叶归眉头大皱，接着一指前方官员，喝令士卒道：“将这些桓国官员，通通棍棒打走！” 第852章 迅速灭桓 一声令下，大批灵军士卒立即上前，下手毫不留情。 “将军怎能如此无礼……” 自有官员大叫，可话未说完，已是被狠狠踹了一脚。 如此情况，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军靴之下，顿时哀嚎四起，更有多人开始抱头鼠窜。 赶走抚阳郡守一众，叶归二话没说，直接大手一挥：“进城！” 队伍开始浩浩荡荡。 眼睁睁看着灵军入内，一众桓国官员退避一旁，大多都捂着脸颊，被揍得鼻青脸肿。 亦有人颤声说道：“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抚阳郡守同样也被揍得不轻，那是悲声说道：“灵军非助我而来，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不多时，那抚阳城头，已被灵军布置防务，这时候，抚阳郡守就是想进去，都已经不可能了。 一个郡城，当然是有地方官兵的，可在数万大军入城之后，其结果已无需多说。 叶归占领抚阳城，按照灵王指令，第一时间拔掉了这里的政治体系，然后换上了带来的文官，同时张贴安民告示，责令各部将领，迅速收复抚阳下辖各县。 这边动作一做，因秦军军事情报的强大，仅过两三日，消息已传至萧远那里。 此时，他正屯兵连州，准备进行下一步军事行动，不过对灵军的这个动作，多少有些打乱了之前的计划。 议事大厅，众将齐聚。 萧远率先说道：“在灵王这个老狐狸面前，桓王算盘打的再好，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以为请灵军入内，灵军就会来攻我，未想叶归竟图他抚阳。” “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灵军极有可能以抚阳为界，收取南部三郡。” 他话音一落，彭双就忍不住说道：“哼！这灵王老儿，倒挺会占便宜的！” 苏毅道：“对桓之战，是我国给予了桓国绝对性的军事压力，不管有没有灵军，桓国的灭亡，都是不可逆转的，现在叶归占领的抚阳，实乃窃取。” “正因如此，本王才有分兵南下之意啊。”萧远接过话头道。 听他这么说，苏毅当即又道：“臣赞同大王的提议，可出一支精锐，分击灵军，同时抢占陆口，锁死灵军继续调兵北上的要道。等将叶归歼灭，我们再逐步收取桓国所有城池。” 说白了，就是秦军想独吞桓国，不想让灵军插手。 可没等萧远说话，上官文若已是站了出来，表示反对道：“以目前战局，臣不赞同与灵军开战，若在桓国境内，与灵军打起来的话，岂非正中桓王之意。” “到时候，秦灵两军拼个你死我活，战事一旦胶着，桓国将死灰复燃。” “那以你之见呢？”萧远看向了他。 上官文若道：“就将南部三郡让给灵国吧，现在大王要做的，是迅速消灭桓国，战事绝不可迁延。” “可本王实在心有不甘啊，那灵军，等于未动一兵一卒，就轻而取地，而我将士，还要攻破巫峡关，浴血奋战，这多少有些替了别人做嫁衣的感觉啊。”萧远道。 “没错！臣也觉得，应先转战南部，将灵军赶出桓地，再回而灭桓！”彭双道。 “可这时间是来不及的。”上官文若道：“我们可以设想，一旦南下，灵军肯定死战，到时候，兵力还会激增，大王又是否有把握，能在短时间内战胜灵军，如果不能，时间一长，两败俱伤，桓国再喘过这口气，攻桓之战，将无疾而终。” 萧远听完，轻叹了口气，道：“上官大人言之有理，就算再不甘心，可这也是没有办法了，灵王可恨呐。” 说着，他又环视一周道：“先不要管灵军，现在商议如何进军一事。” 目下秦军二十多万，以连州为暂时驻扎点，是有多条线路可以选择的。 在这方面，先是苏毅向萧远详细分析了当下情况，说道： “目前周策将军，正靠近镇阳一带。” “而桓王恐都城有危，已令项戈回师镇阳之内，准备在此拦截周策一部。” “另外，广元方面，有刑徒三万众，虽未有任何动作，但这却是一股武装力量。” 将这些情况分析之后，议兵之中，也出现了两种方案。 一是收复桓国所有郡县，从外围，最后包围桓都。 二是不管周边郡县，以一条直线，直接兵临桓都。 在这两条用兵方案中，苏毅建议采取第二条策略，不给桓国任何回旋余地，一战定胜负。 上官文若也跟着说道：“桓王民心尽失，国内民众根本就不支持他，只要兵临桓都，破了都城，那地方郡县，多半都会不战而降。” 萧远点了点头，当下决断，采取了迅速消灭桓国的建议，随后说道：“广元的三万刑徒，始终是个祸患，苏毅，你即刻领兵五万，将其歼灭在广元一带。” “同时，传令周策，令他回守安阳，歼灭刑徒后，配合苏毅部，收复安阳附近郡县。” “我主力大军，直击桓都！” “诺！”众将齐齐抱拳。 这场攻桓之战，从总体来看，其实是非常轻松的，并没有像以往战事那样，追根究底，这还是与桓国内部有关。 鬼族入侵，攻秦之战，已将其打得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在议兵之后，各部下去各司其职，萧远也将林初留了下来，开门见山道：“最近桓都那边情况如何？” 林初恭敬回到：“根据侯青的情报，桓相邱荣，早已不被桓王信任，虽相位还在，但已赋闲在家多日了。” “恩。”萧远点点头道：“这是桓国为数不多的忠臣，亦为主战一派，万不可让其回到朝堂，在战事最后，本王是希望桓王能够主动投降的。一如上官文若所说，攻桓之战，能兵不血刃，乃最好之结果。” “大王的意思是……我们是否暗中联系一下郭开？”林初试探性道。 萧远思虑了一下，“这样，你告诉侯青，等快打到桓都的时候，桓国无甚回旋之地，再利用求和派，助我们一臂之力，让他相机行事。” 第853章 摆明了帮他 桓国这可笑的驱虎逐狼之策，不仅没有成功，演变最后，反而成了秦灵互不干扰，各取其地。 一时间，秦军持续北上，灵军在南部一带，左右侵吞，哪里有相助桓国的意思，更是有意无意的避开秦军兵锋。 消息传回朝堂。 朝议大殿上，抚阳郡守正鼻青脸肿，悲声说道：“大王啊，那灵将叶归，蛮横无理，不仅占我抚阳，更是对臣施以拳脚，硬赶了出来啊……” 说着话，他还捂着脸颊，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朝臣闻言，顿时就起了一股骚动。 桓王更是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站起身道：“你说什么！？叶归不曾拦截秦军，反占领了抚阳！？” “是，是的……”抚阳郡守道。 得其确定，桓王一下就懵了！ 震惊之后，亦急声说道：“这这这，灵国这是何意，不是说好了要出兵相助吗！何以去向抚阳！” 要知道，抚阳的地理位置，根本就不在战区，灵军真要相助，是不可能去那里的。 众大臣闻言，骚动更大，可却无一人出列说话。 见状，桓王站在上方，左顾右盼，声音说出去的急切：“倒是都说话啊！” 桓相邱荣根本不在朝堂，不过其长史却是咽了口唾沫，站了出来，壮着胆子道：“大王，以地图来看，灵国诡异动向，恐怕根本就没有相助桓国之意啊。”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桓王连连问着。 “这。”丞相长史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道：“恐……恐被相国言中，虎狼已入。” 听到这话，朝堂瞬间就炸开了锅，众臣左右相顾，议论纷纷。 “若真如此，那可怎么办啊……” “灵军不助，反而占地，真如豺狼啊……” 大殿内乱糟糟的。 正在这时，一份军情急报却又传了进来。 “报~~~~” “禀大王，项戈将军急报，秦军主力，已逼近镇阳，请求王廷增派援军。” “援军，本王哪里还有援军给他……” 桓王像是忽然被抽空了力气一下，失魂落魄的跌坐回了王椅。 灵军不助，反吞其地，秦军又在迅速进军，离都城越来越近，这可真是两个天大的噩耗。 接下来的朝议，桓王已经听不清众臣在说什么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以致最后退朝，都是摇摇晃晃般离开的王座。 桓王走了，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朝议大殿。 众臣微微躬身，散朝之后，不少人都发出了无奈的叹息，亦有人在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着什么。 毫无疑问，到了这一步，一些大臣难免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 郭开亦是眼珠乱转，心思百转。 丞相府。 即便邱荣不在朝，可以其身份地位，政治势力还在呢，自然早已通过一些渠道获知了目前情况。 得知灵军占领抚阳，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说道：“完了，一切都于事无补了，奸臣误国，奸臣误国啊……” 邱荣最初的建议是什么，死守巫峡关，凭桓国百年根基和底蕴，不断征召各地方军，与秦军周旋到底，只有让灵国看到桓国有可战之力，灵王才会真正出兵相助。 反之，一旦桓国无反抗之决心，灵国不仅不会帮你，还会落井下石。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自强，人家才会与你合作，你老想着白白占别人便宜，别人又不是傻子。 可桓王不听，误信谗言，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 以目前来看，桓国已经无力回天了。 与此同时，灵王宫。 掌握目下局势之后，程平正色说道：“今秦军全面入桓，桓国灭亡之路已经不远了，但请大王给叶归将军传一道王令，令他不要冲动行事，只需占领指定的南部数郡即可，万不可与秦军交锋。” “这场战争，从秦王得知抚阳丢失，而未有所动作，可以看出，秦军方面，也是默认了我国行为了，因此，若碰上秦军兵锋，恐要引发后面的大战，此一点，大王不可不虑。” 听他说完，灵王点了点头道：“叶将军冲动易怒，这万一碰到秦军，八成要打起来，到时这灭桓之战，就没完没了了，这样，你赶紧去前线，看着他点。” “这。”程平脸上露出了难色，说道：“大王，以叶将军的军阶和爵位，微臣怎么可能看得住他啊。” “那你也得去。”灵王正色道：“叶归乃上将，可勇而无谋，如何懂得治政，占领南部，还得由你主持。” “这，好吧……”程平无奈应了一声。 另一边，宣国。 宣国的军事情报虽然没有秦军强大，但其细作谍报也是不可小觑的，加之战事关注，战局的转变，也会在第一时间送回朝堂。 书房内，看完军情，宣王收起了帛书，微微笑道：“桓王想利用秦灵，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现在倒好，灵军侵他南部，秦军兵锋直指都城，这谁也救不了他了。” 王肃恭敬的站在下面，忍不住叹道：“没想到，这偌大一个桓国，东北之境，就这么亡国了。” “其实桓国早就被打垮了，只是秦王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灭桓，这一次，也不过是借杨清安一事，借题发挥罢了。”宣王道。 “大王说的是。”王肃应了一声，又话锋一转：“另外，我国与灵国的外交事件，已经有了一些结果，灵国方面，在不承认的情况下，却愿意将其转为误会处理。” “王大人想说什么？”宣王看了他一眼。 王肃道：“微臣的意思是，既然误会解除，那青田方面，是否可以撤军了。” 宣王想了想，直接道：“先等等吧。” “这……”王肃偷偷看了她一眼，大王这是非要等灭桓结束？摆明了要帮秦国吗？ 想是这么想，可他却没敢说什么。 宣王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道：“王大人还有事吗？” “啊？”王肃会过意来，连忙躬身一拱手，“微臣告退。” 等其走后，宣王亦开始将桌案竹简整理放好。 她玉簪束发，肌肤胜雪，五官精致，还是那么漂亮。 第854章 刑徒之乱 广元。 这里以前就被鬼族屠杀过，人口本就稀薄，三万多刑徒来了之后，更是再次遭到了肆虐。 当初十万刑徒，小偷小摸、轻罪之人，诸如此类，早就趁乱跑了，能跟着余盛的，那都是罪大恶极的人。 这样的一帮人占领城池后，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虽未有鬼族之灭绝人性，但也是无恶不作的。 这么多杀人放火的恶徒聚集在一起，如果任由他们下去，不论蔓延到哪里，都是一个严重的危害。 郡府内，听闻秦军来攻，几名悍匪头子都有些紧张，余盛的脸色同样也不太好看。 其中一名头目道：“没想到巫峡关这么快就败了，现在秦军进来了，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另有人咽了口唾沫：“听说，那苏毅乃秦王手下第一统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曾大败吴楚，攻灭强晋，如今率兵五万，我们，我们如何抵挡啊……” 现在的苏毅，早已名扬天下，真正的一代名将，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多少听说过名将事迹。 一个军事统帅，对刑徒的震慑力，是可以想象的。 众人心慌，在所难免。 余盛虽凶，但要说他不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深吸一口气后，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说道：“现在桓国境内，不仅有秦军、桓军、还有灵军，如此乱世，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和苏毅讲一下条件的。” “大哥的意思是……” “派一个人去，跟苏毅讲和，我们绝不会影响秦军，希望他们能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余盛道。 众悍匪头子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此时，秦军还并未来攻，只是距离广元已不足二十里。 在余盛要求下，一名头目壮着胆子，迫不得已的寻到了秦军暂停之地。 苏毅是从连州发的兵，一路急行，连日奔波，是肯定不会以疲惫之师攻城的，因而正在作战前休整。 当天下午，得知广元方面有人求见，他也没有多想，便令军士带了过来。 头目大约三十多岁，以前作恶多端，自认也有点胆识，可进入秦军营地后，眼见长戟林立，骑兵时不时从身旁经过，却是让他不自觉的冒出了冷汗。 一个匪寇，在普通百姓面前凶凶还可以，在正规军面前，心态已无需多说。 不多时，双方见面。 帐中，苏毅位于帅位，下面两侧，站有几名偏将，见头目进来，也都自然而然的看向了他。 头目平复了一下心情，连忙上前，深施一礼道：“见过苏将军。” “有何事啊？”苏毅单手拿着兵书，瞟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去。 “是这样的。”头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小人受余将军之命，特来与贵军讲和。” “哪个余将军。” “这，余盛，余将军。”头目略显尴尬道。 “哦。”苏毅随口应了一句，又道：“如何讲和，且说来听听。” 头目道：“我们根本不愿与贵军有任何冲突，更希望，能与贵军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如此说来，尔等之意，是想割据广元？”苏毅点明主题。 头目稍愣了一下，又笑呵呵道：“将军哪里话，我们也只是想在广元有个栖身之所嘛。” “本帅明白了，这么说来，你们是不打算投降的了。”苏毅道。 “这，大家和平相处嘛。”头目道：“又何必两败俱伤呢，您说是吧苏将军。” “好，你之意，我已明了。”苏毅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摆手示意了一下。 随着他的动作，一名偏将也站了出来，朝头目伸手道：“阁下请。” 不管他是谁，前来拜营，秦军这边基本的礼仪还是给到的。 头目见状，不太明白苏毅之意，动了动嘴角还想说点什么，可见如此情形，又只能干笑了笑，“希望将军能答应我方的请求，在下告辞。” 说着话，亦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有偏将忍不住问道：“苏帅作何打算？” 苏毅瞥了他一眼：“你何曾听闻，中原土地，给贼寇割据，而军队置之不理？” 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三万刑徒的危害性太大了，秦军这边是不可能任由他们胡来的，萧远要治桓地，这个隐患也是必须要拔除的。 翌日。 秦军兵临广元。 五万将士，列成了数个方阵。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几个黑色的方块。 从城头望去，那就是兵甲漫天，旌旗飘扬，满满肃杀之气。 如此军容，让城头中央的匪寇们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人颤声说道：“这，这，秦军要攻城了，如何是好啊……” 他话音刚落，一名秦军已策马而出，单骑至城下，扬刀喝道： “余盛听着！莫要逆天行事！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速速开城献降！否则悔之晚矣！” 要余盛投降，他可不愿意。自占了广元后，他想抓哪个女子就抓哪个女子，心情不好了，想处死谁就处死谁，这种生活他还没享受够呢！ 他亦忍不住探身喊道：“请转告苏毅将军，我们愿意与他和平相处，何必非要动此兵戈，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大胆！”秦将大怒，指刀喝道：“小小贼寇！大军面前，还不自知！” 余盛闻言，脸色难看，随即朝后打了个手势。 随着他的动作，数不清的平民百姓，连同老弱妇孺，被刑徒押到了城上，仅仅片刻，已是布满了整面城关。 看到这一幕，秦将大惊，厉声问道：“余盛！你要干什么！？” “请告诉苏毅将军！如果非要攻广元，我们城内的所有人，都会拼死反抗！”余盛大叫。 什么全城反抗，这完全就是被他强押过来的，百姓怕的要死，可又没有办法，而秦将听闻如此话语，知道多说无益，扫了眼城防百姓后，一拨缰绳又回到了本阵。 等其策马而回，于苏毅身旁一抱拳，将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不用他汇报，苏毅就在大军正前方，自然早已经看清楚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抬起了右手。 第855章 平定广元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响起。 秦军士卒，纷纷撘弓上箭，斜指上空。 偏将见状，下意识说道：“苏帅，那城上都是平民百姓啊。” “放箭！”苏毅右手一挥，连理都没理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帅旗猛的朝前一指。 嗡的一声，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黑点，形成了长条黑幕，从秦军阵营席卷而上，猛的砸向了城关。 扑扑扑扑！ 顷刻之间，惨嚎四起，那些被押上来的平民百姓，哪里有任何反抗之力，根本无从闪躲，所有的人，瞬间就被钉成了刺猬！ 伏尸一片！ 刚刚还挤满人的城关，瞬间变的空荡荡，除了斜插的雕翎，和遍地的尸体。 看着这一幕，余盛早已目瞪口呆，眼里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一个江洋大盗，再凶，再恶，又何时见过如此阵仗！ 这是真正的战争场面！ 旁边的小头目早已吓得没了魂，正跌坐于地，手脚并用，连连后退，尖叫不已。 另有人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大……大哥……” 啊！？余盛回过神来，再向外看时，秦军已军令再下。 “一切反抗之人，皆视为敌军！” “一个时辰内，给我攻下广元！” 苏毅震声而喝，亦战剑出鞘：“攻城——”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秦军步卒开始爆发齐喝，甩开两条腿，疯狂的涌向了城头。 城外平原，尘土飞扬，一架架的云梯，被合力扛着快速移动，抵达城下之后，直接被架在了各处，步军开始口叼战刀，迅速上爬。 这打的太果断了！ 也太凶狠了！ 以至于刑徒那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余盛本以为，以百姓胁迫，多少会让秦军束手束脚，放弃攻城，可他不知道的是，苏毅在战场上，心硬如石，那就是冷血无情的存在。 眼下，秦军攻势已经发动，反应过来的余盛亦是惊慌大叫，连连指挥道：“快！快守住城防！” 可刚刚那一轮犀利的箭阵，早已吓住了刑徒们，不少人都冷汗直冒，在喊喝之下，虽有部分跑向城防，可另外大半的人，却是惊叫出声，拔腿就跑。 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欺负寻常百姓可以，面对骁勇善战的正规军，一击即溃！ “回来！都他妈回来——” 余盛还在大叫。 而那些跑向城关，准备防守的刑徒，还没站稳，已是纷纷被乱箭射中，惨嚎掉落。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苏毅说是一个时辰攻下广元，实则，只一轮攻势，已有秦军顺着云梯跳上了城头。 有一人上去，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各个云梯上，爬满了秦兵，接二连三。 城防上，乱战早已经打起来了，喊杀声中，数不清的秦军将士手提战刀，前冲挥砍。 惨嚎声，充斥全场，多少刑徒武器还没举起来，已被砍翻在地。 鲜血喷洒中，更多的人，则是尖叫出声，扔下武器就跑，哪里还敢停留。 “快跑吧大哥！秦军已经杀上来了——” 余盛那边，有手下头目颤声大叫。 后者亦是惊慌失措，再也不大叫回来了，而是跟着哄散的人群，迅速跑下了城关。 与此同时，高大城门亦被轰然撞开，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开始蜂拥入内。 一进来，毫无疑问，城门附近，和刚下城头的刑徒们没来得及逃跑，瞬间就遭到了清剿。 一排排士兵冲步上前，长戟齐刺，顷刻收割一片。 城门动乱并未持续多久，相反，城内才是动乱刚刚开始。 三万多刑徒啊，如此情况下，完全就是作鸟兽状一哄而散，那么多人，可想而知，那各个街道巷子，到处都是秦军追杀的身影。 一间普通的民房内。 “大哥，这边，先躲一躲……” 房门早已被强行踹开，里面的居民也早已倒于血泊，一名刑徒头目正慌乱的关死房门。 余盛和其躲在房中，听着外面巷子步军跑动而过，不由长长嘘了口气。 因秦军军纪言明，一直明令不得随意扰民，随意即便攻入城内，秦军将士们也是没有闯入民居的，只是于街道巷子各处追杀匪寇。 这也让余盛暂时捡了条命。 城中的清剿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各大街小巷，已不见匪寇踪影。 这个时候，苏毅业已骑着战马进入城中。 半个时辰后，一名秦军偏将快步跑了过来，弯腰抱拳道：“禀苏帅，战乱已平。” “匪寇都清剿干净了吗？”苏毅问了一句。 “这。”偏将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根据情报，匪寇有三万众，可目下清剿，并不见这许多人。” “漏网之鱼。”苏毅抬眼扫视了下周围民居，“这些匪寇必然是已经装成百姓，混入了民居。” 说着，他亦斩钉截铁道：“不能让他们跑了！继续全城清剿！挨家挨户的搜查！” “可，可是苏帅，他们都是刑徒，现在肯定都是一身布衣，若言说自己是百姓，我等无法分辨啊。”偏将为难道。 “那就屠城！”苏毅的声音极冷：“反正广元也没有多少百姓了，这些匪徒，绝不能让他们逃脱，否则，还会生出祸患。” “什么！？”偏将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回过神后，亦颤声说道：“苏帅不可啊，若是屠城，必遭人诟病，且大王那边，若有文官弹劾的话……” 听到这里，苏毅抬手止住了他，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稍稍思虑后，他果断说道：“这样，先控制广元，然后核对户籍，非百姓者，统统斩首。” “这。”偏将咽了口唾沫，只得抱拳道：“是，末将这就去办！” 另一边，余盛以为自己能混成百姓，躲此危机，可随着苏毅无情的命令，根本没用多久，他就被揪了出来。 被押至苏毅这里后，更是连连磕头，鼻涕眼泪都掉了下来，不住求饶道：“苏将军饶命，求苏将军放过小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啊……” 苏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摆了摆手。 左右士卒会意，直接战刀出鞘。 第856章 投诚 另一边，周策奉命回师。 安阳是在东北边境，也就是右上方，而广元在其旁边，苏毅平定刑徒之乱后，安阳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 此时，安阳周边动乱皆定，周策也满脸兴奋，忍不住说道：“大王主力已进入巫峡关，苏毅将军业已收复广元，从此以后，安阳再不会是孤城了。” “是啊。”胡明忠道：“我们现在，还需配合苏毅将军，迅速收复周边郡县，以达到北境的版图相连。” “恩。”周策点了点头，深表赞同，现在安阳的军队，虽然不多，但却是可以随便出击的。 与此同时，桓地主战场。 项戈已退至华阳关。 这里并不是什么雄关险隘，但却是通往桓都的必经之路。 项戈选择以此为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秦军主力已经全面入桓，视野打开，是有多条大道可以逼近桓州的。 这就像多条河流达到一个汇集点，他只能在这个汇集点拦截，且若分兵，必然要被秦军迅速剿灭。 一退再退下，前面的城池等于拱手相让。 秦军进军迅速，而今已进入镇阳。 当初桓王将此地割给鬼族，结果颜正拒不退让，以全军覆没的代价，掩护镇阳一百多万子民迁移。 鬼族被剿灭之后，这些百姓自然也都返回居住地，所以现在的镇阳是非常热闹的，对于秦军的到来，并无一个百姓逃离。 可以说，镇阳是目前桓国最大的郡城之一了。 城中街道，与平常无异，安民告示早已贴出，行人来往，并不对秦军占领镇阳有任何抵触，反而欣然接受。 郡府内，秦军甲士林立，重兵布防。 大厅中，萧远位于主位，现任镇阳郡守、桓国官员黄素，正恭敬弯腰，腆着笑脸，将一卷卷公文呈交。 “这是镇阳大致人口汇总。” “这是近年赋税综合。” “这是近年郡内粮产情况。” “请秦王殿下过目。” 说着话，黄素又道：“另外，小人已令人整理镇阳各级官吏、和现有官兵宗卷，稍后，即送呈殿下。” 这些东西对萧远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从中亦可看出，黄素是真心投靠，想要表现一番的。 随意展开一卷竹简，萧远显得很高兴，边认真看，边点点头道：“恩，黄大人有心了，从公文中，可以简略的看出，镇阳民生还是不错的。” “镇阳能归于殿下，乃百姓之福，万民之福啊。”黄素连忙恭维。 听到这话，萧远合起了竹简，看着他笑呵呵道：“黄大人言重了，不过镇阳能避免战端，重回朝廷，黄大人功不可没，本王甚悦。” “哎呀，秦王殿下折煞小人啊。”黄素慌忙道：“今殿下收复镇阳，乃小人心中所盼，另外，已在郡府设宴，还望殿下能够赏脸赴宴啊。” “那就有劳黄大人了。”萧远并未拒绝。 人家真心投诚，他自是欣然接受，也是真的高兴，更希望桓地所有郡县，都能如此。 而见他答应，黄素则是喜形于色，连忙施礼道：“那小人这就去准备，不打扰殿下查阅公文。” 等其走后，许虎忍不住说道：“大王，这个镇阳郡守，继续让黄素当吗？” 萧远道：“黄素其人，性温和，欲求存，他的政绩不好也不坏，投诚是真的，先留着他吧。” 说着，他又道：“另外，桓地十多郡，要想和平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依靠一些政治力量，和士族力量。” 这与灭桓之后的稳定政局有关，可许虎哪里懂得这些，不由挠了挠头道：“哦，那黄素算得上是咱们自己人了是吧。” 萧远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林初快步入内，施礼说道：“大王，桓都方面的密信。” “呈上来。” 这一次的密信，可不止一份，也并非侯青所写，而是桓国的部分大臣。 接过密信后，萧远随手打开一封，仔细看了下去。 信中，无非是一些讨好的言辞，从侧面表明了亲秦之意。 对此，萧远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桓国灭亡在即，一些官员大族，为了保住豪门，给自己提前准备一下退路，实在再正常不过。 就像当初灭炎，兵临炎都的时候，诸王几乎都收到了这样的书信。 密信有六封，萧远一一看过后，亦朝林初说道：“去取笔墨来。” “是。”林初领命而去。 不多时，笔墨端上，萧远开始提起毛笔，给六封密信一一回复，之间言辞平和，阐述和平收复桓地之重要，并请诸位鼎力相助。 等他写好，也一一递给了林初，同时说道： “这是给桓国中大夫的。” “这是御史令的。” “这是太常卿的……” “不要搞错了，另外，传令侯青，可以接触郭开了。” 林初一一记下：“诺，微臣这就去办。” “去吧。”萧远摆了摆手。 后者施礼而退。 另一边，为了招待好萧远，黄素是忙前忙后，更有亲自前往厨房，检查菜式。 “这些菜肴怎么够！”厨房内，他正严词询问。 “可是大人，郡府食材只有这么多了。”后厨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集市！” “是，是。” 等将一切都安排好后，黄素又快步行往了一处庭院，敲了敲一处厢房的房门。 不多时，房门打开，里面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身青衣，古典发饰，容貌动人。 见到黄素，她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叔父。” “云薇啊。”黄素先是轻叹了一身，接着道：“现在，秦王已经来了，你也知道，我们黄家想要图存，叔父只能如此啊。” “云薇明白。”女子稍稍低下了头。 “恩。”黄素道：“你明白就好，知道该怎么做吧。” “嗯，叔父放心。”女子轻声应了一句。 “好！”黄素面上一喜，正色说道：“那秦王是什么人，你也该明白，此事若成，何愁荣华富贵！” “是。”女子再次小声应了一句。 她确实很漂亮，不是那种明艳，而是一种楚楚动人。 第857章 黄云薇 当天晚上，镇阳郡府酒宴。 萧远位于正上方主位，下面两侧，有许虎和上官文若等人，黄素亦在其中作陪。 众人席地而坐，身前各置一案。 不多时，酒菜被一一端上，黄素自然是率先端起了酒杯，满脸笑容，朝着萧远说道：“今，秦王殿下大驾光临，使镇阳郡府蓬荜生辉，在下斗胆，敬此一杯。” “黄大人客气了，来，同饮。”萧远亦端杯说道。 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以官服衣袖掩口，先干为敬。 等一杯酒下肚后，他又转了转眼珠，笑呵呵道：“值此酒宴，怎能无歌舞助兴，在下已安排歌姬，不知殿下是否允准。” 萧远放下酒杯示意了一下，并不扫兴。 得其同意，黄素立马扬起双臂拍了拍手。 随后，一众女子鱼贯入内，纷纷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接着，雅乐响起。 轻纱袖摆，曼妙歌舞中，确实赏心悦目，酒宴的气氛也因此好了不少。 一众歌姬，身材窈窕，领舞的女子，更是容貌动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歌舞之下，并不显妖娆，反而有种落落大方。 曼妙身姿中，她美目亦不时看向萧远。 现场气氛好，萧远也是真的高兴，为了让大家不要拘束，更是主动与众人推杯换盏。 酒宴上欢声笑语传了出来，夹杂着众人与左右敬酒客套之声。 这一来二去，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喝的尽兴，萧远也差不多有些醉了。 加之领舞女子，有意无意，美眸总与他对视，他趁着酒劲，也忍不住指了指女子，随口问道：“此女何人啊？” 听到这话，刚要端杯的黄素顿时精神一震，连忙放下酒杯道：“禀殿下，此女，乃是在下的侄女，名叫云薇。” 萧远恍然，而那女子则是停下了动作，慌忙施礼道：“不知小女子是否有不当之处，若是如此，还请殿下恕罪。” “不，姑娘误会了。”萧远温和笑了笑。 见状，黄素连忙道：“继续，继续，停下来做什么。” “是。”众女子脆生生应了一句，歌舞再起。 这顿酒宴，因气氛很好的原因，也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等结束的时候，天色早已大黑。 众人告退，多少都喝的有些晕乎乎，萧远亦是感觉天旋地转，起身之后，险些站立不稳。 许虎连忙上前搀住了他，黄素也慌忙跟着跑到了另一边，“哎呀，殿下兴致所至啊。” “今天高兴，多谢黄大人招待啊。”萧远说了一句，亦睁了睁醉眼，看向还没走的黄云薇，醉意满满道：“云薇姑娘？” “殿下还记得小女子姓名。”黄云薇连忙施了一礼。 黄素则是朝其暗暗使了个眼色，继而恭恭敬敬，领着萧远前往下榻之处。 片刻后，等将萧远扶进房间，黄素也唤来了黄云薇，朝其吩咐道：“云薇啊，秦王殿下今日尽兴，喝了不少酒，你且尽心照顾。” “是。”黄云薇轻声应了一句。 许虎则是稍稍皱眉道：“这，黄大人。” 见虎侯相拦，黄素暗道不好，刚要说话，恰在这时，已躺在床上的萧远闭着眼睛摆了摆手，含糊不清道：“许虎，你也下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许虎立即抱拳弯腰：“是。” 直身之后，他也深深看了黄素一眼，接着迈步离开了这里。 黄素连忙跟着出去，同时不忘关死了房门。 房间内。 黄云薇站在那里，微低着脑袋，两只小手紧张的揪着衣服。 夜色渐深。 萧远早就喝醉了，也早就睡着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黄云薇才轻咬了咬下唇，壮着胆子上前，开始解掉萧远的锦带。 她的脸色红通通的，直感觉脸颊在发烧。 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久，等她好不容易将萧远衣服脱掉，认真整理，挂上衣架后，亦艰难为萧远盖上了被子。 随后，她红着脸，缓缓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而后吹灭灯火，钻进了被窝。 身边躺着秦王，刚开始，她根本不敢动，小心翼翼的缩在那里，可渐渐的，已钻进了萧远怀中。 醉酒之下，萧远睡的还是很死的，不过软香温玉抱满怀，这多少让他感觉到了一阵舒适，只下意识搂住了黄云薇的软腰，将她彻底抱进了怀中。 黄云薇的脸颊很烫，有害羞，有紧张，有欣喜。 她以为萧远醒了，窝在他怀中再不敢妄动，可等了半晌，萧远呼吸均匀，明显还在熟睡中。 她再次咬了咬唇，接着稍稍抬头，抱着萧远，将红唇凑了上去。 吻虽生涩，但如此情况，怀中柔软的身子，加之香吻，萧远即便醉酒，亦有了本能反应，只迷糊之中，顺势撬开了她的贝齿，两人缠绵热吻在了一起。 气息交融，缠绵之中，萧远也自然而然的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右手开始温柔游走，顺腰际而上…… 片刻之后，一声轻微的痛苦低吟，黄云薇稍稍蹙眉，眸中有了些许泪雾。 而后，脸颊绯红，低吟婉转。 第二天。 萧远醒来，头脑还有些许的不清醒，先是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接着稍稍侧头，看向了怀中的人儿。 黄云薇还枕在他的臂弯，正窝在他怀里，睡的安稳。 她确实很漂亮，长长的睫毛，熟睡之下，别样动人。 萧远顿了顿，右手搭在了她香肩，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说什么。 不过察觉到这个动静，黄云薇却醒了过来，美眸微动，见萧远正看着她，瞬间脸色通红，又害羞的低下了头，却是紧紧靠进萧远怀中，轻声说道：“大王，你醒了……” “云薇……姑娘……” 萧远不知道说什么，想起昨夜之事，有些断断续续，但他却记得，黄云薇是初经人事。 封建王朝下，还未出阁的姑娘，这以后，怎么嫁人？ 这让萧远心里有了一些负罪感和愧疚感。 仔细回想之后，他双眼微微一眯，亦眉头暗皱。 黄云薇则是小脑袋藏在他怀中，小声说道：“大王，大王会抛下妾身吗……” 第858章 留情 她声音很小，有一抹哀怜。 萧远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事。 而见他沉默，黄云薇心中一紧，不由再次紧紧抱住了他，将小脑袋埋的更深，似乎生怕失去他。 察觉到这个动静，萧远回过神来，抬起右手顿了顿，这才轻抚了抚她的香肩，温和说道：“时辰不早了，先起来吧。” “嗯……”她小声应了一句。 一个君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因而，此非萧远所愿，完全就是酒后留情。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这又不是什么烟花女子，可以说，是黄府千金、大家闺秀了。 正因如此，才为萧远心里有些自责的原因，因为他对她哪里谈得上爱，可若不再理会，她以后的人生就毁了。 毫无疑问，黄素计谋成功。 初经人事，黄云薇害羞是难免的，躲在被窝中将衣服穿好之后，也没来得及整理，便连忙取下衣架上的外衣，壮着胆子，小心翼翼为萧远穿好，又站在他身前，认真为他系好锦带。 古代女子，无疑是知书达理的。 望着眼前的姑娘，萧远心情复杂，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黄云薇替他整理好服饰后，则是稍稍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害羞的低下了脑袋。 萧远微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而是迈步打开房门，朝着庭院外的侍卫道：“弄些洗漱物品来。” “诺。”军士应声离去。 等萧远再回房间的时候，刚好看见黄云薇正收捡床铺，还不忘将床单藏了起来。 这是她的下意识举动，与羞涩有关，看着上面的落红，萧远再次暗叹了口气。 不多时，水盆毛巾等物被送了进来，两人洗漱完毕，黄云薇也开始坐在梳妆台前打理了起来。 再然后，早餐一一端上圆桌。 此时，黄云薇已经过简单梳妆，古典女子发饰，更显动人，只是坐在桌前稍显拘束，更多的是紧张害羞。 萧远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便随意给她夹了一些菜。 “谢谢大王。”黄云薇脸色红红，内心欢喜。 王朝之下，能嫁入王族，不知是多少女子想挤破脑袋的事情，而能嫁给如此年轻英俊的君王，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萧远并非薄情之人，好歹一夜夫妻，他想了想之后，温和说道：“云薇，我在镇阳可能停留不了几日了，你先安心住在黄府。” 听到这话，黄云薇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亦低下脑袋，低低说道：“大王，大王还是要丢下妾身吗……” 萧远苦笑了笑：“不是，桓地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了。” “那，那大王过后还会记得妾身吗。”她小声问着，不敢去看萧远。 “我会来找你的。”萧远道。 黄云薇喜形于色，抬起了眼眸，目光动人道：“那，妾身可以跟在大王身边吗，也好照顾大王起居，那些军士们，都粗手粗脚的。” “军旅生涯，多有不便，盼你理解。”萧远道。 “哦……”她有些委屈的鼓了鼓小嘴。 “吃饭吧。”萧远又为她夹了几口菜。 眼下已是上午时分，就在两人用餐之际，一名侍卫也于门口禀报道：“大王，上官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远随口说了一句。 不多时，上官文若入内，见到同桌的两人，不由愣了一下，继而拱手施礼，还深深看了黄云薇一眼。 “上官大人吃过了吗？若是没有，且让军士添副碗筷。”萧远手拿瓷碗，还在夹着菜，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啊，臣已用过早饭了。”上官文若连忙回了一句。 “那就说事吧。”萧远看了他一眼。 “是。”上官文若应了一声，躬身站在下面，先是看了眼黄云薇，这才犹豫了一下，说道：“近日，灵军在南部，军事行动依旧频繁，以臣之见，为防叶归突然北上，当遣宁战将军，从巫峡关，分出部分兵马，把守一下要道。” 入桓之后，为防后线被切，巫峡关那样重要的隘口，当然是有屯留部队的，正是宁战。 萧远想了想，点点头道：“恩，此事可虑，即给宁战军令吧。” “是。”上官文若又道：“另外，臣以为，在对桓都战事上，最好还是逼迫桓王主动投降，这样也能避免许多战端，对桓地百姓来说，也是民众所望。” 说完这些，他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可萧远已是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上官文若顿了顿，随即恭敬施礼：“是，微臣告退。” 显然，萧远并不想在黄云薇面前，与他谈论过多的军事行动。 等上官文若离开这里，在郡守府中也刚好碰到了黄素。 见到他，黄素连忙拱手，礼仪很是到位：“啊，上官大人。” “黄大人。”上官文若亦还了一礼。 打过照面后，黄素脸上也堆起了笑容，试探性问道：“不知秦王殿下现在何处啊，在下这边，还有一些公文要呈报。” 上官文若先是看了看不远处的庭院，又回转目光，看向黄素，若有所指道：“黄大人这步棋下的很高明嘛。” “啊？”黄素一愣，随即再次堆笑道：“上官大人说笑了。” 上官文若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拱手道：“告辞。” “啊，大人慢走。”黄素亦是一拱手。 目送上官文若离开后，他也转了转眼珠，随即脚步匆匆，赶往了萧远下榻之处。 不多时，经侍卫禀报，黄素进入庭院。 此时萧远已经用完早餐了，正要离开这里。 黄素先是看了眼黄云薇，心中暗喜，接着朝萧远恭敬施礼道：“禀秦王殿下，镇阳各级官吏宗卷，及重要公文，已全部送至书房，殿下可随时过目。” “恩，好。”萧远点了点头，随后扫了眼他的一身桓国官服，稍稍皱眉道：“这身官服，早点换了吧。” 说着话，他也迈步离开了这里。 “是，微臣遵命。”黄素瞬间改口，弯腰拱手，恭敬送萧远离开，同时兴奋不已。 第859章 归顺皇廷 桓都，郭开府邸。 现在的桓国大臣，早已人心惶惶。 郭开也不例外，今日下朝，多有官员窃窃私语，隐晦的谈论退路之事，他回到府中，也正在为此事忧虑。 前番萧远收到六封示好的密信，以郭开德行，这其中当然有他的。 只是他不知道秦王对此究竟是何态度，亦正在考虑，是否提前收拾好金银细软，随时准备避难。 显然，他对此战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正在这时，管家来报：“老爷，府外有一商人求见。” 郭开现在正烦着呢，直以为和以前一样，是来找他帮忙办事的，不由皱眉一挥手：“不见！” 可很快，他又心中一动。 现在桓国的情况，可谓乱糟糟的一片，国家政令，都没有几个人遵循了，这般时候，哪里还会有商人求他办事。 思念及此，他又连忙叫住了管家，稍稍沉吟道：“来者几人？” “只一人。”管家回到。 “恩……带他进来。” 不多时，在管家的带引下，商人被请入了客厅。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相貌普通，是那种扔到人堆里就很难再找出来的类型。 将其打量一眼之后，郭开也试探性开口道：“阁下来此，所为何事啊？” 来人正是秦国密探头目侯青，他先是拱手施了一礼，接着却并未说话，而是笑呵呵的看了看左右。 见状，郭开摆了摆手：“都退下。” “是。”仆人放茶之后，施礼而退，厅中只剩二人。 侯青也不再墨迹，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帛书，上前两步，放于郭开身侧桌案，笑呵呵道：“此乃我王给郭大人的回信，请过目。” “哦？”郭开闻言，精神一震，先是忍不住看了侯青一眼，接着拿起帛书，快速打开，细看了下去。 萧远在信中的言辞较为客气，并承诺郭开，如能襄助自己，和平解决桓国问题，不仅可保官职，还另有重赏。 等其看完，眼中也露出了兴奋之色。 他这种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与桓国陪葬，如能保有荣华富贵，什么骨气，什么奸臣佞臣，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侯青见状，正色说道：“郭大人，我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果郭大人能够劝降桓王，那就是此次平定桓国的第一功。” “哦？第一功！？” “没错。” “以何为证？” “此乃我王亲笔，焉能有假？” 对话至此，郭开不由小心翼翼的收好帛书，放进了怀中，目光幽幽。 侯青继续道：“另外，桓国朝中，还有五名大臣，可助郭大人一臂之力。” 听到这话，郭开忍不住道：“秦王还与其他人有所合作？” “郭大人放心，在我王那里，您是最重要的人，也是其他五人的领导者，否则，在下也不会来此了。”侯青道。 “恩……”郭开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退路，桓国要亡了，他又哪里愿意跟着桓王一起死。 第二天早朝。 上朝之前，郭开就已经联系了侯青所说的另外五名大臣。 桓王宫内，步入大殿的台阶上，几人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多时，众臣已入朝议大殿，继而纷纷跪地施礼，齐声高呼。 “平身吧。”桓王位于王座，声音疲惫的摆了摆手，现在的他，对朝议似乎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因为多日以来，众臣皆无一退敌之策。 “谢大王——”人们起身，各自位于班列，接着，先是一名大臣站了出来，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桓王听后，苦涩了笑了笑，有气无力道：“镇阳也丢了，接下来，秦王该进军华阳关了吧，华阳再丢，就该到桓都了。” 众臣闻言，皆沉默不语，现在项戈只有五万中央军，强征的青壮虽有数万，但这些人能挡住秦军的兵锋吗？ 加之灵国侵占南部，国内民心尽失，百姓无一支持，种种局面，已无回旋之地。 众臣的无言，似乎在桓王预料之中，他今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见状刚要苦笑退朝，可郭开却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大王，今战事至此，秦军临近都城，国内政局不稳，人心动荡，即便我们向华阳关投入再多的青壮，面对秦国虎狼之师，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啊。” 听到这话，桓王眉头微皱，忍不住问道：“郭大人何意啊？” “这……”郭开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道：“臣是想说，再这样下去，只会造成桓地子民流血伤亡，且为逃兵役，流民四起，多地动乱，已……已无法扭转局势了啊。” 桓王深吸了口气。 见状，郭开又连忙说道：“秦王攻桓，说是为杨清安报仇，实则，就是想为帝国收复桓地，想让桓国，重归天子治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桓王眉头大皱。 郭开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咽了口唾沫道：“臣，臣以为，秦王既有此意，那我国，不妨，不妨顺水推舟，大不了，再像从前一样，向皇廷称臣。” “而秦王见状，便再无攻桓之实，也必会继续让大王做这桓地之主。” 他话说完，桓王大惊，刚要开口，可紧接着，另有大臣站了出来，连忙说道：“大王，郭大人言之有理啊，如今战事于我不利，与其血流成河，不如退而求其次，反正，天下本就是帝国治下，我国向天子称臣，并无任何不妥。” “是啊大王，秦军兵锋强盛，携几十万大军，不可与之正面争锋，唯有归顺皇廷，方能保桓国无虞啊……” “郭大人深谋远虑，请大王纳忠良之言……” “还请大王三思……” 许多大臣都站了出来，这本就是郭开与他们提前商量好的，由他第一个出列，再由其他人跟着附议，于桓王压力。 可任谁也知道，这个归顺皇廷，说白了，就是归顺秦王萧远，因为皇旗在其手中握着呢。 而见此情形，桓王也睁大了眼睛，缓缓扫视一周，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了。 因为出来附议的人实在太多了，不仅有郭开一系，那些求和派，更是趁机谏言。 第860章 唯一的忠臣 桓国满朝大臣，未出列的只有仅仅数人。 而桓相邱荣，本是称病在家的，可今天却偏偏上朝了。 眼见众人如此，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出列说道： “满朝公卿大臣，竟无一骨气！简直可笑之极！” “什么归顺皇廷，归顺天子！如此冠冕堂皇！那秦王萧远，挟持天子，手握皇旗，与其说归顺皇廷，不如说向秦王投降吧！” 众大臣闻言，皆互相看了看。 郭开则是气的要死，刚要反驳什么，可邱荣已是面向了桓王，直接说道：“大王！我桓国，所有的人都可以投降，但唯独大王你，不能投降！” “这……”桓王左右看看，或许也没想到，邱荣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之前，站出来那么多大臣，他都已经有所动摇了。 后者继续道：“大王可知，天子入秦之后，生活的如何？面上，是被秦王请入了王宫，可他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哪怕是从朝议大殿到寝宫，都有无数的人监视着！” “而大王若降，必会同天子一样，被软禁王宫！” 说着话，他又扫视一圈大臣，冷冷笑道：“这满朝大臣，他们投降了，有的人，或许还可以保住官职，再不济，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因而，他们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不过是为了保住身家性命的退路之举！” 这话，已击中了许多人的要害，人们闻言，纷纷恼羞成怒，朝堂瞬间也开始爆发了舌战。 “相国所言，实乃荒谬之极！不过是在哗众取宠！” “臣忠心耿耿，一心只想为大王分忧！为桓国分忧！” “战事如此，若不求和，如何换回和平！” “再打下去，势必血流成河！臣这也是在为桓国考虑啊……” “大王明鉴，唯有如此，方能避此刀兵啊……” 一时间，朝堂上乱哄哄的一片，先是众臣齐齐指责邱荣，接着又是再度劝谏。 邱荣一人，哪里争得过这么些求和派。 桓王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虽有些昏庸，但邱荣刚才的一番话，却令他惊醒了不少，不由一拍王案，怒声说道：“好了！” 毕竟是君王，如此怒喝，众臣哪里还敢多言，朝堂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接着，桓王扫视一周，却并未就此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起身，迈步离开了这里。 显然，即便如此多的大臣同时劝谏，他也并未同意称臣，也未说继续死战，模棱两可。 这与他的性格有关。 而今日朝议，若非邱荣，郭开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因此，他是恼羞成怒，朝着邱荣怒声说道：“丞相如此执意，自以为忠臣，可曾想过，战事不停，我桓军将士和桓国子民，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且到了最后，如何守得住！” “就是！大言煌煌，心中何有民生和平！”另有大臣道。 邱荣冷笑：“再怎么样，本相也不会与尔等奸佞，只知跪地乞降，形同枯木败草！” “你！”郭开大怒，继而一甩袖袍，拂袖而去。 从中不难看出，现在的桓国朝廷，已经没有人在意丞相的身份和地位，是否可以得罪了。 出王宫的路上，那五名官员也凑到了郭开身边，有人忧虑的说道：“这，邱荣早不上朝，晚不上朝，偏偏今日来了，早知如此，我们就该等他不在的时候再说。” “谁能想到会有如此结果。”郭开微微皱眉。 “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等继续谏言，桓国大局已定，他邱荣一个人，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郭开说了一句，也与众人拱了拱手，分别离开了。 等他回到府内，侯青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见到他，亦连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笑呵呵问道：“今日朝议，郭大人可有好消息啊？” “唉！”郭开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事情本来已经快成了，可没成想，却杀出个邱荣，使我王改变了主意啊。” “这。”侯青急了一下，道：“若桓国不降，战事不停，难免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亦非我王之愿啊。” “这我明白。”郭开说了一句，又眼珠一转，道：“不如这样，你们在桓州不是潜伏了不少精锐吗，可否将邱荣刺杀，只要他死了，我这边就能马上联合众臣，大事定矣。” 侯青闻言，仔细思虑了一下，继而缓缓摇头道：“不行，相府戒备森严，甲士众多，且门客不少，邱荣又深居简出，短时间内，恐无法找到合适的机会。而且，是否可行刺杀之事，我还得请示大王。” “若是如此，可就不好办了啊。”郭开叹了口气：“那邱荣虽已不被我王信任，但却言辞犀利，且其毕竟还是相国，说的话，多少是有分量的。” “恩……”侯青考虑了一下，道：“你看这样如何，我即刻请示我王，而你这边，看看能否想办法，将邱荣引出相府。” 听到这话，郭开眼神一凛，当即说道：“好！” 说着，他又道：“不过，现在虽无法说服我王，但我这边，却有把握说服项戈。” “哦！？”侯青精神大振，现在桓军所有可战之兵，都在项戈手里，若能使其投降，则大局同样可定！ 他也连忙说道：“若真如此，那郭大人依旧乃此战第一功！” “此话当真？”郭开心中一动，劝降桓王不成功，或许可另辟蹊径。 “当然！”侯青回答的干脆。 “好……”郭开双目幽深的点了点头，“那我就想办法去一趟华阳关，都城这边，仍旧由中大夫等人，继续向王廷谏言。” “如此甚好。”侯青也忍不住面露惊喜。 要知道，郭开与项戈，私交甚密，更是朝堂一系，两人不知多少次同流合污，且此时的项戈，本就毫无战心。 而郭开，为了功劳和地位，也是说做就做，当即准备和邱荣一样，托病不朝，同时秘密前往前线。 这个时候，萧远在镇阳休整两日，亦片刻都未耽搁，兵锋直指华阳关。 第861章 最后的华阳关 数日后，华阳关。 萧远率军抵达，随即展开全面进攻之架势。 此时关内有桓军五万，加之强征而来的六万多青壮，共计人数十一万左右。 只是这些青壮中，逃兵出现的人数实在太多了，而有一人逃，带动的后果就如同瘟疫，曾引发数次小型动乱。 搞到最后，项戈没有办法，只能将正规军和青壮分成了两个部分，以免影响全军。 他自己，亦是没有丝毫信心，而且，这里已经是退无可退的最后一步了。 大军压境，主帅无退敌之信心，下面的士卒就更不用说了，一片人心惶惶。 就在这个时候，郭开来了。 他是桓国重臣，因此军中将领对他都非常尊敬。 而于项戈来说，这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见到他之后，更是连忙将其请入了主帐，着急忙慌道：“郭兄来此，可是于我增派援军一事啊。” “项兄，现在哪里还有援军啊，国内情况，你也理应知晓一二的。”郭开摇摇头道。 项戈这个人，徒有虚名而已，面对比他弱小的敌人时，他是不屑一顾的，可面对秦王萧远，和秦军中那些骁勇善战的将领，他又是打心底胆怯畏惧的。 而他与郭开关系非常好，因此见面之后就早已屏退了其他人。 此时听郭开这么说，他不由咧了咧嘴，脸上的忧虑也更重了。 郭开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以如今战事，项兄可有退敌之把握？” “这，秦王虎视华阳，秦军骁勇善战，又兵力众多，仅凭我军现在的情况，如何能敌啊。”对自己的私交好友，项戈当然不会隐瞒，直接吐露了心声。 本以为，郭开会想些办法，哪知却是附和般的点了点头，轻叹道：“是啊，敌众我寡，且战力、军心、民心、政治，等等等等，皆于我方不利，此战，再打下去，不仅于事无补，恐怕也只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啊。” “这。”项戈脸上焦虑更重了。 郭开又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来的时候，我也看了一下军中，那六万青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我五万正规军，军心也多有不稳，士卒私下议论，一片惶恐，项兄也该早做打算了。” 听到这话，项戈心里一惊：“郭兄此话何意啊？” 郭开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下意识左右张望了一下。 见状，项戈会意道：“郭兄放心，此地无其他外人，但说无妨。” “恩。”郭开这才点了点头，凑近项戈，声音放低道：“现在国内早就乱了，政局不稳，人心动荡，除都城之外，许多地方都不遵朝廷政令了，项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项戈瞪大了眼睛。 郭开继续道：“这意味着，我们的朝廷已经无法控制政权了，因为百姓已经不遵从大王了，而是在迎接秦王，项兄手上的这点兵马，也是最后的兵马。” “啊？郭兄的意思是，我桓国，已无任何回旋之地了？”项戈吃了一惊。 “之前，大王还将希望寄托在灵军身上，可现在灵军只顾收取南部各郡，哪里有退秦之意，事到如今，项兄自知局势。” 说完这些，郭开又小声道：“所以说，项兄要早做打算，项家世代权贵，可不能毁在了你手里啊。” “嘶……” 听完他所说，项戈不由吸了口气，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凝声说道：“郭兄是说，让我向秦王投降？” “现在项兄是唯一阻拦秦军步伐的人，又有数万大军在手，若主动示好，秦王必然大悦，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和平解决桓地问题，岂能不念项兄之功。”郭开道：“桓国已经战败了，归顺皇廷是无法改变的结局，到时候，项兄不仅是拯救了将士们的性命，更有促进和平之功，秦王必定保你爵位啊。” 能保住爵位和家族权贵，这些东西，对项戈来说诱惑是很大的，他本就没有一丝信心，好友言辞之下，无疑是心动了。 可仍有些担忧的说道：“可秦王会纳降吗？” 郭开闻言，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项兄放心，我愿亲往秦营，言说此事，为项兄争取最大之利益。” “哦？”项戈精神一震，立马拱手道：“如此的话，可就拜托郭兄了啊。” “哪里哪里，你我二人，何须言谢。” 郭开本是来劝降项戈的，可搞到最后，却反而成了项戈拜托他，跟欠了他一个人情似得。 当天晚上，他与项戈促膝长谈后，第二天，也立即动身前往了秦营。 现在萧远大军就在华阳关外三十里处，郭开抵达秦营后，可没有说项戈已有投降之意，而是将这个筹码握在了自己手里。 大凡奸佞小人，都是有着小精明和小心思的。 他向萧远施礼之后，也首先阐述了华阳关现在的重要性，说道： “殿下理应知晓，要达桓都，必过华阳关，要平定桓地，非剿灭项戈一众不可，但是现在，华阳关内还有十多万桓军，且扼守要道，居高临下，战事一起，无疑是要血流成河啊。” 他说的也是事实，萧远沉吟了一下，道：“既郭大人如此言语，可有上好对策。” “不敢隐瞒殿下。”郭开连忙道：“在下虽不才，但却是唯一能劝降项戈之人，亦愿为殿下分忧。” “哦？”萧远饶有兴致道：“若郭大人能成功劝说项戈，免此战事，当为大功一件！” 听到这话，郭开顿时面露兴奋，立马拱手施礼道：“既殿下交代，在下必定不负重托。” “好！那本王就静候佳音。”如能兵不血刃，谁又愿将士伤亡。 郭开之所以如此，无非就是想在萧远面前邀功。 等他回去之后，在项戈那边，却又是大言自己如何游说，才为项戈争取到了归降之后的利益。 对此，项戈自然是满心感激，不住道谢。 他这个中间人，左右逢源，将自己置于了最重要的位置，而经双方约定时间，项戈亦准备于两日后，迎秦军入内。 第862章 桓军降 华阳关内，桓军众将齐聚，多少也都听到了一些消息。 项戈站在正上方的位置，先是环视了一周，接着轻叹了口气，道：“战事逼至如此，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再战下去，不仅将士们要伤亡殆尽，且于大局来说，亦于事无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华阳关，已经无法再守了……” 这话外之音已经很明显了，众将闻言，皆沉默着微低脑袋，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其实投降之心，早已在军中蔓延了，只是大家之前，都没敢提出来而已，现在主帅这么说，甚至让不少人都暗松了一口气。 桓军将领之中，跟着项戈的，那都是一系的，主帅什么样，他下面的人也可想而知。 少有的敢战之辈，如颜正那种，不是出身不好遭排挤，就是在前番鬼族之战中阵亡了。 现有的军中高层，可以说大部分都是酒囊饭袋。 两日后。 项戈率一众部将，打开了华阳关。 关外平原上，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铺天盖地的黑甲红缨。 旌旗招展中，萧远骑着高头大马，位于正前方，左右跟着许虎等护将。 见到他，由项戈领头，一众桓将纷纷一撩征袍，单膝跪地，脑袋微低，插手施礼，齐声说道：“恭迎秦王殿下——” “请殿下接收兵符。”项戈亦在一众桓将前方，双手恭敬高举。 萧远翻身下马，朝许虎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上前接过桓军兵符，萧远脸上也挂上了笑容，连忙上前，伸手将项戈扶了起来： “将军请起，诸位请起。” “今，殿下顺天出征，项戈萤火之光，不敢与日月争辉，特率部众，愿效犬马之劳……” 一场简单的受降仪式，萧远也显得非常高兴，“好，好，项戈将军深明大义，本王甚悦。” “请殿下入关。” 随后，秦军进入华阳关，桓军士卒也早已准备好了，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中间并未出现任何波折。 将军事防务撤换之后，当天晚上，上官文若和贾攸也在萧远帐中，与其商议起了桓军降卒的处理问题。 在这上面，上官文若是率先发表意见的，他说道：“中原大地，连年战乱，青壮本已锐减，而这十多万降卒，又是正值年轻的儿郎，他们的家中，多有妻儿，望眼欲穿，大王不可杀之，否则，不仅要背上杀俘的骂名，更会寒人之心。” 对于此事，萧远是有所考虑的，想了想道：“这样，将桓国强征来的这六万青壮，就地遣散，令他们各自回家，他们本来，就是普通百姓嘛，而那五万正规军，收编的话，恐怕也有些不妥啊。” “大王英明，那六万多青壮，得此消息，必然大喜。”上官文若道：“至于那五万桓军，大王收复桓地之后，肯定是要成立武卫府的，且一向优先录取军人，而这些士兵，多有上到战场，大可将其作为武卫府官兵候补，降卒得知，亦会对大王感恩戴德，对桓地以后的治理，也会起到一定的效果。” “他们可作官兵吗？” “绝对可行，这些桓军士卒，乃正规军，可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本就不愿战，也不想战，现在投降，大王却给其如此恩惠，他们又岂能不感激涕零，真心效命。”上官文若正色说道。 “恩……”萧远考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接着，上官文若又道：“大王要和平解决桓地问题，接下来还需安抚部分士族代表，才能使政治更加稳定。” “你有何建议。”萧远看了他一眼。 上官文若直接道：“选拔才能，任用桓国士族，如果大王每下一地，皆以秦人为主，早晚会遭本地士族反弹，继而动乱再起。” 他话音刚落，贾攸就跟着说道：“臣附议，大王的胸襟，一向开阔，心怀天下，且知人善任、唯才是举，只有摒弃列国之见，才可使天下归心。” 两人皆认为，要收复桓国，不能一味以武力镇压，士族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它不同以往开辟秦国之时。 萧远听后，考虑到大局问题，暂时接受了他二人的意见。 随后，贾攸又说道：“不过郭开这个人，微臣建议，不可再留，此人实乃奸佞之辈，他今日为了金银财富，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桓王，明日，也会同样如此。” 对此人，萧远当然是想杀的，可却微微摇了摇头：“郭开向我军投诚，劝降项戈，以为内应，如果灭桓之后，就这么将他杀了，本王恐失信义，以后，也无人再敢投降啊。” “大王所虑极是。”贾攸对此，并不反驳，却是说道：“郭开如果不犯错，大王不能杀他，但却完全可以借他人之手，比如现在的桓国朝廷。” 说着，他又解释道：“现在桓王，还并不知道项戈已经投降，大王可让郭开回都，继续做内应，许其以高官厚禄，同时，将其来往密信流出，让桓王知其通敌之罪，桓王必然大怒，到时，郭开又焉有命在。” 萧远听完，忍不住指了指他，笑道：“好计策。” 第二天上午。 郭开得萧远召见，见面之后，自是连忙弯腰施礼：“秦王殿下。” “唉？郭大人以后就是我秦国重臣了，这称呼，本王不喜欢。”萧远故作不悦。 而郭开闻言，则是喜形于色，连忙再次一弯腰身：“是，是，大王息怒，是微臣口拙，不知大王召见，有何吩咐。” 萧远笑了笑，直接问道：“郭大人来华阳关一事，桓国方面知道吗？” “不，桓王并不知晓，微臣是称病在家的。”郭开如实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郭大人大可回桓都，再行劝说桓王一番，如能使其归顺，本王亦再记大功一件，届时，平定桓地后，郭大人当领桓侯，任桓州令，总领桓州事。” 啊！？听到这话，郭开一下瞪大了眼睛，眼中的兴奋，根本遮掩不住。 桓侯，桓州令，这可不是什么摆设，而是真正的位高权重，这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而且在他看来，现在劝降桓王的成功率，无疑是非常高的。 因而，哪会犹豫，当即就跪了下来，颤声领命。 第863章 借刀 在郭开看来，自己现在回桓都，是没有任何危险的，因为华阳关的事，桓王并不知情，人们也只会以为，自己还生病在家。 可他不知道的是，贾攸的毒计已经用在了他身上。 数日后，桓州，丞相府。 管家脚步匆匆，手上拿着数封密信，上面皆写着丞相亲启，见到邱荣之后，亦恭敬说道：“相爷，您看……” 邱荣接过密信，先是低头数了数有几封，接着眉头微皱道：“何人送来？” “这，并不知来人，今早发现，信已在府中。”管家如实回到。 “你先下去吧。”邱荣并未再多说什么，拿着信回到了书房。 有人给自己书信，出于好奇，每个人都会拆开来看看，邱荣也不例外。 可将密信打开之后，他越看，越是心惊，等到第三封的时候，已是瞪大了眼睛，最后一封看完，更是猛的站起了身。 密信的内容，是郭开与秦军方面的往来，且件件都是大事，更重要的是，邱荣与郭开同朝称臣多年，自是认识他的笔迹，这可都是其亲笔！ 毫无疑问，这些密信，已足以证明郭开投敌叛国。 邱荣是什么人，一个迂腐的愚忠派，与郭开这种人，早就势同水火，这种事被他发现，又怎么可能不怒。 第二天，桓国早朝。 桓王的心情，已一天比一天沉重。 朝议大殿上，郭开向一名大臣使了个眼色，刚要率先出列，再言归顺一事，哪知邱荣却抢先站了出来，朝上方拱手说道：“大王，臣，有本启奏。” “说吧。”桓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邱荣下意识瞥了郭开一眼，接着开门见山道：“臣要奏的，是御史大臣郭开，投敌叛国！” 什么！？听到这话，桓王当即正色下来。 郭开更是吓了一大跳，立马指手叫道：“胡言乱语！” 说着，亦面向桓王，一本正经道：“大王，臣之忠心，可昭日月，而臣，素来与丞相意见不和，相国这明显就是血口喷人，借机打压微臣，还望大王明鉴。” 听他这么说，桓王也神经一松，没好气的看了邱荣一眼：“值此国难，相国就不要无事生非了。” “不！臣有充足的证据！”邱荣说着，也从官服袖口，掏出了几封密信，微微弯腰，双手恭敬高举：“请大王过目。” 桓王眉头稍皱，可眼见如此，他自然也是朝侍从示意了一下：“呈上来。” “诺。”侍从应了一声，接过那几封密信，又恭敬放到了王案。 而郭开，则是明显有些紧张了起来，因为他不知道那呈上去的都是什么东西。 王案上，密信有好几封，桓王随手拿起一封，抖手展开，低头细看。 看着看着，他眼睛也猛的睁大，继而放下第一封，又急忙拆开了第二封，接着是第三封…… 越看，他脸上的表情也在不住发生着变化，有愤怒，有震惊，有不可思议。 一众朝臣，也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郭开更是狠狠咽了口唾沫，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终于看完，桓王拿着书信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继而狠狠一拍王案，猛的站了起来，伸手一指郭开，厉声喝道：“郭开！！” 啊！？后者吓了一跳，慌忙跪地，颤声说道：“不知，不知大王因何震怒啊……” “你这个奸贼！”桓王怒不可遏：“枉本王还那么信任你！你竟暗通敌国！甘做秦王鹰犬内应！出卖国家！” “这这这，大王息怒，微臣冤枉啊！”郭开自是慌忙辩解。 “住口！”桓王怒气更盛，因为这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他就算知道已经战败，可对叛国之举，当然是无法容忍的。 “你这个卑鄙小人！为求荣华富贵，不仅泄露我国机密，多次与秦王密谋，更是串通项戈，临阵倒戈！” “这这这，大王勿听谗言，那些，那些东西，定是相国故意陷害微臣啊……”郭开继续跪在地上辩解，在他心里，与秦王密谋，怎么可能被邱荣只得，因此心中当然还存着侥幸心理。 而其他大臣听完这些话，却是骚乱顿起。 “什么，项戈投降了，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阻拦秦军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啊……” 就在人们大惊的时候，一份军情急报也适时的传了进来。 “报~~~~” “禀大王，项……项戈将军降秦，秦……秦军已过华阳关，距我桓都，已不足两百里了……” 这道军情，让桓国朝堂再次炸开了锅。 桓王眼中，怒火更盛，怒视跪在下面的郭开，像是要生吃了他一样：“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项戈降了！正是你所串谋！狗贼还有何话可说！” “大……大王，项戈投敌，与臣无关啊，臣也一直身在都城啊。”郭开已经慌了。 桓王闻言，则是一把抓起王案上的密信，怒火滔天的扔到了殿中：“你的字迹本王不认识吗！你这个奸贼！难怪口口声声，一力劝本王归顺皇廷！原来早已成为敌国贼子！” 说到这里，他也再忍不住了，当即扬声喝道：“来人！” 随着他的话声，殿门禁军跨步入内，抱拳施礼。 “将这卖国奸贼拖下去！满门抄斩！”桓王一指郭开。 “诺！”王宫禁军可不管那么多，领命之后，二话没说，一左一右，架着郭开就开始往外拖。 后者三魂七魄都快被吓没了，也马上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可证据确凿，桓王心中怒火哪里能够平息，他的尖叫声，也很快就消失在了殿外。 见到这一幕，许多大臣都对视了一眼，再无人敢言归顺一事，另外几名与萧远有过密信来往的官员，更是狠狠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桓王则是在片刻之后，又跌坐回了王椅，喃喃说道：“完了，完了，华阳关破，秦军马上就要兵临都城了……” 第864章 桓王宫 项戈投降后，桓国再无兵力阻挡秦军步伐。 形势至此，桓王再无理政之心，开始于后宫之中，召集一众美人，饮酒作乐，闭门不出，以图最后的放纵。 他的这个心态是可以理解的。 次日早朝，不仅他没有到场，一众桓国大臣，更像是纷纷约好了一样，称病在家。 辉煌的朝议大殿上，只桓相邱荣一人，站立许久。 上午，珍妃寝宫。 房间内，桓王正左拥右抱，身边环绕群美，有人在递着玉杯，有人在喂着水果。 “来嘛，大王……” “大王再饮一杯嘛……” 此间美人，似乎不知亡国在即。 殿门外，邱荣跪在地上，正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大王啊，秦王马上就要打到都城了！值此之时，当议退敌之策啊……” “大王啊——” “先王的基业，即将毁于你手啊——” 他声声大喊，前面说什么，桓王都懒得理他，可听到这里，也再忍不住，起身打开了房门。 现在满朝大臣，人人都在自保，寻求自己的退路。 只有这一个人，还在大喊着退敌。 看着他，桓王心情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苍凉，有悔恨，“丞相啊，寡人错了，多次错怪了你，你，才是我桓国真正的重臣啊……” 邱荣连忙说道：“大王千万不要说这些，臣，一点都不委屈，我们现在，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大王可令禁军坚守王城，同时下诏各郡，责令各地郡守，入都勤王。” 列国王宫，都是有万余禁军的，这不仅是最强战力，更是君王最亲近的部队。 而一郡之地，想搞点兵马肯定是可以的，只是这一万禁军能坚守多久，各地方郡守，又是否会遵这个王令，显然已经不用多说了。 因而，桓王缓缓摇了摇头：“没用了，没用了，丞相快走吧，趁着秦军还没来，快些离开王城吧。” “不！臣，誓与桓国共存亡！”邱荣震声说着。 听到这话，再想起以前对邱荣的冷眼，桓王眼角湿润了，声音也有了微微的颤抖：“丞相啊，寡人，寡人对不起你啊……” 说着，亦痛苦的一挥手：“请相国离开王宫！” “诺！”禁军立即应声，由两人上前，开始扶起了邱荣，将其强行带离这里。 后者自然还在大叫着什么。 桓王这么做，无疑是对邱荣有着浓浓的内疚，他是想让邱荣活命的。 将其赶出王宫之后，他又唤来了禁军统领，幽幽说道：“胡将军，你也走吧，离开王宫。” “大王！”禁军统领一下子跪了下来，正声说道：“臣，誓死跟随大王左右！” 桓王再次摇了摇头：“胡将军，你的忠心，本王明白，可是没必要再作无谓的牺牲了，都散了吧，让本王一个人静静。” “大王！”禁军统领瞪大了眼睛，还想再说什么。 可桓王已是摆了摆手：“去吧。” 说着话，亦黯然转身，重新回到了美人寝宫。 看着关闭的殿门，听着里面再次传出的嬉戏之声，禁军统领单膝跪地，久久没有回神。 又过两日。 整个桓王宫已乱成了一团，宫女太监，纷纷背着包袱，四散逃命。 果盘酒壶，撒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桓州南门。 秦军已兵临城下。 这里毕竟是桓都，守卫肯定是有一些的，且城池高大，非常雄伟。 只是面对铺天盖地的大军，仅凭百多名守卫，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根本就没有展开进攻，城上的守卫已是吓得扔掉了兵器，四散而逃。 随后，萧远率军进入桓州，继而点出数将，分别领着本部人马，迅速在四处城门布防。 大街上，开始响起了步军齐齐跑动之声，主力大军，则是直朝桓王宫而去。 百姓并没有紧闭门窗，一些街道两边，二楼的住户，几乎都探出了脑袋，更有胆子稍大的，站在街边张望，与旁人议论纷纷。 桓都很大，等秦军集结宫门处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 “大王。” “大王。” 秦将纷纷抱拳弯腰。 “恩。”萧远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这桓王宫，迈步走了进去。 众将紧跟其后。 此时的桓国禁军，差不多已经散了，宫女太监，更是早已逃命，只留下那遍地的狼藉。 巍峨雄伟的桓王宫，像是饱受摧残。 萧远似乎是知道桓王在哪里似得，直接带着众将和大批精锐将士，行往了后宫之处。 前面一片狼藉，后宫这里，倒是好了很多，只是各处宫殿，一片冷清，再无平常那种宫女穿梭忙碌的身影。 寻了一会儿，萧远也寻到了珍妃寝宫。 站在外面，还依稀可以听见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 房间内，桓王和昨天一样，还在与众美人饮酒作乐，对于王宫的变故，早已充耳不闻。 砰的一声，房门似被人一脚踹开，外面也响起了步军跑动声，和甲胄摩擦声。 萧远领众将迈步而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众后宫美人儿惊叫出声，下意识缩到了桓王身后，一双双美目，都略带惊慌的看向了萧远。 桓王则是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爽朗大笑了一声，说道：“秦王弟，你来了。” 说着话，他也起身将王服锦带认真系好，戴上王冕，额前九串玉珠，又拿起了桌上的桓王剑。 “是的，来了。”萧远应了一声。 桓王点点头，随后轻叹了一口气：“成王败寇，寡人无话可说，但请秦王弟，放过寡人的妻妾，她们只是弱女子而已，无关乎军国大事。” 萧远闻言，扫了眼受惊兔子一般的后宫美人儿，旋即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本王答应你。” “如此，多谢了。”桓王像是松了口气，接着一把抽出了桓王剑，看向萧远道： “寡人也是一国之君，宁死，不受囹圄之辱。” 话音一落，他也横剑于脖颈，干净利落，狠狠抹了下去。 鲜血喷洒，桓王剑掉地，桓王一身王服，头戴王冕，倒于血泊。 美人惊叫四起。 萧远并没有阻止他，看了他的尸体一眼后，亦退出了这里。 第865章 战后之事 桓王自绝，桓王宫被秦军占领，宣告着桓国的灭亡。 接下来，秦军士卒开始打扫王宫，清理地上的狼藉，同时，萧远亦叫来徐荣，令其率军，剿灭桓国王室宗亲。 现在桓国已经被秦国灭了，再留下这些王族的话，其后，必然联合叛乱，这是毋庸置疑的。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一个君王，是不能妇人之仁的，在某种时候，必须具备狠辣的手腕。 不过答应桓王的事，萧远确实做到了，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后宫美人儿，他将其全部遣散为民，且都赠予了一些盘缠，以便她们回乡。 一下午的清扫，桓王宫再次变得焕然一新，这个时候，随着秦军全面占领桓都，各个官署，及各个大臣的府邸，自然早已被秦兵叩门。 丞相府。 此时这里，正一片哭声。 老管家和一众仆人，皆跪在厅外。 相府内，大批秦军早已经冲进来了。 不多时，一名精锐密探快步走到了林初跟前，低声说道：“自尽了。” “确定了吗？”林初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确定。”密探正色回到。 听到这里，林初不由深吸了口气，他没想到，桓相邱荣，在己方没来之前，就选择了与国同死。 而他来这里，并不是要抓捕处死邱荣的，而是奉了萧远之命，前来请其去一趟桓王宫的。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萧远那里。 桓王宫，书房内，听完林初汇报，他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追问道：“自杀了？” “是的。”林初恭敬回到：“根据询问相府仆人，在我军进入桓都之后，邱荣就悬梁自尽了，尸体，臣也已经检查过了。” 听到这里，萧远不由叹了口气，旋即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林初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萧远也瞥了眼站在下面的上官文若和贾攸，说道：“邱荣此人，虽非经纬之才，但可见贞良之节，实乃尔等文人之楷模。” 两人连忙一低身。 萧远又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将其厚葬吧，追封忠文侯。” “是。” 说完这些，他又展开了一卷竹简，边看，边随口说道：“刚才，本王看了不少桓国宗卷，有桓王阅过的，也有他置之不理的，亦有地方郡守的奏章，从这些公文中，可以大致看出一个问题，就是桓国现在的民生政治，非常糟糕。”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马上接到：“自鬼族入侵后，桓国政策，越发苛刻，趋于剥削，列国攻秦后，更是横征暴敛，以充国库军资，而置百姓于水火，黎民，无有隔夜之粮。” “因而，曾引发多地百姓暴乱，即便是现在，亦有当初的流民，纠集为匪。” “加之战争，政局不稳，人心动荡，桓地匪患极多，而且都是那种小股小股，大王要治桓，首先要做的，就是使百姓耕有田、居有所，民生才能安稳。” 等他说完，萧远道：“这个安居乐业，仅我们在这里说说，好像很容易，但要真正办到，何其困难。” 贾攸道：“桓地百姓，在苛政之下，已经民不聊生，臣建议，大王在今后的两年时间内，不可再对桓地进行任何重赋，当休养生息，免除杂税，先致力于，将这里的民生恢复。” “一旦百姓的生活好起来了，即民富而国强，民心自依。” “恩，贾大人所言，可作桓地政策考虑，在施行秦治的同时，加重一些利民惠民的政令，于民众于方便，官府支持他们开垦、屯粮、买卖……”萧远表示赞同道。 说完，亦扫了两人一眼，接着道：“不过要妥善治理好桓地，使桓地快速恢复，还需得一名得力重臣，坐镇桓州，两位对此，有何建议。” 他话刚说完，上官文若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以治政论，天下名臣，无人能出刘相左右，若有刘相在此，经略桓地，民生必然富足。” 贾攸亦跟着说道：“臣附议，相国有安邦之才，别说桓国底蕴尚在，即便是个烂摊子，相信丞相亦能迅速扭转局面。” 刘玉之，内政奇才，更被称为一代名相，如果将他调过来总领桓州事，效果可想而知。 可萧远考虑之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无奈道：“本王也想劳累一下丞相，可是不行啊，刘玉之多半是走不开的，他那相府，每天的公务不知几何，如何来得了桓地。” 他说的没错，这叫分身乏术。 而上官文若和贾攸，也无法长期留在这里。 萧远稍感头疼：“这件事，容后考虑吧。” “那，敢问大王，接下来作何打算。”贾攸试探性问了一句。 萧远想了想，道：“先收复桓地各郡，施以秦治，平定匪患。” 贾攸道：“现在桓国王廷覆灭，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至各郡，除了我军收复的连州、广元、安阳、镇阳、华阳，桓地之内，还有四郡。” “辽阳那边，苏毅将军应该可以快速收复，也就是说，还余三郡之地。” “对这三地郡守，臣以为，大王不必派兵征剿，可先以王令，令其回都述职，如果他们回来了，就代表愿意归顺，如果拒不接令，再发兵不迟。” “臣附议，和平解决，乃上佳之策，何况桓王民心早失，那三地郡守，在之前也多有观望之意。”上官文若道。 “恩。”萧远点点头，采纳了他二人的意见，“即拟王诏，诏令三地郡守回都，同时，传书国内，着吏部派遣官员。” 桓国朝廷已经不在了，一些大臣的职位，自然也就没必要再设立了，即便萧远要任用桓地士族，那肯定也完善不了政治体系，一些重要的地方官职，还是需要心腹大臣的。 就比如说桓州令，桓州最高行政长官，真正的封疆大吏，何其重要。 萧远现在要做的，也只能是拉拢一批桓国士族，做到不杀他们，不亏待他们，先稳定政局，彻底巩固桓地之后，再言其他。 第866章 刀口 为了尽早完成桓地的政权稳固，及和平统一，萧远采纳了上官文若的意见，于第二天上午，在桓王宫召集了一众桓国大臣。 那个时候，整个社会的文化水平偏低，桓国官员，基本都出于世家，简单点说，这帮人就是桓国的士族门阀、豪门权贵。 他们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桓国现有的政治体系，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这些人在桓国战败后，为了保住世家，基本都是一种半归顺状态。 一个稳固的政权，关键在于军、政两大板块，军权在握的情况下，还需与之匹配的政治能力，否则，专注军事而不理政，国家会乱的。 无论是拉拢也好，清除也罢，这都是萧远目下必须要完成的一个步骤。 朝议大殿上，众人齐齐施礼：“参见秦王殿下——” “诸位免礼。” 出征在外，萧远是没有穿王服的，便着了一身便装，玉簪束发，居于正上方的王座，他身前的王案上，还放有不少竹简，多为现场桓臣之宗卷。 众人直身，分左右而列，桓国中大夫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此乃亘古不变之理，今，殿下席卷八荒，万民归心，治桓地于国泰民安，实乃应天合人啊。” 早在桓都没破的时候，这个中大夫就已经亲秦了，此时说出了这样讨好的话，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而他话一说完，那些之前与萧远书信来往频繁之人，马上都开始跟着附和。 一时间，不少人开始溜须拍马，那是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 萧远爽朗一笑，说道：“诸位都是栋梁之才，本王欲治桓地，少不了你们鼎力相助啊。” “臣，誓死效忠大王。”中大夫当场改口。 其他官员则是互相看了看，接着，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正色说道：“秦王殿下欲以秦治，可在下听闻，秦国政策中，乃归田于民，禁止权贵兼并良田？” “确有此事。”萧远看向了他。 中年男子没好气道：“民就是民，乃蝼蚁低贱之人，他们的存在，只能是被上流人士所奴役，怎能弃权门之利，而惠于贱民，这岂不是上下颠倒了吗。” 此人名叫崔呈，桓国中书令，官职可不小，更是士族门阀的代表人物。 他是从骨子里看不起平民的，由于萧远的出身问题，心里更是非常抵触，因而语气态度上，多少都表现了一些不满。 萧远对此，并无过多言语，只说道：“民为重，社稷之本，而君次之，何论士族官员。” “这。”崔呈顿露不可思议，“殿下实乃谬言，民者，低贱也！” “如果没有百姓，天下，将不再是天下！”萧远脸色略微沉了下来。 崔呈似乎不敢与他直接争论，深吸了口气后，话锋一转道：“无论殿下以何治政之论，在下想说的是，田亩一事，我等不能接受。” 他的意思是，桓地政策，不能以秦治，要搞分开化。 这是代表士族，在和萧远讲条件呢。 萧远闻言，扫了眼殿中其他官员，众人也都微微低下脑袋，没有说话。 见状，萧远做到了心中有数，目光转回崔呈，幽幽说道：“这件事，本王还需考虑考虑。” 以为他是退让了，崔呈当即又道：“另外，我等官职，不知殿下是否有所定论。” “尚在斟酌之中。”萧远道。 崔呈似是提醒道：“殿下当知，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士族的支持，桓地将政治不固，社稷危矣。” 他一个投降求和派，仗着世家门阀，竟敢在朝议大殿，与君王如此对话。 萧远笑了，笑着点了点头：“足下是想说，本王没有你族的支持，将在桓地寸步难行？” “在下不敢，只是据实而论。”崔呈道。 他说着话，可没对萧远有太多尊敬，只以为自己士家大族，完全有这个资本与萧远讲条件，后者也根本就不敢动他。 他有这个底气，是因为在为士族争取利益，是为士族代表人物。 看着他有所依仗的模样，萧远差点被气笑了，直接喊道：“许虎。” “臣在。”虎侯就在殿中，一身盔甲，腰挂战刀，站于萧远的侧下方。 “砍了。”萧远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指向了崔呈。 “诺！”许虎哪会管你是谁，萧远的命令，对他来说就是圣旨，闻言直接迈步上前。 在崔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一脚踹跪在地，随之而来的，就是战刀出鞘之声。 “秦王殿下！” 这时候，崔呈也回过了神，他刚颤声大叫，还欲说些什么，可寒光已至，断头掉地，叫声戛然而止。 鲜血溅洒大殿。 啊！？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倒吸冷气，几乎是一瞬间，全都跪在了地上。 不少人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崔呈真以为自己是谁呢！ 萧远连看都没看尸体一眼，起身说道：“此地，非桓国！而是秦国的桓州！” 这句话，是在进一步敲打本地门阀。 说完之后，他亦站在上方，再次震声说道：“诸位的宗卷，本王都有阅过，其中不乏才能出众者，本王亦为惜才之人，当下官吏的任用，更需诸位相助，希望今后，大家能够同心协力，共同治理好桓地。” 棍棒蜜枣，杀点人，以为震慑，再用点人，以为拉拢，此乃权术之道。 听到这话，中大夫那是跪在地上，连忙颤声说道：“大王赫赫王威，微臣惶恐不已，自此以后，定当克己勤勉，为大王分忧，为秦国分忧……” “好了。”萧远又道：“诸位都别跪着了，只要真心实意，为社稷着想，为民众着想，做个好官，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 众人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接着齐齐起身，异口同声的改口道：“谢大王——” “今日议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吧。”萧远又大手一挥散了朝，直接迈步离开了大殿。 “恭送大王——”人们再次齐齐躬身。 第867章 杀伐和安抚 崔呈的死，是他自己太狂妄，太高看自己了。 他以为，萧远非得仰仗他不可。 殊不知，君王面前，哪能容你要挟。 萧远可不是桓王那种优柔寡断之人。 桓地归秦，政治统一，也是不容置疑的。 崔呈的尸体和断头还在殿中。 直到萧远离去，才有秦军士卒快步跑了进来，开始清理现场。 一众官员也都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鱼贯离开了朝议大殿。 出王宫的路上，有人依旧脸色难看，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小声说道：“崔大人世家大族，门生故吏，不知几何，说砍就砍了……” 另有人微微摇了摇头：“现在的大王，可非故主，王威不可渎，崔呈这是在往刀口上撞啊……” 另一边，下朝之后，萧远就去了王宫书房，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处理桓地战后之事，短时间内，肯定是离不开这里的。 而崔呈被斩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上官文若和贾攸那里，两人那是立即找了过来。 施礼过后，上官文若略显焦急道：“大王，您把崔呈杀了？” 萧远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此人依仗世家，狂悖无礼，竟敢要挟本王，岂能留之。” “这。”上官文若和贾攸对视了一眼，又道：“可是大王啊，那崔呈乃桓地士族代表，素有声名……” “那又如何？”萧远放下竹简道：“正因如此，他才必须得死，否则，若本王妥协，就得向桓地其他士族妥协，到时候，桓地，就不是秦国治下，而是门阀治下了。” “这……”上官文若不知道如何言说了。 贾攸则是转了转眼珠，道：“大王英明，崔呈匹夫，确实死有余辜。” “还有其他事吗？”萧远又看了两人一眼。 “臣告退。”两人同时深施了一礼。 等出了书房，上官文若不由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崔呈，好歹也是世家出身，竟还认不清形势吗。” 贾攸笑了笑，道：“他恐怕还以为，大王是桓王呢，不过他死了也好，于桓地来说，更加有利。”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上官文若，声音放低道：“以大王手段，就算没有崔呈这个事，恐怕……也是要死人的……” 但凡英明的君主，恩威并施乃常用之手段。 接下来，萧远再次安抚本地士族，同时查阅吏部推荐之宗卷，调派官员，到各地赴任，成立郡县级武卫府。 又过几日，三地郡守回都。 当初萧远率军进入巫峡关后，采纳苏毅建议，是直线兵临的桓都，所以有很多地方，秦军是没有经过的，包括这三郡。 接到秦王令的时候，这三地郡守当然有过犹豫，更与府中幕僚商量许久，最后商量的结果也都是一致的，不来，就表明了反抗，秦军必至。 此时，三郡守同时得到召见，正心怀忐忑的前往王宫书房，一路上，自然是有过小声议论。 不多时，得萧远王令，许虎将三人引到了书房，又回至殿门处，挎刀而站。 书房内。 萧远依旧在翻阅着一卷卷竹简。 三人进来之后，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齐齐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参见大王——” 这话，已经代表他们愿意归顺了。 他们态度好，萧远闻言，也顿露笑容，放下竹简道：“三位爱卿不必多礼，快平身。” “谢大王——”三人再次齐呼了一句，这才起身，恭敬的站在下面。 萧远扫了三人一眼，略微打量。 三人都是一身桓国郡守官服，最年轻的，也在四十开外了，有胖有瘦，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胡须修饰极好。 他不说话，三人也都微微躬身缩肩，没敢轻易开口。 现场有些许沉默，萧远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种情况，三人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身子也越发低微了。 直到过了一会儿，最左侧的一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出了一个锦盒，连忙上前，将其恭敬放于桌案，并低着身子说道： “大王雄才大略，今，桓地归于秦治，乃民众之福，臣，康敬，才疏德浅，无有寸功，实难当松阳郡守一职，特上交官印。” 能做到郡守的，可都不傻，现在大半个桓地都已经被收复了，就算藏着官印又有何用，不如趁早表忠心。 其他两人见状，也都反应了过来，继而纷纷效仿。 三郡官印，皆被恭敬放到了桌案，萧远先是看了一眼，接着满脸笑容道：“诸位治理地方，劳苦功高，怎能说无有寸功呢。” 说着话，他也将官印往回推了推，看向三人道：“都拿回去。” “啊？”听到这话，三人明显有点没反应过来，松阳郡守康敬更是瞪大了眼睛，哪敢真的拿回，结结巴巴道：“这，大王……”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稍稍抬手道：“对于地方上的治理，本王离不开三位爱卿啊，如今，尔等既已为秦官，那本王与卿等，这君臣之间，就不该再有一些不必要的隔阂。” “康大人，你的政绩，本王早有看过，松阳一郡，治理妥善，亦非你不可啊。” 说着，他又看向了其他两人，温和笑道：“你们也是一样，做个官，做个好官，本王不敢保证别的，但社稷之臣，国家一定会看到的。” 这话说完，三人再次大惊，接着就是齐齐跪到了地上。 康敬更是莫名感动，颤声说道：“大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岂敢不忠心效命啊……” “好，好，都快起来。”萧远说着，亦绕过桌案，亲自伸手扶起了三人。 这三郡守，他确实有过斟酌和研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政绩不坏，可以用。 既然可以用，那就干脆保留他们的官职，一方面，要收拢人心，一方面，也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书房会面，交谈之后，萧远又展现出了体恤臣子的一面，当即在桓王宫设宴，招待了三人一番，为其接风洗尘。 这让三郡守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秦王，一个胸襟大度、仁德的君王。 第868章 统一北方 此次灭桓，因反抗程度不大，萧远也偏重采取了怀柔政策，对于多数投顺之人，都是量才任用的，当然也有一些，是被直接冷藏的。 例如项戈等一系高级桓将，虽然没有被杀，但也是从权贵顶层跌落，更是被迫迁到了秦州，处于了绝对控制之内。 随后，萧远又亲自坐镇，从各部军中，挑选一些更适合于治安工作的将领，前往各地，任职武卫府长官，收编五万桓军，作为地方官兵，同时下令，三个月之内，全面清除匪患。 这个时候的苏毅，业已收复了辽阳，萧远当即给他传了一道王令，让其不必着急会师，先坐镇主持一下辽阳周边的剿匪工作。 至此，除南部四郡被灵国窃取以外，桓国所有版图已尽归萧远所有。 他也终于完成了统一北方的战略目的。 帝国所有北部城池，已全部相连。 只等桓地稳定，秦国，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北方霸主。 而安阳那边，由于郡丞胡明忠和守将周策，在此战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功劳，所以也都被升了一级，一个成了安阳郡守，一个也成了名号将军。 两人收到封赏的王令，可想而知，皆是兴奋不已。 接下来，萧远又对桓地最重要的一个官职，桓州令，做出了仔细的斟酌。 在这期间，不少秦国大臣的奏章都从秦州传了过来，纷纷上表推荐，不过最终，经过深思熟虑，萧远是一个没有采纳，而是出乎意料的调了宜阳郡守章公佑。 后者接到王令后，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君命之下，哪敢耽搁，等其在宜阳交接完政务，匆匆赶到桓州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 桓王宫，书房内。 对于章公佑，萧远自然是与其长谈了一番。 君臣二人聊了很久，章公佑的治政能力，萧远是非常清楚的，一番交谈后，亦指着堆放好的竹简道：“把这些都拿回去吧，看看桓国以前的政策，了解他们的民生，尽快完成秦治统一。” “是，微臣明白，定当不负大王重托。”章公佑正色回到。 “去吧。”萧远摆了摆手，对于此次深彻交谈，也是相当满意的。 后者施礼，抱起一堆竹简后，亦退出了这里。 章公佑这个人，算得上是萧远心目中的核心重臣之一了，他的性格不似柳长卿那样铁面无私，但也不是那种圆滑之辈，简单点说，就是做事讲规矩，从不推诿扯皮，是那种非常正气的官员。 无论是才能、人品、抑或其他，由其来任桓州令，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等其走后，没过多久，林初也迈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 “何事？”萧远看了他一眼，继续整理着东西。 “经探报，杀害杨清安杨大人的凶徒已有眉目，只是……其人现隐于灵国境内，我方密探，无从下手。”林初开门见山。 杨清安的死，萧远当然是会追查到底的，己国正三品官员，岂能就这么不明不白。 而听到这话，他手上一顿，眉头也稍稍皱了起来，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先暗中盯住，不要轻举妄动。” “是。”林初施礼告退。 与此同时，宫门处。 目前这里，是由徐荣暂时负责王宫防务的，他本不在宫门，而是接到了属下的汇报，才赶过来的。 见到他，几名秦军立即施礼：“将军。” “恩。”徐荣摆了摆手，接着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黄云薇。 见一秦军将领来了，她也立即说道：“我要见大王。” “这……”徐荣犹豫了一下，因为他是知道黄云薇的。 而见此情形，黄云薇又道：“将军欲拦我？” 这句话，就有点意思了。 徐荣闻言，转了转眼珠，心思百转。 这个女子，以后会不会成为大王夫人，他无法确定，但有一点却知道，她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如果今天硬拦，他日以后，此女得宠，自己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徐荣眼珠又是一转。 要知道，他是个极其喜欢权衡利弊的人，思虑之后，脸上亦堆满了笑容，身子一侧，微微躬身道：“黄小姐哪里话。” “多谢将军。”黄云薇微微一笑，迈步从徐荣身边走过，稍顿之后，又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啊，在下徐荣。”徐荣连忙回了一句，同时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微微弯腰道：“在下带黄小姐过去，请。” “那就有劳徐将军了。”黄云薇点了点头，这也让她认识到了君王夫人的地位，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竟对自己如此恭敬，亦让她心中更加急切希望了。 片刻后，徐荣将其带到了书房外，便施礼告退了。 见到黄云薇，殿门处的许虎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进去禀报了。 “大王，黄小姐来了。” “谁？”萧远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黄云薇……”许虎不知该如何称呼。 萧远一愣，颇感意外，回神之后，亦无奈道：“让她进来吧。” “诺。”许虎施礼而退。 不多时，黄云薇入内，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脆生生喊道：“大王。” 说话的同时，她也抬起眼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远。 “你怎么来了？”萧远眉头暗皱。 “妾身，妾身只是想念大王了……”她小声说着。 似乎察觉到了萧远有些许不悦，又连忙说道：“妾身知罪，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她又跪了下来，低低道：“请大王不要赶我……” “好了。”萧远叹了口气，走过来扶起了她，“从镇阳到桓州，你一人来的？也不怕遇到危险。” 这话暗含关心，黄云薇心中顿时一喜，微低着脑袋，小声说道：“一路上，有仆人护送的。” 说着，她也轻轻靠在了萧远肩上。 两人毕竟有夫妻之实，她又如此诉说心意，萧远心中多少一暖，轻轻捋了捋她的发丝，亦将她搂进了怀里。 第869章 醋坛子 萧远这边，在处理桓地之事，灵国那边同样在处理抚阳等地。 灵王宫，书房内。 程平正在恭敬汇报：“根据可靠情报，杀害杨清安之人，已出现在我国的金乡县，化名纪富，做起了当地豪绅，还与金乡官府有了一些来往。” “让他成为豪绅的钱，都是秦国的官银吧。”灵王轻笑了一声，道：“可以抓捕吗？” “随时可以。”程平直接道。 “恩。”灵王点了点头：“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秦灵重新修好的机会，把那一干人等，都秘密抓捕，送给秦王吧，就当是一个人情了。” “大王英明。”程平道：“今桓国已灭，秦国已为北方霸主，我国不应再与其发生正面冲突，尤其是现在的抚阳等地，秦王是有可能会用兵的，当趁此机会，重修友好，和平解决桓地问题。” “恩，本王正是此意，你去办吧。” “是。” 对灵王来说，纪敖等人，无疑就是送给秦国的一个小礼物，借此可以言说很多事情。 而纪敖，他以为跑到灵国就没事了，可他还在华夏之内，无论是在哪一国，列王又怎么可能为了保他这么一个小角色，而去得罪秦王萧远。 以灵国实力，想办他简直不要太容易，灵王这边命令一下，大批精锐涌入金乡县，直接将纪敖新购置的府邸查抄，将其一干人等统统抓了起来。 当时，金乡县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闻讯赶来，可一见是最上面派来的人，顿时也被吓得不轻。 而那纪敖，来到金乡之后，没少给县令送礼，被抓的情况下，见到县令自然是大声呼救了起来：“大人救我，大人救我啊……” 灵国精锐密探哪会理他。 金乡县令更是脸都吓白了，连连说道：“本官不认识他！根本就不认识他！” 纪敖等人被抓，秘密关押，而知萧远还在桓州，灵王也当即一封书信传了过去，同时派遣程平，亲自走了一趟。 十多天后。 对灵国大臣的到来，萧远在面上自然以礼相待，并有设宴作陪。 席上，一杯酒下肚后，程平也朝着萧远拱了拱手，说道：“秦王殿下，前番贵国大臣，杨清安杨大人遭歹人杀害，实乃天妒英才，我王听闻之后，亦是悲愤不已啊。” “可那凶徒纪敖，害人之后，却躲到了灵国的金乡县，我王得知，岂能由他，当下王令，已将其一干人等统统逮捕，特送由殿下处置。” 他话说完，萧远不由挑了挑眉，旋即笑呵呵道：“如此说来，灵王兄有心了，刚好，本王找这纪敖，找的辛苦啊。” “如能解殿下之忧，乃外臣之荣幸。”程平道。 “程大人客气了。”萧远笑着摆了摆手。 程平也笑道：“哪里，帮助朋友，是灵国分内之事嘛。” “哦？朋友？”萧远饶有兴致。 “当然，秦灵之间，难道不是朋友吗，虽然之前有些误会，但也是在所难免的，又有什么比两国重修友好更加重要呢。”程平笑呵呵的说着。 “恩，有道理。”灵国要修好，萧远不会拒绝，因为三五年内，单凭秦国之力，是灭不了灵的，与其一直敌对，不如趁势和好，对接下来的格局，也能有更大利处。 点头之后，他亦爽朗说道：“秦灵之间，多有合作，本王与灵王兄，亦是同样看法，来，程大人，请满饮此杯。” 他这么说，就表示承认桓地南部四郡，归属灵国了，不会再起争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程平闻言，则是面露欣喜，连忙端杯道：“殿下英明神武，与我王，皆为当今雄主啊，请。” 这一场酒宴，气氛还是不错的，至少表面如此。 等散场之后，令人将程平送至下榻之处，萧远也轻微叹了口气。 见状，上官文若说道：“大王，如今灵王送来纪敖等人，说为言和，实则，是怕抚阳等地出现问题罢了，不愿再与我国起冲突。” “这些，本王何尝不知。”萧远道：“可我们没有办法，与灵国重新修好，也不是什么坏事，桓国的南部四郡，也只能给他们了。” 这场灭桓之战，秦国得地十来郡，灵国分四郡之地，数百年桓国，也就此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与此同时，宣军亦开始从青田撤军。 天下九国，已去其四。 中原大地，也出现了一次表面上的和平。 又过一个多月，桓地剿匪接近尾声，各地战报传回，武卫府彻底成立，各地官员到任，桓地开始渐渐朝着稳定方向发展。 这个时候，萧远也准备回都了。 而桓国的国库，在数次战败之后，庞大的军费耗资，和鬼族的掠夺，及各处巨额赔银，早已入不敷出了，留下的，也只有百多万两白银，便被萧远留给了章公佑，以作稳定桓地政局，府库之用。 同时，在撤军一事上，萧远依旧任用赵牧，为镇守地方之部队，后者也似乎成了一直以来的卫戍主将。 处理完这些事后，萧远开始班师回朝。 秦军将士，排成了数条长龙，黑甲红缨一眼望不到尽头，林立的长戟，飘扬的旌旗，高大的王驾行驶中间，车内，黄云薇内心欢喜，亦不时挑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大军不紧不慢，直到二十多天后，才终于抵达秦州。 此时，收到消息的文武百官，早已出迎城外，翘首以盼。 今秦国已统一北方，乃真正第一强国，所有大臣没有一个不激动的，见到萧远王驾，亦是齐齐跪伏于地，同声高呼：“恭迎大王回都——” 萧远迈步走下了车驾，扫了众臣一眼：“都平身吧。” “谢大王——”众臣起身，连忙让于一边，也有不少人好奇的看了眼萧远身边的黄云薇，继而又微低下脑袋。 这时候，萧远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钟朵朵身上。 后者依旧少女模样，虽绝美容颜，可此刻却瞪着美目，满满怒火的盯着萧远。 完了，醋坛子又要打翻了。 第870章 你是王妃吗 两位王妃之中，萧远和顾雪是相知相爱的，对钟朵朵，则是一种宠溺。 此时见那姑娘一副吃醋模样，他难免有些心虚，不由干咳了咳，面向一众大臣道：“众卿都有心了，回吧。” 说着话，他也拉起钟朵朵的小手，回到了车驾。 众臣再次施礼，跟随王驾之后，开始进入秦州。 车内，钟朵朵坐在萧远身边，一双美目，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黄云薇。 后者微低着脑袋，同样偷偷看了眼钟朵朵。 气氛有点尴尬，萧远握着钟朵朵的小手，刚干笑一声，准备说点儿什么，哪知后者却一下抽开了手，并委屈满满的哼了一声，还别过脑袋，不去看萧远。 钟朵朵是个没有心机的姑娘，单纯干脆，所有的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 萧远无奈，这让他有种在自家媳妇儿面前理亏的感觉，只能是轻轻搂住了钟朵朵的香肩，含笑问道：“朵朵想我没？” “谁要想念你！”她嚷嚷，可这话任谁也听得出来。 见她可爱模样，萧远心情瞬间大好，不由爽朗一笑，将她搂进了怀里。 “哼！”钟朵朵皱鼻，还要推开，可萧远哪里由她。 等回到王府，楚凝也马上迎了过来，欣喜施礼道：“大王回来了。” 说着，亦向钟朵朵和赵轻曼见礼：“王妃娘娘，夫人。” 萧远示意她不必多礼，同样含笑道：“楚凝，府内一切还好吧。” “大王放心，一切安好。”楚凝连忙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这个女管家兢兢业业，府中有她操持，大小琐事都包揽在身，一直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这时候，钟朵朵似乎还有很大不满，看了黄云薇一眼后，直接气呼呼的走了。 “哎？”萧远伸了伸手，又无奈的苦笑了笑。 察觉到些许异常，楚凝也下意识看了黄云薇一眼。 萧远则是说道：“楚凝啊，你先给云薇安排住处，轻曼，你也带云薇熟悉一下府内环境。” “是。”两人齐齐应了一声。 随后，萧远朝三人示意了一下，便迈步离开了这里，去往顾雪寝宫了。 等其走后，楚凝亦朝黄云薇礼貌笑道：“云薇小姐这边请。”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如此。 赵轻曼则是冷笑了一声，瞥了眼黄云薇，不冷不热道：“君王夫人，是哪家女子都可以当的吗，就凭你，也想嫁入王族。” 听到这话，楚凝自不敢插嘴，而是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两人。 黄云薇秀眉暗皱，面上却是正视赵轻曼，微微一笑道：“您是秦王妃吗？” “什么意思？”赵轻曼一愣。 “没什么意思，只问问而已。”黄云薇似乎别有所指。 要知道，时代环境下，礼制规矩是很多的，面对钟朵朵这个王妃，她没敢说话，可面对赵轻曼，却是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后者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冷哼了一声，哪里有带她熟悉环境的意思，直接走了。 看着赵轻曼的背影，黄云薇亦冷笑了一声。 楚凝顿了顿之后，再次礼貌道：“云薇小姐请。” “多谢。”黄云薇颔了颔首，边跟着她走，边状似随意道：“以后，你该叫我夫人。” “啊？是。”楚凝没敢多说什么。 自古以来，王室后宫，多有争宠之事，萧远是个君王，便注定了后宫不会只有一人，以前，顾雪和钟朵朵相处融洽，可随着赵轻曼和黄云薇进入王府，这以后，恐怕免不了要出现争风吃醋的事。 只是对黄云薇，萧远更多的是一种本能责任，对其，是谈不上什么爱情的。 顾雪寝宫。 因其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是没有出城迎接的。 从萧远出征灭桓，到如今归来，历经八个月左右，顾雪怀胎亦九月有余，即将临盆。 “大王。”门口宫女施礼。 “夫君。”顾雪亦要从床上起身。 “快别动。”萧远连忙上前，制止了她的动作，同时为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靠姿，于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顾雪不由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夫君，哪有那么夸张啊。” “那怎么行，大着个肚子，可不能乱动，我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你们母子平安。”萧远一本正经，即将为人父，心里确实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孩子很好，我能感觉到呢。”顾雪说着，亦轻轻抚了抚肚腹。 “哦？小家伙莫不是在娘亲肚中调皮捣蛋了？”萧远脸上满是温暖笑意，说着话，更是忍不住将耳朵轻轻贴在了顾雪肚腹，认真的听着。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这般小心翼翼，而自己的孩子又在渐渐成长，顾雪心都快融化了，小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当天晚上，萧远陪在顾雪身边，夫妻二人，也一直诉说着情话。 第二天上午，顾雪说想出去走走，萧远便扶着她准备在王府内散散步，可刚出寝宫，就碰到了医官，后者施礼之后，亦连忙提醒道：“大王啊，娘娘临盆在即，这个时候，实不该妄动，理应安心修养啊。” “啊？”萧远吓了一跳，他哪懂这些，只以为很是严重，便紧张兮兮道：“你，你怎么不早说！” “是，微臣知罪。”医官慌忙一低身。 萧远则是又紧张的握着顾雪小手，立即说道：“雪儿，我们回。” 顾雪有点不情愿道：“夫君，哪有那么严重啊，躺在床上，我好容易瞌睡的。” “啊，娘娘在有身孕的前期和后期，都是有些嗜睡的，这些也都是正常现象。”医官道。 “雪儿听到没有，快，听话，咱们回。”萧远板起了脸。 “好吧……”顾雪鼓了鼓小嘴。 扶她回寝宫的时候，萧远亦朝医官问道：“那个，负责接生的，就是稳婆对吧，都安排了吗？” “大王放心，这些楚凝姑娘都早已安排好了。”医官恭敬回到。 等回到寝宫，为顾雪诊脉之后，亦缓缓点头道：“娘娘身体安康，母子平安啊……” 第871章 先稳定 又过一日。 秦王宫，朝议大殿。 皇帝商睿，一身金黄服饰，位于正上方的龙椅。 萧远则是一身黑红相间的王服，腰挂秦王剑，整个大殿中，也只有他一人。 商睿的表情很不自然，只能是挤了挤笑，试探性道：“秦，秦王有何要事吗？” “陛下。”萧远稍稍拱了拱手，连腰都没有弯一下，说道： “两百多年来，中原大地，战乱不止，列国纷争，割据地方，以使山河碎裂，民不聊生。” “今，本王率军伐桓，为帝国收复失地，已平定北方，特向陛下汇报。” 天子曾有诏，秦王剑履上殿，见诏不拜，奏事不称臣，所以他是可以称呼本王的。 商睿闻言，眼中明显露出了惊色，亦瞪大双目道：“秦……秦王已平定桓地？” “是的。”萧远道。 “啊！？”得到他的确定，商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继而再次强笑，声音微颤道：“秦王数次以王师伐逆，为帝国戡平战乱，那桓王独霸一方，不听皇廷号令，早已该伐，今为秦王所灭，此功，功盖天地，朕，朕甚悦。” “陛下言重，中原大地，本该归一，本王不过是在尽应尽的责任罢了。”萧远冠冕堂皇。 “啊，是，是，秦王说的是。”商睿连连附和，笑容越发难看，因为在他心里，是不希望萧远战胜列国的。 可他没有想到，秦国不仅挡住了列国联盟，更是攻灭了桓国。 这个时候，他对萧远的畏惧，已比之前更加深重了。 场面暂时停顿了一下，商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这场会面，不过是萧远走个过场罢了，说完这些后，亦稍稍施礼道：“既已向陛下汇报，就不打扰了。” 听到这话，商睿下意识半站起身，“啊，秦王慢走……” 萧远再次施了一礼，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商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一软，又跌坐回了龙椅。 片刻后，他出了朝议大殿，没走几步，情妃也找到了他，依偎在他身边道：“陛下，在宫中这么久了，臣妾想出去走走。” “这……”商睿为难的看了看四周。 王宫之内，到处都是禁军，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随意扫了一眼，他亦语气纠结道：“可是爱妃，秦王不会允准的。” “什么嘛！”情妃开始撒娇：“陛下乃天子，秦王不过王爵而已，我们就只管出宫，看这些秦军敢把我们怎么样！” 说完话，她也拉着商睿就走，后者拗不过她，刚开始确实无人去拦，可临近宫门的时候，两名禁军却将长戟一交叉，冷声冷气道：“请陛下回宫。” 没等商睿说话，情妃已是恼羞成怒道：“大胆！小小侍卫，竟敢如此无礼！还不让开！” 可禁军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这些人，都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是跟着萧远一路征战过来的，他们也只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 “陛下恕罪。”其中一名禁军依旧冷声，哪有一丝犹豫和让开的意思。 “你！”情妃气极，美目含煞，可却没有任何办法。 商睿苦笑了笑，看了两名禁军一眼，接着拉起情妃道：“走吧爱妃。” “陛下！”情妃更急了。 商睿微微摇了摇头，拉着她回去了。 等回到寝宫，他脸上也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幽幽说道：“爱妃，你知道吗，秦王已经攻灭了桓国，现在整个北方，已经全部归秦了。” “什么！？”情妃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商睿继续道：“天下列国，互相征伐了那么久，到后来的九国争霸，再到现在的四大强国被灭，爱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天下已在向大一统的趋势所走。”情妃接到。 而听到这话，商睿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不由抓住了情妃的小手，急声说道：“爱妃说的没错，可一旦天下平定，山河归一，那朕，朕还能活吗？秦王还会容忍朕的存在吗！他一定会称帝的！” 他声音发颤，怕的要死，可情妃闻言，却是目光灼灼，脑海中不由闪过了萧远的身影，面上却是安慰道：“陛下勿忧，天下还有五国，秦王想一统天下，并非那么容易，一个强大的灵国，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对，对。”商睿像是又抓住了什么希望一般，连连说道：“还有灵王，还有宣王，还有吴楚，他们一定会击败秦王的……” 秦王府，书房。 萧远刚刚回都没两天，自然有着数不清的政务要处理，他笔下不停，桌案上，更有刘玉之刚刚送上的一堆竹简。 后者在说完一些大事后，又道：“大王虽统一了北方，但多地政局尚不稳固，商业萧条，交通闭塞，当先完善这些东西，彻底稳定北方局势，使北部版图彻底融合，方可再图其他。” “因而，微臣建议，三五年内，不可再动兵戈，现在整个帝国北部，及中原地带，尽归大王所有，无论是人口、贸易、还是地理，都要远超列国，时间越久，于我秦国就越发有利。” “等到各地稳定，时机成熟，大王兵精粮足，即可挥师南下，一战定江南。” 要知道，那种时代，人口经济最发达之地，可不在什么沿海，而是在中心。 以现在秦国版图来看，无论政治、文化、经济，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听完刘玉之所说，萧远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放下毛笔，幽幽说道：“三五年……” 见状，刘玉之马上又道：“大王雄才大略，三五年之内，一定可以完成北方经略，使国内子民心有归属，地方的稳定，人口的繁盛，钱粮取之不竭，有了这些，才能战无不胜。” 他建议先搞内政，别再动兵，萧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丞相的提议，本王记下了。” 这话模棱两可，刘玉之并不满意，当场又道：“大王是同意了？” 这个丞相！萧远不由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依丞相所言。” “我王英明。”刘玉之这才恭敬施了一礼。 第872章 秦国公主 萧远采纳了刘玉之的建议，在统一北方之后，决定休养生息，稳定发展，巩固现有之版图。 他的王令也很快颁布了下去。 就整个帝国来说，秦国已占据中心地带和北方全部，几近半壁江山。 照当时的人口聚集和政治中心，只要国内稳定，三五年后，秦国将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人多，兵多，钱粮多，又是北方战力，步骑非列国可比。 这正是刘玉之的政略构想。 而这一次的政策颁布，对桓地来说，影响是最大的。 首先就是桓地百姓，他们之前经鬼族入侵，烧杀抢掠，又经桓王横征暴敛，伤化虐民，可以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而由于这些问题，萧远对治桓，是加了不少特殊政令的，除严刑峻法之外，其他关乎民生之事，几乎都做到了惠民利民，第一要素，就是让食不果腹的百姓们能尽快恢复耕种，恢复生机，不再流离失所，到处逃难。 在官府的大力支持下，桓地赋税多免，杂税更是一律去除，民众纷纷激动不已，在他们看来，何时有过这等为百姓着想的政令。 这是一种民心的归属。 再有就是各地方官员，在桓地几经衰败之下，现在只要治理好了辖内，那无疑是一次颇大的政绩，是极有可能因此高升的，因而许多官员都是卯足了劲，这也是萧远希望看到的。 一个地方需要恢复稳定，不是一道政令就能马上解决的，它需要时间。 就像当初的凉地，彻底稳定也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的。 在秦相政策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半个月后。 秦王府。 顾雪寝宫外，萧远身穿王服，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他脚下一直没有停过，走来走去，从其表情，亦可看出内心之忐忑。 房间内，顾雪正声嘶力竭，满头大汗。 听着这痛苦叫声，萧远脚下更急，越发紧张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萧远看来，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一声婴儿的啼哭终于传了出来。 啊？萧远一喜，脚下跟着一顿，就要冲进屋内。 片刻后，等萧远进去，里面差不多都处理好了，负责接生的妇人也将孩子抱到了萧远跟前，满脸笑容道：“大王，母女平安，是位公主。” 宫女也立即跪到了地上，齐声说道：“恭喜大王喜得公主——” “啊？好，好！通通有赏！”萧远激动不已，接过孩子后，不知道怎么抱，更有些不知所措。 他并没有什么儿子女儿的分别，是个小公主，他内心其实是更高兴的。 这时候，顾雪亦满满虚弱，脸色苍白的伸了伸手：“夫君，孩子……” 萧远连忙抱着小公主放到了她身边，又温柔的为她擦着脸上香汗。 她的发丝都被汗水浸透了，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萧远一阵心疼，忍不住说道：“雪儿，辛苦你了。” 顾雪侧头看着孩子，眼里满是母爱，虚弱的笑颜说道：“夫君，我们的孩子，小公主。” “恩，小公主，我秦国的公主。”萧远暖暖的看着母女二人，眼里是无尽的疼爱。 随后，听闻消息的钟朵朵她们亦赶来祝贺。 “恭喜大王，恭喜王妃娘娘——”赵轻曼和黄云薇齐齐施礼。 顾雪温和笑了笑，“妹妹不必多礼。” 萧远坐在床边，仍旧满脸笑容的看着小公主，想逗逗又不敢的样子。 钟朵朵则是跑了过来，先是和顾雪说了一些话，接着低头瞧瞧小公主，欢喜道：“好可爱，我也要做姨娘啦……” 接下来，萧远连续五天都陪在顾雪身边，未离朝政。 第六天早上，见他还是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着小公主，根本没去上朝的意思，顾雪终于忍不住了，“夫君，你该上朝了。” 听到这话，萧远顿时就不乐意了：“什么啊，我妻子为我生了个小公主，我怎能不陪在身边。” “你是国君。”顾雪正色道。 “那又如何？”萧远不理，说完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孩子。 “你去不去。”顾雪直接说了一句。 听这语气，萧远不由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好吧。” 顾雪这才露出笑容，亦暖暖看向小公主，嘴上还在逗着：“哦，哦，小公主，看看你父王，好懒哦……” 萧远翻了个白眼，起身整理好服饰后，也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雪儿好生修养。” “嗯，知道啦，快去吧。” 当天早朝。 众臣跪拜之后，自然是齐齐高呼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哈哈！众卿平身。”萧远是真的高兴。 君王心情好，众大臣也跟着高兴，起身之后，丁荣更是第一个站了出来，溜须拍马道：“启禀大王，前几日，臣夜观天象，我大秦王气正盛，而遇公主诞生，岂非祥瑞之兆……” “哦？丁爱卿也会观测天象？”萧远满脸笑容道：“不过这个祝福，本王接下了。” “哎呀大王，臣，句句实言啊。”丁荣慌忙说着。 “哈哈，好，好！”萧远大悦。 随后，又是一干大臣出列，说了一些吉祥的话。 只要是人，都爱听好话，加上萧远得女，又哪能不高兴呢，而今日朝议，也并未有什么大事，政毕之后，萧远亦大手一挥散了朝。 下朝之后，他自然是去了顾雪那里，看着她还有些虚弱的身子，萧远忍不住道：“雪儿，宫中应该有专门照顾孩子的奶娘吧？” “不要，我的孩子，我自己带。”顾雪拒绝。 “可很辛苦的。”萧远捋了捋她的发丝。 “这是我们的孩子。”顾雪则是稍稍侧头又看向了熟睡的小公主，小脸上幸福满满。 “好吧。”这个事情，萧远自然随她了。 又过一段时间，萧远开始于秦王宫大摆宴席庆祝，差不多等于小公主的满月酒。 这是一场露天盛宴，秦王宫的大广场上，萧远位于正上方主位，下面两侧，文武百官齐聚，身前各置一案。 本来，这是一场秦国内部的宴会，不过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北狄使者巴隆。 第873章 北狄使者 古之华夏，谓我族之外，四方为西戎、东夷、南蛮、北狄。 当初的北狄，没少侵犯中原，是与凉国接壤的，这也是萧远为什么在灭凉之后，说凉王有功的原因。 因为凉王曾平定北漠，攘除外凶，奠定了帝国如今的版图，护佑了华夏北门户。 对此，史官多有记载，不吝笔墨，即便是对手，萧远亦从不否认凉王之功。 刚开始，北狄方面是被凉国打服的，所以从内心里，只臣服于凉王，可随着秦国的逐步崛起，到如今的统一北方，北狄那边，也不得不重新审视秦军实力。 此番遣使，说是祝贺，实则就是想来表达和平之意的，因为前番鬼族入侵，北狄曾想浑水摸鱼，却被打的落花流水，这个交恶肯定是要解决的，否则北狄单于无法确定，秦王今后对己方的态度。 而萧远作为秦君，对待外邦来使，不管双方是否交恶，但表面上，肯定是要尽到一些大国礼仪的。 盛宴之上，酒菜刚刚上齐，北狄使者巴隆已站了出来，以手扶胸，朝萧远弯腰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 “禀秦王殿下，大单于听闻，贵国公主诞辰，特令在下，代表我国，送上牛羊三千头，美酒百坛，以表祝贺。” 作为外交官，他的华夏语言非常流利，说完亦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微微弯腰，双手递交道：“这是礼单，请秦王殿下过目。” 在示意之下，有侍从上前，礼貌接过礼单，又恭敬交到了萧远那里。 后者打开，略微扫了一眼，面上也露出了笑容，爽朗说道：“多谢使者，不远千里，送此厚礼。” “哪里，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巴隆的语气非常客气：“只希望今后能与秦国冰释前嫌，和睦相处。” “当然，沙恩单于如此有心，本王又岂是无礼之人。”萧远面上先是应承了一句，接着微笑伸手道：“使者快请入座。” “谢秦王殿下。”巴隆再次深施了一礼，接着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对于北狄使者的突然来访，秦国一众大臣多少都与左右窃窃私语了一番，萧远面上倒是没有太多意外，而是端起酒杯道：“来，此次盛宴，如此高兴，大家都不要拘束，当开怀畅饮，使者也当举杯，满饮此酒。” “啊，殿下请。”巴隆慌忙双手端起了酒杯。 “共敬大王——”人们也都纷纷端了起来。 这场酒宴，气氛还是非常热闹的，期间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亦是不绝于耳。 等宴会过后，萧远令人将巴隆送到了驿馆下榻，于礼仪上，并没有怠慢之处。 第二天，巴隆进入朝议大殿，再次向萧远诉说双方友好之事，并着重阐述了北狄与秦国的边境事宜，希望他们的百姓，能够在贝尔沁草原放羊牧马，不再受到秦军的军事打击。 这个贝尔沁草原，就在北狄和凉地的正北方交界处，说它是秦国土地，算不上，说它是北狄领土，也算不上，就是一个界限不明的草原，而北狄一旦在这里大范围活动，肯定是要被秦军视为敌人的。 等他说完，萧远先是沉思了一下，接着道：“使者所言，本王已经知晓，既沙恩单于有心建立友好，那这件事，双方是可以友好协商的，不过事关重大，也还需本王斟酌一二，明日于使者答复，你看如何？” 他的语气比较客气，巴隆闻言，没什么好说的，当即施礼道：“好的，那外使就不打扰殿下了，先行告退。” “请。”萧远也礼貌的伸了伸手。 等其走后，李正方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大王，北狄乃外族，今借公主诞辰，虽有友好之举，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他话音刚落，就另有大臣道：“没错，多少年来，北狄都想进入帝国北方，侵略之心，从未消减，而今之所以如此，也是看我秦国太过强大，不得已而为之，还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呢！” 秦国的议政，从来都不是一边倒。 礼部尚书阎明马上就站了出来，说道：“北狄虽是外族，但从今次看来，求和之意还是非常明显的，再者，大王已经收了人家的礼物，再去用兵，就说不过去了。” 这话说的，萧远也是略微尴尬了一下，是的，人家都送礼祝贺来了，你再去打人家，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接着，上官文若站了出来，说道：“西戎北狄，一直是我大秦的隐患，当初大王复城十二，辟地千里，才退却西戎，保秦地安稳，可西戎仍旧不死心，我们仍需重兵把守秦关，追根究底，是双方一直处于敌对状态。” “而现在，北狄既主动示好，为何还要拒之门外，何不趁此机会，先消除北地之患。” “大王当将眼光放在山河归一，待天下一统，这些番邦小族，回过头来，再一一收拾不迟。” 他话说完，贾攸也跟着附和道：“微臣附议，西戎北狄，一如小猫挠爪，要不了命，可却能挠出一些血痕，先稳住他们，让他们不要捣乱，乃为上策。” “恩……”萧远缓缓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了起来。 见状，刘玉之出列说道：“臣赞同上官大人和贾大人的意见，贝尔沁草原，无关紧要，使北狄放羊牧马并无大碍，另外，大王还可向北狄提出一个要求，一个两国边境互通商贸的要求。” “哦？”萧远眼前一亮。 刘玉之接着道：“北狄乃游牧民族，他们的战马，和西戎一样，高大肥壮，乃骑兵最佳，我们大可以丝绸锦缎、胭脂等物，换取他们的牛羊马匹，此事于两国互利，只要大王一提，沙恩单于绝对会欣然同意。” 听他说完，萧远心中马上就有了决定，不过面上还是环视一周，象征性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臣附议。”柳长卿站了出来。 江仪亦跟着道：“臣也附议。” “臣附议……” 好策略，自会得到多人支持，许多大臣都纷纷出列。 萧远见状，当下决定，接受北狄的议和，同时提出边境物资贸易互换。 这个决定，追根究底，不是萧远将北狄当成了真正的朋友，而是现在，天下格局在此，他无法在军事上面，分出多余的心力，采取先安抚的策略是没有问题的。 第874章 国策 第二天，萧远再次接见北狄使者，同意了双方结好之事，并提出了互通贸易的事项。 巴隆闻言，那是喜形于色，在萧远面前不住说着好听的话，大献恭维之词。 他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与秦修好，为北狄目下最关心之事。 而在其离开秦都的时候，萧远亦回赠了一些礼物。 中原讲究一个礼尚往来，既要修好，人家都不远千里带来了那么多礼物，萧远自然也不会在这上面吝啬。 一个多月后，巴隆回到北狄，向沙恩详细阐述了此次入秦之事。 当时北狄文化落后，即便贵族阶级的布料服饰，都还是之前从中原掠夺而来，营帐中，看着巴隆带回来的绸缎，沙恩忍不住说道：“这些精美的丝绸，对我们来说，是真正的宝贝啊。” 说着话，他又瞥了眼巴隆道：“对了，你此番入秦，秦王对你的态度如何啊？” “很是友好。”巴隆立即说道：“秦王不仅盛情招待了我，更是对我礼遇有加，而这些，都是看在大单于的面子上啊。” “哈哈，好！”沙恩闻言大悦，收起丝绸道：“对于秦王所说贸易之事，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是对我们非常有利的一件事，我们的牛羊马匹很多，完全可以用这些，去换取中原的珍贵物品，这样也会使我们越发富有。”巴隆道。 “恩……”沙恩点了点头，道：“这样，你即刻传我的命令，召集各部落首领，前来议事。” “是。”巴隆连忙施礼而退。 这件事，对北狄高层来说，反响极大，议事大帐中，不少部落首领都拿着精美丝绸爱不释手，与旁边的人小声议论。 沙恩则是站在正上方的位置，开口说道：“这些，都是中原的产物，他们不仅有精美的绸缎，还有食盐、大米、胭脂，等等等等，关于贸易问题，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如果我们和秦国交恶的话，现在肯定是打不赢的，既然秦王不记前番之仇，那不是正好吗。”有人说道。 另有首领道：“是的，中原的这些东西，我们都很需要，既然秦王这么大度，那我们也该表示真诚的友好。” 这件事，就像刘玉之所预料的一样，是没有任何意外的。 北狄这边，只简单的一商议，便确定了互通商贸之事，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秦州。 对于此事，秦国大臣在朝堂商议后，给出了先开放北原城，作为双方贸易互通地点，以观后效的建议。 萧远稍作考虑，便采纳了这个意见，不过既是大事，自然要有官员负责，在与北狄外交贸易的接洽上，众大臣都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一番讨论后，众臣首推之人，就是凉州令李庸。 不过这却并不是萧远心中最佳人选，因为考虑到李庸总领凉州政事，必然公务繁忙，无法抽身的原因，萧远既未同意，又没否决，而是沉吟了一下，扫了眼下方。 见状，刘玉之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既是与北狄方面打交道，那微臣以为，不如任用凉地官员，他们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听到这话，丁荣也马上跟着说道：“臣附议，相国所言，言之有理，就比如说凉州都御史阮明，忠心耿耿，又在凉地多年，对北狄人的习性了如指掌，且其才能出众，若由他来负责此事，必然大利于我国。” 阮家来处理此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丁荣为什么会想起推荐阮明，谁也不知道。 不过柳长卿向来与他不对盘，闻言不由冷笑了一声：“丁大人今次推议阮明，怕是收了人家不少重礼吧？” “你！”丁荣顿时恼羞成怒，先是怒视了柳长卿一眼，接着又连忙面向萧远，恭敬的说道：“大王，臣真心举荐，怎料柳大人常以小人之心，大王明鉴啊。” “哼！”柳长卿再次冷笑了一声，他性格刚直，是非常看不起丁荣的。 丁荣有没有收阮家的重礼，才有推举之事，萧远懒得细查，作为君主，他在意的也是人尽其才。 考虑之后，他也看向了刘玉之：“丞相以为如何？” “上佳。”刘玉之直接回到。 萧远点点头，又望向了柳长卿，故意问道：“由阮明负责此事，柳大人觉得呢？” “这……”柳长卿有些语结，他虽然讨厌丁荣，但从内心来讲，确实认为阮明是合适人选。 见他无话可说，萧远当即故作不悦道：“既如此，那柳大人今后朝堂之上，可就事论事，但若告谁贪污，当拿出真凭实据。” “是，微臣知罪。”柳长卿只能低了低身。 丁荣则是心中暗喜，忍不住小人得志般的看了眼柳长卿。 “好了。”萧远又看向了众臣，立下决断道：“与北狄之事，就由阮明全权负责，退朝。” 说完，他也起身离开了王座。 众臣则是齐齐施礼：“恭送大王——” 随着王廷这边的决定，萧远王令很快就传到了凉州，阮明接诏之后，那是忍不住满脸兴奋，激动不已。 而在这件事上，他也深深明白，这是阮家重新得到启用的最佳机会，只要办好了，办妥了，不愁后面的路。 因而，在与北狄接洽的过程中，把秦国利益做到了最大化，多番斡旋，最终成功开辟北原城商贸之路，并亲自坐镇，同时不断向萧远传去最新奏报。 在这种情况下，秦国的一切都在朝着利好方向发展，萧远也将兵员再次扩充，同时打造精锐骑兵。 于国策上，他采纳了丞相刘玉之的建议，总结为四点： 北抚戎狄。 东和灵国。 南制吴楚。 内修军政。 从国策的制定上可以推算出，萧远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越过长江南征，继而一统天下。 秦军铁骑，可以纵横平原，所向披靡，但临江水战，北方步卒明显是个短板，在这上面，上官文若更是多次建议，明里暗里，都在催促萧远尽快处理与宣王之事。 第875章 求亲 这一天，他又来到书房，向萧远诉说此事，可以说是苦口婆心、啰里啰嗦。 后者正在批阅奏章，听着他不住叨叨，那是忍不住眉头大皱，放下毛笔道：“我说上官文若，你有完没完，本王的个人私事，你也要管？那御史府没有你的公务要处理吗。” “大王啊。”上官文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您乃我大秦国君，您的家事，那就是国事啊。” 他每次都是这句话，萧远不免有些烦了：“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微臣以为，现在秦宣的关系，还不够牢固，真要灭吴楚，非宣国水师不可，大王当抓紧促进秦宣联合，而以此事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宣君喜结连理。”上官文若道。 “你这说的完全就是胡话。”萧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可上官文若却道：“大王与宣君，两情相悦，乃天作之合，微臣何来胡话一说。” 萧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两情相悦？你从何听来？” 在他看来，与陆云烟的情侣关系，应该是不被他人知的。 “呵呵。”上官文若则是干笑了一声，道：“这个，微臣猜的。” “你的心思还挺重的嘛！”萧远道。 “大王恕罪，只是关乎国事，臣不得不冒死谏言啊……”上官文若一本正经。 “好了！”萧远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大王不就此事言明关系，又怎知结果如何呢？”上官文若不死心。 听到这话，萧远心中一震，脑中也自然而然闪过了陆云烟的身影，幽幽问道：“你的意思是，直接向宣国挑明？” “是的。”上官文若道。 “可以想象，宣国大臣作何反应。”萧远道。 “无论宣国大臣作何反应，但大王与宣王是感情深厚的，总不能一直这样吧？”上官文若道。 他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早晚要解决，萧远深吸了口气后，也正色了下来：“以你之见呢？” “遣使入宣，递国书。”上官文若言简意赅。 “恩……”萧远考虑了起来，他是个男人，既然与陆云烟互相倾心，总不能让宣女王来说这事。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当下就道：“好，那就由你，亲自去一趟宣国。” “微臣领命。”上官文若喜形于色，搞得就跟是她媳妇似得。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他是萧远麾下的谋士，自然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完成天下一统。 得萧远同意之后，上官文若那是片刻都未耽搁，当即带着使者仪仗，匆匆赶往了宣都。 半个月后，宣王宫，朝议大殿。 因秦宣关系非常好，所以对秦国使者，宣国方面的礼仪是非常到位的，不仅隆重招待了上官文若一番，今日更于朝议大殿亲自接见。 殿中，百官分列两边，宣王位于正上方的王座，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 上官文若进来后，自然先是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外使上官文若，参见宣王殿下。” 或许没想到秦国此番遣使，会是上官文若，宣王明显有些讶异，稍顿之后，亦微微笑道：“上官大人不必多礼，不知此次入宣，所为何事啊。” 上官文若直起了身子，并没有马上禀明来意，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双手递交道：“此乃我王亲笔书信，请殿下过目。” “呈上来。”宣王温和说了一句。 待侍从接过，恭敬放于王案，她也将书信展开，细看了下去。 信，确实是萧远亲笔，在信中，没有什么两国大事，而是家长里短，深表思恋之情。 这可以说是一封情书了，宣王看完，脸蛋霎时就起了微微红晕，莫名心慌下，亦是慌乱收起了书信。 见状，宣国众臣不明所以，皆面面相觑。 上官文若则是趁势说道：“禀殿下，在下此来，正为书信一事，不知殿下是否同意。” 他如此相问，宣王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什么？” “求亲。”上官文若开门见山。 听到这话，宣王脸色已不是微红，而是瞬间大红。 一众宣国大臣则是纷纷交头接耳，有人忍不住问道：“什么求亲？上官大人能否言明一些。” 上官文若道：“普天之下，能配得上宣王殿下的人，只有我王，而我王，与殿下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若能喜结连理，实为天作之合。” “你说什么！？” 这话一出来，满朝皆惊，姚廷玉更是第一个站了出来，厉声说道：“简直荒谬之极！我王乃一国之君！秦国这是在羞辱我国吗！” “相国此言差矣，秦宣二国，乃强强联合，两位国君，更是门当户对。”上官文若道。 “放屁！”另有大臣怒道：“上官文若！你若不是秦使，而我宣国又是礼仪之邦，凭你口出狂言，早已人头不保！” 上官文若毫不畏惧，看向他道：“足下言语粗鄙，实在有辱斯文，在下可是带喜事而来。” “什么喜事！简直可笑之极！秦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是在变相的想吞并我国！”又有大臣呵斥。 “上官文若！你也是一代名士，竟如此无礼！” “好个大胆的贼子！竟敢在我宣国朝堂大放厥词！” 几乎所有的宣国大臣都站了出来，众人说什么的都有，可无一例外，全都是愤慨不已，指责训斥。 如此多的口舌，任他上官文若再能言善辩，此时也被唇舌淹没。 指责之声不止，大殿内吵吵嚷嚷，唯一没有说话的，恐怕就只有谋臣王肃了。 宣王那里，更是早已羞得不行，脸色滚烫，红霞都烧到了白皙的脖颈，她没想到，萧远竟让上官文若前来求亲！ 大殿内，上官文若还在与众臣争辩，你一言我一语，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面向宣王，深施了一礼道：“我王真心实意，殿下明鉴……” “你，你别说了！”宣王慌乱打断了他，当即起身，直接逃离了这里。 第876章 投石问路 “宣王殿下……” 上官文若还想说什么，可宣王哪会理他，已是迈步离开了这里。 她看起来是有些生气的。 其实心里是有些暗怪萧远的，怎能将此事在朝堂挑明。 可更多的，则是脸红。 女王再怎样，她都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面对此情此景，再想起自己心爱的男人，难免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上官文若轻叹了一声，还微微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见状，一众宣国大臣都被气笑了，有人冷哼道：“上官文若！你胆大包天，口无遮拦！若非我王大度，你还焉有命在！” “就是！此人就该棍棒打出！” 尽管宣王已经走了，可众人依旧不满，继续唇枪舌战。 上官文若也不慌，环视一周，老神在在的说道：“照此看来，诸位是想再辩一辩？” 现场看上去，就像是文官论战的架势拉开，有宣臣立即说道：“辩就辩！自先祖始，无有二君成婚之先例，今秦国此为，至我宣国于何地！今天你上官文若非得说清楚不可！” 后者闻言，刚要反驳，宣相姚廷玉却开口道：“好了，有什么好争论的。” 他打断了众人，亦看向上官文若：“上官文若，老夫劝你还是尽早离开宣州，以免自取其辱。” “不，我明日还要求见宣慧王。”上官文若一点不惧。 “你！”姚廷玉似乎被气了一下，怒视他之后，亦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上官文若摆出一副要辩就辩，反正自己是来说事的，又是秦使的身份，众人拿他没办法，在姚廷玉走后，也都朝其纷纷冷哼，接连离去。 到了最后，王肃也笑了，笑着说道：“上官兄，你这一闹，怕是宣州不好待了啊，驿馆恐怕也住不安稳了。” “无妨，无妨，刚好我身上带了些碎银，大不了就在客栈下榻，反正传出去，也是你们宣国慢待他国使者，与我何干。”上官文若道。 “呵呵。”王肃干笑了笑，也走了。 王宫书房。 下朝之后，宣王就换了身衣服，和平常一样玉簪束发，只是白皙俏脸上，仍旧还有一些霞红未退。 按照平时，她这时候肯定是在批阅奏章，处理一些政务，可是现在，已心乱如麻，哪里还能处理。 再次展开一卷竹简，没看两眼，她又烦躁的合起，继而站起身刚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婢女风情却走了进来，恭敬施礼道：“大王，丞相来了。” “让他进来吧。”宣王暗叹了口气。 “诺。”风情施礼而退。 不多时，姚廷玉入内，施礼之后，亦恭敬站在了下方，微微躬身垂首：“大王，今日朝上，上官文若所言……” 宣王打断了他：“丞相想说什么，直言吧。” “这。”姚廷玉顿了顿，继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宣王的脸色，试探性道：“微臣斗胆，敢问大王与秦王……” “姚廷玉！”宣王脸色又红了，美目满是怒火。 后者吓了一跳，身子连忙一低：“大王息怒，臣只是想说，一国之君，怎能被儿女私情所牵绊，大王承继王业，当秉承陆氏先祖之志。” “本王明白，这些不用你来提醒！”宣王没好气道。 还以为她是不耐烦了，姚廷玉再次忧心忡忡道：“大王啊……” “别说了！”宣王打断了他，“今日之事，就当秦使胡言罢了，你明日便去将他打发了。” “可，可上官文若言称明日还要求见大王。”姚廷玉道。 “就说本王身体不适。”宣王随便找了个理由，顿了顿又道：“不过，驿馆那边，不要慢待他，该尽到的礼仪还是要尽到。” “是，微臣明白。”听到这里，姚廷玉总算是放下心来。 “还有事吗？”宣王又瞥了他一眼。 “臣告退。”姚廷玉连忙施礼。 等其走后，宣王又苦涩的笑了笑，她的内心，其实是很痛苦的。 因为她的身份在那里，无法像其他女子一样，即便遇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似乎也注定了无法在一起。 这是一件很揪心的事。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苦楚，风情端茶进来后，忍不住轻声说道：“大王，世间不如意的事有很多，但自己认为重要的，才是真正重要的，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剑宗都会站在大王这边。” 宣国剑宗，世代守护陆氏王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宣王沉默了。 风情又道：“另外，奴婢感觉，秦王这一次，像是在故意投石问路。” 这话，倒是出乎了宣王的意外，她美眸微微一动，亦心思百转。 萧远是不是意在试探宣国大臣的反应，没有人知道。 不过第二天，上官文若还想求见宣王，却被称病拒绝了。 宣都驿馆外，他心有不甘，还在冲着姚廷玉道：“无礼，宣国无礼，我为秦使，宣君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明显就是推脱之词。” “哼。”姚廷玉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道：“上官大人既然知道，又何必胡搅蛮缠呢，你若再口出狂言，休怪我国不顾秦宣之好。” 说完，又不冷不热道：“老夫还是那句话，足下尽早离开吧，迁延在此，只会使秦宣关系日益僵化。” 听到这里，上官文若明白，此行是失败了，他转了转眼珠，也不再多说什么，第二天，便向宣国方面告辞，返回了秦国。 这一次入宣，看似失败，可对萧远来说，就像是将一颗石子丢进了湖中，看这波纹起了多少。 等上官文若回来之后，向萧远详细说明了情况，后者听完，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预料之中的事，不过这件事，要做就做到底。” “大王的意思是……”上官文若凝声问道。 “让丞相再去一趟。”萧远直接说道。 “我王英明，如此甚好。”上官文若立即表示赞同。 紧接着，秦相刘玉之入宣。 这一次，刘玉之并没有在朝议大殿面见宣王，而是于王宫书房，与其私下会谈了一次。 只是这场书房会面后，宣国一众大臣也更加紧张了。 因为宣帅燕齐，上将谢红菱，马麟，谭震，等一干高级将领，在刘玉之来了之后，却被莫名其妙的调了回来。 第877章 军中高层 宣王何意，无人知晓。 秦相身份非比寻常，他与宣王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可其言语之中，肯定是起到极大效果的。 否则，何以牵扯军部高层。 宣州，将军府。 管家来报：“老爷，傅大人来了。” “快请。” 此时燕齐刚刚接王令回都，可以说，屁股还没坐热，但提前收到消息的数名宣国大臣，已是登门拜访。 他只能放下茶杯，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不多时，双方见面，自然先是一番拱手施礼。 来的人，足有四五个，以宣国上大夫傅清逸为首，都是一些当朝重臣。 场面礼仪过后，燕齐也笑呵呵的侧身伸手道：“几人大人，快请府内用茶。” “将军有礼了。”傅清逸亦是客客气气。 待进入客厅，众人分宾主落座，几名大臣分坐两边，身前各置一案，茶水端上后，傅清逸也组织了一下语言，率先开口道：“将军可知大王因何召你回都？” “这个，暂时不知。”燕齐道。 “那将军又是否知晓，秦国当下，正欲与我国联姻。”傅清逸又道。 “哦？”燕齐眉头一挑，“如何联姻？” “秦王欲迎娶我王。”傅清逸单刀直入。 “什么？竟有此事？”燕齐故作震惊，实则，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傅清逸继续道：“将军啊，此事重大，秦王用心险恶啊。” “还请傅大人解惑。”燕齐道。 “将军试想，若二王真的结成连理，那秦宣两国，是否就要合并，我宣国，又至于何地？”傅清逸道。 “恩……”燕齐缓缓点了点头：“傅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啊，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啊。” “因此，我等冒昧造访，就是想问将军之意，万不可置宣国于不顾啊。”傅清逸道。 “是啊将军，秦相刚走，大王便以王令，召集军中高级将领，我等心中忧虑不安啊。”另有大臣接到。 “傅大人所言，乃为国考虑，若大王垂询将军，将军千万不要在此事上糊涂啊。”又有大臣道。 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燕齐听完，先是故作沉吟了一下，接着笑呵呵道：“诸位大人的意思，我已明了，但请放心，燕齐无论如何，都会以国为重。” “啊，那就好，那就好……”傅清逸连连点头。 “请用茶。”燕齐则是再次笑着伸了伸手。 等一杯茶过后，傅清逸等人认为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久留，纷纷起身告辞。 燕齐自是亲自相送。 等几人离开将军府没多久，燕齐刚刚返回厅内，管家便又跑了过来，施礼说道：“老爷，相国大人来了。” “什么？”燕齐马上站了起来，快步出了大厅。 双方于府门处见面，姚廷玉是一个人来的，见到他，燕齐连忙拱手作揖，深施了一礼，继而侧身伸手道：“相国大人请。” 燕齐为宣军统帅，可在丞相面前，他的身份还是要低一些的，丞相，典领百官，乃辅国之臣，简单点说，君王不在，那就是丞相说了算。 因此，他对姚廷玉是非常恭敬的。 后者站在门口未动，直接说道：“燕帅不必多礼，这茶，老夫就不喝了，事关重大，只问你一句话。” “请丞相示下。”燕齐礼貌道。 姚廷玉道：“我宣军效忠于谁？” 燕齐一愣，旋即立马正色道：“当然是大王。” “那老夫便说道一句，所有的军队，都是国家的军队，宣国基业，也只能是陆氏王族！”姚廷玉斩钉截铁道。 “当然！燕家世代忠烈，也只会效忠陆氏王族！”燕齐同样振声。 “好。”姚廷玉点点头，对这个回答，似乎较为满意，拱手之后，直接走了。 宣相是忠心耿耿的，他当然不会反宣王，只是想告诉燕齐，陆氏王族，不能合秦。 而燕齐的回答，是有些模棱两可的，他说必然效忠陆氏王族，可陆云烟，本来就是宣君，王室正统。 施礼送别姚廷玉后，燕齐也站在原地思虑了一番，接着再次返回了大厅。 管家进来收拾茶具，忍不住说道：“老爷，您刚刚回家，就有这么多大臣来访，就连相国大人也来了，可见老爷的地位啊。” 燕齐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萧远和陆云烟，两人肯定是互相倾心的，但这感情不能决定一切，都是君主，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秦国那边，第一次来的是上官文若，第二次是刘玉之，都是一品重臣，已递交国书两次。 在宣国这边，似乎所有人都在反对这门亲事，直到王肃拜访将军府。 得知他的到来，燕齐同样亲自出迎，同样尊敬有加。 因为王肃品级虽然只是正二品，但却是宣国第一谋臣，很多时候，他的话，在国家决议上，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有极高话语权的。 两人见面，奉茶之后，本以为，王肃会和傅清逸他们一样，是来劝说提醒自己的，可后者却说道：“在下听闻，之前傅大人他们已经来过了，如所料不差，应是反对联姻之事。” “呵呵，王大人猜想不假，确有此事。”燕齐也不隐瞒。 王肃道：“既如此，那燕帅作何打算，大王既然召你回都，肯定是有所用意的。” 燕齐沉吟了一下，并未就此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反问道：“以王大人之见呢？” 王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以我来看，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若秦宣联姻，必能扫平天下，届时，列国皆灭，山河归一，就是新的帝国！” “可是……”燕齐动了动嘴角，犹豫了一下，却没说下去。 似乎是明白他的顾虑，王肃接着道：“燕帅当遵陆氏王族，而大王，乃一代明主，即便秦宣联姻，可大王依旧是我宣国君主，这并没有什么冲突，更重要的是，燕帅是大王心腹，一旦天下一统，你就是奠定帝业的最大功臣！” 第878章 秦王来了 宣王宫，花园。 谢红菱正在陪宣王散步。 微风吹来，宣王稍稍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口说道：“秋天快到了，诗人多写伤春悲秋之词，只因秋季有凄凉之感吗。” 听到这话，谢红菱道：“大王，您又何必理会那些朝中大臣，自己的事，本该自己决定。” 宣王苦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道：“可我是陆云烟，就无法决定自己的私事。” “那又怎样，大王一句话，谁敢反对？”谢红菱直接道。 “别说胡话。”宣王与她的关系不用多说，那是什么都可以聊的，顿了顿之后，她又问道：“对了，燕齐那边如何？” “燕帅回都之后，就有不少大臣找去了。”谢红菱回到。 “恩，预料之中的事。”宣王点点头。 谢红菱又道：“那，燕帅对此事……” 宣王笑笑，也没就此多说什么。 要知道，燕齐，可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是真正的心腹。 宣王军政大权在手，不仅是军中高级将领的体系，更有着多种制衡。 又走了几步后，她也拿出一枚小虎符，递给了谢红菱：“这是左龙武卫的兵符，你先拿着。” 左龙武卫，相当于宣国禁军部队。 “啊？”谢红菱明显一愣，没敢轻易去接：“大王，这……” “拿着，此事，怕是有变。”宣王正色道。 听到这话，谢红菱才恭敬接过：“是，请大王放心，末将誓死守护！” 又过两日，宣王召见燕齐。 王宫书房内，跪地施礼后，燕齐也恭敬的站在了下面。 宣王先是整理了一下桌案上的竹简，并没有就联姻一事说什么，而是随口问道：“军中还好吗？” “回大王，一切都好，将领不曾疏于军务，将士们也勤于操练。”燕齐回到。 “恩。”宣王点了点头，又道：“这段时间，你就先在都城吧，另外，秘密调集三万精锐，到宣州大营。” 说着，她也看了燕齐一眼。 后者没有任何犹豫，当即领命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去吧，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项军事调动。”宣王挥了挥手。 “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燕齐施礼而退。 宣国这边，对秦国的两次国书，都没有给出明确态度，而秦王求亲的消息，似乎也被细作探知，很快就传到了列国。 对此，楚王看完密报，不由冷笑了一声，愤恨说道：“本王早就说过，秦宣二王，此两人，实为狗男女，必有奸情！而今，已然暴露。” 黑旗营统领姜汌站在下面，恭敬说道：“大王，若秦宣联姻，实为不妙啊，我们这边，是否要采取一些行动。” “行动，当然要行动，岂能让他们结成夫妻！”楚王阴沉沉道：“同样的，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机会，一次制造宣国内乱的机会。” “大王的意思是……” 楚王冷笑道：“陆氏王族，又不是宣女王一人，且对于此事，宣国大臣是不会同意的，这个女王虽然有些手段，但她的王位此次一定会有所动摇，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说着，他又看向姜汌：“多派精锐细作，潜伏宣州，静待宣国变故。” “明白，臣这就去办。”姜汌领命而去。 灵国。 此时灵王也在与程平讨论这事。 他说道：“秦王此为，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说宣女王下不来台，就是那宣国满朝大臣，又岂会同意，弄不好，秦宣还会因此交恶。” “大王是说，若宣国方面拒绝，秦王恐会恼羞成怒？”程平道。 “是啊，这正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灵王道。 “可是大王。”程平略微有些忧虑：“那秦宣二王，互相之间，恐怕早有情愫，否则，宣女王不会如此，若是他人以国书求亲，怕是早就雷霆震怒了。” “那又如何？”灵王看了他一眼道：“即便如此，那秦宣之事，也不是宣女王一个人能决定的，她是君主，由不得她，若一意孤行，宣国必乱。” “大王言之有理。”程平深以为然。 另一边，秦国。 两次被拒，萧远也来了脾气，自己的女人，自己还不能娶了？ 这个时候，他已决定亲自去一趟宣国了。 而他说做就做，当即着便装，带着许虎梁原等人，骑快马日夜兼程，赶往了宣都。 这一天，宣王宫，朝议过后，众臣三三两两，出得大殿。 在下台阶的时候，众人自然议论纷纷，有人说道： “听说了吗，秦王已到宣州了……” “是啊，先是上官文若，后是秦相刘玉之，现在秦王又来了，而大王又态度不明，这可如何是好啊……” “对方毕竟一国之君，眼下入宣，于邦交礼仪上，你也得隆重招待不是……” 就在人们小声讨论的时候，朝议大殿外的百步台阶下，萧远已一身锦衣，迈步走来。 丞相姚廷玉是走在百官前面的，见到他，那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大惊失色道：“秦，秦王殿下？” “怎么，相国很意外？”萧远轻飘飘道。 “这，这，殿下如何来此。”姚廷玉咽了口唾沫。 其他宣国大臣也都停下了出宫的脚步，面面相觑。 萧远能进入宣王宫，一在身上有宣王信物，二在宣王老早前有过交代，秦君持信物可以随意出入，就像宣王去秦王宫，也是一样的。 并没有回答姚廷玉这个问题，萧远直接道：“相国刚刚下朝，府内政务定然繁忙，本王就不与你叙旧了。” 说着话，他也抬脚欲走。 见状，姚廷玉慌忙相拦：“殿下欲往何处？” “自然是找宣王妹。”萧远开门见山。 可姚廷玉却道：“殿下来宣，我国理应盛情款待……” “不必，相国客气了，本王自有安排。”萧远道。 “可这。”姚廷玉犹豫了一下，“我王可有会见？” “当然。”萧远信口胡诌，估计宣王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在宣王宫了呢。 “那好吧。”姚廷玉无奈，两位国君会谈，他根本无从阻拦。 第879章 心 萧远来宣王宫的次数可不少，对各处宫殿都比较熟悉，简直轻车熟路。 看着他前往书房的背影，一众大臣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宣王宫的书房，叫作华英殿，可不止一个书房，既为宫殿，自然很大，有房间，还有其他设施，有时候宣王处理政务累了，不想移步，也会在这里下榻。 片刻后，萧远来到殿外，刚好碰到端着茶水的谢红菱，见到他，自然是面露讶异：“秦王殿下？” “红菱将军。”萧远微微一笑，朝殿内看了看：“宣王妹在里面吗？” “在的，殿下稍后，我这便去通报大王。”谢红菱对他是非常客气的，不仅因为他是秦王，更多的，恐怕是其知道他与宣王的关系。 “多谢。”萧远含笑点头。 谢红菱亦礼貌点了点头，接着走进了殿内。 书房中，宣王跟平常一样，正在批阅奏章，等茶水放上桌案，她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红菱，你先下去休息吧。” “大王。”谢红菱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秦……秦王来了。” “什么？”宣王手上一顿，有点没反应过来。 “现就在殿外。”谢红菱又说了一句。 听到这里，宣王已是发下了毛笔，脸色瞬间变幻不定，有惊喜，有担忧，有慌乱。 同时，她脸色也稍稍有了一些红霞，美眸流转，思虑之后，果断说道：“你让他去往驿馆，着王肃大人招待，明日，我再于王宫设宴。” 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可谢红菱却一脸为难道：“可是大王，秦王已经在殿外了，就这样……就这样打发他走，会不会惹恼他啊，而且，他已经知道大王在书房了。” “不行，我不能见他。”宣王有些许慌乱。 “可事情早晚要解决的。”谢红菱道。 “那也不是现在。”宣王说着，早已起身来回踱步。 她不是不想见萧远，而是不敢见，一旦见面，她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因而，多少有些逃避心理。 见平日里那么镇定的她，都出现了慌乱，谢红菱沉默之后，只好施礼道：“是，臣这就去请秦王离开。” “你，注意态度。”宣王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谢红菱看着她，暗叹了口气，道：“臣明白，大王放心。” 等出了殿门，萧远还站在不远处静静等候，谢红菱快步上前，先是挤了挤笑，接着有些歉意道：“秦王殿下，我王说，请你先往驿馆休息，明日再于王宫设宴款待。” 萧远眉头一挑，直接说道：“她在里面吧？” “这……”谢红菱不知如何回答。 萧远又道：“那红菱将军不必为难，我就在这里等，等她处理完事情。” “可是殿下。”谢红菱急了。 萧远稍稍抬手，打断她道：“不必多言，我已经来了，见与不见，是她的问题。” 说完，他也不再看谢红菱，而是随意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见状，谢红菱无奈，只得又返回了书房，向宣王禀明情况。 后者听完，秀眉顿时就皱了起来，忍不住道：“他不肯走？” “是的。”谢红菱回到。 “怎么这样呀。”宣王急了，心慌意乱下，更生出了一股委屈，“人人都逼我，人人都逼我，他要我怎样，要我怎样，他愿等，便让他在外面等好了！” 谢红菱完全能理解她的苦涩，轻声说道：“大王，秦王毕竟一国之君，如此对待，恐与大王之间，会生出误会啊。” “误会便误会，他干嘛也要逼我。”宣王眸中已有了泪雾，委屈感更盛。 “唉。”谢红菱无奈叹了口气，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已无法开口。 就这样，从上午到中午，有宫女端着托盘，送进了午餐，殿门外的萧远，还站在那里，耐心等着。 书房内，看着桌上的佳肴，宣王哪里有半点胃口，她说是不见萧远，可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想念心爱之人。 “他还在外面吗？”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的。”谢红菱点头。 “那，那他不会饿吗，你，你快去送些点心。”宣王下意识紧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微臣这就去办。”谢红菱施礼退下。 片刻后，谢红菱拿着食盒来到了萧远身前，客客气气道：“秦王殿下，大王心有苦衷，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知道。”萧远笑了笑，又看了眼食盒：“这些不必，我还不饿。” “这……” 见她为难，萧远又道：“若将军有心，可否借美酒一坛，以解疲乏。” “这，好吧，殿下稍后。”谢红菱无奈，在这二王之间，根本就不知如何是好。 实际看起来，萧远和宣王，就像是情侣之间在闹着脾气。 时间渐渐流逝，日头渐渐偏西，直至夕阳西下。 一整天的时间里，宣王都心绪不宁，好几次都想出去看看，可又忍住了。 眼下，晚饭时间已过，夜幕降临，她也再次追问道：“他还没走？” 谢红菱点头。 见状，宣王都快急哭了：“他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她依旧焦急来回踱步，两只小手紧紧捏在一起，绝美容颜下，是满满的焦虑之色。 又过一个多时辰，夜风吹来，因殿内窗户没关的原因，秋天的夜风也让宣王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继而，一想起他站在秋风之中，冷的瑟瑟发抖，心也一下揪成了一团。 她再忍不住了，拿起一件大衣，快步走出殿门，远远的，就见那身影。 深秋的夜风，是很有寒意的。 她脚下急走，到了萧远跟前，什么话也没说，将大衣披在他身上，拉着他就直接转身回殿。 萧远也不说话，等进入殿中，两人这才止步。 “你不是不愿见我吗。”他率先开口。 宣王美眸瞪着他，虽有委屈，可却伸手为他整理外衣，“冷吗？” “现在暖多了。”萧远笑笑，看着她绝美容颜。 她的心，早就是他的了。 他站在外面一天，又受冷风，她怎么可能忍心，又怎么可能坐得住。 第880章 未来 看着她为自己整理好外衣，萧远忍不住握住了她的小手。 宣王挣脱，微微低下脑袋，不去看他。 “我腿疼。”萧远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那还不快坐下休息。”她又慌忙抬头。 看着她急切关心的模样，萧远乐了：“王妹，你心疼我。” “不要脸皮！”宣王啐了一声，又赶紧推着他在圆桌前坐下。 谢红菱早已默默退下，出去准备热一些酒菜了。 不多时，酒菜已被端上，宣王同样一天没有吃饭，萧远更是早已饿得发昏，看着桌上菜肴，忍不住食指大动。 “好丰盛啊。”他说了一句，率先拿起筷子，为宣王夹了她最爱吃的。 这个微小的动作也让宣王心下一暖，忍不住看了看萧远。 心爱的男人就在眼前，她有太多话想要与他诉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现在萧远亲自来了，不同于其他，对宣王来说，有种最后的逼问，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不敢见萧远的原因。 果然，等吃过饭后，宫女进来收拾干净，房间内只剩两人，萧远也开门见山的说道：“王妹，国书你都看过了吧。” “我……”宣王不知如何回答，微微低下了脑袋。 见状，萧远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给你如此压力，可你我相爱，我无法忍受这般思恋。” 这情话说的，让宣王美目瞬间就红了，眼眶中有了难以抑制的泪雾，抬起头看着萧远道： “他们逼我，连你也逼我，到底要我怎样才行，怎样才行。” 她说着，眼泪也再忍不住，扑簌掉落。 萧远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她靠在他肩头，哭的心碎，哭的肝肠寸断。 第二天，萧远返回宣都驿馆，宣王却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在早朝过后，于王宫书房，召见了谋臣王肃。 对于她和萧远的事，受到了太多阻拦，太多的压力，已让她痛苦难当。 书房中，宣王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许苍白。 王肃施礼之后，亦恭敬站在了下方，躬身缩肩，没敢去看宣王。 后者幽幽叹了口气，直接步入正题道：“王大人，近来之事，已让本王心力交瘁，无法再妥善处理国政，因而，欲禅位于七弟，也可让宣国更加安稳。” “什么！？”听到这话，王肃大惊失色，当即就跪了下来，颤声说道：“大王不可啊！” “有何不可。”宣王正色说道：“七弟，亦为陆氏王族，本王将王位传于他，并无任何不妥，况且，本王终究是个女子……” 说到这里，她神色也暗淡了下来。 这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王肃也越发慌了，急声说道：“大王，七公子虽天资聪颖，但尚且年幼，怎能担当国君大任，还望大王三思啊……” “本王即位之时，也不过十六七岁，七弟虽年仅十三，但有你们这帮大臣辅佐，假以时日，亲政之后，当为明君。”宣王道。 “大王啊！”王肃更急了：“先王何等圣明之君，既将王位传于大王，必然是思虑深远，而大王您，勤政爱民，使我宣国日渐强盛，治理国家，更是面面俱到，无论军民，还是朝中大臣，无不歌颂大王之功德，大王又怎可将我宣国置于深渊之中啊！” “王大人是否太过言重了。”宣王皱了皱眉。 王肃正色道：“若大王禅位七公子，宣国必亡！大王万万不可啊——” “大王啊，您不能因为个人之事，而害了宣国啊——” 听到这里，宣王一下被震住了，她已经深深爱上了那个男人，为了他，甘愿舍弃一切，可王肃的话，却让她的心，一下又跌到了谷底。 所有的希望，似乎都破灭了。 王兄，对不起，我尽力了，此生无缘了…… 她喃喃说了一句，眸中有了泪花，强忍着落泪，深吸了一口气道：“好，王大人所言，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大王。”可王肃并没有施礼告退，而是依旧跪在下面，小心翼翼的看了宣王一眼，试探性道：“俗话说的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以臣之见，大王所忧虑之事，并非可忧之处。” 宣王一愣：“王大人何意？” 王肃道：“今秦递国书，满朝大臣，皆持反对态度，可在臣看来，若能与秦联姻，实为天大的好事。” “呵呵。”宣王苦笑了笑：“天大的好事？就像王大人所说，本王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因为个人的私事，而置宣国于不顾，若与秦联姻，会有什么后果！” “不，大王错了。”王肃解释道：“假如秦王迎娶大王的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没敢继续说，而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宣王脸色。 后者俏脸微红，可却没有喝止。 王肃做到了心中有数，接着道：“若联姻达成，大王会是什么身份？毫无疑问，必是秦王后，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而王后，乃正妻，母仪天下，而若……”他又壮着胆子道：“若大王怀有身孕的话，孩子出生，就是嫡子，乃继承秦国王业的第一人！” “更重要的是，秦宣合一，国力大增，以秦王之雄才大略，必能一统天下！到时候，商氏早就亡了，江山一统，帝国新建，大王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承继帝业的天子！” “试想，未来的皇帝，是大王之亲子，有我宣国王族一半的血统，这还是置宣国于不顾吗？不，这是谋取天下！” “另外，即便秦宣合一，那我宣国势力仍在。” 他话说完，宣王早就震惊的无以复加了，那是瞪大美眸，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谋士的可怕之处在这里展现了出来，有时候，他们在君王面前的献策，是可以直接影响天下格局的。 宣王何曾敢这么想过，她只知道，她是君王，无法嫁给萧远。 可是现在，听完王肃的一番话，她已心潮起伏。 是啊，自己未来的孩子，如果是天子，自己又能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的话，那不是最大的谋划吗！ 第881章 定亲 王肃的一席话说完，跪在那里，再次偷偷看了眼宣王的脸色。 他之前的话说的很直白。 宣王毕竟还是个姑娘，难免脸色通红。 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幽幽说道：“可相国等人……” “大王勿忧。”王肃明白她的顾虑，正色说道：“此事，虽朝臣反对，但大王手握军政大权，只要坚定态度，力排众议，无人可以阻止。另外，为防变故，亦可退而求其次。” “何意。”宣王追问。 王肃解释道：“先定亲。只要这一步走了，后面的一切，将水到渠成，而这一步，也不会受到太大阻力。” 宣王听完，微微眯起美目，想起未来之谋划，眼中也闪过了一道幽光。 次日早朝。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臣跪拜，宣王微微伸了伸手，声音平和道：“众卿平身。”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 等都位于班列后，她也开门见山道：“今日朝议，本王有一件事，要向诸位爱卿宣布。” 众臣闻言，纷纷与左右对视了一眼，心下难免有些紧张。 宣王目光扫视一周，继续道：“于秦宣联姻之事，本王意，不日与秦王兄定亲。” 什么！？ 听到这话，不少人大惊失色，开始交头接耳，只一瞬间，大殿内就变得乱哄哄的。 一片嘈杂之中，丞相姚廷玉第一个站了出来，先是拱手弯腰，朝宣王施了一礼，继而沉着脸道：“大王此言，可曾想过，置宣国于何地，若大王下嫁秦王，岂不是要将整个宣国，拱手让人！” 他表情凝重，但其是丞相，忠心耿耿，自然为国心忧，所虑之事，无可厚非。 宣王也不生气，看着他幽幽说道：“丞相稍安勿躁，本王绝不敢以个人之事，而累及宣国。” 这时候，大殿内乱哄哄的状态早已安静，而听宣王这么说，姚廷玉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下。 接着，宣国大臣傅清逸道：“大王，丞相言之有理啊，那秦王实乃虎狼之君，今以国书求亲，实为吞并之举，我王不可不察。” 随后另有大臣道：“臣附议，大王一向圣明，才智超群，今天下九国，已去其四，我国之前盟秦而制吴楚的策略已经达到，今不必再理会秦王，以微臣之见，或可转而盟灵，以使我国立于不败之地。” “臣附议，国君成婚，本无前例，臣不敢苟同。” 大殿内，只片刻功夫，就已经出列了一大帮人，人们七嘴八舌，纷纷谏言，反对态度，一如既往。 见状，宣王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一阵暗叹，刚要开口说什么，正在这时，王肃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臣，赞同大王定亲一事。” 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偏偏他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毫无疑问，所有大臣的目光一下全都看了过来，姚廷玉更是皱眉喊道：“王大人！” 王肃不慌不忙，朝其微微笑了笑，道：“相国勿忧，方才大王说，只定亲而已，大家又何必紧张呢。” “可这！”姚廷玉想要辩驳，可王肃已紧跟着道：“秦国递国书两次，第三次，更是秦王亲自来了，若我国直面拒绝的话，可想而知，必然激怒秦王。” “对方毕竟一国之君，脸上挂不住，岂不是要恼羞成怒，届时，若其盛怒之下，转而盟灵，合吴楚之力，对我国用兵的话，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要知道，自上次我国宣战列国后，吴楚灵，对我们可是怀恨在心的，再直面得罪秦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这纯粹是危言耸听，可听在众臣耳朵里，却让人们不得不深思了起来，姚廷玉同样也紧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王肃继续道：“而我王，深谋远虑，刚才的话已经很明白了，意在先答应秦王，定亲嘛，一个形式而已，至于二王成不成婚，什么时候成婚，还不是我国说了算。” “嘶，有道理啊，未免事情激化，大可先应着秦王，敷衍此事嘛……”他话说完，就有大臣忍不住说了一句。 另有人道：“这样也不失为上策，再怎么说，秦王都亲自来了，就这么严词拒绝，确实会引发两国矛盾啊……” 看着众臣相互低语商量的样子，宣王不动声色的扫了人们一眼。 王肃则是继续看着姚廷玉道：“丞相以为如何？” “这……”姚廷玉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见状，宣王果断开口道：“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本王心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言，退朝。” 话一说完，他也直接起身离开了王座。 见此情形，众臣先是施礼恭送，接着又都互相对视了一眼。 人们三三两两出大殿的同时，少不了交头接耳，姚廷玉亦是拉着王肃，忧虑不减道：“王大人，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为好啊。” “今日所议，也是目下最好的办法嘛，丞相安心。”王肃安慰道：“定亲先敷衍秦王，而我们，大可用这段时间，重新与列国修好，到时候，一切就好说了。” “恩，但愿如此啊。”姚廷玉满面愁容的点了点头。 散朝之后，众臣各自出宫，各回府邸，王肃也再次去了一趟王宫书房，求见宣王。 对这个谋臣，宣王是非常看重的，如果不是他的献策，宣王也会和姚廷玉一样的想法，否则，她也不会为了萧远，有退位的意图。 只是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更深的想法。 君臣见面后，她也直接问道：“定亲一事，王兄那边知道了吗。” “臣已着人通知秦王殿下了。”王肃回到。 “嗯。”宣王点点头，眼中还是闪过了一道忧虑，这段时间来，她明显思绪满满，沉默了不少。 顿了顿之后，又声音平和道：“给青衣卫传一道命令，令杨昭保护好七弟安全。” “大王的意思是……”王肃心里一惊。 宣王道：“七弟年幼，尚不懂事，可本王担心，他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臣明白，这就去办。”王肃正色了下来。 第882章 要让天下知 陆云烟的决定，是需要极大勇气和决心的。 一个姑娘家，爱上了一个男人，她会处处为自己心爱之人着想。 她对萧远的付出，可远远不止这些。 定亲之事传来，萧远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真是苦了她了。” 因为他心里明白，陆云烟所面对的朝堂压力。 想起她内心苦楚，靠在自己肩头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萧远就握了握拳，旋即朝梁原说道：“通知丞相，尽快派人过来。” “是。”后者立即领命。 秦国情报网络强大，书信通过猎鹰，根本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林初那里，后转呈丞相府。 事关重大，又是萧远亲笔，刘玉之没敢耽搁，当即于相府之内，召集数名大臣，进行了紧急商议。 在场的人不多，但都是秦国重臣，礼部尚书阎明率先开口道：“两位君主定亲一事，关乎秦宣两国的未来，当以国事对待。” “是啊。”刘玉之道：“此事重大，不可让列国取笑我们是野蛮之邦，因而，礼仪一定要到位，我意，由阎尚书亲自走一趟，为大王筹备一二。” “这个自然，下官也是这么想的，正欲请示相国。”阎明深表赞同。 上官文若则是沉吟了一下，说道：“定亲一事，必然是我王与宣王商量好的，可宣国朝廷那边，为防变故，我们最好还是推波助澜一下，将事情推至定局。” “上官大人的意思是……” “大张旗鼓，越隆重越好，二王订婚，这件事，不仅要让秦宣两国的子民都知道，还要尽快传遍天下。”上官文若道：“如此一来，礼至，天下皆知，那宣国就无回旋之地了。” 几名大臣听完，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有人说道：“这，大王也并未在信中明确指示啊。” “大王之家事，便是国事。”上官文若答非所问。 “恩……”刘玉之则是缓缓点了点头，当即说道：“我看可行，就这么办。” 说着，他又看向了阎明，交代道：“阎大人，一切诸事，以礼行之，千万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相国放心，下官这就去准备。”阎明一拱手，正色施礼。 萧远的这封书信，是完全有必要的，因为你让他一个人在宣州，他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非得礼部来此不可。 事情的重要性已经无需多说，阎明在领丞相令后，立即开始着手操办，不仅带了大批随从仪仗，更是走一路，让各地官府宣传一路。 这就相当于一种官宣，效果可想而知，很快传遍民间，再者关乎两位君主订婚，一时间，且成了各地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大街小巷，茶楼酒铺，到处都可听见议论此事的声音。 秦国百姓这边，自己的大王要与宣君订婚，子民没有理由不高兴，那是一片喜气洋洋。 而因秦宣关系极好，商旅络绎不绝，这条消息，在阎明还没到宣地的时候，就早已传遍了宣国民间。 秦国子民高兴，宣国百姓也同样如此，要知道，秦宣是从来没有交恶的，更有着多次的同盟，多次的协同作战，共拒外敌，两国的商人百姓，平常打交道都是非常和谐的，此时听闻这等消息，那就更加和谐了。 某城门处，有秦国商队入城，正在接受军兵临检。 商队管事笑呵呵道：“哎呀，你我两国君主，马上就要喜结连理了，这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还查这些干嘛呀……” “话虽如此，但这流程，还是要走的嘛。”军兵队长也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一番检查后，亦大手一挥道：“放行！” 宣州城内，某街边茶铺。 这里有着不少歇脚之人，期间也自有百姓议论。 “哎，你听说了嘛，说是这秦王马上就要和大王订婚了……” “嗨，这事谁不知道啊，我还听说，这秦王聘礼国书都已经下了，两位国君也定好了吉日呢……” “哦？如此说来，我宣国和秦国，这以后岂不是成一家人了？” “可不是嘛，但这也是好事啊……” “确实好事啊，秦宣联合，这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啊……” 天下百姓，没有谁喜欢战争，那会让人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大家都渴望和平，渴望盛世，民间有这些议论，对此事持欣喜态度，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这动静闹得太大，以至秦宣两国，上上下下，无论官府公人还是民间百姓，几乎家喻户晓。 当然，这样的动静，自然也迅速的传遍了列国。 其他三国本以为宣国方面会严词拒绝，由此与秦交恶，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尤其灵王和楚王，在听说订婚一事后，眉头那是深深皱起。 可想而知，若宣王真的嫁给了萧远，那就不是秦国统一北方那么简单了。 鉴于宣国地理位置，处于以前的晋国下方，也就是帝国中部偏南，如果秦王从宣地发兵，南征的话，那北方步军，就可从湘水一带，跨过长江，直接南下，兵临楚国。 东征的话，更是可以与宣地呼应，对东部灵国，形成一种西北、西南的两线进击。 这是一种军事地理，无论是灵王还是楚王，都不可不虑。 更重要的是，秦宣若合一，国力军力大振，以秦王虎狼之心，必然要发动下一次军事战争。 毫无疑问，对其他三国来说，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尤其楚王，为了阻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已开始密令潜伏宣州的细作，准备策动宣国内乱。 根据楚国情报掌握，宣国方面虽然默认了定亲，但朝堂之上，几乎所有大臣都是持反对态度的，尤其丞相姚廷玉。 此人，宣国士族代表，两朝元老，功勋卓著，如果他一直反对宣王的话，出于一切政治考虑，萧远与其的婚事，估计短时间内很难完成。 这便是楚国最好的突破点。 楚王知道姚廷玉忠心陆氏王族，无法策反，但同样的，他也知道，姚廷玉是坚决反对婚事的，即可迂回求进，从此处下手。 第883章 暗中阻拦 宣州丞相府。 现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姚廷玉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 他今日下朝之后，便装出行，到街市闲逛了逛，可谓入耳尽是二王订婚一事。 眼下，他正眉头紧锁，略有些气愤的说道：“这阎明来便来，还走一路说一路，生怕别人不知晓，此事，定是秦王指示，目的明显，现在，二王订婚一事，天下皆知，宣国今后已无悔婚之可能！” “唉。”相府参事叹了口气道：“当初就不该同意定亲之策啊，谁也没想到，秦国会来这一手，此事也怪王肃大人谏言。”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吧。”姚廷玉烦躁的不行，说完又问：“对了，那阎明走到哪里了？” “还两三日便到宣都了，相国是否接一下。”参事试探性道。 “没办法，你去准备一下吧。”姚廷玉无奈道。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参事施礼告退。 秦国那边，经相府商议，就是要把事情搞隆重，摆明了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姚廷玉对此，根本就没有办法，且作为丞相，负责处理，在面上，还得以礼对待阎明。 参事走后不久，相府管家也快步行了过来，施礼说道：“老爷，傅清逸大人，带一男子求见。” 傅清逸，跟他一样是坚决的反对派，姚廷玉没有多想，便随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诺。” 不多时，傅清逸被管家引入客厅，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 “相国大人。”两人进来之后，自是拱手弯腰，纷纷深施了一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姚廷玉说了一句，也下意识看向了他身边的商人，略感疑惑道：“这位是……” “啊，下官介绍一下，这位是钱忠，钱掌柜，楚国商人。”傅清逸没敢隐瞒，直言说道。 “楚国商人？”姚廷玉心中微惊，面上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傅清逸，相府何等重地，若没有傅清逸的带领，一名商人，当然不可能说见就能见着丞相。 钱忠则是笑呵呵的拱手道：“在下久慕相国之名，今日冒昧求见，此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相国笑纳。” 说着，他也掏出了一个精美的锦盒，双手恭敬的放到了一旁的桌案。 锦盒内装的是什么，姚廷玉根本没兴趣知道，身为一国丞相，他的权利毋庸置疑，更是大士族领头人物，以其身份，什么场面没见过，真想贪，可以贪得金银如山。 因而，只略微瞥了一眼，便道：“钱掌柜是有什么难处，需要本相帮忙吗？” 说这句话，也还是看在傅清逸的面子上罢了，毕竟，是同僚带来的客人，他也不好直接挥赶。 “这……”钱忠则是犹豫了一下，而后与傅清逸对视了一眼。 后者稍稍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钱忠这才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不瞒相国大人，在下此来，实为有大事相商，今秦宣定亲一事，实乃荒谬至极，若事成定局，堂堂仁治礼仪的宣国，岂不是要被并入荒蛮之秦，那陆氏王族的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他很明白，该对姚廷玉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 果然，后者听闻此话，顿时脸色微变，亦声音变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忠道：“相国身为宰辅，典领百官，必不会坐看宣国灭亡，眼下，慧王一意孤行，不顾国家安危，欲下嫁秦王，难道相国就无任何谋划吗。” 说到这里，他还看了看姚廷玉脸色，企图察言观色，接着步入正题道：“在下以为，宣国基业，只要是在陆氏王族手中，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正统，与其如此，不如另立明君。” “你说什么！？”即便是姚廷玉，也一下瞪大了眼睛，猛的站起身，眼中闪过了一抹震惊之色。 见状，傅清逸慌忙说道：“相国稍安勿躁，或许我们可以听听，钱掌柜有什么上好之策。” 姚廷玉眼角抽动了一下，深吸口气后，并未有任何发作，而是又缓缓坐了回去。 钱忠继续道：“话说到这里，在下也就直言了，我乃楚王密使，简单点说，我王不愿看到这件事的发生，这对宣王乃大弊，于楚国而言，同样不是好事。” “因此，我王愿助相国一臂之力，废慧王，而立新君。” “比如贵国七公子，乃先王幼子，天资聪颖，亦为王族正统，承继王业，乃名正言顺，只要相国发动朝堂势力和士族力量，再由我国从暗地协助，此事必成，而事成之后，相国当为匡扶社稷之第一功臣啊。” “那七公子即位，也必当尊相国为相父，且宣楚关系，亦能永结友好。” 他的话，说的很动听，并没有说什么策反姚廷玉，而是一副处处为宣国着想的语气。 等其说完，姚廷玉依旧没有说话，而是老眼微眯，看了眼傅清逸。 后者当即微微躬身，略作沉吟道：“这个……下官以为，钱掌柜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好了。”姚廷玉稍稍抬手，声音平和的打断了他，又看向钱忠，笑呵呵道：“阁下的话，本相已经听明白了，不过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还需斟酌一二。” 说着，他亦不温不火的摆手道：“你先下去，如有需要，我会让傅大人通知你的。” 听到这话，钱忠顿时喜形于色，连忙拱手弯腰：“是，在下随时恭候，听凭相国调遣。” 说着，也恭恭敬敬的倒退了几步，这才直身，再次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姚廷玉脸色马上就变了，直接就站起了身，一指傅清逸，厉声说道：“糊涂！” “啊？”后者吓了一跳，慌忙说道：“相国息怒，愿听教诲。” 姚廷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大王何等圣明！只此事被儿女私情牵绊罢了！我们可以想办法阻止，但绝对不能勾结楚国，你明不明白！” “可……”傅清逸还想说什么。 姚廷玉已是再次厉喝道：“你我皆是宣国臣子，为国考虑，可以谋划其他，但绝不可背叛大王！更不要去找什么七公子！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这，这。”傅清逸脸色已经变了，变得很难看，更有着深深的后怕。 “快去！秘密逮捕楚国细作！”姚廷玉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啊，是，是……”傅清逸回过神来，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冷汗。 第884章 清理 经姚廷玉提醒，傅清逸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更深知自己差点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宣女王何人，精明睿智，向来谋定后动。 加之青衣卫庞大的情报暗杀系统，暗中是否早已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了，想想都能惊出一身冷汗。 从相府离开后，傅清逸片刻没敢耽搁，马上就前往了青衣卫，准备找杨昭言说此事。 等他到的时候，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双方见面，傅清逸官职可不低，因此杨昭对他还是非常客气的，施礼说道：“不知傅大人到访，有失远迎啊。” 杨昭这个人，身上的气质是有些阴冷的，这种阴冷发自骨子里，即使他是在微笑的时候。 而他的身份，统领青衣卫，整个宣国，他也只听一个人的，那就是宣王。 此乃君王近臣，深得君上信任，尽管品级不是太高，但傅清逸哪敢得罪，连忙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杨大人太客气了，在下此来，也是有一件要事相告。” “哦？傅大人请说。”杨昭依旧客气道。 “是这样的。”傅清逸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今有商人，秘密接触在下，疑为楚国细作，还请杨大人暗中调派青衣卫，将其捉拿归案，此人，名为钱忠，城南区的钱氏商号，应该就是其藏身窝点。” “傅大人是说，有细作企图接触你？” “是的。”傅清逸催促道：“今有线索，杨大人还是快快行动吧，以免迟则生变啊。” 本以为，杨昭会精神大振，哪知他却轻笑了笑：“哎？傅大人不用着急，这帮楚国细作，跑不了的。” “这，杨大人何意啊。” 杨昭笑着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还好，傅大人今天来了这里。”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傅清逸稍稍一愣，刚要追问，正在这时，一名青衣卫小头目却快步走了过来，朝杨昭单膝跪地，插手施礼道：“大人。” 施礼之后，他也看了眼傅清逸。 杨昭明白他的意思，背着手道：“无妨，有什么情况直接说吧。” “是。”头目应了一声，这才说道：“经周密部署，现已成功抓捕钱忠等人，楚国此番潜伏之细作，共计二十七人，无一漏网。” “恩。”杨昭摆了摆手，示意头目退下。 等其走后，傅清逸则是有些傻眼了，他也当即明白了过来，杨昭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钱忠一干细作，早就被青衣卫盯上了，如果自己今天没来说这事的话…… 一瞬间，他额头的冷汗又流了出来，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 杨昭则是瞥了他一眼，依旧笑呵呵道：“傅大人，钱忠等人，我们已经追查很久了，不过还是多谢你来提供线索。” “这，这。”傅清逸狠狠咽了口唾沫，语调也有些变了，慌忙说道：“杨大人，在下之前与钱忠有过接触，但完全是为了将其一网打尽，才没有打草惊蛇，于表面先稳住他，再来向青衣卫请求帮助，这你也看到了，此事，可一定要在大王面前说清楚啊。” “当然，傅大人放心，我会如实禀报的。”杨昭声音平淡道。 “啊，是，是，这就好，这就好，既然细作已抓捕归案，那，那在下就不打扰杨大人了。”傅清逸又挤了挤笑。 “傅大人请，我就不送了。”杨昭依旧礼貌。 “告辞。”傅清逸拱了拱手，转身之后，那是脚步匆匆，又赶往了丞相府。 等到来到相府，面见姚廷玉后，他后怕不减，颤声说道：“相国大人啊，还好您提醒及时，否则，下官可就蠢事做尽了，您可知道，那杨昭，早就盯上钱忠等人了，下官刚才赶过去的时候，刚说明情况，哪知钱忠就已经被抓了。” “哦？”姚廷玉也多少有些意外。 傅清逸继续道：“虽未有犯错，但此事，毕竟牵扯到了下官，下官担心，大王会心生猜忌啊……” 他满脸担忧，不过姚廷玉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语气肯定道：“你放心，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大王虽手段非比寻常，但却有着明主的气度，且君上多少宽仁，对待我等臣子，只要不是大错，有时候是很心软的。” 他作为两朝元老，当初是陆云烟即王位的鼎力支持者，对自己的主子，多少了解一些。 而他说的并没有错，陆云烟虽处事英明，但其终究是个大姑娘，是个女孩子，心软的时候是很多的。 得姚廷玉安慰，傅清逸多少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此刻，王宫书房内，杨昭也正在向陆云烟汇报这件事。 将详细情况禀明后，他又试探性问道：“大王，傅大人那边……” “不必理会，于宣国而言，傅清逸是没有多少坏心思的。”陆云烟声音平淡道。 “是。”杨昭应了一声，恭敬站在下面，宣王太美，他根本不敢正视，而是微微低着脑袋，又说道：“今楚国细作已被清除，不过根据我们的情报，灵国方面，已派遣司礼营精锐高手，秘密潜伏宣州，准备择机行动。” “有多少人？”陆云烟问了一句。 “这个，尚不能完全确定，他们行动诡秘，目前也只是掌握了这条大致信息，不过有一点，我们的内部，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杨昭道。 听到这话，陆云烟秀眉微皱，停下手中毛笔，抬头看了他一眼。 杨昭身子一低，略显紧张道：“有一次，我们本来快捕捉到这些人的踪迹了，可实施计划的时候，对方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说，灵国司礼营，在宣州有些门路，能提前收到青衣卫围剿的消息？”陆云烟点明主题。 “这个，微臣不敢断言，有此猜测。”杨昭如实道。 “恩。”陆云烟考虑了一下，又问：“当时知道行动计划的，都有哪些人？” “牛奔等小队长。” “怀疑他吗？”宣王直接问。 “怀疑。”在宣王面前，杨昭只会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第885章 订婚之前 杨昭的能力，陆云烟非常清楚。 否则，何以做青衣卫都统。 现在听其这么说，她先是隐隐训斥了一下：“你们青衣卫，乃宣王室内卫，不该出现如此情况，就像灵国的司礼营，你也曾想方设法，想派人潜伏进去，可人家那边，铜墙铁壁，密不透风，现在到了青衣卫，却被敌方渗入内部，泄密机要，你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吗。” 听闻这话，杨昭吓得直接跪了下来，脑门触地：“是，微臣知罪！今后，青衣卫绝不会再发生这种泄密情况！” “这是你对本王的保证。”陆云烟语气平淡道：“好了，起来吧。” “谢大王宽恕！”杨昭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 陆云烟又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知道什么叫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吗。” “大王的意思是……”杨昭心中一动，没敢确定。 陆云烟道：“明天，本王会出行，去一趟七弟那里，将这个消息，不经意间透露出去。于刺客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牛奔真是奸细的话，他一定会通知灵国司礼营，让他们择机行动，届时，你暗中布置，即可一网打尽，且能揪出内奸，肃清青衣卫。” 杨昭闻言，虽觉此计甚好，但出于对君主安危的考虑，还是犹豫道：“可是大王，您……” 陆云烟明白他的意思，稍稍抬手，打断他道：“无妨，如果在宣州，刺客能刺杀本王的话，那我宣国，也不用立足于天下了。” 说完又道：“这一次，灵楚暗中活动，青衣卫必须将这两批人全部清查干净。” “微臣领命，这就下去布置。”杨昭不再犹豫。 第二天上午，陆云烟果然坐车驾出行。 宣国七公子，乃老宣王幼子，是陆云烟同父异母的弟弟，名为陆珏，私下里，姐弟两人的关系是非常不错的。 要从王宫行至七公子府邸，是需要经过好几条街道的，而陆云烟今日出行，虽有禁军跟随，但侍卫看起来并不多，于精锐刺客而言，是完全有成功可能的。 君王车驾一眼就能看出，两边又有王宫侍卫，百姓纷纷自觉退让。 因是上午，街道上的人也很多，百姓们都站于两边观望，人群之中，亦有数名汉子，踮着脚尖来回移步，目光不时扫来扫去。 他们虽然都是一副布衣打扮，可眼中的精光，却难以掩藏。 且几人的目标，似乎都在陆云烟的王驾上。 某处酒楼二楼靠窗位置。 车驾已快行至楼下，桌边，坐了三名男子。 其中一人目光紧紧的盯着下面，低声说道：“消息没错，宣女王果然出行了，且防备松懈，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没错，只要刺杀了宣女王，秦宣联姻自破。”另有人接到。 话说到这里，王驾亦行至下面的街道。 “动手！” 一声低喝，三人右手几乎同时伸向了桌下，可还没等他们拿起藏在桌下的弓弩，身前已有人影晃动，一名身穿青色锦衣的青年双手按住了桌面，笑吟吟道：“三位在找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名刺客大惊失色，纷纷惊叫一声，立时站起，忍不住齐齐而退。 “你是谁！？”其中一名刺客满脸警惕，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 “找你们许久的人。”锦衣男子依旧笑吟吟。 与此同时，街道两边。 多名刺客混迹百姓之中，正择机而动。 可他们刚刚准备动手，身后，却悄无声息的伸来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巴，脖颈处，也冷然出现了锋锐的寒光，直接将其带入后方，隐入了人群，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前面的百姓，还在翘首观望君王车驾。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表面上看，陆云烟的王驾还在正常的行进着，可殊不知，灵国这批刺客，已在暗中，被青衣卫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解决掉了。 由此可见，青衣卫这个专搞暗杀的机构，其实是非常可怕的。 行过几条街后，一切风平浪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王驾停在了一处府邸门前，陆云烟迈步走下。 收到消息的七公子，亦早早领着府内众人，在府门处恭候，见到宣王，因其年幼，也立即欣喜叫道：“四姐！” “七弟。”陆云烟也温暖笑了笑，继而上前，摸了摸陆珏的脑袋：“又长高了。” “姐，我都是大人了。”陆珏不乐意道。 “傻小子。”陆云烟笑笑。 “快，四姐，我已让人设好家宴。” “恩，走。” 这边姐弟相见，其乐融融，另一边，青衣卫官署。 杨昭背着手，站在正上方的位置。 下面，数名青衣卫小队长正在汇报情况。 杨昭边听边点头，等情况汇报完，他也开口说道：“很好，至今日，灵楚两国之潜伏细作刺客，已尽皆被诛，但另有一件大事，诸位恐怕还不知道。” 几名小队长互相看看，皆不明所以。 这里面，亦有牛奔其人，他微低着脑袋，眼珠乱转。 而杨昭说完，也将目光看向了他，似随口喊道：“牛队长。” “啊？属下在。”牛奔连忙一低身。 “今日辰时，你去哪里了？”杨昭发问。 “这个。”牛奔犹豫了一下，随便扯了个理由：“属下闲来无事，便出去买了些早点吃。” “是吗？”杨昭冷笑了笑，道：“可据本官所知，你并未买什么早点，而是急急忙忙的跑去了一处偏僻小巷，与一名陌生男子交谈了一番。” “这……”牛奔暗暗咽了口唾沫，脸色也瞬间变了。 他刚要就此解释什么，可杨昭已是接着说道：“这一次大王出行，能提前知道消息的人，只有我们在场的几位兄弟，可其他兄弟，都在布置收网行动，只有你，行踪诡秘，且所见之人，正是灵国刺客头领！我说刺客怎能如此清楚的掌握大王行程，原来是你这内奸在通风报信！” 什么！？ 听到这话，其他几名队长大吃一惊，目光更是齐齐扫向了牛奔，亦有人下意识按住了腰间剑柄，厉声喝问道：“牛奔！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败类！竟敢勾结刺客，谋害大王！？” 第886章 三书六礼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青衣卫人员几乎同时抽出了战刀，怒视牛奔。 后者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瞬间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大人明鉴，卑职忠心耿耿，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叛大王，背叛宣国啊。”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叫屈，明显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杨昭依旧背着手站在上方，并未过多废话，只朝厅外微微仰头示意了一下。 厅外，站有守卫人员，会意之后，快步离去。 不多时，就将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押了进来，并一脚踹跪于地。 那男子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浑身伤痕累累，跪在那里沉默不语。 见到他，牛奔脸色明显大变。 杨昭则是看向牛奔道：“此人，就是大王出行之前，你所见之人，本官没有说错吧。” 牛奔咽了口唾沫，没敢去看男子，更没敢去看杨昭，而是目光飘忽，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早已密集渗出。 杨昭又伸手指了指那男子：“霍一鸣，灵国司礼营第三队，副指挥使，今入宣行刺大王之总负责人。” “牛奔，你说你好端端的，见他做什么？恩？” “这，这，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卑职只是一时糊涂……”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已然全部暴露，哪里还有侥幸之可能，牛奔也立即开始悲声哭诉。 其他几名小队长闻言，皆深吸了口气，人们刚开始，只是惊于变故，大多都抱着一丝希望，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 有人愤怒喝道：“牛奔！枉我平日里还将你当作兄弟看待！没想到你竟是敌国奸细！” “牛奔！还记得你当初进入青衣卫说的誓言吗！” 平日里，大家都称兄道弟，为同一个部门，共同为国效力，发生这样的事，愤怒也是难免的。 杨昭稍稍摆手打断了众人，幽幽说道：“青衣卫，是我宣国王族特立的一个机构，从成立以来，一直深得大王信任，可是这件事，却害了整个青衣卫，亦让本官无法在君上那里交代。” 听到这话，一众小队长都微微一低身。 牛奔则是自知必死的情况下，突然伸手入怀，就欲掏出毒药，可他刚有这个动作，身边的两名小队长就已警觉，立时冲步上前，一左一右，将其按在了那里。 “放开我！放开我！”牛奔开始挣扎大叫，也不求饶了。 “都是业内人士，何必呢。”杨昭说了一句，亦摆了摆手。 两名小队长会意，开始押着牛奔带了下去。 “让我速死！让我速死——” 后者凄厉大叫，作为青衣卫内部人员，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而对于灵国打入己方内部之奸细，杨昭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他死了，自会亲自审问。 宣国这边，对姚廷玉这种朝堂上的明面阻碍，陆云烟只能顶住政治压力，可对灵楚等国的细作潜伏，必然要在定亲之前，全部扫清。 她也绝不允许灵国和楚国来扰乱这件事。 又过两日，秦国礼部尚书阎明抵达宣都，在宣国这边以礼接待后，亦第一时间赶往了驿馆，与萧远汇合。 这段时间，宣都驿馆可谓是重兵把守，防务森严，里里外外，那都是宣军精锐士卒站岗。 下榻之处，房间内，萧远正坐在桌前看书，关乎宣相姚廷玉之前的一些治国策论。 不多时，许虎迈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阎明大人来了。” “哦？”萧远精神一震，放下竹简道：“快请他进来。” “诺。” 片刻后，阎明入内，见到萧远，那是连忙上前，跪伏于地，高声呼道：“臣，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爱卿起来说话。”萧远温和笑了笑，伸手拉起他，指了指圆桌旁边：“坐。” “这，臣不敢。”阎明有点受宠若惊。 “你我君臣私下见面，不必拘谨，坐下说吧。”萧远依旧平和，说着也朝许虎示意了一下：“去上点好茶。” “是。”后者施礼告退。 阎明也依言坐了下来，说是坐，实则就是屁股沾了个边，依旧一副恭敬模样。 萧远笑了笑，道：“阎大人啊，这次还要烦劳你辛苦跑一趟，本王听说，你这沿途搞的倒是人尽皆知啊。” “不敢隐瞒大王，这是上官大人出的主意。”阎明如实回到。 “这个上官文若。”萧远摇了摇头，也没就此多谈，又道：“且说回正事吧，关于定亲，本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如何操办，你可有详细计划。” “禀大王，一切礼仪诸事，微臣都已经筹备妥当，只等大王一声令下，择选吉日。”阎明道。 这时候，茶水业已送上，萧远端起茶杯轻吹了吹，随口道：“那且说说具体事宜。” 阎明沉吟了一下，道：“民间定亲，一般是由男方媒人到女方家中提亲，带上一些日常礼品，可二君定亲，乃两国之大事，当以三书六礼。” “何为三书六礼。” “这个，聘书、礼书、迎书，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另外，关乎君主，还需请示先祖，宗庙社稷，以求国祚恒运。”阎明一本正经道。 萧远哪里懂得这些，不由稍稍皱眉道：“如此繁琐？” “哎呀大王，这些都是必须要走的流程啊，否则，礼仪不成，且大王和宣君，都是帝国王爵，天下百姓，可都看着呢，咱秦国不能失礼啊。”阎明道。 “恩，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萧远点了点头，又道：“那你说说，这第一步该如何行事。” 阎明道：“下月初八，宜祈福、嫁娶、纳采、订盟，乃最佳吉日，大王当送一道国书于宣国。” “还送国书？”萧远有点不解。 阎明连忙解释：“不不不，此国书，乃三书之中的聘书。” “哦，这样啊。好吧。”萧远又无奈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就订婚一事聊了很多，萧远对这些古代礼仪的繁琐，颇感头疼，这等同于迎娶正妻王后，两人身份又在那里，可想而知。 第887章 脸色红红 十月初七。 明天，就是订婚之日了，两位君主，自然不同民间，这个过程是要进行非常繁琐礼仪的。 宣王宫内。 风花雪月四婢女，和谢红菱都在房间里忙前忙后，为陆云烟挑这选那的。 她则是已经换了好几套衣服了，最后在几女建议下，穿上了一身大红。 红锦华美，虽然不是嫁衣，但同样庄重喜庆，类似于汉服，非常大气。 她本就绝美，大红之下，衬托她白皙肌肤，更是如同朝霞映雪。 她整理完，古典女子发饰，起身低头瞧了瞧自己，又看向风情等人，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几女都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谢红菱立时说道：“大王真美。” “就你会说。”陆云烟脸蛋有些红了，今日的她，无疑是心情紧张，又满满幸福的。 十月初八。 宣王宫一片喜气洋洋，文武百官齐聚，前来观礼。 宫殿之外，由红毯铺成了一条大道。 不多时，恢宏大气的号角声响起，萧远和陆云烟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向了宫殿。 她一身大红，长袍拖地，大气华美，古典女子发饰，淡妆精致，绝美容颜，更有着一抹娇羞。 前面，已经经过一些繁琐礼仪了，这是最后一步了，一旦完成，婚事即定。 可当两人快要迈上台阶的时候，姚廷玉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拦住了萧远，拱手施礼道：“秦王殿下……” 萧远闭着眼睛都知道他要说什么，闻言大怒，不等他说完，已是震声喝道： “大胆！尔等三番五次，阻拦本王与宣王妹的婚事，今日，谁若再敢言说其他，破坏大好喜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如此言语，已代表萧远是盛怒了，真再敢阻拦，他恐怕会不顾一切！ 其毕竟是秦王，姚廷玉闻言，也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哪里还敢再说什么，且前面已经答应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连忙又施了一礼，干笑一声，悻悻退了回去。 萧远怒气不减，还狠狠瞪了姚廷玉一眼。 陆云烟则是轻扯了扯他，小声说道：“王兄……” 感受到她的紧张心情，和略微埋怨，萧远暗暗握住了她的小手，面上却是环视一周，冷声说道：“这帮文臣，简直岂有此理！真以为本王还欺吗！” 这话，就像是故意说给宣国大臣听的。 姚廷玉等人闻言，微低着脑袋，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接着，大典照常进行，萧远和陆云烟行至宫殿后，又进行一些繁琐礼仪，继而于一张几案前，分别一展双臂，以左手盖在右手上，面对面席地而坐。 这场面，就像是举行婚礼一样。 她今天真的很美，朝霞映雪，眉目如画，眸子动人，睫毛浓密又长，淡妆精致，红唇诱人。 害羞紧张下，哪里又敢与萧远对视。 看着眼前的姑娘，萧远拿出了一支金钗，认真的为她插在发丝上。 陆云烟娇羞的微低下脑袋。 现场则是由阎明充当礼官，等萧远这些动作做完后，他也马上大声喊道：“请两位君主举杯。” 两人同时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杯上，有红线相牵。 “共饮——” 两人同时以袖掩口，满饮了杯中酒水。 阎明也再次高喊道：“今秦宣婚事已定，天作之合，礼成——” 至这一幕，一切落定。 谢红菱和风情等人，在一旁观礼，脸上都满是笑容，在为宣王高兴。 姚廷玉等人听到阎明这句礼成，则是纷纷摇了摇头，皆暗叹了口气。 紧接着，秦国这边，阎明等人和宣国那边的王肃同时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恭贺大王——” 持反对态度的姚廷玉他们见状，也不得已都跪了下来，跟着齐呼。 陆云烟越发娇羞，脸色红扑扑的。 萧远亦心情大好，看着眼前害羞的姑娘，真想搂进怀中。 可现场人太多了，以当时时代，这样做实在太过失礼，他也没敢，何况宣国最为注重礼制。 不过，在两人起身之后，他还是握住了陆云烟的小手，面向一众宣国大臣道：“既已礼毕，时辰也不早了，那诸位就请移步赴宴吧。” 众人纷纷施礼。 姚廷玉则是与旁边的大臣对视了一眼，随后忍不住站了出来，拱手提醒道：“秦王殿下，您与我王还并未成亲，今日只是定亲之礼，还请殿下一切以礼为重。” 说着，他还瞥了眼萧远牵着陆云烟的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见状，陆云烟连忙往回抽了抽小手，脑袋微低，明显羞的不行。 萧远刚刚大好的心情，则是又有些恼火了，忍不住伸手一指：“姚廷玉！” 他刚要呵斥什么，陆云烟却是连忙暗暗扯了扯他衣袖，低声急道：“王兄！” 如此情况，萧远只能是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盯着姚廷玉道：“相国大人言重了。” 这语气有些冷，姚廷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的脸色，哪里还再多说什么，施礼之后，又退了回去。 对于这个宣国老臣，萧远很清楚他的才能，其又是丞相，站在他的立场上，自然是持反对态度的。 姚廷玉并无任何过错，相反，他的出发点，都是在以宣国考虑，只是与王肃角度不同。 接下来，临近中午，众人开始三三两两，前往赴宴之处。 路上，自然也少不了窃窃私语。 傅清逸满脸忧虑道：“丞相啊，今秦国诸礼完备，如此隆重，此事，怕是不妙啊。” “另外，那秦王跋扈，险些大发雷霆，这这这，根本就没有阻止的可能嘛……” 还亏得之前是姚廷玉站出来说了几句，要是他，他还真不敢，萧远虽是秦君，但于宣臣面前，身上的王威还是在的。 “唉。”姚廷玉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边众臣离去，萧远和陆云烟也是最后走的。 看着她一身大红衣服，那样绝美动人，萧远忍不住就想搂住她的软腰，将唇吻上去。 可这宫殿之中，陆云烟哪里敢让他如此，慌忙推开了他，脸色红红。 第888章 未婚妻 中午宴会，场面极大，正上方的位置，萧远和陆云烟并列而坐，下面两侧，则是宣国大臣和许虎、阎明等人。 大家身前各置一案，中间则是有歌舞助兴。 气氛还算热闹，只是姚廷玉食之无味，不时暗暗叹气。 倒是其他一些宣国大臣，开始频频向萧远敬酒。 现在事情已成定局，秦宣二王，已有婚约在身，谁也改变不了了，在一些人心里，与其再持反对态度，惹秦王恼怒，还不如顺水推舟，这在以后，也好得到重用嘛。 鉴于这一点，不少人开始拍起了马屁。 好话谁都爱听，萧远也不例外，于喜庆之日，他也从来不会去扫兴。 爽朗笑声中，一名大臣也连忙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朝上方躬身说道：“今日二王同席，普天同庆，微臣斗胆，想以此酒，表示对大王和秦王殿下的敬意。” 听到这话，萧远也端起了酒杯，脸上挂着笑容，看向大臣道：“魏大人客气了，来，同饮。” “啊，没想到秦王殿下还记得在下的名字，在下惶恐，殿下请。”魏大人喜形于色，连忙一饮而尽。 等这杯酒下肚，紧接着，又是其他宣国大臣站了出来。 能与心爱之人顺利订婚，萧远亦是心中高兴，对敬酒之人，那是来者不拒。 宣酒虽然没有秦酒那么烈，但看着他一杯接一杯，陆云烟还是忍不住美眸流转，看了看他，小声说道：“王兄，你头不晕吗？” 萧远已经有些微醉了，稍稍探身道：“今日怎能扫兴嘛。” 陆云烟没再说什么，只是等又一名大臣准备敬酒时，她却不悦的看了那大臣一眼，开口制止道：“别再敬秦王兄了。” “啊？这。”那大臣顿了一下，继而连忙回到：“是。” 说着话，他也准备退回座位。 可萧远却毫不在意的说道：“哎？朱大人这是做什么，来，喝！” “这……”一个要喝，一个不让，搞的那大臣看看萧远，又小心翼翼的看看宣王，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陆云烟则是美目等着萧远，略微埋怨道：“王兄……” “不要扫兴嘛。”萧远没太在意，直接端起了酒杯，再次与众人开怀畅饮。 这是一个微妙的变化。 以前，萧远到宣国作客，向来都是陆云烟使眼色让人们敬酒，可如今，却频频阻拦，担心萧远喝醉。 这场酒宴，在其主动邀请众人同饮之下，气氛也越来越热闹，不少人都喝的脸色红润，时至最后，萧远也醉了个七八分。 等宴会结束，众人相继施礼告退，萧远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看他就像站不稳一样，陆云烟连忙扶住了他，没好气道：“不让你喝偏要喝，现在好了。” 萧远嘿嘿笑了笑，忍不住握住了她的小手：“媳妇儿……” “什么呀。”陆云烟脸蛋一红，见他醉意，又埋怨似得甩开了他的手。 “哎？还反了你了。”萧远当时就不乐意了。 陆云烟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见他还有些站不稳，只好又扶住了他，朝人催促道：“快，扶王兄下去休息。” 最后，在许虎和梁原的搀扶下，将萧远送回了宣都驿馆。 陆云烟因为有些不放心，也跟了过来，在房间中用湿毛巾擦了擦他的脸，盖好他的被子，又坐在床边照顾半晌，这才离开。 这一顿酒喝的，萧远早已不省人事，呼呼大睡了，哪里知道那女王在一旁伺候了好久，直到他睡的安稳。 第二天，因昨日醉酒，萧远的头脑还有些昏沉，洗了个热水澡后，这才感觉浑身舒服了不少。 他刚穿戴整齐准备出去，哪知陆云烟却找了过来。 今日的她，已换下了那一身红妆，不过却再也不是锦衣男子打扮，而是古典美人。 白色的衣裙，白色的丝带，发饰温婉，脸上未施任何粉黛，可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美眸动人。 看着她绝美容颜，萧远含笑，一眨不眨。 这目光暖暖，被这么直视，陆云烟下意识微微低下了脑袋，美眸闪躲，小声说道：“王兄，王兄看什么……” “能娶到王妹，夫复何求。”萧远含笑说了一句，同时轻轻拉着她的手，使她面对面靠近自己。 陆云烟脸色又红了。 订婚之后，两人关系明显升温，已有夫妻之感，只是女子矜持，可看着眼前动人的姑娘，萧远自是忍不住搂着她的软腰，稍稍低头，将唇印了上去。 “呜，不要……”陆云烟推开了他。 萧远顿时又不乐意了，自己的女人，自己还不能碰了？ 他刚要说什么，可陆云烟已红着脸道：“王兄，我来是找你说正事的。” “好吧。”听到这话，萧远无奈。 陆云烟稍稍抬头，看着他道：“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尽快迎娶王妹。”萧远直接道。 “可是不行的。”陆云烟眸中有着一抹焦虑：“订婚一事，就已经受到了无数的阻拦，如果此时再言婚事，那帮大臣一定不会同意的，尤其是姚丞相，若一个不好，会让宣国政局动荡。” 听她这么说，萧远不由深吸了口气，皱眉说道：“这个姚廷玉！简直可恨之极！” “王兄！”陆云烟语气有些埋怨，又道：“丞相并无任何过错，站在他的立场，我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能这样记恨他。” 她是担心有朝一日，嫁给萧远之后，萧远会给姚廷玉穿小鞋。 从中亦可看出，她对宣相，其实是非常敬重的。 “是是是，我明白王妹所说，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萧远也无奈的说了一句，继而稍稍思虑，道：“不过，既已订婚，那接下来，我们是可以作一些谋划的。” “王兄的意思是……”陆云烟试探性问道。 萧远想了想，说道：“先在秦宣商人方面，改一下通关公文，两地商人，一律视为本国商人对待，然后再在政治军事上，我们多作联合……” “而等我回秦之后，会给王妹一道书信，请姚廷玉去一趟秦州。” 第889章 她再也挡不住了 “让丞相去秦州干嘛？”陆云烟美眸露出了狐疑之色。 “就像张景瑞入宣，但这一次，又与张景瑞不同。”萧远笑呵呵道。 “哦……”陆云烟动了动美眸，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继而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也未拒绝。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些事情，大致问题谈完，萧远又有点按捺不住了。 对于男人而言，自己的未婚妻就在眼前，又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心态是可想而知的。 可陆云烟哪里让他得逞，慌乱之下，逃也似得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萧远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当天晚上，宣王宫。 萧远正在随处漫步。 对于他，王宫禁军似乎都已经认识了，又有秦宣订婚一事，加之宣王信物，哪里还会有人拦，反而走到哪里，都有禁军施礼。 “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 华英殿。 知道陆云烟就在这里，萧远漫步过来后，天色已经大黑了，他当即站在殿外，旁若无人的高喊了起来：“王妹，王妹……” 殿门处，是有婢女风情守卫的，可见此情形，却并未阻拦，而是捂嘴偷偷笑了起来，因为她内心里，是真心祝福萧远和宣王的。 如此夜晚，这般喊声，又是王宫之内，里面的陆云烟哪里还坐的住，那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跑了出来，埋怨的说道：“王兄，你干嘛呀！” “当然是来找我夫人了。”萧远道。 听到这话，陆云烟心下甜丝丝的，面上却是有些妩媚的白了他一眼，继而拉着他进了屋内。 一到屋中，她就追问道：“这么晚来王宫干嘛？” “你猜。”萧远目光暖暖的看着她。 “你，你又想干嘛。”陆云烟顿生警惕。 萧远不再说任何废话，直接拦腰将她横着抱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云烟下意识惊呼出声。 “别叫，外面可有人哦。”萧远提醒。 果然，这话让她马上止声，继而开始捶打萧远，低声急道：“王兄！你快放我下来！” 可萧远哪里会理，直接走向床边，更是顺势吹熄了灯火。 这一幕，让陆云烟一下就慌了起来。 房间陷入了黑暗，她被放到床上，萧远亦俯身凑了上去，捏住她捶打的手腕，四目相对。 虽是黑夜，可仍见双方目光。 她心如鹿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美眸中似乎也有了泪光，情急之下，连声音都变了：“王兄，你，你……” 她话未说完，萧远已吻上了她的唇。 “呜……”猝不及防下，她奋力要推，可力气哪里有萧远大。 萧远不理会她捶打着肩头的小手，不急不躁，循序渐进，意在撬开她的贝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终于品尝到了那抹美妙。 缠绵热吻之中，陆云烟身子渐渐软了下来，似乎陷入了他的温柔陷阱，开始有了一丝生涩的回应。 面对心爱的男人，她无力抵抗。 萧远心头大喜，一双贼手也开始游走了起来，不多时，已攀上她的腰际，摸索着就要解开腰间丝带。 他有点急了，可越急，手似乎越笨，半天都没能得逞。 就在这个时候，本已有些意乱情迷的陆云烟却突然清醒，一下瞪大了美眸，并狠狠咬了他一口。 “嘶……”唇角一痛，萧远也迫不得已松开了嘴，“你！” “王兄……”陆云烟眼中有闪亮亮的泪花，声音委屈道：“我们还没成亲，不可以这样的。” 听到这话，萧远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问道：“那你喜不喜欢我？” “恩……”她小声回了一句，声音几不可闻，亦羞得偏了偏头，不敢去看萧远。 “那还说那么多干嘛！” “可是，可是……” 什么他妈的可是不可是的，都这个时候了！又是自己媳妇儿，萧远哪会放弃，立即又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的右手也似乎有了魔力，一下就扯开了腰间丝带，继而吻的越发火热了。 在心爱男人火热的缠绵中，她终归是抵挡不住了，再也无法阻止了。 渐渐的，两人的衣衫开始一件件脱落。 片刻后，陆云烟还欲做最后一道防线的守护，可萧远哪里还会停止。 一声痛苦的低吟，她泪花闪动，委屈满满：“疼……” 看着她的模样，萧远亦心中一疼，温柔的吻了吻她。 第二天一大早。 陆云烟率先醒来，正枕在萧远臂弯，窝在他怀里，侧着小脑袋，认真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不要脸皮的坏蛋！”她鼓着小嘴，心里有甜丝丝的感觉，又有后怕，在这一刻，哪里还是高冷女王，完全小女人一样，忍不住伸出纤细手指，轻轻点了点萧远的唇角。 后者呢喃了一句，似还在熟睡。 可陆云烟却吓了一跳，还以为惊醒了他，连忙一缩手，像个小贼偷一样。 她慌忙欲离开萧远怀抱，可后者却一下又搂紧了她，更是直接将她彻底抱进了怀中，使她趴在了自己身上，捧着她的俏脸，笑眯眯道：“夫人一大早想干什么？” “啊？你醒了？”陆云烟脸色大红，毕竟初经人事，这般相对，哪里能不害羞，那是慌乱将小脑袋藏进了萧远怀中，还趁势在他胸膛狠狠咬了一口。 “嘶……”萧远疼的抽了口气，再次捧起了她的小脸，“王妹，你想谋杀亲夫啊？” “哼，谁让你欺负我的。”陆云烟脸上红晕不减。 “嘿嘿。”萧远又贼笑了笑，继而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目光如火：“夫人，清早锻炼，有益于身体健康哦。” “什么呀。”她哪里敢去看他的眼神，美眸闪躲。 “我是说……”萧远说着，贼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她又有些心慌了，连忙阻拦，委屈道：“我不要，疼。” “昨天疼，那是在所难免的，今天肯定不会的。”萧远循循善诱。 “骗子！我不要！” 她继续慌乱闪躲，红扑扑的脸蛋，绝美容颜，别提有多动人了。 第890章 宣国政务 萧远是有些王八蛋的，她本初经人事，哪里承受得了。 以致疲惫不堪，窝在他怀里，又沉沉睡去。 好在，今日并无什么政事。 直到临近中午，她才幽幽转醒，还可爱的伸出小手揉了揉眼。 “醒了？”萧远就坐在床边，含笑捋了捋她的发丝。 “王兄，什么时辰了？” “好像，快中午了。” “啊？”她张了张小嘴，慌忙就要起来，可刚一动，身下便是一阵疼痛，也让她忍不住痛苦呻吟了一声。 萧远连忙扶住了她。 “都怪你，那样对我……”陆云烟脸蛋又红了，委屈的很。 “呃，这个，呵呵。”萧远干笑了一声。 她红着脸，“你背过身去，不准偷看！” “什么呀，哪有不让看自己夫人的。”萧远不乐意了。 “哎呀你不准偷看！” 虽已有夫妻之实，可陆云烟又怎么可能不害羞，那是伸手硬推了推萧远，后者无奈，只得起身坐到了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这才开始在被窝中摸索着穿衣，同时还露出一双大眼，边动作，边紧张兮兮的盯着萧远。 等她穿好，起床还有些不便，简单整理后，萧远也拉着她的手在自己旁边坐下，开口说道：“饿了吧？我已让风情去准备午餐了。” “哦……”陆云烟小声应了一句。 这时，殿外也刚好传来了风情的声音：“大王，秦王殿下。” 因两人在屋内，风情哪敢随意进入。 得到示意后，这才端着水盆毛巾等洗漱物品走了进来，放于一旁后，亦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宣王。 陆云烟羞的稍稍低头，自己的贴身婢女当然什么都知道了，她也没好意思去看风情，不过等后者准备退下的时候，她却是脸色红红道：“那个，风情，帮我弄些热水来。” “是。”风情施礼而退。 片刻后，另一个房间，洗澡用的木桶内已放满热水，并撒有花瓣，风情亦进来汇报道：“大王，热水都准备好了。” “嗯。”陆云烟轻声应了一句，等风情离开后，也看向了萧远，不放心道：“王兄，你不准跟来。” “。。。。。。”萧远一阵无语。 等她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又于梳妆台前打理好，菜肴早就端上桌了。 “女人真麻烦。”萧远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陆云烟则是没有说话，默默先为他夹了一些菜。 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她再也不是那个高冷女王了。 看着她一身衣裙，古典发饰，这般动人，萧远心里当然是乐开了花。 等两人吃过午饭，宫女进来收拾完毕，萧远也陪她去了一趟书房。 宣国的朝议，并不是每日一议的，它论大朝小朝，不过一个君王，每天的奏章还是要批阅的。 桌案上已经堆的有一些了，萧远随手翻开，看了几道奏章后，说道：“我来吧。” “好。”陆云烟点头，她的整个心都是他的了，亦说道：“刚好试探一番。” “看来，我们心有灵犀嘛。”萧远深表赞同，坐下后直接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开始批阅了起来。 他每完成一道奏章的批示，都会交给陆云烟，由后者盖上宣王印。 夫妻二人，在书房忙碌了起来。 宣国政事，虽与秦国有着某中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对君王而言，无论政治、经济、军事、抑或民生，都应促进于国家利好方向，基于这一点，萧远处理起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奏章中，有朝中大臣的上表，亦有地方郡守的政务汇报。 可批着批着，萧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因为接连几道奏章，都是一些高官在为漕运大臣李言弼求情。 这段时间，宣国不仅在搞水利工程，同样也在坚持肃清官吏，查察贪腐。 看出萧远疑惑，陆云烟在旁解释道：“王兄有所不知，李言弼掌管多郡漕运，水路货运都要经其手，包括官盐。” “王妹的意思是，他贪污舞弊的证据已经确凿？否则，何以会有人求情。”萧远道。 陆云烟点点头：“是的，经查证，李言弼克扣漕工工钱，使多地民夫状告官府，但是……” 说到这里，她又略微忧虑道：“此人，乃士族中流，又是御史大夫的门生，人脉广络，如果处理不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现在，又有这么多大臣求情，我的本意是，先放一放。” 听她说完，萧远微微摇了摇头，道：“我认为不妥，如果就因为李言弼树大根深，身居要职，就束手束脚的话，那王妹查察贪官污吏之事，就不用再做了。” “这个道理我明白，我的意思是，特殊的人，特殊的事情，要特殊的办法。”陆云烟道。 “王妹的意思是，只杀他一人，将事情最小化？”萧远听出了她话中之意。 陆云烟道：“李言弼不是最重要的，要害在漕运方面，一些高官为什么求情，是担心牵扯到自己，所以再追下去，局面恐怕会失控的，就像当初的凉州案，王兄觉得，柳长卿做的对吗？” “或许，他做的对，肃清了所有贪官污吏，牵扯了几千人，可关键的问题是，这个对与错，却严重影响了整个凉地，使凉地政治经济民生，下滑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她的意思萧远明白，略作沉吟道：“说来说去，还是一帮大臣的求情，让王妹心软了。” 陆云烟沉默了一下。 “妇人之仁！”萧远瞪了她一眼，随即开始提笔，严词驳斥了一些求情的奏章，并于御史大夫的上表中，着重批示，引经据典，大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将其狠狠训斥了一顿。 等他弄完这些，亦看向了陆云烟，冷声说道：“盖印！” “哦……”陆云烟鼓了鼓小嘴，还是听了他的。 这一次的批示，一些驳斥之奏章，会传回专司官署的。 而在一道道奏章的批示中，虽有宣王印，可那字迹，已不是过往的娟秀，而是略微潦草的秦王亲笔。 第891章 动作 第二天，宣都御史府。 御史大夫窦建章正摇头叹息：“唉，救不了李言弼了啊。” 他的下手边，还有一名官员，闻言不由说道：“大王虽睿智，但有时候，是宽仁心软的，以老师的地位，上表求情，理应有所效果啊。” 听到这话，窦建章再次摇了摇头，将手中帛书递给了官员道：“你自己看吧。” 后者慌忙双手接过，低头细看了下去。 等其看完，也吓了一跳，拿着帛书有些结巴道：“这这，信中如此训斥老师，更有提醒之意，但，但这并非大王笔迹啊。” “正因如此，才救不了啊。”窦建章道：“此乃秦王亲笔，他多有笔墨流传，笔迹独一无二，老夫还是认识的。” 御史大夫，一品大臣，窦建章再怎么样，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什么！？”官员闻言，则是一下瞪大了眼睛，同时咽了口唾沫：“老师的意思是……” “奏章，是秦王批的，可王印，却清清楚楚的盖在上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王的决心，秦宣的联姻，已是不可逆转的事情了。”窦建章分析道。 “这，老师言之有理啊……”官员也缓缓点了点头，心思百转。 窦建章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指道：“你在想什么？” “啊？”官员回过神来，恭敬回到：“学生在想，若联姻之后，我宣国基业作何处境。” “恩……”窦建章捋了捋胡须，微眯起老眼：“这个不必多虑，我宣国的百年底蕴和根基是动摇不了，但我料想，秦王会促进军事和政治上的相对融合。” “这也就是说，联姻之后，我国的政务和军事，极有可能要决策于秦王。”官员跟着道。 “当然，事态如何发展，尚不可知，但可作此方面的设想。”窦建章模棱两可道：“另外，定亲之后，许多大臣的态度都有所转变，我们在联姻一事上，虽然仍旧持反对态度，但不要再像丞相那般。” 官员连忙一施礼：“多谢老师提点，学生受教了。” “你先下去吧。”窦建章又摆了摆手。 “是，学生告退。” 与此同时，廷尉府。 现在的宣国廷尉，名为魏长林，位列九卿，为最高司法审判机构的长官。 要办身居要职之官员，自然得王廷方面的最高指令。 此时，王令已传至廷尉府，内容简单，责令魏长林，秉公执法，亲自坐镇，即刻抓捕李言弼，严惩不贷！ 这封王令，让魏长林多少是有些意外的，其属官看过之后，也忍不住说道：“大人，下官听说，李言弼一案，已有多名大臣求情，甚至包括御史大夫，可这道王令，有些蹊跷啊。” 魏长林沉吟了一下，却并未就此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道：“王令在此，安敢不从，去办事吧。” “可这。”属官有些许犹豫：“李言弼乃窦建章门生，若御史府出面介入的话……” “你想多了。”魏长林冷笑道：“既然这是王廷最高决定，那就说明，窦建章的上表，肯定是被驳斥了的，他又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再介入其中，就是引火烧身。” “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办。”属官不再犹豫，当即施礼而退。 这一次的政务处理，及数道王令的下达，实为萧远故意为之，当然，这也非得陆云烟支持不可。 如御史大夫窦建章等人，为官多年，精明老道，早已嗅出了一些什么。 他能分析这些东西，姚廷玉当然也一眼就看了出来。 丞相府内，姚廷玉正喟然长叹：“大势所趋，大势所趋啊……” 见此情形，傅清逸忍不住道：“相国大人，二王订婚，已天下皆知，这件事，再忧虑也没有用了啊。” “这不是最重要的。”姚廷玉道：“更重要的是，我王的心，在秦王那里啊，没见此番政务处理，非大王之风，而是秦君手笔啊。” “这……”傅清逸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道：“相国的意思是，秦宣联姻之事，大王心里是同意的，已不可逆转？” “无论如何，老夫也要一力坚持，哪怕头破血流！”姚廷玉虽是答非所问，但其话中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而听闻此言，傅清逸则是明显出现了一丝担忧：“可是相国，秦王跋扈嚣张，一向杀伐果断，曾一怒斩首几十名官员，无有我王之宽仁善良，若再僵持下去，怕要引来杀身之祸啊……” “老夫何惧也！”姚廷玉吹胡子瞪眼。 “是，是……”傅清逸再次咽了口唾沫。 实则，萧远哪里会杀他，先不说杀不杀得了，真要动姚廷玉，估计陆云烟第一个就要跟他急，因为这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 政务的处理和李言弼一事，引起了不少朝臣的私下议论，但却并未引起什么震荡，反而让许多官员开始顺势而为，再于朝堂提起联姻一事的时候，已不再是最开始那种一片反对之声了。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萧远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才能迎娶陆云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来宣州也有一段时间了，此时秋收已过，秦国各地粮产情况也都有了新的汇总，丞相刘玉之亦有书信传了过来。 书信内容，是关乎桓地各郡之收成汇总，并无其他任何东西。 好端端的，刘玉之为什么传来了这么一份宗卷，毫无疑问，是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 萧远看过之后，算算时间，自己也该回都了，刚好转道去一趟桓地，看一看那里的情况。 于是在第二天，便准备向陆云烟辞行。 宣都驿馆外。 看着萧远已收拾妥当，马上就要走了，陆云烟美眸中明显有些幽怨之色，可她又无法说什么，只能是站在他身前，小声问道：“这就要走了？” “恩。”萧远点点头，想将她搂进怀中，可现场人有点多，他只能是认真说道：“王妹，等我。” “嗯。”她轻轻点头，再抬眼时，眸中已有了泪花：“王兄，一路珍重。” 第892章 卫士 宜阳郡。 此地，为秦国现有版图的交通枢纽，往左走，就是山峪关，正上方走，是凉地，右上方走，就是桓地。 萧远要去桓地巡视，这里也是必经之路。 宜阳因地理位置，处中原地区，即便是几次刀兵，也并未祸及城中，因此发展极好。 其前任郡守章公佑也因政绩颇佳，早已被调到了桓州，现在的郡守同样是萧远亲自点名的曾安。 不过萧远抵达这里是便装出行的，宜阳方面并不知情。 顺利进入城中，到处闲逛了逛后，他也就势去了一趟宜阳学府。 军事、农业、教育，一直是秦国主要推行的三大政策。 在一系列革新后，秦国的地方教育，是以郡级为学府，县级为学院，乡村为学堂。 宜阳学府的占地面积是非常大的，建造宏伟，相当于现在的大学。 萧远一身锦衣，公子哥打扮，身边跟着许虎和梁原充当随从，来到这里后，也自然而然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 学府大门较为气派，头顶正上方雕刻有四个大字，大门处，亦有卫士站岗。 几人过去后，卫士也立即阻拦道：“请止步，学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他的语气是比较客气礼貌的，萧远亦直接朝许虎扬了扬头。 后者会意，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军牌，递给了卫士。 卫士接过，仔细翻看了一下，又还了回去，说道：“抱歉，我并不认识这些。” “你！”许虎被噎了一下。 梁原则是一瞪目：“大胆！瞎了你的狗眼！” “哎？”萧远抬了抬手，卫士并非军人，应该只是学府方面雇佣的人员，相当于保安，不认识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止住梁原后，为免不必要的纠缠，他也含笑问道：“宜阳学府的大学士，应该是蔡节吧？” 宜阳大学士，相当于地方教育局长，亦为朝廷命官。 卫士闻言，点点头道：“没错，正是蔡大人。” “那可否劳烦你请他过来一趟。”萧远语气平和。 “这……”卫士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三人。 萧远这明显就是主子，而他身后的许虎和梁原，一个是纵横沙场，身经百战的大将，尽管布衣穿着，可身上仍有一股说不明的杀伐之气。 一个是专搞刺杀行动的大头领，身上亦有一股阴冷。 气质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又真真实实存在，卫士虽不明三人身份，可也能看出来并非常人。 可犹豫之后，却仍旧说道：“这个，我不能擅离职守，还请见谅。” “哎？这小子！找揍呢是吧！”许虎说着就要撸袖子，卫士也顿露警惕，一副准备叫人的模样。 萧远则是无奈说道：“行了行了，梁原，去把曾安叫过来吧。” “是。”梁原恭敬应了一声，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那卫士一眼。 因身份不明，卫士不让进，萧远也没硬闯，便带着许虎又在附近街市转了转。 离开大门处后，许虎还有些不满的说道：“大……公子，那看门小厮也太嚣张了，竟敢阻拦公子，真该好好教训一顿！” “什么就叫嚣张了，人家有错吗？”萧远反问。 “可公子何其身份。”对自己的君主被拒之门外，许虎自然生气。 “哎呀行了，卫士本职，尽责而已。”萧远并未当回事，反而对那看门之人是有些好感的，毕竟，这学府之内，可都是读书的士子，这要是任何人都能随便出入，那还得了。 宜阳郡府离这里并不远，学府卫士不识身份，可曾安堂堂一地长官，见到都卫营令牌后可想而知。 在秦国官场，是有点避讳都卫营的，因为被其找上门，多半都没好事。 初见梁原令牌，曾安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那是提心吊胆的迎出了府门，听完梁原所说，更是惊叫了一声，结结巴巴道：“大……大王来了？” “君上要见曾大人。”梁原言简意赅道。 “啊？是，是……”曾安连连应声，哪敢怠慢，那是慌忙随着梁原赶往了宜阳学府。 而萧远那边，在周边逛了逛后，估摸着时间，曾安也该到了，便又返回了学府大门。 等他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曾安急匆匆赶来，一见他，更是连忙上前，一整官服，就要跪地施礼。 “行了，便装出行，不必多礼。”萧远打住了他。 “啊？是，是。”曾安停住动作，又慌忙凑上前，躬身缩肩，腆着笑脸道：“不知公子驾到，小人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啊。” “这些官话就不必说了，先带我去学府看看吧。”萧远道。 “是，是。”曾安应着，走到大门处后，面对那卫士，也当即直起了身板，指手呼喝道：“还不开门！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吗！” “啊？郡守大人？”如此厉喝，卫士吓了一大跳，再见曾安对面前公子哥如此恭敬，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来人身份恐怕比郡守还要高！ 这一下，他也慌了，连忙躬身说道：“小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 “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去通知蔡大人！”曾安再次呼喝。 “是，是……” 一行人进入学府，没过多久，大学士蔡节也快步迎了过来，他以前是见过萧远的，不由一下瞪大了眼睛，慌忙跪地，颤声说道：“臣，蔡节，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爱卿平身。”萧远伸了伸手。 “谢大王。”蔡节起身，又连忙让于一边，恭敬跟随。 “大……大王？”而那卫士，早就傻眼了。 他没想到，被自己拦于门外的人，竟是当今君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他提心吊胆，呆愣当场的时候，蔡节则是皱眉呵斥道：“大胆！见到君上，安敢如此无礼！？” “啊！？”卫士回过神来，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脸色瞬间变的惨白，额头冷汗也流了出来，颤声说道：“大王恕罪，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起来吧，你并无过错。” 第893章 宜阳学府 萧远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边随意朝前走，边说道：“蔡大人，你们宜阳学府的护卫好像并没有几个啊。” “这，是的，只六七人。”蔡节如实道。 “这怎么行呢？”萧远打量着四周：“学府这么大，假如有歹人混进来，如何是好，这些学子，可都是秦国的未来，他们之中，说不定就有未来的中流砥柱，在防务方面，一定要加强。” 说着，他又指了指那名卫士：“就像这名卫士，他忠于职守，我看，在加派人手之后，就由他来做这个队长，再合适不过。” “是，臣谨遵王令。”蔡节连忙回到。 而那卫士，则是再次傻眼了，继而喜形于色，慌忙叩谢。 本以为，自己得罪了大王，恐怕九死一生了，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又道：“你以后，就要像今天这样，对于外来人员，没有弄清身份之前，就不能让他随意进入学府。” “是，小人谨记！”卫士激动回到。 随后，在曾安和蔡节陪同下，萧远又逛了逛学府，对这里的环境还是比较满意的。 学子们还在刻苦读书，萧远并未让蔡节声张打扰，逛过之后，也看了看天色，说道：“快到中午了吧，今日午饭，就在学府和士子们一起吃吧。” “啊，这……”蔡节露出了为难之色。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含笑说道：“不要加餐，刚好，本王要看看你们宜阳学府对学子的伙食如何。” “是，大王这边请。”蔡节只能应道。 这里的士子来自各地，大部分离家甚远，吃住当然都是在学府内的。 眼下这个时间点，学府食堂是已经准备好饭食的，一行人来到这里后，萧远边打量环境，蔡节边在一旁讲解道：“所有学子的用餐，都是自取的，一个月里，会有两三顿荤腥，但平常都是一些素食。” “恩。”萧远点了点头，这还是基于宜阳比较富庶，要知道，战争年代下，寻常百姓，能吃饱饭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几人挑了位置坐下，许虎和梁原也去弄了些饭菜过来，看着端上桌的素食，曾安忍不住说道：“大……公子啊，您万金之躯，怎能吃这些东西啊，以小人之见，咱们还是回郡府吧，不然，让蔡大人现在去安排一下也好啊。” “是啊公子。”蔡节跟着附和。 “你这是什么话？”萧远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道：“就你们金贵，这些东西，能吃死你啊？” “这。”曾安咽了口唾沫，他一郡长官，何时吃过满桌素菜，可面对萧远，哪敢还嘴，只能连连附和。 许虎倒是说道：“公子说的没错，我看这些就挺好的，油盐皆有，当初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还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呢！你们这些文官，就是矫情！” 萧远麾下将领，可都是吃过苦的，他们这帮人，野草树皮，艰苦作战，什么样的岁月没有经历过。 相反，文官多出于士林，是没有这方面体会的。 而听闻这话，曾安只能是挤了挤笑道：“呵呵，将军教训的是。” “来，吃菜，都尝尝。”萧远开始招呼众人，亦夹了一口菜，吃过后道：“恩，味道还是可以的嘛，现在，咱们虽然不能顿顿有肉，但民众的生活条件在逐步改变，我们首先要摆脱的，也是以往饥寒交迫的状况。” “啊，公子天下公心，文治武功，令小人心折不已。”曾安趁机拍马。 萧远爽朗一笑，打趣道：“咱们的郡守，好像都是只会捡好话说啊。” “哎呀公子，小人句句肺腑啊。” “行了行了。”萧远赶紧打住。 几人边吃边聊，不多时，所有的学子也都汇集到了食堂。 学府士子读书，是有统一的那种书生服饰的，人们三五成群，结伴来到食堂，见到萧远等人，也都忍不住纷纷侧目，满是好奇。 没过多久，食堂几案已经坐满，一名学子端着饭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先是看了看萧远这边，接着朝同桌几人低声道：“看那边那个公子哥，我料，他的身份绝对不低，最起码，要比郡守大很多。” “哦？何以见得？”有人也看了过来。 先前那学子小声说道：“你仔细观察，那一桌上，虽有郡守和大学士，但两人却不时腆着笑脸，状似恭维，由此可见，那锦衣公子，明显就是正主。” “另外，旁边那魁梧大汉，多半是位将军。” “将军？” “八九不离十，久经沙场之人，是有一身杀伐之气的。” “嘶，照你这么说，一个将军，作其随从，郡守和大学士作陪，那这公子哥，来头可不小啊。” “当然，我敢断定，此人，非公侯不可。” “可这，我秦国侯爵，就那么两位啊，更无公爵啊。”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公子哥，像是来巡视的，我们的机会可来了。”先前那学子说着，又朝同伴道：“看我去为大家争取一次福利。” “你要干嘛？” 学子不再多说，直接放下了筷子，起身迈步朝萧远这边走了过来。 近前之后，他一展衣袖，拱手弯腰，标标准准的施了一礼：“见过学士，见过郡守大人。” 说着，也朝萧远施了一礼，因不知身份，所以并未称呼。 见状，没等萧远说话，蔡节已是眉头微皱道：“你过来作甚，不要打扰，安心用餐，学业为重。” “学士勿恼，学生只是有话想说。”那学子客客气气道，礼仪是非常到位的。 蔡节刚要再说什么，萧远却放下了碗筷，看向那学子，温和笑道：“你且言，不必顾及左右。” 哟！听到这话，那学子精神大振，自己果然猜的没错！他当即面向萧远，正色拱手道：“这位公子，可知学府一切都好，只是有一点，却为众多士子之痛楚。” “哦？”萧远下意识看了眼蔡节，又看向那学子，示意他继续说。 第894章 马屁 学子很年轻，不到二十的样子，可却机敏过人，他从细节猜想萧远身份极高，便趁此机会，想要为众多士子谋取一下福利。 说道：“宜阳学府，文风盛行之地，一切都好，可有时候，一众学子们想洗个澡，除去一身污秽，却是难以办到。” “哦？这是为何？”萧远饶有兴致。 那学子道：“公子有所不知，偌大学府，根本就无浴室，夏季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去后面的大湖，但天气一冷，我们许多人都是脏兮兮的过一个冬天，有时候，一些学子忍不住了，冷水一洗，顿生寒疾啊。” “而且，学府还明令禁止我们烧热水。” 听完他所说，萧远不由看向了蔡节：“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蔡节犹豫了一下，恭敬回到：“禀公子，学府确实禁止私下生火，但这也是为了防范火灾啊，学子太多，有时候起了乱子，根本就来不及处理啊。” “我问的是浴室。”萧远点明主题道。 “这，这，当初兴建宜阳学府的时候，小人还并未到此任职，关于浴室一事，学子们也曾提过意见，这可个东西……”蔡节小心翼翼，又一脸为难。 而见堂堂大学士，竟自称小人，那学子不由心里一惊，忍不住又看了萧远一眼，暗暗猜想其身份。 萧远则是明白蔡节的意思，稍稍沉吟后，扫了眼宜阳郡守道：“从宜阳府库，给他拨点银子，学府学子这么多，怎能没有浴室，来时我看学子们就寝之处，那附近不是有一块空地吗，就建在那里，尽早动工。” “是，小人领命。”曾安也连忙应道。 “另外，到了冬季，热水能提供的，尽量提供一下，百姓人家，冬天都会烧热水取暖，学府也该通情达理，至于学子们私下生火一事，为了安全起见，该禁止的还是要禁止。”萧远又道。 “是。”蔡节马上应声。 而见事情敲定，那学子无疑喜形于色，慌忙朝萧远又施了一礼，声音激动道：“公子此言，实乃大善啊。” 萧远抬抬手止住了他，又含笑问道：“对了，你觉得学府这伙食怎么样啊？” 学子当即说道：“伙食很好，除了浴室，学府的一切，都无可挑剔。” 要知道，时代的不同，列国争霸，连年战乱下，寻常百姓家哪里有什么荤腥，一个月能吃上一次都是较为奢侈的了，学府可是每月都有两三顿的。 对他的回答，萧远显得比较满意，可又指了指蔡节，笑问道：“那你觉得，你们的大学士如何？比如，他的学识，他的品行，是否沽名钓誉。” 他这么问，是因为上一任的宜阳大学士曾出现过问题。 而蔡节闻言，也顿时紧张了起来，可萧远就在旁边，他也没敢使什么眼色，只能是暗暗捏了一把汗，祈祷这学子可千万不要乱说。 好在，他并无任何劣迹，掌管宜阳教育问题也是处理得当的，那学子亦如实说道：“蔡学士博学多才，德高望重，我等学子，都很敬重他。” 听到这里，蔡节不由暗嘘了口气，面上挤笑道：“哪里哪里，这位学子谬赞了，老夫惭愧啊。” 萧远笑了笑，也没再多问什么，便说道：“你且去吧，饭菜都快凉了，以后学子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也都可向学府反映的。” “是，在下告退。”那学子标准施了一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等他回去，其同伴自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如何？” “猜想不假，那公子哥确实身份极高，就连郡守大人和大学士，在他面前，都得自称小人，毕恭毕敬呢。”那学子含笑道。 “哦！？”同伴也是一惊，凝声道：“那这么说来，这是上头来人了啊。” “当然，刚才我诉求浴室一事，那公子哥点头了，宜阳方面马上就得办。”学子激动道。 “真的！？”同伴也是喜形于色，因为这是所有学子的福利。 消息很快就在各个学子间传开，食堂内先是一阵乱哄哄的窃窃私语，接着就是一片欢喜之声。 看着这一幕，萧远忍不住朝蔡节说道：“知你名士，但也要通情达理一些，善待士子们。” “是，小人谨记。”蔡节连忙回到。 “好了，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萧远放下碗筷，招呼几人离开了这里。 午饭过后，一行人还是在学府内散步，这里的环境很好，看着这深秋之后的景色，萧远边走边随口说道：“知道为什么读书吗？” 这个问题，是很难回答的。 蔡节犹豫了一下，没敢轻易应声。 曾安则是试探性道：“士子求学，所为功名。” “当然，这一点是肯定的，亦不否认。”萧远道：“但初心不可改。” “因何读书，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接续文脉，为万世开太平，国家崛起而读书。” 听到这一番话，蔡节心中一震，当即正色说道：“公子金口玉言，令小人醍醐灌顶，此番言语，足可载入教册啊。” “哎？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这个初心，亦为天下士子之心。”萧远摆摆手。 曾安则是再次趁机拍马屁道：“公子文治武功，远超列国君主，不仅是当今天下第一雄主，文采，更是令多少大家高山仰止啊。” “曾大人这个恭维之词，我可承受不起啊。”萧远笑道。 他背着手，悠闲漫步，不时观看周围风景，已越来越有帝王之气了。 而曾安闻言，则是连忙说道：“公子啊，小人这可不是刻意的恭维啊，您有所不知，您的笔墨，早已被诗词大家称颂，实为千古绝句，论武治，我秦军将士，百万之众，叩关即可扫平天下，何人敢与之争锋，论文采，天下列王，更是不及公子十之一二啊。” “曾大人这番话，在下倒是深感赞同。”蔡节附和道：“公子诗词笔墨，小人有幸观阅，当时就惊叹不已啊。” “行了行了，堂堂大学士，也学会阿谀奉承了？你的高风亮节呢？”萧远脚步不停。 “这，呵呵，小人实言而已，公子明鉴。”蔡节干笑了笑。 第895章 风声 从学府离开后，萧远便去了宜阳郡府，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 他每每巡视一地，都会看一下当地郡守的公文，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郡府书房中，萧远坐在曾安平日办公的地方，后者则是恭敬站在下方，垂首而立。 竹简中，有郡内政务，县令上报，包括一些商业问题。 萧远阅过一卷，便展开另一卷，看的极为认真。 时间悄悄流逝，曾安恭敬站在下面，也不敢打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萧远终于合上了手中竹简，又将桌案公文都整理摆放好，这才看向曾安道：“宜阳的民生经济，越来越好，不错，曾大人没有让本王失望，但仍不可懈怠。” “是，微臣谨记，不敢居功，全在大王英明，宜阳才能如此繁荣。”曾安道。 宜阳能有今时今日的情况，严格来说，是两任郡守的共同努力。 自灭晋之后，首任郡守乃章公佑，此为开拓。 曾安则是开拓之后的安定，当然，也是有功劳的。 他这个人，能力有，治理一郡，绝无任何问题，就是有点喜欢拍马，但一个地方官员，面对君王，想露露脸，谋个仕途，也是人之常情。 “好了。”看过公文后，萧远也站起了身，心情不错道：“今天晚上，就不要摆什么盛宴了，也无需让郡府官员作陪，从简就好。” “这，是。”曾安连忙领命。 当天晚饭，萧远用过餐后，因逛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便没再出门，于房间中看了一会儿书，便早早睡了。 第二天，郡府门口。 由曾安带头，一众官员齐聚，皆身穿官服，另有大批侍卫，准备恭送萧远。 看着这一幕，萧远眉头稍皱道：“不必送了，搞的大张旗鼓。” 曾安闻言，连忙说道：“可是大王，王驾到此，我等臣子……”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道：“行了，都忙你们的去吧，这样本王舒服，你们也舒服。” “这……”众人不由低着身子对视了一眼。 可萧远的命令，他们又不敢不听，最后只能是全部在府门处跪了下来，齐声说道：“臣等恭送大王——” 萧远再次摆摆手示意他们平身，接着与许虎梁原离开了这里。 直到他走后好一会儿，众人这才纷纷站起，随后，宜阳郡丞忍不住凑到了曾安身边，“大人，此番大王可是对我们宜阳有什么不满啊？” “你想多了，大王并非常人，不让送，自有不让送的道理。”曾安说道。 “那，下官听说，昨日大王于书房查阅公文，不知大人可否透露一二啊。”郡丞又忍不住问。 “这个，大王对宜阳的现状还是比较满意的，言语之中，也有些许嘉奖之意。”曾安沉吟道。 “哦？如此说来，大人治理宜阳，在政绩上多有建树，这再过两年，有望高升啊。” “哪里，宜阳能有今日之安定繁荣，离不开诸位，今后，也还需大家同心协力啊……” 另一边，从宜阳离开后，萧远就开始向桓地方向行进，路上，他和许虎等人都骑着马儿，边不紧不慢的走着，边随口问道：“许虎啊，你觉得曾安这个人怎么样啊。” 后者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挠了挠脑袋道：“大王让我评价一个郡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嘛。” “你就直接说你的心里想法。”萧远也就是随意聊聊。 “哦。”许虎先是应了一声，接着道：“这人太圆滑，跟个老狐狸似得，说话滴水不漏，还有，他们文官身上，都有一个德行，酸臭酸臭的，我不喜欢。” 这么一个骁勇无敌的虎将，性格直来直往，当然不会喜欢与文官打交道。 萧远闻言，也是爽朗而笑：“虎侯之言，说的倒是痛彻啊。” 显然，他是一个征战出身的马上君主，常年身在军旅，从骨子里，是有一种重武轻文的。 就好比上官文若和彭双，这两个人，在萧远心里都是极其重要的开国元勋，可对前者，萧远是一种敬重，对彭双，则是一种喜爱，甚至于称兄道弟。 这是一种不同的情感，也注定了，秦国的将军会对这个秦王心甘情愿的卖命。 因为所有的高级将领，几乎都是萧远最开始手下的兵，是跟着他一路打过来的。 他爽朗大笑，许虎不明所以，也跟着傻乐。 梁原也笑，笑过之后，则是试探性问道：“大王，咱们进入桓地后，还要便装出行吗？” “恩……”萧远考虑了一下，含笑道：“不必了，桓地方面，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官场官场，他们也都有自己的那一套东西，得知我们要到桓地，他们多半已经做好准备了。” “若如此的话，臣建议，从军中抽调一些护卫队来，毕竟，桓地刚刚收复没多久，难免不会出什么乱子啊。”梁原道。 他话说完，许虎也跟着道：“没错，大王安危，至关重要。” “好吧。”萧远也不矫情，当即说道：“你即给赵牧传一封书信，让他抽调一些将士过来。” “诺。”梁原抱拳领命。 桓地附近，是留有赵牧驻军的。 这封书信也很快传到了军营，后者收到消息后，哪敢怠慢，当即叫来了一名得力偏将，朝其吩咐道：“大王即将到桓地巡视，将由我军负责防务安全，此间重任，我就不再多说了，但有任何差池，你该明白后果！” 偏将可也是当初参加过西平关战役的人，闻言立即身子一振：“将军放心！谁若想伤害大王，除非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你速去抽调精锐，随行保护大王安全！” 这边军令下达，萧远那边也在赶路，于数日后，抵达巫峡关，偏将亦在此地恭迎，随后，在大批精锐将士的护送下，萧远进入桓地。 就像他所料想的一样，这个时候的桓地官员，早已从自己的渠道收到了大王即将巡视的风声，更是全都做好了表面准备。 什么检查公文，核对宗卷，慌乱不已，意图滴水不漏。 第896章 巡视桓地 连州郡府。 现任郡守陶兴德正在召集下属各级官吏。 大厅中，站了不少官员，他率先开口道：“根据收到的消息，大王将于三日后抵达连州，届时，多半会调看过往政务，你们各级官署，公文宗卷，可都整理好了？” “请大人放心。”人们齐声说道。 “恩。”陶兴德点了点头，道：“另外，城内治安，也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听到这话，郡丞试探性道：“既是如此，那下官建议，不如调令武卫府，肃清街道，我们也好迎接王驾。” “不。”哪知陶兴德却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以本官对大王的了解，君上想要看到的，不是我们扰民，而是连州的安定繁荣，如果肃清街道，说不定反会遭训。” “那，陶大人的意思是……” 陶兴德看向了郡丞：“这样，你即刻去安排一下，弄一次大集市，时间还来得及。” 当时有赶集一说，遇上大的开市，各色商旅和周边百姓，都会进城买卖，造就一派繁荣景象。 郡丞闻言，当即会意，施礼说道：“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陶兴德这个人，算不上什么贪官，但却是投机之辈，是那种为了政绩，可以用尽一切手段的人。 现在国君要来了，能对连州有个好印象，是这里所有官员都想看到的，因而，可谓上下齐动，都在做着一些表面工作。 三日后，萧远抵达连州，陶兴德领郡中官员出城迎接。 果然，在他进入城中后，看到街市繁贸，来往商旅络绎不绝，亦心情大好，朝陶兴德说道：“陶大人，看来连州治理的不错啊，你功在社稷啊。” 萧远也是人，并不是神，他也没想到，当初的连州，可是遭遇过鬼族入侵的，竟能恢复的这么好。 可殊不知，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而陶兴德闻言，则是微躬着身子，跟在萧远身边连忙说道：“微臣岂敢居功，全在大王英明啊。” “好了，街市咱们就不逛了，先回郡府吧，本王也有些累了。” “是，微臣已备好酒宴，为大王接风洗尘。” 当天晚上，郡府内，萧远位于正上方主位，下面两侧，则是连州各级官员作陪。 君王巡视地方，可想而知，陶兴德那是把能上的好菜都给上了上来，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那是应有尽有。 而为了讨好君主，在大王面前露露脸，一干官吏更是壮着胆子，说着好听的恭维话，频频敬酒。 对此，萧远并未多说什么，在某些时候，他也从来不会扫兴。 酒宴过后，萧远在郡府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便提出到附近的村落去看看，陶兴德自然作陪，大批护卫则是被暂时留在了郡府。 此次出行，跟随的人并不多，连州官员方面，在萧远的意见下，也只有陶兴德和郡丞两人。 秋收之后，陶兴德在奏章中称，连州民生富足，百姓安居乐业，亩产，更是接近沃野之川蜀。 他在上表中，政绩斐然，可在秦相刘玉之看来，明显有些问题，否则，也不会转给了萧远。 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特殊的情况，那就是连州历经过鬼族统治，在野蛮肆虐下，虽然没有毁及良田，但要与一向安稳的川蜀相提并论，那就有点夸张了。 要搞清这个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下到乡间考察。 可显然，陶兴德对此那是早有准备，去往村落的路上，亦找到机会与郡丞窃窃私语道：“如何？” “大人放心，一切完备，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后者小声回到。 “恩，这就好，连州政绩，关乎我等前途啊。”陶兴德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连忙小跑上前，凑到萧远身边，开始腆着笑脸，不住说着什么。 石家村。 等他们到的时候，收到消息的村长早已迎候多时。 他一个小小的村长，郡守对其来说，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了，一句话足可定其生死，又何时见过君王，自然慌乱不已，连忙跪地。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声音平和道：“你就是此村村长？” “是，小人正是。”村长慌忙回着，起来之后，也是弯着腰不敢抬头。 “好，那简单说说村里的情况吧，老百姓们能不能吃得饱饭，有没有什么大的困难。”萧远随意问道。 村长刚要回答，哪知陶兴德却插嘴说道：“石村长啊，今大王巡视到了这里，村里是个什么情况，你要一一如实道来，不可有半句虚言，明白吗？” 这话，表面上听，并无任何毛病。 那村长也连忙应了一声，继而小心翼翼的说道：“禀大王，石家村全村一百多户人家，有吃有喝，都过的安稳，再说，国家现在的政策好，咱们小老百姓也都没什么困难。” “恩。”萧远点点头：“一百多户，也有好几百口人了，算得上大村啊。” 说着话，他也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陶兴德。 后者未感异常，而是在旁附和讲解着，说道：“大王，这石家村啊，人丁还算兴旺，离郡城也比较近，村里的农人也都勤于耕种，收成还是可以的。” “那咱们去看看良田吧。”萧远顺着说了一句。 “好的。”陶兴德应声，又朝村长道：“石村长啊，还不带路。” “是，是，大王这边请。”后者连忙弯腰伸手。 随后，在村长充当向导的情况下，萧远于村落各处转了转，看了看百姓的田亩，又看了看村里的吃水情况，表面来说，一切还是比较满意的。 如果连州各个村落，皆是如此的话，那完全可以说，已经是大治了。 一番巡视，临近中午，见时辰不早，陶兴德也开始恭敬请示，是否先回城中用完午饭。 结果萧远却摆手拒绝了：“反正来都来了，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说着，他也含笑看向村长：“石村长，不知中午可否叨扰一下啊。” “这……”村长闻言，明显犹豫了起来，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了。 第897章 表面工作 一个君王，来到了村落，如果在村长家吃一顿午饭的话，按照正常情况，那村长绝对会非常高兴，盛情款待，这是毫无疑问的。 何况村人淳朴，对远来之客人，都会招待，更别说国君了。 石村长的表现多少有些诡异。 而陶兴德，或许也没想到大王竟会在村中吃饭，不由也有些慌了，连忙说道：“大王，这，您何等身份啊，怎能与平民百姓坐在一起吃饭，以微臣之见，咱们还是先回城中吧。” 萧远心思，何其缜密，听到这话，仅瞥了陶兴德一眼，便又朝村长微微笑道：“本王的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不不，大王折煞小人，能招待大王，那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村长慌忙解释。 说着，他还下意识看了陶兴德一眼。 接着，在迫不得已下，只能是说道：“那，那大王请，只怕寒舍简陋啊。” “哪里，村长客气。”萧远又笑了笑。 见马上要到村长家作客，陶兴德暗暗皱眉，面上却是说道：“大王，既如此，那微臣令人备些酒菜过来，毕竟，村中无上好食材，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嘛。” 哪知萧远却直接拒绝：“不必，粗茶淡饭即可，百姓平日里吃什么，咱们今天就吃什么。” “这……”陶兴德咽了口唾沫，见萧远主意已定，他无法再说什么，只能是应了一声，继而与郡丞对视了一眼。 随后，一行人来到村长家中。 一进门，村长先是朝萧远点头干笑了笑，接着朝屋内扬声喊道：“老婆子，老婆子，来贵客了，快去准备一下……” 村长的年纪，其实并不大，看上去三十多岁，不过当地百姓叫自己媳妇老婆子也属于正常。 不多时，一名村妇迎了出来，她一身粗衣麻布，衣服上有可见的补丁，之前似乎在忙着家务，腰间还系着围裙。 出来之后，见到萧远等人，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这才道：“哎呀，来客人了？” “你这妇人，好生无礼，还不快见过大王、郡守大人。”石村长提醒。 “啊？”妇人也没想到，国君竟会来此，先是吓了一大跳，接着就要跪地。 萧远见状，上前制止了她，声音平和道：“夫人不必多礼，今次前来，倒是我们叨扰了。” “这，这。”妇人顿时就不知所措了。 石村长则是朝其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下去，继而干笑道：“大王真是折煞草民了，哪里什么夫人，不过是粗妇而已。” 萧远笑笑，村长则是在妇人走后，又连忙伸手：“大王请，屋内稍歇片刻，小人去弄些茶水来。” “石村长不必太客气，我们也随意一些。”萧远点头，继而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普通的民居，并非什么砖石房屋，院子也是篱笆围成，按理说，如果民生真的富足，一个村长家，怎么的也会有些鸡鸭之类的牲畜，可萧远却并没有看见这些。 厨房中。 妇人正一脸焦急，看着村长道：“这可怎么办啊，家里拿什么招待大王啊。” “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吗？”村长亦焦急问道。 “野菜还有一些，可米缸已经见底了，你快想想法子吧。”妇人道。 “这这，唉！”村长急的来回走了两步，道：“你先把能做的东西，都拿出来，我再想办法。” “好，那你快些，国君到家中，若不能尽心招待，民之罪啊。”妇人道。 这边交代完，村长也硬着头皮将茶水沏好。 几人就坐在院中，有一方木桌，待茶水端上，村长亦干笑道：“大王，一些粗茶，您不要嫌弃。” “哪里话，这就挺好。”萧远依旧平和，亦招呼众人喝茶。 村长则是站在一边顿了顿，又试探性道：“大王稍坐，妇人正在准备午饭，小人这就出去打些酒水，马上就回。” 他这么说，实则是想出去想办法借点菜。 萧远先是想了想，接着含笑道：“不必，我们都不喝酒，石村长先忙着吧。” “这。”村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是求助的看了看陶兴德。 后者见状，当即又道：“大王……” 只是他话刚开头，萧远已稍稍抬手打断了他。 陶兴德只能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时间慢慢流逝，喝完茶后，萧远坐着无聊，也漫步出了村长家，看着村中各处人家已开始陆续升起炊烟，下意识道：“石家村，倒是一片祥和嘛。” 梁原在其身边，忍不住道：“大王，我怎么总觉得，这石村长虽然老实，可却有些怪怪的。” 听到这话，萧远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不是怪，是家中没有东西招待客人，有些拮据罢了。” “那，大王还……”梁原不解。 萧远道：“陶兴德在奏章中称，连州民生富足，家家户户皆有余粮，至今，我们在表面上看到的，确实如此，既然这样，那一个村长，不该连饭都吃不起。” 话说到他这里，他也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的土墙边，坐着一名六七岁大的小男孩，正用脏兮兮的小手，往嘴里塞着什么，艰难咀嚼。 那孩子一身粗衣，有着多处补丁，看起来又黑又瘦，不过一双眼睛，倒显得异常明亮。 看到这里，萧远不由走了过去，在小男孩面前半蹲了下来，含笑问道：“小朋友，现在都中午了，你不回家吃饭的吗？” “阿爹说了，今天有贵客，让我自己玩儿。”小男孩奶声奶气，说话的同时，眼中也对萧远充满了好奇。 “阿爹？你家住哪里啊？”萧远又问。 “那就是我家。”小男孩伸手指向了村长屋。 萧远顺其所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继而看向了男孩手中刚刚吃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个吗？”小男孩拿着手中如同某种植物根茎的东西，“这是黄土根。” “这，能吃吗？” 小男孩点头，一脸天真：“可以吃的，阿爹说了，饿了就去地里刨黄土根，吃了就不饿了，我和二狗子他们经常吃的。” 第898章 事发 所谓黄土根，不过是一种野生植物的根茎罢了，味略苦，无毒，但它无论如何，都与食物是挂不上钩的。 这时候，许虎亦忍不住说道：“这个东西，我小时候也吃过很多，至今还记得那味道，不是小孩子该吃的东西。” 萧远沉默了一下，又朝孩子问道：“村里的孩子们，每天都吃这个？” “也不是，只是家中没有生火的时候，阿爹便让我们自己去刨一些。”小男孩道。 这句话，已经说明了这里的百姓，其实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什么民生富足！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又挤了挤笑道：“可以分我一些吗？” “恩。”小男孩将手中的黄土根递给了他。 萧远接过，先是看了看，接着尝了一口，咀嚼之后，喃喃说道：“这与树皮有什么区别呢……” 说完这些，他也站起了身，拉着小男孩道：“走，回家去。” 哪知小男孩却摇摇头。 “怎么，你不想吃饭吗？” “想，可阿爹说了，今日村里有贵客，让我不要回去。” 多么天真听话的一个孩子，萧远眼里闪过了一抹心疼，温和说道：“阿爹不会怪你的，走，咱们回家去。” 他牵着小男孩，在路上，也问了他一些村里的情况。 等他带着孩子回到村长家，院中的几人也连忙起身，而看到孩子，石村长明显有些慌了，先是有些不知所措，接着就是朝孩子板起了脸：“二牛！干什么你！” “阿爹……”小男孩有些惧怕的低下了头。 “还不滚蛋！”石村长呵斥。 萧远不悦的打断了他，“不要骂孩子，他有什么错，吃饭为什么不叫他？” “这。”石村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大王啊，孩子年幼，不懂事，小人这不是怕冒犯了大王嘛。” “一派胡言！”萧远微怒道：“我看是你们做贼心虚吧！” 听到这话，陶兴德和村长等人皆吓了一跳，后者颤声说道：“这，这，大王何出此言呐。” 萧远道：“大人为利弊说谎，可孩子天真，他的一切，也只会反映村中的真实情况。” 说着，他也拿起了手中黄土根，“这是什么？恩？午饭，就给孩子吃这个？” “这，这。”看到黄土根，石村长面露急色，陶兴德则是连连使着眼色道：“石村长，赶紧给大王解释啊。” “啊？是，是。”村长反应过来，又连忙说道：“禀大王，这些只是孩子玩耍时弄的啊……” “是吗？”萧远被气笑了：“可孩子却说，吃了这个，就不会那么饿了。” “石村长，这就是你说的石家村百姓，都吃得饱，穿得暖？知不知道，你已犯了欺君之罪！” 啊！？听到这话，石村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啊……” “那还不禀明情况！” “是，是……”事到如今，石村长哪里还敢隐瞒。 在他的诉说下，石家村情况一目了然，什么家家户户生活美满，全都是陶兴德给的表面现象。 萧远听完之后，亦深吸了口气，忍不住问道：“是陶兴德让你这么做的吗？” “这，这……”村长一时间没敢轻易开口，也下意识偷偷看了眼陶兴德。 他虽然没说，但不敢说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萧远不再多问，而是话锋一转道：“对了，听孩子说，前几天，村里有一个小姑娘溺水了，本可以救，为何不救？” “这，这，那是孩子他二婶家的闺女，不是不救，而是……而是……”石村长似乎无法开口。 “而是什么？”萧远追问。 “而是，而是他二婶根本养不活那闺女，救了也是遭罪啊……” 就这么看着孩子死了？ 殊不知，民生疾苦下，吃不饱饭，有些人家孩子多了，根本就养不活，亲手杀死的都有，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知大王今日要巡视村落，小人也是不愿给石家村抹黑，一时糊涂啊……”石村长说着，亦捂脸悲哭了起来。 听到这里，萧远深深闭了闭眼，随之而来的，就是滔天怒火！ 毫无疑问，他二话没说，对准陶兴德，就是狠狠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堂堂郡守，被这一巴掌直接掀翻在地，继而爬跪在地，颤声说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 一旁的郡丞，更是惊叫出声，连忙跪地，屁股高撅，双手放于脑侧，身子微微颤抖。 “息怒？”萧远怒火更盛，指着他厉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民生富足！？这就是你说的百姓安居乐业！？” “陶兴德！你身为连州郡守，为了所谓的政绩，竟敢虚报瞒报！我看你这个官，也是做到头了！” 听到这话，陶兴德吓得身子一紧，慌乱说道：“大王恕罪，微臣一时糊涂，绝无欺君之意啊。” “你给我住口！”萧远大怒，亦朝许虎喝道：“给我摘了他的官帽！” “诺！”许虎立即应声。 陶兴德则是再次哭诉求饶了起来。 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基于他所谓的政绩，萧远巡视村落，他之前根本就不慌，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那表面上看，连州还真发展的挺好，他也必定得到朝廷嘉奖。 可没想到的是，萧远偏偏要留在村长家吃个午饭，这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 这个午饭，也吃出了所有问题。 虚报谎报，欺上瞒下，有时候，是比贪官更加可恶的，因为他全然不顾百姓之生死。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萧远也没在石家村停留，一回到郡府，他就革职查办了陶兴德和郡丞，同时令军士将其打入大牢。 随后，便是训斥连州一众官员，重新整理连州事。 王者怒火下，一众官员噤若寒蝉，许虎则是送来了茶水，壮着胆子道：“大王，接下来怎么办？” 萧远似乎怒火未减：“先处理连州事，再去桓州，本王倒要看看，章公佑这个桓州令，是怎么当的！” 第899章 真正的大臣 桓州令，总领桓州事，真正的封疆大吏。 郡守在其面前，也得自称下官。 连州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萧远会迁怒章公佑，是毫无疑问的。 只是没等他去桓州，事发第二天，却有消息传来，章公佑已赶到连州，上报求见。 连州事发，章公佑消息就是再灵通，也不可能马上知道，照时间来看，他应该是几天前就从桓州动身了。 听闻汇报，萧远于郡府书房放下了手中毛笔，整理竹简的同时，亦随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诺。”许虎施礼而退。 等他出去后，见到章公佑，因对这个文官印象很好，便动了动嘴角，忍不住提醒道：“章大人，大王前番震怒，你可要小心啊。” “这，多谢将军提醒。”章公佑心里一紧，也连忙调整了一下心态，接着迈步走进了书房。 等他进来，自然先是跪地施礼。 萧远位于桌案后，依旧在整理着部分竹简，头也没抬的说道：“起来说话吧。” 他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任谁也能听出来话中的不满。 “是。”章公佑先是应了一声，起来之后，微微躬身道：“臣见我王，似乎心有愤怒，其实，臣的心里，也很愤怒。” “愤怒？”萧远被气了一下，整理竹简的动作一顿，抬头不冷不热的瞥了他一眼。 章公佑不再多说废话，而是直接从袖口中抽出了竹简，双手恭敬放于桌案，道：“此，为桓地官员之谎报虚报，已经查实，请大王定夺。” “什么？”这句话，倒是让萧远愣了一下，随后拿起竹简，展开快速扫了一眼。 竹简上，详细说明了一切问题，当然，也有连州郡守的名字。 这也就是说，章公佑并没有视而不见，后者也立即解释道：“桓地遭鬼族入侵之祸，后被桓王横征暴敛，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民生富足的，可大王政令之下，让许多官员都认为这是一个表彰政绩的大好机会，因而，弄虚作假。” “而这些东西，都需要来查证，既是查证，那必然需要时间。” “臣，早已察觉民生问题，乃至官员治理，只是需要整理公文，本要上表朝廷，可听说大王已亲自到了桓地，便转而求见连州。” “也就是说，这卷竹简，是你刚刚准备好，要上表朝廷的？”萧远举了举手中竹简。 “没错，大王明察。”章公佑言简意赅。 萧远深吸了口气，他已无法怪罪章公佑了。 因为章公佑是在几天前从桓州动的身，是在陶兴德事发之前就准备好了这些，并没有任何投机行为。 简单点说，他是查实了此事，要向萧远汇报的，可刚好在赶过来的时候，石家村出了问题。 萧远还能说什么呢。 顿了顿之后，收起竹简，朝下手边伸了伸手道：“章大人别站着说话了，坐。” “臣不敢。”章公佑正色说道：“桓地出现这种情况，臣，难逃其责，若大王要降罪，臣心里，亦无任何怨言。” “好了公佑。”萧远怒火明显消了下来，说道：“这不能怪你，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诸如陶兴德此类，为了所谓的政绩，大搞表面文章，不顾百姓生死，实比贪官更加可恶！此等官员，查实之后，一律革职查办，概不录用！” “臣，赞同大王的决定。”章公佑道：“桓地现有官员，多有之前桓国士族，大王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清理官场，选拔才能。” 要办一个官员，虽说只是君王一句话的事，但也得有个名目才行，这样才能使人心越发归附。 萧远闻言，不由乐了：“公佑啊，这恐怕是你此行想带给本王的最大建议吧？” “这。”章公佑干笑了一声，如实说道：“不敢隐瞒大王，桓地现在的官员，实则，是不适合治理地方的，他们的内心里，多有不赞同秦政，因而，绝不会善待百姓，如果不换一次血的话，微臣这桓州令，也不好当啊。” “说实话，大王如此信任微臣，臣受任以来，眼见桓地处境，多有寝食难安，唯恐有负大王重托啊。” 这是他的心里话。 萧远听完，也多有触动，忍不住感叹道：“公佑啊，你不仅是我秦国栋梁，更是本王治理桓地之仰仗所在，这个担子，你可要挑起来啊。” “大王隆恩，臣无以为报，必当克己勤勉，为大王把好这一关。”章公佑正色回到。 “好，你有此言，本王放心了。”萧远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对桓地接下来的民生恢复，你筹划如何了？” 章公佑考虑了一下，说道：“这个，微臣正要请示王廷，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桓地是有许多贫困乡县的，这种贫困的程度，不是经济的窘迫，而是到达了拔草为食的地步，更无力耕种，想要恢复生机，首先要做的，就是得让百姓有田亩收成，只有有了这个基础，百姓能吃饱肚子了，才能有后面的路。” “具体说说。”萧远直接问道。 “比如连州，当初鬼族占领之后，鸡鸭牛羊等牲畜，是被烹杀干净的，根本无耕牛可用，那百姓就算有田，又如何耕种呢，这个问题，就需要官府来解决。”章公佑道：“因为，微臣决定用掉大王留在桓州的官银，用以开春之时的恢复耕种，同时，解决部分吃住问题，帮助百姓先渡过眼下难关，等来年秋收，只要不是天灾，百姓就会有粮了……” “当然，桓国之前的国库并不充足，仅白银数百万两，这个数目，不足以赈济整个桓地，微臣还要向大王请求拨款。” “行，本王准了，你拟好公文，上奏朝廷，只要能利好桓地恢复生机。”萧远并未过多犹豫。 现在看起来，吞并了桓国，似乎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还要自己出钱收拾，但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只要恢复了生机，以辽阔疆域，国力将会直线飙升。 萧远又何至目光短浅。 第900章 训话 秦国官员中，能称得上是真正大文官的人，屈指可数，章公佑绝对算是其中一个。 这不仅要有文人的基本风骨，还要有贞良之节。 萧远刚开始，对章公佑是有些生气的，可现在水落石出，那怒火便消的无影无踪，又成了一番叮嘱交代。 与其长谈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又与章公佑巡视了其他一些地方。 在此期间，章公佑自然向他讲述了农桑、商业，以及桓地未来发展趋势等等事宜。 两人的身后，亦是跟着一大帮官员作陪。 巡视桓地结束，有了结果，萧远也没在这里过多停留，便返回了秦都。 半个多月后，秦国早朝。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众臣齐齐跪拜。 “众卿平身。” 萧远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于王位落座，没等众臣说话，他已拿起了王案上一卷竹简，举在手上道：“此乃桓州令章公佑的上书，上官文若，你来念念，让这满朝公卿大臣都听听。” “是。”后者连忙出列，恭敬上前，双手高举，接过竹简后，又深施了一礼，这才回转过身，将其展开，大声念道： 呈君上书，桓地之所以乱政者，不在政弊，皆于官员沆瀣一气，不治于民，而利于己，臣受命于大王，今治不效，臣之死罪。 而闻扬汤止沸，不若去薪，溃痈虽痛，甚于养毒，及非常之时，乃行非常之事，吾王圣明，令下其词，以彰其咎…… 这封上表，内容非常长，上官文若读了很久。 等他念完，一众大臣也都纷纷对视了一眼，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起来。 萧远则是示意上官文若回列，接着道：“章大人的上表，众卿都听到了，今次桓地之行，也让本王看到了地方上的严重问题，官员的虚报瞒报，致使国家蒙蔽，无法体察下情，此等行为，实比贪官更加可恶！” 众臣微微低身，都没敢轻易接话。 萧远又道：“明明民生疾苦，可偏偏要说自己治理极佳，搞一些表面想象，说白了，就是想博一些所谓的政绩，获得自己的升迁之路嘛。” “近段时间来，本王有一些耳闻，说是你们这些官员中，盛传一些为官论。” “什么左右逢源，与人为善，恪守中庸，这些为官论，流传至今，都是老前辈们的官场经验，乍一听，确实合情合理，甚得人心。” “基于升迁之路，我们的许多官员，一心想的只是头顶的官帽、政绩、税收，可唯独没有把百姓放在心里。” “偏偏是这些没有把民生当回事的人，坏了大秦社稷！” “做个官，只有心系民众，心系国家社稷，才能打开后面的局面，否则，站的再高，你也会摔回地面！” “这个观点没有，书读的再多，也没有用！”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众臣闻言，身子更低。 接着，丁荣第一个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金口玉言，臣，受益良多，此生定当克己勤勉，谨记教诲。” 他这话一说完，众臣也都跟着异口同声道：“臣等谨记大王教诲——” “好了。”萧远摆了摆手，道：“今天说了这么多，还是桓地的问题，如果没有查实这些虚报瞒报，可以想见当地的民生。” “这一次，虽一些奸佞作茧自缚，但以后，我们的官员，为了获得升迁局面，还会不会重蹈覆辙呢？” “因而，在舞弊问题上，本王思虑许久，决定以郡为单位，增设监御史一职。” 听到这话，许多大臣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接着，江仪出列道：“大王的意思是，要在各地方，设一监察机构。” “没错。”萧远说道：“这个监御史，直属于中枢机构，它也没有权利干涉郡中政务，主要职责，只是监督地方官员是否存在贪污舞弊的情况。” “至于品级，暂定为四品，当然，这也只是本王的一个提案，具体的实施，还需众卿磋商。” 说白了，这就是地方反贪局。 众臣闻言，先是交头接耳了一番，随后刘玉之说道：“臣赞同大王的这个决定，如此一来，可有效杜绝地方腐败问题，秦国，已不再是当初之地，随着国家的强盛，贪腐问题，已是越来越多。” 穷的时候，大家上下一心，可一旦富了，有些人就经受不住诱惑了，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另有大臣问道：“增设监御史，好是好，但主辖机构，是否也要增设。” 萧远想了想，道：“暂不增设，由御史府下辖吧。” 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之权，监御史属其下属单位，其实也是正常的。 可这样一来，那上官文若的权利可就大多了！ 一众大臣闻言，都暗吃了一惊，上官文若则是慌忙出列道：“微臣惶恐。” “行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监御史一职，具体的落实方案，就由上官大人操持，尽快整理公文，呈于本王过目。”萧远说完，也有些疲惫了。 上官文若身上，虽然有一股文人的傲气，虽然太过注重礼制思想，但其可谓真正的大文人，萧远对他，是非常信任的，后者的忠心，亦是毋庸置疑的。 这场朝议，不仅训话百官，更是提出了地方监察机构的成立，下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自然就此事讨论了起来。 李正方忍不住低声说道：“大王此次提议，虽有利于社稷，但却将主辖机构给了御史府，他上官文若本就清高，这一次，更是权势大增啊。” 另有人微微摇了摇头：“此决定，无从辩驳啊，因为人家御史府，本就有监察百官之权，自然近水楼台啊……” “算了，不说这些了，倒是章公佑的那道奏章，说什么扬汤止沸、不若去薪，其话中之意，多有请求王廷撤换官员之心啊。” “且大王让当众宣读，是何用意？一在对桓地之气愤，二来，怕是心里已经准了章公佑的意见。” “那照此说来，恐怕桓地官场要大换血啊……” 众臣这边，议论纷纷，出得王府，萧远下朝之后，则是去了一趟顾雪那里。 第901章 调虎离山 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婢女送来参茶，见到萧远，自是连忙施礼：“大王。” “不必多礼，我来吧。”萧远说着，也接过了婢女手中的托盘，示意其退下。 还没进去，寝宫内已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房间中，顾雪也正抱着孩子，不住哄着。 萧远将参茶放到桌上，摘下王冕后，也走到了她身边，略微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孩子是不是饿了？” “才刚喂过没多久呢。” “那，那是不是病了？” “哎呀不是，孩子好着呢，就是爱哭闹。”做了母亲，现在的顾雪，可谓满眼里都是孩子。 “来，我来抱抱。”萧远说着，也伸手接过了孩子。 他哪里会哄什么孩子，抱在怀中，只小心翼翼的逗了逗，满脸温和笑容：“瞧，小公主的眼睛，跟她娘亲一模一样呢。” “哼，像我才好。”顾雪幸福满满。 虽不会哄，可说来也怪，小公主到了萧远怀中，很快就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眸看着萧远，却是欢喜的笑了起来，一双小手小脚，更是连连舞着。 “哈哈。”萧远大乐，“看到没有，孩子还是亲我。” “哼。”虽在微哼，可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顾雪心都融化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不久之后，萧远的一封书信，也传到了宣国。 这一天，宣王宫。 书房内，丞相姚廷玉正恭敬站在下面。 陆云烟玉簪束发，率先开口道：“相国，秦王的信，你刚才也看了，本王这边，不好拒绝啊。” 萧远的书信，言辞简单，就是请姚廷玉入秦一趟。 他是秦宣联姻的最大阻碍者，先以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搞到秦国，稳一手，下面的事情，萧远也能更好处理。 而姚廷玉对此，显然是颇为不愿的，不由面露难色道：“非臣不愿走这一趟，而是相府事务繁忙，若臣一走，公务必然堆积如山啊。” “这个丞相不必担忧，本王会让长史大人佐理相府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陆云烟早就找好了理由：“丞相入秦，实为代表本王，与秦国接洽，处理一些两国事务，更为大事啊，这一点，丞相当知。” “可是大王。”姚廷玉依旧纠结。 不等他继续说什么，陆云烟已是稍稍抬手，抢先道：“丞相啊，当初我们没有水利大臣，借张景瑞入宣，人家秦国什么话都没说，此时，若本王拒绝，实伤两国友好，且若秦王恼怒，撤了张景瑞，那大河渠一事，就得半途而废啊。” “这。”如此言语，姚廷玉根本无法反驳，且只是让他出使一趟秦国，于臣子而言，他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纠结了半晌，也只能是施礼说道：“好吧，微臣领命。” “那就辛苦丞相了，尽早起行吧，多带些护卫，路上一定注意安全。”陆云烟眯起美目笑道。 “是，臣告退。”姚廷玉无奈，出了书房，亦忍不住叹了口气。 能做到一国丞相，他当然明白，这是秦王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偏偏大王那边，却是极力赞同，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两位国君是心意一致的。 回到相府后，他也当即叫来了丞相长史，开始与其交代一些政务事宜。 后者边听边记，等正事谈完，亦忍不住问道：“相国大人，这，真要入秦啊？” 姚廷玉无奈道：“此乃秦王奸计，可大王王令，在明面上却说，让本相代表我国出使，你说，这能抗命吗？” 是的，这无法推脱，长史也语结了一下：“这。” 姚廷玉又摇了摇头，叹息道：“事已至此，我走之后，你处理好相府事宜，另外，在反对联姻一事上，你的立场一定要坚定。” “可是相国，您这一走，我等无持重之人，恐人微言轻啊。”长史担忧道。 “你放心，我会尽早赶回来的。”姚廷玉正色道：“另外，窦建章和傅清逸那边，都是极具话语权的。” “可，可窦建章老谋深算，已有瞻前顾后之举，怕不可与谋啊。”长史道。 听到这话，姚廷玉不免有些微气道：“他窦建章也是一品要员，岂不知轻重缓急。” “那，相国走后，下官代表相府方面，与御史府多走动走动？”长史又试探性道。 “恩，多去会会窦建章。”姚廷玉点了点头，交代完这些事情后，他也没想耽搁，一心准备早去早回。 这边宣相走的很急，赶的也很快，仅十多天，就已抵达秦州。 得知他的到来，萧远以礼相待，先是让刘玉之亲自迎接，随后又在王府设宴，将其盛情款待了一番。 可这场酒宴过后，姚廷玉回到驿馆，秦国虽对他礼仪有加，但接下来的几天，萧远都不找他谈正事，更没有会见之意，一副拖延时间的架势。 在姚廷玉这边，他是想办完正事，赶紧回去的，因此哪里坐得住，当即就找到了王府，请求面见萧远。 他是宣国丞相，萧远无法拒绝，只能是将其请入了书房，同时笑呵呵的说道：“相邦一路奔波，舟车劳顿，本想让你多休息几日的，这才不便相邀，如有怠慢之处，多多海涵啊。” 他如此客气，姚廷玉连忙施礼道：“哪里哪里，秦王折煞在下。” 寒暄过后，萧远也直接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含笑说道：“相邦应该知道秦国四部之要吧？” “这个，在下略有耳闻。”姚廷玉道：“秦国的工部、户部、吏部、礼部，皆为要职，掌社稷之重。” “恩。”萧远点了点头，又道：“此四部要职，上无主官，本王早有此忧虑，亦打算设尚书令一职，可思来想去，无上佳人选，今次邀相邦入秦，也有使相邦暂领之意啊。” 尚书令，四部尚书的上官，绝对的一品了。 姚廷玉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更是一下就慌了，连忙说道：“殿下不可，在下何德何能，受殿下如此信任，且若如此，秦国百官必定不服，还望殿下三思啊。” 萧远为什么要这么做，真实目的，并非任用外相，而是要传递出一个消息，一个让宣国朝堂不安的消息。 第902章 尚书令 似乎是知道姚廷玉会拒绝，萧远并无任何意外，仍旧满脸笑容道：“相邦过谦了，辅政之臣，非你莫属，何况秦宣之间，又有联姻关系，跟一家人有什么区别嘛。” 联姻之事，姚廷玉本来就是反对的，闻言更是说道：“在下才疏学浅，实难担此大任，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这可就是相邦的谦卑退避之词了，若相邦才疏学浅，那至我满朝公卿于何地啊。”萧远道。 “在下惶恐。”姚廷玉依旧如此。 这个老家伙！萧远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道：“呵呵，既相邦不肯屈就，那此事就容后再议吧。” 接下来，他又与姚廷玉谈论了一些秦宣之间的事。 这中间的方方面面有很多，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谈完的，萧远首先提出了两国商民问题，无论是宣国商人还是普通百姓，在秦地内，都应受到本国待遇，反之，秦人入宣也是一样。 基于这一点，两国在秦宣边境方面将不再驻军，来往通行，多于便利。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初步融合，简单点说，就是两国互相大开国门，秦人可以随便入宣，宣国民众同样如此。 这个政治的推动，在宣国王廷那边，也早就议过了，因此，姚廷玉无法回绝，只能欣然同意。 议事过后，萧远自然又在王府设宴，令大臣作陪，盛情招待姚廷玉，对后者是尽到了绝对的礼仪。 虽然这个老家伙一直极力反对联姻，但萧远心里，还是非常看重他的，这不仅是因其身份，一个两朝元老，又居相位，无论是文章、策论、还是治政，都是非常不错的。 接下来的日子，萧远每天都会和姚廷玉谈论一些事情，但每次都不谈完，一直在拖着时间。 而尚书令一事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或者说，是萧远和陆云烟在有意推波助澜。 姚廷玉接没接受不重要，重要的是，传到宣国那边，味道早就变了。 宣州御史府。 一名官员正位于窦建章的下手边，喝了口茶，微微摇头道：“相国表面上是最坚实的反对派，如今，却又跑到秦国去暂任了什么尚书令，真是老谋深算，我等自愧不如啊。” 窦建章也哼笑了一声，不冷不热道：“秦国尚书令，正一品大臣，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即便秦宣联姻，他姚廷玉也是身居高位，虽不及丞相，但又有什么区别。” “唉，事已至此，就连相国都倒向秦王那边了，我们再阻拦大势的话，恐怕惹恼二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官员又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窦建章稍稍思虑道：“若联姻成既定事实，你的官职可以保住吗？” 官员认真想了想：“以下官之见，届时，秦王必定量才任用，官职肯定会有所变动，但秦国方面，是绝不敢罢官的，否则，我王不会依。” “恩……”窦建章缓缓点了点头。 从这番对话，可以看出，宣国大臣们的态度，已经开始慢慢发生变化了。 其实说实话，许多人之所以不同意，并非姚廷玉的为社稷着想，而是在担心自己的官位。 可以想象，秦宣如果融合，形成一个朝廷的话，那重臣之位，只有那么多，一些人难免就会往下降降，这不仅是宣臣所担心的事，秦国那边，可也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当然，这都是人之常情。 而随着政策的推动，秦宣接壤之处，开始形成了一种热闹繁荣的景象。 如果以地图来说，就是那条弯弯曲曲的分界线，似乎是被擦除了。 某城镇，过一条小河，对面就是秦地，有些人，就喜欢图个新鲜，便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去对面赶集，而两国边防，早已撤军，根本不受阻拦，这一来二去，结果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商旅的往来实在太频繁了！ 因为秦宣之间，根本不像列国那样，会有高价的通关税收，而是畅通无阻。 南货北卖，北货南卖，无疑是要翻倍的，对常年走货的商人而言，这般有利可图，哪有不去的。 且秦宣两国的百姓，于对方都非常友好，就像秦地，有宣国百姓到这边赶集，态度都是非常热情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双方的君主马上就要成亲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民间的初步融合，一片大好，消息传回萧远和陆云烟那里，两人都非常高兴，随即决定，在政治上，再作进一步的推动。 在这种趋势下，冬去春来，这一天，萧远也准备正式迎娶宣王了。 他首先询问了礼部尚书阎明的意见，与其商量了一些礼仪事项，随后又召见了丞相刘玉之。 书房中，萧远开门见山道：“联姻之事，不管时机成不成熟，都已经不能再拖了，宣臣那边，阻力已不似之前那么大，何况姚廷玉还在秦州，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刚才本王也询问了阎大人，下月二十，乃最佳吉日，相国有何看法？” 刘玉之沉吟了一下，说道：“大王欲快刀斩乱麻，联姻之后，再理清一些问题也不是不行，只是此事重大，姚廷玉一旦知晓，必会紧急赶回宣州，到时候，他硬要走，于礼，我们这边也不好相拦啊。” “那就暂时软禁他！”萧远没好气道。 “这。”刘玉之权衡了一下，马上说道：“臣以为不妥，这样一来，事情将越发僵化，姚廷玉毕竟宣相，又德高望重，到时候不好收场啊。” 说着，他又正色道：“且姚廷玉，辅政之臣，贤能之才，又是柱梁，无论是为社稷着想，还是为以后秦宣的融合大势，大王都得重用。” 萧远现在一句话，就可以杀了姚廷玉，但显然，是不能动的。 这要是一动，那宣国方面，估计会马上反弹，这事不仅要黄，说不定，还要引发动乱和刀兵。 皱眉之后，他也于桌案前来回踱了几步，随即说道：“那你就想办法，拖住他，不透露这个消息。” “这，臣如何拖得住啊。” “你们文人之间，话题多嘛，你们两个又都是丞相，你大可请他到相府作客嘛。”萧远道。 “好吧，微臣尽力而为。” 第903章 迎娶之前 萧远这边决定之后，为防变故，当即就给陆云烟传了一封书信。 收到此信，陆云烟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紧张和担忧，是在所难免的。 事关重大，她也当即在王宫书房召见了谋士王肃，从侧面垂询了一下意见。 她毕竟是个女子，关乎嫁娶，又是当着自己臣子的面，自然不好意思直言，脸色也有些许微红。 可话虽未点明，但王肃何其精明，察言观色，已明白了个大概，恭敬说道：“大王与秦王，已有婚约在身，无论国事家事，于情于理，我国都无法毁约。”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可陆云烟仍旧有些担忧道：“可若是如此，朝中大臣恐怕还是要出问题啊。” “大王多虑了。”王肃正色道：“此事，系士族文官担心自身前途，虽有反对之声，但阻力已然不大，这些人，是可以安抚的。” 听到这话，陆云烟稍作沉吟，刚要再说什么，正在这时，风情却前来汇报：“大王，燕齐将军来了。” “快宣。” “诺。”风情退下。 王肃则是没有想到，召见的还有燕齐，他也马上聪明的施礼道：“大王，臣先告退。” “不必，你留在这里吧，待会本王还有事要跟你商量。” “是。” 不多时，燕齐入内，自然先是跪地施礼，接着与王肃一同恭敬的站在下面。 陆云烟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问道：“将军的府邸、产业，都在宣州吧？” “是的。”燕齐恭敬回到。 “全卖了吧。”陆云烟言简意赅。 “啊？”听到这话，燕齐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王肃也是心里一惊。 知道两人可能是误会了，陆云烟继续道：“燕帅永远是燕帅，这是本王对你的保证。” 这时候，燕齐也回过了神，闻言心中一震，慌忙拱手弯腰：“是，微臣遵命！” “军中如何？”陆云烟又随口一问。 “请大王放心！”燕齐正色说道。 “恩。”陆云烟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诺，微臣告退。”燕齐恭敬施礼。 这段对话，非常简单，可燕齐走后，王肃却是立即说道：“大王英明，微臣心折不已。” 宣女王的手段是不用多说的，她只让燕齐做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但这却表明了宣国军部的立场，上将军变卖府邸产业，更是在向众臣施放一个信号。 王肃回去之后，也马上开始跟着动作，而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果然很快在大臣之间传开。 御史府。 傅清逸匆匆求见，刚被请入客厅，还未奉茶，已是急声说道：“窦大人，你可听说，燕帅已经开始变卖产业了？” “略有耳闻。”窦建章毕竟官居一品，与其相比，自然要沉稳了许多，说话的同时，还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轻轻吹了吹热气。 见状，傅清逸无疑更加着急了：“哎呀我的御史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如此悠闲。” “不然怎么办？”窦建章瞥了他一眼：“人家要卖，你还能拦着不成？” “可这，这。”傅清逸顿了顿道：“燕家乃大族，家眷仆人，何其之多，这燕齐是不是疯了。” “呵呵，傅大人认为他是疯了吗。”窦建章轻笑道：“这是要变天了，现在丞相在秦国暂领尚书令，燕齐再迁秦州的话，傅大人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啊？”得到这个提醒，傅清逸顿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御史大人的意思是说……” “傅大人还是早做打算，为自己谋好退路吧。”窦建章打断了他，别有深意道。 听到这话，傅清逸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珠也开始转动了起来。 数日后，宣国朝议。 此时燕齐一事，早已传遍朝野内外，引发众臣议论纷纷。 朝议大殿上，人们跪拜之后，分左右而列。 陆云烟一身王服，头戴王冕，居于王座，也再次就联姻一事，打开了话题。 说道：“本王与秦王，已有婚约在身，而今，秦国再递国事，言说亲事，该如何作答？” 这是一个典型的投石问路。 众臣闻言，皆微躬着身子，站在下面互相看了看。 王肃刚要出列，哪知傅清逸却抢先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臣以为，既然婚约已定，又天下皆知，那我国如果出尔反尔的话，不仅会惹怒秦国，更会失信于天下，因此，已无退避可言。” 之前，傅清逸可是跟着姚廷玉的反对派，如今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不仅与尚书令一事有关，更与燕齐变卖家产有着重要的联系。 现如今，宣国文武两重臣，似乎都给出了信号，再反对，还有什么意义，且必然会与君意相悖。 退路也好，明哲保身也罢，傅清逸的话一说完，许多大臣也都开始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而这些意见中，已再见不到强烈反对之声了，更多的，则是一种变相的附和。 有些事情，是不能以武力解决的。 看着满朝大臣态度的转变，陆云烟心下大喜，一想到婚事，脸色亦是红红。 这场朝议过后，她一直担忧的心也终于落了下去，一回到王宫书房，便召见了青衣卫杨昭，直接下令道： “十天之内，肃清一切不安因素。” “传令谢红菱，增调宣州防务。” “告诉燕齐，等候本王的王令。” “诺！”后者震声领命。 与此同时，秦国。 王府书房内，站了苏毅、叶诚、梁原、刘玉之等一干重臣。 在准备迎亲之前，萧远亦在接连下达王令。 “将迎娶之消息，公告天下。” “责令地方武卫府，整顿治安问题。” “调令秦州军队，沿途布防。” “告诉各地方官员，配合准备。” “秦宣之事，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消息一出，为破坏此事，吴楚灵等国，必然会在半路要道，择机行刺。” “都卫营务必做到防患于未然，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刺杀事件，统统扼杀！” 第904章 迎娶宣王 灵国。 如今秦宣联姻之事，已成定局，非外力可以阻绝，灵王对此，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程平恭敬站在下方，试探性道：“楚王已有密信传来，请求与我国司礼营合作，共出精锐，于要道设伏，东南夹击，不知大王作何回复。” 灵王微微摇了摇头：“刺杀君王，本就难比登天，何况二王大婚之日，秦王对此，必然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派再多的精锐，也不过是入网之鱼罢了。” 他说的没错，这张大网早就撒开了，都卫营、青衣卫，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程平闻言，当即附和道：“大王言之有理，此事确不可为，以臣之见，与其做这些无用功，徒增笑柄，还不如大方一些。” “你的意思是，遣使祝贺？”灵王挑了挑眉。 “是的。”程平直接回到。 “恩……行吧，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那就由你辛苦一趟吧。”灵王并未过多纠结，亦说明了他并非什么小格局之人。 既无法阻止，倒不如显得大国气象。 楚国。 王宫书房内，楚相和黑旗营统领姜汌正站在下面。 与灵王不同，楚王是有不惜一切代价之心的，这是心态问题，与成功与否无关。 眼下，他已就刺杀一事提出了行动计划。 可楚相却表示反对道：“根据情报，秦之精锐，已有频繁调动的迹象，秦王大婚之日，必有军队护送，想要冲破精锐之师，刺杀王驾，难比登天，何况暗中还有都卫营、青衣卫等一众高手，这是一项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去再多的人，也只是送死，还望大王三思。” 楚王闻言，眉头大皱。 姜汌则是说道：“丞相不必担忧，近日，黑旗营已召来一名壮士，臂力千斤，有撼鼎之威，只要能接近秦王车驾五十步，以千斤巨鼎飞而击之，秦王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楚王眼前一亮，忍不住说道：“此壮士，可能以命相搏？” “自然。”姜汌回答的干脆。 “好！”楚王大悦。 楚相则是再次说道：“臣还是以为不妥，虽有此壮士，但秦军护送，王驾四周，必然尽皆精锐，别说五十步，估计五百步都无法接近。” 他老是泼冷水，楚王多少有些不高兴了：“丞相，秦宣联姻，你当知道对南方格局的影响。” “臣明白。”楚相正色道：“可此事，已不可逆转，非行刺所能解决。” “若本王非要如此呢？”楚王脸色不悦。 “那大王就是至楚国于险境之中。”一国丞相，当然敢这么说。 “相国何出此言！”楚王已有些微怒了。 楚相解释道：“灵王已知此事不可为，故退而求其次，大王试想，若我国在秦宣大婚之时行刺，事情败露，那秦宣两国的滔天怒火，会直接烧尽楚国，尤其秦王，必会借此机会，挥师南下，到时候，我们有错在先，士气不振，反之，秦军上下，则携愤恨之威。” 听完他所说，楚王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楚相继续道：“而且行刺这件事，是绝对会败露的，绝对不会成功的，大王又怎能因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可我们有一力士，或可一试啊……” “呵呵，请问姜大人，那秦国的都卫营，和宣国的青衣卫，都是废物吗？他们会允许一个神秘人，带着千斤重物潜伏王驾必经之路？” “这……”姜汌也语结了。 这时候，楚王已被浇了个透心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联想到以前的行刺事件，根本没有一次成功过，不由也有些不耐烦了，皱眉说道：“好了！丞相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灵楚皆打消了刺杀的念头，这其实并不奇怪。 而吴国那边，因吴王身体原因，已有太子继位征兆，而大凡新王将立，内政一块，必然会出现波动，所以是根本无暇顾及外事的。 二月二十。 秦国迎亲仪仗进入宣都。 此时此刻，二王即将喜结连理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宣州之内，可谓万人空巷，街道两边聚满了围观的百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都在为这喜事高兴着。 街上军队布防，以手中长戟当作栏杆，在两边维持着秩序。 队伍穿过主街道，一路抵达宣王宫。 这里，宣国文武百官早已齐聚，许多人的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什么，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王宫之内，道路两边有军士扛着巨大号角，号角上缠有红锦，以象征喜庆。 君主大婚，自不同民间，不多时，恢宏大气的号角声响起，陆云烟一身大红嫁衣，身后长袍拖地，凤钗流苏，淡妆精致，在婢女风情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了王宫。 今日的她，无疑是美的不可方物。 美眸动人，睫毛浓密又长，娇羞之下，肌肤如同朝霞映雪，红唇诱人。 看着如此美人儿，萧远唇角挂着温暖笑容，可他刚准备上前迎接，哪知，一名大臣却突然跪在了陆云烟身前，悲声大叫道： “大王不可嫁于秦王啊——” “秦之虎狼，欲并天下，大王何以牵绊儿女私情，至宣国于不顾啊——” “大王三思啊——” 宣国大臣中，许多人虽然已经不再那么反对了，可总会有一两个顽固派。 这个变故，不仅让一众大臣纷纷愣神，更是让陆云烟站立当场，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她今日出嫁，乃终身大事，本以为一切都处理好了，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她脸色有些微红，又羞又气，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 萧远见状，当即上前，牵起她的小手就走。 可那大臣仍旧不死心，继续大叫道：“大王不能走啊——” 他跪拦在身前，萧远无疑大怒，直接一把抽出了秦王剑，剑锋直指大臣，怒声喝道： “大胆！今日本王大婚，莫说是你，普天之下，谁敢阻拦，本王就杀了谁！” 第905章 娇羞 他持王剑在手，震声怒喝，抢亲似得，尽管他只是秦王，而非宣王，可王威之下，那宣国大臣仍吓了一大跳，慌忙后退。 萧远怒视一周，恼怒不减。 众人见状，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身子一低，哪里还敢再出来阻拦。 “王兄……”陆云烟轻声喊了一句，语气虽有些埋怨，可心下却有一股难言的甜蜜。 感受到她的紧张，萧远握了握她的小手，迈步朝车驾走去。 这事已经无法再阻拦了，看着二王步入王驾，宣国一众官员微低着身子，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有人轻叹了口气，表示无奈。 有人暗暗咧嘴道：“秦王凶狠跋扈，如何相拦？” “刚才他手持王剑，说杀就要杀啊……” “唉，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边接到陆云烟，队伍马上开始起行，行至主街道的时候，两边的百姓也开始欢呼起来，纷纷朝前拥挤，想要一睹二王风采，使得维持秩序的军士苦不堪言。 车内。 萧远目光暖暖。 陆云烟与他对视了一下，又美眸流转，娇羞的微微低下脑袋。 望着眼前绝美容颜的媳妇，萧远忍不住轻轻搂住了她。 “云烟。”他稍稍低头，轻喊了一声。 “嗯……”她轻靠在他肩头，这亲昵的称呼，让她心里甜丝丝的。 队伍一路前行，防务工作自不用多说，在秦宣配合之下，精锐尽出，且每过一城，都能看到大红的喜庆之感。 武陵城。 再过两日，萧远车驾将经过这里，眼下，武陵郡守正带着武卫府军官在主街道巡视。 基于防务事项，这一次街道是必然要被肃清的。 步行视察一圈后，武陵郡守也当即指向了街边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皱眉喝问道：“搞什么鬼！？” 军官闻言，连忙指挥手下：“快！快！都清理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路平安无事，队伍顺利经过武陵，于数日后，终于抵达秦州。 在宣地的时候，民间虽然也在为这喜事庆祝，可到了秦州，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已经不是万人空巷可以形容了，那是所有的百姓，全都涌上了街头。 现场看去，无论街道两边，还是酒楼二楼，都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这与萧远这个秦王的威望有关，己国君主，迎娶了宣国国君，这对秦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喜事了！ 数也数不清的百姓，围聚在街道两边，看着王驾经过，无数的人都在踮脚张望着。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人们纷纷举手高呼，无论男女老少，街道两边，无数的侍卫，在横着长戟拼命阻拦。 听着外面震天的欢呼声，这与在宣州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热闹之情简直不用看，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陆云烟不由变得有些稍稍紧张起来：“王兄，怎么那么多人？” “这不正说明了，秦国百姓，很欢迎你嘛。”萧远说着，又含笑问道：“到现在还叫我王兄吗？” 听到这话，陆云烟脸色一下就变得红扑扑的，哪里又能不羞呢，同样的，心中亦是甜丝丝的，稍稍低头，声音几不可闻的喊了一声：“夫君……” “哈哈！”萧远大乐，爽朗而笑。 “不许笑！”陆云烟娇羞更甚，脸色通红。 “哈哈！”萧远越发高兴，旋即叫停了行进的队伍，挑帘喊道：“许虎。” “大王。”后者就骑马跟在车驾旁，闻言立即抱拳。 “去牵战马来。”萧远示意了一下。 “诺！” 不多时，一匹骏马被牵了过来，萧远也朝陆云烟伸出了右手。 “干嘛……”她有些萌萌的，没反应过来。 萧远一笑，不再废话，直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王兄！”后者顿时一慌，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红着脸慌乱说道：“你快放我下来……” 可萧远哪里会理，抱着她直接走出了车驾。 而后，将她抱到了战马上，自己亦翻身而上，从背后搂着她握住缰绳。 在当时，可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女子出嫁，也是不抛头露面的，此时此刻，封建王朝下，萧远如此亲昵大胆的动作，让外面的百姓一下就沸腾了！ 欢呼声响彻了整个秦州。 陆云烟更是羞的脸色通红，只偷偷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便慌忙将小脑袋躲进了萧远胸膛，哪里还敢再抬头。 外面的人太多了！真的是人山人海！ 她的心紧张到极点，又有着浓浓的甜蜜。 萧远不理会她的娇羞，微抖缰绳，两人同坐一马，开始缓缓朝王府行去。 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俊男美女，极为般配，又是两国君主，如今萧远这般大胆的动作，引发的热潮可想而知。 一路上，百姓的热情是只增不减。 周围的热闹欢呼，让陆云烟始终不敢抬头，藏在他臂弯，美眸更是紧闭，小手紧紧抓着萧远衣裳，紧张到要死。 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她的绝美容颜，微微颤动的睫毛，萧远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他倒是丝毫不怯场，还不时与百姓们打着招呼，不时爽朗而笑。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秦国民众，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一路上都在兴奋呐喊。 秦州城内的这一路，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陆云烟羞怯的心情下，感觉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队伍终于抵达了王府。 此时的整个秦王府，更是一片大红喜庆，喜气洋洋，仆人婢女，忙前忙后，一切早已准备妥当。 文武百官，皆是满脸笑容，于王府门口，齐齐跪伏于地，异口同声的祝贺恭迎。 “云烟……”萧远轻轻喊了一声。 她还是羞得不行，俏脸别提有多红了。 随后，萧远将她抱下了战马，两人开始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不紧不慢的走进了王府。 秦王府内，中间是一条红毯铺成的大道，古典大气的乐声响起，两人行至主厅，接下来，就是一番繁琐的礼仪了。 等礼成，两人也成了正式的夫妻。 当天晚上，萧远自然是在王府大摆宴席，邀请文武百官。 第906章 秦王后 露天盛宴上，座无虚席。 现场一片攀谈嘈杂之声。 能到这里来参加君王婚宴的，身份可想而知，基本上都是一些高官显贵。 当然，也有个别大商，通过关系搞到了请柬，此时此刻，更是游走在各个官员之间，不时点头哈腰，拱手恭维，拉着人脉关系。 “周掌柜啊，听说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啊……” “哎呀，哪里哪里，都是一些小本买卖，这以后还得靠方大人照顾一二啊……” “王大人，听说最近政策有所改动啊，不知可否透露一二啊……” “不要道听途说，相国曾有言，国策一旦定下，是不会轻易改动的……” 开宴之前，到处都是交谈声，大批的宫女，也在端着酒菜，一一送往几案。 刘玉之那边，是和宣相姚廷玉站在一起的，见后者脸色难看，他好言劝道：“廷玉兄啊，二王婚礼已成，值此大喜之日，你又何必忧心忡忡。” 姚廷玉苦笑了笑：“刘兄所言极是。” 不多时，萧远从一侧走到了正上方主位，见到他，下面的所有人瞬间停止了交谈，继而齐齐面朝上方，拱手弯腰，异口同声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哈哈！好！今日高兴，大家都不要拘束，定要开怀畅饮。”萧远爽朗一笑，亦伸手说道：“众卿都请入座。”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随后都跪坐在自己的几案前。 等酒菜上齐，盛宴开始，灵使程平也第一个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说道： “在下代表我王，祝秦宣二君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萧远今天是非常高兴的，听到这话，也马上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满脸笑容道：“本王在此谢过灵王兄了，来，程大人请，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殿下请。”程平连忙回礼。 随后，又是北狄使者献上祝词贺礼，自北方通商之后，北狄受益良多，更加珍惜维护与秦之关系，值秦王大婚，哪有不遣使的道理。 再然后，就是秦国一干大臣，纷纷上前敬酒，场面极为热闹，萧远那是来者不拒。 尤其丁荣，更是一溜小跑，来到萧远跟前，端着杯，弯着腰，腆着笑脸，不住巴结恭维，说着好听的话。 此时萧远已经有些微醉了，不由笑呵呵的打趣道：“丁大人还是那么会说话，好！来干了！” “哎呀，大王真乃海量啊，微臣钦佩不已……” 这一场酒宴，持续了很长时间，等结束的时候，已经夜色很深了。 萧远喝了不少，在宫女搀扶下才勉强行到了婚房。 殿内还亮着红烛，陆云烟一身大红嫁衣，安静的坐在床边，还在等着他。 殿门处，她的贴身婢女风情和花语亦守候两边。 抵达这里后，萧远摇摇晃晃的推开了搀扶自己的宫女，看了风情两人一眼，“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诺。”两人应了一声，施礼而退。 随后，萧远推开房门，又将其关死。 他一步三晃，满是醉态的走向床边，而一见他那醉醺醺的样子，和满身酒气，陆云烟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新婚之夜，喝到现在，怎么没把你喝死。” “什么！？还反了你了！”萧远当时就不乐意了，搂着她的香肩，在其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今天，非教训教训你这小丫头，以振夫纲……” “又拿礼法压我。”陆云烟一阵委屈，可再转头看时，萧远醉酒之下，早已倒头在床，呼呼大睡。 看到这一幕，她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奋力推搡了他一下，可后者哪有反应。 “你你你！”陆云烟气的不行：“猪一样！猪一样！哼！” 她坐在床边，小脸微红，可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只能是又帮他脱掉衣服，并吃力将其推到床里边，盖好被褥…… 第二天。 等萧远起来的时候，陆云烟早已穿戴整齐，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理。 回想起昨日醉酒，他不由干笑了一声：“王妹。” 有时候，喊习惯了，是很难改口的。 “哼。”陆云烟侧身白了他一眼，甚为不满。 “呵呵。”萧远又干笑了笑，这才起身穿衣，等洗漱完毕，他也坐到陆云烟身边，抱住了她的腰身。 后者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面向他道：“时辰不早了，今日无朝议吗？” “这两天没什么事。”萧远回了一句，不经意间也发现了梳妆台上的眉笔，便拿起道：“我来帮你画眉吧。” “啊？”陆云烟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心下欢喜，甜丝丝的，亦轻轻点了点头，害羞的看了萧远一眼。 他开始为她画眉，描的极为认真。 她脸色红红，不时美眸微动，偷偷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那种时代下，为自己的妻子画眉，无疑是一件最温情的事。 这大婚之喜，持续了好几天，数日后，萧远也在朝堂之上，立下王诏，册封陆云烟为秦王后。 秦国之前一直没立王后，这个位置，无论贤德还是母仪天下，抑或宣君的身份，都非陆云烟莫属。 对此册命，众臣更是无一反对，大家也都是一致认同的。 王后一立，那陆云烟就是后宫之主了。 不过她对萧远的几个女人，关系处理的都是非常不错的，或者说，她有点不动声色。 历来君王后宫，少不了争风吃醋，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陆云烟绝对是大度的，可她的这种不动声色，在黄云薇看来，就有点觉得这个王后不太强势，因而多有试探。 黄云薇乃镇阳郡守黄素的侄女，说白了，就是一个有点小心机的女人。 可与宣女王相比，论谋划手段，简直可想而知。 陆云烟分分钟都能玩死她，可却考虑到萧远的问题，并未对她有所为难，而是在某一天的中午，令人将其叫了过来，一同吃了一顿饭。 圆桌前，陆云烟笑眯眯的说道：“若以家而论，本宫乃正妻，若以国而论，本宫乃王后，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这已经是一种提醒了，黄云薇就是再傻，也能听出话中之意，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回到：“是，臣妾明白。” 第907章 你凶我 萧远迎娶陆云烟后，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促进秦宣融合。 在此事上，这几天他没少与众大臣商量。 书房内。 有人说两国民间的融合，是基本没有问题的，可作进一步推进。 有人说两国政局多有差异，需要尽快处理。 有人说最好先从政治入手，军权在陆氏王族手中，出不了什么乱子，是可以先不作考虑的。 有人说先拉拢宣国士族。 众人提的意见很多，说什么的都有，可却很难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听着这杂七杂八的声音，萧远一阵头大。 上官文若则是说道：“不管从哪方面入手，想尽快实现秦宣融合，大王都必须得到王后娘娘的支持，否则，将寸步难行。” 听到这话，萧远稍稍沉吟。 上官文若又道：“二王已成夫妻，大王和王后娘娘的家事，就是两国的国事啊……” 他说的没错，别看陆云烟已经嫁到秦国了，可陆氏王族的身份还在那里，现在依旧还是宣君，心腹部下都在军政要职，没有她支持，萧远是搞不定的。 在这场议事后，他于当天中午，也去了一趟王后寝宫，与陆云烟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圆桌上，菜肴已经上齐，陆云烟先是为他倒了一杯酒。 萧远则是不住往她碗里夹着菜，那模样，别提有多关心了，仅一小会儿，陆云烟的碗里已经堆起老高的菜肴。 看着这一幕，陆云烟有点发懵，忍不住问道：“王兄，你这是……” “什么啊。”萧远有点心虚：“我自己的夫人，我当然要关心了。” 听到这话，陆云烟明显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切，我才不信，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肯定有事吧。” “你这是什么话。”萧远不乐意了。 “哦……”陆云烟鼓了鼓小嘴，拿着碗筷，偷偷看了眼萧远，美眸微动。 直到又过了一会儿，萧远这才干笑了一声，状似随口问道：“王妹啊，宣国现在还好吧？” “很好呀，没什么问题的。”陆云烟有点呆萌萌道。 “那……王妹你看啊，你都嫁给我了，可秦宣两国，还是各治其政。”萧远试探性道。 “王兄的意思是……”陆云烟装傻。 萧远道：“王妹啊，秦宣两治，你又身在秦国，此事，不得不尽快处理啊。” “秦以秦治，宣以宣治，根本没什么问题嘛。”陆云烟有些委屈道。 “你这是什么话！”萧远有点来了脾气：“你不仅是宣君，更是秦国王后！搞两个朝廷，这不是动乱之象吗！” 他语气很重，更像是在吼她。 陆云烟顿感委屈：“你凶我……” “谁凶你了！？”萧远大怒。 “你还说没有，就是在凶我……”陆云烟别提有多委屈了：“嫁给你时，你信誓旦旦，说会守护我一生，可还没几天，就这般凶我……” “你！”萧远气的不行，可又无可奈何。 顿了半晌，才气急败坏道：“王妹，你就说秦宣之事怎么办吧！” 被他这么一顿凶，陆云烟的眼眶中已经有了泪水，泪眼汪汪的，其实她心里早已做好了这些准备，只是有些担心，担心萧远会对她的臣子大造杀戮。 见她要落泪，萧远也是心一疼，轻轻搂住她香肩，声音放缓道：“王妹，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秦宣的事，不能不解决。” 陆云烟委屈道：“都嫁给你了，我还能怎样，自然要依你……” 哟！她这态度转变的，萧远心中一喜，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番安慰后，当即正色说道：“王妹放心，我会善待宣国臣子的。” “嗯……”陆云烟轻轻点了点头，她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要心爱男人的一个答复罢了。 秦宣真要融合，那宣国一帮大臣，萧远肯定是要任用的，这不仅关乎政治问题，且那么多人才，也是秦国很需要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远以陆云烟的手令，从宣国那边调看了所有宣臣的宗卷，最后仔细斟酌，拟定了一份王诏。 这一天，朝议大殿。 众臣跪拜之后，萧远也直接拿起了王案上的诏书：“上官文若，宣诏吧。” “诺。”后者连忙出列上前，双手恭敬接过后，亦回转过身，展开诏书，面向众臣，大声念到： 基于秦国官吏问题，特拟定王诏，自即日起，增设尚书令一职。 增设监察令。 增设第一、第二水师。 增设第四步军军团。 增设谏议大夫。 增设治粟内史。 增设廷尉。 增设卫尉。 增设北镇司。 搁置户部尚书。 搁置户部侍郎。 搁置工部侍郎。 搁置吏部郎中。 搁置礼部侍郎。 搁置礼部令史。 搁置章台阁大学士。 搁置章台阁中书令。 搁置章台阁从事。 ………… 这封诏书，上官文若念了很久，里面涉及的官职很多，高达三十多要职。 这些可不是什么空头名衔，而是皆有实权在手的。 一些增设不说，搁置的一些官职，则是空出来的，任谁也能听出来，这是要留给宣臣的。 等诏书念完，殿内的左右大臣不由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是一阵交头接耳。 上官文若收起诏书，又恭敬放回王案，回到了自己班列。 萧远不理会众人议论，微微咳了咳，道：“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 说着话，他也直接起身，离开了王座。 “臣等恭送大王——”人们齐齐施礼。 这场朝议过后，众臣出得王府，一路上，自然少不了议论。 有人说道：“朝中要职八十九，一下子让出二十多名，这今后宣系势力，不容小觑啊。” 这里的八十九要职，并不是所有官员，而是中央机构。 而听到这话，另有大臣跟着道：“还有增设的一些大员，尚书令，毫无疑问的正一品啊，另有治粟内史，谏议大夫，这些也不知何人担任……” 上官文若是和刘玉之走在一起的，亦忍不住问道：“相国怎么看？” 刘玉之笑了笑，道：“这一步是肯定要走的，这封诏书，不过是大王的一个试探而已，现在有谁敢阻挠秦宣融合，那就是罪人啊……” 第908章 巴结讨好 秦王府，后花园。 眼下已是春暖花开之季，花园风景优美，陆云烟一身衣裙，正漫步在池边，撒一些饵料，引来一片红鲤。 不多时，风情走了过来，恭敬说道：“大王……” 只是她话刚开头，陆云烟已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这里是秦国，我已是秦王后，大王只有一个，小心祸从口出。” “是。”风情一惊，连忙改口：“禀娘娘，丁荣，丁大人求见。” “什么？”对于这个秦国大臣，陆云烟可不太熟悉，多少有些疑惑，不过顿了顿后，还是说道：“让他过来吧。” “诺。”风情施礼而去。 片刻后，将丁荣领了过来。 后者见到陆云烟，那是连忙迈着小碎步，一溜小跑上前，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高声呼道：“臣，丁荣，参见王后娘娘——” “丁大人？”陆云烟稍稍侧头看了他一眼：“起来说话吧。” “是。”丁荣站起，王后太美，他可没敢直视，而是躬身缩肩，脑袋低垂，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陆云烟依旧在往池里投着鱼食，头也没回的问道：“丁大人今次求见，不知所为何事啊。” “啊，是这样的。”丁荣道：“今天朝议，大王颁布了一道王令，留置官职三十二，其中，有正一品尚书令，从一品监察令，四部要职，廷尉卫尉，章台阁大学士等……” 丁荣特意跑来汇报这些，说白了，就是讨好巴结，来表忠心的。 在他看来，大王与王后相爱，且王后又是宣君，这要是讨好了王后，自己以后可就有一定的靠山了。 陆云烟闻言，手上微微一顿，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见状，丁荣转了转眼珠，又道：“另外，臣觉得，秦州的官署还有待新建，例如尚书府的选址，尤为重要，这一点，娘娘不可不虑啊。” “丁大人此言，倒是提醒了本宫。”陆云烟声音平淡的说了一句，确实，若秦宣融合，朝堂合一，那么多宣国大臣，总不能一直住在驿馆，国家官署的新建、官员府邸的规划，肯定是要提上日程的。 见王后娘娘有此设想，丁荣又慌忙跪在了地上，正色说道：“若娘娘信任，微臣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听到这话，陆云烟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丁大人的意思，本宫明白了，且先下去吧。” 这……娘娘究竟何意，丁荣有点琢磨不透，不过他前来巴结讨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闻言不敢犹豫，连忙回到：“是，微臣告退。” 等其走后，风情端来清水，忍不住说道：“娘娘，这丁大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陆云烟净了净手，又用毛巾擦了擦，微微笑道：“确实有意思，不过他说的这件事，也确实要办。” 当天晚饭，与萧远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就此事提了提，说道：“王兄，官职问题虽然初步解决，但宣国大臣若迁来秦州的话，他们的府邸怎么办，那些增设的官署都有规划吗。” “这些已经在考虑了，王妹不必担心。”萧远回了一句，同时给她夹了一些菜。 “那，王兄打算让谁来办这件事。”陆云烟又问。 听她这么说，萧远略感奇怪，不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陆云烟动了动美眸，也不拐弯抹角，试探性道：“我看，不如就让丁荣去办吧，王兄觉得呢？” 萧远一愣，旋即乐了：“你不会是收人家礼了？” “什么呀。”陆云烟妩媚的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此事得一个处世精明、老道圆滑之人来办，否则，会出乱子。” “恩……”萧远考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因为他心里，办事的人选，其实也是丁荣，夫妻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第二天，下朝之后，萧远便在书房召见了丁荣。 后者进来之后，自然先是跪地施礼，接着恭敬候在一旁。 萧远并没有在桌案后批阅奏章，而是站在一幅地图前，正在看着什么。 墙上挂着的，是秦州详图，精细到各处街道。 仔细研究之后，萧远也稍稍侧身，看了丁荣一眼，“丁大人啊。” “臣在。”后者慌忙应声。 “你近前来。” “是。” 等其恭敬候在一旁，萧远也指了指地图，说道：“这是秦州现有的建筑详图，王府附近的官署其实并不多，当初在兴建秦王宫的时候，曾扩大了城建基础，以王宫附近为主街道，因而遗留下了一些旧城区。” 说着，他也指了指秦王府右下方的一块地方：“这里，多为一些老旧房屋，破败不堪，本王的意思是，是否可以将这一块腾出来，拆一下，新建一些官邸。” 说完，他又看了丁荣一眼，“你看如何？” 后者连忙回到：“大王英明，此处，乃东城老旧地区，房屋破落，实有损都城风貌，在此新建，乃上佳之处。” “恩。”萧远点了点头，随后拿起毛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本王会让武卫府和工部协助，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能用强，这里的居民不少，可用双倍价钱，收购他们的房屋，再拆了重建。” “是，微臣谨遵王令。”丁荣语气激动，因为这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个肥差，搞好了，不仅在政绩上会有好处，说不定还能趁此捞一笔呢。 看来，定是王后娘娘在大王面前的美言啊，自己这一步走的妙啊。 他怎么想，萧远不管，要的也是他能办好此事，不要搞出什么乱子。 因而再次提醒道：“我们的官府，是绝不允许欺压民众的，要让人家搬，就得给人家足够的好处，让大家心甘情愿。” 听到这话，丁荣连想都没想，当即保证道：“臣明白，请大王放心，一定办好此事。” “恩，把地图带上，去吧。”萧远摆了摆手。 “是。”丁荣一低身，又恭敬上前，小心翼翼的取下地图，卷起来收好，这才深施了一礼，退出了书房。 第909章 新建 任谁也知道，在地图上画一笔，那放到地面，就是一大块区域。 出了王府后，丁荣拿着地图，怀揣萧远手令，片刻都未耽搁，直接先去了一趟武卫府。 叶诚主管全国治安，在这方面，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尽管地方武卫府出过一些大大小小的瑕疵，但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近段时间，秦州安定繁荣，治安极佳，并未出现任何乱子，此时的他，也乐得清闲。 其实他跟丁荣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听闻其来了，出于官场礼仪，他还是有亲自迎了出去。 双方见面，叶诚爽朗一笑，拱手客气道：“不知丁大人造访，有失远迎啊。” “哪里哪里，叶大人太客气了。”丁荣连忙还了一礼。 叶诚现在的品级虽然不是很高，但却是萧远心腹近臣，丁荣对他，可没敢失礼，寒暄过后，也笑呵呵的将地图递了过去：“叶大人请过目。” “哦？这是什么？”叶诚接过，自然而然的将其展开，见是秦州详图，不由疑惑的挑了挑眉。 丁荣则是凑在近前，指着地图道：“叶大人知道，现在秦宣正处于融合阶段，对于那些宣国大臣的官邸，新建之处，就在这个圈内，此处虽是旧城区，但这里还有不少居民，在下此来，也是想请求武卫府出面，帮忙协调此事啊。” 这不就是让武卫府去和百姓打交道，收购这些房屋嘛，这种事，叶诚自然有点不情愿，脸上，也出现了为难之色：“丁大人，此事，可不在武卫府职权之内啊，以我看，还是得找工部。” 就知道他会推托，丁荣干笑了笑，道：“这个圈，可是大王画的，另外，在下这里还有大王的手令。”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帛书，交给了叶诚。 后者收起地图，接过手令，看完之后，只能是说道：“既是大王手令，武卫府自然全力配合。” “那就有劳叶大人了，此事，可得抓紧办啊，王廷方面，官职可是都留置出来了，这宣国大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迁过来了呢。”丁荣道。 “丁大人放心，我这就召集军官，安排一下。”叶诚道。 “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还要去工部一趟。”丁荣说着，亦拱手弯腰。 “啊，我送丁大人……” 这边送走丁荣，叶诚回到大厅，也当即召来了手下一众军官。 不多时，军官齐聚，叶诚也将那张秦州详图挂到了墙上，侧身指着地图道：“这里，是大王所画的范围，是为新建之官署，主要由丁大人负责，我们武卫府，则需要出面协调这里的居民住户，尽快施行拆建。” 听到这话，有军官忍不住嘀咕道：“这肥差倒让丁荣拿了，我们武卫府，反倒要给他打下手，做这些脏活累活……” “好了！不要发牢骚了！”叶诚皱眉道：“此乃王令，务必完成，但要记住一点，我们是执法机构，绝不能知法犯法。” “敢问大人，上头给出的条件是什么，既不能用强，我们总不能光靠一张嘴去说吧。”另有军官问道。 叶诚道：“双倍价格，收购居民房屋。” 听他这么说，那军官顿时有了底气：“那这就简单了，就那些破房子，值不了几个钱，现在有了双倍价钱，估计他们搬的比谁都快。” “这是国家给予迁户的福利，所以，还是要以协调为主。”叶诚道。 齐英则是微微摇了摇头：“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大王画的那块区域，乃老旧城区，里面的居民，龙蛇混杂，多有三教九流，更不乏刁民，怕是要出什么乱子啊。” “而这乱子一出，一旦闹大，还得武卫府来背锅。”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众人闻言，皆互相对视了一眼。 叶诚亦眉头微皱，道：“这件事，就由齐英全权负责吧。” “这，是。”齐英只得领命。 结果这件事，还真让他说对了。 刚开始协商拆迁的时候，前面的一些住户还好，有双倍银子，百姓乐得福利，拿了银子可以马上就换新房子，谁还愿意住在破旧的地方。 可见官家银子这么好得，又要大搞兴建，回收这一整片区域，有些人就开始打起了歪心思，准备趁机多捞一笔。 这一天，协商至第十二户的时候，矛盾激发。 此间住户黑三，本就是个泼皮无赖，吃喝嫖赌，无所事事，眼见有利可得，哪里肯这么搬了，当场就说这是自己的祖屋，绝不会搬，除非官府肯出十倍金银。 如果这事好好协调，他或许能多得一些银子，但如此狮子大张口，官府虽然不在乎他这十倍金银，可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本来前面一切顺利，到这里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办事的官兵的也有点恼羞成怒，但却因上头有令，不得以武力解决，一时间倒是僵持在了这里，数日毫无进展。 等齐英收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黑三还在自家门口耍着泼，大声叫嚷着： “武卫府打人啦……” “官府无缘无故，要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啦……”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他不住大叫，引来不少民众围观，在一旁指指点点。 一名官兵被气的不轻，可又不能就这么抓了黑三，只得压着怒火，朝齐英抱拳道：“大人，你看这厮！” 齐英稍稍抬手，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形势，接着果断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不必再与他交涉了。” “可是大人。”官兵急道：“上头有限期，咱在这泼皮身上耽搁不起啊。” 说着，他又试探性道：“要不，咱给他十倍价钱，让他早点滚蛋得了。” “你这是什么屁话！”齐英瞪了他一眼，“现在给了，那后面的所有住户，都会跟你要十倍金银，这个简单的道理不明白？” “这。”官兵咽了口唾沫，也没声了。 齐英说的没错，这个头，可不能开。 以他的能力，想治这个黑三，可以有一百种方法。 第910章 齐爷 秦州某酒楼。 二楼的一处雅间里，齐英正在等人。 酒楼门口，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还带着一名跟班。 汉子的相貌算不上凶狠，不过神态倒是颇为张扬，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此人名叫魏九，在这一片颇有名气，就是那种标准的地头蛇。 见到他，店小二那是连忙上前，点头哈腰：“哟，九爷来啦，快请上座。” “恩。”魏九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迈步朝二楼走去。 别看他在外面挺神气似的，可一到二楼雅间，见到齐英，那态度马上就变了，一副卑躬屈膝之态，可谓满脸堆笑，缩肩弯腰：“啊，齐爷找我？” “来了？”齐英瞟了他一眼，朝对面示意了一下，声音平淡道：“坐。” “啊，是，是。”魏九连连应着，小心坐下后，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跟班，“妈的还愣着干嘛！还不给齐爷倒茶！” “啊？是，是……”跟班吓了一跳，慌忙开始动作。 齐英是什么人，武卫总府高级军官，简单点说，他一句话，就可以扫平秦州地痞流氓。 官有官路，匪有匪路，对上专治自己的人，魏九的恭敬和畏惧可不是装出来的。 等其坐下后，齐英又状似随意道：“魏九啊，最近没惹什么事吧？” 魏九慌忙说道：“齐爷，瞧您说的，在这整个秦州城内，谁敢在您眼皮子底下犯事啊，小人这最近做的可都是正当买卖呢。” “就你那些小赌坊，也是正当生意？”齐英嗤笑了一声，道：“现在上头是没有下令禁赌，别给我惹事，不然第一个查封的就是你！” “是，是，这不全仗着齐爷关照一二嘛。”魏九连忙巴结。 “少来这套！”齐英打断了他，步入正题道：“问你个事，就你们那旧东区的黑三，认识不？” “黑三？”魏九先是想了想，接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般：“认识认识，就一泼皮，无赖的很，听说前段时间，要把自己的亲妹妹给卖去青楼，把自家老娘都给气死了……” “我不想知道这些，就问你，能不能搞定他。”齐英直接道。 “咋的？就那黑三，敢跟齐爷您叫板？”魏九有点不可思议。 齐英道：“事情吧，官府不好出面，你明天找个时间，教训教训他，让他醒目一点，趁早搬了那破房子，懂我意思吗？” “明白，明白。”魏九连连点头。 “事情办好了，就算你帮我一个忙。”齐英又道。 听到这话，魏九精神一震，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齐爷，您就放一百个心，这事，保证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行了行了。”齐英赶紧打断了他，又话锋一转道：“最近有什么特殊消息没？” “这个，没什么特别的，一有什么情况，小的肯定马上通知齐爷。”魏九道。 这里的特殊消息，就是内线，有时候，官府无法获知的情况，地头蛇却能轻松得到，就像之前曾有刺客潜伏秦州，租房藏弩，却被几个小无赖给瞧见了，这消息马上就传到了齐英那里，结果也可想而知。 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会有这种小混混，他也不犯大事，就是游手好闲，你扫也扫不干净。 对魏九这类，其他武卫府军官是瞧不起的，也不愿与他们有任何接触的。 可齐英这个人，不仅个人能力极强，办事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自到秦州任职后，三教九流，可谓到处都是他的人脉。 正事聊完，他也相对提醒了一句：“魏九啊，这段时间，让你手下兄弟都机灵点，招子放亮些，没事别瞎出来晃悠，真犯了事，谁也保不了你。” 听到这话，魏九心中一动，连忙应道：“齐爷您放心，我们可都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 “行了！”齐英皱了皱眉，说着话，也站起身扔下了一小包碎银：“这点钱，请兄弟们喝酒。” “哟，齐爷，哪敢让您破费啊。”魏九受宠若惊。 “走了。”齐英不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迈步离开了这里。 “啊，我送齐爷……” 等其走后，魏九回到雅间，跟班也忍不住说道：“九爷，您说这黑三，他是不是有病啊，连齐英那阎王爷他也敢惹？” “嗨，就他那破屋子，听说要找人官府要十倍的银子呢，你说这不是扯淡吗，这人傻的。”魏九说着，也掂了掂手里的碎银，道：“走，弄他去。”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如果说黑三是泼皮无赖，那魏九就是本地头子，收拾一个小瘪三，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结果第二天，没等办事的官兵再去协调，黑三自己就拿着双倍银子，先搬走了。 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 在旧区新建一事上，国家是给出了绝对优厚条件的，你再胡搅蛮缠，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黑三一事过后，接下来的协调收购就要顺利了很多，在国家出钱的情况下，初步工作也很快展开。 这一天，在齐英的陪同下，丁荣也到旧城区转了一圈。 他一身官服，腰系官带，背着手，顶着个大肚皮，派头十足，边巡视，边满意的点头道：“小齐啊，你这办事能力真的不错啊，前途无量啊。” 丁荣的品级，是要比齐英高两级的，他叫小齐，齐英也没说什么，笑呵呵道：“丁大人过誉了，都是为国家办事嘛。” “这话说的好啊。”丁荣老神在在道：“你放心，这件事办的漂亮，本官也会在大王那里如实禀报的。” “那就多谢丁大人美言了。”齐英道。 民居一收购，接下来就是拆了新建，便是工部的事了。 因工事紧急，工部也没敢耽搁，早在之前，就已经商议出了具体方案，眼下更是有多名官员，带着图纸，在附近比划，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这边准备动工，萧远那里，基于秦宣融合之事的紧要，也开始了第二个动作。 第911章 官员对调 秦宣联姻之后，萧远做的第一个动作是官职改制，其用意，在于试探反应。 这道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宣州。 御史府内，一名宣国官员正在与窦建章讨论此事：“现在秦国那边王诏已下，这尚书令一职，已经是姚廷玉的了，还有个一品大员监察令，与御史大人的官职很符，多半就是给大人留的。” 窦建章在宣国是御史大夫，如果调任监察令，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没有降级的，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对于官员的话，他虽然很满意，可面上却道：“这个很难说啊，毕竟，名额还没有确定嘛。” “哎呀，大人这边，基本是坐实的，倒是下官这里，多有忧虑啊。”官员道。 “哦？你有何担忧？”窦建章品了口茶。 官员道：“大人试想，尚书令和监察令不说，那廷尉，肯定是魏长林的吧，那工部侍郎，多半是韩举的，户部侍郎，王之栋机会过半，下官的担忧，也正在于此啊。” “恩……”听他说完，窦建章沉吟了一下，缓缓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现在王之栋在搞大河渠一事，借此政绩，怕是比你更有机会啊。” “所以说啊。”官员急道：“户部侍郎，如此要职，下官有心想争取，还望大人相助一二啊。” “这……此事不好办啊。”窦建章面露难色：“三十多官职，肯定是秦王与我王共同商量的，你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除非，现在去秦州求见大王。” “这。”官员更急了，要他去找陆云烟说这事，他哪有那个胆子，转了转眼珠，又试探性道：“现在姚廷玉还在秦州，要不，去信一封？” “最好不要。”窦建章摇了摇头：“现在一切都还没有落实，我给你的建议，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适得其反。” 不仅是御史府，宣州这边，所有的宣国大臣，现在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 两国联姻已成既定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了，那大家现在最关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前途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萧远的一道命令却传了过来。 调令杜适担任益州令，佐理蜀中事。 宣臣杜适，现任宣州令。 这道调令，也可以理解成高官对调。 初接这个命令的时候，杜适是有点发懵的。 从宣州令换成益州令，是一种平调，品级未变，俸禄也未变。 接不接这道命令，对接下来的秦宣融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 杜适能做到宣州令，当然不是傻子，在回过神后，他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萧远的意思。 这种时候，是两国政治体系的初步接轨，如果无视这道命令，杜适绝对会被萧远当个典型，杀鸡儆猴。 且这道命令中，更有说明：即刻上任，不得迁误！ 听不听，听了，就表示他以后就是秦官了，可现在两国君主已经成婚，自己以后的大王，不就是秦王吗。 想到这里，他没再过多犹豫，先是给秦国王廷方面复了一信，接着就开始准备交接工作。 这一步，萧远其实也是有些担心的，好在，两国已经联姻，宣国臣子反弹并不大，收到杜适回信后，他亦心下大悦，再一道书信，不吝言辞赞美，将其表彰了一番。 而川蜀，物产丰盛，沃野千里，蜀锦更是天下之最，那里民生富足，百姓安居乐业，能调任益州令，对杜适来说，心里其实是非常满意的。 而这道调令，也很快就在宣州传开，再次引发了官员之间的议论。 廷尉府。 听闻这事之后，魏长林忍不住感叹道：“杜适运气好啊，调任益州令，当是他心中所想啊。” 其下属闻言，转了转眼珠，恭维道：“杜适被调益州令，虽有些意外，但大人这边，才是真正的可喜可贺。” “哦？何喜之有啊？”魏长林笑了笑。 下属道：“秦国之前，并无廷尉一职，现在增设，那不就是给大人准备的嘛，如此，当是喜事啊。” “哈哈——”听到这话，魏长林忍不住爽朗而笑，说道：“若是如此，确实是件喜事，不过有些人，怕是要紧张担忧了。” “哦？大人的意思是……” “那四部要职，还不得争的头破血流啊。”魏长林轻笑道：“还有那章台阁大学士，盯着它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杜适被调去了川蜀，益州令被调到了宣州，这件事过后，结合政绩考量，宗卷调看，萧远又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在此之前，他也找到陆云烟，询问了一下她的意见。 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陆云烟作为宣君，自然要比萧远更加了解宣臣，更清楚谁是庸才，谁是贤才。 随后，一道道的命令，接二连三的传到了宣地，开始将各地方官吏，进行逐步对调。 镇阳郡守黄素与渝州郡守对调。 栎阳郡守调任湖阳。 北岭郡守调任湘南等等等等。 这件事情持续了很长时间，同时处理了一些吏治问题。 有了杜适的开头，一切还算顺利。 且在对调上面，萧远是经过仔细斟酌研究的，这也使得宣国一众官员心里都比较满意。 这是一种变相的政治安抚，让宣国士族不再有其他声音，皆大欢喜。 处理完这些事情，接下来，萧远便准备借陆云烟手令，迁宣国朝堂了。 这里面要涉及中央权利机构，不可谓不大。 这一天，他也找到了陆云烟，开门见山的提出了此事。 想让宣国大臣都来秦州，两国朝廷合一，非得陆云烟手令不可。 听完萧远所说，她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地方官员多已对调，从此事上看，时机确实成熟了，我听王兄的。” 萧远心头一暖，忍不住拦腰抱起了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云烟下意识轻呼了一声，见他要往床边走去，亦脸色通红道：“王兄，这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白天不是更有意思吗！”萧远大乐。 “什么呀！你快放我下来。”陆云烟俏脸已经红透了。 第912章 拟诏 又过一段时间，陆云烟手令传至宣都，宣国文武大臣开始举家迁移。 一路上，由燕齐率军队护送，车马无数，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秦王府，王后寝宫内，萧远正在拟写王诏，并由陆云烟在旁辅助。 因为这封诏书内，关乎所有宣臣的官职，萧远对他们的能力，只局限于书面宗卷上，宣王对他们才是最了解的。 官职初定后，夫妻两人也开始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看着一列列名字和对应的官位，陆云烟很快就提出了意见：“王兄，董舒怎能居于陈大人之下，两人理应对调，才更为妥当。” “难道陈大人的才能，不如董舒吗？”萧远含笑反问。 陆云烟道：“董舒是宣国有名的大才子，品德更是高尚……” “可他的治政才能并不如陈大人，不是吗？”萧远打断了她。 “可董舒德行更佳，两相一比较，自然要位居陈大人之上。”陆云烟有些着急了。 显然，她与萧远的理念发生了小小分歧。 秦国好战，连年征伐，而宣国国风，可以说是天下列国中最好的，更为注重礼仪道德，当然，这与两国君主有关。 可就是两个不同的君主，却又偏偏相爱走到了一起。 德、才两者，陆云烟更为取德。 萧远完全就是唯才是举，他才不管这个大臣私下里的生活作风如何，只要能利于社稷，他就会重用。 一番争论后，他也直接说道：“董舒这种文人，自以为君子，清正有余，变通不足，是不适合在这个位置的，相比之下，陈大人更能胜任。这件事，你就不必多说了。” “哼。”陆云烟不满的哼了一声，似有委屈道：“说好了要问人家意见，现在又独断专行，怎么这样呀。” “董舒到章台阁去，才能真正一展才华。”萧远握住了她的小手，又笑问道：“王妹还有何意见？” 陆云烟还有些不满，可这事也只能听萧远的，便道：“那，那燕齐呢？军中诸将，王兄不能单以秦国战功而论。” “燕齐在宣国的对外战争中，军功无人能及，更有戡平战乱、剿灭鬼族之功，六次渡江战役，威慑吴楚，历经大小战事四十多场……” 她说的没错，要定宣臣官职，尤其军部，你不能以秦功衡量，这样的话，那估计宣将都得成步卒了。 既两国融合，那就必须得看军中那些将领们在宣国的战功，这是毫无疑问的。 萧远仔细考虑了一下，道：“这一点，王妹放心。” 这一封授任诏书，夫妻两人在房间里忙活了很久，最后终于拟定。 一个月后，宣国文武大臣抵达秦州。 燕齐那边，可没敢率军入城，军队也不可能进城，在请示之后，便暂时驻扎在了秦州大营，与秦军混在了一起。 当天晚上，萧远命令苏毅，代表王廷，前往秦州大营与燕齐接洽了一番，并拿出大量酒肉，犒赏三军。 军营中，露天盛宴上，秦宣两军的将士混迹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因两国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两军将士更有多次的协同作战，现在君主又达成联姻，趋于融合，所以气氛是非常热闹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军中将领自然也是聚在一起的。 帐中，多有推杯换盏之声，苏毅亦端起了酒杯，朝燕齐说道：“多日不见，燕兄风采依旧啊，来，你我共饮一杯。” “苏兄说笑了，请！”燕齐亦毫不墨迹。 这场酒宴，一众宣将和秦将之间，还是有不少话题可聊的，燕齐现在的心情谈不上好坏，唯一担心的，也是今后的宣军位置，会不会被削。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毅也状似随意的说道：“燕兄啊，大王来时有过交代，说是三日后，请校尉级以上军官，前往王宫参加朝议。” 听到这话，燕齐心中一动，连忙说道：“在下知道了，多谢苏兄相告。” “哪里哪里，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好！喝个痛快！” 军队这边，是混在一起的，并没有出现任何乱子，萧远并没有马上改制，或者说有任何裁军的动作。 文臣那边，在进入秦州之后，则是被纷纷安排下榻之处，暂作歇息。 不过三日后秦王宫议事的消息已不胫而走，毫无疑问，这代表了今后官职的确定。 因此，在第二天上午，不少宣国大臣因心里没底，开始纷纷前往秦王府，求见陆云烟。 花园中，陆云烟坐在石凳上喝茶，傅清逸正恭敬站在下面，垂首缩肩。 在此之前，他已隐晦的向陆云烟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大言自己如何如何忠心，世代皆为宣臣什么之类的。 其话中之意，无非就是想求得更好的官位。 陆云烟听完之后，并未多说什么，只放下了茶杯，风轻云淡道：“傅大人的意思，本宫已经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她没给确定的答复，也没训斥，傅清逸摸不着头脑，自然心有不甘，可又没敢继续发问，顿了顿之后，只能是无奈施礼道：“是，微臣告退。” 等其走后，陆云烟的秀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可没过多久，婢女风情便快步而来，恭敬说道：“娘娘，王大人求见。” 这又是一个宣臣。 陆云烟面上露出了些许不悦，声音略冷道：“让他走，就说本宫身体有些不适。” “诺。”风情领命而去。 今天来求见陆云烟的人有很多，这种事，自然早就传到了萧远耳朵里，不过人之常情，他也没多说什么。 秦州驿馆内。 窦建章正在邀请王肃饮茶，两人对面而坐，待茶水斟上，他也试探性说了一句：“听说，今日不少大臣求见君上，除了傅清逸外，其他人可是都吃了闭门羹。” “呵呵。”王肃笑了笑，道：“这没吃闭门羹的人，怕也不见得有多好啊。” “哦？王大人就不为自己的仕途担心？” “这种时候，以我之见，一动不如一静。” 第913章 百官 三日后，秦王宫。 禁军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巍峨雄伟的各个宫殿，座落在王宫各处。 朝议大殿外的百步台阶上，百官正在入朝。 不少人也在互相打着招呼，拱手寒暄。 等进入朝议大殿，也出现了很有意思的一幕，百官像是心照不宣，开始分左右而站，秦官在左，宣臣在右。 当时的官服，有点像汉官，非常大气。 而秦宣两国的官服样子虽然差不多，但颜色是有所不同的。 秦国的官帽，两边的丝带是红色，宣国则是一种青色。 现场一目了然。 不多时，萧远亦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迈步行至王座。 众臣也开始齐齐跪拜：“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 萧远摆了摆手，于王位落座。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起身之后，各站班列。 不少宣国大臣都有些紧张，以致不时与左右对视。 环视一周后，萧远开门见山道：“上官文若，宣诏吧。” “诺。”后者上前，恭敬接过诏书，站在正上方的位置，回转过身，开始大声念道： “众卿都是社稷之臣，皆有辅政之功，孤，思虑再三，今日特以王诏，授任各部官职。” 念到这里，上官文若下意识看了眼一众宣国大臣。 宣臣之中，许多人也都竖起了耳朵，更加紧张了起来。 后者接着念到： “任，姚廷玉为尚书令，总领四部。” 后者闻言，连忙出列，跪伏于地：“臣，叩谢王恩。” “任，窦建章为监察令，设府置事。” “臣，叩谢王恩。”窦建章心中一喜。 “任，燕齐为征南将军，上将军俸，兼领水师统帅。” “任，谢红菱为平南将军，领上将军俸。” “任，王肃为谏议大夫。” “任，许宗成为治粟内史。” “任，魏长林为廷尉。” “任，胡敬为卫尉。” “任，张景瑞为工部尚书。” “任，韩举为工部侍郎。” “任，王之栋为户部侍郎。” “任，陈怀明为户部尚书。” “任，董舒为章台阁大学士。” “任，傅清逸为礼部侍郎……” 这场任命，一封诏书是不可能念完的，上官文若念完一封，又恭敬接过一封，直到口干舌燥，殿内右侧，一众宣国大臣已全部跪伏于地。 而在这次官职的改动中，尚书令一职显得至关重要，总领四部什么概念，已是真正大权在握，可与丞相分庭抗礼了，当然，凭姚廷玉的才能和地位，获此官职，并无任何意外。 监察令，则是有效的分化了御史府的权利，加强了中央集权。 而四部尚书，吏部、礼部未改，张景瑞从户部调任到了工部，也是更合适他，户部尚书，则是被宣臣占据。 从中亦可看出，萧远对待宣国臣子，是一视同仁的。 军队方面，萧远更是给予了燕齐足够的信任，不仅没有剥夺他的军衔，仍以上将军俸，更是让他兼领水师统帅。 而这个水师统帅一任，秦国现在，四帅的稚形已经出现。 苏毅，步军作战的第一统帅，擅长攻城拔寨，山地歼灭，奇兵绕袭，平原决战，说白了，就是完全的进攻型。 赵牧，秦国第一善守统帅，多被萧远调令镇边守地。 孙起，统兵与谋略并长。 燕齐，临江水战，渡河战役，秦将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而宣将之中的谭震、马麟、万勇等人，更是一个没有落下。 单是偏将校尉，被封赏的就有好几十人。 文官武将，萧远都做到了仔细的斟酌，这个斟酌，不仅是深思熟虑，更与陆云烟有过多次商议，最后才确定的，最后才有的这份王诏。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官职比较满意，在这一点上，皆无怨言。 反倒是秦国大臣那边，不少人开始与左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也是必然的，因为宣臣一来，就占了这么多要职，且个个都不是空头名衔，而是实打实的权利机构。 这就难免会让一些人生出嫉妒心理。 可在两国融合的大事上，人们也都明白，什么是重，什么是轻。 讨论声使大殿有些许乱哄哄的，萧远拿起王案上的竹简，又重重掷下。 现场瞬间安静。 他也再次环视一周，温和说道：“今次授任之后，众卿当各归其职，不得延误，尽快整理政务。” “臣等遵命——”宣臣齐齐说道。 “好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退朝。”说着话，萧远也大手一挥，离开了王座。 “恭送大王——” 下朝之后，百官依旧分成了两派。 “哎呀，恭喜恭喜，恭喜姚大人……” 在出王宫的路上，宣臣那边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人们不住拱手，满脸笑容。 在宣国的时候，姚廷玉就是丞相，现在两国合一，他仍是正一品大臣，那宣国官员，自然就会把他当成领头人。 姚廷玉也同样在与众人不住拱手还礼。 眼下的秦国朝堂，派系之分，已越发分明了。 以前，分什么秦州元老和川蜀系，可是现在，秦官那边却心照不宣的站到了一起，亦形成了秦宣两大派系。 不过只要明君在上，这些，都不是问题，反而会起到互相制衡的作用，使社稷更加稳定。 宣官这边聚在一起，边讨论边往宫外走，秦官那边同样如此。 江仪是凑到刘玉之跟前的，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感叹道：“王后娘娘的近臣就是近臣啊，一来就是当朝一品，还有那个王肃，过来就是谏议大夫。” “呵呵。”刘玉之笑了笑，道：“江大人话不可乱说，姚廷玉本就是宣相，授任一品，理所当然的事，王肃乃谋臣之首，这个谏议大夫也是实至名归，大王若不如此，恐难服众啊。” “这，这倒也是。”江仪无奈点了点头。 另一边。 萧远回到王府后，没过多久，上官文若就前来求见，试探性问道：“大王，今宣臣官职已定，可是，青衣卫那边……” 这个机构有点特殊。 萧远眉头稍皱，略作沉吟道：“青衣卫，陆氏王族的内卫，暂时不要动。” 第914章 姐夫 萧远的这个不动，就是没打算动的意思。 青衣卫很特殊，很重要，它不仅是宣国陆氏王族的内卫，更是掌握着大量机密，且手段凌厉，高手如云，行事非常可靠。 上官文若又下意识问道：“那大王的意思是……” 萧远沉吟了一下：“青衣卫的人员不少，通知一下梁原，在都卫营腾出一些地方，供他们暂住办事，等官署建好再迁。” “这，是，微臣这就去办。” 与此同时，王府花园。 陆云烟正坐在亭中品茶。 不多时，王肃快走来，于亭外跪地施礼道：“微臣参见大王。” “恩？”陆云烟面色有些不悦，微皱秀眉道：“本宫已为秦王后，王大人亦为秦臣，当注意自己的言辞，小心祸从口出。” “啊？”听到这话，王肃吓了一跳，跪在地上，身子一低：“是，是微臣失言，娘娘恕罪。” “起来吧。”陆云烟摆了摆手，声音归于平淡：“有什么事，说吧。” “禀娘娘，是这样的……”王肃说着，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汇报了一遍。 宣臣官职的确定，拟定王诏的时候陆云烟就在一旁，听完之后，也随口问道：“王大人是对自己的官职有意见吗？” “不不不，微臣绝无此意。”王肃连连摆手，继而又顿了顿：“只是……” “只是什么？你有何忧虑，直说就是。”陆云烟道。 “是。”王肃不再犹豫：“此次官职的授任，大多数人都比较满意，可微臣担心，总有个别心生不满，恐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啊。若是如此，经此牵连的话……娘娘您看，是不是要……” 听到这里，陆云烟冷声打断了他，“那就是他们自己找死！” 王肃心里一惊，慌忙一低身，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看陆云烟的脸色。 顿了顿后，似乎是不想就此问题多谈，陆云烟又话锋一转，道：“陆珏那小子呢？” “啊？”王肃先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才恭敬回到：“七公子应在驿馆。” “恩，你去叫他过来一趟。”陆云烟摆了摆手。 王肃会意，当即施礼：“是，微臣告退。” 陆珏，陆云烟的七弟，年仅十三，半大小子。 姐弟两人见面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家长里短，陆云烟对这个弟弟，是非常关心的，当天中午，亦留其吃饭。 刚好，萧远中午也过来了一趟，见到他，陆珏并未喊什么大王，而是歪着脑袋，试探性道：“姐夫？” “七弟！”陆云烟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毕竟，萧远为君，在这君臣之礼上，礼数还是该有的。 “哎？”萧远明白她的意思，摆了摆手，含笑看着陆珏道：“陆珏啊，到秦州来还习惯吗？” 他当然知道自己媳妇的弟弟。 陆珏道：“还可以吧，这里挺不错的，根本不像书上所写的荒凉苦寒嘛。” “那都是久远之事了。”萧远一乐，亦在圆桌前落座，拿起了酒壶：“喝酒吗？” “想，可姐不让。”陆珏双眼冒光。 “理她作甚，来。”萧远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见此，陆云烟不由急道：“哎呀王兄，他还年幼，怎能饮酒。” “什么啊，陆珏都十三了，小男子汉了，不可再作小儿视。”萧远道。 “就是。”陆珏深表赞同，对萧远别提有多亲近了，还腆着脸问道：“对了姐夫，你是怎样娶到我姐的，她那么冷。” 萧远一愣，旋即哑然失笑。 陆云烟则是脸色一红，斥道：“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陆珏状似委屈。 “哈哈！”萧远大乐，爽朗笑道：“无妨，无妨，这样才像一家人嘛。” 这是正妻之弟，实打实的小舅子了。 而见萧远对自己弟弟这般亲和，陆云烟心里无疑是甜蜜幸福的。 另一边，旧城区动工之处。 下朝之后，一帮宣国大臣就结伴来到了这里，边三三两两走着，边指指点点的讨论着什么。 毕竟，这一片新建之后，就是他们今后的官署或者府宅了，前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 窦建章是和姚廷玉走在一起的，扫了眼四周环境后，他笑呵呵的说道：“这里就是今后的尚书府吧？从现有规划来看，占地面积还是非常大的，应当气派，虽不及相府，但也差不了多少啊。” “窦大人说笑了，监察院不是也一样吗，看看那边。”姚廷玉现在已再无任何反对的想法，有的，也只是好好辅佐，有此心态转变，也属正常。 两人在前聊着天，后面还有不少官员，有人与韩举走在一起，随口说道：“韩大人，听说这次兴建，是由工部着手，你这个工部侍郎，得该为我们宣官多考虑啊。” “王大人言重了。”韩举摆了摆手，半开玩笑道：“我倒是想亲自监工，可这新建之事，是由丁荣主责，工部只是协助，且大河渠一事还没有完工，不日，我还要赶赴通州啊……” 他们在这边看自己的府邸官署位置。 秦州一家豪华酒楼里，雅间中，也坐满了军中将领。 这些人都是便装，并未穿什么盔甲，皆为徐荣所邀请，大多都是宣将。 宣军军部的变动，并没有影响到秦军，有的，也只是编制问题，毫无疑问，宣国中央军接下来估计很快就会秦制，那秦宣两军的将领们，以后打交道的日子可就多了。 以徐荣性格，邀请宣将喝酒，实在太正常不过，无非就是想第一时间拉拉彼此关系。 这里在座的，可以说是中高级将领了，等酒菜上齐，徐荣也第一个端起了酒杯，豪爽笑道： “来来来，马将军，万将军，咱们共饮一杯，大家都效命于大王，这今后，还望多多关照啊。” “哪里哪里，徐将军太客气了，大家同饮。” “来，干了！” 马麟和万勇也是骁将之类，一桌人，都是身经百战者，闻言皆端起了酒杯，爽朗笑声，不绝于耳。 秦宣之间，大臣是没有什么矛盾的，军中将领，因以前多有协同作战，更是很合得来。 第915章 两大机构 第二天上午，都卫营。 官署门口出现了很多搬运工人，在卸着一车车的货物行李，堆放在府门之外。 整个现场看上去，就像是很多人要搬进都卫营一样。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毫无疑问，两名都卫营人员很快就跑了过来，大声质问道：“干什么的！干什么的！” 呵斥之下，工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杨昭一身青色锦衣，腰系锦带，脚踏官靴，领口官徽绣纹，迈步走到了两人身前，笑呵呵的说道： “难道你们都卫营没接到王令吗？” 听到这话，两名都卫营人员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什么意思？” “我叫杨昭，青衣卫都统，烦劳通报一下梁大人。”杨昭开门见山。 “啊？”两人吃了一惊，接着上下打量了一眼杨昭，思虑之后，没敢耽搁，快步跑了回去。 都卫营办事机构与青衣卫很像，都是只忠于君主，为君王扫除一切障碍。 府内，听闻杨昭来了，梁原稍稍考虑后，便站起了身，亲自迎了出去。 毕竟，论身份级别，两人是差不多的，萧远亦认可了青衣卫的存在。 这就表示，两大特殊机构是齐名的。 不多时，双方于府门处见面，在面上，梁原自然是快步上前，脸上堆笑，拱手说道：“哎呀，不知杨大人到了，方才手下没有规矩，失敬失敬啊。” “哪里哪里，梁大人太客气了。”杨昭亦满脸笑容，拱手还礼。 场面寒暄过后，梁原亦侧身一伸手：“杨大人请。” “请。”杨昭礼貌应了一句，进去之前，还不忘朝那帮搬运工人道：“你们都快点，把该卸的东西都卸好，待会儿搬进来……” 他一副马上就要住进来的架势，梁原见状，无法说什么，只能是又挤了挤笑，然后带着他前往了西院。 都卫营乃正规官署，虽然不是非常大，但气派还是有的，府内更是宅院众多，单是西院，就有小几十间房。 梁原自然早已接到萧远王令，亦早已为青衣卫腾出了办公地方。 到了目的地后，也指了指周围，说道：“杨大人请看，这西院还满意吗，如果不行，咱们再调。” 两人肩并肩，杨昭也跟着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心下相当满意，笑呵呵道：“不敢再劳烦梁大人，就这里吧。” “既如此，那我让手下帮杨大人搬一下东西。”梁原道。 杨昭闻言，连忙拱手：“梁大人客气，如此，在下可就叨扰一段时间了。” “哪里，大家都是为国家办事，为大王办事，何分你我。”梁原又客套了一句。 随后，在新建官署没有完成之前，青衣卫的临时办事点，被设在了都卫营西院。 看着不少身穿青色锦衣的男子进进出出，一干都卫营人员围在一起，不由窃窃私语，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青衣卫咋还搬进咱们这里了？” “谁知道呢，希望不是长住吧……” “哎，我听说，他们青衣卫在宣国可是嚣张的很，仗着王后娘娘信任，无法无天……”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这里可是秦州……” 正在人群聚集周围议论的时候，梁原迈步走了过来，皱眉挥手道：“都在这儿看戏呢！还不帮忙！” “啊，大人，这……”有人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什么这啊那的，都是国家机构，兄弟官署，还不快去！”梁原又不耐烦道。 其实他心里，当然也是不乐意的，可没办法啊，这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 在其呵斥下，一干都卫营人员皆是不情不愿的开始帮忙，这一忙活，也是整整一上午。 等青衣卫搬进西院，中午时分，出于表面礼仪，梁原又不得已，只能请杨昭喝了顿酒。 接下来，这两大特殊机构暂时开始了同一官署办公，出入皆是一个大门，可两方的衣服却完全不同，都卫营黑色锦衣，黑色官靴，青衣卫一色的青衣，简直一目了然。 这一天，收到暗线探报，称秦州发现敌国细作，因干系重大，梁原亦有亲自出马。 都卫营内，整齐的脚步声充斥全场，大批人员开始佩戴战刀，迅速集结，整装待发。 与此同时，西院。 一名青衣卫小头目正恭敬说道：“大人，眼下都卫营正在集结精锐，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大案子要办啊。” “哦？”杨昭正在看书，闻言不由放下了竹简。 见状，小头目忧心忡忡道：“大人啊，现在秦宣合一，国力大增，许多大臣都官居要职，咱们青衣卫虽然深得王后娘娘信任，依旧属正规官署，但要在秦国立足，不可无功啊。” “嘶……”杨昭吸了口气，凝声问道：“你的意思是……” 小头目神秘兮兮道：“都卫营这次要办的事，应该就是剿灭城南楚国细作窝点，而此窝点，我们这边也已经掌握了，并在附近留有精锐暗探，可随时施行抓捕行动。” “你派人跟踪过都卫营！？”杨昭神色一冷。 头目吓了一跳，慌忙低身道：“大人恕罪，卑职也是为了咱们青衣卫着想啊，初到秦州，自然需要摸清一切啊。” 说着，他又连忙道：“且此事不小，若我们能抢先一步，自己审问，那这功劳，可就全是咱们的了，到时候，汇报大王，王后娘娘那边，也能在王前美言几句啊。” 听到这话，杨昭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小头目说的没错，青衣卫想立足，非得立功不可。 如今，这可是一个机会，但这么做的话，似乎又有点不妥。 他神色凝重了起来，沉吟半晌，又幽幽说道：“若是如此，怕是要得罪梁原啊。” “哎呀大人，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他们都卫营本来就看我们不顺眼，如此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啊。”小头目急道：“现在梁原还在布置围剿计划，我们还有时间，大可一道密令，先截了细作，暗中提审。” “恩……”杨昭神色越发凝重，眯了眯眼后，正声说道：“好！这件事，你亲自去办，第一，绝不能跑了敌国细作，第二，不可与都卫营发生冲突。” “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头目喜形于色。 第916章 争功 府内，梁原还在调集人手。 “快点！动作都快点！” 场面搞的很大，精锐集结后，他也站于正前方的位置，震声说道： “今次行动，事关重大，不可有任何漏网之鱼！” “如有可能，尽量抓活口，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一众精锐齐声应道。 “出发！”梁原大手一挥。 一众精锐立即散去，他也迈步准备出府，可正在这时，杨昭却像是散步一样走了过来，扫了眼现场情况，状似随意道：“梁大人，看这模样，莫不是有什么大行动？” “哪里，一个小任务罢了。”梁原应付了一句，又拱手道：“我这边还有些事，就不奉陪了，杨大人随意。” “梁大人请便。”杨昭亦拱了拱手，目送梁原离开后，不由转了转眼珠，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可为了能站稳脚跟，他又没有办法。 南城区，某巷子内，一处民居。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强行踹开。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屋内的几名男子瞬间起身，其中一人下意识伸手，就要抓起桌上的利剑。 可他的手刚刚触及，还没来得及提起，数道寒芒已急射而来，伴随着一声惨嚎，那男子连反应都没反应，直接命丧当场！ 寒芒，是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正中要害。 啊！？见此情形，其他人大惊失色，亦有人本能的大叫道：“敌袭！有敌袭——” “不用再叫了，你们其他的人，早已被秘密解决。” 一道阴冷的男声传了进来，随着话声，一名身穿青色锦衣者迈步而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年轻人，进来之后，不动声色的以一种特殊站姿，围住了屋内的人。 屋中，除去死掉的那位，还有三人，看到青色锦衣，其中一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我们，我们都是普通百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呵呵，普通百姓？”青衣卫小头目笑了，轻笑道：“不用装了，我们已经打过多少次交道了，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不是吗？” 说着，他还瞥了眼已经死掉的细作，继续道：“你们黑旗营还是那么愚蠢吗？这个敌袭的口头语，该改改了。” 三人闻言，脸色大变。 自知身份已经暴露，其中两人惊慌之下，亦大喝一声壮胆，欺身而上，准备做最后的反抗。 可青衣卫高手如云，哪里容他放肆，几乎同一时间，兵刃出鞘声响起，数人齐攻而上，剑锋之下，惨嚎顿起。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二话没说，直接一把抓起身旁桌椅，朝着前方猛掷了出去。 数把利剑齐劈，木屑横飞中，那男子趁此空当，脚下一点地面，蹬上房柱，借力而上，直接击破了头顶的瓦片，企图从房顶逃脱。 与此同时，几名青衣卫人员刚刚收势，而小头目已是眼神一凛，大喝出声： “哪里跑！” 随着喝声，亦身子猛蹿，紧跟其后，跃上了房顶。 一上来，就见那逃脱的男子正脚踩瓦片，疾步如飞。 小头目前冲两步，瞬间衡量两人距离，继而脚下一震，踩碎一块瓦片，抬脚一踢！ 碎片急射而去，正中男子脚踝，同时传来痛叫和跌倒之声。 这时候，另外的青衣卫人员也都追了上来，小头目直接一挥手：“拿下！” 这边进展顺利，青衣卫高手如云可不是开玩笑的，这还只是一个头目，杨昭的身手更为可怕。 抓一活口后，为防变故，青衣卫也片刻没敢停留，立即开始撤退，更是有意的避开了都卫营来时的路线。 而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后面都卫营就赶了过来。 见到屋中尸体，和房顶的大洞，梁原的脸色别提有多阴沉了。 一众都卫营人员也是面面相觑。 就在人们查探现场的时候，一名探子急匆匆跑了过来，抱拳施礼道：“禀大人，刚刚探知，细作已被青衣卫劫走。” “什么！？”听到这话，梁原顿时瞪大了眼睛，继而怒声问道：“他们怎么知道细作窝点的！？” “这……”探子咽了口唾沫，“属下不知。” “岂有此理！”梁原大怒，挥手喝道：“先回！” 己方辛辛苦苦，暗查了那么久，最后收网的时候，却被半道杀出个青衣卫，这放在谁身上，都会窝火。 半个时辰后，都卫营大门处。 几名青衣卫人员正押着逮捕的细作，快步入内。 门口两边的守卫虽有些好奇，但也没有相问。 因为两边机构差不多，抓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左边的守卫还是忍不住好奇道： “哎，你说这青衣卫才来多久啊，这么快就有行动了……” “谁知道呢……” 两人聊着天，好奇讨论着，没过多久，梁原亦急匆匆赶了回来。 见到他，一名守卫下意识道：“大人，方才青衣卫抓捕了一名男子，刚刚押进去没多久。” 听到这话，梁原心中火气更盛，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快步而走。 回到府中，他是直接行至西院，人还没到，已是大声喊道：“杨昭！你给我出来！” 这气势汹汹的架势，使西院门口的青衣卫人员都咽了口唾沫，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梁大人，何事如此恼怒啊。” “你让杨昭出来！本官有话跟他说！”梁原怒气不减。 不用他再喊，杨昭就在里面，哪里又躲得了，只能硬着头皮快步走出，一拱手，呵呵干笑道：“哎呀，梁大人来了，快，快请入内用茶。” “不必了！”梁原开门见山，没好气道：“杨大人，刚才是否有抓捕楚国细作！” 杨昭装模作样的一愣，“这，好像是有这么件事。” 得其确定，梁原火气一下上来了：“我今日行动，就是要抓此人，青衣卫到底什么意思！” “这。”杨昭连忙解释道：“大家都是为大王效力，为国家办事，查处敌国细作，乃职责所在，谁办不是一样，梁大人又何必发这么大火嘛。” 梁原脸色阴沉道：“此人，都卫营暗查许久，你们青衣卫才来秦州几天，如何知其窝藏地点！？” 第917章 冲突 梁原可不是傻子，他只是没防备青衣卫会来这一手罢了。 见其大有撕破脸的架势，杨昭连忙堆笑道：“梁大人误会了，这批细作，我们一来，就已经盯上了，这次之事，可能只是碰巧吧。” “碰巧？”梁原笑了，冷笑道：“杨大人，事情究竟如何，你我皆知，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把人交出来，一切好说。” “这，梁大人，细作乃青衣卫所抓，自然得由青衣卫来审嘛。”杨昭一脸为难道：“除非，梁大人能拿出大王手令，否则，断不能随意提走犯人。” “你！”梁原被气了一下，他刚要再说什么，可其身后的一名都卫营头目实在忍不住了，那是一指前面众人，大声说道：“你们青衣卫如此明目张胆的抢攻！好不要脸！” 他这话一出来，对面青衣卫人员也忍不住了，立即反驳道：“那是你们都卫营自己没有本事！现在竟然还蛮横无礼！口出狂言！” “岂有此理！”都卫营众人大怒。 双方齐齐上前，场面剑拔弩张，差点就动起手来。 眼见如此，杨昭连忙制止，正色说道：“梁大人，青衣卫和都卫营，都是国家机构，如果事情闹起来，闹大了，传到大王耳中，恐怕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的没错，两个国家机构如果大打出手，不管谁输谁赢，他们两个负责人肯定都得玩完！ 想到这里，梁原亦深吸了口气，继而朝身后一抬手，冷声说道：“回！” “大人！”还有头目不甘心。 “先回去！”梁原打断了他。 因为这事，没有证据，青衣卫那边口口声声说自己也在盯，咬死不放，这边也是没有办法的。 一众都卫营的人狠狠瞪了对面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们的背影，杨昭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有头目见状，凑上前来，低声说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唉。”杨昭又叹了口气，“先审犯人，这件事，我们有愧于都卫营，本官也欠梁原一个人情啊……” 都卫营审讯犯人很有一套，青衣卫可也不是吃素的，仅一日不到，就成功撬开了细作的嘴巴，并顺势扑灭了其下线。 这件事，也让青衣卫在王廷方面邀了一功。 可此事过后，都卫营与其矛盾已是激化，梁原和杨昭不说，但下面的人，可是一看对方一个不顺眼，两看还是不顺眼。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又同住一个屋檐，可想而知，那小矛盾能少得了吗。 这一天，两名青衣卫人员便装外出办事，可偏偏忘了带腰牌，以至在回来的时候，被都卫营守卫拦在了府外，拒其入内。 两人据理力争，可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让进，还差点棍棒赶走，大言再敢胡闹，打入死牢。 其实守卫这边，是认识这两人的，可就是抓住正点儿不放，你没腰牌，又没穿青衣卫锦衣，无法表明身份，就是不让你进。 那两人也是心知肚明，这是在找自己麻烦呢！ 气愤之下，更是有意将事情闹大。 西院离府门较远，可随着吵闹声越来越大，消息传到里面，双方不少人都赶了过来。 青衣卫这边，本来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但一见自家兄弟被欺负了，哪里肯依，当场就与都卫营理论。 双方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据，争执不下，吵得面红耳赤。 说来也巧，当天的梁原和杨昭，又偏偏不在府内，这就导致无人主持大局，加之大小头目，都看对方不顺眼，事情很快激化，继而大打出手！ 这两个机构，那可都是专搞暗杀方面的，就是最普通的人员，亦身手不赖，斗殴一发生，情况也可想而知。 可有一点大家都清楚，像是心照不宣，全都没敢动兵刃，而是赤手空拳。 不少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双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可谓你打了我一拳，我踢了你一脚。 但如此官署斗殴，不用问，事情肯定得闹大，最后，自然也传到了萧远耳朵里。 听闻此事，萧远大为震怒，当场下达王令，传召二人。 秦王府，书房外。 许虎一身盔甲，腰挂战刀，手里拿着水果，正在啃着。 台阶下，梁原和杨昭正恭敬站立。 看了看许虎啃水果的样子，又看了看头顶的阳光，两人忍不住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 此时已是正午。 他们两个是上午来的，站在这里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萧远传召二人，等其来了，却不宣不见，明显是恼火着呢。 两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君上不宣，又不敢走，站在那儿哪敢动弹。 就这样，一直站到了下午，两人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更是饥肠辘辘。 好在最后，陆云烟是收到了消息，这才急匆匆赶来。 见到她，两人精神一震，同时恭敬施礼：“王后娘娘……” “不必多礼。”陆云烟看了看梁原，又瞪了杨昭一眼，接着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去了书房。 见状，杨昭身子一低，他可以说，是陆云烟的心腹近臣了。 顿了顿之后，他又看向梁原，苦笑道：“梁大人，这次是我连累你了，这个人情，我杨昭记下了。” “现在说这些干嘛，还是想想等会怎么解释吧。”梁原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叹了口气道：“上次的事，我能理解，别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书房内。 萧远还在批阅奏章，秦宣刚刚融合，他确实挺忙的，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 听闻脚步声，再闻淡淡清香，萧远不用抬头，已知来人是谁。 “王妹？”他刚好批完手头的一份奏章，不由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 “王兄。”陆云烟上前，站在他身后，为他轻轻捏起了肩，同时随口问道：“那两个家伙，站多久了？” “好像上午来的吧？”萧远握住她的小手，温和笑了笑，“不用，我不累。” “王兄是君，他们是臣，做错了事，你责罚便是了，何必如此嘛。”陆云烟轻声说道。 第918章 得罪 “那就让他们走吧。” 萧远并未就此多说，言简意赅。 “啊？”陆云烟有点没反应过来。 王令很快就被许虎传了出去，官降一级，自行离去。 有时候，不发火是比发火更有效果的。 听到这个命令，梁原和杨昭都有些傻眼了，前者呆愣过后，下意识问道：“许将军……” 许虎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两人更急了。 站在外面一天，到了最后，君上又不见，这就说明，大王心里很是恼火啊。 想到这里，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着浓浓的担忧。 出王府的路上，更是不住唉声叹气。 等回到都卫营，一众属下也全都围了过来。 知道是被大王召见，一名小头目忍不住问道：“大人，情况如何？” “别说了！”梁原烦躁的打断了他，指着一帮人道：“所有参与斗殴的人，罚俸三月，记大过一次！” “啊？大人……”众人一下都慌了，这罚俸还好，记一次大过可不是开玩笑的。 结果梁原是恼羞成怒道：“不知轻重的东西！这一次，本官差点被你们害死！也差点害了整个都卫营！” “可是，那青衣卫……”有人不甘。 “他们也好不到哪去！杨昭现在比你更慌！”梁原没好气道。 他说的没错，杨昭现在的心情，绝对是很糟糕的。 在他看来，初到秦州，就给大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对青衣卫的前途，是有很大影响的。 回来之后，更是狠狠扇了头目一耳光，阴冷冷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都卫营发生冲突，你的耳朵呢？” 头目被这一巴掌掀翻在地，又连忙爬跪起来，恭敬垂首：“大人息怒，卑职知罪。” 杨昭深吸了口气，“这件事，对我们影响很大，好在，梁原并不是什么小人，若趁此再参我们一本，那我们可就真完了。” 听到这话，头目小心翼翼道：“那，王后娘娘那边……” 杨昭看了他一眼：“若非王后娘娘，你以为，这事能这么容易揭过？” 说完话，他又不满的横了头目一眼：“今后都安分点！你先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头目如获大赦。 都卫营和青衣卫的事情过去之后，又过几天，朝议大殿。 众臣跪拜之后，丁荣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禀大王，臣，有本启奏。” “讲。”萧远言简意赅。 丁荣道：“新建之官署府邸，现已开始动工，但臣综合考量，认为现在的部分地方，还需要进行一定的改动扩建。” “哦？此话何意啊？” 丁荣继续道：“现在许多公卿大臣，都是举家从宣州迁移，他们的家眷仆人甚多，在这一点上，我们之前是没有考虑周全的，因而，各个府宅的占地面积，恐怕还需要再扩。” 他话音刚落，原宣国大臣，现任户部尚书陈怀明就站了出来，连忙说道：“臣附议，丁大人言之有理啊，我等臣子，当初从宣州迁移，都是低价变卖家中产业，如今，根本无落脚之处，还望大王体恤下臣啊……”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许多宣官都站了出来，毫无疑问，这对自己可是大好事，他们哪有不赞同的。 而丁荣跑出来为一众宣官谋福利，明显是有点不正常的。 不过考虑到目下情况，大臣们说的也是事实，萧远稍微想了想，便问道：“地方还够吗？” “还够，只要大王点头即可。”丁荣连忙回到。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刚要说话，可这时候，柳长卿却站了出来，当场说道： “臣反对，以秦官制，所有的官署和官员府邸，都是由国家出资兴建，有着严格的规划，岂能随意扩张。” “而新建之地，臣也去看过，无论官署还是府宅，都足够气派。” “什么家眷仆人甚多，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如果觉得自己住的地方不够大，大可自己掏钱再建，凭什么为了一己私欲，而动用国库金银。” 说到这里，他更是瞥了眼丁荣，冷笑道：“另外，丁大人作为此次新建之主官，本该勤俭节省，处处为国考虑，可反而却带头铺张浪费，这其中，恐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你胡言乱语！”丁荣顿时就有点慌了。 见其模样，柳长卿哼笑了一声，又道：“我可是听说，这几天来，丁大人的府上，可是门庭若市，热闹的很啊。” “比如，礼部侍郎傅清逸傅大人，胡敬胡大人，许宗成，许大人，都曾到丁大人的府上作客，想必，这其中有不少人情往来吧？” 说完这些，他又道：“也对，人家备重礼而来，丁大人自然不好拒绝嘛。” 这话意思已经挑明了，就是在说宣官求丁荣办事，把新建之地扩大。 这牵扯到了贪腐和利益输送。 说到这里，不仅丁荣慌了神，一众宣官更是脸色大变，傅清逸立即说道：“大王明鉴，臣确实曾去拜会过丁大人，但也只是官场上的正常交往，绝非柳长卿所说。” “那傅大人闲着没事，去丁大人那里作甚？你们之间又无任何交情，还是说，在私下结党？”柳长卿毫不客气道。 这话就更严重了，傅清逸当场大惊：“你！你血口喷人！在下去丁大人那里，不过是想询问一下新建何时能够完工，难道有错吗！” “哼！巧言令色！”柳长卿根本不怕得罪人。 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柳长卿偏偏在朝堂上提了出来，不仅弹劾丁荣贪污，更是暗指宣官送礼。 要知道，秦宣刚刚融合，多少人在互相拉着关系，可他倒好！一来就几乎把所有宣臣都得罪了一遍。 朝堂之上，人们看他的眼神别提有多怪异了。 萧远更是暗叹了口气，面上道：“既此事有受贿嫌疑，那就着监察院介入查察。” 他没有让御史府办，而是让窦建章去办，君意明显。 不过柳长卿却是仍旧刚直的施礼道：“大王英明——” 第919章 国力强盛 “好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退朝。” 萧远话一说完，也起身离开了王座。 众臣施礼恭送，出去的路上，自然少不了议论。 今天，本以为由新建负责人丁荣提出来，然后大家跟着附议，八成没有问题，可没想到，却被柳长卿搅了局，更是差点把事情闹大。 这时候的一众宣官，也终于明白，柳长卿为什么那么令人讨厌了。 一个只认死理，不近人情，且性格刚直的人，在官场上，是没有人愿意与他交朋友的。 江仪是和贾攸走在一起的，看了眼前面的柳长卿，不由笑呵呵道：“有意思。” 贾攸闻言，也是微微摇了摇头，“柳长卿说话行事，太过激进，一身正气不假，可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你说，大王讨不讨厌他？”江仪没来由问了一句。 贾攸一愣，旋即再度摇头：“不敢揣测君意。” 众臣三三两两出得王府，可是很快，柳长卿就被叫去了书房。 到了这里之后，面见萧远，他自然先是跪地施礼，接着恭敬站在下方，开口说道：“不知大王召见，有何吩咐。” “柳大人啊。”萧远看了他一眼，温和说道：“有人说，这官场之上，人情交往频繁了，就不知该如何把握这个度，便干脆不通情理，这样也是一种明哲保身。你觉得这话说的对吗？” 柳长卿一愣，旋即正色说道：“微臣并不懂这些，只知道，若国有弊政，臣不谏，乃臣之死罪。” 萧远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今天这场谈话已经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你下去吧。”他拿起竹简展开，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是，微臣告退。”柳长卿恭敬施礼。 有时候，一些事情是没必要搞那么复杂的。 看着他的背影，萧远暗暗摇了摇头。 柳长卿这个人，不光是得罪了不少大臣，很多时候，都不顾及君王颜面，当场直谏。 他是遇到了明君，但凡昏一点的，他不是被贬，就是早被砍头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转眼间已过去了几个月。 这段时间来，秦宣的政治融合，已达到了完美阶段，在郡守对调，政令统一下，所属版图之内，全部成功的完成了秦治。 军队方面，在秦国原有的征兵招募下，补充至五十万秦军，二十万宣军被调至第一、第二水师，另十万，则被划入第四步军军团。 至此，秦军用以出征作战的中央军总计兵力，已达八十万众。 加之宣国百年底蕴，国力大增，以天下格局来看，已是真正雄踞北方的第一强国。 另外的喜事就是，陆云烟和钟朵朵先后怀孕了。 这一天，王府后花园。 钟朵朵依旧少女心，尽管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可仍旧闹腾的不行，此时此刻，更是以三脚猫的轻功，追逐着离枝的鸟儿。 她有孕在身，如此情形，自然吓坏了周围的宫女，那是纷纷围在树下，不住喊着。 “哎呀娘娘，您快下来吧……” “娘娘小心啊……” 众女七嘴八舌，刚好，萧远闲来无事，也漫步走到了这里，见此情形，那是慌忙上前，立即伸手一指，气急败坏道： “朵朵！你给我滚下来！” 他心里慌得不行，更是肝胆俱裂：“你你你！你快下来！再胡闹看我不揍你！” “哼。”钟朵朵委屈满满的皱了皱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飘然飞下。 可因其三脚猫的功夫，落地之后，也是一个踉跄，扑进了萧远怀里。 后者连忙搂住，后怕之下，毫无疑问，面上大怒道：“你这丫头，如此胡闹！简直胆大包天！” “哼，又凶我。”钟朵朵将小脑袋藏在他怀里，瘪着红唇。 这温情一幕，使周围婢女纷纷低下脑袋，看着自己脚尖。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想着：大王真是太宠爱华妃了。 是的，萧远对钟朵朵的爱，更偏重于呵护，这也与钟白有些关系。 另一边。 陆云烟正在召见王肃，开门见山的问道：“劝进结果如何？” 后者恭敬站在下面，王后太美，他可没敢直视，而是垂首回到：“禀娘娘，大王还是没有称帝之意，追根究底，还是天下未定，另外，上官文若大言要遵奉天子，驳斥劝进之众臣，言辞之间，大搞礼制思想，也使大王多有顾虑。” “又是这个上官文若！”陆云烟眼里闪过了一道寒光。 作为秦王后，她当然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能更进一步，到时候，她就是皇后了！而她肚中的孩子，就是太子了！ 而在这段时间，由于两国的完美融合，政局稳定，军事强大，不管是秦官还是原来的宣臣，都多多少少有向萧远劝进，因为这也与大家的切身利益有关。 秦王若称帝，那秦国现在的所有官员，身份地位，都会跟着更进一步，这是毫无疑问的。 而见陆云烟神色变冷，王肃心里一惊，身子也跟着一低，“娘娘，那上官文若，官居一品，又是秦之开国元勋，深得大王信任，他的言辞，在大王那边，分量可见一斑啊。” 听到这话，陆云烟深吸了口气，道：“此人，一代名士，真正的大文人，若论文章，天下没有几个人能与其相比，他的功劳又那么大，即便本宫，也得礼让他三分。” 是的，上官文若从年轻时出山，跟随萧远一路征战到现在，出了多少奇策，献了多少计谋，又处理了多少国家政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和刘玉之两个人，少了任何一个，都没有今天的秦国。 这样一个大文官，就是秦王后对他不满，也暂时拿他没有办法。 顿了顿之后，王肃又道：“另外，青衣卫那边，最近处理了不少机密大事。” 一扯到青衣卫，必然就有杀戮，陆云烟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腹，稍稍皱眉道： “本宫已身怀六甲，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以后就不要说了。” “是，微臣失言。”王肃连忙一躬身。 第920章 野心 其实这个时候的萧远，在政治稳定、军事强大、北方统一的情况下，野心早已再度膨胀，已觉居于秦王宫的天子甚为碍眼！ 虽还没有称帝之意，但废除商氏之心，已日益增进。 同年冬，秦国大朝，地方郡守纷纷回都述职。 在处理完一系列政务后，萧远当下王令，于三日后，林山狩猎。 众臣闻言，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施礼道：“臣等遵命——” 与此同时，秦王宫。 许虎正一身盔甲，腰挂战剑，大步流星。 天子寝宫内。 老太监慌慌张张跑来，躬身施礼道：“陛下，许虎来了。” “谁！？”商睿本半卧在情妃身边，闻言一下惊坐了起来。 “秦国虎侯，许虎。”老太监重复了一遍。 “什么！？”得其确定，商睿脸色大变，顿时就慌了起来，亦紧紧抓住了情妃的小手，紧张兮兮道：“爱妃，你听到了，你听到了……” “哎呀陛下，你紧张什么呀。”情妃暗皱了皱眉。 商睿语气有些微变：“来人是许虎！许虎何人？那是秦王麾下最得力的战将！秦王一声令下，让他砍了自己的脑袋，他恐怕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如今，前来王宫，是何用意？是何用意啊？” 说着，他又脸色惨白道：“这这这，这定是奉了秦王之命，前来捉拿朕的……” “前段时间，朕就听闻，多有秦臣劝进，看来，秦王之野心，已昭然若揭啊……” 他惊慌失措，哪有天子模样，情妃眉头再皱，忍不住说道：“既然许虎都来了，就在殿外，躲也躲不过，陛下还是宣其进来吧，看其究竟意欲何为。” “可是，这，这。”商睿哪敢啊。 就在纠结半晌的时候，外面的许虎早已等的不耐烦了，那是直接硬闯了进来。 在他心里，主子只有萧远一个，哪里管什么商睿是不是皇帝。 而他的突然闯入，也让那名老太监心里一慌，下意识躬身低头，退到了一边。 商睿则是狠狠咽了口唾沫，连忙坐正姿势，面上硬挤出笑容道：“虎……虎侯来了？不知今日求见，有何要事啊……” “陛下。”许虎先是拱了拱手，接着开门见山道：“奉，我王之命，特请陛下于三日后，林山狩猎，还望陛下不要推辞。” “什么？”商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亦是干笑道：“这，这，近几日，朕身体有些不适，恐无法出行，还请虎侯转告秦王。” “不。”许虎言简意赅道：“陛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话语简单，脸色冷漠，身上又有一股自然的杀伐之气。 商睿见状，不由再次喉结滑动，顿了一下，才干笑出声道：“呵呵，那，那好吧，朕会如期赴约的。” “多谢陛下。”许虎抱拳一弯腰，退出了大殿。 他来的快，走的更快。 等其走后，商睿瘫软般跌坐，握着情妃小手，悲声说道：“天呐，爱妃啊，你可看到了，秦王是何等的嚣张啊……” 皇室至此，是他自己骄纵奢靡，昏庸无能，当初陈国那么忠于皇族，他却为了一个女人而去伐陈，这要是不亡，那才是怪事呢！ 情妃都有点懒得理他。 三日后，林山。 此时此刻，这里方圆百里，早已被军队戒严。 外面都是长戟林立的士兵，里面，文武百官齐聚，并建有临时高台。 萧远是和商睿并肩行走的，他一身黑红相间的王服，未戴王冕，玉簪束发，商睿则是一身金黄色的天子服饰。 两人身后还跟着许虎、彭双、唐越等一干将领。 而见天子也来了，一众大臣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又齐齐拱手弯腰，施礼高呼： “参见陛下，参见大王——” 萧远随意摆了摆手。 众臣直身，接着，丁荣第一个凑了过来，他的手中还牵着马儿缰绳，腆着笑脸朝萧远说道：“大王请上马。” 萧远面上故作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又隐晦的使了个眼色。 丁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面向商睿，一副恭请的模样。 “陛下请。”萧远也适时说道。 “那朕就不礼让了。”商睿说了一句，接过马儿缰绳，翻身上马。 可他刚坐上去，那马儿似乎不听使唤，嘶鸣了一声，一阵踏蹄挣扎。 这一下，让商睿是变得手忙脚乱，惊慌不已，若非许虎上前帮忙，他恐怕得被战马摔下来。 等马儿情绪稳定，他不由长嘘了口气，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忍不住说道：“这马好烈啊。” 萧远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丁荣则是暗暗撇了撇嘴，又连忙牵来一匹好马。 随后，萧远翻身而上，继而招呼众臣。 不多时，文武百官，每个人都骑上了战马，开始跟在他和商睿身后，进入林山围猎。 当时环境下，山中多有野物，这林山更是如此，不仅野鸡野兔多不胜数，更常有猛虎出没。 不多时，前方已出现了一只野兔，身后一名大臣眼尖，立即伸手一指，惊喜叫道：“大王请看！” 顺其所指，不仅萧远看到了，商睿亦是眼前一亮，忍不住取下了宝弓，撘弓上箭，率先射了一箭。 只是他的箭术实在不忍直视，弓弦绷动下，利箭虽出，可却绵软无力，根本未到野兔之前，已插落地面。 野兔受惊，向前跑了不少距离，马上就要消失视野。 见状，萧远稍稍朝后抬手，许虎会意，立即递上了硬弓和箭矢。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萧远弯弓在手，瞬间拉满，手指一松，利箭劲射而出，扑的一声，正中野兔脖颈，将其钉翻在地！ 他可以说，是真正的马上君主了，一路征战下来，常年身在军旅，不敢说百步穿杨，但箭术也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眼见大王一箭而中，身后众臣喜形于色，也不知是哪个将领高喊了一声：万岁！ 紧接着，就是震天的呼喊： “万岁！万岁——” 整个现场，到处都是呐喊声，人们纷纷举臂，兴奋不已。 上官文若脸色一阵难看。 第921章 狩猎 要知道，称万岁者，唯有皇帝！ 虽然萧远是和天子骑马并列在一起的，可这万岁喊的是谁，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 秦王之心，已昭然若揭。 喊声震天，还在持续，经久不息。 萧远收起弯弓，递给了许虎，右手一抬。 喊声立止。 场面瞬间安静。 看着这一幕，商睿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亦冒出了冷汗，结结巴巴道：“秦……秦王箭术无双，让朕大开眼界。” “哪里，让陛下见笑了。”萧远笑呵呵说了一句。 商睿咽了口唾沫，环视了一下四周，又道：“朕，朕突感身体不适，想马上回宫……” 听到这话，萧远并未为难，语气平和道：“既如此，那臣令人送陛下回去休息。” 说着，不等商睿作答，已是扬声喊道：“梁原！” “臣在！”后者立马上前。 “护送陛下回宫。” “诺！” 商睿走了，担惊受怕的走了。 等其走后，萧远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带领百官，又猎了一圈，便回到了高台之处。 恢弘大气的号角声响起，鼓声大作。 下面两侧，站满了文武百官。 正上方的高台上，萧远端起了青铜杯，面向下方众臣，震声说道： “今，之所以有秦之强盛，全在列位爱卿襄助！此次盛会，我大秦文武齐聚，孤，思虑再三，决定以此盛会，以彰文武之功……” “此次狩猎，当文臣比赋，武将斗勇，凡三甲者，孤，必有重赏！” “万岁！万岁——” 喊声再次响彻了天空。 武将们更是个个面露兴奋，摩拳擦掌。 萧远左手微抬，场面再次安静，他亦大声说道： “此林山之中，有一恶虎，常伤百姓性命，今日盛会，凡我大秦将士，皆可前往，若谁能猎此凶物，便是今日头功！” 他话一说完，武将们个个都更激动了，纷纷骑上了战马，一副一声令下，便要马上冲出去的架势。 萧远见状，大手一挥道：“去吧！” “驾——”他话音刚落，早已做好准备的彭双，就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 见此，唐越哪肯居于人后，更是猛抽马臀。 “休抢！” “这话是我说才对！” 远远的，还能听见武将们之间传来的喝声。 萧远爽朗一笑，再次震声道：“众卿入座！” “谢大王——”文官们齐齐拱手弯腰，随后于下方两侧，在自己的几案后纷纷坐下。 不多时，军士也将笔墨一一端了上来。 萧远亦回到了座位，抬头看了眼明媚的阳光，心情大好道：“一个时辰之内，本王要看到众卿的文章，开始吧！” 随着他的话声，军士放完笔墨退下，所有的文官也开始与左右小声攀谈了起来。 今次盛会，可不止是朝中大臣，各地方郡守，更是齐齐到场，因此人数非常之多。 黄素这还是第一次到秦都，与这么多大臣在一起，他明显有些慌乱，忍不住说道：“哎呀，大王今日林山狩猎，这文臣比赋，之前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啊……” “是啊，若早知道，在下就该做好准备才是啊……”另有官员附和。 现任益州令杜适，是与王肃位置相邻的，两人皆是以前的宣臣，私交本就不错，因而试探性问道：“王大人，今次比赋，你怎么看？” 王肃微微笑了笑，声音平淡道：“杜大人知道大王为什么在狩猎之前，要与天子同行，先猎一圈吗？” “哦？”听到这话，杜适心中一动。 王肃继续道：“大王志在天下，平定山河之志无需多说，不过这帝王之心，已是越来越明显了啊……” 杜适闻言，连忙说道：“在下知道如何下笔了，多谢多谢。” 他们的对话，可是被不远处的丁荣听得一清二楚，亦是眼珠一转，当即沾了沾墨迹，下笔如有神。 另一边，江仪笑呵呵的说道：“若论文章，上官大人才高八斗，看来这次比赋，你是势在必得了？” 上官文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脸色一直有些阴沉，闻言强笑了笑，道：“江大人言重了，在下才疏学浅，而我秦国才子众多，怎么也轮不到在下啊。” “上官大人太过谦了吧。”江仪跟着笑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转了转眼珠，亦开始提笔书写。 以其精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萧远今日之意，文章之中，更是对其歌功颂德。 上官文若则是沉默了好久，才提笔开始动作。 一篇赋，一个时辰的时间，对于大文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不过许多大臣为了雕章琢句，还是写写停停，苦思冥想。 倒是柳长卿行云流水，毫不停顿，根本没用多久，已完成了文章。 他从下笔到结束，中间都没经过停顿，写完之后，也是自行检查了一遍，这才交由一旁的军士道：“请呈给大王过目。” 军士接过，双手拿着竹简，恭敬放于萧远身前几案后，又退了下来。 见此，不少大臣都忍不住看了柳长卿一眼。 萧远亦有些诧异，拿起竹简的时候，还下意识赞了柳长卿一句：“柳大人果然才思敏捷，这么快就完成了。” 说着话，他也展开竹简细看了下去。 柳长卿的文章，算不上什么华丽，只普普通通而已，更在言辞之间，有说君上今日之事，多有不妥之处。 萧远读罢，瞥了他一眼，又将竹简合起，放到一边，并未作任何评价。 接着，又有竹简送上。 萧远再行展开，下面的文章，就全都是歌功颂德了，许多人词句之间，都隐含劝进之意，一会儿龙一会儿凤的。 萧远看完一卷，合上一卷放好。 没过多久，读到了上官文若的文章。 这篇文章，真可谓文笔瑰丽，波澜壮阔，辞藻极为考究，前后呼应，连绵不绝。 可萧远看着看着，脸色已是阴沉了下来。 文章中，先是说了一段皇室衰微、山河碎裂的话，然后是引经据典、借圣人之言，力劝萧远守谦恭之节，才可使天下归心。 这个大文人。 萧远捏了捏竹简，微微眯起双目，扫了他一眼。 第922章 文武 随着时间的推移，竹简被一一放到了桌案。 萧远一卷卷阅过，看的很认真，时而皱眉，时而摇头轻笑。 等他看完，亦挑出了其中一卷，向前放了放道：“江仪，来给大家读读董舒大人的文章。” “是。”江仪连忙应声，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恭敬接过，随后面向下方，一把展开竹简，大声吟唱了起来。 董舒，宣国有名的大才子，既能进入章台阁，必然是学富五车，因此他的文章，辞藻华丽，非常押韵，读起来朗朗上口，令人非常舒服。 下面的一众文官也是微闭着眼睛，摇头晃脑。 等其念完，所有人也都忍不住与旁边交头接耳起来。 “好文章啊……” “是啊，董大人不愧名门世家啊……” “此赋，才气过人……” 许多人都叹服不已，柳长卿却是哼笑了一声，道：“若论雕章琢句，这董舒怕是宣臣第一人了吧，马屁精！” 是的，此篇文章，多有对萧远的歌功颂德。 而听闻此话，有人摇头说道：“既是比赋，自然要堆砌辞藻，柳大人这话，说的就太不地道了。” 接下来，萧远又拿出了上官文若的竹简。 虽然上官文若的文章内容，让他很不爽，可他不得不承认，其文笔之瑰丽。 江仪恭敬接过，再度展开，大声念了起来。 刚开始，人们依旧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可很快，随着文章内容的进展，已有劝谏之意。 这个时候，所有人也都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全场鸦雀无声。 江仪也咽了口唾沫，顿了一下，这才又念了下去。 等文章念完，人们脸色多少有些怪异。 萧远则是爽朗一笑，说道：“既是比赋，谁的文章好，本王自要嘉奖，上官大人，好大的文采嘛！” 上官文若一低身，没敢与其对视。 “好了！”萧远又站起身大手一挥：“现在，该去看看我大秦将士之勇了！” 高台附近，百官齐聚，不多时，杂乱的马蹄声传来，大批大批的武将纷纷策马而归。 “大王！”人们纷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都免礼。”萧远扫视一周，笑呵呵的问道：“如何，可猎得凶物？” 众将纷纷对视了一眼。 彭双抱拳道：“凶物已死，正在抬来的路上，只是无有归属。” “哦？何意啊？”萧远眉头一挑。 彭双看了旁边的唐越一眼，解释道：“臣与唐将军，各有两箭命中。” “谁先谁后？”萧远又问。 “无差。”彭双答道。 “恩……”萧远想了想，果断说道：“既是如此，那便算你二人共同猎得！” “谢大王！”两人同时抱拳跪地，喜形于色。 “哈哈！”萧远大悦，伸手拉起了两人，继而指向对面，朝众将说道： “看到没有，那一百六十步外，设有三靶，值此盛会，众将当一展武艺，策马之下，中靶心者，本王就将这身后的披风赐给他！” 众将闻言，顿时精神一振，不少人都面露激动，徐荣更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看萧远身后的披风。 要知道，封建王朝下，君王赐给臣子自己的披风，那代表了什么，不仅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更在某种时候，是能保命的东西。 在萧远的示意下，所有武将都骑回了战马，摩拳擦掌。 “擂鼓！”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彭双一马当先，第一个冲了出来。 战马疾驰，他位于马上，弯弓搭箭，拉满之下，瞬发一箭。 箭支急射而去，正中其中一个靶心。 “好！” “将军威武——” 见此，周围的秦军将士纷纷高举长戟，开始声声呐喊。 萧远亦心情大好，与身边文官开始评价秦将之勇武。 随后，轮到唐越，同样的一箭命中，再次引来一片叫好和呐喊。 徐荣有点心虚，不过好在，他武艺高强，虽偏了一点，但没失身份。 这是骑射，并非站射，战马是在快速奔驰移动的，因而非得百步穿杨不可。 彭双、唐越等人，都有虎将之姿，身经百战，箭术不用多说。 这一场骑射比试，萧远虽有言在先，凡大秦将士，皆可参与，但对普通士卒来说，这个距离，这个精准度，明显是难以达到的。 参加的，也大多都是将领，如宁战、马麟等人。 只是如此大好机会，总有人不愿错过，在众将一轮过后，一名弓手跟着策马而出，他位于战马，直接抽出三根利箭，弯弓满月，姿势完美，三箭瞬发。 三根箭，以三种不同的角度，劲射而出，砰的一声，同时钉在了三个箭靶上。 战马疾驰而过。 那边也立即有人高喊道：“三箭全中——” 啊！？众将吃了一惊，忍不住纷纷侧目。 要知道，这可不是站在那儿瞄准，而是策马之下。 能三箭同发，全部命中红心，足可见其箭术无双。 萧远亦精神大振，伸手一指：“何人？” 随着他的询问，那弓手立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小人罗冲，参见大王！” “好！”萧远大悦，这个人，他是有些印象的，曾一百八十步外，千军万马之中，一箭毙命鬼军将领！ 将其打量了一番，萧远也伸手扶起了他，继而取下披风，亲自为他系上，正声说道：“我大秦将士，勇武过人，孤甚悦！” “多谢大王！”罗冲激动的脸色通红，语调都变了。 周围文官为其高兴，武将们，则是纷纷投来极其羡慕的目光。 那可是大王的披风啊，在秦军众将的心目中，萧远的威望就如神一般的存在，得此披风，那可是能荣耀一生的东西。 文武比试过后，接下来，自然就是露天盛宴。 萧远站在正上方的高台上，手举青铜杯，与众臣共饮。 这场盛会，气氛在这一刻也达到了顶峰。 等狩猎过后，回去的路上，百官尽兴，三三两两，不时发出笑声，王肃也一溜小跑的凑到了萧远跟前，微微躬身，动了动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923章 出巡 萧远脚步不停，稍稍侧头看了他一眼：“王大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王肃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道：“大王啊，恕臣直言，今皇室衰微，帝国名存实亡，天下崩坏，唯雄主者，方能收拾河山，使万民归心。” “商氏，饕餮放纵，天数已尽，而大王您，雄才大略，正为当今天下第一雄主，自该伏维仰承帝眷，俯顺舆情，登大宝而司牧群生，履至尊而经纶六合。” 这又在劝进了。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道：“今日狩猎，上官文若的文章你也听到了，称帝之事，不可再提。” “这。”王肃急道：“大王大可先废天子，再定天下，未尝不可。” 听到这话，萧远眼中精光一闪，可思虑过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大王啊……”王肃还想再说什么，可萧远已摆了摆手打住了他。 后者只能暗叹了口气。 相比秦臣，现在的宣臣，其实是更迫切希望萧远称帝的。 王肃的话，可以说代表了九成以上官员的心声。 只是碍于个别大文人的阻拦，他的位置又那么重要，萧远不得不慎重考虑。 就在萧远即将回到车驾的时候，梁原却急匆匆跑了过来，弯腰拱手道：“大王，紧急情况，王后娘娘和王妃娘娘她们，正欲出宫游玩。” “什么？”萧远脚下一顿。 梁原以为他没听清，又连忙重复了一遍。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大皱，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你赶紧派人保护一下，她们肯定也是闷坏了。” “这。”梁原急了，脸色都有点变了：“可是大王啊，王后娘娘和华妃娘娘都有孕在身，这街市之上，又行人甚多，万一……万一……” “可你现在拦，还来得及吗？”萧远反问了一句。 “这……”梁原语结了。 “快去吧，辛苦了。”萧远无奈苦笑了一声。 “是，微臣告退。”梁原慌得不行，施礼之后，马上快步离开了。 时至下午，秦王府。 众女游玩归来，结伴而行，手中大包小包，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一声重咳，萧远冷着脸走了过来。 见到他，几女都有些心虚，下意识将东西都藏在了身后。 萧远是真有点生气的，直接看向了带头的陆云烟，没好气道：“大着个肚子，还如此胡闹！成何体统！” 她是王后，后宫之主，不用问，众女必然是听她的，这才敢跟着她出去。 因而自知理亏，没敢还嘴，美眸偷偷瞧了瞧萧远的脸色。 钟朵朵则是不满道：“什么嘛，我们只是出去买点东西而已……” 赵轻曼壮着胆子小声道：“你又不肯陪我们……” “还反了你们了！”萧远闻言大怒。 瞪目之下，几女吓得睫毛一颤，几乎不约而同的，全都躲在了陆云烟身后。 好嘛，现在竟然都往她身后躲！ 萧远见状，那是又好气又好笑，亦指了指她们手中的大包小包：“都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些，这些都很好吃的。”钟朵朵叫嚷。 “。。。。。。”萧远一度无语，也是拿她们毫无办法。 第二天。 陆云烟再次召见王肃。 花园亭外，王肃也就狩猎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后者听完，微微皱眉道：“你是说，满朝大臣，只有上官文若和柳长卿有劝谏之意。” “是的。”王肃回到：“大王先与天子并猎野物，众将高呼万岁，再行比赋。” 陆云烟略微沉吟了一下：“丞相那边呢？” “丞相对此，并无任何言论。”王肃道。 “刘玉之八面玲珑，这个倒不意外。”陆云烟道：“只是上官文若和柳长卿，此二人，于社稷来说，太过重要，劝进之事，阻力亦在于此。” 听到这话，王肃连忙说道：“天下已剩四国，其实大王称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众臣已数次劝进，如果娘娘这边，再言说一二的话，或许大王也就同意了。” “不，没有用的。”陆云烟摇了摇头，“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于天子尚在秦王宫。” 王肃心中一动，又道：“微臣也曾建议大王，先废天子，再定天下，可大王未曾采纳。” “恩……”陆云烟眯了眯美目，沉思了片刻，又话锋一转道：“行了，王大人，你先下去吧，本宫有些累了。” “是，微臣告退。”王肃恭敬施礼。 日子一天天过着，陆云烟和钟朵朵的肚子已高高隆起，临近春耕，基于桓地民生，萧远在处理完手头政务后，亦决定巡视地方。 这一天，王后寝宫内。 陆云烟正在为他整理衣带。 等她认真弄好，萧远双手也轻轻放在了她香肩上，不放心的叮嘱道：“肚子都这么大了，不准再瞎胡闹出宫了，听到没有？” “哦。”陆云烟鼓了鼓红唇。 “还有，我走之后，虽相国处政，但国事你也看着点。” “知道啦。”陆云烟应了一声，抬起美眸看着他，不舍道：“你早去早回。” “恩。”萧远点点头，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迈步走了。 这一次的巡视，主要是亲自看看桓地春耕情况是否得到改善，不过萧远前脚刚走，没过几天，陆云烟就将杨昭叫了过来。 殿内，杨昭恭敬垂首而立。 陆云烟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说道：“去调集所有青衣卫精锐，随本宫入宫。” “啊？”杨昭闻言，先是吓了一大跳，继而连忙应道：“是！” 秦宣合一，没有王令，陆云烟或许调不动其他部门，但绝对调得动青衣卫。 当天下午，车驾停在了秦王宫宫门处。 陆云烟大着个肚子，在婢女风情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她是秦王后，禁军怎么可能不认识，见到她，亦是齐齐单膝跪地。 陆云烟摆了摆手，又朝杨昭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当即带着大批青衣卫人员，跟随入内。 可见此情形，宫门禁军吓了一大跳，慌忙说道：“王后娘娘，青衣卫未得王令，不得擅入宫门。” 第924章 接出天子 没等陆云烟说话，风情已是娇声呵斥道： “大胆！小小禁军，竟敢以下犯上，阻拦王后娘娘！？” 这可是个大帽子，那禁军闻言，当场吓得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王后娘娘啊，只是宫廷之内，君命在上，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小人。”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王后当然可以进，但青衣卫不行。 见状，风情还欲说什么，陆云烟却稍稍抬手止住了她。 秦王宫的禁军，是萧远麾下最亲近的部队，也是战力最强，最精锐的一万人。 他们大多是早期跟随萧远的老兵，久经沙场，皆有战功在身，因此待遇极高，在秦国正规军中，能被调到禁军部队，亦是所有普通士卒的梦想。 就这样的一支精锐之师，别说是青衣卫了，就是任何机构来了，也别想硬闯。 因而杨昭也很心虚，不由偷偷看了看陆云烟的脸色。 那禁军还依旧跪在地上，其他人同样恭敬的不行。 他们并没有任何错，职责所在。 陆云烟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没有过多犹豫，直接伸出了右手。 风情立即会意，连忙请出了一把利剑。 陆云烟接过，又将其递向了杨昭，声音平淡道：“此乃秦王剑，拿着。” “啊？”后者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慌忙跪地，双手高举头顶，恭敬接过。 等其起身，陆云烟再次言简意赅：“进宫。” “诺！”王剑在手，杨昭的底气明显足了不少，当即迈步上前。 宫门禁军见状，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随后一低身，纷纷恭敬退让。 那种时代下，见王剑，如见君上，尤其是秦王剑代表的意义。 加之秦王后在场，谁还敢拦。 顺利进入王宫，两边站岗的禁军见到王后，皆单膝跪地。 陆云烟在风情的搀扶下走在最前，杨昭恭敬跟在其后。 等将王宫大致看了一遍后，她也有些累了，便随口问道：“如果将天子接出王宫，计划可以施行吗？” “这……”杨昭犹豫了起来，刚才一番观察，他已了解了一些王宫的防务，如实说道：“宫廷戒备森严，如果没有娘娘在，微臣根本就进不来，何况接出天子，即便有秦王剑，估计禁军亦会阻拦。” 陆云烟皱了皱好看的眉，似是喃喃自语：“看来，还得想办法调走禁军……” 说完这些，她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算了，今天先这样吧，本宫也有些累了。” 这次入宫，陆云烟的主要目的，就是试探一下禁军反应，说白了，就是想趁萧远不在的时候，处理掉天子。 因为这与他心爱的男人称帝有关。 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可行。 既然暗的不行，那她也准备明着来了，回到秦王府后，当即展开一张帛书，提笔写了下去。 第二天上午，秦王宫宫门处。 原宣国大臣，现任秦国卫尉胡敬，正在与禁军统领交涉。 后者正手拿一封帛书，低头认真看着，同时眉头微皱。 胡敬说道：“调令陈大人也看到了，现在还请调集禁军部队，至王府附近，保护王后娘娘和王妃娘娘的安全。” 这明显就是一个名目，保护秦王府，也根本就用不到禁军。 禁军统领是萧远麾下老兵了，从柳城跟到现在，忠心毋庸置疑，闻言稍作沉吟道：“胡大人，大王给我的明令，是驻守王宫，不得擅离职守，今次调令，恐无法执行啊。” 听到这话，胡敬不由指了指他手中的帛书：“陈将军，这道手令，这并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命令！” “这……”禁军统领再次纠结道：“虽是调令，可此令，并非大王亲笔啊。” “你可看清楚了！这上面盖着的是秦王印！”胡敬提醒道：“陈将军，连大王印章，你都敢不认吗？” “不不不。”禁军统领连连摆手，慌忙辩解道：“胡大人不要误会，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明白他的意思，胡敬想了想，直接说道：“不怕告诉陈将军，此手令，乃王后娘娘亲笔，加盖秦王印，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这……”禁军统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胡敬继续说道：“不管是谁的笔迹，单是这个秦王印，陈将军又安敢违抗！何况是王后娘娘，别忘了，大王临走之时，是让娘娘协理国政的。” 他说的没错，这个压力，不是禁军统领所能顶住的。 临时调走你，你就得听令，否则，说不定就要给你扣个抗命不遵、谋反的罪名。 这干系可太大了！ 陆云烟手上有萧远印章，玩阳谋，秦国大臣是根本没办法的。 没有办法，禁军统领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个调令，进行临时换防。 收到消息的陆云烟当即又召见了杨昭。 花园石亭外，不仅有他在场，还有大臣丁荣。 陆云烟扫了两人一眼，随后目光定向杨昭，直截了当道：“去王宫，接出天子，送回帝都。” 后者心中一动，下意识问了一句：“娘娘的意思是……” “从秦州到帝都，何止千里，路途遥远，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嘛。”陆云烟不轻不重道：“商氏，早就该亡了，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亲自去办，否则，本宫不放心。” 听到这话，杨昭脸色一变，忍不住道：“可是娘娘，大王早有明令，若是如此……”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若大王怪罪下来，自有本宫一力承担。”陆云烟道。 杨昭虽还有些担心，可见她决断已下，顿了顿之后，只能是一低身道：“是，微臣明白，定将此事办好，请娘娘放心。” “那你有何计划？”陆云烟又问。 杨昭先是想了一下，接着道：“从秦州到帝都，出了山峪关之后，可由水路行进，臣以为，大江之上，风浪难测，船毁人亡的事没少发生，也并不稀奇。” “恩……”陆云烟缓缓点了点头：“你去吧，禁军那边，已经被临时调走了，另外，可由丁大人协助你。” 丁荣含笑朝其点头。 见状，杨昭拱手领命：“诺！臣马上去办。” 第925章 还帝都 出了秦王府，杨昭始终心有忧虑，与丁荣边走，边忍不住说道：“丁大人，此事……” 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没等其说完，丁荣已是摆了摆手：“哎？杨大人多虑了，有王后娘娘在，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说完，他又笑呵呵道：“杨大人要明白一点，现在王后娘娘是极其希望大王称帝的，而若大王加尊九五的话，那你我，可就都是功臣了。” 哟！听他这么一说，杨昭眼中不由闪过了一道精光。 这边命令下达后，青衣卫的行动很快，当天下午，杨昭就带领大批精锐，与丁荣二人进入了秦王宫。 情妃寝宫内。 听闻青衣卫来了，商睿多少有些发懵，因为他并不清楚这个机构，不由朝老太监问道：“这个青衣卫，是干什么的？” “这个……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是与秦国都卫营齐名的机构。”老太监回到。 “和都卫营一样？”商睿心里一惊，又下意识追问：“他们想干什么？怎么进入王宫的？” “老奴不知。”老太监弯着腰身，又道：“另外，丁荣丁大人也来了，请求面见陛下。” “丁荣？”提到这个名字，商睿被勾起了往事，难免不忿道：“这个老匹夫，受皇恩，却不思报效，第一个投靠了秦王，数次刁难于朕，他还有脸来见朕吗！” “可是陛下，若是不见的话，恐无法收场啊，他们来了不少人。”老太监提醒道。 “哼！”商睿异常不满，他或许惧怕秦臣，但从心理上来说，是不怕丁荣的，因为其以前毕竟是皇廷大臣。 因而，在稍作考虑后，他也没好气的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诺。”老太监应了一声。 不多时，丁荣入内，先是瞄了眼情妃，接着朝商睿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参见陛下。” “说吧，什么事，怎么青衣卫还来了？”商睿不悦的白了他一眼。 丁荣只当没看见了，面上露出了笑呵呵的表情：“启禀陛下，青衣卫之所以来此，是奉命护送陛下的。” “护送？何意啊？”商睿心中一动。 丁荣道：“自然是护送陛下，还于旧都。” “什么！？”听到这话，商睿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亦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是说，秦王肯让朕回帝都了？” “是的。”丁荣回答的简单。 “此事当真！？丁爱卿不会是在和朕开玩笑吧？” 能重回帝都，是商睿现在最大的心愿，得知这个消息，他激动的连语调都有些变了，更是将面对丁荣的不满一下消除，称呼也给改了。 丁荣继续笑道：“当然，陛下乃天子，岂能久居西北之地，况且秦王宫条件有限，怎及皇宫繁华，陛下回归帝都，也能坐镇皇城，下御万民嘛。” “这，这。”商睿已经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忍不住抓住了情妃的小手，语气略微颤抖：“爱妃听到了吗？我们终于可以回皇城了……” 情妃柳眉暗皱，她可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这皇帝在这里，秦王手中等于握着一杆皇旗，好端端的，怎么会送回帝都，那岂不是要脱离控制吗。 想到这里，她没有理会商睿，而是看向丁荣道：“丁大人，本宫不是听说，秦王并未在秦州，而是外出巡视了吗？” 萧远出行，这种消息情妃不可能真正清楚，说这些，估计也只是听到了一些小道，或者猜测。 丁荣那是不慌不忙，依旧微微弯腰，一副笑脸：“呵呵，情妃娘娘搞错了吧？大王一直都在王府，政务繁忙，这才让微臣前来通知陛下。” 说着，他又朝商睿道：“使陛下还于旧都，乃众臣所议，我王思虑良久，才有此决定，更多的也是不想委屈陛下居于秦地，当然，陛下若依旧选择住在秦王宫，大王那边，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不不。”商睿连忙摆手，慌张说道：“朕愿回，朕愿回帝都，还请丁爱卿转告秦王。” 他一副生怕丁荣后悔的样子，哪有什么天子威仪。 情妃依旧暗暗皱眉，可见商睿如此窝囊，毫无心机手段，白痴似得，她又不好直接说什么，只能避重就轻道：“陛下，此行路途遥远，还需多作准备考虑啊。” 听到这话，商睿一愣，忍不住看了情妃一眼。 丁荣则是笑道：“娘娘多虑，路程虽远，但有青衣卫全权负责保护陛下安全，是出不了任何差错的，且一切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只需陛下点头即可。” “那，那好啊，越快越好。”商睿心情再次激动了，已然迫不及待。 见状，情妃再无言，只能暗暗摇了摇头。 丁荣再次看了两人一眼，施礼说道：“既如此，那臣这就去准备，请陛下尽快起行。” “好，好，那就麻烦丁爱卿了。”商睿连连点头。 “那臣先告退。” 等丁荣走后，情妃是再忍不住了，侧了下身子，面向商睿道：“陛下，秦王乃虎狼之君，面上说遵奉天子，实则形同软禁，行皇帝之权，如今，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放陛下离去。” “什……什么。”商睿有些发愣道：“不是说护送朕回帝都吗，爱妃是不是多虑了。” “哎呀陛下。”情妃急道：“事出无常必有妖，此事，定然有诈，陛下当三思后行。” “可，可朕已经答应丁荣了，若真如爱妃所说，那，那怎么办啊。”被她这么一说，商睿也有点慌了，毫无主见、遇事不知所措的性格又暴露了出来。 情妃动了动美眸，沉思了一下道：“陛下明日大可推托，就说住在秦王宫已经习惯了这里，已无回帝都之心了。” 听她这么说，再联想当初帝都奢靡放纵的生活，商睿心有不甘道：“可是爱妃，朕，朕是真的日夜思恋金玉殿啊……” “哎呀陛下！”情妃越发焦急：“此时绝不能离开秦王宫，在这里，还有禁军保护，可一旦离开，身边将无一兵一卒啊！” 第926章 不走也得走 殿外，杨昭还在等待。 见丁荣出来，他也快步走了过去，直接问道：“如何？”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丁荣顿了顿，道：“商睿是很好忽悠的，不过那情妃有些精明，对此多有怀疑啊。” 杨昭眉头大皱，“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禁军只是被娘娘临时调走，一旦回防，到时候，再想进入秦王宫，就不太可能了。” “那你的意思是？”丁荣问道。 “逼天子走，就今天。”杨昭直接说道。 “可这……”丁荣有些担忧：“若是传出去，可就要被扣上一些罪名了啊。” “有谁知道？”杨昭反问了一句，而后不再多说废话，直接迈步走向了殿内。 丁荣见状，连忙跟上。 殿中，商睿还在和情妃说着什么，听闻脚步声，见丁荣去而复返，不由止住了话头，微微不悦道：“丁大人还有事吗？” “啊，陛下，是这样的。”丁荣还是那副笑脸，稍稍侧身介绍道：“这位，是青衣卫都统，杨昭杨大人，刚才微臣已与杨大人商量，他的意思，是想让陛下现在就走，如果陛下这边已经准备好的话……” 商睿现在，经过情妃的提醒，早已改变了主意，没等丁荣说完，他已是直接回绝道：“不，朕刚才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回帝都之事，还需从长计议，而且，朕在秦王宫居住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 他之前还激动的不行，现在态度转变这么快，丁荣作为以前的皇廷大臣，是很清楚商睿性格的，他先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情妃，又与杨昭对视了一下。 后者此时，早就不耐烦了，心里只想尽快完成陆云烟交代的事情，见状不冷不热道：“护送陛下还于帝都，乃国之大事，杨昭不该怠慢，还请陛下不要为难。” 他说着话，眼神也一直盯着商睿，哪里有对天子的尊敬。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阴冷，商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可是，可是朕已经习惯了这里，这位杨大人是否可以转告秦王……” “不。”杨昭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变冷道：“今天，陛下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这，这是何意！？”商睿明显有些慌了，联想到情妃所说，对方果然没安好心。 杨昭没再理他，而是直接沉声喝道：“来人！” 随着他的话声，大批青衣卫精锐纷纷入内，从两边一字排开，挎刀站立。 如此情况，使商睿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身子亦往后一缩。 情妃则是恼羞成怒，起身娇喝：“大胆！你们未得诏令，怎敢带剑入宫！” 说着话，她杏目含煞，瞪向杨昭道：“杨大人！你眼中还有天子吗！？” 杨昭连理都没理她，双眼依旧盯着商睿，冷冷说道：“请陛下移步。” 没想到，他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情妃大怒，当即气急败坏道：“来人！快来人——” 在她看来，秦王宫的禁军，虽然限制商睿的自由，但保护力度还是没话说的，今青衣卫闯入，她也只能寻求禁军庇护。 只是平常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的禁军，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杨昭也终于冷冷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道：“情妃娘娘不用再喊了，今次一事，由青衣卫全权负责。” 说着话，再次转向商睿，侧身伸手：“陛下请。” “这，这……”商睿喉结滑动，再次狠狠咽了口唾沫，手足无措下，难免惊慌四顾。 见状，丁荣微微拱手弯腰，笑呵呵道：“陛下，由青衣卫负责您的安全，实乃万无一失，您就不必再担心了。” “可是，可是这。”商睿环顾了下左右，又看向丁荣道：“丁大人啊，朕，朕真的不想再回帝都了……” “可事已至此，杨大人已经来了，陛下又何必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呢，若是如此，恐有伤天子威仪啊。”丁荣劝道。 说是劝，实则此话，已威胁明显。 今天要是不走，恐怕青衣卫就得用强了！ 商睿就是再傻，也能明白眼前的形势，不由紧紧握住了情妃的小手，脸色紧张，夹杂着一抹求助道：“爱妃，爱妃，现在怎么办……” 情妃已经重新坐回了他身边，这时也有些沉默了。 本以为，对方只是来骗天子出宫的，没想到，如今已成带甲胁迫。 她先是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局势，接着看向杨昭，正色说道：“杨大人，既要护送天子回都，那临行之前，陛下想见一见秦王。” 杨昭一愣，或许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可很快又道：“大王国事繁忙，恐无暇分身，还请陛下见谅。” “秦王不过王爵，陛下乃天子，岂能以国事繁忙推托！”情妃气道。 杨昭不再回答，而是再次侧了侧身，意思明显。 随着他这个动作，一众青衣卫精锐也都脚下微动，一副准备上前的架势。 情妃无奈，只得看向商睿，微微摇了摇头。 “呵呵。”商睿笑了，笑的有些苍凉苦涩。 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是自嘲般的说道：“好，好，既然杨大人如此有心，朕，走便是了……” “谢陛下！”杨昭低身一拱手。 这等同于武力威慑，商睿迫于无奈，只能被逼答应。 当天下午，在青衣卫的护送下，他一身天子服饰，带着情妃和皇室家眷，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秦王宫。 宫门处，杨昭正叫来一名小头目：“车驾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大人请放心。”小头目回了一句，又从怀中掏出了几份手令，恭敬递交道：“另外，这是王后娘娘给的通关文书。” “恩。”杨昭接过，随意看了一下，收入怀中道：“再去调派一些人手，现在就走，越快越好。” “是！”头目领命，快步离去。 不多时，商睿一行人也抵达了宫门处，一辆辆的马车早已停留在此。 亲眼看着他们上车之后，杨昭亦大手一挥：“出发！” 第927章 敲打 天子就这样被接出了王宫。 一切看起来似乎很顺畅，实则，若非秦王后坐镇，哪有那么容易。 马车走的不紧不慢，耳中，是街市的喧嚣。 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夹杂着叫卖之声。 商睿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王宫的范围，行于秦州城中了。 出于本能，他忍不住挑开窗帘往外看了看。 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这番民间景相了，还记得初来秦州时，这里还没有这么繁荣。 只是没等他看得尽兴，很快，车驾旁的一名青衣卫头目就出声说道：“陛下，街市龙蛇混杂，为安全考虑，还请陛下安心坐于车中。” 他的语气虽然挺恭敬的，可怎么听怎么别扭。 商睿深吸了口气，无奈放下车帘，于车驾中握着情妃小手，满脸忧虑道：“爱妃，此行可真有危险？” 情妃没有说话，沉默之下，秀眉也是深深皱起。 她虽然感觉到了危险，可却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就这样，队伍一路行进，因走的时候是下午，又不紧不慢，所以天近擦黑，才行至秦州东门。 车队很长，有不少皇室家眷，加之青衣卫护送，场面看起来可不小，城门守卫自然横身于前，一抬手道：“止步！” 见此情形，杨昭直接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为了防止变故，更是直接掏出了手令，递向军兵道：“青衣卫奉命办事。” 军兵接过，先是看了他和身后的车队一眼，接着仔细查看了一下手令，继而还给杨昭，一挥手道：“放行！” 这手令上，可有陆云烟盖的印章，只要是在秦国境内，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的。 这边顺利出城，一路无话。 可护送天子，还于帝都这件事，不可谓不大，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第二天上午，听说此事的上官文若，就急匆匆找到了陆云烟。 以其精明，当然清楚，青衣卫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必然是接到了王后的指令。 秦王府中，后花园的石亭外。 上官文若正跪在地上，正声说道：“娘娘！商氏，毕竟还是天下共主，事分大小，即便大王，也是承认天子的，娘娘岂能如此？” “你在质问本宫？”陆云烟语气不善。 上官文若正色道：“微臣不敢，只是据实而论，还请娘娘明鉴。” “好。”陆云烟道：“你也说了，皇室虽然衰弱，但商睿毕竟还是天子，又岂能久居秦王宫，此次，本宫令青衣卫护送天子，还于帝都，不正是顺天应人吗？” “可是娘娘真这么想吗？”上官文若多聪明的一个人，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你以为呢？”陆云烟反问。 “臣以为，娘娘现在一道手令，还能制止青衣卫接下来的行动，否则，大祸不远矣。”上官文若道。 “若本宫偏要如此呢？”陆云烟声音已经有些变冷了。 可上官文若根本不惧，继续说道：“娘娘，在臣看来，大王尊天子，而令不臣，以此扫平四海，才是大业之根本，若娘娘一意孤行，必使大王陷于不仁不义。” “上官文若！”陆云烟已经有些生气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这个秦国一品大臣，到底是忠于大王，还是忠于天子！”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接着身子一低，颤声说道：“臣对大王的忠心，日月可鉴！娘娘何出此言，而令微臣惶恐？”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千方百计，阻拦大王帝业？”陆云烟冷声质问。 “娘娘此言差矣。”上官文若慌忙解释：“皇室衰微，天下大乱，而大王要成就大业，就必须名正言顺，使天子居于秦王宫，为秦国所用，不是更好吗！” “可在本宫看来，山河碎裂，列国争霸两百多年，商氏，早已名存实亡，社稷，犹累卵之危，至今日，天下只余四国，现在要天子又有何用？”陆云烟道。 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接，上官文若震惊之下，亦是慌乱说道：“可是娘娘，皇旗仍在，若如此行事，将天下无主，届时，秦将处于风口浪尖啊。” “那又如何！？”陆云烟道：“天下大势，早已至此，我大秦要一统天下，早晚都要战胜吴楚和强灵！” 说完，他又美目一眯，盯着上官文若道：“本宫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天子，非死不可！谁也救不了他！” 啊！？听闻此话，上官文若大惊失色，再次叩首道：“娘娘不可如此啊……” “上官文若！”陆云烟直接打断了他：“在本宫心里，没有任何事，比大王称帝更重要！在这件事上，谁若明里暗里进行阻拦，那就是本宫的敌人！” 这已经是非常直白的警告了。 这可是堂堂秦王后，一国之正宫。 上官文若就是再位高权重，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娘娘，臣，臣……” “不要再说了！”陆云烟不耐烦的一皱秀眉，继而深吸了口气，放缓语气道：“上官大人，本宫已经有些累了，若无他事，你且退下吧。” “可是娘娘啊——”上官文若哪肯愿意。 “上官大人。”陆云烟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右手抚上了隆起的肚腹，面露不悦。 见状，上官文若再无法说什么，只能是跪在地上，最后劝道：“大王乃一代明君，娘娘更是贤德，此事，关乎整个天下，还望娘娘三思……” 说完，亦施礼而退。 看着他的背影，陆云烟微微眯起美目，心思百转。 现在，她确实可以传一道紧急手令，责令杨昭返回。 只是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她哪里肯罢休，再者等萧远回来，这事就再办不成了。 婢女风情端茶而来，忍不住看了眼上官文若离去的方向，轻声说道：“娘娘，上官大人如此迂腐，处处与娘娘作对，何不惩治一下。” 听到这话，陆云烟微微摇了摇头，瞥了她一眼道：“这个大文人，乃秦军谋士之首，深得大王信任，功勋卓著，动不了的。” 第928章 沉江 上官文若的背影有些落寞。 出了秦王府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又转道拜访了一下刘玉之。 相府中，两人分宾主落座。 见他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刘玉之不由笑了笑，道：“上官兄是在为天子一事忧心？” 上官文若道：“此事，明显就是王后娘娘趁着大王不在，欲暗中废帝，刘兄身为相国，理应同我一道谏言才是。” 他们两个，认识很多年了，私交甚好，因此私下里的称呼也是比较随意的。 刘玉之闻言，笑呵呵的说道：“上官兄的想法，我能够理解，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大王走时，将秦王剑交给了王后娘娘，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可若天子一死，天下无主，士子之心，也会偏离于秦啊。”上官文若担忧道。 “你多虑了。”刘玉之道：“商氏，早已名存实亡，天下四分五裂，各尊其主，就像灵国的民众，他们不会听天子的，只会忠于灵王，秦国更是如此。” 说着，他又道：“大王曾有句话说的很好，民者，耕有田、居有所，百姓要的是安居乐业，值此大争之世，列国割据，民众最想看到的，是山河的统一，不再战乱频生，不再流离失所，谁若能做到这一点，那便是有着丰功伟业的帝王。” “话虽如此，但等大王帝业功成，再使商氏禅让，不是更完美吗？”上官文若道。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刘玉之道：“现在满朝文武，应该都已经知道天子之事了，可到现在，皆没有说一句话，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此事，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 上官文若不是不够聪明，而是他的礼制思想过重，现在听完刘玉之的一番话，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刘玉之不再多言，而是伸了伸手道：“来，上官兄，请茶。” 数日后，通往帝都的一条水路上。 辽阔的江面，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尽头。 有水鸟沿江，振翅而飞。 波涛翻滚，风浪算不上很大。 船只轻微摇晃中，商睿看着江面景色，忍不住说道：“此江一过，就快到帝都了吧？” 情妃在其身边，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正快步走来的杨昭。 察觉到这个动静，商睿也稍稍侧身，皱眉说道：“杨大人，你不许朕在街市露面也就罢了，难道朕想看看这江上的风景也不行吗？” “陛下言重。”杨昭于身前站定道：“只是陛下一路舟车劳顿，臣，特意令人备了些温酒，以去疲乏。” 说着话，他也朝前微微摆了摆手。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一名青衣卫人员立即上前，他的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有一个陶瓷酒壶和两只玉杯。 到了商睿跟前后，亦恭敬弯腰，双手高举。 看着面前的酒壶酒杯，商睿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继而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朕，朕现在还不想饮酒，杨大人的好意，朕心领便是……” 杨昭不语，阴冷冷的盯着他。 那青衣卫人员亦是一动不动，保持着递酒的姿势。 片刻后，情妃笑了，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更是毫不畏惧的上前，用芊芊玉手接过了玉杯，“陛下，喝吧，没事的。” “可是，可是爱妃，这酒……”商睿惊恐摇头，就是再傻，也能看出什么。 情妃当然知道这酒有问题，只是事到如今，不喝又能怎样？ 她依旧笑着，笑着说道：“事已至此，陛下还有何忧虑，又何必做这些举动呢？” 话一说完，她当真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水，扔掉玉杯，看着杨昭道：“杨大人，你以为，本宫真的怕死吗？其实，我早该死了，只是为了一份执念，而活到了现在。” 她真的很美，身着华服，酥胸半露，有着倾城之貌，妖娆又妩媚。 杨昭转头看向了她。 她红唇微动，继续说道：“这杯酒，我已经喝了，只求死后，能葬于黄山陵。” 黄山陵，陈王之墓地。 商睿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情妃，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爱妃，你，你……” 情妃似是自嘲的笑了笑，并没有看商睿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以乞求的目光继续看着杨昭。 后者眉头微皱。 情妃见状，略微焦急道：“你连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都不能答应吗？若秦王在此，他一定会应允的，他也一定会理解的。” 听到这话，杨昭表情出现了犹豫，顿了顿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黄山陵，乃陈王之墓，此事还需获得大王批准。” “谢了。”情妃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再看任何人，而是一转身，漫步走到了船舷栏杆处，望着江面，喃喃说道：“这江景，真美……” 在这一刻，她就像是一个常年身心疲惫之人，突然得到了解脱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她是商睿最宠爱的妃子，可到头来，临死却要求葬于黄山陵，可见这个复杂女人的内心，一直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其实从未变过。 片刻后，她面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亦紧紧捂着脖子，吐血倒地。 一代红颜，香消玉殒。 就这么死在了毒酒之下。 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妩媚动人的情妃就这样死了，商睿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手脚并用，连连后爬：“朕不喝！朕不喝！” 杨昭皱眉，朝身后其他人扬了扬头。 众人会意，立即上前，朝商睿围拢了过去。 后者依旧在往后爬着，已被逼至角落，同时声音发颤，慌乱摇着脑袋：“别过来！你们想干什么！都别过来——” 没有人理他，由两人动手，取出了一条白绫，直接绕上了商睿的脖颈，一左一右，手上逐渐加力…… 片刻后，商睿已瞪大了眼睛，脸色乌青，瘫软在角落。 上前查探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杨昭又冷声问道：“其他人都处理了吗？” 江上可不止这一艘船，其他大船上，还载着其他皇室家眷，一名小头目立即回到：“都处理完了，卑职业已检查，大人放心。” “恩，将船凿沉。”杨昭言简意赅。 第929章 天下无主 十几艘大船，缓缓沉入江底，很快消失不见。 在这一望无际的江面上，再难觅踪迹。 江风吹来，看着前面空荡荡的江面，一名小头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大人，我们，我们杀了天子……” 不管皇权是否衰弱，那毕竟都是皇帝，青衣卫心态可想而知。 “你慌什么！？”杨昭瞪了他一眼，“有王后娘娘在，出不了乱子！” “是，是，是卑职失言。”小头目再次喉结滑动。 又过几日，秦国朝议。 陆云烟挺着大肚子缓步走了进来。 见到她，左右众臣纷纷弯腰施礼：“参见王后娘娘——” “不必多礼。”陆云烟摆了摆手，走到正前方后，可没敢走上王座，而是回转过身，面向众臣道：“议政之处，本宫本是不便来的，只是有件事，不得不向诸位大人宣布一下。” 人们互相看看。 陆云烟接着道：“鉴于商氏天子，乃天下之君，实在不便久居秦王宫，因而，前段时间，本宫已令杨昭亲自护送，使天子还于帝都。” 说着，她也扫了眼下方，目光定向杨昭道：“杨大人，既已返回，那必然是将天子安全送到了？皇宫诸事，可处理妥当？” “这……”杨昭躬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恩？”陆云烟秀眉一皱，故作不悦。 见状，杨昭慌忙跪地，颤声说道：“禀娘娘，青衣卫奉命护送天子，本一路平安，可行至寒江，却突遇狂风巨浪，以使大船倾覆，微臣营救不及，天……天子沉于寒江……” “你说什么！？”陆云烟大怒。 “臣，办事不利，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杨昭脑门触地，屁股高撅。 陆云烟面上，那是怒气不减，指手厉喝道：“本宫给你的命令是什么！？你们青衣卫办事不是一向周全的吗！枉本宫还那么信任你！那可是堂堂天子！岂能遇难！既有风浪，你怎么没跟着沉江啊！” “娘娘息怒……”杨昭身子更低，哪敢抬头。 陆云烟看似气的不轻，扬声喊道：“来人！杨昭护送有失，致使天子蒙难，罪无可恕，拖下去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诺！”侍卫应声而进，一左一右，就要架住杨昭。 可这时候，王肃却站了出来，连忙说道：“娘娘息怒，杨大人虽有过失，但其忠心耿耿，再者，这种意外的发生，也是无法预料的，还请娘娘看在杨大人往日的功劳上，从轻发落。” “是啊娘娘。”丁荣也站了出来，附和着说道：“大江之上，风浪常有，发生这种情况，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了，还望娘娘息怒，保重身体要紧啊。” “是啊娘娘，杨大人罪不至死啊……” 一时间，许多大臣都站了出来。 什么罪不至死，护送皇帝，皇帝沉江了，自己却回来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九死之罪。 可陆云烟却借坡下驴，当即深吸了口气，冷声说道：“杨昭，若非诸位大臣求情，你人头不保！” “先将他押下去！” “诺！”侍卫立即开始行动。 等将其带走，陆云烟又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护送天子，还于旧都，本是一件极好的事，可没想到，竟出了这等意外，此，实乃本宫之过啊……” 听到这话，丁荣慌忙溜须拍马：“哎呀娘娘，意外之事，谁又能未卜先知呢，您可千万不能自责啊……” “是啊娘娘，您身怀六甲，腹中乃我大秦王子，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众臣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别提有多关心了。 陆云烟更是就势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本宫，自会亲自向大王交代，就不打扰相国和众卿议政了。” 说着话，她也有些疲惫的离开了这里。 众人见状，自然齐齐弯腰恭送。 等她离开后，所有大臣再次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陆云烟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非是要当着众臣的面，先将杨昭问责，堵住一些嘴。 萧远回来之后，多半会翻出此事，到时候，少不了要有人背锅，这背锅之人，无疑就是杨昭。 而现在，她已经责罚问罪，并差点将其问斩，那萧远回来的时候，再想严办，就有点不妥了。 说白了，这是在保护杨昭呢。 离开议政之处，她也第一时间将杨昭叫了过来。 后者似乎是被从牢中提出来的，见到陆云烟后，自是恭敬施礼。 陆云烟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微微笑道：“怎么？受委屈了？” “不，臣一点也不委屈，能为娘娘效命，乃臣之荣幸！”杨昭正色回到。 话虽如此，可陆云烟仍旧解释道：“唉，你也该明白，那是天子，局势复杂，本宫是可以力压众臣保住你，但大王回来之后，情况就会不一样了，你懂吗？” “微臣明白。”杨昭认真说道。 “恩。”陆云烟点了点头，又打量他一眼：“这件事，青衣卫办得很漂亮，你放心，本宫绝不会亏待你和青衣卫的，只是这段时间，你得先委屈一下。” “是！微臣领命！” “去吧。”陆云烟摆了摆手。 “诺！”杨昭恭敬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陆云烟像是恍然想起了什么。 还记得她曾梦醒，急召太卜，言说持剑杀人于金銮殿，帝星坠落，亡于其手。 现在看来，似乎应证了这个预言。 当时的宣女王，怎么可能想到，天子尚在秦王宫，如何能牵扯自己身上。 没想到的是，命运却让她嫁给了萧远，成了秦王后。 天子死了，从这一刻开始，天下无主，帝国彻底崩塌，列王的纷争更远远没有结束。 而对于此事，乍一听，似乎极大，可在秦国大臣这边，却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与其说是秦王后谋划周全，不如说是群臣早就在心里默认了这次行动。 下朝之后，人们三三两两出得王府，一路上，自然少不了议论。 江仪是与阎明走在一起的，笑呵呵说道：“这么大的事，却无任何震动，看来，大家似乎心照不宣嘛。” “呵呵，如今的局面，难道不是你我臣子所想吗？”阎明笑问。 第930章 这个女王 桓地，镇阳郡。 现在的镇阳郡守已经不是黄素了，而是原宣国渝州郡守对调过来的，名叫周士谦。 此人治理地方的才能，其实是要高于黄素的，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岁，身材偏瘦，下巴留有修饰极好的胡须，同样的，也是宣国士族出身。 宣国以前的选官制度，偏重于德，因而，其人品行极佳，严于律己，是有些不苟言笑的。 不过在面对萧远的时候，周士谦自然不敢板着个脸，而是一路充当向导，领着萧远转了不少地方。 眼下，正值春耕季节，田野之间，入目尽是农人忙碌的身影。 萧远站在一处小高地上，周士谦恭敬候在一旁，两人身后，则是跟着一大帮官员。 环视了眼周围环境后，萧远随口说道：“周大人到任不久，可看起来，却是很熟悉镇阳的一切啊。” “不敢隐瞒大王，臣受命以来，知桓地政策之变动，急需恢复民生，便有过数次下乡，视察民情，这才能做这临时向导啊。”周士谦道。 萧远闻言，甚为满意，不由指了指他，赞赏道：“我们的郡守，就该像周大人这样，如果一个地方长官，连自己所辖之内有多少民众，连民情都不知的话，那他这个官，也就做到头了。” 身后官员纷纷附和。 周士谦连忙躬身：“微臣惶恐，大王谬赞。” “好了。”萧远一摆手，看过这里的耕种情况后，说道：“本王来镇阳也有好几天了，所行所见，都还不错，周大人，希望你继续为社稷民众着想，不要让本王失望。” “是，微臣谨记，必当克己勤勉，不负大王重托。”周士谦道。 “恩，那咱们先回吧，今天就到这里了。”萧远说了一句，也开始迈步往回走。 不过周士谦却连忙凑了上来，试探性道：“大王啊，虽春耕情况不错，但鉴于镇阳人口较多的问题，臣以为，可在此郡，抓一个民生、经济恢复的典型。” 这话意思已经很明白，就是想就整个桓地来说，把镇阳作为首要发展之地，若是如此，那周士谦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政绩必然大大加分。 萧远听完，脚下不停，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这件事，如果周大人有信心，认为可行的话，可以去找章公佑商量一下，你们先共同拟定一个方案。” “呵呵，这还不是得大王点头才行嘛。”周士谦笑呵呵道，关乎前途，自是争取。 萧远笑着看了他一眼：“行，那你先找章公佑吧。” “是，微臣领命。”周士谦喜形于色。 萧远并没有回绝这个提议，因为第一，周士谦的才能确实不错，值得委以重任，第二，则是镇阳的地理位置和人口，如果先搞好这里，那是能很快影响到周边郡县的。 又与周士谦边走边聊了一些，萧远刚行至车驾附近，一名侍卫却快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大王，王廷方面的书信。” “哦？”萧远眉头一挑，“呈上来。” 侍卫掏出书信，双手高举，恭敬递交。 等萧远接过，展开细看之后，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 见状，旁边的周士谦好奇的不行，可又没敢发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远则是收好书信，眉头依旧紧皱道：“先回去吧。” 信中的内容，自然就是天子遇难一事。 他没想到，陆云烟竟如此大胆，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以王后身份，暗中除掉了商氏。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这时候赶回去已经于事无补了，因此他并未着急，而是又巡视了一些地方，彻底了解掌握了桓地情况后，这才返回秦州。 一个月后，秦王府。 萧远一回来，就快步行往了陆云烟居住之地。 抵达之后，刚好碰到婢女风情端参茶而来，他也随口问道：“王后呢？” “大王。”风情先是款款施了一礼，接着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的脸色，轻声回到：“娘娘应在休息。” 萧远瞥了眼她手中的托盘，接过之后，没再说什么话，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见他面色不善，风情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敢，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 房间中，陆云烟确实在休息，只是并未睡着，而是靠在床榻上。 见到萧远，她俏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欣喜，当即就要起身，“王兄。” 萧远先是将参茶放于圆桌，接着上前调整了一下她的靠姿，又在床边坐下，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看着她。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满，陆云烟稍稍低眸，又美眸流转，偷偷看了眼他，小声说道：“王兄，你，你看什么？” 萧远深吸了口气，语气不善道：“是谁让你送天子回都的？” “那，那毕竟是皇帝，久居秦王宫，也不是办法嘛。”陆云烟装傻扮萌。 “呵。”萧远被气笑了，“让青衣卫护送，中途沉江，亏你想得出来！” “哼。”陆云烟低声道：“王兄如此言语，是心里舍不得那妖妇吧？” “你这是什么屁话！”萧远闻言大怒，“那是天子！名正言顺的皇室正统！今死于寒江，如何收场！” “什么嘛。”被他这么一凶，陆云烟委屈满满，红唇也瘪了起来：“天下格局至此，商氏早该亡了，不管天子死不死，吴楚强灵，都会联合攻秦，王兄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再者，我大秦雄踞北方，占据半壁江山，王兄就是更进一步又如何？” 听到这话，萧远再次深吸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操这些心干嘛！” “什么呀，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妻子！”陆云烟不满。 “那你也不该就这么杀了商睿！” “那你说怎么办嘛……”陆云烟开始耍起了无赖。 “你！”萧远着实被气住了，忍不住一下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见状，陆云烟心里一慌，可很快，又美眸一动，当即捂着肚腹，微皱着好看的眉：“王兄，我……肚子好疼……” 第931章 重回 如今，她已经快生了。 见她大着肚子，满脸痛苦之色，萧远哪里还发得了火，只得又坐回床边，忙扶住了她：“怎么了？王妹别急，我这就去叫太医。” 他说着要走，陆云烟伸出小手拉住了他衣袖，委屈满满道：“你凶我……” 她的模样，可怜兮兮，美眸中都似有泪花。 “这！我哪有。”萧远那是毫无办法，声音放缓道：“王妹别动气，你有孕在身，小心身子。” “哼。”陆云烟微微低头，抚着肚腹，“你那样凶我，连孩子都看不下去了，想要踢你呢。” 啊？听到这话，萧远心中仅剩的那点怒火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本能将脑袋侧靠在了她肚腹上，认真的听着。 果然，那里有轻微动静，亦让他嘿嘿傻笑了起来：“还真是，这小家伙又在调皮捣蛋了……” 看着心爱男人，刚刚还怒火滔天，此时此刻，却这般爱溺模样，陆云烟心都快融化了。 孩子还没出生呢，就已经成了她的护身符。 其实萧远生气的地方，也不在这里，而是在陆云烟以王后身份，用秦王剑擅自调离禁军。 天子的死，对他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因为从大势上看，这杆皇旗的价值已经所剩无多了。 他本来就已有废帝的想法，否则也不会狩猎试探群臣，既然王后将此事做了，那便默认了吧。 第二天，秦王宫。 秉承中原礼制思想，宫廷建筑一般都是左祖右社、前朝后寝。 今天是没什么朝政可议的，萧远正与太卜二人，在社稷坛做一些焚香祭祀之事，这也就代表着他要重新入住秦王宫了。 王宫内，少了商氏那一批人，反倒没了以前的冷清之感，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尤其后宫之处，随时可见宫女来回忙碌穿梭。 兰心殿。 这里是一处极佳的居住之地，环境优雅，被定为赵轻曼的寝宫。 她这也是第一次到秦王宫来，恢宏大气的宫殿建筑群，和周围的环境，都令她非常满意，眼下也正在指使宫女奴仆，将她的一些物品搬进殿内。 不多时，黄云薇带着贴身婢女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两人都是被封为美人的，历来王室后宫，肯定少不了争风吃醋，秦国当然不会例外，黄云薇不敢去惹一后二妃，可对赵轻曼，那是早就看不顺眼了。 到了这里后，她也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周围，冷嘲热讽道：“姐姐真是好福气，这偌大一个兰心殿，真是别致啊。” 实则，她是有些嫉妒。 赵轻曼要比她大上半岁，她看不惯赵轻曼，赵轻曼更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闻言不由轻笑了笑，道：“妹妹喜欢这里吗？若是喜欢，大可去请示王后嘛，若王后同意，姐姐我让给你也行。” “呵呵。”黄云薇笑了，笑着说道：“姐姐言重了，兰心殿，乃姐姐寝宫，妹妹岂敢。” 说着，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走了。 赵轻曼面上还礼，直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冷笑了一声。 其贴身丫鬟见状，忍不住在旁说道：“夫人，奴婢听说，兰心殿乃大王亲笔题名，取蕙质兰心之意，这个黄云薇还想觊觎这里呢，就凭她也配。” 丫鬟喜欢嚼舌根，自然站在自己的主子这边，只是她们的对话却被还没走远的黄云薇听了个一清二楚。 后者脚下未停，也没转身，脸色阴沉。 其婢女则是跟在身边，气极说道：“夫人，赵轻曼身边那丫鬟没大没小，常在背后说夫人坏话，以奴婢之见，早该整治整治了。”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黄云薇心中一动。 婢女转了转眼珠，附耳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黄云薇边听边点头。 另一边，萧远忙完一些事后，也在王宫内随意逛了逛。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以前熟悉的地方。 逛着逛着，他也碰到了刚刚忙完的楚凝。 后者见到他，自是款款施礼：“大王。” “楚凝啊。”萧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含笑问道：“宫女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回大王，都安排好了。” 秦王府的婢女，就是以前的宫女，她们都懂宫中礼仪，也对秦王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且底子干净，身份可查，所以没必要换人。 萧远点点头，又打量了一眼她的一身女官官服：“你现在是六品女官吧？” “是的。”楚凝回到。 王宫女官，可是有正规官位的。 萧远笑道：“这些年来，你劳心劳力，操持王宫王府诸事，若是没有你，宫中府中，恐怕都得一团糟，说实话，本王有些亏待你了。” 听到这话，楚凝顿时被吓的不轻，惊慌失措道：“大王何出此言，可是奴婢有错？您责罚便是。” “哎呀楚凝，你怎么总是这样，本王在跟你说认真的。”萧远道：“今后宫中诸事，还得依仗你了，你多费心。” 楚凝暗嘘了口气，先是应了一声，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可是王总管那边……” 王总管，说白了，就是太监头头。 知道她的意思，萧远道：“你主管宫女和王宫诸事，王总管那边，只负责侍从太监，并不冲突。” “是，奴婢领命。” 随后，萧远又与她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这里，行往了正华宫。 正华宫，华妃寝宫。 此时钟朵朵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都已经搬了过来，她也正在殿外，刚好看到萧远，便如小鸟般雀跃的跑了过来，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夫君。” 她甜甜的喊，大着肚子，萧远可没敢用力，轻搂着她无奈说道：“都快做娘亲了，还这样顽皮，慢点不行啊。” 钟朵朵嘻嘻一笑，又低下眼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噘着小嘴道：“都八个月了，怎么还不生。” 萧远哑然。 她又抬头问：“夫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萧远含笑说道：“小公主更好，但就怕随她娘亲，调皮捣蛋。” 第932章 也在劝进 翌日，秦王宫。 恢宏大气的朝议大殿外，百步台阶下，百官正在上朝。 人们身穿官服，头戴官帽，三三两两。 当时达官贵人，无论文臣武将，都爱佩剑，以象征自身身份，在进入大殿之前，所有大臣也都解下腰间佩剑，交于侍从宦官保管。 不多时，萧远一身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迈步行至王座。 众臣齐齐跪地施礼：“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 “谢大王——” 人们再次齐呼，直身之后，分左右而列。 紧接着，当朝太卜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启禀大王，臣，昨日夜观天象，但见紫微由暗转明，天枢璀璨，引北方之气……” “有何谶言。”萧远随口问了一句，饶有兴致，心说这太卜胡说八道惯了，他自己对这些自然是不太相信的。 但在古代，紫微代表帝星，今商氏已毙，北辰却明亮，又言说北方王气，其意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太卜是否真的观察了天象，没人知道，不过他私下里，却是受到了陆云烟指示的。 故而又道：“此天象，明确的显示了帝星璀璨于大秦，而这帝星指的是谁，自是大王啊！” 萧远闻言，噗嗤一声乐了。 可他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要知道那是什么时代，太卜说的话可是非常有分量的。 再者满朝大臣，除了个别之人，所有文武都有劝进之意，加上如今天下无主，结果可想而知。 太卜话音刚落，贾攸就马上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臣以为，太卜大人乃观星象，以测国家凶吉，他的话，不可不闻，而大王雄才大略，文治武功远超历代君主，况为政以德，一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没错。”王肃跟着站了出来，附和道：“大王攻灭凉晋，平定北桓，攘除外凶，除贼去暴，早已威加海内，而今万民臣服，天下归心，理当顺天应人，承皇帝大位……” 他的话一说完，几乎所有大臣也都开始跟着附和，并齐齐跪在了地上： “请大王顺应天意，承皇帝大位……” 人们齐呼，极力劝进，大殿中跪倒一片。 萧远双眼微微一眯，皇帝之位，要说他心里不想，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天下未定，时机还没到罢了。 扫视一周后，他也站了起来，笑呵呵道：“好，好，众卿之意，本王心领了，只是现在称帝，为时尚早啊。” “这……”人们跪在殿中，互相对视了一眼。 萧远继续道：“古有三辞，而本王非推托辞让之意，只是如今南方割据，东境不宁，不敢有帝位之想。” “这，大王啊，我大秦雄踞北方，军民一心，百姓无不翘首以盼，且太卜有言，此乃天意，怎能违背啊……”姚廷玉颤声说道，还想再劝。 “好了。”萧远摆摆手道：“众卿都起来吧，这件事，不必再议。” “可是大王……”有大臣还不甘心。 萧远眉头一皱：“本王说了，劝进之事，休要再提！” “这，是。”那大臣只得咽了口唾沫。 今日朝议，完全就是劝进之事，可又被萧远拒绝了，这倒不是萧远在假意推脱，而是确实没到时候。 一旦他称帝，毫无疑问，吴楚灵都不会承认，说不定也会跟着称帝，那天下只会越来越乱，只会有多个皇帝，这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下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出得王宫，一路上，也有不少人摇头叹息。 “本以为，我等共同劝进，大王就算不接受，也会斟酌一二嘛……” “是啊，如今看来，大王非三辞之意啊……” 另一边，王肃则是第一时间求见了陆云烟，向其汇报详情。 后者听完，微皱着好看的眉：“太卜没有站出来？” “出列了，只是未被大王应允。”王肃道。 “太卜的话也无分量？” “这。”王肃犹豫了一下，道：“说到底，还是天下未定，大王要的，是实至名归啊。” “现在称帝，有什么不妥？加尊九五，再以天子名义，扫平诸侯，不是一样吗。”陆云烟没好气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肃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施礼道：“臣告退。” 与此同时，天子遇难的消息也传到了列国。 灵王宫，书房内。 听完程平所说，灵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什么大江之上，突遇风浪，简直可笑之极。” 程平并未对此言说什么，而是道：“听说，此事，乃秦王后所为。” “宣女王？”灵王眉头一挑。 “是的。”程平道：“今秦国弑杀天子，实属逆反之举，不知大王作何打算。” 灵王先是想了想，继而反问道：“那程大人觉得，天子的死，对现在的天下有什么影响，或者说，天下子民可有风浪。” “这个，似乎并未引起任何动静。”程平如实道。 “这不就完了。”灵王道：“商氏的灭亡，早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秦国早晚会走这一步，只是秦宣融合之后，宣女王有些急了，就算我们现在抓住这个名义，出兵伐秦的话，也将会是一场苦战。” “若大王挥师，吴楚那边应当会响应的。”程平试探性道。 “你错了。”灵王微微摇了摇头：“吴楚现在的自保心理太重，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敢贸然用兵的。且本王现在最想看到的，是秦王与南部多起争端。” “既是如此，那微臣料想，天子一死，必有公卿大臣，上表劝进。”程平道：“而大王您，也大可趁此机会，更进一步，无甚不妥。” “哎？”灵王笑道：“爱卿此话，有欠考虑，现在本王是可以称帝，但弊端还是有不少的，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将吴楚逼到秦国那边，可以想见，若本王称帝，秦王一定不会承认，吴楚二王，也不会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就得上表称臣。” “这，大王所言极是。”程平低了低身。 第933章 各国反应 这事还真让程平给猜对了，商氏的灭亡，对灵国大臣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他们几乎与秦臣一样，都是想着自己的大王能更进一步。 身为人臣，王若称帝，自己必然跟着提高地位，此乃人之常情。 加上如此机会，天下无主，第二天早朝，由灵相带头，满朝文武，齐齐劝进。 众人说的很多，但无非都是那一套说辞，什么顺天应人之类的。 可灵王与萧远一样，是打定了主意，果断拒绝了众臣的上表。 并说道：“天子遇害，实乃秦王逆天犯上，孤，身为帝国王爵，本该高举义旗，为天子报仇，怎敢僭越帝位，此，岂非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这话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 灵相闻言，当即说道：“天子之死，乃秦王之罪，与大王何干，而今四海无主，我王又英明神武，除了您，还有谁配统御万民。” “是啊大王，丞相言之有理啊……” “还请大王纳丞相忠良之言……” 众臣纷纷附和。 “好了好了。”灵王笑呵呵的摆手道：“天下四分，称帝之事，言之尚早，本王无有此心，众卿不必再劝。” “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 “大王啊……” 还有大臣想劝，可灵王已再次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了王座。 众大臣纷纷叹了口气，一片惋惜之态，下朝的时候，也有人与程平同行，忍不住说道：“程大人，以你之见，大王这是否谦恭推让呢？” “大王非三辞之意，高大人这话就不必再说了。”程平笑呵呵回到。 灵王的大局观是很强的，他与萧远的想法，有很多一致的地方。 现在称不称帝，都不重要，因为天下还有四国，实至名归才是关键。 迫不及待的要这个虚名，不仅没有意义，还会使自己收不了场。 灵国现在的版图是很大的，不仅早就收复了东境各个少数民族，更是囊括了当初的炎地、桓地、和部分晋地。 从人口的繁荣，和军事力量来看，与现在的秦国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灵王现在最想的，就是秦军挥师南下，与吴楚决一死战，他最后出来收拾残局。 所以现在帝位对他来说，只会有各种弊端，而无一实质利益。 秦灵两大强国，都没有称帝的想法，反而是楚王那边，倒打起了一些小心思。 与两国一样，听闻天子沉江的消息，楚国大臣这边也有一部分人开始上表劝进。 这之间，阿谀恭维之词自然不计其数，不少大臣都将楚王夸成了千古一帝，称其功绩，震古烁今。 赞美之词，谁都爱听，楚王难免有些飘飘然，若非楚相极力劝谏，他都差点忍不住答应了。 王宫书房内。 楚相正恭敬站在下面。 楚王面上有些不悦，说道：“天子已经死了，商氏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本王就算更进一步，也不会落人口实，更无有篡逆之嫌，丞相说，有何不妥。” “大王啊。”楚相忧心忡忡道：“虽非篡逆，但若您现在称帝，那其他三国会承认您这个天子吗，再者，吴国就在我们旁边，届时，至吴王于何地啊？难不成，大王还能一道圣旨，令吴王上表称臣？这不是挑起吴楚争端吗？” 楚王眉头大皱：“基于这一点，本王大可按金大人所说，邀吴王共同称帝，二帝并尊。” “这这这。”楚相急道：“天下哪有两个皇帝的道理，先不说吴王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也必会引来祸端啊。” 说着，他又悲声劝道：“当初炎王自以为兵强马壮，得帝国玉玺，便迫不及待登顶帝位，可他的皇位，才坐了多少天啊，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我王岂可重蹈覆辙啊……”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天下大势，岂可同日而语。”楚王道。 楚相更急了：“大王何不见，那秦灵二王，早有称帝之心，可他们呢，在天子死后，都没有任何动作，就算天下四分，要出现四位皇帝，那也不该是大王第一个站出来啊……” 他的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不管有利有弊，你楚国现在，都不该当这个出头鸟。 楚王听完，也深吸了口气，相对冷静了下来，继而心思百转，冷着脸道：“行了，相国之言，本王记下了，这件事，也不必再提了。” “我王英明。”楚相面上一喜，连忙施礼，他是真怕楚王经受不住诱惑，眼馋那虚无的名头。 吴国。 吴王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这段时间，都是太子在监国。 听闻此等消息，吴国大臣一片哗然，大殿内乱哄哄的，都在交头接耳。 吴太子却是满脸兴奋之色，他倒不是有称帝的想法，而是语气略微激动道：“秦王弑天子，乃逆天行事，凡帝国军民，皆可起而攻之，值此之时，当是我吴国重振旗鼓的机会。” 吴相闻言，眉头稍皱，继而出列拱手道：“老臣斗胆，敢问太子殿下，意欲何为。” 吴太子看向他道：“相国啊，秦王失道义在先，这个时候，我们吴国理应有所动作才是。” “不可。”吴相直接说道：“现在吴国，还不宜与秦国发生冲突，否则，就是在招致秦军南下。” “不是还有楚国和灵国吗，我们大可利用这个机会，再一次联合，诛灭暴秦。”吴太子道。 吴相微微摇了摇头：“灵王若要动兵，必会遣使来吴，因而，太子殿下不必在此事上费心，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内修军政，外结灵楚，恢复国力，才可再图争霸。” “这。”吴太子语顿了一下，他很年轻，也很有扩张之心，只是还未承继王位，吴相的话，他是没法反驳的，而且就算他力排众议，吴王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 何况没等他再说什么，已另有大臣站了出来，“太子殿下明鉴，相国之言，实为当下国策，此时与强秦碰撞，实非善举。” “臣附议，经上次一战，我国国力衰弱，当作修养，观时待变。” “臣也附议……” 看着一个个出列的大臣，吴太子肩膀松了下来，无奈说道：“好吧，是本太子冲动了。” 第934章 趣事 商氏的灭亡，彻底形成了天下无主、四国分裂山河的格局。 然有炎王前车之鉴，诸王皆没敢轻易称帝。 因为大家都想当皇帝，恰是如此，便最看不得别人称帝。 连年战乱的中原大地，也在这两年里，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四月，陆云烟和钟朵朵先后各生下一子，秦国一片喜气洋洋，萧远亦是高兴的不行，自然于王宫大摆宴席。 盛宴上，他位于正上方的主座，下面左侧，是一帮高级将领，右侧，则是一众文官大臣，人们身前各置一案，中间有歌姬起舞助兴。 酒宴的气氛是非常热闹的，萧远因高兴，也与众臣喝了不少酒，可喝着喝着，就发现下手边的上官文若一直在打着哈欠，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他不由放下了刚刚端起的酒杯，看向后者道：“上官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啊？”上官文若像是刚刚回神，连忙说道：“臣并无什么心事，多谢大王关心。” “那为何无精打采啊？”萧远稍稍皱眉，毕竟酒宴之上，大家都推杯换盏，喝的面红耳赤，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唯独他这般模样，多少有些碍眼。 而见萧远询问，其他文武大臣也都停止交谈，好奇的看了过来。 上官文若略显尴尬，恭敬回到：“回大王，臣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精神有些不佳。” 原来是这样，萧远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哪知窦建章却大笑了一声，朝萧远拱手道：“禀大王，于上官大人今日之态，臣，倒是了解一二。” “哦？”萧远饶有兴致，示意他继续说。 窦建章道：“臣听闻，昨日上官大人闲来有兴，与友人聚于醉春楼，不想回家之时，已至深夜，其妻询问，不敢作答，乃使大怒，以帚扫而出门，闭府不入，奈何上官大人又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只得在门口倚了一晚，这才导致精神不佳啊。” “什么？”萧远听完，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其他大臣则是肩膀耸动，许多人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引发哄堂大笑。 上官文若顿时老脸通红。 这是跑去青楼，回家晚了，被老婆赶出来了啊！ 要知道，那是什么时代，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实在太正常不过，何况堂堂一品大臣。 窦建章官至监察令，与御史府是死对头，一直视上官文若为政敌，如今逮着这么个机会，岂有不取笑之理。 萧远震惊之后，也乐了，当场抿嘴说道：“本王想起来了，上官大人的夫人，就是唐越将军的妹妹是吧？” 说着，他还看向了唐越，微咳了咳道：“唐将军，你家小妹也该管管了，成何体统嘛！” 唐越亦老脸羞红，尴尬回到：“是，小妹任性惯了，胡作非为，待她再回娘家，臣一定好好教训。” 这时候，上官文若也开始辩解道：“大王休听窦大人胡说，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 “是吗？”萧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堂堂一品大臣，岂能如此惧内，这样，今日宴会过后，本王便赐你一美女，准你纳妾，也借此敲打敲打你那夫人。” 别人听到这话，保准马上谢恩，可上官文若闻言，那是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不行的不行的，还请大王收回成命啊……” 他脸色通红，那模样别提有多慌张了。 其他大臣见状，再次哄堂大笑。 萧远也更乐了，故意说道：“不，这件事，本王管定了！此乃王令！” “这这这，大王啊……”上官文若一脸的为难和纠结。 “哎？”萧远则是摆了摆手，打断他道：“堂堂一品大臣，纳个妾怎么了？恩？” “可是，可是……” “好了！”萧远笑意不减，又端起了酒杯，扫向众臣道：“来来来，大家同饮……” “共敬大王——” 人们纷纷举杯。 上官文若则是一脸苦闷。 这场酒宴，出现了这么一件趣事，散场之后，毫无疑问，众臣三三两两，都在趣说此事。 上官文若这惧内之名，今后恐怕也要传遍朝野了。 当天下午，上官家。 马车停在了府门前，上官文若下车之后，还忍不住摇头轻叹了口气。 仆人连忙凑了过来，弯腰堆笑：“老爷回来了？” “恩，夫人在家吗？”上官文若边走边道。 “在的。” 上官文若不再多言，示意仆人退下后，他也寻往了其夫人所在。 不多时，两人见面。 当时女子未出嫁和出嫁之后的发饰是有所不同的，如今的唐楚楚，不再是一副小姑娘模样，为人妇之后，身上多了一些华贵气质。 见到上官文若，她也忙迎了上来，笑吟吟道：“夫君回来了？” 说着话，亦帮其接过官帽放好。 “恩。”后者点点头，于几案后席地而坐。 唐楚楚也开始跪坐一旁，为其斟茶。 这样看，夫妻二人是相敬如宾的，唐家小姐，也是知书达理的。 看着妻子模样，上官文若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接着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夫人啊，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 “何事？若是外事，夫君作主便好。”唐楚楚道。 “这个，算是内事。”上官文若干笑了一声，像是小心翼翼：“今日大王下令，要……要让我纳妾。”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唐楚楚一下就瞪大了美眸。 见她杏目含煞，上官文若慌忙解释道：“此乃王令，非我本意，夫人千万不要误会啊……” “你胡说！”刚刚还温柔似水的唐楚楚，瞬间就急眼了：“这定是你上奏请求，否则，大王岂会如此！” “不不不，绝非我上奏，真是大王下令啊。”上官文若更急。 结果唐楚楚不依：“我不管！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这…...这是王令，岂能违背！？” “那你明日上朝，大可请求大王收回成命，若你不去，我自去找大王。” “你，你胡闹！女子当三从四德……” “上官文若！你少拿礼法压我！” 第935章 惧内 这夫妻二人，其实是非常恩爱的。 上官文若确实惧内，但这种惧内，并不是说他怕唐楚楚，而是一种尊重。 唐家小姐不仅琴棋书画，还略有武艺，别的事，她都会支持上官文若，唯独纳妾，那是提都不能提。 结果此事可想而知，上官文若那是碰了一鼻子灰，差点又被扫地出门。 而在府中，夫妻二人一旦闹起来，仆人家丁是根本不敢插手的，上官文若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要说休妻，那就更不可能了。 堂堂大文人，也只能是灰头土脸。 第二天早朝。 上官文若可没好意思在朝堂上提起这事，而是在正常散朝之后，独自去了一趟王宫书房，求见萧远。 君臣见面，他也满脸苦笑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言说夫人不允，此事绝不可行，还望大王收回成命。 萧远闻言，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上官文若啊，本王赐你美女，你不谢恩也就罢了，竟大言推脱之词。” “哎呀大王，臣真的没有纳妾之意啊。”上官文若急道：“且夫人说了，若我敢纳妾，她马上就回娘家，终身不回，这这这……” 见他这样，萧远噗嗤一声乐了，“你看看你，堂堂公卿大臣，她回就让她回嘛！还治不了她？” “不可不可。”上官文若慌忙说道：“我与夫人，相敬如宾，大王还是不要为难微臣了。” 萧远又乐了，心说这唐楚楚他也见过，当初两人的婚事，还是顾雪牵的线呢。 他决定为自己的大臣找找场面，想了想道：“不行！这件事，本王已有言在先，岂能出尔反尔！” 说着，他又道：“你先下去，稍后，本王亲自去一趟你家。” “这这这。”上官文若越发慌了：“大王啊，家中夫人绝不会允，您又何必屈尊。” “行了行了。”萧远没好气道：“你这惧内之名，本王早有耳闻，倒要看看，这唐家小姐，竟敢无视本王的王令。” “唉！”上官文若叹了口气，无奈施礼而退。 时至下午，萧远忙完手头事情之后，果真就去了一趟上官文若的府邸。 他一身便装，玉簪束发，君王驾到，听闻消息的上官文若自然带领府中众人相迎，唐楚楚也在其中。 “都平身吧。”萧远随意摆了摆手，随后迈步入内。 打发走下人，上官文若也跟在了萧远身边，恭敬伸手道：“大王请府内用茶。” 萧远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唐楚楚，停下脚步道：“唐楚楚啊。” “民女在。”后者连忙施了一礼。 “本王听说，上官大人欲纳妾，你却不允？”萧远道。 “是的。”唐楚楚当即回到。 萧远又道：“那你可知，纳妾之事，乃本王王令？” “民女有所耳闻。”唐楚楚恭敬回到。 “既知此事，安敢违抗王令啊？”萧远又故作不悦。 唐楚楚面无惧色，正色说道：“回大王，夫君身为大秦臣子，若有损社稷，处政不利，有不忠不孝之举，大王当斩则斩！可大王不该过问臣民的家事。” “此为何意？”萧远眉头一挑。 唐楚楚继续道：“夫要纳妾，需得正妻点头同意吧？否则，岂不是内事不宁？上官要纳妾，民女绝不会同意，若大王以王令强行使然，那必然会使上官家鸡犬不宁，继而无心处理政事，无精力辅佐君上，此，实为王之过。” “你的意思是，本王有错？” “是的，王有错，若臣民不谏，乃臣民之死罪。” “此话，出此何处。” “民女一时想不起出自哪里，只记得乃古书圣贤之言。” 如此言语，令萧远一愣。 上官文若则是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同时干笑道：“我家夫人，无心之言，还望大王勿怪。” 萧远哪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有些怪异的看了眼唐楚楚，再度说道：“可违抗君命，依旧是死罪！” “是，大王说的对。”唐楚楚道：“可无论如何，民女绝不会同意上官纳妾，既王令之下，大不了，民女以死明志。” 什么？她竟这般认真，萧远再次一愣，心中赞赏之下，面上却是故意说道：“好！那本王就成全你！来人，取酒！” 随着他的话声，很快，一名侍卫就端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个陶瓷酒壶。 看到这一幕，上官文若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萧远则是看向唐楚楚，含笑说道：“唐楚楚，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许上官大人纳妾，皆大欢喜，若敢抗命，满饮此酒。” “这这这，夫人啊……”上官文若大急，慌得不行。 可唐楚楚却直接拿过了酒壶，“喝就喝！” 说着话，她一把打开壶盖，拿着陶瓷酒壶，仰头咕噜噜就真喝了起来。 见状，萧远大为惊讶，他还真没想到，唐楚楚这般性格，难怪上官文若对她如此尊重。 而后者此时，更是惊叫出声，慌忙上前抱住了唐楚楚，夺下其酒壶，悲声叫道：“夫人啊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啊，大王在与你说笑呢……” 他悲叫之下，心疼的不行，当场就要放声大哭，可见对唐楚楚爱之深切。 而唐楚楚被他夺下酒壶，却是愣了一下，继而呆萌萌道：“酸的？” “酸吗？”萧远说完，爽朗而笑，道：“这醋吃的，可是很有滋味？哈哈哈哈！” 笑声过后，他也拍了拍上官文若的肩膀，无奈摇头道：“文若啊，本王本想帮你，可奈何夫人太烈，我也无能为力啊，你自求多福吧。” 上官文若本已悲切上来，此时闻言，难免错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后怕的说道：“大王啊，您可吓死微臣了啊，若夫人有事，臣如何自处啊……” “哈哈！”萧远再次大笑：“你们夫妻二人，如此恩爱，看来本王确实错了，错的离谱啊。” 听到这话，唐楚楚当即惊喜道：“如此说来，大王是收回成命了？” “本就没有这个王令，本王今日，倒是见到夫人风采了，哈哈！”萧远大乐。 第936章 睚眦必报 唐楚楚脸色一红，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高兴的说道：“大王快请府内用茶。” “哈哈，好，好。”萧远再次爽朗而笑，迈步而走。 虚惊一场的上官文若不由擦了擦额头冷汗，“哎呀夫人，你刚才可吓死我了啊……” 这件趣事过后，当天晚上，萧远在顾雪那里下榻，也不由与她聊了起来。 听完他所说，顾雪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埋怨道：“你也是的，身为君主，还要管这闲事，瞧把人家唐姑娘急的。” “哈哈，我这不是替上官文若憋屈嘛，想着替我的大臣出出气，可没成想，人家唐姑娘将他治的服服帖帖呢。”萧远乐道。 顾雪亦抿嘴一笑。 此间趣事，不仅在大臣们中间传开，更不知怎么的，就被民间津津乐道，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还差点掀起了一阵‘吃醋’风浪。 要知道，上官文若不仅是当朝一品，更是闻名天下的大文人。 这件事，也让窦建章时常取笑，不过却也无伤大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这一天，孙起府。 客厅内，下人端上茶水之后，便施礼而退，只余一名男子和孙起分宾主落座。 “请茶。”孙起伸了伸手。 “啊，是，是。”男子满脸堆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孙起同样是饮茶的动作，放下茶杯后，状似随意道：“项戈最近怎么样了？” “呵呵，还是老样子，时常发一些牢骚。”男子依旧腆着笑脸。 此人，名叫伍彪，可以说是项戈来秦州后，私交最好的朋友了，不过却一直都是孙起的人。 孙起这个人，谋略与统兵并长，是个非常难得的军事人才，不过他却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项戈与他有仇，且是深仇大恨，不仅逼的他妻离子散，更有过数次栽赃和暗杀行动。 当初萧远灭桓，项戈率部投诚，被下兵权，迁移秦州，是不受到任何重用的，导致郁郁寡欢，常有埋怨之语。 孙起当然是想除掉他的，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也同样明白，大王那边，其实并不想留项戈，不过是碍于一些东西罢了。 此时，听完伍彪所说，他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继续与他喝酒，引导他说出谋反之话，一旦他有此言论，到时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这……”伍彪有些许为难道：“如今大秦治下，谁敢谋反？恐项戈不敢作此言论啊。” “你放心，我了解项戈的为人。”孙起道：“你就只管与他饮酒作乐，推心置腹。” “这，好吧，小人尽力而为。”伍彪道。 “恩，你先去吧。”孙起摆了摆手。 “是，小人告退。”伍彪起身，恭敬施了一礼。 等其走后，秀娘也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略微担忧道：“夫君，冤家宜解不宜结，以我看，还是算了吧。” “不，孙起睚眦必报。”孙起眼神坚定，说完又看向了秀娘，“当初，他是如何陷害我们的，现在，岂能放过？有仇不报非君子！” 秀娘咬了咬唇，想说什么，可动了动嘴角，又无法开口。 数日后，秦州福来酒楼。 项戈正在与伍彪喝酒。 期间，后者是拿着酒坛，腆着笑脸，不住为其斟满，同时不断恭维讨好，大言项戈当初如何如何风光，如何如何受人敬仰。 一个当初位高权重，宾客过千，走到哪，都有人前呼后应，忙着巴结的人，现在地位一落千丈，无人问津，这种心理落差，一般人都是很难承受的。 加上伍彪刻意的引导，提起他风光的往事，项戈心理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也有些喝高了，脸膛涨红，囫囵不清的说道：“想我项戈，出将入相，朝野内外，无不恭敬有加，何等身份！没想今日，却这般落魄……” 他说的，是在桓国的时候。 伍彪闻言，眼珠一转，连忙又端起了酒碗，跟着深叹了口气，说道：“唉！小人是真替项将军不值啊，堂堂一军统帅，天下闻名，何至于此。” 听到这话，项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醉意满满的端起酒碗道：“来！喝！在这整个秦州，我也只有伍兄一个朋友了！” 他一口饮尽，重重放下酒碗，再次说道：“当初，若不是本帅主动投诚，秦王何以取桓地，恩？” “我才是功劳最大的那个！” “可取桓地之后呢，秦王却过河拆桥！” “堂堂一国之君，帝国王爵，竟不识贤才，不重用我项戈！那是他秦王有眼无珠！” 哎呀！听到这话，就连刻意引导的伍彪也是吓了一大跳，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更是下意识看了看左右，慌忙拉了拉项戈衣袖：“将军醉了，将军醉了，何敢私下非议大王啊……” “我没醉！”项戈一把将其推开，醉酒之下，梗着脖子嚷嚷道：“怎么了！？他秦王还不让人说了！？” “这，这……”伍彪瞪大了眼睛，贼头贼脑的再次看了看四周，接着再不敢停留，丢下几粒碎银，就强拉着项戈离开了这里。 他是害怕把自己也给牵连进去了。 王朝之下，敢这么非议君王的，已形同谋反！ 他们两人是走了，可酒楼内，还有不少其他客人。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许多人也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纷纷。 如此大庭广众，再被有心人推波助澜，风声顿起。 消息也很快就被传到了都卫营。 听完眼线汇报，梁原先是眯了眯眼，接着冷声问道：“你确定？” “是的。”眼线正色回到：“项戈于福来酒楼，口出狂言，多番数落君上不是。” “好大的狗胆！”梁原闻言大怒，砰的一声拍案而起。 见状，有头目立即拱手说道：“大人，就凭这一点，都卫营就有权利将其捉拿审问！” “慢！”梁原抬了抬手，冷声道：“项戈毕竟是以前的桓帅，又是主动投降的，最好还是坐实他的罪名，再抓不迟。” 第937章 罪名 其实项戈在秦州，有着极好的待遇，即便他不受到重用，但每天不做事，也会有着一定的俸禄，足够他生活无忧。 以前，都卫营是没怎么注意他的，可有了这事，毫无疑问，暗中已经有人开始盯着他了。 只是项戈还不自知，上次醉酒胡言之后，见没有引起任何动静，反而是让他的胆气大大增长。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该是这样，心里不舒服，便要饮酒，一喝醉了，难免会发些牢骚。 这牢骚一多，无人来管，也就越发肆无忌惮。 这一天，又和平常一样，他再次于酒楼大醉，这一次的醉酒，也比前几次更加严重，说出来的话，已经不是大不敬了，而是趋向于辱君之言。 见他如此模样，与他同桌的伍彪那是再不敢待下去了，趁其大放厥词的时候，那是不动声色的准备偷偷溜跑。 可他刚跑到酒楼门口，却被一名黑色锦衣者直接扣住了肩膀，同时稍一仰头。 身后几人立即上前，分出人手将其扣押。 清一色的黑色锦衣，黑色锦带，黑色官靴。 伍彪哪里不知这是都卫营来了，顿时吓得尖叫出声，颤声说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先带走！”梁原一摆手。 “诺！”有人立即应声，押着伍彪就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真不关小人的事啊……”后者自然尖叫不已。 这时候，酒楼内的客人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纷纷丢下一些碎银，就匆匆逃离了这里。 酒楼掌柜于柜台处更是左右看看，狠狠咽了口唾沫，没敢出来。 梁原任由店客从自己身边一一离开，双眼依旧盯着项戈的位置。 不多时，整个酒楼内，已只剩下项戈一桌客人了，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不过却是端着酒碗，醉眼朦胧的看了看四周，接着又打了个酒嗝。 梁原朝前一摆手。 大批黑色锦衣者瞬间冲入店内，将项戈的桌子团团包围。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项戈还没酒醒，哪里知道害怕。 梁原迈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帛书，不轻不重的拍在了项戈身前，冷声问道：“这是你写的吗？” 见有帛书，项戈先是揉了揉眼，摇摇晃晃的看过之后，这才轻笑道：“没错，正是本帅所写……” “很好。”梁原点了点头。 他刚准备有下一步动作，哪知项戈却斜了他一眼，哼笑着说道：“难道秦王不该说吗？” “大胆！”梁原脸色一沉，“大王岂是你能非议！” “哈哈！”项戈闻言，非但没怕，反而仰面而笑，说道：“秦王怎么了？本帅乃一代名将，早已成名天下，位列侯爵的时候，他秦王还不知道在哪呢！不过小小平民，窃得王位而已！” “放肆！”梁原脸色大变，“带走！” 都卫营早就候命多时了，闻言立即上前，将其左右扣押。 “放开！放开老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帅如此无礼！” 项戈自然挣扎大叫，可他的嘶吼，已经无人理会，在一众都卫营人员的扣押下，又哪里容他反抗。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都卫营的地牢。 阴暗潮湿的牢狱中，刑架上还血迹斑斑。 到了这里，受环境影响，项戈的酒似乎终于醒了，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被押进的过程中，他开始喉结滑动，四处张望，再无之前嚣张姿态，目光中有了惊恐，语调也有些变了，变得微微发颤：“这是哪里？这是哪里？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没有人理他。 两名都卫营人员直接将他押到了刑架前，另有人开始动作了起来。 铁链颤动，哗啦作响，夹杂机械弹动声。 项戈再次惊慌四顾，拼命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之前酒醉，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那些都是醉话！都是醉话啊……” 他是心里根本就不忠于秦国的，否则，就是喝的再醉，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依旧没有人理他，等刑架弄好，押着他的两名都卫营人员也开始将其往上面放。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项戈自然奋力嘶吼，可已经是徒劳了。 被固定刑架后，这里的都卫营人员也迈步朝外走去。 项戈则是奋力动了动两只胳膊，又左右惊慌四顾，再次尖叫道：“放了我！快放了我！我上有老下有下，还不想死啊……” 听着身后的不断大叫，一名都卫营人员乐了，“这就是所谓的一代名将？呵呵。” 将项戈关押地牢后，梁原这边并没有马上对其用刑。 大厅内，一名头目说道：“大人，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非议大王，羞辱君上，已是死罪，以卑职之见，根本不必再审，可直接斩首。” 那种时代下，就凭项戈这个，都卫营是绝对有权利先斩后奏的。 梁原闻言，先是考虑了片刻，接着道：“斩首是没有问题，但这件事，最好还是先向大王禀报一下。” 他话刚说完，一名都卫营人员却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禀大人，孙起来了？” “谁？”梁原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快请。” 孙起本就是桓帅，对凉之战，曾扬名天下，入秦之后，也深得萧远重用，因此，梁原没敢怠慢，是亲自迎了出去的。 不多时，两人见面，自然先是官场上的客套拱手。 等寒暄过后，梁原也笑呵呵的问道：“不知孙将军今日造访，有何贵干啊。” “梁大人，是这样的。”孙起开门见山：“今日都卫营是否抓了一名叫作伍彪的人？” “伍彪？”梁原眉头一皱，他才刚刚回来，是还没有审问的。 “就是那个和项戈一起吃酒的人。”孙起道。 “哦，好像是。”梁原也没隐瞒：“项戈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与其同桌之人，自然也有逆反之嫌疑。” 孙起闻言，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梁大人误会了，这个伍彪，并非逆党，而是在下的眼线，正为刺探项戈情报，你们都卫营之前收到的消息，也是由他传出的。” 第938章 左右逢源 “哦？是吗？” 梁原眼中闪过了一抹审视和狐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不管孙起是谁，仅凭他一句话，都卫营当然不可能放人，毕竟伍彪是与项戈混在一起的。 而且从严格意义上讲，都卫营只听命于秦王室，在审查犯人和特殊情报的时候，除了君王，谁也无权干预。 孙起当然明白这一点，他来这里，也不是提人的，只是单纯的告诉梁原。 因而笑呵呵的说道：“在下不过实言相告，至于如何处置，还在于梁大人。” 说完，他也一拱手便要告辞。 梁原见状，连忙还礼：“孙将军不进去坐坐？喝杯茶也好啊。” 进都卫营坐坐，听起来怪别扭的，孙起干笑了一声：“不敢叨扰，就先告辞了。” “那，我送孙将军……”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等回到大厅，一名头目也凑了上来，好奇问道：“大人，孙起将军这是？” “不必管，该怎么审还是怎么审。”梁原一摆手。 接下来，都卫营开始对项戈和伍彪进行了严刑拷问。 项戈那边，酒醒之后，态度是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哪里还敢口出狂言，那是不住求饶，诉说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罪名已被坐实，羞辱君王，恐怕谁都救不了他了，而且他还是那种上面想除，却一直没有找到由头的。 至于伍彪，那就招的更快了，大言自己是孙起的人，不住叫喊着冤枉。 经过一天的审讯和查证，第二天，有头目开始向梁原汇报道：“项戈那边，已无需再审。” “至于伍彪，他确实是从一开始就刻意接近项戈的，根据我们的查证，他除了与项戈饮酒之外，并没有牵扯到任何事件。” “恩。”梁原点了点头，双眼微眯道：“项戈与孙起有仇，这一点，我倒是有所耳闻的。” “那，伍彪如何处置？”头目试探性道。 梁原想了想，道：“放了吧，这个人抓着也没用，再者，昨天孙起也过来了一趟，既然无事，那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嘛。” 说完这些后，他又道：“将宗卷整理一下，我要入宫面见大王。” “诺。”头目领命而去。 下午，秦王宫，书房。 萧远正在批阅奏章，头也没抬的问道：“什么事？” 梁原将整理好的宗卷恭敬放到桌案上，“禀大王，近日项戈多有谋反之言论，更辱及国家，辱及大王，臣，已将其抓捕，这是供词。” “什么？”萧远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放下毛笔，拿起宗卷看了看。 等他看完，也不由乐了，被人骂一骂，他是完全无所谓的，不过他心里是早就想除掉项戈了，可又因其为主动投降，不好明着办，现在有了这理由，可谓正合其意。 摇了摇头后，他也放下了宗卷，摆摆手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是，微臣告退。”梁原会意，恭敬施礼。 这句话，也就代表项戈活不成了。 另一边，伍彪被放了之后，那是第一时间跑到了孙起那里。 此时此刻，他可谓满身伤痕，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将军啊，那都卫营，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小人仅过了一遍，这小命都差点丢在那里啊……” 他跑来哭诉，无非就是想多要一些奖赏罢了。 孙起那么聪明的人，又岂能不明白，当即掏出一个小布包，扔在了伍彪面前：“这些是你应得的，先下去吧，好好养伤。” 看着面前的布包，伍彪连忙拿起，本以为，会是一包碎银，可打开一看，没想到金光闪闪，他也当即两眼放光，身上也不疼了，连连叩首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以后还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将军尽管吩咐。” 孙起摆摆手，以一包金子为代价，借都卫营之手，铲除了自己的仇人，当然是很划算的。 “是，是，小人告退。”伍彪则是点头哈腰，美滋滋，屁颠屁颠的跑了。 等其走后，秀娘也端茶走了进来，仍旧有些担忧：“夫君，此事说大会变的极大，不会牵连到你吧。” “夫人放心，如果有所牵连，伍彪就不会回来了，且梁原不是傻子，他同样明白君意。”孙起道。 与此同时，贾攸府。 徐荣能走到今天，与贾攸有着莫大的关系，因此，他与后者的私交甚好，经常会来讨教一些问题。 今天闲来无事，他又跑来蹭一顿茶喝，期间说道：“听说项戈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大王，你说，他这是不是有病啊？” “呵呵。”贾攸笑了：“本来刀口就在脖颈旁边，他还拼命往上撞，怪得了谁。” 说着，他又端起茶杯，岔开话题道：“这茶可是我最近托朋友从云山那边带来的，尝尝怎么样。” 徐荣闻言抿了一口，乐道：“嗨，这也不怎么样嘛，对了先生，我最近准备拜访一下窦建章，你觉得可行吗？” “你是有事求他吗？”贾攸反问。 “倒也没事，只是觉得吧，这宣系的权利挺大的，窦建章又和上官大人政见不和，咱不也是听说，这官场之上，要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嘛，想着都处好关系，谁也不得罪。”徐荣道。 “你得罪谁了？你本来谁都没得罪，何必多此一举。”贾攸不满道：“什么宣系不宣系的，你听谁说的？” “这，大家私下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徐荣一愣。 贾攸被他气笑了：“你管别人怎么说，做好你自己的事，要知道，福祸无门，唯人自召。” 说着，他又道：“我听说，你最近与许多大臣来往密切，广结人脉，甚至扬言，整个官场，都有自己的朋友？” “这，广交善缘，不是好事吗？万一有什么差错，也能帮帮忙嘛。”徐荣道。 “那你离死也不远了。”贾攸声音一冷。 “这，这是何意？敢请先生解惑。”徐荣不解。 贾攸话锋一转道：“在你们军部，地位最高的是谁？” 徐荣先是愣了愣，接着道：“除了大王，当属苏帅。” “苏毅为秦帅，刘相乃文官之首，那你可曾见过，苏毅有经常与刘相来往？” “这……” “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而已。” 第939章 众将回都 徐荣心里一惊，额头冷汗也缓缓冒了出来。 贾攸看了他一眼，又为他斟了一杯茶，声音平淡道： “我国的官制，官场之上，是可以交朋友的，私交甚好的大臣有很多，正常的交往，没有任何问题，但在这上面，要有个度。” “这个度，一旦没把握好，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奏你一个结党私营。” “你说，如果现在有人参你一本，说你到处勾结党羽，你如何辩解？” “啊！？”徐荣听完，已经不仅仅是渗出冷汗了，而是脸色大变，后怕不已，狠狠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多谢先生警告，徐荣受益匪浅。” 贾攸笑了笑，又安慰道：“结一些人脉，是必要的，但你要清楚，什么是君王大忌。” “是，在下明白了。”徐荣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冷汗。 说完这些后，贾攸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还有件事，有必要知会你一声。” “先生请讲。”徐荣已慢慢平复了后怕的心情。 贾攸道：“根据最近朝政，大王恐怕会对军中将领，做出一定的整顿，当然，这也是基于丞相的数次力谏。” 听到这话，徐荣顿时有些不乐意道：“唉，你说这相国大人也真是的，干嘛老为难咱们军部。” “这话你怎么不当着丞相的面说？”贾攸好笑的瞥了他一眼。 “呵呵。”徐荣干笑了一声，“这不是发发牢骚嘛，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确实，刘玉之已数次上奏，大言中层将领军事素养的问题。 一国丞相在朝堂上的言论，是极其有分量的。 加之近来并无战事，萧远也想趁此机会，整顿一下军官，便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数日后，下达王令至军中，除部分边防要职外，各部校尉级以上军官，入都汇报军务。 接到王令，各级将领哪敢怠慢，一时间，几十上百的将领，齐聚秦州。 这一天，秦王宫宫门处。 几十名将领汇聚于此，人们全都卸下了盔甲，皆是一身官服，头戴官帽。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萧远手下的老兵，一路征战过来，从最初的万余人马，打到了现在，可以说，互相之间有许多都是认识的，也多有同上战场，共同浴血作战。 这样的一批人现在碰到了一起，那场面完全可以想象。 “哟！这不是老陈嘛！听说你被调到了宁阳第五步军啊，怎么样，那里生活可滋润吧？” “嗨，别提了，还是没有老部队好啊……” “瞧这小子嘚瑟的，我可是听说，宁阳军中，那生活条件，可比咱们这边要强的多呢……” “你们秦州大营来了多少？要不是当初换防，你们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守边呢……” “哎？你小子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守边怎么了？那一样是在为国作战，为大王效命！守护家园！” “哈哈！这话说的对……” “哎哎，那不是老杨嘛！老杨啊，你们桓地那边怎么样啊，没出什么乱子吧？” “唉，别提了，就前段时间，还协助当地县令，出兵剿了一次匪。” “哟！就你那疙瘩，还有匪患啊？” “都是一些流寇。” “那不是白捡了战功吗，你小子运气不错啊。” “别提了！还战功呢，差点挨训！” 老杨说着话，又瞥了眼一名将领，老神在在道：“老金啊，你这泥腿子如今穿一身官服，还别说，我还真就差点没认出来。” “去！狗嘴吐不出象牙！搞的就跟你很有学问似得！” “哈哈——” 一群人哄然大笑，另有人道：“行了行了，别他m瞎扯淡了，赶紧入宫吧。” 抵达宫门处，一众将领开始掏出了自己的军牌，随后鱼贯而入。 朝议大殿外，百步台阶上，一名宦官高声吟唱道： “宣，众将入殿~~~~~” 众将闻言，开始迈步走上台阶，纷纷行往大殿。 不多时，众人入内，于大殿中央齐齐上前，继而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同声高呼道：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平身。”萧远随意摆了摆手。 “谢大王——”众将再次齐呼，直身之后，也都恭敬的站在了那里。 此时，殿内左右两侧，并无百官在列，而是被摆放了几十上百张几案。 萧远先是一一看了看众将，接着脸上堆起了笑容，道：“今日回都，军务暂不汇报，我等君臣，先痛饮一番再说。” 啊？听到这话，众将脸上也都露出了喜色，因为这其中，可有不少爱酒之人。 而后，在萧远的示意下，侍从宦官开始朝殿外高声喊道：“开宴~~~~~” 随着喊声，大批宫女端着酒菜鱼贯入内，将其一一摆放桌案。 “众将入座。”萧远朝左右伸了伸手。 “谢大王——”人们喜形于色，施礼之后，纷纷左右散开，寻到自己的位置，席地而坐，身前各置一案。 从场面来说，这已经相当于国宴了，从中也可看出萧远对武将的偏爱。 等酒菜上齐，他也端起王案上的酒碗，而非酒杯，迈步走下了王座。 随着他的动作，一众将领哪里还敢坐着，也都连忙端起酒碗跟着站了起来，全都注视着他。 萧远走到了殿中，先是看向了当先一人，说道：“杨峥，自西平关跟随本王，南征北战，历经大小战事数十场，克丽山、攻下水、率领其部，攻城拔寨，从来都是一马当先！” 啊？没想到自己的战功，大王竟然都记得。 杨峥闻言，当场就激动的面色潮红，颤声说道：“大王啊，微臣惶恐，能跟随大王，乃微臣毕生荣幸啊……” 萧远稍稍压手，又看向第二人道：“金业，本王麾下的老兄弟了，幽州战场，转战百里，以骑兵纵横平原，重创敌部！平津战线，身先士卒，中两箭而一往无前，擒敌将数人！” “大王啊，臣，何以报效王恩……”金业同样颤声，甚至眼圈都发红了。 “陈裕，攻晋之战，以千骑，破敌上万，灭凉之战，攻克郎城、白石……” 萧远继续说着，一一诉说着将领们的战功。 这里的人，都是他手下的兵。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 第940章 学习 一个创立江山的君主，带领麾下众将，一步步打到了今天。 他的威望，完全可以想象。 现场所有将领，都端着酒碗，充满敬畏和感动的看着他。 萧远亦回到了正上方，震声说道： “尔等，皆是我大秦的将领！战功卓著，没有你们，就没有今日之秦国！” “孤，敬你们一杯！干了！” 说着话，他也一口喝干了大碗中的酒水，继而将碗口面向众人。 “共敬大王！”人们齐声震喝，全都一仰头，随即也都将碗口倒转。 场面极其豪迈。 这就是萧远对待武将和对待文官的不同。 在面对麾下将领的时候，他是豪爽的，是不拘一格的，是可以和任何士兵融入到一起的。 这场酒宴的气氛，已无需多说。 这顿酒喝的，也直从中午时分一直喝到了天近傍晚，连晚饭都给一道吃了。 现场所有将领，都喝的七荤八素，萧远同样如此。 散场的时候，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醉意之下，大手一挥道：“都滚蛋！好好回去休息，明天别忘了上朝，本王还有话对你们说……” “啊？大王小心啊……”有将领慌忙上前搀扶，结果晕头之下，自己差点摔倒。 夜晚。 萧远是在陆云烟这里下榻的。 一进来，他就躺到了床上，呼了口气道：“媳妇儿，我头疼。” “哼。”陆云烟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坐在床边替他轻轻按着头目，嘴里埋怨道：“哪有这样的，与臣子在朝议大殿用碗喝酒。” 萧远不理，轻柔手指下，顿感舒适，不多时，已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朝。 众将再次入殿，不过这一次，左右两边，已有百官在列。 等众臣跪拜之后，萧远也翻看了一下王案上的竹简，说道：“你们的军务汇报，本王已经看过了，还好，军中都还不错，不过有些事，本王还是要与你们说道说道的。” 说着话，他也看了眼刘玉之。 后者见状，当即出列道：“禀大王，我国的将领，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战功毋庸置疑，可一个将军，不仅要肩负守护国家的重任，同样的，他们也是我秦军的代表，因而，不可目不识丁，不可再匪性难改。” “尤其是个别人，经常醉酒闹事，还有殴打地方文官的事情，此，实该严惩！” 听到这话，一众将领脑袋一低，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满脸担忧之色。 如今丞相当朝参奏，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远见状，也是趁势说道：“都听到了？” “这……”人们再次对视，又稍稍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萧远的脸色。 萧远继续道：“基于这一点，本王决定，所有校尉级以上军官，无战事之时，必须到秦州军事学院学习，期满方可回归本部。” “啊？大王……”有将领当场就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恩！？”萧远眉头一拧，横了他一眼。 那将领一缩脖，立马咽了口唾沫，“这，是，微臣领命。” “你们呢？”萧远又沉声问道。 “臣等谨遵王令——”众将齐齐说道。 “好！”萧远又看向了一名大臣，道：“在除军事课程之外，学院的其他学科，就由董大人负责。” “微臣领命。”董舒拱手弯腰。 一众将领闻言，也都下意识看向了董舒。 今天这场朝议，主要是确定了军事学院的第一批学员，从萧远调董舒过去可以看出来，这不仅要对将领们进行军事作战的培养，还牵扯到了学识问题。 等下朝之后，众臣跟往常一样，三三两两出得王宫。 一众将领自然也是聚在了一起，议论纷纷。 有人说道：“这个负责教学的董大人，什么来头啊？” “董舒你都不知道？章台阁大学士，听说是当初宣国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呢。” “哟！这可不得了啊……” “嗨，又是个酸臭文人，保准会给你搞什么诗书礼仪那一套……” “哈哈！老陈啊，大王这也是为了你好啊，让你多读点书……” “去你的！斗大字不识的家伙，还有脸说我了？” “哎哎，都别扯淡了，说正经的。”另有人正色说道：“这一次，可不是开玩笑的，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呢，这要是一个不好，说不定要影响前途啊……” 听到这话，有人叹了口气道：“唉，要咱打仗，咱没话说啊，大王一声令下，说打哪里，咱第一个提刀光着膀子上！可这读书识字，实在是难啊……” 第二天，秦州军事学院。 这座学院占地很大，大门处，两边有军士站岗。 不多时，一众将领三五成群的来到了这里。 昨日因是入宫朝拜，所以必须身穿朝服，今天放眼看去，可就是清一色的盔甲了。 众将着军装，腰挂战剑，有说有笑，可刚要进门，却被门口侍卫拦了下来。 “将军。”侍卫先是抱拳施了一礼，接着一本正经道：“请出示军牌。” 这是正常程序，金业是走在最前的，闻言掏出自己的军牌表明了身份，便要迈步入内。 可侍卫却再次拦住了他：“还请将军解剑。” “什么！？”听到这话，金业不乐意了，当场瞪着眼睛道：“老子跟随大王，征战多年，沙场之上，穿这一身盔甲，就没解过剑，这不是让老子放下武器投降吗！” “将军曲解。”侍卫解释道：“这只是军事学院的规矩，战剑会由我们先行保管，将军随时可取。” “放你的狗屁！起开！”金业哪里会听，当场一扬手掌，将侍卫推的后退几步。 他乃拼杀多年的将领，一掌之下，军兵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且面对一名将军，也不敢忤逆，只能是连忙又凑了上来，急声说道：“将军，您这样做，大家都会受到处罚的。” “哎？我说你小子！”金业来劲了，说着还一副撸袖子的架势。 军兵一缩脖。 后面的其他将领见状，则是连忙拉住了他，七嘴八舌道：“哎呀老金，算了算了，规矩不能坏啊，再闹下去，小心传到大王那里，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是啊老金……” 听着众人相劝，金业也转了转眼珠，借坡下驴，取下腰间战剑，扔到军兵怀里：“这把战剑，在战场上可砍杀了不少敌人，给我好好保管！” “是！”军兵腰杆一直，身子一振。 第941章 军事学院 一众将领进入学院后，自然而然的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有人边走边道：“这里的环境看起来还不错啊。” 另有人问道：“咱们在哪入学啊？” “将军们这边请。”自有人带路。 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处学堂模样的地方。 里面列有几十张几案，每张案上，也都提前放好了几卷竹简，上方则是讲课的位置。 进来之后，众将先是环顾四周，接着马上有人嚷道：“哎？这先生呢？” “是啊，难不成让咱们自学啊……” 吵吵嚷嚷中，也有人无奈说道：“你说这好好的，还要回都学习，真没劲。” “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咱们还是叙叙旧吧。” “对了老陈，你上次不是非要跟我较真吗，今天我就跟你好好理论理论。” “当年，大王挥师北上，以几十万王师，与凉军在平津决战，如果不是我们第二军拼尽全力，为主力部队创造了挺进的机会，你们能那么容易收割战场吗，论此战之功，功在我部！” “放你娘的狗屁！当年决战，你们只是起到了牵制作用，在大战场上，还是我们歼敌最多！” 这帮将领，都是平级，说别的还好，一提这个，毫无疑问，当场所有人都掺和了进来。 “老子听你们吹牛就有气！说到战功，还得靠我们第一步军，几次大型会战，哪一次不是我们奠定的胜局！” “你可拉倒吧！没有我们的骑兵部队，绕袭两翼，横扫战场，会战绝不会那么轻松！” “切！说到铁骑，当初我们川蜀部队，奉命出川的时候，千里跋涉，入桓地作战，驱逐外敌，大破鬼军，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哎，这话说的对！打鬼军的时候，那场面你们多少人都没经历过，百万大军大会战，三路齐进，简直是扯天连地啊！” “放屁！鬼军是个什么东西！跳梁小丑而已！不可与平津会战相提并论……” “你得了吧，还是回去剿你的匪吧……” “岂有此理！” 有人开始拍起了桌子。 结果这个动作一发生，马上就引起了一连窜的反应，众将争得是面红耳赤，将桌案拍的砰砰作响。 就在这个时候，董舒迈步走了进来，见此吵嚷场面，亦重重咳了两声。 众将自然止声，都将目光看了过来，场面先是安静了一下，接着有人乐道：“哟！先生来了？” “咳。”董舒又咳了一下，扫了眼众将道：“请诸位将军回到座位，说实话，在下才疏学浅，实不敢言教，只是王令在身，还望大家能够配合啊。” “配合，当然配合，先生教什么，咱就学什么嘛，是吧。”有人笑哈哈的说道。 “那是，那是。”另有人附和，打趣道：“先生啊，你就直接三言两语，把要说的给说了，咱也早点完事，一起出去喝酒不是？” 说着话，他还朝其他人使了使眼色，“你们说对吧？” “对对对。”有人立即会意，开始起哄道：“喝酒去，喝酒去！这学习的事，先放一放，先喝了再说！” “这一顿酒喝下来啊，咱们与先生也就熟悉了，这也就好交流了嘛。” “对对对，走，先喝酒去！” 众将纷纷起哄。 董舒见状，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能行呢……” “哎呀，什么他m的行不行的，走，先生，我请你！醉春楼！”有人说着，就要上来拉起董舒。 后者连连摆手：“不不不，诸位将军都是朝廷命官，不可如此啊，既受王令，到军事学院，当以学业为重啊……” “得得得，这些大道理，先生就不要讲了，咱都是粗人，先喝酒去，走！” “走走走！先喝一顿再说！” 此事引来一众将领的起哄，不由分说，纷纷上前，将董舒夹在了中间，连拉带扯。 后者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招架得住，那是哭丧着脸，不住说道：“将军不可，不可如此啊……” 可哪里会有人理他，众将大大咧咧，很快就拉着他出了学院。 看着刚刚进来没多久，便又出门的一众将领，还架着不断说着什么的文官，门口的侍卫不由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当天下午，醉春楼。 眼见这么多秦军将领入内，刚开始，老板娘还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招惹了什么麻烦。 可很快，得知是来吃酒的，便连忙热情招待，给他们安排了几处极大的雅间。 “哎呀，将军们快楼上请，楼上请……” 一处雅间内。 董舒被夹在中间，酒菜已经上齐了。 一名将领拿着酒坛子，给每人倒满一碗酒后，连菜都没吃一口，便端起酒碗，豪爽说道：“来，咱们先敬先生一杯，以后还望先生多多照顾嘛！” “在理在理，来，先生请！”同桌众人纷纷附和，皆端起了酒碗。 看着面前一大碗的烈酒，董舒忍不住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面露难色，艰难的说道：“这，这，在下根本不善饮酒啊，如此一碗，非醉不可。” “醉了就醉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人说道：“喝酒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尽兴。” “可，可醉酒之下，必当丑态百出啊。”董舒自然想挡，可又哪里挡得住。 听闻此话，也立即有人打趣：“先生啊，你们这些文人，就是矫情！来，先喝了再说！” “是啊先生，大家都端杯了，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这，这……”董舒一脸为难纠结，可如此情况，他推脱不掉，只能是端起了酒碗，艰难喝了一口。 结果众将自然不乐意了，纷纷再度起哄：“哎呀先生，这烈酒，就得一口闷干，那才能体会其中滋味，干了！” “对！干了！” 这简直是形同强迫，董舒迫不得已，想他堂堂大才子，颇重礼仪，何时这么大碗喝过酒，面对一帮常年作战的大老粗，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毫无疑问，这顿酒吃的，直接将董舒灌了个不省人事。 第942章 院规 醉春楼内。 听着二楼传出的豪爽拼酒之声，一名打杂的忍不住凑到了老板娘跟前，试探性道：“老板娘，您看这……” 明白他的意思，老板娘打断他道：“哎呀，那上面都是惹不起的主，小心伺候着吧，就怕他们醉酒闹事啊，咱也惹不起这些军官。” 在其满心担忧下，又过一个多时辰，这一大帮将领终于三五成群的走了出来，许多人都喝的满脸通红，与同伴交谈，不时发出爽朗大笑。 文官董舒，更是早已醉的不省人事，正被两名将领架着，一人还在说道：“这董大人还真是酒量不行啊，才两碗酒，就醉成这般模样了……” 此时此刻，一楼哪里还有客人，见到他们下来，老板娘那是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道：“哟，将军们都吃好喝好了？” “恩。”金业点了点头，道：“老板娘啊，赶紧安排一下，送咱们董大人回去休息，他吃醉了。” “是是。”老板娘连连应着，又忙呼喊打杂的：“六子啊，快去弄辆马车过来……” 等安排好这些，也到了该结账的时候，在一名将领的询问下，老板娘似是小心翼翼道：“一……一百三十两银子……” 说着话，她还偷偷看了看面前军官的脸色。 “这么贵！？”有人眉头一皱。 一百三十两银子，确实不少，可关键是他们人多，喝的酒又多，在醉春楼里要这个价钱已经很不错了。 老板娘见状，还以为军官要发怒，连忙又讨好道：“不给也行，不给也行，这一顿，就当小的请各位将军了。” 听到这话，一众将领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接着开始聚在一起，小声讨论了起来。 有人低声说道：“这要是不给，传出去的话，再扣个欺压百姓的罪名，那我们可都得被军法从事了。” “那怎么办，我身上就几两碎银啊……” “你呢？” “来，凑一凑，凑一凑……” 一阵低声，所有将领都开始在身上摸啊摸的，不多时，将一颗颗碎银放到了桌面上。 看了看堆了不少的碎银，金业又在身上摸了摸，实在没有了，这才干笑道：“老板娘，你看够吗？” “啊？够了，够了。”老板娘慌忙说着。 “那好，这顿酒吃的不错，多谢老板娘的招待，走了。”金业说着，也招呼了众人一声。 “啊，将军们慢走，有空常来啊……” 看着成群的将领，老板娘也不由暗松了口气。 堂堂军官，吃个酒如此窘迫，从中亦可看出这帮大老粗的可爱之处。 众人出了醉春楼，都喝的有些差不多，那是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且都身着将领盔甲，行走街市之上，自然引发了所有路人的关注。 周围百姓纷纷驻足，下意识避让。 就连武卫府巡逻的官兵也是目瞪口呆。 结果一名将领见状，是趁着酒劲呵斥道：“看什么看！臭小子！好好巡逻！” “啊？是，是……”官兵吓了一跳。 这么一大群将领外出喝酒，引起的动静是可以想象的，虽然没有发生任何事，但秦州乃都城，遍地大官，这件事还是被人在第二天的朝议上提了一下。 下朝之后，丞相刘玉之更是找到了王宫书房。 对这件事，刘玉之给出将领不该聚集外出喝酒，更不该身着盔甲，并着重阐述了影响的问题。 萧远听完，笑呵呵的说道：“军旅生涯，本就艰苦，将军们常年征战，不少人都爱那么两口，这回了秦州，聚一聚也没什么嘛。” 显然，那些都是他的爱将，从私人感情上，他是偏向将领们的。 不过刘玉之又道：“可臣听说，众将是在入学之时结伴外出的，如果从军事角度出发，这就相当于是逃兵！另外，董舒董大人也是被他们强行带去酒楼的，这件事，大王不可不问。” “这，相国言重了吧？”萧远道。 哪知刘玉之却一本正经：“大王既建立军事学院，意在提高我军军官的素养和能力，倘若不以军事管理，何来军事学院一说？就连乡间的普通学堂，也得有一定的规矩，何况国家机构。” “恩……”听他这么说，萧远跟着点了点头，道：“学院的院规一事，本王确实正在考虑，今已有大致眉目，正欲同相国商量，至于众将今次饮酒一事，就算了吧。” “这，大王是否太过偏袒军中将领？”刘玉之道。 “丞相这是什么话。”萧远故作不悦道：“众将外出饮酒，今不可定罪，毕竟，他们是在院规没有成文之前嘛。” “这……”听他这么说，刘玉之无法反驳，只能说道：“大王言之有理，不过微臣建议，军事学院，非同小可，当作要务处理。” “恩，本王也是这个想法。”萧远说着，亦拿起了一份帛书，递给他道：“相国请看，这是院规大致纲目，以军法施行，至于具体内容，还需你来执笔，三日后，交由本王过目。” 刘玉之恭敬接过，仔细看了起来，片刻后，施礼说道：“微臣领命。” 一个国家级别的军事学院，怎么可能没有校规，在敲定这件事后，萧远又自领院长，以苏毅兼任副院长，主要负责步军指挥作战的战术理论问题。 以燕齐兼任副院长，主要负责水师作战的理论讲解。 以董舒兼任副院长，主要负责文化学识方面的问题。 单从任职上，就可看出军事学院的重要性。 三日后，在萧远提出的纲目基础上，院规修改确定，他也亲自去了一趟军事学院。 学院内。 经上次被强行灌醉后，董舒可谓是真怕了这帮将领，此时此刻，他正站在正上方讲学的位置，可下面的一众军官们，却是不知因为何事，又再次争吵了起来，依旧的脸红脖子粗，依旧将桌案拍的砰砰作响。 堂内吵吵嚷嚷的，哪有人去理会他，董舒被晾在一边，说什么也没人听，他左右看了看，最后只能是无奈叹了口气，默默走出了这里。 第943章 高级将领的培养 一个文官，想教学一帮常年征战的将领，毫无疑问，是极其困难的。 章台阁大学士的名头虽然很大，可奈何董舒也不敢训斥这么多军官啊。 最关键的是根本压不住。 课程变成了军官之间的打嘴仗，又在那里拍桌子瞪眼，论起了各部的战功。 不过董舒刚默默出门，却恰好碰到了过来的萧远。 他也当即吓了一跳，连忙跪地施礼：“参见大王。” “不必多礼。”萧远随意摆了摆手，又瞥了眼将领们学习的地方，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争吵，稍稍皱眉道：“怎么回事？” “这……”董舒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半晌，才道：“大王手下悍将如云，这般纵横沙场的将军，浑身上下，都是跋扈之气，微臣……微臣实不敢言教啊……” 实则，他是想辞职，搞不定了。 萧远当然听出了他话中之意，闻言之后，并未再多说什么，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他一身锦衣，腰系锦带，玉簪束发，手上握着马鞭。 厅内的一干将领们还在互相争论着什么，并未发觉到他的到来，金业更是拍着桌子，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放你娘的狗屁！当年山峪关会战，明明是我部率先撕开了敌人的口子！你们只是在后面捡了便宜而已……” 他话刚说到这里，本以为，另一名将领还会与他再争论，可没想到，对方却突然一脸慌张之色，并恭敬弯腰低身。 ？金业满脑子问号，下意识回头。 萧远已行至他跟前，握起马鞭，二话没说，对准他胸前，狠狠就是几鞭。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几马鞭下去，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可金业见到来人，哪里敢再吭一声，又哪里敢闪躲一下！ 硬咬着牙顶住疼痛之后，亦恭敬低身道：“大王。”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本围聚在一起的军官们，早就一溜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嗓门很大？恩？”萧远环视一周。 所有将领，全都低着脑袋，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呢！”萧远大怒，怒声说道：“这里是秦国第一军事学院！你们都是领兵作战的将领！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众将脑袋更低，心中七上八下，在他面前，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哪里还有一丝骄狂之气。 萧远再次瞪了众人一眼，接着拿出了一卷竹简，递向跟过来的董舒道：“念。” “诺。”后者连忙弯腰，双手高举，恭敬接过，继而直身展开竹简，面向众将，大声念到： “鉴于秦州第一军事学院，为军官选拔之要，特拟定以下院规。” “自即日起，施行门禁令。” “近查各部军官学员，常至晚不归，饮酒好乐，狃于习惯，长此以往，军纪荡然。” “军队门禁之严，所以谨内外，示警戒，勤课业也。” “着自通令之后，各部军官学员，非假期之日，不得擅自离院，一经察觉，以临阵脱逃，处以军法！” “令行禁止，绝不姑贷！” 念到这里，董舒下意识看了眼下面的一众将领。 军官们也都与左右对视了一眼。 董舒开始继续念了起来，分别说到了《整肃军纪令》，《饬守礼节令》等等等等。 最后亦是收尾道： “综上所述，乃为王令，同于秦军军法……” 这最后一句念完，众将也都身子一震。 这已经是军法了，身为一名军人，当然知道军法意味着什么，从这一刻开始，所有人也都开始正色对待了起来，心里再不敢不当回事了。 “大王，念完了。”董舒恭敬说道。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他收起竹简，又扫向众将道：“都听清楚了！？” “是！”众将齐齐震声。 “一名军人，一名将领，当知军令如山！”萧远继续呵斥道：“现在散课！” “诺！” 众将齐齐应声，萧远又瞪了他们一眼，接着走了。 董舒慌忙跟上。 看着萧远的背影，几乎所有将领都暗嘘了口气，不少人还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 也直到这时，金业才揉了揉肩膀，疼的龇牙咧嘴，“哎呀，怎么刚好被大王碰见了，你们刚刚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都不知道给你使多少眼色了，你自己没反应过来怪谁……”有人接到。 “行了行了。”另有人道：“刚才的院规，你们都听到了，这可等同军法啊……” “唉，要我说，大王今天来这里，肯定是那董舒告的状，咱们前两天还请他喝酒了，这文人啊，真没意思……” 另一边，离开这里后，萧远又漫步在其他地方逛了逛，董舒则是跟在身后，恭敬说道：“大王啊，虽军令如山，但这里，都是百战之将领，微臣还是有些担心，怕不能胜任啊。” 听到这话，萧远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道：“从即日起，你是军事学院的副院长，再战功卓著的将领，到了这里，都是学员！明白吗？” “这……是。”董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从对军事学院的一系列动作，和首批学员的人选情况，皆可以看出，萧远是非常着重这里的，并不只是说说，做做样子。 秦将善战，多起于伍卒，打仗不要命，如果再经过学院的磨练，是能得到极大成长的。 又过几日，燕齐开始对一众军官，进行临江水战的理论讲解。 大厅中，他站在正上方的位置，身后挂着的是一副军事地图。 说道：“临江交战，与陆地作战有着本质的区别。” “陆战之中，一支精锐之师，或许就能扭转战局，敌军一旦势溃，就会兵败如山倒，不过在水战中，它的作用将会被弱化。” “一个优秀的水师将领，临战之前，必须要了解风向、天气、乃至水域深浅，和双方战船之优劣。” “于渡河战役上，我们则需要了解强渡之地形，比如说，敌纵深较为薄弱的地方，这样一来，我步军登陆之后，就可延深战线，进行一定的迂回包夹……” 说到战术理论的时候，下面的众将可都不再是以前那副模样，而是一个听的比一个认真，甚至有些人还拿着毛笔，在边听边写着什么。 第944章 兵家必争之地 燕齐可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辈，一生征战，大小战役几十场，是能在帝国战争史上留下浓重笔墨的人物。 其历任宣军最高主将，现任秦军水师统帅，又是秦王后身边的红人，宣系权贵，无论实力还是身份地位，都是极高的。 因此，他的课业，一干将领都听的较为认真。 光有理论知识，没有战场的实际经验也是不行的，可刚好，这些将领都是百战出身，临敌经验丰富，结合战术理论，能够很快的理清问题，将会有着进一步的提升。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这一天，学院内，凉亭附近。 秦将金业正手拿一卷竹简，来回漫步，认真的吟诵着：“凡战，所谓奇者，交战之际，使敌莫知所备，如此则胜，故，敌虚，则我必为奇也……” “哟，老金，读《九阵奇略》呢？”随着话声，一名将领凑了过来，调笑道：“看你这有模有样的，读的懂吗？” 金业放下竹简，没好气道：“我这不也是学习吗，没听说吗，前几天老吴被调到第三军了，任军议参事呢。” “啥？真的假的啊？”将领惊讶道。 金业摇摇头，举了举手中的竹简，正色说道：“讲实话，这本书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以前咱们打仗，让你指挥个一两万人没什么问题，把刀一提，第一个上，带着将士们冲就是了！可五万十万呢？你指挥不了，因为你没那个能力。” “这人啊，还是要往高处走，试想，如果有一天，咱也凭着战功，做到了正二品，正三品，还目不识丁？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啊……” 听他这么说，那名将领也是皱了皱眉头，表情凝重了起来，缓缓点头附和道：“言之有理啊，看来，大王对军事学院的重视，亦为对军部将领的重视啊……” 时至下午，苏毅来到了军事学院。 厅中，一众军官都席地而坐，身前各有一张几案。 正上方的位置，苏毅先是就以往的某些战例，作出了一定的军事讲解，随后说道： “从防务的角度出发，如果一个国家的周边地区，出现了其他军事力量，无论它与己国的关系是否密切，它都会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作为一名将领，就必须具备一定的军事眼光，有着冷静的判断力，和该有的预见性。” “当然，这只是一种军事理论，但如果此时，大王下达了一道作战指令，责令我军，必须突破长江防线，出兵江南，基于这一点，你们当作何部署？” 众将互相看看。 苏毅又道：“好了，今天的课业到此为止，回去之后，各自写一篇出兵江南的战事论述，三日后上交，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说完，他也直接迈步离开了这里。 等其走后，厅内则是一下炸开了锅，众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有人说道：“出兵江南，非一语可弊之，这篇军事理论不好写啊……” “是啊，而且还得从宏观的方面考虑……” “我等皆为军人，其实是不必考虑政治因素的，如果单纯的从军事角度出发，我认为，当水陆两军齐进……” “哦？你的这个观点，倒是提醒了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写了……” 众将议论，探讨的热度很强。 其实苏毅话中，已经在透露一些信息了。 当然，这也是萧远的意思。 三日后，秦王宫，正德殿。 殿中有极大的落地沙盘，沙盘上有详图描绘，山川河流，城池要塞，以及各国军旗。 现场除了赵牧在镇守地方外，其他三帅齐聚，另有多名谋士。 现在的秦国，在攻灭强晋，兼并桓凉之后，早已成为真正的北方霸主，后又合宣，占据帝国半壁江山，实力雄厚，且至今日，各地方政局已经稳定，已无后顾之忧。 既内部稳定，军政统一，兵强马壮，那萧远一统天下之心，自然不可阻挡。 而在战争问题上，萧远此前也就东征还是南下一事，和一干众臣进行了商议。 在上官文若、王肃、贾攸等谋士的建议下，提出了几个有效的观点。 认为灵国的军事力量不弱，如果现在与灵国开战的话，则必将是一场死战，很有可能两败俱伤。 且两大强国争锋，战事必然胶着，非数年不可完成，一旦形成这个局面，那本来国力大衰的吴楚，将会趁此得到恢复，届时，天下四国，就不再是两强两弱，而是四国持平了。 这样一来，萧远想再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将比现在难上百倍。 因此，东征不如先南下，先打破四国之格局，只要打过了长江天险，攻灭吴楚，那接下来的事情将会变得简单，且一目了然，便是秦灵决一死战，再无任何外力阻挠，再无任何外力制衡。 还有一点就是，率军南下，秦军步军方面，是可以令赵牧在东境扼守要道，坚守不出，阻拦灵军出兵的。 简单点说，在大战略上，谋士们一致认为，攻强不如先灭弱，因为留着吴楚的话，它会一直发展，一直联合灵国，来进行制衡。 萧远采纳了上官文若的建议，并以战略论述的方式，考察了一下中层将领的意见。 此时，军事学院那些将领们的论述已经全部上交了，萧远一一看过之后，微微笑了笑，道：“不错，有些军事见解还是非常可行的，至少，有人提到了襄阳问题。” 襄阳，楚国军事重地，南接江汉，北扼中原咽喉，控五郡水陆要道，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此城，更有华夏第一城池之称，这得益于它的护城河。 而如果拿下襄阳，南下，过江就是楚国腹地，乃最佳攻楚跳板，亦为最佳兵力输送的要道，完完全全的进可攻、退可守。 攻取了这里，就算不再攻楚，那也完全可以扼断楚国向中原地区发展的趋势，将其挡绝江南。 从中可见，此城之战略重要。 而见他提到了襄阳，在场众人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第945章 南征之前 兵家必争之地，第一城池之称，可不是说着玩的。 对楚国来说，它是阻挡外敌过江的第一重地。 对其他国家来说，它是突入楚国腹地的最佳跳板。 几名谋士的表情有些怪异。 贾攸欲言又止。 王肃则是说道：“大王，襄阳虽为战略要地，但我军若图，恐有些不妥。” 萧远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王肃接着道：“天下护城河，襄阳为最，不仅如此，其城池，更是固若金汤，比险关更难，且经济军事、商贸人口，都繁盛无比，若楚军以精锐之师，在此守战，于城中囤积粮草军械，那想要攻下这里，非数年不可。” “单单一个襄阳城，若使我军数年不得进，那这场战争，其实就已经输了。” 他话说完，贾攸跟着道：“王大人说的没错，襄阳护城河的平均宽度达到了55丈，最宽处更是超过了70丈，如此巨城，战船不得进，将士不得入，非强攻之选。” 上官文若亦是附和：“襄阳为楚北大郡，代为重镇，纵观帝国史籍，此城之战事，大大小小百余场，忠义之士，皆力争上游，必以襄阳为扼要，当初晋元公伐楚，以二十万大军，困襄阳四年不得，乃使自疲……” 从三名谋士的话中，可见攻取襄阳有多难，比之险关，更为艰苦。 萧远听完，也稍稍皱眉，思虑了起来。 不过苏毅却是声音平淡道：“襄阳乃兵家必争之地，虽难图取，但此地的得失，将关系到全中原的战局，如上官大人所说，纵观史册，尤其是南北政权出现对峙的时候，襄阳的位置将变的至关重要，无论是晋公伐楚，还是炎侯南下，都是想在战略意图上，先取襄阳，为建瓴之势。” “如不收复楚地，山河难以统一，如不攻取襄阳，断难跨越长江。” 听完他所说，王肃道：“就算大王要挥师南下，那也大可先攻灭吴国，从宁阳发兵，以水师战船，顺江而下，再以步军登陆吴国边境。” 苏毅接到：“现在的吴楚，自保心理甚重，知宁阳方面为用兵要道，岂会让我步军轻易登陆，他们一定会沿江布置防线，而且宁阳水路，并不辽阔，如果吴军在河道投大石，搁浅战船，再行设伏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要攻灭吴楚，先图取长江以北的城池，才是正道。” “这……”王肃先是顿了顿，接着拱手道：“将军言之有理。” 萧远则是再次沉吟了一下，接着看了眼燕齐：“你怎么看？” 燕齐拱手回到：“臣赞同苏毅将军的看法，襄阳之重，并非一城一池那么简单，而是它的地理位置。”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不过……现在图襄阳的话，于我军多有不利，不若以襄阳为饵，作佯攻之举，牵动整个江南的战局。” “哦？”萧远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先把吴楚的兵力，都牵扯到襄阳附近？” “是的。”燕齐说道：“若大王南征，吴楚必然联合反抗，我们大可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对襄阳城作出图取之势，此地之重，天下皆知，楚王必然大惊，继而欲在襄阳，与我军周旋到底。实则，我们暗取江陵。” 此策，典型的声东击西，面上大张旗鼓打襄阳，暗中以精锐部队，偷取江陵。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萧远已经在看沙盘地图了。 若以战略位置来看的话，江陵当然不如襄阳，可取了这里，却也能打开渡江的正面战场，还可作一定的屯留之地。 不过取江陵，那兵锋就不再是对准楚国了，而是转变成了攻吴。 萧远还在考虑，并没有马上拍板。 贾攸则是沉吟了一下，试探性道：“若以此策，万一对方发觉的话，可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不。”燕齐直接说道：“我们攻襄阳，在战略意图上，吴楚一定会认为，大王是要灭楚，不会想到，我们其实是要攻吴。” 说着，他又解释道：“吴楚虽然联合，但他们毕竟不是一国，我军兵临襄阳，以常理推论，吴王的心里，只会是想着助楚的。” “且就算江陵不得，那我们也大可在襄阳一带，择机剿灭吴楚的主力部队。” “总之，我认为，若要南征，先围襄阳，是一个必须要走的战争路线。” 谋士们互相看了看。 苏毅接到：“臣赞同燕齐将军的用兵方略，此策，无论成功与否，都值得一试。” “恩……”萧远缓缓点了点头，当下决断道：“初步用兵方略，暂定于此吧，在战端未开之前，要做好一切军事部署，万不可泄露任何消息。” “诺！”众人齐齐拱手弯腰。 这次南征，萧远是下定决心要攻灭吴楚，收复江南的，估计会尽起三军，因而，在前期的军事筹备上，是较为繁琐的，也有许多的东西需要解决。 不过王廷方面的军事决议已经敲定，只等用兵时间。 而恰在这个时候，一条消息却传了过来，多多少少阻挠了一下萧远的脚步。 老吴王病情加重，突然驾崩，吴国上下，一片缟素。 值此之时，如果南征的话，毫无疑问，吴军上下，必然激愤而战，所谓哀兵必胜！ 且在名义上，天下都会认为，秦王这是在趁着吴王病逝，毫无道理的发难，在道义上，会先失了一头。 秦军将士恐怕也会士气较弱，此消彼长，这也是萧远所担心的问题。 基于这一点，谋士们也马上给出了意见，一致建议，南征之事延后，此时去攻，我军士气绝不如吴军，恐有战败之危。 上官文若更是说道：“古有成例，他国君主薨，若兴不义之师，必遭天下不齿，此为道义，大王不可失也。” 萧远并非君子，如果这是个灭吴的机会，他绝对不会犹豫，可这明显不是，而是对己方不利的消息。 老吴王死了，自有吴太子继位，这对吴军的防务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所以他也只能是苦笑了笑，道：“以严睢为使，去一趟吴国吊唁吧。” 第946章 吴王遗诏 吴王宫。 恢宏大气的殿宇外。 数不清的禁军分列两边，单膝跪地，林立的长戟上，都系着白色布条，迎风飘荡。 文武百官，更是头缠白布，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 整个王宫，一片缟素。 正前方的位置，吴相正展开吴王遗诏，当众宣读： “孤，受先王以任，大统三十有一年，军国大事，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然尝惧菲凉，不足以承祖宗之鸿烈，孤，何德以堪之……” “乃至夏始，积劳成疾，感大限已至，恐不得负扆以见群臣……” “王子邵，性行温良，德才具有，况聪明睿智，孤，素有承嗣之托矣。其母王氏，以坤仪之尊，仁慈端顺，淑雅贤良，宜尊为王太后……” “鉴天下之变动，孤身后之事，丧服当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应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 “在外群臣，止于本处举哀，不得擅离治所，成服三日而除，戍边诸镇皆以金戈从事……” 这封遗诏，老吴王写的还是很有水平的。 首先是阐述了自己在位的时候，是如何如何勤勉克己的，唯恐辜负先王遗托，又说明自己患病的原因，理由无外乎是积劳成疾，多为掩恶溢美之辞。 随后提到继任人选，形容一下人品，赞美一番，等等等等。 然后又说天下大势的原因，丧葬就不必搞那么复杂了，州郡地方官员不必回都，戍边部队依旧要严阵以待。 更提到了丧服以日易月的要求。 要知道，当时君主驾崩，这太子服丧，是需要很久之后才能正式即位的。 而这个以日易月，便是将一天当作一月来算，多有柩前即位的意思。 从中可见，老吴王还是比较开明的，毕竟，现在并非盛世，而是乱世，吴太子早一天主政，国家也能早一天稳定。 遗诏念完，吴相已然老泪纵横，毕竟辅佐了吴王这么多年，这君臣之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下面跪着的一片大臣，不管有泪没泪，也是纷纷抬起衣袖，擦拭着眼角泪水，满场呜咽之声。 吴太子跪在最前，更是声泪俱下，嚎啕大哭。 收起诏书后，吴相则是拉起了他，悲痛的安慰道：“殿下啊，大王已走，还请节哀啊……” “相国……”吴太子抹了抹眼泪，红着眼圈道：“还请你主持父王丧葬诸礼。” “当然，当然。”吴相连连颔首。 接下来，就是送走老吴王遗体了，将其葬于吴王陵。 恢宏大气的号角声响起，庄肃的大棺被抬了出来，吴太子也一下扑到了灵柩上，再次痛哭流涕，悲声大喊着：“父王啊……” 老吴王的后事安排的很妥当，遵其遗诏，文武百官，仅举哀三日便除，将国事放在了第一位。 而同来吊唁的，除了严睢之外，当然还有灵使和楚使，大家也都是走个过场罢了，做到面上礼仪到位。 再然后，哀事一过，就是吴太子承继王位了。 按照遗诏，众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吴相也将辅政之时的王权，全部还于了吴太子。 吴国新王继位，与老吴王有着明显的不同，以前的国君，多有瞻前顾后，权衡利弊，可新君正值血气方刚，有着一颗争强好胜的年轻之心。 朝议大殿上，吴王邵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位于王座。 等众臣跪拜之后，他先是扫视了一周，接着目光定在了吴相身上，开门见山的问道： “相国，自攻秦之战后，我国的兵员招募至今在编正规军大约有多少人？” “回大王，约二十万左右，其中十二万，为近年来所招募的新军。”吴相回到。 “恩，二十万。”吴王邵点了点头，眼中有精光闪动，“继续下令征兵，通告各郡各县，凡家有男丁，年满十五岁者，皆要服役入伍。” “这……”吴相犹豫了一下，略微担忧道：“可若如此，微臣担心，会引起百姓大量逃窜啊。” “无妨。”吴王邵直接说道：“征兵入伍，乃国家政令，不容反抗质疑！” “可是大王，我国经数次攻秦，国力大衰，以今日之政，恐难以供养几十万大军，军资耗费，粮草军械，都非同小可啊。”吴相如实说道。 结果吴王邵是振声而言：“相国当知，强我吴国，乃本王平生之志！二十万军队，怎可争霸天下！” 年轻的吴王，有着雄心壮志，可一支国家的军队，不是说你强征多少人，就有多少战力的，这其中不仅要牵扯到政治因素，更与国力财力有关。 就算给你一百万人，可同样的，那也是一百万张嘴，都是要吃兵饷的，都是要经过军事训练，配备军备军械的。 任谁也知道，打仗，就是在烧钱！ 吴国这几年来，战败的次数可不少，不仅仅是精锐部队的折损，每一次战败，那都是一次国力的损耗和衰弱。 吴相闻言，也是慌忙说道：“大王啊，今日之吴，当以长江天险为要，以图富强，观时待变，暂不可有扩张之举啊。” 听到这话，吴王邵瞥了他一眼，轻笑道：“老丞相不必忧心，也不必激动，本王不是说现在要有扩张之举，而是在言扩张图强之心。” “啊，微臣明白了。”吴相暗松了口气，拱手弯腰道：“大王能有此心，不失历代先王之志。” “好了。”吴王邵摆了摆手，又道：“现在是该说说我吴军新任主帅一事了。” 当初联军入秦，被宣军切断后路，吴军企图绕袭潼关，却被苏毅在山地设伏，打了个反歼灭战，以致皇甫晔水尽粮绝，全军冻饿而死，一代名将也尸留异乡，时至今日，吴军统帅还是空置的。 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那时候老吴王听到噩耗，加之身体疾病，卧床不起，是由太子监国。 吴国大臣这边，一直力谏老将裴宗，可吴太子却更为看重青年才俊中的皇甫玉琦，也就是皇甫晔的长子。 第947章 论战 皇甫玉琦的家世，在吴国自然没得说。 与吴王邵之间，也有着一定的私交。 以吴相为代表的大臣，之所以不同意任他为帅，那是因为大家都认为，皇甫玉琦太过年轻，战场经验不足，恐无统兵之效。 后者确实很年轻，二十多岁，出身将门，深受其父熏陶，说起兵法韬略，战术理论也是一套一套的，正因如此，也才使吴王邵觉得他很有本事。 之前，吴王邵还没即位，王权都在辅政大臣的手里，可是现在，他已位于王座，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君王自己看重的人，肯定是要想办法提拔的。 而见他提起任帅，下面的一帮大臣不由对视了一眼，接着，有人出列说道：“臣以为，军中统帅，关乎国家安危，当由身经百战之将领担任，这样，即便无法快速进去，那护国也是无虞的。” “臣附议。”另有大臣站了出来，说道：“兵者，凶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大王不可不察，有经验丰富的老将在，才可使军心安稳，国民安稳。” “是啊大王，老将裴宗，征战多年，忠心耿耿，乃我吴帅最合适之人选啊……” 又是这样的一套说辞，吴王邵暗暗皱了皱眉，面上道：“众卿总是将经验挂在嘴边，可如果一个人的能力不足，他就是再有经验，也不过是平庸之辈。” “这……”众臣互相看看。 吴王邵又道：“既众卿极力推荐裴老将军，而本王又觉皇甫玉琦更为合适，那就召他二人入殿吧。” 说完，他也朝侍从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迈步走到殿门，开始高声喊道：“宣，裴宗，皇甫玉琦入殿~~~~~” 不多时，两人进入朝议大殿，纷纷跪地施礼：“参见大王——” “两位爱卿免礼平身。”吴王邵伸了伸手。 “谢大王。”两人起身，恭敬站在了下面。 吴王邵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今次召见你二人，是为任帅一事，而今日朝堂，专为论战，你二人，皆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他亦率先看向裴宗道：“裴老将军，若本王以你为帅，统领二十万大军，你当作何军事部署。” “回大王。”裴宗一拱手，正色说道：“我吴军今日之防务，并无有弊端之处，若臣领兵，当先断绝宁阳水道，阻绝秦军兵出宁阳的可能，然后，再以部分精锐步军，驻防江陵一带，扼断秦军正面渡江的可能，如此，方保全境无虞。” 他说的，全都是防守战法。 吴王邵闻言，也状似随意的问道：“若本王意欲北上呢？” “今之大势，实不可取，我军难以北上。”裴宗一本正经道。 吴王邵暗暗皱眉，刚想再说什么，哪知皇甫玉琦却接过话头道：“非也，我倒是认为，将军固守长江之势，太过保守，岂不闻天下大争，唯有进取，方可图强，一味的防守，只会被动灭亡。” “这。”裴宗想要争辩，可一时间没组织好语言，因为皇甫玉琦的这番话，在大争之世确实是铁打的道理。 “恩。”吴王邵也是点了点头，看向其道：“你接着说。” “是。”皇甫玉琦施了一礼，道：“若大王意欲北上，而取秦地，则臣建议，还是以诸王联合为上，可使灵军出兵东境，牵扯秦军步卒大量兵力，再使楚军屯兵襄阳，窥伺中原地区，另出一支疑兵，走湘水一线，用以试探宣地，而我军，则兵出江陵，配合灵军方面，阻断秦军东境补给线。” “不攻山峪关吗？”吴王邵忍不住问了一句。 皇甫玉琦解释道：“山峪关虽然为秦之门户，但今日之秦，已统一北方，不可再同日而语，联军前番之所以战败，皆在于灭秦的急切心理，如今，当作弱秦、抗秦之心，而非灭秦。” “一旦列王在东境战胜了秦军，趁势分割桓凉二地，那秦王之前经略北方，控制中原的战略构想将会不攻自破。” 吴王邵听完，略作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列国若想灭秦，当先图取桓凉二地，而不再是山峪关。” “是的，臣，正是此意。”皇甫玉琦道。 “恩……”吴王邵缓缓点了点头，继而环视一周道：“众卿以为，皇甫玉琦言之如何？” 众臣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单从言语中，当然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可秦国岂能说打就打，这番论述是好的，可真到了那时候，人家灵国会同意？楚军会完美配合？ 这时候，吴相忍不住站了出来，先是朝吴王邵施了一礼，接着面向皇甫玉琦道：“敢问将军，若列国再度联合，我吴军面对秦军时，当作何战法。” “此时言战，非一语可弊之，当然，征战之道，关乎天时、地利、人和，将帅之智、勇、严、信，兵士之骁勇善战。”皇甫玉琦道。 “既将军言兵士之骁勇，那虎狼之秦，向来善战，何以取胜。”吴相又问。 “自然以势胜。”皇甫玉琦道：“秦军虽勇，可我吴军同样善战，正面对决，士气为先，而善战者，善于造其势也，可使上下士兵，一如满弓待发、水击磐石、猛虎扑羊……” “如此说来，若正面碰撞，将军当战秦军？”吴相故意问道。 “当然！”皇甫玉琦直接回到：“若将帅怯战，兵士自疲，何以取胜？” 吴相微微摇了摇头，又看向裴宗道：“若同等兵力，面对秦军，老将军何以取胜？” “我当深沟高垒，坚壁不出，待敌锐气全无，再择战机而动。”裴宗说道。 结果没等吴相说话，皇甫玉琦已是轻笑道：“老将军此言差矣，岂不闻两军交战，无畏者胜，主动的进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皇甫将军虽然言之有理，但在战场上，敌势的变化，是很难料定的，于朝堂论战，亦为不妥。”裴宗道。 “非也。”皇甫玉琦又道： “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者胜，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 第948章 名号 “这……” 众臣再次互相看了看，却也无从辩驳，因为皇甫玉琦的话，说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当然，这些道理都来自于其所读的兵法上。 吴王邵也是跟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恩，临战之前，庙堂筹算，多者胜，言之有理啊。” 说着话，他又再次道：“好了，今日你二人论述之见解，寡人已然明了，就先这样吧，你们先各归其职。” “遵命。”两人齐齐拱手弯腰，施礼而退。 今日吴国论战，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见解，简单点说，老将裴宗是完完全全的固守派，认为时下不宜与秦军争锋，皇甫玉琦则是恰恰相反。 不过等两人退下后，一帮吴国大臣却有些慌了，因为从场面上，大家都能够看出来，君上是更偏重于皇甫玉琦的，这也在于后者论起兵法，说的头头是道。 一名大臣当场站了出来，满脸忧虑道：“大王啊，任帅一事，不可谓不重，皇甫将军虽承父志，深谙兵法，但其毕竟年轻气盛，无老将之稳重啊。” “是啊大王，统兵者，临敌对阵的经验至关重要，皇甫将军虽能言战事，但说是说，做是做，到了战场上，那秦军可不是吃素的啊……” 吴国大臣，几乎都是坚持固守长江的，但这显然与雄心壮志的吴王邵理念不符，不过要说就这么任用皇甫玉琦的话，那当然也不太可能。 听着众人言论，他说道：“众卿总言说资历一事，可一个年轻的帅才，如果一直上不到战场，那岂不是一直没有所谓的资历？难道因此，就否定皇甫玉琦的才能？” 说着话，他又道：“至少，他的言论，寡人还是非常看重的。” “可是大王……”吴相也想说什么。 不过吴王邵却摆了摆手，打断他道：“寡人明白相国的意思，当然，裴老将军的固守长江之策，也是我国当下的防御重心。” “众卿当知，当年秦王攻灭强晋，力排众议，任苏毅为帅，是年，苏毅也不及三十。” 听到这话，吴相当即说道：“苏毅少年从军，历经大小战事，才终成一代名将，而皇甫将军，只是熟读兵书战策而已，从无领兵作战之经验，大王岂能这般比较。” “好了好了。”吴王邵有些不耐烦了，微微皱眉道：“现在还并无战事，任帅不急，此事容后再议吧。” “这。”吴相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只好施礼道：“是。” 显然，吴王邵和皇甫玉琦，代表了激进派，吴相和裴宗等人，则是保守派。 这场朝议过后，众臣多有担忧，离开王宫的时候，还在三三两两的议论。 又过几天，侍中费良当朝进谏，奏请吴王邵，改平帝年号，彻底自治，号吴兴王。 平帝，也就是商睿，当时天下，还是在用皇室年号的。 这道请奏，实则就是拍马屁的，费良何人，以前吴太子的随从，其继位之后，他也跟着鸡犬升天，官至侍中。 在诸侯名号上，这里面有一段历史，当初萧远号令天下王师，诛灭逆炎，曾以天子诏，进灵王为灵威王等。 在这件事上，当初吴楚可是一直有些想法的。 现在听费良这么说，吴王邵不由双眼一亮，当即说道：“爱卿好主意，我看此事可议。” 他话音刚落，吴相就站了出来，“大王，这件事，以臣之见，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我们暗中发展，积蓄力量，才是王道，争这些虚无的名头，毫无意义。” “相国此言差矣。”费良反驳道：“天子已死，帝国早已不复存在，我吴国，当然要改用自己的年号，方能下御万民，且我王雄才大略，号吴兴王，乃顺天应人，凭什么就灵国能叫灵威王，宣君就能叫宣慧王？” “说的好啊！”吴王邵大悦，深表赞同道：“这并非是在争什么虚名，而是关乎我吴国的地位！寡人也是堂堂王爵，本就该与天下列王平起平坐！而非要低人一头！” “这……”他这么说，吴相也不太好反驳了，犹豫了一下后，只能是建议道：“既大王有此决定，那以微臣之见，未免楚君有所想法，当遣使者，盛情相邀，共进一步。” “恩。”吴王邵点了点头，当即说道：“那就依丞相所言。” 说着话，他又看向费良：“费爱卿啊，便由你去一趟楚国，辛苦一下。” “微臣领命。”费良连忙施礼，还不忘趁势恭维：“能为大王效力，乃微臣毕生荣幸，何来辛苦一说。” “哈哈！好，你尽快启程吧。”吴王邵大乐。 这件事决定的很快，多与吴王的雄心壮志有关，在他看来，什么灵威王、宣慧王，就连死去的凉昭王，名号都要压自己一头，这是他所不能忍的。 虽然，这并无任何实际意义。 但面子重要啊。 在他的吩咐下，侍中费良也很快抵达楚都，于楚国朝议大殿上，向楚王表达了来意。 其言辞之中，无非大言吴楚同为王爵，不该在名义上低人一等之类的，多有激将之举。 楚王刚开始，还有些许顾虑，不过在听完他所说，也是来了脾气，当场表示赞同。 消息很快传回吴国，但吴王邵可没打算就这么简单的走个过场，而是当即写了三封书信，分别传到了秦、灵、楚，邀请楚君的同时，亦邀秦灵二王，前往白泽观礼。 说白了，他是要公开的进爵，明告天下，宣示吴国自己的主权。 这就相当于是白泽相王了。 不过以现在的天下格局，他是可以这么做的。 等书信传到秦州，萧远看过之后，不由乐了，笑呵呵的说道：“有意思，仅此信，就足可见新吴王年轻气盛之心啊。” 上官文若刚好在这里汇报事情，听闻此事后，下意识问道：“那大王的意思，是否前往白泽？” 萧远道：“既然吴王有此心，想邀四王一会，于礼仪上，这个面子该给的还是要给嘛。” 第949章 史官请记 上官文若点了点头，道：“吴王此举，看似是想让大王承认吴国割据江南的地位，但有些东西，还是不得不防啊。” 说着又道：“白泽虽为历来诸侯会盟之地，但微臣建议，大王此行，还是多调派一些都卫营高手，最好让青衣卫杨昭也随行。” “无妨，有虎侯在，寡人无忧。”萧远笑了笑。 他这边答应了吴王的邀请，随即简单安排了一下，便带着许虎、梁原，和一众都卫营精锐，加上严睢等几名文官开始起行。 为什么带严睢，那是因为四王这次集会，到时候恐怕免不了一些嘴仗，严睢乃当初宣国的第一辩士，不仅才能出众，而且很有辩士的那种骨气。 秦宣融合后，他在秦国，也是非常受萧远重用的。 能跟随君王身边，陪同君王出行，那可不一般，后者亦是高兴的不行，一路上，还向萧远分析了一下吴国现状。 数日后，白泽。 不知有多少诸侯，曾在这里会盟，在这里举行誓师大会。 那高台还在，青铜大鼎仍在其上。 因非战争之事，所以四王都是没有带兵的，你若带了大股作战部队，那其他人肯定也会带，如此一来，更加麻烦，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当然，四王身边是跟着一些己国精锐高手的，亦有虎将护卫。 萧远一身锦衣，腰系锦带，玉簪束发，灵王与他差不多，也是一身便装，倒是吴王和楚王，皆身穿王服，头戴王冕，毕竟，他们二人是要搞一些场面礼仪的。 四王见面之后，自然先是互相寒暄了一番。 灵王笑呵呵的拱手道：“秦王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灵王兄威严日盛，更逾当年啊……”萧远同样客套。 “哈哈！”灵王爽朗一笑，与吴楚二王打过照面，也开门见山道：“既二位相邀观礼，那就请吧。” 吴王闻言，先是看了看楚王，接着面向萧远和灵王道：“多谢二王应邀，寡人欲进吴兴王，楚君欲进楚襄王，如此说来，两位是没有意见了？” 天下已只剩四国，这种格局下，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意见，吴王就算是要称帝，萧远在面上，恐怕还极力赞同呢！ 于是说道：“当然，吴王不必过谦，请吧。” 吴王点点头，接下来，就是一番繁琐的礼仪了，恢弘大气的号角声响起，吴楚二王，皆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开始步上台阶，接受封号…… 下面，灵王与萧远肩并肩的站着，观礼的同时，亦轻笑问道：“秦王弟怎么看？” 萧远故作狐疑的挑了挑眉：“不知灵王兄何意？” “呵呵。”灵王笑了笑，目光盯着高台：“吴王刚刚继位，便有此动作，可见年轻气盛，另外，本王还记得，诸侯之封，若无天子诏，不得擅自进爵啊。” 其实王爵已经无法再进了，再进一步，就是帝了，名号不过是一些虚的罢了。 萧远也是笑呵呵道：“哎？天子已经不在了，且吴王名正言顺，本当如此。” “呵呵，秦王弟言之有理。”灵王说着，又岔开了话题：“不过这吴楚二国，一向关系紧密，战和皆在一起，这新王即位，秦王弟就无担忧之处？”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看了他一眼，嘴角微翘道：“只要灵国与秦交好，本王心愿足矣。” “当然，当然，这一点，秦王弟尽可放心，灵国与秦，绝不会刀兵相见，本王亦愿永结友好。”灵王连连说着，实则，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老狐狸的心思，萧远岂能不明白，不过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心中冷笑了一声，在面上，萧远与其继续闲扯。 而这场观礼，持续了很长时间，等一切结束，四王也自然开始设宴相聚，同饮一番。 四人身份相当，大厅中，身前各置一案，正上方的位置是没人坐的。 等酒菜上齐，萧远和灵王也不约而同的说了一些恭喜的言辞。 吴楚二王客套还礼，随后，楚王轻叹了口气，说道：“唉，这楚襄王，若是天子所封，当为最好，只是奈何如今，天下无主啊，本王也只能是上表苍穹了。” 听到这话，吴王适时说道：“商氏天子，乃天下共主，本安居于秦宫，怎料不幸遇难，以使数百年帝国崩塌啊。” 说到这里，他也看向了萧远，状似随意道：“秦王当初千里救驾，迎天子回秦，扶社稷之危，我等自愧不如，但今时今日，敢问秦王，对天子一事，作何看法。” 这明显就是在借题发挥，萧远懒得回答这个问题，给了严睢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当即说道：“禀吴王殿下，天子之死，实属意外，我国的本意，是帝都皇宫已修饰完善，欲护送天子回都，而水路尤为便利，怎料寒江之上，多生险恶，适逢狂风巨浪，乃使大船倾覆，我王得知之后，亦是痛心不已啊。” “呵呵，好一个突遇风浪。”吴王轻笑了笑，当然不会相信，不过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另辟它路：“既是如此，那秦国负责护送天子，出了意外，该不该问责？” “当然，负责护送的杨昭杨大人，我王已下令严惩，若非王后求情，其人早已被斩首示众。”严睢道。 “哦？是吗？”吴王继续说道：“护送之人有责，那秦王无责吗？那可是堂堂帝国皇帝，说死就死了。” 他这完全是在找事，不过却也是个极好的由头。 萧远眉头暗皱，看向了他，声音平缓道：“吴王意欲如何？” “不敢作它想，但寡人身为中原其中一王，祖上也是受皇恩，封于吴地，今，只请秦王罚酒三杯，以示自责。”吴王道。 听闻此话，严睢刚要说什么，萧远却稍稍抬手止住了他，说道：“可以，天子之死，本王确实有失责之处。” 说着话，他也端起面前的青铜杯，以袖掩口，满饮了此酒。 然后是第二杯，第三杯。 他的本意，是不想纠缠这事，哪知吴王见状，却是扬声说道： “史官请记，今，白泽之会，兴王令秦王自罚，秦王乃取酒三杯，不敢悖忤……” 第950章 吴楚之谋 众人一愣。 吴国史官则是位于大厅末尾处，身前置有一案，正展开竹简，拿起毛笔，快速写了下去。 愣神过后，严睢最先反应了过来，当场恼羞成怒，猛的站起了身，厉声质问道： “吴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吴王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先生不要激动嘛，本王只是想充实一下史料而已。” “四王集会，酒宴之上，饮酒之事，何至载于史册！”严睢继续发问。 “毕竟关乎君王，事无大小，能记则记嘛。”吴王道：“何况我吴国史册，向来据实，断无虚假。” “何为据实！什么叫不敢悖忤！殿下岂非自欺欺人！”严睢怒不可遏。 “那就要看先生怎么理解了，本王请秦王自罚三杯，这是事实吧？”吴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这完全是在以文字曲意，想占这个口头便宜，就像生活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屑一顾，懒得理他，对方却到处言说，你是怕了他。便是这个感觉。 灵、楚二王看戏。 没等严睢再说什么，许虎已怒喝出声：“大胆！小小吴君！安敢羞辱我王！” 怒喝之下，亦挺身而起，手按腰间剑柄，作势就要拔剑。 “匹夫放肆！”吴国那边，上将向陌同样怒目圆睁，跨步上前，护住了吴王。 随着他二人的动作，双方瞬间剑拔弩张。 萧远就在许虎旁边，见状按住了他拔剑的右手，稍稍示意了一下。 “大王！”后者还心有不甘，在其心里，辱自己可以，但辱萧远，他是会拼命的！ “不必计较。”萧远拍了拍他的右手，示意他放松，继而转向吴王，笑眯眯道：“既吴王认为，此事当记，那也无妨，记便是了。” “可是大王……”许虎和严睢都急了。 萧远抬手打断了二人，再次朝众人说道：“都干什么呢？这酒喝的，都喝出刀剑来了？” 本以为，他会受气难堪，没想到竟如此大度，这并非吴王所想，只能是朝向陌摆了摆手：“退下。” “诺！”后者一抱拳，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见状，灵王则是趁势打了个哈哈，端杯说道：“来来来，小事不必介怀，大家同饮一杯……” 对于此事，萧远其实是觉得吴王有些可笑的，因为这根本毫无意义。 不过等酒宴过后，许虎却依旧闷闷不乐道：“大王，今吴君如此扭曲事实，委实可恨，大王何故拦着末将。” “是啊大王，当令吴君道歉！”严睢跟着道。 萧远笑了笑，说道：“这些都无所谓，吴王刚刚继位，不过是想争一口面子，这种心理，与小儿无异，不必过多理会。” 灵王那边，在回去的路上，同样也在聊着这件事，微微轻叹道：“吴君年少啊，所行之事，实有欠考虑。” 说着又道：“程大人觉得，秦王现在作何想法？” 程平跟在其后，笑呵呵道：“臣以为，稍觉可笑罢了。” “说的是啊。”灵王道：“秦王也算得上一代雄主了，一个雄主的胸怀，又怎么会为了这样可笑的事去计较得失呢，怕是在其心中，吴君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另一边。 吴王下榻之处，侍中费良正屁颠屁颠的跟着其后，不住巴结道：“大王英明神武，今日诸王聚会，仅三言两语，就压倒了秦王，大壮我国声威啊。” “哈哈！”吴王闻言，仰面而笑，说道：“都说秦王虎狼之君，以寡人之见，不过如此。” “大王所言极是，秦君平民出身，窃得王位，哪能与您相比啊……”费良继续拍马。 吴王再次爽朗而笑，很有点得意的样子。 以吴国现在的国力和形势，吴王理应外修好，内理政，以图富强，可年轻的吴王邵却偏偏行事张扬，丝毫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这边认为自己让堂堂秦王吃了一瘪，很是得意忘形，大悦之下，刚要再说点什么，一名侍卫却快步走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大王，楚君来了。” “哦？”吴王止住话头，当即伸手道：“快请。” 不多时，二王见面，自然先是互相拱手，客套寒暄。 吴楚的关系一直很好，又是邻居，同在长江以南，楚王私下来找他，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打过招呼后，二王分自落座，吴王率先开口道：“酒宴刚过，不知襄王来此，有何要事相商啊。” 楚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还在厅中的费良。 见状，吴王会意，当即说道：“费爱卿先行退下吧。” “诺。”费良连忙施礼，同时不忘说道：“臣为二君守门，百步之内，不会有人。” “恩。”吴王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其走后，楚王这才开口说道：“今白泽一会，贤侄不只是相王那么简单吧？” 他叫其贤侄，当然是因为与老吴王的关系。 吴王邵也没觉得不妥，挑了挑眉，凝声问道：“你的意思是……” 楚王道：“蛮秦虎视中原，秦王攻灭数国，吞并天下之心，世人皆知，又与吴楚有过数次大战，仇恨难解，秦军的兵锋，恐怕早晚都会指向江南啊。” “你的意思是说，如今是个机会？”吴王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没错。”楚王也不避讳，直言说道：“今秦王身在白泽，周围并无军队，若你我联合，取其性命，当可作谋划。” “可这……”吴王犹豫了一下，道：“那都卫营的精锐也是很难对付的，还有那许虎，有其人在，想伤秦王，恐怕比登天还难啊。” “秦之虎侯，虽悍勇无比，但嗜酒如命，我们大可从此处下手。”楚王阴沉沉道：“只要在这里解决了秦王，那秦国群龙无首，必然军政大乱，等他们稳定下来，局势早已大变，且没了秦王萧远，那秦虎视之心，多半不复存在，我吴楚二国，也会从此无忧了。” “恩……”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吴王不由缓缓点了点头，双眼也微微眯了起来。 第951章 暗害 楚王是算不上什么雄才大略的。 搞这种小的阴谋诡计，倒是非常积极，从他多次派遣刺客暗杀这，暗杀那的，就能看出一二。 在他看来，杀了萧远，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可却没想过，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 而吴王在沉思之后，也是凝声问道：“有何谋划？” 楚王道：“明日还有一宴，席上，我们可以先用清风酥迷倒秦王和许虎，到时候，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 “清风酥？”吴王眉头一挑。 楚王解释道：“这是一种熏香，单独来用，并无任何毒性，可若配合桂酒，那就有昏迷之效。” “也就是说，我们明日可换上桂酒，再于厅中点上清风酥，只要秦王和许虎喝了酒，再闻熏香，必倒无疑！”吴王道。 “没错！”楚王脸色越发阴沉。 “好计策！我看可行！”吴王忍不住赞了一声。 确实，若单纯下毒，君王的食物，绝对会被测出来，但桂酒无毒，清风酥也无毒，这就让防不胜防了。 而且刺杀，就更不可能了。 认为可行之后，吴王又问道：“明日之宴，灵王肯定也在，要不要提前通知一下他？否则，恐会坏事啊。” “不妥。”楚王道：“周密之事，不谋于众。” “可这样一来，灵王必然也会被迷倒，难免发生误会，更重要的是，那灵国护卫和司礼营见到这般情形，定然以为我等要谋害灵王，还不得冲进来拼命？”吴王道。 “这……”楚王皱了皱眉，“那以你之见呢？” 吴王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先试探一下灵王的反应，再相机行事，我想，他也很乐意看到秦王尸留此处。” “恩……”楚王缓缓点了点头，还有些不放心道：“无论如何，此事干系重大，还是谨慎小心为上。” “我明白。”吴王示意他放心。 二王欲行机密之事，商议之后，当天晚上，也去找了一趟灵王。 此时虽已入夜，但灵王还并未入睡，听闻他们两个来了，多少有些诧异，不过还是马上在大厅会见了两人。 与之前一样，在楚王欲言又止的情况下，灵王会意，屏退了程平。 随后，楚王拱手说道：“深夜造访，冒昧打扰，还请灵王兄见谅啊。” “哪里哪里，楚王弟太客气了。”灵王满脸笑容，说着，又似随意道：“哦，对了，不知所为何事啊？” “是这样的。”楚王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避重就轻道：“方今天下大势，秦王称霸北方，可仍野心勃勃，欲鲸吞天下，本王常思江南之忧患，时常在想，若吴楚与秦再度交战，不知灵王兄这边，是否能助一臂之力啊。” “当然！”灵王连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当初列国同盟，共伐暴秦，吴楚二国，皆鼎力相助，本王岂有不会盟之理。” “此话当真？”楚王精神一震。 “这岂能有假！”灵王信誓旦旦道：“野蛮之秦，暴虐天下，秦王野心，世人皆知，若列国不联合一处，一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说着，他还一本正经道：“前番天子遇害，本王就有伐秦之心，只恐你们二君不与会盟，这才没有轻易动兵，若吴楚二国，愿与秦国一战，灵国，是绝对站在你们这边的，这没什么好说的。” 灵王这个老狐狸，在萧远旁边的时候，会说站在秦国一面，在吴楚面前的时候，便又是这一套说辞。 而听到这话，吴楚二王不由对视了一眼。 楚王道：“有灵王兄此话，本王就放心了。” 吴王则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身子微微前探道：“既如此，那如果秦王死于白泽呢？” “什么！？”灵王大惊，心头一震，瞳孔也猛的收缩了一下。 楚王则是暗暗皱眉，暗怪吴王言之尚早，可其话已开口，已经无法收回了。 吴王邵，有志向，同样的，也有些眼高手低，目空一切，而且若论谋划手段，他其实还不如老吴王。 这样天大的事，他就这么说出来了，从中亦可见其人性格。 而灵王在震惊过后，亦是压低声音问道：“两位莫不是已有所谋划？” “这个……”吴王犹豫着。 楚王则是连忙说道：“只此假设而已，本王倒是想要了秦王性命，可其一国之君，哪有那么容易啊。” “哈哈——”灵王闻言，爽朗一笑，说道：“这倒不假，不过话说回来，若秦王死于白泽，倒是解了天下之忧啊。” 说完，他又故意道：“如果两位有什么上好之策，本王绝对全力配合。” “哦？”吴王精神一震，再次与楚王对视了一眼。 接下来，又是一番含沙射影的对话。 灵王何其精明老道，只听其言，观其行，心中已然明了。 等两人走后，程平回到大厅，先是朝灵王施了一礼，接着道：“吴楚二王，入夜来此，必有密谋，微臣斗胆，不知能否知晓。” 程平，乃灵王近臣，灵国的第一谋士，对于他，灵王自然不会有所隐瞒，笑呵呵道：“当然，这一下，恐怕有好戏看了。” “哦？大王的意思是……”程平被勾起了好奇心。 灵王乐道：“这吴楚二王，方才言语之中，可多有暗害秦王之意啊，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什么？”程平也是吃了一大惊，略微惊愕道：“这……此事，太出乎意料了。” “是啊，这也是本王没有想到的。”灵王道：“不过，这却是本王最想看到的。” 说着，他又看向程平，笑问道：“你说，本王现在要不要去通知一下秦王？” “大王不可。”程平反应了过来，当即说道：“此事，若是属实，不管吴楚成功与否，我国都该一力撇清关系，就全当不知道了。” “他们成功了，秦王若死，可那秦国，还有宣慧王在，见夫君被害，那女王必然雷霆大怒，不顾一切，尽起全国之兵，挥师南下，不死不休。” “就算不成功，那秦王岂不震怒？回去之后，焉有不发兵之理？” “不管哪种结果，于我们来说，都是完美的。” “哈哈！”灵王大悦，“爱卿所言，言之有理。” 第952章 虎侯之威 第二天中午，四王再次相聚。 这一次的表面名目，为共商天下大事。 当然，他们四个分裂了中原大地，割据一方，如果达成某种共识，确实是关乎整个天下的。 大厅中，有熏香袅袅，清风酥的香气沁人心脾。 与上次一样，正上方的主位依旧没人敢坐，众人分座两边，身前各置一案。 不多时，菜肴上齐。 其他三国的重要谋士和将领，如程平、向陌等，都坐在自己君上的下手边，可萧远这边，许虎却是一直没有落座。 也就是说，整个大厅中，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着的。 且站的位置，是在萧远的稍侧后方。 这个位置，极为考究，一来是他对萧远的绝对尊敬，二来，则可在任何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护君主周全。 而为他准备的坐席，就在下手边，搞不懂他为什么杵在那里，萧远不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为何不坐啊？” 许虎道：“大王安心用餐，臣不饿。” 这是什么话，萧远又指了指坐席道：“坐下嘛，陪本王饮几杯。” “不，臣就守在大王身后，以防贼人。” 许虎言语直白，性格如此，毫不避讳任何东西，声音也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萧远眉头一挑。 灵王则是笑呵呵道：“虎侯此言差矣，在座的，哪里有什么贼人。” “就是嘛。”楚王跟着道：“将军护主之心，我等理解，但酒宴之上，当开怀畅饮嘛，还是快快入座吧。” 他当然希望许虎赶紧坐下来，只要一坐下来，就少不了要喝酒了。 可许虎不为所动，没回答灵楚二王的话，也没看他们一眼，依旧站在那里，目不斜视。 他的表现，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萧远也是人，并不是神，吴楚二王的密谋，他不可能知道，但见许虎坚持，他也没再强迫，而是略过了这个话题，开始招呼诸王谈论正事。 众人边吃边聊，灵王先是不动声色的瞥了许虎一眼，继而接过萧远的话头，说道：“中原大地，战乱多年，早已民不聊生，本王还是希望，我们列国之间，能和平相处，这样才是苍生之福啊……” 冠冕堂皇的话，灵王是最会说的。 吴楚二王表面连连附和，同时隐晦的对视了一眼。 这个眼神，是有些意味的。 因为现在的酒水还并不是桂酒，他们之前的谋划，是在众人都落座之后，再换上桂酒。 可是现在，许虎杵在那里，甚是碍眼，这也让楚王顾虑重重。 许虎纵横沙场，有万夫不当之勇，威名早已传遍天下，上将之威，可不是虚的。 就连当初那么骁勇无敌的唐越，归属之前，想试探萧远，也出于本能顾虑的问了一句：虎侯安在。 眼下，仅虎侯站在秦王身后，一动不动，已具太大威慑，使吴楚不敢轻举妄动。 现场气氛有些诡异。 灵王面上在与萧远不住聊着什么。 吴楚二王，则是不时假意附和，连连应着，实则，正心思百转，权衡利弊。 这有些出乎了他们计划之外。 如果现在示意上桂酒，就算能成功迷倒秦王，可虎侯怎么处理？其必然护主大战！若没能第一时间制住秦王，秦国都卫营也肯定会很快杀进来，到时候，就是一番乱战了…… 一旦如此，乱战之中，谁胜谁负，那可太不能确定了，且谋害失败的风险太大。 想到这里，楚王已有放弃计划的打算了，刚好，萧远与他提起了一些事，他也满脸笑呵呵的附和道：“秦王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来，你我共饮一杯，请……” 许虎依旧站在萧远稍稍侧后的位置。 一身盔甲，头戴将盔，腰挂战剑。 由于他的这个异常动作，这场酒宴也在平静中度过，至结束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等酒席结束，四王也分别站了起来，纷纷拱手道别。 看着萧远离去的背影，吴王忍不住说道：“刚才为何不示意换酒？” 楚王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刚才形势不允许，那许虎守在一边，就算迷倒了秦王，又能如何？在时间上，是来不及的，我们必须得制住秦王，才能完成计划。” “可这，如此良机，这般错过，以后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吴王急道。 楚王同样心有不甘：“可又有什么办法，风险太大，如果贸然行动，胜负难料，使秦王回去之后，岂能罢休？而且我们还要落人口实。” “唉！”吴王也叹了口气，又道：“今日有异，不会是秦王已经提前察觉了吧？否则，许虎何故如此。” “不可能。”楚王直接回到。 与此同时，灵王那边，也在边往回走，边说道：“本王虽然不太清楚吴楚的具体计划，但显然，他们并没有实施。” 程平点了点头，道：“以刚才形势来看，怕是因为许虎的原因啊。” “应是如此。”灵王道：“这是上将威名，震住了吴楚二王啊，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说着，他又笑了：“不是听说，秦之虎侯，嗜酒如命嘛，今日倒是奇怪了。” “忠勇虎将，护主之心，令人钦佩啊。”程平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灵王这边，这时候当然不会再去告诉萧远吴楚要暗害他，因为你前面不提前说，事后再去说，他还没那么愚蠢。 另一边。 从大厅离开之后，萧远也准备起行回都了。 不过在路上，他自然是看了许虎一眼，笑问道：“你今日却是为何？” 许虎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心中有些不安。” “不安？”萧远越感狐疑。 “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不太对。”许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仅因心中不安？”萧远说着，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饿吗？” “呵呵，有一点。”许虎憨憨一笑。 这可真是天赐虎将。 萧远心中一暖，停下脚步，整了整他的盔甲，道：“说，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赐给你。” “啊？”许虎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小心翼翼，试探性的说道：“真的吗大王？臣，臣听闻，王后娘娘那里，有宣国珍藏多年的美酒，可不可以赏我两坛尝尝？” “你这匹夫！”萧远又好气又好笑的骂了一句，“行！本王回去之后，就向王后要来几坛……” 第953章 华妃变故 虎侯无疑是可爱的。 如此爱将，萧远对他的喜爱，不仅是因为他的战功卓著，亦与其性格有关。 这时候，严睢也笑呵呵的说道：“君上赏赐，虎侯独取美酒，性情之豁达，令人神往啊。” “哈哈！”萧远爽朗而笑，翻身上马，一扬手道：“走！咱们回！” 一行人开始策马奔驰，从白泽返回秦州。 一路无话，数日后，秦王宫。 萧远刚回来，就在宫内碰见了脚步匆匆的几名医官，当然，在见到他之后，几人也连忙停下了脚步，将药箱放于一边，跪地施礼：“参见大王——” “尔等行色匆匆，是宫内出了什么事吗？”萧远微感不妙。 “这。”几名医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禀大王，臣等刚刚接到王后娘娘的手令，急调太医院所有医官，前往正华宫。” 正华宫，华妃钟朵朵的寝宫。 听到这话，萧远心脏一紧，立时说道：“你们快去！” “是。”几人应了一声，起身施礼后，再次快步离开了。 萧远亦脚下急走，连忙跟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调来全部太医院，必然情况严重。 等他匆匆赶去的时候，正华宫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医官，太医院令温如惠，更是眉头紧锁，与一帮医官围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而见大王，众人自然止住话声，齐齐施礼。 “不必多礼，到底出了什么事？”萧远直接发问，心中越发不安。 “这个，华妃娘娘她……”温如惠欲言又止。 萧远闻言，心脏顿时一缩，哪里还敢耽搁，慌忙朝钟朵朵房间走去。 房间内，钟朵朵正躺在床上，小脸苍白无血色。 陆云烟和顾雪也都在这里，见到萧远，亦是纷纷迎了过来。 “夫君。” 二女脸上，都有着满满的焦急之色。 萧远见状，冷声问道：“朵儿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上午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这样了。”陆云烟急道。 萧远深吸了口气，继而走到床边坐下，捋了捋钟朵朵的发丝，头也没回的说道：“叫温如惠进来。” 他的语气虽然很平缓，但冷冰冰的，任谁也能听出来，他心中的怒火。 毫无疑问，在萧远看来，钟朵朵一向活泼，长不大的少女一样，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般模样，恐与后宫争斗有关。 不多时，太医院令温如惠入内，拱手弯腰道：“大王。” 萧远又替钟朵朵掖了掖被子，这才回转身形，盯着温如惠道：“都诊断了吗？” “已初步诊断，不过……华妃娘娘的情况有些复杂。”温如惠恭敬回到。 “把话说清楚，华妃到底是何疾，是否遭人暗害，有无中毒之象。”萧远接连发问，显然，如果让他知道是有人捣鬼，恐怕不管她是谁，都得遭殃了。 “不不不。”哪知温如惠却连忙解释道：“华妃娘娘并不是为人所害，而是……而是先天性的问题，乃至今日，突然体质虚弱，昏迷不醒。” “那是什么所诱导？”萧远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这个……微臣与一众医官尚在斟酌探讨之中。”温如惠如实说道。 萧远还想问什么，正在这时，床上的钟朵朵却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并咳出了一口鲜血。 “夫君……”她幽幽转醒，睁开眼看到了萧远，虚弱强笑了笑。 “朵儿。”萧远连忙擦了擦她唇角的鲜血，亦回头瞪着眼睛，朝温如惠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咳血！” 他一副肝胆俱裂的样子。 温如惠吓得不轻，慌忙颤声解释：“大王容禀，这应是微臣之前施的银针起了一定效果，请许臣再次诊脉。” “快！”萧远一示意。 “是，是……”温如惠连连应着，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手指搭在钟朵朵腕间，诊起了脉。 他眉头稍皱，很是认真。 片刻后，说道：“大王，确实银针起了一些效果，这咳出的血，是好现象，只是具体病情，如何对症下药，微臣还需与一众医官再行探讨。” 一个太医院令，确定不了病情，显然，这是不一般的。 萧远心中忧虑更盛，可如今也只能是摆了摆手：“你快去，务必医好华妃，否则，你整个太医院，寡人绝不轻饶！” “是，是，微臣先行告退，稍后禀报大王。”温如惠咽了口唾沫。 等其走后，萧远轻轻将血渍擦干净，又捋了捋钟朵朵的发丝，温和安慰道：“朵儿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钟朵朵微微摇了摇头，虚弱说道：“夫君，不要迁怒太医院，我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你胡说什么呢。”萧远眼圈红了。 钟朵朵再次强笑了笑，柔情满满的看着萧远：“我未想过会有这一天，可如今，有夫君在身边，朵儿没有遗憾，还有孩子，小公主肯定能够快乐的成长，美美的，比我还要美……” “别臭屁了，你哪里美？”萧远刮了下她可爱的鼻子，眼圈更红了，“快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等你醒来，我带你去看最美的风景，逛最热闹的街市。” “夫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不准耍赖！”钟朵朵说着，又一鼓红唇：“还有，哼，我哪里不美了？” “美，美，朵朵最美了。”萧远嘿嘿笑着，可心里疼的不行。 一边的顾雪和陆云烟，也都眼圈微红，眸中有着泪花。 钟朵朵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太虚弱了，使人心疼。 她说着说着，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睑微闭：“夫君，我好累，我先睡一会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大病，谁也没有料到，包括钟朵朵自己。 看着她虚弱的再次昏睡了过去，萧远抽了抽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回过头道：“你们先回去吧。” 陆云烟和顾雪皆动了动嘴角，后者小声的担忧道：“夫君，朵朵她……”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 这一天，萧远一直守候在她身边。 时至深夜，他也坐在床边，趴在床上睡着了。 梦中，有隐约男声传来： “萧兄，萧兄……” 第954章 束手无策 这声音太熟悉了。 萧远循声望去。 面前有一座木桥，溪水潺潺。 桥上，一名年轻男子一袭白衣，玉簪束发，正在看着他。 “贤弟？”萧远语气激动，说话的同时，亦快步上前。 那公子哥温润清雅，俊朗无比，不是钟白还能是谁。 萧远近前之后，二话没说，直接拉起了他的手腕，“走！喝酒去！” “兄长。”钟白脚下一顿，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我兄弟，这么久没见，当作老规矩，先痛饮一番再说！”萧远的心情是很激动的。 钟白苦笑了笑：“兄长忘了，我已不在人世。” “什么……”萧远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句话，像是突然将他惊醒，又像是无法接受。 他表情复杂又痛苦，“贤弟，你……” 钟白再次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兄长，你还好吗？朵儿还好吗？” “尚好，只是朵儿她……”萧远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朵儿身体不好，是吗？”钟白看着他：“兄长，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誓言吗？” “当然。”萧远回答的认真。 “临死之前，你曾答应过我，要照顾好朵儿，守护她一生一世，现在为什么会这样？”钟白发问。 “我……”萧远愧疚感顿生。 “如果朵儿有事，如何是好？”钟白又问。 “不会的！”萧远心一紧。 “可她已经出事了，不是吗。” 听到这话，萧远微微低下了脑袋，“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兄长。”钟白满脸忧虑之色：“朵儿孩子一样长不大，你定要护她周全啊……” 这段话一说完，他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贤弟！”萧远朝前抢了两步，伸着手，想留住他，可梦已惊醒。 “啊？”他一下坐起身子，先是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吐了口气，看向了床上的钟朵朵，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发丝和被褥。 后者还在昏迷当中，美目紧闭，俏脸毫无血色。 看着她如今虚弱的模样，再想起刚才的梦境，想起她之前总嚷嚷着要去逛街，他却没陪她…… 萧远心下越发痛苦，自责之感也越发深重了。 “朵朵，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抚摸着她苍白的小脸，喃喃自语。 上午。 正华宫内，秦国宫廷所有医官齐聚。 太医院令温如惠正在询问其他人的一些意见。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约莫五十多岁，直接点明主题道：“初步诊断，华妃娘娘体虚、气弱，其他正常，可又昏迷不醒，诸位可有眉目？” 能进入太医院的人，那医术不用多说，可在场所有人，却都眉头紧皱，一筹莫展的样子。 “这，华妃娘娘的情况实属罕见啊，暂无法确定具体原因……” “下官初诊，以为寒疾，可现在看来，不敢有定论啊……” 听到这话，温如惠直接否定道：“若因于寒，起居如惊，神气乃浮，娘娘虽有寒症之状，可气，弱而不浮，故，不作此考虑。” “那以大人之见呢？”有医官问道。 温如惠先是微微摇了摇头，接着沉吟道：“知其症，方能对症下药，此事重大，万不可有丝毫马虎，在没有完全的定论前，先温之以气，以汤药调和，即便无甚效果，也能暂保娘娘无虞。” “恩，下官赞同。” “如今看来，只有先如此了……” 人们纷纷附和。 其意，也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还没找到病根，先稳定钟朵朵的情况，再行观察确定。 他们讨论之间，萧远也迈步走了过来，众人齐齐拱手弯腰：“大王。” “如何？”萧远环视一周，直接发问。 众人没敢轻易应声。 身为太医院令，温如惠当然得说话，犹豫了一下，道：“禀大王，还是暂不能确定，还希望能再给微臣一些时间。” 萧远闻言，当即大怒，一指温如惠：“堂堂太医院令！钻研医道数十年，今日竟连病情都无法确定！？” 君王如此训喝，温如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当场跪了下来，慌乱解释道：“大王息怒，娘娘此间病情，实属罕见啊……” “一派胡言！”萧远心急之下，怒火更盛，指着那帮医官，厉声喝道：“还有你们！都是酒囊饭袋吗！整个太医院，都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华妃之疾！？” “三天！本王再给你们三天时间！若再无进展！休怪本王无情！” 啊！？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瞬间跪了下来，脑门触地，屁股高撅，哪里还敢言语。 怒喝过后，萧远亦拂袖而去。 直到他走了好一会儿，众医官这才颤巍巍起身，有人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冷汗，一脸忧虑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王最是宠爱华妃娘娘，一旦娘娘有任何差池，我们整个太医院，恐怕都要受到牵连啊……” 萧远之所以如此，一是心急如焚，二来，也是要给温如惠压力。 从正华宫离开，因心情不好的原因，他也出了王宫，不知不觉间，几乎下意识的，去了一趟钟白的坟前。 带一壶老酒，喝一口，在坟前洒一口，萧远就地而坐，拿着酒坛，叹口气道： “贤弟啊，你是不是在怪我啊。” “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朵儿，若能多陪陪她，恐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一人一酒坛，坐在坟前，多少显得有些落寞。 遥想当年，两人一见如故，共同率兵勤王，义结生死，扫平逆贼，何等豪气干云。 钟白这个人，真正的英年早逝，多少文人士子，对其都有笔墨惋惜。 凉史记载：钟白雄烈，有秦王之义，开拓帝国，荡平贼寇，兴世之杰，惜韶年而逝。 桓史记载：如钟白辈，盖百世之士也。 宣史记载：钟白器量广大，文武胆略，万人之英。 灵史记载：钟白者，其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样一个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却死在了昏君手里，尽管他去世的时候非常年轻，可他的功绩和战事，自然会在史书上留下一些笔墨。 列国史官写到钟白时，查证他的过往，无不叹息不已。 第955章 揭榜者 又过两日。 钟朵朵依旧昏迷不醒，也是靠着喂食汤药调养身体，只是一直不醒，无法进食，人也显得更加虚弱了。 萧远越发心急。 这时候，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房间内，几名医官正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萧远坐在床边，一手拿着药碗，一手轻轻擦了擦钟朵朵唇角的药渍，继而站起了身，面向一众医官道： “温如惠！三日之期将到！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后者跪在地上，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大王，臣必当竭尽所能，只是娘娘病情问题，不敢丝毫马虎啊，还请大王再宽限微臣几日……” “还要多少天！可知华妃已两日未食！”萧远大怒。 温如惠连忙说道：“大王息怒，微臣以滋补中和，温之以气，娘娘服以汤药，暂时绝无大碍。” “都昏迷这么久了！还言之无碍！？”萧远气的要死，话一说完，也扬声喊道：“许虎！” “臣在。”许虎跨步而入，抱拳施礼。 他一身盔甲，腰挂战剑。 众医官见状，自以为性命将忧，纷纷吓得身子一紧，不少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温如惠更是伏在地上，屁股高撅，根本没敢抬头。 萧远并非滥杀之人，太医院的束手无策，让他知道了病情的严重性，迁怒众人，是没有意义的，为今之计，便是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问题。 瞪了眼众医官后，他也深吸了口气，朝许虎说道：“去下发王令，通告天下，凡有医术精湛者，只要能治好华妃之疾，不管他是谁，本王立赏万金，赐良田千亩，告诉各地方长官，秦国之所有城镇，统统贴上告示！” “诺！”许虎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众医官不由暗松了一口气，许多人还抬起官服衣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冷汗。 “都滚！”萧远怒气冲冲的一挥手。 众人如获大赦，连忙施礼而退。 一个君王的权利，是毋庸置疑的，王令下达后，各地郡守、县令，不敢怠慢，立即令官府公人，在城门位置贴上了极大的告示。 在这种情况下，秦国每个地方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了此事，可想而知，消息很快传遍天下。 即便是他国的一些从医者，也都在议论纷纷，因为萧远的秦王令中说的清清楚楚，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只要能治好华妃，必当重谢！ 此公告出自君王之口，不会有任何人怀疑真假，一时间，天下各地，都在热议此事，列国医者，多有跃跃欲试，亦是不少人，已开始赶往秦州。 要知道，农耕时代，有千亩良田，你就已经一辈子不用愁了，何况还有黄金万两，这一万两黄金，折成白银就是整整一百万两，放在哪里，都够挥霍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此诱惑，效果是可想而知的。 萧远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他明白，自古以来，民间从来不乏高手。 短短数日光景，整个秦州城内，已是变了一个样子，外来人员迅速增多，这其中，当然有一些医者，更多的，则是前来看热闹的人。 沸沸扬扬下，自有人前往秦宫求见，在禁军查明身份，仔细搜查之后，被带了进去。 秦王宫内。 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手拿一个铜铃，正在跳着怪异的舞蹈。 伴随着铃铛声，他亦在那里神神叨叨，念念有词。 等这些结束之后，他也变戏法似得燃烧了什么东西，然后将灰烬落于碗中清水，继而两指结手印，微闭着眼睛，又正儿八经的念叨了几句什么，将手指在碗中一搅，随后说道： “禀秦王，草民已作法完毕，特请来仙茶，只要将此茶喂王妃喝下，即便王妃不能马上转醒，也定能保她无恙。” 萧远看了看那碗中黑乎乎的东西，冷笑道：“仙茶？” “是的。”男子回答的一本正经。 “既是仙茶，你喝来本王看看有何奇效！”萧远冷声说道。 “啊？这……” 男子一惊，刚想说什么，可萧远已再次寒声：“喝！若无任何奇效，本王马上砍了你！” “这，这。”男子咽了口唾沫，继而眼珠一转，说道：“秦王殿下，此乃仙茶，求之不易，草民刚才作法半天，才好不容易有了这一碗，若不用于王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啊，若再想求，可就很难了啊……” “好个大胆的江湖骗子！本王面前，也敢行骗！”萧远大怒，直接喝道：“拉下去砍了！” “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那男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时候，也再不说这是什么仙茶了，而是磕头如同捣蒜。 当时百姓愚昧，江湖骗子是非常吃得开，也很受民间信任的，男子本以为可以糊弄一下，白得万两黄金，可没想到，却因此送了性命。 他竟敢骗到了秦王宫，这死的可一点都不冤。 没有人理会他的求饶，其被拖走之后，萧远也看向了禁军统领，不满的说道：“什么人都能进来？” 禁军统领心一提，慌忙低身说道：“此人信誓旦旦，自称绝对可以医好华妃娘娘，因此，因此微臣……” “行了！”萧远打断了他，皱眉说道：“以后再碰到这种装神弄鬼之徒，直接移交武卫府，非医者不可进。” “诺！”禁军统领弯腰一抱拳。 这几天来，除了这个江湖神棍，确实来了很多很多的医者，不过所有人在诊过脉后，都微微摇头，继而朝萧远深施一礼，表示无能为力。 对于这种，萧远自然不会为难，令人客气送走。 而随着所有从医者的束手无策，也让萧远的心越发往下沉了。 又过一天，秦州南门，人满为患。 百姓聚集在新贴的告示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亦有人边看，边声音不大不小的念着： “今华妃忽遇无妄之疾，孤闻天下良医，悬壶济世，若有良方，使王妃无碍，孤，必躬身言谢，赠万金，并赐良田千亩，但有行骗者，立斩……” 听着告示上的内容，有百姓与旁人议论道： “听说了吗，就昨天，一个江湖骗子跑去了王宫，结果是丢了性命啊……” “我们大王是什么人啊，这种骗子，连君上都敢骗，想什么呢，那不是找死嘛……”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后面却传来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让让，麻烦都让让，谢谢啊……” 那是一个红衣少女，斜背着一个小药箱，长相可爱，浑身上下蛮有灵气的。 她好不容易挤到跟前，歪着小脑袋仔细看了看告示后，接着伸出小手，一把撕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周围众人大惊失色，亦有人立即惊呼道： “哎呀小姑娘，此乃王榜啊！” 要知道，揭榜，和去王宫求见，那是完全不同的。 看了告示去求见，无能为力，会被客气送出来。 可揭了王榜，你要是治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956章 锦鲤 “我知道啊，这上面还有秦王印呢，自是王榜。” 少女嘻嘻一笑，俏皮又可爱。 “那你还……不要命了啊……” 见少女模样，旁边的人不由愣愣发呆。 这时候，王榜被揭，自然而然的引发了后面人群的骚动，开始出现大范围的拥挤，亦有人咋咋呼呼道： “哎呀！有人揭王榜了……” “快看，那人还是个小姑娘呢！” “什么！？那么多医者都束手无策，就连大圣手都不敢揭榜，竟被一个小姑娘撕了！？” “私揭王榜，若无对策，性命堪忧，这姑娘花样年华，真是可惜了啊……” 人群越发骚乱，后面的人看不清前面情况，由于好奇，自然开始朝前挤，更有数不清的人在踮着脚尖。 人潮如海，南门沸沸扬扬。 而这里就在城门附近，不多时，已有大批军兵快步跑来。 甲胄摩擦声四起。 “让开！统统让开！” 军兵开道下，很快在人群中腾出一条小道，一名军兵队长亦快步行到了少女跟前。 他身着盔甲，腰挂战刀，先是看了看少女手中的告示，接着冷声说道：“王榜是你撕的？” 如此多的甲士，军官又语气不善，周围百姓不由又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不少人也为少女表示担忧。 少女一身红色衣裙，并不华贵，可其整个装扮，却让她浑身上下充满了灵气，尤其是她的一双眸子，干净又好看，可目光流动之间，却又有一点狡黠。 她不是那种绝美，而是一种青春可爱。 见军官质问，她又嘻嘻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告示：“喏，你不是看到了。” 见状，军官脸色一沉，哪里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小姑娘，你可知事关重大，非任性可为。” “当然，私揭王榜，若无对策，当是欺君之罪，是要被杀头的呢。”少女道。 “既然知道，安敢如此大胆！？”军官质问。 “切，你又怎么知道我治不好华妃娘娘呢。”少女一撇嘴。 什么？军官一愣。 周围百姓也顿时有点乱哄哄起来。 有人立即说道：“哎呀，这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啊……” “是啊，听说圣手子芮，都束手无策，这姑娘看上去才多大年纪啊，难不成可比肩医道老者……” “我看这小姑娘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这王榜是能随便揭的吗……”另有人摇头叹息。 议论声中，军官转了转眼珠，稍稍沉默。 继而一摆手，直接说道：“带走！” “诺！”身后军兵立即上前。 “慢慢慢，小心我的药箱，我自己不会走啊，真是的！”少女两手护着小药箱，宝贝似得，不住嚷嚷。 揭了王榜，肯定是要被请走的，军兵也没用强，其队长对少女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闻言摆了摆手止住军兵，侧身说道：“姑娘请。” “哼。”少女可爱的哼了一声，背着小药箱，护在怀里，迈步走了。 大批军兵连忙跟上，护在其周围，可以想象动静之大。 刚开始，后面围观的人群只知前面有人揭了王榜，并未看清，此时见少女被军兵护送，不由又开始指指点点。 “就是这个姑娘啊？” “这小姑娘胆子可真大啊……” “是啊，这下完了，怕是人头不保哦……” 身后的议论声一直没有断过，且看热闹的人是只增不减，不过有大批军兵在，百姓自然会让出一条道路。 见此，在前领路的军官不由脚下放慢，保持与少女同行，稍稍侧头道：“小姑娘，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怕。”少女没好气道：“这天下间，除了本姑娘敢揭这个王榜，还有谁有这个本事？也算他秦王运气好，刚好本姑娘就在秦州附近。” 哟！这得多大的口气啊！军官闻言，被呛了一下，一时无法接话，那是忍不住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一路前往秦王宫，因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路上不知引来多少人群围观，少女此去，无论结果如何，恐怕都要成为一时热议了。 秦王宫，宫门处。 见大批军兵，护少女而来，宫门禁军立即跨前一步，抬手说道：“止步！” 普通军兵的盔甲，与禁军是大有不同的，无论你是谁，未得君王召见，自然不可能随便出入王宫，何况还有这么多甲士。 军兵队长站定，侧身指向少女道：“此女，乃今日私揭王榜者，特护送至此。” 话一说完，他也抱了抱拳，直接带着人走了，留下少女一人。 禁军先是看了眼军官背影，接着目光落回少女身上：“既然敢揭王榜，必然是胸有成竹了？” “你们这些当兵的家伙，净问这些废话嘛。”少女翻了个白眼，毫不怯场，说着话，还将手中的告示塞给了禁军，“给。” 兴许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这般性格，禁军不由错愕了一下，旋即展开告示，确认之后，亦朝前稍稍挥手。 身后的其他禁军会意，立即上前，准备搜身，另有人去扯那小药箱。 “干什么呀你们！”少女大怒，连退两步，两只小手死死护着小药箱，美目也瞪了起来。 先前那名禁军说道：“王家之地，岂能随意出入，自然要搜查清楚，看你是否身藏利器。” “我就这个药箱，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少女不满的嚷嚷道：“再这样无礼，我让秦王打你们！” 打你们…… 这话多少让人啼笑皆非。 禁军一阵无语，刚要再有所动作，哪知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平稳的男声：“住手。” 随着话声，萧远从宫内迈步走了过来。 从南门到这里，是有很远一段路程的，在这期间，萧远自然是早就收到了有人私揭王榜的消息。 见到他，众禁军连忙抱拳施礼：“大王。” 萧远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随后看向了少女，微微笑道：“锦鲤姑娘，好久不见啊。” “嘻嘻，秦王殿下还记得我？”少女俏皮一笑。 “当然，初见姑娘之时，你还是小女孩，现在嘛，还是小女孩。”萧远打了个趣。 “哼，才不是，我已经长大啦……” 第957章 神医爱徒 这少女，正是神医李璟唯一的爱徒，锦鲤。 别人见到君王，多少有些畏惧，可她哪有一丝生疏之感。 包括初次见面，萧远对她的印象，因而记忆犹深。 再次微微笑了笑，他说道：“把本王的告示撕了？” “你那贴出来，不就是想让人撕的吗。”锦鲤反问。 “恩，有道理嘛。”萧远一乐，如今见到这少女，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这时候，锦鲤则是看了看两边的禁军，似是告状一般的说道：“秦王啊，你的这些手下，刚才欲轻薄于我，还要抢我的药箱呢！” “恩？”萧远眉头一皱，看向禁军，故意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后者几人，当即吓了一跳，如今这场面，就是傻子也知道，这少女与大王乃旧识，这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 “大王恕罪，臣等不知，因而准备搜查一番，绝无冒犯轻薄之意啊……” 众人慌忙跪在了地上。 见状，萧远无奈说道：“好啦，禁军无错，只是职责所在，你多多包涵嘛，他们又不认识你。” “哦……”锦鲤先是应了一声，她哪有怪罪的意思，不过是少女心罢了，可没想到会把禁军吓成这样。 因此连忙上前，拉起了其中一人，说道：“我只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啦，不过嘛……” 说到这里，她又歪着小脑袋认真观察了一下禁军，“你最近肯定肚子不舒服，不要再吃荤腥油腻之物了，当清肠养胃，辅以白术陈皮，方能痊愈。” “啊？”那禁军顿时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显然，是被说中了。 见此情形，萧远幽幽说道：“好嘛，看来锦鲤小姑娘，已得名师真传。” “哼，我不是小姑娘！”锦鲤叫嚷：“还有，我早就青出于蓝了，那老头医术绝不如我呢！” 她竟称自己的恩师为老头，萧远不由哑然失笑，随后带着她进入了王宫。 有些东西，是需要天分的。 神医李璟，一辈子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可见少女在医道上的天赋。 两人一路朝正华宫方向走去，路上，锦鲤自然是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感叹恢宏宫殿的同时，亦叽叽喳喳，不时问这问那。 萧远被她的性格所感染，心情也好了不少。 正在这时，梁原快步走来，拱手施礼道：“大王，微臣已派出大量人手，寻找李璟下落，只是……还未有消息传回。” “不必了。”萧远看了锦鲤一眼，笑呵呵道：“他唯一的爱徒已经来了。” “啊？”梁原一愣。 锦鲤则是笑嘻嘻道：“你们在找我师父啊？那老头儿在野狐山挖草药呢，可远，可难找了，得在深山野林蹲他才行。” 萧远笑道：“俗语有云，名师出高徒，今次一事，本王可拜托锦鲤姑娘了。” 这边锦鲤来了，萧远心下稍定，第一时间将她请到了正华宫。 此时殿内，太医院令温如惠依旧还在和一众医官讨论着什么。 众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亦有一些小声的争辩。 不多时，萧远和锦鲤入内。 众人连忙停止交谈，纷纷施礼：“大王——” “不必多礼。”萧远摆了摆手，稍稍侧身道：“本王来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名叫锦鲤，乃李璟之徒，今次特为华妃一事而来。” “啊？神医李璟吗？” 有人惊讶出声。 有人稍稍皱眉。 亦有人拱手说道：“姑娘之师，虽为一代神医，名满天下，但姑娘终究太过年轻，岂不闻，医道一脉，十年者，未敢作成就之说，非钻研数十年不可。” “此言大谬。”锦鲤道：“有人习武，有人从文，皆数十年不中，碌碌一生，可有人三年即登堂入室，可有此理？” 她的驳斥之说，使人无法反驳。 众医官互相看看。 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还需请来别人，对他们来说，自然有一种不爽，想挑挑锦鲤的毛病也是正常情况。 人性就是这样。 顿了顿之后，另有人道：“姑娘既如此言语，必然天赋极佳，想来，是一定能医好王妃娘娘了？” 这是在变相的下套，在众医官看来，华妃之疾，乃罕见之症，只要这少女敢大言不惭，到时候，没治好的话，那可就有的说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锦鲤早就揭了王榜，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不过对于同道中人，她该有的谦虚还是一点没少的，闻言平和说道：“未查探病情，不敢妄下定论。” 见她没上当，还有人想开口说点什么，不过萧远已是摆了摆手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说完，他也朝锦鲤示意了一下，继而迈步走入了钟朵朵的房间。 锦鲤随其而入。 众医官或出于对她的好奇，或出于想看她当众出丑，都连忙跟了上去。 房间内，钟朵朵还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进来之后，得萧远同意，锦鲤先是取下了斜背着的小药箱，接着搬了张凳子坐到了床边，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钟朵朵，又探手查了查。 因她是姑娘家，所以这些动作都没被阻止。 等查看好一会儿之后，她这才轻轻拉过钟朵朵的胳膊，将手指搭在了其腕间，认真诊脉。 初步诊断，众医官没敢出声打扰。 萧远的一颗心亦是提了起来，难免紧张。 他害怕，害怕锦鲤突然摇头，再来一句：无力回天。 片刻后，她终于收回了手，又将钟朵朵胳膊重新放回了被褥，这才说道：“寒症之状？” 听到这话，有医官暗暗嗤笑，刚欲开口讥讽，哪知锦鲤又话锋一转：“看上去像，脉象也像，导致这很容易被误导，不过明显不是。” “似乎很难，很复杂的样子……” 她又嘀咕了一句，继而拿过了小药箱，将其打开，边找着什么，边说道：“我们医道，讲究一个望闻问切，我得问王妃一些细致问题，方能确定。” “你说什么？”有人忍不住了，嗤声说道：“今王妃娘娘已昏迷许久，非良药不可医，前番温大人施针，娘娘转醒之后，已再无奇迹，你小小年纪，安能口出狂言。” 第958章 一针活人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代表了众医官已尝试过各种方法，可钟朵朵再无转醒之象。 锦鲤不说话，默默取下一卷银针，认真消毒。 见她诸事准备完毕，温如惠忍不住问道：“你打算从何处下针？” 他的语气很迫切，有好奇，有疑问，还有着一抹请教的意味，因为自上次施针后，他自己现在是无法救醒王妃的。 锦鲤还是没有说话。 她拿着银针，闭着眼睛，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才终于有了动作，伸向了钟朵朵头顶正中线附近。 见此情形，温如惠暗暗皱眉。 可有人却忍不住了，立即喝止道：“住手！” 锦鲤动作一顿。 “你想干什么！？”那医官瞪着眼睛，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自然是让王妃转醒。”锦鲤回头道。 “笑话！”那医官冷笑了一声，“知道那是什么穴位吗！岂能针刺！？” 一个神医的爱徒，怎么可能不知道下针的穴位，锦鲤摇了摇头，似乎懒得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说道：“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要想王妃痊愈，非得王妃先醒，要想醒来，非此针不可。” “哼！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简直荒谬之极！”那医官哪里肯信，话一说完，更是朝萧远一拱手，正色说道：“大王，此女下针之处，乃百会附近，亦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俗称死穴，岂可轻动！” 听闻这话，萧远眉头大皱。 另有人附和道：“大王，此女虽为神医之徒，但如此年轻，定然未得其师真传，恐有负盛名，且如此手法，闻所未闻。” “大王，娘娘安危，至关重要，臣等虽无能，但也可保娘娘暂时无虞，但若就此一针，恐……恐伤及性命啊……” 众医官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温如惠却是没有说话，像是在暗暗思忖着什么。 萧远眉头皱的更深了，一眨不眨的盯着锦鲤。 锦鲤与他对视，正色问道：“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她？ 萧远对她的医术，还是十分肯定的。 可此事关乎钟朵朵的安危。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煎熬纠结是在所难免的。 但锦鲤有什么理由骗他呢？ 又有什么理由拿王妃的性命开玩笑呢？ 思念及此，他微微眯眼，旋即一咬牙，当即说道：“下针！” 啊？听闻这话，一众医官大惊失色，亦纷纷劝道：“大王……” “都住口！不要乱人心智！”萧远立喝。 如此情况，使锦鲤心下大定，不再理会众人，回转身形，摒除一切杂念，手指平稳的开始了第一针。 她心无旁骛。 身上气质，再不是那个俏皮的少女。 然后是第二针，第三针。 至神庭附近，本在昏迷当中的钟朵朵秀眉稍稍一皱，表情似有痛苦。 后及太渊以左，稍稍转动银针，锦鲤停手，开始认真观察。 片刻后，钟朵朵再次咳出了一口鲜血，眼皮颤动，半晌，幽幽转醒。 啊！？ 见此情形，萧远心脏一缩，连忙上前，想要做点儿什么，可又怕打扰到锦鲤，脸上表情别提有多担忧关切了。 一众医官则是瞪大了眼睛，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有人说道：“这，这怎么可能，不合常理啊……” “是啊，她下针之处，皆为要害，方寸之间，即可要人性命，如何使娘娘转醒……” “你们刚才注意她的手法没有？” “至神庭附近，我发现，她意在方寸试探，而非实位下针……” 他们在小声议论，锦鲤可没闲着，依次取针之后，则是朝钟朵朵温和笑了笑，问道：“华妃娘娘可感身体有哪些不适？” 钟朵朵虚弱的不行，刚刚醒来，自然有些迷糊，并未回答锦鲤的话，而是美目看向了萧远，小声喊道：“夫君……” “朵朵别怕，把自己的感觉，都告诉锦鲤姑娘。”萧远安慰。 “哦……”她这才看向锦鲤，有气无力，低低的说道：“冷，身体里好冷。” 说着话，她亦下意识的往被窝缩了缩。 锦鲤一皱秀眉。 身后一众医官也都没敢再议论了，而是纷纷认真听着。 “可以伸一下舌头吗？”锦鲤又试探性问。 钟朵朵本能看向萧远。 后者连忙示意，让她听话。 她这才伸了伸丁香小舌，尽管虚弱之中，仍有些可爱。 “好了。”锦鲤不需多看，再次问道：“心疼吗？” “啊？”钟朵朵稍愣，有些呆萌。 “就是那种丝丝的疼。”锦鲤提醒。 她才明白过来，忙轻轻点头：“嗯，就是你说的那种，隐隐的，不是很疼。” “好，我明白了。”锦鲤点头，又抓紧时间问了一些其他问题，继而看向萧远道：“王妃现在需要继续休息。” 萧远闻言，当即朝钟朵朵安慰道：“朵儿，快继续睡，再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我不困……”钟朵朵瘪嘴，模样委屈。 “快听话。”萧远温和说着。 正在这时，收好银针的锦鲤，却是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之后，直接在钟朵朵鼻前晃了晃，不多时，后者已开始眼皮打架，想睁睁不开，嘴里还在小声说着：“要睡觉了……” 话音刚落，她已合上眼睑，安稳睡去。 见状，萧远忍不住说道：“你这。” 锦鲤一笑，解释道：“不瞒秦王，方才是我强行使王妃转醒的，意在询问一些重要的问题，如果王妃再不睡去，是有可能导致气逆的。” “这个东西，只在于催睡，无任何不良之效，你放心好啦。” 说着话，她也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 “好吧。”萧远了然，继而问道：“如何？你可有对策？” “恩……”锦鲤沉吟了一下，道：“难是很难，不过嘛，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哦！？”听到这话，萧远精神大震，亦喜形于色。 “我们出去说吧。”锦鲤起身提议。 “好，好，锦鲤姑娘请。”萧远连忙伸手，终于看到了希望，心情可想而知。 众医官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第959章 修医书 正华宫，大厅中。 使锦鲤落座后，萧远又忙令人上茶，自然而然的询问了一番。 锦鲤先是解释了一遍钟朵朵的情况，随后说道：“王妃之疾，因是小时候落下的隐患，只是一直没有发作，确为罕见，非药典所载。” “那，华妃已许久未曾进食，刚才醒来，何不弄一些粥物填填肚子。”萧远又紧张兮兮。 锦鲤道：“不必，这还多亏了你们太医院的温补汤药，调和顺气，否则，王妃性命恐忧。” 说着话，她还看了众医官一眼，并不否认他们的努力。 后者几人，连忙堆笑点头，态度与之前，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毕竟，锦鲤八脉之针，堪称妙手。 人家姑娘的本事摆在那里，众医官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得不承认。 “好。”萧远则是点了点头，也扫了眼温如惠他们，正色说道：“今华妃一事，就由锦鲤姑娘负责，太医院所有医官，当竭力辅助，不得有误。” “臣等领命——”众医官纷纷应声。 锦鲤也拱手施了一礼，旋即说道：“王妃如今的情况，不能操之过急，大王亦当安心，不可催促，虽三日可醒，十日可治，但要痊愈，非调养三月不可。” “明白，明白。”萧远连连点头，如今可救爱人，他哪里还会多说什么，便又道：“锦鲤姑娘若需要什么，尽可向本王提。” “需要嘛……”锦鲤想了想，“倒是没别的，只是有一味药，炎阳草，市面甚为难买，大王还得去弄一些来。” 没等萧远说话，一名医官已连忙接到：“有的，有的，太医院还有不少，应当够用。” 堂堂一个国家的太医院，奇珍药草，当然存有不少。 锦鲤不置可否，正事说完，她也恢复了俏皮少女的模样，笑嘻嘻道：“秦王，别忘了，你的王诏中写的清清楚楚，谁若能医好王妃，必躬身言谢，赏万金，并赐良田千亩。” “当然，这些姑娘尽可放心。”萧远当即说道。 “万两黄金呢，我其实也是个小财迷，嘿嘿。”锦鲤大乐，高兴的不行：“不过嘛，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萧远绝对不会拒绝的，恐怕即便过分，他也会先想着救治钟朵朵。 锦鲤道：“等医好王妃，我想暂住太医院，同时，借所有医官一用，尤其是温如惠温大人。” “啊？”萧远有点没反应过来。 众医官也是一阵面面相觑。 锦鲤解释道：“师父让我修《奇经要略》，我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而且容易犯一些错误，太医院的医官们，都是医术精湛者，有他们相助，将事半功倍。” 听完她的解释，萧远恍然大悟，随后笑了，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呢，若医书问世，也是造福后人，何况锦鲤姑娘别说暂住了，就是到我秦国太医院任职，本王亦是欢迎之至。” “不要，现在还不行，我还要去找老头儿，学他的本事。”锦鲤噘嘴。 “哦？你不是说，早已青出于蓝嘛。”萧远打趣。 “我那是说着玩的嘛，老头儿医术高明着呢。”锦鲤道。 “哈哈！”萧远爽朗大笑，对这姑娘，颇觉有趣。 她可真是人如其名，似那一尾红鲤。 这边事情谈完，萧远也将锦鲤的起居安排在了太医院，并给了她随时出入王宫的通行令牌。 行往太医院的路上。 一众医官虽还有别扭心理，但出于好奇，都忍不住凑了上来，七嘴八舌，纷纷发问。 温如惠说道：“方才施针之时，见姑娘未至下沉，敢问其中有何妙处。” 对于此类，锦鲤还是比较开明的，平和说道：“王妃气虚，乃至体弱，而秋冬之寒，初内针，浅而浮之，至心肺之部，得气，方可推内之阳也……” “原来如此……”温如惠恍然大悟，像是醍醐灌顶。 其他医官也是一阵议论。 仔细思虑后，温如惠缓缓点了点头，拱手正色说道：“姑娘此言，令我受益匪浅，之前，是我等太过浅见了。” “哪里哪里，诸位前辈当受我一拜，以后，还望能与大家多多探讨。”锦鲤连忙还礼。 面对军兵时，她口气大的不行。 可面对同为医者时，她又态度谦虚。 对于她这种有着真本事，还如此谦恭的人，众医官对其态度，不由大为改观。 回到太医院后，身为院令的温如惠也将其奉为了上宾，不仅盛情招待，亦领着她到处看了看。 “你们太医院真大啊……”边逛着，锦鲤边感叹，等到药房的时候，见那满柜草药，及那一个个抽屉上贴的标签，什么当归、陈皮、茯苓、白英，等等等等，她亦忍不住说道：“哇，你们这里，完全就是一个百草堂啊。” “呵呵，太医院草药存储，当然需得有备无患，否则，王族有疾，若无对症之药，哪里还有时间去找。”温如惠笑呵呵道。 “这倒也是。”锦鲤点点头，又道：“难怪从医者，挤破脑袋，也要进入这里，在太医院，不仅医道名宿齐聚，更有着无数探讨学习的可能，经此地熏陶，即便庸医假以时日，亦为良医啊。” “姑娘言重，这边请……” 接下来，锦鲤开始每天背着她那个小药箱，与温如惠等人进入正华宫。 在其施针和开方之下，辅以良药，钟朵朵的情况果然渐渐好转。 不仅已从昏迷中醒来，且脸色不再苍白，已有红润之象。 看着她终于脱离了危险，萧远的心情，亦是一天比一天好。 经半个多月的医治，华妃病情稳定，接下来，就只是调养了。 这时候，每天叮嘱熬药即可，锦鲤也闲了下来，便开始请求温如惠等人，帮他修订医书。 因王令已下，众医官不敢抗命，只得遵从，不过帮他人修书，这多少使人心里不舒服，也有人开始唠叨了起来，做事不太认真。 结果这一天，锦鲤是找到了众人，笑眯眯，月牙弯弯道： “我等著此医书，非为锦鲤所作，乃为后人。” “想想看，此事必然入史，史官会怎么写，他一定会写：温如惠、韩子方等人，协力而作《奇经要略》，乃为后世医者之经典……” “史册嘛，必然纪实，断不敢胡写，你们不想青史留名？在此书上留有笔墨一二？” 这话说的。 众医官听完，纷纷睁大了眼睛，暗觉有理，态度那是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第960章 小财迷 锦鲤说的没错，可以想象，当世神医唯一的爱徒，与秦国整个太医院医官合力修订的医书，必然是会名动天下，留名史籍的。 众医官会过此意，接下来的动作，倒是有些滑稽了。 不少人都开始慌忙检查自己所写，认真斟酌修改。 因为谁也不想自己写下的内容会成为此书的糟粕。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太医院探讨之风大盛，比如一些针灸之法，人们会相对提出好多种意见，然后以事实说明，取最有效最好的方法，记录在册。 如此一来，此医书旦成，便是集各家之长，可以想象它的地位和价值。 萧远听闻此事后，亦是在朝议大殿，当着百官的面说道：“锦鲤、温如惠此举，作《奇经要略》，可谓取医道之精华，解后世之疑难啊。” 他话音刚落，一名大臣就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奇经要略》，乃集百家之长，医道经典，它的价值是难以估量的，微臣以为，锦鲤虽为编撰此书的主导者，但我国理应留下抄本，收藏于书库。” 这医书，一大半都是人家写的，温如惠等人，只是起到了一旁的辅助作用，当然，也有不少功劳。 不过此书的决定权，理应在锦鲤手中，何况当初这还是她自己提的条件。 萧远思虑过后，并没有言明什么，只略微敷衍了一下。 下朝之后，他却是去了一趟太医院。 见到锦鲤的时候，后者正在捣鼓一些瓶瓶罐罐，萧远好奇的在她旁边蹲下，指着一堆小瓷瓶问道：“这些都是什么玩意？” “都是好东西呢，能要人命，也能救人命。”锦鲤说着，还特意拿起了一个小瓷瓶，在萧远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的。” 萧远一脸怪异。 “哈哈。”锦鲤大乐，“果然，国君都开不起玩笑嘛。” “你这丫头。”萧远无奈摇了摇头，接着步入正题道：“对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呀，秦王殿下一国之君，国事繁忙，有什么事还得与我这小女子商量。”锦鲤挖苦。 萧远再次苦笑：“说正经的，你那个《奇经要略》怎么样了？” “恩……还没完成。”锦鲤说了一句，又道：“你问这个干嘛？莫不是也想学医？可你有时间吗？” “学医嘛，怕是抽不开身，况且为时已晚。” “有志不在年高，再说了，秦王还是很年轻的，我看好你哦。”锦鲤性格如此。 “哈哈！”萧远也乐了，笑着说道：“这些再说吧，不过你那《奇经要略》完成之后，可否留个抄本。” “抄本？”锦鲤挑了挑眉，旋即说道：“不必了，原本就留在太医院吧。” “啊？”萧远一愣，没反应过来。 锦鲤道：“作《奇经要略》的本意，本就是解决后人在医道上的杂难，以供参考实践，多一些良医，我拿着没用，留在秦国更好。” 说完，她又补充道：“这也是老头儿的意思，他这一生，都在救死扶伤，祈望天下再无病痛。” 萧远明白了她的意思，由衷感叹道：“李璟者，当得起悬壶济世这四个字。” “就是嘛，否则，怎能做我师父呢。”锦鲤骄傲附和。 “你这小鬼。”萧远笑着摇摇头，继而站起了身：“那我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哎哎哎，等等等等。”锦鲤忙追了上来。 萧远止步，狐疑的看着她。 “那个……你的承诺该兑现了吧？”锦鲤有些不好意思的示意了一下：“那个金子，金子，嘿嘿。” 萧远再次无语，“现在就要？最好还是告诉我府上何处，我令人给你送去吧，否则，这万两黄金，你也不便携带啊。” “有理有理。”锦鲤连连赞同，却是又道：“可我总得看看吧，要不，先赏一点瞧瞧？” 听到这话，萧远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只能是令人先取来了一些黄金。 片刻后，一托盘金子被送了过来。 “哇，这么多黄金，发财了发财了……” 锦鲤顿时两眼放光，开始拿起金子，生怕别人抢了去，慌忙往自己小药箱里塞着。 见她那可爱模样，萧远哑然失笑，不由叨咕了一句：“小财迷！” “哼，你知道什么，有了这些金子，我就可以多买些漂亮衣服，多买一些好吃好玩的了。”锦鲤将金子收光，盖好小药箱，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萧远再次摇头。 锦鲤又道：“对了，王妃情况如何了？” “多亏了你的医治，这段时间，按照你开的药方，华妃已渐渐好转，并无大碍了。”萧远了。 “那就好。”锦鲤点头，“接下来只要再调养一些时日，王妃就可痊愈了，那我过几天，说不定也要走了。” “这么急吗？”萧远有点想留她在太医院。 “是啊，老头儿一个人在野狐山，他年岁大了，腿脚又不怎么利索，万一挖草药的时候，被豺狼叼走了，那可如何是好，我得赶紧回去看着点。”锦鲤道。 “有你这么说自己恩师的嘛。”萧远白了她一眼。 锦鲤嘻嘻一笑。 “好吧好吧，走的时候，别忘了说一声。”萧远挥挥手，算是打个招呼走了。 离开这里后，他自然又去了一趟正华宫。 现在的钟朵朵，早已下了病床，早已活蹦乱跳。 尽管大病一场，可仍旧少女心不改。 未到殿内，已见她雀跃身影，并一下扑到了萧远怀里。 后者赶忙搂住，生怕她跌倒，同时故作不悦道：“还那样调皮！今日的药喝了没？” “啊？”钟朵朵红唇噘了起来，把小脑袋靠在他胸膛，委屈道：“那些药好苦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听话，快去喝药。”萧远轻轻摸了摸她秀发。 “好吧……”钟朵朵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而此事一过，锦鲤揭王榜，医治秦王妃之事被传的神乎其神，乃至声名大噪。 这不仅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天下医者，更是多有议论。 搞到最后，她离开秦王宫，都不敢用自己的名字了。 第961章 争斗 钟朵朵基本痊愈，萧远亦开始忙于国政，整日埋头书房。 这一天，赵府。 赵轻曼趁着外出游玩的空闲，也回来了一趟。 大厅中，赵元良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儿啊，王后和王妃，皆诞下王子公主，唯有你这肚子，真是不争气啊。” 赵轻曼稍稍低头，“爹爹，我已有身孕，快两个月了。” 自己父亲面前，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而赵元良闻言，则是顿时瞪大了眼睛，语气也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此事当真？” “嗯。”赵轻曼轻轻点头。 得到她的确定，赵元良忍不住面露喜色，连连说道：“好，好！这可是我大秦的血脉！今后的秦国王子！我赵家，也必当更进一步！” 其兄赵鹏也在厅内，闻言立即说道：“哦？如此说来，我岂不是马上要成为秦王子的舅舅了！？” 所谓母凭子贵，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萧远不爱赵轻曼，可他腹中的孩子，却是真正的血脉，将来真正的秦国公子，赵家以此更上一层楼，也是一种极大的可能，赵元良又岂能不激动呢。 赵轻曼则是再次轻轻点了点头，道：“虽有孕在身，但那黄云薇，处处与我作对，明里暗里，都欲除我而后快。” “什么！？”赵元良闻言，眉头大皱，继而凝声问道：“她有所行动？” “倒也算不上行动，只是上次，险些设计害了丫鬟，若我身边信任之人都遭其陷害，我怕自己也早晚如此。”赵轻曼道。 “这还不叫行动吗？”没等赵元良说话，赵鹏已是气极的说道：“小妹，你不用担忧，这件事，我替你解决！” 听到这话，赵轻曼心里一惊，立马急道：“哥，你想干什么？” 兄妹一场，她当然了解自己的哥哥。 后者也立即凶狠说道：“她虽然也是大王夫人，但早晚会出宫，一旦出宫，我就有机会暗中除了她！” “什么！？”赵轻曼大惊失色，一下就慌了，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兄长！你若如此，赵家将万劫不复！” 身为君主夫人，不管怎样，她都很清楚暗杀代表了什么，这不仅不会成功，一旦失败暴露，就是灭顶之灾。 赵元良也是瞪了赵鹏一眼，沉声说道：“胡言乱语！刺杀君王夫人，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我可养死士，有谁知道是我们做的？”赵鹏反驳。 “愚蠢！”赵元良训斥道：“你以为自己是谁！视都卫营如无物吗！你养死士？比人家灵国、楚国的精锐还强？” “这。”赵鹏被噎了一下，可仍旧一脸不服的样子。 见他表情，赵轻曼继续说道：“我此次回来，只是向家人倾诉一下，事情远没有如此，行刺，更是下下之策，兄长千万不要冲动。” “我知道了。”赵鹏不耐烦应了一句。 历来王室后宫，哪有不争风吃醋的。 赵轻曼这边顺带回了一次娘家，诉了一下苦，不敢任意胡来，但她没有行动，黄云薇却开始对她下手了。 这一天，后宫发生了一件事。 事情的起因，是在兰心殿，赵轻曼的寝宫内发现了一个布娃娃。 那布娃娃套着一件很小的王服，上面插满了细针。 从这上面来看的话，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诅咒娃娃，在诅咒秦王。 发现这个东西的时候，赵轻曼脸都吓白了，差点瘫软在地。 她的心里，可以说装的全是萧远，多么希望这个男人只属于自己，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诅咒，明显是被陷害。 巧合的是，这东西偏偏就是黄云薇发现的，亦当场怒声说道：“姐姐，大王待你不薄，宠爱有加，你为何如此心狠，行此恶毒之事！？” “不！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赵轻曼大叫。 “那又怎会在你闺房之中，还说不是你的！？”黄云薇咄咄逼人。 以封建王朝来说，后宫出了这种事，是可以很大化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萧远那里。 后者正在书房，听说之后，不由眉头大皱，不耐烦的扔下了竹简。 二女的争风吃醋，他多少了解一些，平常都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闹来闹去，搞的他很是烦躁。 现在竟然越闹越大，他也不得不亲自过去了一趟。 黄云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见到萧远的时候，更是连忙凑了上来，“大王你看，姐姐她……” 萧远瞥了眼布娃娃，脸色很是不好，又盯向了近乎瘫软在地的赵轻曼，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大王……”赵轻曼眼泪马上涌了出来，带着哭腔的说道：“此事，绝非臣妾所为，臣妾心心念念，只望大王长命百岁，如何能做出此等恶毒之举啊……” “她在撒谎！” “我没有，我没有，大王，臣妾冤枉……”赵轻曼连连摇头，泪如雨下，哭的梨花带雨，也是吓得不轻。 这事万一没搞好，是极有可能会被打入冷宫的！ 只是萧远在微微眯眼后，果断的说道：“把它扔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布娃娃，能说明什么？” “可是大王，这明显……” 黄云薇还想说什么，可萧远已是瞪了她一眼，“够了！” 后者吓得睫毛一颤，再不敢言语。 不悦的看了二女一眼后，他也什么都没说，直接拂袖而去。 黄云薇本以为，此计就算不能杀了赵轻曼，也够她喝一壶的，可没想到，萧远根本没当回事。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萧远心里明镜似得。 离开这里后，他也去了一趟王后寝宫，一见到陆云烟，刚在圆桌前坐下，他便不满的呵斥道： “亏你还是秦王后！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陆云烟本在为他倒茶，手上不由一顿，继而有些委屈道：“什么嘛。” “整天争风吃醋！搞的一团糟！最后是不是还要闹出人命！？你这后宫之主怎么当的！”萧远怒气不减。 他跑来凶她。 陆云烟明白了过来，只能是默默为他倒好茶，也没敢还嘴。 第962章 唯秦王拒之 第二天，王后寝宫。 黄云薇被叫了过来，见到陆云烟后，自然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见过王后娘娘。” “坐吧。”陆云烟言简意赅。 “是。”黄云薇再次施了一礼，下意识偷偷看了看陆云烟的脸色，这才在其下手边坐下。 茶水被宫女端上。 陆云烟不开口，她也没敢发问，王后面前，多少有点如坐针毡的样子。 场面就这么沉默了起来。 陆云烟自顾自的喝着茶。 黄云薇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且对王后的畏惧，可是实打实的。 宣君身上的气质，做这秦王后，简直可以想象。 不多时，青衣卫杨昭快步走了进来，也没去看黄云薇，直接朝陆云烟拱手躬身道：“娘娘。” “说吧。”陆云烟放下了茶杯。 杨昭道：“布偶一事，经微臣探查，已有大致眉目，其所用布料，非宫廷之物，而是出自秦州南市一家绸缎庄，且数日之前，曾有宫女去过此处……” 听到这里，黄云薇脸色大变，近乎惨白。 可陆云烟却是摆了摆手打断了杨昭：“行了，不必再查下去了，你下去吧。” “诺！”后者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陆云烟风轻云淡道：“你腹中，有大王的血脉，看在孩子的份上，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有祸乱宫廷之事，别怪本宫不念情分！” 说完这段话，没等黄云薇作声，她已是再次道：“回去吧。” “是，是……”后者被吓得不轻，小脸惨白，起身之后，再施一礼，慌忙而退。 这是一种明显的敲打。 等其回到寝宫后，贴身婢女也连忙迎了上来，关切问道：“夫人，王后娘娘她……” 黄云薇摇了摇头，仍有些后怕：“差点大祸临头，此后，万不可再轻举妄动。” “夫人的意思是……”婢女不解。 黄云薇看了她一眼：“王后不动声色，却令青衣卫秘查，已经查到你头上了。” “什么？”听到这话，婢女顿时瞪大了眼睛，三魂七魄都快给吓没了，也当场跪在了地上，颤声哭道：“夫人救我，夫人一定要救救我啊……” 身为王宫中人，她又岂能不知青衣卫的手段。 黄云薇拉起了她，安慰道：“你别慌，好在王后大度，并未有深究之意，只是警告。” “是，是……”婢女惊吓不止。 一国王后，位居中宫，从礼制上讲，君主的所有嫔妃，宫中的宫女、女官，都是她的属臣，因而作后宫之主。 陆云烟若真想治黄云薇，明的暗的，估计都是很轻松，后者又哪能不怕。 从这件事后，陆云烟也开始好好管理起了后宫诸事，否则，萧远肯定又要凶她，说她这秦王后如何如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就在萧远全力筹备，准备发动襄阳战役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世大学者屈礼入秦。 此人可非同一般，若单纯的以学问来说，天下恐无人能出其右，名望同样极高。 他的年岁已经很大了，开创学说，弟子不知多少，此番入秦，亦是为了向秦国讲学。 关乎当时名家，事情自然就被提到了朝堂上。 以姚廷玉为代表的一帮文人，皆建议萧远，以礼相迎，不过却被他一口回绝了。 或许是没想到一向礼贤下士的大王会突然这样，众臣不由愣了一下，接着，姚廷玉道：“大王，屈礼乃当世大贤，学识渊博，名满天下，何故如此啊？” 萧远反问道：“屈礼者，十年之前，周游列国讲学，唯秦不入，为何？” 没等众臣回答，他已再次说道：“那是因为他视秦为野蛮之地，秦人，乃野蛮之人！不配他来此讲学，当初的他，从心里是瞧不起秦国的，可是现在，他却来了。” “那是因为我大秦已崛起于华夏，傲视列国！”江仪接到。 “说的好！”萧远一震声，“当时列国卑秦，与此等文人脱不开关系，我秦国的崛起，也与他们无关！不见也罢！” “可是大王。”姚廷玉道：“若不接见屈礼，恐有慢贤之疑啊。” “无妨，让他走吧，秦国不需要他的讲学。”萧远一摆手。 这件事，他坚持如此，多少让众臣有些莫名其妙。 可萧远那里，其实并非因为卑秦之事，不过是在借此由头，拒绝屈礼入内罢了。 为什么。 第一，屈礼是来讲解他的学说的，并不是来投靠他的，扯不上什么礼贤下士一说。 第二，萧远闭着眼睛都知道，老头来此讲学的内容，无非是什么爱人如己，列国当作天下大同，互相友爱，诸如此类。 这样的学说，盛世可以力推，但放在大争之世，那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当天晚上，在陆云烟那里下榻的时候，后者却是忍不住问道：“王兄为何拒绝屈礼入秦？” 宣国国风是最好的，最重礼仪道德，当初屈礼游说列国，他的学说，在宣国那边曾很受重视，陆云烟有此一问，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萧远看了她一眼。 她继续说道：“莫不是真因为当初屈礼唯秦不入，遭王兄记恨？可在我看来，王兄一向胸襟广阔，一个君王该有的大度呢？” “并非如此。”萧远解释道：“他的学说，会影响秦国现有的政治理念。” “王兄何意？”陆云烟发问，对此很有点吵架的势头。 萧远言简意赅道：“秦国，遵循法治。” “如此说来，王兄是打算做一代暴君？”陆云烟继续逼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远也来了脾气，怒声说道： “大争之世，只行仁道，不图开拓的话，只能作夸夸其谈，必然第一个灭亡！要想黎民不受战争之苦，只能山河归一！只有天下一统，才能真正的停止兵戈！而要止此兵戈，非武力不可！” “大爱，乃爱天下，非口头之仁义，今日之秦，非行霸道不可！仁义，只是盛世的锦上添花，你明不明白！？” 陆云烟被他这一番话震住了，美眸睁的大大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乃至后世史书记载： 屈礼周游列国，诸侯礼迎，唯秦王拒之。 第963章 南征 一个大学问者，想在一个国家发扬自己的学说，君主不支持的话，他是寸步难行的。 屈礼无奈，只得黯然离开了秦地。 不过王后那边，却是因为此事，跟萧远闹了一次小别扭。 因为陆云烟本就是非常注重道德礼仪的。 萧远也懒得跟她继续争辩，夫妻俩怄气就怄气吧，反正他最近忙的要死，也没多少时间陪众女。 如果这是盛世，萧远会很乐意请屈礼过来，可这是乱世，不言军政，跟那儿谈什么友爱是没有用的。 依法治国，更是一个国家强盛的根本，此事关乎国策，萧远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名气大的文人而动摇。 此事不了了之。 这一天，正德殿。 大殿中，宏伟沙盘描绘山川河流、城池要道。 武将谋士，分列两边。 萧远开门见山，直接提出了南征不可再迁延的问题，就出兵一事，作着最后的战前分析。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秦军大批补给辎重，早已秘密运往山峪关，只等兵力的调动。 苏毅手指在沙盘上划动了一条弧线，率先说道：“我军若出关，微臣建议，以主力大军，从河口平原，挺入楚国边境。” “楚军步卒，陆战不如我军，必不敢在平原与我军决战，多半会龟缩在枣城，而枣城之后，就是襄阳境内。” “只要破了枣城，我军就可虎视襄阳，使吴楚震荡。” 这明显就是击一个点，而动全身，襄阳就是那个关键的点。 此方案并无出奇之处，只是大方略上的进军部署，但目下这条路线也是最好的。 萧远闻言，并没有什么异议，点了点头后，也很快有了决断。 “听令，即调令第一、第二步军，以苏毅为帅，作为南征之先锋主力，攻破枣城！” “得令！”苏毅一抱拳。 若论步军统帅，舍他其谁。 决定好先头部队的挺入之后，萧远又道：“此番南征，当采取燕齐将军之策，声东击西，意在江陵，但对襄阳的攻势，一定要做到牵动整个吴楚兵力，故，苏毅部打开局面后，我军其他各部，会相继出关，扩大襄阳战线……” 这次的议兵结束后，已经决定了一场战争。 秦军南下，是必然的，否则，天下格局难以打破，这一天也早晚会到来。 数日后，苏毅点齐兵马，率军二十万，率先出关。 一路上，旌旗飘扬，长戟林立，黑甲红缨，连绵不绝，入耳尽是将士们行走时的甲胄摩擦声。 苏毅骑着战马，不紧不慢，手拿一张军事地图，正在认真看着。 不多时，高盛轻砸马腹凑了过来，腆着笑脸道：“苏帅，如何轻取枣城，想必你已有谋划了吧？” “没有。”苏毅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南征道路平坦，一过襄阳，就是长江，不可作奇兵之用。” “那……” “枣城只能强攻，不过此城并非固守之地，楚军那边，也明白这一点，我想，他们是不会在那里投入大量兵力的。”苏毅道：“如果楚王以韩州为帅，以其作战理念，多半会让枣城守军拖延时间，尽可能的拖住我军步伐，以求襄阳之固守。” 说到这里，他也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周围，大声喊道：“卫庆！卫庆！” “啊？末将在！”后者闻言，连忙策马奔了过来。 苏毅令他近前一些，随后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带你的骑兵，先到韩家沟。” “啊？苏帅，去那干嘛啊？”卫庆不解。 “如果见到楚军小股部队，不管是押运粮草辎重的，还是探查战场的，统统扫了。”苏毅道。 “是！”卫庆不再多言，领命走了。 “宁战！宁战！” 他又开始喊了起来。 后者同样策马匆匆而至，于马上一抱拳：“苏帅。” “让你的部队，先过河口！” “诺！” “林初将军！” “苏帅。” “我军南征之事，现在楚国细作，必然已经传回消息，过河口之后，你即令人盘查乌冢山，若有设伏，即刻来报。” “诺！” “徐荣！徐荣！” “苏帅……” 行军的路上，苏毅下达着一道道的军事指令。 高盛在旁看的目瞪口呆，狠狠咽了口唾沫，满脸堆笑道：“苏帅，怎样才能有条不紊的调动几十万大军，进退有余，张弛有度，你教教我呗……” 与此同时，楚国朝堂。 秦军是从秦州大营调的兵，出的山峪关，如此规模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细作。 听闻这个消息，楚国众臣一下炸了锅，前后交头接耳，难免有些慌乱。 楚王则是眉头紧皱，不悦的将手中竹简重重摔到了王案上。 众臣噤声。 楚相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暴秦虎狼之心，天下皆知，今秦王以苏毅为帅，兵锋直指楚地，明显意在窥伺江南，以臣之见，当立即联合吴王，共同抵御强敌。” “这件事，吴王必然已经知晓，亦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吴军的出兵相助，是必然的。”楚王道：“今秦王攻我，寡人要的，是具体如何拒敌。” 说着话，他也下意识看向了韩州。 后者见状，马上站了出来，施礼说道：“臣闻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故能自保全胜也，今秦进军之路，看似大张旗鼓，欲席卷楚地，实则，其意必在襄阳！” “因襄阳之重，控南北咽喉，苏毅必争，因此，我们不用管秦军其他动向，只需守住襄阳，楚境则无忧矣。” “而秦军若从河口平原挺进楚地，则我军不可与之争锋，当暂避锋芒，使枣城之得失拖延敌军步伐，以达到襄阳的战略防御目的。” 其毕竟还是一代名将，大大小小的战役也打了不少，这点军事眼光还是有的。 他的意思也已经很明白了，别的小地方丢了不重要，所有重兵，放到襄阳，守住这里，秦军就没法过江。 楚王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道：“恩，将军言之有理，今次御敌，寡人可就拜托了，你速速赶往前线。” 第964章 援军无望 灵国。 朝议大殿上，灵王同样就秦国出兵一事在与众臣商讨。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目下，秦军出山峪关后，持续南下，楚军亦在向北线频繁调动，而秦王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以此来看，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就南北交兵一事，众卿都有何看法？” 他话音刚落，灵相就第一个说道：“这不正是我国所望吗，秦与吴楚，打的越久越好，越凶越好，这样一来，到了最后，列国皆疲，我国将是最大的赢家。” “话虽如此，可吴楚想战胜强秦，以现有之军力国力，恐怕很难，本王有些担心，秦王收复吴楚的脚步太快啊。”灵王道。 “这一点，大王尽可放心。”黄祖接到：“吴楚不仅有长江天堑，楚国更有襄阳重地，无论秦军兵锋如何强盛，都绝非短期可图。” “黄老将军言之有理。”程平跟着附和：“且在微臣看来，南北战事一但爆发，吴楚二王，必然会遣使入灵，请求我国出兵。” “那以程大人之见，到时本王该如何应付使者。”灵王道。 “大王肯定得答应他们，否则，吴楚战心不足，但答应了，出不出兵，什么时候出兵，那就是我们说了算了。”程平道。 “没错。”黄祖深表赞同：“只有等战事胶着，秦王无暇东顾，才是我国出兵的最佳时机。” “恩……”听完他二人所言，灵王不由缓缓点了点头。 灵国决策明朗，老狐狸无利不起早，若想让他白白帮助吴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秦国大军南下，楚国兵力同样在急调前线。 十多天后，襄阳城。 天下第一城池之称，并非浪得虚名，此城不仅雄伟高大，城内建筑，更是繁荣无比。 此时，楚帅韩州已领兵抵达，加上襄阳原有的守军，共计大军十五万，这也是目前楚国全部可调之兵了。 大批大批的粮草军械，也在成车成车的运往襄阳，以作囤积之用。 很明显，韩州是打算在这里作长期防守的架势了。 以襄阳固守，得城池之利，只要补给不绝，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襄阳府内，议事大厅，楚将齐聚，分列两边。 韩州迈步走到帅案，落座后率先看向了当地官员，直接问道：“府库钱粮，物资储备，都囤积好了吗。” “韩帅放心，只襄阳前番所备，就足够我军一年防守之用。”官员回到。 “好！如此一来，加之国内调度，凭襄阳巨城，守他个三五年又有什么问题！”韩州信心再增，说完亦道：“待这一批粮草物资进城之后，立即封锁城门，严禁行人外出，无有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关！” “诺！”众人一应声。 正在这时，一名军士也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禀韩帅，枣城告急，孔卫将军亲笔书信。” 那军士说着话，亦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帛书，双手高举。 “呈上来。” “诺。” 待接过书信，韩州打开大致扫了一眼，接着朝军士摆了摆手。 后者会意，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一名偏将则是忍不住了，出列抱拳道：“韩帅，这已经是孔将军的第二封告急书信了，若我军再不发兵支援的话，恐枣城危矣啊。” 听到这话，韩州瞥了他一眼，声音平淡道：“秦军正在猛攻枣城，而我军若要支援，则需绕至韩家沟一带，但我料想，以苏毅的习惯，此时的韩家沟多半已被秦军占据，要道被截啊。” “可是韩帅。”偏将继续道：“枣城乃襄阳重要的防线，此地不可轻易丢失啊。” “此言差矣。”韩州道：“枣城，不过一县而已，且城防破旧，不足以御敌，如果我们把主力部队调往那里的话，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坐看枣城失守啊，且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从枣城退回襄阳。” “秦国铁骑岂会由你？”韩州瞪了偏将一眼，“襄阳重要还是枣城重要？一县得失，不必计较，亦不可被敌军牵着鼻子走。” “这……” 听他这么说，众将对视了一眼，也都无法说什么了。 韩州意图明显，已经打算放弃枣城救援了，对他来说，兵力集中襄阳才是上策，贸然出击，八成会中苏毅奸计。 天下列国，连年征战，苏毅早已名扬四海，当之无愧的一代名将，韩州对他，从心理上来讲，多少是有些畏惧的。 这也在于他在苏毅手下吃过败仗。 枣城距襄阳，不过一百多里，两封告急书信传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孔卫心中的绝望也越来越深了。 城防上，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鲜血和雕翎，不少楚军士卒也在打扫着战场。 秦军并未展开连番强攻，可即便如此，孔卫也知道，自己守不了两天了。 不仅是他，下面的楚军同样清楚，唯一的希望，也都寄托在了援军身上。 正在这时，其副将快步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将军，刚刚收到消息，县令已经连夜逃往襄阳了。” “什么？”孔卫眉头大皱。 显然，这是本地县令也感大祸临头，提前跑路了，这消息要是传开，对士气恐怕又是一个打击。 副将欲言又止，顿了半晌，才说道：“我部已两次求援，快马加鞭，韩帅本该早就收到书信，发兵支援了，可直到现在……” “你想说什么？”孔卫皱眉问道。 副将壮着胆子道：“将军，恕末将直言，我们，我们恐怕已经被主力大军放弃了，再战下去，十死无生，且枣城必破。” 听完他所说，孔卫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左右衡量后，问道：“我们还有多少兄弟？” “可战之兵，不足两千了。”副将回到。 “两千人……”孔卫眼中闪过了一抹纠结：“以枣城破旧的城防，秦军明日再攻，恐怕抵挡不住了……” “是啊将军，既无援军，再守无益，只能是白白牺牲，还不如保存兵力吧。”副将忧心忡忡，实则，多少有些贪生怕死。 第965章 虎视 如今形势，再守一天估计都很困难，届时，不仅枣城得破，大家还极有可能要全部战死。 副将的话，让孔卫更加纠结了，他也并非什么死战的人，犹豫了半晌，才道：“若就此退往襄阳，恐受军法啊，再给安个临阵脱逃的罪名，如何是好？” “将军多虑了。”副将道：“何谓临阵脱逃？韩帅不予援军，明显是打算放弃枣城了，既然是放弃，我部又岂能白白牺牲，作毫无意义的战斗？” 听他这么一解释，孔卫似是豁然开朗一般，缓缓点头道：“恩，此言在理。” “那将军意下如何？”副将赶忙又问。 “撤兵吧。”孔卫不再犹豫，当即说道：“为防秦军追击，抛却不必要的辎重，以夜色掩护，全军轻装后撤。” “诺！”副将慌忙领命。 这边决定弃城后撤，军令也很快传达了下去。 另一边，秦军大营。 中军大帐中，苏毅还在看着沙盘，他看的，并不是枣城，而是襄阳附近的地形。 而其他众将，则是在对枣城之战进行着一番讨论。 片刻后，高盛抱拳说道：“苏帅，枣城城防破旧，且守军不足，我军只需连番强攻，必能拿下，何故如此？” 苏毅像是终于研究完了什么，从沙盘收回目光道：“连番强攻，将士们伤亡惨重，对枣城，我们没必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着，他又解释道：“前两日，楚军拼死反抗，那是因为在他们心里，援军将到，可是现在，韩州毫无动静，明显是要放弃枣城了，而援军无望，这里的楚军，也会士气大减，变得不堪一击。” “我们现在不抢时间，因此，能轻取就轻取。” 听完他所说，高盛这才点了点头：“末将明白了，苏帅是在等敌军锐气全无，毫无斗志，再一击必胜。” 战机的寻找，需要统帅的军事眼光，苏毅确实是这个打算。 不过没等他说什么，一名探子却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苏帅，发现孔卫部队，正往襄阳方向。” “哦？看来等不到援军，孔卫这是弃城而逃了。”苏毅乐了，看向探子道：“距此多少里？” “大约四五十里。” “敌军可携带粮草辎重？” “夜色较深，未曾看清，不过从其行军速度来看，应是轻装急行。”探子回到。 “好，你去吧。”苏毅示意了一下。 “诺！”探子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高盛试探性道：“苏帅，是否派骑兵追击？或许可趁势歼灭孔卫一部。” “算了。”苏毅摆摆手道：“距此较远，孔卫又是轻装急行，几近襄阳，等抽调骑兵赶到的时候，恐怕也来不及了，且现在深夜，多有不妥。” 他不同意追击，一是没有意义，二来也是有一定的风险。 高盛不再说什么，宁战却道：“苏帅，既孔卫弃城，那我们进入枣城之后，休整一番，是否全军南下？” “不用着急。”苏毅心平气和道：“此战，枣城的得失并不重要，襄阳战线才是重中之重，现在楚军的所有兵力都集中在襄阳城内，迅速进军，即便能兵临城下，也无任何效果，因此，当做好屯留之地，为大王打开局面。” 说着话，他也抽出了战剑，指着沙盘道： “我军在枣城休整后，宁战部，迅速占领枣城以右的郯城、西口，徐荣部，以最快的速度收复林岗为中心的附近三县，传令卫庆部，以韩家沟向西南方向推进三十里，至塘沽道建立军事要塞，与我主力遥相呼应。” “诺！”各部将领齐齐领命。 下达完这些命令后，苏毅也伸手将代表秦军的黑色小旗，从沙盘上一一挪了个位置。 再看下去，多面黑色小旗，已对襄阳成居高临下之势。 他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先占领襄阳以北的所有县城，先使己方进退有余，立于不败之地，等萧远率军抵达的时候，就可随意扩大战线，纵横数百里。 第二天，秦军进入枣城。 这里的县令早就提前跑了，不过百姓都还在，面对秦军，自然都是门窗紧闭，不敢露面，街道上空无一人。 遵从萧远不得烧杀抢掠的军令，苏毅入城之后，也马上令人张贴了安民告示。 接下来，秦军作了一番暂时休整，随后按照苏毅的指令，各部分出兵马，开始分别收复周边县城。 而楚军那边，主力大军全都在襄阳城内，外面是根本没有什么兵力驻守的，因此占领各地，也只是带兵抵达的问题。 从地图上看，秦军势力，开始迅速在襄阳以北分布。 韩州只守襄阳的策略，说好亦好，说坏也坏，追根究底，还是担心若兵力分散，会被秦军逐步蚕食。 又过一天，弃城而逃的孔卫也进入了襄阳。 议事大厅内，经连夜奔袭，他的模样多少有些狼狈，施礼过后，弯腰站在下面，内心也是七上八下，生怕韩州怪罪。 对于他的后撤，韩州并没有深究，因为正如枣城副将所说，这是他自己打算放弃的。 不过对于孔卫的胆小懦弱，韩州还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挥手道：“站一边去！” “是，是……”孔卫哪敢还嘴，唯唯诺诺，提到嗓子眼的心多少也放下了一些。 接下来，韩州也不再理他，而是与众将展开了议兵。 基于当下战事，有偏将说道：“探马回报，苏毅进入枣城后，并没有大举入侵襄阳的举动，而是分出了数支兵马，分别占领了郯城、西口、林岗等县，并有一支精兵在塘沽道附近安营扎寨……” 偏将说话的同时，韩州早已起身，和苏毅差不多，在沙盘上将秦军黑色小旗，一一插在了偏将所说的那些地方。 等沙盘上的兵力分布一目了然后，他也皱了皱眉，凝声说道： “看来，苏毅是想先占领各处据点，再虎视襄阳，若是如此，秦军恐怕要对襄阳施行长期攻打啊……” 第966章 固若金汤 第966章固若金汤 从对方的兵力分布，来推断对方的进攻方案和防守策略，是一个统帅应有的军事眼光。 从沙盘来看，苏毅并未兵合一处，也根本没有强攻襄阳的架势，反而有种隐隐的围势。 简单点说，秦军在有意图的将襄阳周边占领，使中央巨城孤立。 韩州也很快提出了这个假想。 这时候，有将领开始对先前的退让之策产生了质疑，认为枣城的丢失，直接导致了襄阳以北数县的沦陷，以使目下战局彻底陷入被动。 韩州坚持己见，说道：“今次秦军南下，我军只采取以襄阳为重的战略防守，此地，亦为南北首冲，秦王不得，绝不敢过江，因此，襄阳在，则楚无忧。” 他这段话说的倒是没错，自古以来，襄阳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得此地，而得江汉，即长江中下游地区门户大开，再无险关可守，一旦顺江而下，江南唾手可得。 反之，若无此地，则无屯留之道，当时交通极为不便，尤其长江地区，水网密布，很不适合步骑作战，这对秦军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可一旦有了襄阳，这里不仅能屯留大军，而且四通八达，可以长驱直入，连接南北、纵横东西。 可见此地战略位置。 退一万步讲，秦军方面也根本不敢绕过小路，因为地理的原因，将会无法携带粮草辎重，且无法通行大军，更有随时被襄阳守军切断退路的危险。 因此，凡用兵者，都会将这里视为南北决胜之关键。 在防守战略保持不变的同时，韩州也立即给楚王写了一封书信，汇报此间战况，亦向其提出了请吴军驻守临漳的策略。 他在信中这样写道： 今秦军已有长围之势，为长江战略计，当促使吴军屯兵临漳，与襄阳城作犄角之势，而后固守，则南境无忧矣…… 临漳再一驻兵，那就将秦军绕路的可能性也直接掐死了。 收到其书信后，楚王与一众大臣紧急磋商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秦王萧远，再调三十万大军，挥师南下。 至此，秦国此次南征，水陆大军，已高达五十余万。 半个月后，襄阳城外。 萧远骑着战马，带着一支精锐抵达，其余主力大军，则是分别驻扎在身后的各处要塞，可随时遥相呼应。 此时整个襄阳，所有的吊桥被卸，浮桥被断，也就是说，韩州摧毁了所有通往城池的桥梁，做到了完全的闭关锁城，坚壁不出。 萧远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身边跟着一众高级将领。 抵达这里后，微风吹来，面前的护城河河水波光粼粼，目视之下，距离对面，少说也有50余丈。 50余丈什么概念，一百六十七米，这个宽度，对古代攻城战来说，其难度是可以想象的。 萧远观察一番后，忍不住感叹道：“襄阳城，凭山之峻，据江之险，不愧为天下第一城池。” 彭双在旁也是瞪大眼睛道：“这，这，我军将士，多为北方步卒，如何游的过去啊。” “会游泳就能过去了？”萧远白了他一眼，又环视了一下四周，道：“难怪当年晋国攻楚，围襄阳数年不得，此地不仅扼战略要道，更是易守难攻啊。” 说着，他也一拨缰绳：“走，去别处看看。” 城头上，韩州同样带着一干楚将在遥望着城外。 见到萧远这支秦军，虽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仍有将领说道：“收到军报，说是秦王率军亲征，主力大军已经抵达前线，料想，此番也是想来察看襄阳城防的。” 韩州冷笑了笑，“让他看吧，最好是知难而退。” 而萧远那边，在察看了襄阳防线后，亦回到了主力大营。 中军大帐中，众将分列两边，齐齐抱拳：“大王——”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迈步走到了帅案。 接下来，自然就是一场议兵了。 今天的察看地形，归纳来说，襄阳城池高大，坚实无比，护城河太宽，水太深，步军难以逾越。 基于这个问题，高盛首先提出了征调附近渔夫船只，加以改造，以小型战船快速渡河的策略。 结果他话音刚落，谋士王肃就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即便现在有船，可小型船只又能载多少将士，楚军肯定会在对岸沿护城河布弓弩阵，守株待兔，到时，渡河的将士就会成为活靶子。” “退一步讲，就算我军能血战过河，那也无法携带攻城器械，到了城下，只能是白白送死。” 这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那么巨大的冲车、攻城弩、抛石机，云梯又长，同样不便，难以运送对岸，没了这些，将士们就算血战冲过去了一部分，也只能是抬头看着高大城墙。 高盛也被说的没词了，结结巴巴道：“那，那就只能和当年晋公一样，围困襄阳？” 众将不再言语，都在微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其实围困襄阳也不是什么上策，因为早有军事情报，韩州囤积大量粮草军械，足可供楚军三五年之用，就这么围下去，何时是个头。 如果天下只有秦楚两国，萧远可以耗数年之久，但现在还有吴、灵两国呢，由不得战事如此胶着。 “是否可以采取水攻？”有将领试探性道。 王肃再摇头：“即便有蓄水之地，可襄阳地势，也无法进行大水倒灌，自古到今，襄阳城也无有淹没之历史。” 水攻，是要看地势的，否则，无山洪之冲击。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苏毅却冷不丁说了一句：“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听到这话，几名谋士一愣，萧远则是心中一动，幽幽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泄掉襄阳护城河的河水？” “大王英明。”苏毅道：“襄阳历来战事，多以围战为主，鲜有强攻，但并非不可图，我军可先断掉上游水源，再在下游开渠，引水而出，再大的护城河，也得干涸。” 苏毅用兵，向来诡诈，军事鬼才并非说说而已。 萧远听完，忍不住大赞。 第967章 军事压力 第967章军事压力 王肃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说道：“可即便能泄掉河水，但以襄阳护城河的深度，底部必然还有积水存在，多有淤泥，攻城器械仍旧难以推进啊。” 萧远道：“那就填石、填土，使攻城之处如履平地，以我军之人力，只要护城河无水，这些都不难办到。” “大王所言极是。”苏毅一抱拳。 周围众将也都来了精神。 萧远则是在说完这些后，又起身走到了中间的沙盘前，凝视片刻后，一指襄阳西门：“就从西门下手，那里的护城河宽度不超过50丈，刚好在我军劲弩射程之内，填土之时，楚军必然大惊，继而进行阻拦，我军即可用箭阵压制。” “同时，西门附近地势较低，也是最适合泄水的地方。” 众将随着他的所指，也都连连附和点头。 萧远又看向苏毅道：“襄阳护城河连接汉江吧？水源可以断掉吗？” “完全可以切断。”苏毅回到。 “很好。”萧远决断立下，环视众将一周：“即照此方略行事，张大山负责断掉上游水源，聂兴部负责开凿泄水渠，马上下去筹备！” “诺！”两人抱拳领命。 这只是襄阳战役的第一步，泄干了护城河，短时间内，肯定也无法攻破此城，但萧远要的，是给楚国巨大军事压力，迫使吴军北上，继而偷取江陵，这才是真正的战略目的。 如果不这么做，一直大军围困的话，隔河而望，襄阳城内粮草充足，一两年内，楚国肯定一点都不慌，可一旦展开犀利攻城，那情况就得两说了。 这边军令下达，秦军上下齐动，几十万大军，人力何其之大。 仅几日工夫，张大山就带本部将士，顺利截断了上游，同时，征集附近县乡的百姓农具，西门处数不清的士兵亦开始光着膀子，挥舞起了锄头。 襄阳的整个护城河，是环绕不息的，可入水处一旦被截，西门那里又被开凿数道深渠的话，那只有出没有进，不管它多宽，用不了多久，也非干不可。 秦军这样的行动，规模很大，当然逃不过楚军的眼睛，刚开始，韩州和一帮将领都聚在城头，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河对岸，深感莫名其妙。 可是很快，他们也都反应了过来。 随着一天天过去，护城河的水线在渐渐降低，一旦与开渠处平齐，秦军就会再度挖深挖宽，河水因低再泄。 长此以往，效果可想而知。 韩州站在城头，眼睁睁看着远处隐约挥着锄头的秦军，那是目眦欲裂，忍不住骂道：“秦军奸诈，竟泄我护城河！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急，楚军众将也急，可却只能干瞪眼，如果这时候开城迎敌，他们自己也冲不过那宽大护城河，且必然会遭到秦军强弓劲弩。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过去，那么宽大的护城河，也都快要见底了。 这一天，韩州再忍不住了，召集众将议兵的时候，当即提出了一个奇袭的方案，说道： “今护城河被截，汉江之水无法流入，如果我军趁夜出城，派遣小股精兵，重新打通上流河道，引水而入，秦军将会白忙活这一场。” 这话听起来虽然没毛病，可副将却有些忧虑道：“韩帅，秦军既然有此动作，那截断之处，必有重兵把守，若趁夜而攻，恐有去无回啊。” “那你还有其他办法吗！？”韩州没好气道：“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秦军兵临城下？” “这……”副将被噎了一下，一时也没敢说话了。 现场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韩州环视众将一圈，刚要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名楚将却站了出来，直接震声道：“韩帅，我去！” 韩州闻言，精神一振，当即说道：“好！潘将军，若此战功成，便是首功！” “襄阳，乃我大楚重地，绝不可失，保家卫国，乃末将职责所在！韩帅勿忧，静候佳音！”那将领道。 “将军高义，实乃我辈之楷模！”韩州也是神色一正，继而扬声喊道：“来人！取酒来！本帅要亲自为潘将军壮行！” 那将领的军阶并不高，楚军那么多人，自然也有一些敢战之辈，不多时，军士端上托盘，韩州亲自为其斟满，将领接过，仰头一口喝干，继而一抱拳，转身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副将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法儿开口。 而韩州，他当然知道此行的危险，可他没有办法，只能以最小代价去冒险一试。 当天晚上，那潘姓将军点了数百精锐，趁夜色悄悄打开了北门，潜了出去。 因为襄阳护城河的入水处就在北门左上方。 现在河水，经过连日的放泄，已经近乎干涸，士兵轻装，腰别战刀，是可以淌水而过的，只是河底有不少淤泥，导致了行动多有不便。 一行楚军不敢出声，悄摸摸准备抵达对岸，再爬上河边，找到入水处将其重新打开。 可刚等他们走到护城河中间的位置，对面已亮起无数火把，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甲胄摩擦声，随后便听到有秦将大喝： “放箭！” 一声令下，弓弦齐齐绷动，黑夜中，大排利箭劲射而来。 扑扑扑扑！ 连续不断的入肉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啊！？”潘将军大惊失色，瞬间抽出战刀挥舞格挡，亦果断大喊道：“撤！快撤——” 对方早有防备，这已经被发现了，再往前走，死路一条。 可河底淤泥齐膝，就是想跑，又哪有那么容易。 一片大乱中，秦军第二轮箭射又到。 又是一大片的惨嚎，夹杂着少许兵器格挡声。 潘将军拼命挥舞战刀，不少乱箭被其斩断，可脚下陷于泥潭，行动不便，又是黑夜，防不胜防，没过多久，扑的一声，上身已中一箭，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 直到过了一会儿，河中才终于没了任何动静。 对面的秦将也朝后一摆手。 前排弓弩手瞬间收弓后退。 第二天白天，再往北门外的河中一看，数百尸体横成，鲜血染红了淤泥和浅水，乱箭斜插…… 城头上，看着这一幕，韩州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握拳一砸箭垛：“可恨！” 第968章 襄阳战役 第968章襄阳战役 楚军副将摇了摇头。 其他偏将也是一阵叹息，有人说道：“河水已被泄干，用不了多久，秦军就要攻城了。” 听到这话，韩州转目问道：“吴军还未北上屯兵临漳吗？” “朝廷应该还在与吴国交涉。”有人回到。 “临漳不能被秦军占领，否则，襄阳局势不容乐观，大王应当理解这一点啊……” 临漳，在襄阳之后的东南位置，也是一座不小的城池，如果在那里驻军，就能扩大防线，和襄阳紧密联合。 而秦军现在，还做不到对襄阳进行四面围困，只兵临于西北线附近。 韩州请求在临漳建立防线的书信早就传回去了，楚国王廷那边，也确实在就此事一直与吴国交涉。 数日后，秦军开始了大规模的填土工事。 别看护城河极其宽大，看似无法完成，可几十万大军，人力是可怕的，就是一人一锹，那都得有多少土。 河边硬土肯定不够用，萧远当即下令，开始分出一批将士到附近山坡，以麻袋装土，成车成车运往前线。 这边工事搞的热火朝天，楚军那边也在就此进行了紧急商议。 大厅中，有偏将说道：“秦军兵力甚多，人力庞大，照此下去，西门河道很快就会被填平，届时，我们将失去护城河所有的防御优势。” 另有人道：“可若我们开城，在河边布以弓弩阵，以现在的距离，我军根本达不到箭射，反而是在秦军箭阵之内。” 韩州眉头紧皱：“那就等秦军工事过半，达到箭射距离，再阻止他们的行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双方现在，是隔着一条宽约40多丈的河道，你够不着对面，对面却够得着你，现在出去，跟白白送死没什么区别。 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事一天天推进，填土范围也终于接近了河道中段。 这个时候，填土的地方，已距离对岸百步左右，韩州当即下令，打开西门城关，大批弓弩手跑步而出，欲布弓弩阵，对动工之处施行箭射打击，以求阻碍工事之进展。 可秦军箭阵，独步天下，不仅士兵再快速跑动，满场尽是甲胄摩擦声，一架架的弩床，更是早已被推到了前线，以左右交叉的角度，对准了城门。 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楚军弓弩手刚涌出一大批，还未抵达河岸，萧远已右手一挥。 令旗晃动。 有秦将战剑出鞘，朝前一指：“放箭——” 一声令下，弓弦齐齐绷动，数不清的利箭劲射而出，如同长条黑幕，密密麻麻，席卷而来！ 扑扑扑扑！ 这哪里有站人之地，刚刚涌出来的楚军弓弩手还没跑到箭射距离，已是瞬间被射翻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士卒战刀猛挥，斩断粗大绳索，紧绷的弩床瞬间回弹，嗡的一声，几根粗大弩箭离弦而去，猛的扎进了楚军人群。 巨大的冲击力，摧枯拉朽，直接贯穿了一排士兵，去势不减，砰的一声撞击城墙。 这杀伤力太大了！ 到处都是惨嚎声，与秦军拼远程射击，根本无还手之力。 城头上，看着这一幕，楚军副将急声说道：“这这这，韩帅，秦弩天下之最，非我箭射可及，这般下去，将士死伤惨重啊……” “那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秦军工事完备吗！”韩州同样气的要死。 阻挠行动并没有停止，被箭阵肆虐之后，楚军弓弩手仍旧连续不断的从城门涌出。 城门内，亦有楚将在不断大喝指挥：“快！快！跟上！” 一批批的楚军弓弩手硬着头皮，现场到处都是甲胄摩擦声和快速跑动声。 对方想打远程较量，萧远求之不得，令旗再挥，步军快速上前，重装竖盾齐齐砸地，连成了一排，如同钢铁镜面一般。 竖盾之后，则是数排弓弩手，正撘弓上箭，准备第二轮箭阵。 弩床附近，咔咔咔的声音不断响起，数名士卒也在合力拉动机械装置，重新填装粗大弩箭。 河道对面，楚军在丢下一地尸体后，亦有部分弓弩手抵达箭射距离，随后抽出箭矢，弯弓展开了乱射。 可秦军这边，每一轮，都是动作划一的齐射，每一轮，都是黑点密集，扑面而来！ 就这么下去，楚军不知还要死伤多少人。 一架架的抛石机也被推了出来，开始填装油坛，抛射一道道弧线，对着襄阳城进行着无差别打击。 此起彼伏的爆裂声中，不时有火人发出凄厉惨叫掉落城防。 楚军副将亦连忙护住韩州：“韩帅，此地危险，还是先下去吧……” 在犀利无比的远程打击下，根本没用多久，城门外已是尸体成堆，血流成河，雕翎斜插遍地，楚军亦早被压的不敢露头。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以绝对优势的火力，压制对方，以掩护工事继续进行。 在这种情况下，每一天都有小规模战斗发生，楚军虽死伤甚大，可也相对拖延了工事的进展。 但秦军可没打算放弃，就这样，直到两个多月后，填土工事才算彻底完成。 至此，襄阳西门外，偌大面积，已如平地，一眼望去，更像关外平原。 就算现在上游放水，护城河也淹不过这里了，因为这工事极其浩大，为的，就是能够大军齐攻。 这一天，秦军再次兵临城下，已不再是隔河相望，先头部队，脚下踩着的，正是新填的平地。 从城头望去，下面是整齐的数个方阵，横竖一条线，铺天盖地，入目尽是黑甲红缨。 黑色旌旗飘扬，长戟林立，肃杀之气，充斥全场。 楚军副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喃喃说道：“秦军……要强攻襄阳了……” 他话音刚落，城外高大的战车上，萧远一身王服，已战剑出鞘： “开战——”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各部将领齐齐抽出了战刀。 战马在嘶鸣。 大地在颤动。 整齐的步军迈动声震耳欲聋。 “进攻——” 黑色方阵，渐渐前压。 襄阳攻城战，正式打响。 第969章 吴军北上 第969章吴军北上 整面城防上，大批大批的楚军士卒正在快速跑动，抵达自己的位置，以作后备。 失去了护城河的依仗，襄阳依旧城高池深，非普通城池可比。 只是现在，秦楚两军，即将迎来的，就是真正的血战了。 秦军可不是在做做样子，而是真正的强攻。 即便不能快速攻破襄阳，也要将楚军打的胆寒，给予楚国绝对的军事压力。 整面城墙上，云梯已被架的到处都是，上面正有一串串的秦军士卒，在拼命上爬。 高大的攻城车，被推到城门出，正吊着粗大尖锐木桩，进行猛烈撞击。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 礌石滚木，不时砸下。 油坛砸在城墙各处，爆裂开来，火星四射，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这场襄阳战役，打的血腥又激烈。 双方将士的热血，抛洒城关。 冷兵器战场的残酷，在这里展露无遗。 襄阳大战持续数日，战报也很快就传到了楚国朝堂。 大殿中，有大臣出列，正在汇报：“今，秦王亲率大军南下，意在襄阳，两月之间，填平护城河，正猛攻城关，虽我将士宁死不退，可长此以往，恐局势不妙啊。” 先前，有偌大护城河在，大家都会认为，襄阳城会和历来一样，只被围困，奈何不得，可如今秦军已发动猛攻，这多少让楚王紧张了起来。 他忍不住问道：“吴国那边，还没有出兵迹象？” 楚相回到：“卢大人还在与吴王接洽，未有消息传回。” “马上书信催促，告诉卢通，事关重大，让其向吴王晓以利害。”楚王道。 “是。”楚相应了一声。 楚国离吴国很近，都在长江以南，快马加鞭下，书信很快就传到了卢通手里。 后者出使吴国已有多日，接到书信后没敢怠慢，马上再次入宫，求见吴王。 依旧是在朝议大殿接见了他，吴王并非不愿出兵，而是尚在斟酌之中，最大的原因，也在于一帮大臣的阻拦，认为襄阳固若金汤，又有楚军十五万，依山水之利，秦军断然难图，我国现在是没必要进驻临漳的。 不过今天的卢通，明显有所变化，已不是之前的一副轻松态，而是满脸焦急之色。 向吴王施过礼后，他正色说道：“襄阳战局，想必殿下已经知道，我军失护城之利，正在与秦军恶战，倘若再无重兵驻扎临漳，相互呼应，襄阳危矣啊。” 他语气很急，吴王声音平和道：“卢大人稍安勿躁，襄阳的情况，本王自然了解，不过贵军有韩帅坐镇，又有精兵十五万，秦军想图，必遭迎头痛击啊。” “殿下！”卢通更急了：“今秦王亲征，有大军五十万，而秦卒骁勇，尤擅攻坚恶战，襄阳虽坚，可架不住轮番强攻，形势已岌岌可危！且我王数次书信，请求贵国发兵支援，殿下可不能不顾两国之谊啊……” 其实襄阳，还坚实着呢，十五万大军驻守呢，又是那么大的巨城，短期内怎么可能攻下来。 可卢通不说岌岌可危，又怎么好催促吴国呢。 听完他所说，吴王也是皱了皱眉，看了眼下面的一干大臣。 见状，吴相站了出来，先是朝吴王施了一礼，接着面向卢通道：“襄阳的重要，我们大家都知道，可卢大人说岌岌可危，是否言重了一些。” “哎呀相国。”卢通急道：“襄阳扼制南北，一旦被秦王所得，其势必率军过江，届时，楚国丢地，吴国又何以自保啊！” 说着，他更是悲声叫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强敌来犯，吴楚唯有同心，携手抗敌，才能保江南无忧！少了任何一方，都会被暴秦吞并！可是如今，我军独木难支，可贵国却推三阻四，不愿发兵支援，岂非寒盟友之心，殿下不可糊涂啊……” 他如此言语，吴相本来还想再搪塞敷衍一下，可现在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吴王亦深吸了一口气，不由正色下来：“卢大人放心，吴楚之盟，不会有半点水分，既是如此，那吴军不日即会北上，配合你部，在襄阳战线牵制秦军。” 听到这话，卢通喜形于色，连忙深施了一礼：“殿下真乃圣明之君，吴楚同心，何愁强敌不退啊。” 吴相则是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法开口。 左右大臣也都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等卢通心满意足的告退后，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襄阳战局，远没有卢通所说的那样，我军现在北上的话，是否有些不妥。” 吴王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不妥的，就像楚国所言，襄阳对整个南方的战略意义非常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秦国得了去，且此时北上，驻守临漳，确实可以有效的对襄阳形成一种保护。” 说完这些，他又无奈道：“另外，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卢通已是如此言语，若我国再不出兵，楚国那边难免有些想法，也说不过去啊。” “这……”那大臣顿了顿，只好施礼道：“大王言之有理。” 其实吴国发兵，是早晚的事，也是必然会参战的，加上卢通这么一急，这么一说，这边也就默认了。 决定之后，吴王也确实没再拖延，王令很快就传到了吴军大营。 吴国虽还未任帅，但现在治理军队的人，仍是老将裴宗。 接到这个过江北上，驻扎临漳的命令，裴宗那是眉头大皱。 身为沙场老将，他自然时刻关注着前线战局，也很清楚襄阳的情况，在他看来，此时率军北上，于吴国而言，是有些不妥的。 因为这关乎到整个长江防线。 可王令在此，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他不敢不遵，只能是故意拖延了一下，同时令人六百里加急，传回了一封书信，上表吴王，请求再作考虑。 书信一来一往，又去了几日。 可吴王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而且已经答应了楚国，便再次一道王令，责令其迅速北上，且言语中已有不悦之词。 第970章 转战 第970章转战 这是朝廷决议，君主决策，你一个将领，再迁延不进的话，恐怕就得被扣上某种罪名了，这也是吴王不悦的原因。 书信再次传来，裴宗无奈，只得遵君命行事，不过他却多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将吴军主力全部北调，而是留下了一支精锐水师，驻扎在了渡江要隘：德阳。 德阳，长江以南的临水大城，站在城中某些高雅酒楼上，都可以看到江景。 如果北方军队要渡江进入吴地，这里也是过江后的首冲之地。 古代行军打仗，陆路运输，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力，都不及水路便捷，因而，吴军北上的速度很快，乘战船过江，登陆之后，又行军一百多里，已抵达临漳。 随着吴军的行动，襄阳战局也跟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因为此两城，乃相辅之势，秦军只是从西北线单方面在攻打，临漳又在襄阳右下，吴军随时可采取军事行动，配合襄阳，运用多种战术。 这个时候，尽管兵力占优，可要拿下襄阳，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韩州亦是一扫之前愁容，忍不住仰面而笑，说道：“今吴军屯兵临漳，战局明朗，襄阳无忧啊。” “是啊韩帅，这次秦王南征，起大军五十万，到头来，也只能是空耗钱粮，悻悻而去啊……” “哈哈，说的没错，如本帅所料不差，秦王用不了多久，就该撤军了。”韩州心情大好。 与此同时，秦军大营。 帐内，众将分列两边，皆一身盔甲，腰挂战剑，目光都看着正上方的萧远。 后者站在帅案前，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对襄阳采取的凶狠攻势，成功给予了楚国军事压力，迫使吴军北上。” “不过为了达到最终的战略目的，我军接下来，还需扩大襄阳战线，分割吴楚主力与江陵的联系。” 萧远意图明显，襄阳攻不下来，那就以此吸引敌军主力，继而果断放弃，转战江陵。 秦军兵力占优，大可留下二十万继续在襄阳战线与吴楚对峙，不断牵扯，其他三十万，则是迅速扑向江陵。 这个军事决定很快就被敲定，萧远亦当即点将，下达了各部的作战指令。 战场局势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秦军的大规模异动，裴宗也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在议兵的时候，颇有些忧虑道：“今秦王舍襄阳不攻，却在绵延战线，我怕他的战略目标不在于此啊。” “将军的意思是……”副将忍不住问了一句。 裴宗摇了摇头，虽未再说什么，可心中的忧虑却更甚了，眉头更是一直紧锁。 此次南北会战，吴楚犯了一个严重的军事错误，那就是将主力部队，全部压在了襄阳附近，认为此地不失，秦军就不该过江，可萧远战前的军事决议，就是在图江陵。 这是典型的声东击西，而且还是在大的战略上，你不知敌所攻，又不敢分散兵力，故而难守。 数日后，上将彭双率先锋部队，兵临江陵。 江陵是长江以北，吴国的一个大县，地理位置也比较重要，因此城内常年都是有守军的，只是兵力不多，大约一万上下。 萧远给彭双的命令非常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攻占此地。 城关外的平原上，大军连绵，旌旗飘扬。 城头中央的位置，守将俞方正暗暗咧嘴，朝其副将说道：“告急书信传出去了吗？” “回将军，已令人快马加鞭，不日即可抵达王廷。”副将回到。 “今秦军来攻，不知江陵能守多久啊。”俞方忧虑重重，一个将领，在秦军还没兵临城下的时候，他自然已经收到了情报，昨日就已发出了求援。 正在这时，城外马蹄声传来，彭双已单人单骑，手持长刀，策马至城下，扬刀喝道： “城内的吴军听着！” “今大军压境，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令尔等速速开关，否则，城破之时，悔之晚矣！” 他声声震喝，传到城上，有吴将见状，忍不住一抱拳：“将军！敌军狂妄，末将请命，三合之内，必斩其狗头！” 人家都单骑叫阵了，这样很压士气，俞方先是探头看了看下面，接着一正声道：“好！杜将军，令你速斩敌将，以壮我军声威！” “得令！”那吴将一撩征袍，快步而下。 “擂鼓！”俞方亦是大手一挥。 咚！咚！咚！咚！ 鼓手挥动双臂。 城头鼓声大作。 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 “纳命来——” 吴将兵刃一砸马腿，策马而出。 马蹄践踏地面，倒也来势汹汹。 彭双眉头一拧，一抖缰绳，不退反进，迎着对方反冲了过去。 战马疾驰，双方瞬间碰面，兵器撞击声传来，交错而过，吴将再调马头，怒吼出声，双目圆瞪，似是凶神恶煞。 只是未等近前，彭双手中长刀已由下而上，斜劈了上去。 吴将大惊，只得猛的一提缰绳，战马嘶鸣，前蹄高扬，刀锋掠马腹而过，这才堪堪躲过了一击。 可刚等战马前蹄踏下，彭双已手腕一翻，瞬间变势，长刀横扫而来。 冰冷刀锋，寒芒闪烁，吴将瞳孔猛烈收缩，满眼惊骇之色，可此时想躲，已然是来不及了！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断头齐颈掉落！ 啊！？俞方一下瞪大了眼睛，不是说三合之内，必斩对方吗？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之色。 城头刚刚还在呐喊助威的士卒，也瞬间没了声音。 反观秦军，则是齐齐挥舞着长戟，士气大增。 单手一甩长刀鲜血，彭双左手握着缰绳，战马来回走动，再次扬声喊道：“可有大将一战！？” 听闻这喝声，俞方终于回过神来，狠狠咽了口唾沫后，他也下意识指手问道：“敌……敌将何人？” “我乃上将彭双！” “啊！？”俞方脸色再变。 上将彭双，跟随秦王萧远，南征北战，早已威震天下。 如果前面就知道这是彭双，恐怕打死他，他也不会遣将出阵。 第971章 牵着鼻子走 第971章牵着鼻子走 大惊之下，俞方亦慌乱环顾左右，哪里还敢再令人出战，而是连连说道：“快！守城！守城！” 见状，彭双只得一拨缰绳，策马返回了本阵。 不多时，秦军阵营已发生了变化，传令兵在各个方阵间策马来回奔走。 令旗挥动。 各部将领齐齐抽出了战剑，一指城关。 “进攻——”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 喊喝四起，战马嘶鸣，一声令下，数名秦将已开始带头冲锋了起来。 身后，是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城关。 关外尘土飞扬，从高空往下看，人头攒动，铺天盖地。 当冲至一定距离后，俞方亦是连连挥手道：“放箭！快放箭！” 一排吴军士卒立即撘弓，半探出身子，可下方，已有箭雨袭来。 扑扑扑扑！ 一大排士卒被瞬间钉翻在地，也有人连忙弯弓，朝着下面展开乱射。 双方箭雨，在头顶上空来回穿梭。 不时有人中箭掉下城墙，当然也有秦军在前冲的过程中被乱箭射中，惨嚎倒地。 不多时，一架架的云梯被架在了城墙各处，秦军将士，开始口叼战刀，疯狂上爬。 这一场攻城战，因急行转战的原因，无法携带辎重，所以并没有大型攻城器械的辅助，有的，仅仅只是云梯。 可却比攻打襄阳时要更加激烈！ 一方要快速攻破这里，一方要坚守待援，血战之下，双方将士的死伤人数也在呈直线上升。 战火蔓延整面城墙。 乱石滚木，一经砸下，就是鲜血飞溅，可却挡不住秦军的骁勇。 有秦将右手持剑，左手抓着云梯，正在快速上爬：“跟着我攻上城头——” 城上，守将俞方同样手持战剑，来回奔走，不断厉声大喊：“顶住！都顶住——” 城防各处，但有士卒被乱箭射翻，马上就会被拖到后面，再由其他人顶上空缺。 各处云梯，有秦军冒头，被长戟刺中，却是大吼一声，战刀猛挥，与守城士卒同时掉下城墙。 云梯上的攻势，可以说是一直没有停过！ 这场血战，秦军打的实在太凶狠了！ 尽管一战过后，守住了江陵，可俞方却更加慌乱了，城防上，看着抬下去的一个个伤员，他忍不住说道：“秦军虎狼之势，如此恶战，再无援军，江陵守不住了啊……” 他手上的兵力，一战已经锐减，若再照此猛攻几日，江陵非破不可。 而彭双那边，接到的是死命令，绝对是不可能给他喘息之机的。 接下来的攻城，只会比第一天更加凶狠！ 江陵告急，身在襄阳战线的裴宗当然已经获知了这个消息，他马上明白了萧远的意图，当即调令数万大军，企图从临漳西进，横向支援江陵。 可萧远战略布置早已完成，纵观整个大战场，二十万大军，已由一条竖线，截断了吴楚主力与江陵方面的联系。 结果可想而知，裴宗的支援部队行至半路，遭到了苏毅的迎头痛击，一场遭遇战后，见无法突破，只能被迫又退回了临漳。 各方战报，不断传回，秦军综合战线，已绵延百里之长，萧远坐镇中军大帐，接连下达军事指令，亲自指挥着这场南北大战。 随着江陵战事的爆发，襄阳这边，反而有了短暂的平静，韩州依旧作固守之态，不敢轻易出城。 裴宗那边，徒留临漳，支援不及，意识到战局的波动，他满脸忧虑道：“照目前来看，秦王此次南征，实际目标，并非襄阳，而是我吴地江陵，我们的主力部队，都被秦军牵扯了，情况不妙啊。” “那，将军，现在如何是好，秦军主力突然转战江陵战线，我们留在临漳，显得毫无意义啊。”副将道。 “不，你错了。”裴宗说道：“就算我们现在回师国内，同样效果不大，还不如继续屯兵于此，临漳在，襄阳则在，此两地吴楚主力不撤，秦王就会有所顾忌。” “另外，我走时在德阳留有五万大军，足可保长江防线。”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既然支援不了江陵了，那我吴楚主力干脆就留在这里，你秦王敢轻易渡江吗，襄阳还在身后呢，吴楚的近三十万大军也不是开玩笑的。 裴宗不敢说是什么名将，但他的战场经验是非常丰富的。 这个按兵不动，也确实让萧远头疼了一下，接到军报的时候，他还忍不住说了一句：“裴宗实为寡人南征之大患，此人，颇有老将风采啊……” 可是很快，局势又发生了转变。 随着江陵的岌岌可危，吴国朝堂那边，当然也是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场议事持续了很长时间，许多大臣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最后，以吴相为代表的多数人认为，己方主力北上进入临漳，本来就只是为了帮助楚军的，可是现在，自己的江陵有危，若此地破，秦王极有可能会趁势南下，强渡长江，转而攻吴。 因此，襄阳对吴国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紧回防。 其实这时候，吴王也是这么想的，秦军一破江陵，就能打到吴境长江北岸，他肯定得先顾好自己的国门，这是毋庸置疑的。 稍作思虑后，他便采纳了吴相的意见，当即一封书信，紧急传给了裴宗，令其率军回江。 这可以说，是萧远最想看到的结果！ 只不过裴宗在接到这道王令后，再次眉头大皱，与上次一样，又一番上表，信中言辞诚恳，详细表述了自己对战局的看法，建议吴王，既我军北上，未逢战败，就不要轻易撤退，否则，就会被秦王一直牵着鼻子走。 可吴王哪里会听，在吴国朝廷看来，秦王一旦渡江，主力又在襄阳战线的话，到时候救援都来不及！ 因此，他是又一道王令，责令裴宗的同时，还将其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个时候，对裴宗，吴王已经有些真正恼怒了，觉得这个老将，总是不遵自己的君命，颇有点倚老卖老的架势。 第972章 楚国谋士 第972章楚国谋士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那也得分时候。 吴王信中言辞锐利，不容置疑，裴宗无奈，又跟上次一样，只能是叹了口气，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吴军主力是从哪来的，又开始回到哪去。 这个时候，因是同盟国，楚国方面自然会知道吴军的行动。 朝议大殿上，楚王眉头紧皱，吴军撤离临漳，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人家江陵有危，回防长江，他也无法说什么。 列国皆有谋士，楚国当然也有，而且还不止一人。 在了解了现在的局势后，谋士崔济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江陵虽有失，但影响不了南方大局，襄阳更重，以微臣之见，当劝吴王停止撤军，继续屯留临漳，这样才能确保大局不失。” 楚王何尝不想吴军继续留在临漳，只是他却明白吴王的心理，闻言说道：“崔大人此言，只是我国的一厢情愿罢了，吴国是不会同意的。” 崔济道：“大王啊，秦王攻取江陵，为的就是作出要强渡长江的架势，再逼吴军回师，一旦如此，长江以北的战局将无法再扭转了啊。” “那你说怎么办？”楚王有些不耐烦了：“眼下，裴宗已在撤军之中，即便本王遣使入吴，进行游说，哪怕是说服了吴王，到时候，吴军也已经回去了。” “这……”听他这么说，崔济不由语结，可顿了顿后，又提议道：“既如此，那臣以为，吴军撤离临漳，我军也不可再独守襄阳，大王当令韩帅，同裴宗一起撤军，至长江以南，共守水师防线。” “你说什么？”楚王差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襄阳何其之重！岂能拱手相让！？” “大王啊。”崔济解释道：“如今江陵即将被秦军占领，吴军又退，长江北岸，襄阳是很容易成为孤城的啊。” 没等楚王说什么，另一名谋臣又站了出来，不过却是持反对意见道：“崔大人此言差矣，襄阳有我十五万精锐，前番囤积之粮草，足够三五年之用，为的，就在此城拒敌，若此时撤退，跟不战而逃有什么区别，况且那么多钱粮辎重，难道也要一并送给秦王？” “没错。”楚王接到：“我楚国国力，不同以前，这批粮草来之不易，为此战之重，且既守襄阳，又岂有退让之理，若是如此，寡人当初又何必让韩州北上。” “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大王。”崔济急道：“若秦王见吴军回师，必会趁势占领临漳，继而大围襄阳。” 楚王眉头稍皱，似有了一点疑虑。 可先前那名谋臣却再次说道：“我看不然，襄阳城，历经多次战争，被大军围城的次数还少吗？只要城内补给不绝，哪一次不是敌军自疲，悻悻离去。” “况且我们这一次囤积的物资更多，眼下，吴军防守长江，我军在襄阳扼制南北，才可使秦王前后皆不得进。” 本来有点疑虑的楚王在听完这段话后，不由缓缓点了点头：“恩……言之有理，最关键的，还在于襄阳之地理位置，我国绝不可丢。” “可是大王！”崔济大急，还想再说什么，可楚王已是摆了摆手：“崔大人的意思，本王也明白，可就这么将襄阳送给秦王，你觉得可能吗？一旦如此，长江北岸就会全境沦陷，秦国几十万大军，也会再无阻挡，兵临长江！” “这！”他说的也有道理，崔济不由被噎了一下。 “好了，此事不必再议。”楚王说着，又看向了一名大臣：“卢通啊，你再辛苦一趟，速速前往灵国，催促灵王发兵。” “是，微臣领命。”后者拱手弯腰。 战事至此，前番已有楚使去过灵国，灵王那边，也是满口答应相助的，这也是楚王不愿退让襄阳的原因之一。 这场朝议过后，众臣三三两两出得王宫。 崔济一个人行走，至殿门外的台阶上，那是忍不住直摇头，连连长叹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君上失策，不听我言，必然追悔莫及……” “我王的眼光，远不如秦王啊，奈何，奈何……” 叹息完，他又摇了摇头，这才背着手离开了。 可他的话，却刚好被先前那名谋臣听见了，不由转了转眼珠，转而去了王宫书房。 崔济这个人，非常自负，更是自恃甚高，向来不把其他谋士放在眼里，认为除了自己，楚国那帮人都是庸才。 他出身世家，乃楚国名士，确实很有才华，同样的，他在谋士圈中也有朋友，其中一个，就是贾攸。 楚王宫，书房。 先前在朝堂上反驳崔济的那名谋臣正在求见楚王。 后者放下了手中竹简，随口问道：“吕大人还有何事啊？” 吕常恭敬的弯着腰身，拱手说道：“大王有所不知，方才朝议过后，微臣行于崔济之后，不经意间，听其大发牢骚，多有忤逆之言，言辞之中，不仅说大王不及秦王十之一二，更……更说大王实乃庸主，不听他的话，早晚必亡。” “你说什么！？”楚王闻言大怒，砰的一声拍案而起，阴沉着脸道：“本王乃庸主！？不及秦王十之一二！？” “这，这，大王息怒啊，非臣所说，而是，而是那崔济目无君上啊。”吕常吓得慌忙跪地。 他这完全是添油加醋，究其原因，还是崔济太过自负，时常对他冷嘲热讽，招致其怀恨在心。 “好个胆大包天的崔济！竟敢羞辱本王！”楚王怒不可遏，他可是君主，有臣子这么说他，岂能不恼火。 吕常见状，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颤声说道：“今日朝上，崔济多番建议将襄阳拱手相让，微臣就有所怀疑，大王啊，您可知，崔济乃秦国谋臣贾攸的多年好友，两人书信来往，一直频繁未断啊。” “什么？”楚王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之色。 吕常继续说道：“襄阳何其之重，就这么让给秦王？这究其用心，大王不可不察啊。” 第973章 打入大牢 第973章打入大牢 大敌当前，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内部出现问题。 吕常的话，使楚王疑心大起，眉头皱的也更深了。 他微微眯眼，片刻后，才阴沉沉的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吕常偷偷察言观色，连忙弯腰施礼：“是，微臣告退。” 等其走后，楚王不由深吸了口气，心思百转，继而扬声喊道：“来人。” 殿外侍从入内，恭敬施礼。 “去叫姜汌过来。” 姜汌，黑旗营首领，策划过多次暗杀行动，亦为楚王秘密扫除不少障碍。 第二天，崔济府。 大批黑旗营人员强行闯入，于庭院中分列两边，个个腰挂战刀。 不多时，姜汌迈步走来，听闻动静的崔济也刚好赶了过来，见此情形，那是忍不住伸手一指： “姜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汌面无表情，稍稍侧身，“奉王令，特来请崔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崔济心中一沉，下意识环视了一下左右情形，两边站着的，都是黑旗营人员。 “请！”姜汌再次出声。 “这，这……”后者咽了口唾沫，心里明白，不走也不行了。 等将其带走后，姜汌又朝一名头目示意了一下，后者会意，当即一挥手，大批黑旗营人员迅速涌入了府内各处…… 又过一日，楚国王宫书房。 崔济被带了过来，见到楚王，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那是慌忙跪地，激动的说道：“大王，臣无端被黑旗营逮捕，您可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楚王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就此说什么，而是随手拿起了王案上的一封书信，扔到了地上，“这是黑旗营从崔大人书房搜出来的，解释一下吧。” 书信被扔到了身前，崔济先是一愣，接着疑惑拾起，展开大致扫了一眼。 信中的内容，是他很早之前与贾攸的通信，只是一些平常的问候，并无特别之处。 看完之后，崔济也是连忙说道：“大王，这，这只是很早之前的书信，微臣何罪之有啊。” “对方何人？乃秦王麾下重要谋士，今秦楚交兵，你身为我楚国大臣，与敌通信，意欲何为！？”楚王质问。 崔济跪在下面，拿着书信，顿时就急了：“大王明察，此信距今，已有数年之久，臣之忠心，更是天地可鉴！” “那这些呢！？”楚王又将桌案上其他信件拿了起来。 崔济解释道：“臣少年之时，曾在徽州求学，结识贾攸，之间确实有些友谊，如今各为其主，自然一生效忠君上！这些书信，都是很久之前的了，且信中多为家长里短。” 这些信的内容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可楚王却凝声说道：“可谁又知道，你们之间，近来是否有过密信。” “大王啊，若臣真的通敌，又岂会留下这些书信啊，大王万不可被奸臣挑拨啊。”这时候，崔济也意识到恐怕被人告了刁状。 不过他这话说出来，确实让楚王顿了一下，可很快，楚王又冷声说道：“崔济！就算书信一事，你勉强可以自圆其说，但你身为臣子，私下非议本王，该当何罪！” “这，这，臣一片赤诚，大王何出此言啊。”崔济急道。 “你放弃襄阳、退守长江之谏言，未经采纳，是否有说过本王昏庸，不及秦王十之一二！？”楚王阴沉着脸。 听到这话，崔济顿时有些慌了：“绝无此事，绝无此事，这完全是污蔑微臣，空穴来风啊大王。” “你还敢狡辩！”楚王大怒：“你平常就多有牢骚，但有不如意之处，便私下对本王说三道四，以为本王不知吗！” “微臣冤枉……”崔济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连忙叩首，以头触地，屁股高撅。 “哼！”楚王怒气不减：“你的策略，只要不被采纳，就多有怨言！真以为我楚国少了你就不行吗！” 楚王可不是什么胸襟大度之人，有臣子胆敢非议他，这绝对是他不能容忍的，恼怒过后，也是一扬声道：“来人！将崔济给我押下去，打入大牢！” “诺！”殿外侍卫立即入内，一左一右，拉起地上的崔济就走。 后者自然开始大声叫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大王听信小人谗言，弃忠良不用，有失明君所为——” 他的叫喊渐渐远去，可听在楚王耳朵里，无疑是又被气的不轻，那是忍不住将竹简扔到了地上，“竖子无礼，狂悖可恨！” 这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楚王早就将其砍了，亦说明了崔济在楚国，身份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另一边。 江陵以万余兵力，数日血战，最终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被秦军攻破。 城头上，看着左右城防全面沦陷，吴军士卒所剩不多，正边打边退，形势已不可逆转，俞方手提战剑，忍不住仰天而叹： “孤城困守，援军无望，非俞方之过啊……” 叹息完，他也低头看了看战剑，接着一闭眼，横在了自己脖颈上，狠狠拉了下去。 鲜血溅洒，战剑掉地。 俞方虽然没什么名气，也有些谨小慎微，但身为一名将领，能守战至此，也是非常不错的了。 “将军——”一侧传来大叫，副将瞪大了眼睛。 周围士卒察觉动静，亦纷纷大惊失色，本就惊慌失措的人们这一下更加乱了，已不再是边打边退，而是争先恐后的逃下的城防。 江陵本就已经告破，随着守将的死，情况可想而知。 没过多久，城头已被插上了秦军旌旗，随后，彭双率领大部队进城，当看到俞方尸体的时候，他也深吸了口气，正色说道： “吾一向敬重誓守国土的将领，俞方虽为敌将，但仍要以厚葬。” “是！”有偏将领命。 “传书大王，汇报详情。”说完，彭双又一挥手：“进城！” 这边拿下江陵，与此同时，吴军主力也从临漳撤回了长江以南。 各方战报传回大营，萧远阅过之后，综合战局，当即召集众将，展开了一次议兵。 第974章 孤立 第974章孤立 中军大帐中，众将齐聚。 现在战局，于己方有利，此时萧远雄心壮志，颇有种要直接打过长江的架势。 他玉簪束发，边迈步随意走着，边说道：“今，彭双已攻下江陵，淮河水路畅通无阻，我军战船，即可运往前线，兵临长江。” 这就是占据江陵起到的作用。 之前这里是吴国的城池，你的战船无法从旁边经过，现在，水路输送已通，无论兵力粮草，都可顺淮河河道，将战船开到长江北岸。 然后，与吴楚两国，打一场惊天动地的长江水战。 只要此战一胜，步军登陆南岸，大军齐进，整个江南，便唾手可得！ 这正是萧远现在的想法。 众将闻言，也都情绪高涨，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徐荣一抱拳道：“大王！既是如此，那咱们还等什么，还请大王下令，集合大军，直接打过长江！” “是啊大王！今吴军退守南岸，江陵又在彭将军手中，我军主力，完全可以在北岸集结！”另有将领附和。 武将都希望早点打过长江，王肃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虽得江陵，但就此渡江，还多有不妥啊。” 他话音一落，贾攸就跟着道：“臣附议，襄阳城内，还有近十五万楚军，就这样放在我们身后，实在太危险了。” 听到这话，徐荣大咧咧道：“先生多虑，襄阳虽有楚军驻扎，但韩州那小子就是一个缩头乌龟，大可不必理会！” “后线置敌军于不顾，乃兵家大忌，现在韩州是在坚守不出，可一旦我大军渡江，那他可就要从襄阳出击了，这是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大王不可不虑。”贾攸道。 这个道理，萧远当然明白，不过他却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强行过江，然后直击楚都，逼迫楚王投降，只要楚都一降，那襄阳的楚军就会不战自败。 可此策太过凶险，他需要综合众人的意见。 思虑过后，他也看向了燕齐，因为这是水师统帅，渡江战役，他的意见是至关重要的。 后者见状，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说道：“臣也不赞同现在渡江，我们现在虽然能将战船运往北岸，但与吴军水师相比，无论是战船的数量还是战力，都要稍弱一些，且吴军对长江水域，了如指掌，此时发动渡江战役，恐会遭败。” 他直接说出了有战败的可能。 众将不由面面相觑。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萧远率大军南征，如果在长江上被吴军击败了，那必然要仓皇后逃，届时，襄阳的楚军再围追堵截，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战，关乎整个江南地区，关乎今后的天下归属。 趁势渡江，还是稳扎稳打，萧远不得不慎重考虑，一旦有错误的军事决策，就极有可能引发后面的连锁反应。 这时候，燕齐再次说道：“臣建议，可留下一支部队，在长江北岸打造战船，调练水师，而我主力，则是继续对襄阳展开围城，待时机成熟，再渡江不迟。”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贾攸和王肃等一干谋士都站了出来。 萧远扫了眼众人，深吸口气道：“襄阳围战，非短期可决，此次南征，难道要本王打三五年之久吗，若是如此，秦国亦疲啊。” “大王，南征事关重大，万不可弄险，一旦形势变化，我国多年来的努力，将付之东流啊。”王肃道。 贾攸亦说道：“目下，虽不能决胜，但大军围城，楚军必然心生惊惧，君上大可徐徐图之。” “微臣赞同贾大人所说，后方徐图襄阳，前线打造战船，调练水师，使我军熟悉水域，更利于今后渡江。”燕齐道。 萧远并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有利的意见，他是绝对会采纳的，既然谋士和水师统帅都这么说，他也不再犹豫，当即说道： “好！那就迅速占领长江以北的所有城池，将襄阳彻底孤立！” “战船打造、水师调练，就交给燕齐将军了。” “遵命。”后者连忙拱手弯腰。 这场议兵，也决定了秦军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暂不过江，先围襄阳，打造战船，调练水师。 随着最高军令的下达，各部将领，开始带着小股部队，四面出击，分别收复长江以北的各个县城。 其中，亦有五万大军进驻到了临漳一带。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除了襄阳之外，江北地区，已尽归秦军所得。 此时再从沙盘上看，襄阳城的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黑色小旗，这时候韩州就是想南撤，也根本就不可能了。 楚国朝议大殿。 王廷这边，当然在密切关注战局。 听完汇报，楚王忍不住问道：“秦王攻占江陵后，并未有渡江之举动？” “是的。”有大臣回到：“秦军主力部队，依旧在围困襄阳，另有十万，在汉川渡口调练水师。” “吴军那边呢？” “吴军依南岸，沿江布置了有利防线，其水师大营，就在秦军对面，隔江而望。” “恩……”楚王稍稍皱着眉：“襄阳局势多有不妙，灵国这时候，该发兵了。” 他是将希望寄托在了灵军上面，只要灵国出兵，就不信秦王还敢围襄阳数年。 这是他心里的想法。 接下来，一番战事讨论后，另有大臣站了出来，开始为崔济求起了情。 崔济虽然为人傲慢，但在楚国这么些年，朋友肯定还是有的，加上其入狱之后，府内频繁输送金银，各处活动，到现在也有了不少进展。 而且楚王的气也早就消了，几名大臣说了些好话之后，他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崔济的事不必再说了，把他放了吧。” 就这样，崔济被关了一阵，终于重见天日，可出狱之后，他却并没有想着去叩谢王恩，而是深觉楚王刚愎自用、优柔寡断、并非明主。 更觉自己身在楚国，早晚还要大祸临头。 于是收拾细软，连夜秘密逃出了楚都，一路急赶，跑到了长江渡口，乘船过江。 第975章 过江献策 第975章过江献策 汉川渡口，秦军水师大营。 辽阔的江面，一望无际。 江风之下，波浪翻滚，水鸟振翅而飞。 这里的地形并不复杂，水流也不算湍急，水域极广，秦军营寨连绵几十里，随时可见忙碌的士卒。 萧远漫步在营地，身边跟着一名秦国官员，正指着这里指着那里，不住介绍着： “大王请看，我军此次打造的大型战船，长约18丈，宽2丈9尺，用桨46，可载甲士400余人，船翼两侧，皆可展开弓弩劲射。” 当时的战船，大多都是两层，下面一层是水手们划桨所用，保护的很周全，上面则是弓弩手们站位射箭的地方。 临江水战，极拼强弓劲弩。 且打造一只战船，所需的木材是很多的，好在附近就有山林，将士们伐木取材倒也方便。 而这名官员，正是这方面的人才，主要负责战船督造。 听着他的讲解，萧远忍不住问道：“如此庞然大物，是否显得笨重？” “不不不，战船看似庞大，实则大江之上，更为稳固，只要水手们配合默契，行船十分轻便，速度绝对不低。”官员连忙解释。 “恩。”萧远点点头道：“所谓积水不厚，何以载大舟，康大人辛苦了。” “微臣惶恐。”官员连忙一低身，再次伸手道：“大王这边请。” 他一路讲解，萧远一路观看，不多时，已来到了江边。 这里，燕齐正在调练水师，现场到处都是喊喝之声。 亦有不少士卒刚从战船上跑下来，一落地，就抱着长戟，弯腰呕吐不止，脸色苍白难看。 见到这一幕，萧远不由扬声喊道：“燕齐！” 后者正在指挥着什么，听到喊声，才发现萧远到了这里，连忙停下手头工作，快步行了过来，抱拳弯腰道：“大王。” “怎么回事？”萧远稍稍皱眉，示意了一下江边。 燕齐侧头看去，马上明白了过来，解释道：“我军将士，多为北方步卒，陆地作战，骁勇无比，可到了长江上，许多人都有晕船的毛病。” 这批训练，并不是原宣军部队，宣军是擅长水战的，可兵力不多，要渡过长江，各部将士，非得乘坐战船不可，否则，单凭原来的宣军部队，是打不过去的。 听完他所说，萧远眉头皱的更深了。 长江对面，南岸，吴军水师大营。 老将裴宗也正带着一干偏将，站在江边眺望。 汉川渡口的水域之广，是根本看不到对面的，入眼的天边也还是江水。 江风吹的众将身后披风飘扬。 裴宗忍不住说道：“昨天乘快船探营，观秦军营地，颇为考究，不容小觑啊。” 听到这话，副将接到：“秦军水师统帅，乃名将燕齐，战船所布，水师调练，都是他在负责。” “燕齐，曾经的宣帅，大小战事几十场，更与楚军发动过多次渡河战役，不好对付啊。”裴宗摇了摇头。 另有偏将道：“末将听说，秦军最近不仅在调练水师，更在打造大型战船，且每一艘，都比我军要高大许多，可载甲士数百人。” 裴宗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不必多虑，战船再高大，也与将士的战力有关，秦军虽勇，但北方步卒，不习水战，多生恶疾，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燕齐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水师，凭心而论，我军步战不如秦卒，但临江水战，乃天下之最。” 众将闻言，不由点头附和。 裴宗说的没错，吴军水师，陆地作战和水战，那完全就不是一支部队。 水师自然无法攻略天下，但据守长江，吴军历来自保有余。 第二天。 萧远位于正上方的帅案后，正手拿竹简，看着什么。 不多时，贾攸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施礼后，语气也略显激动道：“大王，刚刚得报，崔济来了。” 萧远心中一动：“楚王麾下谋臣？” “正是。”贾攸连忙说道：“崔济，智计之士也，少年时，曾与微臣同窗，今过江而来，必有要事。” 听到这里，萧远连忙放下了竹简，起身快步而走：“快随我迎。” 片刻后，双方见面。 崔济早已脱掉了楚国官服，眼下一身便装，正独自一人等待接见。 萧远虽然不认识他，但又不傻，见他一文士，不用贾攸提醒，自然已知来人。 他疾走上前，没等崔济说话，已是爽朗而笑，率先拱手道：“不知崔先生来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没想到，秦王竟亲自迎了出来，崔济有点发愣，亦连忙还了一礼：“见过秦王殿下。” 等他直身，还没有下一步动作，萧远已满脸笑容，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本王久慕先生贤名，恨不能相见，今日先生来此，定要与本王痛饮一番啊。” 他表现的别提有多亲切了，就跟多年不见的老友似得，不免让崔济受宠若惊，慌忙说道：“秦王殿下折煞崔济啊。” “哎？先生这是哪里话，走，喝酒去，咱们边吃边聊，本王也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先生啊。”萧远很高兴，至少面上如此。 就这样，萧远以极高的礼仪，将崔济迎入了军营，随后令军士端上酒菜。 帐中，他位于正上方的主位，贾攸和崔济一人一边，位于侧下方，身前各置一案。 等酒菜上齐后，萧远也打开了话题，试探性说道：“先生今日过江，想必也是受了楚王之托吧？” “非也。”崔济一抬手，直接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楚君乃庸主，心胸狭隘，未有殿下之雄才大略，在下屡献良言，皆不采纳，反将我打入死牢，如此昏君，不助也罢，我一气之下，便走了。” “哦？”萧远心中一动，当即放下酒杯，拱手说道：“先生大才，如若不弃，远，敢请先生共襄大业！” 秦王的态度，使崔济心里非常受用，他先是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这才放下酒杯道：“敢问殿下，今次率军南征，战事至此，可有疑虑之处？” 第976章 自负 第976章自负 “这……”萧远转了转眼珠，己方的忧虑，关乎军事，崔济虽然过江，但谁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故而说道：“我军占据江北，兵临长江，只待战船打造完毕，即可挥师南下，一统江南。” “哈哈。”崔济闻言，仰面而笑，说道：“秦王莫不是视襄阳如无物，若在下所料不差，就算战船打造完毕，贵军现在恐怕也不敢轻易南下吧。” 说着，他又道：“吴军水师，天下之最，殿下若弃襄阳不顾，就是在赌，赌这场长江之战可以获胜，可一旦失利，败退之下，襄阳守军再堵截陆路要道，那秦国五十万大军，将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我料殿下必不敢赌。” 听他这么说，萧远先是一眯眼，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继而干笑了一声，说道：“呵呵，不瞒先生，襄阳确为我心腹大患啊，若有良策，还请先生赐教。” “都说秦王奸诈，看来果真如此啊，哈哈。”崔济再次大笑，笑声过后，摆摆手道：“赐教不敢，不过以我之见，要想图取襄阳，强攻实乃下下之策，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断其粮草！” 萧远心中一动：“可韩州据城坚守，楚军粮草物资，又都囤积城内，如何断绝？” “如果殿下知道他们的粮仓位置呢？然后又可以派一支精兵突袭呢？”崔济道。 “什么！？”萧远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真若能如此，襄阳粮草一断，将不攻自破！ 似乎是很满意秦王的反应，崔济捋了捋下巴上修饰极好的胡须，老神在在道：“俗话说的好，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观殿下，比之楚君，更具雄才大略，特过江相助，献上破敌之策，只恐殿下不纳，失之交臂啊。” 他的表现很自负。 萧远亦连忙探身追问：“请先生细说。” “在下不才，曾担任襄阳府守令，对襄阳城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今韩州驻扎军队，他的粮草囤积，别无他处，只能是在东仓。”说着话，他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地图，“此为东仓结构详图，请殿下过目。” 贾攸起身，接过之后，恭敬递交上方。 萧远展开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指了指详图，凝声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韩州的粮草，必然囤积于此？” “没错。”崔济道：“襄阳城看似固若金汤，实则不然，护城河东南方位，就有一条暗道，为当初城内排污所用，后被我下令封堵，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韩州更不会得知。” “而殿下，大可令精锐士卒，趁夜色，悄无声息的将此暗道挖通，输送精兵至城内，择机焚其粮草！” 萧远听完，心中大震，亦忍不住站了起来，激动说道：“有先生助我，何愁大业不成啊！” “殿下过奖，不过此策，平定襄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崔济闻言大悦，颇为受用。 他的态度，萧远并没有在意，也是真的兴奋不已，想想啊，这么打下去，襄阳怕得围战数年，如今此策若是成功，顿解最大忧患，他又哪能不激动呢。 大喜之下，他站在上方又端起了酒杯：“来，先生，本王敬你一杯……” “殿下请。”崔济虽端杯，可却坐在那里未曾起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聊天，萧远不时与他敬酒，做到了极高的礼遇。 散场之后，更有亲自送出大帐，喊来军士安排住处。 不过在去往其下榻之处的路上，贾攸却是动了动嘴角，说道：“崔兄啊，你肯弃昏君而效忠于明主，我替你高兴，不过，有些时候，说话做事，还是得注意一下。” 他这是善意的提醒，劝其在君王面前，不要太过得意忘形。 可崔济闻言，却是一挑眉道：“贾兄何意啊？莫不是怕我来此，抢了你这谋臣的风头？” 贾攸一愣，旋即暗暗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萧远这边，有了崔济的献策，第二天便离开了水师大营，赶往了围困襄阳之地。 此时襄阳战场，自然是由苏毅在指挥。 数日后，秦军主力大营。 萧远一回来，就马上召集众将议兵，开门见山的提出了崔济之策。 襄阳战事至此，只能采取围困，未有任何进展，现在突然听闻有了转机，众将不由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萧远则是侧身指了指崔济，含笑说道：“此策，正是崔先生所提，若无先生，本王现在还是一筹莫愁，襄阳亦不可图也。” 众将闻言，都下意识将目光看了过来，崔济也脑袋微扬，顿感飘飘然。 紧接着，苏毅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若知敌军粮草大营，又能暗伏精兵，那此策，足可计定襄阳。” 他话音刚落，崔济就连忙说道：“暗道一通，精兵趁夜入城，潜伏之后，我军这边，即可对襄阳采取大张旗鼓的进攻，届时，攻城战爆发，韩州的所有注意力，都会放在防守城关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有一支精兵已经在城内了，而他的粮草又囤积东仓，在他看来，襄阳城内并无任何隐患，东仓必防备松懈。” 他说的没错，这是一个正常的逻辑。 “恩。”萧远亦点了点头。 他刚要说什么，卫庆却直接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大王，我去！” 暗道暗道，必然无法容纳大军，这支精兵人数也不会太多，假如偷袭成功，焚毁粮草后，自己也会很难脱身。 卫庆可是八骁将之一，战功卓著，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 亦为萧远麾下爱将。 现在他主动请缨，萧远虽有些许忧虑，可也无法说什么，只能是深吸了口气，正色说道：“好！你小心行事，本王这边，会马上通知城内的密探，用以接应。” “大王放心！能为君上开拓襄阳之路，卫庆肝脑涂地，死而无憾！”后者震声说道。 “什么死而无憾！我让你活着回来！”萧远皱头大皱。 “是！”卫庆脑袋一低，脸上露出了一抹感动。 第977章 傲慢 第977章傲慢 襄阳四处城门封锁，消息无法传递，可这却难不住秦军。 很快，城内的细作就收到了萧远的命令，第一时间开始做好接应准备。 随后，萧远专门挑了一个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展开了挖掘行动。 护城河东南方位。 如今的襄阳护城河，早已干涸，而河道的位置，并非就在墙根，而是离城墙有一段距离。 在夜色的掩护下，十几名秦军脱去了盔甲，提着铁锹锄头等工具，潜进了河道内。 远处的城墙上，火把通明，每隔几步，都有楚军士卒站岗，可又哪里能看到远处黑暗中的动静，何况还是在深沟的河道内。 按照指定位置，十几名秦卒展开挖掘，不多时，一人面上一喜，忍不住说道：“真的有口子！” “嘘！小声点！”另有人低喝。 找到确切位置，那接下来顺着挖就是了，这里本就是原来的排污处，因此堵塞不大，很快就挖出了一段距离。 就这样，秦军在为潜入襄阳做着一切准备。 为防暴露，也不着急，可谓小心翼翼。 楚军毫无察觉，表面上，两军依旧和往常一样，一方持续围困，一方作出坚守架势。 这一天，秦军大营。 崔济正背着手到处闲逛，一副巡视的派头。 不过当他走到一处校场的时候，两名士卒却拦住了他，其中一人道：“此乃军事重地，请先生止步。” 崔济闻言，当场就不乐意了，瞪着眼睛道：“什么重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连秦王，也得对我礼让三分！没有我，他就进不了襄阳！小小士卒，也敢如此无礼！” 两军士遭训，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可又没敢还嘴。 正在这时，萧远刚好路过。 “何事啊？” “大王。”两军士连忙施礼，崔济亦弯腰拱手。 萧远扫了他们一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到一二，便朝军士说道：“崔先生，乃我军重要谋士，他的计谋，关乎全军战略，怎可无礼？” “是，属下知罪。”军士连忙低身。 萧远又看向了崔济，笑呵呵道：“本欲与先生叙谈，不过还有些军务尚需处理，这样，本王稍后令人备酒，晚宴再边吃边聊，先生万不可推却啊。”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崔济一拱手，心中大为受用。 随后，萧远又与其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等其走后，崔济那是马上仰起了脑袋，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朝那两名军士颐指气使道：“看到没有！秦王对我何等态度，尔等安敢放肆！给我起开！” “是。”这时候，那两名军士哪里还敢再拦，连忙一让身。 崔济大摇大摆，进入校场之前，又似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道：“对了，你二人，即刻去附近的城镇，弄些好酒好菜过来，军中粗茶淡饭，太过乏味。” “这……”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一脸为难之色，其中一人道：“先生，我等奉命站岗，乃为军令，不得擅离职守啊。” “什么擅离职守，若有人问，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崔济毫不在意。 “可这。”两名军士还是没敢。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你们只管去！”崔济又皱眉补充了一句。 他强烈要求，见他这么说，两名军士无奈，只得领命。 进入校场后，有骑兵在外围奔驰，场内，秦将宁战正在操练兵马。 他一身将领盔甲，不时纠正士兵姿势。 “刺！” “钩！” 长戟齐出，方阵横竖一条线，入耳尽是将士喊喝之声。 等这边告一段落，宁战也发现了崔济，不由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笑，抱拳说道：“先生怎有闲暇来此。” 知道偷袭襄阳是他的献策，君上又对其极为尊重，因此宁战对他还是非常客气的。 崔济并未拱手还礼，先是点了点头，接着环视了校场一周，像是感叹道：“将军啊，这为将者，知过与人，则能制人，是以刚柔并济，不可徒恃其勇也。” 这段话，有教育的意味。 宁战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呵呵道：“先生所言极是，宁战受教了。” “哎？哪里哪里，不值一提。”崔济摆了摆手，道：“你先忙吧，我随意看看。” “行，那先生请便，我就不叨扰了。”宁战抱了抱拳，走了。 他才刚进入秦军大营没几天呢，就把自己当成了重臣，是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别提有多高调了。 人们见萧远对他礼遇，也都没敢说什么。 不过这一天，秦将张大山实在忍不住了，找到萧远道：“大王，那崔先生整天指手画脚，不是让人动动这里，就是挪一下那里，还时常调派士卒出营，找他说道吧，他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又道：“大王啊，臣不是想说崔先生坏话，只是他老插手军制，长此以往，军纪受到影响，大王是不是说一下他？” 萧远听完，眉头暗皱，稍稍思虑后，却是说道：“算了，一些小事，不必计较。” “可是……”张大山还想说什么。 “行了。”萧远打断他道：“毕竟，他为我军献策，前来投奔，若襄阳平定，确为头功。” “是，臣告退。”张大山施了一礼。 不过等其走后，萧远却是眯了眯眼。 又过几日，暗道终于挖通。 深夜，中军大帐内。 卫庆早已点齐了人手，全都是精锐步卒，他自己，则是一身布衣，以布条束发，腰间系着粗布条，一副普通百姓的打扮。 看着他一切准备就绪，萧远在他身前，正色说道：“一定要活着回来复命！否则，你就是做鬼，本王也绝不饶你！” 这话，已经完全表明了萧远对他的担心，卫庆一阵感动，当即抱拳震声：“大王放心！” “去吧。”萧远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卫庆再次低身一抱拳，转身而走。 看着他的背影，萧远神色幽幽，半晌没动。 见状，贾攸拱手说道：“大王勿忧，卫庆将军一向骁勇，又不失将略，此行，必然功成！” 第978章 潜入 第978章潜入 雨点击打营帐的声音响起，不多时，外面已雨水潺潺。 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背着手站在大帐门口，静静的看着夜雨。 护城河附近。 黑夜掩盖，加之雨水，可视度只在身前几步。 卫庆正在挥手指挥，不断低声轻喝： “快！快！都跟上！” 大批精锐士卒，皆是一身布衣打扮，踏着雨水快速前进，一一跳下了护城河。 雨声掩盖了脚步声，远处的城防上，楚军士卒仍在冒雨站岗，腰杆笔直。 城楼檐下，亦插着火把，忽明忽暗，在风雨中摇曳。 护城河很深，河底离岸足有几人之高，因此暗道挖的并不算很低，猫着腰即能快速前进。 由卫庆在前，众士卒弯腰鱼贯入内，连续不断。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后半夜，卫庆终于冒头，第一个爬出了暗道口。 此时，他已在襄阳城内，位于城河附近，刚刚探头，还未来得及观察四周情形，旁边已有声音传来，低沉又小心：“卫庆将军？” 啊？卫庆心中一动，见旁有黑影，知道这是接应自己的兄弟，双臂一用力，跳上了地面，低声问道：“没人发现吧？” “将军放心，此暗道一直被封，刚刚才打开的。”接应的人，正是战前就潜伏在襄阳的细作头目，名为孙峰，同样是雪族青年。 回答完卫庆的话，他又低声说道：“将军快些行动，此地不宜久留，落脚点我已经安排好了，当趁着雨夜，迅速隐藏行迹。” “恩。”卫庆点点头，蹲下身朝暗道了招了招手：“快！” 接下来，就是一个个的士卒蹿上地面，上来之后，自然是分出了数人，迅速向四面八方而去，以作哨兵。 计划进行的较为顺利，出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可正在这时，一名士卒却低沉说了一句：“有人。”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心中一惊，继而不用吩咐，齐齐匍匐在地。 远处的街道上，一名醉汉正解开腰带，就地撒尿，嘴里还在嘟囔着：“他娘的，好端端的，下这么大的雨……” 不多时，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只余雨声。 众人不由暗松了口气，接着又行动了起来。 既要秘密潜入，自然得依靠天时。 秦军行动准备，等的，就是这个雨夜。 否则，若是明月高照，街道上再出现行人的话，那可就要面临暴露风险了。 如今雨夜，家家户户早已入睡，没什么事肯定不会出来，这也给了秦军迅速落脚的时间。 等人都到齐，在孙峰的带领下，一行人急急忙忙，终于有惊无险的进入了两处大宅院。 宅院占地极大，单是院落，就足够容纳不少人，还有不少厢房，而且位置，并不是在闹市之中。 这是孙峰特意提前弄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抵达这里后，卫庆也稍稍心安了一些，先是令将士们各自休息，然后叫来了几名百夫长，在房间中商议了起来。 房间中点着油灯，几人都如落汤鸡一般，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卫庆先是擦了擦手，这才伸手入怀，小心翼翼的掏出了包裹严实的东仓详图，在圆桌上摊开。 众人围拢，卫庆稍稍探身，开始指着详图说道：“楚军的粮草大营，处在较偏的位置，虽然有些不便于我们行动，但此地附近并无水源，一旦着火，火势将不可阻挡。”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孙峰：“东仓附近，楚军兵力摸清了吗？” “都摸清了，他们的防备并不森严，亦无重兵把守，若将军领数百精兵，攻其不备，可迅速攻破！”孙峰道。 是的，楚军粮草大营就在自己城内，秦军在城外根本进不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里会出意外，所以没有重兵也是正常的。 卫庆又问：“油坛呢，都备好了吗？” “将军放心，接到王令后，属下已秘密收集。”孙峰道。 “好。”卫庆点了点头，研究了地图片刻后，说道：“以东仓位置来看，若展开夜袭，效果会更佳，就是不知襄阳城内，夜晚情况如何。” 孙峰接到：“今日雨夜，我们才有惊无险，若是平时，晚上出现这么多人，一旦被发现，楚军恐会警觉，且襄阳因为战事，现在已施行宵禁，夜袭恐怕不可取。” “这样啊……”卫庆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果断说道：“那就白天进攻！今日我们先在这里歇脚，待明日天晴，令将士们四散开来，潜伏襄阳各处，该吃吃，该喝喝，就跟普通百姓一样，三日后，巳时整，汇合东仓！” 说着，看向一名百夫长：“你负责油坛，届时，以木车拉运，上盖草料掩藏。” “明白！”那百夫长一抱拳。 卫庆再一指详图粮仓大门左翼，看向另一人道：“你负责攻破此地！” 又一指右翼，看向另一人：“你负责攻破右翼守军！” “其余将士，直接冲杀正门，破仓之后，迅速放火！” “得令！”几名百夫长齐齐抱拳。 布置完这些，卫庆直起了身子，正色说道：“此次行动，关乎全军，能否平定襄阳，成败在此一举！” 几名百夫长皆神色一震。 第二天，太阳高升。 数百精兵弄干净身上的泥污，换了身准备好的干净衣物，纷纷隐入了襄阳各处。 襄阳很大，城区极多，有的人去了酒馆喝酒，有的人闲逛街市，更有跑去青楼的，表面看上去，跟普通百姓无异。 就这样，这批精兵成功潜伏。 时间慢慢流逝。 三日后，襄阳西门外，秦军再次兵临城下。 城内，大批楚军士卒正在跑步前进，从各营赶往城防。 韩州刚睡醒没多久，亦在朝城关急走，副将迎了上来，边跟着他，边说道：“秦军一大早就攻城，必是做好了血战一天的准备，来者不善啊。” 韩州沉着脸没说话，待上到城头，举目望去，关外平原，黑甲红缨，铺天盖地，列成了数个整齐的方阵。 第979章 城内乱战 第979章城内乱战 襄阳城下，兵甲漫天，旌旗蔽日。 大军压境的逼迫感扑面而来。 传令兵骑着战马，在各个方阵间来回奔走。 一架架的抛石机和攻城器械，被合力推到了阵前。 “箭阵准备——” 有秦将大喝。 哗！哗啦！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前排将士瞬间就地而坐，纷纷蹬弩。 后排将士齐齐弯弓搭箭，动作一致，斜指上空。 另有一批批的士兵操作弩床，咔咔咔的机械弹动声充斥全场。 “放箭——” 令旗挥动。 嗡的一声，黑云骤起！ 弓弦绷动，万箭劲射而出，似乎撕裂了空气！ 密密麻麻的黑点，形成巨大的黑幕，从秦军阵营急掠而上，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转瞬之间，席卷而下！ 看着天空的那团黑云，不少楚军士卒都瞪大了眼睛，威慑之感，压的人喘不过气。 “隐蔽！注意隐蔽——” 有楚将嘶声大喊。 话音刚落，黑云已铺天盖地，猛的砸向了城关！ 扑扑扑扑！ 破甲入肉之声连成了一片。 不知有多少楚军士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瞬间钉成了刺猬，浑身上下，尽是雕翎。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 利箭击碎城楼瓦片，射穿门窗。 有的钉在箭垛，或木制建筑，箭尾还在一阵乱颤。 整面城墙，早已不可站人。 黑色箭支，触目惊心。 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 韩州在副将的掩护下，更是早就抱头鼠窜。 一架架抛石机也开始接连发动，一颗颗大石弹射而出，在空中抛过一道弧线，接二连三，无差别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轰隆隆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人们的惨嚎。 有些石弹抛过城头，落入城中，砸进附近街道，击碎了一切，木屑横飞。 有百姓惊慌大叫，四散而逃。 亦有楚将在不断呼喝指挥：“快！快！跟上！” 大批大批的楚军，源源不断，跑向城关。 这边攻城战打响，一副凶狠必破的架势，毫无疑问，吸引了楚军的全部注意力。 与此同时，城内东仓附近。 这里屯留了楚军所有的粮草物资，虽无重兵，但军士把守肯定是有不少的。 此处并非闹市，可今天，来往行人却出奇的多，不仅有商旅小贩行走，更有叫卖之声，似乎西门城战根本就没有影响到这里，颇有点熙熙攘攘的感觉。 几辆木车，载着厚厚的草料，从不同的方向而来。 拉车的人，戴着破旧草帽，一副农夫打扮，还不时堆着笑脸，朝行人点头哈腰：“让让，麻烦让让……” 不多时，几辆木车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齐齐停在了东仓大门外。 今天的情形本来就有些奇怪，门口守卫见状，不由分说，当即出声喝道：“这里不准停留！赶紧推走！” 一农夫擦了擦汗水，堆着笑脸，弯着腰道：“军爷息怒，今日赶集匆忙，歇歇就走，歇歇就走……”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的！”守卫哪会由他。 “是，是，就走，就走……”农夫应着，虽是笑脸，可哪有推车的意思。 “恩！？”守卫眉头一拧，当即按刀，迈步上前，瞪目说道：“再不离去，人头落地！” 本以为，那农夫会吓得够呛，可随着他这一动作，却立即引发了一连窜的反应，本在过往的行人竟是一下围了过来，开始指指点点，对其声讨指责： “你们当兵的怎么这样啊，人家在这里歇歇怎么了……” “就是……” 人群越聚越多，卫庆正在其中，毫无疑问，这些看似来来往往的普通百姓，正是秦国精兵所扮。 这种情况，若放在平时，怎么可能发生，百姓哪有这个胆子。 那守卫一时间也被惊住了，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退了两步，接着一把抽出了战刀。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身后大批军兵也快速奔了过来。 “尔等刁民！是要造反吗！统统退下！” 怒喝传来，卫庆与一名百夫长对视了一眼，接着眼神一凛，伸手探入木车草料，一把抽出了战刀，对准就近的一名守卫，狠狠就是一刀。 那守卫还在呼喝‘百姓’，哪里想到对方竟敢动刀，根本毫无防备，被这一刀直接劈翻当场。 鲜血溅洒，卫庆亦战刀一指：“兄弟们，杀啊！” “杀啊——” 刚刚还在围观聚集的百姓，瞬间齐齐而动，有的从货物中抽出了兵刃，有的就藏于腋下，亦有人取出了短弩，喊杀四起，只一瞬间，人群就一窝蜂涌向了东仓。 啊！？十多名守卫大惊失色，未等反应，已被人海淹没，乱刀砍死。 这时候，稍远一些的守卫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本以为，这只是民众闹事，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凶狠！ 有人似乎被这场面吓住了，连连后退，亦有人惊慌大叫道： “敌袭！有敌袭——” 只是他话音刚落，一支弩箭已正中面门，将其钉翻在地。 这可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东仓守卫哪里能想到城内竟会出现这么多秦军，在他们心中，襄阳可是一直固若金汤，此地更无半点危险，所以一直都松懈的很。 而这次潜入的秦军，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是沙场老兵，极为善战，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只一轮冲杀，东仓大门已被直接攻破，此时，里面的楚军听到动静和示警，也都齐齐奔了出来。 一批楚军刚刚抵达，还没看清情况，一排弩箭已劲射而来，瞬间射翻十多人。 惨嚎四起，东仓守将瞪大着眼睛，先是看了看尸体，接着战刀一指：“是秦弩！他们是秦军！杀！守住这里！” 随着他的喊声，楚军亦纷纷大叫出声，迎着秦军反冲了过去。 双方碰面，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展开了拼杀。 鲜血溅洒，乱战顿起。 可与骁勇善战的秦军打这种面对面的白刃战，天下列国，恐怕只有以前的凉军可以一拼。 何况，这批将士，还是精锐中的精锐。 卫庆一马当先，单手提刀，脚步不停，左劈右砍，每每战刀挥下，必有楚军惨嚎倒地。 第980章 破敌之先 第980章破敌之先 苦寒之地，多出强兵。 秦之锐士，真正的虎狼之师。 尤其是这种乱战，最为注重单兵作战能力。 秦军凶狠之下，气势所夺，战力又不及，楚军根本没顶住多久，已开始边打边退。 尽管他们身后还在不断涌来支援。 一个个的尸体倒于血泊，看着如同恶虎一般的秦军，东仓守将目眦欲裂，一把揪住了一名士卒的脖领子，厉声说道：“粮仓遇袭！快去请求支援！” “是，是！”那士卒脸也早就吓白了，连连应声，扶着歪斜头盔，掉头就跑。 可随着仓门的沦陷，秦军早已全面杀入，卫庆更是大喝指挥道：“堵死大门！第二队，掷火油！” 时间紧迫，这完全就是抢攻。 大喝过后，卫庆也一眼看到了敌方守将，二话没说，直接提刀，冲步上前。 他战刀滴血，气势汹汹，身前楚军自然不会让他上前，纷纷大叫一声，数把战刀，当头劈来。 卫庆不闪不让，瞬间横刀招架，继而猛一振臂，将其弹开，战刀就势斜扫，寒光掠过，数名楚军顿时惨嚎出声。 秦国八骁将之中，要说有勇有谋之人，卫庆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他不仅武艺不凡，且领兵打仗，作风铁血，又冷静果断，是个难得的将才。 砍杀数人之人，敌方守将也发现了他，刚要反应，卫庆已脚步更急，猛冲上前，势大力沉，就是凶狠一刀。 恶风袭来，那守将自有武艺在身，想也没想，当即横刀招架。 当啷一声金铁交鸣，兵刃撞击，两人战刀架在了一起，卫庆双手按刀柄，凶狠下压，脸上满是血渍，戾气徒增：“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守将也是钢牙紧咬，脖颈青筋暴跳，怒目圆瞪，死死抵挡，继而用尽全力，猛一振臂：“起开！” 双方一拼即分，随后又欺身而上，展开了凶狠的恶斗。 将领与将领打在了一起，士兵混战，秦军每一次压进几步，地上都会倒下一片尸体。 双方各为数百人，可战力悬殊太大，从现场来看，楚军的全军覆没，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另有秦军百夫长，在亲自带队，指挥着一批士卒，将一个个油坛，砸在了粮仓各处。 瓦罐破裂声此起彼伏，楚军士卒已越战越少，从大门处一直被压到了粮仓位置。 如此情况，东仓守将不由心下大急，一直被卫庆压着防守的他也骤然发力，开始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寒光乍现，刀锋袭来。 卫庆招招与他硬碰，接连十三刀后，一击将其击退，接着得理不让，纵身凌空，单手甩刀，猛劈而下。 守将再次举刀格挡。 可这一次，他太小看卫庆的爆发力量了！ 咔嚓一声，横着的战刀被硬生生折断。 下劈之力，威势不减。 鲜血喷洒，守将瞪大了眼睛，眼中似有不可思议，身子轰然倒地。 “啊！？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有楚军惊慌大叫，肝胆俱裂，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随着这一嗓子，无疑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本就节节败退的楚军顿时更加混乱了，无人指挥的情况下，有人还在边打边退，可有人胆寒之下，已是开始扔掉兵器，掉头乱窜。 如此情形，秦军士气再提，就势又一轮凶狠冲杀，不知斩首多少。 没过多久，战斗已接近尾声，活下来的楚军士卒，大多也都在四处逃窜。 油坛砸在各处，还在不断碎裂，这一次，可是准备足足十几车，火油从仓门处一直遍布到了最里面。 尤其是粮草囤积的仓库，更是照顾的重点。 完成这些后，卫庆也没时间去追杀逃散的楚军，果断下令道：“撤！” 秦军训练有素，一声令下，集体收刀，快速退出了东仓。 “点火——” 一个个的火折子，星星点点，杂乱无章的扔到了东仓各处。 火油沾火即着，火折一落地，瞬间起火，顺着油渍，如同火蛇，迅速蔓延，顷刻之间，连成了一片。 根本没用多久，已成熊熊大火，烧的木制建筑，噼啪作响。 热浪迎面扑来，灼的人脸庞火辣辣的疼。 火势已起，借助火油，只会又烧越大。 一个军队的粮草大营有多大，大火之下，如同一座小型的火城。 眼见任务完成，一名百夫长浑身都是血渍，胡乱擦了擦脸庞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撤出城外！”卫庆直接一挥手。 这大火已经救不了了，里面的营帐和木材，那都是燃烧物，就算楚军现在赶过来，单凭一桶桶的清水，短时间内，是根本扑不灭的，等灭掉的时候，粮草早就烧成灰烬了。 成功的焚毁了襄阳粮草，这个时候，这批秦军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赶到暗道处，以求全身而退。 一大帮手持战刀，浑身浴血的男子冲上了街道，快速跑进，可想而知，自是引发了城内百姓的惊慌动乱。 人群四散而逃，尖叫四起。 而东仓被袭的消息业已传到楚军主力方面，韩州大惊，一面要顾秦军的强攻城池，只得是遣出一将，领一支兵马，紧急支援。 可西门距离此地，是有一段路程的，等楚将领兵急赶，行至半途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卫庆他们。 对方虽未着秦军盔甲，但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东仓出事必与他们有关。 楚军也二话没说，直接抽出了战剑，“杀光他们！” 随着他的命令，楚军士卒纷纷长戟齐端，蜂拥而来。 此地，已在城河附近，距离暗道口百步左右。 卫庆迅速权衡，朝一名百夫长当机立断道：“你带兄弟们先走！我来殿后！” 这时候，不能全退，非得有人挡一会不可，否则，都得死在这里。 而百夫长闻言，顿时大急：“将军！你先走！这里交给属下！” “这是命令！”卫庆不由分说，一把拉过百夫长，将其推搡到了一边。 后者一个趔趄，瞪大了眼睛，眼眶也红了：“可是将军……” “快滚！”卫庆干净利落的打断了他，接着正视前方涌来的楚军，震声喝道：“第一队的兄弟，随我迎敌！” 第981章 大赞 第981章大赞 他话音一落，已是单手提刀，一马当先的迎上了楚军，碰面之后，直接挥刀猛劈。 身后几十名秦军紧随其后。 见此情形，百夫长虽是心急如焚，可无可奈何，知道再不能耽搁，只能狠狠一咬牙，朝其他士兵挥手喝道：“撤！” 前面几十名将士暂时挡住了楚军的攻杀，后面百多人快速撤向了暗道口，将杂草扒开，掀开盖子，一一跳了进去。 见到这一幕，楚将怒目圆睁，厉声指挥道：“不要让他们跑了！迅速剿灭！” 随着他的命令，楚军前压之势更盛，卫庆压力骤增，秦军虽勇，可架不住人多，齐刺的长戟下，很快折损过半，开始边打边退。 一声声的惨嚎，身边的兄弟在一个个倒下。 “将军！”先前那名百夫长于暗道口焦急大喊。 卫庆快速扫了一眼，目测距离，挥刀劈死两名楚军后，一声大喝，带着仅剩的几人迅速掉头撤离。 短短几十步，转瞬即至，楚军穷追不舍。 暗道口处，十张短弩齐端，齐齐扣动扳机，弩箭劲射而来，数名楚军应声倒地。 “快走！” 最后的十名秦军再放弩箭，接着一人迅速收弓，急蹿而下。 接着是第二人。 暗道口就那么大，几根弩箭也根本挡不住楚军，很快，三名秦军下去之后，楚军已蜂拥杀来，七名弓弩手为了掩护大部队，牺牲于此。 不多时，楚将分开众人，快步走了过来，一脚踢开一具尸体，看着面前的暗道口，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竟有暗道！给我追！” 随着他的命令，楚军开始放下长戟，腰别战刀，一个接着一个，跳入了暗道。 暗道中，秦军正一个挨着一个，猫腰快速前进。 不多时，后面已传来动静。 “快！”知道这是楚军追来了，秦军自然是又加快了动作。 暗道并不宽，仅容纳一人通行，而且并不是直线，又过片刻，一个拐角处，楚军刚刚冒头，已有弩箭射来，当场钉翻一人。 一人死在了前面，可尸体倒地，极大限制了空间，后面的楚军不由眉头大皱。 “快，挪开他，挪开他！”有人大叫。 “这，挪不开，这里太狭小……” 楚军每每快要追上，秦军尾巴上的弓弩手都会蹲一下，放两箭，照这么追下去，根本就不可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一拐角，面前终于有了光线，当先的秦军心中大喜，连滚带爬，掉到了护城河底。 “快！快！”他下来之后，也是兴奋连连，不断朝里面叫着。 秦军开始鱼贯而出，一个接一个，片刻之后，已是站满了河底。 眼下白天，远处的城防上，楚军士卒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莫名其妙，纷纷大眼瞪小眼。 卫庆跳下之后，又等了一会，直到最后一人出来，他才一挥手道：“快回营！” 此次偷袭，他带来的精锐兄弟，经血战之后，现在也已经所剩不多了。 等一帮人爬上护城河对岸后，追击的楚军也从暗道内跳了下来，多少有些迷茫的环顾四周。 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这条暗道，是直通城外的。 如今到了这里，再追的话，保准会遇到秦军大部队，一轮骑兵冲杀，你就得全军覆没。 楚军又不是傻子，得知了当下地点，哪里还敢再进一步。 另一边。 基于秦军军事情报的强大，在得知卫庆奇袭成功后，萧远亦果断下令，停止攻城。 今日作强攻之势，本就是为了吸引楚军注意力，现在敌军粮草已毁，他自然不愿再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举。 鸣金声起，城关外的秦军如潮水一般迅速后撤。 大战落幕。 一个时辰后，秦军大营。 萧远一回来，就连声问道：“卫庆呢？卫庆人呢！” 他的心都提了起来，卫庆，可是他亲封的八骁将，忠心耿耿，战功卓著，秦之良将。 众将互相看看，因没有见到卫庆，大家也都没敢说话。 萧远心又沉了一下。 正在这时，帐外脚步声传来，卫庆挑帘而入，单膝跪地，抱拳震声道：“大王！末将未辱使命，成功焚毁了楚军东仓大营！” “好，好！”萧远连说两句好，见到卫庆，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不由连忙上前，将其扶了起来，不免激动道：“今见将军归来，本王无忧了。” 说着话，他亦上下整理了一下卫庆的衣服，忍不住问道：“可有战伤？” “末将惶恐，大王勿忧。” 君王如此模样，卫庆受宠若惊，他刚毅的脸颊上，还有不少血渍，根本没来得及清洗。 “好，好，好。”萧远再次连说了几声好，继而正声说道：“襄阳一战，断绝楚军补给，将军功不可没！所部将士，更为破敌之先，一概论功行赏！” “谢大王！”卫庆自是一喜，又要跪地。 萧远拉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大赞道： “将军武力既弘，质忠性一，守执节义，每临战攻，无坚不陷，真乃孤之良将也！” 封建王朝下，一个将领，得君主如此夸赞，这可谓莫大的荣耀了，卫庆脸色红润，激动不已，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帐中其他将领则是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与此同时，襄阳城内，东仓附近。 攻城战结束，秦军退去，韩州自然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眼下，数不清的楚军士卒正在提着一桶桶的清水，来回奔走灭火。 熊熊大火仍在燃烧，入目尽是火海。 当然，有一半已经被扑灭了，可地上除了漆黑的焦炭，再无一物。 韩州站在远处，眼中映射着火光，久久没有说话。 副将在其身边，那是一脸悲切，痛声说道：“韩帅！我军粮草，皆囤积于此，今遭大火焚毁，如何是好啊……” “襄阳城坚，绝不可能挖通，那秦军所行的暗道究竟从何而来啊……” “韩帅啊……” 他不住悲声大叫，急的不行，韩州闻言，深深闭了闭眼，语气苍凉：“呵呵，完了，完了。” 第982章 大围襄阳 第982章大围襄阳 这场大火持续了很久，从上午一直烧到下午，才被彻底扑灭。 目光所及，尽是焦土。 断壁残垣中，楚军副将忍不住捧起了一堆黑土，颤抖着双手，悲声说道：“韩帅啊……我们的粮草……全都没了啊……” 他已在失声痛哭了。 “哭有何用！”韩州悲痛的心情不比他好到哪里，可事已至此，他只能是握了握拳，咬牙说道：“先回！” 傍晚，襄阳府。 左右众将皆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听闻消息的当地官员也急匆匆赶了过来，一进大厅，他就急声问道：“韩帅，听闻粮仓被毁，究竟怎么回事啊！” “你问本帅，本帅还想问你呢！”韩州阴沉着脸，死死盯着他。 “什么？”官员一愣，继而急道：“这这这，这是何意啊？” 韩州冷冷说道：“秦军以暗道，输送精锐兵力，潜入城中，而襄阳城坚，绝不可能挖通，此暗道必然早就存在，而且，他们怎么知道我军粮草囤积之地，以此来看，必然有人接应！” 他这是怀疑官员了。 官员闻言，无疑更急了，慌忙说道：“韩帅明鉴！自我军驻扎襄阳以来，下官竭力辅佐，而且根本就不知道暗道一事，直到现在，才听说粮草大营被毁！” 韩州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幽幽说道：“你身为襄阳令，不知城中有此暗道？” “韩帅！”官员再次急道：“下官虽治理襄阳，可也是去年才上任的，更不可能了解城内一砖一瓦，且襄阳城建翻修，亦不出于我手，而在当年的襄阳府守令，崔济崔大人。” 听他这么说，韩州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亦皱起眉头，沉思了起来。 这时候，有偏将说道：“韩帅，邹大人与我们共守襄阳，一直以来，都劳心劳力，而且多在军中，不可能与秦军有所关联。” “是啊韩帅，暗道一事，是我们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只怪那秦王太过奸诈……” 见状，韩州先是扫了眼众人，接着心思百转。 不管官员是否通敌，他肯定是有些疑心的，但现在粮草被毁，局势危急，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 若与襄阳府再闹翻，内忧将更大，亦为秦王最想看到之事。 韩州怎么说也是一军统帅，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思念及此，他也顺水推舟，站起身朝官员一拱手：“粮草大营被毁，本帅一时心急，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邹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官员闻言，不由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还礼：“哎呀，韩帅哪里话，只盼我们能守住襄阳，退却秦军啊。” “当然。”韩州就势说道：“今形势危急，唯有大家同心协力，方能保襄阳无虞。这样，邹大人，你再辛苦一下，抓紧征集百姓物资，以充军粮。” “这，强征吗？”官员下意识问了一句。 “如今之局面，还有其他选择吗？”韩州反问，他也不愿意，可这也没办法了。 “好……好吧。”官员也明白，无奈应了一声，道：“可城中百姓，口粮不多，即便展开强征，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啊，而且……时间一长，民怨弥重，恐生动乱。” 听到这话，一名偏将当即说道：“军中都无粮了！将士们饿着肚子，如何作战！哪里还顾得了百姓！” “是，是……”官员只得点头。 强征，并非解决的办法，只能是多坚持一段时间罢了。 襄阳是很大，辖地很多，但周边各县，早已被秦军占领，此地现在已成孤城，且田亩可不是在城内，而是郊外，城中的居民就算有粮食，恐怕也只够自己温饱，如何供养十几万大军。 所谓坐吃山空，行军打仗，粮草最重，没有强大的后勤补给，这里的一草一木，早晚都得被吃光。 下达了强征的命令后，官员离去，韩州又朝一名偏将道：“今夜，派出一支精锐探马，争取送出消息。” “明白！”偏将抱拳领命。 襄阳被重重包围，若秦军有意封锁的话，其实消息是不可能传递出去的，可韩州必须得这么办，他得让王廷知道这里的情况，加以应对。 另一边，秦军方面也正在研究襄阳问题。 中军大帐中，萧远率先说道：“今卫庆将军，深入敌后，毁楚军粮草，为我军奠定了决胜的先机，当然，这也全在崔济先生的献策。” 后者闻言，脑袋又微微扬了起来。 萧远继续道：“接下来，韩州别无选择，必然会采取强征的举动，关于这一点，贾大人，你来说说吧。” “是。”贾攸先是施了一礼，接着道：“根据我们之前的计算，襄阳城内的百姓，口粮根本不足以供养大军，即便楚军展开强征，那也最多支撑三到五个月。” “也就是说，三五月之后，襄阳将彻底粮尽。” “是的。” 贾攸一说完，崔济就忙不迭的说道：“破敌之策已然成功，接下来，当大军继续围困，不费一兵一卒，待敌军不战自败。” “当然，就依崔先生所言。”萧远笑呵呵道。 说着，亦扫向众将，下达军令道： “听令！” “苏毅领我主力大军，继续驻扎西门战线，作防守之势，不必再攻。” “诺！”后者抱拳领命。 “宁战领兵一万，驻守东门战线，多辅以弓弩手。” “得令！” “徐荣守北门战线，不可让楚军突围。” “张大山守南门战线……” 他调整完战线之后，局势已经很明朗了，秦军由刚开始的兵临城下，转变成了围而不攻。 而韩州要突围的话，他必然是冲西门，因为其他三门都有护城河的大沟在，你出来还得往上爬，秦军居高临下，只需少量兵力即可。 不过以目前来看，楚军方面肯定是不敢突围的，韩州多半会寄希望于大战场的变动，以求多守一日，吴、灵两军的变化。 战事至此，整个南征战场上，纵观全局的话，可谓一目了然，吴军据守长江以南，燕齐调练部分水师，与其隔江而望，身后，则是楚军被秦军主力困在了襄阳。 第983章 快马 第983章快马 深夜，襄阳西门缓缓打开。 十几轻骑策马而出，一出来，就分从不同的方向，奔驰而去。 马蹄践踏地面，马上的骑士猛抽马臀，他们身上都带着重要的军情，只求能活着跑出这里，送达王廷。 秦军的防线驻扎当然不可能就在城外，而是以一种大的局面施行围困。 轻骑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其中一人已奔驰在了林间小道，交通要道被堵，他只能选择走小路，避开秦军大部队。 两侧树木急速掠过，马上骑士再抽马臀。 冷然间，一支利箭从右侧射来，正中其身。 随着一声惨嚎，那楚军也顿时摔落马下。 紧接着，十几名秦军探子手持弯弓，快速从树林冲了出来。 “果真是楚军。” “快，搜搜看！” “咦，有密信……” 发生这种情况的，可不止一处，另有人被生擒活捉，韩州派出的这十多名快马，在围困之下，怎么可能冲得出去。 半个时辰后，秦军中军大帐。 此时萧远已经准备休息了，正脱下王服，着白色中衣，不过却收到了侍卫的禀报，称林初求见。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林初入内，单膝跪地，插手施礼道：“大王，紧急情况。” “哦？”萧远眉头一挑，披上外衣道：“起来说话。” “是。”林初起身，随后直接朝外喊道：“带进来！” 随着他的话声，一名楚军探马被五花大绑的押进了帐内。 没等萧远发问，那人已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道：“秦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萧远稍稍皱眉。 林初马上解释道：“今夜，楚军派出十几名轻骑，分从不同方向，企图传出情报，这是被活捉的其中一人，另外，这是从其身上搜来的密信。” 说着话，他也恭敬将书信递了上去。 萧远接过，打开大致扫了一眼。 信中的内容，是韩州呈报楚国王廷的，无非就是襄阳危局，请求王廷尽快想办法。 看完之后，他先是思虑了一下，接着收好书信，扔到了那楚军身前，“放他走吧。” “啊？”林初有点没反应过来，忍不住道：“大王，此乃敌军情报啊……” 萧远稍稍抬手止住了他，看向那名楚军道：“今日，孤发善心，特饶你一命，速速离去。” 别说林初没反应过来，那楚军更是一阵发懵，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哪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秦……秦王殿下当真肯饶了小人？” “再不离去，本王就要改主意了。”萧远冷声说道。 “啊！？是，是是是……小人马上就走，马上就走……”那楚军连连应声，当即跪爬起来，哪里还顾得其他。 “慢。” “啊？秦王殿下……”那楚军刚刚站起，闻言不由又哭丧着脸。 萧远指了指地上的书信，“拿上你的东西。” 说完，他又朝林初道：“给他松绑。” “这……”林初虽然不解，可不敢违抗君命，只得上前，将捆绑的粗绳解开。 “谢秦王殿下，谢秦王殿下不杀之恩……”松绑之后，那楚军喜形于色，哪里还敢耽搁，拿起地上的书信，一溜烟跑了出去。 “下去传令，让人不必拦他。”萧远又朝侍卫示意了一下。 “诺！”侍卫领命而去。 眼睁睁看着对方跑了，林初再忍不住，抱拳弯腰道：“大王，您这是……” 萧远笑了笑，道：“这封情报，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可对楚国来说，却是致命的，有时候，让对方知道危局，效果会更好，楚王说不定会因此犯错的。” 他说的没错，楚王得此消息，必定大急，一急，就会有所行动。 林初会过意来，当即施礼道：“大王远见，微臣明白了。” “去吧，密切关注一下楚国接下来的动向。”萧远摆摆手。 “诺！” 数日后，楚国朝议大殿。 因萧远故意放出消息，此时楚王，已收到了韩州的亲笔书信，清楚的了解了襄阳情况。 得知己方粮草物资被全部焚毁，楚国一干大臣也都慌了。 大殿内乱哄哄的，接着，吕常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暗道一事，连韩帅都不清楚，秦军不可能获知，必然是有人勾结，而当年襄阳建设翻修，皆为崔济负责，且臣听闻，崔济出狱之后，并未回到老家，而是偷偷过江，秘密前往了秦军大营。” “你说什么！？”楚王闻言大怒，崔济之前突然消失，还曾使他派人仔细找过，没想竟是去了秦营。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无需多说了。 震怒之下，他也立即扬声喝道：“来人！” “大王。”殿外侍卫迈步入内，抱拳施礼。 楚王怒不可遏，可谓目眦欲裂，指手大叫道：“立即调集禁军，将崔济全家老小，一切有关之族人，统统斩首！” “诺！”侍卫可不会多问，直接领命而去。 这相当于并连九族了，一众大臣忍不住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直到楚王怒气稍稍消减，才有人壮着胆子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大王，今襄阳补给断绝，形势堪危，为今之计，只有请求吴军北上，打开一条道路，以供襄阳守军撤离，否则，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啊。” 他话音刚落，楚相就跟着道：“大王当就此事，与吴王晓以利害，多迁移一日，我军就多一分危险啊。” 当初让他撤离襄阳，他舍不得巨城和战略要地，现在就是想撤，也撤不了了，还得请人家吴军打开局面。 而现在楚国，除了王宫禁军和一些地方杂兵外，已无正规军可调了。 楚王闻言，没有多作考虑，当即说道：“丞相代本王亲自走一趟，务必请求吴王出兵。” “微臣领命。”楚相拱手施礼。 萧远故意放掉军情的目的正在于此，为的就是让你吴楚发兵支援，只要敢来，他必然会令人打开长江北岸的口子，放吴军入内，继而围剿歼灭。 一旦如此，吴楚主力全部陷于江北一带，那再南下过江可就太轻松了。 第984章 灵国调兵 第984章灵国调兵 形势危急，楚相不敢耽搁，奉楚王之命，很快抵达吴都。 以丞相为使，必然事关重大，还未接见，吴王心里已隐隐感到了不安。 其实襄阳战线，之前吴国也曾多次分析，认为楚国孤城坚守之策，利弊相间极大，可取，亦不可取。 结果楚相此行，果然与襄阳有关。 朝议大殿上，听完他所说，吴王有些傻眼了，吴国满朝大臣，也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襄阳粮草物资，足以坚守数年，如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是啊，这楚军也太不小心了……” 嘈杂之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算安静下来，吴王回过神后，也是紧张的问道：“那相国何意，本王又能如何解此危局。” “敢请殿下挥师北上，为我军作接应之举啊。”楚相直接点名主题。 听到这话，吴王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长江以北，城池要地，全是秦军，占据了所有交通要道，如此过江，跟强攻没什么区别。 吴国大臣更是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吴相站了出来，先是朝吴王施了一礼，接着面向楚相道：“今襄阳被困，四面皆敌，如此军情，相邦如何获知。” “自是有快马来报。”楚相道。 吴相微微摇了摇头：“以我来看，襄阳军情，想要传递出来，可是难比登天啊，可偏偏就这么轻松，这其中，恐怕有诈啊。” “老丞相的意思是……”楚相稍稍皱眉。 吴相道：“若这是秦王故意为之，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呢。” “这，这不可能吧，军情战报，可是韩州将军亲笔啊。”楚相说道。 吴相再摇头：“我并不是说军情有假，而是说，此极有可能为秦王故意放出。” 说着，他又道：“基于这一点，我们大可作战前推演，假如我吴军北上，秦王故意打开一道口子，使我军轻易入内，之后，再迂回围剿，如何是好？” “临江水战，我水师足可据守，秦军断难过江，可一旦到了陆地作战，以秦卒之骁勇，加之重重包围的话，那吴军非但救不了楚军，恐两军主力，都要陷于江北啊。” “这，这……” 他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楚相一时间有些没词了。 而吴王闻言，则是一下瞪大了眼睛，深感后怕，连连说道：“老丞相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这，殿下啊，襄阳战事，关乎江南之存亡啊——”楚相大急，可又被辩的无话可说，只能是悲声请求。 “哎呀相邦。”吴王也是满脸焦急和忧虑，“刚才老丞相言语之间，已明战局，你理应明白这一点啊，非本王不愿助楚，而是形势如此，根本无法北上啊……” 这一场朝议的结果，已无需多说，吴相点明了要害之处，吴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自己的主力大军去白白送死。 到了最后，百般游说，楚相无奈，只能是摇头叹息，失落的离开了吴国。 而楚国那边，杨昭也正在向楚王汇报情况。 “微臣已派出大量人手，全城搜捕，可仍未见到崔济家人。” “可恨！”楚王大怒，忍不住将手中竹简砸到了地上，厉声说道：“这个奸贼！本王势要将他碎尸万段！” 毫无疑问，崔济作为一名谋士，之前既然准备投敌，那就必然做好了全部准备，早已秘密让家人偷偷过江了。 因此事，楚王被气的不轻，数日后，楚相的消息也传了回来，更是让他恼羞成怒。 愤恨之下，他的怒火也难免迁到了吴国身上，在朝议大殿忍不住破口大骂：“吴王小儿！屡次三番，只顾自己！无有同盟之谊！当初，若非吴军突然撤离临漳，我楚军何至于此！” “还有灵王那老匹夫！口口声声，说三国同盟，一旦开战，必然助我，可事到如今，还在作壁上观！简直无耻之极！” 君王震怒之下，众臣站在下方，纷纷腰身更弯，哪有一人敢出列。 而这件事，吴军没有发兵，也让萧远多少有些失望。 与此同时，灵国。 这段时间来，不仅楚使来此，吴使也是一样，都在游说灵王赶紧发兵。 又一次接见了两国使者后，灵王也在朝议大殿上，当众提出了现在是否可以出兵的问题。 谋士程平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说道：“基于目下南方战局，秦王正对襄阳作长期围困之势，一旦韩州战败，各部秦军必然会师，强渡长江，到了那个时候，我国再参战，意义就不大了。” “因此，微臣以为，现在出兵，正合战机，秦王的五十万大军，都在江北战线，为了平定襄阳，兵力无法调动，而我军，大可趁此机会，攻占宣地。” 他话音一落，黄祖就跟着站了出来：“臣附议，眼下，秦王南征正在关键时刻，分身乏术，取宣地，足可制霸整个东南，使我国彻底立于不败之地。” “老臣也附议。”灵相亦说道：“今次南北之争，秦王对江南势在必得，我国的出兵，不在相助吴楚，而在为以后的天下之争，打下坚实的基础，宣地对东南的战略布局，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从文武大臣的议政中可以看出来，灵国的目标明确，就是想占据帝国版图上整个东南境，到了最后，与秦呈左上、右下，这种对峙局面。 灵王不会在意吴楚的死活，在他的心里，如果秦王收复了江南，自己又得宣地的话，那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最怕的，就是秦国并吴楚，灵国却寸土未得。 所以此战，灵国的出兵是必然的，也是早晚的事。 既众臣言之战机已到，灵王稍作思虑后，亦果断下达了王令： “听令！” “即令黄祖统率大军，挥师西进，攻占宣地！” “微臣领命！”后者一撩征袍，跪地抱拳。 “步朔为副将，协助黄祖，处理军务。” “程平为参军。” “叶归随军出征，帐前听命。” “殷典为征西先锋。” “朱威为前将军……” 这场任命，灵王调遣了不少大将，上将叶归就不用说了，那殷典、朱威，亦是悍勇无比，纵横沙场多年。 第985章 青田关 第985章青田关 从南北之争一开始，灵国军队就曾频繁调动，早就做好了参战的准备，因此发兵极快。 灵王任帅之后，黄祖当即领兵四十万，越过宣灵边境，直接攻打青田。 而因此地乃两国边境，秦国这边自然有军队驻扎，守将正是马麟。 马麟这个人，四十岁左右，以前的宣国中层将领，可以说是戎马半生了，为秦将之后，同样是得到了极大重用的。 灵国的进军速度极快，伴有大量铁骑，纵横平原，完全可以说是以雷霆之势打过的国境线。 兵力悬殊太大，马麟没有办法，只能退守关口。 而冷兵器时代，为防他国进犯，必设有关隘，以达到扼守交道要道的目的，宣灵边境同样如此。 青田关。 数日之间，黄祖已率四十万大军兵临关外。 从城头望去，目光所及，尽是灵军暗红色的盔甲，长戟如林，旌旗飘扬，真可谓扯天连地。 这场面太过震撼。 偏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将军……” 马麟位于城头正中央的位置，一脸正色：“守不住也得守，我们的援军，很快就能抵达！” 不多时，马蹄声传来。 灵国上将叶归，单人单骑，直接策马奔至城下，开始扬枪叫喝。 “马麟！你也是沙场老将了！当知螳臂当车，实为自取灭亡！” “今我大军压境，铁蹄可平山河！尔等萤火之光，安敢与日月争辉！” “秦王暴政，祸乱天下！实非明主，你何不弃暗投明！” “劝尔速速抛戈弃甲，黄帅说了，若你真心归附，必保你不失荣华富贵！” 他声声大喝，战马来回踏步。 马麟闻言，恼羞成怒，当即抢过士卒手中的弯弓，瞬间拉满，松手就是一箭。 利箭劲射而来，叶归猛一偏头，箭矢擦着他头盔而过，亦让其勃然大怒。 只是未等他再说话，马麟已是瞪目喝道：“匹夫辱我太甚！今马麟在此，贼军休想踏足一步！” “大胆！匹夫敬酒不吃吃罚酒！”叶归怒不可遏，可也知道，多言无益，只能抬头怒视了马麟一眼，接着一拽缰绳，拨马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向黄祖禀明情况后，后者轻笑了一声，道：“马麟仅以两万军，竟敢坚守青田关，勇气可嘉。” 说完，他亦直接抽出了战剑。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开战——” 一声令下，帅旗朝前一指，灵军开始爆发齐喊，端起长戟，发动了冲锋。 关外尘土飞扬，数不清的灵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城关。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 一架架的云梯，也很快就被架在了城关各处。 抛石机不时弹动，一颗颗油坛在人群上空抛过一道道弧线，砸在城墙各处，爆裂开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轰隆声中，秦军士卒亦举起石块，狠狠下砸，大批弓弩手更是早已开始朝下不断放箭。 马麟手提战剑，不断来回奔走，“顶住！给我顶住！”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这边战事爆发，军情自然早已传到了萧远那里。 襄阳战区。 秦军主力大营。 众将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毫无疑问，灵国的参战，会很大程度的影响南方战局。 但这个结果，其实也在萧远预料之中。 列国纷争，你要打破相互制衡的格局，企图收复江南，老狐狸那边，肯定会在关键的时刻，从中谋利。 只是襄阳粮草已经断绝，大军围城，这边战区，兵力是无法调动的，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吴楚寄希望于灵军的目的也正在于此。 而秦国在合宣之后，总计兵力在八十万左右，此次南征，萧远带走了五十万主力，另有十万为赵牧部，在镇守桓地，五万在秦关，也就是说，国内只有十多万兵马可以调动了。 有将领愤愤不满道：“灵王这个老狐狸，之前还说与我国一直结好，可是现在，却又突然发难，攻我青田。” “就是！这是明显的趁火打劫，趁我主力在襄阳战区，无法及时回援！”另有偏将道。 贾攸摇了摇头，朝萧远说道：“大争之世，列国连年征伐，作壁上观，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乃灵国一直以来的国策，灵军的参战，想必都在大王预料之中吧。” 说着，他又道：“臣以为，灵王此为，非为解吴楚之危，而是纯粹图取城池土地，而大王现在，万不可撤军，否则，襄阳战区波动，吴楚得此喘息之机，将会死灰复燃，过后再想南征，将比现在更加困难！” 他说完之后，王肃也跟着道：“襄阳城内的楚军，已经陷入死地，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这里一解决，吴楚断难阻挡我军过江，反之，若大王被宣地战事牵扯，将会顾此失彼，到头来，两边皆不讨好。” 谋士认为不能撤，萧远也正是这个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寡人已令孙起领兵十万，迅速支援马麟，只是四十万灵军，强攻之下，我们肯定是要丢地的，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只盼孙起能将战事胶着，为襄阳战区争取有利时间。” 说白了，襄阳粮尽，三五个月后，韩州一部必然会被剿灭，到时候，秦军主力就可随时调动，随时支援宣地战场，同样亦可南下。 现在萧远希望的，不是孙起能击败黄祖，而是拖住这个时间。 十万秦军，防守四十万灵军，兵力悬殊还是挺大的。 灵有上将，秦国亦有，萧远不仅令孙起为防守主将，更是将唐越、连啸，一并调往了宣地战场。 战事至此，秦国所有将领，几乎全部出征。 另一边，出使灵国的卢通已经返回楚都，于朝议大殿上，向楚王说道： “微臣多番游说，晓以利害，凭三寸不烂之舌，终不负大王所托，成功说服灵王，使得灵国出兵。” 其实，哪里是他游说成功，而是灵王自己觉得时机成熟了。 可对楚王来说，这无疑是这些天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不由大赞道：“卢爱卿劳苦功高，孤，必有重赏。今灵军参战，用不了多久，即可解襄阳之围了……” 第986章 假报 第986章假报 这只是楚国单方面的想法。 楚王认为，灵军攻入宣地后，肯定会参与南方战局，使吴楚得以回旋。 可实际上，灵王哪里是来助他的，可以说，灵国是哪边都不站，纯粹的为了自己利益，实在是楚地隔着不好占，如果能的话，估计那狐狸也不会犹豫。 他要的是扩充版图，为最后的天下之争做准备。 与此同时，孙起部。 接王令之后，十万大军早已出关。 官道上，数不清的黑甲红缨，排成了几条长龙。 这里距青田还有很远的路程，以行军来说，非得十多日不可。 身后马蹄声传来，唐越骑着白色战马，赶到了孙起旁边，勒住缰绳后，忍不住说道：“前线吃紧，我军不可再迁延，孙帅当下令急行。” 孙起微微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没有用了，青田关，已经支援不及了。” “这！”唐越一急。 孙起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而是招来了一名雪族密探，朝其吩咐道：“不过，马上利用猎鹰，给马麟将军送去书信，就说我军不日即到。” “诺！”雪族探子领命而退。 等其走后，唐越忍不住皱眉质问：“此为何意？你刚才说青田关已经支援不及，现在又说我军不日即到，这不是欺骗马麟将军吗！” “唐将军。”孙起看着他正色说道：“为统帅者，必须以大局为重，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给马麟将军希望，让他有信心，多守时日，这样，才能让我们有时间，在青田之后，布置有利防线。” “什么？”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唐越顿时瞪大了眼睛。 从时间上来说，青田关确实已经支援不上了，黄祖也不可能等到秦国援军抵达，在此期间，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攻破此关，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孙起欺瞒援军情报，明显是要牺牲马麟，为己方换取防线的有利时间。 从大局上出发，身为一军统帅，他并没有什么错。 不过马麟可也是一员骁将。 唐越在明白过来后，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别有深意道：“马麟将军，战功卓著，更是王后娘娘的亲信，孙帅小心惹祸上身……” 他说的没错，那可是宣女王当初的嫡系部队。 孙起闻言，先是动了动眼珠，接着幽幽说道：“我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两日后，青田关。 鸣金声起，灵军集体撤退，丢下了一地尸体。 恶战过后，墙根下、城关外，尸体横成，乱箭斜插遍地，礌石滚木，散落的到处都是，战场之惨烈，可谓血流成河。 数日猛攻，马麟两万守军已只剩几千人了。 城头上，士卒两人一组，正在将一个个伤员抬下，另有将领在清点战后折损。 副将走了过来，动了动嘴角道：“将军，灵军兵锋强盛，与我兵力相较，近乎二十倍之差，今日又如此恶战，照此下去，末将……末将恐青田关断难再守。” 马麟盔甲浴血，脸上更有不少血渍，他没有去看副将，目光仍在行动的将士们身上，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说道： “守卫国土，乃军人职责，即便战死城关，亦为我辈之荣耀！” “是！”听他这么说，副将也是身子一震。 天空雄鹰盘旋，不多时，一名探子快步跑上了城防，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将军，紧急军情。” “哦？快拿于我看。”马麟精神一震。 待接过书信，他迫不及待的抽开看了下去。 信，正是援军传来，正为孙起告诉马麟，大军不日即到。 看完之后，马麟顿时信心大增，激动说道：“援军即将抵达！我军只需再坚守两日，青田关无忧了！” “啊？”副将闻言，也是喜形于色。 这可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援军的事，很快就被传开，希望在前，毫无疑问，秦军士气为之一振。 孙起诈瞒之策，虽只是一封书信，但起到的效果是很大的。 第二天，灵军再攻。 这一次，秦军的反抗无疑比之前更加激烈了，那是据守城关，宁死不退一步！ 灵将叶归、殷典、朱威等人，带人强攻，多少次都差点攻上城头，可又被秦军硬生生压了回来。 激战过后，叶归浑身浴血，找到黄祖，忍不住说道：“今天的秦军，明显不同昨日，他们锐气更盛，坚守不让，好几次，我都差点上到城防，可又被乱箭射下。” 黄祖微微摇了摇头，攻城战，别看一步之差，可半步，都不知要多少人命来填！ 殷典也有此感，他说道：“青田关守军不足，本锐气被挫，可照今日看来，还得数日恶战不可啊。” 二将皆如此言语，黄祖不由皱了皱眉，沉吟道：“凡战者，士气为先，马麟虽不失良将，但面对四十万大军压境，仅凭两万守军，也不可能有如此锐气，莫不是他们的援军将到？” 听到这话，副将步朔道：“这不可能，根据我军情报，即便孙起每日急行，星夜兼程，也不可能这么快抵达青田。” “恩……”黄祖眉头未松，思虑片刻后，果断说道：“为防变故，不必再计较伤亡，与马麟拼纯粹的兵力吧！务求血战拿下青田关！” 这话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我宁愿两个、三个、四个，换你一个，也要拼下这里！ 众将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继而齐齐抱拳道：“得令！” 随着这道最高军令的下达，灵军已做好了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准备。 翌日，大战继续爆发。 这次灵军的攻城，再没那种进退有余、有条不紊的感觉，而是一窝蜂冲锋，攀上云梯，就开始不要命的上爬。 头顶乱石不间断的砸下，整面城墙，到处都充斥着惨嚎声。 另有人刚刚顺着云梯冒头，就被长戟齐刺，瞬间掉落。 一方要不惜一切代价的破城，一方拼死坚守，双方将士，针尖对锋芒，血洒城关。 此战之恶劣，之艰苦，亦为灵军作战以来，打的最凶狠的一次。 可见青田关战事的惨烈程度。 第987章 惨烈之战 第987章惨烈之战 又是两日血战。 在这种不要命的攻势之下，双方兵力又悬殊极大，秦军即便宁死不退，可终究是顶不住了。 城墙各处砖石，被双方将士的热血，溅洒染红。 墙根下，更是尸体堆积，血流成河。 战至此时，两万守军，已不足千人。 可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恋，在马麟的带领下，秦军将士，依旧拼死坚守。 恶仗打到现在，能活下来的，那完全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城门处，攻城车正吊着粗大尖锐木桩，在灵军士卒的合力下，对着城门进行猛烈的撞击。 “嘿呀！嘿呀——” 每每一击，高大城门都会剧烈颤动，灰屑抖落。 云梯上，灵军步卒仍在前赴后继，不要命的上爬。 纵观整个城关防线，已有多处岌岌可危，相继告急了。 因阵亡将士的直线上升，人手不足，难以补缺空当，已有数名灵军顺着云梯蹿上了城头，而他们一来，迎接他们的，自然就是齐刺的长戟，将其瞬间捅成了马蜂窝。 有灵军还在高举着战刀，可肚腹之中，已有长戟贯穿。 他瞪大着双目，凄厉大叫，还欲挥刀，可那秦军比他更凶，一握长戟，猛的一抽，又是狠狠一捅！ 这只是战场的一角。 而随着一处防线告破，很快，灵军士卒就接二连三的顺着豁口跳了上来。 恶战蔓延城防。 而城头一起乱战，秦军将士便再顾不了云梯，如此一来，灵军越上越多。 马麟提着战剑，正来回奔走，挥砍冒头的敌军，再次一剑挥下，他亦猛的撕下了一片战袍，以鲜血开始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待其迅速写完，顺势一把揪住了一名秦军的脖领子，瞪大着双目，须发皆张道： “快去传信！告诉大王，青田关，守不住了！” 话音一落，他也将血书塞进了士卒怀中，将其狠狠推开。 而后，举起战剑，冲向了前方灵军人群，嘶声大吼道：“杀啊——” 城头上，早已越打越混乱。 叶归一人一枪，如入无人之境，银枪挥舞劈扫下，一经接触，往往不是一人，而是数名秦军惨嚎倒飞。 “拦住他！快拦住他——” 秦军副将指刀大喝。 在他的命令下，周围秦军士卒纷纷大喝一声，冲步上前，对准叶归，长戟齐出。 “挡我者死！” 后者瞪目怒吼，不闪不让，反而纵身上前，手中长枪大开大合，所过之处，鲜血横飞！ 上将之勇，对普通士卒的杀伤力太大了！ 见他如此凶狠，秦军副将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继而大吼一声壮胆，双手握刀，猛冲而上。 战刀当头而下，叶归瞬间横枪，同时凌厉一瞪目：“滚开！” 振臂将战刀弹开，他亦猛扫一枪，将秦将逼退，脚下再次快速而走。 显然，他的目标并不是副将，而是不远处的马麟。 在其冲杀之下，根本无人可挡，没过多久，已距马麟不足二十步。 “马麟！你纳命来——” 一声大喝，叶归冲步而至，寒光闪烁中，银枪挥舞，一上来，就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马麟挥剑格挡，与其硬拼互斗。 而随着两人打在了一起，城防两边，攻上来的灵军也开始慢慢朝中间汇合。 场内，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又拼几招之后，叶归以枪为刀，当头一击，凶狠而下。 恶风扑面，马麟瞬间横剑招架，当啷一声，蛮横之力下，他肩膀顿时下塌半分，咬牙死死抵挡。 叶归双目圆瞪，拼死下压下，见此一击，无法奈何马麟，当即手腕一翻，瞬间变势，长枪顺着剑锋，横扫而来。 好在马麟反应够快，迅速向后一仰头，带着寒芒的枪尖擦其脖颈而过，撩出一道血痕。 可刚等他退后两步，还未站稳，右侧刀锋乍现，一名灵将瞅准机会，已猛劈一刀。 咔嚓一声，马麟整条左臂，被一刀而断！ 鲜血喷洒中，他凄厉大叫，单手持剑，忍不住连连后退，后背撞在了城墙上。 与此同时，叶归的长枪亦噗的一声捅进了马麟的肚腹。 将其抵在墙边，叶归瞪目说道： “现在跪下投降！或可饶你一命！” “啊！！！匹夫辱我——”马麟凄厉大吼，须发皆张，不管不顾，脚下一用力，使长枪将自己身体捅穿，猛扑上前，单臂挥着战剑，欲与叶归同归于尽！ “啊！？”后者也是吓了一跳，慌忙松手，撇下银枪，闪身让到了一边。 一剑劈空，马麟带着贯穿身体的长枪，瞬间转身，剑锋横扫，两名灵军躲闪不及，头颅齐颈而断！ 而这一击，也是他最后的力量了！ 巨大的疼痛，和喷洒的热血，早已让他的生命开始流逝。 一剑之后，他也再坚持不住，剑锋直插地面，以支撑身体，单膝跪在了地上。 那杆长枪，还贯穿在他的肚腹上。 左臂口，鲜血淋漓。 右手还倒握着剑柄，剑锋插地。 看到这一幕，叶归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马麟，真英雄也！” 片刻之后，才有几名灵军端起长戟，试探性戳了戳马麟。 后者早已阵亡，长戟之下，尸体受力不住，栽倒于地。 战事至此，青田关两万守军，包括守将马麟在内，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孙起的十万大军亦在建阳一带，布置了有利防线。 当然，这与马麟的血战不退有着莫大关系，否则，以灵军的闪击速度，是根本来不及的。 没过多久，消息也传到了襄阳战区。 看着手中的血书，萧远双手颤抖，继而狠狠拍在了帅案上，又深深闭上了眼。 “马麟将军，吾辈将领之楷模。” 他当然是悲痛的，心里同样明镜似得，可以大局来看，他又无法怪罪孙起。 数日后，马麟战死青田关的事也传到了秦国王廷，引发朝臣不小的震动。 王宫后花园的凉亭中，陆云烟美目微眯，狠狠握了握小拳，幽幽说道： “马麟将军，战功卓著，忠心耿耿，就这样战死在了青田关，孙起，竟未让他撤退……” 第988章 破绽 第988章破绽 宣地战场。 孙起的守战意图很明确，青田关既然守不住，那就让它失去的有价值一些，以马麟的战死，换取己方有利的战争时间。 今工事完备，防御战线绵延几十里，卡住了多处交通隘口，从军事地图上看，这道防线完美的阻绝了灵军向宣地扩散的可能。 时下，灵军已进驻青田县，将此处作为了进攻宣地的屯留之所。 当地百姓也是有不少携家带口的向后逃亡，因为宣国国风极好，宣女王当初执政，又最为注重道德礼仪，所以人们的归属感是很强的。 不过对于这些，黄祖根本没当回事，他今次出征，为的也是奠定未来的军事疆域。 县府甲士林立，大厅中，灵军众将齐聚。 黄祖两手按在沙盘边缘，正认真的看着。 沙盘上，秦军防线一目了然，正因如此，卡住了太多交通要道，才使黄祖眉头一直紧锁。 要知道，行军打仗，没有交通据点，你就运输不了粮草军械，没有这些，你就无法进军。 灵军想侵蚀宣地，这个建阳防线，是非得拔除不可。 见他一直低头凝视，叶归忍不住说道：“黄帅有何谋划？” “不好办啊。”黄祖微微摇了摇头，直起身子道：“孙起深沟高垒，抢先占据了有利地形，整条防线，纵横六十余里，且各个营寨之间，环环相扣，深得守战之精髓啊。” “当初濮阳之战，晋军防线绵延更长，同样的坚不可破，最后还不是被一场洪水冲了个一干二净，我们或可以天时攻之。”有偏将建议。 黄祖道：“此不可相提并论，今秦军是居高临下的，于地形上看，他们的整条防线，更像一座蜿蜒六十里的长城，且孙起兵法谋略，颇有一套，绝不会犯兵家大忌，而给我们利用天时的机会。” “那就强攻！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叶归不耐烦的插了一句。 黄祖看了他一眼：“单单一个青田关，强攻下来，我军折损就近乎六万，而今明知对方占据地利，再行强攻，犹以短击长，实不可取。” “而且，你的强攻，正是孙起最想看到的。” 听到这话，叶归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说来说去，还不是没什么好办法，叫我说，我灵军将士，足有三十多万，对敌三倍有余，我就不信，真拼起来，他孙起能顶得住。” 他性格如此，且军衔极高，黄祖只能是瞪了他一眼，“我懒得理你！” 在没有制定上好的战术前，真要这么硬攻壁垒，对方占绝对地利，就算最后，把这十万秦军拼光了，那三十多万灵军估计也剩不下几个人了，说不定，你自己都得先死光。 这是最下下之策，黄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他所思虑的，是一个击破点。 见状，副将步朔试探性道：“可否全面开花，分散精锐兵力，使秦军整个防线都产生波动，然后寻一薄弱之处，择机猛攻。”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黄祖考虑了一番后，点点头道：“先寻弱点，再作谋划，此策可行，先这么办吧。” 说完，他亦迈步走到帅案前，环视一周道：“众将听令！” 两侧将领纷纷身子一震，齐刷刷看着他。 灵军这边，制定初战计划后，很快实施了下去，于两日后的上午，开始对秦军的整条防线发动了进攻。 此次战事，多处共同爆发，战线绵延几十里，双方各部将领，于前线亲自指挥作战，多处战报，也不断传回主帅那里。 秦军主寨。 “报~~~~~” “禀孙帅，南线遭袭，灵将叶归，正在率军猛攻我壁垒……” 孙起摆摆手。 “诺！”士兵单膝跪地，抱拳而去。 紧接着，又一名士兵快速跑了进来。 “禀孙帅，石林口遭袭，灵将朱威，正率军猛攻……” 孙起再摆手。 “报~~~~~” “禀孙帅，灵军正于我东北线，博葫道处展开猛攻……” “报……” 片刻功夫，跑进来的士兵已经有五六人了，每一次，孙起都是什么命令都没传达，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因为他的防线布置的非常紧密，各处壁垒间的协调早已安排好了，灵军战线拉的再大，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打的进去。 眼下，秦军各部将领早就全都上到战场了，帅帐内，也只余吕范和孙起两人。 吕范，多任随军主薄和典军书记，也可以说是谋士一类的人物，当然，一支军队，这种文官是必不可缺的，此番随军出征，亦为萧远王令所调。 听完刚才的一番传报后，他先是微微皱了皱眉，接着试探性道：“孙帅，看来这灵军，无有集中优势兵力之意，而是要全面开花啊。” “整条防线爆发战事，于灵军而言，并无任何利端。”孙起道：“这就有点明知不可为，而故意为之了。” “孙帅的意思是……”吕范心中一动。 孙起笑了笑，道：“黄祖很清楚，这样打是没有结果的，可他偏偏这么做了，为什么？原因只有一个，毫无疑问，他在寻找我军的破绽，看看哪里最适合进攻。” “嘶……孙帅言之有理啊。”吕范吸了口气，点点头深表赞同。 孙起又道：“既然他要找破绽，那咱们就如了他的意吧。” 话一说完，他也立即扬声喊道：“传令兵！” “孙帅。”士兵入内，单膝跪地，插手施礼。 “即刻传本帅军令，告诉乔信，作薄软之举，不必太过血战，于灵军有可乘之机，但又不得失守。” “啊？这……”传令兵一脸狐疑，顿感不解，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又不要拼死血战，又不能失守，这完全前后矛盾嘛！ 孙起也不解释，继续道：“传令南二线，同作失措之举。” “令南一线，作艰苦退敌之态。” 他接连下达了三道命令，传令兵也早就傻眼了，结结巴巴道：“孙帅，属……属下没有听错吧？” “你的耳朵好的很。”孙起道：“都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重复一遍。” “啊？是……”传令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将命令口述了一遍。 孙起听完，无有差错，这才摆了摆手：“恩，速去！” “这……是。”主帅已经确定了，传令兵不敢再问，只能咽了口唾沫，施礼而退。 第989章 谨慎 第989章谨慎 等其走后，吕范则是略有忧虑道：“孙帅，黄祖沙场老将，统兵多年，恐不会轻易上当啊。” “那就看他自己了。”孙起笑呵呵道：“对付聪明人，有时候，得用笨法子，何况，还是三处。” “恩……”吕范点了点头，“即便不能成功，那我军也无任何损失，那孙帅接下来有何打算。” “今日战后，将聂兴和乔信对调一下。”孙起言简意赅。 聂兴，八骁将之一，勇而善战，战场厮杀多年。 而乔信，平平庸庸，他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完全就是运气太好，白捡了很多战功，也常被人戏称好运将军。 比如有一次，他本带着几百将士，奉命留守某地，只是看守一些东西的，可正面战场，主力与敌决战，敌军溃败，丢盔弃甲，偏偏有个级别还不低的敌将，带着毫无战力的残部钻进了他怀里，这倒好，让他白捡了个大人头。 此时，孙起命令已相继传达前线。 “啥？”乔信听完之后，忍不住愣了一下。 传令兵又重复了一遍。 他这才回过神，接着转了转眼珠，道：“好，我知道了，你回禀孙帅，我会依军令行事。” 此次灵军全面进攻，本就没有报一战破敌的希望，而是意在试探，因此，刚近傍晚，黄祖撤退的命令已经下达。 各处战线鸣金声起，灵军各部将领开始齐齐收兵后撤，然后汇集营地。 士兵开始架锅造饭，军中炊烟升起。 帐内，黄祖也正在与众将展开战后议兵。 叶归第一个忍不住道：“今次一战，我领兵强攻秦军南线，敌虽坚守不让，但以整场战局来看，我认为，此地可破之。” 黄祖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接着，殷典和其他众将也叙述了自己所攻之处。 然后是朱威，说道：“今末将率军猛攻石林口，恶战之下，感觉那里的秦军并不精悍，且其守将，多有指挥不当之处，虽今日未能破关，但末将以为，若采取两侧齐上，中线突破的战术，是有可能击破此处关隘的。” “恩……”黄祖听完，缓缓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秦军的整条建阳防线上，其中三处地方是有破绽可寻的，石林口最甚。” “没错。”步朔接到：“我军试探效果达到，末将以为，接下来的战事，可将突破的重心，放在此三处地方。” 黄祖并没有马上点头，而是在想了想后，突然话锋一转，朝朱威问道：“石林口的守将是何人？” “乔信。”朱威直接回到，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此人虽为秦将，但无有破敌之战，在我看来，就是个废物。” 庸才，有时候有庸才的好处。 如果这里的守将是秦国八骁将中任何一位的话，黄祖保准会起疑，可提到乔信，他也不由摇了摇头，道：“此人确实平庸之辈，尤其守战，最重将领之才，石林口有一些破绽，无可厚非啊。” 另有人道：“今次列国之战，秦王南征，带走了全部精锐，尤其是军中高级将领，孙起这边，其实是无人可用的。” 听到这话，众将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可谋士程平却站了出来，正色说道：“黄帅，孙起并非酒囊饭袋，秦军亦非乌合之众，今虽有所试探，发现敌军薄弱，但同样也要小心谨慎，以免误中圈套啊。” “程大人是在担心，这是孙起故意为之？”黄祖点明主题，其实作为一军统帅，又统兵多年，他心中当然也有着一定的疑虑。 程平道：“是否故意为之，在下不敢断言，但征战一事，胜败皆所虑也。” “恩。”黄祖点了点头，对这段话是深感赞同的，所谓谋胜亦虑败，方能立于不败。 只是没等他说话，叶归已是撇了撇嘴，“既已有敌军破绽可寻，还不击之，更待何时？” “是啊，末将也认为，石林口是乔信那种守将，大可寻弱破之，难不成，还要舍利取弊，硬打别人的坚守之处吗。”朱威跟着道。 副将步朔道：“末将以为，这应该不可能是孙起故意为之，防守战中，最怕势弱，且此次我军是全面进攻，就算是故意，也应该只留有一处破绽才对，可足有三处，这恰恰说明了秦军那边，是不知我军目的的，由于将领的不同，而导致了各部士兵的防守不同。” 说着，他又道：“以己之长，击其之短，乃合兵法，黄帅和程大人是否忧虑过重，倘若我军舍此三处，而将精锐用于其他，则必陷入苦战。” 黄祖闻言，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稍稍思虑后，说道：“这样，不管真假，继续试探，连攻三日，尤其是对上述三道壁垒，看其防线有无变动。” “记着，只是试探性进攻，无必要硬拼死战。”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确定，还要再观察一番。 众将闻言，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齐齐抱拳领命。 叶归则是又撇了撇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哼，谨小慎微，非将帅所为。” “你说什么？声音大点。”黄祖一皱眉。 “没什么，我先走了，肚子饿了。”叶归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走了。 见状，程平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叶归将军性情急躁，自然是不满黄帅的这个决定。” 黄祖也是一阵苦笑，朝众将摆摆手道：“都下去吧，将肉食拿出来一些，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养足精神。” “诺！”众将齐齐抱拳告退。 第二天上午。 灵军再次发动了全面攻势，与第一天一样，依旧波动了整个战线。 秦军主帐。 听完汇报之后，孙起不由微皱了皱眉，似是喃喃自语道：“起疑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吕范闻言，拱手说道：“灵军今日并没有将精锐重兵压在南线和石林口，照此看来，黄祖或有疑虑，并不急于攻破壁垒，而是在稳扎稳打。” “但他也并不确定。”孙起说完，又突然问道：“进攻石林口的灵将是朱威吧？” “是的。” “朱威……” 他默念了一下名字，起身来回踱起了步。 第990章 贸然进击 第990章贸然进击 双方交战，必要了解敌军将领。 根据秦军情报，朱威勇武，性鲁莽，冲动好战。 基于这一点，孙起当即决定，在石林口诱敌深入，先打一场小型的反围歼灭。 他的命令很快传达前线，此时石林口守将早已暗中换成了聂兴，敌我双方，也正在壁垒前展开激烈交战。 石林口防线，是在依仗地形的情况下，建立的一处军事关口，它的防御工事完善，扼守要道，有点像一处小型城关，且多设有拒马，使敌骑兵无法冲击，只能靠步军硬攻。 灵军要想进入建阳，打开宣地局面，就必须攻破这些关卡。 秦军是居高临下的，整个战场看起来，有些攻城战的架势，灵将朱威手持战剑，正在阵前不断喊喝指挥。 聂兴亦在壁垒高处，冷冷观察着战局。 大战两个时辰后，灵军已抛洒了不少鲜血，可仍旧攻势不停。 而秦军方面，则是开始出现了明显的防守不及，反击之势亦相对呈弱。 这种战场的变化，明显能够感觉到，朱威见状，当即大喜，满脸兴奋的大喝道：“将士们！秦军已经快顶不住了！杀啊——” 这可是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在其不断指剑大喊下，灵军士卒也冲锋的更加凶狠了。 果然，没过多久，已呈弱势的秦军似再抵挡不住，多处防守开始接连沦陷。 一直观察战局的聂兴朝偏将摆了摆手。 后者会意，快步离去。 不多时，秦军败退之势愈发扩散，更有人开始惊声大叫道：“石林口失守了！灵军已经杀进来了——” 慌乱四起。 秦军士卒，开始出现了一种顾此失彼，边打边退的状态。 “哈哈哈哈——”见此情形的朱威忍不住仰面大笑，他刚要指挥进击，可一名小将却连忙上前劝道：“将军，黄帅令我们试探性进攻，非有击破之意，战事至此，或可收兵啊。” “收什么兵！？”朱威顿露不悦，震声说道：“你难道没看见吗！今秦军不敌，石林口马上就要被我军拿下了！如此大好良机，岂能错过！” 话一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小将，而是战剑一指：“兄弟们！杀进石林口，生擒秦军主将——” “杀啊——” 喊杀声响彻了整个石林口战场，数不清的灵军士卒高举战刀，蜂拥冲向关口，如此情况下，秦军那边的败退之势亦越发明显了。 大乱之中，仅片刻功夫，关卡已被攻破，灵军开始全面杀入…… 其主力方位，一匹快马正疾驰而来，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 刚及近前，士兵已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禀黄帅，石林口大捷！朱威将军已攻破秦军壁垒！” “什么？”本是好消息，可黄祖眉头却一下皱了起来，稍作思虑后，当即说道：“快！传令朱威，马上撤军！” “啊？”士兵有点没反应过来。 “快去！”黄祖大急。 “是，是……”士兵虽不明所以，可也没敢怠慢，应声之后，又快速上马，调转方向，一抽马臀。 看着传令兵远去，黄祖心中忧虑不减，本是试探性进攻，就算秦军防线有所破绽，可又哪里这么轻易就能攻破，这明显就是诈败。 但此时他的军令再传达前线，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石林口。 秦军防线已全面失守，彻底败退关卡之后，现场看起来，大批秦军，正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如此乘胜追击之势，朱威兴奋之下，岂肯错过，攻破壁垒后，毫不停顿，直接兜尾追杀。 可是很快，没等追上秦军，关卡之内，道路两侧的山岭上，就响起了齐刷刷的甲胄摩擦声。 这声音连成了一片，使灵军士卒下意识都停下了动作，抬头左右环顾，朱威亦是如此。 两侧山上，入目尽是黑甲红缨，且个个弯弓搭箭，早已拉满。 “放箭！”聂兴冷声大喝。 令旗一挥。 那一瞬间，万箭齐发，黑色箭雨，由两边劲射而下，密密麻麻，如同两张巨网，猛的罩向了灵军。 扑扑扑扑！ 破甲入肉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另有连续不断的兵器碰撞声。 有人拼命挥舞着战刀格挡箭矢，可动作稍微一慢，浑身上下，就被瞬间钉成了刺猬。 灵军偏将挥刀打飞乱箭，同时急声说道：“哎呀将军！此地有伏！” 这还用他说，朱威又不是瞎子，刚刚还满脸兴奋的他，此时可谓又惊又怒，战剑挥舞中，亦大声喊喝道：“撤！快撤——” 灵军是追杀的急，撤退的更急，可现在想走，又哪有那么容易！ 孙起在这里，那是布置了重兵，两边箭射一直不断，又是以高打低，完完全全的劲射。 原路退回的过程中，灵军士卒是大批大批的被乱箭射翻，可谓走一路，丢下了一路的尸体。 好在，由于设伏点的局限，这里离关卡并不远，在损失惨重后，朱威也带着残部好不容易冲至此处。 可刚刚被攻破的壁垒，此刻却再次封锁了起来，前方，正有数不清的秦军将士，重盾在前，长戟于后，堵住了回去的路。 如此情况，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朱威一咬牙，战剑再度朝前一指：“杀！！” 喊喝出声，他也第一个冲了过去，一马当先。 众灵军都明白，这时候不冲，大家都得死在这里！因此皆无停顿，齐齐大喊，跟着朱威，疯狂朝前冲去。 双方碰面，二话没说，直接爆发大战。 竖盾在前，长戟齐刺，一排灵军被瞬间收割，亦有不少人被勾中脚踝，直接拉进了盾阵，随之而来的，就是凄厉惨嚎。 朱威那边，其武艺高强，自然不是普通士卒可比，在他的带头冲锋下，直接击散了数面重盾，继而抢过一盾，右手持剑，躬身于内，以蛮横之力，猛扑上前。 他勇猛过人，击散一圈后，冲入秦军之内，战剑左右劈扫挥砍，士卒不敌，惨嚎四起，鲜血飞溅中，亦大声嘶吼道：“都随我冲锋——” 这里的秦军并没有多少，血战之中，还真被他撕开了一道口子，众灵军见状，顿时精神大振，紧随其后。 第991章 口舌之争 第991章口舌之争 此地堵截之秦军，并非不可破。 朱威很清楚，再迁延下去，秦军重兵即到。 因此越发骁勇，撕开一道口子后，带领众军，集中一处，拼命冲击。 在他这种不顾一切的打法下，片刻之后，终于被其杀出了一条血路，成功突围出关卡。 只是来时的数千人马，遇伏之后，又战至此时，再看身边，部众已仅剩百人。 身后没来得及跟上的灵军士卒，则是再次被秦军合拢淹没。 朱威满脸血渍，刚刚出来，一咬牙，又要折身杀回，企图救出己方将士，可偏将却连忙拉住了他，急声说道：“将军不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朱威瞪目怒吼了一声，近乎须发皆张：“撤！” 仅剩的百余灵军连忙跟随其后，快跑而走。 大批秦军冲出壁垒，还欲再追，可聂兴已是出声大喊道：“不必追了！” 因为他很清楚，朱威这边遇伏，灵军其他部队肯定正急赶而来，再追下去，没有意义不说，说不定还会反中圈套。 一场伏击战后，没过多久，灵军那边也开始全线鸣金。 石林口一役，朱威来时带了六千人马，杀出来的时候，却仅剩百人。 回往大营的路上，其偏将也是一脸悲痛之色，颤声说道：“将军，这，这如何向黄帅交代啊……” 时至傍晚。 灵军帅帐。 众将分列左右两边，中间，朱威站在那里，微微低着脑袋。 正上方的帅案后，黄祖的脸色极为阴沉，他冷冷盯着朱威，寒声说道：“本帅早有明令，不作破敌之举，只在试探秦军虚实，何故贸然进击！中敌圈套！” 听到这话，再想起跟随自己的将士，因自己一时冲动，几乎全部阵亡，朱威当即眼圈一红，跪在了地上，“末将知罪。” “你还知道自己有罪！”黄祖大怒，厉声说道：“你先是违抗军令！后又害死数千将士！本帅岂能饶你！来人！” 扬声之下，帐外侍卫立即跨步入内。 黄祖直接一指朱威：“将朱威给我拖下去，斩首示众！” 啊！？听到这话，灵军众将皆吓了一跳，没等侍卫有所动作，叶归已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且慢！” 止住侍卫后，他亦朝黄祖一抱拳，正色说道：“黄帅，朱威将军战功卓著，为我灵国立下汗马功劳，岂能说斩就斩！？” 他话音一落，副将步朔也连忙站了出来：“黄帅，今大敌当前，临阵斩将，恐军心动荡啊……” “是啊黄帅，朱威将军虽有过错，但其忠心耿耿，念在往日战功，还请网开一面啊……” “黄帅，朱威将军一生戎马，若是如此，不仅我军痛失骁将，更是秦军最想看到的啊，此实为亲者痛、仇者快啊……” “还请黄帅三思……” 一时间，所有将领都站了出来，为其求情。 程平亦是说道：“黄帅息怒，朱威将军虽犯军令，但其心，也是想着破敌，想为我军争取胜机，此，不可不察也，因而，在下以为，当令其将功折罪。” 武将劝说，大多都是在讲什么人情，谋士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同样的，也给了黄祖借坡下驴的机会。 他哪里有真斩朱威的意思。 要知道，朱威可是灵国骁将，位至伯爵，一个伯爵将军，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斩了他，灵王那边，黄祖都不太好交代。 故而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怒气稍减道：“朱威！若非众人求情，定不饶你！今天这个过，先记在这里了！若你今后未能破敌立功，休怪本帅无情！” 听到这话，人们都暗松了一口气，殷典则是连连朝朱威使了使眼色，“还不快谢过黄帅。” “啊？”后者反应过来，连忙一抱拳：“谢黄帅！末将定然将功折罪，如若不然，甘受军法！” “好！”黄祖正声，继而环视一周，直接将话题说到了战事上：“今次一役，足可见秦军的三处破绽，皆为对方故意为之，他们的防线紧密，我军要突破建阳，不能再这样打下去。” 说着，他又道：“寻弱而攻，不如破其主力，只要中线崩塌，秦军将全线败退，故，本帅之意，最好还是能逼孙起与我决战……” 灵军这边，暂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黄祖为了求速胜，只能在第二天，又给孙起下了一道决战的战书。 此道书信，力求决战，信中内容，无非是暗讽羞辱，企图激怒孙起。 可后者读罢之后，却是笑呵呵的说道：“黄祖的字倒是写的不错，不过这文采嘛，着实不怎么样啊，倘若是程平所写，其内容必然瑰丽壮阔啊……” 他竟然点评起了战书内容，可见统帅心态。 秦军拒不接战，坚壁不出，黄祖无奈，又过两日，只能是带了数万大军，兵临防线中段，意欲引敌而出。 这里是秦军主力所在，壁垒之外，灵军列成了整齐的方阵，横竖一条线，旌旗飘扬中，黄祖策马于一箭之地，勒住缰绳后，开始扬声喊道：“孙起何在！” 如此大军，秦将这边，自然早已聚集垒墙，听闻喊声，孙起先是朝下看了看，接着笑呵呵道：“黄老将军有何贵干啊？” “孙起！”黄祖正声说道：“俗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是帝国将领，当知秦王暴政，弑君于寒江，犯上作乱，荼毒天下，此等逆贼，安敢助之！何不弃暗投明，倒戈来降，念你义举，我必保你不失爵位。” “大胆！”孙起闻言大怒，脸色也沉了下来：“我王岂是尔等小贼可作羞辱！？” 黄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激怒了对方，当即又道：“哼，孙起啊，本帅奉劝你一句，早作考虑，归于灵国，才是顺应天道啊。” 听到这话，怒火刚起的孙起顿时又笑了，眼珠一转，说道：“黄老将军啊，我也奉劝你一句，强攻宣地，绝非善举，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让你灵军将士白白牺牲，无功而返，你又何必执意妄为呢。” “还是退兵吧，回到灵国，告诉灵王，向北而拜，方可保境，此，才是顺天应人啊。” 这话说完，黄祖同样大怒：“竖子无礼！坐井观天，狂悖可恨！岂不闻，我大灵兵锋所向，无坚不摧！” 第992章 唐越战殷典 第992章唐越战殷典 孙起闻言，仰面而笑，说道：“确实无坚不摧啊，初战之下，就被斩首数千，吾心不忍啊。” “你！”黄祖怒目圆瞪，本欲诱战，反被激怒，只得气的一拽缰绳，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亦是怒气不减，朝殷典喝道：“叫阵！” “诺！”后者位于战马，提兵刃一抱拳，策马而出。 马儿嘶鸣声传来，殷典左手拽缰绳，右手提斧，开始扬声大喝： “城上的秦军听着！” “我乃上将殷典！” “鼠辈只会逞口舌之利，可敢下来一战！？” 战马来回踏步，他不断叫喝，其兵器，也不是那种单刃的板斧，而是斧杆极长，两边皆有圆刃的血斧。 这种血斧，看上去就极为沉重，可他却单手提着，肆意挥动，足见其力道之大。 “哈哈哈哈！若不敢战，就趁早俯首乞降，或可饶尔等一命！” 叫喝再次传来，远处的灵军，亦在齐齐高举兵刃，为其呐喊助威，声势大增。 见状，唐越正色说道：“敌将狂妄，不可不战，若长此以往，必挫我军锐气，而要破敌，必破其势！” 唐越并不善谋，这只是他的临战作风，无论对手多强大，他都敢接。 而无论攻守，士气都是至关重要的。 孙起闻言，先是考虑了一下，接着道：“好！就请将军斩首敌将，以壮我军声威！” “得令！”唐越一抱拳，直接快步而下。 不多时，寨门打开，芦叶枪在手，胯下白马，疾驰而出。 未及近前，唐越已震喝出声：“敌将休狂！我来会你！” “找死！”殷典冷笑一声，一砸马腹，反冲而去。 双方策马，很快碰面，兵器碰撞声中，闪击交错，复又拨转马头，再次战到了一起。 血斧当头挥下，破风声刺人耳膜。 唐越手腕一翻，瞬间横枪招架。 当啷一声！这一斧，力道何其之大，可唐越仅双臂一震，却是硬生生顶住了这威势。 贴长枪之后，殷典亦双手按斧杆，奋力之下，狞声说道：“原来是你这小白脸！” “匹夫看枪！”唐越大怒，不等他变势，已猛一振臂，直接将血斧弹开，长枪一错，瞬间斜劈。 这一击，快如闪电，锐利寒光中，殷典身子一偏，让过枪尖，防守之下，不忘反击，单手提斧，以刁钻角度，由下而上。 双方虽大开大合，但都反应极快，唐越一击不中，业已变势，长枪当即下劈，挡住了殷典这一击。 砰的一声，两人兵器再次架在了一起，同时砸在地面。 “小白脸好大的劲儿啊！”话音刚落，殷典已怒目一瞪，弹开长枪后，血斧抡圆了，再次挥击。 “匹夫辱我太甚，今日必取你狗头！” 唐越招招与他硬碰，打的不可开交，又斗数十回合，殷典早已凛神，拼全力对待，再无心思出言讥讽。 马儿奔驰，两人于战马恶斗，从左至右，兵器碰撞声一直没有停过。 再次一击，使殷典闪让之后，唐越就势一枪挑起拒马，单臂猛挥，直朝殷典砸了过去。 那架拒马极其庞大，又是尖锐实木，若被砸中，非得横尸当场不可，但殷典却不闪不让，血斧交叉劈砍，砰的一声，木屑横飞中，拒马顿时四分五裂！ 长枪又到！ 劲风呼啸中，枪尖锋锐寒芒不时闪烁！ 殷典不避其锐，硬碰挥击，两人短时间内根本就分不出上下。 想他唐越，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可殷典亦为灵国上将，是与叶归齐名的人物，征战半生，鲜有敌手。 血斧刚猛霸道，每每一击，足可开碑裂石！ 这一场大战，真如两虎相争。 雄赳赳！ 恶狠狠！ 叱咤风云！ 双方观战的一众将领，早就心惊不已。 黄祖脸色沉重，本意想要挫伤秦军锋芒，可没想到，对方大将，如此骁勇！ 孙起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此等恶斗，上将相搏，必将载入史册……” 两边战鼓不听，敲得如同爆豆一般。 这场恶战，直打到天近傍晚，依旧不分胜负，可悍将能战，但在蛮横之力下，胯下战马哪里还能承受。 场内，战马嘶鸣声起，殷典双目一瞪，一提缰绳，指斧喝道： “唐越！吾闻你座下白马，乃秦王所赐良驹！今我坐骑乏力！不可与之相比！” 唐越闻言，挽了一朵枪花，将银枪别于身后，正色说道：“好！再战，即便取胜，我亦胜之不武！殷典，明日再战，你敢吗！” “哼，我何惧你！”殷典冷笑，继而一拨缰绳，返回了本阵。 唐越亦是如此。 等他返回壁垒，寨门大闭，刚翻身下马，一众秦将就迎了过来，不少人都震惊于这场恶斗。 孙起则是说道：“方才，我见殷典坐骑多有疲软，近乎四蹄跪地，将军何不趁势将其斩杀。” “不。”唐越直接说道：“既要决斗，就该堂堂正正，若因此而胜，胜之不武，亦为唐某所不齿。” “这……”孙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明日，我必拿他！”唐越喘着粗气说了一句，当然是累的不行。 从中可见，其人的性格。 另一边，引战不成，两将相斗又不分胜负，天近傍晚，黄祖只能暂时收兵。 回到大营后，众将感叹恶斗的同时，殷典亦是说道：“未料那唐越竟有如此武艺，难怪能够威震北疆，今日虽未能取胜，但明天，必将其斩首！” “将军勇武，若斩唐越，秦军必然震动啊。”黄祖笑呵呵道。 叶归则是说了一句：“要不然，明天我去吧。” 听到这话，殷典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不悦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自己打的好好的，你去接战？那意思不就是说，你去就能拿下唐越嘛！ 殷典心里自然会不高兴。 叶归与他，同为上将，还是颇有私交的，连忙说道：“殷兄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唐家枪法，刁钻狠辣，轻灵又不失霸道，你当与他一味拼刀，以横力压制。” “哼。”听他这么说，殷典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同时也就此言思虑了起来。 第993章 丢地 第993章丢地 等讨论完今日战事后，众将散去，帐内也只剩黄祖和程平了。 他的脸上，是有一丝忧虑的，说道：“秦军壁坚，拒不得入，孙起又龟缩于内，诱战不成，且遣将叫阵，对方亦有骁勇上将，难压秦军士气啊。” “黄帅是在担心战事胶着。”程平试探性问道。 “是啊。”黄祖叹了口气：“今襄阳战局，不知楚军还能坚持多久，一旦秦王平定整个江北，极有可能会增援宣地，到时候，我们再想进取，将会比现在更难啊。” “恩……”程平先是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接着道：“以我之见，想打开建阳局面，现在的战事谋划是不够的，当上书大王，再图全局。” “程大人的意思是……”灵国第一谋臣，即便黄祖一军统帅，对其也是非常尊重的。 程平道：“请王令，调动国内数万大军，北上佯攻桓地，用以牵制赵牧一部。” “同时，再令樊缺将军，引兵十万，从甘南道，突袭宣地，与我主力东南呼应，力求，使孙起部背腹受敌。” “这个大战场只要一调动，孙起绝不敢再死守建阳防线，宣地，即可缓缓图矣。”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先按住赵牧，使秦国现有的所有兵力都无法调动，再向宣地增兵，从其他路线绕后。 不过这个战略布置，极其庞大，会牵动整个大战场。 灵国的总计兵力，在六十多万，黄祖带走了四十万，其国内，可是还有二十万可以调动的。 听完他所说，黄祖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来回踱步，在脑中过了一遍后，说道：“程大人此策，我看可行，如此一来，孙起担心后路被切，极有可能会退让建阳，只是这番军事调动，大王那边……” 程平笑呵呵道：“黄帅放心，大王一定会答应的，此战，秦国需要时间，我们也需要抢时间。” 这边决定之后，黄祖也不墨迹，当即回到帅案，展开一张帛书，提笔写了下去。 另一边，楚国。 灵军突进青田关，在建阳一带与秦军对峙的消息自然已经传来。 听完详细汇报后，楚王忍不住说道：“灵军四十万众，入宣之后，为何不转下湘水，应对秦王主力，今苦战于建阳，如何解我危局啊。” 他心里的希望想法，是灵军助楚作战，一同面对萧远主力大军，共同将其击退。 可灵王那边，怎么可能为了他，去跟秦国打正面大决战，巴不得萧远主力越远越好呢，要的，也不过是趁机占地。 一众楚国大臣闻言，也都皱起了眉头，楚相说道：“照如今战局来看，灵军举动，恐怕无意与秦主力正面交锋啊。” “这，这灵王究竟何意啊……”楚王焦虑满满，因为襄阳的局势，已经不容再这么围困下去了。 吴国。 吴王同样在与众臣讨论这件事，说道：“灵王这个老狐狸，虽然答应了出兵，可无有助楚之意，全在自己图取疆域，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宣地战事，肯定是于秦不利的，秦王竟然还死围襄阳，就不怕宣地全境沦陷吗！” 听到这话，吴相出列说道：“秦王拒不回师，可见其南下之心，如今的楚国，危局愈重啊。” “可我们也没有办法，此战，只能看襄阳和宣地，谁丢的更快。” “若灵军进展神速，宣地大范围沦陷的话，秦王就是再怎么样，也肯定会坐不住的。” “反之，若襄阳先失，秦之主力，即可分兵调动。” 战局至此，吴王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秦王这是宁愿鱼死网破，也要挥师江南，秦之好战，可感杀伐之气啊……” 半个月后，灵国再次发兵，兵分两路，一路北上，一路入宣，至此，灵王已举全国之兵。 秦国同样如此，除了杨恒要守西戎，其他所有将领，几乎全都上到了战场。 灵军的再次调动，如此军情，自然是第一时间传到了萧远这里。 中军大帐中，他的脸色并不好，众将亦是如此。 谋士贾攸说道：“灵国的这个战略布置，图取宣地之心过甚，倘若孙起将军继续坚守建阳防线的话，恐会被战术围剿。” 王肃跟着道：“宣地的丢失，对东南疆域影响甚大，如果被灵国占据了重要地方，今后，灵军对我国将会造成多处要道同时进击的军事压力。” “你的意思是，现在放弃襄阳？”萧远问了一句。 “这。”王肃犹豫了一下，说道：“臣并无此意，只是想说，两边皆为要害，大王的决断，当慎之又慎。” 萧远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综合整个大战场的局势考虑，他当机立断道：“本王早有决断，若要回援，不会等到现在，马上传令孙起，让他择机退让建阳。” “建阳可以丢，但这十万将士不能失。” “若陷入死地，宣境之内，灵军将再无阻挡。” 他说的没错，丢一些地方，可以，但大局不能失，只要兵力还在，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众人闻言，皆互相对视了一眼，宣地局势越发危机，这个决定，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贾攸却是马上说道：“大王英明，宣地丢失的城池，我们今后还可以夺回来，但若楚国死灰复燃，凭其百年底蕴，和国内人口，数年之间，即能兵强马壮，届时，就不是一城一池的问题了。” 萧远势拿襄阳的决定并没有改变，他的王令，也很快就传到了孙起那里。 后者看完，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就算没有萧远的这道命令，他恐怕也会上书建议的。 战场局势的变化，让秦国这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先退一步。 孙起在战术撤退的过程中，又与黄祖在各处要塞打了几次小型战役，耗时一个多月，在灵将樊缺与黄祖主力呼应之时，这才全线撤离。 随后，灵军会师，迅速占领整个建阳郡，入宣作战之军队，已达四十多万众。 至此，宣地先丢一郡，使灵王兴奋不已，接连传信，令黄祖加快进军步伐。 第994章 最后的退让 第994章最后的退让 宣地战区，以十万兵力想阻截四十多万大军，除非有天险隘口，而且还得是那种必经之路，如秦的山峪关，吴楚的长江渡口。 可宣地版图，与之前的晋国很像，处中部偏东南，多有平原地区，各个城池之间，也是四通八达，有着多条道路，灵军一旦进来，情况可想而知。 孙起也不敢轻易分兵，否则，极有可能会被分割围剿。 因此，在建阳之后，无险可守的情况下，他只能一退再退，与灵军在整个战区内，打起了长达数个月的大型游击战。 在采取敌进我退、敌疲我攻的战术基础上，虽然对灵军造成了有效的重创，但城池的丢失，也是在所难免的。 数月之间，灵军兵力虽损耗严重，但却成功挺入宣地六百里，这里的六百里，可不是直线的进击，而是纵横六百里。 三郡之地，尽落敌手。 这个时候，包括灵王在内，不少人都认为，秦军主力方面，极有可能会向宣地调动，可萧远却是死困襄阳，决断不改。 他就像是不顾宣地死活了一样，当然，这对灵王来说，是非常乐意看到了。 而秦国朝廷那边，也早已被此事震动。 这一天，王宫后花园内。 尚书令姚廷玉正在求见陆云烟。 这可是从前的宣相，宣国两朝老臣。 面对他，陆云烟的态度自然是非常客气的，示意其不必多礼后，声音平和道：“老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娘娘啊。”姚廷玉恭敬站在凉亭外，满脸忧虑道：“今灵军几十万众，侵吞宣地，战事至此，我国已丢数郡，可大王那边，仍旧围战襄阳，无有发兵之意，是否，是否有放弃宣地的打算啊？” “老爱卿此言差矣。”陆云烟道：“己国版图，大王怎会弃之不顾，只是由于整个战场的形势，不得不暂避灵军锋芒。” “可是娘娘，宣地百年基业，今遭他国吞噬，理应先却外敌，再图取江南啊。”姚廷玉道。 “何意？”陆云烟好看的秀眉微微一皱。 “老臣以为，大王围战襄阳久矣，实不可再取，如今局势，当先与吴楚停战，转而击退灵军，过后，再作他谋。”姚廷玉道：“大王那边，只要肯停战，吴楚二王，绝对非常乐意，而娘娘一国之后，可以家书，劝一下大王……” 萧远决定一战到底，势不退兵，秦国大臣这边，当然有许多人早已传书，只是都被直接驳斥了。 而今，唯一能劝动萧远的，恐怕也只有秦王后了。 只是他话刚说到这里，陆云烟已是打断了他：“你胡言什么！前线军事决议，本宫岂能插手！” “娘娘啊，老臣的意思是，以家书的形式……” “胡言。”陆云烟再次将其打断，已有些不悦道：“这场战争，还没有打完呢！” “可是娘娘啊……”姚廷玉脸上已露出了悲色，亦是重新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 “宣地再得不到支援的话，再打，灵军就要打到宣州了啊！” “宣州，整个宣地的百年根基啊……” “亦为陆氏王族，宗庙王陵所在啊娘娘……” 古人对待先祖的态度，是非常敬畏尊崇的，礼制之下，宗庙王陵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 他提起这个，陆云烟脸色顿时一变，“别说了。” “娘娘啊……”姚廷玉继续悲声，他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军事见解不同而已，如果宣州真的被灵军攻破了，那对他这个宣国老丞相来说，是根本无法接受的，尽管，秦宣已经融合。 陆云烟亦闭上了眼睛，狠狠握了握粉拳。 与此同时，襄阳战区。 宣地的情况，萧远这边是了如指掌的。 大帐内，王肃动了动嘴角，说道：“大王，丢一些城池，无关紧要，可若宣州有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那里是陆氏王族宗庙，历代宣王王陵所在，王后娘娘那边……” 萧远抬手止住了他，正色说道：“本王可以放纵灵军入宣，但绝不容许踏足宣州，马上传令，告诉孙起，衡阳是他最后的退路！就是死，也不能让灵军兵临宣州！” 为什么选择衡阳，因为那里不仅有座关口，更相当于是宣州的卫城，不打下这里，是进不了宣州境内的。 这是最后的咽喉位置。 秦军军事情报强大，他的王令通过猎鹰，很快就传到了宣地战区。 此时的孙起，离衡阳还有两百多里，不过在宣地丢失三郡后，唐越等众将，早已心生不满。 帐中，有将领提出了不可再退，可与敌决一死战的建议。 唐越亦说道：“短短数月，来回转战，可仍旧丢失三郡，这仗还怎么打！” “可不这样的话，丢的地恐怕更多，我们的兵力也会折损更加严重。”孙起道。 他说的没错，敌我双方，兵力悬殊，是很容易被迂回包围的，一旦对方有这个军事举动，你就得寻弱突出，避免陷入围战，所以军队这段时间一直在来回转战，双方皆是疲惫不堪。 如果灵军主帅是个酒囊饭袋的话，以少胜多，可作不少谋划，可黄祖沙场老帅，绝非庸才，孙起也只能与他这样打，以求择机歼敌。 双方统兵能力应该是差不多的，这种情况下，兵力占优的一方自然就掌握了极大的主动权。 正在这时，一名雪族人员急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孙帅，大王传书。” “快。”孙起连忙一伸手。 后者掏出书信，双手恭敬上交。 待孙起接过，打开看完之后，一干将领也都忍不住了，有人好奇问道：“孙帅，不知大王信中有何交代？” 孙起收好书信，直言不讳道：“大王严令，衡阳，是我军最后的撤退之地，即便全军战死，也不可再退一步！” 听到这话，众将非但没有出现忧虑，反而个个精神一震。 唐越说道：“早就想和灵军拼个你死我活了！这一次，就与他们决一死战！” 孙起没有就此说什么，而是仔细考虑了一会儿，看向聂兴道：“聂将军，你领三万兵马，先一步行往衡阳关。” 第995章 平定江北 第995章平定江北 最高军事命令，明令衡阳为最后死守之地。 孙起现在离衡阳关还有两百多里，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将两百里地拱手让给黄祖，而是先让聂兴去准备防守工事，他自己，则是带着其他兵马，再次与灵军周旋了起来。 这一打，又是多线转战，黄祖数次制定围剿战术，皆在没有完全合拢之时，被孙起巧妙突围避开。 而这个过程，也持续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一天，灵军临时营地内。 对于秦军步军的灵活转战，和多线调动，黄祖忍不住感叹道：“孙起的统兵才能确实极佳啊，虽然没有苏毅的诡谲难料，但他的战术运用太灵活了，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啊。” 听到这话，叶归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道：“哼，名将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夺取大片城池，纵横数百里。” “可我们也损失惨重，更被拖延了半年之久，不是吗。”黄祖反问了一句，又由衷说道：“凭心而言，若敌我兵力相当，此战，胜败尤未可知啊。” 叶归撇了撇嘴，可也没再说什么了。 程平则道：“孙起的战术运用，成功的延长了宣地的战事，而根据目前的情报，秦军接下来恐会死守衡阳关，因为那里是打开宣州的门户。” “那还等什么，直接攻破衡阳，兵临宣州！毁了他陆氏王族宗庙，届时，那秦王后还不得郁郁吐血！？”殷典马上接道。 可程平却摇了摇头：“你也说了，那是陆氏王族宗庙所在，秦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们攻破宣州的，因此，若攻衡阳，必将是一场长达数月的艰苦血战，且断难拿下。” “那先生何意？”殷典反问。 程平道：“与其在关前白白折损将士，不如先将衡阳之外的城池扫平，稳固占领之疆域，这才是王道。” “恩……”不等其他将领接话，黄祖已是缓缓点了点头，显然，是非常赞同他这个提议的。 而这个时候，襄阳的围战，已经长达七个月了。 围城七月是什么概念。 阻断一切交通，一切物资。 先前，根据秦军情报，计算襄阳可坚持五月，但那是数据化，要知道，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饿极了，树皮野草都会啃的，所以会多坚持了这两个月。 此时的襄阳，正是如此，整个城内，所有能吃的东西，早已被吃的一空，别说树皮野草了，现在就是一块皮革，那都是极好的东西。 城内十多万楚军，有一大半，都抱着长戟，卧靠在营地各个角落，入眼看去，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动，一片死灰。 当然，这段时间里，韩州也曾组织过几次突围，但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西门城防上，虽然仍有大批楚军站岗，可也都在强撑着，时不时的，总有士卒体力不支，饿昏倒地。 城内，大街小巷，更是卧满了百姓，一片哀鸣。 军队都没有吃的了，平民可想而知，家家户户，早就被搜刮一空，更有数次引发民变。 襄阳府，大厅内。 帅案后，韩州同样脸色蜡黄，浑身无力。 副将走了进来，虚弱无力的抱了下拳，说道：“韩帅，已令人仔细搜寻过了，城中，没有任何可吃的了……” 听到这话，韩州顿露悲痛之色，“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他苦守襄阳这么久，消息闭塞，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可以说，每日每夜，都在盼着援军抵达。 可现在看来，似乎已无希望了。 副将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韩帅，城内百姓哀鸣，将士无力，若秦军展开攻城，恐……恐无法再守了……”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军队都已经饿了好久了，站岗都会有人倒下，真交战起来，如何有力气拿得起兵刃，恐怕这时候，能开弓的士卒，都没有几个了。 毫无疑问，此情此景，秦军又养精蓄锐，只一轮猛攻，襄阳必破！ 韩州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之后，看向了副将，说道：“战事至此，已无法逆转，你去吧。” “韩帅的意思是……”副将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还能怎样，难道真让全城百姓和将士们活活饿死吗？”韩州苍凉的笑了笑。 “这……是。”副将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样明白，如今唯有投降了，便默默退了下去。 等其走后，韩州拿起了帅案上的佩剑，先是认真观摩了一番，接着一把抽出了利剑。 “攻秦之战，我已做过一次俘虏，若二次被俘，还有何面目见天下人，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喃喃的说完这一句，他也将战剑缓缓架在了脖颈上。 而这个时候，秦军也确实准备攻城了。 襄阳至此，已无任何战力，既然还不见投降，那萧远肯定不会再这么耗下去。 西门外，黑甲红缨的秦军将士，列成了数个方阵。 在秦将喊喝之下，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响起，无数的将士，齐齐弯弓搭箭，直接拉满，斜指上空。 萧远位于高大战车，刚要抽出战剑，下达进攻的命令，可城头上，一面白旗却突然竖了起来，并开始左右晃动。 身旁的王肃眼尖，立马指手说道：“大王快看，楚军投降了！” “哦？”萧远顺其所指，见状之后，松开了剑柄，朝后一摆手。 随着他这个动作，令旗开始打信号，亦有秦将立时大喝： “收——” 哗！哗啦！ 整齐划一的动作，秦军将士，齐齐收弓回箭。 不多时，高大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萧远亦走下战车，翻身上马，身边跟着许虎等护将，带着身后大军，缓缓前行。 黑色方阵，渐渐前压，停在了城下。 由楚军副将带头，十几名将领走出城门，接着齐齐跪地。 “败军之将，参见秦王殿下……” 随着众楚将这一跪，城门内、城防上的楚军士卒，也都齐齐扔掉了兵器，跪伏于地。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伸手道：“都请起吧。” “谢殿下……”众将起身，随即自觉让于一边。 楚军副将无奈低身道：“请殿下入城。” 至此，围战七月，襄阳终于平定。 第996章 处理 第996章处理 现场尽是甲胄摩擦声，大批大批的秦军开始跑步入城，在萧远的示意下，全面接管襄阳。 至于俘虏，则是全被集中在了之前的楚军大营，收缴兵刃，临时看押。 骑马行于街道，入眼尽是饥荒之景象。 不知有多少百姓，卧躺在各个角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至襄阳府，这里早已被秦军布防，门口甲士林立，林初快步走了过来，抱拳弯腰道：“大王，韩州自尽了。” “恩。”萧远并无任何意外，下马带着众将进入了府内。 接下来，毫无疑问，是处理襄阳战后事宜。 在楚军十多万俘虏一事上，苏毅率先说道：“臣以为，对这十多万楚军，可于城外挖坑，或于江边斩首，一次清杀干净。” “你说什么！？”没等萧远接话，王肃已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那可是十多万年轻的儿郎！活生生的人命！” “可那也是敌人！”苏毅冷冷的说道：“我军粮草，来之不易，若留下他们，不仅要耗费钱粮，还要派人看守，若放其离开，他们回去之后，极有可能又是楚国中央军！只有全部斩首，才能永绝后患！” “可他们已经投降了！” “要灭楚，就要将他们的军事力量全部歼灭！王大人顾虑敌军将士之生死，未免太过妇人之仁。” “你！” 两人各执一词，说到最后，王肃被噎了一下，转而面向萧远，正色说道：“大王，臣绝不敢苟同苏毅将军坑杀俘虏的建议！” “我中原大地，向不杀俘，若有此举，必遭人诟病，且今后何人还敢再降！” “无论他们是楚国士兵，还是秦军将士，那都是百姓家的孩子，此时此刻，他们的妻子，领着幼儿，定然站在破旧木门前，望着村口位置，期盼她们的丈夫归来，正望穿秋水啊大王……” 这段话，说到了萧远心里。 是的，这可以说是民族内战，但这个内战，必须得有人平定，否则，只会越来越乱，百姓越来越苦。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杀俘之事不可取，移民戍边吧，使楚军全部归田，遣散为民，至于楚军将领，全部押回都城，留后处理。” 把这些楚军士卒，遣散到北岭或凉地一带，收复江南后，他们安稳，定会接妻儿过去，使各地人口繁盛，这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王肃闻言，也立即喜形于色，连忙施礼道：“大王英明——” 接着，贾攸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移民之策，微臣深表赞同，然襄阳城内的饥民，也当尽早解决。” “微臣建议，拿出部分军粮，施以百姓，然后打开襄阳各处交通，争取尽早恢复此城之物资贸易。” 襄阳虽被围，但财富还在，百姓家中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银钱的，只是之前有钱买不到粮食罢了。 交通一打开，粮商入内，商业往来，耕田重归，以此城过往之繁荣，情况是可以想象的。 不过苏毅却是冷笑道：“这是战争！岂能拿军中粮草，救济百姓！？” 说着话，他也朝萧远正色道：“大王，在臣看来，贾大人之言，实属荒谬之极。” “将军此言差矣。”贾攸道：“今日之襄阳，已是秦国之襄阳，而民者，更为国之根本。” 说着，亦面向萧远：“大王，您乃秦君，王者之心，当在天下。” 谋士所言，在于政治。 以绝对性的武力，是可以镇压一切，但若一味诉诸，换来的，必定就是灭亡。 萧远思虑之后，果断说道：“准贾先生所说，这件事，就由你亲自负责，尽快贴出安民告示。” “微臣领命。”贾攸连忙施礼。 “大王，这。”苏毅则是有点急了。 萧远抬了抬手：“此事不必再议。” “是。”苏毅一低身。 一个君主，他的目光必须具备长远性。 解决完这两个问题后，接下来，萧远又马上命令秦将宁战，领八万大军，支援宣地战场。 而在护城河一事上，他也采纳了贾攸的建议，重新疏通，加固天下第一城池，并杜绝了今后，上流可被轻易阻断的可能，亦将韩州之前捣毁之桥梁尽数修复。 这边还在处理战后之事，数日后，消息也传到了楚国。 朝议大殿上，听完汇报，楚王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道：“什么！？襄阳，已经丢了？” “这，是的，襄阳粮尽已有数月，实在坚持不住，韩州将军自绝，我军将士……全部投降了……” 再次得到确定，楚王脸色霎时苍白，亦失魂落魄的跌坐回了王椅，“完了，完了啊……” 襄阳的守军，可以说是楚国全部兵力了，被围七月，尽数俘虏，现在国内除了宫廷禁军，哪里还有可调之兵。 惊慌失措下，他也只能是将最后的希望，全部放在了吴国身上，声音发颤道：“吴军！吴军可一定要守住长江啊，否则，整个江南危矣——” 是的，只要吴军顶住了渡江战役，那凭江南富饶之地，三五年后，楚国必能再整旗鼓！ 天下列国，之所以战乱百余年，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这种情况，没有攻灭到底，战败的国家，凭割据之疆域，再行征召壮丁，训练军队，过个几年，又能参战，如此打来打去，百姓苦之久矣。 与此同时，灵国。 两国交战，情报至关重要，秦军主力的分兵调动，灵王这边当然要第一时间获知。 了解到襄阳已失之后，灵国众臣在朝堂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灵王采纳了老丞相的建议，认为秦王已向衡阳增兵，再打下去，必将陷入苦战，且再难跨进一步。 他略作思虑后，当即说道：“传令黄祖吧，稳固现有四郡之地，屯兵衡阳之外，牵制宣地秦军，无有必要，不再作强攻之举。” 这场战争，灵国可谓捞了最大的好处，趁机掠四郡，现在，灵王可以说是心满意足，自不会再硬打，可偏偏也不退。 说白了，得地之后，他还要牵制一些秦国兵力，最想看到的，就是萧远接下来战败长江。 第997章 战表 第997章战表 一个月后，长江北岸，秦军水师大营。 此时，宣地已无后顾之忧，萧远接下来的行动，自然是挥师过江。 而在这八个多月的时间里，秦军战船早已打造完毕，沿江面，以战阵排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黑甲红缨的秦军将士。 旌旗飘扬中，萧远乘王舟从战阵中间驶过。 他位于船头，身边跟着燕齐等高级将领。 看着亲自检阅部队的大王，所有的秦军将士也都精神抖擞，不知是哪个将领高喊了一句。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紧接着，就是震天的齐喊： “大王万年——” “秦国万年——” “万岁！” “万岁——” 恢弘大气的号角声响起，战鼓擂动！ 喊声震天，经久不息。 场面蔚为壮观。 萧远身穿黑色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右手微抬。 随着他的动作，场面瞬间安静。 “自开天地以来，何时见过此等雄壮的水师！”他由衷感叹，说道：“燕齐，你辛苦了。” 后者闻言，连忙一抱拳，震声说道：“无我大王，无我秦军将士！” 萧远深吸了口气，看着一望无际的战船，忍不住说道： “天下大乱，诸侯割据，今江南未定，吾心不足啊！” “待天下一统，我等功成名就，孤，就可与众卿把酒言欢！” “尔等亦可搂着三五娇妻美妾，享乐荣华，富贵一生。” 众将闻言，不由相继大乐。 萧远又抬头看了看天上，说道：“观今日天色，夜晚必然皓月当空，传令下去，今夜，本王要犒赏三军！” “诺！” 当天夜里，果然明月皎皎。 露天盛宴上，萧远位于正上方的高台，端起酒碗，再次大敬将士。 而这阅兵和犒赏三军的举动，也宣示着秦军即将发动渡江战役了。 第二天，萧远于中军大帐展开一卷竹简，提笔开始写了下去。 待其写完，也马上递给了王肃，说道：“将这份战表，传抄万份，塞于竹筒，漂流江面，沿江而下，本王要在临战之前，使整个吴地心惊胆寒。” “遵命。”王肃一施礼。 军中的文官可是有不少的，这个命令传达下去后，所有文官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仅两日工夫，整个江面，已到处都是漂流的竹筒。 开战之前，铺天盖地的战表，顺着江水而下，流向吴地各处。 数日后，吴都，朝议大殿。 吴相手中拿着一封战表，动了动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半晌，才说道： “大王，近日汉川江面，无数战表漂来，沿岸各处百姓，随时可作打捞，秦王表中言辞，锋芒毕露，欲鲸吞江南，今我国内，多有恐慌之举啊……” “念。”吴王阴沉着脸，言简意赅。 “这，是。”吴相应了一声，继而展开竹简，先是咽了口唾沫，这才开始念到： “吴王见字如晤，江南割据，以致天下不宁，山河碎裂，孤承天道，奉辞伐罪，今统雄兵百万，八千战船，旄麾南指，群贼束手，势必廓清环宇，足下安敢与日月争辉，盼尔顺天揖首，免冠徒跣，向北而拜，以免自误……” 这封战表的内容，已经无需多说，言辞犀利，更在最后，让吴王趁早投降。 等吴相念完，大殿中静悄悄的。 吴王则是恼羞成怒，拍案而起，厉声说道：“秦王匹夫！辱我太甚！” 震怒之下，他额前玉珠颤动。 见状，皇甫玉琦马上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息怒，秦王此等战表，其用意，无非是想震慑我国，实则，其内容完全是夸大其实，不足虑也。” 吴王扫向他。 皇甫玉琦继续说道：“战表中称，有雄兵百万，八千战船，可投鞭断流，实际上，因灵军的参战，秦国部分兵力被牵制宣地，江北一带，最多也就四十万大军。” “而这四十万大军，看似龙骧虎视，实则，大多都是北方步卒，他们舍弃战马，而伏舟楫，此无疑于舍长取短。” “且我吴军水师，乃天下之最，长江之上，可任意纵横。” “而秦军方面，北方步军，不习水战，即便已有燕齐调练水师，可他们终归水土不服，怕要多生恶疾，战力必将大打折扣。” “水域之上，以精锐之师，迎战乌合之众，有何可虑。” “臣以此观之，我军必胜。” 他一连说了好几点，吴王听完，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不由点点头道：“恩，皇甫将军言之有理，这样，你即赶往前线，任左军副将，与裴老将军一起，共退外敌，望你不负本王重托，大破秦军！” “谨遵王令！”皇甫玉琦兴奋的一抱拳，私下里，不少大臣都说他夸夸其谈，这一次，总算有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等说完这些后，吴王站在上方，又环视了一周，震声说道： “众卿当与皇甫将军一样，无有怯战之心！秦军有何可惧！秦王敢来，便让他铩羽而归！” 众臣齐齐拱手一弯腰。 吴国这边，大战疑云笼罩。 数日后，皇甫玉琦匆匆赶到前线，此时的秦军，还并未发起攻势，不过双方快船的军情刺探自然是不时发生。 众吴军将领来到江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江面，皇甫玉琦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势，继而忍不住说道：“裴老将军，与秦军南北对峙，这么久以来，你就没想过主动出击吗？” 裴宗闻言，连忙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军派出快船，有过数次刺探，综合秦军水师大营，和战船布置，我认为，不可主动进击，还是防守为上。” “老将军有过亲自查探吗？”皇甫玉琦又问。 “当然。”裴宗点点头，且他军中老将，吴军又以水师为重，对长江沿岸的情况，都是十分了解的。 不过皇甫玉琦却道：“我们完全可以凭借对江域的了解，以大雾天气，展开闪袭，即便不能成功，那这里水域辽阔，我们也能轻易撤退。” 裴宗闻言，连忙说道：“不妥不妥，秦军那边，名将齐聚，谋士如云，可都不是酒囊饭袋啊。” “老将军只知一味固守，而从未有进击之心，未免太过小心了吧？” 第998章 初次水战 第998章初次水战 裴宗正色道：“我不求击败秦军，但长江能得以固守，就是最大的胜利。” 其意明显，只守不攻。 而他又是这边的主将，皇甫玉琦闻言，面上干笑了笑，却也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吴军众将在江边到处走走，指着这里，指着那里，又一番讨论后，这才各自散去。 皇甫玉琦的这个左军副将，是有自己本部人马的，约为三万人左右。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他也暗暗摇了摇头，忍不住说道：“裴宗老矣，太过持重，以致谨小慎微，为将者，无有进取之心，如何破敌？须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其偏将闻言，笑呵呵道：“看来，将军今日与裴老将军意见有所不同。” “是啊。”皇甫玉琦微微感叹道：“在我看来，裴宗这是心里太过畏惧秦王的表现，其实，秦军有何可惧，天下谓之虎狼，不过是步战而已，今长江之上，以我水师之精锐，加之对水域的了解，真要决战，大有胜机啊。” “比如，我们的将士常年生活在水边，对长江一带的天气变化，有着很深的了解。” “知道哪里的水深，哪里的水浅，以及水流之湍急平缓。” “而秦军，从北而来，对这些都不清楚。” “在临江水战上，这是我们极大的优势，完全可以加以运用，作进击之举。” “且古往今来，擅征战者，皆以少胜多，观阅史籍，我吴师亦有多次击破北方铁骑，今何惧之？” 他说了很多，偏将听完，不由缓缓点了点头：“将军言之有理啊……” 皇甫玉琦不屑于裴宗的保守战法，认为战机可寻，没过两天，就点出了一部分将士，开出十多只战船，准备亲自前往探营。 收到消息的裴宗自然赶往了江边，他是现任吴军水师主将，皇甫玉琦未得命令，竟然有军事行动，他语气中难免有责备之意。 可后者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末将奉王令，刚到前线，未曾掌握秦军具体情况，而为将者，若不解敌情，如何领兵作战。” 此言不无道理，裴宗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交代道：“既皇甫将军意欲探营，那万事小心，秦军水寨，防备森严，不可近之。” “哎？老将军不必忧虑，末将自有分寸。”皇甫玉琦道。 说着话，也朝部下一挥手：“出发！” 他是吴帅皇甫晔的长子，豪门出身，权贵之家，又年轻气盛，一心想要证明自己。而裴宗，曾在他父亲手下任将，因此，他对其说话的语气，并没有那种对主将的敬重。 看着十多只战船远去，渐渐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裴宗暗暗叹了口气，他其实是很不想皇甫玉琦身在前线的，可这样的事，他又不好向吴王说，否则，必落妒才之嫌。 且说皇甫玉琦，领战船而出，于秦军一处水寨外，在江面一字排开。 这里水域辽阔，一眼便能看见江面的情况，自然早已引发了秦军的警觉，一瞬间，甲胄摩擦声四起，大批大批的弓弩手奔至岸边，齐齐弯弓搭箭。 “放箭！” 有秦将大手一挥。 弓弦绷动，大片利箭劲射而出。 可双方距离过远，不少箭支都射入江中，激起朵朵水花，亦有少部分钉在了船只上，可却起不到什么杀伤作用。 皇甫玉琦那是一点没慌，待一轮箭射过后，他分开面前的盾手，位于船头，开始哈哈大笑，说道： “秦军营寨，不过如此嘛！我已观察仔细，多有破绽可寻，赶紧告诉秦王，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要么，就速速请降，否则，大祸不远矣——” 如此明目张胆的探营，又出言讥讽，此处秦将闻言，无疑怒火中烧。 可这还没完，笑声过后，皇甫玉琦继续大声喊道： “秦军小贼，尽皆鼠辈！何敢与我吴军争锋——” “临江水战，你们连提鞋都不配！还是哪来的滚回哪里去吧——” “要是不服气，可敢出来一战——” 这般言语，秦将再忍不住，顿时勃然大怒，瞪目指挥道：“上船！” 在他的命令下，大批士卒开始登上了战船，秦将亦快步而走，上到一只大船，挥手喝道：“追击！” 水手开始齐齐动作，浪花翻滚。 “用力划桨！” 十几艘战船齐齐开出，逼向吴军。 皇甫玉琦见状，当即下令：“掉头，引秦军至浅水湾。” 双方开始于辽阔的江面，一前一后，展开了追击。 消息很快传到萧远那里，后者听完，一下站起了身，快步而走，赶往江边的同时，亦怒声说道：“田佑匹夫！何敢贸然追击！” 他骂得当然是那名秦将。 等赶到江边的时候，秦军这边追出去的十几艘战船早已消失江面。 萧远暗叫不好，亦连忙下令：“快！派出快船，令田佑速速返回！” “诺！” 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长江之上，眼看就要追上敌军船只了，田佑位于大船船头，刚要下令继续用力划桨，可猛然间，却传来轰隆一声暗响。 与此同时，船体一阵剧烈震动，瞬间停滞，船上的士卒也纷纷惊叫出身，猝不及防下，惯性受阻，不少人被摔倒于地。 田佑亦身子摇晃，好在扶住船舷，这才站稳，很快，就有士卒大声叫道：“将军！水下巨石林立，我们的战船被卡住了！” “什么！？”田佑大惊失色，慌忙喊喝道：“快！转左舵，用力划桨！” 随着他的命令，令旗晃动，每只战船上，十多根大桨同时用力，可战船却一阵咔咔作响，根本难以掉头。 可想而知，战船之前在江面冲击，速度可不慢，一头扎进了水下林立的乱石堆，受其冲势，船底必然深卡其中，再想凭桨划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十几艘战船皆是如此，水手们齐力之下，仍旧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本在逃跑的皇甫玉琦也领战船重调回头，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身边偏将亦是满脸兴奋，说道：“将军，这批秦军上当了。” 第999章 矛盾 第999章矛盾 “当然，本将军早说过，此战，如裴宗一味固守，非决胜之道，秦军再勇，临江水战，还不是任我宰割。” 皇甫玉琦一脸得意洋洋。 如今略施小计，即能歼敌，他心里哪能不高兴呢。 正在这时，前方江面再次出现了几艘船只。 偏将立即指手说道：“将军快看，秦军又有战船驶来。” “来的正好嘛，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吧。”皇甫玉琦大悦，当下命令道：“令我精锐下水。” “诺！”偏将抱拳领命。 不多时，开始挥手指挥了起来。 在其命令下，周围噗通声四起，水花四溅，一个个的吴军士卒脱掉了盔甲，光着膀子，纷纷跳入江中。 由此可见，吴军水师之精锐，并非浪得虚名，于长江之上，他们的水性是极佳的。 片刻后，负责叫回田佑的船只已经近前，见到搁浅情形，有人立即大喊道：“停止前进——” 水手纷纷回桨，几艘船只停在了原地。 可是很快，随着一阵水花声，船舷附近，突然就冒出了一颗颗的人头。 “放箭！快放箭！” 船上的秦军士卒顿时弯弓，可刚半探出身子，再定眼一瞧，水下除了波纹未散，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紧接着，船底就开始传来了轻微的震动。 众士卒不明所以，纷纷左顾右盼。 再然后，有人开始惊慌大叫道：“不好了！船在漏水！” 毫无疑问，吴军是潜入了船底，凿穿了战船，且破口可不止一处，而是多处冒水。 如此情况，用不了多久，必沉于江底，大乱之下，所有秦军也都有些慌了。 田佑那边，同样如此。 看着一片大乱，于船上不知所措的秦军，皇甫玉琦不由再次仰面而笑。 这场小型的诱敌歼灭战，于皇甫玉琦而言，打的非常完美，小战的结果，已无需多说，吴军这边，凭水域之熟悉，士卒之水性，完全未费一兵一卒，成功毁掉了秦军十几艘战船，战船上的士卒，自然也都无一幸免。 解决完这些后，皇甫玉琦心满意足的回营，而他刚一回来，听闻情况的裴宗亦是快步赶到。 此时的皇甫玉琦，可谓满面春风，见到裴宗，更有着一种炫耀的心理，说道：“裴老将军，末将今日探营，不仅摸清了秦军水寨，更顺势歼敌过千，这秦军无甚可虑之处，以我来看，我们是完全可以击败秦王的。” 本以为，裴宗会赞扬他一番，哪知却是脸色阴沉，冷冷的说道：“皇甫将军，既是探营，当小心谨慎，何故引战，且本将军并无作战之军令。” 他如此语气，皇甫玉琦脸色也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不满的说道：“老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歼敌也不对吗？” “不是歼敌不对，而是你过早的暴露了浅水湾，且过早的动用了凿船战术，坏我大事。”裴宗道：“浅水湾投下的乱石林，本为决战所备，秦军尚不得知，可如此一来，我们的暗伏顿时化为乌有，且在今后的交战上，秦军必会对凿船有所设防。” 裴宗说的是心里话，这个浅水湾，确实为决战准备，欲搁浅秦军主力大军，而非小小的十几艘船只。 但毫无疑问，在皇甫玉琦看来，就完全不是这个事了，他绝对会理解为，这是裴宗看不惯他，在故意打压。 人性就是如此。 尤其是在你自己认为获得成功的时候，别人不承认，反而说你是坏了事。 皇甫玉琦现在的心里，是有些窝火的，他脸色比裴宗还阴沉，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老将军所说，我明白了，今次歼敌，是我不对，还有些军务在身，告辞了！” 说着话，他也一拱手，直接迈步离开了这里。 “皇甫将军……”裴宗伸了伸手，想唤住他，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是又叹了口气。 见状，有将领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这皇甫将军……” “算了。”裴宗无奈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怪我之前没有提醒，只是未曾想到，他求胜之心，太过强烈，这是会出错的啊……” 裴宗忧心忡忡，因之前没有明确军令，在这件事上，也无法直面罪责皇甫玉琦。 可后者那边，在回军帐的路上，其偏将却是说道：“裴老将军驻守长江，这么长时间，未有寸功，而将军一来，我部就诱而歼敌，成功挫伤秦军锐气，难免遭人忌妒啊。” 这段话，算是说到了皇甫玉琦的心坎里，他看了偏将一眼，冷笑道：“哼，我杀敌建功，还有不对之处了？真是荒谬之极！这裴宗怕是早看我不顺眼。” “将军啊。”偏将讨好的说道：“当初，您与裴宗争过帅位，人家能给你好脸色吗？” “恩……”皇甫玉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无论如何，我部战功，谁也不能抹煞，我这就亲笔书信，传战报于大王。” “将军英明。”偏将连忙附和，他是跟着皇甫玉琦一起来前线的，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亲信部下，自然以其马首是瞻。 一场小战过后，皇甫玉琦立即开始传书王廷，大书特书，极力为自己争取战功。 另一边，秦军水师大营。 “大王，田佑将军，已……已溺于长江……”有将领小心翼翼汇报。 萧远狠狠将竹简扔在帅案上，恨铁不成钢似得破口大骂：“匹夫！匹夫！” 骂归骂，可他脸上亦露出了悲痛之色，失一将，不管大小，没有哪个君王会无动于衷的。 闭眼之后，他又就此事与众将详细讨论了一番。 林初说道：“根据现有情报，吴军在浅水湾一带，暗中于水底，投有大量巨石，矗立如林，覆盖水域，尚未查明，一旦战船入内，动弹不得。” “马上探明！” “是。”林初应了一声，又道：“另外，以初战来看，吴军士卒多水性极佳，闭气时间长，善于潜入江底，破坏战船。” “恩……”萧远思虑了一下，道：“这一点，为敌军之利，亦为我军可利用之处。” 第1000章 灵霜 第1000章灵霜 皇甫玉琦的战报传至吴都，吴王阅过，顿露欣喜。 他并不了解前线具体情况，只以为己方打了一场小胜仗，虽歼敌并不多，但却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 因而于朝议大殿，不吝赞赏道：“皇甫将军比之其父，更具兵略啊，裴宗数月对峙，无有破秦之举，然其刚至前线，便歼敌过千，大涨我军士气。” 说着话，他更是举了举手中的战报，“众卿看到没有，秦军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临江水战，我军足以克之！” 众臣闻言，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继而齐齐施礼：“大王英明——” 另一边，楚国。 在将据守长江的希望放在吴军身上的同时，楚王可没闲着。 若论列国君主，谁最喜欢搞刺杀，无疑就是他了。 此时此刻，楚国也正在策划一场天衣无缝的行刺。 朝议大殿上，楚大夫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禀大王，臣今日引荐之人，是当之无愧的女侠，一生行侠仗义，嫉恶如仇，为救母国，她甘愿舍弃自身性命，只为刺秦。” 楚王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连忙说道：“快宣其入殿。” “诺。”楚大夫应了一声。 宦官侍从开始于殿门处高声传召。 不多时，一名青衣女子迈步走了进来，于大殿前方跪伏于地，“民女灵霜，参见大王。” “免礼平身。”楚王微微伸手，待女子起身，他也忍不住将其上下打量了一遍。 那青衣女子气质芳菲，姿容极美，并无寻常刺客之阴冷，举止之间，却是有股山水中的清灵之气。 她青裙曳地，极为动人。 见其容貌和气质，楚王也不由眼前一亮，下意识喉结滑动了一下，道：“姑娘如此容颜，又是花样年华，何以来此。” “自是为刺秦而来。”灵霜道：“秦王乃一代暴君，多次发动战争，攻灭数国，征伐天下，使多少子民受战争之苦、家破人亡，灵霜亦在此内。若能除此暴君，救我楚国，个人之生命，又何足道哉。” 没想到，这样的话，竟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楚王闻言，不由深吸了口气，“好，姑娘心有大义，可秦王毕竟一国之君，且文武皆备，身边更有许虎等悍将守卫，想要刺秦，难比登天啊。” 灵霜道：“我有袖中剑，若能近前，即可杀人于无形。” “哦？”楚王目光审视。 知其用意，灵霜展开双臂道：“大王见我，手无缚鸡之力，更无兵刃在身。” “如何？”楚王好奇。 “民女斗胆，敢问大王，距王案多少步。” 楚王看了一下：“约，十步左右。” “请大王勿怪。” 话音刚落，灵霜已手腕一抖，掌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把利剑，闪身而至，寒光之中，王案一角，已被削下一块。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她身法飘忽，风动玉碎。 众人哪里来得及反应，等回过神来，楚大夫亦大惊失色，慌忙指手呵斥：“大胆灵霜！” 后者连忙施礼：“大王恕罪，民女非有犯上之意。” “哎？”楚王摆了摆手，哪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心中大喜，先是看了看王案，接着看向灵霜右手，目光幽幽道：“你的剑呢？” “已藏于袖中。”灵霜如实道。 “好，好，好！”楚王连说了三声好，脸上兴奋更甚：“有姑娘助我，刺秦可成也！” 大喜之下，他又说道：“这样，姑娘先请下去歇息，但有任何要求，尽可吩咐侍从，待本王这边与众臣磋商一二，制定详细计划，再交代于你，如何？” “是，民女告退，随时等候王令。”灵霜道。 “好，好。”楚王连连点头。 待其走后，楚大夫忍不住说道：“哎呀，刚才灵霜虽无冒犯之举，但事出突然，若使大王受惊，臣之死罪啊。” “哎？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爱卿何罪之有。”楚王难得有今天这么高兴，亦忍不住好奇道：“李大人啊，这女子，你从何处寻来，是否真的可靠？” “大王放心，灵霜自幼习剑，出身楚国世家，一心皆在母国，非臣所请，而是她自愿刺秦。”楚大夫道。 “恩。”楚王点了点头，道：“那对刺秦一事，众卿都有何谋划？务求万无一失。” 说着话，他也环视了一圈。 要找到一个美女，很容易，可要找到一个武功卓绝、又宁愿牺牲自己的美女，那就相当困难了。 可是现在，这些都已经具备，只缺良好契机。 众臣闻言，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楚相站了出来，说道：“秦王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统一江南，大王大可从此处下手，向其假意称臣，献上部分城池，割地赔银，外加珠宝美女。” “秦王见此，必然大喜，而在进献之间，灵霜即可有机会临近王座，突然发难，一举刺杀之。” 楚王听完，先是在脑中过了一遍，接着下意识问道：“丞相之策，尔等以为如何？” 楚大夫道：“臣赞同，以进献土地城池为由，使秦王喜，而美女，会让人疏于防备，这也是目下最好的方案。” 接着，又是几名大臣出列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恩……”见众人都表示赞同，楚王也缓缓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好！就依丞相所言，本王这就亲笔给秦王写一封降书，用以迷惑，其他诸事，李大人速速安排。” “遵命。”楚大夫连忙施礼。 楚国这边又开始搞起了刺杀，不过这一次，可不是暗袭，而是明着来，其计划，也比之前那些严密了许多。 为了完成这一行动，就连楚王本人，都不惜放下身段，亲笔书信，假意称臣，可见是下了极大血本的。 任务很快布置了下去，告之灵霜后，后者也无任何异议，开始着手准备。 数日后，楚国这边派出了一支仪仗队，由灵霜领头，不仅带着金银珠宝，还有大批美女歌姬，用作假意进献。 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楚都，不过在途经郊外的时候，却有一名青年男子，于一颗老树下，抱剑而站。 灵霜骑着马儿，见到男子，微微皱了皱秀眉，随后朝人示意道：“你们先走。” 说完，她亦翻身下马，迈步朝青年男子走了过去。 第1001章 卿本佳人 第1001章卿本佳人 队伍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 老树下，灵霜于男子身前站定，皱眉问道：“有事？” “一别数年，灵霜姑娘风姿依旧啊。” 男子正是剑客叶青砚，同为江湖高手，他自然是认识灵霜的。 微微笑了笑，说道：“如我所料不差，姑娘此去，是要刺杀秦王吧？” 灵霜脸色一变，“胡言乱语！” 叶青砚摇了摇头，“从你入宫那天起，我就已经猜到了。” “你意欲何为！？”灵霜戒备心顿起，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叶青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王不能杀。”叶青砚直接说道：“不说你刺秦能否成功，即便侥幸，秦王若死，天下只会更乱。” “哼，一派胡言。”灵霜冷笑道：“秦王一代暴君，以虎狼之师，吞并列国，今又攻我楚境，使多少楚国子民饱受战争之苦，如此兵戈，焉能视而不见！” “灵霜姑娘。”叶青砚正色道：“你看到的，只是片面，亦当明白，列国相互征伐，已历两百余年，连年征战下，各地兵戈四起，青壮锐减，百姓处之水火，没有哪一年，不是被战争肆虐，只有山河一统，民族归一，天下，才能真正安宁。” “我听你诡辩！”灵霜大怒，杏目圆瞪道：“叶青砚，若我没记错，你可是凉国人！别忘了，如果不是秦王攻凉，凉国会灭亡吗！” 叶青砚再次摇了摇头，心平气和道：“可你去过现在的凉地没有，去过桓地没有，之前那里是什么样的？无论桓凉，在列国征战之下，每一年，两国的百姓都要为战争付出惨痛代价，可是现在，那两地的百姓，正耕有田、居有所，安居乐业，换句话说，如果桓凉未被统一，那里的民众，现在仍旧得饱受战争之苦！以个人角度看，秦王攻伐列国，是仇恨，可以天下来看呢？” 听完这段话，灵霜脸色微变。 叶青砚继续道：“就像现在，即便你刺秦成功，即便楚国渡过了这次危机，那过后呢？楚王必然再度征召青壮，打造军队，再与列国征战不止，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楚地百姓！列国依旧如同以往，每年打来打去，中原大地，人口越来越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只会越来越多……” “只有天下一统，天下，才能安定繁荣。” “所以我说，秦王，不能杀，杀了他，将回到过去，诸侯割据的时代。” “灵霜姑娘，我知道，你的家人，因为战争，而失联走散，可个人恩怨，与天下相比，孰轻孰重。” 叶青砚乃豪侠，目光见解，是与普通人不同的。 听完他的一番话，灵霜沉默了许久。 许久之后，眼圈微红，猛然抬头道：“不，我刺秦之心不改！叶青砚！你欲拦我！？” “你非去不可？”叶青砚反问。 “是。”灵霜握了握拳。 叶青砚深吸了口气，道：“你我相识一场，今日在此，将想说的话已经说了，至于如何选择，全在你自己。” 说着话，他也转身，默默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的背影，灵霜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作。 出楚都之后，一路北上，队伍于几天后终于抵达江边，然后改换客船，驶向对岸。 乘风破浪中，灵霜位于船头，江风吹来，衣裙飘飘，她也不由想起了叶青砚的话。 于天下而言…… 她的内心，闪过了一抹从未有过的纠结和犹豫。 可事已至此，马上就要到秦营了，她已无路可退。 另一边，秦军水师大营。 萧远自然早已收到了楚王的书信，信中，其言辞诚恳，多有臣服之意，并言明了进献之事。 对于楚国突然的态度转变，多少让人感到意外。 贾攸说道：“秦楚一向不和，这一次，大王又挥师南下，楚王理应想方设法抗拒我军，值此之时，却突然割地上贡，臣以为，有些事出无常啊。” 是的，之前楚王一副硬拼到底的架势，襄阳被围困成那样都没说求和，现在突然如此，难免使人生疑。 萧远眉头稍皱，自是也在思虑。 不过许虎却说道：“这有什么，楚国襄阳已丢，可战之兵尽数被俘，楚王这是自知无法再与我军抗衡，才臣服上贡，以求自保嘛。” “话虽如此，可我军并未渡过长江，沿江防线，还有吴军坚守，楚王即便要自保，也不该是现在啊。”贾攸道。 “没错。”王肃附和道：“如果我军击败了吴军，楚王有此举动，或可理解，但眼下，于时机上不对，多有诡异。” “恩……”萧远点了点头，“先看看再说。” 他虽然也有所怀疑，但若楚国真降，能兵不血刃，当然也是乐意见到的。 正在这时，林初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大王，楚国派来的使团到了。” “哦？”萧远眉头一挑，想了想道：“去安排一下，请其主事者入内。” “诺！”林初领命而去。 既对方遣使上贡，表示求和臣服，那萧远就必须得接见来人。 半个时辰后，中军大帐。 萧远位于正上方的帅位，下面两侧，则是站着各级将领。 不多时，灵霜被引了进来。 她一身衣裙，气质脱俗，带有淡淡水雾之韵，多有动人。 她的双手，还拿着一卷地图，至帐中，款款施礼道：“见过秦王殿下。” “不必多礼。”萧远笑了笑，道：“孤闻楚王此番，带了不少美女歌姬，金银珠宝？” “是的，这些，是我王求和的诚意。”灵霜道。 “包括你吗？”萧远盯着她。 灵霜微微一愣，继而回到：“是的，若大王愿意，妾身自当服侍。” 萧远翘了翘嘴角，并没有就此再说什么，而是朝她手中的地图示意了一下：“你手拿何物？” “此乃我王割让进献之三郡地图，请殿下过目。” 说着话，她也不紧不慢的上前，将地图恭敬放于帅案，准备为萧远展开。 可她右手刚抬，萧远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笑道：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第1002章 沉江 第1002章沉江 听到这话，灵霜美目中闪过了一抹惊慌之色，可又很快镇定，“殿，殿下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明白。” “呵呵。”萧远继续笑着，抓着她的手腕不松，同时站起了身，“方才，本王心有疑惑，不过稍稍试探而已，未料，姑娘竟有失措之举，却是为何，恩！？” “你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萧远心思何等缜密。 “如此白皙温润之柔荑，却是一只握剑的手。” 话说到这里，灵霜已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众将亦感异常，右手纷纷伸向腰间剑柄。 王肃更是惊声大叫道：“诸位将军！此女欲行刺大王！还不快将其拿下！” 啊！？ 这声惊叫，也让众将心中一紧，再不犹豫，齐齐战剑出鞘。 “大胆刺客！” 怒喝四起，众将于左右冲步而来。 如此情形，灵霜迫不得已，只得手腕一抖，震开萧远，同时，利剑已在手中，不管众将，直刺而来。 青影之下，那剑锋很快。 这是她的必杀一击。 可却明显出现了犹豫和一丝停顿，乃至杀招未尽。 萧远偏身闪过，似有所察觉，在她一顿之间，就势再抓手腕，狠狠一拉，将其带近了身前，凝声低语道：“既作刺杀，何故犹豫？” 灵霜不语，再度挽剑。 身影交错中，两人打在了一起。 她握剑，萧远握她手腕，一如两人同一剑锋，像极了剑舞。 而左右众将，因两人缠斗一起，生怕伤及萧远，故而虽战剑在手，可却投鼠忌器，迟迟不敢上前。 或许没想到秦王武艺竟是不俗，又斗片刻，灵霜大急，左手一掌逼退萧远，就势抽身而退，企图杀出重围。 可她刚一抽身，迎接她的，就是数把战剑。 兵器碰撞声顿时传来。 灵霜左右格挡还击，利用轻巧之力，开始与众将打的不可开交。 萧远站在上方，微微皱眉，心思百转。 方才，她杀招之下，明显有短暂的停顿，否则，以那速度，萧远是不可能抓住她手腕的。 这些都能感觉得到。 她难道不是楚国派来的死士？ 她在犹豫什么？ 萧远想不通这个问题，可无疑是产生了好奇。 场内，乱斗之下，灵霜已有不支，许虎一剑劈来，她无从躲闪，只能横剑招架。 当啷一声，蛮横之力，使她手腕发麻，险些握剑不住，身子亦被震得连退数步。 刚好，借此时机，她当机立断，再不停留，调头直朝帐外杀去。 衣衫飘动，她的身法非常轻盈曼妙，可青影之下，刚及大帐门口，一声大喝却来： “哪里走！” 随着喝声，彭双横身于前，拦其去路。 灵霜身影未停，剑锋直袭，彭双直接抬剑一架，同时左拳猛出，正中其肩头。 砰的一声，这结结实实的一拳，直接将她击的摔倒于地，利剑掉落一旁，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她本剑锋走灵，而不在力，如今，受上将一拳，那威势可想而知。 直感香肩要碎了似得，她痛哼一声，刚要挣扎爬起，可数把战剑剑锋，已齐齐指在了脖颈周围。 萧远走了过来。 灵霜看向他，抬手擦了擦嘴角鲜血，美目中，毫无任何惧色：“今已失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远答非所问道：“何故犹豫，说出缘由，本王或可饶你一命。” 灵霜不语，一偏头，闭上了眼睛。 见状，萧远知道多说无益，只能是深吸了口气，冷声喝道：“押下去，沉江！” “诺！”立即有人应声，很快取来粗绳，将其双手捆缚于后。 灵霜也不挣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情绪反而没有了任何波动，一脸的平静。 片刻后，江边一处石崖上。 灵霜已被带到了这里。 萧远走到身后，冷冷笑道：“一个刺客，在刺杀目标的时候，怎能出现犹豫和动摇，显然，你并不合格。” “这是导致你失败的最大原因。” “你以为，本王会在意你那剑锋一顿吗？” 冷笑之后，萧远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其推下了石崖。 双手被缚，落入长江之中，这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看着崖下水花，和滔滔江水，萧远直接带人离开了这里。 长江中，灵霜本已心如死灰，可溺水之下，人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挣扎了起来。 可这一挣扎，身后捆缚双手的绳索，却被轻易挣开，她先是在水中瞪大了眼睛，心中一惊，继而出于求生本能，开始奋力上游，不多时，已冒出水面。 露头之后，自是四下张望。 恰好，目光所及，不远处，隐约之中，正有一艘渔船。 她心下大喜，边朝渔船游去，边大声喊道：“船家，船家——” 听到这边动静，那渔船也开始朝其靠近。 不多时，一根长长的竹竿伸向了水中，渔船上的农夫也开始连连说道：“哎呀，姑娘怎的在此处落水，快上来，快上来……” 借竹竿之力，灵霜好不容易爬上了渔船，也是累的够呛，喘着气道：“大恩不言谢，若无船家相救，我命休矣。” “姑娘客气了，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渔农说着，亦开始问道：“对了，姑娘打算往何处去？” “这。”灵霜犹豫了一下，“您可以载我回南岸楚地吗？” “行啊，刚好我也要回，顺路顺路。”渔农很淳朴，笑呵呵的开始调转渔船。 “您是楚国人？” “对啊，姑娘也是楚人？” “是的。”灵霜点头，又好奇问道：“不过现在秦王正挥师南下，兵临长江，渔船还能外出吗？” “可以的。”渔农解释道：“只要不靠近秦军水寨，这些都没事的，而且秦军也不会随意伤害平民。” “如何有此言论？那秦军不都是恶魔吗？恨不得杀光我们楚人！”灵霜秀眉微皱。 “不管怎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最想要的，就是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渔农道：“姑娘可知道，襄阳被围困那么久，秦军破城之后，不仅没有任何扰民行为，更是拿出了不少军粮，来救济百姓，重新恢复襄阳繁荣呢……” “什么！？”灵霜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秦王不是一代暴君吗！嗜杀成性，动辄人头落地，一怒之下，伏尸百万，怎么可能去在意黎民生死。 她不禁又想起了叶青砚的话。 天下…… 第1003章 骄狂之气 第1003章骄狂之气 数日后，楚国朝议大殿。 楚国满心的希望顿时又告破灭，忍不住喃喃说道：“失败了，又失败了……” 殿内左右众臣，皆微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现在，不仅已有消息传回，秦国那边，更是由王肃执笔，就此事将楚王痛批了一顿，大言其乃奸险小人，只会行鼠窃之事，枉为一国之君。 这篇文章，言辞极为犀利，不仅说楚王是个小人，而且把他过往的旧账一笔翻了出来，称其苛政虐民，贪弊自私，当初外族入侵，唯吴楚拒不发兵，可见其只图个人之利益，而心无黎民百姓，世袭王爵，实乃祸乱天下，等等等等。 本来，楚王因鬼族入侵一事，当初就失掉了不少民心，近年又多横征暴敛，强召青壮，搞得怨声载道，目下，楚国又是震荡局面，现在经这么一篇文章，无疑是又掀起了一阵风浪。 偏偏这还把吴国也带了进去，说他吴王同样是民族败类，不顾华夏安危，不配为中原诸侯。 可把吴王给气的不轻。 另一边，灵国。 灵王自然是听说了此事，那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寡人早就说过，楚王不足与谋，他只一门心思搞什么暗杀行动，这些小伎俩不仅不会成功，而且，只会自取其辱，徒增笑柄。” “是啊，要想战胜敌国，还得靠军力，战争打不赢，暗地里的这些小动作，根本毫无意义啊。”灵相表示附和。 灵王再摇头，略微忧虑道：“借此事，秦军必定锐气更盛，长江之战，吴军那边，恐怕最终也会顶不住啊……” “不过君上明断之下，我国已取宣地四郡，即便江南失守，那在今后天下格局上，我国依旧可与秦国形成对峙局面。”灵相道。 “恩。”灵王点了点头，“希望秦王，在长江铩羽而归吧。” 与此同时，长江之上。 今日江面，多有雾气。 秦军水师大营前，辽阔的江面上，正隐约出现吴军战船。 此等军情，自然早已惊动诸将，萧远亦于江边，冷眼观看。 大雾之中，皇甫玉琦位于正中间的一处船头上，他身穿盔甲，后披披风，在那里不断扬声大喊着： “秦王听着！” “我乃皇甫玉琦！” “尔虽为国君，但论水战，绝非敌手，本将军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多读几年兵书再来！否则，恐要战死长江之上！” “届时，秦国无主，该如何是好啊！哈哈哈哈——” 他叫嚣之后，仰面而笑，继而抬手示意。 紧接着，所有吴军士卒站在船上，开始齐齐振臂呐喊了起来： “请秦王出来一战——” “请秦王出来一战——” 两军对阵，此情此景，实在太嚣张了！ 彭双是忍不住说道：“大王！” 萧远稍稍抬手止住了他，微微眯眼看着江面，凝声说道： “皇甫玉琦如此叫嚣，必然有备而来，而今日江面，大雾弥漫，雾气之后，恐有伏兵。” “传令，使弓弩手，不准吴军近前即可。” “可是大王！”彭双急道：“那皇甫玉琦，实在狂妄，末将受不了他这么羞辱！” “他这是在诱战呢，不必理他。” “即便如此，那我军有何可惧，大可战船齐出啊。”彭双道。 “不，今日有雾，我们没有吴军了解江情，若贸然出击，大雾弥漫中，必定晕头转向。”萧远道。 这时候，燕齐也开始指着远处吴军战船道：“大王请看，皇甫玉琦出现的这十多艘战船，船体多有轻浮，吃水不深，定是快船，其身后大雾之中，必定还藏有载满甲士的重船。” “恩。”萧远点头，直接转身道：“先回，江边布弓弩阵即可，吴军若敢近前，箭阵覆盖。” “诺！”燕齐抱拳一领命。 而皇甫玉琦那边，见秦军久久没有动静，不仅没有战船开出，江边反而多聚弓弩手，难免有些失望。 其身边偏将道：“将军，看来秦王并不上当。” “哼。”皇甫玉琦冷笑了一声，道：“其毕竟是秦君嘛，非匹夫无谋。” “那……” “再叫战一阵，若秦军仍旧不出，便罢了。”皇甫玉琦道。 偏将应是，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略微忧虑：“不过将军啊，今次叫阵，为我部单独行动，未曾请得裴宗军令，这回去之后，恐其又要多番刁难啊。” “哼，理他作甚，他敢拿我怎么样！”皇甫玉琦毫不在意：“我部为破敌而来，不是来陪他看江景的！” 这边想利用大雾天气，引战无果，另一边，萧远回到大帐后，也当即与众将展开了商议。 贾攸率先说道：“经上次田佑将军一败，皇甫玉琦骄狂之气愈盛，恐其心中，多少有些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这不是很好吗。”萧远道：“俗话说的好，骄兵必败，他越狂妄，对我们就越有利，最好，是能让他再小胜几次。” “大王的意思是……”贾攸心中一动。 萧远道：“综合吴军水师情况，裴宗乃老将，谨慎小心，生平从不弄险，尤善于水战防守，有他在，我们要强渡长江是很困难的，反而是皇甫玉琦，年轻气盛，又在其父皇甫晔的影响下，急于证明自己，他，才是我们打过长江的突破点。” 他说的没错，别看皇甫玉琦之前小胜一场，战术不错，可在秦军这边看来，裴宗才是最难缠的那个。 因为其就是守在那里，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击之。 而且他的水师防御非常完善，几乎没有破绽可寻。 对阵这样的敌军主将，是很让人头疼的。 帐内众人听完萧远所有，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燕齐说道：“大王是想，让皇甫玉琦统领吴军水师？” “没错。”萧远言简意赅。 “可敌国任帅，非我们所能左右啊……” 萧远道：“但别忘了，皇甫玉琦曾和裴宗争过帅位，这年轻的吴王邵，也是非常看重皇甫家的，我们大可暗中，再助其一臂之力。” “比如，我军明面上战胜裴宗，故意再败给皇甫玉琦，让吴王认为，皇甫更具统兵才能。” 第1004章 夜战长江 第1004章夜战长江 古往今来，北方南征，为什么非要打长江水战，因为这关乎制江权。 从军事角度出发，谁控制了长江流域，谁就能切断南北交通运输，谁就能赢得战争。 所以秦军这渡江战役，是非打不可的。 三日后，夜晚。 长江北岸，江边。 到处都是甲胄摩擦声，到处都是军队跑动声。 “快！动作都快点！” 有秦将于江边大喝指挥。 大批士兵，快步跑进，登上了一艘艘战船。 等集结完毕，萧远位于高大王舟，亦大手一挥。 “出发！” 一声令下，战船齐齐开出水师大营，目标直指南岸。 秦军可是有几十万众，大小战船不知多少，一经开动，完全可以说是铺天盖地。 如此动静，又怎么可能瞒过吴军探子。 片刻之后，敌巡夜快船上，一名吴军正急令调头，同时惊慌大叫道：“快！向大营示警！” 不多时，高昂的号角声响起，整个吴军水师大营开始迅速集结。 到处都是士兵，弓弩手齐聚，奔向江边，亦有将领不断大喝。 “登船！登船！” 裴宗同样早已来到江边，正举目望去。 远处，偌大的江面上，火光通明，映照船楼，战船铺天盖地，数也数不清。 这场面实在太震撼了！ 即便裴宗身为老将，一生也未经历过如此大战，不禁深吸了口气，喃喃说道：“秦王，这是要夜晚决战吗？” 他一脸凝重，正在这时，一名将领也快步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将军！抛石机已准备完毕！” “好！马上传令，江边辅以盾阵，秦弩独步天下，不可不虑。”裴宗道：“另外，防线之内，万不可让秦国步军登陆！” “诺！”将领领命而去。 又过片刻，秦军战船已逐渐逼近，吴军那边，亦开出大量船只，进行分别阻击。 目测双方距离，萧远缓缓抽出了战剑。 军令之下，战船上的秦军士卒纷纷弯弓搭箭，直接拉满。 “放箭——” 嗡的一声，利箭离弦，由各个战船齐射而出，转瞬之间，已席卷而下。 秦军箭阵，之所以独步天下，不仅在于射程之远，亦在覆盖之广，更重要的是，每每劲射，都不是那种稀稀疏疏的感觉，而是整齐的齐射！ 箭阵之下，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密密麻麻的箭矢钉在吴军战船上，箭尾还在一阵乱颤。 同样的，数不清的利箭亦射入水中，击起无数水花。 “还击——” 吴军那边，裴宗瞪目大喝。 “放——” 机械弹动声传来，抛石机发动，一颗颗巨大的石弹，在空中抛过一道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向了秦军战阵。 轰隆声四起，有些石弹砸中战船，顿时木屑横飞，桅杆从中折断，大帆倒下，船体倾斜，几近毁灭。 更多的石弹砸入江中，击起巨大浪花，将附近士卒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惊叫声中，秦军这边也马上开始了抛射油坛。 不少战船打造巨大，足以承载抛石机，发动之下，一颗颗油坛，带着火光，从空中划过，有的砸向了岸边，有的砸进了吴军水寨。 江战火攻，那得具备特殊的条件，比如对方战船得连成一片，才可大火蔓延，可吴军深习水战，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萧远火攻的打击目标，也不在战船，而在对方营寨，欲使其大乱。 此起彼伏的瓦罐爆裂声中，不少吴军弓弩手被火油溅射，浑身上下满是大火，手脚乱舞，凄厉惨嚎大叫。 其营寨经油坛打击，也开始多处起火。 裴宗不慌不忙，立即调令一队士兵，开始就近取水，只管灭火，其他部队，则是继续与秦军交战。 远程打击下，附近整个江面，早已火光通明。 双方箭雨，来回劲射。 石弹油坛，不时从头顶抛过，砸入敌方阵营。 船只还在开进，没过多久，秦军前排已撞上了吴军战船。 轰隆声中，双方战船皆是剧烈摇晃，船上的秦军因多为北方步卒，少伏舟楫，许多人站立不稳，甚至有些被直接掀翻在地。 可吴军那边，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种船体的摇晃，刚一相撞，就立即高举战刀，纷纷大叫一声，扑向了秦军战船。 骁勇善战的秦军，在长江之上，战力确实大打折扣！ 更有吴军抱着秦卒，不管不顾，一齐钻入了江中。 而入水之后，秦军多半惊慌不已，胡乱扑腾，吴军则是如鱼得水，对他们来说，于水下杀人，比地上可简单了太多！ 这些，只是战场上的一角。 正面交锋之处，双方船头撞在一起，连成了一片，短兵交接，兵器碰撞声充斥全场。 箭射不断，惨嚎四起，油坛带着火光，还在不停的抛射。 而这一场大战，也打了整整一夜！ 火光照亮了长江沿岸。 战船汇集了附近整个江域。 场面极其浩大。 此战，双方互有折损，胜败不好定论，对秦军来说，步军没有成功登陆，就无法击破吴军水师，自然算不上胜仗。 对吴军来说，虽然守住了长江，可却损失不小，当然也谈不上胜。 只是萧远那边，明显是略感头疼的。 收兵之后，一番点验，燕齐也开始说道：“大王，虽经水师调练，我军已熟悉了战船，可长江之上，战斗力还是不如吴军啊。” 这是毫无疑问的，北方铁骑，纵横天下，可到了水上，与常年生活江边的吴军相比，自然得落下风。 不过好在，秦弩的威力，弥补了这一不足。 卫庆则道：“吴军水师，虽天下之最，但也只是在长江之上，要平定天下，步军才是王道！” “可裴宗现在，挡住了我们南下的步伐。”燕齐道。 萧远抬了抬手：“无妨，此战，不过是全盘谋划的第一步。” 要想在长江上击败吴军，正面强攻，就像此战一样，秦国步军登不了陆，就没有办法，唯有另辟蹊径。 除掉对方关键人物，亦为一场战争致胜的关键，老将裴宗，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第1005章 示弱 第1005章示弱 吴军水师大营。 大帐内，众将正在就此战发表各自的意见。 有人说道：“今次一战，秦之战船，铺满江面，更像决战，我军虽然是守住了，但也损失不小。” “另外，我部将士潜水之后，本欲凿穿敌军战船，可却大多被渔网所困，溺死江下。” 另有将领下意识道：“还有浅水湾，如果昨夜能够利用到的话，秦军必然大败而归啊……” 听到这里，裴宗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了，难免望向皇甫玉琦道：“皇甫将军，若不是你前番贸然行动，何至于此？” “裴老将军。”皇甫玉琦沉下了脸，“你战事稍有失利，便将责任推到末将头上，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裴宗无奈，只能解释道：“我并非此意，而是在说……” “哼。”哪知皇甫玉琦却打断了他，冷笑道：“末将早就说过，临江水战，不要一味固守，当以我军之长，击秦军之短，方为致胜之道，老将军一直如此，只能是被动挨打，何不改变策略。” 皇甫玉琦的身份地位，可是很高的，因为吴国爵位世袭，不管他有没有才能，他的头上，都有其父吴帅的光环。 因此，军中将领，对皇甫家多少是有些敬畏的。 这也自然就助涨了皇甫玉琦的心高气傲，与裴宗说话，言语之间，也无所顾忌。 裴宗则是摇了摇头，说道：“固守长江的策略，本将军是不会改变的，皇甫将军不必再提。” “知道了。”皇甫玉琦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又抱拳道：“既无其他要事，末将先行告退。” 说完，他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的背影，众将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有人说道：“将军，皇甫玉琦对固守之策多有不满，何不请奏大王，将其调离前线，以免军中不和啊。” “唉，这道奏章不能上啊。”裴宗叹了口气，又话锋一转道：“不过皇甫玉琦，也是想要击败秦军，只是这求胜之心，太过急切。而与秦军对阵，只能拖，不能决战，因为秦王是最想决战的，最喜欢一战定胜负的！” 吴军这边，算不上战败，但没讨到好，皇甫玉琦回到自己营帐后，还愤愤不满道：“裴宗一战没能建功，却怪起我来了！简直岂有此理！” “裴宗气量狭小，处处打压将军，有此言论，并不奇怪啊，将军又何须生气呢。”其偏将劝道。 说是劝，可他越这么说，皇甫玉琦就越是窝火，不由怒道：“他建功不成，那是自己无能！看我如何破敌！让诸将心服口服！” 听到这话，偏将连忙道：“哎呀将军，我部万不可再独自行动啊，即便能破敌，可裴宗抓此由头，恐会制以军法啊。” “他敢！？”皇甫玉琦一瞪目：“他裴宗什么爵位！且本将军乃奉王令，领水师左军，奉命破敌，何错之有！” “这……”偏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裴宗未能战胜秦军，皇甫玉琦偏要证明自己，于两日后，再次领本部人马，乘战船而出。 收到军情的萧远当即大喜，立即朝卫庆说道：“你马上领一支兵马，与皇甫玉琦交战，而后，仓皇败退，另外，可予他缴获一些战船兵器。” “啊？大王，这……”卫庆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 萧远笑呵呵的看着他道：“正因为你是我秦国八骁将之一，想想看，皇甫玉琦把你击败了，会有多得意？” “这，末将遵命。”卫庆抱拳而去。 这一场小型战役，过程自然不用多说，结果就是卫庆力战不敌，舍弃主船，乘快舟仓皇逃命。 大获全胜，皇甫玉琦忍不住仰面而笑，笑声中，别提有多张狂了。 “什么八骁将，也不过如此！秦军鼠辈，见到我皇甫玉琦，也只有夹着尾巴逃跑的份儿！” 偏将见状，自是连忙讨好道：“恭喜将军再建奇功，那卫庆可了不得啊，末将听说，其功勋卓著，曾被秦王点名大赞，称其为世之良将，今败于将军，必当载入史籍啊……” “哈哈哈哈！”这话听在皇甫玉琦耳朵里，直让他飘飘然，仿佛身子都踩在了云端。 极度兴奋下，他也一挥手道：“收缴秦军战船兵器，走！回营！倒让诸将看看，谁更有本事！” “诺！”偏将同样兴奋不已，心说这跟着皇甫玉琦，多有战功，还不得高升啊。 等回到吴军大营，没等裴宗找来，皇甫玉琦已是先找了过去，一进大帐，就再次仰面而笑，一抱拳，满脸春风道： “裴老将军，今次我部出战，未请军令，是末将有不当之处，但事出紧急，且左军有王令在，还请老将军不要见怪啊。” “另外，我部今日一战，不仅击败了秦军，缴获战船兵器，还差点俘虏了秦将卫庆，可谓大获全胜啊。” 啊？听他这么说，帐内众将不由对视了一眼，继而交头接耳，开始窃窃私语。 皇甫玉琦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要的，就是众将的震惊，众将的不可思议，众将的刮目相看。 而他一进来，就那么说了，且左军确有吴王王令，裴宗又不好说什么了，且是大胜，他只能呵呵干笑了笑，道：“皇甫将军果然用兵如神，两次击败秦军，老夫自愧不如啊，不过这今后，能不与秦交战，还是要尽量避免啊。” “哎？”皇甫玉琦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战机难寻，稍纵即逝，为将者，岂能不把握时机。” “呵呵。”裴宗再次强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边皇甫玉琦多有炫耀之意，等回去之后，又是提起毛笔，与上次一样，给吴王传了一封捷报。 就这样，又过几日，皇甫玉琦再率本部迎战秦军，萧远再度遣将，再败其手。 又几日，秦军再战，再败之。 至此，皇甫玉琦已四战四胜。 这个时候，他早就狂的没边的，要说之前，他对秦军或许还存一丝顾忌，现在，那是完全视之无物。 这一天，更是晴天白日下，引战船至秦军水师大营，叫骂不已。 前面一次，那是大雾弥漫，萧远恐雾后藏有伏兵，未敢贸然出动，眼下，秦军是完全可以正面迎击的。 不过萧远还是没有杀出，而是站在江边，伸手一指，似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喝道： “皇甫玉琦！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的表现，就像是很惧皇甫玉琦一样。 后者闻言，那是哈哈大笑，志得意满道：“秦王萧远！既知吾名，还不快快请降！” 第1006章 推波助澜 第1006章推波助澜 萧远心中冷笑。 骄兵之计，效果明显。 俗话说的好，捧的越高，摔的越惨。 现在的皇甫玉琦就是如此，不仅骄狂之气更甚，连战连胜下，更是早就瞧不起秦军。 见秦王不应战，他大笑又起，摇头晃脑道：“堂堂秦君，也成了缩头乌龟，鼠辈，鼠辈啊……” “得，回营吧！” 说着他又一挥手。 吴军战船开始齐齐掉头。 看着这一幕，彭双忍不住道：“大王，皇甫玉琦这小子，未免太嚣张了吧，刚才真该令快船绕后，将其一锅端了。” “哎？小不忍，则乱大谋，杀了皇甫玉琦，只能是让裴宗更加难缠，留着他，才是致胜关键。”萧远乐道。 皇甫玉琦以为自己战无不胜，殊不知，他所得的胜局，全都是秦军这边故意送给他的。 他不知，吴军众将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刚开始，人们只以为是皇甫玉琦运气好，可接连四胜，这时候，吴军众将也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等回到大营，不少将领言语之中，带着些许讨好。 有人说道：“皇甫将军数次出战，不仅重挫秦军，更是大涨我军士气啊……” “是啊，有将军在，长江无忧啊……” “那是。”皇甫玉琦倒是一点没谦虚，微扬脑袋道：“今次本欲引秦王出战，围而歼之，哪知其却龟缩不出，可惜啊。” 说着话，他又看了看左右：“咦，裴老将军呢？” “啊，老将军下去巡视营地了。”有将领回到。 皇甫玉琦点了点头，又话锋一转：“我早就说过，一味退守，非征战之道，可惜老将军不听我言，若早与秦军决战，一举将其击败，必能趁势夺回江陵！” 这话多显狂妄，一众将领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都呵呵干笑出声，也没好说什么。 时至傍晚。 皇甫玉琦自己的军帐中，几案上已被端上了一整个烧鸡和一坛美酒，他出身富贵，即便军中艰苦，在他这里，每一餐，也必须是要大鱼大肉的。 正在这时，其属下偏将走了进来，看着烧鸡美酒，先是咽了口口水，这才抱拳弯腰：“将军。” “啊，你来了，坐吧。”皇甫玉琦伸了伸手，又扬声喊道：“侍卫！再弄些酒菜来！” “诺！”军士领命而去。 偏将也乐滋滋的在其下手边落座，说道：“将军啊，如今我部，虽多有战功，但水师主将，毕竟还是裴宗，照这样下去，就算到时击败秦王，那最大的功劳，也落不到我们头上啊，怕是要被裴宗给捡了便宜。” 听到这话，皇甫玉琦不由眉头一皱，凝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末将以为，无论统兵才能，还是军事谋划，裴宗皆不如将军，我吴军统帅一职，亦非将军莫属。”偏将道：“且此次大战，必将载入史册，若将军能取帅位，必将扬名天下，该争取时当争取啊。” “恩……言之有理啊……”皇甫玉琦眯起双眼，缓缓点了点头。 现在的他，早就已经瞧不起裴宗了，即便没有偏将这些话，他也会有所动作。 随后，在与吴王的上书中，他再次隐晦的说明，裴宗老矣，无有征战之心，只知原地不动，不仅遭秦军多番打击，且对许多战机视而不见，以致战事不利。 吴王那边，本身就是比较欣赏皇甫玉琦的，加之这段时间来，其又连战连胜，反而裴宗无任何建树，这两相一比较，可想而知。 而且最近多有某种言论，说是只有皇甫玉琦才能击败秦军。 这一天，吴国朝议大殿。 朝堂上，就任帅一事，没少发生辩论，今天亦是如此。 以吴相为首的一帮老臣，仍旧坚持己见，认为老将经验丰富，固守自有固守的道理。 可另有大臣出列道：“裴老将军，已五十有余，多在意自己的名声，只求不败不胜，但这样，何时能解我江南危局。” “反而皇甫将军，青年英才，颇具兵略，无有惧敌之心，一旦抓住战机，就可大破秦军。” 皇甫玉琦那么大的豪门世家，朝中当然有着关系。 大臣说到这里，吴相却道：“裴老将军的固守之策，是基于拦截秦军强渡长江，本相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做出改变。” “相国此言差矣。”那大臣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若决胜之间，却不把握，等同贻误战机，一味防守，只能被动挨打，且秦军一直不退，盾，早晚会被矛所击破。” 说着，他又道：“且长江之上，不同陆战，皇甫将军四次出击，皆大获全胜，从中足可看出，他对战机的把握。” “恩……”吴王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那大臣则是朝其拱手一弯腰，正色说道：“大王，臣以为，能打胜仗，才是最重要的，若由皇甫将军统兵，此时此刻，说不定已经大败秦王了啊。” “而且臣还听闻，皇甫将军数寻战机，多有引战，而秦王惧，闻其名，不敢出也。” “哦？真有此事？”吴王精神一震。 “是的。”那大臣道：“由此可见，皇甫玉琦数破敌军，已令秦军胆寒，而在战场上，主将的威慑，是非常重要的。” “就如同秦却北狄之战，秦王当初为什么非要使唐越前去，正因北狄畏惧其名，只威名在场，已是胜了六分。” “而今，秦军既惧皇甫将军之名，那若由其任我吴军统帅，破敌，自是轻而易举。” “有道理，有道理啊。”吴王连连点头。 吴相见状，忍不住站了出来，“大王！” 只是他话未说完，吴王已是抬了抬手，道：“丞相之意，本王明白，前番任帅，尔等就以皇甫玉琦年轻为由，本王不说什么，可现在呢？裴宗毫无建树，皇甫玉琦却屡立战功，事实证明，裴宗确实老矣。” “这……”他拿事实说话，皇甫玉琦又确实连战连胜，吴相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这场朝议，吴王任皇甫玉琦为帅已是情理之中的事，他看重他，后者又表现的这么好，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这与萧远的推波助澜有着莫大关系。 假如没有秦军的四败，没有秦王的刻意示弱，何来今日之事。 第1007章 决战在即 第1007章决战在即 两军交战，主帅至关重要，亦为决定胜负之关键。 为了一战而渡过长江，萧远可谓用心险恶，但兵者、诡道也。 吴王这边，以为秦军真的惧怕皇甫玉琦，因此，任帅一事，可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刻意搞得大张旗鼓。 为的，就是进一步震慑秦军。 数日后，帅印和王诏，同时抵达了前线。 要知道，吴军现在，是没有全军统帅的，只有水师主将，而帅位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 大帐内，皇甫玉琦于正上方的几案前，一手拿着帅印，一手拿着王诏，环视一周道： “今，本帅奉王令，统帅三军，自此以后，军中所事，一切当以本帅军令！诸将亦当竭力辅佐！” “遵命——”王诏之下，众将齐齐应声，低着脑袋，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裴宗同样单膝跪地，脸色阴晴不定。 第二天，秦营。 因吴王并未隐藏，吴军任帅一事自然已经传来。 听到这个消息，萧远忍不住爽朗而笑，说道：“好，好，吴王不负众望嘛！我军的胜机终于来了！” 他高兴，许虎也挠了挠头跟着傻乐。 王肃则是说道：“大王此间谋划，令微臣心折，今善守老将已去，我军再无作战之忧，接下来，一战可定胜负！” “既是如此，那我军是否马上与吴军决战。”彭双接到。 “不急。”萧远道：“以皇甫玉琦的骄狂之气，任帅之后，只会更甚，你放心，他一定会主动求战的。” 他说的没错，仅过两日，吴军那边，就已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中军大帐中，皇甫玉琦正在做战前部署。 他说道：“秦军的战船，是以横向陈列在沿江水寨，一旦出动，必是一字长蛇，铺满江面，因此我意，可作锋矢阵，寻求中央突破，直指秦王王舟！” 他将锋矢阵用于水战，此阵，先头战船呈张开的箭头状，用来抵御敌军两翼压力，帅位于阵型中后，主要兵力在中段集结，属进攻型阵法。 众将闻言，稍作讨论。 裴宗则是抱拳说道：“听将军的意思，是要与秦军决战吗？” “当然。”皇甫玉琦言简意赅。 裴宗露出了忧虑之色：“但以末将之见，秦军兵力占优，决战于我不利，还是慎重为好啊。” “什么慎重！此战，本帅早已筹谋许久。”皇甫玉琦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古往今来，两军交战，兵力的优劣，从来都不是决胜的关键，且还是长江之上，秦军有何可虑！我看，老将军是谨慎太过，已生怯敌之心！” “这。”裴宗被噎了一下，急道：“可是将军，若行决战，秦王必大军齐出啊。” “哼！本帅还怕他秦王不接呢！”皇甫玉琦道。 “这这这。”裴宗本不善辩论，否则，当初朝堂任帅，也不至于被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是单膝跪了下来，已显悲声道：“将军啊，决战一事，万望三思，一旦失利，我军危矣啊！” 还没出战呢，他就在叫丧了，可想而知，皇甫玉琦那是顿时大怒。 “裴宗！”他怒目圆瞪，厉声说道：“你不想建功，众将还想呢！若是怯敌，便留守大营！本帅念你年岁已高，绝不勉强！” “将军啊，末将绝不是这个意思，而是那秦王，向来奸诈，文韬武略，一生戎马，历经多少次大型会战，绝不能小觑啊……”裴宗继续悲劝。 皇甫玉琦怒气更盛，他刚要再说什么，可这时候，上将向陌却是站了出来，抱拳道：“将军，裴宗也是一番好意，毕竟秦军战船兵力，都要优于我军，一旦决战，胜负难料啊。” 见他出来，皇甫玉琦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是冷笑了一声，盯着向陌道：“很好，看来，向陌将军贪生怕死的习惯，一直还在。” “你这是何意！？”向陌恼羞成怒，只是，现在皇甫玉琦乃全军统帅，即便他是上将，也在其之下。 皇甫玉琦道：“曾有传闻，当初攻秦一战，我父帅被围，你本可营救，却为了逃命，而弃主帅不顾！可有此事！？” 啊！？向陌脸色大变，顿时底气也有些不足了，脸膛涨红道：“无，无有此事！将军不要道听途说！” “哼！”提起父亲之死，皇甫玉琦怎会给他好脸色，怒声说道：“既然你也怯敌！那就跟裴宗一起留下吧！正面杀敌，我吴军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将领！” “你！”向陌气极，哪里还能忍受，大怒道：“皇甫玉琦！你不过黄口小儿！本将军征战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今得帅位，安敢如此张狂！” “向陌！”皇甫玉琦比他气势更强，冷冷说道：“现在我才是全军统帅！你是要以下犯上吗！再敢狂言，军法从事！” “你，你！”向陌伸手指着他，气的脸红脖子粗，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宗连忙暗暗拉了拉他，他才深吸了一口气。 “哼！”皇甫玉琦则是又冷哼了一声，道：“别说本帅不给你们机会，决战之时，自会给你二人留些兵马，守好了大营，也算是功劳一件。” 向陌气的险些发狂，可无奈只能忍着。 裴宗暗暗摇了摇头，最后只能是说道：“末将领命。” “哼！” 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冷哼了，不满的瞥了裴宗一眼后，皇甫玉琦又扫视一周，震声说道： “众将听令！” 这决战之前，皇甫玉琦不仅做了多番部署，更是在议兵之后，亲笔写了一封战书，令人乘小船过江，送往了秦营。 当天下午，战书已至萧远手中。 其信中内容，暗讽明辱，言辞之间，将秦王贬得一文不值，更说明了决战之事，令萧远沐浴净首。 骄狂之气，像是以必胜之姿，藐视一切，任谁读了，恐怕都会恼羞成怒。 可萧远非但没气，反而大乐，拿着战书道：“看看吧，皇甫玉琦正要在长江之上，取本王首级呢！” “此决战，正为我军求之不得！” 第1008章 调虎离山 第1008章调虎离山 既要决战，就必须得作战前部署，乃至战术谋划。 贾攸道：“以皇甫玉琦现在的心态，微臣认为，诈败之计仍旧可用，而且必然效果显著。” “你说的没错。”萧远道：“决战之时，我主力可于正面不敌，诱吴军至东北江域。” “听大王的意思，是要亲自诱敌？”王肃接到。 “如此决战，若本王不在，皇甫玉琦难免要生疑，反之，想想看，眼见秦王仓皇逃命，皇甫玉琦岂会放过！”萧远道。 他说的没错，若能擒杀堂堂秦君，那可要震动天下了！以皇甫玉琦的心态，可想而知。 不过王肃仍旧担忧道：“虽是诈败，可仍要被敌军追击，大王但有危险，如何是好啊。” “无妨，此决战，直接关系到我军是否能渡过长江，之间一切，都要严密部署。” 萧远说着，亦环视一周：“众将听令！” 人们纷纷身子一震，齐齐看着他。 “正面江域辽阔，而东北江域相对狭隘，两岸皆为崇山峻岭，无法登陆，若我军能成功将吴军诱至此处，就等于是进入了袋口。” “届时，燕齐领两百战船，从左翼，向吴军侧后包抄。” “诺！” “彭双领两百战船，由右翼迂回。” “迂回之后，切断吴军主力与其水师大营的联系。” “诺！” “此时！”萧远看向了卫庆：“江域被锁，吴军主力无法回师，卫庆将军，令你率我精锐步军，乘快船，直逼吴军水师大营！务必一战登陆！拔掉敌军水寨！” “末将领命！”卫庆抱拳震声。 此战略部署，简单明了，不管吴军以什么阵型进攻，我正面败退，引你至东北方向，而后封锁你的退路，主攻你的水师大营。 这是典型的调虎离山。 两日后。 皇甫玉琦率十多万吴军出战，辽阔的江面上，大大小小的战船数也数不清，旌旗飘扬，一眼望不到尽头，场面蔚为壮观。 秦军那边，同样如此，战船出阵，双方于长江中间地带，拉开了决战的架势。 高大的主帅战船上，皇甫玉琦站在船头，手按腰间剑柄，一把抽出了战剑。 随着他的动作，执旗手开始将两面令旗分开，齐齐朝前一指。 震天的喊喝声响起，吴军士卒开始齐齐挥舞手中兵器，吴军战船更是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仅仅片刻，锋矢阵已成。 秦军那边，萧远位于王舟，亦抽出了战剑，朝前一指： “迎战——”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双方战船，开始迎面驶来，于这长江之上，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此决战，亦为列国争霸以来，水上为数不多的大战役，单是双方战船，就多达数千，铺满了整个江面。 吴军那边，由皇甫玉琦主导，他的心情也是非常激动的。 因为这一场决战要是打赢了，他可就要名扬天下，青史留名了。 交锋之处，箭射如雨，战船相撞，数不清的吴军士卒高举战刀，冲向了对面战船，亦有不少人在跑进的过程中被乱箭射中，惨嚎掉入江中。 兵器碰撞声充斥全场，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 鲜血溅洒，染红了船只附近的江面。 吴军那边，水战的战力确实很强，锋矢阵箭头部位，在吴军士卒的夺战抢攻下，很快击破前端，从秦军战阵中间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皇甫玉琦见状，顿时精神大振，接连大喝指挥。 令旗挥动。 战鼓敲得更急了，如同爆豆一般。 “杀啊——” 士卒大叫，将领亦在大声指挥：“用力划桨！冲破秦军防线——” 多少战船毁于江面，可若从高空往下看，整个战场，吴军却是以箭头为重心，在步步推进，其战阵前端，左右两翼，更是呈张开形态，以防秦军战船合围。 决战之下，当然不可能上来就败，萧远纵观全局，在大战半个时辰后，由衷说道：“我军将士，临江水战确实不如吴军，难怪皇甫玉琦有如此信心，照此下去，决战确要失利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己方的不足，也同样要正视。 北军过江，本就困难，在这上面，一味盲目自大，只能是一败涂地。 皇甫玉琦的指挥能力，是可圈可点的，只是他的心态，已成骄兵。 战事持续爆发，从上午时分一直打到了下午，这个时候，纵观整个战场，秦军已开始出现明显的不敌。 皇甫玉琦更是早已令人将主船驶向了前线，不断指剑大喝道： “冲！给我冲破秦军的战船！杀向秦王帅位！” 此时此刻，萧远身前当然是有不少战船的，不过他的王舟高大，又那么明显，所以视线之内，皇甫玉琦已能看见。 更是兴奋大叫道：“看到秦王的王舟没有！千万不能让他跑了！若能擒杀秦王，必定封侯拜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其不断大喊中，吴军士卒也是像打了鸡血一样，激战的更凶了。 萧远见状，当机立断，一挥手道：“撤！” 随着他的命令，后方战船齐齐掉头，王舟更是第一时间开离了前线。 见此情形，皇甫玉琦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兴奋之下，似是歇斯底里，“秦军败了！秦军败了——” “秦王要逃跑了——” “将士们杀啊——” 那可是堂堂秦王，雄霸北方的君主！若能将其击败，无论是生擒还是斩杀，皇甫玉琦今后，都会成为千古第一人！ 这个诱惑，是他无法抵挡的！ 且在他心里，此次决战，自己指挥有方，己方将士，又奋勇杀敌，才好不容易正面击溃敌军，完全可以一战定胜负，趁此夺回江北城池，因而哪会罢休。 在他的命令下，吴军战船开始随着秦军掉头，兜尾追杀。 秦军似是只顾逃命，连断后部队都没有。 双方开始于长江之上，展开了一前一后的追击。 整个场面看上去，极为浩大。 如果皇甫玉琦这个时候撤退，是完全可以的，可他偏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第1009章 长江决战 第1009章长江决战 追击之下，眼前已不再那么辽阔，行船水域，也变得越来越狭窄。 这时候，其偏将忍不住说道：“将军，前方水域渐窄，恐战船排布不开，还要再追吗？” 皇甫玉琦考虑了一下，果断说道：“追！秦军已兵败如山倒，只知亡命，看他秦王能逃到哪里！” 在他的命令下，吴军战船，依旧紧咬不放。 殊不知，离自己的水师大营，已远离几十里水路了。 继续追击下，至最后，战船已不能横向铺开，而是成了挤作一团。 眼见水路越来越不便，偏将刚要再说什么，可这时候，前方本在逃命的秦军战船，却齐齐停了下来，随后一致调头。 见状，吴军偏将下意识道：“将军！看来有诈！” “恩！？”皇甫玉琦眉头一拧，瞪目说道：“既然秦军停了下来，我军何惧！令战船出击！” 他这边准备继续前追，萧远那边，更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有秦将开始震声大喝： “点火！” 军令下达，火油之下，最前面的一排战船，整个船头，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出击——” 一排快船，带着火光，急速驶来。 皇甫玉琦见状，一下瞪大了眼睛。 “散开！快散开——” 他拼命大叫，可此地狭小，哪里还是决战时的辽阔江域，想左右分散，两边也根本腾不出位置。 吴军战船，亦不是像之前那样分散开来，而是密密麻麻。 水战要用火攻，怎么可能不计算风向。 眼下的江风，正迎吴军而来。 借助风力，火船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已接二连三的撞击在了吴军的前排。 轰隆声四起，两船相撞之下，船头火光爆裂，火油铺溅，火顺油渍，瞬间燃烧对面战船，连成了一片。 这还没完，秦军那边，高大的战船上，一架架抛石机早已发动，一个个油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杂乱无章的砸进了吴军之中。 因水域狭小，战船密布，这准头可比之前高了太多。 有的砸进船身，爆裂开来，油渍一散，火蛇顷刻蔓延。 当然也有不少砸进江中，击起朵朵水花，可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 “箭阵准备——” 秦将喊喝之下，数不清的士卒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火箭，于身前火沟点燃，直接拉满，斜指上空。 “放——” 一声令下，漫天箭矢，如同火雨，席卷而来。 扑扑扑扑！ 无数带着火光的箭支，钉在了战船各处。 而油坛抛射，可一直没有停止。 箭头带火，沾上火油，可想而知！ 仅一瞬间，吴军的战船，已不再是只有前排起火，而是大面积，大范围，到处都是火光。 且火借风势，越少越大。 “快！救火！救火——” “快撤退——” 吴军那边，乱成了一团，有将领在喊救火，有人在下令撤退。 而吴军士卒，更是早就惊慌失措，各个战船上，到处可见乱窜的士兵，数不清的人浑身上下带着火光，凄厉惨嚎，另有不少人被逼无奈，噗通一声跳进了江中。 看着这一幕，皇甫玉琦眼中映射着火光，满脸的不可思议。 其偏将早就慌了，那是不住说道：“这这这，将军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快传令！撤回大营！快撤！”回过神来，皇甫玉琦厉声大叫。 可他已经进入了歼灭圈，此时想退，又怎么可能呢！ 命令刚刚下达，还没来得及后队变前队，已有急报传来： “不好啦将军！我左后方突现敌军，堵截去路……” “将军！大量战船出现在我军右侧……” 听着这些军情，皇甫玉琦几乎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秦王奸诈！诱我深入！跟他们拼了！” 他心里明白，后路被堵，在这种火攻之下，已经没有时间了，立生鱼死网破之心。 在他的命令下，吴军其他没被烧毁的战船，直接齐齐开动，拼死撞开了前面的船只，直朝秦军而去。 他的这个举动，早就在萧远的算计之中，见状不慌不忙，右手一挥。 又一排快船开出，再次点燃，迎着吴军冲了过去。 风向于秦有利，又是快船，双方速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吴军这边刚划进没多远，第二轮撞击又到。 轰隆声中，皇甫玉琦的帅位亦遭到震动，他身子摇晃了几下这才站稳，没等继续发号施令，一颗油坛已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砸在了甲板上。 火油溅开，随之而来的，就是如同火雨般的箭支。 “快保护将军！” 偏将大叫，更是护着皇甫玉琦，慌忙撤下船头。 整个战场，从高空往下看，这里的水域，就如同一条巷子，前面，被秦军拦住，后面，亦被堵截。 中间，则是吴军数不清的战船，形成了一片火海。 在这种情况下，皇甫玉琦要么死于江中，要么被火海吞噬，已无任何逆转的可能。 看着那熊熊大火，和战船上到处乱窜的火人，萧远幽幽说道： “孤，南征以来，历时一年有余，今日一战，终于可以渡过长江了……” 另一边，吴军水师大营。 皇甫玉琦走的时候，是留了两万兵马的，本来，其意是羞辱裴宗，让他等着自己大胜归来。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万人，竟成了吴军最后的希望。 此时，己方主力决战获胜、正在追击秦王的消息已由探子传回。 得知这个情况，向陌忍不住说道：“哼，那小子这般嚣张，没想到还真让他击败了秦军！” “向陌将军高兴的太早了！”哪知裴宗却是瞪大了眼睛，悲声说道：“皇甫玉琦求胜心太重！秦王岂是那么容易被击败！这贸然追击，必中圈套啊！” 啊？听他这么说，向陌也是一惊，凝声说道：“老将军的意思是说，秦军决战惨败，乃秦王故意为之？” “必是如此！”裴宗斩钉截铁，急声说道：“而且现在，我大营也危险了！” 他话音刚落，一名吴军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禀将军，长江之上，出现大量敌军快船，正向我大营驶来！” 第1010章 敢与我同归于尽吗 第1010章敢与我同归于尽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裴宗闻言，哪里还敢耽搁。 “迎敌！” “准备迎敌——” 他一路急走，一路大喊。 营中各处，吴军士卒纷纷抄起兵器，慌忙奔往前线。 不多时，江边已列起盾阵，弓弩手齐聚，一架架抛石机也被合力推了出来。 远处江面上，秦军战船已隐约可见，密密麻麻。 见此规模，向陌忍不住说道：“老将军，皇甫玉琦将主力全部带走，我大营空虚，恐怕守不住了啊。” 这边不仅兵力不足，大型战船，更是在决战中全部出动，余下的，只一些刺探所用的小船，根本就无法江面拦击，只能拒岸而守。 裴宗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冷冷盯着江面，等达到一定距离后，他也立即抽剑道： “投石——” 随着他的命令，抛石机附近的士卒齐动，机械弹动声四起，一颗颗石弹，在空中抛过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向了秦军战船。 轰！ 木屑横飞中，不少士卒尖叫落水。 石弹击入江中，更是掀起巨大浪花。 卫庆是冲在最前的，船体摇晃中，更是被江水盖了全身，一小将连忙将其扶住：“将军小心啊。” “起开！”卫庆一把抽出了腰间战剑，朝前一指：“全力划桨！” 石弹还在无差别的打击，时不时的，总有战船被击中，可这种情况，虽能伤到秦军，但又怎么可能阻挡攻势。 水手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动作一致，大桨齐动，战船不顾一切，顷刻之间，已拉近距离。 “放箭！”裴宗再喝。 吴军弓弩手早已在江边列成了几排，军令之下，瞬间撘弓上箭，对着江面展开了乱射。 箭雨袭来，钉在战船各处，击入水中，亦有不少射中秦军士卒。 “还击——”卫庆于乱箭之中，挥剑格挡，身后盾手也在第一时间护在了身前。 双方还未碰面，先是展开了数轮的箭射，江边，战船上，两边的士卒，也一直有人被乱箭射翻，惨嚎一直没有断过。 百步距离，瞬间拉近，秦军战船也很快冲至岸边，卫庆身先士卒，第一个跳了下去，挥剑大喝道：“兄弟们，杀啊——” “杀啊——”喊杀四起，入眼看去，尽是战船上跳下的秦军士卒。 北方步军，已成功登陆！ 吴军弓弩手瞬间后撤，换上长戟步兵，重盾在前。 可在陆地上，与骁勇善战的秦军正面交锋，吴军明显是要弱了许多。 在这一排如刺的长戟下，秦军将士的冲锋根本没有停顿，数不清的士卒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将身子半躬于盾中，借脚下冲势，猛扑上前，以竖盾撞向了对面前排！ 哗啦啦的声音连成了一片，吴军前排被瞬间扑倒，整条防线顷刻震荡。 扑倒对方之后，秦军更是手起刀落。 当然，亦有不少人被长戟捅穿。 大战爆发，鲜血溅洒当场，惨嚎声一直没有断过。 秦国八骁将之中，卫庆最擅长打的，就是这种面对面的乱战，拼的，完全就是士气，和双方将士之凶狠。 他的部队，也时常被命令冲锋陷阵，攻寨拔营！ 在其亲自带头下，这纯粹就是不要命的打法，只管冲，冲进去就砍！ 如此凶狠之气，场面可想而知！ 吴军士卒临江水战可以，一旦步军交锋，气势瞬间被压，前排早被击散，倒于血泊，后面的士卒没等上前，已被秦军直接淹没。 且江边，登陆之步军，越来越多，源源不断。 吴军这边，本就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早已被压的连连后退，大战半个时辰后，秦军已不知推进多少步了，激战之地，更是扩散至整个大营。 无论从哪里看，这都已经抵挡不住了，向陌挥刀砍杀数人之后，也马上寻到了裴宗，急声说道：“老将军！我军已经顶不住了！你先撤退，我来殿后！” “这，这！”裴宗同样急的不行，可形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说道：“将军小心啊！我们德阳汇合！” “老将军快走！” 上一次，向陌丢下了皇甫晔没管，这一次，倒是要主动殿后，不过两次的情况也大不相同。 前线吴军边战边退，后方的部队，也迅速集结，随着裴宗率先撤离。 又过片刻，交锋之处，卫庆正提剑左右挥砍，大杀四方。 冷然间，暴喝传来： “敌将受死！” 声落，刀锋已至，寒光闪烁中，卫庆心神一凛，当即横剑招架。 当啷一声，兵刃相撞，蛮横之力，扑面而来，卫庆亦肩膀一低。 来人正是向陌，咬牙之下，面目狰狞，双臂再次奋力下压。 对方乃吴军上将，一身武艺，可说是少有敌手了，如此猛力，战刀刀刃渐渐逼近肩头。 卫庆咬牙抵挡，见无法弹开，当机立断，直接抽剑。 刀刃下落，斩及肩头。 与此同时，他也瞬间挥剑，砍向向陌手腕。 他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后者大惊，迫不得已，只能松手后撤。 得此机会，卫庆左手一把抽下还砍在肩头上的战刀，不顾伤势，一手刀，一手剑，脸上满是血渍，厉声喝道： “向陌！今天就拼个同归于尽！” 话音一落，他也不管不顾，猛扑上前，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啊！？后者还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将领，即便武艺再高，也难免心惊肉跳，急退之下，慌忙夺过一杆长戟，连番招架。 “向陌！你休想全身而退！” 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卫庆双刃猛挥，无视门户大开，只管进攻，不顾防守，有好几次，向陌都能将其刺伤，可同样的，若有此举，自己也必定被战刀砍中！因而只余防守，一时之间，上将竟被迫得连连后退。 卫庆不要命，可向陌还想活呢！ 再次瞪目弹开攻势后，他也再不愿停留，冲步隐入了人群，同时大声叫道：“将士们杀啊！杀退秦军——” 他叫是这么叫，可自己却偷偷跑了，跑的比谁都快。 以命搏命，则敌，必怯矣！ 每临攻战，无坚不陷，说的正是卫庆！ 第1011章 秦武挥鞭 第1011章秦武挥鞭 裴宗先撤往了德阳，向陌又跑，那接下来的吴军士卒，已经无需多说了。 时至傍晚，秦军彻底攻占整个水师大营，接着开始打扫战场。 而长江之上的决战，业已接近了尾声。 第二天上午。 江面驶来数不清的战船，正中间的位置，更是萧远王舟所在。 看着这一幕，卫庆满脸兴奋道：“大王来了！” 他肩膀上的战伤，已被简单包扎，依旧身穿盔甲。 军医还在其旁，忍不住说道：“将军啊，此伤虽不致命，但也要好生修养，不可再着盔甲啊。” “哎？无妨，征战沙场，哪有不受伤的道理，为将者，岂能身无盔甲。”卫庆毫不在意道。 “这这。”军医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边翘首以盼，没过多久，无数战船，也驶近了岸边。 在这一刻，几十万秦军将士，或站在船上，或立在岸边，于飘扬的黑色旌旗中，不约而同的开始振臂齐呼。 震天的喊喝声下，士气如虹！ 秦武挥鞭，已攻克长江。 抵达南岸后，萧远身边跟着贾攸等谋士，一下来，卫庆就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震声道：“大王！吴军残部已撤至德阳！” “好！”萧远大悦，伸手拉起了他，刚要一拍他的肩膀，赞赏一番，可却眼尖的发现，其盔甲肩部，正溢出丝丝鲜血。 这鲜血，正是他刚刚振臂抱拳，牵动了伤口。 “你受伤了？”萧远眉头一皱。 卫庆强撑一笑，“不碍事的大王，小伤何惧。” 这时候，一名偏将也开始说道：“大王，卫将军肩上刀伤，险些及骨，军医早有交代，让将军好生修养，不可再穿盔甲，可将军就是不听啊……” “岂有此理！”萧远闻言大怒，当即喝道：“来人！把卫庆给我拖下去！” 啊！？周围人吓了一跳，可侍卫哪管那么多，王令之下，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卫庆就准备走。 “扶下去！扶下去！”萧远又慌忙大喊，“看住他！一切按军医交代的办！” 他如此关心，众人也都会过意来，不由暗松了口气。 卫庆则是大叫道：“大王！末将无碍！还要帮您攻取德阳！” “放肆！”萧远伸手一指：“养不好伤！你人头不保！” 卫庆被强行弄下去养伤了，贾攸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卫庆将军骁勇善战，为我秦国开疆拓土，又忠心耿耿，真乃国之良将啊……” “陷阵冲锋，唯卫庆也！”萧远亦大赞。 接下来毫无疑问，秦军这边展开了一次议兵。 德阳，是渡过长江后，南下进击的第一座大城。 在这上面，萧远采纳了苏毅的建议，趁敌军势颓，一鼓作气，歼灭吴军全部有生力量。 他责令全军将士，在吴军水师大营休整一日，第二天，即挥师南下，直接朝德阳进击。 翌日上午，德阳城头。 此时的裴宗，收拢全部残兵后，总计兵力，大约还有一万多人，已在此城作驻守之势。 两军交战，探马情报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不多时，一名士卒就急匆匆跑了上来。 “报~~~~” “禀将军，秦王集全部大军，正向我德阳而来，距此已不足三十里！” “再探！”裴宗一摆手，脸色凝重。 “诺！”士卒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向陌则是满脸忧虑道：“老将军，照此来看，皇甫玉琦可能全军覆没了啊。” “没错。”裴宗道：“否则，秦王不会这么快就攻我德阳。” “那，那秦军几十万众，单凭现有兵力，我军如何守得住啊。”向陌担忧道：“且粮草军械，都在水师大营，我们携带的箭支根本就不足啊。” 他说的，裴宗又何尝不明白，但却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 “德阳，乃长江之后的重要门户，我们已退无可退了。” “这……”向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德阳不能退，就这么守在这里，等秦军一来，岂不是死路一条！ 思念及此，他转了转眼珠，干笑了笑道：“老将军，明知守不住，还要坚守，这岂不是让将士们白白牺牲吗？” “可我们没有办法。”裴宗道：“如果再退，秦军将长驱直入，席卷整个吴地，所以德阳一战，打不了，也得打。” “这，好吧。”向陌不再说什么，而是偷偷看了看裴宗，接着不动声色的下了城防。 片刻后，城门处。 向陌骑着战马，手持长刀，扬刀喝道：“开门！” 他是上将，士卒哪敢不听，连忙放下门栓，将高大城门缓缓打开。 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没等城门开完，向陌已一砸马臀，策马奔了出去。 马蹄践踏地面，裴宗还在城头，探身望去，已心中明了。 向陌这是独自逃了啊！ 他忍不住暗暗苦笑，既无奈又觉可笑。 身边有偏将出于好奇，忍不住问道：“向陌将军这是……” “啊。”裴宗回过神来，看了偏将一眼，强笑道：“他奉命去搬援兵了，我等只需坚守几日，自可解德阳之危。” 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如此言语，方可稳定这最后的军心。 偏将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必王廷方面，也有所准备。” “当然。”裴宗应了一声，又吩咐道：“令将士们打起精神，德阳城下，务必给秦军迎头痛击！” “诺！” 三十里地，当天下午，秦军已抵达德阳之外。 不过行军之后，将士疲乏，不宜马上强攻，萧远便令临时扎营，休整一晚，同时，亦在中军大帐，对明日的攻城，进行了详细部署。 德阳虽大，城池也坚实，可吴军只有一万多，想守住这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萧远也没打算再让战事胶着，第二天上午，便直接下令，对德阳展开了强攻。 四处城防，外面的平原上，铺天盖地，尽是黑甲红缨。 一架架的抛石机被推到了前方，一声令下，开始接连弹动。 一颗颗油坛轰炸在城墙各处，火光四射中，秦将亦战剑一指： “攻城——” 第1012章 攻克德阳 第1012章攻克德阳 “杀啊——” 平原上，尘土飞扬，喊杀四起。 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城关。 头顶油坛带着火光，还在接二连三的砸在城头各处，爆裂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 一架架的云梯，也被快速架在了整面城墙，秦军将士，开始口叼战刀，无视乱箭，手脚并用，不要命的上爬。 大战骤起。 四面齐攻，一面比一面打的凶狠！ 裴宗手持战剑，位于北门城头，不断嘶声大喊： “顶住！顶住——”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援军不日即到！” 在他的鼓舞和亲自指挥下，第一天，吴军士卒总算是顶住了，这也全在人们寄托希望于援军。 可他们是从长江防线撤至德阳的，秦军紧追其后，哪里来得及做防御工事，且箭支不足，这里的礌石滚木更是少之又少。 一天恶战，守城器械已去五六。 点验折损，更是伤亡惨重。 议兵之处，有偏将动了动嘴角，壮着胆子问道：“将军，末将斗胆，敢问援军何时抵达。” 裴宗看了他一眼，正色说道：“最多三日！” 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心里明白，德阳，只能死守三日了！ 而众将闻言，也都不由自主的交头接耳起来。 “这，秦军攻势凶狠，照此下去，恐难以支撑三日啊……” “是啊，而且我军箭支不足，到时候，就只能与秦军打白刃战了，可一旦秦军攻上城头，后果不堪设想啊……” 人们皆满脸忧虑，裴宗环视一周，站起身道：“尔等皆为军中将领！保家卫国，乃职责所在！即便身死，亦为我辈之荣耀！” “只要全军上下，拼死一战！必能坚守援军到来！”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吴军众将也是身子一震，齐齐抱拳道：“愿随将军死守德阳！” 裴宗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德阳确实不能退让了！他这也是身为将领，尽最后的报国之志，希望德阳的拖延，能给王廷方面换来逆转之机。 只是他刚激励完众将，一名士兵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报~~~~” “不好啦将军，秦军又开始攻城了！” “什么！？”裴宗闻言，顿时大惊，其他众将也都有些慌了。 “快！诸位快回本职防守，指挥将士作战！”话一说完，裴宗已是快步而走。 毫无疑问，秦军有几十万众，每轮攻势，只需分出四万人，四面齐攻，即可轮番上阵，管他白天黑夜。 萧远也不可能给吴军任何喘息之机，就是要以绝对犀利的猛攻，打垮德阳！ 夜战拉开，又是一场激烈的攻城，四处城门外，火把通明，乱箭如雨，整个德阳，似乎都充斥在喊杀声中…… 战至黎明，秦军第二轮攻势停歇，上下士卒，潮水般退去，回营休息。 紧接着，战鼓再起，第三轮攻势又到了！ 要知道，这每一轮攻势，秦军将士都是养精蓄锐的，战力丝毫不减，非但如此，而且是越打越凶。 而吴军这边，只有一万多人，需防守四面，根本无换防之时间，一天一夜的激战，除去阵亡之将士，余下的士兵，早已筋疲力尽。 看着城关外连绵不绝，蜂拥而来的秦军，裴宗知道，预想中的三天，已经不可能了。 高大厚重的城门，灰屑抖落，每每一击，都在震颤不已。 门内，大批吴军，以身体顶着城门，另有不少人合力压着一根根粗大木桩。 高大的战车上，萧远纵观全局，正声说道： “敌势已疲！告诉各部将领，破城就在今日！” 在他的王令下，前线秦将皆下达了死攻的命令，一时间，全军上下，攻势再增！ 这一下，本就防守不及、士气疲乏的吴军再也顶不住了。 云梯上，秦军将士悍不畏死，已有多处跳上城头。 激战瞬间从云梯蔓延到了城头，且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乱战波及全线。 如此形势，已不可逆转了，北门城上，裴宗一剑砍杀冒头的秦军，凄厉大叫道： “以身报国！杀啊——” 老将虽年迈，可尚有余勇。 他身入乱战之中，花白胡须染血，双目圆瞪，战剑挥砍，一时之间，倒也无人可挡。 但秦军这边，亦有将领上到城头，徐荣见状，立即分开众人。 “裴宗受死！” 大喝之下，战刀猛劈而来。 感恶风不善，裴宗单臂一抬，当啷一声，刀刃劈在了战剑上，其毕竟年老，也被蛮横之力，直接击退了数步，撞入吴军人群。 徐荣得势不让，一刀过后，冲步上前，左右吴军刚欲动作，他已猛扫两刀，惨嚎四起，数人被砍翻在地。 鲜血溅洒中，裴宗大吼一声，高举战剑，迎着徐荣猛扑了过去。 两人恶斗展开，无视周围士卒，一味拼刀下，裴宗力有不及，又斗二十多合，双方兵刃再次撞在了一起。 战刀的刀刃，就在裴宗脖颈附近，只不过被其战剑所挡。 猛一咬牙，徐荣奋力之下，裴宗体力不支，开始被推得连连后退，砰的一声撞在了城墙上。 与此同时，战刀刀刃一偏，猛的斜扫而下。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 裴宗脖颈上出现了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子，他瞪大着眼睛，瞬间流逝的生命，也让他再提不起力气，战剑当啷掉在了地上，人也背靠城墙，瘫软在地。 斩杀老将之后，徐荣再次一瞪目，手起刀落！ 紧接着，一提裴宗头颅，大声喝道： “众吴军听着！裴宗首级在此！还不放下兵器投降！” 附近本就一片大乱的吴军士卒，听闻此话，再见此景，脸上皆露出了惊恐之色，不少人尖叫出声，掉头就跑，亦有人连连后退，手上一松，兵刃掉地。 随着一人有此动作，很快，就是接二连三的兵器掉地声。 北门这边被攻占，德阳其他三门，情况也差不了多少，南门那边，不仅城头沦陷，城门更是被同时撞开，无数的秦军将士，正高举战刀，蜂拥而入。 第1013章 少妇 第1013章少妇 时至下午，秦军全面占领德阳。 余下的吴军残部，也被俘虏关押。 城内百姓，因害怕屠城的原因，纷纷门窗紧闭，大街上无一行人。 大军入城后，精锐部队，自然是第一时间赶往了郡府，进行重兵布防。 街道上，萧远骑着战马，身边跟着许虎和贾攸等人，观察了一番城内情况，他也随口说道：“有水吗？” “啊？”许虎一愣，随即回到：“末将这就去取。” “不必了。”萧远止住了他，翻身下马，左右看了看，便就近找了一处民居，准备进去讨碗水喝。 见状，身后军兵立即上前两人，就打算一脚踹开。 萧远眉头微皱：“敲门。” “是。”军兵一低身，接着抬手重重拍打了几下。 不多时，里面传来了一道略微发颤的女声：“谁，谁啊……” 因为百姓都知道，秦军已经进城了，这语气中，明显带着一抹惧怕。 “快快开门！”军兵大喝。 里面沉默了一下，可也明白，不开门，怕是不行了，只得壮着胆子，将大门缓缓打开。 门内，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一身素装，清汤挂面，未施粉黛，却面若桃花，尤其是她的眉眼，极为动人，秋水一样。 见门外军兵，她眸中闪过了一丝害怕，顾盼之间，美目微垂，连忙退让一边，低着脑袋也没敢说话。 似乎是没想到，这平常人家，竟有如此美妙女子，两名军兵明显愣了一下。 萧远微微笑了笑，道：“这位夫人别怕，不过是路过此地，讨杯水喝而已。” 他之所以叫女子夫人，那是因为当时，未出阁的姑娘，和已嫁人的女子，发饰是有所不同的。 “是，公子请进。”女子声音也是非常动听的，依旧没敢抬头。 萧远再次笑笑，问清水缸所在，便兀自寻了过去，许虎等人连忙跟上。 水缸就在厨房，还有不少清水，面上有瓢，萧远寻到之后，刚要拿起，许虎却连忙制止，并一副要测毒的架势。 见状，贾攸微笑道：“许将军不必忧虑，若真有歹人谋划，又怎知我王会口渴，又怎知我王会临时起意，来这间民居？” 他说的没错，逻辑问题，萧远亦道：“贾先生正解。” 可许虎仍旧坚持：“无论如何，大王安危才是最重。” 萧远无奈，等他确定无事后，这才舀了一瓢水，咕噜噜喝了下去。 “清水果真解渴。”大感舒畅，萧远又舀了一瓢。 他确实是真渴了，等弄完这些，回到院落，也含笑朝女子示意了一下：“多谢了。” “公子客气。”女子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 萧远不再说什么，朝许虎扬了扬头：“给她一些银子。” “诺。”后者领命，从怀中掏出了几颗碎银，上前塞进了女子手中。 那女子也是慌了一下，哪里敢收，连忙说道：“公子，这万万不可……” 萧远摆摆手，直接走了。 离开这里后，去往郡府的路上，他还忍不住赞道：“此女甚美，奈何他人之妻，不可渎也。” 贾攸笑呵呵的接到：“刚才，臣见那民居之中，只有女子一人，院中晾衣架上，也无男子衣物，屋中更没有任何耕具，那就说明，她的丈夫恐怕早就不在了，另外，其知书达理，必定出身大户人家。” “哈哈，还是贾大人观察细微。”萧远爽朗一笑。 他只是随口一说，可身后的徐荣却是转了转眼珠，又悄悄折返了回去。 抵达郡府，林初也快步迎了过来，抱拳弯腰道：“大王，府内一切都已清理妥当，不过德阳郡守卷走了不少府库金银。另外，也未曾寻到吴军上将向陌。” 德阳郡守会提前跑路，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倒是对向陌，萧远乐道：“这个吴军上将，数次弃主帅而逃，已经不足为奇了。” 说着话，他又道：“马上着人贴出安民告示。另外，传令下去，拿出军中储藏的酒肉，分于将士，让他们好吃好喝。” “诺。”林初领命而去。 打过了长江，攻克德阳，自然要嘉奖有功之将士，当天晚上，萧远也在郡府大厅宴请了众将。 席上，人们分列两边，身前各置一案，不多时，徐荣请示，是否可以歌舞助兴。 萧远也没多想，便点头同意了。 也不知道徐荣从哪安排了一些歌姬，领头的女子，一身红裙，怀抱琵琶，古典美人，款款施礼后，美目流转，偷偷看了看萧远，又连忙微低脑袋。 见到她，萧远明显有些诧异，因为这女子，正是前番借水之人。 稍稍愣神后，萧远也狐疑的看了眼徐荣。 后者连忙上前，躬身低语道：“禀大王，此女，微臣已查清底细，夫家亡故多年，如今独身一人，清清白白。” 萧远一摆手，示意他退下，并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 随后，一曲春江花月夜，江南女子温婉，她的才艺非常不错，无疑又为她平添了几分，歌舞之下，众将也开始推杯换盏。 这场酒宴，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等散场之后，人们相继告退，出得郡府，贾攸也寻到了徐荣，直接说道：“自作聪明。” 后者闻言，连忙堆笑：“先生哪里话，我见大王甚悦啊。” “哼。”贾攸冷笑了笑，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作为臣子，不要胡乱妄测君意，以免弄巧成拙。” “是，在下谨记。”徐荣虽然很听贾攸的，但这一次，却是认为自己暗中的安排，无疑是讨好了君上。 厅中，那女子还怀抱琵琶，于下手边。 萧远可不是什么虚伪之人，再次将她认真打量后，幽幽说道：“夫人花容月貌，气质出尘，不知，是否愿意与孤共饮。” 女子闻言，俏脸红红，低下眼眸，轻声说道：“妾身，愿意服侍大王。” “请，夫人近前。” “是。” 她放下琵琶，款款施了一礼，于萧远身边跪坐，开始为他斟酒。 夜晚。 女子脸色绯红，紧咬下唇，似是不敢发出声音，痛苦般强忍着。 可是很快，她就再忍不住了，婉转之声顿起，越来越媚人，美目迷离…… 若单论身体之欢愉，少妇美妙更甚。 第1014章 兵分三路 第1014章兵分三路 第二天。 萧远刚刚睡醒，女子就已经缠了上来，脸色红红的，有些娇羞，小声说道：“大王，妾身今后还能服侍你吗？” 男人滋润下，她更显娇媚之态了。 就像是一颗熟透的蜜桃，滋味美妙。 萧远没有回答这句话，轻拍了拍她的。 她脸色再红…… 早饭的时候，萧远是和她一起吃的。 不多时，徐荣迈步走了进来，先是偷偷看了眼女子，接着抱拳弯腰道：“根据大王指示，各部将领，已经到齐了。” “好。”萧远放下碗筷，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手。 片刻后，议事大厅。 众将齐聚，见萧远迈步而来，人们纷纷拱手弯腰：“参见大王——” 萧远脚步不停，从中间走到正上方帅位，落座之后，稍稍抬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而后开门见山道：“今吴楚主力，已尽数被灭，接下来，如何进取，诸位都有何建议？” 王肃率先出列道：“我军虽然已经打过了长江，但吴楚共存江南，地域辽阔，郡县众多，以臣之见，当先占领四通八达之重城，确保万无一失，再俯视吴都。” 他的意见，偏向于把吴都附近城池，都插上秦军旌旗，将其都城孤立。 另有将领道：“今敌势虽弱，但吴楚底蕴尚在，不若徐图进取，步步为营，纵横吞噬。” 这个建议，是以德阳为点，向四面八方扩散，利处在于，能彻底稳固占领之疆域。 而听到这话，苏毅立即说道：“若稳扎稳打，等于在给吴楚喘息的时间，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长江天险，我军大可长驱直入，不要管其他城池，直接以迅雷之势，打到吴都，逼迫吴王投降，只要吴都一定，其他郡县只会是一些散兵游勇，不足为虑。” 这是一战定乾坤。 萧远闻言，稍作考虑后，果断说道：“苏毅之策，甚合我意，不过，还要稍加改动。” 说着，他又环视一周道：“本王意，将我三十五万大军，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苏毅领兵十万，星夜兼程，奔袭吴都！” “第二路，由燕齐领兵十万，直攻楚州！” “第三路，为我主力部队，缓图而进，在占领城池的同时，亦为前两路大军打通要道，保障有利补给线的输送。” 这是接下来的进攻路线，方略说完，贾攸马上表示赞同道：“此策上佳，不仅能迅速平定江南，更有我大军在后，稳妥无失。”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 见状，萧远立下决断：“那好！就照此方略进军！各部马上下去准备！” “诺！”众将齐齐抱拳领命。 秦军只在德阳休整了一日，不过兵力的分批调动需要一些筹备，等这些都完成之后，苏毅和燕齐也分别领兵出了德阳，分从两条路线，迅速进军。 又过一天，萧远亦率主力大军，准备攻占下一座城池，江州。 此时的德阳城，历经战争，当然不可能有往日繁荣，但在安民告示下，多多少少也有些百姓在街上行走了。 萧远骑着战马，身后跟着黑甲红缨的秦军将士，整齐的甲胄摩擦声中，长戟如林，旌旗飘扬。 行至那处民居后，那动人女子，正站在门前，一脸期盼的踮脚望着。 当看到萧远的时候，她脸上明显露出了喜色，想要上前，可又没敢。 萧远也看到了她，稍稍侧头道：“她怎么在这里？” 他是朝徐荣问的，后者不知如何回答：“这……” “先将她送到郡府安置。” “诺。” 徐荣应声，连忙下马，快步走到了女子跟前，很是恭敬道：“请夫人移步郡府，那里会有人看护，有何需求，尽可吩咐。” 说着话，他也弯腰侧身一伸手。 那女子轻咬了咬下唇，跟着徐荣离去的同时，亦是一步三回头，眸中隐有泪花。 萧远朝她温和笑了笑，“等战事结束，我会来接你。” “妾身，会一直在德阳等候大王。” 她款款施礼，站在原地，抬眸看着萧远。 萧远点头，随即一挥手：“出发！” 大军穿城而过，浩浩荡荡。 而这个时候的江州郡守，正在急急忙忙，收拾细软，携全家老幼，连同仆人家丁，卷款而逃。 一郡府库，当地民生税收都在其中，金银钱粮是有不少的，而随着郡守这一逃，江州官府瞬间瘫痪，政治体系崩塌，各级官吏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那是一个比一个跑的快，地方官兵，更是成群结队，趁机‘打家劫舍’，强取金银，而没了律法的管制，可想而知，各种地痞流氓，活动频繁，以致秦军还没到，江州已一片大乱。 这就是战争带来的后果。 它会让一个本来安定的地方瞬间变一个样子。 毫无疑问，这烂摊子又得秦军来收拾。 大街上，一片狼藉，不少百姓惊慌尖叫。 一处富商人家，十几名家丁正端着棍棒，护在府门前，生怕动乱波及到这里。 管家亦在朝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道：“老爷，这全城大乱，我们是不是也要想一些退路啊。” “什么退路？” “这，听说，秦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而且有流言称，秦王欲屠尽江州子民，以威慑江南啊。” “一派胡言！”商人皱眉道：“这些谣言，都是有心人在故意制造混乱，秦王何以屠江州，这完全没有道理，你不必惊慌。” 说着，他又道：“而且秦之兵锋，怎样都波及不到我柳家，因为老夫与秦王妃的父亲乃故交，当初他们顾家迁移江州，我可帮了很大忙的。” “哦？如此说来，老爷于秦王妃有恩！”管家喜形于色。 “无论如何，柳家家业全在江州，待秦王率军进城，老夫自会想办法拜访。” 商人说着，又朝一众家丁道：“护好府门，此事过后，老爷我大大有赏。” “老爷放心，那帮恶霸，休想踏入柳家一步！”听闻赏钱，众家丁精神一振。 江州正处混乱之中。 数日后，萧远率军抵达城外，抬眼看去，城头上，哪里有一兵一卒，城门处，倒是有一些百姓，似正在争抢什么，见到这铺天盖地的秦军，纷纷惊叫了一声，一哄而散。 萧远眉头微皱，一挥手道：“进城！” 第1015章 江州 第1015章江州 秦将喊喝之下，长戟步军跑步入内，迅速布防城关，城头上的旗帜也很快被换上了秦旗。 此时此刻，城内动乱未停，城中百姓也并不知道秦军已经来了。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乱法之事。 前方不远处，一泼皮正在抢夺一名女子肩上的包袱，两人争夺之下，听闻背后动静，那泼皮转目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松手就跑。 萧远一挥手。 两名秦军立即冲了上去，皆身穿盔甲，腰挂战刀，冲步之下，一左一右，直接将泼皮按伏于地，对准脑袋，就是一顿重拳。 军人狠拳之下，普通人哪里承受得住，那泼皮顿时口鼻喷血，抱头大叫：“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 而那女子，则是将包袱紧紧抱在怀中，一副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瑟瑟发抖的退到了角落。 萧远脸色不太好看，冷声说道：“各部将领，沿街布防，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肃清江州动乱！” “诺！”身后众将骑着战马，齐齐抱拳。 接着，就是一声声喊喝。 “第一阵，跑步前进！” “快！快！” 大批大批的秦军将士，分成了数个批队。 到处都是甲胄摩擦声，和整齐的步军跑动声。 城内某处，一行数人，皆是袒胸露怀的大汉，个个拽的像二五八万，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眼下，领头一地痞，正在推搡酒馆小二，嗤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谁他m让你开门的！还敢找老子要钱？怕不是在找死！” 他话音刚落，没等店小二说什么，另有地痞已是瞬间瞪大了眼睛，指着前方跑步而来的秦军，惊声叫道：“大哥！秦军入城了……” “啊！？快跑！”一众地痞二话没说，撒腿就跑。 可他们哪里比得过久经沙场的正规军，那一瞬间，十几名秦军将士就冲了出去，仅一会工夫，就将几人全部按倒，上去就是一顿军靴！ 而后统统捆了起来。 这只是城内一角，同时发生这种情况的地方还有很多。 柳府门前，因动乱原因，一众家丁仆人依旧手持棍棒，护在府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不多时，轰隆隆的整齐跑步声传来。 一大批秦军从此处经过，领头的军官也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瞥了眼手持棍棒的仆人。 见状，商人慌忙朝军官堆了堆笑，接着连连呼喝仆人道：“快！快收起来！秦军已经来了，城内马上就会安宁。” 这马屁拍的，刚好，附近好像发生了小乱子，军官看了他一眼之后，不再理会，跑步上前，指挥士兵道：“快！” 又冲出去了十几名秦军将士，碰上犯法之人，按在地上就打！ 绝对性的武力下，仅一日时间，整个江州，已再不见任何动乱。 肃清之后，江州大牢，业已人满为患，还有不少人扒在牢门口，在大喊着冤枉。 第二天，郡府大堂。 正上方的位置上，坐着王肃，萧远则是搬了张椅子，位于他下手边，正在不紧不慢的品着茶。 显然，这是让王肃临时替补了一下江州官员，于此断案。 很快，两名男子就被押了进来。 入内之后，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其中一人立时开始磕头：“草民冤枉啊大人——” “肃静！”王肃一拍桌案，正色说道：“有何冤屈，只管道来，不可喧哗！” “是，是……”那人连连点头，随后一指旁边男子：“小人本是东市菜农，昨日这泼皮强索金银，小人不予，便与他纠缠了起来，哪知军队刚好赶来，便将小人和这泼皮一同抓捕，大人明察啊……” 王肃听完，直接看向了那泼皮，冷声质问道：“可是属实！？” “这，这，大人，草民冤枉啊，他，他信口雌黄！”那泼皮哪会承认。 王肃又看向菜农：“你言之凿凿，可有人证？” 菜农连忙点头：“有的，有的。” 因牢狱之内，还关押了很多人，王肃哪有时间陪他们在这儿胡搅蛮缠，闻言当即朝两名军兵示意了一下：“你们带这菜农，去找来人证，顺便走访一下。” “诺！”军兵领命。 等菜农走后，王肃则是又盯向了那泼皮，冷冷笑道：“稍后，军士走访而回，若证据确凿，你就是欺瞒官府，罪加一等！必受严刑！现在招供，不过小罪而已，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本官的耐心可不多！” 啊！？听到这话，那泼皮顿时就慌了，这事很好查，他又确实做了，怎么可能赖得过去，权衡之后，当即磕头如捣蒜：“草民知罪，草民知罪，大人开恩啊……” “押下去！”这一求饶，已经说明了一切。 军兵才刚走，哪里用得着走访，王肃就已经结案了，效率不可谓不高。 萧远喝了口茶，笑呵呵道：“王大人手段不错嘛，你继续审，把关押牢狱的人，无辜者，都放了，违法者，依律继续关押，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说着话，他也放下茶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大王，这……”王肃跟着站起，一脸为难之色。 “辛苦一下嘛。”萧远安慰了他一句，摆摆手走了，他也有许多事情要亲自处理。 王肃无奈，堂堂公卿大臣，只得临时充当起了县令。 审理一案，接着又一案，而随着秦军平乱，官府这边又开始公正廉明，加之安民告示，江州百姓也都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有胆子大的，更是来到了审案的大堂外，围观看热闹。 随后，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的案子，也在百姓的议论声中有效处理。 时至下午。 书房内，萧远正在翻着江州宗卷，同时手上毛笔不停。 许虎迈步而入，抱拳说道：“大王，有商人求见，称是顾老爷故友。” 若非来人报上这层关系，许虎当然不可能进来请示。 萧远闻言也是愣了一下，放下毛笔道：“请他进来吧。” “诺。” 不多时，那柳姓商人入内，许虎挎刀而站，守护萧远下手边。 那商人自跪伏于地，叩首说道：“草民柳进忠，参见秦王殿下。” “不必多礼。”萧远伸了伸手，含笑说道：“听说，柳掌柜与王妃家中，乃是故交。” “啊，草民不敢攀上，更不敢欺君，倒确与顾老爷是多年好友。”柳进忠有些拘谨道：“当年，顾老爷一封书信，草民虽有相迎，但也未曾尽到什么地主之谊，惭愧惭愧啊。” 他这话说的很有技巧，虽言自己没怎么款待顾通，但却是在变相的告诉萧远，当初顾家迁移，可是自己帮忙打点照顾的。 萧远多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本王替王妃谢过柳掌柜了。” “不敢不敢，殿下折煞草民啊。”柳进忠慌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前来求见，无非是想得秦王庇护，在江州的产业能够更加有利。 一番套话后，萧远因还有事情要处理，便道：“江南经此战争，商业难免会有所萧条，这江州今后的贸易振兴，也还需要柳掌柜多多出力啊。” 这话，没有说明，但柳进忠商道浸淫多年，闻言立即面露喜色，连连施礼：“是，是，请大王放心，在商业复兴上，国家一旦有任何要求，草民一定会为江州出力……” “恩，柳掌柜若无他事，且先退吧。” “是，草民告退。” 商人，对一个地方的兴盛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既顾家有此情分在，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而这件事，柳进忠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秦王面前胡言乱语，所以与顾通的关系，应该是肯定的。 第1016章 强征 第1016章强征 吴王宫，朝议大殿。 长江决战，加之德阳失守等一系列败报皆至。 正上方的王案后，吴王额前九串玉珠，拿着帛书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片刻后，悲声大叫道： “皇甫玉琦负我，皇甫玉琦负我啊——” “天呐，我十几万吴军将士，全部战死长江——” “今，秦军入境，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不住悲叫，亦看向了吴相，颤声说道：“寡人，悔不听相国之言，以老将保守无为，而任新帅啊。” 他想不明白，皇甫玉琦不是连连捷报的吗，为何刚刚任帅，就遭惨败，而且是一败涂地，全军覆没！ 当初那名力谏皇甫玉琦的大臣，这时候也是暗咽了口唾沫，紧紧低着脑袋，生怕吴王怪罪。 结果毫无疑问，说完这些后，吴王当即就将矛头对准了他，指手厉喝道：“都是你纪顺安！若不是你力劝寡人，何至于此！” “这，这。”那大臣顿时就慌了，慌忙跪地道：“臣，臣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王息怒啊……” “住口！”吴王大怒，将火气全撒在了他身上，“来人！将纪顺安给我拖下去，打入死牢！” “诺！”殿外禁军入内，二话没说，一左一右，拖着其就走。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啊，微臣一心为国啊……” 可哪有人理会他的大叫。 君王盛怒之下，众臣皆身子更低，噤若寒蝉，谁人敢出来求情。 其实这皇甫玉琦的任帅，追根究底，还在于吴王自己，到头来，决战遭败，却将责任全部推到了别人身上。 从中可见，他其实并不是个敢于正视自己的人，或者说，有些刚愎自用。 大臣被拖下去后，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吴相才壮着胆子站了出来，却是岔开了这个话题，拱手说道： “大王，根据探报，秦王南下之后，现已兵分三路，分别进击，时下，苏毅十万大军，正星夜兼程，数日之间，突入吴境四百余里，用不了几日，就……就要兵临吴都了……” “且我中央军全军覆没，沿途，根本无阻拦之兵力。” 啊！？吴王闻言，瞪大了双目，这时候的他，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那，那丞相有何对策啊。” 吴相道：“臣以为，我国的百年底蕴，和城池都还在，当务之急，应以王诏，传令各地郡守，入都勤王。” 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因为吴国的正规军已经打光了，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地方力量。 吴王听完，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指手叫道：“就依丞相之言，马上传令各地，征召壮丁！有逃兵役者，抓也给我抓来！” 他的王令，下达的很急。 可关键的问题是，现在的吴国，征兵是非常困难的，即便强抓而来，在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师面前，无疑就是白白送死。 街上随便抓一青壮，就让他上战场，恐怕其多半会在战场上吓尿裤子，怎么打？ 可吴国想继续周旋，只能如此。 楚国那边，也跟他差不多。 听闻长江失守的消息，楚王是一下瘫软在了王椅上，失魂落魄道：“吴军也败了，秦王大军南下，燕齐正朝我国都而来，完了，完了啊……” 灵国。 王宫书房内，听完军情汇报，灵王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寡人知道长江会失守，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这吴王若一力任用裴宗，以老将持重，固守不退，秦王必然头痛不已，可他却以皇甫玉琦指挥此战，此人虽年轻有为，也颇有兵略，但太过骄狂，目空一切，不败才怪呀。” 灵相也跟着摇了摇头，道：“老臣听闻，吴军任帅一事，皆在皇甫玉琦四战四胜，大挫秦军，这才使吴王更加看重啊，加之老将裴宗，毫无建树，吴国王廷方面，难免有议。” “呵呵，此正是秦王奸诈之计。”灵王道：“故意压制裴宗，退让皇甫，让吴王产生质疑，同时，骄其兵，引为决战之利。” “大王所言极是啊。”灵相微微感叹道：“那秦军几十万众，秦王麾下将领，皆是久经沙场之辈，尤其苏毅、燕齐，当世一流统兵上将，更兼贾攸、王肃之谋，一个皇甫玉琦，怎么可能连战连胜。” “可惜，吴王却信了，信了皇甫玉琦能击败秦军，或者说，他们被当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灵王是暗觉可恨的，研究完南北战事后，又无奈道：“现在形势如此，我们也无法做任何事情了，只能坐看秦王收复江南了。” 灵相道：“今江南危局，吴楚断难扭转，老臣在想，若楚都将破，届时，楚王若逃，也只能逃向我国寻求庇护，在这一点上，大王当早做准备啊。” “相国认为，楚都破后，楚王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或者说，秦王会给他这个机会吗。”灵王看了他一眼，稍顿道：“到时候，再说吧。” 与此同时，秦王宫，后花园。 因军事情报强于列国，萧远决胜长江，挥师南下的消息早在前几日就传了回来，眼下，陆云烟位于凉亭，杨昭正恭敬站在下面，正色说道： “娘娘，今大王于长江决战，大败吴军，且苏毅和燕齐将军，皆进军神速，待收复江南，大王必定集全国之力，举百万大军，一统天下！” “届时，山河归一，帝国重建，大王即帝位，那娘娘就是皇后，王子，就是我大秦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啊……” 他越说越激动，陆云烟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美目幽光闪闪，却是说道：“不要胡言乱语，王子公主可不止一人！” “可是娘娘，您乃正宫，母仪天下，太子之位，必当嫡子，否则，众臣不依啊。”杨昭道。 “住口！”陆云烟一皱眉，“这样的话，以后再不准说！明不明白！” “这……是，是微臣失言，娘娘息怒。”杨昭身子一低，咽了口唾沫。 废长立幼，虽为大忌，但这种事，变故多着呢。 陆云烟可不想有任何变故。 第1017章 平江县令 第1017章平江县令 江州。 这里是吴国重城之一，不仅四通八达，人口繁盛，下辖县乡更是不少，整个江州郡，在地图上也是占据不小板块的。 此时此刻，萧远也早已遣出了数将，分别收复江州各县，以达到彻底的平定，与德阳相连。 主力这边，就是要在稳固疆域的同时，为前两路大军保障后路，以免造成孤军深入的情况。 吴国已经没有可坚守的兵力了，江州各县，最多也就一些地方官兵，所以这个过程不会太难。 不过在处理各县的问题上，谋士贾攸却站了出来，以身家性命担保，力保平江县令蔡钦。 蔡钦的政绩不用说，其为官清正，虽只是县令，但在这一带，可是深得百姓称颂的。 萧远看过他的宗卷，平江县，可以说是整个江州治理最好的地方了，加上贾攸这么力保，他稍作考虑，便提笔写了一道手令，唤来林初道：“速速传给彭双。” “诺。”后者接过，领命而去。 平江县。 彭双正领兵而来，骑着战马，长刀在手，身后是数千黑甲红缨。 城内，别看江州之前动乱，可这里却是一片安宁。 马车前，老仆忍不住说道：“老爷，以您的身份，大可投靠秦王，继续做官，何必归隐啊。” 蔡钦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的年纪在四十多岁，较为清瘦，下巴上留有修饰极好的胡须，回头看了眼城中情景，叹了口气道：“唉，走吧，老家还有几亩薄田，足够余生了。” “爹爹小心。”旁边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将他扶上了马车。 一行只父女两人，外加老仆驾车，仅带了个简单的行囊包袱。 马车穿过街道，从南门而出，与此同时，彭双率兵由北门而入。 秦军进城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占领县府。 此时的平江县府，一切还是井井有条，并无任何狼藉，军兵布防下，不多时，彭双骑马而来，下马之后，一名士兵立即跑了过来，抱拳说道：“禀将军，未寻得此地县令。” “哼！又是个搜刮民脂民膏、卷款跑路的家伙！”彭双冷笑了一声，迈步进入县府。 等随意巡视了一圈，他也自然的来到了县令办公之处，见几案留有一封书信，上写秦将亲启，他不禁眉头一挑，好奇拿起，展开看了下去。 将军率众而来，必行攻占之事，然平江百姓，皆良善之民，官府公人，皆勤政之吏，无有罪焉，今府库尚有民税之余，万望将军接管平江之后，能抚慰黎民，不造杀戮…… 这封书信的内容，是蔡钦最后的请求，足可见其清廉。 临走之前，更是将县府公文宗卷，一一整理妥当，归置原处，未曾带走任何东西。 显然，他没有办法，知道平江无法拒敌，又不愿投降，只能选择归隐山林。 彭双读罢，再见周围摆放整齐的宗卷竹简，不由深吸了口气，喃喃说道：“误会这老头了。” 他话音刚落，一名士兵却急匆匆而来：“报~~~~” “禀将军，大王手令。” “哦？”彭双神色一正，连忙接过。 手令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带回平江县令，以礼相待，不可伤害。 看到这里，彭双未敢耽搁，立即快步出了县府，带上一队骑兵，急追了下去。 马车怎么可能跑得过轻骑。 半个时辰后，官道上。 还没出平江境内，身后已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 马车内的女子掀开车帘，朝身后望了一眼，俏脸上也露出了紧张之色：“爹爹，秦军追来了……” “别怕。”蔡钦虽是安慰，可哪里还能镇静。 “驾——” 驾车的老仆也开始猛抽起了马臀。 马儿吃痛，玩命奔驰下，马车颠簸更甚。 “蔡大人停下！快快停下——” 身侧传来彭双大叫，见车夫不停，他迫不得已，只能取下弯弓，撘弓上箭，策马之中，瞬发一箭。 砰的一声，利箭直接钉在了马车前方的地面上，马儿嘶鸣声中，车夫只得一勒缰绳。 这边停下，顷刻之间，百余轻骑已将马车团团包围。 啊？车夫见状，脸色发白，狠狠咽了口唾沫。 彭双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于车外抱拳说道：“在下彭双，奉我王之命，特来迎接蔡大人。” 车内没有说话。 彭双等了一会，暗暗皱眉，再次说道：“若蔡大人不下车，请恕在下无礼。” 他需要确定车内是否蔡钦，因而说完之后，亦跨步上前，掀开了车帘。 刚有此动作，车内已是传来了一道惊慌的女声：“不要伤害我爹爹！” 那十七八岁的女子，正拦身护在蔡钦之前，一脸紧张之色。 她姿容秀美，发钗有流苏，一身衣裙，极为婉约。 那一双眸子，紧张兮兮的看着彭双。 后者呆住了。 女子并没有绝美容颜，可彭双的心，却砰砰直跳。 他愣住了，愣了很久。 那女子再次说着，美眸中已有泪光：“爹爹为官以来，勤政爱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只想归隐老家，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这一下，彭双回过了神。 似乎是觉得自己之前失态了，纵横沙场的上将，竟是难见的脸膛涨红，连忙不去看女子，“小姐误会了，在下只是请蔡大人回去，绝无伤害之意。” “当真？”那女子狐疑。 “千真万确。”彭双说着，忍不住又看向了女子。 这种对视，会心有所感，女子也感觉到了什么，不禁美目闪躲了一下，扶住蔡钦道：“爹爹……” 蔡钦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不必紧张，望向彭双道：“彭将军，既是秦王要见，在下跟你走便是了。” 彭双一拱手：“如此，多谢蔡大人理解，刚才失礼之处，多多包涵。”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女子，这才退了出去。 随后，马车调头，开始在骑兵护送下返回。 车内，女子担忧说道：“爹爹，此行……” 蔡钦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是秦国上将，有什么办法，不过，他倒确实没有伤害我父女二人之意。” 第1018章 好事 第1018章好事 第二天，江州府。 由彭双骑马护送，蔡钦已抵达府外。 马车停下，他刚刚与女儿走下来，萧远就快步迎出，人还未到，已有爽朗笑声： “本王久闻蔡大人贤名，今日终得一见啊……” 一个小小的县令，却使君王亲自相迎，可见萧远对人才的渴求。 而他自称本王，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便是秦君了。 不管怎样，蔡钦都难免受宠若惊，连忙拱手，深施了一礼：“在下不过一县小吏，怎敢劳秦君大驾，实在惶恐。” “对待贤者，理应以礼迎之。”萧远笑呵呵，扫了眼现场后，又道：“这是令千金吧？” 蔡钦看了眼女儿：“是的。” 萧远点点头，朝彭双说道：“先将蔡小姐安置一下。” “诺。”彭双抱拳，随即礼貌说道：“蔡小姐，请。” “这，爹爹。”女子自然满脸担忧的看向了蔡钦。 后者示意她安心，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彭双走了。 随后，萧远稍稍伸手：“蔡大人请，于江州之事，本王还有许多不解之处，要向蔡大人请教啊。” “在下岂敢，殿下请。”事到如今，蔡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来到大厅，宾主落座，军士上茶，蔡钦说是坐，实则就是屁股沾了个边，心里哪能不紧张呢。 见他如坐针毡，萧远也没打算绕弯子，直接说道：“江州的情况，蔡大人比本王更了解，今，本王欲治江州，便少不了蔡大人这样的人才，因而决定，将蔡大人暂调江州府，任江州主薄。” 听到这话，蔡钦并没有任何兴奋，反而急忙说道：“在下才疏德浅，怎敢受此重任，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如此说来，你是不愿意了？”萧远神色稍冷。 “在下乃吴臣，受任平江县令，未尽民生之事，已有不忠之嫌，何敢再谋他职。”蔡钦道。 这又是个相对迂腐的文人。 萧远深吸了口气，拿起一封书信道：“这是昨夜送来的，此信，是你留给我秦军的，请求不要伤害百姓，并将县府宗卷公文，整理妥当。这就说明，你也是心系地方民生，希望江州一地，能治理的更好，不是吗？” “这，这……”蔡钦不知如何回答。 萧远见状，软硬兼施道：“江州需要好官，这里的百姓，才能恢复往日生机，才能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你一生遵循的信念吗。” “且若你不应，本王必杀你！” 啊！？这话一说完，蔡钦脸色大变，顿时就跪在了地上。 另一边。 屋内，将女子安置妥当后，出于礼貌，彭双便要离去。 可女子却急忙喊道：“将军留步。” “蔡小姐。”彭双站定，他内心里当然也不想离去，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哪好意思。 女子心念父亲，自然忽略了这个问题，焦急说道：“爹爹安危不明，小女子恳请将军，帮帮我吧。” “小姐放心，蔡大人是个好官，而我王一向礼贤下士，今日又以礼相迎，必然不会出什么事的。”彭双安慰道。 “可是……”女子哪里能够放心，两只小手紧张的攥在一起，“爹爹他多少有些固执，若是不小心顶撞了秦王，如何是好啊……” 她心乱如麻，一双眼眸满是泪雾的看着彭双，再次恳求道：“将军，小女子求求您了……” 说着话，亦要跪地施礼。 彭双见状，连忙拉住了她，“蔡小姐这是干什么，我，我去看看便是。”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片刻后，彭双快步行至大厅，一路上，他都在暗暗组织语言，进来之后，情况都没看清，便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抱拳说道： “大王，末将恳请，饶过蔡大人。” 萧远一愣，蔡钦已经不在这里，之前一番交谈，最后是较好收场的。 彭双继续道：“蔡大人一生清廉，两袖清风，是个心系民众，难得的好官啊，大王一向圣明，我国，也需要这样的官员啊……” 听到这里，萧远噗嗤一声乐了，放下竹简道：“谁说本王要杀蔡钦了？” “啊？”彭双一愣。 “他现在已经是江州主薄了，我朝廷命官。”萧远笑意不减道：“你这火急火燎的，倒是把本王弄糊涂了，莫不是与蔡家有些渊源？” 彭双闻言，突然有点慌了，老脸一红，连忙矢口否认：“不，不是的，没，没有。” 见他那窘样，萧远心中一动，微微眯眼，看了看他之后，又乐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是，末将告退。”彭双连忙施礼。 离开这里后，他又去了一趟蔡家小姐那里，准备告之后者。 不过此时蔡钦已经返回，与女儿说明了情况。 在蔡家小姐那里，自然会认为这是彭双求情帮了大忙，见到他之后，亦面露惊喜，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了一礼：“多谢将军，大恩大德，小女子永远铭记于心。” “不不不。”彭双慌忙摆了摆手，正色说道：“我王本就看重蔡大人，在下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小姐言重了。” 蔡小姐抿嘴，心里反而更加认为他正直。 她知书达理的样子，令彭双心动。 似是壮了壮胆子，“恕在下唐突，敢问姑娘芳名。” “蔡念蓉。” 她回了一句，同时偷偷看了眼彭双，又眼眸微低闪躲，俏脸竟是有些微红了。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怦然心动的情愫，对方绝对是能感觉到的。 接下来，蔡钦开始上任，佐理江州事，他和蔡念蓉也暂时住在了江州府。 这一天，书房内，贾攸正在求见萧远，一本正经的说道： “大王，自蔡钦上任以后，得心应手，处理政务，无有纰漏，而彭双将军，却是三天两头，一有空闲，就往人家蔡小姐那里跑，如此，微臣以为，当成好事啊……” 萧远合上了上手竹简，笑道：“贾大人的意思是，这彭将军的姻缘到了，若娶了蔡家小姐，蔡钦也能一心一意，皆大欢喜是吧。” “我王英明。”贾攸拱手施礼。 第1019章 灭亡边缘 第1019章灭亡边缘 “恩，确实是件好事。” 萧远点点头，“去将彭双叫过来吧。” “是。”贾攸领命而去。 没多久，彭双就快步走了进来，一进书房，自是抱拳弯腰：“大王。”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现在蔡钦为己国官员，他与蔡念蓉又越来越熟悉，自然有高兴的理由。 见他乐呵呵的样子，萧远也乐了，打趣道：“怎么，有心上人了？” 没想到，君上竟说这个，彭双老脸一红，连忙干笑：“大王说笑了。” 萧远笑意不减：“本王问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蔡小姐。” “啊？这，这……”彭双老脸更红了，却是支支吾吾。 “这可不像我们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堂堂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扭扭捏捏的，女子一般！”萧远故作不悦。 彭双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不好意思道：“喜……喜欢。” 见这上将，如今老脸通红，萧远忍笑，咳了咳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本王便下王诏，令你娶了蔡家小姐。” “啊？”彭双一下瞪大了眼睛，接着一跪地，振臂抱拳道：“臣，叩谢王恩！” “好了，两情相悦，自己喜欢人家，也不行动，还让本王来管你这闲事。话说回来，蔡家书香门第，蔡家小姐，亦知书达理，你今后当好好待人家。”萧远好笑的一挥手。 “是，微臣告退，多谢大王！”彭双喜形于色。 等他出了书房，许虎见他模样，忍不住调侃道：“哟，看这样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彭双一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虎子啊，这姻缘一事，妙也。” “去去去！”许虎晃了晃肩膀，没好气道：“瞧你那熊样，谁不知道你喜欢人家蔡小姐，还不是怂，要让大王替你操办。” 两人关系，是不用说的。 第二天，王诏就传到了蔡家。 等诏书的内容念完，蔡钦跪在下面，顿了顿，只能是双手恭敬高举道：“臣，领旨谢恩。” 蔡念蓉跪在一边，早已羞的脸色绯红。 合上诏书，递到蔡钦手中，宣诏的官员也笑呵呵拱手道：“恭喜了蔡大人。” “呵呵，哪里哪里。”蔡钦起身，只能干笑还礼。 等官员走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女儿道：“念蓉啊，这君命之下，为父……” 话未说完，却见女儿羞怯模样，又是一愣，心中明了，摇摇头道：“女大不中留啊，也好，也好……” 彭双的事，很快就操办了下去。 他与蔡念蓉，可以说是双双心动，一段上好姻缘。 又过几天，萧远亲自调令的原宣国大臣余常青，也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江州，暂任江州郡守，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吏部委派的属官。 包括德阳方面，亦早有官员上任。 江州府内，面见君上，与萧远谈过一次话，余常青也去往了政务交接之处。 见到他，王肃面露喜色，因之前都是宣臣，之间自然熟悉，连忙迎了出来，拱手寒暄道：“哎呀，常青兄终于来了，在下盼你，一如大旱望甘霖呐。” “肃兄言重，一别数月，风采依旧啊。”余常青同样笑呵呵的拱手。 “哪里哪里，快，我来引荐，这位是蔡钦蔡大人，现任江州主薄。” “啊，蔡大人。” “余大人有礼，今后州府诸事，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啊。” “哪里哪里，蔡大人太客气了……” 三人一阵寒暄，而王肃，这段时间是由他临时主持江州政务的，见到余常青来接任，自然有高兴的理由。 当天，完成一些交接后，余常青与王肃肩并肩走着，也忍不住低声说道：“此番，看似是大王调我过来，实则，我这江州郡守，也跟肃兄一样，多半是个临时的啊。” “哦？常青兄何出此言啊？”王肃笑问。 余常青道：“蔡钦如何？经略地方之要员，女婿，又是第一上将，这郡守之职，早晚都是他的嘛，我也不过是临时过来凑凑角。” “哈哈！”王肃闻言，爽朗而笑，说道：“常青兄有时候看的太通透，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说笑，说笑而已。”余常青摆摆手。 与此同时，越阳郡。 大厅中，郡守袁培于正上方的几案前，正在来回踱步。 下手边，还站着府内幕僚。 越阳是江州之后的又一大郡，毫无疑问，也会是秦军接下来的目标。 这是袁培焦虑的原因之一。 第二件事，则是入都勤王。 吴王的王令，早已传达各郡，袁培是有征召青壮的，不过征兵一事，效果甚微，他迫于无奈，只能下令强行抓捕，短短两三日，已引发不小的震动，乃至民怨四起，不少百姓携家带口的逃窜，不过最终还是让他成功强征了两万余壮丁。 见他一直踱步，焦虑不安，幕僚忍不住说道：“大人，眼下局势如此，越阳肯定是守不住了，当早做打算啊。” 听到这话，袁培停下了脚步，紧皱着眉头道：“那以先生之见，又当如何，入都勤王？这两万壮丁，都是普通百姓，若是上到真正的战场，不说会不会尿裤子，恐怕连秦军的一轮箭阵都抵挡不住！” “列国劲卒，皆败于秦军，况乌合之众，这不是可战之兵，碰上苏毅大军，根本不用打。” “可王廷方面，已派潘进将军，大有抽调各地壮丁之意啊。”幕僚道。 “那就将这两万青壮给他，让他带走，算是越阳郡有个交代了。”袁培直接说道。 幕僚心里一惊，试探性道：“听大人之意，是要留在越阳了？” 袁培叹了口气：“现在是守也守不住，勤王更是无用功，朝廷的正规军打完了，光凭抓捕壮丁是没有用的，这里纠集起来的青壮，没人愿意上战场，早晚会乱，吴国，已在灭亡边缘了啊……” “那……向秦王投诚？”幕僚又试探性道。 袁培双眼一眯，幽幽说道：“我们在越阳一天，本官就一天还是郡守，一旦走了，将再无任何资本，这个道理，先生应当明白。” 第1020章 白狼山之战 第1020章白狼山之战 潘进者，吴人，容貌短小，有胆烈，好骑射，有先登之功，深得死去的老吴王赏识，历任从军司马、车都尉、虎贲中郎将、迁右将军。 这是吴国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高级将领了。 因为长江一役，裴宗等人，尽皆战死。 在吴王强征令下，各地抓捕青壮，每郡约出两三万人，已纠集近二十万众。 这二十万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年纪小的，仅有十三四岁，他们连军牌盔甲都没有，就被带去了护卫都城。 此时，这二十万青壮，由潘进统一指挥，正在紧急赶往庐阳，因为庐阳一破，吴都即会陷入围战。 潘进的意图明显，就是想赶在苏毅之前，于庐阳拦截，打破秦军直线进击、兵临吴都的战略构想。 毫无疑问，都城不能被围。 而苏毅那边，距离庐阳已不足一百里了。 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己方理应加快行军速度，与潘进抢时间，看谁先到庐阳，占据军事主动。 可苏毅却是出乎意料的，令全军原地驻扎，休整了起来。 对于他的这个命令，高盛颇为不解，忍不住道：“苏帅，兵贵神速，据情报，潘进已临近庐阳，我军理当抢在其前，占据各处要道，一旦让他夺得先机，我军多半会被其拦截庐阳之外，到时候，就无法兵临吴都了，苏帅何故在此时休整啊。” “你说的没错。”苏毅并不反驳他的观点，却道：“可就算我们先占领了庐阳，又能如何，结果只能是潘进退守吴都，或者说，这二十万青壮分散开来，与我们在各路纠缠。” “这，不是本帅想看到的。” “苏帅的意思，是在故意等潘进集合兵力？”高盛问道。 “没错。”苏毅道：“吴国不可能放弃庐阳，既然他们想以庐阳为最后防线，那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让这二十万青壮，全部集结于此，再一战而灭。” 他语气平淡，高盛听完，不由深吸了口气。 苏毅不想与潘进过多纠缠，说白了，就是给你时间集合，再逼你决战。 和高盛讲完这些后，他又道：“传令下去，拿出储藏酒肉，让将士们吃饱喝足，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两日后，直走白狼山平原。” “潘进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从身边经过，他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拦截。” 命令下达后，十万秦军，开始在距离庐阳百多里的地方休整了起来。 潘进那边，也顺利驻扎庐阳。 刚开始，对庐阳争夺归属，他还小小高兴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就面临了艰难的抉择。 两日后，秦军抵达庐阳附近，却并没有对庐阳发动攻势，而是直接绕过此城，向其旁边的白狼山一带进军。 这个时候，潘进得决定是否出兵拦截。 继续留在庐阳城中吧，估计苏毅理都不会理他，从白狼山一过，就打你都城了。 出兵拦截吧，就得正面面对这十万秦军。 其军中文官建议道：“将军，我部人马，虽倍于敌军，但敌兵锋强盛，因而当作骚扰战术，不可捋其锋芒。”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看着苏毅兵临都城？”潘进道：“我们抢驻庐阳，为的就是确保都城无虞，若国都不保，又因何而战？” “可是将军啊，若出兵拦截，就得与秦军面对面了，此凶险也。”文官担忧道。 “恩……”潘进眉头紧皱，仔细思虑后，说道：“虽战力不及，但我们没有办法，亦不可能使都城陷入危局，只能在白狼山一带拖住苏毅。” “而只要都城不失，国家还在，那以我们吴国的人口，还能源源不断的招募兵勇。” 吴国现在，只能报这个希望。 潘进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又过两日，白狼山平原。 辽阔的大地上，双方大军展开了对峙。 二十万青壮，虽然都有了战刀和弓弩，但许多人还是一身布衣，其阵型，更无军容可言，可谓凌乱无比。 这是一支临时拼凑出来的部队，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更无任何军事训练。 整齐的步军迈步声，使大地都似乎开始震颤。 秦军将士，长戟齐端，横竖一条线，迈步前压。 达到一定距离后，齐齐止步，前排重盾砸地，长戟如刺。 黑甲红缨，旌旗蔽日，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看着这一幕，面对如此多的正规军，青壮那边，许多人忍不住喉结滑动，暗咽唾沫，手上虽端着长矛等兵刃，可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开始往后蹭步。 双方还没开战，气势已被碾压。 潘进骑着战马，瞪目大吼道：“都不要怕！秦军也是人！杀光他们！你们就是国家的功臣！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虽在打气，可真正的战场上，平民的胆怯，是无法压制的。 让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老百姓，面对虎狼之师，他要是不害怕，那才是怪事！ 秦军那边，苏毅同样骑着战马，他也根本没打算和潘进浪费时间，直接一把抽出了战剑，震声喝道： “箭阵准备！” 随着他的命令，令旗晃动，各部将领亦齐齐抽出了战剑。 “箭阵准备——” 哗！哗啦！ 甲胄摩擦声连成了一片，秦军将士，动作划一，齐齐拉开硬弓，斜指上方。 “放箭——” 令旗一挥，各部将领战剑齐指。 万人齐射，弓弦几乎同时绷动，劲射之下，似乎撕裂了空气。 嗡的一声！ 如此规模之箭阵，如同一团黑云，从秦军头顶骤然而上，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抬头看去，黑箭如刺，入目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 这一幕，让许多人都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一时间，都傻在了当场。 可他们被吓傻了，那恐怖黑幕，却转瞬即至。 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瞬间响起，连成了一片，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顷刻之间，多少人被钉成了刺猬，大地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乱箭更是斜插遍地，触目惊心。 哭泣和惨叫声，充斥着整个青壮阵营。 第1021章 碾压 第1021章碾压 秦军箭阵，独步天下，在列国争霸中，都是其他国家畏惧的所在，何况这些从没上过战场的壮丁了。 潘进作为主将，他这边自然是受到了完全的保护，等箭阵过后，他也一指手中的战刀，厉声咆哮道：“冲啊——” 可秦军箭阵肆虐之下，瞬间带走了这么多生命，战争的可怕，早已将这帮青壮吓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有人去听从他的指挥。 没有任何的军事素养，没有任何的军纪，活下的青壮们，眼里透露着惊恐，没有人前冲，而是在连连后退着。 “恩！？”潘进见状大怒，一拨缰绳，策马近前，挥起战刀，直接砍掉了一颗脑袋，怒声大吼道：“都给我冲！谁若畏敌不前，军法处置！” 可青壮哪里懂得什么军法！ 在他厉喝之下，人们再次惊叫，前排退的更慌了。 前面退，后面不知情况，场面顿时一阵骚乱。 而秦军那边，为节省箭支攻破吴都，一轮箭阵过后，苏毅已是震声喊道：“高盛！” “领骑兵，绕袭左翼！” “张大山右翼迂回！” “诺！”两人一抱拳，分别由两个方向一拽缰绳。 不多时，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万马开始奔腾。 令旗再挥：“众军出击——” “哈！” 齐喝之下，一排排的长戟，瞬间端起，秦军将士，开始迈步前压。 一面面的重装竖盾，横向连成了一片。 整齐的步军迈步。 如刺的长戟。 这太震撼了！ 尽管潘进还在大叫指挥，可那些壮丁，仍旧在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打仗，打的就是士气。 这是一种绝对气势的碾压，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别说壮丁只有二十万了，就是三十万，五十万，也不可能打得赢十万久经沙场的正规军。 “跑！快跑啊——” 惊恐之下，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引发连锁反应，前排青壮本就被吓的魂飞魄散了，一嗓子之下，可想而知。 场面不是调头撤退，而是一哄而散！ 但二十万人马，战线实在太大了，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人冲散，不知多少人跌倒于地，被活活踩死。 大乱之下，潘进还在嘶声大喊着：“都不要慌！不要慌——” 可这局面，哪里还能挽回。 双方还未真正交锋，这边已呈溃逃之势。 一片混乱中，秦军已至，长戟齐刺下，瞬间就收割了一排生命。 惨嚎声再次响起，鲜血飞溅中，壮丁跑的更快了，也有些人逃跑不及，高举兵刃，可面前皆是重装竖盾，他刀还没砍下，就被长戟勾中了脚踝，瞬间拉进了盾阵中，发出凄厉惨嚎。 这完全就是一种屠杀。 顷刻之间，秦军已前压数十步，而在这数十步里，则是倒下了一地的尸体。 潘进是在队伍最前方的，他以为，凭人数，可以阻拦秦军，可想的太天真了，此时此刻，他亦是早被秦军淹没。 乌合之众，一击即溃。 苏毅还预备了骑兵左右纵横，准备席卷战场，可哪里还用得着。 大规模混乱下，二十万青壮，是跑一路，死一路，鲜血早已染红了大地。 秦军帅位，见此情形，有将领忍不住说道：“苏帅，这帮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大部分都扔掉了兵器，作鸟兽状，战事至此，末将以为，这些人都是被强押而来的百姓，既已击溃，大可不必再追杀了。” “胡言乱语！”哪知苏毅却是冷喝出声：“这些人，都是吴国青壮，若就此散去，必然还会被吴王纠集，到时候又是件麻烦事！一战灭之，才能永绝后患。” “可是苏帅……” 将领还欲再劝。 但苏毅已是冷冷打断他道：“这是战争！战场上，就没有不死人的！何况敌军！” 在他冷血的军令下，秦军持续追杀，而这一追，就是整整几十里路，追至最后，秦骑兵由左右合聚，将余下的青壮全部围堵在了一处极大的空地内。 看着四面八方的黑甲红缨，和铺天盖地的铁骑，所有青壮都显得不知所措，左顾右盼，眼里的惊恐之色，也更加浓烈了。 这时候，许多人的兵器早就不在了，手上还有兵刃的，此时也是慌忙扔掉，紧接着，就是不约而同，全都跪在了地上。 “投降，我们投降了……” “求将军放过我们吧……” 多少哭诉之声，多少人在磕头，入目看去，尽是跪倒在地的平民，数也数不清。 “呜呜呜呜……” 更有许多年仅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在抬手擦着眼泪。 是的，吴王的强征令，是男丁十三岁以上，统统抓来。 这只是第一批，如果照这样下去，吴地家家户户，将只余老弱妇孺。 秦军将士，也早就停止了动作。 看着这些哭泣的半大孩子，不少将领，都深深闭了闭眼。 这时候，苏毅业已骑马赶来，扫视一圈后，面色平静道：“将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全部送走，让他们回家。” “诺！”有将领马上领命。 他只说让孩子回家，那其他青壮呢。不过，没等他有下一步命令，军中文官吕范，已是连忙说道：“苏帅，这些人都是平民，他们是被逼着上战场的，不足以成军，今已溃败，当就地遣散。” 苏毅看了他一眼。 吕范继续道：“我中原大地，战乱两百余年，本就青壮锐减，若这些人，今天死于屠刀之下，吴地家家户户，将哭声一片，人口凋零，生产凋弊，农桑不振，一片废墟！” “本帅只管军事，不管政治。”苏毅冷声说道。 “苏帅！”吕范大急之下，更是脸色一正：“若苏帅执意，下官必在王前参你一本！” 听到这话，周围众将都吓了一跳，亦有人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敢。 苏毅则是心思百转，他的冷血，是在战场上，并非真正无情之人，否则，也不会先让人将孩子送走。 有屠杀之意，是担心这些青壮过后再度纠集。 想了想之后，他看向吕范，幽幽说道：“吕大人，如果这些人引来后患，本帅必将你斩首示众。” “若是如此，下官自杀谢罪。”吕范一本正经。 第1022章 兵临吴都 第1022章兵临吴都 吕范的职位可不低，从萧远任秦州太守开始，就归于麾下，真正的秦州元老。 虽然不及上官文若和贾攸王肃，但也是萧远手下谋士团的一员。 曾在反攻西戎、入川作战、徐州之战、平津会战等大型战役上，出谋划策，立下过不少功劳。 如今他这么说，苏毅不再多言，朝高盛道：“分出一部分骑兵，将这些青壮赶出庐阳境内。” “诺！”高盛连忙抱拳。 苏毅又朝后一摆手：“收！” 随着他的命令，哗啦啦的甲胄声连成了一片，秦军将士，纷纷收起了端着的长戟。 见到这一幕，数不清的百姓再次连连磕头。 “谢将军不杀之恩……” 苏毅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带着大部队走了，高盛开始负责驱赶这些平民，令他们各自返乡归家。 这一场白狼山决战，毫不夸张的说，秦军这边，是根本没什么损失的。 以纯粹战力，从头到尾的碾压。 一战过后，吴国好不容易强征的二十万壮丁直接被打散，潘进亦死于此役。 接下来，苏毅开始对进攻吴都做出了最后的部署。 他先是责令一名秦将，领兵一万，屯留在了庐阳城，又留下一将，屯兵一万，驻扎白狼山一带。 在确保后方交通要道的安全之后，八万秦军，开始直逼吴都。 而如此动静，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吴国王廷。 朝议大殿上，吴王已经不只是焦虑满满了，而是六神无主。 “二十万青壮，竟阻拦不了秦军半分，且潘进下落不明，如今，苏毅率军八万，正朝我国都而来，两日，只两日，就要兵临城下了！” 他说着话，同时惊慌四顾：“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倒是说话啊！” “平常不是个个都能说会道，怎么今日都哑巴了！” 大殿中的吴国众臣纷纷低着身子，哪有人开口说话。 如今形势，已无奇谋可定。 且许多大臣，都已经开始为自己想退路了，这些人，可都关乎着自己家族的兴衰，其中不乏与萧远暗通书信者。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而见众臣无声，吴王瞪大着眼睛，再次悲声大叫道：“完了！完了啊！我吴国两百年基业，难道要毁于本王之手吗！” 听到这话，吴相终是忍不住了，出列说道：“大王，为今之计，只能令禁军坚守都城，同时再下王令，继续征召青壮，从各地不断入都，说不定，还能对苏毅大军作包围之势。” 他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苏毅虽然喜欢兵行险着，不按常理，可其军事部署，绝对是找不出一点毛病的，在攻都城的同时，身后的庐阳和白狼山要道，可是都留有部队。 虽然这两个地方，分别只有一万人，但仅凭平民壮丁，想要逾越，恐怕难比登天，何况现在吴地，再想强征，估计很难。 可眼下又有什么好办法呢，吴王闻言，没有过多犹豫，当即指手叫道：“快宣禁军统领！” 宦官开始站在大殿门口，朝台阶下高声传召。 命令一道道传下去，片刻后，禁军统领邵烈快步走入了大殿，他一身盔甲，行至前方后，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臣，邵烈，参见大王！” “快快免礼。”吴王说着话，更是快步下了王案，亲自伸手扶起了邵烈，悲声说道：“爱卿啊，今家国有难，社稷危矣，那暴秦肆虐大吴，虎狼不日即至，本王欲将护城重任交于你手，你的肩上，不仅是本王的重托，更是我大吴百年基业啊！” 如此言语，邵烈神色当即一正，正色说道：“臣，世受王恩，即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请大王放心，秦军想要进城，除非从微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话铿锵有力，吴王不由连连点头，再次叮嘱道：“爱卿可一定要守住都城啊……” 禁军虽然只有一万，但这些人，可都是从各个部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对吴国有着绝对的忠诚，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两日后，八万秦军兵临吴都。 邵烈那边，也早已做好了守战的准备，更有亲自上到城头，作着战前动员。 一国禁军，武器盔甲不用多说，乃全国最精良的部队，且吴都城防又高又大，坚实无比，城内粮草物资充足，守城器械完备，想硬攻下这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兵临城下后，苏毅并没有想着快速击破，而是采取了一次试探性进攻，意在研究城防虚实，敌军作战风格，以及对方反抗的程度。 在一名优秀的统帅眼里，这些都很重要。 小战两个时辰，苏毅居帅位一摆手，鸣金声起，秦军草草收兵，开始作驻扎休整。 而后，各部将领齐聚，进行了一次议兵。 帐中，高盛率先说道：“守卫吴都的军队，都是吴王宫的禁军，今次初战，足见其部战力，根本不在我军之下，又依城防而守，末将以为，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攻坚恶战啊。” “说句心里话，吴国禁军，不仅战力极高，且训练有素，士气如虹，反抗尤为激烈，我部将士，多遭迎头痛击。”另有将领道。 “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有将领不满。 “哎？”苏毅抬了抬手，正色说道：“两军交战，当正视敌我之优劣，敌军有所长，不可视若无睹。” 吕范接到：“苏帅所言甚是，兵法，一如围棋，知其黑，守其白，避长寻短，方能致胜。” 听到这话，苏毅看向了他：“先生有何建议？” 吕范想了想，说道：“今日一战，吴国禁军之所以表现的如此骁勇，与其主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西门城防有一个邵烈，可作善守良将，但其他三门可没有。因而，下官以为，单攻不如齐攻，总有破绽可寻。” 邵烈没有分身术，而且吴国禁军兵力不足，从四个方向拉开打，虽然不是什么上好计策，但也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了。 苏毅并没有多说什么，稍稍皱眉道：“如先生所言，先这样吧。” 他还需要制定一个更好的攻城战术。 第1023章 楚地战场 第1023章楚地战场 第二天，八万秦军开始由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对吴都展开了围攻架势。 四面城门，各有一名秦将，分别领兵两万。 而吴军那边，有两千禁军需要维持留守王宫，守战兵力，则在八千左右。 对秦军的攻城部署，邵烈也很快采取相应对策，四面城防，分驻两千禁军。 两万攻两千，实打实的十倍于敌。 可古代城池防守战，数千士兵，硬守数万大军的战例，实在太多了。 而且，这还是吴国最后的希望，最后的一道防线，他们的反抗力度是可以想象的。 因此，这场吴都之战，绝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解决的。 苏毅军令下，大战爆发，双方将士的热血，抛洒城关。 这边激战正酣，另一边，萧远亦是加快了进军的不乏，再次从主力大军中兵分六路，横扫吴地，收复大片城池疆域。 吴王想以禁军拖住吴都守战时间，希望各地还能源源不断强征青壮增援，可萧远又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别说多地官员已经接不到王令了，就算有临时抓来的壮丁，也被秦国骑兵半道截击，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随着主力大军的推进，可以说，苏毅的后方，现在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而此时此刻，萧远率军五万，业已抵达越阳城外。 他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骑着战马，身后是整齐的秦军方阵，旌旗飘扬中，长戟林立。 不多时，城门打开，越阳郡守袁培快步而出，行至近前后，直接跪伏于地，双手高举，正色说道： “越阳郡守袁培，参见秦王殿下。” 他的手上，还高举着一个锦盒，毫无疑问，里面装着的正是郡守官印。 正如他自己所说，在越阳，他就是郡守，才有资本投诚，一旦离开，就什么都不是了。 萧远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并未令人收取他的官印，而是稍稍伸手道：“袁大人请起，今开此城，本王甚悦，亦为全城百姓计啊。” 见状，袁培心中暗喜，可没敢起身，也没敢收回官印，继续保持着递交的姿势，连忙说道：“大王奉天伐罪，挥师南下，克定江南，乃顺天应人，天下百姓之望，小人，岂敢逆天而为。” 好话谁都爱听，萧远也是人，不由爽朗一笑，翻身下马，上前扶起了袁培，“今，江南多地郡守携款而逃，乃使动乱频生，而越阳一地，民生安稳，实乃袁大人之功，这郡守官印，不可推辞，还望继续留任，为国家社稷、地方安稳出一份力啊。” 萧远的话，已经表示接受了他的投诚，并保留了他的官职，袁培闻言，不由喜形于色，被拉起来之后，也是激动说道：“大王真乃天下雄主也，臣，今遇明主，死而无憾，还请大王入城歇息，臣已备好酒宴，为您接风洗尘。” “哈哈，好，袁大人请。”萧远豪爽一笑。 “啊，大王请。”袁培连忙弯腰伸手，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 能兵不血刃的收复越阳，当然是最好的，萧远之所以没有摘掉袁培的官帽，那是因为在来时的路上，贾攸和王肃都曾力谏。 两名谋士的谏言大体上是差不多的，首先是说明了越阳的重要性，别看只是一郡，可它引发的效果是极大的。 不动袁培，会让吴地其他官员投降之心更甚。 亦是做给其他士族看的。 这是一种政治手段，而且萧远现在杀了袁培，是没有任何收效的。 当天中午，郡府中，萧远位于正上方主位，袁培自然是不断说着好话，对其歌功颂德，溜须拍马。 在这种情况下，越阳等于是一种顺利接管的形势，也宣告着往后的吴地郡县，将越发容易。 与此同时，楚地，浣阳郡。 行军路程的原因，楚国这边是有充分时间准备的，楚王初期的选择是和吴王一样，强征青壮，抓捕壮丁。 此时，因青壮提前纠集，由各处路线而来，燕齐的十万大军，已被层层围在了浣阳一带，而且十万秦军，还不是集中在一起的，被阻断成了数块。 中军大帐中，沙盘上，秦军小旗分布，却并未连在一起，有的中间甚至还掺杂着楚旗，外围四面八方，更是全部清一色楚军据点。 单从这上面看，秦军似乎被围入死地了。 可在研究完沙盘和地图后，当天晚上，燕齐就下达了一条作战指令。 今，我军进路受阻，敌以众合之力，于我东南、西北各处，分布重兵，企图分割战场，使我主力无法会师。 鉴于以上问题，议定最高军事指令。 命令，第一、第二、第五步军，向湖岭口突围。 命令，第三、第四、第六步军，向黄陂山突围。 命令，第七、第八、第九步军，向浣阳河方向突围…… 以上军事行动，定于七月十九日卯时一刻，执行作战计划。 各部将领，若有延误，以畏敌不前、临阵脱逃，处以军法！ 这道作战指令，很快就由猎鹰传到了各部将领手中。 第二天，卯时一刻，七八处战线，同时爆发大战。 若以沙盘来看，楚军小旗，短短两个时辰内，开始被接连拔掉。 此战，牵扯纵向战线六十多里，横向一百多里，可见战场之大。 可就是这么大的战场，燕齐却能坐镇中军，指挥全局。 而别看秦军各部突围的地点不同，可大战过后，却是出奇的在同一方向会师。 随后，燕齐调转头来，直接与楚军决战，结果已无需多说。 这场命令各部的作战行动，战线之大，波及之广，不是一般将领能够指挥的，从中亦不难看出燕齐的统帅才能，否则，他也不会是秦王后最看重的宣帅了。 前线的战败，很快就传到了楚国朝堂，楚王慌乱之下，可没有像吴王一样，作最后的奋力一搏，在他看来，挡不住燕齐，困守都城，早晚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有南逃的打算了。 亦开始将大量金银财物，秘密转运他处。 第1024章 南蛮王 第1024章南蛮王 楚王为什么不逃向灵国避难，那是因为有晋王的前车之鉴。 从灵军的表现，他已经明白了灵王并非真心相助，去了，估计也是被软禁，还不如南下。 而一直南下的话，出了楚境，就是南蛮之地了。 南蛮，是中原王朝对南部异族的统称，当时以中原为天下中心，周边四方，即南蛮、北狄、西戎、东夷。 《王制》记载：五方之民，皆有性也，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 而在百年前，楚国周边民族趁楚大饥之际，聚群蛮侵楚，楚简公率军亲征，涤荡南部，遂并蛮、越，而有洞庭、苍梧。 史称大启群蛮。 自此以后，南蛮百多年不敢侵北，年年上贡，岁岁称臣。 现在的楚王，不仅仅是有南逃的打算，更有复国之念。 王宫书房内，他正在召见楚国官员杜逞。 详细分析了当下局势后，他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秦军势如破竹，前面支撑不了多久了，要想扭转局势，唯一的办法，就是南下，请蛮王助我们一臂之力。” 杜逞是楚国外交方面的官员，闻言之后，心里顿时一紧：“什么？大王，微臣斗胆，敢问这件事，是否朝廷所议。” “此事不能放到明面上来，只能秘密进行，否则，相国等人是不会同意的。”楚王心里也明白的很。 “这，这。”杜逞忧虑重重：“大王啊，南蛮非我族类，若请他们帮忙，犹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入关，后果难以预料啊。” “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楚王道：“南蛮虽属制外，但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于楚而言，秦，乃脏腑之痛，南蛮不过皮肤之疾，何况此乃驱虎逐狼，请南蛮进来跟秦军打，我们趁此招募壮丁，加强兵力，等军力稍有恢复，他们也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来收拾残局，则复国有望啊。” 他的想法，太过理所当然。 杜逞听完，再次说道：“可是大王啊，若请蛮王，犹请外敌入内，到时候，若出意外，天下指责啊……” “能出什么意外！”楚王皱眉道：“只要能击败秦军，复我大楚，本王不惜一切代价！” 说着，他又道：“先祖简公，当初能镇压群蛮，事后，本王同样可以。” 可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与百年前的楚简公相比。 要知道，那时候的天下，诸侯更多，小公国几十上百，楚都能雄霸南方，外加荡平蛮夷，足见简公之雄才。 而见楚王这么说，杜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了，只能道：“这件事，微臣还请大王多加三思……” “不必了，你明日即起行，前往南蛮，代表本王与蛮王接洽。”楚王直接道。 “这，这，是，微臣遵命。”君命之下，杜逞没有办法。 楚王这边准备秘密邀请南蛮入关，这件事，是没有任何声张的，因为楚相知道了，八成不会同意。 杜适受王令，悄悄从楚都出发，历经十多天后，终于抵达南蛮之地。 自简公之后，南蛮一直是臣服状态，多年来都是遣使入楚上贡，少有楚使来此。 因而，对于杜适的到来，南蛮王显得极为客气，至少表面如此。 首领部落中，墙上挂着牛头角一类的东西，南蛮王的相貌，算不上很凶恶，微胖，戴着首领帽，帽子上插着一些珍贵鸟类的羽毛，脖子上还挂着狼牙相串的项链。 从他的服饰打扮中，代表了他是南蛮部落最尊贵的人。 其实，在此之前，南蛮方面曾商议过入侵一事，趁着秦军南征，从南部挺入楚地，不过由于各种原因，最终没有落实。 现在，楚使来了，宴席上，南蛮王令人上了不少野味，他位于正上方的兽皮大椅，率先端起了酒杯，笑呵呵道：“我们对尊贵的客人，一向都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来，请贵使满饮此杯。” “啊，请。”杜逞端杯，以袖掩口。 南蛮王一口喝干酒水后，胡乱擦了擦嘴角，又道：“我们对大楚，一向尊敬，今年的贡物，也早就派人送过去了，不知贵使今日来此，有何贵干啊。” “啊，是这样的。”杜逞放下了酒杯，想了想之后，决定开门见山：“我国与你们的关系，一直交好，实不相瞒，我王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你们的帮忙，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大楚这边绝对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到这话，南蛮王转了转眼珠，依旧笑呵呵道：“楚国的情况，我们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贵使请直言吧。” 杜逞也不拐弯抹角：“请大首领出兵，帮助我们，共同击退秦军。” “出兵一事，可非同小可啊，而且那秦军，听说非常善战，一旦进入中原，我们的勇士不知道又要牺牲多少啊……”南蛮王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这话，无非就是谈判桌上的套路，杜逞外交官员，怎么可能不懂蛮王之意，当即说道：“大首领的部众，都是敢战的勇士，在朋友需要帮忙的时候，您又怎能袖手旁观呢，而且您放心，我们合力，只要击退了秦军，我王承诺，会分出交阳、苍梧等南部数城，另有金银绸缎，美酒肉食，以慰劳大首领的勇士们。” 这对南蛮来说，可是个极度诱人的条件，南蛮王也顿时眼前一亮，话锋立转道：“贵使太客气了，就像你说的一样，朋友有困难，自当想尽一切办法帮忙，不过这个出兵的事情，我还需要与其他首领们商量一下。” 杜逞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拱手道：“那在下就静候大首领佳音。” “啊，请贵使再饮一杯……” 等酒宴过后，杜逞告退，先下去休息了，南蛮王则是扫了眼下方坐着的其他部落首领，满是笑意道：“看到没有，我就说不用我们强攻南平关，楚国自己就会请我们入中原，现在他们的使者来了，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如何，你们都有什么意见？” 第1025章 入关 第1025章入关 整个南蛮地域，是由多个部落组合的。 这里人烟稀少，物资匮乏，没有雪白的大米，食盐等，亦为稀缺之物，更别说胭脂绸缎了。 有部落首领道：“中原的女子，娇滴滴的，都能掐出水来，她们肌肤白净，柔弱似水，哪里像我们这边又干又黑，而且那些绫罗绸缎，都华美无比，更重要的是，物产丰盛，要什么有什么啊。” 他说着话，一脸神往。 这是异族入侵中原的一贯想法。 另有首领道：“楚国开出的条件虽然优厚，但楚王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我们帮他打败秦军，但我听闻，那秦军可是被中原列王称为虎狼之师，并不好惹啊。” 南蛮王乐了，说道：“这只不过是楚王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们大可聚兵十万，先进入中原，只要进去了，到时候和不和秦军打，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哦？”听到这话，几名首领皆精神一震，先前那人道：“王的意思是，进入中原后，不再理会楚国？” “谁要管他！”南蛮王嗤笑道：“我们要的，是楚王主动打开南平关，不费一兵一卒。” “好主意啊！进入中原后，我们大可先掠夺资源，抢回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然后再见机行事。”众首领脸上皆露出了兴奋之色。 楚王想引异族却秦军，明显是有些异想天开的，南蛮没有入境还好，一旦入境，哪里还会听他的！ 可正在这时，白麋部落首领却站了出来，正色说道：“王，我不同意出兵中原。” 现在大家都很兴奋，他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众人目光不由都看了过去，纷纷皱眉。 南蛮王亦是有些不悦道：“如今大好机会，岂能错过，这可是楚王自己邀请我们的，根本不用攻打南平关，为何不同意？” 白麋首领道：“就算我们顺利进入中原，那秦王也不可能放任我们不管，他一定会向我们用兵的，这是一件祸事啊！” “我们不与秦军交锋不就行了，占领一些城池，掠夺一些物资美女，岂不美哉。”有其他人忍不住道。 白麋首领道：“可秦王会答应吗，他一定会恼羞成怒！我们不出兵还好，仍旧可以像之前一样，各部落平平安安，可一旦参与了此战，时候，秦王必会率领大军南下，出南平关，攻入我地……” “荒谬！秦王要的，不过是吞并楚国，怎么可能会管这些！” “可他们中原列国，都是同一民族，当初鬼王入侵，秦王就曾会盟宣灵，这一次，我们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啊。”白麋首领急道。 其他人听完，不禁对视了一眼，南蛮王则是冷笑道：“鬼王那是傻！想着入主中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失败也是正常的，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楚国请我们去的！这个大好机会，我们是不可能错过的，白麋如果不愿意，就留下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别怪我们到时，不分给你中原物资。” “这，请王三思。”白麋首领坚持道。 “不必了！”南蛮王一摆手，已明显生气了。 自古到今，但凡有请外敌入关的事，异族还没有拒绝过，在南蛮王这里，他当然也不会例外。 决定之后，南蛮王先是通知了一下杜逞，与楚国约定好了出兵时间，然后开始召集各个部落，聚兵甲十万。 番邦小国，这十万人，已经是他们能出动的全部兵力了。 夜晚，篝火盛会。 数不清的南蛮人，穿着简陋兽衣，叉开双腿，手拉着手，在跳着大舞。 高台上，巫师摇头晃脑，神神叨叨，南蛮王独上高台，隆重祭祀。 这是他们出征前的仪式。 下面，各个部落首领观礼。 白麋族是被拒绝参加的，远处，看着这番景象，有白麋族人小心翼翼道：“首领，你不同意王的决定，他回来之后，肯定会找我族算账的。” 白麋首领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保护族人而已，这是他们中原大国的争锋，我们实在不该参与啊……” 数日后，南平关。 此关地势险要，扼守要冲。 亦为楚简公荡平南部后所建，更有天下九塞，南平居重之称。 对于此关，多有笔墨记载： 路窄而险，楚地之禁喉，百人守之，万夫莫窥。 南平一倾，则自关以北，皆战场矣。 由此可见，南平关的重要性。 它是防守南蛮之第一隘口。 而楚国抗击秦军的部队虽然被打光了，但在南平关，是一直有边防驻军的，约莫三万人，之前也曾有大臣建议，抽调这里的部队，不过却被楚相严词驳斥了，可见楚相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外族入内的。 但楚王却偏偏做了这么一件事。 南平关的守将，名为陈霸，戍边多年，其部边军的战力，还是非常不错的。 凭此关之险，加三万军，南蛮想打进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一天，南蛮王率兵十万，抵达关外。 如此动静，楚边军自然早已接到示警，严阵以待，陈霸一身盔甲，正位于城头。 看着关外的南蛮大军，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幽幽说道：“这么多年，南蛮终究还是贼心不死啊。” 他话音刚落，南蛮王那边，已是遣出了一人，策马来到城关下，扬声大喊道： “陈将军！我等受楚王殿下之邀，特率军支援贵国，还请打开城门，让我等入内……” 关隘守将，南蛮那边当然知其姓名，只是那蛮人话还没说完，陈霸已是怒声大喝道： “放你娘的狗屁！尔等小贼，不知天高地厚，安敢犯境！” “陈将军误会了！非我等犯境……” 他还是没能说完话，陈霸已右手一挥：“放箭！” 一声令下，城关上的边军纷纷拉弓，对着城下就展开了齐射。 劲射之下，乱箭袭来，那蛮人大惊失色，胡乱挥舞了一下兵器格挡箭矢，就要拨转马头跑回本阵，可他的速度还是慢了半分，随着扑扑之声，数根利箭已钉入其身，将其射翻马下。 第1026章 外祸 第1026章外祸 惨嚎响起，尸体摔落马下，砸起微微尘土。 看着这一幕，有蛮将一急，瞪着眼睛道：“王！” 南蛮王抬了抬手，脸色也不太好看，思虑之后，说道：“应该是楚王的命令还没有传来，别急，先撤。” 说完，他也直接一拽缰绳，带着大部队离开了南平关。 蛮军丢下一人的尸体，直接撤了，倒让陈霸颇感莫名其妙，身边偏将更是忍不住道：“将军，这，蛮军何意啊？” “先不管，我等职责，就是守好国门。”陈霸说着，又交代道：“看蛮军此次，规模不小，应该不下十万众，令将士们打起精神，夜晚更要严加守备，谨防敌军夜袭。” “诺！”偏将一抱拳。 南蛮王说的没错，仅过一日，楚王的王令就传到了南平关。 翌日上午，关内议兵之处，一名楚国文官站在正上方的位置，正在宣诏。 下面跪着各级将官。 王诏的内容，是让陈霸立即撤离南平关，支援国内战场。 等文官念完，众将皆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陈霸则是眉头紧皱，凝声说道：“今南蛮入侵，怎可撤离，若边军一走，岂非国门大开，敢问耿大人，大王知道边关情况吗。” “当然。”楚官道：“这是朝廷决议，将军无需担心那么多，且南蛮入内，非为侵略，而是相助我国，击退秦军的。” “什么！？”陈霸眉头皱的更深了：“朝廷如此决定，是否有失妥当，那南蛮乃异族外敌，一旦进入中原，形势将立不可控！岂能顾此失彼，且异族之祸，尤甚秦军！” 他话一说完，其他将领也都开始议论了起来： “是啊，外敌入内，必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啊……” “大王一向圣明，不该有此决定啊……” 众人跪在下面，议论纷纷，楚官见状，顿时恼羞成怒：“此乃王诏！尔等交头接耳，是要非议大王吗！” 这话一出来，众将立即闭嘴，场面瞬间恢复了安静。 随后，楚官看向陈霸，合上王诏，伸手一递：“陈将军还不接旨？” “这。”陈霸脸上露出了忧虑：“耿大人，此王诏，是否真实。” “你大胆！”楚官大怒，“陈霸！今国内告急，秦军正长驱直入，大王需要边军回防国都，你敢不遵军事调令！？” “末将不敢。”陈霸正色道：“只是边军多年来，一直驻守南平关，若就此撤离，南蛮入内，必屠我百姓，肆虐中原，此罪，陈某实在担当不起啊。” “你少来这套！”楚官怒气不减，指手呵斥道：“今国家安危，你身为楚将，安敢不遵王令！是要犯上作乱吗！” “末将不敢。”陈霸一低头。 “那还不快快接令！” “可是，可是……” “陈霸！本官最后问你！是不是要违抗王令！？” “这，这，末将不敢……” 对话至此，陈霸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是双手高举，接过了王诏。 “马上回防国都！”楚官继续斥道。 “是，是……”陈霸无可奈何。 见状，楚官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等其走后，厅内众将起身，陈霸也展开诏书认真看了一遍，见楚王大印，确认无误之后，不由长叹了口气。 “将军……”有偏将动了动嘴角。 知道他想说什么，陈霸抬了抬手，一脸痛苦道：“王令在此，有何办法，去传令吧。” “这……是。”偏将犹豫了一下，最终无奈抱拳。 在楚官催促下，边军撤的很快，当天下午，南蛮王便率军入关。 自简公之后，这是多少年来，南蛮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终于踏入中原土地，众蛮将显得极为兴奋，南蛮王亦是不住打量着四周环境，笑呵呵道：“好，好啊，终于进来了……” 大军入内，过南平关后，很快进入交阳下辖的一座县城。 这时候的楚国百姓，哪里了解情况，见城内突然出现了这么多蛮人，震惊之后，就是一片大乱。 “南蛮入侵，南蛮入侵啦——” 到处都是尖叫声，和百姓四散而逃的身影。 见此情形，南蛮王位于战马，不由仰面而笑，说道：“这些中原人很怕我们嘛，好，好。” 他颇为得意，正在这时，一名蛮军押着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过来，满脸讨好道：“王，你看这个女子，是属下刚刚特意抓来，孝敬您的。” “哦？”南蛮王大悦，看向女子，见其容貌清丽、肌肤白嫩，不由眼前一亮，点点头道：“好，你有心了，过后，本王会重重有赏。”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那蛮军喜形于色，也将女子一把推了过去。 周围都是蛮军，女子于人群之中，一双眼眸，早已满是泪水，自然吓得不轻，声音都在发颤。 见她求饶，一名蛮将满脸凶狠道：“能服侍我王，是你的荣幸！再敢求饶，一刀杀了你！” 女子已经吓哭了：“求求您放过我吧……民女家中，还有老父亲无人赡养，呜呜呜呜……” 那蛮将大怒，刚要作势抽刀，南蛮王却按住了他，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看到没有，中原女子，何其娇嫩，他们有个词，叫作梨花带雨，正应此景啊。” “大王说的极是，这女子模样，真是惹人怜爱啊。”另有蛮将附和，看着女子的眼神，别提有多垂涎了。 这还是刚入关，等后面彻底占领了城池，那结果完全可以想象。 就在南蛮王准备拉过女子的时候，先前传诏的楚官却急匆匆赶了过来，得知此事后，亦是眉头紧皱，不悦的说道： “大首领，我王请你入关，不是来烧杀抢掠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当明白。若有恶行，还请你们离开！” 现在人家都已经进来了！ 不过南蛮王闻言，还是赔了赔笑，温和说道：“当然，当然，这只是手下不懂事，误会而已，我会责罚他的，请放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这就好。”楚官点了点头，又朝女子说道：“还不走？”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女子惊魂未定，眼泪不止，慌忙逃离了这里。 第1027章 本性 第1027章本性 楚官是携王令调走陈霸的，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异族如此欺辱同胞女子，他肯定也是看不下去的。 没有南蛮王的命令，蛮兵们并没有再拦女子。 楚官又道：“大首领，现在秦军已越过浣阳一带，形势刻不容缓，还请你迅速进军。” “请转告楚王殿下，我们的勇士，会全力配合贵国，对秦军前后夹击。”南蛮王道。 “如此，在下告辞。”楚官一拱手，走了。 看着其背影，刚刚还笑呵呵的南蛮王，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身边将领不忿道：“王，我大军已入内，何必还要理会那楚官！” 南蛮王抬手止住了他，阴沉沉道：“忍一忍，陈霸可还没走远呢，等楚国边军不在附近了，也就不必再理会楚国了。” 接下来的几日，因燕齐即将兵临楚都的缘故，楚王是接连数道王令，不住催促陈霸，三万边军急行之下，终于抵达楚州。 可楚国朝堂，却因此炸开了锅。 朝议大殿上，楚相是第一个出列的，急声说道：“大王啊，你怎能如此糊涂！密令陈霸将军，而引外敌入关，必酿成滔天大祸啊！” “相国是在数落本王吗？”楚王的脸色不太好看。 “大王啊！”楚相语气已显悲声：“我们与秦国再怎么打，那也是我中原民族的事，怎能放异族入内，楚国，也是华夏一员啊！” “相国言重了！”楚王冷冷说道：“只要能击败秦军，恢复大楚，本王不惜一切代价！南蛮又如何，不过是利用他们罢了，事后，自会让他们退出中原。” “可是大王啊！他们非我族类，必包藏祸心，岂能甘愿受控，今南蛮入境，犹鬼族之祸啊！”楚相继续悲叫道。 “事已至此，不要再说了！”楚王愤怒的一挥手，亦直接起身，离开了王座。 “大王！大王啊——”楚相还在不依的大叫着，可楚王已经走了。 “完了，完了啊……”他喃喃说了一句，踉跄着退了两步。 楚国一众大臣也是交头接耳，如热锅蚂蚁。 “此事如此重大，大王为何不与朝臣商量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下朝以后，许多大臣边往宫外走，边还在议论不止。 也有人直摇头。 而楚相，失魂落魄的回到相府后，管家刚迎上来，没等说话，他就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从今天开始，任何人拜访，就说我病了……” 显然，他已经彻底失望了，已经不打算再上朝了。 与此同时，秦军主力所在。 因军事情报的强大，陈霸退让南平关，南蛮入境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萧远这里。 大帐中，他眉头紧锁。 众将听闻此事，也顿时炸开了锅。 彭双说道：“那南蛮乃异族外敌，进入中原，必行恶魔之事啊！” 另有将领道：“楚王引外敌入内，必将自食其果，可恨的是，我民族同胞，又要惨遭屠戮。” 贾攸和王肃几乎同时站了出来，纷纷拱手，一脸焦急，异口同声道：“大王……” 只是他们话刚开头，萧远已抬手打断，说道：“传令燕齐，让他不要再攻楚都，直接南下，务必拦住蛮军，不得让其再进中原一步！想尽一切办法，将其赶出南平关！” “我王英明！”两人同时一施礼。 另一边，十万蛮军业已进入交阳。 交阳郡，是进入南平关后的第一个郡。 眼下，四周已无任何中原军队，入此城之后，南蛮王的本性也立即显露了出来，怎么可能还将楚国放在眼里。 更是大军屯留交阳，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 他整天吃喝玩乐，迟迟不与秦军交锋，楚国那边自然是有过催促，这一天，交阳郡守也再忍不住了，快步行至，找上门来。 一见面，他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大首领，你饮酒作乐也就罢了，可却迟迟不发兵，究竟何意，难道你忘了与我王的承诺吗！” “什么承诺？恩？”南蛮王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如何用兵，本王自有打算，岂容你来指手画脚！” 说着，他又道：“在我们那里，有个规矩，勇士们出征之前，都需要犒赏，才能奋力杀敌，如今，既然到了交阳郡，那就由郡守大人代劳，帮本王抓来一些女子，以供我勇士玩乐，等他们玩够了，本王自会一声令下，大军北上，帮你们击败秦军。” “你说什么！？”交阳郡守顿时恼羞成怒，厉声说道：“大首领！这是在我中原的土地上！若是如此，跟恶魔何异！” “哼！”南蛮王冷笑出声，瞥了交阳郡守一眼，不冷不热道：“既然郡守大人不愿意，那很好办，本王自会下达这个命令，只是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抓人那么简单了。” “你敢！”交阳郡守大怒，指手说道：“若是如此，我大楚岂能容你！” “哈哈哈哈！”听到这话，南蛮王仰面而笑，说道：“郡守大人，你该清醒一些了，楚国现在，自身难保，你以为，还像以前吗？本王身边十万勇士，何惧天下？在这整个交阳郡，又有谁敢拦我！凭你吗？” “你！你！”交阳郡守瞪大了眼睛，大惊失色下，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却已经晚了。 南蛮王说完这些后，更是直接一挥手：“拉下去砍了！” “是！”两名蛮将立即应声，一左一右，拖着交阳郡守就走。 本以为，自己是楚国官员，南蛮怎么样也要给几分面子，可没想到，竟是如此。 在被拖下去的同时，交阳郡守还在不住大叫道：“蛮王！你胆敢如此……” 只是他的叫声，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南蛮王嘴角一撇，嗤笑了一声，哪里将其当回事。 杀了郡守，南蛮王毫不客气的住进了郡守府，鹊巢鸠占。 “什么乱七八糟的。”随意翻了翻桌案上的公文宗卷，他拎着竹简扔到了地上，朝属下微微扬头道： “去，弄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过来，另外，告诉勇士们，尽情享乐。” “是！”蛮将顿时大喜，领命快步而去。 第1028章 占领 第1028章占领 这个尽情享乐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 南蛮王命令一下，整个交阳郡城，马上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城内，随处可见三五个蛮兵一组，个个腰别弯刀，强行冲入各个民居，见到女子就抓，但有家人反抗，立刻就是血溅当场。 一时间，尖叫声，哭诉声，求饶声，充斥了大街小巷。 鲜血，溅洒墙边，溅洒木门。 逮捕少女，屠杀男子，南蛮的恶行，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天过后，整个交阳城，已如鬼域。 交阳下辖其他县乡的百姓，则是纷纷举家北逃。 而这个事件，也很快震动了天下。 各地民众，议论纷纷，可无一例外，都是在指责楚国。 楚国当地，那是不敢明着骂，却是个个将楚王恨得牙痒痒，暗骂昏君者，不知几何。 秦国那边，就是破口大骂了，文人士子，不用多说，那是将楚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灵国那边跟秦国差不了多少，王宫书房内，灵王是大摇其头，有些好笑的说道：“楚王完了，已经无药可救了。” 之前，楚国的强征，或许还能凑一点武装力量，可是现在，经过此事，楚王民心人心尽失，再想招募一兵一卒，估计都不太可能。 再抓壮丁，也必将引发各地动乱。 结果很快，强征令下，就有农民揭竿而起，冲砸官府，随着这一动作，很快引发一连窜的反应，迅速波及多地。 楚王想让南蛮和秦军打，自己再持续招兵，妄图恢复军力，可他没想过，兵马粮草，皆出于民，没有了民心的支持，什么都不会有！ 如此情况下，或为了保命，多地郡守开始撤销了强征令，可这，却并没能阻止民众的暴乱。 甚至已有蔓延楚都之势。 许多城中，民众聚集，打砸官府，当地官员吓的抱头鼠窜，大街上，更有数不清的人游行示威。 “昏君退位！” “昏君退位——” 动乱范围越来越大，当然早已传至王廷。 朝议大殿上，楚王已经慌了，那是左顾右盼，瞪大着眼睛问道：“相国呢，相国人呢！” “如此大事，他如何不来上朝呢！” 他接连发问，手足无措，一名大臣犹豫了半晌，才出列说道：“禀大王，丞相身体有恙，正抱病在家。” “那，那如何是好啊，众卿倒是都说话啊！”楚王越发着急了。 满朝大臣，全都沉默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大臣道：“大王，为今之计，只能让陈霸将军守好都城，而这场暴乱，对秦军来说，同样也不是好事。” 另一边。 交阳以北的某处官道上。 数不清的难民携家带口，有的推着木车，有的挑着担子，其数量，根本望不到尽头。 此时的燕齐，正率军赶往交阳，一路急行军，恰好在与难民碰了个对头。 见前方有军队，百姓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燕齐则是骑着战马，朝旁边一挥手。 “让——” 有秦将大喊，传令兵策马奔走。 秦军训练有素，很快让到了一边。 见此情形，百姓大喜，再次往前赶路，也有几名老者跪到了燕齐跟前，悲声说道：“将军啊，交阳的同胞，正处水深火热，还请您救救他们吧……” “老人家放心，我军此来，正为驱逐外敌，你们还是快快赶路吧。”燕齐和声和气。 “啊，是，是……” 看着难民北逃，燕齐不由摇了摇头：“楚王真是愚蠢之极。” 说完这些，他也翻身下马，带着一干偏将，行到了路边一个茶铺。 因交阳有蛮军，距此不远，这间茶铺的主人也早就跑了，只留下了一些破烂东西。 收拾收拾，支起了一个破桌子后，燕齐将军事地图摊开，先是看了看，接着问道：“蛮军有北上的动向吗？” “最新情报，目下蛮王还在交阳城内，其部十万蛮军，也未有异动。”有偏将回到。 “可以突袭吗。”燕齐直接问。 偏将摇了摇头：“希望不大，他们的城防布置的很完善，而且我军因是急行，无法携带辎重，缺少攻城器械，现在就攻交阳的话，恐怕伤亡会很大。” “恩……”燕齐低头凝视，思虑了一番后，指着地图道：“先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分别屯兵两万，占住交通要道，以防蛮军继续北上。” 他接连点了三个地方，众将围聚图前，都纷纷点了点头。 燕齐又道：“另外，传令辎重部队，让他们加快速度。” 难民与秦军交错而过，随后，燕齐扼住了北上的要道，先将蛮军困在了交阳，再谋攻城战事。 当天下午，交阳郡府内。 “好酒，好酒啊……” 南蛮王坐在大椅上，正左拥右抱，身边女子，早已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可却无法反抗。 他撕着鸡腿，满嘴油腻，搂着软腰，不时哈哈大笑。 就在他极尽享乐的时候，一名蛮将快步走了进来，施礼说道：“王！” “讲。”南蛮王将鸡骨头扔在了桌案，再次喝了一口酒。 蛮将看了看那两名少女。 不过蛮王却毫不在意道：“说就是了，这两个女子，不过是我们的奴隶而已。” “是。”蛮将开始汇报道：“刚刚收到消息，秦王已责令燕齐，放弃了近在眼前的楚都，转而南下，今，秦军已至交阳以北六十里处，且，且有进攻交阳之意。” “什么？”南蛮王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推开左右女子道：“他秦王不是想吞并楚国吗，楚都不攻，为何来了交阳！” “这……末将不知。” “岂有此理！”南蛮王大怒，起身说道：“本王占交阳，与他秦王什么事！秦军真要来攻，与他打便是了！” 听到这话，蛮将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道：“可是大王，秦军作战骁勇，中原列国，谓之虎狼，可见其战力，真要与其交恶，并非上策啊。” “那你的意思呢！”南蛮王没好气道。 “末将以为，或可遣使，与秦将交涉，言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攻楚国，我们绝不会插手，但也希望他们不要来管我们，大家相安无事。” 第1029章 先却外敌 第1029章先却外敌 南蛮王听完，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恩，就按你说的办，告诉乌涂，让他去一趟秦营。” “是。”蛮将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蛮王重新坐回了大椅，又搂住两名少女的软腰，盯着一人邪邪笑道：“怎么，听闻秦军将来，你很高兴？” “没，没有……”那女子脸都吓白了，眼眶红红，满是泪水。 “哼！”南蛮王冷笑了一声，“秦王又如何！真以为我就怕了他吗！” 在南蛮的安排下，第二天上午，负责外交的乌涂就赶往了秦军营地。 此时，燕齐正在帐中与众将议兵，讨论作战计划，听完士卒汇报，他先是想了想，接着道：“带他过来吧。” “诺！”士卒抱拳而退。 不多时，将乌涂领了过来。 见到这南蛮人，秦军众将分列左右，可都没什么好脸色，一副凶神恶煞之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拔刀。 后者环视了一周，见状也是呵呵干笑了一声，接着上前，朝帅位的燕齐深施了一礼：“在下乌涂，见过燕齐将军。” 既是专门负责外交的，自然颇懂中原礼仪。 燕齐摆了摆手：“使者不必多礼，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吧。” “这……”乌涂犹豫了一下，堆起笑脸道：“是这样的将军，在下是奉我家大王之命，特来与将军讲和的。” “讲和？”燕齐眉头一挑。 “是的。”乌涂道：“你我两军，完全就没有必要发生冲突，对于贵国来说，消灭楚国才是最重要的，而我们，也不会去插手秦楚之争，甚至有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帮助将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才于两军有利啊，如果交恶的话，无疑两败俱伤，到时候，可就是成全了楚国啊。” 燕齐听完，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秦军对南蛮入境放任不管？” “将军此言差矣。”乌涂道：“我们这次进入南平关，是楚王主动邀请的，绝无犯境之意，而且你们攻占楚国，我们占领南部一些地方，大家互不干扰嘛。” “互不干扰？”燕齐被气笑了，脸色极冷道：“你们屠杀了多少子民，掳掠了多少少女！这是人干的事吗！竟还敢在此大言不惭！若非我中原礼仪之邦，不斩来使，你还焉有命在！” “这这。”乌涂急了，还想再劝：“将军啊……” 可燕齐已狠狠一瞪目：“滚！” “可这。”乌涂还有想好的一大堆词没说呢。 只是没等他再言语，众秦将已是齐齐手按腰间剑柄，有人立即说道：“燕帅，何必与此人多费口舌，斩了祭旗便是！” 说着话，就要抽刀。 乌涂见状，吓得惊叫了一声，慌忙后退几步，连连摆手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既然不愿听，在下走便是了，走便是了……” 说着话，他哪里还敢停留。 “哼！”秦将战刀回鞘，依旧还有愤然：“南蛮小贼，可恶之极！等此战过后，定要上奏大王，请求发兵，踏平蛮地！” “吴将军说的好！到时候，若大王同意，我跟你一起打先锋！”另有偏将马上附和。 “好了。”燕齐抬了抬手，“继续议兵吧。” 秦军这边，是非先把南蛮打回去不可的，否则一走，其必然北上，深入中原，不知还要酿成多大的祸端。 乌涂的交涉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还差点丢了性命，等他回到交阳后，向南蛮王禀报了详情，后者听完，也是恼羞成怒道：“秦军欺人太甚！秦王又如何！真以为我怕了他不成！” 他说是这么说，可没敢轻易开城迎敌，而是连点几名蛮将道：“给我守好交阳，秦军来攻，直接将其打回去！” “是！”众蛮将齐齐应声。 又过几日，秦军辎重部队抵达。 燕齐当即下令，对交阳城展开了第一轮强攻。 数万大军，兵临城下。 列成了数个整齐的方阵。 长戟林立中，旌旗飘扬。 传令兵在各个方阵之间，策马来回奔走。 一架架的抛石机和破城弩，被缓缓推到了阵前。 看着这铺天盖地的黑甲红缨，军容如此矫健，不少蛮军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南蛮王在城头中央位置，同样是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看来，秦军是非要与我交战不可了。” 他刚说完，城外已发生了变化。 秦将喊喝之下，甲胄摩擦声瞬起，数排秦军动作一致，已撘弓上箭，直接拉满，斜指上空。 “放箭——” 令旗下挥，嗡的一声，万箭离弦，劲射而出。 密密麻麻的箭支，汇集成了长条黑幕，急掠而上，又如黑云压城，席卷而下！ 扑扑扑扑！ 顷刻之间，箭支入肉声就连成了一片，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因是第一次与秦军交战，城关上的蛮军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就倒下了一片，数不清的人被钉成了刺猬，有些箭支钉在箭垛，箭尾还在乱颤，有的射穿门窗，击碎了瓦片，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 恐怖箭阵下，城关上哪里还有一人站着。 南蛮王更是在几名蛮将的保护下，早已抱头鼠窜。 他躲在角落，看着一地尸体，和密密麻麻的雕翎，忍不住惊声大叫道：“这就是秦军箭阵？这就是秦军箭阵吗？” “王，此地危险，还是快快下去吧。”有蛮将扶着他道。 “快！快防守！秦军要攻城了！”南蛮王则是嘶声大喊了起来。 其他蛮军开始快速奔至城防各处，有的则是两人一组，快速拖下伤员和尸体。 秦军那边，一轮箭阵过后，军令再下，油坛被填装完毕。 “放！” 一声令下，机械弹动声接连响起，一个个的油坛，从空中抛过弧线，杂乱无章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此起彼伏的爆裂声中，火光四溅，夹杂着凄厉惨嚎。 燕齐亦战剑出鞘：“攻城——” “杀啊——” 秦军将士纷纷大喊出声，甩开步子，朝着交阳城发起了冲锋。 箭雨之中，一架架的云梯很快就被架在了城墙各处，秦军将士一往无前，打南蛮异族，比攻楚之时，士气更加高昂。 第1030章 剿灭计划 第1030章剿灭计划 在外寇一事上，根本就不用做任何战前动员，卫民族家园，是军人的天职，何况萧远还给燕齐下了死命令。 因此，这场攻城战打的异常血腥。 秦军全军士气如虹，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纵观整个战线，随处可见秦军将士刚刚攻上城头就被弯刀刺死，可临死之前，必然猛挥战刀带走一人，与敌同时掉落城下。 别看南蛮在屠杀百姓的时候凶的跟什么似的，可面对骁勇善战的秦军，很快就被打的心惊胆寒。 整面城墙，一架架的云梯上，是前赴后继的秦军将士，根本就没有停止过。 下面一堆堆的重盾手在掩护攻城，落石砸在盾牌，将士承力不住，多有暴血而亡。 乱箭如雨。 油坛还在杂乱无章的砸在城头各处，爆裂开来。 城门处不知聚集了多少人，正在推着高大攻城车猛烈撞击。 各部将领，皆手持战剑，在前线不断指挥大喊。 整个场面，震撼又惨烈。 城头上，看着不时冒头的秦军，就像是随时会攻上来一样，南蛮王紧张之下，更是不住大喊着：“顶住！给我顶住——” 这场大战，直打到夕阳西下，秦军那边才总算鸣金。 激战过后，城下一片惨烈，滚石散落，鲜血横流，乱箭斜插。 看着关外大军如潮水般退去，一众蛮将都暗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郡府大厅中，南蛮等人也就此战展开了讨论。 有人忍不住道：“秦军虎狼之师的名头，今日一战，可见一斑啊。” “什么虎狼之师！”南蛮王不悦的瞪目：“怎么，你们都被打怕了！？” “末将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见秦军战力确实不弱，且上下士卒打起仗来跟不要命一样，照此下去，恐怕，恐怕我们很难守住交阳。”那将领小心翼翼道。 另有人接到：“王，我们只有十万勇士，就算守住了这里，跟秦军硬拼下去，到了最后，也是有害无益，根本不可能再进中原。” “现在秦军在楚地的部队，全在交阳一带，楚国已得喘息之机，这明显就是利用我们啊。” “可我们也占领了交阳不是吗。” 众人议论纷纷。 听到这里，南蛮王不免愤怒道：“这秦王简直岂有此理！不去灭楚，偏偏跑来攻打我们！” 说完，他又环视一周：“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意见？” 文官乌涂道：“秦军不肯与我们讲和，肯定会持续对交阳发动攻势，属下建议，先将交阳的财富、美女押回国内，然后通知楚王，让他从背后袭击秦军，与我们前后夹击。” “楚国不是请我们帮忙击退秦军吗，现在也该他们出出力了，如果楚王不肯，那我们守不住交阳的时候，撤退就是了，反正我们已经提前运回了大量的财富物资。” “嗯......”听完乌涂的话，南蛮王不由缓缓点了点头，当机立断道：“就按乌涂说的办，马上将金银财物和抓来的女子都押回国内，然后给楚王传信。” 南蛮这边认为秦军攻势太过凶狠，已开始做好了退路，在蛮王的命令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开始押着一车车财物，和大批的中原女子俘虏，实行先一步南撤。 这个动作，持续了数日时间，几乎把整个交阳郡搬空。 当然，前方的攻城也一直没有停过。 几天强攻下，秦军这边，也相应采取了战术改变。 中军大帐中，有偏将说道：“蛮军虽众，但敌势已疲，末将建议，不必改变战术，依旧采取目前的强攻策略，争取在十日之内，收复交阳。” 蛮军的锐气虽然被重挫，被打的有点胆寒，但其毕竟十万众，拒城防而守，非短期可图。 燕齐说道：“张将军有此信心是好事，但在交阳战事上，根据我军目前的情报，蛮王已经开始搬空交阳财物，更可恨的是，他抓捕了不少中原女子，以作奴隶，正押回国内。” 听到这里，众将皆面露怒色，军中谋士田授道：“燕帅的意思是，打算从小路绕袭，截击南平关，封死蛮王南退之路？” “先生认为可行否。”燕齐先是问了一句，接着道：“从蛮王的行动可以判断，敌军已在作后路准备了。” “嗯，燕帅所言极是，在下认为可行。”田授点点头道：“不过要绕到南平关，需翻山越岭，行军困难，根本无法携带辎重，将士们即便能吃苦，也只能赢数日之粮，截击一事，当在交阳城破，蛮军败退之时，我军再两路齐进，一路追击，一路绕后，断掉南平关。” “正是此意。”燕齐道：“届时，就可将南蛮大军扼制在交阳与南平关之间，再行剿灭，绝不能让蛮王回到国内，否则，乃本帅之失职，诸位之失职。” “明白！”众将齐齐振声。 蛮王在做撤退计划，秦军这边则是在做剿灭计划。 又过几日，南蛮要求楚国出兵，对交阳一带的秦军实行前后夹击的书信也传到了楚王那里，后者此时，不是不想跟蛮军合作，而是根本无能为力。 本以为，蛮军牵制了秦军，自己这边就能游刃有余了，可各地征兵的情况却直接演变成了暴乱。 百姓都知道，秦军正在击退外敌，楚王却要为外寇打开中原道路，在这种情况下，地方打砸官府的事情一直没有停过，还好陈霸的三万边军回到了都城，否则，估计就得波及楚王宫。 楚王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喘息之机，反而使得整个楚地大乱，政权不固，社会动荡不安，朝义大殿上，也不断有大臣出列，奏报各地情况。 “启禀大王，辰阳郡守报，有数千暴民聚集为匪，公然对抗官府，请求朝廷派兵镇压......” 可此时此刻，楚国哪里还有兵去管这些地方动乱。 那大臣话音刚落，还没等楚王说什么，就另有人站了出来。 “启禀大王，零陵一带，多处县府被砸，暴民当街示威......” “启禀大王，潭阳一带，流民四起，有多处马匪占山为王......” 一个个的奏报，早就让楚王傻眼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越来越不可控。 ??请假三天，抱歉兄弟们，家里有点事，处理完了会加更补。 ? ???? 第1031章 吴都破 第1031章吴都破 这场朝议，没有解决任何实质性的问题，楚国正处外部战争、内部暴乱的动荡局面，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不知有多少大臣秘密与萧远通过书信，多为示好以求退路之词。 其中大夫更是直接言明，主上昏聩，若秦王殿下有任何需要的地方，但请吩咐。 接到这些书信，不管有用没用，萧远皆一一回复，在暗中多番与楚国大臣沟通，以寻求合适的机会。 与此同时，吴都。 在这里，苏毅已经强攻一月有余，可对方守将邵烈率禁军部队坚守不让，始终未能攻克，战事是非常激烈的。 这并不能怪苏毅，一国都城，可想坚实程度，对此城，亦没有任何捷径可寻，只能硬打。 以八万军队，强攻一座大城，对方守战又是精锐中的精锐，换了谁来，结果都是一样。 这一天，中军大帐中，苏毅正在下达着最后的作战命令。 三日之内，必须攻克吴都！ 这个简单又直接的命令，让众将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有偏将动了动嘴角，小心翼翼道：“苏帅，多番强攻，上下将士皆已疲惫不堪，敌殊死反抗，三日之间，恐……恐实难攻克啊……” “我军疲惫，敌军更疲！”苏毅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本帅的军令！” 说着话，他又环视一周：“三天之后，若未攻破吴都！包括本帅在内，各部将领，自降三级！” “就是把人给我拼光了！也必须打下这里！” 这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如此言语，众将皆面色一正，齐齐抱拳震声：“得令！” 在苏毅的铁血军令下，第二天，秦军即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攻势。 前番攻城，因吴国禁军优于地利和守备，秦军这边，想做到三换一、四换一都是很困难的，攻势多有受阻而退。 可是今天，明显与往常不同，纵观整个战场，乱箭之下，云梯架满了整面城墙，秦军将士是前赴后继，倒下一批，马上又冲上一批，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这种不顾一切，硬拼到底的架势，多少让邵烈心惊肉跳，于城防不住快走大喊：“顶住！给我顶住——” 他在亲自指挥，秦军那边，各部将领，更是身处前线，手持战剑，身先士卒。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自本将军开始，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 “如有怯敌者，立斩不赦！” “杀啊——” 指剑大喊下，各个偏将校尉，带着各自的部下，疯狂的冲向了城关。 云梯攀爬之中，滚石砸下，惨嚎四起。 亦有将领挥剑不及，被乱箭射中，继而不顾箭伤，依旧大吼指挥。 这场恶战，虽然不是几十万人的大会战，可却比以往任何战役都要惨烈！ 因为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双方将士的热血，洒满了城关，鲜血，顺着砖石缝隙，汇集墙根，泊泊流淌，宛如小溪。 墙根处尸体成堆，乱石散落，雕翎斜插，可却挡不住秦军的攻势。 大战数个时辰后，帅位附近，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文官吕范早已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苏……苏帅，我军猛攻已久，是否，是否暂时鸣金休整。” “你说什么！？”苏毅怒目一瞪。 “苏帅啊，将士们已死伤惨重啊，可那吴都城防，依旧固若金汤，再这么打下去，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啊……”吕范指着前方悲声说道。 “这里是战场！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晚一天攻破吴都，死伤的将士只会更多！” 他说的没错，战事越迁延，伤亡只会越大，可他话音刚落，一名校尉却快步跑了过来，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抱拳颤声道：“苏帅，我部将士折损严重，已无力攻城了！” 苏毅并没有就他这个问题说什么，而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冷盯着校尉道：“谁让你过来的！本帅可有鸣金！？” “这。”校尉咽了口唾沫。 苏毅脸色越发冰冷：“你身为我秦军将领！未听鸣金之声，擅自撤离战场！胆敢临阵脱逃！” 啊！？校尉闻言，大惊失色，刚要解释，可苏毅已是再次震喝道：“左右！给我拖下去砍了！” “诺！”主帅侍卫可不管那么多，立即应声，一左一右，拉着那校尉就走。 “苏帅饶命，苏帅饶命啊，末将并非临阵脱逃啊……”那校尉自然嘶声大喊。 可苏毅哪里会理，文官吕范更是一下也慌了，急声劝道：“苏帅，这这这，任将军无罪啊……” “没有命令，他擅自撤离前线！乱我军心，还敢说无罪！”苏毅大怒，不容置疑，当真就在战时斩了一名校尉军官。 吕范傻眼了。 厉声驳斥他后，苏毅又立即震声道：“传我军令！再有畏敌不前者，一律按临阵脱逃，处以军法！告诉各部将领！士兵打完了，千夫长上！千夫长打完了！校尉上！校尉死光了！本帅亲自攻城！” 在战场上，苏毅的心，硬如铁石。 要知道，他可是一军主帅。 在这样的命令下，恶战持续了整整两日，到了第三天上午，吴国禁军终于顶不住了，因为邵烈的人，已经被打光了。 城门被轰然击破。 “杀啊——” 有将领高举着战剑，浑身浴血，激动大叫。 喊杀四起，秦军蜂拥入内。 大乱之中，仅剩的一些吴国禁军也很快被乱刀砍翻在地，城头的旗帜亦被第一时间换上了黑色旌旗。 这场吴都之战，历时一个多月，虽然攻破了此城，但秦军方面，同样折损严重，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阵亡将士，高达三万余，伤者数千，足可见禁军之精锐。 吴王宫内。 “报~~~~~” 一名禁军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禀大王，秦……秦军已经攻破都城了……” “什么！？”吴王一下瞪大眼睛，忍不住站起身，片刻之后，又跌坐了回去，看向站在下边的向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向陌将军，能，能守住王宫吗？” 吴国总计一万禁军，八千被邵烈带去守城了，王宫这边，是留有两千的。 向陌闻言，转了转眼珠，抱拳低身道：“臣，会拼尽全力，护大王周全。” 第1032章 灭吴 第1032章灭吴 作为一个国家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吴都之大，是可以想象的，秦军入城之后，用了很长时间，才算布防完毕，把守四处城门，以防止吴王逃窜。 这个时候，萧远业已率主力大军与苏毅会师。 吴都北门处，众将齐齐跪地。 “恭迎大王——” “都平身。”萧远一摆手，上前拉起了苏毅，面带笑容道：“将军为国拓土，战必胜，攻必克，不愧为我秦帅。” 对这个帅才，他是欣赏不吝赞美的。 苏毅闻言，连忙一低身：“微臣惶恐。” 萧远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边往城内走，边随口问道：“现在吴都形势如何了？” 苏毅跟在身边，恭敬回到：“各处城防已被我军占据，只余吴王宫依旧困守，不过我军重兵已布置王宫之外，正欲发动攻势。” “恩。”萧远点点头，“看来，吴王还要作困兽犹斗啊，走，咱们侍中府议事。” 侍中府，离吴王宫不远，乃吴国侍中令的府邸，早在之前，其人就与萧远多次书信往来，听闻秦王将到，更是早早恭候在府门处。 当见到萧远的时候，那是一溜小跑上前，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高声呼道：“恭迎秦王殿下——” “胡大人不必多礼。”萧远声音平和，待他起身后，含笑说道：“今欲借贵府一用，不知是否叨扰。” “哎呀，殿下哪里话，能光临寒舍，实乃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殿下快请。”吴侍中弯着腰，伸着手，尽显卑躬屈膝之态。 如今吴国已在灭亡之前，某些官员为了活命或者后路，巴结讨好，全无风骨，这是很正常的。 等进入大厅后，吴侍中连忙令下人上茶，他自己亦是亲自端了一杯茶水送到正上方几案，同时递上了一份地图，躬身腆着笑脸道：“这是吴王宫详细结构图，请殿下过目。” 说完，他也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萧远展开详图，在仔细观看的同时，王肃站了出来，说道：“大王，吴王宫虽然是吴王的最后守战之地，但同样的，它也是王城所在，那里面不知有多少名贵字画，古籍典藏，玉器翡翠，因此，微臣建议，不可采取抛石机打击。” 他说的没错，如果抛石机对吴王宫狂轰滥炸的话，那不知要毁坏多少宫殿，玉石翡翠是小，古籍典藏才是重中之重，那这战争带来的毁灭就太大了。 萧远思虑之后，收起详图道：“就从南麟门进攻，那里的宫墙虽高，但却并无城池之险要，仅凭吴国禁军现有的两千兵力，是不可能守住的，令将士们多备云梯，明日辰时，发动攻势！” “诺！”众将齐齐抱拳。 第二天，南麟宫门前。 没有任何的废话，萧远直接战剑出鞘。 “杀啊——”各部将领战刀一指，纷纷一马当先，那一瞬间，数不清的秦军将士齐齐涌向了吴王宫。 一架架的云梯被快速架起，宫墙虽高，但却并不是那种城楼，只要一上去，就能直接跳入对面，一批批的秦军士卒，奋力上爬，上去一批，跳进去一批，而墙内，也并不就是王宫，而是两墙之间的极大通道，是一种王宫防御。 乱战直接爆发在王宫通道内，跳进去的秦军士卒越来越多，彭双许虎等人，也早已加入了战圈，于通道内正大开大合，横扫八方。 喊杀声充斥着王宫外围，两千禁军，战力虽然很强，但双方兵力悬殊太大，又是这种面对面的乱战，结果已经无需多说。 根本没用多久，南麟门就宣告沦陷，通道内的禁军也被杀的七零八落，开始边打边退，一路绵延至吴王宫。 各处宫殿，宫女太监，尖叫四逃，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吴国禁军退一路死一路，随后，战至朝议大殿外的百步台阶下。 这时候，仅剩的数百禁军已经被无数秦军包围了，外围的一些禁军大多都背靠着背，手拿兵刃，脸色紧张，不住左顾右盼。 向陌同样如此，他先是狠狠咽了口唾沫，接着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扔掉了兵器，颤声大喊道：“投降，秦王殿下，我们投降了！” 要知道，他可是吴国上将啊，又是最后守卫王宫的将领，随着他这一动作，其他禁军先是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兵器掉地声。 最后的一战之心，直接破灭。 萧远大手一挥，众秦军会意，立即大批上前，收缴禁军兵器，同时将俘虏扣押。 向陌也很快被五花大绑的押了过来，一见面，他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以膝盖为脚，跪爬到萧远跟前，激动的说道：“若殿下不弃，向陌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此生为大王开疆拓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远心中一动，向陌的武艺，可是非常高强的，足有上将之勇，得此人，用好了，是可以胜千军的。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向陌则是再次表着忠心道：“小人心中，对殿下仰慕已久，恨不能效命于明主之下，今次，若殿下同意，小人愿为殿下取吴王首级！” 向陌为了活命，已经不顾一切了。 谋士贾攸见状，似乎是察觉到萧远起了一丝爱才之心，连忙拱手弯腰，正色说道：“大王，向陌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其人品极差，数次临阵脱逃，弃主而去。吴王待他不薄，今天，他为了活命，可以毫不犹豫的请示斩下吴王首级，那有朝一日，同样还会弃主，请我王明察。” 听到这话，萧远眼中寒光一闪，一挥手道：“拉下去砍了！” “诺！”许虎立即应声。 向陌自然开始拼命挣扎了起来，可他已经被五花大绑，那捆缚的绳索极粗，加之许虎按着，哪里还能挣开。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人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啊——” “贾攸！！我向陌与你素来无怨！为何中伤于我——” 凄厉的大叫，直至手起刀落，才戛然而止。 ??家里事刚完，调整了一下，明天恢复更新，抱歉兄弟们！ ? ???? 第1033章 染血的王座 第1033章染血的王座 向陌也算得上是名冠天下的骁勇上将了，可就这样死在了一名谋士的嘴下。 将其斩首后，吴王宫的战斗彻底宣告结束，萧远亦带领众将，身后跟着大批士兵，迈步走向了朝议大殿。 雄伟的大殿中，并无任何朝臣，正上方的王座上，只孤零零的坐着吴王一人。 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吴王剑，看着萧远一行人进入殿中，也缓缓站起了身。 萧远于下方止步。 “秦王终于来了。”他先是苍凉的笑了笑，接着幽幽说道：“成王败寇，寡人无话可说，但请秦王能放过我的族人。” 萧远直接摇了摇头。 吴王脸色一变，做着最后的努力：“寡人也是华夏诸王一员，秦王，你已经赢了，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若换作你呢？”萧远并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反问。 斩草不除根，只会后患无穷，灭了吴国，怎么可能还留吴国王族宗室，那不是给他们机会秘结谋反吗。 这个反问，让吴王无话可说，他沉默之后，忽然又癫狂的大笑了起来，大笑之后，则又戾气徒增：“孤后悔！吴国百年基业，今日竟葬于我手！！” 萧远沉默，静等着他说完最后的遗言。 他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一把抽出了吴王剑，厉声说道：“孤乃王者！宁死，不受囹圄之辱！！” 话音刚落，已横剑于脖颈，鲜血飞洒，溅射王座。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最起码，他死在了自己的王座上。 那一国至尊之位，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染血之下，格外醒目。 一小会儿后，在萧远示意下，两名秦军快速上前，抬走了吴王的尸体。 殿外脚步声传来，林初亦迈步而入，抱拳弯腰道：“大王，吴国后宫嫔妃，全部，被毒杀了。” 听到这话，萧远眉头稍稍一皱。 显然，这是吴王弄的，他也算是个狠人了，心里很清楚，国灭之后，那些美人必遭凌辱，便提前下手。 顿了顿之后，萧远也没就此说什么，直接道：“把那些太监都处理了，他们知道太多宫闱秘密，有些事，不能传到民间。” “诺！”林初抱拳而去。 萧远这么做，也算是对吴国王室的尊重了。 占领吴王宫后，加之前面收复的郡县，吴国全境，已经差不多全部平定。 吴王自绝，这个一直强大于长江南部的诸侯国从这一刻开始，也彻底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接下来，处理完一些事后，萧远也寻到了文华殿。 文华殿，吴国重要典籍收藏之地，相当于国家藏书阁。 到这里来，也是需要将一些特别重要的古籍收录秦国国库，文华殿很大，入眼尽是书架，上面堆满了一卷卷的竹简，不过还好，每个书架上都有一些标签分类。 萧远随手打开了一卷，展开一看，上面却是一些很玄妙的东西，文字晦涩，多讲虚妄。 他不由摇了摇头，道：“没想到，这吴王倒挺信鬼神谶语之说，这样的书，非君王所读。” 谋士王肃跟在他身边，闻言立即说道：“这些竹简，微臣刚才也看了一下，多有圣人之作，还有这里，大王请看，这些都是上古纪事，我们华夏大地，有很多东西都遗失了，特别是古籍，微臣建议，不管什么品类，都应收录。” “恩，吴王宫的藏书，是历代吴王所肯定的典籍，也是吴国官方收录的，这里的书不能遗失，先令人好生看管。”萧远表示赞同。 “是。”王肃应了一声，边跟着萧远随处逛着，边试探性道：“大王，另有一事，微臣斗胆，敢问大王准备如何处理吴国大臣。” 萧远放下手中的竹简，又拿起另一份竹简，随意翻看着道：“在吴地尚未平定之前，就有不少吴国大臣与本王通过书信，对于此类背主求荣之辈，留之何用。” 别看他们巴结讨好萧远，可在一个君王的眼里，这些人就是在家国危难之时，投敌叛国，假如有一天秦国也遭到了这样的境遇，他们是不是也会一样？ 王肃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也是赞同这一点的，不过却给了另一个建议，说道：“大王所言甚是，但臣以为，现在楚国还尚未收复，如果杀了吴国这些卖主求荣之辈，楚国大臣那边，肯定无人再敢与大王通信，与其如此，不如做个表面文章，大大褒奖通信之人，使楚国大臣那边投降派更多……” “而在江南统一后，我王再清理奸佞不迟。” 他话说完，萧远笑眯眯道：“爱卿所言甚善，明日，即诏令吴国所有大臣，入宫上朝。” “是，臣这就去安排。”王肃躬身领命。 第二天上午，吴王宫，朝议大殿。 此时的王座，自然早已被清理干净，大殿两侧，站着吴国百官，不少人都微低着脑袋，暗暗摇头叹息。 吴相也在其中，他是不想来，可不来也不行，如今吴国已经被灭了，他们要敢说个不字，保准马上大祸临头。 说是上朝，实则一部分人，是被强行带来的。 大殿内很安静，没有人敢窃窃私语，不多时，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迈步走了进来，直朝正上方王座。 见到他，不少人身子更低，没等其他人说话，吴国侍中令已是第一个跪在了地上，屁股高撅，高声大呼道： “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随着他的动作，另外一些早前通信的人也都跪伏于地，跟着大呼，吴相等人犹豫了一下，迫于无奈，也只能跪了下去。 现场跪倒了一大片，跪拜之下，并不是齐声，零零散散，且不少人都是只跪不说话的。 萧远也不在意，而是站在王座前，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其中一人。 因为现场只有他一个还站在那里。 没等萧远开口，那大臣已是怒视一周，愤然骂道： “堂堂公卿大臣，竟成一派枯木败草！为苟全性命，向暴君摇尾乞怜！真是可笑至极！” 第1034章 处理吴国之事 第1034章处理吴国之事 此人，名为康茂才，官职吴国宗正，九卿之一，主管王族亲属及外戚勋贵等有关事务。 现在吴国已灭，余下这些吴国大臣们，可以说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但这个康茂才偏偏当朝跳了出来，义愤填膺，大骂众人毫无骨气。 一干吴国大臣皆没有还嘴，都微低着脑袋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状，康茂才越发气愤：“今家国已亡，毁于暴君之手！尔等身为人臣，不守忠贞之志，可怜尽成断脊之犬，无一骨气矣！” 萧远冷冷盯着他。 他继续骂着。 越骂越愤慨，也不愧是文人，一个脏字都没有，却将满朝吴臣骂得是满脸通红，脑袋更低。 等他骂完，萧远也直接一挥手。 秦卒会意，立即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就要将康茂才拖下去。 “放手！”后者大怒，猛一振臂，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狠狠瞪着上方的萧远道：“本官自己会走！不劳秦王费心！不就是一个死吗！士，自当有节气！” 说着话，他也冷哼了一声，一拂袖，转身昂首阔步的朝殿外走去。 这人不怕死，不委曲求全，在国灭的情况下还这么刚，足见忠良。 萧远其实是有点惜才的，对比其他吴臣，他更看重康茂才，有过留他一命的念头，可又不行，因为这个康茂才的身份太特殊了，牵扯到了吴国王族宗室。 康茂才走了，左右跟着两名秦卒，离开大殿后，肯定是活不了了。 国破忠臣死。萧远心里暗叹了口气，接着环视一周，说道：“诸位都是栋梁之才，既肯归顺朝廷，本王甚悦，还望大家今后能够同心协力啊。” 他话音刚落，吴国侍中令就马上站了出来，溜须拍马道：“大王雄才大略，乃当今天下第一明主，臣等能为大王效命，实乃毕生荣幸啊。而那康茂才，胆大包天，如此忤逆，实在是死有余辜！” 这话一说完，其余吴国大臣纷纷开始附和，一片讨好之声。 什么文人风骨，在要命的关头，可以说一个比一个谄媚，包括吴相，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是默认了自己的投降。 场面如此，萧远顺水推舟道：“胡大人的才能，本王还是非常清楚的，你的宗卷，本王亦有调看，这侍中令一职，也非你莫属，望你不负重托，今后能够佐理江南政事，为本王排忧解难啊。” 胡大人就是吴侍中，后者闻言，那是喜形于色，慌忙跪地，屁股高撅，两手放于脑侧，颤声说道：“王恩浩荡，臣，誓死效忠大王！” “好了，爱卿平身。”萧远面上带笑，又举了举手中的竹简：“还有张大人、王大人，你们的忠心，本王已经看到了，今后江南政务，也离不开你们，现有官职不变，当于社稷出力。” “谢大王——”几名吴臣齐齐跪地，这些也都是先前与萧远通过书信的人。 这场朝议，萧远主安抚吴国官员，同时，也是为了做戏给楚国方面看，意在告诉楚国大臣，趁早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吴臣是不能杀的，第一，这些人可都是大士族，牵扯了不少政治力量，第二，杀光了他们，是可以纯粹武力镇压，但却会让楚国方面心生慌乱。 处理了一些官职问题后，萧远面上大大褒奖了通信之人，实则，这些人早就在今后的清洗名单了。 下朝之后，众吴臣散去，萧远随意漫步在吴王宫，谋士王肃跟在身后，忍不住说道：“大王今日处理了不少吴臣的官职，唯独没有谈及吴相等人，微臣以为，吴相虽无兴国之才，但其毕竟德高望重啊。” “正因如此，才不能用他。”萧远边走边道：“吴国丞相和御史中丞等人，都是老吴王的旧臣，他们今天虽然没有反抗之意，但其内心，绝对是保存吴国幻想的，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罢了。” “如果今后吴地有乱，必出在他们身上，所以这些人，都不能留。” 王肃闻言，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道：“那大王的意思是……” “先晾着。”萧远言简意赅，话刚说完，林初也快步走了过来，抱拳弯腰道：“大王，王后娘娘传书。” 说着话，亦掏出了一封书信，双手恭敬递上。 萧远接过，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随后打开书信看了下去。 信是陆云烟的亲笔，字迹娟秀好看，先是说了一些国内情况，让萧远不必担心，后面就是长篇情话了，满满思念之情。 这更偏于家书。 萧远看过之后，心中暖暖，收好书信，却是笑道：“有时候，这女人是很麻烦的，就比如说王后，她常与本王争吵，还偏偏喜欢据理力争。” 王肃跟着笑道：“大王何以与臣诉说家事，臣惶恐至极，不过话说回来，大王与王后娘娘是这天下间最般配的一对，这夫妻二人，哪有不拌嘴的道理，更说明了大王与娘娘恩爱之情啊。” 萧远闻言，爽朗而笑，说道：“还是爱卿说话好听。” 是的，他与陆云烟，没少吵架，可这并不代表两人感情不好，相反，他们是非常恩爱的。 接下来，君臣二人又聊了一些正事，王肃也提及了楚地问题，说道：“现在楚国各地的动乱还没有停止，多地官府被砸，政治体系崩塌，导致聚匪众多，另有大量流民，逃至江北襄阳一带。” 萧远听完，微微摇头道：“这样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有利也有弊，利端在于，楚国的内忧外患，使楚王再无回旋之力，弊端在于，动乱引起的楚地局势，使民不聊生，生产凋弊，农商崩坏，就算灭了楚国，这些东西也要时间来恢复。” “大王所言极是，且这动乱，仍需得我们出兵镇压。”王肃道。 萧远点点头，思虑了一下后，说道：“告诉苏毅，让他先领兵东进，同时，传令燕齐，令他尽快剿灭南蛮军队，绝不能让蛮王出南平关！” 第1035章 截击 第1035章截击 为了尽快完成吴地的和平统一，萧远并没有采取绝对性的武力镇压，而是相对的选择了怀柔手段。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能够稳固政治体系，使各地不会生乱。 简单点说，就是先给你这些大士族门阀官职，让整个吴地归于秦治，后面再来清洗官职。 在此事上，不少吴国大臣都保住了乌纱，可以说是心满意足，唯独吴相和御史中丞等几人，却是被一直晾在一边，既没有被萧远革职，又没有任何要任用的意思。 要知道，吴相现在可是还居住在相府的，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地位，理应是第一个被秦王提及的才对，可偏偏没有任何动静。 其他吴国大臣都有官职定义了，你一个亡国丞相还杵在这里，尴不尴尬。 吴相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了萧远的意思。 这一天，他也不得不找到了萧远。 吴王宫，书房内，等其施礼过后，萧远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笑呵呵道：“啊，原来是老丞相，不知今日求见，所为何事啊。” 吴相暗叹了口气，说道：“禀大王，在下早已年迈，近来又身体多病，实在无法处理任何事务，亦无力再为官，只想告老还乡，回归故里，特来请辞，还望大王恩准。” “这样啊……”萧远故作沉吟，接着连推都没推一下，便道：“既然老丞相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不好强求，准你所请吧。” 听到这话，吴相连忙跪伏于地，颤声说道：“多谢大王——” 随着吴相的辞官，御史中丞和另外几人也都会过意来，开始纷纷向萧远请辞。 他们这几个人，都是老吴王的旧臣，吴国两朝元老，在请辞之后，萧远一一批准，却在后面又唤来了林初。 王宫书房内，后者躬身站在下面，萧远只简单的伸出手掌在脖颈比划了一下。 林初心中一动，立即抱拳道：“臣明白，这就去办，请大王放心。” “做干净点。” “是。” 吴相和御史中丞这几个人，肯定是不能留的，不管他们辞没辞官，辞官了更好处理，林初的能力不用多说，在他们回乡的路上，随便搞个马匪劫杀什么的，就能轻松解决后患。 吴地的事情看起来似乎很简单，实则却耽误了萧远很长时间，这个时候，他的王令业已传到了燕齐那里。 后者本来就没打算让南蛮王轻易撤退，接到王令，那就更不用说了。 此时的交阳城，已被秦军猛攻十多日，南蛮王亦在之前就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将俘虏的中原女子和搜掠的物资都押回了国内，见再守不住，开始果断弃城。 蛮军弃交阳而走，秦军顺势攻入其中，与此同时，燕齐分调的一支劲旅，正星夜兼程，绕小路，奔袭南平关，准备截断蛮王退路。 交阳城内，经过十万蛮军的占领，已经满目疮痍。 大街上，遍地狼藉，随处可见散落的桌椅，街边酒肆，破旧帆布还在迎风飘扬，不见一个行人。 如果城内还有百姓，知异族已被击退，一定会出来迎接秦军，欢呼四起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可军队入城，行至街市，只见断壁残垣，和一些干掉的血迹，哪有一个人影。 这里已经是座空城了。 田授骑马跟在燕齐身边，忍不住悲声说道：“楚王放南蛮异族入内，必然导致这个结果，交阳完了啊！” 燕齐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名将领道：“吴将军，令你率我部骑兵，沿途追击！务必袭杀南蛮后军！” “诺！”那秦将一抱拳，领命而去。 秦军并未在交阳休整，以骑兵先行追击，步军紧随其后，而这一追，就是整整两日。 在此期间，因秦国铁骑的速度，南蛮王迫不得已，曾留下两支小股部队断后，直到第三日，才终于抵达南平关。 此关一过，就能安全回到南蛮部落了，蛮王表现的多少有些激动，骑马位于队伍的正前方，刚要令人上前开关，可是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因为那一瞬间，南平关的城头上，齐刷刷的站起了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入眼尽是黑甲红缨，甲胄摩擦声中，齐齐撘弓上箭，一致对准下方。 这支秦军，人数在一万左右，正是早前翻山越岭，绕小路而来，领兵的将领，名为赵雄，见到南蛮大军，他也二话没说，直接大手一挥：“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城上乱箭齐发，劲射而下，箭雨之中，蛮王身边的护将慌忙挥舞弯刀，同时大声叫喊：“保护大王！快保护大王——” 马儿嘶鸣，夹杂着一些惨嚎，南蛮王亦是连忙拨转马头，慌乱的撤出了箭射距离。 被一轮箭雨压退，丢下一些尸体后，南蛮王气急败坏道：“这是哪里来的秦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边的乌涂闻言，颤声说道：“王，南平关突现秦军，必为截断我军退路啊，而身后追兵将到，再不破关，无法回国啊！” 听到这话，南蛮王大怒之下，直接抽出了弯刀：“杀！杀光这些秦军——” “只有杀光了他们！我们才能回到国内——” “杀啊——” 眼下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只能强攻南平关，回去的路被堵住了，所有蛮军也都明白这一点，因此，这第一轮攻势，是非常凶狠的。 大地上尘土飞扬，无数的蛮军不要命了一般，疯狂涌向城关。 而秦军这边，因是翻山越岭，根本无法携带辎重，随身也只有一些干粮，好在，南平关是历来抗拒南蛮之地，之前楚军虽撤，但这里还屯有守城器械，礌石滚木都可取用。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冲锋之中，还未抵达城下，不少蛮军就被射翻在地，随后被踩踏而死。 当然，也有秦军将士被乱箭射中，惨嚎掉落城下。 数架云梯被架上了城墙。 大战一起，赵雄手提战剑，在城头来回奔走，厉声大喝道： “所有将士，不得退后一步！” “此关若失，我等皆是民族罪人！” “给我狠狠的打！” 第1036章 趁势 第1036章趁势 秦军打了太多的战争，可以说是百战之兵了，作战骁勇已无需多说，又拒关而守，蛮兵攻势再凶狠，想冲破这里，也绝不可能。 这一场大战，一方为打开回国的道路，求生欲的驱使下，战力大增。 一方为剿灭异族入侵，士气更是高昂。 落石砸下，骨骼碎裂声中，士兵暴血而亡，惨嚎掉落云梯。 城关上的秦军弓弩手，放箭之后，立即缩身，从箭壶抽出羽箭，撘弓再次探出身子，乱箭一直没有停过。 长戟步军据守各处防线，但有蛮兵顺着云梯露头，就是长戟猛刺。 恶战从上午时分，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才算告一段落。 蛮军强攻不下，死伤惨重，丢下一地尸体草草退兵。 南平关下，血流成河，乱石散落，还压在尸体之上，雕翎斜插遍地，冷兵器战场的惨烈在这里展露无遗。 城头上，赵雄战剑回鞘，说道：“马上换防，不可有丝毫懈怠。” “将军的意思是……”校尉李二柱问道。 “蛮军退路被截，必然拼死冲杀！今夜，必有恶战！”赵雄干净利落的说道。 他的级别虽然不是很高，但也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了，跟随萧远，南征北战，历经大小战役，临敌经验丰富。 知敌所攻，而有所守，蛮军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是绝对不敢耽搁时间的。 南蛮那边，在一战失利后，确实有将领劝过说：“我们从交阳城撤退，一路急行，又遭迎头痛击，现在全军上下，皆已疲惫不堪，最好是休整一晚再攻。” 可蛮王却道：“燕齐的主力就在身后，不日即到，若南平关再不攻下，我们就回不了国了！” “且中原军队，讲究战术，白天一战，秦军以为击退了我们，晚上肯定疏于防备，夜袭再合适不过！” “告诉勇士们！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今夜，必须攻破南平关！” 蛮王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错，可赵雄那边，已经料到他要夜袭了，因而又是一场恶战。 此次夜战，较之白天，更加血腥，蛮军分成了数个批队，轮番上阵，直打到太阳高升，仍旧未能破关。 身在关下指挥的蛮王，见秦军如此难缠，不由恼羞成怒，手中弯刀一指城头，怒声说道：“看到那人没有！此守将，为我军大患，谁若能将其射杀，必有重赏！” 他弯刀所指，正是赵雄，后者亦在持战剑左右奔走，不断砍杀冒头的蛮军，同时大声喊喝指挥。 身边蛮将闻言，立即取来弯弓，撘弓上箭，直接拉满，双眼微眯，箭头随着赵雄的移动而移动，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猛一松手。 利箭离弦，劲射而出。 这是一支冷箭，转瞬而至，扑的一声，正中赵雄心口，强大的力道，穿透了盔甲，也让其忍不住踉跄后退了几步。 “将军——” 附近的李二柱和几名秦军瞬间冲了过来。 “啊——”一声大吼，赵雄挥剑斩断了胸前箭矢，不顾嘴角溢血，凄厉大吼道：“不要管我！守住南平关！守住南平关！” 关下，见一箭命中，南蛮王忍不住仰面而笑，拍了拍那蛮将的肩膀：“好，好！回去之后，我会赏赐你十名中原美女！” “多谢大王！”那蛮将也是一脸兴奋。 就在蛮王大悦，以为射杀了赵雄，南平关即可攻破的时候，一名蛮兵却策马而至，慌慌张张道：“王！不好了！秦军主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什么！？”蛮王大惊，脸色一下变幻。 文官乌涂也顿时就慌了，颤声说道：“哎呀大王，燕齐主力已到，不能再攻了啊，若被前后夹击，我军必败啊。” “可恨！”希望转瞬化为愤怒，南蛮王目眦欲裂，紧握弯刀下，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先撤！” 他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先寻一安全之地，一面分兵拦截，一面再图破关。 可这一撤，便奠定了他的败局。 最高军令下，本在前赴后继的蛮兵开始如潮水般退下。 城关上，致命的一箭，已经让赵雄的生命开始流逝，得知战场局势，他强撑着一把抓住了李二柱的手臂，“蛮军撤退，必是我主力已到！” “是的将军，末将马上扶您下去，南平关不必担心。”李二柱道。 “追！趁势开关，追杀蛮军！”赵雄似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着李二柱：“二柱，这里由你全权指挥，战机，不可失！快追！” “将军——”李二柱眼眶红了。 赵雄口中再次溢血，被抬上担架之后，还在大吼着：“快！！若不能剿灭南蛮，有负大王！有负民族！！” 正中心口的一箭，是要命的一箭，周围的士卒眼眶都红润了，赵雄是个很好的将领，不仅治军颇佳，善待士卒，而且临敌经验丰富。 可将军百战，难免一死。 狠狠握了握手中战刀，李二柱猛的站了起来，一抹眼泪，厉声大吼道：“开关！追敌！” 赵雄战死，现在南平关一部，他是最高将官了，在其命令下，城门大开，所有秦军一窝蜂的反冲了出来。 “杀啊——” 所谓哀兵必胜，士卒携愤恨之威，个个高举战刀，沿撤退之蛮军，兜尾追杀。 蛮王那边，这一撤，士气大跌，前队变后队，很快就被打乱了阵型，且秦军主力正向这边压来，他哪里敢停下，越是撤的急，就越是慌乱，越是慌乱，败的就越快。 这一败，真可谓兵败如山倒，战旗兵器，是扔了一地，上下蛮军，争相逃命。 南平关的秦军与燕齐主力南北夹击，前后呼应，蛮王迫不得已，只能选择向左逃亡，而这一追，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两部秦军才终于会师，成功将蛮军残部围堵在了一处大山谷内。 会师之后，众将齐聚，燕齐率先说道：“今，蛮军已被困死地，南平关一部，选择开关追敌，趁势杀出，配合主力部队，战机寻找的恰到好处。” 说到这里，他也环视了一周，下意识问道：“赵雄呢？” 第1037章 四面皆敌 第1037章四面皆敌 李二柱低下了脑袋。 燕齐见状，眉头一皱，众将也都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有与赵雄关系交好的将领忍不住上前，抓住了李二柱的胳膊：“赵将军怎么了！他人呢！？” “赵将军，赵将军他……”李二柱说着话，眼圈已红，再次低下了脑袋，声音沙哑道：“将军日夜指挥作战，不幸被敌人冷箭命中，临走之前，正是他下令开关，趁势反杀……” “一箭怎会毙命！”先前那将领不愿相信的大声质问。 “在……在心口。”李二柱可是老兵了，硬凭战功升上的校尉，铮铮铁骨的汉子，却也忍不住落泪。 得知事实，那将领瞪大眼睛，踉跄退了两步，其他众将，亦是一脸悲色。 燕齐同样深吸了口气，接着，文官田授站了出来，拱手正色道：“燕帅，在下建议，向王廷汇报详情，同时，申请赵雄将军入英烈堂。” 英烈堂里，现有灵位十九，皆是秦国战死的，有功勋之将领，并不是谁都能位列其中的。 能进入英烈堂，不仅是一名将领的荣耀，其家人，也必定受到国家的照顾，更是一种地位的承认。 当初奋威将军夏平，死前都再三请求，希望在英烈堂上能有一席之地，可见其重要性。 以赵雄一生的战功，能否进入英烈堂，其实是很勉强的，不过他这次是战死在南平关，是为剿灭外敌，牵扯到了民族，而且指挥有力，在聚歼南蛮的战役中，起到了致胜关键，所以另当别论。 燕齐闻言，稍作考虑，说道：“先生言之有理，我即向大王传书，汇报此间详情。” 说着话，他再次环视一周：“赵将军固守关隘，宁死不退，血战南蛮，实为我辈之荣耀。” “南平关一战，奠定了灭敌的基础，接下来，各部将领，按照制定战术，对南蛮残部采取围战之法，无我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 “南蛮但有突围之举，全线皆动！” “诺！”众将齐齐抱拳。 现在的蛮军，在经过交阳之战、南平关大败之后，已只剩五万多人了，而蛮王在作撤退准备的时候，是提前运走了搜掠物资的，现在的他们，被围在旷野，身无立足之地，又无多少粮草储备，能做的选择，也只有两个，要么突围，要么求和。 作为一军统帅，在局势绝对占优的情况下，燕齐并没有骄狂自满、迫切求胜，而是依旧稳扎稳打，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 占据有利地形，卡险要设伏，等对方自己突围，无疑是上上之策。 其实这个时候，是南蛮突围的最佳时机，因为包围圈才刚刚形成，绝对没有达到完美的地步，多有破绽可寻，奈何蛮军一路撤退，是急行军，又日夜强攻南平关，后遭兵败溃逃，全军上下，早已疲惫不堪，今夜注定无力作战。 而这一夜过后，包围圈得到了彻底的稳固加强，秦军各部将领，亦是分别镇守各个战线，之间形成了紧密的联系与配合。 第二天上午，得到一夜休整的蛮王，当即点齐兵马，准备重新杀回南平关。 他选择的进攻路线，是由西向东，只是刚出休整之地，一至要道，就遭到了第一轮的伏击。 乱箭之下，道路上惨嚎四起，夹杂着马儿的嘶鸣声，数不清的蛮兵在拼命挥舞着弯刀格挡箭矢，可挡得住胸前，却挡不住其他部位，只要一中箭，动作必然一顿，稍一停顿，瞬间又被钉成了刺猬。 蛮王骑着战马，左手紧拽缰绳，在马儿受惊踏步中，右手一把抽出了弯刀，猛的朝前一指，怒声大吼道：“骑兵冲锋——” 在其命令下，南蛮骑兵纷纷用弯刀一砸马臀，顶着乱箭，疯狂的冲了出去。 这是要硬拼出一条血路。 上千战马奔腾之下，大地轰隆作响，马上的骑士个个高举弯刀，嗷嗷怪叫，这是他们作战的特性。 只是这批骑兵还没冲出多久，前方平坦的道路上，却突然绷直了一条粗绳。 紧接着，就是人仰马翻。 战马冲势极快，马腿被绊，效果可想而知，马上的蛮兵是直接一头栽出老远，摔的七荤八素，而前面一倒，后面反应不及，撞入乱马之中，再次引发一片大乱。 “可恨的秦军！！”见此情形，蛮王目眦欲裂，上面的乱箭还没有停止，他哪里还敢耽搁下去，只得是咬牙一拨缰绳，怒声吼道：“先撤！” 这还只是一根简单的绳索，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埋伏呢！蛮兵遭迎头痛击，丢下一地尸体，被迫撤离。 一处小山坡上，看着敌军败走，一名千夫长忍不住说道：“将军，敌军已败，或可乘胜追击啊。” “不。”秦将直接抬了抬手，“让他们退吧。” 这也是燕齐的命令，围而不攻，敌军若突围，就将其打回去，万不可追击，若不突围，就一直围死他，围到他粮尽水绝。 蛮王那边，遭迎头痛击后，可没有就这么放弃，而是又换了一个方向，弃官道寻求小路。 可是毫无疑问，小路更加凶险，因地势原因，周围崇山峻岭，已不单单是箭射伏击了，乱石夹杂着尖锐木架，从高空砸入人群，往往都是大范围死伤。 且小路狭隘，根本避无可避，就连蛮王自己，都差点被砸死当场，还多亏了身边护将拼命守护。 这一次，蛮兵撤的更快，连前冲的欲望都没有，直接逃回了休整之地。 两次进军，皆遭重创，五万多人，又折损了数千，回来之后，蛮王的脸色别提有多阴沉了，一众蛮将也都灰头土脸，上下士兵，更是垂头丧气。 文官乌涂则是怕的要死，颤抖着声音悲叫道：“王，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已经陷入重围了啊……” 本就心烦意乱的蛮王闻言，当即大怒，一把揪住了乌涂的脖领子，瞪目说道：“你鬼叫什么！如此贪生怕死，就不配随我出征！” “可……可是王，如今四面皆敌，要想回到国内，必须得想一个办法才是啊……” 乌涂脸都吓白了。 第1038章 谈判 第1038章谈判 狠狠推开乌涂，南蛮王怒气未消：“秦军实在可恶！我已将交阳拱手相让，可他们还咄咄逼人，竟要拦我回国之路！” 在他的心里，这次进入中原，是个天大的好时机，趁着秦楚之争，自己浑水摸鱼，占领一些城池，逮捕少女，搜掠大批金银物资，再满载而归。 可没想到，秦王却下达了先却南蛮、再灭楚国的战略决定。 这个决定，直接使南蛮大军止步于交阳，免除了外族入侵，肆虐中原的动荡。 眼下，南蛮被困荒野，前后要道被堵，突围遭受重创，想要活着回去，怕是只能求和了。 想到这里，南蛮王又不得不瞪向了乌涂，冷声说道：“你，去跟秦军谈！” “啊？这……” 乌涂还想说什么，可南蛮王已是打断他道：“告诉他们，我们愿意将俘虏的少女和金银悉数奉还，只求平安回到国内！” “是，是……”乌涂咽了口唾沫，虽然很怕，可也只得领命。 了解当下局势后，蛮王不敢再作突围之举，派遣文官乌涂，于第二天上午，找到了秦军临时大营。 他是打着白旗来的，沿途之中，又禀明了自己使者的身份，因此并未受到生命威胁。 军帐内，士卒来报，听到这个消息，燕齐稍稍皱眉：“蛮军此时遣使，必为求和而来，只是不知有何说辞啊。” 听到这话，一名偏将当即说道：“敌寇已陷入绝地，插翅难飞，以末将之见，大可不见其使。” “是啊，南蛮乃外敌，终是心腹大患，今剿灭在即，管他聒噪什么。”另有人表示赞同。 不过田授却站了出来，说道：“见与不见，对大局都没有什么影响，但在下认为，以南蛮现在的处境，他们既要遣使求和，那就必然有着一定的筹码，这筹码，也只能是被抓捕的交阳百姓，和搜掠的大批金银物资。” 燕齐闻言，略作沉吟道：“既是如此，那就见见吧，且听他有何言论。” 说着话，他也朝候命的士卒摆了摆手。 “诺！”后者领命而去，不多时，将乌涂带进了军帐。 一进来，乌涂的脸上就堆满了假笑，慌忙上前，拱手作揖，深施了一礼，乐呵呵道：“见过燕齐将军。” 作为南蛮外交方面的官员，他自然懂得中原礼仪。 燕齐摆了摆手，声音平淡道：“使者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就直接言明吧。” “呵呵，是这样的。”乌涂再次堆了堆笑，道：“我们与贵军，本来就无冤无仇，之所以会起争端，完全就是一场误会，我王认为，再这么打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还不如罢兵言和，对大家都有好处啊。” “言和？”虽然猜到了对方的目的，但听到这话，燕齐还是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凡外族军队，未经许可，踏入中原，一律视为战争挑衅！我秦军，亦为华夏军队！尔等外寇！你说无冤无仇？” “这，将军言重了啊。”乌涂说着好话道：“我们进入中原，绝非本意，完全是受楚王所邀……” “那是楚王的问题！不必在此处谈及！再者，楚王也代表不了整个中原！”燕齐直接打断他道：“本帅只知道，你们侵占了交阳，屠戮我万千同胞，逮捕无辜少女，罪恶滔天！” “可交阳实属楚地，而非秦地啊，我们也并无与秦王作对的意思啊。”乌涂企图辩解。 “卫民族家园，是每一个军人的职责！对待尔等外寇，我军是没有容忍度的！”燕齐正色道。 “那，那将军如何才肯讲和？”乌涂有些急了。 可燕齐却是反问：“今贼寇待毙，为何讲和？” “将军此言差矣，再打下去，只能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哼！尔等贼军，若有一战之力，南蛮王又岂会派你来此？”燕齐冷笑道：“以本帅来看，你们不如束手就擒，即便垂死挣扎，也断无生路！” “这，这，将军啊，在下是带着诚意来的，贵军又何必咄咄逼人呢。”乌涂额头已经见汗了，说话的同时，还忍不住抬起衣袖擦了擦。 “诚意？诚意何在？”燕齐再次反问。 “我们，我们愿意将俘虏的少女全部送回……”乌涂试探性道。 听到这话，燕齐忍不住与田授对视了一眼，果然，这是蛮军唯一的筹码了。他先是皱了皱眉，接着质问道：“你们抓了多少人！？” “六……六千余。”乌涂壮着胆子道。 “什么！？”听闻此话，燕齐一下瞪大了双目，直感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下手边的一名秦将更是勃然大怒，猛的抽出了战刀，厉声大喝道：“岂有此理！” 战刀出鞘之声，吓了乌涂一大跳，惊叫的同时，亦脚下连退，慌忙摆手道：“中原礼仪，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斩来使啊！” 燕齐抬了抬手，止住了那名秦将，后者怒气不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战刀狠狠回鞘，依旧怒视乌涂。 有惊无险的捡回一条命，乌涂忍不住暗出了一口长气，再次擦了擦额头冷汗道：“燕齐将军，只要您答应打开南平关，这六千多名少女，会毫发无损的送回，这样，对你我两军，都是大大的好处啊。” “你们搜掠的那些粮草物资呢！？”燕齐再次质问。 乌涂本来还想谈判的时候，压一压的，可事到如今，哪里还敢，连忙说道：“一并送回，一并送回，一两银子都不会少。” 六千多名少女同胞，不计其数的金银物资，这件事，不可谓不大，燕齐作为一军统帅，他其实是有这个权利决定的，但他却不敢。 左右衡量后，只能是冷声说道：“你先滚！这件事，本帅会思虑一二的。” “这，将军，此事何须犹豫啊……” 乌涂还想再劝，可燕齐已是表情一冷：“滚！本帅不屑杀你！” “这，是，是，在下告退……” 前番秦将抽刀，已将乌涂吓的半死了，闻言不敢再作停留，连忙施礼而去。 等其走后，一偏将忍不住抱拳道：“将军！” 燕齐明白他的意思，摆了摆手将其打断，沉吟道：“事关重大，我需传书大王。” 第1039章 态度强硬 第1039章态度强硬 秦军军事情报强大，通过猎鹰，燕齐的书信很快就传到了萧远手里。 吴王宫，书房内。 墙上挂着一张很大的军事地图，萧远正背着双手，站在图前，综合整个战场的形势，说道：“南征之后，灵军趁势侵占了宣地四郡，这四郡的丢失，使我们今后在东南战场上，处于了一定的被动局面，且很难收复啊。” 谋士王肃闻言说道：“俗语有云，有得必有失，大王也不必太过忧虑，我们在江南战区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从整个天下格局来看，两相一比较，我们是占利的。” “王大人这是在暗指本王太过贪心吗？”萧远笑问道。 “微臣岂敢。”王肃慌忙低身。 “好了，你说的不无道理，既要平定江南，就该料到灵军的参战，就该做好宣地战区的失败准备。”萧远道：“现在苏毅一部，兵锋正指向楚都，燕齐部，也差不多该平定南蛮之祸了。” 话正说到这里，许虎迈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林初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远头也没回，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不多时，林初入内，施礼说道：“大王，燕帅上书。” “哦？拿于我看。”萧远回身。 待小竹筒递上，将其打开，抽出里面卷好的书信，萧远抖手看了下去。 信的内容，先是汇报了南平关当前战事，又禀明了蛮军求和的具体情况，萧远看过之后，稍稍皱眉，将信递给了王肃道：“你也看看吧。” 后者恭敬接过，快速阅完，脸色微变道：“六千多名少女，大王，这！” 萧远抬手打断了他：“本王明白你的意思，关乎民族问题，这六千多名少女得救，但却不能作为蛮王与我方谈判的底气所在。” “那，大王的意思是……”王肃略感困惑。 萧远道：“谈判一事，讲究一个主动权，这个主动权不能落在南蛮手里，且南蛮王和这五万蛮军，也绝不能轻易离开中原，否则，必成后患！” 说着，他又道：“即可令田授，代表本王，去一趟南蛮部落，通告众蛮夷，马上释放中原女子，连同抢掠之金银财物，若有不从，我方即兵出南平关，荡平南疆。”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人要救，但秦国是不会向南蛮妥协的，也不会跟你南蛮王谈什么条件，直接遣使入南蛮部落，诉诸武力，你敢不放人，秦国就会出兵入南疆作战。 萧远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此决策，当作雄主眼光。 不过王肃闻言，却是略微忧虑道：“今楚国未定，江南战事还未彻底解决，而且灵国还在宣地屯兵，如果再入南疆作战，恐军力不振啊。” “不必忧虑。”萧远直接说道：“现在解决南疆问题，确实不是时候，但你要相信，南蛮是不敢接这一战的，他只要不敢接，那就必须得放人。” 王肃听完，先是沉思了一下，接着拱手弯腰道：“大王英明。” 决定完这件事后，萧远也回到了王案，展开一张帛书，提起毛笔沾了沾墨迹，行云流水的写了下去。 待王令写完，亦检查了一番，合上帛书递向了林初：“传给燕齐部。” “诺！”后者上前，双手恭敬接过。 列国书信，需快马加鞭，可秦军有猎鹰，不到两日，萧远的手令已传至燕齐手中。 王令中说的很清楚，继续对南蛮贼寇施行围战之策，亦无需与蛮王谈论任何条件，着令田授，代表秦国方面，入南蛮部落，营救中原女子。 燕齐看后，又将王令递给了田授，说道：“大王根本就没有与蛮王谈判的意思，或者说，是让我方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田授接过书信看完，并没有对自己要去南蛮有任何害怕，反而略显激动道：“我王雄才大略啊，在对待外敌一事上，从未有过任何的妥协和让步，作为臣下，能为这样的君主效命，乃田授之荣幸。” 不过燕齐多少有些担忧道：“先生此行，前路未卜，恐怕多少有些危险啊。” “哎？燕帅勿忧，田授身为朝廷命官，于国之事，个人安危，何足道哉。”田授毫不在意道。 这个文官，是值得肯定的，绝非那种酒囊饭袋、贪生怕死之徒，有些风骨不说，才干也是非常不错的。 听他这么说，燕齐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正色说道：“先生大义，燕齐由衷钦佩，只求一路顺风。” “先生一路顺风！”他话音刚落，众将亦跟着齐齐抱拳。 田授双臂一展，拱手作揖，朝众将施礼一周，同样正色下来：“诸位将军有礼，在下此去，必不负王命。” 萧远决定不理南蛮王，直接入南疆部落，以武力威慑，态度强硬。而考虑到田授的安全问题，和通信问题，燕齐这边，不仅给他调派了数百随行护卫，更是加派了好几名雪族精锐，用以消息的随时互通。 随后，田授打着秦国使者仪仗，出南平关，一路进入南蛮领地。 这支队伍算不上很大，但也不小，浩浩荡荡，速度不紧不慢，而古往今来，无论敌对和平，都是很少杀使的，如果这样做，就会将自己置于信誉低下，今后他国，谁还敢跟你往来。 南蛮再怎么样，都是不敢袭杀田授的，否则，必激怒秦王萧远，继而不顾一切，出兵南平关。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因此，田授一众并没有受到任何生命威胁，反而在即将抵达南岐的时候，受到了南蛮部落的迎接。 南岐，南疆部落中心地带。 此时南蛮这边，临时负责人正是白麋部落首领。 这个人是有些聪明的，早在南蛮王应楚王要求，打算聚兵入侵中原的时候，他就站出来表示反对，认为中原帝国带甲百万，己方军力不及，不该参与秦楚之战，否则会引火烧身。 结果导致蛮王对其不满，将他留在了国内，并扬言回国后再收拾白麋一族。 眼下，他带着不少族人，见到田授后，亦礼貌的施了一礼，说道：“欢迎秦国使者来到南岐。” 第1040章 我要见秦王 第1040章我要见秦王 白麋部落首领，名叫孟牙，礼貌的打招呼过后，又侧身伸手道：“上使请。” “首领请。”田授同样礼貌伸了伸手。 现场的迎接并不算隆重，但也做到了南蛮该有的礼仪，且孟牙的态度，是比较尊敬的。 而当时南疆落后，还未接中原文化，他们的部落，并没有砖石城墙，多为木制寨楼，或帐篷洞穴。 将田授引到一座帐篷内后，两人分宾主落座，随后由白麋族人端上了一些熟肉酒水。 通过一番简单交谈，田授已经知道了孟牙的姓名，他并没有打算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道：“蛮王引兵十万，侵我中原，自召战祸，今，被我军困于死地，想必孟将军已经知道了吧。” 孟牙道：“确实已经收到了消息，但参与秦楚之争，并非整个南疆的意愿。” “哦？”田授心中一动，“如此说来，现在南疆一域，应该是由孟将军主事吧。” “是的。”孟牙说道：“我们的族人，是不愿意与秦国结怨的，出兵进入中原一事，也是蛮王和一些好战的部落，这一点，希望田先生能够明白。” 田授缓缓点了点头，放下酒碗道：“那蛮王之前劫掠的六千多名中原女子，和交阳金银物资，这些，南疆部落该给中原一个交代吧？” 对于这个问题，孟牙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起身伸手道：“田先生这边请。” 虽然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田授还是跟着站了起来，“请。” 两人出得帐篷，带着各自的护卫，行了十几里地，终于抵达一处木寨外。 这木寨很大，里面木制建筑很多，部落感厚重，来到这里后，田授忍不住疑惑道：“这里是……” 孟牙笑着解释：“前番，得知有大批中原女子被押回南疆，我白麋族便马上赶往接应，第一时间将她们送到了这里，并令人保护了起来。” “此话当真？”田授哪肯相信。 “请。”孟牙未再多作解释，只又伸了伸手。 很快，一行人进入寨中，打开了一间木屋。 屋内关着一名中原女子，年约十七八岁，刚开门的时候，是吓得惊叫了一声，身子蜷缩角落，可当看到田授一身秦国官服，和几名黑甲红缨的秦军护卫，马上又喜极而泣。 是真正的喜极而泣，被蛮军俘虏，押回南蛮部落，哪个女子不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此时在这外族异域，见到秦军，无异于亲人！ 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那女子更是直接扑跪在了田授身前，哭泣着说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救小女子……” “快起来。”田授伸手拉起了她，正色说道：“你不要害怕，告诉本官，是否遭受他们的欺辱。” 女子哭着摇了摇头。 田授有些许诧异，转头看了看孟牙。 后者微微笑道：“不敢隐瞒上使，我白麋一族，是善待这些女子的，并没有像对奴隶那样对待她们，如果不是我们，她们也无法受到这么安全的保护。” 田授心思百转。 那女子则是眼泪不止，继续哭诉道：“求求大人，带小女子离开这里……” “你且安心，本官来此，正为此事，中原是不会抛弃你们的，我秦国，就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田授安慰。 说完，亦朝孟牙道：“孟将军，在下现在，代表秦武王，向你郑重提出，释放六千多名女子，和归还交阳物资一事。” “如果此事达成，秦国，或许可以就中原与南疆战事，达成议和。” “否则，战事不停，我王明令，若南疆拒绝释放人质，即兵出南平关。” 听到这里，孟牙沉默了一下，接着道：“释放这些中原女子，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且说来。”田授催促。 孟牙道：“我要面见秦王。” “不行。”田授连想都没想：“我王军务繁忙，不可能到南疆来，且在下此行，身受王命，足可代表秦国，孟将军有什么事，与我谈是一样的。” “我到南平关去。”孟牙直接道：“需与秦王会晤，否则，此事难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田授仔细考虑了一下，不得已道：“既然孟将军执意如此，那好，我可以帮你传书，但我王是否见你，那就不是在下所能左右了。” “有劳田先生。”孟牙不再废话。 白麋族这边，其首领非要见到萧远，才肯释放人质，田授没有办法，只能一封书信，利用猎鹰，传到了吴都。 接到这封书信，萧远多少也有点意外，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这个白麋部落首领，是个聪明人，从他对待人质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而且听说，他当初是反对蛮王进入中原的。” “那大王的意思是，去一趟南平关，见见这个孟牙？”王肃试探性问道。 萧远道：“吴地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留彭双先驻守吴都，我们去一趟南平关也好。” 萧远并没有摆什么架子，能救回六千多人质，这一趟是有意义的，决定之后，他先是给田授复了一信，接着也没耽搁，便从吴都起行，赶往了南平关。 吴楚两地，都在长江以南，所以相距并不是很远，只七八天的工夫，萧远已抵达目的地。 得知他的到来，燕齐早早迎候，见面之后，亦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参见大王。” “不必多礼。”萧远摆了摆手，示意其起身后，直接问道：“赵雄将军的遗体，是否送回国内。” “已着人送回，并上书王廷。”燕齐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又问：“蛮军现在的情况如何。” “仍被围困荒野，数战之后，不再有突围之举动。”燕齐如实道。 “继续围死。”萧远边往前走，边说道：“那个白麋部落首领，现在何处？” “前两日，已抵达南平关，正在等候大王。” 萧远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臣以为，六千多名少女要救，但蛮王和这些南蛮士兵，不能任其离开，否则，还有后患。”燕齐正色道。 萧远闻言，笑呵呵道：“本王倒是觉得，这个孟牙，根本就没有营救南蛮王的意思。” 第1041章 会谈 第1041章会谈 第二天，南平关议事大厅。 萧远位于正上方的几案后，正展开一卷竹简，查看交阳战后细报。 不多时，由田授陪同，孟牙迈步走了进来。 见到萧远，田授先是施了一礼，退到一边，然后是孟牙以手抚胸，深深弯腰：“见过秦王殿下。” 萧远收起竹简，看向他微笑伸手道：“孟首领不必多礼，请入座。” “谢殿下。”孟牙再施一礼，接着于下手边落座。 待军士端上酒菜，几人身前各置一案，萧远亦端起了青铜杯，含笑说道：“孟首领舟车劳顿，本应盛宴招待，奈何军中条件简陋，如有失礼之处，多多海涵啊。” “哎呀，殿下实在太客气了。”孟牙自是慌忙跟着端起了酒杯。 “来，请。” “殿下请。” 一杯酒下肚，萧远又和他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这才切入正题。 说到六千多名女子的事情上，孟牙马上回到：“殿下明鉴，入中原一事，全在庸族之恶意，并不代表整个南疆，而南疆，是力求与中原修好的，基于这一点，在六千多名女子被庸族押回南疆后，我白麋一族就马上对她们保护了起来。” 庸族首领，就是现在的南蛮王。 孟牙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直白的告诉萧远，入侵中原，是南蛮王的罪行，与白麋族无关。 萧远听完，自然而然的看了眼田授。 后者连忙放下酒杯，拱手说道：“是的大王，这些，臣都亲眼所见，白麋族确实没有伤害我中原女子。” 萧远点了点头，又看向孟牙道：“很好，孟首领有此心，本王甚悦，有何条件，但请直言吧。” “六千多名中原女子，正被白麋族人护送，不日，即可安全返回南平关内，这是我们南疆的诚意，同时，请求殿下释放百濮部族，盘瓠部族，这两支族众，都没有入侵中原之心，完全是被庸族所逼，还请殿下成全。” 现在白麋已经主动释放了人质，却并没有营救南蛮王的意思，只是要求放掉百濮族和盘瓠族，这明显是孟牙想要拉拢南疆势力，自己做这南蛮王。 这也是他要亲自面见萧远的原因。 听完他所说，萧远沉思良久。 以目前天下局势，秦军其实是不利于入南疆作战的，且现在也不是解决南疆问题的时候，与其让南方生乱，不如先让其软臣服，等天下统一，再灭蛮夷不迟。 想到这里，他顺水推舟道：“本王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南蛮王肆虐交阳城，所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且秦国，希望白麋族能够主导南疆政权，也只会承认白麋在南疆的地位。” 听到这话，孟牙精神大振，那是喜形于色，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当即毫不犹豫道：“庸族自取灭亡，罪不容诛，今后，南疆也只会以大秦为上国。” “好，请孟首领满饮此杯。”萧远大悦。 孟牙亦心满意足，双手端杯，满脸笑容道：“殿下请。” 这次会谈，并没有什么波折，可以说很顺利，萧远接受了南疆的求和条件，而这个时候，南蛮仅剩的四万多军队，亦处于投降的边缘，因为他们早已经没有了水源和物资，突围又毫无希望，再被围困下去，只能全军覆没。 数日后，距离南平关几十里外的一处荒野上。 这里正是蛮军被困之处，此时此刻，四万多人已经全部被收缴了兵刃，正在进行受降之事。 偌大的平原上，站满了手无寸铁的南蛮士兵，因为饥饿，个个都无精打采。 若从高空往下看，周围四面八方，则是清一色的黑甲红缨，列成了数个方阵，长戟林立。 孟牙是跟着萧远一起来的，于秦军前方，伸手指了指蛮王身边的两名将领，向萧远低语了一番。 根据约定，萧远点点头，继而点出一名秦将，交代了一番。 秦将会意，随后，那两名蛮将就被强行押了过来。 押送的途中，两人自然不断挣扎，其中一人还在大声叫喊着什么，奈何军队已经投降，如同待宰。 可等来到萧远身前，见到孟牙的时候，两人又是面上一喜，几乎同时叫道：“孟牙首领！” 这两名蛮将，正是百濮族和盘瓠族首领，南疆虽然以庸族为蛮首，但部落是有很多的。 孟牙并没有过多废话，直接正色说道：“带上你们的族众，马上跟我走。” “啊？”两人有点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这是秦王殿下的恩赐！”孟牙又催促了一句。 听到这话，两人总算会过意，连连说道：“是，是，我们这就跟孟牙首领走……” 生死关头，两族不敢丝毫犹豫，更没有顾及蛮王的意思，回去之后，很快就带着自己的族人，从蛮军阵营中分离。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也引发了一阵骚乱，等差不多的时候，孟牙也下意识看向了萧远。 明白他的意思，萧远举臂向左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秦军阵营从中一分为二，动作整齐，训练有素。 见状，孟牙连忙朝两族示意，后者两人也是喜形于色，不断朝身后族人挥手，慌慌张张的离开了这里。 如此情况，南蛮王那边顿感疑惑，可四面八方都是秦军，他又没敢妄动，乌涂则是动了动嘴角，忧心忡忡道：“王，这秦军到底什么意思，为何先让百濮和盘瓠族离去。” “我怎么知道！”南蛮王同样眉头紧皱。 可是很快，他就知道了，在那两族离开之后，萧远直接大手一挥，下达了剿灭南蛮王的命令。 “弓弩手！” 有秦将开始大喝。 哗！哗啦！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秦军士卒，纷纷撘弓上箭，直接拉满。 如此动静，南蛮王顿时大惊失色，余下的蛮军，更是纷纷左顾右盼，惊慌不已。 可没等他们再作反应，令旗已猛的下挥。 “放箭——” 扑扑扑扑！ 万箭齐发，如同密雨，转瞬即至，直射之下，外围蛮军瞬间倒下了一大片，个个被钉成了刺猬，惨嚎声充斥全场。 第1042章 会师楚都 第1042章会师楚都 箭阵肆虐之下，有人在抱头鼠窜，有人在凄惨大叫，南蛮王则是瞪大着眼睛，须发皆张，厉声咆哮着： “秦王！秦贼——” 一轮箭射过后，地上已经倒下了数不清的尸体，可秦军并没有打算停止，前排半蹲，取下口中衔着的弩箭，填上短弩，一致对前，后排撘弓上箭，第二轮箭射又到。 黑色箭支，密密麻麻，如同长条黑幕，席卷而至。 此起彼伏的惨嚎声，一直都没有停止。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几轮箭阵过后，场内已经没有站着的蛮兵了。 多少人被钉成了刺猬，满身雕翎，横尸当场。 亦有痛苦呻吟不时发出。 血流成河。 负责指挥的秦将面无表情，右手朝前一挥。 步军长戟齐端，开始跑步上前，清扫战场，但有活口，就是猛刺而下。 解决完南蛮王之后，萧远亦率军回到了南平关。 此时，那六千多名少女也被安全送回。 一进南平关，就是中原大地，有惊无险的从异族回到故土，这些女子的心情可想而知，多少人喜极而泣，见到秦军将士，更是如同见到亲人，心里都明白，自己已经回来了，已经安全了。 更有不少少女，在受到极大惊吓之后，本能的扑进了秦军怀中，哭成了泪人。 “这，姑娘……”多少秦军将士面红耳赤，双手不知放在哪里。 要知道，他们可也都是大小伙子啊。 少女见到营救保护自己的民族军人，有此举动，实乃情理之中。 城头上，见到这一幕，田授微微叹道：“楚王出卖了他们，放南蛮入关，已遭天下指责，而大王素来心系天下，以民族大义为先，臣闻失道者寡助，而得道者多助，民心即为天下啊。” “民心，即为天下……”萧远跟着喃喃说了一句。 这件事，不需要任何发酵，已使楚王民心尽失，而秦王先却外敌，卫中原大地的决策，显然会让萧远威望再增，这对楚地的收复，也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为从此以后，整个楚地，已认可了秦军，民众不会再有任何反抗之举。 第二天上午，南平关议事大厅内，萧远就南疆问题，再次与孟牙会谈，确立了部分和平协议，并着重阐述了秦国只承认白麋族在南疆的政权地位，等同于变相扶持了新的蛮王。 这也是基于当下局势的无奈之举。 而孟牙对此，自然是兴奋不已，爽快签订一些协议，言明今后唯秦马首是瞻，便与萧远告别，带着百濮和盘瓠族众，回了南疆。 至此，楚王主动开关引发的南蛮之祸终于结束，等孟牙走后，谋士贾攸出列说道：“大王此举英明，白麋一族对中原无有战心，暂时稳定南疆亦为上上之策。”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天下未定，异族之祸不能再发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随后，他又写了几道调令，在南平关留下两万驻军的同时，秦军南征之部队，会师楚都。 随着最高军令的下达，一时间，各路兵马，开始从各个不同的路线，纷纷指向楚州。 数日后，消息传回了楚国。 朝议大殿上，一名大臣正在汇报详情，说道：“今蛮王已被剿灭南平关一带，秦军各路兵马，正向我国都而来，且国内动乱不止……” 楚王本来想借南蛮之手，牵制一下秦军，好为自己争取时间，可没想到，南蛮王竟是跑到交阳搜掠了一番，还被剿灭关内，不仅起到预想的效果，更是让他背负了出卖民族的骂名。 形势堪危，楚王听完汇报后，环视一周，颤声说道：“众卿可有退敌之策，可有退敌之策啊！” 众臣站在下面，微微低着腰身，互相看了看，却是沉默不语。 楚王见状，再次急声叫道：“苏毅已兵临城下，秦军正向我国都会师，如此大敌当前，为何都不言语！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神色慌张，早已经六神无主了。 静悄悄的大殿，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站了出来，拱手施礼，小心翼翼道：“大王，我国目前面临的局势，已不可扭转，以臣之见，不如……不如向秦王求和。” “求和？”另有大臣站了出来，冷笑道：“还不如直言投降吧！何必说的这么好听！” 听到这话，楚王脸色顿时一变，瞪大眼睛道：“什么！？投降？难道要让本王向北而拜，与那商氏天子一样，成为笼中之鸟，最后落得沉尸寒江的下场！？” “这，这，臣并无降秦之意，只是……”那大臣还欲辩解。 可楚王已是恼羞成怒的一挥手：“不要再说了！我楚国王业，已历百年！本王承先祖之宏烈，宁死不降！谁敢再言此事，立斩不赦！” 这话一说出来，将先前那名大臣吓了一跳，也立即躬身退回了班列，再不敢言语。 其余大臣又一次沉默了，不降，哪里还有其他路可走。 这场朝议，又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下朝之后，楚国大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在出王宫的路上，有人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唉，如今内忧外患，就算能顶住苏毅的攻势，那秦军主力一旦会师，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啊……” “是啊。”另有大臣跟着叹气道：“今困守楚州，只陈霸三万众，无一外援，何以坚守啊……” 众人摇头叹息，也有人道：“现在吴地各郡，皆已被秦王收复，且多半官职都被保留，向秦王求和，虽为下策，但也是如今唯一的办法啊……” 前番吴国大臣的结局，楚国这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毫无疑问，降秦之心者，绝对不在少数，这段时间，与萧远暗通书信的大臣，更是有着明显的增多。 另一边，楚州外四十里处，苏毅大营。 此时的他，正在召集众将议兵，准备对楚都展开作战部署。 不过刚等他制定战术，文官吕范却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苏帅，今楚国已在灭亡之即，人心惶惶，以在下之见，强攻不如劝降，如能兵不血刃，岂非更好。” 第1043章 劝降不成 第1043章劝降不成 苏毅闻言，止住了话头，看向他道：“你的意思是说，劝降陈霸？” “是的。”吕范回到：“陈霸的这三万楚国边军，战力并不弱，楚州又城高池深，如果强攻，恐伤亡甚大，而楚国民众是并不支持楚王的，城内人心浮动，值此之时，劝降或有成效，下官愿意为使，前往游说一二。” 战前劝降对方，走走这个流程是没什么问题的，苏毅作为一军统帅，之前当然有想过，只是综合各种情况，认为陈霸不太会降罢了。 现在听吕范这么说，他想了想之后，也只能是说道：“好吧，既然吕大人愿意一试，那我等就静候佳音。” “下官这就去准备。”吕范也不墨迹，施礼之后，退出了军帐。 等其走后，苏毅并没有就此事再说什么，而是环视一周道：“继续议兵。” 说着话，他也抽出了腰间战剑，侧身指着墙上的军事地图： “这里是褒林道，在楚州攻破之前，楚王若逃，极有可能途经此处，由魏将军，引兵三千……” 他剑锋又在地图上一划：“第三步军，调至北水线……” “第一、第六、第七阵步军，分别至东、西、西北战区……” “在完成对楚州的军事部署后，于次日辰时，由三个方面发动佯攻，用以分散敌军防守力量。” “同时，于楚州南门发起总攻，力求快速击破敌军南部防线……” 他战剑的剑锋不断在军事地图上来回移动，众将都认真的听着。 从苏毅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他并没有对吕范抱任何希望，或者说，他早就料定了陈霸不会投降。 且说吕范，主动请命之后，并未片刻耽搁，当即带着使者旗帜，孤身一人前往了楚州。 秦军驻扎之地，离楚州只有四十里，他一人一马，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就已抵达城下。 此时的楚州防卫，不可谓不森严，抬眼看去，城关上尽是守军，没等吕范近前，已有军官拉开弯弓，对着城下就胡乱放了一箭，同时大声喝道： “来人止步！” 这一箭，是警告作用，因而并无准头，箭支劲射，砰的一声钉在了身前土地上，引起马儿嘶鸣。 吕范连忙一勒缰绳，抬头大喊道：“不要放箭！我乃秦使，特来求见陈霸将军——” 听他这么说，再见其文官穿着，和使者小旗，楚军军官皱了皱眉，随后收起弯弓，朝一名士卒摆手示意了一下：“汇报将军。” “诺！”士卒抱拳领命，转身快速跑下了城防。 吕范也不着急，骑着战马在城下等待，同时抬头环顾四周，打量着楚州城防，暗道这楚国三万边军的军容，确实是不容小觑的。 这支军队，是楚王从南平关调回来的，常年身处边塞苦寒之地，战力是要比楚国其他部队高出一截的。 且陈霸祖上就是楚将，虽对楚王决策有所质疑，但其还是非常忠心的，更是肩负楚国最后防线的将领，这也是苏毅认为他不会投降的原因。 时间慢慢流逝，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后，得上头命令，城门才缓缓打开。 吕范见状，顿时精神一振，连忙翻身下马，牵着马儿缰绳，快步朝城内走去。 一进来，他就将缰绳递给了一名士兵，还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的说道：“请帮我喂些草料。” 楚士兵左右看了看，一脸茫然之色。 先前那名楚军军官则是冷着脸伸手道：“使者这边请。” “啊，有劳。”吕范拱了拱手，随其而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议事大厅，此时这里，楚军众将齐聚，个个身穿盔甲，腰挂战刀，见到吕范，目光也都扫视了过来。 后者不慌不忙，进入厅中之后，朝正上方几案后的陈霸拱手弯腰，施礼说道：“在下吕范，见过陈将军。” 陈霸的相貌是比较刚毅的，约莫四十多岁，留有络腮胡，他的将盔放在几案上，以木簪束发，瞥了吕范一眼道：“足下既为使者，那是代表秦王，还是代表苏毅啊？” 这个问题，让吕范愣了一下，随即含笑说道：“在下是为秦楚两国的和平而来，是为秦军和贵军的会谈而来。” “如此说来，足下并不能代表秦王，又如何能在此大言两军之事呢。”陈霸的问题依旧刁钻。 吕范继续温和笑道：“将军此言差矣，我王乃圣明之君，一向力主和平解决江南问题，因而，这番会谈，在下也是带着君意来的。” “和平解决江南问题？哼！”陈霸冷笑出声，单刀直入道：“照使者言论，是打算来劝降本将军了？” “这。”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吕范想好的一套言辞也被噎了一下，转了转眼珠道：“将军何出此言，在下前来，也是为你我两军着想，今战局至此，将军所部，只三万众，如何守得住这偌大楚州呢，再打下去，只能是徒增伤亡啊。” “呵呵。”陈霸笑了，冷冷说道：“观阅史籍，我楚军浴血奋战，曾多次以少数兵力，击败几十万大军，何况今日之楚州，固若金汤，今日之楚军，士气如虹，敌军若来，只能遭迎头痛击！” “将军。”吕范正色道：“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楚国军民，处于战火之中吗，想想那些年轻的儿郎吧！想想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吧！江南的统一，已经是大势所趋，将军又何必逆天行事，何不顺应天道，效忠明主，这样，必能留下美名啊！” “且楚王迎外敌入关，祸乱中原，致使楚国多地动乱不止，百姓流离失所，将军这样的英才，更是我华夏将领，心知民族之重，又岂能效忠这样的君主……” “住口！”陈霸怒声将其打断，“这是我国军政，与足下无关！且你也说了，身为将领，当为国效命，马革裹尸！焉能不战而降！” “将军啊……” 吕范还想再劝，可陈霸已是震声说道：“多说无益！我楚国也是礼仪之邦，不会杀使，足下请便，趁天色尚早，劝你快快离去，否则，恐夜晚无处下榻。” 第1044章 略施小计 第1044章略施小计 这话，已经是逐客令了。 吕范没想到，陈霸性格如此，根本不给他多余的劝说机会，任他舌灿莲花，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本来还有准备好的很多说辞，但对方如此言语，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是叹了口气，拱手说道：“若将军肯弃暗投明，必然前程似锦，在下言尽于此，还望三思……” 陈霸不理。 吕范又无奈暗叹了口气，“告辞。” 看着他离去，一名楚将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敢。 别看陈霸说楚军士气如虹，可实际上，早已人心惶惶了，一者楚王已不得人心，二者局势如此，上下士兵都知道，己方只剩这最后一个楚州了，三者城内流言四起，动乱虽被禁军多次镇压，但一直没有停止过。 在这种内忧外患之下，秦国几十万大军即将会师，又孤城无援，楚军哪里还有什么士气。 不仅下面如此，各部将领，同样忧心忡忡。 陈霸环视一周，见众将皆沉默，他正声说道：“尔等皆为军中将领！一名将领的职责是什么！是保家卫国、寸土不让！” “暴秦吞并江南，欲亡我大楚！值此家国危难之时，身为军人，理应浴血疆场！为国而战！” “听令！全军上下，今后再有言降者，立斩不赦！” 众将闻言，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不得不齐齐抱拳道：“诺！” 当天傍晚时分，吕范回到了秦营，见面之后，苏毅也开门见山的问道：“先生可有喜讯？” “唉。”吕范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陈霸不给我劝说的机会啊，这一趟，有负苏帅。” “哎？”苏毅抬了抬手，这些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道：“无妨，先生已经尽力了，既然陈霸不降，那我们就攻破楚州！” 说着话，他亦环视一周，震声说道：“众将听令！” “一天之内，完成一切作战部署！” “于次日听我军令，发起进攻！” “诺！”帐中众将齐齐抱拳。 当天夜晚，秦军开始大规模调动，于第二日，完成了对整个楚州的战术布置，就在全军休整一天，苏毅准备下达总攻命令的时候，一道王令却传到了中军大帐。 信，是萧远亲笔，明令苏毅，停止对楚州的强攻策略。 这时候的苏毅部，军事部署已基本完成，可接到这封王令，苏毅只能停止了当前的作战行动。 秦王萧远，真正的马上君主，一路南征北战，秦军各部将领，可以说都是他手下的老兵，包括苏毅在内。 他的威望实在太大了。 而见部署完成，作战指令却迟迟不下，秦军各部将领大感疑惑，也都不由自主的找到了苏毅，询问缘由。 大帐内，后者举了举手中的帛书，言简意赅道：“大王王令，不对楚州采取强攻。” “啊？这……”众将互相看看，高盛忍不住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苏毅依旧说的干脆。 接下来，十万秦军，由数个方向，开始对楚州作出了进攻的架势，但却一直没有实质性动作，整个战场看上去，更像一种围而不战。 数日后，萧远抵达前线。 连同彭双部，燕齐部，共计几十万大军，在楚州外会师。 得知消息，众将早早出迎，见到萧远，亦全部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齐声：“参见大王——” “都平身。”萧远摆了摆手，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边往前走，边出声说道：“帐内议事。” 他并没有丝毫耽搁，众将起身之后，连忙跟在其后，鱼贯进入军营。 进入中军大帐，萧远自然居于正上方帅位，众将开始分左右而站。 他先是了解了一下当前战局，接着看向吕范道：“吕大人曾去劝降过陈霸？” “是的大王。”吕范回到。 “很好。”萧远点了点头，直接道：“你再去一趟。” “啊？”吕范有点发懵，反应过来后，说道：“可是大王啊，那陈霸态度坚定，臣，臣恐无法游说啊。” “无妨。”萧远笑呵呵道：“劝降不成，有劝降不成的好处，你就只当去楚营游玩一番了。” “这。”虽然搞不懂大王是什么意思，但吕范只能领命道：“是，微臣这就去准备，争取劝说成功。” “恩。”萧远点点头，又看向了苏毅，开门见山道：“本王心知将军之意，但现在强攻楚州，是没有必要的，我们大可从内部瓦解他们，也能避免将士无谓的伤亡。” 说着话，他又道：“陈霸不降，不代表楚国其他文武不降，如今的局势，只要楚国重臣稍作弹劾，以楚王心性，必然猜忌陈霸。” “大王是说，离间计？”苏毅忍不住问道。 “现在这个时候，离间计对楚国来说，是上上之策嘛。”萧远笑呵呵的回了一句，接着展开一张帛书，提起毛笔开始写了下去。 等书信写完，他也递向了林初，道：“传给城内细作。” “诺。”后者恭敬接过，施礼而去。 楚州有三万边军，战力不弱，真要强攻，秦军当然是能打下来的，但这里是楚国都城，城池高大，守城器械充足，一旦交战，必是恶战。 这样打下去，人员伤亡是极大的，如能轻取，当作上谋。 萧远的密信很快就传到了城内的细作头目手里，信中交代的很清楚，让他秘密接触韩高等一些楚国大臣。 要知道，楚国至此，不知有多少官员给萧远通过书信，或为保命，或为寻求后路，多有讨好，这个韩高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人。 其在楚国的官职可不低，从二品光禄大夫，秩比两千石，多掌谏议之事，参军政要务，深得楚王信任。 陈霸不降，没关系，只要这些楚国大臣降秦，可想而知，一个区区守将，是挡不住高官联合诋毁的。 夜晚，韩高府邸。 秦军细作头目正恭敬站在下面。 韩高则是正手拿一封书信，认真看着。 等其看完，脸上也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忍不住道：“此信当真？” “我王亲笔，焉能有假。” 第1045章 城下一会 第1045章城下一会 韩高为什么会如此激动，那是因为萧远信中，言明事成之后，会对其论功行赏，加授楚州令。 楚州令什么官职，等同秦国的桓州令、凉州令、益州令，真正的一地行政长官，极具实权。 能得到这个官职，韩高内心的波动是可想而知的。 他拿着书信，再次一字不漏，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缓缓点头道：“恩，秦王题字，老夫曾有幸观摩，这确实是他的笔迹啊。” “那韩大人是否愿意合作？”细作头目直接发问。 “当然。”韩高毫不犹豫的说道：“请转告秦王殿下，老夫一定竭尽所能，不负重托。” “如此，在下静候佳音，告辞。”细作头目拱手施了一礼。 “请。”韩高也站了起来，稍稍伸手。 两国交战，暗中的谍报工作是必不可少的，这一晚秘密接触的楚臣可不止韩高一个。 第二天上午，楚州南门。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入眼看去，尽是黑甲红缨，列成了数个方阵，长戟林立，旌旗飘扬。 以为秦军是要攻城了，城头的楚军士卒全都紧张的握了握手中长戟，手心一阵冒汗。 看着如此军容，陈霸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他刚要下令严防，却有马蹄声传来，一名秦军传令兵策马至城下，一勒缰绳，扬声喊道：“我王请陈霸将军一见！” 他话语简单，说完之后，直接策马而回。 不多时，一张几案被军士抬到了城外空地，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率先一人落座，静等陈霸。 两军之间，相距很远，有着足够的缓冲地带。 看着这一幕，楚军众将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将军，秦王向来狡诈，以末将之见，大可不必理会。” 陈霸微微皱了皱眉，带着一些犹豫道：“今，战前一会，秦王一国之君，都敢孤身一人，若我避而不见，岂非惹人笑柄？” “这……”众将再次互相看看。 陈霸又道：“他只一人，有何可惧，见见无妨，说不定关乎战事啊。” 说完，他也迈步走下了城防，随后城门打开。 再怎么样，萧远都是一国之君，而陈霸区区守将，君王邀其一会，这对他来说，心里其实是很受用的，也可以说，是给足了他面子。 待其行至几案前，面对国君，不得不抱了抱拳：“秦王殿下。” “将军不必多礼，请坐。”萧远面带笑容，朝对面伸了伸手。 陈霸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顿了顿之后，还是于对面落座，开口便道：“不知殿下相邀，所为何事。” “将军请看，今，兵甲漫天，旌旗蔽日，我大秦铁骑，足可踏平山河，又何必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呢。” 萧远说着话，亦拿起茶壶，为陈霸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看着他的动作，听着这个开场白，陈霸顿生警惕，正色说道：“如果殿下是为劝降而来，恐怕要失望了，前番对贵军的吕范大人，我早已言明立场。” “将军不要着急嘛。”萧远笑呵呵的放下了茶壶，再次伸了伸手道：“请茶。” 说着话，他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浅喝了一口。 而见对方并未动作，萧远乐了，笑道：“怎么，陈将军是害怕本王在这茶中下毒？” 他这么说，陈霸反而有点小小的难堪，略微思虑后，最终还是端起了茶杯。 接下来，两人边喝茶边谈了起来。 而这一谈，就是整整半个时辰。 萧远就楚国目前状况，多次好言相劝，到了最后，更是抛出了极重的利益，“若将军肯归顺秦国，打开楚州城门，迎我军入内，凭此功，本王必授你侯爵之位。” 侯爵是什么概念，就是现在的秦相，也不过侯位罢了！ 陈霸就算再怎么样，听完也是心中一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要说没有一点动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最终，他还是站起了身，稍稍抱拳道：“一如殿下所说，陈某身为将领，就该有将领的职责，若殿下一味言说降顺之事，恕我不便久陪，告辞。” 听到这话，萧远故作叹了口气，可也没再挽留，而是说道：“本王希望将军多加考虑。” 陈霸不再回答，一抱拳，直接转身走了。 不多时，城门再次紧闭。 等其回到城内，一众楚将也都急忙迎了过来，之前因距离原因，他们根本不知道陈霸与萧远谈论了什么，此时出于好奇，自有人忍不住相问。 “将军，不知秦王有何言论啊？” 陈霸看了他一眼，“还能说什么？劝我们投降罢了，还说要许我侯爵之位呢。” “什么！？”有人大惊，“那，那将军答应了吗？” “怎么可能！”陈霸瞪了其一眼，正色说道：“楚州，乃我国最后防线，无论秦王再怎么花言巧语，也休想动摇本将军的决心！” 众将再次互相看了看，不少人都喉结滑动，那可是侯爵之位啊。 另一边，萧远回到本阵后，左右文武也都围了上来，见众人好奇的不行，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见此，许虎闷声闷气道：“不就一个陈霸吗，大王何必亲往，叫我说，不如直接破了楚州城！斩其头颅！” 吕范也跟着道：“劝降陈霸，几乎不可能啊。” 萧远笑容不减道：“无妨，今次会面，其意不在劝降，不过是做给楚国看看罢了。” 说着，他又叫来林初道：“给城内传信，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诺！”后者抱拳领命。 骑着战马，位于军队的正前方，又看了看这偌大的楚州城，萧远挥手说道：“收兵！” “大王有令，全军撤离！” “大王有令，全军撤离——” 传令兵开始带着小旗，策马来回奔走。 轰！轰轰！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秦军将士齐齐转身，训练有素，方阵不变，后队变前队，开始有条不紊的从城外撤离。 看着这个情景，城头上的一众楚将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本以为，劝降不成，秦军就该强攻了，没想到，却就这么走了。 一名偏将则是转了转眼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046章 内部瓦解 第1046章内部瓦解 两日后，楚国朝议大殿。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臣齐齐跪拜。 楚王于王位落座，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都平身吧。” 这段时间，战局每况愈下，又无任何退敌之策，他早已身心疲惫。 等众臣起身后，韩高也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臣，有事启奏。” “哦？”见是韩高，楚王精神一震，连忙问道：“爱卿快说，可是已有退敌良策！” “这，并不是，而是关于陈霸将军通敌之事。”韩高道。 “什么！？”楚王顿时眉头大皱。 韩高继续道：“大王，非臣妄言，而是事关国家安危，臣，不得不奏。陈霸将军，负责都城防卫，本该力克秦贼，可近来，却上瞒王廷，多与秦使走动，更有数次与秦王私下会谈，这件事，大王不可不察啊。” 他话刚说完，就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是的大王，此事，臣也有所耳闻，那秦军一向如同虎狼，可兵临城下后，却一直没有采取进攻，其中诡异，耐人寻味啊。” “没错。”又有大臣站出来道：“陈霸背着朝廷，与秦王秘密来往，他们之间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或许，这正是秦军一直没有进攻的原因，臣猜测，陈霸应是在向秦国方面要求高官厚禄，可双方却一直没有达成共识，一旦敲定，那楚州城门，就该不攻自破了！” “陈霸多年镇守边疆，近来才回防国都，对大王之策，早已心生不满，今又手握三万边军，一旦倒戈，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个又一个的大臣站了出来，纷纷弹劾，楚王先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勃然大怒：“你们是说，陈霸正与秦王密谋！？” “此事，虽不敢断定，但八九不离十，大王可知，那秦使曾三番五次入得楚州，与陈霸会谈，按理说，两国交战，就算对方遣使，也该面见大王才对，何以去见陈霸，且直到现在，陈霸都未曾上表言明，可见其心中有鬼，望大王明察。” “楚州之防御，不可谓不重，若守将生有异心，家国危矣……”韩高趁热打铁。 楚王本来就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在这种局势下，可以说非常敏感，加之这么多重臣参奏，他哪里还能忍受，当即大怒，指手喝道：“马上着人，将陈霸押回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众臣微微弯腰，韩高则是忍不住与另外几名大臣对视了一眼。 纵观历史，武将死于文官之手的，那是多不胜数，今日之楚国朝堂，可以说有一小半是暗中投靠了萧远的，在这种情况下，想离间陈霸与楚王，简直不要太容易。 楚王这边命令一下，消息就通过猎鹰，第一时间传到了萧远那里。 后者看过之后，二话没说，当即展开帛书，提笔写了下去。 他心里清楚，单凭韩高等人的诋毁弹劾，是弄不死陈霸的，还需要再加一把火，那就是两封故意暴露的密信。 楚州城内，楚军议事大厅。 正上方的几案后，陈霸正在观看竹简兵书。 不多时，十几名王宫禁军硬闯了进来。 如此动静，陈霸放下手中竹简，忍不住皱眉道：“何事？” 十几名禁军在大厅站定，领头的一人冷声说道：“大王诏令，着陈将军立即入宫！” “什么？”陈霸眉头皱的更深了，“大王何故如此，难道不知秦军随时都会攻城吗。” “这是王令！”领头的禁军言简意赅。 听闻此话，陈霸深吸了口气，左右衡量之后，他没有办法，只能起身说道：“容我交代一番。” “大王急召，将军不可迁延！”禁军直接拒绝。 “大胆！”陈霸闻言大怒，怒声说道：“今大敌当前！若本将军就这样离去，毫无交代，军中无主将指挥，但有战事，如何是好！你来负这个责！？” 他语气刚正，听他这么说，领头的禁军先是想了想，随后道：“那请将军抓紧，我等在此等候。” “哼！”陈霸不满的瞪了其一眼，大步离开了这里。 随后，他叫来了副将，只能朝其交代了一番，说道：“我走之后，由你全权负责，若秦军来攻，坚守不出即可。” “将军，大王此时急召，事出无常啊。”副将担忧的说了一句。 陈霸摇了摇头，无奈说道：“王令在此，没有办法，你切记，不可主动迎敌，只需据城而守，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这，末将明白，请将军放心。”副将也只能抱了抱拳。 陈霸从前线走了，带着满心忧虑随禁军离开了这里。 可他前脚刚走，没过多久，一名士兵却急匆匆奔向了议事大厅，不过人还没到，已在半途被偏将毛义拦了下来。 毛义虽在军中，但他在楚国朝堂的靠山，却正是韩高。 “毛将军。”见到他，士兵自然施礼。 毛义先是瞥了瞥士兵手中的书信，接着不冷不热道：“陈将军不在，信先交给我吧，由我过后递交。” “这，是。”士兵犹豫了一下，不过也没多想，便将书信恭敬交给了毛义，随后施礼而去。 看着士兵的背影，毛义又低头看了看书信，嘴角微勾，阴阴一笑。 楚州很大，从楚军前线到王宫是有一段距离的，就算骑马，也需不少时间。 直到下午时分，陈霸才算在王宫书房见到了楚王。 等其跪地施礼后，楚王脸色还是阴沉沉的，开门见山的喝问道：“陈霸！本王待你不薄，为何背叛国家！背叛寡人！” “这，大王何出此言！臣之忠心，可昭日月啊！”陈霸跪在地上，当场就有些傻眼了。 楚王面色依旧不善，冷声质问道：“本王问你！这段时间，是否与秦使多有接触！？是否数次与秦王密谈！？” “这，这，秦使确有见过微臣，但都是一些劝降之词，被微臣当场拒绝，至于秦王，同样如此啊……”陈霸急声解释道。 “你还敢狡辩！”楚王怒道：“若非公卿大臣，察觉端倪，接连上奏，本王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第1047章 计胜 第1047章计胜 书房内，可不止楚王一人，韩高还站在下手边。 如此情况，陈霸心里明白，八成是遭到奸臣弹劾了。 他当即生出了一股悲凉之感，跪在地上道：“大王啊，臣，世受王恩，无以为报，一心只在大楚，若有异心，何至楚州固若金汤啊……” “其实臣，心中早已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可绝不受此冤屈，否则，何以面对先王，何以面对列祖列宗啊——” 他声音悲切，真情流露，楚王也有些动容了，刚动了动嘴角，想伸手让他起来说话，可韩高却阴阳怪气道：“陈将军，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异心，那为何三番五次与秦使接洽，像这种事，难道不该在第一次之后，就向王廷汇报吗？” 听到这话，楚王眉头又是微微一皱，刚想伸出的手亦缩了回去，紧紧盯着陈霸。 “这。”陈霸满脸焦急的解释道：“微臣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只觉拒绝秦使即可，战事布防为要，因此未曾上报，请大王明鉴。” “荒谬。”韩高继续挑刺：“两国交战，使者会面，何其重要，你区区守将，如何能做得了主，今又敷衍搪塞，真当我王好欺吗！” “大王！”陈霸更急了，想要继续辩解，可正在这时，黑旗营姜汌却迈步走了进来，拱手弯腰道：“大王，毛义将军求见，称有紧急军情。” “哦？”楚王一顿，旋即道：“让他进来吧。” “是。”姜汌施礼而退。 不多时，毛义快步走了进来，先是跪地施礼，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书信，恭敬高举道：“禀大王，这是刚刚送达军营的两封书信，微臣恐事关重大，这才前来求见。” “呈上来。” 韩高会意，上前接过书信，又恭敬放到了王案。 书信是密封状态的，楚王打开第一封，刚看没多久，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同时阴冷的扫了陈霸一眼。 第一封书信，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让人看起来，就像是秦王萧远，在和陈霸商量着什么，但却一直没能达成共识一样。 等打开第二封书信，看着看着，楚王已是满脸怒火了。 内容如下： 陈霸将军如晤，经前日商磋，本王思虑再三，决定采纳将军之言，于今夜子时，南门举火为号，事成之后，必授将军侯爵之位…… 等将其看完，楚王那是再忍不住了，砰的一声，拍案而起，将书信狠狠揉成了一团，怒掷于地，厉声说道：“陈霸！事到如今，你还想欺瞒本王！若不是这两封密信被截，今天晚上，秦军是不是就该杀到王宫了！？” 啊！？听到这话，陈霸大惊失色，颤声说道：“大王，这两封密信，微臣根本不知，这一定是秦王的奸计！” “事实在前，你还敢狡辩！我说秦军怎么一直围而不攻呢，原来是你一直在与秦王密谋！要将我大楚江山，拱手让人！换取你侯爵之位！” “大王请听微臣解释啊……” “逆贼！！”此时的楚王，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加上韩高等重臣的弹劾，他哪里还容陈霸辩解，怒骂过后，直接厉声说道：“来人呐！将此贼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诺！”姜汌抱拳应声，立即开始动作。 被拖下去的同时，陈霸自然大声叫喊了起来：“大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可楚王怒火难止，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 叫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韩高忍不住和毛义对视了一眼，接着拱手弯腰道：“大王，逆贼可恶，投敌叛国，若非毛义将军发现密信，后果不堪设想啊。” 楚王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坐回座位，后怕的说道：“爱卿说的是啊，枉本王那么信任陈霸，对其委以重任，可他，竟做出这等卖国求荣之事！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今夜的南门，岂不是要迎秦军入内！” “唉。”韩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还好，只陈霸一人奸佞，我们的其他将军，都是忠心耿耿的，比如毛义，他征战多年，一直克己勤勉，可谓我大楚为数不多的良将啊。” 听他这么说，楚王也不由看向了毛义。 后者连忙一施礼，微微低头，态度非常恭敬。 “恩。”楚王点了点头，似乎很是看好毛义，说道：“爱卿说的没错，毛义将军的战功，本王还是记得的，数次大破敌寇，今日，出了陈霸这么一个败类，那我楚军方面，就得靠毛义将军来指挥作战了。” 后者闻言，心中顿时大为激动，也连忙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微臣惶恐，必不负大王重托，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让秦军踏足楚州一步！” “好！”楚王稍悦，令其平身后，又看向了韩高，说道：“韩大人啊，现在我国，危机重重，正是尔等忠臣效命之时，从明日起，你也前往军中，代本王，监理三军，帮助毛义将军，共拒强敌！” “啊？这……”韩高面上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犹犹豫豫道：“大王啊，微臣一介文官，不懂军事，恐……恐难以胜任啊。” “哎呀，爱卿啊。”楚王语重心长道：“值此国家危难，你难道还要袖手旁观吗，由你去监军，本王心里才能踏实啊！” “这，大王如此信任，微臣岂敢不尽心尽责，即便粉身碎骨，也与家国同在。”韩高顺势说道。 “好，好，楚州防事，本王可就拜托两位爱卿了。” 这场书房议事，楚王惩处了唯一不降的陈霸，却把所有信任都放在了韩高和毛义身上，哪里知道，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大奸似忠。 离开王宫后，韩高和毛义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前者再压抑不住兴奋道：“大事已成，毛将军放心，本官定会为你美言，秦王亦有言在先，必授你正三品将军之位。” 毛义闻言，喜形于色，那是连忙一拱手，激动说道：“多谢大人提拔……” 第1048章 轻取楚王宫 第1048章轻取楚王宫 第二天，楚军前线，议事大厅。 此时众将齐聚，毛义是带着王诏回来的，他也没打算浪费时间，宣诏之后，直接说道：“今，陈霸投敌叛国，已被斩首示众，依王令，今后军中，由我全权作主。” 人们听完，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原副将站了出来，正色说道：“陈将军忠心耿耿，一直以来，都誓求与秦军死战到底，他怎么可能投敌叛国。” “大胆！”毛义大怒，瞪目说道：“胡将军！你是在质疑王诏吗！陈霸罪行，已经过王廷查实，证据确凿，是大王亲自下的命令！难道你要抗旨不遵！？” “这，末将不敢。”胡姓将军咽了口唾沫，只好又退了回去。 “哼。”毛义冷哼了一声，又瞪了其一眼，这才朝一旁的韩高伸手道：“韩高大人，想必诸位都认识，王诏中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今次，也是受大王之命，前来监军。” “韩大人。”众将齐齐抱拳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韩高摆了摆手，接着喟然长叹道：“唉，发生了这样的事，谁也想不到啊，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忠义，口口声声说要为国而战，实则，暗中却与秦王密谋，当真是欺上瞒下啊。” 说完这些，他还又道：“今后，本官希望能与诸位将军同生死、共进退，一齐为国家效力，哪怕战死沙场，又有何惧！最起码，我们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他这话说的，何其冠冕堂皇，一时间，楚军诸将都身子一震，对其肃然起敬。 接下来，毛义以主将身份，开始对楚州驻军进行了一定的换防，他先是将胡姓副将调到了北门，又将陈霸以前的其他亲信调到了东西两门。 自己，则是带着一干心腹部下，亲自驻守南门。 他的这番调动，表面上看，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楚州四门，确实都需要将领驻守。 众将得令之后，也并未生疑，纷纷领命而去。 等人都走后，大厅内就只剩毛义和韩高两人了，前者也露出了笑容，说道：“韩大人，接下来，就等秦王的命令了。” “恩。”韩高点了点头，不忘轻叹道：“哎呀，楚州至此，不降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凭这点兵力？还不是死路一条，弄到最后，大家都得跟着粉身碎骨，又是何必呢，还是这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大人所言极是。”毛义连忙跟着附和。 离间计成功，楚军由毛义和韩高接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萧远那里，现在只要一封书信，即可打开南门，不过萧远却并未着急。 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入城，还要迅速攻破楚王宫，一战灭楚。 因此，在议兵之时，他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等夜幕降临，以精兵悄无声息的入城，直扑楚王宫，在楚国禁军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攻占王宫。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白天让韩高开城的话，动静一大，势必引发楚州动乱，王宫禁军警觉。 计划被他直接敲定，当天夜晚，楚州南门。 陈霸在的时候，城头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是今天，却是没有几个士兵。 城外的平原上，秦军早已集合，黑压压的一片，数也数不清。 不多时，在萧远的示意下，火把亮起，开始左右大幅度晃动了起来。 很快，城头也有火把举起，晃动回应。 紧接着，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高大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萧远骑着战马，位于军队前方，一挥手轻喝道：“进！” 很快抵达城门，此时韩高和毛义，早已恭敬等候，见到萧远，两人更是连忙施礼，韩高腆着笑脸弯腰道：“哎呀秦王殿下，在下韩高，可是期盼已久，盼您，如大旱望甘霖呐。” “呵呵，韩大人太客气了。”萧远面上笑呵呵道：“此次平定江南，你功不可没，待灭楚之后，本王定会论功行赏。” “哎呀，在下惶恐，在下惶恐啊，对了殿下，这位，就是在下于信中提到的毛义将军。”韩高说着话，也向萧远介绍了一下毛义。 “恩。”萧远点点头，继续含笑道：“毛将军，请你先制好你的部下，切莫有任何声张。” “是！请秦王殿下放心！”毛义答应的别提有多干脆了。 交代完这些，萧远亦大手一挥。 苏毅会意，立即开始指挥军队，秦军各部将领也都开始轻喝起来： “快！” “动作都快点！” 数不清的黑甲红缨，连绵不绝，大批大批进入楚州，随后由苏毅率领一支精兵，直接扑向了楚王宫。 以前的楚州，即便夜晚，也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可如今处于战争期间，早就宵禁，各家店铺早已关门，大街上也并没有什么行人，有的，只不过是一些巡逻官兵。 某处街道，数名官兵正散漫的走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其中一人立生警觉，也当即断喝道：“什么人！？” 可他话音刚落，黑夜之中，十多名秦军将士已冲步上前，干净利落的将官兵解决。 就这样，一路急行，虽然街道两边的百姓，睡在家中，能听到外面步军跑动，和轻微甲胄摩擦声，却并未有大的动乱发生。 楚州很大，直到几个时辰后，至后半夜，将近凌晨，这支精兵才兵临楚王宫。 一到王宫，苏毅就直接下达了强攻的命令。 军令一下，秦军将士战刀齐出，潮水一般，直接扑向了王宫大门。 楚国和其他列国一样，禁军也是在一万左右，可如此情况，完全就是措手不及，在禁军心里，楚州现在还防备森严，秦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即便楚州告急，那也应该有军情传来才对！ 完全的没有防备，甚至宫门处，都和平常一样，只有十几名禁军左右守卫，其他大批禁军，则是在王宫内部各处巡逻。 如此冲杀之下，楚国禁军哪有还手之力，十几人纷纷大惊失色，持戟不断后退的同时，亦尖声大叫道： “敌袭！敌袭——” 第1049章 灭楚 第1049章灭楚 可这时候示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兵器碰撞声中，十几名禁军瞬间被人海淹没。 “杀啊——”有将领高举战剑。 黑压压的秦军，数也数不清，如同潮水一般。 宫门附近的禁军收到示警，慌忙赶来，双方碰面，二话没说，直接打在了一起。 秦地苦寒，多出强兵，将士作战骁勇，尤其是这种面对面的恶战、乱战，在秦人眼里，那就是一个个获得功爵的人头。 凶狠之势下，根本没过多久，禁军已开始边打边退，而前面退，后面还在大批大批赶来，场面一度变得混乱不堪。 鲜血溅洒宫墙，尸体从内墙通道一直蔓延到王宫之内。 楚王宫很大，宫门附近发生战斗，后宫那边根本就不可能听到动静，此时的楚王，还在睡梦之中。 直到过了很久，黑旗营头目姜汌才急匆匆赶了过来。 这里是后宫之地，若在平时，深更半夜，臣子岂能闯入，可眼下情况紧急，姜汌哪里还顾得许多，直接一掌推开了外面的太监侍从，大步而入，至殿门处，抬手重重拍打了起来：“大王！大王！” 如此动静，楚王被迷糊吵醒，听出是姜汌的声音，他顿感不悦，怒声斥道：“有没有规矩！” “不好了大王！”姜汌继续急叫道：“秦军已经杀入王宫了！” “什么！？”听到这话，楚王瞬间瞌睡全无，慌乱下床，打开门之后，边穿衣边急声问道：“楚州有三万大军驻守，秦军如何入得王城！” “这，这，臣不知啊。”姜汌同样一脸急色。 哎呀！楚王悲叫了一声，他心里明白，姜汌作为黑旗营统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胡乱系好锦带后，他亦迈步欲走。 可姜汌却拦住了他，满脸焦急道：“大王，宫门早已沦陷，微臣来时，禁军已经快顶不住了，不可前往啊。” “那你说怎么办！”楚王脚下一顿。 “此地已不宜久留，为今之计，只有先出王宫，再作他谋。”说着话，姜汌也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衣服，正色道：“还请大王换上，我们趁乱而走。” “什么？”楚王眉头大皱，看着眼前的服饰，怒声说道：“你让本王装作太监！？” “哎呀大王。”姜汌急道：“这只是暂时的委屈，若您身穿王服……” “不！”楚王直接一抬手打断了他：“本王宁死，不受此辱！” “大王啊，此虽为下策，但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出了王城，我们才有复国的希望啊……”姜汌劝道。 “复国……”楚王喃喃说了一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凛道：“快！带太子走！走的越远越好！” 啊？姜汌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愣道：“那大王您……” “寡人不走，也无路可走了。”楚王幽幽说道：“可太子不一样，有你辅佐，加之楚国底蕴，早晚有一天，能光复大楚！” 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而在那个时代，人们讲究一个名正，楚太子乃楚国王族正统储君，如果流逃在外，假以时日，是可以振臂高呼，得到楚国老牌士族支持的。 “可是大王！”姜汌还欲再劝，他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其从小就是孤儿，命，也是楚王给的。 “姜统领！”楚王这一刻，反而没了往日的慌乱，一脸正色道：“你当明白，太子，才是楚国的希望！这是本王给你最后的王令！务必护太子周全！如有可能，前往灵国！” 他如此言语，姜汌的眼眶也红润了，震声抱拳道：“是！臣，必不负大王重托！” 话一说完，他也狠狠一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楚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回到屋内，戴上王冕，认真整理，系好王服锦带，又取下挂在墙上的楚王剑，这才转身而走。 不过他脚步刚动，半起床的楚蓉妃却喊住了他：“大王。” 南水温婉，多养美人，蓉妃更是如此，娇媚动人，如今刚刚惊醒，还未穿衣，正雪白半露，带着一抹受惊模样，楚楚可怜。 楚王回头，如此动人美人儿，用不了多久，就要落到秦军手里了…… 想到这里，他心脏猛的一缩。 蓉妃也再次轻声说道：“大王何去，要抛下臣妾吗。” “怎么会，爱妃多虑了。”楚王回过神来，强笑了笑，亦迈步向床边走去。 蓉妃见状，刚要起身迎他，可利剑出鞘声传来，寒光一闪，剑锋已正中胸口。 “大王……”她口角溢血，眼眸带着泪花，满脸的不可思议。 “爱妃，不要怪我，本王，没有办法。”楚王一咬牙，狠狠抽回王剑。 闷哼传来，蓉妃瘫软床榻，临死之前，还在伸手够着楚王，红唇微动，想说什么，可一剑穿心，已让她再无力气。 双眼微红的看了她一眼，楚王一狠心，转身大步而去。 王宫的战斗还在持续，已从后半夜战至天明，直接从宫门处打到了王宫内部，一万禁军早已溃不成势，随处可见残尸和溅洒的鲜血。 一片狼藉中，宫女太监，到处奔走逃命，尖叫四起。 苏毅身穿将帅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冷漠的扫视一周道：“杀光他们。” 随着这个命令，杀戮顿起，无论宫女太监，还是王宫诸人，全部惨死在了战刀之下。 半个时辰后，朝议大殿殿门处。 仅剩的一部分禁军，将楚王护在身后，个个手持长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数不清的秦军，正蜂拥向百步台阶上攻去。 看着这个情形，一干禁军忍不住连连后退，楚王则是一把抽出了腰间的王剑，爆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杀！为国而战——” 与此同时，楚州各处街道上。 大批大批的秦军将士，源源不断，分成了数个批队，正在跑步前进。 全城都是黑甲红缨。 入耳尽是整齐的步军跑动声。 虽已天明，可楚州百姓，哪敢出门，纷纷门窗紧闭。 第1050章 楚太子 第1050章楚太子 上午，楚王宫。 战斗已经结束，秦军将士正在打扫战场，清理王宫血迹。 萧远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迈步而来。 见到他，苏毅等众将连忙相迎，齐齐抱拳弯腰：“大王。” 萧远摆了摆手，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见状，苏毅开始禀报道：“楚国王室诸人，已尽皆被诛，只是……尚未寻得楚太子下落。” “什么？”萧远眉头皱了起来。这楚太子，可以说比楚王更加重要，他如果逃了，将会后患无穷。 特别是跑去灵国，灵王必然扶持，在政治上，会让楚太子在楚地不断生乱，而且那些楚国老牌大士族，其心，必然还在楚国宗室。 见他面色不善，苏毅连忙道：“大王放心，臣已下令全城封锁，相信楚太子跑不了的。” “务必斩草除根！” “是！” 临近中午，楚州北门郊外。 此时陈霸的三万边军，随着韩高的开城，要么投降，要么四散而逃了，余下五六千人，则是被楚太子召集了起来，正欲逃出楚地。 旷野之中，看着楚国这最后的一点兵力，楚太子忍不住说道：“韩高狗贼，表面一副忠臣模样，实则，却是最大之奸贼，真真可恨！” “太子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赶路吧，否则，秦军该追来了。”姜汌提醒道。 楚太子的年纪，在二十左右，一身华贵服饰，他骑着战马，先是左右观察了一下，接着道：“姜统领觉得我们走哪条路更好。” “臣以为，秦国铁骑，纵横天下，速度极快，不可与之争锋，当尽快赶往丹江口，从丹江水域东下，那里没有秦军战船，我们只要上了水路，应该就安全了。”姜汌道。 这确实是一条最好的路线，楚太子稍作思虑，便点了点头，一拨缰绳道：“我们走。” 六千楚军加上几百黑旗营人员，开始跟随楚太子，企图以水路进入灵国，可从这里到丹江水域，是需要走官道的。 半个时辰后。 楚太子和姜汌齐齐一勒缰绳，脸色同时大变。 因为前方道路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数不清的秦军，正列成整齐的方阵。 前排半蹲，短弩齐端。 如此黑甲红缨，压迫感扑面而来。 秦军在楚州会师之后，大军共计几十万，虽攻破了王城，但外面的围势可还没有撤去，楚太子想逃离楚州，无疑是要经过恶战突围的。 此地镇守将领，正是彭双，他身骑战马，看着对面的楚太子等人，正声说道：“马上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听到这话，楚太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脸色一阵惨白道：“姜……姜统领……” 姜汌的脸色同样难看，可如此情况，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他当即一咬牙，猛的抽出了战剑，朝前一指：“杀——” 话音一落，他也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百骑黑旗营紧跟其后。 战马奔腾，彭双冷着脸一挥手：“放箭！” 一声令下，前排将士齐齐扣动扳机，弩箭连成了一片，密密麻麻，劲射而来。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只一瞬间，就有不少人被射翻马下。 箭射过后，前排弓弩手迅速后撤。 “列阵——” 大喝传来，秦军将士爆发齐喝，重盾砸地，长戟于后。 “进攻——” 整齐的迈步声，如刺的长戟，一致对前，秦军开始左右两翼张开，正面不退反进，直接朝前压去。 战马嘶鸣声中，双方很快碰面，一排长戟钩刺之下，直接收割了一大片。 姜汌策马冲入人群，击破了中间的盾阵，手中战剑左劈右扫，击杀一片秦军的同时，亦大声叫喊道：“保护太子殿下——” 他话音刚落，身侧已有劲风袭来。 “匹夫受死！”一声大喝，彭双单臂猛挥，长刀瞬斩而下。 感恶风不善，出于本能的，姜汌横剑一招架。 当啷一声！ 这一击，力道实在太大了！他只手持利剑，如何能挡长刀，肩膀瞬间下塌，胯下战马，更是受力不住，嘶鸣出声，险些四蹄跪地。 啊！？姜汌大惊失色，刚及反应，彭双一刀之后，已迅速变势，双手一错，寒光又到！ 知对方臂力千斤，姜汌哪里还敢硬接，来不及多想，只得舍弃战马，身子后纵凌空，人在空中，却是猛劈一剑。 劲风激射，如同看不见的利刃，彭双当机立断，一拍马背，身子腾空跃起。 与此同时，剑气袭来，瞬间将战马绞杀当场！ 一击未中，姜汌神色一凛，脚下一点士兵头顶，借力又急射而回。 “滚开！”彭双长刀一挥，直接将其击退，随后反冲而上。 长刀利剑不时碰撞，两人恶战一起。 作为黑旗营统领，姜汌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只可惜，他碰到的是秦国上将。 彭双大开大合，一身武艺，横扫千军。 姜汌则是剑锋走疾，快如闪电，刁钻狠辣。 他身法灵活，左移右闪，手中利剑好似毒蛇，刚刚还在左侧，一剑之后，忽的又出现右侧，形同鬼魅。 如此飘忽诡异的攻势，若是别人，恐怕早已死在剑下，可彭双只立在原地，长刀挥舞格挡，见招拆招，丝毫不见慌乱。 再次闪身而至，瞬出一剑，可长刀亦刚好扫来，千钧之力下，兵刃相撞，姜汌再次被击飞了出去，脚下贴着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根本就奈何不了彭双，反而每次兵刃相击，自己都会承受蛮横之力，眼见这么打下去，自己必不能胜，他再无心恋战，借此机会，提剑一转身，就欲寻找楚太子身影。 可彭双追击已至：“哪里走！” 劲风之下，姜汌无可奈何，只能一咬牙，再次与之战在了一起。 这边缠斗，整个大战场上，楚军也早已溃败，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收割之中，有秦军将领战刀一指楚太子方向：“不要走了楚太子！” 这一声大喝，就像是一针兴奋剂，使得周围秦军纷纷大叫，不管不顾，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那可是楚太子啊，可想而知，若能取其首级，那是何等的功劳！ 第1051章 萧贼 第1051章萧贼 许多人眼都红了！ 个个高举战刀，不要命了一般。 如此情形，楚太子顿时肝胆俱裂，惊慌失措下，根本无处可逃，不由凄厉大叫道：“姜统领救我！姜统领救我——” 话音刚落，已被人海淹没。 乱刀之下，场面极其血腥。 鲜血飞溅中，有人在拼命争抢：“我的！是我杀的！” “我的！我的——” 不多时，已有士卒提着楚太子的头颅，瞪大着眼睛，癫狂大叫道：“我杀了楚太子！是我杀了楚太子——” 而见这边动静，姜汌一剑之后，亦目眦欲裂，顿足转身：“太子殿下！！！” 他心生悲凉，可战争，本就是残酷的！而他一顿足，彭双手中长刀夹带雷霆之势，已猛劈而来。 仓促之下，姜汌硬生生格挡。 可这一刀，彭双用尽了全力，岂可硬接。 砰的一声，战剑从中折断，他人也被强大的震力直接震飞了出去，摔落好远，砸入人群。 一口鲜血吐出，没等他起身，四面八方，数不清的长戟已齐刺而来，瞬间将他捅成马蜂窝。 他身子挺了挺，还想强力站起，可哪里还有一丝力气，脑袋一偏，瞪大着眼睛横死当场…… 这时候，整个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将这最后一批楚军剿灭后，彭双环视一周，直接说道：“传书大王。” “诺！”士卒领命而去。 当天下午，战报就传到了楚王宫。 书信是林初送的，萧远阅过之后，心中唯一的一块大石也落了下来，不由心情大好。 见状，林初试探性问道：“大王，韩高那边……”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略微沉吟了一下，直接说道：“杀了吧。” “诺。”他简单的一句话，林初当即领命而去。 夜晚，韩高府邸。 大厅中，毛义正在与其交谈，多有巴结讨好之词。 对韩高来说，如今大局已定，他内心也是非常激动的，还忍不住拿出了萧远前番写给他的书信，向毛义展示道：“毛将军啊，你看看，这可是秦王亲笔，承诺于我楚州令一职啊。” “哦？”毛义精神一震，连忙双手接过，低头仔细看完，对韩高也更加巴结了：“哎呀韩大人，这秦国楚州令，可非同小可啊，今后，您可要多多提携在下啊。” “哎？你我何必见外，有老夫的前程，必少不了毛将军的荣华富贵。”韩高摆了摆手，颇为得意。 收回书信后，也是忍不住又看了一遍，稍稍感叹道：“哎呀，这秦王的笔墨，还是值得珍藏的嘛……” 他话刚说到这里，外面却隐约传来了打斗和惨叫声，紧接着，府内管家慌乱而来，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刚跌跌撞撞的跑进大厅，便摔倒在了地上，颤声说道：“不好了老爷！秦……秦军杀进来了！”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韩高闻言，顿时就坐不住了，一下站起了身，下手边的毛义也是一脸疑惑。 他刚要出去查看，厅外却响起了整齐的步军跑动声，甲士林立中，林初迈步而入。 “就……就是他……”管家还跌坐在地，指着林初，连连后蹭。 如此情况，再见门外大批秦军，韩高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将，将军这是何意？” 林初扫了眼厅内，目光定在了韩高身上，开门见山道：“把信交出来。” “什……什么信？”韩高下意识退了两步。 “你说呢？”林初寒声反问。 听到这里，韩高大致已经明白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将军，老夫开城有功，且秦王早已有言在先，授我楚州令一职，大家都是自己人，今后同为秦国效命，你这般闯我府邸，是否有欠妥当？” “哼！就凭你，也想做楚州令？”林初冷笑出声。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韩高心中一凉。 林初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朝前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门外大批秦军开始跑步入内。 见此情形，韩高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他就是再傻，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不由连连后退，同时凄厉大叫道： “秦王过河拆桥！无耻之极！萧贼！奸贼！恶贼——” “大胆！”林初大怒，脸色瞬间一冷，猛的抽出战剑，冲步上前。 冰冷剑锋下，鲜血溅洒，叫声戛然而止。 战剑回鞘，林初探身摸了摸，搜出那封亲笔书信后，展开确定，然后于灯火处点燃。 一旁的毛义早就被这一幕吓傻了，等到书信烧尽，他这才回过神来，接着就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磕头道：“将军饶我性命，饶我性命啊……” 林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临走之前，也冷冰冰的丢下了一句话：“全部斩首。” 韩府被满门抄斩，屠戮殆尽。 秦国楚州令是什么官职，真正的重臣，怎么可能给一个卖国求荣的韩高。 这一晚，死的可不止韩高一人，同时发生的清洗事件还有很多，包括楚相。 这一次，萧远也根本没有采取什么怀柔手段，直接以武力镇压，肃清楚州一切不安因素。 这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在军政大事上，该杀戮的时候，是毫不留情的。 而这一次的楚州清洗，也持续了整整三日，直到第四天，安民告示才贴在了城门。 楚王宫内，朝议大殿。 左右两侧，站着各级将领。 现场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军事会意。 萧远并没有居于正上方的王座，而是背着手在殿中走动，同时说道： “此次南征，我们攻灭了吴楚，这是个极大的胜利，但在胜利面前，我们一定不能被冲昏头脑，否则，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一如丞相所言，一支军队，有了民众的支持，才能攻无不克。” “因此，百姓，才是秦国之根本，我全体军官将士，务必牢记这一点。” 他边走边说，众将的目光，都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走到上方后，他亦环视一周，正色说道： “今楚地尚未平复，各部将领，在剿匪的同时，不得扰民，力求，三月之内，戡平一切战乱，彻底收复江南……” 第1052章 调任 第1052章调任 在萧远的王令下，秦军开始大规模出动，将第七、第八、第十步军，暂编为几十个分队，由不同路线，进入各个动乱地区，分自出击，进行同时平乱。 此次平乱，镇压力度极大，是整个楚地的剿匪行动，而这些匪寇，多为当时楚国动荡，趁火打劫之人，他们聚集为匪，占领山头，拦路打劫，听闻秦军将到，许多人都一哄而散，少有反抗的，也是被迅速剿灭。 在剿匪的这段时间里，萧远亦在楚王宫忙的焦头烂额。 由于楚国之前的动荡，多地官府遭到百姓砸毁，官吏卷款逃亡，导致了各个县乡的府库空弊和政治体系的崩塌。 一个地方，不能没有官府，否则，就没有律法和制度，将会天下大乱。 在此问题上，萧远在着令王廷派遣官员的同时，也调看了不少宗卷，综合考量，加之贾攸、王肃等人的推荐，任用了部分楚官。 半个月后，上百名官员带着委任状进入了楚地，这其中，单是县令，就多达三十多人，其余则是一些郡级属官，如郡丞、主薄等。 这些都是朝廷命官，多由秦国王廷推荐，萧远亲批，这才能走马上任。 别看县令区区七品，可却是一地父母，他的好坏与否，将关乎当地民生。 萧远对他们更是极为重视的，在赴任之前，将其都召集了过来，于楚王宫设宴，亲自款待。 露天盛宴上，两侧坐着的，都是即将上任楚地的官吏，身前各置一案。 等酒菜上齐，萧远于正上方的位置，也开门见山的说道： “楚地的局面，想必诸位也都清楚，政治体系几近崩塌，生产凋弊，法令昏暗，盗匪蜂起，流民四窜。” “在地方治理上，本王要给你们三个首要的目标。” “第一，重建官府，严明律法，施以秦治。” “第二，解决流民、人口、户籍问题。” “第三，恢复生产。” “以上三点，当作第一要务。” “江南初定，百废待兴，正是诸卿为国效力之时。” “尔等都是朝廷命官，系地方民生安稳，而楚地情况，到任之后，恐有多方困难，但本王相信，你们一定能克服一切，迎难而上，为社稷之功臣……” “臣等谨遵大王教诲——”人们异口同声，纷纷注视着萧远。 后者端起了几案上的青铜杯，环视一周：“众卿共饮。” “共敬大王——” 这一次的官员调任，其实是一个机会，许多人都是争取过来的，因为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能展现政绩，在往后是很有可能高升的。 许多县令在王宫之宴后，都心情激动，怀着雄心壮志，准备大干一番。 在这期间，各地武卫府的成立，更是一刻都没有落下。 萧远说是三月之内，戡平一切战乱，实则，在秦军四面出击下，短短两月时间，匪寇已荡然无存。 官府的重修，武卫府的成立，匪患的清除，社会的安稳，使各地流民开始纷纷返乡。 江南形势一片大好，然而萧远，却始终没有任命楚州令。 按理说，要治理楚地，楚州令尤为重要，理当速调公卿，在人选方面，秦州传来的书信，更是如同雪片一般。 这其中，有吏部的推荐，有尚书令姚廷玉的举荐信，有监察令窦建章的上书，以及其他一些重臣。 这个官职，是非同小可的，朝堂众臣，都希望推荐自己的朋友，好在政治上多一分主动权，这无可厚非。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萧远的最终王令，却是调令许宗成速速赶赴楚州。 许宗成，原宣国大臣，两国合一后，现任秦国治粟内史，九卿之一。 陆云烟曾评价他：英杰之士，辅政之才。 从当朝九卿，调任楚州令，说不上降，但也说不上升，因为都是正二品。 可这显然是有些不按常理的。 这个调令一传来，秦国大臣们也都炸开了锅，少不了一番议论。 一次相府议事后，有人忍不住说道：“大王从九卿之中调任，太过出人意料，我等荐官书信，都被拒绝了啊。” “从治粟内史一事上，恐怕还会有官职变动，君意难测啊……”另有人感叹了一声。 半个多月后，许宗成风尘仆仆，赶到了楚王宫，面见萧远。 得知他的到来，萧远面露喜色，连忙放下手中竹简，难得一见的亲自迎出了书房。 在书房外见到大王快步而来，许宗成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跪伏于地，高声呼道：“臣，许宗成，参见大王。” “爱卿快快请起。”萧远上前扶起了他。 君王亲自出来，本就让许宗成受宠若惊了，此时更是慌的不行，连忙低身：“大王折煞微臣。” 他的年纪，在四十多岁，和其他文官一样，下巴上的胡须修饰极好，相貌并不出奇，较为清瘦。 萧远将其打量了一眼，温和笑道：“宗成啊，国内可还好？” “大王放心，有相国大人和尚书大人主持，一切安稳，近来也并无大事发生。”许宗成如实说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又拉起了他的手腕：“走，咱们书房里谈。” 对许宗成，萧远内心是极为看重的，否则，也不会调他过来。 到了书房之后，令许虎上茶，君臣二人，也开始就楚地问题，进行了深彻的长谈。 这一谈，就是整整几个时辰，期间，对于许宗成的观点阐述，和政策谏言，萧远有时会会心一笑，有时则是爽朗大笑，可见他的内心是非常高兴的。 直至傍晚时分，许虎这才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您与许大人已经谈了好几个时辰了，如今天色渐暗，大王再不用餐的话，身体……” “啊？这么久了吗？”萧远一乐，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吃饭吧，许虎啊，不用着人准备了，咱们一起出去吃，刚好，看看这楚州。” “是，臣这就去安排。” “不必，就我们三人。”说着话，萧远也看向了同样站起的许宗成：“你也换一身便装。” 第1053章 夜市 第1053章夜市 萧远三人从王宫走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到了街道，早已夜幕降临了。 虽是夜晚，但热闹却丝毫不减，街市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家小贩，摆于街边，行人驻足，熙熙攘攘，虽说有些拥挤，但形成了一种别样的繁荣。 看着这副场景，许宗成忍不住感叹道：“经战争之后，楚州繁华依旧啊。” 其实，这场战争，楚都是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且秦军军纪严明，入城之后，丝毫不敢扰民，这里的百姓根本就没有抗拒之心，反而是非常接纳的，恢复往日景相，也只用了几天而已。 萧远笑了笑，说道：“楚州的夜市，是非常有特色的，比秦州要热闹了许多啊，不过在这上面，还需要改善。” “大王的意思……” “恩？” 许宗成刚说话，萧远已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后者连忙改口道：“公子的意思是……” “你看。”萧远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正有一辆马车，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艰难的行走着，有时候，还得车夫下来，请路边摊位移动一下。 而这一辆马车，也造成了夜市的严重堵塞。 因为许多摊位在这夜晚时候，都是摆在了大路边的，加之一些桌椅，占据了很多地方。 看到这里，许宗成试探性道：“公子的意思是，肃清一下摊位摆放。” “不。”萧远道：“夜市，就该有夜市的样子，这里，是老百姓们喜欢来的地方，是热闹的地方，马车不该出现，试想，如果马儿受惊，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要踩死踏伤多少人。” “因而，在此事上，要设立专门的夜市街，明令夜市之内，马车禁止通行。” 这就相当于现在的步行街，许宗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公子言之有理啊，小人记下了，过后会马上颁布公文。” “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萧远说着，便就近寻了一个摊位。 三人都是便装，坐下后，老板也马上寻了过来，用抹布擦了擦桌面，堆着笑脸道：“三位客官，小店只经营一样东西，鱼丝粥，十五钱一碗，要不要尝尝？” “那就来三碗。”萧远道。 “好勒，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这是夜市小吃，因此做的很快，不多时，三碗热气腾腾的鱼丝粥就被端了上来。 “好香啊。”萧远忍不住说了一句，就要拿起勺子。 可许宗成却动了动嘴角，道：“公子，您何等身份，怎能吃这种路边小吃……” “宗成此言差矣，真正的美食，往往都在民间。”萧远乐呵呵道：“不信你尝，我敢保证，这是你没吃过的江南美味。” 许虎也跟着打趣道：“咱这许先生，就是文人多顾礼。” 说着话，已是拿起勺子，吃了一大口，同时含糊不清道：“恩，好吃，公子，我还要再来一碗……” 见状，许宗成也拿起勺子，浅尝了一下，继而连连点头道：“确实鲜嫩无比啊。” “哈哈。”萧远大乐。 等三人吃完，许虎掏钱结账，萧远也随意和老板聊了起来，说道：“老板，这夜市如此繁荣，想必这生意也是不错的啊。” 他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看上去就像是个翩翩公子哥。 老板也还算健谈，闻言说道：“不瞒公子，生意倒也还行，只是这赚的钱啊，有时候还不够交的。” “哦？”萧远稍稍皱眉，不解道：“听说这秦国政策，从不乱收赋税，为何会如此？” “公子说的没错，这以前啊，杂税很多，大家都入不敷出，许多人都不敢做生意了，现在秦军进城了，政策也改了，大家心里高兴，这才有了更繁华的景象，可这收钱的恶霸，一直都在啊，咱这小老百姓，也不敢不交啊……” “他们凭什么收钱？” “说是一些保护费，唉，其实啊，就是一帮地痞流氓，你不给他钱，他就砸你的摊子，时常带人来闹事，让你做不成生意。” 听到这里，萧远不由与许宗成对视了一眼，接着看向老板道：“这件事，相信官府肯定会管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罢了。” “但愿如此吧。”老板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这里离开后，三人边随意漫步，萧远边朝许宗成道：“刚才那小摊老板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刚刚收复江南，许多问题都没有得到完善，这里不仅有以前的苛政残余，民间的一些恶霸势力，更是根深蒂固，事不分大小，宗成啊，你这个楚州令，可得好好把关啊。” “公子放心，过两日，我会责令武卫府，全面肃清恶霸，加强地方治安，同时，剔除一切残余之苛政。”许宗成道。 “恩，我们也逛的差不多了，回吧。” 三人出了夜市那条街，刚准备回往楚王宫，前面却传来了整齐的步军跑动声。 紧接着，大批官兵分成了两队，直接将两边街道戒严。 如此情况，周围百姓纷纷避让不已，驻足一边，议论纷纷。 萧远刚皱眉大皱，一名军官已快步走了过来，接着于他身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末将胡广，参见大王！” “搞什么鬼！”萧远自然不悦。 “这……”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胡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回大王，末将收到王肃大人的消息，担心大王安危，这才……” “行了！”萧远明白了过来，这时候，王肃亦急匆匆跑来，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焦急说道：“哎呀大王啊，您若出宫，通知一下下面啊，否则，臣等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呢。” 原来如此。 萧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有时候，君王就是这样，你要私下出去了，下面的人不知道，会引发一连窜反应。 王肃等人，这也是太过担忧自己，萧远没法生气，只能是无奈道：“行了行了，是我忘了说一声，赶紧将甲士撤了吧！” “诺！”胡广立即应声。 两边驻足的百姓，这时候自然也开始议论了起来。 “真没想到啊，这公子哥，竟然就是秦王……” 第1054章 云月容 第1054章云月容 胡广这个人，同样是早期就跟随萧远的，参与过不少战争。 他们这一类，最初都还只是小兵，跟着萧远一路南征北战，硬升上来，忠心耿耿。 平定楚州之后，萧远也将其调到了武卫府，任楚地最高武卫长官，兼领楚州都尉。 这是秦国军官调任的正常程序，一般情况下，像郡县之内，当地武卫都会兼领郡尉。 以武官治乱，以文官治政，文武结合，也是萧远治理地方的基本理念。 在回去的路上，他也就楚地治理问题，与许宗成聊了很多，期间更是着重提到了学府一事。 在军事、农业、教育，三大主行政策下，萧远是一直致力于让天下学子都有读书之处，不遗余力的推行，争取使学堂普及到落后的县乡。 许宗成自然是边听边点头，不时与他讨论。 今后的江南能否大治，与楚州令有着直接的关系，可想而知，这场君臣谈话的重要性。 又过几天，在处理完手头的一些事务后，萧远也准备班师回朝了。 江南刚刚收复，虽然有过大规模的肃清，但也难保不会生乱，毕竟，这里还没有彻底稳定，因而是必然要驻军的。 在驻军将领一事上，有人率先提及了苏毅，不过却马上遭到了王肃的反对，说道：“苏毅将军镇守地方虽然没有任何问题，但他的杀俘事件过多，若由他驻军，江南民众必然惶恐不安，这不利于今后的稳定和治理。” 他说的没错，苏毅在战场上冷血无情，多年战争打下来，单是斩首人数，已多达几十万，是早已被民间称为‘屠夫’的。 可田授却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正因如此，苏毅将军才最为合适，有他在，江南就不敢生乱。” “非也。”王肃辩驳道：“江南民众，不同当初的凉地，这里的百姓，是并不抗拒我军的，且民风淳朴，不应以武力镇压，而是该让百姓看到秦国政策的惠民利民，使他们安居乐业。” 说着话，他又面向萧远：“另外，楚地的江防很重要，为东灵第二要道，所以水师将领为上，综合所计，臣以为，燕齐比苏毅更为合适。” 牵扯到江防，萧远深思熟虑之后，果断说道：“留军十万吧，以燕齐为主将，聂兴为副，其他部队，明日班师。” “谨遵王令——”众人齐齐施礼。 第二天，楚州城外。 由许宗成领头，到任的所有官员皆一身官服，恭敬送出城外。 “不用送了，今后的楚州，就要拜托许大人了，如有任何困难，都可上书王廷，亦可向燕齐部寻求军事帮助。” “请大王放心，臣，必当克己勤勉，不负君上所托。” 随着许宗成的动作，所有官员全都跪伏于地。 萧远摆了摆手，转身回到了车驾。 队伍开始起行，无数的黑甲红缨，排成了数条长龙。 林立的长戟，黑色的旌旗，高大的王驾，无一不在显示着这位君王至高无上的威严。 大军回师的途中，走的不紧不慢，于十多天后，抵达德阳附近，再走，就该换水路，进入长江北岸了。 君王的车驾足够宽大，里面是放有几案的，轻微的颠簸中，萧远阅完手中的竹简，兴许是觉得有些累了，捏了捏额头喊了一句：“许虎。” 后者就骑马跟在车驾边，闻言立即凑近了一些：“大王。” “走到哪里了？” “回大王，已到德阳。” “德阳？”萧远心中微动，“停一下吧。” “诺！”许虎立即领命，随后便是传令兵策马奔走：“大王有令，原地休整——” 时至下午，德阳城内，一处民居里。 云月容正在抚琴，她还是一身素装，未施粉黛，虽有美姿容，可却是愁绪满满。 连那琴声，都带着一股深深的幽怨，说不出的惆怅。 一曲完，她幽幽轻叹了一声，美眸流转，稍稍抬头，看向门边，却是猛然愣住了。 紧接着，脸上的愁绪便一下舒展开来，变为了浓浓的惊喜，更是连忙弃琴，起身奔向了门边，一下扑进了萧远怀里。 “大王。”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身，眸中已有泪雾，轻声低诉：“妾身还以为，大王已将我遗忘……” “怎么会。”萧远温和一笑，轻抚了抚她的秀发，“跟我走？” “嗯。”她拼命点头。 接到云月容后，队伍在德阳城外休整了一晚，而后继续起行，乘船过江，经襄阳，持续北上，抵达山峪关，进入秦地。 军队行军，并不同单人骑马，所以耗费了不少时间。 这一天，秦州城外，收到消息的文武百官早已齐聚，正在翘首以盼。 不多时，萧远王驾抵达，他刚挑帘下车，众臣已齐齐跪伏于地，异口同声的高呼道：“恭迎大王回都——” 他的几位夫人亦在现场，同时以手搭在腰际，款款施礼。 众女容貌，各有千秋，性格不同，服饰不同，妆容也不同，齐声之下，声音悦耳。 萧远大悦，爽朗一笑：“都平身。” “谢大王——”众臣起身，没等说话，丁荣已是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躬着腰身，腆着笑脸道：“大王文韬武略，挥师南下，攻灭吴楚，收复江南，真乃天下第一雄主也……” “哈哈，丁爱卿还是这么会说话。”好话谁都爱听，萧远也是人，对于丁荣溜须拍马，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人有小人的用处，自古明君，知其小人，一样会用，因为用好了，完全是可以比肩良臣的。 “哎呀，臣肺腑之言，句句属实啊。”丁荣继续弯腰道。 “好了好了。”萧远赶紧打住，环视一周后，也看向了自己的几位夫人。 陆云烟、顾雪、钟朵朵等人，也都在看着他这边。 钟朵朵那姑娘无疑又是醋坛子打翻了，一双美目，那是狠狠瞪着萧远身边的云月容，更有委屈满满。 陆云烟则是轻眉微微皱了皱。 “咳。”见状，萧远轻咳了一声，多少有些心虚，便道：“都别站在这里了，回城。” 第1055章 回国之后 第1055章回国之后 “大王万年！” “秦国万年！” 秦州城内，街道两边早已聚满了百姓。 这些年来，萧远率领秦军将士，南征北战，灭强晋，统一北方，收复江南，这样一个君主，在己国内的威望，是可想而知的。 一路行至王宫，见到他，禁军动作一致，齐齐单膝跪地。 等回到后宫之处，钟朵朵还是醋意不减，忍不住叫嚷道：“出征在外，还要带回一个女人来，真是花心大萝卜！哼！” 云月容脸色微红，没敢说话。 “呵呵。”萧远则是干笑了一声，刚准备说点儿什么，女官楚凝却快步走了过来，施礼道：“大王，相国大人正在书房外等候。” 听到这话，萧远暗暗皱眉，可对于自己的这个丞相，他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是叹了口气，朝陆云烟示意了一下，便迈步离开了。 等其走后，钟朵朵还拉着陆云烟的手，有些委屈道：“云烟姐姐。” “好了。”陆云烟安慰了一句，先是认真打量了一下云月容，接着朝楚凝说道：“带她去永宁殿安顿。” “是。”楚凝一身女官官服，拱手弯腰。 云月容则是以手搭在腰际，恭敬施了一礼，跟着其走了。 王宫书房。 等萧远到的时候，刘玉之还在殿门外等候，他也老远就喊了一声：“相国。” 后者闻言，连忙回身施礼：“大王。” “唉。”萧远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道：“我的相国大人，寡人才刚刚回都，说句不好听的，这屁股还没坐热呢，有什么事，咱们往后推推不行吗。” “大王啊。”刘玉之正色说道：“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厚不德而思国之理，臣虽下愚，而况于明哲乎……” “是，相国言之有理。”萧远一阵无奈，稍稍伸手道：“书房说话。” “啊，大王请。” 等进入书房，萧远坐到桌案后，刘玉之躬身站在下面，也开始从官服袖口抽出了第一卷竹简。 萧远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他的袖口，有时候真想翻开看看，那里面到底能藏多少公文。 “这是通州渠工部最新检测汇报，请大王过目。” 萧远接过竹简，展开之后，自是一字不落，认真看了起来。 同时，刘玉之站在下面道：“通州渠，是秦国最为重要的水利工程，所有的朝廷拨款，臣都有详细账目，时至今日，已耗资甚大，虽工事顺利，但仅凭工部的公文，不可概论，臣建议，当派重臣巡视。” 等其说完，萧远亦收起了竹简，点点头道：“这金银数额，派柳长卿去一趟吧。” “大王英明。”刘玉之说了一句，再抽第二卷竹简。 “这是凉州赋税总计，请大王过目……” “这是桓州田亩恢复耕种，及人口情况……” “这是户部公文，需大王亲批……” 一封封的竹简，被恭敬递到了桌案上，他的官服袖口内，就像是百宝箱，装着无尽的国家大事。 对于这么一个忧国忧民的丞相，萧远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是打起精神，与他在书房内谈论了整整一下午。 等处理完重要政务，已经天近傍晚了。 萧远也忍不住起身伸了个懒腰，略显疲惫道：“相国啊，时间也不早了，要不，陪本王喝几杯吧？” “不不不。”刘玉之连忙摇手：“大王刚刚回都，当与娘娘团聚，微臣岂敢叨扰。” 你还知道团聚啊！萧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回吧，本王就不强留了。” “是，微臣告退。”刘玉之拱手弯腰，等其出了书房后，萧远又将桌案上的竹简都整理好，这才离开。 夜晚，王后寝宫。 此时，已是深夜。 看着站在面前，为自己认真解衣的妻子，萧远心中暖暖。 如今的陆云烟，介于少妇与少女之间，比她刚及二十的时候，更加动人。 萧远忍不住将她搂进了怀里，“云烟，我好想你。” “骗子。”她轻轻靠在他肩头，有着一些幽怨道：“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萧远闻言一愣，面对自己的媳妇，难免有些心虚：“呵呵，那只是个意外。” 说着话，他贼手不停，解掉了她腰间丝带，亦将她拦腰抱起。 “王兄……”猝不及防，陆云烟下意识轻呼了一声，俏脸一下就红了。 片刻之后。 “王妹，要不你上来吧，就试试嘛。” “不要。” 她脸色绯红，虽已为人妇，但还是那么矜持，多少次萧远循循善诱，她都不肯。 第二天早朝。 萧远精神饱满，着王服，腰挂秦王剑，行至大殿后，众臣齐齐跪地施礼：“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 “谢大王——”人们纷纷起身，随后分左右而列。 于王位落座后，没等萧远说话，丁荣已是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大王，臣，有本启奏。” “讲。”萧远言简意赅。 丁荣道：“自中平以来，列国纷争不止，战乱已历两百余年，致使万物枯竭，百姓流离失所，山河不宁。” “而我王，雄才大略，率我秦军将士，一统北方，收复江南，使这天下之乱归于大一统，此等功绩，纵观史册，何人能及，可谓震古烁今！” “今，我大秦早已傲视天下，微臣恳请大王，加尊九五，即皇帝大位！” 他说着话，更是直接跪伏于地，双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 见状，江仪第二个站了出来，连忙表示附和：“大王，丁大人言之有理啊，今我秦国，不仅傲视天下，大王称帝，更是民心所依，天下百姓，无不渴望结束战乱，无不渴望安居乐业，也只有大王，才能做这天下之君啊……” “是啊大王，丁大人和江大人，都是忠良之言啊……”窦建章同样站了出来。 这时候，其他大臣也都纷纷出列，跪地齐声道：“请大王顺天应人，即皇帝大位——” 众臣齐声，再次劝进，大殿内跪到了一大片。 第1056章 策论 第1056章策论 之前众臣劝进，大多在于帝国玉玺，如今，则在于江南的收复。 现在天下九国，只剩秦灵，众人心态可想而知。 看着跪满大殿的文武百官，萧远微微眯了眯眼，要说内心没有一点波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现在称帝，虽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却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还有一个灵国势力，一旦如此，就等于变相的承认了灵国的划地而治。 一个有着一统天下之决心的君主，怎么可能允许‘南北朝’的出现。 思虑之后，萧远也果断说道：“众卿的心意，本王明白，只是东灵未灭，山河不归，本王，安敢僭越。” 听到这话，众臣还准备再劝，上官文若却抢先说道：“大王英明，若此时称帝，臣以为，灵王不仅不会承认，而且还会和大王一样，到时候，这天下就会有两个皇帝，形成长久的分治，此，非天下人心所望。” “上官大人此言差矣。”丁荣站了起来，面向他道：“若论文治武功，我王早已远超历代君主，威望更是无人能及，如何不能更进一步，称帝之后，即可以天子诏，号令天下之师，挥师东进，剿灭逆灵。” 上官文若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江南还没有彻底稳定，而且我军刚刚南征，将士疲乏，实在不宜再行东进。” 说着话，他又朝萧远一拱手：“大王，以臣之见，与灵国之战，是为天下之争，这场大战，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处，因为我国已经统一了北方和江南，且占据了整个中原地区，无论是政治、经济、文化，还是人口，都远非灵国可比。” 当时中原地区，才是最繁盛的地方，在冷兵器时代，人口，是决定胜败的一大关键，无论是劳动生产，还是兵源的补充，都要靠这些。 萧远现在本来就没有称帝之意，听完上官文若的话，更是直接说道：“好了，称帝之事，不必再提，众卿都平身吧。” “这，大王……” 窦建章等人还欲再言，可萧远已是朝下微微压了压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众臣见状，无奈之下，只得都站了起来，各回班列。 接着，萧远从王案拿起了一卷竹简，举了举说道：“这是姚廷玉的上疏，主要阐述了《盐法及平准均输论》，甚得我心，在官盐制度上，我国确实需要进一步的改善。” 接下来，萧远在朝议大殿上，与众臣主议了此事，姚廷玉的上疏中，主张统一官盐制，平衡均价，使天下百姓，在食盐用度上，都不再有负担，在打击私盐一事上，无形中加大了力度。 盐，是每家每户的必需品，在盐制上，便宜、精良，人人都会购买，有了庞大的人口基础，官盐完善，就能减免其他杂税，如此一来，民心可聚。 萧远对这道《盐法及平准均输论》，是认真读过好几遍的，与众臣一番讨论后，当场采纳了姚廷玉的建议，分由户部辖管官盐。 同时诏令，由贾攸调任治粟内史。 这个九卿之一的官职，是非同小可的，它主管着国家财政，需向丞相汇报，但又不属于相府下辖，有着自己的属官，极具实权。 众臣闻言，忍不住与左右对视了一眼，贾攸则是心中一震，连忙出列，跪伏于地：“臣，叩谢王恩。” “好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萧远说着话，也起身走下了王座。 散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结伴出得王宫，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小声议论。 大多数人，都在说劝进一事，窦建章摇了摇头，轻叹道：“如今我秦国之强盛，大王本该加尊九五，就像丁荣所言，即帝位之后，再挥师东进，何愁灵国不灭。” 窦建章有窦建章的想法，萧远称帝，他的身份也会马上提高，不再是诸侯朝臣，而是帝国公卿，说不定，还能得个开国元勋的头衔，自然是极力推进的。 身边的官员闻言，也跟着无奈道：“本来，我们集体劝进，大王一高兴，说不定就同意了，奈何那上官文若，偏偏唱反调，也不知是何居心！” “当朝一品站出来反对，多少还是会让大王顾虑一二啊……”另有人跟着附和。 窦建章现任秦国监察令，明里暗里，都是在跟上官文若争权的，也早就看后者不顺眼了，不禁冷笑出声：“哼，他上官文若自以为清高，也不过是仗着大王信任罢了。” 他们几人边走边聊，身后江仪是跟贾攸走在一起的，自是拱了拱手，满脸笑容道：“恭喜恭喜啊，恭喜贾大人高升。” “哪里，江大人言重了。”贾攸还了一礼，并肩之下，江仪也转了转眼珠，话锋一转道：“贾大人，在下听说，对姚廷玉的《盐法及平准均输论》，大王可是在书房读了很久啊，今日朝上，更是着重提及，由此可见，宣官是越来越受重任了啊……” 王宫后花园。 陆云烟坐在凉亭石凳上，状似随意的问道：“听说，今天众臣劝进了？” “是的。”王肃躬身站在亭外，脑袋低垂，王后太美，他可没敢直视。 “结果如何？” “这……”王肃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满朝大臣，皆有劝进之言，只是上官文若……” 听到这里，陆云烟拿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后略重放于石桌，秀眉微皱道：“又是这个上官文若！他如何阻拦！” “这，娘娘息怒，也在大王无意更进一步。”王肃咽了口唾沫，身子也更低了。 闻言，陆云烟先是深吸了口气，继而眯了眯美目，“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王肃慌忙施礼。 身为秦王后，对萧远即帝位一事，陆云烟是非常关心的，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果成了皇帝，那自己的孩子，就不再是王子，而是皇子了，她又如何能不急。 否则，当初也不敢密令青衣卫，杀了商氏天子。 在萧远称帝一事上，有谁敢阻拦的话，陆云烟是会将其当作敌人的。 第1057章 当街喊冤 第1057章当街喊冤 一个月后，柳长卿奉王令，抵达通州一带。 此时大河渠的修筑开凿已快接近尾声，正是复查阶段，朝廷下派重臣，也是要走的一个正常程序。 得知他的到来，工部侍郎韩举当即就要大摆宴席，为其接风洗尘，不过却被张景瑞拦住了。 韩举不解，说道：“柳长卿虽为丞相长史，但此番却是带着王令而来，是为代天巡狩，若我等不多加款待，得罪了他，那他回都之后，说不定要恶言于王前啊。” 张景瑞笑了笑，道：“大可不必，柳长卿此人，多有迂腐，你若弄满山珍海味，他说不得还要参你一本，说你公款铺张，奢靡浪费。” “这……下官明白了。”韩举点点头，吩咐人安排去了。 第二天，双方会面，于府门处寒暄后，张景瑞也侧身伸手道：“柳大人请。” “请。” 这场接风宴，虽有不少官员作陪，但酒菜却是相对简单，席上，柳长卿也提出了金银耗费巨大的问题。 对此，张景瑞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说道：“每每朝廷拨款，皆为在下所请，必利于工事，一切账目公文，柳大人若要核查，这边是会全力配合的。” “如此甚好。”柳长卿点了点头。 张景瑞，蜀中才俊，历任龙乡县令，永安郡丞，梓潼郡守，陇右郡守，徐州郡守，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其人才干如何，从他的政绩履历中就可窥见一二。 这样一个大臣，何来心虚一说，当天就令官吏将所需公文调给了柳长卿，后者于晚宴之后，也开始挑灯于书房，认真核实查看。 翌日，柳长卿再次请求，与张景瑞一同亲往工事现场，出于他身受王命，后者也不好拒绝，两人并肩散步在河渠沿岸，柳长卿率先打开话题道：“此水利工程浩大，征调民夫十余万，工钱记录，不知是否有官吏克扣。” 张景瑞闻言，稍稍侧身，指了指河内还在动工的一大帮民夫：“关于这一点，柳大人大可暗访调查，不留存疑为好。” 柳长卿再次点点头，又道：“公文中称，预计大河渠完工，将有余银两百四十万两，可在下看来，张大人似乎并无归还国库之意。” “这些钱，是准备留给漕运司的，河渠要行船，就必须要有码头，要有护漕清淤的民工，才能保证商民两用的长久，此事，我已拟好奏章，正要上报大王。”张景瑞道。 “好吧。”柳长卿无话可说。 又边走边聊了一会，河渠一事谈完，张景瑞也话锋一转道：“对了，听说贾攸已升任治粟内史？” “没错，张大人身在工事前沿，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我是有些担心啊，这治粟内史被丁荣窃得。”张景瑞道：“三公九卿，社稷之臣，若丁荣得此位，我朝可要出现三旨重臣了。” “哦？愿闻其详。”柳长卿来了兴致。 张景瑞道：“臣遵旨、臣领旨、臣已得旨。” 柳长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爽朗而笑。 他们两个，虽然关系不是很好，但却都是那种一心为国的良臣，也一直秉承着：王若有错，臣不谏，乃臣之死罪。 在张景瑞看来，治粟内史是非常重要的，身为九卿之一，如果一味溜须拍马，迎合君意，在君王决策失误的时候，却不及时提出，是不配作为社稷之臣的。 朝臣该谏的时候，就当谏，即便与君意不合，他的这个观点，倒是和柳长卿一致。 半开玩笑的聊了聊此事，张景瑞又道：“对了，柳大人啊，现在大河渠的工事，正在收尾阶段，尤为重要，我这边可能无法久留，接下来，就由韩举大人陪同，望你见谅啊。” “哪里哪里，张大人言重，国事为上嘛。”柳长卿忙回了一句。 这趟通州之行，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工事一切拨款，都有明细账目，公文宗卷，查无存疑，一切诸事，都有证可考。 半个月后，柳长卿巡视完这里，整理了一下手头宗卷，亦开始向张景瑞辞行。 对张景瑞，柳长卿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分别之时，更是拱手施礼道：“张大人君子之风，真乃士大夫之楷模，能与你同朝为官，实乃一大幸事啊。” “此言，折煞张某也。”张景瑞连忙还礼：“若论士人气节，柳大人才是真正的不避刀剑啊……” 一番商业互吹，两人各道珍重，这场通州之行也算圆满结束。 又过半个多月，泾阳县。 此地距离秦州很近，算得上是与都城接壤的繁华之地。 因柳长卿身受王命，就相当于是钦差大臣，所以萧远为了他的安全，是调有不少禁军卫队的。 宽大的街道上，钦差卫队正在行进，王宫禁军个个甲胄鲜明，后披红色披风，头顶红缨，腰挂战刀，威武不凡。 如此场面，城内百姓纷纷自觉退让两边，围观议论。 人群之中，一名衣着朴素，满是补丁的老妇人不时踮脚观望，同时朝旁人打听道：“大兄弟，这是谁啊……” 路人男子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不太清楚，但看这架势，绝对是大官，你瞧，这些甲士可都是禁军部队……” “啊？”听到这里，老妇眼中闪过了一抹希望，而见卫队即将经过，她也开始奋力挤出人群，直接冲到了街头正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并悲声大叫道： “大人留步，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整个队伍瞬间停了下来，立时警戒，禁军队长则是勃然大怒，手按腰间刀柄，瞪目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拦截钦差车驾！” 钦差？听到这话，老妇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面露惊喜，再次磕头道：“请钦差老爷为草民作主，草民有天大的冤屈啊——” “大胆！来人呐！给我拿下！”禁军队长职责所在，哪里容她哭诉。 随着他的命令，数名禁军刚要动作，哪知身后却传来了柳长卿的声音：“且慢。” 说着话，他也挑开车帘走下了马车，看向老妇道：“你有何冤屈，为何不使当地官府受理，可知拦驾之罪。” 第1058章 受理 第1058章受理 妇人闻言，当即说道：“钦差老爷息怒，非民妇不愿告官，而是兰坪官府根本就不受理啊。” “你从兰坪县而来？”柳长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是的。”妇人说道：“兰坪县内，有一黄家大户，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前段时间，强占我家老宅，我儿与之理论，却被其打成重伤，至今卧床不起，老妇状告官府，兰坪县令却避而不见，反斥民妇无理取闹……” 显然，这名妇人应该是要入都告御状的，刚好路过泾阳，在这里碰到了柳长卿。 说来，她的运气也挺好，因为就算她入了都，也不可能告状成功，可碰到了柳长卿，以后者性格，可想而知。 那妇人继续说着：“那黄家在兰坪无法无天，就连官府，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强占土地，不知多少，更有强抢民女，民妇，也只是受害者之一，我们之前，有很多乡民都告过状，可都拿他没有办法，反而遭到报复，如今民妇几乎家破人亡，这才没有办法，只能入都，寻求希望，还请老爷为我们作主啊……” 她说着说着，已是悲哭出声。 柳长卿眉头微皱，下意识问道：“哪个黄家？” “听说，主人是叫黄子陵。”妇人继续哭诉。 “什么！？”听到这话，柳长卿顿时大惊，一下瞪大了眼睛。 兰坪县，镇阳郡下辖，黄云薇的家乡。 在兰坪县叫黄子陵，又是豪门大户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黄云薇的弟弟。 这已经牵扯到君王夫人了，柳长卿又岂能不惊。 难怪当地县令不敢受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看向妇人，凝声说道：“你刚才说，你们之前，有过多人联合告状？” “是。”妇人如实回答。 “那这些受害者，你可都能联系上？”柳长卿又问。 “可以的，我们曾一起告到过县府。” 柳长卿听完，深吸了一口气，沉思之后，正色说道：“你先起来，随我入都，若真有冤屈，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他这么说，就等于是接下了这个案子。 那妇人闻言，不由喜极而泣，连连磕头道：“谢谢钦差老爷，谢谢钦差老爷……” 柳长卿没有直接处理此案，第一，是因为还需查证，第二，他虽然官职不低，可黄子陵，毕竟是君王夫人的亲弟弟，仅凭现在，他是没有权利的，必须得得到萧远的授权。 此地离都城很近，当天傍晚，柳长卿就回到了秦州，给那名妇人安排了住处，让她耐心等待。 第二天早朝，于朝议大殿上，柳长卿自然先是汇报了通州之行的结果。 萧远位于正上方王座，边查阅呈上来的宗卷，边听着柳长卿的汇报，等其说完，他也差不多看完了，点点头道：“恩，通州渠虽然耗资甚大，但其影响深远，成功解决了数郡的灌溉问题，张景瑞劳苦功高啊。” 说着，他也放下公文，看向柳长卿道：“柳卿，你也辛苦了。” “微臣惶恐，不敢言苦。”柳长卿道：“此番通州之行，关乎水利工程的一切事项，臣核查之后，都无任何问题，不过，在回都之时，臣途经泾阳，却碰到了一件天大的冤案。” “哦？是何冤案？柳卿当是就地处理，还民众于公道了吧？”萧远饶有兴致。 “并不是臣不想处理，而是没有这个权利。”柳长卿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明显是在为后面的请命作铺垫。 而听到这话，萧远无疑是挑了挑眉，一个丞相长史，在民间碰到了冤案，没有权利处理？开什么玩笑！ 狐疑之下，他不由看了看左右众臣，人们也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柳长卿继续道：“那是因为，此事，牵扯到了黄家。” “哪个黄家？” “德宁夫人的亲弟弟，黄子陵。”柳长卿直接说道。 “什么？”萧远眉头大皱。 德宁夫人，正是黄云薇的封号。 如此情况，大殿内的众臣也都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起来。 见一片乱哄哄的，萧远忍不住拿起王案上的竹简，重重掷回，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具体言明。”这个时候，他已正色下来，毕竟，真要论，黄子陵还得是他的亲戚。 柳长卿道：“有民妇告状，黄子陵在兰坪横行乡里，不仅欺压百姓，强占田亩土地，更有强抢民女的行为。” 没等萧远说话，江仪却站了出来，“柳大人，仅凭一民妇的一面之词，就要牵连德宁夫人的家弟，未免太过草率吧？” “不，并非一面之词，而是兰坪当地，有过多人联合告状，可当地县令，却不敢受理，可见黄子陵的无法无天，那民妇家破人亡，逼不得已，这才冒死入都。”柳长卿一脸正色。 说着话，他又朝萧远道：“大王，一个平民百姓，如果没有天大的冤屈，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由此可见，黄子陵一事，绝非空穴来风。”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沉默了一下。 柳长卿见状，似乎生怕萧远护短，当即又道：“大王，一个权贵，在当地如此恶行，不把官府放在眼里，甚至于，官府都要为他保驾护航，可以想象，那里的民心，可以想象，那里的百姓是如何看待我秦国。这件事，该不该查？” “如果不查，那秦国律法何在？国家威严何在？” 他为什么不找萧远私下去聊，偏偏在朝堂提及，毫无疑问，就是要让萧远无法拒绝。 果然，他的话一说完，萧远眼神一凛，继而正声说道：“查！无论任何人，敢乱我秦国律法，就是坏我大秦社稷！” “本王现在，就令你专办此案！彻查到底！若黄子陵真有罪行，绝不姑息！” “我王英明——”柳长卿想要的结果达到了，当即高呼了一声，深施一礼道：“臣，必不负重托。” 这场朝议过后，众臣三三两两出得王宫，不少人都在议论此事，王肃微微摇了摇头，朝姚廷玉道：“柳长卿做事从来不顾后果，此事，本可以迂回解决，可他偏偏在朝堂上提了出来，到时候，大王可就下不来台咯……” 第1059章 协助 第1059章协助 其实这个案子并不复杂，据那妇人所说，当初他们十三个人曾多次告状，只要将这十三名受害者全部传唤，再核查事实，即可真相大白。 但柳长卿却并没有急着赶往镇阳，而是在下朝之后，去找了一趟林初。 林府内。 得知他的到来，林初自然以礼相迎，两人于客厅落座，上茶之后，也笑呵呵的问道：“不知柳大人今日造访，有何贵干啊。” “想请林将军协助一二。”柳长卿开门见山。 “协助？”林初脸上露出了疑惑。 柳长卿道：“是这样的，现在镇阳有一要案，需要林将军手下的密探帮忙。” “这……”听到这话，林初干笑了一声：“镇阳方面，确实留有军机处的编外人员，但这些探子，都不能轻易暴露啊。非我不愿相助，还望柳大人理解。” 林初掌管秦军军事情报，相当于一双天眼，很多地方都留有细作，可谓无孔不入，有他相助，可以事半功倍。 但一个文官来请求军部协助，他显然是不敢轻易答应的。 柳长卿也不着急，声音平淡道：“镇阳一案，在下乃奉王令，大王说的也很清楚，如遇困难，可以请求各部协助。” “啊？”他搬出了萧远，林初没有办法，转了转眼珠后，笑道：“既是大王授权，在下自然遵从王令，请柳大人言明，如何协助。” “恩……”柳长卿考虑了一下，直接说道：“这样，请林将军传令镇阳密探，秘密监视这十二家住户。” 说着话，他也递上了一份名单。 后者接过，略扫一眼后，很干脆的说道：“没问题，请柳大人静候佳音。” “如此，多谢将军。”柳长卿起身一拱手。 从林府离开后，他还是没有安排前往镇阳查案的行程，而是准备将黄子陵与那些告状者传唤至秦州，让他们当堂对质，为的，就是要打草惊蛇。 柳长卿办案，是很有一套的，有时候，他会便装暗访，有时候，会故意虚张声势，让对方自乱阵脚，再从中寻找破绽。 数日后，镇阳郡，兰坪县。 以黄子陵的身份，当然已经收到风声。 此时，兰坪县令正与他在一起，那是满脸忧虑道：“没想到竟然有人跑去了都城，更要命的是，偏偏碰到了柳长卿。” 一个平民百姓想越过当地官府，告到更上面，而且告的还是权贵和官员，这其中的难度是可以想象的，别说制度问题，就是层层拦截，你都不可能成功，可那妇人，却无巧不巧，当街拦住了柳长卿。 这简直就是个意外，对黄子陵他们来说，更是个噩耗。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他们之前是根本没把这当回事的，可现在听闻柳长卿欲查察此案，县令已经慌了。 “柳长卿此人，顽固不化，被他介入此事，他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不住叨叨，黄子陵被搞的一阵心烦，忍不住皱眉喝道：“你慌什么！查案讲究证据，他柳长卿还没来呢，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善后，再者，有家姐在，天也塌不了！” “那，那黄公子打算如何行事？”听他提起德宁夫人，县令稍感安心。 黄子陵阴沉沉道：“柳长卿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那些告状的刁民，我们大可提前处理，让他们永远都开不了口！” 听到这话，县令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黄公子不可如此，现在柳长卿已经把事情捅到了朝堂上，一旦这些刁民突然死亡，就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到时候，事情只会越发不可收拾！你可不要害了本县啊……” 这话不无道理，你把人证杀了，只能说明你有问题，朝廷肯定会更加深入调查。 黄子陵沉思之后，又冷冷一笑：“让他们闭嘴的方法有很多，一些刁民而已，大不了，花钱免灾。” 当天下午，在黄子陵的吩咐下，黄府管家开始进行打点善后。 一处破旧的民居里。 黄府管家带着两名仆人进来后，先是背着手扫了眼四周，接着朝下人稍稍示意。 仆人上前，拿出一包银子塞给了屋主，冷声冷气道：“这是二百两白银，你点点。” “啊？”屋主拿着那包银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管家则是趾高气扬道：“你的女儿，就算卖了，能值五十两银子吗？这两百两，是我家公子赏给你的，就当是纳你女儿为妾，给你下的聘礼了。” “这……”屋主不知如何回答。 “你当知道，我家公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别不识好歹！”管家脸色一冷。 屋主忍不住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这是黄子陵之前强抢民女，告状的一家，那种时代下，签卖身契的有很多，一些穷苦人家，养不活儿女，把女儿卖掉的，更是不在少数。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两百两白银，足够普通人家发家致富了，可想而知，会是一种什么结果。 毫无疑问，其他十一家告状者也都发生了这种情况。 又过两日，上头命令传来，传唤黄子陵及十二名告状者。 柳长卿是受王令专办此案的，黄子陵就是再嚣张，他也不敢不从，只能是安排好一切，坐上马车，赶往了秦州。 镇阳在桓地，路途很远，那些百姓，则是由官兵护送，直到半个多月后，才终于入都。 这一天，秦州最高官府。 柳长卿一身官服，位于正上方的桌案后，下面两侧，则是站着数名带刀侍卫。 “传，黄子陵，及兰坪县十三名诉冤者。” 不多时，当街拦驾的那名妇人和其他十二名乡民都进入了大厅，齐齐跪伏于地。 随后，黄子陵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华贵服饰，腰间挂着玉坠，富家子弟打扮，进来之后，站于众乡民之前，只微微朝上拱了拱手：“见过大人。” “大胆！”柳长卿一拍桌案：“公堂之上，见到本官，安敢不跪！？” 第1060章 德宁夫人 第1060章德宁夫人 柳长卿刚正不阿，身上是有一股正气的，不怒自威。 可黄子陵却撇嘴嗤笑道：“可笑之极，本公子乃德宁夫人家弟，贵为子爵，没让你赐座就不错了，凭什么跪你？” 听到这话，柳长卿深吸了一口气，可黄子陵说的是事实，拿这一点来说，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点点头道：“好，黄子陵，你还知道自己贵为子爵，是德宁夫人的弟弟。” 这话其实是在暗讽。 可黄子陵哪里当回事，还脑袋微扬道：“柳大人，不知本公子犯了何罪，让你以王令传我至此？” “黄子陵，你欺压百姓，横行乡里，威胁官府，与当地官员沆瀣一气，目无王法，种种罪行，还不如实招来！”柳长卿决定开门见山。 “荒谬！”黄子陵冷笑：“柳大人之言，可要有真凭实据！否则，你就是诬陷本公子，更有羞辱德宁夫人之嫌疑！” 他张嘴闭嘴就把德宁夫人挂在嘴边，自是仰仗所在，若是其他官员，或许要被唬住，可却压不住柳长卿。 后者也不再看他，直接盯向了当街拦驾的妇人，正色问道：“王氏，黄子陵在兰坪县是如何强占你家土地，如何将你儿殴打重伤的，你且一一道来，不必害怕，这是公堂之上，本官自会为你作主！” “是，是。”那妇人连连应了一声，接着开始将冤屈如实说了出来。 等其说完，柳长卿又朝另一乡民问道：“张老汉，你前番告状，诉之兰坪县府，说是黄子陵强抢了你家女儿，可当地县令却并未理睬，反将你棍棒打出，可有此事？” “这，这。”张老汉跪在下面，咽了口唾沫，微微颤声道：“并无此事啊大人，小人从未到县府告过状，女儿也一直平安无事。” “什么？”柳长卿一皱眉，下意识瞥了黄子陵一眼，后者则是嘴角微勾，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 柳长卿再问：“周家老二，三月之前，在兰坪县时，黄子陵是否强拆了你的房屋，为他自己扩建府邸，还强占了你的田亩，你告到官府，县令却敷衍搪塞，迟迟不断？” “这……”周老二偷偷看了看柳长卿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小人的房屋，确实被拆了，但却是与黄公子商量好了价钱，变卖于他，且从未告过官府，老爷明鉴啊……” 这明显是已经被处理了，或慑于黄子陵权势，或被金钱收买，改变了口供。 这时候，那拦驾的妇人也瞪大了眼睛，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一众乡民，“你们！你们明明都有冤屈，如今青天老爷在此，为何不敢言说啊……” “天呐，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穷人就活该蒙受冤屈吗……” 众乡民纷纷低下了脑袋，不敢与王氏对视。 “肃静！”柳长卿则是拍了拍桌案，接着继续询问其他乡民，可是毫无疑问，接下来的问话无一例外，全都改变了当初的口供。 事情至此，黄子陵笑了，笑着说道：“柳大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本公子在兰坪一向奉公守法，没少做善事，你不会仅凭王氏刁妇一面之词，就想问罪本公子吧？真要如此，你大可以试试。” 是的，仅王氏一个人的证词，怎么可能定的了黄子陵的罪。 现在的他，那是得意洋洋。 本以为柳长卿会吃瘪，可没想后者却冷笑了一声，不轻不重道：“黄子陵，本官早就料到你会来这一手，知道吗，你这叫不打自招。” “什么意思？”黄子陵脸色微变。 柳长卿不再理他，直接扬声喊道：“都进来！” 随着他的话声，数名军机营的探子迈步走了进来，纷纷施礼后，其中一人道： “禀大人，卑职奉林将军之命，秘密跟踪张老汉，发现他在二十天前，收受黄府管家白银两百两，这是调查宗卷。” 说着话，亦将一份公文恭敬递交。 紧接着是第二人：“禀大人，卑职负责监视周老二，二十天前，发现黄府对其威逼利诱，以重金收买的同时，对其进行死亡恐吓。” “禀大人……” 一个接一个的密探，将十二名乡民的情况一一禀报。 黄子陵的脸色早就变得不能再变了，哪里还有之前的趾高气扬。 一众乡民跪在地上，更是冷汗直流。 等密探汇报完，退下之后，柳长卿无疑恼羞成怒，狠狠一拍身前桌案，厉声喝道： “大胆！尔等刁民！竟敢无视律法！玩弄公堂！该当何罪！” 听到这话，一众乡民身子一哆嗦，开始纷纷求饶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还不从实招来！”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没有悬念了，真相很快大白。 由下手边的文官一一记录后，柳长卿再次看向了黄子陵：“黄子陵，你还有何话说？” “这，这。”黄子陵狠狠咽了口唾沫，亦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脸色早已变得惨白，结结巴巴道：“大……大人高抬贵手，黄家必记你恩情……” “本官只为秉公执法，不需要任何人的恩情！”柳长卿大怒，当即不再多言，瞪目喝道：“来人呐！” “在！”左右侍卫纷纷出列应声。 可没等他有下一步命令，堂外却传来了一声高唱：“德宁夫人到~~~~~” 听到这话，众侍卫下意识停顿，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黄子陵则是面上一喜，连忙迎至门口，惊喜的叫道：“姐！” “住口！”黄云薇先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接着迈步而入。 见堂内侍卫还在面面相觑，侍从自然是不满的呵斥道：“大胆，见到德宁夫人，安敢不跪？” 啊！？众侍卫反应过来，继而齐齐跪地。 “都起来吧。”黄云薇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了最前，看向了柳长卿。 她一身衣裙，淡妆精致，作为王的女人，确有一种贵气。 面对君主夫人，柳长卿官职就是再高，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站起了身，脸色极为难看，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见过德宁夫人。” 第1061章 刚正不阿 第1061章刚正不阿 “柳大人，不知案子审理的如何了。” 黄云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同时，侍从也给她搬来了一张大椅。 看着她于旁边落座听审，黄子陵脸上再次恢复了得意神色。 柳长卿则是重新坐回位置，说道：“回夫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黄子陵欺压乡民，勾结当地官府，现已证据确凿。” “是吗？”黄云薇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可据我所知，乡民们并没有告状，又何来证据确凿一说呢。” “夫人。”柳长卿正色道：“这些百姓，之所以如此，那是受到了黄子陵的威胁，或是被重金收买，他的罪行，已经查实。” “柳大人。”黄云薇放下了茶杯，别有深意道：“一些小事，何必偏要闹大呢，民事纠纷而已，乡民不告了，就说明黄子陵已经与他们达成了调解，官府又如何受理呢。” “这是简单的民事纠纷吗？”柳长卿义正言辞道：“此乃一手遮天，目无王法！” “柳大人！”黄云薇有些微怒了：“不要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此案，以我看，就此完结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夫人是要包庇黄子陵吗？”柳长卿直接发问。 “你！”黄云薇大怒：“柳长卿，说话行事，当注意自己的言辞！” 柳长卿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面向大厅道：“此案，经查证，黄子陵多次强占百姓田亩土地，更有强抢民女，贿赂官府，威逼利诱，综上所述，罪不可赦。” “来人呐！将其拿下！重责四十，关押收监！” 听到这话，左右侍卫下意识看了眼黄云薇，明显犹犹豫豫。 君王夫人在此，场面是可想而知的。 见状，柳长卿无疑大怒，怒声说道：“此乃本官的命令！还不执行！” “诺！”这一下，侍卫不得不动了。 可刚等他们上前按住黄子陵，黄云薇却愤怒起身：“我看谁敢！？” 侍卫再次停顿，心里皆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柳长卿也站了起来，看向黄云薇道：“这里是公堂之上！您身为大王的夫人，于国而言，更应该以身作则，如今，却要乱我大秦律法吗！” “你！”这个帽子也不小，黄云薇可不敢戴，她先是杏目含煞的瞪着柳长卿，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和道：“柳大人，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这不是臣考虑的范围！”柳长卿说完，一指下方的黄子陵：“打！” “你敢！”黄云薇已是怒不可遏：“柳长卿！你竟敢无视本宫！？” “夫人！”柳长卿同样恼怒：“罪犯在此，安能不惩！除非，夫人带着王令而来！否则，就是扰乱公堂！” “你！你！” “给我打！”柳长卿再次喝令。 他的接连命令，加之一身正气，这时候，侍卫已无法再犹豫了，只能是硬着头皮，将黄子陵按伏于地，左右棍棒齐下。 秦法之下，棒棒及肉，只三两下，黄子陵已开始撕心裂肺的惨嚎了起来：“大姐救我！大姐救我——” 没想到，君王夫人来保，都没有一点效果，跪在下面的十三名乡民，早已被吓傻了，脑袋触地，正瑟瑟发抖。 黄云薇则是怒火攻心，不可思议之下，瞪大了美目，指着柳长卿道：“柳长卿，你，你好大的胆子！” 柳长卿沉默不语。 棍棒还在持续，四十大板后，黄子陵早已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大姐救我……” 亲眼看着弟弟被打成这般模样，黄云薇怎么可能不心疼，亦忍不住身子摇晃，踉跄退了两步。 结果柳长卿视若无睹，刑罚之后，直接喝令道：“押下去！打入大牢！” “诺！”侍卫领命，一左一右，架着黄子陵走了。 黄云薇回过神来，美目已是微红，狠狠瞪向了柳长卿。 后者面不改色，起身恭敬施了一礼：“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哼！”黄云薇重重冷哼，大怒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柳长卿不由暗松了口气，要说没有一点压力，那怎么可能。 这时候，跪在下面的民妇王氏亦颤声说道：“大……大人真乃青天大老爷……” 第二天，秦王宫，朝议大殿。 此案宗卷，已经呈到了王案，了解了具体情况后，没等萧远说什么，已有大臣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大王，臣以为，黄子陵一案，不过民事纠纷而已，且与乡民达成了和解，既然乡民不再诉告，那官府就没有理由受理，柳长卿此为，实有无事生非之嫌。” “荒谬之极！”柳长卿冷笑了一声，当场反驳道：“黄子陵强占百姓田亩土地，将人打成了重伤，几乎家破人亡，证据确凿，这还是民事纠纷吗！” “再者，如果不是大王下令，查察此案，黄子陵会理会另外十二家乡民吗！他永远不会，而这些百姓，也只会蒙受不白之冤！” “正因查到了他那里，他才想着去收买威胁！” 说完，他又面向萧远，正色说道：“大王，这是性质恶劣的问题！更是无视大秦律法！如果不加以严惩，天下将再无公道可言！” “柳大人是否太过言重了？”萧远已经看完了王案上的宗卷，对黄子陵，他内心里，多少是会顾及一下黄云薇的。 “大王！”结果柳长卿不依，正色说道：“黄子陵，权贵之家，正因如此，才敢目无王法，践踏官府！若不处理，那富贵之家，是否人人都可以如此，律法何在！民心何在！” 他如此言语，把事情越扩越大，萧远闻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扫了眼左右众臣。 不少人都保持着微微躬身的状态，丞相刘玉之出列道：“此案，黄子陵确有罪行，但好在，他已经赔偿了另外十二家乡民的损失，至于如何处理，微臣建议，当以民妇王氏的诉状为主。” “恩……”萧远思虑之后，说道：“强占他人土地，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至于兰坪县令，徇私枉法，革职查办。” 说完，他似乎心情不佳，大手一挥散了朝，临走之时，还瞥了柳长卿一眼。 第1062章 求情 第1062章求情 散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出得王宫。 窦建章是和姚廷玉走在一起的，路上，他也忍不住说道：“以姚公之见，君意如何？” 姚廷玉微微笑了笑：“这件事，多少牵扯到了大王夫人，君上的意思，当是事情要处理，但最好不要太大化，建章兄以为如何。” 窦建章深以为然：“还是刘相国八面玲珑啊……” 姚廷玉乐了：“刘玉之此人，社稷之臣，治政能手，同样的，也是老狐狸啊。” 王宫书房。 黄云薇亲自端着热茶走了进来，放于桌案，轻声喊道：“大王。” 萧远看了她一眼，当然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抢先说道：“黄子陵的事，不必再说了。” 说着话，他也合上了手中批阅完的竹简。 “可是子陵他……”黄云薇还欲求情。 “行了！”萧远重重放下竹简。 如此情况，将黄云薇吓得睫毛一颤，眼圈一红，眼泪亦开始在眼眶打转。 见她要落泪，萧远顿感烦躁，“还不下去？” “是，臣妾告退……”黄云薇抽了抽鼻子，以手搭在腰际，委屈满满的施了一礼。 等其走后，萧远也烦躁的扔下了毛笔。 作为君主，有时候，他得顾及很多问题，不能完全随着自己的个人情感而来。 黄子陵一事，是肯定得办得，若就这么放他回去，他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越发嚣张。 当天下午，武卫总府。 黄子陵结案之后，是被关押武卫府大牢的。 对自己的亲弟弟，黄云薇自然放心不下，亲自跑这一趟，也是情理之中。 得知她的到来，叶诚暗暗叫苦，可面上，只能是连忙出迎，恭敬施礼道：“见过德宁夫人。” “叶大人。”黄云薇的面色有些憔悴，“不知家弟现在何处。” “这……”叶诚犹豫了一下，侧身伸手道：“夫人请随我来。” “有劳了。”黄云薇应了一声，继而朝贴身婢女点了点头，示意其在这里等候。 不多时，大牢被打开，叶诚引着黄云薇进来之后，亦忍不住道：“夫人，这里环境恶劣，您何必亲来。” “家弟入狱，如何能不担忧啊。”黄云薇苦涩说道。 “这，是，夫人这边请。”叶诚干笑了一声，将其领到关押黄子陵的牢狱后，也聪明的施礼而退。 鉴于黄子陵身份，并没有将他与其他犯人关在一起，而是一间单独的牢房。 此时的他，挨了四十大板，伤势不轻，正卧在干草床上不住呻吟。 “子陵。”黄云薇在牢门前站定，喊了一声。 听闻动静，黄子陵顿时精神一震，强撑而起，连滚带爬的扒在牢门处，激动的说道：“姐，姐，你可来了……” “你这畜生！如何能做那些恶事！”黄云薇恨铁不成钢，可看着弟弟这般模样，又是一阵心疼。 “姐，姐，我知道错了，请你求求大王，放我出去吧。”黄子陵慌得不行。 “你以为我没替你求情吗，可大王却将我狠狠训斥了一顿，险些害了我。”黄云薇道。 “啊？”听到这话，黄子陵顿时就懵了，也越发慌乱了：“这，这可怎么办啊，我不想待在牢狱啊姐……” “别说了！”黄云薇打断了他，“事已至此，只能最小化，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好好反省！我会想想其他办法的。” “姐，姐，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你活该！犯了法，就当受到惩罚！”黄云薇一瞪美目，可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如果是正常情况，一个君王夫人，想要提走一个犯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可现在，事情却被柳长卿弄到了朝堂，捅到了萧远那里，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深吸了口气后，黄云薇也是没好气道：“你招惹谁不好，干嘛非要招惹那个柳长卿！这不是捅篓子吗！” “这，这，小弟并没有招惹他啊，都是那个柳长卿，死咬着不放。”黄子陵一脸焦急。 “行了！今后定要老实做人，听到没有！” “是，是，小弟知道了，绝不会再犯。” 另一边，赵元良府邸。 赵轻曼的娘家就在秦州，因此会时不时回来一趟。 眼下，一家人正在一起吃饭，其兄赵鹏夹了口菜，忍不住问道：“小妹，我听说黄家出事了？” “嗯。”赵轻曼点了点头，道：“黄云薇的弟弟黄子陵，在兰坪县横行霸道，被人告到了柳长卿那里。” “哟，那落到了柳长卿手里，可没好果子吃啊。”赵鹏乐道。 “可不是嘛，柳长卿断案之时，黄云薇还曾去提过人，结果却是没能得逞，过后，向大王求情，更是被狠狠训斥了一顿，险些遭难呢。”赵轻曼道。 “哈哈！好，好！”赵鹏大乐，妹妹与黄云薇，一直有矛盾，黄家出事，他当然有高兴的理由。 见他那副模样，赵元良不由眉头大皱，忍不住呵斥道：“你高兴什么！这就是前车之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给你妹妹惹祸！” “什么啊。”赵鹏不乐意了，“黄子陵那小子，我多少听说过，他是罪有应得！” “还好意思说别人！你再恣意妄为，早晚也会害了你妹妹！害了赵家！”赵元良继续训斥。 赵鹏翻了个白眼。 赵轻曼则是说道：“好了爹，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家人就不能开开心心吃一顿饭吗。” 听到这话，赵元良瞪了赵鹏一眼，这才作罢。 后者则是喝了口酒，试探性道：“小妹，那黄云薇素来与你不和，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借题发挥一下。” “别，现在大王已经亲自过问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赵轻曼连忙制止，她很清楚，真要如此，说不定会弄巧成拙的。 黄子陵并没有杀人放火，如果不是捅到了萧远那里，以黄家的能量，早就解决了。 几天后，秦王宫，后花园。 萧远正在陪顾雪散步。 后者动了动嘴角，轻声说道：“夫君，云薇就那么一个弟弟，难免心疼，这些天，都在偷偷抹泪。” 第1063章 被贬 第1063章被贬 萧远沉默了一下，无奈叹口气道：“放人就算了，必须得关他一段时间，否则，秦法不正。” “可是夫君……”顾雪本就善良心软，想要再求情，可又不知如何言说。 萧远则是连忙岔开了这个话题，“对了，岳父大人最近如何。” “啊？你说父亲啊，他，他挺好的，还是老样子吧。”提到顾通，顾雪只能跟着话题走。 萧远道：“最近，就不要让他去灵国了，我们与灵国的形势非常紧张，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可让他将蜀锦主营于江南地区。” “嗯，我明日与父亲说一声。”顾雪点点头。 次日早朝。 “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臣跪拜，萧远于王位落座，“众卿平身。”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刚位于班列，丁荣就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禀大王，黄子陵一案，虽然已经了结，但据臣所知，柳长卿在审理之时，曾滥用私刑，棒打我秦国子爵。” “根据大秦律法，功爵在身者，有不跪县令之权，何况堂堂子爵，在没有定案之前，焉能棍棒加身，柳长卿这才是真正的目无王法！” 这算得上是一个小辫子了，就像要抓一个官员，你得掌握足够的证据，不能一上来就刑罚加身。 丁荣和柳长卿，那是早就不对盘了，找到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柳长卿闻言，脸色微变，刚要出列辩解，可萧远已是不耐烦的说道：“好了，此案，是本王授权柳长卿，今已完结，就不必再议了。” “这……是。”丁荣没有办法，只能施礼退回了班列。 左右大臣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不少人还准备弹劾柳长卿，可见大王明保，又无法再开口了。 但这件事之后，没过几天，萧远却因柳长卿的一道上疏勃然大怒。 此道奏章的内容，再次直言萧远军事专政，言辞之中，多有指责君王之意，同时，主张清丈田亩，货币通行等诸事。 萧远阅后，当场将竹简狠狠扔到了大殿中，厉声喝道：“柳长卿！你好大的胆子！” 如此情形，众臣纷纷身子一紧，腰身更低，柳长卿也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伏于地，颤声说道：“臣，冒死进谏，只为国家社稷。” “你还知道自己是臣啊！有你这样的臣子吗！”萧远这话，是别有深意的，怒喝过后，亦当即说道：“既然地方治政不佳，那你就去梅山吧！做好这个梅山县令，马上赴任，一日不得耽搁！” 啊？一众大臣闻言，先是大吃了一惊，随之而来的，就是幸灾乐祸，因为柳长卿得罪的人太多了！ 萧远的话代表了什么，代表其已经被贬了，从一个丞相长史，一撸到地方县令。 满朝大臣，除了刘玉之，恐怕没有人会为他求情，可后者刚要出列，萧远却看向了他，稍稍皱眉，隐晦的使了个眼色。 见状，刘玉之心中一动，他可是萧远的老部下了，从柳城一路跟随，直到开国，位居丞相，彼此之间，一个眼神，即可心领神会。 得其示意，刘玉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柳长卿则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正色跪拜道：“臣，领旨谢恩。” “退朝！”萧远怒气不减，起身拂袖而去。 等其离开大殿后，上官文若和贾攸等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丁荣则是满面笑容，冲着柳长卿得意洋洋道：“柳县令，恭喜了啊。” “哼，阿谀小人！”后者冷笑。 他每每羞辱，丁荣自然大怒：“大胆！小小县令，竟敢如此与本官说话！” “谄媚惑君之辈，士无节气，真是羞与之为伍！”柳长卿一甩袖袍，直接大步离去。 “你！”丁荣一指他背影，气的差点吐血。 旁边有大臣凑了上来，笑呵呵道：“今柳长卿目无君上，被贬梅山，仕途危矣，丁大人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嘛……” 萧远这么做，明显是故意的借题发挥。 柳长卿这个人，用好了，进可杀一切贪官污吏，绝对的朝堂清流。 这些萧远不清楚吗？当然清楚，否则，也不会多次明里暗里的保他。 但这个人，太过迂腐，多次顶撞天威，从来不顾及君王之感受，从王者角度而言，也是必须要敲打的。 别看他表面雷霆震怒，贬了柳长卿，可回到书房后，却是认真考虑起了其奏章中的内容，并在心里给予了肯定。 不多时，许虎迈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相国来了。” “让他进来吧。”萧远预料之中。 等刘玉之进来后，他也放下了手中竹简，笑呵呵道：“丞相是为柳长卿之事而来吧？” “大王啊，柳长卿清正之流，其在朝，气象岩岩，然臣僚多疾恶之，无与立谈，但大王乃圣明之君，自当明白，此人于社稷之重。”刘玉之道。 “好了。”萧远抬了抬手，道：“相国之言，寡人心里明白，梅山之行，也只是暂时的。” 大王的意思，不是真贬？刘玉之心中一动，明白了过来。 萧远这么做，其实就是君王一个简单的权术之道。 第二天，梁原来报：“大王，柳大人已经起行，赶往梅山了。” “恩，带了多少人？”萧远随口问了一句。 “只一辆驴车，老妻一个，奴仆一人。”梁原如实回到。 当时马儿可是非常珍贵的，马车更是。 萧远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放下毛笔道：“随我去看看吧。” 当天下午，他一身便装，带着许虎和梁原，来到了柳长卿在秦州的住处。 这宅子并不大，还是国家给分配的，进去之后，萧远先是到处看了看，最后在书房止步。 书房中，柳长卿的二品官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桌案，书架上，除了竹简，也再无任何装饰品。 望着家徒四壁的这里，萧远鼻子有些发酸，幽幽说道：“孤，愧对柳卿啊……” 柳长卿为官，一生清贫，屡平冤假错案，打击贪官污吏，不畏强权，可同样的，他的特立独行，也让他得罪了满朝大臣。 第1064章 交锋 第1064章交锋 灵国。 这段时间来，灵王也在被众臣屡次劝进。 自南北战争之后，天下形势发生巨变，逐渐形成了西北、东南对峙之局面，分由秦灵占据半壁江山。 有着偌大版图，加之灵王已经五十有余，他的称帝之心，其实是比萧远更甚的。 只是这次劝进，却遭到了灵相、程平等数名重臣的强烈反对。 王宫书房内，灵王幽幽说道：“爱卿啊，寡人已经年迈，有生之年，不知是否还能更进一步啊。”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明显是称帝之心，还未消减。 程平站在下面，恭敬说道：“大王如果现在称帝，不是不行，但肯定会招致秦国兵马，秦王萧远，他也是个想当皇帝的人，一个想当皇帝的人，又怎么能容忍别人称帝呢。” “南北战争后，秦军军力，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折损，此时开战，我国不一定能胜，但如果和平发展三年，到时候，我们边防军事完善，国内稳定，秦军将永远无法再东进一步，大王之帝业，方能稳固长久。” 他其实说的没错，灵国近年来，也是历经无数大小战役，可以说是没有停止过，是绝对需要战后休整的。 灵王一旦称帝，萧远则必会用兵，因为不用兵，就等于承认了灵王皇帝的身份。 程平的建议很明确，彻底稳固之后，在确保灵境无虞的情况下、在不怕秦军东进的情况下，再称帝。 灵王听完，只能是深吸了一口气，默认了他的谏言，并无奈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先与秦国修好吧，程大人，你也辛苦一下，代本王去一趟秦都，与秦王会晤。” “微臣领命。”程平拱手施礼。 灵国不愿现在开战，可谓正中萧远之意，同样的，他也不愿意现在就打。 这是发生在灵国的第一件大事。 第二件事，则是新任情报机构负责人慕容红叶。 慕容红叶，东灵大族慕容家长子，曾多次策划暗杀行动，他的名字有些女性化，人也一样，非常的阴柔。 不过在到任之后，却是召集中高层人员，放出了豪言壮语，声称打入敌军内部，在今后之战场，使其无所遁形，彻底瓦解秦军之军事情报。 他的计划已经实施很久了，运用多方能量，效果非常显著，只是双方细作谍报的暗中较量，一直没有停止过，这个秘密消息，也很快被秦州方面洞悉。 就在灵国大臣程平，动身前往秦都的同时，一封密信传到了林初手中。 这是潜伏灵军军情内部人员的一封绝密，通过某种渠道而来： 敌已渗透我方，于五干事之中，盼将军务必除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接到这封密信，林初心中一震，没敢耽搁，马上入宫，求见萧远。 因为信中提到了五干事，但却不知道具体是谁，而这五个人，都是军阶级别不算低的。 于秦王宫的书房中，林初呈上了密信，跟着解释了一遍。 萧远看完，眉头微皱：“情报可靠吗？” “绝对可靠。”林初道：“臣已制定了两个方案，第一，既然这五干事中，有灵国细作，那就将其全部秘密处决。” “不行。”萧远果断否决：“这五个人，都立下过汗马功劳，他们之中，有国家的功臣，更有能力出众的将官，如果因一细作，而全部含冤致死，等于军机处自断一臂，非我秦军之幸，反而是敌人想看到的。” “大王所言极是。”其实林初也是这么想到，闻言立即说道：“第二个方案，引蛇出洞。” “具体言明。”萧远示意他说下去。 林初道：“五人之中，有一细作，若有绝密军事情报，于灵国不利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通知灵军方面，只要他一通知，则就会自露马脚。” “你的意思是，故意给这五人一封假情报，观察其后反应。”萧远立即明了。 “大王英明。”林初解释道：“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大王亲笔，写一封调令军部的命令。” 萧远听完，微微眯眼沉思了一会，果断说道：“可以，就照你的计划实施，务必肃清内奸。” “诺！” 两日后，军机处。 林初准备了五个小竹筒，每个竹筒中，都装着萧远亲笔书写的密令。 于军机大厅，他一一召见了五名干事，而且是分别单独召见。 见到第一人的时候，后者抱拳施礼，林初摆了摆手，开门见山道：“现在天下格局，你也明白，我们虽然没有与灵国正式交战，但近日，大王与相国一直在筹划攻灵之事，这是送往军部的密令，你马上传至秦州大营。” 说着话，他也拿出了密令，递交后者。 干事恭敬接过，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四人，如出一辙。 五个人，领了相同的任务，其中四人，马上下去给办了，不过一个叫张德海的，在出了军机处后，于僻静之处，却是不动声色的打开了小竹筒，抽出了里面的密令。 密令上写，鉴天下之变动，近来灵国活动猖獗，现命令苏毅将军部，秘密抽调本部兵马，于六月八日，开赴庸平，迅速攻占灵地…… 这道密令的内容，简单点说，就是让苏毅神不知鬼不觉的率先发动入侵战争，打灵军一个措手不及。 且密信的落款是萧远二字。 看完这些，张德海大惊失色：啊！？秦王的军事调动！要在灵使抵达秦都之时，表面和谈，暗地用兵！ 这军情的价值，对灵国细作而言，它的重要性已经无需多说。 张德海看完之后，脸色早已大变，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颤抖着手，慌忙又将密令卷好，塞进了小竹筒，还不忘紧张的左右看了看。 当天下午，五道密令全部传到了苏毅的手中。 当抽出张德海传递过来的密令时，他观察了一下小竹筒，又看了看密信，微微笑了笑，接着将五道密令全都烧了。 因为他早已接到了萧远的书信。 当然，为了配合军机处这一次的行动，军部方面，该做的表面动作还是要做的。 第1065章 军情篇 第1065章军情篇 军机处。 五道假密令送出去后，林初第一时间，又将那五名干事召集了过来。 五个人的军阶和级别都是差不多了，齐聚大厅施礼后，林初位于正上方主位，也笑呵呵的伸了伸手：“诸位请入座。” “谢将军。”五人再施礼，分别落座。 不多时，茶水端上，林初边请众人喝茶，边开始说道：“近来，大王可能会有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喊你们过来，也是要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全体上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各处情报，不得有丝毫疏漏……” 说白了，这就相当于林初喊他们过来，假装开了一次内部例会。 半个时辰后，议事结束，五人身边的茶杯业已经续过一次，继而纷纷起身抱拳，施礼而退。 等人都走后，林初先是瞥了眼厅外，接着拿起五人的茶杯，一一翻转，仔细察看了起来。 当看到张德海的茶杯时，他双眼明显一眯，接着闪过了一道寒光。 茶杯上，有着微不可察的痕迹，正是前番涂抹在五道密令上的暗痕，如果不仔细甄别，是很难发现的。 暗痕一致，味道一致。 这就说明，张德海私自打开过密信，否则，他的手上不会沾上这些暗痕。 放下茶杯后，林初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怒火，他本来打算直接抓捕张德海的，不过转念一想，还不知道对方是否已向灵军传递情报，所谓捉贼捉赃，得证据确凿。 此事之后，林初不动声色，张德海也并未发觉任何异样，而如此重要的军情，秦军就要偷袭庸平了，他哪能不慌，自是片刻不敢耽搁，马上写好密信，将这道‘紧急军情’火速送往了秦州城南的一家小客栈。 这里并不是什么繁华区，行人算不上很多，进入客栈后，张德海直接来到了柜台前。 “要一间丙字三号房。” “不好意思客官，丙字客房已经注满了。” “那还有其他房间吗。”张德海说着话，又状似随意道：“哎呀，这来时道路不平，鞋都快磨破了，得找个地儿休息啊。” “哦？那客官何不去德林坊换一双，那里的鞋料子好。” “是吗？难道你认识那里的掌柜？” “是的，掌柜是河家人，姓于，客官就说是我介绍去的，保证价格公道……” 对话至此，暗号已经全部对上了，客栈掌柜也下意识和张德海对视了一眼，接着迎出了柜台，伸手弯腰，满脸笑容道：“刚好还有一件上房，客官楼上请。” 张德海点点头，跟随掌柜上楼之前，自是不忘回头左右看了看，一副很小心的样子。 “客官请……”掌柜声音传来，楼上一间房门被打开了。 两人进去后，也立即关死了房门，张德海还是不放心的左右看了看。 见状，客栈掌柜道：“你放心，这里左右都是我们的人，相当于一间密室，无需担心隔墙有耳。” “恩。”张德海点点头，接着于桌边坐下，将事情快速讲了一遍。 掌柜听完，同样大惊失色：“你说什么！？秦王已密令苏毅，暗中调兵，欲攻占庸平？这，这是否属实，不是说程平大人已经赶往秦都，准备与秦王商定议和之事了吗。” “这绝对属实！”张德海正色道：“这道军事密令，是秦王亲笔，直接由军机营传达军部！别说什么议和，秦王一向奸诈，正是要与使者会面之时，趁着我国毫无防备，秘密发动攻势！事关重大，你当马上汇报上面。” “对对对，此事，非同小可啊……”掌柜连连应声，神色别提有多紧张了：“六月八日，时间还来得及，我军必须得提前有所防范，否则，庸平危矣。” 另一边，军机处，林初书房。 一名雪族精锐密探正站在下面，恭敬汇报。 “他们的接头暗号，就是这些？确定无误？” “是的。”探子回到：“根据将军的指示，我们并没有打草惊蛇。” “很好。”林初点了点头，又稍稍皱起了眉头：“德林坊……去查查这个地方，还是老样子，秘密查探，千万不要惊动他们，要将这条线，彻底清理干净。” “卑职明白！”密探领命而去。 张德海以为自己窃取了天大的情报，殊不知，这本来就是一个圈套，正等着他往里钻，要将其潜伏之细作，连根拔起。 果然，没过多久，灵军樊缺部，开始频繁向西线调动，于六月六日左右，在庸平一带布防。 这是灵军方面，根据传回的秘密情报，议兵之后作出的决定，因为他们不敢赌，万一是真，那可就不妙了！到时候，真被苏毅偷袭成功，己方就得陷入战场的被动局面。 而这个消息传回秦州，已经无需多说，直接坐实了张德海灵国细作的身份，因为只有他看过密令，若不是其通风报信，灵军也不可能提前调动庸平。 众所周知，两军交战，军事情报，至关重要，是决定胜负的一个关键点。 因此，林初对待此事的态度，可想而知。 军机大厅中，他的表情很阴沉，冷冷说道：“大王如此信任军机处，可我们内部，竟然出现了奸细！这让本将军如何向君上交代！从今以后，军机处又有何脸面在朝堂立足！”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有人忍不住道：“这，将军，这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林初大怒，怒声说道：“还记得前番的密令吗！那是大王秘调军部，准备闪袭庸平的指令！可是却被灵军探知，在庸平提前布置了防线！”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张德海虽然自认为没有暴露，可因窃取情报，多少有些心虚，不由偷偷看了看林初的脸色。 结果后者说完，也是直接盯向了他，阴沉沉道：“张德海，隐藏了这么久，也是难为你了，不知灵国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啊？”张德海吓了一跳，慌忙说道：“这，卑……卑职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第1066章 清洗 第1066章清洗 “不明白？”林初冷笑了一声：“多福客栈，德林坊，这两个地方，你很熟悉吧？” “什……什么？”听到这两个名字，张德海顿时就有些慌了，额头的冷汗，也不知不觉间流了出来。 他忍不住抬起衣袖擦了擦，可却还想着糊弄过去，结结巴巴道：“卑职，卑职还是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那就让你死的明白一点！”林初冷声说道：“前番的五道密令，为防止军情泄露，本将军皆在上面涂抹了难以察觉的暗痕，只要有人窃取密令内容，手上就必会留下痕迹！” “而在传令之后，我以议事名义，召集了接触密令的五人，过后发现，只有你张德海的茶杯上，有手指沾染的暗痕！”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已经反应了过来，这已经完全说明，张德海偷看了大王密令。 单这一条，就已经是死罪了，何况他还将密令内容，传给了灵国。 那一瞬间，战刀出鞘声接连响起，刀锋齐指张德海，有人怒声说道：“张德海！枉我还将你当作同仁！没想到，你竟然背叛大王！背叛我秦国！” 另有人厉声大喝：“我军机处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之地位！尽要毁于叛徒之手！” “将军！当将此贼碎尸万段！否则，难消兄弟们心头之恨！” “请将军下令……” 众人义愤填膺，对待秦军叛徒，当然有愤怒的理由，因为这是个老鼠屎，会坏了一锅汤，对整个军机处来说，是会有一定影响的。 尤其是一些雪族人员，对他们来说，军机处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对萧远，更是敬畏又感激，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如何能不气。 而张德海，在自知无从辩解后，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面对周围冰冷的刀锋，更是魂都快吓没了，鼻涕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卑职只是一时糊涂啊……” “住口！”有雪族人员怒不可遏，瞪目之下，再次请示。 林初抬了抬手，止住众人道：“此贼，潜伏多年，必是灵国重要的情报人员，他现在还不能死，先关进密牢。” 说着话，他也朝两名手下示意了一下。 后者两人会意，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拖着张德海就走。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杀猪般的叫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这时候，众人也都战刀回鞘，可还都一副怒气难消的模样。 有人满脸忧虑：“将军，内奸出现在了军机处，我们在大王面前的信任度，必会大打折扣，这可如何是好啊。” “都怪此贼！害了我们整个部门！” “唉。”林初也是长叹了口气，强自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一人道：“侯青，与张德海秘密联络的灵国细作，那条线都清理干净了吗？” 侯青是攻桓之时，桓地情报的负责人，前番就已经被调回了都城，受到了萧远的大力嘉奖，并授予了子爵爵位和四品将军衔。 不要小看了军事情报，他们活动在暗处，游走生死边缘，窃取机密，配合军事行动，对一场战争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功劳，是与战场上的将领没有太大区别的。 侯青闻言，也是立即抱拳道：“回将军，已经全部清洗，剿灭二十一人，活捉八人，共计二十九名灵国细作。” “恩。”林初点点头，说道：“这应该是灵国潜伏秦州的一条大线，对张德海及其党羽，进行严加审问，希望能再撬出一些秘密。” “是！”侯青领命。 林初又环视一周：“这件事，要引以为戒，今后的军机处，无论是在编人员，还是编外人员，都要严加审核，防止敌国渗透。” “明白！”众人齐齐震声。 “唉，我这就入宫，向大王禀报，大家也都散了吧。”林初再次叹了口气，现在他的心里，当然是忧虑满满的。 下午，秦王宫，书房内。 此事的一系列宗卷，已经呈在萧远的王案，林初正恭敬的跪在下面。 阅过之后，萧远将宗卷放好，看向了林初道：“还跪着干嘛，起来吧。” 结果林初没敢动，屁股高撅，颤声说道：“臣，有负大王信任，愧对君上，请求责罚。” “好了。”萧远皱眉，搞军事情报的，你能打入别人内部，别人自然也会有这一手。 “臣，无颜面对大王。”林初眼圈微红，声音已有酸涩之感。 “行了，今后这种事，军机处不可再发生，这是最后一次！” “是，臣谨记！” “起来说话。”萧远说了一句，又道：“这次我方内部有奸细的情报，是远在灵州的兄弟传回来的？” “是的。”林初起身之后，恭敬站在下面：“那兄弟名叫庞裕，是我们投入了大量金银，暗中疏通多方关系，耗时两年，才站稳了脚跟。” “恩。”萧远道：“这件事，如果没有他，张德海继续潜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秦州的细作，也不会被轻易清洗，此功甚大，务必记录宗卷，等他回国之时，本王要亲自嘉奖。” 林初面上一喜：“谢大王，如果庞裕知道了，一定会激动难眠的。” “如有可能，代本王向他问好，秦国，不会忘了他们这些暗中的英雄。”萧远说完，又略显忧虑道：“这件事发生之后，用不了多久，灵国方面，就会收到消息，慕容红叶得知张德海及细作据点被清理，必然心生怀疑，庞裕在灵，恐怕会有危险啊。” “那，大王的意思是……”林初试探性问道。 “从今日开始，让他蛰伏起来，不要再有任何举动，以免遭受怀疑，告诉他，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萧远道。 “这，是，臣会想办法秘密联系他。” 数日后，消息传回灵国。 得知此事，慕容红叶勃然大怒，他上任之时，还曾豪言壮语，要彻底瓦解秦军军事情报，没想到，己方最重要的内线，却反而暴露，这就像打脸似得。 阴冷冷的环视一周后，他并没有率先说话。 下面站着一众军情人员，庞裕亦在其中。 而慕容红叶和林初暗地里的交锋，也才刚刚开始。 第1067章 暂时的和平 第1067章暂时的和平 又过两日，程平抵达秦州。 他是带着使者仪仗来的，随行人员不少，不仅有文官，还有一些护卫，组成了一个使团。 他国使者访秦，出于邦交礼仪，萧远着令礼部尚书阎明亲自迎接，先是将使团安排到了国都驿馆，然后于第二天，在王宫设宴，款待了程平等人。 这是一场大宴，席上，有不少秦国大臣作陪，众人分坐大殿两边，身前各置一案，萧远则是位于正上方主位。 对于如此礼仪招待，灵国使团方面，显得颇为满意，皆面带笑容，不时与左右之人拱手寒暄。 酒宴开始之前，程平第一个站了起来，面向萧远，拱手弯腰后，开门见山的说道：“秦王殿下，其实在下这次入秦，只有一事，便是希望秦灵两国，能摒弃前嫌，重归友好。” 萧远心中一动，不过没等说话，程平已是继续说道：“两百多年来，列国争霸，兵戈四起，致使大地枯荣，千疮百孔，民不聊生。现如今，天下百姓，无不渴望和平，无不渴望安居乐业啊。” 他的话一说完，秦国众臣不由开始交头接耳，纷纷大点其头。 “灵使言之有理啊……” “是啊，现在秦灵，各据半壁江山，一旦相互用兵，必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啊……” 众臣的议论，萧远并没有制止，程平则是再次说道：“殿下乃当今明主，而我王，亦是仁德之君，实不忍再看民族内耗啊。” 这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如果灵王有消灭萧远的机会，恐怕他犹豫都不会犹豫。 但是现在，萧远也是不希望马上开战的，故而顺其之意，笑呵呵的说道：“程大人句句在理，既灵王兄愿结两国之友好，那本王焉能拂其美意，至于过去的种种事情，就让它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吧。” “殿下真乃明君也。”程平闻言，再施一礼。 秦国和灵国之间，同过盟，更有多次互相征伐，萧远南征之时，灵王更是以黄祖为帅，趁机占领了宣地数郡。 可这些东西，你没法提，提了也是白提，灵国怎么都不可能归还宣地，要拿回来，还得靠武力。 但现在还没到秦灵决战的时候，萧远自然会先应议和，待时机成熟，再以北方之军力，攻克天下，完成山河一统。 双方几乎都是这个想法，可谓不谋而合，因此，这场和平议事是纯粹的水到渠成，也让连年战乱的华夏大地，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 而见萧远欣然同意，程平顿了顿之后，又道：“殿下，既然秦灵永结友好，又各自占据半壁江山，那在下以为，我王与殿下，是完全可以共同治理天下的啊。” 萧远一愣。 程平解释道：“我华夏大地，纵横万里，如今，有当世两位雄主，若共称南北二帝，达成永世之和平，也未尝不可嘛。” 他这话，其实是一种试探，试探萧远对灵王称帝的态度，在灵国朝堂，他虽然反对了灵王，但其内心里，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君上能够早早当这皇帝。 其他秦国大臣闻言，不由一阵骚动，因为程平的话，说到了不少人的心里。 丁荣更是激动的就要起身，可萧远却笑了笑，朝程平说道：“本王岂敢僭越帝位，这件事，容后再议吧，程大人请入座，酒菜马上就要上来了，到时，定要开怀畅饮啊。” “这。”程平转了转眼珠，只得拱手弯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丁荣欲言又止，他也想让萧远称帝，可见此情形，聪明的也没敢说话。 不多时，酒菜被宫女一一端了上来，刚才双方已经初步接洽了和平共处一事，所以各自的官员，都显得比较高兴。 萧远亦端起了酒杯，爽朗说道：“来，值此高兴之时，大家同饮一杯。” “共敬大王（秦王殿下）——” 人们跟着纷纷端杯，气氛逐渐上升，酒越喝多，也就越发热闹了起来。 等这场酒宴过后，众臣散去，程平等人也被送回了驿馆。 王后寝宫。 萧远喝了不少，有些晕乎乎的。 见他一进来，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且满身酒气，衣服也不脱，陆云烟就气不打一处来，坐在床边，奋力推了推他：“你就这样睡啊！” 萧远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很有种马上就呼呼大睡的感觉。 “猪一样！”陆云烟气的不行，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帮他解开锦带，又吃力将他翻了个身，为他脱下了衣物，将被子盖好。 而见他喝了不少，她又心疼的不行，只得坐在床边，使他脑袋枕在自己腿上，手指轻柔的为他按着头部。 为宣君之时，她聪慧大气，为王后，足以母仪天下，为妻子，更是贤良淑德。 现在的陆云烟，绝美容颜不减少女之时，甚至更美。 轻柔手指下，萧远顿感舒适，亦睁开了双眼，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王妹。” “嗯？” “我爱你。”看着动人的媳妇儿，萧远肉麻了一次。 可这样的话，他几乎没有说过，陆云烟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心里便像喝了蜜一般，甜滋滋的，但却微哼：“骗子！就会哄人。” “嘿嘿。”萧远笑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将她搂进了怀中，唇也跟着凑了上去。 “呜……”陆云烟先是推了他一下，可没推动，很快沦陷其中。 第二天。 萧远再次会见程平，昨天酒宴之上，已经确定了两国和平相处之事，今天便是一些相关文书的签订了。 在此事上，萧远着丞相刘玉之为代表，双方进行了一次长谈，内容无非就是两国商贸的重新开通，及边境诸事。 现在秦灵边境，双方皆是有重兵把守的，而且兵力还不少，在这一点上，刘玉之提出了驻军之军资耗费，并会产生一种剑拔弩张之感，建议双方，当撤离大部分军队，只留部分屯守之用。 对于这个建议，程平欣然采纳，因为这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都在边境驻扎几十万大军，会产生不必要的摩擦不说，还会劳民伤财。 和平之内容，商讨了不少，一直从上午谈到傍晚时分，最后在互相对等的情况下，刘玉之和程平签订了一系列文书。 第1068章 许宗成治楚地 第1068章许宗成治楚地 随着两国文书的签订，饱经战乱的中原大地，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流民不再到处逃亡，一些重创之地，也慢慢恢复了生产，逐渐有了生机。 随后，萧远调回了驻扎在衡阳关的孙起部，进行了二次军事改革。 这一次，将军阶军衔及战功，更加的具体化，也再一次使军心一振。 而在地方的治理上，萧远虽是贬了柳长卿，可却采纳了他的建议，给远在楚地的许宗成传去了一封书信，令其重新清丈土地，迅速更正农田水利法。 因为江南地区的刚刚收服，许多百姓还在吴楚当年的政策当中，一系列问题都需要解决，许宗成势必重任压身，萧远亦在信中，对其大加鼓励，不吝言辞。 得到君王的亲笔私信，亲自鼓励，委托大任，许宗成顿时干劲十足，将萧远的书信拿在手中，来回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收起，面向一众官员道：“诸位，我们重任在身啊，楚地能否大治，更需要同僚们的齐心协力，这一次，各级官吏，务必亲自下乡……” 众官员闻言，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拱手弯腰。 许宗成决定先从清丈田亩土地开始，因为以前的楚地，在权贵兼并良田的基础上，更有大量隐瞒，简单点说，有的豪强拥有良田几千亩，可公文却只有百亩，逃避赋税，而有的百姓，明明入不敷出，官府公文却记载良田不少，需缴纳沉重的赋税，苦不堪言。 这一政策，将清丈出大量隐藏土地，增加财政收入，同时，无数农民将免除高额赋税，得到真正的利民实惠。 丹阳郡，永利县。 这里当初经历过楚地内乱，官府被砸，可以说，县令到任之后，连处办公的地方都没有。 此时此刻，许宗成也抵达了这里，正于一间租赁的民居里，查阅着县令公文。 他边翻看，边随口问道：“官府重新修缮的进度如何了？” “正在加急赶工，当初永利动乱颇大，官府损坏严重，一片断壁残垣啊。”县令站在下面恭敬回到。 “地方县志和过往公文宗卷，都重新收捡了吗。” “这，许多东西都被烧毁了，保留下来的不多。” 对此，许宗成并没有说什么，又问：“清丈田亩土地一事，进行的如何了？” “政令已颁布县内各乡村，正在实施，只是……城中有一大户，对此非常抗拒，曾带领仆人家丁拦截。”县令道。 听到这话，许宗成合上手中公文，抬头看向了县令：“何意？他不让国家清丈土地？” “是的，非常抗拒，几次都有动武的情况。”县令如实回到。 “当初楚国官府记载，他的田地是多少？” “公文上说，是七百余亩。” “实际情况呢？” “最起码数千亩。” “岂有此理！”许宗成大怒，这是完全的虚报瞒报。 就像当初丞相刘玉之所言，豪强兼并良田，奴役百姓，可穷苦的百姓，日夜劳作，不仅没有收成，还要缴纳天下之税。 大怒之下，他也当即站了起来，瞪目看向了另外一人：“你们武卫府是干什么吃的！” 永利县武卫府军官吓了一跳，连忙低身道：“永……永利只是一县，现在又是各政策落实期间，武卫府实在是人手不足，大人明鉴啊……” 听到这话，许宗成深吸了一口气，果断说道：“马上从丹阳郡调人，将这隐瞒土地、公然对抗官府之人给我抓了，斩首示众！以明国法！” 啊！？县令闻言，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斩……斩首？” “马上去办！这次的政令，不容置疑！上下官吏，有谁胆敢虚假瞒报，办事不利，就是与秦国作对！与大王作对！” 他如此言语，县令哪里还敢犹豫，连忙回到：“是，是，下官这就去传信。” “另外，持本官书信，传达军部，请求燕齐驻军的协助，这一次，必然要大刀阔斧，楚地各郡，要在来年春耕之前，解决一切农耕问题。”许宗成道。 “是，是……” 别看他是一介文官，可办起事来，也是雷霆手段的。 书信的传递速度很快，没过几日，已抵达军中。 可这种军事调动，燕齐没敢私自答应，而是当即一封书信，又传到了王廷，请示萧远。 这一次，是军机营的猎鹰，萧远很快接到，并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批示了一个准字。 随后，大批军队，开始由驻军之地涌入了楚州。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公然对抗官府，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又过一段时间，许宗成下到了某个村落，了解了这里的土地清丈情况后，他也与当地百姓交谈了起来。 人们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只知他是个官员，有老农激动的说道：“以前，我家只有十几亩薄田，可却要缴纳百亩良田的赋税，现在，官府重新清丈了土地，我们每家每户，以后也都能吃饱肚子了……” “好，好。”许宗成连连点头，由衷说道：“民众耕有田，居有所，正为我秦国所望啊……” 从中可见，重新清丈江南土地的重要性，不过在朝堂上，仍旧有人出来弹劾了一下许宗成。 “大王，臣听闻，许宗成治理楚地，已有数次杀戮行为，这与当初的怀柔手段相去甚远，是否，是否有苛政嫌疑。” 这中间的情况，萧远是非常清楚的，许宗成做的事，别看是杀了人，可绝对是在为民生百姓着想，闻言之后，他也当即驳斥了那大臣道：“那就让他杀吧，在全国政令统一的问题上，没有谁是个例外。” “楚地多有豪强，隐瞒实际土地田亩，万顷之田，只呈报千亩之赋税，那剩余的赋税呢，由谁出？只能从民生疾苦的百姓中搜刮！百姓本来就吃不饱肚子了，还要担负那些隐瞒土地的沉重赋税，这个现象，必须得完全改变！” “许宗成的大刀阔斧，朝廷予以全部支持！亦为本王之意！” 他话说完，那大臣咽了口唾沫，连忙低身弯腰：“是，是，大王所言极是，是微臣考虑不周。” 第1069章 盗贼 第1069章盗贼 江南那边，许宗成在深彻实施民法、土地、水利农田等一系列政策。 秦国再一次选择了民心，也是一直以来的国策。 使江南政令的全部统一，这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是必然会出现流血事件的。 如果许宗成是个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之人的话，那他也不配做这个楚州令。 文官之中，同样存在开疆拓土一说。 那边在大刀阔斧，秦州这边，也如同往常一样，萧远的政务依旧繁忙，每天下朝之后，多半时间，都会在书房批阅奏章。 这一天，适逢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秦州变得格外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商旅络绎不绝。 陆云烟一身锦衣，玉簪束发，一副公子哥打扮，手中拿着折扇，正在大街上闲逛。 她本绝美容颜，肌肤胜雪，女扮男装下，真可谓眉清目秀，美眸明亮动人，睫毛浓密，唇红齿白。 身后跟着她的两名婢女，见这满街热闹，风情也满脸忧虑道：“娘娘……” “嗯？”陆云烟回头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风情顿了顿，又马上改口：“公子，今天人实在太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大王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是啊公子，这里人来人往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老二花语跟着担忧道。 “好了好了。”陆云烟安慰：“就是热闹才要出来玩嘛，天天待在宫里，你们不闷呀。”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刚好，前方街市似乎发生了什么热闹事，正引来大量人群围观，热闹非凡。 见此情形，陆云烟顿时来了兴致，招呼两人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话音一落，她也立即抬脚前行。 “公子……”两婢女连忙跟上。 可周围人实在太多了，她们挤了半天，踮着脚，才好不容易看清里面的情况，场内，类似于街头卖艺，当达到高潮处，亦引来围观人群一片叫好。 陆云烟同样如此，可殊不知，人海之中，有獐头鼠目者擦肩拥挤而过，顺手摘掉了她折扇上的扇坠，接着连忙隐入人群。 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人生鼎沸，异常嘈杂，别说陆云烟自己没有发觉，就连身手高强的风情和花语，同样没有注意到。 直到热闹散去，从这里离开后，陆云烟自然而然的拿起折扇，这才微微一愣。 见状，风情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急忙相问：“怎么了公子。” “不好，我的扇坠。”陆云烟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刚才集市之中，被小偷顺走了。” “啊？”两婢女闻言，下意识朝身后张望，可此时再找，哪里还能找到那人。 若是平常的玉坠，也就罢了，可这扇坠，有陆氏王族的图案，非同小可。 “此玉，不能流落民间，若被别有用心的人得到，会引发意外。” “那，那可怎么办。”两婢女也慌了，让他们保护陆云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可抓小偷查案，抽丝剥茧，哪里能行。 陆云烟稍稍思虑了一下，果断说道：“去武卫府。” 扇坠被偷，她也被扰了兴致，刚好，这里离武卫总府并不算远，三人匆匆而行，不多时，已来到府门处。 官署重地，又是执法部门，大门两侧，自然有甲士站岗，腰间都挂着战刀。 见到来人，亦立即喝止：“止步！” “大胆！”风情娇喝，上前掏出了令牌，举在手中道：“还不去通知叶诚！” 啊？竟敢直呼将军名讳，士兵吓了一跳，再拢目一瞧，顿时惊叫出声，一溜烟跑进了府内。 很快，叶诚就脚步匆匆的迎了出来，见到陆云烟，同样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跪地施礼道：“臣，参见王后娘娘。” “行了，府内说话。”陆云烟言简意赅。 “是，是，娘娘请。”叶诚起身，侧身弯腰伸手。 他不知道王后来此何为，心里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等将其迎入府内落座后，他也微微弯腰，恭敬的站在下面，没敢去看陆云烟，而是腆着笑脸道：“不知娘娘今日来此，有何吩咐啊。” “是这样的。”陆云烟开门见山道：“今日外出，本宫的扇坠被盗贼所窃，此玉，干系重大，必须寻回，不能流落民间。” 啊？竟然有小偷偷到了秦王后的身上！ 叶诚一时间有些傻眼了。 见他发愣，陆云烟秀眉微皱，语气不善道：“叶大人。” “啊？”叶诚回过神来，连忙一低身：“是，此贼实在胆大包天！臣，必定竭尽全力，全城搜捕，为娘娘寻回扇坠。” 说完这些，他又试探性道：“不过……微臣斗胆，敢问娘娘在何处丢失，以及大概时间，这样，臣也好着手查察。” “恩……”陆云烟仔细回想了一下，果断说道：“应是在东街市，当时，有街头卖艺者，引来人群围观，大概时间，是下午未时左右。” 叶诚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问道：“那，敢问娘娘玉坠的大致品貌。” 陆云烟沉默了一下：“此玉，上有独一无二的图案。” 陆氏王族图案！？那可事关重大了！叶诚心里一惊，马上反应了过来，当即正色施礼：“臣明白了，请娘娘放心，武卫府一定寻回此玉！” “需要多久？”陆云烟问了一句，因为她有些担心，时间一长，会出意外。 “这……”叶诚没敢轻易回答，全城去找一个小偷，虽然这玉独一无二，但如果不流落市面，而是藏起来的话，可就真不太容易了。 犹豫之下，他也壮着胆子，偷偷看了看陆云烟的脸色。 陆云烟心里明白，考虑到综合情况，直接开口道：“五天，有问题吗。” “这，臣会竭尽全力。”叶诚咽了口唾沫，说着官话。 “本宫面前，你也要打官腔！”陆云烟微怒。 “臣不敢，娘娘息怒。”叶诚吓了一跳，直接跪在了地上。 见状，陆云烟不再多言，直接起身，离开了这里。 直到她走了好久，叶诚这才起身，忍不住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继而唤来了一名手下，急声说道：“快！叫齐英过来！” 第1070章 能力出众 第1070章能力出众 秦州南郊区。 城内热闹非凡，可这里，却发生了一宗命案。 一名农家妇女，被吊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上。 现场已经被官兵控制，齐英正在查察。 他身穿盔甲，腰挂战刀，先是围着尸体查看了一圈，接着拿起尸体手指看了看，微微一眯眼。 而后，转过头来，看向此间屋主道：“你是说，你刚从地里干活回来，便发现妻子悬梁自尽？” “是的。”男子答道，面上看去，却是有些许紧张。 齐英稍稍低头，瞥了眼他的双脚：“既然是在地里干活，为何你的鞋子如此干净？” “啊？”男子一紧张，脚下不自然的往后一缩，继而强自镇定道：“地……地里干燥，没有什么泥土，因此，因此还算干净。” “哦。”齐英应了一声，这个理由勉强说的过去，他也不就此多说什么，而是状似随意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左手老茧较多，右手掌却相对光滑，应该是个左撇子吧。” “这，是的。”这一点，男子无法隐瞒，只能承认，因为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的群众，其中不乏与男子认识之人，随时都能证明。 “那你妻子呢？也是左撇子吗？”齐英又问。 “他妻子是惯用右手的。”屋外围观的民众中有人插了一句嘴。 “很好。”齐英点点头，扯了扯上吊的绳索，“看到没有，这绳结的角度和方向，都是左手所系，你不要告诉我，你妻子在自尽之前，偏偏用了左手。” “这，这，小人如何得知。”男子已经有些慌了。 “大胆！”齐英突然厉喝：“此女，明明就是被杀之后，再被吊上房梁，你还敢狡辩！” 说着话，他也一把扯开了男子胸前外衣，“这是什么！？” 男子的胸口附近，正有几道清晰的挠痕。 后者慌乱不已，连忙捂好外衣。 齐英则是一提尸体手臂，指向了其右手指甲：“你胸前的伤口，与此女指间血迹刚好吻合！这只能说明，此女死前，你们二人，互相撕打过！如果我是你，杀人之后，绝对不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种种推断，已经让男子彻底崩溃了，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再隐瞒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都怪这悍妇太过无理，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啊……” “带走！”齐英直接朝军兵扬了扬头。 “是！”手下领命，直接上前将男子捆缚。 看着杀人凶手被带走，外面围观的人群也开始指指点点，一阵小声议论。 齐英则是在院中打了一盆清水，洗手的时候，其跟班也凑了上来，腆着笑脸道：“齐大哥，命案在您手上，几乎都是一天之内告破，您这本事，整个武卫府无人能及啊，难怪叶大人那么看重您。” “好了，别拍马屁了。”齐英擦了擦手，刚要离开这里，又一名军兵却急匆匆跑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大人，总府急召。” “啊？”齐英愣了愣，随即招呼了一干手下：“回！” 等他赶回武卫府的时候，叶诚还背着手，在大厅内焦急的来回踱步，一见他，就连忙招呼道：“小齐啊，快来快来。” “怎么了大人，发生什么事了。”齐英入内，好奇心顿起。 叶诚拉着他于旁边坐下，开门见山道：“出大事了啊，今日，王后娘娘外出游玩，却没想，人山人海中，被盗贼顺走了扇坠，限我五天之内，必须寻回啊。” “啊？王后娘娘的扇坠那小偷也敢偷？”齐英吃了一惊。 叶诚道：“那小偷能知道娘娘身份吗，要是知道，他不要命了！” 说着话，更是看了看左右，稍稍凑前，压低声音道：“那玉坠，有陆氏王族图案。” “什么！？”齐英脸色一变，惊声说道：“那此事可就大了，说不定会生出其他意外啊。” “利害之处，正在于此。”叶诚深以为然，“所以必须找回。” “那，那娘娘是在何时、何地丢失。”齐英相问。 叶诚将事发地点和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后，忍不住问道：“如何，五天之内，能找回来吗。” “东街市……”齐英思虑了一下，看向叶诚道：“大人放心，用不着五天，最多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 “哦？”叶诚闻言一喜，齐英的能力，是不用多说的，否则，他也不会急召他来办这件事。 当天晚上，东街区，一处龙蛇混杂之地。 大厅内很热闹，绰号‘老蛇’的本地地痞正在与一众小弟喝酒。 不多时，一名泼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颤声叫道：“不好了蛇爷，那个齐阎王来了！” 齐阎王，正是秦州城内，三教九流对齐英的称呼。 从中可见，其威慑之大。 而一听这话，老蛇顿时放下酒碗，猛的站了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更是有了一些紧张：“你说什么？这好端端的，齐阎王跑来这里干嘛！” 厅内喝酒的众人，也是一阵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推杯换盏之声立时停止。 没等那小弟说话，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齐英独自一人，一身便装，大步而入。 见到他，老蛇连忙强挤了挤笑，迎上去道：“哎呀齐爷，您怎么来了。” “找你帮个忙而已。”齐英直接大咧咧的在一桌酒席前坐下，旁边的人见状，慌忙纷纷起身。 老蛇闻言，继续笑呵呵道：“齐爷您尽管吩咐，小弟能帮忙的，绝对不会推辞。” 齐英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今日未时左右，东街市，街头卖艺那片范围，有人偷了一个扇坠，你知道吗？” 老蛇一愣，连忙回答：“这小人怎么会知道呢，齐爷您别开玩笑了。” “谁他妈跟你开玩笑！”齐英一瞪目，声音变冷道：“秦州东区，偷鸡摸狗之辈，都是跟着你老蛇混饭吃的，马上给我查清楚！” “这，齐爷……”老蛇一脸为难。 “给你提个醒，此玉，事关重大，不是你惹得起的！”齐英打断了他，直接站起身道： “明天上午，把人和玉都交出来，否则，你们都得死，谁也救不了你们。” 第1071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1071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一说完，直接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的背影，老蛇心思百转。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试探性问道：“蛇爷，现在怎么办。” 老蛇考虑了一下：“先查查吧。” 说着话，他也朝一名男子示意了一下：“问问你手下的兄弟，有没有这事。” “这。”男子明显有些不乐意，一脸为难道：“蛇爷，他齐阎王一句话，说让咱们交人，咱们就得交人，这以后还怎么混啊。” “行了，先把事儿弄清楚再说。”老蛇不耐烦道。 “是。”男子只得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秦州很大，这件事，看似大海捞针，实则不然，所谓官有官路，匪有匪路，从道上入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偷扇坠的人，确实是跟着老蛇混的扒手，因此，没过多久，人就被叫了过来。 扒手的长相，是有些獐头鼠目的，见到老蛇，亦点头哈腰道：“蛇爷叫小的来，不知有何吩咐。” “今日未时左右，你是不是顺走了别人一条扇坠。”老蛇开门见山。 “这，是的。”这就相当于他们内部，扒手自然不敢隐瞒。 “拿来。”老蛇一伸手。 “这……”扒手犹豫了一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了扇坠，递交上去。 好在，他并没有急于出手，不过真出手的话，从官路上，恐怕也早就被抓了。 这玉坠的精致程度就不用多说了，不仅是罕见美玉，更是出自名匠之手，老蛇虽然在道上混的还不错，但也不是什么见过太大世面的人，以他的身份，更不可能看出这干系陆氏王族。 但就是傻子也能明白，这玉肯定价值不菲，老蛇接过之后，也是仔细端详，忍不住说道：“这扇坠，怕是得值好几百两银子啊……” 他不知道的是，这玉坠万金都买不到，可周围人闻言，却是一惊，那扒手更是双眼放光，连忙讨好的说道：“蛇爷，这扇坠是小人顺来的，当然得孝敬您，可您也不能独占吧。” 老蛇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之前齐阎王来过了，正为寻找这扇坠的下落。” “啊？”扒手脸色一变。 另有人说道：“蛇爷，这可是好几百两银子啊，说不定还不止这个价呢！他齐英一句话，咱就给他了？让兄弟们怎么看？” “那你的意思呢？” “这扇坠，够兄弟们快活好一段日子了，明天齐阎王再来，大不了就说没找到，又能怎样。”男子道。 “是啊蛇爷……”众人跟着附和。 “恩……”老蛇转了转眼珠，沉吟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武卫府。 齐英并不只是找了老蛇一人，各处赌坊、当铺，都被他布下了天罗地网，一般小偷都有嗜赌的恶习，只要这扇坠一出现，马上就会被抓。 但重要的一条线，他还是放在了老蛇那里。 不多时，他的跟班走了进来，齐英也直接问道：“老蛇他们那边，还没消息吗？” “没有任何动静。”跟班回到。 齐英眉头一皱，他黑白两道通吃，三教九流之中，人脉极广，否则，也不会有齐阎王的名头，自是了解老蛇们那一套，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这只能说明，对方在整幺蛾子。 想到这里，他当即站起了身：“把刘队长他们都叫过来。” “是！”跟班领命而去。 很快，一众低级军官齐聚大厅。 齐英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侧身站在秦州详图前，以战刀在地图上比划了一块区域：“将东街区，所有的赌坊、妓院、三教九流混迹之地，以例行检查为由，通通查封。” “马上行动！” “是！”众军官齐齐抱拳。 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武卫府出动了大批的军兵，分成了数十个批队，短短一上午的时间，横扫了整个东街区。 雷霆手段下，不知有多少泼皮被抓，多少坊子被抄。 龙蛇混杂的院子里，一名小喽啰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蛇爷不好了，我们所有的坊子都被官府端了，还有好几十名兄弟都给抓进去了……” “什么！？”老蛇闻言，顿时就坐不住了，反应过来后，他又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幽幽说道：“看来，齐阎王这次不是闹着玩的，那扇坠，确实很重要啊。” “蛇爷，现在可怎么办啊。”小喽啰一脸紧张焦急。 “容我想想。”老蛇抬了抬手，开始来回踱步。 他这完全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武卫府，可是专治泼皮无赖的。 说句最直白的话，老蛇能不能在秦州混，得看齐英给不给他这口饭吃。 他这次这么玩儿，明显已经惹恼了后者。 没等他决定交不交扇坠，外面已是传来了整齐的跑动声，紧接着，齐英带领大批军兵，闯进了这里。 看到这一幕，小喽啰不由自主的往后蹭了几步。 老蛇则是立即堆起笑脸，迎上前道：“哎呀齐爷，您这是干什么呀……” “扇坠呢？”齐英直接发问。 “这，昨天齐爷吩咐之后，小人就交代下去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啊。”老蛇露出一脸为难之色，不是不想交，而是这时候有点不敢交了。 齐英听完，点了点头，接着从身后一名军兵腰间抽出了战刀，以刀柄的方向，反递给了老蛇，并上前硬塞进了后者手中，使其握住了战刀。 老蛇不明所以，本能拿着战刀，一脸发懵，那一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结果齐英立即后退了几步，声音变冷道：“老蛇，你竟敢拒捕，并手持利刃，欲杀害官兵，公然与国家对抗！” 啊！？听到这里，老蛇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这才回过劲来，手一哆嗦，连忙将战刀一扔，同时颤声叫道：“齐爷，我哪敢与国家为敌啊，您不能诬陷小人啊……” 齐英哪会理他，朝前一挥手道：“拿下！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诺！”身后军兵立即上前。 如此情况，老蛇惊叫出声，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说道：“齐爷饶命，小人马上交还扇坠，马上交还……” 第1072章 美言 第1072章美言 收拾地痞，齐英可以有一百种方法。 很快，那名扒手就被带了过来，扇坠也交到了齐英手中。 老蛇不知此玉乃陆氏王族之象征，可齐英身为武卫府高级军官，他当然清楚，拿着玉坠仔细端详后，确定无误，他也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老蛇，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这一次，恐怕谁也保不了你啊。” 说完，收好玉坠一摆手道：“统统带走！” “齐爷，齐爷，这不关小人的事啊，您开恩啊……”被军兵押缚，老蛇自然还在叫着求饶。 事情很快落幕，等回到武卫府后，齐英也第一时间向叶诚汇报。 后者拿着扇坠，察看之后，微微叹道：“还好，扇坠找回来了，否则，我们整个武卫府都要跟着遭殃啊。” 说着，也看向了齐英，由衷赞赏：“小齐，这次的事，你办的很好，稍后本官会入宫一趟，求见王后娘娘，为你美言的。” 听到这话，齐英心中一喜，连忙抱拳：“卑职不敢居功，全在大人英明。” “你不必过谦，你的能力，本官还是很清楚的。”叶诚大悦，手下有这样的人才，他自然会高兴，顿了顿之后，又正色下来，说道：“另外，要将秦州的盗窃团伙，统统打掉！” “是！”齐英一震声。 处理完这些事，叶诚没敢耽搁，匆匆赶往了王宫。 他到的时候，陆云烟刚好在后花园散步，听完风情汇报，便道：“让他过来吧。” “是。”婢女领命而去。 不多时，将叶诚引了过来，后者自然先是施礼，接着拿出扇坠，恭敬递交道：“娘娘，扇坠已经寻回。” “这么快？”陆云烟多少有些诧异，风情亦连忙上前接过，继而交给了她。 打量扇坠后，陆云烟又递给了风情：“清洗一下。” “是。”风情双手接过，迈步而去。 陆云烟则是继续散起了步，叶诚微微躬身缩肩，跟在其后，试探性道：“娘娘，那盗取扇坠的小偷，此时正被关押，明日是否斩首。” “斩首就算了，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陆云烟边走边道。 “啊？”叶诚有些不解，在他看来，敢偷盗王族之物，那就是九死之罪。 可陆云烟是个明事理的人，对方并不是入宫廷盗窃，且根本不知道她是秦王后，说白了，就是街上的一个小偷。 一个小偷，偷了东西，不至于掉脑袋。 “按律法办。”陆云烟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微臣遵命。”叶诚继续隔着一段距离，在身后恭敬的跟着，又道：“另外，这次扇坠能在短时间内成功寻回，是武卫府的军官齐英全权负责的，他办事办案，都很有方法。” “哦？齐英？”陆云烟顿了一下：“这个名字，大王好像也曾提过两句。” “是啊，齐英那小子，确实很有能力。”叶诚不忘为其说着好话。 陆云烟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眯眯道：“这一次，也是本宫自己不小心，有劳你们武卫府了。” “哎呀娘娘，折煞微臣啊。”叶诚慌忙说着。 “这一次，于偌大秦州，武卫府能迅速侦破盗窃案，足见能力，值得嘉奖。” 听到这话，叶诚喜形于色，连忙跪伏于地：“此臣之职责，不敢领功。” “好了，没其他事的话，你先下去吧，本宫也有些累了。”陆云烟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叶诚兴奋不减，恭敬施礼。 当天晚饭，萧远是和陆云烟一起吃的。 倒了杯酒后，他也随意问道：“昨天偷跑出宫，扇坠掉了吧？” “哦……”陆云烟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 萧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出去游玩没有问题，可好歹带些护卫，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还有朵朵她们，你身为王后，不管管就算了，还整天带着她们瞎胡闹。” “什么嘛，你又不陪我出去……”陆云烟有些委屈。 “哎！”萧远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道：“怎么样，找回来没有。” “武卫府寻回了。”陆云烟说着，忍不住道：“还有，王兄啊，那个齐英，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扇坠，真让人意想不到呢。” “齐英？”萧远先是挑了挑眉，继而笑呵呵道：“这个人，我印象很深，可以说是武卫府一等一的人才了，再者，他也有叶诚这个好上官嘛。” 说着话，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准备给自己倒一杯酒。 “哎呀你少喝点。”陆云烟却是夺下了陶瓷酒壶。 第二天，风情持王后手谕，亲自去了一趟武卫府，当众宣读，对武卫府进行了嘉奖，并着重提到了齐英。 弄完这些后，她又令侍从拿过了一坛美酒，交给叶诚道：“叶大人，这是娘娘赏赐给你的，娘娘说了，叶大人不辞辛苦，终日为公事操劳，此美酒，刚好可以解解疲乏。” 这酒，可是当初宣王宫的珍藏佳酿，招待外使的时候，都不曾拿出来，可见其珍贵，不仅是千金难求，更是代表了不一样的意义，秦王后看重武卫府的意义。 叶诚见此，更是内心激动不已，连忙恭敬接过，颤声说道：“臣，多谢娘娘恩赐——” 等风情走后，大厅内的一众军官也都交头接耳起来，整个武卫府受到嘉奖，他们所有人是都有好处的，因而个个都很高兴。 齐英则是盯着那坛美酒说道：“大人，这王后娘娘赐的美酒，卑职等可从来没有喝过，要不，今日就当是庆功，拿出来咱们都尝尝吧。” “是啊大人……”众军官纷纷起哄。 “那怎么行！这可是王后娘娘御赐。”叶诚顿时就急眼了，藏宝贝似得。 “大人可真够抠门的。”齐英叨咕了一句。 听到这话，叶诚干笑了一声，继而语重心长道：“小齐啊，你不知道，当初虎侯，求此美酒，都还是大王亲自找娘娘开口，才得了两坛，多少公卿大臣，都没有这个机会，这不仅是珍藏美酒那么简单，更是王后娘娘对咱们武卫府的信任。” 第1073章 国库 第1073章国库 暂时和平的大环境下，秦灵两国都在朝着稳定现有疆域的方向发展。 诸国留下的痕迹，也在渐渐消失。 这一天的朝议，治粟内史贾攸第一个发表了言论，提出了现在国家财政问题。 秦国的国库，一直不充裕，就是说有一点钱，但远远达不到金银如山。 这与萧远多次发动战争有关，任谁也知道，打仗，就是在烧钱。 虽然版图疆域得到了扩充，但战争之后，是需要时间来恢复的。 贾攸在国库问题上，着重提到了自然灾害，他说道：“现在国库虽然还有一些金银，可万一有地方突然发生什么重大天灾的话，那朝廷赈灾之后，将国库不支，这一点，大王当作考虑。” 他的意思，是将国库搞充实一点，有备无患，以免入不敷出。 这是一个正议，萧远亦道：“那贾大人有何建议？” 贾攸道：“现在我国用钱的地方很多，尤其是江南，多地官府被砸，都要重新修建，还要在各地开设学府，于学府一事，臣以为，能省则省，最好是延后再办。” 听到这话，章台阁大学士董舒坐不住了，马上出列道：“大王，各地兴建学府，使全国寒门士子都有读书之地，文化普及，是您一直所力推的政策，若在江南搁置，那置南方学子于何地啊。”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董舒的官职，就相当于教育部长，统筹规划、主管全国教育事业，现在贾攸提出国家节省开支，偏偏搞到了学府问题上，他哪能不急。 萧远闻言，稍稍考虑了一下，说道：“学府问题，不能迁延，无论国家再困难，都必须完成，没有教育，就没有人才。” 对此，贾攸也不反驳，话锋一转道：“那就增加一些赋税，反正之前的列国，苛税颇多，我们随意恢复一些，也不会引起太大反应。” 这话一说出来，刘玉之马上反驳道：“这怎么行，减免杂税，惠民利民，是我国制定的国策，既然国策已下，就绝不能轻易更改。” “相国言之有理。”贾攸还是不反驳，再次说道：“那就从军费入手，对一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安置一事，臣以为可以相对减免。” “不行！”轮到萧远果断拒绝了：“我军将士，为国而战，血洒疆场，牺牲之后，家人如果不能得到相应的照顾，本王愧对全军，又何德何能，做这秦国君主！” “这。”贾攸一脸为难道：“国家各项开支太大，如果不改变一些政策的话，一旦发生大的天灾，国库恐无法支撑啊。” 他一连提出了三点，分别是教育、农业、军事，可这三点，是秦国主行政策，贾攸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可偏偏这么说了，恐怕醉翁之意也不在酒。 充实国库，有备无患，他的建议是得到萧远认可的。 刘玉之在沉吟之后，说道：“现在国库的收入，还需要江南等地两三年的稳定，臣以为，在此期间，或可降低一下全国官员的俸禄，取消爵位的恩俸，除水利、学府以外，工部其他一些无甚意义的兴建，能免则免。” 他话一说完，贾攸马上表示附和道：“相国此言大善。” 这才是贾攸的真实目的。 全国官员俸禄降低，如果由他提出来，势必要得罪所有当官者，这事，也只有丞相敢说。 他故意提出三条不可能通过的意见，就是在迂回求进，或者说，他算准了刘玉之会出来说这些话。 从中可见，贾攸之精明，这个人，对人心的洞测，是所有谋士都不能及的。 而听到俸禄降低一事，丁荣也跟着站了出来，一脸焦急道：“大王，为官者，为国为民，如果官员自身都得不到保障，又如何能尽心尽职呢。” “正因官员之责，乃为国为民，更应该清廉俭朴一些。”刘玉之道。 “这，这。”丁荣不敢反驳这话，只好又朝萧远道：“大王，以臣来看，贾大人是多虑了，我大秦已攻灭列国，国力很快就能激增，现在国库的不充实，只是暂时的，根本就不足为虑。” “此言谬矣。”萧远正色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诚如贾大人所言，如果有地方发生了灾难，朝廷要不要赈灾？储备金银，是完全有必要的。” “可这……”丁荣有点急了，可又无法辩驳。 萧远则是在综合考虑后，看了眼众臣道：“秦国的国策不能更改，以上所提之建议，皆非上策，多有拆东补西，以本王来看，不如从列国王宫入手。” 众臣闻言，皆感莫名其妙，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萧远继续道：“那么大一座王宫，放在那里，也是浪费，还需派兵驻守，不如全部变卖。” “传王令，将凉王宫、桓王宫、晋王宫、吴王宫、楚王宫，全部拆除宫墙，使王宫占地与民居融合，随之变卖。” “啊？”人们听完，大惊失色，丁荣更是说道：“大王不可啊，列国王宫，皆巍峨雄伟，更是王者之地，岂能与民居混为一谈，留在那里，也大可当作大王的行宫来使用啊。” “是啊大王，丁大人言之有理啊……”另有大臣附和。 萧远摆了摆手：“行宫就算了，本王根本就不需要，列国已被攻灭，在本王看来，那些王宫就是暴殄天物。” 他说的其实很对，一座王宫有多大，里面宫殿众多，皆建造雄伟，又在王城中心，每一处，都相当于繁华地段的高级别墅，全部卖了，何止万万两。 有了这些钱，赈灾储备银轻轻松松，国库充实，得以完美运转，欣欣向荣，再过两年，各地稳定，财政步入正轨，将会越来越富强。 萧远才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呢，只要于国有利，他是说干就干。 贾攸对此也有些意外，刘玉之在愣神过后，则是立即拱手弯腰道：“我王英明，臣赞同此策。” 萧远笑着看了他一眼，当场说道：“那就这么定了，马上联系各处大商，此事，由丞相全权负责。” 第1074章 又遇锦鲤 第1074章又遇锦鲤 事情得到解决，萧远显得非常高兴，又讨论了一些问题后，大手一挥散了朝。 这样一个君主，是与别国完全不同的。 这要是放在灵王身上，第一，他不会卖，面子放不下，第二，他绝对会把那些王宫当作行宫来用，说不定还会重新修饰一遍。 可萧远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巡视桓凉等地，最多也就是在郡府下榻。 下朝之后，众臣出得王宫，不少人都在议论此事。 窦建章忍不住道：“大王的决定，太出人意料了，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姚廷玉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建章兄以为，大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会在意别人眼光的君主吗，有这样的大王，国家之幸，我等官员之幸啊……” 上官文若是和贾攸走在一起的，后者亦是说道：“今日之事，上官大人怎么看？” “很好啊，大王向来克己勤勉，有此决定，实为上策。”上官文若说着，也看了贾攸一眼，别有所指道：“不过今日朝议，贾大人醉翁之意，令人佩服。” “啊？”贾攸故作一愣，表现的一脸疑惑，心里却是一动，没想到，上官文若早早看出来了。 萧远敢卖凉王宫和桓王宫，可没敢动宣王宫，那里是陆氏王族宗庙所在，他要是给卖了，陆云烟估计得和他大闹。 又过几天，刘玉之没来上朝，去着手处理王宫变卖一事了。 朝堂上，国库问题得到解决，大学士董舒也提出了将秦州学府，定义为全国最高学府。 他的想法很明确，简单点说，就像需要一定的分数线，将全国精英学子，汇集最高学府，从这里出去，多是人才。 萧远考虑之后，点头同意了。 董舒又道：“现在的秦州学府，在最初兴建的基础上，早已经过完善，微臣斗胆，恳请大王，若有闲暇之时，可前往巡视，也让这第一学府，实至名归。” “可以。”萧远没有多想，点点头道：“刚好最近没有什么政事，稍后，就有劳董大人，陪本王走走。” “微臣荣幸之至。”董舒连忙施礼。 这场朝议，并没有什么大事，下朝之后，萧远先是去了一趟王宫书房，处理了一些地方郡守的奏章。 他手上毛笔不停，边批示，边头也没抬的说道：“董大人啊，全国教育问题，你做的很好，有你主持章台阁，本王放心。” 章台阁，各学士之地，说白了，里面都是一些酸文人。 董舒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五十岁左右，胡须修饰极好，极为注重礼仪，饱读诗书，一辈子做学问，让他搞治政不行，可搞教育却是一把好手。 听萧远这么说，他也连忙躬身道：“全在大王英明之策，臣岂敢居功。” “爱卿过谦了。”萧远笑笑，整理好批阅的奏章，又与董舒聊了一些，便准备让他同行，去秦州学府看看。 秦宣融合之后，从萧远的各级任命，完全可以看出，他的知人善任。 就像董舒，陆云烟曾说，德才之间，其品德更高，建议任命治政之臣，可萧远偏偏把他调到了章台阁，在户部尚书上，反任了才比德高的陈怀明。 君臣二人，边散步往宫门走，边随意聊着天，萧远对董舒，还是非常尊重的。 而此时此刻，宫门处却正在发生一件小插曲。 神医之徒锦鲤，正在与禁军嚷嚷。 她还是那个样子，斜背着宝贝似得的小药箱，一身衣裙，浑身上下，满满灵气，要硬闯王宫。 按理说，对这种硬闯宫廷的人，禁军早就拿下了，可锦鲤身上却有一块令牌，代表了秦国太医院的身份。 有了这个，禁军也不好直接逮捕，可仍没让她进。 锦鲤自然不乐意了，大声嚷嚷着：“秦王还欠我钱呢！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我来就是找他要账的！” “大胆！”禁军脸色一冷：“姑娘再敢胡言！我等就不客气了！” “你们！”锦鲤气的一跺脚。 恰在此时，萧远和董舒行至宫门，见到锦鲤，也马上乐了，摆摆手示意禁军退下。 “大王。”左右禁军躬身抱拳，退让一边。 看到萧远，锦鲤则是俏脸一喜，连忙上前，笑嘻嘻的说道：“我的运气真好，每次都能碰到秦王来解围。” “哈哈。”萧远爽朗一笑，将其上下打量了一下，半开玩笑道：“还是那个样子嘛，还是长不大的小姑娘。” “切。”锦鲤一点不怕他，当即叫嚷道：“我这次来，就是找你要钱的。” “要钱？”萧远有点懵。 “对。”锦鲤直接一伸小手：“上次华妃娘娘的事，你还欠我钱没给呢。” “。。。。。。”萧远拍了拍额头，是的，他承诺的赏万金，原本是要派人送到锦鲤住处，可后来锦鲤跑去找其师父了，此事便没了后续。 郁闷过后，他亦说道：“行行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哈哈，秦王大气，不赖皮就好。”锦鲤大乐。 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萧远心情没来由大好，又道：“不过嘛，本王有个条件，你得到太医院去，任职副院。” “啊？”锦鲤张了张小嘴，“刚才还说你不赖皮呢，原来是有条件啊。” “那当然，对你这个小财迷，我可是稀罕的很。”萧远打趣。 “那可是金子呀。”锦鲤说着，动了动漂亮的眼眸，很快决定道：“行，为了金子，我也得答应你。” 萧远摇了摇头，一阵好笑道：“那你师父呢，交代了没有？” “老头还在摆弄他那些草药，我已经快出师啦。”锦鲤说着，又道：“既然在秦国太医院任职，那我现在能进王宫吗？我要去找华妃娘娘。” “？”萧远一头雾水，狐疑道：“你与朵儿……” “我和华妃娘娘，早就是好朋友啦。”锦鲤不等他说完。 萧远明白了过来，再次笑了笑，“去吧。” “走了。”锦鲤朝他招招手，进了王宫。 等其离开后，董舒忍不住问道：“大王，这姑娘是……” “神医李璟唯一的爱徒。”萧远回了一句。 “啊？”董舒小吃一惊，旋即说道：“有她任职太医院，也是我秦国之福啊，不过，就这样进入王宫……” 明白他的意思，萧远微微笑道：“没事，她值得信任，再者，宫内安全，万无一失。” “咱们也走吧。” 第1075章 武林 第1075章武林 秦州学府。 萧远一身便装，玉簪束发，身边跟着董舒，收到消息的叶诚，亦在第一时间带着大批护卫赶来。 对此，萧远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边走边道：“通令全国武卫府，各地学府、学院、学堂附近，两百步内，不得有赌坊、妓院等。” “是！”叶诚马上领命。 说着话，一行人也来到了大门口，昔日牌匾已经被摘下了，在董舒的请求下，萧远提笔挥毫，写下了‘第一学府’四个大字。 萧远的字，算不上很好，但其称王多年，笔锋之间，是有一种君王气势的。 董舒于朝堂请求萧远视察学府，其意，恐怕也正在于此，有了君王的亲笔题字，这第一学府的名头自然也就坐实了。 看着第一学府四个字，他更是满脸兴奋道：“大王的字，气势磅礴，微臣心折不已。” “你少拍马屁了。”萧远乐了一下，道：“进去看看吧。” “是，大王请。” 这座学府是萧远当初开创教育之象征，因此占地面积极大，一进去，没走多远，便见前方有一块横卧的巨石，早已被打磨铮亮。 巨石上，则是横着雕有一行大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见萧远稍稍驻足，董舒也连忙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正是学府训言，亦为大王当初所题啊。” 这是秦州学府刚兴建好的时候，萧远题下的字，以为勉励，时至今日，已经成了每一位新进学子必定驻足的景观。 接下来，他边到处走走看看，边询问了董舒一些学府问题，包括各学院分布和学子们的衣食住行等等。 等回到王宫，他也去了一趟钟朵朵那里。 “夫君。”后者见到他，直接雀跃的扑进了怀里。 钟朵朵还是那个钟朵朵。 “还是那样调皮。”萧远轻抚了抚她的秀发，一脸宠溺。 似乎是想起什么，他又道：“对了，锦鲤不是说来找你吗，怎么不见她人。” “她呀，刚刚去太医院了。”钟朵朵说着，美眸一动，挣开他怀抱道：“对了夫君，我明天想和锦鲤出去逛逛街市。” “出去玩儿可以，但必须得带护卫。”萧远一脸正色。 “啊？”钟朵朵不乐意了：“又要带护卫，梁原老是派人跟在后面，还怎么逛嘛。” 萧远脸一板：“必须得带，不然不准出去。” “哼。”她一鼓红唇，委屈满满。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半个多月后，鉴于当初大部分降卒移民戍边，加之北岭郡守郑培在奏章中提到的人口户籍问题，萧远也准备去那里看一看了。 他将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完，安排好行程后，便开始从秦州出发。 因梁原正在督办执行任务，这一次，萧远是带着许虎和杨昭，外加青衣卫乔装的几名随从。 数日后，一行不到十人，抵达北岭附近。 这里是官道旁的一处客栈，方圆几十里仅此一家，专供赶路之人打尖歇息。 萧远等人一路风尘仆仆，确实有些累了，便准备在这里歇歇脚。 翻身下马，许虎已开始喊了起来：“小二，将马喂好。” “得勒，客官里面请。”店小二马上迎了过来，牵过缰绳。 这家客栈并不是很大，但进去之后，里面也摆了七八张桌子，今天生意更是出奇的好，几乎人满为患。 只剩角落一桌，萧远便招呼几人坐下，随意点了些酒菜。 弄完这些，杨昭也开始压低声音道：“公子，这里有不少高手。” 说话的同时，他和许虎更是一脸警惕。 “哦？”萧远心中一动，下意识扫了眼客栈内的情况，另外的七桌客人，虽然是在边吃边聊，可每个人的桌上，几乎都放着兵刃。 这些人大多一身劲装，江湖气息浓重，略微扫视后，萧远亦暗暗皱了皱眉。 没等他们点的酒菜端上来，一名青衣男子便快步进入客栈，径直走向左边一桌，他手拿利剑，朝一中年男人抱拳弯腰道：“掌门师兄。” 打过招呼，开始附耳低语。 看对方装扮，杨昭低声解释道：“公子，这是南华剑派。” “南华剑派？”萧远一挑眉。 “是的。”杨昭继续道：“还有东岭帮，无极门，很奇怪，他们怎么不远千里，齐聚于此。” 杨昭就算放到江湖中，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与梁原一样，他同样了解武林中的一切。 萧远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释，因为在那青衣男子附耳低语下，另一桌有人冷不丁嗤笑了一声：“哼，还搞的这么神秘，这里在座的，有谁不知道，烈焰草马上就要结果了，否则，大家何必千里迢迢。” 他话一说完，那青衣男子也停止了低语，在中年人的示意下坐了下来，中年人则是看了过去，笑呵呵道：“谭门主，贵派这么多高手前来北岭，看来此行，是势在必得了？” “那就要看大家谁有本事了。”姓谭的门主冷笑了一声。 而杨昭那边，已是脸色微变，向萧远低声解释道：“公子，这烈焰草，是武林至宝，传说不仅有助功力增长，还能解百毒，六十年才结一次果，没想到，竟出现在了北岭境内。” “原来如此。”萧远恍然大悟，不用说，为了争夺烈焰草，北岭恐怕已经不止这个客栈内的武林人士了。 这边刚解释完，其他桌也有人看了过来，盯着萧远等人，一番窃窃私语。 有人稍稍扬头：“看到没有，那桌坐的几个，不像我们武林中人。” “要不要试试底细……”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人站起身，慢慢摸向了桌上的利剑。 这个情况，自然被萧远他们察觉，不过却装作没看见，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客栈内的所有人，似乎都想搞清萧远他们的底细，因而场面有了些许诡异变化，目光全都看向这边，安静的可怕。 那人已行至附近，右手悄悄按向了剑柄，扫了眼萧远他们，冷冷问道：“不知几位是哪路神仙。” “跟你有关系吗？”杨昭抬头。 第1076章 那白衣胜雪 第1076章那白衣胜雪 “好狂妄的小子！”汉子被呛了一下，忍不住一抽利剑。 可出鞘声刚起，还未见到剑锋，杨昭已手腕一动，手中筷子劲射而出。 如同利电袭来，劲风之下，那汉子瞳孔猛的一缩，下意识一偏头，好在他反应够快，那筷子擦着其脖颈而过，砰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木柱上，直接深入其中！ 啊！？汉子回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忍不住连连后退。 他的手，还仍旧握在剑柄上，没有来得及出鞘。 “滚！”杨昭话语简单。 这时候，谁还敢上。 那汉子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客栈内的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眼里皆露出震惊之色。 萧远暗暗考虑后，站了起来，脸上出现笑容，朝一圈拱手说道：“在下无名派掌门，与诸位一样，都是为烈焰草而来，只是不知，刚才因何事得罪了各位大侠，如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众人一脸疑惑，再次与左右对视了一眼。 “无名派？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刚才那根筷子的功力，足见其门人乃一等一的高手，这个无名派，恐怕是某些不世出的宗门啊……” “是啊，这次烈焰草出世，不知来了多少高手，其中不乏退隐江湖的高人啊……” 萧远信口胡诌，可这些人却是当真了，直以为他是什么神秘传人。 听着周围议论，南华剑派掌门转了转眼珠，起身还礼道：“啊，原来是无名派掌教，在下杜雁山，这边有礼了。” “哪里哪里，杜掌门客气。”萧远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其他人见状，也开始纷纷拱手，打起了招呼，做着自我介绍。 等这段插曲落幕，也没人再敢找麻烦了，不多时，酒菜也被端了上来，杨昭不解道：“公子，您这是……” 萧远低低说道：“如你所言，烈焰草六十年结一次果，如此至宝，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毕生再难见到，当然得去看看。” “可是公子，此次为争夺烈焰草，必然高手如云，龙蛇混杂，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啊。”杨昭忧虑满满。 “无妨，我们只是去看看，看看这烈焰草长什么模样，不和他们争。”萧远没太在意。 许虎则道：“公子，既然这是至宝，那何不秘密调集杨恒将军部，以大军镇压。” 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你只要是人，都不可能与军队对抗，秦军箭阵、步军战阵之下，长戟竖盾，任你是谁，也插翅难飞。 可萧远却果断拒绝道：“不行，秦关的守军，任何情况都不能调动，那是华夏西北的门户。” “这。”许虎和杨昭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道：“那烈焰草，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具体什么时候开花结果。” 萧远一笑，朝客栈内示意了一下：“跟着他们呗，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决定去看看，杨昭虽然心有忧虑，可君命难违，只能一路紧张的护着萧远。 而这一路上，一帮武林人士分成了好几派，彼此间的敌意不用多说，但谁也没敢轻举妄动，杜雁山则是邀请萧远同行，与其不时攀谈，显然，是见到了杨昭的身手，想要拉‘无名派’这个盟友。 他的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萧远，不过却是乐意见此，也就顺水推舟了。 烈焰草的出世点，是在距离北岭城百里外的一处山脉里，这里可以说是深山老林了，没有道路，且多个悬崖峭壁。 三日后，萧远随杜雁山他们抵达目的地。 这里有一处峭壁，整面峭壁，看上去极为光滑，如同刀削一般，鬼斧神工，可在其中段，却有一株红如烈阳般的花草，极为醒目。 峭壁下的空地上，早已站满了各色人等，江湖门派齐聚，萧远亦混迹其中。 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峭壁中段的那株烈焰草，不过都没有行动。 “烈焰草，一甲子才开花结果，此乃我辈的机缘啊……” “是啊，如果计算没错的话，再有一个时辰，时机就成熟了……” 众人皆在与旁人议论，分成了几十个势力，时间悄悄流逝。 太阳渐偏，一个时辰后，那株烈焰草颜色大变，越发火红。 “师弟助我！”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声大喝，率先展开了行动，脚下一点地面，借力之下，身体瞬间贴上了峭壁，如同壁虎游墙一般，迅速往上。 烈焰草离地面是有一段距离的，除非轻功超绝，造诣极深，否则绝不可能纵身直达。 而见有人行动，下面的各个门派顿时大急，立即有人伸手入腰，瞬间掏出了暗器，手腕一摆。 三根银针，寒芒一般，急射而去。 游墙那人迫不得已，只能避其锋芒，身子一转，可躲避暗器之下，他人也无处借力，跟着掉了下来。 “谁敢伤我师兄！”有人大喝，瞬抽利剑。 “休抢！” 兵器碰撞声顿告传来，场内瞬间发生了大乱，于打斗之中，数道身影更是直射峭壁。 有人以带钩绳索挂上岩石，有人借轻功，不时在各处借力。 可这些人还没接近烈焰草，皆被暗器等物打落在地。 正在这时，衣袖破风声传来，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纵身掠到了众人前方，数道寒光之下，刀锋纵横，一击而退众人，夹杂数声惨嚎。 他一身黑衣，手持龙雀刀，颇有一夫当关的架势，扫视一周，振声说道：“烈焰草，是我的！谁敢相争，休怪刀下无情！” “霸刀杨威！？”有人惊叫出声。 “什么！？”听其名头，不少人下意识连连后退。 “他也来了。”杨昭则是眉头深皱，小心提醒道：“公子，高手越来越多了，此地不宜久留啊。” 萧远刚要说话，一段飘渺笛音却由远而近，似有看不见的涟漪，回荡山谷，格外空灵。 “啊！？定风波！” 人们再次脸色大变，就连杨威，也将龙雀刀一插入地，马上盘膝而坐。 一曲定风波，似要摄魂夺魄，数不清的人开始捂着耳朵，大叫乱窜。 “公子快坐下，不要听这笛音！”杨昭同样大惊失色。 飘渺笛音，越来越近。 那一支玉笛，那一袭白衣胜雪，宛若仙女下凡。 不是沐怜影还能是谁。 第1077章 暗算 第1077章暗算 一段笛曲，如同天籁。 她立在不远处的小山峰，手中横着的玉笛缓缓放了下来，笛音停止。 一身白衣似雪，仙气十足。 这一幕，让许多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公子，是雪族圣女。”许虎忍不住说了一句。 “呵呵。”萧远乐了，早已退出人群，在一边看戏，“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也来了，有趣。” 话正说到这里，又有青影晃动，并非场内人群，而是从外纵身而来，越过众人头顶，以脚尖点住了一人的脑袋，借力之下，速度极快，直朝峭壁而去。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等那被点脑袋的人抬头之时，青影早已掠过，几个纵身，从各处借力，蜿蜒而上，一手够着了烈焰草。 啊！？人们反应过来，纷纷大惊失色。 “烈焰草被人抢了！” “快！拦住他！” 场内再次大乱，几十上百的武林人士纷纷一提兵刃。 沐怜影还站在那处小山峰上，不为所动。 霸刀杨威则是第一个横刀上前，欲拦截青影：“这烈焰草是我的！” “哈哈哈哈！”一声爽朗大笑，“天材地宝，本就无主，谁有机缘，便可得之，杨大侠此言，未免太过可笑。” 话音落，青影亦飘身落地，于杨威不远处站定，看了看手中的烈焰草，饶有兴致道：“品相不错，听说能解百毒呢，就是不知，是否真能助涨功力。” 杨威大急，指刀怒道：“叶青砚！今日要得烈焰草，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出这里了！” “看来，杨兄是要指教一二了，刚好，叶某近来技痒。”叶青砚笑吟吟道。 高手越来越多了。 一个是用刀的巅峰代表，一个是一代大剑客，两人对峙，后面的一大帮武林人士也都开始踌躇不前，没敢轻易妄动。 南华剑派的杜雁山转了转眼珠，开始低声与人交谈道：“此二人，身手极高，现在谁去，都是找死，不若等他们两败俱伤……” 左右之人闻言，纷纷对视了一眼，接着，开始不约而同的缓缓后撤。 白影晃动，沐怜影落入了场中，手持玉笛，于叶青砚身后站定。 这个情况，让本来准备对杨威出手的叶青砚顿时停住，身子一侧，开始前后看了看。 他的前面，是杨威，身后，是沐怜影。 这三个人，若以整个天下武林来说，都是顶尖高手的存在。 一对一，很难说谁的本事大，可要二对一，叶青砚必败无疑。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看向沐怜影道：“呵呵，姑娘向来不问世事，也要来分一杯羹吗。” “我无意与叶大侠交恶，如果可以，想取两片红叶。”沐怜影开门见山，只要烈焰草的叶子。 叶青砚闻言，当即就道：“那正好，姑娘大可与我结盟，你我联手，在场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离开这里后，你取叶，我取果，大家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姑娘休要听他胡言，他这是在利用你，若你我联手，我愿马上分出红叶！”杨威马上叫道，怎么可能看着他们两个结盟。 沐怜影沉默，身子未动，也没说话。 叶青砚心思百转，稍顿之后，快速摘下了唯一的红色果实，然后将整株烈焰草直接扔向了沐怜影。 后者抬手接住。 叶青砚则是拿着红色小果，朝杨威展示了一下，笑呵呵道：“杨兄想要争抢，便来吧。” 说着话，青影已动，闪身而去，沐怜影自然没再阻拦。 “休走！”杨威大喝，紧跟其后。 一刀一剑，两个绝顶高手，眨眼间纵身离去，等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场内只剩一个沐怜影了。 紧接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双眼全都死死盯着那株烈焰草，入耳尽是刀剑出鞘之声。 “姑娘，想走可以，留下烈焰草。” 有人阴恻恻的说着。 沐怜影环视一周，还是没有说话。 对峙片刻后，左侧数人齐动，大喝骤起，手中兵刃齐出。 或许是不愿久留，白影之下，沐怜影避过刀剑，可她身影刚定，后方又有人猛冲而来，抬手一掌，欲击其后心。 迫不得已，沐怜影只能一侧身，右手单抬，与其硬生生对了一掌。 内劲涌动，她身子轻微晃动了一下，而那男子，则是被这一掌直接击退了十多步方才站稳，脏腑一阵翻滚，亦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可溢血之后，他却是一擦嘴角，阴森森的冷笑道：“姑娘的武功，确实独步天下，可却不知，人心险恶，看看你的手掌吧，哼哼。” 沐怜影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抬手一看，掌心已见黑色。 显然，是男子用毒了，为的，就是拼自己受伤，也要对这一掌。 她轻皱了皱好看的眉。 看戏的萧远等人则是心下一紧。 “卑鄙小人！”杨昭顿感愤慨。 萧远则是担忧说道：“不好，她成众矢之的了，快去相助。” “是！”杨昭和许虎早就按捺不住了，闻言立即领命。 就在众人再次对沐怜影发动围攻的时候，身后劲风袭来，杨昭利剑出鞘，电光石火间，血雾喷洒，已有惨嚎传来。 他可是青衣卫统领，手上不知多少鲜血，下手哪会留情！ 剑锋之下，连毙数人，人群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大惊，瞬间散开。 许虎那边，亦是如此。 他乃一国上将，功夫不同江湖中人，而是横扫千军，但这种威势，不是一般高手所能抵挡的，就算是叶青砚那种人来，也得暂避锋芒。 虎将之威，威慑全场。 “啊！？他们是无名派的门人！” “他们也要抢烈焰草！” 有人大叫出声，直到现在，还以为萧远的信口胡诌是真的。 杨昭击散人群后，也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用毒男子。 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肩膀一晃，人影已至，手中利剑如同毒蛇，同时寒声说道：“无耻小人，留你何用！” 那男子眼露惊恐，慌忙闪躲，可还是慢了半拍。 乱斗再起，反倒将沐怜影晾在了一边。 萧远自是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快走。” 第1078章 虚弱的冰美人 第1078章虚弱的冰美人 “是你？我说怎么见虎侯在此。”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离开这里。” 杨昭和许虎，收拾那些武林人士，不用担心，萧远便拉着沐怜影直接出了场地，远走数里后，才于一棵大树下暂作休息。 此时的沐怜影，似乎有些虚弱，她本武功极高，可竟跟不上萧远的脚步，直到歇脚之时，萧远察觉她小手冰凉，再看脸色，这才紧张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中毒了，功力全失。”沐怜影有气无力，脸色苍白。 听到这话，萧远心中一紧，连忙将她扶住，靠坐在了大树下，看向那株花草道：“这烈焰草不是能解百毒吗。” 沐怜影刚要开口，却脸色一变：“小心！” 她有所感，萧远同样早已警觉，没等她话音落下，已是抱着她滚向了一边。 寒芒射来，数根银针几乎同时钉在了他们刚才的位置上，若再慢上半拍，非惨死针下不可。 与此同时，狞笑传来，一名面色惨白的男子出现在了身前不远处。 他先是看了看那株烈焰草，又看了看沐怜影，见绝美容颜，不由眼前一亮。 继而轻笑道：“那帮蠢货，只知在前面争斗，得烈焰草者，难道不会出来吗，而一番争斗，也必会受伤嘛。”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男子明显在外围等候多时了。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萧远：“这位公子，你如此英俊，何愁天涯无芳草，跟你做个交易如何，把烈焰草和这姑娘一并送我，我便饶了你的性命。” “呵呵。”萧远笑了。 沐怜影则是吃力的说道：“你先走，我来拦住他。” 萧远看她虚弱模样，玩味说道：“那还不如我将你送给他，换我性命。” 都这时候了，他还不忘打趣。 沐怜影多么冰雪聪明，哪能听不出来，展颜强笑道：“好啊。” 尽管她很虚弱，可一笑，仍旧融化了寒冰。 “我早说过，你该多笑笑的。”萧远说着话，亦站起身护在了沐怜影身前。 见他二人竟然自顾自的聊了起来，完全无视自己，男子不由大怒。 “找死！” 一声冷喝，他手腕一抖，已欺身上前，利剑疾出。 清脆悦耳的出鞘声响起，秦王剑下，萧远只简单的一个截击。 当啷一声，兵刃相撞，男子手中利剑直接从中折断！ 啊！？他大惊失色，稍一愣神，萧远已猛劈而下。 他虽然没有这些武林人士的内力，可一生戎马，南征北战，一身功夫，更是纯粹的杀人技，只讲究快准狠，一击毙命。 再来不及反应，这一剑，直接将男子斩杀当场。 天下神兵，秦王剑锐不可当。 男子其实并没有这么弱，他的死，也是死在了震惊愣神之下。 可这种搏斗，反应稍有半拍，那就是生死之间。 解决掉男子后，萧远手提秦王剑，又扶着沐怜影站了起来，准备先出这山林，只要一出去，任他再多武林高手，想一网打尽，也是一句话的事。 可两人刚要抬脚，轻笑声再次传来，一名身穿灰袍者以轻功落在了男子尸体附近。 他先是低头瞧了瞧，接着看向萧远，阴阳怪气道：“这只不过是江湖中小小的一个采花贼，不值一提，还是将烈焰草交给我吧。” “就凭你？也配得烈焰草？”冷笑传来，场内又多了一名红袍者。 灰袍者脸色顿时一变，满脸警惕的盯向了对方。 见此情形，萧远心思百转，从两个人的出现来看，轻功都不赖，身手应该也不差，如果硬拼，自己还要护着沐怜影，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当即说道：“我可以把烈焰草交出来，但有一个条件，我们两人必须安全离开这里。” 听到这话，红袍者马上看向他道：“没问题，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肯把烈焰草送给我，我保你无恙。” “哼！你凭什么？”灰袍者哪肯愿意，冷冷一笑。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争执顿起，红袍者二话没说，率先出手。 他当然是冲着灰袍者而去，要争这烈焰草，也必须得解决对方。 灰袍者不落其后，两人直接拼杀了起来。 萧远和沐怜影站在一侧，也不走，就在那看戏，要的就是他们互打，因为他们一走，那两人肯定马上罢手再追。 沐怜影似乎中毒越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想站住，可又体力不支，只能迫不得已的轻靠在了萧远身上，这亲密的动作，也让她苍白的脸颊有了一丝霞红。 “对不起，连累你了。”她轻声说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萧远语气轻松，挥手百万大军的一代雄主，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些而惊慌失措。 沐怜影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秦王，还是那个秦王。” “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吗？”萧远稍稍低头，偏要打趣。 “无耻！”沐怜影低啐了一声，她在强撑，已有些昏迷前兆了。 场内，两人还在打斗，情况还是非常激烈的，几乎都拼尽了全力。 片刻之后，灰袍者毙命当场，红袍者也没落到太多好处，似是强忍不住，喷了一口鲜血，然后缓了一会儿，这才擦擦嘴角，行至萧远跟前，言简意赅道：“小子，劝你识相。” “当然。”萧远暗中示意了一下沐怜影，右手提着秦王剑，左手拿过了烈焰草，伸臂递向红袍者道：“在下自知实力，既然能保性命，岂敢再争。” 看着面前的烈焰草，红袍者立时双眼放光，脸上充满了兴奋，就要伸手去取。 此时此刻，也正是他防备最松懈之时。 就在手掌刚要触碰到烈焰草的时候，萧远当机立断，利剑瞬出。 那红袍者身手确实不赖，心神一凛，像是被蛇咬了一样，立即缩手，瞬间后撤。 可他仍旧慢了半分，剑锋扫过其胸，鲜血溅洒中，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这还亏得他反应快，否则，就要横尸当场了。 “你在找死！”红袍者自是勃然大怒。 “呵呵。”萧远笑了，“你刚才拼杀半天，又身中一剑，你觉得，你还能挡住我第二剑吗。” 第1079章 解毒 第1079章解毒 秦王剑上还在滴血，如此言语，使红袍者脸色变幻不定，因伤口太大，也忍不住一捂手，闷哼倒退。 这么好的机会，萧远哪会错过，寒光之下，攻势已到。 他的速度很快，红袍者只能避其锋芒，闪躲之下，牵动伤势，淌血更多，也让他的力气流逝更快。 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萧远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疾风暴雨的抢攻下，红袍者哪有还手之力，脸色也变得惨白，额头更是溢满了虚汗。 他知道，自己快交代在这了，迫不得已，只能一咬牙让过剑锋，身子一转，不管不顾，扑向了沐怜影，企图将其制服，以威胁萧远。 可他刚有此动作，身后剑锋已至，噗的一声，正中后心，将其刺了个透心凉，滴血的剑尖由其后背入，前胸出。 萧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瞬间拔剑，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沐怜影。 她已经站立不住了。 萧远搂着她，先是左右观察了一下，接着微微眯眼，并没有选择继续出山林，而是转身斜着折返，准备绕回争斗场地的后面，先找个安全之地。 外围，肯定还有埋伏的武林人士，危险重重，所有人都会认为，拿着烈焰草，肯定往外逃。 他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果然，斜线往回，再没遇到任何危险。 半个时辰后。 这里越发深山老林，周围树木丛生，根本没有道路可寻。 萧远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但此地肯定已经安全，他停下脚步，看了看依靠在身上的沐怜影，试探性喊了一句：“沐姑娘……” 可后者已经昏迷不醒了。 他又抬起头，目光扫视下，寻了一处暂时栖身之地，类似于那种天然山洞，便将沐怜影轻轻放下，先去探寻了一番。 山洞很浅，里面有一些久远的火堆痕迹，应该是多年前有人在这里停留过。 检查没有任何危险，整理干净后，他这才返回抱起沐怜影。 一身白衣胜雪，玉笛在手，自带仙气的雪族圣女，此时此刻，却是紧闭双眸，她的绝美容颜没有一丝血色，更是气若游丝。 将她轻轻放下，萧远有些着急了。 因为可以看出来，她中的毒已经越来越深，再不处理，恐怕就来不及了。 下意识看了眼烈焰草，十多片叶子依旧红如烈火，萧远没有犹豫，直接摘下了所有叶子，取出水袋，将大半叶子都给揉碎，敷在了沐怜影变黑的手掌上，又轻轻捏住她的下颚，将两片叶子放入她唇间。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可都说烈焰草能解百毒，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做完这些，他又不敢轻易离开，只能守在一边，希望杨昭他们能根据他留下的线索，早点寻到这里。 另一边，峭壁之下。 乱战相对结束，地上已经横尸了不少人，凌厉狠辣的手段下，活下来的武林人士早已不敢上前，纷纷后撤，看着杨昭，眼里别提有多惊恐了。 叶青砚和杨威，这两大高手，也早就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环视一周，早已不见萧远身影，杨昭心里顿时一沉，连忙招呼许虎道：“快走！” 许虎亦是如此，战剑回鞘，两人脚步匆匆，直接离开了这里。 一路往外寻去，数里之后，见到大树附近的三具尸体，两人慌忙上前，半蹲下来，查探一番后，杨昭带着后怕的语气道：“大王在这里停留过，许将军，你回北岭搬兵，我先在这附近寻找。” “好！”君王失踪，事关重大，许虎哪敢犹豫，马上起身快步离去。 杨昭则是又看了看尸体的伤口，这才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再次往外，准备从左到右，展开地毯式搜索。 萧远的斜回绕后，不仅避过了所有武林人士，同样的，也迷惑了杨昭，他当然以为大王已经往山外走去了。 这一个人搜索，山林这么大，又方向不对，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时间慢慢流逝，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于深山之中，常有野兽出没，山洞里，萧远在身上摸了摸，没找到需要的东西，便又伸手，在沐怜影腰间摸索了一会，好在，她随身带着火折子。 折一些木枝，点燃火堆，这火焰，也会让野兽天生畏惧，不敢靠近。 萧远脱下外衣，披在了沐怜影身上。 火光映照中，她的脸色似乎恢复一些红润了，当然，唇间的叶子也早被萧远取下了，亦不再苍白无色，而是恢复了她那种天然的红唇。 再看中毒的手掌，黑色早已退却，白皙无暇。 这烈焰草果然起到解毒效果了！ 萧远轻轻捋了捋她额边青丝，见她睡的沉稳，不由心下大喜，又解开水袋，喂了一些清水。 第二天清晨。 沐怜影幽幽转醒，美眸微动，开始回忆了起来。 不远处的火堆已经熄灭了。 山洞里只有她一人。 她半坐起，先是低头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又目光扫视，玉笛和秦王剑都在旁边放着。 她知道，萧远就在附近。 果然，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萧远走进山洞，声音中带着一抹喜悦：“你醒了？”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将外衣递向萧远：“你的衣服。” 说话的同时，亦美眸闪躲的看了萧远一眼，脸色稍红。 不就一件衣服嘛，有什么好脸红的，这冷美人，真有趣。 萧远心下一乐，接过衣服在旁边坐了下来，自是问道：“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了，只是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沐怜影道。 “这烈焰草，果然有奇效，难怪有那么多人争抢。”萧远说着话，亦扔了一个野果：“给。” 显然，他早上是出去找吃的了。 沐怜影接过，下意识问道：“你将烈焰草用了？” “当然了。”萧远有些好奇：“传说这烈焰草能助涨功力，难道真有这么神奇？” “只是一些江湖传闻，蛊惑人心罢了。”沐怜影道：“这其实只是一种奇珍药草，《药典》有载，可解百毒，以夏玫引之，多有奇效。” 第1080章 不要脸 第1080章不要脸 难怪她当时说，只取两片枝叶。 原来如此。 萧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乐道：“没想到你这雪族圣女，却也参与了江湖争斗。” “我只是想取两片叶子，钻研一下药典。”沐怜影轻声说了一句。 萧远明了，起身伸手道：“能走吗？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这个动作，让她的脸又红了一下。 可刚拉着她起身，萧远就稍一用力，将她带进了怀中，并伸手搂住了她的软腰。 “你！”猝不及防，软香温玉中，他的气息就在跟前，稍一低头，唇都能碰到她的唇。 没等她说什么，萧远已是含笑问道：“说心里话，有没有想过我。” “没……没有……”沐怜影一下子就慌了，心头小鹿乱撞，甚至都忘了推开他，只美眸闪躲，不敢与他对视，脸色亦变得红扑扑的。 看着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美人，如今却这般模样，萧远暖暖笑道：“你在骗人。” “我，我没有。” 她否认，继续闪烁其词。 萧远不再说话，稍稍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她一下睁大了眼眸，这才反应过来，奋力将其推开。 两人从最初相识，到相处，之间要说没有一点情愫心动，怎么可能。 萧远无奈，只得收好秦王剑，将玉笛递给了她，“走吧。” “不要脸。”她低低说了一句，脸上绯红越发动人，仍旧没敢去看萧远，接过玉笛逃也似的离开了山洞。 看着往日那么沉着冷静，不食人间烟火的冷美人，如今却心慌意乱，萧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穿好外衣，跟出山洞，与沐怜影并肩看了看周围环境，再次握住了她的小手，“从这边走吧。” “你，你放开我。”她挣扎，脸上红霞不减。 “不放。”萧远就是要击碎她的冰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为什么要放手，恩？” 他说的认真，看着她目光暖暖。 “你……”沐怜影心中慌乱，只稍与他对视，又连忙闪躲。 他牵着她的小手，开始寻找出路。 周围树木丛生，方向难辨，萧远也只能凭着来时的感觉，判断了一个大致方向。 这一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却还没有看见那处峭壁，明显，他们已经走偏了。 不过好在，四周已经不是那种深山野林，而是出现了一些行人痕迹。 “这里有路，应该快接近附近村庄了。”萧远观察了一下：“还能走吗，要不先歇歇。” “不用。”她轻轻摇头，小手依旧被他牵着，美眸流转，忍不住看了眼萧远。 两人顺着这条被人踩过的小路，蜿蜒向下，半个时辰后，已至山脚，前方亦豁然开朗。 不远的地方，正有一处人家，土木结构，房顶铺有一些干草。 两人来到屋前，萧远抬手敲了敲破旧的木门。 “谁呀……”不多时，里面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接着木门被打开。 里面站着的，是一名村妇，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腰间还系着围裙，见到两人，明显一愣。 萧远是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翩翩公子，沐怜影一身白衣似雪，发饰婉约，绝美容颜。 一个秦王，一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姑娘，尽管他们刚从深山出来，多少有些狼狈，可却挡不住自身的气质。 这附近只有这一户人家，女子或许没想到会来这么两个人，愣神之后，也不知所措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两位这是……” “夫人勿惊。”萧远拱了拱手，含笑说道：“只因我二人，在深山迷路，这才来到这里。” 听到这话，妇人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哎呀，我哪是什么夫人啊，你们城里人就是多礼，快请进。” “实在叨扰了。”萧远礼貌的说了一句。 这家住户不大，但当时农人都是有院子的，进来之后，那妇人也开始朝屋内喊道：“大牛啊，来客人了……” “谁啊。”随着一道男声，一名缺失了左臂的男子从堂屋走了出来。 见到萧远两人，同样也是一愣，他似在疑惑，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亲戚啊。 妇人则是连忙上前与他解释了一遍。 男子听完，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迷路之人，想来定是两口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金童玉女似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当然是夫妻俩了。”妇人白了男子一眼。 沐怜影俏脸微红，害羞的低下了脑袋，却是没有辩解。 萧远则是就势说道：“确实，我夫妻二人，不慎迷路，好不容易才出这深山，实非有意叨扰。” “哎？兄弟哪里话，这俗话说的好，远来是客，什么叨扰不叨扰的。”男子虽是独臂，但却很是豪爽，说完亦是朝妻子道：“你赶紧去准备一些酒菜，想来这大兄弟和这妹子已经饿了许久。” “唉，我这就去。”妇人应了一声。 等其走后，男子将萧远和沐怜影请入了堂屋，倒些茶水来时，说道：“这附近的深山啊，确实很容易迷路，既然遇见了，都是缘分，你们两口子也不必太拘束，只是我这山中人没什么好招待贵客的，只一些粗茶淡饭，怕是要怠慢了。” “老哥太客气了。”萧远善意一笑，暗暗接过沐怜影递来的碎银，“冒昧打扰，实在抱歉，这一点心意，还望老哥收下。” 见到银子，男子却是连连推手：“不不不，这我不能收，你说你们迷路了，到了我家，我岂有不招待之理，这为人之本，不敢忘记。” 山中农人淳朴。 萧远不由和沐怜影对视了一眼，也没再强求，而是将银子放在了桌上，接着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四周，便见墙上竟挂着一把战刀。 “你当过兵？”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因为那战刀他太熟悉了，正属秦军。 “是啊。”男子感叹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左臂：“这条胳膊，就是在战场上丢掉的，当时，我可是杀了好几个鬼军呢！” “那你应该是有功之将士，怎的还会住在这里。”萧远眉头暗皱。 第1081章 第1081 离开 第1081章第1081离开 “退却外敌，守卫家园，本来就是军人的职责，退伍了，自然也就返乡了，这有什么奇怪的。”男子豪迈的说道：“实在是少了一条胳膊，如果国家现在需要咱，咱照样还能上战场！” 这是一个老秦人，有功之士，怎么落到了这个下场。 萧远的内心有些酸涩，眼圈也有些红了。 这可是他的兵啊。 他强笑了笑，道：“那，你们现在生活还好吗？” “还行吧。”男子毫不在意的回道：“有时候，会在山中置些陷阱，弄点野物去县城换些银钱。” 萧远默然，又道：“你有功在身，为什么没找当地县府呢。” “退伍的时候找了，不过县令说，我没有战死，只有战死的将士，才能得到国家的福利。”男子道。 “岂有此理！”萧远闻言大怒，这不是推诿扯皮嘛！ 他气的不轻，男子见状，多少感觉莫名其妙：“大兄弟，你这是……” “啊，没什么。”萧远又转回了话题，与其闲聊了起来。 临近中午，酒菜被妇人端了上来，一些野味加一些野菜，外加浊酒，却别有一番滋味。 “好丰盛啊。”萧远忍不住食指大动，确实饿坏了。 “嗨，什么丰盛啊，我都不好意思招待客人。”男子憨厚笑了笑，几人围坐桌前，好客之下，他也再次认真看了看萧远，没来由道：“不过话说回来，大兄弟倒是挺面熟的。” “哦？”萧远饶有兴致，“难道像你一个朋友？” “不不不。”男子连忙摆了摆手：“至于像谁，我不敢说。” “闲聊而已，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只管讲讲。”萧远起了好奇心。 在他的催促下，男子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有点……有点像大王……” “净瞎说！”没等萧远反应，妇人已是打了男子一下。 “呵呵。”男子挠了挠头，“不过嘛，你没有大王身上那种气势。” “哈哈。”萧远爽朗一笑，端起酒碗道：“来，我敬老哥一碗，多谢你的盛情招待。” 显然，这样一个开国君主，常年南征北战，秦军所有将士，几乎都是见过他的。 妇人见沐怜影拘束，则是连忙为她夹了一些菜，笑着说道：“姑娘真美，就像那九天仙女一样，快别客气，多吃一些。” “谢谢。”沐怜影轻声，双手捧着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绯红不减。 另一边。 北岭郡守郑培，在收到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耽搁半分，立即通知武卫府，几乎调光了所有的军兵。 眼下，上千身穿盔甲的军兵，正呈一条横线，沿着整个山林，进行地毯式搜索。 而由于大批军兵的抵达，收到风声的一众武林人士亦早作鸟兽状。 寻了一夜的杨昭和许虎正站在一起，满脸焦急之色。 不多时，郑培凑了过来，刚要说什么，可杨昭因大急的情况下，却是迁怒而言：“大王若在北岭境内出了事，你身为北岭郡守，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啊！？”这话让郑培肝胆俱裂，连忙颤声说道：“这这这，在下之前并不知道大王已到北岭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别叫了！”杨昭皱眉将其打断，一夜的慌张，他已经相对冷静了下来。 仔细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深吸口气道：“沿峭壁出路，附近的整个山林，我们都找过了，仍旧不见大王踪影，这只能说明，我们的方向错了。” “杨大人的意思是……”郑培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时外围，肯定还有不少武林人士，从那三具尸体就可以看出来，大王一向心思缜密，说不定，会突然绕回，甩掉那些人。”杨昭道。 郑培听完，先是瞪大着眼睛，接着连连附和道：“对，对，大王那般英明，定是如此。” “快！命令所有人，往反方向找寻。”杨昭不再耽搁。 就这样，又过半个多时辰，终于发现了萧远留下的细微线索。 “这是大王留下来的军中记号！”许虎一脸激动。 “快！” 众人精神大振，沿萧远留下的踪迹，一路跟至。 等他们到的时候，萧远刚好在门外，正要与男子告别。 听闻动静，再见那么多的军兵，男子和妇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萧远则是看了那边一眼，又回头道：“不用担心，他们是来找我的。” 话说到这里，杨昭和许虎也快步走了过来，跪地齐声道：“臣救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所有军兵皆单膝跪地。 郑培更是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微臣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 “都起来吧。”萧远随意摆了摆手。 看着这一幕，男子早就惊呆了，结结巴巴道：“你……你真的是大王？” “大胆！”郑培伸手一指。 啊？这一声厉喝，让男子反应了过来，接着就要跪地施礼。 “哎？”萧远将其拉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说道：“不必多礼，大牛啊，这一次，多亏了你，否则，本王可就真的要狼狈不堪了。” “啊？这，这，小人该死，不知君上来此……”男子已经不知所措了，同时，也有着一股难言的激动。 因为萧远在所有秦军将士的心目中，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带领秦人，收复家园，一步步打到了今天。 如今近距离与大王相处，又一起喝了酒，对一名秦军将士来说，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萧远又与他聊了两句，便稍稍侧身喊道：“郑培。” “臣在。”后者连忙凑上前，躬身缩肩。 萧远瞥了他一眼，指向男子道：“看到没有，这是我秦军退伍将士，在战场上失去了一臂！他们浴血奋战，杀了多少敌人！如今回乡，为何没有得到北岭方面的照顾？” “这……”郑培看了眼男子，又向萧远小心翼翼道：“臣都是在按国家政策办事，在返乡将士的军籍户口方面，也从未有过疏漏，大王明鉴啊。” 听他官话，萧远顿时没好气道：“按章照程，上下推诿！” 第1082章 撩 第1082章撩 “是，是，臣知罪。” 君王发怒，郑培哪敢还嘴，身子也更低了。 萧远道：“回去之后，马上重新核对北岭军籍户口，对所有战场至伤退伍的将士，官府必须给予照顾。” “可这，国家之前，只在于阵亡将士的政策，并未有此一条啊。”郑培道。 “那就从今日开始。” 萧远深吸了口气，“这是朝廷的错，更是本王的疏忽。” “是，是。”郑培连忙领命。 这时候，那男子则是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大王啊，属下不要什么福利，只求不拖国家的后腿，能看着我大秦一步步强盛，这一辈子，能跟随大王征战沙场，是我一生的荣耀啊……” 这才是真正的秦军将士！ 这段话，更让萧远的鼻子有些发酸，双手扶起了他，幽幽说道：“孤，愧对我军将士……” 这件事，让萧远看到了军中伤残将士的处境，就像是国家抛弃了他们的那种感觉，让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 他们是为国而战，缺失了胳膊，或少了腿，或其他地方落下残疾，被迫退伍返乡，致使今后生活艰难。 军中制度的彻底完善，也成了萧远回都之后的第一要务。 又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后，萧远便开始与男子告别。 后者送出好远，在萧远的制止下，这才跪在路口，恭敬施礼高呼道：“恭送大王，恭送娘娘——” 显然，他是将沐怜影当作了秦王妃。 萧远笑着挥了挥手：“快回吧大牛。” 而听到娘娘一词，杨昭不由偷偷看了眼沐怜影，接着朝萧远恭敬说道：“大王，今次一事，实在太危险了，您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了，但有任何差池，臣等即便九死，也难辞其咎啊。” “是啊大王！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秦国，可就完了！又让末将该怎么办！”许虎跟着后怕。 “好了好了。”萧远自觉理亏，连忙岔开了话题：“对了，郑培啊，马车都安排了吗？” “回大王，娘娘，微臣已令人前往，马车稍后就到。”郑培连忙腆着小脸，点头哈腰，一副准备讨好沐怜影的样子。 因为在他看来，讨好了王妃，就等于讨好了大王。 “我不是你们的娘娘。”沐怜影哪敢承认，已不知是多少次脸红了。 啊？郑培一愣，萧远则是乐了：“她就是王妃，在生本王的气，闹小脾气呢。” 听到这话，郑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自以为是的劝道：“娘娘勿恼，这俗话说的好，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何况大王与您这般恩爱……” “哈哈。”萧远大笑，“郑大人说的在理！” “你！”沐怜影先是红着小脸，狠狠瞪了眼郑培，接着又瞪向萧远。 她美眸动人，即便生气之下，亦是如此。 萧远继续打趣：“瞧吧，还在闹别扭，这女人啊，就是如此。” “呵呵，大王说的极是，说的极是。”郑培傻乎乎的赔笑。 “什么说的极是！”沐怜影羞怒不已。 “啊？娘娘，这，微臣多嘴，微臣多嘴……”这时候的郑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你们两口子闹矛盾，我这一接话，里外不是人啊。 走了一会儿，令人找的马车也赶了过来。 沐怜影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虚弱之下，是走不了多久的，萧远自然强行将她弄上了马车，两人同坐一辆。 车内，萧远一直盯着她，毫不顾忌自己暖暖的眼神。 这自带仙气的冰美人，这一刻似是紧张兮兮。 她坐在他对面，微低着脑袋，摆弄着手中玉笛，一副不去抬头看他的样子。 萧远一乐，看了看她手中的玉笛，打开话题道：“怜影，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这称呼有些亲昵，沐怜影还是没有抬头，直接否认道：“我不记得了。” 她还是那样冷，可情愫已起，就似湖中涟漪。 “哦？是吗？”萧远笑了，笑着说道：“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的感叹道：“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沐怜影终于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上次一别，我时常想起那一身白衣似雪，可又不敢有过多动作，怕她心里讨厌，这相思之情呀，奈何别人根本就不记得你。”萧远继续撩着。 “你胡说什么呢。”沐怜影瞪了他一眼，“堂堂秦王，却如此轻浮。” “这怎么能是轻浮呢！”萧远不乐意了，“这是在向心爱的姑娘诉说情话。” “你！无赖！”沐怜影深觉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是脸一红，不去理他，可却挡不住自己的心跳。 当天晚上，北岭郡府。 自然是由郑培设宴，盛情款待。 萧远位于正上方的主位，下面两侧，则是杨昭许虎和一些官员作陪。 婢女端上酒菜的期间，郑培也试探性问道：“大王，王妃娘娘她……” “啊，不用管她，她心情不好，还在闹小脾气呢，女人嘛，就是那样，过两天就好了。”萧远随口说道：“你令人送些酒菜过去就是了。” “是，是。”郑培应了一声，自是吩咐婢女。 不多时，酒菜上齐，萧远亦端起了酒杯，先是与众人喝了一杯，接着看向郑培道：“郑大人啊，上次移民之事，已经稳定了吗？” “回大王。”郑培连忙放下了酒杯：“上次迁民，为楚军近八万青壮，抵达北岭后，微臣着令官府，对其一一落户，分于部分耕田，时至今日，他们大多已去书信，接来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人口，亦由八万，增至三十六万四千五百余人。” “现今，北岭郡下辖各县乡，总计人口，约为一百二十万左右。” “恩。”萧远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八万青壮，他们有的一家四口，有的一家五六口，安定下来后，自然会接妻儿老小，一家团聚。 现在北岭的人口，已不再凋零，田亩情况，也得到大大改善，照此发展，可有望成为秦州以北的第一大郡。 第1083章 北岭事 第1083章北岭事 夜晚，天空一轮明月。 玉笛的笛声还是那么忧伤，可却宛如仙乐，牵动人的心神。 皎皎月光下，三千青丝，古典发饰，那一身白衣似雪。 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她放下玉笛，幽幽叹了口气。 第二天。 萧远计划由郑培陪同，到处走走看看，临行之前，自是准备知会一下沐怜影。 “怜影。”他敲了敲门，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半晌没有动静，不由稍稍皱眉，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圆桌上有茶具，茶具边，则是放了一张便条。 萧远上前，拿起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八个字，字迹娟秀。 有缘再见，一切珍重。 看完之后，他也无奈笑了笑，收起字条，脑海中自然而然的闪过了沐怜影的身影。 一袭白衣，玉笛，她那样不食人间烟火。 想起强行吻了她，甚至让萧远产生了一种亵渎的感觉。 不多时，郑培求见，询问何时出行，好做安排工作，萧远想了想，说道：“护卫就不用安排了，我们便装出行，你也不要搞什么肃清街道一类。” 他要看的是北岭现在的真实街市情况，不是什么军兵开道，把人都赶走。 可郑培闻言，却慌忙说道：“这，大王啊，若不肃清街道，百姓来往，鱼龙混杂，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不用担心，安全方面，杨昭会安排好的。”萧远说道：“你把百姓都赶走了，街市都清理出来，大街上空无一人，本王还怎么了解这北岭的情况。” “这……是，微臣遵命。”郑培只能躬身应是。 上午，北岭郡城。 当初这里曾被西戎占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即便是后面收复了十二城，依旧荒凉无比，人口稀少，生产凋弊，商旅不振。 可在立郡之后，萧远采取了一系列的迁民政策，时至今日，北岭早已不同以往。 大街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有本地住户出来逛街的，亦有附近乡村入城赶集的，店铺林立，小商小贩不时叫卖。 这里的街市虽然很乱，没有秦州的那种干净整洁，但萧远却是相对满意，因为它展现了一种嘈杂热闹。 他一身锦衣，玉簪束发，身边跟着杨昭等人，行于街市之中，旁边也传来了水果摊的叫卖： “橘子，新鲜刚摘的橘子……” 萧远稍稍驻足，郑培见状，连忙聪明的上前，朝小贩问道：“你这橘子当真是刚摘的？” “瞧您说的，我在这儿卖了这么久的水果，童叟无欺，这要是不新鲜，您尽管来找我。”小贩客气的说着。 “行，那就给我称一些。” “好勒。” 想他一郡长官，在这里跺跺脚，北岭都得颤三颤，何时自己买过橘子，等弄好这些，也忙不迭的跟上了萧远，拿出一个橘子，腆着笑脸道：“公子。” 萧远接过，边剥着皮，边随口问道：“郑培啊，北岭学府诸事，都怎么样了？” 上次来北岭，萧远就此问题，就把他训了一顿，从那之后，郑培哪还敢怠慢，闻言立即说道：“回公子，现在北岭学府早已有了不少士子，学府内的一切，也都是按照国家标准，境内各县，也都开设有学堂，以便乡村的孩子有读书之处。” “恩，那就去看看吧。”萧远点点头，塞了一片橘子。 北岭学府的占地面积，当然比不上秦州学府，但也不小，相当于一个城市的重点学校，里面也都是一些年轻的士子。 秦国现有的教学制度也很完善，孩童在学堂，学堂之后是学院，学院后面就是学府了。 一上午的时间，萧远看过了街市情况，又去了趟学府，多少也有些累了，便招呼众人，随便找了个茶楼，准备歇息一下。 另一边，桐平县，许家村。 这里是许虎的故乡，今天萧远是让他回来一趟的。 可想而知，面对乡亲们的盛情，许虎不知道喝了多少，他本就嗜酒贪杯，这一次更是大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把桐平县令给揍了一顿。 后者本是想过来巴结讨好的，可能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被揍之后，也是捂着脸颊，哭丧着脸灰溜溜的跑了。 等回到县府，其下人忍不住说道：“大人，您也是堂堂朝廷命官，焉能被人殴打，如今大王就在北岭，我们何不一状告到王前。” “你疯了！？”桐平县令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满的呵斥道：“那许虎何人，你这是要害死本官吗！” 说着话，他又是一捂脸颊，疼的哎哟一声：“本想讨好一二，没想到却挨了一顿打，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结果当天晚上，萧远刚巡视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许虎就迈步而入，随后直接跪在了地上，低着脑袋，也不说话。 萧远手上本拿着竹简，见状不由眉头一挑。 他太了解虎侯的性格了，当即沉声问道：“又闯什么祸了？” 许虎咽了口唾沫，先是偷偷看了眼萧远的脸色，接着道：“臣……臣吃醉了酒，不小心把桐平县令给打了。” “什么？”萧远眉头大皱，反应过来后，亦怒声训斥道：“你这个匹夫！嗜酒如命，常常醉酒闹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是，臣知罪，请大王责罚。”许虎跪在那里脑袋一低，桐平县令根本就没告状，从中可见许虎的性格。 “从今日起，三月之内，不准饮酒！” “啊？大王……”一听三个月不能喝酒，许虎顿时就急了：“大王怎么责罚微臣，臣都没有怨言，可这不让喝酒……” “还不去给人家道歉！”萧远怒气不减，直接打断了他。 “哦……”许虎闷闷应了一声，再次偷偷看了眼萧远的脸色，抱拳说道：“是，臣这就去。” 见不让喝酒，他那闷闷模样，萧远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插曲过后，接下来的几天，萧远在郑培的陪同下，又巡视了北岭其他一些地方，包括农田耕种，和百姓生活问题，这些，都比以往提高了不少，也让他对此次之行相对满意。 数日后，几名雪族精锐抵达，北岭之行结束，萧远却并没有马上回都，而是准备顺道去一趟雪城。 第1084章 动情 第1084章动情 雪城。 当年雪族为躲避战乱，迁徙至此，距离北岭并不是很远。 抵达这里后，萧远直接让人通知了族内三长老。 大厅中，热茶已上，萧远作为一国之君，自然而然的位于正上方主座，三名长老，则是分别坐在下手边。 他们的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可萧远不开口，他们也没敢轻易发问。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沐怜影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萧远，她心里莫名一慌。 后者则是放下茶杯，看向她道：“不告而别？” 这语气，就像质问自家女朋友，让沐怜影心虚的不行，根本没敢去看他，目光闪躲道：“我，我留字条了。” “哦。”萧远仅哦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了三名长老身上，开门见山道：“本王此来，只有一事，就是带走怜影。” 他如此干净利落，沐怜影一下懵了。 而三长老，顿时就坐不住了，纷纷大惊失色，大长老连忙说道：“这，这，秦王殿下，怜影乃我族圣女，肩负守护族人的使命，不……不能离开雪城啊……” “一派胡言！”萧远勃然大怒：“这是谁定的规矩！圣女就不能离开雪城！？难道要一辈子老死在这里！？” “这，这……”三名长老更急了，不由连连对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如此固步自封，强加族人之身，让人一辈子出不了这牢笼，萧远哪会对这三个老家伙客气，怒气不减，震声说道：“此乃王令！谁敢违抗，本王马上调集大军，踏平此地！” 啊！？听到这话，三名长老脸色大变，手足无措下，也全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沐怜影。 后者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向萧远道：“你，为何如此。” “你说呢？”萧远反问。 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低下眼眸道：“我不知道。” “好，你不知道。”萧远也来了脾气，话一说完，直接站起了身，拂袖而去。 其毕竟王者，一怒之下，伏尸百万，三名长老还以为大难将临，慌乱之态，可想而知，等其走后，更是纷纷颤声道： “天下谁能挡住秦军百万，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怜影啊，你快想想办法吧……” 沐怜影沉默了，无声之后，默默离开了这里。 寒池边。 萧远正背着手，欣赏雪城风光。 身后脚步声传来，沐怜影与他并肩站到了一起。 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萧远率先开口道：“跟我走。” 她稍稍低下了脑袋，“可我不能走。” “哪来的规矩，谁定的规矩，简直可笑。”萧远道：“刚才你还问我，为何如此，现在还要问吗。” “我。”沐怜影抬头，美眸已有些微红，“你干嘛要逼我。” “因为我要娶你。”萧远看着她。 “可我并无此心。”她强忍着酸涩。 “你再说一遍！”萧远气的要死，两人之间，他很清楚那情愫。 “我。”沐怜影没敢再说，又低下了脑袋，因为她怕这一说，两人从此再没联系了。 “好，沐怜影。”萧远怒极，已直呼其名：“你放心，雪族于秦有恩，本王不会对雪族怎么样的，既然你不同意，不愿嫁，那就是本王一厢情愿，又岂会强人所难，自不会再为难你！” “从此以后，今生今世，再不相见！” 他话一说完，亦愤怒离去。 这话太绝情了，沐怜影直感觉心脏被刺了一刀，她怎么可能没有动情，只是不敢表达。 任她是圣女也好，不食人间烟火也罢，却再忍不住，眼泪如断线珍珠，扑簌掉落，身子更是站立不稳，险些跌倒。 可身后有力的臂膀，却一下搂住了她的腰身。 看着美眸满是泪雾的沐怜影，萧远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暖暖说道：“还想骗我。” “你。”沐怜影不知是喜还是忧，可眼泪却更多了，“你怎如此无赖。” “对你，就得无赖。”萧远说着，一手搂着她的软腰，一手抚着她的青丝，温柔的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心里甜甜的，酸酸的，又有丝丝的疼。 紧闭着美眸，睫毛颤动，没再推开他，有了一丝生涩的回应。 冰山融化了。 这一吻，温柔又绵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怜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才推开了他，俏脸早已变得红扑扑，娇羞的低下了脑袋。 萧远擦拭她的泪痕，将她轻轻搂进了怀中，嗅着她的发香，正色说道：“回都之后，我便来娶你。” “可是……”虽然打开了心扉，可对雪族圣女来说，沐怜影还是有了一丝忧虑。 “没有什么可是的。”萧远打断了她，双手放在她的香肩，使其正对自己，看着她的眼眸道：“再敢骗人，再敢对我冷冰冰，看我不依你。” 这般情话，沐怜影脸上红霞不减，美眸微动，偷偷看了眼他，又慌忙低下。 数日后，萧远回都，第一天的朝议，先是提出了战场致残，被迫退伍将士之安置问题。 这个提议，自然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认为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士兵战场受伤，那是在所难免的，列国皆无此例。 结果萧远力排众议，振声说道：“将士们是为国而战！他们有的缺失了一条腿，有的断了臂膀，回乡之后，如何生存！国家岂能置之不理！” 他话说完，丞相刘玉之就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臣赞同大王的决定，对于受伤致残之将士，国家大可分配一些良田，在购置房屋等事上，亦可另行优惠。” “恩……”萧远缓缓点了点头，当下决定道：“此事详细，由丞相拟定公文，交由本王过目，而后，尽快在各地方完善实施……” 这场朝议，主议了此事，而在下朝之后，萧远则是单独召见了丁荣。 后者进入书房，先是跪地施礼，接着微微躬身，站在下面道：“不知大王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丁爱卿啊，是这样的。”萧远开门见山：“本王正准备迎娶雪族圣女，已拟好王诏，明日，你便备好一切所需，去一趟雪城。” “啊？”丁荣先是一愣，接着就是重新跪地，满脸高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请我王放心，臣，一定办好此事。” “那就辛苦你了。”萧远说完，亦摆了摆手。 丁荣会意，起身施礼道：“微臣惶恐，能为大王办事，乃臣毕生荣幸，怎敢言苦，臣告退。” 第1085章 三妃 第1085章三妃 这一次雪族之行，丁荣可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浩浩荡荡，带了非常多的随从，另请来林初和十几名雪族精锐为其引路。 对林初来说，这是一个大喜讯，一旦圣女成了秦王妃，那在他心里，于政治上，自己就相当于有了强大的靠山，前程也会越来越远大。 他会这么想，其他雪族人员更是如此。 队伍走的不紧不慢，于数日后，抵达雪城。 此时，整个雪族早已听说了这事，人们纷纷围聚两边，看着热闹。 当初躲避战乱，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这里的人，恐怕除了那三名长老，就没有一个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尤其对年轻人来说。 他们有着憧憬和希望。 欢呼声响了起来，秦王要迎娶圣女，对雪族人来说，更值得他们高兴。 这还是丁荣第一次来雪城，看着周围的景象，他也朝身旁侍从笑呵呵的说道：“这雪城的百姓，很是淳朴嘛。” “呵呵，大人说的是。”侍从连忙附和。 队伍继续前行，看着熟悉的面孔，林初稍稍驻足。 一名十二三岁的男孩跑了过来，拉着他的衣服喊道：“林叔林叔，圣女嫁给秦王，就成秦王妃了，那以后，我们族人，是不是就是王妃娘娘的嫡系了……” 听到这话，林初心中一动，旋即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这小鬼，心思倒是挺多的，叔还有事，等会再来找你。” 不多时，一行人进入大厅。 这里早已聚满了雪族骨干。 丁荣径直走到正上方的位置，转过身，稍稍伸出右手。 侍从会意，连忙上前，双手恭敬的举着一个托盘。 托盘内是一封王诏，丁荣拿起，先是扫了眼下面，接着将其展开，震声说道：“雪族众人听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诏之下，所有人齐齐跪地，沐怜影亦在其中。 三名长老跪在地上，脸上皆是满满忧虑之色，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丁荣已开始大声念到： “大王诏令。” “孤闻天下內治，本乎妃德，王化之本，始由内辅，今有沐氏，温婉淑德，端庄娴雅，特册封雪妃，以昭明内政，弘六宫之典范，乃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等其念完，三名长老不由动了动嘴角，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的样子。 其他人则是齐齐高呼道：“谨遵王令……” 高呼过后，人们自然也都站了起来。 丁荣才懒得理他们，而是收起诏书，连忙凑到了沐怜影跟前，点头哈腰，腆着笑脸道：“啊，恭喜娘娘，请娘娘接旨。” 沐怜影只得接过了王诏，脸色红红，似乎不敢在这里停留，美眸闪躲的看了众人一眼，连忙离开了。 “臣，恭送娘娘。”丁荣又是一拱手，将腰身一弯到底。 等她走后，大厅内的人自然少不了一番窃窃私语，大长老则是走到丁荣跟前，试探性道：“这位大人……” “怎么，阁下是对王诏有什么疑议吗？”丁荣看了他一眼。 “这……”大长老一脸忧心忡忡，王诏之下，敢抗命，那就是谋反！他哪敢说个不字，纠结了半晌，只能是说道：“老朽不敢。” “既如此，还请雪族方面，速速准备，朝廷将定于下月初六，完成大王与圣女的婚事。”丁荣说着，又道：“另外，我王说了，虽已是秦王妃，但娘娘依旧还是雪族的圣女，这一点，并不冲突。” 听到这话，三名长老脸上有了一丝惊喜，这也就是说，雪族圣女，又多了个秦王妃的身份，于雪族而言，可想而知。 这与他们当初的担忧完全不符，此时此刻，本就无法改变，哪里还会再多说什么，大长老反应过来后，亦是施了一礼，表示默认了。 次月初六。 秦王宫一片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大红。 巍峨雄伟的王宫中，禁军林立，长戟之上，红色丝锦飘扬，婚礼大殿外的道路上，亦是铺上了一条红毯，百官观礼，场面极为隆重。 古典大气的乐声响起，萧远牵着沐怜影的手，一步步走向大殿。 她本绝美，常常白衣胜雪，手持玉笛，飘渺到不食人间烟火，可今日一身大红，古典华夏大气服饰，淡妆流苏，娇羞之下，别样动人。 对沐怜影，萧远早有套路，就是得强娶，不强娶，便击不破她那冰山。 他握着她的小手，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 两人进入大殿，由礼部尚书阎明亲自主持，进行大典。 沐怜影虽然紧张，可却知书达理，古代女子的礼仪动作别提有多标准了，最后，以左手放在右手上，掌心向下，于萧远面对面，分别跪坐。 两人中间的几案上，放有一些礼仪所用的东西，各有一个红杯，宫女上前，斟满酒水。 接下来，就是一套繁琐的礼仪了。 萧远向来是个不拘常理的人，等礼仪进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暖暖笑道：“夫人请。” 沐怜影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动作标准的拿起了酒杯。 不多时，阎明已大声吟唱道：“礼毕~~~~” 随着这声吟唱，观礼的百官也齐齐跪伏于地，异口同声的高呼道：“恭喜大王与娘娘永结同心，百年之好……” “哈哈！好！”萧远大悦，今天无疑是非常非常高兴的，亦面向了众臣，正声说道：“今日，众卿都不可离去，定要一醉方休！” “谢大王——”众臣再次齐呼。 当天的王宫盛宴，可想而知，热闹之中，推杯换盏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萧远自是被频频敬酒。 等他回到沐怜影寝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还坐在床边，静静的等候，听到开门声，小手也紧张的握在了一起。 萧远行至她身边坐下，搂上了她的腰身，将她轻轻压在床上，唇也跟着凑了上去。 温柔缠绵中，他的贼手顺着软腰，攀上那完美柔软。 “不要……”对雪族圣女来说，这里何止禁地，她下意识的身子绷紧，阻拦了一下萧远。 后者顿时就不乐意了：“夫妻之间，此乃礼法！” 第1086章 无奈 第1086章无奈 第二天。 看着站在面前，替自己认真整理王服衣襟的沐怜影，萧远心中暖暖。 如此美人儿，夫复何求。 亦忍不住逗她道：“夫人昨夜可休息好？” 夫妻之事，圣洁的女神，一样迷离绯红，婉转低吟。 而听到这样的言语，她脸蛋上一下就布满了红霞，羞怯低啐了一声：“无耻。” “哈哈。”萧远心情大好，更是精神极佳。 因今日没有朝议，他洗漱之后，便去了书房，首先拿起了刘玉之呈上的公文。 秦相办事，向来靠谱，在萧远下令进一步完善军中问题的时候，刘玉之便与相府官吏商议讨论，最终拟定了这一份公文。 公文的内容，主要是解决伤残退伍将士的安置，并没有一味的以金银善后，而是着重提到了良田的分配，和房屋购置的福利，以及一些生活便捷，进一步提升了军人在秦国的地位。 萧远一字不落的认真看过后，又在几处地方进行了批改，随后大笔一挥签了字。 这道批阅过的公文，会很快转送丞相府，然后政令下达各地方。 与此同时，王宫后花园附近。 今天赵轻曼难得的和黄云薇同行，两人的贴身婢女也都被斥退了，跟在身后很远。 随意的散步中，黄云薇率先开口道：“那个沐怜影，一来就成了三妃之一，你甘心吗。” “这话，该问妹妹你吧。”赵轻曼不动声色。 一后三妃，君王正宫，后宫美人，怎么可能与王妃的地位相比。 三妃之位，有了顾雪和钟朵朵，剩下的一个位置，赵轻曼和黄云薇能不觊觎吗，这也是她们两个一直争风吃醋的主要原因。 而见赵轻曼如此，黄云薇不由冷笑了一声：“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清楚。” 话一说完，她也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的背影，赵轻曼若有所思。 她们两个将沐怜影当作了敌人，可殊不知，后者风轻云淡，与世无争，哪里会跟她们玩这些宫斗。 正华宫。 钟朵朵正拉着顾雪在圆桌前坐下，“雪姐姐，那个沐怜影你知道吗，她可美了。” 如此大事，顾雪怎么可能不知道，含笑说道：“难道朵朵不美吗。” “可，可她真的好美……”钟朵朵道：“那个花心大萝卜，真的不要脸皮！” 这一天，王后寝宫。 陆云烟正在邀请沐怜影对弈。 围棋之妙，是很考究布局的。 沐怜影的才学，没什么可说，精通音律，知医术，棋艺方面，更是如此。 陆云烟其实是有试探心理的。 作为秦王后，她很清楚，自己心爱的男人是一国之君，在内事方面，她该有的大度必须得有，更要有母仪天下之姿。 萧远册封王妃，也是需得她点头同意的。 棋盘上，并没有太多杀伐之气，两人的落子都四平八稳，风轻云淡的。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萧远迈步而入。 “哟，这么有兴致啊？”他打趣了一句。 结果二女是理都没理他。 这让萧远讪笑了一声，接着于旁边站定，低头看了看棋盘状况，随后夺过沐怜影手中的白子，胡乱下了一步：“放这里才对，看王后如何应对。” “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沐怜影打击了他一句。 陆云烟则是白了他一眼：“你干嘛呀！” 萧远干笑，却是又夺过陆云烟手中黑子，同样胡乱下了一步：“此棋，王妹落子该放在这里，看怜影如何应对。” “你！”陆云烟气的要死，一生气道：“不下了！哪有这样的！” “呵呵。”萧远再次干笑，实则，是故意如此，不想让她二人再下下去，因为他感觉到了暗中的‘较量’。 惹恼二女，他也一手一个，拉起了两人，继而一左一右，搂住了她们的腰身，爽朗笑道：“难怪君王不早朝，有美人在怀，谁还愿意处理那些政事啊。” “你胡说什么呢！” “无耻！” 二女几乎同时出手，一人一边，狠狠掐了一下他腰间软肉…… 又过几日，萧远刚刚下朝回到书房，屁股还没坐热，梁原便紧急求见。 一进来，他就施礼说道：“大王不好了，王后娘娘和三位王妃，正要出宫游玩。” 听到这话，萧远手上毛笔一顿，接着无奈说道：“她们肯定也闷坏了，出去游玩，多带些护卫便是了。” “可，可王后娘娘斥退了所有护卫，臣，臣也根本拦不住啊。”梁原满脸忧虑。 “什么？”萧远眉头皱了起来，这个陆云烟，不用问，肯定又是她怂恿的众女。 因担心安危，他快步离开了书房，也正好在宫门附近截住了四女。 此时此刻，一名都卫营头目，正躬身站在四女前方，想拦，又不敢拦，可不拦，出了任何意外，整个都卫营都吃不了兜着走，因此结结巴巴，恳请带上护卫。 结果自然遭到四女的斥退。 “你大胆！竟敢以下犯上！还不让开！” “这，这，娘娘啊……”那头目不知所措，急的冷汗直冒。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萧远的声音：“又准备去哪啊？” 见到他，头目面上一喜，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连忙跪地：“参见大王。” 萧远摆摆手。 得他示意，那头目再次施礼而退。 萧远看向了四女，皱起眉头道：“出去玩儿可以，必须得带上护卫，这一点，没得商量！” 知道他是担心安危，四女不由对视了一眼，钟朵朵略有委屈，不满的说道：“又是这样。” 说完，她又悄悄扯了扯陆云烟的衣服：“得想办法。” 陆云烟小声回了一句：“我们四个一起，他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嘀咕什么呢？”萧远颇感好奇。 没人回答，陆云烟与顾雪和沐怜影交换了一下眼神，四女似乎心领神会，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今天忙吗？” “啊？”萧远有点没反应过来，呆愣愣道：“不，不忙啊，怎么了？” 愣神过后，他也明白了过来，又苦笑了一声，“可这，秦州有什么好逛的。” “又是这样！你总是敷衍！从没关心过我们！”钟朵朵叫嚷。 第1087章 大灾 第1087章大灾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时光如梭，岁月悠悠。 冬去春来，转眼已到了第二年。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先是北方大部分地区自开春以来，数月不见滴雨，大地干裂，江河干涸，后是黄河中游，洪流泛滥，淹没数不清的农田，席卷房屋，哀鸿遍野。 接踵而至的水旱两灾，让饱经战乱的中原大地再次发生了震荡。 受灾地区，囊括了秦灵两国。 对于此事，萧远和灵王都当作了第一要务，大开国库，派遣重臣，赈灾济民。 朝堂上，丞相刘玉之是忧心忡忡的，他出列说道：“北方地区的旱灾程度，非同小可，已有多地官府上报，称饿殍遍地，府库不支。” “在赈灾一事上，臣以为，当迅速控制波及范围，避免发生大逃荒的事情，一旦如此，形势将越发不可控。” “是以，大王当责令各地官吏所辖。” 他的这个观点，说白了，就是各地方官迅速控制好辖内灾情，各自管好各自的辖区，不可让灾民发生大逃荒的情况，因为一旦如此，数以百万计的民众，将流离失所，动乱全国，赈灾也会力不能及，即便灾情过后，地方上也会一片狼藉，难以恢复生产。 他着重阐述了，地方灾情，全国支援，就地解决。 这个提议当场就得到了萧远的认可，随后，刘玉之上书《略论赈灾措施》。 一在于重民思想这个理论基础，二在于国家长治久安的现实需要，三在于调动民间的积极性，四在于经济手段的注重性。 这哪里是什么略论，此公文长达十三篇，条理清晰，囊括了全部。 简而言之，其主要措施为： 赈济，无偿给灾区提供粮草及生活必需品，帮助灾民渡过这临时的生活困难。 赈粜，在初步稳定灾情期间，调动经济，引粮米入灾区，低价售卖。此款关乎粮商，换句话说，国家就是拨再多的粮食，也会吃光，也只能解决一部分情况，要彻底恢复生产，这是必须的一步。 蠲免，免除灾区赋税徭役。 以工代赈，如筑堤、修路、兴建学堂、疏通河道等，许灾民参加建设，简单点说，就是让他们有个工作养家糊口，不至于只等着救济粮，在灾情稳定的同时，也创造了工程兴修。 这是一项非常完善的扶持计划。 萧远仔细阅过后，当朝大赞刘玉之，有此丞相，实乃社稷之福，国民之福。 议定赈灾的最后，更是要刘玉之亲自坐镇。 一个丞相，其实政事是非常繁忙的，从这一点亦可看出，萧远对灾情的重视程度。 刘玉之领命之后，没敢耽搁，放下了手头事情，第一时间赶到了重灾区，肃阳。 肃阳乃郡，原属凉国，下辖九县之地，并不是什么小地方。 得知丞相驾到，肃阳郡守谷正丰顿时就慌的不行，连忙带领郡中官员出迎。 双方见面，施礼之后，刘玉之为了稳定肃阳官员的心态，不由笑呵呵的说道：“谷大人啊，你这正丰的名字，取的不好啊。” “哎呀，相国大人取笑下官了。”谷正丰连忙堆笑。 果然，这个玩笑，也让所有官员心态好了不少，之前，他们可都是忧虑满满，如同热锅蚂蚁。 “诸位都是朝廷命官，值此危难之时，皆同心协力，克服困难，为国事操劳，辛苦了。”作为丞相，刘玉之先是夸了他们一句，接着道：“因事关重大，迎接之事，一切酒宴所备，都应取消，咱们厅内议事。” “啊？是，是，相国这边请。”谷正丰连忙侧身伸手。 等一众官员进入大厅，刘玉之自然位于正上方，下面的官员，也开始一一汇报各县情况。 如今相国来此，谁不要命了，还敢在灾情上耍花招，因此汇报皆为事实。 整个肃阳，各县水塘几乎都已经干涸了，农田无一灌溉，加之这里的百姓并不富裕，余粮不多，不少人已经开始拔草为食了。 了解了所有情况后，刘玉之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此次旱灾，在大王王令之下，朝廷已拨款白银四千万两，粮草七十三万石，可分摊各地，要解决所有问题，挺过这旱灾之季，青黄不接之时，也是杯水车薪啊。” “是啊相国。”谷正丰当即附和道：“全郡受灾，拨银和赈粮，早晚都会用光，这就是个无底洞啊。” “恩……”刘玉之沉吟了一下，话锋一转道：“全郡应该也有不少粮商吧，现在肃阳粮价如何？” 谷正丰道：“自旱灾发生之后，不少商人图利，都想发此国难财，曾有数次哄抬粮价，不过都被官府打压了。” 按理说，这做的很对，可刘玉之却道：“不要再打压了，相反，你明日便放出消息，就说肃阳物价飞涨，粮价一直持高。” “啊？”谷正丰不解，结结巴巴道：“相……相国大人，下官，下官没有听错吧？” 刘玉之笑了笑，道：“谷大人可知道，得知北方旱灾严重，许多大商，都开始囤积物资粮草，以求发财之道，迟迟不售，就等着涨价呢，现在，你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嘛。” “就像你说的一样，商人图利，见肃阳粮食天价，焉有不运粮的道理。” “可，可一旦如此，到时候物价飞涨，再想平衡，就很难了。”谷正丰担忧的说道。 “你放心，物，以稀而贵，一样东西，一旦泛滥了，它也就不值钱了。”刘玉之心平气和道：“再者，官粮，就是平衡物价的标准。” 谷正丰深吸了口气，连连说道：“明白，下官明白了，这就去执行。” 要赈灾，第一件事是什么，自然是开仓放粮，但这只能作应急之用，如果灾民数量少，可以完美解决，若受灾范围大，就显得很被动了。 因为拨下来的粮食，并不是取之不尽的，是早晚会吃完的。 刘玉之故意哄抬物价，就是要调动其他地区的商业，再以施粥的方式，使灾民每天不再饿着肚子，后备工事，将肃阳作为了首要实施赈灾政策的地区。 第1088章 名臣 第1088章名臣 一系列措施下，让肃阳的富户人家，看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灾情期间，民工工价低廉。 一时间，不少人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开始趁此翻修庭院，或动工其他土木。 民工从哪招，当然是灾民。 官府也开始翻修一些陈旧的建设，疏通河道，铺路架桥等。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官员认为，本就是灾区了，还如此大兴土木，这不是灾中之灾吗！ 可效果显而易见，由于以工代赈的实施，使许多灾民都有了工作，再不用为一日三餐而发愁，不仅有效的控制了灾情，更是趁此兴修了许多工事，有效推动了贸易、饮食、工匠、民夫等多个行业。 而在听闻肃阳粮价天高的消息后，那些没有受灾地区的商人，更是蜂拥而来。 这时候，市场杠杆开始发挥作用，粮商一多，粮食必然就会掉价，这是毫无疑问的。你不远千里，带了这么多货来，卖不卖，不卖就得白跑一趟，亏死你。 加之官府推波助澜，居高不下的粮价瞬间就跌回了正常水平，不但解决了缺粮之苦，还顺手狠狠打击了那些企图屯粮，大发国难财的奸商们。 一代名相，可不是吹的，刘玉之治理国政都得心应手，何况区区一郡。 短短两月之间，肃阳的灾情，就跟奇迹似得稳定了下来，朝堂一片哗然。 可刘玉之却是急匆匆赶回了都城，于王宫书房内，简单明了的向萧远提出了一个问题：贪污。 肃阳是稳定了，可灾荒范围不小，在朝廷赈灾政策，和大力拨银，转运粮草之下，其他地区的灾情，非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已有大量逃荒的趋向。 有政策，有几千万两赈灾款，又有百万石粮草，还能如此，要么是官吏无能，要么就是贪赃枉法。 显然，刘玉之更相信是后者，他正色说道：“人心有欲，见利则动，朝廷发千万之银，以济苍生，枉法官吏不免垂涎，类多染指，或大入小出，或诡名盗支，或冒名关领，情弊多端，弗可尽举，此，大王不可不察也。” 萧远听完，差点被气炸了，贪别的还好，贪这种国难财！ 砰的一声，他一拍桌案，猛的站了起来，怒声说道：“此等行为，丧尽天良！任他是谁，查一个砍一个！绝不姑息！” “丞相全权赈灾一事，当为本王分忧，多多操劳。” “可是大王。”刘玉之一脸为难道：“臣要处理所有地区的灾情情况，明日，即要赶赴幽州，再查贪污的话，恐，恐力不从心，无法左右兼顾啊。” 他说的是实话，秦相确实辅国之才，可人，分身乏术啊。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不过刘玉之却又道：“不过，臣保举一人，定能肃清贪腐。” 话说到这里，萧远不用再问，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了，也跟着暗松了口气，幽幽说道：“传王令，召柳长卿回都。” “大王英明。”刘玉之当即施礼。 这就是一个丞相的胸怀，在这种时候，若是其他大官，肯定会力谏自己的亲信。 刘玉之跟柳长卿的关系，其实也并不好，可他却知道，只有柳长卿，能不避刀剑，不畏强权，查察贪污大案。 数日后，梅山县。 这里也遭到了一些旱灾的波及，不过并没有那么严重，在柳长卿治下，情况也可想而知，是被很快稳定的。 此时此刻，王诏已至，萧远在诏中，并没有说明太多，只是让他马上回都。 君王亲笔，柳长卿自然不敢怠慢，将公事交接县丞之后，便简单收拾了一番，准备赶回秦州。 他现在的官职是梅山县令，在当地百姓看来，还以为是他的公正廉明，受到了贪官的排挤，被迫撤职。 因此，在他走的那一天，许多民众都跪在了县府门口，纷纷跪地高呼，七嘴八舌道： “柳公，您不能走啊，您若走了，我们梅山百姓怎么办啊……” “是啊柳公，我们梅山百姓，都希望您能继续当这个县老爷啊……” 看着面前的百姓们，柳长卿也动容了，“好了好了，乡亲们快快请起，我走之后，下一任县令，必然是公正廉洁的好官……” “柳公啊……”百姓依旧不舍。 从中可见，柳长卿到了梅山之后，多有为民请命，刚正不阿，以致百姓称颂。 与之相反的，则就是绥阳郡守了，得知这个消息，后者那是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喜形于色，连连说道：“走了好，走了好啊，这个柳长卿，留在梅山，那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 他的心态，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柳长卿之前可是丞相长史，当朝重臣，一朝被贬，虽是绥阳下辖县令，可名望身份、以及地位都还摆在那里呢，有时候，绥阳郡守面对他，是多有不自在的。 更何况，柳长卿此人是有些不近人情的，说话行事，不懂迂回，在官场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人们几乎都不怎么待见他。 就比如，绥阳郡守虽然是其上官，可有时候因公务一起，都生怕被柳长卿抓住了什么小辫子，这能有好脸色吗。 其郡丞闻言，更是说道：“是啊，他不走，整个绥阳，都不舒服，记得上一次，大家聚在一起，请他赴宴，却说我们铺张浪费，一顿酒喝掉了多少银子诸如此类，这什么人嘛，区区一个县令，完全不识好歹！” “行了行了，反正他现在也走了，咱们也落得清净。”绥阳郡守心情确实是舒畅了不少。 又过几日，柳长卿回都，于王宫书房，面见萧远。 等他跪地施礼后，萧远笑呵呵的看着他道：“柳卿啊，梅山还好吗，你受委屈了。” 听到这话，柳长卿立马说道：“臣，并无委屈，梅山，一切都好。” 别的官员被贬，官复原职，保准激动颤声，甚者痛哭流涕，他可倒好。 萧远不由怪异的横了他一眼，步入正题道：“此次大灾，国家虽全力赈济，但其中难免有贪污舞弊者，伤及社稷，虐及民众，这次召你回都，也正为此事。” 第1089章 丧心病狂 第1089章丧心病狂 柳长卿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贪官污吏。 听闻赈灾可能存在贪腐，他立即正色道：“天灾之下，本就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一些无良官吏，竟还以此为生财之道，实乃丧尽天良！动摇国家之根本！” “爱卿所言甚是，诸如此类，就是我秦国的蛀虫。”萧远忧心叹道：“在朝廷大力赈灾下，仍然出现了这种情况，是民非困于灾，直困于贪吏之苛敛啊。” “大王啊。”这话使柳长卿大为触动，也当场跪了下来，一脸悲痛之色：“民为重，而社稷次之，这些赃官，竟然视民如蝼蚁，践踏生灵……” 萧远深吸了口气，“这正是本王急召爱卿回都的原因，这一次，需得你代本王走这一趟，彻底查实舞弊一事！” “查察贪腐，臣义不容辞，只是……”说到这里，柳长卿顿了一下，又道：“此案，必定会牵扯权贵，倘若官官相护，上下遮掩……” 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要萧远的决心，到时候，如果查到不能动的人头上，该怎么办？ 萧远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拿起秦王剑，走到了他面前：“柳长卿接剑！” “啊？”后者吓了一跳，跪在地上，慌忙双手高举。 “本王即任你为西北道巡察使，专司赈款贪污案，王剑所指，如寡人亲临！”这个授任，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 “臣，谨遵王令！”柳长卿满脸正色，斩钉截铁。 “来，起来。”萧远拉起了他，又交代道：“此案，干系重大，关乎国本，对于那些以国难敛财者，无论他是谁，背景有多大，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给本王斩了他！” “臣，即便粉身碎骨，也绝不负大王重托！”得到君王的全力支持，柳长卿顿时信心大增。 从秦开国以来，所有文武大臣中，要说谁拿秦王剑的时候最多，无疑就是柳长卿。 虽然有时候，萧远也很讨厌他，觉得他不通情理，顽固不化，可有时候，又不得不重用他。 明君便是如此。 柳长卿一般下去，都是巡察使，这一次也不例外，而为了他的安全考虑，萧远更是调令杨昭，带上青衣卫精锐，随行保护。 纵观史籍，灾害与发展如同孪生兄弟，千百年来，时有发生。 而有灾，便有赈灾，有赈济就会有腐败，尽管历朝历代对贪污赈灾款的官员都施以严刑，可高悬之剑，也从未遏制住贪官的欲望。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秦国这边有蛀虫，灵国那边同样如此。 在赈灾一事上，灵王和萧远一样，都是派遣了重臣坐镇，可是很快，程平就于朝议大殿，当场参奏贪腐一事。 他正声说道：“黄河水灾，哀鸿遍野，君上念及民难，拨款赈济，可淮阳等地，却将赈银扣抵，自贪不足，仍向民间苛索，以致黎民维艰，饿殍遍地，多曝尸荒野……” “这帮赃官！岂有此理！竟不顾国家安危，社稷之重！是可忍孰不可忍！”灵王闻言大怒，砰的一声拍案而起，王者之威，也将下面两侧的大臣吓得身子一低。 程平继续道：“更有甚者，淮南郡守康伯泰，与下级官吏在一起的时候，竟说出了：黄河何不福我而决口乎！” 说到这里，他亦气愤难当：“大王啊！黄河何不福我而决口乎，让这满朝公卿听听吧！这是一个郡守说的话！他还觉得这水灾不够大，更希望黄河能够决口，因为黄河决堤，他才能捞取更多的好处！才能趁机大发国难之财啊！” “什么？我朝廷命官，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言语……” “这康伯泰胆大包天，简直丧尽天良啊……” “这简直是士族之耻辱啊……” 这话一说出来，朝议大殿顿时就像炸开了锅，众臣纷纷交头接耳，一片乱哄哄。 灵王则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颓然一般的跌坐回了王椅。 他简直不敢相信，可这样的事，若没有落实，程平敢乱奏吗！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随之而至的，就是雷霆大怒。 此等贪官言语，对一个君王而言，可想而知。 这无边怒火，已经盖过了一切，冲破胸腔，灵王的双目中，似乎都夹带着火光，厉声大喝道： “杀！将康伯泰这个狗贼满门抄斩，并连九族！” 这恐怕是灵王即位以来，发的最大的一次火了，就算以前的战败，也没有如此。 下面的一干大臣慑于其威，纷纷不自觉的跪伏于地，噤若寒蝉。 这种情况，谁敢求情，谁还敢再说一句话。 就连参奏的程平，跪在地上，也忍不住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 王令下达，鉴于康伯泰淮南郡守的身份，灵国这边，是直接调动的他郡官兵，准备将其秘密抓捕，押回都城受审。 可康伯泰贪污赈银一千多万两，之前，怎么可能没有上下打点，因而，他很快就从自己的渠道收到了风声。 眼见事情败露，他也二话没说，顾不上其他家眷，只带了妻妾，收拾家当，就要卷款跑路。 天下之大，他能去哪，毫无疑问，秦国。 康伯泰可是堂堂淮南郡守，作为一名灵国官员，他很清楚秦灵之间的关系，说是已经达成和平，实则，暗地里的争锋一直没有停过，只要逃去秦国，灵军方面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入境。 否则，势必引发两国战争。 而凭自己手上的财富，到了秦国，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他的想法确实没错，而他也早就买通了一些人，加之灵王震怒之下，并没有考虑周全，设卡一事，也较为仓促，结果最后，还真让他给跑了。 他逃跑的地方，是宣地云梦县，现在秦灵明面上没有战争，又早已恢复了通商，所以乔装商人，用些手段，并不是很难。 云梦县并不是边境，而是在宣州附近，标准的大县，人口极多，无比繁荣，康伯泰对这里相当满意，亦准备在此购置房屋，成为一地富商。 第1090章 天下之大 第1090章天下之大 消息传回灵都，灵王恼羞成怒，于王宫书房，厉声质问道：“负责抓捕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让康伯泰跑去了秦国！” 慕容红叶站在下面，小心翼翼道：“此事，定是有高官泄密，提前走漏了风声，这才让康伯泰有了充足的时间准备，等官兵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岂有此理！”灵王怒气更盛：“此贼，伤化虐民，荼毒百姓，若不将其千刀万剐，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碰到这样一个贪官，他有如此怒火，实为正常，也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康伯泰，只是后者已逃入他国，事情也就复杂了。 等他心情稍微有所平复后，慕容红叶试探性道：“大王，虽然康伯泰逃跑了，但根据我们的情报，已经掌握了他的大致落脚点，正是秦国云梦县，只要再经查探，大可派遣精锐，潜入云梦，将其秘密逮捕。” 听到这话，灵王微微抬了抬手，眉头紧锁道：“此乃下策，以武力入秦，能成功当然好，可一旦发生任何意外，就会牵扯两国关系了。” 说着话，他也看了慕容红叶一眼：“你有十足把握吗？” “这……”慕容红叶没敢轻易应声。 那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你跑去杀人抓人，哪有那么轻松，且暴露之后，事态必然会扩大，说不定还会引发提前的交恶。 灵王否掉了这个提议，想了想后，果断说道：“还是先以邦交手段吧，外交不行，再走下策。” 这是一个君王该考虑的问题，为了抓回巨贪，灵王并没有耽搁，当即提笔，开始亲写了一封书信，准备先给萧远传书，如果不行，再派遣使者。 等他写完，先是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交给慕容红叶道：“马上以官方渠道，将书信传至秦国王廷。” “诺。”慕容红叶恭敬接过，领命而去。 两国君主的通信，萧远自然能够很快收到，没过多久，书信已至手中，等他展开看完后，也稍稍皱眉，暗暗思虑了起来。 信的开头，无疑是一些问候话语，什么秦王弟近来可好之类的，再然后，灵王步入了正题，直接言明此事，希望秦国方面，能够送回贪官处置。 考虑之后，萧远决定答应灵王的要求。 中原多地受灾，二王都在不遗余力的开仓赈济，如此罪行满满的贪官，因为他的贪腐，导致了多少黎民饿死荒野，岂能不究其罪。 再者，如果因为针对灵国，偏去保护康伯泰的话，那秦国的贪官，今后恐怕也要往灵国跑。 基于种种原因，在第二天的朝议上，萧远也顺带提了一下。 听闻此事，众臣一片哗然。 “黄河何不福我而决口乎？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一地官员之口？” “天呐，由康伯泰此言，即可想见淮南百姓之处境……” “此等贪官，真是罪大恶极，天理不容啊……” 一片嘈杂中，萧远稍稍皱眉，拿起王案上的竹简重重掷下，“你们以为，贪官污吏，仅灵国康伯泰吗！我秦国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奸佞，在借机大发国难之财呢！” “众卿当自省自查，以人为镜！” “臣等谨记大王教诲——”人们纷纷齐声。 接着，贾攸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臣以为，像康伯泰这种人，完全就是丧心病狂，无论秦国还是灵国，大家都是同一民族，在赈灾一事啊，皆不遗余力，如此类官吏，就是祸害天下的毒瘤，无论逃到哪里，都该严惩！若不如此，寒天下民心。” “臣附议。”姚廷玉跟着道：“既然康伯泰逃到了云梦，我国理当将其抓捕，但考虑到此贼为灵国郡守，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微臣建议逮捕之后，直接移交灵国。” “恩。”萧远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禀大王，臣听闻，康伯泰中饱私囊，贪污赈银高达千万两，此时此刻，这些赃款也必然都在云梦，我方将其逮捕之后，大可扣下这些银两，也是一笔意外的收获啊。” 听到这话，萧远眼前一亮。 可姚廷玉马上表示反对道：“不可如此，我们答应了灵国，事情就会公开，这些钱，皆是治理黄河水灾所用，如果私自扣押，根本就没有理由，又与强盗何异！” “姚大人此言差矣。”那官员道：“这些银子扣下后，黄河水灾，灵王照样还会治理，白送的钱，焉有不取之理。” “这是无德失信之举。”姚廷玉说着话，亦面向萧远，一脸正色道：“臣闻王者，必有仁德，方能统御天下。此乃灵国治理水患的赈银，关乎百万黎民，灵王也必会全力追回，若我国私扣，必然落人口实，且灵国也会以此，派遣使者，与我们一直纠缠，到时候，事情扩大，难免横生意外，大王一向圣明，区区赃款，何足道哉，又岂能因小失大。” 这是一个重德的老臣，言语之间，萧远也慎重考虑了起来，可以预见事态发展，灵国之反应，这并不是说他害怕灵国，而是贪这小便宜，会把事情复杂化，好事变坏，得不偿失。 再者，从律法角度讲，这些钱，是在康伯泰身上，你没有理由去抢劫，严格来说，更是灵国的。 考虑之后，他也微微笑了笑，抬手说道：“好了，此事不必再议，令云梦县令，逮捕康伯泰吧。” 命令很快就传到了云梦，康伯泰就在这里，当地县令想抓他，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刚买的大宅被破门而入，后者直接被官兵捆缚，见到云梦县令的时候，还在不住说道： “大人这是何意，草民无罪啊……” “康伯泰，淮南郡守，别装了。”云梦县令冷笑了一声。 “这，这。”见身份败露，康伯泰先是脸色大变，又连忙说道：“不管在下是谁，大人又何至于此，我有重礼备上，只要大人肯高抬贵手，在下绝不吝啬。” 哟！听到这话，云梦县令心中一动，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 因为这是最高指令，一旦把康伯泰放了，他的脑袋也得掉！ 有钱也得有命花啊。 第1091章 借政 第1091章借政 “大人，大人！不管在下是谁，可在秦地，并未触犯任何律法，你根本毫无理由啊！”康伯泰还在挣扎大叫。 “本县抓你，需要理由吗？”云梦县令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挥了挥手。 在其示意下，康伯泰被官兵带走了，县丞则是凑了上来，试探性道：“大人，这康伯泰买的这处府邸可不小啊，对于罪犯，我们完全是有查封抄处之权的。” 听到这话，云梦县令眼前一亮，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啊，这样，先将这里封死，待本县将康伯泰移交军部后，亲自处理。” “是，大人放心。”县丞拱手一弯腰。 这算得上是个白捡的好处了，查抄康伯泰府邸，属正常程序，也不会有任何人说他。 后者以为逃到秦地就没事了，可却忘了，秦灵两国，都在华夏。 在这件事上，云梦县令害怕失职，那是亲自带人，将康伯泰押送到了秦宣边境的万勇部。 接到这个人，万勇更是没有丝毫的客气，或者说，对其也是厌恶之极，直接抓起了他的头发，将其脑袋扬起，冷冷说道：“让本将军看看，说出黄河何不福我而决口乎的衣冠禽兽，究竟长什么鬼模样！” “原来吃人喝血的恶魔，竟有一副人皮！”说完之后，他也反手重重一耳光，将其掀翻在地：“押走！” “将军饶我，将军饶我啊……” 此时的康伯泰似乎受惊过度，不顾嘴角溢血，扑跪脚下，语调颤抖的不行。 可哪里还有人会理他，万勇更是一脚将其踹开。 移交灵国的路上，他一身破衣烂衫，披头散发，光着双脚，带着铁链镣铐，稍有跟不上，就是一顿马鞭。 堂堂一郡长官，竟落得这般下场，贪腐的时候，他敲骨吸髓，草菅人命，倒是夜夜笙歌，纵情快乐，现在只余后悔。 翌日，秦国方面开始与灵将樊缺进行交接工作。 对灵军，万勇同样没什么好脸色，在两国边境处直接掏出了一张帛书，言简意赅道：“签字。” “当然，当然，这次多谢贵军相助。”樊缺笑呵呵说了一句，稍稍伸手，接过了军士递来的毛笔。 这字一签，人一交接，再出差错，就不关万勇什么事了，确定无误后，收好帛书，出于面上礼仪，他也朝樊缺一抱拳，直接走了。 眼下的康伯泰，衣衫褴褛，身上有着不少血痕，嘴唇干裂，见到樊缺，他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连忙强打精神道：“樊将军，樊将军，你还记得吗，当初在都城，我还请你喝过酒呢……” 说着话，他还准备往前凑，牵动脚下铁链，一阵哗啦作响。 “大胆！”灵军士卒哪会让他上前，当即就是一刀鞘。 痛嚎出声，康伯泰跪在了地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啊，此恩，康某没齿不忘……” “康伯泰啊。”樊缺同样抓起了他的头发，幽幽说道：“你知道吗，与你这种人在一起喝过酒，是我樊缺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 毫无疑问，灵军对其的愤恨，只会更高。 十多天后，康伯泰被成功押回灵都。 于朝议大殿上，一提到这个人，灵王就怒火中烧，当场下令，将其五马分尸，剁成肉泥！ 在雷霆震怒下，一些灵国大臣忍不住喉结滑动，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贪官当然不止一个，且前番必有通风报信者。 可作为一个老狐狸，灵王并没有在朝堂提及此事，而是早已让慕容红叶秘密查探。 等怒气稍消，他也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现在灾情怎么样了？” 程平出列道：“经康伯泰贪腐一事，导致淮阳一带赈灾不利，大量难民逃荒，各地流民持续增高，而我们现有的赈灾方案，也只能起一时之效，无法彻底解决问题。” “可有相应策略。”灵王直接发问。 程平道：“臣这里有一份秦相的《略论赈灾措施》，其中的以工代赈，效果斐然，不仅解决了灾民的吃住问题，更是救活了灾区的多个行业，同时促进了建设发展，可谓一举三得。” 说着话，他也从官服袖口中掏出了一份竹简，双手高举道：“敢请大王过目。” “呈上来。”灵王没有过多废话。 待侍从接过，递上王案，他也抖手展开，认真详读。 片刻后，合上竹简道：“这哪里是略论，从此篇文章中，可以看出来，秦国的赈灾措施，比我们更具规范化、完善化，有些地方，确实是值得考量的。” 听到这话，有大臣站了出来：“秦国有秦国的国情，无论是他们的民生还是政治，都与我们不同，赈灾策略，自然也就不同。” “可有一点，受灾的百姓是一样的，他们没有吃的，就会逃荒，而逃荒，大多都会饿死在路上。”程平道：“这个以工代赈，就刚好解决了这一问题，我们调动经济建设发展，使各地灾民，都有工作，有了工作，就能填饱肚子，获得工钱，养家糊口，再加上朝廷的赈济，渡过此灾，便会事半功倍。” 说完，他又道：“别人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我们就该承认，不能闭目塞听。一味的盲目自大，亦非治国之道。” 灵王可不是什么昏君，否则，九国争霸中，他岂能站到最后。 闻言也是缓缓点了点头：“程大人所言甚是，以寡人来看，这个以工代赈可以推行实施。” “同时，查察贪腐不可松懈，诸如康伯泰此类，查一个，办一个！谁敢发国难之财，就是与全灵国作对，与本王作对！” “臣等遵命——”众人齐齐弯腰。 下朝之后，灵王不忘拿走了那卷竹简，于王宫书房中，召见程平道： “这个刘玉之啊，就是秦王征战天下的最大依仗，此人，堪称内政奇才，秦国民生政策，兵马钱粮，无一不熟于其胸，有时候，本王是真想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知道他只是略微感叹而已，程平无奈道：“国之重臣，秦王视为肱骨，暗杀难比登天，大王就不要作此想了。” 他想杀刘玉之，萧远又何尝不想杀了程平。 第1092章 慧眼 第1092章慧眼 秦国，荥阳。 郡守纪葵正在书房手忙脚乱。 一份份的公文帛书，在他手里匆匆看过一眼后，又连忙整理，别提有多慌乱了。 因为柳长卿马上就要到了。 西北道巡察使，包含了整个灾区，多郡在内。 又手持王剑，等于代天巡牧，纪葵不紧张自检，那才是怪事呢！ 等他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郡丞也走了进来，拱手弯腰道：“大人，柳长卿快到了。” “啊？”纪葵把手上最后一卷竹简放好，亦迈步朝外走去：“快随我迎。” 当天下午，一众官员齐聚郡府大门，可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柳长卿身影。 这就相当于钦差大臣，不迎候不行，见时间已过去好久，有人忍不住说道：“根据消息，应该早就到了啊……” “是啊，我等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搞什么嘛……” “哼，这还不明显吗，摆官架子呢！” 官员议论，可又不敢轻易离去，殊不知，柳长卿早就到荥阳了，此时此刻，正与杨昭身着便装，一人牵着一匹马儿，行走在城中。 要搞清一个地方的真实情况，暗访是个很有效的办法。 荥阳并不是重灾区，城中百姓还是有不少的，只是没了往日的繁荣，来往行人，也多是粗衣麻布的灾民。 漫步之中，两人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赈济处，那里正有数不清的百姓拿着碗排队，前方，则是有官府公人在那里施粥。 见到这一幕，杨昭忍不住说道：“看来，这荥阳郡守还是在为百姓考虑的，至少，他没有让灾民饿着肚子。” “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朝廷政令下，他敢不这么做吗。”柳长卿可不这么认为，说道：“来时我们也去过几个乡村，你觉得，就整个荥阳来说，灾情如何？” “还……还好吧，百姓未到拔草为食的地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杨昭犹犹豫豫道。 “你说的没错。”柳长卿道：“荥阳，是整个灾区，灾情最轻的地方。” “那，那大人不是理应先去重灾区处理问题吗，何故先来此地？”杨昭不解。 柳长卿道：“你要知道，对于一些贪官来说，他们手段奇出，为了中饱私囊，无所不用其极，轻灾区，更是大捞一笔的地方，且风险远比其他地方要小。” 说着，他又解释：“就比如说，荥阳本来没有受到多少灾，可当地官员，却接连上报，蒙蔽上听，把灾情说的很严重，于是朝廷紧急拨款，巨额金银和粮草下来，接下来的事，你该知道了。” “嘶……”杨昭倒吸了口气，凝声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荥阳郡守谎报灾情，从中谋利？” “这只是一个推测，现在还没有真凭实据。”柳长卿说着，扫了眼面前的大街，“不过有一点，此地萧条，这就说明，在调动经济工赈的策略上，荥阳郡守并没有施政，或者说，他无从下手，因为他要将这里看起来更像重灾区。” 官场套路多，杨昭听的一愣一愣的，“那，那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去郡府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不然，会有大意见的。”柳长卿笑笑。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抵达郡府，一众青衣卫人员也都赶了过来，充当护卫。 见到这一幕，一众官员脸色一正，刚要说话，柳长卿已是稍稍伸手：“请王诏。” “是。”杨昭连忙应了一声，取出萧远亲笔诏书，双手恭敬递交。 将其展开，柳长卿环视一周，开始大声念到： “大王诏令。” 所有人齐齐跪地。 “兹委任柳长卿为西北道巡察使，代天巡牧，视察灾情，提领一切军政要务，便宜行事……” 萧远的王诏，内容一向简单，没有那么多废话。 这个提领一切军政要务，和便宜行事，有多大权利，就不用说了。 王诏念完，一众官员跪在地上，先是忍不住与左右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高呼道：“臣等谨遵王令——” 流程走完，人们自然都站了起来，这时候，脸上也都堆满了笑容，纷纷拱手弯腰。 “哎呀，柳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令人备好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快请，快请。”纪葵满脸笑呵呵的弯腰伸手。 其他官员跟着附和，也都在说着一些好听的话。 这可是带着萧远佩剑来的，谁敢不巴结着，又有谁不担心被其穿小鞋。 接风洗尘，正常程序，柳长卿并没有说什么，与众人还礼之后，面上亦道：“诸位大人客气了，请。” “请……” 当天傍晚，众人于郡府聚宴，席上一些客套寒暄、敬酒之词自然避免不了，而顾虑到柳长卿过往的事迹和其身份，纪葵也没敢搞什么山珍海味，而是一次正常的招待。 柳长卿并不太会喝酒，两杯之后，无论众人再怎么相劝，他已是再不端杯。 晚宴过后，他被安排郡府下榻，同时，也请纪葵将相关公文都送了过来。 房间里，他在挑灯夜读，纪葵心里就没那么平静了。 第二天上午，大致的公文宗卷，柳长卿已经看完了，也第一时间在书房中会见了纪葵。 后者面对他，多少显得有些不自在，微微躬身站在下方，笑呵呵道：“柳大人挑灯夜读，劳心劳力，政事不倦，真乃我等之楷模啊。” “哎？纪大人言重了。”柳长卿心平气和道：“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此次荥阳旱灾，朝廷的拨银，是七百四十万两，粮草十五万，对吗？” “是的。”纪葵只能回到。 “公文记载，大半赈银已用于灾民，粮草亦捉襟见肘，可本官怎么觉得，荥阳的灾情，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啊，这银子用的是否太快了。”柳长卿道。 “大人此言差矣。”纪葵稳定了一下心神，不慌不忙的解释：“自朝廷政令下达，下官不敢丝毫懈怠，与一众同僚，数日未眠，忧心民事，正因大力的赈济，这灾情才会控制的这么好啊。” 第1093章 线索 第1093章线索 纪葵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荥阳之前，灾情非常严重，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那完全是因为自己和一众官员的努力。 我们不惜大开府库，耗费无数金银钱粮，抚慰黎民，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他说的冠冕堂皇，且公文宗卷，并无漏洞可寻。 如果单从言辞和账目上来看，他还真是一个心系百姓、无可挑剔的好官。 对此，柳长卿没有实质证据，只能是笑了笑说道：“纪大人赈灾有力，实为典范，辛苦了。” “哪里哪里，下官职责所在，于民生之上，都是应该做的，不敢言苦。”纪葵连忙作谦恭之态。 “既如此，公文也都检查过了，情况呢，也都大致了解了，本官会如实向大王禀报的。”柳长卿先扔了个烟雾弹。 “是，还望朝廷能体恤下情，知赈济之难啊。”纪葵装模作样的感叹着。 “当然，当然。”柳长卿再次笑了笑，合上了手中竹简，“那纪大人没其他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是，下官告退。”纪葵施了一礼。 他刚刚还一副恭敬谦卑之态，转身之后，脸色就直接拉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办公地点，郡丞亦慌忙找来，忍不住问道：“大人，情况如何？” “公文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朝廷的拨款，我们都用于赈灾了嘛。”纪葵说道。 “可是大人。”郡丞仍旧有些担忧：“那柳长卿可并非善茬，曾侦破多起大案，这万一让他查出蛛丝马迹的话……” “那你的意思呢？”纪葵一皱眉。 “要不，咱们派人暗中监视，看看他接下来有什么行动，我们也好提前应对。”郡丞试探性道。 “恩……”纪葵思虑了一下，摆摆手道：“有些不妥，那青衣卫全都是高手，跟踪监视巡察使，一旦被发现了，怎么解释？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那……” “这样。”纪葵直接打断了他：“从明天开始，柳长卿如果要视察地方，或者办其他公务，你就以陪同的名义，全程给他作向导，他也无法拒绝不是吗。” “恩，大人言之有理。”郡丞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现在纪葵只希望柳长卿能早点滚蛋，要说暗杀之类的，他连想都不敢想，那可是带着王剑来的，正儿八经的钦差大臣，但凡死在了荥阳，那这里的官员一个都别想跑。 他们这边决定让郡丞在明面上跟着柳长卿，后者那边，在与纪葵谈话之后，也立即叫来了杨昭。 “大人，有什么发现吗？”一进来，杨昭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柳长卿摇了摇头：“从公文表面，自然不可能查出什么，如果这么简单，那这世上就没有贪官了。” “这。”杨昭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纪葵一副清正廉洁的做派，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也感觉到了。”柳长卿笑呵呵道：“那是因为他做的太滴水不漏了，往往太完美，反而就是最大的破绽。” 说着，他又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两件事，第一，去民间暗访，到各县都去查一遍，弄清楚荥阳之前真正的灾情，第二，跟好荥阳粮商这条线，朝廷调派过来的粮草足有十五万石，这些粮食，如果没有真正用以赈济，那就必然会被盗卖。” “当然，这两件事，你都不要露面，派下面的人去做，要秘密进行，我们两个，就在郡府，稳住纪葵。” 杨昭听完，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拱手说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柳长卿在荥阳郡府也不出去了，哪有各地视察的意思，时不时的，调看一些宗卷，核对一些账目，再与众官员一起吃吃饭，就像是来走个过场似得。 他的这个行为，也让纪葵多少放松了一些警惕。 就这样，第一个消息很快传回，经过暗查走访，青衣卫发现荥阳百姓，家家户户，多半都有些余粮，也就是说，此地只是今年无收，还远没有到逃荒的地步。 这间接坐实了纪葵的谎报。 但仅有这些，还办不了一个郡守，后者也大可以未雨绸缪为借口，敷衍搪塞。 又过几天，杨昭脚步匆匆，进入柳长卿所在的书房后，拱手弯腰道：“大人，粮商那边，有线索了。” “哦？”柳长卿精神一震，当即放下了手中毛笔。 杨昭没有再过多废话，直接拿出了一个折叠的麻袋，将其展开，放到了桌案。 柳长卿起身，一眼就看到了麻袋上的红色印记，不由与杨昭对视了一眼。 红色印记，类似于官印，代表了这是装官粮的，就像官银，一样会有记号。 “朝廷下拨荥阳的官粮。”柳长卿吸了口气，凝声问道：“从哪里发现？” “一名童姓粮商，初步估计，他们是不间断的将这些官粮，卖至重灾区，结果在卸货的时候，做事不小心，遗漏了这个麻袋。”杨昭回到。 “恩。”柳长卿点了点头，“你的推测非常合理，那人现在何处？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大人放心，已秘密押回，严加控制。” “撬开他的嘴巴，这是我们打开荥阳贪腐局面的重要途径。”柳长卿言简意赅。 “明白。”杨昭更是答应的干脆。 能协助巡察使，办理贪腐大案，对青衣卫来说，等于获得君上的信任，更是一种政治上的进步，杨昭又哪能不用心呢。 荥阳城，一间租赁的大宅内。 这里有着不少青衣卫人员，现场，更像是个临时的刑房。 不多时，杨昭迈步走了进来，一脸冷色道：“怎么样了？” “正准备用刑，大人您看……”一名青衣卫人员试探性道。 “别把他弄死了，先折磨几天。”杨昭说着，亦看向绑在架子上的童姓粮商，冷笑道：“不管阁下说不说，大灾之年，仅凭官粮在你身上，只此一条，青衣卫就有权利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一说完，他也一挥手，示意手下动刑。 此时的童姓商人，早已面色惨白，身子不住哆嗦，看着走过来的用刑人员，那手上的刑具，是如此骇人。 他忍不住裤裆一热，尿了出来，同时尖声大叫道：“说，我什么都说！” “官粮从哪来的！”杨昭立即上前，抓住了他的头发。 青衣卫什么部门，对付死士刺客，都手到擒来，别说区区一个盗卖官粮的奸商了。 第1094章 老油条 第1094章老油条 一夜审问，以粮商为突破口，事情很快清晰。 眼见大灾之年，数郡干旱，波及到了荥阳，纪葵心生一计，上奏朝廷，谎报灾情，贪腐巨款，勾结奸商，将下拨官粮盗卖重灾区，怎料百密一疏，在装粮的麻袋上，露出了马脚。 第二天。 看着手上粮商的供词，柳长卿眉头微皱道：“你用刑了？” “这。”杨昭犹豫了一下，如实回到：“不用刑的话，我怕那粮商嘴硬，只有如此，才能快速突破啊。” 说着又道：“根据民情调查，以及粮商供词，卑职认为，大可公开审问纪葵。” 柳长卿摇了摇头：“事情有些麻烦了啊。” 顿了顿后，又马上说道：“事已至此，只能剑走偏锋了，这样，接下来，要将纪葵和荥阳官员全部隔开，避免他们互通，单个提审。” “是，卑职这就去办。”杨昭抱拳领命。 巡察使来此，带着王剑，是有行政大权的，不仅是青衣卫随行保护，当地武卫府所有官兵，也都得听从调遣。 因而，单个提审一事，很快就安排了下去。 第一个接受审问的，自然就是荥阳郡守纪葵。 被传至大厅后，他一身官服，并没有任何的慌乱，朝着柳长卿拱手弯腰道：“不知大人传唤，有何吩咐。” “纪葵，身为荥阳郡守，谎报灾情，蒙蔽上听，贪污赈银，盗卖官粮，以此谋利，你可知罪！”柳长卿开门见山。 听到这话，纪葵一愣，旋即满脸茫然道：“下官实在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那就让你死的明白一些！”话一说完，柳长卿亦扬声喊道：“来人，带童发！” 随着他的命令，那名粮商被官兵押了上来，跪在了大厅中央。 他披头散发，衣衫脏破，上面还有着几道血痕，跪地之后，忍不住看向了纪葵，一脸委屈的喊道：“纪大人……”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纪葵脸色一变，心里明白，已经不可能装不认识了，于是抢先说道：“这不是城内的童掌柜吗，柳大人这是……” 他一脸疑惑的表情，装的别提有多像了。 柳长卿一挑眉道：“怎么？你承认与此人认识了？” “当然。”纪葵镇定自若：“此人，荥阳有名的大商人，下官作为郡守，有时候，也不得不和他们打交道，认识是肯定的，只是不知……他犯了何罪啊。” 这马虎眼打的，柳长卿不由与站在下侧的杨昭对视了一眼，继而盯向纪葵，冷声说道：“纪葵！这童发，正是受你指使，将朝廷拨款赈灾的官粮，偷偷转换，盗卖他郡！如今，他已据实交代！你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你不能冤枉下官啊！”纪葵当场就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下官虽然与其相识，但也仅仅限于公事，在以前与其打过交道而已，你不能仅凭一个商人的信口雌黄，而诬陷于我啊。” “诬陷？”柳长卿冷笑道：“一个粮商而已，若非证据确凿，他有什么理由，去诬陷你？” “这，这，一面之词，不足为信！下官不服！”纪葵先慌，后又强势镇定。 “那就让君上来断定此事吧！”见他不承认，柳长卿直接发难。 哪知纪葵却不甘示弱：“下官赞同，柳大人大可上奏，下官这边，亦会上书大王，你们对粮商严刑逼供，明显就是屈打成招，故意想陷害于我！” “本官有何理由陷害于你！？”柳长卿厉声反问。 “那是柳大人想做查察之虚假政绩，好为自己谋升仕途！便要以下官为垫脚石！此奏章，下官必定告到王前！”事已至此，纪葵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明显豁出去了。 杨昭忍不住了，伸手一指纪葵，怒声喝道：“你放屁！若粮商未与你勾结，何来官粮！你这赃官，如今国难，还想着中饱私囊，实在该死！” “杨大人。”纪葵的脸色沉了下来，再怎么说，他也是一郡长官，自然得有自己的底气，“这童掌柜的身上，明显受过酷刑，他不过区区商人，哪里承受得住，在你们有意逼迫之下，又岂敢不从。” “你！”他如此言语，杨昭怒火中烧。 而那粮商见此，更是眼珠一转，连连悲哭道：“对，对，他们屈打成招，非要让我指证纪大人，小人实在承受不住酷刑，这才迫不得已啊……” “郡守大人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纪葵深吸了口气，没有理会粮商，而是看着柳长卿道：“柳大人，下官明白你查案心切，但恶意诬陷，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若非大家同朝称臣，此事，下官恐决不罢休。” 杨昭傻眼了。 柳长卿则是暗暗摇了摇头，这个结果，他早就想到了，否则，之前也不会说有些麻烦。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顿了好一会儿，柳长卿才笑了，被气笑了：“如此说来，是本官冤枉纪大人了。” “当然，柳大人是巡察使，下官不敢犯上，但也不会任谁诬陷欺辱！”纪葵一甩袖袍，一别身，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柳长卿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摆摆手道：“将童发先押下去。” “诺！”侍卫领命，一左一右，拉着粮商走了。 纪葵则是再次面向柳长卿道：“柳大人还有事吗，若没有，下官那边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纪大人随意。”柳长卿伸了伸手。 “告辞。”纪葵一拱手，故作不悦的愤怒而去。 等其走后，杨昭急了，忍不住凑上前道：“大人！” 知道他想说什么，柳长卿稍稍抬手打住了他，幽幽说道：“纪葵再怎么样，他都是一郡最高长官，堂堂朝廷三品，没有铁证，是办不了他的。” “就像他自己所说，粮商被用了酷刑，屈打成招，而且只他一个证人，我一封奏章，纪葵同样也一道奏章，即便大王圣明，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不能坐实他的罪名啊。” “这纪葵太狡猾了！完全的老油条啊！现在可怎么办。”杨昭急问道。 “不要急，我说过，要剑走偏锋嘛。”柳长卿反而乐了：“纪葵现在最想干什么，无疑就是善后，处理掉官粮一事的尾巴。” 第1095章 王剑之下 第1095章王剑之下 杨昭心中一动，“大人的意思是，纪葵极有可能在粮商这条线上销毁证据？” “当然，为防事情败露，他是会铤而走险的。”柳长卿道。 “我现在就派人暗中保护，争取抓他个现行。”杨昭直接道。 “不急。”柳长卿抬手止住了他，“先审荥阳郡丞，你马上去安排。” “是。”杨昭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荥阳郡丞就被请了过来，在前往大厅的路上，也刚好碰到了粮商被官兵押缚，从其身边经过。 看到他，粮商出于本能的求助喊道：“方大人……” “快走！”结果他话刚开头，官兵已是狠狠推了一把，将其押走了。 看着粮商的背影，荥阳郡丞脸色变幻不定，亦站在了原地，心思百转。 “方大人。”杨昭在旁提醒了一句。 “啊？”后者回过神来，脸色已有些不好看了。 杨昭察言观色，再次伸手道：“方大人请，巡察使正在等候。” “好，好。”郡丞强挤了挤笑。 显然，这是柳长卿刻意而为，就是要让郡丞看见粮商被捕，就是要让其心生慌乱。 不多时，进入大厅。 毫无疑问，从看到粮商的那一刻起，荥阳郡丞心态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可没有纪葵那么镇定，施礼之后，明显有些紧张，亦忍不住偷偷看了看柳长卿的脸色。 后者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没有与他任何废话，直接拿起了那个麻袋，不紧不慢道：“这是荥阳官粮的粮袋，是青衣卫从一名叫作童发的粮商那里搜来，此为物证。” “而顺着这条线索，我们很快就控制了童发，询问之下，童发已老实交代，称官粮皆是郡府转运，让他卖至重灾区，而这个主谋之人，正是你方显贵！” 什么！？听到这话，郡丞脸色瞬间大变，颤声说道：“下官冤枉啊……” “住口！”柳长卿直接打断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方显贵！你这个贪得无厌的赃官！愚弄上级，暗中勾结奸商，大发国难之财，实在罪该万死！” “说！你是如何瞒着纪大人，暗中完成这些勾当的！” 瞒着纪葵？这是将自己定成唯一主谋了吗？方显贵慌了，“大人，下官区区郡丞，怎么可能瞒着上官，完成这些事情，实在冤枉啊！” “大胆！你死到临头，还想诬陷纪大人不成！？”柳长卿故作大怒，“来人呐！立即将这赃官斩首示众！” 对付郡丞，明显与纪葵不同，柳长卿是分化他们，再连唬带吓，意在让其自乱阵脚。 随着他的命令，左右侍卫应声，就要上前拖走方显贵。 后者反应过来，也立即开始大叫道：“柳大人！即便你是巡察使，可我堂堂朝廷命官，也不是你说斩就能斩的！” 说着话，他还振臂将侍卫搡开。 “方显贵，今证据确凿，你以为，本官斩不了你区区一个郡丞吗！”柳长卿拍案而起，哪里像是在作样子，而是震声喊道：“杨昭！” “卑职在。”后者立即出列。 “请王剑！” “诺！” 秦王剑被双手恭敬高举，柳长卿一把接过，沉声喝道：“见王剑，如见君上，方显贵，还不跪下！” 啊！？后者大惊失色，哪里敢有丝毫犹豫，连忙跪伏于地，额头的冷汗，也不知不觉间流了出来。 “现在，本官斩得了你吗！” “这，这，柳大人高抬贵手啊……”方显贵声音已经变了。 “你放心，将你正法之后，此间案情，本官会如实禀报大王，以你罪行，满门抄斩都是轻的！”话一说完，柳长卿亦将秦王剑一递，“杨昭，持大王佩剑，将这狗官直接斩首！” “诺！”后者配合演戏，当即接过，一握剑柄，直接抽了出来。 清脆悦耳的出鞘声响起，方显贵吓得惊叫出声，魂飞魄散。 郡丞官职不小，想将其斩首，没那么容易，得有许多程序要走，但在秦王剑面前，可就不一样了！ 看着那锋利的秦王剑，方显贵仿佛看到了萧远，正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冷冷的凝视着他。 脑袋马上就要掉了，还要满门抄斩，莫名成了唯一的主谋，方显贵心里再承受不住，开始颤声尖叫道：“这些不是下官所为，下官虽一时糊涂，但罪不至死，王剑面前，柳大人明察啊……” “粮商已交代清楚，正是受你指使，你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柳长卿面上大喝，心里却是紧张了起来，因为他知道，郡丞已经要松口了。 果然，听到这话，方显贵立马说道：“主谋绝非下官，那童发本来就是纪葵的人，自然听从纪葵吩咐，一口咬定，想让下官当这替死鬼啊！” 分化起了效果，柳长卿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并非主谋，有何证据？” “有的，有的。”方显贵现在只想活命，连连说道：“这些事，都是纪葵谋划，他谎报灾情，想趁此大赚一笔，为了拉我下水，更是分了我五十万两银子，现在，那些银子都在下官府中地窖，若大人不信，尽可派人去查。” “下官区区一个郡丞，如何能有这么多钱，这些，都是纪葵贪污所得，用以封口，因而，下官虽有罪，可罪不至死啊……” “还有荥阳从事，主责赈济灾民，他贪的更多……” 以方显贵的罪，他只是收了纪葵五十万两银子，确实没到满门抄斩的地步，又怎么可能去背这主谋的罪名。 王剑之下，加之粮商被捕，这些招供也是正常的。 对付他，可比对付纪葵要轻松了多。 柳长卿不由与杨昭对视了一眼，再次问道：“你所说，可是事实。” “句句属实，王剑面前，下官岂敢胡言。”方显贵心态早就崩了，说话之时，更忍不住抬起衣袖，连连擦拭着额头冷汗。 “很好。”柳长卿点了点头，看向杨昭道：“你马上去方显贵的府邸，查清赃银所在，同时，令人控制住纪葵和荥阳从事。” “明白！” 第1096章 流民 第1096章流民 赃银很快就被查清，然后开始办荥阳从事。 再然后，这三名贪官和粮商，被同堂审问。 之前，只粮商一人供词，办不了纪葵，可现在，有了方显贵和荥阳从事，加之巨额赃款，已是铁证如山。 大厅中，为了将罪行减轻，方显贵和荥阳从事那是有什么说什么，争取宽大处理。 粮商更是如此，哪里还敢隐瞒。 见事情败露，纪葵是气急败坏的指着方显贵，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愚蠢的东西！柳长卿根本没有实据，如何敢斩朝廷命官！只是在吓唬你罢了！你却不打自招！” 听着他的大骂，方显贵跪在地上，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纪葵是说的好听，可秦王剑都快架在脖子上了，岂能不怕。 “肃静！”柳长卿一瞪目：“纪葵！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后者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的说道：“只恨本官瞎了眼，与方显贵这等蠢人为伍！” “放肆！”柳长卿勃然大怒：“你这狗官！大发灾难之财！天理不容！竟还不知悔改！” “哈哈哈哈！”纪葵闻言，仰面而笑，盯着柳长卿说道：“柳长卿，今天本官栽在了你手里，可总有一天，你也会死在王剑之下！” “将这四人押下去！打入死牢！”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柳长卿直接一挥手。 “柳长卿！总有一天，你也会死在王剑之下——” 被拖出去的时候，纪葵还在拼命大叫着。 荥阳贪污案落幕，数额惊人，柳长卿虽有王剑在手，可也没敢轻易就斩了郡守，而是整理案件宗卷，将事情详细备好，传去了王廷。 数日后，萧远收到他的上书，了解事情经过后，勃然大怒，于朝议大殿上，当场将竹简狠狠扔在了殿中。 哗啦一声，竹简砸地，左右众臣纷纷身子一紧，腰身更弯。 “赃官！”萧远怒声大骂：“这些蛀虫！为了奢靡享乐，不顾社稷安危！贪腐盘剥，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真真可恨！” 他大怒之下，额前玉珠颤动。 赫赫王威下，许多人都吓得噤若寒蝉，阎明暗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出列道：“大王息怒，贪官污吏，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纪葵此类，罪在当诛，可大王也要保重身体啊……” “退朝！”萧远哪里能消气，怒气冲冲下，直接走了。 “恭送大王——”众臣齐齐施礼。 散朝之后，人们三三两两，出得王宫，萧远心情不佳，则是去后花园散了散步。 刚好，在这里碰到了陆云烟，夫妻俩结伴而行，于凉亭坐下后，见他脸色不好，陆云烟轻声说道：“还在生气啊。” 萧远摇了摇头，像是很心累一样叹了口气：“当初，天下卑秦，我们穷苦荒凉，全国上下一心，才有了今日之秦国，那时候，哪里有什么贪腐，可是现在，随着国家越来越富强，越来越有钱，贪官却越来越多了……” “好了，别气坏了身子，纪葵这种官员，毕竟是极少数。”陆云烟安慰：“树木杂草，还有参差呢。” 萧远没好气道：“你倒会说，没灾报重灾，只为了贪腐赈银，他的胆子有多大！” “官无邪，则民不敖，民不敖，则业不败。此木虽曲，得绳则正嘛。”陆云烟挽着他的胳膊。 这可是以前的宣女王。 和自己媳妇儿聊了聊，萧远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很快，他的王令传到了荥阳，大怒之下，哪里会从轻发落，直接将纪葵等人统统斩首。 同时，朝廷委派的官员，也到了荥阳，暂任郡守。 而柳长卿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亦赶向了桂阳郡。 路上，杨昭忍不住问道：“荥阳一案，从方显贵那里打开局面，便是大人的剑走偏锋？” “哈哈。”柳长卿爽朗一笑，说道：“我们手上有秦王剑嘛，大可借助大王的王威，震慑其胆。” “大人这一招也挺险的吧，万一方显贵当时顶住了呢，莫不是真要斩了他。”杨昭道。 “不能斩啊。”柳长卿感叹道：“毕竟，我们当时的证据是不充分的，好在，王剑之下，贪官污吏，魂飞魄散。” 两人正说着，却见前方官道出现大量流民，个个衣衫褴褛，大多以木棍支撑，背着行囊，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赶着路。 见到这一幕，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接着翻身下马。 柳长卿刚要上前询问，可这帮流民也发现了他，马上就有人开始大叫道：“他们是有钱人，身上肯定有吃的！” 随着这一嗓子，场面顿时骚动了起来，不知有多少流民，不由自主将柳长卿等人围在了中间。 杨昭见状，瞬间抽出了利剑，护在柳长卿身前，瞪目扫视一周：“大胆！你们想干什么！？” 一众青衣卫人员亦齐齐抽剑，形成了保护圈。 这些流民，不用问，定是逃荒的，个个饿得头昏眼花，不知多少天没有吃饭了，如今突然出现一些穿着不错，还骑着马儿的人，结果可想而知，哪有不围上来的道理。 而见他们皆手持利器，一帮流民没敢轻举妄动，可每个人的双眼，都死死的盯着马儿上的包袱。 终于，一名妇人忍不住了，抱着骨瘦如柴的孩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悲声乞求道：“求老爷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吧……” “只求能给孩子一口吃的，他已经快饿死了……” 那孩子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一双眼睛，倒还算清澈，窝在母亲怀中，看着柳长卿他们。 杨昭一愣。 柳长卿则是叹了口气，“看看还有多少干粮，都分给他们吧。” “可是大人。”杨昭急道。 柳长卿抬手打断了他：“就快到桂阳了，我们自己留一些赶路就行，其他的，都给他们。” “这，是。”杨昭只得应了一声，然后吩咐起了青衣卫众人。 一行人都带有包袱，还有不少吃的，分下去，也够这些流民填填肚子。 那妇人最先被递了一块饼，接过之后，自是连连叩首，喜极而泣：“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可柳长卿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第1097章 第1097 锁城 第1097章第1097锁城 “娘，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家乡。” “没有吃的了，自然要出去找吃的……” “快别吃了，留一些。” “娘，我饿……” 看着孩子天真的模样，妇人忍不住抹了抹眼泪，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自己哪里舍得吃那饼，只撕了两片喂给孩子，便连忙包好，又藏了起来。 柳长卿的眼眶有些酸涩。 他是秦国大臣，北方大旱，赤地千里，子民正在遭受苦难，他哪里能不动容。 跟着这些流民一路行去，越接近桂阳，逃荒的人群越多，到了最后，已是数以万计。 这一天，桂阳城外。 放眼看去，人头攒动，浩浩荡荡的逃荒大军已齐聚城下，数也数不清。 有的人卧靠于地，有的人在哄着哭闹的孩子，有的人坐在木车上…… 高大厚重的城门紧闭，城防上，有一排士兵站岗，城门两侧，亦有着数架尖锐的拒马，一副守城的架势。 前面所有的灾民，早已请求入城，可哪里有人理会。 这些人从各处逃荒而来，把生命的希望都放在了桂阳，到头来，却被拒之城外，进不去桂阳，所有人都得饿死，又怎么可能不引发骚乱。 结果没等灾民靠近城门，城上已有低级军官断喝出声： “大胆！谁再敢上前一步，以战时敌军处置！” 断喝之后，他也干净利落的朝前一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城上士兵齐齐撘弓上箭，对准城下，就展开了一轮齐射。 几十支利箭斜插在了城门附近的土地上，也挡住了人们的步伐。 如此情况，灾民哪里还敢上前，绝望之下，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开始纷纷悲叫乞求。 “求求将军放我们进去吧……” “求大人打开城门吧……” 一片哀嚎中，入目尽是跪地的灾民，有些人还抱着孩子，有些人搀着老母亲…… 柳长卿和杨昭，及青衣卫众人，也在灾民之中，他们当然是没有跪地的，看着这一幕，杨昭结结巴巴道：“这，这，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去啊……” 柳长卿则是恼羞成怒：“岂有此理！这桂阳郡守，竟敢闭关锁城，如此守备，是谁给他的战时命令！” 愤怒之下，他也立即朝杨昭道：“把城门叫开！” “是。”杨昭一抱拳，直接从跪地的人群中，走到了城下。 “快快开城！” 喊声传来，城上的军官探身一看，见杨昭衣着，可不像逃荒的灾民，不由心中一动，大声质问道：“城下何人！” “青衣卫。”杨昭言简意赅。 啊！？军官吓了一跳，青衣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巡察使已到？他震惊之下，仍犹犹豫豫：“有……有何凭证？” “瞎了你的狗眼！”杨昭大怒：“马上把桂阳郡守叫来！” 见他如此底气，军官虽被训斥，可却没敢还嘴，而是在咽了口唾沫后，连忙朝一名士兵吩咐了起来。 现在的桂阳郡守，并非陈中书，而是早已调换为了杜明升。 刚好，此时的他离城门不远，听闻青衣卫来了，杜明升没敢耽搁，不多时，已脚步匆匆的上到城防。 眼下，柳长卿业已站在了城门附近，正在与那名抱着孩子的妇人交谈。 “老先生一看就是识字的人，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妇人满脸悲切道：“还记得以前大灾，朝廷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还要抢夺我们仅剩的口粮，那时候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啊……” 她说的是商睿时期，战乱四起，即便灾荒之下，为了军需粮草，列国还是在强征赋税。 柳长卿闻言，温和说道：“你放心，这是秦国，朝廷永远不会如此，也永远不会不管你们。” 话说到这里，杜明升已是在城上探出了半个身子，试探性大喊道：“城下可是柳大人？” “杜明升！”柳长卿抬头看去，直呼其名。 啊？后者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身为郡守，堂堂三品，大家同朝称臣，他怎么可能没见过柳长卿，亦连忙朝军官说道：“快，快随我迎接巡察使，护好安全。” “是！”军官也有些慌了，开始迅速调动附近官兵。 而见柳长卿与城上那般对话，妇人不由惊喜的说道：“老先生是大官？” “那我们有救了啊……” “你们不要急，国家正在努力解决灾情，但千万记住一点，不要发生动乱，否则，会被武力镇压，酿成悲剧。” 柳长卿与众人安慰，没多久，吱呀呀的酸牙声也响了起来，高大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紧接着，就是整齐的步军跑动，夹杂着甲胄摩擦声，大批官兵率先出城，第一时间拦住了骚乱的灾民。 “退后！统统退后！” 城门打开，场面可想而知。 人潮前涌，混乱之中，柳长卿被护进了桂阳，大批官兵训练有素的后撤，城门再次关闭。 人群再次绝望了，悲叫四起。 灾民之中，一人忍不住说道：“那老先生会救我们吗。” “一定会的，他一路上，都将食物分给了我们，又是大官，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混乱持续了片刻，灾民再次退到了拒马之外，或坐或卧，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城内，见柳长卿安全，杜明升不由暗松了口气，慌忙上前，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见过巡察使大人。” “杜大人。”柳长卿开门见山道：“是谁让你以战时状态，守备桂阳，闭关锁城？” “这……”杜明升咽了口唾沫，一脸为难道：“这些灾民，涌向桂阳，一旦入城，恐生动乱，下官身为郡守，也是迫不得已啊。” “一派胡言！”柳长卿微怒：“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几万子民饿死城外！？你若早些开城，灾民会聚集这么多吗！” 是的，如果桂阳和平常一样，没有锁城，灾民也只会一小股一小股的来，不可能出现如今局面。 杜明升上来就被训了一顿，却是略有委屈道：“下官这也是按照相国大人的赈灾策略，地方灾情，就地解决嘛。” 第1098章 针锋相对 第1098章针锋相对 杜明升为什么锁城，说白了，就是在为自己的政绩着想。 他只想处理好自己辖内的灾情，而外面那些灾民，都是别的地方逃荒过来的，一旦进来，赈银拨款就有可能发生超支的情况，导致赈灾不利，处政不佳，这当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而听他搬出了丞相策略，柳长卿差点被气笑了，“相国说的是争取灾情就地解决，避免流民逃荒的情况发生，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可没让你锁城！” “那数万灾民，可都是秦国的子民！堂堂郡守，竟然见死不救！还想着自己的政绩！简直岂有此理！” “要不要本官现在一道上书，禀明大王，看你做的对是不对！” 听到这话，杜明升顿时就慌了，这巡察使的奏章，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也马上说道：“柳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也在下官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哼！”柳长卿着实气的不轻，平静下来后，当即说道：“你马上去安排人，在城门处施粥，组织官兵，让灾民们排好队，千万不能乱了秩序。” “这……”杜明升又为难了起来，可一看柳长卿，见其面色不善，他又咽了口唾沫，只得不情愿的说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城外的灾民有不少，数以万计，如果直接开城，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进来，势必会引发动乱，在饿极的情况下，也绝对会发生到处抢劫的事件。 先施粥，让他们填饱肚子，再排队一一盘查入城，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但如此一来，桂阳灾情必然加重，杜明升当然会不情愿。 可手持王剑的巡察使来了，他只能照办。 事情很快就被安排了下去，当天下午，城门处开始施粥，那么多人，一处地方肯定不够，而是设置了多个施粥点。 前面有吃的，灾民顿时又骚乱了起来，争先恐后，这种情况也在所难免。 “都排好队！否则谁都没有！” “排队！” 有军官大喝，如刺的长戟下，秩序很快被稳定，灾民在城门各处，排成了数条长队。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三日，再然后，就是官兵一一盘查，将灾民放进了城内。 而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柳长卿亦是调看了桂阳与赈灾有关的所有公文。 从竹简宗卷，结合实际情况考察，桂阳方面，并不存在贪腐，说白了，杜明升就是个一心只想搞政绩的官员。 又在这里停留了几天后，柳长卿准备走了。 杜明升自然是亲自相送，而见其还是一副忧愁模样，临走之时，柳长卿忍不住说道：“杜大人，他地灾民，逃荒至桂阳，这不是你的难处，而是你的机会。” “单单治理辖内，是你的本职，可如果还能接纳各地流民，处理得当，那才是更好的政绩。” 听他这么说，杜明升心中一动，也回过了味，不由拱手弯腰，正色施礼道：“多谢柳大人点拨，是下官糊涂。” “点拨不敢，杜大人不必再送，告辞了。”柳长卿还了一礼。 十多天后，代阳。 这里是除肃阳之外，第二重灾区，因此，萧远是委派了江仪，负责周边赈灾要事。 此时此刻，郡府书房中，江仪正在提笔书写着什么。 不多时，代阳郡守入内，施礼说道：“江大人，柳长卿马上就要到了，你看咱们这边，是不是安排一下接待事宜。” “你和众同僚去吧，毕竟巡察使嘛，肯定是要迎接的。”江仪头也没抬，依旧在奋笔疾书。 听他话里的意思，郡守忍不住道：“可这，大人若是不去，难保不会被柳长卿穿小鞋啊。” 江仪这才稍稍顿笔，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你们去就是了。” 见他确定，郡守动了动嘴角，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最终还是施礼退下了。 江仪和柳长卿，那是早就不对盘了，都看对方不顺眼，按照正常程序，巡察使来了，官员们确实得接，因为涉及到宣读王诏，可江仪就是不去，自会找些公务繁忙、实在无暇分身的理由。 基于这一点，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敢晾着柳长卿，可代阳其他官员哪敢，当天下午，便接到了柳长卿，将其迎入郡府。 晚宴期间。 这个时候，江仪就是不想来也不行了，总归场面上还是要过去的，在其安排下，酒菜算不上多丰盛，但也有鱼有肉。 看着面前几案上的烧鸡，柳长卿眉头大皱，忍不住盯向了江仪，语气不悦道：“江大人，大灾之年，这些过分了。” 江仪一挑眉头，语气平淡道：“赈灾之事，全靠我国官员来办理，他们劳心劳力，有什么理由不吃好一点？又岂能以平民论。”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不吃好一点，就不办事了吗！”柳长卿已经有了脾气。 “我有这么说过吗？”江仪针锋相对：“我只是说，官员可以吃的比平民好，照顾好了官员，才能更有效率的办好事，这有什么错吗。” “你这是公款浪费！”柳长卿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江仪更不客气：“此酒宴，乃本官私掏腰包，用自己的俸禄招待你这巡察使的！” “你！”柳长卿气的不轻，可又拿江仪毫无办法。 而见他们两个王廷下来的大臣，如此模样，一众代阳官员不由互相看看，也没敢轻易端杯，郡守则是干笑了一声，打着圆场道：“哎呀，柳大人风尘仆仆，刚到代阳，江大人也是想为你接风洗尘，以去疲乏嘛，来来来，咱们共饮一杯……” 他这么说，两人也都怒视了对方一眼，接着，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一众官员自是跟着连连附和。 结果没一会儿，柳长卿已是再次冷笑道：“代阳灾情严重，拨款数额巨大，定然存在贪污腐败！江大人当好自为之。” “哈哈。”听到这话，江仪仰面而笑，说道：“那就请巡察使明察，查个清清楚楚，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大家最好互不干预。” 第1099章 对与错 第1099章对与错 江仪，精明之人，如果翻查他的履历，就可以发现，萧远每每交代的事，他都能做的非常漂亮。 柳长卿，一个经常犯颜直谏，铁面无私的刚直之人。 这两个一曲一直，却都是国家重臣，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碰到一起，自然是水火不容。 酒宴过后，当天晚上，柳长卿就让人把代阳所有的宗卷，搬到了他所在的书房。 对此，江仪只笑了笑，朝郡守说道：“巡察使嘛，他要调看什么，给他送去就是了。” 就这样，又过几天。 江仪正在书房与代阳郡守规划水利一事，两人站在桌前，桌上有着一张地图，江仪边在地图上指着，边说道：“代阳的旱灾，与蓄水的落后有着很大关系，趁着这次，一定要将此事完善，使每个县乡，都要有滋养农田的水库堰塘……” 话正说到这里，一名郡府官吏走了进来，施礼说道：“江大人，巡察使要见。” “麻烦。”江仪一皱眉，可对方巡察使，有查察之权，他没有办法，只能是朝郡守道：“你再斟酌斟酌，看看我们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地方。” “是。”郡守应了一声。 不多时，江仪来到柳长卿所在的书房，进去之后，也丝毫没客气，直接在下手边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略有不悦道：“都说了，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大家互不干扰。” “可代阳及周边各个灾区，是你总责，不找你找谁？”柳长卿道。 “说吧。”江仪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柳长卿拿起了一份公文，“经查，明溪县将部分赈粮换成了糙米和麸皮，混合一起，充当官粮，这件事，江大人知道吗？” “当然知道。”江仪开门见山：“因为这是本官的命令，不仅明溪县，代阳下辖各县乡皆是如此。” “你说什么！？”柳长卿闻言大怒，他还真没想到，江仪竟就这么承认了，此人不是圆滑老道，见缝插针的吗！ 江仪无视了他的怒火，拿着茶杯盖子，轻抿了一口茶。 柳长卿怒气不减道：“你这是公然盗换！以权谋私！” “是吗？”江仪不紧不慢道：“柳大人可知，一斤雪白的大米，可以换成四斤以上的糙食，说我以权谋私，私在何处，不怕告诉你，大部分的赈粮，整整十万石，全部被我换了，换成了四十三万石糙食！” “什么……”柳长卿傻眼了，“你，你想以此赈灾……” “当然。”江仪也不避讳：“代阳及周边灾情，远非十万石粮食可以解决。” “可，可糙米和麸皮，非人之口粮啊。”柳长卿悲声说道：“你这是在拿灾民当畜生。” “你说什么？畜生？”江仪盯向了他，冷笑道：“树皮野草，柳大人吃过吗！人饿极了，什么都会吃，这也是粮食！” “你！你无耻！”柳长卿厉声训斥。 “无耻？是，你柳长卿是忠臣！清正廉洁！我江仪是奸臣！是贪官污吏，行了吧！” 说到这里，江仪也来了脾气，猛的站起了身，一指门外：“柳大人知不知道，代阳有多少灾民！” “本官刚来这里的时候，所见所闻，方圆七百里，整整七百里！找不到任何食物！” “一袋小米，巴掌大一小袋，换了一名六岁的闺女！就快易子相食了！你明不明白！” 他声声怒喝，情绪激动，柳长卿心中大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赈……赈粮不够，大可向大王上书，再向朝廷索要……” “是，是可以要，但要多少是个头呢？”江仪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回道：“柳大人，你两袖清风，一心只读圣贤书，可灾难是与人性并连的，世上也没有那么多完美的事！能救活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代阳的灾情最严重，可你看看，有一个人饿死吗！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因为他们现在，都能吃饱肚子！” 柳长卿再次被震住了，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灾情严重，那我等官员，就更应该以身作则，为何还要大鱼大肉。” “你这是什么鬼话。”江仪没好气道：“赈灾是官员在办，他们如果饿着了，还能办好事吗，现在代阳灾区，是我在执政，对此，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如果柳大人认为不对，大可上书，奏到王前。” “你！”柳长卿又被噎了一下，告到萧远那里？说什么？说江仪他们吃的比灾民好？ 两人都是能干实事的官员，可理念大大不同。 严格来说，柳长卿只有查察贪腐权，所以对江仪这般言辞，也是毫无办法，却是又道：“那赈银呢，根据公文记载，几百万两赈灾款，并未用于赈济。” “钱都在呢，本官也正在筹备此事。”江仪道：“一如丞相所言，单纯的赈济，解决不了实质问题，而代阳区域，蓄水堰塘极少，大型水库更是没有，这些钱，刚好可以用在灌溉工程上，修一些水库，以备后患。” “搞工程，就得有民夫，灾民会抢着干，我们给吃住，发工钱，等水库修好，这灾情也早就没了。” 他话说完，柳长卿无法反驳，只能是不放心道：“我要点验府库。” “随意。”江仪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又抿了口茶后，便起身拱了拱手：“如无他事，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柳长卿动了动嘴角，还想叫住他说些什么，可又无法开口。 他们两个，一个少府令，九卿之一，一个丞相长史，都是高官了。 政见不同，办事方法更有着天差地别。 萧远对他们，那是人尽其才，都极为重用。 江仪贪不贪，若真论起来，不好说，某些可以拿的钱，他绝对不会手软，像是一些富商求他办事，重金送礼，能以权势顺手一帮，还没影响的话，他绝对会拿这钱。 可一旦涉及到大问题，就像赈灾款，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拿一文。 这叫精明，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第1100章 男耕女织 第1100章男耕女织 府库点验，核对查察，赈灾款项没有任何问题。 可柳长卿不放弃，或者说，他看不惯江仪，又在代阳停留了半月之久，最后实在查不到任何贪污情况，这才没办法，只能离开了这里。 而对于江仪用赈粮换取了数倍有余的糙米和麸皮，柳长卿自然是上书王廷，如实禀明了情况。 收到他的书信，萧远认真看过后，并没有做出任何批示，亦没有回复一个字。 简单点说，柳长卿的这道奏章，泥牛入海了。 代阳灾情严重，赈粮根本就不够，只能另寻他法，否则，就得眼睁睁看着很多人饿死。 江仪的这个变通，救活了整个灾区的难民，是对是错，已经无需定论了。 十多天后，幽州某县乡。 刘玉之正在视察民情，得知柳长卿将到，忙的焦头烂额的他无奈说道：“跟他说一声，本相这边，实在是走不开，无法亲自招待他，让他不要多想、心存芥蒂。另外，让州府官员全力配合巡察使。” “是。”前来通知的官吏应了一声，又讨好般说道：“相国大人，您快走遍乡野了，该休息休息了，身体要紧啊……” 与此同时，柳长卿那边。 对于他敢往丞相身上查，杨昭是深感不解，同时忧虑满满，忍不住说道：“大人啊，你这前来幽州，丞相那边，会怎么想啊？” 明白他的意思，柳长卿笑呵呵道：“你放心，丞相忧国忧民，心中坦荡，不会在意这些事的，再说，咱们也是走个正常程序嘛。” 秦国满朝大臣中，柳长卿唯一敬重的人，恐怕就是刘玉之了，因为后者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虽然打死柳长卿都不会相信，相国会贪污，但事情还是要办的，抵达幽州后，他仍然很是认真，明察暗访，结合公文宗卷，不过最后的结果，也可想而知。 幽州这边灾情很严重，但秦相亲自坐镇下，已经趋于稳定了，更有经济的调动和发展。 同年冬，柳长卿历时近六个月，巡视北方灾区，终于回都。 这次手持王剑，代天巡牧，查处了不少贪官，地方灾情，业已全部稳定。 对柳长卿，萧远自然是大加赞赏，升爵恩赐，还当着百官的面，赏了他不少东西。 为什么有这些赏赐，完全在于萧远上次将其贬到梅山，见其家中一贫如洗，堂堂公卿大臣，他的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而江仪和灾区一些地方要员，赈灾有力，也在政绩上添了很大一笔。 当然，这其中也有部分办事不利的，基本都被降职了。 眼下大雪飘飞，巍峨雄伟的秦王宫内，各处宫殿，早已覆盖了一层雪白，显得格外壮观。 朝议已过，萧远正站在殿门处，看着外面的雪白，身后，则是跟着文武百官。 如此雪景，他亦忍不住说道：“瑞雪兆丰年啊，来年必定是个好收成，希望万千子民，不要再受灾难之苦。” “大王说的好啊……” “华夏大地，饱经战乱，今在大王治下，子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国家也会越来越强……” 人们自然纷纷附和。 紧接着，太卜凑上前来，拱手弯腰道：“大王，凛冬一过，就要开春了，微臣建议，在春耕之前，大王与王后娘娘一同主持国家农祭，大王扶犁，王后当织，为天下子民做个表率。” 他话刚说完，就另有大臣凑了过来，表示附和道：“是啊大王，太卜大人言之有理啊，您乃我大秦君主，王后娘娘又母仪天下，正因天命所归，才更应该敬畏天地啊……” 随后，又是其他大臣附议，说什么的都有，简单点讲，就是想让君王和王后带个好头，做一次男耕女织的表率。 封建王朝下，士人和百姓都非常看重这些，萧远自然不会驳斥，便道：“可以，具体事宜，由太卜安排。” “是，微臣领命。”太卜连忙深施一礼。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接下来的时间，在处理各项政务的同时，萧远也提出了地方粮仓储备的问题。 从上次旱灾的问题上，可以看出，天下百姓，平常虽然有吃的，但还远没有达到富足的地步，当然，这与连年的战乱有着直接关系。 战争年代下，大地被经常肆虐，即便平定了地方，想要恢复，也不是你一施政，就能马上达到效果的。 鉴于上次受灾，那些灾区近年来肯定是要免税的，在各地的粮仓储备上，萧远减除了上缴国库之数额，让各地方，都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提议，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不过最后，被刘玉之一句：民富则国强。一句话给顶回去了。 这个策略，就是让地方比之前更有钱一点，能充分的运转，一旦再出现什么小灾，和其他变故，当地可马上解决。 事情议定，这一天，下朝之后，萧远也去了陆云烟那里一趟。 王后寝宫。 萧远到的时候，陆云烟正和婢女风情坐在一起，边捣鼓边讨论着什么。 “大王。”见到他，风情连忙起身，施礼而退。 “啊，王兄来了。”陆云烟则是一喜，拉着他在身边坐下，尽管早已是夫妻，可还是习惯那么称呼。 看着她捣鼓的东西，萧远乐了：“你还真会织布啊？” 陆云烟可是出身王族，之前又是宣君，从小在宣王宫长大，怎么可能会这些，却是一本正经道：“我可以学嘛。” 萧远温柔摸了摸她的青丝，笑呵呵道：“其实不用的，农祭而已，你若不愿去，不去便是了。” “那怎么行。”结果陆云烟急了：“农祭可是大事，关乎天下民生，君主和王后，岂能不认真对待，届时，当提前三日，沐浴更衣，斋戒静思，王兄要心存敬畏，愿我大秦风调雨顺。” 见她说的那么认真，萧远只得回到：“好好好，是大事，那你学会了吗？” “当然，已经差不多了。”陆云烟眉眼弯弯。 “聪明伶俐。”看着妻子的贤德，萧远心情大好。 第1101章 小辫子 第1101章小辫子 第二年春。 农祭举行的非常顺利，秦国文武百官齐齐到场，不仅有数不清的军队，整个现场，更是人山人海。 那种时代下，所有百姓，都非常看重这件事。 国君和王后，夫妻二人，祭告先农，代表了天下子民。 开国君主的威望是毋庸置疑的。 看着大王和王后，所有百姓都沸腾了。 农祭在庄重盛大中举行，至欢呼声中落幕。 这一天的朝议，萧远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灾区今年的雨水问题。 作为君主，他心心念念，自然希望国泰民安。 春雨，象征着大地的昌荣，更与秋收密切相关。 好在，丞相刘玉之马上就汇报了情况，灾区各地，今年雨水较好，大地已经过滋养，不妨碍耕种。 “好，好啊。”萧远忍不住连说了两句，又道：“灾区的免税政策照常进行，告诉百姓们，国家希望他们生活美满，全力帮助他们渡过难关，今岁所得收成，无论粮谷，国家分毫不取。” 刘玉之刚要应声，窦建章站了出来，“大王念及民生，体恤下情，可是否对百姓太过宽松了，纵观史籍，国家征缴赋税，乃为正道，今灾情早已稳定，免税一事，是否再作斟酌。” “使民不再苦于生计，则利于国家。”刘玉之干净利落的反驳。 “这。”窦建章还想再说什么，萧远已是摆了摆道：“好了，此事不必再议，另外，通令各部，以后在某些工事建设上，需大量征调民夫时，要尽量避开农忙时节，不能耽误百姓的农时。” “臣等遵命——”众臣齐齐施礼。 现在的天下，只余秦灵两国，不管是否有天灾，真论起来，各地百姓的生活，要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以前，百姓时不时都会被战争肆虐，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列国征伐下，场面是可想而知的。 有很多人都说他是暴君，可从天下来看，没有他攻灭数国，就仍然还是列国战乱的时代。 下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出得王宫。 可刚下大殿外的百步台阶，许虎就快步走了过来，“陈大人留步。” 户部尚书陈怀明脚下一顿，见是许虎，忙施了一礼：“不知将军何事。” “大王让你去书房一趟。”许虎言简意赅，说完也一抱拳，直接走了。 陈怀明愣了愣，连忙快步而去。 见此情形，不远处的官员皆小声议论了起来，有人说道：“看来，我等弹劾起到效果了。” “哼，这一次，有他陈怀明受得了。”江仪冷笑了一声。 户部尚书，真正的实权大臣。 同样的，政敌也有不少。 王宫书房内。 陈怀明进来之后，自是跪地施礼：“参见大王。” 萧远坐在王案后，桌上有不少竹简，正在批阅奏章，并没有让他起来，更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手中毛笔依旧不停。 他的王威是可想而知的，他不应声，陈怀明哪敢起来，跪在下面，不由稍稍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萧远的脸色。 萧远还是没有理他，就那么晾着，批完奏章，又展开另一卷竹简。 如此情形，陈怀明慌了。 动了动嘴角，想试探性说什么，可又没敢。 随后便是暗暗思忖，心思百转。 不多时，他额头的冷汗已不知不觉间流了出来。 直到晾了他好一会儿，萧远才拿起一卷竹简，直接扔到了他身前，冷冷说道：“自己看吧。” 后者连忙拾起，将其展开。 竹简中，是弹劾他的奏章，说他身为公卿大臣，却行为不检，诸如此类，实在有辱斯文。 等他看完，萧远亦沉声问道：“可是属实？” “大王，这，这。”陈怀明拿着竹简，一副慌了神的模样。 他的私生活如何，其实萧远并不太在意，在意的，也是他的才能。 陈怀明，原宣国大臣，在授任户部尚书的时候，还曾遭到过陆云烟的反对，说他德才只有其一。 可萧远却还是任了他要职。 事实证明，他的才能，处理户部，得心应手，面面俱到，乃不二人选。 本来，萧远是懒得过问这些的，可近段时间，弹劾他的奏章实在有点多，作为君主，他也不得不找其来谈一次话。 见其慌张模样，萧远心中已是明了，面上道：“陈大人，男人喜好酒色，这并没有什么，但作为秦国大臣，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免遭人诟病。” “是，是，臣谨记。”陈怀明连连应声。 “堂堂公卿，行为不检点，传出去，好不好听！” “不，不好听，臣知罪。”陈怀明抬起衣袖拭了拭额头冷汗，难免心惊胆颤。 “还不滚！”萧远面上故作大怒。 “是，是，大王息怒，微臣告退。”陈怀明慌忙伏地，这才颤巍巍起身，又施一礼。 等他离开书房，不由唉声叹气，可还没出王宫呢，风情又寻了过来，简单直接道：“陈大人，王后娘娘找你。” “啊？”陈怀明懵了。 陆云烟找他，完全情理之中，这毕竟是以前的宣臣嘛。 等两人见面，陈怀明面上施礼，心中是暗暗叫苦。 “起来说话。”陆云烟眉头轻皱。 “是，谢娘娘。”陈怀明起身，躬身缩肩，站在下方，哪里敢去看她。 “弹劾一事，我已经听说了，刚才大王找你了？”陆云烟开门见山。 “是……是的。” “怎么说？” “训……训斥了臣一顿。”陈怀明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 “训斥你都是轻的！”陆云烟狠狠瞪了他一眼，美目含煞道：“丢人现眼！当初就不该让你任职户部！就该建议大王，把你调到地方！” 啊！？听到这话，陈怀明吓了一大跳，慌忙重新跪地，颤声说道：“娘娘息怒，臣已知错，今后，必当克己勤勉……” 多少人一生追求仕途，在地方大搞政绩，就是想升官，言之被贬，陈怀明哪能不慌。 可这件事，对弹劾，萧远在明面上，是夸奖了江仪，说他辛苦有功，暗地里，却是根本就没动陈怀明。 得知户部尚书依旧稳稳当当，江仪也不由感叹道：“君意难测啊……” 第1102章 凤冠 第1102章凤冠 经过此事，陈怀明老实了不少，连青楼也再不敢去了。 同样的，他也明白，自己得罪人了。 某天下朝后，亦忍不住去拜访了一下姚廷玉。 得知他的到来，姚廷玉自然以礼相待，将其请入客厅饮茶。 两人原本都是宣臣，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了，待下人上茶，姚廷玉端起茶杯伸了伸手，笑呵呵道：“陈大人是因为弹劾一事吧。” “姚公啊。”陈怀明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愤然道：“你说这个江仪，巧言令色，无事生非，在王前告状，这不是恶意诬陷吗！” 能被称作公，不仅要德高望重，还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姚廷玉自然当得起这个称呼。 他微微笑了笑，说道：“也怪你自己有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上，朝堂之上，树立的政敌太多啦，不必生气。” “这怎么能不生气呢。”陈怀明道：“姚公可知，我被训的有多狼狈，这今后在仕途上，也是一个污点啊。” “哎？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姚廷玉道：“好在，大王并未过多深究嘛。” “是，还算有惊无险。”陈怀明一阵后怕，又气到：“不过此事，我记下了，别让他江仪有一天落在我手里。” “你别胡来。”听他这么说，姚廷玉眉头暗皱：“犯君王大忌，若有党锢之争，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我又没有私结党羽，再说了，若真有大难，王后娘娘肯定会救的。”陈怀明道。 “你这个想法非常危险。”姚廷玉正色道：“是，娘娘是仁慈心软，见老臣受难，她肯定会管，但真的触怒了大王，谁也救不了的！” 说着，他又安抚道：“这件事，我看就算了吧，不必再计较。” “这，姚公此言，如何心甘？”陈怀明急道。 “君子立世，无愧于心即可，只要忠君爱国，就不会有任何麻烦。我们的君上，是个明君啊，做个官，做个好官，大王就会保你，你看柳长卿，谁没弹劾过他，他得罪的人有多少？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明里暗里保护。”姚廷玉语重心长。 老家伙就是老家伙，就像一些官员，私下里会说什么宣系、秦系，可姚廷玉永远不会说这样的话。 “请茶吧。” 一番交谈，陈怀明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又过一段时间，秦州城内，有大户家的少爷娶亲，可婚礼当天，却被青衣卫围住了整个府邸。 因为有人暗报，称新娘头戴凤冠，凤钗流苏，红锦长袍拖地，效仿秦王后出嫁时的装扮。 要知道，那是什么时代，平民百姓嫁娶，不可以王族礼仪，何况牵扯到了凤冠。 事情可大可小，真想搞事的话，是完全可以定其谋反之罪的。 此时此刻，大户府外，站满了青衣卫人员，一色的青色锦衣，脚下官靴，腰挂战剑。 百姓不知道青衣卫这个机构，因此早已报官，可等武卫府官兵赶到的时候，其中一人刚要上前询问，却被一名青衣卫人员一把推开：“青衣卫办案，不得插手！” 那官兵被推得一趔趄，可见这些人的装扮，领口官徽，脚下官靴，只能是咽了口唾沫，迫于无奈，一挥手，直接带着人走了。 眼见官兵来了就走，大户马上反应了过来，知道这些身穿锦衣者同样也是官，不由连忙上前，冲着领头一人，颤声说道：“这这这，各位官爷，老朽一向奉公守法，不知所犯何事啊……” 没人理他。 大户再次急道：“今日小儿大婚，还望各位官爷高抬贵手啊……” 说着话，亦连忙令下人取来了一些金银，就要奉上。 “别来这个。”领头的青衣卫人员将银子推了回去，冷冷说道：“事，就出在你儿娶妻上，你们的罪可大了！” “什么？这，这……”大户还欲再说什么，杨昭已快步行来，亲自赶到了现场。 见到他，一众青衣卫人员齐齐抱拳弯腰：“大人。” 杨昭摆了摆手，于府门前站定，环视一周道：“情况如何？” “已经查实，此间大户姓高，其子高少爷今日娶妻，新娘红锦凤钗，头戴凤冠，效仿王后娘娘。”头目回到。 “恩。”杨昭点了点头，基于情理道：“等婚典结束，请他们夫妻二人，到青衣卫问话，再作定论。” “是！”头目领命。 另有人道：“这家人也真够胆大的，竟以王族之礼，头戴凤冠，以为自己是王后娘娘吗！” 这时候，那大户也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看出杨昭为统领，他连忙凑到近前，深施一礼道：“这位大人明鉴啊，小儿绝无冒犯君主之意，只是儿媳当初亲眼见到过王后娘娘出嫁，甚觉风华，因而……因而……” 理解他的意思，杨昭抬抬手打断了他：“我们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你儿子的婚典照常进行，至于此事，留后再办，你们这两天，也不可离开家门，随时等候传唤。”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大户手足无措。 杨昭并没有扰乱婚典，留守一些人员后，他也第一时间赶往了王宫，汇报此事。 等其进入王宫书房，见到萧远后，禀明事情，后者不由眉头大皱，不悦的说道：“人家大喜之日，你们干什么呢！” “这……”杨昭咽了口唾沫：“民间女子，头戴凤冠，这对王后娘娘，实乃大不敬啊，微臣，微臣也不得不办啊……” “行了！”萧远呵斥了一句，不耐烦的说道：“把你的人都撤了，别把人家喜事变成了悲事，你去找王后，让她解决。” “这，是，微臣告退。”杨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远的脸色，深施一礼。 依礼制，王后乃一国正宫，母仪天下，女子之事，她都可以管。 让王后解决，也是最好的办法。 杨昭心里是有些七上八下的，等他求见之后，见到陆云烟，也恭恭敬敬将事情表述了一遍。 “你说什么？”陆云烟秀眉稍皱。 “臣，不知该定他们什么罪，特来请示娘娘。”杨昭道。 第1103章 嫁娶事件 第1103章嫁娶事件 “你们抓人了？”陆云烟反问。 “暂时没抓，不过都控制起来了。”杨昭如实回到。 “胡闹！”结果陆云烟大怒：“百姓嫁娶，大喜之事，犯了什么法！恩？” 没想到会被训，杨昭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可是娘娘，那新婚之女，竟敢头戴凤冠，红锦长袍拖地，效仿国后，实乃，实乃对娘娘的大不敬啊。” “一派胡言。”陆云烟怒气不减：“女子嫁人，乃终身大事，自然希望自己穿的最美，竟被你们无端扰乱，坏了喜事，还不去给人家道歉！撤了你的人！” “啊？这，娘娘三思啊……”杨昭不解。 “你还在等什么？”陆云烟脸色冷了下来。 见此，杨昭心中一惊，再不敢多言：“是，娘娘息怒，臣这就去办。” 本以为，这会是一个邀功的机会，若判个逆反，更是捡了个大功劳，可没想到，王后娘娘如此态度，杨昭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陆云烟为什么生气，因为她自己也是女人，深知出嫁为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是能感同身受的。 而等杨昭施礼退下后，婢女风情亦忍不住道：“娘娘，杨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民间女子……” “行了。”陆云烟打断了她，“你也是女子，若你嫁人，不希望自己美美的吗？这些，可以理解嘛。” 说完，她又含笑问道：“对了，有心仪的郎君吗？” “没，没有……”提到这个，风情脸一红，“奴婢此生，只想侍奉娘娘身边。” “这是什么胡话，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陆云烟半开玩笑道：“咱们风情，也是极美的姑娘，又知书达理，定会有个好夫家，怎么样，你是喜欢文官还是武将啊，若心仪军中将领，那八骁将之中，若有你钟意之人，本宫去和大王说。” “别，别……娘娘取笑奴婢。”风情又羞又慌，脸色早已大红。 可别小看风情的身份，她可是秦王后身边的人，更是以前的宣国剑宗，风花雪月四婢女，宣君的近卫，哪有一个好惹的。 时至下午，高大户家。 一众青衣卫人员还在府门外。 院中的宾客，早已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多的，则是坐立不安。 高大户更是急的团团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时不时的，都会凑上前去，跟青衣卫说着好话，可一直没人理他。 今日新娘，确实红锦长袍拖地，凤钗流苏，与当初陆云烟出嫁时的装扮无二，只是没了那份风华和气场，当然，也是很漂亮的。 就在场面极其不安的时候，杨昭赶了回来。 “大人，是否捉拿归案。”有人立即抱拳。 杨昭抬了抬手打住他，直接迈步走到了高大户面前，拱手作揖：“实在抱歉，职责所在，希望没有扰乱这喜事。” 陆云烟的命令，杨昭可不敢不听。 没想到他竟然会来道歉，高大户先是傻眼了，接着反应过来，连忙深施一礼，颤声说道：“大人折煞老朽啊……” “好了。”杨昭也不过多废话，直接道：“王后娘娘说了，女子嫁人，乃终身大事，不予追究，你儿子的婚礼照常进行。” 说着话，他也转过身朝一众手下挥了挥手：“撤。” 青衣卫训练有素，极为严格，一声令下，众人直接离开了这里，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见状，高大户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忍不住跪伏于地，高声呼道：“谢王后娘娘大恩——” 此嫁娶之事，在秦王后的示意下，并没有深究，可在第二天的朝堂上，却被人重新提了起来。 第一个出列的，就是窦建章，他正色说道：“启禀大王，臣闻秦州城内，有大户少爷娶妻，可新婚女子，却凤冠霞帔，极尽华美，效国后之礼，此，实乃大逆不道！” “没错。”廷尉魏长林紧跟着站了出来，“王后娘娘出嫁时的礼服，民间女子，岂能效仿，不管她是不是嫁人，都是僭越礼仪，实为逆反！当诛灭九族！” 听到这话，萧远眉头暗皱，面上语气平和道：“魏大人此言，是否太过严重了。” “大王啊。”魏长林一本正经道：“民有民法，王族，有王族之礼，盖论于王后之尊，此民女，非严惩不可，以昭示天下。” 一个民间女子嫁娶事件，怎么可能搞到朝堂上，说白了，还是凤冠的原因，在他们这些大臣的眼里，有此言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这时候，刘玉之站了出来，笑呵呵道：“我倒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嘛，何况嫁人之时，自是希望打扮的美一些，再者，娘娘那边，亦是没有深究的意思。” “那是娘娘宽仁。”魏长林反驳。 刘玉之道：“我看，是娘娘贤德，知道那是她的子民，能够理解女子嫁人时的心情，这才是母仪天下的王后。” “这。”魏长林被呛了一下，似乎无法驳斥刘玉之，只好又面向萧远，拱手急道：“大王！” “好了。”萧远打断了他，稍稍不耐道：“女子嫁娶，德礼之事，本就王后所管，今，王后认为并无不妥，又何必再议。” 说完，他不等众臣再言语，已是岔开话题：“说说通州渠的事吧。” 工程浩大、历时数年的大河渠已经彻底完工，张景瑞业已回都，闻言立即站了出来，开始作详细汇报。 政事被提到了这里，窦建章等人再无法开口了。 结果这次朝议过后，第二天，陆云烟便找到了萧远，与其商量，得其首肯后，当即以秦王后手谕，昭告天下。 凡大秦女子，新婚之日，皆可凤冠霞帔，展绝美风华，但这仅作为女子嫁人时的礼服，平常不得穿戴。 这道王后令，掀起了极大风波，也直接让那些官员闭上了嘴。 小小事件，竟引起了王后的如此重视，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正如刘玉之所说，陆云烟是贤德的，这个秦王后是宽仁大度的，是足以母仪天下的。 第1104章 巡视军中 第1104章巡视军中 四月初，萧远去往秦州大营，视察军队。 今日之秦国，在最为注重军事的情况下，正规军的编制，一直定于最低八十万，亦有向一百二十万扩充的趋势。 因而，新兵不少。 萧远未穿王服，只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在苏毅、彭双等高级将领的陪同下，边漫步边随处看着。 军营里，随处可见，一阵阵的士兵，在将领喊喝之下长戟齐刺。 近来虽然没有战事，但秦军将士的操练，是一直没有停过的，更是军纪严明。 不多时，一行人已来到校场附近。 刚好，这里正有两队近战步军在互相操练，其中一个小伙子表现极好，大有出类拔萃的感觉。 萧远见此，不由来了兴致，一指那小伙子道：“把那将士叫过来。” 身边有将领会意，立即前走几步，震声喊道：“薛定！” “在！”那小伙子应了一声，快步跑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见过大王！诸位将军。” “恩，薛定，好名字。”萧远点点头：“起来说话。” “是！”薛定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众人一眼，面前站着的，是大王，和苏帅，及一干高级将领，他自然摸不着头脑，心里难免七上八下的。 而他的相貌，算不上俊朗，但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阳光，亦是极为年轻。 将他打量过后，萧远没有过多废话，直接抽出了彭双的战剑，又以剑锋在苏毅腰间一挑，将其战剑出鞘，扔向了薛定：“接着！” 后者抬手握住剑柄，有些不知所措。 众将也都互相看看。 萧远则是笑呵呵道：“来，让本王看看，我们的将士，在战场搏杀的能力！” 听到这话，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大惊失色，生怕萧远有失，苏毅更是连忙急道：“大王，这……” “无妨。”萧远打断了他，取下秦王剑交给苏毅，又紧了紧锦带，这才摆开架势，“你们都退后，给我俩留点地方。” 众将满脸担忧，可君上有令，他们又不敢不听，只能是纷纷后退，让出了地方，彭双则是忍不住朝那小伙子道：“你小子，可别伤着大王，听到没有！” “别听他的。”萧远含笑道：“就当操练，但也要用尽全力。” “是！”薛定领命，也当即双手握剑，拉开了架势，正色对待。 萧远率先发动攻势，身形一动，已冲步上前，战剑猛劈。 当啷一声，剑锋相撞，两人同时用力，一震而开，随后又打在了一起。 与其相斗，萧远用的都战场上的打法，意在看看这批新兵的素养。 两人又拼了十几招，猛击之下，薛定踉跄后退，跌倒在地，与此同时，萧远的剑锋也指在了他脖颈前。 众将见状，提着的心顿时落了回来，纷纷暗出了一口长气。 萧远一收剑，薛定当即爬了起来，单膝跪地：“大王神武！” “好小子！肯定让着本王了。”萧远爽朗一笑，伸手拉起了他，用拳头砸了砸他胸口盔甲：“好样的！今年多大了。” “回大王，属下今年刚好十七岁整。”薛定道。 “十七岁，我秦国的好儿郎啊！”萧远感叹了一声，将手中战剑扔还给了彭双，再次朝薛定点了点头，对这士兵，甚为满意：“你去吧。” “是！”薛定一抱拳，接着恭敬将战剑交还苏毅，施礼离开了。 等其走后，一众将领也都围了上来，聚在萧远身后，苏毅还有些后怕的说道：“大王啊，您乃一国之君，怎可如此啊。” “好了好了。”萧远笑笑，看了眼一圈将领道：“咱们这些老兄弟，出生入死，一路征战，硬打到了今天，不容易啊。” “大王……”回想跟随君上的戎马生涯，众将不由一阵感触。 接下来，萧远又巡视了一下军营其他地方，路上，也状似随意道：“刚才那个叫薛定的小伙子，是新兵吧？” “是的大王，正属第三军将士。”宁战回到。 “新兵有如此武艺，不错。”萧远很是看好。 听到这话，宁战也立即说道：“薛定这个小子，末将印象可深的很，年前军中演武，就出类拔萃，一个新兵，却有极高的军事素养。” “恩，这样的将士，值得培养，你有时间了，就考究一下他的兵法，看他是否有过人之处。”萧远道。 “是，末将记下了。” 这时候，苏毅开始说道：“大王，现在我军将士，在八十万左右，虽军力强盛，但臣还有一个建议。” “你说。”萧远看了他一眼。 苏毅正色道：“从这八十万将士中，挑选尖子兵，组成一支精锐之师，是为国之利器。” “此精锐之师，即便普通士卒，也要能开硬弓，身着盔甲，腰挂战剑，背箭壶，置戈其上，赢数日之粮，日趋百里，遇敌而战。” 如此负重，日行百里，急行军后马上就能加入战斗，还必须能开硬弓，那时候的硬弓，对臂力的要求，是极高的，这跟特种部队有什么区别，更让萧远想起了前世的魏武卒。 没等他说话，苏毅已是又道：“有此精锐之师，可随意穿插战场，出其不意，在对灵国的战争中，可为大战场奠定一定胜机。” “恩……”萧远眼中闪过了一道幽光，思虑之后，果断说道：“此方案可行，不日，本王即下达军令，在精锐之师的基础上，这批将士的军饷，普通士卒，要比低层军官，军官，则比将官。” “大王英明！”苏毅弯腰一抱拳。 当天晚上，明月当空。 萧远巡视军营后，下令犒赏三军，露天盛宴上，开始与下面的将士们把酒言欢。 这样一个开国君主，常年身在军旅，带领众将，南征北战，打下了如今的江山，他在秦军将士的心目中，是至高无上的，是神一般的存在。 各部将领更是如此，他们这些人，可以说，当初都是萧远手下的兵，一路追随，升到了现在，心里是只认萧远的。 毫不夸张的说，随便点出一个将领，萧远就是让他砍了他自己的脑袋，其都不会犹豫。 第1105章 灵军灭外敌 第1105章灵军灭外敌 三日后，萧远最高王令传达军中，组建精锐之师被提上了日程，命名为虎贲军。 虎贲，军中翘楚者，勇士也。 这件事，在军中引起的反响是非常大的，因为这支部队的基础是普通士兵无法相比的，不仅仅是军饷问题，在房屋良田上，更有着多种福利。 能进入虎贲军，亦为将士之荣耀。 因此，报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新兵，几乎全部参加。 可在负重急行军，日趋百里，立即投入战斗这一项上，就筛选掉了太多的人，接下来又是其他综合考核，层层之下，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已经无需多说。 它不仅是一支精锐，更是秦师中的王牌。 时间一天天过去，虎贲军的最终人数，也被确定为三万人，属君主直接调遣，随后，萧远点名彭双，让他负责练兵，训练将士们的作战能力，和战场的协调与配合。 同年秋，潜伏细作传回消息，东胡部落，屡屡侵犯灵国边境，灵王大怒，正调兵遣将，欲彻底消灭东部外族。 这可是一件大事，萧远阅过情报，那一瞬间，是冒出了不少想法的。 胡人可不是那种乌合之众，而是已经具备国家规模，曾臣服灵军，可同样的，也有过多次的出尔反尔。 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掠夺村庄，袭击边境。 灵军一旦镇压，他们打不过之后，又会很快服软，而由于东胡部落的复杂性，首领众多，有主战派、主和派，因而，反复无常的情况时有发生。 这一次，灵王也是被彻底激怒了，不再与其小打小闹，而是以步朔为将，调兵二十余万，大有一鼓作气，彻底消除东患之决心。 鉴于此事，秦国这边是必定要展开激烈讨论的。 次日早朝。 巍峨雄伟的秦王宫内，禁军林立，朝议大殿外的百步台阶上，百官正欲上朝。 人们身穿官服，三三两两行往大殿，可今天明显与以往不同，因为出现了许多的军中将领。 徐荣同样戴着官帽，两边有红色丝带，他微抖了抖袖口，朝着贾攸拱手笑呵呵道：“贾大人。” 他与贾攸关系好，后者还礼之后，看了看左右，低声问道：“怎么高级将领都入朝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这个，我也不知啊，只是收到了王令。”徐荣如实道。 “哦……”贾攸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又一笑道：“走吧。” 今日这么多将军，众臣少不了议论，窃窃私语中，进入朝议大殿，随后分左右各站班列。 不多时，侍从开始高声大喊：“大王到~~~~” 随着话声，萧远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迈步朝王座而去。 众臣亦齐齐跪伏于地：“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萧远一挥手，于王位落座。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刚直起身子站好，萧远已是开门见山，将灵国战事说了一遍。 听闻此事，众臣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有将领喜形于色，出列抱拳道：“大王，这是好事啊！如今灵国欲与东胡交战，若战事一起，我国突然出兵，即可与胡人呈东西夹击之势啊。” “是啊大王。”另有文官站了出来：“东胡虽然不可能战胜灵国，但多少能牵制灵军兵力，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机会啊。” 这样的想法，确实是萧远看完情报时的第一念头，可很快，就被他在脑海中否决了。 如果东胡部落有那个实力，他并不介意趁此灭灵，关乎天下大业，他是不会犹豫的，可关键是，灵军只出动了二十万，且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之内，绝对能消灭东胡。 半年的时间，秦军是打不进灵国的，届时，将又陷入苦战，进退维谷。 也就是说，会发动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空耗钱粮，且于大一统不利。 现在的萧远，是并不想和灵国打胶着战的，在战略计划上，是打算积蓄最终力量，拉到最后决战，一战而天下平。 基于这个基础，首先要考虑的，是出兵能不能攻占灵国。 毫无疑问，灵军有七八十万，调六十万守边，就非短期可图。 对于两人的说辞，萧远并没有作出太多回应，而是扫了眼其他众臣。 见状，苏毅站了出来，稍稍沉吟道：“臣以为，现在攻灵，并非最佳时机，但打，是可以打的，不过我们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了，灵军平定东胡，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于己方而言，更算不上什么大机会，攻灵的话，还是得拼国力。 可现在双方国力，是不相上下的，军事上，也是没有必胜把握的。 他话说完，王肃跟着站了出来，说道：“臣不赞同攻灵，首先，在道义上，灵军是在消除外患，我们师出无名，其此，这场战争一旦发动，是有极大的可能，形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随后，上官文若表示附和道：“王大人言之有理，臣也以为，这并不是什么绝佳机会，在战略构想上，我国还是应该持续蓄力，如挽弓待发，只有将弓弦拉满，才能一击毙命！而现在，我国的这张弓，还是半满状态。” 他的比喻非常恰当，也说出了萧远心中的想法，其他将领忍不住互相看了看，彭双道：“大王，晚打不如早打！管它是不是个机会，早点把灵国灭了，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是啊大王……”宁战等人跟着附和。 众将跟随萧远，都希望沙场建功，更希望平定天下，萧远早点称帝，做这开国功臣，战心如此，乃情理之中。 萧远闻言，微微笑了笑，心平气和道：“与灵国一战，非一时之争，不能心浮气躁，其实本王的想法，也是不宜出兵的。” 听到这话，一直没发言的贾攸站了出来：“大王，臣以为，灵国此事，其实于我国而言，同样也是一次消灭异族、彻底杜绝外患的机会。” “你是说，西戎？”萧远马上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第1106章 同时 第1106章同时 北狄和南蛮，目前是臣服状态的，一直求于和平，唯一的隐患，就是西戎了。 每逢中原大战，西戎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动作，要么趁势进攻，要么侵扰你一波。 且秦人与西戎的仇恨，已经有一百多年了，是化解不开的，尤其是北岭一带，曾被数次占领、烧杀抢掠。 而北岭，将军故里。 如今庙堂所站的高级将领中，可有不少出自那里，听到这话，众将的注意力直接就被转了过来。 张大山跨步出列，抱拳震声道：“大王！西戎不灭，永无宁日！臣赞同贾大人绝患之策！” “没错！那西戎贼子，入侵中原之心从未消减！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王早该将其彻底铲平！”宁战跟着站了出来。 “臣请战！”紧接着，就是众将跨步出列，齐齐抱拳。 军中将领，都是萧远的老部下，一身战功硬打上来，身上血性可见。 他们穿着上朝的官服，说干就要干，看着这一幕，一众文官不由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互相看看。 萧远则是向下稍稍压了压手：“诸将战心，本王已知，先回本列。” “诺！”众将再一抱拳，各回了自己的位置。 在对待北狄和南蛮的政策上，萧远是采取的半怀柔手段，西戎那边，其实也是准备等最后收拾的，不过今日贾攸的提议，却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灵国在剿灭东胡，秦国这边，或许也可趁着这个时间，把西部彻底平定。 他眼神微眯，思虑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看向贾攸道：“此事可虑，贾大人你接着说。” “是。”贾攸应了一声，正色说道：“若大王决议出兵西戎，那臣以为，当不再是以往的称霸形势，而是发动彻底的灭国战争。” 什么是称霸形势，简单点说，就是获得战争的胜利，获得其他政权的臣服，对方打不过求和，战争也就结束了。 可灭国战争，并不是一句话的事，西戎地区可是非常广大的，它并不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平原，各个部落之间，也是有群山阻隔，虽然没有中原雄关城池，但险恶要道同样很多。 当时的交通可不同现在，也有着许多其它的限制，使得军事力量无法完全发挥它的作用。 尤其粮道，乃重中之重，有了后勤物资保障，才能进行持续的战争输出。 因此，刘玉之忍不住出列道：“动用大规模兵力，消灭西戎王，并非一件易事，特别是粮草补给，入他国作战，我将士地理不熟，多有被劫风险。以臣之见，还是将其打臣服为上，让其不敢再生异心即可。” “相国此言差矣。”苏毅接道：“要想彻底消除外患，唯有歼灭。东胡如何，臣服灵国多少次了，又出尔反尔多少次了，异族外敌，是不会讲什么信义的，该入侵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入侵，纵观史籍，更是如此。” 说完，他又面向萧远，拱手说道：“大王，臣也赞同贾大人先灭西戎之策，只有消除了这个隐患，我们后方百姓，才能睡的安安稳稳，届时，我国才能没有任何顾虑，举全国之兵，一战定灵。” 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趁着现在把西戎搞定，到时候天下之争，秦灵决战，西戎说不得又要背后发难，趁火打劫。 对此，萧远无有异议，上官文若也跟着站了出来，说道：“灵国灭胡，我们灭西戎，使华夏大地彻底安稳，再决定天下归属，此乃良策，亦为民族之福。” “恩……”萧远点了点头，谋士统帅，乃至将领，都意见一致，他亦不再犹豫，当即拍板，决定了出兵西戎的意见。 朝堂一场辩论，从无利的出兵灵国转为了消灭隐患，见大王已经敲定，刘玉之不再多言，不过阎明却站了出来，试探性道：“西戎虽地域不小，但却半游牧，人烟稀少，以臣之见，可调川蜀部队，即可平定。” “不妥。”哪知萧远却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说道：“还是从秦州大营调军吧，对西戎之战，我军必定士气高涨，往日仇恨，会化为愤怒，愤怒，即是一股威势。” 老秦人跟西戎是有世仇的，当初收复十二城的时候，多少年轻儿郎参军，热血沸腾！这士气，是无限高的。 听他这么说，阎明施礼退回班列，苏毅等将领则是齐声说道：“大王英明——” 灵国欲剿灭东胡，萧远决定同时灭掉西戎，永绝后患，使华夏大地更趋向于大一统，再与灵王一争天下。 他的这个决定，灵国方面并不知道，不过在灵王心里，无疑是有些担心的，担心萧远会趁此向自己用兵。 在秦国这边散朝的时候，几乎在同时，灵王宫书房内，灵王正在召见谋士程平。 他的脸上有着一丝忧虑，开门见山道：“消灭东胡，我军是有绝对信心的，但唯一的顾虑，还在于秦国那边啊。” 程平当然能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就算秦王攻灵，也并不见利，以萧贼的战略眼光，不一定会仓促出兵，但为了以防万一，微臣建议，大王最好还是约见一下他，言明要害之处。” “何为要害？” “西戎和东胡，可都是中原的隐患啊……”程平点到即止。 “恩……”灵王稍稍皱眉，沉吟了起来。 十多天后。 就在萧远作战前部署，准备先传书秦关守军杨恒，再调度大军的时候，却收到了一封灵王的亲笔书信。 此信内容简单，希望能与萧远鹿台一会。 鹿台，秦灵交界之处。 看完此信，萧远先是认真考虑了一番，接着展开一张帛书，提笔复了一信，答应了灵王的邀请。 天下诸侯，割据地方，分裂山河，连年征伐，如今，只剩他们二王了。 复信之后，萧远第二天，就让梁原安排了一下，他自己则是去了一趟沐怜影那里。 刚到其寝宫，还没进去呢，就在外面碰到了背着小药箱的锦鲤。 见到这姑娘，萧远顿感诧异：“你怎么来了？” 第1107章 前往鹿台 第1107章前往鹿台 “我现在可是太医。”锦鲤反倒不乐意了。 她穿着量身打造的太医院官服，腰间系着小官带，窈窕的不行，显得别样清秀。 萧远闻言，下意识问道：“可是王妃有疾？” “恩……”锦鲤歪着小脑袋故意看着萧远，就在其略感紧张的时候，她又嘻嘻一笑：“当然没有，不过嘛……” “如何？”萧远追问。 “要恭喜你啦！”锦鲤还是那么俏皮。 “啊？”萧远一愣，有点发懵。 “秦王笨蛋，要做父亲啦！”锦鲤自替他高兴，性格如此，因而言语之间，也并有顾忌那么多。 “真……真的吗？”对小锦鲤，萧远当然不会在意，听闻这消息，也难免激动。 激动之后，亦抬脚就要进入寝宫。 可锦鲤却慌忙拉住了他衣袖，“等等等等等等。” “干嘛？”萧远不解，满脸狐疑的盯着她。 一个君王，是不可能有朋友的，可他和锦鲤，却有一种久违的朋友感觉。 “嘿嘿。”锦鲤奸笑了笑，腆着小脸道：“那个，这么大的喜讯，你身为君主，是不是，是不是该赏点小钱啊……” “你这小财迷！”萧远故作大怒：“掉钱眼里去了吧！” “你懂什么，有了钱，就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她说着话，还张着小手比划着：“我可以买这么大一个宅子，雇佣好多仆人，回到家，就有婢女帮我松肩……” “行了行了。”萧远赶紧打住，又好气又好笑：“给，我给还不行吗。” “嘿嘿，谢谢大王。”锦鲤一施礼，背着小药箱，心满意足的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萧远无奈摇了摇头，继而快步走向沐怜影寝宫。 刚到殿门口，两边的宫女已齐齐施礼：“大王。” “都免礼。”萧远脚步不停。 房间内，沐怜影正坐在圆桌前，与贴身婢女说着什么。 见到萧远，婢女连忙起身，跪地说道：“恭喜大王。” “好，都有赏，你先退下。”萧远心情大好，哪会吝啬。 “诺。”婢女喜形于色。 等其走后，萧远也握着沐怜影的小手，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怜影。” “嗯？” 他轻搂着她，诉说着情话。 但沐怜影性格偏冷，虽然心都快融化了，可很多时候，都不会回应他，只脸色红红，幸福满满。 夜晚，萧远自然在这里下榻。 身边这么一个大美人，淡淡清香，软香温玉中，谁能受得了。 温柔缠绵的热吻中，他的贼手早已不老实，可刚要有下一步动作，沐怜影却推开了他。 “不要，有孩子了……”她小声拒绝，声音几不可闻。 萧远一阵尴尬，试探性道：“才怀孕，应该，应该可以的吧？” “你不准胡来！”哪知沐怜影却紧张的不行。 “这，好吧。”萧远无奈，还想挑逗她，在胸前那完美柔软上流连，可却又被沐怜影拍掉了贼手。 第二天上午，他的精神不是太好，刚到书房，梁原已前来汇报，施礼说道：“大王，都准备好了。” “恩。”萧远点了点头，由衷感叹道：“天下间，只两位王爵了，灵王的邀请，本王不好拒绝啊。” 听他这么说，梁原动了动嘴角，忍不住道：“大王，灵王这个老狐狸，一向奸险，若其居心叵测，只带这些护卫的话，多有不妥啊。” “你放心，在鹿台，灵王做不了任何事，我们也是一样。”萧远道：“时间不早了，稍后就起行吧。” “这，是。”梁原施礼而退。 此行，萧远带的人并不多，只许虎梁原，和一些都卫营的精锐，每人都有一匹马儿，因此赶路很快，仅数日工夫，已快抵达目的地。 临湖县，因县城附近，有一个极大的湖泊，山明水秀，故而得名。 此县在秦国治下，不过再往东走，就是鹿台了。 现在距离与会的时间尚早，萧远抵达临湖后，便准备在这里歇息两晚。 眼下正值上午时分，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多有附近乡村到城里赶集的。 城门处有军兵盘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搞得很严。 百姓正在排队入城，不多时，轮到萧远他们，可见他们个个牵着战马，军兵顿时起疑，忍不住凝声说道：“这么多马，你们是干什么的？” “啊，出来游玩而已。”萧远平和的回了一句，他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公子哥打扮，许虎和梁原，同样便装，看上去就像是他的随从。 “游玩？”军兵明显不信，瞥了眼萧远后，又将目光扫向了许虎，盯着他肩上的包袱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看看。” 说着话，就要上前摘下包袱。 可他右手刚伸，许虎已是拍手将其打开，同时震声喝道：“大胆！” 好嘛！一个小小的平民，竟敢说自己大胆，军兵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也立即大怒道：“我看谁大胆！来人呐！” 随着他的话声，附近甲士立动，齐围而来。 许虎见状，刚要发怒，萧远却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面向那名盘问的军兵，笑呵呵道：“不要紧张，我这个下人，当过兵，性情粗鲁，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说着话，他也取下了许虎肩上的包袱，递向了军兵：“接受盘查，应该的，还请过目。” “这！大……公子！”许虎一急，在这小兵面前，他的身份亮出来，恐怕能吓死对方。 萧远再次隐晦的瞪了他一眼，不愿多生事端，且军兵职责所在，并没有做错什么。 对方接过包袱，翻查之后，见里面都是一些衣服碎银之内的，这才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将包袱递回，又朝后摆了摆手。 身后甲士这才各回其位。 查看完行李，军兵又看向了萧远，“你们有身份文牒吗？” “当然。”说着话，萧远亦朝梁原示意了一下。 后者从怀中掏出了一些文书，当然，这些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一番盘查，并无任何问题，军兵这才放行，同时叮嘱道：“城内街区，不准策马，违者重罚。” “明白，多谢相告。”萧远仍旧笑呵呵的模样。 第1108章 黑店 第1108章黑店 进入县城之后，许虎还闷闷不乐道：“公子，刚才那城门守卫，竟敢对您无礼，真该好好教训一顿。” “行了，人家又不知道我们是谁。”萧远笑道：“你这个大将军的脾气，是该改改了，别忘了，我们现在都是普通的百姓。” “哦……”许虎闷闷的挠了挠脑袋。 牵着马儿行走街市，不多时，众人已来到一家客栈前。 刚好，萧远有些累了，抬头看看招牌后，便道：“这家店看起来不错，就在这里歇脚吧。” “是。”梁原应了一声，开始大声喊道：“小二，小二……” “唉，来咯——”店小二一溜小跑奔了过来，笑容满面道：“哟，几位客官远道而来吧，是住店还是吃饭啊？” “还有上房吗？”梁原言简意赅。 “有的，有的。” “那就开几间房，将马儿喂好。” “得勒，客官里面请……” 在这家客栈住下后，因连日赶路，萧远多少有些疲惫，今日便不打算再出去。 房间内，梁原为他倒了一杯茶，试探性道：“公子，咱们要不要通知一下临湖县令啊。” “通知他干嘛？”萧远随口说道：“他知道了，又要忙前忙后，无甚意义。” 夜晚，众人在客栈下榻，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后，萧远让都卫营精锐留在了客栈，他则和许虎梁原随便出去逛了逛。 临湖是县城，街市还是比较不错的，算不上热闹，也算不上萧条，平平常常。 逛至某处街道，见旁边有一间茶铺，许虎不由说道：“公子，逛了这么久，要不坐下喝口茶吧。” “也好。”萧远点了点头，招呼两人坐下后，也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按理说，这间茶铺在这个位置，从商业角度上看，生意应该是比较不错的，且是这个时间点，可店内却并无一个客人。 他刚察觉到这个情况，店小二已迎了过来，在三人桌前擦了擦桌面，腆着笑脸道：“三位客官需要点什么，咱们店里的茶水……” “来一壶凉茶吧。”萧远打断了他。 “得勒，客官稍等，马上就好。”店小二应声而去。 这时候，梁原也发觉了一点不正常，忍不住低声道：“公子，这旁边的其他店铺都有生意，可这里怎的空无一人，有些奇怪啊。” 听到这话，许虎顿生警觉，萧远见状，示意他不必紧张，笑呵呵道：“是有些奇怪，不过做生意嘛，时好时坏也是正常的，不必太多疑。” 可话虽如此，等茶水上来后，梁原还是警惕的测了测毒。 三人只是暂时歇脚，等饮过茶后，自然准备起身结账。 店小二凑了过来，肩搭抹布，笑呵呵道：“三位客官对茶水可还满意，一共三十两银子。” “你说什么？”刚刚起身的萧远眉头一皱。 “呵呵，三位点了一壶凉茶，整好三十两银子。”店小二重复了一遍。 这下大家都听清了，这只是路边的茶摊，说白了，正常价格，一两枚钱一碗，一壶也值不了半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什么概念，就是去秦州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大吃一顿，摆满一桌，他也要不了这个数。 毫无疑问，明显的宰客，而且还宰的过分至极！ 许虎是再忍不住，当场拍案而起：“你他娘的抢钱呢！” 听到这话，刚刚还笑呵呵的店小二脸色瞬间拉了下来，站直身子道：“客官这是什么话，我们开门做生意，以诚信为本，凉茶的价格就是三十两银子，你们喝不起就不要喝嘛，现在已经喝了，莫不是要赖账不成。” “你！”许虎勃然大怒，刚要有所动作，萧远却拦住了他，看着店小二笑呵呵道：“小二啊，我说你这里怎么空无一人，如此诚信为本，怪不得无人敢光顾啊，此，可并非生意长久之道。” “不劳客官费心，我们只做过路人的生意。”店小二理直气壮，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专宰外来客。 “原来如此。”萧远点了点头，又朝许虎稍稍示意道：“三十两银子给他。” “什么？公子！这！”许虎一脸的不可思议，急声说道：“此乃黑店，纯属讹诈，之前定是害了不少过路人，公子明鉴啊。” “把钱给他，拆了他的店就是了。”萧远心平气和。 这下许虎反应了过来，当场一喜，抱拳震声道：“诺！” 随后，转过身来，单臂一伸，一把揪住了店小二的脖领子，右手重拳已握。 上将威势下，一个店小二，怎么可能反抗得了，被单手提的脚尖离地，也顿时尖叫连连：“你想干什么！来人啊！快来人啊——” “我打不死你这个小贼！”他一嗓子刚嚎出来，许虎重拳已落，猛的砸在了其面门之上。 噗的一声，店小二口鼻喷血，直感眼冒金星，受力之下，身子倒飞而出，砸倒一片桌椅，摔落远处，直接昏死了过去。 而他之前的尖叫，也惊动了茶铺里的其他黑家，三名大汉，两人手持棍棒，一人摸了一把菜刀，齐齐冲出，见店小二昏迷倒地，现场一片狼藉，提菜刀的大汉也一指许虎，恼羞成怒道：“好小子！竟敢砸我的店！今天不拿个几百两出来，爷爷饶不了你！” 见对方有刀在手，梁原出于本能，瞬间护在了萧远身侧。 许虎则是没有废话，直接一手提起了一张桌子，单臂一挥，朝其猛砸了过去。 木制方桌，还是比较厚实沉重的，在他一挥之下，力道十足，对方哪里来得及反应，只听哗啦一声，桌椅散架翻倒，夹杂着三人吃痛的惨嚎。 仅此一击，已经让三人没了反抗的余地，纷纷躺在地上哀嚎不已，菜刀木棍，也早就掉落一旁。 紧接着，许虎一手提着一张方桌，开始强拆起了茶铺。 上将之勇，千斤之力下，小茶铺哪里经得起这震荡，到处都是桌椅碎裂，木屑横飞。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黑店毁于一旦，那摸菜刀的大汉忍着伤痛，凶狠大叫道：“等着！你们给老子等着！” 第1109章 临湖县令 第1109章临湖县令 如此叫嚣，许虎还欲拿人再打，可萧远却叫住了他：“行了。” “是。”许虎应了一声，扔掉手中板凳，还不忘瞪了那汉子一眼，这才回到萧远身边。 这家黑店，就好比一瓶矿泉水要五百块钱，你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喝了，喝了就得给钱，不给就不让你走。宰客之极，且明目张胆。 估计有不少过路人曾在这里吃了大亏，外来客嘛，人生地不熟，多半都是自认倒霉，不了了之。 这样的店，拆了都是轻的。 此时此刻，门店被砸，动静自然早已引起了附近百姓的围观，不少人都聚在不远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估计是之前有人报过官，就在萧远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五六名官兵却快步走来，领头的低级军官亦大声说着：“让开！统统让开！” 官兵分开围观人群，进入了场内，军官先是扫了眼遍地的狼藉，和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人，接着看向萧远他们，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没等说话，黑店几人见官兵已到，那是纷纷悲叫了起来： “官爷啊，他们吃茶不给茶钱，还砸了小店，将我们打成了这般模样……” “官爷可要为小人作主啊……” 刚刚还凶狠扬言的菜刀大汉，现在却爬跪在地，可谓一把鼻涕一把泪，装的别提有多善良了。 见到这一幕，萧远乐了。 军官则是以凌厉眼神扫了过来，震声说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伤人，打砸店铺，实在目无王法！” “你们临湖县的官府，都是只听一面之词吗。”萧远心平气和。 “当然不是。”军官果断说道：“涉及此案之人，该有详细调查，再做定论。” 说着话，他也一挥手道：“统统带走！” 随着他的命令，其余官兵齐动。 竟要带走大王，如此情形，梁原和许虎哪会愿意，刚要大怒，萧远却拦住了他们，“跟他们走吧。” “这，公子！” 两人大急，萧远则是示意了一下，又朝军官道：“好意提醒一句，最好是将这茶铺的凉茶带走一些，免得到时候你又要跑回来一趟。” “哦？是物证吗？”军官心中一动，想了想后，不再多言，朝一名官兵扬了扬头。 接着，黑店三人和萧远他们被官兵带走，围观人群出于看热闹的心理，也都纷纷跟在其后，那名店小二，则是被弄去医治了。 此城并不是很大，没过多久，一行人已来到县府。 双方进入大堂，堂外聚满百姓，大堂两侧，则是站有数名带刀侍卫。 临湖县令位于正上方的几案后，审理之前，已经向军官了解了部分情况，沉声问道：“堂下可是沈记茶铺的掌柜？” “正是小人。”黑店三人皆跪在地上，由菜刀大汉诉说着：“小人本做着小本买卖，一直以来，都奉公守法，可谁知今日竟遇到了强盗，吃了店里的茶，不仅不给钱，更，更是砸了小人的店铺，小人与其理论，也反遭毒打，大人您看，小人身上的伤……” “是啊大人，恳请您为我等作主啊……”其他二人亦纷纷哭诉。 县令眉头稍皱，先是瞥了眼鼻青脸肿的几人，接着将目光看向了萧远他们，冷声质问道：“是你等行凶？” “我打的。”许虎当即回到。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连狡辩都没有，也直到这时，县令才发现他们三人根本就没跪，不由勃然大怒，一拍桌案： “大胆！公堂之上，见到本官，安敢不跪！” 一个国君，一个虎侯，一个都卫营统领，真要跪了他，他还焉有命在。 许虎没有说话，只下意识看向了萧远，后者微微笑了笑，朝县令说道：“跪你就不必了，他当过兵，有功爵在身，县令大人公正审案即可。” “恩？”县令稍露狐疑，不过转念一想，冒充有功之将士，可是杀头的大罪，便没再过多纠缠：“好，本官会很快查清军籍，若弄虚作假，尔等该知道后果。” 说着，他又道：“即便你是曾经有功的将士，可打砸别人的店铺，当街行凶，又该当何罪！” “县令当知，此茶铺，是否正经生意人。”其实萧远他们随便一人亮出身份，这事就可以直接了结了，不过他想看看这县令是否与恶霸沆瀣一气。 而听到这话，临湖县令也是眉头一挑：“何意？” 萧远开门见山道：“今日街边歇脚，喝了碗凉茶，却被索要三十两银子，此乃事情起因。” “什么！？”县令同样吃了一惊，又看向了茶铺掌柜：“一碗凉茶，三十两银子！？” 这时候，那汉子已经有些慌了，颤声解释道：“大人明鉴，小人茶铺内的凉茶，都是采用极品茶叶，三十两银子，也不过是糊口而已啊。” 县令又不是傻子，一个街边摊位，怎么可能，他没有过多废话，直接朝军官道：“你去，到沈记茶铺弄些凉茶来，看他所言是否属实。” “卑职已将凉茶提前取来，经过查验，乃低劣茶叶，可饮用，请大人过目。”军官呈上了凉茶，还不忘看了萧远一眼。 凉茶被倒入了碗中，放于几案之上，县令先是端起来看了看，接着浅尝了一口，随后便是重重将碗放下，怒声说道：“大胆！这不过是街边一文钱一碗的茶水，欺本官无知吗！你这奸恶之徒，竟敢如此讹诈店客，索银三十两！真是岂有此理！” “啊！？”跪地三人大惊失色，可仍旧在狡辩着。当时民众的法律意识普遍较低，在他们看来，开家黑店，客人喝了茶，他们要多少钱，对方就得给。 而听其诉说，县令则是怒气更盛：“住口！尔等奸徒！实在目无王法！根据《秦律疏议》，若商家无良，售卖有害之物，导致买家中毒，罚苦工一年，同时赎铜与病家，若导致买方死亡，处绞刑；若掺杂它物，以充实秤，骗取金银，仗四十；若强买强卖，查封收监，处以重刑！” “你这种情况，比之强买强卖更甚！一文钱的东西，竟敢索要三十两白银！实乃真正的讹诈勒索！” 第1110章 问题 第1110章问题 一个县令，当地父母，如果连基本律法都不懂的话，那他这个官也不用做了。 《秦律疏议》是上官文若主导御史府修订，萧远改了一些，经朝廷大臣协力，历时许久，才最终拍板的。 县令的话，说的正气凛然、义愤填膺，等同于给黑店三人普了一次法。 也让外面围观的群众都明白了过来，原来无良黑商并不是为所欲为的，国家在这上面是有严格律法的，是维护百姓权益的。 “一文钱的凉茶，卖人三十两银子，这般恶毒心黑，真该拉出去喂狗……”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沈记茶铺，本地人都没谁敢去的，他们就只欺诈外来客，以前也没人报官……” “原来国家是管商业的……” 百姓早就议论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毫无疑问，对此等恶事，哪有不指责的道理。 外面乱哄哄的，县令自是一拍桌案：“肃静！” 此时的黑店三人，早就被吓傻了，说白了，他们就是以前的恶霸，在秦国扫黑之下，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横行街市，收保护费，便做起了这等隐藏的勾当，大字不识一个，又哪里清楚律法。 等反应过来后，三人也不敢狡辩了，而是连连叩头求饶了起来：“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可县令哪里会理，当即震喝道：“来人！将黑店等人打入大牢，收监关押，听候发落！” “诺！”侍卫立即应声，一左一右，拖着三人就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叫声渐渐远去，县令先是定了黑店的罪，接着又看向了萧远他们，颇有官威道：“沈记茶铺，讹诈索银，确有其罪！可尔等三人，当街行凶，打砸店铺，同样脱不开关系。” 听到这话，许虎当场不满道：“如此恶人，不该打吗！” “该打是该打，但也该由官府来处理，你们不会报官吗！”县令质问：“若人人一怒，便提刀杀人！我大秦律法何在！” “你！”他说的正气十足，许虎被噎了一下，无法反驳。 萧远则是暗暗点头，觉得这县令还是非常不错的，事已至此，他思虑了一下后，便朝许虎示意：“把你的军牌给他。” “是。”许虎应声，掏出了自己的军牌，朝前一递：“请县令大人过目。” “此为何物？”县令稍稍愣神后，还是朝侍卫扬了扬头。 后者会意，接过军牌，双手交到了上方几案。 拿起军牌，临湖县令先是一脸疑惑，可翻看之下，脸色瞬间大变，更是一下站了起来，手一抖，军牌差点掉地。 他拿着军牌，站在那里，一副想递交，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亦有些语无伦次道：“许……许，你……你们……” “把军牌拿过来。”萧远打断了他。 “啊？是，是……”县令猛然反应，慌忙绕过桌案，快步行到近前，躬着身子，双手交还，同时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 如今虎侯在此，且一副仆人打扮，那身旁这公子哥的身份……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等许虎接过军牌，他也脚下一软，就要跪伏于地。 萧远不动声色的拉住了他，笑呵呵道：“不必。” “是，是。”县令连连应着，下意识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这才惊醒，此处人多眼杂，慌忙侧身，弯腰伸手：“敢请公子后堂说话。” 萧远想了想，点头道：“走吧。” 他们离开了这里，县府侍卫也开始迈步走向了堂外，驱散百姓：“此案已结，都不要聚在这里了，各回各家，都散了吧……” 县府书房。 萧远进来之后，直接坐到了县令平常办公的地方，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公文。 临湖县令则是一整官服，跪伏于地，双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颤声呼道：“臣，临湖县令佟敬，参见大王，不知我王驾到，未曾远迎，实在罪该万死。” 一个县令，是没有见过君主的，可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萧远的身份，这普天之下，能让上将虎侯充当仆人随从的，除了秦王，已经没有第二个了。 “平身吧。”萧远温和笑了笑，旋即展开手中竹简，边看边道：“佟大人啊，对沈记茶铺一事，你有何看法？” “这些奸恶之徒，黑心讹诈，想必，之前也欺压了不少店客，实乃丧心病狂，该当查封重办！”佟敬马上回到。 “只此而已吗？”萧远看了他一眼。 “这……”佟敬心思百转，没敢轻易回答，一弯腰道：“微臣愚钝，敢请大王示下。” 萧远道：“这件事，会给临湖县带来不好的影响，让过路之人，觉得临湖是个野蛮之地，包括本王，对这里也是印象不佳。” “是，是，大王所言极是。”佟敬连连回着：“这帮老鼠屎，简直有损县城，也在微臣不察，乞望大王恕罪。” “好了，这些官话就不要打了。”萧远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经过此事，难道佟大人没有发现，临湖县的百姓，对律法是没有太多认知的，他们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其他的，并不了解，这也导致了如此黑店，却不曾有人告官。” 听到这话，佟敬顿时深吸了口气，正色说道：“大王此言，令微臣醍醐灌顶，也在臣处政不周。” 萧远摆摆手：“这不是你的错，在于秦国普法的问题，此事，当有深思。” 一件小事，会联系大的问题，萧远已经在心里盘算着，由叶诚主导全国武卫府，进行一次全国性的扫黑除恶，重点打击恶匪、村霸、黑商，基于民众普法，让百姓都知道，他们的背后，永远是国家，要明白维护自己的权益。 依法治国，才能长治久安。 又与佟敬聊了一会，萧远也翻看了他过往的一些竹简公文，对他的政事处理，还是比较满意的。 见大王捏了捏额头，似乎有些累了，佟敬试探性道：“大王，已近中午，臣这就去安排一下。” 萧远点点头：“无需繁琐，从简即可。” “是。” 第1111章 鹿台之会 第1111章鹿台之会 三日后，鹿台，君临阁。 此楼有五层，非常特殊，因为它是当初皇家狩猎之地，被圈起来的地方，时至今日，仍是百姓之禁地。 而且位置极佳，站在顶层，即可登高望远，脚下是一汪清湖，远处是连绵山脉，景象非凡。 上午时分，萧远抵达此地。 没等他进楼，已有爽朗笑声传来，灵王大步流星，身后跟着上将叶归，行至近前后，一展袖袍，稍稍拱手，满脸笑容道：“许久未见，秦王弟别来无恙啊。” 他能这时候迎出来，无非是在告诉萧远，我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 当然，萧远同样知道他已经到了君临阁，并且知道他随行有几人。 二王见面，场面礼仪自然少不了，他也跟着一拱手，笑呵呵道：“尚好，尚好，倒是灵王兄风采依旧啊。” “唉？秦王弟说笑了，岁月不饶人啊，老了。”灵王说着，也一伸手道：“王弟请。” “请。” 二王肩并着肩，身后跟着许虎和叶归，在示意下，梁原和慕容红叶以及其他人员，则是留守楼外。 五十有余的灵王，下巴上的胡须已经有些花白，可精气神十足，一身华贵服饰，常年上位者的生涯，也让他举手投足间，有种无形的气质。 这种气质，是不需刻意营造的。 两人直接来到了五楼，楼外有木制栏杆，站在栏杆处，就可对外面的山水一览无余。 这里景色优美，二王并肩而站，许虎和叶归，则是恭敬的候在远处。 看着脚下山水，远处的山脉，白雾缭绕其间，灵王忍不住说道： “秦王弟看这秀丽江山，何其壮观。史载，商氏先祖，曾召集天下诸侯，在鹿鸣山狩猎，于君临阁大宴群臣，造就了这天下第一楼的美名啊。” “根据晋宫文献，当年商氏先祖，于鹿鸣山狩猎，忽遇神鸟至，疑为凤凰，啄于青石，帝遂凿石而取美玉，是为帝国玉玺，不知真假。”萧远接到。 听到这话，灵王一脸正色道：“这是真的，当年商氏取此神玉，令天下第一工匠，刻‘受命于天’，欲传万世基业，奈何，皇室逐步衰微啊……” 他一阵感叹，萧远乐了，说道：“天下大势，非一块石头可决也。” “哈哈，王弟所言极是啊。”灵王跟着一笑，说道：“此乃皇家之地，能与秦王弟在此煮酒，一论天下，实为生平快事，今，酒已温好，王弟请。” “请。” 二王离开栏杆处，回到了厅中，隔几案对面而坐。 灵王拿起了酒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同时说道：“人老了，不比当年，有时候，我的孩子们也会劝我，说父王啊，少喝一些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可这人生，没有酒又有何乐趣呢。” 此乃灵王准备推心置腹的前言。 萧远心中明了，面上爽朗一笑，说道：“灵王兄正解，唯有美酒，方可解忧嘛。” 说着话，他也端起了酒杯：“来，你我共饮一杯。” “王弟豁达，请。”灵王跟着一端杯。 他先聊一些家事，就是想拉近彼此关系，做进一步的交心。 聊着聊着，灵王也将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正事上： “纵观史籍，我华夏大地，没少遭受异族入侵，可无一例外，他们最后都付出了惨痛代价，被我们赶出了国门，这也是每一位君主的努力。” “如凉景公幽州起兵，始却北狄；楚简公大定群蛮，设洞庭、苍梧，灵成公涤荡东夷，卫民族家园。” “诸侯虽相互征伐，但这也是兄弟间的内战，而在对待外敌一事上，先祖们从来都是决心一致的，是力主华夏不容侵犯的。” “就像秦王弟，你也曾复城十二，辟地千里，却西戎于国门之外；凉昭王亦平定北漠，奠定了华夏版图。”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民族一事上，外患永远大于内斗啊……” 他说了很多，毫无疑问，是在为后面作铺垫。 萧远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凉王的功绩，在灭凉的时候，更是与史官有过对话，说不必吝啬笔墨，凉王的生平，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虽然是对手，但一些诸侯对民族做出过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明白灵王是什么意思，萧远想了想之后，并未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道：“灵王兄放心，外敌一事，不用多说，灵国此次灭胡之战，秦国这边，是绝对支持的，更不可能做天下不齿之事。” “啊？”自己还没提出来呢，没想到他就答应了，灵王先是一愣，接着放下酒杯，一拱手道：“秦王弟实乃大义，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刚刚内心明明是非常高兴的，可却喜怒不形于色。 “灵王兄言重。”萧远一摆手，“当今天下，秦灵各居半壁江山，是完全可以和平相处的，大家都是华夏族，于外，没什么好说的。” “此言甚是啊。”灵王装模作样的感叹了一句，“胡虏猖獗，致使东部不宁，然秦之西北，戎狄亦如是，若外患久之，日益壮大，早晚还会窥伺中原啊，此，秦王弟也不可不虑。” 虽然萧远已经答应他不会落井下石，但灵王还是希望秦国能跟西戎打一打，这样他就彻底安心了。 萧远笑了笑，说道：“西戎之事，确实是个隐患，是否动兵，本王还有待斟酌啊。” 他是已经决定向西戎用兵的，但却不可能告诉灵王，假如老狐狸暗中通知西戎，提前告之，那可就玩大了。 这一点，不得不防。 而见他这么说，灵王又道：“若能消灭外患，使华夏大地彻底安稳，届时，你我二人，也大可共称二帝，永世太平嘛。”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旦划江而治，久而久之，民族就会分裂。 这是将整个华夏一分为二的提议。 而在天下大势上，分久是必合的，因为饱经战乱的民众，没有谁是不希望大一统的。 萧远微微笑了笑，说道：“称帝一事，言之尚早，以后再说吧。” 第1112章 部署 第1112章部署 二王于厅中煮酒论事，各自的护将候在远处，也相距不远，却是大眼瞪着小眼，一副谁也看不惯谁的架势。 “听说，你们在暗处还有不少人手，该不会是借着与会之名，想对我王不利吧？”许虎冷不丁说了一句。 叶归冷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你可以试试。”许虎嗤笑。 他们针锋相对，两位君王那边，却是不时发出爽朗笑声，看似相谈甚欢。 许久之后，二王同时站了起来，应是已经谈罢，各自一伸手，边往外走，灵王边半开玩笑道： “秦王弟啊，你的掌上明珠，清落公主，与我儿灵阳之子同年出生，倘若可以，与他们二人定个娃娃亲，也不失一件美事啊。” 清落公主，顾雪所生，萧远的大女儿。 现在还牙牙学语呢，等及笄之年，那都十多年后了，这中间，秦灵绝对早已爆发决战，势必有一亡。 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萧远也故作打趣道：“如此一来，辈分岂不是乱了套。” “哈哈，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嘛。”灵王打了个哈哈。 这次鹿台之会，二王相聚，并非一日，而是谈了整整三天，期间论政治、论军事、论天下事。 如今的形势，他们两个的任何决策，都会影响整个天下。 等与会结束，二王自然又是面上客套，互道珍重，随后各自返回了国内。 他们两个表面轻松，可下面的护卫却紧张的不行，好在相安无事，大家也都暗松了一口气。 回都的路上，许虎还忍不住说道：“大王，听说灵王想给清落公主定亲，真是可笑之极，我堂堂秦国公主，岂能嫁于灵贼。” “哈哈，不必当真。”萧远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秦国这边的文臣武将，都说灵国为贼，灵国那边，同样如此。 十多天后。 灵国王宫书房。 谋士程平恭敬站在下方，试探性道：“微臣斗胆，敢问大王，此次鹿台一会，效果如何。” “君临阁内，期间相谈还是不错的。”灵王得到了萧远的口头答应，忧虑也扫除了不少，“在外敌一事上，秦王应该不会作他想，本王也与他打了不少交道，多少了解一些，虽是奸雄，但于民族一事，当有大义。” 程平不置可否，又道：“秦若能战西戎，当为最好之结果，不知大王是否提及。” “恩……”灵王沉吟了一下，说道：“有过建议，秦王面上模棱两可，不过……本王料定，他必出兵西戎。” “哦？”程平眼珠一转，当即说道：“如果秦王真有伐西戎之心，那作战部署应该还没有完成，我们这边，大可暗中通知西戎，使他们提前防备，届时，秦军将遭迎头痛击，灭西戎之战，也会损失惨重，而我们消灭东胡相对简单，可谓此消彼长。” “这样做不好吧？毕竟，大家都在消除外患啊。”灵王装模作样，实则，内心早就同意了。 见状，程平正色说道：“大王，古往今来，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无论使用什么手段，若能伤及秦国，则天下之争，我们优势更甚啊。” “好！依你所言！”老狐狸哪有真正纠结的意思。 与此同时，秦王宫。 萧远正在召集将帅和谋士，进行一场重要的议兵。 灵王料定萧远会攻西戎，以为秦国这边还未作战前部署，想提前告之西戎，给秦军增加难度，殊不知，秦国这边早就完成这些了，也不可能会给灵国暗送消息的时间。 正德殿中，萧远站在正上方的位置，身后墙上，挂着军事地图，如今西戎境内的山川地形，多年以前都已经描绘成图了。 下方两侧，左边站着将帅，右边则是上官文若等谋士。 基于西戎方面现在还并不知道这个军事行动，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要兵贵神速，先打一个出其不意。 就是在西戎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抢占一地。 占领哪里，才能打开军事通道，众人在这上面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以吕范和田授为代表，认为应当长驱直入，扩大己方纵深部队，这样便能进退有余，不容易被聚歼。 这是谋士的谨慎性战术，力求各部之间能有所呼应。 不过这个提议却被萧远否决了，他侧身以战剑指着地图，说道：“延长纵深，是为守战之上，秦关之后，多为辽阔平原，而西戎多骑兵，不宜用此战术。” “大王所言甚是。”苏毅马上表示赞同，说道：“以臣之见，不如先取黑石城。” “黑石城？”萧远眉头稍皱，因为地图上，黑石城距离秦关实在太远了，而且是在左上。 没等他说话，马上就有将领站了出来，“苏帅何出此言，若第一战抢占黑石城的话，那我军的补给线就太长了，实在不利，且有孤军深入之险。” “正因如此，才要拿下这里。”苏毅解释道：“我们迅速出兵，以雷霆之势，攻占黑石，等西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只能有三种选择。” “第一，集合主力，夺回黑石，若敢如此，那我们就再出一支精兵，直线击其国都，一战定乾坤！” “第二，西戎军以竖线，中途切断我方补给，那就更好了，我们大可以此为饵，沿途设伏，请其入内。” “第三，围城打援。” 众人闻言，皆互相看了看，高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苏帅自己也说了，西戎军极有可能围城打援，届时，黑石的孤军，如何是好啊。” “那就让他们围好了。”苏毅直截了当道：“他们兵力不够，敢作围战之举，那我们就以主力部队，反围其部，施行真正的战术歼灭。” 苏毅用兵，向来弄险，而且布局之中，多有让敌军迷惑之处，看似围战有利，实则，在更大的局面上，在渐渐被秦军所反围。 而他建议要抢占黑石城，那里在秦关的左上方，距离很远，需闪电奔袭，这支先锋部队，也大有被他当作诱饵的意思。 第1113章 孤军 第1113章孤军 苏毅建议孤军深入。 以兵法论，此为大忌。 因为占据黑石后，它的四面八方，仍旧是西戎的地盘，且与秦关方面距离甚远，很容易被中路切断，将秦军主力与其一分为二。 因而，许多人都表示反对，田授更是说道：“明知孤军深入，极有可能造成死地，苏毅将军却还提此建议，实不合兵法。” “兵法永远是死的，敌人，也不会总按着你的兵法来，临敌机变，才是取胜之道。”苏毅道：“拿下黑石城，就能给西戎造成全面恐慌，继而发出错误的军事指令。”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支孤军的作战意义都非同小可。” “若生变故，如何是好，黑石一部的将士，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那就要看此部主将的应变能力了。” 众人争论不休，萧远并没有制止，而是背对着他们，正在看着墙上的军事地图，陷入了沉思。 军事战争中，交通要道的占据，会关乎范围战区的局面，黑石城对西戎来说是较为重要的，他们很大的可能不会放弃那里。 以一支部队，吸引西戎军，为己方主力创造大战场的绝对优势。 这个孤军之险该不该冒。 萧远思虑之后，决定采纳苏毅的意见，回过身道：“首战攻取黑石城，可以实施。” 听到这话，苏毅立即抱拳一弯腰：“大王英明！” 田授则是忧虑不减道：“大王三思啊……” 萧远稍稍抬手，果断说道：“传令杨恒，拟定于九月十六，从秦关出兵，以最快的速度，抢占黑石城！” “命令北岭郡守，将一切战备物资，运往前线。” “调令秦州大营十万将士，迅速向秦关行军。” 他接连下达了三条命令，众人亦齐齐施礼：“臣等谨遵王令——” 这是一场决定战争的议兵，也是有史以来，秦地第二次反攻异族。 秦军军事情报强大，通过猎鹰，萧远的王令很快就传到了秦关。 这里的守军有五万，非王令不可调动，战力更是不用多说，多为久经沙场，参与过数次大战的将士。 主将杨恒，亦为秦国八骁将之一。 大帐中，边军众将齐聚。 杨恒位于正上方的位置，开门见山道：“根据大王的最高军令，着令我部，于九月十六，对西戎发动进攻，迅速抢占黑石城！” 听到这话，诸将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反而个个面露激动，精神大振。 因为秦关上下将士，有很多都是当初西平关的义军，包括这些将领们，多出于北岭，与西戎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在这之前，更是有过上奏，请求萧远，发兵攻灭西戎，只不过由于当时的列国形势问题，一直没有得到王廷的准许。 现在王令下来了，众将心情，可想而知。 杨恒环视一周，继续说道：“这一次，是大王决心彻底消灭外敌之患，我部亦为反攻西戎的先锋部队，对黑石城的占领，将在整个大战场上，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而，各部将士，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 “请将军下令，末将等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众将目光都注视着他。 萧远为君主，是最高统帅，调令一支部队，让其什么时间行军、攻下哪里，此为大战略方向，至于具体如何攻，那就是杨恒一部的问题了。 看着众将高涨的情绪，他抽出战剑，侧身指向了军事地图： “基于黑石城的地理位置，距离秦关甚远，为防中途出现变故，我意，当兵分两路。” “第一路，由王将军率领五千将士，向犬丘方向行军，以作疑兵之用。” 说着话，他手中战剑也从秦关往上虚划了一道线。 “得令！”王姓将军当即抱拳。 “第二路，我四万主力，绕开大路，隐蔽行踪，星夜急行，以达到突袭黑石的目的。” 犬丘，是西戎境内，由秦关出，直线北上即是。 此作战指令明确，就是以五千疑兵佯攻犬丘，让西戎方面认为，秦军是要直线往北打的，实则主力是秘密开往左上。 这就是要打个情报差，杨恒能做到八骁将，可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敲定方案后，他又看向了下面的一名将领：“其余五千将士，由姜平留守秦关，等候主力大军。” 五万大军，四万打黑石城，五千作疑兵，五千留守，这样的部署是没有任何毛病的，可姜平闻言，却是颇为不满道：“末将不服，兄弟们都出去打仗了，凭什么就偏偏是我留守，将军偏心。” “放肆！”杨恒大怒，斩钉截铁道：“此乃军令！” 提到军令，姜平不敢再说什么了，可仍旧闷闷不乐，梗了梗脖子抱拳道：“是，末将领命。” 杨恒再次瞪了他一眼，这才重新以战剑指向地图，接着部署了起来。 从姜平的心态，可以看出边军将领的战心，大家都想外出征战，一方面是国仇家恨，一方面，也都想沙场建功。 议兵之后，众将出得军帐，姜平还不死心，拽着一名将领的胳膊，将其拉到一边，还左右看了看，继而腆着笑脸道：“老陈啊，这次黑石城之战，肯定异常凶险，那西戎贼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打起仗来，可是凶恶的紧，要不，咱俩换换吧，由你守家。” 见他模样，老陈乐了：“我说老姜啊，此乃军令，安敢违抗啊？” “别啊老陈。”姜平急道：“咱俩打个商量，我再去跟杨将军说不就完了。” “去去去。”老陈哪会如他愿，扭了扭胳膊走了。 “哎？你这。”姜平伸了伸手，又无奈叹了口气。 等他回到本部，其属下几名千夫长也都迎了上来，有人忍不住问道：“将军，情况如何啊，听说，大王王令已下，那我部的作战指令是什么？” 众人皆迫不及待。 姜平瞥了他们一眼：“留守秦关。” “啊？”众人一愣，随后都有些急了：“将军，你这，为何不争取啊？” “你以为我没争取吗！”姜平一瞪眼，没好气道：“可军令在这，能有什么办法！守好国门，但有差池，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第1114章 意外之喜 第1114章意外之喜 《王制》记载：秦之西北有诸戎国者，披发左衽，族以战死为吉，病终不详，凶狠嗜血。 商氏先祖曾加强过对戎狄的防御，不过都是采取防守政策，因而外患从未间断。 中期，戎狄势力经过渡，达到强盛，对中原进行了较大的侵袭，大规模屠杀秦人，烧杀奸淫。 及至商睿，荒淫无道，天下大乱，外敌之祸在这期间更是达到了顶峰。 平帝元年，西戎王吞并氐、羌等诸戎部落，开始进一步向东南侵略。 次年，秦地丢城十二，子民惨遭屠戮。 平帝六年，萧远任秦州太守，同年秋，开始反攻西戎，签订黑石原条约。 九年，西戎王趁中原列国乱战，撕毁条约，再次进犯秦关，鉴于当时的天下形势，萧远暂时采取了击退政策。 如今，秦国在中原大战中取得绝对性胜利，秦王萧远，开始调集重兵，准备彻底消灭隐患。 九月十六。 秦关内，边军将士早已整装待发，黑甲红缨，长戟林立。 北岭方面的物资粮草，也早已运送抵达，郡守郑培亦亲自前来，一身官服，在队伍的前方，朝着杨恒拱手说道：“西戎虽凶恶，但将军此战，必能旗开得胜！壮我大秦天威！” “借郑大人吉言。”杨恒一抱拳，接着侧身挥手道：“出发！” 第一路兵马，是由偏将王禾，领兵五千，作疑兵之用，矛头直指犬丘。 犬丘与秦关的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也可以说是西戎那边的边区。 而秦关之外，由于秦军近年来的军事威慑，西戎百姓是不敢南下牧马的，所以军队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人，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仅两天时间，已近抵达犬丘。 这个时候，随着秦军进入人群聚集区，数不清的西戎百姓开始纷纷大叫逃命，有不少人还在犬丘附近放羊，见到黑甲红缨，那是怪叫一声，掉头就跑。 犬丘相当于中原的县，如今的西戎，已经不是最初的散乱部落了，而是很早就学会了建筑城廓，虽然没有中原城池的坚固，但也初具城镇模样了。 此刻，王禾并没有兵临城下，而是伏于犬丘三十里外，派出了大量哨骑，准备先摸清大致情况。 情报很快传回，探子刚单膝跪地，王禾已是抢先问道：“可探知犬丘军情，他们的防御如何，兵力如何？” 他接连发问，探子咽了口唾沫，有些犹豫道：“这……哨骑无法进入犬丘，具体军情不明，只知道附近的西戎人，都逃进了城中，也并未发现有西戎军的支援部队。” 这并不能怪探子，因服装语言的差异，秦军细作是无法混进去的。 “恩……”王禾沉吟了一下，道：“继续盯住犬丘以北的情况，如有西戎援军，马上来报。” “诺！”探子抱拳而退。 等其走后，王禾扫了眼几名千夫长，眉头稍皱道：“犬丘城内，有多少西戎军驻守，我们暂时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的防备如何，要不然，打一下试试？” 听到这话，众人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其中一名千夫长道：“我部的任务，是吸引西戎注意，引诱他们的援军过来，给主力方面创造突袭黑石的机会，根本没有必要攻取犬丘，且只有五千将士，不容有失啊。” “你太谨慎了！”他话音刚落，就另有人道：“现在我们距犬丘只有区区三十里，来都来了，怎么也得打他一打！我们不清楚犬丘的西戎军兵力，对方同样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情况，只要打了他，他们绝对会以为我们就是主力！这样更能起到牵制效果！” “这……”先前那千夫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禾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凛：“说的没错！任他龙潭虎穴，也得闯他一闯！” 说完，他亦环视一周，振声喝道：“听令！” 五名千夫长身子一震，齐刷刷的看着他。 “两个时辰后，对犬丘发动全面进攻！” “得令！”众人齐齐抱拳。 王禾这个人，可也是少年从军，起于步卒，后跟随萧远，参与多次战役，今年已经快三十了，更是属于那种说打就打，血性十足，毫不拖泥带水的类型。 命令下达，五千秦军开始迅速推进，于两个时辰后，兵临犬丘城下。 此城，并没有那么坚实高大，更像是用石块围起来的。 城外，五千将士，列成了整齐的方阵，横竖一条线。 清一色的黑甲红缨，长戟林立，旌旗飘扬。 看着外面的秦军，墙上守卫的西戎兵纷纷喉结滑动，忍不住暗咽了口唾沫，许多人的脸色早已变得惨白，额头亦有冷汗流出。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王禾身穿将领盔甲，后披披风，猛的抽出了战剑，朝前一指： “进攻——” “杀啊——” 震天的喊喝声响起，秦军步卒，开始端起长戟，提起战刀，疯狂的涌向了犬丘城。 一架架的云梯，被士卒合力，扛着快速移动。 城上的西戎将领早已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尖叫连连：“快！放箭！放箭！” 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 不时有人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 同样的，西戎兵那边也在接二连三的掉下城墙。 很快，一架架的云梯就被架在了城墙各处，秦军步卒，开始口叼战刀，手脚并用，无视头顶乱箭，疯狂上爬。 城门处，一面面的竖盾，组成了一小股一小股的盾阵，围着攻城车。 战事爆发，不打不知道，一打，西戎兵弊端立现，多有畏敌惧战之状态，且箭射散乱，并无守城之备。 王禾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对方防御不足！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领，攻城战中，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他王禾也不用指挥作战了。 他瞬间就瞪大了眼睛，震惊之下，亦激动的指剑嘶吼：“杀！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一举攻破犬丘！” “自本将军开始！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违者立斩！” 他兴奋的大叫着，更是身先士卒，加入了攻城的队伍。 第1115章 首破 第1115章首破 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恋，主将如此鼓舞士气，下面的士卒冲的也更凶了，完全拿出了秦人不要命的打法。 五名千夫长，带领各自的批队，更是个个冲在最前。 放眼望去，云梯上，是一串串的士兵，前赴后继。 刚一露头，对方弯刀落下，秦军这边，亦是战刀猛砍而上，以命搏命。 凶狠攻势下，西戎瞬间就出现了抵挡不足的情况。 这场攻城战根本就没有持续多久，也算不上惨烈，仅一个时辰左右，大范围的秦军就已经攻上了城头。 之所以如此，一在于犬丘的西戎兵力不足。 二则是城廓防守，并非西戎之长，他们最擅长打的，是掠夺战，依仗高大战马，骑兵的优势，纵横肆虐平原，如狂风席卷而过。 一旦在这种战场上，他们的士兵素养、战术水平、装备军械、将领统率能力就会大打折扣，这也是当初西平关仅凭义军，就能守那么久的原因。 激战从城下蔓延到了整面城防上，到处都是兵器碰撞声和惨嚎声，随处可见有人被乱刀砍翻，往日仇恨涌上心头，一想到家园被毁，父母祖辈惨遭屠戮，许多秦军士卒眼都杀红了，脸上全是血渍，不管不顾，猛挥着战刀。 西戎败的更快了。 城防中间的那戎将还在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企图挽回最后一点局势，可很快，王禾就带人杀到了这里。 他一身秦将盔甲，手提战剑，剑尖还在滴血，大步流星，气势汹汹，途遇西戎小兵，看也不看，挥手就是一剑，矛头直指戎将。 对方自然也看到了他，碰面之后，二话没说，大吼一声，与其战在了一起。 西戎那边是披散着头发的，也并无盔甲，戎将的身材非常高大，弯刀挥击之下，倒也气势惊人。 王禾不闪不让，与其硬碰了一击，金铁交鸣声中，双方开始了生死搏杀。 整个现场，兵对兵，将对将，已是最后的战圈。 又斗十几回合，战剑猛的砍在了弯刀上，王禾双手握剑柄，剑锋压着刀刃，怒吼出声，拼尽全力，将戎将逼得脚步连退，后背撞击城墙。 根本不给其弹开剑刃的机会，战剑又猛的斜扫而下。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戎将弯刀掉地。 如此情况，也让最后的一些西戎兵彻底丧失了斗志，纷纷尖叫出声，掉头就跑。 身后追砍紧随而至，惨嚎连成了一片。 城防各处乱战的秦军很快会师，黑色旌旗，亦被插在了城头中央。 王禾一手握剑，一手提着戎将头颅，于黑色旌旗下，浑身浴血的大吼道：“大秦万年！！！” “大秦万年——” “大秦万年——” 城上城下，所有的将士，都开始高举手中兵器，齐声震喊。 犬丘城内，西戎百姓开始舍弃一切，向北而逃，引发不小的混乱，以致城中一片狼藉。 而西戎的面积虽然很大，但人口却非常稀少，堪堪两百来万，犬丘这里的居民也并不多，因此，等秦军全面入城的时候，里面的西戎百姓差不多都跑光了，不过却留下了不少的物资。 因其游牧民族，以放羊牧马为主业，牛羊就不用多说了，时至傍晚，负责点验的千夫长返回，开始汇报道： “将军，犬丘一战，我军斩首六百，搜获牛羊千头，战马一百八十匹。” 犬丘的西戎兵只有六百，这是所有人没想到的，听千夫长汇报完，王禾点了点头，“很好，将战马全部运回，牛羊宰杀，储藏肉物，以备军粮。” “同时，将我部情况，传书杨恒将军。” “诺！”千夫长一抱拳。 冷兵器时代，战马是非常珍贵的，一支精锐的骑兵，在战场上更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中原多地不产马，而西戎的战马，却是高大肥壮，奔袭起来，风驰电掣。 犬丘一战，归根究底，还在于西戎方面的惯性思维，他们虽然已经知道秦军现在不好惹，但从心理上，掠夺习惯了，仍旧会认为，只有己方去侵略秦国，对方不可能打过来。 故而，对边区的军事防守并不看重。 数日后，黑石城。 这里可没有犬丘那么好打，因地理位置，对西戎来说比较重要，连接附近多个地区，是为枢纽，因此常年都有一万左右的兵力。 眼下，四万秦军已经发动过一次凶猛攻势，欲以闪电战将黑石拿下，可这里毕竟有一万西戎兵，不可能一次就被击败。 不过经此一战，西戎军在城池攻坚的短板上暴露无遗，尤其面对秦军箭阵，死伤不计其数，在投石车等攻城器械下，更是没有良好的防御措施。 按理说，攻城的一方，才是最艰苦的，可综合各种情况，西戎军却是折损更为严重。 基于这个问题，黑石城的西戎将领也展开了一次紧急议兵。 议事大厅中，有人首先提出了坚守待援的策略，不过却被黑石副将直接否定了，他说道： “城战，非我军之长，在防守城池上，敌军的军备军械，战术指挥，战场协调配合，都要优于我军，尤其是秦军箭阵，独步天下，弩床利器，对我们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倘若一味待援，等书信传回国都，王上发兵，援军抵达，少说也要半个月，在这期间，我们是守不住的。” “而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骑兵，可在此苦守，骑兵毫无用武之地，更无法上到城防啊。” 他话说完，黑石主将也是眉头深皱，来回踱步后，看向副将道：“那你的意思呢？” “以我之见，不如将两千骑兵分出去，占据一侧的石峰岭，与黑石形成相辅之势，待秦军再攻，我骑兵就可从侧翼突进，抑或绕后席卷，重创其部。” 听到这话，黑石主将眼前一亮，继而环视一周道：“你们觉得呢？” 戎将互相看看，接着有人说道：“这可以说是上好的战术了，我们的骑兵在外，可以寻找合适的战机。” “恩……”黑石主将缓缓点了点头，思虑过后，当即说道：“就这么办！马上下去安排！” 第1116章 打的就是精锐 第1116章打的就是精锐 西戎军决定分出精锐骑兵在外，协助守城，这个策略，其实是非常不错的。 会在开阔平原，对秦军产生极大威胁。 任谁也知道，步军面对骑兵，有天然的劣势，尤其是被侧翼突进，会直接席卷你的整个阵型。 对同样，它也有弊端。 西戎部署之后，这个重要的军事情报，也很快被秦军获知。 杨恒部，主力大营。 此时，他业已收到了王禾的传书，看完书信后，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朝雪族探子道：“告诉王禾将军，让他不要再贸然深入，以犬丘为据点，保持与秦关的联系。” “诺！”探子施礼而去。 等其走后，帐内众将都有些忍不住了，立即就有人焦急的说道：“将军，王禾已拿下了首功，我们得迅速攻破黑石城，否则，无法完成大王的战略目的啊。” 他急，杨恒又何尝不是，但作为主将，他必须得沉住气，说道：“现在西戎精锐骑兵，已驻扎石峰岭，大大牵制了我们对黑石的进攻，要破此城，就必须得先拔除这颗钉子！” 听到这话，副将立即建议道：“末将以为，西戎骑兵的驻扎地，就是为了在我们攻城之时以作偷袭，那我们就将计就计，佯作攻城，实则，诱其骑兵。” 这个策略可以考虑，不过杨恒想了想后，却是说道：“还是有些不妥啊，黑石城外，地势辽阔，我们也无法在西戎军的眼皮子底下设伏，不过嘛，可以换个方式。” 说着话，他又道：“但这颗钉子，还是得硬拔！” 众将闻言，忍不住互相看了看，副将略微忧虑道：“可这支西戎骑兵，都是精锐啊……”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杨恒打断了他，直接伸手一指：“陈珲！现在给你命令！三日之内，给我歼灭西戎骑兵，拿下石峰岭！” “得令！”陈珲抱拳震声。 这是一名校尉，接军令之后，当即带领本部人马，开始对石峰岭战事进行了详细讨论。 石峰岭，确实是一处山岭，不过西戎骑兵可驻扎不到山上，而是背靠山岭，占据了一定的地利优势。 如果从正面进攻，他们有借坡势冲锋之威。 如果施行包围，他们可随意撤退山谷，绕回黑石城，因此，非常难缠。 一番讨论，陈珲决定采取诱敌之策，多带绳索绊马腿。 第一天，秦军作出攻下石峰岭的架势，随后佯作不敌，仓皇败退，可西戎骑兵非常机警，并没有迫切追击，导致计划失败。 见诱敌不成，陈珲没有办法，只能采取了强攻，这一次，石峰岭恶战，打的异常血腥，上千将士死于陷阱埋伏之下，可谓损失惨重。 恶战过后，军帐内，杨恒气的一拍桌案，起身破口大骂道： “陈珲匹夫！一个小小的西戎骑兵都拿不下来！亏你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你要是打不下来，老子换人来打！” 杨恒可不是什么儒将，三十六七岁的年纪，脾气暴着呢，又是边军主将，打仗作风铁血，战场上，训斥属下，从来都不留情面。 打不下来换人，这对一个将领来说，可是很憋屈的，陈珲本耸拉着脑袋，一副羞愧模样，可闻言之后，却是猛的抬起了头，脸色涨红，抱拳说道：“将军！请再给末将一次机会！若不能将西戎精锐剿灭，提头来见！”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还有一天，若没有完成任务，休怪军法无情！”杨恒斩钉截铁，这将激的。 “末将领命！”陈珲用力一抱拳。 诱敌不成，强攻损失惨重，陈珲直接放弃了之前的战术，虽立军令状，可却并没有无脑进攻，而是认真研究了起来。 根据前两日的战况，他已经对石峰岭的地形非常熟悉了，观察山势后，遂决定以百人精锐，夜晚攀岩，绕到西戎骑兵背后的山岭上。 这个计划说起来简单，可要真正实施，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山势陡峭，徒手攀爬，一不小心就会跌落身亡。 在执行计划前，陈珲更是朝负责任务的百夫长正色交代道：“天亮之前，必须抵达山岭，辰时发动袭击！” “明白！”百夫长振声抱拳。 “成败在此一举！务必完成任务！” “将军放心，挑选的一百兄弟，都是攀岩的好手。” “快去准备！” “诺！” 夜晚，陡峭的山壁上，挂着一条条绳索，绳索的一端是铁钩，另一端，拴在秦军将士的腰间。 为了不引起动静，所有的人几乎都是咬牙上爬。 这个过程极其的艰难，好在，中途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至后半夜，山岭上，秦军百夫长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道：“人都到齐了吗？” 士兵开始相互点验，片刻后，百夫长下令说道：“快，收集石块，尽量不要发出声响……” 西戎骑兵的驻扎之地，是背靠山岭的，这百多名秦军现在的位置，等于在其头顶上。 这山很高，其实只要不发出巨响，下面是根本听不到的。 时间悄悄流逝。 日头东升，渐渐临近辰时。 西戎骑兵外围，陈珲正在焦急等待。 又过半个时辰，他忍不住叫来了探子，“山岭那边还没动静吗？” “这，还没有。”探子如实说了一句，又犹犹豫豫道：“辰时已经到了，不会是兄弟们出了什么意外吧？” “闭嘴！”陈珲训斥了一句，“继续等！” “是。”探子一缩脖。 现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山岭上的秦军会率先发动袭击，可如今却迟迟没有动静，陈珲的心不由跟着提了起来。 山岭上，西戎骑兵背后头顶。 并不是百夫长不发动袭击，而是滚石的数量，还没有收集够。 虽然是山岭，有不少乱石，但一晚的时间，还是非常仓促的。 眼见太阳越来越高，百夫长不断低声催促后，亦果断下令道：“放！” 随着一声令下，十几颗大石顺着山坡，夹杂着滚滚尘土，摧枯拉朽，轰隆而下。 第1117章 黑云压城 第1117章黑云压城 十几颗大石，从山顶顺坡滚下，带着滚滚尘烟，轰隆声中，近乎地动山摇。 西戎骑兵的营地就在山脚下，如此动静，也让不少人都跑了出来，纷纷左顾右盼，一脸惊恐，又不明所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戎将喝问。 “是地动了吗！” “不……不知道啊……” “啊！山上！山上！” 身后传来惊恐叫声，西戎兵下意识转身抬头，一瞬间，皆瞪大了眼睛。 巨大滚石，正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压顶而来！ “将军小心！” “跑啊！快跑啊——” 尖叫四起，可滚石借助坡势，已摧枯拉朽的冲进了营地各处。 一座座营帐被瞬间击碎，里面还没出来的西戎兵被直接碾压而过，去势不减，砸入人群。 多少人被巨石撞上，直接暴血而亡，又有多少人被压成了肉饼。 鲜血四溅。 惨嚎声，尖叫声，马儿的嘶鸣声，充斥着全场。 这十几颗大石，是横线滚落的，先后砸入，等于直接摧毁了西戎骑兵的营地，一片大乱中，不用戎将呼喝，活下来的人早已开始四散而逃，有人骑上了战马，有人不顾一切，只想逃离这落石区域。 秦军竟然出现在背后头顶，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这般袭击，再留下来，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两千精锐骑兵，滚石冲击下，死伤数百，其他的人，也早就没了组织性，乱成一锅。 外围，陈珲自然是听到了动静，知道这是山上的小股奇兵发动了袭击，兴奋激动下，也当即一抬手：“准备！” 随着他的命令，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响起，大批秦军将士撘弓上箭，前排半蹲，劲弩齐端，一致对前。 果然，没过多久，一片混乱的西戎骑兵就冲了过来，还带着恐慌情绪，入耳尽是杂乱的马蹄声和怪叫声。 “放箭！” 一声令下，大片利箭劲射而出，密密麻麻，迎面而来！ 扑扑扑扑！ 只一瞬间，马上的西戎兵就被射翻了一大片，也有人挥舞手中弯刀，胡乱格挡。 一轮箭射后，秦军士卒交错上前，前排半蹲，又是一轮。 还没冲到近前呢，已不知有多少人掉落马下。 可如今的情况，容不得西戎骑兵多想，箭射并没有挡住他们的冲锋，可战马风驰电掣中，地上却突然出现了一条绳索，瞬间绷直。 如此速度，马腿被绊，战马抢倒在地，嘶鸣出声，马上的西戎兵更是直接被摔飞出去，当场没了战斗力。 而前面一扑，战马卧倒在地，后面跟至的骑兵更是人仰马翻，场面别提有多混乱了。 陈珲一把抽出了战剑，“兄弟们！冲啊！” 大喝之下，他也第一个冲了出去。 “杀啊——” 身后的秦军士卒纷纷端起长戟，发动了全规模的冲锋。 鼓声震天，漫山遍野，尽是黑甲红缨，一上来，就是长戟齐刺。 西戎骑兵早已被制，鲜血溅洒中，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一个多时辰后，秦军大营。 陈珲大步而入，盔甲上还有不少血渍，一进来，就抱拳震声道：“禀将军！末将已全歼西戎骑兵！攻下石峰岭！” “好！”杨恒大悦，众将脸上也是一阵高兴。 不吝言辞的将陈珲赞赏一番后，他亦环视一周，正声说道：“今敌精锐已毙，黑石城战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三天之内，必须攻破此地！且在敌援军抵达之前，建立有利的军事防线。” 三日破一城，实非易事，副将难免担忧道：“此役，我军虽两次挫敌，但根据军情，黑石城内最少还有六千西戎兵，要在三天之内攻破此城，非血战恶战、日夜强攻不可啊。” “不必忧虑。”杨恒看了他一眼，说道：“前番攻城，根据战场形势，我已看破其短，西戎兵在据城防守上，有明显的不足，缺少战术指挥，而在军械上，其兵刃朴钝，弓弩不利，较其长短，我将士更擅长攻坚战。” “且黑石，并没有中原城池之固，他们的城廓，多以石块堆砌，并不具备军工建筑的基础，我们大可以箭阵压制，在抛石机上，采取集中打击，攻其薄弱之处，必能打开缺口。” 众将闻言，不由纷纷点头，深感赞同。 第二天，秦军兵临黑石城下。 四万大军，列成了整齐的四个方阵，各阵之间，传令兵策马来回奔走。 重装竖盾，长戟如林。 如此军容，压迫感太强，是黑石守将从未见过的，他位于城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微颤道：“我部骑兵，已经全部阵亡了？” “这，是的。”副将低了低脑袋。 “都怪你！”黑石守将发起了无名怒火：“若不是你有此建议，又怎会折损精锐！” “这，这，末将也没想到，石峰岭会那么快就被攻下啊，本以为，能坚持到援军抵达……” “现在怎么办！秦军马上就要攻城了！如何坚守！？” 守将开始迁怒副将，而城外的秦军，业已发生了变化。 一架架的抛石机被士卒合力推到了前方。 喊喝之下，令旗晃动，各个传令兵开始策马来回奔走。 “箭阵准备！” “箭阵准备——” 哗！哗啦！ 整齐一致的甲胄摩擦声，四个方阵，前排士卒，纷纷弯弓上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放箭！” 令旗猛的下挥前指。 嗡的一声！ 万箭齐发！ 弓弦齐齐绷动下，似乎撕裂了空气。 那一瞬间，如同一团黑云，急掠而上，密密麻麻的箭支汇集一起，遮蔽了天上的太阳，黑点无数，席卷而下！ 城防上的西戎士兵，何时见过此等箭阵，全都抬头看着天空，一脸惊恐，似乎被吓傻了。 可箭阵已转瞬即至。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瞬间响起，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只要站着的西戎兵，没有一个不是被射成了刺猬。 连同噼里啪啦的声音，击打砖石，射入石缝，钉在木桩，箭尾乱颤。 黑色箭支，遍布城防，触目惊心。 这太恐怖了！ 第1118章 血海深仇 第1118章血海深仇 一如史书记载：秦军每下一城，必以箭阵事先肆虐，以袭杀敌军，以刺探城防虚实。 黑石城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西戎兵了。 如果不是跑得快，其守将也早就被钉死当场了。 此时的他，依旧还是抱头鼠窜的模样，尖声大叫道：“躲避！快躲避！这是秦军箭阵——” 可蹲在地上看去，整面城防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哎呀！黑石守将惊叫出声，勾着腰缩着头，那是连连挥手道：“快！快上城防增援！” 在他不断催促下，后续西戎兵开始快速上前，填补空当，亦有人将尸体拖下。 而秦军那边，一轮大规模箭阵后，亦开始准备第二次远程打击。 将领喊喝之下，咔咔咔的机械弹动声连成了一片，士卒开始填装石弹。 “放！” 一声令下，绳索被齐齐砍断，抛石机猛力回弹，一颗颗石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防各处。 轰隆隆的声音不时响起，震耳欲聋中，城防颤动，刚刚填补位置的西戎兵再次遭到了严重打击。 有些人运气不好，直接被石弹砸中，血肉横飞，有些石弹砸在附近，击碎石块，受冲击之力，附近的西戎兵亦被震飞惨嚎，掉落城墙。 军械的差距，让西戎军在远程攻势上，根本就没得打。 可他们死一批，就得上来填补一批布防，因为防线不能空。 黑石守将早已蹲在了角落，在轰隆声中，不时缩脖，大声嘶吼着：“让勇士们注意躲避！等秦军远攻结束！” 可这抛石机一发动，秦军方面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石弹抛射，马上就有士卒开始重新填装。 四个方阵的步军，依旧长戟林立，横竖一条线，军容矫健的站在那里。 前排机械弹动声一直没有停过。 如此轰击下，西戎方面早就被压得不敢冒头了。 片刻后，秦军副将行到了杨恒身边，抱拳说道：“将军，石弹快要耗尽了，是否留一些备用。” “继续打！”杨恒纵观全局，命令斩钉截铁。 因为他已看出了黑石城防的薄弱。 果然，没过多久，石弹连番轰击下，很多地方已岌岌可危。 这可不是坚固的城池，而是石块堆砌，且没有内城，哪里经受得住一次次的冲击。 轰的一声，一颗巨大石弹正中某处城防。 那里本就快要散架了，如此一击，直接碎石横飞，石块哗啦掉落，连带着，上面的西戎兵也一齐惨嚎摔下。 城防塌陷下，那里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杨恒见状，精神大振。 “调整位置！” 负责抛石机的士卒，开始纷纷调转方向。 这也是最后一轮石弹了，很快，齐射之下，十几颗石弹先后砸在了塌陷的附近，轰隆声中，豁口更大了！ 就像是在整面城防上，开了一扇极大的门。 攻城时机已到，黑石已无守战的任何优势。 杨恒骑着战马，位于大军的正前方，一拨缰绳，调转马头，面向了全军将士，震声大喊道： “将士们！” “我秦人的家园，被世代践踏！” “父母妻儿，惨遭屠戮！” “血海深仇，历历在目！” “今日，复仇的时刻到了！” “将士们！” “用敌人的鲜血！浸湿你们的战袍！” “随我杀光外敌！” 大喝之后，他亦拨调缰绳，战剑出鞘，猛的朝前一指：“出击——” 话音一落，他也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如此骁将，在其带领之下，秦军士气大振，纷纷暴喝出声，紧随其后，甩开步子，发起了全军冲锋。 那一瞬间，大地尘土飞扬，黑色大军，如潮水一般，疯狂前涌，入耳尽是喊杀声。 城防上，西戎士兵还没有抬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恒早已从巨大的豁口处，一骑冲了进去。 里面当然是有西戎兵的，亦为豁口出现后，紧急集结而来，见到杨恒，自是纷纷怪叫一声，提起弯刀就欲拦截。 “挡我者死！”一声暴喝，战马冲势不减，杨恒战剑左右挥砍，鲜血飞洒中，直接撞飞了数名西戎兵，砸入人群，带倒了一片。 可他仍旧没停，直接从人群中杀出了一条线。 身后的秦军将士，冲锋之下，已源源不断的涌入豁口，进来之后，瞬间就淹没了这里的西戎兵。 杨恒一拽战马缰绳，提着滴血战剑，冷声大喝道：“全面杀入城中！不要跑了黑石守将！” 正面的压进，西戎军很快就被打的全线溃败，四散而逃。 与秦军作战，只要被其攻入城中，基本就是定局了。 尤其巷战乱战，秦卒的单兵作战能力不用多说。 另一边，得知秦军已由豁口处全面攻入，黑石守将哪里还敢待在城防，早已回缩部分防线，在大批士兵的保护下，往后方急撤。 其他地方的人，他已经管不了了。 “撤！快撤！” 城防附近，还有戎将在嘶声大喊，欲集结散兵。 可他刚喊了几声，西戎兵没聚过来多少，倒是大乱之中，一支利箭正中其胸，将其射翻马下。 西戎军在正面完全顶不住，溃败之下，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小股一小股的乱战，可这种乱战中，无疑更容易被秦军分批围剿。 守将已经跑了，士兵犹如无头苍蝇，城内的西戎百姓，更是恐慌乱成一团，不顾一切，蜂拥逃亡。 满城大乱中，秦军将士明显已经杀红了眼，思及血海深仇，那是见人就砍，逢人便杀！如同恶鬼！ 各处街道上，后逃的西戎百姓尖叫不已，身后战刀追至，鲜血喷洒，尸体倒地。 如同屠城一般，这场杀戮，整整持续了一下午。 至傍晚时分，黑石城内，哪里还见一个戎人，可谓血流成河。 城中议事大厅。 脚步声传来，副将入内，抱拳说道：“禀将军，黑石守将提前逃跑了，我军未能截杀。” “可恨。”杨恒握拳砸了一下桌案。 副将又动了动嘴角：“另有一事，我军，我军破城之后，杀了不少西戎百姓，而根据军法，是明令不准屠城的。” 听到这话，杨恒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以前，我秦地被西戎屡屡侵略，烧杀奸淫，屠戮了多少子民，将士们有滔天怒火，需要发泄。” “可是……” 副将还欲说什么，杨恒抬手打断了他，“如果大王责罚，由我来背！” 第1119章 战派 第1119章战派 不多时，众将也都进入大厅，开始汇报各部的战后情况。 此役，秦军共斩首西戎兵八千左右，有一两千人，是跟着黑石守将逃跑了的，当然，己方的折损也不小，阵亡将士一千七百余，伤者数百。 不过从双方战损来看，这已经是一场大胜了，且是攻坚战。 一场战争的胜负，决定的因素有很多，主将的作战指挥，更是重中之重。 杨恒不仅是秦国八骁将之一，更是唯一的边军主将。 为什么是唯一，因为秦国镇守地方的将领，大多都曾被萧远调来调去，唯独杨恒，是个例外。 基于秦关的重要性，亦可见其人的军事才能，是绝对能够独当一面的。 听完所有汇报，杨恒沉吟了一下，说道：“西戎环境，不同中原，由于水土问题，也不利于养伤，还是先将伤员送回秦关吧。” “这个，末将已经通知了，不过受伤的将士们，许多都不愿意回关，说是还能再战，还要再杀一些西戎贼子。”有将领道。 “这不是胡闹吗。”杨恒不悦道：“军令就是军令，不容置疑。” “是。”将领一抱拳。 杨恒又环视一周：“现在议兵。” “与敌对战，首先要了解的，就是敌军的作战习性，基于西戎游牧为主，多以骑兵，攻坚战，非其所长，因而，在占领黑石城的基础下，我们还需构筑一定的军事防线，避长击短。” 说着话，他也侧着身子，以战剑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陈珲部，至狼居山一带，与我主力呼应。” “李桢部，至黑石右侧，占据有利地形，多设拒马，深沟高垒……” 这场议兵，主要是应对西戎接下来的援军，杨恒的部署也很明确，以黑石城为中心主力，再在左右两翼长出了一对翅膀。 三个点，是互相呼应的，是无法被切断的。 如果西戎军攻左右两翼，那中部主力可随意协调，若攻中间，两翼也可完全收缩。 这样做的目的，是避免黑石城陷入绝境，可以说是攻守兼备。 天上猎鹰振翅，战报飞往了萧远那边。 也直到此时，西戎国内，才对秦军的进攻有了反应，同样的，黑石城的告急书信亦被快马传至。 西戎王现在只得到了两条信息：第一，有一支部队，攻占了犬丘；第二，秦关守将杨恒的主力，正在猛攻黑石城，黑石紧急求援。 是的，告急书信才刚刚抵达，败报还并未传来。 大厅中，墙上挂有牛头角一类的饰品，部落气息浓重。 西戎王位于正上方大椅，脸色阴沉。 下面两侧，站着文武大臣，对于当前的情况，一名文官率先站了出来，说道：“王，杨恒不过是秦国的边军将领，他没有权利，也不可能擅自对我们发动进攻，必然是接到了秦王的命令。”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一名西戎将领没好气道：“现在犬丘被偷袭，黑石城又岌岌可危，秦王这就是要跟我们开战呢！” 此将领，名为巴尔图，是继鲜达之后的疯狂主战派，曾多次策划再攻秦地，亦为白戎贵族，身份极高。 白戎，就是西戎王这一脉，统治着诸戎部落。 他的语气跟训斥没什么区别，可那文官却是有些畏惧的看了他一眼，没敢还嘴。 巴尔图又面向了西戎王，正色说道：“王，黑石城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绝不能让秦军占领，我认为，应当马上增派援兵，剿灭杨恒一部，随后反攻秦关，趁此入主中原！” 西戎侵略中原之心，是从来没有消减过的，可他说入主就入主，就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别说现在中原乱战已经结束，就是列国纷争之时，异族想进来，也是被诸王打的头破血流。 就像北狄，打得赢凉军嘛，得被凉王按在地上打。 何况秦国灭凉并桓，攻取强晋，融合宣国，克定江南，今百万虎狼之师，黑甲红缨，扯天连地，西戎游牧部落，怎么可能！ 哲康也马上站了出来，忧心忡忡道：“今日之秦国，已远非过去秦地可比，他们军力强盛，士卒皆为百战之兵，若正面交锋，我们……我们恐怕战不过。” 他话一说完，巴尔图就冷笑出声，瞥了他一眼道：“我看哲康将军是被秦军打怕了吧，也难怪，你曾经败于秦王之手，险些丧命嘛。”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哲康辩解道：“而是政治、经济、军事力量的比较，我们的胜算实在太渺小。” “战场上，拼的是士兵的勇猛！我族勇士，岂是秦卒可比！”巴尔图哪会这么认为，他是白戎贵族，也保留着父辈的思想，在他心里，中原就是绵羊，只能被己方掠夺，不由嗤声说道：“多少年来，只有我们攻占秦地的份，哪有秦军反抗的道理！唯一的一次，也是你哲康败于秦王！实为全族耻辱！” “你！”如此言语，哲康脸色涨红，刚要发怒，可西戎王已是眉头大皱，不耐烦的喝断道：“好了！该说说黑石城的支援问题了！” 听到这话，哲康压住火气，朝西戎王施了一礼，道：“王，我认为，这次秦王攻我，应是上次秦关一事，我们大可遣使游说，言明误会，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次战端。” “懦夫！”巴尔图闻言大怒，毫不客气的一指哲康，厉声说道：“现在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竟还想着求和！你这种软弱之辈，就不配为我族将领！” “巴尔图！”被他三番五次的羞辱，哲康哪里还能忍受，瞪目喝道：“战争一事，不是儿戏！战败的后果，也不是你能承担的！” “王！”巴尔图懒得理他，直接面向了西戎王，震声说道：“哲康太过惧敌，如果我们一味求和退让，只会更加助涨秦王嚣张的气焰，只有在战场击败他们，才能占据议和的主动权！” “到时候，就是我们让秦王割地赔银了！更能一雪黑石原之耻！” 第1120章 灭戎策略 第1120章灭戎策略 巴尔图的战心是非常高涨的，而他所言，于战争上来说，确实值得考虑。 双方交战，你得打赢，才能有话语权、主动权，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秦王萧远，这一次根本就没想跟他们打什么议和战，而是要彻底消灭西戎之患的。 白戎高级将领产生了分歧，西戎王思虑良久，决定采纳巴尔图的意见。 整个西戎，由白戎掌握政权，军事力量在十三万左右，其他诸戎，如氐、羌等族，也有部分武装，约莫六七万人，也就是说，西戎王表面上可调动的总兵力在二十万。 见他决策，哲康还想再说什么，可西戎王已是开始下达了命令。 以巴尔图为主将，率十万大军支援黑石，同时，命令氐、羌，出兵消灭犬丘的秦军力量。 巴尔图兴奋领命，可议事一过，刚出大厅，哲康就脚步匆匆的追上了他，拉着他的衣袖，满脸忧虑道：“你坚持主战，实非明智之举，现在的秦军，可不是你父亲口中的秦人了！那秦王萧远，更是虎狼之君，一旦战败，将有亡国之危啊！” “你起开！本将军不与懦夫为伍！”巴尔图一搡胳膊，大步而去。 哎呀！望着他的背影，哲康心中悲叫，他深深明白，当初自己带着古勒，败于青山，那时候的秦军，已经战力极强，今时今日，秦王攻灭中原诸侯，只会更加可怕！ 可他在军事上，是有过污点的，一提出求和，就会被说成被秦军打怕了，西戎王也根本不听他的，他也毫无办法。 哲康认为双方军力相差甚远，根本没法打，可巴尔图信心满满，接令之后，当即集合大军，开始向黑石城方向进发。 与此同时，秦关。 秦州大营的十万将士，已抵达这里，其中步军八万，骑兵两万。 议兵之处，萧远已经接到了杨恒的战报，正在与众将商议下一步用兵方略。 他直接略过了黑石屠杀之事，说道：“黑石城已被我军占领，以杨恒本部人马，守住一段时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而西戎军事情报，不如我军，可以断言，他们现在还并不知道我们一共动用了多少兵力。” 也就是说，这十万主力，还没有加入战场，西戎方面是无法探知的，他们也接近不了秦关。 “大王的意思，是打情报差？”有将领试探性问了一句。 “这就要看林初将军的了。”说着话，萧远也看向了后者。 林初当即抱拳道：“请大王放心，末将一定尽快探知西戎主力的动向。” 萧远点点头，接着部署道：“苏毅将军，领兵三万，先一步北上，如果王禾一部有危，协助救援，必要时会师，如果无碍，择机行事。” “诺！”后者抱拳领命。 萧远继续道：“我七万主力，策应黑石方面，随时做好斜上绕后的准备。” 这是要打多个战区，己方主力，主要负责围剿西戎主力，王禾一部用以牵制迷惑，苏毅穿插战场。 话说到这里，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对西戎一战，大王的战略部署，皆为上策，但臣以为，要灭其国，只需剿灭西戎王的武装力量即可，完全没必要杀光西戎百姓。” 没等萧远说话，苏毅已是不满道：“上官大人这是什么话，西戎历来犯境，与我秦之仇恨，不可化解，只有杀光他们，才能彻底杜绝外患。” “将军此言差矣。”上官文若道：“西戎人口虽然只有两百多万，但其勇猛果敢，若赶尽杀绝，没有生路的情况下，他们是会全民皆兵的。” “虽然我国不怕，但届时，必然还要动用几十万大军，更重要的是，产马之地，不可废也。” 说着，他又道：“西戎内部，与中原打来打去的，不过是西戎王那白戎一脉，如氐、羌等族，他们是崇尚和平的，是完全可以安抚的。” “臣敢断言，待大王彻底消灭白戎一系，不用遣使，氐羌等族，即会俯首称臣，到时候，以我中原文化底蕴，大可融合他们，使西戎地区，真正成为我国版图。” 简而言之，汉化。 他的提议，其实是非常不错的。 不过苏毅却哼笑了一声，颇有意见的说道：“哼，上官大人每任参军，总是建议大王妇人之仁，实在可笑之极。” “这怎么能是妇人之仁呢。”上官文若辩解道：“就算我军杀光了他们，自身国力军力，是不是要受到重创，且烧杀干净，偌大一个西戎版图，岂不是成了无人区。” 一个统帅，一个谋士，他们两人争执了起来，一众将领，也都大眼瞪小眼，没敢轻易插嘴。 从政治角度出发，一味的武力镇压，是不如安定收复的。 消灭白戎一系，就等于灭了西戎国，其他部落百姓，确实是没必要赶尽杀绝的，让他们继续放羊牧马，渐渐融入半农耕，是最好的策略。 萧远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背着手在上方来回踱步，思虑半晌后，决定采纳上官文若的意见，说道：“命令王禾，烧掉犬丘以东的平原，隔绝氐羌等族百姓，向白戎区域牧马放羊的可能。” 游牧民族，不同农耕定居，他们的百姓是会不定期四处迁移的，且火烧草原，对其亦是一种较为沉重的打击。 一旦牛羊马匹没了草料，他们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接下来，萧远又与众将着重分析了消灭西戎的军事策略。 点明了西戎军队作战的最大特点，就是灵活机动性强，多以闪击为主，充分发挥骑兵的优势，就像以往入侵边地，获胜，就会大肆烧杀抢掠，失败，则立刻远遁。 弱点也明显，持久力差，他们的装备武器都不如中原王朝，这就造成了他们的军队攻城和守城能力非常低下，己方当抓住这个特点，在野战中衍生出具有针对性的阵地战法。 综合结论，步兵方阵，构筑工事，尽量避免小规模冲击战，诱其打大型会战，一举歼灭。 第1121章 三线恶战 第1121章三线恶战 西戎军，巴尔图主力。 十万大军，其中一大半都是骑兵，正一路急行，赶往黑石城方向。 不过没等他赶到，却在半路碰到了败逃的黑石守将。 两千残兵，已溃不成军，模样狼狈。 当见到黑石守将的时候，巴尔图是眉头紧皱，忍不住凝声问道：“黑石不是告急吗，你身为守将，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这，末将无能，黑石城已经落入秦军手中了。”后者跪在那里，说着话，脑袋也是一低。 “废物！”巴尔图勃然大怒，骑着战马，更是毫不客气，一挥手中马鞭，狠狠一鞭抽了过去。 黑石守将强忍剧痛，颤声说道：“秦军强弓劲弩，又有大型攻城器械，黑石薄弱，实难坚守，非末将之过啊……” “丢了黑石，还敢狡辩！你跟哲康就是一路货色！”巴尔图怒气更盛，手中马鞭不停，猛抽之下，黑石守将再承受不住，开始满地打滚，嚎叫不已。 一顿发泄后，巴尔图这才深吸了口气，瞪目说道：“把他给我拖下去！就地处决！” “是！”立即有西戎兵上前，一左一右，拉着守将就走。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尖叫声渐渐远去，随即戛然而止，将其处决后，巴尔图又扫了眼其部残兵，握着马鞭指手道：“还有你们！统统都是废物！根本不配为我族勇士！都给我滚下去押运物资！” 两千残兵皆耸拉着脑袋，哪敢多说一句。 与此同时，犬丘的王禾一部接到萧远命令，开始沿东北线，大面积放火烧原。 滚滚浓烟，借风势蔓延，隔绝了大片区域，形成了一道竖线的焦土，草原上，牧畜的百姓开始赶着群羊，纷纷避让撤退。 氐羌两族，亦收到了西戎王的调令，命令他们各自出兵，围剿犬丘。 部落中，氐族首领正在与骨干议事。 西戎整个地区，是有多个族群共同生活的，都是游牧，各个部落之间，本就不是一支，不过之前被西戎王征服了。 对此命令，氐族首领并没有马上听从的意思，而是与族人商量了起来。 有人说道：“如果不听白戎调遣的话，那此事过后，我们一定会遭到报复的，西戎王也不会允许我们再活动在草原。” “可如果我们出兵，出多少，三万？四万？让我们的族人去和秦军打，战得过强秦吗？如果打不过，等于白白送死，最后还不是毁灭。”另有人道。 “你说的没错。”氐族首领接过了话头，幽幽说道：“这一次，秦王明显意在消灭白戎，他们国内的正规军，足有八十多万，绝不是西戎王可以抵挡的，所以，我们暂时不用考虑白戎过后的报复。” “而且根据传回的消息，现在犬丘附近，秦军正在烧原，分割战区，这更像是一个信号，一个不让我们参战的信号。” “那……首领的意思是……” “先静观其变。”氐族首领做出了决定。 他这边如此，羌族那边，基本上也差不多。 调不动其他部落，这是西戎王没有想到的，不过却是在秦军的预料之中，或者说，在谋士上官文若的预料中。 数日后，西戎主力由北向南，逼近黑石。 巴尔图虽然是个战争狂徒，但并非傻子，没有一来就贸然攻击，而是先派出了大量斥候，摸清了秦军的大致布防。 根据西戎情报，他们只了解到在狼居山、黑石城、和黑石右侧共计秦军三处防线，不过一众戎将都认为，杨恒的主力，必在黑石城。 议兵之处，巴尔图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秦军如此布防，是他们中原军队一贯的防守策略，称为掎角之势，以达到各线相互配合的目的。” “如果我们只攻黑石的话，左右两翼必受包夹，同理，只攻狼居山，一样会受到中心牵制。” “因而，只有三处齐攻，使他们的整条防线震荡，无法兼顾，才能击破杨恒的部署！” 众戎将闻言，纷纷大点其头，颇觉有理。 随后，巴尔图施行作战计划，于次日凌晨，对狼居山、黑石城、及秦军右翼，发动了全面进攻。 三线战事同时爆发。 此战之激烈，已远超黑石一役，三处战场上，西戎军的冲锋一直没有停歇，可谓前赴后继，也打出了异常凶狠的架势。 好在，秦军提前准备了防御工事，多有深沟高垒和拒马设施，加之步军战阵，有效的打击了西戎骑兵。 各处战场上，乱箭如雨，劲弩之下，一排排的利箭直射而来，西戎骑兵于冲锋之中，不时被流矢射中，摔落马下，同样的，也会弯弓回击。 机械弹动声接连响起，抛石机发动，一个个大石块，在空中划过弧线，杂乱无章的砸进了骑兵冲锋的阵型。 人仰马翻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可这却并没有阻止西戎的冲击。 战马风驰电掣，冲过了箭射，冲过了石块的打击，被拒马绊倒，可后续部队，仍旧速度不减。 在这种情况下，外力的阻挡也只是一时，双方最终还是要短兵交接。 “变阵——” 有秦将大喝，高处令旗一挥。 轰！轰轰！ 整齐的重盾砸地声响起。 西戎骑兵冲锋而来，前排重装竖盾瞬间从中一分为二，让出了一条通道。 战马一窝蜂冲入。 盾阵再度闭合。 通道之内，入眼看去，两侧是清一色的盾面，重盾之后，长戟齐出。 一些西戎骑兵还没反应过来，浑身上下，就被长戟捅成了马蜂窝。 一些战马刚刚冲入，就被钩断马腿，嘶鸣抢地，将马上骑士摔落地上。 可没等其爬起，身上已是被钉上了数杆长戟，直接将其拖入了盾阵中，随之而来的，就是凄厉惨嚎。 那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 这是一种结阵分批围剿，不与骑兵正面碰撞，直接让其冲入盾阵，然后闭合。 秦军训练有素，在会战上，以长戟步军方阵，配合重装竖盾，西戎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第1122章 粮道 第1122章粮道 第一天的交战，秦军方面歼敌不少，可这也激发了巴尔图的凶性，非但没有停止进攻，反而拿出了拼死一搏的架势。 这样的恶战，一直持续了四五天，西戎损失惨重，秦军将士，同样也在一直减员。 这一天，黑石城内。 双方激战刚过，不少将领还浑身浴血，没来得及清洗，杨恒一样如此。 “报~~~~~” 士兵匆匆而来，单膝跪地，颤声说道：“禀将军，狼居山受西戎多番猛攻，陈珲将军请示，于必要之时，是否可以撤退。” “撤他娘的腿！”杨恒震声喝道：“告诉陈珲！就是全军给我战死，也要死在狼居山！狼居山丢了！让他提头来见！” 这话斩钉截铁，士兵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咽口唾沫，“是，是……” 铁血将领，打仗作风就是如此，巴尔图想与秦军拼将士之悍勇，以凶狠之势压倒，只可惜，他碰到了杨恒，后者偏就是敢拼敢打之人。 杨恒根本就不惧巴尔图，可西戎那边，却是有些动摇了。 数日恶战，骑兵已损失惨重，总计折损近乎两万，可三处战线，仍旧没有拿下一处，再这么打下去，西戎十万大军就得被打光了。 信心受挫，众戎将也开始发表出了不同的意见，认为不该再这般强攻，等于杀敌五百，自损一千。 议兵之处，巴尔图思前想后，决定改变策略，说道： “杨恒深入黑石，与秦关相距甚远，如此长的战线，他们的粮草补给，便是最大的问题。” “而秦军非在本土，一旦粮尽，将不战自败。” 听到这话，西戎副将下意识道：“将军的意思是……切断秦军补给线？” “没错！”巴尔图直接说道：“出一支轻骑，绕至秦关和黑石的必经之路，截掉他们的粮草，杨恒也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行军打仗，粮草为重，正面无法击溃敌军，转而断其粮道，确实是上好之策。 且西戎骑兵，最擅长的就是闪击，千里奔袭，打完就走。 众戎将闻言，也都没有太多意见，一名将领当即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将军，就由末将前往吧！” “好！一定要避开秦军大部队，只需毁掉他们的运粮即可，不必恋战。”巴尔图看向了戎将。 “明白！”戎将一施礼。 在秦国进攻之前，苏毅建议孤军深入，占领黑石，以震动整个西戎，对其就有过三个设想。 西戎要么正面夺回黑石，要么围城，要么切断粮道。 现在巴尔图正面无法击败杨恒，拔不掉狼居山，就实施不了围城计划，便只能走这第三条路了。 轻骑出击，机动性是非常强的，奈何秦军军事情报太过强大，战区附近，多有斥候。 雪族精锐，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巴尔图的主力。 他这边一有异动，消息马上就传回了杨恒那里。 后者接到情报，也是吃了一惊，当即回到案后，提笔开始写了下去。 此信，是传给萧远的。 在信中，杨恒说出了自己的设想，认为西戎极有可能会切断己方粮道，而自己这边，还有一些储备物资，请大王放心，以大局计，边军仍可坚守。 书信通过猎鹰，很快就传到了萧远手里。 看完之后，他微微笑了笑，举着手中帛书道：“杨恒披坚执锐，孤军破敌，临难不顾，孤之良将也。” 被君王称作良将，那可是一种莫大的荣耀，除了卫庆，就是杨恒了。 众将闻言，不由一弯腰，上官文若则是试探性道：“微臣斗胆，不知发生了何事。” 萧远道：“不出所料，西戎果然分出了一支轻骑，必为我粮道而来，杨恒传书，请我主力不必顾及边军一部，他还能坚守。” 听到这话，有将领立即道：“那岂不是正好，我们大可假装押运粮草，于半路设伏。” “不。”萧远抬了抬手：“这批粮草，让西戎劫掉。” “啊？”众将大感不解，有人急声说道：“大王，这！” 萧远止住了他，解释道：“这支西戎轻骑，数量不多，我们是可以设伏将其歼灭，但毫无意义，不如趁粮草一事，伐谋制胜。” 这是要让西戎方面，认为自己切断粮道之计大获成功。 上官文若最先反应了过来，试探性道：“大王欲让杨恒将军兵败？” “没错。”萧远道：“黑石城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成功引来了巴尔图的十万主力，再坚守下去，毫无意义。” “我们要做的，是消灭这一支西戎主力军。” “让他劫掉补给，在西戎看来，我们粮道被切，杨恒自然就会兵败，败的就理所当然，不会引起巴尔图的任何怀疑。” “而杨恒一退，西戎主力必然重新夺回黑石，届时，我们就可迂回绕后，对整个黑石，施行围战歼灭。” “攻坚战，是彼之短，为我所长。” 此谋划明了，让杨恒理所当然的兵败黑石，再以全部主力，围住黑石，构筑军工防御，扼守山谷要道，困死西戎主力。 你出来打，在防御工事下，骑兵优势荡然无存，不出来，就一直困死你，又是游牧为主，不牧畜，就无法生活。 其他战区，则交给苏毅去解决。 秦军主力，主歼敌军主力。 萧远这是要一战定西戎。 明白过来后，众将脸上也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萧远则是说道：“不过，我们的兵力，并不优于西戎，此战，还是要依托工事防御，各部将领，马上下去准备。” “诺！”众将齐齐抱拳震声。 又过几天，秦关这边开始派出了一支运粮队，一路向左上方进发，明显就是要将补给运往黑石城。 这是一条正常的补给线。 运粮队都是一些后勤人员，走的也是不紧不慢。 而因两地相距甚远，直到几天后，这支运粮队才出现在西戎轻骑的视野里。 远处土坡上，看着下面的一车车粮草，一名西戎骑兵忍不住说道：“果然不出将军所料，秦军补给线太长，别无选择，只能走这里。” “好极了。”领头的戎将也是满脸兴奋，一把抽出了弯刀：“出击！” 第1123章 故意退让 第1123章故意退让 戎将一声令下，也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骑兵纷纷一抽马臀，高举着弯刀挥舞，策马之中，嗷嗷怪叫。 这是西戎骑兵作战的习惯。 杂乱的马蹄声震动大地，数百骑席卷而来，尘土飞扬。 如此情况，负责押送的运粮队大惊失色，也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西戎兵来了！快跑啊——” 一嗓子之下，人群一哄而散，哪里还顾得粮车。 轻骑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已奔袭而至，此起彼伏的战马嘶鸣声中，骑兵们纷纷勒住缰绳，将所有运粮车围了起来。 一名士兵稍稍弯腰，手中弯刀一捅，麻袋破口，里面雪白的大米哗哗流出，继而兴奋大叫：“将军，是中原的粮米！” “很好！”戎将也是一脸激动：“这些都是战利品，回去足可向巴尔图将军请功！” 听到这话，一众西戎骑兵都兴奋了，开始翻身下马，将粮草搬至马背捆好，带不走的，加之运粮车，自然是就地焚毁。 一番忙活，这支轻骑目的达到，再次上马，各抽马臀，是来的快，走的也快，片刻功夫，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日后。 西戎军主力大营。 因轻骑的速度，戎将已劫粮返回。看着一个个的麻袋，巴尔图打开了其中一袋，伸手抓了一把雪白大米，不由感叹道：“好，好啊，这是中原的产物，也是我们没有的东西啊……” 当时的诸戎部落，正处于奴隶社会向封建王朝的过渡中，还没有形成完善的社会制度，经济文化更是落后较多，就连他们的士兵，也是没有盔甲的，这也是面对秦军箭阵，他们死伤会极其严重的原因。 将米放回麻袋，拍了拍手之后，巴尔图环视一周，信心满满道：“从秦军的补给来看，杨恒一部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夺回黑石，指日可待啊。” “将军英明！”众戎将齐齐施礼。 与此同时，杨恒亦收到了萧远的王令，命令其部，假作粮草不济，撤向黑石以南。 议兵之处，边军副将忍不住道：“前番将军已经传书大王，汇报了西戎轻骑的异动，可大王仍旧派出了运粮队，现在，为何又让我们退让黑石城啊。” “粮道，是大王故意让西戎劫的。”杨恒道：“这还不明白吗，大王的战略目的，就是要在黑石城全歼巴尔图，相信，我们的主力大军正在秘密迂回。” “那，那何不在外聚歼。”副将又道。 杨恒看了他一眼：“西戎多骑兵，旷野于我不利，让他们进城，反而会更好，因为周边的要道，是更容易堵截的。” 他说的没错，之所以把黑石城让给西戎，一是兵种原因，作战优劣，二就是西戎兵全部聚集城内，更容易集中围剿。 副将听完，也会过意来，缓缓点头道：“末将明白了。” “下去传令吧，让左右两翼先退回城中。” “诺！”副将抱拳领命。 又过两日，没等西戎再展开强攻，秦军左右防线便开始向中路回缩，随后直接撤离了黑石城。 收到这个消息，巴尔图仰面而笑，说道：“军队无粮，如何作战，秦军的败退，实乃意料之中啊，这次收复黑石，看哲康等鼠辈还有什么话说。” 听到这话，马上就有将领开始拍起了马屁：“将军神机妙算，断粮退敌，能跟随左右，实乃我等荣幸。” “哈哈哈哈——”巴尔图再次大笑，笑声过后，亦志得意满的一挥手：“进城！” 秦军撤离黑石，西戎主力自然而然的进驻，在巴尔图看来，这完全是他断粮之策起到的效果，殊不知，早已掉入了圈套。 此时的黑石城，早已不同往常，里面的大半白戎，已被秦军屠杀，其余的，也早就逃的没影了，可以说是空无一人。 西戎军入城后，巴尔图骑着战马，行走街道，看着周围景象，不由说道：“秦军可恶啊，竟将我大好牧羊区变成了这般模样。” 黑石城的周围，确实有大片牧原，这里也是白戎牧民们聚集的地方。 巴尔图现在知道可恶了，却没想过西戎屡犯秦地，大肆烧杀抢掠，使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血债当然得血还。 随意的视察一番后，众戎将选了一处议兵之地，地图展开，巴尔图先是看了看，接着伸手一指：“你们看，这里是黑石城，这里是秦关，现在杨恒粮草将尽，唯一的能做的，就是轻装回撤，而他要回秦关，就必须经过此地。” 说着，他也用手指在地图某处点了点。 众人围聚图前，西戎副将试探性道：“将军的意思是……不让杨恒回秦关补给？” “没错！”巴尔图直接道：“我们大可分出一支精兵，从东南方向，截断杨恒的退路！” “届时，秦军身无粮草，又退路被断，必将败亡于此，而杨恒一灭，我们就可反攻秦关，长驱直入。” “恩……”众戎将闻言，纷纷大点其头。 以正常情况来说，巴尔图的战术谋划，是并没有什么问题的，只可惜，他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杨恒哪里粮尽，秦关也不可能失守，秦州大营的主力，更是一直没有加入战场的。 另一边。 萧远已抵达黑石以南。 临时营地内，见到他，杨恒与一众边军将领连忙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齐声道：“参见大王！” “都平身。”萧远说着，伸手拉起了当头的杨恒，拍了拍其肩膀，温和笑道：“将军攻占黑石，逼迫西戎主力南下，为我军在整个大战场创造了先机，功不可没。” “末将惶恐。”杨恒一低身，又连忙说道：“不过大王，您故意退让黑石，迷惑西戎，巴尔图现在，以为我军粮草不济，会撤回秦关，他多半会出奇兵半路拦截啊。” “恩。”萧远点了点头，由衷欣慰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一点，足有将领之风，不过放心，于要道之上，我已令聂兴将军设伏，只恐他巴尔图不来。” 第1124章 集中剿灭 第1124章集中剿灭 “啊？”杨恒先是一愣，接着抱拳：“大王英明。” 萧远笑了笑：“帐内议兵吧。” “是。”众将连忙恭敬跟在其后。 这里是杨恒部退出黑石城后，临时搭建的营地，大帐中间，立有一个沙盘。 沙盘也不是西戎全貌，只限于黑石城一带，平原山川，各处要道，描绘详细。 有沙盘是最好的，这也说明了杨恒的准备充足。 “众将近前。”萧远招呼了一声，开始拿起一边的小旗，布置了起来。 代表西戎主力的旗帜，被他插在了黑石城上，现在巴尔图的所有大军，也都集中在城内。 随后拿起一面代表秦军的黑色小旗，插在了黑石正下方，同时说道：“这是杨恒将军部。” 说着，又在黑石右下方插上一支小旗，“这是聂兴部。” “现在，本王命令，陈珲领兵一万，至黑石城左侧三十里处，择地势，构筑防线。” 又一支黑色小旗插在了沙盘上，陈珲低头一瞧，当即明了，抱拳震声：“得令！” “李桢领兵一万，至此处。”再插一支小旗。 “得令！”后者同样一抱拳。 “而秦州大营的主力，则会在两日之后，分别隔断黑石以北、以东。” 又两支小旗插在了沙盘。 等部署完毕，再一看，整个沙盘上，西戎独独一旗插在黑石城，在其周围各处要道，则是插上了六支黑色小旗，一目了然。 西戎主力，现在还有不到八万的兵力，只要不出意外，等防线构成，巴尔图将插翅难飞。 因为要道被扼，他前后不能进，只能强攻突破，而在伏击下，他的骑兵，将会白白送死。 部署完这些，萧远又环视一周，正色说道：“各部抵达目的地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做好工事构筑，多备礌石滚木，拒马深沟。”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西戎骑兵上，他们的优势，我们也必须得承认，不可盲目自大，白白让将士牺牲！” “谨遵王令！”众将齐齐抱拳。 萧远又看向了林初：“另外，传令苏毅，让他自寻战机，在我主力围歼巴尔图的同时，争取消灭西戎王的残余势力。” “诺！” 萧远为最高统帅，纵观全局，坐镇指挥，调动各部，部署也很快进行了下去。 而此时的巴尔图，由于军事情报的落后，还并不知道自身的处境，正在进行截断围剿杨恒部的计划。 此次阻断退路，他分出了五千精锐骑兵，由一名戎将率领，风驰电掣，企图包抄绕后，配合主力，将杨恒剿灭在黑石以南。 骑兵不可能翻山越岭，只能走大道，毫无疑问，在其必经之路上，聂兴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是一场以逸待劳的伏击战，西戎五千骑兵，根本就没想到半路会突然杀出一股敌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前排还在疾驰，马蹄之下，地面突然塌陷，出现一条长沟，下面尽是尖锐木刺。 这哪里来得及反应，惨嚎声夹杂着马儿的嘶鸣，木刺捅穿士兵，捅穿战马，长沟内鲜血淋漓。 后面紧随而至的骑兵亦是人仰马翻。 “放箭！” 一声令下，大道两侧顿时站起了数不清的黑甲红缨，早已弯弓搭箭，齐齐松开手指，利箭离弦，劲射而出。 扑扑扑扑！ 多少西戎骑兵瞬间就被钉成了刺猬。 同样的，也有人位于马上，在胡乱挥舞弯刀，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片大乱中，戎将一拽缰绳，调转马头，惊慌大叫道：“撤！快撤——” 遭遇伏击，这支西戎兵哪里还敢停留，丢下一地尸体，掉头开始朝原路奔回。 两边箭射不停，不时有西戎兵被射翻马下，直到混乱过后，大道上，已是乱箭斜插遍地，到处都是尸体。 戎将跑了，带着残兵冲出了伏击圈，这还亏得此地不是什么山谷，地势较为开阔，否则，就要全军覆没了。 “将军。”一名秦将快步走到了聂兴身边，欲言又止。 知道他要说什么，聂兴抬了抬手：“穷寇莫追，扼守西戎突围要道即可。” “是！”秦将弯腰一抱拳。 这支斜下企图包抄的西戎骑兵，败的实在太快，可以说是前脚刚领命奔袭，后脚就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相差两日不到。 这时候的巴尔图，还在等其部抵达作战目的地，好进行下一步行动呢，见到戎将，不由瞪大眼睛道：“不是让你包抄绕后吗，你跑回来干嘛！” “将……将军。”戎将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末将奉命奔袭，可行至一半，却突然遭到一支秦军的埋伏，损失惨重……” “什么！？”巴尔图大惊失色，亦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到了军事地图前，头也没回的问道：“在哪里！” “应……应该是这里。”戎将结结巴巴，试探性指了一个位置。 巴尔图盯着地图，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喃喃说道：“不应该啊……难道说，杨恒已经看出了本将军的意图？提前在此地设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此人有些不好对付啊……” 见他模样，一众戎将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将军，如今无法施行包抄，我们接下来是否正面进攻杨恒？” 巴尔图回过神来，转身问道：“杨恒的军队，还在黑石以南？” “是的。”有戎将回到。 “他们已经没有粮草了，竟然还不急着回秦关，却在南部驻扎，究竟是何用意？这太奇怪了……”巴尔图眉头紧皱。 他想不明白，众戎将就更不得其解了。 就在众人苦苦思索的时候，一名传令兵却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 “报~~~~~” “禀将军，在黑石左侧，约三十里处，发现了大量秦军。” “什么？”巴尔图眉头皱的更深了，下意识问道：“敌军有多少人？” “这，暂未探清。”探子如实道。 “再探！”巴尔图一挥手。 “是！”探子施礼而去。 紧接着，没过多久，又一名探子急跑而来。 “禀将军，斥候发现，黑石以北，出现大批秦军，行踪诡秘。” 第1125章 吾将在此 第1125章吾将在此 “禀将军，黑石以东，发现敌军活动迹象。” “禀将军，我军东北方向，出现敌军……” 一个个探子接连而来，震惊之下，巴尔图慌忙行至地图前，手指开始在上面来回寻找。 片刻后，转身看向众将，似有些不可思议道：“我军，被包围了？” 啊？听到这话，众戎将大惊失色，都有些坐不住了。 “将军，这。” “这怎么可能……” “哪里来的秦军，杨恒的兵力不可能有这么多……” “都不要慌！”巴尔图一抬手，止住了嘈杂的场面，稍稍冷静后，沉声说道：“我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杨恒身上，料想，秦国一定是增兵了，可他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完成这些部署的。” “且秦国只有一次粮草补给，还被我军所断，这太不正常了。” 有秦关存在的原因，西戎方面是根本进不了中原的，因此，萧远就算把几十万大军调到关前，只要不出击，西戎就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就是情报差。 而十万秦州大营的将士，是一直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成熟，迅速从秦关出击，不曾有其他活动痕迹，直接急行到的战略地点。 这跟闪电袭击类似，在军情上，等西戎反应过来的时候，部署已经完成了。 现在，面临包围的问题，巴尔图不得不重新审视战局，众戎将更是慌乱不减，有人焦虑满满道：“若情况属实，我军已四面受敌，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都说了不要慌！”巴尔图被这种不知所措的情绪搞的很是心烦，狠狠瞪了那戎将一眼后，又环视一周，说道：“战事至此，唯有寻求一路突破，而杨恒的兵力本来就不多，我们大可集中优势，向南进军，击溃杨恒！” “到时候，无论是跳出包围圈向后迂回，还是往东南方向进击秦关，都可选择。” 被包围了，找一个点撕开口子，是一个必然的军事行动，众戎将都没有其他上好决策，只能互相看了看，跟着附和。 巴尔图可没打算坐以待毙，准备向南突围，继续与杨恒打，决定之后，亦亲自统领，集五万兵力，直线出城南下，其他近三万西戎兵，则是被留守在了黑石城。 这是一个将领必须要考虑的后路，万一突破失败，他还能安全撤回。 两日后，黑石以南。 眼下，秦军营寨早已搭建完毕，有寨墙，寨门两侧，设有拒马，整个营盘，更是依仗有利地势，西戎只要敢硬攻，必将遭受迎头痛击。 五万西戎大军，业已兵临营前。 以秦军军事情报，自然早已探知了这个消息，此时此刻，萧远和一众将领，也正站在寨墙上，观察西戎大军。 对方阵型，是以步军为中，左右两翼辅以骑兵，五万军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场面倒也极为浩大。 观察之后，杨恒下意识说了一句，“这应该是巴尔图的主力了。” 萧远笑了笑，“怎么样，有无信心击败敌军。” “当然！”杨恒一抱拳：“请大王放心，将士们士气如虹，只要西戎敢攻，必让其有来无回！” 萧远点了点头，说道：“此次围战，各处防线，不能有任何动摇，无论巴尔图从哪里突破，都要挫败他的锐气！将西戎兵打的士气全无！” 双方之间，是有一定缓冲地带的，巴尔图并没有一上来就展开强攻，而是先遣出了一将，于营前叫阵。 同样的，他也想先挫秦军锐气，或为试探，为接下来的全面进攻作准备。 那戎将领命，一抖缰绳，骑着战马，于营外一箭之地，开始扬刀喊道： “秦军小贼听着！” “劝尔等速速投降！” “打开秦关，献上中原少女！方可避此灾祸！” “否则，营破之时，鸡犬不留！” 如此嚣张模样，众将恼羞成怒，彭双更是怒极一抱拳：“大王！末将请命！” 两军交战，士气为先，若任其叫嚣，难免兵士低迷，萧远没有过多废话，直接伸手一指下面的戎将：“速斩此贼！” “得令！”彭双提刀一抱拳，接着快步走下寨墙。 寨门打开。 “驾！” 战马疾驰而出，阳光下，一人多高的长刀上，闪烁着冰冷寒光。 如此纵横沙场、身经百战的猛将，气势无疑是慑人的。 那戎将心脏莫名一紧，叫声立止，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胯下战马，似是感觉到了虎将之威，不安的踏动了一下马蹄，嘶嘶低鸣。 戎将低头，刚疑惑于战马行为，等再抬头时，彭双已汹汹而至，长刀带起一道寒光，当头而下。 劲风扑面！ 戎将下意识惊叫出声，瞬间瞪大了双眼，兵刃一横，本能想要硬接这一击。 当啷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戎将直感觉双臂一麻，肩膀瞬间下塌，虎口更是颤裂，差点握不住手中兵器。 啊！？他脸色瞬间大变，眼里流露出的，是浓浓的惊恐。 没想到，对方力气竟如此惊人，可还没等他反应，彭双一刀之后，已猛然变势，双手一错，长刀一横，直接扫向了戎将的脖颈。 后者瞳孔剧烈收缩。 锋锐已至。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断头直接被挑飞了出去，滚落在地。 无头尸体摔落马下，砸起一片灰尘。 那戎将的战马，亦受到惊吓，嘶鸣出声，奔蹄而跑。 斩杀敌将后，彭双左手握缰绳，右手长刀一指西戎大军，震声大喝道： “西戎鼠辈！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喝声传到对面，与此同时，寨墙上的秦军士卒，也纷纷高举兵刃，齐声呐喊，士气大振。 萧远幽幽说道：“我上将在此，西戎犹插标卖首。” 反观西戎，早就被震住了，一名戎将更是结结巴巴道：“柯……柯将军竟被一合斩于马下，这，这，杨恒手下，不可能有如此骁勇之将啊。” 巴尔图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一指场内彭双，厉声喝问道：“来将何人！” “我乃上将彭双！” 后者微拽缰绳，战马来回踏步，长刀还在滴血。 第1126章 退敌 第1126章退敌 啊！？西戎众将大惊，巴尔图亦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上将彭双，那可是秦王麾下数一数二的战将，历经多少战役，威名早已远扬，西戎虽然不在中原，但怎么可能没听过其名。 一名戎将喉结滑动，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声音微颤道：“将军，秦国上将在此，那，那秦王说不定也在啊。” 巴尔图闻言，脸色变幻不定，目光越过彭双，盯向了寨墙中央的萧远，凝声道：“你是说，那身穿黑色锦衣者，有可能是秦王？” “在外作战，秦军之中，任何将领，谁敢锦衣玉簪。”戎将颤声道：“且此人居中，左右秦将众星拱月，必然就是秦君啊。” “嘶……”巴尔图再次吸了口气，缓缓点头道：“言之有理啊。” 人的名，树的影。 秦王萧远，率百万虎狼之师，叩关而攻天下，扫平列国，又是第一个反攻西戎，辟地千里的人，在西戎方面，威慑力可想而知。 不管巴尔图怕不怕，反正一众戎将是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有将领暗暗咧嘴道：“既秦王在此，那这里可就不单单是杨恒一部了，必有秦军主力啊。” “是啊将军，若从南突破，有秦王坐镇，又有秦军上将，胜负难料啊……”另有戎将附和。 就一般情况而言，君王在这里，其主力肯定也在这儿，这是个正常思维。 巴尔图沉默良久，再次看了看秦军营寨，而后一拽缰绳：“先撤！” 其副将闻言，面上一喜，连忙开始大喊道：“全军撤退——” 随着军令下达，五万西戎大军，开始前队变后队，不紧不慢的从营外撤离。 见此情形，还在场内的彭双目瞪口呆，没等反应，萧远已是高声喊道：“彭双回来！” 后者回神，一拨缰绳，策马返回了营寨。 这个时候，也有秦军将领建议萧远，或可趁势追击，不过稍稍沉吟后，却被他否决了：“让他们撤吧，贸然追敌，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说不定要误中圈套，总而言之，时间拖得越久，对西戎越不利。” 没想到西戎这次集五万大军，还没开打，被斩一将就匆匆撤离，不过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又过半日，撤退的路上，巴尔图骑着战马，叫来了副将，带着些许期望道：“如何，秦王是否追击？” “这，并没有。”副将如实回到。 “可恨！”巴尔图低骂了一句，“秦王奸诈！如此有利条件，何不趁势追击！” 显然，他在撤退的途中，有过精心布置，奈何萧远那边，根本就没有想打小胜，是要将其全部兵力彻底围歼的。 回到黑石城后，议兵之下，一众戎将皆认为，有秦王在，秦军主力多半在南部，当另寻突破口。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敲定了向北出击。 可萧远那边，哪里有什么主力，战略部署完成后，南部其实只有区区一万多人。 重兵都在正北至右半弧，因为那边是黑石通往西戎内境的主道。 结果可想而知，这一次的向北突围，巴尔图是损兵折将，遭到了凶狠打击，更是遇到了秦国八骁将之一的宁战。 宁战的打仗作风，与杨恒不同，更善于寻获战机，分割战场，兵种配合。 巴尔图这边的情况，已经处围战之地，萧远敢这样部署，就不怕他能突围，在工事辅助下，深沟高垒，山谷要道，配合强攻劲弩，西戎主力只会这边打不过，另换一边，继而越打越少，直到无力再突围，被彻底歼灭。 另一边，西戎国内。 对于氐羌两族敷衍搪塞，就是不出兵的行为，西戎王自是勃然大怒，更是放下了狠话，等战事过后，要将氐羌灭族。 可现在战报又多了几份，就西戎王接收到的消息来说，第一，秦王与秦军主力，正在黑石城一带，巴尔图形势不妙。 第二，王禾一部，还活动在犬丘附近。 第三，又出现了一支兵马，具体人数不详，不过从探知的将旗来看，应是秦帅苏毅。 一支军队，时不时出现，有一些军事轨迹，对方自然能够探知，但难以掌握具体，苏毅这支部队，穿插在西戎境内，行踪诡秘，经常今天在这儿，明天又出现在了不同地方，神出鬼没的，搞的西戎方面晕头转向。 而经国内大臣讨论后，西戎方面，皆认为其有北上进击，逼近都城之意，当尽早拦截。 现在的西戎王，能调动的直接兵力，还有三万左右，考虑到国都的安危，他也当即一咬牙，任命一戎将，领兵两万六，择机剿灭苏毅一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靠近国都。 此戎将，名为库班，同样是白戎高级将领，直到现在，西戎王仍旧没有启用哲康的意思，后者心里明白，形势发展至此，再有任何谏言，都毫无作用了。 库班领命之后，没有丝毫耽搁，当即点齐兵马，开往了苏毅最近停留的地方。 两万六千人马，有骑兵，有步兵，行军的路上，库班骑着战马，领着大军不紧不慢的走着，手上拿着一份军事地图，边看边说道：“我们此行，肩负重担啊，如果能迅速剿灭苏毅，即可趁势接应巴尔图将军，与我主力遥相呼应。只是这支秦军的具体情况，还是不太明朗啊。” 身边副将闻言，连忙说道：“根据之前探报，苏毅的这支部队，人数应该不多，若有兵力优势，该直线北上，不应穿插多地。” “恩……”库班沉吟了一下，道：“若真如此，或可与其正面决战。” “不过有一点，苏毅此人，乃秦军统帅，虽然我们没有与他交战过，但也要小心为上啊。”副将道。 “你说的没错，战场上，不可轻敌。”库班道：“不过我们的骑兵一旦展开包抄，再强的敌人，也得灰飞烟灭。” “将军所言甚是。”副将表示赞同道：“因此，目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苏毅部的具体情况，才好进行战术谋划。” 第1127章 我自有办法 第1127章我自有办法 西戎境内，科里多地区，因临近科里多河而得名。 这里有山脉平原，并不是西戎的军事重地，不过近来，苏毅部却在附近活动频繁。 秦军临时营地，上空猎鹰盘旋。 “报~~~~” 一名雪族探子急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插手施礼道：“禀苏帅，发现敌情，一支西戎军正朝科里多而来，距此已不到三日路程。” “对方兵力如何？”苏毅直接发问。 “具体不清，不过从其行军规模上看，应该不下于两万人。”探子回到。 “再探。” “诺！” 库班是行走的大道，并没有像苏毅一样分成小股部队来回穿插，以秦军情报，探知这些不要太过轻松。 当然，由于双方都没有细作的原因，秦军这边，也无法获知库班的具体情况，更无法了解他的用兵习惯。 等探子走后，高盛试探性道：“既有敌情，必为我军而来，那我们就提前准备，于半路占据要道，打他一个伏击。” “没有用啊。”苏毅摇了摇头，可能由于身体的原因，又握起右拳，放于嘴下微微咳了咳，说道：“我们是异域作战，对方比我们更了解这里，又是专为我军而来，必然会警惕要道，这个伏击，打不出任何效果啊。” 高盛顿了顿。 另有将领道：“以军情来看，对方人数并不是很多，不若与其正面决战，以我将士之勇，足可破敌。” “是啊，这应该是除氐羌等族外，西戎王能调动的最后兵力了，只要将其击溃，我军即可长驱直入，攻陷戎都。”有偏将表示附和。 “恩……”苏毅稍稍沉吟了一下，又摆摆手道：“这是下策，如果决战，在没有工事防御的情况下，他们的骑兵对我步军威胁太大了。” 说着话，他也转过身背对着众将，看起了墙上的军事地图。 一个优秀的统帅，会综合战场所有的情况，科里多一带，辽阔平原太多，决战的话，秦军是有信心的，但就算赢了，也必然折损严重，再无力攻陷戎都。 这不是苏毅所考虑的。 知道他在想事，众将都没敢打扰。 片刻后，苏毅转回身形，扫了眼众将道：“你们觉得，西戎方面知我具体兵力吗？” 高盛道：“我们有过好几次小部队的穿插，从行军踪迹上来说，对方不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 “你说的没错，这便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苏毅道：“那就依你所言，打他们一个伏击。” 听到这话，高盛精神一振，“那我军伏兵放在何处？” “就在这里。”苏毅言简意赅。 啊？众将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高盛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不解道：“这，苏帅啊，此地实在不宜设伏啊，末将，末将没听错吧。” 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第一，不处于要道，第二，无峻岭山谷，第三，视野开阔。 这太不合兵法，众将难免有此反应。 苏毅微微笑了笑，风轻云淡道：“不要慌，到时候，自有雄兵天降。” 天降雄兵？众将更加疑惑了。 可没等他们说话，苏毅已是直接开始下令道： “高盛负责，马上令将士们填装土袋备用。” “是。”高盛虽不解，可军令之下，只能抱拳。 苏毅继续道：“待临敌之时，我军弃营而走，撤至科里多河流中段。” 听到这里，有偏将忍不住问了一句：“苏帅欲以诈败诱敌？” “当然。” “可这，若西戎军不上当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让他追。”苏毅说完，又道：“另外，给王禾传令，让他不要停留犬丘了，可以择机北上。” “诺！”负责军情的将领当即领命。 这场议兵结束后，各部将领，开始按照军令进行各自的任务，诈败诱敌，敌人是有可能追，有可能不追的，可苏毅却有如此信心。 而他们这里，离犬丘并不是很远，通过猎鹰，书信很快就传到了王禾手里。 此时，库班还在行军途中。 接到这封书信，王禾是喜形于色的，因为他早就不想在犬丘停留了，可又一直没有调动的命令。 他手下的五名千夫长也都在厅内，见状，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将军，不知苏帅有何指令啊？” 王禾看了五人一眼，“目下，西戎方面又调集了一支部队，正向科里多进军，苏帅让我们不必再停留犬丘，可自行斟酌，择机北上。” “好啊！”听闻此话，五名千夫长同样一脸兴奋，有人说道：“我部停留犬丘，已毫无意义，这个时候北上，足可建功啊！” “请将军下令吧！”其他人也是纷纷一抱拳。 “恩……”王禾点了点头，行至到了沙盘前，先是低头观看了一番，接着道：“根据军情，西戎最多三日，就可抵达科里多，而在这个时间内，如果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后方，届时，无论是继续北上，突袭戎都，还是配合苏帅，剿灭这支西戎军，都是非常可行的。” 众千夫长围聚沙盘前，同样低头凝视着，有人道：“可犬丘大道，多有蜿蜒，即便我部急行，恐怕在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那就走直线。”王禾说着，一指沙盘某处山脉：“只要我们翻越百障山，就能大大缩减路程。” 他说的没错，从地图上看，正常道路，是弯曲了数百里的，穿过此山，直线到达山的另一面，就等于省了几天的路程。 众千夫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王禾见状，不再多言，当即说道：“那好，你们马上下去准备，既是走山路，那不必要的辎重，能放下就放下，将士们劲弩持戈，赢粮即可。” “诺！”五名千夫长齐齐抱拳。 想要绕到库班身后，就必须得抢时间。 王禾是说干就干，丝毫没有耽搁，一切准备就绪后，当天就领军开拔。 苏毅的命令，是让他择机而动，并没有让他配合剿灭之意，不过却有个自行斟酌。 第1128章 媃族少女 第1128章媃族少女 百障山。 此山脉很长，横向绵延百多里，这也是为什么在正常道路上，会弯曲那么远的原因。 不过其山势并不陡峭，没什么悬崖，虽然密林丛生，但徒步是可以行走的。 既然要最大程度的缩短路程，那王禾自然是找了一处山势最低，最宜行军的地方。 眼下，四千多秦军已处于山脚。 收起地图后，王禾抬眼看了看山脉，“就从这里过吧。” “这里的山势确实最低，最易行军，不过看起来，却是雾气弥漫啊。”一名千夫长本能说了一句。 “一些山雾而已，无关紧要。”王禾没太在意，说完一挥手：“出发！” 随着他的命令，四千多秦军将士，开始进入百障山。 刚开始，于山脚附近，行军非常顺利，虽然有一些树枝荆棘，但战刀之下，能很快开辟出一条道路。 片刻后，众人穿过一道薄雾区，前面树林越发茂盛。 “我怎么感觉，这雾气有些奇怪啊。”王禾停了一下。 “是啊将军，这才走了多久，我却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一名千夫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们都是军人、将领，以正常来说，才走了一小段，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王禾察觉到了有些不对，环视一周，见士兵皆如此，不由心脏一紧，“不好，这雾恐怕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已有兵器掉地声传来，紧接着，一个个的秦军将士，开始接二连三的倒地。 “将军……”身边千夫长亦是如此，想说什么，可身子一歪栽，直倒了下去。 啊？王禾脸色大变，其实他也是一样，快撑不住了，可仍尽力大喊着：“都不要睡！打起精神……” 但瘴气、自然毒雾下，所有人都被雾气侵蚀了，一阵天旋地转，他也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类似寨楼的木制房间。 房间中，还有一名少女，正在石制药罐内捣鼓着草药。 本能的痛苦呻吟一声，王禾强撑着从床上坐起。 见他醒来，那少女也停下了手中动作，站起身道：“你醒啦？” 她的模样很清秀，戴着好看的帽子，有耳环，襟裙，一副少数民族打扮。 笑吟吟之下，少女的一双眉眼如同弯弯月牙。 王禾的头脑还是有些昏沉的，想起前事，心下不由一紧，“我的兄弟，我的那些兄弟们呢？”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少女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他们都没事。” 听到这话，王禾总算是暗松了口大气，这才仔细打量起周围环境，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少女身上：“姑娘，这是哪里？” “这是媃族。” 没等少女回话，门外传来了一道男声，紧接着，一名青年男子迈步而入，同样的少数民族打扮，腰间挂着精致的小弯刀。 “阿哥。”见到青年，少女面上一喜，凑到了身边。 “恩。”青年先是朝少女点了点头，又看向王禾道：“如果不是我阿妹今天进山采药，发现了你们，你们会一直睡下去的。” “啊？”王禾一阵后怕，忍不住道：“那百障山……” “要进百障山，得含着特制草叶，否则，那里面的瘴气和毒雾，会让人昏迷。”青年解释道。 原来如此，王禾恍然大悟，亦连忙施礼：“今次若无媃族相助，我等危矣，大恩不言谢，他日必有厚报。” 媃族，分布在西戎地区的一个族群，但相比氐羌，更接近中原文化，所以在语言沟通上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们的族人不是很多，男女老幼，总计人数，大约在三四万左右，性柔和，从不参与任何争斗。 说白了，就是一个热爱生活、偏于善良的部落。 而见王禾施礼，青年毫不在意道：“别说什么报答的话，若不是我阿妹善良心软，非让我动员族人救你们，我才懒得理会。” “呵呵，无论如何，救命之恩，在下铭记。”王禾干笑一声，忍不住看了那少女一眼，精神状态似乎也好了不少。 说完，他仍有些不放心道：“对了，我的那些兄弟们……” “情况跟你差不多，不必多虑。”青年打断了他，话锋一转道：“如果没错的话，你们都是秦军吧？” 提到这个，王禾稍稍警惕，毕竟，这是西戎境内，现在己方将士，可都是待宰羔羊啊。 不过转念一想，媃族若要发难，又何必大费周折，营救己方。 思念及此，他也点了点头：“是的。” 青年道：“你们与西戎王打，跟媃族无关，百障山之事，也是出于救人的本能，媃族更不需要任何报答，只希望秦国不要伤害我们的族人，你们修养好了，就赶紧离开这里吧。” 王禾刚想说什么，可青年已是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阿哥。”少女喊了一声，准备跟上哥哥，可身后王禾因要强撑起身，又痛苦呻吟了出来。 少女只得折返，于床边扶住了他：“你不要着急嘛，这种毒雾，需得两三日才能恢复体力。” “可，可两三日……”王禾忧心军情，又无法对少女言说，最后只能是强笑了笑，真诚说道：“此番，多谢姑娘了。” “不用谢的。”少女很是活泼：“你们就先安心养伤吧，其实呢，我也很希望你们能打败西戎王的，白戎那些家伙，每年都会抢光我们辛苦放牧的牛羊，我们没有办法，才躲在了百障山一带。” “姑娘放心，媃族之恩，在下不会忘记，会如实向我王禀报的。”王禾道。 “秦王吗？听说，是个暴君呢。”少女说着，又嘻嘻一笑：“好了，你安心休息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异域作战，王禾在没摸清地理环境的情况下，贸然行事，险些白白葬送四千多将士的性命，好在福大命大，被媃族所救。 两日后，苏毅部。 “苏帅，王禾将军那边，突然杳无音讯，消失了。”有雪族探子道。 “什么？消失了？” 苏毅眉头大皱，可眼下战事在前，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西戎军现在何处？” “距我营地已不足三十里。” “好，一切按计划行事！” 第1129章 减灶诱敌 第1129章减灶诱敌 敌我双方越来越近，从地图上看，已经快要碰面了。 库班部。 西戎军正在临时休整，同时派出探马，弄清秦营大致情况，准备作致命一击。 没过多久，探子策马返回。 “报~~~~” “禀将军，属下发现，秦军正在撤离营地。” “你说什么？”库班有点没反应过来。 “秦军正弃营而走。”探子重复了一遍。 得到他的确定，库班眉头稍皱，疑惑更深了。 “再探！”他摆了摆手，示意探子退下，接着扫了眼众将，说道：“见我大军来此，秦军这是要不战而逃吗？” 副将同样不解，不过却说道：“中原军队，向来狡猾，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诈啊。” “这附近一带，尽是平原，即便有诈，伏兵也无处可藏，以我看，就是秦军自知不敌，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只能逃窜。”另有戎将道。 库班并非莽夫，他沉吟了一下，道：“不管怎样，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把情况具体探清再说。” 结果很快，消息再次传回，与之前差不多，称大批秦军已舍弃营地，向东而去。 一戎将听完，当即急道：“将军，我们好不容易捕捉到这支秦军的踪迹，若任由其从眼皮底下逃走，那敌军在我境内来回穿插，打到哪，我们就得跟到哪，将被牵着鼻子走啊。” 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库班思虑之后，果断说道：“传令全军，先向秦军营地开拔。” 在他的命令下，两万六千多西戎兵，迅速压向了秦营，不过等他们到的时候，这里早已人去寨空。 可库班仍旧不敢大意，担心营地有伏，并未全军入内，而是派出了几股小部队，先行进去查探了一番。 没多久，负责的将领返回，施礼说道：“将军，已经确定，营中空无一人。” “真跑了？”库班下意识说了一句，继而一挥手道：“进！” 等西戎军进入营地，他也开始带着手下将领，自然而然的巡视了起来。 秦军确实已经全部跑了，营地中的一些设施还在，包括一些攻城用的大型器械。 看着这些东西，库班不禁说道：“看来，秦军走的很匆忙啊，这些辎重都没来得及带走。” “将军所言极是，由此可见，秦军是在慌乱中急撤，想要尽快脱离战场。”副将表示附和。 另有将领道：“那还等什么，当以骑兵追击，将这支逃跑的秦军彻底歼灭，以免他们在我境内继续作乱。” “先不要急。”库班抬了抬手，表现的非常谨慎：“虽然我们已经确定，秦军避而不战，但对方的具体情况，还是没有搞清，不可贸然行动。” “这，将军！机不可失啊！一旦这支秦军成功逃离，隐藏起来，我们又得耗费大量精力，才能追踪到啊。”有戎将急了。 库班打断了他，不急不躁的继续到处察看。 从一支军队停留的地方，留下过的种种痕迹，是可以判断出一些基本情况的，他的目的也正在于此。 不多时，众戎将来到秦军伙房处。 行军打仗，每一队士兵，无论任何情况，是必须携带一口权锅的，不然无法烧饭，但灶台不必携带，扎营后挖个坑，用石头一垫即可做成土灶，或者做一个简单支架将锅吊起即可。 此时这里，就有不少土灶的痕迹，库班看罢，当即下令，着士兵仔细点验。 片刻后，一名士兵小跑了过来，施礼说道：“将军，已点验清楚，共计灶架两百八十一处。” “恩。”库班摆了摆手，随即看向身边副将，微微笑道：“看来，我们已经掌握这支秦军的具体情况了。” “将军的意思是……” “以中原军队来说，十人为一灶，两百八十一灶，这就说明，这支秦军的数量，绝不会超过三千人！”库班之前还有疑惑，现在已是信心满满：“难怪他们一碰到我军，就仓皇而撤，甚至丢下了这么多辎重不管。” “将军英明啊。”副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其他戎将则是精神大振，有人立即说道：“既是如此，将军，还请下令追击吧！” “是啊将军，对方只有不到三千人，这里又多为平原，已插翅难飞！我骑兵一旦展开纵横，一个时辰内，即可追至，将其剿灭！”另有戎将道。 察看了秦军营地，结合种种情况，库班早已心下大定，此时见众将情绪高涨，他不再犹豫，点出一将道：“好！乌格将军，令你先率骑兵，沿途追击！务必将这支秦军剿灭！活捉苏毅！我步军随后即到！” “是！” 以锅灶数量，来精确判断敌军兵力，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库班以为一切已经明了，可殊不知，这恰恰是苏毅想让他看到的。 戎将乌格领命之后，片刻都未耽搁，领一万西戎铁骑，沿着秦军逃跑的路线，急追了下去。 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在这批秦军刚抵达科里多河流中段的时候，身后已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万马奔腾之下，大地都似乎开始颤动。 杂乱的马蹄声充斥全场，越来越近。 “敌袭！敌袭——” “西戎骑兵追来啦！快跑啊——” 大叫四起，秦军士卒瞬间乱成了一团，惊慌失措中，只顾逃命，兵器战旗，那是扔了一地。 如此仓皇如丧家之犬，溃不成军，大乱之中，人们纷纷从河道跑向了河对岸，可谓连滚带爬。 奔袭之下，西戎骑兵已风驰而来，乌格更是一马当先，见此情形，忍不住仰面大笑：“哈哈！秦军已经完蛋了！勇士们！冲啊！！” 他所见秦军，正丢盔弃甲的逃命，身后西戎骑兵当然也看到了，更是个个高举着弯刀，策马不停，嗷嗷怪叫。 科里多河，是宽约百米的，少有干涸，可今天却是意外的河水见底。 终于，这批秦军蹚河而过，全部逃向了河对面。 人能跑过去，西戎骑兵更是冲势不减。 马蹄声追至，眼看就要袭杀秦军，乌格脸上的兴奋之色难以抑制，冲的也更急了。 第1130章 先灭骑兵 第1130章先灭骑兵 与此同时，科里多河上游。 数不清的土袋，堆积成了临时的堤坝，阻断了河流。 高盛抬头看着天空。 猎鹰盘旋鸣叫。 这是一个信号，见此，他精神一振，当即大喝道：“开闸！” 随着一声令下，士卒开始行动，由几人一组，合力扒开了堆积的土袋。 被拦截的河水，蓄积已久，都已经快没过土袋了，一经扒开，可想而知。 如同决堤之洪流，汹涌奔出，瞬间冲垮了其他土袋，好几名士兵动作慢了半拍，差点被大水卷走，好在河岸的人反应够快，第一时间以长戟为木枝，吃力将他们拉回了岸上。 任谁也知道，大河被截断，蓄水高涨，一旦破口，便如山洪，其势是摧枯拉朽的。 滚滚大水，如同巨浪，席卷而下。 看着这一幕，高盛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苏帅用兵，神鬼莫测啊，区区河流，却成毙敌之利器。” 科里多河中段。 水花四溅中，数不清的西戎兵已冲入了河道，这水连马蹄都淹没不了，又怎能挡住骑兵的追击。 可一万铁骑，怎么都不可能一下子过河，加之少许淤泥，间接减缓了他们的速度。 上游开始出现隐约的轰隆声。 这并不是杂乱马蹄，更像是洪流冲击发出的声响。 且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乌格之前因兴奋激动，冲的最快，也在最前面，早已到达对面，他自然也听到了，不由勒了勒缰绳：“什么声音？” 左右西戎兵互相看了看，皆一脸茫然。 此时，整个西戎骑兵的前半部分已经冲上了河对岸，后半部分，正在河道之中。 所有人都在左顾右盼，不明所以。 可是很快，随着轰隆声逼近，洪流巨浪业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水！大水！” “快跑啊——” 尖叫四起，还在河道中的西戎骑兵顿时大乱，有的人猛抽马臀，继续往对岸冲，有的人则调转马头，想要退回去。 但以洪流的速度，他们哪里还来得及逃跑。 大水翻滚着巨浪，已扑面而来！ 直接席卷而过！ 只一瞬间，就带走了一切。 人仰马翻中，战马嘶鸣，数不清的人头，在洪流中几个起伏，又被后浪卷过，没了踪迹。 在大自然的摧毁力面前，人类显得太微不足道。 一万西戎骑兵，大半还没有上岸，直接被洪流带走。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乌格傻眼了，瞪大着双目，久久回不过神来。 “将军，我们的兄弟，都被大水冲走了，这可怎么办啊，将军啊……” 身边有西戎兵悲声叫喊。 乌格猛的回神，再看周围，不由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啊，我们中计了……” 可此时知道，已经晚了。 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原本正在逃跑的那批秦军，却齐齐调转回头。 “列阵——” 有秦将大喝。 秦军训练有素，动作一致，重盾砸地，长戟于后。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开始出现黑甲红缨，整齐的方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步军迈步声。 至此，乌格的前方和左右，皆是铁甲方阵，身后，则是滚滚水流，宽约百米的大河，已无任何退路。 苏毅纵观全局，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啃了一口，风轻云淡道：“迅速剿灭。” 随着他的命令，帅位的执旗手一手拿着一面令旗，先是左右交叉挥动了一下，接着右旗高举。 “箭阵！” “箭阵——” 三个方向，响起整齐的甲胄摩擦声，一排排的士兵，齐齐弯弓搭箭，直接拉满。 令旗前挥。 各部将领几乎同时下令：“放箭！！” 一声令下，弓弦齐齐绷动。 密密麻麻的箭支，汇集在一起，如同三个长条黑幕，从三个方向，劲射而来。 这根本避无可避。 扑扑扑扑！ 箭支入肉声瞬间响起，顷刻之间，不知有多少西戎兵被射翻马下。 另有反应快的，在胡乱挥舞着弯刀。 现场尽是马儿的嘶鸣声，人们的惨嚎声，和兵器碰撞的叮当声，更是乱成了一团。 这只是第一轮劲射。如此情况，乌格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冲锋，因为再耽搁下去，他们都得被活活射死。 毫无疑问，他选择的冲锋方向，自是前番追击的那批秦军，挥舞弯刀打掉一支乱箭后，他也朝前一指，厉声大吼道：“勇士们！冲啊——” 话音刚落，他亦用刀身一抽马臀，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 身后西戎兵没有办法，只能紧跟其后，纷纷大叫壮胆。 战马再次奔腾。 秦军那边，前排半蹲，士卒手中皆端着劲弩，齐齐扣动扳机，弩箭直射。 骑兵于冲锋之中，不时有人中箭，惨嚎摔落，可却并没有挡住他们的攻势。 战马疾驰，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已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箭阵准备了，秦军前排弓弩手果断后撤，后排交错上前。 “变阵——” 秦将大喝之下，步军整齐迈步移动，重盾砸地，方阵突变。 入眼看去，是清一色的盾面，重盾之后，是如刺的长戟，一致对前。 看着这铁甲方阵，肃杀之气，弥漫全场，乌格暗暗一咬牙，硬起头皮举刀大喝：“杀——” 骑兵冲锋而至。 长戟之下，不少人被瞬间捅穿，人仰马翻。 亦有战马撞击竖盾，冲击之下，带倒一片。 更有不少人被让进盾阵，钩断马腿。 骑兵对阵步兵，冲锋之下，有天然优势，可秦军方阵，是有针对性的，想要席卷而过，根本就不可能。 苏毅于帅位，观察整个战局，有条不紊道： “令左军，切断西戎兵侧翼。” “令右军，从中线突破，配合左翼，将其分割三块。” “诺！”传令兵立即抱拳。 随着主将的命令下达，整个战场局势，也瞬间发生了变化。 在不知不觉中，三个方向的秦军，已将整个西戎骑兵分成了三个包围圈。 乱战还在持续。 直到这个时候，库班终于带着一万多西戎步兵，赶到了河流对岸。 可这里早已恢复了水流，宽约百米的大河，将他彻底挡在了战场之外。 第1131章 环环相扣 第1131章环环相扣 苏毅用兵，每一步，都进行了精密的部署。 减灶诱敌，故意暴露己方兵力，作出逃跑之势，西戎掌握了这些信息，必然追击。 而一追，就必是骑兵奔袭。 再提前截断河流上游，待骑兵追至，以水势席卷其部后军，同时分割战场，将西戎骑兵和步兵一分为二。 现在，库班的一万多步兵已经支援到了，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河对面，看着自己的骑兵被一一剿灭。 其副将更是焦急叫道：“将军，我们中了苏毅的诡计啊，乌格已陷入绝境，如何是好啊……” 战场就在对面，可一条大河，让人心生绝望，可想而知，库班此时的心情，副将的聒噪，亦让他狠狠握着缰绳，瞪着对面，几乎目眦欲裂。 苏毅部的真实兵力有三万，真要与库班决战，凭秦军的装备军械和骁勇善战，是肯定能打赢的。 但一名优秀的统帅，会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西戎骑兵被大水冲走一半，剩下一半也被分割成了三块，正施行剿灭，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苏毅于战车边缘，以手遮额，眺望了一下远处：“西戎步兵还没走吗？” “还停在河对岸。”有人回到。 苏毅点了点头，放下右手道：“他们这是在给西戎骑兵最后的希望啊。” 他说的没错，库班不敢就这么撤了，因为乌格已经知道己方步兵来了，心中还能升起一丝希望，若援军刚到，看了一眼就这么走了，那前方陷入死地的骑兵，便会心如死灰，瞬间崩溃。 可不管怎样，结局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西戎最大的战力，就是他们的骑兵，一旦骑兵全灭，那剩下的步兵，就等于待宰羔羊。 他们没有盔甲长戟，更没有重装竖盾，只弯刀布衣，恐怕秦军两轮箭阵下，就没得打了。 且不善于结阵防御，喜乱战掠夺，可想而知，如果秦军铁骑席卷，西戎步兵是根本无法抵挡的。 苏毅正是较其长短，先拔其獠牙。 这时候，看着己方骑兵就快覆灭，西戎副将再次忍不住道：“将军啊，再不想办法，就来不及了！我们是否寻找浅水区，看看能否渡河。” “现在过去，送死吗！”库班心里比他更焦急，可也明白，已经无法改变战局，更清楚的知道，以己方步兵和秦军打，等于羊入虎口。 不过提到浅水区，他又猛的一惊，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叫道：“不好！快撤！” “啊？”副将一时没反应过来。 “快撤！”库班的语调已经变了，说着话，更是直接一拽缰绳，拨转马头。 他是主将，命令一下，一万多西戎步兵当即后队变前队，开始匆匆撤离。 而随着他这一撤，还在抵抗的西戎骑兵顿时心生绝望，恐慌情绪，瞬间蔓延，开始出现大量溃逃投降的情况，因为大家都知道，已经彻底无救了。 秦军帅位。 “报~~~~” 一名士兵快步跑来，单膝跪地道：“禀苏帅，西戎步军已撤离河岸。” “看来，对方主将还有一些警觉性。”苏毅笑了笑，“不过此时撤退，为时晚矣。” 紧接着，没过多久，又一名士兵来报：“禀苏帅，西戎骑兵多数被灭，余下已经投降。” 苏毅扫了眼战场，言简意赅道：“统统斩首。” “传令高盛，迅速朝左上进军。” “传令徐荣，将西戎步军赶至预定地点。” “诺！” 猎鹰开始在天空盘旋，苏毅的军事部署，是环环相扣的，从库班决定追击开始，就已经掉入了这个圈套，亦是不可能逃脱的。 西戎步兵刚撤离河岸没多久，左右两边，就已经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大地开始震动。 一直没有露面的秦国铁骑杀入了战场。 黑压压的骑兵奔袭而来，于战马之上，徐荣战剑前指：“杀啊——” 策马冲锋中，马上的秦军将士，纷纷取下短弩，对准前方，扣动扳机。 利箭劲射，双方还未碰面，秦弩之下，已有大片西戎兵被射翻在地，惨嚎四起。 紧接着，骑兵席卷而来，于西戎后军，一左一右，交错奔腾而过。 马腹一侧的短弩，特制长剑，是秦国骑兵的标配。 借战马冲锋之势，长剑一带，鲜血溅洒，要么就是直接被战马撞飞，之间毫不停留。 西戎军散乱，根本不会战阵防御，又是弯刀短刃，身无盔甲，这样的一支步兵，碰上了铁骑横扫，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只一轮交错冲击，西戎后排，几乎被一口吃掉。 秦骑奔驰远去，接着再度集结。 库班哪里还敢停留，甚至已经顾不得零散的后军，大叫之下，慌忙急撤。 一万多西戎兵只顾逃命，溃势立现。 可他们的速度，怎么可能快的过秦国铁骑。 按照苏毅的军令，左右骑兵汇合之后，徐荣开始对库班围追堵截，这就像群狼进入了羊窝，完全是一种驱赶袭杀之势。 半个时辰后，本在狼狈溃逃的库班突然一勒缰绳，战马嘶鸣声中，身后的残兵败将也都停了下来。 因为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了。 入眼看去，尽是黑甲红缨，清一色的重装竖盾，长戟于后。 见到西戎兵，所有弓弩手更是齐齐撘弓上箭。 见此情形，西戎副将不由悲叫出声：“将军，完了，完了啊……”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已经插翅难飞了。 所有西戎兵的脸上，亦是满满惊慌之色。 库班目眦欲裂，一抽弯刀：“杀！跟秦军拼了！” “勇士们！冲啊——” 他嘶声大吼，弯刀前指，身后西戎兵自知已无退路，只得纷纷大叫一声，朝前发起了冲锋。 平原上，喊杀四起，人群高举弯刀前涌。 高盛脸色冷漠，直接一挥手：“放箭！” 箭雨袭来，入肉之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迎战敌军！” 震喝之下，秦军前排开始迈步前压，不退反进。 双方很快碰面。 最前排，连成一线的盾阵，挡住了大部分弯刀，后面长戟齐刺，瞬间收割一片。 与此同时，秦国铁骑再次追至。 第1132章 布防图 第1132章布防图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秦骑兵席卷战场，已无任何悬念可言。 西戎军的后方至中段，被铁骑交错横扫，尘土飞扬中，早已一片大乱。 前排，正被秦国步军反压，长戟收割。 如此战况，库班明白，用不了多久，己方就要全军覆没了。 他可没冲在前面，而是环视四周，当即一咬牙，于混乱之中拨调缰绳，策马而跑。 他们的骑兵在科里多河岸就已经被全歼了，现在能骑着战马的，只有西戎将领。 而见一骑跑出了战场，欲往西面而逃，徐荣眼尖，心知必是敌将，立功心切下，二话没说，一抽马臀追了出去。 两人脱离大战场，一前一后，展开了追逐战。 “敌将哪里跑！” 没过多久，身后已传来大喝。 库班大惊，策马不停，下意识回头，见有一秦将穷追不舍，他慌乱之下，再次用刀身狠狠一抽马臀，跑的更急了。 眼看就要追上，可始终无法近前，徐荣大急，一提战剑，追击之中，对其后心猛掷了出去。 恶风袭来，库班来不及多想，只能凭感觉向后一挥弯刀。 当啷一声，战剑被其打飞，可趁着这个空当，一根马鞭也瞬间缠上了其腰身，接着猛力一拉，将其摔翻马下。 “吁——” 徐荣一勒缰绳，跳下战马，可没等上前，库班已爬滚站起，晃了晃摔晕的脑袋，接着大吼一声，提着弯刀劈砍而来。 徐荣手无兵刃，未敢硬接，暂时采取了避让。 不过很快，他就发觉这西戎将领并没有什么高强的武艺，侧身让过刀锋，他也抓住机会，一把捏住了库班的手腕，猛一用力。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弯刀掉地，库班惨嚎出声，同时胸口又中一拳，踉跄跌倒。 徐荣的武艺，在秦国八骁将之中，绝对是最高的，当初和虎将唐越单打独斗，都能顶住不少回合，不过其人品嘛，就另当别论了。 将库班击败，他也冷笑了一声：“你太弱了，不过这颗人头嘛，倒是能为我建功升爵。” 说着话，他捡起地上的弯刀，迈步朝库班走去。 后者顾不得嘴角溢血，手脚并用，连连后退的同时，亦惊慌失措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白戎贵族，可以为你们提供情报。” 西戎百多年来，经常与中原打交道，因此，在语言上的交流，是没有太多障碍的。 虽然他的话很蹩脚，可徐荣听明白了，不由心中一动，“你是说，你还有利用价值？” “肯定有，肯定有，只要将军肯饶我性命……”库班连连说着，没想却是如此贪生怕死。 “恩……”徐荣转了转眼珠，随后弯刀一指：“起来！跟我回营！若你所说，毫无价值，敢蒙骗本将军的话，便将你五马分尸！” “是，是……”库班现在只想活命，其他的一切，早就被抛在脑后了。 时至傍晚，秦军营地。 中军大帐中，各部将领，正在进行战后汇报。 “禀苏帅，河畔一战，我军全歼西戎骑兵，共缴获战马两千三百六十匹。” “禀苏帅，我部于科里多平原，歼敌四千……” 今日一战，西戎兵被全部剿灭，秦军众将虽然个个一身血渍，但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 “好！”苏毅同样精神大振，环视一周道：“此役，对我军非常重要，亦是对西戎的致命一击，目下，大王率主力大军，正在围剿巴尔图，西戎方面再无兵力支援，我们下一步，即可进逼戎都！” 听到这里，众将情绪越发高涨。 正在这时，徐荣押着库班迈步而入，将其踹跪于地后，朝苏毅抱拳说道：“苏帅，此人名叫库班，正是这支西戎军的主将，企图趁乱溃逃，被末将生擒。” “很好，生擒敌军主将，当是大功一件。”苏毅不吝赞美。 徐荣闻言，喜形于色，又一抱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候，其他将领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库班，有人说道：“难怪没有寻到西戎主将，原来是临阵脱逃了，还好徐将军察觉，将其擒了回来。” “是啊，这支西戎军的主将，必定是白戎贵族，若不是徐将军，恐怕还真让他给跑了……” 听着人们的言语，徐荣大感受用，不由脑袋微扬。 苏毅也盯向了库班，开门见山道：“库班，想死还是想活？” “当……当然想活，求将军放我一条生路啊。”库班要是不怕死，他也不会临阵脱逃，也不会被押到这里了。 “那就将你知道的西戎情况如实讲来，否则，人头落地！”苏毅声音一冷。 “是，是，在下知无不言。”库班跪在地上，声音发颤，暗咽了口唾沫。 苏毅直接道：“本帅问你，现在西戎王的身边，具体兵力，还有多少！” “不……不到四千人。”库班结结巴巴。 “你确定？”苏毅露出了审视的眼神。 “在下岂敢隐瞒将军，句句属实啊。” 库班极力证明自己还有价值，见他那贪生怕死的模样，和其表情，苏毅眯了眯眼，心思百转。 片刻后，再次问道：“那西戎国都的布防情况，你可知晓？” “这……”库班犹豫了起来。 见状，苏毅直接道：“若你能将布防图画出来，那就是大功一件！本帅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向我王表你之功，待平定西戎，你说不得还会得到重用。” 听到这话，库班顿时就瞪大了眼睛，颤声问道：“将……将军所言，可是当真？” “当然，军中岂有戏言。”苏毅道。 活命、立功、被杀，库班眼珠乱转，开始权衡利弊。 见状，苏毅并没有着急，而是说道：“本帅给你两天时间考虑，现在的形势，你也清楚，不管有没有这布防图，西戎王都断无生路。” 说完，他也朝卫士摆了摆手：“先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诺！”侍卫一抱拳，由两人一左一右，带走了库班。 等其走后，高盛忍不住道：“苏帅，若真能搞清戎都的布防情况，那我们即可制定有效的战术啊。” 苏毅看了他一眼，“若真有这个布防图，当然最好，不过库班所言，不能全听，我们还是要有自己的进攻方略。先传书大王，汇报此间战况。” 第1133章 善良 第1133章善良 正在这时，一名雪族头目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禀苏帅，已与王禾将军部取得联系。” “哦？”苏毅精神一振：“他们现在何处？” “百障山一带。”头目说着，解释道：“前番王禾将军，欲穿越此山，绕至西戎军后方，不过却发生了意外，受山中瘴气毒雾，好在被当地媃族所救。” “百障山……”苏毅看了看地图，找到位置后，说道：“将士们都没事吧？” “都没事，只是体力还没恢复。”头目回到。 “恩，媃族……”苏毅沉吟了一下，点点地图后，头也没抬道：“传令王禾，让他休整之后，向西北进军，与我部会师戎都之外。” “是！”头目领命而去。 媃族部落。 这片区域，生活着两三万的媃族人，他们每天放羊牧马，没什么特殊情况，基本不会离开族群，一片祥和，与世无争。 可以说，这个族群，对四千多秦军将士，是有着救命之恩的。 因此，在稍微恢复一些体力后，王禾就严令军中，不得打扰媃族百姓，率部在附近临时扎了一些帐篷，以作休整。 而秦军将士们，对媃族是怀着感恩之心的，这两天来，时不时都会帮着他们干一些活计，处理一些杂事。 刚开始，媃族对救援秦军一事，多少还是有些惧怕的，不过随着将士们的热心表现，人们也渐渐放下了防备，相处非常融洽。 眼下正值午饭时间，秦军早已十人一组，架锅造饭。 军帐内，王禾坐于几案后，正在看着军事地图。 不多时，帐外士兵入内，弯腰抱拳道：“将军，雅若和塔拉来了。” 雅若，就是那名媃族少女，这个名字，在其族中有月亮之意，塔拉，则是先前那青年，少女的哥哥，亦为媃族下一任族长的接班人。 没有这兄妹俩，王禾和四千多将士估计要凶多吉少，他也马上站了起来：“快请。” 等他迎出几步，塔拉和雅若也被士兵领入帐内，身后还跟着几名媃族人员，由两人抬着一个烤全羊，另有两坛奶酒。 看到这些，王禾不免疑惑道：“塔拉兄弟，你这是……” “我们媃族招待外来的客人，一向都会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塔拉直接道。 王禾明白了过来，心中一暖：“塔拉兄弟，这可不行，你们媃族，对我们本来就有救命之恩，而且我们暂居于此，不胜叨扰……” 塔拉打断了他：“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这些客套，这只是我们的习俗而已。” “是啊王大哥，你们帮助我们，我们也会把你们当作朋友，你就不要客气了。”雅若跟着道，从中不难看出，媃族是非常朴质的。 “这，这，惭愧啊……”王禾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了解媃族，不过见兄妹俩执意，他也不好再拒绝，连忙又朝兵士吩咐道：“快，将储藏的酒肉都拿出来。” “诺。”兵士领命而去。 塔拉命人将烤羊放好后，则开始向王禾告辞。 “塔拉兄弟留步。”后者连忙叫住了他，说道：“既已来此，何不痛饮几杯。” “不了，王将军慢用，我已代表媃族，将心意送到，就不打扰了。”塔拉道。 “这是哪里话，你们媃族好客，我们中原也是一样，对待朋友，是一定要留他吃饭的。”王禾笑呵呵道：“刚才你不是说我们中原人爱客套，你怎么也客套起来了？” “这，好吧。”塔拉只得应了下来。 “快请坐。”王禾显得很高兴，连忙伸了伸手。 众人分宾主落座，等酒菜上齐，看着面前的菜肴和米饭，雅若那双漂亮的大眼里满是好奇，亦食指大动。 媃族乃游牧民族，主要食物，就是牛羊肉，以及一些乳制食品，而由于放牧的周期较长，加上白戎的掠夺，他们的生活其实是很艰苦的，牛羊肉同样是一种奢侈品，不可能每天都吃，能送来烤羊，已经是非常珍贵了。 见少女模样，王禾满脸笑容的伸手道：“雅若姑娘，快请用。” “那我就不客气啦。”雅若性格很活泼，弄了一些菜肴，拌着米饭，边吃，边鼓着小腮帮子道：“阿哥，好香呀。” “没个吃相。”塔拉瞪了她一眼，联想到近日族人与秦军的互动，他也端起了酒杯，与王禾对饮之后，说道：“王将军，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贵军能不能教我们耕种。” “可以是可以，不过农耕一事，过程较为麻烦，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且我还有军务在身啊。”王禾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待战事结束，我马上向大王禀报，这件事，定会放在心上。” “好吧。”塔拉略显失望。 这顿饭，吃的非常融洽，少女雅若显得很开心，不时赞美食物。 等吃的差不多了，王禾也试探性道：“塔拉兄弟，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们，穿过百障山。” “过百障山没有问题，不过嘛……”塔拉看了王禾一眼，“我有个条件。” “请讲。”王禾稍稍伸手，媃族居住在这一带，是有方法过去的，穿越百障山，对秦军来说，将会节省数百里路程，于军事有利，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是完全可以答应的。 哪知塔拉却道：“你我角力，若能胜我，我便带你们过山。” 王禾一愣。 雅若则是急道：“阿哥，你干嘛呀！” 塔拉抬了抬手，打断了妹妹。 角力，等同于徒手相搏。 愣神之后，王禾反应过来，为了行军，他也没有理由不答应，当即说道：“好，既然塔拉兄弟有此兴致，那在下就请求赐教了。” “那走吧。”塔拉更是直接的站起了身。 “请。”王禾跟着起身一伸手。 两人朝帐外走去，雅若也连忙站了起来，一脸焦急之色：“阿哥！” 她想不明白，刚刚两人还在一起喝酒，相谈甚欢，现在怎么又要打起来了。 塔拉不理。 两人很快来到帐外，对面而站，摆开了架势。 第1134章 北防线 第1134章北防线 王禾已经脱去了盔甲，先是紧了紧袖口，又勒了勒腰带，接着抱拳道：“塔拉兄弟，得罪了。” 话音一落，他也冲步上前，率先发动了攻势。 塔拉同样不退反进。 膝盖猛击而来，王禾以肘下压，两人随之展开了近身相搏。 少女雅若站在一边，满脸焦急，一会看看哥哥，一会看看王禾，想阻止，可又阻止不了。 作为媃族青年中的佼佼者，塔拉身强力壮，非常出色。 而王禾，战场中杀出来的秦将，虽然没有特别高强的武艺，但身手也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两人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难分上下，不过很快，王禾的额头就浸满了虚汗。 再次挡住一击后，塔拉与其拉开了距离，抬手终止了搏斗，说道：“看来，你们还不能走。” 此时的王禾，脸色苍白，满头虚汗，更有上气不接下气之感。 见状，雅若下意识跑了过来，关切问道：“王大哥，你怎么样。” 说着，还瞪向塔拉：“阿哥！” 她语气埋怨，塔拉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孩，懂什么，走吧。” 他说完话，也转身就走。 雅若扶着王禾，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又无法开口。 “我没事，雅若姑娘，你快跟塔拉兄弟回去吧。”王禾虚弱笑了笑。 “可是……” “真的没事。” “真不明白，你们这是干嘛。”雅若嘟囔了一句，生气似的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王禾又善意笑了笑。 以他秦军将领的体格，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显然，这是塔拉在确定他是否完全恢复了。 余毒未清，就此行军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意外的。 这时候，一名千夫长也凑了过来，忍不住道：“将军，这塔拉……” “此人，值得深交啊……”王禾感叹了一声。 当天晚上，媃族内举行篝火盛会。 少女雅若也跑到了王禾这里，“王大哥，今天是我们媃族的望牧节，你要来参加吗？” “啊？这……”王禾有点小尴尬。 “哎呀，走吧，族人都在，可热闹啦。”结果雅若二话没说，拉着他的胳膊就跑。 媃族不同中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相对的更加率真。 她如此热情，王禾自是不好意思拒绝。 等两人到的时候，盛会已经开始了，人们围在一堆堆的篝火旁，手牵着手，唱着歌，跳着舞。 现场一片少数民族的热情风，欢声笑语，王禾一看，亦有不少秦军将士受到了媃族百姓的邀请。 大家手拉着手，气氛好到了极点，在他愣神之间，雅若也牵住了他的手，将他带入了篝火圈。 “雅……雅若姑娘，我，我不会跳舞。”握着少女的小手，王禾的脸红了。 “哈哈，那就跟着大家一起嘛……”雅若开心大笑。 这场篝火盛会，也让王禾更加了解了媃族。 这个族群，是善良的，是好客的，是纯朴的，是热爱生活的。 又过两日，王禾开始向塔拉辞行，同时送给了媃族不少粮米。 对此，塔拉则是回赠了一些牛羊肉干。 分别之前，他还不放心道：“王将军，你确定可以走了吗。” “塔拉兄弟放心，我们已经完全恢复了。”王禾道。 “恩，那你们路上小心，过百障山的时候，记得口含药草，这样才能穿过毒雾。” “明白。”王禾点了点头，正色施礼道：“塔拉兄弟，媃族的恩情，我们永远铭记。” “不必。”塔拉摆了摆手，又还礼道：“那王将军珍重，就此别过。” “珍重。”王禾说着，下意识看向了雅若。 少女的眼中，明显有别样情绪，动了动嘴角，小声道：“王大哥，你，你还会来媃族做客吗。” “一定会的。”王禾温和笑了笑。 “那……”雅若还想说什么，可塔拉已是正色道：“好了，不要耽搁时间了，天色已经不早，百障山是不能过夜的，你们赶紧出发吧。” “恩。”王禾点了点头，道别之后，转身大手一挥：“出发！” 四千多秦军将士，早已整装待命，一声令下，开始朝百障山行军。 现场是整齐的步军迈动，夹杂着甲胄摩擦声，清一色的黑甲红缨。 看着军队远去，雅若站在原地，还在挥着小手，“王大哥，一路平安！” 时至下午，秦军口含媃族特制的药草，穿过毒雾区，翻越百障山脉，终于抵达山的另一面。 集合点验后，王禾取出了军事地图，先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接着道：“再往北走十五里，应该就是大道了，传令军机营，先行探路。” “诺！”一名千夫长立即应声。 另有人围在旁边，伸手指了指地图某处，“苏帅令我部在此处会师，根据路程来算，三日即可抵达。” “恩。”王禾点点头，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深入西戎了，万事小心，一定要查清前方有无敌情，以免遇伏。” 说完，他忍不住感叹到：“上次是我们运气好，遇到了媃族，这次可不能再犯任何错误。” 听他这么说，旁边的人也是有些后怕道：“是啊，若非媃族相助，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个媃族，生性善良，与世无争，根本就不是白戎一路人，待消灭了西戎王，我等一定要禀明大王。”王禾道。 众千夫长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黑石北线战场。 巴尔图数次被压后，并没有放弃突围，他选择的地方，仍旧是正北至东为主，因为往西打的话，即便能突破，意义也不大，极有可能会再度被围。 而突破了秦军北线，便能直接跳出战圈，北上回都。 因此，他是将突围主力全部放到了这里，战事打的异常激烈。 这支西戎军，可是白戎的精锐力量，战力绝对是有的，数日猛攻下，秦军北防线已多次震荡，眼下，更有易手之危机。 前线指挥处。 地图摊在乱石上，宁战正手指划动，边点着地图，边与一名将领说着什么。 正在这时，一偏将脚步匆匆，近前之后，抱拳说道：“将军！西戎攻势凶狠，第一防线快顶不住了。” 第1135章 宁战 第1135章宁战 偏将口中的第一防线，地处青谷坡，有一定的阵地优势，但并不是坚不可摧。 加之兵力分布，西戎若集中猛攻，是极有可能拿下的。 先前讨论战事的将领闻言，犹豫了一下，说道：“青谷坡的伤亡有些过重啊，看起来，西戎是铁了心要吃下这里，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做出一定的战略退让。” “不行。”宁战果断否决了他：“打仗，打的就是士气！一旦败退，将士们心气一松，这后面的仗，就更难打了。” “何况大王早就说过，不能给西戎任何突围的机会！” “青谷坡不能丢，一旦丢了，我军纵深受制，纵深受制，则整个北线危矣。” “那……那是否可以调动其他防线的支援。”秦将又试探性道。 “为防巴尔图声东击西，我军的整个防线，是不能被其牵制的，大王的战略意图很清晰，就是各自守好各自的防线。”宁战道：“青谷坡一役，还得我部来打，失守了，就是我等将领之责。”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坚守青谷坡！” “是！”将领身子一振。 决定死守之后，宁战亦从本部主力中，挑选出了一千名将士，赶往前线。 他是北线的主将，是要坐镇整个防线的，青谷坡只是其中一个阵地，先前也是由偏将在驻守。 此时这里，激战正酣。 青谷坡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但它并不是什么山峰，步兵是完全可以冲上去的，巴尔图也必须拿下这里，否则无法穿过阻碍。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尽是冲锋的西戎兵，个个高举弯刀，喊声震天。 乱箭来回劲射，亦有大型狼牙棒等器械，从斜坡滚下，引发一片惨嚎。 可这却挡不住西戎的进攻，作为白戎精锐主力，这支军队其实是非常凶悍的，有几次都攻上了坡顶，差点将阵地易手。 眼下更是如此，双方交锋之处，热血溅洒，入耳尽是冷兵器刺穿身体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惨嚎。 青谷坡已岌岌可危。 就在这个时候，宁战抵达前线。 他一身秦军将领盔甲，面向挑选的一千将士，震声喝道： “青谷坡的得失，关乎全军之安危！” “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能退后一步！” “从现在开始，本将军亦是陷阵营的一员！如畏敌不前，请身边同袍砍下我的脑袋！” 如此铿锵有力，斩钉截铁，身为主将，却要冲在第一线，可想而知，这动员的效果。 他话一说完，更是一把抽出了腰间战剑，转身朝前一指，脚下急走，同时震声大喝：“杀！” “杀——” 身后的一千将士纷纷端起长戟，发起了反冲锋。 前面交锋之处，双方还在恶战，随着这一千将士的加入，形势也马上发生了变化。 宁战身先士卒，第一个冲进了敌军前排，手中战剑左劈右砍。 负责驻守青谷坡的偏将同样浑身浴血，凑到了宁战身边：“将军！” 他心下大定。 宁战挥砍不停，连杀几名西戎兵后，战剑再次朝前一指：“反压西戎！” 一个主将，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何况是宁战这种人。 在他的带领下，那一千将士，个个一往无前，紧随宁战之后，手中长戟齐出，每进一步，地上都会倒下一排尸体。 原驻守青谷坡的将士们，更是士气大振，纷纷大吼一声，提着战刀，猛扑上前，大有与西戎兵同归于尽的架势。 骁勇善战的秦军，彻底打出了气势！开始由原来的防守战，硬生生打成了反攻战！ 本已快要攻上坡顶的西戎兵瞬间被压，乱战之下，被迫连连后退，直至被打出了坡顶。 这个坡顶，双方来回争夺，已经易手数次了，地上的土壤，早就被鲜血染红。 本以为，这次也会和前面一样，秦军守住防线就可以了，但宁战打退西戎后，却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举剑震喝，依旧冲在最前，率领众将士，进行了凶狠的反攻。 此乃一鼓作气！ 八骁将之中，宁战是最善于抓战机的一个。 在真正的战场上，打的就是气势。 西戎好不容易才攻上坡顶，又被反压回去，仓促之间，肯定为之一溃，抓此稍纵即逝的机会，不等他们重新集结，持续反攻，效果可想而知。 激战从坡顶直接蔓延到了斜坡上。 然后越打越往下。 整个坡面，西戎兵开始大范围溃败。 后方观察全局的巴尔图见状，双目都快要喷出火来，狠狠握着马鞭，忍不住怒吼出声。 他心里明白，今天，是不可能再攻上去了。 先前坡顶数次易手，他本来激动异常，升起了无限希望，现在却战况突变，心情可想而知。 可同样的，恼怒归恼怒，咬牙之下，他也只能是怒声叫道：“先撤！” “是。”副将应了一声，还不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其脸色。 随着他的命令，本已溃至坡底的西戎兵开始全面回缩。 青谷坡战斗结束，秦军还欲再追，可宁战已是大声喝道：“穷寇莫追！” 那是因为这处战线的兵力，和西戎是不成正比的，如果再追下去，不仅会遭遇骑兵，还有可能反被围剿。 守住青谷坡，就能扼住巴尔图突围的路线。 双方各回阵营，战后的整面山坡，到处都是尸体，乱箭斜插，石块散落，尤其坡底，可谓血流成河。 战场之惨烈，在这里一览无余。 坡顶防线，偏将快步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将军，今日西戎虽被击败，但恐怕不会罢休啊。” “你说的没错。”宁战道：“巴尔图对青谷坡下了很大的决心，甚至不惜以极大的伤亡，来换取战场的小优势，照此看来，他极有可能会展开夜袭。” 说着又道：“告诉将士们，夜晚的守备，不能有任何松懈！与敌军死战到底！来一次，打一次！” “诺！”偏将抱拳振声。 宁战这个人，在秦国将领中，能力是比较出众的，忠心耿耿，深得萧远信任。 就连灵国官方典籍，都对他评价颇高：宁战者，有武略，治军甚严，不好饮酒，每所攻战，无有不破，秦王之骁将…… 第1136章 解危 第1136章解危 西戎暂时退兵，可巴尔图依旧没有放弃青谷坡之意。 临时议兵处，一番点验，西戎副将将战后折损详细汇报了一遍。 他的语气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因为此战之伤亡，不可谓不大，连番的强攻，各处突围，已经让西戎兵力锐减。 听完副将的汇报，不仅巴尔图脸色阴沉，一众戎将更是沉默不语。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将领动了动嘴角，说道：“将军，青谷坡数日血战，眼看就要攻下来了，可今天，这。”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另有戎将接过了话头：“宁战此人，不好对付啊，乃秦王麾下八骁将之一，有他亲自指挥作战，秦军士气大振，殊死反抗啊。” “是啊，照此下去，不是办法啊，将军当另谋他策。”亦有人道。 在青谷坡打了这么久，西戎方面，当然已经掌握了秦军一些情况，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主将是谁，那巴尔图也不用领兵了。 见众人生出了退却之心，他多少有些怒火中烧，“不就是一个宁战吗！有什么可怕的！青谷坡，必须拿下来！” “这……”众戎将互相对视了一眼，副将动了动嘴角，壮着胆子道：“将军，再这么打下去，就算到时候能突破北线，那我们的兵力，也会受到严重折损啊。” “那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巴尔图道：“现在秦王主力，围堵黑石，要么被困死，要么就突围！北线打了这么久，现在撤退转战的话，等于前功尽弃！之前战死的勇士们，也就白白牺牲了！” 他这么说，众戎将也无法反驳了。 巴尔图环视一周，不再废话：“好了！都下去整顿一下，准备夜袭，今天晚上，务必拿下青谷坡！” 他是西戎军主帅，非要硬打，众将没有办法，只能领命。 与此同时，黑石南线，秦军大营。 基于军事情报的强大，各处防线的情况，萧远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 此时，他已经知道了宁战那边的战况，同样也在与众将议兵。 这里是最高军事命令发出的地方，所议之事，不单单局限于某个小战场，而是整个大战局。 杨恒是最先发表意见的，说道：“巴尔图集中力量，一直在猛攻北线，无论宁战将军是否能守住，但压力肯定是很大的，此战也异常艰苦，臣建议，不若传令苏帅，打一个配合。” “你的意思是，退让北防线？”萧远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因为苏毅是不在黑石战区内的。 “是的大王。”杨恒道：“可以让宁战将军故作不敌，打开一个缺口，巴尔图必然要从北线逃脱，届时，苏帅就能从半道伏击。” “恩……”萧远背着手，看着墙上的军事地图，考虑了起来，片刻后，微微摇了摇头，回身道：“此策虽然可以实施，但或有意外发生，西戎地区很广，相比我们，巴尔图更熟悉这里，我们无法确定他突围之后的具体路线，一旦苏毅部没有拦截成功，让其跑掉了，就是大患。” “因此，还是要把这支西戎主力，围剿在黑石一带。” 杨恒听完，想了想，抱拳弯腰道：“大王所虑甚是，是臣考虑不周。” 萧远抬了抬手，又看向了上官文若：“你有什么意见？” “臣以为，要减轻宁战将军的压力，攻黑石是最有效的。”后者道：“现在黑石城，巴尔图有留守兵力，相当于是他唯一的立足之处，一旦遭遇我军强攻，其后方不稳，前线军心必然动摇。” “恩，此策可行。”萧远决断很快，当即说道：“要打就真打，杨恒部马上北进，夜攻黑石城！” “给陈珲传令，让他从西线进攻！” “诺！”众将齐齐一抱拳。 南线的秦军大营，离黑石城是并没有多远的，现在出发，晚上就能展开进攻。 萧远一声令下，秦军上下齐动，军令通过猎鹰，传至西防线，陈珲也马上开始行动起来。 西、南两个方向，两条线，直指黑石城。 当天夜晚。 黑石南城防，上面站满了西戎兵，人头攒动，不时有人被乱箭射中，惨嚎掉落，接着马上又有人上前替补位置。 带着火光的箭矢，在上空来回劲射，星星点点，现场到处都是喊杀声。 一架架的云梯，早已被架在了城墙各处，秦军将士，正在奋不顾身，拼命上爬。 杨恒这边是最先打起来的，他也正身处前线，持剑指挥。 这可不是什么佯攻，而是真正的攻城战！ 打黑石城，会有两个结果，第一，巴尔图主力不回，那毫无疑问，萧远会直接攻破这里，让其没有立足之地。 第二，巴尔图主力回援，那就自然解了北线压力。 无论他怎么选择，可以说，都在被秦军牵着鼻子走。 城防上，负责留守的戎将正手持弯刀，凄厉大喊：“顶住！都给我顶住！” “黑石城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守！！” 这里是有两万多兵力的，虽然西戎军不善城战，但也不是一天就能攻破的。 可戎将慌啊，这里一旦丢了，不仅自己要死，己方主力，更是没了落脚之处，且军备物资，都囤积在城中，相当于大本营。 正在他于城防左右奔走，不断大喊的时候，一名西戎探子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近前之后，颤声说道：“不好了将军！西城防也遭到了秦军的攻击！” 哎呀！听到这话，戎将忍不住惊叫出声，继而一把揪住探子的脖领子，慌乱大叫道：“快！快去求援！告诉巴尔图将军，秦军攻势凶狠，黑石城顶不了多久了！” 说完，他也一把将其推开。 “是，是……”探子同样一脸惊慌，连忙领命而去。 下到城防，骑一匹战马，狠狠一抽马臀，直朝北门奔去。 西南两线进攻，黑石城的战斗打响，青谷坡那边，同样如此。 巴尔图势要拿下此地，在其强令下，西戎军前赴后继，夜战的激烈程度，比之白天，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1137章 无解 第1137章无解 对巴尔图的持续猛攻，宁战采取了布防互换，也就是将青谷坡的伤员后撤，换第二线的将士顶上。 同时，命令左线从侧翼，对西戎兵进行了一定的压制。 这个兵力的调动和战术转换，再次让西戎军陷入了久攻不下的胶着状态。 双方为争夺青谷坡，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至后半夜，有戎将再也忍不住了，找到巴尔图，壮着胆子道：“将军，夜战于我多有不利啊，勇士们以低打高，视线受阻，很多时候，中了埋伏都不知道，这样下去，伤亡实在太大了啊……” “那你的意思呢？” “即使强攻青谷坡，最好，最好白天再战。” 巴尔图脸色阴沉，并没有训斥戎将，而是考虑了起来。 正在这时，后方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报！” “报~~~~” 人还未到，一声声的高喊已经传来。 战马奔至近前，马上的西戎兵快速跳下，施礼说道：“禀将军，秦军正以西南两线，猛攻黑石城，哈丹将军告急！” “你说什么！？”巴尔图一下瞪大了眼睛。 “秦军正猛攻黑石，哈丹将军万急，请求支援。”西戎兵重复了一遍。 得到他的确定，巴尔图忍不住怒吼出声。 西戎副将同样脸色大变，急忙上前，颤声说道：“将军，青谷坡，不能再攻了啊！” “难道就这么撤了！？”巴尔图厉声说道：“我们数日血战，阵亡了多少勇士！现在放弃，如何甘心！？” “这就是秦王的阴谋！故意逼我们回援！” 他虽然说的有道理，可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副将已经有些慌乱了：“可是将军，黑石城乃我军屯留之地，如果不回援的话，被秦王所破，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将军，若哈丹战败，我们又没攻破北线的话，届时，将前不能退敌，后不能回城，身处荒野，无一立足之地啊……” “将军……” 身边戎将全都一脸急色。 后方不稳，前线不动摇才怪，他们已经没有再攻青谷坡之心了。 因为照目前的战况，此地胜负尚不可知，但黑石城却随时有被攻破的危险。 两相一比较，一众西戎将领的意见，几乎是一面倒，都在急声相劝。 对巴尔图来说，要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非常艰难的，不回援吧，想击溃宁战，又没有十足的把握，回援吧，又前功尽弃。 “将军！我军本不善守战，而秦军又多攻城器械，再不回援，说不定就来不及了啊……” “我军物资，皆在城内，但有闪失，全军危矣啊……” “将军！” 看着诸将焦急的神色，巴尔图纠结之下，几乎目眦欲裂，他狠狠握着拳，半晌之后，才怒声咆哮道：“回援！” “是！”一众戎将立即领命。 这边命令一下，号角声响起，正在攻坡的西戎兵如同潮水一般，开始全线后撤。 知道这是西戎方面退兵的信号，身处前线的宁战得理不让，令人继续擂鼓，战剑前指，冲杀不停，趁此机会，一路反打。 穷寇莫追也得分时候，真正的战场上，战机是稍纵即逝的。 结果自不用多说，仓促退兵，非得挨打不可。 西戎兵再次丢下了不少尸体，等重新集结的时候，秦军早已回防。 巴尔图气的要死，几近咬牙切齿：“宁战欺我太甚！！” “哎呀将军，现在不是与宁战纠缠的时候，还是尽快回援吧……”副将提心吊胆，那是生怕他怒火攻心，就不顾一切，继续强攻青谷坡。 “撤！”巴尔图狠狠一拽缰绳。 西戎主力开始从北线撤退，回师黑石城。 两地之间，相距虽然不是很远，但巴尔图要行军赶回，估计也天亮了。 至黎明，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秦军仍旧在对黑石城进行猛攻，一架架的抛石机，接连发动，一个个油坛，在城防各处爆裂开来。 火油四溅中，不少西戎兵被烧成了火人，发出凄厉惨嚎，手脚乱舞的掉下城头。 两方乱箭，一直在上空来回劲射。 一架架的云梯上，入眼看去，全是秦军士卒。 戎将哈丹，坚守了一夜，哪里敢有丝毫放松，仍手持弯刀，嗓子都快喊哑了。 一颗油坛砸在了附近，爆裂开来，也让他下意识脑袋一缩。 天空猎鹰盘旋。 林初快步行至战车旁，抱拳施礼道：“大王，巴尔图主力已经回援。” “恩。”萧远应了一声，观察了一下战场局势，果断说道：“鸣金吧，传令陈珲，撤回西防线。” “诺！” 后方鸣金声起，秦军训练有素，前线将士直接放弃了攻城，开始迅速回缩。 大战落幕。 萧远这边，撤退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因为西南两线的总计兵力，都不到三万，巴尔图主力回防，硬攻是攻不下来的，没有必要让将士白白牺牲。 看着数不清的黑甲红缨，如潮水一般，撤离了整面城防，哈丹不由长出了口气，这才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城防上的西戎兵，更是为之一松，不少人甚至身子一软，顺着墙壁，坐靠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个时辰后。 巴尔图急匆匆赶到南城防，此时的哈丹，刚点验完战后折损，见到他，亦连忙上前，施礼说道：“将军。” “秦军呢？”巴尔图直接发问。 “这……”哈丹犹豫了一下，“刚刚撤退，不到一个时辰。” “秦王可恨！”听到这话，巴尔图暴怒不已，亦怒目瞪了一圈戎将：“看到没有！这就是秦王的奸计！他就是在逼我们回援！以减轻宁战的压力！而我们一回来，他就直接撤军了！” “现在北线，宁战一定在重修防御工事，若再强攻，将比之前更加困难！” “我们的一切战果，也都荡然无存了！” 他的怒喝，让一众戎将都低着脑袋，没敢还嘴，只有副将动了动嘴角，壮着胆子道：“可是将军，若不回援黑石，秦王会一直猛攻下去的……” “可恨！！”巴尔图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正因无解，才越发恼怒。 第1138章 最后的战术 第1138章最后的战术 一名主将，在一场战争中，一直被敌军牵着鼻子走，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巴尔图已经处于失去理智的边缘了。 怒吼发泄后，他又深吸了口气，盯向哈丹道：“此战折损如何？” “我军……我军阵亡勇士三千四百人，伤者过千。”哈丹小心翼翼道。 “那也理应能坚守三五日！为何那么快求援！”巴尔图怒气又上来了。 哈丹急道：“将军，秦军方面，多有大型攻城器械，他们的抛石机和弩床，对我们的打击太大了！以黑石城目前的防御，随时都有沦陷的可能啊！” “废物！”巴尔图大怒，一把将其推开，气冲冲的走下了城防。 “将军……”众戎将连忙跟上。 副将则是拍了拍哈丹的肩膀，无奈道：“北线那边，血战多日，无功而返，将军难免气愤，你也不要想太多，走吧。” “唉！”哈丹叹了口气，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支西戎主力，从戎都开拔的时候，可谓信心满满，到了现在，已经士气低迷了，尤其是一众将领，他们对战局更加清楚，也比士兵更加明白己方现在的处境，心态可想而知。 等回到议兵之处，众戎将齐聚，开始讨论接下来的用兵方略。 十万大军，战至此时，已经不足五万了。 有人建议坚守待援，不再作突围之举。 可马上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巴尔图更是没好气道：“坚守待援，坚守待援，现在国内还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动？氐羌两族，又拒绝出兵，援军何来！” “现在黑石城是有一些物资，可我们若不采取任何行动，这些东西早晚都会耗尽，到时候，勇士们吃不饱肚子，连基本战力都没有了！突围将更加无望！那跟坐在这里等死有什么区别！” “这……是，是末将失言。”提建议的戎将连忙低了低身子。 随后，西戎副将站了出来，说道：“将军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但突围的话，我建议另择一条路线。” 说着，他又道：“北线的情况，我们基本已经清楚，秦军善战，多筑工事，针对了我们的骑兵，又有宁战在那里，非短期可图，而且硬打的话，伤亡实在难以估量。” 他话音刚落，就有戎将附和道：“我也觉得，北线不可图，不如改为东路突破。” “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东线乃秦国八骁将之一的聂兴驻守，恐与宁战一样，不好对付啊。”有戎将神色担忧。 听到这话，巴尔图不由狠狠瞪了其一眼，“什么八骁将！是不是将你们都打怕了！” 遭其训斥，那戎将咽了口唾沫，也没敢还嘴。 可巴尔图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否定了从东线突破的建议，因为他也想避开善战之将领。 转身看着军事地图，他开始深思了起来。 在已经获知的军情里，南线有秦王，北线宁战，东路聂兴，这三个方向，首先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西线应该是最容易突破的，可突破了那里，仍旧得绕道北上，极有可能还会碰到宁战。 这时候，又有戎将提议道：“在确定突破一路之后，我认为，我们应当集中所有兵力，不再留守黑石，这样，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不行。”他一说完，就马上有人反对道：“一旦压上全部兵力，先不说能不能突围成功，秦王那边，一定会收缩防线，调动各部，以主力拦我突围部队，再切断黑石，到时候，就是真正的死地了。” “只有放弃一切退路，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样太冒险了！稍有差池，全军覆没！” 两人争执了起来。 巴尔图依旧盯着地图，没有说话。 副将道：“好了，不要再争了。这样用兵，我们赌不起，在突围的同时，必须还得保证黑石的安全，用以进退有余。” “可是现在，形势已经不允许了啊！”先前那提议的戎将道：“如果我们还跟之前一样，分出主力，留守一部分，那主力一走，秦王必然故技重施，再攻黑石城，到时候，又是否回援？” 他说的没错，这是肯定的。 “这……”副将闻言，也是动了动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见状，那戎将看向了巴尔图，正色喊道：“将军！” “行了。”巴尔图终于回过身形，抬手止住了他，说道：“分兵留守，主力突围，已经不能再这么打了，而集合所有兵力，风险也太大，万一不成功，就是死路一条，如今，唯一可行之策，就是四面出击！” 听到这话，众戎将忍不住与左右对视了一眼。 副将下意识道：“将军的意思是……各自突围？” “没错！”巴尔图果断说道：“只有如此，才能不被秦王牵着鼻子走，我们现在还有五万勇士，分成四路，各自出击，总有一路，能撕开秦军的防线，一旦成功，就可策应其他路线，里应外合！” 众人闻言，再次对视了一眼，皆沉默了起来。 巴尔图扫视一周，直接问道：“都有意见吗？” “这……”副将犹豫着没敢轻易回答。 这个策略，危险与希望并存。 但却是目下最能被诸将接受的了。 一小会儿后，有戎将站了出来：“我同意！” “我也赞同！” 随着两人说话，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表示附和。 巴尔图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当机立断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说着话，他也一指哈丹：“哈丹领兵一万，从东北方向突围！” “你进攻西北线。”他又指向一名戎将。 “你走东南线……” “各部尽量避开秦军主力……” 一场议兵，巴尔图敲定了四面出击的方案，突围之路线，也不是正北、正东，皆在各处连接之间。 众戎将领命之后，开始整顿各部的人马，作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因为大家都明白，这个四面出击代表了什么，等同于最后一搏，能不能冲破秦军的防线，就看大家各自的本事了。 第1139章 四面出击 第1139章四面出击 议兵之后，众人各自散去，哈丹与一名戎将走在一起，忧心忡忡道：“你怎么看？” 那戎将瞥了他一眼，“你我都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自求多福吧。” 他话一说完，也迈步走了。 “这。”哈丹伸了伸手，想说什么，可最后只能是暗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秦军南线大营。 中原军队，行军打仗，讲究的是战略战术，不会一味的恃勇。 逼迫巴尔图回援，萧远的战略目的已经完成，他说道：“接下来，无论西戎方面有任何军事行动，都将受制于我军，亦离不开两个字，突围。” “因此，围战之防线，务必做到更加坚固，各部之间，也要达成紧密的配合。” 话说到这里，上官文若道：“大王，现在巴尔图已经身处绝境了，西戎军必然士气低落，或许，我们可以兵不血刃，迫使其主动投降。” “没有用啊。”萧远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巴尔图，是白戎内部最坚实的主战派，投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也一定会负隅顽抗，突围到底的。” 说完，他又稍稍摆了摆手。 众人会意，齐齐施礼道：“臣等告退——” 两日后，西戎方面准备完毕，巴尔图将五万大军，分成了四路人马，其他三路，各由一名戎将统领，他和副将则是带着主力两万。 此时，三路兵马，已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进击秦军防线。 黑石城中，担心败亡的缘故，副将忍不住找到了巴尔图：“将军，哈丹他们已经开始突围了，我们也不宜在此地久留啊。” “不要急。”巴尔图一脸正色道：“哈丹他们，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进军，用不了多久，就会牵动秦军整个防线，等他们激战正酣的时候，才是我主力突围的最佳时机。” 听到这话，副将不由偷偷看了他一眼，同样的，也明白了巴尔图的真正用意。 什么各自出击，突围之后，再行接应，完全就是扯淡。 说白了，这就是最后的机会，让那三路人马先去吸引敌军，自己好择机逃命。 秦军营地，中军大帐。 萧远锦衣玉簪，位于帅案后，正手拿竹简看着书。 脚步声传来，林初入内，抱拳弯腰道：“大王，西戎已从三面出击，分别进攻我多处防线。” “召集众将。”萧远放下了竹简，没有任何废话。 “诺。”林初施礼而退。 不多时，众将齐聚，萧远也直接站了起来，边走向沙盘，边开门见山道： “西戎分兵突围，巴尔图的这个决定，是极其错误的，也给了我们彻底剿灭这支西戎军的机会。” 说着话，他也一指沙盘：“传令聂兴，让他在坚守本部的同时，策应东北线和东南线。” “告诉宁战，侧重于西北防线，谨防西戎军迂回北上。” “给我盯死巴尔图的主力！” “各防线务必消灭西戎之突围部队，而后，向黑石城收缩包围圈。” 接二连三的命令下达后，他也扫了眼众将，震声说道：“此战，乃消灭白戎势力的关键一役！各部将领，谁若跑了巴尔图，自领军法！” “诺！”众将齐齐震声抱拳。 萧远坐镇中军，指挥全局，时至下午，各处防线战事爆发。 之前，巴尔图集中力量都突破不了一处，现在分兵，只会更加势弱。 他的三路兵马，每路只有一万人，怎么可能撕开一条口子。 不过这是西戎最后的希望了，在三名戎将的动员下，求生欲望的驱使，倒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 此战之惨烈，已远超过往，各处防线的秦军将士坚守阵地，寸步不让，可以说，双方完全打出了以命搏命的架势。 在萧远的王令下，聂兴不仅要负责东路守备，还要兼顾东北线和东南线的调动。 综合三路战况，他很快就拟定了东南坚守、先消灭东北敌军的策略。 东北防线。 这里的秦军兵力在一万左右，正与哈丹的西戎兵正面恶战。 秦军各个防线要顶住西戎的突围，其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萧远已经下达了最高命令，施行剿灭计划。 这是大战局，至于各路怎么打，就要看各路将领的指挥了。 依照聂兴的部署，在东北线正面防御的情况下，一支五千人的秦军，已经悄然无息的绕至哈丹背后。 随即，对其展开了前后包夹，侧翼突进的战术。 本就久攻不下的西戎兵开始背腹受敌，右翼又被一把尖刀捅穿，根本就没坚持多久，便全线溃败。 此战术，就是给东南线死命令，务必守住，先集中优势兵力，消灭东北敌军，再迂回南下。 简单点说，就是分批围剿。 溃败之下的西戎兵，仓皇四散，被迫逃至一处山谷，看着身边的残兵败将，再见漫山遍野的黑甲红缨，一名西戎小将忍不住悲叫道：“将军，突围失败，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啊……” 哈丹闻言，深深闭上了眼，继而猛的抽出了弯刀，怒目圆瞪，凄厉大吼道：“杀——” 这声嘶吼，充满了最后的绝望。 负责围剿的秦将脸色冷漠，居高临下，直接右手一挥：“放箭！”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山谷四周的秦军齐齐撘弓上箭，瞬间拉满。 大片箭雨劲射而来，扑扑扑扑！箭支入肉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哈丹还高举着弯刀，嘶吼冲在最前，不断挥舞格挡。 可他挡得了头顶胸前，却挡不了腹部脚下，很快，一支乱箭就射中了他的大腿，使其动作一顿。 而动作一顿，紧接着，就是胸口、肩头、腹部，瞬间将其钉成了刺猬！ 密密麻麻的箭矢，触目惊心，他手中的弯刀，还保持着前指的姿势，嘴角溢血，瞪大着双目，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将军——”身后小将大叫出声，刚慌乱上前，将其扶起，可随之而来的乱箭，同样将其射翻当场。 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就在秦军将士做收尾工作的时候，一名传令兵也快步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聂将军军令，着令我部，即刻南下，剿灭东南线的敌军。” 第1140章 剿灭西戎主力 第1140章剿灭西戎主力 哈丹如此，西北线的情况更糟，可以说刚刚展开突围，左右两翼就被死死钳制，随后，被同样的迂回包抄。 西戎这三路兵马，在每条防线上，都相当于是孤军，正面打不过去，身后必然会有危险，而秦军那边，是可以调动多支部队，来回转战，穿插战场，对此战术也是屡试不爽。 战事持续到第二天，巴尔图的分自出击，宣告失败，如果从沙盘来观看整个战局的话，那西戎军西北、东北、东南的三支小旗，在交战之处，已经被彻底拔除了。 只剩最后的一支小旗，正在由黑石城，向西移动。 其实在巴尔图的心里，是不对哈丹他们报太多希望的，他的本意，就是要以这三路兵马，震动秦军北线至东，乃至整个右半弧的防线，牵制有效兵力，给自己创造西逃的机会。 只可惜，萧远是不可能让他逃脱的。 可以说，他前脚带着两万兵马刚出黑石城，萧远后脚就已经跟进了，同时传令西线陈珲，在坚守之余，做好切断西戎军的准备。 西防线的秦军兵力最少，只有区区一万人，在萧远部署下，陈珲先是与巴尔图血战了一下午，最终‘不敌’，被其撕开了一条口子。 当然，这道口子，是在预定之内，大有请君入瓮之意。 可对西戎军来说，这无疑是活下去的希望，巴尔图更是激动异常，连连指挥，其部西戎兵也都像疯了一样，似乎看到了回家的路，纷纷嚎叫出声，高举着弯刀，一窝蜂的从缺口冲了进去。 随后突破西线，折而北上，企图跳出整个包围圈，回到戎都。 上午时分，某山谷。 其他三路的西戎兵，早已被剿灭的差不多了，只余巴尔图这一路主力。 从地图上看，他们确实已经突破了秦军西防线，可巴尔图却没敢放松，仍旧提心吊胆，尤其是行军到这里，让他下意识勒住了缰绳。 或许是出于一个将领的本能，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他骑着战马，左手握缰绳，右手微抬，止住了队伍的前进，继而环视四周。 “将军。”副将自是轻砸马腹，凑了上来。 巴尔图阴沉着脸，继续看着山谷两边，幽幽说道：“空谷无声，此地险恶啊。” 副将闻言，跟着打量了一下地形，忍不住咽口唾沫道：“这里虽然有些诡异，但我们已经突破了秦军西防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谁知道那是不是秦军故意给我们让的路，又故意让我们走的这条路。”巴尔图道。 “啊？将军是说……”副将心脏猛的缩了一下。 巴尔图抬手打断了他，直接道：“你带本部人马，先行一步。” “什么？”副将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将军，这，这。” “恩！？”巴尔图脸色一冷，怒目瞪去。 这里地势险恶，又静寂无声，处处透露着诡异，放眼看去，那山谷两侧，密林之中，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似得。 副将心中极度不安，可主帅的命令，他又不敢不听，只能是喉结滑动，艰难的应道：“是，是……末将这就带人去探路。” 随后，这仅剩的万余西戎兵被分成了两批，一批由副将带领，先一步开路。 “你们几队，快，跟在左边，一有任何危险，马上保护本将军。” “你们几队，护在右边……” 他骑着战马，身后跟着大批士兵，走的别提有多小心了，更是将自己周围安排了满满的护卫，一路走，一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两边环境。 猛然间，右侧山上的树丛抖动了一下，本就神经紧绷的西戎副将当即惊叫出声：“什么人！？” “将军，是一只野鸟。”有西戎兵回到。 听到这话，副将暗嘘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快，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山谷不大，但谷道足以行军。 西戎副将怕的要死，但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平安的走出了险地，随后，将情况报给了后军。 得知前面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巴尔图虽然还有些担忧，但已经没有办法，稍稍考虑后，只能是一挥手道：“走！” 随着他的命令，后军开始行走谷道，与副将一样，巴尔图也是不时环视左右山岭。 只是当后军行至一半的时候，山谷两侧，突然传出动静，紧接着，一颗颗的大石开始顺着山坡，夹杂尘土，滚滚而下。 “啊！？有伏兵！” “快！快冲出这里！” “让前军接应——” 一声声的大喊，战马嘶鸣声中，西戎军早已一片大乱，巨石砸下，人仰马翻，多少士兵暴血而亡。 巴尔图更是目眦欲裂，再顾不了那么多，一抽马臀，于乱军之中，直朝前方奔去。 可没等他跑出多远，前方谷道两侧，已是落下数个尖锐的木架，夹杂着乱石，彻底堵死了前路。 “吁——” 如此情况，巴尔图只得一勒缰绳，再次急拨马头，折身返回。 这是典型的故意让路，请君入瓮，山谷伏击，再从中截断，使其前后军首尾不能呼应，逐个剿灭。 本想扔下大部队独自逃命的巴尔图被迫折返，见到他，也立即有西戎小将大喊道：“快！保护将军！保护将军——” 在其嘶吼下，附近的西戎兵开始朝巴尔图围拢而来，后者亦是抽出了弯刀，一指来时之路，须发皆张的大吼着：“杀！杀出去——” 身处绝境，没有谁还敢停留，根本不用他下令，所有的西戎兵，在慌乱之下，早已开始疯狂逃往谷外。 两侧的山岭上，战旗飘扬，那一瞬间，黑甲红缨，漫山遍野。 接着齐齐弯弓搭箭，对准下方，就展开了乱射。 两边箭如雨下，西戎兵是跑一路死一路，也有人刚刚抽出了背后的羽箭，还没来得及撘弓，就被乱箭钉成了刺猬…… 与此同时，西戎前军。 如此伏击，动静不可谓不大，副将自然是听到了，脸色大变的同时，亦颤声大叫道：“后面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将……将军。”一名西戎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后军遇伏，巴尔图将军深陷重围……” 第1141章 全灭 第1141章全灭 得知周围尽是秦军，西戎副将眼中闪过了慌乱，继而连连催促道：“走，快走！” “啊？”身旁小将有点没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副将声音急了几分，话一说完，更是丝毫没敢停留，同时后怕的说一句：“巴尔图将军，你自求多福吧。” 他神色慌张，其他戎将反应过来，先是对视了一眼，可也连忙跟随其后。 现在这种时候，西戎方面所有人都在想着逃命，早已经没有战心了。 副将不回去救援，巴尔图遭遇伏击，短短时间，已是伤亡惨重。 两侧山岭，到处都是秦军弓弩手，一轮箭射过后，从背后抽出羽箭，又是一轮。山谷伏击，别的不多，就是箭支带的多，每个士卒，背后都是满满一箭壶，又是这种以高打低，根本毫不费力。 加之乱石滚木，和狼牙棒等器械，砸入人群，往往都是死伤一大片。 多少西戎兵还高举着弯刀，可浑身上下瞬间就被钉满了箭矢。 战马受惊，嘶鸣四起，巴尔图左手死死拽着缰绳，右手弯刀前指，还在那里嘶声大喊着：“冲出去！冲出去——” 整个山谷内，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若非他是主将，身边有众多士兵，恐怕也早就死在乱箭之下了。 这场伏击，打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直到秦军箭支耗尽，巴尔图才终于冲出了这里。 身后山谷内，尸体横成，雕翎斜插遍地，乱石堆砌，有的还压在尸体身上，各种尖锐木架，带着血迹散落各处，场面惨不忍睹…… 再看身边，已经不到几百人了，且个个狼狈不堪，或多或少都带着战伤。 巴尔图扫视一周，忍不住悲叫出声：“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他话音刚落，前方已传来马蹄声，紧接着，一大批秦军出现在了视野里，领头的彭双骑着战马，手中一人多高的长刀，近前之后，直接长刀一指： “巴尔图！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将士们！杀光西戎贼子！” “杀啊——” 看着策马而来的彭双，巴尔图哪里还有时间苍凉悲伤，那是瞪大了眼睛，连连大叫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双方士气根本不成正比，仗打到这种程度，西戎兵可以说是心惊胆寒了，面对秦军的冲锋，那如刺的长戟，许多人都开始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巴尔图身边的两名护卫，倒是硬着头皮大吼了一声，用刀背一抽马臀，迎着彭双反冲了过去。 后者怒目圆瞪，碰面之后，直接长刀一横，挡住了两把弯刀，接着双手一错，寒光急掠，交叉猛斩之下，两声惨嚎顿时响起。 斩杀护卫后，战马已冲至巴尔图近前，彭双没有任何的废话，单臂猛挥，长刀从背后甩出一道寒光，凶狠而下。 恶风扑面，巴尔图瞳孔一缩，危机关头，迫不得已，只能横刀招架。 当啷一声金铁交鸣。 蛮横之力下，他的肩膀瞬间下塌，胯下战马，更是受力不住，直接四蹄跪地，嘶鸣出声。 啊！？他眼里满是惊骇之色，双臂颤抖，还想顶住长刀，可彭双左手已按上刀柄，开始猛力下压。 巴尔图的肩膀越来越低，双手握弯刀，咬牙切齿，脖颈青筋暴跳，脸红脖子粗，两人兵刃架在一起，角度逐渐倾斜，最后，在他拼尽全力下，终于猛的将长刀弹开。 接着一拽缰绳，企图将战马拉起。 可他的这个动作还没有完成，长刀又到了，以雷霆之势，横扫而来。 巴尔图当机立断，以弯刀拦截。 又是一声兵刃撞击，刀锋是被他挡住了，可强大的震力，也直接将其扫飞了出去，摔落马下，砸起一片灰尘。 这一下，将他摔了个七荤八素，手中弯刀也早就不知掉到什么地方了。 他刚晃了晃脑袋，强撑着要爬起，可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高扬的战马前蹄，和冰冷寒光。 鲜血喷洒，断头被长刀挑飞，滚入人群之中，引发西戎兵一阵尖叫。 仅剩的几百人，本就溃不成军，如今主将一死，个个更是肝胆俱裂，哪里还有还手之力，有的在大叫逃命，可没跑几步就被身后长戟捅穿，也有一些西戎兵高举弯刀，疯狂挥砍，可落在重装竖盾上，连防都破不了，就被盾后的长戟勾中脚踝，拉翻在地，凄惨大叫着被拖入其中…… 另一边。 西戎副将带着的前军是有两三千人的，他心里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自己已经跑出了秦军的伏击圈，能够活着回到戎都。 而在舍弃巴尔图之后，他一路亡命，中间也确实没再遇到危险，可就在即将穿过西北线边缘的时候，却被大军围堵。 这是一处平原，视野开阔，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 看着前方的黑甲红缨，西戎副将顿时心如死灰，他心里明白，己方各路人马，恐怕都已经被围剿了，即便再顽抗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因而，根本就没有冲杀之心，那是掉头就跑。 他一跑，本就溃不成军的西戎兵更是如此，几乎一哄而散，整个平原上，乱糟糟的，有人跟着副将，有人像没头苍蝇，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逃兵。 见此情形，有秦将一挥手，秦军开始迅速展开围剿。 鲜血溅洒中，惨嚎声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西戎副将掺杂在逃跑的人群中，更是慌乱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西戎虽然没有盔甲，可将领的服饰，还是非常显眼的。 他套上普通西戎兵的服装，企图于混乱中活命，片刻后，这一批西戎兵也被追至河边。 有人扔掉弯刀，不顾一切的扑进了河里，开始手脚并用，拼命游向对岸，可大部分刚游几步，就被乱箭射死河中。 有人于河边再来不及逃跑，被长戟捅死当场，尸体漂浮水中，鲜血染红了河岸。 数杆长戟围来，西戎副将一屁股跌在了水中，满脸惊恐的叫道：“我只是普通士兵，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可秦军将士，又哪里会手软。 第1142章 请命 第1142章请命 黑石城，议事大厅。 萧远身穿黑红相间的锦服，玉簪束发，位于帅案后，正展开一卷竹简看着。 谋士上官文若则是恭敬的站在下手边。 厅中只有他们两人，因为各部将领，都领兵出战了。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秦将聂兴进入厅中，朝着萧远抱拳弯腰道： “禀大王！东北及东南线的敌军，已被尽数剿灭，我军斩首近两万，俘获战马两千一百三十匹……” 他一身将领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身上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清洗的血渍，语气亦满是激动。 “好！”萧远合上竹简，看向他道：“将军不负本王重托，未让敌军越过防线一步，剿灭西戎，功不可没！” “微臣惶恐，不敢居功。”聂兴一低身。 萧远温和一笑，朝旁边伸了伸手，示意其入列。 “是！”聂兴一抱拳，站到了左边。 脚步声又来，宁战大步流星，与聂兴一样，同是浴血归来，兴奋抱拳道：“禀大王！西北线敌军已被尽数剿灭，我军斩首近一万，俘获战马一千余……” “好！” 紧接着，又是各部将领，接二连三的入内，纷纷汇报战况，各处防线的秦军，业已会师黑石。 最后回来的是彭双，因为巴尔图突围的最晚，所以也是最后剿灭的。 他一进来，就爽朗一笑，抱拳弯腰道：“果然不出大王所料，西线退让后，巴尔图掉入了我军伏击圈，全军覆没！” “好！”萧远唯一担心的，就是巴尔图跑掉了，否则，也不会派大将彭双过去，现在综合各处战况，他自然也是高兴，站起身道：“巴尔图的十万大军，已被尽数剿灭，接下来，西戎王将再无任何回旋之力，此役一定，西戎则定。” “大王。”听到这话，彭双兴奋不减：“臣建议，我们不必在黑石休整，直接挥师北上，进攻西戎王的老巢！” “是啊，巴尔图的这十万大军，可以说是西戎王最后的仰仗了，今已被灭，北上之路，将再无阻拦。”另有将领附和。 萧远沉吟了一下，说道：“根据我们已知的情报，西戎王身边的兵力，已经不足四千人了，现在苏毅部正逼近戎都，以时间来算，恐怕我们还没到，西戎王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众将互相看看，上官文若则是说道：“大王是在担心，西戎王会提前逃跑。” “没错。”萧远点了点头，“用不了两天，巴尔图战败的消息就会传回戎都，在这种情况下，西戎王明白自身处境，肯定不会束手就擒的。” “而他若要逃，基于氐羌并未出兵相助，他肯定不会去，唯一的可能，就是继续西逃，进入乌氏。” 乌氏，西戎地区的一支族群，若追溯渊源，可至上古时代，比白戎更早，因其族人多为乌姓，故称乌氏族。 听完萧远所说，上官文若表示附和道：“大王所虑极是，一旦让西戎王逃了，白戎将死灰复燃，即便我们平定了西戎地区，恐怕今后也要生乱。” “因此，臣建议，当先一步，骑快马赶往乌氏地区，与其首领晓以利害，劝说他不要接纳西戎王。” “恩……”萧远稍稍考虑了起来。 没等他说话，上官文若又拱手弯腰道：“臣请命，前往乌氏，游说其族。” 这可是在西戎境内，跑到一支族群的居住地，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危险。 众将闻言，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彭双道：“上官大人，这太危险了，万一乌氏起了歹心，可如何是好，以我之见，就算西戎王逃跑，大不了，我们继续西进。” “将军此言差矣。”上官文若道：“我们要剿灭的，是白戎一系，只有他们历来犯境，严格来说，戎区的其他部落，与秦是没有任何仇恨的。” “而这个游说，也是非常必要的，兵不血刃，才是上策。在剿灭西戎王的同时，对其他族群相对怀柔，使他们安居乐业，这样才能真正的稳固疆域。” 他话说完，萧远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不行，虽然值得游说，但此行亦有风险，倘若你死在了乌氏，本王悔之晚矣。” 他这说的是心里话，一个小小的戎族，与重臣谋士相比，在萧远心中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而见他拒绝，上官文若正色道：“大王，乌氏没有参与过任何侵略战争，生活在戎区，也是被迫处于白戎的统治之下，臣相信，他们是没有理由杀害使者的。” “即便不成功，臣也绝无危险，因为乌氏清楚当下的形势，一旦杀了我秦使，必会激怒我国，他们的部落也将面对我军兵锋。” “这个险，乌氏首领绝对不敢冒。” 他说的虽然很有道理，可萧远还是有些不放心，果断说道：“乌氏之行，凶吉难料，不必再多言了。” “可是大王……”上官文若有些急了。 “行了。”萧远摆手打断了他，环视一周道：“传我军令，全军休整一日，诸将点备粮草辎重，翌日北上。” “诺！”众将齐齐抱拳。 萧远又摆了摆手，坐回帅案后，拿起了竹简。 人们会意，纷纷恭敬施礼：“臣等告退——” 等人都走后，上官文若还站在下手边，故意重重叹了口气。 萧远瞥了他一眼，乐道：“这气叹的，是在说本王决断有误吗？” “大王啊。”上官文若立马顺杆子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语气：“西戎王一旦逃到了乌氏，届时，就算我们大军追至，可他依旧能继续西逃啊，贼首不灭，后患无穷啊。” “只有将其拦在乌氏之外，才能彻底消灭白戎势力。” 萧远沉默了一下，微微眯眼，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心中担忧，同样是存在的。 知道他的心情，上官文若说完，当即又跪在了地上，声音微颤道：“臣，何德何能，让大王忧心。” “乌氏之行，是为关键，关乎着今后西戎疆域的稳定，臣，个人之安危，又何足道哉。” “而臣有绝对的信心，此行，必定安然无恙。” “请大王下令吧，平定西戎，才是重中之重啊……” 第1143章 游说乌氏 第1143章游说乌氏 数日后，乌氏首领营帐。 这个族群，算上男女老幼，也有一二十万人口，常年居住在戎区西部一带。 其首领名为乌义，是个四十开外的大汉，黑发披散，额前有发绳装饰，胡须浓密而短，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悍。 此时，他也在和族内一些骨干们商量着事情，内容无非就是秦灭白戎，会给己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在乌氏眼里，这是个很难确定的事情。 有人说道：“世人皆言，秦王乃虎狼之君，并取中原，宰割天下，而今，又欲灭白戎，若其灭亡，我们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啊。” “是啊。”另有人附和：“以秦国的实力，这还只是先头部队，他们身后还有百万大军呢，西戎王是不可能抵挡得住的，只恐唇亡齿寒啊。” “可如果我们帮了白戎的话，那就是明着与秦王作对，若秦军攻我乌氏，又如何是好啊……” 听着这些言论，乌义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眼珠转动，并没有马上下结论，而是话锋一转道：“现在秦军对氐羌两族是什么态度？” “并无用兵之意向，但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有人回到：“不过秦军此战，所杀的都是白戎一系，还没听说有其他族群受到伤害。” 彻底消灭西戎王，使戎区内不再有武装力量，对其他族群采取怀柔政策，渐渐的融合、同化他们，这是上官文若提议的大战略，萧远是采纳了的。 一味的诉诸武力，虽然能短暂的镇压，但绝非长久之计。 整个西戎地区，有两百多万人口，如果见人就杀，等于逼着他们联合反抗，到时候事情会更遭。 相对的，只灭白戎，其他族群见自己没有危险，就不敢贸然插手，更等于一种变相的分化。 谋士的大战略计，是有水平的，不同将领的片面战术，是关乎全局的。 灭掉了白戎，允许其他族群继续放羊牧马，施以相应政策，让他们生活美满，于其而言，比在西戎王的统治下要更好。 如此一来，才能彻底稳固西疆，使这里真正变为秦国领土的一部分。 乌义仍旧在摸着下巴上的短须，微微眯眼。 他刚准备说话，可一名族人却快步走了进来，施礼说道：“首领，上官文若拜营。” “什么？上官文若？”乌义微微一惊。 帐内其他人也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天下名士，又是秦王麾下重要谋臣，他们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反应过来后，乌义下意识问道：“他带了多少秦军？” “只……只他一人。” “什么？”乌义顿露不可思议。 其他人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这个上官文若，不是秦王身边的谋士吗……” “是啊，听说还是秦国一品大臣呢……” 也立即有人道：“大哥，此人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们把他杀了，将其首级，献给西戎王！” 乌义一抬手，打断了他，心思百转。 片刻后，幽幽说道：“请他进来吧。” “是！”族人领命而去。 不多时，上官文若一身便装，迈步走了进来。 他现在的年纪，还未到三十，正是英姿之年，浑身上下，充满了书卷气。 从容不迫，拱手作揖，朝着正上方的乌义稍稍施了一礼：“在下上官文若，见过乌氏首领。” 他礼仪标准，不卑不亢，尽管帐内左右，所有人都以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他，甚至还有人按住了腰间弯刀刀柄，可其哪有半点紧张之色。 乌义面上也没有什么客套的意思，而是拿过了自己的佩刀，状似随意的把玩着，不冷不热道：“足下好胆量，竟敢孤身一人，前来此地，刚好，我战刀新磨，正缺头颅待斩。” 说着话，他也以凌厉的眼神看向了上官文若。 与此同时，左右众人亦齐齐按住刀柄，将弯刀抽出了半截。 出鞘声连成了一片。 “呵呵。”上官文若笑了，根本不为所动，笑着说道：“首领岂不闻，王者一怒，必当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只恐这把战刀砍不了我的头颅，反而害了你自己。” 这话的潜台词，已经无需多说了。 乌义脸色一变，他哪敢真的杀了上官文若，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先在气势上占据上风罢了。 见这文官淡定从容，并非鼠辈，他知道，心理博弈是没有用的，便抬了抬手。 左右众人会意，纷纷弯刀回鞘，也有人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足下此来，究竟何意，不妨直言。”乌义说着话，也将手中佩刀放在了一边。 “当然是来给首领送一件喜事的。”上官文若道。 “哦？这倒令人好奇，何来喜事之有。”乌义饶有兴致道。 上官文若面向了众人，声音平淡：“昔日商氏天子，伐于伊厥，遇檀公相助，得以灭贼，而保天下太平。是年，檀公不过一小吏尔。” “今日之乌氏，犹比当年之檀公，若能襄助正义，盖成大业，何愁世代荣华。” “而今，我王号令王师，除暴灭贼，用不了多久，西戎王必将逃至乌氏，若首领以此除贼，不仅是顺应天意，得功勋大业，下，更对得起族内百姓，永保乌氏太平。” “此，难道不是一件喜事吗？” 他一连说了很多，侃侃而谈，并没有任何请求乌氏的意思，而是言明自己是来送功劳的。 帐内众人闻言，不由相顾对视。 乌义的脸色也开始变幻不定。 见状，上官文若继续道：“我一直认为，乌氏首领，乃明大局，有句话说的好，天赐良机，若失之交臂，悔而晚矣。” 长久的沉默后，乌义终于说话了：“先生是说，乌氏可助秦王建功？” 不知不觉中，他的称呼已经改了，足可说明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站在西戎王那边的。 上官文若心思何其缜密，微笑道：“当然，这是一件白捡的功劳，我王必会念及乌氏之功，首领的决定，也必将关乎西疆的和平安定。” 第1144章 兵临戎都 第1144章兵临戎都 说完这些，上官文若又环视一周道：“敢问在场的诸位，乌氏在白戎统治下，生活的好吗？不好，西戎王只会将你们视作奴隶，搜刮你们的劳动成果，奴役你们的族人。” “而我王，乃一代圣君，心怀天下，岂是小小白戎可比。” “乌氏若有功，也必会得到善待，你们的族人百姓，会生活美满，继续放羊牧马，不再受盘剥之苦，而诸位，也会得到应有的封赏，或为官，或赐爵。” 听到这里，帐内众人明显有了一些骚动，乌义同样心中一动，凝声问道：“先生是说，我们可以为官？” “当然。”上官文若直接道：“我王一向赏罚分明，且西疆一域，怎能少得了乌氏。” 乌义眯起了眼睛，帐内众人的骚动也更大了。 对乌氏来说，与白戎是没有效忠关系的，不过是迫于武力之下，屈服而已，他们放牧的牛羊，会被白戎无条件强索，族内的百姓，在白戎面前，会低人一等。 如今，若能为秦王建功，得到秦国的认可，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上官文若观察众人反应，心中已有了答案，面上稍稍拱手，平淡的说道：“在下言尽于此，如何抉择，全在首领自己了，不过这机会嘛，只有一次，告辞了。” 他话一说完，也转身就走。 见状，不少人都有点急了，纷纷身子前凑：“首领大人……” 乌义抬手打断了他们，目光盯着上官文若的背影，就在其要走出帐外的时候，站起了身：“先生留步。” 上官文若脚下微顿，转身疑惑道：“首领还有何事？” “呵呵。”乌义脸上堆起了笑容，走下座位道：“哎呀，先生你看，这时辰已经不早了，天近晌午，我岂能不令人设宴，若招待不周，恐惹秦王恼怒啊。” “这……” “啊，先生请。” 乌义说着话，又是客气的一伸手。 与此同时，戎都。 这里是西戎王的老巢，已具备中原城池规模。 此时苏毅部，已经兵临城下，对戎都发动了一次试探性进攻。 这次的攻击，有试探虚实的意图，因为库班那边，早就把布防图画出来交给苏毅了。 一战之后，秦军草草收兵，临时营帐内，中间立有沙盘，将整个戎都乃至周边要道都描绘的非常详细。 众将围聚沙盘前，苏毅率先开口道：“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库班给的布防图是真的，虽然我们掌握了这些信息，但对攻破戎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尤其是这里。”说着话，他也一指沙盘某处，“此地，有西戎兵千余精锐，有效的扼住了我们围城的战术，要破戎都，首先就得拔除这颗钉子。” “更重要的是，他挡住了我们拦截西戎王逃跑的路线。” “因此我意，王禾东路佯攻戎都。” “高盛南门主攻。” “徐荣负责拔掉西郊的敌军！” “此战不能拖延，午饭过后，马上出击！” “诺！”众将齐齐振声抱拳。 另一边，戎都内。 西戎王正在焦虑的来回踱步。 下面还站着一名文官，动了动嘴角，壮着胆子道：“王，现在不仅苏毅要强攻国都，秦王的主力，亦在持续北上，局势堪危啊。” 他这说的完全就是废话，西戎王又不是傻子，两日前就已经收到了巴尔图全军覆没的消息，同样的，库班战败之事，也早就传回来了。 己方的两线军队，尽皆被灭，国都只剩四千不到的兵力，又无援兵的可能，就算现在能顶住苏毅，那等秦军主力一到，如何还守得住。 眼下唯一的生路，就是弃城而逃，西戎王也非常清楚，而见他还不下最后决定，文官不由急道：“王，以现在的形势，如果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了啊。” 听到这话，西戎王停下了脚步，看着文官道：“西撤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撤退。”文官回到。 “好吧。”西戎王深吸了一口气，又恨恨说道：“秦王萧远，竟将我逼到了如此地步！此仇非报不可！” “还有那氐羌两族！早晚让他们付出代价！” “哎呀大王，事已至此，还是赶紧撤往乌氏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文官可不想死在戎都，心里比谁都要着急。 “你快下去安排。”西戎王摆了摆手。 “是，是。”文官连忙领命。 等其走后，没过多久，哲康走了进来，他到这里，是西戎王特意召见的，见面之后，亦恭敬施了一礼：“王。” “哲康将军。”西戎王示意他平身，冠冕堂皇的说道：“你一直都是本王最信任的人，值此危难关头，定要担起重任啊。” “这……”哲康脑袋微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西戎王正视着他，一脸正色道：“现在，是我白戎一系，生死存亡的时刻！身为我族将领，必当为国而战！本王命令你！坚守国都，寸步不让！” “我族勇士，哪怕战至最后一刻，也绝不投降！本王亦会与前线将士共存亡！” 他说的大义凛然，哲康之前虽然不是主战派，可如此危局，身为将领，听到这样的话，亦是身子一振，震声回到：“是！” 见他表态，西戎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赞赏的表情，“快去防守吧。” “是！请大王放心！末将宁死不退！”哲康一施礼，转身而去。 紧接着，又一名戎将走了进来。 见到他，西戎王换了一套说辞，一本正经道：“现在，氐羌两族已经答应出兵了，乌氏也会从西面策应，我们的援军不日将到。” “可关键的问题是，苏毅已经兵临城下，随时都会展开强攻，西郊更是尤为重要，因为那里一破，秦军就会大军围城，到时候，要道被占，援军就会增援不及啊。” “因此，无论如何，你都要守住西郊！守住了那里，你就是我族的第一功臣！” 听到援军将来，那戎将顿时精神大振，立即震声回到：“请大王放心！西郊若破，末将提头来见！” “好！”西戎王面上大悦。 他本已经在准备逃跑了，可却接连召集了两名将领，明显就是想让哲康他们拖时间，好让自己安全的逃离。 第1145章 戎都攻坚战 第1145章戎都攻坚战 时至下午，戎都攻防战打响。 王禾一部，负责东门的佯攻，因为西戎的防卫，有种东南两线策应之势，佯攻这里，可以有效的牵制其部分兵力，打破他们的这个战场调动。 在东线战事爆发后，高盛负责主攻南门。 同时，徐荣进击西郊，拔掉西戎兵在戎都之外的军事据点。 苏毅三路进发，将戎都战事安排的明明白白，从整个战局上来看，秦军这边是处于绝对优势的，三个地方，任何一处沦陷，都会直接导致戎都的覆灭。 可这场攻坚战，却是秦与西戎有史以来，打的最激烈的一次。 于秦军而言，这是对西戎的最后致命一击，士气不用多说。 在西戎那边，更等同于保卫国都一战，且西戎王明面上慷慨激昂，誓要与所有将士共进退，大大提升了前线士气，在哲康等戎将的动员下，西戎兵亦是抛却了生死。 一方要报血海深仇，彻底消除外患，一方要守卫最后之地，宁死不让。 整面城防上，到处都架着云梯，上面是一连串的秦军士卒，正前赴后继。 双方乱箭，在上空来回劲射。 落石滚木，更是不时砸下。 喊杀声和惨叫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云梯上，一名秦军将士悍不畏死，身上还插着一支乱箭，却是大吼一声，不管不顾，跳上城防，凶狠一刀，正中一名西戎兵的肩头。 刀刃及骨，溅血之中，那西戎兵怪叫出声，瞪大着双目，须发皆张，却是猛的扑向了秦军，两人一齐撞击城头，掉落城下…… 这只是战场上的一角，秦军虽骁勇善战，打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可西戎兵在最后的防守战中，同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 此战之惨烈，亦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前线的西戎兵在浴血奋战，戎都之内，西戎王却是早已开始跑路了。 城得有人守，戎都暂时不能破，否则，他就没有时间逃命了，这也是他牺牲这最后四千将士的原因。 西门处。 西戎王的神色多少是有些慌张的，他可没敢明目张胆，而是乔装成了普通百姓，藏于混乱之中。 因为他已经激励了前线将士，西戎兵之所以拼死顽抗，与其脱不开关系，一旦知晓，军心必然瞬间崩塌，戎都也就不可能再守住了。 秘密撤离的路线，和一切事务，早就安排好了，成功逃出戎都后，西戎王不由长出了口气，下意识问道：“我们多久能到乌氏？” 为了隐秘，他逃跑的随从并没有带多少，不过皆是其心腹，一名文官立即回到：“如果加紧赶路的话，三五日即可抵达。” “恩。”西戎王点了点头，还在抱着最后的幻想：“到了乌氏，我们蛰伏起来，寻找机会，早晚还能东山再起。” 在他的心目中，乌氏一向顺从，也必会掩护他继续后逃。 说完这些，他又忍不住道：“希望戎都的勇士们，能再坚守三日，否则，秦国铁骑有可能会追上我们啊……” 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他果断卖掉了最后守护他的将士们，哪里有半丝愧疚。 前线的西戎兵，还以为他们的大王在国都之内，与他们共进退、同生死。 其兵力虽然不足，但在这种信念支撑下，战力大增，可谓打出了以命搏命的架势。 秦军的攻势虽然凶狠，但在对方殊死反抗的情况下，想要快速破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恶战两日后。 秦军前线指挥处。 帐内，苏毅还在凝视着沙盘，思考着接下来的军事部署。 主帅坐镇指挥，整个战场形势，他是了然于胸的。 各处战况，也会在第一时间传来。 眼下，东线的牵制并不算完美，南门的主攻，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关键之处，还在于西郊的据点。 吃掉了那里，西戎局势就会急转直下，己方的战术布置，也会变得更加灵活。 不多时，一名秦军小将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些血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苏帅，西郊久攻不下，徐荣将军请求增兵。” “本帅已经没有兵力增援他了！”苏毅冷着脸道：“西郊的敌军据点，不过千余兵力，可打了两日，竟然还没有拿下！” 说到这里，他也是一指小将，震声喝道：“都说你们第三步军骁勇善战，向来破敌之先，以本帅来看，就是狗屁！还能不能打！不能打，都给我滚回家吃奶去！” 这是明显的激将。 小将正隶属于第三步军，闻言之后，当即涨红了脸，正色喊道：“苏帅！” 苏毅打断了他：“告诉徐荣！明天，最后一天，拿不下西郊，本帅马上撤了他的职！你们第三步军也不用参战了！” “请苏帅放心！”小将用力一抱拳。 等其走后，谋士田授忍不住道：“没想到，戎都一战，西戎兵反抗如此之顽强，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过往的战力，对我军将士来说，此战异常艰苦啊。” “困兽犹斗啊。”苏毅微微摇了摇头，又正色道：“无论如何，西郊都必须拿下，否则，无法对戎都形成致命打击，且西戎王是极有可能西逃的，我们的拦截路线，也被这个据点卡住了。” “是啊。”田授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就看徐荣将军了，西线破，全盘活啊。” 现在连西戎兵自己都不知道西戎王已经逃跑了，秦军这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对苏毅来说，无论是攻破戎都，还是拦截西戎王，西郊都是重中之重。 而他的军令传到第三步军，激将效果下，也再次将士气拉到了顶峰。 西线战场。 徐荣正在作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他盔甲浴血，左手放在腰间剑柄上，面对着所有秦军将士，振声说道： “我们第三步军的兄弟！什么样的恶仗硬仗没有打过！” “在战场上，向来都是破敌之先！战无不胜！打的敌军心惊胆寒！” “可苏帅，却说我们畏惧敌人！打不了一场像样的仗！丢尽了大秦军队的脸！” “将士们！” “拿出我们第三步军的气势来！击破敌人的防线！” “让他们明白！我们第三步军，不是什么软蛋饭桶！而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第1146章 崩溃 第1146章崩溃 如此动员，秦军士气大振，刚刚停歇的战事再次爆发。 徐荣亦身先士卒，带头发起了冲锋。 西戎兵在这里的防线，是真正扼住了要道的，且有居高临下之优势，为了阻击，更是挖了不少沟壑屏障，设陷阱壁垒。 战场上，入眼看去，尽是黑甲红缨，如同潮水一般，覆盖了整个正面战线。 尘土飞扬中，喊杀震天，所有的将士，都高举着战刀，不要命的冲向了敌军阵地。 乱箭劲射，不时有人被钉翻在地。 沟壑塌陷，下面的尖锐木刺捅穿身体，血流成河。 可这些，却挡不住秦军凶狠之攻势。 又是一场恶战。 大战两个时辰后，西戎第一道防线被彻底撕裂，数不清的秦军士卒越过了沟壑，大叫着冲向阵地之下。 战鼓敲得更急了，如同爆豆一般！ 在真正的战场上，一旦有大胜之势，那对士气又是一种无形的提升。 如此情形，上下将士瞬间信心大增，冲锋的也更加凶狠了。 徐荣更是瞪大着眼睛，战剑指着前方，嘶声大吼道：“西戎败了！西戎败了！将士们冲啊——” 声声大喊之下，他也一把拽过了一名校尉，震声喝道：“带你的人，攻上左翼的山坡！” “是！”校尉同样杀的浑身浴血。 西戎那边，戎将亦手持弯刀，在声嘶力竭的指挥着。 “顶住！都顶住——” “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绝不能退后一步——” 其实经过前两日的血战，这里的西戎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此番凶狠强攻，更是致命一击。 加之兵力的不足，壁垒防线一破，形势开始急转而下，尽管戎将指挥得当，可已经无力回天了。 在苏毅的铁血军令下，戎都西郊防线，于第三日被全面攻破。 此战之恶劣，对秦军来说，其实并不轻松，可谓真正的毙敌一千，自损一千。 但这里一破，整个战场局势也立即发生了变化。 大批秦军，开始由西线北上，准备攻其薄弱。 与此同时，戎都南城防。 一名西戎小将急匆匆走到了哲康近前，慌乱说道：“将军，国都已无法再守了。” “你说什么！？”哲康闻言大怒，一把揪住了其脖领子。 后者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不是啊将军，刚……刚刚收到消息，大王……大王他早已不在城内了……” “什么？”哲康顿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继而反应过来，将小将狠狠推开：“把话说清楚！” “大……大王让我们坚守，实则，实则早在三日前，就准备好了一切，悄悄从西门撤离了。”小将颤声说着。 “放屁！这不可能！”哲康哪里愿意相信，他面见西戎王的时候，后者可是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做出了誓与全体将士共存亡的姿态。 如今，却偷偷跑了？ 见他目眦欲裂的模样，小将狠狠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末将也不愿相信，大王会舍弃我们，可……可消息已确认无误……且，且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援军……” “啊——”哲康怒吼出声，西戎王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可到头来，却是为了让自己死战，为其争取逃命的时间。 甚至连逃跑，都不告诉自己一声。 什么最信任的人，什么战至最后一刻，什么援军将到，全都是谎言利用！ 他的信念直接崩塌了，咆哮之后，亦深深闭眼。 小将动了动嘴角，还欲说什么，可又没敢。 周围的西戎兵听到这个消息，也都脸色大变，纷纷对视，目光中流露着绝望和惊恐。 毫无疑问，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全军，继而军心动荡。 没等哲康再说什么，又一名西戎兵慌慌张张的奔了过来，急声说道：“将军，西郊防线已被秦军攻破，敌人正由西向北，欲对我国都呈四面进击之势……” 哲康的兵力，早就已经不足了，就算知道西北两线有危，也无法调防了。 且他现在的心态，早已崩溃，哪里还有任何战心，听完士兵所说，更是没有任何要指挥的意思，只沉默不语。 “将，将军……”汇报军情的西戎兵还以为自己没有说清，又试探性喊了一句。 哲康疲惫的抬了抬手，一言不发，默默离开了城防。 见他就这么走了，西戎兵呆愣当场，小将则是连忙跟上，慌张问道：“将军意欲何为，若有生路，可别忘了末将啊。” “呵呵。”哲康失魂落魄的往城下走着，摇摇头道：“现在还有什么生路，都等死吧。” “这，这。”小将瞪大着眼睛，也不跟着上前了，站在原地，喉结滑动，再次咽了口唾沫。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全军。 这最后的一支西戎兵，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了，拼死守护，等待援军，到了最后，却等来了西戎王早已逃跑的消息。 最后的希望宣告破灭，绝望气氛，似是瘟疫，瞬间弥漫全军。 国王早就跑了，早就舍弃了他们，现在，就连主将哲康也悄悄的离开了前线，西戎兵彻底失去了支撑的信念，更无任何主心骨，情况可想而知。 无论小将还是普通士卒，皆开始恐慌逃离前线，有些人扔掉了兵器，跑回城中，有些人则像是没头苍蝇，不知如何是好。 当天下午，秦军四面调动，准备对戎都作最后一击。 南城外，是主力所在，黑甲红缨的秦军将士，列成了数个整齐的方阵。 长戟林立，旌旗飘扬中，高盛策马至帅位，抱拳说道：“苏帅，情况有些不对啊，城上的西戎兵都不见了。” 苏毅眺望了一下城防，上面确实已经空无一人了，不过西戎军的旗帜，倒是还插在城头。 敌军崩溃逃逸的情况，才刚刚发生没多久，也是在攻城间隙间，所以秦军这边是并不了解具体情况的，同样，也不知道西戎王已经跑了。 身边的田授略作谨慎道：“这，苏帅，会不会有诈啊？” 苏毅稍稍皱眉考虑了一下，果断说道：“传令各部，以云梯，先占领城防！” “诺！” 第1147章 占领戎都 第1147章占领戎都 整面城防很快被秦军占领。 城头的西戎旗帜也被拔掉，扔到了城下。 执旗手抱着秦军旗杆，忍不住激动的来回晃动。 城防上、城关外，所有的秦军将士，亦开始跟着齐齐欢呼。 这可是戎都，西戎兵最后的反抗之地，如今终于被攻破了，也就宣告着敌军势力的灭亡，士卒有此反应，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看着这一幕，一干将领也都振奋不已，高盛压不住激动道：“苏帅，一百多年来，西戎屡犯边境，屠戮了我们多少子民，如今，在我们这一代，终于要平定了吗……” 苏毅眼中，同样精光闪动，深吸了一口气，一挥手道：“进城！” 随着他的命令，秦军全面入城，经过哨骑探马，消息也很快传了回来，确定了西戎兵是不战而逃。 站在城头，看了看附近的环境，苏毅随口问道：“还有火油吗？” 他这句话，明显有屠城之意图。 左右秦将不由对视了一眼。 负责军需调度的将领则是立即抱拳道：“回苏帅，我军储备的油坛，在数次攻城战中，消耗严重，已经所剩不多了。” “恩……”苏毅皱了皱眉，道：“这些西戎兵，必须彻底消灭，否则，会留下后患，尤其是白戎贵族一系。” “传我军令，全城搜杀！” “诺！”众将齐齐领命。 城内。 戎都百姓，早在秦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就跑的差不多了，如今这里是并没有多少人的。 从前线逃离的西戎兵正慌乱不已，到处躲藏。 各处街道，一片狼藉。 入耳尽是整齐的步军跑动声和甲胄摩擦声，数不清的秦军士卒，分成了一批批的小队，一发现西戎兵，便齐齐冲步上前。 某街道上，两名西戎兵正瘫坐在地，看着周围的秦军，其中一人瑟瑟发抖，另一人则是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哭泣着说道：“求求……求求放过我们……” 人的情绪，有时候是会感染旁人的。 看着这两名西戎兵的模样，几名秦军下意识顿了顿。 可是很快，其中一名将士就狠狠握了握手中战刀，一咬牙道：“当初，你们践踏家园，烧杀抢掠，屠戮秦人，我的母亲和妹妹，她们向你们求饶了吗，可你们，放过她们了吗！” 说到这里，那将士的双眼已经猩红，似是布满了火光，血的教训，历历在目，瞬间点燃了其他人的怒火，纷纷怒吼出声，战刀齐出。 西戎大营，也就是他们平时吃饭睡觉的地方，还有不少西戎兵在慌张收集着物资，可没等他们带着这些东西逃跑，大片利箭已劲射而来。 扑扑扑扑！ 此起彼伏的箭支入肉声，夹杂着声声惨嚎。 哲康家。 此时的他，正坐在书房，认真擦拭着自己的战刀。 缓慢的，来回几遍后，那弯刀上的寒光已更加夺目，他苍凉、自嘲般的笑了笑，接着横于脖颈，没有任何犹豫的狠狠一拉。 尸体栽倒，鲜血流了满满一桌案。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大批秦军入内。 见到这一幕，领头的秦将快步上前，用战剑拨倒尸体，查探一番后，向后摆了摆手。 时至傍晚，西戎王之前的某处大宅，全面占领戎都后，这里自然成了秦军的临时议兵处。 眼下，各部将领已经汇报了相应情况，包括对西戎兵的剿灭和敌军物资储备的缴获。 不多时，一名将领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苏帅，经确认，西戎将领哲康，已经自绝了。” “恩。”苏毅平淡应了一声。 接着高盛入内，同样汇报道：“大部分溃逃的西戎兵已经被斩首了，不过到现在，还仍未发现西戎王的踪迹。” “都搜过了吗？” “大部分地方都搜过了。”高盛犹豫了一下，道：“苏帅，末将觉得，这西戎王恐怕已经提前逃跑了。” 话正说到这里，又一名将领迈步而来，他的手中，还拎着一名西戎小将。 那小将已被五花大绑，双手反扣，进来之后，被直接踹跪于地，颤抖着声音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秦将则是朝苏毅抱了抱拳，解释道：“本来是准备杀了这个家伙的，可他却说自己知道西戎王的下落。” “哦？”苏毅精神一震，虽然心里已经觉得西戎王跑了，可难免会抱着一丝希望，伸手一指道：“如实讲来！或可饶你一命！” “是，是……”那西戎小将狠狠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大王，大王他早在三四天前就已经弃我们而去了，可，可面上却让我们坚守，好为他争取时间，逃……逃往乌氏……” 苏毅听完，眉头大皱，直接摆了摆手。 侍卫会意，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拖着西戎小将就走。 后者自然是尖叫连连：“小人把知道的都说了，将军饶我性命啊……” 叫声渐渐远去，有将领忍不住道：“可恨啊！我部虽然攻破了戎都，但还是让贼首给逃脱了！” 徐荣则是一抱拳道：“苏帅，还是下令赶紧追击吧，这西戎王一跑，后患无穷啊。” “来不及了。”苏毅眉头依旧紧皱：“以路程来算，等我们的骑兵赶到一半，西戎王早就进入乌氏了。” 说着，他又无奈叹了口气：“这是他早就预备好的逃亡路线，我们无法阻击啊，还是赶紧传书大王，汇报战况吧。” “这，是。”徐荣无奈，他是好大喜功的，自然希望能生擒西戎王，到时候，那功劳可就大了。 这边占领戎都，剿灭白戎的一切武装力量，于两日后，萧远亦率秦军主力抵达。 南门外，苏毅部众将相迎，见到萧远，齐齐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参见大王！” “都平身。” 萧远环视一周，由衷说道：“诸将浴血奋战，为我大秦开疆拓土，平定贼寇，皆功不可没！” 听到这话，徐荣连忙躬身道：“臣等惶恐，若无大王，何来秦国，何来秦军将士，何来今日之胜利。” 第1148章 手起刀落 第1148章手起刀落 徐荣对萧远的尊敬和畏惧，是不用多说的。 一个开国君主，在军中的威信是无人能及的。 上下将领，哪一个不是他手下的兵。 哪一个不是跟着他一路征战。 众将见到他，更是面露激动，纷纷说着关心的话。 “好了好了。”萧远心中一暖，温和说道：“城内说话吧。” 诸将齐齐跟在身后，边往前走，苏毅边向萧远汇报了戎都之战的结果。 等其讲完，又脑袋一低，道：“臣无能，让西戎王跑了。” 萧远抬了抬手：“这不怪你，西戎王的逃跑路线，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那我军是否进攻乌氏地区？” “先等等吧。” 秦军全体会师，在战略部署上，可以说是彻底消灭了白戎的所有武装力量，除了西戎王还在逃，几乎大局已定。 另一边，乌氏族内。 西戎王已逃逸至此。 对于他的到来，乌氏方面是以极高礼仪迎接的。 此时，首领乌义正领着众人来到部落聚集地。 周围帐篷不少，中间是一座主帐，等来到这里后，西戎王身边的一名文官满脸笑容道：“乌义首领重情重义，如此盛情，我等无忧了。” 听到这话，西戎王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触，不由感叹道：“是啊，还是乌氏忠心啊，不像氐羌两族，实乃叛逆。” 说着话，他还一拍乌义的肩膀，由衷说道：“乌义啊，你放心，以后你们乌氏一族，就是本王最忠诚的朋友，本王也定会大大赏赐于你。” 乌义闻言，连忙一低身：“大王说哪里话，这些，都是乌氏应该做的。” 说着，亦恭敬作邀请状：“大王一路奔波，定然劳累，乌义早已设宴，还请大王入席。” “哈哈！好！你有心了。”西戎王爽朗一笑，带着众人，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帐中。 而进来之后，乌义更是将他让到了正上方主位。 对此，西戎王自是理所当然。 众人入席，身前各置一案，不多时，羊肉和奶酒被一一端了上来。 不过在开宴之前，西戎却是身子稍稍前倾，看着乌义道：“乌义啊，你们举办宴会的时候，难道没有歌姬助兴的吗？” “歌……歌姬？”乌义愣了愣神。 西戎王笑了一声，道：“我们以前，逮捕过不少中原奴隶，他们的女子肌肤白嫩，身材窈窕，又能歌善舞，以此助兴，可是一大快事啊。” “呵呵。”乌义干笑了一声，明白过来，恭敬说道：“乌氏地小，自然不能与国都相比，这里也并没有歌姬，请大王宽恕。” “好吧，也难怪。”西戎王稍稍无奈，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如此兴致，显然，是认为自己已经彻底安全了。 顿了顿之后，他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朝下面的众人示意道：“今次，多谢乌氏的盛情招待，来，我们大家共敬乌义首领一杯。” “共敬乌义首领——”白戎众人齐齐举杯。 乌义也慌忙端起了奶酒：“岂敢，岂敢，大家同饮。” 一杯酒下肚后，西戎王胡乱擦了擦嘴角，用小刀割下一片羊肉送入了嘴中，自认气氛还不错，边吃喝边说道：“乌义啊，这一次你帮了大忙，别看秦军来势汹汹，可早晚有一天，我们还会打回去的！到时候，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是，是，大王深谋远虑，必能东山再起。”乌义连连附和。 “那是自然，若到时候，本王征用你的族人，你可同意？”西戎王又问。 这话让乌义脸色微变，可马上又笑道：“当然，乌氏，本来就是听命于大王的。” “哈哈！说的好啊！”西戎王大悦，笑声过后，刚要再端杯，可却忽觉脏腑一阵绞痛，也让他右手一抖，握杯不稳，掉落于地，额头的冷汗，更是在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大王怎么了——” 下面白戎等人见状，纷纷关切相问，几人还欲起身，可刚有动作，却感浑身无力，又跌坐了回去，额头同样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如此情况，西戎王看了看自己的部下随从，又看向了乌义，“这酒！” “呵呵。”乌义轻笑了笑，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幽幽说道：“你们白戎，一直视我们乌氏为奴隶，压迫的还不够吗，西戎王啊西戎王，你都死到临头了，竟异想天开，还想让我们族人帮你去打秦军送死，可不可笑。” “乌义！你！”西戎王急火攻心，强撑桌案想要站起，可哪有一丝力气。 众人大惊失色，脸色突变。 西戎王的护将则是怒吼出声，拼尽全力，一脚踢翻了面前桌案，强撑站起。 可他刚抽出腰间弯刀，身子却摇晃不稳，额头冷汗更如雨下，乏力感使他不得不以弯刀支地，勉强支撑，怒视乌义，咬牙切齿道：“乌义！老子先杀了你！” 怒吼过后，他也欲猛冲而起，可却直接扑倒在了近前，手中弯刀更是掉落一旁。 西戎王的这名护将，虽然没有当初的古勒有名，但可以说是在场武艺最高的了，连他都已经支撑不住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无力站起。 一名西戎文官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乌义首领，你这是干什么呀，这次帮了大王，大王一定会感激你们的……” 乌义哪会理他，直接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一众乌氏骨干纷纷起身，弯刀出鞘，冷着脸走到了白戎众人的身后。 弯刀从后而来，刀锋抵在了脖颈前。 先前那西戎文官不敢稍动，眼睑下垂，尖叫出声：“饶命，饶命啊……” 其他人同样如此，大多都在求饶。 鲜血溅洒，一众随从齐齐倒于桌案。 乌义也放下酒杯，提着弯刀走到了西戎王近前。 看着这一幕，西戎王喉结滑动，冷汗如雨，语调颤抖道：“乌义，本王待你不薄啊……” “住口！”一听这话，乌义顿时恼羞成怒，“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我的族人，这叫不薄吗！” 说着话，在西戎王的惊恐惨嚎中，他亦手起刀落。 第1149章 首级 第1149章首级 西戎王逃跑时带的随从护卫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十上百人，主帐这里是核心人员，其他的小兵自然也已经被解决了。 乌氏是没有正规军队的，为了不引起混乱，才商议出了下毒之策。 眼下，西戎王的首级已经被割了下来，并装于了一个木盒中。 乌义吩咐手下清理现场的同时，也叫来了一名青年，说道：“克提啊，你马上骑快马，将西戎王的首级，献于秦王，并说明我们乌氏的立场，是绝对愿意在秦国治下的。” “是！”克提应了一声，可又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道：“首领，西戎王的那些财物，我们如何处理？” “上报秦王。”乌义直接道。 “可这。”克提有些不乐意了。 不过没等他说话，乌义已是不悦道：“不要自作聪明，按我说的做。” “这，是。”克提领命而去。 西戎王因仓皇逃窜，其实所带财物并没有多少，更谈不上什么国库，大半的金银，都还在戎都内。 数日后，戎都。 此时这里的战后事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萧远正在综合整个西戎地区，考虑驻军和今后的疆域治理，及其他少数民族问题。 书房中，一张很大的地图摊在地上，正是西戎全境。 这里的整个疆域，差不多有中原四五郡合起来那么大，面积还是不小的。 萧远蹲在地图旁，手中拿着毛笔，不时勾勾画画。 “大王，王禾将军求见。”侍卫入内，恭敬说道。 “让他进来吧。”萧远头也没抬。 不多时，王禾入内，恭敬施礼道：“末将王禾，参见大王。” “恩，怎么了。”萧远仍旧没有回头，随口应了一句。 见大王蹲在图前，正忙着呢，王禾哪敢站着啊，连忙跪在了地上，保持君臣姿态，静静等候。 而他没敢说话，萧远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温和笑道：“跪着干嘛，起来吧。” “是。”王禾又施一礼。 萧远拿着毛笔，又低头看向了地图，“有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的大王。”王禾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臣前番粗心大意，欲抄近路行军，途经百障山，误中毒雾，险些害了将士们的性命，多亏附近的媃族居民，出手相救，才幸免于难。” “此事，全在臣失责，还请大王责罚。” 这件事，萧远是听过汇报的，百障山有毒雾，这谁也没有想到，王禾的本意，也是要包抄敌军后路。 将毛笔放于笔架后，萧远走到他近前，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盔甲：“你能带着将士们，活着来见本王，就是对本王最大的交代。” 尊卑鲜明的时代，君主何其身份，而王禾，不过是一个偏将而已。 后者顿时就慌了，受宠若惊下，连忙跪地，同时心中一热，眼眶微红道：“大王折煞微臣，臣，九死难报王恩！” “好了好了，起来说话。”萧远拉起了他，正色道：“这个媃族，救了我军将士的性命，不管怎样，这个恩情还是要记下的，至少说明了，他们是和善的，是对秦国没有任何恶意的。” “大王说的是啊。”王禾跟着道：“那媃族的百姓，都善良淳朴，他们之所以在百障山一带居住，也是被西戎王给逼的啊。” “恩。”萧远点了点头，稍稍沉吟道：“这样，为了感谢媃族对我秦军将士的救助，赏赐一些绸缎与金银，同时，请媃族的首领前来戎都。” “是！臣这就去办。”王禾喜形于色。 “去吧。”萧远含笑摆了摆手。 “微臣告退。” 等其走后，萧远刚准备继续研究一下西戎疆域，可林初又快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乌氏使者来了。” “哦？”萧远一笑，“请他进来吧。” “是。”林初领命而去，没多久，将克提带了进来。 后者手中还拿着一个木盒，进来之后，忙跪伏于地，恭敬施礼道：“小人克提，代表乌氏一族，特向秦王殿下献上西戎王首级。” 说着话，他也双手拿着木盒高举。 其身上的弯刀已经被下了，木盒也早就经过检查了。 林初上前，接过了盒子，恭敬放在了桌案。 萧远随手打开，微微眯眼，见到西戎王的首级，忧虑全无，盖上盒子后，说道：“很好，这一次，乌氏功不可没，本王亦会重重有赏。” “这些都是乌氏应该做的，乌义首领也说了，今后，只承认西疆为秦国治下。”克提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再次高举道：“另外，这是西戎王逃逸时所携带的物品清单，请殿下过目。” 书信再次被呈上，萧远展开大致扫了一眼，便合起放在了一边，含笑道：“这些财物，就由本王决定，归属乌氏了。” “啊？”克提一阵发愣，反应过来后，无疑喜形于色，叩首说道：“谢秦王殿下！” 在其心里，掌权的人，恨不得强抢掠夺，哪有这般大方的。 这与西疆过去的统治有关，与白戎的盘剥奴役有关。 可萧远哪里是西戎王可比，区区金银，怎比人心笼络。 而这份清单，无疑是乌义最聪明正确的决定，这个举动虽然小，他也完全可以私吞了这些财物，可上报，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萧远的心情是不错的，摆了摆手道：“好了，这是你们乌氏应得的，在西疆今后的治理上，本王还需要你们多多相助，亦会赏罚分明，绝不亏待有功之人，你起来吧。” “是，小人谨记。”克提是很激动的，起身之后，恭敬的不行。 萧远又道：“另外，转告乌义首领，请他来戎都一趟，本王还有些事要与他商量。” “是，小人一定将话带到。”克提连忙回着。 “恩。”萧远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林初：“令人招待一下。” “诺。”后者领命，带走木盒首级之后，朝着克提客气伸手道：“阁下请。” “啊，将军请。”克提连忙低了低身，又朝萧远深施了一礼：“小人告退。” 第1150章 疆域 第1150章疆域 此次戎都之行，克提心满意足，在这里停留一日后，第二天，便向萧远告辞，匆匆返回了乌氏。 这几天来，乌义都在焦急的等待消息，他的心里当然是紧张的。 虽然上官文若承诺了他，可谁也不敢确定，秦王会不会卸磨杀驴。 若是如此，以小小乌氏，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秦军兵锋。 乌义是完全有自知之明的，而且他是真心的想投靠萧远，因为在乌氏看来，于秦国治下，是比西戎王统治下更好的。 这一天，就在他于帐中来回踱步的时候，一名族人匆匆跑了进来：“首领，克提回来了。” “啊？”乌义精神一振，连忙快步出帐。 两人很快见面，克提是风尘仆仆，一上来就兴奋激动道：“首领，这次不虚此行啊，见到西戎王的首级后，秦王显得非常高兴，另外，首领如实上报财物清单，实在高明。” “高明？”乌义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 克提道：“首领不知，秦王不仅没有索要这些东西，反而将财物都赐给了我族。” “哦？”乌义心中一动，“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看来，秦王的文韬武略，远非西戎王可比啊……” “是啊，此次求见，秦王举手投足间，虽是平和说话，但甚有威严啊。”克提附和着。 “恩，毕竟是一代雄主，并取中原的王者啊。”乌义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其他交代吗。” 克提道：“还有一事，秦王请首领去一趟戎都，说是有要事相商。” “什么？”听到这话，乌义心中一紧，继而心思百转。 见他思虑，克提忍不住道：“首领，这有什么问题吗，秦王说了，会给乌氏一族记下一功，对有功之人，也不会亏待。” 听着他的话，乌义回过神来，幽幽说道：“王者之心，无法揣度啊。” “首领的意思是……会有危险？”克提跟着紧张了起来。 乌义微微摇了摇头：“这对乌氏来说，或许是一个试探，来自君主的试探，如果我不去，就是忤逆了秦王的意思，那乌氏还能存活吗？” “啊？这……”克提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乌义深吸了口气，思虑之后，果断说道：“去准备一下吧，我即刻起行。” “那，要不要多带一些人？”克提试探性问了一句。 “带什么人！”乌义瞪了其一眼，走了。 不管他的猜测是不是对的，这趟戎都，他都得去。 可无疑是要提心吊胆的。 另一边，百障山一带，媃族居住地。 一车车的东西已经被军士押送到了这里，包括一些金银绸缎和其他物资。 这是对媃族的答谢，亦是一种赏赐。 负责此事的是一名军中文官，此时业已被请入了帐中。 对于他们的到来，媃族百姓都表现出了淳朴的热情，因为之前秦军将士在这里休整，与他们相处是非常融洽的。 帐内，分宾主落座后，塔拉率先说道：“遇人有危，出手相救，乃人之本分，然秦王如此恩赐，媃族受之有愧啊。” “哎？首领万不可推辞，这些，不仅是我王的心意，亦是那四千多名将士的心意啊。”文官说道。 “这……”塔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见状，文官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说道：“咱们不聊这些了，说说媃族吧，在我们看来，媃族是善良淳朴的，秦国也希望能让媃族百姓生活美满，安居乐业，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听到这里，塔拉忍不住道：“敢问大人，我们可以回到原来的居住地吗？” “当然可以。”文官毫不犹豫的说道：“现在整个西疆，已经不再是西戎王的野蛮奴隶统治下了，媃族也不会再受到任何部落的屠杀和欺凌！因为你们的背后，是整个秦国！” “多谢秦王，多谢大人，请满饮此杯。”塔拉一脸正色。 帐内作陪的其他媃族人也都面露激动，纷纷端起了酒杯。 “请。” “请。” 一杯酒下肚后，双方又交谈了一阵，随后，文官说道：“关于媃族的具体问题，我王的意思，还是请首领去一趟戎都，共同商议。” “好的，我会尽快起行。” 不同于乌义，塔拉这边是没有任何顾虑的，答应的非常干脆。 双方相谈甚欢，文官同样显得很高兴，不过却并未久留，吃过酒后便与塔拉告别，离开了这里。 等其走后，没过多久，少女雅若就找了过来，满脸雀跃道：“阿哥，听说你要去戎都了？” “是啊，怎么了？”塔拉看了妹妹一眼。 雅若笑嘻嘻道：“那你带上我嘛。” “秦王相邀，你去干嘛？”塔拉不解。 “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世面呢，你就带我去嘛，我也想看看戎都是什么样子呢。”雅若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看着妹妹模样，塔拉无奈道：“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不过先说好啊，到了戎都，要跟在我身边，不准瞎跑。” 见他答应，少女顿时喜形于色：“知道啦，我先去准备了……” 萧远先邀请的乌氏和媃族，仍旧没对氐羌有任何动作，当然，这些都是有用意的。 数日后，戎都。 现在这里，早已不是过去那样了，可以说，戒备森严，到处都是秦军甲士。 雅若这还是第一次从山区部落到大城中，难免会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跟在哥哥身后，四处好奇打量。 塔拉这边，就三五个人，在引领下，于当天下午抵达目的地。 负责接待媃族的，正是王禾。 见到他，雅若脸上一喜，还没到近前，已是挥着小手蹦跳道：“王大哥！” “哈哈！雅若姑娘。”王禾爽朗一笑，亦朝塔拉抱了抱拳：“塔拉兄弟，一路奔波，辛苦了。” “哪里，王将军别来无恙啊。”塔拉礼貌的还了一礼。 “尚好，塔拉兄弟请，大王已在厅内等候。” “请。” 两人进入大门，可走着走着，塔拉不由回头看了妹妹一眼，有些为难道：“王将军，我去觐见秦王殿下，可雅若她……” 明白他的意思，王禾爽朗说道：“你放心，雅若姑娘我帮你照看，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这就好，有劳王将军了。”塔拉松了口气。 等他被请入大厅后，雅若与王禾站在院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物件。 “王大哥你看。” “它能吹奏动听的曲子。” “我想把它送给你。” “唱山歌给你听。” 少女开始围着他转，开心的像只小鸟。 那一刻，战场厮杀的将军，像是感到了春风，被融化了。 第1151章 解除武装力量 第1151章解除武装力量 大厅门口，有甲士站岗，腰挂战刀。 厅内，两边摆有几案，另有军士入内，放上茶水。 不多时，萧远迈步走了进来。 见到他，乌义和塔拉连忙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参见秦王殿下。” “不必多礼，两位请坐。”萧远伸了伸手，于正上方主位落座。 “谢殿下。”两人起身，于下手边一左一右，身前各置一案。 乌义是有些紧张的，根本没敢去正视萧远。 塔拉同样恭恭敬敬。 萧远先是展开一卷竹简，大致看了看。 竹简内，有乌氏和媃族的基本情况。 看过后，他将竹简合起，扫了眼两人，含笑说道：“两位不必拘谨，喊你们过来，主要也是说一下今后的西疆治理问题。” “秦国的敌人，从来都只是西戎王的白戎一系，不会迁怒于其他的族群，这一点，是不用存疑的。” “今后的西疆，会彻底成为秦国国土的一部分，当然，乌氏和媃族，都是有功的，本王亦会善待两族。” 他的态度很平和，乌义闻言，连忙表态道：“是，乌氏永远忠于大秦国。” 塔拉则是说道：“媃族不敢居功，只希望大王能善待子民。” 萧远道：“这一点毋庸置疑，今后的西疆，不会再是西戎王统治时期，更不会再发生掠夺和奴隶的事情。在秦国的领土上，下治所有子民，都一视同仁。” “当然，你们各个族群，可能会有各自的风俗，例如篝火、节日、敬畏某一种动物、祈福等等，诸如此类，只要不违天道、人道、律法，秦国是不会废除的，是允许你们保留族内习俗的。” “但在领土的问题上，国家就是国家，政令、法令，必须统一，没有任何人，可以在秦国的国土内，肆意烧杀抢掠，这也是不可讨论的一个问题。” 戎区这边，少数民族较多，分成部落，以前，会发生一些部落之间的争斗，胜利的一方，会直接抢光另一方的东西，并将战败者当作奴隶。 说白了，这边的法律是根本不健全的，还处于奴隶社会的末尾，并未完全过渡到封建王朝。 当然，这种随意烧杀掠夺、贩卖人口的奴隶制度，会被马上废除。 萧远的话中之意，已经表明了他并不是要占领、奴役西疆，而是要治理这里，使其成为国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乌义和塔拉听完，心下也安定了不少，因为谁都希望能有幸福美满的生活，谁也不想一直处于动荡不安的社会。 乌义更是拱手激动道：“大王此言，令在下看到了西疆的曙光，乌氏一族，定会遵纪守法。” 他们两人的称呼早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萧远微微笑道：“说到律法，不得不提，两位有时间了，也该熟读一下《秦律疏议》，普及族内，让大家都知道，百姓，是受秦法保护的，过去的奴隶制，将不复存在。” “另外，关于军政，以整个西疆来说，过后，可能会分为三到四郡，郡县治下，国家体系统一，任何人不得有私人军队，包括一切武装力量，这同样是不可讨论的一个问题。” 平定了西戎，既然将西疆定为了版图之内，那不管你是什么族，敢有自己的军队，就是公然造反。 萧远过后肯定是会在西疆驻军的，而且极有可能是大军区。 乌义和塔拉都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异议。 接下来，萧远又和他们聊了很多，其中包括政治政策，及民生赋税，是会和中原一样，官府并不会差别对待，一切以国家政策为标准，百姓放牧的牛羊，是属于自己的，国家永远不会夺取每个人的私有财物。 在生存问题上，百姓想放牧的，可以继续放牧，想农耕的，国家也会大力支持，并不会强求，非要让你做什么。 律法公正，百姓不再受掠夺盘剥之苦，劳作一年，会有自己所得，种种种种，与西戎王之前的统治相比较，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这甚至都让塔拉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亦忍不住激动道：“大王，我们媃族一直想学习耕种，国家这边，可以派人教一下吗。” “当然可以。”萧远温和道：“在郡县设立、民生政策颁布之后，会有专门负责此事的官员。” “这就好，在下没有任何疑问了。”塔拉恭敬低了低头。 这一场谈话，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秦国在西疆的政策实施，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而乌义和塔拉回去之后，消息就会很快传开，传到其他族群，能有效推动事情的发展。 等正事谈完，时辰也不早了，萧远便令人上了些酒菜，端杯说道：“以后在西疆，还希望两位能为朝廷效力，心系国家社稷啊，来，满饮此杯。” “啊，小人敬大王。”乌义连忙双手捧杯。 这场会面，是没有任何波折的，吃完饭，萧远又令人给他们安排了下榻之处。 等离开了这里，乌义与塔拉走在一起，忍不住说道：“西疆归属秦国，远比过去更加光明啊，相信秦国政策之下，百姓了解了这些，也会非常高兴的。” 塔拉点了点头，附和道：“媃族本来就是希望西戎王覆灭的，我们可是被白戎压迫了好多年啊。” “谁又不是呢。”乌义略微感叹了一声，又话锋一转道：“对了，以今后的局势来看，这官方语言和文字，若不通达的话，恐怕很难为官啊。” “乌义首领言之有理。”塔拉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乌氏先祖，应该也是黄帝后裔吧。” “确实如此，不过是很古老的分支罢了……” 两人边走，边随意聊着。 第二天，塔拉向萧远辞行，仍旧是由王禾代为相送。 离别之前，少女雅若的情绪有着明显的低落，轻声说着：“王大哥，我走了。” “千万珍重。”王禾认真说着。 “嗯。”雅若点了点头，随着哥哥离开，还在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朝着王禾挥了挥小手。 “雅若姑娘，有缘再见——”王禾同样挥着手，直到兄妹俩消失在视野里，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返回府内。 第1152章 平定西戎 第1152章平定西戎 议事大厅。 萧远正在和上官文若商量事情。 期间主要讨论到了西疆守备的问题，因此地之特殊性，驻防部队肯定是必须的，萧远思虑再三，决定以驻军十万为标准。 上官文若道：“十万当是最好，不过大王啊，这个长期驻守的话，会不会有些问题啊，对我军将士来说，守卫国土，他们会誓死捍卫，可去的时候，将士们是年轻的儿郎，总不能一辈子老死在西疆吧，时间长了，肯定会怀念家乡故土的。”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基于西疆的特殊性，以两年为标准，换防一次。” 也就是说，一支军队驻防西疆两年后，会被调回国内，由另一支正规军接防。 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一在于解决了将士们的心理问题，二也杜绝了西疆出现兵油子的情况。 上官文若也当即表示附和，又试探性道：“那，驻军将领的人选……” “从八骁将中，轮流调。”萧远决断很快，对西疆问题是非常重视的，“在政策没有完全实施之前，西疆暂时军管，而我们在处理一些问题后，还是要尽早回都，拟定一次西疆治理的政事，不能在这里迁延太久。” “大王所言极是。”上官文若点了点头。 虽然剿灭了西戎王，但接下来的问题还有很多，萧远也必须开展一次朝议，主议西疆问题，磋商今后政策走向。 等他忙完手头上的一些琐事，不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出了书房，随意散了下步。 庭院中。 秦将王禾正坐在一棵树下，摆弄着手中的小物件。 那是雅若送给他的东西。 放于嘴下吹奏了一番，那出来的调子，别提有多难听的。 他虽然不会，可却嘿嘿傻笑了一下，拿着那物件，视若珍宝，脑中也不由闪过了少女的模样。 围着他，像只蝴蝶，翩翩起舞，给他唱着山歌…… “咳！”一声低咳传来，王禾回神，慌忙站起，抱拳弯腰道：“大王。” 萧远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自然而然的瞟了眼他手中的物件。 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王禾老脸一红，有些躲闪的藏了藏。 见他模样，萧远乐了：“怎么了，这两天怪怪的。” “没，没有。”王禾干笑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对了大王，咱们在西疆，是要驻军的吧？” “是啊，这里没有驻防肯定是不行的。”萧远点了点头。 “那，那臣也留下来吧，望大王恩准。”他主动请命。 按理说，秦军将领应该都不太想驻守这里，萧远不由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稍稍一想，也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他面上温和一笑，并未点破，而是若有所指道：“我们的将领，是可以娶少数民族女子的，这一点，国家并不制止。” “啊？”王禾一愣。 “想留下就留下吧，替本王好生看住西疆。”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谢大王！”王禾反应过来，冲着他的背影激动抱拳弯腰。 数日后，氐族部落。 帐篷内，只有两人，分宾主落座。 上方那位，自然是氐族首领，下手边坐着的，则是羌族首领。 眼下，离秦军剿灭白戎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在秦军声明不会迁怒其他的族群的情况下，一些部落已经开始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例如犬丘、黑石城等之前的战争之地，也都出现了游牧群。 整个西疆被归入秦国版图，相关政策即将实施的消息，更是早就不胫而走。 两人似乎都有着心事，由氐族首领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前番，乌氏和媃族，受秦王所邀，去了一趟戎都，得了不少赏赐，而且那乌义，听说极有可能有官做啊。” “还不是因为西戎王的脑袋，是他割下来的。”羌族首领道：“他乌义运气好啊，过于聪明，知道向秦王表忠，否则，西疆哪有他一席之地。” “先不论乌义，咱们还是考虑一下自身的情况吧。”氐族首领道：“秦王到现在，对你我两族，都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要邀请我们去一趟戎都，让人琢磨不透啊。” “这有什么琢磨不透的。”羌族首领道：“这是在等着我们表态呢。” “你的意思是……秦王在等我们主动前去？”氐族首领沉吟道。 “再不去的话，立场不明，怕是秦军就要来了。”羌族首领道。 “可我听说，西疆一旦正式成为秦国版图，那所有的武装力量，都是要被解除的，包括我们现在这些人手啊。”氐族首领道。 氐羌两族，并没有什么正规军，只是一些族中的武装力量，羌族首领闻言，若有所指道：“那你的意思是，在秦国治下，还要拥有自己的兵马？你觉得，秦王会任由你？” “这……”氐族首领心思百转，片刻后，说道：“乌义可以当官，那我们也完全可以要官，而要官的筹码，不就是你我手中现在的武装力量吗，一旦现在就解散了他们，那我们可什么都没了，秦王还会理我们？” 听他这么说，羌族首领先是思量了一下，接着微微摇了摇头：“如果这么做，等于是变相的要挟秦王，这可是君王大忌啊。再者，像秦王这样的人，你觉得，会引起什么后果。” 氐族首领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道：“那……你的意思呢。” “跟着大势走吧。”羌族首领幽幽说道：“西疆归属秦国后，至少，会比西戎王要好，我的意思是，尽快前往戎都，求见秦王，表面立场，心里的石头，也好早一些落下来。” “可官职一事，如何是好？你我好歹是族中首领，若沦为平民，你能甘心？”氐族首领满脸忧虑。 “这就要看秦王对氐羌的态度了。”羌族首领道：“如你所言，就算不主动解除兵甲，又能怎样，惹怒了秦王，秦军兵锋一到，有抵抗的余地吗？到时候，更加难堪，而且还要害了族人啊。” 道理很简单，氐族首领听完，无奈叹了口气：“好吧，你准备何时动身？” “早点去吧，越晚，秦王的意见就会越大。” 第1153章 点拨 第1153章点拨 又过几日，氐羌两族抵达戎都，开始求见萧远。 在这之前，秦军这边也曾议过此事，苏毅更是有过建议，对氐羌用兵，理由也很直接，西疆已定，氐羌两族却还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如一并消灭。 当然，萧远是并没有同意的，收复一个地方，兵不血刃和屠杀完全是两码事。 一个君主的眼光，会从大局观出发，该打的时候，绝对的杀伐果断，不该打的时候，也不能一味诉诸武力。 白戎已灭，再大造杀戮的话，其他族群会恐慌不已，迁徙逃亡，这样一来，那大片西疆，就要成无人区了。 萧远现在是需要拿氐羌作政治文章的，对于两个首领的到来，他也并没有小肚鸡肠，而是大大方方的在客厅招待了他们。 厅中，与前番一样，萧远位于正上方主位，氐羌两族首领分别跪坐在下手边，身前各置一案。 面对他，两个首领表现的非常恭敬和小心，一些场面话过后，萧远便直接切入了主题。 这场会面，所谈论的内容，与乌氏和媃族差不多，两人也并没有任何的抗拒心理，羌族首领更是聪明的说道：“一国治下，不该有私人的武装力量，羌族之前，为了防止其他部落的掠夺，迫不得已，才有一些民兵，现今，于秦国之内，以大王之文韬武略，西疆必然安定繁荣，因此，这些民兵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还请大王恩准，允许解散他们。” 他这话一说完，氐族首领忙跟着道：“是啊大王，氐族也是一样。” 他们这么做，无疑是聪明的，如果敢以手中那点武装力量，作为筹码，来要挟赐官的话，那萧远不仅不会给，绝对会杀。 现在主动提出解散武装，等于表明了自身立场和态度，那基于他们的身份，为了安抚和长久之计，该有的恩赐，萧远是不会吝啬的。 他也显得非常高兴，大悦道：“好，氐羌两族，能有此心，本王甚悦。” 说着，他又道：“在郡县设立之后，秦国对人才的量用，是不会有差别对待的，过后，二位的官职确定，也会有朝廷任命下来。” 听到这话，两人不由喜形于色，不约而同的慌忙起身，至中间跪伏于地，齐声说道：“臣，叩谢王恩——” “好了，都入座吧。”萧远温和说道：“今后的西疆治理，是离不开两位的，秦国的官员，也务必以社稷民生为重。” “请大王放心，臣，必当遵照国家的政令法令，不负大王所托。”氐族首领道。 “好。”萧远点了点头，亦端起了酒杯：“来，大家共饮。” “啊，敬大王。”两人慌忙端杯。 从战事爆发，氐羌就没有任何出兵的意思，多有坐看成败的感觉，说白了，西疆归属西戎王还是秦国，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萧远现在是需要用他们来安抚人心的，这样也能使整个西疆更加稳定，彻底完成版图的融合。 与氐羌会面之后，这边大局已定，萧远又处理了一些战后之事，便准备起行回都了。 而在西疆驻军的问题上，他考虑再三，最终确定了高盛为首任主将。 亦在临走的前一天，与其在书房长谈了一次。 高盛这个人，自西平关开始，跟随萧远，南征北战，一路下来，虽然没有帅才，但为将足矣，同样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其对萧远的忠心，更是没什么可说的。 当然，出于一些原因，萧远对此事，也询问了一下他个人的看法。 结果高盛是震声说道：“能为大王守卫国土，是末将毕生荣幸！” 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说道：“明天，本王就要回都了，过后，会调第七军过来，而西疆，关乎我国领土的完整统一，这副重担，你可要挑好了。” “是！请大王放心，西疆若有失，末将提头来见！” 说完这些，高盛又有些惆怅道：“大王啊，今后两年，末将都不能见到您了，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在秦军将领的心目中，萧远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更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高盛说着，眼眶也有些酸涩微红了。 萧远同样动容，幽幽说道：“你在西疆，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任何困难，即可传书，如果想家了，就和本王说一声……” “大王啊……”君王如此关心自己，高盛再压不住情绪。 萧远呵斥道：“铮铮铁骨的将军，跟个娘们一样！又不是生离死别！喝酒去！” 秦军将领，战场上浴血奋战，面对再艰苦的环境、再凶狠的敌人，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此时却这般模样。 可见军中对萧远的感情。 另一边，秦州，窦建章府邸。 客厅中，下人已端上茶水，窦建章位于主位，下手边则是坐着官员胡修。 胡修，原宣国文官，历任殿中侍御史，参知从事，内右使等职，现任秦州主薄，也可以说，是窦建章的学生。 他在仕途上，是得到窦建章不少帮助的，面对后者，自然是恭敬的不行。 窦建章则是端起茶杯，轻吹了吹热气，随口说道：“尝尝这茶，刚从江南过来的，老夫可是厚着脸皮，才弄来这么一些啊。” 胡修闻言，忙认真品尝了一口，当即赞叹道：“清香萦绕，沁人心脾啊，若非恩师，哪里能喝到此等好茶。” “哈哈，说笑了。”窦建章放下茶杯摆了摆手，“不过话说回来，胡修啊，西疆的事，你知道吧？” “啊，学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胡修道：“说是大王平定西戎后，在彻底消灭武装力量的基础下，对其他少数族群，会采取相对的怀柔政策。” “恩，确实如此啊。”窦建章道：“大王亲征，大胜的消息早已传回，亦传书于刘相，加上姚公和老夫，会在这段时间，具体商榷西疆治理问题。” “恩师的意思是……”胡修试探性问了一句。 窦建章道：“这西疆以后，就是秦国版图的一部分，是要有州府郡县的，从这一点来说，是必然要有人来经略此地的。” 第1154章 威望 第1154章威望 胡修闻言，心中一动，身子微微前凑道：“恩师是说，大王会调任重要官员。” “这恐怕还不止一两个啊。”窦建章道。 “可学生听说，刘相在西疆问题上，是提出过以戎治戎的，以相国分量，估计大王会着重考虑啊。”胡修道。 窦建章笑了笑，道：“以戎治戎，只是片面问题，少数民族中，可能会出现一批官员，但绝对不会是经略西疆者，大王对此地是非常看重的，西疆的首任最高行政长官，也只能是我国重臣。” “恩师话虽如此，可西疆偏远啊，又多为游牧族群，要经略此地，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啊。”胡修道。 窦建章道：“这才说到点子上了，正因为经略不易，才为要害之处，试想，若是治好了西疆，那是什么政绩？回来之后，会是什么仕途？” “以老夫之见，数年之后，一旦回调，最少也是正二品。” 说着话，他又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嘶……”而胡修闻言，则是忍不住吸了口气，他现在不过四品，如果数年之间，就能连跳好几级，位列二品大臣，那是何等的升迁，要知道，有的人穷其一生，都升不到那个位置。 他心中也忍不住激动了：“恩师，这经略西疆的人选，不知学生是否有机会争取啊。” “恩……”窦建章沉吟了一下，道：“在此事上，老夫会向大王推荐，不过光有这些是不够的，你还得办一件事。” “请恩师示下。”胡修慌忙道。 “想办法，入宫一趟，求见王后娘娘。”窦建章直接道：“你也是当初的宣臣，娘娘宽仁心软，如果肯帮你美言一二，那就十拿九稳了。” 胡修听完，深感赞同，不由点了点头，一拱手道：“多谢恩师点拨，学生记下了。” “哎？老夫也是希望你能够步步高升的，来，请茶。”窦建章含笑伸了伸手。 知道了西疆对仕途的重要性，胡修于当天下午，便开始想办法求见陆云烟。 秦王宫，后花园。 陆云烟正在散步。 不多时，风情走了归来，恭敬施礼道：“娘娘，胡修，胡大人求见。” “胡修？他不是现任秦州主薄吗。”陆云烟可是以前的宣君，当然是认识这个官员的，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让他过来吧。” “是。”风情施礼而去。 没过多久，胡修就被领了过来，见到陆云烟，他是连忙整理了一下官服，迈着小碎步上前，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正声说道：“臣，胡修，参见王后娘娘。” “胡大人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陆云烟稍稍抬了抬手。 “谢娘娘。”胡修应了一声，起来之后，也是躬身垂首，王后太美，他哪敢去看，而是跟在陆云烟身后，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陆云烟继续散着步，同时随口问道：“胡大人今次求见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回娘娘，是这样的。”胡修组织了一下语言：“今捷报频传，大王已克定西戎，率我秦军将士，开疆拓土，奠定大秦版图，而西疆今后的治理，对国家来说，可谓重中之重啊。” 听到这里，陆云烟不由脚下微顿，侧头看了他一眼。 胡修连忙一低身：“臣虽不才，但一心只想为大王和娘娘分忧。” 陆云烟明白了他的意思，“胡大人是想帮助大王经略西疆？” “娘娘明鉴。”胡修说着话，再次跪了下来，颤声说道：“臣，若能为国尽忠，死而无憾，而若有此机会，也必当克己勤勉，不负大王所托，更要为娘娘脸上增光。” 他的话，说的很好听，陆云烟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稍稍沉思了一下，接着温和说道：“胡大人的意思，本宫明白了，此事，业已知晓，你且先退下吧。” 啊？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胡修有点摸不着头脑，可陆云烟都那么说了，他哪敢忤逆，连忙应道：“是，微臣告退。” 说着话，亦偷偷看了下陆云烟的脸色，接着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风情忍不住道：“娘娘，胡修大人也是宣官，如果有机会的话，何不提点一二，相信娘娘在大王面前说一句话，大王也会认真考虑的。” “什么宣官秦官，搞这些派系之分，这满朝公卿，都是秦臣。”陆云烟轻眉微皱道：“胡修乃窦建章的学生，定是听了他的话，才跑来求见本宫。” “那娘娘的意思是……”风情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陆云烟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本宫不想帮他，而是他根本就不适合经略西疆，此地，不仅是为官是否清廉的问题，还需得大才。” “这件事，是不好向王兄开口的，西疆，也不容有错。”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作为当初的宣君，她更清楚当初的宣臣，而在大是大非上，这个秦王后，是不会存有任何私心的。 半个多月后。 萧远班师回朝，抵达秦州。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清一色的黑甲红缨，林立的长戟，黑色旌旗迎风招展。 六匹骏马所拉的高大王驾，无一不在彰显着这位君王至高无上的威严。 轻微颠簸中，萧远身处车驾内，正在看着手上的竹简。 不多时，已抵达秦州城外。 军队停下，文武百官亦在这里翘首以盼，迎候多时了，见到君王车驾，全都跪伏于地，齐声高呼道：“恭迎大王回都——” “众卿平身。”萧远的声音传了出来。 “谢大王——”人们再次齐呼，明白萧远的意思，不约而同的纷纷让到两边，开始跟随王驾，进入秦州城。 此时的秦州，可谓万人空巷，因为平定西戎的消息，早已传遍了秦国，百多年来，秦人屡被犯境，子民惨遭屠戮，与白戎一系，是有血海深仇的，如今彻底剿灭了外敌，这对百姓来说，心情可想而知。 萧远这个秦君，在己国内的威望，早已无人能及，此刻，更是达到了顶峰。 街道两边，聚满了百姓，到处都是欢呼声。 见到王驾，一排一排的跪了下去，所有人几乎都异口同声的高喊着：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喊声震天，经久不息。 场面蔚为壮观。 第1155章 设三郡 第1155章设三郡 这场战争，从秦军出关开始算，历时半年左右，终于平定西疆。 不仅彻底消除了中原外患，更是奠定了今后的华夏版图。 可想而知，萧远在天下百姓中的威望。 回到王宫后，他也一头扎进了书房中。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一幕，刘玉之开始从官服袖口中抽出了一卷又一卷的竹简。 萧远出征的这段时间里，一些平常的政务，都是被丞相处理了的，不过一些特别重大的事，是需要君王点头的。 面对他，萧远多少是有些无奈的，只能静下心来，展开一卷卷竹简，边听着他汇报，边与他磋商。 一国丞相，呈给君王的公文，可以说是一件小事都没有，萧远不敢囫囵，而这一谈，也是整整一下午。 等好不容易处理完，天色已近傍晚了。 萧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相国啊，陪寡人走走吧。” “是。”刘玉之恭敬低了低身。 随后，君臣二人，开始在王宫内随意散起了步。 巍峨雄伟的秦王宫，景色壮观。 大道两边的王宫禁军，腰杆笔直。 于散步中，萧远先是轻叹了口气，接着道：“虽然已经平定了西戎，但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比战争更加麻烦啊，毕竟，西疆居住着少数族群，风俗文化，都是有所差异的。” “大王所言甚是，杀戮容易，安定难啊，对少数民族的怀柔政策，也是我国必须要坚持的策略，只有人心归附，疆域才能彻底稳固。”刘玉之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基于国家领土的完整性，西疆郡县问题，当为眼下第一要务，本王思虑再三，决定设西宁、青原、武威三郡，丞相以为如何。” 刘玉之想了想，道：“从西疆的人口和城镇基础来说，暂设三郡，当是最好不过。” 整个西疆的版图，是有五六个郡那么大的，偏于地广人稀了，这也是暂设三郡的原因。 见他没有意见，萧远微微笑了笑，道：“那行，这件事，就交给丞相去处理了，具体的县乡划分，也要尽量做到根据实际情况。” “这两天，本王要见到公文。” “另外，西疆的产马之地，作要务处理，接下来我国要实施的政策，同样为重中之重，如何治理西疆，具体怎么治理，这也得有份详细的公文。” “还有，关于全国粮仓储备的调整问题，公文也尽快拿给本王过目。” 他一连说了很多，刘玉之听完，一脸的难色。 不过没等他说话，萧远已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相国啊，我大秦的民生赋税、兵马钱粮，你无一不了然于胸，这些事情，本王没有你可不行啊。” 说着，他又道：“当然，做事归做事，但也不能太劳累了，千万注意身体。” 这话说的，刘玉之只能是一阵苦笑，拱手弯腰道：“微臣领命。” 这叫什么，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谁让这家伙老是这样。 正事谈完，萧远看了看天色，便随口说道：“时辰也不早了，相国不如留下来，陪本王小酌两杯。” “不不不，大王刚刚回都，微臣岂敢叨扰。”刘玉之连忙说着。 你还知道刚回都啊，屁股都不让坐热的。 萧远乐了：“既如此，那本王便不强求，就不送你了。” “大王折煞微臣，臣告退。”刘玉之深施了一礼。 “恩。”萧远回应了一句，目送他离开，也转身走了。 当天晚上，他是在沐怜影这里下榻的。 出征之前，沐怜影已经有孕在身了，如今肚腹业已隆起。 扶她坐下后，萧远将耳朵轻轻贴在了她身上，认真听着动静，嘿嘿傻乐道：“小家伙好像在动。”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此模样，孩子也在渐渐成长，冰山美人的心，也快融化了。 “他老调皮。”她轻声说了一句。 “这臭小子，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娘亲。”萧远继续傻乐，亦坐在她身边，搂着她，使她轻轻靠在了自己肩头。 “怜影想我没？” 他开始说着情话。 虽幸福满满，可沐怜影性格，根本没有回应。 结果萧远不乐意了，侧身使她正对着自己，目光暖暖。 今天非让她说不可。 这般情况，沐怜影美眸闪躲了一下，稍稍低头，轻‘嗯’了一声。 “嘿嘿。”萧远贱笑了一声，当即也不老实了，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只可惜，美妙滋味还未品尝到，就被推开了，沐怜影脸色红红道：“你又要乱来！” “这！”萧远一阵无语，亲亲嘛，又不弄别的，真的是！ 他搂着她。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两人看着窗外的皎皎明月，轻声诉说着情话。 第二天清晨。 尽管已有身孕，可沐怜影依旧站在萧远身前，在为他认真整理着王服衣襟。 “好了夫人，我自己来。”萧远握住了她小手。 “你是我夫君。”她轻声说了一句，格外认真。 萧远心头一暖，温柔抚了抚她的青丝，他的几个女人，不仅都容貌绝美，且性格各不相同，又个个知书达理，夫复何求啊。 等穿戴整齐，不多时，宫女也将洗漱等物品端了进来。 萧远边用毛巾擦着手上的水渍，边随口问道：“王妃最近的饮食如何，可有悉心照料。” “回大王，太医院都有参汤调养，娘娘的身子一直很好。”宫女恭敬回着，微微躬身垂头，两手放于腰腹间，颇具礼仪。 “恩，一定要照顾好王妃。”萧远点了点头。 “是。” 至早朝时间，文武百官，个个身穿官服，三三两两行往朝议大殿。 不多时，萧远迈步走了进来。 黑色的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征战天下的岁月，创立江山，让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了一股王者之威。 见到他，所有大臣齐齐跪伏于地，异口同声的高呼道：“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 “谢大王——” 人们再次齐呼，起身之后，分左右位于班列。 接着，丁荣第一个站了出来。 第1156章 当场弹劾 第1156章当场弹劾 丁荣是什么人，一个从来只顺着君意，圆滑老道的小人。 但同样的，他是有着一定才能的，尤其是治理农桑、商业方面，少了他，会出现很多烂摊子。 且在某些事上，一个君主，是需要小人的。 用好了，是可以比肩良臣的。 如今，萧远大胜而归，这么好一个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机会，丁荣怎么可能错过。 施礼之后，立即说道：“大王雄才大略，先后扫平列国，一统河山，今亲征西疆，克定戎敌，奠定华夏版图，此等功绩，震古烁今，早已远超历代君主，纵观史册，何人能及啊……” 这马屁拍的。 萧远乐了：“丁爱卿太夸张了吧。” “哎呀大王，臣句句肺腑，虽大王礼让而不肯即帝位，可在天下子民心中，大王早已是天下之君啊……”丁荣语气激动的说道。 这又有劝进的苗头了。 众臣闻言，也作势就要附和。 萧远连忙提前打住：“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今日朝议，就专议西疆一事。” 一提到称帝，大王就会略过，众臣见状，没有办法，只能是无奈咽回了要说的话。 接着，萧远环视一周，开门见山道：“在消灭白戎后，现在的西疆，已不再有其他武装势力，大多族群，对西疆归属秦国是不存在抗拒心理的，因为秦国，可以让西疆更加稳定。” “但要稳定，就必须要有正确的政策实施，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它关系着我国领土的完整性。” “就西疆整个地区而言，本王已初步拟定，设西宁、青原、武威三郡，至于具体的县乡划分，还需进一步的详细探讨。” 说完这些，他又道：“现在，首议之事，便是西疆的官职问题。” 事情很多，但要找个切入点，地方有了官员，才能施以相关政策。 而这个西疆官职，其实是很复杂的。 姚廷玉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大王英明，以西疆面积来说，设三郡是最好不过，而在官职上，臣以为，当全部调派我国官员，乃至县吏，这样，才能更有效的统治西疆。” “姚大人此言差矣。”刘玉之站了出来，表示反对道：“整个西疆，只有西戎王一系是秦国的敌人，而其他那些族群，过往都是被白戎奴役的，是被其野蛮统治的，我们应该尊重和包容那些少数民族，一视同仁，而不是一味的打压。” “再者，西疆风俗，与中原有些差异，如果全部任用秦官的话，在政治上，是有极大弊端的，也是很难让那些族群接受的。一旦让他们产生了抗拒的心理，那对稳定来说，会有许多影响。” 说着话，他也面向了萧远，正色道：“臣以为，不能将西疆视为反叛区，以戎治戎，善待他们，效果会更好，也会让他们更加有归属感，从长远来看，更利于西疆的稳固。” 他话说完，窦建章跟着站了出来，“刘相此言，会有隐患的，臣不赞同完全的以戎治戎，如果长此以往，会有分裂之危险。” 他们三个，都是一品大臣。 各自谏言之后，其他大臣也都开始纷纷发表意见。 综合言论，大多都偏向于绝对的统治。 萧远思虑过后，说道：“完全的以戎治戎，并不可取，但绝对的高压统治，同样是祸害之源。我们可以量才而用，不否定少数族群中的人才，但在军政大权上，必须得是秦国的官员！” 众臣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江仪则是拱手弯腰道：“大王英明，此乃上佳之策，用戎区的人才，肯定他们，会让他们更有归属感，以秦国官员来治理西疆，则能更快的施展政策，促进融合。” “那就这么定了。”萧远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拍板，随后说道：“基于西疆行政地区的划分，和军事问题，在今后，会驻军十万，同时，增设西宁都护府，为西疆最高官府。” 说完，他亦扫了眼众臣，继续说道：“在西宁都护使的人选上，诸卿可有人荐？” 萧远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个西宁都护使，就是治理西疆的最高官员。 窦建章闻言，那是连忙说道：“西宁都护使，乃封疆大吏，必然得是一名政绩颇佳，具备经略地方才能的官员，更重要的是，要忠君爱国。” “因此，微臣建议，可调任秦州主薄胡修胡大人，他为官多年，不仅善于理政，更是忠心耿耿，心怀民生社稷啊。” 他将胡修说的那么好，姚廷玉不由看了他一眼，心思百转，考虑是否要跟着附议。 不过没等他说话，江仪却马上站了出来，直接反对道：“胡修胡大人，虽有政绩，但从未与西疆方面打过交道，怕是很难治理戎区，臣觉得，这并非上佳人选。” 又是这个江仪！窦建章心里腹诽了一句，也立马朝萧远说道：“大王，江大人此言，实乃片面之词，没有与西疆打过交道，并不代表胡修就治理不了西疆。” “但在西疆的问题上，这些必然显得很重要。”江仪跟着反对。 窦建章还想说什么，可这时候，柳长卿却站了出来，一本正经道：“臣不赞同调任胡修。” 哟！没想到他竟然掺和了荐官一事，江仪顿时精神一振，虽与其不和，可在朝堂上，能压宣系一手，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也不由看了眼柳长卿，稍稍颔首，示意了一下。 结果后者是根本就没理他，继续朝萧远说道：“胡修此人，非清正廉洁之官员，微臣曾听闻，他在秦州城内，开有一家酒楼。” “而根据大秦律法，所有的官员，都不允许参与商业盈利，胡修此为，等同于以权谋私。” 柳长卿哪里是出来挺江仪的，纯粹就是咬人的，以其性格，被他抓住了把柄，那是可想而知。 而秦法之中，确实有此明令。 因为一个官员，一旦参与商业的话，以其手中的权利和人脉，完全可以想象后果。 第1157章 官员从商 第1157章官员从商 官员经商，历朝历代，都有所禁止，因为权、利之下，它带来的弊端实在太多了。 可以想象，为官者如果个个以手中权利，大肆捞钱的话，那商人和民众是根本没有活路的。 一家酒楼，虽然没有垄断独霸市场，可也在从商范围内了。 这件事，轻则降职，重则乌纱难保。 柳长卿可真是一击必杀。 现在别说调任了，胡修能不能保住官职都是个问题了。 窦建章也顿时慌了神，连忙说道：“这，这不可能吧，胡大人可是一直克己勤勉啊。” 萧远的脸色早就阴沉了下来，冷冷说道：“这是我国第一起官员经商案，务必查实，不能有任何疏漏！” 这话说出来，窦建章哪里还敢再多言一句，下意识咽口唾沫，退回了班列。 接下来，又是一番荐官。 一众大臣提出了不少人选，贾攸更是建议调任北岭郡守郑培。 在萧远没有进入秦地的时候，郑培就做过青山县令，后来追随萧远，一路升到了北岭郡守，以他的履历来看，确实历任边区，或多或少，都跟西疆方面打过交道，也多少了解西疆的风土人情。 不过在萧远心里，他却并不是最佳人选。 这场朝议，不仅是官职举荐，更是讨论了诸多西疆问题，直到天近中午，萧远才大手一挥散了朝。 显然，这个西疆长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议定的。 下朝之后，大殿外的台阶上，众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边走，边小声讨论着什么。 “柳大人，柳大人。”江仪则是紧走几步，跟上了柳长卿。 后者脚下微顿，稍稍停身道：“江大人有什么事吗？” “如柳大人不弃，想与你同行。”江仪拱了拱手，在他看来，今天柳长卿是帮了大忙的，虽然很讨厌，但在政治上，值得缓和关系。 柳长卿瞥了他一眼：“随你。” “呵呵。”江仪干笑了一声，边和他并肩而走，边说道：“今日朝上，柳大人一语击中要害，真不愧为秦州元老啊。” “江大人多想了，我只是据实而论，西疆之重，关乎社稷，岂有不奏之理。”柳长卿道。 “对，对，柳大人说的对，西疆何其重要，岂能由胡修调任。”江仪附和，说着又道：“大家同朝为官，皆为大王分忧，如柳大人有闲暇，中午不妨一聚，共饮几杯如何。” “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还是各走各的好，免得江大人不自在。”柳长卿直接拒绝。 “你！”江仪被噎的脸膛一红，想他主动贴上来，又被冷嘲热讽，难免羞怒，可刚要发火，柳长卿已经走了。 身后一名官员也凑了上来，看了眼柳长卿的背影，摇摇头道：“柳长卿此人，就像那茅坑里的石头，江大人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 “岂有此理！此人真是太不识抬举了！”江仪气的狠狠一甩袖袍。 另一边。 下朝之后，窦建章就第一时间赶到了胡修那里。 双方见面，胡修自是亲自相迎，拱手施礼道：“恩师。” “你呀！真是太愚蠢了！”窦建章上来就是一通骂。 胡修愣了愣，现任秦州主薄的他，无特殊情况，是没有资格参加朝议的，所以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小心翼翼道：“恩师何事如此恼怒，可是学生有不当之处。” 窦建章没好气道：“今日朝上，大王于西疆问题，增设都护府，老夫本欲推荐你为西疆都护使，可谁曾想，柳长卿却站了出来，当场弹劾，奏你为官经商！使得大王恼怒，现在，根本就不可能了！” “什么！？”胡修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慌乱之下，亦结结巴巴道：“这，这，学生从未与柳长卿有过过节啊，何至于此啊……” “什么过节不过节的！满朝大臣，他柳长卿谁没有得罪过！”窦建章恨铁不成钢道：“现在不是都护使的问题了，是你为官经商的问题！为何如此愚蠢！以小小蝇头之利，至声名仕途不顾！” 朝廷命官，权利在手，商人算什么。 士农工商，秦官皆为士大夫，在士大夫的眼中，去掺和商业，逐此小利，是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胡修是窦建章的学生，不怪他会如此愤怒。 后者则是颤声说道：“这这这，恩师明鉴啊，学生就是再愚钝，也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啊，此实乃柳长卿血口喷人啊。” “那你说，秦州酒楼怎么回事！”窦建章质问。 “这，这。”胡修已经很慌乱了，快速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后，马上说道：“学生想起来了，那秦州酒楼，是我一远房亲戚开的，打了一些我的名号，学生想着，毕竟是亲戚，本着他能生意好一些，便没怎么过问，而那酒楼，确实跟学生没有半点关系啊。” “愚蠢！”窦建章愤怒骂道：“打着你的名义，那不就是把柄吗！” “酒楼，酒楼定有相关商业文书，可以证明学生与此事毫无关系，老师定要相信我啊。”胡修急声说着。 郡县主薄，或许地位不怎么高，可秦州，乃都城，秦州主薄可是有很大实权的，胡修真想钱财的话，根本就没必要掺和什么商业，把自己放在火架上烤。 他完全可以扣一些商业相关的文书，迟迟不批，那商人就得给他送重礼。 加之他又是窦建章的学生，后者思虑之后，已经相信了他的话，可却仍旧说道：“现在事情才刚刚发生，以老夫之见，用不了多久，你就要被请去问话了。” “啊？”胡修咽了口唾沫。 窦建章继续道：“就看来请你的人，是都卫营还是御史府了。御史府还好，如果是都卫营的话，那就有大麻烦了！” 都卫营什么机构，专为君王扫除一切障碍，只听命于君主，且有办理官员案件之权。 在秦国官场中，没有谁想被其找上门。 胡修顿时也更慌了，满脸焦急道：“恩师救我，恩师救我啊，学生冤枉啊……” 第1158章 本意 第1158章本意 窦建章眉头紧皱：“现在的情况，不是冤不冤枉的问题，而是谁来办理的问题，就怕那都卫营屈打成招啊。” 哎呀！听到这话，胡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可听说过都卫营的手段。 传闻进了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心慌之下，更是连连说道：“恩师啊，学生无论如何，都不能进那都卫营啊……” “行了！”窦建章烦躁的打断了他，深吸口气道：“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去求见王后娘娘了，你在家等着，记着，酒楼一事，无论谁问，你就说你不知情。” “是，是，学生谨记，以恩师的身份地位，娘娘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胡修多少安心了一些，亦忍不住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事虽然不会掉脑袋，但丢掉官帽，对一个官员来说，已是致命打击了。 胡修不慌才怪。 从这里离开后，窦建章没敢耽搁，立马赶往了王宫，求见陆云烟。 他毕竟是一品大员，又是当初的宣国重臣，对待他，陆云烟还是很客气的，于凉亭接见，不仅让其在对面入座，还让宫女端上了茶水。 将热茶放下后，风情退了下去。 窦建章连忙双手扶了扶，以示恭敬。 陆云烟则是声音平淡道：“本宫知道，你一向爱茶，便尝尝这雨后龙井，看看是否合你口味。” “哎呀，娘娘折煞微臣啊。”窦建章说着，在陆云烟伸手示意下，连忙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咂咂嘴道：“好茶，茶香醇厚，甘润绵长，当为极品茶叶啊。” 陆云烟笑了笑：“既然窦大人喜欢，那走的时候，便带一些回去吧。” “娘娘厚赐，微臣岂敢。”窦建章受宠若惊。 就以前的宣国而言，他其实是宣君的近臣，所以在陆云烟这里说话，是很有分量的。 又闲聊了一些，陆云烟放下茶杯道：“说吧，你现在来见本宫，必然有事，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啊，娘娘贤德，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窦建章微微低着身子：“是这样的，今日朝上，柳长卿参奏，诬告胡修为官经商，在秦州开设酒楼。实则，胡修并没有如此，他也不可能这般愚蠢。” 陆云烟秀眉微微皱了起来。 窦建章偷偷看了她一眼，察言观色，继续说道：“据老臣所知，那秦州酒楼实乃胡修一个远房亲戚所开，为了生意和面子，便谎以胡大人的名义。” “娘娘试想，这一个商人，有了官员的名头为脸面，便会有些达官贵人前去捧场，自然会对生意有很大帮助，胡修大人便是如此遭到无妄之灾啊。” 陆云烟听明白了，说道：“朝廷命官，岂能从商，不过一些商人，为了谋利，确实喜欢利用这种手段，你所说，可是全部属实？” “娘娘面前，老臣岂敢胡言。”窦建章正色回到。 “既是如此，那就不怕别人查，又何惧之有。”陆云烟道。 窦建章道：“胡修是问心无愧，可怕就怕，有些人利用此事，故意刁难，甚至牵扯出都卫营，对胡大人用刑，娘娘明鉴啊。” 陆云烟又皱了下好看的眉，稍稍不悦道：“尽会惹事！行了，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 窦建章可是宣国老臣，听到这话，心头的大石也落了下来，连忙站起，跪伏于地道：“谢娘娘恩德。” “无事且退吧，本宫有些累了。”陆云烟摆了摆手。 “是，老臣告退。”窦建章深施一礼。 当天下午，王宫书房。 殿门外，许虎一身盔甲，腰挂战刀，门神一样。 见到陆云烟，亦连忙抱拳弯腰：“娘娘。” “将军不必多礼，大王在里面吗。” “在的。” 以秦王后的身份，是不需要通报的。 书房内，萧远正在批阅奏章。 脚步声传来，萧远闻香识美人，不用抬头，已知来人是谁了。 “王妹，你怎么来了。” 说着话，他也放下毛笔，起身上前，握住了陆云烟的小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王兄，国事虽重，但你也不要太劳累了。”她有些心疼。 萧远无奈道：“没办法，这些都要处理啊，不过都差不多了。” 说着，亦暖暖笑道：“今日来此，定是有事吧？” “你是我夫君，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啊。”陆云烟妩媚的白了他一眼。 “哈哈。”萧远爽朗一笑，贼手也搂上了她的软腰，“说吧。” “瞒不过王兄。”陆云烟俏皮一笑，道：“胡修一事，我已听说了，为官从商，王兄准备如何处理。” “此事得查。”萧远不动声色。 “是啊，得查，可咱们也不能冤枉了好人不是，要查，就该查的彻底，免得有失秦官威仪。”陆云烟道。 萧远乐了，他当然明白，这是有人求情了，依旧不动声色道：“王妹言之有理，无论是秦国的官员，还是秦国的子民，都不能蒙受不白之冤，不管事情大小，关乎律法，就容不得半点马虎。” “那，那王兄是打算让都卫营介入，还是御史府？”陆云烟试探性问了一句。 “以王妹之见呢？”萧远反问。 “都卫营办理刺客案件为佳，如果审理这种事，恐怕有失偏颇，王兄觉得呢。”陆云烟道。 “恩……”萧远故作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道：“王妹言之有理，这样的事，本就是御史府的职责，都卫营确实不合适。” 实则，他本意就是让御史府查。 妻子这么说，便顺水推舟了。 陆云烟闻言，刚要说话，可萧远已是将她抱进了怀里，捋了捋她耳边的青丝，贼手也顺向了她雪白脖颈，温柔向下。 尽管已是夫妻，可这光天化日，书房之中，她仍旧脸色红红，心慌意乱的握住了萧远的贼手。 “你，你要干嘛……” 绝美容颜下，身材完美，这般动人，萧远有股冲动了，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 缠绵热吻中，陆云烟身子软在了他怀里，可还是推开了他，美眸闪躲道：“不要，王兄，这，这是书房……” 第1159章 人选 第1159章人选 第二天，御史府。 上官文若正在整理公文宗卷。 他随萧远出征，刚刚回都没多久，手头上的事是非常多的，这两天也一直都在书房。 没多久，一名下属官员走了进来，拱手施礼道：“大人，事情已经弄清了，胡修确实与秦州酒楼没有实际上的关系，也并无任何利益输送，就是那酒楼老板，想用他的名义打个招牌。” “他之前知道这些吗？”上官文若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 “他说他并不知情，若无此事，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官员回到。 上官文若手上微顿，不过想了想后，还是说道：“算了，就此结案吧。” “这……大人，下官斗胆说一句，这胡修可是窦建章的学生，我们大可趁此，打击一下监察令。”官员试探性道。 “行了。”上官文若稍稍皱眉，将整理好的公文放到一边，又拿起了其他竹简。 “是，下官这就去处理。”见他面露不悦，官员没敢再说什么，施礼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胡修官员从商一事结案，他也被礼貌的送出了御史府。 府门前，负责此事的官员自是说道：“哎呀，你看这事闹的，请胡大人过来，也是御史府职责所在啊，万望见谅。”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为大王分忧，为国办事，理解理解。”胡修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官场嘛，今天你办我，明天说不定你就有事要我帮忙了，既然没有罪证，那自然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既如此，那我就不送胡大人了。” “哪里，陈大人留步。” 一番场面话后，两人拱手互施了一礼。 御史大夫有查察百官之权，是公正透明的，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不像都卫营有着种种特殊性。 就像胡修，进了御史府，鉴于他是朝廷命官，也是坐着被问话的。 离开这里后，他也第一时间去拜访窦建章，见面之后，那是连忙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一阵后怕道：“这次多亏恩师出手啊，定是王后娘娘在大王面前说了些好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行了，这种愚蠢的错误，以后就别再犯了。”窦建章摆摆手道：“这一次，虽然有惊无险，可你的仕途上，必然会有小污点，当引以为戒。” “是，是，恩师教训的是。”胡修道：“还有我那远房亲戚，打着我的名义，去结交达官贵人，完全就是在胡闹嘛！” “说到这个，冒充官员名义，可不是什么小罪，那秦州酒楼的事，估计还没完呢，你那远房亲戚，就不要管了，这趟浑水，也不要再蹚了。”窦建章道。 “可是这……”毕竟跟自己沾亲带故的，胡修难免有些担心。 结果窦建章是一瞪眼，没好气道：“你还想承认，是你授意不成！？” “不不不，学生谨记。”胡修连忙低了低身。 至下午，上官文若入宫，于书房内向萧远汇报了此事结果。 后者看完卷宗，沉吟了一下道：“秦州酒楼的老板，以官员的名义，获取商业上的便利，这其中，恐怕还有许多猫腻啊。” “大王的意思是……” 萧远收起卷宗道：“派人去查一查吧，看看他有没有偷税漏税，和其他一些违法的事情，毕竟，他打着胡修的名义，在方方面面，都有可能得到过一些照顾。” 说着又道：“此事，得抓个典型，告诫所有的官员，同时打击那些投机的商人。” “是，臣明白了。”上官文若应了一声。 萧远看向了他，又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怎么样，最近御史府公务应该很繁忙吧。” “这个，还好吧，微臣尚能应付。”上官文若恭敬道。 “那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萧远又问。 “倒是没有特殊事件，不过地方监御史的回报中，仍有个别官吏，存在贪污舞弊的情况啊。”上官文若如实道。 不管哪个朝代，君主再英明，那下面多多少少都会有贪官，这是不可避免的。 地方监御史，就相当于地方反贪局，对一些官员贪腐案件，是会上报御史府的。 当然，除去一些特大贪污案，一般情况下，地方贪腐，会地方处理。 听完他所说，萧远不由正色了下来，不容置疑的说道：“对贪官污吏，查实一个，办一个！绝对不能姑息养奸！如果因为官员的身份和影响，就模棱两可，不仅是对国家律法的不负责，更是对民众的不负责！” “是，微臣谨记。”上官文若正色道：“大王所言，臣亦深表赞同，若律法不正，国则不正。” “恩。”萧远点了点头，又稍稍示意道：“没其他事的话，你且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上官文若深施了一礼。 等他出了王宫书房，刚好在外面碰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吕范。 双方是老熟人了，见面之后，自然互相拱了拱手。 “吕大人。” “啊，上官大人。” 打过招呼后，吕范又连忙说道：“大王召见，实在不便多聊，上官大人见谅。” “哪里，吕大人请。” 看着他的背影，上官文若顿了顿，又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书房内。 吕范进来之后，自然是跪地施礼：“臣，吕范，参见大王。” “爱卿平身。”萧远说着，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卷地图，递向了吕范：“你先看看这个。” “是。”后者慌忙上前，双手高举，恭敬接过。 等其展开细看的同时，萧远亦跟着说道：“此乃丞相拟定的西疆各县乡分布，在三郡的基础上，以戎都为西宁都护府。” “秦关以北，包括犬丘、科里多在内，辖十三县，设青原郡，犬丘以东，包括氐羌等族群居住地，设武威郡，戎都以西，包括乌氏等族群，乃至黑石城范围，设西宁郡。” 从地图上看，其实是一目了然的，整个西疆，戎都包括左边部分，为西宁，中间部分，为青原，右半部为武威。 吕范边看边听，不由连连点头：“以此行政地区划分，更利于西疆治理啊……” 第1160章 西宁都护使 第1160章西宁都护使 吕范这个人，从萧远任秦州太守开始，就已经追随左右了，常随军出征，多出谋划策，虽然是谋士一类，但治政能力亦是颇佳，有很多时候，萧远攻克一地，都是由其暂领当地郡守，先稳定局面。 是一个全能型的人才。 见他看的差不多了，萧远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个郡县规划有无不妥之处。” 吕范连忙收好地图，恭敬回道：“臣没有任何意见。” “恩。”萧远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西疆之重，你应当明白，本王的意思，还是由你去任西宁都护使，也能更好的治理此地。” “这。”或许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受大王重用，吕范明显有些受宠若惊，咽了口唾沫道：“大王王令，臣岂敢违背，但只恐臣能力不足，有负君上重托啊。” “行了，这种官话就不要说了。”萧远直接道：“你就告诉本王，能不能治理西疆！有没有这个信心！” 如此相问，吕范闻言，哪里还有犹豫，连忙跪在了地上，正色说道：“臣，必当克己勤勉！全力以赴！誓死报效王恩！” “好。”萧远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朝下手边伸了伸手：“入座说话。” “是。”吕范起身，于座前再施一礼，这才跪坐在了几案后。 萧远亦开始扬声喊道：“许虎，上茶。” 显然，这一场书房内的君臣对话，并不会那么简单。 鉴于西疆的地理位置，萧远对此是非常看重的，从那么多官员中，最后才选任了吕范。 第一， 吕范的治政才能，足以治理地方。 第二， 吕范还通晓一定的军事，并非纯粹的文弱之人，同样是跟着萧远历经过多次战争的，在国家立场上，不可能存在软弱行为。 简单点说，西疆需要一个发言掷地有声的文官，否则，是搞不定戎区的。 这场君臣谈话，萧远和他聊了很多，当然，也问了他对西疆治理的看法。 吕范提出了几个很重要的观点： 第一， 人口户籍的落实。 第二， 商业贸易的流通，和货币的统一。 第三， 农耕和游牧的结合。 在人口户籍的问题上，他提出了由户部清查整个西疆的人口，包括有多少族群，以及他们的生活习惯和风俗，这样便于治理。 在商业贸易上，他首先提到了城镇建设问题，使西疆每个地方都有集市的存在，这样不仅便于人群居住，更能促进中原商品与西疆的流通，同时鼓励商人，多向西疆行商，改变当地的社会发展。 而在农耕问题上，他则是提出了相应政策，开垦沃野之地，无偿借给民众耕具，并教他们耕种之法。当然，牧畜业同样会得到大力支持。 听完他所说，萧远并没有任何意见，不过却是说道：“西疆的政策，想要彻底实施，有一个必要的条件，那就是治安问题。” “在动荡的社会环境下，这些都是空谈，你到任之后，首要之事，便是严明律法，西疆一地，不可再出现以往这个族群，掠夺那个族群的情况，一旦发现，可立即请求驻军协助，视为战乱戡平。” “大王所言甚是，微臣谨记。”吕范连忙应了一声。 在秦国的官员体系中，一个地方官，级别再大，他都没有直接调动军队的权利，不过是有权请求军队协助的。 就好比有动乱，行政长官请军队出动，于平乱一事，军队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 聊完这些，自然也就到了赋税一事上。 吕范建议平税论，就是将西疆百姓放牧的牛羊，换算成一年收成所得，调整相应税收。 对此，萧远稍稍考虑了一下，道：“可以如此，但前两年，相对减免一些，努力让西疆的百姓都生活安定，是第一要务。” “在百姓放牧牛羊一事上，国家可大力促进贸易的发展，羊肉这个东西，在中原的销量还是不错的，而西疆那边，相对落后，民众缺少的，正是中原的种种生活物资。” 他说的没错，还未彻底过渡到封建王朝的西疆，除了牧畜业，是要什么没什么，包括柴米油盐，更别说什么丝绸锦缎了。 这也是西戎历来犯境掠夺的很大原因。 现在，西疆是秦国领土的一部分，牛羊和中原各种物资的贸易，自然会很快互通覆盖，放牧的百姓，会赶着牛羊，或到集市，或到中原，换取银钱，然后买柴米油盐，生活物资，和购置房屋等等。 可以想象今后西疆是一番什么场景。 说完这些后，萧远又道：“农耕一事，采取牧民的自愿，当然，也可以相对结合，农忙时耕种，闲暇时放羊，这并没有什么冲突。不过在一些产马区，必须还得有国家的养马场。” 西戎战马，可是一个极大的资源，会直接使秦国铁骑进一步强大。 从平定西戎中，得到的军事力量增长，也是显而易见的。 等这场君臣谈话结束后，天色早已擦黑。 女官楚凝亦是端进了一些酒菜，分别放于王案和吕范身前的几案。 末了，壮着胆子道：“大王，您与吕大人已经谈了一下午了，该用膳了。” “好。”萧远朝她示意了一下，接着道：“吕爱卿啊，这次西疆的重任，你可要为本王，为国家挑起来啊。” “请大王放心，臣，会竭尽全力，治理好西疆，为大王分忧。”吕范正色说道。 “好！”萧远大悦，端起了酒杯：“来，正事谈完，咱们君臣二人，也该痛饮几杯，就当是本王为你饯行了。” 听到这话，吕范慌忙双手端杯：“大王折煞微臣，臣何德何能啊。” “好了，同饮。”萧远温和一笑。 “臣敬大王。” 等一杯酒下肚，萧远拿起筷子，又示意道：“吕卿不必拘束，请用餐。” “是，大王请。”说是如此，可在君王面前，他哪有不拘谨的。 接下来，两人自然是边吃边闲聊了一些。 吕范在开国前后，立有不少功劳，职位可不低，萧远也是一直都非常看重他的，曾有过几次斟酌调任，可都没有拍板，这次西疆，无疑是最佳人选。 第1161章 亲送 第1161章亲送 书房谈话后，萧远没有耽搁，很快就拟定了王诏，连同官服官凭，差人一并送到了吕范府上。 这一天，秦州城内，吕范府邸门口。 此时的他，一切都已经收拾完毕，准备起行走马上任了。 府门处，有着大批甲士正在待命，是为随行保护他的安全。 不多时，吕范走了出来，当看到萧远的那一刻，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跪伏于地：“臣，参见大王。” “爱卿快起。”萧远上前扶起了他。 这是秦国开国以来，上任地方官员，君主第一个亲自相送的人，可想而知，吕范是什么样的心态，受宠若惊下，颤声说道：“臣何德何能，劳君上大驾啊。” “爱卿啊。”萧远顺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官服，还拍了拍，尽管那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任重道远，整个西疆，孤就托付给你了。” “大王啊……”君王如此，不仅是对自己的信任，更是推心置腹的看重，吕范又如何能不感动呢。 说着话，又要往下跪。 萧远连忙拉住了他，语重心长道：“前途艰辛，望爱卿能够拿出开辟之势，为我大秦披荆斩棘。” 听到这话，吕范眼圈微红，正色说道：“士，当明己志，不可以不弘毅也，请大王放心！臣，必当竭尽心力，为大王治理好西疆！” “好！有爱卿此言，孤无忧了。”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了这批甲士的将领，交代道：“此去西疆，路途遥远，务必保证吕大人的安全，但有任何意外，孤，唯你是问！” “请大王放心！除非末将的脑袋掉了，否则，谁也别想伤到吕大人！”那将领当即抱拳振声。 萧远满意的点点头，又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吕范感动不减，动了动嘴角，略微沙哑着声音道：“大王，臣走了，您，千万保重身体啊。” “去吧。”萧远再次挥了挥手。 吕范则是认真整理了一下官服，接着毕恭毕敬的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叩首之后，再施一礼。 站在原地，目送其离开，顿了顿之后，萧远也朝许虎示意道：“刚好出来了，咱们也到处逛逛吧。” 许虎闻言，马上说道：“大王，听说最近城南街新开了家酒馆，咱要不去尝尝？” “上次王后给你的那几坛佳酿，你都喝完了？”萧远随口问了一句。 许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那才多少啊，都不够臣解馋的，呵呵，大王，要不，您再给王后娘娘说说。” 萧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后者一阵缩脖。 虎侯是嗜酒如命的，这也是他的唯一爱好。 曾有过好几次醉酒闹事，不过都不大，萧远虽有严词训斥，可对得力战将的喜爱，是丝毫没减的。 另一边，在两千甲士的护送下，队伍从秦州起行，长戟林立中，马车内坐的是吕范的家眷，他自己则是骑着马儿，于队伍中不紧不慢的走着。 这两千人，可都是精锐，亦为今后西宁都护府的护军。 而如此军容，也引发了街道两边百姓的指点议论。 因平定西戎后，秦国这边早就有过公告，确定现有秦国版图的统一，所以百姓都是知道西疆一事的。 有人说道：“听说西疆那边，贼子都已经被大王剿灭了，而那里的牛羊，非常便宜啊。” “是啊，我也听说了，如果带些金银，去低价收购一些牛羊，再回到秦州，还是很有赚头的啊……” “我觉得应该再等等，毕竟大王刚刚消灭西戎王没多久，西疆的情况，还不算稳定啊，谁知道有没有危险呢……” 牛羊马匹，那是中原很缺的东西，尤其战马，而这些，恰恰是西疆最不缺的，一旦那里政策实施，逐步稳定，一些牛羊贩子，不来回跑才是怪事的，这根本就不用刻意推动。 队伍很快抵达北门，见到他们，门吏也立即朝城门守卫挥了挥手，继而拱手弯腰，朝吕范施了一礼。 出了秦州后，护卫将领轻砸了砸马腹，凑到吕范身边，忍不住道：“吕大人，我大秦开国以来，所有地方官任命，都是直接走马上任，而今，大王却亲自相送，足见对您的信任和看重啊。” 听到这话，吕范幽幽说道：“正因如此，本官才感压力巨大啊，你说，如果没有治理好西疆，我又有何脸面，面对大王，虽九死难报王恩啊……” “呵呵。”将领干笑了笑，道：“吕大人说笑了，大王都曾赞您才能超群，足智多谋，治理西疆一域，自是不在话下。” “全力以赴吧。”吕范深吸了口气，又道：“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争取早日抵达戎都。” “是。”将领抱拳领命。 与此同时，灵国。 灵州东门外，灵王带着一些大臣，正在等候大军归来。 秦灭西戎，灵灭东胡，都在半年左右。 而这两场战争，影响是非常深远的，因为它奠定了今后的华夏版图，无论是萧远还是灵王，于此事上，在民间都是被大为称颂的。 甚至有文人写出了两大雄主并立，对华夏民族来说，不知是好是坏这样的文章。 灵王也正在与身旁的程平说着什么。 “秦王已平定西戎，在大战略上，采取了只消灭白戎势力，安抚其他部落的策略，效果似乎极好啊。” 程平道：“是的，西疆那些少数民族，本就被西戎王压迫已久，秦国之策，等于是让他们从奴隶翻身，他们当然更愿意臣服于秦王，这西疆的融合，恐怕会很快啊。” “恩。”灵王点了点头，深表赞同道：“其实总体来说，东胡和西戎的情况差不了多少，我们在东境的治理，应当采取同样的策略，致力于国土的完整统一。” “大王说的是。”程平恭敬道：“此战过后，诸夷臣服，今后这天下，就是秦灵两国的天下了。” “天下之争……秦王萧远，乃寡人一生的宿敌啊……”灵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第1162章 灵国公子 第1162章灵国公子 话正说到这里，前方的灵国大军已映入眼帘。 旌旗招展中，甲胄鲜明，将领策马。 “大王快看，步朔将军回来了。”有大臣忍不住兴奋指手。 “恩。”灵王点了点头，稍稍以手遮额。 他身穿王服，带着一众官员亲自迎接，可见对步朔的看重。 不多时，马蹄声传来。 面对君上，步朔哪敢策马至身前，那是隔着老远就已经翻身下马，接着快步行来，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臣，参见大王！我军将士，不负王令，历时七月，终消灭东胡王及其部众，共计斩首十一万，俘获兵器战马无数。” “好！”灵王伸手扶起了他，大悦道：“将军不辱使命，征伐东胡，为我大灵开疆拓土！为表将军之功，今日，本王特率文武大臣，专在此迎候将军。” 身为君主，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御下和笼络人心。 听到这话，步朔顿时就慌了，马上又要跪地，“大王啊，微臣惶恐……” “哎？将军快起。”灵王自是又扶起了他，而后，和萧远出奇的一致，不忘整理了一下步朔的盔甲。 这番下来，他又拍了拍步朔的肩膀，豪爽说道：“将军数月征战，凯旋归来，走，随本王一起，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说完，他更是拉住了步朔的手腕，与其同行。 后者的感动和受宠若惊，那是不用多说了。 步朔这个人，已经四十多岁了，是灵国将帅中，除黄祖之外，最有统兵才能的一个。 以他的个人履历和战绩，历经大小战役几十场，也是被列为当今名将的。 灵帅黄祖老矣，步朔极有可能是下一任最高统帅的继承者，所以灵王对他，是非常看重的。 回去的路上，大将殷典也是在旁大咧咧道：“大王有所不知，在对战东胡主力的时候，步朔将军亲自指挥，以中线退让，左翼迂回，大破敌军啊，那一场战役，杀得真是天昏地暗，东胡小贼们，那是仓皇四逃啊……” “哈哈，好！”灵王大悦，赞赏道：“将军的勇武，本王岂能不知，此番，定是斩首了不少贼寇吧。” “臣这一生，只想跟随大王左右，为大王征战天下。”殷典道。 这是一个虎将，与叶归齐名，一手血斧，战场上几乎无人能敌，曾与唐越战平，三百回合不分胜负。 他的性格，更是直来直往，灵王闻言，不由再次爽朗而笑。 当天中午，灵王于王宫内大摆宴席，庆祝步朔凯旋归来。 席上的气氛是非常热闹的，众文武分列两边，身前各有一张几案，中间则是有歌舞助兴。 灵王位于正上方主位，左下手边是长子灵阳，右下手边，是次子灵华。 这是最有可能继承灵国王位的两位公子，由于他们已经长大，所以在平常的朝议和一些场合中，灵王是允许他们参加的。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灵王放下了酒杯，看着步朔，笑呵呵问道：“将军啊，寡人有些话，想问问你。” “请大王示下。”步朔连忙恭敬面向他。 灵王像是随意道：“在你看来，如何评价灵阳和灵华这两个孩子啊？” “这……”步朔咽了口唾沫，哪敢轻易回答。 就是傻子也明白，灵阳和灵华的身份，说谁好？谁不好？那无疑是得罪了两位公子中的一位。 而灵王这么随口的一问，可不止这一次，亦有试探朝中文武，是否早已站队的心思。 步朔心思百转。 灵阳和灵华，则是纷纷心中一紧，都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生怕接下来的话，会对自己不利。 权衡之后，步朔堆了堆笑，恭敬回道：“大王啊，在臣看来，灵阳公子，谦恭有礼，才气过人，而灵华公子，亦是学富五车，仁厚善良，都是人中龙凤啊。” 他这话说的，等于没说。 不过却是谁也没有得罪，又回答了灵王的问题。 两位公子闻言，不由暗松了口气。 灵王则是哈哈一笑，也不就此再多谈了，而是端起了酒杯道：“来来来，本王再敬将军一杯。” “大王折煞微臣。”步朔连忙双手端杯。 等这场酒宴过后，众臣散去，灵阳和灵华走在一起，前者状似随意道：“四弟呀，你前段时间去春华楼办了一件事，如果被父王知道了，后果恐怕会很严重啊。” 灵王越来越老了，兄弟俩也跟着越来越觊觎王位，难免明争暗斗。 而听到这话，灵华脸色瞬间一变，旋即说道：“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我兄弟二人，这般不齐心，到时候，可别便宜了他人。” “何意？”灵阳神色一正。 灵华冷笑道：“小心灵玉，她可聪明着呢，又深得父王疼爱，女王继位，不是没有可能。” “哼！”灵阳跟着冷笑：“一个女子而已，把她嫁人不就行了！” 与此同时，王宫书房。 灵王并没有喝醉，酒宴散场之后便回了这里，同样的，他也是个非常勤政的君主，有时候，都会在书房休息。 结果没过多久，程平求见。 灵王以手撑在脑侧，正在闭目养神，等其施礼后，也稍稍摆了摆手道：“何事啊？” “大王。”程平恭敬站在下面，正色说道：“对两位公子，您有过多次，询问文武大臣，包括黄帅在内，是否在试探朝臣私下里有没有站队。” 作为第一谋士，程平是什么都敢说的。 而听到这话，灵王不由睁开了眼睛，瞥了他一眼道：“程大人想说什么？” 程平道：“臣以为，废长立幼，乃是大忌，太子一天不确定，灵阳和灵华两位公子，就会一直明争暗斗，这于国家不利，望大王明断。” “你的意思是，支持灵阳？”灵王声音微冷。 “臣，只是据实而论。”程平没有畏惧，依旧正色道：“若废长子，灵国必乱！大王当早做决定，只有太子确立，才能国泰民安，更利于今后与秦国的天下之争！” 听完他所说，灵王并没有恼怒，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思虑了起来。 灵国这边，其实是有一些问题的，只是还没有浮出水面罢了。 第1163章 政策考虑 第1163章政策考虑 乌氏部落。 大帐中，一名宦官站在正上方的位置，正在宣读王诏。 下面则是跪着乌义和一众乌氏族人。 秦国的诏书，并不是那种金黄色，而是黑底金边，非常大气。 王诏的内容，是授予乌义和乌氏部分精英骨干相应官职。 不仅是他这里，媃族和氐羌那边同样如此，在吕范上任期间，萧远的王令已分别传至西疆各地。 这也是采纳了秦相刘玉之部分以戎治戎的理念，以及安抚和政治因素的考虑。 此乃王诏，乃真正的朝廷任命，秦国正规官职，可不是以前什么部落首领啊族长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 等诏书念完，跪在下面的一众乌氏族人早已喜形于色，异口同声的高呼道：“臣等谨遵王令——” “恭喜乌大人了。”宦官也收起了诏书，递向后者。 乌义连忙双手高举，恭敬接过，起身之后，亦是满脸堆笑道：“公公不远千里，舟车劳顿，我已令人设宴，只望能为公公接风洗尘。” “好说，好说。”宦官可没有客套的意思。 乌义见状，连忙朝一人示意道：“快，克提。” 后者应了一声，接着弯腰伸手：“公公请。” “恩。”宦官点了点头，派头十足，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将其暂时送走后，乌义又忍不住展开诏书看了看，接着笑呵呵道：“好，好啊，这封王诏，便是正统啊……” 见他高兴的模样，一名手下连忙拍着马屁：“恭喜首领，贺喜首领。” “恩？”乌义一挑眉，略微不悦道：“什么首领，现在本官乃堂堂西宁从事，名正言顺的朝廷命官。” 手下闻言，连忙改口道：“是，是，是小人嘴拙，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哈哈，好，好。”乌义爽朗而笑，尽管他是乌氏的首领，可在之前，真论起身份，最多也就算平民中的领头人，现在一跃成为正规官员，又岂能不高兴呢。 而这个西宁从事，可不是什么空头虚职，是有着一定话语权的，就像西宁郡内有什么决策，他是完全有资格参与会议，提出自己意见的，亦是有着分管部分政务的权利。 高兴之下，乌义没忘说道：“听说这宫中来的人啊，都不能轻易得罪，好生招待那小公公，别让人家说咱们坏话。” “是。”手下连忙回到，这里听诏的人，或多或少都被授任了官职，尽管很多都是小吏，可与他们之前的身份，已不能同日而语。 这边如此，氐羌和媃族那边也差不多，又过几天，吕范历时半个多月，终于抵达戎都附近。 当然，现在的戎都已经被改名西宁城了，相当于整个西疆的首府所在。 而秦国驻防部队，也离此城不远，等同于西疆军区。 眼下，吕范还并没有进入西宁城，而是先和高盛打了个照面。 高盛是驻军的主将，自然早已收到了吕范上任的消息，得知其到来，亦亲自迎出了军营。 双方见面，他也爽朗大笑了一声，接着快步上前，拱手说道：“许久未见，吕大人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高将军说笑了。”吕范还了一礼，两人以前没少在军中共事，自是少不了一番客套寒暄。 等场面话过后，高盛又侧身伸手：“吕大人请。” “将军请。” 随后，两人来到军帐，入座之后，军士端上茶水，高盛也率先开口道：“之前，西疆一直处于军管状态，有很多事都不好处理，现在吕大人来了，我也就将各个城中的部队陆续撤离了。” 吕范边听，边点了点头，道：“那西宁一带，附近的百姓如何？” 高盛道：“大王当初在剿灭西戎王后，就已经下令张贴了安民告示，不过他们大多都看不懂，但好在，一传十，十传百，知道西疆已彻底归属秦国后，那些因战争逃亡的部落百姓，现在都在渐渐赶回居住地，西宁城内的人口，也在逐步增多。” “恩，这就好。”此乃吕范最担忧的一件事，现在听完，不由安心了一些，说道：“以后西疆是否安定，还需得将军多多相助啊。” 听到这话，高盛直接道：“该驻军做的，驻军绝不会推辞，如果有任何暴乱，吕大人只管书信一封。” “如此，就先在此谢过将军了。”吕范拱了拱手。 “吕大人哪里话。”高盛摆了摆手，笑呵呵道：“这今后的西疆，就全仰仗吕大人了，这个地方，对我国来说，可是重中之重啊。” “是啊，大王特意嘱托，不管前路再怎么艰辛，亦当竭尽全力啊。”吕范感叹道。 “吕大人所言极是。”高盛爽朗一笑，端起了茶杯：“来，咱们先喝茶，等会儿饮酒，定要不醉不归。” “这……好吧，将军相邀，怎敢推辞。” 当天晚上，吕范与高盛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以整个西疆地区来说，这里就相当于一个省，吕范是即将上任的主政一把手，而驻军的主要责任，就是镇守西疆。 两人是分工明确的，谁也没有权利直接指挥另一个人，但相互协助，是必须的。 吕范这一行人，一路风尘仆仆，已经多日没有休整了，晚饭过后，便在军营里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由高盛亲自相送，双方道别，吕范开始带着两千护军，进入西宁城。 这就是之前的戎都，建筑是完全城池化的，城门上方，也已经被换成了两个华夏大字：西宁。 此时此刻，在城门处迎候的人可有不少。 其中包括乌义、塔拉、氐羌等族。 前番王诏抵达各部落的时候，是连带有官服官凭的。 眼下，众人都一身秦国官服，见到吕范，知其就是上任的主官，不由齐齐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恭迎吕大人——” “诸位大人有礼了。”吕范并没有摆什么架子，而是连忙翻身下马，拱手朝众人还了一礼。 接着朝旁边稍稍伸手。 护军将领会意，立即恭敬递上了诏书。 吕范将其展开，环视一周，开始大声念到： “大王诏令。” 众人齐齐跪地。 “兹委任吕范为西宁都护使，提领西疆一切政务要事……” 第1164章 会议 第1164章会议 “臣等谨遵王令——” 诏书念完，众人起身，乌义也第一个凑了上去，拱着手，腆着笑脸道：“哎呀，都护使大人一路奔波，定然舟车劳顿，奈何我等下官，迎接仓促，未来得及备好酒宴，为您接风洗尘，恕罪恕罪啊。” “哎？这些都无关紧要。”吕范摆了摆手，温和笑道：“咱们还是都护府说话吧。” “是，是，大人请。”乌义点头哈腰。 一众官员纷纷跟在其后，由两千护军随行，进入西宁城，一路前往此城最中间的位置。 那里，是西戎王当初议政所在，并不是什么宫殿，只是单纯一个较大的府邸，今后，稍稍改建，将会成为都护府所在。 这个时候的西宁城，还是有不少百姓的，两千甲士护在左右，甲胄鲜明，如此情形，也引发了不少人的驻足议论。 街道两边的店铺门前，三三两两的百姓聚集，有人小声说道： “看这样子，应该是秦国的高官来了……” “是啊，听说乌氏、氐羌他们，都有不少人被封了官，也不知道这今后的日子怎么样……” “应该会比当初更好吧？秦王不是早有诏令，百姓劳动所得，归百姓自己所有，官府不得以任何形式强索，另外，各个部落之间，也不准再野蛮掠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辛辛苦苦放牧的牛羊，就不会再被别人抢了吧……” 因战争刚过没多久，西疆又地广人稀的原因，城中虽然有人，但并不是那种熙熙攘攘，而是零零散散的。 很多人都远远观望，窃窃私语，难免关心自己今后的命运。 上午时分，队伍抵达目的地。 于府邸门前，乌义再次巴结讨好的接过了吕范手中的缰绳，同时笑呵呵道：“大人请。” 方才一路上的交谈，吕范已经认识了这些官员们，不由微微笑了笑：“乌大人不必如此。” “呵呵，这是下官应该做的，大人请。”乌义腆着笑脸，再次躬身伸手。 整个西疆的行政一把手啊，此区域内，所有的官员，都可以说是他的下级，乌义想要稳定自己的仕途，对其阿谀奉承，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吕范暗暗摇了摇头，并未就此再说什么，便朝众官员示意道：“走吧，大厅议事。” 整个府邸还是比较大的，萧远平定西戎后，曾在这里停留过一段时间，所以早就经过打理了，足可作为官署来用。 等一众官员入内后，护军将领亦开始指挥了起来，进行各处布防。 府内很快甲士林立。 大厅中，吕范自然而然的位于主位，下面两侧，则是坐着一众官员。 说白了，这就相当于一场省委会议。 吕范一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召开了官员议事，可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这与他随军多年有关，不像其他一些文官那般拖拖拉拉。 同样的，西疆也需要有魄力的官员，从政治上开疆拓土。 待人们都入座后，他环视一周，开门见山道：“在西疆的治理问题上，大王的王令很明确，民生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这话说起来简单，可却需要我等同僚齐心协力，排除万难，共同完成啊。” 说完又道：“相信诸位，多多少少都已经了解了当下的国策，民生赋税，以及律法相关，这些，都是为官之基础。” “大人所言甚是。”塔拉接道：“尤其是律法，在下官看来，一个官员，如果连国家基本的律法都不清楚，那还如何处理民众之事。” “言之有理啊。”乌义跟着附和：“自下官受王恩，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读《秦律疏议》，有过多次通宵达旦啊。” “恩，这很好。”吕范点了点头，说道：“诸位现在都是朝廷命官了，希望不要再有以前的部落之见，秦国国土内的百姓，都是秦国子民，这一点，务必要清楚。” 众人纷纷点头，另有人道：“大人，下官认为，要普及官方文字和律法，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尽早开设学堂。” “不错，这个建议非常好。”吕范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西疆的学府学堂问题，确实要尽快提上日程，不过在整个西疆的建设上，国家可能不会拨款太多，这还需得我们自给自足。” “因此，首要之事，便是商业贸易的流通。”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众人，伸出手指道：“我们要迅速的在西宁、黑石、犬丘、科里多、青原、武威等地，建设集市城镇，便于民众聚集，和商贸活动。” “而在商业流通之前，最重要的，就是治安问题了，这也是本官来时，大王特意的交代。” “以往的西疆，会有部落之间的掠夺，和一些马队肆虐，诸如此类，当立即消灭，于国家而言，官府就是官府，匪寇就是匪寇，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明白。”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紧接着，塔拉说道：“说到治安问题，下官斗胆，各地武卫府的建立，本地人是否可以参与官兵录用的考核。” 这是少数民族能不能成为官兵的问题。 吕范考虑之后，直接拍板道：“可以，但正规的在职人员，都是有编制的，属于官府公人，在此一点上，容不得半分马虎，而且宗卷履历等，都需要呈报武卫总府。” 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出来，他并不排斥任何少数民族，这也是萧远的意思。 一众官员闻言，心下更加安定了，随后开始纷纷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这只是第一天的议事。 接下来，整整三天，吕范与一众官员讨论商议了一系列问题，明令了接下来的政策实施方向。 简而言之，就是迅速与中原接轨互通，达到真正的版图融合。 等这场议事散后，众官员开始纷纷返回辖内，每个人的行李中，几乎都装了不少公文宗卷，那是他们所要熟悉的东西，所要熟悉的政策。 于府外，分别之时，乌义与塔拉走在一起，忍不住道：“塔拉兄弟，你觉得咱们这个新来的上官如何？” 塔拉想了想道：“为人怎样，还不好说，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真正要办事的。” 第1165章 作乱 第1165章作乱 吕范上任之后，西疆的政治体系基本成型，由大部分秦官和小部分少数民族担任。 这里面方方面面的官吏有很多，秦官的主要调任有青原郡守、主薄、武威郡守等。 律法的普及，和一系列的政策，也在逐步的推进。 可要治理一个刚刚收复的地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这里还是戎区。 对秦法，普通百姓当然是拥护的，因为它是基于民众的基础上，不过总有人会感觉这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这一天，冀戎部落。 这是一支小族群，人数大约在两千左右，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牧民，他们生性凶悍，居无定所，游走在草原各处，以掠夺为生。 说白了，就是到处抢劫百姓，在西戎王统治期间，是默许这种行为的，冀戎每每席卷之后，也会掳掠其他部落的女子，当作奴隶贩卖。 现在整个西疆已经归属秦国，第一政令，就是严明律法，这对冀戎来说，以后没得抢了，他们自己又不愿放牧劳作，自然会生出极大的抵触心理。 帐篷内，冀戎首领正在与一众骨干商量对策。 有人说道：“现在不仅不能抢夺其他部落了，就连奴隶，也不能拉到集市贩卖，长此以往，如何是好啊。”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冀戎首领一脸冷色道：“现在正是放牧的季节，我们只要出动一次，就能轻松掠来大量的肥羊，足够下半年的生活了。” “可是首领，秦法之下，若是如此，恐怕会招致官府的打击啊。”有人略微忧虑道。 “什么狗屁官府！”冀戎首领冷笑了一声：“就跟以前一样，我们打完就跑，大不了，抢了之后，躲到深山老林，等风头过了再出来掠夺。” 这是一个纯粹以掠夺为生的小族群，或者说一个马队。 他们之前都已经习惯了抢掠的生活，让他们安安稳稳，自食其力，哪肯愿意，加上秦法虽严，可终究没有落到头上，便多少会有一些侥幸心理。 帐内众人闻言，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都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见骨干们都没有意见，冀戎首领当机立断道：“那好，咱们就扫荡永登一带！记着，速度一定要快，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抢完就走！” “明白！”众骨干齐齐应声，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西疆行政地区划分后，永登乃县，数日后，某村落。 此时户部下派的许多官员，正行走西疆各地，落实人口户籍，这里亦有一名官吏。 村外，有淳朴牧民在赶着羊群。 村中，官员正在与一名老者交谈，因普通老百姓有许多是不通中原语言的，所以官员随行都会带着翻译，以便交流没有障碍。 老者头上戴着少数民族的布巾，精气神挺好，善谈道：“之前啊，我们这个小部落居住在这一带，也没个具体名字，现在嘛，这里改成博山村了，属于永登县下辖，我也有幸被推举为村长，大人有什么要问的，知无不言啊。” “啊，那就叨扰老人家了。”官员温和笑道：“不知咱们博山村，现在有多少户人家啊。” “整个村嘛，有九十三户，大约三百来人……” 老者话正说到这里，村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声尖叫。 “贼人来啦！贼人来啦——” “快跑啊——” 尖叫之下，村民乱作了一团。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来，一队骑兵风驰电掣，夹杂着滚滚尘土，直接闯入了村中。 进来之后，速度不减，战马奔驰之下，弯刀挥舞，那是逢人便杀，见人就砍。 鲜血溅洒中，一个个村民倒于血泊，或被战马撞飞，惨嚎声此起彼伏。 老者也顿时就慌了，颤声说道：“大……大人快走，定是野蛮的抢掠者来了。” 官员身边是有两名护卫的，如此情形，亦连忙护着其要走，可骑兵的速度太快了，没等他们撤离，已经奔袭而来。 惨嚎响起，身旁的老者和护卫直接被弯刀带翻，一匹匹战马疾驰而过，大批的骑兵也将官员围在了中间，纷纷一勒缰绳。 此起彼伏的马儿嘶鸣声中，冀戎首领骑马分开了人群，冷眼盯向了官员。 没有人不怕死，看着这一幕，官员先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接着颤声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说话，骑兵们都在盯着他身上的官服。 也正因为这个官服，官员才没有第一时间被杀。 现场只剩他一个人了，周围都是骑兵。 见无人应声，他再次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我……我乃大秦官员，你们侵略村庄，实为逆反作乱！是要掉脑袋的！” 听到这话，冀戎首领眼中凶光一闪，再不犹豫，直接一砸马腹，策马上前，手起刀落。 鲜血喷洒，官员惨嚎倒地，横死当场，鲜血，染红了秦国官服。 而这一幕，也将不少人吓了一跳，一名骨干喉结滑动，结结巴巴道：“首……首领，我们，我们杀了秦国的官员……” 官员的背后是谁，是秦国。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自然会有一种威慑力。 结果冀戎首领是冷声喝道：“怕什么！事情已经做了！能把我们怎么样！搜掠完物资，马上撤离！” “是，是……”骨干仍有些担惊受怕。 博山村遭冀戎扫荡，全村男女老幼，被屠杀殆尽，抢掠一空。 冀戎骑兵是来得快，跑的更快，当天下午，永登县令收到消息，核实之后，大惊失色，哪里敢有丝毫耽搁，马上将其汇报给了上官，后转呈西宁都护府。 数日后，吕范收到公文，当场拍案而起，怒声说道：“岂有此理！西疆治政之初，竟然还有如此无法无天的存在！这是在公然挑战国家底线！” 书房中，还有一名官员，此前正在汇报事情，见吕范怒不可遏，不由壮着胆子道：“大人，何事如此恼怒啊。” “永登县令报，冀戎部落，竟公然侵略村庄，烧杀抢掠！杀我大秦官员！” 第1166章 杀一儆百 第1166章杀一儆百 “什么！？”听到这话，官员也吓了一大跳，瞪大着眼睛道：“如此恶行，非严办不可，否则，律法的推进，将寸步难行啊。” “说的没错！”吕范道：“以前，在西戎王的野蛮统治下，还有很多部落，保留着奴隶社会的制度，现在西疆是秦国治下，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件事，务必抓个典型！以明律法！” 说完，吕范当即又道：“你马上着人骑快马，给高盛将军送信，请求驻军协助，调集兵力，镇压冀戎！” “是！”官员应了一声。 吕范又道：“另外，基于之前部落掠夺的习惯，马上颁布政令，整个西疆，严禁弓弩兵刃！” 这件事可不小，官员闻言，不由试探性道：“这……是否上报朝廷？” “当然，此事需得汇报大王，你先去准备，我这就写信。”吕范道。 “是，下官这就去办。”官员施了一礼。 西疆驻军离西宁城并不远，请求军队协助的书信很快就传到了高盛的手里。 军帐中，将书信阅过后，高盛亦是气的一拍桌案。 见状，王禾忍不住抱拳道：“将军，不知发生了何事啊。” 高盛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冀戎贼子大胆，竟然屠杀村庄，杀害我国官员！现在，吕范大人以都护府的名义，请求我军协助，出兵镇压。” “什么！？”帐内众将闻言，也都吃了一惊，有将领立即说道：“这不是公然造反吗！可不能任由冀戎猖獗！” “是啊将军，此事甚大，若不将其剿灭，西疆难以安宁啊！” 听着众将言语，高盛道：“我军的任务，就是镇守西疆，哪里有乱，就要第一时间平乱，这没什么好说的！” 说着，也看向了王禾，直接道：“王禾，你马上领兵五千，摸清冀戎藏匿地点，务必戡平此乱，不得有误！” “诺！”后者抱拳振声。 这边出兵的速度很快，根本就没有磨蹭，在军令下，王禾点齐兵马，配备强弓劲弩，开始往永登方向急行。 仅仅数日，已快接近永登。 这时候，军机营的探子也开始来回探报。 “报~~~~” “禀将军，发现冀戎贼寇，正从永登一带，向西而行。” “再探。” “诺！” 等探子走后，王禾位于战马，边随军而行，边取出了地图。 一名千夫长在其身边，试探性道：“将军，这冀戎就算再傻，这时候也应该知道，我军要镇压他们了，恐怕会提前逃窜啊。” “恩。”王禾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说道：“他们往西跑，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进入怀同县，要么是这里。” 说着话，他还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千夫长凑身看去，“那……将军的意思是……” 王禾收起地图道：“绝不能让他们再进入怀同！传我军令，改由斜上进军，加快速度，务必在冀戎之前，将其拦在野外！” “诺！”千夫长抱拳，接着一拨缰绳，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将军有令！全军改道，加快脚步——” 大道上，黑甲红缨，如同一条长龙，旌旗招展，长戟林立。 与此同时，秦王宫。 由于军事情报的强大，书信通过猎鹰，已经传到了萧远的手里。 了解了西疆情况，萧远忍不住将手中竹简重重掷到了王案上。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朝议大殿上的众臣，依旧低了低腰身。 随后，萧远开口了：“回信吕范，朝廷批准西疆弓弩刀剑的管制问题。” “另外，告诉高盛，务必将冀戎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这明显就是杀一儆百，将冀戎拿个典型来打，敢无视国法，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众臣闻言，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接着，刘玉之站了出来，略显忧虑道：“大王，冀戎之乱，只需平定即可，没有必要……” “行了，此事不必再议。”萧远直接打断了他，一个明君，在怀仁治民的同时，面对叛乱，绝对是不可能心慈手软的。 萧远的杀伐事件可有不少，斩草除根的情况更是不在少数。 被他一口否决，刘玉之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退回了班列。 说完这些后，萧远又道：“现在的西疆，是治理之初，容不得半点闪失，任何无视国法的势力，都要迅速的清除。” “冀戎作乱之事，必须以谋反论处，以正视听！” 说着，他又拿起王案上的一份帛书，在手中举了举道：“这道上书，是吕范前不久送来的，着重提到了集市的建设和货币统一问题。” “基于西疆初期，施政较难，朝廷应当予以拨款，因而，本王意，可调拨白银两千万两，用以西宁都护府的正常运转，及西疆政策的实施。” 说到这里，左右大臣不由窃窃私语了一番。 随后，贾攸站了出来，深施一礼道：“大王欲着重经略西疆，微臣没有任何意见，国库金银也还算充足，但两千万两白银，是否太多了。” “是啊大王。”江仪跟着出列道：“在臣看来，吕范大人才能出众，治理西疆，绝无任何问题，以其能力，只需初步稳定后，即可自给自足，而我国的军资军备，都耗费甚大，国库越充足越好啊。” “臣附议。”姚廷玉也站了出来，说道：“拨款西疆，是必要的，但臣以为，一千万两白银足矣，完全可以在西疆开辟一二。” “臣也附议。” 看着出列的大臣，萧远认真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吧，依众卿所言，先拨款一千万两白银，重于施政和商贸的开通。” 秦国现在，占据半壁江山，而且是在中原和北方，国家稳定，现在其实是不怎么缺钱的。 萧远这个君主，对财政也是不太在行，虽无任何奢靡之举，但有时候花钱还是大咧咧的，这就需要贾攸这样的大臣来管理了。 又过几日，王令传回了西疆。 怀同县以右，五十多里外，铜山。 在王禾的军事部署下，冀戎一众，已经被拦截在了这里，正在此山，龟缩不敢出。 第1167章 剿匪 第1167章剿匪 铜山并不大，也不是什么险恶之地，冀戎是没有办法，被半路拦截，迫于无奈的缩在了这里。 眼下，五千秦军已经将这里包围，随时可展开强攻，王禾也正在与几名千夫长商量着什么。 有人说道：“根据我军情报，贼寇之中，恐有奴隶和妇孺，这是一件麻烦事啊。” “恩……”王禾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先派一名使者，和对方谈判，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 话正说到这里，一名探子却快步跑了过来。 “报~~~~” “禀将军，最高指令。” 说着话，探子亦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个小竹筒。 王禾接过，抽出里面的字条，看完之后，当即说道：“算了，不用和他们谈了。” “将军的意思是……”一名千夫长忍不住问道。 “大王王令，不必有任何顾忌，迅速消灭冀戎。”王禾言简意赅，说完直接抽出了战剑，开始指着地图道： “铜山地势开阔，当作两队进攻。” “第一阵，从左翼突入。” “第二阵，由中线进发。” “其他各部，控制包围圈，不得放跑一人！” “都听清楚了吗！” “明白！”五名千夫长齐齐应声。 王禾环视一周，下达军令道：“马上下去准备！未时发动进攻！” “诺！” 与此同时，铜山，冀戎聚集地。 这里是一处荒野，因被突然拦截在此，所以冀戎是根本没来得及驻扎的。 得知秦军已经将铜山包围，一名骨干满脸忧虑道：“没想到秦军的速度这么快，根本就不给我们迁移的时间，形势不妙啊。” “是啊，秦军多有强弓劲弩，长戟重盾，又骁勇善战，就连白戎都不是对手，我们如何能敌啊……” 听到这些话，有人心生慌乱，多少变得有些六神无主，颤声叫道：“实在不该杀那秦官啊，现在如何是好啊……” “你慌什么！”冀戎首领顿时大怒，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脖领子，瞪目喝道：“自乱阵脚，只会死的更快！” “可是，可是……”那人被揪在近前，结结巴巴。 冀戎首领又将其狠狠推开，环视一周道：“这批秦军，并没有多少人！想活命，就和他们拼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喉结滑动，暗吞了口唾沫。 他们以往，只是掠夺村庄，扫荡牧民，欺负百姓一个顶俩，现在面对久经沙场的正规军，要说不怕，怎么可能。 扫视一周后，冀戎首领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被拦在了这里，只有击败这批秦军，冲出包围，才能继续迁移，只要挺过了这一次，官府再想寻到我们的踪迹，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那首领准备如何行事。”有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秦军一定会进攻的，到时候，想办法击退他们，然后乘胜追击，撕开一条口子！”冀戎首领直接道。 众骨干互相看看，再次咽了口唾沫，哪有丝毫的信心。 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午饭过后，秦军休整部署完毕，开始对铜山展开进攻。 一声令下，中线部队是最先推进的，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用不了多久，这批秦军就会与冀戎正面碰撞。 为了防止压进，冀戎首领当即决定，令骑兵绕一个小半弧，从侧翼冲入战场。 战斗一触即发。 半个时辰后，正面战场。 “报~~~~” 一名雪族探子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禀将军，右翼发现敌骑兵，正朝我军而来。” “知道了。”负责中线指挥的千夫长并没有任何慌张，当即大喝道：“准备迎敌！” 令旗之下，秦军将士齐齐调转过头，大批弓弩手开始跑步上前，前排半蹲，劲弩齐端，现场尽是甲胄摩擦声。 不多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来，右侧果然出现了一大队骑兵，正风驰电掣。 骑兵速度很快，转眼间已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千夫长果断下令：“放箭！” 令旗挥动。 前排将士瞬间扣动扳机，弩箭直射而出。 后两排的弓弩手亦是早已将硬弓拉满，弓弦齐齐绷动。 这是一种大范围直射，强弓劲弩下，利箭连成了一片，扑面而来。 只一瞬间，就响起了惨嚎声和马儿的嘶鸣，不知有多少人在策马冲锋的过程中，被射翻在地，摔落马下。 一轮箭射后，秦军训练有素，前后排立即交错上前，后面的将士早就将弩箭上好了，快速半蹲，又是一轮！ 冀戎的骑兵并没有多少，只两三百左右，如此情况，可想而知，还没冲到近前，已经折损大半。 等距离彻底拉近后，秦军那边，弓弩手更是早已后撤，迎接他们的，是重盾在前，长戟于后。 战马奔驰而来，有的一头扎进了盾阵中，有的被长戟捅翻当场。 骑兵摔落马下，没等爬起，身上已经被钉住了数根长戟，直接拉入阵中，发出凄厉惨嚎。 到处都是鲜血飞洒，战马嘶鸣，虽然只是一场小型战斗，可却将冷兵器战场的残酷展现的淋漓尽致。 冀戎本以为，依靠这批骑兵，在开阔地带，必能造成席卷之势，然后正面趁势反压，一举将秦军击溃。 可不打不知道，一打，这三百骑兵，完全就是来送的。 面对秦弩和铁甲方阵，根本就不堪一击。 可以说，这场战斗刚刚发生，没过多久，就已经接近了尾声，直至三百骑兵全军覆没。 这个时候的冀戎首领，还在作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我们的骑兵，已经绕袭秦军侧翼，配合正面，必能将敌人一举击溃！” “勇士们！秦军并没有什么可怕的！面对我们，他们也只有仓皇败退的份！” 他大声喊喝着，可冀戎众人，没有一个不是心里直打鼓，更有不少人额头已经见汗，脸色苍白，小腿肚子都在打着颤。 这些人不是什么正规军队，说到战力，更是沾不上边，不过是一群喜欢扫荡百姓的乌合之众罢了。 这就像匪徒即将面临军队的镇压，小喽啰们已经处在四散而逃的边缘了。 第1168章 乌合之众 第1168章乌合之众 冀戎首领还准备再说什么，可正在这时，一名男子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急声说道： “不好了首领！我们的骑兵全部阵亡了，秦军正从两个方向逼近，马上就要打到这里了……” “你说什么！？”冀戎首领一下被震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秦……秦军马上就要打来了……” 男子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可不小，让周围人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骚乱顿起。 许多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不知所措，场面乱哄哄的。 几名骨干亦是脸色骤变，纷纷对视了一眼。 接着，其中一人凑到近前，试探性问道：“首……首领，现在怎么办啊？” 冀戎首领还处于震惊当中，闻言回过神来，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还能怎么办，跟……跟他们拼了。” 说话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没有丝毫底气了。 其他人闻言，心态更加可想而知。 没等这边再组织，消息传开，恐慌散布，最外围，有人已经坚持不住了，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拔腿就跑。 而有一人带头，马上就引发了大范围的骚乱。 秦军马上就要来了，这时候再不跑，还焉有命在！ 此起彼伏的兵器掉地声中，伴随着人们的大叫，外围人群在四散而逃，中间部分在挤挤攘攘，像是没头苍蝇一般。 一片大乱中，冀戎首领还在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都不要跑！不要跑——” “只有打败秦军！才能活下去——” 可此情此景，已经没有人再理会他了。 在战场上，一旦有逃兵发生，那就如同瘟疫，在正规军中，这个情况都很难阻止，更别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了那么多，那是有多快跑多块，几名冀戎骨干眼睛盯着首领，脚下，却是在不动声色的后退，最后混迹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仅仅片刻，这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先前报信的男子在呆愣许久后，结结巴巴道：“首领，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呀……” 看着周围情形，那遍地的狼藉，冀戎首领苍凉了笑了笑，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跌坐于地。 男子连忙扶住了他，壮着胆子道：“首领，要不，要不咱们投降吧。” “投降？”冀戎首领又自嘲似得笑了笑，“我们杀了秦官，秦军会放过我们吗……” 这场铜山之战，根本就毫无悬念，对秦军来说，与平常剿匪差不多，完全就是一走一过。 在两线进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四处逃窜的冀戎贼寇，见面之后，冀戎那边，是一哄而散。 秦军这边也二话没说，在将领挥手下，端起长戟就追。 这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知有多少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被身后长戟刺翻，或被战刀劈中，惨嚎倒于血泊。 当然，也有不少人跑到了外围，可整个铜山，早就被团团包围了，在最高军令下，秦军将士更是下手毫不留情，看到多少杀多少。 鲜血从外围蔓延了一路，整个铜山范围，每隔几步，都能看见尸体。 不过这场杀戮并没有持续太久，至下午时分，铜山东南方向，冀戎首领独自一人，骑着战马，正慌乱不已，不断抽打马臀的同时，也连连朝后看着。 可是很快，他就惊叫出声，下意识一勒缰绳。 因为前方道路，已经被重兵拦截。 黑甲红缨中，最前排的秦军，更是直接半蹲，劲弩齐端，一致对准了他。 如此情况，哪里还有逃命的可能，冀戎首领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翻身下马，跪伏在了地上，屁股高撅道：“投降，投降……” 他的服饰，和普通戎民是有所不同的，秦军在西疆作战了这么久，自然看得出来他是部落首领，所以才没有直接放箭。 见他求饶，千夫长也直接一挥手：“绑起来！” 随着命令，几名士兵战刀回鞘，冲步上前，一左一右，将其按伏在地，五花大绑。 至此，这场剿灭冀戎的战斗彻底宣告结束。 傍晚时分，铜山附近，秦军临时驻扎地。 各部已经汇报完了战况，冀戎首领也被带到了主帐，踹跪于地。 “将军，此人就是冀戎首领，正是他策划了袭击博山村，屠杀全村百姓，杀害我大秦官员。”一名千夫长伸手一指。 没等王禾说什么，冀戎首领已是连连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都是小人一时糊涂，绝无犯上之意啊……” “住口！”王禾瞪目打断了他，直接挥手道：“押下去！严加看管，过后交由都护府处理。” “诺！”士兵领命，左右拉起就走。 “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道错了啊将军……” 后者被拖下去的同时，自然又是一番哭诉求饶。 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王禾不由乐了一下，道：“本以为，这个冀戎，乃穷凶极恶之辈，却没想到，竟是个软蛋。” 他的话，引发众千夫长大笑，王禾又道：“好了，此战大捷，我们也该回去了，各部休整一下，吃饱喝足，明日就起行。” “诺！”众人纷纷一抱拳。 此次剿匪，秦军这边并没有什么折损，来的快，打的快，回的也快。 等回到大营复命，冀戎首领也被押送到了西宁都护府。 不过吕范却并没有对其提审，而是直接令人关押到了死牢，随后叫来了西宁郡守，吩咐道：“冀戎作乱一事，直接布告整个西疆，将其首领押到正街口，明日午时，斩首示众，由你亲自监斩。” “是，下官领命。”西宁郡守应了一声。 吕范又道：“另外，本官的上奏，大王已经批准了，西疆弓弩刀剑的管制，一定要严格执行，尤其是战马，民间敢有组织骑兵者，一律处以重刑！” “还有，用不了多久，朝廷拨款就该下来了，西宁作为西疆第一个要开发的大集市，务必尽快提上日程。” “再有，去信北岭郡守郑培郑大人，请他在商业方面，稍作帮助。” 他一连说了很多，西宁郡守都一一记下，随后忍不住道：“大人啊，咱们都护府可是太忙了，这事，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啊。” “好了，辛苦辛苦，本官也是一样啊，等逐步稳定，情况就会越来越好了。”吕范温和安慰了一句。 其实他说的没错，别看给西宁郡守交代了很多，他自己则是更忙。 第1169章 西疆稳定 第1169章西疆稳定 冀戎之事，对朝廷来说，其实算不上坏。 因为它起到了绝对敲山震虎的作用，刚好可以趁此抓个典型，让西疆地区的所有人都明白，律法是不容侵犯的，国家治理西疆的决心，更是不容置疑的。 将冀戎所有人处决之后，事情早已经传开了。 对西疆百姓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谁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劳作，到头来，却随时有可能被他人抢掠。 武威郡。 氐族首领的书房中，一名官吏正在汇报事情。 等正事说完，他也试探性道：“大人听说了吗，冀戎被灭族了，一个没跑掉。” “那是他们活该。”氐族首领道：“跟国家作对，就是找死，十万驻军，会任由他们猖獗吗？而且这个冀戎，造成了极大的社会不安，就是西疆的毒瘤，早该铲除了。” “大人说的是啊。”官吏感叹了一声，又道：“那布卡一案，如何处理？” 氐族首领道：“这个布卡，强掳民女，先奸后杀，罪大恶极，根据大秦律法，应当处以极刑。刚好，在武威律法普及的问题上，我们也可以将他抓个典型嘛，让民众都知道，过去野蛮的奴隶制度，早已不复存在，只要是秦国子民，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受到秦法保护的。” “下官明白了，稍后就去办。”官吏应了一声。 氐族首领则是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装模作样的在竹简上写了起来，同时笑呵呵道：“为官好啊，当权者，就该有当权者的样子，当系民众之事，否则，这个官也做不久啊……” 另一边，北岭郡守郑培业已收到了西宁方面的书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请他帮一下忙，推动北岭与西疆商业的流通。 书房内，郡丞试探性道：“吕范主治西疆，咱们辖管北岭，本来就是各管各的，而且这个忙也不太好帮，以下官之见，不如搪塞一二。” “不妥啊。”郑培微微摇了摇头，道：“大王对西疆是非常看重的，西疆与中原的融合，也是国家大计，如果我们推辞了，会不会挨训？再者，吕范好歹也是西宁都护使，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否则，日后官场不好相见啊。” “那，大人的意思是……”郡丞又问。 “这样吧。”郑培考虑了一下，“由你出面，在酒楼设个宴，邀请几个熟悉的商人，推动一下此事。” “这……”郡丞有些为难。 “行了，抓紧去办吧。”郑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一个郡丞，地方二把手，官职可不低，他出面邀请郡内商人赴宴，谁不得巴结着。 而这事，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因为西疆早就是秦国版图了，那里的牛羊资源又丰盛，北岭一些商人早就有经商的想法了，只是出于担心治安问题，才迟迟没有动作。 现在，官府力推，大力支持，一场酒宴下来，双方可谓一拍即合。 随后，数名大商开始派遣商队，携带一车车的货物，出秦关，赶往了西宁。 粮米油盐，看似普通，却是西疆稀缺之物，丝绸锦缎，那就更加珍贵了。 这第一次的通商，可以说是引发了极大的反响，平日里，行人三三两两的西宁城，在一批批商队抵达之后，短短几日，却是人满为患，周边牧民闻讯赶来，越聚越多，迎来了西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集市。 这是一种街边市场，街道两旁可以说是摆满了摊位，绵延看不到尽头，中间人来人往，牧民基本都会驻足询问，或以物换物，或直接购买。 对此，吕范并没有马上平衡物价，而是任由民间自由买卖，因为他还需要进一步的发展，促进商业市场。 某处商队，一车车的货物早就被卸光了，随行的人都异常兴奋，有人说道：“没想到东西卖的这么快，早知道就多囤一些了。” “是啊。”另有人道：“咱们来时带的货物都卖光了，刚好可以用这些钱，去收购一些牛羊，等回到北岭，最起码也能翻上几倍啊。” “恩。”商队管事同样很高兴，不过想了想之后，却是说道：“你们先回，我留在这里再看看，另外，通知大掌柜，我还需要一些钱，开拓这里的市场。” “您的意思是……”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管事道：“西疆商业初兴，国家又大力支持，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他并没有点明，打发走商队后，便独自一人漫步于西宁城中。 不多时，敲响了一家街边住户。 房门打开，里面站着一名男子，见到管事，不由面露疑惑道：“你找谁？” “啊，冒昧打扰，请问你是这家房屋的主人吗？”管事拱手施了一礼。 “是的，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管事笑呵呵道：“我刚来西宁，想在这里购置一些房屋，不知兄台是否愿意出售。” 末了，又忙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出高价。” “高价？”男子挑了挑眉，忍不住问：“你能出多少钱？” “二百两银子，你看如何？”管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伸出了两根手指。 而听到这话，男子不由眼前一亮。 金银可是硬货币，到哪都能流通，二百两银子，对一个普通人来说，那是一大笔钱，足以过上富足的生活。 咽了口唾沫后，男子声音都有些变了：“你，你可是说真的？二百两银子？” “当然，我又有什么理由戏耍于你呢？”管事继续微笑。 “好，好，二百两我卖给你，包括这屋里的一切，都是你的。”男子忙不迭的说着。 “哈哈，好！”管事爽朗一笑，“既已成交，房屋买卖，自然得按正规手续来办，你我马上签订相关文书和房屋契约，你看如何？” “可以的，可以的，您快请进。” 男子已经喜形于色了，在他看来，这就像天上掉下了馅饼，又怎会知道，这间房屋，就相当于正街市的门面，往后价值，何止二百两。 在做这件事的，可不止管事一人，其他商队，同样看到了商机。 一旦街道两边，店铺林立，那就是城市的雏形了。 第1170章 误会 第1170章误会 这一次的大集市，让第一批的各个商队，赚了个盆满钵满，等他们回去之后，毫无疑问，瞬间引发了商业大潮流。 不仅是北岭郡，其他各个地区的商人，也开始争相前往，因为牛羊在西疆，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在当地是不怎么值钱的，可在中原，却是较为昂贵的。 更有一些小贩子，资金不够，却是一个人跑到西疆村落中，收购个五六头牛羊，回来卖掉之后，再跑过去，如此来回。 这样的情况，便直接导致了，生活在西疆的中原人越来越多，极大的促进了两地的融合。 而在吕范的治理下，整个西疆，更是在稳步发展。 对此，萧远甚悦，于朝议大殿上，当着众臣的面，大赞了吕范一番，更是亲笔书信，不吝言辞，称其为社稷之臣，有开拓之功。 西疆的稳定，象征着国土的完整统一，秦国的一切，也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这一天，秦州某酒楼。 许虎今日闲来无事，刚好闲逛至此，本来，他是无意进去这里的，可在经过之时，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怎么在这里？”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顿了顿后，最终还是忍不住跟了进去。 酒楼内，谢红菱和一名年轻公子哥也是刚进来没多久，正在店小二的带引下，上到二楼雅间。 那公子哥是真的玉树临风，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锦衣，白面无须，非常的俊秀。 与谢红菱肩并着肩，有说有笑，别提有多亲密了。 看到这一幕，许虎直感觉一股无名怒火，直窜脑门，他怒哼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可脚步刚动，又狠狠握了握拳，一咬牙，折身返回，快步跟上。 要说许虎对谢红菱，恐怕早就喜欢了，看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和其他男人模样亲密，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了，更别提是许虎了。 等他快步跟上，两人刚好上到二楼，还在有说有笑。 “小白脸！我找你很久了！” 一声大喝，许虎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亦二话没说，冲步上前，拎住那公子哥就是一拳。 这一拳，他并没有下很重的手，把握是有分寸的，不过还是让那公子哥痛嚎出声，跌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谢红菱惊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了公子哥，旋即转回头来，美目含煞道：“你干嘛！” “哼！”许虎妒火中烧，没好气的说道：“这小白脸，我寻了很久，没想到，竟和你在此幽会！” “什么幽会！他是我弟，刚从宣州过来，你胡说什么呢！”谢红菱大怒，俏脸微红。 “啊？”许虎傻眼了。 与此同时，那公子哥也开始捂着脸颊，委屈的喊道：“姐，他是谁啊，干嘛打人啊……” “姐……姐？”狠狠咽了口唾沫，许虎回过神来，当即就干笑了一声：“呵呵，不好意思，认……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话一说完，他也顿觉丢脸，那是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 弟弟无缘无故被打，谢红菱哪里肯依，可等她追出酒楼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许虎身影。 站在原地气极的哼了一声，谢红菱美目都快喷出火来，这时候，酒楼店小二也凑了过来，试探性道：“姑娘，要不要报官，小人记得那家伙的面相，可以为你作证的。” “不用了，谢谢你。”谢红菱礼貌说了一句，深吸口气，只得暂时作罢，赶忙又返回了酒楼，扶着公子哥坐下，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 “姐，那家伙是谁啊，有病吧？我这才刚来秦州，也没得罪他啊……”公子哥郁闷到了极点。 女人的心思，总是要细腻一些的，或许是察觉了许虎为什么会这样，谢红菱脸色又是一红，声音放缓道：“你没事就好，你放心，这件事，姐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半个时辰后。 上官文若家。 许虎正在闷闷喝酒。 见他这般模样，上官文若不由打趣道：“你今日造访，就是来骗我酒喝的？” 两人一个是军中谋士，一个是大将，跟随萧远征战多年，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之间情谊也不用多说。 “小气。”许虎嘟囔了一句，又喝了一杯闷酒，接着，将事情倾诉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也是唉声叹气道：“你说这可怎么办，谢红菱那婆娘，脾气大的很，今天不小心把他弟弟揍了，她不得跟我没完啊。” “我现在，都有点不敢回去了，那婆娘肯定已经找上门算账了……” 听到这里，上官文若那是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问道：“那你说，你干嘛要打人家弟弟？” “我。”许虎郁闷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看，你是以为人家在谈情说爱对吧？”上官文若直接点破。 许虎老脸一红，也没反驳。 “有意思。”上官文若笑意不减，想了想道：“以我看啊，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坏处，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 “什么好事！就谢红菱那脾气，岂会依我。”许虎现在别提有多后悔了。 “哈哈。”上官文若又乐了，“要不，咱们打个赌？” “什么意思？”许虎不解。 “你就等着瞧好了。”上官文若笑吟吟，并不明说。 “跟你们文人说话，真没劲，早知道，我就去找老彭喝酒了。”许虎闷闷不乐。 第二天。 谢红菱是一状直接告到了陆云烟那里。 她和陆云烟，就和闺蜜差不多，关系好着呢。 王后寝宫内，听完她所说，陆云烟先是美眸微动，接着道：“许虎如此行为，看似奇怪，实则，怕是吃醋了吧？” “啊？”谢红菱一愣，随之而来的，就是脸色大红。 陆云烟何等聪慧，握着她的手，两人坐在一起，温和笑道：“你自己没察觉吗？” “我……”谢红菱俏脸已经变得红扑扑了，对许虎莫名其妙的行为，她当然有所感觉，现在心跳也更快了。 紧张之下，却是说道：“他，他就跟着傻子一样，还打了我弟弟，请娘娘为我作主，好生整治他。” “好。”陆云烟又抿嘴笑了笑，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定跟虎侯没完，大王也护不了他。” 第1171章 红线 第1171章红线 说完这些，陆云烟又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梳妆台前，打开一个首饰盒，从中取出了一支精美的发簪，笑眯眯道：“你看这支发簪如何。” “好看。”只要是女人，都爱美，谢红菱也不例外。 “我觉得很适合你。”陆云烟说着话，拿起发簪，便要帮其插在青丝上。 她可是王后，之前又是宣君，谢红菱顿时受宠若惊，惶恐的说道：“娘娘……” “哎呀你别动。”陆云烟动作认真，仔仔细细帮她弄好后，笑眯眯问道：“怎么样，好看吧？我前番出宫，购得两支，这支是专为你挑的。” “可是娘娘，这发簪如此贵重……” “说什么呢，你我之间，还讲这些。” 两人坐在一起，面对着梳妆镜，陆云烟轻抚着她的香肩，眉眼弯弯：“红菱美美的。” 谢红菱稍稍娇羞。 从中可见两人关系，实为闺中密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百合呢。 这发簪确实很漂亮，上有流苏，加上精致小巧的坠饰，长发青丝之下，尽显古典美人。 闺蜜二人，像是有着聊不完的天，直到中午过后，谢红菱这才起身告辞。 当天晚上。 圆桌前，陆云烟为萧远倒了一杯酒后，不忘说道：“只许一杯。” 萧远一阵无奈：“从未见过，哪国王后，对自己的夫君管的如此之严。” “哼，休想拿礼法压我。” 陆云烟说着，亦打开了话题：“王兄，昨日许虎将谢红菱的弟弟打了，你知道吗。” “啥？”萧远拿着酒杯的手稍稍一顿，反应过来后，颇觉奇怪道：“这，这不可能吧？” 于是，陆云烟将事情给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可萧远听完，却噗嗤一声乐了，放下酒杯道：“这匹夫，有意思。” “你还笑，红菱的弟弟才刚到秦州，就挨了一拳，都成黑眼圈了呢……”陆云烟稍稍埋怨。 “好了好了。”萧远笑意不减：“如此说来，谢将军是一状告到你这里来了，我说呢，许虎今日怎么告病在家，原是做贼心虚啊。” 说着又道：“看来，这匹夫是吃了个大醋，闹了个误会，不过嘛，也说明了他对谢红菱的心意啊。” “那这事怎么办，红菱可不能受委屈。”陆云烟道。 萧远道：“还能怎么办，让许虎赶紧娶了她呗，皆大欢喜。” “想得美，红菱那般好的女子，岂能说嫁就嫁。”陆云烟故意道，实则，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萧远当时就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的，虎侯还配不上你们家谢红菱了？” “什么我们家你们家的，说什么呢。”陆云烟妩媚的白了他一眼。 “哈哈。”萧远爽朗一笑，说道：“我看这事就这么办，明日就以王诏赐婚，由不得他们俩，免得再闹什么笑话。” “可，可红菱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得多委屈啊。”陆云烟略微担忧道。 “知道你们关系好，不过以我看啊，这两人应是互有心意的，只是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捅破罢了，那许虎也是个大傻子。”萧远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你明天问问谢红菱，就由你这秦王后做媒，牵一次红线。” “这……好吧。”陆云烟并没有拒绝，因为夫妻二人的想法，本就是一致的。 王后做媒，这种事可不多见，亦说明了许虎和谢红菱的身份。 次日，陆云烟亲自去了一趟谢红菱家。 得知她的到来，后者自然慌忙出迎，刚要施礼，陆云烟已是拉起了她，“好了，到你房内说话。” 等两人进入闺房，陆云烟也拉着她坐到了床边，先是开口问道：“家弟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小伤，养几日便好。”谢红菱道。 “这许虎也真是的，行事鲁莽。”陆云烟状似为其出气，说道：“红菱你放心，就此事，大王已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骂得不像样子，更是罚俸半年，险些降职呢。” “哼，那是他活该。”谢红菱似是出了口恶气，又连忙道：“谢谢娘娘。” 陆云烟微微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红菱啊，许虎恐怕早已心仪于你，否则，哪里会有这个误会。” “娘娘……”谢红菱脸红了。 “那你说，他怎么样？”陆云烟又问。 “他，他就是个傻子！整天傻乎乎的！”谢红菱气道。 既是闺中密友，那还不了解吗，见其又气又羞的模样，陆云烟已然明了，含笑道：“那，如果大王下一道王诏赐婚……” “啊？娘娘……”谢红菱脸色更红了。 陆云烟连忙安抚道：“你我之间，有什么都可以说，把你的心意告诉我，若不愿嫁，我绝不会让你有任何委屈的，女子嫁娶，乃终身大事，我自希望你能一生幸福。” “我……我……”谢红菱没敢轻易回答，低着脑袋，声若蚊蝇。 从她和许虎相识，他为她疗伤照顾，傻愣愣的看着她雪白肌肤，再到后来，两人一见面就吵嘴，磕磕绊绊的，要说没有心动，那怎么可能。 对话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陆云烟做到了心中有数，为了不让她太难为情，亦聪明的站了起来，拉着她道：“走，今日刚好有闲暇，咱们逛逛街市去……” 她直接岔开了这个话题，谢红菱脸上早已红霞遍布。 另一边，王宫书房。 许虎正耸拉着脑袋，站在下面。 萧远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声说道：“堂堂虎侯，战场上，什么凶狠的敌人没遇到过，而今，碰到一个女人，却畏畏缩缩，实非大丈夫所为！” 如此训斥，许虎脑袋耸拉的更低了，闷闷道：“那，那谢红菱……” “什么这啊那的！”萧远没好气的打断了他：“本王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这……”许虎老脸一红，纠纠结结的没敢回答。 见他模样，萧远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件事，我已经让王后去说了，早点把人家娶了，尽闹些笑话！” “啊？大王。”许虎一抬头，喜形于色。 “丢人！”萧远又瞪了他一眼。 第1172章 热闹 第1172章热闹 许虎和谢红菱，一个是君王得力战将，战功卓著，一个与王后的关系那么好，两人明明互相倾心，却是谁也不说，若非此事，恐怕会一直这样。 对陆云烟来说，那是她的好朋友，这闲事肯定是要管的。 萧远的王诏也下的很快，第二天就敲定了此事，并为二人定好了最佳吉日，就在五天后成亲。 晚上在陆云烟这里下榻的时候，他还忍不住说道：“这个许虎啊，战场上，骁勇无敌，可却是个大木头，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该下手时就要下手嘛。” 听到这话，陆云烟不禁想起了自己和萧远的往事，那是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好色之徒……” “完全不顾礼法，还没成亲就乱来……” 她说着说着，声音已是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一句，几不可闻。 “嘿嘿，若不如此，怎能抱得美人归。”萧远不要脸的笑了一声，见媳妇儿这般动人，他也忍不住搂住软腰，将唇凑了上去。 如今的陆云烟，二十过一点，少女青涩刚退，又未完全成为少妇，正介于两者之间，那是真的美，比之当初，更加动人。 她满心都是萧远，在心爱男人的深吻中，哪里能够抵挡得住，很快就软在了他怀里，美眸迷离。 五日后，许虎大婚。 许府门前，张灯结彩，那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不仅朝中大臣齐来祝贺，军中将领，更是悉数到场，人们全都一身便装，满脸笑容，互相拱手打着招呼。 许虎的私交圈子其实很小，除了一些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基本没有其他的，不过他的身份摆在那里，秦国文武大臣，不管与他关系如何，自然都会前来。 另有一些商贾大户，没有收到请柬，也厚着脸皮、带着重礼前来凑热闹，自然是想在这场宴会中多认识一些人。 府内仆人忙前忙后，不时牵引马车和带引客人。 许虎亦位于府门前，亲自接待，不住拱手寒暄。 “许将军，恭喜恭喜，恭喜了啊。” “哎呀张大人实在太客气了，能赏脸前来，已令寒舍蓬荜生辉，何须备礼啊，快，快请进……”许虎那是合不拢嘴。 “虎子，恭喜了啊！”一声爽朗大笑，彭双上前拱了拱手。 “老彭来了！”许虎顿时一喜，连忙上前拉住了他，边带着其往府内走，边说道：“今日你我，定要一醉方休啊。” “那当然了。”彭双大咧咧道：“以前，大王管着，不许喝醉，咱俩都没真正分个高下，今天这大喜之日，可跑不了你。” “哈哈！”许虎跟着爽朗一笑，他们两个，都是上将，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少次，之间的关系自不用多说。 将其迎到府内后，接下来，又是形形色色的客人。 不多时，一声高喊传来：“大王到~~~~” 随着话声，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同样的便装，近前之后，也笑吟吟的说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虎侯了。” “微臣惶恐。”许虎说着，亦跪地施礼。 周围所有人也是一样，齐齐跪地。 “好了，都平身。今天是虎侯大喜之日，本王不过是来喝杯喜酒的，不必如此。”萧远摆了摆手。 “谢大王——”众人再次齐呼。 许虎也连忙跟在了身后，伸手说道：“大王快请。” 一个君主，能亲自前来参加臣子的婚宴，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待遇。 进入府内后，萧远也随口说了一句：“你忙你的吧。” “这，臣岂敢。”君臣有别啊，许虎自得侍奉身边。 “好了，都说是来喝杯喜酒，赶紧去招待其他客人吧。”萧远道。 “那，大王这边上座……” 等这些结束后，萧远也开始漫步在了府内。 此时府中，是非常热闹的，因酒宴还没开始，一些达官贵人，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互相攀谈着，也有商贾大户，到处躬身弯腰，腆着笑脸，拉着关系。 这里有很多秦国官员，萧远走到哪，人们自然是纷纷施礼。 不多时，丁荣也一溜小跑凑了过来，开始溜须拍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热闹持续，等到宴会期间，萧远也被请到了厅内。 这里面坐着的，有萧远、刘玉之、彭双、苏毅、上官文若、姚廷玉、窦建章等，皆为重臣。 等到酒菜上齐，众人于圆桌落座，窦建章也连忙站起身，拿起了白色陶瓷酒壶，先给萧远倒了一杯酒，接着是其他人。 刘玉之则是笑呵呵的说道：“虎侯，国之骁将，谢红菱将军，亦为将门之后，此二人，实乃天作之合啊，还亏得大王和王后娘娘出面，否则，错失姻缘啊。” 萧远乐道：“那憨子，笨的很。” “哈哈——”这句话，也引发了众人爽朗大笑。 又聊一些后，萧远拿起了筷子，示意众人道：“都不要拘束，这喜酒，可得好好的喝。” “大王说的是，今天咱们，要不醉不归，最好把大王也喝醉。”彭双乐呵呵道。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不过有言在先，车轮战，本王概不奉陪。” “末将不服，要先与大王痛饮三杯！”彭双当即说道，他与萧远，那可是真正的老兄弟了。 “好！干了！”萧远亦是豪爽一口喝干。 这里的气氛非常好，在臣子们面前，该放松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扫兴。 大家越喝越热闹，刘玉之和姚廷玉本不善饮酒，可在这一桌，那情况可想而知。 不多时，许虎一身红衣，提着酒壶走了进来，由萧远起，开始朝众人一一敬酒。 不过这酒刚起满，萧远却是故意刁难道：“今虎侯新婚，为何不见新娘与你一同敬请宾客。” “若是如此，这杯酒，本王不喝。” 许虎闻言，立马不好意思道：“这，大王，夫人她，她害羞，不愿见客。” “哈哈——” 众人大笑，窦建章更是说道：“好嘛，这肯定跟上官大人一样，典型的惧内啊。” “我，我岂会怕她！？”许虎老脸大红。 众人再次大乐，萧远也满脸笑意的端杯道：“好了，不逗你了，来，这杯酒，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第1173章 雄心壮志 第1173章雄心壮志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已过数年。 秦灵虽然还没有撕毁和平协议，但已经处于决战边缘了。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秦国一直都在蓄力，就像硬弓力开，已越拉越满，于对灵之策，大方向上，便是一战决定天下归属！ 而在此期间，萧远采纳上官文若和刘玉之的意见，在暗中，对灵国实施了一系列的战前策略。 主要在于转变金银和粮草，逐步养弱灵国。 何为养弱，简单点说，就是让灵国民众都有点钱，是的，都有点钱，使他们弃于耕种，全民商业化。 刘玉之更是提出了秦国要粮不要钱的大胆想法，在整体国策上，是一直坚持重农抑商的。 说白了，秦国可以售卖任何货物到灵国，却绝对不能卖粮食，同理，要大肆购进灵国的粮食。 战争年代，可不同盛世，连年兵戈，加之天灾人祸，任谁也知道，大战一起，那粮食，可比手上的钱要重要了太多！ 数年经略下，灵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出现了一种现象，他们的普通百姓，看起来要比秦国百姓有钱，可却大多都在买粮食吃。 表面上看，灵国经济发展挺好，民众不缺钱，可粮仓粮产，却在大幅缩水。 乱世之下，可不是粮食吃不完的盛世年代，一旦达到某个点，就会面临崩塌。 但在这种不温不火、温水煮青蛙的暗策下，没有人发觉到太大的异常。 在灵国百姓心中，想法是很明显的，手上有钱，不怕吃不到粮食。 可真到了那种时候，灵国只能向秦国买粮，可秦国，怎么可能卖。 简而言之，此策，控天下粮草，逐渐达到让灵国有钱无粮的地步。 相反，秦国在一直坚持重农的情况下，又明里暗里从灵国大肆购买，粮草囤积，已经取之不尽了。 一旦战事爆发，必然是百万大军的对决，到了那个时候，再多的金银，也不如粮草。 西疆的稳定发展，也让战马不再那么紧缺，使得秦国铁骑达到了整整二十万。 这一天，秦州大营。 萧远正带着文武百官，检阅部队。 黑甲红缨的整齐方阵，清一色的竖盾长戟，将士们腰杆笔直，目视前方。 “步军第一阵集结完毕！请大王检阅！” “步军第二阵集结完毕！请大王检阅！” 一个接一个的将领大喊。 萧远身穿黑色王服，带着一众大臣，从各个阵前走过，最后抵达正上方的高台。 从高处往下看，扯天连地的大军，横竖一条线，旌旗飘扬，兵甲漫天。 萧远的眼中，精光闪动，面朝下方的将士，亦震声大喝道： “尔等！皆为我大秦锐士！” “没有你们，何来今日之秦国！” “无我大王！无我秦国！” “无我大王！无我秦国——” “万岁！” “万岁！” “万岁——” 将士们情绪高涨，高举手中长戟，动作整齐划一，喊声震天，经久不息，场面蔚为壮观！ 身边文官，有一些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看着此等场面，忍不住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 江仪则是凑到了近前，颤声说道：“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何时有过如此雄壮的军队，也只有大王麾下的将士们啊……” 萧远右手稍抬。 随着他的动作，喊声立止，场面瞬间恢复了宁静。 所有将士，全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这是何等的威望！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开国君主！ 当天晚上，皓月当空。 萧远于军营犒赏三军。 露天盛宴上，将士们把酒言欢，他位于正上方的高台，下面两侧，则是坐着各文武大臣，每人身前各置一案。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远的心情也受到了感染。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三十出头了，于列国争霸、天下大乱中，征讨四方，消灭割据势力，先后统一北境，克定江南。 并施行一系列政策，恢复生产和社会秩序，扩大屯田，兴修水利，奖励农桑，注重工业、教育，安置流亡人口，使饱经战乱的华夏大地渐趋稳定。 在他的文治武功下，中原大地，政治清明，阶级压迫减轻，社会风气好转，百姓逐步恢复生机。 暴君也好，雄主也罢，后世自有评论。 他也从来不会在意世人如何看待秦王。 此时此刻的他，是满怀雄心壮志的，是有一统天下之宏愿的。 在这种情感下，他一口喝干了酒水，放下青铜杯，忍不住站了起来，幽幽说道： “孤，沥血数年，终扫平列国，定山河归一，还大地昌荣，而今，只余东灵未灭，吾心不足啊。” 他说着话，亦走下了王案，背着手，开始漫步起来。 人们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恢宏大气的鼓声响起。 此情此景，萧远难免有感而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佳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萧远借这首曹操的《短歌行》，真正抒发了自己当下的情感。 真正感受到了求贤若渴之思想，和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他自己现在，何尝不是如此。 这本前人之作，可在这里，人们只以为是大王即兴赋词，情况可想而知。 更有文官，早已开始提笔记录。 这篇诗词之恢宏大气，波澜壮阔，以君主眼光，心怀天下。 就连才华横溢的上官文若，这时候也忍不住出列，跪地施礼道： “大王的文韬武略，可谓千古第一君，臣，五体投地。” 苏毅紧跟着施礼：“能追随大王，是臣一生的荣幸。” 另有人满脸激动道：“此等诗文，雄视古今，天下何人能及啊……” 文官们赞叹拍马。 武将们个个一脸崇拜，看萧远就跟看神似得。 第1174章 孩子 第1174章孩子 一篇《短歌行》，轰动朝野。 直到事情过去，还不知有多少文官在议论。 王后寝宫。 陆云烟正展开一卷竹简，认真的看着，眉目动人。 “这是大王所作？” “是的。”婢女风情道：“大王检阅部队后，犒赏三军，于盛宴之上，有感而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陆云烟笑吟吟道：“你觉得怎样。” “奴婢岂敢评价大王的诗词，只是听大臣们说，大王是千古无二的君主。”风情道。 “他就是爱酒，曾喝醉了，还给暖香阁的歌伎写过诗词呢。”陆云烟稍稍吃醋。 如今的她，那可是真正的美少妇，妩媚动人。 看着她绝美容颜，风情壮着胆子道：“这天下间，也只有大王能配得上娘娘了。” “就你会说。” 话说到这里，另有宫女走了进来，施礼道：“娘娘，公子珏来了。” 公子陆珏，陆云烟的亲弟弟，听到这话，她也马上说道：“快请他进来。” “是。” 不多时，姐弟二人于客厅见面，风情端上茶水后亦退了下去。 “臣，参见王后娘娘。” 陆珏说着，就要跪地施礼，现在的他，已经快二十了，其姐姐有绝美容颜，基因问题，他自然也是俊朗非凡，锦衣之下，标准的公子哥。 陆云烟则是连忙拉住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私下里，你就是我亲弟弟，干嘛呢，快坐。” “哈哈，姐。”陆珏一乐，之前不过是调皮，在亲姐姐面前，自然不会拘束，闻言坐到圆桌前，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边说道：“姐，大王的一篇诗文，雄视古今，你听说了吗。” “你姐夫的文韬，可从来不输武略。”陆云烟在他旁边坐下，自是关心的问道：“你这臭小子，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了。” “军中没事嘛，就过来看看姐。”陆珏说着，又道：“对了，萧煜那小家伙呢。” 萧煜，萧远和陆云烟的儿子，今年也已六七岁了。 “他在外面玩呢，整天调皮捣蛋的，他父王可没少揍他。”说到孩子，陆云烟美眸中闪过了一抹慈爱。 有了孩子之后，她的心，变的比以前更软了，所有的心思，也都在孩子身上，疼的跟什么似得。 有好几次，萧远就此事大怒，呵斥她慈母多败儿。 “小家伙嘛，不顽劣，那还是男孩嘛。”陆珏乐道。 陆云烟无奈笑了笑，又道：“说到军中，你好好的成阳侯不做，干嘛非要去军队，让我整日担心。” 其姐为秦王后，陆珏又是真正的陆氏王族，他的爵位可不低，不过其却并非浪荡公子，而是颇有志向之人。 而听到这个，陆珏不由埋怨道：“姐，你又要百般阻拦，什么成阳侯啊，难道让我整日吃喝玩乐，就这样过一辈子？” “安享富贵还不好吗，尽让人担心！快别去军中了，赶紧回来！”陆云烟瞪他。 “哎呀姐。”陆珏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手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若贪图享乐，此生悔矣！” “在我秦国，只有在军中，才能真正一展抱负。”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段话，陆云烟欣慰的同时，仍少不了担忧：“臭小子，都将姐说的没词了。” 说着，她也习惯性的揉了揉陆珏的脑袋。 “哎呀姐。”陆珏一阵叫嚷：“我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永远是我弟。”陆云烟瞪着美目道：“怎么地，还要跟姐置气？” 说着，又是一手拎上了陆珏的耳朵。 后者装作疼的龇牙咧嘴，连连求饶：“是是是，小弟知错了，姐你快松手，疼啊……” “哼！”陆云烟哪有真的用劲，松手后道：“中午就别回军营了，留在这里吃饭。” “哦……”陆珏应了一声。 由此可见，姐弟二人，关系是非常好的，那种亲情，血脉相连。 且当初宣国王储之争，有很多杀人不见血的地方，那时候陆珏还小，并未身处漩涡，对这个亲弟弟，陆云烟的疼爱也在情理之中。 姐弟俩聊着天，叙着亲情，没多久，萧煜也跑了回来。 小家伙个头还很小，却是一身小锦衣打扮，玉簪束发，有模有样的，正玩耍归来，见到陆珏，也是高兴的喊道：“舅公！” “快，舅舅抱一下。”陆珏满脸温和笑容，将其抱入了怀中，随口问道：“煜儿，今日课业都做了吗。” “嗯，都学了呢。”萧煜应了一声，也马上挣脱怀抱，跑向了陆云烟，窝进娘亲怀里：“娘……” 自己和心爱男人的孩子，窝在怀里，陆云烟心都化了，温柔的问道：“煜儿怎么了？” “娘，大姐和三妹，都有小雪松，就我没有，父王还要揍我……”孩子嘛，跟娘亲亲，实在太正常不过。 而小家伙口中的大姐，便是顾雪的女儿，萧清落，三妹则是钟朵朵的女儿，萧清荷。 “这孩子。”陆云烟闻言，哑然失笑，“你只要不调皮捣蛋，父王就不会揍你了。” “哦……那，那每日的早课，可不可以不去啊。”小家伙一脸期盼。 “不准！你敢逃课，看你父王不抽死你。”陆云烟佯怒。 小家伙一脸委屈，陆珏则是哈哈大笑。 当天中午，姐弟二人在一起吃了饭，陆珏便返回了军中。 他现在的军阶并不高，不过在军中的表现很是出色，属于那种颇具将略的类型，就连苏毅，对陆珏的评价也是颇高的。 第二天，萧远忙完之后，便去了一趟陆云烟那里。 此时此刻，一家三口正坐在圆桌前吃饭。 小家伙个头小，刚刚够着桌子，两手捧着瓷碗，嚷嚷道：“娘，我要喝鱼汤。” “好，娘给你舀。”陆云烟暖暖笑容。 结果萧远是用筷子打了一下，朝萧煜冷着脸道：“都多大了，什么事都喊你娘，自己舀！” “哦……”小家伙委屈满满，对自己的父王，别提有多畏惧了。 而陆云烟顿时也不乐意了，瞪着美目道：“干嘛呀，看你把孩子吓得！” “你！”萧远大怒，“真是慈母多败儿！” 第1175章 顽劣 第1175章顽劣 可陆云烟心疼孩子，哪里会听，朝萧煜柔声说着：“煜儿别怕，到娘这里来。” 说着，也将孩子抱进了怀中，又替他舀起了汤。 萧远别提有多看不过眼了，那是重重放下手中的筷子。 啪的一声，小家伙畏惧的看了他一眼，小脑袋紧紧窝在娘亲怀里。 陆云烟则是又白了萧远一眼，继续柔声道：“别理你父王，他就是那样的。” “你！”萧远差点怒火中烧，可在孩子的问题上，他知道，再纠缠下去，陆云烟一定没完没了。 还有顾雪和沐怜影，有了孩子之后，那简直是。 夜晚。 “那臭小子睡着了？”萧远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陆云烟站在他身前，正替他宽衣。 “都多大了，还要哄着，看看你把他惯成什么样子了。”萧远颇为不悦。 听到这话，陆云烟当即就道：“煜儿还年幼，难免调皮捣蛋，就你不心疼孩子。” “孩子孩子，整天孩子！长此以往，必成纨绔子弟！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大业何人继承！”萧远道。 “胡说什么呢！”陆云烟掐了他一下。 “行了行了！”萧远不耐烦道：“从今以后，孩子课业的事，你不准再插手。” “什么呀。”陆云烟不满。 萧远直接道：“这没得商量！” 他来真的，陆云烟自然忤逆不了，只能是埋怨道：“你就是那样，孩子还那么小，干嘛非要那么严厉……” “行了。”萧远眉头大皱。 第二天。 早朝过后，萧远叫住了董舒，君臣二人，开始边漫步，边聊起了天。 董舒的年纪已经很大了，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主管全国教育问题，说白了，就是个读了一辈子书的古板之人。 他搞别的不行，但在学府问题上，还是非常合适的。 萧远找他，也是因为他现在主要负责王子公主们的课业，并有奏章上来，列出了一些章程问题。 漫步之中，萧远随口说道：“老爱卿啊，你的奏章，本王已经阅过了，不过在王儿们的课业问题上，是不是太过苛刻了啊？” 董舒连忙回道：“禀大王，少儿治学，重在立规，尤其是对王子公主们的教学，更为国家之重事，可马虎不得啊。” “恩，说的是啊。”萧远连连点了点头，由衷说道：“无规矩，则不成方圆，治学如此，治军如此，治政亦是如此啊。” “大王所言极是。”董舒一本正经道：“可这治学一旦严谨，王子公主们年幼，肯定会苦不堪言，就怕到时，大王心疼啊。” 听到这话，萧远一瞪眼道：“你只管按规矩来，不要管他是谁的孩子，谁敢顽皮，打就是了！” “这这这，老臣不敢。”董舒吓了一跳，连忙身子一低。 “什么不敢！你是他们的先生！教不严，乃师之惰！”萧远正色道，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是，老臣谨遵王令。”董舒又施了一礼。 别看他在萧远面前，说规矩啊，这啊那的，可真到了教学的时候，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次日，文华殿。 这里是王子公主们上学的地方，不仅有萧远的孩子们，还有其他一些权贵之家的孩童陪读，课堂上，可是有着不少人的。 董舒拿着一卷竹简，边语重心长的说着什么，边随意走动着。 可等他走到萧尘身边的时候，小家伙却开始嚷嚷道：“先生先生，你的胡子为什么那么长啊。” 萧尘，沐怜影所生，萧远的六子。 “啊，是六王子。”董舒和声和气道：“男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有胡须，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说着话，他还捋了捋修饰极好的胡须，满脸慈祥之态。 哪知萧尘却是伸出小手，够着一把抓住了他的胡子，继续嚷嚷着：“我也想要这样长的胡子……” 小家伙奶声奶气，董舒那是疼的哎哟一声，“六王子轻点，轻点。” 萧尘的旁边，就坐着萧煜，与他六弟一样顽劣，不知从哪就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偷偷摸摸的放到了长胡子下。 火光顿起，董舒顿时大惊失色，开始慌忙灭火，场面滑稽不堪，“哎呀，我的胡子，我的胡子啊……” 他乃老文人，对胡须修饰，别提有多看重了，如今被烧，可想而知，却又哪里敢真正责备。 一帮小家伙见状，那是轰然闹腾了起来，撒开丫子，一溜烟全跑出了文华殿。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董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件事，毫无疑问，很快就传到了萧远的耳朵里。 书房中，负责安全问题的梁原正在汇报，他也不敢不报。 上个学，竟然把老师的胡子给烧了，萧远听完，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合上手中竹简，怒声说道：“这两个臭小子！简直岂有此理！他们现在在哪！” “应……应该在雪妃娘娘那里。”梁原咽了口唾沫。 听到这话，萧远二话没说，直接扔下竹简，怒气冲冲，直朝书房外走去。 见此情形，梁原吓得不轻，连忙劝道：“大王息怒啊……” 可萧远气头上呢，哪里会理，脚步也更快了。 片刻后，沐怜影寝宫。 “大王。”门口宫女施礼。 萧远脚步不停，刚一进去，就直接问道：“那两个臭小子呢？” 见他面色不善，气势汹汹的模样，沐怜影心中一惊，没敢轻易回答，而是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别管！”见殿内没有两个小家伙的身影，萧远又直接转身离去，走到外面的时候，不忘顺手折了一根树条。 如此情况，沐怜影顿时心脏一缩，自是意识到了孩子要挨打，连忙紧追其后。 现在的她，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圣女，而是绝美少妇，与陆云烟一样，别提有多心疼孩子了。 不多时，萧远已寻到二子，两个小家伙正在这附近玩耍，见父王手提藤条，顿时面露畏色，哪里还敢停留。 “六弟快跑！” 萧煜大叫了一声，撒丫子就逃。 第1176章 治学 第1176章治学 此情此景，萧远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他身穿王服，提着藤条，三步并两步，一把揪住了萧煜，朝着六子怒喝道：“给我滚回来！” 对父王的畏惧，让两个小家伙又乖乖站在了那里，耸拉着脑袋，别提有多委屈了。 萧远二话没说，狠狠一藤条抽在了萧煜屁股蛋上，同时厉喝：“趴好！” 这一藤条可不轻，小孩子皮嫩，哪里经得起这一下，顿时疼的哇哇大叫。 “呜呜呜呜……”小家伙哭着鼻子，乖乖趴在了那里。 萧尘同样如此，还在可怜兮兮的说着：“求父王轻打……” “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萧远是真被气住了，下手毫不留情，对着两个孩子就是一顿教训。 “让你们两个臭小子不懂尊师重道！今天非打得你们皮开肉绽不可！” 藤条之下，两个小家伙哪里承受得住。 “呜呜呜呜……父王轻打，父王轻打，儿臣知错了……” 周围的宫女侍卫，也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正在这时，沐怜影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那是惊叫了一声，上前就直接推开了萧远，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下。 “你给我起开！”萧远手上一顿。 而见到娘亲，萧尘那是一下窝进了沐怜影怀里，哭着鼻子喊道：“娘…..” 萧煜同样窝在她怀里不敢离开，委屈满满的哭着：“姨娘救我，姨娘救我……” 见两个孩子如此模样，沐怜影心都快滴血了，哪里还会去理萧远，护着两个小家伙，连忙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 见小屁股蛋上已有血痕，她鼻子发酸，眼圈一红，心疼的眼泪就要掉下来，更是转过头，美目狠狠瞪向了萧远。 她性格不喜言语，清清冷冷的，可在孩子一事上，跟陆云烟完全一样。 看她美眸中有着泪光，萧远怒气不减道：“瞪什么瞪！还反了你了！” 沐怜影不语，就那么美目微红的瞪着他。 “你什么意思！”萧远大怒，一指藤条道：“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抽！” “打，打死我们娘仨好了。”沐怜影护着，哪肯让开。 “你！”萧远气极，说是这么说，可哪下得去手。 沐怜影美眸中眼泪开始打转：“从未见过如此心狠之人，尘儿和煜儿，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此二子顽劣不堪，非棍棒不可！玉不琢，不成器也！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萧远正色说着，气已经消了一些。 可沐怜影心疼孩子，哪会管这个，就是护着不让。 这时候，窝在娘亲怀里的萧尘又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娘……” 沐怜影心又是一疼，将孩子搂的更紧了。 萧远见状，知道再闹下去，会没完没了，只得怒哼了一声，一扔藤条，气冲冲的走了。 而他刚走没多久，听闻此事的陆云烟便匆匆赶了过来，一见这个情况，可想而知，那是直接奔到了孩子跟前，紧张的喊道：“煜儿。” “娘……”萧煜别提有多委屈了，小脸蛋上还带着泪痕。 等察看了孩子伤势后，陆云烟心疼的不行，沐怜影则是说道：“他好狠的心。” “就是，孩子还这么小，说打就打……”陆云烟眼圈也红了。 在孩子的治学问题上，真教起来知识来，董舒肯定是没问题的，可关键是，老头不敢严厉对待，尤其是陆云烟的儿子，董舒以前可是宣臣，对萧煜的态度，完全可以想象。 就此事，萧远思前想后，于当天下午，在王宫书房召见了柳长卿。 他这边是完全支持严厉教学的，可王后和王妃那边，肯定心疼，而满朝大臣，有才学的不在少数，但敢不顾虑王后王妃的，恐怕就只有柳长卿了。 书房中，君臣见礼后，萧远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道：“柳卿啊，你也是满腹经纶的文人，读了一辈子的书，论治学，肯定不在话下，本王思虑再三，文华殿，还是由你负责比较妥当啊。” 身为朝中大臣，柳长卿当然知道文华殿是什么地方，可闻言之后，却是面露难色道：“大王，非臣不愿，而是术业有专攻，在治学上，还是董舒大人较为稳妥啊。” “他不行，你有什么难处，直接说吧。”萧远言简意赅道。 “这……”明白萧远已经下决断了，柳长卿不再作推脱之词，而是直接点明要害道：“王子公主们，尚且年幼，顽皮，乃孩童之天性，而治学，必当严谨规矩，这便有了难处，非手拿戒尺不可。” “那你就拿上戒尺。”萧远道。 “拿戒尺没问题，可一旦王子公主们顽皮不学，惩罚之下，大王不说什么，可王后娘娘和王妃娘娘呢，她们一定不会依的，这学，也就难治了。”柳长卿道。 “她们敢！？”萧远正色说道：“治学不可废！在王子公主们的教学问题上，柳卿，你只管按规矩来！谁敢从中阻拦，本王饶不了她！” “如此，微臣领命。”柳长卿说着，又正色道：“不过大王，臣的治学规矩，可不同董舒大人，就怕到时候，连大王也会心疼孩子们啊。” “哦？这本王倒想听听你的规矩。”萧远饶有兴致。 柳长卿解释道：“凡五岁以上的王子公主，卯时即起，至文华殿就学，午时还宫，不能延误，否则，按迟到责罚。” “恩，可以。”萧远点头。 柳长卿继续道：“除了王子公主们自己的生日和其他节日之外，一年之中，还可有二十天的假期。” “才二十天？”萧远不乐意了，想了想道：“每个月八天休息吧。” 这是按照周末来算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面上虽打，可心里难免要心疼的。 柳长卿道：“大王啊，古往今来，多少人都忍受不了书案之苦，然而，无学识，何以治天下，君上的孩子们，都是我秦国的未来啊。” 听到这话，萧远打趣道：“本王就没有太多的学问，怎么就打下了这大大的江山呢。” “这这这。”柳长卿顿时慌了，连忙说道：“大王的文韬武略，何人能及，又何出此言，令微臣惶恐啊。” “哈哈，好了好了。”萧远一乐，摆摆手道：“劳逸结合嘛，一年只二十天休息，太苛刻了，就按本王刚才说的。” “这，这，好吧，臣遵旨。” 第1177章 温馨 第1177章温馨 晚饭期间，华妃寝宫。 “父王父王……”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小公主萧清荷笨笨萌萌的跑来，一见到萧远，便张开双臂要抱抱。 见到女儿，萧远心头一暖，弯下腰身将小公主抱进了怀中，捋了捋她的头发，温和说道：“清荷乖不乖呀，有没有惹娘亲生气呀。” “清荷很乖的。”小公主甜腻腻的，两只小手抱着萧远脖子就不肯下来。 她是真的可爱，即便年幼，仍可见五官精致，粉雕玉琢，尤其是那双眸子，跟钟朵朵一模一样，灵动又好看。 萧远温暖一笑，抱着小公主进入殿中。 圆桌上，菜肴已经上齐了，钟朵朵正端着一份鲜汤，慌慌张张的放到桌上，末了两只手捏了捏耳垂：“好烫好烫。” 她还是那样，即便已为人母，可身上仍旧有着青春少女气息。 “这些事，让下人做不就行了。”萧远抱着女儿坐下，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是我自己做的嘛。”钟朵朵道。 萧远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便开始舀了一小碗汤，朝着小公主道：“来，尝尝娘亲的手艺。” 钟朵朵则道：“清荷，快下来，父王要吃饭了。” “我不嘛。”小公主撒娇，窝在怀里不肯。 “哈哈。”萧远大乐，所谓爱屋及乌，对萧清荷，别提有多疼爱了，而他对待女儿，与儿子是明显不同的。 一家三口在一起，其乐融融，小公主笨萌笨萌的，萧远时常都会帮她擦着小脸蛋上的饭粒。 见他这般宠溺，钟朵朵也是无可奈何，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又过几日，文华殿。 被萧远抽了一顿之后，萧煜和萧尘这两个小家伙明显老实了不少。 而柳长卿一生清廉，为官刚正不阿，可想而知，他教学是个什么样子，那是重规重矩，容不得半点马虎。 初次见到他，下面的一帮孩童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唉，换先生了……” “是啊，这个先生看起来好严厉啊……” 嘈杂声中，柳长卿重重咳了一声，将手中竹简扔到了桌案上，“都站起来！” 孩子们纷纷起身。 柳长卿正色说道：“人生而所学，方能立世，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因而，有德之人，无不尊师重道。” 说着话，他还看向了萧煜和萧尘，继续道：“就像二王子和六王子，顽皮捣蛋，否则，也不会惹怒你们的父王。” “由此可见，就连我们的大王，明君圣主，对待师礼，亦是如此。” 说到父王，两个小家伙心生畏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都跟着我学。”柳长卿环视一周，面向一众孩子，一展袖袍，拱手在前，标标准准的弯腰深施了一礼：“见过先生。” 孩子们有模有样，跟着一起学习，齐声说道：“见过先生——” “恩。”柳长卿满意的点了点头：“都坐下吧。” 待孩子在案后各自坐下后，他又开始说道：“坐，要有坐姿，课业期间，不可左顾右盼，上身端正……” 柳长卿身上，是有一种官威的，这得益于他的铁面无私所带来的个人气场。 面对他，孩子们也都相当听话，这第一天的教学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时至下午，王宫花园。 此时，课业已经完成了，萧煜和萧尘这两个小家伙，似乎早已忘了屁股上的伤，活蹦乱跳的。 正与萧清落、萧清荷，兄妹四人玩着捉迷藏。 一处假山后的草丛里，两个小公主躲在丛中，露出两双明亮亮的大眼睛，萧清荷的身后，还跟着一只毛茸茸的可爱雪松。 “大姐，二哥和六弟都很聪明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她小声说着。 “嘘。”萧清落轻声道：“正因如此，躲在这里才最安全，二弟和六弟，肯定想不到的。” 另一边，萧煜和萧尘确实找了半天，都不认为会藏在假山后，兄弟俩在不远处四下张望着，没过多久，萧煜已是提议道：“六弟，你还记得清荷的那只小雪松吗。” “啊，怎么了？”萧尘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马上反应了过来，嘿嘿笑道：“我明白了，等着。” 话一说完，他也立即从腰间抽出了玉笛，放于嘴下吹奏了起来。 他一身白色小锦衣，玉簪束发，横笛于嘴前，而那支玉笛，正是沐怜影的，显然，小家伙是继承了他母亲的天赋。 悦耳的笛音响起，萧清荷身后的雪松动了动耳朵，不多时，已蹦跳着蹿出了草丛。 “小雪松……”萧清荷下意识叫喊了一身，人也跟着追了出来。 如此动静，萧煜一直在观察着四周呢，马上就发现了她们，立时叫道：“哈哈，找到了找到了！” 这场孩童间的游戏，却被年幼的兄妹四人玩成了一场斗智。 笛音停止，小雪松跑来，萧尘也马上将其抱进了怀中，招呼萧煜道：“二哥，我们把雪松藏着，三姐肯定要哭鼻子，你信不信。” 没等萧煜说话，萧清荷已经追了过来，可怜兮兮道：“二哥，六弟，把小雪松还给我好不好……” “我们已经把它赶跑了。”萧尘故意逗她。 果然，一听这话，萧清荷好看的眸子中顿时就起了泪雾，眼泪汪汪的。 “哎呀好了好了。” 萧煜连忙将雪松还给了她，这才让小公主破涕为笑。 这时候，萧清落也赶了过来，她是顾雪的孩子，萧远的长女，见到两个弟弟，当即就道：“你们赖皮！” “什么赖皮，大姐没有听说过兵不厌诈吗。”萧煜道，老气横秋的：“愿赌就要服输。” “什么兵不厌诈，你让六弟引出了小雪松，不讲游戏规则，还欺负三妹，我要告诉父王。”萧清落嚷嚷。 听到要告状，两个小家伙慌忙解释：“我们没有欺负三妹（三姐），大姐可别跟父王说了。” “哼，耍赖！”萧清落一噘嘴，伸出小手，一边一个，拎住了两个弟弟的耳朵，凶凶的说着：“让你们欺负三妹！” “哎呀大姐，你快住手，疼，疼啊……” 第1178章 聪明 第1178章聪明 第一天的教学，虽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可没过多久，萧煜和萧尘已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调皮捣蛋起来。 这一天，兄弟俩相约一起逃课，在外疯玩儿。 课堂上，柳长卿瞥了眼那两个空位，接着看向了萧清落，和声和气道：“清落公主，二王子和六王子去哪里了？” “回先生，我……我不知道。”萧清落有些心虚，大眼睛闪躲。 柳长卿又看向了萧清荷：“三公主？” “我……我也不知道二哥和六弟去哪了。”小公主弱弱说了一句。 柳长卿没再说什么，而是正常授起了课。 不过到了第二天，孩子们刚施过礼，柳长卿已是重重放下竹简，拿起了桌上的戒尺，走到萧煜跟前，直接冷着脸道：“伸手。” “啊？”小家伙哪想挨打，反倒将小手背到了身后，心虚的说道：“先……先生为何要打我？” “你昨日逃课，难道不该惩罚吗？”柳长卿反问。 “我……我昨日生病了。”萧煜撒了个谎。 “哦？是吗，那为何老夫没有收到宫中的消息啊？”柳长卿冷冷道：“我看你好的很！把手伸出来！” 小家伙闻言，把手藏的更紧了，结结巴巴道：“先生，你，你是秦臣，而本王子，乃……乃父王亲子，你岂能打我！” 听到这话，柳长卿明显一愣，先是暗暗点了点头，接着道：“二王子说的没错，老夫确实为臣，可在这课堂上，老夫的身份，是你们的授业恩师，无论你们是大王的孩子，还是苏帅的孩子，或者是彭将军的孩子，在这里，都只是老夫的学生！” “学生不听教诲，为师者，岂有不罚之理！” 见此招无效，萧煜又马上嚷嚷道：“先生若打了我，我必告诉娘亲，让娘亲治你的罪。” 他可是王后之子，这要是董舒听到这话，保准会吓的不轻，可柳长卿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脸色又冷了几分：“伸手！否则，老夫就告诉你的父王！” “别，先生，我受训便是。”听到自己的父王，萧煜顿时底气全无，只得哭丧着脸将小手伸了出来。 柳长卿二话没说，对其手掌就是三尺。 他可是真打，小孩肉嫩，且手掌挨尺，是非常疼的，萧煜顿时哇哇大叫。 打完萧煜，柳长卿又走到了萧尘面前，同样的一冷脸。 后者暗咽了口唾沫，乖乖伸手，其二哥那般聪明，都被教训，小家伙又哪里反抗得了，同样疼的直叫。 “今日，只是三尺惩罚，若再顽皮，疏于学业，老夫会更加不客气！” 柳长卿治学严厉，堂内的其他孩子见状，对其也更加畏惧了。 接下来，又是一上午的授课，在萧远的交代下，柳长卿主要是负责给孩子们打基础的，读书识字，定礼仪道德，为人之本。 而在下课后，萧煜也第一时间跑去了他娘亲那里，直接扑进了陆云烟怀中，委屈满满的喊道：“娘……” “怎么了这是。”陆云烟抱着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满脸溺爱。 “先生他打我……”萧煜开始告状。 “什么！？”听到这话，陆云烟顿时就急了，也马上开始到处察看，最后见孩子手掌都有些红肿了，那是心疼的不行：“这，这是他打的？” “岂有此理！煜儿如此年幼，岂能体罚！”心疼之后，便是美目含煞，冲着旁边的风情道：“去！将柳长卿叫来！” “是。”风情恭敬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此时的柳长卿，还并没有出宫，正被萧远召见，于王宫书房说着事情。 得知这个情况，风情只能是在殿外静静等着。 不多时，萧远事情谈罢，刚好也没什么政务，便和柳长卿一起出了书房。 见到他，风情连忙上前，恭敬施礼道：“大王。” 萧远稍稍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同时随口问道：“有事吗？” “这。”风情看了柳长卿一眼，壮着胆子道：“娘娘口谕，请柳大人过去一趟。” “王后？”萧远眉头微皱，稍稍一想，自然就知道了是什么事，当即说道：“不必了，柳大人还有公务要忙。” “这……”风情欲言又止。 萧远语气一冷：“恩！？” “是，奴婢告退。” 他的威严，是毋庸置疑的，风情哪里还敢停留。 等其走后，柳长卿不由苦笑了一声：“大王啊，您这是让微臣得罪王后娘娘和王妃娘娘啊。”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有本王在你身后，怕什么，你自己也说了，王儿之教育，非个人之事，乃国事，柳卿啊，治学不可废啊。”萧远道。 “是，大王说的是，臣，必当尽心尽力。”柳长卿说着，施了一礼：“那大王若无其他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恩，去吧。”萧远应了一声，与柳长卿分别后，便直接去往了王后寝宫。 等他到的时候，风情自然早已将情况汇报给了陆云烟，见到他，后者多少有些心虚，美眸流转，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轻声喊了一句：“王兄。” 萧远在圆桌前坐下，没好气道：“都跟你说了，孩子课业的事，不要去管！还召见柳长卿，人家哪里做的不对吗！” “王兄！”提到孩子，陆云烟就有些急了，在他旁边坐下，不满的说道：“你是没看见，那柳长卿都将煜儿的手打肿了，孩子还小，那得多疼啊。” “孩子孩子！你就整天惯着那臭小子！”萧远怒道：“调皮捣蛋，逃学逃课，不尊师重道，就该打！” “可是……”陆云烟满心都是孩子，那就是她的心头肉，哪有不心疼的。 “没什么可是的！”萧远打断了她，斩钉截铁道：“治学一事，你若敢以王后身份，从中阻拦，到时，本王就把那臭小子送到民间去！” 听闻此话，陆云烟顿时就慌了，反应过来后，颤声说道：“孩子还那般年幼，王兄……” “你！”萧远气的要死，恼羞成怒道：“我懒得理你！” 第1179章 攻灵部署 第1179章攻灵部署 秦王宫，承德殿。 中间立有大型沙盘，上面详细描绘了秦灵边境的各处城池，及山川河流。 殿内两侧，站着萧远麾下的核心文武。 左侧，是一众将领，苏毅、赵牧、燕齐、孙起、彭双、唐越、连啸、许虎等。 右侧，是一众谋士，刘玉之、上官文若、王肃、贾攸、田授等。 等众人施礼后，萧远没有任何的废话，开门见山道：“当初，在平定江南后，我们并没有与灵国决战，是因为国内形势所逼，时至今日，山河仍未统一啊。” 听到这话，彭双马上说道：“灵国小贼，多有窃取之举，若不将其剿灭，天下不宁。” “是啊大王。”唐越附和道：“与灵国一战，不可再拖延啊。” 萧远稍稍抬了抬手，看向刘玉之道：“还是先由相国说说吧。” “是。”刘玉之应了一声，道：“大王先后克定江南，收复西疆，使国内不再有任何战乱，休养生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我国无论是国力军力，还是人口经济，乃至粮草物资，都已远超灵国，如果大王欲与灵国决战，即便尽起百万大军，我国，也是完全可以支撑的。” 刘玉之，秦国的大管家啊，金银的散聚，粮草的囤积，军资军械所备，大军开拔之用，他无一不了然于胸。 萧远每次要率军征战，都需得问问丞相，才能全无后顾之忧。 而秦国，疆域比灵国辽阔，且占据着整个中原地区和北方，农业发达，商贸兴盛，数年稳定发展，如果国力再压不了灵国，那才是怪事呢。 得到丞相的肯定，一干将领也都面露欣喜之色。 谋士王肃则是看向众人道：“诸位应当明白，华夏大地，已历数百年战乱，大王一统天下，不仅是震古烁今的功绩，尔等将领，同样也是结束天下纷乱的开国功勋。” 是啊，列国争霸百余年，如果能够跟随大王，平定天下，这是何等的功劳，必将青史留名。 人们闻言，都激动了，许虎直接抱拳震声：“请大王下令，末将愿为先锋！” “请大王下令！” 众将齐齐抱拳。 “好了。”萧远摆了摆手，秦灵决战，非同小可，关乎天下归属，不是一句话说打就马上能打的，这之间的部署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止住几员虎将后，萧远又看向了苏毅等人：“在战略问题上，你们都有什么意见？” 这是在问战略，而非战术，说白了，就是怎么和灵国打。 苏毅似在沉思。 赵牧说道：“既然我国在国力军力上，要高于灵国，那臣以为，可屯兵边界，以大军压境之势，逼迫灵军全面防守，以主力拉锯。” 简而言之，主力对峙，拼国力，拖垮灵国，再决战收尾。 要知道，百万大军在战争状态，是要耗费无数军资粮草的，每一天，都是一笔损耗，长此以往，国家是会被打垮的。 他话说完，田授便道：“臣赞同赵牧将军的策略，这样一来，灵国必然支撑不了多久，极有可能被迫反攻，一旦如此，我们就会占据极大的优势。” “恩……”萧远虽然是点了点头，可却并没有表态，而是走到了沙盘前，低头观看起来。 在一般人看来，防守的优势，永远要比进攻大，拼国力，灵国顶不住了，肯定就要主动进攻想击退秦军，那己方就能以守为攻，以逸待劳了。 这就是赵牧的核心战略思想。 不过苏毅却声音平淡的说道：“在战场上，最佳的防守，永远都是进攻，以矛击盾，久之，盾必破矣。” “何况两国决战，其势为重，只有采取压倒进攻之势，灵国才能节节败退，如果侧重守战，必起胶着之态，敌，何时可灭。” 赵牧和苏毅，那就是矛和盾，一个善守，一个善攻。 萧远看了眼上官文若。 后者马上说道：“臣以为，可以灵活一些，不必特定于攻守之势上，大战一起，战场形势如何，是攻是守，各部完全可以协调配合嘛。” 这家伙，萧远乐了一下，招呼众人道：“都近前来吧。” 人们纷纷凑到了沙盘两侧。 萧远开门见山道：“在决战之前，基于疆域问题，本王意，在秦灵战场上，布置四大战区。” 说着话，他伸手在沙盘某处指了指：“以泾阳、甘州、长丰等地的中部地带，为第一战区。” 他所画的这个圈，如果将秦灵边境，当成一条竖线的话，这个第一战区的点，就在中间的范围。 说完，手指又在沙盘上比划了一周：“以抚阳、黄河流域、乃至淮阳等数郡之地，为第二战区。” “以定远、顺州、安庆等地，为第三战区。” “以建昌、福泉、塘口、渭州等地，为第四战区。” 这个部署，明显就是从各个方向，全面压进之势。 这是要动用百万兵力。 而如此大军，不可能全部挤在一个地方，即便第一战区打的不怎么样，那其他战区，总有一个能挺进的，一旦越进灵国，即可配合其他战线。 显然，萧远是没打算再跟灵国拖下去的。 众人听完，都看着沙盘，在脑中仔细思考着。 随后，上官文若拱手施礼道：“大王英明，此部署，乃攻灵之上佳。” “臣也认为，甚为妥当。”王肃跟着道。 许虎则道：“既大王已有决断，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的啊！” “匹夫就是如此！”萧远瞪了他一眼，道：“这只是战区部署，何时开战，还需考虑周全。” “哦……”许虎挠了挠头。 正在这时，林初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禀大王，灵国方面已有消息传回，近日，灵王已有称帝之意了。” 听到这话，萧远又乐了，环视一周道：“听到没有，咱们的灵王老兄已经忍不住了。” 灵王确实已经按捺不住了，一来，是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二来，天下只余两国，他并不担心称帝会引发群起攻之。 走这一步，也是必然的。 第1180章 论 第1180章论 灵王要称帝，萧远乐，其他人可坐不住了。 无论谋士武将，都急了。 彭双是直接说道：“岂有此理！他灵王有什么资格称帝！无论是功绩，还是文韬武略，都应该是大王当皇帝才对！” “没错！”连啸跟着道：“荡平贼寇，攘除外凶，挽民族于水火，扶社稷之危亡，哪一样，不是我王号令天下王师，才戡平战乱，这天下之君，也只有大王！” 许虎道：“就连灵王都能称帝，大王为何不加尊九五。” “是啊大王。”唐越亦是说道：“天下子民，期盼已久，大王早该当这皇帝了。” 武将如此，文官同样要劝。 不过萧远却是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灵王要称帝，让他称帝便是了，影响不了我们什么。” “可是大王……”彭双一急。 萧远抬了抬手，道：“现在称帝，确实没有问题，可却完全没有必要，一旦本王跟着凑这热闹，那就等于间接的承认了灵王这个皇帝。” “刚好，他称帝，我军即可趁此讨伐！” “这……”众人互相看看。 萧远则是看向了刘玉之，继续道：“相国，你即刻筹备，秘密调运粮草军械，至四大战区。” 说完，不忘交代：“记着，事关重大，你要亲自把关。” “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刘玉之领命。 在开战之前，先把粮草军械都准备好，囤积在前线城池中，届时，大军急行即可，不用担心辎重拖慢进程，可以达到闪攻的效果。 交代完这些后，萧远又环视一周道：“灵王现在，并不知道我军攻灵之准备，因此，所有军情不可泄露，今日议事，到此为止，都先下去吧。” “诺。”众人齐齐施礼。 等到了外面后，彭双是忍不住说道：“大王一直都不肯即帝位，现在反倒是灵王小贼要僭越了，真是可恨啊。” “呵呵。”王肃笑了笑，说道：“彭将军的心情，跟大家一样，不过嘛，大王志在天下，不在意眼前的虚名，是要实至名归啊。” “天下崩坏，是谁扫平的列国？是大王！是谁带领我们走到了今天，是大王！没有大王，哪里有秦国！哪里有我秦军百万将士！没有大王号令天下王师，当初鬼军早就侵入中原了，没有大王，现在还多地战乱呢！他灵王凭什么！”许虎还在闷闷不乐。 听到这些话，上官文若道：“诸将如此，便是战心啊……” 就在萧远全力筹备攻灵之战的时候，当世大学者屈礼，却再次入秦，请求面见秦王。 此人，开创学说，有很多弟子，声名远播，尤其是在士子当中，是被尊为大贤的。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入秦了，第一次，是想要来讲学，这一次，更有想让萧远采纳他的治国理念。 当初列国君主，各自治政不同，就像宣国，重礼德，灵国，重王道，亦有重兼爱者，早就被攻灭了。 而秦国，重以法治。 鉴于屈礼的身份和名望，这一次，萧远接见了他。 巍峨雄伟的秦王宫中，各处宫殿恢宏，禁军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朝议大殿外的百步台阶上，屈礼正一步步往上走着。 不多时，进入殿中，于前方位置，一展袖袍，标标准准的深施了一礼：“草民屈礼，见过秦王殿下。” “老先生请起。”萧远稍稍伸了伸手。 “谢殿下。”屈礼起身，礼仪极为到位。 “先生此番入秦，莫不是又让本王支持你的学说？”萧远声音平和，开门见山。 “是的殿下。”屈礼直言不讳道：“在下听闻，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过后，必有凶年。大王虽军力强盛，秦军将士，虎狼之师，可一味的武力，并不能治理好天下，只有仁德，才能使万民归心。” 他这话是有道理的，但并不适用于现在。 萧远道：“以仁德而治，本王当然是赞同的，可方今大争之世，若讲兼爱，秦，何以存活至今，怕早就被列国吞并，仁礼，乃治世之根本，而乱世，非重典不可。” “大王此言差矣。”屈礼正色道：“就像秦灵二国，若两位君主，能够和平相处，与世无争，百姓，便不会再受刀兵之祸，天下，自然也就安宁了。” “此为谬论。”萧远道：“一如先生所言，即便本王与灵王和平相处，可下一任秦王呢？下一任灵王呢？这兵戈，早晚都要起，到时候，天下只会更乱，要想真正的太平，只有山河归一。” “且先生此言，多有分裂华夏之嫌疑啊。难不成，要让本王与灵王划江而治，将这整个华夏大地，一分为二吗？这岂不是分裂国家，分裂民族，这个罪名，本王可背不起。” “这，这。”屈礼被噎了一下，又施一礼道：“以此而论，在下辩不过大王，不过仁爱之治，才能达到天下大同啊。” 萧远看着他。 屈礼继续道：“在下少时游学，遇一妇人杀子，问之何罪，旁人曰：此子无罪，非亲其罪。” “妇人乃此子后母，如此而已，一如当今天下，将百姓交于后母之手，何以为亲。” “官员多苛政而废仁政，庶民必多劳而寡恩，积怨而无告，此亡国之举也。” 萧远并没有生气，而是笑了笑道：“若是在秦，此妇人，必不敢杀子，因为，秦法不依！” 说着又道：“先生岂不闻，八百诸侯，割据一方，互相征伐，百姓苦不堪言，亦是实情。时至今日，若无我秦军将士，扫平天下，何来各地百姓之安宁。” 屈礼道：“大王所言，因何而至，正因礼丧而诸侯乱，可见天下大治之本，在于仁礼，若八百诸侯，人人遵奉礼仪道德，何来今日之乱世。” 萧远道：“先生所言，是为盛世之治，非乱世之治，本王听下了，若天下归一，必用以仁德。” “如此，大王乃英明圣主也。”屈礼拱手弯腰。 “唉？先生谬赞，本王愧不敢当。”萧远乐呵呵的样子，是真不想和他再废话了。 第1181章 三辞三让 第1181章三辞三让 当初天下诸侯都还在的时候，屈礼就已经开始游说列国了，到秦国来说这些，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等其走后，姚廷玉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大王，屈礼的学识和名望，都是极高的，其门下弟子，遍布士林，如果能请其为官的话，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是啊大王，屈礼德高，为官可作士人表率。”另有大臣道。 “除了这些，他能对我国的政治政策，起到任何作用吗，或者说，他可以治理好一个地方？”萧远反问了一句，环视一周道：“众卿所言，什么是德，恩？” 人们互相看看。 萧远继续道：“治国能安民，使百姓丰衣足食，不再受冻饿之苦，不再流离失所，这便是德。” “至于那些只会坐而论道，满嘴仁义道德，大言欺人之辈，整天摆架子装清高，无实惠于国家社稷的伪君子，又有何用。” “他们看到了民间疾苦吗！他们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吗！” “朝廷，可没那么多俸禄养些闲人。” 由此可见，萧远是个完全注重干实事的君主，从来不跟你讲些虚的没的，他才不管你是谁，能治理好地方，对社稷有用，才是人才。 众臣闻言，皆微低着身子没敢说话。 “好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 说着话，萧远也大手一挥散了朝，迈步走下了王座。 “恭送大王———” 众臣齐齐施礼。 与此同时，灵国。 近段时间，灵国大臣集体劝进，灵王本身是欣然接受的，不过在其丞相的建议下，准备搞个三辞三让，以为盛德。 如今，已经礼让两次了。 王宫书房内，灵王也正在就称帝一事，询问着程平最后的意见。 他长叹了一声，说道：“而今，本王已年过半百，风霜两鬓，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若再不称帝，这一生，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程平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正色说道：“大王乃圣明之君，福泽万民，必当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好了，这样的话，说说好听，可也只是听听罢了，人，终有一死啊。”灵王感叹，又道：“程大人，还是说说对称帝一事的看法吧。” 程平顿了顿：“这个……以天下形势来看，大王称帝，并没有任何问题，不过秦王那边，肯定不会承认，说不定，还会发生战事。” “这是个问题啊。”灵王道：“现在本王，还不想与秦王刀兵相见，最好是大家永远相安无事，这样，灵国好，秦国也好。” 这是他内心里的想法，灵国大臣们，亦有多次提议，与秦国共治天下。 不过显然，萧远是不可能分裂华夏大地、分裂民族的，是不可能允许割据势力存在的。 而听灵王这么说，程平道：“那大王就需得请秦王一起称帝，只有这样，双方才能互相承认。” “天下两个皇帝吗。”灵王说是这么说，可也明白，只有如此。 他无奈苦笑了笑：“那就这么办吧，若说让秦王向寡人俯首称臣，那不太现实。” 话正说到这里，以灵相为首的一干朝中大臣，个个身穿官服，微微躬身走了进来，继而齐齐跪地施礼，高声呼道：“参见大王————” 王宫书房非常大，下面跪满了大臣，这是来第三次集体劝进的，灵王当然知道，可仍旧装模作样：“这，卿等何意啊？” “请大王承天意，顺民心，加尊九五，即皇帝大位！” 灵相高声说着，领头在前，双手还高举着一卷竹简。 “请大王承天意，顺民心，加尊九五，即皇帝大位————” 众臣跟着齐声。 “这……”灵王心中高兴，面上却沉吟为难，作着最后一辞：“卿等之意，本王明了，可皇帝大位，乃天下之君，本王何德何能啊……” “大王雄才大略，乃圣明之君，万民之至尊，加尊九五，亦为天下民心所望，何出此言呐……”灵相认真说着。 “禀大王。”另有大臣正色道：“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星宫璀璨，环绕东南，此乃帝气所在，亦说明了天道象征啊。” “臣闻天数有变，神器更易，唯德者居之，大王不可违背天意啊……” 人们说什么的都有，无一例外，都是劝进之词。 “这……”灵王又是一副纠结为难的表情，顿了顿，忙伸手道：“众卿快起，快快请起……” 这三辞三让，灵王是一推再推，灵国大臣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恭请，搞的就跟灵王不称帝，就对不起天下似的，弄的别提有多完美了，主要也是想载于史册，衬托灵王之盛德。 其称帝之事，已经不可逆转，在这些表面工作做完后，最终，灵王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随后，灵国一方面开始准备登基大典，一方面开始遣使入秦。 而这个时候，秦国已经开始向各处前线秘密押运粮草了。 这个行动，是以商队模式进行的，灵国也并不知道秦国这边正在做战前部署。 半个多月后，灵使抵达秦州，出于邦交礼仪，萧远于朝议大殿接见了他。 后者站在前方位置，面见君王，自然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见过秦王殿下。” “使者免礼，今次入秦，不知所为何事啊。”萧远开门见山。 灵使说道：“禀殿下，在下此来，是为代表我王，向殿下问好，二来，也是为了巩固秦灵两国的友好关系。” 萧远微微笑了笑，声音平和道：“多谢灵王兄的关心，本王尚好，至于他事，使者言明吧。” 他不废话，灵使也步入了正题：“若论列国君王，只有我王和殿下，才可称为雄主，而今，秦灵又各占半壁江山，其实，两位明君是早就可以更进一步的，这样，也能更好的治理天下啊。” 听到这话，秦国众臣不由起了一股骚动。 萧远则是笑呵呵道：“照此说来，使者是来请本王称帝的？” “殿下明鉴。”灵使施了一礼，正色说道：“商氏，早已不复存在，天下，不可无君，也只有我王和殿下，才能统御万民，两位明君圣主，何不同称二帝，共治天下，此，亦为天下百姓之望啊。” 第1182章 四帅 第1182章四帅 灵国大臣和秦国大臣的想法，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希望自己的君上能即帝位。 因为这样一来，大家的身份都会跟着提高。 因而，灵使话一说完，秦臣的骚动更大了，亦有人作势准备出列。 萧远稍稍压手示意。 那大臣见状，欲言又止，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而灵使见萧远没怎么表态，继续道：“下月初八，乃最佳吉日，宜订盟、祈福，我王诚心相邀，愿与殿下在那一天，行登基大典，共同问鼎帝位。” 萧远作考虑状，思虑过后，说道：“事关重大，非一日可决，这件事，本王还需斟酌一二。” “这……”灵使顿了顿，道：“二王称帝，既是天意，又是民心啊。” “当然，灵王兄的好意，本王知晓，但使者总得给寡人一些准备时间吧。”萧远扔了个烟雾弹。 听他这么说，灵使点了点头，拱手弯腰道：“既如此，在下先行告退。” “恩，使者请先往驿馆歇息，待本王与众卿磋商之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的。” “是，在下告退。” 灵使施礼退下了，等其走后，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来：“大王，灵国遣使来此，足见灵王之诚心啊……” 知道他要说什么，萧远摆摆手道：“现在称帝，浪费精力和时间，灵王此举，更是一种变相的互盟，若本王答应了与他一同称帝，就等于承认了今后两个独立国家的存在。” “这，是要将华夏大地一分为二啊。” “且天下两个皇帝，只会越来越乱。” 说完这些，他也直接道：“此事，不必再说了，阎大人，明天由你代表本王，与灵使周旋一二，将其打发走吧。” 阎明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见萧远态度明确，只能是施礼道：“是，微臣领命。” 这件事过后，消息也传到了陆云烟那里，晚饭期间，她边给萧远倒了杯酒，边埋怨似的说道： “早就可以称帝了，就是不肯，如今倒好，灵王却要僭越了，邀你一同，还是不肯，真不知道为什么。” 她当然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当皇帝。 萧远不耐烦道：“你管这些干嘛！” “你是我夫君！”陆云烟稍急。 “行了行了。”萧远道：“灵王要称帝，给他去好了，要这虚名何用。” 数日后，消息传回灵国。 书房中，灵王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稍稍皱眉道：“秦王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看来，是并不希望与寡人共同称帝啊。” 程平站在下方，恭敬说道：“秦王攻取天下之心，世人皆知，以此来看，这件事，恐生波折啊。” 灵王考虑了一下，有些烦躁道：“算了，随他怎样。” “那大王的意思，大典照常？”程平下意识问道。 “当然，现在大典诸事，皆在筹备当中，登基之日已定，容不得半点差错。” 灵王说着，又问道：“近来，秦军方面，可有什么异动。” 程平道：“这倒没有，我们的细作一直都在密切关注，如果秦国有大的军事调动，肯定瞒不过眼线。” “恩……”灵王点了点头，稍作安心。 这是正常的，如果几十万大军往前线开拔，那行踪是隐藏不了的。 秦灵边境双方虽然没有重兵，但任何一方想动，另一方是有充分时间应对的，所以灵王并不在此处担心。 这时，殿外护卫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该订制天子服饰了。” “让她进来吧。” “诺。” 接着，一名女官入内，恭敬施礼。 “免礼。”灵王示意了一下，张开双臂，开始让女官量身，同时说道：“程爱卿啊，你去督办一下，看看何大人那边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是，微臣告退。” 灵国这边，灵王的日子已定，王诏已下，不管秦国如何打算，称帝一事，都是不可能改变的了。 与此同时，秦王宫，承德殿。 萧远位于正上方主位，下面两侧，一边两个，还站着四人，分别是：苏毅、燕齐、赵牧、孙起。 四人见礼后，萧远开门见山道：“七月初八，为灵王篡夺帝位之日，亦为秦灵宣战之时。” “届时，本王将祭天出征，以此战，彻底平定天下！” 四人神色一正，纷纷看着他。 萧远继续道：“除主力之外，于四大战区上，当各调兵十五万，齐头并进，达到全面攻灵之战略目的。” “现在听令！” “即任苏毅为第一战区统帅，整军备战，等候王令！” “末将领命！”后者单膝跪地，抱拳震声。 萧远的王案上，还有着四枚虎符，分别代表着各个大营的调动权，任命之后，亦站起身，拿起其中一枚，走到了苏毅跟前：“将军接兵符！” “请大王放心！末将必当攻克泾阳！” “好！”萧远再拿第二枚，看向了燕齐：“即任燕齐，为第二战区统帅，于全面开战之后，务必渡过黄河流域，以北向南进击！” “末将领命！”后者同样跪地震声，双手高举头顶。 “即任赵牧，为第三战区统帅，于东部战场，不可让敌军有任何可趁之机！” “末将领命！” “孙起听令！东南之重，重在宣地战略要道，务必击垮那里的灵军！” “末将领命！” 四大战区，四名统帅，个个都能独当一面，都历经大小战役，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且在战区任帅上，萧远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好比苏毅，擅长进攻，山地歼灭、平原迂回，都是其拿手战术，以其才能，足可连百万之众，当之无愧的秦国第一统帅。 让其在第一战区，也是中路突破为重。 而燕齐，临江水战，秦将之中，无人能及，必然要在黄河流域一带。 赵牧和孙起，同样如此，都是根据他们的作战特点，和其擅长之战术安排的战区。 等弄完这些后，众人施礼告退，萧远却是喊住了苏毅。 “大王。”后者抱拳弯腰，恭敬而站。 第1183章 誓师 第1183章誓师 君臣二人并肩站到了军事地图前。 这幅地图极大，精确到郡县，详细描绘了秦灵两国边境的状况。 如果从两国的中间部分进击，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灵国的泾阳，那里的交通线路有很多，一旦打开局面，就能牵动上下战局，更能利用灵活的战术，在灵地穿插迂回。 萧远对这处战线的看重，已经无需多说，指了指地图上泾阳的位置：“第一战区，关乎攻灵是否进展顺利，只有打开了中部局面，我军东征，才能势如破竹。” “末将明白，请大王放心。”苏毅道：“不过，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希望大王能让上将彭双随第一战区。”苏毅直接道，尽管彭双有时候很不待见他，可他对后者可是稀罕的紧。有时候，某种战术，非虎将不可。 萧远看了他一眼，稍稍考虑后，说道：“可以，本王稍后会通知他的。” “如此，臣必拿下泾阳！”苏毅信心满满。 对这第一统帅，萧远是非常看重的，多次赞其军事鬼才。 接下来，君臣二人又在地图前指指这里，指指那里，讨论着一些问题。 第二天，秦州大营。 苏毅以兵符和王诏调动一万虎贲军，令他们穿着平民布衣，化整为零，分散开来，从各个不同的方向，秘密进入连阳。 连阳，就在泾阳以西，秦国的一个小郡。 而虎贲军，精锐中的精锐。 大军开动，瞒不过灵国细作，不过小股部队的乔装潜入，就要安全多了，且军备军械、粮草物资，早已秘密囤积前线各处了，虎贲军一到，不愁没有武器盔甲。 这是一道秘密调令，做完这些后，苏毅又直接找到了彭双，开门见山道：“赶紧准备一下，下午就跟我去连阳。” 此时后者，正在校场附近，闻言瞥了苏毅一眼：“凭什么？” “大王没有下令吗？”苏毅反问。 “那也不是现在。”彭双没好气道，两人的军阶是差不多的，不过战争期间，一般都是苏毅为帅，彭双为冲锋陷阵的大将。 这一次，也不例外。 见他有点不乐意，苏毅笑呵呵道：“早去早准备嘛，到了连阳，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哼。”彭双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了。 秦国这边，文官武将，都在做着战前筹备。 灵国那边，则是在忙着登基大典。 七月初八。 灵王宫。 朝议大殿外，百步台阶下的大广场上，灵国文武百官，齐齐到场，正翘首以盼。 再往下看，数不清的灵军将士，列成了两个方阵，甲胄鲜明，长戟林立，旌旗招展。 两阵将士的中间，则是留有一条宽大通道。 灵王身穿天子服饰，头戴十二旒冠冕，四平八稳，一步步从两军中间走过，行往朝议大殿。 与此同时，台阶尽头，大殿门口，程平一把展开了手中诏书，开始大声念到： “灵威王敬告皇天后土。” “自彰成以来，人心丧乱，帝国衰落，朝纲腐败，诸侯猖獗，盗贼蜂起，山河不宁。” “及至平帝，伤化虐民，乱象四生，天下动荡，群雄争霸，社稷悬危，黎民处之水火。” “今，商运既终，威王遂定江山，逐鹿南北，涤荡东西，四方戡定，乃使万民归心，承上苍之意，祖宗之灵，进位九五，受皇帝玺绶......” 这封登基诏书，先数落商氏之腐败，再言自己之功绩，等灵王迈步走上台阶的时候，程平也差不多念完了，合上诏书，从侍从手里接过了一个托盘，跪地之后，双手高举。 灵王接过，回转过身。 下面的所有大臣齐齐跪伏于地，开始异口同声的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一时间，秦王宫。 大广场上，祭天高台。 上有青铜大鼎，焚有粗香，鼎前有几案，案上放着三个青铜杯。 高台下，前面站着文武大臣，后面，则是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同样的列成了两个方阵，中间留有一条大道。 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这一次，萧远选在灵王称帝的同一天祭天出征，不仅表明了他的伐灵决心，更是关乎天下之争，因此，大典搞的极为隆重。 这是一场誓师大会，古人讲究这个，这样也更能提升将士们的士气。 现场，不仅文武百官全部到场，萧远的妻妾们，也必须前来观礼。 随着恢弘大气的号角声响起，鼓声大作。 萧远身穿黑色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大步流星，从两军中间走过。 文臣武将，微微躬身。 行至前方，萧远左手微提王服下摆，一步步迈上了台阶。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 他的妻妾们，由陆云烟领头，顾雪、钟朵朵她们也都站在侧下方，一脸正色，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不多时，萧远步上高台，于几案前站定，拿起匕首，在手掌狠狠划了一下，接着握拳，将献血滴到了三个青铜杯中。 做完这些，他又放下匕首，端起了第一个青铜杯，双手高扶，敬告苍穹，震声说道： “灵王饕餮放纵，恣行凶态，篡夺帝位，祸乱天下！今，秦国君主萧远，顺应天道，号令王师，率大军百万，讨伐逆贼，望天神庇佑！远，歃血祭拜！” 接着是第二杯： “远，祭告地母，华夏大地，数百年来，群雄争霸，兵戈不止，以使山河碎裂，民不聊生，今百万虎狼之师，誓必扫平四海，廓清环宇，还大地昌荣！” 他振声而言，再端第三个青铜杯，转身面向了下面扯天连地的秦军将士，震声大喝道： “这杯酒，敬我秦军全体将士！” “将士们！没有你们，家园不固！山河不复！天下何以安宁！” 话一说完，他也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水，将青铜杯一扔，一把抽出了秦王剑。 清脆悦耳的出鞘声响起，与此同时，下面的所有人，都开始长戟齐举，齐声大喝： “必胜！” “必胜——” 喊声震天，经久不息。 第1184章 东征 第1184章东征 誓师大会过后，秦军各部，开始迅速集结。 于第二天，萧远亦在朝议大殿，任选军中将领。 今天的大殿，可不同以往，而是多了太多的武将，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没多久，萧远迈步走了进来，见到他，众臣齐齐跪伏于地，施礼高呼：“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都平身。”萧远脚步不停，并没有在王位落座，而是行至正上方转回了身，扫视一周道： “灵王，窃取多地，倒行逆施，今又僭越帝位，实为狡诈恶徒！” “誓师大会，便是本王的决心，伐灵之战，势在必行！” “此次东征，关乎天下一统！特于今日殿上，任选军中将领。” 他的话一说完，下面站着的所有武将都一副请命的架势，怀激动之色，纷纷看着他。 这一次的任将，可非同小可，除四帅提前的任命外，秦国所有高级将领，尽数到场。 这么多武将，可萧远却根本就没有拟王诏，而是口头直接下达，从中可见，所有秦将的能力，都在他的心中。 再次环视一周后，他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震声说道： “众将听令！” 人们纷纷身子一震。 “任，唐越为征东将军。” “末将领命！”后者振声出列，弯腰抱拳。 “任，连啸为平东将军。” “末将领命！” “任，许虎为平远将军。” “任，谢红菱为定远将军。” “任，刘玉之为总提调官。” “姚廷玉为调度使。” “上官文若为总参军。” “王肃为军师祭酒。” “贾攸为参军议事。” “江仪为随军主薄。” 他念到每个人的名字，每个人就出列，躬身站在大殿中央。 “任，林初为镇军将军。” “任，卫庆为前军主将。” “宁战为车骑将军。” “杨恒为左护军。” “聂兴为右护军。” “谭震为前军副将。” “陈贯为左军副将。” “万勇为右军副将。” “陈晖为典军将军。” “艾平为偏军将军。” “杜同为典军书记......” 随着他的任命，大殿中间，站的人已是越来越多。 片刻之后，已是满满当当，不下几十人了，且都是级别很高的。 这其中，不仅是一干武将，还有不少的文官，都要随军出征。 由此可见，萧远这次东征，是要与灵国一战到底的，是要一统天下的。 不仅高级将领统统上阵，秦国现有的一百二十万正规军中，除了西疆的十万，和国内留了十万，更是直接出动了整整一百万！ 可以说，是尽起三军了。 四大战区，各布重兵十五万，其他四十万，为主力大军，用以与灵军主力决战，或牵制整个战场，这是战前的整体部署。 今日朝议，主要就是军事任命，点将过后，萧远也大手一挥散了朝。 众臣三三两两，出得王宫，不少将领聚在一起，个个激动不已。 聂兴说道：“从大王的祭天出征就可以看出来，此战，乃秦灵最终一战，是为决定天下归属，必然是百万大军的对决啊。” 杨恒道：“此乃我等建功立业的时候！平定东灵后，山河归一，我等也就功成名就了啊。” “说的没错。”宁战道：“这开国功勋，我是做定了！” 他豪爽发言，诸将不由爽朗而笑，笑声过后，卫庆忍不住问道：“唉，对了，怎么没见徐荣和张大山啊。” 八骁将中，高盛在镇守西疆，不见另外两人，卫庆难免好奇。 宁战道：“听说，好像是被燕帅叫走了。” “哦......”卫庆恍然。 几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女官楚凝走了过来，一一见礼道：“卫将军，宁将军，聂将军，杨将军，大王请你们去书房一趟。” “啊，有劳楚姑娘了。”宁战礼貌抱拳。 “将军客气。”楚凝眼眸微动，偷偷看了他一眼，走了。 四人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卫庆道：“还愣着干嘛，走啊。” 片刻后，王宫书房。 “参见大王——” 四骁将齐齐跪地施礼。 “都起来吧。”萧远从军事地图上收回目光，转过身扫了几人一眼，随后指向宁战，开门见山道：“你去第一战区。” “啊？”宁战先有点没反应过来，接着马上抱拳弯腰：“是！末将领命！” “你去第三战区。”萧远又指向了聂兴。 “是！” “你去第四战区。”随后是杨恒。 “是！” 秦国八骁将，个个能征惯战，他们在战场上，不仅能够独当一面，且个个都是打硬仗的好手，分开来，对战事会更加有利。 且唐越、连啸这样的虎将，也都是被安排到其他战区的，并不是在主力这边。 安排完这些，萧远又看着这四位老兄弟，状似随意的问道：“怎么样，对灵之战，都有信心吗？” 听到这话，卫庆马上说道：“大王，这场战争，早该发动了！灵王鼠辈，也敢称帝，简直可笑之极！此战，我军必将扫平东灵！” 杨恒道：“末将早就想和灵军一较高下了！此战，若不灭敌，誓不还乡！” 聂兴道：“灵军虽众，何足惧也！” 宁战道：“臣等能跟随大王，是一生的荣幸，即便马革裹尸，亦是我辈之荣耀！” “胡言乱语！”萧远瞪了他一眼，又拍了拍几人的肩膀道：“去吧，本王，要你们都活着回来！” “是！末将告退！”四人抱拳施礼，异口同声。 翌日。 最高军令下达，百万秦军，开始分作好几个部队，大规模向东线调动。 因有些部队，需要从城中经过，秦州街道上，到处都是整齐的步军迈动声，和甲胄摩擦声。 街道两边，也早已聚满了百姓，看着这连绵不绝的黑甲红缨，人们自是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有人说道：“从今天凌晨，到现在，军队一直从城中而过，都不知道过去多少人了......” “照此来看，大王是要和灵国决战了啊......” 与此同时，秦王宫，王后寝宫。 陆云烟正在为萧远整理衣襟，满脸哀怨道：“此次出征，不知又要多久......” “不是可以书信的嘛。”萧远明白她的感受，温和安慰了一句。 “那，那我想你念你了，又见不到你......”陆云烟小声说着：“要不，你就带我一起吧。” “别胡闹。”萧远哪会愿意，当场拒绝，捋了捋她的青丝道：“我走之后，相国佐理朝政，但你这个王后，也要做到心中有数。” “知道了。”陆云烟顿露委屈，抱着萧远腰身，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身上：“定要凯旋归来......” 第1185章 战术 第1185章战术 秦灵双方，当然都是有细作的，如此规模的大军调动，就是想不知道都难，灵国细作哪敢怠慢，马上将消息传向了朝廷。 可书信并非一日可达，而这个时候的苏毅和一万虎贲军，已经抵达连阳了。 连阳乃小郡，并不是什么大城，不过地理位置却很重要，从这里往东，越过边境线，就是灵国泾阳境内。 眼下，连阳郡守正满脸堆笑，迎着苏毅前往府库粮仓。 这是战前储备，粮草军械之前就已经运过来了，抵达地点后，连阳郡守也笑呵呵的说道：“前番朝廷拨运，军资所备，全部在这里了，下官令人严加看守，不敢有任何差错，请苏帅点验。” 这里的物资，是供给第一战区，可供十五万大军数月所用，可想而知，是非常多的。 苏毅先是朝一名军需官示意了一下，接着稍稍伸手道：“公文呢？” “快，公文，公文。”连阳郡守连忙朝身后官吏叫了两声，接过公文后，又递向了苏毅：“这是交接文书，请苏帅过目。” 苏毅接过，展开一看，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据本帅所知，此次粮草拨调，足有二十万石，为何文书上只有十八万石，其余两万呢？莫不是被你贪污了？” 说着话，他也盯向了连阳郡守。 后者闻言，脸都吓白了，颤声说道：“苏帅明察啊，下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行贪污之事啊。当时交接，下官更有带人一一点验，核对详细，确实只有十八万石啊，且交接官员，也是签了字的。” 在秦国，战时贪污，是要掉脑袋的。 苏毅思虑了一下，今后的连阳，会是己方粮草输送的中转站，此地郡守，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产生什么不和，恐怕会对战事有所影响。 想到这里，便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谈，说道：“既如此，是本帅误会周大人了，请不要介怀。” “哪里哪里，苏帅言重了。”连阳郡守忍不住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苏毅又道：“对灵之战的重要性，本帅就不多说了，连阳方面，还希望周大人能配合我部，等击败灵国，大王也必定会论功行赏的。” 连阳郡守慌忙道：“大王早有明令，战争期间，各地方官员务必协助军队，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今后如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苏帅尽管吩咐。” “好说好说，周大人辛苦了。”苏毅笑呵呵道。 点验完粮草后，他也立即让一万虎贲军装备盔甲军械，全副武装，继而在连阳郡府展开了议兵。 可以说，抵达这里后，他是片刻都没耽搁，甚至连酒宴都没有赴。 现在的连阳，只有这一万虎贲军，其他十四万，才刚刚从秦州开拔，因此，厅内仅有彭双和一些千夫长。 “说好的，到了连阳，请我喝酒呢？”彭双率先开口。 “呵呵，这个酒，留着庆功宴喝嘛。”苏毅干笑了一声，随后抽出战剑，侧身指向了军事地图：“根据我军之前的情报，泾阳城内，大约有一万灵军留守，兵力虽然不多，但此城坚固，灵军的支援部队，也会很快抵达，因此，我们要在两国大军对峙之前，打开泾阳的局面。” 说着，剑锋稍移，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标注：“此为吴乡县，位于泾阳城南侧，拿下这里，是我军的首要目标。” 众人都聚在图前，有千夫长忍不住说道：“苏帅，从军事角度出发，吴乡对泾阳，并不能起到进攻之势，末将觉得，与其浪费精力，还不如对泾阳展开正面强攻，争取快速破城。” “泾阳的一万灵军，据城而守，我部主力还未抵达，仅凭现有兵力，能在五日之内，攻破此城吗。”苏毅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五日之后，我主力抵达前线，灵军的援军同样会抵达泾阳，届时，双方大军对峙，战事必起胶着，再想拿下泾阳，将难比登天。” “那......占领吴乡......”千夫长又试探性问。 苏毅直接道：“吴乡，是无法对泾阳产生进攻之势，可却是通往泾阳后方的要道。” 说着，剑锋斜划：“拿下吴乡，我一万虎贲军马不停蹄，直插泾阳之后的离川，阻截灵国援军。” 苏毅用兵，多喜欢弄险，从来不按常理，此方略大胆，可又一目了然。 简单点说，就是一场绕后，先在吴乡打开通道，再跑到泾阳正后方的离川，而那里，也是灵军支援的必经之路。 到时候，灵国援军被拦在离川，这边第一战区主力也会抵达，再用主力强攻泾阳。 届时，主力攻泾阳，灵国援军同样会猛攻离川，就看哪边先倒了。 苏毅就是要让泾阳永远只有一万敌军，既然现在打不下来，就先不管它，先占据要道，避免双方大军全部抵达前线，出现久攻不下的情况，可若实现战略目的，这占领离川的一万将士，同样会成为孤军，且极有可能受到泾阳和敌援军的两面夹击。 这就需要大将了。 众人都听明白了这个战略意图，苏毅也将目光看向了彭双。 后者一脸发懵，说道：“既然要先拿吴乡，那就赶紧布置吧，看着我干嘛。” 苏毅笑呵呵道：“现在泾阳方面的灵军，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有一万将士抵达了这里，拿下吴乡不难，同理，在泾阳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是可以从吴乡进发，闪电攻袭离川的，占领那里，也不难。” “可占领离川之后，需得坚守不让，否则，无法隔断泾阳。” 彭双在脑中过了一遍：“照你所说，离川岂不是成了深入敌后的孤军，到时候，灵国援军被拦在那里，岂不是要拼死强攻，如果他们兵力太多的话，如何能挡。” “是啊。”苏毅感叹了一声，说道：“离川之战，关乎泾阳全局，非骁勇上将不可啊。” 说着，又故意道：“大王曾言，彭双将军，忠勇无双，乃世之虎将......” 第1186章 兵行险着 第1186章兵行险着 “你想说什么？”彭双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可没听过苏毅这么夸人的。 后者先是笑了笑，接着又摇了摇头：“占领离川，会对我们全局有利，可现在看来，彭将军似乎是有些怯敌了。” “你这是什么屁话！”彭双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怒声说道：“我彭双跟随大王，戎马一生！还不知道什么叫怯敌！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上将脾气火爆，尽管苏毅是第一战区的统帅，可这般言语，彭双哪里能忍。 但苏毅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说道：“那你可守离川吗？” “有何不可！” “若守不住怎么办。” “提头来见！大不了战死在离川，有何可惧！” “这可是军令状？” “军令状就军令状！” 对话至此，苏毅已是眼前一亮，赶忙说道：“好，彭将军，你放心，我军主力，定会快速攻破泾阳，而后支援离川。” “那就好，只要能占领离川，我就能守住！必然不会让灵国大军踏进泾阳一步！”彭双道，还怒气未消。 “有将军此话，本帅无忧了。”苏毅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别提有多高兴了。 厅内其他人，则是忍不住互相看了看。 随后，有人说道：“既要从吴乡奔袭离川，那吴乡要道的打开就至关重要了，事不宜迟，末将请命，一日之内，必拿下此地！” “不妥。”苏毅微微摆了摆手：“吴乡虽然没有重兵，但也有灵军的小股部队，如果大军去攻，他们必会提前发觉，继而做好防守准备，同样的，还会向泾阳告急。一旦如此，将对我们占领离川极为不利。” “因此，还是那句话，要在泾阳守军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日之内，占领吴乡、袭击离川，完成两个战略目标。” 这一万虎贲军，可都是精锐，日趋百里，不在话下，而吴乡距离川，是并不远的，这两个县城，一个在泾阳主城的东南侧，一个在东后方。 因此，这个时间就显得很重要了，因为一旦在吴乡纠缠过久的话，消息传到泾阳，泾阳守将恐有防范离川的动作。 要趁其不备，迅速完成。 且现在两国开战的消息，还并没有传到泾阳方面，最起码还得两天。 众人再互相看看。 苏毅继续道：“吴乡现在，还并不是战争状态，平常进出县城的行人还有不少，想拿下这里，大动静反而不好，只需彭双将军，带领十几个兄弟，乔装成普通百姓，击杀城门守卫，占据片刻，城门易手之后，我部一万大军即到。” 事情简单明了，彭双闻言，没有任何的废话：“好！我这就去准备。” 苏毅点点头，环视一周道：“你们也下去准备吧。” “诺！”众人齐齐抱拳。 当天下午，吴乡城门处。 现在的秦军部队，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一带，所以吴乡是非常松懈的，依旧和往常一样。 今日进城的百姓并没有多少，多是附近村落百姓，早上赶集，下午出城的。 彭双一身粗衣麻布，带着十几名精锐兄弟，推着两辆木车，一副农民打扮。 城门处，有数名灵军盘查，上面的城防上，同样有一排士兵站岗。 不多时，轮到了他们，一名灵军走了过来，先是看了领头的彭双一眼，接着扫向了木车，开口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车里都装着什么？” “呵呵，我们都是小山村的村民，到县城来卖些农货。”彭双笑呵呵道。 “小山村的？”士兵一挑眉，说着话，也抽出了战刀，作势要挑开木车上的干草。 “唉？你这是干什么？农货岂能乱动。”彭双阻拦。 “大胆！”士兵大怒，瞪目之下，一把搡开彭双，可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彭双已猛地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腕，右手握拳，对准他的面门，就是狠狠一击。 噗的一声，这一拳，结结实实，彭双下了死手，上将之勇下，那士兵惨嚎出声，直接口鼻喷血，身子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在地，砸起一片灰尘。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周围进出城的百姓，顿时尖叫四起，乱成了一团。 啊！？其他城门守卫亦是大惊失色，纷纷惊叫了一声，刚有反应，十几名秦军已是纷纷伸手入木车，抽出了干草下的战刀。 “杀！”一声大喝，彭双单手持刀，一马当先，冲步上前，如此纵横沙场的虎将，城门守卫哪里能挡，只一个照面，三两刀下，已经倒于血泊。 这边十几人，击杀守卫后，无视哄散的百姓，直朝城门冲去。 城防上的士兵也都反应了过来，有人开始大声叫道：“敌人！有敌人！快关城门——” 可这时候，再想关城，哪里还来得及。 城门那里，是还有两名灵军的，大惊失色下，正慌乱动作，可彭双已提着滴血的战刀冲至近前，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将其解决。 十几名秦军紧跟其后，拿下城门后，彭双战刀超前一指，振声大喝道：“兄弟们，随我杀进去！” “杀——”一干精锐将士齐齐大吼，双手握刀，一往无前。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城防上的灵军士卒，正在朝下奔来，很快就集合了上百人，双方见面，二话没说，直接战到了一起。 短兵交接，鲜血立时溅洒，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嚎，这边有上将顶在最前，又是这种小规模的乱战，情况可想而知，可以说，只彭双一人，灵军那边，就顶不住。 大开大合下，战刀横扫劈砍，往往都不是一人惨死，刚接触没多久，灵军已是被这威势震住了，开始不由自主的边打边退。 “快！求援！求援——” 大叫声在乱战中传出，有士卒慌乱而跑。 就在这上百灵军即将被剿灭的时候，吴乡里的其他官兵也纷纷赶来，越聚越多，抵达之后，自是马上加入了战斗。 可与此同时，城门外的平原上，也开始出现了大批大批的黑甲红缨，正如潮水般向吴乡涌来。 第1187章 通道 第1187章通道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充斥全场，入眼看去，到处都是黑甲红缨，个个高举战刀，正一窝蜂涌入城门。 乱战中的灵军瞬间被人海淹没，稍远一些的，也是惊叫出声，掉头就跑。 “秦军来啦！秦军来啦——” 惊恐的叫声，使得城门附近一片大乱。 “将军。”一名秦军千夫长行到了彭双跟前。 吴乡局势已定，后者便战刀回鞘，直接发问：“苏毅呢？” “苏帅还在连阳，让末将告诉将军，不要在吴乡停留，立即赶往离川。”千夫长回到。 “这个胆小鬼！”彭双腹诽了一句，面上道：“传我军令！所有将士，向离川进发！天黑之前，务必抵达！” “诺！”千夫长抱拳领命。 这一万秦军，拿下吴乡之后，根本就没有占领的意思，更没有任何的停留，无视混乱的百姓，开始于主街道，以整齐的队形，跑步前进，直接穿城而过。 此时此刻，秦军入城的消息，吴乡县令自然已经知道了，在其看来，还以为这些秦军是要追杀他，心态可想而知，那是顾不得家眷财物，只带了两三名贴身护卫，便仓皇逃窜。 一路跑出北门，吴乡县令刚喘过一口气，后面的一名县府护卫已是慌慌张张的追了上来，急声叫道：“不好了大人！秦军入城之后，正向北而来！” 哎呀！听到这话，吴乡县令肝胆俱裂，连连催促道：“快！快去泾阳！” 实则，彭双哪有时间去追杀他，于秦军而言，吴乡不过是通往离川的必经之路罢了。 时至傍晚，泾阳城下。 这里是郡城，城防上的守卫不用多说，那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且这里的守备，是比吴乡森严许多的，平常也严格控制着进出城的时间，眼下城门更是已经关闭，马上要到宵禁了。 抵达城下后，吴乡县令直接扯开嗓子高喊了起来：“开城！快开城！” “什么人！泾阳城门夜晚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城上有兵士大喊。 “你大胆！本官乃吴乡县令！有紧急军情！还不快快开城！前去通报方将军！” 县令大怒，他一身灵国官服，头上的官帽，早就不知掉到哪里了，模样狼狈，仍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而他口中的方将军，则是泾阳长期以来的守将，名为方瓒。 兵士听他所言，再踮脚一细瞧，还真是县令官服，因而没敢怠慢，慌忙回到：“大人稍后，小人这就去禀报将军......” 半个时辰后，泾阳城内，军议大厅。 吴乡县令正在焦急等候，哪有心情喝茶。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方瓒一身将领盔甲，大步入内。 见到他，县令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拱手施礼道：“方将军可算来了。” 两人虽然不熟，但都在泾阳一带为官，多少打过一些照面。 “龚大人？”方瓒看了他一眼，行到正上方主位坐下，不温不火道：“你不在吴乡理政，处理民生，大晚上的，跑到泾阳来干什么。” “哎呀将军啊。”吴乡县令凑到几案前，急声说道：“那秦军，已经攻入吴乡了！” “你说什么！？”刚刚还四平八稳的方瓒瞬间大惊失色，猛的站了起来，不确定似得追问道：“你是说，吴乡遭秦军袭击！？” “正是啊。”县令颤声说道：“那秦军突然大举来攻，兵力众多，而吴乡只几百官兵，根本就守不住啊，若不是我的护卫拼死冲杀，在下也已经横尸城内了......” 听着他所说，方瓒又缓缓坐了回去，像是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啊，秦国根本就没有屯兵在边境，哪里来的秦军。” “哎呀将军。”县令急道：“此等大事，在下安敢胡言乱语啊！” “等等，容我想想。”方瓒抬了抬手，他当然是相信的，一个县令，敢拿战争开玩笑，那不是找死吗！ 思虑过后，他又看向了县令，凝声问道：“这批秦军，大约有多少人？” “这......少说也有一两万吧。”县令咽了口唾沫，根据吴乡情况做了个猜测，实则，根本就没碰到秦军的面。 “这么多人，为什么要去攻打吴乡呢，即便占领那里，也对泾阳起不到夹击之势啊。”方瓒的眉头皱了起来，略微沉吟道：“龚大人之前说，他们破城之后，一直向北追杀你？” “是啊。”吴乡县令心有余悸道：“若不是在下命大，此刻如何见得了将军啊。” “既是向泾阳追杀而来，那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军情呢。”方瓒又道。 “这......”吴乡县令答不上来了，是啊，如果敌军大举前来，泾阳的探子怎么可能还不示警。 方瓒眉头再皱，在案前踱步之后，说道：“不对，这只能说明，他们不是冲着泾阳来的，也不是为了追杀你，而是另有目的！” 说着话，他也连忙行到了图前，细看了下去。 这里是军事之地，墙上自然挂有军事地图。 等其看了一会儿后，也立时惊声道：“不好！秦军是要借道吴乡，偷袭离川！” “啊！？”县令愣了愣。 而方瓒，已是感到大事不妙了。 作为一个郡城的守将，不管他的能力如何，但基础的作战考虑还是有的。 吴乡之所以被秦军轻取，说白了，完全是这边不在战时状态，被打了个出其不意。 得知秦军已秘密调兵进攻，方瓒哪里还敢耽搁，更没有工夫去理会县令了，而是向外快走了几步，扬声大喊道：“快！传我军令！众将议兵！” 厅外侍卫抱拳而去。 不多时，在他的命令下，一干小将齐齐赶到议事大厅。 方瓒也并没有避讳吴乡县令，而是等人到齐后，开门见山道：“现在，秦军避过我们的军情探报，秘密调集小股部队，偷袭了吴乡，正向北进发。” 众小将互相看了看，有人忍不住道：“将军，这，这不可能吧......” 另有人道：“是啊，我国与秦国，不是有和平协议吗，就算两国交战，那朝廷也早该有守备命令传来啊......” 这是个时间差，因为昨天，灵王才刚刚称帝。 第1188章 一日两城 第1188章一日两城 见诸将困惑，方瓒正声说道：“世人皆知，秦王奸诈，他撕毁国书，趁我国不备，暗自用兵，有什么不可能的！” “何况，龚大人就在这里，还能有假！？” 吴乡县令连忙跟着道：“是啊，吴乡被秦军袭击，在下可是死里逃生啊。” 之间的疑惑，不过是突如其来的消息，有点难以置信罢了，现在众人早已一脸凝重。 “这......若是如此，泾阳形势不妙啊。” “是啊，将军，还是赶紧传书朝廷，请求增援吧。” “书信，已经令人快马加鞭了。”方瓒道：“现在的问题，是秦军北上之后，他们要做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攻泾阳，以我来看，怕是离川有危啊。” 说着话，他也抽出了战剑，侧身指着墙上的军事地图：“看看吴乡和离川的位置，以及对我泾阳，起到的军事作用。” 众小将纷纷上前，很快，就有人说道：“这，若离川有危，等于我军失去了退路，国内援军，也必须得经过离川，才能抵达泾阳啊。” “说的没错！”方瓒道：“因此，无论秦军是否会攻袭离川，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 说完，也立即环视一周道：“听令！即刻调集精锐，赶往离川！” 他这边军令下的很果断，虽然还只是猜测，但还是要保证后线的稳妥，而泾阳大军要动，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郡守那里。 就在方瓒点齐兵马，准备连夜急行的时候，泾阳郡守匆匆赶了过来。 此时吴乡县令还在这里，见到他，那是连忙拱手，将腰身一弯到底：“见过庞大人。” 泾阳郡守可是其顶头上司，直接摆了摆手，没有理会，而是面向方瓒道：“将军意欲何为？” “今秦军来袭，恐离川有危，自要支援。”方瓒言简意赅。 “不妥。”泾阳郡守道：“这件事，本官已大致知晓，不管秦军是否真要袭击离川，将军都不可轻举妄动，一旦调离守军，泾阳危矣！” “可是庞大人，若不支援离川的话，后方要道被切，整体形势，将于我不利啊。”方瓒道。 “那将军想过没有，如果这是秦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呢，你一旦率军走了，泾阳再遭袭，如何坚守？”作为泾阳郡守，他的考虑点并没有任何问题。 而他的官位，是要比方瓒大的，后者不过是一万驻军的守将而已，因此在语气上，没敢放肆，而是试探性问道：“那，庞大人的意思呢。” 泾阳郡守道：“以本官之见，一动，不如一静，离川再怎么样，都不会有泾阳重要，将军只需守住这里，而此间战况，朝廷马上就能获知，继而急调援军，待我大军抵达前线，离川自破。” 方瓒闻言，眉头稍皱，顿了顿，说道：“坚守待援，虽然可以，但我们如果坐看离川沦陷的话，届时，支援的大部队极有可能受阻啊。” “恩......”泾阳郡守认真考虑了一下，道：“支援离川，确实是有必要的，但将军不可将所有将士带走，泾阳，也绝不能空虚无守。” “是，大人说的是。”方瓒并不反驳这一点，想了想道：“这样，我自领兵三千，急赶离川，配合城内，阻击这批秦军，其余七千人，足可使泾阳固若金汤。庞大人以为如何？” “恩......也罢，将军务必小心，但有任何不对，当马上返回，千万不可恋战。”泾阳郡守道。 “大人放心，末将这就去准备。”方瓒抱了抱拳，直接走了。 等其走后，吴乡县令则是凑上前来，腆着笑脸道：“呵呵，还是庞大人考虑周全，下官佩服。” 泾阳郡守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龚大人，吴乡怎么说丢就丢了，难道就没有一丝守备之力吗，如果你能坚守一下，哪怕半日光景，也不至于此。” 听到这话，县令有点慌了：“这，这，庞大人，这并非下官之错啊，而是吴乡本来就没有多少官兵，且只是小县，如何抵挡秦国大军啊......” “行了！这件事，到时候你自己向上面交代吧，本官的公文中，最多也只是为你说两句好话。”泾阳郡守不耐烦道，说着也转身离去。 “大人，大人......”吴乡县令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 这边方瓒点齐三千灵军，出得泾阳，直朝离川而去。 另一边，离川城下。 彭双早已率军抵达，正在进行强攻。 此时已是深夜，一万秦军将士，可谓马不停蹄，没有任何的休整，穿过吴乡，就直接攻打离川。 而因急行军的缘故，根本无法携带粮草辎重，更无大型攻城器械，有的，只是一些简易云梯。 城头上，城关外，到处都是火把，星星点点的，现场尽是喊杀声。 整面城防上，架着七八架梯子，上面的秦军将士，正在拼命攀爬，时不时挥舞战刀，格挡头顶乱箭。 秦军这边的弓弩手，更是在城下连成了好几排，不断撘弓上箭，对着上方展开齐射，以弓弩压制。 灵军那边，每每冒头防守云梯，必有不少人被乱箭射翻，有些人刚高举石块，还未来得及下砸，身上已被钉满箭支，惨嚎跌落。 攻城战已经持续一个多时辰了。 好在，离川方面并无重兵把守，而且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犀利攻势下，已经岌岌可危了。 眼看离川防线已经整个震荡，彭双再次被逼下云梯后，指刀大喝道：“兄弟们！拿下离川！灵军已经顶不住了！” “杀啊——” 这支秦军，本来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在上将带领下，强攻一个兵力不多的县城，结果是没有悬念的。 又一轮犀利的冲锋下，各处云梯上，已有士卒不断跳上了城防，上来之后，挥刀就砍。 献血溅洒中，所剩不多的灵军再抵挡不住，开始在城墙上边打边退。 城中。 离川县令早已安排家眷先一步逃命了，此时也正在收拾最后的家当财物。 “大人，大人！”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城门，城门快失守了......”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秦军，走！快走！” 第1189章 占领离川 第1189章占领离川 城墙上的乱战，一路蔓延到内城，顺着云梯爬上来的秦军士卒越来越多。 城门里面，原本还有十多名灵军合力顶着城门，知情况不妙，也立即掉头就跑。 城门外，众秦军还在抱着临时砍伐的简易木桩，对着城门一下又一下的撞着。 里面没人顶着，很快，几根门栓在猛烈撞击下，再支撑不住，咔嚓一声同时断裂。 高大厚重的城门被轰然撞开。 “杀啊——” 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开始高举战刀，疯狂涌入。 最后的几十名灵军士卒大惊失色，惶恐之下，背靠着背左顾右盼，很快被重重包围。 ‘当啷’一声，不知是谁手上一松，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兵器掉地声。 “投降，我们投降......” “捆起来！”彭双大手一挥，秦军将士立即冲步上前，两人一组，将其全部俘虏。 片刻后。 离川街道上。 “快！跟上！” 有将领指挥大喊。 现场尽是震撼人心的步军跑动，夹杂着整齐的甲胄摩擦声。 如此动静，会让人生出一种肃杀和紧张之感，城内的百姓，纷纷门窗紧闭，即便窝在家中，也是大气不敢出。 离川可不同吴乡，秦军是要占领这里，作为阻击要道的，因此破城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全面布防。 某街道上，离川县令早已换上了一身便装，肩上挂着两个包袱，正仓皇四顾。 “哎呀！这秦军破城怎么如此之快！” 他悲叫了一声，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东躲西藏。 整个城中，百姓是全部躲于家中的，根本就没有一个行人，有的，只是一批批不断向前跑进的秦军，时不时的，耳边都能听到甲胄摩擦声和整齐脚步声。 这使得离川县令根本就不敢贸然出城，害怕撞上军队。 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仆从，也都是大包小包，其中一人刚才似乎是朝旁边查看了一下，跑回来轻声道：“大人，这边。” “啊？走，快走。”离川县令慌慌张张，哪敢耽搁。 可三人刚跑没几步，耳边又传来了整齐的步军跑动声。 “哎呀！有秦军！快，快回去！” 县令再次惊叫，只能绕开道路，可紧接着，另一侧同样传来了兵甲声，使他脚下一停，顿时面如死灰。 眼下，三人正处于两批秦军的中间位置，根本无处可藏。 结果毫无疑问，马上就有人发现了他们，立即高喊出声：“什么人！？” 一声大喝，秦军队形中瞬间分出了数名士卒，有人举着火把，有人已战刀出鞘，纷纷冲步上前。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我们......我们是城内的百姓，是无辜的啊......” 肝胆俱裂下，离川县令哪敢反抗，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离川百姓？”有士卒瞥了三人一眼，接着看了看县令肩上的包袱，战刀一伸，挑了下来。 等其打开一看，无巧不巧，里面除了一些金子，刚好有县令舍不得的官印。 “县令官印！”火把映照下，士卒眼睛一瞪。 离川县令顿时瘫软于地。 半个时辰后，县府。 此时已经快近凌晨了，秦军各方面业已布防完毕，有千夫长快步行来，抱拳说道：“将军，各部已驻扎离川，只是，我们行军太急，没有粮草辎重。” 彭双道：“无妨，苏毅说了，我们只需挡住灵国国内援军，阻击两三日即可，到时候，会有主力支援的。” “那就好，离川好歹是个县，府库粮仓，应该够我们几天用了。”千夫长放下心来。 “恩。”彭双点了点头，刚准备再说什么，一名士兵却快步跑了过来。 “报~~~~” “禀将军，我部驻防之时，发现离川县令。” “哦？”彭双精神一震，“快带上来。” “诺！”士卒领命而去。 不多时，离川县令双手缚于身后，被押了上来。 他虽然不认识彭双，可由于盔甲的不同，也知道这是主将，一见面便噗通跪了下来，连连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我性命啊，离川的一切，都是你的......” “唉？县令大人这是做什么。”彭双笑呵呵的拉起了他。 别看上将性子耿直，疏于谋略，可现在身边没有文官，他觉得，这个县令是能帮到自己的。 而离川县令则是有点傻眼了，呆愣愣的不知所措。 彭双又连忙帮他松绑，继续含笑道：“县令大人受惊了，我们秦军，是从来不会杀无辜之人的，这样，你继续做这个离川县令，帮帮我军，如何？” “如......如何帮助将军。”县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稍后天亮，你即以县令的身份，贴出安民告示，告诉城内的百姓们，秦军不会滥杀无辜，让他们安心。”彭双道：“然后，把这个府库粮仓，帮我们给统筹一下，活着说，帮我们搞搞物资什么的。” “这......这......”离川县令已经回过神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彭双笑容不减：“怎么样，县令大人是否愿意？” 县令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彭双的脸色，“当......当然，将军有令，在下无有不从。” “哈哈！那好！” 彭双爽朗一笑，可别看他大大咧咧，有勇无谋似得，却是粗中有细，马上又朝着几名将士道：“今后，你们就负责保护县令大人的安全，务必寸步不离。” “是！”几名士卒同时一抱拳。 如此情况，县令只能是强自笑了笑，结结巴巴道：“多......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那你去吧。”彭双一摆手。 “是，是，在下这就去办。”县令忙施礼，哪敢不从，跟着士卒走了。 等其走后，千夫长忍不住道：“将军，现在咱们已经占领了离川，何必要这县令，即便不杀，关押起来便是了。” “唉？有些东西，有县令帮忙会更好嘛，尤其是这个离川的百姓，他们安安稳稳，不给咱们捣乱，咱们才能全心全力投入战事。”彭双笑呵呵道：“而且大王说过，攻灵之战，关乎国家民族的统一，要善待百姓啊。” 说完又道：“对了，马上传书苏毅，汇报此间战况。” 第1190章 粗中有细 第1190章粗中有细 另一边，方瓒部。 这三千灵军，是夜晚从泾阳出发的，因两地距离，直到太阳初升，才终于临近离川。 不过由于秦军强大的军事情报，没等他们兵临城下，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彭双那里。 上午时分。 方瓒率军抵达。 远远看去，整个离川城，已经不是往日的模样了，不仅没有任何行人进出，城门紧闭，城防各处，更是站满了黑甲红缨的秦军士卒，长戟林立，严阵以待。 城头中央，亦是插着一杆黑色旌旗，正迎风招展。 方瓒骑着战马，位于三千军的正前方，抬头看去。 “可恨！我们来晚了！秦军竟真的攻袭了离川，还占领了这里！” 他咬牙说了一句，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强攻一番，以试探虚实。 正在这时，城头中间的位置，彭双大刀刀杆一砸地面，震声大喝道：“城下的灵军听着！离川，已经不属于灵国了！本将军奉劝你们，还是哪来的回哪去！以免自取其辱！” 方瓒闻言大怒，位于马上，离城头一箭之地，忍不住指手大喝：“敌将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上将彭双！”彭双言简意赅。 啊！？听到这话，方瓒心中一紧，顿时没了声音。 人的名，树的影！ 秦之上将彭双，跟随秦王，征战多年，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威名早已远扬，别说是灵军了，就是民间的普通百姓，也是家喻户晓的。 身边小将更是忍不住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将......将军，今离川已失，有敌军上将在，对方又占据守城之利，若要进攻，恐，恐难讨得好处啊......” “是啊将军，来时庞大人有言，不可恋战，事已至此，还是泾阳为重啊。”另有人道。 这些小将，明显是被名头震住了，其实方瓒也一样，他脸色难看，左右思量后，果断一拽缰绳：“撤！” 一声令下，三千灵军开始后队变前队，从离川城下撤离。 城头上，看着敌军已走，一名秦军千夫长不由乐道：“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呢，这泾阳的灵军，倒挺有意思的。” 彭双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突然朝负责军机的雪族头目问道：“这支灵军的身后，还有其他部队吗？” “啊？”雪族头目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道：“根据探报，敌军并没有后续部队。” “恩......”彭双眼珠一转，似是自顾自的说道：“从刚才他们的阵型来看，这支灵军的人数并不多，他们现在撤离，我们是不是可以趁势反杀出去啊。” 说着又道：“苏毅不是老讲，以正合、以奇胜，攻之无备，乃合兵法吗，灵军现在，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然反攻的。” 听到这话，身边千夫长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将军莫要冲动啊，灵军虽然不多，可我军将士，一日连下两城，到现在还没有完全休整呢，此时出击，恐有危险，还是离川重要啊。” “那这些灵军，从泾阳而来，不也是一夜急行，脚步不停，疲惫不堪吗。”彭双道：“大家都一样，如此，反而于我们更有利。” “这......”千夫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彭双的性格，是直来直往的，就算再无谋略，毕竟也征战多年，战场的经验是无比丰富的。 想通这一点后，他也不再犹豫，当即大手一挥：“传我军令，开关迎敌！” 他说干就干，千夫长想劝也没有办法，只能是一抱拳道：“诺！” 片刻后，城门打开。 彭双一骑当先，手持一人多高的大刀，身后跟着上千秦军将士，沿着灵军撤退的方向追了下去。 此时的方瓒，已经离城外有一段距离了，他心有不甘，可又不敢攻城，只能悻悻而回，骑着战马，随军队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路沉默。 可是很快，身后就传来了动静，一名灵军士卒也慌慌张张的跑到了近前：“不好了将军！秦军杀过来了！” “什么？”方瓒眉头顿时大皱，身边小将也有点慌了。 动静越来越大，最后面的灵军，已经能够看到秦军身影了。 知情况紧急，方瓒不敢耽搁，一拨缰绳，调转马头，瞪目大喊道：“快！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准备迎敌——” 传令兵也开始大声传达着军令。 因为这个时候跑，就等于溃败之势，只会瞬间崩盘。 灵军迫不得已，开始齐齐调头，严阵以待。 双方都是步军，只有将领骑着战马，距离达到后，秦军这边没有任何废话，前排直接重盾砸地，后面的弓弩手齐齐弯弓搭箭，对准灵军阵型，就展开了齐射。 小规模箭雨，形成了一张小网，黑点算不上密集，却也是从半空倾泻而下，噼里啪啦的砸进了灵军之中。 惨嚎顿起，不少人被乱箭射中，也有人在挥舞着兵器胡乱格挡。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时响起，夹杂这箭支入肉之声。 马儿嘶鸣声中，方瓒左手握着缰绳，右手一把抽出了战剑，猛地朝前一指： “向前推进！” “弓弩手！准备还击！” 灵军开始丢下一些尸体，步步为营一样，因为秦军的箭射距离，乃天下之最，他们还需要再拉近一些。 可他们往前推，彭双那边，箭射过后，更是长刀一指：“兄弟们！随我冲锋！” “杀啊——” 喊杀声骤起，秦军士卒，开始端起长戟，甩开步子，发动了全体冲锋。 双方距离，在迅速拉近。 如此情况，方瓒也有点慌神了：“放箭！快放箭——” 乱箭袭来，双方都没有大规模箭雨，同样的稀稀疏疏，造不成绝对的伤亡。 灵军这一轮箭射过后，敌我将士，已正面碰撞，短兵交接。 长戟齐刺下，鲜血溅洒，彭双一马当先，更是早已冲进了敌军之中，手中长刀横扫劈砍，大开大合，如入无人之境。 他的身边，有着很多的灵军，可这些普通士卒，根本就没人能挡住他的一击，寒光掠过，往往都是惨嚎倒飞数人，连带着，砸倒后面的一片。 正面交锋，有上将顶在最前，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第1191章 两国交战 第1191章两国交战 仅仅片刻，最前排的灵军就已经顶不住了，尤其是彭双所在的地方，周围虽然有很多的士兵，可长刀范围内，却是无人再敢近前。 “不要慌！都不要乱！” 方瓒还在大声嘶吼着，他所处的地方，离彭双并不是很远，后者眼神一凛，当即一拽缰绳，单手提刀，朝其猛冲了过去。 “挡我者死！” 乱军之中，马儿嘶鸣，冲势不减，长刀所过，击破了人群，引发一片惨嚎。 啊！？方瓒大惊，刚准备有所动作，战马已至，锐利寒光下，好在他反应够快，当啷一声，两人兵器相撞，一触即分。 紧接着，彭双的攻势又到了，长刀挂风，由上而下，猛击而来。 这是避无可避的一招，方瓒迫不得已，只能一咬牙，横起手中兵刃，硬接一击。 金铁交鸣下，他双臂猛地一震，肩膀下塌，刚要拼尽全力弹开长刀，可谁知道，这一击，只是彭双的虚招。 力劈华山下，后者双手一错，瞬间变势，长刀一横，变砍为扫，直袭脖颈而来。 这个速度太快了！方瓒瞳孔猛缩，眼里露出了浓浓的惊恐，猛一低头，长刀的寒芒擦其头顶而过，削下一缕盔缨。 哎呀！他下意识惊叫出声，再一摸头顶，顿时肝胆俱裂，哪里还敢停留，二话没说，慌忙一拨缰绳，遁入了人群。 “敌将哪里跑！”彭双指刀大喝。 而随着方瓒的逃遁，场面顿时大乱，灵军小将畏惧彭双威名，就更不敢上前拼杀了，见势不妙，那是扯开嗓子大喊着：“撤！快撤——” 这种野外遭遇战，谁先跑，就必成溃势。 本就已经抵挡不住的灵军士卒，这一下更慌了，前排是直接放弃了抵抗，四散而逃，后面也是急速后撤，瞬间兵败如山倒。 彭双趁胜追击，不依不饶，带领大批秦军将士，开始兜尾追杀。 而这一追，也不知道追了多少里，直到一名千夫长急急赶了过来，慌乱说道：“哎呀将军，不能再追了啊，离川要紧啊！” “可恨！没能斩杀敌将！”彭双心有不甘，一挥手道：“回！” 这一场小股战斗，秦军开关反杀，可谓大破三千灵军。 方瓒那边，是急赶了一夜，赶到离川，什么事都没做成不说，反而被打了个仓皇逃遁。 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是何等郁闷。 一处旷野上，灵军散逃的残兵败将已经差不多回拢了，个个盔歪甲斜，灰头土脸，来时的三千军，已经不足两千人了。 想起刀下逃生，方瓒仍心有余悸，忍不住问道：“秦军还在追击吗。” “已经向离川返回了。”一小将回到，其模样也是狼狈不堪。 “可恨！”知已安全，方瓒心头大石落下后，难免怒道：“彭双欺人太甚！这笔账，本将军早晚找他算！” 身边小将闻言，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啊，咱们还是快快赶回泾阳吧。” 这三千灵军，早上赶到离川，被杀退，下午又逃回泾阳，可想而知，上下士卒，那是疲惫不堪，一回来，躺在地上就再也不想动了。 方瓒虽有战马，可也好不到哪去，一到军议大厅，就放下头盔，提起茶壶，咕噜噜喝了一大壶冷茶。 不过没等他屁股坐热，泾阳郡守就找了过来。 “庞大人。” “将军。”双方见面，泾阳郡守自是连忙问道：“情况如何。” “唉！”方瓒叹了口气，如实说道：“离川，已经被秦军占领了，我本要尝试夺回，可却碰到了秦国上将彭双，我兵败不敌，只能暂时撤回泾阳。” “什么？”泾阳郡守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离川有秦国上将？” “是啊，这我也没想到啊。”方瓒闷闷说着。 泾阳郡守深吸了口气：“这不能怪你，那彭双勇冠天下，乃秦王麾下第一大将，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离川，如此说来，这支秦军，恐怕也是精锐之师啊。” “是啊，离川已失，断难夺回，现在，我们也只能坚守待援，希望朝廷尽快调派援军，否则，秦军后续部队抵达前线，配合离川的彭双，对泾阳前后夹击的话，形势可就不妙了。”方瓒道。 泾阳郡守也是一脸凝重：“此间形势，已于我不利，从今日开始，将军万不可再调兵出城，务必守好泾阳。” “是，末将明白。”方瓒应了一声，现在哪还有出击的想法。 另一边，连阳郡府。 彭双占领离川的战报，通过猎鹰，已经传至这里。 苏毅也正在向一名军机头目交代道：“马上给彭将军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固守离川，扼灵国援军之要道，没有最高军令，不得擅自出击，另外，禁止饮酒。” “诺！”雪族头目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连阳郡守则是笑呵呵说道：“苏帅这般军令，是担心彭将军醉酒误事吗。” “这是我最大的担忧啊。”苏毅直言道：“彭双，有虎将之威，可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尤其是喝了酒之后，我不得不用军令压他啊。” 与此同时，灵国。 朝议大殿上，众臣分列两边，灵王正勃然大怒，将手中竹简狠狠扔到了地上，厉声说道： “在朕登基之日，秦王萧远，竟敢出兵攻我！这是完全没有把我灵国放在眼里！此战，我国也绝不可退让！” 现在的他，已经不以本王自居了，而是身穿天子服饰。 他登基，萧远祭天出征，这明显就是要跟他决战，一定天下，更别说承不承认他这个皇帝了。 众臣闻言，出现了一阵小小骚动。 接着，程平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陛下，今秦王向我国用兵，并非小打小闹，而是有倾国之力的架势，根据现有的情报，秦王初次调动，就动用了四路大军，共计六十余万，分别进军于抚阳、泾阳、定远、建昌四处战线。” “以臣之见，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讨论战和问题，而是第一时间，驻防这四处战线，以免秦军全线入侵。” 第1192章 大军六十万 第1192章大军六十万 秦国的四路兵马，是从秦州和川蜀调动的，要抵达四处前线，需千里跋涉，相比灵国调兵，在路程上，是要远不少的。 灵国的军事情报虽然不如秦国，但速度还是极快的，从时间上来算，现在灵国调兵驻防，是来得及的。 也就是说，秦国的四路大军抵达前线，灵国军队也可以抵达。 程平的话刚说完，灵帅黄祖就站了出来，表示附和道：“程大人说的没错，现在秦国的四路大军，才刚刚从秦州出发没多久，我们是有时间完成战事守备的，陛下当先下一道圣旨，通令全国，进入战时戒备，然后，再言其他。” “只有使秦军寸步不得进，才有邦交余地，才可讨论到底是战是和。” “恩......”听完他所说，灵王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那以老将军之见，对秦王的战略部署，在这四处战线上，我们应当采取什么样的调兵措施。” 黄祖道：“臣以为，可一一应对。” “抚阳，临近黄河流域，又是当初的桓地，此处战略意义非凡，一旦抚阳有危，我们就失去了北境屏障，秦军即可渡过黄河，顺水而下，由北向南入侵。” “因此，当在抚阳一带，调派二十万重兵布防，尤其黄河流域，水路要道，必须由我国把控，否则，会有侵吞之危。” “恩。”灵王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黄祖接着道：“现在，根据秦军大规模的调兵动向，我们只知道四处战线，还并未探得秦王任帅之处，臣以为，当盯死苏毅。” “此人，秦国名将，用兵诡诈，极擅进攻，必为秦王突破之仰仗，因而，其必在最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泾阳。” “泾阳，秦灵边境中线，一旦秦军从这里大规模突破的话，长驱直入，就有可能将我大灵一分为二，南北不接，继而全面震荡。” “因此，泾阳一带，同样也需二十万重兵把守，另需上将前往。” 灵王再点头。 黄祖继续道：“相反，定远和建昌一带，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即便战败，也有足够的回旋余地，不会影响大局。” 他的用兵策略一目了然，详细说明了四处战线，对己方的整体影响，认为泾阳为最重，猜测苏毅必在那里，当视为第一防御重地。 抚阳其次。 定远和建昌，只守不打即可。 总的来说，灵国也在四大战区上共计用兵六十万，分别是二十、二十、十万、十万。 听完他所说，殿内众大臣不由开始交头接耳，与旁边小声讨论了起来。 灵王环视一周，声音平缓道：“对黄老将军的用兵方略，众卿可有疑议？” 程平率先道：“黄老将军戎马一生，不仅经验丰富，且兵法韬略，无人能及，微臣对此策略，深表赞同。” 他话一说完，其他大臣也都异口同声道：“臣等并无疑议......” “那好！”灵王不再废话，当即采纳了黄祖的策略，振声说道： “听令！” “即任黄祖为第一统帅，领兵二十万，赶赴泾阳！务必击垮秦军！” “臣遵旨！”黄祖当即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 “任步朔为抚阳战区统帅，领兵二十万，赶赴北地！” “臣遵旨！” “任魏广为定远战区统帅，领兵十万，以拒秦军！” “臣遵旨！” “任慕容延为建昌战区统帅，领兵十万，卫我国土！” “臣遵旨！” 一场任命，直接选定了四帅，黄祖和步朔，那就不用说了，魏广和慕容延，这两个人，同样是灵国名将，虽然与秦国的交锋中，出场的次数寥寥无几，可在当初的列国争霸下，那是立下赫赫战功的，绝非什么酒囊饭袋。 下达完这个命令后，灵王又站起了身，环视一周，瞪目说道： “今日，朕就下天子第一诏，讨伐逆贼！诛灭暴秦！” 灵国这边，随着君命的下达，各部大军，开始迅速调动，且并不是携带粮草辎重那种，而是各处急行，日夜兼程。 他们的粮草，也会在随后抵达。 两国的百万大军，都在各自赶往前线，用不了多久，战事就会在四处战线爆发。 数日后，黄祖部。 数不清的灵军士卒，排成了好几条长队，连绵不绝，正在跑步前进。 现场尽是甲胄摩擦之声。 黄祖骑着战马，在队伍中段一侧，正与行军速度一样走着。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份军事地图。 不多时，前方传来马蹄声。 “报~~~~” 探子策马而来，人还未到，已是高喊出声。 黄祖亦微微勒了勒缰绳。 那探子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黄帅，刚刚探知，离川已被秦军占领。” “你说什么？”黄祖眉头大皱，他从国内调兵走的时候，泾阳方面的战报，还并未传至，所以并不知情。 探子又重复了一遍。 黄祖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摆手道：“再探！” “诺！” 等其走后，上将殷典忍不住凑了过来：“黄帅，这好奇怪啊，离川在泾阳之后，怎么突然就被秦军给占领了。” 黄祖看了他一眼，说道：“秦军主力，还并没有抵达前线，这必然是秘密动用的小股部队，偷袭了离川，意在阻绝我援军与泾阳方面的联系，你快去传令！让将士们加快脚步！争取早一日赶到离川，打开要道，否则，泾阳就有些危险了。” 以其老帅的经验和统率才能，自是马上就捋清了这其中的问题。 “是！”殷典闻言，没敢怠慢。 二十万灵军开始加快脚步，一路急行，本还有三天的路程，不到两天，已抵达离川之外。 距离城关三十里的时候，因大军连日赶路，已上下疲乏，黄祖便下令临时驻扎，暂作休整，并叫来了殷典，说道：“明日一早，你先领前军，试探离川虚实。” 虽然知道离川的重要，可没有办法，疲惫之师，不可攻城。 殷典闻言，也当即抱拳震声：“诺！” 而灵军逼近离川，此等军情，自然早已传到了彭双那里。 城中，一名千夫长有些忧虑的说道：“将军，根据探报，灵军连绵几十里，铺天盖地，少说也有十几万人啊。” “怕什么！”彭双一瞪眼：“灵军小贼，不过鼠辈而已！” 第1193章 上将叫阵 第1193章上将叫阵 与此同时，连阳。 第一战区的十四万后续部队已经抵达。 大厅中，偏将齐聚，更有八骁将之一的宁战。 了解了当下战局后，有偏将说道：“既然彭将军已经占领了离川，阻绝了灵国援军，那事不宜迟啊，末将建议，我军立即对泾阳展开强攻，争取在攻破泾阳之后，能及时的支援离川。” “那还不如打的再稳妥一些。”宁战道：“可以采取两线作战，以四万兵力，围住泾阳，另十万，从吴乡进军离川，这样一来，没有任何的风险，泾阳也早晚是我们囊中之物，随时可取。” 现在的吴乡，虽然没有被秦军占领，可那里同样没有任何灵军，等同于大道。 此战术简单明了，分兵把泾阳围在身后，主力在前面拦住黄祖。 众人闻言，纷纷点了点头。 另有偏将道：“或许，我们还可以采取围城打援的策略，泾阳对灵国来说，应该很重要，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苏毅摇了摇头：“没有用的，围城打援，得看时机，根据军情，第一战区灵王是以黄祖为帅，以其老将的经验，是不会上这个当的，还不如将离川和泾阳都控制在我们手中，也能更好的打开今后局面。” 说着又道：“还是按照宁将军的策略吧。” “众将听令！” 人们身子一震，都看着他。 “以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步军，围住泾阳，择机攻城！” 秦军的制度，每一阵是一万将士，会有一名校尉或者偏将。 四阵将领闻言，纷纷抱拳：“得令！” 苏毅继续道：“其他主力，迅速通过吴乡，向离川开拔。” “都下去准备吧。” “诺！” 众将领命，等人都散去后，宁战留了下来，忍不住说道：“据可靠情报，这次黄祖足有二十万大军，如何破敌，想必苏帅已有谋划了吧。” “黄祖很难对付啊。”苏毅微微摇了摇头：“本来，我是想让彭双冒个险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还是先吃掉泾阳再说。” 苏毅用兵，确实喜欢弄险，可那也分时候，一个优秀的统帅，在军事问题上，是善于把握战机的，是胆大心细的。 就像闪袭离川，苏毅敢让彭双作孤军，那是他内心里有着一定的把握。 第二天。 秦军这边开始对泾阳做围困部署，同时主力东进，灵军那边，殷典亦率军兵临离川城下。 从城头望去，灵军距离还较远，可却是铺天盖地，列成了数个方阵，一眼望不到尽头。 如此规模的大军，旌旗招展中，满满肃杀之气。 不多时，灵军阵营中冲出了一骑，策马而来，至一箭之地，一勒缰绳，扬斧大喝道： “城上的秦军小贼听着！” “我乃上将殷典！” “今大军到此，弹指之间，即可踏平此地！” “不想死的，就快快开城献降！” “否则，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战马在城下来回踏动，灵国上将可不是开玩笑的，一生征战，鲜有敌手，是与叶归齐名的人物。 他单骑叫阵，目空一切，自是想在开战之前，打压秦军士气。 彭双就在城头中央位置，以其性格，听着如此叫嚣，哪里能忍，当即怒声说道：“贼将狂妄！待我下去，将其斩于马下！” 说着就要转身。 可身边小将却连忙拉住了他，满脸忧虑道：“哎呀将军，苏帅已有军令，不可轻举妄动，我们只需守好离川即可啊......” “你没见那殷典嚣张至极吗！”彭双没好气道：“若不敢应战，岂不是让敌军笑话！” “哎呀将军。”小将继续劝着：“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哼！”彭双心有不满，可多少顿了一下。 他是被劝住了，可城下的殷典见无人敢应声，态度也越发张狂了，那是仰面大笑： “哈哈哈哈！尔等秦军，尽皆鼠辈！” “只会潜身藏首，乌龟一般，缩于城关之内！” “既无人敢应战！那还打个什么仗！赶紧滚回家吃奶去吧！” 他再次大笑，骑着战马，左手握缰绳，右手提着极长的血斧，那模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城上的秦军士卒，纷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彭双则是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怒目圆瞪，狠狠握了握手中刀杆，已经有些忍受不住了。 殷典继续叫喝： “鼠辈们听着！” “回去告诉秦王萧远！” “让他赶紧沐浴净首，俯首乞降，向东而拜！” “我大灵皇帝陛下，念其身份，或许还能网开一面，让他倒倒马桶，提提鞋，留他一条性命！” “否则，悔之晚矣！” 他说别的还好，辱及萧远，那彭双是再也忍不住了。 要知道，在秦国这些武将的心目中，萧远的地位实在太高了！更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和信仰所在。 “匹夫住口！” 一声怒喝，彭双伸手一指城下，瞪目说道：“殷典！今日，必取你首级！” 殷典一愣，因距离原因，并没有看清彭双，反应过来后，又是一声哈哈大笑：“城上是哪个鼠辈！竟敢口出狂言！快快下来受死！” “好个狗贼！”彭双大怒，提刀一转身。 可那小将再次拦住了他，急声说道：“将军切勿动怒，切勿动怒啊......” “辱我可以！不可辱大王！”彭双怒火滔天，话一说完，也一把搡开了小将：“你给我起开！” 一推之下，小将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再想劝时，彭双已是快步下了城防。 到了城门处，他直接翻身上马，手中长刀一指：“开城门！” 他是上将，城门士卒哪敢抗命，连忙分出几人开始动作。 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高大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驾！” 刀杆一砸马臀，彭双单骑而出。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阳光下，长刀上闪烁着冰冷寒光。 虎将之威，气势汹汹。 眨眼间，已至近前。 彭双左手一勒缰绳，战马嘶鸣，前蹄高扬，踏地而下。 与此同时，他单臂挥刀，从身后甩出，如同一道利电。 第1194章 决斗 第1194章决斗 长刀寒芒乍现。 劲风扑面而来。 殷典心神一凛，瞬间横斧招架。 当啷一声，两人双臂同时一震。 “是你！？” 双方都是纵横沙场、成名天下的虎将，当然是认识的。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被血斧架住，彭双也立即左手按上刀杆，合双臂之力，开始猛力下压，同时恶狠狠道： “殷典！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这纯粹的力量，是堪比千斤的，若是一般人，早就被轰趴下了，可殷典却是死死顶着，拼尽全身力气，脖颈青筋暴跳，脸红脖子粗。 “彭双！我何惧你！今天看谁死！” 话音一落，他也骤然发力，猛一振臂，将长刀弹开，同时双手一扭，血斧就势一个斜扫。 砰的一声，两人兵器相撞，一触即分。 随后，再次拨转马头，战到了一起。 “快！快擂鼓！”城上的秦军小将心惊胆战，慌忙叫喊。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双方士卒，也开始挥舞手中兵刃，齐声呐喊，为各自的上将助威。 场内，劲风呼啸，恶斗不止。 长刀大开大合，锋刃极重，寒光迫人。 血斧亦是如此，两边有刃，斧杆极长，不是一般人拿得动的。 两人每每一击，都足以开碑裂石。 这不仅是完全的力量比较，更是武艺的比拼。 上将搏杀，没有武林高手那种花里胡哨，可却是惊心动魄的，只要一个不小心，马上就会横尸当场。 那种绝对力量下，一旦被击中，可想而知。 双方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哪里敢有一丝分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也从最开始的拼刀，变成了策马相斗。 战马并排疾驰，马上的两员上将，交战不止，兵器碰撞声一直没有停过。 劲风之下，城门两侧的拒马直接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这一场恶斗，震惊了两边的将领，打的真可谓天昏地暗。 从太阳初升，直打到日头正中，依旧不分胜负。 场内的两人，气势不减，越打越凶。 城头上，秦军小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这......这太可怕了......” 这恐怕是他一生看过最凶恶的决斗了，若有小兵近前，恐怕劲风之下，连一招都挡不住。 另一边，黄祖一身主帅盔甲，后披披风，站在高大战车的边缘，先是看着场内，又以手遮额，看了看头顶的阳光，眉头大皱。 身边副将骑着战马，往这边凑了凑，亦忍不住咽着唾沫，深感惊心，微微颤声道：“黄帅，殷典将军纵横沙场，所向无敌，可这今日......这，这是碰到对手了啊，照这么打下去，恐怕天黑也难以分出胜负啊。” 本是想以上将先压士气，再好破城的，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状况，黄祖闻言，没有过多考虑，直接说道：“叫殷典回来。” 因为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是！”副将连忙应了一句。 随着他的命令，高昂的号角声响起。 前方正在恶斗的殷典当即一咬牙，弹开长刀，一拨缰绳，退出了战圈。 见他要走，彭双哪里愿意，指刀大喝道：“匹夫休走！” 真以为自己怕了他？殷典大怒，狠一拽缰绳，又回调马头道：“彭双匹夫！若非军令，今日你焉有命在！明日再战，你敢吗！” “哼！我彭双何惧鼠辈！”彭双一撇嘴。 “你！”殷典气极，可后方号角声响个不停，他只能是狠狠怒视了眼彭双，策马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彭双顿了顿，同样一拽缰绳，返回了城中。 城门再次关闭。 等他回来，小将是连忙迎上，颤声说道：“哎呀将军，刚才可吓死我了啊，您若有什么意外，离川就完了啊。” 彭双深吸了口气，有些不甘心道：“奈何殷典匹夫，武艺确实高强，竟久战不下，若明日再战，我必取他首级！” “这，这，将军啊，以末将之见，还是不理会的好，以免误中圈套。”小将劝着。 “我军士气，岂能被其挫败！”彭双瞪了他一眼，快步上了城防。 另一边，殷典回到大军本阵后，是颇有些不满的说道：“黄帅何故叫我，若再战下去，我必斩其狗头！” 黄祖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那是何人？” 殷典稍稍一愣：“彭双啊，怎么了？” 黄祖道：“你也知道是彭双，此人，乃秦王麾下第一大将，勇冠三军，就算再战三百回合，你有绝对的把握拿下他吗？” “什么勇冠三军！黄帅岂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殷典不满的说道：“如果能斩首彭双，不仅秦军全军震荡，秦王也会痛心疾首！离川，将不攻自破！” “行了！”黄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现在时间紧迫，不能再这样打下去，既然占不了先机，那就直接强攻吧！” 说完，他也站在战车边缘，一把抽出了腰间佩剑：“众军听令！” “开战——” 随着一声令下，帅旗挥动。 各部将领位于战马，也齐齐抽出了战剑，朝前一指： “攻城——” 战鼓擂动，灵军方阵，开始往前推进，一架架的抛石机和攻城车，也被士卒合力推到了阵前。 看着这一幕，城头上的秦军小将多少有些紧张道：“将军，灵军要强攻离川了！” “那就打退他们！”彭双震声说着，右手微抬：“弓弩手！” 随着他的命令，大批大批的秦军士卒从背后箭壶抽出羽箭，连成了一排。 城关外，抛石机已经被推到了抛射距离，开始填装石弹。 “放——” 有灵将大喊，令旗下挥，一架架的抛石机开始弹动，一颗颗石弹，从空中划过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与此同时，灵军前排也开始发起了冲锋。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关外平原上，尘土飞扬，人头攒动，数不清的灵军士卒，如潮水一般前涌。 石弹飞过头顶，还在不间断的轰砸。 灵军很快达到箭射距离，彭双也当即大手一挥：“放箭！” 第1195章 救援无望 第1195章救援无望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秦军弓弩手们，纷纷探出身子，对着城下展开了齐射。 一轮过后，马上回缩城防，躲避石弹，然后搭弓，再探身劲射。 秦军最重弓弩，每临攻战，军械方面，弩箭是首要之利。 一轮轮箭雨袭来，正在前冲的灵军士卒们，有不少人被射翻在地，也有扛着云梯的士卒被射中，云梯倒下，压翻一些人。 可这些，并没有阻挡灵军的进攻。 又拉近一些距离，双方箭雨，开始在上空来回劲射。 不多时，一架架的云梯，也被架在了城关各处。 灵军步卒，开始手脚并用，拼命上爬。 秦军那边，因占领离川数日，守城所用的东西，早就准备齐当了，什么落石滚木，尖锐木架，被将士两人一组，合力高抬，猛的砸下。 这些东西，顺着云梯，一砸下来，往往就是带走一片。 鲜血溅洒城关，满场都是凄厉的惨嚎。 灵军前赴后继，可一座上万精锐驻守的城池，哪有那么容易就打下来。 何况还有上将坐镇，身先士卒，士气更是没得说。 血战持续，见时候差不多了，彭双也立即朝小将吩咐道：“令火油队，掷火油！” “诺！”小将领命而去。 很快，一批批的后备将士就跑上了城防，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油坛，在命令下，开始奋力扔向城下。 有的砸在了城墙云梯上，有的砸在了墙根附近，有的砸在了关外平原。 砰，砰...... 此起彼伏的瓦罐破裂声不断响起。 做完这些，彭双再次大喝道：“放火箭！” 一根根的火把，早就准备好了，弓弩手们立即将火箭箭头点燃，拉开硬弓，胡乱朝下射去。 星星点点的火箭，杂乱无章的钉在了各处，可火油沾火即着，只一瞬间，就如同火舌，顺着油渍，快速蔓延。 顷刻之间，大火已起，上面的油坛，还在不断砸下，遇火爆裂之中，团团火焰炸开。 尤其是云梯，越烧越大，上面还在攀爬的灵军士卒，个个如同火人，惨叫着掉落云梯，于火海中凄厉的乱舞乱跑。 火攻效果不用多说，灵军攻势瞬间被阻，前面要撤出火海范围，可后面还在往前，拥挤之下，场面顿时大乱。 这一场攻城战，也直打到了日落西山，夜幕即将降临，黄祖才令人鸣金，缓缓收兵。 第一天破不了离川，这些在他的预料当中，重整军队后，他也马上叫来了副将，向其吩咐道：“晚饭之后，展开夜攻，不能让离川有任何喘息之机。” “末将明白！”副将一抱拳。 离川方面，见灵军退兵，小将不由欣喜道：“还是将军有先见之明，胁迫离川县令，收集了一些火油，若非这火攻的效果，今日灵军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啊。” 彭双爽朗一笑，说道：“这些，都是跟大王学的，当初在柳城防守鬼军的时候，大王用的也是火攻啊。” 说着，他又正色道：“先换防，离川之重，灵军肯定会夜袭的。” 这是毫无疑问的，彭双虽耿直，可又不是傻子。 当天晚上，灵军展开夜战。 城头上，城关下，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把。 双方的乱箭，带着火光，夹杂着人们的惨嚎。 可即便日夜强攻，可在一万精锐的拼死坚守下，也绝非一两日可破，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光这里的秦军。 将其打到兵力锐减，到一种换防不及的程度。 黄祖纵观全局，心里也明白，这里有上将彭双，离川的秦军，是不可能弃城而逃的，他的想法，也正是从兵力将其击垮。 可这样的恶战，仅仅持续了两日，到了第三天上午的时候，城头中间，彭双的身边，已经多了不少的秦军将领。 正是主力赶到的苏毅。 这个时候，离川足有十万众，灵军想凭现有的二十万兵力，强破这里，已经难比登天了。 一场激战下来，较之前两日，灵军明显感觉到了压力骤增，已经没有那种有希望可以登上城头的感觉，而是直接被按了回来。 这个战场的局势变化，黄祖自然察觉到了，因此没敢再贸然折损兵力，而是暂时收回了阵型。 随着军令的下达，鸣金声起，攻城的数个批队丢下一地尸体，纷纷后撤，没过多久，城外平原上，灵军恢复了大军兵临城下的阵型。 城墙的砖石上，到处都溅染着热血。 墙根附近，乱石散落，尖锐木架还压在尸体上，鲜血淋漓。 乱箭斜插，遍地雕翎，冷兵器散落的到处都是。 战场之惨烈，触目惊心。 黄祖不甘心就此撤退，可已经看出了秦军的巨大变化，只能是在殷典的护卫下，骑着战马，来到城下一箭之地，企图搞清情况。 此时的苏毅，就在城头中间，见到他，那是爽朗一笑，大声说道： “来人可是黄老将军？” “苏毅！？”这声音，可太熟悉了，作为敌国名将，就是化成灰，黄祖都认识。 “还真是黄老将军。”苏毅乐道：“多日不见，老将军别来无恙啊。” “你！”黄祖双目大瞪，如今见到了苏毅，他心里明白，秦军主力已经到离川了。 “哈哈——”苏毅再次大笑了一声，说道：“老将军啊，你们灵军的情报，也太差了吧，难道不知道，离川城内，现在已经有十万大军了吗？” 黄祖深吸了口气，怒声说道：“十万秦军又如何！不过乌合之众！今老夫带甲二十万，任你城高池深，也必踏平此地！” “哦？是吗？”苏毅不急不躁道：“如此说来，老将军是想再试一试了。” 说着，他又道：“另外，不怕告诉老将军，你所看重的泾阳，今已被我大军围困，插翅难飞，本帅弹指之间，即可收入囊中。当然，老将军想去泾阳，这离川，怕是过不去啊。” “你！”黄祖再次气极，险些怒火攻心。 苏毅就是要让他急，一名统帅，一旦心急，是极有可能出现指挥失误的。 可黄祖沙场老帅，知当下局势，平复心情后，不再有任何废话，直接一拽缰绳：“走！先回！” 第1196章 破泾阳 第1196章破泾阳 “黄帅。”回到本阵，殷典还心有不甘，就这么撤军，哪能忍受。 知道他要说什么，黄祖稍稍抬手，沉着脸道：“秦军的后续部队已经到了离川，此时不宜再这般强攻，当改变策略和战术。” 说着又道：“先收兵吧，修整之后，再作他谋。” “可是黄帅，若在此耽搁，泾阳怎么办啊。”殷典有些着急。 “泾阳已经救不了了！”黄祖道：“现在苏毅来了，离川有秦国重兵，非短期可破，泾阳如何还能坚持那么久。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离川之后，不让秦军再进一步，想办法击败苏毅！” “走！” 在他的命令下，鸣金声起，铺天盖地的灵军开始从城外平原缓缓后撤。 明知不可为，黄祖是不会去做的，既然援救泾阳无望，那就只能果断放弃，守好离川之后的阵地，才是上策，才能跳出一直被动的局面。 城头上，看着灵军退去，彭双忍不住道：“苏帅，现在可以乘胜追击啊。” “追你个头！”苏毅毫不客气道：“黄祖何人，灵军撤退，有条不紊，何来乘胜一说。” 彭双一撇嘴，故意打击道：“说的好听，我看你是怕了黄祖吧？” 这家伙，也知道激将了呢，苏毅乐了：“无论阵战还是攻坚战，本帅何惧他，只是现在，我更希望黄祖不顾一切的强攻离川，可如今看来，他恐怕要转攻为守啊。” 说完又道：“传令宁战吧，久围泾阳，已经没有战略意义了，让他尽早拿下。” 他说的没错，泾阳可是郡城，不管怎样，里面都是有一些储备物资的，非要围死的话，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早一天平定，后方也就早一天安稳，更能将此作为屯留进退之处。 否则，离川出现意外，泾阳还没攻下的话，那可就闹大了。 当天下午，收到苏毅的军令后，宁战马上对攻取泾阳的四阵部队作出了一定的调整。 议兵之处，他说道：“现在，我们对泾阳四面围困，作出进击之势，其城内守军，必然会从四个方面防守，基于这一点，我们大可东、西、南三面佯攻，不断侵扰，以北门为主力，打它个三天三夜！” 说着话，他也将代表秦军的黑色小旗，猛地插在了泾阳城头上。 此进攻方略简单，可却是攻取泾阳之最佳。 就像宁战所说，方瓒没有办法，面对四处齐攻，他只能将现有的九千兵力，分成四个方面防守。 这大大分散了守城力量，只要猛攻一处，早晚必破。 此时此刻，泾阳城内，郡守正满脸焦急之色，忧心忡忡道：“黄帅被拦截离川，泾阳又遭秦军围困，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瓒道：“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守一天是一天，希望黄帅能早日突破离川。” 说着又问：“庞大人，城内的粮草物资，还够用吗？” “这一点没问题，粮草方面，还可支撑。”郡守回了一句，又忧虑道：“方将军啊，无论如何，你可一定要守住泾阳啊。” 此地，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孤立无援了，方瓒哪有丝毫信心，可面上仍旧说道：“庞大人放心，哪怕战至一兵一卒，末将也不会让泾阳有失的。” “这就好，这就好......” 没过多久，泾阳攻城战打响。 秦军开始由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进行齐攻城池。 当然，东西南是三面佯攻之势，意在牵制城内有效兵力，配合北门的主力突破。 可不管是否佯攻，方瓒的兵力只有那么多，他也不敢、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回调动，只能每个位置，布防两千余人。 在这种情况下，北门的战事打的最为激烈，宁战是将两万多兵力压在了这里，分成了数个批队，进行轮番强攻。 秦军箭阵，独步天下，强弓劲弩，压得北门城头的灵军根本就抬不了头，还没真正交战，已经被乱箭射杀了不少人。 不过两千多人守一处城防，第一天，肯定是能坚持住的，可这惨烈程度，已经让北门岌岌可危了。 且秦军是一轮凶狠攻势后，紧接着又是一轮，之间根本毫不停歇，根本就不给你任何喘息修整和换防的机会，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将北门的灵军打光。 如此形势，北门守将很快告急，可方瓒收到消息后，却是没有办法，只能咬牙说道：“其他防线都在遭受攻击，已经没有兵力支援北门了！告诉陈将军，让他就是死，也给我守住北门！” 军令虽然下的铁血，北门守将也想拼死坚守，可兵力的不断锐减，让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根本无力回天。 两万多秦军，打两千余人，十倍于敌，如果打不下来，那宁战这个八骁将也不用当了。 何况还有那么多攻城利器。 说是准备打三天三夜，可仅仅两天，北门已宣告沦陷，两千余灵军死的死，伤的伤，所剩兵力，已经不足以坚守防线。 云梯上，还有人在不断攀爬上跳，加入城头乱战，城门也被轰然撞开，喊杀四起，数不清的秦军将士高举战刀，蜂拥入内。 而随着北门的沦陷，很快震荡其他三处，这个时候，再守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方瓒迫不得已，只能下令，回缩兵力，企图以郡府作最后的顽抗之地，因为北门那边的秦军，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可兵力一回缩，四门皆破，秦军全面攻入城中，开始与灵军展开了街头巷尾的乱战。 各个街道上，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以及兵器碰撞声，此情此景，城内百姓哪敢出门，早已门窗紧闭。 乱战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破城之后的第二天清晨，四个方面的秦军，才在泾阳郡府汇合。 此刻，这里已被大军围堵，方瓒的九千兵力，亦只剩两千不到，聚满了整个郡守府，个个一脸紧张之色，守在府门内。 不多时，宁战快步走了过来，并没有下令进攻，而是于府门外，大声喊道： “方瓒！你也是个英雄！当明白眼下的局势！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了！” 第1197章 离川决战 第1197章离川决战 “如今，整个郡守府，已被重重包围，再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手下的兄弟们想想！” “他们的家中，都是有父母妻儿的！” 宁战一身秦军将领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身后有着数不清的弓弩手和长戟士兵。 声声大喊，传进府内，方瓒脸色难看，变幻不定。 周围的灵军士卒，也都纷纷左顾右盼，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只两千残军了，又被三四万重兵围堵，插翅难飞，人们的心态可想而知。 泾阳郡守更是脸色惨白，忍不住颤声道：“这，这，方将军，现在可怎么办啊......” “将军......”身边小将也是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虽未言明，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方瓒看了几人一眼，又扫视一周士卒。 人们都在看着他。 脸上的表情，没有最后一战的决绝，有的，只是希冀。 对活下去的希望。 方瓒沉默了。 闭眼之后，深吸了口气，这才朝着外面大声回道：“宁将军！事已至此！你可以保证我这些兄弟们的生命安全吗！” 听到这话，宁战精神一震，当即就道：“将军放心！我以军人的荣誉保证！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秦国，绝对会善待你们！” 方瓒没有再回话，而是又看了周围一眼。 人们的脸上，希望更盛了。 暗叹了口气，他只能幽幽说道：“算了，我们已经战败了，再无回旋余地，投降吧，这样，你们也能保全性命，与家人团聚......” 随着他话音一落，有人手上一松，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兵器掉地声。 府门大开，大批大批的秦军士卒开始跑步入内。 泾阳平定，宁战没有食言，收缴降卒兵器后，并没有杀俘，至于郡守和方瓒，一般主动投降的败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数日后，第一战区的所有秦军全部会师于离川，共计大军十四万六千。 黄祖那边，两次攻城后，虽然有一定的折损，不过也还有十九万余。 双方的兵力悬殊并不是很大，议兵之处，苏毅声音平淡的说道：“泾阳既已平定，那方瓒余部，就不该留下，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粮草去管这些俘虏的死活。” “我不同意。”宁战正色道：“大王早有明令，此战，乃国家民族统一之战，既然灵军已经投降了，我军当善待俘虏，这样，也会对今后的战事更加有利。” 苏毅看了他一眼，没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而是双手撑在沙盘边缘，低头仔细观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作为进攻的一方，苏毅是不可能在离川永久停留的，他必须继续进军，以求整个中线的突破，继而震荡整个灵国。 可黄祖在知道泾阳必失的情况下，已经从支援状态，转为了防守策略，在离川之后，依仗地势，构筑了壁垒和营盘，拉开了长期作战的架势。 说白了，苏毅想攻取下一座城池，就必须先吃掉黄祖这二十万大军。 凝视沙盘后，他收回目光，直接说道：“下战书吧！” 第二天上午。 灵军大营。 黄祖位于正上方的帅案后，下面两侧，则是站着各部将领。 战书已经被送到了这里，展开竹简后，黄祖细看了下去： 将军如晤，大秦王师，奉辞伐罪，旌旗所指，群贼束手，今统雄兵十五万，愿与将军决战于谯。 这里的谯，指的就是离川平原。 一般的战书，基本包括两个部分，一为师出有名，因何而战，写上战争的理由和借口，以显得己方的正义性。 二为何时何地开战，从言语上打击一下对方，罗里吧嗦一大堆，以显得己方必胜的信心。 而这封战书，简单明了，仅仅几十个字，却字字千钧，威力无比。 黄祖看完之后，收起竹简，握在手中，一脸的凝重。 见状，殷典忍不住问道：“黄帅，不知发生了何事啊？” 黄祖看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竹简道：“苏毅亲笔，下战书来了，欲与我军决战于离川平原。” 听到这话，众将不由互相看了看，殷典则是精神一震，当即就道：“那好啊！秦军小贼，胆大包天，刚好，趁此决战，将其一举歼灭！” 殷典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虎将，黄祖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扫了眼众将道：“你们怎么看？” “秦军只有十五万众，兵力不及我们，如果真要决战的话，不失为一次破敌的机会。”有偏将道。 另有人道：“现在泾阳已失，总体来说，秦军是已经侵占了我们国土的，岂能不夺回失地，且早一天击败苏毅，也能给全军提升士气。” “离川平原，于秦军来说，并不占据任何优势，末将认为，或可决战。” “恩......”听着众人的建议，黄祖先是缓缓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接着眼神一凛，果断说道： “我何惧苏毅，传令全军！养精蓄锐！于明日上午，离川平原，与秦军决一死战！” “得令！”众将齐齐震声抱拳。 这道战书，黄祖是明显要接的，秦军想往进打，他同样也想退敌，何况兵力还占小优，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翌日。 辽阔的大平原上，双方大军拉开了阵型。 秦军这边，黑甲红缨，铺天盖地，整个军容，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长戟林立中，黑色旌旗招展。 各部将领皆骑着战马，位于阵型的前方。 灵军那边，同样是刀枪林立，兵甲漫天，一排排的竖盾，震撼人心。 双方共计三十多万大军，于平原对峙，中间留有足够的缓冲地带。 整个场面看上去，真可谓遮天蔽日。 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黄祖骑着战马，眺望对面，幽幽说道：“当初，列国畏秦，皆言虎狼之师，秦军的军容，确实不错啊。” 听到这话，身边殷典一撇嘴道：“哼，什么狗屁军容，黄帅给我一支铁骑，我只需一轮冲杀，必能破敌！” 黄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同意，而是朝一名传令兵道：“去，邀苏毅一见。” 第1198章 阵战 第1198章阵战 “诺！” 传令兵一抱拳，策马而出。 马蹄声传来，在平原上扬起微微尘土。 传令兵手持小旗，奔至秦军近前后，开始高声大喊道： “我家黄帅请苏毅将军一见——” 喊声过后，他也直接策马而回。 两军交战，主帅会面，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苏毅稍稍考虑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彭双已道：“既是战前会晤，难保黄祖不会有什么坏心思，还是由我陪你前往吧。” “无妨。”苏毅抬了抬手：“黄祖并无武艺在身，奈何不了我。” “这，好吧。”彭双也不再说什么。 不多时，双方主帅，皆骑着战马，不紧不慢的行到了两军正中央。 隔着十多步的距离，马头相对，先是苏毅抱了抱拳：“一别多年，老将军风采依旧，可谓老当益壮啊。” “哪里，人老了，不同你们年轻人，锋芒毕露。”黄祖的话说的很有意思。 苏毅笑了笑，道：“本以为，老将军会避而不战，没想到，竟接了战书。” “这话，该是本帅说才对，想问足下，真敢与我大灵抗衡，不怕灰飞烟灭吗。”黄祖面色一沉。 苏毅道：“我大秦王师，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今次伐贼，也必当势如破竹，灵国，不过囊中之物罢了。” “哼，大言不惭！”黄祖冷笑道：“我大灵，山川灵秀，人才辈出，今皇帝陛下，顺天应人，乃是天命！说到贼，倒是秦王，倒行逆施，弑君于寒江，暴虐天下！才是真正的大奸贼！” 听到这话，苏毅仰面而笑，说道：“黄老将军啊，邀本帅一会，莫不是来打嘴仗的。” “那就闲言少叙！”黄祖脸色一正：“既要决战，苏毅，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一说完，他也右手高抬，朝一侧猛的一挥。 随着他的动作，灵军帅位，执旗手一边一支令旗，先是同时向前一指，又左右分开。 帅旗晃动，整个灵军阵型，瞬间发生了变化。 轰隆隆的脚步声充斥全场，步军开始迅速交错，竖盾移动，不多时，已经从一个整体的大阵变成了数个小阵型，有圆有方，各个阵型之间，更有骑兵来回奔驰...... 若从高空往下看，是非常震撼的。 看着这一幕，苏毅心中微震，不由暗暗点头：“不错不错，黄祖不愧为沙场老帅，此等战阵，非统兵上将不可啊......” 阵战，在冷兵器时代，是一种具有重要实战意义的战斗队形，在短兵交接的条件下，力求整个战场的统一指挥和各部协调。 从最基础的一兵、一伍、一列，直到全军，都得做到立兵伍、定行列、正纵横。 换句话说，阵战，是极为考究统帅能力的，尤其是临场指挥，不是一般的将领就能掌握的。 苏毅边打量，边由衷暗赞。 黄祖则是说道：“足下可识得此阵。” 这明显就是想先在气势上压倒苏毅，让其自知不敌。 苏毅闻言，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说道：“此，不过上古九宫阵而已，兵家先圣所创，我九岁便识得了。” “好个狂妄的匹夫。”黄祖冷笑道：“既识得是九宫阵，安敢放肆！还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届时，老夫保你不失爵位！” “哈哈！”苏毅大乐，说道：“老将军啊，这能识，便能破嘛，区区九宫阵，弹指之间，即可破之，不值一提。” “匹夫狂妄！”黄祖大怒，忍不住伸手一指。 苏毅也不在意，而是说道：“那老将军也来看看此阵，是否识得。” 说着话，同样右手一挥，打了个手势。 随着他的动作，秦军整个阵型开始发生了变化。 与之前的灵军一样，步军开始快速移动交错，整个现场，尽是整齐的迈步声。 重盾砸地，长戟如刺。 仅仅片刻，已列成了数个方阵。 看着这一幕，黄祖的一双老眼，越发炯炯有神，同样的暗暗点头：“不错，苏毅帅才，不可小视啊......” 心里是这么想，可看过之后，他嘴上却不屑的说道：“哼，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方阵而已，老夫手下随便一名偏将，都能得心应手，苏毅啊，你不会是黔驴技穷了吧，竟拿这种小阵，以作决战之备，小心兵败如山倒，老夫，也胜之不武啊。” “呵呵。”苏毅笑了，笑着说道：“既如此，老将军可能破之？” “如你所言，能识，便能破嘛。”黄祖道：“此等小阵，何须其他，一击即溃。” “好！”苏毅正色说道：“既然老将军有如此信心，敢请破之，如能破此战阵，本帅马上撤出前线！退回国内，将所占之地，拱手相让！” “什么？”黄祖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此话当真！？” “你我两军主帅，又有三军在侧，岂敢戏言。”苏毅直截了当。 黄祖双眼一动，暗暗思忖了起来。 秦军战阵，确实跟他说的一样，只是最普通最普通的方阵。 此阵，薄中厚方，指挥等金鼓旗帜一般部署在后方，两翼相对薄弱，看起来更适合进攻，而不在防守。 古往今来，有很多将领用过这个方阵，可极少有人，将其真正的融会贯通。 一如剑招，往往最简单的，至极致，才是最无敌的。 苏毅乃秦帅，大小战役，不知几何，兵法韬略，熟于其胸，最喜欢说的话，就是：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黄祖还在考虑，苏毅也没有紧逼，耐心等着。 这个看似最简单的方阵，如果破了，就可不费吹灰之力，收复泾阳等失地了。 想到这里，黄祖眼中精光一闪，暗暗握了握拳，良久之后，才盯着苏毅道：“若老夫破之，秦军全面退出泾阳？” “当然！”苏毅点头，毫不犹豫。 “好！”黄祖震声说道：“如此，老夫便与你定下这决战之约！若此阵破之，秦军不退，你苏毅将无颜面立足于天下！” “老将军请！”苏毅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抱拳。 黄祖抱拳还了一礼，又看了他一眼，这才一拽缰绳，策马返回了本阵。 第1199章 入阵 第1199章入阵 双方主帅回到本阵。 殷典立即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黄帅，不知苏毅都说了什么？” “看到秦军变化了没有。”黄祖盯着前方道：“刚才与苏毅一会，他许我破其战阵，若能破之，秦军将全面退出泾阳。” “啊？”听到这话，殷典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是喜形于色：“那还等什么！小小战阵，有何可惧！黄帅下令吧，我必将其击溃，趁此收复泾阳。” “恐怕没那么简单啊。”黄祖幽幽说道：“此阵虽易，可苏毅却如此笃定，必有蹊跷之处。” 这时候，军中文官忍不住了，略显忧虑道：“简单之事，恐怕暗藏玄机，黄帅莫不是答应了他？” “已经答应了。”黄祖点点头，看向文官道：“先生有何想法。” “这......”文官，就相当于军中谋士，沉吟了一下道：“苏毅并非庸才，绝不可能拿战争儿戏，他敢布此阵，必有一定的信心，黄帅当心，他是故意激你的。” “这一点我明白。”黄祖道：“无论是否激将，可这个机会，老夫不能错过，试想，就算今日决战获利，我们最终还是要攻打离川，才能收复失地，可若能破其阵，则全盘皆活啊。” 说着又道：“再者，以阵战来说，老夫何惧苏毅！” 在阵战上，一个沙场老帅，是有自己的信心的。 而他话一说完，殷典也立即叫道：“那还说那么多干嘛！赶紧下令吧黄帅！” “先别急，容我想想。”黄祖抬了抬手，随后下马，上到了高大战车，居高临下，眺望远处的秦军阵型。 整齐的数个小方阵，一目了然，可他却看了很久，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苏毅所布，大的方阵皆由小的方阵组成，这叫‘阵中容阵’，很少有将领能贯通这一点，可他却做到了。” “不过嘛，四周看似兵力多，实则，是在虚张声势。” “尤其是他的将台，并没有圆阵的防御措施，弱点明显。” “十阵之中，方、圆、疏、数、锥行、雁、钩、玄襄、火、水，唯方阵，是最不具备防守优势的。” 听到这里，殷典又忍不住了：“那不就是一击即溃嘛！听黄帅的意思，是要夺他的帅旗，这个交给我，我领骑兵，冲入阵中，直接杀到他的将台！” 黄祖微微摇了摇头：“骑兵不能作第一进攻，以其阵型来看，若铁骑当先，恐怕会有进无出啊。” 说着，又道：“我意，由李将军和张将军，各领步军一万，冲击他的两翼，佯作破阵之举，长戟兵正面推进，骑兵绕后，从西北方向冲入，正东方向出，则其阵必破。” “恩......”军中文官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黄祖则是看向了殷典：“听明白了吗？” “这......”殷典干笑了一声：“大致明白了，不过......” 黄祖无奈的指了指远方：“到时候，见我令旗，听我战鼓，你就领我军铁骑，从西北阵口，冲入其中，袭击苏毅的将台，拔掉秦军帅旗后，马上从正东出，千万不可恋战，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黄帅瞧好就是好了！看我如何破敌！”殷典精神一震，信心满满。 “好！”黄祖也被他感染到了，大手一挥：“准备破阵！” 另一边。 苏毅回来后，没有多余的吩咐，只是朝彭双交代道：“要破此阵，黄祖必遣上将，彭将军，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盯死殷典，盯死灵国铁骑，我已在西北阵口露出破绽，那里，是灵骑兵唯一的机会。” “明白！”彭双震声一抱拳。 “各部将领，看我令旗！” 交代完这些，苏毅直接一拨缰绳，策马进入了阵中，抵达将台后，翻身下马，快步而上。 执旗手还在等候命令，见到他，连忙施礼：“苏帅。” “令旗给我。”苏毅言简意赅，明显是要亲自指挥。 这场阵战，看似中规中矩，可毫无疑问，要大大考验双方统帅的统兵能力，和临场指挥能力。 没过多久，灵军那边集结的号角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战鼓擂动。 帅旗所指，长戟步军开始步步前压，很快，两侧也分出了两支刀兵，如同大雁展翅，从左右张开。 这看上去，明显是要从侧翼包夹，正是黄祖的佯攻之策。 苏毅一个人站在高大的将台上，脸上波澜不惊，左手令旗平端，右手令旗前指。 随着他的动作，各部将领齐齐抽出了战剑。 “变阵——” 哗！哗！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一面面的竖盾，砸在了各个小方阵的外围，阵型之间，则是大批弓弩手在快步向前跑动，抵达位置后，齐齐搭弓上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放箭——” 一声令下，嗡的一声！ 黑云骤起！ 密集的箭枝，从秦军头顶掠过，遮蔽了天上的太阳，密密麻麻，席卷而下。 灵军那边，同样已有将领大喊。 “盾阵——” 哗啦啦的声音瞬间连成了一片，一面面的竖盾，看上去如同一张大的钢铁镜面。 箭阵转瞬已至。 噼里啪啦的声音充斥全场，夹杂着箭枝入肉的扑扑之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嚎。 盾阵再大，总会有间隙，而一有人被射翻，后面的灵军马上就补上位置，重新顶盾，训练有素。 数不清的黑箭，如同密集雨点，不知射杀了多少人，场面太过震撼。 这个时候，距离达到，灵将亦开始指剑震喝： “弓弩手——” 双方短兵交接前，进行弓弩互射，而随着距离的拉近，灵军帅车上，黄祖令旗挥动，开始发起了冲锋。 “众军出击——” 咚！咚！咚！咚！ 战鼓敲得更急了，如同爆豆一般。 “杀啊——” 最先冲锋的，是中央的长戟步军，灵军两翼的刀兵，也开始迅速从秦军两翼回缩。 秦军弓弩手早已后撤，步军交替上前，重装竖盾后，是清一色的长戟。 大战爆发，双方碰面，长戟齐刺中，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苏毅令旗再动。 秦军各个方阵的通道间，铁骑开始奔驰，从高空看去，如同一条条的长龙。 第1200章 千军万马 第1200章千军万马 骑兵从各个通道冲出，并没有直接冲击正面，而是突然一分为二，从左右两边，反向奔袭。 明显，是要先收拾两翼的灵国刀兵。 刀兵碰上铁骑，又是平原之上，结果可想而知。 黄祖的本意，是以两翼刀兵，迫使秦军被动防守，阵型打乱，可苏毅却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当机立断的施行了反剿灭。 “苏毅可恨！”黄祖站在高大战车，纵观全局，忍不住道：“不过也好，秦国骑兵已经加入了战场，传令殷典，是时候破阵了！” “诺！”传令兵迅速领命。 片刻后。 大地开始震动，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殷典率灵国铁骑，绕至西北方向，正奔袭而来。 “兄弟们，杀啊——” 他右手提着血斧，斜着别于身后，左手猛抖缰绳，上半身微探，玩命奔驰。 他一骑当先，身后跟着的，是数不清的灵国骑兵。 战马速度极快，瞬间拉近距离。 西北方向的秦军立即端起劲弩，扣动扳机。 弩箭直射，连成了一片，殷典依旧一马当先，速度不减，胡乱挥舞战斧，格挡身前弩箭。 当然，其他人没有那么好的武艺，或多或少，被乱箭射中，惨嚎摔落马下。 可这却阻挡不了灵国骑兵的冲击。 眨眼之间，铁骑已至，夹带冲锋之势，一头扎进了秦军阵营。 殷典更是双手握斧杆，手中血斧，大开大合，交叉横扫劈砍下，身前秦军虽有重盾，可哪里能挡，惨嚎倒飞，砸倒一片。 殷典也就势冲进了阵中。 “这里果然很好进！”他心中惊喜，立功心切下，更是不管不顾，直朝将台杀去。 灵骑兵紧随其后。 可奇怪的是，四周的秦军士卒并没有理会他们，更没有阻拦的意思，而是开始迅速跑动，甚至一些盾阵都主动让开，让他们从中间冲过去。 虽有疑惑，可眼见将台越来越近，殷典哪里还顾得了这些，秦军不管他，他也懒得去拼杀受阻，冲的更急了。 可随着周围整齐的步军跑动声，和重盾的移动，不知不觉间，殷典身后的上万铁骑像是跟丢了一样，突然就少了好多人。 时不时的，周围都会发出惨嚎声和马儿的嘶鸣。 殷典下意识一勒缰绳，再看周围，入眼尽是一面面的竖盾，和各个小方阵间的通道。 哪里还有敌方将台的影子。 他们已经迷路了！ 已经被秦军于变阵之中，逐步隔开，分批围剿。 “苏毅的将台呢！” “我们现在在什么方向！” 察觉到这个情况，殷典大惊失色，刚喝问身后的骑兵，可秦军阵型又变。 步军交错，周围通道再变，重盾砸地中，长戟齐出，多少战马被瞬间钩中马腿，嘶鸣声中，马上的骑士摔倒于地，头昏眼花，还没爬起，又是数杆长戟钉在了身后，直接钩入盾阵中，发出凄厉惨嚎。 灵骑兵顿时大乱，个个脸色急变，位于马上慌乱不已。 “都不要慌！随我冲锋！杀出一条血路！” 殷典厉声大喝，话音刚落，还没动作，前方方阵打开，猛的冲出了一骑。 “匹夫受死！” 马蹄践踏地面，气势汹汹，人还未到，彭双已暴喝出声。 锋锐刀芒，猛劈而来。 如同一道奔雷，咔嚓一声，殷典横斧招架，双臂一震，同时瞪目咬牙道：“是你！？” “殷典！本将军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彭双一击过后，瞬间变势，双手一错，长刀迎着脖颈，横扫而来。 殷典被迫身子后仰，让过刀锋，猛提血斧，弹开长刀，双手一握，再次与之战到了一起。 两员上将，于千军万马中大开大合，招招硬碰，附近士卒，根本就无法上前。 灵骑兵减员之中，同样也在做四面冲击，好在，之前被隔绝的部分骑兵，也有一些杀了过来。 现在的殷典，来时的万余铁骑，已经不到一半了，知道已经深陷重围，破阵无望，如今，又被彭双所缠，他哪里还敢停留。 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思念及此，他当即一咬牙，与彭双硬拼一刀后，开始不顾一切，发动了疾风暴雨般的抢攻，意在择机抽身。 果然，彭双没有办法，被迫防守，等找到时机，准备反攻的时候，殷典却虚晃一招，收斧一拽缰绳，调转马头，猛砸马腹，策马就跑。 “匹夫休走！”彭双大急。 可他刚要追击，一侧的灵国骑兵却纷纷紧跟殷典之后，亦有人大声喊喝着：“跟着将军——” 大批大批的骑兵，争先恐后，于战阵之中，跟着殷典乱冲。 前方，如刺的长戟下，殷典速度根本不减，手中血斧抡圆，同时怒声大吼：“挡我者死！” 在他带头之下，势不可挡，还真就撕开了一条口子，随后也不管是哪里，沿着一个方向就开始猛冲。 灵军主帅位置。 居高临下，纵观全局的黄祖，当然已经感到了战场变化，忍不住瞪大着眼睛：“不好！老夫上当了！” 意识到西北阵口的问题，他也立即朝传令兵叫道：“快！令蒲将军接应殷典！” 这个时候，黄祖已经看出来，此阵不可能再破了。 而殷典，灵国上将，侯爵位，骁勇无敌，他可不能有事，一旦被擒，或死于阵中的话，那整个灵军，都会震荡的。 且灵王那边，黄祖都交代不了。 他开始放弃了破阵，只求徐徐后撤，同时从右上方，接出殷典。 好在，殷典带的骑兵还有不少，硬要冲杀，又有其顶在最前，是很难挡住的。 千军万马中，上将浑身浴血，杀出了重围。 “殷典将军！这边——”负责接应的灵将嘶声大喊。 终于见到了己方军队，殷典激动顿起，再次猛砸马臀，疯狂冲去。 他是出来了，只可惜，带的一万铁骑，几乎全部折损。 而整个大战场上，局势也早已发生了变化。 在黄祖的命令下，灵军开始边打边退，有条不紊的收缩后撤。 结果苏毅双手令旗交叉，再次挥动。 再看秦军整个阵型，还是原来的方阵模样，可是很快，阵型大变，瞬间融合，振奋人心的战鼓声中，秦军将士，开始端起长戟，甩开步子，兜尾追杀。 第1201章 失利 第1201章失利 “灵军败了！杀啊——” 宁战一马当先，战剑前指。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中，整个大平原上，尽是黑甲红缨，如同潮水一般。 到处都是喊杀声，场面震撼。 这可是真正的大战场，其势一溃，则必然兵败。 前军一崩，灵军阵型顿时大乱，形势已经无法扭转了，黄祖几乎目眦欲裂：“弓弩手，射住对方阵脚！” “李将军殿后！” “哎呀黄帅，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快离开吧......”身边文官颤声说着。 战场上，灵军乱箭射来，可这也仅仅是为撤离赢取一些时间，根本就阻挡不了大势。 灵军这一败，真可谓兵败如山倒，大混乱中，不知有多少士卒被千军万马踩踏致死，更不知有多少人被打散。 溃败之战线，绵延了十几里。 秦军趁胜追击，直到追敌半个时辰后，后方才传来了鸣金声。 各部将领这才纷纷一勒缰绳。 大战落幕，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下，整个离川平原惨烈无比，入目看去，尸体横成，乱箭斜插，冷兵器散落的到处都是，一些破碎的旌旗，还插在地上，带着斑驳血迹，迎风招展。 回到本阵后，彭双还颇有些不满道：“灵军大败，理当乘胜，将其全歼，苏帅何故鸣金。” 他早已杀得浑身浴血，就连刚毅的脸颊上，都溅染着血渍。 “黄祖在撤离路线上，设有伏兵。”苏毅声音平淡的说了一句，又看向他道：“让你盯着殷典，人呢？” “这。”说起这个，彭双咽了口唾沫，闷闷道：“他，他的骑兵太多，让他跑了。” 苏毅没好气的说道：“殷典乃灵国上将，今次让他逃脱，必成心腹大患！” “是，是我的错。”彭双从不推卸责任。 苏毅又瞪了他一眼，这才环视一周道：“经此一战，黄祖元气大伤，必会龟缩不出，接下来，我们该想想如何拔掉他的营寨。” “先回离川！” 话一说完，他也微拽缰绳，率先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灵军大营。 时至夜晚，脱离大军的散兵游勇也都陆续跑了回来，再一点验，整整十九万大军，已经不到十五万了。 这可是个大败，尤其是骑兵的损失，更是致命的。 听完副将的汇报，黄祖忍不住深深闭了闭眼，右拳紧握，狠狠砸在了帅案上，咬牙切齿道：“苏毅可恨！” 众将皆灰头土脸，微低着脑袋。 不多时，负责殿后的李将军快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黄帅。” “李将军，情况如何？”黄祖连忙发问。 “这。”李将军咽了口唾沫，脑袋一低道：“我部将士，大多，大多战死了......” 听到这话，黄祖再次一闭眼，深吸了口气，说道：“将军忠勇，率部阻敌，为我大军赢取撤退的时间。此战，乃本帅之过，是我太轻敌了，害了将士们。” 他是主帅，没有推卸责任，如此言语，众将不由抬起了头，副将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黄帅切莫如此啊......” “是啊黄帅，苏毅狡诈，此战失利，不在指挥不当......” “好了。”黄祖自责的抬了抬手，“诸位都下去吧，各部修整，严加守备，谨防秦军袭营。” “是！”众将纷纷一抱拳。 这次战败，不仅是兵力的折损，更对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决战失利，黄祖也再不敢轻易出击了，而是据寨而守，依营盘地利，准备先在这里拖住苏毅，再另谋他策。 可他不想打，苏毅自然是要求战的。 决战刚过没两天，秦军就已经开始兵临营前，多番挑衅。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彭双带着大批士卒，于灵军营寨前，扬刀叫阵。 他骑着战马，在营前来回踏动，左手握缰绳，右手长刀，不断喊喝。 “尔等灵军，尽皆鼠辈！” “可敢出来一战！” “若不敢战，就趁早俯首乞降！” “苏帅说了，只要你们肯献上黄祖的首级，或可活命！” “否则，大军一到，悔之晚矣！” 他的叫喊，传到灵军那边，寨墙上，士卒们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殷典则是恼羞成怒，一指下面道：“黄帅！你看那彭双！实在狂妄至极！” “呵呵，还要取我首级呢。”黄祖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随他去吧。” “可这！”殷典气的不行，哪能忍受。 寨门外，彭双还在大声叫喊着： “殷典匹夫！” “只会潜身缩首，藏于阴沟暗角！” “可敢出来一战！” “看吾取尔首级！” 听到这里，殷典那是再也忍不住了，愤恨一抱拳，怒声说道：“黄帅！彭双可恨！末将请命出战！” “行了。”黄祖依旧不温不火，摆摆手道：“让他骂吧，骂一骂，又不会死。” “可是黄帅！”殷典愤愤难平。 黄祖看了他一眼，正色说道：“此乃苏毅诱战之计，现在我军，锐气被挫，还不宜与秦军交战，再等一等吧，会有破敌机会的。” “哎！人家都骂到跟前了，还等！”殷典忍不住狠狠一砸身前箭垛。 秦军都叫战好几天了，可黄祖就是不理，高挂‘免战牌’，龟缩不出。 眼见声声大喊，无法激怒对方，彭双早已喊得口干舌燥了，接过军士递来的水袋，拔掉塞子，咕噜噜喝了几口，一抹嘴角道：“你们接着叫阵，我先歇一歇。” 随后，开始轮到秦军士卒叫骂，那是什么难听骂什么，可整整一天下来，灵军依旧避而不战。 搞到最后，一名千夫长也是无可奈何道：“将军，这灵军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根本无用啊。” “没办法啊。”彭双同样无奈道：“都歇一歇吧，明天再说。” 这一次，引战依旧无果，回去之后，彭双自是找到了苏毅，开门见山道：“苏帅，数次叫战，灵军根本无动于衷，叫我说，不如直接强攻。” “不妥啊。”苏毅还在研究着地形：“黄祖的营盘，依仗有利地势，若展开强攻，恐伤亡惨重，我们，还得想一个办法才是......” 第1202章 杀心 第1202章杀心 离川这边，战事暂时胶着了起来。 另一边，萧远亦亲率四十万主力，即将抵达襄阳。 至此，秦国对攻灵之战投入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整整一百万。 而这四十万大军，是压后的，所以行军并不是很快，更是带着大批的粮草辎重和攻城器械。 为什么要走襄阳，毫无疑问，是要水路运输。 战争当中，水路不仅更为便捷，且比陆路运输，要节省不少战争成本。 现在江南早已平定，秦军的后续补给，完全可以从川蜀抽调，出宁阳，顺江而下，直抵前线。 各处长江分支，经流各个水域，更能让秦军的兵力粮草，沿水路不断输送。 襄阳。 此城，素有天下第一城池之称。 当初萧远攻克江北后，是重修了护城河的。 君王率军抵达，襄阳的一众官员，自然是连忙开城迎接。 襄阳府令更是躬身缩肩，腆着笑脸道：“今，大王率军东征，百万秦军，何人能挡，必将扫平天下，还大地昌荣啊......” “高大人说的好，这天下纷乱，只余东灵未灭，山河不归啊。”萧远说着，并没有下马：“进城吧。” “是，是，大王快请。”襄阳府令连忙侧身弯腰。 众人入城，将领皆骑着战马，身后跟着数不清的秦军将士。 可萧远刚刚进来，还没走两步，头顶已有喊声传来： “大王请留步。” 萧远一愣，微拨缰绳，稍稍调转战马，抬头看去。 只见城头上，一名文官打扮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陶瓷酒壶，正身子摇晃，站立不稳，醉醺醺的说道： “大王可还记得，这襄阳是如何攻取的，若是没有我崔济，当初，几十万秦军，何以入得此城......” 此人，正是原楚国谋士崔济，现任襄阳从事。 当年萧远，挥师南下，被阻襄阳之外，正是其过江献策，才平定了这里。 事情过后，萧远对其大大封赏，并授任官职，可在崔济看来，这个襄阳从事，显然让他不太满意，因此，多有牢骚。 见是他，萧远乐了一下，扬声说道：“原来是崔先生，先生所言，本王当然记得，若无先生之策，我军将士，确实进不了襄阳啊。” “呵呵，大王记得就好。”崔济打了个酒嗝，在君王面前，当众言说自己的功劳，哪有臣子的模样，更没有施礼的意思，态度傲慢。 见他这般，许虎大怒，指手喝道：“匹夫大胆！见到大王，安敢无礼！” 萧远倒是没怎么在意，而是看着城头，笑呵呵道：“崔先生呼喊本王，不知有何事啊？” 崔济继续摇头晃脑道：“当初几十万秦军，束手无策，还不是得靠在下，襄阳不定，则秦军就无法打过长江，这些，是否属实。” “当然，当然，对平定江南来说，先生是功不可没的。”这一点，萧远是承认的，并不避讳。 崔济醉酒之下，继续说着：“既然知道在下的功劳，那大王为何不用我，却让我做这区区的襄阳从事。” “哦？看来，先生是屈才了，莫不是对攻灵，胸有良策。”萧远笑问。 “当然。”崔济拿着酒壶，已有些站立不稳了：“岂不闻，崔某有经天纬地之才，兴国安邦之策，只略施小计，即可抵百万大军。” 好个狂徒。 听到这话，城门附近的众人皆互相看了看。 而因其对萧远的态度，几乎所有秦将，都在按着剑柄，阴冷冷的盯着城头。 襄阳府令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上官文若暗暗摇了摇头。 贾攸则是暗叹了口气。 萧远脸上笑容不减，说道：“既先生有破敌良策，可否与本王一叙。” “哦？大王是在邀请我吗。”崔济神色一喜。 “当然，来来来，咱们府内说话。” “如此，微臣遵命。”崔济微扬着脑袋一拱手，手中的酒壶还没有丢。 要下城防之时，见周围的士兵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他还嗤笑了一声，说道：“看什么看！没看大王对我，都礼遇有加吗！没有我崔济，秦国的战争，就打不赢！” 城防上的士兵没敢作声。 萧远笑笑，微拽缰绳，走了。 许虎则是怒视城头，重重哼了一声，这才一拽缰绳，跟上了萧远，怒声说道：“大王！崔济那厮，口出狂言！竟敢无视君上，以末将之见，当斩首示众！” “算了。”萧远轻叹了一声，说道：“当初襄阳，确实是人家献计才攻破的，喝醉了，发两句牢骚嘛。” “可是大王！”许虎哪能忍受。 萧远又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这些都是小事。” 作为一个君主，他的胸怀是不用说的。 对方有过江献策之功，若就这么因其醉酒杀了，不免显得心胸狭隘。再者，崔济言说有破灵之策，萧远是真想听听的。 当天下午，在襄阳府内，他还真与崔济促膝长谈了一次。 说实话，如果崔济对攻灵有大用的话，萧远是绝对不会计较这些的。 只可惜，他的策略，并无可圈可点之处，萧远麾下任何一个谋士，与其相比，都不会差。 因此，谈了没多久，萧远已兴致缺缺，便在军中随便给他安排了一个文官职位。 可这一安排，崔济尾巴马上就翘了起来，就跟上了天似的，不仅比之前更加傲慢，且又像上次一样，指挥军士做这做那。 军营中，他到处闲逛，看到什么不顺眼了，就会叫来士卒，吩咐安排，派头十足。 出于他是军中文官，人们也只能是听命行事，都依着他了。 这也就算了，可他却到处言说，秦王没了自己可不行，要想战胜灵军，非自己献策不可。 见他这般，与其相识的贾攸不由私下里拉住了他，满脸忧虑道：“崔兄啊，你饱读诗书，腹有良谋，当好生辅佐大王，何故如此啊。” “贾兄这是什么话，莫不是见大王与我长谈，你心有不满？”崔济不乐意了，还以为是被人嫉妒了。 可贾攸哪有那种想法，实为担心，由衷说道：“崔兄何出此言，我只是好意提醒，身为臣子，王威，不可渎也。” “贾兄言重。”崔济哪里当回事，在他看来，秦王可是没自己不行的。 第1203章 怒杀 第1203章怒杀 崔济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认为深得君意，在军中，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发号施令的人。 这一天，襄阳城中。 他再次醉酒，一步三摇，晃晃悠悠，手里拿着酒壶，借着酒意，再次言说没有自己，秦军就进不了这襄阳城，更是大言萧远，直呼君王名讳。 刚好，他没走几步，就在前面碰到了许虎。 后者在进襄阳的当天，就准备抽刀了，此时见到崔济，哪能有好脸色，直接一伸手，推住了其摇晃的身子，冷声说道：“大胆，竟敢直呼大王名讳，该当何罪。” “什么大胆！”崔济睁了睁醉眼，满嘴酒气道：“你，你是何人，竟敢拦我去路。” 许虎盯着他，冷冷说道：“大王赐我虎侯，上将许虎。” “哦？你就是虎侯？”崔济先是斜眼上下瞥了瞥，接着嗤笑了一声：“那又如何？不过一介武夫而已，焉知谋略之重要，起开！” 说着话，他也用力一搡。 可凭他的力气，哪里能推动许虎，反而受力，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后者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右手也缓缓按向了腰间剑柄。 这一幕，似乎让崔济的酒醒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勉强站稳，瞥了眼许虎的战剑，“怎么的，你还想杀我不成？” 许虎没有说话，依旧冷冷的盯着他。 崔济再次嗤笑了一声：“匹夫，可知秦王都视我为上宾，你安敢如此无礼！” “就凭你这么个狗东西，也配作大王的上宾？”许虎冷笑。 听到这话，崔济也来劲了：“许虎！你一介武夫，有勇无谋，岂知国家大计，好狗不挡道，快与我闪开！” 许虎脸色更冷，紧了紧手中剑柄，双眼微眯。 见他不让，崔济气血上涌，加之现在，认为自己地位极高，便开始口出狂言：“许虎！你不过一武夫而已！秦王萧远，也不敢如此对我！” “大胆！”许虎大怒，战剑半抽。 那种时代下，直呼君王名讳，乃大不敬，他侮辱自己，许虎还能忍，可一旦辱及萧远，许虎那是再忍不住了！ “匹夫无礼！就连秦王萧远......” 崔济还在说着。 可话刚到这里，已被利剑出鞘声打断。 寒光掠过，鲜血溅洒。 他下面的话，也永远说不出口了，在许虎一剑之下，倒于血泊，直到死，还瞪大着眼睛。 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将其他人吓了一大跳，身边秦军小将忍不住颤声说道：“这，这，将军啊，崔济可是朝廷命官，就这么杀了，恐无法善了啊......” “哼！崔济匹夫！胆大包天！竟敢多次直呼大王名讳！狗头该斩！”许虎冷哼了一声，战剑回鞘，说道：“杀就杀了！我自去向大王请罪！” 襄阳府。 萧远在这里，是准备停留修整两日的。 眼下，也正在与上官文若等人商量着事情。 他位于正上方的主案，边看着手中的竹简，边说道：“今次一战，我们调集了六十万重兵在四大战区，要达到全面攻灵的战略计划，嘉陵关乃重中之重啊。” 下面两侧，还站着一干谋士武将。 上官文若道：“大王说的没错，现在，苏毅将军已经攻占了泾阳，如果能够继续突破的话，击溃黄祖一部，即可策应北方战线，再然后，百万大军会师，逼近嘉陵关。” 萧远点了点头：“此关一破，灵国将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到时候，怎么打，都是我们说了算。” 听到这里，卫庆忍不住道：“既如此，臣建议，我四十万主力，完全可以直接越过边境线，直击嘉陵关。” “不行。”萧远摆了摆手，说道：“我军主力，现在就算能到嘉陵关，也等于孤军深入，只有各个战区都打活了，所有的作战部队会师关前，才能无后顾之忧。” “且灵王对我四十万主力的应对，必然也是倾国之兵，在嘉陵关之前的这些地区里，还要有不少的恶仗啊。” 话正说到这里，厅外传来了脚步声。 许虎一身盔甲，腰挂战剑，大步流星，右手提着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上面还溢有血渍。 进来之后，他先是将那圆滚滚的东西随手一扔，接着直接跪到了地上。 见他这般，众人不由止住话声，互相看了看。 萧远则是眉头稍皱，颇为不悦的说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因为他太了解虎侯的性格了。 许虎闻言，则是干净利落道：“我把崔济给宰了。” “什么？”萧远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站起身，看了眼那白布包裹的断头，不确定道：“你把崔济杀了？” “是！”许虎闷声闷气。 “你！”萧远大惊，指手喝道：“谁让你这么干的！” “崔济那狗贼，胆大包天！竟敢直呼大王名讳，末将气不过，就一剑宰了他！”许虎从来都是敢作敢当。 “你这匹夫！”萧远面上大怒，厉声说道：“崔济乃我大秦官员！当年，更有献策之功！如今，你却将其杀害，该当何罪！”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侮辱大王就不行！大不了，末将赔他一颗头颅！”许虎梗着脖子道。 “好啊！你这个匹夫！简直岂有此理！”萧远怒不可遏，将手中竹简狠狠砸到了许虎身上，继而扬声大喝道：“来人！许虎匹夫，杀我大秦官员，将其拖下去，斩首示众！” “诺！”王令之下，侍卫不会管那么多，当即就要上前。 而说是这么说，萧远却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实则，他心里是暖的。 他知道，虎侯是没有想那么多的。 此等爱将，他哪里舍得杀。 可一个朝廷命官，被一个将军给砍了，他得在面上做做样子。 结果，刚等侍卫上前，一左一右，许虎已是正色说道：“能追随大王，是末将一生的荣耀！杀了崔济狗贼，末将不后悔！自斩头颅谢罪！” “你你你！”萧远更急了，连忙左右看了看。 马上，上官文若就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大王息怒，虎侯忠心耿耿，可昭日月，而那崔济，不过鼠辈而已，竟敢口出狂言，目无君上，将其斩首，实不为过。” 第1204章 双方主力 第1204章双方主力 他话一说完，卫庆马上跟着站了出来：“是啊大王，崔济那厮，常常借酒发疯，这一次，更是直呼大王名讳，此，实为犯上作乱，许将军此举，乃将其正法。” 紧接着，又是其他人出列。 人们七嘴八舌，纷纷说着好话。 “可崔济，乃朝廷命官，岂能说杀就杀。”萧远故意道，他这也是没办法，就算要杀崔济，得王令才行。 “大王明鉴。”贾攸也跟着站了出来，他和崔济，只是相识，算不上什么朋友，如今这个情况，以他的精明，又哪里看不出萧远的意思呢，说道：“虎侯身为我秦国上将，在街市之中，听闻有人辱没大王，自会勃然大怒，也就不管对方是不是什么秦官了，这一点，大王当知啊。” “这......”萧远又故意沉吟了一下，接着沉声说道：“许虎，若非众卿求情，定不饶你！” 这本来就借坡下驴了，可许虎却是脖子一梗，粗声粗气道： “我不要他们的求情！崔济那狗贼，就该杀！他就是现在在我面前，我也照样会一刀砍了他！” “你！”萧远气的要死，忍不住伸手一指，怒目之下，只能是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匹夫！还不知悔改！来人！马上将许虎降为步卒！” “步卒就步卒......”许虎小声回了一句，还偷偷看了看萧远的脸色。 “还不滚！”萧远又怒骂。 “哦......末将告退。”许虎闷闷施了一礼，再次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萧远。 等其走后，萧远则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到没有，都看到没有！堂堂虎侯，竟是这般！” “大王息怒——”人们齐齐施礼。 “好了！都退下吧。”萧远又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厅外。 许虎还在闷闷不乐的走着，上官文若出来之后，连忙快步跟上了他，同时伸手唤道：“将军留步。” 许虎脚下一顿，转过身来：“上官大人？” “呵呵。”上官文若笑了笑，接着赞道：“了不起。” “啊？”许虎有点发蒙，呐呐道：“先生何意？我都被大王这般训斥了，还惹得君上生气。” “哈哈！”上官文若爽朗一笑，由衷叹道：“虎侯啊虎侯，我大秦的上将啊......” “这，先生到底什么意思嘛。”许虎越发纳闷了。 上官文若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将军可知，崔济此人，大王早就想杀了，可却又不好杀，而将军你，偏偏做了这件事，你说，大王是生你的气，还是恼怒你？” “哦！？此话当真？”许虎双眼睁大，精神一振。 上官文若并未再就此多言，而是幽幽说道：“将军啊，你这嗜酒的习惯如果能改一改，前程，不可限量啊。” 听到这话，许虎不由挠了挠头：“这酒可是个好东西啊，别的，咱都能依，可若没了这酒，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上官文若好笑的摇了摇头，走了。 “唉？先生......”许虎连忙跟了上去。 崔济一事，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或者说，他的死，在大家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当天晚上，于襄阳府，款待萧远的酒宴上，襄阳府令还忍不住说道：“崔济此人，自任襄阳从事，就常发牢骚，近日狗胆包天，竟敢直呼大王名讳，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行了，这件事就不必再说了。”萧远皱了皱眉。 见他面色不善，襄阳府令吓了一跳，又连忙说道：“是，是微臣嘴拙，大王恕罪。” 萧远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话锋一转道：“高大人啊，襄阳府下辖江北各地，长江水路航道，关乎我军后续粮草补给的运输，一定要处理好，不能有任何差错。” “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汉水分支，各个行船航线，臣都已征召民夫，进行了护河处理。”襄阳府令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整个襄阳的治理，还是非常不错的，因地理位置，民生富足，他也看过了府中宗卷。 在襄阳修整了两三天后，萧远没再耽搁，大军当即开拔，沿长江从宣地登陆，区分开四大战区，最终的目标，指向嘉陵关。 此关，天下十大雄关之一，从现有的灵国版图来说，它的位置，正处左边于咽喉处。 这里一旦丢了，秦军入关之后，就可纵横千里，马踏天下。 这边尽起百万大军，萧远亲率四十万主力的消息，早就传到了灵国。 朝堂上，灵王正在与众臣商议此事。 秦军这边的谋士，知道嘉陵关的重要，程平同样明白，也很快就提到了这个问题上。 说道：“今次秦灵之战，先不说正在交战的四处战线，且说秦王的四十万主力，必然是奔着嘉陵关而来。” “此关，乃我大灵之门户，万不可失，更不能让秦王兵临关前，否则，秦军有会师之可能。” “因此，当在嘉陵关之前的疆域内，击败各处秦军，尤其是秦王这四十万主力。” 他点明了嘉陵关的重要性，简而言之，就是不能让秦军临近那里。 灵王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继而环视一周：“众卿有何意见？” 灵相出列道：“现在的四处战线，战况并没有太大变化，相信黄老将军和慕容延他们都没有问题，至于秦王这四十万主力，老臣以为，和之前一样，我国也调重兵，拦住秦王即可。” 这就是你打我守。 你的兵力布置在哪里，我也布置在哪里，争取做到，不让你推进一步。 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应对策略，灵相说完，不少大臣都站了出来表示附和，建议抽调国内最后的四十万正规军，主力对主力，四大战区对四大战区。 不过程平却是暗暗摇了摇头，拱手说道：“陛下，我国的兵力，虽然和秦国差不多，但国力稍有不及，如果只一味全线守战的话，时间一长，恐非上策啊。” “那程大人有何良策？”灵王看向了他。 程平道：“臣以为，或可分区围剿，以部分兵力，暂时阻挡各处战线，再以优势主力，剿灭一处。” 第1205章 犹豫 第1205章犹豫 以小兵力守战，以大兵力运动围剿，是有一定风险的。 灵相也马上说道：“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倘若有防线兵力不足的话，被秦军挺进，很有可能会震荡全局啊。” “相国言之有理，臣也认为，以目下战局，在秦军的兵力部署上，我们采取应对的方法，是最为稳妥的。”另有大臣道。 “敌我兵力相当，何惧于秦......” 听着众臣发表意见，灵王思虑了一下，说道：“整体战局，不宜改变，朕意，还是以国内主力，阻击秦王。” 说到这里，他也站起了身，震声而言：“秦王逆天行事！必将作茧自缚！今次一战，朕，亦会御驾亲征！彻底消灭，暴秦之割据势力！” 在此战上，秦灵两国都是一样的，出师名义，都以对方为割据叛乱。 他语气振奋，众臣闻言，亦齐齐弯腰施礼：“陛下英明——” 至此，灵国已倾全国之兵。 双方在各处战场上投入的总兵力，达到了整整两百万。 为列国争霸以来，最大的一场战役。 天下早已震动。 两国的商人，早就已经慌张回国，关闭了来往经商之通道。 于两百多年的乱战中，秦国迈出了东征的关键一步，定鼎天下，系于此战。 秦王萧远，督百万大军，为了便利后勤，秦军利用长江、汉水、渭河等水道，作为主要的补给线，设六路粮草水路转运。 在战争部署上，以四大战区，意图全面攻占灵国，自己则是亲率主力，向嘉陵关一带进发。 而要抵达嘉陵关，就必须突破前面的灵国城池，其中的孟津，更为重中之重。 因为拿下了这里，就等于打开了交通要道，就会对嘉陵关产生一定的威胁。 因此，孟津，将是双方主力的必争之地。 而秦军要兵临孟津，有着数条道路可以选择，不过萧远综合各种情况，选择了从渭水分支登陆。 先头部队只要站稳了脚跟，后续部队和粮草军械就能源源不断，这大大降低了行军的困难，和节省了战争成本。 不过这里有一点，那就是灵军主力，距离孟津是非常近的，如果调兵速度够快的话，是有可能将秦军击于半渡的。 半个多月后。 灵国主力，集结于孟津一带。 上官文若也马上提出了这个风险，略显忧虑的说道：“大王，臣建议，还是绕行五百里，从西北道，兵临孟津。” 萧远看了他一眼：“你也说了，绕行要五百里，且水路转陆路，多有山脉阻隔，我粮草军械，难以运输，更会大大拖延战争进程。” “可是大王。”上官文若道：“灵军现在已经快到孟津了，如果出一支奇兵，星夜兼程，击我军于半渡的话，那可就太危险了。” “是啊大王。”王肃跟着附和道：“灵王身边，不乏奇谋之士，如那程平，肯定会有所谏言，此，不可不虑啊。” 两大谋士都心有忧虑，萧远不得不认真考虑了起来。 不过没等他说话，贾攸就站了出来，声音平淡道：“大王勿忧，以臣之见，灵王绝不敢出这支奇兵。” “哦？”萧远看向了他。 贾攸道：“程平或许会提出这个建议，但臣敢断言，灵王绝不会第一时间采纳，其虽为君主，但生性多疑，谋而少决，多有优柔寡断，在其犹豫之间，我军早就已经渡河了。” 他的意思很简单，灵王会在这上面犹豫，这个时间，己方是能够站稳脚跟的。 在秦国所有的谋士中，上官文若的大战略是最高的，贾攸，则是最善于把握时机，最善于洞察人心的，且在战术上，是比上官文若更高的。 战略和战术，是不一样的。 上官文若和王肃互相看了看。 贾攸又道：“如果放弃渭河登陆，于整个大战局而言，弊端太多，这不是冒险，而是必须要走的，大王应当机立断。” 萧远双眼微眯，稍作思虑，便马上有了决断：“命令卫庆部，抵达孟津盆地后，第一时间登陆，扩大战略纵深！” “大王英明。”贾攸一施礼。 这就是萧远的英明之处，麾下谋士虽多，很多时候，都会有不同的意见，可他却能准确的判断出，谁的策略最可行。 另一边。 灵王已亲率主力，抵达孟津一带，正在帐中议兵。 根据现在的情报，秦军动向，这边是大致掌握的。 如何在孟津与萧远展开决战，将其一举击溃，是灵王提出的重要讨论。 跟朝堂一样，不少人都认为抓紧时间修筑防御工事，加固城防和要道的占据，使整个孟津固若金汤。 不过程平却提出了不同想法，说道：“我军是比秦军先一步抵达前线的，此时此刻，秦王正要从渭河分支登陆，以臣之见，当立即抽调一支劲旅，作奇兵之用，将秦王击于半渡！” “此战若胜，秦军主力将锐气全无，对接下来的战事，干系重大。” 他话说完，却另有谋士站了出来：“秦王一向奸诈，敢明目张胆的渡河吗，若是如此，我认为，其中必然有诈，说不定，他就是故意做出这副姿态，引诱我军，前去进攻。” 程平道：“无论秦王是否奸诈之辈，此等战机，不可错失，陛下当立下决断，就算赌，也该赌这一把！” 他提到了赌。 灵王本就有点犹豫，这下更为难了，皱着眉头道：“以朕对秦王的了解，说句心里话，此人乃一代奸雄，多有诡诈，如庄大人所言，若我军反中圈套，如何是好啊。与其冒险，还不如稳扎稳打，这样，朕就算不得利，也不可能战败。” 帐内众人闻言，都互相看了看，也没怎么说话。 程平则有点急了：“可是陛下！” 灵王稍稍抬了抬手：“程大人别急，容朕想想，这个兵，值不值得出。” 他开始犹豫了起来。 而这一犹豫，不是说马上就能决定的。 在军事战争上，机会，是稍纵即逝的。 这边发生的一切，几乎都被贾攸给说中了。 从中可见，这个谋士的料事如神，和精明判断。 第1206章 亲自探营 第1206章亲自探营 两日后，卫庆率先头部队从渭水登陆。 如果这个时候，灵军将其击于半渡，突然从河岸两侧杀出，那么秦军一半刚登陆，一半还在水中，是会直接大败的。 只可惜，灵王怕中萧远奸计，犹豫不决，这个犹豫，从时间上来说，已经来不及了。 卫庆抵达渭水东岸后，按照萧远的吩咐，开始扩大部队纵深，同时占据河防战线，以保证后续部队的安全。 随后，秦军主力源源不断，进入孟津一带。 战场形势一目了然，四十万秦军的身后，是渭河，前面，就是孟津城和灵军的防线。 得知秦军已全部集结，程平忍不住幽幽说道：“陛下错失良机啊。” 这个奇兵一出，在接下来的大战中，灵军是绝对能掌握战场主动权的。 不过灵王闻言，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触，说道：“这件事，说不好啊。” 战机已失，多说无益，程平没有办法，只能是岔开话题道：“那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灵王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的防线，差不多已经布置好了，秦军也刚刚抵达战场，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安营扎寨，构筑营盘。朕在想，趁他们立足未稳，是否可以进击一次。” 先前可以击于半渡，不出兵，现在对方都全部集结了，再去打，哪里还有奇袭的效果。 程平微微摇了摇头：“陛下当知，秦王在营盘的构建上，会择取有利地势，必然有伏，此一去，恐怕是真的有去无回。” “恩，程大人言之有理啊。”灵王并不反驳，想了想道：“那就先加固城防，看秦王接下来有何动作，我们再采取应对之策。” 从中可见，在这场战争中，灵王是没有必胜信心的，或者说，他是有点不敢打的，只是秦国东征，他迫不得已防守，虽已称帝，可在气势上，是完全输于萧远的。 见他信心不足，程平正色道：“陛下，两军交战，士气为先，如果一味防守的话，在整个战局中，我们会一直处于被动，只有先挫败秦军的锐气，才能击退他们！” “那，程大人有何良策。”灵王问。 程平道：“秦军在驻扎营盘的这几天里，一定会派出大量哨骑，以刺探我军，我们大可从此处下手。” “你的意思是......”灵王心中一动。 程平解释道：“可故意露出孟津左侧据点的破绽，引诱秦军来攻，请君入瓮。” “恩......”灵王听完，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沉思了起来。 另一边，秦军越过渭河后，萧远确实正在研究山川要道，择有利地形安营扎寨。 孟津有四十万灵军主力，双方兵力相当，战争绝非短期就能打完，是需要有屯留大营的。 这一天，秦军将士正在伐木砍林，军营中，到处可见两人一组，扛着木材等东西，中军大帐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外围的营盘还在搭建。 帐中，萧远就灵军现有的防线进行了一番讨论，随后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虽然已知灵军的大致布防，可具体军情，还需进一步查探，只有临近敌军，才能真正搞清状况。”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要再进行探营。 林初马上抱拳道：“末将明白，这就去安排。” 萧远抬了抬手，道：“这一次，本王亲自带人。” 为最高统帅，是必然要了解敌情的，这没什么问题。 可他是君主，众人闻言，也都大惊失色，林初更是慌乱说道：“大王不可啊，灵军防备森严，多有探马出动，若太过靠前，被敌方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大王，刺探敌情一事，乃军机营的任务，身为一国之君，您不可犯险。”上官文若道。 知道他们是担心，萧远温和笑了笑，说道：“众卿之意，本王明白，可同样的，若不亲自看一看，又怎么能清楚的掌握敌情呢。” “可是大王......” “好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带一些精锐将士的。” 见他决断已下，众人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萧远这个战马上的君主，一生征战，亲自探营的时候，可不在少数。 这一次，百万大军东征，他更是有着十足的信心，和一统天下之雄心壮志的。 两日后，萧远带着许虎和八百轻骑，奔出了大营，绕了个侧翼，行往了望云坡。 此地，并不是什么山岭，只是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 战马同样可以上来，萧远等人，避过了灵军部分防线，成功抵达后，他位于马上，带着身后一众轻骑，开始于望云坡上，登高望远。 灵军防线，尽收眼底。 而这里，刚好可以看清孟津左侧据点的情况。 远远望去，灵军变得很小，可仍旧可以看见，他们是在忙碌着什么。 等观察了一阵后，萧远开口说道：“看来，灵军的左侧据点，还没有完成军工防备，正在加急修筑壁垒，想与其他防线配合，拱卫孟津。” “大王的意思是......”许虎忍不住问道。 萧远道：“你说，如果这个时候，我们猛攻左据点的话，灵军会有何反应？” 许虎顿时精神一震：“现在的灵军，肯定都认为我们在构筑营盘，恐怕想不到我们会进攻吧。” “哈哈，我们的虎侯，也会换位思考了。”萧远爽朗一笑，顿了顿，又道：“不过嘛，这个计划可不可以实施，还得再研究一下。” 说完，他也一拽缰绳：“先回吧，此地不宜久留。” 灵军左侧据点有破绽可寻，或可突袭，这是萧远此次探营获知的情况。 他们这八百轻骑，来的时候成功避过了灵军，可回去的时候，却刚好在半路，碰到了一批灵军哨骑。 “秦军！是秦军——” 大叫顿起。 双方突然遭遇，萧远二话没说，直接抽出了腰间秦王剑，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杀！” “大王！”许虎大惊，慌忙紧跟其后。 八百轻骑更是个个一砸马臀，发动了集体冲锋。 第1207章 画蛇添足 第1207章画蛇添足 战马冲锋之中，马上的骑士迅速从一侧取下短弩，单手端平，扣动扳机。 弩箭劲射而来，双方还没碰到一起，大片灵军已被射翻在地，发出凄厉惨嚎。 这就是秦弩之威力，速度之快，劲道之大，远超列国。 弩箭过后，骑兵们个个秦剑在手，席卷而至。 萧远同样战剑挥砍，一冲而过。 八百骁骑势不可挡。 这股灵军并不多，约莫百余人，类似于巡查的小队，只一轮冲杀，已去大半。 剩下的三四十人则开始个个背靠着背，手持兵刃，紧张四顾，如临大敌。 其将官也在紧张大叫着：“结阵！结阵——” 灵军士卒们匆匆而列，正规军训练有素，很快就结成了一个小型的防御圆阵。 战马如同一条条长龙，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尘土，秦国骑兵冲锋之后，开始围绕一圈，将这小股灵军团团包围了起来。 随后，再次发动了冲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小战斗，两轮之下，百余灵军已经只剩几个人了，那将官更是手持战剑，胡乱挥舞了几下，满脸惊慌失措。 这是一名灵军百夫长。 “抓起来！”萧远位于战马，打量周围地势后，果断说道：“灵军大部队马上就要来了，快撤！” 秦军擒获百夫长，八百骑兵，开始奔驰离去。 果然，没过多久，这里就出现了大批大批的灵军，正从左右两边，急赶而来。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整个望云坡一带，共有四五批灵军，而且都是大部队，正对秦国这八百骑兵呈合围之势。 要不是撤的及时，萧远还真得交代在这。 等他回到大营后，中军大帐中，王肃是后怕不已的说道：“刚才听林初将军说，灵军示警，四面八方，合围望云坡，那是多危险啊，但有变故，我等接应都来不及啊。” “是的大王，您不能再这么冒险了，这是至全军将士于不顾，至秦国不顾。”上官文若正色道。 萧远爽朗一笑，说道：“这不是没事嘛，灵军围势不成，我们的速度快，不必担忧。” “可这，大王啊......” 王肃还想说什么，不过萧远已是步入正题道：“好了好了，这次侦察，还是有些成果的，至少，我们清楚的掌握了附近的山川地形，和灵军的防线布置。” 地图上看，和实地勘察，有可能是不一样的。 地图上，这里标注着是河流，说不定它就是干涸的。这也是萧远每每临战，都要先摸清战场的原因。 说完这些，他也走到了沙盘前，将灵军小旗插着的位置稍微调整了一下，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灵军是要以孟津为中心，形成四面拱卫。灵王如此布置，我们大可逐个击破，先阻断他们之间的互相联系。” 说白了，就是把灵军周围的据点都打下来，包围孟津。 众人都在沙盘两侧，边听，边低头察看。 萧远又道：“另外，此次勘察地形，本王发现，灵军左据点还并没有完成军工防御，这或许是我们首战的突破点。” “大王是要袭击孟津左翼？”上官文若微微皱眉问道。 “尚在考虑。”萧远说了一句，并没有马上决断，而是扬声喊道：“先将那灵军百夫长押上来。” 随着他的话声，两名士卒一左一右，将灵军百夫长押了上来。 后者还一身盔甲，双手被捆缚身后，进来之后，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秦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报上姓名，隶属哪支部队。”萧远言简意赅。 后者哪敢犹豫，连忙回到：“小人孔顺，为大灵中央军，第三军，七阵百夫长，今日奉命巡查，绝非有意与殿下为敌，殿下宽宏大量，小人还上有老，下有小啊......” 他带着哭腔，声声悲叫，差点都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见他这般模样，帐内众秦将不由都乐了。 萧远则是站在正上方，背着手说道：“孔顺，如实回答本王的问题，或可活命，否则，人头不保！” “是，是，殿下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孔顺连连应着。 萧远道：“本王问你，孟津左据点，你们驻扎了多少人？” “大约，大约三万左右。” “他们的军工防御都完善了吗？” “还，还没有。” 孔顺结结巴巴，说完，又慌忙道：“秦王殿下，若小人有重要情报，是否可以换回一条性命。” “哦？”萧远心中一动，“你且说来，若情报属实，本王不仅不会杀你，还会论功行赏，绝对会让你比灵军那边，有更好的前程。” 敌军肯透露内部情况，这在战场上，可是致命的。 孔顺闻言，也立即说道：“小人这一阵，刚好就在左据点，之所以巡查，正为担心贵军的刺探，因为左据点内，囤积有大量粮草，实为我军重中之重。” “什么！？”萧远精神一震，忍不住道：“你是说，灵军的粮草大营，就在孟津左翼！？” “是的。”孔顺咽了口唾沫，道：“此仓，名为回谷仓，专门用以调度各处防线。”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情报。 任谁也知道，行军打仗，粮草为重，灵军只要粮草一失，不用打，自己就会败退。 听到这里，帐内所有人也都震惊了一下，纷纷对视，一些将领脸上更是露出了激动之色。 萧远则是目光幽幽的盯着孔顺：“你说的，可是属实？” “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在殿下面前，也不敢胡言啊。”孔顺颤声说着。 萧远微微眯缝着眼睛，心思百转，片刻后，说道：“你先下去吧，这个情报，对我军有很大用处，过后，本王重重有赏。” “谢殿下，谢殿下......”孔顺喜形于色。 被士卒带下去，转过身的时候，却是转了转眼珠。 等其走后，许虎第一个忍不住了，出列抱拳道：“大王，今已得知灵军粮草囤积之处，而他们的左据点，又多有破绽，只要展开夜袭，就能杀到回谷仓，焚毁他们的粮草！而粮草一失，灵王必败无疑！” 第1208章 妻弟 第1208章妻弟 这是一个正向的逻辑。 许虎话一说完，其他将领也都纷纷抱拳，一副准备请命的样子。 “先别急。”萧远微微抬手，打断了他们，看向了几名谋士道：“你们怎么看？” 上官文若沉吟了一下，简单明了道：“此间有诈。” “没错。”王肃跟着道：“孔顺此人，獐头鼠目，不过一小小的百夫长而已，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机密，定是细作，误给情报，引诱我军上当。” 贾攸道：“另外，大王刚刚勘察战地，得知了灵军左翼有防御破绽，无巧不巧，他们的粮草大营偏又设在那里，那不是等于告诉大王，非打不可吗。” 三名谋士，都认为有诈。 萧远听完之后，也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幽幽说道：“看来，灵军的破绽，是故意给我们看的，此策凶险啊。” 见如此情况，众将明白过来，许虎还抱着希望说道：“这，会不会是大王多虑了，此等良机，值得一试啊。” “这个险，不能冒。”萧远果断回绝，说道：“不过嘛，本王现在倒是有了另一个想法。” “大王是想......将计就计？”上官文若试探性说了一句。 “还是文若了解我。”萧远一笑：“你觉得如何？” “这个......”上官文若想了想，说道：“如果这是灵军之策，那么左据点内，就必然藏有重兵设伏，对此，或可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认为自己的计策已经成功了，实则，攻袭他处。” “如果孔顺所言，是真的，那就佯攻变真攻，趁势焚毁他们的粮草。”萧远接道：“另一边，由卫庆领一支精锐，突袭他们的右侧据点！” 武将们闻言，自然没什么好说的，都在等候着命令。 谋士们则是沉吟了一下，接着也都表示了赞同。 见状，萧远不再犹豫，当即说道：“那好，本王在这个策略上，再改动一下，既是将计就计，那敌军左右两处据点，我们都要取胜！” “卫庆在右侧的突袭，要不惜一切代价攻下来！左侧，本王会亲率一支兵马，‘误中圈套’，后而诈败，仓皇而逃，灵军见状，以为自己的计策成功，必然追击，我们即可半路设伏。” 这是一个很好的战术谋划，几乎完美。 可上官文若闻言，却是马上反对道：“大王之部署，没有任何问题，可绝不能亲自率军诈败，这风险太大了！” “是啊大王，臣赞同左据点中计诈败，但您不能再亲身犯险了。”王肃道。 贾攸也跟着说道：“征战一事，乃将领所为，大王不可如此。” “大王三思......”众将也都跟着担忧。 萧远环视一周，正色说道：“众将跟随本王，戎马一生，什么样的大战没有经历过，什么亲身犯险，如果能奠定战局之胜利，这些又何足道哉！” 说着又道：“若本王不现身，又怎么能钓出大鱼呢！” 他说的没错，这件事，是值得做的。 他是从战场上打出来的君主，没有那些矫揉做作。 既然已经知道了敌军左据点是有可能设伏的，那这个诈败，就有必要进行，否则，何来将计就计。 见他决断已下，众臣动了动嘴角，还想再说什么，谋士们的脸上，也多少都有着忧虑之色。 这时候，陆云烟的亲弟弟陆珏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大王，臣请命，随军出战！” 小伙子刚过二十，身在军中，穿着一身盔甲，脸庞清秀。 陆珏为什么会在这里，那自然是出征之前，陆云烟找到了萧远，让他把小舅子带在身边，生怕出现意外。 而听到这话，萧远看向了他，声音平淡道：“你就不要去了。” “大王！”陆珏正值年轻，可谓满腔热血，哪能愿意。 结果萧远是没好气道：“臭小子！给我待在大营！哪都不准去！” 说着，还朝王肃道：“给我看住他！” “是。”王肃连忙施礼应了一声。 陆珏见状，心情可想而知，那是满脸的不乐意，还小声嘟囔道：“身在军中，哪有这样的，肯定又是我姐......” “嘀咕什么呢！？”萧远瞪了他一眼。 陆珏不敢说话了，梗了梗脖子。 萧远则是环视一周，正色道：“此战，乃秦灵主力之首战，卫庆听令！” “末将在！”后者震声抱拳。 接下来，便是一番作战部署，萧远点到一些将领，众将也都纷纷出列抱拳。 而陆珏，陆云烟之所以让萧远将其带在身边，一是觉得弟弟还年轻，需要一些时间磨练，二也是出于担忧。 再怎样，这都是正妻之弟，这小子要是在自己身边出了事，回去之后，陆云烟怕不得跟萧远没完。 所以萧远就算自己亲征，也不会让其犯险的。 议兵之后，作战指令下达，拟定于深夜对灵军两翼防线进攻。 出了大帐之后，陆珏还心有不满，那是嘟嘟囔囔的说道：“大王怎么这样，肯定是我姐姐又说了什么，我就知道......” 王肃跟在身边，笑呵呵的说道：“公子啊，这也是大王关心你嘛。” “可这样一来，军中同袍，会如何看我嘛.....”他颇为不满。 王肃继续安慰：“好了好了，公子就安心待在大营吧，待磨砺足够，自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秦军这边，在做两线进攻的准备，一面将计就计、佯攻诈败，一面声东击西的真攻。 另一边，孟津灵军大营。 “孔顺已经成功被擒了吗？”灵王开门见山的问道。 下面站着一名将领，恭敬回到：“是的，不过秦军此次勘察，过后才知，是秦王亲自来的。” “什么！？”听到这话，灵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一阵后悔：“哎呀！那八百轻骑里，竟有秦王！早知如此，就该将其彻底围剿！” 他暗拍大腿，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件事。 若是拿下了秦王，那这场战争，不用打就已经赢了，秦军还不得全体震动，仓皇退回国内。 可在得知他暗中还安排了孔顺倒戈，程平却是眉头大皱。 第1209章 灵军设伏 第1209章灵军设伏 等那将领汇报完退下后，灵王还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连连说着：“可惜，可惜啊，程大人，你说这谁能想到，秦王竟亲自跑到了前线查探军情，若早知道，无论将其生擒还是斩杀，那整个秦国，将群龙无首，一片大乱啊......” “秦王行事，一向诡异，他亲自查探，必然是想彻底掌握附近的山川地形。”程平道：“不过陛下，我们露出左侧破绽即可，您为何还要让孔顺诈降。” “这不是有备无患嘛。”灵王道：“现在孔顺被擒，必然已经透露了回谷仓，而秦王用兵，一向喜欢断人粮草，得知之后，肯定按捺不住，这样，你的计策也能更完美的实施嘛。” 说着又道：“现在，我们再左据点重兵设伏，就只等秦军来袭了。” “可是陛下。”程平眉头未松：“露出破绽，秦王或许会上当，可再经孔顺粮草大营一事，这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程大人的意思是......秦王会看破此计？”灵王正色了下来。 程平道：“是否看破，臣并不知道，但以秦王之奸诈，遇孔顺一事，必会起疑，何况还有上官文若和贾攸等谋士。” “这......朕多此一举了？”灵王语气存疑。 程平沉默了起来，当然不敢指责，也没敢再说什么。 灵王仔细思虑了起来，被说的有点不确定了，试探性道：“那现在，左据点的伏兵，是否要变动一下。” “臣觉得，还是不要变动了。”程平道：“我们无法确定秦王接下来的行动，左边伏兵不变，另外，为了以防万一，陛下还要多设几处伏击，尤其是右翼防线，秦王若真得看破了此计，极有可能会声东击西。” 从中可见，程平这个谋士的水平。 “恩......”灵王闻言，则是沉吟了起来，顿了顿，说道：“那就依程大人所言，在右翼增设伏兵，同时通知叶归，若左据点遭遇攻击，让他依计围剿即可，不要有其他动作。” 为了完成更好的伏击任务，灵军之前，在左据点那边，不仅故意露出了破绽，更有遣上将坐镇。 灵王弄了手画蛇添足，萧远决定两线进攻，却被谋士程平一步三算，认为秦军很有可能已经识破了己方计策，便从主力增调右侧，实施了两线设伏。 秦灵主力的第一场交锋，一触即发。 时至夜晚。 萧远率军两万，作出了奇袭之势，率先对孟津左据点发动了进攻。 半个时辰后，卫庆率军五万，开始猛攻右翼。 在秦军这边，这本来就是一场声东击西的部署。 因此，卫庆是信心满满，战斗打响之后，更是身先士卒，手持战剑，位于第一线指挥。 灵军的右翼，是有营寨防线的，多构筑寨墙和壁垒。 夜战之下，火把通明，星星点点。 乱箭来回劲射，现场到处都是士兵的惨嚎和喊杀声。 “所有将士！无比奋勇杀敌！” “自本将军开始！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违令者斩！” 在凶狠的攻势下，果然，灵军右翼似乎防备不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激战不到两个时辰，已呈溃败之势。 再战之下，整条防线震动，灵军开始节节败退。 卫庆见状，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战剑指挥下，嘶吼声更大了。 “灵军已经顶不住了！兄弟们冲啊！” “杀啊——” 秦军将士，同样大为振奋，纷纷高举战刀，疯狂前涌。 入目看去，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负责驻守这里的灵将看上去更是惊慌失措，慌乱大叫着：“撤！快撤——” 灵军败的更快了。 “不要跑了贼将！杀啊——” 秦军那边，冲的更凶了，一窝蜂涌进了营寨内。 可一进来，很快，卫庆就发觉了不对，因为刚刚还四散而逃的灵军，现在却突然都消失了。 整个营地内，除了一些营帐，更是不见一个人影。 “不好！”他暗道一声，刚要说什么，可四周寨墙上，却响起了一连串的甲胄摩擦声。 与此同时，灵将居高临下，一指卫庆，冷声喝道：“寨下秦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卫庆心中一震，知已上当，哪里还会停留，当即大喝：“快撤！” “哈哈哈哈——”大笑传来，笑声过后，灵将也得意的一挥手：“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寨墙四周的灵军士卒齐齐弯弓，顷刻之间，带着火光的箭矢，如同火雨一般，从四面八方而来。 这可是居高临下的劲射。 众士卒开始挥舞战刀格挡，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大批大批的人被射翻在地。 秦军顿时大乱。 且火箭钉在营帐各处，瞬间就引发了大火。 再然后，就是油坛摔碎的破裂声。 火油溅射中，火光冲天，顿时就形成了一片火海。 不知有多少秦军将士浑身上下尽是烈火，于火海中惨嚎乱跑...... 这是一场完美的伏击。 形势已经无需多说了。 卫庆双眼映射着熊熊大火，早已目眦欲裂。 “快！保护将军——” 副将嘶声大叫，满脸惊恐。 “起开！”卫庆一把推开了他，其身为八骁将之一，可是经历了数不清的恶战，是从战场上硬打出来的，尽管已被伏击，可却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凶狠的指剑喝道：“众将士随我冲出伏击圈！” 在这样的将领指挥下，秦军虽然已经被打乱了，可仍旧聚集起了力量，开始调转过头，向寨门冲击。 可此等伏击，程平谋划得当，哪里会轻易让其离去。 寨门那里，之前轻易可破，但现在想出去，却早被关死了，外面，更有灵军弓弩手迅速集结，在不断射着乱箭。 “杀！冲出这里——” 震声大喝下，所有秦军将士也都明白，不冲破寨门，大家都得死！ 因而，开始不顾一切！ 最前面的人，顶着竖盾，格挡乱箭，亦在猛烈撞击寨门。 另有数不清的将士，口叼战刀，攻城一般，攀爬木寨，跳跃而出。 可许多人刚刚落地，来不及闪躲，就被乱箭射翻。 但这，并没有挡住秦军破寨的气势，其他落地的，大吼一声，不要命一般，猛朝外面的灵军弓弩手扑了过去。 此战之惨烈，犹如大火，燃烧了整个营寨。 第1210章 遭败 第1210章遭败 秦军将士，前赴后继，不知死了多少人！ 一批跳下后，紧接着又是一批，只为了给后续部队打开突围的道路。 于乱箭之中，终于冲进了对方阵营，战刀猛挥。 外面的灵军，大都是弓弩手，短兵交接，不可能是步兵的对手。 战刀左右劈砍中，越来越多的秦军冲出了营寨。 正前方的乱箭终于停歇了下来，高大寨门也被用人力轰然撞倒。 “杀啊——” 绝境之中，看到了生机，秦军士气顿时一提，一窝蜂冲出了营寨。 外面负责拦截的灵军弓弩手被瞬间冲散。 可营寨内，还有很多的将士没有出来。 同样的，营地两侧，正有数不清的灵军围拢而来。 寨墙上的灵将见寨门被突破，还在瞪着双目，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不要跑了秦军！不要跑了秦军——” 卫庆则是观察形势，一咬牙，还欲折身返回，营救其他兄弟。 可副将却慌忙拉住了他，悲声叫道：“将军不可！灵军正合围而来！再不走！所有兄弟都得死在这里了！” 副将是对的，这个时候，不能逞匹夫之勇。 身为本部主将，卫庆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由怒吼了一声。 “啊！！” 他浑身浴血，几乎目眦欲裂：“撤！撤！” 秦军右线夜袭，遭遇大败，仓皇而撤。 灵军方面，围剿之后，得理不让，伏兵汇合一处，开始兜尾追杀。 另一边。 萧远率军走后，是由上官文若主持大局的。 此时的他，也正在两军相隔的中间位置。 深夜里的大火，即便隔着很远，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见。 眼见孟津以右火光冲天，上官文若当即露出了忧虑之色，立刻说道：“快！陈将军，你马上带本部人马，前去接应卫庆。” “啊？”陈将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卫庆将军，不是正在夜袭灵军右防线吗。 上官文若急道：“哎呀！卫庆已经败了！不要问那么多！快去！再不接应，就来不及了！” “啊！？是，是！”陈将军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其又是军师，因此哪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 卫庆一部，已成兵败之势，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扭转局面的，只能被围追堵截，拼死冲杀。 在此次伏击上，灵军不仅安排了重兵，追击之中，更是多有铁骑，意图一口气吃掉卫庆这批人。 只不过，上官文若见机得早，从冲天大火中，判断出卫庆兵败，令人接应。 就在灵军即将追上卫庆的时候，陈将军率部赶到，隔着老远，已是高举火把大喊道：“卫庆将军！这边！” 见己方支援已到，所有秦军士卒都暗松了口气，副将更是面露喜色，激动的说着：“将军，我们有兄弟接应。” “快走！”卫庆到现在，还是一副悲恨模样，暗暗咬牙。 两部汇合，陈将军也立即说道：“快！将军快走，我来殿后！” “陈将军小心。”卫庆说了一句，没有太多矫情，他的本部将士，一路的拼杀和溃败，早就已经精疲力竭，根本无力再战了。 随后，灵军追兵杀到。 陈将军没有任何的废话，列阵之下，竖盾在前，直接右手一挥：“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弓弦齐齐绷动，大片箭雨，席卷而出。 扑扑扑扑！ 一连串的箭枝入肉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和接二连三的战马嘶鸣声。 不少追击的灵军防备不及，被射翻在地。 骑兵亦是齐齐一勒缰绳。 “将军。”一名灵军将领说道：“对方有接应之人，兵力甚多，以逸待劳，现在怎么办。” “可恨！”负责右线伏击的灵将骑着战马，狠狠握了握缰绳，权衡利弊后，只能是不甘心的说道：“先撤！” 灵国追兵追的急，撤的也不慢。 陈将军见状，也并没有贸然追击，右手一摆，收兵回往了大营。 秦军营地。 卫庆走的时候，带的是五万将士，回来的时候，只余三万多，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了。 一番点验后，他也再忍不住悲痛之情，铮铮铁骨的汉子，却是捂脸痛哭了起来：“是我无能，害了将士们......” “此战，不怪将军，万不可如此。”上官文若安抚道。 “军师。”卫庆抬头看向了他，红着双眼道：“此番战败，让我如何向大王交代啊......” “将军放心，大王乃明主，自知战局。”上官文若说了一句，眼里又有了浓浓的担忧：“只是不知，现在大王那边，情况如何了......” 孟津左据点。 虽是佯攻，可萧远必须要将真攻的架势打出来，否则，无法诈败。 毫无疑问，他这边同样遇伏了。 不过因知道这里有伏，秦军心里是有所防备的，并没有出现右线那边的绝境情况，可形势看起来，也是岌岌可危。 乱战之中，众秦军表面上看，是一片大乱，被打的晕头转向。 有秦将在萧远授意下，更是扯开嗓子，慌乱的大叫着： “保护大王！快！保护大王——” 在大喊之中，数不清的秦军重盾手，迅速集结，护在了萧远身前。 左线的灵军，可是由上将叶归负责。 此时听到秦王萧远就在这里，他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继而满脸兴奋，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秦王萧远！秦王在这里！！” 他的兴奋，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能生擒或斩杀萧远，对一名灵国将领来说，意味着什么，无需多说。 那可不仅仅是封侯赐爵了，更是不世之功！ 而萧远，则是一身王服，玉簪束发，骑着战马，紧张大喊道：“灵军有伏！撤！快撤——” 说着话，策马就跑，所有的秦军将士，亦紧跟其后，毫不停留。 如此情况，叶归怎么可能愿意！二话没说，直接翻身上马，手中长枪一指，冲着萧远的背影，瞪目大喝道：“杀！不要跑了秦王萧远——” “所有将士！随我追敌！” “擒得秦王者，赏万金！赐万户侯！” “杀啊——”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有的灵军士卒，听闻秦王就在这里，全都兴奋了！跟打了鸡血似的！举刀大叫，紧追其后。 第1211章 世之虎将 第1211章世之虎将 “不要管其他人！随我冲杀！直取秦王首级——” 银枪在手，叶归一骑当先，在他的军令和喊喝下，牵动了整个左线的灵军。 之前，程平有过交代，伏击即可，让他小心行事，可此时此刻，见到了秦王萧远，他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将所有东西都抛到了脑后。 整个场面看上去，秦军已然大败，正仓皇而逃。 无数的灵军，则是高举战刀，叫喊着一窝蜂冲出了防线。 这场战斗，是后半夜爆发的，战至此时，天边已经有些鱼肚白了。 很快，双方就脱离了灵军防线范围，到了外面的空旷地带。 两万秦军，兵败如山倒，战旗兵器，那是跑一路，扔了一路。 叶归仍在身后穷追不舍，隔着老远，就眼尖的看到了萧远，策马不停的同时，亦指枪大喝：“萧贼休走——” 他的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灵军。 如此喊喝，萧远骑着战马，下意识回头望去，见到他，脸上也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连忙一抽马臀，策马狂奔。 “撤！快撤——” 秦王慌乱。 “驾！”叶归见状，兴奋更盛，脸膛都有些涨红了，冲的也更急了。 “拦住他！快拦住他！”有秦将大叫。 “挡我者死！！！” 叶归怒吼，长枪左劈右砍，战马冲锋不停，直接击破了阻拦之人。 “身穿王服，玉簪束发者就是秦王萧远！” “不要跑了萧贼！” 他兴奋叫喊，身后跟着的灵国骑兵也一齐跟着大喊。 “不要跑了萧贼——” 萧远的模样，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于追杀之中，看似慌不择路，只能被迫脱离了残兵败将，一拨缰绳，策马冲入了大道旁的岔路口。 马上就要追上了，眼见秦王孤身一人逃进小路，可想而知，叶归那是二话没说，无视其他人，沿途直冲而入，死咬不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君主，一员上将，两人早已脱离了双方的大部队。 小路上，两边有一些树木。 战马风驰电掣，追逐不停。 叶归已越来越近。 追的越近，他就越兴奋，不由再次大叫道： “秦王萧远！！” “你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叶归必将扬名天下！永载史册！！” 可以想象，列国争霸数百年了，秦王横扫七国，终于到了最后的秦灵决战，一旦击杀秦王，那是何等的功劳！ 永载史册不说，他叶归，将是灵国千古无二的第一功臣！ 他的兴奋之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萧远大惊，策马不停的同时，再次回头望去。 而叫喊过后，距离也再次拉近，叶归当机立断，一提手中长枪，对准前方的萧远，猛掷了出去。 当世虎将，全力之下，银枪挂风，如同一道利电，劲射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斜里却突然蹿出一骑，直接挡住了萧远的身影。 寒光闪过，砰的一声，长枪直接被一刀击飞，在空中打着旋，猛地钉入了一旁的树干中。 来人正是许虎。 战马落地，他左手拽缰绳，右手提长刀，一指叶归：“叶归小儿！还不下马受缚！” 此一枪，眼看着就要袭杀秦王了，却偏偏被打飞，叶归的心情可想而知。 “啊！！！” 他咬牙切齿的怒吼了一声，一抽腰间战剑，策马前冲：“许虎！你纳命来！” 双方距离本就很近，瞬间碰面。 许虎怎会惧他，脸色一冷，双手一错，长刀抡圆，上手就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当啷一声，兵刃相撞。 此时的叶归，可以说是几近发狂了，已经不管不顾，战剑猛地弹开长刀，他也大吼了一声，当即就展开了疾风暴雨般的抢攻。 许虎位于战马，立在原地不动，招招与他硬碰，仅眨眼工夫，双方已拼斗了十几招。 而这个时候，萧远早已经在观察战况了，毫无疑问，他孤身入此小路，就是要钓叶归这条大鱼。 这可是灵国第一上将，若能生擒斩杀，不仅会除一大患，更会震动灵国三军！ 眼下，也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萧远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大手一挥。 随着他的命令，甲胄摩擦声四起，顷刻之间，两侧树林中，已是奔出了数不清的秦军将士。 入眼看去，漫山遍野，尽是长戟步军，正迅速朝叶归合拢。 场内，上将还在互搏。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叶归的成名兵器是银枪，那才能发挥他的最大武艺，现在只战剑在手，多少有些施展不开，一番抢攻后，根本就奈何不了许虎。 后者越战越凶，长刀在手，每每格挡战剑，必会第一时间反击。 劲风之下，叶归碍于兵刃，开始不时偏身闪躲。 又斗几回合，见周围秦军正迅速而来，他一咬牙，当机立断，直接一拍马背，纵身而起，借力之下，猛窜到了远处的树干前，一抽钉入其中的银枪。 长枪在手，他信心大增。 可他刚落地，许虎的攻势已到，同样的舍弃了战马，纵身凌空，当头一刀，由上而下！ 恶风扑面！ 这一刀，足可开碑裂石！ 叶归横枪招架。 咔嚓一声！ 似是奔雷闪电，长刀砍在枪身，刺人耳膜。 这一刀，是占由上而下，有力劈华山之势的。 如此蛮横之力下，任他叶归武艺再高，也忍不住双臂发麻，脚下连退了数步方才站稳。 这要是一般人，早就被直接轰趴下了。 “匹夫许虎！！！” 他怒火攻心，双手一握枪，环视四周。 与此同时，周围步军已至，长戟齐端，朝前猛刺。 叶归一扭身，手中长枪划过了一个完美弧线，劈扫之下，身前数根长戟瞬间折断，夹杂着士卒的惨嚎，一排将士被蛮力击飞。 可是马上，秦军的下一波攻击又到了。 不知有多少长戟步军，将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叶归身处万军之中，纵横披靡。 哀嚎四起，鲜血溅洒。 不时有人惨嚎倒飞，撞翻人群。 如此骁勇上将，世所罕见！ 看着这一幕，萧远目光幽幽：“叶归不除，实为本王心腹大患......” 第1212章 跃马猛虎涧 第1212章跃马猛虎涧 场内，恶斗还在持续。 叶归手腕一翻，长枪猛地架住了数不清的长戟。 “哈——” 一声齐喝，秦军将士，合无数步卒之力，开始猛力下压。 “跪——” 这么多的人，叶归身子难免一低，双腿微弯。 可是很快，他就狠狠一咬牙，浑身浴血，奋力一击：“滚开！” 银枪之下，入耳尽是长戟断裂之声，和士卒后仰的惨叫。 这太骁勇了！ 可一个人的武艺再高，也不可能挡得住千军万马。 这个时候的叶归，其实已经在强弩之末了。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再不走，就得交代在这了！ 因此，又一轮搏杀，击散众人后，他也立即嘶吼道：“追风——” 天下七大名马：惊鸿、逐日、绝影、踏雪、乌云、白龙、以及追风。 追风马，正是叶归胯下坐骑。 宝马有灵，主人危难，嘶鸣出声，从后方冲破了人群，疾驰而来。 叶归毫不停顿，直接纵身而上，长枪顺势一扫：“驾！” 可周围的秦军士卒，哪里肯让他离去，顿时围击而上。 叶归单人单骑，无视一切，绝境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长枪在他手中，发挥到了极致，交叉左右劈扫，往往一击，都是数人惨嚎。 战马还在冲锋。 周围秦军，根本无法近前。 于乱战之中，片刻之后，还真就让他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希望在前，叶归也更加疯狂了，手中银枪挥舞更加凶狠，几乎须发紧张：“挡我者必死——” 士卒惨嚎倒飞中，追风马冲破了重重包围，叶归哪里还敢停留，猛地一砸马臀，玩命奔驰。 见此情形，萧远大惊失色，瞪大着眼睛喝道：“万不能跑了叶归！” 这样的敌方虎将，心腹大患啊，他又哪能不急。 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开始端起长戟，兜尾追杀。 叶归不管不顾，策马在前，穿越树林小路，身后杂乱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也让他不时回头，怒目而瞪。 他心中发恨，可此时再不逃，还焉有命在。 奔驰十几里后，小路树林消失，成了一处小山坡，前方，已经出现了一道不可跨越的沟壑。 现场看来，叶归已经无路可逃了。 可他却再次一砸马腹，速度根本不停，猛冲上前。 追风马吃痛，骤然加快。 马儿的嘶鸣声响起。 一人一马，于半空中飞跃而起，跨越了那道鸿沟，猛地落到了对面。 这距离，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过去的。 两坡之间的鸿沟下，就是猛虎涧，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战马落地，后蹄还在崖下，又嘶鸣了几声，才奔上了安全之地。 叶归自己，也是一阵心惊肉跳，不由调转马头，抚了抚战马的鬃毛，后怕的说道：“追风啊追风，今日，救得吾命......” 马儿似乎有感，亲昵的低鸣了两声，一阵踏蹄。 与此同时，后方追兵至。 “吁~~~~” 面前鸿沟，秦军不由齐齐勒住了缰绳。 萧远亦在这里，他先是看了看眼前的悬崖，又看了看对面，恨恨的说道：“叶归！今日算你命大！他日再见，必取你狗命！” “哈哈哈哈！看谁先死！”叶归仰面大笑，笑声过后，狂妄的说道： “千军万马！照样杀出！” “萧贼！能奈我何！” 他已经跑到对面了，这道鸿沟，不是谁都可以跃马而过的。 看着身骑战马，手持银枪的叶归，萧远顿了一下，嗤笑出声道：“叶归！可知你那数万将士，现在都在哪里！” “啊？”听到这话，叶归顿时心中一缩，神色也立即变得紧张了起来。 深夜激战，自己率部追敌，只顾擒杀秦王，现在，都已经日头高照了，自己那几万将士...... 叶归就是再傻，这时候也知道，自己是中诈败之计了。 想到这里，他气血上涌，几乎目眦欲裂，手中长枪隔空一指萧远，厉声大叫道： “萧贼！奸贼！恶贼！” “只会使些奸计！敢与我决斗吗！” 神经病，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与他一个猛将单挑。 萧远闻言，爽朗大笑，说道：“岂不闻，兵不厌诈！叶归！你那么想杀本王，本王就在这里，你过来啊！” “萧贼！只会逞口舌之利！他日再见，我必取你狗命！” 叶归愤怒咆哮，怒目瞪着萧远，咬牙之后，一拽缰绳，策马而去。 马蹄声渐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对面，萧远不由深吸了口气，一拨缰绳道：“回！” “这，大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叶归跑了，许虎还心有不甘。 明白他的意思，萧远无奈道：“算了，已经追不上了，大局要紧。” 没能杀掉叶归，他当然是有些遗憾的，不过在大战场上，诈败诱敌之计已经成功，灵军左据点内的人马，几乎倾巢而出。 此时此刻，一处山谷中。 地上已经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 乱箭斜插，雕翎遍地。 石块和一些尖锐木架，散落的到处都是，有的还压在尸体身上。 山谷中，还有着不少灵军，正在拼命突围，想冲出伏击圈。 这些灵军，都是跟着叶归追杀出来的，可到了最后，却不见上将的影子，反倒是被阻击在此。 山岭一侧，有秦将冷着脸，右手前挥：“继续放箭！” 漫山遍野，尽是秦军弓弩手，一轮箭射后，紧接着又是一轮。 这种居高临下的劲射，加之滚石和一些狼牙棒，场面可想而知。 战刀挥舞中，灵军士卒在拼命格挡箭矢，可挡住了头顶，却挡不住胸口。 此起彼伏的惨嚎声中，这场伏击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没过多久，萧远也回到了这里，来到一处制高点。 见到他，秦将立即弯腰抱拳：“大王。” “灵军后路断了没有？”萧远看着山谷内的情况，问了一句。 “大王放心，歼灭这批灵军，只是时间问题了。”秦将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幽幽说道：“艾平那边，应该也已经攻下灵军左防线了。” 这次诱敌，灵军倾巢而出，防线内空虚，这边怎么可能不趁势拿下，早在伏击之时，就已经分出一支兵马，绕了回去。 第1213章 柳暗花明 第1213章柳暗花明 山谷中，灵国左军偏将还在带人突围。 “冲！冲出这里——” 他举刀嘶吼，而他是将领，身边也有着不少的盾手团团围聚。 头顶乱箭不停，将一个个盾面钉的如同刺猬一般。 亦有大石滚落，砸向盾阵，引发一片惨嚎。 在这种情况下，灵军走一路，死一路，终于，在丢下一地尸体后，冲出了两侧伏击的范围。 可抬眼一看，前方，已尽是黑甲红缨。 重盾在前，长戟于后。 铁甲方阵，拦住了去路。 看着这一幕，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灵军士卒们顿生绝望。 偏将也是目眦欲裂，发出了最后的嘶吼：“杀——” 话音一落，他也第一个举刀冲了出去。 身后灵军没有办法，只能是跟着大叫壮胆，硬着头皮前冲。 可在这个过程中，又是数排弩箭劲射而来。 偏将是冲在最前的，挥刀格挡中，很快，肩膀上就中了一箭，动作一顿之下，又是一箭，接着，就是胸口腹部，乱箭钉来。 他的战刀，还保持着高举的姿势，瞪大着双目，扑倒在地...... 山谷伏击，接近尾声。 另一边。 叶归中计，只顾追杀萧远，致使左线四万守军，近乎全军覆没。 等他从猛虎涧一带逃脱，策马赶回防线的时候，却刚好在半路，碰到了一名灵军小将，和一干盔歪甲斜的士卒。 见到他，那小将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的喊道：“将军......” “付将军，你怎么在这里？”叶归顿感不妙。 因为这小将，正是左据点防线，负责军需的人，是没有出去追敌的。 小将哭声不减：“末将无能，没能守住大营，现在，整个防线，已经被秦将艾平给占领了......” “什么！？”叶归闻言大惊，他也是刚刚才逃生没多久，可怒火却再度燃烧，忍不住咆哮出声： “秦王可恨！” “萧贼奸诈！” “诱我上当！偷袭我军——” 要知道，负责军需的，都是一些后勤人员，主力都跑出去追击了，仅凭他们，怎么可能守得住。 叶归怒吼过后，也立即一握长枪：“杀！杀回去！我誓当生擒萧贼！食其肉！寝其皮！” 他怒不可遏，大有带着这点残兵，不顾一切打回去的架势。 小将闻言，那是肝胆俱裂，颤声说道：“将军啊，我军已经战败，此时再回去，不仅毫无意义，恐怕也是有去无回啊！” “就算战死沙场有又何妨！我要与秦王拼了！”叶归骁勇，本就无谋，滔天怒火下，是真干得出来的。 小将则是慌乱不已，继续劝着：“将军不可如此，眼下，当回往孟津，请求大王发兵，才能夺回防线，否则，就是白白牺牲啊。” “啊——” 叶归心态已经爆炸了，悔恨、懊恼、不甘，充斥着他的胸腔。 由于他的原因，致使部下将士全军覆没，防线丢失，此时的他，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 “叶归无能！害死了将士们！现在，还有何脸面去见陛下啊！” 他悲叫出声，将长枪一插地面，猛地抽出了战剑，就要横于脖颈。 小将见状，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按住了他，急声说道：“将军不可！” “不要拦我！”叶归红着双眼。 “将军！”小将大声说着：“现在我军，正与秦军交战，而秦王，正盼着将军死呢！” 他的话，点醒了叶归，后者一愣，接着深吸了口气，放下战剑道：“没错，没错！身为军人，当死于战场，马革裹尸！大丈夫岂可轻生！就算死！也要先杀了秦王！” 说完这段话，他也重新有了一些斗志，战剑回鞘：“回孟津！叶某自向陛下请罪！” 此次一战，萧远两线出兵，右翼遇伏，左翼诱敌，可谓一败一胜。 不过却成功拿下了灵军左防线，在孟津左边钉下了一颗钉子。 当天下午，孟津。 城头上，灵军军旗飘扬，长戟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备森严。 城中，议事大厅。 灵王位于正上方主位，脸色阴沉。 下面两侧，站着各级将领和谋士，都一脸忧心的看着叶归。 后者则是跪在中间，低垂着脑袋，负荆请罪道：“末将无能，误中秦王奸计，请陛下责罚。” “你还知道自己中了奸计！”灵王大怒，气愤难当，厉声喝道：“前番都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伏击即可，不要贸然行动！为何不听！” “那是四万将士！四万将士啊！” “就因为你的冲动，让他们白白葬送了性命！” 灵王越说越气，是真的气，已经涨红了脸。 而听到这里，叶归也是鼻子发酸，眼圈一红，骁勇无敌的上将，却是掉下了眼泪，颤声说道：“是，是末将害死了他们，末将对不起三军将士......” 何时见叶归如此模样。 可见其悔恨之心，和自责之心。 但灵王此时气头上呢，闻言怒气不减：“你还知道自己害死了他们！叶归！你擅自出击，兵败丢地！罪不可赦！” 说到这里，他也扬声怒喝：“来人！” 厅外侍卫立即入内。 灵王一指叶归：“将其拖下去，斩首示众！” 啊！？听到这话，厅内众将吓了一跳，两名侍卫也是一愣，叶归可是上将，他们有此反应，并不奇怪。 可君命之下，只能是硬着头皮，一左一右，就要拉下叶归。 “且慢！”程平站了出来，先是止住了侍卫，接着面向灵王，拱手弯腰道：“陛下息怒，叶归将军之所以追敌，也全在想要击败秦军，此一点，陛下不可不察。” “另外，秦王奸诈，又亲自犯险遇伏，放在谁身上，都不会任他离去，这一点，叶将军虽然有责，但却情有可原啊。” “再者，大敌当前，临阵斩将，军心动摇。” “且叶归将军，功勋卓著，乃国之上将，若是死在了军令之下，无疑于亲者痛仇者快！” “秦王得知，必然放声大笑，而陛下，岂不是在自断臂膀吗。” 谋士所言，是能说到点子上，说到君王心里去的。 而灵王，又怎么可能真舍得杀了叶归。 众将见状，也都纷纷出列抱拳。 “是啊陛下，征战一事，多有变幻，兵败该罚，但请看在叶将军往日战功，饶他一命吧......” “陛下息怒......”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好话，灵王借坡下驴，一指叶归道： “匹夫叶归！若非众将相劝，定不饶你！” “你这颗头颅，先寄在这里了！令你戴罪立功！否则，立斩不赦！” 第1214章 破釜沉舟 第1214章破釜沉舟 秦军大营。 与叶归一样，战败之后的卫庆，是悔恨和自责的。 眼下，也正与其部的一些士卒，坐在大营附近的地上，垂头丧气。 萧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让人感觉士气低迷。 而此时此刻，见到萧远，卫庆那是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的说道：“大王，末将无能，没有完成军令，误中圈套，害死了一万多将士啊......” “来，起来。”萧远拉起了他，与他一起坐在了帐外台阶上。 “大王啊......” “那些将士，都是年轻的儿郎，是我害死了他们啊.....” 说到这里，他已是悲哭出声，伸手抹了抹眼泪。 周围坐在地上的将士们，也都是一片低迷。 “此战，乃本王之过，不在将军，更不在列为将士！”萧远并没有推卸责任，“胜败，乃兵家常事，哭什么哭！” 萧远整了整他的盔甲，面向所有将士道： “一次小小的失败而已，何足道哉！” “我秦军将士，什么时候掉过眼泪！” “我老秦人，什么时候退缩过！” “当初，列国卑秦，天下鄙夷！” “我们还不是一个个将他们打的服服帖帖！” “再艰难困苦的岁月，我们都挺过来了！” “小小一败，不值一提！” “秦国！之所以能傲视华夏，是你们这帮将士的功劳！” “东灵，不过小贼而已，如何能与我大秦百万虎狼之师抗衡！” “此战，列位将士，必当打出秦军的荣耀！必当扫平天下！定万世太平！” 身为一个君主，必须要有提升士气的能力。 萧远本来就是全军将士的主心骨，他带领着秦人，从边陲蛮荒之地，立足于天下，却外敌，护家园，扫平列国，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卒，亦或百姓，在他们心中，其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如今坐地而谈，与众士卒交心，鼓舞士气，人们也一扫脸上的阴霾，个个精神大振。 卫庆更是猛一抹眼泪，震声说道：“大王之言，末将谨记！我秦国，必将问鼎天下！” 卫庆一部，之前还士气低迷，现在已是重振旗鼓。 不远处的上官文若见状，幽幽说道：“了不起的君主......” 秦灵一战过后，秦军重兵占领左防线，开始与大营策应，对孟津形成了西南两线进攻之势。 灵军想夺回这里，从目前的战局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 灵王也并没有马上展开反攻，而是出现了短暂的对峙。 就在双方都鼓舞士气，准备再度部署作战的时候，秦军这边，却发生了一件事。 这一天，负责军备调度的文官刘登正在渭河一带视察工作。 渭河，就在秦军大营身后，萧远是以水路转运粮草兵力，所以这里还停有不少的大船。 此时，一名小将也正在征询刘登的意见，客气的问道：“刘大人，我军的粮草物资，及军械所备，都已经输送到前线了，这些船，是否要开回去。” “开回去干什么？”刘登老神在在的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些大船，就是大王留的后路吗，我军一旦战败，就可以撤出前线，从渭河退兵的嘛。” “这......”小将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道：“我军会战败？” “你怎么死脑筋呢，这是后路，懂不懂？”刘登没好气道。 “是，是，在下明白了。”他是文官，虽然级别不高，但对小将来说，还是要大不少的，因此没敢反驳。 刘登猜测，这是萧远为兵败做的准备，这件事，也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全军上下，都觉得大王没有太多战胜灵军的信心，已有退路之打算。 这使得军心产生了一定的动摇。 萧远得知之后，勃然大怒，当场拍案而起，厉声说道：“将刘登给我押过来！” 没过多久，侍卫就将其带了过来。 刘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萧远，慌忙跪地道：“臣，参见大王。” 萧远冷眼盯着他，开门见山道：“刘登！是你言说，大船停留之事，乃本王兵败之用？” “这，这，这只是微臣的猜测，以防万一嘛。”刘登咽了口唾沫道，面对赫赫王威，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萧远。 “猜测？”萧远闻言，差点被气笑了，别说妄测君意已经是大忌了，就是两军会战之时，说出兵败这样的话，对君王来说，可想而知。 怒极之下，萧远也点了点头：“刘登，你很聪明嘛，竟猜测本王有兵败之想。” “这，臣不敢。”刘登已经感到了不妙，额头冷汗也溢了出来，忍不住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 “狗贼大胆！”萧远再忍不住，震怒之下，指手喝道：“刘登匹夫！乱我军心！左右，推下去砍了！” “将其头颅，传示三军，以明军法！” “诺！”侍卫抱拳应声，一左一右，拉着刘登就走。 后者反应过来后，顿时魂飞魄散，开始尖声大叫：“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微臣无罪啊......” 可哪里还有人理会他，他的叫声，也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这件事，是真的惹怒了萧远，别说是刘登了，不管他是谁，估计都得被斩。 这可是主力大军，军心何其重要！ 等他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后，上官文若这才站了出来，略显忧虑道：“刘登妖言惑众，现在军中各部，多有猜测，此事若没有处理好，军心不稳，决战必然失败！大王得想个法子才是啊。” “以你之见呢？”萧远看了他一眼。 上官文若道：“斩首刘登，会有一定的效果，然后再让各部将领，整顿一下军心，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这还不够。”萧远直接说道：“你去传令，将渭河河畔，停靠的所有大船，全部凿沉！” “啊？”上官文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心中一震，拱手施礼道：“大王英明。”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此乃破釜沉舟，就是要告诉全军将士，秦国，是有必胜之决心的！ 是不可能退后半步的！ 且君王亲在前线！ 第1215章 孟津战役 第1215章孟津战役 军营中，各部将领正在整顿军心。 “刘登狗贼，故意制造流言，乱我军心！” “现在已被查实，乃灵国细作，被大王斩首示众！” “战败之说，更为灵国之奸计！” “而今，所有的渡船皆已被凿沉，这便是秦国的决心！” 秦将身穿盔甲，腰挂战剑，在将台来回走动，声声大喝。 下面的将士们都腰杆笔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大王就在前线！与我们所有将士在一起！不灭东灵，誓不还乡！” “不灭东灵！誓不还乡！” “不灭东灵！誓不还乡——” 所有的将士也开始高举长戟，齐声震喝。 破釜沉舟，得分情况。 如果是用在一群乌合之众身上，那只会使人恐慌。 但却让秦军多了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其中，与萧远有着很大的关系，国君身处前线，本就是对军心最大的稳定，现在又亲自指挥作战，沉舟以示决心，情况可想而知。 有可能战败之流言，在凿船的那一刻起，不攻自破。 决战之前，萧远将秦军士气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后，开始进行一系列作战部署。 在数日的议兵后，综合各方面情况，包括双方军力的比较，以及后勤保障，乃至战场力量的对比，认为决战条件成熟，继而发动孟津战役，逼迫灵王决战。 此战役，主要在于以突破的左翼为点，带动全局，出击西北线，再由北上迂回南下，攻克兴城、塘中、林西等县城，切断一切交通要道，将灵王主力彻底封锁在孟津，打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歼灭战。 说白了，就是要吃掉灵国这四十万主力。 对此，灵军方面判断出了秦军接下来有可能的军事行动，建议灵王，之前的守战策略当变动一二，以免陷入秦王的战略包围。 这个想法，是程平提出来的。 得到了不少高级将领的认可，认为左翼据点，对整个战局影响甚大，秦军必会兵出西北线，施行战术围剿。 灵军的这场议兵，可不是一日两日，而是一连持续了好几天，期间，有着好几名高级将领，在军事地图前，以战剑比划着，或在沙盘前分析讲解。 到了最后，灵王思虑再三，决定阻断西北线，集中兵力，正面牵制秦军不能迅速北上，以达到巩固整个孟津线，支撑全国战局的作战部署。 简而言之，主力盯死秦军。 可这样一来，就必然会出现大兵力的正面碰撞。 程平听完之后，试探性道：“陛下是要与秦王决战吗？” “形势所逼，若不决战的话，一旦被秦军再从左线突破，整个孟津，将全面陷入被动啊。”灵王略显忧虑道。 向来奇谋诡断的程平，这个时候也犹豫了起来，因为在他心里，真要展开决战，胜负实在难料，就双方综合实力来说，这是个很难确定的事情，可他又无法说不能决战。 灵王则是环视一周，正色问道：“于孟津击败贼寇！诸将可有信心！” 听到这话，叶归马上说道：“秦王小贼，只会使些奸计，若正面决战，绝对不是我军对手！请陛下给末将一个机会，一雪前耻！” 另有将领道：“无论是装备军械，还是军力士气，秦军都不及我军，决战之时，必能将其一举击溃！” “我军声威浩大，决战一胜，即可全面推进，一鼓作气，将秦军赶出渭河以西！” 将领们纷纷出列，都认为可以决战，这也是基于双方的实力比较，看上去，是旗鼓相当的。 随后，更是齐齐抱拳震声：“请陛下下令！” 见此情形，程平脸上忧虑更深，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 灵王则是受到了众将感染，顿时也信心大增，振声说道：“好！诸将有此决心，何愁暴秦不灭！” “听令！三日后，与秦军在孟津平原决战！” “朕，何惧秦王！” 随着这个命令的下达，秦灵主力之决战，孟津之关键性战役，拉开了帷幕。 这是秦军军事行动所逼。 灵王要决战，以求取胜之后，巩固整个孟津战线。 对此，萧远是求之不得。 而在决战之前，灵王更是一封书信，传到了秦军大营。 中军大帐中，秦军众将齐聚，分站两边。 正上方的帅位后，萧远一身黑色锦衣，腰系锦带，玉簪束发，正展开竹简。 秦王弟见字如晤： 朕，顺天应人，荣登大宝，履至尊而统御天下，万民臣服。 然秦之寒微，祸心包藏，兴此不义之师，实为逆天乱命，以卵击石。 今，朕统雄兵百万，战将千员，铁骑可平河山，刀剑可穿苍穹，大军过处，群贼净首，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暗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 以此制敌，何敌不摧！ 王弟居于王爵，挟羸弱之师，及乌合之众，与天威抗衡，岂非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公，素有明智之举，何不免冠徒跣，向东而拜，以礼来降。 朕，宽宏雅量，必不计前嫌，许尔武王之位，北面称尊...... 这封信写的。 其意，就是要在决战之前，打击一下萧远的信心。 后者读罢，忍不住爽朗而笑。 见他这般，许虎好奇的不行，不由挠挠头道：“大王，何时如此高兴啊。” “哈哈。”萧远又乐了一下，合上竹简道：“灵王要与我军三日后决战，特遣人送来此信，上官文若，你来念给大家都听听。” “是。”后者也很好奇，闻言连忙上前，双手恭敬接过，面向众人，将其展开后，先是大致扫了一眼，接着便高声念了起来。 这封书信很长，等他念完后，秦军众将，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许虎是第一个怒声说道：“好个灵王小贼！伪以至尊，竟敢以天子自居，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 卫庆说道：“灵王可笑至极！竟敢让我大秦俯首称臣！是可忍孰不可忍！还请大王下令！” “大王！灵贼可恶！定要将其剿灭，才能扬我国威！” 众将情绪高涨。 萧远亦环视一周，正色下来： “传令！三日后，与灵军决战！” “此役，势要击败贼军！彻底打开孟津之局面！” 第1216章 大会战 第1216章大会战 灵王想决战求胜，确保全局。 萧远和他一样，同样想以决战之胜，打开全局。 这便有了秦灵交战以来，第一次的大兵力对阵。 三日后，辽阔的大平原上。 双方大军，形成了面对面的对峙。 放眼望去，兵甲漫天，旌旗遮天蔽日！ 两军之间，有着足够的缓冲地带。 各个军阵中，传令兵在策马来回奔驰。 萧远这边，位于高大的战车，左右两边皆是骑着战马的将领。 他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站在帅车边缘，看着灵军的阵型，状似随口的问道：“上官文若，你觉得，我军有必胜的把握吗。” 后者连忙低了低身子：“那就要看大王的决心了。” “破釜沉舟，便是本王的决心！”萧远正声而言，话一说完，也立即指手道：“传令兵！邀灵王一会！” “诺！”后者抱拳领命，随后手持小旗，策马而出。 马蹄践踏地面，疾驰之下，传令兵很快就临近灵军阵营，高声大喊道：“我王请灵王殿下阵前一会——” 现在的灵王，是已经称帝了的。 左右灵将闻言，也有人立即恼怒道：“小贼大胆，对皇帝陛下，竟敢如此无礼。” 这是显然的，秦国怎么可能承认其帝位。 灵王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叶归却道：“陛下，秦王征战多年，身有武艺，其又奸诈无比，恐居心叵测啊。” “唉？”灵王摆了摆手，说道：“决战在即，秦王相邀，若本王拒之，岂非让人说我灵军胆小，这个气势，不能输啊。” “那，若要阵前一会，请务必带上末将，以护陛下周全。”叶归又道。 “恩......”灵王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因为他是没有什么武力值的，真要单独见面，秦王对其不利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 不多时，两军阵中间的位置，被人摆放上了一张几案。 萧远带着许虎，灵王带着叶归，两人于阵前会面。 隔着一些距离下马，是一种礼仪。 来到几案前后，萧远也一伸手道：“灵王兄，请入座。” 对这个称呼，灵王自然没说什么，同样一伸手道：“秦王弟请。” 二人对面而坐。 双方虎将站在各自的君主身后。 叶归的双眼，那是死死的盯着萧远，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许虎亦冷冷的看着他，手按腰间剑柄，稍有不对，就会马上出剑。 落座之后，萧远随意展了展袖袍，随后拿起几案上的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七八分满。 看着他的动作，灵王满脸警惕。 倒茶之后，萧远微微笑了笑，说道：“信呢，本王已经看过了，看来，灵王兄对此次决战，有着十足的信心。” “这是当然。”灵王冷着声音道：“秦王弟应当明白，与我大灵交锋，只会使秦军惨败而归，届时，兵败之后，王弟恐尽失人心啊。” “呵呵。”萧远乐了，说道：“灵王兄啊，我大秦锐士，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句话，应当是我送你才对。” “你僭越帝位，窥窃神器，荼毒天下，本王高举义旗，自当扫平妖孽！还山河太平！” “放肆！”听闻这话，灵王勃然大怒，一拍桌案：“商氏，可是你秦王杀的！秦国，才是弑君谋反！朕，顺天应人，加尊九五，何来逆天一说！” 他这般大怒，萧远看着他，不冷不热的说道：“灵王兄，在本王面前拍桌子，你够资格吗。” “你！”灵王气极。 可对方秦武王，雄霸北方，基于实际地位，他又不好反驳，只能是深吸了口气，说道：“当初，本王称帝，曾邀请秦王弟，是你自己不同意，现在又说什么僭越帝位，岂不是大言惶惶！” 萧远道：“若本王答应，岂不是要将华夏大地一分为二，这个罪名，你担得起，本王可担不起！” 灵王阴沉沉道：“如此说来，秦王弟是要与朕决一死战了！？” 说着话，见萧远不经意看了看太阳，他又冷笑了一声：“当初，秦王弟攻凉之战，曾与凉王阵前一会，故意拖延时间，好让骑兵绕袭，今日，莫不是要故技重施？” “此时此刻，王弟是在计算时间吗？” “灵王兄以为呢？”萧远故意反问。 “你大可以试试！”灵王怒气不减，说完这句话后，更是一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恕不奉陪！” 说完，拂袖而去。 叶归也是朝着萧远重重冷哼了一声，紧跟其后。 看着他的背影，萧远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稍稍思考，便也起身返回了。 等灵王回到本阵，程平那是忍不住凑到近前：“陛下，不知秦王何意啊？” “暂且不知，不过好像是在拖延时间。”灵王没好气说了一句，还在为萧远的话生气。 “这，这当初秦凉大战，凉王正是被此迷惑，惨遭兵败啊。”程平忧心的说道。 “程大人不必担心，以为朕是凉昭王吗。”灵王冷笑。 另一边。 萧远回到本阵后，身骑战马，面向秦军将士，正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将士们！” “剿灭东灵，系于此战！” “拿起你们的战刀！” “让敌人的鲜血，浸湿你们的战袍！” 震喝之后，他也一拨缰绳，调转战马，猛地抽出了腰间的秦王剑：“开战——”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各部将领亦齐齐抽出了战剑。 帅旗挥动。 纵向看去，秦军最前排，是整齐的重装竖盾，长戟于后，正迈步前压。 大地震颤，轰隆隆的步军声，充斥全场，肃杀弥漫。 灵军那边，灵王站在帅车，同样的战剑出鞘，朝前一指：“众军迎敌——” 双方大军，开始拉近距离。 “箭阵准备！” “箭阵准备——” 轰！轰轰！ 整齐划一的重盾砸地声。 秦军弓弩手，开始齐齐弯弓搭箭，将其拉满，斜指上空。 “坐——” 哗！哗啦！ 尽是甲胄摩擦声。 一瞬间，秦军阵型中，前几排就矮了下去。 数不清的将士，脚蹬劲弩。 这可不是短弩，而是需要极大的力道，威力无比。 第1217章 将士之勇 第1217章将士之勇 “放！” 一声令下。 嗡的一声！ 弓弦齐齐绷动，似乎撕裂了空气。 数不清的箭枝，汇集一片，形成了大片黑幕，从秦军头顶席卷而上！ 密密麻麻的黑点，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盾阵——” 灵军那边，有将领大叫，令旗猛挥。 哗！ 完全一致的声音。 灵军盾手，齐齐举盾。 整个场面看上去，尽是银色盾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灵军的军备，是非常强大的。 可即便如此，怎么可能完全顶住箭阵。 漫天箭雨，如同黑云压城，骤然而下！ 扑扑扑扑！ 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续不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密集的黑色箭枝，摧枯拉朽，顷刻之间，已钉满了地面，袭杀了一大片灵军。 地上乱箭斜插，盾牌散落，连同士兵的哀嚎，触目惊心。 秦军箭阵，独步天下，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个距离，根本就达不到灵军的箭射，再不拉近，秦军第二轮箭阵很快就会再来。 灵王别无选择，只能怒声大吼着：“顶住秦军的箭阵！向前压进！” “传令兵！告诉叶归！让他率领铁骑，冲击秦王的帅位！”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帅位一拔，全军必然大乱，灵王想仗着叶归之勇，这没什么好说的。 随着这边的命令，灵军在遭受一轮箭阵后，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填补阵型空位，开始顶盾前冲。 双方距离再次拉近。 这个时候，终于达到了箭射范围，灵军弓弩手们，在向前跑动的过程中，也开始齐齐弯弓，展开了回射。 这是一种乱射，并不是整齐的箭阵，可它的利处在于防不胜防，是在跑动之中。 秦军这边，同样有不少人被流矢射中。 短兵交接前，双方率先进行了远程较量，在弓弩方面，灵军明显是吃了个大亏。 等到正面碰撞，秦军这边，重盾在前，长戟齐刺，瞬间就收割了一大排。 鲜血溅洒，交锋之处，绞肉机一般。 冷兵器战场的残酷，在这里展露无遗。 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嚎声。 最前排的秦军将士，几乎个个脸上都溅染着鲜血，大吼着，不要命一般。 每压进一步，地上，也必然是一排的尸体。 秦，之所以为虎狼之师，不仅是因为昔日的苦寒，更是国人的团结凝聚。 全军将士，悍不畏死，皆以人头为战功，与秦之步卒正面交战，是很容易被气势所压的。 因为他们多有以命搏命，一往无前，你一旦胆寒，结果可想而知。 灵军，可也是正规军，但在这种战场上，硬要拼将士之勇，肯定是不如秦兵的。 灵王纵观全局，帅旗再动： “战车出阵——” 随着他的命令，右阵顿时大分，一辆辆的驷马战车，冲出了人群，奔向了秦军侧翼。 这是灵国攻略天下之利器，每打造一辆，都耗资甚大，是灵军大战场得以破敌的关键。 一辆辆的战车，两边带着尖锐之物，身后拖着狼牙棒等东西，尘土飞扬中，气势汹汹。 真要让其一头扎进来的话，绝对会席卷秦军前排。 只可惜，对灵之战，萧远早就有过针对，尤其是他们的驷马战车。 秦将喝令之下，侧翼立即转身，方阵瞬间组成。 战车冲来，带着冲击一切之势。 秦军盾阵立分，由其冲进来后，纷纷斜放竖盾，由盾角顺其车轮。 这是不跟它硬碰，而是顺着它的轨迹走。 如此一来，车轮骑上盾面，几乎是在一排竖盾上奔驰，战车顿时倾斜，继而轰然倒地。 另有阵内，士卒长戟齐出，不在战马，而是精准的插入轴轮之中，卡死了战车。 当然，也有不少战车冲击阵型，在一片惨嚎中，带翻一大片。 可综合而言，灵军的这次战车攻势，并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 后方观察局势的灵王见状，不由咬牙说道：“可恨！” “传令众军！全面出击！” “务必反压秦军！击溃秦王！” 命令是这么下的，但交锋的地方，可由不得灵军士卒，想反压，就必须打出比秦卒更凶狠的气势。 程平就在灵王身边，同样也在观察整个战场，现在灵军虽然还没有落败之势，但却无任何取胜之机，他脸上的忧虑也更重了。 萧远那边，挡其战车后，也马上喝令道：“谢红菱！立即率三万铁骑，左翼迂回，务必冲散灵军的阵型！” “诺！”女将军一抱拳，策马离去。 不多时，已集合骑兵。 临战之前，谢红菱下意识抚了抚浑身纯黑的马儿：“乌云，看你的了。” 说完这些，她也美目一凛，手中长枪一指：“将士们！随我冲锋！” 她一身盔甲，胸前高鼓，红红的唇，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杀啊——”身后骑兵紧跟其后。 真正的战场上，有时候，会用骑兵先动，步军配合。 可秦军这边，却是铁骑一直按着，明显是要协助正面的步军，施行真正的全面压进。 大地震动中，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临近战场，马上的秦军已是齐齐端起短弩，扣动扳机。 长剑短弩，是秦国骑兵的标配。 弩箭直射下，惨嚎顿起，侧面的灵军瞬间就被射翻了一大片，继而慌忙组阵。 骑兵风驰电掣。 谢红菱长枪在手，一马当先，刚一接触，交叉劈砍下，面前重盾倒飞，砸倒身后一片。 她人也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身后数不清的铁骑，如同潮水一般，场面极为浩大，可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如此多的骑兵，冲进步军阵型，情况完全可以想象。 一片大乱中，不知有多少人被战马撞飞，又不知有多少人被策马而过的长剑顺势砍翻...... 灵军不是不想拦，可根本就拦不住。 这三万铁骑，在整个大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短短时间，几乎将灵军拦腰截断。 见此情形，萧远瞪目大喝：“重重擂鼓！步军前压！” 战鼓被敲得更响了。 与此同时，秦军帅位右前方，开始出现了一片混乱。 上官文若则是指着那里，略显紧张的说道：“不好了大王，是灵国上将叶归！” 第1218章 大败灵王 第1218章大败灵王 “恩？” 萧远眉头一皱，顺其所指：“他冲着本王来了？” 上官文若道：“叶归骁勇，率骑兵冲阵，已快逼近帅位，大王，虎侯不在，此地不宜久留啊。” 许虎此时，正在两军交战的正前方，顶在最前面，大开大合，横扫千军。 上将带领下，威势不用多说，不仅提升士气，更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如果不是他，灵军也不可能被压得如此之狠。 而上官文若的话一说完，萧远便道：“此时，乃决战之紧要关头，如果本王撤了，全军士气，必为之一泄！无论如何，帅位不可动！” 这话是有道理的。 可上官文若担心他的安危，颤声说道：“可是大王......” “文若不必忧虑。”萧远打断了他，扫视身边道：“左右众将！” “末将在！”一干秦将齐齐抱拳。 “击败叶归！”萧远伸手一指，干净利落。 “得令！”数人震声，继而一砸马腹，齐齐奔了出去。 一个君王的身边，当然是有护卫将领的。 这些人，大多都是偏将。 片刻后，叶归所在的位置，他正在冲锋陷阵，可周围的秦军实在太多了，想要袭击帅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叶归小儿！潘信来也！” “匹夫受死！” “小儿吃我一刀！” 数名偏将，策马而来，各持兵刃。 三个人，三把刀，分从左右，叶归双手握枪，交叉挥舞格挡，又立即横枪一举，挡住了头顶的第三刀。 接着瞬间将其震开，长枪就势一扫。 那秦军偏将的战刀被猛力弹开，还在收势之中，感恶风横扫，他吓了一跳，连忙一低头，长枪擦其头顶而过，这才堪堪避过了一击。 数名偏将，一击之后，又纷纷拨转缰绳，将叶归围在了中间。 乱斗顿起，周围士卒也都下意识纷纷后退，为他们留下了足够的打斗空间。 叶归一人斗数将，根本不落下风，长枪在其手中，不时格挡，可一挡开攻势后，马上就是反击，倒是那几名偏将好几次都差点命丧枪下。 惊于他的武艺，几名偏将再不敢轻敌，开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更是展开了车轮游斗，这个打完，另一个马上接上，在其周围，不时来回交错。 叶归烦于应付，可却被限制当场，根本抽不开身，更别提继续冲击帅位了。 又斗片刻，他恼羞成怒，不由大吼出声，寒芒闪烁中，一连攻出了六七枪，直接将数名偏将全部击退。 随后，当机立断，一拽缰绳，准备先摆脱这里，再寻找机会。 可他要走，几名秦将根本不依。 “敌将哪里走！” 一人大喝，追马上前，企图拦截。 “找死！”叶归一瞪目，马蹄前走下，头也没回，却是一个刁钻的回马枪。 这一枪，又快又狠，且角度诡异，那偏将下意识惊叫出声，好在反应够快，连忙横刀一挡。 枪尖猛地钉在了刀身上，强大的震力，也将那偏将直接震飞了出去，摔落马下。 可见其武艺之高，只随手一击，已非常人可挡。 那偏将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晃晃脑袋，还一阵后怕，再抬头看时，叶归早已重新杀入了人群，带领大批骑兵，侧翼而走。 “此人，好高的武艺。”有偏将由衷说道。 另有人道：“刚才几次，险些死于枪下，叶归此人，不愧为灵国第一上将。” 几名偏将心有余悸，真再打下去，他们绝对都会死在这里。 只不过是叶归不愿缠斗，或者说，已经有些害怕萧远再施什么奸计，让自己深陷重围。 等数名偏将赶到帅位后，纷纷抱拳施礼，其中一人低着脑袋道：“臣等无能，没能斩杀叶归，让他冲阵而去了。” 萧远抬了抬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目光紧紧的盯着主战场，因为那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随着谢红菱率铁骑冲击，已经成功搅乱了敌方阵型，秦军压进之势更盛，灵军已经有些节节败退的感觉了。 同样的，灵王那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个情况，综合整个战局，形势越发不利，再打下去，恐怕有覆没之危了。 一旁的程平更是直接提醒道：“陛下，今决战已经失利，我军气势被夺，已经无法扭转局势了，再战下去，全军危矣！” 灵王明白这个道理，可却瞪着双目道：“朕不甘心！就这样被秦王击败！” “陛下啊。”程平急道：“此时，当趁秦军未有合击之势，果断撤兵，只有保存了兵力，才能在后面战胜秦王啊。” “若再不撤退，等秦军左右两翼张开，就来不及了！” 他心急如焚，灵王听在耳朵里，咬牙狠狠握了握拳，这才不甘心的说道：“鸣金！” 随着他的命令，鸣金声起，前方本就节节败退的灵军，更是瞬间一溃而散，仓皇后撤。 整个打战场看上去，灵军的左部，中部，右部，全都在掉头急跑。 有些士卒，更是不管不顾，战旗兵器，那是扔了一地。 任谁也知道，如此大战，一旦溃败，其势将不可逆转。 灵军这一撤，真可谓是兵败如山倒。 本来，叶归是冲阵而出，准备集结骑兵，再绕袭杀回，可此时听到鸣金声，也只能是瞪目一咬牙，恨恨一拨缰绳：“先撤！掩护陛下！” 这一大批灵国骑兵，开始从战场一侧，绕回了灵军本阵。 而萧远，见到灵军败退之势，顿时也瞪大了双目，激动之下，更是连连指着秦王剑，嘶声大叫道： “灵军败了！” “灵军败了——” “将士们！杀啊——” 这场战役，关乎东征之全局，亦牵连天下之争，可想而知，他此时的心态。 大声的喊喝后，他更是下了帅车，快步行到鼓台。 数面大鼓，还在被鼓手重重擂击。 “大王。”见到他，士兵连忙施礼。 萧远一撸袖子，双手各持一个鼓槌，开始奋力挥动双臂，亲自擂鼓进军。 他可是一国之君，此情此景，对士气的振奋，已经不用多说了。 后面还没有出战的秦军将士们，个个端起长戟，大喊出声，发动了全军的冲锋。 第1219章 周边县城 第1219章周边县城 大平原上，尘土飞扬，喊杀漫天。 从高空看去，黑色盔甲铺天盖地，正迅速朝前涌动，灵军那边，则是在丢盔弃甲，一路跑，一路扔。 整个场面看上去，极其浩大。 这可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决战失利，灵王弃帅车上战马，在护将和精锐军的保护下，正愤怒而走。 萧远乘胜进军，根本就没打算让其轻易离开，更是派出了所有的将领。 多少偏将骑着战马，带着本部士兵兜尾追杀，灵军溃败之综合战线，更不知绵延了多少里，从平原到大道，乃至各个小路，都随处可见散落的旗帜和兵器，及灵军的一些尸体...... 而这一追，也整整追了一下午，直到将灵军追至孟津城内，又打了一场攻城战，见不可破之，及夜幕降临，萧远这边才算作罢。 此战的意义，在于孟津的全局。 因为双方是主力对决，灵王这边遭败，他的所有防线也必然会震荡。 孟津城内，议事大厅。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可灵军众将哪里会休息，分列两边，几乎全都耸拉着脑袋，许多人的脸上还有着污渍，模样狼狈。 灵王亦是愤怒而言：“秦贼可恶！竟在孟津平原，败我大军！” 说到这里，他也扫了眼众将，忍不住呵斥：“你们各部将领，是怎么指挥的！” 众将遭训，皆低下了脑袋，没敢应声。 要知道，他才是全军最高指挥，决战兵败，真要追究，也是最高统帅的责任，可他却将怒火发泄在了其他人身上。 这就是萧远与灵王的不同，在战事失利时，萧远永远都是想办法鼓舞士气，绝非是使人垂头丧气，而在获胜之后，也永远都是大赞将领，从来不与部下争功。 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怒火后，灵王刚准备再说什么，一名将领却快步走了进来，同样的一身狼狈，抱拳弯腰道：“陛下，已经点验完毕。” “我军折损如何？”灵王直接发问。 “这。”将领先是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壮着胆子道：“初步统计，我军折损七万余，另有......另有许多将士被打散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大营。” 这是真正的决战，兵败之下，有此折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灵王哪里能够接受，那是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我损兵折将竟有七万之多！？” 汇报之将领脑袋再低。 “可恨！”灵王再次大怒，可这时候，负责军情的人又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禀陛下，兴城遭秦军袭击，陈福将军兵败，正向孟津撤退。” “什么！？”灵王已经怒不可遏了，反应过来后，拍案而起，厉声大喝道：“岂有此理！秦王欺我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他一副马上出城交战的样子，灵军众将都有些慌了，有人急忙说道：“陛下息怒，今我军新败，将士失锐，急需整顿士气，若再与秦军打大型会展，实非上策啊。” “是啊陛下，现在我军当坚壁不出，稳定当下局势后，另谋他策。” “陛下三思......” 不少高级将领都站了出来。 他们所说，合征战之道，可灵王气头上呢，越听此言，越是恼羞成怒，不由瞪目扫视一周：“尔等将领！莫不是被秦军给打怕了！？” “陛下明鉴啊......”人们纷纷颤声。 这时候，程平终于站了出来，不紧不慢道：“诸位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时下，秦军挟决战之威，锋芒正盛，士气于我军不利，陛下当慎重考虑，以大局为重。” 听他这么说，灵王总算是没再训斥了，而是又深吸了口气，看向了程平。 后者继续道：“秦军袭击兴城，无非是要控制孟津西北线，现在再去，肯定已经于事无补了，而秦王的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塘中，陛下当立即调兵，使塘中固若金汤，以绝秦王之战略部署。” 萧远决战获胜，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早在灵王兵败的时候，已有数支部队，分自出击，进攻周围的兴城、塘中、林西等县，以达到切断孟津交通要道的目的，继而掌控全局。 程平的分析是没错的，现在兴城兵败，补救已经没用了，塘中再丢的话，那孟津以西、以北、以南，三路都会被秦军掌控，右边再出意外，整个孟津，将陷入围战之地。 灵王听完后，暂时压下了怒火，不过仍是语气不善道：“袁明！令你马上领兵，赶往塘中，不得有失！” “诺！”一名将领立即抱拳，施礼而去。 与此同时，秦军主力处。 决战之战场，早已经收拾完毕了，各部将领，也都在一一赶回，向萧远汇报。 “禀大王，我部追敌六十里，斩首敌军四千，俘获战马百匹，兵器无数......” 紧接着，又是一名秦将快步走了进来，抱拳震声：“禀大王！我部歼敌六千余，俘虏千人，缴获大批粮草军械......” “禀大王......” 一个接一个的将领，趁决战之利，捷报频传。 “好！”萧远大悦，站起了身，正声说道：“诸将不负重托，带领众将士奋勇杀敌，此战大破灵军，尔等皆功不可没！” 听到这话，秦军众将全都一脸兴奋激动，因为在秦国，战功，是一个将领升迁的硬性东西。 说完这些后，萧远站在正上方，又指手说道：“此役，灵王溃败，至孟津城，虽逃得一命，但灵军上下，已锐气尽失，而我军，士气正虹！消灭东灵之割据势力，指日可待！” “届时，天下大定，山河归一，列位功成名就，亦可搂着三五娇妻美妾，安享荣华富贵。” “哈哈——”众将爽朗而笑。 正在这时，林初快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兴城已被我军占领，此时艾平将军，正率部北上，明日上午，即可抵达塘中。” “好！”萧远正色了下来，指手道：“传令艾平！让他务必赶在灵国援军前，攻克塘中！” “只要塘中一定，大局定矣！” “诺！” 第1220章 贪功 第1220章贪功 秦军的军事情报是很强大的，在这整个孟津战区内，猎鹰的传递速度不用多说。 艾平部。 这里有两万秦军，由占领的兴城进发，持续北上，如果将塘中攻克的话，牵一发动全身，孟津的整个西线、正北线，乃至西北、西南，都会瞬间沦陷。 否则，萧远也不会说克定塘中，则大局定矣。 艾平这个人，三十多岁了，虽不及八骁将，可也是一路征战过来，参与过不少战役。 此时此刻，这两万秦军离塘中县还有几十里路程，不过却是兵临代城之下了。 代城，一个很小的地方，在整个孟津战局中，它起不到任何的战略意义。 简单点说，只要拿下了塘中，那代城不攻自破。 战略位置的问题，会决定一个城池是否兵家必争。 萧远的王令很明确，让艾平迅速进军，不可迁延，塘中乃重中之重。 可艾平路过这里，见城头插着灵军战旗，不愿意就这么走了，而是令全军暂作修整，随后喊来副将，做了一次简单的讨论，准备顺手拔掉代城。 此地灵军，只有千余，灵王对这里，也只是有一些象征性的驻防。 两万秦军，想拿下这里，并不难，不过副将却说道：“大王王令已到，着令我部，迅速攻克塘中，现在打代城的话，如果在此迁延了时间，如何是好啊。” “唉？”艾平摆了摆手，说道：“小小代城，一走一过，即可攻下，不会耽误王令，再者，取下这里，也是功劳一件，你难道不想多一些战功吗？” “这......”副将犹豫了起来。 结果艾平是直接拍板道：“我看就这么办吧，迅速攻下代城，再进军塘中，全都取了。连下两城，必得大王嘉奖啊。” 他是此部主将，加之提到战功，副将虽然还有些犹豫，可也选择默认了。 艾平贪功，想两者皆取，开始攻打代城。 能速取此地，不耽误时间还好，一旦久战不下，就等于直接打乱了萧远的战略部署。 因为现在的塘中，是极度空虚的，只要能闪电进军，猛攻之下，灵国援军绝对来不及支援。 可艾平没有大战略的军事眼光，只觉拿下城池便也是功劳一件。 结果代城一战，两万秦军打了数个时辰，仍旧没能攻上城头。 此城虽小，可城内守军却是拼死反抗，落石滚木下，双方乱箭在头顶来回劲射，打的异常激烈。 这不仅大大出乎了艾平的预料，时间，更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这时候的副将也有点忍不住了，略显忧虑道：“将军，代城一战，灵军负隅顽抗，再这么打下去的话，恐耽搁许久啊。” 照目前战局来说，相当于打了一大半了，再战，代城守军必然不足，是绝对可以拿下来的。 更何况，已经在这里折损将士了，艾平怎么可能这时候放弃，闻言立即说道：“继续打！无论如何，必须攻克代城！” 战事持续。 直到灵军出现兵力不足，这才攻上了城头，可此时此刻，已经夜幕降临了。 秦军上下，亦是有着恶战之后的疲乏，再想急行军的话，加之夜路，困难重重。 艾平迫于时间，只能强令兵士赶路。 大战之后的秦军将士，没有得到任何修整，一路急行。 终于，以疲惫之师兵临塘中城下。 而这个时候的灵将袁明，亦在率部支援的路上。 战事很快爆发，塘中虽然空虚，可多少有一些守军，击以疲惫之师，第一天的攻城，结果不用多说，艾平可谓遭到了迎头痛击。 他也马上改变了策略，将攻城分为了数个批队，第一队打，后面就休息调整，轮番上阵。 这个策略，使得秦军的战力有了很明显的恢复，但打塘中，按照正常情况，得一两天。 就在第三天上午的时候，艾平也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塘中城防开始出现了多处震荡，岌岌可危。 他身处前线指挥，不由指剑大叫道：“灵军守不住了！将士们冲啊——” 秦军上下，士气大振，本疲惫不堪，却爆发出了最凶狠的一波攻势。 城关之外，入目看去，到处都是高举战刀的黑甲红缨，正争先恐后，爬上云梯。 本以为，这轮冲锋必破此城，可形势却马上发生了逆转。 原本防守不及的灵军却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且城防之上，各处防线，还在源源不断的增补。 灵国援军到了。 毫无疑问，这波攻势被迅速压了回来，眼见战况骤变，秦军副将也立即找到了艾平，浑身浴血的说道：“将军，情况不对，灵国的援军已经到了。” 艾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且之前就已经收到军情了，闻言是狠狠咬了咬牙，不甘心的大喝道：“先收兵！” 因为秦军已经战了很久了，上下精疲力尽，这个时候再打，只会徒增伤亡。 鸣金声起，攻城大军如潮水般撤离，留下一地的尸体和乱箭。 不多时，袁明也站到了城头中央，根据军情，自然知道对方是谁，便扬声大喊道： “艾平！今本将军在此！安敢踏足塘中一步！” “还是劝你哪来的回哪去！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袁—明！”艾平几乎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怒视城头。 见他这般，副将慌忙劝道：“灵国援军，足有三万众，此时强攻，实非上策，将军三思啊......” “啊！！！”艾平气的大吼了一声，却也只能不甘的咆哮：“先撤！” 他们这边撤退，袁明也并没有贸然追击，而是做足了坚壁不出、固守塘中的架势。 这个时候，艾平再想凭本部人马，攻下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说白了，战事至此，全在代城的耽搁，如果不是他贪功，能早一天抵达塘中，不使全军成疲惫之师，现在城头，插着的绝对是秦旗，袁明来了，也不可能夺回这里，秦军后续部队，更是会源源不断。 撤离的途中，艾平后觉自己代城之失误，不由悲声说道：“今塘中未破，我如何向大王交代啊......” 第1221章 无坚不陷 第1221章无坚不陷 灵国援军进入塘中，艾平被迫退至代城。 时至下午，秦军大营。 天空猎鹰盘旋。 大帐中，萧远正在与众将商议接下来的战事，着重提到了以塘中为北线迂回，虎视孟津之重要。 其实这时候，他正在等艾平的捷报，从时间和战场情况来看，拿下塘中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此城一占，秦军主力很有可能会再度分兵，对孟津施行进一步的战略包围。 可以说，艾平一部的军事行动，是至关重要的。 不多时，林初快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最新战报。” “讲。”萧远言简意赅。 林初先是看了眼他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道：“艾平将军......攻下了代城，可却在代城前耽误了一日，以致塘中战事失利。” “你说什么！？”萧远眉头大皱。 林初咽了口唾沫，重复解释道：“本来，艾平将军已经快要攻下塘中了，不料灵将袁明率部抵达，艾将军久战不下，只得先撤往了代城。”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萧远听完，勃然大怒，当场将手中竹简狠狠扔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林初瞬间跪地，众将更是身子一低，被吓得不轻。 恼怒之下，萧远忍不住站起了身，厉声说道：“艾平匹夫！竟敢延误军机！来人啊！立即持王令，前往代城，将其斩首示众！” 啊！？听到这话，人们大惊失色，有偏将慌忙说道：“大王息怒......” 萧远怒气不减：“本王的王令，说的清清楚楚，九月六日，必须兵临塘中，闪攻此地！可艾平竟敢在代城迁延，导致全局失利！形同违抗军令，该当何罪！” “大王，艾将军虽未按时完成行军，可也攻占了代城啊，请您看在他往日战功的份上，从轻发落吧。”另有将领相劝。 “我要代城何用！恩！？要它何用！”萧远是真被气住了，亦说明了，塘中县的战略之重要。 他的王威，是毋庸置疑的，见状，诸将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了。 好在，贾攸壮着胆子站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大王息怒，艾平将军虽有过错，但好在，还是拿下了代城，此后，我们也大可以代城为进攻塘中的跳板，亦可对袁明施行围城打援，不至全局失利。” 他话一说完，上官文若就紧跟着道：“虽塘中未定，但兴城、代城等地，都是进攻据点，袁明一部，断不可能久守，说不定，还能牵出更好的战局，且艾将军出生入死，跟随大王多年，罪不至死啊，还请大王三思。” 谋士说话，就是比武将更有水平，也更能明白君王想的是什么。 听完他们二人所说，萧远的怒火多少消了一些，深吸口气道：“传令，将艾平押回秦州，等候军事裁决！” “其部留守代城，其职由陈晖暂领。” 这就相当于艾平要上军事法庭了。 军令就是军令，身为君主，必须严正军纪，否则，其他将领岂不是个个如此，萧远必须得这么做。 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众人闻言，哪里还敢劝，齐齐施礼道：“大王英明——” 由于塘中之事，接下来的部署，可能会出现变动，萧远也看向了墙上的军事地图，喃喃自语道：“现在，就看卫庆的了......” 与此同时，林西县。 卫庆正在率部强攻此城。 此地之战略位置，与塘中有些许相同，一旦被秦军占领，即可对孟津造成直接的威胁。 因此，这里的灵军反抗的异常强烈，而且用不了多久，其援军也会抵达。 城头上，随处可见，有秦军将士刚刚冒头，就被长戟刺中，惨嚎掉落云梯。 同样的，也有灵军士卒被战刀砍死。 落石不断砸下，乱箭来回劲射。 卫庆更是身在前线，亲自指挥作战。 激战两个多时辰后，林西久攻不下，卫庆观察局势，当机立断，作了一次暂时的收兵休整。 秦军并没有撤出林西的范围，依旧集结于县城外。 一战过后，其部副将找到了卫庆，忍不住道：“将军，根据探子回报，灵国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明日恐会抵达，今林西如此顽抗，多半与其援军有关。” “你说的没错，救援有望，林西守将自要拼死一战。”卫庆道。 “如此这般，可就是一场真正的恶战了啊。”副将满脸担忧。 卫庆神色一凝：“无论如何，林西必须拿下！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说完这些，他也立即迈步，走向了大军正前方。 此时的秦军，就在林西城外，一箭之地。 卫庆一身盔甲披风，头戴将盔，环视一周，将一杆战旗猛地插在了地上，震声大喝道： “众军听令！”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攻城将士，务必奋勇杀敌！战事一起，不得退过此旗！违令者，立斩不赦！” “包括本将军在内！” “现在，本将军亦是攻城士兵的一员！” “如有畏敌不前，请监战士兵立即砍下我的头颅！” 所有将士，都腰杆笔直的看着他，一脸正色。 卫庆说完之后，直接转过了身，面向城池，猛地抽出了战剑，朝前一指：“随我进攻！” 话音一落，他也大步流星，第一个朝前杀去。 如此主将，可想而知，下面的秦军将士纷纷大吼了一声，紧跟其后，一窝蜂的涌向了城关。 战事持续，这一次，秦军之攻势，可比之前要凶狠了太多！ 根本就没有人退后一步，几乎个个一往无前！ 卫庆身先士卒，手持战剑，战场之厮杀，将这名铁血将领的风格展露无遗。 抛石机的油坛轰炸，还在城头各处爆裂。 云梯上，是前赴后继，数不清的秦军士卒。 双方将士的热血，抛洒城关。 这一战，直打到了夜幕降临，灵军终于顶不住了。 未能等来援军，各处防线，被一个接一个的秦军接连跳上城头...... 每临攻战，无坚不陷，秦国八骁将中，卫庆是最擅长攻城拔寨的，更深具将略，多得秦王赞赏，以为国之良将。 第1222章 两难 第1222章两难 防线一破，城头上乱战顿起，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顺着云梯跳上，加入战斗。 灵军士卒，则开始边打边退，最后，被一鼓作气杀下了城防。 城头战旗更换，城门也很快被轰然撞开。 林西失守，灵军守将见局势难以逆转，不由悲叫出声：“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说着，亦横起战剑，架于脖颈，猛地拉了下去。 鲜血溅洒，战剑掉地，守将认为自己失城，自尽于城关。 其他残兵就不用说了，多恐慌逃窜，早就扔了兵器。 没多久，卫庆来到了这里，副将也马上凑到了旁边，抱拳说道：“林西守将自尽了，其他残兵，有的投降，有的逃往了孟津。” “恩。”卫庆点了点头，看了眼守将的尸体，正色道：“将其厚葬。” 虽为对立面，但对方坚守不让，宁死不降，将领之骨气，是值得尊重的。 “先彻底占领林西，迅速换防，同时传书大王，汇报此间战况。” “诺！”副将领命而去。 卫庆又看了看周围，他的盔甲和脸上，还沾染着不少血迹，战剑回鞘，却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一捂小腹。 那里，正有血迹流出。 旁边的一名千夫长也马上扶住了他：“将军。” “我不要紧，先看看下面的将士们。”卫庆抬了抬手，旧伤还在，又添新的战伤，可见此良将。 林西被秦军成功拿下，战报传回，萧远忍不住再次大赞：“有此良将，孤之大幸。” 上官文若则道：“现在灵国援军李俊一部，马上就要抵达林西，以臣之见，不如让我们的后续部队，配合卫庆将军，将其剿灭在林西城外。” “文若言之有理。”萧远当即决断：“即令第二军，由左翼，进击李俊部。” 这是要把灵国援军包了饺子。 不过灵军那边，也不是傻子。 孟津城内，议事大厅。 得知林西失守，守将自尽的消息后，灵王不免悲痛，深深闭了闭眼：“石将军战至最后，宁死不退一步，实乃将领之楷模，可恨秦军，窃我林西。” “陛下。”程平正色道：“石将军自是忠义，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秦将卫庆已经占领了林西，而现在，李俊将军却正在支援，如果被侧翼包抄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程大人是说，秦军会对李俊部下手。”灵王道。 “必然如此。”程平解释：“李俊将军赶到林西的时候，城池已经失守，其部无落脚之地，如果秦王调兵，绕后迂回的话，如何是好啊。” “对，对。”灵王也会过意来，稍稍紧张，当即说道：“快！着人骑快马，传令李俊，撤回孟津！” “是。”程平连忙领命。 这个命令，已经表示灵军不要林西了，当然，这是绝对的明智之举，否则，就不仅是丢一个县城了，还会有更多兵力的折损。 同在一个战区，双方的军令都传的很快，李俊那边，到林西之后，是有夺回此城之想法的，不过刚攻了一天，灵王的命令就传了过来。 对于君命，李俊没敢违抗，草草收兵后，开始轻装回撤。 很快，秦军后续部队抵达，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如果李俊再晚走一点，恐怕是有极大危险的。 这个小插曲，也并没有影响整体战局，接下来，萧远开始重新部署，以占领之现有城池为军事据点，扩大战场形势，对孟津产生周遭环伺之态，同时，调集部分重兵，至代城附近，给出灵军己方必取塘中的架势。 这个信号，让灵王那边再次忧虑了起来。 现在的塘中，是有袁明三万大军的，从秦军军事行动来看，如果不撤，很有可能被重兵攻打，这边救是不救，若是救，援军恐怕多半又要被击于半路。 如果撤，那就等于放弃了周围的所有交通要道，塘中不要了，孟津同样危矣。 简而言之，要放弃塘中，就得做好放弃孟津的准备。 这件事，在议兵的时候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在有将领提出塘中回撤的时候，叶归表现的最为恼怒，那是瞪目说道：“兴城丢了，林西也丢了！现在再放弃塘中，那还打个什么仗！” “将军稍安勿躁，听末将解释嘛。”那将领道：“塘中是很重要，可只有三万守军，一旦秦王调集重兵强攻，袁明将军断难久守，到时候，我们就必须得支援，可援军，在半路遭到埋伏，或者野外遭遇秦军主力，如何是好。” “说来说去！不过是尔等被秦军打怕了！”叶归怒气不减。 听到这话，那将领急了：“末将只是为大局考虑，将军何出此言......” “哼！”叶归冷笑，怒道：“秦军有何可惧！叫我说，不仅不能放弃塘中！更应点齐兵马，一举夺回兴城和林西！将秦王彻底赶出渭河以西！” “这，我军决战失利，在孟津全局上，不可如此啊......”有将领暗暗咧嘴。 并不是说人们怕了，而是情况不允许，灵军主力来时，是整整四十万大军，经左据点一战、平原决战、及其他一些城池争夺和小型战役，至今日，兵力已经不足二十五万了。 二十五万人，当然是可以反败为胜的，但绝不是眼下战局。 叶归还想再争，灵王已是不耐烦的喝道：“好了！” 众人立时闭嘴。 他也环视了一周，眉头紧皱道：“放弃塘中，就等于放弃了孟津，如此一来，秦军必会趁势挺入，直接打到嘉陵关前。” 这时候，程平站了出来，说道：“城池丢了，还可以夺回来，可一旦兵力被打光了，那就有亡国之危，臣以为，孟津之局面，已不可谋也。” 听到这话，灵王多少有些不悦的看向了他：“程大人也认为，我军该放弃塘中，继而放弃孟津？” 程平正色道：“退守嘉陵关，我们的兵力还在，秦军就绝不可能打进关内，如果在孟津无法扭转局势，被消耗殆尽的话，那嘉陵关又如何守得住呢？” “另外，臣以为，全国战局，也该作出一定的调整，否则，秦师必然难退。” “还请陛下明鉴。” 第1223章 放弃 第1223章放弃 程平的话，让灵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眉头紧皱，久久无言，开始认真思量了起来。 叶归则是不满道：“先生一向胸有韬略，今日竟也建议陛下退让孟津，岂非可笑至极。” “将军差矣。”程平道：“孟津之战局，于我方多有不利，强行拼杀下去，胜机渺茫，一旦塘中沦陷，秦军就会对孟津四面围击，到时候，就是想退也退不了了。” 战局很明朗，塘中失，孟津就会被包围，既然守不住，不如趁早撤退。 想到这里，灵王刚要说话，叶归却道：“塘中岂会沦陷！我自领兵去守，若有失，提头来见！” 灵王看了他一眼，仍在纠结当中。 程平道：“那秦军以塘中为点，不断诱使我军支援，如何是好。打到最后，岂不是要在塘中，将主力全部葬送？” 又是这个问题。 灵王眉头大皱之下，也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扫视一周道：“诸将以为，程大人所说，暂时退让之策，是否可行。” 众人闻言，相对沉吟了一下，有将领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一如程大人所言，只要兵力还在，我们早晚都能战胜秦国。” “两国交战，胜败之局，不在一城一池之得失，暂避锋芒，以寻破敌之机，未尝不可。”另有人道。 “恩......”灵王开始在案前来回踱步，片刻后，停身道：“这件事，容朕思虑一二，今日议兵，就先这样吧。” 众人互相看看，程平壮着胆子提醒道：“秦王正在向塘中频繁调兵，时间紧迫，希望陛下能够早作决断。” 叶归则是不服气般的叫道：“陛下！” “行了。”灵王抬手打断了他，深吸了口气道：“都先退下吧，各司其职。” “诺。”众人齐齐施礼。 叶归还想说什么，可见灵王如此，也只能是不甘心的退下了。 到了外面，还追上了程平，依旧不满的说道：“先生为军师，当言破敌之策，而非畏敌之策！” “这不是怕秦军，而是另谋胜局。”程平解释，私下里，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 叶归对其也比较尊重，可仍是说道：“但先生今日所言，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听到这话，程平微微摇了摇头：“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绝非勇也。” 叶归急了：“这！先生可是在羞辱在下。” “非也。”程平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将军勇冠三军，但要破敌，需运筹谋划，找到适当的战机才行，一味的恃勇，并非上策。” 两人边走边聊，大厅中，灵王还在犹豫踱步。 优柔寡断，是他的特点之一。 但谋士和诸将，都给出了相对的意见，这也让他不得不承认当下的形势。 灵国的疆域不小，丢一个孟津，还是丢得起的，经过一夜考虑，第二天，灵王的命令传向了塘中，明令袁明，率军撤回孟津，与主力汇合。 战场局势千变万化，随着这道军令，没等萧远这边作战部署完毕，塘中已成空城，随后，近二十五万灵军，汇合孟津城内，开始作撤退事宜。 灵军最先走的，是粮草辎重部队，在程平的建议下，是直接放弃了孟津战场，退出无险可守之地，抵达嘉陵关。 又过三日，灵军主力开始轻装东撤，放弃孟津战线。 情报传回秦军大营，众将听完，都有些傻眼了。 许虎呆愣愣道：“这，灵军这是何意，难道是不要孟津了？” 另有将领道：“灵军此举怪异啊。”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王肃接道：“于灵国而言，今兴城、林西已失，多处防线崩塌，只剩一个塘中，若灵军守不住，孟津就会很快成为孤城，遭四面围击，灵王在这个时候选择撤退，是想保存兵力而已。” “王大人说的没错，灵军要回旋，已不在孟津战场。”上官文若表示附和。 听两名谋士这么说，众将解开了心中的疑惑，马上也都变得蠢蠢欲动了，有人说道：“既是如此，那末将建议，何不乘胜追击！必能再一次大破灵军啊！” “是啊大王，灵军现在是撤退状态，机会难得啊。”许虎跟着道。 “敢请大王下令，末将愿为先锋！”有人立时抱拳，一脸期待。 萧远稍作考虑，觉得无甚不妥，便当机立断道：“传令各部骑兵，随本王追敌！其他将士，暂时进驻孟津城！” “诺！”众将齐齐抱拳。 灵军的撤退，是早有准备的，几乎带走了所有东西，虽无辎重之负担，但他们的后续步军，肯定是跑不过铁骑的。 萧远想在其撤退的路上，以骑兵袭杀尾巴，因此追的速度很快，数万铁骑直接穿过了孟津，一路风驰电掣，奔袭百里。 当天下午。 这里是一处小河，搭有木桥，河对面，有一人手持长枪，立马而站。 此人正是灵国上将叶归。 他单人单骑，身后，是一处类似山谷的小路。 “吁~~~~” 策马至此，萧远一勒缰绳，身后大批骑兵纷纷停下。 没等他看清情况，叶归已是长枪一指：“秦王萧远！今日，本将军在此，敢过此桥吗！” 小河不宽，河水也不深，骑兵甚至都可以直接冲河而过。 可萧远却疑心大起。 他先是看了看叶归身后的谷道，和周围的地形，接着盯向了其人，噗嗤一声乐了：“叶归，你区区一介匹夫，想以一人之力，挡我千军万马吗！” “哼！堂堂秦王，只会逞口舌之利！”叶归模样张狂：“敢过河与我厮杀吗！” “匹夫找死！”身边许虎大怒，一紧手中刀杆，继而抱拳震声：“大王！待末将前去，取其首级！” 萧远稍稍抬手，脸色越发凝重了，微微眯眼盯着叶归，片刻后，果断说道：“先撤！” 说完，他也直接一拽缰绳，拨转马头。 “大王！”许虎顿感不解。 “先撤，此地有伏。” “可是大王......” 许虎还不甘心，但萧远的命令，他不敢不听，只能是狠狠瞪了叶归一眼，又连忙跟上萧远。 这一大批骑兵，追至此地，却又齐齐掉头。 河对面的叶归见状，那是忍不住仰面大笑：“哈哈哈哈！秦王鼠辈！安敢犯我境界！” 第1224章 嘉陵关 第1224章嘉陵关 他的哈哈大笑，别提有多狂妄了。 听在许虎耳朵里，可想而知。 后者肺都快气炸了，再次忍不住道：“大王！” “不必理他，叶归一人在此，却有恃无恐，多有诱战之举，且其身后谷道，炊烟袅袅，恐有伏兵，先回孟津休整再说。”萧远声音平静。 进军犯险，乃兵家大忌，不管有没有伏兵，作为全军统帅，萧远都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而叶归的大肆叫嚣，在他看来，就更不值一提了。 亲眼看着追兵退走，叶归大笑之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拨转缰绳，策马进入了山谷小路。 一个时辰后。 大道上，入眼看去，尽是灵军撤退部队。 马蹄声传来，叶归策马而至，一勒缰绳，于马上抱了抱拳，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秦王追至石谷桥，被我斥骂，反而踌躇不前，最终，引兵而回。” “呵呵。”程平笑了笑，道：“秦王者，世之枭雄，见将军一人，横枪立马，必然起疑，以为后有伏兵，自不敢再追。” “哈哈，还是先生神机妙算，不费一兵一卒，就吓退了数万秦师。”叶归显得很是高兴。 “哪里哪里，全在将军神威，令秦王心生畏惧啊，换了他人，必然不成。”程平恭维了一句，深知这个猛将军的性格。 果然，叶归闻言，那是颇为受用，连脑袋都微微扬了起来，再不言撤退之错了。 灵军这边，其实是没有设伏的，因为山谷内的情况，两边都是陡峭山壁，真要强行用绳索攀爬，也行，但在时间上，是来不及准备的。 程平为了保障大军的安全撤退，这才出了一策。 萧远也是人，并不是神，他只能在军事地图上知道那里有一条谷道，至于具体情况，没有实地勘察，当然是不明了的。 灵军撤向嘉陵关，萧远这边，也暂时在孟津休整了两日，随后，集三十四万大军，继续东进。 孟津之后，到嘉陵关之间，还有几个县城，不过灵王是直接放弃了的，因为无险可守，屯留在外的话，会陷入围战被动。 简单点说，他要守嘉陵关。 天下十大雄关之一，灵军主力又有二十五万，凭借易守难攻的条件，想破此关，恐怕是难比登天的。 这也是灵王答应程平撤退建议的依仗所在。 数日后。 萧远率军抵达会丰县。 这里是没有灵军驻防的。 城外平原上，黑甲红缨，铺天盖地。 萧远身穿黑色王服，玉簪束发，骑着战马，位于军队的正前方。 城头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士兵，可正中间的位置，却站着一名身穿县令官服的中年男子。 见此情形，萧远忍不住轻砸了砸马腹。 怕生意外，许虎连忙跟上。 抵达城下后，萧远先是抬头看了看会丰县令，接着高声喊道：“阁下当是聪明人，劝你自行开城，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他身穿秦国王服，县令自然知道他是谁，闻言立即说道：“秦王萧远！可识得本官这身官服吗！我堂堂大灵官员，岂会向贼乞降！” “狗官大胆！”许虎大怒，一指城上。 “哈哈哈哈——”会丰县令仰面而笑，笑声过后，又怒道：“暴秦吞并天下，逆天行事！侵我国土！本官恨不能杀尽贼子！” “身为会丰县令，本官不能保境安民，上，无报于皇恩，下，愧对黎民百姓！” “今日，虽只余我一人，但志不可夺！” “宁玉碎，不瓦全！” 说着话，他也一把抽出了佩剑，直接横于脖颈，狠狠拉了下去。 鲜血溅洒，利剑和他的尸体一起掉落城下。 其实，会丰县令前面是完全可以跟随灵王撤离的，却非要留下来。 看着这一幕，萧远深吸了一口气，大手一挥，后面士卒会意，立即分出两人，将尸体拖了下去。 “将其安葬吧。”萧远说了一句，随后，大军入城。 在进入会丰县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朝上官文若等人说道：“会丰县令，小小文官，却有如此气节，实乃尔等文人之楷模。” 在这样一个开国君主的心里，多少是有些重武轻文的，对一些沽名钓誉、夸夸其谈的文人，萧远也是很不待见的。 对会丰县令，也是真的有感而发。 上官文若和贾攸等人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由王肃干笑了一声，道：“是，大王所言极是。” 萧远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打趣道：“如果有一天，家国危难，王大人有以身殉国之志吗。” 听到这话，王肃马上正色了下来，斩钉截铁道：“臣，必然如此！” 说完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在大王的文治武功下，大秦只会日渐强盛，至天下一统，国泰民安。” “哈哈，还是文官会说话啊。”萧远大乐，“进城吧。” “是。” 秦军这边，经过会丰，准备大军逼近嘉陵关，灵军那边，早已在关内驻防完毕，同时，也在进行一系列的议兵。 嘉陵关，左有伏牛山脉，右有陡峭山壁，险峻不可攀，雄关漫漫，可谓扼守要道，控东灵之咽喉。 关内，议事大厅。 在防守嘉陵关的议兵上，灵军众将都是信心十足的，因为双方兵力虽然有了一些差距，但任谁也知道，强攻险关，那得拿人命来填。 灵国可是有二十五万大军，一年半载，断不可能失守。 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高级将领。 灵王也并不担心嘉陵关的安危，而是提到了全国战局的问题，看向程平道：“程大人之前说，秦灵今日之战局，当作出适当的变动，且说明一二。” “是。”程平恭敬应了一声，道：“对秦之战，陛下采取的是全面防守策略，以求秦军自退，再言战和。但如今，各个战区都没有太大的进展，臣以为，不能再一味的防守，当主动出击，分而围歼。” “如何分而围歼。”灵王问。 程平正色道：“比如泾阳一带，黄老将军正与苏毅旗鼓相当，我们大可调动其他战区的兵力，合围泾阳，先歼灭这支秦军，转而再集中优势兵力，逐一围剿。” 第1225章 反守为攻 第1225章反守为攻 此方略说起来复杂，实则很是明确，就是以小兵力防守，以大兵力运动。 见无人说话，程平又道：“就像嘉陵关，我们有二十五万兵力，大可留下十万防守秦王，另外十五万，多地作战，或配合黄老将军，或迂回抚阳战场，都是可以的，完全没有必要将所有兵力都用来防守。” “同理，抚阳战区，有二十万大军，也完全可以抽调十万，参与围剿战术。” 他话说完，有将领忍不住道：“可一旦如此，防线震荡怎么办。” 程平看向了他：“十万大军，守不住嘉陵关？就算真的守不住，顶住三五个月，没有问题吧？而在这三五个月内，我们在外调动的兵力，早就完成围剿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意外，外部兵力，也大可第一时间回防。” 程平建议灵活转战，采取分区围剿的战略方针。 这是一种基于全国战局的主动出击。 众人闻言，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全都沉默了起来，开始深思。 灵王亦是不断摸着下巴，眼珠转动。 程平再次道：“以守战，只会使我军一直陷于被动，在秦王的不断入侵下，我们的国土，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一步步蚕食，想扭转战局，必须反守为攻，请陛下决断。” 说完，他施了一礼，也不催促，静静等待结果。 灵王考虑良久，环视一周道：“诸将以为如何？” 灵军将领们都沉吟了起来，有人说道：“分区围剿，从战术上来说，不是不行，但就恐秦王也会采取应对之策。” “那在整个战场上，秦军也会被我们一直牵着鼻子走。”程平道。 将领一想也是，便抱拳道：“先生言之有理。” “既要分区围剿，当明确第一目标，不知先生初战之部署。”另有人问道。 “自然是泾阳战区。”程平不紧不慢道：“苏毅此人，乃秦国第一统帅，秦王更是多赞他为军事鬼才，绝对不能让他从中线再继续突破，只要将其剿灭，不仅秦国震动，我方，亦全盘皆活。” “如此，末将无异议。” “臣等无异议——” 众将跟着齐声。 “恩......”见状，灵王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一凛道：“那就依程大人所言！从嘉陵关调兵十五万，同时传令步朔，让他从抚阳分兵，以南北两路，配合黄祖将军，率先剿灭苏毅部！” 灵王采纳了程平的建议，其实这个战略方向的改变，是非常不错的，因为它不仅能进行围剿，还能成功牵制秦军各线的进攻。 说简单点，苏毅部有危的话，萧远就不得不救，这样，灵军就能反客为主。 另一边，会丰。 萧远并没有急着进攻嘉陵关，而是准备再布置一个大战略，力求百万秦军，能在嘉陵之后会师。 这样是有压倒之势的，但要完成这个战略部署，就需得另外四大战区有所进展。 因此，他分别给苏毅、燕齐、赵牧、孙起各传了一封书信。 告诉苏毅，可由直线东进，转为向东南方向进击。 责令燕齐，至十一月，必须渡过黄河。 命令赵牧，牵制魏广全部兵力。 命令孙起，最晚至冬战，必须击溃慕容延。 双方的最高军令，都在传至各个战区。 定远一带，赵牧对阵灵国名将魏广。 在所有的战场上，这里是最稳的。 因为赵牧实在是太‘谨慎’了！ 谨慎到他本是进攻的一方，可却迟迟按兵不动，别说决战了，就是小型战役都没打过几场。 这里的秦军，更像是来防守边境的，搞到最后，魏广反而是不耐烦了，主动出击了几次。 可每每进攻，必遇深沟高垒、迎头痛击，一旦撤军，赵牧又会抓住机会，揪着他的尾巴追杀，灵军回头，秦军就止步，一走，又骚扰，这一来二去，魏广被搞得莫名烦躁，心态也早已发生了变化，更有多次遣将叫阵，大骂赵牧为缩头乌龟。 这一天，灵军大营。 “报~~~~” 探子快跑而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将军，刚刚探得，秦军已至怀禹一带，正在完备工事。” “再探。”魏广摆了摆手。 “诺！”探子应声离去。 等其走后，一名偏将忍不住道：“将军，自对战以来，这赵牧从来不敢与我军交锋，怎么好好的，去往怀禹了，莫不是有求战之意。” “哼，我看未必。”另有将领嗤笑了一声，说道：“赵牧胆小如鼠，素惧将军威名，哪有胆子敢主动进攻。” 魏广抬了抬手，止住他们道：“诸位不知，这正是赵牧的步步为营之策啊，他每推进一步，就作出防守之势，逼着我们去打，他反而占尽天时地利，这才是最难缠的。” 要说正面决战，魏广不怕，可就怕这种。 有偏将也是愤愤说道：“此人，实乃鼠辈尔！” “恩......”魏广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眼珠转动，他是很想击败赵牧的，也多有谋划，片刻后，忽然说道：“怀禹一带，是不是有一条清溪？” “是的。”副将马上回应。 “那赵牧驻扎怀禹后，必然会以这条清溪为水源，取水而用，如果我们秘密在上游投毒的话......” 魏广眼神幽幽，说到这里，也扫了眼众将。 人们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喜形于色，纷纷叫道：“将军英明！如此一来，秦军中毒，战力全无，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将其一举歼灭！” “可战场投毒，有伤天和啊。”魏广还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 结果人们自是相劝：“兵者，诡道也，只要能击败秦军，又何拘小节，将军实在多虑了！” “是啊将军，秦贼可恶，毒死他们更好！”众人马上附和。 “那，就这么办？”魏广乐了。 他哪有什么犹豫，不过是冠冕堂皇罢了，能消灭赵牧，不管用什么方法，这功劳，肯定是板上钉钉的。 没想到一个正常得军情汇报，却让魏广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个破敌的办法，灵军众将在这里数月未立寸功，这时候，也多少都兴奋了起来。 第1226章 谁的战机 第1226章谁的战机 灵军决定在水源上投毒，事情很快就秘密安排了下去。 魏广的计算并没有错，秦军确实是以这条清溪为水源，而在其上游，也是密林山潭之中，根本无人，他们偷偷摸摸在上面搞鬼，根本无人知晓。 可灵军却忽略了一个细节。 这一天，秦军营地。 赵牧位于正上方的帅案后，下面两侧，则是站着各部将领。 自出征以来，定远战事一直处于胶着状态，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众将眼看着其他战区人人立功，岂有不心急的道理。 这一次，与往常一样，都是前来请战的。 赵牧单手握着竹简，看着兵书，头也没抬的问道：“诸位不在各营中操练兵马，齐聚大帐，所谓何事啊？” “赵帅！”八骁将之一的聂兴忍不住了，直接说道：“大王祭天出征，挥师百万，消灭东灵之割据势力，现各大战区，恶战频繁，我们这边，也当趁势进军，挺入灵地，与主力大军遥相呼应才是！为何迟迟不动！” 他所说，几乎是所有将领的意见，人们闻言，也都嘴角微动，准备说些什么。 可赵牧却放下竹简，笑呵呵的说道：“将军不要着急嘛，魏广此人，可不好对付啊，咱们得寻找合适的战机才行。” “战机战机，何时才有战机！整日这般，将士们士气疲乏，难免生出思乡之情。”多次请战无果，聂兴已经有些小脾气了，不满的说道：“以进攻之势，作防守之态，恕末将浅薄，如此领兵，闻所未闻！” 赵牧也不生气，依旧风轻云淡：“在战场上，没有击溃敌军的把握，就不要贸然出击，否则，就是对将士们不负责。” “那何时才有把握？”聂兴追问。 “这个，不好说啊，得等。”赵牧心态稳的不行。 可这话听在秦军众将耳朵里，可想而知。 “这！”聂兴语结，又是这番说辞，可赵牧为战区主帅，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恨恨叹了口气，直感觉有力使不出。 其他偏将，也是心中憋闷，刚要说什么，可这时候，一名军机营的探子却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禀赵帅，这是刚刚在清溪发现。” 说着话，探子还将手中的一条河鱼高举。 那鱼儿，早已翻了肚皮。 众将不解，赵牧则是心中一动：“具体道来。” 探子道：“今日我军本要到清溪取水，可却发现，飘来不少死鱼，因此未敢饮用。” “你们做的对。”赵牧脸色一正，“快传军医。” 不多时，军医带着药箱急匆匆赶来，入帐之后，赵牧也直接点明，让他检查清溪河水。 军医领命，放下药箱后，很快就有了结果，拱手说道：“禀赵帅，水中有毒，人一旦饮用，必生恶疾，如瘟疫蔓延。还好，赵帅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听到这里，帐内诸将也都反应了过来，有人立即瞪目道：“这必是灵军所为！想要毒杀我们！” “好个恶毒的灵军小贼！” 众将义愤填膺，皆气的不行，更有趁此请战者。 赵牧微微抬了抬手，打断了他们，目光幽幽道：“谁说战机难寻，这不是送来了吗。” “赵帅的意思是......”聂兴凝声，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众将也是一愣，继而双眼，都闪烁出了兴奋之光。 将计就计，已经无需多说了，赵牧环视一周道：“各部马上下去准备，大战即将来临！” “诺！”众将齐齐兴奋一抱拳。 灵军欲施以毒杀之计，可却因为一个没注意到的细节，被秦军获知。 随后，赵牧命令士卒，大张旗鼓，开始像往日一样取水。 清溪河边，尽可看见提着木桶的秦兵。 这样的情况，哪里逃得过灵军探子的双眼，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魏广那边。 后者听完，自是忍不住追问：“都看清楚了！？” 探子回到：“如此军情，小人岂敢胡言，看的清清楚楚。” “好！”魏广精神大振，目光闪动：“秦军死期已到，我军静待即可！” 灵军众将更是兴奋异常，副将道：“魏帅此计高明，定远的秦军一灭，我部无论是从这里反攻秦国，还是与其他战区配合，都可随意调动。” 另有偏将道：“赵牧一灭，秦军等于丢掉一大战区，届时，魏帅的功劳，将是此战第一啊。” “哈哈！”听到这些话，魏广也忍不住仰面而笑，说道：“其他战区，皆无大的捷报，若此役，我部剿灭赵牧，首功无疑，到时候，陛下面前，本帅自会为诸位请功。” “多谢魏帅！”人们纷纷一抱拳，喜形于色。 人在狂妄的时候，是会忽略一切的，现在的灵军众将，哪里会想起鱼儿这个细节，他们只知道，秦军已经喝了毒水。 根据毒性，第二天，魏广毫不耽搁，立刻命令一支小股部队，对秦军营地作出了试探性进攻。 刚开始，这支部队还是小心翼翼的，摆出了攻寨的架势，不过很快，就发现了平日戒备森严的秦营，今天却是出奇的安静，不仅没有巡逻士卒，寨墙之上，更不见一个守卫。 负责进攻的灵将联想到中毒之时，稍作犹豫，便大手一挥道：“进！” 随着他的命令，灵军士卒开始一窝蜂冲入了营地。 不多时，灵将也骑马走了进来，整个营地里，还有一座座的军用帐篷，可却空无一人，地上，更是有着零零碎碎的药罐子，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药草味。 看到这一幕，灵将笑了，幽幽笑道：“看来，计策已成，秦军完蛋了！” 说着，又马上朝一士卒道：“快，去通知魏帅。” 接到消息的魏广，来的很急，并带有大批人马，抵达营地后，先前那灵将也马上迎了过来，抱拳说道：“魏帅。” “都确定了？”魏广问了一句，同时打量四周。 “确定了。”灵将难掩兴奋道：“魏帅请看，这里有很多的残余药渣，必是秦军中毒，医治无果，紧急撤退了。” 第1227章 火烧连营 第1227章火烧连营 听其所言，魏广下意识抓起一些药渣，在手中搓了搓，双眼微眯。 灵将则道：“现在，秦军染疾而退，必如丧家之犬，我军理应趁势追击啊。” “先不急。”魏广保留了为将者该有的谨慎，说道：“若真如此，他们也跑不了多远，我们再看看其他地方。” 说完，他开始领着一干将领，在秦营巡视了起来。 十五万人的联营有多大，那自不用多说，一路走，一路都是药味，等寻到粮草囤积地的时候，魏广抽出腰间战剑，刺破了一个麻袋。 雪白大米哗哗流出，他随手接了一把，幽幽说道：“看来，秦军走的很急啊，连粮草军械都不管了。” 听到这话，身边副将道：“他们已经中毒了，肯定全军恐慌，哪里还顾得了这些，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是啊魏帅。”另有偏将道：“战机已至，以末将之见，此时当迅速追击，否则，让秦军跑回国内的话，控制恶疾，必然还要卷土重来。” 他话一说完，其他将领也开始纷纷请命。 “请魏帅下令！” “万不能跑了秦军啊......”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须知，粮草军械，乃战争之重，现在秦军连这些都不要了，在灵军看来，定出于仓皇。 魏广环视一周，也不再犹豫，当即说道：“传令全军，沿途追击！务必将赵牧一部统统剿灭！” “诺！”众将兴奋一抱拳。 定远这边，是有十万灵军的，这一次几乎全部出动，而要追敌，就必须穿过这片营地。 秦营连绵很长，营盘众多，空无一人的情况下，也让灵军士卒没有丝毫的防备，进军速度极快。 大约一个时辰后，西营门。 灵军先头部队已经穿过了整个营地，正从此门出，多为骑兵。 “快！秦军已经中毒，跑不了多远！快追！” 领头的将领脸上是带着兴奋的，几乎迫不及待。 他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大批骑兵，可刚冲出寨门，却是轰隆一声，地面突然塌陷，随之而来的，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嚎声和马儿的嘶鸣声。 数不清的骑兵一头扎进了陷阱中，那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尖锐木刺，落空掉下，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捅成了马蜂窝。 马尸夹杂着人尸，鲜血横流，现场触目惊心。 一支火箭划破长空，砰的一声钉在了大沟内，一遇沟内火油，大火骤起，瞬间蔓延，顺着陷阱，顷刻之间，已经形成了一道火墙。 灵骑兵将领多少是有些武艺的，落空扑进陷阱的时候，他反应够快，两手撑住了边沿，看着下面的尖锐木桩，一阵心惊肉跳。 可没等他弹跳而起，火势已到，大火在下，直扑面门，强烈的灼痛感，让他忍不住惨叫了一声，身子一松，掉入沟内。 木刺穿透身体，大火，也很快将灵将的尸体覆盖。 这个时候，后面没掉进陷阱的人哪里还敢上前，早已开始大声叫喊着：“有埋伏！秦军有埋伏——” 现场一片大乱。 很快，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大批大批的秦军出现在营地之外，一架架的抛石机也被推到了前方，开始填装油坛，进行无差别打击。 机械弹动声响起，一颗颗的油坛，在空中划过弧线，接二连三的砸进了营地之中。 而秦营之内，早就被布置火油了，只是浓烈的药草味，成功将其掩盖。 营门外的火墙，挡住了灵军前进的道路。 营内，油坛爆裂声中，火油四溅，如同火舌，肆虐蔓延，加之木材布料，短短时间，已经形成了一片火海，根本无落脚之处。 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灵军士卒，入目看去，尽是浑身燃烧的火人，在火海中乱窜乱跑，发出凄厉惨嚎。 营外。 秦军的这番布置，火油几乎用尽，储备的油坛刚刚也都抛射完了，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秋风吹来，黑色旌旗飘扬。 “好风啊。”赵牧感叹了一句，为统帅者，既然要火攻，自然会考虑季节方向，从哪里放火合适。 感叹完，他也看向了一名秦将，问道：“灵军是倾巢而出吧？” “差不多是的。”将领回到。 “好。”赵牧点了点头，幽幽说道：“这把大火烧尽，定远无忧了。” 营地中段。 火借风势，加上火油的辅助，遇军帐则烧，早已蔓延至此。 热浪扑面中，魏广的双眼里，映照的是熊熊大火。 他站在原地，似乎是呆住了。 作为灵军定远战区的主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还好，他没有在追兵最前，否则的话，早就葬身火海了。 前面的将士，不知道有多少，眼下整个营地都是大火，如何活得下来。 他不是在发愣，而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副将在其身边，则是不住悲声叫着：“哎呀魏帅！我们中计了！” “魏帅啊！” 他都快急哭了。 魏广却是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是啊，中计了，这把大火，成就了赵牧，害了本帅啊......” “哎呀魏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火势越来越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还是赶紧撤出这里吧！”副将继续急叫。 “撤吧，不撤又能如何呢。”从魏广的语气中，已经听出他有些心灰意冷了。 “快！保护魏帅！撤出秦营！”副将则是连忙朝四周大喊。 随着他的不断大叫，数不清的灵军重盾手纷纷围聚到了这里，开始将魏广护在最中间，紧急撤离。 可这把大火，烧的是整整一个联营，无论往哪里走，几乎都能碰到热浪袭来。 营中木制建筑被烧的噼啪作响，不时砸倒在地。 道道烈火，顺风扑来，灼烧一面面竖盾，里面的灵军士卒亦是发出接二连三的惨嚎。 “主帅有危，全军皆斩！” “所有人，保护魏帅！” 好在，身边士兵还有不少，在人墙防卫下，以竖盾阻隔大火侵蚀，保护着魏广，紧急撤离了危险区。 可大火还在顺风燃烧，主帅是被保护了，有希望逃命，可其他士卒，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第1228章 各大战区 第1228章各大战区 从高空看去，整个秦军营地，所有的营盘，连接在一起，已经形成了十几里的火海。 此时此刻，魏广已经逃出生天。 身边跟着的灵军将领们，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几乎都是黑一道灰一道的污渍，别提有多狼狈了。 再看周围，来时的十万大军，已经不到两万人了。 一把大火，烧掉了灵军八万。 灵军将领们，个个垂头丧气，副将则是颤声说道：“魏帅，此地不宜久留啊，还是赶紧回定远城内吧。” “不。”虽然心灰意冷，可魏广这时候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说道：“如果你是赵牧，火烧连营后，会让我们安全撤离吗？他一定会分调铁骑，绕路奔袭定远，等我们到的时候，定远已经是秦国的了！而且，还会受到围追堵截。” “啊？”副将傻眼了，结结巴巴道：“那，那现在如何是好啊魏帅。” “先北上，再迂回郯城。”魏广言简意赅。 “是，是......”副将连连应声。 郯城，定远后方的一座县城。 现在的灵军，被一把大火烧的元气大伤，又身无粮草补给，是需要进入安全的城池休整的。 魏广的想法并没有错，还好他没有撤往定远，否则，必会碰到聂兴。 这场大火，直烧了几天几夜，在秦军主动挖沟引水隔绝，避免蔓延附近山林的情况下，才渐渐熄灭。 数日后，定远城内。 此时的城头，已经插上秦旗了。 议事大厅中，得知灵军已进入郯城，赵牧忍不住说道：“魏广临危不乱，确有将才，如果当时他来了定远，这十万灵军，就得全军覆没了。” “哈哈，那也无妨嘛，赵帅一把大火，烧来此等大胜，定远战区，灵军已无还手余地。”聂兴现在别提有多高兴了，爽朗说道：“而今，我军士气如虹，当不给魏广喘息之机会，末将建议，立即进攻郯城。” “恩......”赵牧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道：“灵军遭此大败，已经丧失斗志，确可进军。” “传我军令，留军两万，屯守定远，其余各部，由西南两线，攻克郯城！” “诺！”众将齐齐抱拳。 以兵法而言，这叫乘胜，其势已在，当一鼓作气。 在军令下，十多万秦军马不停蹄，如果从地图上看，就是西南两个箭头，直指郯城。 如果是其他将领，或许会在郯城死守一波，可魏广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郯城获得一定补充后，直接退让。 因为他明白，现在的秦军，兵锋正盛，而己方，大败之下，士气低迷，是没法打的。 他退，赵牧就进，短短时间，已连下灵地十一城。 这些城池，都是小县城，换句话说，等于是收复了整个定远。 这边的战局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魏广暂避锋芒的同时，也给灵王紧急传了一封书信，汇报战况，另外请求增兵。 接到他的书信，灵王勃然大怒，当场拍案而起，怒声说道： “仅一战，折损整整八万大军！他魏广这仗是怎么打的！” “指挥不利，现在还有脸向朕要援军！” 两国交战，折损八万将士，不仅是兵力的减少，更是战区的沦陷，灵王如此恼怒，完全是情理之中。 “陛下。”程平站了出来，正色说道：“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如果不给魏广将军增兵的话，赵牧一部，就有东南突破的可能，还是先顾大局吧，可从围剿苏毅的部队中，临时抽调一些。” “真是可恨！”灵王气的不行，可又无可奈何，以局势而言，更不可能撤了魏广。 直到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这才怒气不减道：“给他增兵五万，告诉魏广！再有战事失利，提头来见！” “是。”程平连忙拱手弯腰。 另一边，秦军主力大营。 收到赵牧的战报，萧远显得很是高兴，先是爽朗一笑，接着道：“本王的原意，是想让赵牧牵制魏广，没想，却歼灭了灵军八万，好啊。” “如此一来，势必影响建昌战区。” “给孙起传令，让他不要再和慕容延小打小闹了，应当迅速突破建昌，向福泉一带挺进。” 与此同时，抚阳战区。 萧远之前的王令早就已经传过来了，话中之意，就是让燕齐尽快渡河。 而要渡河，就不得不提一个地方，漳化。 此城，扼重要渡口，不拿下这里，就打不开交纵复杂的水路网。 因此，抚阳战区这段时间来，战事爆发最频繁的地方，就是漳化。 燕齐与步朔，就此城争夺过不下五次，秦军这边也曾尝试过水陆并进，陆地压制，木筏登陆偷袭，可都没有成功。 步朔可是灵国除黄祖之外的第二号统帅，绝非浪得虚名。 现在王令来了，燕齐在一场议兵后，也给徐荣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克漳化。 后者领命，当即率五万大军，对漳化展开了日夜强攻。 漳化的守军不是很多，只有一两万，不过其附近的策应据点可是不少。 面对秦军的第六次强攻，灵军主力方面就漳化问题，也展开了一次激烈的议兵讨论。 军事地图前，步朔正背着双手，看着各处路线，状似随意道：“六次强攻，看来，秦军是非拿漳化不可啊。” 听到这话，有偏将立即道：“步帅，秦军强攻漳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以此为跳板，发动渡河战役。” “你说的没错。”步朔道：“可漳化对我们来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不是吗。” “步帅的意思是......” 步朔从地图上收回目光，转过了身，面向众人道：“现在，陛下已经决定反攻，以抚阳、嘉陵关方面，配合黄老将军，歼灭苏毅部，我们这边，是要分调出十万兵马的。” “而这个时候，再在漳化和燕齐缠斗的话，意义已经不大了，至少，我们自身需要保存一定的兵力，不能在漳化损失太多。” “可是步帅，漳化若失，秦军一旦渡河......”副将略显忧虑。 步朔抬抬手打断了他：“无妨，就给他这个渡河的机会。” 第1229章 意义 第1229章意义 众将闻言，皆互相看了看。 步朔不紧不慢道：“在秦军渡河一事上，我们大可将其击于半渡，要知道，黄河流域，各处分支水路，还都在我军的掌控中。” 副将道：“如此说来，步帅是打算放弃漳化了，既如此，是否要通知龚超将军。” “不，让他继续守漳化吧。”步朔直接道：“漳化可丢，但丢，也要丢的有价值一些，至少，不能让秦军那么容易就得到。” “这......”人们再次互相看了看。 就是傻子，也明白了步朔的意思。 有偏将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可是步帅，龚超将军颇有战功，一向尽忠职守，如果，如果......” 说到这里，他没敢再说下去，而是偷偷看了眼步朔的脸色。 后者没有任何的犹豫，干净利落道：“一个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毕生荣耀！漳化之得失，牵涉秦军兵力之折损，拱手相让，断不可能，这是龚超身为军人的职责！” 说完又道：“他如果求援，就告诉他，援军马上就到，让他务必击垮秦军！” 这是给对方希望，让其死战到最后一刻。 从中可见，步朔用兵，是非常狠辣的，就算是放弃一个地方，也要让敌人损兵折将。 他没有黄祖那种规规矩矩，没有那种束手束脚，或者说，在某些时候，比黄祖要更难对付。 众将明白他的意思，都有些沉默了。 这个时候的龚超，当然不知道主力方面已经打算放弃漳化了，仍在拼死坚守，更是亲自处于前线，指挥作战。 秦军那边，负责攻城的是徐荣，是接到燕齐死命令的，打不下漳化，不可能退兵。 两边一个认为还有援军，一个非打下这里不可，因此，这场战斗异常激烈，整面城关上的砖石，早已被双方将士的热血染红，一架架的云梯，上面尽是前赴后继，拼命上爬的秦军士卒，落石滚木，不断砸下，乱箭来回劲射，场面血腥到了极点。 就这样攻打了五六天，漳化的兵力毕竟不足，已经岌岌可危。 这一天，恶战再起，城头上，灵将龚超早已杀得浑身浴血，一把抓过了一名士卒，厉声喝问道：“援军呢！援军何在！” 那士卒被揪着脖领子，脸都快吓白了，结结巴巴道：“说是......说是昨天就应该到了，可.....可......” “啊！！”龚超大怒，一把将其推开，瞪大着双目：“告诉步帅！漳化！守不住了！” 话一说完，他也一抖战剑，须发皆张般的咆哮道：“杀啊——” 从中可见，灵将也有不少铮铮铁骨的汉子。 城防上，灵军士卒正在节节败退，局势已经不可逆转了。 城门处，攻城车正吊着粗大尖锐的木桩，被一大群秦军合力，对着城门进行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 “一二三！” “一二三！” 轰的一声，高大厚重的城门终于顶不住了，门闩支柱等东西咔嚓断裂，里面顶门的灵军也发出一片惨嚎，人仰马翻。 “城门破了！兄弟们杀啊——” 战刀高举，数不清的秦军将士开始高喊出声，疯狂涌入。 徐荣亦顺着云梯跳上了城头，乱战之中，很快就看到了龚超，二话没说，单手提着滴血战刀，气势汹汹，直朝其而去。 这时候的龚超，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冷然一刀砍来，他迅速招架，可强大的震力，却让他连退了数步，撞击身后城墙。 没等他身子稳当，战刀又至，当头而下。 迫不得已，龚超只能战剑一抬。 当啷一声，刀刃重重砍在了剑锋上，刺人耳膜。 徐荣的武艺可不低，这一刀，更是用尽了全力。 龚超肩膀瞬间下塌，他脸膛涨红，钢牙紧咬，死死上顶。 可徐荣已是骤然再发力，咔的一声，战刀猛地下移，瞬间砍进了龚超的脖颈处，徐荣毫不停顿，就势狠狠一拉！ 鲜血溅洒，龚超身子一个旋转，栽倒于地，直到死，他的双眼仍旧睁的大大的。 将其结果后，徐荣连看都没看，战刀直接朝前一指：“杀啊——” 本就所剩不多、已经是败势的灵军士卒们，这一下更是毫无还手之力了，许多人在边打边退的过程中，被人群淹没，另有一些人掉头就跑，却被战刀追砍，倒于血泊。 灵将龚超战死，秦军成功拿下漳化。 可此战，对灵军主力来说，是值得的，因为龚超不仅阻挡了五六日，更是在这里消耗了近三万秦军。 对步朔来说，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占领漳化后，徐荣显得极为兴奋，第一时间杀到了县府。 此时此刻，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散落着东西，徐荣刚进入县府大厅，一名小将便快步跑了过来，抱拳弯腰道：“将军，漳化县令已经提前逃跑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徐荣并没有就此多说，而是话锋一转道：“那他的小妾呢，可都在？” “这，都跑了。”小将如实回到。 “狗官可恨！”徐荣大怒，颇有点不爽的样子，明显，是想绑来官员的小妾玩一玩。 见人都跑光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在主案后坐下，大咧咧道：“本将军血战漳化，浑身疲惫，你马上去弄些好酒好菜。” “是！”小将连忙领命。 与此同时，城内某民居。 地上有一名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正衣衫凌乱，满眼惊恐，不断后爬。 “救命！救命啊......” 她的身上，还有一名秦军士卒，正双眼冒火，一把抓住其脚踝，将女子拉了回来，同时在身上猛力一扯。 衣衫破裂声响起，雪白肌肤，顿时暴露眼前，红色的兜肚，胸前圆润高鼓，是那样诱人。 看着这一幕，士兵狠狠咽了口唾沫，本就忍不住的他，这一下更加疯狂了，开始蛮力撕拽兜肚，同时手忙脚乱的扯着自己的裤腰带。 女子反抗不过，只能是哭诉求饶： “求求军爷放过我，放过我吧......” 她的眸中尽是眼泪，可此情此景，士兵兽性大发，早已失去了理智，哪里还顾得她的求饶。 第1230章 军纪 第1230章军纪 秦军的军纪，可是非常严的。 攻灵一战，更是关乎天下之争，萧远在东征之前，军事条令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任何部队不得屠城，不得烧杀抢掠，不得践踏庄稼。 更别说奸淫民女了。 士兵某虫上脑，冲动犯下恶行后，也顿时感到了后怕，哪里敢停留，慌慌张张系好裤腰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甚至连头盔都忘了拿。 那女子，则是衣衫凌乱，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依旧还在哭泣。 而这件事，也很快就传到了徐荣那里。 中午时分，漳化县府大厅。 正上方的桌案上，摆着不少酒肉，徐荣还在大口吃喝。 不多时，一名千夫长将那士兵拎了过来，一进大厅便将其推到了地上。 见状，徐荣放下酒碗，稍稍皱眉道：“怎么了？” “禀将军。”千夫长先是抱了抱拳，接着一指士兵道：“我军入城之后，明令不准扰民，可这家伙，却闯入了民宅，奸污民女！” “什么！？”听到这话，徐荣也吓了一大跳，起身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军法！” 而那士兵，自是连连求饶：“将军息怒，小人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哼！我秦军，不是流氓匪寇！”千夫长亦怒，朝徐荣一抱拳：“此等行为，与畜生何异！军法难容！还请将军下令，将其斩首示众！” 一听脑袋不保，那士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尖声大叫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跟随将军多年，从黑山开始，一直忠心耿耿啊......” “将军可还记得，当初在黑山，小人可是为您倒过酒的啊......” 他不住说着，显然，是当初黑山军的一员，实为土匪收编，至今日，他仍然是一小兵，可见其人的本性和能力。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而听他是跟着自己从黑山出来的，徐荣顿时就纠结了起来。 “将军！大哥啊......” 士兵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看着这一幕，徐荣表情复杂，片刻后，烦躁的一挥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滚！” 啊？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士兵闻言，顿时喜形于色，连连磕头：“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接着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可千夫长却急了，正色说道：“将军！此人可是奸污了民女！若不将其斩首！军法难明啊！” “哎呀，都是男人嘛，难免会犯这方面的错误，行军打仗，又异常艰苦，是可以理解的嘛。”徐荣打了个哈哈。 “可是将军！”千夫长大急，眉头深皱。 不过没等他说什么，徐荣已是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兄弟们浴血搏杀，在战场上抛却生死，一个民女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一码归一码，战场上，将士们为国洒血，为的，就是天下安定啊。百姓是无辜的，奸淫民女，更是罪大恶极！”千夫长据理力争。 他咬着不放，徐荣有些不耐烦了，皱眉瞥了他一眼：“怎么，难道本将军保不了一个士卒吗？” “这。”如此言语，千夫长无话可说了，沉默之后，只能是一抱拳：“是，末将告退。” 徐荣不仅好大喜功，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照顾他的黑山小弟。 贾攸曾言，他那些黑山手下，早晚会害了他，可他是吃一堑，没长一智。 两日后，燕齐率秦军主力进入漳化。 县府大厅中，众将齐聚，分站两边，正上方的主位，自然变成了暂时的帅位。 漳化一战，以徐荣性格，自然是早已有过请功的，没等别人说话，他已是率先说道：“燕帅，今漳化已定，渡口打开，以末将之见，当立即发动渡河战役，逼迫步朔决战。” 燕齐看了他一眼，说道：“漳化根本就没有援军来，这就说明，步朔之前已经打算放弃这里了，你觉得，现在可以贸然渡河吗？” “那，燕帅何意？”徐荣问。 燕齐道：“先把战船安排好，有了完整的作战部署，才能发动渡河战役，否则，仓促进军，必被击于半渡。” 说完，不等徐荣接话，已是不冷不热道：“徐将军，本帅听闻，攻克漳化后，有士兵闯入民宅，奸污民女，可有此事？” “这。”徐荣顿了顿，没敢轻易回答。 见状，燕齐又道：“既如此，为何却逃脱了军法！你这个先锋主将，在干什么！” “燕帅容禀。”徐荣连忙道：“漳化一战，那将士浴血杀敌，虽触犯了军法，但我念他有功，便从轻发落了。” “荒谬！”燕齐大怒，拍案而起：“功是功，过是过！如果有功之将士，个个都能仗着功劳烧杀奸淫的话！这天下，还是天下吗！” “我秦军将士，是国家的军队！是王师！不是流寇土匪！” “此次东征，乃民族统一之战！乃收复河山！不是异族外邦！” “大王早有明令！安敢违抗！” 他声声厉喝，徐荣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燕帅说的太严重了吧，一个小小的民女而已，无将士之重要啊。” “这不是谁重要的问题！身为将领，安敢纵容部下！”见他如此，燕齐怒气更盛：“夏平如何！开国武将，位列伯爵，号奋威将军！触犯军法国法，照样斩首示众！你以为自己是谁！” 啊！？听到这话，徐荣吓了一大跳，声音也有些发颤了：“末将，末将只是念其功劳，别无他意啊。” “住口！”燕齐瞪目喝道：“此事，必须严惩不贷！传本帅军令，将那士兵，斩首示众，传示三军！” 这个时候，徐荣自身都有点难保，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训斥之后，燕齐又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一支正规部队，岂能如乌合之众！简直岂有此理！明正典刑后，各部将领，整顿军纪！如有再犯，上下连责！” “谨遵军令——”众将齐齐抱拳。 秦国四大统帅，治军风格或有不同，但在军纪上，绝对都是不容质疑的。 第1231章 我必进军 第1231章我必进军 秦军占领漳化后，燕齐并没有选择马上渡河，而是进行了一系列的沙盘推演。 这里的战事出现了短暂的停歇。 十月初，依照程平之战略计划，灵国分别由抚阳战区、嘉陵关抽调兵力，及一些预备兵员，配合黄祖部，呈三路人马，开始围剿苏毅。 时下的泾阳，是在苏毅手中的，如果从军事地图上看，那就是泾阳的上方、下方，有两个箭头，正快速逼来，黄祖部，则是在泾阳以右。 这是三方夹击，苏毅要退，似乎只有选择往左，而往左，就等于让出泾阳，重新退回秦国国内，放弃之前的一切战果。 察觉对方这个军事行动后，萧远对第一战区的忧虑还是很重的，主力大营中，上官文若道：“灵军战略方向的改变，明显是要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一旦让他们完成部署，就会牵动整个战线，我方也会由绝对的主动权变为相对被动。” “你说的没错，可对苏毅部的险境，我们又不能视若无睹，否则，有覆没之危啊。”萧远道。 “那，大王的意思是......” “是营救，还是转战，或者退兵，我看，我们不要来决定，而是由苏毅自己来判断。”萧远说着，也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开始在一封帛书上书写了起来。 等他弄完，直接递向了林初：“马上传给苏毅。” “诺！”后者领命而去。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苏毅，择机用兵，是退是进，自行决断。 这是萧远与其他君王不同的地方，或者说，是他的英明之处。 因为战场的局势，是瞬息万变的，没有人比苏毅更了解第一战区的情况，面对围剿，是不能隔空瞎指挥的。 秦军有猎鹰，书信传递速度极快，仅一两天，已至苏毅手中。 泾阳战线，秦军大营。 萧远的书信苏毅已经看完了，幽幽说道：“我王真乃雄主也。” 众将皆好奇，忍不住相问：“苏帅，不知大王信中有何指令啊。” “是进是退，大王让我自行决断，一旦有决策，主力方面也会马上策应的。”苏毅道。 其实，他最担心的，不是三方面的围剿，而是萧远这个时候，让他退兵，一旦如此，王令之下，他又不敢违抗，那这战事就不好办了。 现在收到了这封信，他心下大定。 其他将领则是互相看了看，有人说道：“既是如此，那末将建议，不如先后撤两百里，暂避灵军锋芒，以免陷入包围。” 现在三个方向的灵军，已经快要逼近这里了，围剿计划，也是由黄祖亲自坐镇。 上、下、右，都有大量敌军要来，往左撤一下，是个正常逻辑，可苏毅却果断说道：“不，我军不能西撤，否则，将会陷入全面被动，不仅要丢掉泾阳，灵军说不定还会趁势攻入我国境内。” “可若不撤的话，入围战之地，乃兵家大忌啊。”偏将忧虑道。 苏毅则道：“在战场上，万不能被敌军牵着鼻子走，相反，要让对方不得不跟着你的部署来。” 说完，他又马上道：“黄祖现在，必然以为我们不敢再作进击之举，可我必进军！” 啊！？听他还要进军，众将都吓了一大跳，纷纷相劝： “苏帅，此举危险，万不可为啊......” “苏帅三思啊......” “今，合势未成，敌有不备，必破矣！”苏毅斩钉截铁，环视一周：“众将听令！” 他是第一战区的主帅，人们闻言，顿时都闭上了嘴，纷纷身子一震。 苏毅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抽出了腰间战剑，侧身一指军事地图： “现在，灵军的三路合围人马，分别为黄祖部。” 他战剑点了点地图上某个地方，又移动一指： “抚阳分兵南下的吴向明一部。” “北上的廖耀光一部。” “综合所计，敌军约有四十万兵力。” “而根据我们获知的情报，黄祖已调灵将周进，分兵东南，作留后策应。” “因此，我们可将其看作四路兵马。” 他先是将敌军目前的位置和推进的过程进行了讲解，接着道：“而我们要突破的地方，就是周进部！直击东南线，越过白砂河！” 从地图上看，白砂河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线。 苏毅的作战思想很明确，就是不等你合围之势完成，先行进攻，打乱敌军作战计划。 说是兵行险着，其实不然，合围之势未成，灵军各部之间，是还没有完成紧密配合的，一旦让他们布置完毕，再想突围，难比登天。 苏毅就是在抓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 彭双性情耿直，马上说道：“我赞成！退什么兵！四十万灵军又如何，照打不误！” 苏毅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一周道：“都听清楚了吗！” “是！”众将齐齐应声。 “那好，各部马上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他是说打就打，丝毫不拖泥带水。 众将领命之后，点齐兵马，约过一个时辰，开始从秦军大营出发，直向东南。 这一次的行军速度非常快，共计大军十二万左右，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打一次闪攻。 第二天上午，灵军周进部。 他是黄祖手下的偏将，领兵三万余，从东南逼近，就是准备配合其他各路，对秦军完成圆形包围。 此时的周进，正骑着战马，领着三万大军，不紧不慢的走着。 身边小将还在说着：“今黄帅之布局，欲围剿苏毅，四十万大军，正各路开进，秦军现在，恐怕是心惊胆寒啊。” “那是当然。”周进老神在在的说道：“苏毅现在能做什么？只有赶紧逃跑的份，再晚一步，插翅难飞咯。” “将军所言极是啊。”小将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你都快陷入绝境了，不思撤退，还敢进攻。 可苏毅偏偏就敢。 正在这时，一名探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不好了将军！前方出现大批秦军！” “你说什么！？”周进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第1232章 从来不按常理 第1232章从来不按常理 这荒郊野岭的，大道之上，哪里来的秦军，周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次问道：“你确定那是秦军？” “哎呀将军，此等军情，小人岂敢胡言啊。”探子急声说着。 得到确定，周进顿时就有点慌了，脸色瞬变，连忙大喊道：“快！有敌人！准备迎敌！” 随着他的命令，各级将领也开始纷纷喊喝： “敌袭！” “准备迎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在不紧不慢行军的灵军士卒们，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一阵骚乱。 而这边有探子，秦军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没等灵军结阵完毕，前方已经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骑兵风驰电掣，入眼看去，尽是黑甲骑士。 距离瞬间拉近，秦骑兵冲锋不减，同时取下短弩，扣动扳机。 数排弩箭劲射而来，引发一片惨嚎，前排灵军于混乱之中，直接被射翻了一大片。 盾手慌忙上前，可这速度，根本就来不及阻挡，大批骑兵已席卷而至，秦剑之下，鲜血溅洒，一冲而过，顷刻间就搅乱了整个灵军阵型。 “迎敌！迎敌——”周进还在嘶声大喊着，骑着战马，战剑出鞘，却是没敢上前。 这是一场必然的遭遇战，因为这一带，就只有这一条行军之路。 灵军本就无备，还是行军状态，在铁骑冲击下，效果可想而知。 惨嚎声中，大批骑兵，夹杂滚滚尘土，冲阵之后，又由右翼绕回。 紧接着，喊杀四起，秦国步军杀到，个个高举战刀，蜂拥压来。 道路之上，尽是黑甲红缨，似是源源不断，这场面多少有些吓人，周进本就已经很慌了，这一下更是肝胆俱裂，不由自主的一拨缰绳：“快！快保护本将军！” 随着他的大叫，周围灵军士卒纷纷围来，将其保护在内，身边小将也是颤声说着：“哎呀将军，这是苏毅的主力啊，敌我兵力悬殊，此地不宜久留啊。” 得他提醒，周进慌乱之下，亦连连说道：“撤！快撤！” 之前还说苏毅心惊胆寒，现在倒是他自己了。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主将都这样了，下面的士卒就更不用了。 这场遭遇战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一轮冲锋，灵军直接仓皇败退，后队变前队，那是不管不顾，拔腿就跑，兵器战旗，扔了一地。 秦军不用多说，自是兜尾追杀，直到三十多里后，出现岔路口，周进这才得以喘息，逃向了左边，准备去找廖阳光汇合。 彭双还欲再追，可后方鸣金声已起，他一勒缰绳，很快找到了苏毅，略微不满道：“敌军已溃，苏帅何故鸣金？” “穷寇不追。”苏毅言简意赅道：“先过白砂河。” 贪图小胜，与大局不利，周进有三万大军，虽然狼狈逃跑，可也不是说吃掉就能吃掉的，一旦在此迁延，进入别的路线，灵军围势将成。 作为一名优秀的统帅，苏毅的进军方案，是早就计算过的。 另一边，周进遭遇战兵败后，直逃到快接近廖耀光部，见秦军未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汗水道：“快！快通知黄帅和廖将军，苏毅已经向白砂河方向进发了。” 白砂河并不宽，河水也不湍急，渡河虽然需要一些准备和时间，但这个时候，灵军想阻拦，已经不可能了。 对苏毅部的围剿作战，灵军各部之间，距离是并不远的，为了便于指挥，黄祖更是将帅位迁到了正南。 周进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这里，听完汇报，黄祖勃然大怒，忍不住一拍桌案：“周进匹夫！毫无作为！竟任由苏毅突破东南线！” 见他发怒，副将小心翼翼道：“黄帅，现在吴向明正在南下逼近泾阳，廖耀光也在北上，可苏毅已经不在原驻扎地了，局势骤变，我们也该重新调动兵力，部署合围啊。” 说白了，各部兵力，要齐齐掉头了。 黄祖听完，也是闷声闷气道：“也在本帅，以苏毅用兵之诡诈，早该想到，他不会坐以待毙，亦不会轻易退兵。” “那现在......” “自是要将苏毅围剿在白砂河一带！”黄祖没有过多的犹豫，当即就道： “传令吴向明，由南下转东。” “命令廖耀光，迂回东进，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拦截苏毅逃往嘉陵战线之可能。” “传令殷典，由西向南。” 随着他的一道道命令，战场局势再变。 若再看军事地图，吴向明本是箭头直线朝下，却是一个折弯向右。 各部灵军，开始频繁调动，急行赶路，势要围剿苏毅。 而这时候的秦军，早已经渡过白砂河了。 从整体上看，白砂河的左边是灵军各围剿部队，正在急赶而来，右边是己方，有偏将感觉已经跳出了包围圈，不由欣喜的说道：“苏帅绝境进击，果真出人预料，末将佩服，现在，我军已经相对安全，大可转而南下，与大王会师啊。” 他说的没错，秦军现在是可以这么做的，但若如此，就等于将第一战区让给了这四十万灵军，且黄祖必定会北上，配合步朔，围剿燕齐，这对全国战局来说，影响甚大。 苏毅考虑了一下，果断说道：“不，现在与大王会师，对我国不利，先带黄祖绕两圈吧，再思破敌之策。” 还要破敌？偏将傻眼了，结结巴巴道：“这，苏帅，若不就此南下，灵军必然围势再成啊。” “若要撤退，本帅何不直接西撤回国，渡这白砂河干嘛。”苏毅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这，是。”偏将语结。 彭双则道：“那接下来，我军如何行事。” 苏毅想了想：“先北上，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嘛，我军去哪，他黄祖就得跟到哪，战场的主动权，可不能掌握在灵军手里。” 苏毅用兵，向来令人难以捉摸，他打算北上，其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调动黄祖的所有兵力前来围剿，你不围剿，他还不乐意。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局面，苏毅的身后，黄祖永远都在部署围势，可永远都完成不了。 第1233章 来回穿插 第1233章来回穿插 秦军这边，全军士卒跟着主帅走，没有任何的分散。 十二万大军，活动于白砂河以右，没有驻扎营盘，走到哪，就在哪就地歇息，休整之后，继续赶路，看似要摆脱身后的追兵，可苏毅哪有任何慌张的样子。 数日后，灵军各部按照作战指令，抵达相应地点。 帅帐中，黄祖正在观看军事地图，片刻后，直接喊道：“传令兵！” “在！” “记录本帅的军令。” “是！” 黄祖抽出了战剑，开始指向地图移动： “命令，廖耀光部，率先渡过白砂河，东进六十里，至秦军右翼，构筑壁垒。” “命令，吴向明部，渡河之后，向北推进。” “命令，殷典部，向东北方向迂回，阻绝秦军持续北上之路。” “命令，周进部，沿白砂河东岸，构筑防线。” 总体来说，灵军依旧和之前一样，要将秦军围在一个死地，再在四面构筑防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黄祖想完成合围部署，就必须得跟着苏毅屁股后面渡河。 战场局势再变，从地图上看，如果将秦军比作一个点的话，这个点，正在白砂河以东不紧不慢的向上移动，灵军的各个围剿箭头，则是逐步渡河，又成大局上的围圆，快速向中心回缩。 可苏毅怎么可能任由他围势落成，当机立断的一个转弯，由北上，直接改为了向西南进击，准备完成第二次渡河突破。 第一次，他是从左往右渡，也就是东渡，这一次，则是西渡，等于再打回泾阳一带。 这样做的战略意义，主要在于牵动黄祖的四十万大军，让所有灵军都得跟着他走，为后面的谋划做着准备。 又过几日，周进部。 此次黄祖的部署，是让他沿东岸布防，等同于外围策应。 经过上次的遭遇战后，周进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的，不过这一次能接到这个任务，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在其看来，苏毅东渡白砂河之后，最大的可能，就是南下找秦王主力，如今北上，也只能是想从其他地方突破，此地，绝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想不到，苏毅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这里灵军的营盘还在搭建当中，随处可见士卒扛着木材等东西。 简易营帐中，周进正在喝酒，还忍不住感慨道：“赶紧围剿吧，这苏毅一日不除，我军我一日不宁啊。” “将军说的是啊。”下手边的小将道：“如今，苏毅往北，断无生路，我军的围剿部队，正四面齐进，用不了多久，战事即定啊。” “希望如此吧，反正，我们驻扎在这里等消息就好了。”周进乐得轻松。 可他不想碰上苏毅，老天却偏偏不如他的愿。 说来他也算够倒霉的，刚要端起酒碗，再痛饮一番，可一名士兵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人还未到，已是急叫出声： “不好啦将军！秦军杀来了！” “什么！？”周进猛地站起了身，哪里还顾得喝酒。 “秦......秦军杀来了！”士兵颤声重复了一遍。 哎呀！周进闻言，惊叫出声，第一反应便是惊慌失措：“撤！快撤！” “将军。”小将这一次倒是提醒道：“黄帅命令我部在东岸驻扎，就这么撤了的话，不好交代啊。” 遭遇战和防线失守，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可现在的周进，那是早就被打怕了，闻言立即说道：“你打得赢苏毅的主力吗！若不撤退，不仅防线失守，我部亦会全军覆没啊！” “这......”小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呀！撤！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进不等他再言，已是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自己的三万兵马，一场遭遇战，已经折损了近乎一万，现在他哪里还敢停留。 随着军令下达，秦军刚展开攻击，灵军这边，已是直接放弃了防线，向右而跑，再一次准备去找廖耀光汇合。 而这一撤，是仓促之间，多少还在扛着木材的士卒那是扔掉东西，拔腿就跑，更别提营内的粮草辎重了。 周进跑，苏毅也不追，就势进入营中，准备第二次渡河。 看着周围的情形，宁战忍不住乐道：“第一次，野外遭遇周进，没想到，这一次又碰到了他，不过这家伙倒是学聪明了嘛，知道及早撤退，还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呵呵，挺好，把灵军的粮草，能带的都带上吧。”苏毅也乐了一下。 不多时，另有偏将快步走来，抱拳说道：“苏帅，发现白砂河还有灵军之前搭建的浮桥。” “好，刚好省了我军渡河的准备。”苏毅道：“传我军令，全军不在此处停留，渡河之后，把浮桥都毁掉。” “诺！”偏将领命而去。 战场局势很明朗，第一次，苏毅主动出击东南，向右渡河，灵军跟其后，在白砂河以右的战区内，刚要把包围圈收缩，可苏毅又一个绕弯，从空隙中杀了回来。 这之间说来简单，实则需要非常精准的军事判断，稍有差池，就是死地。 可见苏毅指挥之才能。 而从十月初的围剿开始，至今，已经到十一月份了。 周进部的消息传回帅位，黄祖再次大怒，拍案而起，厉声质问：“又让苏毅跑了！？” “这......是的，秦军神出鬼没，从北迂回西南，几乎与吴向明将军擦肩而过，又渡过白砂河，回到了泾阳战区。”负责军情的将领咽着唾沫道。 以河为界的话，现在成了四十万灵军在右，秦军在左了。 “岂有此理！”灵军再一次扑了个空，黄祖已然是怒不可遏了，当即就道：“传本帅军令！立刻将周进押回大营！军法从事！” “这，当以何罪名。”将领试探性问了一句。 “这还用说吗！自是临阵脱逃！”黄祖怒道。 见他已经气到了极点，将领没敢求情，连忙恭敬道：“是，末将这就去传令。” 等其走后，军中文官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黄帅，苏毅多地转战，回渡白砂，虽意义不大，可却要累坏我军啊。” “我军累，秦军更如丧家之犬！”黄祖震声道：“无论如何，本帅必让苏毅插翅难飞！” 第1234章 三渡白砂河 第1234章三渡白砂河 灵军第二次围势未成，再次扑空，毫无疑问，又开始齐齐掉头，跟着苏毅西渡白砂河。 本是从左向右的围剿箭头，一个转弯，又开始从右往左。 这是真正的牵着鼻子走。 可黄祖又毫无办法，要围剿十二万大军，兵力少了可不行，他必须得各部齐动。 不过这一次，苏毅回到泾阳战区后，不仅没有去泾阳城，更没有再到处跑的意思，而是择了一处地势较优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 十二万将士，人力何其之大，上下伐木，速度极快，而且部队又有军帐，就地驻扎即可。 灵军要赶来，至少还得好几天，要完成合围部署，又得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简易营寨早就完成了。 帐中，苏毅摸着下巴，正在观看军事地图。 他不说话，可有人忍不住了，打断其思路道：“苏帅，我们东渡之后，又打回来，到底是何目的，将士们多日行军，已经有些疲乏了。” “不要紧，这不是在扎营休息吗。”苏毅头也没回道。 彭双道：“可在此扎营，用不了多久，灵军就会对这里四面围堵，还不如撤回泾阳呢。” “呵呵。”听到这话，苏毅笑了，回过身形道：“就是要让灵军围堵这里嘛。” “苏帅的意思是......” 苏毅也不解释，直接说道：“各部休整之后，做好动员，准备第三次渡河。” “还要渡河？”众将皆是一愣。 “怎么，我秦军将士，什么样的恶仗没打过，这点行军之苦都吃不了吗？”苏毅扫了眼一周。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有将领欲言又止。 “行了。”苏毅明白他的意思，打断他道：“此次一渡，至关重要，不可懈怠，都下去准备吧！” “诺。”众将只得领命。 随后，宁战忍不住道：“既要第三次渡河，那眼下的营盘，还要继续搭建吗？” “当然，否则，灵军岂会让你再渡？”苏毅言简意赅。 这边在驻扎营地，灵军在接连转战，各部调头之后，又过几日，黄祖也收到了这个情报。 灵军指挥处。 有探子正在汇报，等其说完，黄祖下意识问道：“你是说，秦军正在苍岭一带扎营？” “是的。”探子如实回到：“属下虽未能近前，但也查探的清楚，秦军营盘不小，上下多有伐木，且寨门附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嘶......”黄祖轻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道：“如此说来，苏毅是准备在苍岭构筑壁垒，坚守待援了。”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不过军中文官却道：“秦军既然不再逃跑，准备待援，那何不退往泾阳，依城防拒守啊。” “泾阳还有我们的驻扎部队，在苏毅看来，这是有风险的，而苍岭，依仗地势的话，会比城池更好。”黄祖道。 听完这段话，文官也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黄帅言之有理。” 黄祖又思虑了一下，果断说道：“既然苏毅敢守，那必定已经求援秦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秦国援军抵达之前，将其围剿在苍岭！” “传令各部，加快行军速度！” “命令吴向明部，屯兵苍岭北线，同时，控制秦军西逃路线。” “命令廖耀光，进驻苍岭南线。” “命令殷典，控制苍岭以东。” 这个部署一下来，简单明了，直接对苍岭形成了团团包围的形势。 黄祖认为苏毅已经求助于秦王主力，秦国援军或许会到，否则，其不会驻扎苍岭。 而为了迷惑灵军，苏毅确实给萧远传了一封书信，请求调兵，佯作支援。 又过数日，灵军开始对苍岭进行初次部署，与此同时，有情报传来，秦王主力，已分兵支援。 黄祖得知之后，已然认为苏毅确实要在苍岭做最后的顽抗，亦二话没说，加快了合围之势。 完成这些之后，他也马上召集众将，进行了一场至关重要的议兵。 现场来看，苍岭的十二万秦军已成瓮中之鳖。 这场议兵，主要也是拟定作战计划。 黄祖并没有坐在帅位，而是站在军事地图前，环视一周后，侧身战剑一指地图，直接说道：“传令吴向明、廖耀光，明日辰时，从南北两线，同时发动进攻。” “传令殷典，迅速推进，突破苍岭东防线，至秦营前，与廖耀光会师。” 说完这些，他又道：“根据我军情报，现在，秦王的援军，正在出动，因此，要在其赶来之前，将苏毅彻底消灭！” 等其命令下达完毕，军中文官站了出来，试探性道：“黄帅，既秦王援军要来，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在半路上打他一个伏击。” “恩......”黄祖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想法是可以实施的，不妨一试，就在阜南道设一处伏兵吧。” “黄帅英明。”文官一施礼。 这是一个简单的齐攻计划，几乎动用了四十万灵军，要在苍岭打一场大型围剿歼灭战。 随着最高军令的传达，灵军各部开始作最后的战前准备，上下将领，也是信心十足。 都把秦军围在苍岭了，自会有这个必胜的心态。 第二天辰时，灵军多线，开始发动全面进攻。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激烈的战斗，秦军营地外围，必有防线阻拦，非恶战突破不可，但战鼓一响，抵达战场，灵军集体高喊冲锋下，却是齐齐傻眼了。 防线之中，哪里有秦军半个影子。 如此诡异的场景，灵军士卒提着战刀，不由左顾右盼。 “怎么回事！？”有灵将喝问。 “这，这不见秦军啊......”有人结结巴巴。 灵将也是满脸疑惑，稍作思虑后，当即喝道：“继续往里打！” 这只是战场的一角，发生这种情况的地方，还有很多。 至中午时分，廖耀光部。 此时的他，已经推进到秦军营寨前了。 远远看去，寨墙上甲士林立，个个手握长戟，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廖耀光也二话没说，直接大手一挥：“放箭！” 乱箭袭来。 扑扑扑扑！ 顷刻之间，已经射中了一大排，可上面的‘士兵’即便浑身上下都插满箭矢，可仍旧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甚至连一声惨嚎都没有发出。 第1235章 金蝉脱壳 第1235章金蝉脱壳 这是什么鬼情况。 灵军士卒都有点发愣。 “将军。”一名偏将也凑到了廖耀光身边。 出于对苏毅的本能畏惧，后者没敢轻举妄动，而是眉头稍皱，示意道：“带两队人，小心一点，谨防秦营有诈。” “诺！”偏将领命，随后点出一些兵马，一挥手，开始小心翼翼上前。 一众灵军微躬着身子，弓弩上弦，前进的同时，如临大敌。 不过等距离靠近，人们也很快看清了情况。 “草人？”有人惊声。 原来，寨墙上的秦军，都是身穿盔甲的草人，难怪钉满箭矢也毫无反应。 偏将稍顿之后，再次挥手道：“进！” 一众灵军进入营地，一番查探后，偏将亦快步走回到廖耀光身前，抱拳说道：“将军，都查清了，这里全是草人，秦营空无一人。” “什么？”廖耀光眉头大皱，左右思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当即就道：“快！传书黄帅。” 毫无疑问，秦军又跑了，留了一个空营在这里。 灵军这一次的动作，不可谓不大，几乎全体出动，结果四面向苍岭围拢，又扑了个空。 而这个时候的秦军，早就已经抵达白砂河边。 第一次渡河，是在白砂中段。 第二次，是从偏上游回击。 这一次，则是从下游直接南渡。 也是三渡白砂河最完美的一次，因为四十万灵军，已经被苏毅彻底甩在了身后，现在还在苍岭施行围剿，从时间和距离上来说，秦军有足够的空间完成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南渡进行的很顺利，不过在渡河之后，苏毅却是单独喊来了彭双，与其聊了一次。 双方见面，彭双开门见山的问道：“苏帅有何吩咐。” “彭将军啊。”苏毅看向他，笑呵呵的说道：“如果这时候，让你去攻打黄祖的帅位，你敢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彭双最讨厌的就是他说这个，闷声闷气道：“军中，军令如山，苏帅要如何用兵，只管下令就是。” “好！”苏毅大喜，当即一指地图，说道：“现在，灵军所有的兵力，都在苍岭，而黄祖的帅位，是在这里。” 说着话，他手指一移，指向地图某个点，又道：“你即领兵两万，直逼黄祖帅位，然后，由西南道突破，一路直下，争取进入嘉陵战线，与大王主力汇合。” “不过，你部需得打着本帅的帅旗，以作疑兵之用。” 听到这里，彭双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听你的意思，又要让我做诱饵？” “将军这是什么话。”苏毅干笑了一声。 彭双稍稍考虑后，果断说道：“好！为了全盘胜利，刀山火海又何妨！这个军令，末将接了！” “如此，就拜托将军了。”苏毅一点都没犹豫，还不忘宽心道：“你放心，我会为你殿后，帮助你阻拦灵军的围追堵截。”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彭双又看了他一眼。 “当然。”苏毅回答的干脆。 可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毫无疑问，彭双打着苏毅的帅旗，又去袭击黄祖帅位，必然会被当作秦军主力。 形势不容耽搁，这边领命之后，当即分兵两万，展开了行动。 苏毅说是要在白砂河为彭双殿后，可彭双前脚刚走，他马上就开始下令道：“传我军令，全军向东北急行。” “啊？”有将领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可是苏帅，我军若走，彭双将军必遭围击啊。” “这是军令！”苏毅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是主帅，将领哪敢反驳，只能是咽了口唾沫：“这，是......” 苏毅分兵两万，袭击黄祖帅位，而他自己，则是跳出了战圈，急行东进，明显是要深入灵国腹地。 原来的黄祖泾阳防线，早就不在了，因为所有兵力，都用在了运动围剿。 三渡白砂河后，这是反围剿战的一次神转折。 整个战局，看似简单，实则，换了其他人来指挥，不是被剿灭，就是慌乱撤退了。 可苏毅却一直在谋划着反打。 彭双这两万人的作用也很明显，就是要吸引灵军第四次围剿，而那个时候的苏毅，早就率军十万，入灵境，势如破竹了。 攻击灵军帅位，本就是一个虚招，可黄祖哪里能知道，听闻这个消息后，无疑大惊失色，当场就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什么！？” “秦......秦军驻扎苍岭是假，实则，实则已第三次渡河，正向帅位而来......”探子头目结结巴巴道。 这可真是神出鬼没啊！ 黄祖听完，深深闭了闭眼，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探子头目则道：“黄帅，现秦军正快速逼近，末将建议，还是赶紧撤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要知道，所有的灵军都在施行围剿计划，帅帐这里，是没有多少兵力的，以秦军主力的攻势，绝不可能挡住。 军中文官也是有些慌了，颤声说道：“是啊黄帅，此地不宜久留啊。” 黄祖沙场老帅，历经大小战役，临危不乱是不用多说的，闭眼之后，他又深吸了口气，似是喃喃自语道：“绝地反击，这符合苏毅的用兵习惯，这一次，不能再失手了。” 稍作考虑，他马上就有了决断：“传令，移动帅位，将秦军诱至阜南道，同时，命令吴向明等部，迅速向这边包围。” “诺！”探子头目领命而去。 另一边，四十万大军又扑了个空，吴向明等灵将自然感到了不妙，等帅位遇袭的消息传来，更是大惊失色，全都慌了，不用黄祖吩咐，已是齐齐向这边开进。 依照军令，主帅有失，可是全军皆斩的。 而被攻袭，黄祖迫不得已，只能迁移帅位，企图将秦军诱至伏兵处，可彭双的行军路线，苏毅早就规划好了，那是根本不按套路走，打过黄祖原帅位后，直接转由西南而下。 后者见此，勃然大怒，哪里能让其轻易离开，当即调动大规模兵力，开始围追堵截。 可这，正如苏毅之意。 第1236章 九死一生 第1236章九死一生 灵军全线调动，势要围剿彭双，这场围追堵截，从各个方向，历经五六日，最后终于将两万秦军堵在了一处荒野。 眼下战局，灵军先头部队已经拦住了去路，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的逼近，跟着彭双的秦军偏将得知情况，不由颤声说道：“将军，苏帅不是在白砂河拦截灵军为我部殿后吗，怎会如此啊。” “苏—毅！”彭双咬牙切齿，眼里满是怒火，怒声大吼道：“杀出去！” “所有将士，随我冲锋！” 话音一落，他也长刀一指，一马当先，迎着前方的灵军，猛冲而去。 身后两万将士，纷纷大喊一声，紧跟其后，如同潮水一般。 围堵的灵将见状，亦二话没说，直接大手一挥：“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灵军弓弩手纷纷搭弓上箭，对准前方，展开了齐射。 箭雨袭来，在冲锋的过程中，不少秦军士卒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彭双挥舞长刀，格挡乱箭的同时，冲势不减，很快已冲至灵军阵前。 这时候的灵军弓弩手早已后撤，与步军交错上前，前排重盾砸地，后面长戟齐刺。 彭双哪有停下的意思，战马前冲，手中长刀抡圆了，交叉劈砍之下，面前数人顿时惨嚎倒飞，他人也跟着一头扎了进去，开始大开大合，横扫八方。 重盾乱飞中，往往一击，都不是一个人的伤亡，而是一小片的骚乱。 主将如此骁勇，身后的秦军士卒不由士气大振，紧跟其后，杀入了战圈。 双方短兵交接，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这种面对面的乱战，其实是秦军最擅长的，可毫无疑问，灵军的人数只会越打越多，随着恶战的爆发，这里的围势也越来越紧了。 源源不断的兵力，开始加入战场，出现在左右两边，乃至身后。 黄祖亦在附近，走到了一处高地，居高临下，观察着整个战局。 身边副将道：“黄帅，根据几日围堵，照目前来看，这里的秦军，好像不是苏毅的主力。” “恩......”黄祖沉着脸，暗暗咬牙道：“苏毅此人，太难对付了啊。” 说完，他也死死盯着场内大杀四方的彭双，一指手道：“那敌将何人！” “应是秦国上将彭双。”副将回到。 “好！”黄祖精神一振：“就算不是苏毅的主力，可若能擒杀彭双，也是值得的！此人，乃秦王麾下第一大将，若战死此地，不仅敌军震动，秦王萧远，亦会心惊胆寒！” “传令，将秦军分而歼之！” “万不能跑了彭双！” “诺！” 随着军令的下达，灵军兵力的增多，战场局势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交锋之处，围剿不变，外围的灵军，则是分成了好几个批队，仅半个时辰，已将两万秦军分割开来，形成了数个包围圈。 整个大战场上，以秦军视角来看，每一处，前后左右，入目都是灵军。 恶战两个时辰后，秦军已兵力大减，再打下去，非全军覆没不可。 许多人都持着战刀，开始背靠背，面对周围数不清的灵军，脸上多少有些慌乱。 场内，彭双还在浴血奋战，一刀扫飞面前的敌人后，他也一把揪过了执旗手，大声吼道：“高举战旗，跟着我！” “是，是。”旗手连连应声，早被这场面吓住了。 黑色旌旗高举，在人群乱战中，是那样醒目，被分割的秦军士卒们，见此情形，顿时就找到了主心骨，不由分说，各个方向，开始猛朝战旗的位置冲杀。 围剿本来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可突然出现了小小的变故，黄祖自是很快察觉，立即伸手一指：“那是彭双所在的位置吧！乱箭射死！砍掉他的战旗！” 随着这个命令，很快，正在围攻彭双的灵军士卒们纷纷后撤，换弓弩手半蹲，立时拉弓，对准前方，就展开了乱射。 这样的乱军丛中，又箭矢如雨，彭双就算武艺再高，也难免格挡不及，一个不小心，肩膀中了一箭。 他身子一顿，其他灵军见状，顿时面露喜色，以为有机可趁，纷纷端戟上前，大喝出声，猛然齐刺。 彭双无视插在肩膀上的利箭，双手一错，瞬间架住了无数杆长戟，以长刀刀杆，猛力向前一砸。 奋力一击下，长戟折断中，哀嚎四起，一大排灵军士卒身子倒飞，砸进人群，引发一片大乱。 没想到他如此骁勇，其他灵军见此，不由寒气直冒，端着长戟，脚下也开始踌躇不前。 一击过后，彭双则是一把抽出了肩膀上的利箭，长刀再指：“杀！杀出这里！否则，大家都得死！” “所有将士，跟着战旗！” 在上将带领下，秦军拼死冲杀，血战从上午打到了下午，还真就让彭双撕开了一条口子。 他一骑当先，冲破包围后，精神大振，杀得也更凶了，可身后许多秦军，还深陷重围之中，一名偏将更是嘶声大吼着：“将军要弃我等乎！” 彭双忠义无双，以其性格，根本就不可能舍下将士们自己逃命。 听闻这声高喊，他一咬牙，当即一个折返，又重新杀了回去。 如此主将，谁人不拼命，见他回来，所有秦军士卒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战刀猛挥中，个个都快杀红了眼。 “杀啊——” 厉声大叫中，一名士卒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被数根长戟捅穿肚腹，临死之前，却是一挥战刀，扫掉了就近一名灵军的脑袋。 更有人被围杀之下，不管不顾，疯狂的扑倒对方，以命搏命。 秦卒之勇，悍不畏死，否则，天下不会畏之虎狼。 在这种情况下，彭双再次破围，可战至此时，两万秦军，已经所剩不多了。 但总算是带着兄弟们冲出了一条血路，活下来的人更是看到了希望，越发拼命了！ 仅剩千余秦军，开始向嘉陵战线一路奔命。 因为这里，离萧远已经不远了。 身后灵军自是穷追不舍。 见其突围，黄祖更是大惊失色，瞪大着眼睛道：“快！快追！绝不能跑了彭双！务必擒杀此人！” 第1237章 苏毅害我 第1237章苏毅害我 双方追逐之下，很快至一处谷口。 身后不时有乱箭射来，秦军将士，奔命之中，也不时有人惨嚎倒地。 彭双不弃众人，众人亦舍命跟随，先前那呼喊他的偏将更是一止步，正色说道：“将军先走！末将殿后！” “不！大家一起走！”彭双直接拒绝。 “将军！”偏将大急。 “这是军令！”彭双震声而言，语气不容置疑。 如此危局，身为主将，他却不顾自己性命，活下来的士卒们，眼眶都红了，偏将更是鼻子发酸，刚要再说什么，彭双已是果断说道：“快走！” 众人跟其身后，可刚入山谷，两侧山岭上，已是站起了数不清的灵军，甲胄摩擦声中，纷纷搭弓上箭，直指下方。 一名灵将更是站在高处，仰面而笑，说道：“彭双！今日你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本将军劝你马上下马受缚，跪地而降！必保你不失爵位！” “匹夫辱我！！”彭双大怒，骑着战马，长刀一指上方。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放箭！”灵将脸色一冷，不再多言。 随着他一挥手，顿时乱箭如雨，倾泻而下。 叮叮当当的声音中，秦军士卒战刀乱挥，格挡箭矢，可同样的，不少人被钉成了刺猬，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嚎。 “快！保护将军！”偏将大叫。 之前，彭双不弃众人，现在生死关头，众士卒更是二话没说，将其团团围住，护在了中间，开始边格挡，边往外冲。 上方箭射不停，夹杂着碎石等物，秦军将士，是走一路，死一路，没过多久，仅剩的千余士兵已经阵亡大半。 再这样下去，连同彭双在内，必交代此地。 看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地，彭双挥舞长刀的同时，亦怒声咆哮道：“苏毅害我！苏毅害我——” 乱箭实在太多了！一轮过后，又是一轮，之间根本不停。 本已恶战受伤的彭双，即便再骁勇，这时候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格挡头顶胸前要害之下，一支冷箭，噗的一声正中其身。 接着又是一箭。 看着下面的情形，负责提前伏击的灵将不由再次大笑。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谷道却突然传来异动，紧接着，大批黑甲红缨顶着一面面竖盾，快速跑进，目标自是接应彭双。 见状，彭双双目猛地一瞪：“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兄弟们冲啊！” 本已心生绝望，所剩不多的秦军士卒们，顿时喜形于色，战刀挥舞的也更急了。 山岭上，灵将则是心中一紧，面上也有了一丝慌乱，连连指挥：“快！快放箭！” 乱箭虽然越发密集，可接应的秦军已经汇合，一面面的竖盾，形成了极大的保护圈，接到彭双后，毫不停留，快速后撤。 “不能让他们跑了！快！快放箭啊！！”灵将气急败坏。 可此情此景，仅凭两侧的伏兵，已经阻挡不了了。 毫无疑问，这是萧远派过来的，这里离嘉陵战线已经不远了，以秦军军事情报，自然会有这个行动。 片刻后，负责接应的秦军成功撤出伏击地。 这个时候的彭双，不仅身中两三箭，胯下战马，更是有着不少的战伤，见到己方大军，他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人也从战马上摔了下来。 “彭将军。”接应的将领陈晖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陈将军。”彭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强撑着说道：“告诉大王，苏毅害我，苏毅害我......” 话一说完，他也顿时昏迷了过去。 哎呀！陈晖见状，吓得肝胆俱裂，连忙吩咐道：“快！送彭将军回大营！” 苏毅和彭双这两个人，军衔差不多，一个为统帅，一个为大将。 常常是一个布局，另一个领兵作战、冲锋陷阵。 可苏毅时不时的，总会激将和坑一下彭双，以求全局之胜利。 这一次，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这个统帅每次奉命出征，还非得请求萧远，把彭双一起调过来。 可见彭双对战事的重要，或者说，没有这个上将，苏毅有时候，就完不成好的战略部署。 陈晖这边接应之后，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向主力大营返回。 没过多久，黄祖大军也追到了谷道。 见到他，伏击之灵将脑袋一低，抱拳说道：“黄帅，末将无能，让彭双跑了。” 对方有接应部队，这不能怪他，黄祖也是一摆手，皱眉说道：“可恨！” 灵将又连忙道：“不过黄帅放心，彭双一部，已经仅剩几十人了，且他自己，更是身中数箭，命不久矣。” “希望如此吧。”黄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忧虑更盛，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苏毅调虎离山了。 微微眯眼后，他果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离秦王主力太近，先撤。” 灵军动用四十万兵力，近两个月的围剿，最后虽然消灭了两万部队，重创上将彭双，可苏毅的主力，却是跳出了战圈，早已开始孤军深入了。 另一边。 回到主力大营后，军医是第一时间赶到，开始为彭双医治。 后者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躺于床榻，铜盆中有着两个箭头，里面的清水也早已被染红。 萧远自是在这里，等军医忙完，亦忍不住问道：“彭双将军如何，可有危险。” 军医摇了摇头，感叹道：“大王啊，此等箭伤，放在常人身上，恐怕早已毙命，彭双将军天神也，只是具体情况，还得看今晚啊。”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心中一颤，看着病床上的彭双，强忍酸楚道：“悉心照料，若彭将军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是。”军医连忙施礼领命。 彭双，可是最早跟随他的将领，一生戎马，身经百战，私下里，是和萧远称兄道弟的！ 可想而知，萧远担忧的心情。 第二天。 得军医通知，萧远急匆匆赶来。 此时彭双已经苏醒，见到他，更像是找到了可以告状的人，那是立时要动身施礼。 “不要妄动。”萧远连忙扶住。 彭双则是抓着他的手臂，颤声说着：“大王，苏毅害我，苏毅害我......” 第1238章 一战定大局 第1238章一战定大局 在所有秦将的心里，萧远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彭双的语气，跟找到了可以告状的人一样：“他令我进军，说是阻击，可自己却跑了，使我部陷入重重包围，两万将士，几乎全部战死啊大王......” 萧远听完，目光幽幽。 顿了顿，又宽慰道：“将军多想了，苏毅身为一军统帅，绝不可能至战事不顾，更不可能害你啊。” 苏毅部三渡白砂河的情况，萧远是已经了解了的，对其指挥才能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从一个军事统帅的角度出发，毫无疑问，苏毅就是要让彭双吸引敌军，为己方十万大军创造机会。 以大局来说，这是并没有错的。 另一边，嘉陵关内。 灵王现在很焦虑，分区围剿的战略计划，虽然消灭了两万秦军，可对苏毅部的整体围剿，并不成功。 且苏毅跳出战圈后，可没有停止不前，而是由泾阳战线的缺口趁势东进，继而斜线南下，短短时间，已连下灵地十四城，正逼近嘉陵关。 这个逼近，可不是从外部，而是由内部。 也就是说，苏毅的十万大军，已经出现在灵国境内了。 到时候，萧远主力在外猛攻，里面又有苏毅策应的话，此关必失。 满心焦虑下，灵王也忍不住开始埋怨程平：“这就是你给的策略，现在倒好，围剿苏毅不成，反倒是我国接连丢地，更可怕的是，苏毅已经快打到嘉陵关了！” 程平咽了口唾沫，这其实不能怪他，战略围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能说，是双方统帅指挥的不同，黄祖败给了苏毅而已。 顿了顿，才壮着胆子道：“苏毅此人，实在太难对付了，三渡白砂河，牵动整个战线，又设空营，诡计多端，谁能想到，他面对四十万大军的围剿，不退反进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灵王没好气道：“苏毅已经快打过来了！眼下嘉陵关兵力都被调出去了，若他与秦王内外夹击，如何能守！” 在他发怒下，程平结结巴巴道：“要保嘉陵关，只有，只有分兵进驻济城，再调令黄老将军，迅速回师。” 济城，嘉陵关之内，左上方的位置，也是苏毅要从内部逼近嘉陵关必经之路。 而黄祖大军，经过一系列的调动围剿，现在是在嘉陵之外的，他也不可能直接回防嘉陵关，因为萧远就兵临此地，是占据了全部交通要道的。 他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回泾阳战区，再东进，沿着苏毅走过的路线。 可行军，是需要时间的，要不然，苏毅也不会三渡白砂河，甩开灵军那么远，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另有一点，因围剿之事，目前嘉陵关的兵力可不多，本留有十万，但这些天萧远是有过进攻的，数次恶战下来，已不到七万人了。 七万人，要面对外面的秦王主力，还要分兵进驻济城，灵王最多只能调两万，因为萧远接下来的进攻，必然会更加凶狠。 灵国整体战局，因围剿失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简单点说，他们的战区兵力还有很多，可偏偏都被甩在了外围，反而造成了嘉陵关防御不足的情况。 这个结果，全在苏毅之用兵。 程平说完后，灵王虽心有不愿，但也只能是说道：“以目前的情况，只能如此了，快去传令，济城的驻守，交给袁明，让他务必拦住苏毅，令黄祖加快脚步，日夜急行！” “遵命。”程平连忙施礼应声。 接下来的战局就很明朗了，苏毅正在从另一条路线往嘉陵关打，灵将袁明领兵两万，入济城拦截，要在这里挡住至少半月，为黄祖争取回援的机会。 两万人，对十万大军，守一个城池，守个十天半月，甚至大半年的，都有可能。 可如今面对的，是秦国名将，袁明打心底都是有些畏惧的，在进驻济城的路上，可以说是忧虑重重。 见他脸色难看，身边小将忍不住道：“将军有何疑虑？” 袁明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唉，苏毅者，天下名将，坑杀了列国多少士兵，与他对阵，本将军心有不安啊。” 作为灵将，袁明军旅生涯，多少研究过苏毅的战绩，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虚，反而是小将没那么多顾虑，毫不在意的说道：“将军多虑了，何不这样想，苏毅名将，若我部将其击败，将军岂不是也要扬名天下。” “你是说的好听啊。”袁明苦笑了一声。 嘉陵关离济城并不远，正常行军的话，一两日就能抵达。 面对苏毅的压力，袁明可没敢耽搁，而是赶得很急，仅第二天下午，就已经进入了济城，随后，开始全面布防，另叫人采石，储备油坛，将大批大批的守城器械运往了城防，做足了严防死守的架势。 这个时候的苏毅，其实已经接近济城了，不过却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是将此城附近的所有山川地形，全部研究了一遍。 这是他的用兵习惯。 为统帅者，天时地利人和，都要掌握于胸。 济城进入了两万灵军防守，这么大的动静，秦军自然是知道了的，初次议兵，就有将领提出了兵贵神速，当立即对济城展开强攻，以压倒之势，数日可破。 宁战对此，也是表示附和，说道：“济城守军，不过两万，大了不，就与他们打硬仗、恶仗，拼个你死我活！反正在时间上，我们十天之内，必须得拿下这里。” 此提议简单，就是损一千，杀八百，甚至以二换一，毕竟攻城战，守城一方是占利的。 众将认为要不惜一切代价，实际上，确实可以这么做，但苏毅并没有答应，因为他有更好的破敌方案。 接下来，秦军在兵临济城之后，不仅没有发动攻势，反而是两两相望，两军相安无事了起来。 这在袁明看来，颇感意外，不过一想，倒也乐见其事，对他来说，秦军耽搁的时间越久越好，再有半个月，黄祖大军可就杀过来了。 第1239章 倒灌济城 第1239章倒灌济城 袁明龟缩不出，秦军也不进攻。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天。 这一天，袁明再次来到了城头，眺望着城外道：“秦军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是啊将军，这可真是奇怪。”小将道：“不是说这苏毅乃秦国名将吗，难道他不知，黄帅的大军，正沿他身后奔袭，竟还在此迁延。照此下去，再过十来天，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另有将领撇嘴嗤笑道：“什么名将，浪得虚名，叫我看，也是个酒囊饭袋，定是见我军防备森严，不敢贸然来攻。” 他们的话，让袁明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正色道：“收起你们这些心思！千万不要轻敌！尤其是对苏毅。” “这......”众人互相看了看，也没敢再言语了。 袁明虽然也搞不清楚，但眉头却皱的更深了，又道：“秦军怪异，千万警惕，日夜换防，全军上下不得懈怠！” “诺！”众人齐齐抱拳。 另一边。 一处大湖边，宽约数米的大沟已经挖成，连接两山之间的沟壑，周围还有大批秦军在忙碌着什么。 若从高空往下看，整个济城，虽控交通要道，但却地处低洼，左侧为两山，而这个大湖，正在山后，更是乌江分支。 灵地数年未有干旱，反有水灾，大湖之水，一直都是满荡荡的。 秦军的工事用了三天准备，并不是开山凿河，不过是让堤坝改道而已，十万人力，何其之大，一人一锹，山都能铲平，何况区区一条泄洪大沟。 毫无疑问，苏毅是要水淹济城。 这得益于济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此湖的关键。 而袁明驻防之后，两万人马，一直龟缩城内，哪里知道秦军在外边搞什么鬼。 此时此刻，工事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苏毅站在引洪渠前，开门见山的问道：“都弄好了吗？” 负责工事的将领立即抱拳：“一切妥当，只等苏帅下令，此口一开，洪流将顺着两山之间，奔腾而下，以这里的水流量，足以淹没整个济城。” “好！”苏毅精神一振，“传令下面的部队，马上迁移高处，未时开闸！” “诺！”将领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军中文官则是忍不住道：“苏帅，此洪流一下，济城毁矣，而城内，还有数万百姓，他们是无辜的啊。” “你这是什么屁话！”苏毅一瞪目，毫不客气的说道：“这是战争！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 “可是城内百姓......” 文官还想说什么，苏毅已经冷声打断了他：“那又如何！别说只有区区数万，就是有一百万！这大水，本帅也放定了！” “是，是下官多言。”文官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这边一切准备就绪，济城外的秦军也开始迅速撤离，转向高处，看的灵军那边，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未时前，袁明吃过午饭，再一次来到城头，疑声问道：“你是说，秦军不仅仍然没有进攻，反而都跑了？” “是的。”小将也颇为不解：“这，将军，秦军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不好说啊。”袁明摇了摇头，哪里能清楚，却是略显忧虑道：“此举怪异，苏毅肯定是在计划什么阴谋啊。” “那，那现在怎么办。”小将试探性问了一句。 “恩......”袁明转了转眼珠，仔细考虑后，只能是说道：“静观其变吧，我就不信，他苏毅既不攻城，也不叫阵，能破了这济城。” 这就是一名普通将领和统帅的区别。 至未时，袁明还在城头与部下说着什么，秦军那边，随着一声令下，已然开闸。 顷刻之间，洪流破口而出。 大湖之水，本来是比较清澈的，可冲入山地，顺高势往下，夹杂泥土，顿时变为浑黄。 滔天洪水，如同万马奔腾，争先恐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汹涌而下，卷走了一切。 轰隆隆的声音传遍了山间，越来越大，滔滔不绝。 这是一场人为的洪灾，自然之力下，场面可想而知。又是以高往低，夹带绝对的冲击之势，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 洪流速度极快，席卷冲击中，一浪高过一浪，转瞬之间，已逼近济城。 这般动静，如同地动山摇，城头的灵军们自然是感受到了，虽然还不明所以，但袁明仍一脸的紧张：“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 “这，不清楚啊将军，莫不是地动了？”有人回到，还在左顾右盼。 “济城一带，怎会地动！？”袁明大惊，当即叫道：“快！快去查看！” 洪流并不是正向对着他这边的，而是在左侧，等他这边派人查看，大水早已卷向了济城。 左侧城防上，当然也有灵军驻守。 此时此刻，大部分的士卒，已经被吓傻了，正仰着脑袋，呆呆的看着半空。 亦有人大声尖叫着：“洪水来了！洪水来了！快跑啊——” 混乱顿起，恐慌四叫，滔天洪流，已扑面而来！ 古代城墙可是不低的，可那浑黄的大水，却是掀起了巨浪，直接盖过了城头，瞬间冲击而过，直接淹没，且其势不减。 城上的士兵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一带而过，消失于大水之中。 洪流席卷吞没，冲入城内。 城中就更乱了。 一切木制建筑，街边酒肆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被冲击力摧毁，人群尖叫中，百姓恐慌四逃，可哪里有洪水的速度快。 亦有人爬上屋顶，抱着大树，可后浪已至，一个席卷下，树上已空无一人，房屋更是被直接冲塌...... 这场大水下，整个济城，已经保不住了，更别提里面的灵军和百姓了。 没过多久，洪水也席卷到了袁明那里，听着周围恐慌四叫的声音，看着前面蔓延而来的大水，袁明已经傻眼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身边小将则是肝胆俱裂，不住大叫着：“哎呀将军！洪水淹没济城，完了！全完了啊！” “苏毅......”袁明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了，苍凉的笑了笑：“我早说过，他必有阴谋，没想到，竟然是水淹济城......” 与此同时，一处高地上。 居高临下，远远看去，洪水已经盖过了整个济城，苏毅身穿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幽幽说道：“大局定矣。” 第1240章 用兵如神 第1240章用兵如神 苏毅利用特殊地形，以大水倒灌，克定济城。 直到第二天，洪流退却，秦军才开始淌水入城。 此时此刻，整个济城已是一片狼藉，城中建筑，无一完好，数不清的房屋被冲塌毁坏。 不及膝盖的水面上，还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数不清的浮尸，有灵军士卒，有穿着布衣的普通百姓。 行进之中，一批批的秦军将士皆在用手中长戟，在水中胡乱探路，看见没死透的灵军，上前就是一戟，进行补刀。 这是苏毅的军令，在战场上，他是绝对冷血无情的存在。 这场大水，两万灵军不管有没有活下来的，但用全军覆没来形容，绝不为过。 一上午的查探，有将领前来汇报，苏毅开门见山的问道：“找到袁明了吗？” “找到了。”将领回到：“被大水冲到了角落，已经死了。” “恩。”苏毅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传令全军，马上向嘉陵关进发，同时，传书大王。” “诺！” 济城一战，苏毅只是要突破这里，真正的目标，当然是嘉陵关。 从地图上看，萧远和苏毅，一个由外，一个由内，两支箭头，已直指嘉陵关。 秦军主力大营。 收到战报，萧远阅过之后，忍不住幽幽说道：“三渡白砂河，绝地反围剿，战场穿插，用兵如神，莫过于苏毅。” 这可以说，是一个君王对一个统帅最大的称赞了。 众将闻言，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上官文若则是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今苏毅将军一战定大局，水淹济城，兵锋直指嘉陵关，届时，主力这边，即可与之内外夹击，嘉陵关弹指可破。” “当然！”萧远精神大振：“传令各部，在黄祖援军抵达前，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嘉陵关！” “诺！”众将同样大感振奋。 很快，灵王也收到了这个消息，那是大惊失色，更带着一抹不可思议：“你说什么！苏毅已经突破了济城？袁明全军覆没！？” “是......是的。”军情头目道：“苏毅利用地势，人为制造洪灾，以大水淹没了济城，此时，正向嘉陵关进军。” “哎呀！”灵王肝胆俱裂，尽管为君多年，可眼下之形势，已经让他有些慌乱了。 黄祖大军虽多，可就算走的再快，也还要七八天，而在这段时间里，毫无疑问，苏毅的十万大军，和秦王主力，会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对嘉陵关展开日夜强攻。 届时，背腹受敌，这里只有五万兵力，能坚持七八天，等到黄祖来吗。 若是单面拒守，那不用说，可内部已破，任你通天本领，也断难兼顾，何况灵军现在的士气，必然不高。 如果坚持不到黄祖来，嘉陵关破，灵王连同这五万士兵，都得死在这里！ 这是个两相抉择的问题，要么退，要么赌一把！ 可就这么放弃了嘉陵关，灵王哪能甘心。 战局明朗，厅内众将也都急了，有人立即说道：“嘉陵关马上就要背腹受敌，此地危险，末将请求，陛下立即后撤。” “可嘉陵关一丢，全国战局如何处理！”灵王目眦欲裂。 听到这话，叶归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臣愿坚守，但请陛下后撤回都，您是天子，绝不能以身犯险。” “这。”灵王看了他一眼，心说不愧为自己的爱将。 其他将领则是欲言又止，这个时候谁都知道，留下来九死一生，可在君主面前，叶归都这么说了，人们又不好再言，只能是跟着纷纷附和： “是啊陛下，若您不愿退让嘉陵关，我等誓死坚守，可您不能停留险地。” “征战，乃将领之事，君主系全国大局，当坐镇后方......” 听着这些话，灵王总算好受了一些，但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慎重考虑了起来。 此局面，就算灵王走了，五万大军誓死坚守，嘉陵关照样得丢，程平终于忍不住了，出列道：“陛下，其实这个抉择并不难，就在于嘉陵关是否能守到黄老将军抵达。” “无信心守住，就退，有信心，就守，其他的，不用考虑。” 他把问题简单化，更利于考虑，灵王看了他一眼道：“那以你之见呢？” 程平很干脆的说道：“以臣之见，苏毅既然敢走这一步，就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秦王那边，同样如此，他们一定不会给我军多余的防守空间，背腹受敌下，嘉陵关绝不可能坚持到黄祖大军的到来。” “退让是吧？”灵王语气微微不悦。 程平道：“臣，据实而论，虽然话不好听，但陛下当知，嘉陵关左右都守不住，若留诸将，等于白白牺牲，到头来，反而是连同五万大军，折损沙场。”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明知是死，留人干嘛，直接退吧。 众将听完，心里当然是赞同的，可却没敢附和，怕惹灵王生气。 后者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明白，程平说的是对的，因而，纠结之下，只能是一咬牙：“撤吧！传令黄祖，不必来嘉陵关了，退往蔡州，重新布置防线。” “各部都下去准备，不要给秦军留任何的粮草辎重，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臣等遵命——”众人齐齐施礼。 灵王的撤退，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要撤，就必须得尽快，否则，苏毅一来，必堵其后路！ 灵军是连夜拔寨起行的，等到第二天下午，苏毅赶到，这里的防线已经毁于一旦了，更有多处焚烧的痕迹。 按照以往的用兵习惯，苏毅极有可能会突出奇兵，提前伏击拦截，不过这一次可不行，因为嘉陵关之后，是视野开阔的，是一马平川，有着多条道路的。 灵王一撤，萧远趁势进入嘉陵关，与苏毅会师。 议事大厅中，众将正在一一赶来。 之前战区不同，现在许多同袍见面，也是爽朗大笑，各自打着招呼。 等苏毅到的时候，王肃在厅外拉住了他，略显忧虑道：“苏帅啊，彭将军回来之后，曾在大王面前告了你一状，说你害他，这......” 苏毅闻言，心中一紧，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第1241章 决战蔡州 第1241章决战蔡州 众将聚于大厅，互相攀谈，场面嘈杂热闹。 宁战说道：“如今灵军节节败退，用不了多久，我国百万大军，就能会师灵都，胜利在望啊。” 卫庆跟着道：“说的没错！此役过后，灵国失嘉陵关，全境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了！” “东灵小贼，不过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今大王以百万王师，剿灭东灵割据势力，还不是易如反掌，亦为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啊......”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满脸兴奋。 不多时，萧远一身黑色王服，玉簪束发，迈步走了进来。 见到他，众将立即停止交谈，赶忙站到各自位置，抱拳弯腰，齐齐施礼：“大王——” 萧远脚步不停，摆了摆手，于正上方主位落座。 得他示意，众将直身，都看向了他，分列两边。 萧远环视一周，说道：“方才闻诸将所言，都认为东灵必败，有此信心，当是好事，但有一点，为将者切记，所谓骄兵必败，临战轻敌，更是兵家大忌。东灵虽有败退之势，但兵力尚存，疆域仍在，要想彻底消灭割据势力，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 “臣等谨记大王教诲——”众将齐齐应声。 萧远一抬手：“好了，言归正传。今日之灵王，已退让嘉陵关，根据我军现有的情报，黄祖大军亦改变了行军路线，正向蔡州进发，企图重新构筑防线。” “从此动向可以看出，灵王之战局改变，在接下来的抚阳、定远、建昌战区上，应不会再投入重兵。” 话说到这里，王肃忍不住道：“大王的意思是，灵王极有可能会接连放弃各个战区的布防。” “那就要看他怎么想了。”萧远道：“本王倒是乐意见到灵军战区不变，这样一来，我们也好以嘉陵关为点，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进行外部围剿。” 这是个很明显的问题，从地图上看，嘉陵关可是在各大战区之后的，为灵国西部要害，如今此地已失，定远、建昌等地，就相当于在灵国门户之外了。 如果灵王不命令各部撤出战区，那萧远大可驻扎嘉陵关，以主力部队，切断灵军各个战区，再围剿歼灭。 天下，可没有第二个苏毅。 且这样的围剿，是比灵军之前更加无解的，因为战区在外，已经被嘉陵关切断了与国内的联系。 这就是门户洞开的战略意义，嘉陵关会牵动全线战局。 在场的可都是高级将领，个个能征惯战，沙场经验丰富，自然能够了解眼下的战局，听完之后，都缓缓点了点头，皆在脑中思考着。 上官文若则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灵王既然能退让嘉陵关，就是想保存兵力，那其他战区，必定也会撤兵，否则，魏广、慕容延，都有覆灭之危。” “恩，本王也是这么想的。”萧远表示赞同道：“因此，这场大战，多半还是会在蔡州爆发。” 说着，他又看向林初道：“传书丞相，持续征兵，要将我们的部队，越打越多。同时，催促下一批粮草军械，由水路转运，经渭河登陆，过孟津，抵达嘉陵关。” 古代行军打仗，水路运输，要便利和节省许多。 林初闻言，当即抱拳领命。 秦相刘玉之，内政奇才，萧远每每出征，都是其坐镇后方，主导粮草军械和兵员的补充。 这一次的天下之争，萧远是举国之力的，不仅是百万久经沙场的正规军，更是在新兵征召上，一直没有间断，从战略计划上，是后续兵力源源不断，彻底做到全军占领灵国。 而整个中原地区，连同北方、江南，都是秦国疆域，无论人口、经济，还是国力军力，灵国都是处于弱势的，特别是长期大战。 萧远这边，认为灵王会调令魏广、慕容延等撤出战区，他不撤，这边就围剿，结果也不出所料。 经过数日的商议斟酌，灵王迫于嘉陵关的无奈，为了保存兵力，留有回旋，开始接连下达命令，各战区后撤，会师蔡州，意欲以全部之兵力，阻挡秦军接下来的进军步伐。 毫无疑问，双方大军将会在蔡州一带，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锋，亦为两国之总决战。 灵王的命令传达前线后，各方将领统帅开始做撤退事宜。 建昌战区。 孙起与慕容延已交战多日了。 眼下，建昌差不多已经沦陷，灵军正在全线后撤，由其上将朱威殿后。 场内，唐越已经和朱威恶斗上百回合，后者见时间差不多了，根本不愿缠斗，虚晃一招逼退唐越后，当即一拽缰绳，策马就走。 结果唐越哪里能依，瞪目扬枪：“匹夫休走！” 怒喝之下，他刚要作势再追，可后方已传来了鸣金声。 军令如山，唐越没有办法，只能一勒缰绳，恶狠狠看着朱威奔去的背影，这才不甘心的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还颇有不满的朝孙起说道：“今灵军兵败，何故鸣金，若追击下去，必能生擒慕容老贼！” “将军勿要冲动，老贼狡猾，留朱威殿后，必有伏兵啊。”孙起心平气和道：“且大王已有军令传来，令我部迅速越过建昌，与主力会师。” “朱威可恨！早晚取他狗头！”唐越还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建昌这边撤了，定远那边就更不用说了，魏广本来就大败过一次，眼下哪里还会停留。 与此同时，抚阳战区。 接到灵王撤退蔡州的命令，步朔忍不住摇了摇头，幽幽说道：“黄帅围剿失利，陷全局于被动啊......” 副将闻言，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步朔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嘉陵关已失，抚阳战区还有何意义！” 说着，他又道：“只是可惜了，没能与燕齐一决胜负。” 一个多月后，灵军全线撤至蔡州，构筑了东进防线，以全国之力，屯兵七十万左右。 秦军各部，亦会师蔡州之外，马步军，共计八十余万。 此战规模之大，早已远超之前的战争史，单是横向战线，就绵延了整整一百多里，是真正的兵甲漫天，旌旗蔽日。 ??假期调整一下，明天恢复更新。 ? ???? 第1242章 长期作战之准备 第1242章长期作战之准备 秦灵两国对垒，双方将重兵全部压在了蔡州一带。 战争疑云笼罩，更有流言四起，称秦王要屠尽蔡州，用以震慑整个东灵。 这导致了周边百姓开始恐慌四逃，出现了一股股的混乱，几日之间，到处可见携家带口的百姓，背着包袱，推着木车，逃荒一般。 不过这个结果并没有对双方的军事形成实质性的影响。 蔡州郡府。 各个战区会师，灵军上下将领早已齐聚，正在等待议兵，现场看上去，单是偏将以上的军官，就不下三十人。 在灵王没来之前，众人自然是在互相攀谈议论着战事，场面乱糟糟的。 有人与身旁将领说道：“陛下令各部撤至蔡州，重新构筑防线，看来，是要在这里与秦军一决胜负啊。” 将领则是忧心忡忡道：“以全部之兵力，决战蔡州，更像是一场豪赌，一旦战败，局势不妙啊......” “说的是啊，这恐怕正合秦王之意吧......”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黄祖不言不语，似在那里闭目养神。 建昌战区统帅慕容延，则是凑到了步朔身边，试探性道：“步兄怎么看？” 步朔道：“战局至此，还能怎么看，你以为，陛下想撤至蔡州吗，还不是没有办法。” “唉！”慕容延叹了口气：“都在嘉陵关之失啊，牵动全线，当初，就不该分兵围剿，导致苏毅绝地突进。” “这是程平的策略，战略计划为，先灭苏毅，再灭燕齐，以多线迂回，消灭秦王之有生兵力。”步朔不动声色道。 “军师一向奇谋诡断，此策不该谏言啊。”慕容延道。 步朔看了他一眼，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慕容兄怎么不说，是黄帅围剿失利，才导致嘉陵关的兵败呢。” “这......”慕容延顿了一下，又干笑一声：“呵呵，步兄说的是，说的是。” 众人正乱哄哄的讨论着，不多时，外面也传来了一声高喊：“陛下到~~~~” 随着话声，灵王迈步而来。 厅内诸将纷纷止声，齐齐施礼：“参见陛下——” “都免礼。”灵王随口说了一句，径直走到上方落座，环视一周，开门见山道：“今之战局，诸卿都已明了，虽形势于我国有些许不利，但此战之胜，必在于大灵！秦军虽众，亦不足惧也！” “我灵国，绝不容许他国侵犯！朕，亦会与全军将士共进退！在此击败秦王！” “尔等将领！更要有抛却生死、血洒疆场之决心！” 人们闻言，齐齐抱拳震声：“誓死保家卫国！！！” “好！”灵王精神稍振，在议兵之前，先是凝聚了一下人心，这才说道：“现在说说，各部的防线，都构筑如何了。” 他话音刚落，灵将樊缺就站了出来：“回陛下，白亭等重要据点，末将已布防完毕，多有深沟高垒，若秦军来攻，必让其有来无回！” 樊缺可是高级将领，曾驻扎过宣灵边境，更任过副帅。 灵王闻言，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好！白亭的重要性，就不需朕多说了，樊缺将军，你的职责，就是不能让秦军越过白亭一步！” “末将领命！请陛下放心！”后者震声抱拳。 接着，又是其他将领开始出列： “禀陛下，六盘山以东，我部已全面驻扎，共有兵力六万余......” “泰安东营已驻扎完毕，工事完善，万无一失......” 众灵将一一汇报，有着各自负责的防线，总体来说，就是以蔡州城为主，建立了一道极大的屏障。 这里是灵国境内，交通要道自然早就被占据了，为的，就是让秦军不能再进一步。 听完防线并无不妥之后，灵王又道：“时下，秦军八十万，我军七十万，双方之兵力，并无太大差距，更不是决胜之关键，诸将务必要有击败秦国的信心！” “且此役一过，诛灭暴秦，尔等将领，就是平定天下的功臣！必将名留青史！” 饼谁不会画，灵军众将闻言，也是精神一震。 这时候，黄祖站了出来，施礼说道：“陛下，今秦军已兵临蔡州，随时都有可能对我防线发动进攻，而城内却流言四起，百姓恐慌，造成了一定的混乱，此事得尽早处理啊。” 灵王闻言，看了他一眼，不轻不重道：“流言这件事，是朕安排的。” “啊？”黄祖愣了一下，“这，不知陛下何意啊。” 灵王道：“朕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告诉全军将士，战败了，就是死路一条！秦军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唯有诛灭暴秦，才能保家卫国！” 言说屠城杀俘，确实能激发反抗之心，但这有利有弊。 黄祖听完，沉吟了一下，道：“既是陛下安排，那臣建议，不如就此驱散全城百姓，让他们迁移后方，以免扰乱军心，且全城皆兵，我们也能更好的与秦军作战。” “恩......”灵王稍稍考虑了一下，“可以，就按你说的办！马上传令，清空蔡州，留下所有的物资！” “诺！” 战事在前，关乎国家存亡，对灵军来说，蔡州百姓已经不重要了。 在最高军令下，士兵开始出动，管你是商贩还是平民，抑或大户人家，那是统统强制迁移，本来，蔡州就已经有不少逃跑的百姓，现在又经驱赶，短短数日，已被清理一空。 灵军的这个行动，其实是正确的，这样一来，整个城中，只余重兵，就能全力应付秦军，加之左右完整的防线，可谓固若金汤。 另一边。 灵军在完善防线，秦军同样在构筑营盘，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做好了长期驻扎的准备。 且由于双方大军的对峙状态，秦军横向战线同样绵延很长，扼住了一些西进的道路，为的是防止灵军绕后奇袭。 屠城的流言，已经被情报传到了这里，秦军众将皆感莫名其妙，有人说道：“这，大王何时下过屠城的命令？” 王肃道：“我王圣明之君，此次东征，更是收复河山，怎会迁怒百姓。” 萧远闻言，乐了一下，无所谓的说道：“这只是决战前的小插曲罢了，影响不了大局。” 第1243章 拼国力 第1243章拼国力 如今百万大军对峙，对萧远来说，当下主议之事，就是何时发动蔡州战役，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剿灭这七十万灵军。 苏毅率先说道：“现在战场的主动权，在我军手里，以臣之见，或可施行多线进攻的策略，不必围绕蔡州来打。” 他的意思很明确，简而言之，使灵军整个防线震动，难啃的骨头，留到最后再啃。 蔡州必有灵国重兵，亦为敌军最高指挥处，既然你有那么多兵力驻守，那我偏偏不打你那里，这就是掌握战场主动权的好处。 苏毅从来不侧重防守，认为随时可以发动蔡州战役，己方有必胜之理由。 萧远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考虑了起来。 赵牧则道：“臣还是认为，胶着对垒，拖垮敌军为上。” 说着，解释道：“今之灵军，屯兵七十万，有死战蔡州之心，若一味强攻，即便能拿下城池，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非用兵上策，而我大秦百万王师，虎视蔡州，制敌于此，灵军必不敢动，故，当修守战之具，待敌势疲弱，方可一战而胜。” 他话说完，王肃忍不住道：“将军言说守战制敌，胜算几何。” 赵牧道：“凡战，所谓守者，知己者也。知己有未可胜之理，则我且固守，待敌有可胜之理，则出兵击之，无有不胜。” 此策论明了，赵牧认为，防御作战是以知己为前提条件，也就是说，当在知道自己的力量尚未达到一击制胜的时候，当采取守战方式消耗和疲弱敌人，等待条件成熟，能够彻底打败敌人的时候，再转为进攻，就没有不胜利的。 这里明显包含了先守后攻、攻守结合的战略思想。 众人听完，都一脸凝重的认真思考着。 苏毅则道：“赵牧将军所言，乃《奇略》之守战篇，若以兵法论，我亦于攻战所驳。” “凡战，所谓攻者，知彼者也，知彼有可破之理，则出兵以击之，无有不胜，故，兵法有云：可胜者，攻也。” “将军此言差矣。”赵牧开始与他辩论了起来：“守战之要，在于局势之变，今敌我兵力相差无几，灵军又拒防线之利，绝非可胜之时。” 苏毅道：“两军交战，士气为先，今之灵军，早已心惊胆寒，又处战场之被动，如何不是可胜之时，再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旦长期胶着，等于是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即便敌势较疲，我军亦会锐气全无！” 两人就攻守一事，有了不同的意见，也在于二者用兵之不同。 苏毅说完，又马上朝着萧远抱拳道：“因此，微臣建议，趁势发动蔡州战役，打一场大型歼灭战，彻底消灭东灵之割据势力！” “大王。”赵牧也跟着抱拳，还欲说什么，可萧远已是抬了抬手打断了两人。 若单论军事才能，苏毅肯定是要高于赵牧的，就像第一战区，让赵牧去，八成是打不了的，那场围剿战，估计也得全军覆没。 不过作为一个君主，萧远必须具备知人善任的能力，他可以不会用兵，但一定得知道麾下将领，谁，适合打什么样的战役。 一场战争的胜负，决定的因素有很多，不仅仅在于军力兵力。 考虑到综合情况，萧远很快有了决断，决定采纳赵牧的意见，说道：“今次东征，在于天下一统！战事至此，灵军已无任何余地，只能在蔡州与我军对垒，因而，这最后的决战，当诸事完备。” “可是大王，现在进攻的话，必夺其势，我军亦有七成以上的胜机啊。”苏毅道。 “秦灵决战，本王要的是必胜之把握！”萧远言简意赅。 “这，是。”苏毅一弯腰，不再言语。 萧远站起了身，开始边迈步走动，边伸手说道：“从整个战局来看，我国的国力、人口、经济、粮草囤积、强弓劲弩，都要远超灵国，是以，当寻可胜之机，一击毙敌！战事一旦长期胶着，短则半年，长则一年，灵军必然国力不支，到时候，我军的胜机，就能再加三成！” 现在与灵军作最后决战，萧远不是不敢打，而是不想太仓促，准备打一场必胜之局。 因为此战，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关乎着山河的统一！ 他可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出现任何变故。 灵国的国力是不如秦国的，加上列国争霸多年，天下不宁，和这些年暗地里的经济战，灵国在粮草和兵员上，是后劲不足的。 七十万大军身在前线，处于战时状态，每一天的军资耗费，都是一大笔数目，尤其粮草，时间一长，其国力不支，征粮不及，将会不战自败。 到时候，再与之决战，那胜算就不用多说了。 萧远讲完之后，上官文若等谋士马上表示附和道：“大王英明，决战延后，以弱敌军，臣，深感赞同。” 萧远道：“这最后的决战之计已定，传本王王令，全军上下，不得懈怠，依旧保持战备状态！有违此令，军法处置！” “谨遵王令——”众将齐齐应声。 随着这边的决策，接下来，秦灵双方就要展开国力的对拼了。 因为灵国已失多地，退守蔡州，在现有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主动求决战的，灵王更无求胜之信心。 如果这时候，灵王敢一封战书的话，那萧远也是求之不得，八成会跟他就此决战。 不过显然，秦军这边按兵不动，灵军反而是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认为己方有了一些调整和重新部署的时间。 数日后，蔡州郡府内。 灵王位于上方的几案后，正在看着一些竹简。 程平恭敬的站在下方，略显忧虑道：“陛下，今秦王无有速胜之心，看似我军有了修整的机会，实则，更加危险啊。” 灵王看了他一眼。 程平继续道：“这更像是在蓄力，可以想象，战事若持续胶着，秦军战备粮草，取之不尽，而我国，多地弃于耕种，征粮本就困难，到时候，粮草不支，全军动摇啊......” 第1244章 第1244 后勤 第1244章第1244后勤 程平的话，使灵王眉头紧皱，只下意识问道：“我军的粮草还有多少？” “还可供三月之用。”程平道。 听到这话，灵王心中一沉，立即说道：“那就传书丞相，让他赶紧筹备，抽调全国粮草，包括一切物资，以供大军后续补给。” “是，臣这就去办。”程平只能是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秦州，相府。 刘玉之正手拿一份宗卷，脚步匆匆，看起来似乎很忙。 不过刚等他出书房，一名下属官员却快步迎来，拱手施礼：“相国。” “何事？”刘玉之脚步不停。 官员跟在身边，边随他走，边汇报道：“这是益州令杜适杜大人呈上的公文，请相国过目。” 说着，递上一卷竹简。 刘玉之接过，稍稍停步，展开边看边缓缓点头：“恩......由相府，给杜大人复信，川蜀之筹备粮草，不用运往国内，点验之后，从宁阳，顺江而下，经襄阳府，转由水路运输。” 这是一条千里补给线，若陆地出发，耗时耗力，水运也是必须的。 官员闻言，试探性道：“不过相国，由于近年干旱，长江分支，多有堵塞淤道，若行船不便，粮草不能及时抵达，恐会延误大王军机啊。” “这个你放心，本相早已通令沿江各地官府，处理这个问题了。”身为丞相，刘玉之做事当然是面面俱到的。 “如此，下官这就去办。”官员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另有官员快步迎了过来，同样的施礼汇报：“相国，这是军械司的公文，季大人请求相国早下批示。” 刘玉之接过，扫了一眼道：“我军箭阵，乃战场之一大利器，箭枝之重，就不需多说了，走，咱们看看去。” 两国交战，在百万大军的大战场上，其实打的就是后勤。 不仅是军备军械，医疗的完善，粮草，更是重中之重。 沃野千里之川蜀，一直都是秦国产粮第一重地，那里不仅有盐井，更是时无荒年，未被战乱肆虐，又有偌大的川江堰，滋养无数农田，可谓民生富足。 单凭川蜀之粮，就足以支撑一场战争了，何况秦国还有农耕兴盛的整个中原地区。 灵国真要这么一直对峙下去，结果是无需多说的。 翌日，秦王宫。 陆云烟正在梳妆台前取着耳坠，不多时，小家伙萧煜跑了进来，一进门，就一下窝进了娘亲怀里，委屈满满的喊了一声：“娘......” “怎么了这是。”陆云烟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萧煜窝在她怀里，委屈的告着状：“先生他又打我。” “什么！？”就陆云烟那心疼孩子的模样，听闻此话，可想而知，翻看小家伙手掌后，美目顿时都快喷出火来：“这个柳长卿！简直岂有此理！煜儿如此年幼，难免顽皮，怎能体罚！” 婢女风情也是在旁心疼的说着：“就是！那个柳长卿，不顾王者之子，竟以民间先生苛严行教，娘娘早该整治他了！” “不行，此人深得大王信任，若是动了他，大王回来之后，就完了。”陆云烟着实被气的不轻，可也明白轻重。 “那，总不能任由他如此吧。”风情又道。 陆云烟稍稍考虑了一下，说道：“你去安排一下，下午出行，顺带去一趟相府。” “娘娘的意思是......” “由丞相，暂时把他调走吧。” “那娘娘一句话，大可召见丞相，何必亲自跑这一趟。”风情道。 陆云烟一抬手：“相国近来，定然繁忙，不可因私事，而废国家公事。” 从中可见，这个秦王后，是明大局的人，只是有了孩子后，慈母之心过重。 当天下午，丞相府，刘玉之正在书房整理公文宗卷，不多时，属下来报：“相国，王后娘娘来了。” “什么？”刘玉之手上一顿，颇感意外，稍稍愣神后，亦连忙放下手头工作，快步出迎。 等两人见面，刘玉之自然先是施礼，陆云烟于客厅落座后，亦伸了伸手，示意其坐下，同时温和笑道：“本宫今日出行，路过相府，便顺道看看，没有打扰丞相公务吧？” “娘娘哪里话，折煞微臣。”刘玉之恭敬回了一句，又稍稍试探：“只是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陆云烟也不拐弯抹角，含笑说道：“丞相操劳国事，为大王坐镇后方，今粮草之重，关乎战事之成败，军国大事，不能有任何延误，否则，前线将士危矣，因而，非大臣督运不可。” “娘娘贤德，所言甚是，微臣也正在考虑，派重臣前往。”刘玉之道。 “既是如此，本宫以为，此事，柳长卿最为合适，他为人正派，做事认真，又忠君爱国，督运粮草，必不会有任何闪失。”陆云烟直截了当。 听到这里，刘玉之心中一动，要派重臣督运，确实要办，可除了柳长卿，还有不少人选，再者，柳长卿现在可是代领文华殿的。 不过八面玲珑的秦相却并没有说什么，稍稍思量后，便笑呵呵道：“娘娘说的在理，所推之上，乃上上之选，不过文华殿那边......” “丞相放心，文华殿无妨，小儿治学，怎比国事之重，大王那边，本宫也会去信说明的。” “如此，臣这就以相府拟令。”既然王后都明确授意了，刘玉之自是顺水推舟算了。 事情谈完，陆云烟也不便久留，便起身告辞道：“丞相政务繁忙，本宫就不叨扰了。” “娘娘言重，臣送您。”刘玉之连忙跟着起身。 陆云烟这么做，是不影响任何大事的，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这边粮草筹备是已经差不多完毕的，很快，一张调令就传到了柳长卿那里。 秦相佐理全国政务，总领粮草军械的输送，这个命令，柳长卿是违抗不了的，只能暂离文华殿，着手处理水运输送一事。 这一路的风尘仆仆，历时好多天，才终于抵达前线。 见到他，萧远颇有些意外，忍不住道：“柳卿怎么来了？” 第1245章 粮草不济 第1245章粮草不济 “回大王，臣奉相国之命，督运粮草，今补给已至，特来面见君上。”柳长卿恭敬施礼。 “啊，原来如此。”萧远恍然，并没有就此事再多问什么，而是一笑：“有丞相和柳卿处理此事，我军补给不绝，寡人亦无忧矣。” “大王谬赞，全在相国操持，臣不敢居功，不过是跑一趟腿罢了。”柳长卿道。 “柳卿过谦，来，快起。” 萧远说着话，也上前拉起了他，还不忘整理了一下他的官服。 后者自然是惶恐不已。 对于这个文官，萧远是又爱又恨的，喜欢他的大公无私和办事能力，可有时候，又讨厌他的迂腐和刚直。 但毫无疑问，秦国朝堂，得有这么一股清流在。 现场还有不少高级将领，说完这些后，萧远也低头看向了沙盘，伸手将几支小旗子重新插上后，又随口一问：“对如今的战场局势，柳卿有何看法？” 柳长卿连忙回道：“臣不懂军事，但今日之东灵，面对我国百万王师，必将败于蔡州，大王也必当扫平天下，还大地昌荣。” “哈哈！”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爽朗一笑：“什么时候，柳长卿也学会拍马屁了。” 柳长卿正色道：“臣肺腑之言，亦为全国子民所望，大王率我秦军将士，定当戡平战乱，结束这数百年乱世，铸盛世之太平，让天下子民，不再受战争之苦，彻底完成民族之统一。” “说得好！”萧远大悦，环视一周道：“现在，我军粮草补给已经抵达，长期作战之决心不变，同时，对灵军战线的袭击依旧不停。” 虽两军主力对峙，可这段时间来，秦军可没闲着，那是一直有小股部队出动，骚扰侵袭，打完就走，也不是要攻城略地，就是让你不得安宁。 另一边，灵军也正在议兵。 对于当下战局，灵国将领们，大多是没有主动求战之心的，之前，黄祖更是提出了蔡州不能败，而秦军能败的观点。 他的意思很明确，若己方在此处战败了，就再无回旋余地，反之，秦军败了，大不了就是退回国内，因此，这个蔡州战役，当以固守为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冒险用兵。 这个观点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以守战退敌，坚壁不出，秦军强攻不下，必然退兵，可没有想到，秦王虎视蔡州后，却是一直按兵不动，哪有任何强攻的意思。 这不是灵军想看到的结果。 此时，黄祖也正在就秦军不断袭扰一事，作出一定的应对策略，说道：“当传令各部，谨防敌人诱战，多立箭垛，以弱秦军劲弩，多设拒马，以阻北方铁骑。我七十万大军，据防线之利，深沟高垒，任敌军再多，战力再强，也必不能进。” 老帅还是保持了防守策略。 不过步朔却是说道：“黄帅以坚守退敌，短时间内，固然无失，但秦王根本不按常理出兵，虽兵临蔡州，但却构筑营盘，与我军对峙，无有强攻之意，若时间一长，如何是好。” “但现在，也不是主动求战的时候。”黄祖道。 步朔刚要再说话，程平却快步走了进来，朝着正上方的灵王一施礼道：“陛下，国内粮草物资，已运抵前线。” 听到这话，灵王不免一振精神，打断众人，先问粮草：“有多少？” “这......”程平犹豫了一下：“只有三十万石。” “什么！？”灵王顿时又心一沉，语气多有质问：“怎么只有这点粮草！三十万石，如何供我大军长期作战！” “陛下。”程平解释道：“我国近年来，虽金银之税日益增多，但征粮却逐渐困难，尤其现在正处凛冬之季，万物枯竭，三十万石，还是各处粮仓拼凑而来。” “那就想尽一切办法！”在这件事上，灵王也是豁出去了，果断说道：“以圣旨，通令全国，无论豪门权贵，还是平民百姓，皆不得私藏粮谷，统统上缴国家，以备军队所用！” “告诉丞相，立即颁布征粮令！” 这已经是强征了。 程平闻言，连忙说道：“可是陛下，如此一来，必惹民怨，恐生动乱啊。” “那就以武力镇压！谁敢违抗，就是与国家为敌！”灵王斩钉截铁。 “如果百姓都没有吃的了，再遭强征，必定会饿殍遍地，届时，秦军不退，就是内忧外患啊。”程平满脸忧虑。 灵王瞪目说道：“在吃饱肚子这件事上，百姓和军队，谁更重要！？如果士兵都没有吃的了，还如何保家卫国！” 他如此言语，程平只能是咽了口唾沫，无可奈何道：“是，微臣明白了。” 灵国不是没有钱，反而金银如山，但要知道，钱，是用来买东西的。 在某些特殊的战争期间，钱并不代表就能吃饱肚子。 这个时候，秦国多年的养弱计划已经效果明显，早在数年前，秦国散布了一种锦帛和稀有植物，以极高价收购，渐渐覆盖了整个灵地，导致灵国百姓见有大利，纷纷弃耕种，而去种植那稀有植物，换取金银，再用金银购买粮米。 表面上看，灵国多处得利，可到了战争期间，秦国直接掐断了通商之路，严令不得有一粒米流入灵国。 结果也可想而知，多少灵国百姓，手中有银子，却由于自身疆域粮产的迅速滑落，国内粮价开始暴增，加之军队所需，时至今日，普通人已经是有钱难买粮了。 有句话说的好，叫乱世粮食比黄金。 这不仅是两国的决战，更是秦国的提前弱化。 大厅中，灵军众将也被这个情况弄得都没敢说话了。 这场议兵过后，众将各自离去，出了大厅，回营的路上，步朔与慕容延走在一起，后者说道：“一如步兄所言，固守短期无忧，可今日的三十万石粮草一事，已经说明，策略当作一定改变啊。” 步朔微微摇了摇头，道：“秦王何等奸诈，必不会以强攻取蔡州，这明显就是要拼国力，再这样下去，全军危矣，国家危矣！” 第1246章 决战将近 第1246章决战将近 说完这些，步朔又无奈轻叹了一声，迈步离去。 慕容延连忙跟上：“步兄留步。” 后者脚下微顿：“慕容兄还有事？” “呵呵。”慕容延笑了笑，道：“天气严寒，反正无事，不如你我二人共饮几杯，也好借酒暖暖身子如何。” 步朔稍稍考虑：“也好，慕容兄请。” “请。” 两人来到营帐，令军士上酒，开始边喝边聊了起来。 灵军各部会师之后，在蔡州建立防线，共计大军七十万，这里的最高决定权当然是灵王，下面能左右决策的就是军师程平，和黄祖、步朔、慕容延、魏广这灵国四帅。 至于叶归、殷典等，乃虎将，其实在大战略上，是发表不了什么意见的。 慕容延找步朔喝酒，无非就是聊一些局势上的问题，喝了口酒后，他放下酒杯，说道：“其实我的想法，是和步兄一样的，只是陛下多听黄帅之言，要改变策略，并非易事啊。” “那你说，这样守到什么时候，如果秦王一直不强攻，那就是个死局。”步朔闷闷不乐道：“黄帅就是年纪大了，不想毁一世英名罢了，总以不可败为由，七十万对八十万，有什么不能打的，可胜之机有很多嘛！” “说的是啊。”慕容延跟着感叹了一声，“不过转守为攻，还得看一定的时机，另有一点，还需军师的支持才行。” 步朔道：“军师是个明白人，知此局之危，毕竟，关乎大灵之兴亡。” “呵呵。”慕容延笑了笑，端杯道：“步兄言之有理，来，你我再饮一杯。” “请。” 与此同时，秦军大营。 萧远正巡视归来，眼下，已是凛冬之末，近几日里，碎雪飞扬，虽然不大，但经过累积，地上也是有了一层雪白。 气候严寒，却挡不住将士们的毅力，大营之中，依旧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多少士兵，都伫立在风雪之中，手持长戟，一动不动。 见到他，营帐外的士兵更是腰杆一直，身子一震：“大王！” “恩。”萧远应了一声，看了看他盔甲上的碎雪，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冷吗？” “不冷！能跟随大王，是小人一生的荣幸！”士兵震声而言。 秦国全体将士，对这个开国君主的崇拜，是早已经达到顶点的。 若是别的军营，极有可能会出现站岗士兵冷的跺着脚、勾着腰，搓着双手的情况，可秦营里绝不可能。 看着士兵年轻坚毅的脸庞，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 回到营帐，抖了抖大衣上的风雪，萧远也坐到了帅位，拿起桌案上的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不多时，王肃入内，先是恭敬施礼，这才冷的打了个寒颤。 因宣国当初的地处原因，他算得上是半个南方人，怕冷也是正常得。 看着他的模样，萧远笑了笑，朝旁边的火盆示意了一下。 “谢大王。”王肃会意，连忙上前伸手取暖，同时说道：“照节气来说，这当是凛冬的最后一寒了，这蔡州的气候，虽不及北方之凌冽，但却有股阴冷，大王也当注意身体啊。” 萧远乐道：“塞北风雪、苦寒之地，本王早就习惯了，倒是王大人自己，要多注意取暖，小心冻坏了身子。” “微臣惶恐，怎敢让大王费心。”王肃连忙道。 萧远放下了竹简：“这两天，本王在各营看了看，发现了一个问题，将士们虽然都已经有了棉衣，但我们的后勤工作，还不太完善，这方面，你要亲自督促一下。” “请大王示下。”王肃恭敬请示。 萧远道：“例如热水的供应，就多有不足，还有祛寒的草药，被褥等问题。” “是，微臣记下了，稍后就去办。” 萧远又道：“我军将士，虽然都有艰苦作战之决心，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要做到完善的保障。” 现在的秦国，早已不是之前的锄头布衣，根据萧远的指示，不仅是粮草军械，更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在往前线运输，时至今日，除了八十万正规部队，还有十几万后勤人员。 说完这些，萧远又感叹道：“其实冬战，对我军来说更有利，本王现在倒是希望，灵王有决战之心啊。” 他说的没错，秦之苦寒，塞北风雪，可比这里要冷多了，当初秦军将士，食草吃雪，都能击败西戎，相比灵军，更能在艰苦的条件下作战。 王肃道：“今有大王亲自坐镇，灵王若想在蔡州一带，以主动进攻之势击败我军，绝无可能。” “这最终的决战，取决于灵国什么时候顶不住......”萧远幽幽说道。 两军依旧保持着长期对峙的架势，而灵国那边，经灵王之命令，亦开始进行了全国征粮。 这一次的征粮，可不是往常的赋税，而是强征。 在各级官府的命令下，大批官兵出动，挨家挨户，不仅要收粮，更是有抓捕壮丁的行动。 演变至最后，有些地方官为了政绩，已然出现了搜刮抢掠的行为。 这个时候，很多地方的灵国百姓，原本就已经没有余粮了，再遭强征，哪里还能生活得下去，开始出现了一股股的逃难流。 不过灵国稳定多年，全国政权兵权又都在灵王手里，这样的事情虽然动摇不了前线，但国内却是忧患不断。 消息传回蔡州，灵王听完之后，虽眉头紧皱，却是说道：“战争期间，死一些平民百姓，是在所难免的，但有动乱，以官兵镇压即可，其他的，不必理会。” 听到这话，程平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因为灵国的这场长期战争，已经没有退路了。 经过这次的强征，灵军粮草得以补充，有了足够的支撑，完全可以再坚守很长时间，这个时候，灵王对主动进攻的态度，是可想而知的。 就这样，冬去春来，又至炎炎夏日，两军从对峙起，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 任谁也知道，打仗，那就是在烧钱，两国的国力，也在跟着迅速消耗。 秦王按兵不动的决心，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1247章 小战斗 第1247章小战斗 蔡州以右，灵军某防线据点。 负责此地的将领，名为冯胜，级别并不高，只是一名小将，不过近来，却是遭受袭击最多的。 今天，他的部下外出巡查，又一次遭到了秦军小股部队的打击，这还没完，在袭击过后，秦将徐荣更是带着一批人马，于营寨前大肆叫嚣。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这半年多来，秦军对蔡州防线外围的打击，一直都没有停过，导致多处灵军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防线之内。 冯胜脾气火爆，早就想和秦军打一场了，奈何上头有严令，坚壁不出。 不过这一次，他是再也忍不住了，这就像自家附近，常有人搞破坏，还指着你的大门肆意叫嚣，搁谁谁也受不了。 部下被袭击，他恼羞成怒，当即令人打开营门，领兵而出，就要找徐荣拼命。 后者见状，二话没说，一拨缰绳，掉头就跑。 如此占了便宜就走，冯胜哪里肯依，可刚要作势追击，身边将官却连忙拦住了他，急声说道：“将军不可冲动啊，黄帅早有军令，全线坚守，不得擅自出击。” “坚守坚守！都坚守多久了！秦军次次骚扰，袭击了我们多少兄弟，每一次，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这样下去，还打个屁的仗！” 冯胜大怒，说着话，更是一把推开了将官，翻身上马，一指兵刃道：“骑兵部队，随我追敌！务必将这批秦军剿灭！” 话音一落，他也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将官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而冯胜又是这处据点的负责人，一声令下，身后灵骑兵不敢怠慢，连忙紧跟其后。 徐荣带的人马并不多，只是小股部队，所以冯胜也仅仅领了两百余骑，见灵军真的追了出来，徐荣逃跑不停，同时精神大振。 身边士兵也跟着兴奋道：“将军，冯胜那家伙上当了！” “哈哈！”徐荣大乐，说道：“半年多了，总有人忍不住嘛！快撤，引他们过来！” 双方展开追逐，距离越拉越近，眼见敌军在前，冯胜忍不住战刀一指，策马大喝了起来：“鼠辈休走！” 身后骑兵也都来了劲，个个猛抽马臀，冲的更快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道路两边的树林里，却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紧接着，乱箭劲射而来。 骑兵冲锋之中，不知多少人被箭矢射中，马儿嘶鸣，抢倒在地，摔飞士兵，尘土飞扬中，一片大乱，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有埋伏！秦军有埋伏——” 有人惊慌大叫，声还未落，已被乱箭钉成了刺猬。 冯胜更是早已急勒缰绳，挥舞战刀胡乱格挡。 只两百多骑兵，遭遇伏击下，根本就经不住两轮箭射，很快，乱箭停止，喊杀四起，两侧树林中，瞬间冲出了数不清的长戟步军，清一色的黑甲红缨，片刻工夫，已将残余灵军包围。 周围入目看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长戟，仅剩不多的灵国骑兵大惊失色，哪里还敢有任何反抗，都在紧张的左顾右盼着。 “放下武器！或可活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一声大喝，将剩余的灵军吓了一激灵，有人忍不住手上一松，兵刃掉地。 冯胜则是瞪着前方，几乎目眦欲裂：“徐荣！鼠辈——” “哈哈哈哈——”徐荣闻言，仰面而笑，说道：“冯胜！本将军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半年了！今天，你终于是出来了！” 话一说完，他也直接一挥手：“统统拿下！” 这只是某处据点的一个小型战斗，对整个战局，并没有任何影响。 冯胜擅自出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黄祖那里，后者听完，几乎连想都没想，便说道：“匹夫冯胜，冲动误事，本帅早就说过，不要中了诱敌之计，这下倒好，害了自己的性命。” “黄帅是说，冯胜必会遇伏？”有将领忍不住问道。 “这还用说吗！”黄祖没好气道：“秦军无有强攻之势，可半年来，常有骚扰，为的不就是引我们出防线。” “那......既然冯将军有危，我们是否调兵营救一下。”将领又试探性说了一句。 “你说呢。”黄祖瞥了他一眼。 任谁也知道，现在再调动各部，不就等于真正上当了吗，将领会过意来，自知失言，当即也没了声音。 说完这些，黄祖又无奈叹了口气：“唉！冯胜啊冯胜，傻啊！” 另一边，秦军大营。 秦灵双方对峙了这么久，秦国的粮草补给和兵员都在持续补充，一直处于可支撑的范围。 现在秦军方面的议兵，已经着重于如何决战，如何在蔡州消灭这七十万灵军的问题。 因为双方国内，都是有细作的，灵国的动作，是瞒不过秦国眼线的。敌军粮草不支，国内多有动荡，拖延至今，早晚都会发起最后的反击。 这便是萧远此次的战略目的，就是要逼迫灵军决战。 他们的七十万大军，龟缩防线，可不好打，只要把他们逼出来，变成主动进攻，秦军才能将胜算提至最高。 基于这个问题，萧远率先说道：“国力的对拼，灵国已经支撑不住了，短则月内，长则两三月，必将决战，因此，各部当做好一切准备，制定完善的歼敌计划！绝不能让这七十万灵军离开蔡州！” 他话刚说到这里，徐荣却快步而来，先是爽朗一笑，接着抱拳施礼道：“禀大王！末将今日出战，成功引诱敌军，歼灭骑兵两百余，擒得贼将冯胜！” “好！”萧远大悦，说道：“这算是个决战前的彩头！记你一功！” “谢大王！”徐荣闻言，顿时满脸兴奋，有功劳，和被君上夸奖，对他来说，那就是身子飘飘然。 萧远不吝赞赏后，亦说道：“既擒得敌将，那就押上来吧。” “是！”徐荣应了一声，转头朝外一招手：“快押上来！” 随着话声，冯胜一身灵军将官盔甲，被五花大绑的带了上来，一进帐中，押着他的两名士兵就一踹腿腕，同时厉喝道：“跪下！” 第1248章 攻守之间 第1248章攻守之间 受力之下，冯胜双腿一弯，可却又马上绷直，更是晃动肩膀，企图搡开押着他的左右士兵。 “大胆！见到我王，安敢不跪！”有人厉喝。 “士可杀，不可辱！”冯胜瞪目说道：“今已战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跪敌，除非砍了我的双腿！” 他倒是有股硬气。 周围秦将大怒，刚要有所动作，萧远却摆了摆手：“行了。” 说着，亦看向了冯胜：“冯胜，你已是败军之将，取你首级，不过弹指之间，不过，本王倒是想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哼！”后者一别脑袋。 萧远也不在意，继续道：“本王问你，灵军的粮草，还可支撑多久，是否还有其他物资运输，回答了这个问题，本王可以马上放你回去，绝不食言。” “既是秦王殿下垂询，安敢不答，我军的粮草嘛，足可用三五年之久，强弓劲弩，更是取之不尽，至于其他方面，亦有援军正源源不断抵达前线，殿下想拿蔡州，恐怕是难比登天啊，劝你还是早日回秦，以免生灵涂炭。”冯胜老神在在道。 “大胆！鼠辈竟敢戏耍本王！”萧远脸色一沉，当即一挥袖袍：“推下去，砍了！” 王者之威，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王殿下......”冯胜大惊失色，刚刚还颇为玩味的他已是脸色瞬变。 士兵开始一左一右，拉着其就走，冯胜说是不怕死，可真触怒了天威，被拖下去的时候，仍忍不住拼命大叫起来，可是已经没有人再理会他了。 这只是灵军的一个小将，是不可能知道其军事机密的，他敢这般戏耍，那还焉有命在。将其斩首后，萧远也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起身说道： “我们虽然不知道灵军粮草的具体情况，但早在数月之前，灵国国内已经开始全面强征，时至今日，已出现了多次的动乱。” “从这一点可以判断，灵国的国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作长期坚守了。” 话说到这里，王肃略表忧虑道：“微臣在想，如果这是灵国故意卖的破绽呢。” 萧远看了他一眼，说道：“第一，灵王不可能拿国内动荡这件事来开玩笑，这样做，是得不偿失的，除非，他已经被逼的没了办法。” “第二，无论是否有诈，我军始终坚持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就是要逼迫灵军率先发动蔡州战役，使他们无法再龟缩防线，出来跟我们打。” “大王英明。”王肃点头附和。 说完这些，萧远又抽出了战剑，侧身指向了身后的军事地图： “如果决战爆发，可以预见，白亭、龙门、六盘山，将是必争之地，而主战场，也必然是在中部战线的蔡州平原......” 他以战剑不时在地图上指划，下面两侧的诸将，也时不时出列发表意见。 这边在制定决战计划，灵军那边，同样在准备议兵。 蔡州府，议事大厅。 灵军高级将领差不多已经到齐了，分列两边，正在等候灵王的到来。 不多时，随着侍从高喊，灵王迈步入内，直接行至主案落座，有些疲惫的抬了抬手：“都免礼。” “谢陛下——”人们齐声，纷纷直身站好。 灵王也并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守战至此，秦师仍旧不退，诸将有何意见，都说说吧。” 秦国的议兵，一直在围绕决战部署，灵国这边，则一直都是攻守之间。 现在灵军的部署，都是按照黄祖的策略来的，确实，守了大半年无忧，可同样的，也并没有击退秦军。 基于粮草的问题，灵王现在已经越来越忧虑了，在是攻是守之间，犹豫不决。 他的话说完，步朔第一个忍不住了，出列抱拳道：“陛下，秦军长期作战的决心，已经不需要多说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敌军能拖，我们已经拖不起了。” 灵王看向了他。 步朔继续道：“行军打仗，粮草为重，今之秦国，补给不绝，更有兵力的持续增多，再这样胶着下去，形势只会越来越严重，因此，末将认为，晚打，不如早打，晚一分，反而会少一分胜算。” 听到这话，黄祖站了出来：“步朔将军欲转守为攻，敢问主动进击，可有必胜把握。” “无有必胜把握。”步朔直接道：“可坚守之策，不可再用，除非，能断掉秦军的补给线，要不然，就是我军先垮！” 说到这里，他还补充了一句：“这是事实，并不是在长他人志气！” 虽然他说的在理，可黄祖仍有些忧虑道：“但是现在......” 哪知步朔却打断了他：“黄帅，现在我军，粮草物资，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是为可战之兵，一旦到了粮草殆尽的时候，就是想打，也打不了了。” 说完，亦面向了灵王，正色抱拳：“臣以为，战事不可再迁延，否则，有亡国之危，请陛下三思。” 他提到了亡国之危，这句话已经很严重了，众将不由互相看了看。 灵王紧皱着眉头，瞥了眼程平和慕容延等人。 后者见状，立马说道：“臣赞同步朔将军的意见。” 程平则是沉吟了一下，道：“局势至此，蔡州之战，已经不可避免了，若单纯的想以防线退却秦军，恐怕很难，陛下也当早作决断，再胶着下去，确实不利我军。” 现在转守为攻的观点，已经越来越多，这是大势所趋。 再说切断秦军补给线，灵军不是没有计划过，可要施行这个方案，首先就得绕过正面战场，收复秦军身后的孟津。但这显然不太现实。 听完众人所说，灵王深吸了口气：“诸将所言，朕已明了，决战之事，再行部署，今日先这样吧。” 说完，他也起身离开了大厅。 从中不难看出，灵王对决战，是没有任何信心的，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以至逼不得已。 这场议兵过后，黄祖并没有回营，而是单独去找了一趟灵王。 见到他，灵王心里明白他要说什么，率先叹了口气：“朕知道，黄老将军的担忧，但国内的粮草，已经支持不住了。” 第1249章 计 第1249章计 黄祖沉默了。 灵王继续道：“蔡州之战，非朕之意，而是不打不行，战事至此，我军现在只有快速的击败秦军，才能扭转局势，否则，粮草不振，国力不支，就不是军队危矣，而是国家危矣。” 后勤对战争的重要，黄祖当然能够明白，虽然满心忧虑，可也无言以对了。 灵王再次叹了口气，说道：“行了黄老将军，你代朕告诉诸将，明日辰时，大厅议兵，以部署蔡州战役。” “是。”黄祖应了一声，又动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半晌，只能是施礼退下了。 第二天。 灵军众将再次齐聚，昨天是在攻守之间辩论，今天方向已经确定，灵王便不再废话，直接说道：“一如步朔将军所言，我军有七十万精锐，大可一战灭敌，故，朕决定，改变防守策略，全线配合，以达到迅速剿灭敌军的目的。” 他话音刚落，叶归就震声说道：“陛下英明！秦贼可恶！侵我国土，早该与之决一死战了！末将愿为先锋！” “好，将军有此战心，朕甚悦。”灵王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一周道：“但在此之前，还需诸将多多谏言，制定上好克敌战术。” 说到这里，步朔站了出来，抱拳道：“陛下，臣以为，秦军战线之中，龙门为重，既要转守为攻，当直击要害，方能扭转乾坤。” “龙门？”灵王闻言，开始背着手看起了墙上的军事地图。 步朔继续道：“现在的秦军，还并不知道我军进击之策，仍以为我们是在采取防守，因此，首战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的这个观点，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恩......”灵王摸着下巴，仍旧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不过很快，黄祖就站了出来，表示反对道：“秦军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我军去进攻他们的营盘，一旦如此，我军必会陷入全面被动，或被牵制兵力，或被分割战场，这些都有可能发生。且步朔将军也说了，龙门很重要，难道秦王不知吗，那里定然也会有敌人重兵。” 步朔道：“秦王本就奸诈无比，身边又有苏毅等名将，若循规蹈矩，一切以常理度之，断难取胜，只有多出奇兵，才能达到制胜的效果。” 说完也看向了黄祖：“黄帅戎马一生，岂不闻，兵法之要，在于一个奇字，既要进攻，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先打一场首胜，以振军心。” “我还是认为，此策弄险，不宜冒进。”黄祖仍旧表示反对。 一句话，将步朔顶了回去，后者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由看向了慕容延：“慕容将军以为如何。” “这......”慕容延的年纪，已经四十多岁了，若论军事才能，肯定是不如黄祖和步朔的，其人也较为圆滑，先是干笑了一声，接着看了看争执的两人，说道：“龙门是否能打，事关重大，非一语言之啊，我看，大家还是再商量商量为好，当然，打秦军一个出其不意，我还是非常赞同的。” 他这话说的，等于没说，步朔颇为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面向灵王，请其决定。 从整体战局上看，龙门其实是可以打一下的，因为现在秦军并不知道灵军要干什么，这便是唯一的一次主动权，就算达不到效果，也该尝试一下。 如果是萧远在这里，绝对会同意步朔的提议。 可灵王不是秦王。 作为一个君主，他本来就有些优柔寡断，在某种时候，这会是个致命的缺点。 现在听闻两帅相争，灵王一时间哪里拿得定主意，紧皱着眉头，左右思量，迟迟未下决断。 这个时候，程平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臣以为，闪袭龙门，可作考虑，但现在就打的话，未免太过仓促，还是先制定大战场上的优势再说。” “哦？军师有何建议。”灵王精神一震，看向了他。 程平接着道：“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能秘密运送一批士兵，进入敌军战区后方，那到了决战之时，这批将士，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可是一步妙棋。 照其所说，双方决战之时，正面交锋，秦军大营必定空虚，而这批灵军又突然出现在后方的话，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可要完成这些，几乎不可能。 众将也是互相看了看，慕容延说道：“军师此策虽好，但如何才能运送将士至敌军后方，秦军战线严密，哨骑众多，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部队进入敌后啊。” “若在平时，确实不太可能，但眼下，却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程平解释道：“现在，因缺粮的缘故，多地百姓，正在逃荒，更有大量流民，向秦境而去，我们的这批将士，大可混入流民之中，越过秦军战线后，隐藏起来，择机而动，在决战之时，从秦军后方发动致命一击。” “妙计啊！”灵王听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接着扫视一周道：“军师所言，尔等以为如何。” “此策上佳，如若成功，将是破敌之关键。”有人立即赞同。 亦有人说道：“可万一秦王不让流民进入秦境呢。” “那总得一试。”程平不紧不慢道：“秦王并取天下之心，世人皆知，我料，为了民心，他绝不会残杀百姓，就算会，也会被上官文若和王肃等人阻止。” “恩......言之有理。”灵王缓缓点了点头，面对此事，倒是没有犹豫，果断说道：“无论成功与否，此策，应当实施，将这支奇兵秘密隐藏在秦军后方，再言是否袭击龙门之事。” 说完，看向众将道：“现在，谁愿前往，担此大任！” 现场先是骚动了一下，接着，一名将领出列抱拳：“末将愿往！” “好！”灵王大悦，看向此人道：“韩将军，若此事功成，朕，记你第一功！但切记，一定要临敌机变，完成军师的部署。” “请陛下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那韩姓将军震声而言。 第1250章 关键人物 第1250章关键人物 程平说的没错，现在灵国多地百姓，因为粮食急缺的缘故，已经开始向秦境逃荒了，进入秦国，就能买到粮食，为了吃饱肚子，这是人之常情。 尤其蔡州一带，处于两国战区，粮草物资，更是早就被抽调一空，流民众多。 灵王采纳程平的建议，欲以五千精锐，乔装流民，深入敌后，配合正面战场。 而这支精锐的领兵者，名为韩嵩，时任灵国第六军前军偏将，有胆略，容貌粗犷。 他之所以那么快站出来，是因为在其看来，这个策略确实不错，且并没有太大的风险，就算不能过去，大不了，被秦军当作流民赶回来就是了。 灵军的这个计划很快就被安排了下去，韩嵩挑选将士之后，令五千人化整为零，脱去盔甲，乔装打扮，混入了流民之中。 数日后，秦军某战线。 这里出现了大量的流民，个个身穿布衣，或推着木车，或拖家带口，人数少说也有一两万。 由于战区的封锁，百姓想进入秦境，是需要越过秦军战线的。 面对这种情况，此地的秦将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不放他们过去吧，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因为没有吃的，苦苦哀求，放他们过去吧，上头又没有下令。 就在秦将左右为难的时候，苏毅巡视至此。 说来，韩嵩的运气确实有点差，碰到谁不好，偏偏碰到了这个杀神。 后者抵达之后，问清情况，二话没说，直接下令道：“全部射杀。” “啊？”秦将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结结巴巴道：“可是苏帅，这，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任何人靠近战区，一律格杀勿论！这是命令！需要再重复一遍吗！”苏毅冷声呵斥：“不要忘了！这是战争！你是一名军人！本帅还没有问责于你！这些人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你的防务工作是怎么做的！” “啊？这，这。”秦将心中一紧。 “还不快去下令！”苏毅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是，是。”秦将狠狠咽了口唾沫。 随着冷血无情的军令，秦军弓弩手开始迅速集结，强弓劲弩，对着数不清的流民，就展开了齐射。 箭阵袭来，密集而下。 扑扑扑扑！ 箭枝入肉声连成了一片，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顷刻之间，人群已被射翻了一大片，地上，更是乱箭斜插。 这个时候的百姓，哪里还敢请求过境，活下来的人纷纷尖叫出声，四散而逃。 韩嵩和五千灵军正混在流民之中，他们的人自然也有被乱箭射杀，一名士兵急匆匆凑了过来，试探性问道：“将军......” 韩嵩脸色阴沉，他没想到，秦军的命令下的如此果断，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是低声道：“先撤，分散回营。” 计划失败，韩嵩没有办法，只能哪来的回到哪去。 而这个时候的秦军大营，也正在就流民一事，展开激烈的争论。 第二天上午。 此时，苏毅下令射杀百姓的事已经传了回来，引发了一众文人的强烈不满，王肃率先说道： “臣闻失道者寡助，而得道者多助，大王欲取天下，必以民心为重，而今，苏毅将军却大肆屠杀百姓，这让天下子民，如何看待我秦军。” 这可是在王前。 苏毅闻言，连忙说道：“大王明鉴，我军战区，乃军事重地，战争期间，岂能由流民靠近，臣无法判断那里面是否有敌军细作，只能下此命令。” 王肃道：“既是如此，那将军只需将流民驱赶即可，何故屠杀。” 苏毅看向他道：“王大人，有时候，妇人之仁是会坏了大事的。” “这怎么能是妇人之仁呢！”王肃急道：“现在灵国百姓，都想进入秦境，这正说明了，子民需要秦国的庇护，大王理应做出宽仁之举，善待百姓，以求天下归心，方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这话，苏毅冷冷说道：“王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军打开路口，让那些流民全部越过战线？倘若这里面有敌军混杂，谁来负责？” “这，这。”王肃有点语结，半晌才道：“那也不能屠杀百姓啊。” 这时候，上官文若站了出来，稍稍沉吟道：“这些流民，都是逃荒逃难的，为防敌军，不如，在重要路口设卡，盘查之后，再放其过去。” “哼，上官大人此言荒谬。”苏毅冷笑了一声，说道：“那得耗费我军多少心力，大战在前，哪有工夫去管那些百姓！” “这......”上官文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萧远则是一挥手道：“好了！这件事不必再议了！就苏毅之言，我军战区之内，谁敢靠近，一律视为敌军，格杀勿论！此战，容不得任何差错！” 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之人，一个开国君主，是绝对杀伐果断的。几名文人闻言，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可也没敢再说什么了。 苏毅则是一施礼：“大王英明。” 随后，萧远直接略过了此事，步入正题道：“目下，决战在即，我们虽然不知道灵军的具体部署，但在此之前，或可离间他们的君臣关系。” “大王的意思是......”贾攸心中一动。 萧远反问道：“在灵国善于用兵的将领中，谁最重要？” “黄祖？”贾攸试探性说了一句。 “不。”萧远道：“黄祖虽然难缠，但持重守旧，于此战中，意义不大，相对来说，较为激进的步朔，对我军反而是最具威胁的。” “可步朔战功卓著，恐难离间啊。”王肃接道。 “话虽如此，但这封书信写写也无妨，先看灵军是何反应。”萧远其实也并不抱什么希望。 不过贾攸倒是来了精神，幽幽说道：“臣以为，大王此策可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决战之前，如果能除掉对方重要人物，可也是制胜的关键。 萧远思虑之后，未作犹豫，当即展开一张帛书，提笔开始写了下去。 第1251章 泄密 第1251章泄密 虽两军交战，但书信来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傍晚时分，营帐中，步朔正在与慕容延对饮。 不多时，一名军士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道：“禀将军，营外有一信使，呈上此信，说是交由将军亲自过目。” “哦？”步朔颇感意外，放下酒杯道：“呈上来。” “诺。”军士应声，恭敬送上书信后，施礼而退。 后者将其展开，举目看了下去。 步朔将军见字如晤： 久闻将军才识，心不胜向往，若论天下名将，难有望尔项背者，今次一战，孤承天命，定山河归一，以将军之才，若能弃暗投明，实乃天下之福，民族之大幸，孤，亦当公侯之礼，营门望候，只盼能见将军身影...... 萧远在此信中，不吝言辞赞美，可以说，对步朔的仰慕之情，是溢于言表。 后者读罢，自是颇为受用，而对方又是王者，这会让他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自豪感。 慕容延则是忍不住好奇，身子稍稍前探：“步兄，不知何人来信啊？” “啊。”步朔回过神来，笑呵呵的将书信一递：“慕容兄且看吧。” 慕容延略感狐疑的接过，等其看完，也不由轻吸了口气：“这是秦王亲笔啊，他的字，独一无二，当年，我也有幸看过。” “不错，这确实是秦王亲笔。”步朔回了一句。萧远什么身份，扫平列国的秦武王，这封信放在任何将领身上，都是对其能力的肯定，同样的，也会让其产生飘飘然的感觉，步朔也不例外。 见他如此，圆滑的慕容延趁势说道：“如此说来，步兄在秦王心中的分量，比之黄帅更重啊。” “哎？慕容兄言重了。”步朔摆了摆手：“这只不过是秦王战前扰乱人心的小计俩罢了，当视而不见，来，你我再饮一杯。” “啊，请。”慕容延跟着端杯。 这封书信当然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战前劝降敌方将领，这再正常不过，两人也并没有太当回事。 与此同时，灵军某营。 军情头目慕容红叶正在给一众得力手下交代任务：“在步朔将军的数次谏言下，现在，陛下已有袭击龙门之意，不过在此之前，还需我等刺探龙门情报，以利军事行动。” 听到这里，其中一人心中一紧，但脸上，仍是波澜不惊。 慕容红叶扫视一周，再次正色道：“现在，尔等要速速联系细作，密切关注龙门，都打起精神，下去准备！” “得令！”众人齐齐抱拳。 时至深夜。 一名男子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僻静之处，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以布条塞入小竹筒，绑在了鹰腿上，轻轻一拍：“快去。” 猎鹰高飞。 后半夜，秦军大营。 此时的萧远，已经睡着了，不过外面却传来了林初的喊声：“大王，紧急军情......” 按理说，是不能打扰君王休息的，不过萧远早有交代，特殊情况，不必顾礼。 熟睡之中，直到林初壮着胆子喊了好几遍，萧远这才翻身坐起，先是惺忪着睡眼发了一会儿呆，这才高声道：“进来。” 得其示意，林初连忙入内，恭敬施礼道：“臣该死，打扰大王休息，求君上恕罪。” “说正事。”萧远披上外衣，下床坐到了几案后。 “是。”林初应了一声，掏出一个小竹筒，恭敬放到案上：“大王，这是我们潜伏敌军内部已久的兄弟，冒着生命危险传回来的。” “哦？”萧远精神一振，扯了扯肩膀上的外衣，接着打开竹筒，抽出布条细看了下去。 布条有限，上面的文字也非常简洁： 步朔数次主攻，灵军欲袭龙门。 简单几个字，已经使灵军高层军事决议泄露，情报的重要性已经无需多说了。 萧远看完之后，双目一凛，当即说道：“去叫贾攸过来。” “诺。”林初施礼而去。 没过多久，贾攸就急匆匆赶了过来，入帐之前，还在整理着衣服，进来后，自是恭敬施礼。 “这么晚叫贾大人过来，必然打扰到你休息了吧，孤虽不忍，但军情之急，不得不找你商量啊。”萧远笑呵呵说了一句。 “大王折煞微臣。”贾攸身子稍低。 萧远不再废话，将布条递了过去：“你先看看吧。” “是。”贾攸恭敬接过，等其看完，不由轻吸了口气：“大王，这......” 明白他的意思，萧远直接道：“情报的可靠性，贾大人不必担心，虽寥寥数字，但已经让我们掌握了很重要的东西。” 说着又道：“灵军欲袭龙门，这并不出人意料，也不是关键所在，最重要的是，这个主攻的建议，是步朔提的。” 贾攸是个善于洞察人心，非常精明的谋士，闻言立即说道：“大王欲离间灵王和步朔的君臣关系，此乃天赐良机啊。” 说着解释道：“大王大可以此情报为基础，再写一道密信，言称龙门方面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按计划行事，只需步朔配合来攻即可，再将密信故意暴露，届时，灵王必定猜忌步朔，不敢说人头不保，但要再掌兵，绝无可能。” “恩。”萧远点了点头：“本王也正是这么想的，不过尚在取舍之间，找你来，也是想请你解惑。” “请大王示下。” 萧远道：“此情报，如果灵军来袭击龙门，我们现在是可以提前布置的，但这么做，就无法离间步朔了。”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是利用这个情报在龙门打一场胜仗，还是弄掉步朔，这之间只能取其一。 贾攸思虑之后，正色说道：“臣以为，名将之重，胜于千军万马，在一场胜利和步朔之间，当取后者。观黄祖等辈，多以守战，慕容延无有大才，魏广之流，鼠辈尔，灵军没了步朔，犹去利爪也。” 此解释精辟，明确了步朔为心腹大患，萧远听完，先是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接着果断说道：“好！就依先生之言，这件事，由你着手安排。” “微臣遵命。” 第1252章 助攻 第1252章助攻 又过三日。 蔡州城，议事大厅。 在灵王的示意下，步朔正侧身，以战剑指着墙上的军事地图，做着一定的战略部署。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秦军，并不知道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因而，对龙门的进击，是有出其不意之效果的。” “同时，为了完成战术配合，我军大可先以魏广将军，发动白亭战役，混淆秦军视线。” 他边说，边以战剑指着地图。 “以蔡州正面战场，吸引秦军主力。” “以十万精锐，闪袭龙门。” “龙门若告急，秦军左右战线，必会回缩，而这，正是我军想看到的。” “届时，可令叶归将军率领骑兵，出六盘山，沿西南线，突破秦军侧翼。” “侧翼一乱，秦军难以兼顾，必然顾此失彼，说不定，还能拔掉秦王的帅旗。” 他的部署非常明了，如果真这么打，在萧远没有收到密报的情况下，谁胜谁负，还真的很难说。 对萧远而言，步朔确实是个麻烦，因为他不像黄祖那样守旧，不像魏广那样惧敌，他是敢打敢拼的，是有信心击败秦军的，是敢于谋划战局的。 他的话说完，灵军众将都开始在脑中思考了起来，叶归则是第一个说道：“好方略！咱们还等什么，有此部署，何愁不胜，赶紧与秦军开战吧！” 众将互相看看，黄祖稍作沉吟道：“步朔将军此番部署，为了龙门，是要发动全线战役啊。” “那又如何？”步朔道：“龙门之重，是为退敌之要地，只要此次作战成功，我军就能彻底扭转蔡州局势，变被动为主动。” 黄祖不说话了。 灵王则是看了看众人，开口道：“诸将以为如何？” 这里的人，除了黄祖，没有人的军事才能比步朔更高了，也没人有更好的方案，因此，在稍稍沉默后，众人也是异口同声道：“臣等无异议......” “好！”灵王站起了身，正色说道：“那就进一步完善此番部署，等情报传回，即与秦军开战！” “臣等遵命——”众人齐齐施礼。 这场议兵过后，众将散去，各回各营，慕容延那边，其手下将领忍不住说了一句：“今日议兵，步朔将军可是大放异彩啊，这今后的指挥权，恐怕要从黄帅手中易主啊。” “谁让闪袭龙门是人家提出来的呢。”慕容延笑笑，闲聊之下，也没在意，便摆了摆手令副将退下了。 不过刚等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名军士却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禀将军，有书信。” “哦？呈上来。”慕容延也没多想。 待书信送上，拆开密封，一看之下，慕容延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步朔将军亲启： 已按计划，完成龙门部署，将军只需力促灵王，进攻龙门，大事可成，待东征结束，孤，必授公侯之位，使将军执掌灵地...... 这又是秦王亲笔，这封信，明显就是送给步朔的，可偏偏到了慕容延的手里。 震惊之下，他哪里还坐得住，腾一下站起了身，拿着密信，快步而去。 半个时辰后。 书房内，灵王还在研究军事地图，与谋士程平商量着什么。 侍卫入内，抱拳弯腰道：“陛下，慕容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灵王头也没抬，随口说了一句。 侍卫退下，不多时，慕容延匆匆入内，刚施完礼，已是急声说道：“陛下，大事不好啊。” “恩？”灵王眉头一皱，稍稍不悦：“将军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了，何事如此慌张。” “这。”慕容延不再废话，直接交上书信道：“陛下请看，这是刚刚发现的密信，乃秦王亲笔。” “什么？”听到秦王亲笔，灵王也不由神色一正，连忙接过展开，细看了下去。 等他看完，与慕容延当时的表情差不多，那是瞬间瞪大了双目，惊声说道：“这怎么可能！” “臣也觉得匪夷所思，可前几日，臣与步朔谈事，期间，秦营亦有书信送去，由此可见，步朔与秦王之间，恐怕早已有书信往来啊。”慕容延道。 “岂有此理！”灵王闻言大怒，刚要说什么，程平却连忙道：“陛下息怒，敢问发生了何事。” 灵王一甩密信，没好气道：“军师自己看！” 程平连忙接过，等他看完，却是转了转眼珠，幽幽说道：“不过是一封秦王的亲笔书信罢了，又能说明什么呢，且信中内容，说是送给步朔将军的，却为何到了慕容将军手里。” “这。”慕容延顿了一下，道：“我的营帐，离步朔只有几步之遥，想来，应是那送信之人太过慌张，弄错了地方。” 说完，又朝灵王正色道：“事虽有疑，但陛下不可不防啊，步朔多言进攻之策，今又主导作战部署，如果他与秦王互通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灵王目光幽幽，他算不上多疑之人，但这样的事，任谁也无法淡定。 程平则道：“陛下，以臣之见，事情还不明，不能就此定论，说不定，这就是秦王的离间之计！” 听到这话，灵王多少冷静了一些，开始微微眯眼，仔细思虑了起来。 可慕容延却是说道：“陛下，军师，不知可曾想过，秦王又是如何得知我们要进攻龙门的？信中称，让步朔加快促成进攻龙门之事，秦军在那边已经部署好了，只等我军前去啊。” 啊！？灵王脸色瞬间一变。 这可是要害所在！ 因为在灵军这边看来，进攻龙门，那是军事机密，秦军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这个进攻龙门是步朔与秦王早就约好的。 难怪其一直力谏。 联想到信中内容，灵王脸色骤变之下，再坐不住了，当即指手说道：“快！将步朔给我带过来！” “是！”慕容延抱拳而去，心里非但没有忧虑，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 等其走后，灵王那是脸色阴沉，眉头紧皱，在书房来回踱步。 程平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闪袭龙门一事，秦王却在信中提及，明显早已掌握，这让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第1253章 百口莫辩 第1253章百口莫辩 步朔来的时候，书房中，两侧已站有数名带刀侍卫。 他行至中间，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臣，参见陛下。” 灵王站在上方，背着手，斜眼盯着他，脸色阴沉，没有言语。 现场气氛有些压抑，任谁也能感觉得出来。 步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灵王不示意，他也没敢起身，只能是偷偷看了看其脸色，试探性道：“不知，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自己看！”灵王终于说话了，甩手就将密信扔到了步朔身前。 如此态度，使后者吓了一跳，拾起看过后，也是脸色顿变，连忙说道：“这，陛下！” 结果他刚开口，灵王已是指手厉喝道：“步朔！朕那么信任你！欲将百万大军交由你来部署，可大战之前，你却暗通秦王，投敌叛国！” “陛下！臣冤枉啊！”步朔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急声说道：“此信，必是秦王奸计！臣，从始至终，都没有和秦贼有过任何联系，陛下明鉴啊！” “冤枉？”灵王冷笑了一声，“那你告诉朕，秦王是如何得知，我军欲偷袭龙门，又如何会让你继续力谏，此等部署，乃我军机密，只有与会的高级将领才知晓，你不要告诉朕，议兵的内容被泄露了！” “这，这，臣也不知，可这书信，实乃荒谬至极！无中生有啊！”步朔急于辩解，可又找不到自证的言辞。 这样的回答，灵王当然不会满意，继续厉喝道：“步朔！亏得此信暴露，否则，我大灵岂不是要毁于你手！” “这这这，陛下何出此言啊，臣，一心为国，主张进攻龙门，乃为战略要害，只想击败秦贼，护国家安全啊......” “你还敢提龙门！”灵王大怒，“秦王之部署，正在龙门等着呢！恐怕进攻之时，也是你将朕的脑袋，送到秦王那里请功的时候吧！” 信中龙门一事，使他震怒不已，声声厉喝下，一旁的慕容延也是吓得不敢作声，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 程平满脸忧虑，想说什么，可又没法开口。 步朔在这种情况下，先是沉默，接着抬头正视着灵王，正声说道：“臣，祖上三代，皆为大灵忠良，至臣，岂敢有负天恩，就算死于沙场，此心，也可昭日月！”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也红润了。 提到其祖上三代，灵王不由深吸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那你告诉朕，秦王在之前，是否有书信与你。” “陛下明鉴，前番确有书信送来。”步朔道：“当时，慕容将军也在现场，臣，还曾交于他看。” “这个，是的。”慕容延连忙说了一句。 灵王又道：“那你为何不报！” “那封书信，不过是秦王战前扰乱人心的小计俩，在臣看来，此等小事，何必叨扰陛下。”步朔说完，又紧跟着道：“今臣有冤，百口莫辩，只望陛下圣裁。” “小事？”这句话，又引起了灵王的不满，他双眼闪过了一道寒光，已经动了些许杀机，可稍稍眯眼后，又犹豫了。 以灵王的性格，出了这种事，不管有没有定论，他都不可能再将军事指挥权交给步朔。 而程平，作为心腹大臣，可以说很了解灵王，见其表情变化，连忙站了出来，适时说道：“陛下，此事可疑之处有很多，不能因为一封密信，就草草定论，臣亦相信，步朔将军乃忠义之人，绝不可能做出投敌叛国之事！” 灵王转目看向了他，心思百转。 见状，程平明白，灵王疑心已起，想就这么算了，肯定不可能，因之，退而求其次，连忙说道：“臣建议，为防万一，不如先将步朔将军调离前线，待事情查明，再作定论。” 这是在保步朔的命呢。 亦为灵王最满意的结果了，闻言思虑了一下，指向步朔道：“先回都！没有君命，不得离府一步！” “陛下！如今大敌当前，若臣离去，如何是好啊......”步朔急道。 但在灵王看来，自己已经够宽恕了，不禁大怒道：“住口！步朔！你以为，我灵国将领，除了你，就没人会打仗了吗！” “臣非此意，而是.....”步朔还想辩解。 可灵王已经直接打断了他，呼喝左右道：“还不带下去！” “诺！”侍卫应声，一左一右，上前也没强押，侧身伸手：“步将军，请。” 至此，步朔明白，已经无法再解释了，可仍旧不甘心道：“陛下，臣冤枉啊！” 灵王皱眉一挥手。 左右侍卫不再恭请，开始架着其就走。 “此乃秦王奸计！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在被拉下去的时候，步朔还在大声叫喊着。 等其声音消失，灵王摆手令侍卫退下，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如果此事为真，后果真就不堪设想啊，好在，发现的及时。” 程平看了看他的脸色，不紧不慢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秦国攻晋，晋王欲离间苏毅，可却反被秦王算计，导致濮阳大败。从古到今，为将者，最怕的就是君主猜疑啊。” “你也认为这是秦王的奸计？”灵王反问。 程平道：“臣不敢断言，但这个可能性却是很大的，毕竟，秦王奸诈，世人皆知。” 听到这话，灵王眉头皱了起来，“可秦王是如何得知，步朔在力谏偷袭龙门，这不得不令人深思啊。” “这......” 此乃关键之处，说白了，这个离间计的成功，在于它的真实性，让灵王不敢有任何马虎。 如果说，让他抛去一切怀疑，再把军事权交给步朔，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他也不是秦王萧远，没有授予苏毅王剑的那种魄力。 亦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胸怀。 此事关键点，见程平也无法说什么，灵王微微摇了摇头，道：“步朔一事，无论如何，都得慎重，现在，偷袭龙门的全线部署，已经无需再想了，还是另谋战法吧。” 说着，也看向了慕容延：“击败秦军一事，已不可再拖延，将军当与黄祖等人，议定上好进击之策。” “臣，誓死效忠！愿为陛下分忧！”慕容延连忙跪地，抱拳震声。 第1254章 最后的论战 第1254章最后的论战 且说步朔，被押下去之后，那是振臂将左右侍卫搡开，满脸怒火。 不管怎么说，其战功卓著，数年前，还率军剿灭东胡，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在的。 因而，侍卫没敢说什么，对视之后，其中一人伸手道：“将军请。” “我现在要去见一面黄老将军。”步朔言简意赅。 “这......”侍卫队长一脸为难：“将军，我等也是奉君命，护送你回都，还是快快启程吧。” “放肆！”步朔大怒，瞪目说道：“难道本将军临行之前，想见个人都不行吗！” “起开！”说着话，他也一把推开侍卫，大步而去。 众人连忙跟上，可也没敢再拦。 半个时辰后，黄祖营帐。 军士来报：“黄帅，步朔将军来了。” “哦？快请。”说着，黄祖也连忙起身，亲自相迎。 不多时，两人碰面，现在黄祖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步朔身边跟着一些君王侍卫，他眉头暗暗一皱，不过面上自是没有多问，先是与步朔抱拳打了个招呼，接着侧身伸手道：“将军请。” “请。” 步朔同样一伸手，刚要迈步，但见侍卫仍旧跟着，不由眉头大皱，恼怒呵斥：“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这......”侍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由队长道：“将军勿恼，我等在外等候就是。” “哼！”步朔不满的瞪了其一眼，这才随黄祖入帐。 等两人入内，分宾主落座，令军士上茶，黄祖先是作了个请茶的手势，接着道：“步朔老弟，这陛下的禁军侍卫......” “唉！”步朔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黄帅有所不知，我遭秦王算计，已被陛下猜疑了，令我即日回都，不得出府。” “什么！？”黄祖大惊，脸色一变。 别看两人在攻守之间，多有争执，但内心里，是互相尊重的，亦不像和慕容延那样的关系。 步朔的为人，黄祖很清楚，听其讲完，那是眉头紧皱：“秦王一向奸诈，此乃离间，陛下当察，不该让你蒙受冤屈啊。” “唉，那封密信着实怪异，对我军行动部署了如指掌，我百口莫辩啊。”步朔说道：“此事，已成定局，在下身正不怕影子歪，倒不担心自己，而是如今战局啊。故，临走之前，才与黄帅一见。” “请讲。”黄祖一脸正色。 步朔道：“黄帅有一言说的是对的，蔡州之战，无论攻守，都不能败，败了，就会一退再退，因此，这军事部署，绝不能让慕容延和魏广来谋划，此二人，虽有将略，但打不了百万人的大会战。” “可若说主动进攻，老夫，心有忧虑啊。”黄祖推心而言。 步朔直接道：“黄帅务必执掌大局，否则，形势危矣。” “这，于公于私，老夫都会尽力而为的。” “为保境安民，步朔一人之性命不足道哉，但愿能击败秦贼！” 步朔说着，也站起了身，正色一拱手，虽被冤枉，可他却并没有记恨灵王，仍旧在关心着战局。 黄祖连忙跟着站起，同样正色拱手：“老弟一路珍重，待战事结束，必能真相大白。” “告辞。” 两人分别，亲自将其送出营帐后，看着步朔的背影，黄祖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黄帅，步将军这是......”有偏将好奇的凑了过来。 黄祖微微摇了摇头：“局势，越来越不利了啊......” 之前，在多次议兵中，步朔言攻，黄祖在守，两人见解不同，可黄祖却明白，真要主动进攻，灵将之中，没有人比步朔更合适了。 萧远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不惜放弃龙门诱饵，也要先搞掉步朔。 另一边，慕容延回营之后，其副将连忙为他倒了杯茶，腆着笑脸道：“将军，听说出事了？” “唉。”慕容延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端起茶杯道：“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公爵之位，确实诱惑很大啊，秦王许之步朔，密信暴露，被陛下所察，其有通敌之嫌啊。” “啊？”副将大吃一惊。 慕容延轻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道：“进攻龙门的部署，肯定是要打乱了，这接下来，本将军也得谋划战局一二了。” “哦？”副将精神一震：“如此说来，当是将军重新部署战事，届时，若击败秦军，将军之功，何人能及啊。” “恩，想击败秦军，可不容易啊。”慕容延劳神在在的说了一句。 说他嫉妒步朔也好，喜权也罢，总之，那是不愿意看到步朔指挥全军，更希望是自己。 次日，灵王再次召集众将议兵。 在开始之前，黄祖忍不住站了出来，抱拳说道：“陛下，步朔将军......” 结果他话未说完，灵王已是不耐烦的一抬手：“行了，此事不提，战局为重。” “这......”黄祖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无奈之下，只能又退了回去。 接着，灵王直接否定了闪袭龙门的计划，再次指出，主动进攻的大方向，以求上好战法，迅速击败秦军。 对于进击，黄祖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意见，因而未有什么发言。 众将开始相继出列，一一于军事地图前，讲述自己的见解。 有人建议，打多线进攻，扩大战场，以利部队能够穿插迂回。 不过这个提议，很快就遭到了否定，认为己方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再扩大战场的话，有害无益。 另有人建议，从攻防战转为山地战，或可寻机歼灭敌军。 但也遭到了反对，驳斥理由为，秦帅苏毅，最擅长山地歼灭，不于地形为攻，此乃舍长取短。 随后，慕容延站了出来，说道：“为将者，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故，临战之前，我军当了解敌我之优劣。” “秦军之优势，在于强弓劲弩，与其铁甲方阵的配合。” “对于秦军箭阵，可盾兵在前，戟兵于后，刀兵侧翼。” “于黑甲方阵，大可用驷马战车破之。” “战车，亦为我军之利器，因而，当避险山要道，以求辽阔平原。” 第1255章 夸夸其谈 第1255章夸夸其谈 “倘若如此，必引决战啊。”有将领插了一句。 “我所言，正为主力对决。”慕容延侧身以剑锋指着地图：“届时，可于蔡州平原，调动秦军主力，以白亭和六盘山，作为两翼策应，这样一来，我军就能在正面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随后，再以骑兵突击敌军薄弱之处。” 他边说，边以战剑来回指着地图各处。 两侧将领闻言，皆没有言语，而是在脑中仔细思考着。 有文官下意识道：“在下斗胆一问，不知将军所言战法，胜算几何。” 慕容延看向了他：“征战一事，不可一语敝之，以敌我双方之综合情况作比较，先言君主之英明。” “秦王骄狂不可一世，凶狠奸诈，譬如豺狼，世人皆言暴君，暴君者，荼毒天下，残害生灵，焉有不败之理。” “而陛下，神文圣武，雄才伟略，目光远大，心怀苍生，四海臣服，是为天命，天命者，岂有不胜之理。” 听到这里，灵王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慕容延接着道：“君主之圣明，已决定了秦军的败局，若论统帅之才能，敌之苏毅，虽也为一代名将，但在我看来，不过是欺世盗名，侥幸窃得名誉，燕齐等辈，就更不值一提了。” 这话说的，黄祖忍不住道：“苏毅者，攻城略地，大小战役几十场，无一败绩，秦王更是数次赞其为军事鬼才，怎会是欺世盗名之辈，慕容将军当据实而论，不可盲目自大。” “黄老将军差矣。”慕容延不紧不慢道：“在下并非盲目，而是认为，我们的将领，是并不比秦将差的，若论临敌机变，战术指挥，我军良将众多，在此一点上，无需惧怕秦贼。” “这话说的好！”灵王也来了信心，大悦道：“大敌当前，我灵军将帅，就该有必胜的信心！贼寇虽强，众将当折其锐！” 说完，又朝慕容延伸手道：“将军接着说。” “是。”后者恭敬应了一声，又道：“以上两点，诸位当知，且论谋略策变。” “秦王身边，虽有上官文若、贾攸、王肃等人，但上官文若，不过一介书生，空有笔墨文章，而无兴世之才。” “贾攸者，徽州名士，却是山匪之智。” “王肃者，腐朽儒生，沽名钓誉，不足挂齿。” 说到这里，他也看向了程平和另一名文官：“而军师，出身名门望族，士人领袖，足智多谋。” “何大人，亦是多有奇策，断定大局。” “双方高下立判，又何须多言呢。” “这......”姓何的文官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不好开口。 程平则是眉头暗皱。 慕容延继续道：“再言敌我之军事力量。” “秦人多卑劣，出身贫寒，是为野蛮之邦，野蛮之军队。” “秦军虽勇，但自出关始，吞并数国，早已成为骄兵，兵法云：骄兵必败！” “而我军将士，个个都是年轻的儿郎，誓死保家卫国，战心可知！也必当击退强敌！” “无论是君主的英明，还是将帅的才能，抑或谋士的智慧，乃至将士之骁勇，我军，都不输于秦军，我，以此观之，我军必胜。” 慕容延说完，也朝灵王恭敬施了一礼。 “说得好！”后者先是赞了一声，接着环视一周道：“慕容将军所言，诸位有何看法？” 众将互相看看，都没有急着发言。 要说慕容延的军事部署，其实很简单，就是以主力正面决战，两翼配合，形成三角攻势。 他说了那么多，后面的其实都是一种论战。 不过这个进攻之势，还是可取的，也是目下较为稳妥的。 灵军众将，并无奇袭之策，或者说，要打的话，大多数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因此，并没有出现什么反对的声音。 灵王见状，当即也不再犹豫，震声说道：“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好！就以慕容将军之部署，先作兵力调动，三日后，与秦军决战！此战！务必击垮敌军！扬我国威！” “末将领命！”慕容延兴奋的一抱拳。 众将先是顿了顿，接着也齐齐抱拳应声：“遵命——” 要打决战，灵国谋士都没有出来制止，那也是因为形势所逼，不得不打了。 不过在议兵之后，程平却是单独找到了灵王，一副忧虑的模样。 他忧虑的，并不是该不该决战，而是指挥人选。 见他表情，灵王稍稍皱眉道：“方才议兵，程大人没有发表意见，是有何不妥之处吗？” “这个......”程平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才道：“而今决战，是必然的，臣并无异议，只是......这指挥部署，交由慕容将军，是否不妥。” “先生是认为慕容将军没有统兵才能吗。”灵王反问。 “不不不，臣不是这个意思。”程平连忙道：“而是觉得，还是以黄老将军为上，毕竟，沙场老帅，无论是临敌的经验还是战役的指挥，都是较为稳妥的。” 灵王闻言，先是想了想，接着摇头道：“你也知道，黄祖一直不主张进攻，若以其来部署，必然又是守战，朕，现在已经拖不起了。” 说着又道：“再者，若论军事才能，慕容延也并不比黄祖差，要与秦决战，其亦为不二人选啊。” 步朔才是不二人选。程平心里道了一句，可这话，已经没法说出口了。 第二天，秦军大营。 步朔被调离前线的消息，早已经传了过来，萧远战前目的达到，除去一心腹大患，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而今，灵军的防御战线，正在频繁调动，有推进之势，明显是决战来临了。 中军大帐中，秦军众将早已齐聚，分列两边。 收到这个军情，萧远精神大振，因为他的战略目的终于达到了，对峙了这么久，按兵不动，就是逼着灵军倾巢而出，才好在外剿灭。 他当即就站起了身，正声说道：“决战来临！剿灭东灵，在此一役！” “众将听令！” “末将在！” 左右将领齐齐抱拳。 第1256章 全线对决 第1256章全线对决 “根据我军之现有情报，敌多股部队，正在频繁向中线集结。” “同时，白亭与六盘山之敌军防线，多有异动。” “故，本王决定，将敌我主力之决战，定于蔡州平原。” 萧远站在正上方的位置，说完这些后，亦震声下令道： “燕齐听令！” “即令你抽调八万将士，先一步赶赴白亭以南，于决战之时，阻击白亭之灵军！使其不得与敌军主力形成左翼策应！” “末将领命！”燕齐震声抱拳。 萧远继续下令： “孙起听令！” “着令率本部人马，截断六盘山，砍掉敌军主力之右翼！” “末将领命！” “苏毅听令！” “即率精锐将士，增兵龙门，扼死敌军穿插迂回之路线！于决战之时，择机向蔡州发动进攻！” “末将领命！” “赵牧听令！” “令你镇守后军，以防敌军绕后突袭，同时，策应各路战场！” “末将领命！” 四帅纷纷出列抱拳。 这是一场大兵团的调动，八十万秦军被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几乎全部上到战场，其中，燕齐按住白亭，孙起按住六盘山，赵牧守大营，以备辎重要害，萧远则是亲率四十万主力，在平原与灵军决战。 此间部署，一目了然，看起来，似乎和灵军那边是一样的，都是中间主力，左右辅助，全线对决。 不过秦军这边，却多了一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龙门。 萧远也将此地，交给了苏毅。 至于其他骁将、偏将一类，就要延伸到战线各处去指挥了。 安排完这些后，萧远又指手喝道：“今日一战！寡人等了十年！整整十年！” “东灵不灭！山河何以归一！” “我大秦！之所以扫平列国，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诸位！是诸位的浴血奋战！” “尔等！皆是我大秦的功臣！” “今次，定当戡平此乱！还天下太平！” 他声声震喝，在场的，全部都是将领，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插手，齐齐震声：“誓死剿灭东灵！” 两日后，蔡州平原。 此处，距离双方的大本营都有一些路程，也就是说，萧远从营盘发兵，灵军从蔡州发兵，双方在中间地带碰上了面。 灵军在兵力的调动上，有十万留守蔡州，十万在白亭，十万在六盘山，两边准备随时策应，主战场，则差不多也是四十万左右。 辽阔的大平原上，双方大军展开对峙。 秦军这边，旌旗飘扬，黑甲红缨，长戟林立，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灵军那边，同样列阵而站，军容矫健。 双方之间，留有足够的缓冲地带。 入目看去，现场尽是兵甲，扯天连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肃杀弥漫。 旌旗飘扬中，慕容延站在帅车边缘，先是眺望了一下对面，接着说道：“观秦军军容，倒是与我军不相上下啊。” 他话音刚落，叶归就抱拳说道：“末将请命出战！先斩他一两个敌将，以壮我军声威！” “恩，好！”慕容延也是这么想的，刚要说话，副将却道：“将军，我军养精蓄锐，眼下锋芒正盛，何不直接决战，再者，那秦将之中，骁勇之人甚多啊。” “哎？有叶归将军在此，何惧秦将之勇，临敌叫阵，也能挫其锐气嘛，这样，对决战来说，也是更有利的。”慕容延说着，直接朝叶归道：“将军且去，本帅亲自为你掠阵！” “得令！”叶归提枪一抱拳，左手一抖缰绳，策马而出。 与此同时，慕容延大手一挥：“擂鼓！”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灵军上下士卒，亦开始高举手中兵器，齐声呐喊。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不多时，已至两军中央。 叶归一勒缰绳，随后长枪直接一指萧远方位，震声大喝道： “秦王萧远！今叶归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他单枪匹马，阵前挑战，萧远先是乐了一下，接着起身走到了战车边缘，大声说道： “叶归！你也是华夏将领，何故助灵为虐，以使灵王窥窃神器，僭越帝位，导致天下崩坏，山河不宁！” “萧贼！”叶归大怒，怒目圆瞪：“你挟持皇室！弑君寒江！还敢在此冠冕堂皇！你才是最大之奸贼！” “哈哈哈哈！”萧远闻言，爽朗而笑，他一身黑色王服，玉簪束发，继续说道：“叶归啊，你也知道，并非本王敌手，还是劝你早早归降，待本王剿灭贼寇，扫平天下，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萧贼！”叶归怒不可遏，手中长枪再次隔空一指：“你发动战争，吞并列国，今又侵我国土，我大灵将士，皆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哈哈。”萧远再次一乐，随意看了下左右道：“谁愿生擒叶归。” “末将愿往！”许虎早就忍不住了，位于马上一抱拳。 “好！”萧远脸色一正：“叶归悍勇，虎侯当心。” “大王勿忧，看我取他狗头！” 话音一落，许虎亦一拽缰绳，策马而出。 “擂鼓！” 双方战鼓擂动，军士呐喊助威。 “匹夫受死！” 场内，挟战马冲锋之势，长刀如同一道奔雷，已轰然砸下。 砰的一声，叶归不闪不让，直接横枪招架。 两人皆是成名天下的虎将，一击之下，双臂同是一震。 没等叶归奋力弹开，许虎已猛然变势，寒芒闪烁中，劲风横扫脖颈。 “滚开！”叶归双目圆瞪，长枪灵活一错，击刀刃而走。 “叶归小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看谁先死！” 劲风呼啸下，场内恶斗不止。 此二人，虎将相搏，有过多次交手，难分胜负，今日，也多半会如此，短时间内，肯定是拿不下对方的。 对于叶归的骁勇，萧远是很清楚的，他要的，也不是许虎能就此将其斩杀，而是顺势拖延一下时间。 另一边，看着场内虎将恶斗，慕容延那是不时点头：“恩，好，叶归将军不愧为我大灵上将......” 第1257章 骑兵绕后 第1257章骑兵绕后 对于此战，慕容延是有一定信心的，在他看来，双方兵力相当，又有叶归这等悍将，只要稳扎稳打，按照之前论战的战术应对，再寻找合适的破敌机会即可。 他于帅位观望虎将相斗，不时感叹叶归的骁勇，身边将领也是跟着附和道：“有叶归将军在，我军无忧啊。” “是啊。”慕容延深以为然，坐在帅位，以战剑支地，双手放在剑柄上，说道：“待叶归将军斩杀许虎，我军定然士气大振，即可趁势进击，必能一举击溃秦王！” 左右灵将闻言，纷纷大点其头。 场内，恶斗不止。 当世虎将的搏杀，根本没有任何花哨，凭借的完全是力量和速度，一招不慎，就是死于马下。 长刀袭来，叶归被迫身子后仰，与马背平齐，可手中长枪却是就势一刺。 这一枪，角度刁钻，又快又狠，许虎一刀不中，本在收势之中，可却手腕一翻，长刀一竖。 叮的一声，枪尖正中刀身。 “恩！？”似乎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叶归颇有些诧异，瞬间弹身而起，双手握枪，变刺为劈。 寒芒乍现，枪尖银光闪烁。 他开始发动了疾风暴雨的抢攻，一口气攻出了十几招，意在迅速拿下。 许虎岂能受他所压，长刀拍击格挡中，无视凶狠之力，怒目圆瞪，大怒反击。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作防守之态，一如两虎相争。 噗的一声，刀身拍中了叶归肩侧。 与此同时，枪杆亦扫中许虎后背。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身子稍顿，接着一拽缰绳，再次策马而斗。 马蹄践踏地面，尘土飞扬，劲风呼啸下，兵器碰撞声一直没有停过。 “好！”看着如此凶狠恶斗，惊心动魄处，慕容延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将军威武——” “必胜！必胜——” 双方将士，也在齐齐举动着手中长戟，动作一致，呐喊助威。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秦军那边，萧远一身黑色王服，腰间锦带，玉簪束发，站在帅车边缘，随口问道：“多少合了？” “回大王，已经将近两百合了。”马上有将领回到。 萧远乐了：“呐喊助威的军士，都已经口干舌燥了，他们二人竟然不累。”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忍不住说道：“大王啊，如此恶斗，世所罕见，照此下去，恐怕非力竭不能定胜负啊。” “恩。”萧远点了点头，盯着场内，幽幽说道：“此二人，世之虎将也。” 就这样，又过了一刻钟，萧远以袖袍遮额，看了看阳光，“差不多了吧？” “照时间推算，我军铁骑，应该已经抵达预定地点。”上官文若道。 “叫许虎回来。”萧远当机立断。 “诺！”有秦将一抱拳，策马而出，开始大声叫喊：“大王有令，虎侯回阵！” 听到这声叫喊，场内还在恶斗的许虎当即猛一振臂，弹开长枪，拽缰绳，就要拨马返回。 结果叶归不依，瞪目指枪：“匹夫休走！” 许虎闻言大怒，他性情豪爽，直来直去，对叶归哪里能忍，奈何萧远王令，他又不敢不听，只能是怒声说道：“叶归小儿！我何惧你！只因王令在身，驾！” 话音一落，他也不再停留，直接策马而去。 叶归无奈，只能是一咬牙，狠狠一拨缰绳，跟着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翻身下马，取下头盔，直接扔向了一边的士卒。 大战过后的两人，皆是大汗淋漓，脸膛涨红，没等叶归说话，慕容延已是迎下了帅位，连连说道：“将军勇武，力挫强敌，大壮我军声威啊。” “哼！若不是那许虎离阵而去，此时此刻，我早已将他刺于马下！”叶归心高气傲，目空一切。 慕容延连忙跟着附和：“那是，那是，普天之下，何人能敌将军。” 正在这时，身边副将却突然一指对面，“将军快看，秦军动了。” “哦？”慕容延一振精神，连忙举目看去，只见秦军整个阵型，正在整齐的迈步推进。 这明显是要发动决战了。 观看过后，慕容延深吸了口气，正声说道：“即便决战，我军何惧秦贼，按之前部署之战术，各部将领，看我帅旗！” “秦军多强弓劲弩，每有攻战，必以箭阵事先肆虐，重盾手上前，盾阵准备！” “盾阵准备——” 随着命令下达，灵军前后排交错，杂乱的脚步声过后，是整齐的重盾砸地声，再放眼看去，一面面竖盾连接在一起，如同钢铁镜面。 果然，没过多久，秦军在抵达一定距离后，开始停下脚步，紧接着，就是大批大批的弓弩手跑步上前，现场尽是甲胄摩擦声。 仅一小会儿，前排已蹬开劲弩，后排弯弓搭箭，齐齐斜指上空。 萧远战剑出鞘，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朝前一指：“放箭！” 令旗挥动。 嗡的一声，弓弦绷动，似乎撕裂了空气，密密麻麻的箭枝形成了一团黑云，从秦军头顶急掠而上，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举盾——” 哗啦！哗啦！ 灵军重盾手齐动。 与此同时，密集黑点，席卷而下！ 扑扑扑扑！ 箭枝破甲入肉声，雨点般击打重盾声，士卒倒地的惨嚎声，瞬间连成了一片。 重盾再多，也不可能完全挡住密集的箭阵，但却成功减少了伤亡，不等秦军第二轮，慕容延已是挥旗大吼道：“众军出击！” “杀啊——” 喊杀声骤起，各部将领，也是骑着战马，一指战刀，发动了冲锋。 双方步军开始迅速拉近距离。 “战车准备！” 眼看就要短兵交接，慕容延刚要拉开正面决战，一名偏将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急声说道：“不好了将军！在我左右两翼，发现敌军大量骑兵！” “你说什么！？”慕容延大惊失色：“两翼地势险要，如何会有秦兵！” “这，这，末将不知啊，敌军骑兵速度太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偏将继续急道。 这只能说明，秦军是绕了很大一个弯。 反应过来的慕容延，脸色也变了。 第1258章 制胜 第1258章制胜 决战之时，灵活的运用骑兵，是制胜的关键。 一旦让北方铁骑踏入战场，发挥席卷之势，那灵军阵型必将大乱。 现在是非常考验慕容延临场指挥能力的，只可惜，他并非一名特别优秀的统帅，在慌乱之余，反而有些失措，只是急声的大叫着：“快！传令侧翼，顶住秦国骑兵！万不能让其突入战场！” “是！”传令兵连忙领命。 在灵军的决战部署中，是枪戟在中，刀兵两翼，辅以战车，如此阵型，于正面战场确实没有问题，可要破北方铁骑，长戟兵才是优选之克，用刀兵去顶，等同于螳臂当车。 这是慕容延的一个重大指挥失误。 在议兵论战时，他曾夸夸其谈，着重讲述了将领的临敌机变，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却是急中生乱。 主力战场上，两军步卒已正面交锋，长戟齐刺下，士兵如同割麦，瞬间倒下了一片，一面面竖盾上，溅洒着双方将士的热血。 如此面对面的恶战，拼的就是双方将士之骁勇，秦卒悍不畏死，经常以命搏命，不过灵军也是正规部队，虽弱了些许气势，但却毫不退让。 慕容延位于高大帅车，战剑前指，厉声大吼着：“战车出阵！”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正面战场的优势，用以化解侧翼的压力。 可他面对的是虎狼之师，横扫列国的秦军！想在这种硬碰硬的对决中击垮对方，单凭战力，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先赢士气。 但这里有秦王亲自坐镇，士气可想而知。 战场上，随着慕容延的将令，灵军阵型大变，一辆辆驷马战车从军阵通道中驶出，直奔交锋之处而去。 双方士卒还在交战，多少士兵浑身浴血，嘶吼声，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充斥着全场。 一辆辆巨大的驷马战车，皆被数匹战马所拉，车轮两侧，带着尖锐利器，夹杂尘土疾驰。 “驾！” 战车上的灵军士兵站立车厢，左手握数根缰绳，右手用力挥动着马鞭。 战马被蒙着双眼，吃痛之下，只顾玩命奔驰，很快就冲过了灵军阵型，一头扎进了交锋之处。 顷刻之间，鲜血飞洒，惨嚎四起。 数不清的秦军士卒被撞飞了出去，砸倒身后一片。 亦有重盾倾斜齐竖，战车冲上盾面，轰然翻倒。 这场平原决战，横向战线之长，绵延数十里，从高空往下看，入目尽是兵甲，挥舞的冷兵器，溅洒的鲜血，奔驰的战车，飞扬的尘土，数不清的士兵，构成了一幅恢弘的战争画卷。 战场某处，秦将张大山所在的位置。 他正指挥本部人马，进行第三路突破，等同于一把尖刀，以求达到一定的战场分割，为主力创造歼敌机会。 但显然，此处的灵军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正由三名偏将，拼死阻拦。 双方士兵同样恶战不止，地上不知倒下了多少尸体，早已血流成河。 张大山一人力战三将，加之周围都是士兵，时有冷枪冷箭，混乱之中，已经捉襟见肘。 冷然间，中间的灵将瞅准机会，当头一刀。 “啊！！！” 凄厉的惨嚎声响起，此一刀，正中张大山左眼。 虽力量不及，并未一刀毙命，可刀刃入肉，砍入眼眶，鲜血横流。 场面恐怖惊心。 凄厉大叫中，张大山须发皆张，奋力一击，战刀猛的向上一挥。 又是一声惨叫，还在握刀的灵将手臂瞬间被斩，断臂飞入上空，他人也踉跄着后退了数步，刚好落入秦卒之中，被数根长戟捅死当场。 而这一刀之后，张大山不顾伤势，满脸鲜血，大吼着扑倒了剩余的两名灵将，双臂一边一个，死死扼住了两人的脖颈。 三人滚落在地，两名灵将拼死挣扎，可在张大山不要命，发疯一样的情况下，却是半天动弹不得。 他左眼上的刀口狰狞恐怖，鲜血泊泊而流，却是拼尽着全身力气，死扼二灵将，同时厉声大叫着：“杀！杀啊！” 有如此骁将身先士卒，周围的秦军将士顿提一口气，纷纷大吼一声，发动了更凶狠的冲击。 反观灵军，多少被这场面给镇住了，加之三将被杀被俘，此处已无指挥，顿时一片大乱，开始节节败退。 若从高空看，这一把尖刀，已经成功从灵军中撕开了一条口子。 没过多久，正面战场局势顿变，由于张大山第三路突破的成功，秦军主力开始进行有效的分割歼灭，将横向战线打成了数个战圈。 与此同时，灵军左翼。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大地开始震动。 一排排的灵军士卒，正手持战刀，紧张的看着前方。 数不清的铁骑，如同潮水一般。 黑压压的一片，急速奔袭。 压迫感扑面而来。 灵军的长戟重盾都在正面战场，左翼都是刀兵，让这种步兵去抵挡铁骑，情况可想而知。 虽是严阵以待的阵型，可多少灵军士卒握着战刀的手心早已满是汗水。 刚到箭射距离，马上的秦军已是纷纷取下短弩，扣动扳机。 大片弩箭直射而来。 扑扑扑扑！ 箭枝入肉声接连响起，仅一瞬间，就有大片灵军被射翻在地，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嚎。 在这个过程中，战马速度不减，似是黑云压城，风驰电掣。 朝前看去，全是黑压压的骑兵，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奔袭而来。 看着这一幕，数不清的灵军士卒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铁骑已迎面撞来。 马上的骑士秦剑挥舞，鲜血飞洒中，直接一冲而过。 如同洪水吞没一般，这边的灵军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瞬间被铁骑席卷。 左翼的大乱，很快就惊动了帅位，灵军副将正满脸惊慌，颤声叫着：“将军不好了！左翼根本就挡不住秦国铁骑啊，防线已失，用不了多久，敌军骑兵就要冲到中线了！且正面战场，我军亦无任何优势啊。”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慕容延忍不住惊叫出声。 第1259章 万军从中银枪银甲 第1259章万军从中银枪银甲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身为主帅的慕容延在危急情况下如此慌乱，那下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左右之人皆脸色大变，副将还欲说什么，可正在这时，一名探子急匆匆跑来，单膝跪地，慌乱大叫道：“报~~~~不好了将军！我军右翼出现大量骑兵，正冲阵而来！” “什么！？”慕容延于帅车已经坐不住了：“我军右翼之后，不是有六盘山的据点吗！敌军骑兵如何能够绕至！难道六盘山没有实施截击吗！” “这，这，刚刚来的军情，六盘山正在遭受敌军猛攻，根本无法策应主力战场啊。”探子颤声。 “不可能！”慕容延双目一瞪：“秦王如何会提前知道我的作战部署！” “这，这，军情确实如此啊将军。”探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报~~~~”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名探子快马而来，马蹄还没停稳，就已经跳将而下，跪地抱拳：“禀将军，白亭遇袭，樊缺将军正遭敌军猛攻......” “你说什么！？”慕容延再次大惊。 “白亭遇袭，樊缺将军无法支援主力战场，特命属下快马传报，请求将军决断。”探子又重复了一遍。 没等慕容延说话，其副将已是急道：“这，这，将军，秦军的作战目标完全就是针对我军部署，若白亭和六盘山无法策应主力战场，全局都将陷入危机啊。” 这个时候的副将，已经不是焦急，而是惊慌失措了，其话中之意，更是在劝慕容延赶快收兵。 可双方近乎百万大军的主力对决,综合战线绵延上百里,战至此时,哪能说撤就撤，一旦鸣金，必然就是兵败如山倒。 不管指挥能力如何,慕容延作为全军主帅，他都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闻言忧虑满满：“虽形势不利,可此时收兵,秦王必会追击，到时,如何是好。” “可若决战到底，一旦让敌军骑兵席卷战场，届时,就不是撤退那么简单了。”副将急道。 听到这话,慕容延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哎呀将军！”副将更急了。 左右众将也都动了动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们在这里墨迹浪费时间,正面战场可是一刻都没有停止，从高空往下看，整个平原大地到处都是士卒,现场尽是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鲜血溅洒中，双方将士还在拼死搏杀,一线将领也都手持战剑，在浴血指挥。 由于慕容延将重装竖盾和长戟兵都放在了正面,用以部署秦军铁甲方阵,左翼的刀兵根本就挡不住骑兵冲击，而这一结果,也直接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导致灵军阵型大乱,牵一发而动全身,于中线的步军对决中，开始迅速溃败。 秦军步卒前压之势越来越凶，每进一步,地上必然倒下一地尸体。 而左翼的骑兵,冲破防御后，于混乱之中,劲弩不时劲射,秦剑挥舞，铁骑冲势不停，几乎将整个灵军从中间一分为二。 尘土飞扬，这大批骑兵速度极快，目的只在于搅乱敌军阵型，真正的杀招，则是在右翼。 此部突袭，约万骑，领兵将领正是唐越。 为部署整个大决战，萧远特将右翼战场交给了他，意在乱中破敌。 左翼牵动的大乱还没有停止，唐越已率骑兵从右侧奔袭而来，战马覆盖平原，黑压压的一片，正在快速前冲,唐越一马当先，身后秦将还在大声叫喊着：“将军！敌军东北线薄弱，当从此路进！” “不要管！直取慕容延帅位！”唐越策马不停,头也没回。 “可是将军！如此决战,敌军帅位必有重兵......” “铁骑随我冲锋！”秦将话还未说完，唐越已长枪一指，大吼出声。 万余骑兵紧随其后，万马奔腾下，场面浩大震撼。 根本没用多久，黑压压的骑兵已逼近右侧灵军，那里，也早有灵将在惊慌指挥：“快！弓弩手！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前排灵军半蹲，加之后排，纷纷搭弓上箭，瞬间松手，对着冲来的秦国铁骑就展开了齐射。 利箭袭来，身在最前的唐越冲势不停，瞬间挥舞长枪，打飞乱箭，亦有秦军闪躲不及，在策马的过程中被箭矢射翻，惨嚎摔落马下。 可如此布防，仅靠一些弓弩手，怎么可能挡住骑兵纵横。 打飞乱箭后，唐越冲势更急，直奔正中而来，看也没看，长枪左右劈扫，随着数声惨嚎，几名灵军倒飞而去，他人也直接一头扎进了敌军之中。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秦国铁骑，黑压压席卷而来，如同洪流一般，直接淹没了前排的灵军弓弩手。 这哪里有半点反抗的余地，灵军士卒们要么是被马上的骑士用长剑带过，血洒当场，要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战马撞飞，砸倒一片。 此起彼伏的惨嚎声中，唐越再次长枪前指：“众兄弟随我冲杀！直奔慕容延帅位！” 这里的灵军士卒，几乎都是刀兵，夹杂着部分弓弩手，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将，这对唐越来说，破阵太容易了！ 以其武艺，冲锋之下，根本无人可挡，一片混战中，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逼近慕容延的帅位。 此时此刻，慕容延还在观察整个战场局势，正在纠结是否撤兵，冷然间，大喝传来： “慕容老贼受死！” 这一声暴喝，不仅将慕容延吓得一激灵，左右将领更是瞬间警觉，立按腰间剑柄。 随着喝声，唐越已冲破人群，汹汹而来。 马儿嘶鸣出声。 白马四蹄高扬，越过了小兵头顶。 一人一马，还在空中，银枪已闪烁寒芒，猛刺慕容延。 “保护将军！” 众灵军大惊，战剑齐齐出鞘，叮的一声，挡住了枪尖。 白马落地，唐越一拽缰绳，银甲银枪，正对帅位的慕容延，再杀而来。 后者刚才吓得可不轻，已惊出了一声冷汗，见状立即伸手一指：“快！拦住他！拦住他！” 第1260章 大败慕容延 第1260章大败慕容延 众灵将得令，纷纷暴喝出声，冲步上前，战剑齐出。 唐越哪有任何的避让之意，银盔下俊脸瞪目，双手握枪，只一个劈扫，随着一阵金铁交鸣，和数声惊叫，一击之下，敌小将皆退。 与此同时，周围数不清的灵军士卒也围攻而上，乱战顿起。 场内，兵器碰撞声接连传来，唐越身形不时扭转，银枪寒芒闪烁，在他手中如同活了一般，众军合战他一人，可却根本近不了前，反而每时每刻，都有士卒被银枪扫中，强大的力道下，惨嚎倒飞，撞倒身后一大片。 如此骁勇上将，哪里是普通士卒所能抵挡，还在帅位的慕容延见此情形，不由暗暗咧嘴，没等他稳定心神，冷然间，一杆长戟在空中打着旋，挂着劲风，呼啸而来。 这是一杆被唐越打飞的长戟，速度极快，砰的一声，狠狠钉在了帅台，且就在慕容延身前两步,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后者下意识惊叫出声，忍不住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好在副将反应及时，连忙扶住了他。 “快！保护主帅撤退！”他惊慌大叫,本就贪生怕死,建议收兵,此刻更是如此。 受到惊吓的慕容延扶着歪斜头盔，此时也再不敢犹豫了,边跟着副将仓皇逃离帅位，边大声叫喊着：“撤！快撤！” 众偏将得他命令，迅速持剑后退,周围数不清的灵军士卒们,为掩护主帅,也开始快速围拢。 人头攒动中,见他要跑，唐越一击过后,不由怒声大喝：“老贼休走！” 可慕容延哪里会去停留，而今敌方上将都杀到眼前了，他跑的可比谁都要快,在一干偏将的护送下，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见敌帅遁逃,唐越大急，可其身边的士卒却越围越多,使他想进一步都不知要杀多少人，此情此景,也让他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大急之下，爆发出了最强战力,劲风呼啸下，长枪如同奔雷闪电。 “都给我滚开！” 只一瞬间,十几杆长戟被蛮力扫断,一圈灵军溅血倒飞，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与此同时，一众秦国铁骑也杀了过来,很快与唐越汇合,后者一甩枪尖鲜血，于战马上再次怒喝：“随我追杀慕容老贼！”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一个人杀到这里的,万军从中，无人可挡，是何等的勇武。 而随着慕容延逃离帅位，整个战场再次发生了大的骚乱，先是这里的灵军开始边打边跑，接着是右侧没有得到及时支援，迅速被骑兵淹没。 没过多久，逃到安全地带的慕容延开始下令，高昂的号角声从后方响起。 那是灵军撤退的信号。 正面战场上，本来就在节节败退的灵军步卒们收到这个信号，哪里还会犹豫，横向看去，整个战线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却。 更有甚者，那是不管不顾,扔掉了兵器,掉头就跑。 如此一来，情况可想而知，正面战场跟着引发大乱，有人跑，有人在边打边退，前拥后挤，不知有多少人被踩踏致死。 这就是正面决战突然撤兵的结果。 秦军帅位。 萧远站在高大的战车边缘，纵观全局，眼见灵军溃败，哪里肯错过这个机会，战剑前指，震声大吼着：“全军追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的令旗同时前指： “大王有令！全军追击！” “大王有令！全军追击——” “杀啊——” 那一瞬间，所有的将领都战刀前指，策马冲了出去，身后，是数不清的黑甲红缨。 整个大战场看上去，到处都是秦军端着长戟在甩开步子前冲，另有黑压压的铁骑，夹杂着尘土，奔袭追敌，覆盖了整个大地。 此情此景，位于萧远身边的王肃忍不住说道：“如此规模的决战，我大秦的铁骑纵横驰骋，席卷沙场，实在太震撼了。” “此役，绝对不能跑了慕容延！这可是灵军主力，一旦剿灭，大局可定！”萧远正声说道。 “有大王亲自坐镇，东灵焉有不败之理！”王肃的心情同样很激动。 萧远下令全军追击，因为那是可以一追到底的，这里不仅是辽阔平原，且距蔡州有些距离，灵军左右的两处据点白亭和六盘山也被压制，并无威胁，唯一的可能，就是蔡州城内灵王留守的部队去接应慕容延。 但战机难寻，己方铁骑众多，不可能就这么让慕容延带着剩余部队跑了。 眼下，整个大战场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在决战不胜的情况下，慕容延仓皇撤军，而这一撤，真可谓兵败如山倒，不知有多少没来得及逃跑的士卒被秦军追上，溅血于长戟之下，又不知有多少人被打散，作鸟兽状。 综合整个战线，秦军紧咬不放，灵军那边，只顾逃跑，兵器战旗，那是扔了一地。 二十里后，灵军尾巴被追杀了太多，慕容延迫于无奈，只能留下一支军队殿后，可没过多久，就被追杀而至的骑兵冲的七零八落。 打仗，打的就是士气，可现在的灵军，已经没有任何士气可言了，只要碰到追上来的秦军，几乎都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而这一追，直追到天近傍晚，慕容延才好不容易得以喘息，可稍稍一点验，整整四十万大军，决战之后，已经不到十五万了。 这其中，有一大半是战死在了蔡州平原，一部分被追杀剿灭，另外的，恐怕是被打散了。 了解了大致情况，慕容延狼狈之下，忍不住悲声说道：“如此兵败，我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副将动了动嘴角，壮着胆子道：“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相信陛下会理解的，只是，只是现在我们不可在此过多停留啊，还是赶紧撤回蔡州吧。” 现在的灵军经过战败，又遭追杀，可谓个个盔歪甲斜，垂头丧气，其实已经跑不动了，可身后追兵马上就要到了，慕容延悲叫过后，也只能是说道：“撤，快撤！” 第1261章 军事判断 第1261章军事判断 与此同时，龙门。 此地距离蔡州约六十多里，虽然不是进入郡城的唯一道路，但若有机动性较强的部队在此，也足可来回穿插调动，影响战局。 按理说，这是一处比较重要的军事据点,只可惜，灵王当初并未采纳步朔的意见，导致这里被秦军所占。 眼下，苏毅正驻军在此，随时都有可能对蔡州发动进攻，大帐内,众将早已齐聚,上将连啸率先说道：“而今，大王正率主力部队与灵军决战，白亭和六盘山，亦是战况激烈，我们也当有所行动了。” “是啊苏帅，目下大战爆发，袭取蔡州，正合时宜啊。”聂兴跟着道。 “末将请命，愿做先锋，必能攻下蔡州！” “请苏帅下令吧！” “是啊苏帅，其他战线的同袍们都在战场杀敌，我们在这里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众将七嘴八舌，求战心切，此等心态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任谁也知道，这是最后的天下之争了，一旦大王扫平列国，山河归一,那到时候,战功可就太重要了！ 身为军人，谁不想做开国之将。 可饶是众军催促的紧，苏毅就是不应声，依旧背对着众人，右手摸着下巴，仔细研究着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 “这！” 众将见状，皆互相看看，亦有人无奈道：“唉！蔡州近在眼前，挥师一日可达，真不知道苏帅还在等什么！” 可不管帐内再怎么嘈杂，苏毅就是不为所动，研究地图的同时，还不忘拿起毛笔，进行着一些标注。 就在众人急得不行的时候，一名雪族探子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人还未到，话声已至，跑来之后，那探子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苏帅,刚刚获知，大王已率主力大军,于蔡州平原击溃慕容延，敌残部正向蔡州溃逃，我主力亦于后追击。” 啊！？听到这个消息，帐内众将几乎都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是激动异常，脸上的表情也更加急切了。 “苏帅！”众人再次忍不住纷纷抱拳。 这时候的苏毅也早就转过了身，先是抬了抬手止住众将，接着盯向探子，目光灼灼：“慕容延残部，距此还有多少里？” “大约四十多里。”探子正色回到。 “他们是沿着蔡州官道溃逃吗。”苏毅又问。 “是的。”探子答道。 苏毅听完，眯了眯眼，开始喃喃自语：“四十多里......蔡州官道......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稍作思虑后，他又一指探子：“再探！” “诺！”雪族探子一抱拳，施礼快速而退。 等其走后，聂兴忍不住出列：“苏帅，今大王已击败慕容延，我军决战大胜，当速作谋划，兵贵神速啊！” “是啊苏帅，正面战场，我主力大军大获全胜，敌势已溃，照此战局，蔡州指日可破啊！”另有偏将道。 “破什么蔡州！”苏毅瞪了那偏将一眼，深吸口气道：“现在攻打蔡州，无异于舍大取小。” “那，那苏帅的意思是......” “我意，先配合大王，歼灭慕容延！”苏毅言简意赅。 众人闻言，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聂兴道：“可若我军转而阻击慕容延的话，则等于将整个后背让给了蔡州灵军，届时，他们闪袭龙门的话，我军极有可能腹背受敌啊。” “聂将军说的没错。”军中一名文官站了出来，“慕容延决战大败，急于回师蔡州，而灵王，也必会出兵接应，到时候，如果我们被夹在中间的话，恐多有不妙啊。” 苏毅并不否定这个看法，说道：“田大人所言，不是有可能发生，而是一定会发生，蔡州的灵王，绝对不会坐视慕容延丢掉整整四十万大军，他一定会出兵接应！” “既然苏帅有此思虑，何故还要兵行险着。”文官不解。 苏毅道：“就算我们现在去攻打蔡州，那溃败的慕容延也同样会出现在我们身后，因而，蔡州已不可取。” “那以下官之见，不如暂时按兵不动，以求与大王主力会师。”文官道。 “不可！”苏毅直接否决，干净利落：“战机难寻，稍纵即逝！绝不能让慕容延带着灵军主力残部回到蔡州！” “可是苏帅，龙门地势开阔，根本无险可守啊，实在不宜分兵阻击。”文官满脸忧虑。 “守不住也得守！” “可是苏帅......” “不必再言！没有时间了！”文官还想说什么，可苏毅已经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继而环视一周，震声喝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人们纷纷身子一正。 苏毅扫向了连啸：“连啸！令你率兵两万，驻防青石岗，若灵王于蔡州发兵，无论如何，拦住他们！” “末将领命！”连啸直接奋力一抱拳，没有任何的废话。 “记着！哪怕战至一兵一卒！全部战死青石岗！也绝不能让蔡州灵军踏入龙门一步！” “请苏帅放心！敌军若入龙门，连啸提头来见！”后者直接立下了军令状。 “好！”苏毅再看向聂兴：“聂兴！令你率一万人马，伏于上陵道，见到慕容延残部，立刻发动攻击！” “末将领命！”聂兴同样震声一抱拳。 “记住，若慕容延溃逃，万不可追击！”苏毅不忘交代。 “末将明白！请苏帅放心！” “其余诸将，点齐兵马，奔赴飞云滩！” “得令！”众军齐齐抱拳。 下达完这些命令后，苏毅直接大手一挥：“立刻出发！” 等众将快步离开大帐后，军中文官依旧忧虑不减，忍不住说道：“苏帅啊，如此冒险用兵，万一连啸将军守不住青石岗，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苏毅看了他一眼，冷静的说道：“田大人也是棋艺大家，当知宁输一子，不失一先，战场如棋，主动权绝不能落在敌人手里。” “可要阻击，苏帅又为何只调一万人马。”文官道。 苏毅道：“上陵道，是通往蔡州的官道，那里其实并不适合伏击，可慕容延被聂兴截击之后，他会怎么想。” “他一定会认为，上陵道乃我军伏击之地。”文官马上接到。 “没错！”苏毅道：“本帅就是要将他赶到飞云滩！” 第1262章 溃逃 第1262章溃逃 苏毅在龙门兵分三路，一路在青石岗，为防止蔡州灵军出兵接应，一路于上陵道作疑兵之用，其余重兵，则是安排在了飞云滩一带。 这个作战计划很快被实施了下去，尤其是聂兴一部,必须在慕容延之前赶到上陵道布置伏兵，因此全军上下是一路急行。 时至深夜，慕容延主力残部。 现场看上去，火把星星点点，数不清的灵军士卒盔歪甲斜，脸上到处都是污渍,模样狼狈不堪,在有气无力的走着。 兵败之下，什么粮草辎重，战旗兵器，那是跑一路扔一路，这支灵军，打了一天的仗，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又遭秦军不断袭杀，到处围追堵截，可以想象是一种什么情形。 “报~~~~~” 后方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不多时，快马已至，探子翻身下马，跪地抱拳道：“禀将军，我军断后部队已被秦军突破，敌军正奔袭而来，以其速度来看，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追上我们了。” “什么！？”虽然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可慕容延还是忍不住一阵紧张。 不过没等他说什么,身旁的叶归却是恼羞成怒：“秦贼可恨！竟敢追我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着话，更是朝着慕容延一抱拳：“末将请命！在此迎战秦王！” 叶归有勇无谋，他不怕，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怕，听到这话，不仅周围众将吓了一跳，慕容延更是一阵咧嘴，连忙说道：“哎呀将军，现在绝非逞强之时，还是赶紧撤回蔡州，方为上策啊。” “是啊，现在我军正处败势，敌军锐气正盛，理当避其锋芒，方合兵法啊。”另有偏将道。 副将亦连忙跟着附和：“是啊叶将军，现在秦军虽胜一场，但我军兵力尚存,只要回到蔡州，就能扭转局势，绝不能在此迁延啊。” 现在的灵军众将,恐怕心里也只有这一个想法了，赶紧回蔡州，己方才算真正安全。 听见众人都这么说，叶归还有些憋闷道：“只是可恨那秦王萧远！实在欺人太甚！” “哎呀，现在就别说这些了，还是赶紧赶路吧。” 说着话，慕容延也朝着副将道：“快，传我军令，继续前进。” “将军有令！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军令一道道传了下来，刚停了一会儿的灵军士卒们又开始拖起疲惫的身子，强撑着赶起了路。 慕容延骑着战马，位于队伍前方，边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边抬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不过眼下已是深夜，可视度不高，他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下意识朝副将问道：“这里应该是上陵道了吧？” “是的将军。”副将回到：“上陵道一过，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蔡州了。” “恩。”慕容延点了点头，稍稍安心：“秦王的主力大军，都在身后，白亭和六盘山，亦陷入恶战，官道之上，不可能再有敌军了。” 说完，更是催促道：“快，再传我军令，令所有将士，加快脚步，迅速通过上陵道。” “诺！”副将抱拳领命，刚要下去传达，可正在这时，道路两旁的树林中，却突然响起整齐的甲胄摩擦声。 没等慕容延反应过来，喝声已至：“放箭！” 那是秦将聂兴的命令，随着这声大喝，霎时间弓弩齐发，箭矢如雨，密集而下。 扑扑扑扑！ 箭枝破甲入肉声连成了一片，只一瞬间，数不清的灵军士卒就被射翻在地，现场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惨嚎，夹杂着马儿受惊的嘶鸣声。 这完全就是屠杀，加之深夜，灵军哪有半点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保护将军！快！保护将军——”有偏将嘶声大吼，同时挥舞战刀，不断格挡乱箭。 在其命令下，不少盾手迅速向慕容延围拢而来，灵军副将也是慌得不行，颤声说道：“哎呀将军，上陵道有秦军伏兵啊！” 这还用他说，慕容延又不是瞎子，此情此景，乱箭不断，灵军士卒在一声声惨嚎中倒下，根本容不得他过多思考，只能是慌乱下令道：“撤！快撤！” 说完，更是第一个拨转马头，缩身于盾手之内。 虽然有着撤退的命令，但如此情况，灵军依旧混乱不止，直到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丢下一地尸体，仓皇退出了上陵道。 再往下看去，已是乱箭斜插，血流成河，不少火把凌乱的散落在地，映照着一具具尸体。 “停！”高处的聂兴右手微抬，没忘苏毅的交代，并未对灵军进行任何的追击。 他的这一万人马，说白了，就是故意吓唬慕容延的。 可这对兵败如山倒，本就一路溃逃的慕容延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是惊弓之鸟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紧张的不行，他也不可能知道上陵道有多少秦军，加之深夜，更是无法摸清敌情。 退出上陵道之后，慕容延已经没有时间再点验损失了，心有余悸的说道：“可恨秦贼，是从哪里跑来的上陵道！” “这，将军啊，莫不是白亭和六盘山已经失守了，敌军从两侧而来？”副将苦着脸说道。 “不可能！”慕容延道：“白亭和六盘山，与蔡州遥相呼应，绝不可能是那里的敌军！” 说到这里，他沉着脸稍作思虑，马上又道：“龙门！对！一定是龙门！” “啊？这这，若真如此，上陵道被阻，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如何是好啊。”副将更慌了。 另有灵将道：“将军，现在上陵道被秦军截断，而秦王的追兵，马上就要赶过来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作迁延了，还请将军速速决断啊。” 毫无疑问，灵军众将都会认为，这里有伏兵，短时间内，肯定冲不过去，等秦军主力追杀一到，就得全军覆没。 慕容延也是这么考虑的，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偏将话音刚落，他几乎是立刻说道：“快！改变路线，无论如何，天亮之前，都要回到蔡州！” 第1263章 围困飞云滩 第1263章围困飞云滩 要回蔡州，只有两条路，一是上陵道官道，二是飞云滩。 慕容延在此遭遇伏击，前路被阻，又怕萧远追兵抵达，根本不敢停留,直接转而南下，率残部奔向了第二条路。 另一边，决战胜利，秦军主力四处出击，延后追敌，帅位前推，而基于军事情报的强大,此时的萧远也早就收到了苏毅的汇报。 尽管已是深夜，可大帐中依旧灯火通明,数名谋士也对目下战局进行了仔细的研究。 萧远说道：“苏毅放弃进攻蔡州，转而堵截慕容延退路，此军事决策，甚合孤意。只有将慕容延这四十万主力歼灭在蔡州之外，才能彻底奠定胜局。” 说着话，他也站起了身：“林初。” “末将在！”后者出列抱拳。 萧远直接说道： “传我王令。” “命令宁战部，与聂兴汇合，彻底截断上陵道。” “命令，第三、第七、第八、第十一步军，放弃原有的追击路线，至飞云滩西北线，严防死守。” “命令，第一、二、四、六、九、十三步军，共计六万大军，迅速至飞云滩西线，扼死敌军溃逃之可能。” “命令,卫庆部及其余八万主力，至飞云滩西南线布防。” “命令,白亭和六盘山，燕齐及孙起部，相机支援青石岗，万不能让蔡州之灵军接应慕容延！” 下达完一系列命令后，萧远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都记下了吗？” “回大王，都记下了。” “复述一遍。” “命令宁战部，与聂兴汇合，彻底截断上陵道......” 于是，林初将萧远的命令丝毫不差的重复了一遍，后者听完，点了点头：“恩，去传令吧。” “诺！”林初抱拳而退。 等其走后，谋士王肃说道：“大王如此部署，慕容延必定插翅难飞，剿灭这支贼军后，蔡州大局可定啊。” 萧远道：“敌军已入死路，无论如何，都要让飞云滩成为慕容延的葬身之地，但现在的青石岗，只有连啸的少数兵马,一旦蔡州灵军拼死冲杀，龙门一带，又无天险可守，则围剿计划恐有变故发生。”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出列道：“慕容延这四十万大军，乃敌之主力，更为灵王最后依仗，其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也一定会从蔡州发兵，以求接应。” “因此，微臣以为，一味的死守青石岗，不若进兵逼退。” “大王可从赵牧部再调一支精锐，作奇兵之用，在灵王发兵接应慕容延后，从上陵道，直扑蔡州！” “后方的蔡州城有危，那这支接应的灵军岂有再敢进军的可能，他们也只能乖乖回防。” 这就是占据各个交通要道的好处，现在的战局，蔡州左右两翼，是白亭和六盘山，虽有灵军，可却被燕齐和孙起压制，慕容延率主力在外，很快就会被围困飞云滩，只要灵王敢发兵接应，秦军这边就可利用要道，直接进攻蔡州，逼其回援。 听完他所说，萧远当即就道：“此策上佳，就依文若所言。” 随着这边最高军事命令的下达，秦军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出击在外的各部将领不再沿着原路兜尾追杀，而是齐齐改变方向，快速进军，抵达指定地点，于飞云滩左侧，形成了紧密的防线。 至后半夜。 慕容延带领残部终于抵达飞云滩。 这个地方非常大，不仅南北延伸极长，左右的宽度更是高达十几里，足以容纳二十万大军。 若从高空往下看，此滩，左边是连绵的山脉，根本就没有道路，右边则是一条宽约百米的浅河。 现在慕容延要回蔡州，除了之前的上陵道，就只有从这里渡河到达东岸，再急行几十里路，即可安全回城。 此时，已寻好渡河点，灵军副将迫不及待的请示道：“将军，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是否渡河。” 整个现场看上去，岸边到处都是火把，横向绵延数里，可见其残部之多。 希望就在眼前，慕容延闻言后，那是片刻都未停顿，当下大手一挥：“渡河！” 这百米之宽的浅河，水深不及膝盖，步军战马，是完全可以淌水而过的，随着一声令下，灵军士卒们开始争先恐后的踏入了水中，因为大家都明白，过了这飞云滩，蔡州就更近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是有些激动的。 士卒争先恐后，将领骑着战马，同样踏着浅水，哗啦啦的水花声和甲胄摩擦声连成了一片。 与此同时，东岸。 苏毅早已在这里布置了横向数里的防线，秦军隐藏着行迹，可谓重兵把守，只是夜色太深，灵军那边根本不知道罢了。 河中到处都是火把，映照着脚下的水面，灵军残部还在淌水过河，他们看不见对岸的秦军，可秦军这边，却是将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水中行动多少不便，灵军虽争先恐后，但整体的行进速度并不快，这时候，有秦将忍不住道：“苏帅，时机已到，是否下令。” “别急，再等一会，击他们于半渡。”苏毅声音冷静。 没过多久，那河中的火把已是越来越近，苏毅目测距离，当下站起了身，震声喝道：“吹号！” “呜————” 振奋高昂的号角声响彻夜空，这是约定好的进攻信号，与此同时，东岸防线的所有将领齐齐抽出了战剑，直接朝前一指：“放箭！” 这个命令几乎是同时完成的，早已准备好的秦军士卒们齐齐松开了手指，亦有前排半蹲的弓弩手扣动扳机。 霎时间，弓弩齐发！ 这时候的灵军，还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整的不明所以，不少人都还愣在原地左顾右盼，可秦军箭阵，已席卷而来！ 在黑夜的掩护下，黑色箭枝密集如雨，正在半渡的灵军士卒们根本还没看清，就被瞬间钉成了刺猬！ 扑扑扑扑！ 连续不断的箭枝入肉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亦有大片的箭枝射入浅水，击起朵朵水花。 “啊！敌袭！有敌袭——” 凄厉的惨嚎下，伴随着惊慌四起的大叫。 正在渡河的灵军士卒们像是没头苍蝇一般，有的在往回跑，有的刚叫两声就被乱箭射翻，有的还在拼命挥舞手中火把，格挡乱箭...... 第1264章 强渡 第1264章强渡 人在水中，行动多有不便，加上之前灵军争先恐后，几乎是人挨着人，此时被击于半渡，场面可想而知。 利箭破空声，士卒惨嚎声,战马受惊嘶鸣声乱成了一团。 人仰马翻中，灵军前排几乎瞬间被灭，也终于有将领拨着缰绳，拼命大吼：“敌军有伏！撤！先撤！” 乱箭还在劲射，撤退的过程中，不时有灵军惨叫倒入水中，直到片刻后，才丢下了一地的尸体,重新返回西岸飞云滩。 本就被一路追杀的灵军士卒们,此时越发狼狈了，不少人捡回一条命，心有余悸，开始和左右人诉说处境，慢慢的骚乱变大，恐慌情绪隐有蔓延。 渡河受阻，灵军副将已顾不得这些，快步行到了慕容延身边，抱拳施礼道：“将军......” 他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可慕容延却抬手止住，正满脸凝重的盯着前方水面。 其眼又不瞎，自然早已看清了刚才的情况，幽幽说道：“没想到，秦军在飞云滩也有堵截，我们似乎中圈套了。” “这！”灵军副将有些急了。 慕容延深吸了口气：“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天亮之前,都必须渡过此河！” “可是将军。”副将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们还有第二个选择吗！”慕容延再次打断了他。 这是毫无疑问的，现在的灵军，再回转上陵道的话，那只会死的更快。 副将沉默了。 慕容延指着前方河面移动了一下手指：“刚才秦军的阻击你发现没有，他们的防线从左至右，几乎是沿着整个河岸布开的。” “将军的意思是......” 慕容延继续道：“在此阻击我们的秦军，只能是苏毅一部，而他的兵力只有十万，既出现在了上陵道，又出现在了这里，防线拉的如此之长，就必然有隙可乘。就算他再会用兵，可兵力的限制却是最大的短板。” “将军是说，集中一处突破？”副将试探性问了一句。 “不！”慕容延正色道：“渡河之时，不若以中路部队为佯攻，大举火把，吸引秦军注意，左右趁势突破,更为稳妥。” “恩，将军所言,甚合兵法。”副将点了点头,旋即抱拳：“那末将这就去准备。” “慢。”慕容延叫住了他，看了看左右道：“你没发现，现在我军士气低迷，兵士多有议论吗？你布置之后，马上传令，全军集合，本帅有训令颁布。” “诺！”副将领命而去。 不多时，已有将官开始接连断喝： “都不要再吵了！” “全军集合！” “快！” “动作都快点！” 虽有各部将领的指挥，但乱糟糟的场面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算安静下来，盔歪甲斜的灵军士卒们也多多少少站出了队形。 慕容延骑着战马，微拽了拽缰绳，行至队伍的正前方，先是扫视了一周，接着大声说道： “将士们！” “现在你们面对的，是企图拦截我们的最后一支秦军！” “渡过此河！前方就是蔡州城！” “只要打赢了这场战争！就能见到你们的父母妻儿！” “畏敌不前，只有死路一条！” 他震喝着，所有的灵军士卒全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提到了家人，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本已心生恐慌、毫无斗志的灵军士卒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家，士气不由为之一振。 慕容延见状，适时的抽出了战剑，再次大喝：“杀光秦贼！冲破防线！” “大灵万岁！” “大灵万岁！大灵万岁——”被重新点燃斗志的士卒们开始跟着振臂高喊，脸上也都恢复了斗志。 再怎么说，慕容延也是一军统帅，这点本事还有的。 而此时正值深夜，如此多的人齐声呐喊，声音自然传到了对岸，一名秦将见这般动静，下意识道：“苏帅，看来灵军是在做最后的动员了。” “没错。”苏毅冷静的说道：“虽是残兵败将，强弩之末，但困兽犹斗，最后一击，必会奋起全力，这也是今夜最凶狠的一战！” “告诉将士们！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违者军法从事！只要将灵军这最后一口气打垮！他们的士气也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诺！末将这就去传令！”秦将震声一抱拳。 双方都在准备着这一场恶战，灵军准备奋力一击，可秦军在战场上向来都是以命搏命，又以逸待劳，养精蓄锐。 而灵军，虽说士气提高了一些，可终究决战惨败，被追杀一日，丢盔弃甲，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和补给，无论是体力还是在渡河的地形上，都失利了太多。 慕容延其实也明白这些，可他别无选择，在动员之后，只能是调转马头，面向浅河，战剑一指：“众军出击！” “杀啊——” 有了斗志的士兵自然不一样，这次的灵军也开始爆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个个高举战刀，冲进了浅河。 哗啦啦的踏水声连成了一片，整个渡河场面极其浩大，横向连绵十多里，尤其是中间位置，在慕容延的部署下，火把尤为密集，看上去就像是集中突破一样。 可他的这个战术根本就没有扰乱苏毅，后者防线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布满整条河岸，以制定好的战术，各部将领亦开始下达命令。 “弓弩手准备！” 哗！哗啦！ 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前排秦军劲弩半蹲，后两排纷纷搭弓上箭。 “放！” 一声令下，大排利箭劲射而出，随之而来的，就是扑扑扑的破甲入肉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嚎。 虽和之前一样遭到了箭射的打击，可这次的灵军有了准备，为了活命，为了回家，斗志激发下，开始前赴后继！ “冲！不要停！” “盾手顶上！”各部灵将亦是踩在水中，指剑嘶吼。 这种铺天盖地的箭雨下，人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数不清的人在挥舞两刀后，瞬间被钉成了刺猬...... 可这却并没有完全挡住灵军前冲的步伐。 “抛石机！” 秦军那边，箭射过后，各部将领再次指挥了起来。 第1265章 血染清河 第1265章血染清河 “放！” 一架架的投石机早已填装好了石弹，随着各部将领一声令下，士卒直接砍断绳索，紧绷之力瞬间回弹，一颗颗巨石在空中抛过弧线，接二连三的砸落水中。 此起彼伏的惨嚎夹杂着巨大的水花声充斥全场，巨石砸下,血肉飞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伤亡，往往都是带倒一大堆。 灵军还在前赴后继，不知阵亡了多少士卒，在求生的欲望下，终于冲到了回射的距离。 “弓弩手——”各部灵将开始嘶吼。 灵军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有了箭射距离,弓弩手们在踏水前冲的过程中纷纷从背后抽出羽箭，搭弓上弦，对着前方就展开了乱射。 移动箭射，是灵军大规模作战的一大特点，虽然杂乱无章，可却源源不断。 还击当然起到了效果，不少秦军反应不及，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 很快，秦将那边也作出了应对。 “盾——” 随着大喝，盾手迅速上前，一面面重装竖盾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地面，流矢射来，噼啪作响，同时，伤员也被人迅速拖下。 训练有素的秦军立刻展开了大战场的配合，重盾之后，是一排排的劲弩,扣动扳机，利箭齐射，而后，蹲于盾后，装上弩箭，再次冒头扣动扳机。 在这种连续不断的打击下，灵军的死亡人数在呈直线上升，若从秦军角度看，那是冲的越前，死的越多，往往劲弩齐射，都是倒下一大排。 “冲！冲啊！冲破秦军的防线！” 战场某处，有灵军小将指着战剑，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数根弩箭，正中其身。 这种情况发生的太多了，灵军面对的，不仅有天上砸下的一颗颗巨石，更有天下最强的劲弩，被击于渡河，完全就是拿人命在堆。 好在,其兵力众多，踩着无数尸体，终于逼近了河岸。 “变阵——” 各部秦将开始下令。 秦军弓弩手迅速后撤，与步军交错上前。 竖盾之后，长戟如刺。 这时候的灵军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临近河岸，数不清的士卒已是大吼出声，高举战刀，猛地扑向了秦军。 可重装竖盾挡住了他们的攻势，盾后更是长戟齐出，瞬间将其捅翻在地。 然而，已拼命冲到河岸，此时的灵军无疑是希望更甚，被刺倒一批，又是一批，根本毫无停歇，亦有悍勇士卒不顾一切，于秦军抽戟空当飞身而上，用性命扑倒重盾，带翻数人，其后灵军大叫前冲，战刀胡乱劈砍...... 双方开始真正的短兵交接，交锋之处如同绞肉机一般，每时每刻都有人溅血当场。 火把掉地，燃烧草木，整个战场，横向看去，河岸绵延十多里，到处都是火光和喊杀声，构成了一幅宏伟的战争画卷。 以秦军守备之森严，配合之默契，想要冲破这完美的防线哪有那么容易，没过多久，纵观全局的苏毅更是一声令下，数面战鼓被同时敲响。 鼓手奋力挥动双臂，动作整齐划一。 这是全体进攻的信号，苏毅作战，从来都不是一味的防守，对战场时机的把握，更是无人能及。 震天的鼓声下，秦军步卒瞬间爆发，重盾挪开，数不清的将士高举战刀，从防线之后冲了出来，反扑向了灵军。 “杀啊——” 那一瞬间，全线牵动。 黑压压的秦卒如同猛虎下山，一入战场，就是战刀猛挥。 刚刚上岸的灵军本就撕不开盾阵，又遭凶狠反扑，其势瞬间被夺。 双方将士的热血在抛洒，秦军反扑之下，一口气直接将灵军从河岸又压回了水中，可仗打到了这种程度，灵军那边是不可能草草收兵的。 西岸。 身为主帅，慕容延当然没有参与渡河，眼下各处战线都有火光，是可以大致看清战场情况的。 他一脸凝重的盯着对岸，心中紧张的要死。 副将同样紧张，更是忍不住说道：“将军，这苏毅作战，防守为辅，以攻势为上，稍有机会，竟令秦军反杀而出，将我军登陆部队又压了回来，形势多有不妙啊。” 慕容延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本帅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必须渡过此河！” 副将道：“可照目前形势，我军久攻不下，兵力折损实在太严重了，且苏毅善势，一旦被夺，恐对士气打击不小。更重要的是，我军恶战久矣，军士皆已疲乏，此时之战力，全在奋力一搏，此，将军不可不察啊。” 副将话中之意，己方已是强弩之末，虽委婉，却是事实。 慕容延心里也清楚，闻言反问道：“依兵法，当修整养锐，方可攻之。可现在我们有时间修整吗？” “这......”副将说不出来了，是的，在灵军看来，秦王的追兵还在身后呢！ 顿了顿之后，慕容延再次看向副将道：“未免士气所夺，你亲自前去督战。” “这，是！”副将抱拳而去。 慕容延这边心里明白，己方逃亡一整天，没有补给修整，全凭最后一口气顶着，需要速破。苏毅同样清楚，否则，也不会擂鼓反击，就是要将灵军这最后之势打垮，重挫其锐。 一旦按住，以灵军状态，将再无多少战力可言。 大战还在持续，按照慕容延的命令，灵军副将亲往前线，组成了一支督战军，严令所有士卒不得退后一步，否则按临阵脱逃斩首当场。 本被压回来的灵军再次爆发了全线的猛攻。 这可真是一场恶战，整个河岸沿线，火光映照下，到处都是惨嚎声，到处都是兵器碰撞声，到处都是喊杀声...... 在双方针尖对麦芒的交锋下，直到天色放亮，此战才终于落幕。 清澈的河水早已被染红。 乱石林立河中，有的还压在尸体之上。 乱箭斜插，雕翎遍地。 从高空看去，红色浅河，绵延十多里，上面铺满了尸体。 战场之惨烈，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一夜没有攻下对岸的灵军士卒们，此时已是精疲力尽，于飞云滩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第1266章 瓮中 第1266章瓮中 百里逃亡，加上一天一夜的战斗，已经让这批士兵没有任何力气了。 慕容延坐在河边，战剑插在身旁，一脸死灰。 清澈的浅河早已被染成了血红，上面铺满了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 如此惨烈的情形,让他忍不住深深闭眼：“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啊......” 副将在其身后，弯着腰身，动了动嘴角，“将军切莫如此，虽未能突破防线，但我军仍有兵力,现在，陛下定然已经知道了我军的处境,一定会发兵救援的。” 听到这话，慕容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转身看着副将，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颤声说道：“没错，没错，陛下一定会救援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和援军东西合击，消灭苏毅，回到蔡州！” 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了，副将跟着道：“是的将军，目下最重要的，是赶紧让士卒们恢复体力，抓紧修整，做好下一次的渡河准备。” “没错,没错。”慕容延连连点头，似是迫不及待道：“快，令人杀马，让将士们饱餐一顿，重整旗鼓，等待援军！” “遵命！”副将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蔡州府。 这里是灵军最高指挥处。 就算情报再差，这个时候的灵王也自然是收到了慕容延兵败的消息。 大厅中，看完战报，他恼羞成怒，将其揉成一团，狠狠扔到了下面，愤然起身，怒不可遏的大叫道：“匹夫慕容延！误国误军！” 下面两侧还站着不少将领，见其发怒，都下意识身子一低，与左右对视了一眼。 职位偏低的人哪敢相问，揉成一团的战报也没人敢捡，直到程平出列，拱手施礼道：“不知陛下因何发怒。” 灵王怒气未减,几近咬牙切齿：“慕容延这个匹夫！临走之时，信誓旦旦的向朕保证,说是必能消灭秦王主力，可到头来，不仅决战惨败，损兵折将！而今，更是被苏毅阻击飞云滩！” “朕的四十万大军！四十万将士啊！” “慕容延误我！害我灵国啊！” 什么！？听到这话，厅内所有将领都有些慌了，更有人变得手足无措起来：“那可是我军主力啊，决战失败，回不了蔡州，这可如何是好啊......” 程平也有些傻眼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两日，战局竟发生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厅中的众人在慌乱的交头接耳，黄祖还算冷静，立即问道：“敢问陛下，根据战报，慕容将军是否全军覆没。” “已剩半数兵力了。”灵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听闻此话，有将领马上抱拳道：“既如此，末将建议，迅速发兵支援，接应我主力回到蔡州，再作谋划。” “末将附议。”另有将领道：“今我军主力，还有二十余万，大可与援军左右呼应，夹击苏毅。”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没等灵王说话，程平却道：“臣以为不妥，现在白亭和六盘山，都无法策应，如果单从蔡州发兵，则城内必然空虚，倘若秦王再出奇兵，偷袭蔡州，则后方同样危矣。” 黄祖跟着道：“军师所言极是，从蔡州发兵，需过龙门，才能抵达飞云滩东岸，可如今的龙门，在苏毅手中，以其作战风格，必然已经提前做好了拦截的准备。” 灵王看向了他，凝声问道：“你是说，秦军极有可能采取围城打援的策略？” “倒不在于此。”黄祖道：“龙门一带，地势开阔，并无险地隘口，怕就怕如军师所言，秦王会出奇兵偷袭蔡州。” “那我们就抢这个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接应慕容延！”灵王道。 黄祖闻言，稍有沉默，程平则道：“这，多少有些弄险，陛下还是三思。” “那你说怎么办！”本就怒火滔天的灵王已经控制不住脾气了，厉声说道：“如果不救，我四十万大军将被慕容延全部葬送！那可是四十万将士！我军的主力！” 是的，没有哪个君主能一句话就舍弃四十万大军，就算救不了，灵王也必须得付出应有的行动。 他厉声之下，瞪目怒吼，如此模样，程平也被吓了一跳，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退回班列，不敢言语了。 见状，灵王深吸了口气，再次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殷典身上：“殷典！” “臣在！”后者跨步抱拳。 灵王直接指手道：“令你统兵六万，迅速出击，接应慕容延！此战，不求取胜，但务必要打开龙门局面，使我主力回到蔡州！” “得令！”殷典震声领命，抱拳之后，一撩征袍，大步离去。 灵王又看向了程平：“以最高指令，传令樊缺和魏广，控制白亭和六盘山局势，绝不能让这两处的秦军有策应龙门的动向！” “微臣领命。”程平拱手躬身。 灵王这边，迫于无奈，只能做出这个军事决定，不过多少还是听了程平的意见，并没有将蔡州全部兵马调空，留有四万，以防偷袭。 一个时辰后，蔡州城门大开，殷典骑着战马，身后跟着大批精锐，开往了龙门。 龙门离蔡州虽然只有几十里，但行军需要时间，灵军也只有打通了龙门，才能接应到慕容延。 不过要攻击到苏毅背后，就必须过青石岗，连啸也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秦军军事情报强大，当天下午，殷典刚行军一半，军情已被雪族精锐探知，并利用猎鹰，迅速传回了秦军大营。 获知到这个情报后，萧远立即召集众将议兵，中军大帐中，他一身黑色锦衣，玉簪束发，举了举手中的情报，开门见山的说道：“今，灵王为救慕容延，已从蔡州发兵，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支部队，不仅装备精良，且统兵之人，更为灵国上将殷典。” “虽然苏毅已在青石岗屯留两万兵力，但基于龙门地势原因，恐无法彻底阻击殷典。” “因此，本王意，即抽调后军六万将士，一路五万，经上陵道攻击蔡州，一路从侧翼攻击殷典部，以策应连啸。” 第1267章 胆大 第1267章胆大 青石岗一带。 六万灵军正行于官道，如此多的兵甲，场面还是非常大的，士兵排成了数条长龙，可以说是长戟林立，旌旗飘扬了，现场也尽是步军行军时发出的甲胄摩擦声。 殷典骑着高头大马,不紧不慢的行于队伍前方，不多时，探马疾驰而回。 “报~~~~” 殷典稍稍勒住缰绳。 那探子翻身下马，跪地抱拳道：“禀将军，前方发现大批敌军，正拦截我军去路。” 有敌军会拦路,这在灵国高层会议上已经提出过,所以殷典并没有太多意外,直接问道：“可探知对方兵力如何，统兵将领又是何人。” “这。”探子犹豫了一下，如实回到：“其构筑营盘，龟缩于内，具体兵力尚不可知，不过从其旗帜上看，统兵将领应是秦国上将连啸。” “连啸？”殷典先是眉头一挑，接着冷笑出声：“哼，听说此人武艺极高，深得秦王倚重，本将军早就想会会他了！” 见他马上就要开战的架势，副将立刻说道：“我军已行四十余里，而连啸在此以逸待劳，以末将之见，不如先做修整，养精蓄锐，再一战灭之。” 殷典道：“陛下给我的军令,是迅速接应慕容延，若在此迁延,误了军机，如何是好。再者，我军不过四十里地，战力依旧，何惧连啸。” 副将道：“虽兵士能战，但毕竟被辎重所累，恐锐气不足，将军三思啊。” 殷典刚要反驳，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也罢，就依你所言，令将士们原地修整，待养足精神，再攻灭连啸。” “将军英明。”副将一抱拳，接着开始下去传令了。 这边并没有急于进攻，另一边，秦军营寨。 连啸的驻扎位置,并没有什么地利依仗,不过由于提前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基本的防御措施，不仅构筑有简易寨墙，寨门两侧，更有不少尖锐拒马。 而殷典想去接应慕容延，就必须得经过这里，一方面，官道便于大军通行，一方面，他也不可能，更不敢留一支敌军在自己身后。 因此，连啸这颗钉子，灵军是必须得拔除的。 此时，军帐中，秦军诸将也正在议兵。 没过多久，军机营就将情报传了回来，称灵军距此不远，正在作临时修整。 听完这个探报，一名偏将马上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将军，以军情来看，灵军不下五六万人，今已至青石岗，殷典修整之后，恐怕就要展开强攻了。因此，以末将之见，不若以精锐骑兵，主动出击，先折其锐。” “恩......”连啸先是思虑了一下，接着果断说道：“此言甚善，正合我意！灵军刚刚行军至此，立足未稳，其附近又地势开阔，很适合骑兵展开冲击。” 说着话，他立刻问道：“我部骑兵还有多少！” “禀将军，总计五百余。”偏将回到。 “好！”连啸正声说道：“这五百骑兵，于营寨防守之中，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若出击在外！听令！马上点齐本部铁骑，由本将军亲自率领，奔袭敌军！” “这。”众将对视了一眼，由先前那名偏将道：“将军乃主将，怎可亲身犯险，万一有失，青石岗危矣，还是由末将前去吧。” “无妨。”连啸摆了摆手，直接说道：“我走之后，就由胡将军暂代军务，此乃军令。” 听他说到了军令，偏将只能回到：“既将军已有决断，末将安敢不从，待将军袭杀敌军，末将亦会于后接应。” “好。”连啸点了点头。 秦军这边，决定趁着灵军修整的时候主动出击，连啸敢以区区五百骑兵，冲击敌人六万大军，不可谓不胆大，而他的命令一下，其部也很快动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殷典部。 六万灵军，基本上都处于坐地休息的状态，有人在啃着馒头，有人在与旁边闲聊着什么。 身着盔甲，行军四十余里，只要是人，都会感到疲累，灵军士卒当然也不例外。 副将的提议并没有什么错，修整再战，否则，以疲惫之师而攻精锐，只会遭到迎头痛击。 就在灵军恢复体力的过程中，前方却突然传来了探马惊慌的大叫： “不好啦将军！秦军铁骑正奔袭而来，马上就要杀到这里了！” 什么！？听到这话，副将吓了一跳，刚要说话，殷典却是恼羞成怒：“岂有此理！传令众军，准备迎敌！” “敌袭——” “准备迎敌——” “快！快！都起来！” 一声声的大喊在灵军中间传开，原本席坐于地的士卒们也都有些慌了，纷纷拾起兵刃，连忙寻找入列，场面一片混乱。 而此时此刻，前方大地已经开始震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就是数百铁骑，以展开的形势，夹杂滚滚尘烟，席卷而来。 骑兵在什么时候最具杀伤力，当然是冲击之势！ 仓促应战的灵军士卒们阵型还没有完成，铁骑已压迫而至。 不用人吩咐，马上的秦军纷纷取出短弩，直接扣动扳机。 大片弩箭劲射，只一瞬间，就射翻了前两排的灵军，接二连三的惨嚎声中，连啸一马当先，风驰电掣，距离迅速拉近，手中长枪更是朝前一指，震声大喝道：“杀！” “杀啊——”喊杀声暴起，身后五百骑紧跟其后，个个高举战刀，速度根本不减，直接冲向了灵军。 这时候的灵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弓弩手根本来不及就位，五百铁骑，夹战马冲锋之威，其势可想而知，刚一接触，数不清的灵军士卒就被战马撞飞，冲击之下，马上的秦军更是战刀一带而过，鲜血溅洒。 这之间说来话长，实则速度极快，仅顷刻之间，秦国铁骑已席卷而过，直接将灵军冲散，于步卒之中，向左而绕，袭杀大片灵军，以速度和灵活的优势，逃离了战场。 这真是瞬间突袭，冲击完就跑，饶是殷典武艺高强，却拿这支铁骑没有丝毫办法，眼睁睁看着其脱离战场，他恼羞成怒，忍不住怒声喝道：“连啸欺我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268章 有勇无谋 第1268章有勇无谋 于开阔之地，骑兵冲击步卒，还是匆促应战的步卒，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殷典恼羞成怒下，亦是不断大叫着：“拦住他们！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弓弩手！快！放箭！放箭！” 如此混乱的场面，附近到处都是灵军士卒的哀嚎，为数不多的人得其命令,慌乱取弓上前，可乱箭之下，只射了个战马疾驰而过的尘土。 连啸利用轻骑的速度和灵活性，冲杀灵军，斜线绕回，根本不做任何停留,可以说是来去如风。 此战,为的也不是彻底击败殷典，五百骑兵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可却能重挫其锐，极大程度的打击灵军士气。这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可是至关重要的。 眼睁睁看着其袭杀千人，己方反应过来后，却连尾巴都没摸着，殷典无疑是更加恼怒了，气血上涌下，更是不管不顾道：“传令全军！传令全军！给我追！绝不能跑了连啸！” 副将在刚才的冲击混乱中也有些狼狈，边扶了扶歪斜的头盔，边慌忙说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连啸既敢率铁骑袭击，必有退路，且对方都是骑兵，实在不宜追赶啊。” 殷典就是再有勇无谋，也明白这个道理，秦军营寨可离此不远,真要不顾一切的追击，前后脱节，麻烦可就大了。 只是他怒火难忍，闻言无疑是将火气发泄到了副将身上：“都是你！让什么兵士临时修整，使我仓促应战！才让那连啸得此便宜！” “这，这。”副将一脸焦急道：“末将也没想到，秦军不拒寨而守，反而冲杀而出啊。” “别说了！”殷典怒气不减，厉声说道：“今次一战，本将军必取连啸首级！以泄我心头之恨！” 听出他语气里的愤怒，副将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问道：“那，那将军眼下，准备如何行事。” 殷典道：“今连啸初战得利，心中必然窃喜，以为我军修整不足，无法再战，可本将军今晚便夜攻其寨！争取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将军慎重啊。”副将急道：“秦军并非乌合之众,又有上将连啸，而我部,刚行军至此，人困马乏，又遇突袭，多有折损，士气不振，若发动夜袭，一旦秦军有所防备，恐遭迎头痛击啊。” 说着又道：“以末将之见，还是暂行驻扎，待到天明，再攻不迟。” “住口！”盛怒之下，殷典已经不可能再听他的了，怒声说道：“修整修整！还要修整多久！如此一来，一日时间即过，若未能及时接应慕容延，如何向陛下交代！” “这......”如此言语，副将也不敢再说话了。 “军情万急，我们绝不能在青石岗迁延太久！”殷典正声道：“传我军令！第六阵士兵于外戒备，谨防秦军再度偷袭，其余各部，休息待命，入夜之后，随我攻破秦军大营！” “这，是！”副将只得领命。 另一边，秦军营寨。 连啸回来之后，众将自然齐聚。 胡姓偏将率先说道：“今将军亲率铁骑，重挫敌锐，而大涨我军士气，只可惜，那殷典小贼，却未追击。” 连啸道：“确实可惜啊，若殷典追击，其部主力与后续部队必然脱节，胡将军亦能将其击于半路，再给予痛击啊。” 另有偏将道：“无论如何，将军得胜而归，军心较之以前更加稳定，于接下来的战事，我们要好打了很多。” 连啸抬了抬手，止住了这个话头，稍有凝重道：“今次殷典，兵力三倍于我，遭冲杀之后，恐会恼羞成怒，我看，灵军多半会趁夜攻袭啊。” 这个想法，得到了几名偏将的认可，人们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胡姓将领道：“将军所言甚是，殷典乃灵军上将，地位极高，愤恨之下，必有此举。” 见大家也都这么认为，连啸当即道：“既如此，那就请诸位将军速速准备，等殷典来攻，给予其迎头痛击！” “诺！”众人齐齐抱拳。 时至夜晚。 殷典说做就做，趁着夜色，率六万大军，摸向了秦营。 六万大军的动静，其实早就被秦军探知了，临近营寨的时候，灵军副将也忍不住说道：“将军，秦灵两国有过多次交战，以秦军过往之戒备，大营之外，必有暗哨，也绝不可能如此松懈，这其中，恐怕有诈啊。” 听到这话，殷典心里多少一紧，可此时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禁一咬牙说道：“来都来了，岂能这般退去！无论秦军是否有诈，营寨在前，攻破便是！” “可这。”副将还想说什么，可殷典话音一落，已是抽出了战刀，直接朝前一指：“兄弟们！杀！” “杀啊——”喊杀声骤起，殷典身为上将，更是身先士卒，冲到人群最前，身后跟着的，是数不清的灵军士卒，甩开步子冲锋，举刀高喊。 本以为，这般情形，秦军必会于寨墙施以箭射，可谁知道，竟没受到一丝阻拦，甚至于大批灵军冲锋之下，直接就攻破了外寨寨门。 两万秦军的营盘，可是很大的，仅一个外寨寨门，是起不到太大作用的。 如此轻而易举就冲进了外门，殷典就是再傻，也顿感不妙，立时大叫：“不好！快撤！” 可他话音刚落，头顶上方已是传来了一声震喝： “殷典！本将军等你多时了！” 啊！？殷典抬头看去，上方不是连啸还能是谁。 他心中大惊，与此同时，四周的寨墙上也响起了整齐的甲胄摩擦声，随之而来的，就是数不清的弓弩手，正搭弓上箭，一致对准下方。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弓弩齐射，密密麻麻的箭枝，由上而下，如同雨点。 顷刻之间，惨嚎四起，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兵器碰撞声，多少灵军被瞬间钉成了刺猬，多少人在胡乱挥舞着手中战刀。 殷典也不例外，挥刀格挡乱箭的同时，亦在不断大叫着：“撤！快撤！” 第1269章 急报 第1269章急报 乱箭之下，灵军士卒不知死伤了多少人，前面的想退出去，可后面的却不知情况，还在往里冲，两边于寨门处拥挤，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火把之下,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叫喊声，没等殷典稳定局面，寨门上方的秦军士卒们已是合力抬起了一架架的拒马，接二连三的丢了下来。 随着一阵木架撞击声，鲜血溅洒，惨嚎四起，尖锐粗大的木桩不仅砸死了一大片人，更是将寨门外和寨门内的灵军一分为二。 殷典也在这里,差点就被木刺所伤，好在他武艺高强，纵身避过，接着脚下一点地面，凌空跃起，战刀挥舞，于空中击散了一架落下的拒马，人也跟着蹿了出去。 他落脚的地方，副将就在旁边，见状连忙上前，：“将军，你没事吧。” 殷典没有理会这句，而是转身盯向了寨门处。 他是出来了，可跟着他进去的灵军士卒们被拒马阻断，还在一个个倒下,惨嚎声犹在耳边。 看到这一幕，以殷典性格，哪里能忍，当即就要引兵再杀，可副将却连忙拦住了他，满脸焦急道：“秦军准备充分，已无夜袭之效，将军不可再作冲杀啊!” “我将士还未出来，岂能拦我！”殷典大怒。 “哎呀！此时救援无宜，若再冲杀，只会死伤更多将士，将军切莫冲动啊。”副将大急。 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秦军的箭射可一直没有停过，如雨的乱箭下，根本没过多久，被堵在寨内的灵军已是尽数被灭。 最后的惨嚎声传来，殷典愤怒之下，几乎咬牙切齿：“连啸匹夫！我誓杀此贼！” 副将见状，则是连忙招呼众人：“快！先撤！掩护将军后退！” 说着话，更是拉着殷典的胳膊，焦急说道：“哎呀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啊。” 殷典无奈,被其拉着后退,其他各部亦是连忙收兵，灵军夜袭，是来的快，退的更快，不过却是丢下了一地的尸体。 寨墙上，见其离去，连啸也并未追击，身边偏将则是满脸高兴道：“哈哈，此番请君入瓮，没想到殷典真的上当了。” 连啸抬了抬手：“此，并非什么大胜，殷典兵力甚多，不可轻敌啊。” “将军说的是。”偏将道：“不过以当下战局来说，末将以为，我们只需坚守青石岗，阻拦殷典，用不了多久，大王和苏帅即可剿灭慕容延。” “恩。”连啸点了点头，旋即道：“夜防不可松懈，另让将士们清理一下战场。” “诺！”偏将领命而去。 站在寨墙上往下看去，寨门之内，可以说是遍地尸体，乱箭斜插，惨不忍睹。 一夜无话。 第二天，秦军营寨恢复如初，只是太阳初升，殷典已再次引兵而来。 这一次，灵军可是全部修整好了，再无仓促作战之弊，殷典更是夹带着满腔怒火，单人单骑，策马至秦营外。 他一身灵将盔甲，左手握缰绳，右手长杆血斧，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灵军士卒，列阵而站，隔着一箭之地，扬斧怒喝： “里面的秦军听着！” “令尔等速速开营献降！” “胆敢反抗，踏平此地！” 寨墙上，不仅有秦军将士竖戟而站，各部将领亦在寨门上方的位置，见其如此嚣张，连啸当即伸手一指，震声说道：“小小殷典，口出狂言！可敢与我一战！” 双方皆为成名天下的上将，自然是认识的。 殷典闻言大怒，战马来回踏步的同时，手中血斧也隔空直指连啸：“匹夫连啸！速速下来受死！” “小贼狂妄之极！” 话音刚落，连啸已大步离去，不多时，寨门打开，一人一马，手中长枪，疾驰而出。 马蹄践踏地面，气势汹汹。 殷典见状，不退反进，左手猛一抖缰绳，迎面而去。 双方很快碰面，一击之后，交错而过，纷纷拨转马头，再次战在了一起。 “快！擂鼓！”寨墙上，秦军偏将连忙叫喊。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场内，两人于马上相斗，打的不可开交。 灵军那边，上下将士，也开始高举手中兵刃，动作整齐划一，齐齐呐喊，开始为殷典助威。 这可真是一场恶斗，手持血斧的殷典招招足可开碑裂石，双手交错下，手腕一翻，血斧抡圆了，力劈华山。 砰的一声，连啸横枪招架，双方手臂皆是一震。 “小儿受死！”殷典怒目圆瞪，集双臂之力，开始猛力下压。 连啸同样牙关紧咬，双手握枪，与之较力，改变角度的同时，猛一振臂：“滚开！” 话音未落，血斧已被弹开，殷典受反震之力，未及收势，枪尖闪烁寒芒，已横扫而来。 后者迫不得已，只能脚勾马镫，身子后仰，避其锋芒，可刚等直身，长枪又到了。 如此被动，殷典岂肯受制，本挟愤恨的他更是怒火直冲脑门，大吼一声，弹开长枪后，不管不顾，开始了疾风暴雨的抢攻。 连啸根本就不惧他，招招与他硬碰，劲风之下，两人兵器不时相撞，刺人耳膜。 连啸，一身武艺，勇冠三军，更是秦王麾下的四大上将之一。 殷典和他差不多，灵国与叶归齐名的存在，纵横沙场，鲜有敌手。 此时这二人打在一起，场面可想而知。 虎将相博，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分出胜负，两人并排策马之下，飞沙走石，一旁的木架拒马受兵刃劲风，瞬间就是四分五裂。 惊心动魄的场面一直持续，稍有不慎，就是毙于马下。 这一场好斗，也只从太阳初升，打到了日头偏中，整整恶战两个时辰，依旧旗鼓相当。 寨墙上，一干秦军偏将全都瞪大着眼睛，紧张的盯着下面。 “报~~~~”不多时，一名士卒快步跑了上来，接着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禀将军，军情急报。” “啊？”偏将胡威心中一动，忙转身一伸手：“呈上来。” 待士卒将军情递上，他打开小竹筒，取出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1270章 良机 第1270章良机 这份情报的内容让胡威不敢耽搁，稍作思虑后，当即说道：“快，请将军回营。” “这。”身边小将犹豫了一下：“将军正与殷典恶战，胜负未分，此时喊叫，恐会恼怒啊。” “速速鸣金。”胡威重复了一遍。 见他确定,小将这才一抱拳：“是！” 不多时，鼓声停，鸣金声起。 场内，正在恶斗的连啸一扫长枪，逼退殷典后，颇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来日再战！” 话落，已是一拨缰绳，策马朝营内还去。 “匹夫休走！”战至一半,殷典哪能愿意，扬斧之下，就要策马追击。 可没等他追到一箭之地，寨墙上的胡威已是搭弓上箭，手指一松，瞬间放了一箭。 利箭袭来，殷典挥斧将其打飞，只能满脸怒气的看着寨门关闭，这才无奈的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灵军副将连忙迎上，免不了恭维道：“将军神武，大战连啸，将其逼退，使我军士气大振啊。” 殷典的脸上还有着不甘，闷声说道：“那连啸的武艺，不下于唐越,极为难缠，不过若其不退,再战下去，必命丧斧下！”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副将连连附和，说着，又试探性道：“不过眼下已近晌午，将军您看......” 明白他的意思，殷典一挥手道：“先埋锅造饭，令将士们养足精神，过后，分成六个批队，强攻秦营！踏平此地！” “诺！”副将震声一抱拳，也有了不少信心。 另一边，连啸回营之后，可想而知，心里自感窝火，待与众将碰面，没等胡威说话，他已怒声斥责道：“激战正酣,何故鸣金！” “哎呀将军,非末将如此,实有紧急军情啊。”胡威说着话,也将情报恭敬递上：“请将军过目。” “哦？”连啸神色一正，将手中长枪交于了军士，接过军情。 等他看完，不由凝声说道：“王烈将军已至灵军右翼？” “是的将军，此乃王将军亲笔，刚刚以猎鹰传至，灵军方面还并不知情。”胡威道。 这是一份事关重大的军情，此时萧远抽调的两路人马已经抵达指定位置，一路为赵牧五万，进攻蔡州，一路则是王烈部，以一万精锐，绕至殷典侧翼。 掌握了这个情况后，连啸并没有马上决断，而是环视一周道：“诸位怎么看？” 偏将胡威率先说道：“目下，灵军兵力虽三倍于我，但却并不知道王烈将军的一万奇兵，倘若我部开营，与其决战，殷典必定求之不得，而在决战正酣时，王将军突然从侧翼杀出，灵军必败无疑！” 秦军将领，那都是身有战功，一路硬仗上来的，可没有什么酒囊饭袋。 如此战机，众将皆表示赞同，纷纷开始请命。 连啸无有任何犹豫，当即就道：“说的没错！机不可失！马上集合全军，同时，传书王烈。” “得令！”众将齐齐一抱拳。 这个战机，不能耽搁，因为时间一久，灵军那边早晚会发现王烈，因此，连啸这边部署的速度很快，正午一过，已是大开营门，以两万人马，主动逼向了灵军。 这个时候的殷典，正在军帐中部署作战计划，安排六个批队的指挥将领，意欲对秦营进行轮番上阵。 可没想到，军士却匆匆来报。 “报~~~~” 士兵跑的很急，一进来，就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禀将军，秦军已尽数出营，正向我军而来。” “什么？”殷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士兵又快速重复了一遍。 等其确定，殷典顿时大怒，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恼怒，那是狠狠一拍几案，腾的站了起来：“鼠辈找死！既不投降，就该潜身缩首，安敢与我六万大军争锋！” 见状，有偏将立刻说道：“将军，此为绝佳战机啊，秦军敢出营，那可为我们省了不少事，正好于外，歼灭连啸一部。” “没错！”另有人道：“若我军攻寨，实为迫不得已，如今连啸已出，秦军在平原之上，无立足之地，必败无疑！” “说的好！”如此情况，殷典哪会错过，当即精神大振，瞪目指手：“传令全军，迎战秦贼！此战，务必将连啸全歼！” “诺！”众灵将纷纷震声抱拳。 两军之间的驻扎地，是隔有一段距离的，秦军在往这边逼近，灵军的集合速度也很快，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上下齐动。 随后，双方于青石岗一带的大平原上，展开了对峙。 秦军两万，灵军近六万，排兵布阵，整个场面看上去，还是非常浩大的。 长戟林立，旌旗飘扬中，双方隔着一定的缓冲地带。 秦军这边，是典型的进攻阵型，连啸骑着战马，手持长枪，位于军阵的正前方，没等灵军那边先做出反应，他已是长枪一指：“开战！”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擂鼓进军，大喝之后，连啸更是一马当先，左手一抖缰绳，率先冲了出去。 这就是要直接决战，用以吸引灵军的全部注意力。而秦军通过猎鹰，书信传递非常快，等王烈收到，进军侧翼，大约需要一个时辰左右，而一个时辰，正是双方决战白热化的状态。 “杀啊——”随着上将的带头冲锋，身后秦军亦是纷纷大吼一声，端起长戟，甩开了步子。 一时间，黑甲红缨，迅速涌动，肃杀弥漫。 “秦贼好胆！”看着这一幕，殷典冷笑出声，同样位于战马，长斧一指：“众军出击！” “杀啊——”灵军同样开始爆发齐喊，迎着秦军反冲而去。 双方于平原之上，距离迅速拉近，根本没用多久，已经碰撞到了一起。 交锋之处，顿时鲜血飞洒，到处都是长戟破甲入肉声和士卒的惨嚎。 齐刺之下，人命显得太脆弱了，更有数不清的人被长戟勾中脚踝，拉入阵中。 战场正中间的位置，两员上将更是直接寻到了对方，再次恶战到了一起。 第1271章 大败殷典 第1271章大败殷典 之前两人相斗，未分胜负，此时再战一起，都有一口气拿下对方的架势。 血斧格挡反击中，殷典怒目圆瞪：“匹夫好大胆！出了营寨，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你的废话太多了！”连啸招招与他硬碰，长枪在手,寒芒似有弧线，不时闪烁。 殷典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猛然一击下，深知仅凭力量根本无法压制连啸，两人兵器刚一相撞，他就瞬间变势,血斧变砍为扫,猛地袭向脖颈。 恶风不善。 连啸心神一凛，当机立断,横枪为竖，化御为主，击开血斧的同时，手腕一翻，枪芒斜劈而出。 这劲风太过霸道，殷典猛一提缰绳，战马嘶鸣，前蹄高扬，避过此击的同时，他手中血斧也由下而上，单手猛提。 连啸脚勾马镫，整个身子几乎掉落战马，长枪却是如同一道奔雷！ “好一招长河落日！”殷典瞬间挡斧，叮的一声，枪尖正中斧身。 “恩！？”或许是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神速，竟化解了这必杀一击,连啸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 稍有停顿,殷典震斧弹开长枪，以暴起之势，开始了凶狠的抢攻。 他的血斧，走的完全是刚猛暴烈一脉，大开大合，可连啸根本就不惧他，两人于马上恶斗，不仅是绝顶武艺的较量，更是需要炉火纯青的骑术。 他们两个打的不可开交，你来我往，凌厉霸道的劲风下，周围士卒但凡沾上，就是血溅当场，久而久之，身边已是自然而然的留下了一大片空地，根本无人敢轻易上前。 而整个战场上，大战还在持续。 正面交锋处，重装竖盾砸地,长戟于后,不断勾刺，收割着一排排的生命。 各个小战场上，刀兵早已混战到了一起，有人跳入人群，疯狂挥刀，浑身浴血，有人大叫一声，同归于尽的扑倒了对方。 骑兵策马砍杀，于各个军阵中来回穿梭，亦有不少人被长戟捅翻马下。 从高空看去，双方人头攒动，鲜血溅洒，到处都是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构成了一幅惨烈的战争画卷。 这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战斗，灵军优于兵力，秦军强于战力，因此，是一直相持不下，久久无法推进一步。 直到大战一个时辰后，灵军侧翼突然传来了阵阵高昂的号角声。 那是侧翼示警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殷典心中一紧，想要搞清情况的他自是奋力一击，就要抽身而退。 “匹夫哪里走！”连啸哪会让他如愿，当然明白王烈已到，长枪挥击之后，由刚开始的稳扎稳打骤然暴起，瞬间展开了疾风暴雨的抢攻，为的就是缠住殷典。 后者大怒，可上将恶斗，这里又是战场中间，他想快速抽身根本就不可能，只能狠狠一咬牙，迫不得已的又和连啸打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灵军侧翼。 “杀啊——” 秦将王烈早已战剑出鞘，直指前方，策马冲锋。 他的身后，是同样策马的数百骑，再之后，则是甩开步子，喊杀震天的一万大军。 眼下正面战场激战正酣，连啸人马尽出，灵军怎么也想不到，己方侧翼会突然杀出一支敌军，之前哪里有过防备，此时再想组织防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是匆忙吹号示警。 马蹄践踏地面，卷起一片尘土，疾驰之下，劲弩齐发。 弩箭直射而来，瞬间就钉翻了一大片灵军，没等对方抽调弓弩手，战马已至。 挟冲锋之威，数百骑兵直接席卷而入，高大战马不知撞飞了多少人，马上的骑士更是秦剑挥舞，扫带之下，惨嚎四起。 单是数百骑，已经彻底搅乱了灵军侧翼，随之而来的，更是一万秦卒的凶狠入场，灵军混乱之下，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有的人在往正面战场凑，有的人侧过身来，应对袭击，场面可想而知。 战马之上，王烈早已战袍染血，又是一剑砍翻一名灵军，他再次指剑震喝：“兄弟们！杀光灵贼！” 于侧翼，这一万秦军的突然袭击，起到的效果实在太大了！简直势如破竹，更是直接奠定了战局。 因为这不仅起到了席卷之势，更是让正前方的灵军得知了后方大乱，继而产生了恐慌的心理。 如此一来，士气被夺，和秦卒对决之中，那可是致命的。 “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到了！杀啊！” “灵军已经顶不住了！杀啊——” 秦军各部将领抓住机会，开始凶狠推进。 这一退一进，根本没用多久，灵军已呈败军之势。 眼见如此，殷典再不敢耽搁，使出全力逼退连啸后，更是怒声大叫：“拦住他！” 身后灵军得其命令，迅速蜂拥上前。连啸大怒，可奈何小卒已经朝他围攻而来，只能先行应付。 得到这个机会，殷典这才好不容易抽身。 而他刚歇一口气，副将已是慌慌张张的跑到了近前，扶着歪斜的头盔，急声说道：“不好了将军！我军侧翼受到秦军攻击，已经抵挡不住了！” 不用他说，前番示警殷典已知侧翼有危，只是他心里不愿相信，忍不住吼道：“这是哪里来的秦军！怎会突然出现！” “这，这，末将不知啊。”副将慌得不行，颤声说道：“如今局势不妙，侧翼兵败，后方大乱，已无法挽回，将军还是快快撤退吧！” 殷典刚要说话，可正在这时，被灵卒围攻的连啸，击杀士兵之余，却是喝声传来： “殷典小儿休走！” 听到这声大喝，殷典勃然大怒，狠狠一握斧杆，几乎咬牙切齿：“连啸匹夫！！” 见他还要再战，副将慌忙说道：“哎呀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保存兵力，才能再战，如果再不撤退，恐会全军覆没啊......” 话一说完，副将生怕他再犹豫，那是连忙朝下面吩咐道：“快！保护将军撤离！” “我有六万大军！岂会败于秦贼——”殷典怒不可遏，厉声大叫，可说是这么说，却是并没有阻止副将。 第1272章 定局 第1272章定局 在一场决战中，被敌人突袭了侧翼，这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 副将带着殷典走了，从整个战场局势来看，他的决定是并没有什么错的，撤退的同时，亦在不断指挥着：“快！弓弩手！射住对方阵脚！” 随着他的命令，弓兵开始跑动，从箭壶抽出羽箭，对着秦军就展开了乱射。 这只是为主力部队的撤退，赢得一些安全罢了，在整个大局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随着殷典退出前线，正面战场上，本就有些不敌的灵军士卒们败的也更快了，尤其是连啸所在的位置，没有了殷典的抵挡，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在其长枪左劈右扫下，每每一击，都不是一人身亡，而是数人惨嚎倒飞，连带着砸倒一片。 没过多久，灵军那边也传来了阵阵的鸣金声。 身处战场各处的灵军士卒们开始迅速回缩，如同潮水一般，尤其是连啸附近的士卒，更是一哄而散，有的甚至是扔掉了兵器，掉头就跑。 后者战马长枪，如此机会，哪会错过，指枪大喝道：“灵军败了！灵军败了！兄弟们杀啊！” “杀啊——” 秦军全线士气得到了最大的提升，喊杀声一路蔓延。 灵军这一败，可真是兵败如山倒，正面如此，侧翼更为严重，鸣金声下，兵力全线收缩，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如此大胜之势，秦军自然是展开了追击，在横扫战场后，连啸与王烈也很快兵合一处。 两人的盔甲上，都有着不少的血迹，时间紧迫，也根本没工夫叙旧，连啸直接说道：“王烈将军，灵军兵败，其势仓皇，当乘胜追击，争取将殷典剿灭于此。” 王烈点头：“我立即着军机营，传书赵牧将军，请他分兵，堵截殷典逃回蔡州的可能。” “如此甚好，速追！”连啸话音一落，已是直接策马。 灵军那边，逃亡的路线当然是要回到蔡州，虽然只有四十余里，可身后秦军紧咬不放，照这么兜尾追杀下去，即便能回，恐怕也剩不了几个人了。 殷典迫于无奈，只能是留下了一支部队断后，他自己则是率残兵败将，抛下一切辎重，轻装急行。 一路上，战旗兵器，那是扔了一地，用丢盔弃甲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没想到，自己六万大军，竟遭如此惨败，殷典的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可其残部刚跑没多久，前方却有快马而来。 那是灵军送信的急报，看方向，应是发于蔡州，至殷典身前后，那探子立即翻身下马，跪地抱拳道：“禀将军，陛下传书。” “哦？”殷典心里莫名一喜，直以为是灵王救援来了，连忙催促：“快拿于我看。” 待接过书信，他展开阅过后，脸色却是一下变得阴晴不定。 副将就在身边，见状忍不住问道：“将军，不知陛下有何指令啊。” “秦贼可恶！”殷典先是骂了一句，接着恨恨说道：“陛下传书，现在蔡州正被数万秦军攻击。” “什么！？”这消息让副将大吃了一惊，惊疑之下，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慌忙说道：“这，这，形势不妙啊将军，倘若蔡州另有数万秦军的话，必会阻击我们，届时，连啸又追来，前后夹击，如何是好啊......” 殷典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烦躁的大喝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这。”副将满脸焦急，左右思虑后，当即又道：“以末将之见，从原有的路线回到蔡州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只能向六盘山进军，争取与魏广将军汇合。” 在灵军整个战略部署上，六盘山是蔡州的右翼防线，那里更有魏广十万大军在与孙起对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殷典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因此，他稍作考虑，便赞同道：“好！依你所言，传令全军，改变路线，向东进发！同时，着快马传书魏广将军，请他接应。” “诺！”副将抱拳领命。 六盘山一带，虽然有孙起在，可却是与魏广成胶着状态的，双方各自占有交通据点，因此，这书信是能顺利传达的，殷典要从这里去六盘山，也根本不需要经过孙起的营地，他可以选择被灵军占据的要道，不过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肯定是会传到孙起那里的。 而另一边，殷典留下的断后部队业已被秦军击败，两千多灵军虽然战死，却为主力的撤退赢得了时间。 击败这支灵军后，秦军继续沿途追杀，天上的猎鹰也在来回盘旋，情报不断传递。 很快，根据行军痕迹，结合情报消息，连啸这边得出，殷典并未沿官道向蔡州逃窜，而是去往了东边。 王烈说道：“殷典可能已经了解了蔡州城外的情况，知退路被阻，果断转移，他往东边去，也只能是去找六盘山的魏广一部。” “没错。”连啸道：“殷典兵败，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还要再追吗？” “追！”连啸果断说道：“不能让其得到任何修整，更不能让其有重整旗鼓的机会，相信孙起将军那边，亦会出兵阻击的。” 双方决战后，一方兵败，仓皇逃遁，一方穷追不舍，围剿堵截，将战场直接从青石岗拉到了六盘山一带。 没过多久，孙起也收到了这个消息，思虑片刻后，当即派遣一将，分出部分兵马，欲截断殷典与魏广的联系。 这可真是多方围剿，奈何殷典一国上将，兵败之下，却如丧家之犬。 同样的，魏广那边亦收到了快马的传书，基于殷典身份地位，他不敢不救，更是出动了过半的精锐。 于傍晚时分，三方在六盘山外围的一处交通要道上，爆发了激烈的恶战。 一方为殷典残军，求生之下，拼命要与魏广汇合。 一方为魏广部，全力接应殷典。 一方为孙起部，如钉子般扎在了两军汇合的咽喉上。 这一仗，打的异常凶狠，恶战半个多时辰后，连啸追兵至，开始了四个方面的混战。 第1273章 雪上加霜 第1273章雪上加霜 这一场混战，从傍晚时分殷典受阻开始，打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孙起设立的防线才被撕开，这也不能怪驻守的秦将，因为他所面对的是殷典和魏广大军的两线进击，压力可想而知。 灵军损失更为惨重，殷典同样受到了身后的连啸和阻击秦军的前后夹击，其部从蔡州发兵时的六万人马，经青石岗一役和此间围剿，所剩已经不足两千人了。 这还全在于上将骁勇，拼死冲杀，否则，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大战过后的要道上，尸体横成，乱箭斜插遍地，破损的战旗和冷兵器散落的到处都是，碎石染血，有的还压在尸体身上。 如此场景，亦不难看出此战之惨烈。 殷典带着最后的一千多残军杀出了重围，眼前就是己方的接应部队，他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顾不得身上的战伤和狼狈，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看到他，负责接应的灵将面上一喜，亦连忙迎上，激动的说道：“末将一直提心吊胆，万幸将军无恙，快，我们回大营，魏帅正在等着消息呢。” “好，好。”殷典连连应是。 另一边。 连啸、王烈，及孙起部业已会师。 得知殷典逃脱之后，连啸还颇有些愤恨：“可恨殷典小儿，未能将其斩杀。” “是啊。”王烈跟着道：“其乃灵国上将，若将其斩首，对敌军的士气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啊。” “绝境之下，殷典拼死一搏是在所难免的。”孙起道：“他虽然逃了，不过好在，其部六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这也有效的剿灭了灵军的军事力量。” 说着又看向了连啸和王烈：“现在殷典已与魏广汇合，我的意见是，你们两个最好还是回军龙门，同时，传书大王，汇报此间战况。” “恩。”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六盘山，灵军大营。 得知殷典安全返回，魏广自然亲自迎了出去。 见到他，殷典逃出生天的情绪涌上心头，忍不住上前握住了魏广的双臂，颤声说道：“魏兄，今日若不是你出兵营救，殷某危矣。” “将军无恙就好，无恙就好。什么都别说了，先进帐。” 魏广算得上是灵军的一名统帅了，殷典乃上将，两人的私交还是不错的。 等进入大帐，身处安全之地，殷典也开始说起了兵败之事，满是悔恨道：“我奉陛下之命，率六万大军出征，前往接应慕容延，本欲一战消灭连啸，没想决战正激烈时，我军侧翼却突然杀出了一支秦军，使我兵败青石岗。” “我本想保存兵力，退回蔡州，可那赵牧，却于前路设阻，迫不得已，我只能选择东进，好在，魏兄救我。” 听完这些，魏广叹了口气，说道：“慕容延决战失利，被秦王主力所围，以秦军之谋划，绝不可能让我们再有机会接应，说实话，这个兵，陛下不该出啊。” “可慕容延带走了四十万大军，乃我军之主力，焉能不救啊，陛下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殷典道。 “唉！”魏广再次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战局至此，形势已危啊。” 殷典倒没有他考虑的那么多，只在于自己兵败，不由悲声说道：“陛下交给了我六万大军，而今，所剩不到两千人，这让我如何交代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者，此间责任，也不全在将军，相信陛下会理解的。”魏广只能安慰，同时心中忧虑更甚了。 六盘山是蔡州右翼防线，所以离主城并不是很远，殷典在此休息一阵后，也不得不赶回了蔡州，向灵王复命。 当天下午，蔡州府。 大厅两侧，站有不少将领和文官，殷典则是跪在中间。 听完他的汇报，灵王深深闭眼。 四十万主力大军困毙，对灵国来说已经是极为沉重的打击了，如今又折六万，无疑是雪上加霜。 见其久久不语，殷典忍不住悄悄抬头，壮着胆子看了上方一眼，又连忙低下，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 左右众人，更是没敢出声。 直到沉默了好一会儿，灵王才有气无力道：“你先退下吧。” 似是一种深深的憔悴感，他已经发不出脾气了，也无心力去惩罚这个上将了。 “陛下，臣......”殷典嘴唇颤抖。 “好了，下去吧。”灵王打断了他。 这比大骂更让殷典愧疚，后者脑袋紧低，只能深施一礼。 等其走后，灵王也深深叹了口气，跟着站起了身，有些落寞的说道：“朕身体不适，今日议兵，到此为止吧。” 说完，他也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程平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 与此同时，飞云滩一带。 整个河滩是非常大的，以慕容延所在的位置来看，他的右边是浅河，有苏毅在东岸阻击，左边，则是连绵的山脉。 此时，秦军主力各部，早已抵达位置，占据了各处山岭，将整个飞云滩团团包围。 这两天里，慕容延不是没有突围，曾数次进行强渡，同样的，每次都被苏毅按了回来。 眼下，这里的灵军已经只有十几万了，且早就开始杀马充饥，全军上下，士气低迷，可谓一片死灰。 飞云滩左侧的一处山坡上，萧远带着众将抵达，居高临下，河边是或卧或躺，数不清的灵军士卒，他先是观察了一阵，接着稍稍侧头，看了眼上官文若：“都准备好了吗？” “回大王，都已准备妥当。”后者回到。 “恩。”萧远点了点头，“那就给灵军最后一击吧。” 随着他的吩咐，有秦将开始喊喝了起来：“放！” 军令之下，大批弓弩手弯弓搭箭，奋力拉满，接着齐齐松手。 乱箭如同雨点，噼里啪啦的钉在了飞云滩各处。 由于此滩很大，左侧被围的缘故，灵军们早就拉开了距离。 此番箭射，并不是为了杀伤敌人，而是在每一支乱箭上，都带有一封书信。 信的内容，正是告诉灵军，前来接应的殷典已经全军覆没。 这是最后的攻心。 第1274章 视死如归 第1274章视死如归 飞云滩上。 刚开始，乱箭射来，还将附近的灵军士卒吓了一跳，可见秦军没有下一步动作，人们又皆感莫名其妙。 “快看，那些箭枝上都绑有布条。”有人眼尖的发现了这一点。 亦有人开始壮着胆子往前蹭着，同时抬头紧张的看着周围。 没过多久，这些箭枝就落入了灵军士卒中，人们自然开始凑到了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啊......” “好像是说，我们的援军已经被剿灭了，蔡州自身难保......” “什么......” “这可怎么办呀......” 消息迅速在灵军中传开，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士兵围拢在一起，整个场面乱哄哄的。 慕容延所在的位置。 士卒的骚乱，自然引发了他的注意，也立即喝问道：“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就有偏将快步行来，微微弯腰，双手恭敬呈着一支利箭：“将军，这是秦军射来的书信，因为这个，现在下面的将士们都在议论。” “什么？”慕容延眉头一皱，下意识接过箭枝，取下布条，展开细看了下去。 等他看完，脸色也是一变再变，久久没有说话。 不多时，各部将领相继寻了过来，人们自然也都看过了布条，有人说道：“援军兵败的消息，根本就拦不住，现在下面的将士都在议论此事，秦王用心险恶啊。” 另有人道：“说实话，我军本来就士气不振，又遭此打击，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恐怕会不战自败。” 亦有将领道：“是啊，现在已是绝境，雪上加霜，殷典将军兵败，那我军突围，就没有任何希望了，这对军心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士卒动摇，人人恐慌，场面难以控制啊。” “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叶归大怒，刚要训斥众将，可这时候，左侧山岭上，却传来了一声声的大喊。 放眼看去，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黑甲红缨，个个高举着手中兵刃，动作整齐划一： “降！降！降！” 整条山岭上的秦军齐声呐喊，场面可想而知，更是喊声震天。 所有的灵军士卒都下意识的抬起脑袋朝上方看去，包括一众将领。 这场面，对心理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副将咽了口唾沫，想壮着胆子说些什么，可又没敢。 不过有将领忍不住了，试探性说道：“将军，今处绝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渡河无望，以末将之见，还是，还是早做决定吧。” 这话说出了人们的心声，这几天来，连番的打击，绝望早就开始蔓延了。 另有偏将动了动嘴角，附和道：“是啊，再这样下去......” “住口！”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叶归就厉声打断了他，自是看出了这些将领的降意，当即手按剑柄，作势就要拔剑，同时瞪目扫视众人：“谁敢言降！” 他是灵国上将，骁勇无敌，威震三军，厉喝之下，杀气陡增，灵军众将都吓了一跳，纷纷闭嘴，虽不敢再言说，可脸色却是变得极为难看。 慕容延同样如此，他刚才还准备接话呢，没想叶归如此，只能是保持了沉默。 “哼！”叶归则是冷哼了一声，右手松开剑柄，毫不客气的指手喝道：“尔等身为将领，就该以身报国！即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又有何惧！” 说着又道：“这明显就是秦王的攻心之策！众将理应安抚士卒，稳定军心，奋力再战！” 他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在这种绝境下，都不曾生出一丝的投降之心。 见众将沉默，不敢与他对视，他又转身看向了慕容延，正色说道：“敢情军帅下令再战，我来打头阵！” “这......”慕容延一阵尴尬，哪还敢再打，只是面对叶归，他不敢、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哼！”如此情况，叶归再度不满，怒声说道：“尔惧秦贼，本将不怕！我自领铁骑，与秦军拼个鱼死网破！” 话一说完，以其脾性，也当即愤然而走。 “这，叶将军......”慕容延伸了伸手，想叫住他，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叶归走了，将所有人都狠狠训斥了一顿。 可很快，却有偏将说道：“这叶将军走了，说是要领骑兵再战，可我们早已杀马充饥，骑兵仅剩三千余，这要是都被他带走了，岂非活活饿死？” 这话说的，他不敢战就算了，竟然还担心骑兵走后，自己没有吃的了。 慕容延瞪了他一眼，再怎样也来了脾气：“住口！” “这，是，是末将失言。”偏将咽了口唾沫，又连忙道：“那，叶将军非要此时突围，我们，我们如何是好啊。” “唉！”慕容延重重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的灵军，还在发生着骚乱，乱哄哄的情况一直没有停止，早已蔓延全军。 叶归在灵军中的威望极高，且骑兵本来就是他的本部人马，在这些人的眼中，他就是主心骨的存在。 因此，根本没有作过多的动员，三千铁骑很快就被他集合了起来。 翻身上马，叶归银枪在手，于河岸面对着三千骑兵，正声说道： “世人皆惧秦贼！” “可我大灵铁骑不惧！” “男儿当立志报国！” “马革裹尸，亦是我辈之荣耀！” “今天，就杀出一条血路！与秦贼拼了！” “与秦贼拼了！与秦贼拼了——” 三千骑兵跟着高举战刀。 见此情形，叶归直感热血沸腾，当即一拨缰绳，调转马头，面向了浅河对岸，银枪朝前一指：“众兄弟随我冲杀——” 话音一落，他双脚奋力一砸马腹，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 “杀啊——”灵国铁骑紧随其后。 三千骑兵冲入了浅河，马蹄践踏起朵朵水花。 左侧山岭上。 看着这一幕，萧远不由双眼一眯。 本以为，灵军即便不是马上投降，也不可能有再战之心了，可没想，竟还有人往对岸冲杀。 他亦忍不住说道：“这是灵国的骑兵。” “此，必是叶归。”上官文若道。 萧远深吸了口气：“叶归，世之虎将也。” 第1275章 无双 第1275章无双 三千骑冲河而入，战马踩踏水花的场面惊心动魄。 浅河东岸。 “弓弩手准备！” “弓弩手准备——” 各部将领接连喊喝，紧接着，就是哗啦啦的甲胄摩擦声。 沿河岸看去，数不清的秦军士卒正跑步上前，从背后箭壶取下箭枝，搭弓上箭，直接拉满。 “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这是一种远距离的抛射，黑色箭枝，密密麻麻，以倾斜角度，笼罩而来。 扑扑扑扑！ 乱箭如同雨点般砸落在了骑兵群中，接二连三的破甲入肉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不知有多少人被瞬间钉翻马下。 尽管死伤惨重，可这却并没有阻挡灵国骑兵的冲锋。 而秦军一轮抛射后，立刻改劲弩上前，前排半蹲，双手抬弩，齐齐扣动扳机。 这一次，是一种大规模的直射。 弩箭连成了一排，席卷而来，转瞬即至，顷刻之间，就射翻了一大片。 马儿的嘶鸣，尸体掉落马下砸起的水花，乱箭斜插浅河，使场面充满了血腥和惨烈。 而战马速度极快，丢下一地尸体后，已经迅速拉近。 这个时候的秦军已经来不及再放箭了，否则被铁骑近前，会对弩兵造成天灾。 秦军各部将领果断下令，前排弓弩手片刻都未停顿，齐齐收弓后退，与步军交错，训练有素的秦军将士以极快的速度换成了重盾在前，长戟于后。 苏毅挥了挥手，帅旗挥动。 前线将领立即开始大喝：“变阵——” 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响起。 阵型刚成，骑兵已至，夹带着冲锋之威。 叶归是冲在最前的，临近秦军，更是长枪高抬，嘶声大吼：“杀啊——” 可没等他挥枪，面前的竖盾却齐齐移动，换位砸地，只一瞬间，就形成了一条通道。 不仅是他这里，骑兵冲锋的地方，都是如此，若从高空往下看，到处都是四面为盾，盾后藏戟的一条条通道。 骑兵本在冲锋，哪里来得及反应，大批大批的铁骑，沿着一条条的通道，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而后，苏毅右手再挥，令旗摆动，秦军阵型再变。 一条条的通道瞬间合拢，再次形成了横向的盾阵，将灵国骑兵的前半部分放了进去，却截断了后半部分。 后续骑兵还在冲锋，迎接他们的，也是一面面的重装竖盾，和盾后高抬的长戟。 齐刺之下，多少战马前蹄高扬，多少骑兵被捅翻马下。 鲜血飞洒中，同样的，亦有铁骑直接撞上了竖盾，一头扎进，人仰马翻，带倒一片。 这是河岸外围的战斗，而里面，叶归冲入之后，早已深入秦阵，其身边上千铁骑，也早就被分割成了一批又一批，都在各自的小阵中。 战马在各个通道中奔驰，抬眼看去，四周都是竖盾，盾后全是长戟。 有些灵国骑兵深感无处下手，早就有些紧张了，更是没了方向感，忍不住左顾右盼：“这，这是哪里......” 某处高地，苏毅正纵观全局。 “剿灭这批灵国骑兵只是时间问题了，重要的是，绝不能让叶归跑了。” 说着话，他也看向了身边的秦将：“你马上抽调两阵精锐将士，到阵后等待，多备劲弩。” “诺！”秦将抱拳领命。 战场上。 沿着河岸线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叶归已经带着前部人马冲入了阵中消失不见，后面的这些骑兵等于是没了主心骨，重盾长戟下，很快溅血当场，更有少数骑兵掉头又跑回了河中。 浅河西岸。 慕容延连同不少灵军将领都凑到了岸边，在踮脚眺望着这边。 “唉！”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他是心存一丝希望的，如果叶归真能撕开秦军的防线，他绝对会马上发动全军，可如今看来，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身边的灵军众将，也都沉默着。 很快，外围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而秦阵之中，一条条通道内，还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通道两边的竖盾后，有秦卒在长戟高刺，将骑兵捅翻马下，亦有士卒在低钩马腿。 一声声马儿的嘶鸣，一匹匹的战马抢跪在地，马上的骑士更是摔出好远，可没等起身，已被数杆长戟勾入了阵中，发出凄厉惨嚎...... 大约一个时辰后。 一个个的盾阵通道再次闭合，这就代表着被分割的灵国骑兵已相继被灭。 唯独还剩最深处的叶归，在殊死搏杀。 胯下战马，手中银枪。 他的四面八方，尽是秦军士卒。 银枪挥舞，交叉奋力劈扫下，兵刃折断，惨嚎四起，大片士卒吐血倒飞，砸倒一片。瞬间就留出了足够的空地。 与此同时，断喝骤起： “小儿受死！” “匹夫吃我一刀！” 数名偏将，齐攻而来。 五个人，五把刀，当头而下。 叶归看也没看，单手横枪，奋力向上一击。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五把战刀，几乎同时砍在了长枪上，且个个都是齐双臂之力。 叶归难免手臂一弯，可很快，就钢牙一咬，猛一振臂。 砰的一声，他单手之力，竟将五名偏将齐齐弹开，后者几人大惊失色，受反震之力，身子后仰收势，没等稳当，叶归的长枪又到了，挂着劲风，寒芒四射。 啊！？有人忍不住惊叫出声，好在反应迅速，猛一低头，枪尖擦着其头顶而过，扫下一缕盔缨。 那偏将下意识一摸头顶，冷汗直冒，脸都吓白了。 这时候，多亏旁边一将横出一刀，给了其足够的反应时间，否则下一枪，就要横死当场。 紧接着，五人再次展开了合攻，开始分由不同方向，不时围斗。 叶归大怒，深知这些都是秦将，五人合力，不宜多缠，因而一个半弧挥击，击退几人后，一砸马腹，策马而冲。 “哪里跑！” 有偏将大叫，殊不知，若非深陷重围，几人还焉有命在。 叶归不理，策马之下，欲杀出重围，同时厉声怒吼：“当我者死！！” 前方，是数不清的秦军士卒，正长戟如刺。 叶归不管不顾，长枪挥舞下，劲风四射，如同给战马带上了一片寒光，被其沾上的士卒，无一不惨嚎倒飞。 第1276章 将星陨落 第1276章将星陨落 他实在太骁勇了。 策马冲锋下，手腕翻转，长枪左右劈扫，入耳尽是秦军士卒的兵器折断声和惨嚎倒飞。 叶归上将之威，无视一切，于万军丛中，硬杀血路。 可他终究是人，面对如此围剿，身上早已多处战伤。 又恶战片刻，希望就在眼前，叶归也将一身武艺发挥到了极致。 劲风之下，竖盾四分五裂，战马嘶鸣，还真就让他冲出了包围。 “万不能跑了叶归！”有秦将大惊失色。 “谁能挡我！！”叶归浑身浴血，未等秦卒合势，长枪一个斜劈，已瞬间将其击散，双脚猛一砸马腹：“驾！” 战马冲破了人群，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 “快追！”身后传来秦将的大喊。 “驾！”如此凶险，突出重围，叶归心中也升起了逃生的希望，连番催驰，以胯下名马迅速与追兵拉开了距离。 可是很快，前方就出现了大批的黑甲红缨，正严阵以待，列着整齐的阵型，似乎等候他多时了。 看着这一幕，叶归非但没停，反而一咬钢牙，再次用长枪狠狠一砸马臀。 追风马速度不减，无视千军万马。 在这里等着他的人，正是苏毅。 见他如此凶狠，苏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右手高抬。 随着他的动作，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响起，前排秦军迅速半蹲，劲弩齐端。 “放箭。” 简单的命令，早已准备好的秦卒直接扣动了扳机，大片弩箭，劲射而出，目标直指叶归。 这是一种纯粹的直射。 黑色箭枝，扑面而来。 叶归长枪抡圆，寒光闪烁中，噼里啪啦的声音连成一片，不知绞碎了多少箭枝。 可如此密集的劲射，他顾得了上面，却顾不了下面。 还在冲锋的战马得不到任何保护，只一瞬间，就有十几根弩箭钉入其身，重伤之下，马儿嘶鸣，前蹄抢地。 叶归当机立断，一拍马背，纵身跃起。 可他刚落地，第二轮箭射又到了。 叶归没有办法，只能挥舞长枪，使出浑身解数，将面前的箭枝纷纷击落。 而失去了战马，对上将来说等于失去了一大助力，因为双方还有一百来步的距离，要杀到近前，可想而知。 秦军那边，前两排扣动扳机后，更是与后两排交错上前，继续填装弩箭。 等前两排放完箭，后两排又装好了劲弩，再次交错，最前排半蹲，如此连续，源源不断。 扑面而来的黑色箭枝，一波接着一波，且都是直线的劲射，每一次，都是密密麻麻。 叶归恶战甚久，硬杀出一条血路，早就有着战伤，此时长枪的不断挥舞格挡，更让他体力严重消耗，数轮之后，终于有些顶不住了。 噗的一声，空隙之间，一根弩箭正中右肩。 吃痛之下，叶归身子难免一顿，可这一顿不要紧，随之而来的利箭可不给他时间，紧接着，就是腿部，下肋，又各中了一箭。 “啊——”叶归凄厉怒吼，须发皆张，无视身上插着的箭枝，脚下快速移动，凶狠前冲。 训练有素的秦军再次与后排交错，又是一轮劲弩！ 这时候的叶归，已经处于疯狂状态了，亦将自身武艺发挥到了一个极限，长枪舞动间，四射的劲风似乎形成了道道寒光，凌厉又狠辣，撞上的箭枝，无不木屑横飞，被直接绞成碎片。 可这更像是他的竭力一击。 他再次嘶吼前冲，浴血之下，矛头直指苏毅帅位。 五十步。 三十步。 他的身上，已经插着不下十几支利箭了。 秦军更是不知道交错了多少轮。 终于，到了二十步的距离。 又一轮劲射袭来，弩弦齐齐绷动下，大排弩箭似乎撕裂了空气。 扑扑扑扑！ 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浑身上下，瞬间钉满了雕翎。 生命的瞬间流逝，让他再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长枪插地。 苏毅右手稍稍后扬，秦军纷纷收弩。 所有人，都在看着叶归。 山风吹来，他的盔甲，还在往下淌血，双膝跪地，脑袋低垂，右手依旧紧握长枪，插在一边，支撑着他倒下的身体。 于万军丛中，杀出重围，非上将不可。 但如此密集的劲射，一轮又一轮，还能前冲至二十步，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个人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大批秦军，端戟上前，却仍旧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姿态。 可见叶归之骁勇。 不多时，有士卒快步跑至苏毅身前，施礼说道：“禀苏帅，叶归已经身亡。” 听到这话，苏毅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传书大王吧。” 灵国第一上将，陨落在此。 飞云滩左侧山岭。 一处居高临下之地，萧远带着众将还在这里，因距离原因，虽看不太清楚，可也大概知道了灵国骑兵的覆灭。 “慕容延，老贼也。”他忍不住说了一句。 身边的上官文若道：“慕容延不敢再战，却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叶归身上，且灵军早就开始杀马充饥，今骑兵覆灭，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粮食了，坚持不了几天了。” “那以你之见，这最后的时间，灵军会做拼死突围吗。”萧远问了一句。 上官文若想了想，“以慕容延的性格，断然不会。” 萧远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还是说道：“无论如何，还是让苏毅不要松懈，锁死东岸。” 说着又道：“不过现在，本王倒是希望，灵王能不顾一切，再派援兵。” “大局至此，即便灵王有心，也是无力，何况程平等人，绝对会阻止的，大王现在只需等慕容延投降即可。”上官文若道。 萧远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再度观察起了飞云滩上的灵军。 这个时候的灵军，由于骑兵的覆灭，已经越发恐慌了，绝望氛围，如同瘟疫，扩散蔓延。 正在此时，上空却突然有白光划过，像是流星，一闪而逝。 “啊？”上官文若心里一惊，抬头望天，忍不住前走了两步，脱口而出：“有将星陨落。” “什么？”萧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是的，上官文若才华横溢，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是真正的谋士之首。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猎鹰振翅盘旋，军情已到。 片刻后，林初快步行来，抱拳施礼道：“禀大王，苏帅传书，叶归已经战死。” 听到这话，萧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除去一大患的高兴，又有对世之虎将的深深惋惜。 他沉默了片刻，才悠悠说道：“叶归者，忠肝义胆，传令苏毅，务必将其厚葬，另外，追封他为忠武侯。” 第1277章 主力尽灭 第1277章主力尽灭 第二天，叶归战死的消息也传回了蔡州。 初听此言，灵王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更是一下站起了身，大声吼道：“不可能！叶归将军纵横天下，无人能敌！怎么可能战死沙场！” “定是你这小卒，假传军情！” “来人呐！将其拖下去斩首示众！” 听到这话，前来汇报的士兵脸都吓白了，连连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此乃军情探报，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啊......” 程平不忍看这士兵枉死，壮着胆子站了出来，“陛下明鉴，士卒无罪。” 说完，亦朝跪在地上的士兵摆了摆手，示意其赶紧退下。 后者如获大赦，连忙磕头：“谢陛下不杀之恩，谢军师......” 士兵擦着冷汗退下了，灵王也没阻拦，只是变得有些失魂落魄。 “呵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叶归不可能战死......” 他还在说着，心里虽然明白汇报的士兵绝不敢胡言，可却就是不愿相信。 见他如此模样，大厅左右的众人哪敢多说一句，程平亦是默默退回了班列，所有人都微低着脑袋。 “不可能！我大灵第一上将，怎么可能会死于秦贼之手......” 灵王边说，边离开了这里，话音渐渐远去。 他是走了，留下了大厅中的众将，人们先是与左右对视了一眼，接着很快就变的乱哄哄起来，有人说道：“连叶归将军都战死了，我灵军痛失一臂啊......” “今形势堪危，用不了多久，慕容延的主力就会全军覆没啊......”另有人道。 “是啊，秦军兵锋，不日，即直指蔡州，这可如何是好啊......” “现在白亭和六盘山的局势，也没有任何好转，再这样下去，蔡州亦岌岌可危......” 人们七嘴八舌，话中都透着浓浓的担忧和焦虑。 程平暗叹了口气，默默退出了这里。 不过他刚出大厅，黄祖就快步追了上来，与他肩并肩行走的同时，亦出声说道：“军师可有良策。” “唉，大局已失啊，且现在陛下，根本就没有一战的信心了。”程平微微摇了摇头，又反问道：“以黄帅之见呢。” 黄祖道：“我意，无论如何，蔡州绝不能退让，此地，乃我大灵脏腑，一旦失去了这里，即丢半壁江山，形势将越发不可扭转。” 说着又道：“不过军师，可请陛下回都坐镇，一来，可以远离危险之地，二来，也能稳定国内形势，补充兵员，亲督粮草。” 程平再次摇了摇头，有些苦涩道：“黄帅不知道国内的情况，以为丞相没有尽力吗，现在不仅是征兵的问题，我军的粮草补给，更是处于紧张状态啊。” “这......”黄祖的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 是的，这场战争，从秦灵交兵开始，以最初的四大战区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双方可以说都是倾国之力，抽调百万大军，不仅将士的阵亡人数呈直线上升，粮草军械的运度，更是个天文数字。 且说慕容延那边。 叶归的死，对灵军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亦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的他们，不仅没有任何战心，更是没有任何吃食，甚至连饮水都是极大的问题，因为旁边的浅河中，堆满了尸体，清澈河水早已染红，根本无法正常饮用。 飞云滩上，慕容延一身将帅盔甲，后披披风，定定的望着河对岸，他的身边，还站着不少的灵军将领，下面的士卒们，则是两三天没有吃饭了，个个饿的发慌，三五成群的或坐或躺，兵器战旗，扔了一地，也没人去管。 见他望着对岸发呆，一干将领不由对视了一眼，副将动了动嘴角，试探性喊道：“将军......” 慕容延回过神来，转身看了眼众人，自嘲般的说道：“本帅统兵四十万，怎么也没想到，会至三军将士于今天这个地步，这都是本帅的过错，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将军切莫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原本，我们决战失利，是完全可以退回蔡州的，只能说，苏毅截断飞云滩太过可恨。”副将还不忘安慰了一句。 “是啊。”另有偏将道：“现在我军被困在这里，四面皆敌，可秦王却久不下令，只围不攻，明显就是要拖死我们啊。” 亦有人道：“援军无望，粮草饮水断绝，要想突围，只能强渡此河，可那样也只是白白牺牲将士。” “现在将士们都饿着肚子，根本没有任何战力，而且多有骚乱，再不解决，怕是要有哗变了。” “是啊，形势至此，我等即便有一战之心，也是无能为力了啊......” 众将你一言我一句，说到这里，副将也跟着道：“诸将所言，将军不可不察呀，现在我军虽然还有十多万兵力，但这不仅是十多万将士，更是十多万年轻的儿郎啊......”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刚一说完，就有偏将单膝跪了下来，抱拳说道：“形势至此，已无回旋余地，末将敢请将军，为将士们的性命着想，降......降了吧。” 说完，偏将也一低头。 而随着他一跪，其他将领也跟着纷纷跪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慕容延深深闭了闭眼，这几天来，他不是没有投降之心，不过却一直在纠结摇摆，迟迟没有下决定。 现在到了这种时候，他也跟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好，依诸位所言，投降吧，伱们都下去准备吧。” “诺！”众将齐齐应声。 此地灵军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 在各部将领的组织下，当天下午，散乱整个飞云滩的灵军终于集合了起来，不过依旧是无精打采，个个盔歪甲斜，站不成军。 不多时，一名偏将也打着白旗，走到了左侧山脚下。 因为这是投降的信号，所以秦军并未放箭，那灵将抵达之后，亦抬头看着上方，高声说道： “今两军交战，胜负已分，未免生灵涂炭，我军愿意放下兵戈，敢请，秦王殿下纳降。” 第1278章 会师蔡州 第1278章会师蔡州 灵军主力经过决战惨败，追杀围剿，拼死突围等一系列战斗，时至今日，整整四十万大军已经只剩十来万了。 战事至此，慕容延投降。 大批大批的秦军开始由北线进入飞云滩。 灵军各部将领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由慕容延带领，见到不远处的秦军阵型，亦有灵将开始指挥着本部：“放下武器，都放下武器......” 本就散乱、饿的头昏眼花的灵军士卒们得到这个命令，哪里有任何反抗，现场尽是接二连三的兵器掉地声。 紧接着，慕容延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众将，来到萧远身前，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施礼说道：“败军之将慕容延，参见秦王殿下。” “殿下神文圣武，挥师百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延，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今率部归降，恳请殿下接纳。” 到了这个时候，慕容延不忘拍了一通马屁，明显是想为自己谋后路。 说着话，也取出了帅印虎符，跪在那里，双手恭敬递交。 萧远朝许虎示意了一下，后者迈步上前，接过帅印。 这个受降仪式并没有那么复杂，更没有任何谈判，做完这些后，萧远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亲自扶起了慕容延：“将军言重，快快请起。” 他表现的很随和，亦朝灵军众将伸手道：“诸位都快请起，今肯投诚，本王甚悦，已令人备好酒宴，诸位请随我回营，一醉方休。” 灵军上下，已经多少天没有吃一顿饱饭了，各部将领也不例外，听到酒肉，出于人的本能，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萧远带着灵军众将走了，灵军士卒们，则是被秦军收缴了兵器战甲，作为降俘，暂时看押。 晚间酒宴。 军帐中，萧远位于正上方的主位，下面两侧则是各灵军降将，人们身前各置一案。 酒菜已经上齐了，萧远亦端起了酒杯，温和说道：“诸位率部投诚，避免了双方将士无谓的流血，皆于社稷有功，来，请满饮此杯。” “啊，殿下请......” 人们纷纷端杯，心里却是有些打鼓，都没敢第一个去喝，更有人下意识与旁边对视了一眼。 萧远确实想过处理掉灵军众将，不过却被贾攸拦住了，建议他怀柔为主，以慕容延为典型，许之重利虚位，进一步打击蔡州军心，乃至灵国国内的反抗之心。 萧远采纳了谋士的谏言。 话落，他也以袖掩口，第一个喝干了杯中酒水。 他是君王，亲自请酒，又第一个喝了，灵军众将就是再怎么担心，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一一干杯。 “痛快。”萧远爽朗一笑，放下酒杯，再次伸手道：“诸位都别拘谨，来，吃菜。”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见酒中无毒，灵军众将这才安下心来，纷纷放开了手脚，开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现场也响起了推杯换盏之声。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远看向了慕容延，开门见山的说道：“慕容将军，基于尔等愿意共襄大业，本王思虑再三，决定授你为归义侯，其他诸将，也都有相应安排。你看如何。” “啊？”慕容延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连忙放下酒杯离座，慌张的行至中间，一整衣服，跪伏于地，双手放在脑侧，屁股高撅，颤声说道：“臣，何德何能，受此王恩，必当肝脑涂地，报效大王——” 他的语气中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其模样卑躬屈膝，哪像是四十万大军的统帅，更是直接改口。 在慕容延看来，投降之后，自己能保住一条小命就已经很不错了，何曾想过还能得到爵位，这又让他如何不兴奋呢。 萧远笑着说道：“以将军之才能，及身份地位，理应受此勋爵，快快免礼入座。” “臣，誓死效忠大王！”慕容延再次叩首，高声呼道：“大王万年——” 这场酒宴，气氛还是不错的，至少表面如此。 等散场之后，灵军众将也被安排了各自单独的住处，不过账外守卫军士，自然都是秦军，是限制了其人身自由的。 第二天，萧远下令撤出了各个要道驻守的秦军，开始全面推进，各部会师，白亭和六盘山形势不变，依旧由燕齐和孙起压住蔡州两翼，秦军主力则是准备正面兵临城下。 经过各处战场的兵力调动，秦军集五十余万大军，开始在蔡州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随时准备对此城发动强攻。 这个时候，战俘一事的处理问题也被提了出来。 中军大帐中，众将齐聚，分列两边。 苏毅率先说道：“慕容延的十万俘虏，都是灵国正规军，久经沙场，留下来始终是个祸患，而一旦就地解散，他们逃回灵国，就又可能成为灵军，且若关押，我军不仅要分出精力，还要浪费粮草。以臣之见，不如拉倒河边，全部斩首。” 这是最干净利落的处理方法。 只是他话音刚落，上官文若就站了出来，语气不善道：“苏帅数次杀俘，可知后果！” “上官大人每每担任军师，都在妇人之仁！”苏毅说着，亦朝萧远一拱手：“大王，唯有如此，才能一绝后患。” 没等萧远说话，上官文若已经反驳道：“列国争霸百余年，战乱四起，青壮锐减，那可是整整十万年轻的儿郎，一并斩首，让他们的妻儿如何活下去！且归降即杀，天下寒心！” “此乃灵国问题，非秦国问题。”苏毅冷冷道。 “这也是天下民生问题！”上官文若道。 “可战争就是战争！” “战争的最终目的，更是为了天下安定！” 两人争执不下，说完之后，更是各自朝萧远一抱拳，同声请求：“大王！” “好了！”萧远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正色说道：“杀俘一事，不必再提，通令西疆、凉州、楚州、及通州漕运史，将这十万俘虏遣送各地吧，让他们移民戍边，护漕水利，民夫之用。” “大王英明。”上官文若立即道：“这样一来，天下归心，等战事结束，这些俘虏亦可以接来他们的妻儿父母，落户生根。” “可是大王。” 苏毅还想说什么，可萧远已是瞪了他一眼，后者只能一低身，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1279章 无奈之举 第1279章无奈之举 蔡州府。 慕容延投降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士卒跪在下面，还在小心翼翼的汇报着：“听......听说，慕容将军降秦之后，还被，还被秦王授予了归义侯。” “什么将军！”灵王勃然大怒：“慕容老贼！卖国求荣！不仅折损我主力大军，更是害死了上将叶归！朕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此贼实在可恨！是朕用人不当，是朕用人不当，竟相信了他的鬼话！” 他表情愤恨，被气的不轻，汇报的士卒生怕被他迁怒，连忙施礼而退。 左右众将听闻此事，也都与旁边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着，程平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慕容延确实可恨，但战局至此，再言其他，已经毫无意义，陛下理当冷静，不要被秦王左右了情绪。” “那你倒是说说看！”灵王如何能冷静下来，四十万大军的覆灭，其部主帅的投敌，这对一个君主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更是无法接受的事实。 程平被呛了一下，一名将领则道：“现在秦王决战获胜，占领了蔡州之外的所有县城，今合大军五十万，全面推进，其意图明显，恐不会迁延久战，而是欲速破蔡州。” “没错。”另有偏将道：“秦军挟大胜之势，兵锋强劲，锐气正盛，接下来对蔡州的攻击，恐怕会异常猛烈，因此，末将建议，当抽调白亭和六盘山部分兵力回防蔡州，以保主城无虞。” “这恐怕有些不妥啊。”黄祖略显忧虑道：“调兵回防，蔡州是没有问题了，可一旦白亭和六盘山有危，如何是好啊。” “臣以为，黄帅之言，不得不虑。”程平道：“白亭和六盘山，乃蔡州左右两翼，有拱卫之重，一旦丢失，蔡州将陷入围城之险地。” “可若不如此，以蔡州现有的四万兵力，恐怕很难抵挡秦王主力啊。到时，倘主城沦陷，两翼又有什么用呢。”有将领道。 现在的灵军，由于慕容延的兵败，加之殷典折损六万，以及白亭六盘山这些天爆发的战斗，其综合兵力只有二十万左右了。 这其中，蔡州城为四万，白亭九万，这是因为樊缺一直深沟高垒、龟缩避战，燕齐也没有强攻，六盘山则是大约七万。 如果殷典的六万大军没有折损，那现在的蔡州还是固若金汤。可出兵接应慕容延的这个错误判断，已使灵军局势陷入进一步的危险。 沉默了一会后，黄祖又道：“臣以为，还是不要轻易改变现在的防守策略，蔡州有我四万精锐，即便秦王主力来攻，也绝非短期可图，可一旦有所变动，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就会误中秦王奸计。” “可秦军已会师五十余万，以十倍图之，必会采取轮番强攻，昼夜不停，届时，恶战之下，兵力锐减，早晚会打空蔡州的。”偏将道。 将重兵放在哪里，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就在灵王左右权衡，迟迟没有下决断的时候，一名文官站了出来。 此人，名叫王充，灵国士族出身，自幼好学，过目成诵，擅长辩论，现任随军主薄。 他说道：“方才诸位将军有一点说的对，那就是此刻的秦军，锋芒正盛，因此，臣以为，当尽量避过眼下之战，在采取防守策略的同时，以使者游说，拖延时间，消磨秦军的锐气。” “待敌军这大胜之势一过，我们的作战，也会相对轻松一些。” 听他所言，灵王不由精神一震，连忙伸手道：“王大人细说。” “是。”王充施了一礼，说道：“陛下可遣使入秦营，以求和为由，进行游说，在此方面，可承认蔡州以西之土地城池，归秦国所有，同时，割让原有的炎地两郡，赔付秦国大量金银玉器，以达到暂时的和平目的。” “让朕割地赔银？”灵王还以为他有什么上策，不由皱起了眉头，颇感失望。 王充接着道：“我国的粮草囤积，不如秦国，可金银，却是秦之数倍，舍弃一些财物，根本无关紧要，割让炎地两郡，也对大局起不到任何影响，而一旦议和达成，以我大灵之雄厚底蕴，喘过这口气，就可再创辉煌。” 临时的服软求和、割地赔银，在列国争霸的情况下，发生过无数次了，且多半都会成功。 不过，那是因为天下格局、列国制衡的原因。 王充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或者说，他还没有从列国时代转变过来，要知道，现在天下只剩秦灵，并无他国环伺，秦王萧远，怎么可能会给其恢复再战的机会。 但他的这番话，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有将领立即出列抱拳道：“末将赞同王大人的意见，如果能促成议和，休战罢兵，对我灵国来说，是个扭转局势的机会。” “末将附议，如果能得到和平之时间，我们不仅能重新招募兵勇，更能扩充军备，收拾粮草，整军再战。”另有人道。 听着众人的请示，程平暗暗摇了摇头，却没开口说话。 灵王则是看了眼众人，露出了一丝苦笑：“朕，与秦王打过不少交道，深知其人，有并取天下之心，求和，恐不能如愿啊。” 因为他也是君主，是可以换位思考的。 王充道：“臣以为，无论如何，都该一试，就算求和无法议定，也能拖延时日。因而，愿为陛下，秦营犯险。” “这......”灵王犹豫了一下，“好吧，那就请王大人代表本王，走这一趟，千万注意安全，不管是否成功，都要活着回来。”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全力以赴，亦不会有辱大灵。”王充正色道。 灵国在这个时候选择求和，是无奈之举，如果能达成，灵王其实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王充行事很有效率，领命之后，很快准备妥当，以使者名义，出了蔡州，直往秦营。 而这个时候的萧远，也正在中军大帐中，与众将议兵，制定攻取蔡州的作战方案。 第1280章 无法答应的条件 第1280章无法答应的条件 秦军大营，中军大帐。 萧远位于正上方的帅位，下面两侧，则是站着各级将领和谋士。 己方决战大胜，消灭了灵军四十万主力，大规模推进，可以看出来，人们的情绪都是非常高涨的。 现场的议兵已经到了一定的阶段，众将信心满满，都发表着各自的意见，有人建议，不必硬打，以军事压迫，拖垮灵军的粮草，然后再寻找战机，一击必胜。 这是一个长期作战的建议。 不过却被萧远否决了，说道：“现在灵军兵力锐减，节节败退，士气低迷，急需时间恢复休整；而我军，以大胜之威，斗志激昂，正是所向披靡之时。若迁延不进，于粮草补给上，我们确实可以占优，但在士气上，将会此消彼长，时间一长，我军长途作战，离乡甚久，难免锐气殆尽，而敌军得到整顿，恢复斗志，那这场战争就会越加困难了。” “再者，灵乃大国，虽决战遭败，可其国内底蕴尚存，若给其时间，以其人口财力，可以想象后果。因此，绝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 “大王所言甚是。”赵牧接过了话头，说道：“既决战胜，理当一鼓作气，彻底消灭东灵之割据势力，否则，野草余烬，死灰复燃，将会再度形成对峙的局面。” “因而，末将建议，可用大军压境之势，佯攻蔡州，迫使白亭和六盘山回援，实则，以精锐部队，先切断蔡州两翼，继而对其主城形成包围之势，则大局定矣。” 这是个相对完善的作战方案。 不过苏毅却说道：“佯攻蔡州，会造成着重于一点的弊端，以我之见，不如将佯攻变成真正的强攻，同时，对蔡州两翼，也要展开凶狠的攻势，不必以主城围绕整个战场来打，可形成三个方面的进击，届时，无论蔡州两翼是否回援，整个战场的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手中。” 苏毅的建议很明确，就是以绝对的兵力优势，结合大兵团作战，调动全局，控制全部战场。你灵军若是回援，我就剪除你的双翼，不回援，就破你蔡州。 萧远听完，采纳了他的建议，当即说道：“就以苏毅之作战方案，将白亭和六盘山的兵力增至二十万，同时，传书燕齐和孙起，命令其部，对蔡州两翼的战事，不必再以牵制为主，于明日，转为进攻。” 随着最高统帅部的决策，在接下来的战事上，对蔡州的攻取，秦军将形成白亭二十万兵力，六盘山二十万，中间三十万的局面。 决定这个作战方案后，萧远又道：“现在，灵军虽历数败，但本王还是那句话，众将务必正视敌我，不可有骄狂之气！一个将领！他的任何决定，都关乎着其部将士的生命！骄兵，是必败的！” “谨遵王令——”众将齐齐抱拳弯腰。 这是最后的天下之争，关乎着山河归一，萧远在该决战的时候敢于出手，在该谨慎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盲目自大的。 议兵进行到这里，萧远整理了一下帅案上的竹简，刚要吩咐众将下去准备，外面却传来了请示：“报。” “进。” 得到示意，不多时，一名士卒快步跑了进来，接着单膝跪地，插手施礼道：“禀大王，灵使拜营。” “哦？”萧远眉头一挑，下意识与众将对视了一眼，想了想道：“请他进来吧。” “诺！”士卒领命而去。 大帐议兵，关乎军事机密，帐外百步，是不得有人的，因此，灵使并不在这附近，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被士兵领了过来。 来人正是王充，进来之后，秦军众将还并没有散去，他也没管其他人，径直走到前方，拱手弯腰，朝萧远深施了一礼：“外使王充，见过秦王殿下。” 他礼仪标准，萧远亦稍稍伸手，开门见山的问道：“使者免礼，不知次来，所谓何事啊。” “秦王殿下，是这样的。”王充直起了身子，站在下方道：“今次吾皇，特命在下前来，是为和殿下商议停战一事。” “哦？停战？”萧远不动声色道：“灵王兄前番还气势汹汹，誓取本王首级，如今退守蔡州，却是要来求和了？” 他称灵王兄，自是不承认其帝位，王充在这方面当然无法说什么，不过却仍旧保持着自己的称呼，说道：“殿下误会了，并非求和，而是议和。吾皇乃天子，恩泽于万民，自体上天好生之德，不愿再看到双方将士流血牺牲，未免生灵涂炭，这才与殿下共商。” 这场面话说的，萧远笑了，随口一句：“说说看吧。” 王充道：“如果殿下愿意停战议和，不仅是万民之幸，更是两国之利。吾皇亦承诺，给出蔡州以西所有土地城池，同时，奉上炎地两郡，外加金银玉石二十车，以利友好。” 二十车金银玉石，并不是什么小数目，可在如今的战争局面下，它还不如粮草来的重要，于天下一统中，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炎地两郡，更是无关紧要，因为那对秦灵之战，起不到任何的战略作用。 萧远微微摇了摇头：“既是议和，那灵王兄就该拿出应有的诚意，仅凭足下所说，本王恐怕无法接受。” 议和求和，只是战争失败之后的请求罢了。王充没有办法，只能是试探性问道：“那，那殿下的条件呢。” 为了将其尽快打发走，萧远提出了一个灵国根本不可能接受的条件：“要停战可以，但灵国在赔付战争损失的同时，必须割让蔡州及瑞州，至于炎地两郡，本王不感兴趣。” “什么？”王充一下就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这，这，殿下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那就要看灵国的态度了。”萧远打断了他：“使者请回，代本王转告灵王兄，说明此事，若灵王兄答应，再谈不迟。” 这自然是萧远故意的，这最后的天下之争，他怎么可能去与灵国议和，搞什么划江而治。 而蔡州和瑞州，尤其后者，灵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割让的，一旦如此，那整个灵国，再无险可守，将全部、彻底的暴露在秦军面前。 第1281章 兵锋 第1281章兵锋 此等条件，等于让谈判没有了任何余地。 可王充目的没有达到，自然心有不甘：“两国议和，乃造福黎民，更为天下苍生着想，还望殿下三思啊。” “本王的话难道没有说清楚吗。”萧远反问。 王充急道：“可殿下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以外使之见，既是议和，就有商量的余地嘛，如果殿下认为，金银的赔付多有不妥，那我国这边，还是可以作出一定让步的。” “好了。”萧远故意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停战之条件，本王早已言明，若足下无法应允，便请回去请示灵王兄，本王这里，还有军务要忙，怠慢之处，使者包涵。” 说着话，他也展开一卷竹简看了起来：“送客。” 许虎站了出来，朝王充一伸手：“灵使请。” “这。”王充还想说什么，可见萧远已在看书，根本没有再理他的意思，他没有办法，只能是拱手施了一礼，说道：“殿下所提的条件，外使回去之后，会第一时间转告吾皇，待斟酌之后，予以殿下回复，但在议和期间，希望两国能暂时停战，给予秦灵足够的议定时间。” 王充此来，本身就有两个目的，能达成议和最好，不能达成，也要想办法拖延时间，给灵国创造喘息之机。 如果真按他所说的，这两国使者，来来回回，讨价还价，交涉频频，还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呢。 萧远哪能看不出灵国的缓兵之计，未答应也未点破，手拿竹简，头也没抬的说道：“足下请便。” “这，这，在下告退。”王充无奈。 等其走后，典军书记杜同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既然灵国遣使，有求和之意，那我国如果能兵不血刃的得到蔡州和瑞州，将是大利啊，以臣之见，或可以外交手段，与之交涉。” 他话音刚落，江仪就站了出来，说道：“杜大人此言差矣，大王之所以提出蔡州和瑞州，其实就是在拒绝灵国。此两地，乃灵国重中之重，尤其瑞州，一旦被我军进驻，从军事角度出发，随时都可以威胁灵都，所以，灵王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而大王之意，也正在于此。” “而明知不可能，灵使还说要斟酌商量，显然就是在拖延时间。” “江仪说的没错。”萧远接道：“议和，乃灵王迫不得已的缓兵之计，我们不能上当，更不能对蔡州和瑞州抱有任何幻想。” “同样的，既总体战略已定，就不要朝令夕改。” 说完，他也扫了眼众将，正色道：“都下去准备吧，各部养精蓄锐，整顿军马，明日辰时，兵临蔡州！” “得令！”众将齐齐抱拳震声。 秦军大营离蔡州并不是很远，当天下午，王充就赶了回去。 书房中，灵王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战局至此，他的心态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气势满满到信心不足，再到现在的忐忑不安。 不多时，侍卫来报，称王充已回，正在门外求见。 “快请他进来。”灵王停下脚步。 双方见面，刚等王充施礼，灵王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情况如何？” “这......”王充的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才道：“微臣所提的金银和炎地两郡，秦王置之不理，反而，反而索要蔡州和瑞州，言称，只有我国割让此两地，才能促成议和。” “什么！？”灵王顿时眉头大皱，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腔怒火：“秦王匹夫！狂悖可恨！开出如此条件，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陛下，若我国一口回绝，恐战端即开，秦军将会强攻蔡州啊。”王充满脸忧虑。 灵王道：“那你说，朕如何应他！若单是一个蔡州，也就罢了，可瑞州之重，你不是不清楚！” “陛下说的是。”王充并不反驳，而是话锋一转道：“既然秦王想要蔡、瑞两地，我国又不能答应，那以臣之见，不如就此，与其多番周旋，在形成一定的僵局后，尝试应允蔡州一地，然后，再用瑞州交涉，如此一来，外交事件，非两月可决，而在这两个月里，我国将得到一定的喘息，亦更利于后面的军事谋划。” 时间会引发变动，这是毋庸置疑的。 王充目的明确，并非真的割让两地，而是想在谈判期间，获得暂时的停战。 灵王听完，深思熟虑后点了点头：“恩，就依你所言，明日，即回复秦王，由伱代表，与秦国外交拖延，另外，传书国内，催促丞相，运送下一批粮草军械。” “微臣领命。”王充恭敬施礼。 灵国算盘打得好，可萧远那边，根本就没有与其议和的打算。 第二天。 王充还没准备好外交，秦军已然兵临城下。 如此大军压境，灵军情报就算再差，自然也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时此刻，蔡州城头上，不仅有重兵布防，各部将领，更是位于城楼中间位置，举目眺望。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黑甲红缨，铺天盖地，列成了数个方阵，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长戟林立中，黑色旌旗迎风飘扬，场面充满了肃杀之气。 看着如此规模的大军，不少灵军将领都忍不住吸了口气，有人下意识说道：“秦王集如此兵力，看来，是要强攻蔡州了啊。” 他话音刚落，城外已有马蹄声传来。 许虎单人单骑，手持长刀，策马来到一箭之地，开始扬声大喝： “城上的灵军听着！” “我乃上将许虎！” “今奉天命，大军压境！尔等鼠辈，还不开关献降！” “如若不然，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他扬刀叫阵，其上将之威，早已名扬天下，众灵将都咽了口唾沫，殷典则是恼羞成怒道：“小小许虎，狂妄之极！待我下去取他狗头，以壮我军声威！” 他前番损兵折将，灵王却没有问罪他，其内心里，是极度渴望将功赎罪的。 可黄祖却拦住了他：“慢，今秦军兵锋正盛，不必理会，坚守城防即可。” 第1282章 强攻蔡州 第1282章强攻蔡州 “可是黄帅。”殷典心有不甘，愤然说道：“敌将如此张狂，若不给其点颜色看看，士气难振啊。” “无妨。”黄祖还是没有同意，现在的蔡州，只有四万兵力，他只能选择龟缩不出，是不敢有任何冒险行为的。 “鼠辈既不投降，可敢出来一战！” 许虎还在城下叫嚣，微拽缰绳，战马来回踏步。 城上的灵军士卒们，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一干灵将亦是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些什么，根本没有理会之意。 见无人应声，许虎当即将长刀往地上一插，从马腹一侧取下硬弓，直接搭弓上箭，瞬间拉满，松手就是一箭。 如此距离，普通人根本就够不到箭射，可其为上将，开弓之力，可想而知。 弓弦绷动，利箭劲射而出，砰的一声，正中城头一面小旗，直接射断旗杆，去势不减，又狠狠钉在了后面的箭垛上，箭尾还在一阵乱颤。 啊！？众灵将大惊，忍不住纷纷侧身，先是看了看那根钉在箭垛上的箭枝，又瞅了瞅掉下城头的旗帜，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哈哈哈哈——” 许虎则是仰面而笑，收弓提刀，再次一指城头：“灵军鼠辈！还不快快下来受死！” 一箭射断对方战旗，身后的秦军将士们，振奋之下，也开始高举手中兵器，动作一致，齐声呐喊助威。 “风！” “风！” “大风——” 双方士气本来就不成正比，眼下更是如此。 三十万大军的震天喊喝，长戟如林，旌旗蔽日，场面之浩大，规模之宏伟，蔚为壮观。 这情形震慑十足，压迫感太强，灵军士卒们手心早就有了汗水，皆忍不住紧了紧兵器，还亏得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正规军，否则换了没打过仗的来，恐怕都被吓跑了。 其将领亦有不少喉结滑动，暗咽唾沫。 “黄帅！”殷典则是又怒又急。 黄祖抬手止住了他，脸色同样阴晴不定，深知这对士气的打击，可战局至此，他没有任何办法。 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准备坚守城防！各部将领，务必亲自指挥，奋勇杀敌！绝不能让一个秦军攻上城头！” 灵军这边，对叫阵没有任何反应，半晌后，许虎无奈，只得一拽缰绳，策马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还有些闷闷道：“大王，灵军鼠辈，皆龟缩不出。” 遣将叫阵，为的就是振奋士气。 许虎的这一番操作，早就达到了目的，萧远闻言，不由爽朗而笑，说道：“虎侯之威，早已震慑灵贼，大壮我军声势。” 说完，他也右手稍抬，简单明了道：“箭阵。” 执旗手开始挥动帅旗。 “箭阵准备！” “箭阵准备——” 到处都是秦将的喊喝。 整齐的步军跑动声响起，数不清的弓弩手开始集合列阵。 “坐——” 秦将暴喝之下，哗啦啦的甲胄摩擦声响起，前两排瞬间就矮了下去，横向看去，如同波浪。 “弩——” 士卒开始纷纷动作，这是一种强弩，需要双脚和双臂齐力蹬开，射程之远，力道之大，早已远超列国。 同样的，后几排也开始搭弓上箭，奋力拉满，斜指上空。 紧接着，命令下达。 “放——” 一声令下，帅旗前挥，士卒纷纷松开手指。 嗡的一声！弓弦齐齐绷动，似乎撕裂了空气。 这已经不能用万箭齐发来形容了。 离弦之箭，汇集一起，如同长条黑幕，骤然而上，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黑云压城。 站在城头，抬眼望去，入目尽是密集的黑点，已扑面而来！ 扑扑扑扑！ 连续不断的破甲入肉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即便灵军有所准备，可仍有数不清的士卒被瞬间钉成了刺猬。 噼里啪啦的声音更是连成了一片，黑色箭枝，密雨一般，击碎了木屑，击碎了城楼的瓦片。 秦军箭阵过后，再看城防，雕翎斜插，如同钢铁刺猬，尸体横成，血流成河，已无一处站人之地。 此等场面，恐怖惊心！ 秦王每下一城，必以箭阵事先肆虐，以试探城防虚实，打击敌军，重挫其锐。 城楼上，身为将领，灵军众将自然是受到最大保护的，箭阵过后，才敢露头，有些人仍旧躲在盾牌后，看着不远处的尸体和斜插的乱箭，脸色苍白，暗暗咧嘴。 黄祖则是在大声喊喝着：“快！跟上！” 这是在紧急接防，大批大批的灵军士卒跑步前进，换上了空掉的位置，另有两人一组，拖下尸体和伤员。 而秦军那边，箭阵过后，高大笨重的攻城车开始被士卒合力，推着缓缓前进。 一架架的抛石机也早已准备完毕，由负责的兵士斩断绳索。 受回弹之力，油坛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道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在了城关各处。 轰隆隆的声音不时响起，油坛爆裂之下，火光溅射，可以清楚的看见，一个个的火人发出凄厉惨嚎，乱舞乱跑的掉下城墙。 要强攻城池，远程压制是必不可少的。 萧远亦缓缓抽出了战剑。 “开战！！” 秦王剑前指。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各部将领骑着战马，同样一抽战剑，带头冲锋。 “杀啊——” 擂鼓进军下，秦军将士纷纷端起长戟，甩开步子，疯狂的涌向了城关。 关外平原，尘土飞扬，喊杀震天。 一架架的云梯也被士卒合力扛着，快速跑动。 一颗颗的油坛从秦军头顶上空，还在不断的轰击城防。 “快！放箭！放箭！” 城头上，各灵军将领亦在拼命大喊着。 灵军弓弩手纷纷探出了身子，放箭之后，再次躲于墙后，重新弯弓。 双方乱箭，开始来回劲射。 有秦军在前冲的过程中被乱箭钉翻，同样的，也有灵军刚探出身子，就被流矢射中，掉下城墙。 油坛爆裂声中，一架架的云梯被快速架在了城墙各处，秦军将士，开始口叼战刀，手脚并用，疯狂上爬。 礌石滚木，开始狠狠砸下。 鲜血溅洒中，惨嚎声充斥了整个战场。 第1283章 被动 第1283章被动 “顶住！给我顶住！” “所有人不得退后一步！违令者斩！” 黄祖在城防上来回走动，不时大声喊喝着。 有油坛在其不远处爆裂，引发一片惨嚎，火星四射中，偏将连忙护住了他，“黄帅，此地危险啊。” “起开！”黄祖哪有时间去管这些，身为老帅的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战争场面，岂会被这些吓住。 蔡州城非常大，整面城墙，从左到右，搭了不下二十架云梯，上面是前赴后继的秦军士卒。 中间城门位置，更是聚集了大批的攻城将士，外加数不清的竖盾。 粗大尖锐的木桩在狠狠撞击着城门。 大石砸下，砸在重盾，轰翻了盾后的士卒。 亦有人刚刚高举石块，就被流矢射中，惨嚎掉落。 双方乱箭不止。 一颗颗的油坛，从秦军头顶飞过，还在不断的轰击城关。 云梯上，有人险些跳上城头，却被数杆长戟捅穿。 这是一场真正的恶战。 秦军攻势凶狠，以远程压制作为辅助，以秦卒之勇犀利强攻，震动着整条防线。 而灵军那边，有老帅亲自坐镇指挥，同样拼死坚守，寸步不让。 双方将士的热血在抛洒，这一场恶战，也直打到夕阳西下，才算告一段落。 秦军暂退。 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乱箭斜插，有的还钉在尸身上，石块染血，散落各处。 城防上，有的地方还在燃烧火光。 灵军后补士卒，更是两人一组，在源源不断的抬下伤员和尸体。 各部将领，在指挥作战的过程中，几乎都战甲浴血，有偏将看着被抬下的一个个伤员，满脸忧虑道：“黄帅，今日秦军攻城，凶狠无比，照此下去，我们恐怕守不了多久啊，以末将之见，还是奏请陛下，从两翼调兵回防吧。” “是啊。”另有将领道：“秦卒悍不畏死，以命搏命，从以往的战例来看，攻坚战，实为其之长。虽说我们有防守优势，可兵力始终是个短板，一旦恶战甚久，接防不及，则全线危矣。” 灵军众将，可都是打过仗的人，是可以根据今日战况分析出一些问题的。 为将者，不谋近，而谋远，这几天里，是可以守住，但后面怎么办，战争一事，必然要有万全之准备。 黄祖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们先在这里守着，万不能松懈，谨防秦军夜袭，我去一趟陛下那里，汇报战况。” 众将互相看了看，接着齐齐抱拳：“诺！” 另一边。 暂时收兵后，秦军众将同样聚在一起，展开了一次议兵。 苏毅说道：“从今日灵军防守的情况来看，虽非数日可图，但还远远达不到固若金汤的地步，只要凶狠攻势不停，越往后打，灵军的士气将会越低，且在兵力上，我军是可以控制全局的。” 还是那句话，不能给灵国任何喘息的机会。 萧远听完，看向了林初：“白亭和六盘山的情况如何？” “燕齐部和孙起部已对蔡州两翼，采取强攻。”林初回到。 “恩......”萧远背着手在帅案前踱了两步，接着果断说道：“听令！” “即刻抽调第三、四、五、八、十一、十六步军，由卫庆指挥，夜攻蔡州！” “末将领命！”卫庆震声，奋力一抱拳。 自己麾下的将领，适合指挥什么样的战役，萧远心里当然是清楚的，攻城拔寨，无坚不陷，非卫庆不可。 秦军这边，根本没打算给灵军修整的机会，白天一战过后，夜战持续。 喊杀声再次充斥了整个战场，刚刚喘过一口气的灵军士卒们，再次迎来了艰苦的守战。 蔡州府。 黄祖已经汇报完了今日的战况，包括伤员和折损，同时，也向灵王诉说了各部将领的想法。 对于兵力不足这个问题，抽调两翼，同样存在着极大的风险，所以灵王一时之间，是很难拿定主意的。 他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反问道：“以蔡州现在的防御措施，将军能坚守多久。” “这......”黄祖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战场形势难料，太过准确的时间，老臣不敢断言，不过十天半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能守十多天吗......”灵王喃喃说了一句，开始焦虑的来回踱步，权衡着抽调两翼的利弊。 不过没等他说话，一名士卒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启禀陛下，黄帅，秦军已展开夜袭，正在强攻城关。” “什么？”灵王眉头皱的更深了，“秦军这是非破蔡州不可啊！” 黄祖则是一抱拳：“陛下，战事又起，未免防线震荡，臣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你快去。”灵王自然不敢再留，现在可是全仗着黄祖了。 等其走后，灵王还颇有些愤恨道：“秦王萧远，战争获胜，从来得势不让，实在可恨之极！” 大厅里还站着一些文官谋士。 王充道：“方才黄老将军所言，陛下当察，以秦军战力，实为虎狼，当初徐州有晋军精锐屯守，可谓固若金汤，却被数日克之，微臣担心，彼之徐州，今之蔡州啊。” 有文官附和道：“王大人说的没错，秦军日夜强攻，会使我守城将士兵力锐减，一旦蔡州沦陷，白亭和六盘山又有什么用呢。因此，臣以为，晚调不如早调，主城才是重中之重。” 灵王还是没有马上决断，而是看向了程平。 后者想了想，说道：“在蔡州战场的局势，我军已经彻底陷入被动，现在抽调两翼，等于拆东补西，隐患同样很大，以臣之见，还不如退守瑞州，尚有回旋。” “胡言乱语！”灵王大怒，厉声说道：“蔡州防线，为我军之重，岂可拱手让人！” 程平如实道：“可是陛下，当初黄帅在蔡州防线的构筑，乃大兵团作战，为几十万大军的相互协调配合，如今，慕容延折损主力，兵力的短板，已经不足以完成这个防御了，困守蔡州，只会让所有将士都陷在这里，且我们一直被秦军牵着鼻子走，根本无法完成任何战术变动。” 第1284章 八骁将轮番上阵 第1284章????八骁将轮番上阵 “蔡州得失，是有影响，但影响不了全局，可若全军战死在这里，就是亡国。” 听闻此话，灵王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程平有一点说的是对的，那就是瑞州比蔡州更重要。 灵军在蔡州的局势，已经非常被动了，完全做不到任何的反击措施，最多也就是多守那么几日，难有作为。 不如保存兵力，跳出这个困毙的局面，在瑞州重新制定战术，说不定，还有迂回求胜的可能。 可要将蔡州就这么拱手让人，实在让灵王难以接受。 这时候，又一名谋士站了出来，施礼说道：“既然陛下不想放弃蔡州，那以臣之见，不如抽调东镜驻守的十万部队，紧急支援。届时，蔡州兵力足够，两翼又能守住的话，即可完成黄老将军之前的防线部署，在这里与秦军进行长期对峙。” 谋士口中的东镜，乃东胡部落，当初秦灵消灭外患，与秦国西疆一样，灵王在那里是留有十万驻军的。 可听完这个建议，灵王却露出了浓浓的忧虑：“你说的好听，抽调东镜部队，可东胡未稳，驻军一旦离开，胡虏难免再起乱心，届时，倘有外族之祸，如何是好。” “这。”谋士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道：“东胡战乱，已被戡平，料想，胡人不敢再作造次。” “可你能确保这个可能性吗。”灵王看向了他。 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谋士哪敢断言，咽了口唾沫道：“这，臣不敢。” “那又何必多言。”灵王道：“朕，虽然兵败于秦王，但外族之祸，绝不能因灵国而起，只要朕还在，胡虏就休想踏入中原一步！这是朕的底线。” “是，是臣失言......”那谋士连忙施礼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陛下圣明！”程平则是正色说了一句，亦更加坚定了自己跟随灵王的理想。 灵王虽然已经年迈，更是个老狐狸，可他护佑华夏之心，是毋庸置疑的。 从其言语中，亦可看出来，就算兵败在蔡州，他也不愿去动镇守外敌的驻军。 这场议事已经进行了很久，灵王最终还是看向了程平，悠悠说道：“先让黄祖守一阵子吧，调动两翼这件事，朕需要三思，退让蔡州这件事，朕更需要三思。” “是，微臣明白。”程平抬头，恍惚间，感觉灵王像是老了好几岁。 “那你们先下去吧，朕有些累了。”他又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众人施礼告退。 蔡州攻防战。 城防上，到处都是甲胄摩擦声和步军跑进声，夹杂着灵军将领的喊喝：“快！快！” 大批大批的士兵，顶着乱箭，紧急接防，哪处防线有危，出现空缺，马上就会被替补。 在这种情况下，任伱秦军再勇，想一次攻下来，根本就不可能。 身处士兵角度，乱箭划破长空的声音和惨嚎会在耳边一直响起，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心理。 油坛的爆裂，火油四射，团团火光，轰砸在城关各处，照亮了夜空。 往下看下，城门之外，火把通明，人头攒动，数不清的秦军弓弩手在竖盾掩护下，不时朝上放箭，另有大批秦军，合力推着攻城车，狠狠撞击着城门。 每每一击，高大厚重的城门都会一阵颤动，门内，不仅有十几根粗大的木桩，更有着大批的灵军士卒，以身体顶着城门。 攻城的前线，卫庆正手持战剑，不断嘶吼大喝，指挥作战。 他身为主将，处在绝对危险的位置，身先士卒，其部将士，自是奋勇直前。 前赴后继的秦军士卒还在不断攀爬云梯，夜幕之下，带着火光的箭矢在上空来回劲射，这一场夜战，其惨烈程度，较之白天，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的黄祖，已经回到了战场，看着秦军凶狠的攻势，听着漫天的喊杀声，他的脸色别提有多凝重了。 可以想象，蔡州只四万兵力，照这么打下去，日夜不停，他承诺的十天半月都未必能够实现。 身边偏将说道：“此次夜攻，为秦国八骁将之一的卫庆，其人打仗凶狠，作风果断，听说，秦王曾赞其无坚不陷，国之良将，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黄祖闻言，深吸了口气，他并不担心今晚，而是幽幽说道：“秦军如此攻势，倘若八骁将轮番上阵，我们又能守住多久呢......” 偏将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 这是信心问题。 大战持续，一整晚的喊杀声直到天色放亮才宣告停止，一天一夜的恶战，这时候的灵军，兵力折损已经超过了五千人。 可卫庆刚收兵，还没等灵军喘气，秦军的第二轮攻势又到了！ 和黄祖猜想的一样，这一次，同样为八骁将之一的宁战，上来招呼都没打，直接就展开了犀利的强攻。 更是于攻城第一线，将战剑猛的插在了地上，朝其下将领厉声说道：“告诉所有攻城之将士！有退过此剑者，立斩不赦！” 秦国八骁将，一个比一个狠，恶仗、硬仗，打的一个比一个多，在这种攻势之下，蔡州的情况是可以想象的。 黄祖一夜未眠，其副将忍不住说道：“黄帅，您还是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末将看着，绝不会让秦军踏入一步。” “可根据军情，来人乃秦将宁战，此人，少年从军，跟随秦王南征北战，历经大小战役，绝非酒囊饭袋，我心有不安啊。”黄祖忧虑满满。 副将道：“黄帅啊，就算宁战收兵，下一次，说不定就是秦国八骁将的杨恒，又或者聂兴，您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若您有任何意外，战局无人主持，还是身体要紧啊......” 黄祖很担心，可他的担心是没有用的，秦国将帅齐出，良将众多，更有着兵力的绝对占优。 与此同时，白亭战场。 这里的恶战早已爆发，只是没有像蔡州那样日夜强攻。 昨日一战后，众秦将已经议兵，制定了完善的战术。 中军大帐中，燕齐凝视沙盘后，抬头扫了眼众将，直接说道： “陈贯万勇！” “末将在！”两人同时出列。 第1285章 白亭之危 第1285章????白亭之危 陈贯，湘北人，少从军，熟于弓马，颇有将略，二十五岁前，未进老宣王视线，后来陆云烟即位，大受重用，提为威卫将军，历任从军司马，湘北郡守，参与中原大战、湘南战役、宣楚之争，五王灭胡等多次重大战役。 万勇者，身材魁梧，有勇武，少时好游侠，曾在宣国战乱时多次劫富济贫，后被燕齐收编，上表陆云烟，多言忠孝、仗义之举，宣女王破格事用，万勇青年从军，屡立战功，先后随燕齐拒楚关，参与渡河战役，率千余人夜袭楚营，大破楚军，守南陵，擒楚将，北上攻取中原，战功赫赫。 此二人，皆有促进秦宣融合之功，是陆云烟为宣君时的嫡系将领，可谓忠心耿耿。 见二人出列，燕齐当即说道：“陈贯为主，万勇为副，你二人即率本部兵马，进击徐家口，拔掉灵军的军事据点！” “得令！”二人齐齐震声抱拳，转身出了大帐。 等其走后，副将谭震忍不住说道：“燕帅，徐家口是白亭退往蔡州的必经之路，灵军为了后路所想，在那里可是有重兵把守，且占据要道，绝非轻易可图啊。” 燕齐正在低头看着沙盘，那上面不仅有山川河流，代表秦军和灵军的小旗也分布的非常清楚。 重新布置了一下小旗后，他说道：“进攻徐家口，能拔掉那里当然最好，如若不能，我军也必须给灵军绝对的军事压力，用以配合大王的主力战场。” 白亭这边的军事作战，由燕齐主导，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对阵樊缺，也多有战术碾压。 这可是当初的宣国第一统帅，名将之流，为宣女王打下了多少土地和城池，又抗击了多少外敌。 有其在这里，萧远是绝对放心的。 而一个合格统帅的谋划，必定是以大局出发，他的决定，亦会直接影响整个秦灵战场。 另一边，六盘山。 前线的战事还在持续爆发，一方的秦军要夺下要塞，另一方的灵军亦是拼死坚守据点，寸步不让。 双方血战，历经两日，早已到达白热化的状态。 中军大帐中，孙起正在看着军事地图。 不多时，一名偏将走了进来，他浑身浴血，模糊了本来面目，抱拳说道：“孙帅，我军数次强攻，可敌军壁坚，拒不得入啊，是否要改变当下战术。” “继续打。”孙起头也没回。 “这，是！”偏将抱拳，又快步离开了。 帐内还有一名文官，见孙起盯着地图已经好久了，他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孙帅，魏广其人，乃灵国名将，并非酒囊饭袋，如此血战，等同毙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你说的没错，魏广的防守战法，确实有可圈可点之处。”孙起终于回过了头，说道：“可是为了配合主力部队，我们必须如此，这是全局问题。” 在秦军这样多线的凶狠攻势下，前期，灵军占有防守一方的优势，还能相对守住，可是时间一长，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尤其主城蔡州，到了第八日的时候，灵军的主要防守力量已经快被摧毁，所剩兵力，更是不足万人了。 各线的战报，亦如雪片一般，不断飞向灵王。 尤其是樊缺，所派哨骑快报，来回奔走，数次言明当下战局的利害关系。 他在信中向灵王说到，白亭短期之内，确实不可能丢掉，但现在秦将陈贯，正在猛攻徐家口，企图切断我部与主城之联系，由于燕齐的战术突进和兵力问题，徐家口一旦丢失，左翼白亭将会被彻底隔绝在外，届时，就是想回援也不可能了。 更于书信的最后，着重阐述，现在徐家口还在坚守，要道未阻，白亭兵力尚能回撤蔡州，但时间紧迫，望陛下速断。 这个望陛下速断说明了军情的紧急性，灵王阅过之后，也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站在下方的程平出列说道：“敢问陛下，是否白亭有紧急军情。” 灵王看了他一眼，“樊缺将军称，徐家口已岌岌可危，请求蔡州，速速给出下一步军事部署。” “徐家口？”程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王充则明显有些着急了，慌忙说道：“陛下，这徐家口可是至关重要啊，一旦被秦军占领，就等于白亭和蔡州失去了军事联系，不仅左翼危矣，蔡州的调防也成了关键问题啊。” 他这说的完全就是废话，灵王岂能不知，因此懒得理会这句，而是直接问向程平道：“军师怎么看？” 程平犹豫了一下，“臣还是那个建议，最好保留兵力，转战瑞州，方为上策。” “可就这么放弃蔡州，朕实在心有不甘。”灵王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这样，为防白亭变故，先让樊缺率本部兵马撤回蔡州，只丢左翼还能保住主城，右翼的六盘山，魏广还没有太大危机。” 说白了，他还是想再拖一拖。 程平觉得这没什么意义，想说什么，可见灵王那样，又无法开口，最后只能是默认了。 这个决定下了之后，灵王的书信也快马加鞭，当日就送到了白亭。 营帐内，樊缺读完书信，没有做任何犹豫，因为他的请示，正为调兵回防。 当即环视一周，下达命令道：“今日一战后，入夜，辎重部队先走，留守部队舍弃营寨，先到徐家口与方将军汇合，再退回蔡州。” “这。”有将领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可是将军，白亭丢失，秦军将占领蔡州左翼，虎视主城啊。” 樊缺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此乃陛下的命令，再者，徐家口的恶战你难道不知？” “是，是末将失言。” 樊缺这边准备舍弃白亭撤退，行动也很快，当天夜里，辎重就被全部运走，至第二天，留守部队在象征性的抵抗了一番后，也全线撤出了阵地。 秦军趁势攻占白亭，这个时候，有秦将开始建议燕齐，分出三路兵马，传令陈贯，配合围剿徐家口。 第1286章 私交甚厚 第1286章????私交甚厚 这是一个追击建议，得到了众将的支持，开始纷纷请命。 燕齐稍作考虑，便点头同意了。 等各部将领分自出击后，他也和副将谭震在灵军营地里随意巡视了起来。 樊缺的撤退，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甚至营地都被肆意破坏过。 看着这一幕，谭震说道：“白亭有不少粮草辎重，灵军携带这些东西，行军速度必然大大降低，相信我军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他们。” “不，你错了。”燕齐道：“樊缺并非庸才，既要撤退，就必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料想，他们的辎重部队是已经提前走了的。” “那，既然如此，燕帅又为何同意追击。”谭震不解。 燕齐笑呵呵道：“留些希望也好，再者，众将情绪高涨，总不能浇一盆冷水吧。” 说着又道：“樊缺的撤退，是有计划的，徐家口又不在我们手中，想拦，也拦不住啊，还是尽快给大王一份战报吧。” 白亭的情况，差不多都被他说对了，灵军并不是仓皇败走，樊缺的兵力还有七万左右，回缩徐家口后，这附近的交通要道也都在灵军手里，因此，撤回蔡州是受不到太大阻拦的。 当天下午，灵军彻底放弃左翼防线，蔡州兵力增至八万，企图追击堵截的各部秦军也相对扑了个空，同时，燕齐的战报亦传到了萧远手中。 萧远阅过之后，当即给他复了一信，命令其部，屯兵徐家口，以此地为跳板，从西线威胁蔡州。 以军事地图来说，白亭是不能绕后蔡州的，只有拿下右翼六盘山，才能对蔡州进行围城。 而六盘山，恰恰没有徐家口那样可以切断的据点，这是地形问题，亦为灵王敢先放弃左翼的原因。 简单点说，只要六盘山不丢，蔡州就永远还有退路。 基于战局变化，蔡州兵力激增，再想强攻破之，短时间内已经不太可能，萧远也当即召集众将，进行了一次议兵。 前番蔡州岌岌可危，现在突然防线加固，对此，众将多少有点心有不甘，卫庆率先说道：“八日血战，胜利在望，如果能再给末将三天的时间，末将定能攻下蔡州！可是现在，唉！” 江仪说道：“这是灵王必然的决策，想保蔡州，就得舍弃左翼白亭，从大局上来讲，也对我们更加有利。” “没错。”萧远道：“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逼迫六盘山也回防，一旦如此，蔡州将不战自败。” 听到这话，贾攸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欲将重心放在蔡州右翼，那微臣建议，不如游说一下魏广。” “哦？游说魏广？成败几何？”萧远看向了他。 贾攸道：“无论是否成功，大王都有一个极佳的人选，那就是慕容延。” 说完，还抬头与萧远对视了一眼。 毫无疑问，慕容延这个人，萧远是不想留的，可由于其部投降及种种原因，他又不得不给了一个名义封号。 由其去劝说魏广，第一，两人都是灵国将帅，之前是有私交的。 第二，现在的灵王是非常痛恨慕容延的，说不定劝说不成，反送其命。 所以无论成功与否，都是萧远乐意见到的。 稍稍思虑后，他当即喊道：“来人，叫慕容延过来。” “诺！”士卒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慕容延就快步走进了大帐，跪地施礼，恭敬说道：“参见大王。” “归义侯免礼。” “谢大王。” 慕容延起身，躬身垂首，站在那里也没敢轻易发问。 “是这样的。”萧远沉吟了一下，说道：“如今战局，想必归义侯已经了解，白亭被我军攻占后，蔡州虽指日可破，但其右翼的六盘山，始终是个隐患，因此，本王意，当派重臣，与魏广交涉，争取避免两军将士无谓的伤亡。”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慕容延心中一紧，却是装傻的问道：“不知，不知大王何意。” 萧远开门见山：“归义侯与魏广，相识多年，私交甚厚，实为不二人选，若能为国出力，劝降其部，便是蔡州战役之首功，本王亦当论功行赏。” “啊？这，这......”慕容延结结巴巴，他自己又何尝不知灵王之恨，这要是去了，实在吉凶难料。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喉结滑动，狠狠咽了口唾沫，同时悄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远。 后者坐在帅案后，温和笑问：“怎么？难道归义侯不愿意吗？” 这可是个大问题，不答应，跟违抗王命是一样的。 横竖如此，慕容延心思百转，当即一咬牙，说道：“君上有令，臣，安敢不从，定当......定当全力以赴。” “好。”萧远没有过多废话：“那本王就静候归义侯佳音。” “是，是......臣这就去准备。”慕容延再次咽了口唾沫，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有秦将忍不住说道：“大王，慕容延此去，会不会又跑回灵国啊。” 萧远乐了：“那不是更好吗，刚好，替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第二天上午，六盘山，灵军营地。 此时的魏广，是有着深深忧虑的，正于帅案前来回踱步，因为白亭的撤退，让他感到了局势越发危机，六盘山很快将会处于独木难支的状态。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上书灵王，请求回军蔡州了。 帐内还有一名文官，来回踱步后，魏广停下身问道：“陛下那边，还没有决定吗？” “目前还没有调令传回。”文官道。 “唉。”魏广叹了口气，“白亭一丢，秦王必定会将重心放在六盘山，晚撤不如早撤啊。” 话正说到这里，一名士卒却快步跑了进来，跪地施礼道：“禀将军，秦使求见。” “什么？”魏广先是一愣，下意识与文官对视了一眼，稍作思虑后，说道：“请他过来吧。” “诺。”士卒领命而去。 不多时，慕容延被带了进来。 如今局势，有秦使前来，并不奇怪，魏广心里也清楚，这多半会是来劝降的。 可他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会是慕容延。 第1287章 留有后路 第1287章????留有后路 “慕容将军？”文官的表情也是非常讶异。 “呵呵，吴大人也在啊。”慕容延干笑了一声，接着面向帅位，拱手施礼，正儿八经的说道：“秦国使者慕容延，代表秦王，特来拜会魏广将军。” 他特意声明了自己是代表秦王的，是使者身份，就是在担心自己的性命。 魏广闻言，表情多少有些怪异，说不出什么感觉，别扭较多。 沉默了一会，他才说道：“既是秦使，不知足下此来，所谓何事。” “这......”慕容延故作犹豫，看了眼文官。 魏广见状，也没多想，朝文官摆了摆手：“吴大人先行退下吧。” 文官动了动嘴角，想留下来，又想说什么，可魏广为主帅，命令已下，他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是施了一礼：“是。” 不过临走之前，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慕容延。 很快，帐中只剩两人，慕容延也不装腔作势了，前走两步，于帅案前说道：“不瞒魏兄，我此来，正为劝说于你，同我投靠秦国，共襄大业。” “呵呵。”魏广笑了，稳坐帅位，瞥了其一眼，“慕容延，你以为，我魏广会和你一样，贪图富贵，卖国求荣吗。” “这，魏兄何出此言。”慕容延急道：“秦灵之争，本就是中原内战，大家都是同一民族，又何来卖国一说，而帝者，天命所属，只有顺势而为，方能一展抱负啊......” “此乃谬论。”魏广打断了他，含沙射影道：“慕容延，伱决战兵败，不仅折损四十万大军，又投靠秦国，竟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这说到了慕容延的痛处，后者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堪，尴尬道：“魏兄，战争一事，胜负难料，我又何尝不想力挽狂澜，奈何败于秦王，又被围困飞云滩，救援无望，让我如何抉择？若不降秦，下面的十几万将士，都会跟着我陪葬啊。” “你敢说不是为了一己之私？”魏广质问。 “断断不是！”慕容延一脸正色道：“魏兄可曾想过，那是十几万年轻的儿郎，我一人之性命，何足道哉，可那些将士呢，他们是无辜的！” 他说的冠冕堂皇，魏广听后，不再就此多论，而是站起了身：“你降秦，是你自己的选择，可今日却前来游说于我，未免太过可笑！若不是念在往日交情，我早已将你棍棒赶出！” “哎呀魏兄，正因往日交情，我才冒死前来，不忍看你死于沙场，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啊。”见其没有杀害之意，慕容延顿时来了精神，能劝降魏广，对他来说，不仅是大功一件，更能稳定自己在秦国的身份，这可以说是个垫脚石了。 “不必再言！”结果魏广断然拒绝：“为将者，当尽忠报国，即便身死，亦留美名！” “大势所趋，山河归心，以秦之虎狼，必会扫平天下，届时，魏兄不过是败军之将，又何来美名一说。”慕容延道。 魏广稍稍沉默。 对于老友，慕容延自然了解，察言观色，再次说道：“今之战局，魏兄比我清楚，坚守六盘山，已无实质意义，蔡州早晚必破，且论大局，灵国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力，都已捉襟见肘，此局，已无法扭转，如果魏兄坚持己见，不顾劝阻，届时，又如何自处？” 说着又道：“难道魏兄就没想过自己的后路吗？即便你个人不想，那你的族人呢。” “秦灭灵，已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魏兄三思啊......” 慕容延在攻击魏广的弱点，如果战局明朗，这个劝降是没有意义的，可即将兵败，那就不一样了。 魏广依旧沉默，双眼转动，心思百转，显然是有些动摇了。 可片刻后，还是深吸了口气，说道：“你不必再说了！走吧。” “可是魏兄。” 慕容延还想说什么，可魏广已是面露不悦道：“于往日情分，我不忍杀你，若再胡言，休怪无情。” “这。”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慕容延不由咽了口唾沫，只得拱手道：“既如此，就当在下白来了这一趟，魏兄保重。” 此行，对慕容延来说，是有非常大危险的，而今虽然没有劝降成功，可好歹保住了性命，他也没敢多留，施礼之后，直接离开了。 等其走后，魏广则是于帅案后，再次来回踱起了步。 战局至此，他不得不考虑一些问题，不仅是对他，对所有灵军来说，都是如此。 其实，他没有动慕容延，就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小小的后路。 他当然清楚灵王对慕容延恨之入骨，可如果慕容延以秦使身份死在了他手里，那在秦王那边，他就再无投靠的可能。 这是魏广权衡利弊的想法。 不过他却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之前的军中文官。 基于慕容延当初灵国身份的问题，文官退下之后可没闲着，而是当即写了一封书信，令人快马加鞭，送往了蔡州。 六盘山是主城右侧防线，之间是有军事据点连接的，快马飞奔极快，未到中午，书信已至灵王手中。 “陛下，吴大人书信。” “哦？呈上来。” 书房中，灵王刚和程平商量完一些事情，待接过书信，展开细看后，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 文官在书信中，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事实阐述了一遍，称慕容延入营，魏广屏退左右，与其私下谈了很久。 可这对灵王来说，正是要害所在。 因为他对慕容延是恨之入骨的。 这么一个丢掉四十万大军又投靠敌国的人，进了六盘山，却又毫发无损的走了，灵王对此，哪能不气！ 狠狠将书信拍在了桌案上，灵王亦恼羞成怒道：“可恨！” “这，怎么了陛下。”程平试探性问了一句。 灵王看了他一眼，怒气不减道：“慕容延这个老贼，还真是为秦王效力啊，他跑去了六盘山，必为劝降魏广！现在，虽不知魏广何意，但其与慕容延私下长谈后，却又将其送走！实在是岂有此理！” 第1288章 将军 第1288章????将军 慕容延现在是秦国的归义侯，此事灵军这边都知道，他跑去见魏广，也只能有一个目的。 程平听完，试探性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灵王道：“魏广和慕容延，本来就有私交，难保不会被其说动，倘若生出异心，六盘山危矣，蔡州危矣。” “这......”程平眉头紧皱：“可若陛下仅以秦使会面，就问罪魏广的话，众将恐有不服。” “那秦使可是慕容延！难道魏广不知！？”灵王怒气未消。 程平道：“但慕容延确实打着秦国使者的名义，魏广身为阵前主帅，会见其使，亦在情理之中。” “无论如何，此事不得不防。”灵王之前对魏广是较为信任的，说到底，还是由于慕容延这个人，如果秦使换了任何一个，他恐怕都不会过问。 “那，陛下如何打算。”程平问到。 灵王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考虑再三，说道：“为防六盘山变故，朕意，先调令魏广回蔡州，由副将童兴暂时接任其职，待问清事情缘由，再作定论。” 这是准备当面质问了，程平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得道：“这样也好，童将军一直都在六盘山，对前线战事，了如指掌，倒算不上什么临阵换帅，但陛下啊，此事不可迁延过久，毕竟，童兴之才，不比魏广，想要蔡州右翼稳固，还得魏广在。” “朕明白这一点，会速决此事的。”灵王说着，亦摆了摆手：“你去传令吧。” “这，是。”程平施礼而退。 另一边，慕容延已经回到了秦军大营，并向萧远汇报了此行的结果。 听完他所说，萧远沉吟了一下，道：“也罢，既然魏广坚持如此，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大王，是臣无能，没有说服魏广。”慕容延不忘说了一句。 萧远笑了笑，道：“游说一事，本就有着许多变数，归义侯不必自责，你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吧。” “谢大王，微臣告退。”慕容延连忙施礼，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等其走后，贾攸站了出来，说道：“慕容延能安然无恙，这就说明，魏广其实是有些动摇的，至少，他还没有把自己的路堵死，同样的，此事必会传到灵王耳中，以其对慕容延的憎恨，必会问罪魏广，这对六盘山的局势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你说的没错。”萧远也想到了这一点，指了指江仪道：“即传令孙起，密切关注六盘山动向，若魏广因此事生出一些变故，当把握战机。” “是。”后者拱手领命。 萧远又看向了林初：“燕齐部情况如何了？” 林初回道：“于西线进击之事，燕齐将军已经完成了军事部署，以白亭为指挥处，徐家口为兵力输送要道，随时可以兵临蔡州。” “恩。”萧远道：“告诉燕齐，先不要采取强攻，以震慑蔡州为主，可以进行一定的试探性进攻。” “明白。”林初抱拳而走。 现在的萧远，明显是将重心放在了孙起部，欲将两翼剪除之后，大围蔡州，一战消灭灵国所有军事力量。这样也能更快的推进战争进程，否则，秦灵之争，不知道还要打多久。 处理完这些事后，萧远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军中医官却前来求见。 见到大王，军医像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满脸忧虑道：“臣本不该打扰大王，可彭双将军和张大山将军，不遵医嘱，嗜酒如命，臣根本就劝不住，再这样下去，伤势未愈，旧疾复发，恐有性命之忧啊。” 军医跑来诉说，当然是不敢担责任，那两个家伙，可都是高级将领，万一在他手上医丢了性命，到时候，他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什么！？”萧远听完，眉头大皱，忍不住问道：“此二人，本王早已禁酒，又从何处得来酒水？” “这，臣不知。”军医道。 萧远则是下意识扫了眼众将。 果然，有人心虚的低下了脑袋，还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 “真是岂有此理！”萧远喝骂了一句，也未点破，招呼军医，快步离开了。 军中和彭双关系好的将领有不少，大家都出生入死，情义深厚，不用问，这酒水肯定是前者强要来的。 某营帐内。 彭双正在和张大山对饮。 两人都有战伤，虽已经过治疗，但都未痊愈，彭双光着膀子，肩膀上还缠着白色纱布，张大山则是左眼缠着绷带，前番战场上那一刀，险些致命。 就这样的伤势，这两个家伙却是不时酒碗一碰，爽朗大笑，边喝边聊，别提有多开心了。 也难怪军医会跑去找萧远，以二人的身份，其他人想劝，还真劝不住。 “蔡州平原一战，我军大败慕容延，实为两国决战的第一关键啊，只可惜，当时我有伤在身，大王不让出战，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建功立业啊......” “哈哈！来，将军请。” “请。” 两人再次对碰，刚要一饮而尽，帐外却传来了脚步声，萧远迈步而入。 见到他，两人连忙放下了酒碗，纷纷起身，施礼说道：“大王。” 萧远先是看了看桌上的酒水，又将目光定向了两人，脸色阴沉。 他不说话，两人自然感觉到了什么，不由一阵心虚，微低着脑袋，几乎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 随后，彭双干笑了笑，“这，大王，您怎么来了。” “伱说呢？”萧远反问，在其示意下，亦有两名士卒走了进来，将酒水收走，只留下了饭菜。 看到这一幕，彭双顿时有些急了，连忙道：“大王，这，何故收走酒水，若无好酒，食之无味啊。” “你的伤好了吗！竟敢私自饮酒！”萧远瞪了他一眼。 彭双一缩脖，“这，大王，仅此一次而已......” “还敢胡言！”萧远气的不轻，怒斥道：“你二人，三番五次，饮酒至醉！全然不顾军医嘱咐，简直岂有此理！” “伤好之前，再敢饮酒，本王定不饶你！” 第1289章 退守之意 第1289章退守之意 六盘山，灵军营地。 从高空看，营盘搭建恢弘，连绵错综，扼地势之利，易守难攻。 大营之外，有长戟士兵来回巡逻，营寨两侧，更有箭楼望台，戒备森严。 中军大帐营中，一名灵国文官正手拿圣旨，径直走到帅位，随后回转过身，扫了眼下方，言简意赅道：“众将接旨。” 人们纷纷跪地，文官亦展开了诏书，正色念道： “陛下圣谕。” “今，贼势汹涌，蔡州危殆，此国家危亡之际，将僚无策，备位充数，唯魏广将军，目视长远，动中肯綮，拟命回城，以制良谋，消弭贼患......” 这是请他回去议兵呢。 圣旨念完，众将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接着齐齐叩首高呼：“臣等遵旨——” 文官合上了诏书，递给魏广的同时，亦说道：“陛下忧思甚重，还请魏帅速速回城，出谋划策啊。” “臣遵旨，交代一些军务后，马上启程。”魏广道。 “啊，这就好。”文官应了一声，又道：“另外，陛下还有交代，为防秦军攻袭，魏帅走后，六盘山无人主持，特命副将童兴，暂时接任指挥，待魏帅归来，再复统兵。” “臣明白。”无论魏广怎么想的，圣旨面前，灵王喊他回去议兵，他也不得不从。 弄完这些后，文官就直接走了，魏广则是拿着诏书，又仔细看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众将还在帐中，对这道圣旨，也没有什么意外，回去议兵嘛。 副将童兴道：“魏帅，六盘山战事，多有爆发，你走之后，孙起必来猛攻，届时，如何应对啊。” “恩......”魏广回过了神，收起诏书，在上方来回踱了几步，思虑后道：“这样，若孙起来攻，你可引兵交战，于下洼诈败，引秦军至博山附近，择机剿灭。当然，如果孙起不曾上当，你就深沟高垒，坚守防线即可。” “末将明白，请魏帅放心，一定不会让六盘山有失，等候魏帅归来。”童兴立即道。 “恩。”魏广点了点头，又扫了眼其他将领，“六盘山的工事防御，早已完善，军事防线，亦无不妥之处，万不可轻易更改部署，诸将当各司其职，尽忠职守，以抗秦贼。” “请魏帅放心！”众将齐齐抱拳。 “好，我此次回城，不会太久，切记孙起不好对付，万勿久战中计。” 魏广临走之时，交代了很多，等他收拾好一切，骑马赶回蔡州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了。 说是议兵，本以为，蔡州众将早已齐聚大厅，可抵达主城后，却是灵王侍卫来报，请他前去书房。 了解到这个信息，魏广不由心中一动，踌躇之下，只得随往。 书房中，只有灵王一人，正背着手，在看墙上的军事地图。 此图较大，山川河流清晰，乃至要道，多有军事标注，他的目光不在蔡州，而是一直盯着后面的瑞州。 不多时，侍卫来报：“陛下，魏广将军已经到了，正在门外等候。” “请他进来吧。”灵王头也没回。 “是。” 侍卫退下，魏广入内，进来之后，自是恭敬上前，跪地施礼道：“臣魏广，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灵王回过身，边走向书案落座，边随口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 魏广起身，先是看了眼灵王脸色，接着躬身垂首，立于下方，也不开口说话，静等发问。 灵王打量了他一眼，四十来岁的魏广没有什么变化，短须浓眉，相貌刚毅。其人先祖，就是灵国将领，家族世代受仆射一职，起于军官，历任中郎将，右平将军，骁骑将军，淮州总兵，征东将军，兼多次战役统帅。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战功显赫，又出身将门，是不可能有反叛之心的。 灵王对他的基本信任是绝对有的。 可慕容延的事，极大的影响了这些。 论家世，慕容延可不比魏广差，还不是照样投靠秦国，做了什么归义侯。 想到这里，灵王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魏将军，这次召伱回城，一为商议军国大事，二为朕有一事不明，想请将军解惑。” “敢请圣上示下。”魏广恭敬道。 “朕问你，慕容延是否去过军营。”灵王直接发问，他久居上位者，统治灵国多年，在臣子面前的威望是毋庸置疑的。 不管魏广是上将军也好，统帅也罢，他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确......确有去过。” “那他所言何事。”灵王又问。 魏广只好如实回到：“不敢欺瞒陛下，慕容延大言煌煌，曾一力劝说微臣，想让微臣投靠秦国。” 虽然猜到了此事，可灵王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下意识指手追问：“后事如何！” “陛下何有此问。”魏广大急道：“臣，世受皇恩，忠心可表日月，岂能做出卖国求荣之事！且臣若有异心，又安能回到蔡州，面见陛下。圣上明鉴啊......” 这段话魏广说的很激动，其实他能只身回蔡州，灵王是已经心安了不少的，因为这本就是一个试探。 听完他的表忠，灵王并未马上决定，而是再次问道：“既如此，那朕想问问将军，岂不知慕容延葬送大军四十万，投靠敌国，可恨至极！既敢鼓动唇舌，扰乱军心，何不将其拿下，斩其首级，传示三军！何故让其安然离开！还是说，你念及旧情！” “这，这。”魏广满脸焦急道：“陛下明鉴，慕容延当时的身份为秦使，乃代表秦王，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臣迫于无奈，只能为大灵考虑，以免陛下遭人诟病，使天下不齿。” “行了！”他的言辞虽然让灵王无法反驳，可明显还有着怒火，直至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既回蔡州，就不要忙着赶往六盘山了，明日辰时，大厅议兵，商议目下之策。” “是，微臣遵命。”魏广恭敬施礼。 灵王并不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敢让魏广回来，留童兴对阵孙起，实则，已有退让蔡州之意了。 第1290章 留计 第1290章????留计 魏广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王充入内。 “陛下，这是丞相送来的。”说着话，他也将一封书信恭敬放到了桌案。 “哦。”灵王应了一声，坐回书案，抽出书信，仔细看了下去。 等他看完，却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且越咳越凶，更是拿出了手帕掩口。 信的内容，为供给之患，言辞之间写满了灵相的忧虑，更着重说明了征粮之困难，国内局势动荡，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倾国之力的战败，会引发政局不稳，人心惶惶，这是毫无疑问的。 灵国有银子，却没有粮草，其有着数不清的金银，人均富庶，弃耕积帛，却无处购买，这与秦国当初的控粮策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此信对灵王的打击是极大的，加上心力交瘁，本有旧疾，又年岁已大，剧烈咳嗽后，再看手帕，已有血迹。 “啊，陛下......”王充顿时就慌了神。 “无碍。”灵王以手帕擦嘴，摆了摆手。 可见此情形，王充哪里能不担心，颤声说道：“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臣这就去叫医官。” “不用。”灵王喊住了他。 “可是陛下。”王充还想说些什么。 “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清楚。”灵王已经恢复了一些，不过脸色略有苍白，“说正事吧。” “这，陛下。”王充满脸忧虑，可见灵王执意，他顿了顿后，才道：“如今局势，臣还是觉得，不如抽调一些东镜驻防的部队，那些都是精锐将士，久经沙场，必能保我国土啊。” 灵王皱了皱眉：“东夷的情况很复杂，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诸蛮族群林立，若无兵将镇守，必会再起动乱，那前番融合之功，就会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灵王叹了口气，又道：“朕与秦王，无论怎么打，都是民族内战，可外敌不一样，一旦入关，就是生灵倒悬，天下倾覆。” “百年战乱，民众流离失所，苦之久矣，再承受不了外族之祸了。” “朕，为一方君主，即便战败，也不能做这罪人。” 要知道，灵国现在的局势是多么危机，灵王却坚持不撤东镜驻军，可见其护佑华夏之心。 听他这么说，王充只好退而求其次，试探性道：“既如此，那不如抽调一些驻军的粮草军械，用以补充前线。” “此乃拆东补西，亦是杯水车薪，东镜距此，千里之遥，民夫押运，待到蔡州，以路上消耗，也所剩不多了。” 灵王说着，微叹道：“东镜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去叫程平过来吧。” “这，是。”王充施礼而退。 没过多久，程平进入了书房，待其施过礼，灵王也将书信递向了他：“你看看吧。” “是。”程平上前两步，恭敬接过，等他看完，亦是眉头紧皱，“陛下，我们的后勤补给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是的。”灵王没打算瞒他，幽幽说道：“秦王为这场战争准备了数年之久，单凭国力对垒，我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这也是朕为什么会在蔡州会战上，着重于主动击退，只是，用错了慕容延。” 现在说这些，已无实质意义，程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稍稍沉默。 灵王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这次，之所以叫魏广回来，其一为试探，其二，也是朕决定采纳你退守瑞州的意见了，所以六盘山已经不重要了。” “是，陛下圣明。”程平道：“不过在撤离蔡州之际，臣，另有一策。” “哦？”灵王精神稍振，“军师讲来。” 程平道：“秦王用兵，多爱断人粮道，此次，大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陛下在撤退之余，可令五千精锐，脱去盔甲，隐藏兵器，乔装百姓，居于蔡州民房之中，而我军一退，秦王进入蔡州，也必会以此为粮草屯留之地，待其大军兵临瑞州，后方蔡州定然空虚，届时，再以五千‘百姓’夜袭，骤然攻势下，蔡州留守之秦军毫无防备，则可焚其大营，断其粮草。” “秦军后方一乱，补给断绝，则不战自退。” “如此，或可解战局之危。” 他话说完，灵王忍不住一拍桌案，激动说道：“好方略！” 这个计策确实不错，萧远也多半会这么做，在进入蔡州后，不伤百姓，稍作修整，再继续挥师东进，企图再破瑞州。 而到时候，蔡州自然就会作为粮草囤积之地，且灵军都退守在瑞州一线，萧远也不大可能在蔡州留守重兵。 再次将程平的计策在脑中过了一遍，灵王精神显得好了不少，亦站起了身，边来回踱步，边说道：“不错不错，秦王必会如此，这个计策完全可以实施，只是这五千将士，袭击蔡州后，恐怕是九死一生，非敢战之士不可，将领人选，也是个大问题啊。” “可由刘宏将军负责。”程平给出了合适人选。 “恩......”灵王稍作考虑，便点头同意了：“就依军师所言，请刘宏过来一趟。” “是，臣这就去。”程平施礼告退。 刘宏就在蔡州，因此消息很快，得知灵王召见，哪敢怠慢，忙赶往了书房。 其人有胆略，忠心耿耿，历任别部司马，督五校，统率精锐之士，每战皆所向无前，屡立战功，被封为偏将军。 等到了书房，他也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臣，刘宏，参见陛下！” “将军快快免礼。”灵王上前，双手扶起了他。 刘宏受宠若惊，慌忙说道：“陛下何以屈尊，臣惶恐不已。” “将军这是哪里话。” 灵王先是说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又重重叹息了一声。 见他无奈长叹，刘宏道：“陛下何故喟然，即便敌势汹涌，又有何妨，大不了死战之！” “将军啊。”灵王还是一副忧虑的语气：“伱也知道，目下局势，对我国极为不利，要想破敌，非良策不可，刚好，方才军师献计，欲破秦贼，只是计策虽好，却是凶险万分啊......” 第1291章 撤退部署 第1291章????撤退部署 “当初，朕年轻的时候，承继先祖大业，不料，遭宫廷变故，贼人叛乱，是黄祖带着将军先父杀退了敌军，这才稳定了大灵江山......” “刘家一门忠烈，扶社稷之危，功勋足可名留青史......” 灵王开始说起了刘宏的父亲，其意明显。 提起过世的父亲，后者亦是眼眶红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啊，您还记得这些。” “当然，当然，将军及父之功，朕，从来没有忘记......” 灵王的权术是没什么好说的，一番铺垫后，再忧国家之危亡，言刘家将门之忠烈。 刘宏感动之余，更是一抹眼泪，奋力抱拳道：“为国除贼，本就是臣之职责！陛下但有吩咐，臣，万死不辞！” “朕，有此忠臣良将，何愁秦贼不灭啊。”灵王满脸感动的拉起了他。 接下来，就是一番行事谋划。 等他说完，刘宏先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接着干净利落道：“请陛下放心！臣即便九死，也必破秦营！” “好，好！”灵王连说了两声好，同时不忘交代：“将军切记，务必耐心等候，只等秦王主力进军，蔡州空虚无备，方可骤然发难！” “臣明白，陛下勿忧，此行，臣已将生死抛之于外！只求我大灵中兴，陛下能一统山河！”刘宏掷地有声。 “将军。”灵王是真的被感动了，忍不住握住了他的双手，正色说道：“破营之后，将军千万平安归来，若此战功成，刘家，就是破秦第一功！” “誓死效忠大灵！”刘宏再次跪地。 “好，军中士卒，任由将军选用！” 这一场书房召见，灵王采纳了程平的计策，以刘宏为首，组成了一支五千人的敢死军。 第二天上午，蔡州府大厅。 众将齐聚，分列两边。 不多时，灵王迈步而入，于正上方落座。 等众人施过礼后，他也开门见山的提出了退守瑞州的策略。 今之蔡州，由于决战的惨败，主力大军的覆灭，加上白亭丢失，已经失去了战略防守的意义，更在战术战斗上，被一直压制，无法扭转战局，因此，众将对退守的方案多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包括回到蔡州的魏广，同样说道：“陛下此议，臣深表赞同，但要撤退，就必须事先巩固瑞州，以免形成仓促之势。” “恩。”灵王点了点头，又扫了眼众人：“诸将可有言语？” “臣等无异议——”众人异口同声道。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灵王直接拍板，开始进行一系列撤退部署，具体如下： 第一，粮草辎重先走，绝不能在蔡州给秦军留下任何可用之物资。 第二，黄祖率兵三万，先一步退往瑞州，构筑工事防线。 第三才是六盘山收兵，于蔡州会师。 第四，主力部队放弃蔡州，轻装撤出前线。 这个部署是非常完善的，因为过早的撤回六盘山兵力，就有可能让秦军绕后截断退路。等黄祖在瑞州弄好，己方主力再汇合，且辎重早已不在，全体轻装，有条不紊。这样一来，秦军想追杀都不可能。 当然，刘宏的五千精兵，灵王是只字未提的，这可是绝对的军事机密。 这个决策拟定之后，灵军各部将领开始按照部署各司其职，其行动也非常快，当天下午，粮草辎重就装载成车，至晚间，已开始一批批运往了后方。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两天的时间，随后，黄祖率兵三万，先一步撤往了瑞州，开始着手布防，重新规划战局。 此间情报，亦被传到了秦军大营。 在灵军那里，秦国是有内线的，而且身处特殊机构，虽然无法获得核心机密，但粮草辎重大批运后，这自然逃不过细作的眼睛。 收到这个情报，萧远陷入了沉思。 大帐中，下面两侧还站着各级将领。 江仪说道：“灵军在蔡州的防守部署已经近乎崩溃，战事至此，我军在这里将其剿灭，实为最佳之地，可是现在......” “是啊。”卫庆接道：“灵军不退最好，用不了多久，我军就能大围蔡州，可这灵王，却无死战之心啊。” “灵军撤退，也只能是退往瑞州。” “可战场的变换，也会随之改变现有战局，我们在蔡州的优势也将重新部署。” 这是毫无疑问的。 另有将领道：“既敌军撤退，当趁胜追击，争取以骑兵截断其尾。” “六盘山还在灵军手里，如之奈何。” 萧远说了一句，摆摆手道：“诸将先退，林初留下。” “诺。”人们纷纷施礼。 不多时，帐中只剩两人。 萧远边烧掉了密信，边随口问道：“陈敬现在的情况如何。” 他口中的陈敬，正是军机营花费大量心血，历时数年，通过各种手段，才秘密打进灵国司礼营内部的人员，现正在慕容红叶手下做事，这份情报，亦是其通过猎鹰传来。 林初道：“前番灵军军情泄露，慕容红叶已起疑心，不过暂时还没有怀疑到陈敬身上。” “深入敌中，危机四伏，可以想象陈敬的险境，必然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可他却一次次传回了重要情报，为我军数次战役的获胜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萧远正色道：“陈敬等人，虽不在前线，可战功赫赫，一定要让他们注意安全，必要时，定以性命为主。” “大王，军机营为国洒血，义无反顾！” “若突发情况，你有对陈敬的保护措施吗。”萧远对其，是非常上心的，若天下一统，陈敬的功劳，绝对不会低。 “大王放心，臣已制定相关应急方案，必要时，会有人暴露掩护。”林初道。 “恩。”萧远点了点头，“告诉陈敬，一定要活着！” “臣替属下，谢大王！”林初跪了下来。 军事情报之重要，关乎着战争的决胜，而一切的军情，也都是由林初负责。 灵军要撤退，萧远无法阻拦，只能对蔡州又进行了象征性的攻击，试探了一下对方是否有慌乱之举。 第1292章 怀疑 第1292章????怀疑 蔡州的防守依旧稳固。 六盘山也是一样，童兴曾按照魏广的交代，诈败设伏，不过孙起并未上当。 数日后，灵军开始作撤退事宜。 蔡州城内，到处可以听见整齐的步军跑动声和甲胄摩擦声。 大批大批的灵军，排成了数条长龙，穿过各个街道。 因准备充分和提前部署，士卒们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军容矫健，更像是在急行军。 一处房顶上，慕容红叶负手而站，抬头望着天空。 天上，正有一只雄鹰，在振翅翱翔。 他的目光随着猎鹰的轨迹而移动，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下午时分，某宅院大厅。 这里是灵军驻防蔡州后司礼营临时官邸。 所有部门都在有秩序的撤退，司礼营也不例外，不过在此之前，慕容红叶召集众手下安排了一些事情。 等交代完，他也看向了一名中层头目。 头目正是陈敬，其真正的身份，为秦国军机营检军校尉，多年前就被安排渗透灵国，之所以能处在司礼营，升得这么快，也是秦国方面卖出了数次准确的情报，让他换取功劳，以牺牲多人的代价换来的，可见其身份之重要。 他的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白面无须，长相普通，不过五官却极为耐看，身上有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气质，或者说，这种玩世不恭是刻意流露的。 “陈敬，今日本官交代要事，为何不见你人，巳时三刻左右，你干什么去了？”慕容红叶冷不丁来了一句，因为那个时间点，正是他看到猎鹰的时候。 “卑职未提前收到议事的消息，绝非有意耽搁，呵呵，大人息怒。”陈敬拱手，腆着笑脸。 “本官在问你话。”慕容红叶眼神一冷。 “这......”陈敬干笑了笑，道：“在兰阁与张兄饮酒......” 说着话，他又连忙道：“是卑职之错，请大人责罚。” 慕容红叶将目光看向了他口中的张兄，那名男子，和陈敬的职位差不多，私下里关系极好。 上官的眼神，让张姓头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是，是的，卑职与陈兄，上午一直在兰阁，因......因未得通报，所以，所以才误了议事，大人息怒。” 听到这里，慕容红叶心里有些失望，面上怒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饮酒，真是岂有此理！” “都下去吧！我军撤出蔡州后，陈敬布置一些暗哨，盯住秦军的一举一动！” “诺。”众人齐齐施礼。 等人都走后，慕容红叶却又在私下里，召见了那名张姓头目。 房间里，头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满脸担忧，明显是担心自己饮酒误事，要被责罚。 可慕容红叶的心思哪在这里，凝声问道：“伱和陈敬，一上午都在兰阁喝酒吗？不曾离开？” “是，是的。”头目小心回着。 “仔细想想。”慕容红叶是有些阴鸷的，寒声之下，更是如此，坐在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头目悄悄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喉结滑动，在脑海中回想一番后，说道：“陈敬中途好像有过小解。” “恩？”慕容红叶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凌厉的扫向了头目。 头目连忙又道：“不过，陈敬一直不曾离开卑职的视线，小解之后就回到了桌前。” “可有遗漏吗。” “无有遗漏，事情就是这样。” 头目回了一句，好奇之下，亦壮着胆子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慕容红叶心思百转，他怀疑陈敬，只是因为行踪问题，并没有任何的切实证据，且陈敬对他来说很重要，在司礼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就杀了一个有功劳的人，其他部下会寒心不服。 想了想之后，他说道：“你和陈敬私交最好，过几天，本官会把你和他调在一起，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立即报我。” “啊？”头目心里一紧，不过在这种特殊部门，他哪敢多言，忙一低身：“是，卑职领命。” “下去吧，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慕容红叶摆了摆手。 “是，卑职明白。”头目施礼而退。 慕容红叶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微眯，喃喃自语：“陈敬，会是那个细作吗......” 另一边。 灵将刘宏，正在一处营中，秘密动员五千将士。 这五千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是敢战之士，且被许以重金，承诺其家人永享富贵，因此，可当作一支敢死队。 这是个秘密的军事行动，受最高指令，包括黄祖等高级将领都无权过问。 五千人已经集合完毕，刘宏正在阵前，他扫视着下面的将士，来回走动，正声说道： “此战，乃中兴大灵！” “所有将士，务必抛却个人之生死！全力以赴！” “势当击破秦贼！保家卫国！” “此役过后，尔等皆会赐金封爵！家人永享富贵！”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千敢死之士也开始跟着喊喝：“击破秦贼！保家卫国！” “好！”刘宏精神大振，开始部署交代道：“众军潜伏之后，但见城河有灯，便是准备的信号，即于第二天深夜，亥时整，袭击蔡州府！” 这个季节，是没有人会放河灯的，秦军就更不可能放这些东西。 这边安排的很清楚，看到信号，有一天的准备时间，五千人也很快化整为零，散落在了各个民居之中。 又过两天，六盘山和蔡州主力于深夜同时急退，放弃了一切抵抗，轻装东撤。 军令一下，灵国数万部队速度极快，没有任何负重，由两条线直接在蔡州之后汇合，开往瑞州。 秦军不是不能追击，而是灵军部署完善，准备的太过充分，根本就没有意义。 兵力一撤，灵军前线瞬间变得空荡荡，连一架云梯都没有留下。 秦军顺势占领蔡州和六盘山。 次日清晨。 萧远骑着战马，率主力大军抵达蔡州城外。 城头上，早已由秦军士卒接防，换上了秦军战旗。 第1293章 一言破之 第1293章????一言破之 上午，蔡州府。 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坐在正上方的几案后，正在翻阅手中竹简。 下面两侧，还站着不少将领和谋士。 不多时，一名秦将迈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禀大王，灵军前番驻军之处，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各处城防，已由我军全面接管。” “恩。”萧远示意了一下，秦将回列。 紧接着，又一名将领进入大厅，同样抱拳施礼：“禀大王，根据我军军令，末将已着人张贴了安民告示。”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眉头一挑，放下了手中竹简：“怎么，蔡州还有百姓？” “是的。”将领回到。 萧远顿感疑惑，因为在蔡州战役前，秦军这边是收到过一封情报的，称灵军已清空此城，为决战准备，并有秦王屠尽蔡州之流言。 这个情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为陈敬所传，不会有假。若是如此，蔡州决战前战区应该就已经没有平民了，现在又何来百姓。 “本王进城之时，街道两边的民居，皆为灵军军用，怎么会有百姓......”萧远皱着眉头，又问：“他们都在何处？” “居住于城河一片，因军令不得扰民，末将未曾细查。”将领道。 “恩，先回列。”萧远摆了摆手。 “是。”等将领退到一边，贾攸站了出来，开门见山道：“大王，此间有诈。” 萧远看向了他：“没错，林初的情报不会出问题，灵军退后，蔡州只能是空城，这凭空冒出来的百姓，也多半是灵王伏下的奇兵。” 赵牧接道：“若是如此，我军在蔡州休整后，必会向瑞州进军，届时，后方无备，灵王这支奇兵，是要断我军粮草啊。” “呵呵，此计甚妙啊。”萧远笑了。 不等众将议论，他已是看向杨恒，直接下令道：“无论百姓真假，将这些人统统扣押，严加审问。” “诺！”后者领命而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蔡州之重，必为己方粮草输送屯留之处，哪里容得了半点马虎。 等处理完这件事，接下来，便是一番议兵。 江仪率先说道：“自大王东征以来，历时两年，我军已相继占领了抚阳、淮阳、泾阳、甘州、长丰、定远、安庆、建昌、福泉、渭州等地区，今，灵军又兵败蔡州，大势已去，国内忧患不断，朝堂人心惶惶。因之，臣以为，或可在用兵的同时，向灵国采取一定的政治措施，使其国内进一步动荡。” “恩，可以实施。”萧远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随后，又有将领提出了兵贵神速的想法，指出了灵军退守瑞州，将是最后的反抗之地，亦会是剿灭东灵的最后一战，当以优势兵力，迅速发动瑞州战役。 不过这个提议，却遭到了王肃的反对，说道：“蔡州周边，郡县颇多，如果不收复这些地方，那大王在用兵的同时，后方始终都会有隐患，臣建议，先做好屯留之地，方能立于不败。” “臣赞同王大人的意见。”苏毅站了出来，“从灵军撤退的情况来看，是有过精密部署的，此时瑞州，必定已经做好了守战准备，因而，现在去攻，和晚几天去攻，并没有什么区别，倒不如在休整的同时，将我军粮道清扫干净。” 萧远点点头，并未有什么犹豫，当即点出了数名将领，向他们下达了收复蔡州周边县城的命令。 众将领命，下去之后，也带上了本部兵马，开始由蔡州，分别向四面八方而去。 这里是灵国数一数二的大城，下辖十一县，战争之前，可是人口众多，极为繁荣的。 十一县的县令，在灵军撤出蔡州的时候，大半已经卷铺盖跑了，余下的，也大都是准备开城献降，于收复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 且说杨恒，他是上午领命走的，不到傍晚，就已经回到了蔡州府向萧远复命，同时，还押着一名中年男子。 “照大王王令，末将调集重兵，将那片民居围住之后，破门而入，扣押了整整五千人，这些人不仅青年力壮，且都是常年握兵刃的手，更在其房屋之内，发现了灵军战刀和不少弓弩利箭，另外，他们家中，都只是青壮，没有老弱妇孺。” 从这些来看，已经不用审问了。 杨恒看了被捆缚的男子一眼，继续道：“刚开始，这家伙还不承认，不过我军将领中，有人与他交战过，认出了他，这家伙，正是灵国中央军第五阵偏将军，刘宏。” 说着，也一脚踹在了刘宏的腿腕：“大胆贼子！见到我王，还不跪下！” 受力之下，刘宏双腿一弯，可又马上站直，虽被五花大绑，却是昂首挺胸，脑袋一偏道：“事情败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远笑了笑，好奇道：“乔装百姓，潜伏蔡州，此计不错，是谁的主意？” “哼！”刘宏冷笑出声，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道：“速速下刀！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叫刘宏！” “有点骨气。”萧远摆了摆手：“押下去吧。” “诺！”杨恒应了一声，一拽刘宏，又将其往外一推：“快走！” 程平留计，却忽略了秦军的军事情报，让刘宏连同这五千人白白做了俘虏。 数日后，各部将领开始接连传回战报，蔡州周边县城被一一收复。 书房中，萧远看完一份蔡州官方典籍后，状似随意的问道：“陆珏那小子，最近如何，没有在军中胡来吧。” “军令如山，公子怎敢胡来，一切都好，只是私下里，常常埋怨王后娘娘。”王肃笑呵呵道。 “这小子。”萧远乐了一下，道：“陆珏太过年轻，军中磨练不够，让他跟着赵牧最好，这小子要是出了事，王后那边，本王也不好交代啊。”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对了，我军粮草，还剩多少。” 王肃恭敬回到：“还有一些，不过只够三月之用了。” 要知道，秦军是长途作战，断粮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萧远考虑了一下，道：“给丞相去信一封吧。” 第1294章 秦州事 第1294章????秦州事 秦州大营。 刘玉之正在点验粮草军械，现场看上去，不仅有数不清的粮草，一捆捆的黑色箭枝更是装载成车，有硬弓所用，亦有劲弩所用。 “经相府令，此次抽调，共计粮草七十万石，箭枝四十万，公文已备。” 身边属官说着，刘玉之也随意打开一个粮袋，抓了一把里面雪白的大米，一番查看后，说道：“粮草都没有任何问题吧。” “相国放心，粮草装袋之时，皆有官吏在场，每一环，都可直接问责，下官亦有点验。”属官道。 “恩，马料呢。”刘玉之又问，行军打仗，战马是至关重要的，在某些战役中，骑兵更是决胜的关键，因此战马的喂养可不同普通马匹，是需要一定精料的，以军资而论，一匹战马的消耗是绝对高于士兵的，这也是骑兵为什么更耗钱的原因。 “业已准备妥当。”属官说着，又道：“另外，这些箭枝也都是由季平大人亲自把关。” “恩。”刘玉之点了点头，取下一支利箭，边看边说道：“军械司季大人的功劳，可不比其他将领低啊。之前，就出现过敌国暗杀事件，稍后还是要给都卫营传个口信，臣僚的安全，绝对不能出现问题。” “是。”属官应了一声。 话正说到这里，一名小吏快步走了过来，施礼说道：“禀相国，柳大人来了。” “快请。”刘玉之示意了一下。 来人正是柳长卿。 不多时，双方见面，礼仪过后，刘玉之也笑呵呵的说道：“王后亲自点名，这一次，恐怕又要辛苦柳大人了。” 柳长卿正色道：“为国效力，下官万死不辞，何言辛苦。” “好，有柳大人督运粮草，本相是放心的。还是走水路，以节省时间，尽快的输送前线。” 刘玉之交代完，又道：“另外，粮草军械交付大军后，柳大人回都之时，也不要走陆路了，顺带在沿江流域看看。” “相国的意思是......”柳长卿心中一动。 刘玉之道：“上次的粮草，虽然没有出错，但运抵前线时，已消耗甚大，此乃路程耽搁，民夫所用，本相初查，得知多处水域，为纤夫沿岸拉船？” “相国说的没错。”柳长卿上次运过粮草，道：“有几个地方是这样的，运船难行，只能靠民夫拉过浅水区域。” “如此一来，耽搁时日就不用说了，每一天，押运的民夫都要吃食，本来的七十万石，待到前线，还有多少。”刘玉之道：“长江流域，水路运输线是早有规划的，朝廷每年的护漕银都有上千万两，如果都用在了实事上，是绝不可能出现河道淤塞的情况。” “嘶......相国言之有理。”柳长卿脸色一凝。 一旁的相府属官则是义愤填膺道：“沿江官府，皆有漕运司，相国三令五申，要保证水路运输之便利，后勤之总要，以确保王师无虞，可这些人，拿着护漕银，却行贪墨之事，至军国大事于不顾！真真是岂有此理！” “现在是否贪污，还不好说，此事得查，但要有个先后。”刘玉之看向柳长卿道：“现在战事，正处关键时刻，要先保证粮草及时运抵前线，回都的时候，再顺道一访。” “下官明白。”柳长卿说着，又有些忧虑道：“只是，若以下官职位去查的话，虽然可以调看沿江漕运司的公文，但恐怕多有难处，当地官府也会暗中绊脚啊。” “那就以丞相府的名义查，还办不了一个当地官府。”属官插了一句嘴。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萧远不在，丞相佐理国政，为百官之首，权利毋庸置疑。 不过刘玉之却道：“还是不妥，当以王后手谕为上。柳大人先准备粮草押运之事，本相稍后入宫，为你请来巡查使授权。” “如此，下官定当不辱使命。”柳长卿深施了一礼。 巡查使，一般都是代天巡牧，丞相虽然有权，但还定不了钦差的身份。 当天下午，秦王宫，后花园。 亭中，陆云烟正在和顾雪对弈。 她一身红色衣裙，顾雪则是一身白色衣裙。 两人都没怎么化妆，可却一个比一个美，古典动人。 棋盘的厮杀并不激烈，两人都风轻云淡的下着。 又落一子，陆云烟开口说道：“王妃明日是否有事，若是闲暇，可约上朵儿，出去逛逛街市，买些东西如何。” “听凭王后安排。”顾雪跟着落一子。 陆云烟又道：“对了，上次曾听琴师说，清落在琴瑟上，天赋极高，王妃不曾想过此事？” “有想过，就是不知孩子愿不愿意学。”顾雪道。 “这可是咱们秦国的大公主，需得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只是苦了孩子啊。”陆云烟道。 两人正聊着天，婢女风情走了过来，施礼道：“娘娘，姚大人求见。” “让他过来吧。”陆云烟随口说了一句，目光依旧在棋盘。 她是当初的宣君，围棋造诣极高，可与顾雪对弈，往往都需要很久，两人私下里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 陆云烟一国之后，管理后宫诸事，可以说是稳的不能再稳了，萧远的几个女人，包括钟朵朵，对她都是服服帖帖。 不多时，姚廷玉抵达，连忙迈步上前，跪地施礼：“臣，姚廷玉，参见王后娘娘，王妃娘娘。” “平身吧。”陆云烟说了一句，边落子边道：“今日求见，所谓何事。” “微臣特来向王后娘娘和王妃娘娘报喜。”姚廷玉躬身垂首，立在下方道：“根据前线传回的最新消息，大王已率百万王师，攻克了蔡州，灵国大势已去，四海归一指日可待啊娘娘......” 姚廷玉是兴奋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更是脸膛红润，激动不已。 “啊？”尽管陆云烟是王后，可仍忍不住心中一荡。 顾雪同样如此，落子的手明显一顿，已无心思下棋。 自己心爱的男人，出征在外，有大胜消息传回，她们两个，心里又如何没有波澜呢。 第1295章 王后手令 第1295章王后手令 紧张之下，陆云烟下意识问道：“消息确切吗。” “此等大事，微臣怎敢胡言。”姚廷玉激动不减道：“现在，众多大臣都在奔走相告，颔首称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啊。” 陆云烟道：“朝臣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政事不可废，诸卿依旧要各司其职，做好后方的事，于大王分忧，灵国还未灭，天下依旧没有安定，战事还没有停止，万不能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 “啊？”姚廷玉兴奋之劲一愣，又连忙身子一低：“臣谨遵娘娘教诲。” “如无他事，就先退下吧。”陆云烟又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姚廷玉恭敬施礼。 等其走后，顾雪轻声道：“是不是心有忧虑。” “看来，王妃和我一样。”陆云烟道：“现在所有人都在高兴，可灵国还在，战事依旧，根本没到最终胜利的时刻，越是这种时候，越让人不安。” “夫君身在前线，我担心他，会骄傲自大。” 初听大捷，两人当然是高兴的，可心里的紧张也是一样的，顾雪动了动美眸，说道：“不如家书一封，送于夫君。” “我看可行。”陆云烟深表赞同。 两人接着对弈，边下边聊，片刻后，风情又走了过来：“娘娘，相国求见。” “快请。” 等刘玉之过来之后，和姚廷玉一样，自然先是施礼，接着恭敬站在了凉亭外。 陆云烟笑眯眯道：“相府事务繁忙，丞相今日前来，定有要事吧。” “娘娘明鉴。”刘玉之拱手道：“今次秦灵之战，我国的粮草军械筹备，虽然没有任何问题，但在运输一事上，江南水道，多有不明，渭、漳两线，数次淤塞，以致行船不利，民夫押运之中，消耗甚大，常有耽搁。” “水路运输，为大王收复江南后制定的后勤要道，本为便利之举，沿江官府，每年更有朝廷拨款之护漕银，用以清淤、疏通河道，相府亦早有明令，可至今仍有堵塞，臣以为，漕运司恐有沆瀣之事。” 刘玉之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废话。 陆云烟听后，心中一紧：“相国是说，漕运司拿着护漕银却没有清理河道，行贪腐之事，导致运粮不济，物资消耗甚大，甚至延误军机？” “这，是否有贪污舞弊，尚不能断定，但这其中绝对有鬼。”刘玉之沉吟道。 “贼子大胆！”听到这里，陆云烟已经再忍不住了，盛怒之下，拍案而起，棋子颤动掉地，“我军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为了山河的统一，抛头颅，洒热血！可恨沿江官府，竟为一己之利，以权谋私，至军国大事于不顾！至三军将士于不顾！真是罪不容诛！” 她有绝美容颜，怒火之下，美目含煞。 刘玉之也是身子一低。 陆云烟本来就紧张战事，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萧远安危，如今，却听到了有人搞贪污，拖秦军后腿，可以想象她的心情。 怒火之后，她站在那里，也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放缓道：“丞相有何打算。” 刘玉之道：“臣已安排柳长卿，押运粮草后，于回都途中，顺道访查沿江漕运。” “如此甚好。”陆云烟虽然讨厌柳长卿，可不得不承认其能力。 刘玉之又道：“可是娘娘，单凭柳长卿一人，恐多有阻碍，也难以行事，要纠办此案，非得有查察地方之大权不可。因此，臣特来请娘娘手谕，委命钦差。” 陆云烟微皱了皱好看的眉，“钦差大臣，乃代天巡牧，需得大王亲自任命，本宫即便有心，恐怕也办不了此事啊。” “娘娘此言差矣。”刘玉之道：“您乃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即可以王后手谕，加盖大王印章，委命与钦差无异。” 秦王印确实在陆云烟的手上，那是萧远走的时候留给她的，为的，就是怕有一天会出现众臣无法决断的大事。 她以前可是宣国君主，处政能力，是不用多说的，且宣女王，向来谋定后动。萧远是交代过自己媳妇的，平常不干政，紧要时要出手。 陆云烟思虑了一下，然后果断说道：“好，本宫即写手令，告诉柳长卿，务必查清此案！” 王后手谕加盖秦王印，这个威力是非常大的，跟王诏几乎一样。 “娘娘贤德。”刘玉之正色施了一礼。 等其走后，陆云烟似乎怒火还未消尽，冷声说道：“叫杨昭过来！” “是。”风情连忙施礼而退。 顾雪也早就跟着站起了身，“这帮狗官，竟敢如此作为，至秦灵决战于不顾，只想着捞钱，好在，有刘相亲自督办粮草，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云烟深吸了口气：“王妃，今天这盘棋，恐怕下不了了。” 顾雪微微摇了摇头：“交给柳长卿办吧，以其刚正不阿的性格，亦会全力以赴的。” 半个时辰后。 青衣卫都统杨昭匆匆而来，见到陆云烟，直接跪地抱拳：“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说话。”陆云烟一摆手，待其起身，直接步入正题道：“稍后，你抽调青衣卫精锐，随同柳长卿，协助其办理漕运一案，此行，以其为上官，同时，务必保证他的安全，若其性命有危，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杨昭干净利落。 “下去吧，尽快安排。”陆云烟说完，直接走了。 “请娘娘放心！”杨昭跪地再施礼，这才恭敬而退。 数日后，柳长卿开始负责押运粮草军械，由秦州大营出发，过山峪关，再转从水路运输，当然，他的手上，已经有了秦王后的手令。 路上，杨昭骑着战马，轻砸马腹凑到了他跟前，说道：“柳大人，以我之见，粮草运抵前线后，我们直接赶往汉阳府，将漕运司一众官吏统统缉拿，不管他们是否贪污，但河道淤塞，延累前线大军，已是渎职之罪，可恨之极！” 柳长卿看了他一眼，“事情没查清，就办朝廷命官，你们青衣卫，是不是目无王法惯了。” “这，柳大人何出此言......” 第1296章 绝密 第1296章绝密 秦灵战场。 灵军退守瑞州后，可以投入战斗的整编士卒为十二万五千。 而秦军那边，经过三线强攻，折损亦是颇为严重，不过在前线投入的总兵力，依旧超过了六十万。 六十万对十二万，看起来似乎很好打，可瑞州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相当于一城扼住了所有交通要道，实为枢纽之地，只有打过了这里，才能一马平川，真正的进入东灵平原。 因此，这在秦灵两军看来，瑞州，都将是决定最后胜负的战场。 目下，萧远在蔡州休整后，已集合大军，持续向东推进，虎视瑞州，安营扎寨。 同时，拟任苏毅为前军主帅，他自己则是坐镇中军。 大帐中，陆云烟的书信通过猎鹰已经传到了这里。 信是以家书开头，表达了对萧远浓浓的思念之情，然后说明了水路运输护漕的问题，及在最后，引经据典，借当初晋公南征之事，提醒萧远，骄兵必败。 看完她的书信，萧远心里暖暖的，说道：“王后心有担忧，害怕我军连战连胜，会有骄狂之气，她说的没错，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认真对待，不能有丝毫松懈。” 下方还站着江仪，闻言顺势拍了个马屁：“王后娘娘仁慈贤德，有此国后母仪天下，实乃万民之福啊......” “有此妻，夫复何求。”萧远也笑呵呵说了一句。 确实，他能娶到陆云烟，是他的福气，当初的宣女王，不仅容颜绝美，重德礼制，更是聪慧大气，可以说是真正的贤内助了。 不多时，林初也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大王，有重要情报。” “哦？”萧远神色一正：“呈上来。” 林初恭敬递上密信，同时说道：“此乃陈敬冒着生命危险送出的情报，为此，他已经快要暴露了，微臣正准备启用紧急措施。” “务必保证他的安全！”萧远说着，抽出密信细看了下去。 说是密信，不如说是一张草图，附有蝇头小字。 这是灵军现有的兵力部署。 此情报，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无需多说。 “此功甚大。”萧远深吸了口气，将密信叠好，递向了江仪，言简意赅：“马上交给苏毅，让他自行用兵。” “诺。”江仪恭敬接过，施礼而退。 另一边，秦军前线。 苏毅被拟任前军主帅，毫无疑问，是担起了攻取瑞州之重任，也可以说是前线总指挥。 此时，秦军是不可能知道灵军将重兵放在哪里的，战端未开，更无法获知准确的敌情。 军帐中，苏毅正侧身以战剑指着墙上的军事地图，与众将讲解着瑞州的战略位置及所属要道。 等他开完这个头，徐荣第一个站了出来，直截了当道：“以苏帅所说，我军只要能打过瑞州，铁骑即可席卷东灵，更能直逼灵都，既如此，末将以为，当迅速发动瑞州战役。” “是啊苏帅，胜利在望，将士们的情绪日益高涨，此时进军，正合时宜啊。”另有将领道。 苏毅道：“不是合不合时宜的问题，而是瑞州城坚，且灵军有要道把控，我们还没有摸清敌情，仓促进攻，定会遭到迎头痛击，因此，得先制定上好的战术，方能发动瑞州战役。” 话正说到这里，却有士卒来报：“禀苏帅，江仪大人来了。” “哦？”苏毅一顿，“快请。” “诺！”士卒施礼而退。 不多时，江仪入内，自是拱手与众将打了个招呼。 他是随军主薄，官职可不低，大家都是自己人，苏毅也开门见山道：“江大人怎么到前线来了，可是有王令。” “苏帅啊。”江仪神秘兮兮的绕到帅案一侧，凑近苏毅，同时拿出了那封密信：“此乃绝密情报，大王特意交代，让我务必亲自交于你手，令你决断用兵。” “哦！？”苏毅精神一振，连忙接过，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他是秦国第一统帅，真正的名将，只一眼，就看出了图文乃敌军兵力部署。 拿着密信仔细研究之后，他目光幽幽，似是自语道：“灵军的布置，确实不错啊......” 如果没有这份情报，秦军在强攻瑞州的时候，很有可能是会吃亏的。 下面两侧的将领见他久看书信，半晌没有说话，不由都对视了一眼，脸上皆写满了好奇。 “苏帅......”有人试探性喊了一句。 苏毅未理，片刻后，才收起密信抬起了头，扫视一周道：“众将听令！” 人们纷纷身子一震。 “命令徐荣部，以正面，佯攻瑞州！” “命令宁战部，为第二线佯攻，牵制瑞州右翼。” “命令卫庆部，以精锐部队，进击瑞州西南处的孟浪集，务必占领此地！” “一个时辰后行动！” “得令！”三人齐齐抱拳。 苏毅的军事命令，一向简单清晰，让部下易懂，不会扯东扯西，就算战局再大，战线再广，他安排的任务也是环环相扣，每个将领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打好自己的仗。 从军事地图上看，孟浪集，战略意义似乎不大，之前众人也多有忽略这里，认为可有可无，但在这份绝密情报里，它却是灵军的关键。 随着苏毅的命令，瑞州第一战打响。 首先是徐荣的正面攻城，让灵军顿感紧张，以为大战来临，接着是瑞州东防线爆发战事。 此两线，皆为苏毅疑兵，可在灵军看来，这就是死战。 与此同时，卫庆率精锐部队，斜上偷袭孟浪集，打了一场完美的闪电战，亦为典型的声东击西。 孟浪集灵军无备，以为秦军都在攻城，经过一夜激战，至第二天白天，兵败退出据点，连带着，折损数千兵马。 这第一战，看起来双方的损失都不大，灵军不过是丢了一个小小的军事据点而已。可孟浪集，却是灵军战略部署的关键位置，准备用在之后骑兵绕后的制胜关键上。 此地一丢，灵王勃然大怒，他的愤怒，不在于几千兵马折损，而在于秦军是怎么看破己方部署的。 第1297章 内线 第1297章内线 大厅中，丢掉孟浪集的灵军将领还跪在下方，一脸狼狈。 灵王烦躁的挥了挥手。 将领如获大赦，连忙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黄祖出列道：“秦军闪攻孟浪集，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此地一丢，我们的战术计划受到了极大限制，在今后恐怕都要被动防守了。” 每每交战，战场的主动权似乎都在秦军手里，这让灵王越感烦躁，忍不住说道：“我们的步军在哪里，骑兵在哪里，有多少人驻守何地，为什么秦军总能知道这些军事部署！” “这......”黄祖顿了顿。 程平则道：“秦王和苏毅，并不是神，就算苏毅再会用兵，也不可能每每击中要害，只能说，是军情泄露了。” “议兵之时，皆是高级将领，不可能有细作掺杂其中。”灵王道。 程平道：“可还有一个司礼营，乃陛下耳目，他们不仅知道军情，更可以随意行走军中各处。” “什么？”灵王大惊失色，难以相信道：“这，这怎么可能，司礼营如此特殊，上下人员，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会有通敌之事！” “目下，只有这一种解释。”程平不紧不慢道：“难道陛下忘了，慕容红叶曾制定黄鹤计划，向秦国军机营渗透细作，反之，对方岂无此举。” 听到这里，灵王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当天上午，瑞州府，书房。 慕容红叶匆匆而来，于书房外，先是看了看两边的侍卫，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入内。 “臣，慕容红叶，参见陛下。” 书房中，灵王正背着手在看墙上的地图，并没有让慕容红叶起身，也没有回头看他，似是自顾自的说道：“当年，魏昌死时，举荐你为司礼营统领，称你的才能，足以为朕扫清一切障碍，朕对此深信不疑。” 魏昌，是上一任司礼营统领，也可以说是慕容红叶的师父。 现在听灵王提起这个，明显有所用意，慕容红叶心思百转，小心翼翼道：“恩师举荐，臣受陛下隆恩，至死不敢忘记，即便粉身碎骨，亦当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 “说的好。”灵王终于转过身看向了他，不轻不重道：“你上任以后，确实多有建树，数年前，向朕提议，执行黄鹤计划，朕不遗余力的支持伱，尤为看重，可到头来，计划如何了？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却被连根拔起。” “这......”慕容红叶咽了口唾沫，“此，此确是微臣办事不利，可也在秦贼狡诈啊。” “狡诈？”灵王冷笑了一声，“渗透失败，朕不怪你，可司礼营何其重要之机构，也绝不能出现敌国细作吧！” “这，陛下何出此言。”慕容红叶有些慌了。 灵王微怒道：“数次军情泄露，你司礼营也该自查了！如孟浪集，秦军如何得知我军部署！这件事不查清楚，你这个司礼营统领，也当到头了！” “是，是，请陛下放心，臣，三日之内，一定给陛下满意的答复。”慕容红叶连忙脑门触地。 “下去吧！”灵王一挥手。 “是，微臣告退。”慕容红叶恭敬施礼，脑门早已见汗。 等他离开后，程平走了出来，说道：“慕容红叶的能力还是有的，相信秦国细作也潜伏不了多久，只是现在，臣有些担心刘宏将军啊。” 灵王微微摇了摇头：“秦王已大军压境，如按计划，刘宏理应在蔡州发动了攻袭，可事到如今，还不曾有任何消息，恐怕危矣啊......” 且说慕容红叶，离开这里后，脸色别提有多阴沉了，本就阴鸷的他，看起来也更加可怕了。 一路行往司礼营临时官邸，他也当即召集了几名心腹手下，向其安排了一系列任务。 同时，叫住了负责监视陈敬的头目，冷声问道：“这几日，陈敬可有异常？” “回大人，卑职与陈敬，行事的时候一直在一起，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举动。”头目如实道。 “恩......”慕容红摆了摆手：“你也下去吧。” 他这次交代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以孟浪集为源头。 司礼营虽然特殊，但灵军议兵，制定军事计划，他们是没资格参加的，细作想搞清己方部署，那就只能行走各营，到处打探。如此一来，必有痕迹。 果然，至下午时分，已有消息传回，称小旗官韩风，前几天曾擅离职守，消失不见，更有去过孟浪集。 这已经是一条很明显的线索了，慕容红叶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令人将韩风押来，同时，又令一队人去搜查韩风的住处。 半个时辰后。 “干什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被押来的路上，韩风还在不住叫嚷着。 直到见到慕容红叶，他才停止了挣扎，连忙说着：“大人，卑职正在整理情报，可这些家伙却如此无礼，耽误正事，大人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行了。”慕容红叶打断了他，冷冷说道：“韩风，事到如今，本官劝你如实招来，以免皮肉之苦。” “这，这，卑职不知大人何意啊。”韩风满脸冤枉。 “还敢嘴硬！”慕容红叶脸色越发阴沉：“本官问你！前几日，你何故擅离职守，消失了整整四个时辰，后来，又何故出现在孟浪集！” “这。”韩风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卑职并非擅离职守，而是，而是酒醉，睡过头了，去孟浪集，也是......也是为了收集秦军情报，想为大人分忧啊。” “如此狡辩，欺本官无知吗！”慕容红叶大怒：“孟浪集，乃我军重地，本官何曾让你去过那里！” 韩风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刚要继续辩解，可外面却传来一声急报。 “报~~~~” 随着话声，一名司礼营人员快跑入内，插手施礼道：“禀大人，这是在韩风家中搜到的。” 说着话，他也恭敬呈上了一指羽毛。 有人接过，递给了慕容红叶。 后者拿起，稍稍打量，冷笑出声：“猎鹰的羽毛，韩风，你是秦国军机营的吧？” 第1298章 陈敬 第1298章陈敬 作为灵国司礼营统领，慕容红叶怎么可能不知道秦军是用猎鹰传递情报。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韩风，负责扣押他的两名人员也不再让他站着，而是将其按跪于地。 后者拼命挣扎，同时慌乱叫道：“这不是卑职的！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即便如此，可你去过孟浪集之后，此地军情便被秦军获知，又作何解释！”慕容红叶冷冷看着他。 “卑职冤枉！卑职冤枉！大人明鉴啊！”韩风还在大叫着。 他根本解释不清去孟浪集的原因，慕容红叶哪会信他，心中已认定了他就是细作，冷冷说道：“韩风，没想到你竟能在本官的眼皮底下潜伏如此之久，很好，你应该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希望到时候伱还能嘴硬。” 司礼营的手段，血腥又恐怖，非常人所能承受。一想到这里，韩风挣扎的也更加剧烈了：“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 慕容红叶勾了勾嘴角，直接一摆手。 手下会意，押着韩风就走。 直到其叫声渐渐远去，慕容红叶这才回身，扫了眼在场众人。 大厅里站着的，都是司礼营大小头目，包括陈敬在内。 此时的他，内心是掀起了波涛的，只是面未改色罢了。 因为韩风，他是认识的。 这个认识，不是进入司礼营后，而是小时候就是玩伴。 两人都是雪族的青年精锐，只是装作陌生人罢了。 当年，由林初负责，渗透灵国机密，派出去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百，很多人都死了，活下来的大多也都在无关紧要的部门，唯独韩风和陈敬进入了司礼营。 当然，能进灵国司礼营，这跟两人的能力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陈敬本以为，这次绝密情报送出去后，自己极有可能会暴露，为了主力战场的胜利，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韩风。 他不知道的是，韩风的单线，一直都只跟林初联络，其在司礼营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陈敬。 这便是林初的紧急措施，丢车保帅，以牺牲二级，确保一级。 这时候，有头目说了一句：“没想到，司礼营竟然会有秦军细作，这太可怕了.....” “是啊，好在大人发现的早啊......”另有人道。 慕容红叶则是看向了陈敬，状似随意：“陈敬啊，此事你怎么看。” 陈敬还处于思考中，闻言回过神来，当即就道：“卑职也没有想到，军情泄露竟会出自我司礼营，这韩风，平常兢兢业业，说话做事，也是面面俱到，说他是奸细，令人不敢相信啊......” 说着话，他还微微摇了摇头。 “他就是太面面俱到了！”慕容红叶冷笑了一声，又问：“以你之见，韩风还有同党吗？” “这......卑职不敢断言。”陈敬道。 “以本官来看，此人不过一小旗官，就算窃得军情，也会有诸多困难，因此，其恐有同党策应，或者说，他还有上线。”慕容红叶盯着陈敬道。 “大人推断在理。”陈敬不慌不忙。 另有人道：“可是大人，这话说回来，司礼营乃特殊机构，人员选拔，尤为慎重，这个韩风，恐怕已经耗尽了秦国心力，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吧。” “身份宗卷，就不能作假吗？”慕容红叶看了那头目一眼。 “这......”头目咽了口唾沫，也不敢说话了。 陈敬则是心中一震，他在灵国的身份当然是假的，宗卷为渔民之家，老父仍在。 不知道这些，是否会暴露，经此事之后，司礼营绝对会大查特查。 他心思百转，脸色如故。 而慕容红叶在说完这些后，又看向了陈敬，交代道：“韩风一事，就由你亲自审理，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撬开其嘴巴，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同党！” “诺！”陈敬抱拳领命。 当天晚上，瑞州一处地牢内。 韩风身上的司礼营官服早已被扒去，穿着麻裤，光着上身，被呈大字型绑在型架上。 他赤膊的身上，已经有了几十道血痕，夹杂着汗水，触目惊心。正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似乎昏迷了过去。 不多时，陈敬和慕容红叶走了进来。 “大人。”狱卒纷纷施礼。 “恩。”后者应了一声：“怎么样了。” “酷刑之后，暂时昏迷了。” “弄醒他。” 慕容红叶对话简单，狱卒得令，立即两瓢冷水泼在了韩风脸上。 后者痛苦呻吟了一声，有了动静。 看到这一幕，陈敬心都揪成了一团，下意识的牙齿紧咬，狠狠握了握拳。 要知道，那是他儿时的玩伴，如今，就在他面前受刑，更要受到他的亲自审问，还不能让别人发觉异常，何其折磨人心。 可是没有办法，军情谍报的残酷程度就是如此，为了大局，必要时，非牺牲不可。 它不像正面战场，血战拼杀，在这里，不仅要如履薄冰，需要极高的智商，更需处事冷静，思维清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刑具送来，慕容红叶直接朝陈敬扬头示意了一下。 陈敬没有办法，只能迈步上前，拿起刑具，走到了韩风身前，一把揪住了其头发，将其脑袋扬起：“说！你的同党是谁！我军之中，是否还有其他细作！” “哈哈哈哈——”韩风大笑，接着狠狠一口痰：“呸！尔等灵贼，已到覆灭之时，末日不远了！” “快说！说出来，免受皮肉之苦！否则，这里将是你的噩梦！” 陈敬冷喝，慕容红叶就在后面看着，他背对着其，迫不得已，只能下手用刑，可双眼，已微微发红，隐有泪花闪动。 “啊————”凄厉的惨嚎声从韩风口中发出，受刑之下，双眼看着陈敬，嘴唇开始微微颤抖蠕动。 这是军机营的密语，他在传递着信息： “你...不能...哭...” “还不从实招来！”陈敬大吼，眼眶更红了。 “不要忘了......我们昔日的誓言......一定要活下去......” “大...秦...万...年...” 韩风传递完信息，目光上抬，最后深深看了陈敬一眼，咧嘴一笑，接着凄厉大吼道：“灵贼！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第1299章 兄弟 眼睁睁看着同伴受刑，陈敬浑身似乎都在轻微缠斗着。 可他没有办法，昔日儿时的玩伴为了保护他这个最高机密，已经选择了赴死，他不能再有任何破绽，否则，两人都会死，等于白白牺牲。 酷刑不知道进行了多久，韩风已经再次昏迷了过去。 陈敬微红的双眼业已恢复，他强忍着内心的痛楚，拿着刑具的右手颤抖着，暗暗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这才转过身：“这家伙的骨头很硬，不肯透露任何消息，酷刑之下，已经昏迷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刚刚用刑，慕容红叶全程都看在眼里，对陈敬的疑虑已经打消了不少，闻言冷笑了一声：“哼，骨头很硬？在司礼营手里，就没有硬骨头！” 说着话，他也再次朝狱卒示意：“弄醒！继续审！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巴！” “诺！”狱卒会意，刚提来冷水，却被陈敬拦住了：“且慢。” 他面向慕容红叶，正色说道：“大人，疑犯今日酷刑不止，已昏迷了两次，若再这么下去，恐有性命之忧，一旦人死了，可就什么线索都没了。以卑职愚见，不如缓一缓，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提议是非常合理的，慕容红叶稍加考虑，便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他可不能死，那就暂缓用刑，叫医官过来，先保住他的性命，明日再审。” “大人英明。”陈敬拱手弯腰。 审问暂时停止，对陈敬今天的表现，慕容红叶似乎很满意，两人边往外走，他边说道：“陈敬啊，你说这秦军，都不怕死吗？韩风只要肯开口，我们保他荣华富贵，可他却硬是抗了两次昏迷，却始终不肯开口，令人费解啊。” 陈敬道：“这个......卑职也不明白，不过听说，当初秦地苦寒，塞北风雪，秦军食草而战，才大败西戎，可见其虎狼啊。” “恩，秦军确实不好对付啊。”慕容红叶点了点头，又话锋一转：“对了，最近我军历蔡州之败，多人心惶惶，你们身处司礼营，不会也有此忧虑吧。” 陈敬脸色一正：“大人何出此言，从卑职进入司礼营的那一刻起，就已下定了决心，至死为国效命！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说得好！”慕容红叶大悦，道：“陈敬啊，你放心，就算我大灵此次战败，也还有东部辽阔的疆域，加之数不清的金银，随时都能东山再起！只要你好好干，本官是不会亏待你的。” “是！多谢大人栽培！”陈敬表现出一副极为兴奋的模样。 对此，慕容红叶相当满意，不由再次点了点头，“走吧，你不是爱点酒吗，陪本官喝上两杯，这几天里，只要能撬开韩风的嘴巴，便是一个大功劳。” “请大人放心，卑职定会全力以赴，想尽一切办法。”陈敬恭敬说着，亦连忙伸手：“大人请。” 当天晚饭，陈敬是和慕容红叶在一起的，至晚间，后者醉酒休息，他也独自一人去了趟地牢。 他是负责审问韩风的，见到他，几名狱卒也立即拱手弯腰。 “怎么样了？疑犯可曾苏醒。”陈敬似乎喝了不少酒，说话的同时，还打了个酒嗝。 一名狱卒回到：“大人放心，已无性命之忧。” “恩。”陈敬点了点头，“尔等应当明白，这个人可不能死。” 说完，亦随意摆了摆手：“事关机密，你们且退下，我要单独审问。” “是。”众狱卒齐齐施礼。 很快，地牢中就只剩下陈敬和绑在刑架上的韩风，他醉酒的状态也立即消失不见，随后左右看了看，快步上前，低声喊道：“韩兄，韩兄......” 他语气满是焦急关切，此时卸下伪装，看着儿时玩伴如此模样，更是眼眶一红，眼泪滴滴掉落。 听出他的声音，韩风先是痛苦呻吟了一声，接着缓缓抬头，咧嘴一笑：“陈兄，你来了......” “韩兄......”陈敬看着他受刑的伤痕和满身血迹，颤抖着声音道：“这，这都是我下的手啊......” “不，你必须这么做，否则，慕容红叶会怀疑你的。”韩风强撑着说道：“他让你亲自审问，就是在试探你，你不能有任何破绽，否则，我等努力，尽皆白费。” “可这，可这。”陈敬已泣不成声。 “哭什么。”韩风强笑了笑：“我记得，从小到大，你从来不掉眼泪，就算被我抢了弹弓......” “兄弟，别说了，我马上带你走，我们一起想办法杀出去！”陈敬狠狠一抹眼泪，说着话，就要去打开铁链。 “住手！”韩风止住了他，急道：“你想大家都白白牺牲吗！” “可是，可是。”陈敬心乱如麻。 韩风道：“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为了大秦，我甘愿如此。可你，不能违抗命令，更不能因一时冲动，而误了大局。” “活下去，我们在灵国的军情，靠你了......” 说完这些之后，韩风因伤势原因，歇了几口气，这才又道：“司礼营的手段，你我都知道，再这样下去，我担心自己会坚持不住，你也会露出破绽。明天，帮我。” “什么？”陈敬先是一愣，接着反应了过来，这个帮忙，是帮他死。 不由颤声说道：“韩兄，我们已大军压境，瑞州早晚必破，届时，大王一定会营救你的。” “可我，已经等不到那天了。”韩风又咧嘴笑了笑，“希望雪族的兄弟们，能看到大王统一天下，定盛世太平，那个时候，山河归一，民众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他眼里充满了向往神色。 陈敬深深闭上了眼，右拳狠握，泪流满面。 半个时辰后。 陈敬已经恢复了微醉的状态，出得地牢，还在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小子的嘴可真硬，你们，照顾好他，让他好生休息一晚，千万不能死了，明日，我和慕容大人会再来审问。” “是，请大人放心。”外面的狱卒连忙应声。 第1300章 惨死 翌日。 慕容红叶再到地牢，从其态度，可以看出对此事的重视。 在他的命令下，狱卒正在对韩风用刑。 凄厉惨叫充斥着整个地牢，每一次用刑，对肉体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非常人所能忍受。 血迹斑驳下，韩风的脸色早已变得苍白，冷汗更是布满了整个脸颊，嘴唇哆嗦，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着。 可他却始终一字不说。 片刻后，连狱卒都有些累了，下意识停手道：“大人，这家伙骨头太硬了。” “哼，那就换一种刑具。”慕容红叶冷笑。 “是。”狱卒应了一声，刚取来刑具，可慕容红叶却突然大叫道：“不好！他要咬舌自尽！快！拦住他！” 他神色紧张，两边狱卒闻言，当即放下东西，冲步上前，有人开始捏着韩风的下巴，有人在用力撬着他的嘴巴。 韩风死咬不放，两腮暴起，瞪大着双目，可他一人之力终究比不过众人，很快就被制止，鲜血淋漓中，他又咧嘴笑了，凄惨又视死如归。 如此情况，陈敬就算再不露破绽，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闭眼偏头。 好在，慕容红叶心思全在韩风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而是紧张前走，质问狱卒：“如何？” “没能成功，不过伤势很严重，随时会死。”狱卒回到。 “快！快去叫医官！”慕容红叶哪会让韩风就这么死了。 “是！”一名狱卒领命，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医官就带着药箱匆匆而来，只简单察看后，便道：“此人伤势过重，又失血过多，加之咬舌，已生命垂危。” “可还有救？”慕容红叶紧张追问。 医官道：“好在阻止及时，在下尽力吧。”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慕容红叶长出了口气。 医官则是边放下药箱，边说道：“咬舌自尽，听起来简单，可此事，绝不是常人所能承受，非大毅力不可，亦当抱有必死之心，否则，断无勇气。慕容大人，恕在下多言，此人既敢咬舌，可见心坚，若以普通刑罚，恐怕绝不可能撬开他的嘴。” “哦？你有何建议？”慕容红叶挑了挑眉。 “这个，或可用毒物一试。”医官道：“不过现在，他的伤势太严重了，还是续命要紧，还请大人将其放下来，躺于床榻治疗，否则，在下难以施手啊。” “恩。”慕容红叶点了点头，现在的韩风看起来已经不行了，他也没有多想，便朝狱卒吩咐道：“将他放下来，抬到偏处。” “是。”狱卒得令，由两人上前，一左一右，解开了铁链。 韩风身子一软，两狱卒顺势将其架住，抬脚就准备走。 可就在这时，本已奄奄一息的韩风却猛然抬头，一口咬住了右侧狱卒的耳朵，杀猪般的惨嚎声中，将其右耳硬生生撕掉。 狱卒惨叫，本能松开韩风，只顾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耳朵，就此机会，韩风也一把抽出了他腰间的战刀，狠狠一刀，直接砍翻了另一名狱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等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韩风已大吼了一声，披头散发、血迹斑斑下，凄厉如鬼，猛朝慕容红叶扑了过来。 “啊！？”陈敬装作大惊，满脸惊恐，一屁股跌坐于地，连滚带爬。 慕容红叶则是一把揪过了医官，拿其当挡箭牌，一脚踹前。 尖叫声中，医官猝不及防，跌扑上前，正中刀口，直接被捅了个透心凉。 韩风强撑着用力，抽出带血战刀，还欲上前拼命，可随着医官尸体的耽搁，在慕容红叶大喝下，十几名司礼营人员已冲入了地牢，个个战刀出鞘，将韩风包围了起来。 后者身受太多酷刑，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此时完全是靠一口气撑着，他心里明白，已经没有机会了，只左右看了看围堵上来的人，便干脆利落的将战刀一架脖颈，毫不犹豫，狠狠一拉。 “快拦住他！” 慕容红叶瞪大着双目，指手大叫。 可已经晚了，鲜血溅洒中，韩风尸体摔倒，战刀掉落在地。 哎呀！慕容红叶惊叫出声，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此重要的秦军细作，却在眼皮底下硬生生自尽了！ 他懊悔不已，侧头一看陈敬，后者竟吓得瘫坐于地，这更让他有了一股无名怒火，厉声喝道：“陈敬！你在干什么！” “啊！？”陈敬像是刚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卑职......卑职刚才惊吓过度，未......未能及时保护大人，大人恕罪。” “都是废物！”慕容红叶虽是大怒，可却越发打消了对陈敬的疑虑，因为这样胆小如鼠的人，怎么可能做得了秦军细作。 陈敬的脸上，似乎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可其内心里，是痛苦的，是悲痛万分的。 他装作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大人，这，现在如何是好啊。” 慕容红叶没再理他，而是深吸了口气，朝还捂着耳朵的狱卒没好气道：“先把他送下去医治！将韩风的尸体扔到乱葬岗！” “诺！”手下得令，有人上前扶着狱卒走了，另有人抬起韩风的尸体。 敌细作自尽，未能挖出更大的线索，这让慕容红叶的心情变得极为不好，瞪了陈敬一眼后，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瑞州府书房。 慕容红叶跪在下面，汇报着细作清查一事。 灵王坐于书案后，正在整理竹简，头也没抬的问道：“都查清楚了？” “是的陛下。”慕容红叶道：“敌军细作，系小旗官韩风，证据确凿，今已被正法。” “怎么把人弄死了？”灵王手上一顿，微微皱眉：“难道他身上就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吗？” 慕容红叶道：“陛下明鉴，微臣也曾想过以此为点，能否挖出更多的线索，奈何韩风此人，承受不住酷刑，死在了狱中，不过微臣已令人将其尸体扔到了乱葬岗，若真有其他细作，得知此事，定会偷偷为其收尸。” 灵王缓缓点了点头：“恩，这个想法不错，盯紧点。当然，没有最好。”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第1301章 战役始 “起来吧，把这件事处理好后，过几天，随朕回都。” 灵王边说，边展开一卷竹简，提起毛笔开始写起了什么。 “啊？”慕容红叶则是吃了一惊，回过神后，连忙凑到了书案边，讨好的为灵王磨起了砚，同时小心翼翼道：“陛下啊，这前线战事吃紧，何故回都啊，有您在，将士们也更有士气啊。” “不是朕想回都，而是丞相已有数道书信传来，国内政局出现了一些问题，亦需司礼营回去处理。”灵王依旧在写着东西，头也没抬：“前线有黄老将军在就可以了，秦军细作一事处理完后，你留下部分精锐在军中，其他的人，都随朕回都。” “是，臣下去之后，立即安排。” 说着话，慕容红叶也弄好了墨汁，刚好灵王要蘸毛笔，他亦连忙双手捧起，恭敬递上。 夜晚。 明月当空。 陈敬斜靠在一颗大树上，手中拿着酒坛，正在独饮。 “兄弟，不是为兄不替你收尸，此必为灵贼之阴谋，为兄没有办法，盼你千万勿怪啊......” 他每喝一口，都会往地上洒一些。 能打入司礼营内部，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恐怕早就死了。 他的心是悲痛的，明知道韩风的尸体在哪里，可却不能将其埋葬，不能让其入土为安。 又一口烈酒，他也抬头看向了远处。 城门方向，有火光冒起，隐约可以听见阵阵的轰隆，那是油坛爆裂之声。 “兄弟放心，我们的军队就快打进瑞州了，到时候，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到你，让你入土为安......” 说着，他也再次往地上抛了一些烈酒。 瑞州城防。 秦军确实正在攻城，亦为苏毅的第一道主攻命令，定于今夜强攻，至明日正午，以试探瑞州虚实。 一架架的云梯早已被架在了城墙各处，上面是数不清的秦军士卒。 一个个油坛从秦军头顶飞过，还在接二连三的轰击城防各处，爆裂出一团团的火光，夹杂着‘火人’凄厉的惨嚎。 城门附近，人头攒动，喊杀四起。 双方乱箭，更是来回劲射。 礌石滚木，亦不断砸下，不知有多少人暴血而亡。 城楼中间位置，黄祖一身将帅盔甲，后披披风，正在观察整个战局。 他的身边还有一名偏将保护，忍不住说道：“黄帅，此地多有乱箭流矢，小心为上啊。” 久经沙场的黄祖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喃喃自语道：“苏毅用兵，果真奇怪，于兵法而言，这第一次强攻，至关重要，他为什么要选择夜晚呢......” 其实，这完全是他想多了，苏毅制定夜攻的部署并无其他含义，只是认为发动瑞州战役的时机到了，仅此而已。 大战两个时辰后。 秦军前线。 苏毅正在摆弄着沙盘上的小旗。 不多时，一名将领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苏帅，徐荣部已强攻瑞州三个时辰，敌军防线坚固，未有震动。” “恩。”苏毅预料之中，依旧手拿小旗，插在沙盘某处，想想不对，又拔了起来，边琢磨，边头也没抬道：“传本帅军令，一个时辰后，换宁战部，继续对瑞州展开强攻。” “诺！”将领抱拳而去。 一名优秀的统帅，是不可能到前线去拼杀的，当坐镇指挥，纵观全局。 这场夜攻瑞州的战斗，打的还是非常激烈的，尤其对灵军来说，全军上下，可谓都绷紧了神经。 至第二天中午，根据战事部署，秦军开始鸣金收兵。 从城头看去，城关外的大平原上，数不清的黑甲红缨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城墙各处，洒满了双方将士的热血，染红了砖石，墙根下，乱石散落，雕翎斜插，触目惊心。 黄祖一夜都没有休息，面对苏毅，他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直到己方后勤上来抬走尸体和伤员，他才幽幽说道：“苏毅选择夜攻，必有其用意，以其诡诈的用兵习惯，退兵之后，多半还会再攻。即传令各部，迅速换防，不得有任何松懈！” “诺！”偏将抱拳领命。 半个时辰后，秦军前线指挥处。 负责攻城的各部将领已经都回来了，正在向苏毅做着汇报。 徐荣道：“苏帅，以末将之见，既然发动了瑞州战役，我军理当一鼓作气，展开日夜强攻，不给灵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是啊苏帅，一夜鏖战，我军攻势已经展开，此时收兵，不合乎兵法啊。”宁战跟着道。 苏毅看了两人一眼，声音平缓道：“于本帅而言，兵法永远都是死的，读也好，记也罢，都得看你怎么去用它。” 说着又道：“黄祖持重，谨慎擅守，在他的防线布置下，日夜强攻，没有太大意义。而现在，灵军在孟浪集的军事部署已被我军摧毁，他们就只能龟缩于瑞州，我们要的，就是灵军不能制定任何战术。” “同理，什么时候攻城，是强攻还是佯攻，夜袭还是稳扎稳打，都不能让灵军左右，而是完全由我们说了算。” 苏毅在战场上，不管兵力优劣，从来都是先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己方手中，这样，才能有战术的发挥。 众将似懂非懂，下意识与左右对视了一眼。 苏毅环视一周，又道：“毙敌一千，自损八百，非良将所为。现在灵军只剩瑞州回旋之地，必是严防死守，因而，我军目前要做的，不仅仅是要给黄祖压力，更要寻找一定的战机。” “那......苏帅的意思是，是否继续攻打瑞州。”有将领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要打。”苏毅道：“但这两天不打，让灵军自己紧张去，等他们的紧张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再打。” 说完，他也直接摆了摆手：“激战一夜，诸将都下去休息吧，由卫庆负责大军防务。” “诺。”众将齐齐施礼。 秦军闪袭孟浪集，摧毁了灵军的骑兵部署，在整个战场上，意义重大，也确立了苏毅发动瑞州战役的时机，这个军事情报的功劳，可以说是抵得上数万大军的。 第1302章 内忧 又过几日，灵王带上程平和部分司礼营人员开始返回都城。 这个时候瑞州战役刚刚打响，身为君主，他突然离开前线，对灵军的士气是有一定打击的，可灵王没有办法，军事从来都与政治挂钩，若国内不稳，将会再起内忧，瑞州前线也会不战自败。 回都这件事，是经过程平等重臣共同商议的，并非灵王一人之决定，临走之前，他自然也把前线指挥权交给了黄祖。 瑞州为灵军最后的防线，兵力至关重要，因此灵王走时，并未带任何兵卒，一行人全部骑着快马。 路上，他还忍不住问了慕容红叶一句：“细作的事，如何了？” “微臣令人日夜暗中盯梢，可这几日来，乱葬岗并没有出现任何人，韩风依旧曝尸荒野。”慕容红叶道。 “恩。”灵王点了点头，不再就此多问：“抓紧时间赶路吧。” “是。” 瑞州之后，一马平川，皆是平坦大道，且离灵都已经很近了，快马之下，不到两三日，灵王就赶回了灵州。 此时的灵州，已经非常混乱了，这个混乱不仅是战争疑云笼罩带来的民众恐慌，亦有数不清的富户在清理着产业，准备举家避难，更有不少达官贵人，在奔相走访、寻求后路。 灵国近百万大军已经战败了，如今退守瑞州，岌岌可危，此地一破，就是灭顶之灾，但凡有权有势的，就没有不担心的，他们的心态更是可想而知。 集市之上，商业更是混乱不堪，因战争持久的缘故，灵国粮草不济，该强征的早就强征了，剩下为数不多的粮食，也被抬出了天价，有时候，今天斗米是一银，明天说不定就是十银，其他物价，同样起伏不定，造成了整个灵州的恐慌。 灵王一回来就是这么一个烂摊子，他也当即在王宫书房召见了灵相，将其狠狠训斥了一顿。 灵相已经很老了，近七十岁的年纪，胡须花白，眼角有浓浓的皱纹，被训之下，颤声说道：“陛下息怒，非老臣不管，实乃力不从心啊。” “灵州各官府是干什么吃的！”灵王怒道：“朕回都之时，竟见满街混乱！物价起伏不定，商人借此逐利，百姓聚众闹事，府衙官兵不知道镇压吗！” 灵相语气悲凉道：“陛下明鉴，我国正规军，全部被送往了前线，如此局面，地方官兵人手不够，一方面要平衡物价，一方面要防止暴乱，一方面还要协助粮草征兵等事，要处理的问题太多了，根本就不够用啊......” 他说的没错，国内已经没有军队协助了，要办一些事，是非常困难的，灵王听后，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斩钉截铁道：“那就出动王宫禁军！以最快的速度，稳定灵州局势！” “这，是。”灵相只能应了一声。 灵王又道：“此事先不说，老丞相，朕且问你，让你督办的粮草和新征兵员呢，为何迟迟不见。” “这，这。”灵相老脸满是为难之色，犹犹豫豫道：“陛下有所不知，大战两年以来，我国早已抽空了各地粮仓，更有过数次强征，实在是筹不到了，有些地方的百姓，甚者已经拔草为食，大量流民逃荒，混乱四起啊。” 灵国能将粮草打空，这是灵王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听着老丞相的话，他深深闭了闭眼：“那新征的兵员呢。” 灵相道：“陛下当知，就算征募新兵，我国也无供养大军之粮草，何况新募之兵，未经训练，实与百姓无异，再者，募兵令后，多地青壮逃亡，更有地方兴起了自断手骨的风潮，用以逃避兵役......” “岂有此理！”灵相话未说完，灵王已再忍不住，厉声打断道：“难道我大灵百年基业，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老灵相吓得身子一低，暗咽了口唾沫。 灵王只感觉自己胸中有一团闷火，可又不知如何发泄，他早已站起了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片刻后，停身看向灵相道：“除了这些之外，朝中大臣，都有何动静。” “这......”灵相偷偷看了眼灵王的脸色，没敢轻易开口。 可想而知，灵国如此局势，有些官员肯定是不安分的。 这根本就不用秦国方面策反，有些人为了活命，有些人为了所谓的退路，或多或少，都会与秦国有联系。 牵扯士族之事，灵相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见他没敢回答，灵王语气变冷道：“老相国乃三朝元老，说话行事面面俱到，平常不愿得罪人也就罢了，可值此国家危亡之时，卿当明白！” 这句话一说出来，灵相再不敢犹豫，连忙一低身道：“是，是，对朝中大臣是否有异常之事，老臣所知不多，只知太中大夫霍琏常与右议郎、都内令等人聚在一起，不事朝事，而久于密商，至于具体情况，老臣也不甚了解。” 灵王越听，脸色越发阴沉。 他沉默不语，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道：“行了，相国先下去吧，稍后，朕会抽调部分王宫禁军，着相府听令，尽快平息灵州动乱。” “是，微臣告退。”灵相深施了一礼。 等其走后，灵王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程平，直接说道：“叫慕容红叶过来。” 听到这话，程平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动了动嘴角，壮着胆子道：“陛下，以臣之见，现在并不是处理官员问题的时候，一旦如此，牵扯到士族门阀，形势将更加复杂，不如先稳定灵州局势，再作定论。” “你刚才也听到了，霍琏等人，不思国难，趁着朕不在都城，竟敢聚会密谋，他们想干什么！想纠集士族，与秦王里应外合吗！”灵王冷喝。 程平道：“那陛下现在明着抓捕问罪，不是逼迫那些人吗，臣还是那句话，不如稳定灵州后，再着司礼营秘密控制。” 灵王深吸了一口气，思虑片刻后，恨恨道：“既如此，就依你之言吧，可恨奸贼佞臣！” 第1303章 败亡前夕 在这天下之争的最后阶段，士族阶级是会明里暗里选择站队的，因为这关乎着自己百年家族的兴衰。 或去信秦王，以作讨好，为留一条后路。 或有贞良之节，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灵国官员的问题，可不仅仅只有霍琏几个人，也不是灵王一句话就能马上解决的，因为士族门阀根深蒂固，不但是灵国政治体系的构成，更是多有门客。 就像灵王当初承继王位，也得得到士族的支持，否则，他这个王位就坐不稳。 迫于种种情况，灵王只能暂时隐忍，采纳了程平的建议，先控制灵州局势，以司礼营秘密监视霍琏等人。 在其命令下，直接从一万王宫禁军中抽调了五千人，分成几十个批队，开始跑步上街，平息动乱。 同时，诏令现有各郡，将招募到的郡兵运往前线，其粮草军械，皆由各郡自行承担。 灵国大战之后募兵的命令是早就下了的，其疆域辽阔，人口基数不小，各郡强征之下，虽然有不少青壮在逃避兵役，但时至今日，还是募到了一些兵勇的。 灵国现在还有十来郡，各郡强征兵勇多在一万左右，加起来也就是十多万。 不过这些人都是青壮平民，说白了，就是老百姓，不仅没有上过战场，更是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甚至有人都不知道兵器怎么用，更别提战马硬弓和战场的配合了。 更重要的是，各郡的粮草已经被抽调过了，现在又要自给自足，这种条件下，招募之青壮连武装都成了问题，想要扭转战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也是灵相并不看好的原因。 另外就是，诏令下达之后，虽有郡守遵从，可同样的，有些人根本不为所动。 就比如说东安郡守施文辉，他现在募集的兵勇在一万多，基本都是布甲长矛，也算得上一股武装力量。 若在以前，就是给施文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违抗灵王的命令，可今时不同往日，灵国局势骤变，已在崩溃边缘，朝中大臣有小心思，地方郡守同样如此。 本来，他是打算将这一万多兵勇送至前线的，不过幕僚却拦住了他，说道：“现在秦军已兵临瑞州，以虎狼之师，此地必不能久守，而瑞州一破，灵国全境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现在大人将这些青壮送去前线，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更是白白送掉他们的性命啊。” “这......”施文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灵王命令已至，他满是纠结道：“可本官若不将招募之郡兵运往前线，陛下定然震怒，也会被朝廷问罪啊。” “那大人就回复陛下，就说粮草紧缺，等筹备完之后，会马上运兵。”幕僚道。 “这......可行？”施文辉还是有点担忧。 结果幕僚微微一笑：“大人多虑了，国内局势至此，已无任何回旋余地，就算大人不发兵，我估计，陛下也拿你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此战一结束，东安郡兵，就是大人投靠的资本啊，一旦没了这些，秦王又如何在意大人这个东安郡守呢？” 听完他的话，施文辉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啊......” 数日后，消息传回灵都，东安自拥郡兵，不发前线，其郡守上表之言，明显就是敷衍搪塞，灵王阅罢，勃然大怒，一个小小的郡守，何曾敢挑战他的王威，可是现在，怒火之后，他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因为东安已经有了一万多郡兵，想办施文辉，那就得派兵镇压，可灵国正规军都在前线。 一切都被幕僚说中了，灵王愤恨之后，无奈只能是给施文辉又写了一封信，加以催促。 而随着东安郡的按兵不动，其他郡守也开始纷纷效仿，十郡之兵，也仅仅发出了三万多，灵国内忧外患已越发不可收拾。 其实这个时候，灵王是可以抽调东境驻军的，可再三犹豫后，他还是没有动。 与此同时，瑞州战场。 秦国在灵州是有不少细作的，或伪装成普通百姓，或伪装成小商贩，有了这些情报基础，加上陈敬的高级机密，另有一些士族的书信，萧远早已大致掌握了灵国的现有情况。 中军大帐中，众将齐聚，分列两边。 萧远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站在正上方的帅位前，先是说明了战局问题，接着道：“依照江仪的策略，我国在政治上对灵国的打击已经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现在灵国已内忧不断，灵王迫不得已，只能紧急回都处理，这对灵军来说，是一次士气的拉低，对我军来说，则是一次难得的战机，一次决胜瑞州的战机！” “大王说的没错。”上官文若道：“灵国国内动荡，灵王又在前线岌岌可危的时候突然离开，瑞州灵军必然议论四起，他们会想，灵王是不是抛弃了他们，逃命去了。此时，当再加一把火，以攻心为上，着重打击灵军士气，再猛攻破之。” “文若此言，甚合孤意。”萧远道：“立即传令苏毅，拟写书信，抛入城中，乱其军心，后而攻之。” “遵命。”上官文若施礼应了一声。 随后，王肃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灵国虽在灭亡边缘，但根据军情，灵王至今都不曾调动东境守军，那里可是有十万的正规部队啊。” 贾攸接过话头道：“灵王不动十万守军，其一，可能是民族问题，其二，则有后路之心。” 听到这话，萧远稍稍思虑，道：“说的没错，灵军若在瑞州战败，灵王是极有可能向东而退的，一旦让其进入东境，割据番疆的话，再想彻底剿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王所言甚是，这或许也是灵王选择此时回都的第二个原因。”江仪跟着道：“他不仅要平息动乱，稳定都城局势，亦有可能准备收拾‘家产’。灵国金银不计其数，如果都被带到了东境，加上那里的十万正规军，后果不堪设想啊......” 第1304章 决战瑞州 灵王是否有东逃之意，确实该有考虑，但瑞州尚未攻破，秦军这边是无法提前出兵拦截的。 萧远想了想后，说道：“传令唐越，瑞州破后，立即率骑兵，攻袭东安，再由东安北上，截断灵国东境之路。” 从地图上看，东安郡是在灵都的下方，是一个绕到灵都后方的必经之路。 此目标明确，几名谋士听完，也齐齐施了一礼，异口同声道：“大王英明。” 话正说到这里，负责粮草接收一事的将领也走了进来，抱拳弯腰道：“大王，此次粮草军械已点验完毕，柳长卿正于帐外求见。” “哦？快请他进来。” “诺！” 不多时，柳长卿入内，自然先是朝萧远跪地施礼。 “柳卿辛苦了，快快免礼。”萧远上前两步，笑呵呵的扶起了他。 “为国效命，臣职责所在，岂敢言苦。”柳长卿道。 “柳卿千里迢迢，督运粮草，实为不易，后勤之重，关乎我全军将士啊。”萧远笑容温和，此时议兵已经结束了，说话的同时，他也摆了摆手，示意众将退下。 人们会意，纷纷拱手弯腰，恭敬而退。 帐中很快只剩两人，萧远先是对柳长卿一阵嘘寒问暖，随后问道：“对了，本王听说，粮草在水路运输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是的大王。”提到这个，柳长卿便一脸正色：“臣来时，相国已有吩咐，令臣督运粮草后，顺道一查沿江官府，着重于漕运司。” “如此说来，护漕银有被贪墨之嫌。”萧远点明主题。 柳长卿道：“目前尚不能断定，需得侦办。” “恩......”萧远点了点头，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若此事属实，那这帮赃官，可就是至前线将士的性命于不顾！我秦国的江山，是三军将士沙场拼命，用热血换来的！容不得半点含糊！柳卿务必查清此事！” “臣遵命。”柳长卿道：“另外，为防沿江官府沆瀣一气，上下掩护，相国已请得王后娘娘手令，授予了臣一定的权利。” “恩，此事王后已在信中向本王说明。”萧远道：“你就拿着王后手令，从现在起，就是江南巡查使，提领江南一切政务要事，直到此案结束。” “臣，必定不辱使命！”柳长卿正色施礼。 萧远又道：“对了，你的随行安全，可有护卫保障。一些赃官丧心病狂，事情败露时，是很有可能铤而走险的。” “大王放心，王后娘娘已令青衣卫杨昭随行保护。”柳长卿道。 萧远不再有担心：“这就好，王后考虑周全，杨昭也来了吧？稍后，你让他过来一趟，本王另有事情交代。” “是。” 这边粮草军械运至大营，萧远再无任何后顾之忧，即令人将箭枝送往了前线。 次日，瑞州城外。 一架架的抛石机正在接连弹动，填装的并不是油坛石弹，而是一摞摞的竹简。 竹简被捆在了一起，在空中抛过一道道弧线，有的砸在了城防，有的越过城头，砸入城中街道，散落一地。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抛进瑞州的竹简至少超过了几千份，如此情况，对方就是想不知道都难，不仅是士兵拾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围看议论，城中的居民亦是如此。 很快，就有一名偏将手拿竹简，快步走到了黄祖身边，脸色难看道：“黄帅，这是秦军刚刚用抛石机投掷城中的书信。” 黄祖接过，展开一看，忍不住深深闭了闭眼，幽幽说道：“此信诛心，如刀如剑啊。实为秦军攻心之策。” 偏将道：“黄帅说的没错，苏毅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利用此信，动乱我军军心。” 信的内容，大致为灵王已经放弃瑞州了，逃回都城，正在清点财物，灵国各郡，更有多处谋反，瑞州只剩孤军，再反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灵国只有这十二万正规军了，独守瑞州，形势岌岌可危，本就人心惶惶，此信再一传开，情况可想而知。 魏广也在这里，黄祖身心疲惫中，下意识看向了他：“你怎么看？” 魏广道：“若秦军攻心势成，苏毅后而强攻，瑞州断不能守，因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严令各将，整顿士气，镇压流言之风。如此，方有可战之力。” “此信成千上万，眼下恐怕已经传至全军，乃至大街小巷，军心难以收拾啊。”黄祖满脸忧虑。 魏广道：“难以收拾也得收拾，另外，绝不能有逃兵的事情发生，否则就是‘瘟疫’！黄帅久经沙场，比在下更明白这个道理。” “好吧。”黄祖深感无力道：“擂鼓聚将，传令各部，大堂议事。” 灵军这边，在忙着整顿军心，与此同时，秦军前线大营。 帐中，众将早已齐聚，分列两边，苏毅则是位于正上方的帅位。 不多时，宁战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禀苏帅，大王令人送来的箭枝已抵达营中。” “有多少？” “整整四十万。” “好！”苏毅猛的站了起来，“这批军械，来得正是时候！战局至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是该发动最后的攻势了！” 说着话，他亦环视一周，振声说道：“传令各部！本帅要在校场训令！” “诺！”众将齐齐抱拳，已知最后的决战来临，全都一脸激动。 军令之下，集结的号角声很快传来，整个秦军大营中，到处都是步军跑动和甲胄摩擦声。 秦军训练有素，根本没用多久，已集结完毕。 偌大的校场上，站满了黑甲红缨，长戟林立，军容矫健。 苏毅一身将帅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迈步走上了将台。 面对着下方的秦军将士，他先是扫视了一周，接着震声说道： “尔等当知！此战，乃大王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 “亦为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灵贼势穷！已在灭亡之际！” “我大秦的锐士们！拿起你们的战刀！用敌人的鲜血，浸湿你们的战袍！” 震喝之下，所有的秦军将士也开始高举兵器，齐声呐喊： “必胜！” “必胜——” 第1305章 漫天 瑞州城外。 一架架的抛石机被士卒合力推出了战场。 紧接着，整齐的步军迈动声响起，大地都似乎开始震动。 目光所及，水平线处开始出现黑甲红缨。 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 直至城关外，有秦将大声喊喝： “停——” 轰！轰轰！ 震撼人心的声音，军队瞬间停止，横竖一条线。 旌旗飘扬下，兵甲漫天，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如此大军压境，城防上的灵军士卒们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紧了紧手中长戟，亦有小将颤声说道：“快！快去通知黄帅！” 此时的黄祖，正在召集众将商议对策，他想稳定军心，可苏毅哪会给他这个时间。 大厅中，他还在说着： “瑞州，乃我国最后的咽喉之地，绝不容失！” “苏毅虽诡计多端，但本帅相信，诸将若齐心协力，必能渡此难关！” “一旦守住了瑞州，列位都将是护国之功！” “诸将回营之后，要第一时间整顿军心，遏制混乱，切勿被流言左右！如果发现逃兵的情况，立斩不赦！”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环视了一周，又道：“身为将领，尔等当知，即便战死沙场，亦是我辈荣耀！” “谨遵军令！”众将齐齐抱拳。 这里就在前线指挥处，离城防非常近，因此，黄祖刚说到这里，示警已经传来，士卒慌慌张张跑入，跪地说道：“禀黄帅，秦军已兵临城下，正要强攻城关。” 听到这话，一些灵将难免小小骚动，黄祖则是深吸了口气，言简意赅道：“诸将各回其部，指挥作战！坚守防线！” “诺！” 人们纷纷抱拳，快步离去，黄祖亦是急忙赶往城头。 等他到的时候，秦军阵型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城头看去，方阵之间，大批大批的士卒正在快步跑进。 “秦军这是又要箭阵覆盖啊......” 黄祖忧虑满满的说了一句，身边魏广则是大声指挥着：“快！盾手！各部注意隐蔽！” 秦军现场。 到处都是哗啦啦的甲胄摩擦声，一个个的箭匣被放到了弓弩兵的身边，一张张的弩床也被士卒合力拉开，装上了巨大的破军弩。 整个秦军阵营，前面十几排全部都是强弓劲弩，后面则是长戟兵和刀兵，另有将领骑着战马，一直看着帅旗方向。 帅位处，苏毅站在战车边缘，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先是习惯性右手握拳，放于嘴下咳了咳，接着稍稍挥手。 随着他的手势，帅旗挥动。 负责前线指挥的卫庆立时面向了城关。 “箭阵准备——” 暴喝之下，整齐的甲胄声响起，所有弓手几乎齐齐拉开了硬弓，动作一致，斜指上方。 阳光下，黑甲红缨，铺天盖地，所有人似乎都停顿在了拉弓的动作，只有黑色旌旗在迎风飘扬。 现场寂静。 “放！！！” 一声令下，弓手齐齐松开了手指，劲弩则是齐齐扣动扳机。 嗡的一声！ 大范围的弓弦绷动，似乎撕裂了空气。 数不清的箭枝劲射而出，如同长条黑幕，从秦军头顶急掠而上。 密密麻麻的黑点遮蔽了天上的太阳，转瞬之间，已席卷而下。 扑扑扑扑！ 多少人被瞬间钉成了刺猬，多少人在惨嚎，又有多少人在抱头鼠窜。 灵军各部将领早已缩在了重盾后，眼前利箭不断击打盾面的声音让他们哪敢露头。 这仅仅是第一轮。 四十万箭枝的补充，让苏毅有了血洗瑞州的打算。 现场，卫庆骑着战马，已战剑出鞘，暴喝再起： “呔——” “风！” “风！” “大风——” 秦军将士，开始以战刀击打盾面，长戟齐举砸地，动作整齐划一。 每击打一次重盾，都会爆发一声震天的军号，箭阵亦紧跟着一轮。 源源不断的黑色箭枝，遮天蔽日。 长条黑幕，砸向城关，一次又一次。 城防各处，早已不能站人。 更有数不清的利箭越过城墙，射入了城中。 城内，平民百姓正在惊慌尖叫，四散而逃，一片狼藉。 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利箭击碎了民房瓦片，击穿了门窗，有些钉在木板上，箭尾还在一阵乱颤。 尖叫混乱下，亦有数不清的百姓被流矢射中，殒命当场。 “风！” “风！” “大风！” 肃杀之气还在弥漫。 又是长条黑幕骤起，密集黑点猛地砸向了瑞州。 城防上，早已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流成河。 即便是灵军盾手，在这种箭阵覆盖下，亦被射翻了一大片，每一轮，都有盾手哗啦啦倒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魏广和黄祖都躲在墙角，相对安全一些，听着城外震天的喊喝，看着一轮接一轮的箭阵，他暗暗咧嘴，忍不住说道：“黄老将军，照此下去，不用开打，瑞州已被摧毁啊......” “可我们有什么办法，秦军箭阵，独步天下，此距离，远非我军能比。”黄祖同样焦虑道：“苏毅这是要用上多少箭枝，血洗瑞州吗。” 话正说到这里，一根粗大的破军弩正中城楼建筑，惨嚎声中，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摧毁了城楼一角，石屑横飞。 瓦片飞洒中，魏广下意识缩了缩身，“黄老将军，秦军箭阵已然如此，这还只是攻城前的震慑，一旦苏毅下令强攻，如何是好啊。” “你在产生动摇之心吗。”黄祖语气略微不善。 魏广道：“黄老将军何出此言，我只是据实而论，瑞州一战，不仅是敌我兵力的悬殊，军心士气同样有着极大差别，照此下去，根本无坚守之可能。” “你！”黄祖刚要训斥，可秦军箭阵又来了，使他迫不得已只能又缩回了身子。 秦军箭阵，可不是什么软绵绵的，而是黑色箭幕，猛砸而来，每一根利箭，都带着劲射之力。 入目看去，整个城防通道上，到处都是乱箭，如同钢铁刺猬。 城中同样如此，箭阵覆盖范围内的民居被射的千疮百孔，门窗破碎，瓦片横飞，街道上，亦是尸体横成...... 第1306章 逃兵 “收——” 暴喝再次传来，令旗斜指。 秦军将士训练有素，齐齐长戟重盾砸地，连续不断的箭阵也终于停了下来。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瞬间恢复了宁静，黑甲漫天，旌旗飘动。 帅位处，苏毅又习惯性咳了咳，这才道：“牵马来。” “是！” 士卒连忙领命，等牵来战马，苏毅也下了战车，翻身而上，准备前往城下。 身边的徐荣见状，连忙讨好道：“苏帅，请准许末将护卫。” “也好。”苏毅随口应了一句，因为他本身是没什么武力的。 这时候的灵军，由于箭阵的停止，已有部分悄悄露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苏毅骑着战马，不紧不慢的来到城下，开门见山的扬声喊道：“黄老将军何在？” 此时黄祖正在指挥后勤抬下伤员，听出苏毅的声音，他也连忙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头盔，接着来到城头正中，探身说道：“本帅在此，不知苏毅将军有何指教。” “黄老将军。”苏毅的话干净利落：“今之瑞州，本帅必破矣！给你最后一次忠告，立即率部投降，打开城门，迎我秦军入内！再敢顽抗，死路一条！” “哈哈哈哈！”黄祖闻言，仰面而笑，笑声过后，厉声说道：“苏毅！你逆天伐灵，侵我国土，犯我疆界！我大灵将士自当保家卫国！况瑞州固若金汤，岂能被小贼所窃！本帅还是劝你哪来的回哪去，以免折戟沙场，饮恨九泉！” “本帅奉王诏，兴兵伐贼，除凶去暴，何为逆天！”苏毅道：“匹夫狂妄至极，岂不闻螳臂当车，实为自取灭亡！” 说到这里，苏毅亦声音一寒：“黄祖！此乃本帅最后的一次警告！你若执迷不悟，就是拉着全军将士和全城百姓陪葬！” “尔等不降，城破之后，屠尽瑞州！” “本帅言尽于此！” 话一说完，苏毅直接一拽缰绳，骑马离开了这里。 黄祖的脸色则是一变再变。 身边众灵将同样如此，面上多有担忧，心中七上八下，亦有人喉结滑动。 秦军箭阵不仅是起到了大范围杀伤的效果，更是对灵军产生了极大的威慑，无论将领还是士卒。 现在的灵军是心惊胆寒的，是有着绝对恐惧心理的。 一名偏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微颤道：“秦王萧远扫平列国，有一半的战役都是苏毅打的，列国数百万大军，被其斩首了不知几何，此人实乃屠夫，今日言称要屠尽瑞州，恐非虚言啊......” “你怕什么！？”上将殷典大怒，瞪目呵斥道：“瑞州有我军重兵把守，是他想屠就能屠的吗！” “这，这。”偏将再次咽了口唾沫，没敢还嘴，可其表情，任谁也能看出来内心的慌乱。 将领都如此，就更别说下面的士卒了，苏毅说要屠尽瑞州，是直接放的狠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个消息，城防上的士兵都知道了，想瞒是根本瞒不住的。 言说屠城，有时候，会激起全城反抗，可有时候，却是一种绝对的威慑。 用在此时的瑞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因为灵军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已经是军心大乱了，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两边的将领都沉默了起来，脸色难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祖则道：“好了，先将阵亡的将士和伤员都抬下去，本帅还是那句话，瑞州之重，绝不容失，无论秦军采取怎样的攻势，我们都必须拼死一战。” 众灵将互相看了看，接着只能是齐齐抱拳：“遵命。” 城外。 苏毅已经骑马离开了这里。 随着秦将的大喝，哗啦啦的甲胄声骤起，秦军将士亦齐齐掉头，阵型整齐，开始不紧不慢的撤退。 关外很快恢复了平静，只余还未消散的尘烟。 城防上活下来的灵军士卒们皆为之一松，长出了一口气，所有人握着长戟的手心里，几乎都渗满了汗水。 这种心理压力，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苏毅箭阵覆盖打击后，暂时收兵，并未着急，那是有计划部署的，威慑之后，挫败士气后再攻，是上上之策，因为接下来，灵军还会乱。 这一次绝对的打击后，果然，根本没用多久，苏毅要屠尽瑞州的消息已不胫而走，不仅是士卒提心吊胆，城内百姓更加如此。 秦军箭阵之恐怖，已是触目惊心，战争疑云笼罩，恐慌情绪蔓延，许多人开始收拾细软，拖家带口，向后方逃亡，军中亦是流言四起，动荡不安。 灵军众将在安排防务之余，只能是全力收拾军心，搞得疲惫不堪，可如今的局势，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稳住的，再者，不少将领自己都心里直打鼓，满心忧虑的，又如何去提升其部士气。 在这种情况下，当天夜里，已有灵军士卒私下商量结伴，跑出军营，混入了逃亡的百姓之中。 而有一群人如此，紧接着就是第二群，第三群，逃兵很快就成了瘟疫，在军中蔓延。 当然，黄祖早有明令，一经发现，立斩不赦，可当天逃跑的百姓太多了，以至于瑞州出现了大股潮流，逃兵偷偷脱去盔甲，趁乱混入其中，根本就找不到。 十二万灵军，在秦军箭阵下，阵亡了数千，一夜之间，更是跑了上万，等到第二天再点兵，只有堪堪十万人了。 这不仅仅是兵力减少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已经有一万多人跑了，这对剩下的灵军来说，其内心可想而知。 不用问，今天还会有人跑，且只会比昨天夜里更多。 点兵之后，灵军副将也马上找到了黄祖，满脸忧虑道：“黄帅，军心已经难以收拾了，竹简一事后，我军士气本就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加之秦军箭阵，苏毅恐吓屠城，百姓起乱，已是人心惶惶，昨天夜里，各部皆有逃兵之事发生，综合起来，跑了有一万两千余。” “岂有此理！”黄祖怒道：“诸将如何办事的！” “这，黄帅啊，非诸将不管，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第1307章 投石 “简直荒谬！”黄祖怒气不减道：“此言，实为诸将军纪不明，若令行禁止，谁人敢做逃兵！？” 他说这样的话也并不奇怪，因为在其治军生涯中，灵国正规部队确实没有出现过逃跑的现象。 副将遭训，只能是哭丧着脸道：“末将觉得，黄帅还是亲自下去看一看情况吧。” 黄祖瞪了他一眼，气冲冲的走了。 等他来到下面，随意巡视了一处军营，却刚好看见两伙士兵为争抢财物而大打出手。 双方并未用上兵刃，而是扭打在一起，摔在地上，滚成一团。 “住手！” 这一幕，让黄祖脸色铁青。 断喝之下，扭打在一起的士兵下意识看去，见是黄祖，连忙松开，纷纷爬起，齐齐施礼道：“黄帅。” “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黄祖气的要死，前走几步，先是怒视一周，接着指了指散落在地的包袱：“这些东西都哪来的！” 士兵们的身上全是扭打的痕迹，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皆耸拉着脑袋，有人小声说道：“这些财物都是我们小队的战利品，可邓六他们却想强抢，我等被逼无奈，才与之交手，请黄帅明察。” “他撒谎！”邓六当即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从百姓手里抢来的，想要私吞，被小人发现，这才与之理论。” “放肆！”黄祖闻言，怒不可遏，厉声说道：“我大灵军队，什么时候会去抢掠百姓！什么时候为了分赃不均在营中大打出手！” “尔等士兵，竟敢违抗军令！简直岂有此理！”厉喝之后，黄祖亦直接喊道：“来人！” “在！”主帅是有卫队的，听命立即上前。 “将这触犯军令的一干人等统统拿下，斩首示众！”黄祖直接伸手一指。 “诺！”卫队得令，当即冲步上前，由两人一组，将十几名士卒按跪于地，接着齐齐抽出了战刀。 出鞘之声将一干士卒脸都吓白了，有人开始挣扎求饶，有人颤声说着： “黄帅饶命，黄帅饶命啊......” 可黄祖哪里会理，别说现在是紧要关头的，就是平时也不可能纵容，直接一挥手道：“斩！” 卫队不再耽搁，当即挥刀而下，鲜血溅洒，十几颗人头落地，叫声亦戛然而止。 这时候，收到消息的本部千夫长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连忙凑前，抱拳弯腰，腆着脸道：“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啊黄帅。” “你来的正好。”黄祖冷冷看了他一眼，再次断喝：“拿下！” 卫队可不管那么多，主帅有令，他们立即执行，直接将千夫长扣押，双手缚于身后。 后者吓了一大跳，连忙叫喊：“末将无罪啊，黄祖这是何意......” “住口！”黄祖厉声将其打断：“你身为本部将官，竟敢无视本帅法令，纵容部下，抢劫百姓，营中私斗！该当何罪！” “这，末将实不知情，黄帅明鉴啊......”千夫长还在叫喊。 “拉下去砍了！将其首级传示三军，明正典刑！”黄祖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一来将官确实有罪，二来也是要用一些人头来收拾军心。 “黄帅饶命......末将无罪啊......” 千夫长被卫队拖下去了，叫声也渐渐远去。 周围围观的士卒们则是纷纷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 黄祖环视一周，正声说道：“尔等身为军人，当知军令如山！再有此类，同斩！” 说完，他也怒气冲冲的走了。 此处军营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其他营中发生的混乱可远远不止这些。 有人在私藏战利品，有人在收拾细软，想找机会跑路，也有人在拉帮结伙，士兵哪里还有任何打仗的心思。 这般情形，黄祖想重整军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魏广住处。 其心腹属将快步走了进来，“乱了，全乱了，整个军营，都是乱糟糟的一团，城中百姓，更是逃的逃，跑的跑，街道一片狼藉啊。” 魏广坐于案后，稍稍皱眉道：“苏毅先攻心，后威慑，言之屠城，瑞州不乱才怪。” 属将道：“不仅如此，各营士兵，更是多有三五成群，私自跑出去抢夺百姓财物，末将刚刚听说，黄帅为明军纪，还斩首了十几人，连同其部千夫长也一并问罪。” “战局至此，已经不是斩首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了。”魏广微微摇了摇头，又问：“我部兵士如何？” “也很乱，诸将都忙着整顿，可并无太大效果。”属将道。 “唉！”魏广重重叹了口气，扔下竹简，起身开始来回踱步，稍顿后，说道：“以你之见，若秦军此时来攻，瑞州还有守住的可能吗。” “这......”属将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心里是没有底的。 见状，魏广再次摇了摇头：“苏毅现在不打，就是在等我们乱，等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是瑞州城破的时候。” “那......”属将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道：“将军有何打算？” “现在能有什么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魏广道：“以苏毅的军事眼光，我料，秦军早已做好了强攻部署，只等最后一击啊......” 话正说到这里，附近却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伴随着轻微的震荡，一名士卒也急匆匆跑了进来，跪地抱拳道：“将军！前线战事起，秦军正在向瑞州大范围投石。” 听到这话，魏广眉头深皱，稍作考虑后，迈步去往了城防。 等他来到街道，外面早已一片大乱，狼藉之下，到处都是尖叫逃命的百姓，时不时的，总有一两颗大石从空中砸来，击碎了建筑，砸在街边摊位，木屑横飞。 亦有运气不好的人，或被直接砸中，或被附近震飞，暴血而亡。 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轰隆声和惨嚎声，属将护着魏广，一路朝城防疾走：“将军小心啊。” “先箭阵威慑，后投石摧毁，接下来，苏毅该令步军上阵了。”魏广悠悠说着。 城关外，一架架的抛石机还在接连弹动。 第1308章 总攻 机械弹动之声此起彼伏，一颗颗大石在空中划过弧线，接二连三的砸向瑞州。 城头上，黄祖早已带众将抵达，正在观察关外形势。 秦军的投石车横向一排，离瑞州是非常近的，因此，大部分石弹都抛入了城中，也有部分砸在城防各处，引发震动。 如此距离，身边的殷典当即就道：“黄帅，贼子狂妄至极，竟敢无视我军，末将请命，领骑兵出战，必能大破秦贼！” “不妥。”黄祖微微抬手道：“秦军投石机后，多有劲弩伏阵，而秦弩，乃骑兵之大克，苏毅敢以如此距离打击瑞州，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倘若就此出城，恐怕是有去无回啊。” 殷典急道：“那！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秦军打击城关，就这么一直被动挨打吗！” 黄祖正色道：“秦军兵力，数倍于我，要想保住瑞州，就必须坚壁不出，不能中了苏毅的任何诱战之计。” “唉！”殷典狠狠一甩征袍，气急道：“如此这般，何时是个头！” 身为上将，他想与秦军一战，可却不知，下面的军心早就乱了，灵军早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 黄祖幻想着保住瑞州，这无疑是痴人说梦，在秦军的投石打击下，整个瑞州的混乱一直没有停过，入夜之后，逃兵的事情更是接连发生。 各个营中，到处都是将领愤怒的喊喝。 “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 “来人！给我拦住他们！” “私出大营者，立即军法从事！” “啊！将军疯了，快跑啊——” 深夜里的动乱久久没有停止，众灵将不是不想拦，而是根本就拦不住。 次日一大早，副将再次急匆匆面见黄祖，开门见山道：“黄帅，昨夜逃兵更甚，各营皆有发生，时至今日，我军......我军综合兵力，已经不足七万了......” 这一次，黄祖没有再发怒，而是深深闭了闭眼，幽幽说道：“瑞州的情况，汇报给陛下了吗。” “昨日已令人骑快马赶往了都城。”副将回到。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黄祖颓然的摆了摆手。 这是第三天，三天的时间，整整十二万大军，未经血战，却锐减了五万，黄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秦军前线大营。 苏毅正右手摸着下巴，在看墙上的军事地图。 下面两侧的将领早就等的心急了，宁战率先忍不住，出列抱拳道：“苏帅，根据我军情报，今之瑞州，已混乱不堪，灵军军心全无，逃兵甚多，只要奋力一击，必能破之！” “是啊苏帅。”徐荣跟着道：“现在将士们都渴望这最后的胜利，可谓士气高涨，只要苏帅一声令下，瑞州弹指可灭！” 上将唐越亦站了出来，震声说道：“我的骑兵早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苏帅下令，瑞州城破，我便长驱直入！直抵东安！” “请苏帅下令！末将愿做先锋！若拿不下瑞州，提头来见！” 卫庆跟着奋力一抱拳，斩钉截铁。 听到这话，苏毅终于转过了身，看向卫庆道：“军中无戏言，这可是将军自己说的！拿不下瑞州，军法从事！” “愿立军令状！”卫庆当即振声。 “好！”苏毅大悦，其实就他的整体部署来说，总攻的时机确实已经到了，而且指挥前线作战的将领最佳人选也正是卫庆，临战前激一激，效果只会更好。 环视一周后，他开始掷下军令： “一个时辰后，巳时整，我军发动全面总攻！” “此役，必须一战拿下瑞州！” “告诉全体将士，无论将官还是士卒，谁若第一个攻上城头，便是先登之功！” “本帅必奏报大王，请功赐爵！” 啊？听到这话，在场所有将领都精神一震，互相看了看，脸上皆是兴奋激动之色。 这个先登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是奠定灭灵的关键点，此功，是绝对要高于其他战功的。 对将领来说，这是更进一步的勋略，对士卒来说，更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说完这些后，苏毅又直接道：“各部马上下去准备，按照之前之作战部署，不得有误！” “诺！”众将齐齐抱拳。 如何攻打瑞州，哪一阵的将士安排在哪里，各军之间如何协调配合，等等等等，这些，苏毅早就安排好了，各部将领，只需按照统帅部署，指挥各部作战即可。 随着军令下达，秦军开始频繁调动，营中各处也开始出现大批大批的步军，跑步前进。 上午，瑞州城外。 作为正面强攻的主将，卫庆已率数万将士，兵临城下。 黑甲红缨，列阵而站。 旌旗飘扬中，卫庆先是抬头看了看阳光，接着缓缓抽出了腰间战剑。 “开战——” 暴喝之下，战剑前指。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 秦军将士纷纷大吼出声，开始端起长戟，高举战刀，甩开步子，发动了集体冲锋。 平原上，黑甲涌动，尘土飞扬。 一架架的云梯被士卒合力扛着，在人群中快速朝前跑动。 一个个油坛从秦军头顶飞过，接二连三的砸在城关各处。 城防上。 火油爆裂中，轰隆四起，夹杂着声声惨嚎。 黄祖位于城头中央，躲避油坛轰击的同时，亦在嘶声大吼着：“放箭！快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灵军弓弩手们只得壮着胆子探头，搭弓上箭，松手乱射。 攻城一方，一面面的重装竖盾顶在最前，后面，是大批大批的秦军弓弩手。 乱箭袭来，齐齐举盾，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竖盾落下，秦军弓弩手露头，展开回射，放箭之后，竖盾再举，配合的天衣无缝。 油坛轰炸，双方乱箭来回劲射，每时每刻，都有人惨嚎掉落城头，同样的，秦军这边也不时有人被乱箭射翻。 很快，一架架的云梯就架在了城墙各处，横向看去，那上面是一连串口叼战刀，手脚并用、拼命上爬的秦军士卒。 这是真正的强攻，已经不同于箭阵威慑了，只要灵军这一口气没顶住，就会被瞬间打垮！ 第1309章 神射 石块砸下，鲜血飞洒。 云梯上不时有人掉落，发出惨嚎。 可秦军将士仍旧前赴后继。 乱箭如雨，卫庆身在攻城第一线，一直在指剑嘶吼，大声指挥着。 如此凶狠的攻势，不仅是秦军这边，灵军那边的阵亡人数更是在呈直线上升。 因为他们虽然还有近七万人，可早已军心动荡，人心惶惶，若不是有黄祖亲自坐镇，恐怕早就一击即溃了。 瑞州内城墙，上到前线的楼梯处。 灵军副将正在这里亲自督战，不住催促： “快！快跟上！” 大批大批的灵军迫不得已，硬着头皮被赶上了城防。 城防上，是每时每刻都在死人的，各个防线空缺，是需要兵力源源不断填补的。 可看着一具具的尸体被抬下来，亦有士兵承认不了心理压力，尖叫一声，扔掉兵器就跑。 而这里，在黄祖的安排下，副将是带有监战队的，结果毫无疑问，逃跑者被当场抓住斩首，副将亦厉声大喝着：“动作都快点！都给我上去！谁敢畏敌不前，一律作逃兵处置！” 士卒们畏畏缩缩，根本就不是之前的同心守战，而是被逼上场，其战力的大打折扣可想而知。 并不是灵军乃乌合之众，而是他们的军心早就乱了，根本还没收拾好，大战就已经爆发。 这在真正的战场上，可是致命的。 城关各处，恶战还在持续。 石块被灵军士卒高高举起，对着云梯砸下。 同样的，秦军将士悍不畏死，不少人都险些攻上城头。 就整个战局来看，刚开始，秦军只能攻到云梯半段，就会被守城击退，到了现在，大部分已经快到云梯顶端了。 作为沙场老帅，黄祖当然能够察觉到战场的变化，他手持战剑，在城防上来回奔走，同时声嘶力竭的大喊着：“顶住！都给我顶住！绝不能让秦军攻上城头！” 七万灵国正规部队，这要是在以前，坚守一座城池，一战之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见军心和士气的重要性。 秦军帅位。 苏毅站在帅车边缘，纵观全局。 军中文官在其身边，忍不住说道：“以兵法论，敌军已成乱势，本该一击即溃，可没想到灵军竟然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说的是啊。”苏毅微微感叹道：“黄祖不愧为沙场老帅，若不是敌军军心涣散，攻心已成，这瑞州之战不知道还要打多久啊。” 他说这句话，就表明大局已定了，不过为了尽快攻破瑞州，他想了想之后，又说道：“记得军中有一名神射手，名为罗冲，速速将其找来。” “诺。”卫兵立即领命而去。 片刻后，罗冲背着箭壶，挎着硬弓来到了帅位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属下罗冲，见过苏帅！” “免礼。”苏毅摆了摆手，先是上下打量了其一眼，接着道：“罗冲啊，如果本帅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我军入桓作战，你于一百八十步外，箭射鬼军将领，一击毙命，足见你箭术非凡。今之瑞州，有黄祖为患，若能除之，我军即可速破此城。” 罗冲先是回头看了看城关方向，接着道：“属下愿意一试！” “好！若能除掉黄祖，算你大功一件！”苏毅指手。 “得令！”后者振声一抱拳。 前线恶战还在持续。 油坛的轰炸一直没有停过。 高大厚重的城门也正在被尖锐木桩狠狠撞击。 一面面的竖盾挡住了落石和乱箭，亦有不少盾手被轰砸在地，暴血惨死。 罗冲抵达前线后，隐入人群之中，从背后抽出了羽箭，只是搭上弓弦，并没有马上拉开，而是边走边死死盯着城头位置。 那里，黄祖还在大声指挥着，并不时移动身体。 罗冲在捕捉他的行动轨迹。 他不急不躁，无视身边的喊杀和乱箭，眼光锐利如鹰。 片刻后，眼神一凛，直接挽弓如满月，瞬发一箭。 这一箭，从千军万马的头顶飞过，劲射之下，转瞬即至。 本以为，此冷箭必会一击毙命，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黄祖身边的护将却心神一凛，直接挥手一刀，将冷箭打飞。 “黄帅，对方有神射手，欲放冷箭，此地危险，请随末将速速离开。” 那护将自然有着武艺，说话的同时，亦是眼神凌厉的扫视着城外。 可如此恶战，紧要关头，黄祖哪会离去，不由一拽护将，将其推到一边，继续大声指挥着：“快！都跟上！防线不能有任何松动，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杀敌！” 他不顾个人安危，也是由于战局的紧张，可护将被拽开，罗冲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立即又挽硬弓，瞬间一箭。 这一箭，他是没有精确瞄准和耽搁的，因为机不可失。 离弦之箭速度极快，似乎挂着劲风，扑的一声，正中黄祖右肩。 箭头破甲入肉，几乎贯穿身体，后者痛叫一声，忍不住踉跄后退，一捂肩头。 护将则是大惊失色，连忙将其护在身后，一手持刀，紧张四顾，大声叫喊：“来人！快来人！保护黄帅！” 随着他的大喝，附近的盾手齐齐涌了过来，迅速将其围的严严实实。 城外的罗冲见状，知道这一箭过后，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是否成功，就看运气了。 城头上，黄祖被护将搀扶着，喘过几口气后，他猛地抬起战剑，对着黑色箭枝狠狠砍了下去。 “黄帅！”护将满脸忧虑，紧张的不行：“末将这就扶您下去。” 说着，亦朝身边士兵吼道：“快！快去叫军医！” “不可！”黄祖强忍着箭伤止住了士卒，抓着护将的胳膊道：“如此关头，本帅绝不能离开前线，否则，苏毅必破瑞州！” “可是黄帅......” 护将还想说什么，可黄祖已是强撑着又举战剑：“杀！坚守城池！杀光秦贼！” 他本已年迈，下巴上的胡须皆已花白，将盔下，眼角有浓浓皱纹，可却眼神坚定，无视还插在右肩的半截箭枝，强撑指挥。 第1310章 破瑞州 黄祖在尽最大的努力守城，可老帅毕竟迟暮，年岁已高，这一箭虽然不能马上要了他的性命，可也不是他能够硬撑的住的。 没过多久，他就再次闷哼了一声，嘴角溢血，踉跄之下，若不是护将及时搀扶，已然跌倒在地。 “黄帅......”护将脸上的忧虑更深了，颤声说道：“您不能如此啊......” 这时候，魏广也闻讯赶了过来，见此情形，当即说道：“此箭狠毒，若再不医治，神仙难救，快扶老将军下去！” “诺！”护将早就想这么做了，闻言立动。 此刻黄祖已经坚持不住了，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可仍旧抓住了魏广的衣角，强撑说道：“吾不惧死，唯惧死而无益。今之瑞州，无论是国家门户，还是陛下欲东撤，都是战略的关键，不容有失啊......” 魏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如今局势，非一言可解决，他只能是回到：“老将军伤势严重，万勿动气，还是快快下去医治，我会坚守到最后的。” 说着话，亦朝护将一挥手：“快！” “是！”护将应了一声，不再犹豫，唤来一名士卒，两人扶着黄祖就走。 后者被扶下去的时候，还在悲声说着：“一定要保住瑞州，一定要保住瑞州啊......” 苍凉声音在耳，魏广深深闭了闭眼，他心里明白，说是这么说，可又如何能守得住呢。 果然，随着黄祖重伤离开前线，本就军心涣散的灵军士卒们再次变得惶惶不安，许多人都开始畏手畏脚，左右四顾。 而秦军的攻势，也变得越发凶狠了。 帅位处，苏毅一直在紧盯着战局，当机立断道：“发动全体总攻。” “诺！”执旗手立即应了一声，开始挥动帅旗。 随后，高昂激奋的号角声响起，响彻了整个平原。 战鼓，敲得如同爆豆一般。 “杀啊——” 漫天的喊杀声中，尘土飞扬。 这一次，已经不是卫庆一部了，而是整个关外平原，四面八方。 若从高空往下看，总攻之势，一眼望不到尽头，整个大地上，到处都是黑甲涌动，震撼人心。 攻城第一线，数不清的秦军士卒涌向云梯，似是争先恐后。 城门处，汇集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人在放箭回射，有人在挥舞战刀格挡乱箭，更有大批士卒抱着粗大木桩，在合力撞击着城门，每一次，都会引发剧烈震动。 攻势的骤然加剧，让灵军再也顶不住了，终于，有秦军顺着云梯第一个跳了上去。 上来之后，就是大吼一声，挥刀乱砍。 有了第一人，便等于此缺口打开，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第一个攻上城防的秦军正是李二柱，砍翻数人后，他已浑身浴血，顺势一刀，斩断了就近的一面灵军战旗，将黑色秦旗往上一插，举刀大吼着：“瑞州已破！瑞州已破——” 城防上突然出现了秦军战旗，这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 还在下面的秦军将士见状，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士气大振下，秦军个个都像疯了一样，冲的更加凶狠了。 反观灵军，则是开始出现了明显的溃败，紧张四顾下，有些人手持长戟，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有些人防守的地方被突破，更是直接扔掉了兵器，掉头就跑。 形势瞬间急转，一架架的云梯开始接连沦陷。 苏毅纵观全局，忍不住一指李二柱的位置：“此卒先登，有夺势之功，务必查清记下。” “是。”身边文官连忙应了一声。 大战场上，灵军溃败之势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各处防线都在边打边退，更有不少人被云梯跳上来的秦军乱刀斩杀。 此时的卫庆也早已杀到了城头上，正战剑滴血，瞪目大吼着：“瑞州已破！兄弟们冲啊！杀光灵贼！” 城头中间位置，一名偏将浑身浴血，快步走到了魏广身边，急声说道：“将军，我军防线已沦陷多处，攻上来的秦军越来越多了。” 这种局势下，已经无力回天了，灵军是越打越乱，越打越慌，魏广没有多作犹豫，当机立断道：“先撤！传令各部，撤往明山。” 明山乃县，就在瑞州之后。 可偏将闻言，却颤声说道：“瑞州乃咽喉，若我军撤离，将再无坚守之地啊。” “那你说怎么办！”魏广瞪目道：“现在的形势，你能扭转战局吗！再打下去，不仅瑞州城破，所有的人也都将葬身此地！” 这是个大实话，是个无法反驳的问题。 偏将深吸了口气，只能一抱拳道：“是，末将这就去传令。” 等他离去，魏广亦直接一挥手：“走！” 随着他的命令，周围的重盾手开始齐齐围拢，护着他撤往城下。 没过多久，城防各处也传来了灵将们的大喝声： “撤！快撤！” “迅速撤离城防！” 本就接连溃败的灵军士卒们在接到这个命令后，更是一窝蜂后逃，哪里还有再战之心，轰然抢路，生怕落后，亦造成了大范围的混乱，被推倒踩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如此情况下，仅仅片刻，整个城防从左到右，已是不见反抗的灵军，兵器战旗，更是扔了一地。 城防沦陷，大批大批的残兵逃跑撤离，城门内的守军见状，亦是放弃了抵挡，跟着一起跑。没有了众力支撑，高大厚重的城门在震颤十几下后，也被轰然撞开。 “杀啊——” 城门大开后，秦军士气再一次得到了提升，数不清的士卒高举战刀，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瑞州。 帅位处，眼见城门大破，秦军文官忍不住兴奋叫道：“苏帅，瑞州已被我军全面攻破了！” “恩。”苏毅的表情很平静，声音平缓道：“今日之瑞州，灵军士气全无，形同散沙，若再不能破之，便是卫庆无能！” 说完，又扬声喝道：“传令兵！” “在！”后者立即抱拳。 “传本帅军令，告诉指挥作战的各部将领，追敌至明山！” “诺！” 第1311章 迅速推进 灵军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兵败如山倒。 近七万部队，在没有任何士气的情况下被攻破瑞州，仓皇混乱，其实阵亡在前线的并没有多少，反而是死于乱军中的更多。 秦军是展开的全体总攻，几乎所有士卒都上到了战场，破城之后，更是兜尾追杀，紧咬不放，从南门破，一口气直接把灵军赶出了北门。 街道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在秦卒的眼中，那败逃的灵军，无疑是战功擢升的人头，即可想象追杀之场景。 瑞州乃巨城，是非常大的，城中追杀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天近傍晚，魏广才侥幸从北门逃出。 此时七万灵军已经不足三万人了，个个灰头土脸，盔歪甲斜，别说士气了，连个像样的军容都没有。 身受重伤的黄祖也被士卒抬着担架，还在昏迷当中。 身后秦军用不了多久就要追来了，魏广根本不敢耽搁，更来不及点验整顿，只连下命令道：“快！所有人扔掉重物，以最快的速度撤往明山！” 冷兵器时代，在野外与城池中，是有天差地别的。兵败之下，面对敌军大范围的追杀，野外随时都有可能被绕后围剿，魏广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秦国铁骑。 不过相比于瑞州这些灵军，灵王的东逃当然是更重要的，因而，在最高决策下，秦国铁骑是被唐越带走了的，此时正分兵奔袭东安，片刻不得耽搁。 灵军已经败了，随时都可以在战区内将其剿灭，灵王若逃去了东镜，可就是大患了。 与此同时，瑞州府。 眼下苏毅已经进城，正站在上方，看着墙上灵军留下的军事地图。 不多时，一名偏将快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 “禀苏帅，整个瑞州已被我军占领，先锋部队正在往明山方向追杀，不过......除了灵军俘虏，城中尚有一些百姓......” 听到这里，苏毅抬手打断了他，话语简单道：“全部斩首祭旗。” 百姓在之前是有听说屠城的，可瑞州破的实在太快了，仍有一些没来得及逃跑之人。 “这......”偏将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可是苏帅，我军已经攻占了瑞州，若再杀俘，屠戮百姓，恐遭非议啊......” 苏毅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人无信，则不立。军中无戏言，本帅在之前已经说过了，灵军若不降，城破之后，屠尽瑞州，难道是在放空话吗！” 如此言语，偏将只能是身子一低：“这，是。末将这就去传令。” 苏毅之前言说屠城，是为了震慑敌胆，使整个瑞州变得更加混乱，以取攻城之利。可现在百姓还有小部分没有逃，他身为军中统帅，这话已经说出去了，是没办法再收回的。 随着冷血无情的军令下达，数不清的灵军俘虏和成千上百的百姓被押到了城外河边。 捆缚跪地之下，整个现场尽是哭诉求饶之声。 可军令就是军令，一声断喝，秦军战刀齐挥，大批人头掉地，鲜血顺着河岸流入水中，仅仅片刻，已染红了整条小溪...... 第二天。 苏毅刚刚召集众将议兵，前方军情已经传来。 说来也巧，魏广败退明山后，刚好碰到了那输送前线的三万郡兵，双方自然一合，倒是又有了五万人，不过却已是乌合之众了。 现在卫庆的部队就在明山外，追杀到县城自然被挡了一下，正在制定攻取明山的作战计划。 瑞州府内，军机人员交完军情后，又道：“目下，卫庆将军一夜追敌，正于明山休整，特令属下禀报苏帅，称三日之内，必破此县！” “恩......”苏毅沉吟了一下，手拿军情，来回走了两步，并没有马上说话。 宁战则出列道：“现今，灵军已然兵败，穷途末路，明山非其可守，以末将之见，当采纳卫庆将军之言，再度强攻。” 苏毅微微摇了摇头，举着军情道：“明山还有灵军的残部在，卫庆亦有言，需三日破之，可大王的战略意图很清楚，需将灵王困在灵都一带，因此，我军还需得兵贵神速，配合唐越骑兵，呈两线进击，将灵王困死，让他没有时间往东境而逃。” “三天的时间，不能耽搁啊......” 宁战忍不住道：“若不迅速强攻，恐灵军在明山会站稳脚跟啊。” 苏毅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要取一座城池，有时候，是没有必要强攻的，运用好战术，也能更快的节省时间。” “苏帅的意思是......”宁战一脸困惑。 苏毅稍作考虑后，直接说道：“这样，你即领三千兵马，作疑兵之用，行军邯道线，作出，以东北方向，绕袭明山后方的举动。魏广见状，必不敢再在明山停留，这样会大大节省我军推进灵都的时间。” “诺！”宁战抱拳领命。 明山县离瑞州，并不是很远，宁战点齐兵马后，没有任何的停顿，开始迅速进军。 而两军交战，无论战败与否，情报都是必须要有的。 当天下午，身在明山的魏广就收到了探马传报，称有大批秦军，正由邯道线迅速开进。 此路，是可以绕到明山之后的。 听完军情，魏广马上来到了地图前，一番寻找后，手指点在明山，稍稍思虑，立即就瞪大了双眼。 毫无疑问，在他看来，苏毅这是要断掉己方后路，包围此县。 现在这里虽然还有五万灵军，可这支部队不仅军心涣散，更是掺杂着没有上过战场的郡兵，战力如何，魏广心里明镜似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先是深吸了口气，接着幽幽说道：“用兵邯道线，符合苏毅的习惯，明山......不能再留了......” 说完，他也抬起了头，环视一周，当机立断道：“马上传令！继续轻装后撤，不要带任何辎重，速度要快！天黑之前，全军必须离开明山范围！” “这。”灵军众将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接着只能是齐齐抱拳道：“遵命——” 这只是苏毅的疑兵，因为他不想在明山和魏广浪费时间。 灵军没有了瑞州这样的扼守屏障，在后面也只能一退再退。 第1312章 大兵力 秦军主力大营，中军大帐。 瑞州的战报自然已经传了过来，此时这里正在召集众将议兵。 正上方的帅位旁，有两名士卒正在将军事地图挂好，帐中也陆续走进各级将领和一些文官谋士，人们边往里走，边三三两两的小声攀谈。 “听说，瑞州大局已定......” “是啊，七十多万灵军，主力尽灭蔡州，打到现在，瑞州一战后，听说，已不到几万人了，灵贼大势已去啊......” “如此说来，剿灭东灵，指日可待啊......” 不多时，萧远迈步入内。 众人纷纷止声，齐齐施礼：“参见大王——” “都免礼。”萧远随意摆了摆手，向帅位走去。 “谢大王——” 众人直身，开始分左右而列。 萧远站在帅位旁，先是将一卷竹简扔到了几案上，接着扫了眼下方的众将，开门见山道：“苏毅于昨日发动全面总攻，今瑞州已被我军占领，此关一破，东灵疆域，将变得一马平川，灵国，也将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听到这话，所有将领都变得激动了起来，忍不住开始与左右说话。 历时数年的战争，似乎终于要结束了，胜利在望，众将有此心情，完全能够理解，萧远也并没有马上制止。 不过王肃却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臣听闻，苏毅将军在攻占瑞州后，非但不抚慰黎民，反而将俘虏和百姓全都押到了河边，全部斩首祭旗，此等行为，与屠城何异，我秦军也必会遭人诟病，我王不可不察。” “臣附议。”上官文若跟着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苏毅身为军中统帅，攻城略地即可，坑杀俘虏，斩首百姓，实为屠夫。而剿灭东灵，越到后面越是关键时刻，如此血洗瑞州，那后面的城池，谁人还敢降。” 屠城一事，是必然会被文官谋士拿出来说的，这也毫无疑问。 不过萧远想了想后，却说道：“文若此言差矣。你刚才也说了，苏毅乃我军统帅，在攻破瑞州之前，为了震慑打击敌军，已明确军令，不降则屠城，既已言之，如何朝令夕改。” “他是我秦军统帅，乃本王亲自任命的前线总指挥，如果说出去的话，却作不了数，出尔反尔，那前线军令如何能明，秦帅岂非成了大言不惭之辈，国家军队的脸面又何在。” 说着又道：“再者，苏毅是明确告诉了灵军的，降者安，不降则死，于后面的城池而言，说不定也具有更好的威慑效果。” “这......”上官文若一时语结，不过马上又道：“可是大王......” “好了。”萧远稍稍抬手，道：“当然，本王是绝对不赞成苏毅此为的，也定会问责于他！严令其部，在今后的战争中，不得坑杀俘虏！更不能伤害任何百姓！” 他这么说，上官文若只得施礼道：“这，是，大王英明。” 萧远环视一周：“好了，现在议兵，制定彻底剿灭东灵割据势力之作战方案。” “众将近前。” 人们纷纷聚到了军事地图前。 萧远开门见山道： “议兵之后，将主要粮草军械运至瑞州，以此为屯留之地，由赵牧负责后军，于蔡州留守两万兵力，拱卫大营的同时，守卫我军粮道。” “诺！”赵牧抱拳领命。 说完这些，萧远又直接抽出了秦王剑，侧身指向了身后的地图，点了点瑞州的位置： “以瑞州为大营，即令孙起，领兵十万，向宿阳、开原、梅河方向开进，逐一收复灵国北部版图。” “得令！”后者出列抱拳。 “即令连啸，领兵三万，由西向东，收复营阳、滨阳、武义等地。” “即令杨恒，领兵三万，由瑞州向东南方向，收复池阳、豫东等地。” 萧远战剑再次从地图上划了一道线： “即令聂兴，领兵三万，收复晋东、淮川、济宁等地。” “即令王烈，领兵三万，收复永康、泰阳、象山等地。” “诺！” 他接连下达作战指令，边说边在地图上比划，清晰明了，末了，环视一周道：“记着，此役，为彻底剿灭东灵之割据势力，收复河山，所有部队，沿途不得损毁农田，不得烧杀抢掠，违令者立斩！” “谨遵王令！”众将齐齐振声抱拳。 萧远又道：“灵国正规军已尽皆覆灭，沿途之城池，如能兵不血刃，当是最好，各部速速下去准备，明日辰时出发！最后，会师灵都！” “诺！”人们再次抱拳，接着施礼而退。 等人都走后，萧远又喊住了林初：“给苏毅传令，让他以明山一线，正面突进，直抵灵州。” “是。” 萧远这边的战略部署很明确，就是以苏毅为前军主力，正面推进，其他各部将领，则是分别领兵，以瑞州为点，从左右散开，分成了数个战线，收复瑞州之后的所有疆域，最后，所有的箭头，都将会师在灵州城外，将灵都团团包围。 另外，唐越则会从东安奇袭，绕道灵都右边，防止灵王东逃。 这个大兵力的作战计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是与几名谋士经过数次商议敲定下来的，不仅在攻占上势如破竹，在粮道上，更是有着极大的保障。 萧远这个最高指令一下，等同于要全面占领灵国了。 与此同时，灵州，灵王宫。 瑞州失守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连带着，还有黄祖重伤垂危的噩耗。 书房内，灵王拿着战报的双手微微颤抖，悲声说道： “蔡州一役，朕失一上将，瑞州一役，又失老帅，双臂尽折啊！” “黄老将军，六十有余，中秦贼冷箭，仍坚持守城，何等忠良，朕心何安，朕心何安啊......” 对黄祖，他确实是极其痛心的，因对老帅的倚重，更是生出了一股悲凉之感。 程平站在下方，先是闭了闭眼，接着深吸了口气，不得不说道：“陛下，如今瑞州已失，黄老将军更是重伤垂危，魏广亦退让明山，前线......已经无法挡住秦军步伐了，若不早做决定，都城危矣。” 第1313章 东逃 这个早作打算是什么意思，已经无需多说了。 灵王闻言，满脸痛苦道：“你让朕放弃国都而逃，放弃大灵数百年基业？若是如此，朕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祖！” “可是陛下，如今前线节节败退，已无任何关隘可以阻挡敌军了，用不了多久，秦王必会以百万大军会师灵州，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又如何能保住大灵百年基业呢。”程平正色道。 这是事实，灵王自己也明白，可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一关，不由说道：“朕自称帝之后，就遭秦王东征，此实为可恨，若以天子身份败逃，与当初睿帝何异。” “陛下此言差矣。”程平明白他的心理，认真劝导：“商睿乃昏庸无能之辈，而陛下乃圣主，怎能相提并论，战败只是一时，若陛下东迁，未必就不能东山再起。” 听到东山再起，灵王不免将目光看向了他。 程平接着道：“我大灵有百年底蕴，财力雄厚，而东境，不仅有山海之险，更有常真将军的十万正规部队，陛下足以以此割据，只需隐忍数年，观时待变。” “秦王虽得我疆域，但绝对得不到当地士族门阀的支持，因为秦策是严禁权贵兼并良田的，是触犯了阶级利益的。而东境这边，待粮草军械筹备妥当，强弓劲弩打造完毕，招募兵勇训练结束，陛下即可联系灵国各豪门士族，得其支持，从东部反攻中原。” 程平的话，是有可能实现的。 灵王听完，心中也升起了最后的希望，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道：“好！就依你之言，东迁之事，尽快完成。” “微臣领命。”程平先是应了一声，又道：“不过陛下，形势危急，该舍弃的一些东西一定要舍弃，以免被繁物所累，迁延时日。” “恩，这些由你全权负责。”灵王点了点头，既决定了东逃，便又交代道：“另外，你即刻传令魏广，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信昌，不可再退，告诉他，朕这边已经抽调东镜驻军，会马上支援于他。” 信昌是兵临灵州的最后一座城池了，这是要让魏广在那里拖延时间呢。灵王如此言语，也等同于是放弃了前线最后的部队。 程平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因为这是必须要做的，否则，苏毅的进军速度会太快。 他刚要施礼而退，门外侍卫却走进禀报道：“陛下，太中大夫霍琏，及右议郎、都内令等大臣求见。” 灵王眉头一皱，自然而然的与程平对视了一眼，接着有些不耐烦道：“让他们进来吧。” “诺。”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由霍琏领头，七八名灵国文官进入了书房。 众人迈着小碎步上前，齐齐跪地施礼，同声高呼道：“参见陛下——” “免礼吧。”灵王轻挥袖袍，坐于书案后，待众人起身，他也冷冷的看了霍琏一眼，不动声色道：“众卿书房求见，是有什么要事吗。” 霍琏的年纪在五十左右，为灵国太中大夫，官职可不低，他也并没有发现灵王看他的眼神，直作出了一副悲凉模样，说道：“陛下啊，今之灵国，危在旦夕，若一个没处理好，我大灵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啊。” “恩？”灵王暗皱眉头，面上道：“爱卿此话何意啊？” 霍琏道：“秦王虎狼之师，攻城拔寨，我灵国大片疆域连接沦陷，战至此时，陛下不可再强行用兵了啊。只有与秦王言和，止此兵戈，方能保住大灵江山啊.....” 虽委婉，但说白了，这就是在劝降。 灵王哪能听不出来，压住怒火道：“爱卿之意，是让朕这个天子，向秦王俯首称臣？” “不不不，臣非此意，而是一心为陛下着想啊。”霍琏道：“秦灵之战，致天下赋税沉重，战争肆虐大地，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若再强行用兵，不仅无法扭转战局，更是生灵涂炭啊。若与秦求和，不仅能保住灵州，陛下亦能与秦王和平相处啊。” “是啊陛下。”另有大臣跟着道：“霍大人实为忠良之言，陛下不可不察啊。” “陛下，臣听闻，瑞州一战，秦帅苏毅，血洗全城，若再打下去，不知还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啊。” “今与秦国停战，实为上策，陛下三思。” “还请陛下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以免生灵涂炭......” 人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可无非都是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行劝降之事。 到了最后，更是全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还请陛下三思——” 这个场面，让灵王暗暗握了握拳，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不过面上，他却并没有发怒，而是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尽量平和道：“诸卿所言，朕已知晓，不过此事重大，还需得朕斟酌一二。” “陛下......” 霍琏还准备再说什么，可灵王已冷冷扫向了他，寒声打断道：“怎么，如此大事，朕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吗！” 如此言语，霍琏也吓了一颤，连忙说道：“不不，微臣岂敢，陛下息怒，只是身为人臣，不得不进忠良之言。” 好一个忠良啊！灵王心中冷笑连连，一挥手道：“好了！此事朕会考虑的，尔等无事且退吧。”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再次齐齐施礼：“陛下三思，臣等告退——” 一番劝降，七八名文官走了，灵王也再忍不住了，狠狠一拍桌案，起身怒道：“这帮佞臣，苟图富贵，贪生怕死！竟苦口婆心，劝朕归降秦贼，实为奸猾小人！还敢说是什么忠良之言，真是可笑之极！” 说到这里，他亦怒不可遏：“今由太中大夫霍琏带头，这帮小人，形同逼宫！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令司礼营，在东迁之余，将这些人秘密处决！” “这。”程平有些忧虑道：“霍琏等人虽然可恨，但只是劝降，未抓住实质卖国行为，若就此处决......” “你不必再劝！”灵王已经忍不了了：“此等狗贼，不杀难以解恨！” 第1314章 死于途中 灵军前线部队。 三万郡兵加上两万残兵在魏广手里，此时此刻，上下士卒包括所有将领，几乎都是没有任何战心的，只想着尽快躲避秦军的追击。 好在，苏毅那边的骑兵都被唐越带走了，加上灵军抛弃所有辎重，一路轻装急撤，距离还是比较安全的。 不过魏广可没敢扎营，而是正行军在一处野外，想着下一步打算。 他骑着战马，不紧不慢的走着，道路上尽是盔歪甲斜，军容凌乱的部队。 不多时，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报~~~~” 人还未到，信使已高喊出声。 随着马蹄声越近，信使行云流水的翻身下马，跪地插手道：“禀魏将军，陛下传书。” 这里离灵州只有四百多里了，快马加鞭下，灵王命令已至，信使说完，亦将书信恭敬呈上。 魏广稍勒缰绳，单手接过，坐于马上展开细看了下去。 信中内容简单，即让其退守信昌，同时，将黄祖送回都城救治。 有了援军，这似乎是一个希望，可魏广看完，却是眉头紧锁，久久无言。 灵将樊缺离其不远，见状轻砸马腹靠了过来，试探性问道：“魏帅，可是都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魏广回过神来，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将书信一递：“樊将军自己看吧。” 出于好奇，樊缺下意识接过，等他看完，稍稍惊道：“什么，陛下已经抽调了东境的驻军？” “呵呵，你觉得这可能吗？”魏广幽幽说道：“东境的十万大军，不仅要镇守东疆，更是陛下最后的依仗所在。而眼下，战局至此，就算调来这支部队，就能守住吗？难道陛下自己不清楚这个问题？” 他接连反问，樊缺愣神之下，不由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那，那魏帅的意思是......” “樊将军沙场宿将，又久经官场，何必明知故问呢。” 说完这句话，魏广明显有些失魂落魄：“陛下圣谕在此，传令部队，去信昌吧。” 这五万松散的士卒，毫无战力可言，能不能守住信昌大家心里都明白，魏广话中之意，已经相当直白了，樊缺反应过来后，忍不住道：“可是魏帅，陛下即便有东迁之意，也当明令我等啊。” 魏广直接道：“东迁需要时间，苏毅的推进速度又太快，必须有支部队在信昌拖延两日，这个道理樊将军不明白？” “可是。”樊缺还想再说什么，可魏广已是打断他道：“没什么可是的了，樊将军如果想不明白，就慢慢想，反正陛下的命令已经到了，我们也只能去信昌。” 说完，他刚要命人传令，可一名士卒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报~~~~” “禀魏帅，黄，黄老将军，已经走了......” “什么！？”魏广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连忙翻身下马，一把揪住了士卒：“箭头不是已经取出来了吗！军医不是已经救治了吗！老将军如何会死！” “这，这。”士卒壮着胆子道：“军医说，老将军本就年迈，身受重伤，又一路颠簸，一直昏迷不醒，加之军中条件简陋，根本，根本无力回天啊......” 魏广听完，推开了士卒，接着深深闭了闭眼，颇感无力道：“传令张治，将黄老将军入殓，将其灵柩护送回灵州。其他部队，进驻信昌。” “是。”传令兵立即领命。 身旁的樊缺则是动了动嘴角，神情悲痛道：“黄老将军戎马一生，就这样......就这样死在了行军的路上......” 说着话，他眼角红润，忍不住鼻子发酸，因为其在黄祖手下，是当过好几次副将的，是有着一定感情的。 如今，骁勇无敌的上将叶归死了，老帅黄祖也阵亡了，灵军上下将领，皆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与此同时，东安郡。 唐越率数万铁骑，两日之间，纵横八百余里，已兵临郡城。 要绕后灵都，就必过此地，而骑兵，也走不了峻岭山路，只能奔袭大道。 如果东安郡守施文辉在此构筑防线，设拒马壁垒，是能够阻击一下秦骑兵的。 唐越亦深知此行的重要性，一路疾驰，更有迅速踏平此地的打算。 一到东安，他就策马奔至城下，直接扬枪高喝道： “城上的人听着！” “令尔等速速开城！” “否则，半日之内，必踏平此地！” “届时！悔之晚矣！” 他胯下白马，手中银枪，将盔下，是俊美无比的脸庞，瞪目怒喝。 其身后，则是黑压压，铺天盖地的秦国铁骑，从城头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震撼无比。 骑兵攻城，当然不比步军，亦无大型器械，可这是精锐部队，仅凭东安万余没上过战场的郡兵，是不可能守住的。 东安郡守施文辉也根本就没打算反抗，更是早早就来到了城头，听闻喊喝，连忙探身说道： “将军勿忧，东安郡绝对没有与秦军作对的意思，本郡守也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此话何意！”唐越顿起困惑，抬头看着上方，微拽缰绳，战马来回踏步。 施文辉道：“秦王东征，乃奉天伐罪，百万王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天下何人可挡！而灵王，僭越帝位，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我等灵官，早已恨之久矣，奈何寄居人下，敢怒不敢言，天幸将军来此，东安如大旱望甘霖啊......” 他是灵国郡守，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归降之心，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唐越闻言，转了转眼珠，再次问道：“大人此话当真？” “将军虎威在此，施某怎敢乱言。”施文辉道：“东安虽无甚兵甲，但有些许粮草物资，只盼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说着，他也直接一挥手，大声吩咐道：“快！快开城门，迎将军入内！” 随着他的命令，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高大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看到这一幕，唐越忍不住双眼大睁，心下免不了有些激动，没想到，东安竟主动开关了。 可这时候，一名秦将却凑了上来，小声说道：“将军，根据我军军情，东安有郡兵上万，今却主动开城，小心有诈啊。” 第1315章 灵州以东 唐越闻言，眉头一挑，先是看了看大开的城门，接着转念一想，说道：“无妨，小小东安，有何可惧，若其郡守敢有奸诈，铁骑便踏平此城！” 听他这么说，秦将一想也是，如今东安都主动开城了，己方随时可以用骑兵冲入，总比强攻要好，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随后，唐越大手一挥，身后黑压压的铁骑皆开始轻砸马腹，缓缓涌向城关。 等他领兵来到城门处的时候，施文辉业已从城防赶了下来，连忙上前，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腆着笑脸道：“在下东安郡守施文辉，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敢问将军姓名啊。” 对方如此礼貌，唐越亦抱了抱拳，“施大人客气，在下唐越。” “啊？原来是勇冠天下的唐越将军。”施文辉吃了一惊，同时连忙拍着马屁：“在下久慕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啊。” “施大人哪里话，唐某愧不敢当。”唐越稍有尴尬。 施文辉却又道：“将军威名，天下何人不知，秦王殿下更是曾大赞将军：虎步靖川，威震北疆，唯有唐越。此言，可是早已传遍天下啊。将军神威，又如何不让在下心折呢。” 别看唐越长相俊美，可其性情火爆耿直，实为粗人，眼下被这般奉承，多少显得不自在，“这，施大人言重，言重了。” “啊，将军请，快请入城，在下这就令人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看出他的不自在，老道的施文辉又连忙侧身一伸手，作出了邀请的姿势。 古人重礼，对方如此这般，唐越也只好翻身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伸了伸：“施大人请。” “啊，请，请。” 施文辉笑脸相迎，在前引路。 唐越虽勇，可也不是傻子，入城之后，自然加了些小心，边走，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内城左右，暗自警惕。 好在，并没有任何异常，里面的一些郡兵，也都是松散无比，纷纷交头接耳，好奇议论。 见状，施文辉皱眉呼喝道：“都杵在这里干嘛！散了散了！” 郡兵纷纷低身而退，施文辉则是又堆起了笑脸：“将军见谅，手下的人都不懂事，冒犯将军虎威。” “哪里哪里，施大人太言重了。”唐越说了一句，观察完周围形势，又话锋一转，单刀直入：“今之东安，唐某多有不解，还请施大人解惑。” 施文辉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说道：“秦王殿下乃天命所归，灵国萤火之光，又岂能与日月争辉。在下之前便已向将军说明，愿择明主而事，伏请归降，以效犬马之劳。” 东安郡可不是什么小地方，更是绕后灵都的关键所在，此地郡守肯归顺，不用费一兵一卒，又大大节省了时间，唐越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他亦忍不住点了点头，真诚说道：“施大人肯弃暗投明，不仅是东安之福，于我军更是大功一件，我王闻听之后，必欣然大悦啊。” 施文辉听从幕僚建议，如此行事，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用东安这个地方，作为投靠秦国的资本，如今听到有功，不由兴奋难掩，连忙说道：“蒙将军不弃，东安全郡上下，愿鼎力相助。” “施大人高义，请。” “将军请。” 两人行往郡府，路上，唐越也叫来了跟随的秦将，向其小声吩咐道：“你领两万骑，过东安，快马至桃山一带，先行截断灵州东线，占据各处要道，择地安营扎寨，我随后就到。” “诺！”秦将领命而去。 扼守桃山一带，切断灵州以东的要道，是唐越临走之前，苏毅为其制定的战略部署。而今，东安新降，唐越身为主将，是必须要处理一些事情的，否则，就这么走了，东安可在桃山身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于唐越分出了一部分骑兵，穿城而过，施文辉自然没有说什么，而是将其请入了郡府，笑呵呵的伸手道：“将军请上座。” “哎？”唐越摆了摆手，“施大人乃东安郡守，是为主家，客随主便，还是施大人上座。” “将军此言差矣。”施文辉道：“如今，东安已归顺大秦，而将军乃东征大将，在下自当唯命是从，敢不效命。因之，非将军上座不可。” “是啊，将军若不上请，我等心有惶恐，亦不敢居座啊。”其幕僚紧跟着说道。 与这些官员打交道，搞官场这一套，唐越向来不喜欢，只好道：“既如此，不敢再辞，诸位请。” 说着，也于上方落座。 下面众人亦分坐两边，身前各置一案。 战事还没有结束，现在不是饮酒作乐的时候，没等施文辉先开口，唐越已是迫不及待道：“施大人，东安肯于我军之便，唐某感激不尽，也定当禀报我王，然今之战局，迫在眉睫，实不可迁延，这顿酒，可否留后再吃，等战事结束，唐某亲自赔罪。” “这......”施文辉先是顿了顿，接着连忙道：“将军这是哪里话，能与将军结交，已是施某三生有幸了。” 说着又试探性道：“只是这，将军一路奔波，在下身为东安郡守，若不能尽地主之谊，为将军洗尘去乏，实在说不过去啊。” “施大人太客气了。”唐越道：“非我推辞，实为战事吃紧啊。” “这......”施文辉忍不住看了眼幕僚。 后者拱手说道：“若在下所料不差，唐将军连日奔袭，是要截断灵州以东，以防灵王东逃。” 此乃秦军军事行动，他不提，唐越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告诉施文辉的，闻言也不由眼神一凛。 幕僚见状，连忙说道：“将军不要误会，在下的意思是，若切断灵州东线，不如就屯留东安，而后，在桃山一带，布下哨骑快马，只要灵王一有东逃的动作，将军即可率领铁骑，从东安出兵，风驰电掣，闪电攻袭。” “这样一来，不仅大军有所保障，粮草物资，也可尽取于东安，亦可让施大人略尽绵薄之力啊。” 第1316章 断路 幕僚话一说完，施文辉就连忙跟着道：“是啊将军，施某虽不才，但只盼能助大军一臂之力，以表东安之心。” 主动开城是功，帮助秦军又会是一件功劳，施文辉既然已经决定了归顺，自然迫切的需要这些，来为他今后的官位捞取筹码。 幕僚的这个建议，其实是可行的。灵王若东逃，必定是要运走金银财物的，肯定是车马随从众多，连同后宫佳丽，及一些官员家眷等等。 这样的队伍，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快的。 而东安右上就是桃山，为灵州东线必经之路，只要情报无误，唐越就从东安出兵，以秦国铁骑的速度，完完全全可以在野外截杀灵王。 不过唐越想了想之后，却是拒绝道：“先生所言，虽然可行，但灵王之重，关乎山河一统，唐某身受王命，实不敢有丝毫怠慢，还是驻扎桃山为上。” “这。”幕僚有些急了，努力劝道：“将军啊，若数万大军驻扎桃山，必会被灵王知晓，试想，其知道了将军在桃山拦截，还会送死吗？” 说着继续道：“而屯留东安，完全可以用骑兵的速度，击灵王于半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到时，这俘虏灵王的功劳，可就是将军的了。” 唐越闻言，不免心中一动，能生擒灵王，这个功劳当然是非常诱人的。 他心思百转，考虑了很久，才说道：“不行，这最后的战局，至关重要，大王将其交给了我，就容不得半点闪失。” “可屯兵桃山，灵王极有可能不敢再过，这天大的功劳，将失之交臂啊。”幕僚继续道。 唐越正色道：“此有弄险成分，倘若灵王逃逸，唐某万死难辞其咎！再者，一人之功劳，岂可与大局相比。” 他说的认真，没有任何的犹豫，这也是唐越过人的地方。 “可是将军......”幕僚还想再劝，因为若成，他也是可以跟着沾光的。 可唐越却是一摆手打断了他：“先生不必再言，我意已决。” “这。”幕僚满脸急色，下意识与施文辉对视了一眼。 后者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将军已经决定，那我等自当遵从，而将军屯兵桃山后，东安也会提供一切后勤之便。” 他如此言语，唐越自然高兴，正色抱拳道：“如此，就有劳施大人了。” “将军言重，此乃在下分内之事，定会鼎力相助。”施文辉连忙跟着拱手。 东安的归降，等同于彻底截断了灵王的后路，唐越与施文辉交谈后，当天亦率大部队赶往了桃山。 别看他纵横沙场，骁勇无敌，像是勇而无谋，可却粗中有细，为防东安出现一些变故，更是留有一支部队。 骑兵速度极快，当天下午，唐越就已经与先行一步的秦将汇合。 桃山并不是什么城池，而是主干要道，因官道两边的山坡皆是桃树，故名桃山。 秦将名为苗信，三十多岁，从萧远起兵开始就已经追随了，可以说，是一路征战过来的，战场经验极其丰富。 他选择驻扎的地方不错，符合常规兵法，两人见面后，他也令人展开了地图，边指着图，边说道：“将军请看，此为我军驻扎之地。” 说着又点了点灵州，向右划了一下，“灵王若东逃，就必须先到桃山一带，而到了这里，他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就是官道，那会直接面临我军，第二，则是这条路。” 苗信继续指着地图：“若其走第二条路，我军亦可由北线，于野外将其截杀。” “恩......”唐越手上还握着马鞭，边听边点了点头，同时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的环境真是好啊，希望能成为灵王的葬身之地吧。” 说着又道：“马上给大王传书，汇报详情。” “诺。”苗信一抱拳。 与此同时，瑞州府。 林初快步而来，刚等施礼，萧远已是出声问道：“如何，韩风的尸身找到了吗。” “根据陈敬留下的线索和一些特征，已经完全确定了，虽然已经找到了，可，可韩风被扔在乱葬岗......” 萧远不忍再听下去，抬手止住了他，深吸口气道：“将韩风入殓，抽调一些将士，将灵柩护送回国，让其落叶归根，立碑之后，上书：秦建威将军，追封伯爵，传书王廷，抚恤其家属。” “臣，替韩风谢大王隆恩！”林初直接跪地，眼角红润，因为他与韩风，也是小时候就认识的，都是在雪城长大的。 情报战线不同正面战场，虽然是暗地里的活动，但没有这些人的牺牲，就没有整个战争的胜利，他们的功劳，是毋庸置疑的。 以韩风来说，不仅仅是保护了情报线的最高机密，更是有过许多次的情报配合输送，使重要军情及时送到了秦军大营。他如果活到开国，最起码都是子爵位，及四品将军左右。 而死去的功臣，一般追封都会大一级，这个伯爵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处理完这些，萧远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林初，正色道：“韩风已经为国牺牲了，陈敬绝不能再有事，一旦唐越那边传回消息，就让陈敬彻底隐藏起来，无关紧要的情报，不要再冒险传递。” “微臣，领命！”林初满是感动。 天下一统后，开国授封，林初的军机营，绝对会冒出来一批爵位将军，这是毫无疑问的。 其实这个时候，秦军上下，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卒，士气都是达到了最高点的，因为胜利就在眼前，谁人又不想建功立业。 次日，灵都，灵王宫。 这时候的灵王，在东逃一事上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书房中，慕容红叶正在汇报暗杀霍琏等人一事。 灵王听完，冷冷说道：“都处理干净了？” “陛下放心，霍琏等卖国之人已尽皆被诛，其府内亦无一个活口。”慕容红叶道。 “他们的那些门客呢？”灵王又问。 “这。”慕容红叶稍稍低身：“许多门客逃的逃，散的散，因时间紧迫，臣......” “算了。”灵王抬手打断了他，刚要再说话，却有侍卫来报：“禀陛下，程平大人求见。” 第1317章 忠臣不事二主 “让他进来吧。” 灵王说着话，亦朝慕容红叶摆了摆手。 后者会意，施礼而退。 紧接着，程平入内，他的脚步很急，一进来就拱手说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灵王很少见他如此，也不由心下一紧，连忙追问：“发生了何事。” 程平道：“刚刚收到消息，东安郡守施文辉已经投秦，不仅主动开城迎接秦军，更为其提供后勤便利，而秦国上将唐越，未费一兵一卒，穿过了东安，已率领精锐铁骑至桃山驻扎，切断了东线要道。” “什么！？”灵王大吃一惊，震惊之余，便是滔天怒火：“施文辉这个狗贼！前番朕令他速发郡军，他就推三阻四，而今，竟敢投敌卖国！毁我东迁大计！实该千刀万剐！” 怒火攻心下，他话一说完，也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险些站立不稳。 “陛下。”程平连忙将他扶住。 灵国当初疆域辽阔，拥兵八十余万，如此强盛大国，却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灵王的心态是可想而知的，这个噩耗，也彻底断绝了他最后的希望，让身体本就不好的他再也顶不住了。 他还在剧烈咳嗽着，捂嘴的右手已经溢出了鲜血。 “陛下......”程平满脸担忧：“臣这就去叫御医。” “程大人。”灵王抓住了他的衣袖，脸色苍白道：“现在，能否......能否将灵阳，送......送到东境，送到常真将军身边。” 他的话，说的有气无力，可眼神却充满了希冀。 程平闻言，没敢轻易回答，而是微微低下了脑袋。 这个动作让灵王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心态彻底崩溃，再次咳血的同时，亦忍不住身子踉跄，跌坐在了椅子上。 “啊，陛下！来人啊！快叫御医......”程平脸色大变。 灵军的战败，是由许多因素造成的，走到这一步，也并非偶然。 灵王当初回都处理问题的时候，瑞州还未破，还有重兵把守，所以那时候，他并没有急于制定东迁的计划。可等到制定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完了。 谁也没有想到，本还有一线生机的局势瞬间便土崩瓦解。 眼下，灵州以北、以西、以南，都有秦国大兵力在迅速推进，东线又被唐越切断，形势一目了然。 灵王宫的金银财物几乎都已经装载成车，后宫家眷方面，及需要带走的一些重要官员也都已经准备妥当，可却走不了了。 半个时辰后。 床榻上，医官已经为灵王诊断完毕，业已收好了药箱，叹了口气，于一旁朝程平说道：“陛下的身体本就需要调养，加之急火攻心，这才引发旧疾，现在虽然稳定了一些，可......” 说到这里，他没敢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程大人啊，此后千万不要再让陛下酗酒，亦万勿动气啊。” “我明白，辛苦廖大人了。”程平道。 “职责所在，下官岂敢言苦，只盼陛下龙体安康。”医官说着，也朝床榻上的灵王深施了一礼：“微臣告退，恳请陛下以龙体为重，静心调养。” 灵王躺在床上摆了摆手。 等医官告退，他也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程大人。” “臣在。”后者连忙上前，会意的扶住灵王，将其身子调整靠坐。 微微咳了咳，灵王示意程平在床边坐下，状似随意道：“先生，今天朕有些心里话，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陛下请讲。”程平依言而坐。 灵王道：“如今的局势，你我都明白，灵国，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如霍琏等人，现在想想，其实也可以理解，他们降秦，最多也就是个罢官免职，都能保住性命，运气好的，还能保住官职，有此作为，无可厚非。” “而以先生之才，秦王必然看重，若肯降秦，往后依旧有荣华富贵，朕说句心里话，你且去吧，朕，绝不怨你。” 听到这话，程平顿时就急了：“陛下何出此言。” “先生啊。”灵王的脸上满是真诚：“朕永远不会忘记你这么多年的尽心辅佐，自你出山之后，力谏朕重修军政，富国强兵，并鲁灭蔡，涤荡东南，制霸诸侯。如果没有你，就没有强盛的灵国，就没有朕的王业。” “可朕，已经无法挽回今日之局面了，亦不愿见先生葬于灵都。” “若先生有心，尽可离去，绝无阻拦。” “陛下！”程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臣，本是碌碌无为之辈，幸得陛下青睐，咨以大事，委以重任，才有了今日之程平，此乃上天对臣最大的垂青。” “陛下知遇之恩，臣即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臣虽不才，但也知忠义二字，今陛下如此言语，又至臣于何种地步。” 程平说着话，眼眶已经红润了，更是语气激动道：“若陛下如此，还请立即杀了臣！臣，宁死不受此辱。” 程平和上官文若，在某些地方是很像的，他们这种大文人，是很看重名节的，比性命更加重要。 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灵王的眼眶也红了，忍不住感动道：“朕今生能遇到先生这样的忠臣，死而无憾，先生快起，先生快快请起......” “陛下......”程平已然落泪。 “好，好，有先生在，就是朕最大的希望。”灵王说着，直接话锋一转：“朕的身体状况，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臣明白。”程平点头，边用衣袖拭了拭眼泪。 灵王继续道：“另外，替朕提醒一下慕容红叶，现在的司礼营，极其重要。” “啊？”程平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是，请陛下放心。” 这场书房谈话，灵王于绝境中似乎还在寻找一线生机。 程平离开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刚好，在殿外碰到了慕容红叶。 后者现在的心态也是极其复杂的，因为灵国已经处于灭亡边缘，他忍不住上前拱手，试探性问道：“程大人，陛下这是......” 程平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陛下很好，慕容大人当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其他的，无需操心。” “这。”慕容红叶被噎了一下。 程平又道：“不过有件事，本官还得提醒慕容大人。这些年来，秦灵两国在暗地里的交锋一直没有停过，司礼营的手上，沾了多少鲜血，慕容大人又杀了多少秦国重要人员，这些账，秦王记了没有，秦国军机营记了没有。” 说完，他瞥了眼慕容红叶，直接走了。 后者呆愣当场。 第1318章 大将之风 信昌。 此地为县。 县府大厅内，灵军众将已经到齐了，不过却只有寥寥十余人，与当初蔡州战役时的场面根本没法比。 那时候，单是能够参与议兵的将领都有上百位，可谓将星璀璨，谋士如云。 时至今日，灵国在这场战争中折损的将领太多了，包括跟着慕容延投降的一些。 当然，秦国那边也一样，血洒疆场的将领亦是高达二十多人。 可见秦灵决战以来，战争之惨烈程度。 时下，魏广坐在正上方的几案后，正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按理说，这是议兵，己方已经驻扎信昌，这里怎么也得有一些沙盘和军事地图之类的，可现场却并没有这些。 从中不难看出，魏广对信昌的守卫，是没有任何信心的，或者说，他已经有了走一步是一步的心态了。 他不说话，下面的众将不由互相看了看，接着由樊缺抱拳道：“根据军情，苏毅大军正在全面推进，据此已不足四十里了，最迟明日，即会兵临城下，我军如何部署，还得魏帅决断啊。” 魏广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你觉得，凭三万郡兵，和一万多没有任何士气的部队，在信昌有取胜的可能吗。更何况，我们从瑞州撤退时，是轻装急行，抛弃了一切辎重，现在不仅缺的是军备，更缺粮草，而信昌，一县之地，无坚城之固也。” “这......”樊缺顿了顿，不知该如何接话。 上将殷典则道：“无论如何，陛下令我等坚守信昌，寸步不让，那守不住也得守！身为将领，既领君命，即便舍身报国，又有何惧！” 他的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魏广闻言，不由看向了他，幽幽说道：“如此说来，将军有一战之心？” “当然！”殷典斩钉截铁。 “好。”魏广点了点头，心情复杂的说道：“既如此，敢请将军领一万人马，进驻岩口，与信昌呈犄角之势。我等则领三万郡兵，守于此城，为朝廷，为陛下争取最后的时间。以......以待援军。” “我这就去！”殷典一抱拳，直接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魏广很想告诉他，已经不可能有什么援军了，更不可能有任何希望了，可面对殷典的大义凛然，这话他又无法说出口。 等殷典走后，魏广忍不住叹了口气，像是极为疲惫的摆了摆手：“都各司其职吧。” 众人互相看看，如今局面，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是纷纷抱拳施了一礼。 出了大厅之后，十来名灵将两三人结伴，都在边走边小声议论，其内容无需多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浓浓的担忧。 这一仗，是根本没法打的，可魏广身为主将，只能做出最常规的部署，因为不在岩口屯兵的话，信昌就相当于孤城，是绝对会被苏毅大军四面包围的。 殷典是灵国上将，不仅纵横沙场，爵位军衔极高，对灵王的忠诚亦是无需多说的，出了县府后，当即点齐兵马，领兵一万，赶往了岩口。 翌日，苏毅大军逼近信昌。 中军大帐中，秦军众将齐聚，正在作战前部署。 徐荣率先说道：“根据我军军情，魏广已令殷典进驻岩口，与信昌成犄角之势，这支敌军不仅在岩口切断了交通要道，更扼制了我军围攻信昌的可能，因此，末将建议，趁殷典工事未备，先发制人。” 他的话得到了另一名偏将的认可，附和道：“以敌军目前部署，末将也认为，欲破信昌，必先拔掉岩口，否则，两地遥相呼应，于我军多有不利。” “没错，只要岩口一破，信昌敌军将不战自败，我军亦可随时围城。” “既对方为灵国上将，当以精锐击之。”另有人道。 苏毅还在背着手看墙上的军事地图，并没有马上拍板。 紧接着，卫庆站了出来，说道：“我还有第二个意见。” “哦？”苏毅回身，稍稍伸手示意：“卫将军请讲。” 卫庆道：“现在灵军的兵力，总计不到五万，这其中，有三万是各地强征来的青壮郡兵，并无任何战力，而岩口如此重要，对灵军来说，此地一丢，信昌则丢，因此我料，岩口之敌军，必为那余下的一万多灵国正规部队。” “再者，岩口曾多历战事，有旧时军事防线，殷典只需稍加修筑，一夜之间，即可完成工事，以壁垒不出。” “两相一比较，信昌更宜攻取。” “同样的，若信昌有危，殷典独守岩口将再无意义，说不定还会迫于救援，只要他敢出岩口，那便会与我军在野外遭遇，届时，即可全歼之。” “因此，末将以为，可采取专攻信昌、监视岩口的作战方略。” 他话说完，苏毅忍不住缓缓点了点头，当即就道：“就以卫庆将军之作战部署，即令第一、三、七、八阵步军，巳时整，对信昌发动进攻。” “第二、第四阵步军，进军桑林道，监视岩口灵军。” “第五、六阵步军，推进十里，居中策应。” “诺！”众将齐齐抱拳。 在战场上，尽管兵力占优，局势占优，那也得制定最佳的作战方案，因为统帅的任何命令，都关乎着下面士兵的伤亡。 以苏毅现有的兵力，随便强攻都能打，可这样一来，又会有多少将士无谓的牺牲。 显然，对于卫庆提出的作战方案，苏毅是非常赞同的，因为这不仅符合一个统兵将领的大局观，更是条理清晰，分析了敌我优劣。 等众将都领命走后，他边收拾帅案的竹简，边喃喃自语道：“卫庆者，真正的良将啊，难怪大王多有称赞......” 是的，秦国骁将不少，可又能打又能指挥大型战役的，没有几个。 临敌百战，攻城拔寨，无坚不陷，八骁将中，卫庆当之无愧的第一。 此将，从钟白扬州起兵时跟随，征战多年，功勋赫赫，无论是临敌经验还是统兵能力，都有大将之风。 第1319章 乱成一团 上午。 秦将卫庆率秦国中央军第一、三、七、八阵步军，共计四万，兵临城下。 城关外的大平原上，黑甲红缨列成了数个方阵。 一些大型的攻城器械也早已被推到了前方。 各个军阵间，有传令兵在策马来回奔驰。 城防上，灵军士卒个个脸色难看，握着兵器的手心里满是汗水，有多少人在喉结滑动，暗吞唾沫。 攻城一方，满是肃杀之气。 守城一方，满是紧张畏惧之色。 双方士气，早已不成正比。 信昌府。 魏广并没有去到前线，而是坐在正上方的几案后闭目养神，根本不为战事所动，或者说，他已经心灰意冷了。 甲胄摩擦声传来，灵将樊缺大步入内，直接抱拳道：“魏帅！如今秦军并没有去进攻岩口，而是已经兵临城下，随时都有可能对信昌发动进攻，你何故安坐于此啊。” 魏广睁开了双眼，看向樊缺，声音平静道：“将军以为，信昌能经得起一战吗？” 樊缺道：“无论局势如何，既然我军已驻防信昌，岂有不战之理，还请魏帅速速部署，以拒秦贼。” 魏广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吧，那就请樊将军全权负责战事指挥，以保......全城无虞。” “这。”樊缺被呛了一下，可对方为主帅，这般态度，他也没有办法，局面加上郁闷的心情亦让他气的不轻，顿了顿后，偏头一抱拳：“告辞！”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樊缺的背影，魏广并没有叫住其的意思，因为他的心中，早就充满了绝望。 主帅如此，下面的士卒就更不用说了，何况灵国正规军几乎都被殷典带去了岩口，留在这里的，只是三万余强征来的青壮。 他们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就是一群被硬换上盔甲的普通老百姓。 从魏广那里离开后，樊缺一路急行，直朝城防而去。 而此时的信昌街道上，早已乱成了一团。 到处都是背着包袱慌乱逃命的百姓，街边店铺桌椅翻倒，一片狼藉。 更有不少郡兵掺杂其中，樊缺眼尖的一把抓住了一人，厉声质问道：“身为军人，就该保境安民！你跑什么！” “我本来在家种田，是被你们硬抓来的！秦军已经打过来了，再不跑，留在这里等死吗！”周围太乱，那人跟着大叫。 “你！”樊缺刚要大怒，可那人已振臂将他弹开，撒腿就跑，涌入了人群。 “既已从军，岂可做逃兵！”樊缺大喝，还想喊住，可此情此景，若不是身边有几名护卫，他也早被混乱的人群撞倒了。 这一幕，让樊缺气的不行，可时间紧迫，他也只能咬了咬牙，快步向前线而去。 城防那边当然没有这么乱，那是因为有几名灵将在守着。 等樊缺到的时候，守城所用的一些落石滚木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城防上的郡兵个个脸色惨白，鬓角流着冷汗，更有不少人没见过战争场面，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了。 樊缺根本就顾不了这些了，只探身大致看了一下外面，随即问道：“情况如何了？” 一名灵将道：“看情形，秦军已经部署好了攻城梯队，马上就要展开进攻了。” 听到这话，樊缺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面向了一干郡兵，大声说道： “尔等之前虽为百姓，可现在已经从军，身为军人，就当保家卫国！” “秦军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我们守住了信昌！援军马上就能到！” 他现在也只能拿虚无的援军来提升士气了，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正规军，更不是自愿来打仗的，又哪里听得进去。 没等他再作动员，秦军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传令兵策马奔走。 秦将喊喝之下，一架架的抛石机开始填装油坛。 卫庆战剑出鞘，直接朝前一指： “开战！”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 “杀啊——” 平原上，尘土飞扬，人头攒动。 黑色兵甲，潮水一般涌向了城关。 一架架的云梯被士卒合力扛着，在快速移动。 巳时整。 卫庆开始对信昌采取全面强攻。 投石机亦接连弹动，抛射出一颗颗的油坛，从秦军头顶上空飞过，接二连三的轰砸在城防各处。 火油溅射中，爆裂出一团团的火光，樊缺下意识一抬臂膀，避过灼热，同时不忘大声指挥：“弓弩手准备还击——” 但这些郡兵根本就没上过战场，几乎没有人去听他的，耳旁也尽是凄厉的惨嚎，和一个个手脚乱舞的‘火人’，撞倒人群，引发一片混乱。 “都不要慌！都不要慌——” 他还在大喊着。 可秦军油坛轰炸下，爆裂声中，紧接着，就是一轮箭阵袭来。 郡兵没有任何临敌经验，根本不知道盾弓的配合，加之惊慌失措，还没反应，已被射翻了一大片，城墙防线更是瞬间出现了空挡。 与此同时，秦军已冲至城下，一架架的云梯被快速架在了城墙各处，久经战场的秦军步卒没有任何的停顿，开始手脚并用，奋力上爬。 “快！用落石滚木！千万不能让秦军攻上城头！” 樊缺还在尽全力指挥，可仍旧一样，大部分人都处于慌乱之中，只有极少数有了动作，但秦军射来的流矢不断，有好一些郡兵都是刚刚高举石块，还没砸下，就被乱箭射中，惨嚎掉落城下。 如此局面，根本就没得打，也难怪魏广会有那种心态，因为他深深明白，这些郡兵是必然会一击即溃的。 信昌之战的爆发，对秦军来说，可能是最轻松的一次了，连半个时辰都没用到，各个云梯上的秦军已经跳了上去，攻上了城头。 缺口一打开，就是源源不断。 一杀上城头，便是面对面的白刃战，面对如狼似虎的秦军，郡兵方面可想而知。 本就乱成了一团，这个时候更是直接扔掉了兵器，哄散而逃。 “回来！都回来！顶住！都不要跑——” 樊缺还在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可哪里还有人去听他的。 第1320章 克之 攻上城头的秦军就犹如狼入羊群，一个个的郡兵在秦卒眼中都成了白捡的战功。 战刀之下，鲜血溅洒，惨嚎声伴随着逃命的尖叫，秦军士卒几乎个个杀得浑身浴血，完全就是一路横推。 城防上乱成了一团，有人在抱头鼠窜，有人在争先恐后，有人被撞倒，有人被逃跑的人群踩踏而死...... “将军！秦军已经全面攻破城防了，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混乱之中，一名小将拉住了樊缺。 后者目眦欲裂，只能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跟着逃散的人群。 信昌郡兵被一战克之，兵败如山倒，逃亡波及全城，很快，高大厚重的城门没了里面的支撑也被轰然撞开。 卫庆就在前线，直接战剑前指：“信昌已破！兄弟们杀入城内！” “杀啊——” 总攻的喊杀声覆盖了整个平原，大地上人潮涌动，入眼尽是前冲的黑甲红缨。 与此同时，县府大厅。 “报~~~~” 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一进大厅，便单膝跪地，插手施礼道：“陛下口谕，令魏帅放弃信昌，带领本部兵马，以最快的速度撤往都城。” 这是灵州方面派来的信使，刚刚快马抵达。 魏广闻言笑了，笑的有些苍凉，声音平淡道：“不用了，请你将陛下的口谕传给岩口的殷典将军吧。” “啊？”士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灵国，已经没有信昌了。”魏广说了一句，便开始自顾自的擦起了战剑。 “这，魏帅......”士兵壮着胆子，还想问什么，可见魏广根本不再看他，他咽了口唾沫，也只能是抱拳道：“这，是，属下这就快马前往岩口。” 等其走后，大厅里只剩魏广一个人，他用帛布认真擦拭着战剑，一遍又一遍，直到剑锋反光，寒芒锐利，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门外，长叹了口气。 于魏广而言，已经失去了投顺的机会，现在信昌城破，他也已经跑不了了。 “与其做阶下囚，不如留个美名吧......” 他幽幽说着，缓缓横剑于脖颈。 时至下午，秦军全面占领信昌。 县府开始有士兵站岗，甲士林立。 卫庆带着一干秦将边往大厅走，边询问着一些事情。 一名秦将道：“信昌守军，多为强征而来的青壮百姓，城破之后，全都扔掉兵器四散而逃，并无任何组织纪律，根据将军的军令，我军也并未进行大范围追杀。” “恩”卫庆点了点头：“另外，传我军令，所有士兵，不得烧杀抢掠，违者立斩！” “诺！”将领抱拳而去。 另有秦将道：“我部攻入县府的时候，魏广已经自刎于案前，另外，灵将樊缺业已被我军俘虏。” “带上来。”卫庆脚步不停。 “是！” 没过多久，樊缺就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县府大厅，一路上，他还在不停反抗，不住叫嚷着：“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此时这里，魏广的尸体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卫庆正坐在上方，无聊翻看了一下竹简，叫声传来，他也将竹简随手一扔，看向下面的樊缺道：“樊缺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哼！”后者冷哼，直接一偏头。 “大胆！见到将军安敢不跪！”见状，押着他的士兵顿时大怒，就要将其踹跪于地。 “哎？”卫庆摆了摆手，止住士兵后，依旧看着樊缺道：“樊将军，你我虽各为其主，但本将军一向敬重你的为人，只要你肯归顺我王，我必为你在王前美言。” 樊缺的地位在灵国可不低，属于高级将领一类，卫庆与他在战场上也交手过很多次，是认可其军事才能的。 可后者闻言，却正声说道：“卫庆！士可杀不可辱！今已战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言语羞辱！” “将军此言差矣。”卫庆真诚道：“本将军绝无羞辱之意，而是想告诉将军，良禽择木而栖，人，要顺势而为啊。” “不必多言！”樊缺直接道：“我只问你，如果你卫庆今日被我所擒，你会投降灵国，背叛秦王吗？” 听到这话，卫庆一下子站起了身：“大王王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绝无可能！” “既如此，何必与我这般！岂非羞辱在下！”樊缺道。 对话至此，已经很明白了。 或许是没想到樊缺这般血性，卫庆深吸了口气，对其惋惜的同时，更多了一份敬重，由衷说道：“既然将军心意已决，若卫庆再加相劝，自辱也！” 说着话，他也奋力一伸手：“请！” “多谢成全！”樊缺看了卫庆一眼，一转身，大步离去。到了这种时候，倒真有一种视死如归。 看着他的背影，卫庆缓缓说道：“樊缺是敌人，是战场上的对手，也是个值得敬重的人啊，可惜了......” 感叹完之后，他也扫了眼下面的众将，说道：“信昌之后，已无灵军兵力，我部随时可以兵临灵都，但在此之前，必须扫清周边一切障碍，为我国主力大军开辟道路。” “守备信昌后，各部分出兵马，向岩口之后进军，同时，传书大营，汇报此间战况。” “诺！”众将齐齐抱拳。 信昌已经被攻破了，岩口就在一侧，如果等卫庆的兵力调动完成，秦军前后夹击的话，殷典也插翅难飞。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收到了灵王的口谕，业已得知信昌失守。 在四面无援的情况下，岩口的灵军就像被扔在野外的一支部队，随时都有被剿灭的可能。刚开始，殷典还想主动出击打一打，不过却被所有将领一齐相劝，这才作罢后撤。 于回都的路上，他还有些埋怨道：“魏广让我们坚守岩口，自己却半日不到就丢了信昌，我就是想支援他都来不及！” 听到这话，有灵将暗暗咧嘴道：“将军当知，信昌守军皆是青壮平民，与秦国精锐作战，根本就不可能打赢，且谁也没想到，要攻信昌，秦军竟然不先打岩口，这也不能全怪魏广将军啊。” 第1321章 重兵围堵 攻占信昌后，秦军各部更是进展神速，若从军事地图上看，那就是十几个箭头，从四面八方，齐齐指向灵州。 这场历时三年的秦灵大战似乎终于到了最后时刻。 同年秋，萧远大军压境。 分别在灵州以北、以南、以东、以西，布置重兵。 后续部队则是开始把守各个要道。 在最高指令下，秦军军事部署完成的非常迅速，短短几日，百万大军已将整个灵州团团围住。 战争疑云笼罩着巨城，灵国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灵王更是已经多日没有上朝了，因为大殿一议事，众臣说的最多的就是投降。 在这样的局势下，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九月底，秦军中军大帐。 众将齐聚，皆在满脸兴奋的互相攀谈。 不多时，萧远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色锦衣，腰间锦带，玉簪束发，举手投足间，早已自然而然的有了君王的气势。 众将见到他，立即止住了话声，纷纷抱拳施礼：“参见大王——” “都免礼。”萧远随意摆了摆手，走到帅案后，回转身形，先是扫了众人一眼，接着笑呵呵道：“这灵国的秋意还是很浓的，天气逐渐转凉，诸将也当适时添衣，千万不要染了风寒。” “多谢大王关心——”人们异口同声。 “好了，说战事。”萧远直接步入正题，站在上方道：“今之战局，想必诸将皆是信心满满，当然，灵州已为最后之地，此城一收复，剿灭东灵之割据势力便进入了尾声。” 他话音刚落，彭双就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大王，今我国百万大军已围死灵州，末将建议，可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对灵州发动进攻，以我军将士之勇，五日之内，必能克之！” “是啊大王，彭将军言之有理啊！”许虎跟着道。 这是直接强攻，不过却得到了许多将领的认可，包括苏毅在内。 人们纷纷附和，都力谏马上开打，这也与诸将现在激动的心情有关。 从各部将领高涨的情绪同样可以看出下面士卒的士气，要强攻，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苏毅说道：“大王，臣以为，灵贼已然势穷，军心不稳，以最有效的战术，一战克之，无有不妥。” 不过没等萧远说话，贾攸却道：“臣倒是觉得，可以多等几日。” 结果他话音刚落，彭双就道：“灵州已是死地，还有什么好等的嘛！尽快剿灭东灵，才能使山河统一，才能让天下太平。” “将军也说了，灵州既是死地，绝无扭转之可能，那等这几日，也未尝不可嘛。”贾攸道。 “这！”彭双还欲说什么，萧远已示意道：“那贾大人就说说你的看法。” “是。”贾攸先是恭敬施了一礼，接着道：“灵州城高池深，有百年底蕴，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现在殷典一部已经逃回了灵都，这一万多正规部队加上战力更高的王宫禁军，是不容小觑的，若拼死坚守，以灵州城池之固，想打下来，非血战不可，届时，我军又得有多少将士血洒疆场啊。” “贾大人此言差矣。”卫庆接过话头道：“灵州城虽然坚固，但守城之事在于士卒，现在的灵军，是没有任何士气的，是绝无拼死坚守之可能的，若以精锐击之，必能快速突破。” “卫庆所言，甚合兵法。”苏毅跟着说了一句。 贾攸却道：“虽胜势已定，可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是更好。” 说着，又面向了萧远，拱手道：“臣以为，不出两三日，最多三天，灵王必有求和的动作，届时，大王或可兵不血刃的收复灵州。” “哦？先生竟如此笃定？”萧远饶有兴致道：“可灵王还有一种可能，会困兽犹斗啊。” “灵王不是傻子，他比谁都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贾攸正色道：“另外，臣斗胆提醒大王，东境还有十万灵国正规部队，这支部队只要还在，就是潜在的危险。” “恩......”萧远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十万灵军，虽然救不了灵州，但却是灵王最后的希望，若真如贾大人所言，灵王要求和，那这十万驻军恐怕也是他求和的底气所在。” “大王英明。”贾攸一施礼，退回了班列。 听完他所说，萧远下意识看了眼其他几名谋士。 上官文若直接拱手：“臣附议，大王在剿灭东灵的同时，也应当处理好这十万驻军，以完成真正的统一大业。否则，东境不安，隐患会一直存在。” “臣也附议。”王肃很干脆。 “臣也赞同贾大人的策略，能避免无谓的流血，当是最好。”江仪也跟着道。 现在灵州已经被百万大军围死，是根本无法抗衡的，秦军想强攻破之，随时都可以，但这最后一地，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白白牺牲将士，等几日，能换回多少条人命。 想到这里，萧远采纳了贾攸的建议，环视一周道：“命令各军，原地待命，重兵围堵灵州不变。” 众将虽然心里想马上就打，可最高军令已下，只能是齐齐抱拳：“谨遵王令——” “好了，缓几日，乃为大局，众将务必按捺性子。”萧远说完，又看向了苏毅：“对了，那个在瑞州战场上有先登之功的李二柱呢。” “正在帐外等候大王召见。”苏毅道。 “传他进来吧。” “诺。” 这个先登之功可不同其他，因为瑞州战役是至关重要的，是决定了整个秦灵战局的。 不多时，李二柱快步走了进来，连忙恭敬上前，单膝跪地，插手施礼：“臣，李二柱，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快免礼。”萧远一伸手，先是将其打量了一眼，接着道：“若本王没有记错，二柱之妻，乃亲封五品贞烈夫人，贤惠持家，顾王妃对她，更是关心的很呢。” “啊？”李二柱受宠若惊，连忙重新跪地，颤声说道：“大王王恩，臣，即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第1322章 城下一会 尊卑鲜明的时代，君王如此关怀，李二柱的心情可想而知。 “快起来快起来。”萧远伸手拉起了他，同时不忘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温和笑道：“好，这才是我秦军将士，一往无前，打出了英勇的风采！” “瑞州一役，奠定了秦灵战场的胜局，此先登之功，功不可没，于斩将、夺旗者，孤会着重封赏。” 说到这里，萧远又看着李二柱道：“不过二柱啊，你这个名字，虽有敦厚憨实之意，但以本王之见，或可稍加改之。” 封建王朝下，君主赐名，对臣子来说是莫大的荣耀，李二柱闻言，顿时就傻眼了，反应过来后，更是噗通一声跪地，嘴角颤抖：“大王王恩，臣，臣......” 他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萧远则下意识扫了眼众人，稍加思索道：“恩，就叫李敬之如何？” 这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他话音一落，上官文若就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敬之者，敬天勤学，自我规诫，大王取其意，足见对李将军的看重。” 李二柱是个从村子里参军的人，识不了几个字，从中也不难看出萧远对军中将领的期望。 而听完这番解释，李二柱也更加激动了，当即磕头道：“臣，叩谢王恩——” 萧远依旧温和：“望你如上官大人所言，勤勉克己，如月之恒。” “臣，谨记大王教诲！王恩浩荡，何以为报——”李二柱颤声高呼，俯首叩头。 这是所有将士中，唯一一个得到君王亲自召见表彰的人，更得赐名，可见其战功，亦在后世史书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萧远这边暂时对灵州采取了只围不打，重兵围堵的策略，灵都方面在战争笼罩下，也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以灵相为首的部分士族官员在家中长吁短叹，心生绝望，甚至有些人已经在交代后事了。 另外一些官员则是匆匆来往于王宫和府邸之间，不断求见灵王，劝其归降。 街道之上，商铺多有关门，行人锐减，昔日巨城在重兵围堵下，变得异常萧条。 灵王宫，书房。 程平正恭敬站在下方，详细汇报了目前的局势，不单是秦国大军压境，还有东境部队，主将常真的态度。 常真这个人，已经四十多岁了，不仅是世家出身，更是王族贵戚，乃灵王妹夫，否则，也不可能成为灵王最后的依仗。 东境那边是有消息传过来的，常真态度明确，誓死效忠大灵。 了解了这些后，灵王有气无力道：“以先生之见，秦国大军何时会有动作。” 程平如实道：“这一点，臣不敢断言，不过在必胜之局下，秦王随时都有可能强攻灵州，留给陛下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没有时间了。”灵王的脸色很苍白，在心力交瘁下，病情早已加重，已是每日咳血了。 他闭了闭眼，悠悠说道：“常真的十万大军，是朕与秦王交谈的最后依仗，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由你代为传信，邀秦王城下一会吧。” “是，臣这就去办。”程平施礼而退。 秦军正四面围城，萧远离灵州非常近，这个消息自然也传的很快。 得知灵王要阵前一会，不用问，这肯定是最后的谈判了，萧远没有过多犹豫，便满口答应了。 翌日上午，灵州南门。 城防上，有着不少灵军，个个手握长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城关外，则是数不清的黑甲红缨，列成了数个方阵，扯天连地。 有士卒开始在城外置下几案和坐垫，这个距离，刚好在两军中间。 不多时，城门打开，灵王一身天子服饰，骑着战马，身后跟着上将殷典，不紧不慢的朝几案驶去。 见状，萧远也轻砸了砸马腹，许虎连忙跟上。 两人在距离几案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出于礼仪，分别翻身下马。 双方步行碰面，萧远锦衣玉簪，拱手说道：“灵王兄别来无恙。” “秦王弟挂心，一切尚好。”灵王同样拱手。 “王兄请。”其虽已称帝，可秦国从来都没有承认，萧远的称呼也一直没有变过。 “请。”灵王自然无法在意这个称呼，跟着伸了伸手。 两人于几案相对，席地而坐，许虎和殷典，则是分别站在身后不远处。 萧远拿起几案上的茶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边倒，边开口说道：“今日受邀，城下一会，不知灵王兄有何打算。” 这相当于是开门见山了。 灵王的脸色是有很重的病态的，虽在极力克制着，不过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萧远看了他一眼，将茶倒了七分满，放回茶壶。 咳嗽之后，灵王道：“如今的局势，你我都清楚，灵国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今日邀秦王弟相会，也不必说那些弯弯道道，我且直言，灵都，是可以投降的，朕，也......自愿退位，只要秦王弟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兄请说。”萧远稍稍伸手。 灵王直接道：“送灵阳去往东境，度过余生，只要秦王弟肯放行，灵州军队即放下武器，全城投降，朕，亦会昭告天下，退下帝位。” 萧远没有说话。 见状，灵王继续道：“秦王弟，事到如今，我别无他求，只想让灵阳活下去，只要你肯答应，不仅灵州能马上投降，朕，亦可自裁，以谢天下！” 萧远拿着茶杯的手稍稍一顿。 灵王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及整个灵州，只为送灵阳出去，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了。 可灵王的儿子如果到了东境，常真必然以其马首是瞻，过后，必然招兵买马，时刻想着反攻中原。 这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无论灵王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作为君主，萧远都不可能答应他。 喝了口茶后，萧远放下杯子道：“灵王兄，不妨换位思考，换作是你，你会答应吗。” 简单的一句话，让灵王更急了：“秦灵之战，战争肆虐大地，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且灵州城内，兵精粮足，城高池深，秦王弟若要打，又要死伤多少人......” 第1323章 不容割据势力 “既然灵王兄知道，再战下去，只会徒增伤亡，又何必负隅顽抗。” 萧远不轻不重道：“不如趁早归降，也能让灵州早日太平。” 灵王道：“朕说过，只要秦王弟答应这个条件，灵州全城，即会放下武器，迎王弟入内。” 萧远微微摇头：“恕本王无法答应这个条件，若灵王兄坚持如此，那这场会面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在秦国这边，态度是明确的，灵州要收复，东境同样如此，既已扫平了列国，就不可能还容许割据势力的存在。 灵王以手帕掩嘴，剧烈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道：“不瞒秦王弟，以灵州现在的防务，秦军想在短时间内攻克，绝无可能，免不了要数万将士血洒城关，因而，为兄还是希望你多多考虑。” 说着又道：“况且，灵阳去了东境后，自会俯首称臣，绝不会有任何反意，这一点，秦王弟尽可放心。” 能放心才怪呢！萧远沉默片刻后，话锋一转道：“灵王兄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 白色手帕下，是有少许红色血迹溢出的。 “是啊。”灵王收起了手帕，面容憔悴：“人老了......” 萧远再次沉默了一下，接着稍展袖袍站起了身，微微拱手：“灵王兄珍重。” “王弟......”灵王伸手喊了一声。 萧远身形微顿。 “请秦王弟三思。” 萧远在原地站了一下，不再言语，拱手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灵王轻叹了口气，吃力起身。 “陛下......”殷典连忙上前搀扶。 这次城下之会，灵王提出了等同于割据的条件，这是在进一步的阻止天下一统，是秦国方面无论如何都无法答应的。 双方离开后，几案被士卒搬回，整个灵州，依旧被重兵包围。 秦军大帐。 萧远当先走着，后面跟着大批的高级将领。 边走，他边对身旁的上官文若道：“马上传书丞相，着令吏部委派官员到各地上任，进一步加快全面占领灵国的步伐，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太久了，耗费了无数的钱粮，以致民不聊生，百姓疾苦。” “是。”上官文若应了一声，恭敬道：“那官员上任灵地之后，是否立即实施秦策。” 萧远考虑了一下：“战争肆虐下，多地百姓流离失所，导致万亩良田无人耕种，收复之灵地，首要之事，当是让逃荒的百姓回归家园，尽快恢复农桑，万不能让灵地子民饿殍遍地。”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上官文若道：“可是大王，灵地战时征粮困难，各郡各县，家家户户，百姓已无口粮，否则，也不会出现大范围的逃荒，想要恢复农桑，非一言可为啊。” “这件事交给丞相处理。”说着话，萧远已迈步走进了大帐。 身后将领鱼贯而入，然后分左右而站。 于正上方的位置，萧远开门见山道：“今日城下一会，灵王目的明确，简单点说，就是以东境十万驻军为底气所在，要求我方打开要道，放灵国大公子灵阳进入东境，而灵王，则会率整个灵州投降。” 他话一说完，下面的将领难免开始与左右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起来。 萧远并没有制止，任由众将讨论。 一小会儿后，苏毅第一个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扫平列国，定山河归一，到了这最后的时刻，岂能还有割据势力！灵王此等要求，无理之极！倘若让灵国公子去了东境，常真必会以其为主，祸乱天下！” “且东境与胡人交错，地形复杂，山川险阻，易守难攻，如果让灵国公子在那里坐大，将后患无穷！” 这是一个军事家该考虑的问题。 萧远的想法跟他是差不多的，不过却有文官出列道：“如果不同意灵王的投降条件，先不说灵州城要血战多久才能攻克，单是东境方面，也会很难处理，设使灵国覆灭，常真也绝对会拥兵自重。” “那就打！”苏毅干净利落道：“灭灵之后，趁势东进，彻底剿灭常真一部。” “秦灵之战，已经打了数年，不仅粮草军械耗费无数，将士们也多有思乡之情，若灵州血战后，再长途跋涉，千里作战，实不合兵法。”文官说着，朝萧远道：“臣还是以为，先轻取灵州，消灭灵国为上，至于东境，可容后再说。” “此言差矣。”卫庆跟着站了出来，说道：“常真一部，听起来有十万大军，看似难打，实则不然，只要灵国王族覆灭，那东境灵军，就会没了主心骨，更不知因何而战。反之，若是让灵国公子去了东境，那他们就会得到一些士族门阀的支持，不断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此乃养虎为患！” 说着，朝萧远一抱拳，震声说道：“臣以为，东境现在好打！过后，反而不好打！请大王三思！” “卫庆所言，甚合孤意！”萧远一指卫庆，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赞赏。 先前谋士们统一建议暂缓强攻，先等灵王求和，这也是没错的，只是大家都没想到灵王提出了这样的条件而已。 上官文若沉吟了一下，说道：“放灵国公子去东境，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大王，是不是可以再和灵王谈一下条件？” “还有什么好谈的！”彭双没好气道：“难道就因为东境有十万灵军在，我们就束手束脚，不动这灵州城了？若是如此，倒真成了灵王老贼的依仗所在！” 说着又道：“照我看，管他这啊那的，先打了再说！” 文官们互相看了看。 将领们则是纷纷出列，宁战抱拳道：“末将认为彭将军说的极对！这灵州城，必须要打！” “末将附议！不打灵州，灵贼难灭！” “恳请大王下令！末将愿为先锋！” 武将们纷纷请战，萧远并没有过多考虑，因为作为君主，他本来就不可能答应灵王的要求，当即说道：“明日辰时，以四个方面，先对灵州采取第一轮攻势。” “同时，传令唐越，让他以桃山战线，进一步扼断灵州与东境的联系。” 第1324章 最后的灵州 第二天上午，灵州城。 这里是灵国百年都城，不仅人口密集，繁荣无比，占地之大更是可想而知。 从高空往下看，整个巨城都笼罩在战争当中，四处城门外，是列成了整齐方阵的黑甲红缨，再远处，更是有着数道战线，用以呼应围城。 现在的灵州，别说是人了，恐怕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来。 而此城之工事防御，更是极为完善。 眼下，秦军那边也正在对灵州城防作着战前研究。 前线皆有将领指挥，都在等着军令下达，不过要攻城，肯定是要有所部署的，可不是一窝蜂乱上。 帅位处，苏毅说道：“灵州不仅城高池深，更重要的是，有瓮城拱卫，其两侧与城墙连在一起建立，设有箭楼门闸等防御工事，大大限制了我军的攻城器械。” 瓮城，是基于城门外加筑的一座半圆形小城，其主要作用，就是加强城门的防守，如果进入了瓮城，就会受到居高临下，四面八方的攻击，是要用无数人命才能靠近真正的城门，瓮中捉鳖也是由此而来。 萧远站在帅车边缘，眺望灵州，听完他的解释，随口问道：“攻取灵州，你有何建议？” 苏毅道：“以臣之见，不如放弃城门的攻势，以云梯硬打城墙！” 听到这话，江仪忍不住道：“我军的大型器械，都是攻城之利，且如果城门没有压力的话，灵军专注于战线防守，这仗也不太好打啊。” “当然，城门的压力必然要给，可作佯攻，将主要攻势放在云梯上。”苏毅说道：“如果一味依仗攻城器械的话，即便我军攻破第一道门，那进入瓮城之后，灵军于四面城墙，居高临下，乱箭不断，将会血流成河。” “可单凭云梯攻势，恐难取胜啊。”江仪语气忧虑。 苏毅看了他一眼，“攻坚战，乃我军之长，非灵军之优势，回顾以往战争，在攻城上，敌军的城防战线往往都是先被我军将士攻破，城门反而是其后打开，这说明了，我军步卒，在进攻上，是有凶狠压倒之势的，反而不擅于打被迫的防守，瓮城便如是，一旦陷入苦战，必于我军不利。” 萧远从远处收回了目光，稍作沉吟道：“依苏毅之言，传令各军，将攻城主力着重于云梯攻势上，于城门试探佯攻。” “诺！”苏毅一抱拳。 紧接着，一名文官站出来道：“大王，灵州，乃天下巨城，有着百年底蕴和繁荣，奢华建筑多不胜数，如果强攻，在我军投石机的打击下，臣担心会毁掉很多东西啊。” “进攻灵州的命令已下，这是军事问题，岂能朝令夕改！”萧远横了他一眼：“是灵州城内的建筑重要，还是我军将士的性命重要？” “这，大王息怒。”文官吓了一跳，连忙施礼。 萧远不再理他，直接看向苏毅，指手说道：“传令三军，半个时辰后，全面进攻灵州！” “诺！”苏毅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步朔府邸。 灵王正亲自探望，显然是要重新启用后者。 他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掏出手帕再次咳血后，缓了两口气，语重心长道：“爱卿啊，当初是朕错怪了你，望你不要介怀，而今国难当头，也只有你，才能挑起这副重担啊。” 灵国四大统帅，慕容延投降了，黄祖战死，魏广自尽，只剩步朔了。要防守灵州，不管守不守得住，都得一名优秀的主将，最起码，也能够拖延时间。 步朔恭敬的站在下方，先是沉默了一下，这才道：“陛下，恕臣直言，如今的形势，还有可能守住灵州吗。” 听到这话，灵王剧烈咳嗽了几声，“灵州城坚，不是秦军想打就能打进来的，再者，不是还有将军在吗。难道将军不愿救国家于危难，还在怨恨于朕吗。” “微臣岂敢。”步朔身子一低：“即便陛下让臣死，臣也不得不死，何有怨恨一说。” 说着顿了顿，又道：“既然陛下信任，那臣......自当竭尽全力，守卫灵州。”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没有任何的信心，不过灵王却是暗松了口气，连连说道：“好，好，灵州防卫，就拜托将军了。” 现在灵军所有将领，是没有人比步朔军事才能更高的，这最后的防卫战，他也只能仰仗步朔了。 说完这些后，灵王也站起了身，正色道：“灵州战事，尽由将军指挥，还请将军速速前往城防。” “是，臣这就去。”步朔施礼。 出了府邸，灵王收起白色手帕，迈步上马车的同时，也招呼跟随的程平道：“程大人一起吧。” “这，是。”程平连忙恭敬上前。 不管灵国是什么局面，灵王的身份都摆在那里，与君王同乘，那是少之又少的。 马车内，程平坐的拘谨，灵王则是很随意的说道：“朕听从了你的建议，重新启用步朔，那现在，是否可以动员一下城内百姓共同守城。” 程平沉默了一下，说道：“虽然古有战例，动员百姓守城，可是陛下，时局于此不利，且秦军箭阵，独步天下，大面积覆盖，劲射不断，百姓也只是多一些尸体罢了。因而......因而无甚作用。” “唉，秦王不肯谈，也不知道步朔能够坚守多少时日。”灵王深深叹了口气，病情的加重和满心的忧虑，让他的脸上早已没了任何神采。 程平说的时局，就是大势所趋，如今列国皆灭，只剩这最后的灵州了，且根本就不是外族入侵，而是统一战争，可想而知，城内百姓怎么可能愿意白白牺牲。 在兵力问题上，灵王也只能将一万王宫禁军抽调前线，加上殷典带回来的残军，也才堪堪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想守住这么大一座巨城，还是四个方向，结果是不用多说的，破城也是早晚问题。 因此，在灵王刚回去，屁股还没坐热的时候，一帮大臣又开始齐齐求见。 “陛下，秦军百万虎狼，旌旗蔽日，兵甲漫天，实不可与之硬碰啊......” “战端一开，玉石俱焚，城破人亡啊陛下......” “请陛下为生灵着想，免于此战吧......” “陛下三思啊......” 众臣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可归纳起来，就是劝降。 灵王深深闭了闭眼。 第1325章 贪功冒进 辰时四刻，秦王萧远命令下达，秦军开始由四个方向对灵州城发动进攻。 各处指挥作战的将领皆是以远程打击为先，用以压制城内守军。 南门处，一架架的抛石机早已填装完毕，随着一声令下，士卒齐齐砍断绳索，机械弹动声中，一颗颗巨大石弹在空中划过弧线，开始杂乱无章的轰击灵州城。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城防上，有士卒被不幸砸中，也有人被震力击飞，惨嚎溅血，亦有人在抱头鼠窜。 更有不少石弹越过了城墙，砸入城中各处。 从天而降的落石，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摧枯拉朽，木屑横飞中，百姓尖叫四逃，城内乱成了一团。 风华楼，位于灵州南门附近，建成于城台，台下绿树成荫，远望尽收灵州景色，高有七层，翼角嶙峋，气势雄壮，为天下名楼之一。 此楼耗费大量金银，集合了大批的能工巧匠，闻名天下，更是不少文人墨客的逗留之地。 一颗巨大的石弹从高空飞来，轰隆一声，正中楼身，直接将其贯穿，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紧接着又是一石飞来，掀翻了楼顶一角...... 萧远站在帅车边缘，眺望全局。有文官在其身边，看着名楼被战争摧毁，忍不住暗暗咧嘴，想说什么，可又没敢。 数轮远程打击后，抛石机被再次填装，调整角度，这一次，则是换成了油坛。 负责南门指挥的苏毅缓缓抽出了战剑，面色冷漠的朝前一指：“攻城——” 令旗挥动，战鼓雷鸣。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中，秦军将士如同潮水一般朝灵州涌去，关外平原上人头攒动，尘土飞扬，一架架的云梯，更是被士卒合力扛着快速跑动。 抛石机开始适时的接连发动，一颗颗油坛从秦军头顶飞过，轰砸在城防各处，成功的压制了冒头的灵军，配合攻城将士快速推进，极大的减少了前冲过程中的伤亡。 步朔正在这里，不顾身边油坛爆裂，边快步疾走，边厉声大喝：“都不要慌！” “守好城防！” “立刻反击！” “弓弩手！” 在他的亲自督战指挥下，本来被压得不敢露头的灵军士卒很快就有了组织性，弓弩手们纷纷搭弓上箭，探出身子。 秦军那边自然也不列外，双方乱箭开始来回劲射，不时有人中箭惨嚎，或掉下城墙，或于前冲中摔倒于地。 很快，一架架的云梯就被架在了城墙各处，因为主要攻势都放在这里，所以这一次云梯数量也是非常的多，横向看去，那上面全是密密麻麻奋力上爬的秦军将士。 南门正中处。 这里是要打佯攻的，负责的将领，则是秦将周彻。 周彻此人，有勇武，少谋略，与很多秦将一样，出身低微，硬打上来，不识几个大字。 这里的兵种是盾手和弓弩手较多，在他的带领下，秦军将士推进的有条不紊，落盾之后，后面的弓弩手朝上就是一轮齐射，然后盾阵再举，同时弓弩手换箭。 从这种完美的兵种配合就不难看出，秦军将士个个都是久经沙场。 片刻后，周彻一部已逼近瓮城，在这里受到的攻击力度也变得更大了，因为灵军在城门防卫上，是部署了精锐兵力的。 按照军令，周彻只需佯攻此地，用以牵制战场一角即可，可他的推进速度明显过于迅速。 向外延伸的半圆形瓮城城墙上，站满了灵军弓弩手，正在不断朝下放箭。 双方的死亡人数皆在呈直线上升，血战之下，周彻率部再次推进。 这个时候，有灵军将领急匆匆找到了步朔，慌乱说道：“将军，秦军有一支精锐，正直插城门，攻势凶狠，照此下去，恐难以兼顾啊。” 步朔闻言，眉头微皱，二话没说，快步朝那边行去。 等他到的时候，周彻还在指挥血战，大有一口气攻破南门的架势。 其实这个时候，他的作战任务已经完成了，已经极大的牵制了灵军原有的防线，只需在这里继续胶着对垒即可。 可周彻心有不甘。 上面的步朔可是灵军统帅级别的人物，只观察了一下战局，就直截了当道：“放他们进来。” “啊？”身旁灵将吓了一跳，多少有点没反应过来，咽了口唾沫道：“这，将军，秦军人多势众，一旦退让，若没有把握好，后果不堪设想啊。” “以目下战局，此战，秦王恐将重心放于云梯强攻，企图硬打上城防。”步朔道：“你只管诈败，可将这批秦军在瓮城剿灭。” “这......”灵将还是有点不敢冒险，因为退让了第一道门，后面的变故谁也无法知道。 不过步朔是主将，命令已下，他犹豫之后，只能是抱拳应道：“是！末将这就去准备。” 在这个命令下，灵军战术很快调整，原本拼死阻拦、凶狠反击的情况却渐渐变得无力，直至秦军靠近瓮城城门，开始用尖锐木桩狠狠撞击。 战局明显有着微妙的变化，可周彻似乎已经打上了头，根本就没有发觉，眼见快要攻破敌军第一道防线，心底更是升起了难言的兴奋。 果然，在灵军的刻意退让下，没过多久，第一道门竟被轰然撞开。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周彻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激动的高举战刀：“兄弟们杀啊——” 说着就要带头冲锋，可身边千夫长却连忙拉住了他，急声说道：“将军！大王有明确的军令，佯攻此地，绝不可冒进，将军切莫冲动啊！” “此门已破！岂能不趁势攻入！杀他个人仰马翻！”周彻脸色涨红道：“灵贼势弱！已无力反抗！这灭灵的最后一战，如此大功，你不要，别拦着别人！” “与我起开！”说着，也一把推开了千夫长，战刀再次一指，嘶声大吼道：“兄弟们！随我冲入城中，杀光灵贼——” “杀啊——” 随着他的带头，本就士气如虹的秦军士卒们纷纷叫喊出声，高举战刀，一窝蜂涌入了城门。 第1326章 折损 门内的灵军跌倒于地，尖叫刚刚发出就已被千军万马踩踏而死，另有一些灵军惊慌四逃，亦被冲进来的秦军三两刀砍翻在地。 鲜血溅洒中，周彻战刀再次一指：“兄弟们！攻破城门！占领灵州！” 他脸色涨红，越发激动和兴奋了，因为这已经快冲到真正的南门了，攻破了这里，那灭灵的功劳可想而知！ 他兴奋，下面的士卒同样如此，个个争先恐后，涌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直冲南门之下。 “撞！快撞开此门！”一到这里，周彻就兴奋大吼。 在他的命令下，数名士卒合力抱着粗大尖锐木桩，开始一下又一下猛力撞击着城门，周围的人也是越聚越多。 城门颤动，灰屑抖落。 这可是真正的南门，此门一开，秦军就会源源不断的杀入灵州。 上方观察战局的灵将不免心惊胆战，忍不住颤声说道：“这，这，将军。” 他是对着步朔说的，其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步朔倒是面不改色，冷静的说道：“别急，再放进来一些。” “可是将军。”灵将紧张得不行。 “你慌甚么！”步朔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观今日战局，秦军在南门的进攻部署并不完善，仅凭此等攻势，他们是破不了此门的！” 面对几十万大军，还敢如此笃定，为将者，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步朔做到了。 其人之军事才能亦不用多说，只是在决战上，灵王没有用好这名统帅罢了。 下方的周彻还在兴奋指挥着。 仅仅片刻工夫，整个瓮城内，已经人满为患。 从上往下看，密密麻麻全是黑甲红缨，人头攒动。 步朔看准时机，果断的大手一挥：“落闸！” 一声令下，瓮城城门上方的灵军士卒直接战刀一挥，斩断绳索，随着轰隆一声，一块巨大石门直接砸落在地，扬起大片灰尘，同时也将进来的秦军彻底堵死在了瓮城之中。 “啊！？”石门附近的秦军将士忍不住惊呼出声，齐齐回头。 可没等众人反应，步朔命令再下：“放箭！” 干净利落的两个字，瓮城各处城墙上瞬间就站满了弓弩手，齐齐搭弓，朝着下方就展开了乱射。 利箭袭来，扑扑扑的破甲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多少秦军士卒被瞬间射翻在地，亦有人开始挥舞战刀格挡乱箭，混乱之中，周彻也反应了过来，开始大喝指挥道：“盾阵！盾阵！” 一面面的竖盾开始结阵，可灵军那边守城器械充足，箭矢不断的情况下，另有不少士卒开始合力抬起大石，朝下砸去，亦有一些狼牙棒等尖锐木架，一经砸下，就是惨死一片。 大石之下，竖盾后的秦军直接被轰翻在地，吐血而亡。 尖锐木架带冲击之力，砸翻了一片，鲜血淋漓。 整个瓮城内，密密麻麻全都是秦军将士，前破不了南门，后被闸门堵死，又没有云梯，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放箭。 这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场面惨烈无比。 落石之下，灵军更是开始扔起了油坛，随着接二连三的瓦罐碎裂声，一支支的火箭也如同雨点一般。 火油沾火即着，火舌开始顺着油渍迅速蔓延。 凄厉的惨嚎声充斥着整个瓮城，多少秦军将士身上钉着乱箭，形同火人，痛苦大叫 上方，步朔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身边灵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下方，密密麻麻的秦军在箭雨落石中大范围阵亡，跟随的千夫长早已目眦欲裂，大声叫道： “完了啊将军！我们中计了啊！” “啊！？杀！快杀出去！”周彻也早已慌了神。 大战场上。 瓮城闸门落下的情况自然已被秦军发觉，情况也很快就传到了萧远那里。 “周彻匹夫！”后者勃然大怒，可恼怒之后，只能是深吸了一口气，“救！调令第七阵将士，全力破开闸门！” “诺！”传令兵抱拳起身，策马离去。 周彻不顾佯攻命令，冒进行为，不仅是其本部将士的伤亡，更影响了大战场上的局势。 军令之下，后备第七阵攻城将士开始调转过头，改换重盾兵种，护攻城车朝瓮城推进。 这个过程又持续了很长时间，期间更是阵亡了不少将士，因为灵军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过来。 在此指挥的步朔更是言简意赅道：“尽最大的力量拦住接应的秦军！” 瓮城之内的周彻一部，已经插翅难飞，各处城墙上的灵军只需往下放箭射杀即可，他们很快就集合了部分兵力，转身开始拦截第七阵将士。 要推进到城下，需要抛洒多少热血，到了这里，还要顶着上方的落石箭雨，此已成苦战。 巨石砸下，竖盾被击飞，多少将士暴血而亡。 负责接应的秦将亦是不断催促：“快！快撞开石门！” “嘿呀！嘿呀——” 高大的攻城车吊着尖锐木桩，木桩前端被铁皮包裹，将士们喊着口号，齐齐用力。 石门一下接一下的颤动，即便再坚硬，可它不同城门，里面又没有任何灵军支撑，几十下后，被轰然撞碎。 石屑横飞中，秦将大声喊喝道：“快！接应里面的兄弟！” 这边的情况也被里面看到了，见己方接应，周彻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挥舞战刀格挡乱箭的同时，亦大声嘶吼道：“援军来了！兄弟们冲出这里——” 如此情形，活下来的将士们也瞬间有了信心，开始不管不顾，疯狂朝外跑去 见状，上方的灵将下意识喊了一声：“将军.” 步朔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道：“此战，已挫败秦军锐气，今日，算是守住了。” 灵州城坚固，就算灵军兵力再少，也不可能一天就攻下来。 且今日守战，对灵军来说，是胜利的，不仅顶住了秦军的攻势，更是几乎剿灭了周彻一部。 大战之后，双方将士的热血抛洒城关，外面亦是尸体横成，乱箭斜插，沾血的碎石滚落的到处都是。 第1327章 城防攻坚战 秦军大帐。 萧远位于正上方帅位，下面两侧站着各级将领，正在一一汇报着各自的战况。 不多时，周彻走了进来，他的盔甲上还满是污渍，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跪地抱拳道：“参见大王。” 说着，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远，又连忙低下。 帐内安静了下来。 周彻一部的覆灭，完全就是他不顾军令，冒然进入瓮城，导致了数千将士的白白牺牲，亦影响了整个战局。 冷冷盯着他看了一会，萧远直接冷声道：“推出去，砍了。” 啊！？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众将吓了一跳，周彻本人更是脸都吓白了，冷汗瞬间就流了出来，开始连连磕头，语调也变得颤抖：“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可侍卫不管那么多，得命令，已有两人向这边走来。 这时候，有将领连忙站了出来，抱拳施礼道：“大王息怒。” 杨恒也动了动嘴角，出列道：“周彻虽犯军法，但其忠心耿耿，还请大王念在他往日的战功上，饶他一命吧。” “大王.” 不少将领都站了出来为其求情，可萧远却厉喝出声：“都不准求情！” 说着亦愤怒而起，一指跪在下面的周彻：“匹夫违抗军令！使我数千将士惨死瓮城！只因尔贪功冒进！” “这是战争！” “本王给你的军令清清楚楚！让你佯攻瓮城！绝不可再进一步！可你呢！为了一己之私，让多少将士白白殒命！” 萧远越说，情绪越激动。 周彻更是早已泣不成声：“臣知罪，臣知罪” “推下去，斩首示众！”萧远再度冷声，军令就是军令，他的心里又何尝不难受，可如此紧要的关头，不斩周彻是绝对不行的。 侍卫得令，不再犹豫，开始一左一右，拉着周彻就走。 后者被往外拖的同时，不由悲哭叫道：“还请大王让臣将功折罪，臣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想死于军法之下啊” “大王啊” 听着他的喊声，萧远稍稍侧头，忍不住闭了闭眼。 下面的将领们脑袋微低，也都不敢说什么了，而文官谋士，更是没有一个求情的，可见周彻是必斩的。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江仪才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今瓮城闸门已破，是否可以在此展开一定的攻势。” 萧远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果断摆手道：“还是不妥，灵军在瓮城的部署太完善了，且居高临下，等同于困杀死地。与苦战相比，还是与他们打城防攻坚战吧。” “大王英明。”苏毅接过话头道：“今日一战，灵军虽然顶住了，但就整个战局而言，正面战场的气势，早已被压，照此下去，不出意外的话，灵州数日必破！” 萧远道：“攻取灵州的战术不变，诸将且都回营，准备明日的强攻。” “诺！”人们齐齐抱拳。 等人都走后，萧远又叫来了林初，稍稍沉吟后，问道：“灵州城内现在的形势如何？” 林初道：“城中街道，一片狼藉，店铺关门，百姓闭户，朝野上下，也是人心惶惶，若非灵王重新启用步朔，恐怕早已发生兵变，灵国官员，亦是多有劝降。” “都到了这个地步，灵王还在负隅顽抗，如此坚持，还是要与本王谈东境的条件啊。”萧远像是喃喃自语：“可这个条件，本王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他。” 说完这些后，又看向林初道：“陈敬呢，最近怎么样，他的身份信息进一步完善了没有，是否还身处险境。” “大王放心，微臣早已令人做好了一切，他暂时没有危险。”林初道。 “这就好。”萧远点了点头，正色道：“灵州之战，为剿灭东灵的最后一战了，还是那句话，让他不要再妄动，彻底蛰伏起来，等待灵州的收复。” 这样一个一直隐藏在暗地战线的军官，他的功劳是非常大的，林初亦正色回到：“是！微臣会想办法叮嘱他的。” 与此同时，灵州城。 夜幕已经降临，天上有明月，可战争笼罩下，今晚灵州又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司礼营。 慕容红叶正在房间里喝酒，他虽然是邀请了陈敬，可自己却是一杯接一杯，倒像是在喝着闷酒。 又一杯酒水下肚，慕容红叶满脸愁容，以倾诉的语气说道：“陈敬啊，你家里的妹妹怎么样了，如今秦军就在城外，你该安顿的，也要安顿好啊” 家里有个孤伶伶的妹妹，这是陈敬在灵国的身份信息，当初细作事件发生，慕容红叶回都，可是没少暗里查证，也多亏了林初那边提前早有准备，才免于暴露。 能做到司礼营统领的位置，他可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任何人。 陈敬闻言，与他碰了一杯，“卑职惶恐，多谢大人关心，我已着人送去了一些金银，家妹安顿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慕容红叶点了点头，有些微醉道：“咱们司礼营，只听命于陛下，一直与秦国交锋，手上沾了太多鲜血，真要到了最后一步，恐怕秦国方面不会饶恕，我们”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苍凉道：“早作安排吧，安顿好家人，也好让他们后半生有个着落。” 慕容红叶现在的状态，是一直在担心自己会被清算，他也同样明白，只能跟着灵王一直走到最后。 陈敬则道：“卑职明白，早已做好了与国同死的准备。” “呵呵。”慕容红叶笑了笑，语气中透着一抹绝望：“说你胆小如鼠吧，有时候，你又胆大心细，陈敬啊，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秦国那个最大的细作头目。” 此话是酒后随意的一句，陈敬冷静应对，当即面上惶恐，连忙说道：“大人何出此言，卑职之忠心，日月可鉴啊。卑职也不想死，可那秦国的韩风，命丧我手，届时，秦军也不会放过我啊.” “你明白就好，形势越来越不妙啊。”慕容红叶看了他一眼，端杯道：“来，喝酒吧。” 第1328章 铤而走险 次日，秦军再次对灵州展开了强攻。 这一次的攻势较之以往更加凶狠，在投入重兵的同时，对城防的打击更是一刻没有停过。 接二连三的油坛爆裂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关外尘土飞扬，喊杀声蔓延了整个平原。 落石滚木，乱箭如雨，来回劲射，双方将士又是一天的血战，直至夜幕降临。 秦军之所以没有日夜强攻，是基于对灵州城防部署的研究，夜晚于作战将士的极大不利。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萧远并没有拿人命去堆，反正整个灵州已经被围死了，不必急于一天两天。 激战过后，双方难免要对战损和战况作出一定的统计。 灵军这边。 看着大批伤员被抬下，步朔一脸愁容。 不多时，一名偏将快步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将军，今日战损已点验完毕，按照军令，各部业已换防。” “恩。”步朔应了一声，依旧看着面前的伤员被抬走。 偏将站在他身后，动了动嘴角，壮着胆子道：“秦军的攻势一天比一天凶狠，而我军兵力本就不足，照这么打下去的话” 他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任谁也明白，只有两万多人，是守不住的。 秦军那边不仅粮草军械充足，更有重兵围堵，截断了灵州周边所有的交通要道，己方已无任何战术可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兵力一天比一天少。 偏将的话让步朔稍稍沉默，听着周围伤员的哀嚎，看着担架上一张张满是血污的年轻脸庞，他转身看向了偏将，语气平缓道：“你觉得，还能守住几天。” “这”偏将没敢轻易回答，却是偷偷看了眼步朔的脸色。 后者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喃喃自语道：“这场灵州之战，打下去，还有甚么意义呢.” 与此同时，灵州一家酒肆。 现在城内的店铺，是根本没什么生意的，店小二已经在做着打烊的事务，边上着大门木板，边警惕似的看了看街道两边。 这里是秦军密探在灵州的一处联络点，已经存在数年之久了，隐藏很深。 店内，掌柜的正在与陈敬交谈。 “上面已经有命令下来了，让你彻底蛰伏起来，以确保自身安全为要，不能再有任何动作。” 他一脸正色低语。 陈敬道：“不行，我还需要与苗威交涉。” 苗威，灵国左军都尉，现为北门守将。 陈敬潜伏灵州多年，又身处司礼营要职，数年经营，在这敌都之内当然是有结交一些官员的。苗威与他的关系，谈不上非常好，但多少也有些私交。 可这是敌国守将，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去与其交涉，就必然会暴露身份。掌柜闻言，大吃一惊，慌忙说道：“不可不可，如此行为，实在冒险，苗威但有异动，你即死无葬身之地！” 陈敬道：“苗威此人，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如有机会，他绝不会愿意与灵州同死。此行至关重要，即便有险，我觉得也可一试。”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掌柜连连摆手，一脸正色道：“上头已有明令，你不再有任何任务，即便有必要情报，也会由我传出，你只需等待我军收复灵州即可。要知道，你的身份太重要了，尤其在这最后一战，一旦铤而走险，但有意外，如何是好！” 其实，陈敬现在是完全可以在司礼营混日子的，等灵州一破，以其功劳，必然授爵，乃为开国功勋，往后更有荣华富贵。 现在还去冒险，以他个人前途而言，是非常不明智的。 可他却沉默了一下，说道：“灵州一战，我军已血战两日，到了最后，虽然可以攻破此城，但要付出的伤亡代价也必然极大，如果能够劝说苗威投诚，打开北门，便能避免我军将士的流血牺牲。” “可上头命令”掌柜道。 陈敬打断了他：“那是我大秦成千上万的年轻儿郎！以我一人之性命，如果能换回这些将士，你说，这个险，该不该冒。” “可，可这。”掌柜不知如何回答了。 陈敬稍一抬手：“你不必多言了，我意已决，苗威，是绝对值得争取的，稍后我便悄悄去往北门，如果回不来了，你们也千万不可暴露。” 见他执意如此，又是灵州密探的最高头目，掌柜只能是忧虑满满道：“那，那我如何回复上面。” “如实回复。”陈敬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外面放哨的店小二，最后交代道：“你们继续潜伏，注意安全。” 说完，他也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直接转身走了。 夜晚，灵州北门。 城防上插着不少火把，亦有着不少守备士兵，现场更有着大批士卒在搬运石块和滚木等物。 守军苗威也正在这里指手呼喝着：“动作都快点！” 不多时，一名士卒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禀将军，有来人求见，称是将军故友。” “这都什么时候了！让他赶紧走！”战事吃紧，此刻的苗威哪有心思会友。 士兵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可，可来人是司礼营的。” 司礼营，直接听命于灵王，权利毋庸置疑，某种时候，是可以直接问话官员的。这也给了陈敬极大的便利。 而听到这话，苗威心里下意识一紧，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要被朝廷问责。思虑之后，只能一抬手，不耐烦道：“带路。” 片刻后，苗威军营。 等他进来的时候，陈敬已经等候多时了，忙迎了上去，拱手笑呵呵的施礼道：“苗兄军务繁忙，深夜还来打扰，盼勿见怪啊。” “啊，原来是陈兄，哪里话哪里话，快请入座。”见到他，苗威心情好了不少，赶忙邀请。 待两人以宾主落座后，苗威也试探性的开口道：“今次前来，不知陈兄是代表了司礼营，还是” 陈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看左右。 苗威会意，立时扬声道：“外面候着，百步之内，不得有人。” “诺！”士卒抱拳而退。 第1329章 一步一步 营中很快只剩两人，陈敬再次环视一周后，这才道：“苗兄不要误会，我此来，仅以个人之名义，于朋友之间，无关司礼营任何事。” 听到这话，苗威的神态顿时轻松了不少，笑呵呵道：“原来如此，陈兄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看望我，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说着又道：“军中简陋，我这就令军士上酒，你我兄弟二人，好好痛饮一番。” “苗兄且慢。”陈敬拦住了他，“大战在即，此时饮酒，恐犯军法啊。” “这”苗威顿了顿。 陈敬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有茶就好，不碍你我兄弟二人交谈，只是不知，能否与苗兄推心置腹。” 苗威略作不悦：“陈兄这是哪里话，你我相交数年，有甚么事不能畅所欲言，就算有什么难处，如果在下能帮忙的，也绝不推辞。” 他把话说的很满，陈敬了解他的性格，喜欢吹牛，但人不坏，算不上很精明，可也绝对不傻。 基于一些不确定因素，陈敬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决定投石问路，说道：“有苗兄此话，我就放心了，倒不为别的，而是如今的局势，我忧虑甚重啊。” “此话怎讲。”说到局势，苗威也不由正色了下来。 “唉！”陈敬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孤伶伶的妹妹，如今还没有嫁人，而秦军每日强攻，一旦灵州城破，司礼营必遭秦国清算，我死了不要紧，可家妹如何是好啊.” 这是时下灵国大部分人都在担心的问题，无论是文武大臣还是官员小吏，包括苗威。 陈敬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意在试探，不等苗威说什么，他又紧接着道：“不知苗兄家人，都是否安顿妥当。” “这”苗威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忧虑，“谈不上什么安顿，眼下秦军重兵围堵，也只能居于家中，走一步看一步。” “唉。”陈敬又叹了口气，道：“这也正是我来找苗兄的原因，但请苗兄实言相告，灵州城还能守住多久，我也好对家妹早作安排。” 按理说，这种军事是不能随便透露的，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苗威哪还会顾虑这些，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怕陈兄知晓，以北门现有的守备和兵力，短则三五日，长则八九日，灵州必破。” 说着，也看向了陈敬，正色道：“兄台垂询，以往日交情，我实言相告，因而，还是早早将家妹安顿好，以免秦军破城之变故。” “我军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吗？”陈敬故意又问。 苗威摇头：“四面围城，兵力危殆，只能作以顽守，绝无扭转之可能。” “那苗兄作何打算。”陈敬道：“倘若照此形势，数日之后，秦军攻破灵州，你我焉有命在，家人又如何是好。” “陈兄所虑，也正是我所虑啊。”苗威眉头紧锁。 见时机差不多了，陈敬再进一步，稍稍探身道：“若有退路可言呢。” “退路？”苗威一愣，接着满脸狐疑的看向了陈敬，若有所指说道：“陈兄此来，该不会是司礼营疑虑于我吧？若是如此，大可不必，请朝廷放心，苗某虽不才，但也愿坚守到最后一刻。” 陈敬闻言，爽朗而笑，说道：“苗兄啊苗兄，都这种时候了，你觉得，司礼营的功劳对我来说还有何用。退一万步讲，你我二人之间的友谊，就如此不堪吗。” “这。”苗威语结，因为陈敬说的没错，灵国已经快要灭亡，完全没必要如此。 想通了这一点，苗威连忙又问：“那陈兄的意思是” 陈敬道：“这场灵州之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我都明白，打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而我并不愿意就此白白送了性命，今日前来，也是想请苗兄看在朋友的份上，送我出城。” 他还是没敢轻易暴露身份，更偏于一种引导。 而苗威作为北门守将，想开门送一个人出去，只是一句话的事。不过却道：“陈兄啊，开门送你，于我并不难，可灵州之外，尽是秦军，早已重兵围堵，你就算出得北门，也插翅难飞啊。” “苗兄不必担心。”陈敬笑呵呵道：“实不相瞒，我早已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此去无忧。” “什么！？”苗威闻言稍惊，更忍不住站起了身。 见状，陈敬也是心里一沉，幽幽说道：“怎么，难道苗兄打算拿我请功吗？” 苗威一愣，接着联想到了自己的反应，连忙道：“哎呀陈兄，你这是哪里话，今次推心之言，苗某岂会不顾朋友之谊，一如你所言，此时拿你请功，于我又有何用，灵州该破还是会破。” “呵呵。”陈敬笑了，一拱手道：“那就请苗兄助我出城吧。” “你当真要出城？真无性命之忧？”苗威站在上方，看着他忍不住又问。 “当然。”陈敬回答的干脆。 “那灵州外面，可是有几十万秦军，把守各个要道。” 陈敬一脸淡定。 见其神态，苗威微微眯眼：“出城不难.只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陈兄打算何时出城。” “现在可否？”陈敬言简意赅。 “这”苗威犹豫了一下，旋即点头：“朋友相求，自当尽绵薄之力，出城一事，陈兄放心吧，我马上安排。” 说完，又转了转眼珠，话锋一转道：“只是陈兄啊，冒昧一问，难道你早就与秦军有所联系了？否则，何以如此笃定。” 陈敬考虑了一下，直接点头：“没错。” “嘶”苗威吸了口气：“那陈兄所说的退路是” “不瞒苗兄，秦王已有书信传来，倘若北门能主动开城，迎秦军入内，届时，苗兄不仅能保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在官职上，亦能更进一步。”陈敬开始单刀直入：“此，为安定之功，必然授爵。” “你说什么！？”苗威已是大惊失色：“秦王于你有书信？” 第1330章 出城 “没错。” 陈敬回答的干脆。 苗威又道：“即便如此，那陈兄也不过是为自己找到了退路而已，何以承诺苗某。” 陈敬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见他如此模样，苗威心中一动，忍不住前走两步，试探性道：“陈兄莫不是” 知道他的疑问，陈敬道：“苗兄猜的没错，陈某，一直都隶属于秦国军机营。” 说完，也放下茶杯看向了他。 “甚么！？”苗威大惊失色，一下瞪大了双眼，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陈敬做事，一向谨慎，此时敢亮出身份，说明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 他了解苗威，更清楚后者的秉性。 陈敬来找他，是有冒险成分的，可这个险，是值得的。 见其还处于震惊当中，陈敬也跟着站起了身，声音平缓道：“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我向苗兄表明了身份，已经无需多说了。” “啊？”苗威回过神来。 陈敬接着道：“现在苗兄已经知道了我是军机营的人，大可拿我请功，我绝无怨言。” “这。”苗威心情复杂，“陈兄说哪里话，你我相交多年，既是推心置腹，我又如何能出卖朋友，做这宵小之徒。” 他说的好听，实则，拿下陈敬的功劳在这种时候已经毫无意义，相反，灵州破后，秦王也必会找他算账，他一家老小也别想活命。 拿陈敬，就等于断掉自己所有退路。 相交几年的朋友情分当然有，但更多的，还是个人性命和前途。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陈敬心中的把握也更大了，趁热打铁道：“只要苗兄肯弃暗投明，灵州安定之功，唾手可得！我也必在王前为你美言，保举你加官进爵。” “这，这”苗威一脸的纠结，毕竟倒戈一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他还需要更大的保障。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虑，陈敬继续道：“苗兄请放心，我出城之后，面见大王，便马上为你请来亲笔王诏。” “什么？”苗威心中大动，神色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如果有了秦王亲笔王诏承诺，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深夜造访，正是受君上之意，苗兄还有何疑虑。”陈敬正色道：“天下大乱久矣，我王雄才大略，扫平列国，誓还大地昌荣，苗兄乃德才具备之人，岂不择明主而侍。况灵州已是危城，仅凭数千灵军，如何能守，再打下去，只能是让将士们白白牺牲，徒增伤亡啊.” “这些，苗兄比我更清楚，你一念之间，就能免百姓于刀兵，挽救无数生灵，更是平定天下的功臣啊.” 他继续说着，苗威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开始来回踱步，片刻后，说道：“陈兄今夜先出城，事关重大，且容我三思。” “这，苗兄。”陈敬道：“如此良机，若失之交臂，悔之晚矣。” “唉。”苗威叹了口气，道：“这可并非小事，陈兄得给我时间啊。” 见状，陈敬并没有再进一步逼迫，而是动了动眼珠，话锋一转道：“也罢，出城一事，就有劳苗兄了。” “陈兄请，我亲自送你。”苗威直接一伸手。 两人出得军营，苗威点了一队卫兵，边往北门走，边随口问道：“今夜是袁必昌当值吗？” “是的将军。”卫兵回到。 苗威下意识与陈敬对视了一眼。 他的住处离城门非常近，没过多久两人已行至北门，见到他，士兵纷纷施礼，偏将袁必昌也马上迎了过来，微微弯腰抱拳：“将军。” “不必多礼。”苗威看了下四周，随口问道：“城防守备如何。” “回将军，夜间已换防完毕，一切妥当。”袁必昌道。 “恩。”苗威点了点头，还是一副很随意的语气：“令人打开城门，送我这位朋友出去。” “啊？”袁必昌一时没反应过来。 “将城门打开，我这位朋友有紧急要事要出城一趟。”苗威不冷不热的重复了一遍。 “这。”袁必昌下意识道：“可是将军，朝廷有明令，灵州全城戒严、作战事守备，任何人不得私开城门啊。” “恩？”苗威神色一冷：“让你开就开！这是军令！” “这。”如此言语，袁必昌只能是咽了口唾沫，一低头道：“是，末将领命。” 说着，也朝城门处一挥手：“开门！” 士卒照令行事，很快，数根粗大门闩被下，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高大厚重的城门也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随后，苗威接过了卫兵手里的缰绳，将战马亲自交到了陈敬手里，一拱手道：“兄台去吧。” 陈敬跟着正色一拱手：“苗兄保重。” 说完，翻身上马，再次朝苗威认真一抱拳，这才一抖缰绳，从打开的城门疾驰而去。 苗威站在原地，直到马蹄声渐远，陈敬消失在夜色里，他才一扬手道：“关城门。” “关门——”袁必昌大喊，接着跟在苗威身边，试探性道：“将军，此人是？” “逃命的朋友而已，借此便利。”苗威随口扯了个理由，秘密之事，当然不可能泄露。其实从他亲自送陈敬出城一事，其心里就已经有决定了，不过是还想要秦王的一个态度罢了。 袁必昌道：“这，就算他出了北门，可外面重兵围堵，秦军也不会任由他过去啊。” “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苗威说了一句，迈步道：“你跟我来。” “是。”后者连忙跟上。 两人边走，苗威边道：“老袁啊，灵州的形势，你我都清楚，你就没什么打算吗。” “这”不清楚上级的意思，袁必昌可没敢轻易乱说，而是小心翼翼道：“将军若有什么想法，可别忘了末将啊，末将誓死跟随将军左右。” 苗威笑呵呵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道：“现在将士们的军心如何。” “唉。”袁必昌叹了口气：“此时此刻，用句老话来说，赶鸭子上架啊。” 灵军将领，都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心态，若不是步朔压着，恐怕早就发生动乱了。 第1331章 灵州北门 后半夜，秦军大营。 帐外有侍卫站岗，林初正带着陈敬匆匆而来。 如此深夜，没等靠近，自然被侍卫所拦，“大王已经歇息，将军留步。” 林初看了看大帐，满脸焦急道：“我有紧急军情，烦请通报大王。” “这”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一脸的为难，说实话，打扰君主睡觉，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其中一人道：“林将军，大王刚歇息没多久，有甚么事不能等到天亮再说啊。” “事情紧急，恐迟则生变。” 林初更急了，刚要再说什么，可帐内却传来了萧远的声音：“让他进来。” 侍卫应声让开。 “你先稍等。”林初朝陈敬示意了一下，接着快步入内。 萧远确实刚休息没多久，林初进来的时候，他还坐在床边，有些迷糊。 后者连忙跪地，“打扰大王休息，臣罪该万死。” “说事。”萧远言简意赅。 林初道：“陈敬已回营，现正在帐外等候。” “什么？”听到这话，萧远顿时睡意全无，“快请他进来。” 说着话，也站起了身，亲自朝外迎去。 陈敬此人，常年游走生死边缘，为秦军军事情报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为秦国立下了太多的功劳，萧远当然是极为重视的。 林初亦跟着起身，连忙拿起架上的外衣，跟上萧远，为其披上。 等出了营帐，萧远忍不住出声喊道：“陈敬。” 见到他，陈敬顿时鼻子发酸，眼眶一红，有一种强烈想哭的冲动，跪地颤声道：“大王。” 是的，他潜伏灵国多年，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每日如履薄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国的那一天，见到萧远的心情也可想而知。 萧远连忙上前，双手扶起了他，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温和说道：“你受委屈了。” “大王折煞微臣。”陈敬已忍不住用衣袖拭了拭眼泪。 “快，帐内说话。”萧远拉起了他的手腕。 等三人进入营帐，萧远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末了问道：“此时的灵州，应该已经全城戒严，你在灵国的身份乃司礼营要职，如何出得了城？” 陈敬说道：“大王，臣深夜回营，正为此事。” “哦？”萧远眉头一挑。 陈敬调整好回家的激动情绪，正色了下来：“灵州北门守将名为苗威，此人，臣已相交多年，今日劝降，已有成效，只是，他似乎还有些许顾虑，未能及时答复。” “不是让你彻底蛰伏，等待灵州收复吗，为何如此弄险。”萧远反问：“即便你与苗威相交，可对方乃灵将，稍有变故，你便死无葬身之地，难道你不明白吗！” 君主御下，要用权术。 陈敬感动之余，认真说道：“灵州虽可破，但亦需我军将士血拼，若以臣一人之性命，能换回灵州的收复，臣，死又何妨。” 听到这话，萧远深吸了一口气，由衷赞道：“我大秦麾下，有此将领，何愁家国不强。” “微臣惶恐。”陈敬一低身：“不过大王，经过此番劝降，苗威此人，臣认为是绝对可以争取的。” “恩”萧远缓缓点了点头：“他既然送你出城，那就说明，他是有投诚之意的，而他所谓的顾虑，无非是我秦国的承诺罢了。” “大王英明。”陈敬道：“以臣之见，大王或可去信一封，许其官职，保其族人性命，若有君上亲笔，无疑能安定其心。而若能开北门，则我军将士便能迅速收复灵州。” 萧远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道：“苗威身边，还有什么人？本王问的是，能说得上话的，有一定话语权的。” 这一点，陈敬还是比较清楚的，想了想道：“有一个叫冯鑫的幕僚，平时专为苗威出主意，深得其信任，还有一个偏将军袁必昌。” 了解了这些后，萧远考虑了一下，说道：“只许苗威官职，他下面的人肯定会心有不甘，要想开北门，这个袁必昌和冯鑫亦为关键。” 说着话，他也坐于案后，展开了一张帛书，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边写边道：“尤其是这个冯鑫，幕僚嘛，总会在苗威身边说上那么几句，不许他官职，他说不准会讲些坏话，给他一些承诺，这事情也就更稳了。” “而且这件事得快，你是从北门走的，以灵国司礼营的手段，用不了两天就会发觉起疑，告诉苗威，他的时间不多了，若投诚，及其部众，本王都会善待。” 这是对人性的把握，说完这些，萧远也差不多写完了，将书信递给了林初道：“陈敬不必再冒险了，传去密信即可。” “是。”林初双手恭敬接过。 这封书信，是萧远写给苗威的，想传到后者手里，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时至中午，灵州北门。 送来的密信有两封，一封是萧远的，为承诺官职，一封是陈敬的，为劝说苗威早做决定，以免迟则生变。 此时后者，正在与冯鑫商量对策，投诚一事，他没敢轻易对袁必昌说，但幕僚这里，却是征询了意见的。 密信到手之后，苗威迫不及待的抽出，展开看过之后，又忍不住看向了冯鑫：“秦王来信。” “啊？”后者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将军，不知秦王信中如何言说。” “秦王亲笔，北门打开后，许我以安东将军。”苗威道：“还有先生和袁必昌，分别许以灵州从事和别部司马。” 这个安东将军，算的上是名号了，要比苗威现在的级别更进一步。 他将书信递给冯鑫后，又连忙拆开另一封。 冯鑫则是快速看完，内心明显激动了，连语调都有些变了：“将军啊，如此良机，机不可失啊，一旦迁延，不仅秦王恼怒，司礼营那边，恐怕也会有所变故，届时，大事休矣。” “灵国已然覆灭，有此书信，加上将军与陈敬的关系，当断则断啊.” 冯鑫突然这么激动，完全是因为灵州从事这个官职，可以说，完全是许到了他的心坎里。 第1332章 成事 苗威看着书信道：“陈敬也在信中劝我，说是司礼营今日议事，没有见到他，慕容红叶说不定会起疑，如果查到他是从北门走的，可想而知啊。” “是啊将军。”冯鑫急道：“此事绝不可犹豫，应当机立断，否则，不仅大事休矣，还会被司礼营坐通敌之嫌。” “恩”苗威开始来回踱步，片刻后，停身看向冯鑫道：“你马上请袁必昌过来。” “是。”后者心中一喜，刚要领命而去，可苗威又喊住了他：“等等。” “将军还有何吩咐。”冯鑫恭敬等候。 苗威眯了眯眼：“安排一些刀斧手伏于帐中。” 冯鑫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是还不完全信任袁必昌，密谋之时，其但有异常，恐怕就会死于乱刀之下。 不过苗威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可以说，袁必昌比他更想投降，只是拿不准，没敢轻易表露而已。 这里是苗威的军帐，事情很快被安排妥当，没多久，袁必昌也被请了过来。 后者自然先是抱拳弯腰：“见过将军。” “不必多礼。”苗威摆了摆手，看向袁必昌道：“老袁啊，你我共事也有些日子了，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有些话，想跟你敞开了说。” “请将军示下。” 苗威先是和冯鑫对视了一眼，想了想后，决定开门见山，将密信拿出，直接递给了袁必昌：“你先看看这封书信。” “这是？”袁必昌双手恭敬接过。 “秦王亲笔。”苗威言简意赅。 “啊？”听到这话，袁必昌吓了一大跳，连带着，手也跟着一抖索，下意识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面上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看吧。”苗威再次示意。 “这，是。”袁必昌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低头认真看了下去。 别部司马四个字，似乎格外醒目，他看了很久，一字不落，等看完之后，忍不住再次吞了口唾沫，看向苗威，结结巴巴道：“这，这，不知.不知将军何意。” 苗威没有回答他，而是瞥了眼冯鑫。 后者会意，立即说道：“袁将军，如今灵州的形势，你我都明白，这是一次机会，不仅是保全家人性命的机会，更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那，那。”袁必昌依旧结结巴巴。 冯鑫继续道：“将军请你前来议事，且这里只有我们三人，难道袁将军还不明白吗？”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袁必昌之所以结巴，那是一下子收到的信息太多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此刻，会过意后，当即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末将一切听凭将军吩咐！万死不辞！” “好！”没想到他比自己更干脆，苗威大悦，上前拉起他道：“既已决定，就要早作部署，以免迟则生变。” 三人达成了共识，袁必昌的内心是有些激动的，声音发颤道：“若要行事，末将以为，是否先通知家里人，也让他们有所准备。” “不妥。”冯鑫接过话道：“此事绝密，万不能有半点泄露，否则就是功亏一篑，一旦失败，别说建功，你我三人立刻就会粉身碎骨！” 袁必昌道：“那，若不知会家里，届时投诚，司礼营定会按拿我等族人啊。” “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冯鑫镇定自若道：“北门一开，秦军即会全面占领灵州，以秦王手段，亦会第一时间兵围王宫。” 他说的没错，这是绝对性的，且现在的灵王并不知道北门倒戈一事，等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听着他的解释，袁必昌不由看向了苗威，后者则是缓缓点了点头：“恩冯先生说的没错，绝密之事，不谋于众，人多口杂，难免会走漏风声。” 说着话，看向了袁必昌：“这样，你马上前往城防，持我将令，接替一切军事防务，等时机一到，立即举事。” “诺！”袁必昌抱拳领命。 苗威又看向了冯鑫：“先生则亲自安排一名亲信之人，将密信送至秦营。” “是。”冯鑫先是应了一声，接着试探性道：“那与秦王约定的时间” 苗威考虑一下，果断说道：“如你所言，此事不可疑迟，就定在今夜子时，举火为号。”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冯鑫施礼而退。 交待完两人后，苗威也急匆匆出了军帐，他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与此同时，灵国司礼营。 慕容红叶正眉头紧锁，端茶而饮。 不多时，一名手下快步走了进来，抱拳弯腰施礼：“大人。” “找到陈敬没有？”慕容红叶直接发问。 手下道：“这，今日不曾见到陈大人，亦不见其有事务安排。” “这个陈敬！有事找他不见人影，莫不是偷偷跑了！果真胆小如鼠！”慕容红叶将茶杯重重放于桌案，恼怒道：“派人去他家里看看，把他给我揪回来。” “是！”手下领命而退。 现在的慕容红叶还以为陈敬是贪生怕死跑路了，要起疑，还得时间，就算起疑了，要查到北门，又得时间，而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时至傍晚。 秦军大帐。 苗威派遣的亲信已经成功见到了萧远，此时已递上密信，正恭敬跪伏在下面。 帅案后，萧远将书信读罢，当即说道：“好，请你火速赶回北门，告诉苗威将军，本王会如约而至。” “小人遵命。”那人恭敬施礼。 等其走后，帐中众人也都好奇的不行，不少人都动了动嘴角。 这里都是高级将领，萧远便举了举手中的密信，开门见山道：“今夜子时，北门守将苗威，会举火为号，迎我军入内。” 啊！？众人大惊，不过没等说话，萧远已是直接下令道： “届时，彭双领兵三万，入城之后，直指灵王宫，以最快的速度，围死！” “诺！”后者抱拳领命。 “卫庆引两万军，由灵州内部，进攻西门。” “宁战引两万军，与城外我军夹击东门。” “杨恒引两万军，进击南门。” “苏毅负责占领整个灵州，此军事行动，务求以迅雷之势，若其他灵军不降，则将其剿灭于巷战之内。” “其他各部主力，于今夜对灵州的攻势依旧不停，用以策应北门的行动。” “诺！”众将齐齐抱拳。 第1333章 克灵州 临近子时。 秦军开始对灵州发动大规模进攻，牵制步朔所有防线的兵力，用以策应北门行动。 这在灵军看来，就是一场夜袭，步朔对夜战也早有准备，因此战斗是直接打响的。 东、西、南，三个方向战火纷飞，油坛在城关各处接连轰炸，喊杀震天，惟独北门，一片安静。 步朔是身在南门亲自指挥的，因为这里要面对秦军大营的主力，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北门的情况。 此时此刻，秦国大将彭双率三万大军，已经逼近北门。 苗威就在城墙上，投诚一事，也早就安排好了。 子时一到，便看向了身边的袁必昌：“行事。” “是！”后者应了一声，直接扬声高喊道：“举火！” 随着命令，十几根火把被同时举了起来，开始左三下，右三下晃动了起来。 秦军已兵临城下，看到这个信号，彭双精神一震：“没错，大王交代，这正是苗威约定好的信号。” 身边偏将道：“虽苗威倒戈，不过如此深夜，灵州又城高池深，将军还是小心行事，以防有诈。” “不怕。”彭双说着，直接朝前一挥手：“进！” 随着他的命令，大军开始不紧不慢朝北门行去，高大厚重的城门也被人缓缓打开。 一切都比较顺利，等彭双进城的时候，苗威也早已行至下面，等候多时了，见到他，亦微微弯腰，抱拳施礼道：“见过这位将军，在下苗威，奉秦王之命，专程在此迎候。” “苗将军辛苦了。”彭双位于马上抱拳还了一礼，“大王早有明令，苗将军有安定之功，稍后会由苏毅将军与你接洽，眼下，还请贵军让路。” 听到安定之功，苗威心下大定，连忙侧身伸手：“北门已畅通无阻，请将军入城。” “好！”彭双没有任何的耽搁，当即大手一挥：“进城！” 话音一落，他也稍砸马腹，后面亦传来了将官的喊喝：“进城！” 大批大批的黑甲红缨开始由不紧不慢变成了跑步前进。 甲胄摩擦声顿起，轰隆隆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苗威就站在一侧，看着源源不断跑步进城的秦军，下意识与袁必昌对视了一眼。 战争笼罩下的灵州，白天本就没什么行人，深夜更是如此，彭双骑着高头大马，领兵在前，从街道穿城而过，直指灵王宫。 而这三万大军，不过是先头部队，北门那里，依旧有一批接着一批的秦军还在源源不断进入灵州，各级将领入城之后，也是按照指令，分自从不同的方向进击。 各处街道上，到处都是秦将的喊喝：“快！快！都跟上！” 这里是灵国都城，不管战争打到什么程度，都是有眼线的，如此动静，就是想不知道都难，消息也很快被司礼营传到了灵王那里。 可这个时候，秦军都已经入城了，显然已经晚了。 灵王本就忧虑重重，无心睡眠，听闻此等消息，更是惊坐而起，只着中衣便匆匆出门，看到慕容红叶后，急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后者吓得跪伏于地，结结巴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秦秦军已经从北门而入，正，正，正向王宫而来” “你说什么！？”灵王瞬间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击，踉跄之下，身子摇晃，险些跌倒。 慕容红叶连忙起身搀扶：“陛下。” “如何进城.秦军如何从北门而入”悲叫之下，灵王忍不住剧烈咳嗽，抓着慕容红叶的胳膊，嘴角溢血道：“程平呢，程平呢。” “已经通知程大人了。”慕容红叶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快！”灵王吃力将其推开：“快调令步朔，速速回防王宫！” “是，是。”如此情形，慕容红叶哪敢耽搁，连连应声，慌忙而去。 可从时间上来说，根本就来不及了，这时候的秦军，已经由卫庆等将领，分成了数路人马，正在灵州城内急行军，恐怕灵王的命令还没到前线，秦军就已经从城内先打到了。 一个时辰后，西门率先告急。 因为西门灵将还在抵挡城外攻势的时候，卫庆却从城内杀到，灵军兵力本就不足，军心不稳，完全是勉强硬守，如此情况可想而知，直接被一战击溃，杀敌千余，俘虏两千众。 西门弹指便定，随后城门大开，内外秦军再次汇合。 接着是东门，情况和西门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同样是被雷霆之势克定。 最后是南门。 步朔这里面对城外攻势，依旧在负隅顽抗，正在他奔走城防各处，喊喝指挥的时候，一名士卒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颤声道：“禀将军，有大批秦军，正从城内向我部杀来。” “什么？”步朔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士兵咽了口唾沫，再次说道：“根据传来的消息，其他三门已被秦军攻破，现在，现在只余南门了” 步朔并没有大惊失色，而是愣了愣，“消息确定吗。” “千千真万确。”士兵小心翼翼。 得其肯定，步朔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接着缓缓说道：“传我军令，让将士们不要反抗，放下武器投降吧。” “啊？”士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步朔。 “去传令吧。”步朔挥了挥手，一脸疲惫下，像是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是灵国统帅，以其军事才能，自然很清楚目前的局势。 南门等杨恒到的时候，灵军已经打起了白旗，数千士兵开始缴械投降。 没多久，步朔也被带到了杨恒身前。 本来，秦军还欲将其踹跪在地，不过杨恒却连忙抬手拦住了，看向其道：“步朔将军，好久不见。” 后者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成王败寇，不用说那么多，阁下请便吧。” 杨恒沉默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稍稍摆手，示意士卒将其押下。 一夜之间，四门皆定，城中，苏毅更是率领大军，迅速控制了整个灵州。 最后是灵王宫，彭双业已重兵围堵。 第1334章 余地 第1334章余地 灵州城的喊杀声已渐渐平息，各大街道上，高举的火把中，一批又一批的秦军将士在跑步前进，夹带着整齐的甲胄摩擦声。 苏毅正站在主街道一旁，不多时，一名将领小跑了过来，抱拳施礼道：“禀苏帅，灵州各官署及其大臣府邸，已皆被我军控制。” “恩。”苏毅点了点头，声音平淡道：“传令四门，在灵州尚未彻底平定前，大王未有命令下达前，任何人不得出城。” “诺！”将领领命而去。 灵王宫。 巍峨雄伟的宫殿建筑群没有了昔日的灯火辉煌，在今夜显得格外寂静。 王宫外，不知聚集了多少黑甲红缨，重兵围堵。 前番，灵国禁军大部分都被调到了前线，不过多少还有一些在守卫王宫。 宫门处，一众禁军脸色苍白，许多人额头都是冷汗，亦有不少人喉结滑动，不断咽着唾沫，握着长戟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睛盯着前方，脚下却在不由自主的后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宫门外，兵甲林立，弓弩手业已就位，一名秦将正在请示，是否下达进攻的命令。 以现在的灵王宫守备，秦军只需一轮冲击，即可杀入宫内，不过彭双却说道：“大王明令，围死灵王宫，暂时不作强攻，但还是要保持战斗状态，不能有一丝松懈。” “明白！”秦将抱拳震声。 与此同时，灵王宫，玉明殿。 灵王正疲惫的坐在书案后，以手帕掩嘴，不断咳嗽。 他的脸色很苍白，心力交瘁下，身体已经快不行了。 程平和慕容红叶站在下方，谁都没有说话，现场只有灵王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如今这个局面，就是有再高的智谋，也已经无力回天了，程平拿不出任何的对策。 慕容红叶则是微低着脑袋，心思百转，他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抵挡秦军了，而是对自己接下来命运的担忧。 直到又咳了几声，灵王才收起带血的手帕，说道：“事已至此，朕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可灵国百年基业，先祖开辟之功，即将毁于朕手，朕，于死不惧，只是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啊。” 这段话说的非常悲凉。 慕容红叶没有任何反应，还在想着他自己的那点事。 而程平，忠贞之士，听闻此言，难免心生悲痛，悲声说道：“陛下啊，全在臣等无能，没有攘除奸凶，至大灵于此，臣，愧对陛下啊” 悲痛之下，他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这是一个真正的忠臣，灵王忍不住深深闭了闭眼，“爱卿，这不怪你，不怪你，快起来吧。” “陛下啊” 悲凉情绪蔓延，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灵王才有气无力道：“说说吧，说说现在的具体情况。” 程平用官服衣袖拭了拭眼泪，努力平复心情道：“目下，秦军已经进入了灵州，把守四门，宫外亦被重兵围堵，却一直没有强攻的迹象。” “这恐怕也是秦王的意思吧。”灵王道：“到了如今这一步，朕，又能做什么呢。” “陛下明鉴。”程平道：“秦王之所以如此，恐怕也与常真将军的东境十万驻军有关。” 这支军队，不仅是灵国正规军，更是边军，战斗力是不容小觑的。 灵王下意识看向了他：“那以爱卿之见呢。” “这”程平犹豫了一下，说道：“常真将军虽然忠心不二，但救国已无可能，而陛下，现今还是可以与秦王交涉的，否则，秦王不会围而不攻，当然，若陛下愿意的话。” 这是说己方还有这最后谈判的资本。 “谈？”灵王无奈苦笑了笑，“可又能谈什么呢，主动权全在秦王手中，朕，又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呢。” 程平道：“保全一些人和事，臣料想，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听到这话，灵王不由眉头稍皱，认真思虑了起来。 慕容红叶则是心中一动。以他现在身处的局面，秦军收复灵州后，清算之下，他难逃一死，唯一的希望，就是灵王通过最后的谈判来保全他。 于是连忙说道：“陛下，臣以为，程大人所说，实乃忠良之言，是为我大灵王族考虑。” 说着话，亦噗通跪地，颤声说道：“而臣，誓死守护陛下！无论前路如何，即便粉身碎骨！” 灵王上位者多年，哪能听不出这言外之意，看向他道：“慕容红叶，你放心，只要朕还在，你就不会有事。” “啊？”慕容红叶心中一喜，脑门触地，恭敬叩首道：“皇恩浩荡！臣，九死难报！” “起来吧。”灵王随意说了一句，又忧虑重重的看向了程平：“以爱卿之见，朕以东境十万驻军，可以向秦王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可使得秦国接受” 这一夜，程平向灵王分析了谈判的主要问题，着重点明了秦王是不可能再允许割据势力的存在，基于这一点，才能将条件开下去，否则，秦国是不会接受的。 而他猜得也没有错，萧远之所以让彭双重兵围堵，没有直接杀入王宫，就是在给灵王留最后的余地，在给他留一夜的考虑时间。 如果攻占灵州后，能和平收复灵国余下的城池和收编东境驻军，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战争并不是儿戏，打仗不仅是金银钱粮的巨大消耗，更是将士们在浴血拼杀。 第二天上午。 灵州城主街道两边，站满了秦军将士，个个腰杆笔直，一动不动。 不多时，萧远骑着战马，带领众将从这里经过，直向灵王宫而去。 等他到的时候，彭双已迎了上来，抱拳施礼道：“大王。” “恩。”萧远翻身下马，亦有将领连忙上前牵过缰绳。 他一身黑色锦衣，腰间锦带，玉簪束发，看向彭双道：“情况怎么样。” “回大王，从昨夜到现在，灵王宫没有任何动静。”彭双道：“我军业已做好了随时强攻的准备，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即可杀入王宫。” “恩。”萧远点了点头，稍稍侧身，背着手，看向了灵王宫：“时间也差不多了” 第1335章 灵王投降 第1335章灵王投降 外面秦军无数。 宫门内的禁军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后面终于传来了一道男声：“都让开吧。” 这声音很平淡，略显苍老。 禁军齐齐侧目，见是灵王，又纷纷退让两边，躬身垂首。 灵王今天也是一身便装，出了宫门后，无视周围的秦军，直接向萧远走了过去。 他的身后还跟着慕容红叶等人，见此情形，秦军刚要有所动作，不过却被萧远抬手制止了。 双方见面，灵王言简意赅道：“秦王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萧远点头，稍稍侧身伸手：“灵王兄请。” 两人开始于宫墙外漫步行走。 出于对君主安全的担忧，身后不远处也跟着两国的高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很有一种老朋友见面，同行散步的错觉。 于散步中，灵王率先开口道：“而今，灵国已经战败了，成王败寇，于此，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明日，即可昭告天下，退下帝位，宣布灵国投降。” 灵国现在，是沦陷了大半疆域的，不过都城后面，仍旧还有不少的郡县，及其官员、政治、士族体系，更重要的是，还有十万边军，如果得到内部支持的话，将会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远也没有过多废话，直截了当道：“灵王兄请说条件。” 灵王亦开门见山：“若灵国归降，秦王弟不可杀俘，尤其是灵国王室宗族，他们的安全理应得到绝对的保障。”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萧远避重就轻道：“若灵王兄愿意换取和平安定，无疑是黎民之福，秦国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你，本王亦会承认你灵威王的身份。” 灵王苦笑了笑：“我已年迈，王爵不王爵的，已经无所谓了，不过还是希望秦王弟能以王诏的形式，授任灵阳以公爵，世袭罔替。” 这个条件可以过分也可以不过分。 灵王以最后的边军，政治，士族为条件，以全国投降归顺，相当于解决了后期的所有战争问题，按一般来说，是应该受到一定厚待封赏的。 事情如果达成，就能避免很多的问题，灵国最高政治体系都归顺了，也就代表灵国彻底在历史长河中消失，那么下面的人，无论士族官员，还是没有收复的其他郡县，都会变的轻而易举。 它的过分之处在于，张口就要公爵，而且是世袭罔替，罔替，即不更替，不废除，灵阳死后，其长子依旧公爵。 两人散步没有停。 见萧远没有说话，灵王道：“如今的形势，秦王弟和我都清楚，灵国确实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但王弟若想天下安定，还需得长久的时间，且无论是对政治，经济，还是民生，乃至兵马钱粮，都有着极大的影响。而此次会面，一旦达成，这些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萧远笑了，笑呵呵的说道：“战争已经打了这么多年，灵王兄认为，本王还在乎多打这一年吗。” “你我都是君主，于国而言，孰轻孰重，王弟自知，再者，这也并不是一个很过分的条件不是吗。”灵王道：“而你我也都明白，灵阳这个公爵，不过是给予一些富贵，安度余生罢了。” “那灵王兄认为，常真以及东境驻守的十万边军，会因为灵国的投降而放下兵戈，归顺大秦吗。”萧远反问了一句。 灵王信心满满道：“常真将军到现在，不过是在等寡人的一封书信而已。” 萧远暗皱眉头。 他并不确定常真对灵王是否忠心不二，但可以确定的是，灵国一旦全部投降，东境军将失去一切的补给援助，不管是粮草军械，还是政治力量。 而灵国不投降的话，萧远现在是可以荡平灵王宫，但接下来必然要面对灵境的内忧外患。 以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空头爵位，来换取和平安定，如果一味诉诸武力，不给灵王求和的局面，事情会变乱，这对一个君主来说，是值得考虑的。 稍稍沉默后，他说道：“侯爵吧。” 简单的三个字，也让灵王考虑了不少时间，片刻后，点头同意了：“好，就依王弟所言。另外，如何淼、程平等人，希望王弟也能善待，即便不启用他们，也能让他们安享晚年。” 说着，微微叹息道：“这些人，都是忠臣啊” 何淼就是灵相，对于这些人，萧远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声音平淡道：“灵王兄放心，对于灵国士族方面，本王会仔细斟酌的。” “还有，司礼营.”灵王还在继续开着条件。 不过萧远却稍稍抬手打断了他，含笑道：“灵王兄，你的条件太多了，司礼营所属，在之后是必须得到应有清算的，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在实质意义上，其实秦国已经扫平了列国，这最后的会面，更像是一种政治接洽。 萧远可以答应灵王一些条件，但涉及到某些问题，是不容置疑的，司礼营这个部门，更是不可能再存在的，亦如一些权力的剪除和势力的清洗，都是没有任何条件可以改变的。 灵王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提一嘴还是必然的。 他叹了口气，还下意识回头看了不远处的慕容红叶一眼，可却并没有再继续坚持。 岔开话题后，他继续与萧远边散步边谈论起了其他问题。 而这一场会面，也等同于确定了灵国的灭亡。 等萧远回来，上官文若等人连忙迎上，恭敬问道：“大王，不知事情谈的如何了。” 几名谋士都有些迫不及待。 萧远看了他们一眼，“灵王准备宣布投降了，并会诏令其余郡县及官员士族，不过却开出了一个首要条件，让本王授灵阳以侯爵，世袭罔替。” 闻言，上官文若连忙道：“这完全可以接受啊大王，以一侯爵，换取和平安定，大王当许之。” 贾攸跟着道：“是的大王，只要解决了东境军，处理好了灵国忧患，这些，过后都不是问题。” 萧远看了他一眼。 第1336章 东境驻军 第1336章东境驻军 秦王宫。 “娘娘，大喜，大喜啊——” 姚廷玉匆匆跑来，呼喊之中，难掩兴奋之色。 老头子年岁已经很大了，待到近前，早已气喘吁吁。 这可是以前的宣相，还从没见过他这样，陆云烟不由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稍稍蹙眉道：“姚大人何事如此慌张。” “啊，老臣心中实在高兴，因此忘乎所以，失了礼仪，娘娘恕罪。”姚廷玉歇了口气，说着便要施礼。 陆云烟止住了他，言简意赅道：“说事吧。” “是。”姚廷玉态度恭敬，脸上的喜悦也根本不减，语气激动道：“禀娘娘，刚刚收到前线的消息，大王率领王师，已.已攻克灵州！灵王灵王被迫退位，宣布，宣布全国投降.” 他内心激动，以至于脸色红润，说话之时都在结巴，语调颤抖。 “什么！？”而听闻此言，陆云烟也顿时站起了身，美目瞪的大大的。 “娘娘，大王率领我秦军将士，已扫平列国，四海归一啊！”姚廷玉继续激动的说道。 “消息，消息准确吗。”陆云烟也抑制不住激动之情了，忍不住伸手追问。 “哎呀娘娘，如此大事，老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言啊。”姚廷玉兴奋不减道：“而今，灵王退位诏书已经颁布，灵国全面投降，大王正屯兵灵州，欲扫清东胡之最后割据势力。” “好，好，天下终于要安定了.” 陆云烟脑海中闪过了萧远的影子，自己心爱的男人，自己领着孩子，还在等他归来。 与此同时，东境。 灵将常真驻军之地。 此时，灵都沦陷，及灵国全面投降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连带着，还有灵王的亲笔书信。 军帐中，驻军将领齐聚，正分列两边而站。 常真位于正上方的帅案后，正在看着灵王的书信。 这封信并不是很长，可他却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片刻后，副将忍不住了，试探性喊道：“将军.” 常真回过神来，收起书信递向了副将：“你们自己看吧。” “这。”副将没敢轻易去接。 “看吧。”直到常真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恭敬接过，站在下方将书信展开。 见状，周围将领都自然而然的围了上来，现在的局势，大家都很清楚，也急切需要知道己方下一步的打算。 书信的内容，明确告诉了常真灵王已经宣布退位，百官已经投降，灵国全境沦陷，让他尽快回国。 这就是让东境驻军缴械的意思。 众将看完，不由纷纷对视了一眼，可接下来，却又都沉默了。 常真道：“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现在说说你们各自的想法吧。” “这”副将稍作犹豫，率先抱拳道：“一切听凭将军吩咐，末将愿誓死追随！” 另有人道：“灵州沦陷，百官请降，陛下宣布退位，这，这已经表明我国没有任何作战余地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马上放下武器投降吗！”有偏将不满道：“要知道，我部还有十万大军，个个都是远征多年的健儿！即便国内沦陷，也依然可以割据东境，与秦国分庭抗礼，周旋到底！” “我只是在分析局势，你急什么。到底如何抉择，还得将军来决定。”先前那人道。 “哼。”偏将冷哼了一声，接着面向常真，用力一抱拳：“将军！以末将之见，与秦军不曾有一战而回国投降，实非上策。如今，国内虽全境沦陷，但我等尚有十万部众，且驻守东镜多年，不是谁想打，就能打过来的！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末将愿死战到底！” 这是一个勇夫，只阐述了己方有十万人的观点，亦把战争想的太过简单。 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也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东西。 有十万人，并不代表着你就能割据地方。 而如今的灵国，已经没有政治支撑了。 常真作为驻军统帅，他对问题的考虑程度当然要比偏将更广更深，先是稍稍抬手向下压了压，止住了偏将的匹夫之言，接着道：“割据东境，不是不行，而是要有几样必备的条件，否则，就是天方夜谭。” “第一，将士们的战心如何，士气如何，或者说，他们因何而战。” “在这个问题上，十万儿郎驻守东境，是为大灵守边，可如今，陛下已经退位，百官已经归降，而将士们的家人，又全部都在国内，你让他们如何去战。” “这”偏将不知该如何回答。 常真继续道：“第二，要想有战争的资本，就必须有政治力量，得到士族门阀的支持。并不是说，我们的十万大军没有战斗力，而是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支光溜溜的军队了，一支没有任何支持的军队，是打不了任何战争的。” “第三，粮草军械，乃至物资，我们眼下得不到国内任何的支持，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补给和兵力的补充。” “十万大军，目前粮草囤积还够半年之用，可半年之后呢，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没有国内的军资补给，军饷更是早已断绝，更重要的是，士兵不会有战心，他们的家人，都在国内，或者说，都在秦军控制的境内，诸位认为，有作战之可能吗。” 道理很简单，东境驻军，已经是一支孤军了。 常真的话说完，那名偏将没了声音，其他诸将也都开始与左右小声议论了起来。 常真也不去制止，片刻后，站起了身，长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算了吧，再者，陛下已有亲笔书信传来，如果我们非要打这一仗，也只是让将士们白白牺牲而已，没有任何的意义。” 众将沉默了一下。 接着，副将率先道：“听凭将军决断。”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也都纷纷抱拳，异口同声：“听凭将军决断——” 包括先前那名言说割据的偏将，也不再说了，因为局势太过明朗了。 东境驻军的投降，灵王是起到绝对性作用的。 常真点点头，扫视了一周，接着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开始提笔写了下去。 第1337章 东境驻军 第1337章东境驻军 秦王宫。 “娘娘，大喜，大喜啊——” 姚廷玉匆匆跑来，呼喊之中，难掩兴奋之色。 老头子年岁已经很大了，待到近前，早已气喘吁吁。 这可是以前的宣相，还从没见过他这样，陆云烟不由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稍稍蹙眉道：“姚大人何事如此慌张。” “啊，老臣心中实在高兴，因此忘乎所以，失了礼仪，娘娘恕罪。”姚廷玉歇了口气，说着便要施礼。 陆云烟止住了他，言简意赅道：“说事吧。” “是。”姚廷玉态度恭敬，脸上的喜悦也根本不减，语气激动道：“禀娘娘，刚刚收到前线的消息，大王率领王师，已.已攻克灵州！灵王灵王被迫退位，宣布，宣布全国投降.” 他内心激动，以至于脸色红润，说话之时都在结巴，语调颤抖。 “什么！？”而听闻此言，陆云烟也顿时站起了身，美目瞪的大大的。 “这”副将稍作犹豫，率先抱拳道：“一切听凭将军吩咐，末将愿誓死追随！” 众将沉默了一下。 常真位于正上方的帅案后，正在看着灵王的书信。 军帐中，驻军将领齐聚，正分列两边而站。 片刻后，副将忍不住了，试探性喊道：“将军.” 常真作为驻军统帅，他对问题的考虑程度当然要比偏将更广更深，先是稍稍抬手向下压了压，止住了偏将的匹夫之言，接着道：“割据东境，不是不行，而是要有几样必备的条件，否则，就是天方夜谭。” 陆云烟脑海中闪过了萧远的影子，自己心爱的男人，自己领着孩子，还在等他归来。 “十万大军，目前粮草囤积还够半年之用，可半年之后呢，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没有国内的军资补给，军饷更是早已断绝，更重要的是，士兵不会有战心，他们的家人，都在国内，或者说，都在秦军控制的境内，诸位认为，有作战之可能吗。” 而如今的灵国，已经没有政治支撑了。 这封信并不是很长，可他却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道理很简单，东境驻军，已经是一支孤军了。 “第三，粮草军械，乃至物资，我们眼下得不到国内任何的支持，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补给和兵力的补充。” “第一，将士们的战心如何，士气如何，或者说，他们因何而战。” 众将看完，不由纷纷对视了一眼，可接下来，却又都沉默了。 常真道：“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现在说说你们各自的想法吧。” 这就是让东境驻军缴械的意思。 书信的内容，明确告诉了常真灵王已经宣布退位，百官已经投降，灵国全境沦陷，让他尽快回国。 此时，灵都沦陷，及灵国全面投降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连带着，还有灵王的亲笔书信。 灵将常真驻军之地。 常真继续道：“第二，要想有战争的资本，就必须有政治力量，得到士族门阀的支持。并不是说，我们的十万大军没有战斗力，而是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支光溜溜的军队了，一支没有任何支持的军队，是打不了任何战争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马上放下武器投降吗！”有偏将不满道：“要知道，我部还有十万大军，个个都是远征多年的健儿！即便国内沦陷，也依然可以割据东境，与秦国分庭抗礼，周旋到底！” 接着，副将率先道：“听凭将军决断。” 常真回过神来，收起书信递向了副将：“你们自己看吧。” “我只是在分析局势，你急什么。到底如何抉择，还得将军来决定。”先前那人道。 “这。”副将没敢轻易去接。 另有人道：“灵州沦陷，百官请降，陛下宣布退位，这，这已经表明我国没有任何作战余地了。” “看吧。”直到常真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恭敬接过，站在下方将书信展开。 与此同时，东境。 “这”偏将不知该如何回答。 常真的话说完，那名偏将没了声音，其他诸将也都开始与左右小声议论了起来。 常真也不去制止，片刻后，站起了身，长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算了吧，再者，陛下已有亲笔书信传来，如果我们非要打这一仗，也只是让将士们白白牺牲而已，没有任何的意义。” “消息，消息准确吗。”陆云烟也抑制不住激动之情了，忍不住伸手追问。 “娘娘，大王率领我秦军将士，已扫平列国，四海归一啊！”姚廷玉继续激动的说道。 有十万人，并不代表着你就能割据地方。 “哼。”偏将冷哼了一声，接着面向常真，用力一抱拳：“将军！以末将之见，与秦军不曾有一战而回国投降，实非上策。如今，国内虽全境沦陷，但我等尚有十万部众，且驻守东镜多年，不是谁想打，就能打过来的！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末将愿死战到底！” 见状，周围将领都自然而然的围了上来，现在的局势，大家都很清楚，也急切需要知道己方下一步的打算。 “在这个问题上，十万儿郎驻守东境，是为大灵守边，可如今，陛下已经退位，百官已经归降，而将士们的家人，又全部都在国内，你让他们如何去战。” 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也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东西。 这是一个勇夫，只阐述了己方有十万人的观点，亦把战争想的太过简单。 “好，好，天下终于要安定了.” “哎呀娘娘，如此大事，老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言啊。”姚廷玉兴奋不减道：“而今，灵王退位诏书已经颁布，灵国全面投降，大王正屯兵灵州，欲扫清东胡之最后割据势力。”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也都纷纷抱拳，异口同声：“听凭将军决断——” 包括先前那名言说割据的偏将，也不再说了，因为局势太过明朗了。 东境驻军的投降，灵王是起到绝对性作用的。 常真点点头，扫视了一周，接着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开始提笔写了下去。 第1338章 传檄而定 第1338章传檄而定 一匹快马疾驰在桃山官道上。 “驾——” 马上的人一身灵军信使打扮，左手握缰绳，右手还在不断挥舞马鞭。 马蹄声回荡两侧山林。 冷然间，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嗖的一声钉在了前方的土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使得马儿受惊，马上的信使也慌忙一拉缰绳。 战马嘶鸣声中，没等他稳住身形，两侧林中已是冲出了数名秦军，迅速上前，动作娴熟的将其拽下战马，按伏于地。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过干净利落，哪里由得信使半点反抗，他被按在地上，捆缚双手的同时，亦挣扎大喊着：“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给谁送的信吗！” 这里正是桃山战线附近，唐越屯兵于此，之前是为扼断东境灵军与灵州的联系，各个要道可谓关卡重重，要塞连接。 有灵军信使出现在这里，自然会被秦军拦截。 那是两封书信，皆为密封状态，其中一封为：敬呈君上。另一封为：秦王殿下亲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先是以诏书的形式，授任了灵阳侯爵之位，然后对灵州后面的各级郡县纷纷发出了王令。 数日后，桃山。 这是个好办法，唐越闻言，面露喜色，放下书信的同时，亦朝士兵示意道：“给他松绑，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唐越狐疑的挑了挑眉。 等这段小插曲结束后，唐越当即又叫来了一名军机营的头目，向其吩咐道：“马上传于大王，注明：为我军于桃山道截获灵军信使所得。” “大王说，见到灵军信使，不必拦截。”唐越苦笑了笑：“看来，方才那信使所言是真的。” 常真在信中的言辞，算不上特别诚恳，但还是颇为尊敬的。主要询问了归降一事，及东境驻军问题。 而这事说来也巧，没过多久，就又有一名军机营人员入内，抱拳施礼道：“禀将军，大王手令。” 后者恭敬接过，边看边说道：“此信，字里行间，多有提及灵王，倒颇合常真性格啊。” 文官道：“常真此信，多半也与此事有关，我中原大地战乱了这么多年，而今，在大王的文治武功下，终于要完成一统了，此，可谓天下百姓祈盼已久啊” 上官文若认真想了想，回到：“大王可保留常真的爵位，但不可以实权将领任之，当转以文官，如太常宗正之类。” 这就是灵王投降带来的影响力，时代之下，正统至关重要，如果灵王战死不降的话，那后面的郡县、士族，多半会以财力、粮草，秘密支持常真，甚至逃往东境。 “禀将军。”一名士兵开始抱拳道：“在桃山道，拦截灵军信使，并有密信截获。” 那是一种可以背在身上的小竹筒，便于携带，多用于灵军书信传递。 看着密封上的：秦王殿下亲启，唐越惊疑不定，这是写给萧远的，他哪敢私自打开。 “诺！”士卒领命，开始将信使带出军帐。 “恩”萧远考虑之后，点头同意了。 后之郡县，传檄而定。 拿到这两封书信，萧远看到：敬呈君上，便着人将这封书信转交给灵王，这才拆开自己那封，展开细看了下去。 “是啊。”萧远道：“本王也从信中，看到了常真不可用于东境啊。” 可后者哪能愿意，急声大叫着：“这是给秦王殿下的！送呈秦王殿下的——” “哦？快拿于我看。” 显然，这是常真写给灵王和萧远的。 “恩。”唐越点了点头，不再就此事多言，而是话锋一转道：“现在，灵王已经投降了，灵都之后的各级郡县，相信很快就能被大王收复，就剩这东境十万灵军了。” 见状，文官忍不住好奇：“怎么了将军，可是大王有什么命令。” “放开我！放开我！”他还在挣扎大叫。 很快，信使就被带到了军帐中。 这时候，那名信使也开始大叫道：“尔等好大的胆子！此书信，关乎军国大事！是常真将军亲笔写给秦王殿下的！” “是！”后者接过书信，领命而去。 文官笑了笑：“这样也好，由军机营送信，更快也更安全。” 不过已经没有人理他了，这名灵军也很快就被赶出了大营。 “那，大王的意思是”上官文若收起了书信。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军中文官适时凑了过来，附耳低声道：“目下，灵王已经宣布退下帝位，正在与大王议定投降之事，此信，多半是真的，不过为防万一，将军可将此人打发回去，另着我们自己人，将书信送呈大王。” 等接过书信，唐越展开一看，不由愣了愣。 萧远能读出他的无奈之感，看完之后，亦将书信递给了上官文若。 唐越放下竹简接过，打开竹筒，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说着亦呈上了从信使身上搜出的东西。 在解决灵州问题的同时，萧远亦给常真复了一信，随后，命令唐越率军前往东境大营，与常真接洽归降事宜。 “哼！”信使冷笑：“那将军有胆子就打开看看！” 唐越位于正上方的几案后正在看着竹简，闻声不由稍稍皱眉望去。 军机营的情报传递是利用猎鹰，书信很快就被送到了灵州，后由灵州军机人员呈给了萧远。 萧远道：“常真乃灵国国戚，又是统帅十万驻军的主将，身份地位不低，今愿率部归降，军师以为，本王应授其何等官职。” 接到萧远的王令，唐越大喜过望，说道：“常真已经决定归降了，大王令我率军前往，接防东境大营，收缴灵军军械。” “好啊，好啊，这最后一战，确实不该打啊，大王的决定英明，避免了多少将士无谓的伤亡啊。”军中文官亦满脸激动之色。 唐越又道：“不过，以先生之见，常真会不会有什么诈。” 文官道：“将军多虑了，灵王已降，灵境传檄而定，常真已孤立无援，他若不降，必引来大军讨伐，且无回旋之余地。” 第1339章 解决 第1339章解决 东境，常真驻军之地。 当年灵军扫灭诸夷，奠定版图后，灵王将此地设郡，取名通平，以十万重兵镇守东疆，扼战略要地。 唐越已经抵达通平好几日了，这几天里，双方也就和平解决东境问题会谈了几次。 眼下正是上午时分，大厅中，两边列有数张几案，双方对列而坐。 常真那边，以其为主，外加好几名灵军将领。 唐越这边也差不多，旁边坐着文官高欣，相当于主将身边的参谋。 高欣这个人，也是很早就跟随萧远的谋士之一，与田授、吕范他们差不多，只是一直没有很出色的表现，不过其人的才智还是不错的，属于那种中规中矩，基本不会出错的文官。 两边就东疆一事在前几天里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基本问题大都解决，时下也是最后的敲定了。 几案上都有茶杯，双方喝过一口茶后，高欣率先开口道：“鉴于东疆部族众多，局面复杂，我王考虑到疆域稳定问题，认为驻军是必不可少的，曾多次来信，言说常将军的功劳不可抹煞啊。” 他的态度很好，语气尊重，常真闻言，亦礼貌的回到：“哪里，职责所在而已，何敢言说功劳。” “将军过谦，若无诸位与十万儿郎镇守东境，岂有民族之和平。” 高欣说着，又话锋一转：“只是将士们常年戍边，想必多有思乡之情啊，不知近来可有旬假省亲。”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果让唐越来说，肯定是愿意继续从军的就收编，不愿意的就地解散回乡，可这文官说话就是不一样，委婉一些，也留了一些余地。 灵军众将闻言，下意识与左右对视了一眼，都没轻易说话。 东境这十万驻军，不仅是戍边部队，以前更打过不少大仗，战力不容小觑，无论是收编还是解散，都不可能再留在这里。 现场略微沉默，唐越喝了口茶，看向高欣微微点了点头，后者得到示意，继续说道：“常将军不必忧虑，基于东疆复杂，我们这边也会马上接防驻军，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灵王已经退位，宣布全国投降，剩下的所有郡县也都传檄而定，不管常真愿不愿意放下兵权，他都只能接受。 沉默了一下后，他只好说道：“当然，既已请降，我等自然听从秦王殿下的调令，岂敢忤逆。” “将军深明大义，实乃民族之福啊。”高欣道：“我王早有明令，常真将军乃和平统一之功臣，即保留所有爵位和俸禄，另授列位相应官职，还希望诸位将军能尽早回都啊。” “好，我等会尽快起行的。”常真道。 见事情谈妥，高欣不由面露喜色，忍不住端起了茶杯：“以茶代酒，敬诸位，敬和平。” 东境驻军问题，其实并不难处理，完全取决于常真的态度。 如今的他早已决定归顺了，在此之前，亦多次与部众商议，是很清楚这十万边军的兵权问题的。 现在萧远保留了他的爵位，给了其部将一些官职，其实这比他们预想中的要更好。 因而，这场会谈进行的非常顺利，常真也并没有以手上十万驻军作为筹码，要挟要求官职官位，他很清楚，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让自己死的很惨。 在这场会谈之后，第二天，十万东境驻军正式宣布投降。于此，灵国全境被彻底收复。 而在处理灵军问题上，萧远也早就做过明确指示，愿意留下来的被收编为秦国正规军，不愿意的领其军饷自行回乡。 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下，军营里虽然乱哄哄了几天，可却并没有生出什么乱子，因为投降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大家早就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的。 最后，解散回乡了一部分人，留下来了一部分人，加上唐越本身的几万兵马，差不多又成了十万左右。 当然，这十万融合之后的驻军只是暂时的。 东境问题得到了处理，半个多月后，常真与几名灵将也回到了灵州。 而在这段时间里，萧远在对后之郡县传檄而定后，并没有去动那些郡守的官职，而是稳定了现有的政治局面，在灵国大臣的问题上，免除了一批，任用了一批，杀了一批，真正做到了恩威并用。 同时，诏令各郡郡兵解除武装力量。 等常真一行回到灵州的时候，这边基本上大局已定了。 灵王宫。 灵王虽然退位投降了，但萧远并没有占领王宫，在秦灵之战中，他是尊重这个对手的。 灵王当初即便战败，也未曾调动东境驻军，更是驳斥了谏言的手下，称外族之祸，不可再蔓延中原。 此时，常真已经赶到了这里，第一时间面见灵王。 卧室中，灵王早已病倒在床，他身体本就有疾，近来又频频咳血，已经时日无多了。 “陛下.” 常真噗通跪地，嘴角颤抖，眼眶红润。 病床上，灵王头发些许凌乱，似乎花白了许多，整个人没有一丝精气神。 可见到常真，他却强打精神欲撑坐起来。 后者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灵王一手搭着他的手臂，有气无力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不久。”常真如实回答，见灵王模样，忍不住心生悲痛。 而听到这话，灵王却神色一变：“你的意思是，你回灵州之后，并没有去面见秦王？” “这，是的。”常真道。 “糊涂！”灵王气的一甩其手臂，却因用力引发一阵咳嗽，“你现在是降将，秦王才是你的君，你回都述职，却不面君，而来见旧主，你让秦王怎么想，又让他怎么想阳儿。” “啊？这，陛下，臣，臣只是太过挂念陛下.”常真反应过来，同样脸色剧变。 “唉！”灵王重重叹了口气，微微闭眼后，缓缓说道：“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记着，保护好灵阳，千万不要有叛乱之举，至少，在秦王还活着的时候，万不能生出此心。” 第1340章 第一步 灵州府，书房。 林初正在汇报。 这是秦军军事情报机构的最高长官，掌握着灵国方面的一切动向，包括灵都后面传檄而定的那些郡县。 可以说，常真回城，他到了哪里，见了哪些人，萧远都一清二楚。 对于这个东境军统帅，这是必须要采取的手段。 常真目前的一切行为，是可以疑定不臣之心的，不过萧远对此却并没有明确的表态，而是继续伏案工作，手中毛笔不停，随口说道：“你辛苦一趟，去将于鹏，邱立等人叫来。” “诺。”林初施礼而退，并没有多问。 于鹏，灵国光禄大夫，掌顾问应对，秩俸二千石，从三品。 邱立，少中大夫，同样的从三品，主掌议论。 这两个人都是文官，且身在灵国朝堂中枢，不过早在蔡州决战之后就已经投诚了，私下里与萧远通过数封书信。 灵州城破后，更是以一种喜迎王师的姿态参拜。 灵国像这种官员有不少，都是在看清形势之后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以保住自身家族。他们的投诚，在大局上，是起到一定作用的。 跟随两人同来的还有另外十几名官员，进入书房后，齐齐跪地施礼。 “都平身。”萧远说了一句，也刚好处理完了手中的事情，放下毛笔，收起竹简，笑呵呵道：“灵地能和平统一，皆在诸位襄助，既弃暗投明，本王惜才之人，自该论功行赏。” “谢大王——” 灵国已灭，众人早已换了称呼。 无论这些人忠心与否，对待他们，萧远表面还是做出了应有的态度，一方面，为暂时安抚灵地士族，一方面，也是为了稳定局势。 便将于鹏等人一一授与官职，有些人稍微提拔，有些人安排了些闲散职务，也有一两个根据才能得到了相对的重用。 对此，众人无不感激涕零，哪有一丝怨言。要知道，他们在心里的最初愿望，是以保全家族为主的。 又与这些人聊了聊，萧远便让他们退下了。 这是第一件事：安抚士族。 按理说，灵国全面投降，萧远真要招贤纳士，也该先召见灵相何淼，东灵第一大族的代表人物程平才是，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接下来，又召见了上官文若。 后者入内，自是恭敬施礼。 萧远从地图上收回目光，摆摆手：“不必多礼，坐吧。” “谢大王。”上官文若于下手边落座，身前置有一张几案。 萧远开门见山道：“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与你商量一下灵国各郡县地方武装力量和武卫府建制问题，事关重大，说说你的看法吧。” 上官文若想了想道：“灵王之前为前线决战之事，曾下令各郡，强行征召，这些临时被武装起来的青壮，要么在战争中被消灭，要么被打散了，诸如东安郡等，在投诚之后亦是第一时间解散了郡兵，此已不足为虑，最重要的，还是地方治安和政治体系的完善。” “如果这些没有处理好，灵地就算不上真正的安稳。” “你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本王正在考虑的事情。”萧远道：“灵地虽然全面投降，目前来看，表面平静，实则还有一些不臣之人，正在蛰伏待变。” “灵的政策，与我国是不一样的，东灵历来门阀林立，豪门权贵掌控着全部土地和资源，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的地方县令，可能还没有当地豪强有势力，在这种情况下，单以文官治政是没有用的。” “大王是打算对灵地施行全面军事治理吗？”上官文若稍稍皱眉：“可一旦如此.” 军事管制有着极其重要的先决条件，通常为国家遭受外敌入侵，或需要全力应付战争时；抑或秩序出现极大的动乱。 萧远抬抬手道：“文若多虑了，本王的意思是，灵地武卫府，为当前第一要务，它关系到各地方的稳定，但它在灵地的建制和成立，却不能同往常一样。” “可以预见，如果以当地官兵，从当地招募来的话，那灵地的各个武卫府，极有可能会被各地方豪强所把控。” 因为在灵国，地方豪强，控制着地方土地和命脉。 灵国虽然已经投降，但还并没有全面施行秦治，不是萧远不想，而是不能操之过急，秦策是利民的，这必然就会触碰豪强的利益，稍有不慎，就会爆发动乱。 这也是他要做的第二件事：控制地方。 “大王的意思是”上官文若深思。 “秦灵之战，已历数年，将士们远征在外，我们也不可能在灵地大规模驻军。”萧远道：“这样，你即刻替本王拟一份王诏，传书王廷，让丞相抽调国内新军，赴灵地各郡县，迅速成立武卫府。” 萧远边说，上官文若已是提笔开始行云流水。 秦灵之战，秦军这边其实是越打越多的，不仅是战备物资的完善，在兵源上，国内更是一直在招募新军训练，本是为后期战场支援的。 待上官文若落笔，自是先检查了一番有无错处，这才恭敬递交萧远。 后者阅过，点点头道：“以目前的局势，只能先如此，等全面秦治，灵地武卫府再变更吧。” “大王英明。”上官文若很同意这一点，却是欲言又止道：“不过灵境各地豪强，大王准备” 萧远摆摆手打断了他：“先不急，安抚为主。不过在灵地各郡的郡守问题上，还是要将他们对调一下，有不听的，以谋反论处，迅速剿灭。” 有些事，该怀柔怀柔，该缓图缓图，该武力镇压的时候，萧远是绝对果断的。 “是。”上官文若应了一声，已开始提笔书写。 萧远继续道：“在灵地各郡级武卫府上，赴任的军官，还是要兼任郡尉，同理，县级也要兼任县尉。” 说完，他又随口一问：“在各地郡尉上，你有什么推荐之人吗？” 一般来说，这个官职都是由军中校尉，或偏将级调任的。 “臣以为，步军第六阵校尉姚振，偏将军曹金，皆可胜任。此二人，跟随大王南征北战，忠心耿耿.” 第1341章 郡尉 接下来，萧远就驻军一事又与上官文若进行了商议，最终敲定，由赵牧镇守灵地，统兵十万，驻扎于瑞州以北。 这个地点的选定，是具备绝对战略意义的，不仅是大本营后续补给输送的便利，亦扼住了数郡咽喉。 拟定完这些事情，萧远又状似随意道：“以军师之见，后面的灵阳会有叛乱之举吗。” 上官文若一愣，没敢轻易回答：“大王一向高瞻远瞩，相信心中已有决断。” 萧远笑了笑：“好了，今日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上官文若施礼而退。 其实从种种布局来看，就是针对灵地的。 当初灵王以东境边军和全国投降为条件，为其长子灵阳争取了世袭侯爵位，这个爵位，是萧远以王诏，昭告天下的。 目前的局势，他是不能随便对灵阳动刀的，否则，不仅是他的威望受到影响，更会激起灵地大范围恐慌和叛乱。 这段时间他处理了很多事，已令都卫营将程平接回秦州，秘密软禁，另有殷典。 这两个人，一个是灵国第一谋士，一个是上将，都威胁极大。 后者当时是顽强反抗了的，不过仅凭他一人之力，自然没有翻起什么浪花。 倒是何淼，萧远并未对他采取任何措施，这个灵国老丞相，是以资历身处其位的，现在正以灵阳的老师自居，常出入于灵阳府邸。 第二天，萧远又在书房召见了三个人。 苗威和冯鑫，以及孔承。 前两人，有开北门之功，现在分别为秦国安东将军和灵州从事。 孔承，数一数二的东灵大士族，满口仁义道德，冠冕堂皇，实则早已暗修降表。 不过他却是很关键的一个人，因为在之前的灵国方面看来，孔承可是个绝对的忠臣。 眼下，见到萧远，孔承一溜小跑，连忙上前，跪伏于地，屁股高撅，拍着马屁道：“大王雄才大略，扫平四海，可谓千古第一君，微臣对大王早已心生敬仰，今日能得召见，实乃三生有幸.” 如此阿谀奉承，就连一旁的苗威和冯鑫都有些微微错愕，尤其冯鑫，他乃文人，看向孔承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此人不是自诩文坛大家，义正言辞，口口声声说要忠君爱国，与国同死的吗，今日怎的如此？ 萧远倒是没什么表情，声音平淡道：“爱卿平身，今日召你前来，也是有要事交待。” “请大王吩咐，臣，赴汤蹈火。”孔承一脸正色。 萧远道：“孔爱卿的主要任务，就是替本王监视灵阳，一有风吹草动，就第一时间传信。你现在的身份很好，灵阳也必会找你。” 因为孔家，乃大士族，灵阳要有什么想法，想成事，就必然要得到这些人的支持，他或许不会找别的前大臣，但一定会找孔家。 “另外，这是苗将军和冯大人，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秘密求助。”萧远说着，介绍了一下苗威和冯鑫。 “明白，请大王放心，微臣必不负重托！”孔承连忙应下，随后朝苗威和冯鑫点了点头。 萧远之所以让他们三人过来，有着其他考虑，最重要的，也是冯鑫现在为灵州从事，并非什么虚职，某些时候，从官面上是可以做事的，苗威则是手下还有一些官兵。 交代完这件事，萧远便让他们退下了。在下午时分，又接见了常真。 对于常真，萧远并没有表现任何的不满，与其客客气气交谈了一番，进行了一定的安抚。 受降，平定，安抚，官职，士族处理一大摊子事，萧远一忙就是三四个月。 在此期间，灵地平稳渡过了权利的变更，基本完成了国家的统一，灵王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已经无法下床。 萧远将灵国一些官方典籍整理打包，亦准备班师回朝了。 这个时候，王廷所派遣的官员开始纷纷赴任，抽调的新军业已开始在各地组建武卫府。 弘阳郡。 此郡在灵州之后，并没有受到当初秦灵之战的波及，是灵王投降之后，传檄而定的。 弘阳郡守虽然经过了对调，但仍然是以前的灵臣，在政策上并没有什么改变，保持着原样。 这里也正是秦将曹金上任的地方，拟任弘阳郡尉兼武卫府长官。 弘阳是大郡，他不仅带了两千多名新军，身边还跟着同来上任郡丞的张泫。 之所以带了这么多人，因为不但要建立郡级武卫府，县级也需要人。 张泫当然是秦国官员，由江陵主薄调任，算是升官了。 弘阳城门高大，进出的行人有不少，如此多的兵甲，自然引发了一阵骚动，百姓很快都自觉的让到了两边。 认出这是秦军以及张泫身上的官服，城门守卫没敢造次，纷纷对视了一眼，一名小队长也连忙小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赔笑道：“不知将军这是.” 曹金身上穿着武卫府军官特制的盔甲，手握马鞭，声音平缓道：“本官受王命，赴任弘阳郡尉。” 说着介绍了一下张泫：“这位是新上任的郡丞张泫张大人。” “啊，原来是两位大人。”小队长弯腰：“刚才小人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无妨，以后你和你的手下，就归本官调度。”曹金言简意赅。 “是，是，大人请入城。”小队长哪敢说个不字，屁颠屁颠，这可是郡尉，掌全郡官兵甲卒。 待入了城，小小的混乱并没有引发什么，街道两边的百姓亦纷纷驻足，与旁人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是啊，灵国已经没了，现在弘阳属于秦国治下.” “也不知道这两个新上任的大官是好是坏” “只要不打仗就好，一打仗啊，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是啊，前番抽调粮草，强征赋税，我们家的口粮都没了.” “别说口粮了，听说蔡州那边，死了几十万人呢.” “唉，列国战争打了这么多年，天下大乱，谁不盼望有个安稳的日子啊.” “听说秦王，已经一统天下.” 第1342章 弘阳郡守 一路行往郡府，曹金这行人引发了全城百姓的热议。 对于新到任的郡尉和郡丞，弘阳方面自然早已经收到了消息，此时正由弘阳主薄和一干官吏在府门处迎接。 郡守郑明义并未露面，他是一地最高行政长官，不可能以上迎下。 双方很快见面，待确认官凭和委任，主薄立即堆起了笑脸，拱手施礼道：“两位大人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请。” 说着话，亦侧身伸手，作邀请状。 “请。”两人入内，带来的官兵则是留在了府外，否则，会有带兵冲入郡府的嫌疑。 张泫边走，边温和说道：“不知郡守大人是否空闲，还请杨大人引见。” 方才经过交谈，他已经知道了主薄的姓名。 “啊，这是自然，两位大人这边请。”主薄笑呵呵应了一声。 弘阳府很大，行政机构众多，一路可见匆匆忙忙的吏员。 不多时，来到主院，门外两侧，站有两名侍卫，通报之后，弘阳主薄依旧笑容可掬的样子：“郑大人正在里面办公，请两位入内，下官就不叨扰了。” “有劳杨大人了。” 寒暄过后，张泫和曹金对视了一眼，接着迈步而入。 郡守是上官，无论是从职务上还是官面上，两人刚刚到任，都得拜会。 书房中，郑明义确实是在办公，手中毛笔正在不停写着什么。 “见过郡守大人。” 直到曹金两人拱手施礼，他才反应过来，先是一愣，接着连忙放下毛笔，起身说道：“哎呀，两位就是新上任的郡尉曹金和郡丞张泫吧，本官实在公务繁忙，未能迎接，还望二位多多海涵啊。” 曹金卒武出身，一路浴血，杀到现在的地位，是不擅这种官话交道的。 张泫则道：“岂敢岂敢，大人乃郡尊，折煞下官了，只怕是下官冒昧，扰了大人公务。” “哪里哪里，两位快快请坐。”郑明义说着，亦扬声喊道：“来人呐，上茶。” “谢过郡守大人。”张泫的礼仪很到位，态度也很谦和。 待两人落座，茶水端上，郑明义端起茶杯先是轻轻喝了一口，接着步入正题道：“郡府这边，已经接到了王令，武卫府的建制，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不过曹郡尉啊，不瞒你说，弘阳之前被抽调了大批钱粮，如今民生虽然算不上雕敝，但也是相对贫苦，府库更是没有什么余钱，因而，这新建武卫府之官邸，实在有些无能为力啊。” “倘若将府库仅有的银钱拿来土木兴修的话，弘阳苦矣。” “当然，大王诏令，武卫府乃第一要务，弘阳自不敢怠慢，本官这边，虽然无法为你建造新府，但已亲自督办，挑选了一处旧的大院，可作临时办公，待弘阳民生好转，再言新建不迟，还希望曹郡尉能够体谅一二。” 郑明义说了很多，主要还在于，他明白自己是以前的灵国郡守，恐怕不得秦王信任，因而才有这一番解释。 这是他的想法。 郑明义这个人，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处理一地是没有毛病的。否则，萧远也不可能将他对调至弘阳，早就撸了。 他原本以为，这个受领王命，空降的郡尉会表达自己的不满，哪知曹金却干净利落的说道：“郑大人做的极对，岂能因府邸之事而使民生疾苦，我看旧院就挺好！多谢郑大人了。” 跟大多数秦将一样，曹金出身贫寒，深知百姓之苦，此时对郑明义的印象挺好，大咧咧道：“咱是粗人，不懂太多，却也知道百姓过好了，安稳了，才对得起这一身官服，这也是大王经常说的话。” “曹郡尉说的没错。”张泫接过话头道：“希望弘阳能在郑大人治理下，民生富足。” 郑明义稍有错愕，很快心中一喜，连忙说道：“既曹郡尉没有异议，那本官就放心了。” 说着又面向张泫：“张郡丞新来上任，当需了解本地情况，稍后本官便会令人将相关公文送至东院，这以后，弘阳的钱粮赋税，甚至于一些辖县，都要辛苦你了。” 依官制，郡丞可以说是二把手，郡守、郡丞、郡尉，就是一个郡的三巨头。 张泫闻言，正色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必不辱使命，尽职尽责。” “好，相信二位的到来，定会使弘阳焕然一新。”郑明义道：“本官亦深切希望，能与诸位同僚共同治理好弘阳，不负大王所托。” 说着话，他还拱手朝右上方举了举。 曹金与张泫自然附和。 等公事交流完，郑明义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方才与二位相谈甚欢，险些忘了时辰，走，我已令杨主薄备好酒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说着话，亦起身伸手。 “郑大人请。”两人跟着起身，新来上任，这也是必然要应对的场合。 出得此地，郑明义在前，曹金故意脚步慢了半拍，与张泫走在一起，压低声音道：“张大人，你觉得咱们这个郡守大人怎么样？” “还行吧。”张泫顿了顿，道：“初次见面，许多东西还看不出来，但至少，他并没有联合其他官吏排挤你我二人。” 郡丞的职责，是辅佐郡守处理一郡之事，它可以分管某些政务，例如专抓律法、商业、农桑等等，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管，这得看郡守怎么安排。 但郑明义却给了张泫分管钱粮赋税的政务，这是真正的实权。 听闻张泫的话，曹金点点头道：“我觉得也还行。” 两人并没有因为郑明义没有迎接而有任何想法，人家堂堂郡守，你一个下属上任，凭什么迎接你？本该就是你赶来报到。 这才是正常的，若是郑明义迎了，反倒是有点那啥。 张泫思虑了一下，同样低声道：“现在大王还没有下令使灵地政策统一，就是不知，弘阳秦治的时候，这位郡守会如何行事.” 曹金若有所思，不再就此多聊，而是快走了几步，与郑明义招呼了一声，问明武卫府办公地点，先是安排了随行的官兵们，这才赶去赴宴。 第1343章 威加海内 晋阳。 “恭迎大王——” 郡守王焕带领一干官吏正于城外跪迎。 “都平身。” “谢大王——” 官员们异口同声，纷纷弯腰退让两边。 王焕则是壮着胆子，一溜小跑来到王驾一侧，想跟在一起入城，引来许虎微微皱眉。 郡守官职虽然不小，但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到君王的，如今是个机会，王焕不想错过，站在车驾窗下，弯腰说道：“臣王焕，未能及时迎候，还乞大王恕罪。” “爱卿何罪之有，且上车来。”萧远的声音很平和。 啊？王焕本是打算跟着王驾旁，找机会表述一下郡内治理情况，好加深自己在大王面前的印象，没想到竟被邀请同车。 与君王同车，这是莫大的荣耀，多少肱骨之臣都没有这个待遇，王焕几乎快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连语调都变的有些颤抖了：“王恩浩荡，臣，惶恐之至。”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连忙来到上车处，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 君王的车驾很大，足以容纳十来人，萧远正侧坐一张几案后看书，双腿怎么舒服怎么放，他还是不习惯跪坐姿势，感觉挺累。 王焕入内，赶紧就准备跪地。 不过萧远却打断了他，用手中竹简指了指几案对面：“不必多礼了，你坐吧。” “是，谢大王赐座。” 王焕还是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与萧远隔案而座。 跪坐的姿态，两手放于膝上，腰杆笔直，脑袋微低，显得颇为拘谨。 “许虎，去晋阳郡府。”萧远的声音传出。 “诺。”许虎应了一声，传达命令，车驾开始不紧不慢的起行。 晋阳城内，聚集着不少想看热闹的百姓，所有人都想一睹秦王风采。 当高大的王驾进入城中，根本没有任何人组织，街道两边的百姓开始齐齐跪伏于地，哗啦啦一大片，一路连绵，如同波浪一般。 有人壮着胆子抬头，瞧一眼那车驾，又连忙低下。 扫平天下的赫赫王威。 黑色的旌旗，林立的长戟，数不清的军队，无一不在彰显着这位帝王至高无上的威严。 车内。 萧远并不清楚外面跪满了百姓，依旧看着手中竹简，状似随意的问了一个问题：“晋阳现有多少人口。” “回大王，自王廷加强户籍的政令下达后，晋阳未曾懈怠，一直贯彻落实，包括一些极为偏远的山村，都有吏员前往，时至今日，包括下辖县乡村落，全郡总人口为148万。”王焕连忙道。 “郡城人口多少。”萧远又问。 “32万左右。” 萧远点了点头，晋阳乃大郡，是当初晋国的中心地带，在攻灭晋国后，秦国的战略一直是在扩张，统一北方和南下东征，这里便没有再受什么战乱，发展相对稳定，有此人口基础还算不错。 萧远问出了人口问题，也并不是要临时考一下这个郡守，而是要弄清各郡的人口分布，说白了，就是城市化率。 不仅是晋阳，他在回都的路上，亦巡视了不少地方。 相比来说，晋阳还是较好的，这与时代有关，也与连年的战乱有关。 萧远在考虑的是教育问题。 军事、农业、教育，这是秦国一直在强调的政策。 现在看来，教育还得改革，因为人口分布的问题，村落之中是有不少孩童的，他们想要上学，需得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走大半天的时间。 且穷苦孩子早当家，相比于跑那么远去上学，他们的父母更倾向于将孩子留在家里帮忙农活。 考虑片刻后，萧远将一张帛书推到了王焕面前：“你记一下。” “是。”王焕应了一声，赶忙拿起砚台上的毛笔沾了沾墨汁。 这是与君王议政，为君王记录政策，王焕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萧远开始说道：“拟改全国教育问题。” 王焕心里一惊，连忙落笔。 “全国村落，村与村之间，以距离、集中度，设立学舍，作用于孩童识字启蒙。” “郡县乡，根据人口增设学舍。” “学堂更改为三年学期。” “学子试考定于：学舍—学堂—学院—学府。” “以全国各郡为例，在辖内大小，人口、农业、贸易、民生、经济等综合考量上，低于标准之郡级学府，改为学院。” “.” 王焕负责书写，行云流水。 学府问题，同大学，有的城市没有，有的城市则有好几个，这需要综合考量。 眼下的记录，也只是最初的大方向，要最终落实，还需要解决很多的问题，否则，萧远也不会用‘拟改’这个词。 封建王朝，农耕时代，想要普及民众识字，这需要漫长的时间。 等王焕书写完毕，萧远又考虑了一下，道：“暂时先记下这些吧。” “是。”王焕放好毛笔，认真检查了一遍，这才恭敬递向萧远：“请大王过目。” 接过看了看，没什么问题，记的很好，萧远点了点头，便开始与王焕又聊起了其他事情，这中间，自是着重于晋阳的耕种和民生情况。 在拟改全国教育问题上，虽然萧远最后没有多说，但王焕知道，自己今日的记录，八成就是大王敲定的大方向，等回都之后，肯定会交给章台阁去议，最后再在朝堂议定。 特别是拔高了学府的规格，说不定会有不少小郡的学府会被降为学院。 王焕做到了心中有数，这场君臣对话，于萧远来说也相对不错。 晚饭，是在晋阳郡守府。 王焕虽然不太了解自家大王，但多少听说过一些，因此没敢铺张浪费，搞什么奢靡，只是安排的普普通通。 晚宴不仅有彭双、上官文若等随军出征的文武，亦有郡丞等一些官员陪同，席间自然恭维不断，壮着胆子频频向萧远敬酒，都想在大王面前留个好印象。 等散场之后，王焕自是亲自安排萧远下榻。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却是碰到了等候的晋阳郡丞。 “胡郡丞怎的还没休息。” 郡丞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拱手施礼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啊，以郡守之职，能与君王同车而行，放眼天下，王大人可是独一个啊，由此可见，大王对大人的看重，往后必然仕途通达，前程似锦啊” 王焕闻言，心情大好，借着酒意说道：“受此王恩，我惶恐不已，但能与大王同车，自是受益匪浅，别的不说，就这学府问题，我想用不了多久，必有大的改制。” 第1344章 回秦州 第1344章回秦州 八月底，萧远班师回朝。 从东征开始，这场秦灵之战持续了将近三年。 贫瘠苦寒的秦国，在秦王萧远的带领下，励精图治，强军富民，最终扫平天下，完成了山河的统一。 这是一个结束了百年战乱，攻灭列国，一统天下的君主，他的威望，已经远超了历代帝王，达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回到秦州，自是百官相迎，城内更是如此，街道两边聚满了百姓，到处都是‘大王万年’‘秦国万年’之类的呼声。 出征的大军则是回到了秦州大营，征战数年，将士们思乡心切，也分批放了假，与家人团聚。 在全城百姓的夹道下，萧远回到了秦王宫。 百官散去，许虎跟在身后，一如既往的保护着大王的安全。 萧远稍稍顿足，看向他道：“你也回去吧，许你喝酒，但不准醉酒闹事。” 许虎嗜酒如命，前番萧远怕他醉酒误事，是禁令了一段时间的，可把他憋坏了，而今闻言一喜，却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大王不知，末将如今极有分寸，绝不会再醉酒闹事。” “呵呵。”萧远笑了笑，摆手道：“下去吧。” “是，末将告退。”许虎抱拳弯腰，秦王宫的安全，是丝毫不用担心的。 王宫书房。 这里可以说是重地，不仅有禁军站岗，更有队长级别的亲卫轮流把守。 路过这里的时候，萧远叫来了禁军队长，嘱咐道：“等会如果丞相来了，你就说.就说本王身体有些不适，让他把公文放到书房即可。” “诺！”禁军队长领命。 萧远抬脚欲走，想了想，又停身道：“不过，丞相若说有什么紧要之事的话，便来禀报。” “明白，请大王放心。” 萧远点点头走了，自己这个相国大人，他还是了解的很，忧国忧民，只要一回都，必会把他堵在书房。 他是个非常非常勤政的君主了，可以说，在班师回朝的一路上，于车驾中，他批阅了数不清的竹简，处理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政务。 但他也是人，出征多年，刚刚回来，又一路车马，自然想要休息一下。 萧远预判了刘玉之的预判，这君臣二人挺有意思的。 果然，没过多久，刘玉之寻到了这里，刚要询问，禁军队长已是迎了上来，抱拳施礼道：“见过丞相，大王今日身体不适，说是相国来了，将公文放至书房便可。” 刘玉之稍稍一愣，“好吧，便有劳你将这些公文放到大王书案，记着，要放到左侧，以便大王随时查阅。” 说着话，开始抽出竹简。 “明白，丞相放心。”禁军队长恭敬接着。 刘玉之的官服袖口再次展现了神奇的一面，倘若萧远在这里，一定会忍不住吐槽‘丞相，你的袖口，到底能藏多少公文’。 刘玉之太操劳了，萧远有时候会出现莫名的担心，担心自己这个丞相，会积劳成疾。 刘玉之的才能，放眼整个天下，内政民生第一人，没有任何人可比，萧远发动的一切战争，兵马钱粮都是他在负责。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他，秦国早就垮了。 临近晚饭，王后寝宫。 一路的车马颠簸，萧远是真累，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陆云烟沏好了茶，便坐在了床边，抚摸着他的脸颊，一脸心疼：“王兄.” 尽管她早已经是秦王后了，可这称呼叫久了，已成习惯。 夫妻一别三年，自是有说不完的情话。 陆云烟很美，她的美，已不再是少女的青涩，不再是浑身上下有着的那种青春气息，而是在气质上有了完美提升。 绝美少妇。 衣裙下的身段完美，握着她的柔荑，萧远忍不住将她拉进了怀里。 软香温玉，萧远堵上她的红唇，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火热而温柔的吻，陆云烟呢喃一声，软在了他怀里。 都说小别胜新婚，两人分开这么久，她每天心心念念着他，又怎么可能不想他。 可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什么，睫毛微颤，美目睁开，推开了萧远，坐直身子。 萧远大怒。 陆云烟脸色红红，妩媚动人，小声道：“白天呢，煜儿就要回来了，让孩子看见了多尴尬。” “好吧。”萧远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奈苦笑。 果然，这边刚整理好仪容，外面就传来了稚嫩的男孩声：“娘！我回来了。” 随着叫声，萧煜闯了进来。 小家伙已经十来岁了，一身小锦衣，玉簪束发，眉宇间很像萧远，不过五官却有着她娘亲的精致。 陆云烟脸上的红晕还未彻底消去，不禁白了萧远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接着上前，迎上孩子：“煜儿课业结束了？” “恩。”萧煜应了一声，有些畏惧的看了眼萧远，施礼道：“父王。” 此子小时候没少挨揍，对自己父王的畏惧，不仅是王者的威严，更有父亲的严厉。 自己的亲生骨肉，三年没见，长了不少个，萧远心里怎么可能不想，只是父爱不同，他也没有太过表现出来，坐到圆桌前，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父亲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调皮捣蛋，有没有欺负你三妹。” 萧煜的三妹，也就是钟朵朵的女儿，萧清荷，六七岁的时候，经常被她二哥欺负的哭鼻子。 萧远的儿女们也都是按年龄分长幼的，不搞这些那些，大姐萧清落，他与顾雪的孩子，老二萧煜，老三萧清荷，老四是赵轻曼的孩子，萧林，老五是黄云薇的孩子，萧清纾，老六萧尘，沐怜影的儿子。 在这些子女中，小家伙们都比较害怕清落公主，因为大姐会拎弟弟们的耳朵，护着妹妹。 而听到父王问起，萧煜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煜儿绝没有欺负三妹。” “这还差不多。”萧远笑容温和：“煜儿，你马上就十岁了，再过几年，就是男子汉了，记着，不管是大姐，还是弟弟妹妹们，你都要守护，他们是你的亲人。” “恩，儿臣记下了。”萧煜重重点头。 陆云烟则是心中一动。 第1345章 定都 第1345章定都 一家三口在一起吃了晚饭后，萧煜便跑了，美曰其名要回屋夜读，但八成是去找他两个弟弟疯去了。 读书是好的，但也不能磨灭了孩童玩耍的天性，不然就会是个书呆子。 小家伙已经十来岁了，自然不可能再和父母睡在一起，有他自己的地方。 夜晚。 陆云烟依偎在萧远怀里，脑袋靠在他肩头，手指在他身上画着圈圈。 “王兄，我好想你” “这不是回来了嘛。”萧远暖暖一笑，看了看怀中的人儿，脸上潮红未褪，使她更显妩媚。 犹记得方才那双似有水气的美眸，迷离动人。 两人轻声诉说着情话。 半晌后，萧远话锋一转，说道：“孩子们也都大了，我想了想，要不建个文华苑吧，让彭双的孩子啊，苏毅的孩子，那些文武大臣的孩子啊，都在一起上学，从学舍级到学府级，都囊括了。” 陆云烟道：“王兄的意思是，让清落、煜儿他们也去文华苑？” “不要总把孩子锁在王宫，那样便成了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萧远道：“当然，这个文华苑的学业考核不过关，该怎样还是怎样，例如学院级升学府级，过不去就继续读，包括煜儿他们。” 陆云烟想了想，对此没什么意见：“这样也好，孩童玩伴也会多一些，不过王兄，现在山河统一，天下归秦，难道不定都吗，现在就在秦州弄文华苑吗？” “恩？也对啊。”萧远还真没想到这茬，恍然道：“那就晚些时日再说吧，不过话说回来，等孩子们学业有成了，该游历的还是要出去游历，该从军就从军。” 听闻这话，陆云烟下意识抬头看着他，文华苑她没意见，可要让孩子太艰苦的话，她忍不住心疼。 萧远捋了捋她的青丝，笑道：“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要让煜儿他们自己成长。” “嗯。”陆云烟没反驳，窝在心爱男人的怀里，幸福满满，很快睡去。 第二天早朝。 萧远身穿黑色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腰挂秦王剑，走向朝议大殿。 众臣已经到场，之前还在与左右交头接耳，一阵乱嗡嗡的讨论，见到萧远，讨论声瞬间停止，接着齐齐跪地施礼：“臣等参见大王，我王万年！” “众卿平身。”萧远随意摆了摆手，从中间走过，于正上方的王椅落座。 “谢大王——” 众臣起身，纷纷位于班列。 接着，丁荣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大王雄才大略，率我大秦将士诛灭东灵逆贼，今已扫平四海，廓清寰宇！臣，叩请大王即皇帝大位！” 说着话，他已跪拜了下去，一脸激动。 江仪是第二个站出来的，同样跪拜，正色说道：“臣，同样叩请，而今四海归一，大王定鼎山河，若不加尊九五，恐众心不安。” 萧远回都，当朝第一件事，必是众臣劝其称帝，这是毫无疑问的。 没等他说话，丞相刘玉之跟着出列，跪拜道：“启禀大王，今战乱皆平，天下归心，百姓无不翘首以盼安定之生活，大王该当称帝，以定历法。” 接着是姚廷玉：“相国言之有理，天下已定，称帝一事，至关重要，大王切不可再加推辞，所谓，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呐” “姚公所言甚是，大王进帝位之事，为今之最重.” “无论文韬，还是武略，大王早已远超历代君主，天下之君，更为天命.” 随着代表性的几位大臣出列，紧接着，就是满朝文武，全部跪伏于地，异口同声道：“叩请大王加尊九五，进皇帝大位.” 称帝一事，之前萧远不同意，那是不愿与灵王分割山河，现在都一统天下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他直接说道：“诸卿都起来吧，这件事，确实该议了。” “大王圣明——”众臣一喜，纷纷起身。 萧远又道：“虽天下已定，但秦国，毕竟地处西北，今之秦州，是否能继续为国都，还需定议，因而，都城一事，亦为重中之重，今日朝议，就主议此事。” 听闻此话，人们明白，这是要定帝国之都城，非一隅之都。 此事确实至关重要，萧远话音一落，众大臣就忍不住小声议论了起来。 决定一个都城地点的因素有很多，包括地理位置、山川河流等自然因素，也包括道路、水利等交通因素，也包括经济、文化等人文因素，亦包括民生钱粮、商业贸易等。 更包括军事战略位置。 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正色说道：“禀大王，臣以为，秦州不仅是王气之地，更为战略之重，东出山峪关便是中原，西临边塞，控天下门户，易守难攻，实为都城之不二之选。” 这是一名老臣，亦是秦国元老，在萧远从秦州起兵时就已经跟随了，可能极为念旧，不舍这里。 说实话，从整个天下来看，秦州确实已经不适合定都了，尽管萧远也不舍。 “此言差矣。”果然，那老臣刚一说完，就有人站了出来，表示反对道：“秦州虽为大王创立江山所在，但于天下而言，已不可再为帝国之都，大秦已定天下，岂可再偏居一隅。” “没错。”窦建章出列，跟着道：“不若定都宣州，不仅气候宜人，且水利便捷，多有鱼米之乡，于此，更能控扼南方。” “定都江南，实乃荒谬。”江仪冷笑道：“岂能弃中原而居水乡，若北境不宁，难道，还要以水师北伐吗？” 说着，江仪怕言语出错，又连忙朝萧远施礼：“当然，微臣不是说北方会有叛乱，只是一个比方而已。” 当然得有这个比方，萧远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随后，出列的人越来越多，文臣武将都有，各自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众臣说什么的都有，有舍不得秦州的，有宣系建议定都宣州的，还有说晋州的 不多时，上官文若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臣以为，定都之事，还是上京为最。” 上京，就是以前的帝都。 “上京居天下之中，人口繁盛，四通八达，无论是在交通、民生、商贸上，都占据了最大的优势。” “上京以南，有玉阳重镇；北有武阳以为军事屯留；西有扼守之地；东有山关屏障。” “无论军事还是政治人文，都是最优之地。” “且皇城犹在，无需再大兴土木。” 第1346章 柳长卿的正气 第1346章柳长卿的正气 这场朝议，众臣讨论的很激烈，纷纷各抒己见。 但定都事关重大，也不可能在今天就能决定。 眼看时辰已经不早了，萧远适时的拿起竹简又稍重的扔于王案：“好了。” 讨论停止，场面很快安静。 萧远道：“此事，非一日可决，这样吧，即传令各地郡守，及三品以上所有官员，就定都一事，各自上一道奏章。” 这就相当于是投票了。 “臣等谨遵王令——”众臣没有意见。 眼下已近中午，萧远便准备下朝了：“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臣，有本启奏。” 柳长卿站了出来。 “讲。”萧远言简意赅。 柳长卿直入主题：“前番漕运一案，微臣已调查清楚，人证物证俱在，此为本案宗卷，请大王过目。” 说着话，他也从官服袖口掏出了一大叠公文，双手高举。 侍从接过，恭敬放于王案。 这份公文很多，内容简要，却精述此事，一些重点都写的很清楚。 萧远查阅的很认真。 水路贪墨一事，是丞相刘玉之发现的端倪，但要查察贪腐，没有人会比柳长卿更适合，此人就是个不畏强权、刚正不阿，只认死理的家伙。 别说漕运司后面的关系网了，就是君主有错，他都会到处堵门死谏。 当时也是交给了他去办，并用的是王后手令。 这件事，萧远是知道的。 秦国起于塞北苦寒之地，多是北方步卒，当初江南没有收复，便没有在水陆运输部门上多作文章，漕运也成立的不久。 但其重要性毋庸置疑，不仅是运兵运粮的关键，亦是经济发展的重要环节。 萧远几乎一字不落，有时候看到后面还会再翻回来。 整个朝议大殿很安静，现场只剩下他查阅宗卷的声音。 漕运之重，众臣心里都清楚，更何况此事还关乎前线，所以当初事发之后，尽管柳长卿揪住不放，大查特查，也根本没人敢保。 因而，牵扯了不少人。 尤其是沿江官府。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远终于看完了，早已紧皱眉头，放下手中宗卷，看向柳长卿道：“柳卿讲讲吧。” “是。”柳长卿没有半句废话：“前番，臣受命督运粮草军械，回都之时，沿水路查访漕运司，经过数月调查，发现重大贪污案。” “江州漕运使中饱私囊，贪墨朝廷护漕银共计两百七十万两，致使水路淤塞，护漕不利，运输迟缓，另克扣纤户工钱，草菅人命，打死告状民夫二十六人。” “江州下辖云水县令，与漕运使串联勾结，拒不受理纤户诉状，反将其打为恶民，贪污受贿十万两白银。” “云水县丞，及县府主薄，各受贿白银五万两。” “汉川转运使与江州漕运使沆瀣一气，以沉船为由，盗取军粮八万石。” 什么！？ 听到这里，不少大臣都吓了一跳，此人好大的胆子，军粮都敢动！ 岂不知，当时的前线，将士们血洒疆场，秦灵正处恶战。 粮草，关乎军国大事。 有大臣壮着胆子悄悄看了看萧远的脸色。 后者脸色阴沉，眼中幽光，尽是杀机。 这还没完，柳长卿继续道：“汉川漕运仓吏，勾结水匪，潜入长江水域，于水底凿沉运船，盗取饷银共计四十七万两。” “漕运仓吏已据实交代，饷银的消息，是江州漕运使给的。” “汉川县府，县令、主薄，皆贪污受贿，共计白银十一万两。” 众人越听越心惊，萧远则是越听越愤怒，已在震怒边缘。 只是这么多年的征战生涯，多年的上位者，现在的他，已不再是年轻时那样。 柳长卿还在汇报：“江州监水令使如蚁附膻，在查察贪腐一案上，虚与委蛇，利用职权，多番阻挠，后经过查证，其受贿白银十五万两，与漕运使狼狈为奸。” 听到这里，萧远瞥了眼窦建章。 监水令使，顾名思义，是监察水利的官员，隶属监察院。 后者慌忙出列，跪伏于地，颤声说道：“臣有罪，请大王明鉴，江州监水令使虽为监察院委派，但其，实为漕运官署。” 萧远挥了挥手，示意其起身。 “谢大王。”窦建章颤巍巍起身，回到班列，忍不住抬起官服衣袖擦了擦额头。 他的后怕是在于庆幸当初没有贸然捞人，否则，他自身难保。 这个柳长卿，还真是狠啊！窦建章心里一阵腹诽。 “江陵漕运官署受漕运使指使，以权谋私，不顾水运护漕.” “江陵主薄.” “.” 柳长卿说了很久，一桩桩，一件件，无论官职大小，就一个字，干！ “以上查察之官吏，皆证据确凿，无一遗漏。” 萧远沉默了一下，闭着双眼，压抑着心中的滔天怒火，片刻后，缓缓道：“这些贪官污吏，现在何处。” “前番查证之后，犯案之官吏，已全部被押回秦州，打入大牢。”柳长卿道：“因漕运使官同三品，臣虽受王后娘娘手谕，有查察之权，却不敢私自斩决。” 江州漕运使的罪名，不仅仅是贪污受贿那么简单，他还克扣了纤户的工钱，打死了告状的民夫，用柳长卿的话来说，就是草菅人命，目无王法。 另外作为漕运主官，还指使下属，勾连地方官府，同流合污。 更重要的是，他不顾粮草军械的水路运输，在其一系列操作下，致前线大军于危难，严重贻误战机。 往大了说，完全可以定其叛国之罪。 “江州漕运使夷三族，处以极刑，其他犯案官吏，以律处置。” 萧远声音冰冷：“孤，早有王令，战争期间，所有地方官员，需配合军事行动，何况狗贼于粮草军械水运一事上作梗，贻误我军战机，置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于不顾，实在罪不容诛！” 众臣身子一低。 萧远继续问道：“那些勾结官府的水匪都处理了吗？” 闻言，刘玉之出列道：“禀大王，此案查实之后，已由相府下令，责令沿江各官府迅速清剿水匪，前番各地武卫府战报已经传回，清剿水匪已经完结。” 第1347章 朝后 第1347章朝后 “此番查察大案，历经风雨，柳卿辛苦了。” 萧远说的很认真，不仅要在朝堂给其赞誉，更会实质奖励柳长卿一番。 为君者，必须赏罚分明。 柳长卿一脸正色的施礼道：“臣，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国家有柳卿，贪官污吏无所遁形，这才是我大秦的社稷之臣！” 萧远不吝赞美。 人们就算再讨厌柳长卿，也只能齐齐附和。 于萧远而言，柳长卿，有时候会固执的令他讨厌，有时候，又深感他的刚正不阿。 这就是一把帝王之剑。 身在朝堂，便是一股清流，使朝堂风气为之一振。 下派地方，即杀贪官污吏。 这场朝议，在中午时分终于结束了。 众臣出得朝议大殿，三三两两走在百步台阶上。 秦王宫虽不奢华，但却气势恢宏，宽大的台阶两边，站有腰杆笔直的禁军。 大臣们三五成群议论着朝堂上的事，有聊漕运贪污案的，更多的还是定都一事。 丁荣则是在腹诽柳长卿：狗日的，耽误这么久，你不吃午饭，别人肚子早就饿了。 柳长卿还是跟往常一样，一个人一路。 不过抬眼一瞧，看见了前面熟悉的背影，脚步加快追了上去。 “景瑞兄，可否走两步？” “能与长卿兄同行，求之不得，请。”张景瑞颇为有礼。 两人开始边走边聊。 若说秦国大臣中，柳长卿唯一敬重的，便是丞相刘玉之，唯一合得来的，则是张景瑞了。 张景瑞虽然清廉，从不阿谀奉承，办事牢靠，但他又与柳长卿不同。 他有着为官之道的圆滑，不同于柳长卿的直来直去。 若论这两个清官谁活的更好更安全，无疑是张景瑞。 出王宫的路上，张景瑞也若有所指的说道：“长卿兄啊，咱们在国家大事上，自是要立场坚定，但有时候，一些事也不必太过较真，否则于己不利啊。” 柳长卿是个聪明人，他只是刚正而已，自然能听出张景瑞善意的提醒，但却皱眉道：“仁兄此言，在下不敢苟同，只要是贪官污吏，就当一查到底！无论有何险阻。” “当然，这是对的。”张景瑞心中暗叹，他并不讨厌柳长卿，相反，很敬佩其为人。 顿了顿，岔开话题道：“长卿兄，定都一事，你是什么想法？” “思来想去，上官文若说的不错，还是上京为最。”柳长卿道。 “恩，确实如此啊。”张景瑞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下午。 将军府。 第十一步军校尉庞青，正在府门处等候。 他一身便装，脸上有些焦虑，来回踱步。 不多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庞将军。” 见到管家，庞青面上一喜，连忙上前：“有劳管家，不知苏帅可有空闲。” 管家微微摇了摇头：“我家主人身体不适，实在不便见客，庞将军请回吧。” “这”庞青有些着急。 管家又道：“哦对了，我家主人说，军中的战功，不会被任何人抹煞，都有随军主薄记载，更不会有错，请庞将军勿忧。” “这，好吧。”庞青无奈，本是想走走后门的，“还请管家见到苏帅，代我问好。” “放心，我会传达的，将军慢走。”管家拱手施了一礼。 将军府内，书房。 苏毅正在提笔写着定都一事的奏章，他的想法和上官文若一样，都建议定都上京，并着重阐述了上京的地理、山川等要素，以及战略位置。 待他写完，先是仔细检查了一遍，似乎感觉不好，像是没有点明要害，因此稍稍皱眉，又写一道。 等第二次写完，这才满意。 放下毛笔，他也习惯性握拳放于嘴下，咳嗽了几声。 刚好其妻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将茶杯放于书案后，站在一旁为苏毅轻抚着后背，轻声说道：“夫君常年出征在外，回来了，就不要再伏案了。” “这是大事，关乎国体。”苏毅回了一句，端起热茶轻抿了一口。 他的年纪跟萧远差不多，不过比萧远结婚的早，当初萧远刚到秦州时，苏毅也刚成家不久。 妻子算是跟着他一路走过来的，知道他有咳嗽的习惯。 说了一会话，其妻话锋一转道：“我刚听下人说，有个步军校尉在外求见，你怎的将人拒之门外了。” “你不懂。”苏毅无奈道：“现在各部将领，对自己的战功都特别关心，要开国了嘛，大家的眼睛都盯在授勋上，这是人之常情，可我又哪里知道，又哪敢知道。” “因此，不见最好，稍后你也吩咐管家一声，这段时间，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闭门谢客。” “哦。”其妻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道：“不过夫君，我听人讲，开国之后，大王会授封百官，夫君以战功而论，极有可能会是武官之首，更有公爵之望。” 妻子说着有些激动，是啊，公爵是什么概念，秦国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呢。 可听在苏毅耳朵里，却心中大惊，有些失色道：“你，你听谁乱说的！” “啊？”想不到他是这反应，妻子如实道：“就是，就是昨日与陈尚书的夫人闲逛，她说她家老陈是这么分析的。” “分析个屁！简直一派胡言！”苏毅气的不行。 “夫君.”妻子吓了一跳。 苏毅瞪了她一眼：“不要乱说，怎么，堂堂帝国公爵，是你们私下说是谁就是谁的？以后在外面，千万不要胡言乱语，听到没有？” “知，知道了。”妻子瘪瘪嘴，有些委屈。 苏毅则是深思了起来，这是开国功勋，无论怎样，他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波澜。 以战功论，攻伐天下的统帅中，应该会出公爵，特别是秦灵之战的四大战区。 孙起虽然军事才能很强，但他资历不够。 赵牧资历虽高，但多有镇守防御，攻城略地不多。 燕齐，秦宣融合之后，他的军中资历，也要算在一起的，不仅兼任水师统帅，在攻灭列国的战争中，更是参与多次大战的指挥，包括入桓作战，剿灭鬼族。 要说公爵，彭双那家伙，应该跑不了吧. 第1348章 灵王之死 灵州，灵王宫。 恢弘雄伟的宫殿建筑群，气势非凡。 玉泉宫中，灵王躺在床上。 下面只跪着灵阳一人。 另有当初的灵国史官，正于案前展开一张帛书。 “有劳文大人了。” 灵王声音沙哑的开口，嘴唇干裂起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说话间，也是有气无力。 “陛下.” 见他模样，史官心生悲痛，忍不住眼圈泛红，颤抖着手用毛笔沾了沾墨汁。 灵王闭了闭眼睑，开始缓缓说道： “朕，承先祖之志，继灵君大统，三十又一年。” “初时，招募四海，广纳贤士，意气风发。” “以贤臣辅佐，良将拓土，攻伐蔡、鲁，扫灭群贼。” “忆昔日，壮哉少年时” “于不惑之年，虽国家已定，制霸东南，但未敢有丝毫懈怠，惟恐先祖托付不效。” “及至商帝覆灭，秦贼叩关天下。” “朕德薄才疏，上干天咎，以致山河倾覆，国都陷落，秦贼入内。” “此，皆朕之过，朕死，无面目见祖宗先烈。” “惟自去冠冕，以全王室宗族.” “朕死后，王宫诸女，皆可散去，不得有所为难” 说到这里，灵阳已泣不成声，不时以衣袖拭泪。 史官亦是眼眶酸涩，边记边落泪。 “文大人，都记下了吗？” 史官放笔，擦了擦泪：“记下了，都记下了。” “好，此乃遗言，而非遗诏，不可见世。”灵王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 “是，臣明白，陛下放心。” “文大人辛苦了.” 灵王费力的抬手。 见状，史官放好遗书，拱手跪拜，认认真真的深施了一礼，黯然退下。 灵阳则是连忙上前，跪在床边：“父皇。” 灵王抚上他的脸颊，强笑了笑：“阳儿，为父马上就要死了，不要伤心，不要有仇恨。” 他笑的很吃力，眼神浑浊，气短力乏，声若蚊蝇，已在垂死边缘。 “父皇.”灵阳眼泪止不住的流。 “记着，千万不要有谋反之心。” “秦王不死，绝不可为。” “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灵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叮嘱后，已再无力支撑，抚摸灵阳的右手落下，重重砸在了床沿。 “父皇！！” 九月初七，灵王崩于玉泉宫。 尽管他已经退下帝位，可最后的谈判，灵地和平统一，萧远仍旧承认他的王爵，因此，是要葬之王陵的。 灵王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了。 毕竟王者之死，这一天，灵王宫内一片缟素。 由当初的灵国老丞相何淼主持葬礼，前来吊唁的人有不少，大多都是前朝臣子。 亦有灵州监御史方逸，他是代表萧远的。 玉泉宫。 宫门挂着白色的大花朵，白花两边，是布置的白布。 门内，灵柩放于正上方，灵阳、灵华等子女则是一身孝服，跪在一侧抽噎着。 人们陆续入内，每个人都披着白，进来之后，自然是一番痛哭祭奠。 何淼跪在下面，老泪纵横，一边烧着东西，一边痛哭流涕：“君上此去，世间少一雄主，老臣很快就下来陪你，还要继续辅佐你.” 方逸准备的也很充分，不仅一脸悲痛，更有亲自撰写的祭文。 “威王雄才伟略，功勋盖世，惜天不假年，为心力所瘁，呜呼痛哉” 这场吊唁，无论人们真假，总之，是进来一个哭一个。 巍峨雄伟的灵王宫，更是在一片缟素中持续了好久。 数日后，灵王被葬于王陵。 随着这位灵国最后一位君主的长逝，灵国一些大士族悄然安静了起来。 在这期间，灵阳曾准备搬至王宫居住，不过却被何淼拦下了，语重心长的告诉他，王宫乃君主居所，更为一国议政所在，今以侯爵之位，万不可僭居。 灵阳的心里，是有着愤怒和不甘的，自己是太子，本该继承大业，统御万民！ 若非秦军攻陷了灵州，自己现在应该是灵国皇帝才对。 侯府中，他仍旧一身的素白，还在守孝期间，不过心境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何淼位于下手边，说道：“公子当忍辱负重，若居于王宫，必遭秦臣弹劾，届时，便是僭越之罪啊。” 老丞相说的没错，灵王死前可还是王爵，住在王宫也是萧远默认的，你灵阳可就没那么大面子了。 灵阳本在来回踱步，闻言停下了身子，愤然说道：“灵州，乃先祖开辟之地，灵国，更是灵氏基业！父皇当初，就不该与秦王谈判，乞来这什么侯爵之位，就该联合常真，一战到底！” “我灵军将士并不比秦军差，只是失了先机而已，又不是不能扭转乾坤！” 何淼深叹了口气，暗暗摇头，他很想说：若是如此，公子如今还焉有命在啊，岂不知，陛下都是在为你着想啊，否则，哪有最后的那一场谈判。 当时的秦军铁骑，是横扫了灵国大半疆域的，数次大型会战，十几次战役，几乎歼灭了灵军所有主力。 别说兵力问题，粮草更是捉襟见肘。 此乃秦灵之间的决战，哪有那么简单。 就算那时常真回援，也必会被阻击在半路。 灵阳年轻，认为当初还有反击余地，但何淼清清楚楚，可这话他说不出口，只能是劝道：“公子万勿冲动，切莫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啊。” “我没有冲动，只是心有不甘。”灵阳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何淼道：“老丞相，你是三朝元老了，难道就甘心如此吗，眼看着灵国彻底消失。” “唉！”何淼喟然长叹，无奈说道：“可是公子，事已至此，即便老臣心中悲切，可又能如何啊，何况，灵国所有郡县早已被秦王收复，世家大族，多有依附，仅凭一腔热血，是无力回天的。” “老丞相此言差矣。”灵阳正色道：“后之郡县，虽被秦王传檄而定，可那些豪强仍在，如所料不差，用不了多久，将会全面秦治，届时，以秦之政策，必会引起地方豪强的不满！” “那时，再联络孔家等豪门大族，说不定，就是我们的机会” 何淼闻言，心中一惊。 萧远留着何淼没管，任由他出入灵阳府邸，是有目的的。 何淼此人，是以资历和三朝老臣的身份位居丞相，并无程平之谋略。 萧远又何尝不是在等，等一个向灵地开刀的机会。 第1349章 釜底抽薪 九月中旬。 国都一事进入了尾声。 各地郡守及官员的奏章，萧远已经批阅完毕。 能参与定都大事，郡守们都很激动，在奏章中极力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很多人都长篇大论，洋洋洒洒，更有少不了的阿谀奉承。 总的来说，建议定都上京的，约有百分之七十。 定都秦州的，约为百分之二十。 其他的则是宣州、晋州之类。 这其中，栎阳郡守宋建的奏章最好，不仅详细阐述了上京占据的政治人文优势，更有建议不可舍弃秦州，理当作为陪都来看，基于地域政治，尤其是军事防御的考虑，秦州完全可以补充上京的缺失，形成相互协调，各有侧重的格局。 陪都，是指都城以外另设的副都，也叫辅都，是华夏在政治制度上的重大创举，自古有之。 秦州的重要，毋庸置疑，有着镇守西疆的战略地位。 萧远考虑过后，并未作陪都之想，不过采纳了其中的意见，可将秦州作为直辖市来看。 这一天的早朝，他也令人将宋建的奏章宣读了一遍。 其文彩斐然，点明主题，侍从读完，便引来了朝臣的一阵讨论。 刘玉之是第一个出列的，对此观点深表赞同。 接着是上官文若等人，皆认为宋建的谏言很好。 萧远也由衷赞赏道：“宋建的文章好，字写的也漂亮，其才不止于一郡长官。” “宋建为蜀中才俊，确实有大才。”阎明适时说了一句。 秦国的所有郡守，都是萧远亲批的，宋建的宗卷，他当然看过，当初也有过君臣谈话。 宋建，川蜀绵阳人，出身士林，初任蒲江县吏、文书、至主薄，历任彭山县丞，眉山县令，永安郡丞，前两年，调任栎阳郡守。 这个人的履历是没什么说的，今又因策论谏言大受关注，是有很大前程的。 这场朝议过后，萧远最终拍板，定都于上京，着令工部、礼部，先一步前往帝都，安排好相关事宜，十一月，进行迁都。 这件事定下来后，随后的几天里，秦州迎来了别样的一番热闹。 不少大臣都开始变卖家产，亦有人开始托关系，提前打探上京有没有什么好的住宅。 礼部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安排好皇城诸事。 萧远给工部的任务，第一，就是检查皇城修缮。 第二，则是由朝廷拨银，尽快在皇城周围选定好丞相府、将军府、御史府、尚书府、监察院、京都府、军机处、武卫府、都卫营、青衣卫等各级官署。 任务繁重，工部尚书张景瑞没敢大意，领着下属官吏和一些侍卫，亲自赶往了上京。 上京是以前的帝都，灭炎之后，被萧远所得，早有过修缮，更有安排人定期打扫维护。 帝都之中，以前自然是有各级官署的，只不过刀兵之后，很多都被当年的炎王给变卖于富商了。 张景瑞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官署一一买回来，再加以修缮。 随着官员和大批士兵进入上京，定都的消息也很快在这里传开，引来街头巷尾的热议。 上京人民是激动的。 不仅是这里，天下百姓，这段时间，皆在议论山河归一之事。 百年的战乱，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列国相互征伐的局面终于结束了，加之秦国一直秉承的利民政策，黎民百姓无不欢呼雀跃。 一统天下的秦王，不仅是威望无人能及，还有天下民心。 唯独灵地后之郡县，那里还没有秦治，百姓还在承受权贵的奴役，没有自家田亩，却要缴纳沉重的赋税。 近来，萧远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书房中堆积的基本都是灵国以往宗卷，与刘玉之对其政策进行了深彻的讨论。 最终，决定来一招釜底抽薪。 灵国以前的格局跟其他列国差不多，归纳来讲，就是：君主—门阀士族—地方豪强。 门阀士族垄断了官职爵位，地方豪强侵占了土地田亩，百姓没有土地，皆为豪强耕种。 而在赋税上，地方豪强大做文章，譬如，有财主兼并良田一千亩，可在县府公文中，却只记载了五百亩，这样，就只需作五百亩良田赋税。 萧远便是要在田亩上动手。 公文记载，你不是只有五百亩良田吗，那行，我给你重新丈量一下，剩下的五百亩，应当是无主的，既然无主，那就分给百姓吧。 当初地方豪强与官府勾结，隐去实际田亩，是为了逃税，怎么也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十月，政令下达到灵地各郡。 简单明了：清丈土地，实际造册，由地方御史监察，若有误瞒，革职查办。 弘阳。 看着官方文书，郡守郑明义幽幽说道：“此政令，太高明了。” 主薄闻言，忍不住问道：“大人，朝廷是要全面秦治了吗。” “你自己看吧。”郑明义将文书递给了主薄。 后者接过，看完之后，也是半晌没回过神，下意识道：“如此一来，那些地方豪强必会心生不满，恐生动乱啊。” “那些家伙皆有不少仆人家丁，倘若纷纷闹事，你我恐政绩不佳啊。” 郑明义呵呵笑了笑，不急不缓道：“官府的公文图册上，记录的清清楚楚，你是有五百亩良田吧，既是五百亩，凭什么又说自己有一千亩？” “可，可那是隐田啊。”主薄道。 郑明义道：“还是那句话，公文图册上，有签字，有印章，你自己承认自己只有五百亩，现在敢不认公文？” “好好吧，此策确实高明。”主薄呐呐道。 “好好做事吧。”郑明义道：“其他郡县，非本官所虑，但弘阳，必须按照国家政令行事，尽快完成秦治。” 说着，他也收好了文书，站起身道：“你亲自去一趟武卫府，给曹郡尉打一声招呼，以防万一。” “明白。”主薄领命而去。 他刚走没多久，弘阳郡丞张泫便急匆匆赶了过来，拱手施礼道：“大人。” “张郡丞来了，正好有事找你。”郑明义笑呵呵道。 张泫似乎很急：“不知大人是否收到朝廷政令。” “当然。”郑明义道：“国家政令统一，是必须的，弘阳秦治，亦是如此，此事，由本官主抓，还希望张郡丞竭力相助。” 这或许是震荡，但同样，也是考验政绩的时候，郑明义怎么可能错过。 第1350章 清丈 第1350章清丈 当初灵地传檄而定，有几个郡守是保留了官职，只进行对调的。 郑明义就是其中之一。 但这不代表后面也不动你。 能不能稳住官位，此次是个机会。 郑明义很清楚这一点。 因此，他格外上心，放下了手头其他政务，提出由自己主抓，并在书房中与郡丞张泫商量了很久。 最终决定，从乡村开始，因为它向周边的影响会更快。 阳中县，小坝村。 “父老乡亲们！” “朝廷政令已经下达，阳中县马上就要秦治了” “官府正在重新清丈土地。” “没有农田的乡亲快去看看吧.” 一名小吏提着一面铜锣，一边敲一边大声的喊叫。 如此情况，家家户户都跑了出来，站在门口与邻居讨论。 “咱们阳中县要秦治了吗？” “看样子是的，早就该这样了啊，我有一个亲戚住在定远那边，前阵子捎信过来说，他家都有几亩田地了，要是明年收成好，以后就不愁饿着肚子了.” “怎么可能？咱们老百姓还能有自己的农田？不都是那些权贵财主的吗。” “是真的，我听说秦国的政策就是争取百姓耕有田、居有所” “耕有田居有所？这是做梦吗？咱们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唉，每年给马老爷种地，只分得一点口粮，要是没那么多的赋税我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奢求能有自己的农田。” “去年马老爷给我安排种他家土沟那片地，到头来只给了我两成收成，又缴了一半的税，我们一家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刚才那人不是说官府正在大堰下面量地吗，要不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人们议论纷纷，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全村，继而引起了轰动。 没有哪个百姓不想有自己的农田，有自己的小家，这是他们最大的奢求和幸福了。 马福生的祖上是落魄的权贵，来到小坝村之后，就勾结贪官，巧取豪夺，兼并土地良田，几乎奴役了整个村子。 以前当然有人告过状，但根本没用，因为灵国的政策不在于此。百姓，不过贱民而已，有口吃的吊命就行，门阀豪强才是官府拉拢的对象。 秦国政令下来，轰动是必然的。 整个小坝村，基本都是茅草土屋，只有马福生家豪门大院，当然，他的钱都是压榨村民而来。 院子中，马福生躺在躺椅上，微闭着双眼，左手拿着小茶壶，右手轻轻拍打着椅侧，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村里的动静不小，他有听到不过没听清内容，根本没怎么在意。 不过一旁的管家却小心翼翼道：“老爷，听这动静，是不是咱今年分的粮食有点少了，弄的那帮人有点怨气？” 村里的农田都被马福生霸占了，他每年都会把田分派给村民们替自己耕种，如今秋收已过，今年收成很好，不过那是对他而言，分给百姓的辛苦粮，可就很少很少了，再一交税，估计所剩无几。 马福生丝毫没当回事，冷笑道：“那帮贱民，谁胆敢有不满，明年就不给他田种，看他吃什么！自己都得来求老子！” “老爷所言极是，是小人多虑了。”管家深表赞同，还是扒皮喝血狠啊，不仅如此，还能轻松拿捏这帮贱民。 可很快，一名仆人就急匆匆跑了进来，慌慌张张道：“不好了老爷！大堰下面，有人正在量地。” “啥玩意？”马福生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有人正在量咱家的地。”仆人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马福生听清了，哗一下站了起来。 自己兼并霸占了小坝村所有的田地，足有七百多亩，不过明面的公文图册上，只记录了三百亩，那四百亩是藏着逃避赋税呢，这要是被量出来了，那还得了！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小茶壶也不要了，一扔就走：“走，随我去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着招呼了十多名仆人，持着棍棒，呼啦啦去往了村中大堰。 小坝村的大堰，是一个蓄水灌溉用的天然小水库，下方是一大片农田。 此时的田埂上，站的到处都是村民，依旧的议论纷纷。 郑明义是亲自来的这里，作为一郡最高长官，阳中县令收到消息后，自然是亲自作陪，充当向导。 他的身边，还跟着郡丞张泫，和郡尉曹金，以及一些武卫府的官兵。 农田里，则是有专门负责测量的小吏在工作。 工作的地点当然不止这里，还有村中的土沟、山林边等，包括了所有的农田。 马福生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幅场景。 原本来势汹汹的他，在见到官服官兵后，气势直接弱了下来，边往那边走，边低声呵斥道：“收起来！都收起来！” 众家仆闻言，纷纷将棍棒扔到了田沟里。 马福生再嚣张，也不敢持着棍棒明目张胆的跟官兵对抗，弄完这些，还不忘朝报信的家仆低骂道：“你是蠢猪吗！说也不说清楚是官府来人！” “这。”那家仆咽了口唾沫，哪敢还嘴。 “看，马老爷来了。” “还带着这么多人，是要阻止官府吗。” “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们都带着棍棒” 村民们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郑明义也听到动静了，不过他没理会，仍旧背着手，看着农田里测量的小吏。 不多时，马福生走到了近前，不过却被官兵拦住了。 只得拱手腆着笑脸道：“在下马福生，不知几位大人这是.” 郑明义不认识他，但来的时候，肯定是让阳中县令带着小坝村田亩公文图册的，自然也查阅过，知道这个马福生霸占着村中所有农田。 “让他过来吧。”郑明义稍稍侧身看了其一眼。 官兵得令让开。 马福生连忙点头哈腰的上前，刚要开口，郑明义直接指了指正在测量的农田：“这些田都是你的吧？” “不瞒郡守大人，大堰下的这些农田，确实都是小人的。”马福生自是认得郡守官服。 “朝廷政令，重新清丈弘阳郡所有农田，听说，马老爷足有良田三百余亩，算是这小坝村独一无二的大户了。” 第1351章 沸腾 马福生心里一惊，有点摸不透郑明义的意思。 这重新丈量，是要揭开他逃税的那四百多亩田产吗。 他心里暗自思量。 郑明义又道：“既是小坝村的代表，那马老爷理应做好这个表率，配合官府清丈，你说是吧？” “呵呵，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马福生只能干笑应付。 他心里很不安，表面强自镇定，下意识看向了阳中县令。 这种兼并土地的豪强，县令之前当然打过交道，可现在郡守都来了，他哪敢跟马福生透露什么，只得假装看不见。 不多时，负责测量的小吏们完成了工作，前来汇报：“禀大人，根据刚才的测量，小坝村大堰下的农田总面积为213亩6分4厘。” “数字精确吗。”郑明义言简意赅。 “我们测量了两遍，没有丝毫误差。”小吏道。 郑明义没再说什么，朝阳中县令伸手。 后者会意，也不敢不会意，连忙递上了小坝村的田亩公文图册。 郑明义翻阅之后，点点头道：“公文记录无误，确为213亩6分4厘，为马福生所有田产。” 说着，又将公文重新还给了县令，“去土沟那边看看吧。” 一行人迈步离开了这里，马福生则是趁机凑到县令身后，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其衣袖：“曹大人。” 郡守就在前面，阳中县令根本不敢跟其窃窃私语，只能使了使眼色。 马福生脸色阴晴不定，踌蹰了半晌，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土沟一带的农田也测量完毕，为98亩3分2厘。 郑明义再次接过公文图册对比，查阅后说道：“恩，测量无误，大堰加土沟的农田，皆为马福生所有。” “共计311亩9分6厘。” 郑明义说着，看向了马福生：“马老爷的田产确实不少，令人羡慕啊。” “呵呵，一些薄田而已，让郡守大人见笑了。”马福生强颜欢笑。 “公文图册无误，看来，马老爷是守法之人，这样便好。” “呵呵，小人自然遵纪守法。” 马福生的脸色已经有些变白，再次强笑后，忍不住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一整天的时间，郑明义都在亲自下令，丈量完了小坝村的所有农田。 除去马福生的‘311亩田产’，余下还有400亩左右。 得到这个结论，郑明义当即开始大声说道：“经过官府重新测量，小坝村现有农田400余亩，属无主之地，依照政令，将平均分配给村中每户人家。” “今日，阳中县的曹县令会在村中当场办公，为每户分配农田登记造册！” “请乡亲们互相传告.” 这个通告，震惊了所有人。 现场看热闹的百姓在愣神之后，全都激动了，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欢呼。 马福生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他还以为，这次是来查他隐田的。 那余下的四百亩农田，也是他的啊。 可他却根本不敢反驳，因为一旦如此，那就是假报瞒报，偷税藏田，不仅要重罚，极有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田埂是，是此起彼伏的百姓欢呼声。 郑明义则是看向了阳中县令，温和道：“曹县令，当场清丈，当场处理公务，没有问题吧？” “呵呵，当然，当然，郡守大人雷厉风行，下官钦佩不已。”县令笑呵呵的回应。 “那好，就辛苦曹县令了，咱们回村。” 郑明义确实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马福生急了，他好不容易巧取豪夺，霸占的田地，竟要分给百姓，他哪能不急！可却不敢问询郡守，只能悄悄拉住县令道：“曹大人，这是何意啊？” 阳中县令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郑明义，压低声音道：“别抱侥幸了，就当消灾吧。” 说着，再不理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马福生傻眼了，你要说，强迫他把田产分出去，他可能还会联合其他豪强反抗，搞一搞事，可现在，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自己隐藏的田，只能自己吃这个哑巴亏。 当天下午，小坝村中就支起了一张几案，由郑明义指导，阳中县令坐于案后亲自办公。 前番去测量农田看热闹的就有不少人，经过家家相传，眼下村中早已排起了长队。 “每家每户，来一个排队就行了，大家不要拥挤，400亩农田会按人口平均分配的。” 有官兵维持秩序。 郑明义则是坐在一边查阅着户籍，随口问道：“小坝村有92户人家是吧。” “是的大人。”县令答道：“算上老幼，共计人口347人。” “恩。”郑明义点了点头：“按照每户平均人口来算，400余亩差不多，先登记造册，具体的细分，这两天处理好。” “是，大人放心。”县令应道。 而排队的百姓们，在激动的心情下，自然早就议论开了。 “朝廷政令真的下来了。” “秦国政策，没想到咱们平民百姓真的可以有自己的耕田” “我这要是能分个三亩地，以后好好耕种，还怕饿着肚子吗.” 热烈的讨论声中，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一个接一个上前登记，郑明义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朝张泫稍稍侧身：“今日小坝村，只是一个着重点，郡城那边，还需得本官处理，明日开始，其他县乡，就得靠张郡丞盯着了。” “大人放心，下官会竭尽全力，尽快完成各级县乡的政令统一。”张泫道。 郑明义点头之后，稍顿了顿，说道：“大王能让你远赴弘阳上任，就必然相信张郡丞的能力，希望你我二人，加上曹郡尉，能齐心协力，使弘阳安定繁荣，这样，也不负大王的信任和重托。”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深表赞同！”张泫正色道，颇有种热血的心情。 曹金则道：“今日见郡守大人处理此事，大开眼界，不过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扣了马福生，将其田产全部充公，再分于百姓。” 郑明义笑了笑：“我想，大王所虑，现在并非一味武力镇压的时候，否则，就不会有这样一道政令了。” 当然，该杀一些人的时候，这位大王肯定不会有丝毫手软。 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第1352章 威胁郡守 弘阳郡府。 郑明义正在书房中处理公文。 “大人。”郡府侍卫来报：“徐金德求见。” 郑明义拿着毛笔的手稍稍一顿：“带他过来吧。” “诺。”侍卫领命而去。 郑明义虽然是他郡郡守对调过来的，刚到弘阳不久，可也知道这个徐金德。 此人，拥田数千亩，可以说是弘阳第一豪强。 但称不上门阀。 门阀的槛很高，要有世代为官的基础，要有垄断一定政治的能力，经济文化上更不用说了。 但他背后依附的却有门阀，正是何氏，当家者，即灵国老丞相何淼。 可以称其为何氏集团。 如果说灵国门阀是王权的代言人，那地方豪强，就是门阀在各个地方的代言人。 这中间有着蟠根错节的关系，因此，毫不夸张的说，在以前的弘阳，徐金德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土霸主，甚至连郡守的面子都不给。 当然，如果此郡守背后门阀势力可以抗衡何氏，那他们之间又会形成一种更复杂的关系。 这就是灵国的政治生态。 但那是以前。 现在的弘阳郡守是郑明义。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秦王萧远亲自调任的。 不多时，在郡府侍卫的带引下，徐金德走向书房。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步子很大，有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可他田产再多，也毕竟是民，面对一郡长官，只能拱手弯腰道：“草民徐金德，见过郡守大人。” 郑明义并没有让他入座，而是放下毛笔，笑呵呵的说道：“徐先生是个大忙人，不知今日怎有闲暇。” “郡守大人。”徐金德决定开门见山：“在下所有田产，均被官府丈量，不知此为何意？” “清丈土地，此乃朝廷下达的政令。”郑明义言简意赅。 徐金德道：“我的田，都是当初高价所购，不需要重新清丈。” 他的态度挺硬。 郑明义也没跟他计较，就是绵里藏针：“我想，这是朝廷觉得弘阳赋税有问题吧，既是朝廷政令，莫说是你，就是本官也无法违逆。” 徐金德道：“那大人行事之前，总该给在下打声招呼吧，这样不声不响，就不怕惹出什么乱子吗，真要出了乱子，也影响你的政绩。” 郑明义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竹简扔到了桌上，不冷不热道：“本官是弘阳郡守，徐先生不过一介草民，莫不是，在说玩笑话？” “大人。”徐金德脸色越发难看了，压低声音道：“以在下之见，如此行事，恐在弘阳难以伸展！” “何况郑大人新任不久，也不清楚弘阳的局势不是吗。” 这话已经满含威胁。 什么玩意敢威胁一个郡守。 郑明义笑了。 连理都懒得再理他，直接扬声道：“来人。” 随着他的话声，两名郡府侍卫迈步走了进来，齐齐抱拳施礼：“大人。” “此人隐匿田产，虚报瞒报一千三百亩，马上打入大牢！”郑明义没有任何犹豫。 “诺！”侍卫领命，一左一右，上前直接押缚徐金德。 后者吓了一跳，可能也没想到郑明义敢这么做，要知道，以前的弘阳郡守，哪敢动他。 不由大急道：“郡守大人！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押下去！”郑明义直接一挥手。 侍卫不再犹豫。 被押下去的时候，徐金德虽然还在大喊，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态度，而是不断叫道： “大人，在下只是来寻个说法，请大人三思而已，何至于此.” 没有人再理会他，叫声越来越远。 没过多久，弘阳主薄就赶了过来，见礼之后，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大人，徐金德可是弘阳望族，人脉极广，对他在当地的实力，郡府应当谨慎对待，如此将其打入大牢，恐.恐有变故啊。” “有什么变故？徐家造反吗？”郑明义反问。 “这。”主薄不知道怎么说了，可还是忧心忡忡：“下官总觉得，此事会出问题啊。” “你不必过于忧虑，稍后，你还是去一趟武卫府，请曹郡尉协助一下。” 郑明义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徐金德来找本官的态度和语气吗，难道我朝廷命官，要对一个地方豪强低三下四、委曲求全？” 他说的没错，一介草民，竟敢威胁堂堂郡守，开什么玩笑！ “那，若是消息传开”主薄还有点担心。 “那不是更好吗。”郑明义道：“官府连徐金德都动了，其他地方豪强，就该掂量掂量自己。” “是，下官明白了，这就去一趟武卫府。”主薄施礼而退。 本来，郑明义是没打算办徐金德的，或者说，现阶段没这个意图。 可后者偏偏把脑袋往刀口上伸，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从这件事也不难看出，郑明义绝非那种瞻前顾后、软蛋懦弱的官员。 下午时分，郡尉曹金来了一趟郡府。 见面之后，便是一阵爽朗笑声，拱手道：“这个徐金德抓的好啊郑大人，我们刚来弘阳的时候，就听说了这家伙的恶名，早该法办了！” 郑明义笑了笑，说道：“现在张郡丞主持处理各县乡政务，本官总有些担心，会有奸险小人从中作梗，对张郡丞不利，这件事，还需要曹郡尉鼎力相助啊。” 是的，若张泫死在了弘阳，事就闹大了，因为这是空降的郡丞。 “郑大人放心，下官已经调派了不少好手，随行保护张郡丞的安全，出了事，我负责！”曹金拍着胸脯。 “这便好，这便好。”郑明义点了点头，其实这一次，就像是官府与地方豪强的一场‘战争’。 顿了顿，曹金又道：“对了郑大人，既定徐金德隐匿农田、虚报瞒报之罪，那其他豪强.” 知道他的意思，郑明义摆摆手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一旦如此，必会引起他们的联合，乱子大了就不好办了，但为防万一，还请曹郡尉盯着徐家，若其有什么动作，也能及时预控。” “明白，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办。”曹金干净利落，抱拳离去。 郑明义坐于案后，陷入了沉思。 第1353章 长安 徐金德被抓并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应，至少表面如此。 清丈田亩一事，正在灵地如火如荼的进行。 上京那边也传回了消息，称大部分官署已被国家买回，正在加以修缮。 这一天的早朝。 众臣跪拜之后，萧远位于王座，开门见山的说道： “定都上京之事已了，本王意，改上京为长安，包括玉阳、武阳等周边地区，皆为长安京畿辖内。” 此长安非彼长安，这个世界也没有长安这个城市，只是萧远取长治久安之意罢了。 “京师者何，天子之居也，长安长安，乃长治久安，大王妙笔，微臣钦佩不已。” 丁荣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都城定名长安，寓意极好，亦有几名大臣跟着出列附和。 见大家都没有意见，萧远当即拍板了此事，随后拿起一份诏书道：“上官文若，宣诏。” “是。”后者连忙走上前，双手恭敬接过诏书，继而转回身形，展开大声念道： “大王诏令。” “拟任柳长卿为京都府令。” 萧远的诏书，一向简单明了，开场就是个重磅。 众臣闻言，都忍不住看向了柳长卿，上官文若也是稍稍一顿。 任谁也知道，这个京都府令，就是京师最高行政长官。 它的级别，不是地方郡守可以相提并论的，不仅可以参加朝议，亦统揽京师一应行政、司法、民生等要务。 小事专决，大事禀奏。 权利毋庸置疑。 萧远给这个职位，有着多重考虑。 长安主官，需要柳长卿这样不畏强权的人来坐镇。 上官文若稍顿之后，继续念道： “委任袁光杰为京都府长史。” “雷荣为京都府主薄。” “唐维益为司录书记。” “伍琦为京都府从事。” “以上官职，即刻赴任，不得有误。” “余下京都府六曹治事，由吏部举荐。” 柳长卿早已跪地谢恩，吏部尚书亦出列领命。 朝堂众臣，心思不一，不过很多人都发现了一丝丝端倪。 那就是大王的用词，只有柳长卿是拟任，后面都是委任。 拟任，即拟定担任，有初步确定下来的意思，指对该官职作出了计划安排，并非正式决定。 柳长卿跟很多大臣是不对盘的，是得罪了一大批人的，眼下朝堂，至少有一大半不希望他担任京都府令，因为这个官位太重要了，若在京师有事犯在他手里，可想而知。 不过王诏已宣，众臣也没敢多说。 上官文若宣读完王诏，则是深施了一礼，回到班列。 “好了。”萧远笑容温和的说道：“京都府很重要，柳卿，你就先一步赶赴长安吧，那里需要你。” “微臣领命。” 迁都将近，都城那边也不能没有个官署，先让京都府运转起来，这是必然的。 这次上任的不仅有一批官员，萧远还另从军中抽调了两百甲士，作为京府侍卫。 确定好这件事后，众臣又奏报了一些事，便散朝了。 与往常一样，大臣们依旧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 阎明和江仪凑在一路，边走边道：“江大人方才听出来没有，王诏中，大王明显用了拟任一词，这就说明，柳长卿还不一定就是京都府令。” “看来，阎大人也不希望柳长卿坐稳这个位置。”江仪笑呵呵道。 阎明没跟他打哑谜，直言不讳道：“柳长卿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他坐在京都府，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可有什么办法。”江仪道：“别看大王用了拟任，但赶着他赴任，就说明没有什么变数了。” 说着，看了阎明一眼：“所以，我劝阎大人还是不要有什么动作，否则，吃力不讨好，恐怕还要遭训哦。” “江大人玩笑了，老夫与你，不过是闲聊罢了。”阎明笑呵呵道：“至于柳长卿，大家虽同朝称臣，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又有几人能与柳长卿同行呢” 阎明和江仪，柳长卿都得罪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且其拂袖而去的时候，最喜欢说的话就是：羞与尔等为伍！ 可想而知，谁不讨厌他。 包括姚廷玉和窦建章那边，也被柳长卿刚过。 王肃是和贾攸走在一起的，同样在说这个话题：“京都府令一事，贾兄怎么看。” 贾攸微微摇了摇头：“柳长卿会得罪更多人啊.” 可他身后站在大王不是吗。王肃心里说了一句。 顾雪寝宫。 萧远下朝之后就来了这里。 脱下朝服，顾雪为其整理好挂在衣架上，萧远坐在圆桌前，看着她认真整理衣服的样子，很是温暖。 她还是那么美，虽已为少妇，但却更加温婉了。 待其整理好，萧远拉着她的小手使其在身边坐下，暖暖笑道：“夫人贤慧，来，喝杯茶。” 两人聊着天，萧远道：“女儿最近的课业是不是太重了，我听说，你还天天让她学琴，要不算了吧。” 萧远打着商量，对待女儿和儿子，完全是两个样子，心疼的不行。 “哪有，是清落对音律感兴趣，自己要学琴的。” 顾雪拍了一下他的贼手，嗔了他一眼，心说都是孩子父亲了，还这么不正经。 萧远嘿嘿一笑，道：“雪儿呀，咱们的小公主，知书达理就行了，没必要非得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你不能把你的影子强压在女儿身上。” “真的没有，你就只心疼女儿，冤枉我是吧。”顾雪一阵委屈。 “哈哈！”萧远爽朗一笑，刚准备再说什么，大女儿萧清落正好回来，见到萧远，立即噔噔跑了过来，同时张开双臂要抱。 萧远起身弯腰，一把抱起了女儿。 大女儿呀，很像她娘亲，特别是那双眸子，跟顾雪一模一样，灵动又好看。 不过性格嘛，却没顾雪那么安静温婉。 “咱的小公主，想父王了没呀。” “清落想父王了~~~” 小公主声音萌萌，扒着萧远的脖子，窝在怀里就不肯下来。 萧远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逗的小公主咯咯直笑。 顾雪则是在一旁目光暖暖，心里都化成了温柔。 第1354章 暗流 第1354章暗流 京都长安。 街市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酒楼商铺林立，各行各业，一派繁华景象。 宽大的街道足以并排行驶十多辆马车。 街上，有商旅牵着骆驼拉着货物，铃铛脆响。 有小贩沿街叫卖。 有公子书生对着某物品头论足。 有出来游玩的年轻女子结伴笑语。 各种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繁荣之下，是暗涌波动。 一名白面无须的男子出现。 他身穿灰色粗衣，布条束发，不时让过行人，行色匆匆。 他的身后，人群之中，不紧不慢的跟着一名年轻人。 左后方，是一个正在购买包子的人。 右后方，是一个正在与商贩讨价还价的人。 三人都在监视灰衣男子，三个人都是军机营的精锐，他们长相普通，普通到扔到人堆里就会马上消失的那种。 街市上人很多，灰衣男子并没有发觉异常，不多时，来到一家‘刘氏羊汤馆’，进门前，还习惯性左顾右盼了下。 跟踪的三人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消失在了人群中。 羊汤馆斜对面是一家酒楼，眼下中午时分，生意非常不错，不断有客人进出大门。 二楼雅间靠窗位置坐着两个人，正是林初和陈敬。 看到这一幕，林初声音平淡道：“你没有行动是对的，如果贸然进入羊汤馆，这条线可能就断了。” 他早就来长安了，秦灵之战虽然落幕，但情报任务并没有结束，当初攻陷灵州，慕容红叶虽然被清算，但灵国司礼营情报机构的这张大网还在，他们之前安插在各地的细作还潜伏着。 这些都需要揪出来。 这几个月，林初都在做这件事，他隐隐觉得，这些司礼营余孽，在秘密和灵州方面联系。 尤其在定都之后，京都长安的安全就更加重要了，这里绝不允许再出现任何细作。 而陈敬，执行过数次绝密任务，用生命送出了大量的军事情报，因此，一回来就升到了三把手的位置。 陈敬的目光从羊汤馆收回，与普通食客一般夹着菜道：“司礼营已经覆灭，以卑职之见，这些遗留的细作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卖命，甚至有很多人，都在想方设法的抹去这个身份，因而.” 林初明白他的意思，稍稍沉吟：“摸清这家伙的落脚之处了吗。” “摸清了，杨柳巷第三家，小旧木门，门上有个半尺长的裂纹。”陈敬说的很细。 “那就趁夜深无人的时候，把这家伙按了吧，不要惊动了隔壁居民。”林初很快决定。 “卑职明白，大人放心，我稍后就去安排。”陈敬应道。 刘氏羊汤馆内。 灰衣男子名叫谢三，说实话，他心里很不想来这里，可又没有办法。 这个季节还不是喝羊汤的时候，所以店里生意并不好，只有两三个人，一有客人进来，就很容易引起注意，这也是陈敬没让手下跟进的原因。 谢三坐在靠里的位置，点了份羊汤面，正在大口吃着，吃完面，就势将汤喝了个干净，热汤暖身，使他额头溢出层层细汗。 胡乱擦了擦，起身丢下几枚铜钱离开了这里。 深夜。 杨柳巷家家户户早已吹灯休息，一片黑暗。 谢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是司礼营当初安排在帝都的情报负责人，本来随着灵国的覆灭，他已经决定换个身份，当个普通人好好生活下去，可近日，灵州方面却有人找了过来。 现在天下一统，国家安定，再无战乱，他是真想找个普通差事，每天吃饱喝足，不舒服吗。 可他拒绝不了，因为对方控制了他的家人，拿捏了他的身份。 谢三越想越觉得烦躁，再次翻了个身。 至后半夜，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可很快，轻微动静传来，他本就在半梦半醒间，或许职业使然，不由一激灵，下意识轻喝出声：“谁！？” 黑影闪过。 谢三刚要起身，可脖颈处已有冰冷寒锋抵来。 尽管是黑夜，可他哪里不知道这是剑刃，再进分毫，必然溅血。 谢三半起的身子僵在了那里，不敢丝毫动弹，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发颤道：“不知在下得罪了哪位壮士，若是求财，床下还压着些许碎银，壮士自取便是，万勿伤我性命。” 黑影没有跟他废话，快如闪电般出手，直接一个手刀将其击晕。 第二天早上。 谢三惊醒过来，猛的起身，入眼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只有一张圆桌和一张床。 谢三坐在床边打量，忍不住揉了揉脖颈，那里还一阵生疼。 正当他心思百转的时候，房门被人打开，陈敬一身便装迈步走了进来，负手而立道：“谢三？” 谢三虽然不是很清楚目前的状况，但也知道自己身处险境，满是谨慎道：“阁下认错人了吧？大半夜将我这平民百姓掳来，是何意思。” “呵呵。”陈敬并未多费口舌，直接掏出了自己的令牌晃了晃：“认识吧？” 见此令牌，谢三瞳孔一缩，脸上明显闪过了一抹惊慌。 作为前司礼营的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军机营的牌子。 既是军机营，那自己的身份恐怕早已经暴露了。 他很清楚，以军机营的行事作风，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可能下手，更不可能大费周章去抓一个‘平民’。 想到这里，他脸色再变。 陈敬收起了令牌，声音平淡道：“看来，你已经明白这是哪里了，既如此，那就不需要多说废话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与我合作，继续与羊汤馆联系，事后，我会向上面汇报，不仅洗白你的身份，还会给你一笔赏赐，让你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当然，你甚至还可以进入军机营效命。” “第二，承受酷刑，直到被折磨而死。” “刘氏羊汤馆你们也知道了？”谢三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说呢？”陈敬反问，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是搞军事情报的，手段你也清楚，不用着急，好好想想。” 第1355章 长风坪 第1355章长风坪 原来，这边早就暴露了，一切都在人家军机营的秘密掌控中，自己还傻乎乎谨慎的不行。 想想也是，以前列国争霸，秦灵情报部门暗斗不止，灵国尚且一直处于下风，现在整个天下都是秦国的了，自己这些司礼营残余又怎么可能斗得过。 只要敢出来活动，顺藤摸瓜都是迟早的事。 谢三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对方开的条件对他来说实在太诱人，他很想答应，可却不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陈敬道：“你的家人都在灵州吧，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弟弟，刚满十九岁，整日游手好闲，尚未娶妻。” 开口语出惊人，谢三大惊失色，同样的，也不得不承认军机营的能力。 “你你怎么知道？”他问了一句废话，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陈敬道：“我以前，曾执行一项绝密任务，渗透进了司礼营，对他们的手段非常清楚，在这种时候，如果不是控制了你的家人，你也肯定不会卖命。” “因此，在决定对你重点监视的时候，我就派人把你祖宗十八代查了一遍。” “果然，不出所料，一些暗中势力出现在了你家附近。” 谢三暗咽了口唾沫：“既既然大人知道我的苦衷，又何必相逼，大人应当明白，我之性命，不可能看着父母和亲弟弟惨死，所以.” 陈敬打断了他：“我既然找你，没把你打入牢狱，自是都考虑到了，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当然，现在还不宜惊动灵州方面。” “在必要的时候，军机营会替你解决这个麻烦。” 谢三心脏猛的一跳，“大大人说的是真的？军机营可有把握？”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陈敬盯着他。 谢三再次咽了口唾沫，是啊，军机营真想出手，凭灵州那些杂鱼，怎么可能是对手。 想通这一点，他声音发颤道：“如如果大人能救我的家人，在下愿意赴汤蹈火，听凭差遣。” “很好。”陈敬并不意外，只要谢三不傻，这个选择并不难。 “现在，我需要知道你与羊汤馆之间的联系。” 决定投诚后，谢三不再犹豫，说道：“羊汤馆是灵州那边来的人，十天前找到的我，具体由谁主导，我也不清楚，他们很谨慎。” “前几日，主要是让我帮他们联系其他细作，重新建立一条暗线。” “可昨日，来来了一道密令。” “密令呢？” “看过之后，就.就销毁了。” 闻言，陈敬没什么表情，似乎在预料之中，“密令的内容是什么。” 说到这里，谢三也有些奇怪：“说是让我们十一月初，秘密在长风坪集合，包括其他地方潜伏的细作，下一步要做什么，并没有明确指示。” “还有其他情报吗？” “目前就这些。” “长风坪？”陈敬眉头深皱，思虑片刻后，说道：“你现在马上回去，注意一些，就跟往常一样，小心暴露，有什么重要情报，就去福临酒楼。” “明白。”谢三应了一声，动动嘴角，欲言又止。 “你放心，你家人的安全，绝不会出问题。”陈敬明白他的意思。 “多谢大人！”谢三不再犹豫，施礼而退。 这是一处宅院，谢三出来之后，先是左右环顾了一下，接着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街上绕了一圈，这是本能。 陈敬则是在书房忙活了一会，接着快步寻到林初，开门见山的汇报道：“大人，谢三那边没有问题，据他所说，羊汤馆的人是最近才来长安的，为灵州暗中秘密派遣，似乎级别很高，不仅是联络了他，同时还在联系司礼营以前的余孽，欲重新组建情报刺杀网。” 林初听完道：“看来，这个刘氏羊汤馆，不仅仅是一个秘密据点那么简单，他极有可能代表了灵州的侯爵府。” 陈敬也是这么想的，正色说道：“另外，谢三说，昨日灵州有密令，让他们十一月初在长风坪秘密集合。” “长风坪？”初听此名，林初同样眉头一皱。 “大人请看。”陈敬早有准备，当即拿出了一卷地图，在桌案展开。 地图并不是全国地图，而是晋地。 林初低头打量。 陈敬直接指向了某处：“长风坪在这，属鹿阳县，下面是清沙河” “这是在官道啊.”看着他所指，林初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惊声道：“此地是迁都必经之路，大王必经之路！” “什么！？”陈敬也吓了一大跳，语调都有些变了：“难道这帮余孽，想要在长风坪行刺大王！？” “放手一搏，并非做不出来。”林初冷静了下来，正色道：“无论如何，都要千万小心对待，若大王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陈敬倒吸了口气，表情变冷道：“若真如此，当立即收网羊汤馆。” 林初一抬手：“不要急，羊汤馆如果现在收网，那其他地方很多线就会断了。” “可此事”陈敬明白这个道理。 林初果断道：“事关重大，我得马上回秦州，面见大王，现在距十一月还有时间，你继续在长安，盯死羊汤馆。” “是！”陈敬抱拳领命。 林初说走就走，片刻都未耽搁，当天上午就挑了一匹快马，出得长安，疾驰而去。 京都在帝国中心，距秦州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下，也得数日。 另一边，灵州。 侯爵府内，灵阳正在与何淼商议事情。 何淼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公子欲重建司礼营，可这件事一旦暴露，就是万劫不复啊！何况，秦国军机营精于情报，当年就有过数次渗透事件，不知何时何地他们就会出现啊。” 灵阳道：“老丞相的担忧，我能理解，可司礼营至关重要，还有那么多潜伏地方的暗探，如果就此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且若要成事，必然要有自己的情报机构，否则，处处都会被动，这是有些风险，可同样的，也是机会！” 第1356章 大事 第1356章大事 灵阳说的没错，情报机构至关重要。 虽觉弄险，但何淼最终还是默认了，试探性道：“那二公子和灵玉公主呢，是否知晓公子的谋划。” 灵阳道：“不要跟灵华透露任何东西，那家伙整日饮酒作乐，只会坏事。至于灵玉，相夫教子就好。” 灵玉公主早就嫁人了，嫁的是黄祖幼子，当初很长一段时间，灵阳还将其视作太子之位的潜在威胁。 顿了顿，灵阳又道：“现在很多老臣都是有复国之望的，这就是我们在灵地的力量！今天晚上，会有一场秘密酒宴，届时，常真、孔承、黄瑫都会过来，我等再好好谋划。” 何淼心里一惊，忍不住道：“公子，大事不谋于众，还是谨慎为好。” 灵阳道：“黄瑫，乃黄祖老将军的长子，老将军死于阵前，为秦军所害，家仇国恨，黄瑫岂能不报，他也早已与我暗中联系了。” “孔承，世家大族，灵州沦陷后，为数不多的忠臣，更有与国同死之心！谁有问题，他都不会有问题！而要成事，孔家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常真，就更不用说了，父皇最信任的将领，不管本公子有什么打算，他都一定会竭尽全力相助的。” “老丞相谨慎是好，但若谨小慎微，就成不了大事了。” 在灵阳看来，这次灵地秦治，秦王势必得罪地方豪强，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再无翻身之可能。 他的心情有些激动和害怕，更多的，则是急切。 听完他的分析，何淼没什么好反驳，确实，这三个人，都是忠君爱国之辈。 夜晚。 侯府戒备森严。 书房中，灵阳位于主座，下面坐着何淼、常真、黄瑫和孔承。 何淼还是那副样子，须发已白，老态龙钟，需拄拐行走。 常真眉头紧蹙，脸色很是复杂。 黄瑫正襟危坐，一脸正色。 孔承则是眼珠乱转，将在场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心思百转。 扫了眼四人后，灵阳率先开口道：“诸位都是我大灵忠良，这里也并无外人，因此，我就不说别的了，此次密会，便是要商议复国大计。” 虽有预料，但听到这话，常真还是脸色变了变。 黄瑫则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可见决色。 孔承更是第一个拱手道：“秦贼可恨，亡我大灵，在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国，公子但有吩咐，孔家无有不从！” “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黄瑫跟着震声。 对于他们两个的表现，灵阳显得很满意，这两个人，一个是世家大族，一个是名将之后，可都不是小角色，若要复国大事成，也非得拉拢他们两个不可。 常真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没法开口。 “好了，此事绝密，切记今日之会，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包括自己的至亲。” 灵阳说着，看向了何淼：“老丞相，最近灵地各郡，有消息传回吗。” “有的。”何淼道：“弘阳徐家来信，徐金德被关入了大牢，还有淄阳、章丘等地，都有地方豪强来信，信中没敢明说什么，但可以看出对秦策的痛恨。” 他刚说完，孔承便接过话道：“还有博阳，清丈一事，引起地方豪强的强烈不满，不少人都已经开始秘密联合了。” 何家在弘阳等地有豪强依附，孔家自然也有，不过这些依附者对孔承来说，不过是送出去的投名状罢了。 “都听到了吧。”灵阳难掩兴奋：“自古成大事者，都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观时待变！眼下，灵地各郡，豪强沸腾，正是天赐良机！这也是今日邀诸位前来的主要原因。” “公子欲如何行事。”常真终于开口说话了。 灵阳道：“地方豪强，都养有家仆门客，他们的实力，并不比县府差，在当地的势力，更是如此。” “只要时机成熟，我等在灵州振臂一呼，士族响应，联合各地豪强，兴兵攻占当地县府，可以想见，届时，就如熊熊大火，迅速燃烧整个灵地。” 灵阳想象了一下，到时他打出复国的口号，得门阀士族支持，各地豪强纷纷响应，民众揭竿而起，以灵州为中心，四处开花，短短时间，秦国占领的郡县一一沦陷 越想，他便越激动，脸色容光焕发。 黄瑫也被他所说而感染，心情激动道：“若是如此，光复大灵有望！公子盖世之功啊！” “大事可期，届时，尔等又何尝不是开国功勋！”灵阳信心更大了。 此番情形，就连孔承都有了一些恍惚。 不过常真却没有灵阳这么天真，他毕竟是曾经的边军统帅，眉头微皱道：“公子不要将起事想的太过简单，当初先帝在时，不仅有十万边军未动，更有后之郡县在手，尚且与秦王谈判，何况现在？” “此一时彼一时，岂可同日而语。” 灵阳道：“皆因当初国都被围，父皇为保全灵州，保全王室和诸位大臣，不得已，只能委曲求全，忍辱负重。” 常真道：“即便如此，那起兵之事，也应万全准备，岂可仓促行事。” “兵力？” “粮草？” “军械呢？” “这些公子都有考虑吗。” 他如此发问，自是内心充满了担忧。 “将军放心，此间之事，我已谋划良久，可以说万事俱备。” 灵阳却道：“何家，孔家，黄家，常家，加上我，我等家仆门客，就是私兵，更有灵州其他士族支持，聚兵数千，不过瞬间之事！” “加之各地豪强，皆以侯府为主，这就是我们的兵。” “而粮草，世家大族岂会缺银，光复灵州，收复各地郡县后，亦不会缺粮。” “至于军械。” 说到这里，灵阳看向了黄瑫。 后者立即道：“公子放心，府内藏有大量盔甲军械，足可武装两千人。” 灵阳满意的点点头，再次看向常真： “将军知兵，当知两千人一旦起事，就是出其不意，拿下灵州，还不是易如反掌！？” “而灵州一动，地方遥相呼应，大事岂会不成！” 第1357章 灵阳之乱 这不是寻常暴动，而是谋反。 基于这一点，就必然会面对秦军王师的讨逆。 不是说你如何起兵就完事了。 常真犹豫了片刻，说道：“公子，非我杞人忧天，而是赵牧镇守灵地，秦军大营就在瑞州以北，一旦有变，十日之内，大军即可兵临城下。” “届时，强弓劲弩，黑甲连天，如何抵挡。” 这是一个大问题，何淼等人明显沉默了。 秦军虎狼之师啊。 灵阳也顿了顿，可却并没有被打击信心，“这个问题，我也慎重考虑过，我等在灵州，不仅仅是简单的起事，更是释放一个复国的信号！” “不仅要这熊熊大火烧遍灵州，更要烧遍天下。” “我等一旦事成，就代表了秦军并不是不可胜，届时，就是天下响应！” “天下响应？”常真眉头大皱，这可能吗。 “没错！”灵阳道：“北方凉桓，江南吴楚，列国皆被秦贼吞灭，列国贵族，皆苟延残喘，韩州之子，吴相之子，他们都曾秘密联络过我。” “什么！？”常真大惊失色，这真是他没想到的，本以为，灵阳只是冲动，未料其谋画的还挺深远。 若真是天下响应的话，还真有举事的可能。 但列国贵族余孽，又有什么能力在各地起兵呢，凉桓早已大定，吴楚更是如此，天下百姓归心，他们能招募到一兵一卒吗。 或许，会被县卒所杀 不理会四人的惊讶，灵阳继续道：“此番之事，我已筹划许久，等的，就是灵地豪强动乱，我们一旦成功，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下震动。” “届时，就算守不住灵州，我们也大可退往营阳、利津，再至黄河口，召集天下英雄。” “动乱一起，天下响应，秦军便会顾此失彼，我们就会有极大的发展空间。” 没想到此番大事每一步灵阳都有明确计划，何淼缓缓点头，黄瑫面露激动道： “灵州大事若成，便是推翻暴秦的开端！” 孔承暗暗心惊，面上则是拱手道：“公子谋划深远，在下钦佩不已。若照此方略行事，必然功成。” “孔大人说的好！”灵阳很有一股主公气质：“这样，孔大人回去之后，马上给博阳方面传信，另外做好起事的准备。” “明白，公子放心，我这边万无一失。”孔承一脸正色。 灵阳又看向何淼：“老丞相这边，做好起事准备的同时，亦要给弘阳、淄阳等地传信，但不要泄露任何计划，只需告诉地方豪强，隐晦的让他们联合起来对抗秦策。” “老臣领命。”何淼应声。 灵阳再看向黄瑫：“黄大人这边，一切按计划行事，切记不能泄密，否则，功亏一篑。” “明白！公子放心就是！”黄瑫很激进，与其父黄祖有着很大的差别。 没等灵阳再说，常真已抢先道：“公子，你真要起事吗？” 灵阳看着他道：“将军，我等心里都清楚，这次豪强沸腾，是唯一的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是的，秦治一旦完成，灵阳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他无法错过这一次，也不可能错过。 常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其实有些想劝灵阳不要复国，可基于他的身份，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 再者，灵阳已经秘密谋划了这么久，于其而言，等同临门一脚，让他这时候放弃，不太现实。 他动了动嘴角，终归欲言又止。 灵阳则是继续道：“今日邀将军前来，就是请将军为今后义军主将，将军可愿统兵。” “这。”常真顿了顿，细想之后，根本无法推辞，只能暗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既然公子已经决定，末将自然舍命追随。” “好！”灵阳大悦，却道：“将军莫说舍命一词，灵州之事，定然功成！” “届时，诸位不仅是兴国之臣，更会青史留名！” 画了个饼后，灵阳又就一些细微之事与几人作了商讨，然后起身道：“今日之会，大计已定，眼下时辰也不早了，诸位就请回府吧。” “记着，时机未到，消息切莫泄露。” 他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 众人应是，齐齐施礼而退。 不过孔承却是故意晚走了一步，待其他三人离开后，悄声说道：“公子，此等大事，当报必死之心，不成功、便成仁！我等皆已做好这个准备，可观其常真，多有犹豫，在下担心.担心” 他虽然没把话说完，但灵阳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道：“孔大人多虑了，常真虽然有犹豫，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这一点，尽请放心。” 谋反可是诛族之罪，常真和灵阳，本来就是亲戚，是其亲姑父，可以说完全在一条船上。 “也是，公子所言在理，是在下想多了。”孔承干笑了一声，施礼道：“那公子便早些休息吧，在下告退。” “孔大人慢走不送。” 等人都走后，灵阳来到一侧，看着墙上的地图，目光灼灼。 后半夜，孔府。 孔承回来之后，就一头钻进了书房，展开一张帛书，提起毛笔就开始快速书写起来。 这是一封写给秦王萧远的信。 信中详细说明了灵阳的所有计划和参与密谋的几人。 在孔承心里，灵阳所谓的谋划，纯粹就是扯淡，可笑至极。 什么凉桓吴楚，天下响应，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秦国扫平四海，一向主张利民政策，从始至终都选择了百姓，早已天下归心。 毫不夸张的说，譬如江南，什么韩州之子，若是谋反起事，估计都不用当地县令出马，一县吏即可弹压，甚至都有可能被百姓举发打死，更别提什么举事之后招募兵勇了，对比当年的楚国盘剥政策，哪个百姓会去反秦。 谁不想安居乐业。 对灵州之事，孔承嗤之以鼻，洋洋洒洒写了很多。 等到写完，检查的同时，也不由喃喃道：“有这密报，活该我建功啊。” 灵阳怎么也没想到，他认为的第一大忠臣孔家，竟是早已递交降表之人。 当初，萧远从灵州走时的布局就很明确。 灵阳等人，都不过是一局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萧远要的，也不是想只杀灵阳一人。 他要的，是杀很多人。 第1358章 丞相 秦王宫，书房。 刘玉之正在汇报货币和历法问题。 这是两件非常大的事，因此，萧远在看公文的时候，刘玉之根本没打扰，直到其看完才开口说道：“根据大王的指示，对新币一事，户部已有了基本方案，这是两种新币的样式，请大王过目。” 说着话，将两枚铜钱放到了书案。 随着商贸交易及市场发展，普遍流通的刀、布、贝等钱币早已不再适用。 当初的列国，都是分封的，各国有着自己的律法和政策。 譬如，楚行贝币，凉为刀币，换算极为麻烦，形成了乱糟糟的景象。 萧远统一了天下，货币的统一也是必然的。 黄金白银永远都是硬通货，基本货币则为铜钱。 这两枚钱币虽然主要材料都是铜，但大小不一样，色泽和手感也不一样，材质分别为红铜和黄铜。 较小的是黄铜所铸，同硬币差不多大，中间有方孔，应古人天圆地方之说。 另一枚为红铜所铸，要比黄铜珍贵。 萧远把玩了一下黄铜钱，感觉还不错：“它能买什么。” “两三个包子吧。” 刘玉之道：“根据粮布平准，如今大部分地区，一两白银约能购得粮食100斤左右，而根据大王拟定的钱币换算标准，一两白银可兑换黄铜钱300枚，红铜钱30枚。” 萧远了然，这一枚黄铜钱，以购买力来算的话，相当于一块钱，红铜钱相当于十块，一两白银相当于300块。 三枚小铜钱可以购买一斤大米。 这是户部根据全国粮油米布平准精确的最佳数据。 列国争霸的战乱年代，物价起伏不定，粮食今日10钱，明日百钱，开国之后，自然不可能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统一货币之下，亦要确定这铜钱的购买力。 萧远又拿起红铜钱观赏了一会，这枚不仅做工更精细，材质也更贵重。 想了想道：“如此，便将这小铜钱定为1文钱，大铜钱定为10文，一两白银可兑钱300文。” “文钱，甚好，微臣没有意见。”刘玉之表示赞同：“不过微臣建议，铜钱方孔的两侧还需得刻字，正面刻上年号，背面刻上面值。” “恩，可以。”萧远点点头，将铜钱放下，说道：“货币尽快发行，这是当前的第一要务，列国乱糟糟的市场，不能长此下去。” “臣明白，会亲自督办，争取明年一年时间内，使全国子民都用上新币。”刘玉之道。 “半年吧。”萧远干脆利落道：“在第一批铜钱铸造之后，即下令各地官府，定准铜钱价值，同时可以用白银，等价兑换以前的铜制旧币，用以回炉重铸新币。” “等新币快速普及，旧币又被国家收回，自然就不会再出现了。” 刘玉之想了想，只得说道：“是，臣会竭尽全力。” 萧远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刘玉之不解，稍感困惑。 丞相，不过四十多岁而已，可却已有明显的苍老之色，胡须都花白了。 是那种忧国忧民，操劳过重的老。 双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忧心。 萧远忽然有一种胸口发闷的心绪萦绕，他担心，担心有一天，自己的这个丞相，会积劳成疾。 丞相，已无柳城初见时的年华了。 “相国.”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眼眶有些发涩。 “啊？”刘玉之抬头，看到萧远的那一刻，忽的也是眼圈一红，“大王。” 柳城君臣的初遇，多少年了，萧远要打仗，他就在背后搞定后勤，萧远要兵，他就在背后征集兵源，萧远要民生，他就政策治理，萧远要钱粮，他总能让其没有后顾之忧 秦国的崛起，可以少了任何大臣，但绝对不能没有刘玉之。 萧远压回了这些情绪，声音平缓道：“相国，你我君臣二人，都是从战乱年代一路打过来的，如今天下已定，万不可再过度劳累，钱币一事，由户部来做就好，你坐镇盯着便行了。” “是，微臣遵命。”刘玉之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可萧远心里明白，他答应是答应了，但以其忧劳的样子，钱币又是大事，哪肯放心，肯定会亲自操劳。 顿了顿，刘玉之也收回了情绪，再次呈上了一份公文道：“这是各大臣献上的年号，不仅开国要用，钱币要用，更事关社稷，还请大王尽快定夺。” 萧远展开看了看，里面有很多，包括：永平、天顺、至兴、开初、元初、黄初、建兴、安康、太元、太和、嘉平、建武、等等。 这些年号，都有着一定的寓意。 萧远挑挑选选，最终确定了三个：兴武、武德、建元。 秦国是在乱世中攻灭列国的，必然就与武离不开。 “兴武元年.” “武德元年.” “建元元年.” 萧远默默在嘴里念了一遍，随后看向了刘玉之：“兴武、武德、建元，这三个年号，丞相觉得哪个最妥当。” 刘玉之慎重考虑了片刻，回到：“臣浅见，觉得还是武德为好，我大秦以王师扫平天下，亦以仁文治理天下，武、德二字，意象甚佳。” “恩”萧远想了想，最终敲定道：“那就武德吧。” “大王英明。”刘玉之道：“既如此，那明年年初，便是武德元年了，历法一事，也请大王过目。” 萧远接过公文，展开边看边道：“历法一事，丞相不是已经定好了吗。” “是的。”刘玉之道：“历法，不仅是皇权的象征，更关乎大王登基，亦为天下民生之基石，不可谓不重。” “臣已与礼部、太卜等重新修订，比之以往更加精准。” “天下子民渴望太平盛世久矣，大王理当尽快颁布历法，这样以便帝国纪年，更为天下归心。” “好，相国辛苦了。”萧远道：“既如此，那就着令各地官府，马上颁布历法，明年年初，即为武德元年。” 说完，他也合上了公文，起身走到了刘玉之身边，拍了拍其肩膀，温和笑道：“国事处理完，已近中午，丞相就不必回府了，留下来吃一顿便饭吧。” 第1359章 大网 第1359章大网 数日后。 林初一路疾驰，赶回秦州，第一时间求见萧远。 书房中，萧远正在看着孔承传来的密信。 下面不仅站着林初，还有叶诚和梁原。 叶诚是来汇报京都武卫总府的确定问题，梁原则是为灵州之事而来。 三人恰巧碰上了。 等看完书信，林初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 明白他的意思，萧远笑道：“都是老兄弟，直接说吧。” “是。”林初不再犹豫，正色道：“自大王剿灭东灵后，军机营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排查遗留细作，根据情报，发现灵州方面，大有收拢司礼营残余势力的动作。” “这条线，陈敬一直在长安盯着没放。” “前几日，臣收到消息，一批潜藏的司礼营余孽，于十一月初，将汇集长风坪。” “而长风坪，乃迁都必经之路，微臣怀疑，这帮逆贼，极有可能欲对大王不利！” 听到这里，萧远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不过叶诚和梁原却是大惊失色，前者忍不住道：“逆贼胆大包天！爪牙已露，微臣恳请大王，将其迅速扑灭。” “是啊大王，既然林将军已经摁住了这条线，为安全计，大王何不改变一下行程，待剿灭逆贼，再迁都不迟。”梁原道。 “你是什么想法。”萧远看向了林初。 后者道：“臣和两位大人的想法差不多，只是，现在就收网的话，恐漏网之鱼较多。” “那就等他们聚集长风坪。”萧远一锤定音：“在清剿长风坪的同时，长安收网。” “诺！”林初一抱拳。 定都是大事，萧远没有因为区区一些刺客就改变行程，既然都知道了长风坪有埋伏，当秦军是摆设呢，若还处理不好，军机营也不用要了。 说完这件事，萧远也拿起了孔承的密信，递向叶诚道：“你们也看看。” 叶诚连忙恭敬接过，三人凑在一起看去。 等到看完，皆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大王，这！”叶诚一脸震惊，有些急了。 林初眼中寒光闪闪。 梁原则是脸色阴沉：“大王，灵阳得以侯爵，不思王恩，却暗中谋反，其心可诛，其罪可诛！” 说实话，灵阳之乱，本就在萧远预料之中，因而，在收到孔承密信的时候，他内心都没有任何波澜。 抬了抬手示意三人不要激动，萧远先是看向叶诚道：“你尽快去长安，主导京都总府事务，同时，给灵地各级武卫府传令，维持好地方治安。” “本王会在十一月，武力镇压逆党豪强。” “记着，届时，不管那些地方豪强有没有行动，但凡参与灵阳谋反者，统统斩首！” “诺！”叶诚抱拳震声。 萧远接着看向了梁原：“现在时间还够，你马上调集都卫营精锐，赶往灵州，秘密逮捕灵阳、常真、黄瑫等人。” “诺！” 萧远最后看向了林初：“你稍后去找杨昭，让青衣卫配合军机营在长风坪的行动，记着，要么不收网，收网就要一网打尽。” “微臣明白！” “另外。”萧远又拿出了一封密令：“将本王这道手令传给赵牧。” “是！”林初恭敬接过，领命而去。 谋反，听起来很动荡的样子。 可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萧远希望灵阳谋反，没错，就是希望。 因为灵王之前的投降，后之郡县的传檄而定，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无法动刀。 可你现在谋反，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正好趁此，清洗整个灵地！ 三人出了王宫，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不多时，章台阁大学士董舒进了书房。 章台阁，直白点讲，就是主管全国教育的机构，下属官署也颇多，其中最显眼的，就是翰林院。 翰林，即文翰之林，表面上是修撰书集、文史之类，可里面却基本都是士子中的精英人物，你要是没点才学，还真进不了这里。 而进了这里，过渡个两年，基本就会被外派任官。 因此，还被称为养才储望之所。 历来科考的士子，也都挤破脑袋想进这里。 董舒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搞了一辈子学问，崇尚道德礼仪，是那种把君臣纲常、温良恭俭让刻在骨子里的人。 “爱卿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萧远笑容温和，董舒这个人，任在章台阁，是最合适不过的。 “谢大王。” 董舒颤巍巍起身，从官服袖口中掏出了一份公文，恭恭敬敬的放于书案：“根据大王指示，这是章台阁拟好的全国教育问题，请大王过目。” 萧远拿起展开，细看了下去。 这份公文很长，写的也很详细，萧远看了有好一会。 董舒微微躬身站在下方，也不打扰。 “恩”萧远看完后，沉吟了一下：“这是章台阁商议的意见？” “是的。”董舒回到。 当初萧远给了他一份《拟改全国教育问题》的粗稿，现在这些都经过了细化。 深思熟虑后，萧远点了点头：“可以，准了。” “政策还是等到年初再施行吧，不过现在也可以给各地学府透一下气。” “是，微臣稍后就去办。”董舒应了一声。 这件事谈完，萧远又和他聊了一些其他教学方面的问题，一上午便过去了。 中午草草吃过。 因为书房中的奏章还有很多，萧远打起精神，一忙又是一下午。 批阅奏章的过程中，有时候他会眉头紧皱，有时候会舒心一笑。 一些郡守，本来地方上没有任何事，但每隔一两个月，都会上奏，上奏的内容，皆是一些家长里短，恭维关心之词。 废话连篇，一件正事没有。 可奏章对于一个勤政的君王来说，又不得不看。 每每遇到这类，他都颇感无奈，草草扫一眼便扔到了一旁。 直到临近晚饭，他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出了书房。 晚饭是在华妃那里吃的。 虽然有了孩子，可钟朵朵还是钟朵朵。 浑身上下洋溢着纯真活泼的青春气息。 见到萧远，便扑到了他怀里，满满的思念。 可却刚好被孩子萧清河撞见。 “娘亲，羞羞~~” 小公主刮着脸蛋，粉雕玉琢，可爱至极。 第1360章 剑锋 时间过的很快。 十一月初。 秦州城中，当高大王驾出现的时候，街道两边的百姓自发的齐齐跪地。 “大王——” “大王——” 一声声的呼喊，代表了百姓最真挚的感情。 他们舍不得。 舍不得自己的大王离开秦州。 多少老农抹着眼泪。 这一点都不夸张，萧远未任秦州太守之前，他们衣不蔽寒，食不果腹，没有一天吃饱过肚子，更屡遭西戎进犯，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萧远来了，励精图治，击败了西戎，带领老秦人走出了苦寒之地，扫平了天下。 现在百姓的生活，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如果说萧远在天下间的威望达到了顶峰，那在秦地，便是神。 朝廷开始迁往长安，包括整个秦州大营。 文武百官相随。 队伍中，有很多官员都是带着家眷仆人的。 不过有些人的资产根本就不敢带，而是早已提前送去了长安。 就比如说丁荣，只有一辆简陋的马车，两箱换洗衣裳，车内坐着他的原配老妻，外加一个驾车的车夫。 这身行头，不知引来多少人暗中的冷笑。 黑色旌旗招展。 军容整齐的秦军将士排成了数条长龙，长戟林立，一眼望不到尽头。 凡过一城，官民无不跪拜。 数日后，长风坪。 密林中，有三十多名男子。 个个一身劲装，三三两两的靠在树下擦着各自的刀剑，另有一些人摆弄弓弩。 谢三亦在其中，他假装擦剑，却在暗中观察着四周。 这片密林的位置极佳，几乎没有人来，出了密林，再爬上一个小山坡，就能看见下面的官道。 刚刚已经探知，再有半个时辰，秦王迁都的队伍就会经过长风坪官道。 能否刺秦，成败就在近日！ 人们面上虽然在擦着兵刃，可谁的心里不是七上八下。 领头人站了起来。 众人下意识停下手中动作，都看了过来。 领头人扫视一周，开门见山道：“今日之事，关乎光复大灵之重任，所有人，皆要有必死之决心，方能一击功成！” “诸位，秦王车驾马上就要经过长风坪，届时，按照指定计划，分左右两队，同时冲击王驾！为周壮士赢得一击必杀的机会！” 说着话，他看向了一名大汉。 那大汉站起身，足有两米余高，魁梧壮实，似是一座小山，胳膊上的肌肉堪比常人之腿。 他赤着上身，背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是拖着一个巨大的流星锤。 显然，大汉才是主力，其他人都是辅助。 眼见刺杀将近，所有人都喉结滑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秦王威震天下，震慑力毋庸置疑。 想到那高大王驾内，秦王微闭着双眼，一身黑色王服，额前九串玉珠随颠簸晃动，腰间秦王剑。 有些人，手已经开始微微发颤了。 他们不知道，外围，负责放风的暗哨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抹了脖子。 正在领头人还准备继续动员的时候。 冷然间，一声哨响。 “什么声音！？” 领头人骤然一惊，立即环顾四周，可没等他反应，变故已生。 扑扑扑扑！ 数不清的弩箭劲射而来，只一瞬间，就钉翻了十几人。 更多的，则是钉在树木上，箭尾还在一阵乱颤。 这一下，人群终于反应了过来，慌乱之中，叮叮当当的格挡声响起，活下来的人全部开始躲藏树后寻找掩体。 扑扑扑扑！ 又是一轮犀利的箭雨，夹杂着几声惨嚎。 一颗颗树干上，钉满了黑色的箭枝。 好在这时密林，不然，这两轮劲射下来，他们估计也没几个可活。 领头人躲在大树后，冷汗，从他的鬓角缓缓流了下来。 就是傻子也知道，己方，正在被大军围剿。 刚刚还大言视死如归的他，却躲在树后，根本不敢露头。 秦国这边，军机营负责情报，杨昭率青衣卫负责围剿，早已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劲射过后，弓弩手收弩齐退。 杨昭右手朝前一挥。 随着他的动作，利剑出鞘声顿起，大批青衣卫人员冲入了林中。 打斗声很快响起，整个密林中，到处都是兵器碰撞声，时不时传出一声惨嚎。 谢三是把自己放在安全位置的，双方刚一碰面，他就大叫着跑向了秦军这边，手中还高举着一块牌子：“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是军机营的密探！自己人！” 这是他从陈敬那里求来的，深知关键时刻，足以保命。 果然，看到这牌子，青衣卫没有对他出手，杨昭亦冷声道：“把他交给军机营。” “是！”有人领命，提着其走了。 场内的打斗还在继续，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兵器碰撞声已经越来越少了。 这批刺客的领头人更是身中数剑，早就倒于血泊。 青衣卫是什么机构，专搞刺杀暗杀的，没有一个普通人，甚至高手众多。 对付这些刺客，完全就是碾压，三五剑毙命。 杨昭也进入了场中，环视之下，鲜血溅洒树木，地上不少尸体。 刺客差不多都死完了，只有一名两米余高的大汉，还在负嵎顽抗。 他的四周，几名青衣卫人员正在合力抢攻。 利剑之下，大汉怒吼出声，巨大流星锤带动铁链，哗啦作响。 “小高小心！” 轰的一声。 流星锤砸在一颗松树上，将其拦腰折断。 刚才擦着一名青衣卫人员的身体而过，将其惊出了一身冷汗。 缠斗还在继续。 大汉的身手并不高，可却力大无穷，凭借蛮力，极为抗打，尽管身上已经有了几道血痕，可仍旧不落下风。 这里已经打了很久了，杨昭眉头稍皱，一握剑柄，腰间利剑出鞘，纵身上前。 寒芒闪烁，剑锋已至。 大汉视若未睹，一拳轰来。 杨昭避其锋芒。 青影晃动，如同鬼魅。 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人已到了大汉身侧，手中利剑横扫。 血雾喷洒，这一剑，快如闪电。 大汉捂着脖颈，踉跄后退，轰然倒地。 杨昭瞬间回鞘，一气呵成。 第1361章 定乱 第1361章定乱 夜晚。 灵州。 城门处，秦将徐荣骑着战马，左手缰绳，右手握着马鞭，正在不断指挥： “快！都跟上！” 大批大批的秦军将士跑步进入城中。 不多时，苗威走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将军。” 徐荣看了他一眼：“消息都封锁了吗。” “封锁了。” “好！马上控制那些世家大族，凡是参与谋反的，一个不能放过！” “明白！” “李震！留下一些人，把守城门，今夜，灵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得令！” 侯府。 此时的灵阳还并不知道已经变了天，正在与常真等人商议谋反之事。 这一次来的人可不少，包括了许多灵国门阀旧臣。 经过讨论，确定了明日起事。 不过在时间上，却出现了一些小分歧。 黄瑫认为，事不宜迟，既已准备充分，当于明日辰时，准时发动袭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攻占灵州四门，控制灵州交通，再于城内，消灭官府力量。 常真则建议，白天行事，多有不妥，很容易引起戒备，既是成败一举，就当夜间行动，才能出其不意，最好是在后半夜，官兵都疏于防范的时候。 灵阳来回踱了两步，很快决定道：“那就依常将军所言，明晚子时整，收复灵州！” 众人互相看了看，接着齐齐拱手：“遵命——” 孔承也在其中，面上拱手，心下却是冷笑连连。 “好！”灵阳压下心中的激动，正色说道：“大家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行动已定！成败就在明日！” “且弘阳等郡，已有书信传回，各地豪强，皆是我们的一大助力，只要灵州一定，整个灵地，就会到处开花！” “而江南的韩复等人，同样有信传来，只等我们一起事，各地便会揭竿而起，遥相呼应！” 听到这些话，众人的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 何淼道：“既然已经制定好了计划，那明日事成之后，我等一定不能慌乱，当第一时间贴出安民告示，同时传告整个灵境，让各地豪强起兵呼应。” “老丞相说的没错。”灵阳刚准备继续说点什么，可忽然一顿，稍稍皱眉：“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闻言，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开始竖着耳朵，满脸狐疑之色。 外面似乎是有一些动静，像稀稀疏疏的甲胄摩擦，可又听不真切。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有人忍不住说了一句。 谋反，本来就是死罪，众人闻言，心里难免一沉，不少人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侯府外。 灵阳并没有听错，那隐约传来的动静，是大批秦军，正在悄悄围堵侯府。 府门处，在徐荣的命令下，数名秦军快速上前，合抱着一根粗木，根本没有任何敲门的意思，直接奋力一撞。 这大门不是厚重的城门，里面只有几个寻常的门闩，猛力撞击下，轰的一声，被直接破门。 “上！”徐荣大手一挥。 梁原亦战剑出鞘，带着一干都卫营精锐，直接冲进了侯府。 “除灵阳等主谋外，其余家眷仆人，一个不留！” 杀戮在深夜里展开。 破门之声早已惊动了附近的仆人，没等跑过来查看，已被砍翻在地。 鲜血溅洒窗户，惨嚎四起。 灵阳的侯府很大，书房离大门也有一段距离，可如此动静和惨叫声，他就是个聋子也听到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一名仆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人还未到，已大叫出声： “公子不好了！秦军杀进侯府了！” 那仆人身上还沾着血迹，明显是刚刚死里逃生。 “你说什么！？”灵阳闻言大惊。 屋内众人更是瞬间乱成了一团。 “公子，秦军不是驻防在瑞州吗，怎会深夜来此” “难道是我等聚会之事被暴露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公子”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有些人的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有些人则是悲叫不已。 就这，还想谋反？ 灵阳也慌，不过在慌乱之后，却是一咬牙，狠声说道：“既然秦军来了，那便和他们拼了！” 说着话，他一把取下佩剑，猛的抽了出来。 可这书房里，除了常真，基本都是文人旧臣，可以说毫无缚鸡之力。 他提剑欲走，但常真却意外的拉住了他。 “将军何意！”灵阳转头看去，目光锐利，如今事情败露，明显有人告密，虽然不知道是谁，可常真的这个动作，难免让他起了别样心思。 常真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公子，既然秦军已经破门而入，便是有了万分准备，事已至此算了吧。” 常真可以说是最清醒的那一个了。 虽然谋反是必死之罪，可他仍不想亲眼看着灵阳被乱刀砍死。 如果按照计划，或许有一搏。 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难道你是那个内奸！？”灵阳无法理解，瞪目质问。 常真苦笑了笑：“公子，若我是内奸，当初，又何必遵先皇之令，从东境赶回灵州呢。” 是啊，那时候，东境可是有十万边军，常真要投敌的话，用得着等到今天吗。 灵阳沉默了。 可沉默之后，却是大步而出：“就是死，本太子也要死在复国的路上！” 常真一愣，不理会屋内乱糟糟的众人，默默跟着走出了书房。 侯府的家丁仆人确实有很多，更有一些身手不错的门客，但面对都卫营精锐，和成批成批涌入的秦军将士，这场战斗，也毫无悬念。 某处，有门客还在大叫冲来，前排秦军齐齐端弩，只一瞬间，就将其射成了刺猬。 半个时辰不到，整个侯府，无论是走廊、路边、房间、还是花园，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到处都是溅洒的鲜血 灵阳和常真，虽不顾一切的砍杀，但没过多久，便被打掉了兵器，按缚在地。 “秦贼可恶！秦贼可恶！！” 他凄厉大叫着，不断挣扎。 大批秦军，也很快包围了书房。 劲弩齐端下，里面的人不知所措，越发混乱了。 孔承则是一溜小跑上前，朝着徐荣拱手弯腰，笑呵呵道：“在下孔承，等候将军已久。” “孔大人辛苦了。”徐荣稍稍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你！你这个奸贼！枉本太子那么信任你！”灵阳不甘的大叫。 孔承没理他。 徐荣更是直接一挥手：“放箭！” 第1362章 一杀两万六千人 第1362章一杀两万六千人 杀戮过后，秦军开始清理战场。 由两人一组开始抬尸，另有人泼水打扫。 书房中参与密会的人也死的死，抓的抓。 看着灵阳的书案，徐荣乐了：“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 书案是那种御案，上面放着不少公文书信，徐荣随手拿起一封信看了看，这是淄阳豪强卫家写给灵阳的，在信中痛斥秦国清丈政策，明确表示要与当地官府对抗到底，询问灵阳有何对策。 洋洋洒洒写了很多，但毫无疑问，是一封反信。 徐荣看完，眉头一挑。 身边的梁原则是不动声色按下了他手中的密信，声音平淡道：“徐将军，看这些东西，对你没有好处。” 灵阳谋反一案，是由都卫营负责的，军队只是武力协助。 且这种大案，牵涉其中，绝非明智之举。 徐荣先是一愣，接着如同蛇咬了一般慌忙缩回手，呵呵笑道：“是在下鲁莽，请梁大人千万不要介怀。” 梁原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开始命令都卫营人员收好所有书信，同时查抄整个侯府。 这一晚的灵州，被清理的不仅仅只是一个侯府，还有参与密会的那些门阀士族。 萧远手令传到赵牧那里后，是调集上万正规军过来的，并非只有徐荣这些人。 灵阳的府邸有不少东西，金银财宝就不用说了，很多都是灵王投降之前，从王宫弄过来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来往书信，这关乎逆党。 就在梁原将这些书信封装的时候，有手下急匆匆跑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大人，在黄瑫府邸发现地库，地库中全是灵军盔甲军械。” “哦？私藏甲胄，不用这些书信都是谋反之罪了。”梁原道：“黄家其他的人都控制了吗。” “大人放心，都控制了。”手下道。 “恩。”梁原点了点头：“继续查抄，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这场灵阳之乱，还未行动，就在一夜之间被平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灵州城门的告示就被贴上了，上述灵阳纠集逆党，图谋造反，现已被驻军扑灭，查获兵甲两千副，箭枝无数。 上面策划谋反的第一主犯就是灵阳，第二个是何淼，接着是常真、黄瑫等人。 告示前围满了百姓，皆在指指点点的议论。 “灵阳公子不是被封了侯爵吗，怎的还要造反” “是啊，侯爵啊，这荣华富贵几辈子都享不完，干嘛还做这种逆天之事啊.” “人心不足啊，天下刚刚平定，民族统一不好吗.” “就是，我前段时间才刚刚分了几亩地，有了自己的耕田，这要是再打仗，又得到处逃荒” “还好灵州没起动乱，要不然，又要回到过去了.” 人们说什么的都有，人群也是越聚越多，不少挽着菜筐的大妈也在向旁人打听。 灵阳以为，他起事成功，灵地就会有许多百姓跟着他揭竿而起，其实，都是他的幻想罢了。 或许会有，但绝对不是百姓，最多是那些利益受到损害的门阀豪强。 他没有真正的想过民心。 普通百姓，历经了这么多年的战乱，承受着战争所带来的苛政重税，动不动逃难，动不动饿着肚子。 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和平，在秦国政策下，有了自己的田亩，有了自己的家，有了相对安稳的日子。 你让他再跟着你造反？那不等于亲手把自己的家再给砸了吗。 灵州这边，大局已定，梁原没敢耽搁，将侯府来往书信都收拾妥当后，请军机营传给了萧远。 与此同时，吴楚等地的韩复、吴相之子等人，也被地方官府全部逮捕，定罪谋反。 就跟预料的一样，江南早已安定，韩复等人，完全就是被一个小小县吏搞定的，连浪花都没翻起来一朵。 军机营的情报传递速度极快，没过多久，萧远就收到了梁原的汇报和一箱箱的密信，另有几十张写满人名的名单。 这些名单，都是直接参与谋反，或间接协同的人。 萧远将灵阳来往的密信大致看了看，确定了名单的事实性。 然后提笔加了一些人名，基本都是列国贵族余孽。 接着于名单进行了批示。 统统斩首。 并用笔勾出了不少名字，并夷三族。 随着这道王令的下达，一场真正的大杀戮彻底展开。 灵阳谋反已成事实，更为主谋，他与何淼、常真等人这里，是没什么好说的，审理之后，直接诛灭。 除了他们，灵州其他那些或参与谋反的门阀世家亦遭到了彻底清洗。 对此类门阀，萧远连审的意思都没有，是直接下的剿灭命令。 连带着，还牵扯了不少没有参与的人，这其中，就包括慕容延。 这些人仗着以前的政治资本，明里暗里与王权叫板，就算没有这件事，萧远也早晚会处理他们。 干脆趁此机会，来一波大清洗，不仅是统一天下，亦要将所有的隐患彻底扼杀在摇篮中。 灵州的杀戮最重，那些门阀世家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其次就是灵境的各地豪强。 随着大批军队入城，配合地方武卫府，短短时间，就扫清了这些土霸王。 再然后是那些贵族余孽。 什么皇权必须依靠门阀，在萧远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垄断知识人才更是可笑之极，他有科举。 天下民心，和全国兵权，才是最重要的。 萧远以绝对性的武力，完成了称帝之前的大清洗，使整个天下，再无任何内忧。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大杀戮，以灵阳谋反为起点，牵连之广，高达两万六千多人。 杀得人头滚滚。 这件事，是在迁都途中进行的，等结束的时候，萧远早已抵达长安了。 皇宫书房中，他正在查阅灵地各郡的汇报。 上官文若站在下面，小心翼翼开口道：“大王，灵阳谋反，其罪当诛，可列国贵族，除了韩、吴二人，其他那些.” 萧远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道：“他们没有参与谋反吗？” “这，是，微臣失言。” 上官文若明白了。 大王这是要借此机会，彻底扫清列国余孽。 第1363章 很多事 开国之前的事情有很多。 不仅是国策问题。 还有军队制度调整。 以及中央官制等等等等。 这段时间来，萧远先是通令灵地各郡，在今年年底之前务必完成田亩户籍一事，然后就一直忙着开国事务。 这一天的早朝。 长安皇宫不是秦王宫可以比的，单是占地面积，至少都大了好几倍。 各处宫殿座落，彰显着恢弘与大气。 朝议大殿外的百步台阶，亦是宽了好几倍。 两侧禁军站岗，文武百官开始登阶入殿。 “大王万年——” “众卿平身。” 施礼过后，众臣分自站好。 萧远位于正上方王座，开门见山道：“关于国家官制问题，经过与众卿的商讨，前几日，已经有了定议，今天本王就说一说吧。” 以前列国的官职，是完全不统一的，有的以爵位定，甚至官位世袭，有的不分品级，有的分什么上上、上中、中上、中下之类的，乱七八糟。 虽然秦国官制明确，但在品级上，同样还没有做到真正的完善。 如今山河统一，这个自然要解决。 前几天，此事为朝议主题，众臣辩论激烈，各自发表了各自的意见，萧远综合方方面面，最后确定了完善的体系，定为九品十八级。 环视一周后，萧远道：“以郡县为例。” “县令为正七品。” “县丞、县尉为正八品，特殊情况为从七品。” “县主薄、监察为从八品。” “巡检、典史为正九品。” “文吏、税课、仓吏等属官，为从九品。” 县令品级虽然不高，但却是地方父母，掌管着所辖区域的所有行政大权，一个好的县令，会使地方繁荣昌盛，因此，极受朝廷重视。 而一个县府的人员，当然不止这些，剩下的那些杂属还有很多，比如驿丞啊、狱吏啊这些的，此虽为正规编制，但不能叫作官，品级，代表着官。 萧远接着道： “至于郡守，除秦州等重要地区，其他地方一律为正四品。” 以前的秦国郡守是三品，当然，这并不是降职，而是官制完善后的调整，权利还是一样的。 “郡尉、郡丞为正五品、特殊情况为从四品。” “郡主薄、监察御史为正六品。” “郡级中书录事为正七品。” “郡典史、巡检为从七品。” “文、狱、课、仓等属官，为正八品” 此郡县官制极为完善，而在中央官制上，亦有所改变。 丞相、御史大夫依旧为正一品。 废除了尚书令过大的权利，改为监督权，不再对四部有干预权。 工部、户部等四部尚书，为正二品。 章台阁大学士为从二品。 参知政事为正三品。 谏议大夫、治粟内史、廷尉、卫尉、少府令、郎中令、奉常、太卜、宗正等为正三品。 丞相长史、工部侍郎、御史中丞等，亦为正三品。 中书令史、内右史、参议等为正四品。 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如侍中、检校、都事等，都有所定级。 而在武官方面，众臣磋商之后，还未有万全的定议。 不过萧远已经给出了大致的框架。 即有特殊封号的将帅级别，一般都是一品、从一品或正二品。 比如武兴侯、上将军之类的。 下面是四征将军。 再是八骁将。 再然后是镇北、镇南什么的。 至于校尉级，是平六品武官的。 当然，这中间还有其他的武官，不仅仅是身处军中。 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官职，比如学府、学院什么的，这些都是国家教育机构，地方主官相当于教育局长，当然是有品级的。 这一上午的朝议，都主议了官制调整确立问题，众臣对此都没有任何的意见，这个政令，也就相当于颁布了。 朝议过后，萧远回到了书房，一如既往的忙碌。 众臣出得皇宫，三三两两都在热议着官制一事。 有官员与江仪同行，忍不住欣喜道：“尚书令一职，在下早就觉得太过权重，曾有多次谏言，如今终于被砍了，已同虚职无二，宣系大势已去。” “我看未必啊。”江仪道：“姚廷玉的名望和地位在那摆着呢，再说，这开国之后，所有的官职，说不定都有变动，而今的尚书令，不代表以后的尚书令，现在言之，为时尚早啊。” 官员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姚廷玉那边，同样有官员同行，甚至有些忧虑道：“而今官制，对姚公颇为不利啊，倒是相权，没了掣肘。” 姚廷玉根本就没当回事，心里如此，面上更是如此，笑了笑道：“四部尚书是什么职位，关乎整个社稷，总领四部，怎么可能，这尚书令改动，不是再正常不过吗，有何可议。”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姚廷玉是德高望重的，更是做过多年丞相的，可以这么说，如果刘玉之卸任，秦国就是他顶上。 他与身旁官员的胸怀和目光都是不一样的。 “可是姚公.”官员还有些欲言又止。 姚廷玉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你们呀，私下里说什么宣系、秦系，以为大王不知道吗，只是不想过问罢了。” “历来王朝，有些派系是很正常的，但你记住，千万不要有结党私营，这是君王大忌，真要有这种情况，谁也保不了你。” “这，这怎么可能的事，下官忠心耿耿，岂敢如此，姚公冤枉下官了。”官员吓了一跳。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只是提醒而已。”姚廷玉道。 另一边，皇宫书房。 殿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为政以德。 书房中，萧远把许虎叫了进来，边批阅奏章边随口问道：“许虎啊，最近和谢红菱吵架了？”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谢红菱最近经常去陆云烟那里。 在他想来，八成是告状的。 许虎挠了挠脑袋，纳闷道：“没有啊，她在家陪孩子呢，哦对了，还说要给大王递交奏章，不想去军中了。” “奏章？”萧远一愣，停下毛笔抬头看向了他。 许虎笑呵呵道：“是啊，她说要相夫教子，由我在外就行了，她主内。” “啧啧，这么恩爱。”萧远莫名被撒了一波狗粮。 第1364章 官俸 第1364章官俸 许虎和谢红菱育有一子，两人又都在军中，谢红菱是个女人，有了孩子，想相夫教子，并没有什么奇怪。 果然，没过两天，奏章就上来了，萧远二话没说，直接批了，并保留了她的战功和爵位。 陆云烟对此也很高兴，在晚饭的时候还和萧远聊了起来，毕竟谢红菱跟她闺蜜似的。 “王兄，人家红菱多有战功，你可不能因为她是个女儿家，现在又相夫教子，就什么都不管了。”她如是说道：“那军阶没有了，总该有个二品夫人吧。” “应该的，开国的时候授封。”萧远没什么意见，确实是应该的，谢红菱当初千军万马杀出重围，一骑红颜越关山，第一女将军不是吹的。 在官制问题确定好后，这几天里，萧远又在处理官员俸禄一事，包括正规军和武卫府官兵的军饷。 以前的俸禄，是处于秦国一隅，随着天下争霸，银钱的购买力在不断起伏，粮食也一样，当然，那是没有统一之前，现在统一了，物价慢慢平稳，俸禄已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货币的统一，经济的发展，白银与铜钱的兑率，这些都很重要。 萧远给媳妇夹了些菜后，说道：“官员俸禄的问题，王妹有什么看法。” 陆云烟道：“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了，国库负担大；太低了，他们就会想办法贪污。” 萧远点了点头：“王妹说的对，大臣们不仅有俸禄，还有恩俸，爵位，这些都要考虑。” 夫妻两人边吃边聊，不时都给对方夹爱吃的菜。 夜晚的时候，萧远搂着她的软腰，循循善诱道：“王妹，一起洗吧。” “不要.” 第二天早朝。 萧远就官员俸禄一事做出了最终决议。 依旧为月俸，基于货币统一，铜钱兑率做出了一定的调整。 为了更明确，拟定以文为单位，当然，各级官员领俸禄的时候也可以白银。 正一品大臣月俸为20000文。（两万块购买力） 不包括恩俸和爵位所得。（这些相当于津贴和职位补贴，以及福利、奖金等） 也就是说，基本工资为20000。 其实，能做到一品大臣，就必然是有爵位的，加上恩俸，估计比基本月俸要多很多，所以不存在太少，养仆人家眷，绰绰有余。 从一品大臣为18000文。 正二品为17000文。 从二品为16000文。 正三品为15000文。 从三品为14000文。 正四品为13000文。 从四品为12500文。 正五品为12000文。 正七品为10000文。 从七品为9500文。 正八品为9000文。 从八品为8000文。 正九品为7000文。 从九品为6000文。 县级文书、杂吏、狱吏等，为5000文。 狱卒为4000文。 这些都是基本的月俸，就像狱卒，他可能会有奖金。 既然定了这样一个标准，萧远就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有过综合考量，以县令为例，他大致算过，以其基本月俸，加上各种恩俸津贴，年薪大约在25万左右，如无特殊，浮动不会太大。 这次的俸禄定下来，包括军队和官兵。 正规军普通士卒为5000文，没有退伍补贴。 武卫府官兵同样为5000文。 这件事敲定完，几乎所有大臣都没有意见，倒是刘玉之站了出来： “大王，官员俸禄是否调整过高，毕竟，货币统一之后，届时，铜钱的购买力是极为稳定的。” “臣附议。”柳长卿跟着站了出来，拱手道：“丞相所言极是，如此官俸，国库负担太重。” 萧远沉吟了一下，扫视一周道：“众卿都有什么看法。” 人们顿了顿，很快，丁荣就站了出来，正色说道：“大王明鉴，一个官员，如果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话，还怎么为国效命，因而，微臣以为，此次俸禄调整，甚为完美，根本就无需再改。” 他话音一落，柳长卿就冷笑道：“以丁大人为例，正三品官职，月俸15000文，而粮食的价格为3文钱一斤，柴米油盐布，每月该能消耗多少，就算奢侈一些，1000文也够了，剩下的14000文还不够你用吗，这还不算你的恩俸。” “荒谬！”丁荣当即反驳：“柳大人自己孤家寡人，不代表别人也是！哪个官员家里没有仆人家眷，那么多口人，都不吃饭的吗！” “哼！我看是你丁大人家里养的小妾太多了吧！” 柳长卿振声说道：“为官者，就当心系百姓民生，心系国家社稷，岂可贪图富贵享乐！只要有吃有住，即便一文钱都没有又如何！” “你！”丁荣气急，面向萧远道：“大王，柳长卿之言，纯属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柳长卿再度冷笑，毫不客气的打击道：“观丁大人为官，怕不是只为敛财，贪赃枉法的事还少吗。” “你血口喷人！”丁荣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个柳长卿，明里暗里，处处针对自己，有病似的。 “大王！” 两人同时朝萧远拱手。 “好了！”萧远稍稍皱眉，喝止了两人的继续争辩。 两人噤声，各自施礼回到了班列，丁荣还忍不住瞪了柳长卿一眼。 刘玉之暗暗摇了摇头，柳长卿站出来是对的，但没说到点子上。顿了顿，再次开口道：“大王，官俸先不说，只是军费，开销太大了。” 萧远轻叹道：“丞相啊，将士们随本王南征北战，出生入死，若在军费上，国家没有完善的话.本王做不到。” 刘玉之沉默了一下，又道：“既如此，那大王当考虑是否裁军，目下，全国总兵力在140多万，武卫府全国官兵的数量也在30万左右，如此庞大的军队，虽可军屯，但国家需要支出的军费也不得不虑。” 秦灵之战，秦国调动了百万大军，这不算边防驻军，且到后面，是越打越多的，所以会有140多万。 萧远考虑过后，说道：“此事可议，既然丞相提出来了，本王也有过考虑，可将正规军定于80万，外加40万预备兵员，共计120万大军。” “至于武卫府，职责各地方治安，缉凶捉盗，人数是不能删减的，改为4500文吧。” 刘玉之听完，认真想了想，拱手施礼道：“如此，臣没有异议。” 第1365章 利落 第1365章利落 刘玉之说是没意见，可在下朝之后，还是去了趟皇宫书房。 刚好，萧远也有事要找他。 “相国此来，还是薪俸问题吗。”萧远让人送上了茶水。 刘玉之施礼过后，坐于下手边道：“是的，七品以下的俸禄，臣希望大王能慎重考虑。” 没有人比刘玉之更加了解全国的百姓民生、赋税钱粮，他能三番五次这么说，就必然是有问题的。 萧远对官员俸禄的拟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对吏员，就有些过分提高了。 以商睿时期为例，当时薪俸是粮布，一个普通狱卒月收入换算成现在的铜钱，约为400文左右，差不多刚好够其养家糊口，有时候还不够。 这就造成了基层人员大肆索拿卡要，想方设法的弄钱。 萧远将杂吏工资提这么高，就是考虑到了这些因素，因为官员下令，吏员才是实际做事的那一批人。 刘玉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不能超越了一定情况。 萧远思虑良久，同意了：“依相国之言，七品以下，正八品由9000文改为6000，从八品为5500，正九品为5000，从九品为4500，县府文书、杂吏等，为3000，狱卒类为2500。” “如此甚好。”刘玉之松了口气：“军饷方面.” 萧远直接道：“正规军普通士卒为4000，军饷一年一发，武卫府官兵月俸为3000文，丞相以为如何？” 刘玉之在脑中仔细思考之后，拱手说道：“大王英明，如此，国家必繁荣昌盛。” 萧远乐了，有这个丞相，他感到很舒心，直接拍板道：“那薪俸一事，就这么定了，不再作任何更改。相国回去之后，便由相府给各官署下发通告吧。” “是。”刘玉之应了一声。 萧远又道：“另有一事，还需得与相国商量，现在国家定铸的铜钱数额为1文、10文，本王打算在这个基础上加铸百文钱。” “百文？”刘玉之马上反应了过来，说道：“这个微臣赞同，但仅止于百文。” “恩。”萧远点了点头，道：“1文是黄铜，10文是红铜，百文钱可以融合一些纯银，无论是在做工上，还是色泽上，都要有明显的差别。” “臣明白，稍后就定制样品，交于大王过目。”刘玉之道。 “好，丞相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下去吧。” “微臣告退。” 俸禄和铜钱一事，彻底敲定了下来，除了黄金白银硬通货，在基础货币上加铸百文面值，亦是进一步的完善。 第二天，一份份《关于官吏俸禄及官兵军饷调整之定议》的公文由相府发出，传至各级官署。 下午，武卫府。 看着这份公文，叶诚右手摸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是总府最高长官，全国官制调整后，为正三品，基础月俸是15000文，更有爵位在身，加上恩俸、奖励、年终补贴什么的，一年几十上百万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以说非常富足了。 旁边还有一名下属，见状说道：“大人，这薪俸是越来越完善了，还是大王考虑周到啊。” “那是，大王什么时候亏待过功臣将士。” 叶诚乐得笑呵呵：“我在想，咱是不是也该纳一房小妾了。” 下属闻言，连忙讨好的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卑职听闻，长安城内的水月轩，有一花魁名唤芙蓉，才艺双绝，艳压群芳，跟天仙似的” “滚蛋！”叶诚踢了他一脚，伸手一递：“将公文贴到大门。” “啊，是，是。” 公文贴到了武卫府最显眼的地方，很快就引来了不少官兵，然后就议论开了。 “听说这次俸禄调整，在朝堂议了好几天才最终确定下来的” “是啊，叶大人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关注这事吗，听说还跑了好几趟皇宫求见大王，为咱们武卫府谋福利呢.” “诶，这个基础月俸3000文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每月的固定薪俸，不算你捉贼破案的功劳奖励。” “那可太好了，若真是这样，往后我家日子可好过多了” “是不是蠢，此乃相府公文，还能有假？” “真好啊，我听说国家要货币统一，这新币发行之后，购买力是绝对稳定的，3文钱可购1斤粮食呢” “这么说的话，我一家6口人，月俸3000，每月100斤粮食就够了，再加上柴米油盐什么的，也用不了几百文，就算扯一些细布，制一些新衣也可以，家里肉食也能吃上了” “这可比以前好多了.” “我准备存着，说不定还能在长安城内建个新宅.” 官兵们议论纷纷，越说，越是一脸兴奋。 以前武卫府的月俸也有好几两银子，但那个时候天下是混乱的，物价是起伏不定的，往日的月俸购买力，跟天下统一之后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不仅是武卫府，各地方官署也陆陆续续收到了这份俸禄调整通告。 弘阳。 郡府内，郑明义坐于桌案后，正在快速查阅一份份公文，脸色阴沉。 下面还站着郡丞张泫，及尚河县令、县丞。 片刻后。 砰的一声，郑明义将一份公文狠狠拍在了桌案，大发雷霆道：“一家三口分了三亩地，一家七口也分了三亩地！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是在玩忽职守吗！还是在敷衍了事！？” 郡守发怒，尚河县令和县丞吓了一大跳，身子一低，前者连忙说道：“是下官疏忽，还请大人息怒。” “疏忽？诸如此类，足有三十多户人家，这是你的疏忽！？” 郑明义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道：“你这个县令不要当了！县内之事，由尚河县丞暂时处理！” 啊！？县令大惊，颤声说道：“大人，下官虽有办事不利，可也是朝廷命官，乃朝廷任命，不是大人说革职就能革职的。” 郑明义没理他，而是看向了张泫：“张郡丞，稍后本官会奏请上书，禀明此事，还请你代传朝廷。” “是。”张泫应了一声，自然也是看不惯尚河县令的玩忽敷衍。 听到这个，县令顿时慌了：“大人手下留情啊，下官回去之后，定会马上改正” “不必了！弘阳无需尔类县令！相信大王自有明断！” 郑明义斩钉截铁，根本不给其任何机会。 官俸调整的通告已经下来了，无论是完善，还是明确，都是列国当初不能比拟的。 郑明义是绝不容许贪官污吏和玩忽职守官员存在的。 他需要政绩，才能保住这个郡守官职。 第1366章 婢女 第1366章婢女 京都长安。 随着秦王的定都，这里俨然成了天下中心。 各地商旅频繁来往，行人游客络绎不绝。 更是造就了长安九市百余坊，繁荣无比。 严世安在京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在本地一些富商圈子里混的还不错，至少，他家大业大，名下有着不少的酒楼和作坊。 严府内，其次子严琨坐在椅上，微闭着双目，正一脸享受。 身后，是一名容貌姣好的婢女在为他松肩。 “没给你饭吃吗，再使点劲。” 虽然严琨的语气是懒洋洋的，可婢女却是一副极为害怕的模样，脆生生应了一句，语调都有些颤抖。 捏肩中，婢女时而露出的手臂上，有着清晰可见的血痕。 不多时，另一名婢女王秀秀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沏好的热茶。 对于伺候严琨，她似乎小心到了极点，可好死不死，不知怎么的偏偏脚下一崴，惊呼一声摔倒，茶杯打碎，茶水也洒了一地。 “恩！？” 严琨睁目，猛的站了起来。 “对不起少爷，奴婢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呜呜.” 王秀秀跪在地上慌乱收捡，说着说着，已是害怕的哭出了声。 “贱奴！还敢狡辩！知道这茶杯值多少钱吗！知道这茶叶值多少钱吗！就是要了你的贱命也赔不起！” 严琨面孔狰狞，一脚踹在王秀秀的肩头，接着取下了腰间的马鞭。 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用以惩罚奴仆下人。 后者被踹倒在地，依旧求饶着：“少爷饶了我，奴婢知道错了.” “饶了你？你这贱命有本少爷的热茶重要吗！” 说着话，严琨甩手就是一鞭，狠狠抽在了王秀秀的腰背。 后者痛叫出声，身子蜷缩，还在求饶着。 “不准求饶！不准求饶！” 凶厉之下，严琨下手毫不停顿，又是用尽全力的一鞭，狠狠抽在了脸颊上，王秀秀抱手一挡，接下来的一鞭又狠狠抽在了手臂上，使她痛的手臂一缩。 “奴婢知错了少爷饶命呜呜呜.” 求饶声，痛叫声，夹杂着哭泣，王秀秀的衣服早已被马鞭抽的支离破碎，血痕遍布。 严琨是个性格暴戾的人，甚至于扭曲，喜怒无常。 这也导致了府内下人大多都受过他的虐待毒打。 他并没有因为王秀秀的求饶而停手，反而越发兴奋了，下手也更重了。 这种蹂躏和对方哭泣求饶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的内心生出了别样的快感。 他喜欢这种感觉。 之前为他捏肩的那名婢女，早已吓得眼泪直掉，手捂着嘴巴，蹲在地上，浑身瑟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王秀秀的脑袋、背部、大腿，浑身上下，挨了不知多少重鞭，直到严琨打累了，休息喘气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早已没了动静，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被直接毒打致死。 “死了？” 严琨先是愣了愣，接着用脚踢了踢王秀秀的尸体，吐口唾沫道：“呸！真他娘的不禁打，脏了老子的地儿！” 他并没有因为失手打死一个婢女而感到什么，直接扬声喊道：“来人！都死哪去了！” “少爷。”听闻他的喊声，两名仆人慌忙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皆是脸色一变，可大家都知道严琨的性格，根本没敢多嘴。 “去在后院挖个坑，把这贱奴埋了。”严琨说的风轻云淡：“再把这里打扫一下。” “这是，是。”仆人没敢去看他的脸色，只能连连应声，抬起王秀秀的尸体走了。 严琨将马鞭别于腰间，重新坐回了大椅上，又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样子：“愣着干什么，继续松肩。” “是是.”婢女压抑着哭声，脸色惨白，紧咬着下唇，双手颤抖。 这件事发生后，严琨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王秀秀既然到他家为婢，那其生死就是由自己掌控，想杀就杀，想剐就剐。 数日后，王秀秀的弟弟王小贵找上了严家大门，那是因为捏肩的婢女是王秀秀的同乡，都住在玉阳附近的村子，托人给王秀秀家传了信，说是王秀秀被打死了。 王小贵还未成家，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听闻姐姐被打死了，哪里肯依，一寻到严家，就将其大门拍的砰砰作响。 “开门！快开门！” 连续不断的拍打声，大门很快被打开，管家带着两名手持棍棒的仆人，一脸阴冷道：“哪来的野小子！活的不耐烦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来找我姐！”王小贵瞪着双目，一身粗衣麻布，多有补丁，穷小子打扮。 “你姐是谁？”管家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王秀秀！” “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这个人！” 哐当一声，大门又关了。 “开门！快开门！我姐明明就在严家做工，你们黑心是不是把她给杀害了！” “快开门！杀人偿命！” “还我姐姐命来！” 大门再次被砸的咚咚直响，夹杂着王小贵不断的大喊。 府内，严琨也收到了下人的汇报，冷笑道：“哪来的杂种，敢在这里撒野！带几个人，跟我走！” 说着话，领几名仆人，大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大门再次打开，没等王小贵说话，严琨已是直接吩咐道：“把这小杂种的腿给我打断！” 仆人得令，一窝蜂围了上来，个个手持棍棒，照着王小贵就是一顿暴打。 惨嚎声中，王小贵抱头蜷缩，嘴里却还在大叫着：“你们这帮恶人！把我姐姐弄到哪里去了！还我姐姐.” 这一顿打，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王小贵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管家这才凑到严琨身边道：“少爷，教训教训这野小子就行了，没必要在外面弄出人命。” “恩。”严琨点了点头，让仆人停手，走到了王小贵身前，踩着其脸颊说道：“小杂种，告诉你，你姐姐与严家有契在身，在严家为婢，是生是死，也是严家说了算，明不明白！” “赶紧滚回去！再敢来聒噪，要你小命！” 说完，带着仆人扬长而去，大门再次紧闭，留下浑身伤痕的王小贵。 第1367章 杀人罪 第1367章杀人罪 玉阳县，新庄村。 “我可怜的儿女啊.”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小贵躺在病床上，其母则是坐在门口嚎啕大哭。 “娘，你别哭了，待儿伤好，再去寻那黑心严家理论。” 王小贵说着掉了眼泪，不由想起了姐姐出门时的情景。 “小贵，咱家里刚分了几亩田，要开垦，要耕种，没有男人可不行，爹走的早，你可要挑起担子来” “姐托人在长安找了份差事，与大户人家洗衣端茶，补贴些家用，待姐姐存些钱，便与你说门亲事.” “小贵，照顾好娘，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姐只求你平平安安，能娶个好姑娘” “有时间了，就多去邻居陈先生家，学些字来” 一幕幕回忆浮现，让少年恨意突增，挣扎着起了床：“娘！阿姐是被黑心严家害死的！我这便去与他们拼了！” “那严家财大势大，穷苦百姓如何斗得过他们，怪只怪咱家命苦啊” 想起短命的老汉，老妇哭的更伤心了。 村子不大，很快就引来了一众邻里。 一众乡亲听说之后，也是纷纷叹息安慰。 “秀秀命苦啊.” “老王走的又早，剩下小贵他娘好不容易把一双儿女拉扯大，真是天不怜苦命人” “小贵还被那些恶人打成了这般模样，来年春耕，如何是好啊.” “报官吧！” 一道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书生，虽然一身寒酸，但气质与这些村民有着明显的不同。 书生也是新庄村的，就住王小贵隔着两家，寒窗苦读多年，正在准备明年的大考。 人们纷纷看去，老妇也止住了哭声，抬头抽噎道：“陈家小哥，那严财主势大，肯定会使钱，报官有用吗，官老爷会向着咱们穷苦百姓？” 有乡亲跟着道：“陈小哥，你饱读诗书，肯定懂的也多，帮帮小贵家吧” 老妇闻言，像是找到了救星，噗通跪在了书生面前，流着眼泪：“陈家小哥，你是咱们村唯一的读书人，可一定要帮帮老妇啊.” “李大婶快快请起，这如何使得。”书生忙伸手搀起：“乡里乡亲，能帮的，我肯定帮，再说，当初小子饿肚子的时候，李大婶可是救过我的命呢，焉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刚好，我最近在读《秦律疏议》。” “秦律疏议？”众乡亲有些茫然，不过感觉很高大上的样子。 “那陈家小哥，咱们现在要怎么做，去玉阳报县老爷吗？”老妇擦着眼泪问。 “事情发生在长安城，报长安最好，武卫府可以报，各级官署也可以报，但报京都府最好。”书生道：“听说，京都府令乃当朝大臣柳长卿，素有清廉之名，任谁财大势大、位高权重，只要犯了法，在他那里都别想徇私。” “真真有如此青天老爷吗。” “当然。”书生道：“大秦治下，是历来对平民百姓最好的，从乡亲们人人都有田种便可以看出来，这天下，是新的天下，再也不是以往民不聊生的岁月了。” 如今，他太想考取功名了，这山河统一，新朝景象，令人向往，尤其是他最近读了些策论文章，与以前列国政治盘剥相比，深感大秦之重民生。 识字不多的时代，读书人，在老百姓心里是非常高大的，老妇闻言，已是看到了希望，忙说道：“那咱们这就去报官吧！” “李大婶别急。”书生正色道：“报官之前，需要将问题都捋顺，以免恶人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说完不等老妇言语，又接着道：“事情我已经清楚了，现在得知道，秀秀是不是被卖到严家的。” “当然不是！”老妇立即道：“我就是再穷再苦，也不可能变卖女儿啊！” “那就好。”书生点了点头，因为秦法，是严禁人口买卖的，若王秀秀是被卖到严家的，那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那秀秀与严家有契吗？”他又问。 “有的有的。”老妇忙道：“秀秀说是去城里大户人家帮工，平时洗衣端茶什么的，与那严家签了三年的契。” “那张契还在吗。” “在，在。”老妇说着，忙不迭跑回屋内，于床头下拿出了压着的契约，又跑回递给书生：“就是这个，秀秀说留着家里保管。” 书生接过，仔细看了一遍，上面日期文字，记的清清楚楚，王秀秀于严府做工，以洗衣端茶为婢，为期三年，每月二两银，上面还有画押。 等他看完，也缓缓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此乃工契，若秀秀是被严家害死的，那严家就是杀人罪！” “工契？”老妇不识字，亦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乡亲们也好奇追问：“陈家小哥，这工契是什么意思。” 在村民们眼里，王秀秀是去大户人家做了婢女，性命就在严家手里，被主人家打死虽然可怜，但却没办法。 这还是现在穷苦百姓的想法。 书生解释道：“这并不是过去的卖身契，大秦也不允许人口买卖，打个比方吧，就像酒楼掌柜，招个店小二帮工一样，秀秀是去严家做工的，此为一个性质。” “因而，此乃恶意杀人！” 他说的没错，王秀秀于严家，就相当于保姆。 啊？人们心里一惊，有人嘴快：“如此说来，真能告了严家恶人？” “当然！官府必得受理！否则，就是渎职之罪！”书生义正言辞。 “若是如此，秀秀便可以安歇了，谢谢陈家小哥，谢谢陈家小哥” 老妇连连说着，泪水又流了出来，本以为，此事只能怨自己家命苦，没想到还有律法管着恶人。 “李大婶别客气，遇此不平之事，是小可应该做的。”书生说着，递还了工契：“这张契约，一定要收好，届时，对簿公堂，有大用。” “好，好，陈小哥放心，我贴身藏着。”老妇连连应道。 书生道：“如此，我再帮你写份诉状，明日，便让几个乡亲陪着，上告京都府。” 第1368章 一状告到京都府 严府。 严世安一回来，就听说了此事，怒骂之下，狠狠一耳光扇在了严琨的脸上。 后者被打的一偏头，脸上火辣辣的疼，心中亦升起了一抹怨恨，压抑着道：“爹！不过一个贱奴而已！死就死了！” “蠢货！”严世安怒声斥道：“王秀秀签的是工契，是来严府打杂的！你懂不懂！” “那又如何！还不是个贱奴！”严琨大叫着：“次次骂我蠢货，次次骂我蠢货，再蠢，也是你生的！” “你！”严世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深吸着平复了一下心情，毕竟是自己儿子，只能善后：“那个王秀秀家住哪里？你现在马上派人，送五十两银子过去，就当王家卖了这个女儿，把这事平息了。” “凭什么？”严琨哪肯愿意，虽然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一个贱奴的命而已，死就死了，还善后？ 只是他还没说下一句，啪的一声，严世安狠狠一巴掌又扇了过来。 老严刚刚压下的怒火彻底爆发，几乎红着眼吼道：“马上去！这件事处理不好，你也别回来了！” “哼！”虽是不服，可严琨不敢忤逆，只能恨恨出了大厅。 严府这边，由管家带着两名仆人，取了五十两银子赶往新庄村。 等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一众乡亲商量着告官之时。 “让让，都让一下。” 没听到这些村民说什么，严府管家直接分开了人群，挤到王小贵门前，看了看老妇，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就是王秀秀的母亲？” “我就是，你们是？”李大婶眼睛还是哭红的状态。 “不用管我们是谁，受人之托。”管家说着，取出五十两银子，丢到门内：“王秀秀命不好，打水的时候掉入了井中，虽是她自己不小心，但严家老爷心善，便着我等过来送些安葬费，这五十两银子，够你们家生活了。” “你胡说！我阿姐明明就是被严琨那恶人打死的！” 王小贵忍着伤痛跑来，拾起银子就扔了出去：“谁要你们的臭钱！” 仆人捡银，管家则大怒：“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王秀秀的贱命，最多就值二十两，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劝你识相点！收了银子，你姐也算死得值！” “你姐一条贱命，换你生活富足，这不好吗。” 如此言语，王小贵怒火直窜脑门，跛着脚抓起家里的锄头就要与其拼命。 “你们欺人太甚！” “滚！赶紧滚出我们新庄村！” “打死他们！” 周围乡亲义愤填膺，跟着开始帮忙。 管家和那两名仆吃了几拳，身上也被踹了些脚印，再不敢停留，三人抱头鼠窜，不忘扔下狠话：“告诉你们！严家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王小贵满身是伤，刚才忿恨下又伤了筋骨，撑着锄头正胸口起伏。 众乡亲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小贵和他娘，你们别怕，我明天陪你们一起去报官。” “我也陪你们去，这帮恶人，实在太可恨了！” “多几个人路上有照应，我就不信，这长安城大秦皇帝脚下，他们还敢光天化日的拦路杀人！” 萧远虽然还没有行登基大典，但在天下百姓心中，早就喊他皇帝了。 第二天下午。 王小贵及其母亲将严家一状告到了京都府。 这里是长安最高官署，按理说，是不可能每天都接种种案子的，可柳长卿是什么人，民若告，他必究！ 毫无疑问，将诉状看过之后，柳长卿当场受理，随即命人前往严家，传唤严琨和一干仆人婢女。 因为那陈家小哥在诉状中写的很清楚：有新庄村民女王秀秀、吴小云，于严府做杂工，王秀秀因不慎跌倒，摔了茶水，被严琨毒打致死，此吴小云亲眼所见，并托人告于王小贵，后王小贵寻至严府，为姐姐讨要说法，遭严府殴打云云。 严家很有钱，宅院就在长安城繁华地段，恰巧离京都府不远，几名官兵很快就寻到了这里，个个腰挂战刀。 此时严府内，严世安并不知道已经被告，还在训斥严琨：“每次都要老子给你擦屁股，这次还擦不干净！这王秀秀家，定是嫌给的钱少了，你去再加五十两。” “爹！”严琨很是不满：“给她家五十两，已经天大的脸面了！还加五十两，怎么可能！这贱奴家里，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收拾一顿便好了！” “你懂个屁！”严世安恼火道：“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节外生枝。” 话说到这里，严世安怒其不争，刚准备继续训责，可下人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有官兵上门。” “什么！？”严世安吓了一大跳，冷静之后，狠狠瞪了严琨一眼，接着连忙朝外走去。 刚刚还拽的不行的严琨脸色也变了，凶戾扭曲的心理，在此刻却明显慌了神。 他没想到，打死了一个贱奴而已，何至官府来人。 别看他毒打婢女之时凶的跟什么一样，变态又可怕，实则这种人，内心是最怯弱、最窝囊的。 严世安迎出来的时候，几名官兵已经进了宅院，他连忙上前，拱手堆笑道：“小老儿有失远迎，不知几位官爷前来寒舍，有何贵干。” 说着，朝下人道：“快，取些银子来，给官爷们喝茶。” “不必。”一名官兵直接打断道：“我等此来，是为公务，奉上官老爷之命，前来传唤严琨、吴小云、管家、及伺候严琨的两名仆人。” “啊？这”严世安脸色变了变，继续干笑道：“官爷们来时辛苦，何不先喝杯茶再说。” 他是想拖住时间，想办法从中使钱周旋。 可柳长卿为官，清廉刚正，以致整个京都府都是如此，官兵哪敢慢了公事，已有些不悦道：“速速传人来，不要妨碍公务！” “是，是公务要紧，公务要紧.” 严世安只能赔笑，心思百转，可一时又哪里想得到好法子。 不多时，被传唤的人都到齐了。 吴小云就是前番给严琨松肩的那名婢女，此时正一脸怯色，害怕的不行。 管家和两名家丁也是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严琨则是强自镇定道：“去去哪。” “京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