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 序章 原点 “我出发了。” “你要小心。” “哥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少年向面前的两人挥了挥手,发动能力,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成败在此一举,他不能放过那个扰乱他平静生活的家伙。不,其实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里,自己原本那种平静的生活早已成为了奢望吧。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不科学的平静生活呢? 眼看着少年消失,剩下的两人都默默地为对方祈祷,祈祷他的这趟旅程一帆风顺,祈祷他能够弥补过去的遗憾,祈祷他能够改变那件可怕的事情。 两人中的那位男生突然捂住心口,那里传来一阵刺痛,触电般的麻痹感蔓延至全身上下,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你没事吧?”另一位女生连忙把他扶稳,紧张地询问道。 男生死死盯着先前少年消失的地方,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希望哥哥能快点完成任务,话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女生的心中满是担忧,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说什么她都不会答应哥哥做这么危险的决定。 “也许下一分钟就出现,也许明天回来。”男生不想打击她:“说不定他很快就能回到宿舍,待会我准备买点吃的庆祝一下。” “好吧,”女生看着男生的状态有些虚弱,不放心地问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安心回宿舍等你的哥哥吧。”男生笑了笑:“运气好的话,我们今晚就能再见面。” “那么,再见了。”女生已经在设想大家重逢的情景,现在不是担忧的时候,而是准备“庆功宴”的好机会,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因为男生的这句话明朗了起来,于是开心地离开了。 男生的嘴角微微扬起,和她挥手告别,等到女生走远,他才无力地坐在公园长椅上,心脏的跳动速度不正常地快了起来,那里的刺痛感愈发强烈,肺部也开始有灼烧的痛感,这具躯体的功能开始下降了。 “咳咳咳…”他赶忙用纸巾捂住嘴巴,暗红色渐渐取代了纸巾上大部分的洁白面积,渲染出诡异的纹路。 “对不起,我没能改变这一切,”男生低垂着头,在心里默念道:“和你说的不一样,我太天真了,和从前相比一点也没有长进,如今,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我还拖累了别人。”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那个人,可威胁依然存在。如果少年没有成功,他只能动用最后的手段了。 一定要做到啊。 对那少年来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对他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实在是拜托了。男生捂住胸口、一步步走向医院,盼望着少年能够完成任务。 第一章 不科学的展开 鄙人名叫星野苍介,16岁,住在学园都市第七学区,没有女朋友,在某普通高中上学,每天都要参加社团活动直至下午5点回宿舍,作为普通高中生,我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晚上十点一定上床睡觉,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我一定要在附近散步20分钟,喝一杯热牛奶,随后上床很快睡熟直至天亮,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每次体检结果都显示我十分健康。 平静的某一天。 “你在说什么啊,上条君?”星野苍介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人的大脑被撑爆这种事,只会在科幻作品中发生,放在当今现实中,这显然是不科学的啊!” “我说的是真的!尽管我确实不清楚具体情况,但那个女孩的记忆就要因此被清除了啊!我想了很久,才决定来找你帮忙。”上条当麻情绪有些激动,那急切的神情使得星野苍介一时间难以拒绝他的请求。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原先寄宿在上条家的外国修女拥有永久记忆能力,当麻称她的大脑中85%的空间被十万三千本魔导书占据,余下空间只能维持基本的身体机能,而过目不忘的能力使得她的朋友不得不每年将她的记忆消除一次。 当麻想要做的,是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于是他找到了与他关系还不错的星野苍介。 “怎么说呢?上条君,人类大脑的功能可不仅仅是记忆啊,它分为多个区域,分别控制人类的各类感官以及相关记忆,实际上,人脑能记录的信息含量,超出世界上任何一台计算机,至于你说的那十万三千本书又怎么可能占记忆的85%呢?再说了,学园都市内部就有一些绝对记忆能力者,若是一年的记忆占大脑容量的15%,他们怎么能活到现在?”苍介耐心地向上条当麻解释,暗中鄙视了一下上课不认真听讲的上条是屑。 上条的反应却令人出乎意料,他一把抓住苍介就往外走,明明刚刚听过解释,脸上却满是疑惑与凝重。 那两位魔法师,不,那个“必要之恶教会”,为什么要撒谎? 在途中,上条当麻一直向星野苍介解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后者的脸色愈发阴沉,倒不是因为其中的阴谋与遭到迫害的无辜女孩,而是频频提到的魔法、魔导书、教会一类的词汇。 身处科学大本营的学园都市中,却遇到如此玄幻的事件,星野苍介预感到,自己的平静生活,即将如风中孩子吹出的泡泡般,即将完全破灭。 面对如此不科学的展开,上条同学却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心态,不仅如此,他的斗志如同股市中的黑马股票一般,持续上升。不过,他总算保留一点同情心,望着身旁画风渐渐崩坏,让人忍不住想象他下一秒会哭得像个孩子的邻居,当麻在心中下定决心,若再遇到麻烦,下次一定不再去打扰苍介的平凡生活。 嗯,下次一定。 二人一路上心思各异,最终来到了小萌老师的家门口。 第二章 术式展开 一位脸上长了条形码的红发大叔开了门。 星野苍介看到了这人的外貌与衣着,还没来得及惊讶,又看见大叔身后又站着一位长发女子,衬衫加牛仔裤的寻常搭配竟是让她穿出了泳装的效果!这两位应该就是上条口中的魔法师了,而茵蒂克斯也应该是一位魔法师。此刻,三人中,穿着最为正常的竟是茵蒂克丝! 至此,星野苍介明白自己就如同考试最后一秒才发现自己错误的考生一样,悔恨不已。他突然感觉双眼一黑,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耳边最后听到的,是上条惊讶的呼喊声…… 按照原先的设想,那两位魔法师的衣物应该是宽檐帽子与长长的黑斗篷,手中持着或长或短的魔杖,可如今,那位红发大叔虽然穿着正常,但脸上的条形码却让人不禁生出古怪的想法:如果用手机扫一下会有什么结果? 另一位就更不用说,苍介在无聊时浏览过都市怪谈的网页,这位女魔法师的装束,就暴露程度而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其中的脱衣女,身后过长的太刀,则彻底颠覆了魔法师这种人设。 良久,他才从昏迷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那位女魔法师严肃的面容。“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你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但上条当麻告诉我你是一位可靠的同伴,现在,请你帮助我们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在她身后,上条当麻正在修女的身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星野苍介暗自羞愧,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出乎意料地差,不禁心中暗骂嘲笑上条又轻易晕倒的自己是屑。 此时,上条发现了茵蒂克丝喉咙中的异常,接着将右手伸进她的嘴里,突然,他的身体被某种力量“咚”地弹向后方。而原本昏倒在地的茵蒂克丝,静静地睁开了双眼,眼中泛着红光。仔细一看,那是眼球中血液般殷红的魔法阵发出的光芒。 紧接着,眼球发生了爆炸,上条当麻被撞到了书架上,看上去受伤严重。 “──警告!第三章第二节,dex-lioru-rohibitoru──禁书目录的‘项圈’,第一至第三结界已确认破坏。再生准备……失败。‘项圈’无法自行再生,依现状判断,为保护十万三千册的‘书库’以迎击侵入者为优先。” 修女一边说着听起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一边用诡异的动作站了起来。 ??“──依照‘书库’内十万三千本书的情报,逆算突破防壁的魔法公式……失败。没有找到符合条件之魔法。开始准备执行对抗侵入者用的特定魔法,已取得魔法公式。” 星野苍介这时已赶到上条当麻身边,虽然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但他内心清楚自己可以做什么。“来,上条,我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记得别用右手碰我。” 在刚才的碰撞中,上条当麻似乎是因为自己不幸的体质,不幸地撞到书架边缘,身上又不幸地多了几道明显的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这个不幸的少年极有可能因此不幸地失血过多,进而不幸地死亡。 第三章 你的能力 星野苍介毫不犹豫地对着上条当麻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说来也奇怪,自己的邻居——上条当麻,明明没有被检测出任何能力,被判定为lv0,即无能力者,可他的右手却能抹消自己的能力,据他所说,他的右手可以抹消一切能力,这样的能力真的存在吗?与如此bug的能力形成鲜明反差的,则是上条当麻的生活。在星野苍介眼中,上条当麻的生活(抛开他那如同被遗留在冰箱中直至发霉的小面包似的运气),正是他所向往的平凡生活。而上条当麻本人,就是一位乍一看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伤口处理好了。”星野苍介内心的想法虽多,但他思考的速度很快,因此外界环境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几乎在时停思考。 “多谢了。”上条当麻已经完全恢复了行动能力,匆忙道谢后,他又转向茵蒂克丝。 ?“──成功准备执行对抗单体侵入者最有效的魔法。接下来将发动特定魔法‘圣乔治圣域’,摧毁侵入者。” 茵蒂克丝两眼中的魔法阵在一声轰响后忽然扩大,开始慢慢重叠起来。以星野苍介对动漫中魔法的粗浅认知,这是魔法技能释放前的准备过程。既然如此,只要干扰“读条”过程,就可以影响到最后技能的释放。 星野苍介将双手按在榻榻米上,朝着茵蒂克丝的位置发动能力,茵蒂克丝此时已飘浮在空中,原本正要释放魔法的她突然被下方的几片木块冲撞到,一时失去了平衡。 两位魔法师此时震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茵蒂克丝会使用十万三千本魔导书中的魔法。而茵蒂克丝只在瞬间恢复了平衡,红色的眼眸盯着四人。“发现另外三名入侵者。” 遗憾的是,魔法释放过程没有因此中止,空间仿佛被撕裂一般,漆黑的龟裂朝着四面八方扩散,阻止任何人靠近茵蒂克丝。上条忍不住向裂缝冲去,轰的一声,一道白色光束从裂缝深处冲出,目标,正是上条! 上条将右手伸出,暂时性地抵挡住了那道光柱,可他自己被冲击得连连后退,无法再前进一步。 ??“──‘圣乔治圣域’对侵入者无法发挥效果。切换为其他魔法,继续执行摧毁侵入者任务,保护‘项圈’安全。” 两位后知后觉的魔法师这才采取行动,他们明白,此时的茵蒂克丝,不再是他们所熟知的茵蒂克丝。红发的条形码神父掏出了数以万计的纸片,召唤出“猎杀魔女之王”,而那位衣着暴露的长发女子的太刀还未拔出,空气突然传来被撕裂的声音,刚刚落地的茵蒂克丝猝不及防,脚下的塌榻米被迅速切割,突然失去平衡的茵蒂克丝,就这么往后倒去。与茵蒂克丝的“眼球”连在一起的魔法阵也随之移动。 那一道光柱,如同被挥舞的巨剑,将屋顶切成两半,太空的一颗人造卫星也“惨遭毒手”。 与此同时,“猎杀魔女之王”已然近身,人型的巨大火焰张开双手,为上条挡下再度下劈的光柱。苍介再次双手撑地,原先处于房间边缘的上条,不知何时绕开正在冲击的火焰与光柱,来到了暴走状态的茵蒂克丝身前。 第四章 上条当麻真走运 星野苍介不由得苦笑。 他虽然不知道茵蒂克丝与两位魔法师的过往,但他能看出来,那两位魔法师不愿意伤害她一根毫毛,无论是“猎杀魔女之王”,还是疑似居合的招式,都只不过延缓了对方的攻击速度,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反观茵蒂克丝,十万三千本魔导书对她的增益太大了,她完全可以根据实际情况从书中选择最佳的魔法术式应对众人攻击。更可怕的是,这位修女作为法师,却似乎不存在蓝条(至少他感觉众人的体力撑不到对方法力耗尽的时候),也不存在技能冷却时间,各种大招让人接到手软。 最重要的是,此时茵蒂克丝没有感情,她每次出手丝毫不会在意别人的生命。 与无限蓝的无情满级法师对线,怎么赢?在线等,挺急的。 幸运的是,上条当麻的突然近身还是给茵蒂克丝带来了一些麻烦,小萌老师的房子内部空间有限,于是苍介发动能力,使得正在躲闪的茵蒂克丝陷入地板中,上条的右手,终于落在修女的头上。 “终于,结束了吗?”正当苍介庆幸时,他却突然发现,原先被光柱破坏的天花板与墙壁部分,正化作一片片发光的洁白羽毛,朝着上条当麻的位置缓缓下降,再看到两位魔法师僵硬的笑容,苍介本能地想用能力阻止羽毛下落,直觉告诉他,此时上条正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刻。 可惜,太迟了。 一片发光的“羽毛”落在上条当麻的头顶,将他的笑容定格。 这天夜里,上条当麻“死亡”。 …… “你真走运啊,上条。”星野苍介坐在病床边,不由得感慨上条当麻的强运。“医生都说你大脑就像遭受雷击一样,但现在生命体征居然稳定下来了。” “如果,当初那个家伙也是这样,那该多好啊。” 自己无法再承受那样的痛苦了。 上条当麻突然睁开了眼睛。 “哦,上条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请问,你是谁啊?” 苍介愣住了,这剧情,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上条当麻告诉他,自己失忆了,除了一些基本常识,自己忘记了所有过往。为了防止被其他人看出这一点,苍介只能告诉上条一些他的基本信息,如本人身份,年龄,住址等。又因为两人恰好同班,上条当麻不必担心上课找不到座位。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茵蒂克丝走了进来。 上条当麻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还没等星野苍介反应过来,表情空洞的少年看着茵蒂克丝的脸,过了一阵子说道,“……请问……我们……原本是不是认识?” 茵蒂克丝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接下来,茵蒂克丝回顾了她与上条生活的点点滴滴,苍介全程背对茵蒂克丝与上条当麻,免得自己的笑容被他们看到,茵蒂克丝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在她眼中,星野苍介也十分难过。 还有一句话,非说不可。 ?“茵蒂克丝…最喜欢当麻了!” 星野苍介内心不禁感叹,上条当麻真走运啊! 第五章 大侦探上条当麻 面对茵蒂克丝此时的告白宣言,上条当麻始终保持着演技。 “对不起……”表情空洞的少年说了:“茵蒂克丝……听起来不像是人的名字。我有养过猫或狗吗?” 茵蒂克丝快要哭出来了,然而为了她爱的那个人,她只能竭力维持脸上大大的微笑。 “哈哈,骗你的,上当了吧!”上条当麻露出一份虎牙奸笑的表情,接着又嘲笑茵蒂克丝是不是受虐狂。 少女的怒气,正在积蓄中…… 等到上条当麻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心慌得开始按呼叫铃时,为时已晚。正道的牙,咬在了上条当麻的头上。 无视上条当麻发出的呼救声,星野苍介笑着走出病房,“我星野苍介,是时候潇洒地退场了。” 两天后。 “这么快出院,真的不要紧吗?”星野苍介有些担忧上条当麻的伤势。 “没问题,再说我可付不起好几天的住院费。” 苍介想了想上条当麻每个月丢掉的银行卡与茵蒂克丝的恐怖食量,顿时心中了然。 “话说,你知道我和茵蒂克丝是什么关系吗?”上条当麻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天茵蒂克丝的话你不是听到了吗?”星野苍介当时被喂了满嘴狗粮。 “喜欢也分很多种吧。” 听到这句话,星野苍介想要开个玩笑。他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声音低沉地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上条当麻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星野苍介沉默了一会,眼睛死死地盯着上条当麻,似乎要透过上条当麻的外表,像x光扫描人体一样,直达他的灵魂。 上条当麻慌了,“难道,我和茵蒂克丝是……” 星野苍介缓缓转过头,似乎不忍心看到上条当麻的样子,接着沉痛地说:“没错,你和她就是……” “我明白了。”没等星野苍介说完,上条当麻如同学刚学会抢答却又得知自己的答案是错误的小学生一样,一脸痛苦。 ………… 所以说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星野苍介无法想象上条当麻脑补出了什么狗血关系,正如警察无法想象张三犯下了什么罪行。 “听我说,上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星野苍介现在有点慌。 “没事的,星野你不必为我担心。”上条当麻缓缓仰起头,望着远方的天空,身体却又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很乐观,内心却十分恐惧吗? 所以你到底脑补出了什么啊喂!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生活还很美好呢。”上条当麻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看到星野苍介惊慌失措的反应,上条当麻证实了自己的推测。没错,是推测,而不是猜测。 现在回想起来,许多细节都指向“真相”,自己醒来前听到的星野苍介的充满悔恨的声音,茵蒂克丝被自己开玩笑时心酸的笑容,医生对自己伤势的评价,星野苍介背对自己与茵蒂克丝以及很快走出病房的行为,还有茵蒂克丝在自己醒来前烧毁的文件。 以及现在,星野苍介意识到自己得知真相时的反应。 上条当麻,看到了“真相”。 第六章 不要靠近我啊啊啊!!!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后,星野苍介含泪倒在了地上,远处的上条当麻在确定自己没患什么绝症后带上了满意的微笑,然后……他因为一块香蕉皮摔倒了。 由于起因是自己开了玩笑,加上上条当麻一直受到霉运的惩罚,星野苍介在与上条当麻“友好”交流时没有还手。上条这家伙也只是和他闹着玩,没用什么“友情破颜拳”之类的招式。 拍掉身上的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星野苍介突然被旁边小巷内的闪光吸引,紧接着又是一声惊恐的呼喊:“不要靠近我啊啊啊!!!” 为了自己平静的生活,星野苍介本想装作没听见立刻离开,奈何那声呼喊过于凄厉,自己不救人的话晚上可能会作噩梦,于是,星野苍介快步赶往声音的源头。 随后,他看到了一位茶发的国中生女孩正抓着一个不良的衣领,现场还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不良。 看来是这群不良先搔扰这位国中生,却没想到对方是高阶能力者而被反将一军吗?既然这样,应该就没他什么事了。 “你,该不会是他们的老大吧?”星野苍介正准备离开,茶发少女却突然问道。 星野苍介正要反驳,那位被抓住衣领的是不良却突然回头望向他:“老大,快来救我啊!”此时,他已经将星野苍介当成一根救命稻草,盼望着这个陌生人能打败“茶发恶魔”。即便失败了,自己临死也能拉一个人垫背。 茶发少女没有给星野苍介解释的机会,她先是将那个不良电晕,随后用手指向星野苍介:“下一个就是你了,不良的老大。” 星野苍介脸色有些难看,面前的少女应该是电系能力者,看样子是不会给自己解释的机会了。但他仍然不清楚对方的具体实力,所幸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力者之间的战斗,情报战起到重要作用。 既然如此,他有一个杀手锏可以用,只见星野苍介摆起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放大招,对面的茶发少女神情紧张起来,下一秒,她看到了星野苍介的背影。 ??? 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少女冲出了小巷,向两边望去,不见对方的踪影,但那位不良老大就在刚刚还在她的视野范围内。现在是傍晚,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附近的商店都关门歇业了,除了几个扫地机器人外没有任何障碍物,那家伙,躲到哪去了? 找到你了!一发电击成功将星野苍介逼得出现在御坂美琴的视野中,他有些惊讶:“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必须承认,你的躲藏地点相当隐蔽,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但是,你的温度却无法隐藏。”那位茶发少女有些得意,“不同温度下的电磁波,给我的感觉明显不同。” “原来如此,因为我辐射出的电磁波吗?”星野苍介明白了,对方毫无疑问是能力运用方面的高手。 此时正是夏季的傍晚,环境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而人体温度显然高于周围环境温度,不同温度的物体放射出的电磁波是不同的。人类无法看见电磁波,但在这位能灵敏地感知电磁波的少女面前,星野苍介如同面包堆中的奶油甜甜圈一般无处遁形。 第七章 操诚可贵 光也是一种电磁波。 身为lv5的电击使,御坂美琴掌握的能力不仅仅是电击,通过电流,她还可以创造磁场,从而控制铁质物品,而就在刚刚,她又发现了自己能力的新用法:通过感知电磁波,使自己像雷达一样侦测周围环境,包括周围温度。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启发我创造出新的能力用法,”少女神色冷洌,“这下你逃不掉了。” 星野苍介不由得头疼起来,虽然明白了对方的能力原理,但在“雷达”面前,他根本无法隐藏自己,更可怕的是,自己此刻与对方的距离将近200米,对方还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他的准确位置,这样的表现让他得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对方,极有可能是学园都市七位lv5中的第三位——超电磁炮。 一开始自己逃跑是为了避免麻烦,但现在,自己无法逃跑,也无法从正面击败对方,对方此时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解释。 麻烦大了啊…… 御坂美琴已经向星野苍介冲了过来,星野苍介只能再度逃跑,此时星野苍介已经不抱什么将她甩开的希望了,更不会幻想能战胜她。不过依然用能力使御坂美琴在一路上多次差点被绊倒,星野苍介也吃下了御坂美琴的几次电击,幸亏对方没有动真格的,只是将电压控制在只能使人体麻痹的范围,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一定会享受到之前那群不良享受到的待遇,说不定会更加“刺激”。 又一个转角,星野苍介咬了咬牙,加速跑了起来,顺便又让人行道凹凸不平了一些来减缓御坂美琴的速度。 没办法,为了平静的生活,他已经做好了牺牲某种宝贵事物的觉悟。 等到御坂美琴赶到街角处时,她再也没看到星野苍介的身影,正当她要主动感知电磁波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御坂美琴向一旁看去,只见一位看起来正在读高中的长发女生坐在路边捂着脚,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这位学姐,发生什么事了?”御坂美琴连忙问道。 “我正在路边散步的时候,突然一个男生跑过来,还将我推开,我的脚不小心扭了。” 这个混蛋!御坂美琴在心中暗骂,向四处望去,周围有好几条小巷子,街上还有几个行人,想要再找到那个不良的老大已经不太可能了。 “学姐,让我送你回宿舍吧,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宿舍在哪里?” “嗯,那就谢谢学妹了。” 到了学姐所说的宿舍搂,御坂美琴突然觉得眼前的楼有些眼熟,现在回想起来,前几天自己与黑子看到了这幢楼发生火灾的情景。 学姐不愿让御坂美琴送她回到宿舍房间,但在这位常盘台电击公主的坚持下,她还是勉强答应了。 进了房间,那位学姐的情况似乎好了一些,此时御坂美琴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不禁有些尴尬,学姐热情地邀请她与她共进晚餐。 “学姐做的菜真好吃!”御坂美琴连连夸赞,随后,她们又交换了电话号码,御坂美琴心满意足地与这位温柔可爱的学姐告别。 对于御坂美琴而言,今天唯一令她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没有找到那个混蛋。但她没想到的是,那位温柔可爱的“学姐”正在哀叹自己的节操没有了。 第八章 换不来的平静生活 常盘台宿舍。 “姐姐大人真是的,今天又这么晚才回来,明明那些惩治不良的事情交给我们风纪委员做就好了。” 白井黑子有些无奈,自己承担着风纪委员的责任,与姐姐大人相处的时间本来就有限,可偏偏自己的姐姐大人有一个独特的爱好:假装成普通学生引诱不良前来劫财或劫色,然后趁机将他们教训一顿。由于不良们的做案高峰时间在前半夜,姐姐大人常常在惩治不良时错过及时回到宿舍的机会,这时就需要自己应付宿舍管理员的巡查,之后再用自己的空间移动能力让她回到宿舍。 “我今天差一点就抓住那个不良的老大了,”御坂美琴有些遗憾地说着,“早知道就适当加大电压,一定能抓到他。” 白井黑子暗叹了一口气,看来姐姐大人的独特爱好短时间内是改不掉了,虽然这样的姐姐大人很帅气,但自己也一定要让姐姐大人彻底离不开自己。 “哦,对了黑子,我今天还认识了一位温柔学姐哦,这位学姐就住在上次我们一起看到发生火灾的学生公寓里。” !!!!! 黑子心中一震,姐姐大人似乎喜欢上别人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自己攻略姐姐大人的进程必须加快了,正好,自己订购的“那样东西”明天就会送过来,到时候正好借助好友初春的邀请增进自己与姐姐大人的感情,然后在其他人离开后,嘿嘿嘿…… 在白井黑子展开美好想象的时候,御坂美琴正猜测着星野苍介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就今天的表现来看,那个不良的老大可以改变物体的形状,至少可以控制道路形状,这个能力使得对方迅速和她拉开了距离。不过,那个不良混蛋居然害得无辜的学姐受伤,下次见到他自己一定不会再让他逃走。 此时,星野苍介那边。 “幸亏我的外套两面都能穿,而且颜色不一样。”星野苍介有些后怕,自己差点来不及完成伪装。不过,女孩子坐在地上的标准坐姿帮了他大忙:一方面符合自己的女性身份;另一方面,这种坐姿很容易使自己代入受害者的角色,让别人顿时对他心生同情,也无瑕仔细打量他的穿着打扮,从而掩盖几处瑕疵。 不过,没想到那个茶发少女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回忆着她在肚子咕咕叫时的窘迫表情,星野苍介不禁笑了出来。 与茶发少女的交流只有寥寥数语,因为自己惟恐不小心暴露身份,不过自己得到了那位少女的一点基本信息,她名叫御坂美琴,就读于常盘台女子学院,此外,自己还有了她的电话号码。 等等,电话号码!自己好像也告诉了她自己的电话号码,这下麻烦了! 至于姓名倒不重要,他告诉御坂美琴的,是虚假的名字——星野瑞希,但电话号码意味着御坂美琴可以随时联系到他。 一想到这里,星野苍介感觉有些不对劲,御坂美琴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宿舍位置了吗?! 从自己用能力假装成“失足少女”的那一刻起,暴露身份,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现在想来,装成手臂擦伤多好啊,那样的话御坂美琴就没有理由送自己回宿舍了。 牺牲了节操,也没有换来平静的生活,星野苍介再次哀叹起来…… 第九章 未曾预料的结果 第二天,某咖啡厅内。 白井黑子正有些痴迷地盯着御坂美琴,幻想着之后的刺激场面。“姐姐大人,诶嘿嘿嘿……” 御坂美琴则对这样的景象见怪不怪了,她正在分析昨天那位不良老大的能力。 “那个混蛋可以完美地融入自然环境之中,难道他的能力是扭曲光线吗,不,不对,实际上他还能让原本平坦的道路变得凹凸不平,这可不是光学类能力可以做到的。” 御坂美琴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多重能力者,这样的话,那个不良昨天的表现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有一个同伙,而那个同伙的能力便能控制道路。这样的话,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那个同伙是谁呢?御坂美琴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昨天的追击过程,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白井黑子按捺不住心中的火焰,向御坂美琴飞扑过来,用痴汉般的语气喊着:“发呆的姐姐大人也好可爱!”随后,她享受到了御坂美琴的电击套餐。 正当两人展开密切友好的深入交流时,却都瞥见窗外两位女生好奇地盯着她们。 随后便是自我介绍环节,那两位女生之一正是白井黑子的同事兼好友,名叫初春饰利,另一位则是初春饰利的好友——佐天泪子。 初春饰利憧憬着大小姐的生活,而佐天泪子一开始在听闻御坂美琴是lv5后是不愿意到来的,因为在她过去的观念中,lv5都是性格孤僻而又骄傲自大的人,但她最终还是禁不住好友的再三邀请。 御坂美琴的举止,出乎二人的预料。她没有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架子,明明是常盘台这一名校的代表性人物,休闲时间却喜欢去游戏厅打游戏或是去书店里蹭免费的漫画书看。 之后,二人又对白井黑子的爱好感到惊讶,这自然是由于“攻略姐姐大人计划”的暴露,白井黑子又一次将电疗套餐享用完毕后,四人看到了买可丽饼赠送呱太的传单,御坂美琴随即口嫌体正直地直奔卖可丽饼的店铺(呱太)。 “请收好,这是最后一个呱太。”佐天泪子刚要感叹自己的的好运,身后就传来物体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御坂美琴正用“土下座”的姿势表现自己的悔恨,整个人的画风也渐渐崩坏。 佐天泪子将呱太玩偶送给御坂美琴后,画风终于回归正常,四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处品尝可丽饼。 星野苍介正在附近散着步,突然,他注意到有一家银行的门此时关闭着。“奇怪,我记得这家银行不应该这么早关门啊。” 初春饰利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突然,银行的门被炸了开来,从银行内部走出三个匪徒。 “学园都市内部在大白天还会发生这种事?!”星野苍介再次为自己的平静生活感到忧虑。白井黑子早已行动起来,她干脆利落地放倒一名匪徒,又熟练地运用空间移动能力躲过另一名匪徒的火球,好巧不巧,那团火球正朝着星野苍介飞来。 星野苍介脸色有些阴沉,他在火球袭来时又看到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御坂美琴,这使得他不由得怀疑命运在扼住他的喉咙。 躲开火球后,星野苍介本想一走了之,却看见一个学妹正在保护身后的小男孩,剩下的一名匪徒向他们靠近,似乎想要抓住小男孩作为人质,那位学妹不愿让开,匪徒便抬起脚来,准备踩下去。 星野苍介忍不住对那个匪徒发动了能力,即便这样做很可能让御坂美琴注意到自己。 第十章 完善的伪装 那匪徒脚下的地面突然下陷,他一下子摔倒在地。 御坂美琴听从了白井黑子的劝告,暂时没有出手,在看到刚认识的学妹先是身处险境而后安全时,她先松了一口气,而后变得愤怒。 那名使用火球的劫匪已经被白井黑子制服,最后那名劫匪从地上爬起,驾车远离了现场,可随后,他又疯狂地驱车向众人撞来。 御坂美琴冷冷地看着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从口袋中拿出一枚游戏币,随后将它抛向天空。 白井黑子忘情地进入到解说模式中,并介绍起御坂美琴的着名招式。 “超电磁炮?御坂美琴果然是那位lv5吗。”星野苍介最后的侥幸心理消失了,自己“幸运”地惹了一个大麻烦啊。 一阵电光闪过,紧接着一束橘红色的光柱刺向汽车前方的一小段路面,伴随着爆炸声,汽车在空中翻滚,似乎暂时挣脱了引力的束缚。 星野苍介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用能力完成了“变身”以防万一,随后背对四人组离开,节操既然已经丢了一次,第二次也就习惯了。 “那个,这位前辈,谢谢你出手相助。”佐天泪子朝着“星野瑞希”的背影喊道。星野苍介扯了扯嘴角,随后缓缓转过身来。 “啊,是星野瑞希学姐,真是太巧了。”御坂美琴也看到了“她”。 “啊,确实很巧呢,御坂学妹。”星野苍介飚起了演技,先是用手遮住因“吃惊”而微张的嘴巴,然后温柔地微笑着。 这个女人难道就是姐姐大人昨晚提到的那个学姐吗,可恶啊!白井黑子内心十分紧张,仿佛看到御坂美琴与“星野瑞希”学姐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画面。定睛一看,白井黑子内心有些崩溃,那位“学姐”皮肤白皙,身姿高挑,面容皎好,随意披下而又柔顺光亮的长发将她打造成了大和抚子一类的美人。最为可怕的是,那位学姐那里的规模远非她们这样的青涩少女可比拟,这使得白井黑子不得不甘拜下风。 “疼死我了。”星野苍介在心中暗自痛苦,即便是他能力的运用,将脂肪与水在身体内进行再分配也相当不好受,昨天的能力运用不过是临时起意,新身体的完成度显然不够,不过当时瞒过御坂美琴还是足够了。 而今天“星野瑞希”的外貌,则是完成品,让人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为此他又专门隐藏了喉结,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声带。 “御坂前辈认识这位学姐吗?”初春饰利两眼放光,之前御坂美琴的行为一度让她对大小姐生活失去了信心,如今“星野瑞希”的出现则又让她羡慕大小姐。没错,眼前的这位学姐,一定是一位大小姐。 “初次见面,小女子名叫星野瑞希,请多多指教。”星野苍介向四人微微鞠躬,这是他昨晚刻意对照视频排练了20遍的成果。 众人有些惊讶,毕竟她们很少接触到这样的开场白,“小女子”的自称实在是过于拘谨与自谦了,唯有初春饰利两眼冒起了小星星。 接下来,除御坂美琴外的三人分别进行自我介绍,大概是受了自己的影响,她们介绍自己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微微鞠躬,那位名叫佐天泪子的女孩,还有些不自信地称自己是lv0。 “佐天学妹,你没受伤吧?”“星野瑞希”关心道。 “啊,谢谢星野前辈,我没事。” “不愧是佐天呢,轻易地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我是你,可不会那么勇敢地保护那个孩子。” “诶,前辈你不要这么说啦,明明前辈那么温柔善良。”佐天泪子有点不太相信星野苍介的话。 “佐天学妹,我是认真的,人类的伟大就是勇气的伟大,勇气与能力什么的可没有关系,所以,不要在意能力等级了,拥有勇气的你,就是最棒的哟。” 第十一章 推理与猜想 佐天泪子有些感动,小时候的她期盼着有一天自己会进入学园都市,然后获得能力,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长大后的她如愿以偿地来到了这个能力者聚集的地方,自己却没有获得能力,这使得她内心始终有一种自卑感。所以,在与御坂美琴初次见面时,她才会特意说自己是lv0(无能力者),一方面,这是她对自我的否定;另一方面,这又何尝不是期盼,对别人认可自己的期盼? 结果,御坂学姐毫不在意自己的无能力者身份,佐天泪子才放下内心的防备与对lv5的成见,现在,星野前辈又肯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远离家乡的学园都市,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星野瑞希”望向那片被超电磁炮轰击过的路面,对四人说了声“失陪一下”后缓缓地走了过去。御坂美琴等人正有些不解,只见“星野瑞希”蹲下身子,双手按在地面上,随后,路面上的碎块缓缓汇聚到一处,接下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汇聚起来的碎块先是融为一体,而后铺展开来,最终路面平整如初。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原先坑坑洼洼的路面就恢复成被超电磁炮轰击前的样子,好像时间倒流一般,四人组开始猜想星野苍介的能力。 “难道说星野前辈的能力是回溯时间?”佐天泪子充分发挥她的想象力,给出了一个貌似正确的答案。 “不,如果是回溯时间的话,碎块一定会沿着原来的轨迹飞回去,但所有碎块都在地面上移动,星野前辈的能力更可能是控制引力。”白井黑子开始冷静地推理,得出了一个更靠谱的结论。 “星野前辈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呢?”初春饰利十分好奇。 “我的能力吗,暂时保密。”“星野瑞希”笑了笑,自己要是说出能力的话,虽说身份不大可能暴露,但御坂美琴一定会怀疑昨天自己的行为。 御坂美琴望着平整如初的路面,心中若有所思,看向“星野瑞希”的眼神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根据她的推理,昨天发生的事情,有一点不对劲,有几个问题,她想要当面询问星野学姐。 之后,警备员赶来处理现场,将犯人关押带走。众人前往游戏厅并开心地玩了一个下午。 告别佐天泪子后,初春饰利与白井黑子还有作为风纪委员的职责,于是她们也与“星野瑞希”和御坂美琴告别。 星野苍介与御坂美琴并肩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星野苍介刚想顺势与御坂美琴告别,御坂美琴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御坂学妹?”“星野瑞希”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昨天也是这样呢,街道上没有多少人,”御坂美琴平静地说着,“星野学姐,你昨天根本没有扭伤脚吧。” 一阵沉默。 “呀嘞呀嘞,御坂学妹在说什么呢?”星野苍介竭力装作天真的样子。 “星野学姐,你的能力应该类似于念动力,可以远程操纵物体移动或是改变物体的形状,等级是lv4,我说得对吗?” “不愧是御坂学妹呢,全都说对了哟。” “这样的话,就有一件事无法解释了,拥有lv4等级念动力的你,怎么可能会摔倒,还有一点,为什么地面在那时没有变得凹凸不平呢?” “那时?”星野苍介已经有些慌了,但还是竭尽全力装作丝毫不知情的样子。 “就是在我发现学姐你摔倒在地的时候,在此之前,人行道变得凹凸不平,因此我暂时没追上那个不良的老大,可当我看到学姐你跌倒在地后,接下来的人行道却是平整的,这是为什么呢?” “还有一点让人怀疑的地方,”没等星野苍介回答,御坂美琴接着说道,“为什么之前凹凸不平的人行道这么快又恢复了呢?” 星野苍介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跟着御坂美琴来到了昨日的街道路口处。 第十二章 情圣御坂美琴 放眼望去,昨日凹凸不平的人行道已经恢复成平整的样子。 “上午我来到这里时,这里就已经恢复了,当时我觉得很奇怪,不过现在我明白了。”御坂美琴死死盯着星野苍介,不让他有逃走的可乘之机。 在那时就已经暴露了吗?!真是一个细心的学妹啊,星野苍介心中感慨。他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用能力分解的东西总会再用能力组装好,看到别人的袜子穿反了一定会提醒他\/她一下,之前用能力修复马路也是如此,因为他不想看到坑坑洼洼的路面。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昨天晚上,他又偷偷去了一趟“案发现场”,在四周无人的情况下用能力将凹凸不平的人行道变得平整,顺便修补了几块破损的广告牌。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平静生活。 尽管御坂美琴意识到了“她”有强迫症,星野苍介还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那应该是某个与我能力相同的人做的吧,再说了,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撞到我时,我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至于见到我后人行道就没有再变得凹凸不平吗,或许只是巧合吧。” 星野苍介自然不会谎称后来是他阻止了接下来人行道变得凹凸不平,那样的话十分容易被质疑:一个刚被别人撞倒,脚又扭伤的弱女子,怎么会腾出精力干预这种事,而且从自己“被撞倒”,到御坂美琴发现自己,这一段时间相当短暂,根本来不及使用能力让人行道恢复原状。 “学姐难道不觉得巧合太多了吗?”御坂美琴停止了试探,“学姐和昨天那个不良的老大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说是同一个人你敢信吗?星野苍介内心疯狂吐槽,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在御坂美琴看来,星野瑞希学姐似乎是有着难言之隐。 “虽然你是lv5的电击使,但是,我拒绝!惟有我与他的关系,我不会告诉你。” “那个人,对于学姐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出乎星野苍介意料的是,御坂美琴并没有进一步追问,反倒“岔开话题”。 “嗯。”“星野瑞希”点了点头,自己对于自己而言肯定很重要啊。同时,内心的羞耻感还是回来了,他终究无法像漫展中的女装大佬一样坦然自若,于是乎,自己的脸色开始变得微红。 “学姐喜欢那个家伙。”这一次御坂美琴加重了肯定语气。 “是……是的”,可恶,难道说御坂美琴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此时,星野苍介内心的羞耻感又加重了,这下自己一定会被当作变态吧。于是,他的脸更红了,红得有些发烫,双手也有些不安地搓动着。 毕竟,又有谁真的讨厌他\/她自己呢?御坂美琴恐怕已经猜到了答案。 看着星野前辈的脸由微红渐渐变为酡红,再结合紧张地搓手的小动作,御坂美琴心中了然。 “请相信他,他是无辜的。”星野苍介还是不确定御坂美琴是否得知了真相,只有硬着头皮为自己辩护,对自己的称呼依然用上了“他”。 “我明白了,星野前辈,麻烦你打电话给那个家伙,让我当面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野苍介松了一口气,御坂美琴没有发觉真相实在是太好了。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御坂美琴似乎是认为星野瑞希爱上了星野苍介! 做了一次深呼吸后,“星野瑞希”拨通了上条当麻的电话,并自顾自地说起来:“喂,是苍介君吗,那个,我想你了,能不能在老地方见面。”说完,又急忙将电话挂断。 电话另一头的上条当麻:??? 星野苍介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他已经亲手将自己的节操埋入地狱十八层。在告诉御坂美琴在一家咖啡馆等待后,他慌忙提出要去一下洗手间,御坂美琴表示自己理解“她”的心情,并且自己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错怪一个好人。 “星野瑞希”匆匆赶往一家服装店。 第十三章 路口与选择 调整完毕后,星野苍介修复了几块带有裂痕的地砖来平复心情,随即走向约定见面的咖啡馆。 御坂美琴已在咖啡馆等候了一段时间,当她隔着玻璃窗看到星野苍介时,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星野苍介不知道等待着他的会是怎样的结局。在中国古典戏剧中,三岔路口是常会出现的意象,象征着一个人的多种可能性,而在欧·亨利的一篇小说中,出身贫困的草根主角也遇到了命运的分岔口,每条路通向不同的结局。 此刻,星野苍介也是如此,他有三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逃避。自己可以通过转校的方式让御坂美琴无从查找自己的所在地。虽然自己很可能因此再过上平静的生活,但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像今天这样偶遇御坂美琴。 第二种选择,就是莽上去。作为学生,御坂美琴缺少战斗经验,为了周围环境的安全,她还会刻意在战斗中留手,所以自己不是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如果自己输了,就乖乖领取那天落下的电击套餐,让这件事过去,自已如果佼幸赢了,对方一定还会找自己算账,所以自己即便占上风也要刻意输给她。 第三种选择就是在见到御坂美琴后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星野苍介想让御坂美琴相信他的话,还需要那天喊他老大的那个不良的证词。 星野苍介选择向御坂美琴解释。因为逃避与莽上去都不是他的风格。他所希望的平静生活,是沐浴在阳光中,不急不缓地喝下刚从自动售货机那边买到的饮料,不用担心任何人的打扰。而不是像阴暗角落的老鼠一样,仅仅因为某个人的动静就慌忙地逃跑,更不是用卑躬屈膝讨好强者,平静地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 既然自己不是不良,为什么要接受御坂美琴的惩罚呢? 星野苍介走进了咖啡馆,他的内心,再也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一进门,他就看到一群不良正包围着御坂美琴,不良们争先恐后地向御坂美琴发起共度良宵的邀请。 刚刚走过人生的三岔路口,再看看不良们的行为,星野苍介不由得感慨:你们路走窄了啊! 御坂美琴并没有因为不良们的包围而变得不耐烦,她正透过不良们之间的空隙观察着星野苍介的一举一动。 星野苍介本想与御坂美琴两人单独相处,这样的话自己便能将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向御坂美琴娓娓道来,可有了不良们的骚扰,原本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当务之急,是将那群不良引走。 “喂,你们没注意到吗,那个女孩根本不愿意搭理你们,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不良们刚要发怒,只听星野苍介又说道:“再说了,这个小姑娘哪里好看了,连这种幼儿般的身材都可以让你们围成一圈,对她大献殷勤,你们的品味还真是糟糕啊!” 说完这番话,星野苍介撒腿就跑,不良们紧随其后,他们感觉自己的审美观遭受了侮辱,在他们看来,眼前有这么可爱的女学生,自己要是不去调戏的话,那和王八蛋又有什么区别呢? 最后追上来的是御坂美琴,她感觉自己的身材遭受了侮辱,在她看来,自己明明只有胸部略有不足,要是不追上去惩罚他的话,那和承认自己是幼儿身材又有什么区别呢? 星野苍介跑进一条阴暗的小巷,那里之前空无一人,正好可以在这条小巷中解决这群不良。 等到御坂美琴赶到时,不良们已经被星野苍介打晕过去,只剩下一个不良瘫坐在地面,瑟瑟发抖,他刚刚亲眼看到那个高中生只是随意地跺了跺脚,不良们就纷纷摔倒在地,然后被一一打晕,不知为什么,那个高中生放过了他,只让他的脚深陷在地面之下拔不出来。 第十四章 黑子大小姐想让我加入 “你为什么只留下这个不良?”御坂美琴先是有些疑惑,走近一看,她突然明白了星野苍介的用意。 还清醒的那个不良,正是昨天称呼星野前辈所爱慕的人为老大的人。 “知道我是谁吗?”星野苍介在不良的面前蹲下身子,面容“和善”地问道。 “不,不知道……”那不良努力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将双脚拔出来,但只是徒劳。 “听到了吧,御坂小姐。”最近几天,星野苍介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件,曾一度绝望地认为命运抛弃了自己。但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将回归平静的生活。 过上平静生活的学生,依然是我星野苍介哒! “或许你真的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高中生,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事先串通好,然后合伙欺骗我。”御坂美琴此时依然没有完全相信星野苍介的辩解。 “对了,你的名字是?”御坂美琴这时才反应过来,之前她只顾着看星野前辈的害羞表现,竟忘了问那位疑似不良老大的人的名字。 “我叫星野苍介,16岁,住在学园都市第七学区,没有女朋友,在某普通高中上学,每天都要参加社团活动直至下午5点回宿舍,作为普通高中生,我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晚上十点一定上床睡觉,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我一定要在附近散步20分钟,喝一杯热牛奶,随后上床很快睡熟直至天亮,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每次体检结果都显示我十分健康。” “你怎么说得那么多,还有,这么长的一段话,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御坂美琴忍不住吐槽星野苍介的回答,吐槽过后,她好像想起一件恐怖的事情。 ……………… 最后,御坂美琴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常盘台的宿舍。 “姐姐大人,欢迎回……怎么了,姐姐大人看起来怎么这么沮丧?”白井黑子看到的,是御坂美琴生无可恋的样子,她不由得十分诧异。 “没什么。”御坂美琴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她躺在床上,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姐姐大人,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白井黑子神情很严肃,“我想邀请星野前辈加入我们风纪委员的队伍。” 这个提议是白井黑子刚刚结束风纪委员工作时想到的,当时,初春饰利双眼闪着小星星,说要是星野前辈能和她们一起工作就好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井黑子立刻就想到了星野前辈加入带来的众多影响: 首先,有了星野前辈的加入,白井黑子在战斗时就多出了一个强力辅助,星野学姐的能力既可以用于正面作战,还可以制造陷阱,更能修复战斗中被破坏的公物,使得白井黑子在战斗时少了许多顾忌。 其次,白井黑子在注意到星野前辈阻止劫匪与修复路面的表现时发自内心地认为星野学姐是富有正义感的人,正适合作为风纪委员维护社会安全。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如果星野前辈成为风纪委员,那么前辈就不会有多少时间与姐姐大人相处,自己无形中就减少了一位强力的竞争对手。 一想到这些,白井黑子赶紧催促御坂美琴打电话给“星野瑞希”,由她自己劝说星野前辈成为风纪委员。 星野苍介的手机显示,来电人是御坂美琴,他连忙使用能力变声。接通电话后,他却听到了白井黑子的声音,白井黑子向他发出成为风纪委员的邀请。 思考了一会后,星野瑞希委婉拒绝了邀请,随后又表示自己的哥哥——星野苍介的能力与自己相同,他愿意加入风纪委员组织,明天就可以去风纪委员的总部办理相关手续,并被分派到白井学妹所在的支部。 成为风纪委员后,星野苍介依然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毕竟,像银行抢劫案这类事件,在他看来,还是很少在学园都市内发生的,因为学园都市可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例行的巡逻可以当作散步了。 自己还可以借此减少与御坂美琴的接触,实在是一举两得。 白井黑子与星野苍介同时狂喜。 御坂美琴依旧两眼无神地趴在床上,星野苍介的身份已经没有怀疑的必要了,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时间倒流到半小时前,让我们再次把视线投向那条阴暗的小巷子。 “你和星野瑞希前辈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双胞胎兄妹。” “星野学姐问什么称你为苍介君?她不是应该叫你哥哥吗?” “这个吗,我也不知道,有一天她突然就这么称呼我了。”星野苍介此时的脸色阴沉,他大概能猜到御坂美琴在想什么。 小巷内的光线昏暗,御坂美琴看不到星野苍介的脸色,她连对方的能力都忘了询问,匆忙说了声“再见”后就跑了。此前,御坂美琴只在漫画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设定,当时看着很新奇,可一但发生在现实中,御坂美琴就像见到龙的叶公一样乱了阵脚。 时间回到现在,小巷内,星野苍介紧盯着那个不良,都是因为他,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大……大哥,只要你放过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那个不良背离了自己当不良的初衷,只见他以头抢地,乞求星野苍介能放过自己。 “不要叫我大哥!” “好……好的,老大。” 星野苍介:“……” “这样吧,你叫我星野君,明天和我一起去一趟风纪委员总部。” 此时,常盘台某宿舍中。 听着耳边白井黑子的笑声,想着星野前辈们的混乱关系,御坂美琴停止了思考。 第十五章 新的开始 那位被留下来的不良叫岸边仗助,星野苍介本想把他困在小巷内一整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将他放出来,两人一起去申请成为风纪委员,可没想到他前脚刚离开,身后就传来岸边仗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大声哭喊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怕黑”诸如此类的话。估计他再这样下去就会惊动周围的学生,于是,星野苍介无奈地返回小巷中。 先前倒地的不良们已经逃离现场,根本没有试图帮助这位名叫岸边仗助的学生。在伸手不见五指、自己孤身一人的黑夜里,人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最后,星野苍介与岸边仗助聊了一整夜,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星野苍介听着岸边仗助讲述他的经历。 出乎星野苍介意料的是,岸边仗助是一位lv2等级能力者,一般而言,不良们都是无能力者,单个的无能力者容易受到个别能力者的歧视甚至于恶意挑衅攻击,于是无能力者的集团便出现了,起初这些只是为了维护无能力者的正当权益而诞生的组织,但后来,部分集团成为了非法武装组织,他们通过随意袭击能力者(尤其是高阶能力者)来发泄愤怒,最终,它们中的极少数成为了黑社会不良团伙。 一般而言,不良组织中不会存在能力者,但岸边仗助是个例外。 他太弱了。岸边仗助的能力是控制风向,就是可以改变校旗飘扬方向的那种,但这种能力的使用范围只有方圆20米,强度取决于周围风速。 这样的能力没有任何杀伤力,再加上岸边仗助胆小懦弱的性格与孱弱的体质,这使得他也像无能力者一样被能力者的歧视。久而久之,不良们都把他当作无能力者对待。 之前他与不良们混在一起“调戏”御坂美琴,是由于他想加入不良的团体。 “走吧。”听完岸边仗助的经历,星野苍介只是向他伸出了手。这时,岸边仗助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脚正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阳光洒了下来,在岸边仗助的眼中,那个向他伸出手的人,正被一层淡淡的金光包裹着。他正要努力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十分僵硬。 星野苍介握住他的手,然后发动能力。随后,岸边仗助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腿恢复了知觉。 “好的,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 两人最终来到了风纪委员总部,并掏出自己的学生证录入信息,开始申请成为风纪委员。 根据两人所在学区,他们被将被分配到风纪委员第177活动支部,不过在此之前,还有9份协议书,12项适应性检测,以及4个月的研修在等待着他们。 星野苍介顺利通过了检测,成为177风纪委员支部的预备正式成员,他在四个月之后即可转正。但岸边仗助在体能方面的检测中没有通过,还要进行为期2个月的体能训练,训练完毕并通过测试后,岸边仗助才能成为177支部的预备正式成员。 于是,星野苍介与岸边仗助前往177支部报道,星野苍介忐忑不安地敲响了支部的门。 “请进。”白井黑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初次见面,我叫星野苍介,是177支部的预备正式成员。” 岸边仗助也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原来是星野学姐的哥哥,怪不得长得很像。”白井黑子对星野苍介的相貌感到惊讶。 随后,白井黑子向岸边仗助作了自我介绍,也向他介绍了支部的电脑程序员——初春饰利。 “喂,初春你在看什么呢?” “总部已经把两位学长的个人资料发过来了。” 这句话也激发了白井黑子的好奇心,她走到电脑前,看起了星野苍介的个人资料。 “星野学长的能力是lv4的定向转移,听起来和我的空间移动很像呢。” “不,我的能力只能使一定范围内的物体发生形变,也可以使我接触到的物体一部分移动一小段距离。” 虽然本不想成为风纪委员,但这也是我的平静生活新的开始。 第十六章 你好快啊 “我们177支部之前只有4位成员,而且柳迫学姐现在正忙着谈恋爱,几乎不在支部露面,你们这时候能来真是太好了。” 二人正作为实习生跟随白井黑子巡逻,尽管是预备役,他们还是佩戴上了风纪委员的袖章。白井黑子坦然向两人说明了177支部人手不足的现状。初春饰利负责调查监控、查询资料、应对黑客入侵,根本无法参加战斗,固法学姐的能力是透视,也不是适合战斗的能力,柳迫学姐常年挂机,这个支部只有她适合正面战斗。 如今有二人加入支部,解决了风纪委员人手不足的情况,虽然不是正式成员,但两人很快就会转正,到时候支部就可以从容地应对辖区内的各种突发情况。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向柳迫学姐学习,时常请个假,然后和姐姐大人,嘿嘿嘿…… 上次在网上购买的“电脑配件”此时正被她藏在床底下,她一定要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 白井黑子突然在一家银行门前停了下来,看着银行大门,她突然回忆起那天在自己陷入绝境时,眼前闪过一阵电光…… 白井学妹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星野苍介与岸边仗助内心疑惑,但也没说话。 “不好意思,刚刚我不小心走神了。”回过神来,白井黑子有些不好意思,“在实习期间,麻烦二位学长每天在这条线路上进行定时巡逻。” 说完这句话,白井黑子通过耳机接到初春饰利的电话,向二人告别后就先行离开了,临走时她还嘱咐二人完成这次巡逻任务。 星野苍介与岸边仗助继续巡逻,不久后,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 “怎么这个月只有这点钱啊,你这个穷鬼!” “对不起,这个月我手里实在没钱,能不能……先还点钱给我。” “算了吧,下次再说。”两位不良扫兴地走过一位戴眼镜的瘦弱学生身边,其中一位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伸出脚来要绊那位学生一下。 “呯”的一声,那位想绊倒学生的不良反而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不好意思啊,脚不小心滑了一下。” “你这个家伙!”另一个不良看到同伙倒地,不假思索地向星野苍介挥拳打来,星野苍介向旁边一闪,一拳落空之下,不良有些恼羞成怒,再度挥拳向星野苍介打来。 星野苍介只是跺了一下脚,那位不良就享受到了与另一位同样的待遇:他也结结实实地倒在了地面上。 两位不良站起身,刚准备逃跑,却发现他们的双脚已深深陷入地面之中无法拔出,就如同进入由蚁狮挖掘的沙坑的蚂蚁一般,他们只能看着星野苍介一步步靠近,然后……拿走了他们的钱包。 “你好快啊!”那位戴眼镜的瘦弱学生瞥见了星野苍介的臂章,忍不住感叹道。明明周围没有其他学生将这件事上报风纪委员支部,这位风纪委员却如此及时地赶到现场。 “把你被抢的钱都拿回去吧。”星野苍介虽然感觉这位学生的反应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将两个钱包递给他。 那位被抢劫的学生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有些畏畏缩缩地拿过钱包,用颤抖的手数着其中的钞票。 “介旅,你今天要是敢把钱拿走,老子饶不了你!”其中一个不良眼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拿走,忍不住放狠话威胁道。 星野苍介又“不小心”跺了一下脚,那位放狠话的不良顿时痛呼起来,他的双脚被挤压得更紧了。 听到这句话的学生,本来拿着钱包的手一抖,两个钱包掉在了地上。 怕他们之后报复吗?星野苍介心想,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放心,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如果他们再敢威胁你,就打我们177支部的电话。” “没用的,你们风纪委员平时总是只在事后才出现。”那位学生脸色阴沉,“像今天这么快赶到,一定只是碰巧而已。” 还真没说错……星野苍介在心里吐槽到,要不是自己与岸边仗助今天恰巧经过,根本无法及时赶到,说到底,风纪委员的人数实在太少了。 “你也加入我们支部怎么样?”星野苍介发出了邀请,“既然对我们风纪委员的工作不满意,那你就来教我们怎样才能做的更好,如何?” 介旅初矢:? 第十七章 强化的能力 介旅初矢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收到风纪委员的邀请。 岸边仗助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就在两分钟前,一听到叫骂声,星野苍介突然向着事发地点“滑”了过去。没错,就是滑,若不是岸边仗助知道星野苍介穿的是普通运动鞋,他还会以为星野苍介溜着旱冰前进,只见星野苍介的双脚紧贴地面滑行,地面仿佛变成一条宽广的传送带,载着他不断前行。 这实际上是能力的特殊用法,正如同御坂美琴无法直接产生磁场,星野苍介也无法直接使自己像白井黑子那样瞬间移动,他的能力毕竟只能控制外物与作用于“局部”的自身,像上次那样转移体内的小部分物质就是极限了。 这次的移动则较为轻松,一方面,路面的构造极为简单,另一方面,自己无需进行精准的操作,与控制自己身体的一小部分相比,控制一片路面移动用不着顾虑太多。 于是,星野苍介先是用能力使路面表面更加粗糙,再使小片路面滑动起来,自己就可以像溜旱冰一样行进一段路程,接下来只要在行进时重复这一过程就可以了。 只要星野苍介不停止这一循环,面前的“传送带”就会不断延伸。 “哦,岸边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把这两个犯人带回支部吧,对了,这位同学你也要跟我们去177支部做笔录。” 介旅初矢将手插入衣兜中,死死地攥着一个mp4,那是他这个月花了大价钱从黑市买到的,这个小小的物件,此刻竟带给他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自从看到了lv5的真实力量后,他就不再是从前那个相信努力就可以成功的傻瓜了,现在的他,将要利用这能力提升的捷径,让自己变得更强! 到了那时,再也不会有不良胆敢找自己的麻烦,凭借着强化的能力,他也要那些迟到的风纪委员付出代价。 至于眼前这个来得及时的风纪委员吗,就算了吧。 介旅初矢同意去做笔录,现在可不是自己报复风纪委员的好时候,同时,他也假装表示自己还要考虑一下是否要成为风纪委员。 三天后。 白井黑子站在一座废弃的楼中,她的体力已经所剩不多了,与初春饰利联系的装置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毁坏。 她正面对的敌人,此时正从楼下赶上来,可她还是没有想到对策。 敌人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对方的本体,因此之前的攻击全部落空,自己又被对方打出了几道伤口。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 该死,那个家伙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 白井黑子咬了咬牙,强忍着身上几处伤口的疼痛,跑到一根水泥柱后。 那个混蛋似乎有些恶趣味,知道白井黑子已是穷途陌路后,他特意放慢了脚步,延长的时间让人更加恐惧。 白井黑子却没有慌张,她还有一个杀手锏未使用,望着大楼的窗户,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要用这招,就一定能攻击到敌人的本体。 另一边,星野苍介与岸边仗助正在调查“虚空爆破”事件,178支部刚刚有一位风纪委员在例行巡逻时被不幸炸伤,他们已接到寻找犯人的任务。 “案发现场没有找到任何火药残留物,在空旷的地方更不可能发生粉尘爆炸,那到底是什么发生了爆炸呢?”岸边仗助实在想不通虚空爆炸的原理。 星野苍介也一头雾水,即便犯人使用某种便携式危险气体进行爆破,监控摄像头也应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他们在监控中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岸边仗助看到人行道上的一个铝制易拉罐,正准备捡起,一旁的星野苍介不经意间看见,罐子在没被碰到的时候平白无故地凹下一块。 “危险!”爆炸声后,星野苍介倒在地上,他的背部被灼伤。一秒前,自己临时掀起的地皮没能挡住这次突如其来的爆炸,不过还是起到了一定的防护作用。 不远处,介旅初矢步履缓慢地离开,星野苍介被炸伤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冲过去查看他的伤势,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喃喃地说:“对不起。” 前传:融合的怪物 八年前,学园都市第十七学区。 这里是学园都市自己的工业区,研究人员在此地带研发的“实验品”会被“商品化”。 但是这里的工厂不同于一般城郊类似于物流仓库的小工厂,这里的工厂虽然是24小时不停地运转,从外面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其中一个“工厂”内。 “木原所长已经关注我们这边了,现在得加快实验进度。”一位中年男性神情严肃,“aim扩散力场融合实验的第一个“素材”选好了吗?” “还没有,适当的人选还在筛选中。”另一位看上去较为年轻的研究员有些紧张,他在内心深处抗拒面前这个男人的命令,因为他不相信这项实验能成功。 “最近连统括理事会都开始关注这边的进展了,你却告诉我实验还远没有开始?一群蠢货!” 中年男人大声呵斥着研究员,随后又威胁道:“立刻对所有实验品进行素养判定,能力的天花板越高,实验成功的概率越大,要是这项实验失败了,我不好向木原所长交代,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年轻的研究员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是他长时间以来总结出的应对领导训斥的经验:永远不要试图反驳他们的话。 等到他抬起头来,中年男人已经走远了。他连忙用实验室内的广播通知其他研究员对“实验品”进行素养判定。 所谓“素养判定”,就是通过收集某人的dna,经过化验得知他\/她的能力上限,与学园都市宣传的“只要通过努力,能力等级就会提升”相反,事实上,每个人的能力等级,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了。 学园都市会根据“素养判定”得到的结果来分配每个学生的学习资源,这也正是“素养判定”被列为绝密情报的原因,它的存在一旦泄露,学园都市的秩序就会被颠覆。 而“aim扩散力场”,其中所谓的aim,就是“an involuntary movement”的略写,也就是“无自觉”的意思。aim力场便是能力者无意识中全方位释放的微弱力量,不使用精密仪器则无法检测出来。 不同的能力者拥有不同的aim力场,如果对其进行侦测,则可判定能力者的方位、种类乃至等级。 一般而言,一个能力者只能拥有一种能力,对应单个的aim扩散力场,然而这项实验却要创造出“多能力者”,它的负责人坚信:aim扩散力场是打开能力限制的“钥匙”,如果用某种手段将两位不同能力者的力场融合,其中一位就会“夺取”另一位的能力,之后他可以使用 两种能力,成为“多能力者”。 一群孩子被研究人员带出各自的宿舍,他们的年龄在7到10岁之间,都是经过学园都市“培训”获得能力的孤儿。 抽血完毕后,他们又被带回宿舍,研究人员紧张地进行“素养判定”,结果出来后,两个“实验品”的名字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星野苍介与星野由利奈,他们是兄妹吗?”一位研究员发问。 “不,我来这个研究所比较早,这两个小孩子都是从小没有父母,关系又比较好,于是给自己取名时用了同一个姓。”另一位年纪比较大的研究员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素养判定的结果怎么样?” “前辈你自己看吧。” 打印好的文件显示:星野苍介,男,8岁,素养判定为lv5,星野由利奈,女,7岁,素养判定为lv5。 年龄较大的研究员瘫倒在椅子上,这样的结果,对于这两个他从小看着的孩子而言,是最糟糕的。 谁也不会知道,aim扩散力场融合后,会诞生怎样的怪物。 第十八章 失控 醒来时,映入星野苍介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星野前辈醒了呢。”初春饰利有些欣喜地告诉一旁的人,星野苍介有些吃力地转过头,白井黑子坐在初春饰利旁边,肩膀处隐隐露出一条绷带。 “你也受伤了啊,白井学妹。”星野苍介稍微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白井黑子将空间移动运用得十分熟练,基本上不会被敌人攻击到,“谁把你打伤了?” “没事,只是遇上一点小麻烦而已。”白井黑子特意耸了耸肩来表示自己没事,“倒是星野学长你更让人担心啊,在“虚空爆炸”所有受害人中,你是伤得最重的,我差点以为学长被lv5等级的能力者袭击了呢。” “对了,岸边仗助呢?” “岸边学长在隔壁病房,他受的伤比较轻。” “我知道“虚空爆炸”的原理了,”星野苍介回忆着那个突然凹陷下去的铝罐,“犯人有控制重力子的能力,他可以将铝制品变成炸弹。” 白井黑子与初春饰利没有说话,初春饰利默默地打开手机相册,将其中的几张图片向病床上的星野苍介展示。 “这些是当时案发现场的照片。”初春饰利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 “怎么可能!” 只见照片中的人行道已经粉碎,街道两边商店的玻璃橱窗也化为乌有,本该散落一地的玻璃残渣被爆炸余波卷到数十米之外,最可怕的是,人行道边的几棵树的树冠看上去摇摇欲坠,树干险些被拦腰截断。 “如果用能力来解释的话,犯人只能是一位lv5。”白井黑子声音低沉,“可是学园都市的数据库中可找不到符合条件的学生,事到如今,“虚空爆炸”案已经由警备队接手了。” 星野苍介想直起身子,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几秒后,痛觉姗姗来迟,那似乎被火焰灼烧的疼痛使他忍不住痛呼起来。 自己居然伤得这么重? “星野前辈,请不要乱动!”初春饰利急忙把他缓缓地扶起来。 忍着钻心的疼痛,星野苍介深吸一口气,“我受了多重的伤?” “医生说了,前辈你至少需要3个月才能出院。” 3个月!尽管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时,星野苍介还是有些吃惊。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平静生活啊! “那不行,我得快点出院!再这样下去,我的信用卡里就没钱了!” “放心吧,星野学长,你的住院费用全部由风纪委员总部承担。”白井黑子对星野苍介的反应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样啊,那就没事了。”星野苍介缓缓躺了回去。 初春饰利与白井黑子:…… 说话间,病房的门开了,一位脸看上去像呱太(学园都市内一个动漫的青蛙形象)的医生走进病房。 “你还想快点出院,知道自己受的伤多严重吗?” 星野苍介想支起上半身却没有成功,又是初春饰利将他扶了起来。 “刚被救护车送过来时,你差点就没命了,你还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喊着“由利奈”这个名字。” “谢谢你医生。” “这不过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要注意静养啊。”说完,那名呱太脸医生就离开了。 由利奈。 星野苍介默默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初春饰利与白井黑子看到星野苍介沉默不语,内心似乎在想着什么,就都告辞离开了。 病房中只剩下星野苍介一人,没有别人的时候,他终于可以任凭泪水流下。 某条小巷内,介旅初矢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爆炸的威力超乎他的想象,自己明明控制好了威力,能力怎么会突然失控?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的能力等级又提升了,为了验证这一猜想,他之后又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用了几个相同的铝罐引爆,可即便自己将威力调至极限,爆炸的威力也远不及那一次。 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会在那时突然失控? 第十九章 三人之悔 介旅初矢走在一条小巷中,上次那两个不良又一次迎面向他走来。 “哟,这不是介旅吗,这个月的钱,还有我们上次被你拿走的那些,这下能一起还给我们了吧。” 介旅初矢紧张地后退几步,即便有了lv4等级的能力,自己那懦弱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变。 购买幻想御手后,自己就没剩下多少钱了,原本他明明和卖家谈好了价格,可就在交易的时候,对方变卦了,声称自己手中的“幻想御手”有很多人感兴趣,卖家以这个理由狠狠地敲了他一笔。 如今,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钱交给不良了。 “不想把钱交出来吗!”两个不良察觉到介旅初矢的不对劲,误以为他要逃跑,其中一个跑上前去,给了介旅初矢一拳,将他打倒在地,随后又踩着他的肩膀,另一个缓缓走来,用戏谑的目光盯着介旅初矢,说道:“你还真以为风纪委员每次都会像上次那么快赶到,做梦吧!” 介旅初矢咬着牙,一言不发,他想起了上次快速赶来的那个风纪委员,在做笔录的过程中,自己听另一位风纪委员称他为星野学长。 现在,那位姓星野的风纪委员已经被他炸伤,正躺在医院里。 介旅初矢在上次的“虚空爆炸”案后,特意去附近的医院寻找星野苍介,还装成他的同学进入病房看过他。得知对方脱离生命危险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踩着他肩膀的不良有些疑惑。 “该不会是吓傻了吧!”另一个不良大笑。 从他的兜里搜出钱包打开后,不良们才发现他是真的没有钱了,不满之下,他们开始对着介旅初矢拳打脚踢。 介旅初矢的能力只对铝制品有效,可惜小巷内不存在任何铝制品,面对不良们的欺凌,他毫无还手之力。 事后,两个不良悻悻地离开了,留下浑身伤痕的介旅初矢躺在小巷里。 “喂,这位同学,你没事吧!”终于有一位巡逻的风纪委员注意到他的情况。 在被风纪委员扶起来的时候,介旅初矢想起了那天如此快速赶到自己身边、姓星野的风纪委员,想起了那位风纪委员重伤躺在病床上的模样,还想起了除星野苍介外也被他炸伤的几位风纪委员,他十分后悔自己之前没有接受星野苍介的邀请,然后,他哭了,哭得很大声。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看到介旅初矢放声大哭,一旁的风纪委员只当他是因为伤口太疼才这样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就这样,两人向着附近的医院行进。 与此同时,一间病房内。 星野苍介试图用自己的能力将身上的伤口修复,他的背部有好几处在“虚空爆炸”中被炸得不成样子,随着麻醉药的效果渐渐过去,自己的痛觉也渐渐恢复,再这样下去,自己只能痛苦地躺在床上,哪怕动一根手指都很费劲。 此刻,星野苍介很后悔当初没有领取御坂美琴的电击套餐,为了蒙混过关,自己又装成“星野瑞希”,如果御坂美琴在自己住院期间寻找“星野学姐”无果,自己该怎么解释? 为了圆一个谎,星野苍介要撒无数个谎。 常盘台的一个宿舍内。 御坂美琴也在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脑子一热就去追击路过的星野苍介呢,要是让他与当时的那个不良对质,真相很容易就会被弄清楚。 如此一来,自己根本不会偶遇星野学姐,更不会见识到即将到来的德国骨科。 可恶,为什么星野学姐偏偏喜欢那家伙啊? 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认识温柔善良的学姐,白井黑子所在的支部也是第一次有lv4的男性前辈加入,加在一起明明是两份快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第二十章 提升能力的捷径 御坂美琴、白井黑子、初春饰利、佐天泪子四人组正坐在长椅上享用水果冰沙。 “最近能力者暴动事件越来越多了,”初春饰利感叹道,“星野前辈与岸边前辈因为“虚空爆炸”事件住院了,白井同学一个人处理这些事件应该很辛苦吧。” “需要我来帮忙吗?”御坂美琴有些担忧地望着白井黑子,几天前,她回到宿舍时,无意间听到撕扯纱布的声音,当自己问她发生了什么时,听到的只是对方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敷衍过去。 平时爱黏着自己的学妹,居然承坦着这样的重担。 “没问题,我对付那些扰乱治安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姐姐大人不必担心。”白井黑子想快点转移话题,“说起来,“虚空爆炸”案的犯人已经自首了,可奇怪的是,资料中他的能力是lv2的量子变速,就实际情况而言,他的能力明明至少应该是lv4级别的。” “上次的那个银行劫匪也是,当时他的能力等级至少应该是lv3,但资料显示,他的能力等级仅仅是lv2。”初春饰利接过话茬,“最近频繁出现的高阶能力者也很可疑,难道说有提升能力的捷径吗?” “那么,幻想御手这个都市传说是真的了!”佐天泪子有些兴奋。 “幻想御手是什么啊?”众人一齐发问。 “那个是一个都市传说啦,据说“幻想御手”可以让能力者的等级提升,让无能力者变成能力者。”佐天泪子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憧憬的神色。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啊。”御坂美琴第一个提出质疑。 “说不定所谓的幻想御手真的存在。”星野苍介不知不觉绕到了众人身后。 “星野学长,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出院?”白井黑子十分惊讶,一旁的初春饰利也是如此。 “我用能力治好了我的伤。”星野苍介挥了挥胳膊,表示自己已然痊愈。 众人纷纷感叹星野苍介能力的神奇,星野苍介又回忆起痛苦的自疗过程,为了让背部的伤口愈合,他不得不一次次触碰背部发动能力,毕竟修复伤口是一个精细活,与修复路面相比显然需要用到更多的计算力,而他也是第一次试着用能力修复伤口,一次次的麻痒与疼痛过后,他的伤口终于愈合了。 至于受伤的内脏,已经在手术时被那位呱太脸医生处理好了,现在正处于虚弱期,星野苍介也不敢用能力治疗内脏,只能等待内脏慢慢恢复,医生叮嘱他在恢复前不要做剧烈运动。 在这里多提一句,是关于星野苍介的能力:定向转移,这一能力目前而言有三大缺陷:其一,它无法轻易进行精细的转移工作,目前也无法涉及到微观层面,其二,它所转移的物质必须要被“理解”,该物质至少应该是完全由地球自身的元素组成,否则无法转移,其三,转移的距离有限,只能在三维(现实)世界中使用。 不过,有了这次的治疗经验,以后星野苍介再次进行伤口修复时就会变得得心应手,因为能力已经“记住”了转移的过程。 “毕竟这个世界上都有aim扩散力场与超能力存在了,有能够快速提升能力等级的幻想御手存在也很正常吧。”星野苍介还在心中默念一句:“还有魔法与上条当麻的右手存在。” 星野苍介并不打算公开上次自己与上条当麻以及两位魔法师大战修女这件事,一方面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另一方面,那两位魔法师以及那位修女居然能进入学园都市境内,除了魔法的存在外,这件事也相当令人在意。 上条当麻的右手也是如此,那抹消能力的能力也能抹消魔法,实在是不可思议。 为了平静的生活,星野苍介可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佐天泪子现在的心情很微妙,一方面,她肯定御坂美琴的说法,能力不会那么容易获得提升,另一方面,她也因为星野苍介的话更相信幻想御手的存在,并且迫切地想得到它,可又担心这样走“捷径”的方式就像考试作弊一样,是不道德的。 “用幻想御手应该不算是作弊吧。”仿佛猜到了少女的心思,星野苍介接着说道。 第二十一章 素养(天赋) 星野苍介这句话是认真的,他在八年前的实验中就知道了素养判定的存在,与学习不同,在这个所谓的“幻想御手”出现之前,能力等级完全取决于素养判定的结果。 他之所以说使用幻想御手不算作弊,正是因为每个人的素养(天赋)不同,而学习显然公平得多,考试成绩由许多因素(天赋、努力、心态等)共同决定,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升能力等级无望的学生依靠幻想御手这一类的外物来改变自己正在情理之中。 佐天泪子没想到星野苍介会这么说,她的衣兜里正装着一个mp4,任何不知情的人都想象不到,幻想御手竟然只是一首曲子。 本来趁着众人聊起幻想御手这一话题,佐天泪子想要试探一下他们对这一能力等级提升“捷径”的态度,没想到星野前辈如此支持学生使用幻想御手。 没错,佐天泪子也想借助幻想御手使自己成为能力者,毕竟自己的好友们都有自己的能力,进入学园都市前她曾幻想过自己会获得什么能力,正是带着家人们的期待与自己的梦想,她来到了这里。 “幻想御手要是真的存在还好,我担心最近能力者等级提升事件的背后,有某个人在操纵着,并且要利用幻想御手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白井黑子已经在最近的事件中感觉到危险了。 “对了,白井学妹,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来探望我的时候怎么受伤了?” 御坂美琴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伤到了能力为lv4空间移动的白井黑子。 白井黑子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去,初春饰利向众人简述了那天事情的经过。 犯人的能力是折射光线,白井黑子无法准确定位他的位置,所以一开始吃了不少亏,当战场转移到大楼中时,望见大楼的一扇扇窗户,白井黑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用自己空间移动的能力让这一扇扇玻璃窗转移到大楼的水泥柱中,从而切断这些支撑整幢大楼的柱子,大楼倒下后,犯人一定会现出原形,届时自己便可击晕犯人并将两人转移到安全区域。 将这个大胆的想法付诸实践后,学园都市少了一幢大楼,多了一处楼房的废墟…… 幸亏这幢大楼本来就是烂尾楼,白井黑子这一番操作反倒减少了拆迁队的工作量。 众人听罢,纷纷叹服。 之后,白井黑子与星野苍介决定调查“幻想御手”的来源,岸边仗助也已经出院,星野苍介打电话通知他留在支部,与初春饰利一起搜集最近一段时间能力者袭击事件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共同点,这一次,御坂美琴坚持与白井黑子一起行动,她还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情况。 当天晚上,一个家庭餐馆里。 星野苍介望着御坂美琴被一群不良包围,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与记忆中场景的不同之处在于,御坂美琴没有了上次的冰山脸,而是努力装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露出纯净的笑容,用撒娇般的语气回应不良们的搭讪,借机从他们的口中套出“幻想御手”的情报。 这个笑容由我来守护!啊,不小心串场了。星野苍介望向御坂美琴的方向,因为自己刚才的心理活动略有些尴尬。 坐在他对面的白井黑子冷哼一声,“你刚才是不是对姐姐大人有奇怪的想法?”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星野苍介慌忙辩解。 白井黑子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望向被不良们包围的御坂美琴。 星野苍介正愁如何缓和气氛,服务员适时地走了过来,询问两人要点些什么。 星野苍介问了一下白井黑子喜欢吃什么,白井黑子正忙着用望远镜观察御坂美琴的“英姿”,就示意他随便点几道菜,星野苍介只能让服务员上几道家庭餐厅的拿手菜。 服务员远远看到了之前两人的互动,留下一个神秘的微笑后便离开了,不久后,她又带着神秘的微笑将饭菜端上了两人的餐桌。 看到这些餐点时,星野苍介眉头一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白井黑子向餐桌上瞥了一眼,觉得这份情侣套餐很适合她与姐姐大人一同享用,挺合适的。 等一下,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星野学长…… 第二十二章 能力使用的心得 “真的不行吗?”御坂美琴的眼中似乎闪着泪光,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些不良。 “好吧,我们现在就带你去找我们的老大,要保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啊。”不良们似乎被“打动”了,他们带着御坂美琴离开家庭餐厅,向着一处隐秘的角落走去。 星野苍介先是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随后又轻轻地连续敲击桌子两下,这是他与白井黑子以及御坂美琴事先约定的暗号:连敲两下桌子表示跟上御坂美琴行动。 白井黑子虽然对那张纸条的内容感到好奇,可此刻御坂美琴已在不良们的带领下走出了家庭餐厅,她也没多问,立即与星野苍介跟踪那群可能拥有幻想御手的不良。 十分钟后,御坂美琴被不良们带到一处隐秘的小巷中,白井黑子利用自己的“空间移动”能力将自己与星野苍介转移到小巷一边的楼房顶上,两人在高空中观察着这一切。 御坂美琴“天真”地问那些不良幻想御手在哪里,回答她的只是一阵嘲笑,不良们直爽地表明了他们的朴素目的:幻想御手不过是幌子,他们想借此抢劫那些渴望得到它的人。 听罢,御坂美琴的神色由“慌乱”转变为冷静,不良们的回答虽说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有点失望,这次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就这?” 不良们围了上来,其中一人突然说道:“这个女孩很淡定,大家伙小心一点。” “怕什么,我们不都已经得到了更强的力量吗,还用得着怕一个国中生?”另一个不良倒是十分不屑,说完,他便向御坂美琴发动了能力,只见他身上的衣服中钻出无数根细丝,这些细丝朝着一旁御坂美琴的方向袭来。 御坂美琴用电流包围自己的身体,形成一堵环绕全身的电磁屏障,当细丝接近这一屏障时,电流便沿细丝前端传导到这个不良的衣服上,从高空星野苍介的视角看去,宛若地上张开了一张蓝白相间的绚丽大网。 “啊啊啊!!!”那个不良抽搐着,面色焦黑地倒在地上。 不良们立即后退了好几步。 御坂美琴很惊讶,自己刚刚明明只想朝着细丝袭来的方向释放电流,结果却形成了一堵电磁屏障,更让她匪夷所思的是,电流的电压比她所预想的低了一些,学园都市180多万学生中只有七位lv5,作为其中的第3位,她对于自己能力的掌握还是很有自信的,自己释放出的电流,绝对应该在自己设想的电压范围内,而且这个范围极小。 一想到这,御坂美琴又突然回忆起那天傍晚的追逐战,她为了使星野苍介停下来,多次使用电流攻击他,结果对方依然坚持跑了下去,当时,她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她曾在极度开心的情况下,吃完了相比平时有近3倍的早餐。 咳咳,不提这件事,御坂美琴也看过英国广播公司的《焦点》杂志:对人类构成生命威胁的电压范围应该在200伏到2万伏之间。 现实生活中,有人被万伏高压电击无大碍,却有人被220v居民用电压电死。 所以当时她的电击没有起作用时,御坂美琴只是把原因归结于星野苍介的体质比较特殊。 现在看来,这件事与此时自己的能力“失控”,或许有密切的联系。 御坂美琴抬头望了望天空,多亏了星野苍介的启发,她以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掌握了能力的新用法,就在离开家庭餐厅的时候,她就开始凭借观察红外线来了解周围人们的活动,一旁的高楼顶上有两个人,一定是星野苍介与白井黑子二人,因为他们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而且自出门以来,这两人就一直紧随其后。 那位被电翻在地的不良,慢慢地爬了起来,然后手足并用地逃到众不良的身后。 星野苍介则一直盯着那个不良,两眼放光,对方的能力可以轻松操纵许多纤维,这样的精细度都让他也有些羡慕。 御坂美琴的“雷达图”中突然出现一个快速行进的目标,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一个看上去像是高中生的女子出现在小巷的入口处,她严肃地看着已萌生退意的不良们,又看了看浑身发抖、趴在地上的那个不良。 星野苍介沿着墙壁滑了下来,那位疑似不良大姐头的人有点特别,她使用能力的移动方式引起了他的注意。 谁知,那个女子的第一句话是:“喂,你们这群家伙,对人家小姐干什么呢?” 第二十三章 你想干什么 御坂美琴愣住了,她没想到对面的那位不良大姐头一开口竟然训斥她的小弟们。 星野苍介两眼放光,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望着对方皎好的面容,他以众人难以反应的速度跑到那位不良大姐头的前面,然后说:“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能不能……” 对方先是惊讶,而后脸色阴沉,星野苍介脚下的沥青路面突然融解了一小块。 就是这个!星野苍介在自己快要陷下去的那一刻发动能力,他脚下被融化的区域立即被一层碎石子覆盖,反倒是对方脚下的路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纹,那一部分地面最终塌了下去。 晴香怜奈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就失去了平衡,然后…她向着星野苍介的方向倒了下来。 星野苍介本能地伸出手,接下来,晴香怜奈就和他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 白井黑子别过头,暗骂星野苍介是变态。 御坂美琴不禁怀疑自己没有冤枉星野苍介。 其余不良看着一向严肃的大姐头被一个男生抱住,突然想笑,但又怕大姐头秋后算账,于是努力地忍耐着。 晴香怜奈涨红了脸,她的心中冲斥着惊讶、愤怒,还有一点安定。 没错,虽然难以置信,但在她与星野苍介拥抱的一瞬间,晴香怜奈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她的大脑就像享受996“福报”后与家人一同在休息日看电视的打工人一般,往昔生活的各种压力都一去不复返了。 不自觉地,她抱紧了一些。 一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 星野苍介先是惊讶,后是受到惊吓。 从形式上看,自己显然占了便宜,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是她占我的便宜? 那,要不要让她停止拥抱,还是自己主动挣脱? 星野苍介想了想,双手便搭在晴香怜奈的肩膀上,试图将自己与对方分开。 晴香怜奈感受到推力后,双手又不自觉地抱紧星野苍介。 星野苍介:…………… 看着这一幕,御坂美琴不知为何联想到白井黑子。 白井黑子也感觉晴香怜奈的动作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其余不良还在忍耐,他们的脸已经憋红了。 “这位小姐?你在干嘛?”星野苍介还是在试图唤醒对方。 !晴香怜奈这才反应过来,她蓦地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地望着星野苍介。 “你想干什么?” “能告诉我你使用能力的心得嘛?” 晴香怜奈暗道不妙,自己刚才一定是受到对方能力的影响,才会沉溺于拥抱之中无法自拔,他的能力显然是与心理操纵有关,之前他就用能力使自己形成使用过能力的错觉,突然冲到自己面前一定是为了乘自己不备发动袭击,自己摔倒也是那个家伙的计划,至于他的目的,看看自己刚刚的表现就知道了。 这个色狼! 晴香怜奈咬牙切齿地想着,预备好好给这个流氓一些教训,随后朝着星野苍介笑道:“好啊。” 第二十四章 前辈你不讲武德 晴香怜奈也是一个渴望变强的学生。 在这个以研究能力闻名全世界的学园都市,能力的等级不仅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是学生间竞争的筹码,拥有不同等级、不同种类能力的学生往往会形成若干个圈子。 例如常盘台中学一些学生自发组成的校内最大派系“女王”,其统领者为食蜂操祈,能力为lv5的心理掌握。 在这种情况下,无能力者们会组成一个个团体也就不足为奇了,其中受到能力者欺凌的学生毕竟是极少数,更多的人还是由于受到其它圈子的排挤,或是因为自己对能力者的嫉妒而选择加入这样的团体。 晴香怜奈则不同,在使用幻想御手前,她本就是能力者,只不过等级只有lv3,使用幻想御手后,她将能力“表层融解”的等级提升到lv4,现在,她可以自由控制沥青的黏性,在来这里的路上,她便使用能力控制路面,像冲浪一般一路从半空中赶来。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睛香怜奈决定先和面前这个“色狼”套近乎,再寻找机会好好惩罚他一下。 “我叫星野苍介,16岁,住在学园都市第七学区,没有女朋友,在某普通高中上学,每天都要参加社团活动直至下午5点回宿舍,作为普通高中生,我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晚上十点一定上床睡觉,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我一定要在附近散步20分钟,喝一杯热牛奶,随后上床很快睡熟直至天亮,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每次体检结果都显示我十分健康。” 晴香怜奈:我只是问了你的名字啊! 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后,晴香怜奈“惊讶”道:“原来是星野前辈,想必你的心理掌握能力一定很强吧。”说完,她调皮地对着星野苍介眨了眨眼睛。 不良们感觉自己正在做梦,一向冷酷的大姐头居然对着别人露出这种表情。 “啊,没错。”星野苍介意识到对方正在试探自己,便刻意这样回答。 “我的能力是情感强化,能发现别人的情感并将其强化,使他们能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更加大胆地行动,就像刚刚你……” 晴香怜奈忍不住朝着星野苍介的方向发动了能力。 沥青路面开始抖动起来,星野苍介不小心跌倒在地,紧接着,路面开始融化,他的身体在缓缓下沉。 就是现在! 晴香怜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她朝着星野苍介冲去,今天,她一定要给这个轻浮的男人一点教训。 御坂美琴大惊失色,刚要过去帮忙,却看见星野苍介用左手摆了三下,这是让他独自行动的信号,御坂美琴便没有干预。 星野苍介不慌不忙地发动了能力。 晴香怜奈突然滑倒,好巧不巧地以一个极其喛味的资势倒在了他的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肩膀。 御坂美琴、白井黑子以及不良们都惊呆了。 “情感强化”的威力,恐怖如斯! 更可怕的是,晴香怜奈感觉自己的心理又被操控了,她现在感到既羞耻又轻松,尽管很丢人,但她还是不愿离开星野苍介的怀抱。 “这位学妹,请问你的名字是?” “人家叫晴香怜奈,这个名字你要记一辈子哦。” 说出这句话后,晴香怜奈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社会性死亡。 “请问幻想御手在你这里吗?”星野苍介还是没有忘记本职工作。 “嗯,这就交给苍介。”晴香怜奈从兜里掏出一个mp4,放到星野苍介的手中。 前辈你不讲武德啊!晴香怜奈从星野苍介身上感受到莫名的吸引力,这使得她一刻也不想离开星野苍介。 星野苍介心中十分疑惑,其它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但这位学妹两次坚持拥抱自己,又有如此亲近自己的言行,这些根本无法解释。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五章 疑似女王制造的麻烦 “你的大脑不太对劲。” 星野苍介突然本能地感受到,睛香怜奈的大脑就在几秒前被人控制了,这是她先前做出那些迷惑行为的缘由,想到这一点,他立刻将她推开。 “我这是怎么了?”晴香怜奈困惑地望着星野苍介,她的意识才刚刚恢复,大脑里一片混沌。 “御坂学妹,快用你的能力查看一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御坂美琴大概猜到了真相,于是立即使用能力观察四周的光波。 “这绝不是巧合!”御坂美琴与星野苍介看到,一辆列车正驶向远方,除了上面的乘客,方圆几百米内没有其他人。 打开刚刚获得的mp4,星野苍介发现里面的乐曲都被删除干净了。 “快说!幻想御手在哪里!”星野苍介连忙向不良们喊道。 大姐头之前的迷惑行为震慑了他们,于是不良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幻想御手是什么啊?” 星野苍介心一沉,晴香怜奈也摇着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 他们的反应,不是装出来的,未知的心理能力者已经让他们无法找寻到关于幻想御手的记忆。一般而言,记忆不会消失,所谓的“失忆”不过是通过某种特殊手段切断了人回顾往事的途径,在心理学中,如果治疗得当,失忆者还有可能恢复记忆。 星野苍介所担心的是这些人的相关记忆被永久消除了,在学园都市里,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个,星野前辈,你突然提到的幻想御手是什么?”白井黑子忍不住问道。 御坂美琴与星野苍介还保留着记忆,但那已经于事无补了。 突然,星野苍介又想到了什么,他又问那群不良:“那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位学妹带到小巷子来?” “因…因为我们觉得她长得好看,所…所以就…” 星野苍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他又转头问白井黑子:“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井黑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这不是担心姐姐大人遇到危险吗,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不,不对!”御坂美琴立刻反驳,“按照你平时的性格,你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带上星野前辈呢?” 白井黑子怔住了,她也无法解释这件事。 “御坂学妹,看来有精神系能力者制造了这场混乱,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个人。” 御坂美琴也联想到了那个人,常盘台的女王-------食蜂操祈。那种在短时间内替换这么多人记忆的心理能力,只会是lv5级别的能力者才具备的。 不过,真的是她吗,她为什么要阻止自己与星野前辈调查幻想御手?难道,幻想御手的存在与她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这件事已经变得更加严重了,对方越不愿意让他们调查这件事,越显得幻想御手十分危险。 “我们走吧。”出乎御坂美琴意料的是,星野苍介居然在这样的时刻要回宿舍了。 “这好吗?我们毕竟还没找到那个篡改大家记忆的人。” “这很好,我们没有更多的线索,待在这里再久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回去好好睡个觉,第二天才能有充沛的精力继续调查。” “好吧,明天我们约个时间,我会想办法在那之前问问食蜂操祈。” 白井黑子叹了口气,自己根本听不懂星野苍介和御坂美琴在说什么。 “好吧,明天见。” 星野苍介又回到那个家庭餐厅,桌上的纸条已被翻开,上面写着:我出门有事,不久后就会回来,请不要将饭菜端走,如果凉了的话麻烦您加热一下。 一边一个人吃着热腾腾的情侣套餐,一边回忆着今晚的经历,星野苍介的眉头渐渐紧锁,自己与御坂美琴还有白井黑子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未知力量的掌握中,从出门跟踪,到那个不良大姐头的出现,再到自己当时因为内心激动而与不良大姐头的冲突,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的心理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操控。 地点的选择也是如此,那个小巷与列车轨道间距离适中,正适合对方发动能力与躲避侦查,而当时不良们明明还可以选其它小巷进行交易,却偏偏选择了对对方最有利的一条,说白了,早在御坂美琴与那群不良互动前,他们就被对方的能力影响了。 这样的控制力十分恐怖,所以他们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食蜂操祈,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心思如此缜密的对方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身份,食蜂操祈与御坂美琴同校,她不可能不知道御坂美琴对精神控制免疫,又怎么会选择一定会让御坂美琴怀疑的方式阻止她呢? 一旁的服务员看着星野苍介独自一个人回来,还在吃饭时眉头紧锁,不禁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 第二十六章 走向未知的游戏 木山春山也是眉头紧锁。 就在昨晚,有十几个人从“幻想御手”的“网络”中脱离了,他们的脑电波也不再同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至现在,木山春山还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掉线”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如果那个捣乱的家伙继续行动,自己恐怕无法救出那些孩子。 得想方设法再散发一些mp4了,无论如何,自己要获得一万人的计算力,为此,只好让这一万名学生做出牺牲了。 自己,可是那些孩子的老师啊! “诶,御坂同学喜欢这样的都市传说吗,从前没看出来啊。” 一位与御坂美琴年龄相同,身材却截然不同的女生眨着星星眼笑道。 “那可不是什么都市传说,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御坂美琴几乎已经确定面前的这位女生是昨晚操纵那群不良心理的人了,昨晚那辆恰巧经过的列车的目标站点之一正是常盘台中学,更巧合的是,当晚常盘台与车站的摄像头都拍摄到了食蜂操祈的身影,她出现的时间恰好符合条件。再加上这远距离熟练操纵多人心理与修改他人记忆的能力,一切线索都指向这位常盘台的“女王”。 “昨晚你就在那辆列车上,你应该目睹了这件事,没错吧。” 可接下来,食蜂操祈说出的话让她始料未及。 “没错,不过御坂同学要是因此怀疑我的话,我就坦白昨晚在大家记忆中动手脚的人不是我。” “怎么可能,那种程度的能力等级…” “是lv5。” “有意思。” 凝视着手上的mp4,一名戴着兜帽与墨镜的男生露出了笑容。 “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不远处便是昨晚的小巷,星野苍介正在调查那个神秘人的线索,殊不知对方就在附近。 “喂,那位风纪委员,请问你能过来一下吗?” 星野苍介连忙赶过去,对方的穿着虽然有些奇怪,但他没有细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只说了一句“我只是想让这场游戏再有趣一点”后,对方便发动了能力,然后摘下墨镜,脱下兜帽。 “这位同学,这里有不良出没,请你注意安全。”愣了一会后,星野苍介一看见这里有一个学生,便提醒他小心不良。 “好的,多谢提醒。”那个学生连忙回头离开了这里,寻找他的下一个目标。星野苍介自言自语道:“好,开始调查吧!” 佐天泪子正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望着手中的mp4,回想着星野学长与白井同学的话。她的内心无比纠结。 “神秘人”看见佐天泪子正盯着一个mp4出神,看起来很纠结,便对她发动了能力,得到结果后,他扯了扯嘴角,自己今天可真够幸运的。 “我觉得星野前辈说的没错哦。” “御坂学姐,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佐天泪子眼前的“御坂美琴”有些严肃地盯着她,直到佐天泪子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御坂美琴”才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不觉得这个学园都市很不公平吗?” 佐天泪子怔住了,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曾梦想在进入学园都市后马上获得能力,梦想被冰冷的现实击碎后,她仍然没有放弃,依旧在努力学习的同时憧憬着拥有能力的未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有点怀疑学园都市在建立时的宣言:帮助每个进入其中的学生开发能力。 能力者,终究只是少数人。 “可是,为什么御坂学姐你…”佐天泪子刚要发问,“御坂美琴”便将“她”的一只手搭在她的头上。 “别担心,很快就好了。”听完这句话,佐天泪子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佐天泪子只是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突然睡着,不过她并没有多想,而是立即戴上耳机,将mp4中的音乐听完。 听完音乐后,佐天泪子惊奇地发现,公园里所有落下的树叶以她为中心进行逆时针飘动,她正身处气旋中心,不仅如此,连长在树上的叶子都大多脱离树技,游人们纷纷四散奔逃,一场风暴似乎就要来临。 木山春生没注意到,“幻想御手”构建的网络中,有一个“用户”暂时使用了全部计算力,她此时正在秘密分发“幻想御手”。 神秘男生挠了挠头,自己好像做得有些过了,于是他再次发动能力。 狂风终于停下来了。 佐天泪子只是把这场风波当作意外,她依然沉浸在获得能力的喜悦中,几片树叶如蝴蝶般在她的掌心上空起舞。 “有意思,让我好好观赏这场游戏吧。” 第二十七章 暴风雨前 如果抛开接二连三的能力者袭击事件不谈的话,之后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 星野苍介终究没有找到那天晚上的精神系能力者,哪怕对方曾出现在他面前。 又过了几天,星野苍介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 学园都市的一万名学生陷入了昏迷,其中包括星野苍介认识的佐天泪子。 星野苍介现在很后悔,在未知力量干涉他们风纪委员177支部对“幻想御手”的调查后,他就去找过佐天泪子,想劝她放弃凭借“幻想御手”获得能力的打算,不料她早就将“幻想御手”带在身边,在星野苍介赶到之前刚刚使用了“幻想御手”。 从佐天泪子口中,星野苍介知道了“幻想御手”的本体,那就是一首音乐。 单单一首音乐怎么能提升能力? 那时,佐天泪子在看到星野苍介严肃的面色后,不安地问了一句:“难道幻想御手有什么问题吗?” 星野苍介沉默了,他转过头去,不敢看着对方的双眼。 “对不起。”语言已经显得苍白无力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星野苍介的心仿佛被紧紧地压住一般,他明白,面前的这位学妹很有可能因为他先前不负责任的话语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到底发生什么了,星野前辈你倒是说啊!” 星野苍介没有隐瞒下去,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佐天泪子。 佐天泪子听完后一言不发,星野苍介仿佛等待判决的囚犯一般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星野前辈你不必自责,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佐天泪子在得知真相后反而安慰他,“如果不是因为我想通过作弊的手段获得能力,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星野前辈也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失败的学生吧。” 此刻,对未来的恐惧,对自己之前鲁莽行为的懊悔与自责,以及自己一直以来的自卑,压垮了佐天泪子平时伪装起来的坚强。 星野苍介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佐天泪子,喊道:“怎么可能啊!” 佐天泪子愣住了。 “你怎么可能是个失败的学生啊!如果你出事了,你的好朋友初春学妹会怎么想,白井学妹和御坂学妹呢,她们又会是什么反应,你的家人会更痛苦吧,还,还有我…” 佐天泪子惊奇地看着星野苍介。 “要是你发生什么意外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星野苍介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 望了一会儿,星野苍介先不好意思地扭开头。 清晨的公园里,几位路过的游人对这种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阳光穿过树梢,擦过一片片树叶,温柔地照在两人身上,鸟儿清脆的鸣声为这里再添一份寂静。 佐天泪子“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星野前辈不会是在向我告白吧。” 星野苍介尴笑着,刚刚自己的话语与语气,确实像是告白。 尴笑了一会后,星野苍介正色道:“如果有一天,你遭遇了什么危险,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救你。” “星野前辈就像星野学姐一样温柔呢。” “诶?”没想到佐天泪子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星野苍介脸色微红。 “再…再见了,佐天学妹,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星野苍介临走时留下了自己区别于“星野瑞希”的电话号码,没错,他又买了一张电话卡。 望着星野苍介落荒而逃的背影,佐天泪子又露出了笑容,心想星野前辈居然这么害羞。 又因为想到星野苍介之前对自己的“告白”,佐天泪子的脸也有些发烫。 之后几天,星野苍介每天早晚都会给佐天泪子打电话询问她的身体状况,佐天泪子在那次谈话后去医院做过体检,体检结果则是一切正常,她便每次都在电话中开玩笑说想被星野苍介救一次的目标恐怕永远无法实现了。 直到有使用过“幻想御手”的人接连昏迷的那一天。 佐天泪子从网上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她立刻拨打了星野苍介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星野苍介也已经知道了这一消息,这几天,风纪委员177支部一直在沿着mp4的线索追查,可惜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星野苍介听到了佐天泪子的抽泣声,“星野前辈,我现在好害怕。” “你现在在哪里,我这就赶过来。”星野苍介特意放缓语气,不让对方听出自己的紧张。 “我现在在自己的宿舍里,星野前辈,我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星野苍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边用能力赶路,一边对电话另一头喊道:“我说过,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救你的!” 他不会让八年前的悲剧重演。 电话那头的抽泣声渐渐放缓,他听到佐天泪子断断续续地说:“星野…前辈,谢…谢谢你。” 到了佐天泪子的宿舍,星野苍介惊讶地发现,门是虚掩的,他推开门,看到佐天泪子正躺倒在地板上,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一抹微笑。 星野苍介将她小心抱起,迅速赶往距离这里最近的水穗机构病院。 当看到佐天泪子的脑电波图时,星野苍介下意识地觉得有点熟悉。 “这位医生,能过来一下吗?” 冥土追魂走了过来。 “能不能将昏迷的大家的脑电波图进行一次比对?” 比对结果很快出来了。 因“幻想御手”而昏迷的所有人,他们的脑电波波形是相同的。 初春饰利正询问木山春生——这个水穗机构病院邀请的aim扩散力场专家关于“幻想御手”的事情,星野苍介拨打了她的电话。 “喂,星野前辈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那些因“幻想御手”而昏迷的人,他们的脑电波波形相同,你现在正在木山教授那里吧,麻烦你告诉她这个情报。” 初春饰利没有回答,木山春生正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她的太阳穴。 木山春生拿走了初春饰利的手机。 “已经来不及了。” 星野苍介还没有回应,木山春生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拜托你和我一起走一趟。” 第二十八章 多才能力者的终局 “佐天学妹,稍稍等我一下。” 说完,星野苍介直接跃出窗口。 冥土追魂有些担心地从窗口望向地面,看见星野苍介从顶楼跳下来毫发无伤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跃出窗口的那一刻,星野苍介明白,自己的平静生活叒叒叕被打破了。 劫持了初春饰利的木山春生应该就是“幻想御手”事件的幕后黑手了,在调查没有进展的时候,这位aim扩散力场专家却主动暴露了自己,看来是有备而来。 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没有把握击败还未展示底牌的木山春生。 “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星野苍介摇了摇头,无论木山春生有什么手段,自己都不会退缩,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水穗机构病院的楼有六层高,星野苍介从顶楼跳下当然不会是一时冲动。 定向转移的对象也可以是空气,星野苍介在一个月前刚刚学会用能力让自己暂时停留在空中,通过不间断地对着周围空气发动能力,便可形成上升气流。 落到地面后,星野苍介从口袋中掏出一只耳机,将它内部的显示屏展开,这个耳机是风纪委员人手一个的,同一支部的成员可以通过它知晓其它成员的位置,还可以互相通话。 确定了初春饰利的位置后,星野苍介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师傅朝着相应地点行进,并在车上将这件事简短地告知177支部的其他成员。 …… “干嘛这样看着我,小姑娘?” 一辆蓝色的兰博基尼正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车内,木山春生一边手握方向盘,一边向一旁的初春饰利问道。 初春饰利只是气鼓鼓地瞪着她,不发一言。在双手被铐住的情况下,这是她惟一的回击方式。 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木山春生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对你头上的那个花环蛮感兴趣的,那些花朵不凋谢是和你的能力有关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木山春生叹了口气,初春饰利让她回想起从前执教鞭的时光。 “真是个麻烦的孩子呢。” 一边说着,木山春生一边将一只手伸进初春饰利的口袋,掏出一只耳机。 初春饰利脸色一变,木山春生将那只耳机扔出了车窗。 坐在出租车上的星野苍介看见定位标记在高速公路上停止移动后,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既有可能扔掉了耳机,也可能是遭到阻截,便让司机继续沿高速公路行驶。 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司机看到前方的路况,连忙踩下刹车。 “前面的高架桥怎么塌下一块?还有那些警备员怎么出现在那里?” 学园都市的警备队充当社会中的警察,负责比风纪委员更高一级的安保工作,其成员均为学园都市中的老师。警备员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们正在阻截木山春生。 星野苍介没给司机反应的时间,看清计程表上的金额后,他便把钱丢给司机师傅,没等对方找零就下车了。 此时的高架桥上,正发生一场不可思议的战斗。 风,水,雷电,火,屏障,念动力,空间移动,心理操控……几乎所有能力者的能力在这里得到了体现,而使用这些能力的,只不过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 另一边的警备队虽然配备了枪械,但在对方的多种能力下,他们的攻击毫无作用,受伤倒地的警备员越来越多。 星野苍介赶到时,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不过他已经看到木山春生使用多种能力的情景。 难道当年的那个实验没有终止吗! 星野苍介攥紧了拳头,朝着木山春生冲去。 木山春生觉察到了星野苍介的偷袭,反手向他斩出一道气浪。 星野苍介立刻用能力将这道气浪的方向扭转过来,仍旧向她的方向冲刺,木山春生毫不在意,利用屏障挡住攻击后,她又发动能力使星野苍介面前的一段公路崩解,使得他无法继续前进。 出乎她意料的是,星野苍介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减速,而是在路面崩裂的边缘起跳,利用刚刚那一阵气浪的助力跃到另一边。 双方的距离已不足20米。 几个铝制易拉罐朝着星野苍介飞来,星野苍介这才停下,利用能力将公路表面掀开一小块,刚好挡住了那些易拉罐的爆炸。 就在星野苍介阻挡爆炸时,木山春生瞬移到了他的身后,企图用电流将他击晕。 星野苍介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说到底,木山春生只是一个科学家,缺少实战经验。 就在他这么想时…木山春生的速度快了许多。 是用了肉体强化能力吗?星野苍介发动能力后一个后空翻拉开距离,木山春生的双腿忽然陷入地面,强烈的疼痛使得她无法进行空间移动,星野苍介正要上前用手刀将其击晕,木山春生发动心理操控能力让他停下了脚步,然后,星野苍介举起的手刀重重地砍到了他自己的侧颈。 木山春生费了些工夫才让自己挣脱束缚,望着昏迷的星野苍介,她不由得感慨:“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感慨的同时,对方脸上的表情也让她很疑惑,那种表情,与其说是源于愤怒,倒不如说是缘于深仇大恨。 可自己的印象中根本没有这个少年,他为什么如此憎恨自己? 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为了救出那些孩子,她已经赌上了一切,自己一定要快点赶过去。 回到车中,木山春生将一个优盘交给初春饰利。 “星野前辈他怎么样了?”初春饰利很担心星野苍介的伤势。 “他只是暂时昏过去而已。喏,拿着这个,这里面是“幻想御手”的治疗程序。” “我能相信你的话吗?” “信不信由你,这个治疗程序仅此一份。” 木山春生将初春饰利留在车上,正当她准备用能力赶往目的地时,面前突然闪过一阵电光。 “好险。”身前的屏障堪堪挡住雷电的袭击。 御坂美琴看到了倒地的星野苍介,发现他只是昏迷后,她松了口气,决定速战速决。 第二十九章 风暴来袭的前奏 木山春生一眼就看出御坂美琴不是普通能力者。 “没想到,超能力者也来了。”木山春生心里暗叹一口气,计划被一次又一次阻止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不过即便面前是“超电磁炮”又如何呢? 木山春生悍然发动了能力,双方站立的路面瞬间崩塌,为了保护星野苍介,御坂美琴不得不放弃攻击的机会,用磁力产生的吸引力作缓冲,安全落地后发动电磁屏障将木山春生的攻击全部挡下,随即将他运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御坂美琴拍了拍星野苍介的肩膀,转身朝向木山春生。 木山春生没有贸然攻击,从事aim力场研究工作的她见识过lv5能力者出手的场面,掌握1万人计算力的她对上其中的第三位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赶快放弃吧,木山女士,你现在去自首的话还来得及。”御坂美琴也没有贸然发起进攻,而是劝说木山春生自首。 毕竟现在还有一万名学生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对方既然开发出了“幻想御手”,也应该掌握了使这一万名学生醒来的方法,御坂美琴也不是不想为佐天泪子与星野苍介报仇,但一万人的安危与之相比更加重要。 木山春生没说话,又是几个铝制易拉罐向御坂美琴飘来,这些易拉罐毫无疑问是危险驾驶的产物,这座高架桥上平时来来往往的车辆中,偶尔会有乘客将易拉罐掷出车窗(这是极其危险的行为,希望大家注意交通安全),经年累月,这些易拉罐便堆积在桥下。 现在,它们成为了木山春生的武器。 御坂美琴这次不敢使用电磁屏障防御,她用能力将地面上的铁砂聚在一起挡在身前,一声巨响后,木山春生出现在御坂美琴的身后,企图再次发动袭击。 御坂美琴早就通过“雷达”倾测到对方的行动,她迅速用电磁力操纵铁砂将木山春生控制住,紧接而来的,是一阵电击。 拥有一万人计算力的木山春生的身体素质与原先没有差别,精神攻击对自带电磁场的御坂美琴毫无作用,结果可想而知。 在对木山春生施加电击的同时,御坂美琴与她产生了奇妙的联系,竟得以窥见木山春生过去的记忆。 “我讨厌小孩子,总是粗枝大叶的。” “老师不怎么受欢迎吧,有男朋友吗?”一个小男孩笑着对木山春生问道。 “没……没有吧。”木山春生面对这个小孩子的问题,居然有些底气不足。 男朋友什么的,不需要吧,自己早已习惯了单调的研究工作,再说了,自己的身材也不会有男人感兴趣(太谦虚了,叹气)。 可当面前的小家伙提出这个问题时,自己心里却有点失落。 “没有的话,我来和老师交往吧。” ……… “不讲礼貌。” 在黑板上认真板书的木山春生转过身来,却被讲台上突然出现的蜈蚣吓了一跳,台下捣乱的男孩子们看到她的窘态,都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有一次,一个小女孩不知为什么哭了起来,自己再怎么劝也没用。 午餐时间,她在用餐时下意识地拨开自己不喜欢吃的胡萝卜,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很“不留情面”地批评了她:“挑食可不行哦。” ……… “总是一副很好亲近的样子,动不动就缠过来。” 这些小孩子,毫无防备地睡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恶作剧般地抢走她的白大褂;将黑板擦当作玩具,结果一不小心弄得她一身都是粉笔灰,这样天真的他们,竟然花了心思为她的生日举办庆祝活动。 “木山老师,生日快乐。”孩子们在自己面前纷纷笑着,将花束递给她。 原先她只是按研究所的要求做事,勉为其难照顾这些失去双亲的孤儿,充当他们的老师。可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喜欢上了这些“讨厌”又可爱的孩子。 这样下去,也不错。 直到有一天,她亲手将她的十个学生送到了实验室。 “害怕吗?”实验开始前,木山春生问其中的一个孩子。 “不害怕,这是木山老师的实验吗,我相信木山老师。” 这些孩子们在实验结束后都没有醒来。 原先研究所的上层向她保证:这只是个普通的大脑实验,绝对安全。事故发生后,他却对她说:“这只是个安全事故,不要放在心上。” 末了还有一句:“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这群孩子们,一开始就被当成了小白鼠。 为了唤醒她的学生们,木山春生多次向学园都市高层提出使用超级计算机“树状图设计者”的请求,都被驳回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策划使用一万人的计算力,方法就是通过“幻想御手”统一一万名学生的脑电波,形成一个庞大的网络,以此进行探究事故原因的模拟实验。 御坂美琴正沉浸在木山春生的回忆中,木山春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只要能救出那些孩子,我什么都会做。” 御坂美琴望着木山春生,了解对方过去的她已没有了战意。 “为什么不想想其它办法呢?”御坂美琴还是有疑问。 木山春生只是冷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最后手段了。 那怕与这整座城市为敌,她也在所不惜。 突然,她神情一滞,自己刚刚瞬间失去了一万人的计算力。 三分钟前。 “现在开始行动。”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传入伊藤拓真的耳中,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地望着病房里的佐天泪子。 “一定要这样做吗?”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电子合成音再度响起,音调毫无波动却透露出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伊藤拓真打了个冷颤,这一次他不情愿地对佐天泪子发动了能力。 “接下来就是搜集数据的过程了。” “我知道了。”之前的神秘男生——伊藤拓真将医院中别人关于他的记忆消除,离开医院前往那座高架桥。 学园都市的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事先告诉他,其它的线索处理问题自会有人帮他解决。 一个束着双马尾的红发女孩将他传送到现场,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伊藤拓真找了个安全的位置感应着佐天泪子的位置,确定距离后,他远远望着昏迷过去的星野苍介,感慨道:“风暴就要来了,希望你能用新的力量活下来吧。” 第三十章 飓风冲击 御坂美琴没给木山春生反应的时间,趁她愣神时发动了正义背刺(电击),不出所料,木山春生再次昏迷。 “抱歉了。”御坂美琴眼神有些复杂,见证了木山春生记忆的她无法对其产生恶意,反倒很同情她。 运用电流产生的磁场,御坂美琴跃上桥面,初春饰利还被关在车中。 心情复杂的她没有注意到,风,不知何时变大了。 依靠电流的热效应,将车门边缘融断后,初春饰利终于被救了出来。 “御坂学姐,这个是木山春生所说的“幻想御手”治疗程序。”初春饰利连忙将那个优盘递给御坂美琴。 御坂美琴正要说些什么,一阵大风刮来,二人险些跌倒在地。 远方的半空中,出现了一道身影。 “是谁?” 御坂美琴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那人只是朝她们冲来。 风更大了,御坂美琴不得不一边借助电磁力将自己固定在桥面,另一边紧紧抓住一旁初春饰利的手腕。 这么强的风力,对方恐怕是lv5能力者。 但,据她了解,在这个学园都市中,根本不存在lv5等级的风系能力者。 难道说,对方是那个传闻中的学园都市lv5能力者中的第一位——一方通行? 双方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初春饰利的手腕已经被扯的很痛了,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着。 随风而来的,还有许多沙尘,御坂美琴与初春饰利在对方靠近前不得不闭上眼睛。 奇怪的是,那个未知的能力者只是从她们上方呼啸而过,不带走一片云彩。 御坂美琴想对高空进行电击,因为担心对方受伤还是放弃了。 不过,云彩没有被带走,随风而去的,除了沙尘外,还有两个人。 飓风过后,初春饰利咬牙坚持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御坂美琴突然想到高架桥下还有两人昏迷,连忙下去查看。 星野苍介和木山春生都被刚才那场风刮走了。 星野苍介做了一个梦。 “星野前辈,你看!”梦境中,佐天泪子得意地向他展示她手上悬浮着的苹果。 “猜猜看,我获得了什么能力?” “我猜是念动力。”星野苍介“沉思”了一会,假装认真地说。 “不对,”佐天泪子笑着摇了摇头,“再猜。” “如果我猜对了,佐天学妹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佐天泪子眨着眼睛问道。 星野苍介被问住了。 自己和佐天泪子关系很不错,但相识不到一个月,如果在这时提出这种请求,真的合适吗? “我相信前辈,提什么要求都行哦。”佐天泪子含着笑意看着他,还有一些紧张地用鞋轻轻摩挲着地面。 看到佐天泪子纯真的笑容和害羞的表现,星野苍介内心愈发紧张。 “你的能力是控制气流,对吧。” 他早早感觉到了异常的风向。 “答对了。”佐天泪子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结果,她笑意盈盈,“星野前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一样的笑容。 星野苍介的心脏好像被掰开,他努力将几缕空气吸入肺中,艰难地挤出一句:“没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星野前辈,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佐天泪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轻松的星野前辈突然如此痛苦。 八年前的第十七学区。 “多么幸福啊,能以这种方式继续陪伴你的哥哥。”木原幻生看着倒在地上的星野苍介,放声大笑。 星野苍介咬着牙,一次次尝试用双臂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但每次都会无力地倒下。 不知道多少次后,他没有力气了,他感觉自己的双臂变得像实验室的墙壁一样坚硬。 至于自己的能力,一醒来,他就惊讶地发现自己无法使用能力,眼前这个男人告诉他这只是暂时的,无力感也是如此。 他不管,即便失去了这些,他也绝对要杀了这个男人。 由利奈被这个人杀了! 可悲的是,就连这个消息,都是这个男人主动告诉他的,他忘不了当时那个人的话。 “损失一个未来的lv5算什么?在我眼里,你的价值可比所有lv5加起来还高。” “你这个混蛋!”他趴在地上,大声骂道。 他现在只记得这句骂人的话了,因为由利奈对脏话很反感,他便在遇到她后注意用词,实验室的孩子们也不会骂人,至于研究员们,他们只是偶尔来一趟,根本不会与孩子们有语言交流。 “反正你以后会感激我的。”木原幻生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离开了房间。 开什么玩笑? 此后他再也没出现过,因为就在第二天,星野苍介离开了实验室,当时不知为何,研究人员接到通知带孩子们撤离了,在路上,他隐隐约约听到了“矢量”,“怪物”等字眼。 他被送到了学园都市的一所寄宿小学,从此再也没见过那个杀死由利奈的人,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星野苍介睁开眼睛,佐天泪子正站在他身边。 他站起身,看到躺在灰白色地板上上依然昏迷的木山春生,便问佐天泪子:“佐天学妹,发生了什么,木山春生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佐天泪子的苏醒,他没有过于惊讶,木山春生既然开发出了“幻想御手”,应该有办法让那些因此昏迷的人醒来。 佐天泪子没有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星野苍介一愣,然后目光越过目前的女孩,他看到了灰白色的金属墙壁,再环顾四周都是如此,就连天花板也是灰白色。 他稍稍退后几步。 这个地方和佐天学妹,都不对劲! 伊藤拓真在那位红色双马尾女生的能力作用下进入了一幢没有窗户的大楼。 这位女孩的名字叫结标淡希,她的能力是少有的lv4级别的“坐标移动”。 不管多少次都很震撼啊,伊藤拓真暗自感叹,他的面前,是一个奇特的存在:一个既像男性又像女性,既像大人又像小孩,既像圣人又像囚犯的人在密闭容器的营养液中倒吊着。 那是学院都市的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 第三十一章 觉醒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佐天泪子还是毫无反应。星野苍介确认她被控制了。 他试着对地面发动能力,以往“万能”的定向转移居然在这里没有奏效。 墙壁也是如此,自己的能力就像是失效了一般。 于是,星野苍介换了个方式。 间接使用能力,将自己手掌前的空气进行越来越快的定向转移,最终形成一道不间断的的风刃对墙壁进行切割。自然,在这一过程中,他密切观察着佐天泪子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一个裂口渐渐出现,星野苍介暗喜,这一结果证明自己的方法是有效的。 毫无预兆的,佐天泪子出手了,如先前的木山春生一般,她朝着星野苍介的方向挥手斩出一道气浪。 和木山春生不同的是,这道气浪规模巨大,星野苍介无处可避。当然,他也来不及避开。 要用空气来打败空气,星野苍介没有尝试像之前一样扭转气浪的方向,而是运用能力凝聚出一面屏障,期盼着它能抵挡住冲击。 可惜,事与愿违。 他被风狠狠地拍在墙上,过了好几秒才贴着墙壁缓缓落下,那面墙壁已经印满了比之前更大的裂口。 这种强度,已经不止是lv4了吗?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感觉喉咙有些腥甜,接着,吐出一口血来。 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行,不能在这里昏倒。 星野苍介费力地抬起脑袋,佐天泪子正朝他缓缓走来。 ……… “喂,你们没事吧。” 飓风过后,高架桥上受伤的警备员们很快醒来了。 “拜托了,请将这个优盘里的音乐向学园都市播放。”初春饰利与御坂美琴一边救助现场的伤员,一边告诉他们刚才的情况。 “木山春生在哪里?”警备队队长黄泉川爱穗一醒来就向二人询问“幻想御手”事件的始作俑者的下落。 “刚刚有一场飓风刮来,木山教授被卷走了。”初春饰利回答道。 御坂美琴望着飓风的去向,说:“初春,你在这里先等一下,我先去找星野前辈和木山春生。” “不用等白井同学过来吗?”初春饰利不放心地问道。 御坂美琴摇了摇头,“她都伤成那样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那个,御坂学姐,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刚刚在空中的那个人,很像是佐天同学。” 这句话说出来,连初春饰利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她的直觉一再提醒她,那个身影,真的很像是佐天泪子。 “我知道了。”御坂美琴急着出发,并未在意这句话。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黄泉川爱穗思考了片刻,决定采纳初春饰利的建议,由自己承担一切责任。 悠扬的音乐在学园都市内部的广播飞船上响起,伴随着缕缕微风送往人们的耳畔。 在不知情的人们耳中,它只是一阵音乐;在昏迷的学生们耳中,它是解除“幻想网络”连接的手段;在初春饰利、御坂美琴及在场的警备员耳中,它是这世界上最动人的天籁。 ……… 佐天泪子、木山春生和星野苍介听不到这阵音乐。 星野苍介多次想要站起来,都以失败告终。佐天泪子在这期间开始将空气压缩,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就和那次一样啊,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吗。 被压缩的空气弹就要向他发出,出于求生的本能,星野苍介朝着佐天泪子的方向抬起手,孤注一掷地发动了能力。 或许是这种材料的影响,室内温度已经开始接近“露点温度”,这是他达成目的的优势。 当星野苍介对这一定质量的空气进行压缩时,其中水蒸气的温度会伴随着压强的增大而上升,从而液化为水珠。 “击水!” 双方的距离还很远,星野苍介通过直接操控风无法对佐天泪子形成有效的干扰,于是便用水来干扰她的行动。 水珠发射的方向并非直指佐天泪子,而是斜向上,因为在飞行过程有重力与空气阻力的作用下,想让水珠击中对方,还要经过计算来确认发射的角度及初速度。 目标,是佐天泪子的鼻子。 人的眼睛,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 经过空气阻力的削弱,水珠的动能会有不少损耗,等到击中佐天泪子时不会有任何杀伤力,击中双眼倒是会造成一些疼痛。 为了防止造成佐天泪子受伤,目标设为她的鼻子,利用水的喷溅影响她的眼睛,而且这样更容易瞄准与击中。 击中了。佐天泪子果然受到影响,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她的身体本能向后倾斜,重心随之后移,被她压缩的空气弹因此斜向上发出,在些许后坐力、光滑的地板以及后移的重心的共同作用下,她跌倒在地。 成功了,星野苍介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手足并用,努力向佐天泪子爬去。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必须使佐天泪子先昏迷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平时只要跑几秒钟就可以达到的距离,此刻竟如此遥远,即使每次移动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星野苍介也不敢停下来。 人类是有极限的,哪怕能力者也是如此,抛开能力外,他们的身体素质也无法超越人类的极限。 好在星野苍介有健身的习惯,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佐天泪子可能是因为被远程操控而摔懵了,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终于,星野苍介爬到了佐天泪子身边。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佐天学妹的双手啊。他不知为什么联想到某部作品中的一句台词:“小手还是这么嫩。” 咳咳……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有一说一,佐天学妹的手确实挺好看的。 不对,自己的关注点这么在这么奇怪的方面啊!自己莫不是个变态? 佐天泪子终于站了起来,一团旋风在她的手中凝聚。 拼尽最后的力量,星野苍介抓住了佐天泪子的脚踝,却再也没有力气影响到她了。 停下来啊!他在心里怒吼道。 旋风真的停下来了。 星野苍介想抬头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可从自己的视角仰视是不是不太好呢?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佐天泪子昏倒在他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二章 找回 木山春生一睁眼,就看见佐天泪子手掌中凝聚的旋风消失了,然后不知为何昏迷过去,倒在星野苍介身上。 “请帮我…”星野苍介呻吟着。 没等他把话说完,木山春生就站起身来,把佐天泪子移到一旁的空地上。 “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有人来了。”星野苍介的一只耳朵贴近地面,他暗暗祈祷到来的人是救援人员,否则… 星野苍介没有想下去,他太累了,眼皮一点点地沉下去… “星野前辈!”来人幸好是御坂美琴。 御坂美琴一下子注意到星野苍介身后的佐天泪子,吃惊地睁大眼睛,难道说那个lv5能力者是… “木山春生,你被逮捕了。”另一队警备员很快出现在现场。 木山春生一言不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晕倒的星野苍介,这个一见面不知为何“憎恨”她的少年。 然后,她主动伸出双手,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幻想御手”事件就此落幕。 “请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御坂美琴突然叫住木山春生。 木山春生停下了去警车的脚步,转身看着她。 “刚刚袭击星野前辈的人,是谁?” ……… 第二天。 “幻想御手”事件虽然结束了,但它的影响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对于星野苍介。 “要注意安全啊。”冥土追魂照例检查一番星野苍介的身体状况后语重心长地告诫他,“你这次断了一根肋骨、两根桡骨和一根腓骨,全身多处割伤还有局部内出血,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笑得出来。” “哈哈哈…”星野苍介躺在病床上,干笑着。 算是个好结局,不是吗? 走出病房,冥土追魂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佐天泪子紧抿着嘴唇,敲响了病房的门,御坂学姐告诉她,自己曾被木山春生用精神系能力控制,星野前辈因为保护自己受了重伤。 “请进。” 门打开了,佐天泪子提着一篮水果来到星野苍介病床前。 “星野前辈,你的伤…不要紧吧。” “放心,区区小伤,嘶……”星野苍介说话的时侯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 佐天泪子低垂着头,良久,星野苍介听到一句话。 “要是我也有能力就好了。” “欸?” 佐天泪子抬起带泪痕的脸,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向星野苍介道歉:“对不起,前辈,我不该抱着侥幸的心理。” “道歉有用吗?”星野苍介反问。 佐天泪子愣住了。 “这根本就不是你的过错,为什么要自责,”星野苍介情绪有些激动,“我现在最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你那眼泪是怎么回事,你的眼泪可以改变现实吗!” 稍稍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后,星野苍介接着说:“寻求提升能力的捷径不是你的错,老实说我也渴望没有副作用的“幻想御手”,但你绝不可以因为没有能力而自卑,从而把什么问题都归咎于自己。” “我明白了。”佐天泪子站起身来,对星野苍介鞠了一躬。 “星野前辈,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佐天泪子离开后,星野苍介才无奈地自言自语:“就怕你有能力啊。” 不知出于什么动机,木山春生替佐天泪子担下了重伤星野苍介的罪责,要不是这样,佐天泪子的负罪感绝对会更强。 “改天去问问她吧。” 在此之前,星野苍介从御坂美琴口中了解到,他、木山春生和佐天泪子被发现时正置身郊外的草坪上,这显然与他印象中的实验室相矛盾。 如果说那个实验室是他在精神系能力者的控制下产生的幻觉,那佐天泪子当时的强大能力绝非虚构。 这个精神系能力者,应该是lv5。 学园都市明面上只有7位lv5能力者,根据官方发布的消息,从第一位到第五位,他们的能力或者说代号分别是:矢量操纵,未元物质,超电磁炮,原子崩坏,心理掌控。至于第六位和第七位,他们的能力都是未知,第六位甚至性别都是未知。 他\/她该不会是第六位吧? ……… 没有窗户的大楼中。 虚空中忽然出现星野苍介与佐天泪子战斗的影像,伊藤拓真没有抬头,那里发生的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统括理事长取得这段影像的途径,理论上而言,在他的“领域”内取得影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表面上他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亚雷斯塔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冰冷的电子机械合成音再度响起。 “下一步计划,开始执行。” ……… 星野苍介有些费力地用能力操控风吹起窗帘,回想起那时的感觉后,他忍着疼痛发动了另一种能力。 只见窗帘中间瘪了下去,两端高高扬起。 星野苍介突然明白了之前一些反常现象的起因,他在那些时刻不经意间发动了星野由利奈的能力——力场扭曲。 aim力场也是一种力场。 “虚空爆炸”事件发生时,犯人的aim力场被他无意识地增强了,而御坂美琴那次放电时的aim力场强度被他削减,范围也被他缩小了。 现在的他,终于可以控制这股力量。 一起加油吧!星野苍介在心中默念。 “呦,星野同学。”上条当麻不知何时来到病床边。 “吓我一跳,上条同学你怎么没敲门?” 上条当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是吗?”星野苍介来了兴趣,“什么好消息?” “你被学校通告表扬了,还有理事会颁布的特别奖金。” 对于这个结果,星野苍介还是很意外的,没想到学园都市官方把自己宣传为“幻想御手”事件中的英雄了。 “这样啊,等我出院请你和茵蒂克丝吃饭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呢,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上条当麻连忙拒绝。 “先别着急拒绝,到时候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谈。” 第三十三章 蝴蝶梦 “现在就要出院?”在冥土追魂看来,星野苍介至少还得在在医院待上一星期。 “我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面前的少年有些得意地挽起袖子向他展示恢复如初的手臂,还挥了挥已拆去石膏板的胳膊,“这下只要不剧烈运动就行了。” 冥土追魂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星野苍介,貌似他在上次出院之前也是向他这样保证的。 可结果呢? 也许是被冥土追魂盯得心虚,星野苍介尴尬地咳了两声,“这次一定注意。” 恐怕是下次一定吧!冥土追魂在心里吐槽道。 有一说一,星野苍介的伤确实恢复得差不多了,这还要多归功于先前觉醒的新能力,那在他体内“沉睡”了8年的力场扭曲。 将自己的aim力场增幅到最强状态后,星野苍介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世界变了一个样子,如同御坂美琴寻找呱太般,他忍不住四处张望。 空气中,多了些自己从前看不见的东西,星野苍介隐约能看见有不少金属质感的小球体漂浮在空中,他们的两侧各有三根金属丝状的纤毛。 这些球体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他细想,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世界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原来“力场扭曲”对aim力场的全力强化还有时间限制,而且极限仅有十秒左右,不过考虑到自己极为有限的计算力,这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乎,在医生和护士都不在病房的时间段内,星野苍介便间歇使用“力场扭曲”使自己的“定向转移”对象更加细微,从而修复体内的器官和组织。 进度比星野苍介想象中还要快,原因在于能力的特殊性:它能“记住”修复每种人体组织的过程,之后遇到同样的情况便可以轻松解决。 这样的过程,很像是身体的免疫系统在与病菌作战时释放抗体,这些抗体在人恢复健康后还会呆在体内,若有同样的病菌来犯,它们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消灭。 依靠这样的优势,星野苍介的身体恢复可谓神速。 “好吧,就算你的体质很不错,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冥土追魂又是一番叮嘱,才放他出院。 “好久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了。”星野苍介走出医院大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此时正是周六傍晚,太阳舒舒服服地斜靠着一片被它熏染成金黄色的云彩,投来的阳光早已失去了正午的灼热,只是给所有事物镀上一片柔和的光晕。远处的树林中,偶尔有几只鸟飞出树冠层,彼此间相互应和着,却并不吵闹,颇像邻里之间老人们的闲谈,面前的一小片湖面波光粼粼,泛起的一道道波浪恰似沙漠中一片片沙丘,但闪耀着光芒,充满活力。 以前的平静生活,又回来了。 星野苍介不由自主地坐到湖边的一条长椅上,静静欣赏日落。 此时此刻,他暂且放下了对过去的懊悔,对未来的忧虑。 只有对现在的珍惜。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星野苍介突然想到这句古诗,那位唐代的大诗人李商隐,倘若看到这里的景象,又会有怎样的心境呢?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归宿。 太阳缓缓地消失在星野苍介的视野里,天空一端在短暂的灿烂后归于平静,夜幕在天空另一端渐渐展开。 倦鸟早已归巢,星野苍介却在长椅上睡着了。 他已经没有了家,宿舍不过是一个暂时供他栖身的地方罢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从前。 “我叫星野苍介,渴望冒险,不平静的生活才是有挑战性的。” …… “喂,你哭什么啊!” …… “既然如此,你就当我的妹妹吧,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 “星野由利奈吗,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 奇怪的是,面前的女孩只是静静地微笑着,男孩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后,她才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什么? 在梦境中,星野苍介是旁观者,女孩说的那句话,他没听清,现在怎么都无法回想起来。 星野苍介气得想给过去的自己一巴掌,让女孩子先说啊! 醒来时是半夜,星野苍介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毛毯。 夜晚,户外会变得越来越冷,将要日出时正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候。 要是没有这条毛毯,星野苍介会很容易着凉。 “谁会这么好心,把毛毯披在我身上?” 星野苍介环顾四周,夜晚的湖边只有他一个人。 将毛毯留在长椅上,星野苍介决定还是回宿舍睡一觉,可惜的是,在宿舍里他睡得更熟,根本没有做梦。 第二天醒来,星野苍介洗漱完毕后立即赶到昨晚的长椅处,那条毛毯还在原地。 为了找到那个好心人,星野苍介装作大清早来这里散步的学生,在附近来回走动,暗中观察着那个地方。 等着等着,腹中忽然出现饥饿感,提醒着星野苍介还没有吃早饭。 再等等。 他想要当面向那个好心人致谢。 终于,一位女学生的背影出现在星野苍介的视野中,只见她径直走向那条长椅,看到那条卷起来的毛毯后,她不假思索地将它拿起来。 就是她了! 星野苍介急忙跑向湖边,想对那个人表示感谢。 那位女学生听到了身后的声响,转过身来。 星野苍介看到了她的脸,大脑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好心人居然是她。 他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来。 “快停下来啊!”那位女生眼看着星野苍介将要跌入湖中,立刻大声提醒。 星野苍介不闻不问,他只是盯着她的脸。 既然是你,为什么昨晚没有认出我? 那位女生见提醒没有成功,咬了咬牙,张开双臂拦在他身前。 星野苍介这才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砰”的一声,湖面上溅起一朵大浪花。 …… “你真的不是我妹妹?” 那位全身湿透的女生只是愤怒地盯着星野苍介,眼神似要把他撕碎。 “咳咳…对不起,你和我从前的妹妹长得太像了。” 星野苍介一边道歉,一边仔细端详着对方的容貌。 从这么近的距离来看,更像了。 “我才不是你妹妹!”那位女生满眼警惕地望着同样湿透的星野苍介,双手抱胸,“所以说能把你的目光移开吗?” 第三十四章 熟悉的陌生人 “抱歉。” 星野苍介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看了她几眼。 乌黑的长发,淡紫色的瞳孔,微微翘起的琼鼻,嘴角边的那一颗黑痣,和记忆中的由利奈一模一样。 这个混蛋! “我叫樱井和美,是一名初三学生。至于你说的星野由利奈,我根本不认识,”那位女生小心翼翼地护住关键部位,“我们必须趁着人不多的时候离开这里。” 如果停留在原地,自己和这个家伙都会社会性死亡。 “需要我帮忙把衣服弄干吗?”星野苍介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问题在于,由利奈,不,樱井和美愿不愿意配合他了。 “你想怎么做?”樱井和美仍然保持警惕,但不知为何,她居然有些期待星野苍介下一步的行动。 “就像这样。”星野苍介将一只手放到他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发动能力。 只见一条水流从星野苍介的指缝中钻出,倾泻到他们背后的湖面上,很快,星野苍介身上的衣服“晾干”了。 “这难道就是你的能力—快速榨汁吗?” “不是,”星野苍介不由得抚额,这女生的想象力还蛮丰富的,“要不要我帮忙?” “来吧。”名叫樱井和美的女生大大方方地朝他走过来,星野苍介愣了一下,然后把一只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发动能力。 樱井和美起初还感觉不到什么,但随着“吸水”越来越“深入”,她才感觉很不对劲。 内衣上的一滴滴小水珠仿佛具备了生命力,一个个紧贴着她的肌肤向上爬,直到顺着领口汇聚成水流流出才停止对她的刺激。 “你怎么了?” 星野苍介没考虑到能力对樱井和美的影响,只看到她的脸颊突然红得像樱桃一般,便出声询问。 “没…没什么,你继续。”樱井和美有些发抖,好不容易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 星野苍介突然想到了原因,看来是樱井和美由于长时间穿着潮湿的衣服发烧了,所以她的脸颊才会变得这么红。 既然如此,就加快进度吧。 樱井和美感受到水珠的移速明显变快了,她紧抿着嘴唇,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竭尽全力不叫出声来。 “好了。”短短两分钟在樱井和美心中像是两个世纪。 樱井和美狠狠地瞪了星野苍介一眼,因为依旧潮湿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他没看清“受害者”的表情,还当对方是感激他。 于是,星野苍介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感谢。 “我…”樱井和美想要口吐芬芳,却不知该怎么骂人。 很显然,吵架是一门艺术。 “嗯,你怎么了?” “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应该的。”星野苍介看似谦虚,实则自得的笑了起来。 “……” “话说回来,谢谢你的毛毯,请问学妹昨夜为什么经过这里呢?” 一提到这个,樱井和美就不郁闷了,“那毛毯不是我的,我只是碰巧路过,准备把它送到附近的风纪委员支部。对了,你知道学园都市最新的都市传说吗?” “最新的都市传说吗?”星野苍介忽然想起佐天泪子也对都市传说这样不靠谱的东西感兴趣,先前关于“幻想御手”的都市传说是她津津乐道的话题。 “让我来告诉你吧,”见星野苍介毫不知情,樱井和美骄傲地挺起胸膛,向他介绍了最新的都市传说。 其实这事说来简单,三天前,有人在这湖边目击到一个神秘的球体坠入湖中,掀起了巨大的浪花,那球体发着光,坠入湖中后竟消失不见了,目击者隐约能听见不知名的声音。 “嗯,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樱井和美瘪了瘪嘴,“但我一定会找到那个球体的。” “所以我昨晚来这里先考察一番,没想到你躺在长椅上,我怕你着凉,就给你盖上了毛毯。” 星野苍介后退几步,他在这时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你果然不是我妹妹,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中二!” “哈?” “写出那个都市传说的人恐怕是从奥特曼那里获得灵感的吧,这湖又不叫龙森湖,那光球更不会是百慕拉!” 星野苍介郑重声明:“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 “什么跟什么嘛,你这无趣的家伙真的很缺乏想象力哎。” “算了,我走了,再见。”星野苍介终于意识到,与其在这里和一个中二少女争口舌之快,不如回去继续过平静的生活。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 “嗯,不过什么?” “还是谢谢你的关心,学妹你很温柔哦。”星野苍介认真地朝她鞠了一躬。 虽说这个学妹正处于中二期,但谁没有得过中二病呢? “切,谁关心你了。”樱井和美别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红晕,心里期待:会说话就多说几句啊! 不幸的是,她没等到第二句。 “喂喂,就这么走了吗?!”樱井和美望着星野苍介离开的方向,跺了跺脚。 星野苍介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不远处暗中观察。 她的外貌太像由利奈了,自己与她的相遇也太巧了,这个地方远离任何学校与商业区,即便是白天也少有人来,更别说半夜了。 至于那个都市传说,说不定是她自己编造的。 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这个名叫樱井和美的女生,真的是星野由利奈吗?如果是真的,她为什么失去了记忆,如果不是,对方接近他有什么目的? 在星野苍介思考的时候,樱井和美正望着平静的湖面,犹豫不决。 突然,她好像下定决心,纵身一跃。 星野苍介只是看着,之前落水时,樱井和美并没有慌乱,她靠着自己的力量游上了岸,显然是会游泳的。 这次她应该是要潜水。 两分钟后,她没有回到湖面。 一般人溺水五分钟就会死亡,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大多只能在水中憋气一分钟。 星野苍介冲向湖边,跳入水中,按理来说,他可以再等一会。 但他等不下去。 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也不可能让他\/她死在自己眼前。 放任不管的话,还谈什么平静的生活。 第三十五章 死亡陷阱 星野苍介使用“力场扭曲”将能力最大限度地增强。 对周围水流的转移使得他能够随时调整速度与方向。 还不够。 自己还是不够强。 你在哪里? 寻找两分钟后,星野苍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死在这里。 像八年前那样逃跑吗? 不。 有了,他可以用不科学的“力场扭曲”。 斥力场。 星野苍介在心中默念。 以自己为中心,一个无形的力场悄然展开,在湖水中撑出一个直径为两米的独立球形空间。 星野苍介终于可以大口喘气了,但他现在依然需要抓紧时间,毕竟,“力场扭曲”的力量再不科学,现在的自己也使用不了多久。 五分钟后。 星野苍介在湖中缓缓下沉,现在连回到湖面都不可能了。 我太蠢了,蠢到连一个在眼前落水的学妹都救不了。 耳边出现了声音,是死前的幻觉吗? …… 没有窗户的大楼里。 伊藤拓真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捂住头,眼睛里血丝密布,长时间超负荷发动能力使他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好了。” 他如蒙大赦,瘫倒在地上。 “把他带走。” 黑暗中,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红色双马尾少女凭空出现,将他传送出大楼。 …… 真正的死亡,是什么? 是心脏停止跳动,还是“brain death”_脑死亡? 国际学术界一直对这两种死亡判定准则哪个更准确存在争议。 死亡,也许会永远成为一个复杂、沉重的话题。 星野苍介也思考过关于死亡的问题,实际上,每个认识到人终究有一天会死亡的孩子都会或多或少地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人死后会发生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人能避免死亡吗? 人类是有极限的,各个方面都是如此,真正到了死亡的那一刻,星野苍介更加无奈和悲哀地看到了这一事实。 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耳边似乎传来由利奈的声音,和梦境中一样微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星野苍介想听清她的话。 “…活下去。” 只能听到最后三字,星野苍介感觉脸上有些湿润,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是热泪盈眶。 我想活下去! 他在心中大声呐喊。 最后一刻,求生的意志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蓦地睁开眼睛,面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这里是? 星野苍介刚想说些什么,耳旁突然传来冥土追魂的声音。 “他活下来了!” 冥土追魂在他数十年的行医生涯中,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 做外科医生,心肠必须要硬。 一些人抱怨医护人员的冷漠与麻木,殊不知,参与手术的医生必须尽可能淡化自己的情感,否则会将患者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柳叶刀,半分都不能偏,情绪激动的人是无法使用它的。 在手术中各司其职,互相配合着完成任务,这才是真正对患者负责。 今天不一样,这个少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事实上,他们什么还没来的及做,他的脑电波就即将形成一条直线了。 找不到病因,医术再高超的医生面对这种情况都会束手无策。 万幸,这个少年挺过来了。 冥土追魂由衷地感到高兴,自己难得有这么强烈的情感。 看见星野苍介的嘴巴张开,冥土追魂下意识地靠近一点点,仔细听他在说些什么。 一片沉寂。 星野苍介望着他,眼神有些诧异地再次张开嘴巴,嘴唇蠕动着。 冥土追魂继续认真地倾听,周围的医生和护士也全力屏住呼吸。 还是一片沉寂。 冥土追魂盯着星野苍介的双眼,沉默了一会后说:“听得见我的声音就点两下头。” 星野苍介点了两下头。 “好的,”冥土追魂吩咐了身后的医生几句话,接着语气平静地对星野苍介说:“呃…,你的身体似乎出了点问题,需要作一些检查。” 等到星野苍介回过神来,他正躺在病床上,一张检查报告单出现在他手中。 冥土追魂拿着一只笔和一个本子,坐在星野苍介旁边。 声带没有任何问题,初步判断是大脑语言中枢神经病变导致患者失去语言能力。患者表皮不存在伤口及淤伤,体内未发现内出血,心血管发育均正常,颅内除大脑语言中枢外均正常。 冥土追魂将本子和笔交给星野苍介,“有什么想说的,就写下来吧。” 星野苍介愣愣地看着报告单,努力思考着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良久,他才在本子上写到:“是谁把我送到了医院?” 冥土追魂看到了问题,回答道:“一个名叫御坂美琴的茶发女生。” 星野苍介接着写:“我刚被送过来时,身体症状怎么样?” “非常差,”冥土追魂直言,“你当时面色苍白,脉搏微弱,脑电波几乎要消失了。” 确实是濒临脑死亡。 第三个问题:“御坂美琴在哪?” 没等冥土追魂回答,星野苍介就看到御坂美琴向这里跑来。 “对不起,刚刚有事耽搁了。”御坂美琴看见病床上的星野苍介脸上恢复了血色,十分惊喜,“星野前辈感觉怎么样?” 星野苍介朝她微笑着,悄悄将报告单塞在身下,然后在本子上写下: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只是嗓子受伤,暂时说不了话。 御坂美琴看到了本子上的内容后,放下心来,和他又通过纸笔聊了好一会后告辞离开了,临走时还嘱咐他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冥土追魂在他们谈话的时候离开了,他还得赶去做一场手术。 出门的那一刻,他又看了两人一眼,多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还没等他思考那是为什么,手术室已近在眼前。 冥土追魂只能暂且放下好奇心,认真进行手术。 手术顺利结束了,冥土追魂不知怎的回忆起出门看到的那一幕。 那位少年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那不是他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突然,他想到了。 眼睛,自从那位名叫御坂美琴的少女赶来,那位少年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星野苍介隐蔽得很好,他尽量减少与御坂美琴的眼神交流,小心地关注着她的表情与反应。 那不是爱慕的目光,而是审视的目光,让冥土追魂联想到他在大学中上生物实验课时,同学们观察小白鼠反应的目光。 第三十六章 被隐藏的战斗 “现在就要走吗?”冥土追魂劝说着,“你的病是完全可以治好的,只要你坚持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 星野苍介知道,像他这样的患者平时要坚持进行康复训练,即练习从单字、单词到句子的发音,渐渐恢复语言能力,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训练过程。 他没有时间做这些训练了。 御坂美琴告诉星野苍介,她发现他昏倒在湖边的那条长椅上,那里正是自己幻觉中的场景。 同时也是现实中的场景。 那个精神系lv5能力者,又出手了。 在幻境中,自己因为救一位神似由利奈的学妹溺死在湖里,在现实中,自己的大脑因此受到了损伤,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毫无疑问,这是针对自己进行的一场实验,实验者的目的,恐怕是研究自己的双重能力。 之前佐天学妹与自己的战斗,是八年后关于自己的第一场实验,其结果是自己的另一种能力—力场扭曲被激活。 不久前,他在幻境中使用了力场扭曲的力量,这显然是实验策划者乐意看到的结果。 第一次,是自己在绝境中与佐天学妹战斗,第二次,是自己亲眼目睹像由利奈的学妹跳湖,下一次,又会怎么样? 现实与小说的最大区别在于,小说需要存在逻辑,现实不需要! 自己,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谈什么平静的生活? 星野苍介预感到,再这样下去,更大的危机将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御坂美琴身上也存在诸多疑点,星野苍介现在还不能信任她,所以,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情况。 当他问起对方为什么来到湖边后,她的神情略有紧张,慌忙解释自己是来湖边散步的,可那一带与常盘台中学间的距离相当远。在御坂美琴赶来之前,他从墙上的挂钟得知时间为7点半。 作为学园都市内具有代表性的贵族女校,常盘台中学的宿舍有严格的门禁,另外早餐(7:30-8:00)、晚餐、熄灯时间也很严格,且在宿舍内部禁止使用能力,寝室禁止养宠物等。 要是遵守常盘台中学的规定,御坂美琴就不可能在上午7点半前出现在湖边。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说谎?来湖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和这次实验有关系吗? 基于这些疑问,在与御坂美琴“交谈”的过程中,星野苍介始终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更多小细节被他发掘了出来。 首先,御坂美琴的发型比平时更散乱了,校服与鞋上沾染了些许灰尘,而前一段时间自己每次见到的她都会保持仪表整洁,毕竟那是贵族女校的基本要求之一。 有什么事情会让御坂美琴不在乎她自己的仪表呢? 对她很重要的事件,而且就发生在最近。 其次,她的黑眼圈。 看起来不太明显,因为御坂美琴化了妆来掩盖这一点,不过,眼神中透出的疲惫是无法掩盖的,双方谈话时,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 最可怕的一点是,御坂美琴有可能刚刚经历一场战斗,并且处于下风。 这一点推测没有太多证据,星野苍介只是注意到,御坂美琴的脸上多出一个细小的伤口,而当她从病床旁的椅子上站起时,表情有些不自然,离开时步伐略微踉跄,恐怕是由于运动过量,他还能看出她失落的神情。 那她运动的所在地,应该距离湖边不远,他捻了捻遗留在椅子上的黑色粉尘,想到了一处地方。 十分钟后。 应该就是这里了,星野苍介在心中默念。 面前是一片荒地,其中将近一半地面上覆盖了薄薄一层铁砂,远处有几个集装箱。若是从高空鸟瞰,一定会让人联想到虎或豹的毛皮纹路。 据说在学园都市建立前,由于这一带地下有大量的四氧化三铁,附近便有了一个炼钢厂。现在,这里成了临时存放集装箱的地方。 星野苍介能想到这里,完全是因为昨天来湖边时恰巧经过,所以有一些印象。 将手中的粉末与地面的的铁砂对比后,可以确信御坂美琴来过这里。 走了几步,星野苍介发现铁砂上保留着一处脚印,他赶紧拍下照片。 又走了几步,星野苍介发现了更多脚印,它们并不是凌乱无序的,脚印的“主人”们从不同方向赶到同一地点,从整体来看是并列地站到了一起。 他们当时在做什么? 再细细看来,星野苍介又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这些脚印的大小,几乎是一样的! 有两三双脚印大小相同可能是巧合,但从现场来看,至少有十七人的鞋子型号相同,乃至鞋底花纹都一模一样。 类似于分身的能力吗? 如果有这样的能力者,他\/她早就出名了,星野苍介不可能没听说过。 想着想着,他又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大坑,坑内一片焦黑。 里面烧过什么东西吗? 难以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吓了星野苍介一跳。 还是先干饭吧。 来到一家快餐店,站在柜台前,星野苍介猛然发觉御坂美琴刚刚走到他身边。 没有注意到他吗? 星野苍介转身看向她,刚想和她交谈,却突然想起自己暂时不能说话。 他的目光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御坂美琴”转头看着他,“抱歉,这位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御坂御坂尽可能礼貌地说着。” 星野苍介心想,真是奇怪的说话方式,这个人应该是御坂学妹的双胞胎妹妹吧,长得可太像了。 见星野苍介不说话,对方也没说什么,只是很感兴趣地盯着店内屏幕上的菜品。 常盘台的学生居然会对快餐感兴趣?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这正是自己与对方交流的好机会。 星野苍介打开手机上的记事本软件,开始打字,完成后,他将手机送到御坂美琴妹妹的眼前。 手机上写着:“我现在不能说话,如果你能帮我点餐的话,我可以请你吃一顿饭。” “可以吗?御坂御坂想要欢呼,却不敢确定你是不是认真的。” 这是把想法都说出来了啊!再次在心中吐槽了对方的说话方式后,星野苍介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他在手机上又打出了一句:“当然是认真的。” 这是一个了解御坂美琴的好机会。 第三十七章 疾走 “你是御坂美琴的妹妹吗?” 星野苍介在记事本上写道。 “是的,就血缘关系而言,御坂美琴是御坂号的姐姐大人,御坂御坂着重强调了一下自己与姐姐大人的关系。” 号?一般的中二少女不会这样称呼自己吧。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菜品被服务员端到了桌上,双方不约而同地开始用餐。 十五分钟后。 “十分感谢你的招待,御坂御坂心满意足地说道。”说完,她看了一眼店内的时钟,急忙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夜视仪戴在头上,“现在我有急事要离开,御坂御坂差点耽误了时间。” 星野苍介又回忆起那些相同大小与花纹的鞋印,鬼使神差地在手机屏幕上问了“御坂号”一句:“你去过附近那个有大量铁砂的荒地吗?” 这一次,御坂美琴的妹妹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报出了一大串数字。 星野苍介愣住了,他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看来你并不是实验相关人员,御坂御坂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实验,难道说果然是…… 御坂美琴的“妹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餐厅。 一定要跟上去,星野苍介心想,现在的他根本想不到,几分钟后,他将面临怎样的危险。 自称“御坂号”的学妹走进一条幽暗的小巷,星野苍介用“力场扭曲”减轻自己受到的重力,再用“定向转移”操控风把自己送上一旁的高楼楼顶,这样一来就很难被发现了。 少女在狭窄的小巷中拐了好几个弯,最终进入了一幢被废弃的烂尾楼。 星野苍介注意到,不知不觉间,自己来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区域。 难道说,这里就是实验场地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她从一楼入口进入这幢废弃大楼。 大楼内部,早早有一个白发少年等待着实验开始。 星野苍介悄悄跟在她身后,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再轻微的响声都会变得极为清晰。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了三楼。 星野苍介看到,“御坂号”一看见白发少年,立刻从包里取出一把冲锋枪。 等等,一把冲锋枪!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出乎他的预料,少女毫不犹豫地瞄准白发少年的鼻尖开了一枪。 下一秒,星野苍介瞪大了眼睛,少女的右肩膀居然被刚刚射出的子弹击中了! 那个白发少年呆在原地,纹丝不动。 “怎么,被干掉了一万多次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吗?”白发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露出铮狞的表情,“下一秒就了结你!” 话音刚落,他就出现在少女身前,右手握拳,目标,是对方的心脏。 比起枪法,少女的近身格斗能力更强,她熟练地侧身躲开这一拳,左手抓住少年右手腕,右膝狠狠顶向他的肚腹。 “没用!”少年的肚子被狠狠砸中后,他的表情依然没变,少女痛呼一声,急忙后退,右腿蜷曲着,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无聊。”白发少年突然厌烦了起来,他缓缓走向面色痛苦的少女,右膝被击碎的她,已经跑不掉了。 不,更严格来说,从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说到底还是怕死的吗,那你一开始的袭击算什么?哈哈哈!”白发少年狞笑着,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 那个人,难道是! 五倍重力场,发动。 “哦?”一方通行的双脚死死的定在略微开裂的水泥地面上,他不着急挣脱,而是带着戏谑的眼光等待着星野苍介的下一步进攻。 定向转移,完全加强版,发动。 水泥地面抖动了起来,数根尖刺从中冒出,全部刺向一方通行。 这段时间内,星野苍介跑到御坂妹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腰,从一旁还未完成砌墙的第三层边缘处跳了下去。 他现在知道了白发少年的身份:学园都市公认的最强能力者,一方通行。 那还不快逃? 一方通行饶有兴致地看着星野苍介的表现,这场实验,似乎更有趣了一些呢… 不出所料,那些水泥尖刺并未对一方通行造成任何伤害,一方通行发动能力后,它们瞬间化为无数碎石四处飞溅,他又抬起头,一小块塌下来的天花板近在眼前。 “轰”的一声,那块天花板被他重重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一方通行正要追击二人,整幢大楼忽然倒塌。 星野苍介拆完楼阻碍一方通行后,赶忙用能力带着御坂妹妹跑路,在空中飞了一会后降落地面,接着继续逃跑。 如果到了人多的地方,再疯狂的实验都会被迫中止吧。 想着想着,星野苍介的脚步又加快了一些,他的“体验卡”已经到期了,暂时无法使用之前那样强大的力量。 然后,他被迫停了下来,一方通行就在前方不远处。 “跑啊,继续给本大爷跑啊!” 星野苍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然他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与这位最强lv5对峙。 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的御坂“妹妹”,这时突然说话了,“放…放开我,御坂号还没有完成这次实验。” 她真的挣脱了星野苍介的胳膊,拖着右腿向一方通行走去。 一方通行冷笑着,他想看看星野苍介又会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猎人,有时会故意让狡猾的猎物与自己周旋一番,享受过程中的乐趣。 十秒后,星野苍介没有任何动作。 二十秒后,星野苍介没有任何动作。 一分钟后,星野苍介没有任何动作。 …… 三分钟到了,御坂“妹妹”还没有走到一方通行面前,星野苍介动了。 他发动能力操控地面,直接让抖动的地面将御坂“妹妹”带回身边,然后,他左手叉腰,右手指向一方通行,对方立刻认真起来。 下一秒,星野苍介转身带着御坂“妹妹”逃跑。一方通行很是愤怒,没想到自己被唬住了。 他正要去追,脚边的一团黄沙爆开,挡住了他的视野。 黄沙散去,扑面而来的,还是黄沙。 星野苍介的“冷却时间”到了。 第三十八章 拒绝 “御坂御坂只是一个消耗品,为什么你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御坂御坂虚弱地提出疑问。” 星野苍介没功夫拿手机与她交流,他正忙着边逃跑边制造漫天沙尘遮挡一方通行的视野。 为了方便跑路,星野苍介用公主抱的姿势带着御坂美琴的“妹妹”奔跑,这时再用能力飞起来的话太慢了,还容易暴露两人,然后被一方通行轰下来。 一方通行,单就破坏力而言,这位超能力者与其他lv5能力者可不是一个等级的,传闻中,他可以使地球暂时停止自转。 据网上资料显示,他的能力是矢量操作,矢量,指的是即有大小又有方向的量,力与速度就是最常见的矢量。 lv5等级的这种能力基本是无解的,只要经过皮肤碰触,他就可以自由操纵动能、热能、电能等所有能量的方向,可以反射或折射一切物理攻击。 在这种能力面前,定向转移与力场扭曲的组合也是不堪一击的。 总结起来就四个字:走为上策。 一方通行不想玩了。 本以为是个有趣的对手,谁知不过是一个只懂得逃跑的老鼠。 狂风骤起,漫天沙尘消失无踪。 星野苍介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他没有回头,前方大约六百米处就是市区了。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一方通行不满地“切”了一声,对方如此接近闹市区,就意味着为了实验的保密性,自己不得不注意减小声响。 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在这时,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中传来实验负责人的声音。 “一方通行,不要杀死那个少年,这是理事长的要求,当然,你可以击杀御坂号。” 星野苍介若是听到这句话,一定能辨认出此人是aim力场融合实验的负责人—木原幻生。 “知道了。”一方通行强忍着不爽回答道。 他把石头捏成粉末,乘着疾风再次赶到星野苍介面前。 “放下那个女孩,我可以放你离开,”一方通行紧盯着星野苍介,“否则你今天也得死在这里。” 后半句是他放的狠话,不过星野苍介要是再反抗,废了他一只胳膊或是一条腿还是可以做到的,反正最后只要留他一条命就行了。 天色渐渐暗淡,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远处传来学生们结伴回家的欢笑声,几栋宿舍楼内灯火通明,在黑暗中散发出人间烟火的温馨气息。 只要他放弃,二十分钟后就能安然回到自己的宿舍,像那些学生一样过上平静的生活。 第二天醒来,他可以照常穿衣洗漱,吃早餐,踩着点到达教室,看着上条当麻由于各种理由差点迟到,然后照例听着小萌老师点名,点到自己的名字时喊一声嘹亮的“到”。 除了反人类的恐怖分子,越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越能体会到和平的可贵。 同样的,生活中越是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越会珍惜一般人习以为常乃至于厌烦的平静生活。 星野苍介还记得自己刚到学园都市念小学的时候,班主任让他上台做自我介绍。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的梦想,是从此以后一直过平静的生活。” 讲台下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哄堂大笑。 他耸了耸肩,快步走到自己挑选的班级倒数第二排的一个普通座位。 …… 星野苍介连忙点头,把女孩缓缓放到地上,夜色如墨,他已看不清御坂“妹妹”脸上的神情。 他也不敢去看。 一方通行早已不耐烦了,他快步赶来,只想着立刻结束这次无聊的实验。 他鄙视地看着星野苍介,这个想当英雄却在最后关头退缩的懦夫。 星野苍介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 aim力场削弱,完全版,发动。 趁一方通行不注意,星野苍介转过身来,全力推了他一下,一方通行猝不及防,向前方倒下。 正常情况下,一方通行全身会默认反射任何对他身体不利的事物,例如子弹,也会允许对他有利的事物通过,比如空气。 有趣的是,因为一方通行将紫外线等对身体不利的射线都经行了反射,自己只接受生存所必须程度的氧气光照热量等,导致头发和皮肤都呈现病态般的白色。 这次,他全身的自动反射功能失效了。 想不到力场扭曲真的有效,星野苍介狂喜,为了将成功的可能性提高到最大,他把脑中所有计算力都用在了对aim力场进行削弱。 他跳过去,把右膝盖狠狠压在一方通行的肩膀上,一方通行的左胳膊被他压在左膝盖下,右胳膊被他的右手死死钳住,这一切宛如螺钉旋入相对应的螺孔一般严丝合缝。 “御坂号”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由于御坂美琴的所有克隆体拥有共同脑波波形,所有她们的脑波转化成电子信号彼此连线,从而构筑成“御坂网络”,其中的所有人共享一份记忆。 “御坂号”表示,她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3秒后,星野苍介的脑袋有些昏沉。 5秒后,他的眼睛开始充血。 显然,这招对大脑的负担太大了,偏偏一方通行的aim力场性质特殊,难以被削弱。 他要是松懈了一点点,都有可能即刻被一方通行反杀。 一方通行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期注重开发能力,忽视了身体锻炼,他的身体素质出乎意料的差。 被星野苍介压在身下,他感觉无法呼吸,自己的能力不知为何无法使用了。 为了坚持下去,星野苍介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他看着这个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敌人,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一方通行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网上的资料根本没有给出其性别,虽说自称本大爷,谁知道这是不是本人的特殊癖好呢? 因为缺乏外部刺激,一方通行激素分泌异常,无法分辨其是男是女,瞳孔也由于缺乏色素透出血液的颜色而接近红色。 他\/她的第一性征和第二性征都不明显啊,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性别。 星野苍介心想,如果一方通行是女性,那么本书作者之前的那些“他”就得改成“她”了,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啊。 一方通行不在乎星野苍介在想什么,他\/她只想免受这“胯下之辱”。 第三十九章 落幕 星野苍介先撑不住了。 这说明,过量的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给人带来更大的负担。 咳咳咳…… 超额的计算量使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星野苍介很想学习那西行路上听到唐僧紧箍咒的孙行者,双手抱头,把自己当作地毯在地上滚几圈。 可惜他不能。 之前的剧烈运动,再加上现在全力维持固定姿势,导致现在的他全身肌肉僵硬,动弹不得。 他像一尊雕塑般,闭上眼睛定在那里,对一方通行aim力场的压制被迫解除。 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起到了作用,如果“力场扭曲”再维持几秒,大脑超载后,星野苍介的智商很可能会受到影响。 “是…本大爷…赢了。” 一方通行艰难地抬起头来,喘了一口气。 她发誓,之前的六七秒是自己人生中最绝望的时期。 在能力完全无效的情况下,她的身体实在是孱弱不堪。 一方通行苦笑了两声,自己丝毫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少年让她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被他压在身下的那段时间,她成千上万次尝试过发动能力让星野苍介的血液逆流,进而使他全身的血管破裂。 打架都打到这份上了,也谈不上顾忌对方的死活。 能力一次又一次失效,她先是震惊,后是绝望。 现在,她猛然间感觉自己很可悲。 除了能力,她一无所有。家人,朋友,爱好… 从研究所杀出来后,自己立马受到各方势力的关注,也遭遇过无数次暗杀,无论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的专业刺客,还是来挑衅闹事的小混混,他们临死前都一样,要么被她或他们自己的攻击秒杀,要么运气不太好,受了断了一只胳膊两条腿之类的伤势,在临死前哭喊着求她饶自己一命。 起初,她心软过,结果前一秒还在痛哭流涕的敌人下一秒会趁她不注意给她一枪,其中一些慎重的敌人会回去休养一段时间,来日再战。 当然,他们的最终的下场都一样就是了。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还很紧张,完事之后干呕了一顿,渐渐的,她就习以为常了。 为了避免麻烦,她干脆换一种更凶恶的模样威慑敌人,顺便隐藏了自己的性别。 所以,自己要成为一个无敌的人,要让别人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不敢生出任何挑战的心思,不给他们任何妄想战胜自己的空间。 出于这样的打算,她自愿参与了“绝对能力者计划”。那群研究员说过,她是所有lv5等级能力者中唯一一位能进化为lv6—绝对能力者的。 根据学园都市中最大的超级电脑“树形图设计者”的运算,一方通行要在不同的环境中杀死128位学园都市的第三位—御坂美琴,从而积累足够的经验,但现实中不存在128位御坂美琴,研究者们想出了替代的方法,那就是让一方通行在不同的环境中依次杀死两万名御坂美琴的克隆体,以下简称御坂妹妹。 御坂妹妹们刚出生时就被研究人员灌输畸形的思想,即她们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全力与一方通行战斗,然后被她杀死。 总之,还是赶快挣脱束缚吧,感觉自己又要喘不过气来,一方通行决定道。 “御坂号”在这时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赶到一方通行面前,她只是想要完成这场实验。 她伸出左手,一方通行本能地抓住,“御坂号”半蹲在地上,吃力地把一方通行抽了出来。 压力减轻后,一方通行才发现,帮助她的人居然是在实验中要被自己杀死的“御坂号”! “继续实验吧,御坂御坂镇定地说道。” 一方通行没来得及回答,“御坂号”就攻了过来。 一小团耀眼的电光亮起,一方通行被打倒在地。 御坂妹妹们也是能力者,虽然她们的能力都只是lv2~lv3级别的缺陷电力。 在失去武器,身体受重伤的情况下,使用能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御坂号”愣住了,她竟然赢了,现在她手足无措。 毕竟,研究人员也根本没考虑到一方通行失败的可能,自然不会教“御坂妹妹”们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一方通行倒在地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只不过,那个少年竭力营救“御坂妹妹”,他,和之前的那些敌人,不一样。 就让他如愿以偿吧。 其实,一方通行内心对这次实验也有一点点抵触情绪,让一个人天天面对相同的脸庞,再一次次杀死对方本就是相当残酷的惩罚,一方通行又不是什么天生的杀人狂,唯有把“御坂妹妹”们视为普通的实验消耗品,她才能坚持下去。 现如今有这样一个人,他无意与自己战斗,而是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出“御坂号”,这必然会使一方通行的内心动摇。 她们,真的只是实验消耗品吗? 对自己撒的谎,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戳穿了。 一方通行仰面朝天,晕倒前看见了平时根本不会去注意的夜空。 今夜繁星满天。 …… “这怎么可能!”木原幻生狠狠拍着桌子,无能狂怒。 旁边一位研究员小心翼翼凑上前来,“会不会是一方通行放水了?” “绝不可能,”木原幻生还没表态,一位紫发的女性研究员发话了,“一方通行之前的表现我们都看到了,他每次都是抱着杀死对方的心态参与实验的。” 木原幻生稍稍有些惊讶,布束砥信平时一向沉默寡言,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个细节,赞同道:“没错,一方通行当初可是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邀请,已经杀死位实验体的他不可能突然反悔。” 紫发少女松了口气,看来这场实验终于要结束了。 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为了阻止实验进行,她暗中使了绊子:通过在偏僻的地方散布多张装有储值卡的信封,人们会特别关注街道的死角,实验场地就会变得难以选择了。 可惜她的这一举动只能对实验造成一点小麻烦,这下,实验本身出了问题,由于未知原因,研究者们无法动用“树形图设计者”进行再一次的运算。 她暗暗感谢那位神秘的少年,从刚刚木原幻生接到理事长通知的那一刻起,她就猜测:这个人,说不定可以结束这场实验。 第四十章 不再落下的泪水 几分钟后,“御坂号”还是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 得赶紧送两人去医院。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星野苍介身边,刚弯下腰,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倒下去。 之前受伤的地方就像是被火焰烧灼般,即便是被洗脑的克隆人也会像正常人一样产生对死亡的恐惧。只要是生物,都会有求生欲。 为了模拟真实的战场环境,研究人员保留了“御坂妹妹”们的痛觉。 “御坂号”感应到“御坂网络”中其她几位“用户”的接近,她抬头一看,好几位“御坂妹妹”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按照实验计划,今晚还将有六位“御坂妹妹”在不同的场地被一方通行杀死,就在刚刚,这些分布在各地等待实验开始的“御坂妹妹”通过“御坂网络”看到了事件的始末,便自发前来营救三人。 至少从结果上看,是三人。 其实“御坂妹妹”们一开始只打算救下“御坂号”和星野苍介来着。 她们对一方通行不可能有什么好印象,不知不觉间,“御坂妹妹”们自己都没注意到,随着一方通行杀死的“御坂妹妹”越来越多,她们对一方通行的怨恨悄然在心底累积。 临行时,还是有“御坂妹妹”心软了,“要不,我们带一方通行去医院吧,御坂御坂毫无底气地提出自己的一点建议。”发言的人,是受伤的“御坂号”。 “否决,御坂御坂们坚决反对道。”余下的“御坂妹妹”们虽然被研究人员灌输过畸形思想,但还是下意识地否决了这一提议。 “御坂号”有气无力地说道:“可从对方的生命体征来看,我觉得一方通行还有救,御坂御坂继续恳求道。” 这根本不是还有没有救的问题啊! 争执了一番后,六位“御坂妹妹”决定带上一方通行。 然后她们又围绕谁负责把一方通行送到医院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御坂号”小声吐槽,再这样争论下去,她们一个人都救不了。 另外六位“御坂妹妹”假装没听见,她们最终决定用猜拳的方式公平公正地选出运送一方通行的人选。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连续猜了三次拳,六人的手势都一样。 她们一下子想起来,所有“御坂妹妹”的脑电波是相同的,彼此都能洞察其她人的心理活动。 那猜拳不是毫无意义嘛! 星野苍介和一方通行要是还醒着,恐怕会因为他们气出脑溢血。 能不能把我们快点送到医院?,在线等,很急。 好在她们最终达成了共识,六个人分工明确:编号相邻的每两人随机抬一人,每隔十分钟调换一次。 “御坂号”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绝对能力者计划”的实验人员后知后觉,利用御坂网络向这六人发出指令,同时安排布束砥信去离实验现场最近的医院接应她们。 布束砥信瞪着死鱼眼,假装不情愿地赶去医院,实际上她还是很欣喜的。 木原幻生叮嘱她,一定不要让两个及以上数量的“御坂妹妹”被别人发现,不然的话,“绝对能力者计划”很容易被外界察觉到。 布束砥信离开后,木原幻生看着显示屏上倒地的星野苍介,莫名感觉有些熟悉,他又吩咐研究所里的一位电脑技术员:“找一下这个少年的全部资料。” “不用找了。”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生的说话声,吓了木原幻生一跳,“理事长已经托我带来了这个少年的全部资料。” 木原幻生转身看向伊藤拓真,对方的手里正举着一个漆黑的优盘。 “把它给我。” 伊藤拓真不慌不忙地把优盘放到身边的办公桌上,“理事长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木原幻生迫不及待地问道。 “放弃这次实验。”话刚说完,伊藤拓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研究所。 …… “你终于醒了。” 星野苍介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他很熟悉的脸。 又是冥土追魂这个医生。 他不会是个全才吧?自己每次无论受了什么伤,手术过程好像都有他的参与。 又或者,水穗机构病院医生很少,许多手术需要他来帮忙? “你想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势的。”冥土追魂仿佛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 “又受伤了啊,你最近来医院挺勤快的。”他又半调侃半批评地说道。 星野苍介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失去了语言能力。 “你的下一句话是,我下次一定注意,对不对?” 星野苍介假装没听见,刻意偏头看向病床旁的医疗器械。 冥土追魂诚恳地劝他:“这次就留在医院里好好修养,不要再提前出院了。” 星野苍介还是看着旁边。 “今天,你的监护人过来看望你了。”冥土追魂边说着,边打开房门。 星野苍介全身一激灵,赶紧把头转回来,很熟练地迅速调整好表情。 他微笑着看向冥土追魂身后出现的女教师—黄泉川爱穗,当然,心里还是很发虚的。 “小介,你还好吗?” 为什么她的声音和往常都不一样,温柔得让人陌生,甚至有些颤抖? 他在“幻想御手”事件中没看见她的身影,直到事后才知道她就在现场。 似乎也发觉到自己声音的不对劲,黄泉川爱穗轻咳几声,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严厉的体育老师。 “伤势不要紧吧?” 星野苍介艰难地摇了摇头。 “这就好,”黄泉川爱穗看起来松了口气,“好好注意修养身体,不要急着出院了,至于住院费用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她的语速好快,完全没有平日里那成熟稳重的风范。 冥土追魂要和她讨论一下自己的病情,于是离开了病房。 临走前,她还忍不住看了自己好几眼,似乎这是相见后再也不见的离别。 星野苍介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他又一次睡着了。 醒来后,他看见黄泉川爱穗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呆呆地望着自己。 她的脸上,怎么会有泪痕! 不敢相信,这个仅靠一面防爆盾打败lv3,自称男人婆代表的人,会哭。 为什么,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只想过平静生活的咸鱼… 黄泉川爱穗看到他醒来,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现在要喝水吗?”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托过来一碗水,有些笨拙地用勺子舀水。 他舔了舔表皮开裂的嘴唇,点了点头。 黄泉川爱穗终于笑了,她轻轻吹了吹,将一小勺水送到星野苍介唇边。 星野苍介咽下那口水,黄泉川“姐姐”又喂了他几次,在他自己摇头拒绝的时候停下来了。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星野苍介摇头,暗自发誓,从此绝不让眼前的女人再哭泣。 第四十一章 第一次接触 “我叫黄泉川爱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黄泉川爱穗爽朗地笑着,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嗯,触感不错。 于是乎,她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点。 星野苍介:要忍住,我要忍住。 “就叫你小介吧,你叫我爱穗姐姐就好了。” “爱穗姐姐好,”星野苍介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我们现在可以吃晚饭了吗?” “哈哈哈,包在我身上!今天让小介好好尝尝我做的菜。”黄泉川爱穗自信满满,向小男孩比了一个“ok”的手势,接着就前往厨房做饭了。 “哎呀,煮饭时间好像调错了。” “嗯?刚才好像加的是糖,盐忘记加了。” “糟了,油怎么一下子沸腾了。” 又过了一会儿,厨房里突然传来轻轻的“轰”的一声,星野苍介感到不妙,赶紧推开了厨房的门。 “爱穗姐姐,你…”小男孩欲言又止。 “今天出了点意外,待会我们去外面吃吧,我正好知道有一家店不错。”黄泉川爱穗飞速洗去脸上的黑灰,镇定地说道。 路上,她还告诉星野苍介,自己喜欢按一下就会有成果的做饭工具。 你显然是不会做饭吧!星野苍介暗暗吐槽。 “到了,就是这家店,今天我还约了几个朋友一起聚餐,小介要注意礼貌哦。” 星野苍介无语地看着眼前的路边小摊,刚刚她没有在路上通知她的朋友,也就是说,来这里吃晚饭是黄泉川爱穗早就准备好的。 “呦,黄泉川你今天带来了一个小朋友啊。”店主和黄泉川爱穗是老熟人了。 “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小介。” “叔叔好。”虽然很反感“小介”这个称呼,星野苍介还是尽量保持礼貌。 “小介你挺可爱嘛。”店长笑着,也像黄泉川爱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星野苍介:… 黄泉川爱穗点了几道菜,还让星野苍介点了一道他喜欢吃的菜,店长笑眯眯地摸了摸星野苍介的头,然后忙活起来。 星野苍介已经习惯了,只看着老板在摊位上做菜。 不得不说,这个老板手法挺娴熟的,厨艺比起身旁刚认的姐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又过了一会,黄泉川爱穗邀请的朋友到了。 “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星野苍介,小介,这位是我的学妹铁装缀里,另一位是我的同学月咏小萌。” “铁装姐姐好,月咏…” 后面那个“姐姐”,他根本叫不出口啊!对方怎么看都和他妹妹由利奈的年龄差不多。 “月咏姐姐好,姐姐好年轻啊。” 星野苍介看着传说中的合法萝莉,硬生生放弃称呼对方“妹妹”。 那位粉发萝莉照例被黄泉川爱穗开了一些玩笑,铁装缀里也跟着起了一会哄。 “菜好了。”老板把菜一道道摆在四人面前。 “我开动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说道。 星野苍介默默地低下头吃饭,一言不发,试图无视另外在拼酒的三人。 刚开始,黄泉川爱穗还叮嘱星野苍介不要喝酒,月咏小萌提出要注意酒量时,黄泉川爱穗哈哈大笑,声称明天是周末,学校放假,并信誓旦旦地保证点到为止。 铁装缀里的酒量最差,不一会就趴下了,只剩下月咏小萌和黄泉川爱穗鏖战。 星野苍介吃完饭,又等了一会,感觉有点不对劲。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们怎么还在喝? “来来来,咱们再战三百回合。”黄泉川爱穗的脸颊通红,朝着月咏小萌喊道。 “谁怕谁啊,嗝~”难以想象,月咏小萌这个合法萝莉的酒量恐怖如斯,摆在她面前的酒瓶差不多将她的小脸挡得严严实实。 “小介,你也帮爱穗姐姐分担一下呗。”黄泉川爱穗一下子凑近,迷迷糊糊地把酒瓶往星野苍介面前送。 星野苍介无助地看向老板,他好心将黄泉川爱穗拉开,提醒她结账了。 闹剧总算结束了,三人醉醺醺地站起身来,黄泉川爱穗抢先付了钱,月咏小萌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反正星野苍介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然后她和铁装缀里互相搀扶着回去了。 “我们走吧。”黄泉川爱穗一把将星野苍介抱起,嘿嘿笑着。 一路上,他感觉自己坐在一辆过山车上,让人心惊胆战。 回到公寓,黄泉川爱穗抱着他,纵身仰躺在床上。 星野苍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她的臂弯内挣脱。 “切,真不让人省心。”他一边埋怨,一边仔细地把被子铺在黄泉川爱穗的身上。 走进卫生间,星野苍介发现黄泉川爱穗在自己来之前就帮他买好了洗漱用品,镜子上还贴着一张纸条:欢迎小介到来,爱穗姐姐从此有了一个可爱的弟弟(笑)。 可爱什么的…… 他自觉地刷完牙,脸上有点红晕,走到黄泉川爱穗身边,默念一声:“晚安。” …… “起床了,爱穗姐姐。” “我就不嘛。”黄泉川爱穗扭动着身体,“拜托再等等。” “再不起床的话,早饭要凉了。” “腾”的一声,黄泉川爱穗起床了,很快啊。 “小介你会做饭?” “简单的早饭还是能做的。”星野苍介听出了她的诧异,稍微有些自豪。 黄泉川爱穗匆忙洗漱一番,迫不及待地来到餐桌前,只见桌上摆好了两杯热牛奶,一盘鸡蛋煎饼和几根香肠。 “哇,小介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了。”黄泉川爱穗抱起他,转了几圈。 “停停停。”星野苍介头有些晕。 黄泉川爱穗这才把他放下来。 “快…快吃饭吧。”星野苍介赶紧转移话题。 最…最棒什么的… 他不自觉地偏头,不让姐姐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黄泉川爱穗早就看出星野苍介的害羞,感觉心都要融化了。 好萌啊。 得知“爱穗姐姐”是体育师范专业的学生后,星野苍介便请求她平时教自己如何科学地锻炼身体。 而锻炼身体的目的是过上平静的生活。 听到这个解释后,黄泉川爱穗笑了好一会。 “不行吗?”星野苍介期盼地望着她,目光中还有一丝担忧。 天啊,小介太萌了! 在这样的可爱面前,黄泉川爱穗完全不忍心拒绝,更何况她也很乐意。 “当然可以了。” “耶!” 第四十二章 恶补 这一个月,星野苍介总算好好呆在病房,不随意外出,更是绝口不提出院事宜。 他这次对上了最危险的敌人,反倒受了最轻的伤,好好呆在病房一来是为了让冥土医生和爱穗姐姐放心,二来是借此机会养好先前几次战斗中的旧伤,三来嘛,是利用水穗机构病院幽静的环境边恢复语言能力边恶补一些知识。 “所以说,小介你为什么要看这些书啊,是准备以后报考医科大学吗?” 黄泉川爱穗轻轻松松地把十几本厚重的书放到桌上,不解地询问道。 “爱穗姐姐,谢谢你。”星野苍介看着恢复语言能力的读本,流利地念了出来。 “哇,小介真棒,这么快就能重新说话了。” “没什么啦。”星野苍介微笑着,把读本放在一旁,看向那一摞书籍。 那些是《人体解剖学》、《见微知着》、《西氏内科学》、《元素化学》、《organic》等书籍。 知识就是力量。 现在是他最需要力量的时候。 自己的能力要朝着精细化与实用化的方向发展,为此他必须具备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像从前那样全凭直觉使用能力是不行的。 这些书籍蕴含着物理、化学、生物等方面的知识,可以满足他的需求。 他激动地搓了搓手,缓缓拿起其中的《元素化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黄泉川爱穗见状,便与星野苍介告别,留下他一人在病房里学习。 说起来,水穗机构病院病患很少,平时十分安静,因为据称学园都市—相当于在日本境内独立的国家是目前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220万人口有八成是学生,因此社会秩序很稳定,加之科技发达,人民生活水平较高,犯罪率极低。 这所医院里的病人,基本上要么是由于生活习惯不好而患病,要么是体育课上或上学路上剧烈运动而发生意外。 像星野苍介这样频繁进医院的,是少数中的少数。 水穗机构病院的医生,主业是医疗研究人员,偶尔做个手术。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星野苍介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等他放下手上的书籍,还有些意犹未尽时,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大盒便当,里面的饭菜已经凉了。 看来爱穗姐来过了,自己看书看得投入,居然没有注意到,她为了不打扰自己,静悄悄地走了吗。 他把便当盒放入微波炉加热,感觉自己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两碗水。 一看窗外,天上挂满繁星,再看一眼病房里的时钟,已经到晚上8点了,没想到自己看书一连看了六个小时。 吃完晚餐,洗漱完毕,星野苍介躺在病床上,默默消化着今天的学习内容。 想着想着,星野苍介有些疲惫了,正当他要闭上眼睛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请进。”星野苍介的口语还不怎么熟练。 门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星野苍介面前。 “谢谢你打败了一方通行,御坂御坂因为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表示感谢而遗憾地说道。” “不用谢,打败一方通行的人又不是我。” “不,是你,御坂御坂坚决认为是这样。” “不是我。” “不,是你…” “好了好了,”眼看还拄着拐杖的御坂妹妹认准了这一点,星野苍介不想纠缠下去,“那就是我,话说回来,其她御坂妹妹还好吗?” “嗯,现在绝大多数御坂妹妹将要离开学园都市,被分配到世界上的多个研究所,御坂御坂开心地说道。” “这样啊,那太好了。”星野苍介为她们感到高兴。 “对了,一共有多少个御坂妹妹来着?” “实验开始时有两万个“御坂妹妹”,现在包括御坂本人在内还剩9988位。” 星野苍介突然沉默,之前的位“御坂妹妹”,都被…… “其实今天姐姐大人也来了,她想要当面向你致谢,御坂御坂眼看星野前辈消沉,提醒道。” 一位一模一样的女孩走了进来,她手里拿了一个小袋子:“这是我在商场买的饼干,希望星野前辈能喜欢。” “啊,谢谢。”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御坂美琴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 “能告诉我那天你是怎么发现昏迷在长椅上的我吗?”星野苍介大致猜出了事件的经过。 御坂美琴当时对战的,正是一方通行,她使出全身解数却未能伤及对方分毫。 一方通行没有杀她,而是在她面前杀死了一个“御坂妹妹”,随即扬长而去。 恍惚间,御坂美琴来到湖边,意外发现长椅上的星野苍介。 御坂学妹的回答和他的猜想差不多,她在街头偶然邂逅了将去参与实验的“御坂号”,暗中跟着她来到了实验场地,目睹了“绝对能力者计划”的实验。 “哦对了,御坂学妹,今晚我要解开一个小误会。”眼看时机很合适,星野苍介决定向御坂美琴坦白。 “是什么误会?”御坂美琴很疑惑。 “额…”果然自己还是有点羞耻,星野苍介咬了咬牙,给自己打气后说:“就是星野瑞希的事情。” 说完,他对自己发动了能力。 “我的天呐!” …… 与此同时,一个研究所内。 一个金发萝莉擦了擦头上的汗,明明是夜间她却感觉很热。 “好了,布置完毕,这下就算她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这个妹子已经在幻想一个褐发御姐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干的漂亮,芙兰达,你不愧是我最器重的属下。” 一旁的地上,躺着再起不能的御坂美琴。 “哈哈哈。”她不禁笑出了声,意识到这一点后又赶紧捂住嘴巴。 “芙兰达,准备好了吗?”通讯器中传来声音。 “好了,麦野,一切准备就绪,再说了,有麦野你在,就算对方是第三位也…”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哪那么多废话!”通讯器另一头暴躁地打断了芙兰达,“我和泷壶很快赶过来,你只要在我们俩来之前拖住那个御坂美琴就行了,可别给老娘死了!” “是!”芙兰达一下子警惕起来,注意着那个让麦野沈利都认真对待的敌人。 第四十三章 冷静 “星野瑞希”的出现震撼御坂美琴一整年。 “那个,星野前辈,你应该是男的吧?”御坂美琴不确定地询问道。 “当然是了。”星野苍介坐在病床上,今晚一定要让这个误会解开,否则以后会有更多麻烦。 自己亲手挖的坑,含着泪也要跳下去把它填平。 “那你没有什么双胞胎妹妹了?”御坂美琴也要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彻底说清楚。 “没有。”星野苍介连忙摇头。 “那个,星野前辈,你能不能调回平时的声音,这样听起来怪怪的。” “抱歉,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转换。”星野苍介边说着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正常的声音。 已经习惯了嘛……御坂美琴暗自感叹,不经意间又发现一个盲点:“那这一次,前辈的头发为什么没有变长呢?” “头发?”星野苍介摸了摸头顶,这次“星野瑞希”的形象确实是短发,“这是因为我没有把原材料带过来。” 头发主要由角质蛋白构成,还含有水分以及多种微量元素,后者容易取得,因为含量很低。但前者需要一些时间合成,所以“星野瑞希”的长发一直是循环利用的,只要接触伪装时把多余的部分截下来,等到下次再需要使用时用能力接上就好了。 完美接上的过程格外漫长,毕竟人类的头发通常有十万根左右,这就是为什么星野苍介羡慕那个熟练控制多根纤维的不良。 星野苍介用能力使头发变长,听起来是让头发快速生长,实际上是让“假发”套得更牢固一些。 这就是星野苍介第一次遇见御坂美琴时,他的伪装还不够完善的地方,那时他只是匆匆把随身携带的长发胡乱“粘”在头上,如果御坂美琴当时留心观察,便可轻易识破星野苍介的真面目。 而今,那飘逸丝滑的长发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宿舍的抽屉里。 “这样,我和前辈的误会就解除了。”御坂美琴做了总结,冷不防又问了一句:“前辈没有女朋友,对吧?” 星野苍介不知为何感觉有点扎心。 我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 没女朋友。 …… 单身贵族他不香吗,女人只会影响我的学习! 他义正言辞地开始说教:“御坂学妹,你这样想可就不对了,我是什么人?” 御坂美琴还没回答这个简单又复杂的问题,星野苍介接着说:“我是一名高中生,学习才是我目前的第一要务,谈恋爱什么的只会影响成绩罢了,现在的未成年人谈什么女朋友啊,所谓“情侣”毕业前说什么不离不弃,考到不同的学校后就分道扬镳的事例还不是屡见不鲜?人啊,最怕的就是头脑紧张发热做事,交感神经兴奋性增强,肾上腺素分泌增多,导致再高的智商也会降到及格线以下,我希望我们都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御坂美琴很想反驳,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点了点头。 按照常盘台中学的校规,本校学生禁止谈恋爱,前辈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不过,星野前辈说话是不是有点激动了,语速怎么像机关枪一样? 星野苍介“语重心长”地说完后,忽然冷场,御坂美琴和“御坂妹妹”无话可说,便告辞了。 两人走后,星野苍介才真正冷静下来,反省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过激反应。 到最后,他批评的对象竟是他自己,不得不说很讽刺。 “唉,没有女朋友。”回想着御坂美琴的问题,星野苍介不自觉的说出了残酷的现实。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生而为单身狗,我很抱歉。 星野苍介在病床上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 麦野沈利,学园都市lv5等级能力者,即超能力者,她的能力是原子崩坏。 这种破坏性巨大的能力,正与她暴躁易怒的性格相符。 她现在蛮激动的,预计半小时内芙兰达那边就会传来御坂美琴现身的消息。 到时候,她就要给这个被称作“常盘台的电击公主”的小丫头上一节社会实践课,哦不,是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是社会险恶。 七位超能力者被官方分出了高低,麦野沈利位居第四,这与她对自己的定位不相符。 她对自己位居一方通行和桓根帝督之下是毫无异议的,但绝对无法容忍御坂美琴的排名高于自己。 即便看不起对方,她还是保持住冷静,让擅长使用炸弹的芙兰达先去试探敌人的真实实力,同时消耗敌人的体力,自己和能力为“能力追踪”的泷壶理后随后赶到,如此一来,御坂美琴必然会陷入绝境,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说的好听点,这叫冷静慎重,实际上,麦野沈利就是玩不起。 概括一下,就是: 己方三人,分工明确。对战场地,十分熟悉。反观敌人,孤掌难鸣。初来乍到,实在不易。不讲武德,让人唾弃。 一面认为自己比御坂美琴强,一面刻意制造明显不对等的条件,老双标了。 雇主是研究所的负责人,这些天来,御坂美琴刻意破坏参与“绝对能力者计划”的研究设施,他雇佣了麦野沈利等人保护这所研究所。 麦野沈利手下还有一人,此时正在执行别的任务,所以没有过来,不然以她的性格,恐怕会准备让四人与御坂美琴对战。 为了避免御坂美琴进入研究所时发觉,麦野沈利与泷壶理后坐在车上等待,车就停在那研究所的不远处,只要芙兰达发来消息,她们便立刻赶到。 麦野沈利战意满满,泷壶理后昏昏欲睡。 “大姐头,不困吗?”前排作为司机的滨面仕上打了个哈欠,问了一句。 “给我认真准备!”麦野沈利怒吼道。 要不是滨面仕上是无能力者,估计也会参与正面作战。 滨面仕上缩了缩脖子,保持沉默,他还是很惧怕麦野沈利的怒火的。 她们就这样等了一整个晚上。 “看来她不会来了。”麦野沈利揉了揉眉心,“堂堂lv5居然是胆小鬼。” 滨面仕上在心里吐槽:第三位根本不知道有敌人吧! “反正酬金到手了,总有一天会有机会交手的,带上芙兰达,我们回去吧。”麦野沈利感觉很疲惫,想赶紧回去补觉。 车在研究所门口停了一会,一个顶着黑眼圈的少女打着哈欠,费力地把一个个装着炸弹的洋娃娃放到后备箱,然后坐上车。 暗部“item”的这次任务,结束了。 第四十四章 孤独的战斗 四天前,御坂美琴在街头偶遇了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御坂号”,对方头上戴着夜视仪。 如果有一天,你在街上发现了自己的克隆人,你会怎么做? 御坂美琴想不通,为什么她们会被制造出来,她开始对宛如镜中的另一个自己旁敲侧击,迫切想搞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可惜她无法弄清“御坂号”说出的那串数字的真正含义,反倒和对方愉快地度过了一个下午,两人逛了第七学区一小圈,平常御坂美琴只会一人偷偷去书店蹭免费的漫画书,这次是两人一起去。 御坂美琴不遗余力地向“妹妹”安利她喜欢的漫画书,谁知她并不领情,唯一与自己相同的爱好是呱太。 当御坂美琴从包里取出她心爱的呱太徽章时,“御坂号”的表情亮了,她目不转睛地瞧着呱太徽章,原本面瘫的脸瞬间带上了痴迷的神色。 迫于妹妹的“压力”,御坂美琴不舍地把徽章交给她。 “好好珍惜,别弄坏了啊。” “这是姐姐大人送给御坂的第一件礼物,御坂御坂一定好好保管。” 不知不觉,我已经把对方当成自己真正的妹妹了吗? 两人告别后,她暗中跟着“御坂号”,见到了身处废弃矿场的一方通行。 “御坂号”射出的子弹,被反射到她自己的身上,一方通行无聊地耸了耸肩,发动能力,地上的一根钢管只是被他的脚轻轻一点,就径直飞向受伤倒地的“御坂号”。 御坂美琴发动能力,用电磁力牵引着那根钢管改变轨迹,她愤怒地瞪着那个企图杀害她妹妹的危险分子。 “又一个实验品,不,这个是本尊吗?本大爷对你的命不感兴趣,滚一边去吧。” 她紧紧捏着衣兜里的游戏币,那是她今天和妹妹一起去游戏大厅娱乐剩下的。 省去了弹起游戏币的步骤,超电磁炮以最快速度击发出去。 游戏币就会因为过快的速度在空气中过度磨损,最后在50米开外的空气中被消磨殆尽,所以超电磁炮的有效射程为50米。 一方通行覆盖全身的“自动弹反无形装甲”自动将硬币反射回去,一声尖锐的脆响后,游戏币在空中消散,只剩一道转瞬即逝的橘红光芒。 御坂美琴见一击不成,再用变化的交流电操控磁场,进而吸引地面上的铁砂。 黑色的风暴让大地都微微颤抖,它毫不留情地冲向一方通行,对方看似漫不经心地抬起一只手,触碰到这飞速旋转的铁砂龙卷,轻松将危机化解。 一方通行抬起的手,完好无损,他全身也没有沾染哪怕一丝一毫的铁砂。 御坂美琴没有气馁,她已经酝酿好了她最强的招式。 天空中一道白光将学园都市照亮,这里仿佛毫无过渡一般直接从黑夜转为白昼。 光亮仅仅持续了一两秒,轰隆隆的雷声砸向地面,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一道闪电认准了一方通行,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劈了下来。 作为一种直流电,闪电电压为3~200百万v,电流为2000~3000a,与普遍观点不同的是,被闪电击中并不等于被判死刑。事实上,米粒坚国内90%的受害者均存活下来。 但是,在被闪电击中的受害者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毫发无损地跑开,而且电击造成的伤害有可能是永久性的。 这些伤害包括极强的光透过眼睛的视网膜,引发数日乃至数周的白内障,瞬间的高温会使人身上的金属变形,身体表面的汗水迅速蒸发,造成烧伤,闪电带有10-100亿焦耳的电量进入人体后,可能会引发心脏骤停、癫痫、大脑损伤、脊髓损伤,甚至是失忆症。 除此之外,当事人周边的空气会因温度上升而急剧膨胀,形成威力巨大的冲击波。 对于一方通行而言,上述问题都不存在。 御坂美琴不得不捂住眼睛,电光亮度太大了,等到她把手拿开,一方通行早已了结了“御坂号”,她的心脏被刺穿了。 临死前,她还死死攥住那枚御坂美琴赠送的徽章。 御坂美琴跌坐在地上。 没有办法阻止实验了吗? 当她质问一方通行为什么要参加这场实验时,对方的回答居然是不甘于同其他lv5为伍。 其她的“御坂妹妹”来到现场,劝说她不要干涉实验,她的这些克隆人,在未来,也会被眼前这个无法打倒的敌人…… 把星野前辈送到医院后,御坂美琴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梦里,她明白了自己的dna是如何被这些反人类的研究人员获得的。 房间内,一个少年颤抖着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没走几步又倒下了。 窗外,一个医生和一个小女孩关注着这一切,小女孩看到少年站起来开心地鼓起了掌,当少年无力地跌倒时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他患了肌肉萎缩症,以后一辈子都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医生语气平静,他已经见惯了这类患者,所以心情没有太大波动。 小女孩听着,担忧起病人的未来,她毕竟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世间还有如此不幸。 “不过,以后说不定会有治疗他的方法,御坂小朋友愿意帮忙吗?” 她闻言,惊喜地点点头。 “只要你提供一小管自己的血液,我们的研究工作就可以开始。” 御坂美琴坚定地点头,跟着医生离开了。 …… 风纪委员177支部的电脑高手—初春饰利帮她破解了之前“御坂号”说出的一大串数字,御坂美琴通过破解出的网址看到了研究者们事先编造好的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实验计划。 不,不是这样的。 她定了定神,看到实验内容底部的参与单位。 把这些研究机构的设施全都破坏掉,不就能阻止实验了? 之后几天,御坂美琴换上便装隐藏身份,在黑夜中先用自己的能力使监视器报废,再入侵相关研究所,尽可能将其中的设施全部破坏掉,如此三天后,她的行动终于引起研究人员的重视,一名研究所的负责人花重金雇佣了麦野沈利及其手下保护研究所。 第四十五章 组团 为了兑现承诺,星野苍介提前告知冥土追魂医生以及黄泉川爱穗自己要外出一天和朋友聚餐。 就这样,他和上条当麻、茵蒂克丝坐在一家快餐店中。 “抱歉了,上条同学,我又住了两次院,现在没有钱了,所以在这里招待你们。” 星野苍介向两人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一大把优惠券,这家快餐店刚刚开业,有不少优惠活动,正适合现在经济实力较弱的他请客。 “没有这回事,我已经很满足了。”上条当麻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原本他享受学园都市的补助就不多,家里住进这位胃口极大的修女小姐后经济更紧张了,星野苍介这次请客帮了大忙,“倒是我前天才从小萌老师那里听说星野同学出院后又受伤了,没能及时看望你。” 茵蒂克丝没有上条当麻那么不好意思,她本能地对请客的人有好感,“没问题,星野好人只要多吃点,很快就能出院。” 上条当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出于对星野苍介钱包的担心,他叮嘱旁边坐着的茵蒂克丝不要吃太饱。 星野好人吗,这个称呼蛮有意思的。 看着对面并排坐着,关系显然很亲密的两人,星野苍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自己的那句“没有女朋友。” 啧,已经稍微有点饱了。 他暗叹一口气,将目光移向别处,视线捕捉到一位穿着巫女服的长发少女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那个人,不会是心脏病突发吧?星野苍介有些担心对方,便走到她身边,轻轻摇晃她的肩膀。 “那个,这位小姐,请问你怎么了?” 那个少女居然醒着,她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吃撑了。” 星野苍介没听清,上条当麻也关注到了这边,他紧张地伫立在少女旁边,仔细聆听着。 “吃汉堡包,吃撑了。” 这次,两人都听清楚了。 好家伙,居然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原因。 确认对方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后,星野苍介和上条当麻立刻准备离开。 他们拔腿就要走之前,少女叫住了他们,“能借给我100元吗?” “为什么?”星野苍介问道。 “没有坐车回去的钱了。”少女抬起头来,脸色很平静。 上条当麻想掏出钱,毕竟100元指的是日元,实际上很少。 星野苍介抢先出手,将一枚100元硬币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上条当麻有些诧异,他搞不懂星野苍介为何如此急切地把钱借给这位少女。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毕竟,这位少女抬头之后还是很惊艳的,黑色的瞳孔和长发将她白皙的皮肤映衬地更加醒目,显然是一个大美女,周围几桌的男性顾客在看到她抬头的时候便不再搭理桌上的食物,而是带着痴迷的眼光看着她。 原来如此,星野同学有这种打算吗?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星野苍介没有看着她,而是盯着楼下发问。 “我叫姬神秋沙。”少女话音未落,几个黑衣人来到餐厅二楼,挡在他们身前。 “小姐,是时候回去了。”其中一人轻声提醒。 姬神秋沙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硬币还给星野苍介。 “谢谢你。” “不客气。”星野苍介盯着姬神秋沙的眼睛,那是人体难以说谎的部位。 他只看到少女眼中的平静与淡漠,就像是她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少女跟着那几位黑衣人走了,星野苍介想了想,交给上条当麻一张背面写有密码的银行卡,那里面的钱应该够支付这次的费用,告诉他自己想起一件紧要的事还没处理,就匆忙离开了。 “当麻,那个星野好人怎么走了?”茵蒂克丝看着星野苍介匆忙离开,很是不解。 “他有急事没处理,让我们两个人吃饭了。”上条当麻看着手中带有密码的银行卡,暗暗感叹星野同学太拼了。 希望他能成功。 星野苍介一路上跟踪着那些黑衣人和姬神秋沙,最终眼看着他们走进一幢大楼。 “三泽塾,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少年看着大楼门上的标识,陷入沉思。 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一阵风吹来,几张传单飘到了星野苍介脚边。 “原来如此,是升学补习班。”看到传单上相应的宣传广告,星野苍介眯了眯眼睛,这件事情更加不对劲了。 那些黑衣人之前在楼下格外关注带有黑色长发的少女,星野苍介猜想他们正在寻找的目标是面前的少女,后来果真如此,“小姐”的称呼会让不知情的人先入为主,把这位有点电波系的巫女当做某位富豪的千金,这些黑衣人自然成为她的保镖。 仔细一想,这件事就会有许多疑点,一位大小姐要么随身不带钱,要么带上许多,通常不会刚好吃掉与自己身上的金钱价值相当的汉堡,“保镖”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们根本不像是来寻找离家的大小姐,这显得相当冷淡的态度,是这件事看上去更像是狱卒将外出放风的囚犯送回牢房内。 再说,如果真有如此多的保镖寻找大小姐,说明她的父母很重视她的安全,一定会安排一些保镖在她身边进行保护,她当初又是怎么脱离这些保镖监管的? 看到三泽塾,想到姬神秋沙缺乏感情的眼神,星野苍介想到一个词语:牢房。 问题在于,现在要不要进入那幢大楼呢? 星野苍介选择了更加稳妥的方式,他绕着大楼跑了一圈,想观察一下,没想到遇到一个见过一次的男人。 史提尔.马格努斯,那个脸上带有条形码的红发神父。 “史提尔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红发神父一见到他,有些惊讶,“你也是来讨伐奥雷欧斯·伊萨德的吗?” “他是谁啊?” “一个炼金术士,算了,你不知道魔法侧的事情,知道上条当麻在哪里嘛?” 星野苍介打通了上条当麻的电话。 “喂,是上条同学吗?” 上条当麻看着茵蒂克丝难得吃得饱饱的,他小心地揣着银行卡,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星野同学有什么事要说?” “你先来第七学区的三泽塾一趟,到了那里再说。” 第四十六章 好队友 “吸血鬼,那种生物真的存在吗?”上条当麻问出了星野苍介也想问的问题。 史提尔告诉了科学侧的二人关于奥雷欧斯·伊萨德和“吸血杀手”的情报,奥雷欧斯是原罗马正教的隐秘记录官,与从前的茵蒂克丝是伙伴。在茵蒂克丝成为“禁书目录”并被教会的魔法限制后,为了拯救她,他背叛罗马正教,舍弃自己的信仰,成为炼金术师。 这一限制具体来说就是让茵蒂克丝每年强制性消除一次记忆,现在的她已经不记得那个从前共事的伙伴了。 而那位名叫姬神秋沙的女生,她拥有极其特殊的能力—“吸血杀手”,所有吸血鬼都按捺不住吸食她血液的欲望,不过它们接触到她血液的那一刻就会化为灰烬,尽管如此,在她附近的吸血鬼明知会死都根本无法抵挡诱惑。 对于魔法侧而言,“吸血杀手”这一能力的存在就是吸血鬼存在的有力证明,姬神秋沙本人是解明它们的重要人物。 三泽塾在被奥雷欧斯入侵前是魔法侧针对学园都市的间谍机构,出于某种原因将姬神秋沙监禁起来,后来奥雷欧斯不知为何与姬神秋沙达成了共识,她被允许偶尔外出。 “奥雷欧斯现在已经掌控了三泽塾,教会交给我的任务是把他抓回去,”史提尔看向上条当麻,“现在我需要上条当麻你的帮助。” 上条当麻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号,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三泽塾的大门。 “那我就在门口放风吧,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我就可以掩护你们撤退。”星野苍介不打算贸然进入被敌人控制的环境。 “这样也好。”史提尔赞同道,上条少年的这位邻居虽然也是一个不错的战力,但没有上条当麻右手免疫魔法攻击的特殊能力,只是一个对魔法一无所知的普通大能力者,天晓得会不会成为接下来战斗中的累赘,所以他更适合作为后备力量。 目送着两人走进大楼,星野苍介提前用能力检测一下自己的身体内部,目前检测对象只是四肢,这样方便之后受伤了再进行修复。 无聊了,他就看看一楼大厅内被魔法操控的骑士盔甲打打架。 很快,上条当麻和史提尔一脸懵逼地出来了。 “奥雷欧斯人呢?”星野苍介不解地询问道。 “奇怪,我怎么忘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上条当麻很迷茫,“星野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 史提尔也是很不解,星野苍介看两人没有受伤,猜到了那个奥雷欧斯应该使用了魔法使他们暂时失忆了。 “上条同学,请用你的右手摸摸自己的头。” 上条当麻照做了,右手触碰到头的一瞬间,魔法效果消失了。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红发神父依然很懵。 “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也恢复记忆,来,闭上眼睛,把舌头伸出来,就像这样。”上条当麻说完,就做了个示范。 “哦。”史提尔干脆地闭上双眼,把舌头吐出来。 好…好憨,星野苍介看着他的表现,不禁抚额。 “居然把我当做诱饵逃走,给你留作纪念!”上条当麻攥紧右拳,对着史提尔的下巴来了一记“庐山升龙霸”。 …… “我想…想起来了。”史提尔捂住嘴,戴上一件痛苦面具,闷声说道。 “你们见到那个炼金术士了吧。” “他…他现在应该在…在顶层的实验室里。”史提尔断断续续地说。 “上条同学,你不应该这样打的,现在他念魔法咒语都费劲了,”星野苍介埋怨上条当麻痛击队友的行为,“卸磨后再杀驴,哦不,要打神父先生也应该在这件事结束后。” 史提尔幽怨地看着两人。 “这下让我把你们送到顶楼去吧。”星野苍介发动能力,依靠重力场和上升气流把自己和史提尔送到顶楼。 “抱歉了,看来上条同学你得自己上楼了。”上条当麻的右手能使能力无效化,星野苍介无法使扭曲的重力场作用在他身上。 “不幸啊!”上条当麻哀叹一声,跑进大楼内,三泽塾大楼很高,至少有二十层,偏偏上条当麻不敢进入狭小的电梯空间,只好一层层爬上去。 史提尔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咧开了嘴,又疼得眼睛都弯了。 奥雷欧斯早已在顶楼等候多时,他决定让飞上来的两人先试试“金色大衍术”的威力。 一进门,星野苍介和史提尔就看到茵蒂克丝躺在桌子上,奥雷欧斯和姬神秋沙站在旁边。 “很…很遗憾,你无法完成你的目的。”看见茵蒂克丝的那一刻,再回忆起从前它和面前这个男人的关系,以及“吸血杀手”的特点,史提尔—马格努斯大致猜出炼金术士的目的。 “至今才察觉我真正的用意吗?”奥雷欧斯轻蔑一笑,“那么在大业完成…” 他的话还没说完,星野苍介悍然出手,趁对方不注意朝他发动三倍重力场,同时挥出一道气刃。 “没用没用!” 奥雷欧斯丝毫不慌,霎时间,重力场的压制作用消失了,气刃也在他身前散去。 星野苍介朝他冲过去,只要能用手碰到他再发动能力就赢了。 这位绿发男人没有给他近身的机会,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根针,戳向他自己的脖子,“窒息而死。” 星野苍介马上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他费力地把手放在鼻子上,强制让空气灌入体内。 他弯着腰,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就像刚刚跑完五千米的宅男。 “重压而死。” 一辆小型压路机凭空出现,从星野苍介上空掉落。 星野苍介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勉强躲开。 “身体素质不错嘛。”绿发男人难得赞赏一句,“电击而死。” 当初为了避免下次遇到御坂美琴无法逃脱,自己可是专门研究过怎么挡住电击的。 用那时的方法从空气中提取出水,在自己的面前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幕,夸张的电击就这样被挡住了。 “怎么可能?”在这位炼金术士的构想中,水是无法抵挡电击的。 事实并非如此。 物理学中,水是不导电的液体,这里的水指的是纯净水,不含任何导电物质,人们平常见到的自然水富含矿物质,导电能力较强。 星野苍介用能力从空气中提取出的水,相当于蒸馏水,十分纯净,几乎没有导电能力。 “下一个你就躲不开了。”奥雷欧斯又拿出一根针戳向自己的脖子,看得星野苍介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发疼。 还有,神父先生,为什么你只是看着? 第四十七章 崩溃 史提尔就这么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奥雷欧斯“大炼金术”的施法效果。 一个队友挂机,另一个正在赶路,星野苍介表示他太难了。 “你们先…先停一下,茵蒂克丝她…她已经得救了,上条当麻在不久前帮她摆…摆脱了诅咒。”史提尔露出玩味的笑容。 “已经得救了,不可能!”奥雷欧斯满脸写着不相信,“那个少年既不是炼金术士,也不是魔法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到底做了什么?” “报歉,事关英国清教和我们必要之恶教会的名誉,我不能透露太多,不过他的右手叫“幻想杀手”,能消除一切异能之力,也就是说,你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史提尔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同情地瞧着这位怀疑人生的男人,仿佛看见了曾经为茵蒂克丝痛苦的自己。 一年前的自己,也和面前这个男人一样。 “你也不用在意,茵蒂克丝正如你的期望,和目前的搭档过的很幸福。”趁对方恍惚,史提尔成功补上一刀。 天色已晚,皎洁的月光透过天窗照射下来,投在奥雷欧斯的头顶,他的头顶一片“生机盎然”。 炼金术士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是他被人打倒在地,动不了,然后过来一条疯狗将他咬伤,被送往医院后打的狂犬病疫苗居然是假的。 自己为了这个少女背叛教会,遭到必要之恶教会的追杀,费尽心机控制了三泽塾,夜以继日地研究“金色大衍术”,欺骗姬神秋沙以此引出吸血鬼,结果现在被别人告知,茵蒂克丝已经被拯救了,那个拯救者,不是他。 “当麻,再来一颗苹果,要…青森苹果。”睡梦中的茵蒂克丝发出呓语,话中明晃晃地显示着她和上条当麻之间的亲密关系。 上条当麻正巧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听到这句话,他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 史提尔转过身,哭笑不得:“小丫头,真有你的。” 姬神秋沙虚着眼,瞥了一眼这个可怜人。 星野苍介警惕地看着情绪慢慢失控的奥雷欧斯,茵蒂克丝这波是神补刀,字字诛心,务必小心敌人狗急跳墙。 奥雷欧斯大笑了起来,他的嘴角疯狂上扬,眼里不知何时流出苦涩的泪水。 茵蒂克丝来三泽塾找上条当麻的途中,奥雷欧斯用魔法使她陷入沉睡,现在她根本不会受到外界声音的干扰。 冒险剧情秒变苦情戏码,但星野苍介很清楚,他们的处境更危险了,原本双方还会有缓和的余地,这下奥雷欧斯会毫不留情地攻击他们发泄内心的愤怒。 他把右手藏在身后,将偷偷收集起来的水握在手心,不动声色地往奥雷欧斯的方向挪了几步,想办法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拉近距离,争取一击即中。 这位炼金术士的魔法相当bug,不靠近一点,是无法打倒他的。 笑声停了下来,星野苍介把水甩向他,冲了过去。 “臣服于我吧,入侵者们!”中二的台词刚说完,星野苍介、上条当麻、史提尔.马格努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拍在地上。 奥雷欧斯抹去脸上的“溶液”,他现在只想杀人。 “践踏我的心意,嘲笑我的苦心,这份屈辱…,就用你们的死赎罪吧!” “就从你先开始吧。”他狞笑着看向最前面的星野苍介。 星野苍介:我…… “等一下!”姬神秋沙挡在他面前,“你之前答应过我,你的目的仅仅是拯救茵蒂克丝,不会伤害任何人!” “去死吧!”崩溃的炼金术士此刻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星野苍介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少女倒地,眼睛渐渐失去高光。 他尽全力发动了能力。 整块地板毫无预兆地粉碎了,众人纷纷落到下一层,星野苍介用能力从空中调整姿势落下,立即奔上去抱着姬神秋沙测试其生命反应,怀中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心脏也停止跳动,他恶狠狠地瞪着奥雷欧斯。 “为了自己的目的,任意地践踏生命,即便你有再多的苦衷也不配得到原谅!” 奥雷欧斯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星野苍介扑了上来。 “我手握着一把刀,刀为魔刃,即将斩下敌人的头颅。” 话音刚落,他的手中出现一把形状怪异的刀,朝星野苍介斩去。 星野苍介下意识地用右手臂横挡在身前,刀刃切开皮肤,尺骨开始出现裂痕。 难忍的疼痛袭来,星野苍介痛嚎一声,往前一步,一拳打在奥雷欧斯脸上。 痛觉使得他无法使用能力,这一拳没起到应有的效果。 奥雷欧斯踉跄后退几步,刀刃掉落在地,他捂着鼻子,再次流出眼泪。 第一次流泪是因为心痛,这次流泪则是脸痛。 星野苍介挥了挥右臂,发现自己右臂的一小截被斩断了,那把魔刀相当锋利,自己刚刚往前跨了一步就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他不后悔,再往前一步,暴风雨一般的拳头落在奥雷欧斯脸上,对方直接被揍晕了。 他拾起掉落在地的右臂,上条当麻和史提尔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人以趴着的姿势从三米高处坠下是很痛的。 “一切都结束了。”他强忍着不适用能力把右小臂接好,疲惫地跌坐在地板上。看着没有生命体征的姬神秋沙,他之前绷住的眼泪落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啊,我们明明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上条当麻尝试用右手触碰一下姬神秋沙的头,她还是没有反应。 “唉,姬神她…”上条当麻悲伤地感叹。 史提尔认真观察了周围环境:“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一层,屋顶要砸下来了!” 星野苍介粉碎的不仅仅是那个房间的地板,还包括顶部整个楼层,大多由玻璃构成的天花板受到刚才的冲击,也要碎裂了,墙壁受能力影响也是摇摇欲坠。 上条当麻带上茵蒂克丝,星野苍介背上姬神秋沙,史提尔看着昏过去的奥雷欧斯,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决定带他下楼。 第四十八章 誓言 星野苍介又经历了一次痛苦,这一次,他眼睁睁的看着姬神秋沙“死”在自己面前。 他轻轻放下背着的姬神秋沙,右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静默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楼上传来一阵响声,看来墙壁和天花板已经塌下来了。 上条当麻抱着熟睡的茵蒂克丝,懊恼地在一边碎碎念,大概是责怪自己没有早点赶到。 史提尔不知带着奥雷欧斯去了哪里,不过星野苍介确认他们安全了。 怀着最后的期待,星野苍介探了探女孩的鼻息。 姬神秋沙居然还活着!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试着用刚刚在书上学到的急救知识进行心脏按压。 找到胸骨中下三分之一处,两手重叠,左手在下,紧贴按压部位,掌心接触,双臂与胸骨面垂直,用腰臀部发力,向下按压深度为四到五厘米,频率约为100次\/分钟。 还没按到十下,姬神秋沙就清醒过来,她微微皱眉,轻声说了一句:“你弄疼我了。” 星野苍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身上起来,在一旁正襟危坐。 “那个,需要我扶你起来吗?”坐了好一会,星野苍介看姬神秋沙还躺在地上,好意问道。 姬神秋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星野苍介大窘,把她慢慢扶起来。 上条当麻一看到星野苍介的表现,就知晓这个邻居为什么明明是学校里屈指可数的lv4能力者,却一直没有女朋友。 这情商注孤生啊! 上条当麻和不知何时回来的史提尔,以及刚刚被救下的姬神秋沙欢送星野苍介回到医院。 “虽然有些对不起星野少年和姬神小姐,我还是放奥雷欧斯离开了,不过我用魔法删除了他的记忆,顺便帮他整了个容,免得再有教会的人来找他麻烦。” 不论如何,史提尔和奥雷欧斯在过去的几年里都是伙伴,姬神秋沙既然醒来,奥雷欧斯的罪孽就没那么深重了。 星野苍介摆了摆左手,既然姬神秋沙没受伤,不必和一个为情所伤的男人计较了。 “话说回来,所谓的“大炼金术”真的能让施法者将言语变为现实吗?”星野苍介和奥雷欧斯正面对战过,深知这种魔法的恐怖。 “那是“金色大衍术”,不同于讲什么实现什么,它的特点是想什么实现什么,奥雷欧斯.伊萨德用针刺脖子应该是为了集中注意力,用话说出他自己内心的想法大概是为了除去阻碍术式的杂念。”史提尔通过观察两人的战斗弄清了“金色大衍术”的作用与限制,他现在欣赏地看着星野苍介,“我本来还想用言语扰乱他的精神,只是没想到,星野少年你的进攻这么猛烈。” 医院最近的常客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以为姬神秋沙死亡后完全抛弃了冷静,原先的作战节奏都被打乱了。 “不过,星野少年你很可靠。”话锋一转,红发神父开始夸奖他,“多谢你这次的帮助,作为回报,送你一样东西。” 星野苍介收到一沓画着奇怪符文的纸条。 “这是驱散闲人的魔法道具,由天草式制作,普通人也可以使用,有了它,你可以驱散任何可能影响战斗的无关人员,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把它撕下来贴在附近就行了,持续时间为十五分钟。” “希望永远不会用到它。”星野苍介再也不想战斗了,但还是把它小心收好。 “谢谢你,大叔。” “我才十四岁!”史提尔难得气急败坏地辩解。 星野苍介捏了捏自己的脸,仔细端详着面前身高超过两米、红色长发及肩的神父。 “不像。”他认真地做了总结。 史提尔无奈自嘲,说经常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与他告别后和上条当麻一起离开了病房。 “姬神小姐,你为什么不走?”眼见姬神秋沙还留在这里,星野苍介很疑惑。 “雾丘女子学院宿舍门禁时间过了,而且我身上没有钱。”长发巫女淡定地回答。 星野苍介一翻钱包,自己也没钱了,他这才想起今天请客的事情,看来只能等月底学园都市的补贴到了。 学园都市对每个学生都有额度不等的补贴,补贴数目由学生的能力种类、能力等级、学习成绩、就读学校等因素综合决定。 “好吧,我去找一下冥土医生。”星野苍介想来想去,决定请冥土追魂“借”一间病房。 …… “怎么可能没有啊!”他根本不相信冥土追魂的回答,自他“入住”以来,水穗机构病院的病房从未满过,怎么可能今天… “好吧。”看到新闻中水穗机构病院附近一家化工厂爆炸,多名工人和学生受伤,他信了。 “有了,我想到一个老师可以帮你。” ……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姬神秋沙敲响了一个大房子的门。 “是小星野拜托的小姬神吗?”一个粉发萝莉穿着可爱的兔子睡衣打开房门。 “是的。”姬神秋沙虽然很诧异,表面上却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还好她忍住了。 “请进。” 吱呀一声,房门又关上,两人很快热络地谈起话来。 …… 姬神秋沙躺在席子上,夏天的夜晚并不寒冷,她盖好被子,想起星野苍介在自己临走前说的话。 他和自己分享了他一直奉行的准则,内容如下: 第一,不能饿着肚子上学。 第二,天气好时要晒被子。 第三,过马路时要注意来往车辆。 第四,不能一直依靠别人的力量。 第五,不要光着脚在地上玩。 她的嘴角不知不觉绽开笑容,星野同学,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第二天。 她早早起床,帮忙整理好小萌老师的厨房,开始做早餐。月咏小萌醒来后,姬神秋沙已经离开了,桌上放好早餐,小萌老师看见盘子下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不能饿着肚子上学。 月咏小萌看着纸条上的字,赞同地点点头,吃完饭,她熟练地打开一罐啤酒,“吨吨吨…” 第四十九章 拷贝 夜晚,星野苍介站在一处研究所门前,想了想,还是踏了进去。 他去过177支部一趟,意外发现那位名叫初春饰利的女孩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电脑黑客,和他先前想象的情况不同,对方在听到自己的要求后不假思索地告知自己,过去御坂美琴请她查询了一个实验,显然是很信赖他,她还帮忙查出了具体资料。 真是个好学妹啊,自己都用不着动用特殊手段了。 该实验在不久前正式宣告中止,参与单位包括众多研究所,他现在正处在其中一所科研中心。 为了体验一下刚刚获得的力量,更为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他要将这里毁掉。 十分钟后,该研究所成为一片废墟,熊熊烈火几乎染红了半个学园都市的夜空,他站在远处,特意鞠躬道歉一番才离开。 消防车赶到,只留下一片狼藉。 “力量比我预计的要弱一点。”星野苍介坐在公园长椅上发愁,这样的话肯定不会是第四位的对手。 即便知识再多,能力的局限性不会变,他现在不具备操纵微观粒子的能力,想取胜唯有偷袭,然而麦野沈利的属下—泷壶理后,她的能力是lv4等级的“能力追踪”,这一能力简直是能力者的噩梦,只要“记住”能力者的“aim力场”,她就能一直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如此一来,麦野沈利相当于在现实中开了锁定挂,她的敌人无处遁形。 就算是泷壶理后之前从未接触过的“aim力场”,她也能大致感应到能力者的位置,只不过无法判断能力种类。 “得先让这位小姐暂时失去战斗能力。” 想在麦野沈利的保护下攻击到泷壶理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除非是空间能力者,当然,这种事他不可能向那个穿着暴露的“引路人”求助。 有了,他的记忆显示,风纪委员177支部的白井黑子正好是lv4等级的空间能力者,她的能力好像是“瞬间移动”来着。 如果可以利用她完成对泷壶理后的偷袭,那么现在拥有多重能力的自己可以轻松解决暗部item除麦野沈利外的其他成员,然后和麦野沈利打一场。 想到这一点,他赶回177支部,迎面走来一个发型怪异的男生。 “星野大哥好!” “请不要叫我大哥,拜托了。”星野苍介认真向发型神似牛排的岸边仗助鞠了一躬。 男生有点慌,连忙对他鞠了一躬。 大哥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星野苍介走后,岸边仗助感觉有点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白井学妹,请问你想知道御坂学妹最近为什么频繁夜不归宿吗?” 星野苍介没有绕圈子,他的话直接引起了白井黑子的兴趣。 “为什么,星野前辈你难道知道姐姐大人最近的烦恼?”白井黑子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姐姐大人几天前恢复了她的正常生活节奏,但身为她的“追求者”,自己怎么能忽视她之前的烦恼呢? 她期盼地看着星野苍介,渴望得到答案。 “请允许我告知,真相就是—”星野苍介特意拖长尾音,让白井黑子更加急切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办法,谁让白井黑子之后的责任重大呢,为了稳妥一点,自己只好暂且放弃自己的绅士风度,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我需要你的帮助。”他紧紧盯着白井黑子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对方也很配合,两只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 “我知道了。”白井黑子的眼睛一瞬间失去了原先的神采,她看着星野苍介,露出了微笑。 “抱歉了,我没有保持绅士风度。”星野苍介吻了一下白井黑子的手,“美丽的小姐,请问你能原谅我的过失吗?” 白井黑子幸福地摇了摇头,“能成为您的助力,是我的荣幸。” 这样就好,反正当事人原谅了自己,那么之前的过错就可以一笔勾销,不是吗? 星野苍介对她鞠了一躬,和白井黑子约好明天下午五点见面后,他戴上风纪委员的臂章便离开了。 呵,有趣的后辈们。 路过一个小巷,他听见里面有哀嚎声,星野苍介皱了皱眉,装作没听见,走了过去。 “喂喂,这就是风纪委员吗,怎么不来抓我啊?”一个喝醉酒的不良提着一根棒球棒在他背后嘲笑到。 星野苍介的肩膀颤抖着,不良以为他害怕了,摇晃着走到他身边,“说你呢,风纪委员…” 话还没说完,星野苍介没有回头,不良的脑袋被他轻轻弹了一下,他惊恐地张开嘴巴想呼救,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星野苍介一直在憋笑,他的嘴角咧开着,他转过身,将不良一推,对方就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很快停止了呼吸。 星野苍介好笑地摇了摇头,操控刚刚学会的重力场将不良尸体托举起来,再用能力控制风将其送到旁边的河里,尸体一碰到河水,自动化成他提前设定好的一摊碎肉,骨头成了粉末,不一会被河流冲得干干净净。 “这能力处理垃圾还挺方便的。”星野苍介感叹道,感觉脸上的面具松动,他把自己外面的“脸”撕了下来,只要明天换一副新的就行了。 学园都市有仿人皮材质的材料,这种材质的面具下,是伊藤拓真的脸,真正的星野苍介还在医院中休养。 “哎呀哎呀,你不小心看到了吗?” 伊藤拓真一回头,原先在巷子里呼救的那个男生拖着受伤的脚,先是惊恐地看到他处理“垃圾”,然后一瘸一拐地逃跑,同时呼救着。 可惜他的嗓子哑了,声音不足以让周围的住户听见。 “真是的,实验做一次就够了。”伊藤拓真很无奈地摊开手,“既然已经熟悉了能力用法,你没必要让我再来一遍吧。” 那个男生惊恐地频频回头张望,伊藤拓真只是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男生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耳边传来越发清晰的声音:“请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第五十章 被狙击的女孩 第二天下午五点,第七学区一家咖啡厅内。 白井黑子穿着常盘台中学的校服,有些拘谨地坐在伊藤拓真对面。 伊藤拓真点了两份咖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前的红色双马尾女孩才端起杯子,用小勺轻轻搅动。 看到熟悉的红色双马尾,他就联想到那个同样是lv4等级的空间能力者—结标淡希,再进一步,会想到那个倒吊着的学园都市统括理事长,那个只会让他感到恐惧的人。 这可不好,今天本该是个愉快的日子,他心想。 伊藤拓真此时已经戴上了模仿星野苍介的特殊面具,在外人眼中,他就是那个平时会来定时巡逻的风纪委员,在水穗机构病院的医护人员眼中,他是医院的常客,医学研究的好素材。 昨晚处理完“垃圾”后,他通过一个熟人了解到“item”的动向,他们果然再次被研究所负责人委托,负责保护研究设施。 堂堂暗部,居然会沦为安保公司,真是天大的笑话,伊藤拓真在心里鄙视了一番麦野沈利那个女人,今天该让她吃苦头了。 “白井小姐状态如何?”他保持着微笑,询问起自己的好帮手。 “我绝对会漂亮地完成任务!”白井黑子郑重承诺,昨天晚上,她为了和星野前辈并肩作战,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早早地睡了,同寝室的御坂美琴都有些纳闷为什么白井黑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夜里来骗、来偷袭她。 伊藤拓真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离战斗开始还有几小时,伊藤拓真邀请白井黑子与自己共进晚餐,对方惊喜地答应了。 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普通的一对情侣,学生谈恋爱在学园都市属于正常现象,只有极少数学校像常盘台中学这样严厉禁止学生谈恋爱。 伊藤拓真切下一片牛排,正要送到自己嘴里,佐天泪子和她的好友初春饰利正巧从旁边经过。 “啊,是白井同学和星野前辈!”初春饰利首先发现了两人,招呼不远处的佐天泪子过来。 “星野前辈你什么时候出院了,你的身体还好吗?”佐天泪子最先看见面朝着她的伊藤拓真,当她看见伊藤拓真对面坐着的人是白井黑子后,她的语气变得有些紧张,“白井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 伊藤拓真笑道:“我只是偶尔到医院外就餐,还没有出院。能否请两位学妹赏光,我请你们吃晚餐如何?” 扮成星野苍介的计划会留下许多痕迹,不过不要紧,事后没人能知道面具背后的真实面孔。 初春饰利推辞一番后还是坐下了,佐天泪子倒是爽快答应,但她一直不太相信伊藤拓真的理由:他和白井黑子偶然遇见,为了交流风纪委员的经验在一起吃晚餐。 就餐的过程很不顺利。 通过初春饰利的话,伊藤拓真才得知白井黑子今天本来有作为风纪委员的职责,由于自己的原因请了假,现在正是她原本该工作的时间。 佐天泪子知道了,更加怀疑白井黑子和他之间的关系,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两人有事瞒着她,这使她很不安。 通过自己的能力,伊藤拓真能了解她们的内心想法,他觉得,这些后辈一下子又不可爱了。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 对于初春饰利,白井黑子勉强敷衍了事,伊藤拓真没说什么,只是和三人告别,暗中用能力通知她正式行动的时间地点。 …… 晚上九点,两人在暗部保护的研究所前见面,伊藤拓真特地准备了两个口罩,给白井黑子和自己分别戴上一个。只有到了合适的时机,他才会让麦野沈利看见星野苍介的脸。 研究所内。 “麦野,有两个能力者出现在研究所一楼大厅。”泷壶理后很快察觉到两人的入侵。 麦野沈利这次很谨慎,她不想把敌人放跑。 “芙兰达,用炸弹拖住他们!”她通过对讲机向最前线的金发萝莉下命令。 “麦野…”对讲机另一边传来一阵爆炸声,伴随着芙兰达因为疼痛发出的闷哼声。 不到五秒钟,对讲机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暗部“item”不怎么样嘛,居然雇佣童工。” “轰”的一声,麦野沈利用镭射光将对讲机炸碎,“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有机会把这句话告诉别人。” 泷壶理后提示道:“麦野,那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战斗。” 褐发御姐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她想了想,拿过泷壶理后腰间别着的对讲机,通知另一位成员—绢旗最爱与她们汇合。 等到人齐了,她才指挥所有人根据泷壶理后感应到的敌人位置朝对方移动,这样能防止成员被各个击破,芙兰达的能力她是清楚的,敌人仅有两人却能如此快速地打败她,看来对方的实力不可小觑。 很快,她们见到了敌人,一个黑发少年和一个红发双马尾少女并肩而立,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们。 “你们把芙兰达怎么样了?”麦野沈利难得关心下属的安全。 “放心,现在她正躺在大厅的一条长凳上,我可是一位绅士。”伊藤拓真向她鞠了一躬,说明道。 “是吗?”一道镭射线径直射向伊藤拓真的脑袋,他向旁边一闪,险而又险地躲过这一击。 他身后一堵厚实的水泥墙壁被洞穿,留下一个接近完美的圆。 原子崩坏名不虚传,伊藤拓真暗想,如果定向转移的对象可以是原子乃至电子,分分钟就能复制对方的招数,说不定还可以比原版的威力更强。 麦野沈利见一击不成,同时发射出多道镭射,白井黑子握住伊藤拓真的手,发动瞬间移动,两人移动到麦野沈利身后,伊藤拓真用能力操控风与重力,让几块石头以较高的初速度飞向麦野沈利,暗部“item”的另一位成员绢旗最爱早有防备,她只是用身体就轻描淡写地挡下了所有飞向麦野沈利的石块。 伊藤拓真现在还无法控制电磁场,因为星野苍介没有做到这一点,他现在只能控制宏观力场。 顺带一提,伊藤拓真最多只能掌握星野苍介的全部实力,无论他的计算量多大,这是他能力的一个缺陷,所以他之前才会感叹得到的能力威力不足。 现在是时候“狙击”站在麦野沈利身边的女孩了,她的能力应该是“能力追踪”。 第五十一章 差距 伊藤拓真只是和白井黑子对视一眼,后者就收到了他的指令。 优先使麦野沈利身边穿着粉红色运动服的少女失去意识。 像这样针对个人的任务,交给空间系的大能力者来做,实在不要太简单。 伊藤拓真一个测滚躲过几道致命的射线,他右手握拳,重重锤在研究所的地面上,脚下的大地发出沉闷的巨响,地下浅层的数块巨石像火箭升空般冒了出来,他躲在数颗岩石后,伺机偷袭,这些巨石在冲出地面后就处于他制造的局部微重力场里,暂且留在空中。 伊藤拓真也根本不敢小看面前的女人,其实单论破坏力,“原子崩坏”甚至在“超电磁炮”之上。 更别提对方是一个“暗部”的首领,作为学园都市高层的白手套,暗部成员的任务通常是暗杀、灭口、消除资料等,他们的战斗能力毋庸置疑。 所以,不拼尽全力的话,自己很容易会死在这里。 白井黑子漂亮地完成了她的任务,能力为瞬间移动的她闪现在距离泷壶理后不远处的半空中,趁着麦野沈利专心对付伊藤拓真,数根可溶性麻醉针被她转移到目标体内。 麦野沈利的另一位手下开始与白井黑子交战,得知敌人是空间能力者后,她一直在接近白井黑子的同时注重不规则移动,使得白井黑子无法确定她下一秒的位置,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伊藤拓真这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麦野沈利没有慌乱,而是用电子射线将巨石一块块轰碎,缩小伊藤拓真的藏身空间。 伊藤拓真坚持不住了,被迫解除重力场,巨石纷纷以正常的重力加速度下落,只剩下一块落在地上的红、黑、白三种颜色混杂的巨石不正常地朝着麦野沈利冲撞过来。 花岗岩,一种刚硬的晶状体石材,主要成分为石英、长石、云母,目前广泛使用的最硬建筑材料,摩氏硬度在6左右。 伊藤拓真把这一大块花岗岩当做盾牌,他用能力将花岗岩底部处理得很光滑,大大减少其在地面滑动的阻力,并在刚刚悄悄把它推到靠前的位置。 麦野沈利疯狂攻击这块花岗岩,她只来得及对这块数吨重的巨石输出两发电子射线,因为花岗岩炸了,碎裂成若干小块。 原子崩坏”的另一种称呼是“粒机波形高速炮”,虽然同超电磁炮一样都属电子控制系能力,但麦野沈利操纵的是状态处于波形与粒子间的“暧昧状态电子”,类似于具有波粒二象性的光。 伊藤拓真被炸懵了,他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好像低估了“原子崩坏”的破坏力。 超能力者,果然都是怪物。 他忘了自己的能力等级也是lv5,但是他的能力发动成功需要特殊条件,现在根本无法侵入麦野沈利的意识领域。 要是可以侵入的话,就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事控制白井黑子和假扮成星野苍介了。 他用能力提升自己的反应速度,用那个医院常客的能力奋力一跃,数道射线穿过他刚刚站的位置。 这还怎么打?自己和麦野沈利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其实一开始让白井黑子用麻醉针攻击麦野沈利也不是不可以,但麦野沈利已经见过白井黑子使用了瞬间移动,肯定会有所提防,万一离开原地一段距离,麻醉针就会落空,再者他的目的不是打倒第四位。 用确保对方中招的地刺的话计算量很大,必须用手触碰地面一段时间,若是这样做,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会被打出多少孔。 至于借助白井黑子的瞬间移动绕到麦野沈利身后发动能力,伊藤拓真还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一把,天晓得她会不会让自己死无全尸。 麦野沈利反应很快,几个看似在空气中漂浮的小光点泛出耀眼的白光,向着空中的伊藤拓真再次发出射线。 他用能力操控气流,硬生生飞在空中躲避攻击,射线速度太快,他只能通过观察光点位置提前预判射线轨迹。 躲开了几波攻击后,伊藤拓真稍稍松了口气,下一秒,他瞪大眼睛,麦野沈利拿出一张像扑克牌一样的道具,没有瞄准就把这个道具放到自己张开的掌心前,然后发动能力。 发出的射线被折射成无数条,从伊藤拓真的视角来看,面前像是近距离绽放的烟花。 他避无可避,被数条射线贯穿身体,重重地摔到地上。 “星野前辈!”双方的战斗过程很短,白井黑子也不敢介入如此激烈的战斗,尽管如此,她也受伤了。 吾命休矣! 伊藤拓真开始后悔自己玩火自焚的行为,他用颤抖的手捂住伤口,高能电子射线将伤口表面烧焦了,穿过的地方不是重要器官,暂且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麦野沈利很快就会补刀吧。 除了后悔,更多的是不甘。 双重能力者,本来应该是我才对,凭什么是那个家伙! 很遗憾,白井黑子的意识虽然被他操控了一部分,但还没有到甘愿舍命营救他的地步。 刚刚麦野沈利的大范围无差别攻击,也波及到了没反应过来的白井黑子,她的一边肩膀被击穿,很快疼得昏了过去。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居然妄图打败我,可笑!”麦野沈利一脚重重跺在伊藤拓真的一只手上,伊藤拓真痛苦的哀嚎一声。 他拼命对自己发动能力,不让自己像白井黑子那样痛晕过去。 麦野沈利有补刀的良好习惯,正当她要给伊藤拓真最后一击,又一个红色双马尾女孩出现在她身边。 “怎么是你?”麦野沈利认出了她,空中的光点缓缓消散。 来人是结标淡希,学园都市传说中的“带路人”,负责带领别人出入统括理事长所在的“没有窗户的大楼”。 “这是统括理事长的命令,我来带走他。”少女有些嫌恶地看着遍体鳞伤的伊藤拓真。 “这个女孩,也要带走。”稍稍犹豫了一下,她指向昏迷的白井黑子说道。 麦野沈利只是不满地“切”了一声,把脚挪开,结标淡希将两人传送出去,自己也用能力离开了现场。 伊藤拓真面如死灰,他不敢想象统括理事长在知道他破坏实验计划后的想法。 他也想到了一个一直以来存在的问题:自己明明在潜入的时候毁坏了所有摄像头,统括理事长是怎么看到这一切的? 第五十二章 创造回忆 清晨,星野苍介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在学园都市海关处等待上条当麻一起出发。 希望这次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他看着远处的一群小孩子,心想。 还好“绝对能力者计划”没有被公布,他也是在医院昏迷一天醒来后听“御坂号”介绍才知道这个实验的。 不过也有坏消息,他“打败”一方通行的事迹震动了学园都市高层,有相关人员向他的班主任—月咏小萌老师提建议,那就是让他在外面的世界住一小段时间来避一避风头,小萌老师也是这样劝他的。 到后来,这就变成强制性的要求了。 这样也好,自己可以专心提升能力,还能省下一笔钱。 星野苍介的“活动资金”,由学园都市基金会全额负担,不用担心经费问题。 至于上条当麻,他的父母想和他团聚,只是这个愿望难以满足,学园都市通常只在“大霸星祭”期间允许学生家长进入。 他向相关负责人咨询过能不能带上同伴,对方的回答是可以,他趁机又提出一个请求,那就是请基金会将同伴们的费用一并报销。 相关负责人答应了,反正基金会不在乎这点支出。 最后,他选择和上条同学一起出去度假,上条当麻听到他的邀请后相当惊喜,也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如何面对他的父母。 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 在营救茵蒂克丝时,他的记忆被魔法消除了,现在的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性格,爱好等等,要是交谈中涉及到从前的事情,自己答不上来,那么他们就会察觉到自己失忆了。 上条当麻赶到,和星野苍介打了招呼后坐了下来。 “对了,你离开后,茵蒂克丝小姐怎么办?” “我给她留下了足够用的钱,交代过她每天去楼下的餐厅就餐了,”上条当麻感慨道,“要是茵蒂克丝也有学园都市的户口就好了。” 星野苍介明白上条当麻想说什么,可惜茵蒂克丝小姐不能和他们一起来了。 “说起来,我从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上条当麻想了解一下自己的过去,避免和父母相见后表现得和原来不同。 “放心好了,你就是现在的你。”星野苍介想起从前自己这位邻居的生活,上条当麻在生活中常常遇到不幸的事,诸如银行卡不小心被踩坏,抢购到的打折鸡蛋摔到地上,被迫和茵蒂克丝同居等等… 额,最后一项不算。 但有着如此不幸体质的他,是一个重情义的高中生,要不然他不会拼尽全力搭救只有一面之缘的茵蒂克丝。 因为事发前,星野苍介曾问过他是怎么认识那位银发修女小姐的,结果是上条当麻仅仅在阳台的栏杆上发现了茵蒂克丝,请她吃了一顿饭,在得到她的感谢后两人分别,茵蒂克丝后来为了拿回落在上条当麻宿舍的帽子折返,遇到了她忘记的伙伴—史提尔.马格努斯,这位红发神父和上条当麻爆发了冲突,造成宿舍楼的火灾,当时星野苍介不在现场。 茵蒂克丝当时在史提尔的攻击下受了重伤,据上条当麻所说,茵蒂克丝穿的衣服—“移动教会”附加了强大的防御魔法,因为此前被他的右手碰到失去了保护作用。 史提尔的攻击,只是例行公事,没想到造成这样的后果,这就是双方冲突的原因。 再后来,就是上条当麻从那位名叫神裂火织的女魔法师那里了解到事件始末,承诺让茵蒂克丝摆脱失忆。 原本与茵蒂克丝只是萍水相逢,上条当麻却赌上自己的生命为她战斗,“圣乔治领域”出现后,只有上条当麻一直朝着茵蒂克丝的方向不断前进,星野苍介自觉自己没有这样的魄力,营救御坂妹妹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以后能睡好觉罢了,这样的自己,仅仅是个喜欢平静生活的利己主义者。 扪心自问,他比不上上条当麻。 两人的专车到了,其实是一辆跑长途的出租车,两人上车后,发现另一位乘客等候在副驾驶座上。 “茵蒂克丝,你怎么在这里?”上条当麻难以置信地问道。 “都怪当麻想把我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这次我也要去。”银发修女嘴上责怪着上条当麻,脸上却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她兴奋地转过头来,“当麻当麻,这次我们去哪里?” 到了检查站,上条当麻瞪大眼睛看着茵蒂克丝自信掏出学园都市的身份证,顺利过关,茵蒂克丝对上条当麻称身份证早已办好,等着给他一个惊喜。 星野苍介假装没看见两人的互动,嘴角不知何时露出姨母笑。 茵蒂克丝和上条当麻同样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希望因命运相遇的两人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他们正在创造将来甜蜜的回忆,不是吗? 他拿出手机,给爱穗姐姐发了一条报平安的短信,坐在车座上睡着了。 到了目的地,上条当麻把他喊了起来,时间已是下午,三人一同赶向一家与学园都市有合作关系的海滨旅社。 这家旅社的客人不多,订好房间,星野苍介本打算好好学习,看到茵蒂克丝和上条当麻准备穿上泳衣去海边,手不自觉地放到事先带来的泳衣上。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游个泳,不,感受一下大海的魅力? 二十分钟后,上条当麻把虚弱的星野苍介拖到沙滩上,星野苍介吐了几口海水,“没想到游泳这么难。”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啊!”上条当麻吐槽着,星野苍介一碰到海水突然激动起来,在足踝被海水刚刚漫过的地方跑来跑去,不久后先是用能力在近岸游了起来,再后来纯靠自己的体能,还往海水深处游动。 一个大浪打过来,星野苍介就不行了,扑腾几下后沉入海中,等到上条当麻赶过去,他正在海水中练习憋气,不小心呛了几口海水。 茵蒂克丝玩得也很嗨,不过她套了个游泳圈,没前往海水更深处。 三人回到旅社,星野苍介和上条当麻一个房间,两人互道晚安,睡着了。 明天,又会是平静的一天吧,星野苍介临睡前想着。 第五十三章 仙人之跃 “啊~”星野苍介打着哈欠从地板上坐了起来,刚准备穿上外套去洗漱,上条当麻醒来,他也正准备穿上衣服。听见哈欠声,上条当麻向星野苍介的方向看去,头脑顿时一片空白。 在他眼中,一个金色头发的星星眼女生正伸手拿原本属于星野苍介的外套,她身上的睡衣领口有些宽松,给这炎炎夏日带来了一片隐隐约约的春光,两人距离太近,他隐隐约约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蜂蜜香味。 再一看,这位女生身上穿的睡衣和星野苍介的一模一样,这所海滨旅社给客房中的客人提供免费睡衣,星野苍介却穿了他自己带过来的那件内衣,很有辨识度。 上条当麻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这个女生居然穿着星野同学的衣服,“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位女生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上条同学,我们昨晚不是在这里睡觉吗?” 她在说什么呀! 上条当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头上传来的痛觉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咽了咽口水,问那位“女生”,“请问你是谁啊?” 星野苍介听见这个问题,呆住了,怎么过了一晚上,上条同学就又失忆了? 他双手撑地,让自己从被窝里钻出来,接着挪到上条当麻面前,星野苍介担心地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在上条当麻眼中,这个女生听到他的问题竟是不退反进,以一种极其诱惑的姿态向他爬来,胸前的饱满在这个姿势下更明显了,她还“亲昵”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双方看上去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可眼前的女生,他根本不认识,只是有一点熟悉感,两人可能之前见过面,也仅仅是见过面而已。 “没有发热啊。”星野苍介自说自话,他之前和上条当麻一起在学校做体检,没听说他有什么精神疾病,好好的一个高中男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上条当麻惊慌地站起来,看着眼前的美少女,他想到一种可能性。 仙人跳。 为什么找上他呢,自己明明没什么钱,不应该是被跳的人啊。 他紧张地对星野苍介喊到:“星野同学在哪里?” 星野苍介捏了捏自己的脸,脸上传来的痛觉告诉他这不是梦,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上条同学,快用你的右手摸一下我的头!” 她是怎么知道我右手的秘密的?上条当麻感到很奇怪,还是顺从地摸了摸“她”的头。 没有变化,上条同学还是奇怪地看着他,星野苍介再次对上条当麻说道:“现在请用右手摸一下你自己的头。” 上条当麻再次照做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看来不是那个精神系能力者搞的鬼,星野苍介暗想,他向上条当麻说:“我就是星野苍介。” 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不可能!” “好吧,”星野苍介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还记得三泽塾事件吗,当时我们和史提尔先生一起去对付那个炼金术士奥雷欧斯,姬神小姐差点去世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只听见星野苍介接着说:“暑假开始的时候你遇见挂在阳台栏杆上的茵蒂克丝,在向我了解情况后把我这个无辜的邻居牵扯进来,我们和那位史提尔先生以及神裂小姐对抗被术式操控的茵蒂克丝,对了,是你把右手伸到她的喉咙里。” 上条当麻已经确信面前的星星眼少女就是星野苍介了,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内情。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就是星野同学,你怎么变成女生了?” 星野苍介一愣,摸了摸自己胸口,和往常一样,他觉得不够保险,又准备把睡裤拉开低下头仔细观看。 上条当麻脸红了起来,他推开面前身材苗条的金发女生,“不要在这里看啊!” “哦。”星野苍介老老实实地去了厕所,回来后说:“它还在。” “不,你绝对没有。”上条当麻坚决反驳,如果面前的女生有那个的话,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怎么可能,说不定比你的还大呢。”向来不愿惹是非的星野苍介不服气了,在这个涉及男人尊严的问题上,他绝对不能退缩。 “要不掏出来比一比?”他一时冲动,提出这个建议。 上条当麻脸又是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他连忙摆手,“算了算了,你说有就有吧。” 这口气,好像自己本来就没有一样,星野苍介莫名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却说不出话来。 双方站在原地,都冷静了一会,上条当麻先发言:“我觉得有可能是魔法的影响。” 星野苍介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向这位刺猬头少年热心介绍了自己常去光顾的水穗机构病院,那里的治疗药到病除,童叟无欺,适合上条当麻这样的病人,受重伤的自己去了都说好。看在自己这个常客的面子上,冥土医生应该还能给上条当麻打个九折。 玩笑归玩笑,上条当麻这样没有家族遗传史和过往病史、近期未受到刺激、生活习惯健康的当代高中生,一夜之间患上精神疾病的概率,微乎其微,他平日里再倒霉也不至于这样吧。 “走吧,我们去看看茵蒂克丝小姐。”星野苍介提议道,他想知道在上条当麻眼中的茵蒂克丝是不是正常的。 “好吧。”上条当麻表示同意,两人穿好衣服,前往茵蒂克丝的房间。 “茵蒂克丝,你起来了吗?”上条当麻敲了敲门,询问道。 “当麻~”星野苍介搞不明白为什么上条当麻在听到这一声后看上去像是心肺骤停一般,房间门打开了,茵蒂克丝跑了出来,迫不及待地要扑上去揽住上条当麻的脖子,瞧这熟练的架势,看来她平时经常这么做,星野苍介又被喂饱了一次,都不想吃早餐了。 他注意看上条当麻的反应,他在茵蒂克丝出门的那一瞬就逃离了现场,嘴里还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第五十四章 上条的世界 “所以说,在你的眼中,茵蒂克丝小姐是那个蓝发耳环同学吗?”星野苍介看到被绑起来的修女,眼神中充满同情。 上条当麻一边把绳子打几个结,一边尽量不去看那个哭喊的“男生”。 “额,总感觉你这样对她太过分了吧。”星野苍介有些看不过去了,“茵蒂克丝小姐毕竟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上条当麻痛苦地摇头:“你不懂。” 星野苍介想象着班里那个戴耳环的蓝发同学代入银发修女的角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只是设想一下尚且如此,何况和茵蒂克丝朝夕相处的上条同学。 “好了。”上条当麻完成了最后一步,茵蒂克丝的嘴被一个纸团堵得严严实实,她只能小声呜咽表示抗议。 “糟了,今天我的爸妈就要过来。”上条当麻一拍脑袋,想起了昨天下午父亲发给他的短信。 “那我陪你一起去见他们,”星野苍介有些不放心,“还记得叔叔阿姨的长相吗?” “放心,还好我的手机里有照片,待会记得帮我应对一下啊。”上条当麻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两人下楼,星野苍介自动无视了上条当麻面对其他人的惊讶反应。 面前有穿着比基尼的壮汉,坐在摇篮里的老人,管理交通的萝莉,给另一半购买结婚戒指的正太,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的非主流社会青年,男生和男生、女生与女生公然在大街上告白接吻,说不定这就是上条少年眼中的世界。 恐怖如斯! 很快,星野苍介见到了迎面走来的夫妻俩,对面蓄着短须、跟上条当麻有三分神似的男人先向他打了招呼:“哟,这不是当麻的好朋友星野同学吗,我听当麻提起过你。” 没想到上条当麻的父亲认识自己,星野苍介连忙向那对夫妻问好。 上条当麻和他的父亲打了招呼,看到他母亲的脸时呆住了,星野苍介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才使他反应过来,向他的母亲问好。 要不是事先看到星野苍介和茵蒂克丝的脸,有了心理准备,上条当麻绝对会叫出声来。 看来在上条同学眼里,上条阿姨的脸比较特殊,星野苍介为上条当麻默哀三秒钟。 上条当麻的父母和上条少年只是寒暄了几句,为了避免露馅,上条当麻把话题往当地的风景引,催促着父母去海滨旅社入住。 说到风景,上条当麻的父亲—上条刀夜大叔就来了兴致,据他所说,他经常在世界各地出差,见过许多名胜古迹,这次来还给上条当麻带来了一些土特产,诸如印度象鼻神护身符、埃及金甲虫、俄罗斯套娃等等。 其中他尤为看重那个护身符,嘱咐上条当麻好好保管。 作为上条当麻的好邻居兼同学,星野苍介也收到了一份礼物,那是一个中国产的玉石吊坠,看到它的时候,星野苍介坚决表示礼物太贵重了,不能要,上条刀夜大叔则说这是他在一个古玩店里买东西老板赠送的,劝他收下了。 “说起来也有趣,那个老板还懂得算命,我付钱让他给我算了一卦,他一下子算出我有个运气不太好的儿子,哈哈。” 大叔爽朗地笑着,上条当麻听到最后一句话,无奈地撇了撇嘴,上条刀夜接着说:“那个老板嘱咐我把吊坠送给我儿子的邻居,说是能在未来发挥重要作用。” 不同于上条当麻,星野苍介听得很认真。 “那上条大叔,能告诉我那个古玩店在哪里吗,有机会的话我想去一趟。” “可惜我事后怎么也记不起那家店的名字了,连带着具体地址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老板自称“老爹”。” “这样啊。”星野苍介有些失望。 那个“老爹”,恐怕不简单。 自从他在小萌老师家中见到魔法,星野苍介原本的唯物史观就维持不住了。 没有真材实料的算命先生不敢说对方的儿子有霉运这样的话,大叔忘记店名和地址真的是偶然吗,这块通体墨绿的玉石有什么作用呢,所谓的“未来”是多久之后?这其中的谜团太多太多。 吃完早餐,星野苍介和上条当麻以一起去游泳为由到街上进行调查,在前者眼中,这里的人除了上条当麻外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然而在后者眼中,这个世界扭曲了。 “史提尔先生!”星野苍介突然发现一个熟人,快步跑了过去,身为魔法师的他也许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史提尔.马格努斯”诧异地转过身来,“他”身旁的一个男性也关注到了星野苍介。 “你在说什么啊,那明明是神裂小姐。”上条当麻也跑了过来,突然想到自己的视角不“客观”,便没再说话。 “我是神裂火织。”星野苍介眼中的红发神父开口说道。 上条当麻几乎感动地落泪,自己终于对了一次,不,是两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眼中父亲的面貌也没有改变。 “神裂小姐,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一同发问。 “不是这里,是全世界。”黑发御姐神色严肃,我们就是来请你一起调查“天使坠落”事件的。” “喂喂,大姐头,这位长着第五位的脸的人是谁啊,怎么认识史提尔?”神裂火织身旁的那个面容俊逸的男人疑惑地看着星野苍介。 “土御门,怎么是你!”上条当麻看到他的脸,惊呼道。 “我是星野苍介。”依照目前情形,可能上条当麻看到的是人的“本质”,一般人的“内在”和“外表”会被互相替换,而他们无法觉察。 也就是说,那个人是他们的同班同学,土御门元春,既然他称呼神裂小姐为“大姐头”,那么他和魔法师有联系。 难以想象,这个平日里和上条当麻勾肩搭背,戴着墨镜,脖子上挂着链子,神似不良少年的他,会和魔法有密切关系。 “是星野同学吗,我上次听大姐头讲过你和阿上的合作。”黄发少年面带笑容,“这次也麻烦你帮忙了。” 第五十五章 跨服聊天 “土御门,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条当麻第一次觉得,这位平时关系不错的好友现在如此神秘。 “其实阿上,我是“必要之恶教会”的成员,如今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让我来告诉你事件真相吧。”土御门走近几步,一个人影跃到上条当麻面前,正好拦在两人中间。 一把柴刀架在上条当麻的脖子上。 “问题一,术者是你吗?” 面前的少女身穿紧身拘束衣,以冰冷的语调提出问题,在这炎热的夏天,被柴刀架住脖子的黑发刺猬头少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重复一次问题一,术者是你吗?” 眼看上条当麻愣在原地,娇小而冷漠的少女再次重复之前的问题。 “请等一下,要认定是他还太早了。”神裂火织阻止了她,“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幸免于难的人。”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英国清教“必要之恶教会”成员—神裂火织。”星野苍介眼中的红发神父如此说道,“我们来到这的理由和你一样,是寻找这异常现象的中心点。” 少女看起来好像不为所动,上条当麻的肩膀依旧一片冰凉,“问题一,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不是术师?” “他的右手可以抹消任何魔法。”星野苍介开口,“你大可以试一试。” 少女放下柴刀,空气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剑刺开一道口子,那把“剑”朝着上条当麻袭来,上条当麻急忙抬起右手,那近在咫尺的威胁消失了。 “抱歉,刚刚因为怀疑对你兵刃相向,问题二,既然不是他,真正的术者是谁?”少女不再怀疑自己,上条当麻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了,上条同学,我刚刚说出了你的秘密。”星野苍介被这位少女的俄式操作吓了一跳,急于保证上条当麻的安全。 “没事。”上条当麻摆手,接着对另外两位魔法师说,“至少能告诉我具体情况吧。” 神裂火织向二人介绍了这个影响全世界的魔法术式。 天使坠落,波及全球的术式,人们外表与内在的互换,“天使”强制降格为人类,随机发动,成功概率极低,施术者只受部分影响…信息量有点大。 “这个术式是在阿上附近开始展开的,也就是说施术者就在附近。”土御门元春补充道。 “让我来帮忙吧。”星野苍介主动请求加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世界上只有神裂小姐、土御门元春等受魔法屏障保护的极少数人没受到影响,他就有责任帮忙解决这次危机。 “施术者有什么特征吗?”星野苍介问道。 “目前术式还未完成,施术者和普通人一样无法察觉替换的事实,他本人是不会被替换的。”土御门元春回答,“想要解除“天使坠落”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打倒施术者,另一个是破坏仪式现场。” “没有本人替换本人的情况吗?”上条当麻忍不住发问。 “没有。”神裂火织摇了摇头。 星野苍介注意到,上条当麻在刚刚想到了什么,但出于某种原因,没有说出来。 他已经想到施术者的可能人选吗,为什么不说出来? 众人各怀心事,来到海滨旅社准备就餐。 “糟了,茵蒂克丝她…”上条当麻一拍脑袋,想到了一直被他捆绑着的修女小姐。 他带上一些饭菜,急忙离开了。 很快,楼上传来他的痛呼:“好疼!” “我去看看。”星野苍介放下碗筷,赶了过去。 星野苍介眼中,银发修女一只手挣脱了束缚,正捧着碗埋头吃饭,上条当麻在不远处用创可贴覆盖住自己的左手。 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劝他:“赶快把绳子解开吧,不管怎么说,这样都快变成非法拘禁了。” 上条当麻看了看茵蒂克丝,欲哭无泪,把绳子解开了。 一番折腾下来,茵蒂克丝保证自己不会添麻烦,上条当麻这才和她一起下楼用餐。 午饭后,众人决定分头行动,上条当麻和土御门元春为一组,其他人为另一组。 “阿上,你已经知道施术者是谁了吧。”其他人走后,土御门元春冷不防说道。 上条当麻先是一惊,而后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海边,上条当麻把他的父亲叫到一边,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踏入非现实的领域!” 看到父亲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他的情绪更激动了,“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做魔法师做的事情!” “这样啊。”上条刀夜似乎明白了,自顾自地回忆起来,望着上条当麻的眼里满是慈爱,“好啦,该从何说起呢,当麻,小时候的你,被人取了一个绰号—“瘟神”,不知道什么原因,你的身边总会发生不幸的事,结果不只是你的伙伴,久而久之连大人们都对你敬而远之,这也是我让你进入学园都市的原因,被迷信驱使的人心很可怕,所以我把你送到那个没有迷信的世界。” 上条当麻没想到,父亲送自己去学园都市居然是出于这种原因。 上条刀夜看向远方的大海感叹:“可惜就连那个都市的人们也把你当做不幸的人,你的不幸无法用科学消除。” 所以你就想用这种方法,通过伤害别人来达到目的吗,父亲! “所以我开始研究非现实现象,很可笑吧,明明想摆脱迷信,到头来却要求助于迷信。” 这个男人,受到那位“老爹”的启发,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 “啊,我是很倒霉,不过我有为此后悔过吗?”上条当麻反问他,“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我都要坚定地好好生活下去!” 上条刀夜惊讶地转身看着情绪激动的上条当麻,“原来你很幸福吗,我真是个笨蛋啊。”他释怀地笑着,“原来我这么做会夺走你的幸福,不过我也知道,仅靠那些土特产不会有什么效果就是了。” “土特产?”这个回答和上条当麻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没错,今后我不会再收集土特产了。” “请等一下,“天使坠落”不是老爸造成的嘛?” ““天使坠落”?那是哪个国家的土特产?” 第五十六章 超越人类的对决 上条当麻不后悔。 他不后悔自己那天在阳台上遇到茵蒂克丝,不后悔和史提尔以及神裂火织战斗,不后悔用右手的力量将无辜的女孩从失忆的轮回中解放出来,更不后悔自己因此失忆。 太好了。 当他回忆起这些天和修女小姐相处的点点滴滴,上条当麻觉得自己反倒是最幸运的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秉持的社会观与萨特相反,在上条当麻眼中,他人即“天堂”,自己最关心的是身边的人是否幸福。 星野苍介这边。 看来神裂小姐他们无法定位施术的具体位置,这样一户一户排查下去无疑是极其耗费时间的。 连这些前来调查的魔法师都不知道,“天使坠落”最终会给这个世界造成何种影响。 “我们回去吧。”神裂火织停下脚步,“明天接着排查。” 天色渐晚,星野苍介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做了几处标记。 那位据神裂火织说是来自俄罗斯成教的米夏.克罗伊洁芙小姐,不发一言,仅仅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星野苍介伸了个懒腰,三人一起返回海滨旅社。 土御门元春前来迎接,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房间内,上条当麻和他的父亲上条刀夜早已在那里等候。 上条当麻向所有人坦白了他的父亲在他眼中相貌未变的事实,这一点是他之后查看手机中保留的照片确认的。 上条刀夜的身上不存在魔法使用的痕迹,本人也不是魔法师,不过“天使坠落”极其特殊,普通人在满足条件时一样可以发动。 再者,上条刀夜事发时未受魔法屏障的保护,也没有上条当麻的特殊能力,那他的外表与内在未被替换就指明了事情的真相。 “私人看法,上条先生应该是无意间触发了此术式。”寡言少语的米夏开口了,“据目前资料记载,“天使坠落”是随机术式,成功发动需要三千个魔法道具,补充一,所有道具需摆放在正确位置,补充二,中止该魔法术式需消灭施术者或毁灭施术现场,补充三,若是随意移动任何道具的位置,可能引发破坏性更大的术式。” “也就是说要一口气破坏掉现场喽。”土御门元春很清楚神裂火织的性格,她的魔法名“salvare000(拉丁文:拯救)”,其意义为“对无法拯救之人伸出援手”。 她这样的人,绝不会靠牺牲他人的性命取得胜利。 除了“大姐头”的因素,上条当麻也是土御门元春的死党,对他而言,解除“天使坠落”的方法,只有后一种。 那么,施术现场在哪里? “上条大叔,你最近在这里住过吗?”土御门元春暗暗感叹,阿上的运气相当不好,可他父亲的运气简直超越了欧皇,传说中连最高级别的魔法师都无法将该术式发动成功,却被他无心间做到了。 原因无它,三千件不同的魔法道具,摆放位置要精准无误,其中的一部分位置至今仍是未知,要做到发动成功,只有靠常人无法想象的强运。 “嗯,我和孩子母亲不久前在神奈川县买了新房子,在那里住了一会。”上条刀夜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反正是自己毫不了解的神秘领域。 “恐怕就是那里。”土御门元春和神裂火织侦查到的术式发动中心正位于此县,这家海滨旅社也在神奈川县的辖区内。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是关于那所房子内部的陈列,得到上条刀夜肯定的答复后,土御门元春终于确定了施术现场就是上条当麻的新家。 “一口气破坏掉的话,就需要用到炸弹吧,我们从哪里得到炸弹呢?”星野苍介提出一个最致命的问题,不能瞬间摧毁那里,就算他们知道位置也束手无策。 大家没察觉到,米夏的瞳孔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铛”的一声,空气中闪过几道亮光,飞向上条刀夜的柴刀于半空中被截成碎片。 神裂火织缓缓拔出自己腰间的令刀—七天七刀,雪白的长锋直指那位被紧身衣束缚的女孩。 “你们快走!”她没有回头,而是紧紧盯着米夏.克罗伊洁芙,不,大天使—神之力。 回过神来的星野苍介和土御门元春带着上条父子离开,他们要赶往施术现场解除术式。 大天使不会在意凡人的性命,他只会用最为高效的方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天使坠落”,效果正如它的名字,它可以将一位天使降格为人类,将一位人类升格为天使。 这位大天使很不幸地和原本的米夏.克罗伊洁芙互换了,神裂火织对他早有防备,她事先与俄罗斯成教取得联系,得知米夏.克罗伊洁芙受到了“天使坠落”的影响,可她表现的和往常一样,看来是为了方便调查此事。 为了不让自己失去位置,大天使在得知施术者后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天使坠落”可能在任何时候结束,他没有等待的耐心。 “什么,那个敌人是大天使!”星野苍介和上条当麻惊呼,他们听了土御门元春的话后担忧起独自应战的神裂火织。 “没问题,大姐头可是这世界上不到二十位的“圣人”之一,在魔法侧相当于核武器,只要解放“圣痕”就能独自攻下一座城市。”土御门元春清楚神裂火织的实力。 星野苍介坐在上条刀夜大叔开来的车上,透过车窗不安地望着神裂火织和大天使交战的场景,天空张开了浅蓝色的魔法领域,原本的黄昏景象被替代成漫天的符号,大海波涛汹涌,似乎要撕碎岸边的一切,大天使静止在半空中,几道海龙卷被凝结为他的翅膀,朝着沙滩上的神裂火织发射那种由海水变化而成的物质,神裂火织将朝他发射的攻击悉数抵挡下来,双方不知交战了多少次,神裂火织的速度快到人眼跟不上她的运动,只能看见一道道残影。 星野苍介没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在魔法阵下发出微光。 土御门元春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他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难道要用那招吗? 第五十七章 第三行星的噩梦 我什么都做不到。 无力感,星野苍介脑海中再次出现了对于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无力感。 上一次,是在八年前的那个实验室中。 玉石吊坠发出的光越来越亮了。 土御门元春深知,作为接受学园都市中关于aim力场教育的学生,他的身体不允许他使用魔法,一旦强行发动,他的身体就会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崩坏,魔法术式和aim力场间似乎存在不可调和的“冲突”。 现在的他们没有时间寻找炸弹,星野同学的能力也做不到将现场一瞬间毁灭,那么只有靠魔法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他下定了决心,正要在使用魔法的前一刻再看一眼自己的挚友上条当麻。 正准备回头的土御门元春,从后视镜中看见了一片黑暗。 这是,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多次与魔法师合作的他都无法想象这种情况。 再睁眼,后座只剩下上条当麻,在他一旁的星野苍介不知所踪。 “你是?” 虚空中是无尽的暗,一丝光芒都无法透过的空间内,星野苍介失重般飘在半空,只能模糊地感觉到除了他之外有另一个存在。 一个巨大、神秘、阴郁、缺乏生命气息的存在。 回答是一片冰凉的触感,星野苍介被那个存在“吞”了进去,他的手脚在它的“体内”徒劳地上下划动,原本的能力也无法使用了。 窒息。 明明没有感觉到压迫感,可自己周围的空气就像凝结了一般,无法吸入。 他如同一张宣纸,漆黑的墨浸润了全身,慢慢渗入体内,再渐渐将他同化。 神裂火织微微喘气,手握着的令刀在魔法阵的照耀下闪着寒光,她劈开大天使的攻击,调节一下气息,准备再次冲上去。 野兽般的直觉使她一下子绷紧身体,略略仰头,天空中除了张开“羽翼”的大天使外,它的正上方还有一位。 星野苍介站立在空中,纹丝不动,神裂火织的潜意识里竟然出现了逃跑的渴望,对于这位远东的“圣人”而言,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个人,不是星野少年。 乍看上去与先前的他一模一样,若是仔细观察,空中的那个存在不像是生命体,更像是“物体”。 遏制住内心的动摇,神裂火织深吸一口气,进入剑道中的“无我”状态,整个人仿佛与兵刃融为一体,透着锋芒。 “星野苍介”根本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米夏.克罗伊洁芙”还是忍不住了。 魔法阵剧烈地闪烁着,从身下的海面涌出一道水柱,以一种让牛顿怀疑人生的方式诡异地绕过展开“羽翼”的大天使(“羽翼”由被施展魔法而固化的海水组成),直冲“星野苍介”。 不出意外,星野苍介被汹涌的水柱撞得粉身碎骨,“米夏.克罗伊洁芙”不依不饶地又用相同的方式召唤出几条水柱,它们的冲击一次比一次猛烈,星野苍介的身体终于碎裂成若干小块。 碎裂的瞬间,无数碎片重组,星野苍介的身体完好如初。 土御门元春无法理解星野苍介此时的状态,这样的情景让他回忆起必要之恶教会中的另一位成员—雪莉.克伦威尔,她操纵的石像在碎裂后仍可通过魔法阵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星野苍介就像是魔法石像,那么操纵者是谁? 不论如何,大天使貌似忌惮那个存在,所以才会主动攻击。 “星野苍介”一抬手,无数水流游龙般从海平面飞向高空,所有“海龙”朝向海面的一端以一种让牛顿掀开棺材板的方式形成箭头的形状,以更快的末速度刺向先前攻击“他”的大天使。 这一招声势浩大,土御门元春居然不自觉地将它和罗马正教中“神之右席”的力量相比。 大天使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懒得躲避这样毫无意义的攻击,对于天使而言,这种在常人眼里近乎毁天灭地的招式和微风的吹拂没有本质区别。 就在它这么想时,漫天“箭雨”朝着它的方向落下。 巨大的冲击力把它推到海底,在小河边玩耍的孩子有时会往水面扔石头,结果就是水面溅起或大或小的水花,然后一层层涟漪荡开。 如果这个石头是从百层高的大厦顶部下落,结果又会如何? 这些“海龙”的动能,也不符合经典力学,它们的冲击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附近的地面轻微地震颤着,大浪袭向海岸,像个妄图撕碎一切的怪物,上条刀夜驾驶的小轿车左摇右晃,难以控制前进方向。 神裂火织认真观察着“星野苍介”的动作,她感觉不到任何魔法痕迹。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天使被与自己攻击方式相同的回击打到了地壳内部。 星野苍介在被未知的事物“吞没”后根本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但他依然可以通过感官了解外界与自身,等到他分解成无数小块,自身的意识短暂主导了身体,他第一次体验到了死亡的感觉。 待到身体重组,他又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主导权,这次意识又离开了肉体。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切换到另一个人的视角观察自己。 “不死之身?”神裂火织仰视着双方的战斗,身为“圣人”的她拥有8.0的视力,完全能够看清600米外的事物。 早在土御门元春向后看时,坐在小轿车后座的上条当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转头一瞧,原本坐在他旁边的星野苍介消失了。 车窗与车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星野同学是怎么离开的,难不成他会瞬间移动? 看见土御门元春目不转睛地望着海面上空,他也把目光投到那个方向,谁知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趁着路上没有其它车辆,上条刀夜大叔把油门踩到底,小轿车飞速行驶着,除去一开始受大地震动的影响而摇晃以外,竟是没有再受到波及。 “老爸,还有多久到达新家?”上条当麻眼看着他们离海边越来越远,根本看不清那里的战斗,不禁担心起神裂小姐的安危。 “最多十五分钟。”上条刀夜紧盯着前方,生怕路上突然出现什么,事发突然,儿子和他的那些奇怪朋友谈论的话题他一句也听不懂。 可是当天空被充满奇幻符号的魔法阵覆盖后,他便明白,事情十分紧急。 随后定格在空中、展开“羽翼”的天使,以及刚刚大地的震颤和海洋的咆哮,无一不佐证了这一点。 听到上条大叔所说的十五分钟,再看到远方完全失控的战场,土御门元春心一横,将装着魔法道具的小瓶撒在自己的腿上,化作一道光飞向上条当麻的新家。 上条刀夜专心开车,没注意到土御门元春的消失,他只是看了一眼天上闪过的那道光,感叹道:“没想到这时候会有流星。” 上条当麻看清了土御门元春施法的全过程,一头雾水。 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个死党的目的,他先是看见不远处的火光,紧接着爆炸声传来,上条刀夜看着起火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家里的煤气忘关了?” 第五十八章 再会 “那个男人的身体里寄宿着一个恶魔。” 学园都市的第七学区是所有学区中面积最大的,整体而言基础设施完备。 黄昏时分,凉风习习,一个形迹可疑的男生躲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中,用眼罩遮住一只眼睛的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我已经闻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所以说社长你可以下来吗?”树下的另一个男生尴尬地捂脸,“有不少人已经在围观你了。” “那个新人呢?”树上的男生依旧拿着望远镜观察正在巡逻的星野苍介,头也不回地问道。 “她已经准备就绪了。”虽然感觉很羞耻,树下的那位男生在听到问话时还是下意识地服从指挥。 “很好,第二阶段作战开始。”方懿轩熟练地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流川枫的肩膀。 “社长,种花家不是不信鬼神的吗?” “咳咳…我只是比喻而已,那个男生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被恶魔附体一样。”来自种花家的留学生方懿轩就读于长点上机学院,那是学园都市五大名校之一。 和片面追求能力的常盘台中学不同,长点上机学院也注重学生其它方面的发展,在流川风眼中,这个来自大海另一边那个神秘强国的前辈不仅是个优秀的lv4等级能力者,还是个高智商人才。 “你要相信我的感觉,咱们新闻社何时缺少过大新闻?” “老大哥说得对!” 流川枫点了点头,敬佩地看着这位新闻社社长,半年前,常盘台中学宿舍有一些女学生的内裤在夜晚失窃,风纪委员177支部中的那位白井学妹亲自在宿舍楼下蹲守一晚上,成功抓获一只小猫。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就在她放了那只喵星人之后,他最亲切的“老大哥”(这是方懿轩的自称)出马了,利用他独一无二的才能找到了真正的犯人。 真正的犯人是一个能力为“动物心理操纵”的学生,由于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交了男朋友,暗恋对方的他心理渐渐变态,到了最后,他用能力操纵一只无辜的猫帮他偷盗常盘台中学女生的内裤,以此满足自己的扭曲欲望。 查出真相后,犯人自然被177支部拘留并处罚金,流川枫负责将这件事的经过发表在他们长点上机新闻部的报纸上。 为了使内容更充实,他向方懿轩了解了一下事实经过,没想到他的“破案方式”相当简单。 方懿轩只是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条女生内裤,撒上几滴猫薄荷汁,把它放在内裤经常失窃的地方,那只喵星人就上钩了。 之后他就跟踪着那只猫,找到了犯人居住的学生宿舍。 “就这?”流川枫提起笔,不知道该怎么写,在他的预想中,破案过程应该是一波三折、充满惊险的,谁知懿轩大哥如此简单地破了案。 流川枫还记得方懿轩当时的回答:“人越是工于心计,越会在不可预料的事情上失败。” 这句话,也是方懿轩的自嘲,不过那时的流川枫听不出来。 长点上机新闻部的报纸,销量遥遥领先于学园都市的其它报纸。 在学园都市,学校内的新闻社团可以自行印刷并发行报纸,这一点是统括理事会通过的议案。在报纸成批印刷前,其内容还需要校长亲自审查,发行后最终由相应的新闻社团自负盈亏。 流川枫纠结着如何才能写出吸引学生们的新闻,最后他在纸上写出了一个标题。 《震惊!黑影每晚偷偷潜入常盘台宿舍,只为满足不可告人的欲望。》 方懿轩看到后,立刻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这种标题,只配呆在垃圾桶里!” 流川枫有些气愤,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到的,就算对方是社长,他也要据理力争。 方懿轩接下来的话,让他醒悟过来。 “身为新闻工作者,一心迎合大众的低级趣味,只为了吸引他们关注是可耻的,新闻既要反映民众的生活,也要看到民众视角之外的世界。” 流川枫惭愧地低下头,他刚刚的确只想着提高报纸销量。 方懿轩松了口气,如果他不及时阻止,这期报纸可能会过审,但他说不定会被那个传说中连御坂美琴都惧怕的常盘台舍监拧脖子。 好险好险。 在他的指导下,流川枫写出了一篇还算的上不错的文章。 流川枫写完后,忍不住问他一个问题,“方社长为什么一直用眼罩遮住左眼呢?”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在开学见到方前辈的第一天,他便相当在意这奇怪的打扮。 “老大哥”只是耸了耸肩,“那是因为我知道,眼见未必为实,所以我用右眼看路,用心看人。” …… 说起来,半年过去了吗。 方懿轩向树下聚集的小孩挥挥手,“天色已晚,小朋友们快回家吧。” 流川枫无语地看着小孩们对方懿轩的眼罩指指点点,原本他们是被藏身在树上的他吸引来的,这些孩子待到“老大哥”假装严厉呵斥他们时才一哄而散。 “这里是樱井和美,收到请指示。”方懿轩口袋中的对讲机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第二阶段作战开始,请于目标必经之路做好准备。” “收到。” 那天星野苍介在幻境中遇见的学妹—樱井和美存在于现实中,拥有特殊能力的她答应了方懿轩的邀请,成为长点上机新闻部的实习记者。 “樱井学妹不会被发现吧?”流川枫在一旁担忧着。 “怎么会呢,她的伪装能力仅次于我。”方懿轩大言不惭。 流川枫不知怎么接话,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老大哥”在树上观察目标时,对方已经回头向树冠层望了几眼,连小孩子都发现他了。 爬树有那么好玩吗? 星野苍介走在路上,想起那个在大树上用望远镜四处张望的学生,决定哪天去第二十一学区转一转。 绕过街角处熟悉的商店,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正被几个不良堵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内。 怎么是她,难道又是那个精神系能力者? 樱井和美悄悄观察着注意到这里的风纪委员,看来目标上钩了。 第五十九章 因果 或者,“樱井和美”真实存在吗? 星野苍介不敢确定,自己的能力无法防范精神系的攻击,这是一大弱点。 那个未知的lv5能够屡屡得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他犹豫了一会,走向那个小巷。 “喂,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他劝告这些不良远离这位女生,说不定她就是那位未知的lv5。 “哟哟哟,这不是上次那个被炸伤的风纪委员吗,恢复得不错嘛。”领头的不良阴阳怪气道,这些小混混此前只在报纸上看过他,“虚空爆炸”案发生后,有一些学生主动慰问受伤的风纪委员,星野苍介也在其中,他还记得一个名叫方懿轩的种花家留学生来看望过他,之后还把他负伤的事情发表在报纸上。 出于他的要求,这位方懿轩同学没有公开他的照片和姓名等私人信息,当时的他不想让黄泉川爱穗姐姐担心。 这些不良怎么认得自己? “额,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爆炸发生时我们就在附近。”其中一个不良回答,“今天那个空间能力者不在,哥几个不用怕。” 樱井和美无聊地打着哈欠:“你们要打快点打,我找他有点事。” “嘿嘿嘿…”领头的不良猥琐地笑着,“正巧我们也找你有点事,小妹妹陪陪我们呗。” “浪费时间。”樱井和美没有等待星野苍介出手的耐心,她飞起一脚,踹在那位不良的胸口,直接把他踹飞到将近五米外的地上。 剩下的不良们群起而攻之,她直接抓住一位不幸的不良当盾牌,用他挡住其余混混的攻击,随后不良们一个接一个飞了出去。 “好了,让我试试你的实力吧。”淡紫色的瞳孔凝视着有些惊讶的风纪委员,樱井和美朝他踢了过来。 星野苍介没有做好准备,堪堪躲过这一脚,“我们之前不是见过吗,为什么要攻击我?” “都说了,只是试试你的实力而已。”樱井和美回答着,没有忘记继续攻击,星野苍介匆忙躲闪,“如果再不还手,前辈你可是会输的哦。” 对方速度很快,星野苍介几乎无法捕捉她鞭腿的运动轨迹,只能尽量拉开距离,却屡屡又被她近身。 如此高强度的搏斗使得星野苍介没有时间操纵气流飞行,樱井和美一个左正蹬,他双手交叉着挡在胸前,防住了这一击,又提前往后跳,把这巨大的冲击力卸下来。 星野苍介甩了甩两条胳膊,然后摆出架势,冲着对方挑衅地招了招手。 樱井和美看到他的表现,兴奋了起来,她以惊人的速度冲上去再起跳,在空中对星野苍介使出飞踢。 一看到她穿的安全裤,星野苍介就明白这位长得很像由利奈的学妹常常打架,先前看见的御坂美琴也是穿着安全裤教训小混混,他不慌不忙地用一只手抓住樱井和美的右脚,瞬间发动能力,一转身把她扔了出去。 抓住她的那一瞬间,他发动重力场大大减少对方受到的重力,手稍一用力便轻松地改变了她的运动轨迹。 星野苍介没想到的是,樱井和美在空中一个体转,稳稳地落在地上,然后给了他一记扫堂腿。 他暗暗称赞樱井和美的体术,连忙退后,对方不依不饶,挥拳朝他打来。 其实此时的樱井和美已经明白自己不能战胜这位星野前辈了,他不想与她为敌,所以根本没使出全力,尽管如此,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占上风,这就能说明对方的实力足够强大。 星野苍介从容接住这一拳:“这下能告诉我你的真正目的吗?” 樱井和美悻悻地收拳,当着星野苍介的面拿出通讯器,通知流川枫和方懿轩来到现场。 好疼。樱井和美眼中的星野苍介轻松用右掌接下这一拳,可他心里暗暗叫苦,这一拳的力道让他怀疑自己在和一个专业拳击运动员对打,感觉右手简直要裂开来。可面前明明只是个萌妹子,为了男人的尊严他只能强忍着疼痛。 放下通讯器,樱井和美又一次向他介绍了自己,她就读于雾丘女子学院,明年就要参加中考了,能力为lv3等级的肉体强化。 这样一来,那诡异的力道就解释得通了。 说话间,另外两人赶来,他们分别对星野苍介作了自我介绍,其中一人星野苍介很眼熟,就是在“虚空爆炸”事件中前来探望自己的留学生方懿轩,另一人自称流川枫,他们都就读于长点上机中学。 方懿轩一下子就注意到他胸前挂着的吊坠,他的眼神一下子严肃起来,指着那块玉说道:“请问能让我看一下你的吊坠吗?它挺漂亮的。” 星野苍介把吊坠交给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方懿轩用手轻轻摩挲着它墨绿的表面,很快把玉还给了他。 “来晚了。”他叹气,“恶魔”已经成功了一半。 “什么来晚了?”星野苍介看着方懿轩失望的脸色,十分不解。 “请麻烦你听从我的一个忠告,”方懿轩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炯炯,“使用能力时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星野苍介一愣。 怎么他说的话,和神裂小姐说的一样? 在土御门元春强行使用魔法轰炸上条当麻的新家后,“天使坠落”中止了,回到海面上的那位大天使终于返回神界,整个世界又恢复如初。 那时被控制的他就像是断线风筝一般坠落下来,神裂小姐及时把自己和那位俄罗斯成教的米夏小姐捞了起来。 被救后,不知怎么的,原来的意识终于主宰了身体,自己不再受控制。 神裂小姐在仔细观察过自己的吊坠后,向他提出一个忠告,那就是不可过度使用能力。 他再三追问原因,神裂火织却拒绝回答。 “为什么?” 面对方懿轩,他再次追问。 “在我的祖国,有一个词叫做“因果”,我的能力和它有关,一举一动反过来也受着这个词的制约,所以我能看出你身体的异常。当然,你的异常不是生理方面,也不是心理方面,但因为“因果”,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原因。”对方虽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可他的话让人费解。 “那什么是所谓的因果呢?” 方懿轩正要离开,临走时回了一句,“被缘牵引的命运。” 星野苍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三人离去。 那家伙,好像也说过相关的话。 第六十章 逃避 “在本以为会发现可憎之物的地方,我们见到了神只; 在本以为会杀死另一个人的地方,我们杀死了自己; 在本以为会向外远游的地方,我们来到了自我存在的核心; 在本以为孑然一身的地方,我们却与全世界在一起。” —约瑟夫·坎贝尔《千面英雄》 方懿轩坐在宿舍里,静静地看着《悲剧的诞生》。 今晚学园都市局部地区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玻璃窗,他没有在意,只是沉浸在尼采的哲学思想中。 他闭上右眼发动能力,面无表情地缓缓合上书本。 “避不开的。” “白井学妹受伤了?” 回到风纪委员177支部,星野苍介从岸边仗助口中得知了白井黑子受伤的消息,这件事就发生在他离开学园都市期间。 “星野前辈你那天不是和白井同学在一起吃晚饭吗?”听到他们的谈话,在电脑前工作的初春饰利也插了一句,“难道前辈你不知道这件事?” 星野苍介本想说没有这回事,岸边仗助的一句话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大哥你在白井学妹受伤的前一天来找过她,还和她说了些什么吧,难道大哥你知道她受伤的原因?” 星野苍介沉默了一小会,岸边仗助反倒不安起来:“对不起,星野大哥,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啊。” 他带着上条当麻和茵蒂克丝离开学园都市这件事,除了学园都市高层以及那几位魔法师外没有人知道。 也就是说,风纪委员177支部的同伴们本应该默认他依然在住院。 那个外出的“星野苍介”是谁,白井学妹受伤和他有关系吗? “没事。”他客套地回应,“那天我们吃完饭就分开了,我都不知道她受伤的事。” “白井同学伤得很重,她现在还在昏迷中,”初春饰利想着平时那位有些变态“嗜好”却相当可靠的好友,不禁难过起来,“唉,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星野苍介也不好受,他向二人询问白井黑子的受伤情况。 今晚他主动值班到七点,待到初春饰利和岸边仗助离开,他立刻打开电脑,查看“星野苍介”和白井黑子在177支部里交谈的监控录像。 …… 前往水穗机构病院的路上,他看见了御坂美琴。 “你好。”御坂美琴看到他,没精打采地打了招呼。 “御坂学妹也是来看望白井学妹的?” 御坂美琴点了点头。 “放心吧,冥土医生医术精湛,白井学妹很快就会康复的。”星野苍介看见她眼中的疲惫,劝慰道。 两人很快到达白井黑子的病房。 “黑子,我和星野前辈来看你了。” 御坂美琴推开房门。 白井黑子此时正躺在病床上,处于昏迷状态的她右肩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旁边的心电图仪显示她的生命体征平稳。 御坂美琴坐在病床边,双手把着白井黑子的左手,用低沉的语气说道:“黑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银行见面的时候吗?” 星野苍介只是冷着脸,把带来的一篮水果放到桌上,然后告辞。 走到病房外,他还听到御坂美琴略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再也不追究“电脑配件”的事情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真是的,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啊。” 星野苍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他只知道,自己不知何时跑到一条空无一人的街上。 “有本事把我抓回去啊,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你们怎样对我都可以,tmd别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啊!” 对着夜空吼完后,他落寞地坐在长椅上,把头埋下去,双手抱头。 他恨这个地方。 纵使皓月当空,也有许多地方是月光照不到的,比如幽暗的小巷,封闭的实验室,还有一些人的内心,那里是光无法抵达的地方。 这个国中之国,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杀戮和血腥,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或许将来也是如此。 已经,无法忍受了。 监控录像中,那个“星野苍介”的脸和他一模一样,白井黑子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睁大眼睛望着他。 “星野苍介”把话说完,又吻了一下白井黑子的手,白井黑子没有生气,没有慌张,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恶心。 这个扮成他的东西,让人觉得恶心。 如果内心邪恶,表面上再多的繁文缛节都无法改变他的本质,豺狼永远不会因为披上华丽的大衣而变成人。 看起来白井学妹受到了精神操控,那个混蛋,也许是一直以来他苦苦寻找的未知精神系超能力者。 我该怎么办? “星野同学。”有人在不远处喊他。 “不要烦我。”他没抬头,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姬神秋沙没走开,反而安静地坐在长椅的另一边。 星野苍介察觉到对方没有离开,而且刚刚的声音很熟悉,于是疑惑地抬头望去。 姬神秋沙还是和上次一样,穿着巫女服,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姬神小姐,有什么事吗?” 姬神秋沙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见到星野同学埋头坐在这里,就来问一问你遇到什么烦恼了。” “如果,”星野苍介嘶哑的声音使他有些吃惊,“你遇到了无法抵抗的事物,这种不可抗力会伤害你周围的人,你会怎么做?” 姬神秋沙低下头,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曾经杀死了自己村庄里的所有人,包括我的母亲。” 姬神秋沙的能力是极其稀有的“吸血杀手”,这种能力使得某个吸血鬼感到恐惧,受到姬神秋沙血液吸引的他别无选择,只能在十年前的某天夜晚袭击姬神秋沙居住的山村,村民有的死亡了,更多的是变成吸血鬼,最终包括姬神秋沙母亲在内所有变成吸血鬼的村民,还有最初的吸血鬼,因为“吸血杀手”化为了灰烬。 “实在抱歉。”星野苍介不知道姬神秋沙的过往,连忙向她道歉。 “所以,你找到了那个炼金术士?” “不,他是后来出现的,我是为了除去“吸血杀手”的力量来到学园都市,然后被失控的三泽塾监禁,再后来,奥雷欧斯控制了三泽塾,答应为我制作出结界抑制能力,所以我答应帮他寻找吸血鬼。”姬神秋沙说出了她的经历,“但是现在我敢上街了。” 她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多亏了茵蒂克丝小姐送给我的十字架,“吸血杀手”被封印了,雾丘女子学院判定我为无能力者。” “你退学了?”星野苍介惊讶地问道,雾丘女子学院只招收能力特殊的学生,被判定为无能力者的姬神秋沙自然呆不下去了。 “嗯。”黑长直巫女点了点头,“我没有钱住宾馆了。” 星野苍介想到自己干瘪的钱包,开始怀念在海滨旅社的日子。 “现在小萌老师应该睡着了,”他望着月亮,“不嫌弃的话,先在我的宿舍住一晚吧。” 他看着姬神秋沙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决定明天去找那位修女小姐,说不定… 第六十一章 乱杂开放 学园都市,人口为230万,面积约为东京市的三分之一,当今世界科学势力的代表,拥有着领先外界将近30年的科技实力,是培养能力者的特殊地区,平时与外部世界隔离,只有在“大霸星祭”和“一端览祭”这两个特定时段向外界开放,明面上由教师自愿参加的警备员和学生自愿参加的风纪委员两大组织维持秩序。 背地里,这个都市不知隐藏了多少反人类实验,这里的科学家们有一些是不畏惧跨越原有道德底线的疯子,他们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星野苍介的遭遇,不过是这个都市黑暗面的冰山一角。 如果我失去能力,在学园都市高层的眼里就会失去利用价值,这样的话,身边的人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坐在宿舍的阳台上,星野苍介在了解到姬神秋沙的能力被封印后,生出一个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想法。 放弃他和由利奈的能力吗? 脑中的两种观点正在激烈地碰撞着,一种观点支持放弃能力,星野苍介恍惚间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语:“种花家有这样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由利奈不就是因为自己的素养判定沦为实验的牺牲品吗,你也一样,现在能同时使用两种能力的你又被盯上,成为了新的实验品,不是吗?” “所以说,放弃自己的能力,抹消自己在那些人眼中的价值,你和你周围的人就都会安全了。” 放弃能力…,安全。星野苍介裹紧了身上的毛毯,不自觉地幻想着自己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周围的人不再遇到危险。 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那么由利奈也不会… 另一种观点则不然,脑海中反对“自废武功”的“另一个人”反驳道:“真的安全了吗?” “当然,如果失去能力…” “但是,我拒绝!” “哈?” “没有这能力的话,你怎么可能救下御坂妹妹,让这学园都市的第一位尝到失败的痛苦呢?还有在三泽塾里营救姬神秋沙小姐的时候也是,你需要这两种能力保护他人。” 御坂妹妹事后告诉他,一方通行很快恢复过来,在御坂美琴赶到医院之前结账离开了,不知所踪。 星野苍介也没心思再找一方通行的麻烦,实际上他也不敢,按照当时的情况,两方交战时一方通行对他至少放了一个太平洋的水。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是现在。” “你不会真的以为放弃能力后,自己和身边的人会安全吧,学园都市现在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想想看,作为科学侧的代表,魔法侧对它会是什么态度就不用我说了吧,更别提这里还存在着非法实验,无能力者武装集团,还有许多像那个精神系敌人一样未知的危险能力者。” 从之前合作过的神裂火织和史提尔口中可以得知,科学侧与魔法侧,彼此之间高度对立。 支持放弃能力的那一方陷入了沉默。 安全吗,放弃能力真的安全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星野苍介的内心有了答案,或者说,他被迫选择了那条道路。 有时候,人会面临的数个选择都是不利的,两害相权,取其轻,星野苍介只是选择了他认知中危害最轻的那个。 带上由利奈的能力,活下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他床上熟睡着的姬神秋沙,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在阳台上沉沉睡去。 无窗大楼内,生命维持装置中的亚雷斯塔身旁,一位有着金色长发,外表看起来像是女性,身穿宽松布衣,闪耀着光芒的存在出现了。 “时间线被重置了。”“天使”爱华斯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 亚雷斯塔面无表情:“那位名叫方懿轩的学生,提到了一个关键词“因果”。” 爱华斯迅速反应过来,““因果”一词,起源于佛教的缘起论,因果理论是佛教轮回解脱理论的基础,佛教的不同教派后来对因果有不同的解释,通俗的理解是原因和结果两者的关系。” “的确,为什么他会提到这个词,星野苍介会不会是重置时间线的“因”,这还有待考究。” …… 和姬神秋沙在外面吃完早餐,星野苍介把宿舍钥匙交给她,嘱咐她记得用冰箱里的食材给她自己做午饭。 他今天要去第十七学区看望木山春生,除了当面致谢外,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什么,木山专家被保释了?” “是的。”监狱负责人告诉星野苍介,出于规定,他不能透露更多信息了。 “其实我是风纪委员177支部成员,出于工作原因前来询问木山教授几个问题。”眼看着无法获得更多情报,星野苍介干脆假借工作的名义前来调查。 监狱负责人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大叔,他挠了挠头,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才靠近星野苍介几步,在他耳边低语:“木山春生的手机号没变,邀请她的水穗机构病院应该还保留着她的电话号码。” “谢谢你了,大叔。”星野苍介向他认真鞠了一躬,风风火火地赶到冥土医生所在的病院。 他紧张地敲了敲门,在得到冥土追魂允许的时候进入他的办公室。 一提起离开监狱的木山春生,冥土追魂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是他帮助木山春生保释的,随即,他带着星野苍介走到一个封闭的房间,房间内整齐地排列着十个生命维持仓,每个这样的装置里面都沉睡着一个孩子。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星野苍介正疑惑着冥土追魂为何把他带到这里来,木山春生推开房门看到了他。 在冥土追魂的介绍下,星野苍介了解到木山春生的过往,这些孩子是她以前在实验事故中陷入昏迷的学生。 “为什么他们现在无法醒来呢,以医生你的医术,应该很容易唤醒这些孩子吧。” 冥土追魂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rspk症候群。” “那个是指能力者的能力不自觉失控的罕见现象吧。” “没错,根据木山女士曾发表的论文,rspk症候群同时发作时,失控的能力会相互融合,规模较大的话会产生类似地震的效果,此症候群集体发作是由于aim扩散力场的共鸣,只要是相同系统的能力者,他的aim扩散力场就会产生共鸣。” 以御坂美琴为例,她既可以操纵电流,也可以操纵磁场,所以她可以与复数系统的能力者产生共鸣。 “每当我们要唤醒这些孩子,他们的aim力场就会失控,进一步引发rspk症候群的集体发作,俗称“乱杂开放”,如果这些昏迷的孩子能力一起失控,影响的范围太大,引发的“乱杂开放”现象会使学园都市毁灭。” 好吧,学园都市内部还有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威力还足以把它从地图上抹去。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正在开发抑制能力失控的免疫程序。”木山春生的黑眼圈表明她已经好久没睡好觉了,“要完成免疫程序,必须要获得分析能力体结晶的架构核心“最初样本”(从最初受测者体内萃取的分子)的资料才行。” “那个…我可以感受到aim力场的存在,并且适当地控制它。”星野苍介弱弱地举起手来,有些不自信地看向冥土追魂,事实上,他之前也根本没尝试过主动控制多人的aim力场。 力场扭曲的力量已经接近玄学了,他根本无法理解自己为何能感知aim力场,甚至能加以干扰。 “什么?”木山春生和冥土追魂一齐震惊地看着他,就像是人类见到耗子给猫当伴娘一样。 说不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用这份能力,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或许也说不定? 星野苍介和木山小姐以及冥土医生约好明天一早过来实验,然后他回到宿舍。 “欢迎回来。” 星野苍介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自然地回答一声“我回来了”,换上拖鞋,走了几步便注意到桌上几道热气腾腾的菜肴,姬神秋沙穿着他平时做菜时穿的围裙,正从厨房里端过来一大碗山药排骨汤。 “我今晚做了几道菜,希望合你的口味。”她小心翼翼地把汤端到桌上,合掌说道:“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星野苍介平时在宿舍吃饭不在意这个,此时也学着面前的女孩宣布开始吃饭,两人都不发一言,姬神秋沙纯粹是因为自身沉默寡言,星野苍介不知道说什么,不一会味蕾就被菜肴征服了。 “姬神小姐你做的菜很美味。”用餐完毕,他衷心地称赞道。 “谢谢。”少女微不可查地露出些许笑意。 今天风纪委员支部不需要他值班,星野苍介晚饭后照常去楼下散步。 姬神秋沙很快收拾好桌子,看见他要出门,迅速把他的鞋子在玄关处摆放好,接着给他披上防寒的外套。 “哦,谢谢,我出门了。”星野苍介感觉哪里不对劲,心里有了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慢走。”少女向他微微鞠了一躬,回到厨房洗刷碗筷。 原本星野苍介想帮她做这些家务,可姬神秋沙执意拒绝,声称自己要报答他的恩情。 走在路上,吹着风,星野苍介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姬神秋沙怎么像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一样? 第六十二章 混沌与秩序 “我去拍几张照片,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方懿轩认真嘱咐了身后的流川枫几句,说完,他脱下妨碍行动的大衣,把它交给流川枫保管,顺便往他手心塞了一张纸条。 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学生有些不情愿地把相机交给他的社长,仅仅穿着一件黑色t恤衫的方懿轩接过相机,向着视野中的化工厂走去。 走到化工厂仓库门口,那里的监控摄像头被人提前破坏掉了,他闭上右眼,发动能力。 要遇见一个熟人了。 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悠哉悠哉地在门口徘徊着。 “等我有什么事吗?”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男生的低沉嗓音。 方懿轩停下脚步,面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笑眯眯地说道:“来都来了,为什么还遮遮掩掩的呢?” 黑暗中的来客现出他的样貌:一个身穿浅灰上衣的褐发少年掀开原本笼罩全身的斗篷,空间仿佛被他撕裂出一个口子,六片白翼在他背后张开,不同于突然出现的空间能力者,在普通人眼中,他就是从“异空间”来到现实的“天使”。 学园都市第二位,垣根帝督,登场。 “真是高明的手段。”方懿轩鼓了鼓掌,人之所以能看见物体,是因为物体反射的部分光线进入人眼,锥状以及杆状视网膜细胞将光线转变成电波,视觉神经将这些电波传送到大脑,大脑最后将这些讯息转为我们所看到的影像。 垣根帝督的能力是“未元物质”,他可以创造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物质,这样的物质不遵从现有的物理法则。 这件斗篷就是由他创造的物质构成,可以让光线绕过他的周围,因此人类的眼睛只能看见他身后的景象。 “预言者,这是你在都市传说中的称号,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你应该早就“看到”我的到来了。”垣根帝督端详着眼前这位戴着眼罩的少年,“说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啊。” “鄙人十分仰慕阁下,有幸与尊驾同样就读长点上机中学。” 流川枫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见纸条内容后的他神色凝重,急忙掏出手机注意着时间,十分钟后,他拨打了119,先声明除了火警报警,还有叫救护车的要求,他按照纸条内容说清楚“未来”的事故地址,着重强调电话另一头要请水穗机构病院那边多出动几辆救护车。 挂掉电话,流川枫按照纸条上的要求堵住双耳。 “先声明一下,我的能力并非预言。”方懿轩直视着垣根帝督杀气腾腾的眼神,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很遗憾,我们不是一路人,用我家乡的话来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惜啊,看来你没预料到自己的死亡,真是难为你临死前强装镇定了。”褐发少年嘴角上勾,“我也不想杀死校友啊。” 果然就和自己刚刚来到化工厂时用能力预见到的一样,这次谈话谈崩了。 “嘛,虽说不想和你作对,命运却不允许,我和你一样都是被逼无奈喽。”方懿轩缓缓摘下眼罩,他的左眼睁开,垣根帝督看见之后先是大脑空白了一刹那,这一刹那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哼,让我分神的时间太短了,要是再长一点,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洁白的羽翼猛地伸展开来,朝着传说中的“预言者”刺来。 “一瞬间足矣。”少年有点艰难地把左眼闭上,戴好眼罩,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刚走出化工厂大门,方懿轩不慌不忙地捂上耳朵。 “轰”的一声,化工厂的仓库爆炸了,一朵蘑菇云从地上升起。 “方大哥,你…”流川枫看见了升腾的蘑菇云和火光,这一切都和纸条上的文字对上了,他狠狠咽了咽口水,恐惧地望着从火海和爆炸中安然走出的方懿轩。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低声说了一句,流川枫忙不迭地点头,他恨不得自己没来过这里。 消防车和多辆救护车正好赶到事发现场,化工厂旁边就有一所学生公寓。听着不远处的百千人的大声呼喊,百千学生的哭泣声,百千狗的吠叫,中间夹杂着噼里哗啦房屋倒塌的声音,烈火燃烧的爆裂声,哗啦啦的风声,千百种声音一同响起,又夹杂着成百上千人的求救声,救火的消防员们寻找被困者的呼喊声,救护车独特的声音,凡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有的声音,没有一样缺少的,即便流川枫有上百只手,每只手有上百根手指,也不能指出其中的哪一种声音来。 当然了,他此时的心思不在那方面。 “你的下一句话是,这是不是我做的?”方懿轩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着瑟瑟发抖的流川枫。 听到这句话,他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噗通”一声跪下来:“大…大哥,饶我一命吧。” “我又不是杀人如麻的战争犯,你怕什么?”话虽如此,戴着眼罩的少年把他扶起来,放慢脚步,“事实上这件事必然发生,我已经在“法则”的允许范围之内把损失降到最低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是预言能力者。” 垣根帝督要是听到这句话,绝对会骂出声来。 “对啊,老大哥你可以看见未来。”之前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流川枫一下子恢复了正常。 “哎,方大哥,你能不能预言一下俺什么时候能找到女朋友啊,她漂亮不?” 两人渐渐走远,流川枫刚从死亡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便开始关心起自己的个人幸福问题。 “那个混蛋…” 垣根帝督悠悠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暗部“schooi”的大本营内。 一位洋装少女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见他清醒过来便询问:“垣根帝督,你到底碰到什么人了,能把你打晕,该不会对手是一方通行吧。” “不是。”他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支撑着他从沙发上直起上半身,多亏了背后白翼的全方位保护,自己没受严重的伤,只是被近距离冲击波震晕了。“是那个自称维护秩序的家伙。” “维护秩序?是哪个风纪委员吗?”狱彩海美感到难以置信,她还没见过自家暗部的领导者战斗吃过亏。 哪一位风纪委员有打倒他的实力?就算他们一起上都不会对垣根本帝督造成威胁。 她排除了同样维护秩序的警备员,毕竟老师们不是能力者,更不可能威胁到垣根帝督。 “是“预言者”,我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他的能力不是预言。”褐发少年的头还在疼,他怎么也记不清对手是怎么使用能力的,只记得交手前他说的话。 “我的目标和你不同,如果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就违背了我守护秩序的初衷。” “是的,这个世界起源于混沌(chaos),但其后的平衡由秩序(cosmos)维持,毫不夸张地说,若是混沌完全替代秩序,人类就会失去未来。” “现在就是两者间博弈的时候,我决不允许你增加多余的变数。” …… “他在说什么啊,什么混沌和秩序。”垣根帝督嘟嚷着,右手接过洋装少女递过来的一碗水,一饮而尽。 狱彩海美听到垣根帝督的描述,提醒道:“他说的话是有根据的,古希腊着名历史学家赫西奥德(hesiod)撰写的《神谱》和早期希腊神话都记载:宇宙之初只有卡俄斯,祂是一个无边无际、一无所有的虚空,随后祂依靠无性生殖从内部诞生了五大创世神,世界也由此出现。” 见到恢复一些精神的褐发少年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她接着说下去:“希腊语中这个词的拼写为khaos,其本意是“虚空、裂开”,后来衍生为英文单词“chaos”,常被用来表示混乱、混沌,赫西奥德使用chaos这个词描述秩序诞生之前的宇宙,与秩序诞生之后的宇宙cosmos(希腊语为kosmos)相对应。” “原来如此。”垣根帝督陡然想到,从古至今,人类总在试图找出各种现象后面的原因(秩序),并尝试着建立完善的秩序管理所有人,各种社会意识形态正是“秩序”的体现。 但“混沌”,是无法避免的,无序在自然界无处不在,生物体内发生的基因突变、微粒进行的布朗运动、单个放射性元素的原子核发生衰变的时间……这些都是无法预测的,根本计算不出。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混沌学”迅速崛起为影响巨大的新兴科学,有些系统的演变过程对初态非常敏感,也就是最初失之毫厘,最终可能谬以千里。这样的系统便是“混沌系统”。 人们最耳熟能详的“混沌学”案例,就是“蝴蝶效应”,在多种因素的共同推动下,一只在巴西雨林内扇动翅膀的蝴蝶可以引起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飓风。 这个世界,是混沌与秩序的统一。 但是,混沌怎么可能完全替代秩序呢? 垣根帝督怎么也想不通“预言者”阻止自己现在寻找“镊子”的理由。 回到学生宿舍,方懿轩看着那天自己访问星野苍介的新闻,想起那天自己对他发动能力的结果。 和以往不同,他看到了一片混沌,方懿轩居然无法识别这个少年未来的大致方向,再后来,他对别人使用能力,都只能“看到”不久后的未来。 这意味着,这个世界原本的平衡要被打破了,混沌趋向于完全取代秩序。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他想起“老爹”在自己临走前交代的话,用脑过度的他晕晕乎乎地找到床,衣服都没来得及脱掉,就睡着了。 第六十三章 约定之日 十年前的某一天,学园都市的第十七学区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一天,一个小男孩和一个未知的来客约定,要各自保护好身边的人。 “我叫星野苍介,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小男孩兴致勃勃地朝着刚刚来到这所研究设施的小女孩伸出手,小姑娘淡紫色的瞳孔泛起一层水雾,她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一边跑着一边用自己的右胳膊揩拭小脸上的泪珠。 “喂,你哭什么啊!” “喂喂,小星野,你怎么把刚来的小伙伴弄哭了?”一个年长的研究员目睹了这一切,走过来拍拍他的小脑袋。 星野苍介不开心地撅起小嘴,挥舞着两只短短的胳膊试图把头顶的大手赶走。 “北原大叔,这可不是我的错,她连名字都没告诉我就哭了。”小男孩大声辩解着,感觉自己被这个研究员冤枉了。 “好了好了,”北原翔太收回星野苍介头顶的那只手,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视线刚好与他平齐,“小星野你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不是人人都有名字吗,为什么她没有?”星野苍介吃惊地瞪大眼睛,在他的认知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的名字从哪来的?” “不是我的父母取的吗?”他叉着腰反问道,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小男孩眼睛一亮,“那北原大叔你给她取一个名字,这样她就和我们一样了。” 北原翔太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茬,回忆起星野苍介被裹在粘上鲜血的襁褓中,刚刚被警备员送到这个研究所的时候。 襁褓中的一张纸片上写着这个婴儿的名字:星野苍介,他在看见名片上的名字时冲着还在摇篮里哇哇啼哭的婴儿说了一句: “小星野。” 婴儿一听到这句话,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眨了眨,忽然对他笑了起来,还拍了拍小手。 从此以后,他就陪伴着这个孩子度过了六年时光。 星野苍介接触到的其他孩子大多一出生就是孤儿,他在少数孩子那里了解到父母的概念时便喘着气小跑着奔向北原翔太:“北原大叔,我的父母在哪里?” “你的父母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临走时托我好好照顾你,你的名字,就是他们临走前起的。”北原翔太预感到迟早有这一天,早早编好了回答。 “那我以后能见到他们吗?” “一定可以。” “那其他小朋友的父母也是这样吗?” “当然。”他相信不会有父母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可惜他们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把孩子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上。 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北原翔太心想,他假装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对正骄傲的小男孩抱怨道:“不行了,北原叔叔想不出来了。” “切,叔叔真没用。”星野苍介做了一个鬼脸,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就撒腿跑了。 北原翔太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晚上,孩子们的食堂中。 小男孩在碗里看见了平时最爱吃的鸡腿,恨不得把头埋进去,正当他准备尝试一下这个从未付诸实践的想法时,他看见食堂偏僻的角落里独自坐着一个小女孩,是白天那个没有名字的小姑娘。 星野苍介猜到了她没有名字的原因,那就是这个小女孩的父母临走前忘了给她取名字,多么粗心的父母啊! 他不禁开始同情那个女孩,只有她没有名字,所以其他孩子不愿和她玩吧。 这样想着,他捧着饭碗,蹑手蹑脚地缓缓绕到女孩身后,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那个黑发紫瞳的女孩看到他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只是抿了抿嘴唇,坐的离星野苍介远了一些。 小男孩进一厘米,她退一厘米,退一厘米,她进一厘米,总之,这个小姑娘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星野苍介偷偷看着一旁的女孩,他突然提醒道:“你嘴唇旁边粘上了一粒黑芝麻。” 女孩吃了一惊,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那是我嘴角的一颗痣。” “什么是痣?” 女孩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小男孩好奇地凑近了一些:“能让我摸一下吗?” 眼看女孩更加犹豫,他咽了咽口水:“我把我的鸡腿给你吃。” 女孩碗中的米饭上覆盖着几片培根和火腿,她不喜欢这些。 她想了一会,干脆地点了点头。 星野苍介不舍地把饭碗推到女孩面前,咽下口水,然后坐近了一些,把右手伸向她的脸蛋。 那颗黑痣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特殊的触感,这张脸肉肉的、滑滑的,摸起来很舒服。 “好了吗?”听到女孩的问题,他讪讪地缩回右手。 之后,女孩就在他羡慕的眼神中啃完了鸡腿,他代替女孩吃掉了那份盖饭。 吃完鸡腿,女孩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最起码不会排斥他坐在她身边。 “晚安。” “晚安。” 临睡前,两人互道晚安,然后钻进各自的被窝。 第二天,星野苍介想到了一个好名字,他兴冲冲地来到昨天那位小女孩面前,说道:“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就叫无敌真白怎么样,反正你的脸挺白的,而且无敌多么霸气啊!” 小姑娘本能地用力摇头,她一听见这个名字就不愿意。 胡子拉碴的北原翔太走了过来,给了星野苍介一个暴栗:“你起的是什么鬼名字啊!” “疼疼疼…”小男孩捂住额头,不服气道:“那你起一个更好的名字。” 北原翔太大叔教育他:“只有长辈才能给晚辈取名字,这个小姑娘的名我已经想好了,就叫由利奈怎么样?” 小女孩开心地点了点头。 “至于姓吗,我还没想好,不如~”他看着捂着额头的星野苍介,“姓星野怎么样?” “不行不行…”星野苍介反对道:“这是我的姓。” “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北原翔太不以为然,他看向由利奈:“由利奈决定吧。” 小女孩绽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朝星野苍介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我愿意姓星野。” “星野由利奈吗,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小男孩说出了给女孩取的名字,期盼地看着她。 “我喜欢这个名字。”她的嘴角上翘,星野苍介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就像被阳光照耀的白雪一般,他感觉自己要化了。 “既然如此,你就当我的妹妹吧,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小男孩一想到自己要多出一个妹妹,眼睛都快笑没了,他一把拉住星野由利奈的小手,带着她一起去玩耍。 星野由利奈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好像涌过一股暖流。 星野由利奈,有哥哥了呢。 玩累了,两个孩子就手拉着手在研究所内闲逛,许多房间不允许他们进入,许多大门不允许他们通行,他们常常由于驻守的保安改变前进方向。转着转着,两人来到了一条死路,尽头有一个房门。 “还是回去吧。”星野由利奈不安地拉了一下星野苍介的袖子,建议道。 “再看看吧。”星野苍介踌躇片刻,还是想过去看看尽头的那个房间。 星野由利奈不满地跺了跺脚,再看了一眼那个尽头的房间,她的心里突然有了奇怪的感觉。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波动着… 她说不清那波动的是什么,星野苍介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径直向那里走去。 星野由利奈只能紧紧抱住星野苍介的胳膊,跟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当他们到达房间门口,意外听见房门内部传来一个女孩痛苦的喊声。 透过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附近的研究人员迅速准备好特殊的麻醉剂,它能使这些孩子很快陷入沉睡。 他们全部下了楼梯,身处三楼的他们应该马上就能赶到现场。 那个被关在房间里的女孩,能力过于可怕,以至于没有人敢于在房间门口停留,房间内放置了监视器,一举一动都由三位专门监管她的女研究员轮班看着。 结果,这些下楼梯的研究员们悲哀地发现,他们永远也达不到下楼梯的真实。 “发生了什么啊!” 房门外。 星野苍介鼓起勇气,坚定向前,然后“奇迹”出现了。 房门消失了,他的视野中,只有一个陌生男生站在那里,他扶着一个精疲力尽、陷入沉睡的蓝发萝莉。 星野苍介愣了一下,然后转身拉着刚刚认的妹妹逃跑,嘴里大喊着:“有人杀人了,快来救救我们啊!” 那个陌生男生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第一眼后的反应竟是捂住脸,在星野苍介逃跑并大喊后,他用能力把走廊变成了跑步机,星野苍介带着星野由利奈跑了一会,还是没有离开原地。 星野苍介眼看逃不出去,只能咬着牙转身面对这个男生,谁知“杀人凶手”戴上了面具,他根本看不到对方的面庞。 小时候的星野苍介和陌生来客的约定,从此开始。 第六十四章 恶魔 “在知道乱杂开放发生后,那位泰瑞斯缇娜女士就想要把这些孩子带到先进状况救助队附属研究所。” 木山春生一大早就在学生公寓楼下等待星野苍介,看得出来,她相当在意那些学生的安危。 当初她的一部分学生因参加“能力体结晶实验”而昏迷到现在,深爱着他们的木山春生内心有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 “那您和冥土医生答应了吗?” 星野苍介摩拳擦掌,他在知道木山春生的过往后很是热心,恨不得马上进行实验。 “没有,”木山春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昨晚没睡好,还在梦中见到这些孩子醒来时的情景。 “抱歉了。”她略微感觉这样有些失礼,向同样疲惫的星野苍介道歉。 “不用道…哈~”星野苍介昨晚也没睡好,他和姬神秋沙小姐一起忙到深夜才沉沉睡去,所以眼圈也有些黑。 “星野少年你昨晚没有早点睡吗?”木山春生关切地询问道,如果这个少年真的可以控制aim力场,那么她的学生们很快就可以醒来。 “昨晚我的宿舍旁边频繁发生乱杂开放,没睡好。”星野苍介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上条当麻的宿舍不知道怎么回事,满屋都是家具移动发出的响声,害的星野苍介以为他的邻居要搬宿舍,一问才知道,这正是冥土追魂告诉自己的“乱杂开放”现象,最近他们这一带也出现了,看来是有相应的能力者住在这里。 他和姬神秋沙,还有上条当麻和茵蒂克丝,一起对上条当麻宿舍的床进行固定,忙了很久,结果他刚回到宿舍,“乱杂开放”又在他那里发生了,他在用能力固定床脚的时候还算顺利,不过忙完之后便是深夜了。 照例,在他的坚持下,姬神秋沙睡床,他裹上毛毯睡阳台。 哈欠是会传染的,一大早,他和木山春生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各自时不时打个哈欠,而且都是挑着对方刚打完哈欠的时候。 “先进行能力测试吧。” 冥土追魂叫来一个年轻人,对星野苍介说道:“你可以先对他的aim力场施加干扰。” 星野苍介一看冥土追魂叫来的那个年轻人,精神一下子绷紧。 “你怎么在这里?”他质问道。 “我不能来吗?”方懿轩没理会他惊讶的表情,拿来一个不透明的塑料杯和一个骰子,对冥土追魂说道:“医生,可以开始了吗?” 冥土追魂点了点头,把两人领到一个密闭的房间,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 这位长着呱太脸的医生拍了拍星野苍介的肩膀:“下面你试着干扰他的aim力场,使得骰子最后的朝向改变。” “我开始了。”方懿轩先是向他展示了一下两个道具,星野苍介确认没问题后,这个戴着眼罩的少年闭上右眼,像赌徒一样熟练地将骰子放入杯中摇晃,星野苍介也学着他闭上眼睛,发动能力感受着他的aim力场并加以干扰。 “让我看看…”方懿轩猛地睁开右眼,“六朝上。” “不,三朝上。”星野苍介还想“扩大战果”,他说出一个自己相信的答案。 “比赛”双方都笃定自己“看到了”骰子的朝向。 方懿轩随意地把杯子扣在桌子上,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将其拿开。 “不会吧!”星野苍介明明感觉到的是三朝上,谁知结果是六。 方懿轩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刚刚摇骰子的过程中,星野苍介和他距离相当近,再加上星野苍介使用全部计算力发动“力场扭曲”,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冬季人为破开冰面的河流中游泳,想小小地改动结果都很难。 木山春生陷入了焦虑,即便“力场扭曲”有效,影响也是有限,恐怕无法成功抑制所有昏迷学生的aim力场共鸣。 冥土追魂正要安慰一下有些失落的星野苍介,骰子发生了变化。 在两人的竞争下,这个用塑料制成的可怜小东西裂开了。 没错,这个骰子从一个正方体变成了两个等腰直角三棱柱,其中带着“六”的那一部分滑了下来,朝上的成了两面:“三”和“六”。 更为可怕的是,切口相当平滑,仿佛原来那个完整的骰子是由这两个部分拼接而来的。 力场扭曲,恐怖如斯! “所以说是谁赢了?”星野苍介急切地问道,他的胜负欲已经被这个神秘的少年挑起来了。 “你们平手。”冥土追魂看着完全裂开的塑料骰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星野少年,你做的很好。” 方懿轩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医院,冥土追魂又拦在他面前:“后续的环节还需要少年你的帮助。” “不是说好只让我过来测试一下他吗?” “拜托了。”冥土追魂恳切地看着他。 “虽说我早就猜到医生你会这样…”方懿轩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还是不要露出这种眼神啊,我的心理压力瞬间增大了。”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不再抱怨,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前往昏迷的学生们所在的房间。 “要再休息一下吗?”冥土追魂问他们。 星野苍介点了点头,刚才的测试给他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但他也惊喜地发现,自己全力使用“力场弱化”的持续时间更长了,从原来的几秒进步到了如今的十五秒,头脑的痛苦也减少了许多。 这是计算力增强的表现,说不定自己会有成为lv5的一天。 冥土追魂和木山春生一起调试设备并讨论接下来的方案,星野苍介和方懿轩一起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请问,你知道我身体里的异常到底是什么吗?”星野苍介试探着问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方懿轩微微偏过头来,回答:“知道。” “是什么?” 方懿轩指了指他脖子上挂着的玉石:“这块玉,就是用来镇压你体内的异常的,谁知你当时的心情太激动了,让那个恶魔有了可乘之机。” “恶魔,你是说我的体内…” “我提醒过你,不要过度使用能力,刚刚你已经竭尽全力了,不是吗?” 星野苍介吓得一哆嗦,的确,可是这个少年为什么没有阻止自己? “那是因为这是命运。”方懿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眼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少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微微一笑:“要问我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答案就是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是,是吗?”星野苍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个恶魔具体是…”星野苍介开口继续询问,却看见方懿轩走向房间:“你再休息一会,我先做好防止那个恶魔待会出来的准备,对了,相信我,到时候记得全力发动能力,不要在意我当初的提醒。”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星野苍介心里吐槽道。 原来那天操控自己身体的,是恶魔吗? 自己该怎么办? 星野苍介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那天在海边的战斗。 不知道什么时候,“恶魔”会再次出来,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有办法应对吗? 就连大天使—神之力(后来他听神裂小姐说其正式名称为加百列)都不是恶魔的对手,那该怎么解决? “天使坠落”事件结束后,他请上条当麻用那只坚持唯物主义的右手触碰自己,结果身体毫无反应。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冥土医生和木山专家从房间里出来了,请他进来正式开始唤醒这些孩子的“作战行动”。 星野苍介定了定神,惊讶地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木山春生和冥土追魂知道,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们紧盯着测试仪屏幕,上面记录着aim力场共鸣而发出的震动波。 那十个生命维持仓围成一个圈,冥土追魂让星野苍介站在中间的小圆形空地中,等到他喊“开始”的时候全力发动能力削弱周围的aim力场。 如果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木山春生会在第一时间停止用事先准备好的程序唤醒这些学生。 至于方懿轩,他表示自己只是被冥土追魂强迫来这里的。 实际上,他想的是,要是过会那个“恶魔”出现,他可以在临死前看看恶魔究竟长什么样子。 毕竟,从星野苍介踏入房间起,他“看见”的短期未来是一片混沌,之前说的防止恶魔出现只是为了让星野苍介安定下来。 什么突发事件都有可能发生,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三,二,一,开始。”冥土追魂话音刚落,木山春生启动了唤醒程序。 星野苍介放下杂念,全心全意地控制周围的aim力场,同时压制自己的aim力场。在他的感觉中,aim力场的范围有大有小,但在学园都市里,能力者十分常见,基本上你去大街上转几圈就能凑一桌完全由能力者参加的麻将。 即使是无能力者,在接受学园都市的特殊教育后依然会拥有小范围的aim力场。 如弹簧一样,越压缩这些aim力场,星野苍介就越感到吃力。 还没…结束吗,为了集中精神,星野苍介闭着眼睛,不知为何,他始终没听见叫停的声音,四周静得可怕。最终,星野苍介倒了下去。 身体坠落的那一刻,他终于听见了声音,那是从他身体内部发出的嘶吼声,极其饥饿的野兽,盯上了猎物。 第六十五章 机械降神 不同于上次的“灵魂出窍”状态,这一次,星野苍介的意识在嘶吼声中湮灭了。 如今的他,成了完全版的傀儡。 方懿轩注意到他的异常,暗道不妙,赶紧催促冥土追魂和木山春生离开,但是看样子他们是不可能临阵脱逃的。 那十名昏迷的学生还躺在生命维持仓中,成了“恶魔”手中的人质。 冥土追魂及时停止了唤醒程序,平静地注视着眼神变得空洞的星野苍介。 木山春生听到方懿轩的催促,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可她的学生们还在这个房间,一想到这一点,脚步就变得无比沉重,千钧之力把这个老师定在原地。 任谁都看得出来,情况非常不妙,简直到了最糟糕的境地。 本将坠地的少年身体毫无预兆地突然止住,“星野苍介”以一种不科学的状态转过身面对另外站着的三人,全身上下的骨骼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咯咯”声。 方懿轩看见冥土追魂如此镇定,不解地问道:“医生,你怎么这么冷静?” 冥土追魂的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你看,他直到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 “轰”的一声,“星野苍介”猛地转身,一拳打破房间墙壁,跳了出去。 “目标不是我们吗?”方懿轩开始认真分析对方的行为模式,“他跳了出去,莫非外面有什么能威胁到他吗?” 白井黑子的病房内。 墙壁被击破的巨响吓了御坂美琴一跳。 “黑子,你先等一下,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匆匆告别尚在昏迷状态中的白井黑子,一大早来看望她的御坂美琴奔向事发地点。 响声也惊动了值班的护士们,她们很快赶来查看情况,围了没反应过来的冥土追魂他们一大圈。 御坂美琴赶到现场的时候,冥土追魂一行人已经支开好奇的护士们,赶往医院外。 她只看见墙壁上的一个大洞,以及房间内围成一圈的生命维持仓。 医院外,完全被控制的星野苍介紧张地望着不远处矗立的幢幢大楼和井然有序行驶的车辆,发出了愤怒的低吼声。 路过的学生们注意到他怪异的举动,对他指指点点,他却视而不见,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分钟左右,不明真相的学生们将他团团包围。 “用方同学的话说,你在憎恨着秩序,对吧。”远处一幢大楼楼顶出现了一个人影,相隔如此远的距离,他的声音竟十分清晰。 傀儡将目光转向那个身影,眨眼的功夫,出现在楼顶的神秘男生到了他的面前,双方就站在医院大门口处。 那些看热闹的学生还没看到突然到来的那个男生长什么样,无数张画着奇怪符文的纸条漫天飞舞,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 “非诚勿扰…不对,闲人退散!” 一声喝下,医院门口的空间被暗红的光芒照耀着,看热闹的学生们仿佛从未出现过,那些飞舞在空中的纸条找到了它们的“归宿”,牢牢粘在各个地方。 出现在傀儡面前的,是稍显成熟的星野苍介。 方懿轩一行人喘着粗气赶到医院门口,可惜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医院门口,是一大群一脸懵的学生,其中一些人已经准备打电话通知风纪委员或警备员过来把这个疯子控制住,然后把他带到医院治疗了,结果那个人霎时间消失不见,搞得他们以为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学生还是个空间能力者。 众多看热闹的学生中,还真有一个风纪委员。 岸边仗助呆立在人群中,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发疯”的学生,是星野大哥。 “史提尔先生给的道具果然有效,这里应该是一个亚空间。” 星野苍介感慨了一下魔法的神奇力量,漫不经心地伸出右手,手心朝上,然后除大拇指以外的四指一齐来回弯曲,这是标准的挑衅姿势。 傀儡双臂向后摆开,胸膛挺了起来,不甘心地大吼一声,径直冲向星野苍介。 “既然是亚空间…”星野苍介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在胸前交叉,随着两臂缓缓展开,他看上去是在做扩胸运动。 接下来,他的右小臂在胸前竖直举起,与右大臂成90度,左手紧贴右手肘,左臂向内弯曲,整个左小臂与右小臂组合成“l”形。 “哉佩利敖光线!”话音未落,他身前空气中的光粒子在他的胸前聚合,这一过程如同身前爆开了闪电。 聚合完毕,一束白色激光被他击发出来,射向朝他猛冲的傀儡。 傀儡的身躯不自然地扭曲起来,躲过了这一发光线。 “看来得先控制住你再说。” “冰冻时光胶囊!” 星野苍介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保温杯的道具,操纵疾风让道具极速飞向正在恢复身体形态的傀儡。 敌人使用了不知从哪里学到的念动力将这个武器定在自己面前,貌似解除了危机。 星野苍介打了个响指,“保温杯”爆炸开来,液氮糊了那个傀儡一脸。 星野苍介使用了空气斩,效果拔群。 敌人身体上没被液氮沾到的地方也动不了了。 “顺带一提,这里面可是有蓝花悦同学的力量,可以让个体的时间暂停一会。” 战斗之余,与原来相比更加成熟的星野苍介不忘解说。 …… “那个男生当时突然消失了?” 方懿轩正在询问当时离“星野苍介”比较近,看得更清楚的学生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星野苍介”瞬间消失,这是他们给出的回答。 御坂美琴姗姗来迟,没注意到医院门口的木山春生,反倒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岸边仗助。 “出了什么事?”她把他拉到一边,询问道。 岸边仗助不敢有所隐瞒,把他见到的全说了出来。 “星野前辈疯了,然后消失了?”御坂美琴得到这样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目击结果。 方懿轩看到御坂美琴出现,只是有些惊讶,他在琢磨着“星野苍介”去了哪里。 那个“恶魔”应该还没有掌握空间移动之类的能力,他问了一下木山春生,了解到那十个昏迷的学生没有一个是空间能力者。 现在不是管那么多的时候了,他没有犹豫,摘下眼罩,发动能力。 “异空间?” 方懿轩把眼罩戴回去,和冥土追魂说好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从口袋中拿出天草式制作的特殊“闲人参与”符,贴在手上。 身处异空间的星野苍介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方懿轩也进入了这里。 “你是怎么进来的?” 方懿轩的视野中出现了动弹不得的“星野苍介”,还有看起来正和他战斗的星野苍介。 仔细一瞧,活蹦乱跳的那个显得成熟一些,动弹不得的那个长得和他在医院见到的星野苍介一模一样。 “你是从未来过来的星野同学?” 星野苍介见到他,狠狠地给他来了个熊抱。 “这下终于到了最后一站,可累死我了!” 方懿轩努力挣脱他的怀抱。 星野苍介问道:“一般来说,你不应该猜测我是星野苍介的哥哥吗?” “直觉而已。”方懿轩想尽快了解发生了什么,“未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是怎么回到过去的?” “你应该知道外祖母悖论吧?” 戴着眼罩的少年点点头。 “就是因为因果律,我不能告诉你。” 方懿轩懂了。 “好吧,那你能告诉我什么呢?” “为了保险起见,我就不说了吧。” …… “总而言之,我要结束任务了。”来自未来的星野苍介随手一敲,那个傀儡碎裂成若干小块,被冻结的鲜血停留在半空中。 方懿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做的这一切。 未满十八岁的他,看到了他这个年龄不该看的东西。 “这…没问题吗?” “打碎再拼接起来应该就好了。”星野苍介随手一抓,无数身体碎片在半空中飞舞,开始重组,那些鲜血恢复流动,过了好一会,现在时空的星野苍介身体组装完毕。 方懿轩一阵恶心,竭力忍着不吐出来,这个画面过于刺激,一想到人的身体裂成小块再重组就让他头疼,更别提亲眼见识整个过程了。 “这样可以让那个恶魔离开。”星野苍介自言自语道,把这具身体小心放好。 说起来,这方法还是未来的方懿轩告诉他的。 “你还真敢这样做啊。”方懿轩蹲下身子缓解不适感。 “麻烦你不要告诉现在的星野苍介我来过的事,还有这个驱逐恶魔的方法也是,你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 “还有一件事,那恶魔没死,我能打败他纯粹是因为他是不完全体,你未来要小心。” 方懿轩无力地挥手与他告别,未来的星野苍介消失在虚空中。 “等等,合适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 方懿轩探了探星野苍介的鼻息,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他还生怕未来的星野苍介把“他自己”弄死了。 “闲人退散”的效果只能维持十五分钟,时间到了那些纸条便会自动消散。 时间到了,看热闹的学生们散去,医院门口只有冥土追魂、岸边仗助、木山春生、御坂美琴他们还在。 方懿轩把迷迷糊糊的星野苍介扶起来,星野苍介一睁眼就看见御坂美琴、岸边仗助和木山春生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我怎么了?” 冥土追魂不好意思地咳嗽几声,假装露出同情的目光,从方懿轩那里知晓一点内情的他不好意思地撒了个谎:“星野少年,你得了神经病,需要接受治疗。” 这次事件的影响太大了,很多学生把星野苍介“引吭高歌”的情景用手机拍了下来,甚至发到网上。 星野苍介当即反驳:“我没病。” 警备员专用车呼啸而来,几名老师下了车,把他控制住带到车上。 星野苍介刚醒,不知怎么的全身乏力,暂时用不了能力,完全无法抵抗。 他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望着其他人。 岸边仗助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御坂美琴几乎要流泪,她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木山春生和冥土追魂同情地摇了摇头。 “就没有人来帮我吗,你们为什么只是看着!” 方懿轩搂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别说的像我要死了一样,我没病,我没病!” 无助的喊声中,星野苍介被拖走了,警备车把他送到了学园都市的精神病院。 木山春生不知道恶魔的事,早早以为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在场的只有方懿轩和冥土追魂知道内情,但“恶魔”是不能对外公布的。 “一路顺风。”方懿轩朝着警备车内的星野苍介挥挥手。 “恶魔”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第六十六章 住在这里真不错 “我的天,他们真的醒了。” 方懿轩想到了什么,回头冲进了放置生命维持仓的房间,查看那十位学生的情况。 那些孩子茫然失措地从仓内坐了起来,睁眼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他们的生理年龄是十三或十四岁,但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实验开始的时候。 “大哥哥,这里是哪里?” 一个头上戴着发箍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方懿轩,她看着面前少年戴着眼罩,和小时候电影中海盗船长的形象很接近,下意识地有些惧怕。 “你叫什么名字?” “枝先绊理。” “枝先绊理啊,真是个好名字,你们下一秒就能见到你们的老师。”方懿轩来到操作台,把所有仓室打开,下一秒,木山春生真的出现在门口。 “木山老师!” 惊喜的喊声让木山春生怔住了,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她的双脚抢先行动,小跑着赶向这些学生。 多少年了,这样的场景只在梦里出现。 她紧紧搂住枝先绊理,仿佛是害怕这个女孩飞走,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因为泪,流了下来。 如果这是梦,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老师…你怎么哭了?” 感受着脸上的湿润,小女孩不太理解木山春生的表现,但她切切实实感受到木山老师此时的喜悦,于是也轻轻抱住对方。 “实验结束了吗,木山老师?” 木山春生擦了擦眼泪:“没错,实验结束了。” “老师,为什么墙上开了一个洞?”一个醒来的男生提问道。 他问出了所有醒来的学生想问的问题。 木山春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一出来,师生重逢的温馨气息就没了。 透过傀儡打出来的大洞,她看到了远方那辆行驶中的警备车,暗暗感谢星野苍介的同时也感叹:为了帮助自己,这个少年过度使用了能力,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这个少年,不久前还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与自己为敌,没想到在了解到自己的过去之后,没有提任何要求便拼尽全力唤醒了她的学生。 星野少年,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方懿轩感觉左眼一阵刺痛,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刚出房门,他就被冥土追魂逮个正着。 “你这小子想跑哪去啊?”那张呱太脸上露出了充满违和感的严肃表情。 “医生,那个…”方懿轩支支吾吾,试图扭过头不与他对视。 冥土追魂一把抓住他:“在医院里受了伤不处理,是不是瞧不起我的医术?” “哪有哪有,”方懿轩勉强撑起一张笑脸,“小伤而已。” 冥土追魂不由分说,把他带到手术室,“下次不要再强迫自己用能力了。” 医生小心揭下宽大的黑色眼罩,方懿轩的左眼眶已经血肉模糊。 “你刚来学园都市的时候就是这样,受伤了都瞒着我,你的父母可是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方懿轩放松地躺在手术台上,他习惯了忍受痛感,相比以前最痛的一次,这一次不算什么。 “不能少用能力吗?”冥土追魂在唤醒学生的时候就猜到他会强行用能力提高成功率,这样做是会对左眼造成巨大伤害的,他注射好麻醉剂,劝说道。 “医生你怎么没叫护士帮忙?”方懿轩连忙转移话题。 “这种手术,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不是喜欢护士吗?”趁着意识还清醒,少年不忘调侃一句。 “臭小子,”冥土追魂笑骂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懿轩没来得及回答,沉沉睡去。 星野苍介停止挣扎,边喘着粗气边盯着两边的警备员。 他正在思考如何脱身。 自己没有被当场击毙,而且前来抓自己的警备员不多,说明那个“恶魔”没有造成太大的社会危害。 自己被抓,恐怕真的是因为被当成了严重的精神病患者,水穗机构病院明明有精神科,警备员却还是把自己抓走,看来自己在别人眼中还“病的不轻”。 要想关押一个有重大精神问题的lv4等级能力者,这些警备员会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呢? 反正不会是普通的医院。 “看来是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疾病。”坐在星野苍介对面的那个警备员见他“恢复正常”,开口了。 “是啊,好好一个高中生,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另一个警备员搭腔。 “请问,我会被送到哪里?”星野苍介想知道具体地点,现在的他暂时用不了能力,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到时候便有机会离开。 他得找到方懿轩,问清楚恶魔最后的去向,不弄清这个问题,他永远不会放下心来。 “恢复了吗,我们接到统括理事会的指令,要把你送到第十学区的特殊精神病院。” “我能在那里向外界写信吗?” “当然,收信也是允许的。” 另一位警备员用胳膊捅了一下热心回答问题的那位,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星野苍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说话,警备车内的所有人一路上都沉默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学园都市唯一的墓地和少年感化院就在第十学区。星野苍介暗想,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越接近目的地,他越感受到一股阴森的气息。 “到了。”先前受到同事提醒的那个警备员长舒一口气:“走吧。” 星野苍介配合地下了车,他的双手在车上被牢牢铐住,精神病院的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研究员早已等候在此,见到星野苍介下车,他们往他脖子上套了一个电子项圈,然后让警备员们把手铐打开。 手铐打开后,星野苍介活动了一下手腕,研究员们把他带到精神病院门口,星野苍介抬头一看,门上有一个偌大的牌匾—“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院长早早接到统括理事会的通知,他看见星野苍介走过来,眼神发亮,兴奋地搓搓手,这里好久没有新人来了,刚好可以借助这个名叫星野苍介的高中生测试一下昨天院里引进的新型设备。 “欢迎欢迎,”这个略微秃顶的中年男人热情地出门,握住他的手摇了摇,“欢迎星野同学来到我们这里。”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分明就是院长热情迎接上层领导前来视察。 “请问,这个项圈…” “哦,星野同学不用担心,这是每个患者必备的设备,有了它,我们可以掌握你们的具体位置,如此这般,你们的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 还好,这样一来,他们就没必要在我身体里植入发信器,星野苍介对植入身体的东西更加反感。 “如果你戴的不舒服,我们这里还有别的型号,而且你戴着戴着就会渐渐习惯的,请记住,不要用蛮力把它拆开哦,它是会爆炸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把它摘下来呢?” 院长忽然大笑起来,“对不起,星野同学,你真是有意思,我会好好治疗你的,”他把脸靠近,眯着眼睛,语气低沉:“只要你能等到出院的那天。” 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咧着嘴离开了。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啊,星野苍介暗暗叫苦,这个精神病院院长搞不好也和里面的患者一样有什么奇怪的嗜好,项圈戴着戴着就会习惯什么的,他才不要。 如果用蛮力会使项圈爆炸,那他拆解这个设备的时候就要慎之又慎了。 他在研究员们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精神病院的病人不多,每个人有一间独立的房间,这一点还是让星野苍介很满意的,他可不想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住在一个房间内,真是这样的话他睡觉都不踏实。 简单收拾好房间内的物品,墙上的传声器响了起来。 “请全体患者来到食堂就餐,重复一遍,请所有患者来到食堂就餐。” 星野苍介轻轻摸了摸项圈,叹了口气,走出淡蓝色的房门。 他看见隔壁也住着一个患者,和他一样穿着高中制服,便跟在他身后去食堂。 这个精神病院里,患者住在单独一幢宿舍楼内,食堂与宿舍楼相对,每次的用餐时间是固定的。 除此之外,研究人员也向他介绍了严格的作息时间,他的房间内就有一张表格,上面记载着病人们的活动安排:上午七点半起床,去食堂吃完早餐后看两小时书,再去操场和室内体育馆进行锻炼,锻炼一小时后打扫各自房间卫生。 打扫完卫生,呆在房间内等待午饭通知,午饭后回宿舍午睡一小时,午睡结束后参加有偿义务劳动,有些人负责缝制衣服,有些人负责给学园都市的产品贴商标,还有些人负责管理院内一大片花圃。 这些劳动完成后,每个人都会收到报酬。 再后来就还是体育锻炼,时间到了大家回到宿舍,等待晚饭通知。 晚饭结束后,所有患者回宿舍,房间内有电视机,可惜频道就那几个。 到晚上10点,强制熄灯,电视机也打不开了。 每天还有专门的服药时间,到了时间会有广播提醒。 周末,所有患者进行能力测试,还能在影院看几场电影,在保安的看管下去周围的小山丘地带转转。 每个月,还有一次体检。 星野苍介看完时间安排,居然感觉合适的不得了。 真不错,这样的生活真不错。 他差点不想出院了。 第六十七章 你相信光吗? “只要你能等到出院的那天。” 星野苍介从睡梦中惊醒。 “奇怪,已经下午3点了吗?”床尾的墙上有一个电子钟显示时间为下午三点十分,他想起那张时间表,赶紧出门前往“工厂”。 “抱歉,我来迟了。” 管理病人们工作的是一个看起来眼神有些凶狠的大叔,听见星野苍介的声音,刚刚还在督促犯人们工作的他转过身,仔细端详着这个少年。 “把手机拿出来!” 星野苍介顺从地掏出手机,交到他手里。 这个大叔没想到星野苍介这么配合,原本他是想趁机给这个新人一个下马威的。用咳嗽掩饰了一下尴尬后,他指向一台机器。 “你的工作就是制作干燥包,那里有一个人已经在做了,你跟他学习几分钟就会了,今天你做三百份中途休息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好好干,下次不要迟到了。” 星野苍介点点头,走到那台机器边坐下,旁边的另一位长发大叔简单地和他打了招呼。 很快,星野苍介就掌握了制作过程,先用钢尺裁好特定大小的特殊塑料片,再把塑料片对折好,将它的预备封口放在机器平台上的一根金属条上,用脚踩下机器底部的踏板(不同于缝纫机),对折时重合的一端会在金属条的加热和顶部上压条的挤压下熔为一体,两秒后形成封口,再用同样的方法任意选择一端封好,拿一个小勺舀份量适中的干燥剂—无色透明小球,装进留下的开口,最后把开口也封好就行了。 这台脚踏式封口机的使用方式就是如此简单,起初星野苍介做的还有些慢,很快他便熟悉了整个流程,速度越来越快。 那个长发大叔的速度更快,他不一会就完成了四百份干燥包,向那个管理员说明后就拿回了他的手机。 拿过手机的他没有像从前一样立即打开,而是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星野苍介的工作。 星野苍介注意到他的目光,强忍着不适感做完了三百份。 他看见大叔手中的手机,这才意识到这家精神病院是允许病人携带手机的。 这哪还用得着写信? 他也从满脸惊讶的管理员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正准备离开时,那个和他一起工作的长发大叔叫住他,问了一个问题: “你相信光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 “相信啊。”他随口回答道。 “知己啊!”他一把抓住星野苍介的右手,慵懒的眼神瞬间变得纯真,像个孩子一样兴奋不已。 星野苍介:??? …… 两人坐在操场边缘的一条长椅上,互相介绍了自己,星野苍介通过聊天渐渐了解到这个名叫上杉越的男人的过去:原来工作的企业因为金融危机倒闭,中年失业的他很难再找到工作,于是妻子带着女儿和他离婚了,再后来,他得知妻子因病去世,女儿被某所“慈善机构”收养,但他走遍附近地区的孤儿院都未找到她,最后决定来学园都市碰碰运气,他在这里开了一家书店,同时在学园都市寻找女儿。 “我越是打听越是心惊胆战,这个地方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郑重告诫星野苍介:“为了安全起见,少年你最好尽量不要在夜晚出门,还要远离那些研究机构。” “你是在哪里了解到这些的?”星野苍介很疑惑,一个普通的书店老板怎么会知道这里的黑暗面? “我是原石。” 少年惊了,“原石”指在未受到人工干涉的前提下偶然产生的能力者,又被称为“天生能力者”,其能力往往比较特殊,不同于人工能力者,“原石”发动能力如同本能一般,不需要计算。 这样的能力者是很罕见的,自己居然在这个精神病院里见到了。 话说回来,姬神秋沙也是“原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他用手机给她打了电话,推荐她去自己的那所高中报名,反正那所学校门槛很低,姬神秋沙上学后学校肯定会给她安排宿舍,还有学园都市发放的学生津贴,足够满足基本生活需要了。 之后,他又发信息给黄泉川爱穗,劝她不要担心,和冥土追魂通电话,得知了那些学生醒来的消息。 哎呀,忘了和方同学交换电话号码了,星野苍介暗自懊悔,他还想问一下那个“恶魔”的去向,这是他最不放心的事。 打完电话,上杉越大叔接着讲起自己的经历:在学园都市各个学区调查的他能感觉到一些研究设施内部有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我的能力是“心情探测”,能探测出人们内心的情绪,在我说的那些有问题的研究所里,我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这便是问题所在。 “我知道的,学园都市背地里在做非法的人体实验。” 平心而论,他现在就是受害者之一。 上杉越忽然沉默,星野苍介猜想他正在担心他的女儿,坐在一边说道:“令爱一定会安然无事的。” 大叔释然地笑了笑,拿出手机向星野苍介展示他女儿蓝花悦的照片,是一个有着甜美笑容的蓝发小萝莉。 “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 “上杉大叔,等到我出院,一定会帮你找蓝花小姐的。”星野苍介感觉这个女孩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谢谢,”上杉越擦了擦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自嘲道:“你说我是不是个自私的人,当初和妻子离婚的时候还是没有工作,觉得带着女儿也是累赘,所以没有继续陪在她身边,都来了这里,还是因为自己心里难受,麻烦星野少年你听我这个混蛋的悲剧。” “没有这回事。”星野苍介摇头:“大叔你一定是为了让女儿生活得更好才放弃的,不然你不会来到学园都市找她了,再说情感总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我还要谢谢大叔你能信任我,告诉我这些事情。”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问对方入院的原因,每个患者都有他的苦衷。 “大叔你为什么问我相不相信光呢?”星野苍介冷不防问道,其实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哈哈哈,其实…我是奥迷。”上杉越不好意思地笑着,“相信光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好强大的理由! 星野苍介不知如何回答,为了化解尴尬,上杉越站了起来:“给你看看证明。”他的双手在胸前交叉,随着两臂缓缓展开,看上去是在做扩胸运动。 接下来,他的右小臂竖直举起,与右大臂成90度,左手紧贴右手肘,左臂向内弯曲,整个左小臂与右小臂组合成“l”形。 “这是哉佩利敖光线,是迪迦的招数。” “哦。”星野苍介没看过迪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上杉越又向着天空举起左臂,接着将左小臂举在胸前,与左大臂成90度,右手紧贴左手肘,右臂向内弯曲,整个右小臂与左小臂组成“l”形。 “这是麦克斯奥特曼的马库修姆光线,最后的动作和迪迦正好对称吧。” 星野苍介再次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接着又是,“雷欧飞踢!” …… “斯派修姆光线!” …… “八分光轮!” …… “艾梅利姆光线!” …… …… …… “弓箭光线,奔流!” “那个,到了回宿舍的时间了。”星野苍介总结出一条规律:特摄片不加特效就会显得战斗的双方很憨。 上杉越恋恋不舍地停止这些动作:“我还记得我女儿小时候喜欢看奥特曼,一直想让她看看这些。” 星野苍介看到他意犹未尽的神情,无力吐槽。 在食堂,两人再次相遇了。 “有没有觉得其他人很奇怪?” 上杉大叔神经兮兮地凑过来,小声提醒道。 星野苍介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别人注意到这里,小声回答道:“没有。”然后快步走向窗口点餐。 上杉越没有放弃,点了自己的饭菜后没有立刻下筷子,而是继续警惕地注意着周围。 由于就餐时间固定,此时所有病人都在这个食堂,宿舍楼只有一幢,不过男性与女性的房间各占大楼两边,每层的男女宿舍中间都会有一道大铁门,平时是锁起来的。 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在这个食堂就餐,院长走了进来,向所有病人宣布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吃完饭立即进行临时aim力场测试。 这项活动,本应该在周末举办,星野苍介冥冥中感觉这是冲自己来的。 上杉越和他默不作声地把饭吃完,在食堂西边的研究楼里排好队。 上杉越站在他前面,星野苍介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是我能力的一种用法,仅可以和近距离的一个人进行思想交流,你只要在脑海里想,就可以和我对话。” “好的,我知道了,有什么事吗?” “其他病人的心情很奇怪,我根本感受不到他们内心的波动。” 星野苍介轻轻扭过头,看见了一张张毫无灵性的面孔,心中警铃大作。 他回想起院长一开始对他说的话“只要你能等到出院的那天。” “大叔你见过患者出院吗?” “我来这里两年了,没见到一个病人出院,偶尔会有人进来住院。”上杉越后知后觉:“很多人的各种信息我也一直记不清,因为我有心因性失忆症,但我确信这里宿舍楼的房间永远住不满。” 星野苍介看着自己脖子上那个会爆炸的项圈,在炎炎夏日居然冒出了冷汗。 第六十八章 来访者们 此时精神病院的门口。 上条当麻带了一袋杂七杂八的食品,正坐在保安室中的沙发上,不时用忧虑的眼神望向那些精神病院的内部建筑,从他的视角看不到星野苍介,这使得他更加担心。 值守的保安刚刚打完电话,院长在得知有学生来看望星野苍介后很重视这件事,让这位来访者在保安室先等候,他很快就过来带上条当麻看望星野苍介。 挂掉电话的院长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发型:“先把无关人员打发走再说。” 保安室又响起了敲门声。 值守的保安打开门,看着眼前的茶发女孩有些眼熟:“小姑娘你是来做什么的?” 御坂美琴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她亲手做的饼干:“我是来看望星野前辈的。” “好的,院长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你和这个少年一起去吧,请问你的名字是?” “御坂美琴。” 保安把两位来访者的姓名记录下来,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御坂美琴这个名字。 “请稍等片刻。” 御坂美琴不甘心地坐到沙发上,等待着那位院长的到来。 敲门声再度响起。 保安打开门,一个戴着眼罩的少年递上了一张名片,他愣了一秒钟,连忙用双手正式接过。 “我是长点上机中学的新闻社社长方懿轩,特来采访今天上午在水穗机构病院门前引发轰动的星野苍介。”方懿轩主动向他伸出手:“希望贵院能够配合。” “我知道了。”平日里一向大大咧咧的中年大叔诚惶诚恐地和少年握手:“请在沙发上等候一会。” “有劳了。”方懿轩在上条当麻和御坂美琴的注视下也坐到了沙发上。 紧接着,保安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打开门,褐发少年的凶狠眼神吓了保安一跳,以至于不由自主地给他让出一条路。 一进门,垣根帝督就看到了端坐着的方懿轩,他没在意其他人,上来便质问这位“预言者”:“你上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懿轩示意他冷静下来,开口道:“我也想和你再谈谈,不过得等到采访完星野同学之后。” “是那个发疯的星野苍介吗,行,我也来看看他。”之前的化工厂爆炸事件使得垣根帝督对他有些忌惮,正好今天没什么事,耐心等等看吧。 同时,垣根帝督怀疑方懿轩亲自找星野苍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自顾自地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保安咽了咽口水,没敢问这个有杀气的少年名字。 听到“发疯”这两字,御坂美琴不由得握紧拳头,上条当麻也有些气愤,但没说什么。 门叕响了。 一个金发星星眼的女生站在门口,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右手对着保安按下了遥控器。 保安像是没看到她一样,任由她进入保安室。 “哎呀,御坂同学也是来看望星野前辈的吗?” 御坂美琴不客气地反问:“你为什么来看星野前辈?” “太霸道了哟,御坂同学,”食蜂操祈优雅地坐在第三个沙发上,正对着茶发少女:“你能看望星野前辈,我不能吗?” 御坂美琴无言以对,她闷不作声地继续坐着。 食蜂操祈注意到了垣根帝督,但很明显褐发少年并不在乎其他人的对话,她又转向上条当麻:“好久不见了呢,上条同学。” “哦,”上条当麻慌张地应下,“好久不见。” 眼前的女孩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黑发刺猬头少年不确定地询问道:“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叫食蜂操祈,上条同学一定不要再忘记了。” “对不起,”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刺猬头:“我之前失忆了。” 敲门声又来了。 保安受到食蜂操祈能力的影响,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上条当麻被食蜂操祈温柔如水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忙起身开门。 二十分钟前。 暗部“item”的四人小队(日常没有滨面仕上)在一家家庭餐厅里聚餐。 餐厅墙上的电视机播报着今天上午的新闻: 今日上午,学园都市的水穗机构病院发生了一起精神病患暴走事件,据目击者称,一位少年打破了医院的墙体,从医院七楼跳了下来,并持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值得关注的是,该少年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突然消失不见,十五分钟后再次出现在原地且恢复理智,目前,少年已被警备员送到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正在接受治疗,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当时太多学生拍了视频,官方也无法把这件事压下去。 金发萝莉芙兰达莫名感觉这个脸上打了马赛克的少年像是上次袭击她的凶恶敌人之一。 “麦野,我觉得电视上那个少年很像上次袭击我们的敌人。”芙兰达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她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麦野沈利就越看电视上的星野苍介越觉得可疑。 身为领导者,麦野沈利很清楚芙兰达的战斗直觉,她既然这么说,那这个精神病患值得调查。 “泷壶,你把那个混蛋的aim力场记录下来了吧?”她询问身旁的泷壶理后。 “记录下来了。” “那好,我们去一趟那个特殊精神病院。”麦野沈利站起身来,眼中冒着怒火:“这笔账,该好好算算。” 每个能力者的aim力场理论上是唯一的,既然如此,泷壶理后的能力—lv4等级的“能力追踪”,可以辨别出那个精神病患到底是不是那天的敌人。 上条当麻的面前,正是这位褐发御姐和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女。 麦野沈利首先注意到她那天晚上没有伏击成功的御坂美琴,本想和这个常盘台“电击公主”分出胜负的她按捺住争斗的欲望,先办完正事再说。 她和手下泷壶理后坐在食蜂操祈旁边,正惊讶于第五位也在,转头又看见了刚刚背对着她的垣根帝督。 ……… 保安室的门在此时响起,这次又是上条当麻开门。 一位头上绑着白色头带、身穿纯白色运动服的少年挺直腰板,笑呵呵地和他打了招呼,大步跨进保安室。 少年对呆坐着的保安宣布“我是来拜访一位有骨气的少年的,能让我进去吗?” 保安不答话。 食蜂操祈无奈地再次用遥控器对准这位无辜的保安,中年大叔清醒过来,看见值班室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来访者,吓了一跳。 “你说的是今天上午被警备员送来的那个少年吗?” “没错,难得能碰到和俺一样这么有骨气的人。”戴着白色头巾的少年元气满满地回答道:“俺叫削板军霸,能让我看望一下那个少年吗?” “好的,请等院长过来。” 保安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走神,他慌慌张张地再次给精神病院院长打电话,这一次,对方没有接听。 电话另一头。 精神病院门口的黑色摄像头记录了每个来访者的容貌,图像映在有些谢顶的院长眼中。 “为什么!”他原本整理好的发型又被双手弄的乱糟糟的,任由这群lv5进来的话,他这些年来的努力成果稍不留神就会毁于一旦。 可偏偏他还不敢强硬回绝。 他焦虑地在办公室里踱步,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让他更加烦躁。 “啊啊啊…统括理事会的那帮人心太黑了,这是要放弃实验吗?” 他在观看监控视频的时候也在给理事会相关的那帮成员打电话,谁知那些人一听到来访者们的身份就立马挂断电话。 办公室里的座机不间断地响起,他知道,这是那个保安打给他的。 他不敢接啊! 七位超能力者,除去那个神秘的第六位,剩下的六位已经来了五位了。 一方通行没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院长保证,要是一方通行还过来,他当场就把这个屏幕吃掉。 略微谢顶的中年男人瞪着急得发红的双眼,打开抽屉拿出钥匙,从办公桌旁的保险柜里拿出他的底牌。 那是泰瑞丝缇娜研制出的“能力下降(capacity down)”装置,看上去像一个音乐播放器,据她所说,该装置可以使lv5无法正常使用能力。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吹牛,院长本想着今天傍晚用刚刚到来的星野苍介试试它的威力,所以临时进行aim力场测试,谁知这个计划还没有进行完毕,一群货真价实的lv5就来堵门了。 “不管了,成败在此一举!” 要是能成功,他就立刻转移实验地点,务必带上星野苍介和那一大堆珍贵设备,说什么也要好好研究当初木原幻生的“得意之作”。 身为他敬仰的木原幻生的孙女,泰瑞丝缇娜在这个严肃的科学问题上应该不会像某些不良新闻媒体那样夸大事实。 这个把研究视为自己终极人生价值的男人站在镜子前,大声喊到:“研究万岁!” 喊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他觉得自己行了,可以上了。 院长带上那个“能力下降”装置,大踏步跨过门槛。 他恰好没看到,监控视频中,一方通行出现在了精神病院门口。 第六十九章 昨日复昨日 很快就轮到两人检测了。 “上杉越,lv3等级的原石能力者,能力为心情探测。” “星野苍介,lv4等级的能力者,能力为定向转移。” …… “好了,本次检测到此结束。” 看着还没黑下来的天色,星野苍介陷入了自我怀疑。 检测是不是太快了? 晚风吹啊吹,吹不散迷惘…… 什么都没发生吗? “我们回宿舍吧。”他揉了揉眉心,之前关于这家病院的令人恐惧的种种猜想让他头疼。 “你是谁啊?”大叔澄澈的眼神里只有疑惑。 “上杉大叔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星野苍介啊!”少年的头发被晚风吹得杂乱,他在说完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上杉大叔有心因性失忆症。 可恶,为什么在这时候… “我相信光!”为了唤醒他的记忆,星野苍介喊道。 “知己啊!”上杉越一把抓住这个少年的右手,慵懒的眼神瞬间变得纯真,像个孩子一样兴奋不已。 星野苍介确认,这个大叔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委婉拒绝了上杉越想和他进一步交谈的请求后,星野苍介独自回到自己的宿舍,静静地躺在床上,此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少年的双眼闪闪发亮。 是的,这个精神病院对病人的生活安排很不错,桌上的时间安排表与他对平静生活的追求不谋而合。 就算这样,他也一定要离开这里。 命运,要交给自己把握,活着,便有了无数的可能性。 话虽如此… 明天再考虑怎样逃脱吧。 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机,星野苍介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了今天的新闻。 “今日上午,学园都市的水穗机构病院发生了一起精神病患暴走事件,据目击者称,一位少年打破了医院的墙体……” 星野苍介的脸黑了一下,他默不作声地拿起遥控器切换频道。 晚上十点到了,房间内的灯光暗淡下去,电视机早早被星野苍介关闭了,他关闭手机,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的铃声没有响起,星野苍介的生物钟把他自动叫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疲惫不堪地睁开眼睛。 “我为什么这么累?”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按时睡着了,按理来说应该精神焕发才是。 眼前,是一幢学生公寓。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看去,面前还是一幢学生公寓。 “我不是在精神病院吗?” 回过头,眼前是一扇熟悉的玻璃门。 透过玻璃门,身处阳台的他能看见床上熟睡的姬神秋沙。 ??? “这是我原来的学生宿舍?” 推开玻璃门,他走进卧室内,看到了一样熟悉的家具:床边是一个栗色的书架,上面摆了那些爱穗姐姐从图书馆借的书。 书架和床之间的过道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双拖鞋,那是他借给姬神小姐穿的。 绕过书桌,他打开了卧室与客厅间的木门。 餐桌在昨晚已经被打扫干净,桌腿被减震的软布包裹起来,正是那晚为了减少噪音做的设计,光洁的地板甚至可以照出星野苍介的人影,他看见了一个有黑眼圈的自己。 打开手机,显示今天是7月29日。 这不是昨天吗? 星野苍介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出门,下楼时刚好看见了在楼下等候的木山春生。 “在知道乱杂开放发生后,那位泰瑞斯缇娜女士就想要把这些孩子带到先进状况救助队附属研究所。” 没理会木山春生的话,星野苍介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道:“今天是7月29日没错吧?” 像往常一样穿着白大褂的黑眼圈女士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是的。” 她暗暗感叹,这个少年看起来昨晚就没睡好,现在还问自己日期,说明他十分在意那些孩子,真是一个好人啊! 她的脑海里很快便浮现出一个为了唤醒学生们而夜不能寐的高中好少年形象。 完了… 看来自己穿越到了昨天。 既来之,则安之,星野苍介没再说什么,沉默着和木山春生一起来到水穗机构病院。 确认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现实后,星野苍介一路上在思考着如何改变结果。 按照因果关系(他在再次遇到方懿轩那件事后查了一些资料),一般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要是自己改变昨天的“因”,也就是改变自己在被送往精神病院之前的行为,那么理论上便能得到另一个“果”,使得自己直接一开始就不会进入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 说干就干! 来到水穗机构病院,冥土医生尊重“历史”,带来了那个告诉他因果关系的男生,随即的“比试”中,他刻意输给了方懿轩,这次可怜的塑料骰子没有裂开,方懿轩直接扬长而去,星野苍介假装露出沮丧的表情,向冥土追魂表示自己目前的实力太弱,无法成功唤醒那些孩子。 冥土医生没有责怪星野苍介,反倒劝慰他,说什么将来一定可以后就和木山春生在一旁商量要不要把这些孩子送到泰瑞斯缇娜女士那里。 星野苍介松了一大口气,他正要离开,却在临行的那一刻看到了那个“老师”眼中的泪光。 木山春生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星野苍介看着她掏出手帕揩拭脸上的泪珠,无力地点了点头。为了这些孩子,她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如果那位泰瑞斯缇娜女士真的有办法的话,把这些孩子送过去就是最后的选择。 木山春生别无选择。 他呢? 星野苍介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还能听见木山春生泪珠下滑的声音。 他在医院门口狠狠跺脚,让自己的双腿发麻,离不开这里,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走开,他实在是做不到! 可恶,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为什么! 脚跺麻后,他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直视着冥土追魂:“医生,让我试试吧。” 他还有机会,之后还可以避开“果”,既然拥有由利奈这份能力,如果他不能守护身边的这些人,那早就该放弃了。 “医生,让我试试吧!”他怕对方不同意,音调提高了一些,眼神中不再有任何迷惘。 我就不信自己没办法避开去精神病院的命运!他在心里呐喊道。 冥土追魂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他平静地点了点头。 一瘸一拐地来到那个房间,像之前那样站在生命维持仓中间,星野苍介提醒冥土追魂先把自己用粗大的麻绳牢牢捆起来,再用不锈钢手铐铐住双手,脑袋也用绷带一圈圈缠起来,只露出用来呼吸的鼻孔。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星野苍介咬牙发动能力,这一次,就让他来改变看看! 方懿轩没走远,他在这个房间门外肯定地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笑,也全力发动了能力。 “啊啊啊啊啊啊…” 被纱布包裹的脑袋发出痛呼,隔着纱布,这声音依旧很响亮,几乎要掀翻房顶。 冥土追魂全部满足了星野苍介提出的要求,虽然很不解,但他隐隐约约感觉眼前这位少年这样做有特殊的道理。 木山春生纠结地看着房间中那个被各种束缚捆住的少年,直到喊声停下来。 门外的方懿轩躺在冰冷的医院地板上,双手都死死地攥着拳头,他的右眼紧闭,左眼佩戴的那只眼罩渗出了鲜血,覆盖了他的半张脸庞。 他这次直接昏迷过去了。 再一次地,星野苍介的身体被体内的“恶魔”支配,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身上那些束缚的事物纷纷崩裂。 不管怎么说,他事前采取的措施还是对这个家伙造成了一些小麻烦。 冥土追魂听见了房间外重物倒地的重响,他打开房门,发现方懿轩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傀儡扭了扭脖子,看向冥土追魂的眼神多了一股杀意。 木山春生挡在了冥土医生的身前。 “求求你,不要伤害冥土先生和孩子们,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吧!” 为了唤醒这些学生,木山春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如今她从仪器上看到那些孩子已经有苏醒的生命体征,这就足够了。 现在,如果牺牲自己能保全其他人,她宁愿付出生命。 空气发生了一阵抖动,房间内,未来的星野苍介出现在虚空中,直直地站在木山春生身前。 趁着其他人没看到自己的脸,星野苍介用能力改变自己的容貌,于是乎,“星野瑞希”登场。 木山春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和星野苍介神似的女生。 “抱歉,我来晚了。”“星野瑞希”回过头,看着倒下的方懿轩柔声说道,“她”一记直拳把“星野苍介”打飞出去,傀儡的身体撞破了墙壁,遵循万有引力定律在医院外的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巨响吸引了周围的学生,等到灰尘散尽,傀儡几乎没有受伤,它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朝着天空发出吼声,顿时吸引了一大帮学生拍视频。 “星野瑞希”用能力让别人无法看见自己,然后从那个洞跳了下去。 他在空中掏出史提尔送的魔法道具,让那些画着特殊符文的纸条在空中飞舞着。 “非诚勿扰…不对,闲人退散!” 第七十章 缸中之脑 冥土追魂一言不发,带着左眼血流如注的方懿轩去了手术室。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他半疑问半感慨地说道。 “凝雨…”昏迷状态下的方懿轩双唇微启,轻声呢喃着。他想起了那个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亚空间”内,“星野瑞希”愤怒地看着面前的傀儡,正当他准备出招,脑海里出现了“恶魔”的声音:“我是永远不会被消灭的,别白费力气了。” 看来它从那些孩子中获取了“念话能力(telepath(active)”。 “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争取更多时间掌控这具身体罢了,方同学可是好好和我说过你的事情。”“星野瑞希”冷哼一声,拿出一根造型类似剑柄的金属棒,发动能力。 幽蓝色的光芒渐渐在金属棒的延伸处凝聚起来,一柄狭长的光剑出现在他手中。 “华而不实。”脑海中的嘲笑声并未影响到“星野瑞希”分毫,他向前跨了一步,右手迅速挥动这把光剑竖着劈向对面的傀儡。先前仅仅一米长的激光剑在半空中延伸到了四千米,甚至穿过了一片云彩。如维多利亚大瀑布中自上而下倾泻的“白练”一般,幽蓝色的光芒朝着这具未被完全支配的身体袭来。 “怎么可能!你的力量什么时候…” 毫不脱泥带水地,星野苍介的身体裂开了,脚底的道路也受到波及,化为齑粉,在这有长虹贯日之势的巨剑下,大道都磨灭了。 “哎呀,还能恢复嘛。”他看着傀儡被劈成两半的身体还在缓缓连接,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嘴角轻轻上翘。这“甜美”的笑容让敌人不禁脊背发凉。 虽说他的脊背已经快凉了。 这个“肉体再生”能力,应该也是这家伙从那些孩子身上拷贝到的,星野苍介想到了那天化作一道光的土御门元春,他的能力同样是肉体再生,所以在自己赶到之前他便脱离了生命危险。 “撒,这次要分成多少份呢?我真是嗨到不行啊!” …… 在傀儡的惨叫声中,战斗结束。等到将身体和大道复原完毕,“星野瑞希”无力地倒在地上,他刚刚的那一剑着实消耗巨大,用光子的形式如此大规模攻击完全是一件“划不来”的事情,他原本明明有更多方案解决这个实力不足本体万分之一的敌人。 但是,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破空激光剑,是男人的浪漫。比起其它攻击方式,他宁愿多耗费巨量的计算力使用激光打倒眼前的敌人。 再者,他看见方懿轩受到这个“恶魔”袭击眼睛受了伤,这样做也是为了帮他出一口气。 十五分钟到,“星野瑞希”消失在虚空中,只留下星野苍介无语地看着木山春生、御坂美琴和岸边仗助他们同情地看着自己。 “那些学生…醒来了吗?” 木山春生正不安地看着他,听到这句话后,她松了口气:“谢谢你,他们已经醒来了。”她心想:十五分钟前,这个少年还是个危险分子,但不论如何,自己也要感谢他为了唤醒学生们付出的努力。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多见,一个能力者过度使用能力后会造成大脑的局部损伤,乃至陷入昏迷,可星野苍介的反应却是暂时失去理智,如果是遇见那些孩子之前的她,或许会对这个少年有研究兴趣吧。 这样就好。 星野苍介侧头看着远方行驶过来的警备车,感受到自己暂时无法使用能力的事实。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冥土追魂和方懿轩没来,趁着警备员们还没有抵达,他又向木山春生提出一个问题: “冥土医生和方同学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 到头来,还是没改变命运吗。 透过车辆的铁窗,少年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思考着接下来如何破局。 下车后,迎面而来的仍然是热情的院长,早已“看过剧本”的星野苍介没等他走到面前,便厉声喝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没有了先前那样的热情,他冷着脸招呼那几个研究员将电子项圈套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只要你能出院,这个项圈就会失效。”男人的目光里满是讥讽:“好好接受治疗吧。” 警备员们只是解开手铐,立即乘车离开了。 他愤恨地瞪着精神病院院长,对方对他的目光不以为意,转身离开了这里,只剩几位研究员像上次那样带着他来到宿舍。 在那个男人说完“好好接受治疗吧”的时候,星野苍介真的很想暴起打他一顿,然后逃跑。所幸他最终忍住了,现在远不是时候,抛开警备员和那些研究员不谈,自己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那个由对方掌管的遥控炸弹正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要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之后的一切就和历史一样,那位大叔在经过aim力场检测后失忆了,星野苍介独自一人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回顾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由于方懿轩的伤势过重,冥土医生在他恢复意识后还在治疗那个少年,所以两人没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一点是和“历史”相反的地方。 这次星野苍介还测试了一下其他精神病患者,每次见面都和他们打声招呼,结果他们的表情很呆滞,完全不理会他,只是做着自己在时间表上该做的事。 摆在面前的是一个无法由他证明的问题:他今天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发生在现实中? 科学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hry putnam),在1981年提出了一个名为“缸中之脑”的假想,那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接受到的各种感官信息若是可以由超级计算机模拟出来,那么这个大脑就会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他无法防御精神系攻击,那么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自己实际上没有穿越,而是大脑被操控着,所以永远无法摆脱去精神病院这一结果。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即便是学园都市号称领先外界30年的科技也恐怕无法达到这种程度,那个未知的敌人也做不到吧。 如果他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现实,那么明天他还会回到这一天吗? 结合之前上杉越大叔说的话,少年隐隐预感到,再不做些什么,自己恐怕会永远无法离开这个精神病院。 那些病人麻木的面孔好像昭示了什么,如果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是现实,那么他们也会回到那一天—7月29日! 关键就在这里! 但还有一个问题,自己经历的时间重置只有一次,如果只有这一次,他们为什么会具有行尸走肉那样失去“高光”的眼神? 时间回溯是偶然事件吗? 星野苍介的答案是否定的,这种事让他联想到先前的“天使坠落”,波及全球的魔法瞒过了除极少数人之外的全人类。 这次他经历的时空回溯,精神病院外的其他人肯定也不知情,从那些路人和上次一样的反应便能看出,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发生了。 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和其他患者保留了记忆,他们没有。 这次,他遇到了和在“天使坠落”事件的上条当麻一样的困境,他眼中的世界和其他人眼中的不同了。 如果不把这次的时间回溯视作偶然事件,那就意味着这里很可能还发生过一样的事。 他可以猜想,这些病人一开始来到这里,经过若干天的时空回溯,他们便习惯了,不,是把“某一天”刻在了骨子里。 当然会有其他人像他那样挣扎,不过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所以最后他们都放弃了抵抗,这是星野苍介基于“时间回溯”未被外人知晓的现实情况做出的推断。 人们往往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不是吗?如果哪天学园都市的一个学生在街上碰到一个人,此人一开口就告诉这个学生这个世界回到了昨天,那听到这句话的学生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应付着赶紧远离此人,甚至于通知警备员把那个人送到精神病院去,说起来,学园都市的精神病院,只有这一所来着。 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项圈,星野苍介心想这里的精神病患者估计连亲眼见到院外人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的家人、朋友在听他们诉说此事的时候只会想当然地认为他们的病情加重了。 之前的推理有一处漏洞,那些病人麻木的眼神未必是缘于重复的“某天”,想让一个人失去本来的灵性,还可以用注射某种药物、使用某种精神系能力等等方法达到目的。 但星野苍介还有一个佐证:上杉越大叔,他的眼神没有像其他患者那样呆滞。 难道是因为上杉越大叔的心因性失忆症,所以每天对他而言都是新的一天?还有为什么患者们会保留记忆呢?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院长吗?他到底该如何破局?星野苍介思考着这些问题,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疼痛,平时早早睡觉的他难得失眠了一次,拽了拽身上盖着的被子,被折磨得疲惫不堪的他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呢? 第七十一章 破局 第二天,依然是疲惫地醒来,星野苍介的视野里还是那幢学生公寓。 “又回到昨天了。” 少年自言自语着,打开手机进一步确认日期,是熟悉的7月29日。 时间的囚笼,把他禁锢在了这一天。 昨晚的那一切都是猜想而已,事实上星野苍介根本无法确认其他精神病患者的记忆是不是被保留了,他现在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时间重置只针对自己,自己只是回到了过去某个时间点。 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来找一个人。 上条当麻。 那个用右手将能力与魔法都无效化的邻居。 在得知精神病院内可以用手机后,他从和冥土医生的通信中了解到那些孩子最终苏醒的消息,所以之前的那次唤醒行动中,他有信心挺身而出。 星野苍介敲响隔壁的房门,上来就伸出左手,和刺猬头少年的右手亲切地握了握。 上条当麻本以为对方有什么事要拜托自己,谁知星野苍介只是想和他早晨“打个招呼”,顺便确认一下日期。 临走前他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今天是新的一天呢,谢谢你了,上条同学,改天请你和修女小姐吃饭。” 看着这位邻居哼着歌离开,上条当麻疑惑地挠了挠他的刺猬头。 这下安心了,破局,就是这么简单。 外面的飞艇正播报着今天的天气情况,学园都市的气象预报极度准确,可以具体到分乃至秒。 太空中的“树形图设计者”承担了计算天气的任务,这只不过是它工作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计算力会被用于进行各个研究所的数据计算,学园都市内部的研究所与实验多如牛毛,申请到使用它的权限并不容易,木山春生当初无论如何也没有申请成功。 至于这艘飞艇,平时就飞翔在学园都市上空播放新闻,上次的“幻想御手”事件中,它播放了“治疗程序”,为那一万名学生的苏醒做了贡献。 木山春生看着星野苍介带着自信的笑容走过来,心情也不知不觉间好了很多,自己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少年以夸张的姿势转了几个圈,把一束家里的郁金香递给这位强打精神的老师。 “谢谢,”木山春生接过花束,也露出笑意,不过她很快再次严肃起来:“现在让我们去医院吧。” “yes,madam!”少年立正敬礼,对他自己和木山春生发动了能力。 一路上,两人端的是风驰电掣:大道微震,片片砖石皆移位;狂风劲吹,缕缕气流都急骤,恰如秋风卷残叶;正似流水携落花。 木山春生晕晕乎乎地到了水穗机构病院门口,没等她缓过劲来,星野苍介和她说了一声,直奔冥土追魂的办公室。 开门的是方懿轩,之后的经历就和第一次一样,来到放置生命维持仓的房间,他和方懿轩在门外等候,冥土追魂和木山春生两人做着最后的准备。 星野苍介拿出“闲人退散”的魔法道具,趁旁边的方懿轩不注意把其中一些纸条撒了出去,它们自动粘在周围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 “这样就可以了。” 他打开房门,里面果然见不到冥土追魂和木山春生的身影,那些学生被他设定成“非闲人”,自然停留在这个亚空间内。 “接下来…” “等等!” 星野苍介诧异地回过头,看见方懿轩站在门口。 “你怎么出现了?” “先别管这个,让我也出一份力吧。” “好吧。”他只能同意,拿出准备好的安眠药瓶交给方懿轩:“我估计过时间,如果到了第六分钟还没成功,你就喂我吃这个,剂量多一点不要紧,反正这里是医院。” 戴着眼罩的少年只是接过瓶子,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在星野苍介面前摘下眼罩:“开始了。” “你的眼睛…”眼看着少年诡异的左眼渐渐发出光芒,星野苍介愣住了。 “快发动能力!”方懿轩的右眼不知怎的变成血红色,他吃力地提醒星野苍介使用能力。 “我知道了。”星野苍介屏气凝神,全力进行aim力场的弱化,压制着脑海中的那些无色小圆框不再相互接触乃至重合。 而面前方同学的aim力场,在他的感觉中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那是无数块石头构成的若干“同心环”,这些“环”实际上是石头的运行轨迹,整体形状酷似星野苍介在bj旅游时看到的玑横抚辰仪。 这些石头也各不相同,它们大小不一,有的通体黝黑若煤块,有的色彩斑斓,还有的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它们井然有序地移动着,互不干扰。 方懿轩用左眼死死地盯着他,那眸子里的阴阳鱼太极图让他的精神无法分散,黑与白的交融浑然天成,他在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人类,在宇宙中不过是再细小不过的沙砾。 星野苍介也死死地看着方懿轩左眼中的那张太极图,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就连空气也不再流动。 “结束了。”方懿轩舒了口气,无力地倚靠在房间墙上,星野苍介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带着黑眼圈的木山春生揉了揉眼睛,她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那些仓室连带着里面的学生先是消失不见,一秒钟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还多出了倒在地上的星野苍介和斜靠着墙体的方懿轩。 “他做到了。”方懿轩闭上双眼,摇摇晃晃地靠着墙滑下去,直至坐在地上。 冥土追魂叫来护士,把两人扶起来送到手术室,他按下开启按钮,离开房间时说了一句:“这些孩子要醒来了。” 震惊的木山春生看见了这十位孩子从打开的生命维持仓中缓缓起身,她的眼眶湿润了。 …… 星野苍介悠悠醒来,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看来自己摆脱了“轮回”。 “你很快就能出院了。”冥土追魂坐在他的病床旁,感叹着:“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病人,能在一个月之内入院这么多次。”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位呱太脸医生又看了看病房门,神秘兮兮地凑近:“难道说,你也是护士控?” 星野苍介扯了扯嘴角,谁会因为这个原因频繁住院啊? “看来不是同道中人啊,你现在就能出院了。”冥土追魂显得有些可惜,他遗憾地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离开。 “请问方同学他怎么样了?” 冥土追魂的身形顿了一下:“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不知道爱惜身体,他还得住院一星期。” 方懿轩左眼里的那个太极图,还有让他印象深刻的特殊aim力场轨道,显得如此神秘。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请进。” 随身带着十字架的巫女提着饭盒,来到病床旁。 “星野同学,我做了一些饭菜,希望你喜欢。”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冥土追魂说完便离开了病房,只剩下他和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姬神秋沙在病房里,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 星野苍介再一想,他之前和姬神小姐不也是共处一室吗,为什么现在才感觉不对劲?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自然了很多,没等他直起身来准备吃饭,姬神秋沙打开饭盒,关心地看着他:“星野同学你还有力气吗,要不要…我来…喂你?”结结巴巴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脸都憋红了。 星野苍介思考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现在很虚弱,麻烦你了。” 原本要直起的腰杆,弯了下去。 …… 方懿轩的病房内。 冥土追魂担忧地看着病床上那紧闭双眼的少年,能将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医术却不能将方懿轩唤醒。 那些孩子醒来了,代价是这个少年昏过去了。 方懿轩的伤势和之前不一样,这次他的左眼没有受伤,反而是陷入昏迷。 木山春生来到了他的身边,默默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两人都没说什么。 …… 方懿轩回想起了他去学园都市之前的故事。 经历了许多有笑有泪的事情,一男一女风尘仆仆地来到旅程的终点,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两人只能做一个必须后悔的选择。 快进到结尾处,他嘶吼着抓起泥土抛向空中,绝望地间接放出了那个恶魔,出生于混沌的魔鬼吞噬了在场的所有人,只留下它的“恩人”,大笑着离去了。 他不甘地锤着地面,直到双手鲜血淋漓、失去知觉,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像野兽一般吼叫,直到他累了,拳头才停下来。 此行的目标选择了他,一个在刚刚不知犯下了多少罪孽的人。 为什么,是我? 光芒钻入方懿轩的胸口,宝物黯淡下来,他的左眼发生了变化…… 呼吸急促了起来,胸膛好像被什么重物压住了,方懿轩在半夜惊醒。 他居然没有死在那个家伙手上,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自己来这里,是命运的安排,人既然还活着,总要做些什么。 打开灯,拿起床头的星野苍介写给他的一张纸条,方懿轩无声的笑了。 第七十二章 异常 还是放不下心来啊。 那个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内,有某种力量反复重置了星野苍介的时间。 多亏了上条当麻的右手,循环才得以停止。 …… “做的挺精美的呢。”拿起桌上淡金色的邀请函,星野苍介感慨道。 “那是当然,”御坂美琴有些期盼地看着他,“我这次还邀请了佐天同学和初春同学,岸边同学也有份。” “是吗,按照请柬上的条目,我还可以带一个学生去参加你们的学园祭。” “没错,星野前辈可以和一位好友一起去哦。” “白井学妹的伤怎么样了?” “她已经醒来了,说什么也非要在学园祭那天坐轮椅过来参加。”御坂美琴假装抱怨着,脸上却绽开了笑容,看来白井黑子的苏醒让她打心眼里开心,对她来说这个好消息远胜过这次常盘台学园祭的举办。 如果不是陷入了“时间囚笼”,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参加着后天八月一日的常盘台学园祭了。 “对了,御坂学妹你会在学园祭那天表演节目吗,我还是蛮期待你上台表演的样子。” 面前的女孩脸色微红:“其实,我有一个演奏小提琴的节目,我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演奏好。” “那祝你成功。”星野苍介理解她这时的害羞,“既然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最好,演奏的时候就把舞台当做你熟悉的177支部好了。” “谢谢,到时候请星野前辈务必参加哦。”御坂美琴和星野苍介匆匆告别,她还得参加学园祭上的节目彩排。 “啊,我说了什么啊!”离开只有星野苍介值班的风纪委员177支部,御坂美琴抱头蹲在地上。一不小心,她就把自己表演节目的消息告诉了星野前辈,明明在发邀请函给佐天同学他们的时候自己刻意隐瞒了这个事实。 回过头来看,她在星野苍介问自己有没有参加节目的时候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才艺,面对他,比起下意识的害羞,御坂美琴更想和对方一起分享自己的心情,然后听听星野前辈对她的鼓励。 难道说,她把星野前辈当成了“知心姐姐”?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啊! 在御坂美琴的记忆里,小时候也有一个温柔的大姐姐带自己玩耍了一会,虽然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但至今为止,只要一想起她,自己内心的苦闷都会少一点。 “啊啊啊,不对,星野前辈他是男的啊!”御坂美琴用力摇了摇头,她刚刚竟然潜意识里把星野苍介和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当成同一个人,愿意向他倾诉内心的想法了。虽说星野苍介曾化为“星野瑞希学姐”,但他毕竟还是男的。 “莫非,我是被黑子影响了吗?”御坂美琴又回忆起之前白井黑子订购“电脑配件”的事情,在她们请佐天同学和初春同学来宿舍做客的那一次,常盘台宿舍楼下送来了一个送给白井黑子的包裹,快递员称包裹内部是电脑配件,再一问,产品公司居然是某个生产媚药的厂家。 事后,白井黑子免费体验到了与平时相比超大份的“电击套餐”,这个家伙在见到她的时候就百般骚扰自己,强行和她住在同一个宿舍(按照规定,常盘台不同年级的学生不得住在同一间宿舍),虽说后来两人建立起了友谊,不过白井黑子时刻想着让这份友情“变质”。 御坂美琴站起身来,走到公园内的一个自动贩卖机前,想着买一瓶饮料,就往机器里塞了一张两千日元的纸币,选了一罐乌龙茶。 机器没有反应。 少女摩拳擦掌,后退几步,熟练地踢在贩卖机的侧面,一罐绿茶滚了出来。 “算了,绿茶就绿茶吧,”少女拿着饮料罐坐到一张长椅上,“我得记住星野前辈是男的。” “喂,御坂学妹你在做什么?”刚才下楼的星野苍介正在巡逻,恰巧看见了少女45度侧踢饮料贩卖机的画面。 御坂美琴吓了一跳,站起身来,看到来人是星野苍介后忙把饮料罐藏在身后:“真巧啊,星野前辈,我们又见面了,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少年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再看看面前紧张的少女,询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踢了饮料贩卖机一脚?” “是的。”御坂美琴不好意思地承认了,“那个贩卖机经常吞钞票,我只是不想白白损失两千元而已。” “好吧,下次不要这么做了。”星野苍介看出了御坂美琴动作的熟练,确定这不是她第一次“作案”,但没把这个推测说出来。 御坂美琴听话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坐在长椅上。 “那个,”她试探道:“星野前辈刚刚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星野苍介困惑地转过头:“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少女连忙摆手,暗松了一口气,幸亏星野前辈没听清刚刚她说的话,不然就太尴尬了。 “你应该快要排练了吧,那就不打扰你了,我还要继续巡逻。”星野苍介陪御坂美琴坐了一会便和她告别。 他实际上听到了御坂美琴刚刚说的话,为了不让两边都尴尬,星野苍介就假装自己没听清。 “说的好像我长得像女生一样。”他摸了摸自己帅气的脸庞,无奈地笑了笑。据爱穗姐姐说,自己小时候长得很可爱,穿上裙子就像童年时期的“白雪公主”一样,不过长大以后就不萌了,她甚至一度认为这是一个重大损失。 每个人的审美观不一样,反正星野苍介对自己现在的样貌挺满意的。当初变身“星野瑞希”完全是迫不得已,他发誓,自己以后绝不会再变成女孩子的样子了。 那么,和谁一起去呢?日常巡逻完毕,他从口袋里取出那张制作精良的邀请函,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本来想邀请上条当麻一起去的,只能带一个人的话,茵蒂克丝小姐就去不了了。 星野苍介回到宿舍,姬神秋沙的入学申请已经通过了,她的学生宿舍也已经安排完毕,他终于可以在晚上回到那温暖的小被窝。 他志得意满地炒好两个菜,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两双筷子,在饭碗前说了一句:“我开动了。” “唔,姬神小姐,你怎么不动筷子啊?” 问题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星野苍介把筷子搁在饭碗上,餐桌对面空无一人,从前的那个她离开了,少年还没有习惯姬神秋沙不在的日子。 他没再说什么,埋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星野苍介继续沉默着洗好碗碟,兴许是觉得房间内过于冷清,他穿上以往姬神秋沙给他披上的外套,出门时照例说了一句:“我出门了。” 他在门口等了好久,也没听见那句“慢走”。姬神秋沙小姐已经不在这里了。 “也许我真的疯了,该去精神病院。”少年的眼神暗淡下来,他轻轻把宿舍门关好,准备到外面转一转。 走到邻居上条当麻的房门前,星野苍介又听见那位修女小姐的欢呼声:“当麻当麻,快来看这个!” “茵蒂克丝,等一下,我还在洗碗呢。”门内的上条当麻回应着。 他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果然有效,那些烦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他跑下学生公寓大楼,跑过那棵方懿轩爬过的大树,跑过那个街角的商店,跑过那个他和御坂美琴发生误会的小巷口,跑过水穗机构病院,跑过风纪委员177支部,跑过营救姬神小姐的三泽塾,跑过那个他独自吃着情侣套餐的家庭餐厅。 他不能停下来,自己的精神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脆弱了,如果停下,星野苍介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了。 他想起白天御坂美琴说的话:“我得记住星野前辈是男的。”自己在她的眼中还是那个“星野瑞希”的形象吗? “哈哈哈哈哈!” 他总算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弯下腰大声笑了起来,两行眼泪流到了他的唇边,苦涩无比。 “我到底是怎么了?”笑声停止后,他独自一人背靠着墙壁,理智渐渐回归。 他的精神状态不正常,也就是说星野苍介今天的反应太大了。 为什么这种可笑的情绪支配了他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冷静下来? 星野苍介想到了那个“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根据他的直觉,自己是受到了那个地方的影响。 冥冥之中,他有这种感觉,那所精神病院展现给他的一切,仅仅是冰山一角。 等到参加过常盘台学园祭,再去一趟吧。 而且,星野苍介还打算到时候和那排名第五的lv5—食蜂操祈谈一谈。 “回去吧。”他自言自语着,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向自己的宿舍走去,夜晚凉爽的风让少年头脑清醒,这一次,一定要找到时间重置的原因。 没什么大不了的,星野苍介心想,他相信,发现真相后,自己还会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 回到宿舍,星野苍介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七十三章 电光 明天就是常盘台学园祭了。 星野苍介和岸边仗助正在进行日常巡逻,白井黑子受伤后的这些天里,不良们好像知晓了原先这位空间大能力者住院的消息,比以往猖獗了不少。 “啊,我的气球!”不远处,路上的一个小女孩仰头看着天空喊道,半空中,一个红色的气球随着微风渐渐上升。 这两位风纪委员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星野苍介本打算使用重力场将气球牵引下来,不过因为担心被旁边的岸边仗助注意到异样,他选择使用“定向转移”驱动风来捕捉空中的那个红色飞行物。 “岸边同学,麻烦你用能力操纵风形成顺时针的反气旋。”提到风,他联想到岸边仗助的能力,于是决定借助一下他的“控制风向”来达成目标。 使用同样的计算力转变风向,岸边仗助的能力比起他来更加好用,拥有能力的关键在于“个人现实”,学园都市里的能力者会借由大脑内的“个人现实”影响微观世界,并在混沌理论的加持下放大其影响,形成了所谓的能力。 气球下方很快出现了顺时针气流,中心位置的高气压渐渐形成,两人合力施展的反气旋使得那还没飞远的红气球缓缓降落,直到星野苍介伸手抓住了它下方的绳子。 “喏,给你。” “谢谢两位大哥哥!”小女孩从他手中接过绳子,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我在成为风纪委员前还以为他们的任务只有维持社会治安呢,没想到还要做这么多琐事。”目送着小女孩离开,岸边仗助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感慨道。 “这种琐事才是生活的常态啊。”星野苍介在加入177支部后很少经历过正面的战斗,总体而言,现在的学园都市在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 作为风纪委员,他们的任务包括但不限于完成每天的例行巡逻任务、清理街道垃圾、拘留有不法行为的学生、给不熟悉地图的行人指路等等。 “说起来,白井学妹还是记不清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上次我和初春学妹一起探望过她,医生告诉我们她可能是由于精神类能力的影响忘记了那天发生了什么。”说到这个话题,岸边仗助的声音也有些低沉。 星野苍介没有接着问下去,他暗暗握紧拳头,发誓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发生了这个小插曲后,两人并肩继续巡逻街道。 水穗机构病院内。 御坂美琴刚刚离开,白井黑子闭上眼睛准备休息,过了好一会还是睡不着。 她小心地打开手机,艰难地用左手开启一个有三重密码的隐秘文件,里面全是御坂美琴的私人照片。 “嘿嘿嘿…”酒红色双马尾少女痴笑着,脸上露出些许红晕,“姐姐大人”的照片果然有治愈的作用,身体的剧痛在这时也缓解了不少。 “哇,这个泳装照角度太棒了!” 白井黑子不自觉地流出口水,匆忙地擦了擦后,她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左手伸向病床旁的柜子,那里有御坂美琴送来的手工饼干。咀嚼着“姐姐大人”亲手制作的点心,白井黑子感觉满口都是幸福的味道。 这一次,自己又受伤了啊,幸亏那时初春没和自己在一起,不然的话… 她转头看向窗外,第七学区和往常一样平静。 十二岁那年,初春饰利成为风纪委员,而她则已加入风纪委员一年了,遗憾的是这一年来自己只是做一些后勤工作以及和前辈一起巡逻而已,从未处理过“案件”。177支部的固法学姐带着自己和初春进行每日的巡逻任务,那天,按照惯例,她们来到了那家银行检查安全,正当三人准备离开,固法学姐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男人一直在暗暗观察人们的位置,虽然看别人的私人物品不太好,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查看一下。”固法美伟悄悄地告诉她和初春,接着对那个形迹可疑的男子发动了能力(透视)。 “他带着枪!”固法学姐的瞳孔猛地收缩:“我先去通知警备员,你们做好人群疏散工作,一定不要刺激到那个犯人!” “不逮捕他吗?”白井黑子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件,逮捕这类犯人的工作要交给警备员,你们别干傻事!”警告了两人后,固法美伟走向柜台,准备先向银行职员说明情况。 “可恶,这不是太被动了吗。” 白井黑子暗暗捏紧拳头,还没等到固法美伟赶到,那个男人便掏出手枪,朝天花板开了一枪:“你们都不要动!” 白井黑子霎时间冲了过去,出其不意地踢中犯人的脚踝,再用一个回旋踢将他绊倒在地,手枪也飞了出去,固法学姐迅速反应过来,将那把手枪踢到远处。制服了犯人后,白井黑子喘着气轻松地说道:“这不是小菜一碟吗。” “啊!”初春饰利发出一声惊呼,她被另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犯人用刀挟持了。 “初春!”白井黑子惊慌地喊道,她没想到这个抢劫犯居然还有同伙。 银行工作人员按下应急按钮,四周的铁门封死了所有出口,将门内外完全分成两个部分,形成了门外的人想进来,门内的人想出去这一局面。原先隐藏在机关中的警备机器人出动,朝着挟持初春饰利的犯人冲过去。 白井黑子眼睛一亮,躲在其中一个机器人身后慢慢接近那个犯人,抢劫犯冷笑了一声,不知丢了什么东西直接使得白井黑子身前的机器人爆炸,眼看那飞溅的碎片即将飞到她面前,固法学姐飞扑过去,把白井黑子压在身下。 “你要记住,没有摸清敌人底细前,不要轻举妄动。”固法学姐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后昏迷了过去。 犯人将初春饰利狠狠摔在地板上,然后朝白井黑子走来,一脚重重踢在她身上:“我可不会像那个笨蛋一样被你抓住破绽。” 又是一脚,白井黑子不由得痛哼出声。 我太轻率了,都是因为我的鲁莽,连累了固法学姐和初春饰利她们… 不能在这里倒下…白井黑子趴在地上,看着露出痛苦表情的初春饰利,吃力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现在我的能力只能传送走一个人,而且不能转移自己,只要我能碰到初春同学,她就能得救。 我要做到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少女如此想到。 犯人看着少女缓慢无比的动作,轻蔑地抬起脚来,又朝着伸出的那只手重重地踩下去。白井黑子再次疼痛地喊出声来,另一只手的速度不减反增,在握住初春脚踝的那一瞬,她发动能力,让这位刚刚成为风纪委员的同学被转移到安全的室外。 交给你了,初春。白井黑子此举也是为了让初春饰利尽快求救,比起昏迷不醒的固法学姐,她更有希望让警备员尽快赶来。 “白井同学,白井同学!”门外的初春饰利拍打着厚重的铁门,随后转过身来大声呼救:“快来人啊,银行里面有强盗,风纪委员被强盗袭击了!” 附近的人们看见银行白天关门,正感到奇怪,一位穿着常盘台冬季校服的女生恰好路过。听到这句话,她骤然停下了脚步,背包上的呱太挂饰微微晃动。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办法离开这里?”犯人毫不含糊地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使那个使机器人爆炸的物件,原来是小钢珠,他再也没有了警戒心,告诉面前陷入绝境的少女,他的能力是“绝对等速”。一边说着,他一边随手向那厚重的门丢了一颗钢珠,只见那颗小球体竟无视重力以及空气阻力,在空中作着匀速直线运动,在碰到铁门时就像阳光穿过透明玻璃般不受阻碍,最后,“叮”的一声轻响说明了钢珠落地的事实,白井黑子转头看向铁门,那里已经有了一个被钢珠穿透的小孔。 敌人看中了白井黑子的空间能力,妄图招揽她,要求受到严词拒绝后,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对少女大叫道:“那你就去死吧!” 白井黑子勉强后退几步,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好几打钢珠,抢劫犯傲气地介绍着自己的能力可以作用于多个小物体,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中。 可恶,这种能力只有威力没有速度,还有范围限制,如果我能动起来的话…白井黑子拼命稳住摇摇晃晃的身体,绝望地看着视野中越来越接近的那些钢珠。 门外,少女隔着铁门也感知到了室内的情况,她开始使用能力进行范围感知,拿出一枚游戏币,用电磁力将其击发出去。 霎时间,橘红色的光芒吞没了那些钢珠,白井黑子先是惊讶于那突然出现的电光,但她还是拼尽全力冲向惊呆了的敌人,将他打倒在地。 警备员很快来到现场,固法学姐被送到医院,初春饰利哭着跑过来抱住她,喜悦的同时,白井黑子也在门外的人群中寻找那位出手相助的电磁系能力者,可惜她没有看到远处御坂美琴离去的身影。 第七十四章 知晓 “不愧是贵族女校。” 星野苍介坐在常盘台的图书馆中,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四周安静得出奇,上百名学生都在默默阅读这些带着油墨香味的书籍,或是徜徉在古色古香的书架中,这里的参观者们也不约而同地遵循着图书馆的规定,没有一个人打破这里的平静。炎炎夏日,空调的缕缕冷风连同这平静的气氛给星野苍介的内心带来了清凉舒畅的感觉。 打开事前关闭的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少年站起身来,将恰好阅读完毕的《罗密欧的毒药》放回原来的位置,慢慢悠悠地离开这里。 按照惯例,每一届的常盘台学园祭都会以学生的才艺表演作为闭幕式,此时距离御坂学妹上台演奏大概还有两小时,星野苍介这次带了姬神秋沙一起来,她现在应该在参观常盘台学生上课的各种教室。 回头看了一眼在图书馆中的这些学妹,星野苍介开始有些羡慕她们了,这些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被学校保护得太好了,她们对于这个都市的阴暗面丝毫不知,就像温室里被精心培育的名贵花卉。 也许有时候,知道的少一些是一种幸福。 但他清楚,这里有一个学妹恐怕会知道这个都市的一些内幕,那就是常盘台的“女王”—食蜂操祈,lv5中的第五位。 根据从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那里得到的基本信息,这位被常盘台中学内部学生乃至许多外界人士称为“女王”的女生组建了一个派系,其成员占了常盘台学生的相当一部分。 能在一个入学标准为能力等级为lv3或其以上,各方面要求严格的的学校组建一个规模较大的组织,足以证明这个女生不容小觑。 再结合食蜂操祈lv5等级的能力—“心理掌握(mental out)”,说不定她确实知晓一些普通学生不知道的事情。 在借助好邻居上条当麻的力量脱离时间重置后,星野苍介尝试过通过各种途径调查那个“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完全没有挖掘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要不是他亲身经历过那样诡异的事件,一定也会相信那里一切正常。 冥土追魂告诉他,那个叫方懿轩的留学生受了重伤,还要住院观察两个星期,所以暂时不能从他那里获得情报了。 询问食蜂操祈,是星野苍介寻找线索的最后计划,要是这个计划还没有成功,他只能再去那里一趟。 由于事先在网上看过这位学妹的照片,星野苍介现在能一眼认出她,随便找了一个紫色卷发的常盘台学生问一下食蜂操祈现在在哪里,那位名叫帆风润子的少女便表示她正是“食蜂派阀”的成员之一,主动带着他前往食蜂操祈每天下午定时开始下午茶的一处露台。 “女王大人,这位先生想要见你。”帆风润子把星野苍介带到了食蜂操祈面前。 她口中的“女王”请少年坐在小桌对面,接着对她说道:“我知道了,能不能让我和这位学长单独谈一谈呢?” 闻言,帆风润子立刻离开,临走之前还提醒一句:“女王大人,请记得不要摄入太多糖分。” “知道了知道了。”食蜂操祈无奈地摆了摆手,等到紫发少女走远后,她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小声问星野苍介:“请问学长你现在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只是来问一个问题的。”星野苍介琢磨不透她问这句话的目的,干脆直接说明了来意。 “请等一下。”她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在桌面下不着痕迹地收好一个小巧的遥控器:“请问星野前辈想问什么问题呢?” 少年沉默地看着她眼眸中的“星星”,恰如御坂美琴所说,这个少女,相当麻烦。 良久,星野苍介开口了:“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姓星野吧。” 提拉米苏被服务员端到了桌上,食蜂操祈用小勺轻轻挖下一小块放入嘴中,眯着眼睛,表情陶醉,她含糊不清地说道:“那种小事不要在意了,话说学长你真的不愿意享用甜品吗?” 小事…吗。 少年已经经历过两次大脑被精神系能力者控制的情况,他不想再出现第三次。 面前的少女笑意盈盈,星野苍介没有合适的理由表现出愤怒,他更不能在得到回答前离开,否则就违背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放心好了,我刚刚可没有使用能力,前辈的姓名是在之前打听到的。”金发少女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出声解释道。 星野苍介的身体放松了一些,略微不悦的脸色也消失了。既然对方展现出善意,那么自己没必要这么紧张,说到底,他和食蜂操祈没有任何利益纠葛,面前的金发少女不会是敌人,不能把她和那个卑鄙的混蛋联系起来。 “抱歉了,我只是对精神控制很反感而已。” “星野前辈你的反应很正常,毕竟“心理掌握”这种力量如果被低俗之人得到的话会乱用一通,十分危险呢,我是不会随便侵入别人的精神的。” “的确,这是相当可怕的能力。”星野苍介很赞同她说的话。 “好了,”少女眨了眨眼睛,“我说了这么多无关的话,请星野前辈提出你的问题吧。” “你知道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吗,就是位于第十学区的那个?” 食蜂操祈点头:“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她并不了解任何内情,星野苍介有些遗憾,他只是回答说自己听说那里从未有病人出院,想问问她原因,然后又提问道:“上次在那个巷子里发生了不良们的精神被操纵的事件,学妹知道幕后的精神操纵者是谁吗?” 食蜂操祈摇了摇头,她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好吧,我的问题问完了,感谢学妹你的配合。”星野苍介没有得到任何线索,正准备起身离开。 “那个,请等一下再走可以吗?”少女居然在挽留他。 “为什么?” “如果让润子她看到星野前辈你离开,她会马上过来的,一定还会阻止我品味这道甜品。”食蜂操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星野苍介回忆起那位女生临走时的叮嘱:不要摄入太多糖分,再联系到食蜂操祈对甜品的热爱,大概猜到了对方请自己晚些离开的原因。没想到这个常盘台的“女王”,还会在生活方面受到“部下”的监督。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坐回原位:“那我就等你解决甜品再走。” “非常感谢。”少女轻车熟路地给她自己和星野苍介沏了杯茶,再次投入到和提拉米苏的“战斗”中。 五分钟后,食蜂操祈把纸碟子丢进垃圾桶,优雅地用纸巾揩去嘴上的痕迹,心满意足地和星野苍介告别,少年离开后,帆风润子很快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几位常盘台女生。 “既然大家到齐了,开始我们今天的下午茶吧。” “女王大人,今天你还是只能吃一份蛋糕,这是为了你的身材着想。”帆风润子认真地监管着食蜂操祈的甜品摄入量。 “好了好了,我的身材完全没有问题好吧。”金发少女无奈地反驳着,谁让自己是易发胖体质呢,自己的身材明明很好,比御坂美琴好多了。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纸碟,接着和那些“派系成员”谈笑风生。 前往露天表演会场的路上,星野苍介看见了一个熟人—方懿轩,令他惊讶的是,这位神秘男生脸上的伤差不多好了。 “方懿轩同学,现在你能解释一下我体内的“恶魔”是怎么回事了吗?”星野苍介疾跑到他的面前,迫不及待地提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恶魔”的?”方懿轩很是困惑,他可不记得自己在医院里告诉过他关于“恶魔”的情报,星野苍介的眼神做不得假,也就是说对方已经确定了“恶魔”的存在,而不是来故意套他的话。 “请告诉我好吗?”少年已经急不可耐了。他死死地盯着方懿轩的右眼再次提问道。 方懿轩示意他坐到一旁的长椅上,自己也坐了下来:“你会后悔的。” “我能确信的是,如果我放弃寻找真相,自己只会更后悔。” 戴着眼罩的少年若有所思:“真相嘛,很多时候,人们会因为各种原因掩盖真相,甚至编造与之相反的谎言,这可能是因为有些真相是残酷的,让人无法凝视。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什么准备?”星野苍介不安地吞下口水,方懿轩的话语让他没来由地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胸口像是压着重物。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少年对他说出了尼采着作—《善恶的彼岸》中的名句。 有些不妙啊,星野苍介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慢了几拍,心脏的搏动力度一次次逐渐减轻,就如同寺庙里浑厚的钟声,乃至于全身有了共振的错觉。 再一次地,星野苍介请求道:“请告知我真相。” 第七十五章 欲望在旋转的星球 这个故事,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 《史记·卷一·五帝本纪第一》:“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慝,天下谓之浑沌。” 世界许多国家都流传着关于“混沌”的神话故事,例如之前方懿轩说的希腊版本之一(希腊神话还有许多不同的“版本”,比如荷马认为混沌是洪水和深深的黑暗。);在埃及神话中,天与地起初连在一起,即处于混沌状态,直到阳光将它们分开;北欧神话中,起初宇宙是一片混沌,那时只有吉南盖盖普(ginnungagap)(裂着大口的虚空,即混沌;《圣经》的《创世纪》中,上帝决意创造我们当今的世界,于是上帝从混乱(disorder)中带来秩序(order)。 种花家同样也有“混沌”的不同版本,最着名的莫过于盘古在混沌中开天辟地;“混沌”可能是戌、亥交汇间的一段黑暗时间;《庄子·内篇·应帝王第七》中,庄子写下了“七窍出而浑沌死”的故事;古代的《神异经》、《列子?天瑞篇》等等对这个名词各有各的解读。 方懿轩带来了他的版本—混沌魔,它是以人类欲望为饵料的怪物,这一特性决定了其与人类的密切联系,现在附身在星野苍介体内的正是这个“恶魔”外在意志的其中一小部分。 “这个家伙是和宇宙秩序相互对立的存在,世界原本是由“秩序”与“混沌”间的平衡维系,如今它想打破平衡,在以前的一场战斗中,我将“混沌”的绝大部分外在意志封印起来,只剩下它逃脱了,我的左眼也是在那时受伤的。” 信息量有点大啊,“总而言之,我那个体内的“恶魔”是不是很强大,它该不会能毁灭地球吧?”星野苍介用不确定的语气询问道。 方懿轩的回答是:“它没有毁灭地球的力量,不过从理论上来说仅仅可以毁灭全人类。” 仅仅…毁灭…全人类! 面前的少年接着说明道:“第一次附身的时候它会主宰你的意识,完全复刻身体受到的各种攻击,而且能修复一切创伤,这种状态大概会持续三分钟,之后你的意识会重新回到体内。” “那你劝我不要全力发动能力的原因是防止恶魔再次出现吗?” “它在宿主意识力薄弱的时候最有可能占据身体,”方懿轩耸了耸肩,“但在平时也是有概率强行发生“夺舍”的。” 听到这令人绝望的事实,星野苍介顿时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它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不知道。” “它下次出现时会有什么攻击手段?” “不知道。” “那它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 三问三不知。 “那你当初是怎么和那个恶魔战斗的?”星野苍介开始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方懿轩的思绪被带回了那场战斗中,伤口处的结痂被撕开后,看见的依旧是鲜血淋漓的伤口,那抹扎眼的血红色会让人想起受伤的那一刹那,那是时间也无法消除的记忆。疼痛、恐惧、愤怒、惊讶,还有无奈,这些感觉袭上心头,五脏六腑震颤着,有什么事情想要说出来,到了嘴边还是欲语还休。 是啊,这整件事,该从何说起呢? “它,附身了我的同伴。” 夕阳绕过一片云彩出现在天空中,星野苍介看到了少年痛苦的表情和泛红的眼眶,知道了他应该和自己一样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于是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坐在长椅上,在夕阳的照耀下,身后的草坪上,有两道长长的黑影。 “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吧。” 星野苍介站起身,向方懿轩提出请求。 …… 御坂学妹表演节目的时间快到了,星野苍介按照请柬上的提示匆匆赶到露天会场,坐在台下的一把椅子上。 常盘台学生表演的节目水平还是很高的,等到最后御坂美琴穿着洁白色的长裙来到舞台上,已经是闭幕式的尾声了。 看见台下自己认识的朋友们,御坂美琴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演奏,美妙的音乐流入每个人的耳中。星野苍介忐忑不安的内心也随着音符的流淌渐渐平静下来,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后仰,闭上眼睛认真倾听。 …… “星野前辈,星野前辈!” 星野苍介睁开眼睛,眼前是佐天泪子和初春饰利焦急的表情。 再看看整个会场,留在这里的人员已经寥寥无几,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听着御坂学妹的小提琴曲睡着了。 坐直了之后,视野里又出现了换回校服的御坂美琴,茶发少女的眼神有些犀利,正朝着他走过来。 这下麻烦了… 星野苍介睡着本是无心之举,他太累了,比起身体上的劳累,更多的是心累:未知的精神系敌人还会不会现身;绝对能力者计划有没有彻底结束;研究所是否仍旧准备研究自己;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体内的“恶魔”如何处理,这些问题都在困扰着他,甚至于不时地心慌。 然而听到小提琴声的那一刻,自己的内心卸下了防备,暂时不必担心这些问题了。 于是,这些天积攒的疲劳让他在会场睡着了。 眼看着御坂美琴愈发阴沉的脸色,他拼命思考着怎样解释这件事。 “星野前辈,我的小提琴演奏如何?”御坂美琴微笑着问道。 “非常完美,御坂学妹你完全可以参加国际比赛了。”到了这个时候,星野苍介发现目前最困扰他的事情竟然是如何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 这可太难了。 “是吗,那前辈你为什么睡着了呢?”少女继续维持着和善的笑容,走得更近了一些。星野苍介没有就此放松警惕,仍然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她。 “对了,其他学生有没有发现我睡着了?”他试图转移话题。 “没有,不然的话姐姐大人的努力就白费了。”身后传来白井黑子的声音,星野苍介转头看去,她的右肩膀被厚厚的纱布裹了起来,正坐在轮椅上。 “白井学妹你的伤怎么样了?”他看着这位被他“连累”的学妹,有些内疚。 “没什么大不了的。”轮椅上的少女就像是谈及今天早餐吃了什么一样漫不经心。 星野苍介想好了理由,他装作郁闷的样子向御坂美琴诉苦:昨天他和岸边仗助巡逻的时候追了一个扰乱秩序的能力者十几条街,跑的都要吐出来了,所以今天很累。 说完,他对岸边仗助和初春饰利眨了眨眼,示意他们不要揭穿自己,初春饰利很配合,岸边仗助欲言又止,幸亏他最终忍住了。茶发少女看着他们的反应,将信将疑地放过了星野苍介。 气氛活跃了起来,看着众人说笑的场景,星野苍介无声地笑了。至少在这个时候,生活是平静的,暂时不用考虑那些烦心事。 远处,躲在茂密树丛后的的流川枫收起照相机,自言自语道:“明天的新闻有着落了。”他正想象着报纸大卖的美好前景,方懿轩无声地走到他身边:“你怎么学习起那些娱乐记者了?” “社长,你吓我一跳。”流川枫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如果让御坂美琴发现他在偷拍,后果不堪设想,相机也未必能保住。 方懿轩也看到了星野苍介在会场公然与周公相遇的场景,莞尔一笑:“你准备给新闻取什么标题?” 说到这个,流川枫得意起来了:“常盘台学园祭上一男子竟公然做出此事,背后原因却是…” “你还真是坚守本心啊,”方懿轩无力吐槽,然后提议道:“改成背后原因让人暖心怎么样?” 看着星野苍介的背影,他暗暗祈祷,对方能够在这个充斥着欲望的地方不被“恶魔”同化,从而避开那时的悲剧。 第七十六章 吸收 晚上,星野苍介接到了方懿轩的电话。 “还有一件事,混沌吞噬的欲望越强烈,越可能同化宿主。” “你怎么不早说?”星野苍介刚刚又找了邻居上条当麻一趟,让他用右手触碰了自己,虽然星野苍介清楚这恐怕不会有效果,但至少这么做会让他安心一点。 “那是因为我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没有一次性把坏消息说完。”星野苍介看不到的是,电话另一头的少年正对着结标淡希打手势,示意她稍等一会。 “那这下你把坏消息说完了吗?”星野苍介很是无语,听完这条信息,他都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前往那所精神病院了。 “说完了,我知道的有关混沌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言下之意是这个“恶魔”说不定还有新能力。 “我感觉你不加后半句更好些,挂了啊。”星野苍介叹了口气,挂断电话。另一头,坐在床上的方懿轩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对着“引路人”说:“走吧,我知道这件事瞒不过那个人。” 所以说,到底要不要去调查呢?收到方懿轩的有限情报,星野苍介多了不少顾虑,体内的家伙会吞噬欲望,那个精神病院院长看起来就很像是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个不择手段的疯狂科学家,再怎么想都会有不少欲望,自己去了岂不是主动去送吗? 话说回来,吞噬人类欲望什么的,是不是太难以想象了?按照方懿轩说的话,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都会有风险,而且到现在还不清楚引发吞噬人类欲望的条件,他就这个问题问过方懿轩,对方也不知道。 “情报还是太少了啊。”他后退几步,仰面倒在床上,喃喃抱怨道。不过,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自己的应对方式不能这样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还得有行动。 星野苍介习惯性地戴上风纪委员的袖章,按照条例,风纪委员不需要在这个时间点巡逻,不过路上说不定会有人需要风纪委员的帮助,这样做也能震慑一下那些特意挑在夜晚行动的不良。他走出宿舍,开始了日常的散步,不知道这种平静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 常盘台宿舍中,名为食蜂操祈的少女正在帮助一个有重度障碍的学生写家书,搁笔后,她看着自己挎包里的一堆遥控器,莫名联想到了今天下午星野苍介询问她的关于“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的情报。 那个时候,食蜂操祈对星野苍介说的话半真半假,她的的确确对这位陌生人使用了能力。因为从前的一段经历,她不会相信“信赖”、“协助”这些过于主观的词语,面对不熟悉的人与她交流的时候,她一定会用窥探他们的大脑,了解到他们的行为准则与真实想法。 “可惜他和那位姐姐没有关系。”当时查看星野苍介大脑近来记忆的食蜂操祈是这么想的,在她和上条当麻遭遇危险的时候,有一位路过的陌生女子出现在众多敌人面前,帅气地使用电击直接使那些驱动铠失效,然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找到那位恩人。 食蜂操祈查看星野苍介最近几天的记忆,一方面是出于习惯,另一方面,她冥冥之中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和那位姐姐长得有点相似,有可能是姐弟关系,没想到她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反倒有更多“意外收获”。 第十学区吗…那个地方她自己也去过,主要是为了看望孤儿院的那些孩子。 星野学长在那里经历了时间重置,精神病院内还有许多疑点,自己下次顺便去看看好了。 “蓝花悦…”食蜂操祈从星野苍介的记忆中提取出这条信息,她念叨着这个名字,好像知道些什么。 …… “完全没什么人啊。”星野苍介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他正准备回去休息,为了抄近道走进了一条他平时不会在意的小巷。 小巷一开始很是狭窄,仅仅容一人通过,再走几十步,方懿轩的面前宽敞了许多,耳边还传来了学生的求救声。 像这种小巷其实大半是建筑物之间狭窄的空间,多数学生不愿进入,但小混混们却喜欢四通八达的狭窄地方,因为这里便于隐藏和逃脱。 “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救你的,今晚好好陪陪大爷我吧。”一个脸上纹着刺青的不良嘿嘿地发笑,被他逼到墙角的女孩瑟瑟发抖,她实在不该在失恋后独自一人转到这个偏僻的地方。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一个帅气的英雄突然出现,在解决坏人之后潇洒离开呢? 要完了…女孩闭起眼睛,默默祈祷着会有人路过。 “砰”的一声,不良倒地,女孩惊异地睁开双眼,难不成自己的祈祷灵验了? 星野苍介走到梳着斜刘海发型的女孩身前,看她发抖的模样,随手脱下外套披在对方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坏老子好事!”不良很快站了起来,凶狠地看着他。 “一个路过的风纪委员而已。”星野苍介懒得和他废话,一个飞踢再次将他踹倒在地。 “去死吧!”少年眼睁睁地看着不良朝他冲过来,一边叫嚣着,一边拿出一把反射着月光的水果刀。 “啊,小心!” 少女重福省帆看到那把刀时惊呼出声,她害怕这个少年因此受伤。星野苍介伸出拳头迎击,刀刃在触碰到肌肤的那一瞬间碎裂成无数片,像镜子的碎片一般洒落在地上,给这个阴暗的小巷带来了一丝光明。 不良看到这一幕已是脑海空白,在惯性的作用下他依旧朝着星野苍介冲去,对方只是用了一个过肩摔,附赠一个手刀,不良便被打晕了。 “哇!”重福省帆看见星野苍介这一套动作,惊喜地喊了出来。 星野苍介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看着倒地不起的混混,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又一次捏紧了拳头。少女没注意到少年的变化,喜悦地走近他,准备说声谢谢,然后还回那件让她十分温暖的外套。 “快走吧,我得离开了。”没等她靠近,星野苍介绷紧身体,严肃地一字一顿说道。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中,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个少女祈祷出现的英雄极速飞行,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难道说,他是为了拯救其他人才这样做的?重福省帆抚摸着身上的大衣,脸上出现红晕,眼中冒出了星星,不自觉地脑补了很多少年暗中惩恶扬善的英勇事例。 可实际上,这个“英雄”很快跌落在地上,靠着及时反应过来才没有受伤,他喘着粗气,渐渐恢复了平时的清醒。 “这就是吸收欲望吗?” 他用颤抖的双手捂住额头,刚刚他居然想着杀死那个不良,然后对着那个女生施暴!所幸他勉强控制住自己并及时飞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种糟糕的欲望,好强烈,就像是他代入了不良的角色,用他的思想去处理事情。 施暴的欲望没有得到发泄,他星野苍介的眼睛有些发红,他一拳狠狠锤在地面上,飞溅的碎石让少年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等到满足了心中的破坏欲,星野苍介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人行道,喃喃自语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第七十七章 重逢 第二天早晨,风纪委员总部门口出现了一个脸色憔悴的可怜虫。当值班的学生打着哈欠开门时,星野苍介正提着包、带着黑眼圈站在他面前,把这个学生吓了一跳。 “请问同学你是来做什么的?” 星野苍介没有立即说出来意,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彻夜的寒气好似将他的关节冻僵了,“我能先进来吗?” “当然可以,请进。”那个学生看见了星野苍介肩膀上风纪委员的肩章,忙不迭地把他让进屋内,给他沏了一杯热茶。 “谢谢。”说完这句话后,星野苍介终于松了口气,他卸下那个带着盾牌图案的肩章,放到对方面前,平静地说道:“我要退出风纪委员。” 那名学生看着他有着血丝的一双眼睛,猜想着对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打击,询问道:“请问这是由于什么原因呢?”星野苍介不耐烦地扭了扭脖子,发出沉闷的“咯咯”声,突然朝他大吼一句:“关你什么事,我现在就要退出!” 值班的学生此前处理过不少案子,所以没有过于惊讶,星野苍介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实在是不适合做风纪委员。” “我知道了,拜托你拿出相关资料,然后把学生卡放在这。”对方挥了挥手,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星野苍介从包里翻出之前签订的协议,在解约那一栏填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学生卡放到相应位置,很快,他的名字就消失在风纪委员的名单内。 那名学生收好肩章和协议单,刚刚他查看到星野苍介在实习期间的良好记录,便诚恳地对他说道:“如果同学你之后有兴趣的话,欢迎你再加入我们。” 星野苍介转身正要离开,听见这句话,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沉默着走远了。 他不会再来了。 回到宿舍,他蜷缩在沙发上,享受着温暖,很快睡着了。醒来,已是中午,感受着腹内的空虚,再看看冰箱里为数不多的食材,星野苍介决定出去吃饭。 他来到一家餐馆,随便点了一份套餐,看到所有餐桌被别人占据后,他准备把饭菜打包带回去。 “这位同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拼一桌。”一个脸色略苍白的男生对他喊道。 “谢谢。”他走过去,坐在那位男生对面。 “喂,你是不是那个在常盘台学园祭上睡着的学生?”那名男生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地小声询问道。说完,他还拿出一张报纸将星野苍介的脸庞与上面的图片仔细比对。 “报纸上不会是关于常盘台学园祭的新闻吧?”星野苍介反应过来,难道说有记者把自己睡着的样子拍下来了? 他定睛一看,果然是这样,报纸上还写着编辑的名字:方懿轩。星野苍介接过报纸,咬牙切齿地看完了整篇报道,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写出自己的名字,连彩色图片都做了模糊处理,要不然面前的男生也不会用不确定的口气询问了。 至于新闻内容,无非是赞颂一番常盘台学生的精彩表演,还有末尾提及一下风纪委员的辛苦工作之类,属于妥妥的标题党。 “不是我,你认错人了。”星野苍介假装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对面的男生却好像没有“放弃”,依然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过了半晌,星野苍介感觉浑身不自在,都准备将即将做好的饭菜打包离开,对面的那个男生再次发问:“请问,你的名字是星野苍介吗?” 少年一愣,也仔细看向对面的男生,那黑紫色的瞳孔居然有点眼熟,他忽然想起来,上次调查那个精神系敌人的时候自己遇见过他。 “是你啊,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是伊藤拓真啊,咱们小时候不是好哥们吗?”对面的少年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后急忙说出了他自己的名字,期盼地看着他从前的朋友。 星野苍介恍然大悟:“你瞧我这记性,这么多年了,拓真你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我现在在一家正常的研究所实习。”伊藤拓真特意强调了“正常”两字,“倒是你,我们从研究所离开后就没再见过面,你还好吗?” “我现在在一所普通高中上学。”星野苍介面对从前研究所里的好友,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你以前怎么没来找我啊,亏我在网上搜你的名字一直没找到。” 伊藤拓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是因为我失忆了一次,直到最近才想起你这个哥们。”他拿出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我的选择性失忆症不久前才治好。” “这样啊…你确定那家研究所没问题吧?”星野苍介看到了诊断结果,立刻相信了这个发小说的话。 “没问题,放心吧。”伊藤拓真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我们前几个星期还在湖边见过一次,那时你在长椅上睡着了,我给你披上了毛毯。” “原来那个好心人是你。”星野苍介恍然大悟,那个给他披上毛毯的人居然正是他小时候的死党。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样貌变了不少啊。”伊藤拓真感叹道。 “没错,我是变帅了不少,帅到你都差点认不出了。”星野苍介打趣道,伊藤拓真摇了摇头:“你最大的变化还是脸皮厚度。”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我现在正在参与一个秘密项目,身份保密,你在网上肯定搜不到我的。”伊藤拓真说明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境遇:“这个项目需要用我的能力做实验,没问题的。” “那天在湖边,你有没有注意到其他精神系能力者?”星野苍介还记得伊藤拓真的能力同样是属于精神系的。 “没有,怎么了?”对方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今天有空吗?” “有空啊。” …… “你请我来宿舍就是为了看这个?”伊藤拓真扯了扯嘴角,无语地看着电视上播出的《奥特赛文》。 “没错,小时候我们不是看过《奥特曼》吗,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奥特曼》有一个系列,你别说,这还挺好看的。”星野苍介坐在沙发上,兴趣盎然地看着片中的人物。 “明明只是空想特摄而已吧,以学园都市现在的科学技术,想把人类的脑波和猴子的脑波互换都做不到。”伊藤拓真撇了撇嘴,眼光也不自觉地跟着诸星团的身影移动。 “真是可悲的家伙。”看着猿人戈利倒下,伊藤拓真的目光暗淡下来,“到死都没有恢复成以前的自己。” 星野苍介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热爱奥特曼系列的大叔,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对了,你知道那所“学园都市特殊精神病院”吗?”他转头问伊藤拓真。 “据说那个地方快要被拆掉了吧。”伊藤拓真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目光依旧聚集在电视屏幕上。 星野苍介看着正在播放的《奥特赛文》,一脸挣扎:“看完这一集,我就去那里找两个人。” “噢,待会我和你一起去。”伊藤拓真随口回答道,依旧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第七十八章 实验品 “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请务必远离这里,然后报告警备员。” 两位少年站在精神病院不远处,星野苍介正叮嘱着伊藤拓真,虽说他的这个发小也是lv4能力者,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很危险,不能让久别重逢的朋友陷入麻烦。 “那个…我们是朋友吧?”眼看着星野苍介即将来到大门口,伊藤拓真捋了捋伸出额头顶部的发梢,用不确定的语气开口问道。 星野苍介的身形一滞,他转过身来:“那当然,我们一直是朋友啊。” 伊藤拓真什么也没说,沉默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神中竟停留了一丝犹豫与挣扎,但急着找到真相的星野苍介没有发现这个细节。 为什么会是这样?伊藤拓真暗暗想着,他先是有些迷惘地站在原地,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绕到精神病院墙外一处偏僻的角落,翻了进去。 自己刚刚居然会对这个夺走他一切的竞争者犹豫,仅仅是一句“朋友”的称呼,就可以让自己的心智动摇。 太蠢了,自己怎么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伊藤拓真使用能力轻松摆平了在附近巡逻的保安,之前他提出的那个问题反复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们可不是什么朋友。”少年自言自语道,随即将保安拖到一处茂密的树丛,换上他的制服,适当拉低帽檐,探索着这个未知的区域。 比起另一边,星野苍介遇到了一点波折,保安根据精神病院的规定将他拦在了大门外,无论怎样都不愿放他进去。 “院长现在有事,他说了,最近只有病人的家属和慈善会成员才能访问这里,孩子你还是快回去吧。”大叔的语气比较委婉,不过他见面前的少年不肯离开,便准备用物理方式强行让对方放弃。 “我是上杉越大叔的远房亲戚,也算是他的亲属。”星野苍介决定豁出去试一试,“上杉大叔患了心因性失忆症,对不对?” 保安没有再和他纠缠下去:“总之,你的名字不在病人的家属名单中,还是快点放弃吧。” “好的。”出乎保安意料的是,星野苍介似乎真的停止了努力,他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然后转腰发力,狠狠地用手刀砍向保安的脖子,对方只听见“嗖”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击倒了。 “嗯,还没晕倒吗?”眼看保安还有意识,星野苍介又是一个手刀砍过来。 人类的颈部两侧分布着颈动脉,它的分支处有一个膨大的结构—颈动脉窦(carotid sinus),里面有压力感受器,它对血压变化非常敏感,参与调节血压升降。一旦颈动脉窦受到压迫,它就会误以为血压升高,降低人体的血压。如果压迫过猛或过久,血压骤降,就可能导致大脑供血不足、心率降低,以至于使人昏厥过去(危险动作,请勿模仿!),但想要正好通过这种方式仅仅将人击晕并不容易,力道把握不好的话可能造成永久损伤。 这次,保安闭上了眼睛,为了保险起见,星野苍介又向他的侧颈补了一刀。 也许是觉得还不够保险,少年在用风刃击碎监控器后再次朝保安补刀。 临走时,星野苍介顺手又补了一刀,做完这些,他的心里没有任何负罪感,看来性格也受到了体内“混沌”的影响。 办公室内,院长吉野英士翻阅着八年前的一份实验报告单,双手微微颤抖,这一次,他真的找到了让自己的研究更进一步,不,是让所有关于aim力场的研究成果黯然失色的机会。 星野苍介,那个很可能同时具备两个aim力场的实验品,被八年前的那群目不识珠的蠢货误认为失败品。 多亏了木原幻生前辈告诉自己星野苍介的消息,这个本该退休颐养天年的老人像他的父亲那样一直坚守在科研第一线,据他所说,关于星野苍介的实验只是在明面上停止了,最近还在由统括理事长暗地里安排进行测试,因为就在最近,这个“失败品”终于展现出了他的第二种力量。 “他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双重能力者,父亲,你看到了吗?”吉野英士放下资料,抬头微笑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张旧相片,照片中穿着便装的男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扶着身边小男孩的右手略显扭曲,那个小男孩只能对着镜头露出僵硬的微笑,像是被什么人胁迫了似的。 吉野英士轻轻揩拭照片框上的灰尘,此时此刻,他对着照片中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总算有了点底气,脸上的微笑转而变为狰狞的面色:“你以前凭什么否定我的努力,等到我的研究成果出来,又有谁会在乎你那不值一提的贡献呢?” 他一把抓起相框,作势要扔出去,却在迟疑了一会儿后放下:“你就看着吧!” 吉野英士很快通过隐藏起来的监控摄像头注意到了潜入的伊藤拓真和强行闯入的星野苍介,他冷笑一声,将那张报告单塞入口袋,从保险柜里取出走了泰瑞丝缇娜研制出的“能力下降(capacity down)”装置和一把钥匙后走了出去,把怒气撒在了门上,随着“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狠狠地关闭,桌上,那个中年男人的脸色依然阴沉。 星野苍介将被他击晕的那个可怜大叔抬到保安室内,借助地图确定了院长办公室的位置。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到真相。 星野苍介毅然决然地朝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奔跑,无视周围病人诧异的眼光,随手打倒过来拦截他的数名保安后,他终于到达了办公室门口。 星野苍介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他干脆利落地用能力把整扇门卸了下来,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看来得找一个研究员问一下情况,少年暗想道,他回想起自己在地图上看到的研究所位置,向那里跑了过去。 伊藤拓真这边,换上保安制服的他注意到远处的其他保安正朝着一个方向奔去,等到他赶到现场,只看见这些大叔躺在地上哀嚎着,星野苍介打伤了他们的小腿,伤势虽不致命,也足以使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伊藤拓真暗自思忖着,星野苍介如此急切地闯进来,不惜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这里有什么秘密? 伊藤拓真眼角的余光瞥见急匆匆赶路的吉野英士,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只见略显秃顶的男人进入一个隐蔽的地下室,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开启一扇宽大的门前还紧张地观察四周,生怕被别人看到。 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吉野英士打开了那扇有些锈迹的大门,没过多久,“滴滴”的长音响起,从门内开出一架形似巨大金属铠甲的褐色涂装机器人,吉野英士正置身于这个“机器人”的头部。 伊藤拓真一眼认出,这是mps-79,学园都市少年监狱管理用旧型驱动铠,通称「驱动铠」。 “原来如此,想要用这个应对他吗?”趁驱动铠内的吉野英士不注意,伊藤拓真从暗处溜了进去。 …… 星野苍介还没赶到实验室,一架褐色涂装的巨大机器出现在他面前。 “到此为止了,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不过来的正好。”低沉的声音通过驱动铠的扩音器传入星野苍介耳中,吉野英士早早通过学园都市的数据库查找到星野苍介的资料,能够看出眼前的少年正是当年那个成功的“实验品”。 星野苍介后退几步,准备发动能力将这个三米高的大家伙掀翻,一阵刺耳的噪音突然响起。 “为什么…能力不能正常使用了?”星野苍介痛苦地捂住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毫无预兆地下降了,驱动铠前三米的地面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还不错嘛,看来你的身体可以承受不少压力。”吉野英士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失利的少年,他已经准备好之后的多次实验了,实验对象生命力顽强当然是好事。 “你…做了什么?”星野苍介稳住身体,怒视着这位精神病院的院长,这噪音不仅削弱了他的体力,而且扰乱了他能力的释放,无论是精确度还是威力都有明显的降低。 对方不答话,直接驾驶着驱动铠冲向少年,星野苍介甩出数道风刃,命中的寥寥几道只是让驱动铠踉跄了一下,并未击破敌方装甲。 他全力向后一跃,堪堪躲过了机械臂势大力沉的一记横扫,星野苍介没有用现在被弱化的能力尝试分解驱动铠,因为他不敢赌。如果分解失败,自己一定会因为疼痛失去行动能力,被敌方轻松抓住。 可恶,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星野苍介一面躲避驱动铠的攻击,一面思索着脱困的方法。 他跑到公园里的一个圆形花坛,和对方玩起了秦王绕柱,吉野英士的耐心渐渐耗尽,他操纵着驱动铠用力踢向花坛,飞溅的石块有不少砸到星野苍介身上,他用双臂护住了脆弱部位,但身体的剧痛让他再也无法移动了。 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高大的驱动铠不紧不慢地向自己走来,直至占据自己的整个视野,星野苍介用贴着地面的右手拼尽全力发动能力,对方只不过被一个凸起的石柱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难道就这样失败了吗? 第七十九章 证明 “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不靠谱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后,星野苍介面前的驱动铠停止了行进,整个身体转了过来,金属与砖石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倒在地上的少年视线被高大的驱动铠遮挡,不过他早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伊藤拓真驾驶着另一台驱动铠,轻松地拉着操纵杆朝着脸色难看的吉野英士做了个挑衅的招手动作:“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被区区驱动铠打败,也太丢人了吧。” “切,你小心点,他可以放出干扰能力者的声音。”星野苍介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捂住腹部,虚弱地提醒道。 “下次记得关门,哦不对,你没有下次了。”伊藤拓真不以为意,仍然对着吉野英士嘲讽,这一次,他能够确信自己的胜利了。 噪音经由扩音器放大,传入伊藤拓真耳中,伊藤拓真镇定自若地按下按钮,举向对方的机械拳头表面一层外壳掉落,露出了并行排列的数根枪管,火舌喷涌而出,子弹击发的节奏如打字机一般,无情地撞击着另一台驱动铠的装甲。 “没用没用,你这台驱动铠没有破开同样型号机械装甲的能力。”吉野英士对伊藤拓真会驾驶驱动铠的事实表示有些惊讶,但仅仅是这种反应罢了,如他所言,这样的火力是不够的。 伊藤拓真没有理会,驾驶着驱动铠冲向对方,吉野英士正想着闪避,不料被身后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大块碎石绊倒了。 “糟糕!”吉野英士急忙操控机械臂准备站起来,迎面而来的是驱动铠硕大的“脚”,他连人带着机器被死死地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拳,又是一拳,伊藤拓真抓住机会,用驱动铠的拳头硬生生砸开顶部圆筒状的驾驶舱,将里面的吉野英士拽了出来。 “为什么阻止我的实验!”处于困境的精神病院院长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愤恨。 “可笑,你这样做,只会徒劳无功。”伊藤拓真没回答这个企图抓走星野苍介的家伙,让驱动铠保持着擒拿吉野英士的姿势,自己开启了顶部不透明的驾驶舱,跳了出来。 “小拓你什么时候会开驱动铠了?”星野苍介惊喜地看着这个发小向他走来,忍不住问道。 听到“小拓”这个称呼,伊藤拓真翻了个白眼,耸了耸肩:“我看着学的。” “太厉害了吧!”星野苍介一脸羡慕:“这些年你都在研究所学到了什么啊?” 学到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伊藤拓真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发小,笑而不语。 “对了,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次为什么要强行闯入这里吗。”伊藤拓真还是很好奇。 “这件事说来话长,让我们先找到他们再说。”星野苍介准备先审问这个院长,搞清楚发生在他身上的时间重置从何而来。 “说吧,这所精神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时间倒流?”他看着被紧紧束缚的中年男人,发问道。 “时间倒流,说什么胡话,目前可没有这样的科技。”吉野英士呼吸有些困难,目光怨毒地看着他:“你知道你自己的能力有多大的开发空间吗,更别提八年前那一次成功的实验对你能力的强化了,可是你用这种力量做了些什么?” 星野苍介怔住了,此前他已经想到了这样的情况—自己被那些失去良知的科学家抓住,用来研究,但设想与现实对他的影响毕竟还是不同的。他就这样不发一言地站在原地,恐惧、不安彻底包围了他。 见到星野苍介不出声,吉野英士更加滔滔不绝地继续他的长篇大论:“如果我能得到你的这种能力,这个都市的科技一定会前进一大步,当然,那要等到你的能力被我充分解析后,到了那时,历史也会铭记我伟大的名字。” “可你已经失败了。”伊藤拓真的一句话彻底中断了吉野英士的美梦,他冷冷地看着这个神色癫狂的科学家,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对方的计划已然流产的现实。 “我没有失败!我没有!”这句话就像是引燃火药桶导火索的火星,将吉野英士“引爆”了,他双眼赤红:“科学的力量是无尽的,你们什么都不懂,还为了这样的一点运气沾沾自喜!”然而,这些话语没有给男人带来安心的感觉,就和那次一模一样。 …… 男孩趴在窗口,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飞扬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很快化开。 不知等待了多久,那辆熟悉的保时捷365a出现在远方,很快到了居民楼下。 男孩用衣袖草草擦了擦脸上的雪水,小心翼翼地抓住桌上的一张奖状,如小麻雀那样跃出家门,一路小跑着赶到他那个不论何时都穿着白大褂的父亲面前,把彩色的奖状高高举起,直至挡住了他的小脸:“爸爸,你看!” 男人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他绕过那张抬起的奖状,快步赶回家:“回家后过一会再说,爸爸现在还有事要忙。” “哦。”男孩不情愿地跟上他的脚步,那张被雪打湿的奖状被小手放下,软软地耷拉着。 回到家里,男人第一时间用钥匙打开他上锁的卧室门,把男孩挡在门外。 “觉得饿了的话就到外面吃饭吧,零钱放在餐桌上。”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卧室门传来,之后便不再有声响。 “爸爸…”男孩嗫嚅着,手中的奖状被小手揉出无数褶皱,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决不能打扰爸爸的工作,只是… “我在科学竞赛中得了第二名。”他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 卧室里没有声音,男孩胆子大了一些,对着房门大声了一点说道:“爸爸,我在科学竞赛里得了第二名,你看到了吗?” 这一次,他希望父亲能够听到。 “那又怎么样?”房间里终于又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男孩打起了精神,争辩道:“有两百个同学参赛呢。” “你又不是第一,已经失败了还炫耀什么,出去吃饭,别打扰我。” 小男孩低下头,没再说什么,他一把抓起餐桌上的零钱,把已经不成样子的褪色奖状随意丢在上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在外面吃完了晚饭,他还是不想回去,于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好冷。吉野英士缩了缩脖子,他看着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顺便加入了他们。 夜色渐深,那些孩子的父母们纷纷把他们接回家,很快,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下他和另一个小男孩。 “再见了,我妈妈来接我了,你的妈妈呢?”那个不知名的男孩激动地对远方出现的一个人影打招呼,随即询问他。 吉野英士别过头,不让对方看到他的脸:“我妈妈很快就会来接我了。” “那,再见!”男孩牵起一个女人的手,和他挥手告别。 望着母子俩的背影,男孩眼眶里的泪水划过脸庞,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 在昏暗的夜色里,他独自一人返回了自己的家。明亮的灯光并未带给他温暖的感觉,因为,灯光是从父亲的卧室透出来的,那个男人还在进行实验。 他一言不发地洗漱好,回到自己的卧室床上,凝视着正对着床头的那张照片:穿着碎花围裙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如果不是有这张照片,吉野英士甚至记不起母亲的模样。 “妈妈,晚安。”说完这句话,他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睡梦中,他的眼角又一次渗出泪水。 …… 那个男生说的没错,自己已经失败了。动弹不得的吉野英士沉默下来,他已经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即便冒着被学园都市上层制裁的风险,他也什么都没做到。 “我失败了。”这个一直以来醉心于科研的中年男人完全冷静了下来。 星野苍介恢复了过来,他严肃地看着这个心灰意冷的男人:“把这里的真相告诉我吧,还有—”他指了指地上的那台驱动铠:“那些噪音为什么能对能力者造成干扰?” 第八十章 流浪者 “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立刻放弃对星野苍介的刺激性实验,否则这个世界的人类将陷入危险。” 空旷而压抑的密闭空间内,方懿轩郑重地向培养仓中的亚雷斯塔声明着“混沌”的危害性,后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雪白的长发漂散在营养液里,莫名有一种威慑感。过了好一会,这位学园都市的统括理事长才开口:“阁下并非这个世界的存在,比起“预言者”,果然“穿越者”这个称呼更加贴切嘛。” “我只是一个流浪者罢了。”少年因为亚雷斯塔“转移话题”的行为有些愠怒:“我的确来自另一个位面,为了追击那个敌人赶到这个世界,相信我,永远不要低估“混沌”的危害性。”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告诉星野苍介真相,事实上他因为这个坏消息受到了更大的刺激,难道你不担心这会加速“混沌”对他的同化吗?” “粉饰太平的感受如何?”方懿轩反问道:“我相信当事人有权知晓真相,你以为这个都市一直以来的隐瞒、欺骗乃至毁灭的政策有效对吗,我告诉你,这是灭亡的催化剂!现在学园都市表面风平浪静,这正如强寒潮来临前的明媚阳光。如果星野苍介一直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恐惧会先一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那他扛得住这种打击吗?”亚雷斯塔并未恼怒,而是把话题绕回了“当事人”星野苍介身上。 方懿轩沉默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他无法“看见”的,不过他很快想起了那天星野苍介写给他的纸条,竟然有了星野苍介说不定能度过这难关的想法。 也许,他能做到…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星野苍介他能不能行?” “我会暂停对星野苍介的实验,同时密切监视他,你也要做好准备。”最终,亚雷斯塔还是接受了面前少年的提议,对他而言,来自其它位面的“混沌”和追击而来的方懿轩都是计划中的不可控因素,最好的选择还是静观其变。 方懿轩只是转过身去,和出现在他身后的结标淡希一起离开了这幢没有窗户的大楼。 “最近你要小心一点。”两人来到户外后,方懿轩忽然提醒一旁的红色双马尾女孩。结标淡希略有些惊讶,她之前接送了方懿轩两趟,对方一直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对她来说倒是第一次。 “用不着你提醒,姐姐我可是很强的,再见了。”少女无所谓地回应道,拿起腰间的军用手电筒挥舞了一下。三秒后,她离开原地,消失在方懿轩的视野中。 方懿轩哑然失笑,这个“引路人”的能力使用有很大的问题,“坐标移动”,实际上是以她的身体作为原点,无需触碰便能把位于坐标“a”的物体传送到坐标“b”,目前来看是空间系能力的顶点,可如此便利的能力,方懿轩却从没见过结标淡希连续使用,在发动时还要用手电筒配合能力的瞄准,也就是前摇太长了。 这样看来,这个女孩恐怕有什么难言之隐。方懿轩摇了摇头,望了望早已亮起来的天色,继续思考起星野苍介的事情。 …… “这些病人都是真正的精神病患者,我只不过是选择其中的能力者进行aim力场的研究而已。”吉野英士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开始将真相和盘托出:“偶尔会有“实验品”不适应实验环境死亡,所以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停了下来,接连痛苦地咳嗽几声。星野苍介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奇怪的是,吉野英士不清楚地嘟嚷了几句后毫无反应,星野苍介冷静下来,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这个中年男人在刚刚失去了生命迹象。 “怎么可能!”星野苍介不可置信地喊道,他慌忙松开手退后几步,吉野英士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直接倒在地上。 伊藤拓真看着倒地的尸体,若有所思:“有人想阻止你的调查,手法大概是提前下毒吧。”说完,他一下子想起来什么,跑到那个吉野英士驾驶的驱动铠前,把那个碎裂的驾驶舱外壳彻底拆开,从座椅面下找到了一个隐蔽的针头,确认了大概位置之后,伊藤拓真小心翼翼地撕开皮质座椅的表层,将整只针管抽了出来。 “难怪他刚才反应这么慢。”他自言自语着,针管上的针头如发丝一般细小,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无法发现,金属管上赫然写着“乙酰苯甲酰阿康碱”。 “这是什么?”星野苍介走过来,看着上面的文字,这是一种自己不了解的化学物质。 “它的别称是乌头碱,是存在于川乌、草乌、附子等植物中的主要有毒成份,应该是一种神经毒素,2—4mg是致死量,”伊藤拓真认真地向他解释道:“有人将装着这种剧毒物质的针管放到座椅下了,用这种方式杀死了他。” 说到这里,伊藤拓真的心里一阵后怕,要是之前吉野英士乘坐的是另一个较为老旧的驱动铠,那现在死亡的应该就是他了。 到底是谁杀死了吉野英士? 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冲击力太大了,正当星野苍介不知如何是好时,一群穿着专业制服的军人进入了这个精神病院,伊藤拓真看着他们的装束,脸色微变,猎犬部队的消灭证据小队出现,意味着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很可能是那个人。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星野苍介也注意到了这些人,他轻声询问身边的伊藤拓真:“他们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啊。”伊藤拓真的脸色有些难看,两人眼看着这些军人靠近,其中领头的那个人好像收到了什么讯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做了几个手势,跟在他后面的那些人立刻来到吉野英士面前,其中两个人熟练地用袋子装好他的尸体,另外的人员用类似于打农药的方式对现场进行了喷雾作业,将指纹、血迹的dna情报之类的东西破坏掉。 “请问,你们是…” “公事公办。”领头的那人闷声回答,手上的动作不见丝毫减缓,一般而言,他们会将在场的目击者一并消灭,所以不存在什么沟通过程。但这次上司下了不伤害两人的指示,出于猎犬部队绝对服从命令的要求,他只能尽量无视星野苍介和伊藤拓真。 这种被盯着的感觉,真是相当不好啊,他们不得不在两人的视线下完成工作,一直以来的暗处活动被放在明面上了。领头的那人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指挥几人过去处理那两台驱动铠。 星野苍介鼓足勇气,走过去拦住那几位想要靠近驱动铠的成员:“请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第一时间,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 “喂!”伊藤拓真焦急地叫了一声,慌忙拉住星野苍介的手:“别和他们较真!” 星野苍介看着那些枪口,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依旧坚定:“麻烦告诉我,到底是谁命令你们来的?” 第八十一章 杀戮 局势俨然十分紧张。 被星野苍介拦住的数人在遭到拦截后不假思索地举起手中的枪支,差点下意识地扣下扳机。 “不准开枪!”在场所有猎犬部队成员的耳机中都响起了顶头上司的声音,他们只好呆呆地将枪口对准眼前的少年,一时间没有采取更多行动,事实上他们平时的工作便是杀戮与处理现场,工作内容没有更多的选择。 星野苍介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开始分析对方的这些处理现场的人显然不是警备员,而是学园都市的一支秘密部队,他们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赶到精神病院? 再结合伊藤拓真的推论,恐怕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都在这支不明部队领导者的掌握中,他们早早盯上了院长,并通过特殊手段杀死了他,现在派遣这些人过来处理现场。 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既然早晚会被“混沌”同化,不如在“死亡”前弄清这里的真相,实在不行的话,用自己的能力对这些士兵造成伤亡也不是不可以…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星野苍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他开始不介意损害他人的性命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说,这又是吸收欲望吗,怎么会有杀戮的欲望存在?星野苍介看向那些黝黑的枪口,没错,这些士兵的欲望,是杀人! 伊藤拓真用力拽了一下星野苍介的衣服,迫使他向左移开,给这些高举枪口的士兵让开一条路:“实在抱歉,我的朋友太莽撞,给你们添麻烦了。” 被派往处理驱动铠的数名士兵回头看向他们的队长,得到后者的指示后便快步走了过去。星野苍介怔怔地看着他们通过并熟练地将驱动铠的残骸清理干净,完成这些后,这些士兵准备返回。 “星野,你最好不要妄图反抗他们,他们真的会杀人的!”伊藤拓真严肃地在他耳边小声警告道。 星野苍介没说什么,只是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一言不发地盯着这支神秘的队伍。 装着吉野英士“尸体”的袋子这时轻轻蠕动了一下,星野苍介见状眼神一亮,既然这个精神病院的院长没有死,那么还可以把他救活,然后问清楚… 领队也注意到了吉野英士未死亡的情况,他拔出腰间的手枪,霎时间对着那个袋子开了两枪,正中吉野英士的头颅,枪声消失后,袋子里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你们在干什么!”星野苍介冲着开枪的领队跑了过去,话音刚落,那支手枪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鼻尖。 “我们只是公事公办,再妨碍我们的话,我就开枪了。”领队的声音冰冷无比,似乎从未掺杂人类的情感。 星野苍介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支手枪,他的内心又一次萌发了杀意。脑中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星野苍介,现在情况紧急,让我们把这些人杀了吧!”与其说是脑海里的声音,不如说这是星野苍介本人的强烈意愿,他真的有了杀死这些士兵的冲动。 伊藤拓真震惊地看着星野苍介朝猎犬部队冲过去,在惊讶于他的这个发小敢于反抗之际,他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和星野苍介一同面对猎犬部队的冲动,不过最终,伊藤拓真还是忍住了。 没有用的,伊藤拓真在星野苍介的背后叹息,即使你打倒了这些人,迟早也会发现,自己眼中主宰着这个都市的势力,仅仅是实际中的冰山一角,野兽的力量再强大,也远远不够破坏人类为它们设置的囚笼。 所谓挣扎,不过徒劳。 “为什么不早点放弃呢?”曾经的自己和星野苍介一样也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当下的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真正目标,伊藤拓真看着星野苍介的背影,在心里默念道。 星野苍介的体内,某样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可爆发出来。 空气潮湿了起来,天空被灰黑色占据,闪电带来了一瞬间的光亮,几秒后,沉闷的雷声仿佛要震撼大地。猎犬部队领队的嘴唇被咬出了鲜血,那是他过度紧张地咬嘴唇的结果,他决不能开枪,否则违背命令的自己最后一定会死。那袋子的破口处也渗出了红褐色的血液,潮湿的空气中渐渐弥漫起铁锈的味道。 对了,鲜血。 星野苍介体内的声音提醒他,合适的时机出现了,杀戮眼前胆敢威胁自己的这些士兵,就是现在! 星野苍介动了,和他的手接触的那一片刻,银灰色的枪膛宛若柔弱的小树枝被咔嚓折断,领队哀嚎一声,握把处凸起的数根扭曲尖刺钻透了他的整个手掌,鲜血将他的右手染红,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领队无法防御接下来的攻击,星野苍介的一记猛踢正中胸口,他倒飞出去,几根肋骨也和枪膛一样折断,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猎犬部队的其他成员及时反应过来,再次将枪口对准星野苍介,慑于高管木原数多先前下的指令,他们一时间也和领队一样不敢开枪。 星野苍介的脸被近距离溅射的鲜血染红了一小片,他在狠狠踢完一脚后转过身来看着严阵以待的其余士兵,咧嘴笑了笑,脸上的鲜血从嘴角一滴滴落到地面上。 伊藤拓真躲在了完好无损的驱动铠后面,面色凝重地分析着星野苍介的战斗方法。 星野苍介似乎没把这些枪放在眼里,他一步步走向这些士兵,并未急于打倒他们,士兵们保持着举枪的姿势,一步步向后退。 看着监控屏幕的木原数多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星野苍介的战斗:“把你的能力都展现出来吧,我可是很期待啊!”他通过无线电通讯器向这些士兵发送了最后的命令:“向对方开枪!” “如果你死在这些杂碎的手里,只能说明你是个失败品而已。”木原数多打了个哈欠:“真希望有点惊喜啊。” 猎犬部队的士兵们不再犹豫,子弹朝着星野苍介的身体蜂拥而来,可惜对方早早飞了起来,枪口随之上移,却一发也没有打中星野苍介。 “居然弹开了,怎么会这样?”士兵中有人难以置信地惊呼道,射向星野苍介的若干子弹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铠甲阻挡着,在碰到他的那一刻陡然向着不同方向坠落。 “定向转移开发到这种程度了吗?已经类似于矢量操纵了。”伊藤拓真难以置信地看向空中的星野苍介,这种表现已经明显超出了不久之前的“定向转移”能力强度。 “可恶,再这样下去的话…”伊藤拓真决心加快计划的进度了。 士兵团体中传来了痛苦的喊叫声与绽放的血花,有几位士兵的肩膀被弹射回来的子弹击中甚至击穿,暂时丧失了作战能力,幸亏所有士兵戴上了防弹头盔,有效地保护了头部,否则会出现更多伤亡。 他们身边的同伴对这些人的惨状不闻不问,木原数多教导过他们,在作战过程中决不能因为其他人负伤乃至死亡分心。 唯一要做的,就是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星野苍介没有在半空中停留太久,他很快飞至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面前,对着地面轻轻一踩,他们便都接连顺着流动的地面滑入深坑,再也爬不出来。 由于坑道较窄,这些人是先后落入的,人的躯体一层层叠加起来,被压在下面的士兵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星野苍介正准备将洞口彻底封闭,却忽然昏迷过去,倒在地上。 不远处,食蜂操祈收回对准星野苍介的遥控器,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从听到枪声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不对劲,拼尽全力朝着这个方向奔来,顺便在路上拨打了119。 “是的,这里有许多人掉进坑洞里了,请尽快派多辆救护车赶到。”蜂蜜色头发的少女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头。 伊藤拓真看见了到来的食蜂操祈,慌忙用自己的能力进行伪装,防止被对方识破。 又是一道闪电,豆大的雨滴洒向大地,深坑中一片泥泞,猎犬部队成员的哀嚎声更响了。 第八十二章 两人的苦恼 站在椅子上,视野不同于以往,透过一个不规则的圆圈,星野苍介能够看见冰箱上薄薄的一层灰尘,那是平时打扫卫生的死角。他俯视了那里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跳下来,拿着抹布将冰箱擦干净。 “好了,这下我可以安心了。”少年喃喃自语道,做完这件事后再一次登上椅子。 …… “最近一段时间,我总觉得小介有不少事情瞒着我啊,”黄泉川爱穗无奈地感叹着,“明明还是个孩子,就擅自决定去做了那么多危险的决定,出了事都不告诉我。” “小星野那是怕你担心,”对面的月咏小萌帮星野苍介辩解道,“再说,他已经16岁,是个男子汉了。” “想当初小介才这么高,”黑发御姐用右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番,回忆起了从前:“在我印象里他还是昨天到我家的呢。” …… 是不是还有问题没解决?星野苍介总觉得准备工作没有彻底完成,思来想去,他将冰箱里的食材全部搬了出来,打包好后放到隔壁上条当麻的宿舍门前,上面贴好说明把这些食材交给这位邻居的纸条。一直以来喊着“不幸啊”的上条,总该遇见幸运的事情吧。 “这下总算搞定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到自己的宿舍,刻意把钥匙放在门框上,接着摆好那把椅子,眼前再次恢复成俯视视角。 …… “欸,难道说这就是青春期的叛逆行为吗?”黄泉川爱穗想到了这一点,迫不及待地和对面的粉发萝莉分享起教育经验:“小介说不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我这么疏远的,看来最近还是要多和他聊天。青春期的孩子还更需要交朋友,可是小介他似乎除了上条外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呢。” 月咏小萌撑起下巴:“青春期的朋友啊…说起来小星野上次安排了小姬神来我这里住宿了一晚上,他俩应该是朋友吧。” “小姬神是谁啊?”黄泉川爱穗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很关心,星野苍介从来没告诉过她姬神秋沙的信息。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就是之前小星野介绍来我这里的一个女孩子,她那天晚上因为突发情况不能回学校宿舍了,所以小星野和我提前说了一声。” “女孩子?难道说…” …… 再见了,这个世界。 为了以防万一,星野苍介偏头看向桌上的几张纸,那是他的遗嘱,其中被信封装起来的一张纸上写着他想对“御坂妹妹们”说的话。 “现在的你们应该可以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吧,希望你们每天都过得开心,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保护好自己。无论何时,竭力体会着生命的无数可能性就好,再见了,御坂妹妹们。” 信封上注明了由上条当麻交给御坂美琴,星野苍介相信这个邻居能做到的,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烂好人”。 少年的双手抓住悬挂着的绳圈,将脖子伸了进去,他和上条当麻说过,今天中午十二点在宿舍请他吃饭,实在对不起了。 他只能让上条这个家伙帮他最后一个忙,如果是爱穗姐姐的话,她会很自责、很伤心吧。 我真的不想死啊… 星野苍介闭上眼睛,一脚踢开垫在下面的椅子,就这样,他的身体悬挂在半空中。 “星野同学,请开一下门。”门外响起方懿轩的声音。 糟了!星野苍介拼尽全力想发动能力解开绳结,谁知结实的绳索重度压迫着他的颈动脉,大脑缺氧后,星野苍介失去了对身体的完全控制,根本无法使用能力。 救救我…门外方懿轩的声音唤起了少年的求生欲,生物的本能促使他无力地挣扎,然而头脑已经开始一片空白,他的动作也越发无力。 “星野同学?”方懿轩似乎猜到了他正在做什么,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门外的声音越发焦急了。 …… “原来如此,我懂了,小介他原来这些天一直在追求那个女生啊,”黄泉川爱穗松了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也未必是追求,目前只能确定小星野对她有好感而已。青春期的男生有这样的苦恼很正常啊,我甚至见过有学生因为失恋差点自杀的,当然我相信小星野不会这样做的。” “那确实,小介肯定不会因为感情问题寻死觅活的,到底是我带大的嘛。”黄泉川爱穗向来自诩为“男人婆”,作为体育老师的她英气满满。 …… “咳咳…”星野苍介无力地躺在地板上,方懿轩听见了人体落地的声响,略带欣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原来还以为你没有勇气这么做呢,现在看来你是个真男人!” “少…少说风凉话了,”感受着背上冰凉的触感,星野苍介现在动弹不得:“如果我死了,就…就不会对这整个世界造成危害了不是吗?” “所以我才说你是真男人啊,如果你只是向别人作表面上的鞠躬道歉,然后自甘堕落,放任“混沌”渐渐同化你,最后像往海里排放巨量放射性物质那样危及整个世界,我绝对会看不起你的。” “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做了,你会怎么办,恐怕不仅仅是看不起我吧?” 门外的方懿轩重新戴好眼罩:“如果你这么做,我会第一时间将你消灭。” “喂喂喂,真的假的?”星野苍介尝试着站起身来,很快还是放弃了。 “假的,你的情况和那种事情不一样,我刚刚了解到,如果你死亡,“混沌”会附在另一个人身上。”方懿轩轻笑一声,带来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 “那我该怎么做啊?”星野苍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难道真的没有办法阻止那家伙吗?” “那家伙一定是有弱点的,如果你“死而复生”的话,就可以彻底解决它。” “你这不是废话吗,人怎么可能做到死而复生啊?”星野苍介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尽管这次那些士兵一个人也没死去,那么下一次呢,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及时来救场,会不会有人因我而死?”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方懿轩似乎给出了一个与星野苍介的话风马牛不相及的回应。 “什么?”坐在地板上的星野苍介一愣。 “这是你那天交给我的纸条上的内容,不到最后一刻,请不要放弃!” “行了行了,我停止自杀总行了吧。”星野苍介终于直起身来,扶着脖子吃力地走过去,给方懿轩开了门,顺便收回门框上的钥匙。 “你脖子上的伤痕这么深,不要紧吧?”方懿轩关切地问道。 星野苍介仍然被迫体会着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咧了咧嘴:“没事,这种小伤迟早会恢复的。” …… “小姬神会在暑假结束后来我的班级上课哦,到时候她和小星野就是同班同学了。”月咏小萌元气满满地宣布了这一消息。 “真是羡慕你啊,我的班级里都是一些无趣的学生。”得知了姬神秋沙曾担任过巫女后,黄泉川爱穗对自己的这个同事羡慕不已。 “要不要我帮你整理一下房间?” “算了吧,我怕自己到时候连钥匙都找不到。” …… 方懿轩离开了,星野苍介收拾了一会现场。他拾起那断裂成两部分的绳结,眼光不经意间扫过断裂的部分,那光滑的截面,好像有些似曾相识,星野苍介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多亏了这绳子的质量不行啊。”星野苍介将绳索随意丢到了垃圾桶里,想到了今天中午邻居上条当麻和修女小姐要来吃饭,于是他赶快拿回那些食材,洗干净后摆好砧板、拿起菜刀,开始忙碌了起来。 …… “请原谅我,凝雨,”方懿轩回到了他的学生宿舍,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星野少年他,是个好人,如果是你的话,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吧。” “放心吧,如果到时候实在无法破解的话,我会不顾一切代价将他杀死。” 在“混沌”这件事上,方懿轩撒了谎,事实上,其实杀死星野苍介根本不会使“混沌”转移。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混沌”随着星野苍介彻底灭亡。 特别篇 方懿轩的手记 “人与人之间的相逢,也许是有命运决定的。 来到这个位面之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经常思考着该如何解决“混沌”,它很狡猾,从未在学园都市引发公众的关注,不,根据星野苍介之前在医院里的反应,他在我告知“混沌”情况前,就已经得知了一些情报。 这是我未观测到的“线路”,如果按照正常的展开,星野苍介那时根本无从得知关于“混沌”的信息。 为什么? 我想到了若干种可能的原因解释这个结果。 第一种可能,是我能力的失误。“混沌”的存在使得命运线纠缠在一起,观测它们变得比以往都要困难,失误往往在所难免。 第二种可能,是星野苍介本人的猜测,他并不知道真相,于是试图用这接近真相的猜想,从我口中得知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第三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魔法侧掌握着一些相关资料,并将其告知了星野苍介,这一种情况可能性最高。 说到这个世界,我觉得有必要整理一下自己目前收集到的关于此位面的所有信息。” 黑色钢笔在方懿轩的五指之间来回盘旋,折射出的淡淡光晕也在纯白色天花板上兜着圈子,少年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 “两大阵营,科学侧与魔法侧。”少年用中文写下这条信息,笔尖在纸上停顿了片刻,“作为科学侧的大本营,学园都市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领先世界的尖端科技,人口主要由接受超能力开发的学生、教师与研究人员构成,现在表面上的最强战力为七位lv5能力者,每一位都拥有一定的影响力。而这些光鲜表面的背后,隐藏着许多非法实验,“合法”的能力开发渠道中,学生的学习方法是否真正安全仍有待商榷。” 你能看得到这里的一切,不是吗?方懿轩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经从学园都市本身联想到它的统括理事长—那个倒挂在生命维持装置中的男人,他缓缓地揭下眼罩,左眼暴露在空气中,藏身其中的“阴阳鱼”仿佛拥有了生命,看似狭小的空间阻止不了它们自在地游弋着,彼此间追逐不休。 切开吧。 空气中的无数“滞空回线”母体瞬间开裂,没有火光,噪音也是微不可察,这些纳米机器人在同一时刻被一分为二,彻底失去了原来具备的一切功能。 “你还是无动于衷吗?”方懿轩仰头躺倒在舒适的椅子上,他有意留下了一部分机器人,好让自己的声音被亚雷斯塔听见。 “我只是讨厌被随时随地监视,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随口向那个“偷窥狂”解释一番后,方懿轩接着写下去:“科学侧中学园都市的主要敌对组织,科学结社,目前具体情况不明。” “魔法侧,最大势力为分成若干教派的十字教,而十字教其中最大的宗派为罗马正教,这个最大宗派拥有二十亿信徒,此势力的中心力量是被称为“神之右席”的四人,可使用此位面的“天使之力”。” “十字教的另外主要分支—旗下有“必要之恶教会”的英国清教、俄罗斯成教与天草式十字凄教。” “其余的魔法侧组织规模较小,对这个位面的影响力并不大,抛开这些组织存在的地区,其余国家不受科学、魔法两侧的控制。” “超能力与魔法不能兼得,这一点值得研究,我当前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于此。” 沉吟片刻,方懿轩补上了一条:“全世界不到二十人拥有与“神子”类似的身体特征,被魔法侧称为圣人,可以使用部分“神子”的力量,例如我见过的神裂小姐和“神之右席”里的“后方之水”。” 大概就是这些了,方懿轩心里清楚,最有效解决“混沌”的方法就是杀死星野苍介,毕竟那家伙不是这个位面的存在,破坏它不会有任何负面效果出现。 不过,这一最有效方案也是少年最后才会实行的方案,科诺曾问过他准备如何处理此行的目标—“混沌”,他当初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方懿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向后仰去,背靠椅子。 …… 深邃的黑暗里,有微弱的亮光,勉强映照出方懿轩的的半边面庞,他就这般独自悬浮在太空中,目光凝重地看向无穷远方的一处青蓝色光点,左眼中的黑白双鱼图案缓缓转动。 那是一颗即将在一个月后毁灭太阳系第三行星的彗星,速度约为28千米每秒。 “停下来。”方懿轩耳边骤然响起了空灵的声音,他忙回头一看,身后的星空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近似小型恒星的“天体”,那璀璨夺目的白色光芒让他一时半会难以忍受,照在身上却没有想象中的灼热感,那道空灵的声音再度响起,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径直穿入方懿轩的脑海里。 “维度之神使,你可以称呼我为柯诺,即超越一切的第一因及时间之神,现在立刻放弃对那颗彗星轨道的干扰。” 方懿轩的心“咯噔”了一下,左眼中的异动倏然终止,那颗彗星在宇宙里照常运动,青蓝色的光芒依旧闪亮,少年的右眼映出了来者的样貌—拥有修长灰色胡须的老人。 “能切割维度的存在,居然拥有地球人的脆弱躯体,真是不合理的配置呢。”老人随手展开特殊的不透明结界,将双方包裹在其中。 方懿轩默不作声,静静伫立在结界内坚实的底面上,用他那可以突破维度的左眼观察着结界之外那颗彗星的动向。 “你知道应该遵守什么规则,这个位面中的地球注定会被彗星毁灭,身为神的一员,你我都绝不能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方懿轩冷冷地看向那个名为“柯诺”、外表是老人的存在,这个特殊结界内的时间流速远远慢于外界,彗星不知何时会撞击地球,偏偏他无法用自己的力量突破这层“铁壁”,只能尝试着与对方沟通。 “我知道。”少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 “那没事了,能告知我你此行的目标吗?” “说起来,我的目标和你有莫大的联系,那是“混沌”本身的一缕残魂。” “原来如此,“混沌”是我当初创造出来的,它是不是在你途经的一个位面造成了影响?”“老人”的脸上毫无惊讶的神情:“既然你此行的目标是它,我没有理由阻止你了,你准备如何处置它呢?” “那不是必须回答的问题,我自有考量,按规定你无权干涉。” “好,希望你能妥善处理这个问题。” “再见,顺便说一句,我的配置很合理,因为我不是什么神灵,而是人类。”眼看结界解开,方懿轩扭曲了维度,瞬间抵达241.92光秒外的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凭借自己的力量硬生生改变了彗星的轨道,让其与地球擦肩而过,紧接着他打开了前往“混沌”所在位面的通道,无暇观察地球上人类劫后余生的反应便匆匆离去。 “真是个肆意妄为的神。”“老人”柯诺停留在原地,看着地球的方向感叹道:“人类的躯体根本无法真正发挥神力,这种程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第八十三章 遥远的朋友 “欲望啊…” 星野苍介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尽管灿烂的阳光不时刺痛星野苍介的眼睛,少年还是懒于起床,因为,被褥给他带来了其余器物无可比拟的踏实感。 所有暑假作业早在住院时被无所事事的他迅速解决,腹中也没有饥饿感,所以现在没有起床的必要。 “喂,你不会还在睡吧?”宿舍门外传来伊藤拓真的声音。 “啊,什么事?” “星野你又在睡懒觉喔,起床吧,去踢个足球好不好?”伊藤拓真又敲了敲门,这下星野苍介彻底睡不着了。 “烦死了。” “我在跟你讲话,有没有听到?”伊藤拓真误以为星野苍介没听清,于是加大了音量。 “你好烦呐!”星野苍介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逃避朋友的呼唤。 “我才讲几句你就说我烦!我只想请你出门运动,不要整天呆在宿舍里。” “可恶,我现在睡不着了,都是你害的啦,拜托!”话虽是这么说,星野苍介还是乖乖下床穿好衣服,很快洗漱完毕。 打开门,他正好看见伊藤拓真穿上了运动衫和球鞋,脚下有一个足球,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走吧。”面前整装待发的伊藤拓真只是这样说了一句,抱起足球扭头就走开了,似乎料定星野苍介会跟上来。 实际上,星野苍介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跟了上去,两人走了一段路,伊藤拓真的耳边才响起这位儿时挚友惴惴不安的声音。 “那些士兵,他们现在没事吧?” “你昨天不是看过了吗,他们伤势不重,倒是你…” 伊藤拓真心里清楚,这位从前的朋友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统括理事长最近委托他通知木原幻生:停止利用星野苍介进行相关实验,能让亚雷斯塔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追问星野苍介身上发生了怎样的异变,很显然,对方不愿向他吐露自己的真实情况,即便伊藤拓真发问,也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不过,他也用不着知道这个“朋友”最近遇见了什么事情,伊藤拓真明白,自始自终自己的目标就是身后那个患得患失的“朋友”。 “对不起,我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你,实在是被逼无奈。”星野苍介走到伊藤拓真面前,语气恳切,包含着太多歉意。他好不容易遇见了儿时的好朋友,却向这个好友隐瞒了如此重大的讯息,还因为自己的任性将伊藤拓真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星野苍介这时再次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就算是想起方懿轩对他的鼓励,他也不会对未来有多少信心。 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棵大树,伊藤拓真只是拍了拍星野苍介的肩头:“没事,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呢,看那棵树,我们小时候经常比赛谁先跑过去,现在再比一场吧。” “欸?” 伊藤拓真没再说什么,绕过发愣的星野苍介朝那棵树跑了过去,发愣的少年过了好一会才跟上去,使用能力让脚下的土地一路托着自己,很快反超了伊藤拓真,率先抵达那棵大树。 刚才,那相当强烈的胜负欲是… 没等星野苍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伊藤拓真微微喘气跑到他的面前:“我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输给你啊,好不甘心。” “至于吗,不就是一场赛跑,小拓你比我优秀的方面有很多啊。”眼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星野苍介确定了眼前的发小正是“胜负欲”的提供者,刚刚体内的“混沌”吸收了这股强大的欲望,促使着他不顾一切地追过去,直至胜利。 最让星野苍介奇怪的就是这欲望本身:单单一个赛跑,伊藤拓真怎么会这样在意分出胜负? 听完星野苍介的安慰,伊藤拓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扔下怀里抱着的足球,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足球场:“今天我们再比一比足球如何?” “好啊。”星野苍介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平时不怎么踢足球,技术不行,肯定能够让小拓赢一次,这样皆大欢喜。 “我先来射门,你试着防出去。”伊藤拓真早早想好了“比赛”具体的安排,待星野苍介站到足球门前准备防守,他一脚踢飞了草坪上的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眨眼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至球门前,星野苍介竭力抑制着使用能力获胜的欲望,用普通人的方法纵身拦过去,仅仅换来指尖触及到足球的结果,球最后还是进了。 “小拓你踢出了香蕉球吗,厉害啊!”星野苍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由衷地赞叹道。 “哈哈,不值一提。”伊藤拓真颇为自豪地笑了笑:“接下来该你进攻,我防守了。” “香蕉球”的背后,是马格努斯效应,根据流体力学的伯努利方程(p+pgh+(1\/2)*pv^2=c),流体速度较大的地方气压会较低,飞机能够翱翔在空中也是依据这一定理,通过机翼的上下气压差产生升力。 想到这里,星野苍介开始跃跃欲试,在静止在地上的足球前来回用自己的能力估测风向与风速,要使用多大的力才能使飞翔的足球具备“最佳”的速度,从而产生最具迷惑性的弧线轨迹,从伊藤拓真最为意想不到的角度攻进球门。 他明白,这一次自己恐怕不会成功,毕竟是首次的尝试,失败了才正常嘛,不论如何,自己都会从中获取改变流体状态的经验,这就足够了。 看着星野苍介许久不发球,伊藤拓真不知怎的想起了从前苦练足球的自己:“要踢香蕉球吗,听我一句劝,这里头的水太深,你把握不…” 话音未落,星野苍介狠狠朝足球踢了一脚,在空中绕出黑白相间的弧线轨迹,伊藤拓真料定了足球的方向,不假思索地扑过去,谁知足球在贴近地面时又灵巧地绕开伊藤拓真,在不接触到他的情况下撞到了网。 “啊这…”伊藤拓真和星野苍介都傻眼了,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判断出这球不会进门,谁知现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就像是在英语听力中对自己的答案极有信心,最后却得知自己的听力答案“无一幸免”的考生那样愣在原地。 “我又输了啊。”伊藤拓真看似豁达地笑了笑,打破了这尴尬的平静:“星野你每次都是这样,不管对手如何,总是华丽丽地取胜,博得观众的喝彩和人们的注意,我就做不到了。” 伊藤拓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轻松的样子,仿佛仅仅在陈述着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脸上没有任何不甘与愤怒,连最常见的嫉妒都不存在。 但,星野苍介知道,他的胜负欲没有丝毫减弱,反倒更强了,欲望的火焰燃烧地更猛烈之时,用常用的水无法解决问题。 到底,该怎么劝说他? 没等星野苍介想到合适的方法,伊藤拓真自顾自地扯开话题:“还记得小时候星野由利奈总喜欢跟在你身后,我们两个一起摔倒受伤的时候,她只会心疼你这个哥哥,真是让人羡慕啊。” “请不要再说了。”一提到由利奈,星野苍介总会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好的,那我们谈谈别的,”伊藤拓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纠缠,他和星野苍介并肩而坐:“就谈谈你为什么要寻找那位蓝花悦小姐,如何?” 星野苍介松了口气,和他谈起自己来到精神病院后发生的事情。 伊藤拓真认真听完了星野苍介的故事,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你还要继续找吗,我和当时赶来的食蜂小姐一起搜完了整栋患者宿舍,都没找到你出发前说的上杉越大叔和蓝花悦小姐,可能他们已经…” “我该怎么办?”星野苍介痛苦地双手抱头,他不知怎的想起那时询问自己的上杉越大叔,眼泪流了出来:“现实中没有什么奥特曼帮助我,我实在没有能力做那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啊!” “蠢材!”伊藤拓真不由分说地出声训斥星野苍介:“哪怕是奥特曼的世界观里,只有人类竭尽全力抗击怪兽时奥特曼才会出现,你呢,你难道遇到这点挫折就放弃了?我以前都看错你了,你不配!” 星野苍介怔怔地看着这位“朋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在那遥远的彼方。 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时拉开这么远了? 第八十四章 迷惘 看着伊藤拓真的背影渐渐消失,星野苍介的心里翻卷出苦涩的波浪,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下自己的头,很快,一只托着纸巾的手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谢。”他下意识地接过纸巾揩拭脸上未干涸的泪迹,抬头一看,是方懿轩。 “让你看到了我最不堪的一幕了啊,真是难为情。”星野苍介尴尬地笑笑,抽了抽鼻子。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方懿轩坐在了他身边:“请容许我冒昧地提一句,刚刚你的那位朋友并不可靠。” “不是小拓的问题,毕竟我和他这么多年没见了,在他的印象里我恐怕还是从前那个永不服输的小孩吧,那是八年前的我给他的印象。”星野苍介解释着:“但其实呢,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咸鱼,什么事情都会办得一团糟,连平静的生活都无法维持。” “别再这样苛求自己了,”方懿轩正色道:“如果没有“混沌”,你一定会做到很多事情。哭泣没什么值得丢脸的,把我放在你的位置都不能比你做得更好,如果被“混沌”寄宿的人是我,现在肯定会比你哭的更响。”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星野苍介侧头问方懿轩。 “为什么?” “十年前,我和一个陌生人约定好,从今往后要保护好身边的人,不能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那时他临死前告诉我,自己已经经历过许多这样的遗憾,于是我一直牢记着这个约定,”星野苍介陷入了回忆:“可我已经数次违背了当时的承诺,身边的人因为我受伤甚至…死去,我已经知道,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无论那“混沌”存不存在,我都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那些人。” 方懿轩没有即刻接话,他也陷入了从前的那些悲伤回忆里,良久,他说道:“没有百分百的概率。” “什么意思?”星野苍介有些听不明白。 “换句话来说,万物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你我这样的人类也好,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也罢,总会有力不能逮的事情,无法使得一件事发生的概率为百分之百。” “但我的能力实在是太有限了。”星野苍介忍不住自责,“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站起来!”方懿轩突然提高了音量,星野苍介吓了一跳,从地上一跃而起,两人正身处在一个平坦的开阔地带,远处的楼房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人影,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星野苍介终于看清了这四位女生的面貌—眼神凶恶、身材高挑的茶发女子,戴着贝雷帽的金发萝莉、眼神慵懒的黑发少女,还有留着一头及肩的棕色鲍伯头少女。 方懿轩已经“看见了”未来发生的若干种可能性,并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消沉的少年恢复一些信心。 “麦野,要不下次遇到这种敌人还是放弃用射线作为攻击手段吧,我和绢旗一起上就够了,”芙兰达小心翼翼地凑近那位茶发女子:“原子崩坏的威力太大了。” “就是啊,超恐怖的说。”一旁的棕色鲍伯头少女附和道:“最后的情况,让人超不愿意吃饭的。” “吵死了,”茶发女子心情似乎不错:“你们早该习惯了吧,与其讨论这个,不如想一想今天中午吃什么。” “那就咖喱味的鲭鱼罐头好了,说定了哦!”芙兰达也不在乎之前那不愉快的战斗结果了,对她而言,还是午餐更加重要。 眼神慵懒的黑发少女没有加入她们的对话,只是沉默着跟在茶发女子身后。 “什么吗,不就是四个女生出门逛街。”星野苍介没听清她们的谈话内容,只当是那走来的四人在谈论电影、服装一类的话题,方懿轩默不作声地站到了星野苍介身后,预备见证少年的努力,这四人(尤其是其中的茶发女子)虽然危险,不过他还是有控制事态的信心,万一星野苍介要被她们危及到生命,他肯定能将他救走。 “彗星事件”发生后,自己的能力因为“法则”削减了不少,但想处理好这种事情还是绰绰有余。 看你的了。方懿轩在心里默念道,身前的星野苍介,能不能鼓起勇气再次对他人伸出援助之手呢? 两分钟后,暗部“item”的四人组走到了星野苍介面前不远处。 那位眼神慵懒的黑发少女停了下来,她的心中惊惧不定,为什么,眼前这个神情自若的少年看到她们没有离开? 根据泷壶理后的“能力追踪(aim stalker)”,星野苍介正是上次袭击芙兰达、被麦野沈利打伤的神秘人。 “怎么了,泷壶?”身前的麦野沈利停了下来,不解地询问道。 泷壶理后看着星野苍介,透过他的肩膀也看见了躲在星野苍介身后的方懿轩,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摇摇头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麦野沈利没听从她的话,也直勾勾的盯着星野苍介。 星野苍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和这两位女生明明素不相识,为什么对方偏偏盯着他看,最后他还是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一定是我长得太帅了,强行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嗨呀,这也是苦恼啊,星野苍介淡淡地笑笑,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努力展现着自己的帅气形象。 “不会吧,麦野她喜欢那种类型的男人嘛?”芙兰达对绢旗最爱小声说着。 “泷壶她也是这样,超不可思议的说。”棕色鲍伯头少女一边小声回应,一边暗暗注意着四人小队中另外两人的一举一动。 “你是那天晚上的混蛋,对吧!”麦野沈利喝问道,吓到了在扮演“街边服装模特”的星野苍介。 “小姐,请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星野苍介反应过来:“我可是个正人君子,肯定不会对你们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动手动脚,如果你有麻烦,尽管来找我。”说完,他拍了拍胸膛,露出一个自认为灿烂的微笑。 方懿轩看不到星野苍介的表情,但这已经足够让他被口水呛住了,为了实际效果,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尽量不笑出声来。 说好的什么事都做不到呢,转眼就热心帮助这些女杀手,一言以蔽之,你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啊! “别装傻了!”麦野沈利已经确信泷壶理后识别出这个男生的aim力场,一发绿色的镭射线从指尖放出,穿过星野苍介脑边:“放心吧,我顶多废了你的手脚,不会立刻杀死你的。” 星野苍介心脏慢跳了半拍,刚刚镭射线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可以感觉到濒临死亡的恐惧,这个茶发女生,是认真的。 “喂喂,请问是风纪委…”方懿轩的话音未落,快速反应过来的绢旗最爱冲过去,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直接单手将其捏成碎片。 “别试图报警,不然你会死的超难看。”她冷冷地说道。 方懿轩配合地举起双手,一脸肉疼,这表情倒不是他装出来的,他以前花了不少钱买下这部手机,这场“表演”的成本太高了。 不过,手机的牺牲应该是值得的。 星野苍介的全身紧绷着,他在认真分析着绢旗最爱和麦野沈利的能力,用来准备相应的反击措施。 茶发女子的能力应当是某种粒子射线,而挟持方懿轩的女生,她的速度很快,是肉体强化类能力者吗?不,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产生的风不符合正常的流体运动状态,我能感受到风朝着她的方向快速流动,就好像是绝大部分空气被吸引到她的身边了,为什么? “只要你老实交代那天晚上是谁命令你袭击我们的,我就可以饶你一命,当然,你还得告诉我那个与你一起那个女生的名字。”麦野沈利有些不耐烦地发问道。 想到了,空气中存在的绝大部分物质… “好吧,”星野苍介假装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右脚向后迈了一步,顺便微微右偏:“那我就告诉你,那天晚上是…”他迅速转过身,对着绢旗最爱发动了“定向转移”。 绢旗最爱想不到星野苍介会忽然转身攻击她,但也并未过于惊慌,因为她对自己身上的“装甲”很有信心。 “怎么会…”绢旗最爱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星野苍介绊倒在地上,她引以为豪的能力—“氮气装甲”无法再将空气中的氮气凝聚起来。 “什么?”麦野沈利虽然也很惊讶,还是本能般使用“原子崩坏”击发出一束苍绿色射线,星野苍介将举起双手的方懿轩推开,险而又险地闪开了这一致命的攻击。 紧接着,没等麦野沈利发射第二道射线,星野苍介在躲开第一道射线的同时,一把扯住躺倒在地的绢旗最爱的手腕,“力场扭曲”发动,把她整个人用力朝着麦野沈利扔过去,茶发女子不得已中止了攻击,伸出手来接住她,趁着这个短暂的间隙,星野苍介朝着麦野沈利发动了冲锋,从对方的语气和动作来看,她应该是四人中的首领,再考虑到茶发女子的棘手能力,优先摆平她。 爆炸声响起,星野苍介狼狈地滚到一边,颤抖着捂住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发动能力进行修复。 芙兰达出手了,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小型对车飞弹,朝着星野苍介抛来,让猝不及防的星野苍介吃了大亏。 麦野沈利将扭伤手腕的绢旗最爱交给泷壶理后照料,自己在空中凝聚好了数颗耀眼的小光点,蓄势待发。 星野苍介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方的距离还是有些远,使用能力的话时间来不及了。 “快跑,她们的目标是我!”星野苍介头也不回,大声通知着身后的方懿轩。 方懿轩犹豫了一下,转身逃跑,被麦野沈利击发的镭射射伤了脚腕,痛苦地跌倒在地上。 第八十五章 排除 糟糕透顶。 星野苍介的皮肤被撕裂的那一刻,受伤的部位便自动进行“修复”,剧烈的疼痛却无法缓解,他现在的身体即使动一下都会给他带来至少八级的痛感。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星野苍介艰难地挺直腰杆,一只手捂住被爆炸灼伤的小腹部。 “麦野,能不能暂时不要攻击,说不定他真的不是那个人。”泷壶理后小声劝说道:“虽然aim力场一样,但说不定有能力者可以复制这种特征。” “哦,是吗?”麦野沈利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又是一道射线自空气中漂浮的白色光点击发出来,恰好擦过星野苍介的右脚掌。 星野苍介闷哼一声,右脚承受不住这样的疼痛,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多亏适时把重心集中在左脚,他才没有像方懿轩那样倒在地上。 方懿轩闭着眼睛趴在草坪上,开始担忧着自己是不是演得太过了,其实那道“射伤”方懿轩脚腕的攻击被他“干扰”过,射线的方向发生略微偏移后只是伤到了他的几根毫毛,方懿轩刚刚配合地倒在地上,就是为了让星野苍介认为他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他要营造一个绝境,这是一个让星野苍介找到自己存在意义的绝佳机会。 可是对现在的星野苍介而言,这样的敌人阵容太强大了,暗部“item”的作战人员表面上看只是四个不同年龄的少女,方懿轩却清楚她们的实力。 如果说除去“item”的领导人物麦野沈利,对上其余的三人,星野苍介还有好几分胜算,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利用能力轻松逃脱,那么加上这第四位“原子崩坏”的可怕破坏力,星野苍介在战斗中的各方面能力都会被碾压。 星野苍介胜利的可能性,已经小到几乎为0了,方懿轩本来心安理得的划水变成了略微担忧的划水。 你到底会怎样解决这一起突发事件呢? 在星野苍介眼中,被射伤脚腕的方懿轩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连自主逃跑都是个问题,他没时间思考着所谓取胜的可能性,而是继续观察着由于未知原因威胁自己生命的四位敌人。 茶发女子,能发射破坏力巨大的不明粒子射线;棕发少女的能力可以控制空气中的氮气;黑发少女能力暂且不明,但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我,还提到了aim力场,看来她至少和我一样也能感知到能力者身边的力场;金发少女的攻击出其不意,能判断出是某种可短途飞行的爆炸物。 这个地方远离闹市区,平时不会有什么人在早晨过来,考虑到黑发少女的aim力场感知能力和茶发少女的强大破坏力射线,自己带着负伤的方同学逃走肯定行不通。 直接逃跑,排除。 正面战斗必定落败,排除。 谈判示弱可能会被射线贯穿,茶发女子刚刚的行动证实了这一点,排除。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只能通过做排除法得到答案,最终的选择并不是出自本人的意愿,完全是被逼无奈,两权相害取其轻。有人将其解释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寻求心理安慰,究其根本,不过是灾祸面前人们迫于无奈的选择,与其说是生存智慧,毋宁说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敌方四人中,有三位的能力在远距离战斗中才能充分发挥威力,包括茶发女子的镭射光线(对星野苍介的威胁最大,只要命中一发,足以将他轰为碎片),褐发少女擅长近战,但她的能力已经被自己完全克制,威胁最小。 优先选择近身攻击,排除远程消耗的选项。 星野苍介集中着精神操控身体周围一小圈的风,借助反作用力将自己迅速“推开”,躲过一道瞄准他眉心的射线,这时右脚又传来一阵剧痛,星野苍介低头一看,鞋子已经被鲜血浸透,呈现出刺眼的砖红色。 不能再拖下去了。 星野苍介对着地面发动了能力,草坪保养员的努力成果毁于一旦,无数棵青草被连根拔起,伴随着它们飞扬在半空中的还有大量泥土,直接挡住了双方的视线。 “快散开!” 麦野沈利意识到星野苍介的意图:趁着这个时候发动突袭。明明是和上次差不多的手法,可她依然缺少有力的反击措施。 “泷壶,那个家伙在哪个方位?”她希望能够活捉敌人,好弄清楚“袭击者”背后的势力,于是放弃了像上次那样使用全范围的镭射线。 黑发少女早早带着手腕严重扭伤的同伴拉开一段距离:“10点钟方向,离地面三米。” 这一段交流时间,足够星野苍介发动攻击了,他没必要隐藏自己的aim力场。 “嗖”的几声,漂浮在半空中那青草与泥土的大块混合物多出几道口子,目标是刚刚询问星野苍介位置的麦野沈利。 凝聚起来的疾风如箭头一般划开麦野沈利挡在身前的手臂,那是她下意识做出的防御动作,另外几枚“箭头”没有命中,在她身后的地面穿出了若干深深的孔洞。 与此同时,空气中的一个白色光点循着风来时的方向击发出射线,无需按照泷壶理后指引的方向,麦野沈利在遭到攻击后便确定了电子射线的去处。不到一秒的时间,“item”众人便听见人体落地的声音,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些障碍物随之落在地上,激起了大片尘埃。 “可恶!”麦野沈利的表情因为疼痛变得有些扭曲,那道几乎凝聚成一点的疾风恰好击中了两只手臂的交叉处,斩开一个狭小的口子,穿透了左臂后还给右臂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可想而知,如果她没有用双臂护住胸腔,那道攻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星野苍介显然更惨,他现在感觉自己已经被镭射线切成两个部分,事实并非如此,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被射线击中的地方是大腿靠外一侧,整齐无比的切口泛着焦黑的色泽,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煤炭,星野苍介的左腿几乎被分成两段,他直接晕厥过去。 尘埃落定,暗部“item”面前,是空荡荡的一片土地,那只足球还孤零零地停在球门处。 方懿轩的宿舍内,星野苍介带着他那条差点断开的腿躺在床上,镭射线使巨大的伤口止住了血,这样星野苍介反倒不会有因失血过多而失去生命的危险。 将星野苍介送到宿舍,不是他信不过冥土医生的医术,纯粹是因为传送门设置在这里。 “我看看,应该是在这里,找到了。”方懿轩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带有灰兔子图案的绷带和一瓶医用酒精。 “拜托了。”他熟练地用盒子里的医用酒精给伤口消毒,用能力切除已经失去活性的肉,最后把大腿外侧包扎好,身体其它部位伤得不重,很容易直接治愈。 那卷绷带有特殊的治疗效果,是从前一个战场上的朋友送给他的,今天派上用场了,可能她也希望绷带能抚平别人的伤痛,而不是被他一直珍藏吧。 方懿轩看着晕厥过去的星野苍介,思考着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原来,我已经渐渐失去人的情感了吗?他收好盒子,暗自想到。其实,要是他早点出手的话,星野苍介就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方懿轩只是想再观察星野苍介使用能力时的身体状态,所以选择划水,那时的他不在乎星野苍介的死活,或者说,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个寄宿着“混沌”的少年死了更好。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爸爸,我恨你!” 脑海中浮现出以前的一段记忆,方懿轩苦笑一声,背靠着椅子闭上眼睛。 人性还没有完全消失,可过去的许多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例如那根吊起的绳子…总而言之,等到他完全忘记往昔经历的那天,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吧。 时间不多了,对他和这个世界名叫星野苍介的少年而言都是如此。 第八十六章 解释 风纪委员177支部内。 “星野前辈到底为什么要退出风纪委员?” 面对白井黑子的疑问,岸边仗助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也不知道啊,这些天都没见到大哥。” 初春饰利只是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通知信息发呆,她不愿相信这个消息,虽然星野苍介加入177支部不到两个月,但在“幻想御手”事件发生时,他主动追击木山春生并与之交战的举动已经彻底赢得了初春饰利的信任。 固法美伟倒是看得比较开:“星野同学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吧,大家用不着这么难过,我们可以先打电话问一下他的情况。” 前天,星野苍介向177支部请了两天假,因为退出风纪委员还有两天的“反悔期”,申请退出风纪委员的学生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前往风纪委员总部取消申请,否则过了48小时,关于撤销这位学生风纪委员身份的信息便会发到对应的支部。 星野苍介不想亲口告诉这些“同事”他离开的消息,最好让他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177支部,他的退出一开始会在那里掀起小小的波澜,不过大家应该很快会恢复到往常那样的工作状态。 到了那时,星野苍介才是真正地和他们断绝来往,再也不会伤害到这些“同事”。 沙发上的方懿轩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揉了揉眼睛:“谁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啊?” 他的手机已经在昨天那场战斗中损坏,发出铃声的肯定是床上星野苍介的手机。 星野苍介打着哈欠也醒来了,他听见声响,下意识地掏出衣兜里的手机,用指纹解锁后,他瞪大了眼睛:电话是岸边仗助打来的,联想到他前天早晨退出风纪委员的事情,177支部的大家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到底接不接呢? 星野苍介犹豫了许久,选择关机。 他的精神不知为何十分疲惫,实在想不出如何向177支部的“同事”们解释这一切。 星野苍介抬起头,正好看见方懿轩宿舍里的陈设: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架,最上层摆放着各种哲学书籍,再往下分别是历史类和自然科学类,书架第一层只有寥寥几本书,它们的共同点是封面都镶嵌着一种红褐色的未知矿石。 这里到底是… “你醒了啊,”星野苍介的身后传来方懿轩的声音:“这里是我的宿舍,你的左腿受伤了,不要做大幅度的运动。” 星野苍介掀开被子,看见他的左腿上果然缠着厚厚的绷带,令他无语的是,绷带上还印着灰兔子的图案。 “我没做梦?昨天真的有四个女生袭击我们?” 方懿轩扯了扯嘴角:“是真的,不过现在她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星野苍介想了又想:“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她们为什么会发起攻击呢?” “不,你什么都没忘,”方懿轩坐到他面前:“那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她们也没说出袭击你的理由,想想看,你之前是不是和某个人结仇了?” “没有吧,”星野苍介不确定道:“如果我没失忆的话,我从前根本…唔…” 他想起了一方通行,还有那些受伤的士兵,一方通行犯不着找别人对他进行复仇,还是那些士兵雇凶向自己寻仇的概率最高。 “你知道那些女生的身份吗?” 方懿轩看着他,思考了一会:“是时候告诉你“暗部”的存在了。” “暗部?” “那是隶属于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或直属于统括理事长的特殊机密组织,他们的任务是什么,相信你也能猜出来。那些女生组成了暗部之一“item”,我也不清楚她们攻击你的理由。” “谢谢,但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请讲。” “我们是怎么安全回到这里的?” 方懿轩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湛蓝色封皮的书,上面也有着未知的矿石,不过颜色却是类似翡翠的半透明青绿色。 “我来演示一下。” 方懿轩翻开这本书,在空白的那一页写下某个坐标,然后打了个响指,一个足球从书中凭空掉了下来。 “什么!你是魔法师吗?”星野苍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足球,上面覆盖的尘土让他隐约猜到了它是哪里来的。 “按你们这个世界的情况,可以这么说吧,”方懿轩看出了星野苍介的心思:“这个足球就是从昨天那个球场传送过来的。” 好神奇! 交谈过后,星野苍介小心地穿好衣服,自己腿上的伤口明明看起来很恐怖,但却感受不到巨大的疼痛,正常走路都没问题。据方懿轩所说,那卷绷带有特殊的治疗作用,自己最好不要在七天内解开。 星野苍介打开手机,提醒中除了白井黑子、初春饰利等人的未接来电外还有那天风纪委员总部学生的信息,今天他必须赶到177支部签署相关文件,也就是说,星野苍介必将面对177支部大家提出的问题。 路上再慢慢考虑怎样解释吧。 “再见了,最近不要做剧烈运动啊。”方懿轩送他出门。 星野苍介用手挡住即将关闭的门:“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说她们不会再来了?” …… 木山春生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她现在感觉非常好,那些孩子被唤醒后被送往一所特殊的学校,学园都市官方默认她继续作为孩子们的老师,这位“临时教师”终于可以在科研之余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帮孩子们补课。 没错,就是补课。好几个月过去,他们的课程落下了太多,甚至在这个暑假还要早早赶到学校进行学习。 预想着孩子们愁眉苦脸学习的样子,木山春生不知为何既同情他们,心里又有了一丝莫名的愉悦感。 “啊,抱歉了,女士。”一位戴着口罩的男生急匆匆地跑过木山春生身边,“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连忙停下来道歉。 “没事,下次小心点。”木山春生注意到了男生带着泪珠的眼睛,下意识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男生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来话长,我的一个好朋友在实验室发消息求救,我得赶紧去到那里。”通过“心灵的窗户”,男生开始利用能力传达“焦虑感”,使自己话语的可信度提高。 演讲者使用有声语言作为主要手段,以体态语言作为辅助手段,男生的辅助手段则是自己的独特能力。 “什么?!”木山春生也是见过学园都市黑暗面的人,她没有对男生的话语真实性产生怀疑,而是示意他停下,准备拨打警备员的电话:“你现在不要贸然闯过去,我们先求助警备员。” “好的。”男生迅速夺下对方的手机:“先回到你的公寓才是最稳妥的选项,不是吗?” “没错,我太心急了,居然想着通知警备员。”木山春生的手机被男生拿走,她却没有生气,语气反而有些懊恼。 “那你今天不去教导那些学生没关系吗?”男生试探道。 “孩子们会理解我的,现在快去我家吧。” “很好。”男生摘下口罩,露出伊藤拓真的脸:“我们走吧。” 一个拿着甜筒的小男孩跑过两人身边,不小心让许多奶油粘到了木山春生下身的裙子。 “啊,对不起。”小男孩慌忙道歉:“我弄脏了姐姐的衣服。” “哦,没关系。”木山春生满不在乎地准备脱裙子:“只要脱下来洗一下就好了。” 伊藤拓真和小男孩一起愣在原地,木山春生这句话是认真的,她真的双手抓住裙子两边开始缓缓下拉,伊藤拓真率先反应过来,他涨红了脸,一只手死死捂住那小男孩的双眼,同时对木山春生大声喊道:“你你你…你干什么!” 木山春生的动作暂停了一下,她的语气很困惑:“衣服脏了脱下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问你为什么在公共场合这样做,完全违背了社会公序良俗啊!” “明明内衣和泳装的暴露程度差不多,为什么人们无法接受呢,真是让人费解。” “别用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这么说!穿上,穿上,一定要穿上!再不穿上那件裙子,我们肯定会被警备员抓起来的!”他的语气已经接近歇斯底里了。 “哦,好吧。”木山春生勉强听从了他的话,将裙子提回到腰间,伊藤拓真这才松开捂住小男孩眼睛的手,任由他惊恐地跑远了。 伊藤拓真终于松了口气,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快回到你的公寓再换衣服!” 一路上,伊藤拓真都在思考着怎样用自己的能力改变木山春生的错误观念,甚至差点忘了自己此行的最初目的。 为什么“幻想御手”的开发者会是这样一个奇怪女人?伊藤拓真摇了摇头,暗暗叹气,随即眼神变得坚定,不论如何,这是自己改变那些人看法的最佳机会,不容错过。 成败在此一举。 第八十七章 猎手 “脑电波的同步居然可以用音乐做到,木山老师对“共感觉性”原理的研究着实一针见血。” 伊藤拓真坐在沙发上,把玩着一个优盘,里面拷贝了那天晚上mp4中的音乐。他听了木山春生解说的“幻想御手”原理,啧啧赞叹道。 “但是,强行使大脑以别人的脑电波运转会产生巨大的副作用,“幻想网络”正式运作的时候,使用“幻想御手”的人会陷入昏迷的。”木山春生补充了一句。 “这样正好。”伊藤拓真站起来,看向木山春生的眼神多了一丝疯狂:“那么请将我的脑电波作为模板,修改一下优盘里的音乐吧。” …… “星野前辈,为什么你要放弃成为风纪委员?”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问,平时一直文文弱弱的初春饰利第一个站了出来,激动地问道:“明明体能训练就要结束了,再过三个月前辈就能成为正式的风纪委员,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放弃啊!” “我只是讨厌课余时间被占用而已,其实我早就厌烦了这种无趣的生活。”星野苍介耸了耸肩,用蛮不在乎的语气说着违心的话。 看见你们都在认真维护着这一带的安定,我真的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加入这个团体。星野苍介那天思考了一整夜,才做出了退出风纪委员的决定。 “不可能,我眼中的星野前辈哪怕嘴上抱怨麻烦,最后还是会尽力清扫大街和例行巡逻,他从不会因为风纪委员的身份多出什么优越感,反而一直在认真履行职责、保护别人,哪怕是遇到超出职责范围的事情、危险的事情,星野前辈你都不会退缩半步!”初春饰利不相信他说的话,因为,她心中的星野前辈绝不会将风纪委员的工作当成枷锁。 “我们熟吗?”星野苍介冷冷地回应道。 初春饰利的双眼都带上了泪花,她抬起头,怔怔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我们才认识一个月左右,平时每天也没说过几句话,你凭什么说我是怎样的人,”星野苍介语气淡漠:“我们彼此不过是人生中的过客,根本谈不上断定对方的品行,你眼中的我是很片面的,要听听我对你的看法吗?为了不浪费时间,我说的简略点。初春学妹你就是个看上去永远长不大的幼稚鬼,侥幸拥有一点点电脑方面的才能,在其它方面却自以为是,这都是因为你愚昧无知。” “大哥,请不要再说了。”岸边仗助眼看初春饰利快要哭出来,赶紧劝道。 “星野前辈,你说的话太过分了。”白井黑子皱着眉头,她和初春饰利早就认识,是很要好的朋友。 星野苍介暗叹一声,放下手中签好的文件,那是他退出风纪委员的最后一道程序。 “那我向你道歉,再见。”他留下这句话,朝初春饰利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177支部。当他走后,初春饰利委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固法美伟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星野苍介离去时不大自然的左腿。 “可恶!”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内,星野苍介狠狠地用拳头捶向墙壁,疼痛使得他更加自责:“我刚刚怎么能这么说她!” 身后突然响起固法美伟的声音:“星野同学你果然有难言之隐。” 星野苍介打了个激灵,猛地转过身来,脸色难看:“你都听到了?” 固法美伟摊开手:“我用能力看到了你左腿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星野苍介没想到,对方直接使用了透视,他故作轻松地笑道:“这是我不小心受的伤,和退出风纪委员没关系。” “是吗?”御坂美琴恰巧路过,听见小巷里熟悉的声音便走上前来,和固法美伟并肩站在一起,关心道:“星野前辈你什么时候受伤了,严重吗?” 又来了一个更麻烦的。 星野苍介原地轻轻跳了一下,强忍着左腿撕裂般的疼痛笑道:“你们看,皮外伤罢了,我还有事,再见了。”说完,他转身走开,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固法美伟轻叹一声,回头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巡逻,御坂美琴犹豫了片刻,远远跟在星野苍介后面。 走出小巷,星野苍介想再看一眼177支部,终于还是忍住了,之前的那一跳似乎很不妙,伤口像是被蚂蚁啮咬般持续地疼痛,他只好拖着左腿缓慢前行。 不一会,迎面走来几个行人,星野苍介下意识侧身避开,却忘记了自己左腿的伤势,他再也不能保持住平衡了。 御坂美琴捕捉到星野苍介身体的异常,她顾不得隐藏自己,冲过去扶住差点跌倒的星野苍介:“星野前辈,你没事吧!” “谢谢,我没事,请你放开。”星野苍介挣脱了御坂美琴的胳膊,左腿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看来方懿轩提供的绷带的确有效,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那个让一方通行杀害你“妹妹”的实验,真的终止了吗?” “嗯,我之前入侵过几所实验室,资料显示“树状图设计者”不知为何无法运行了,那些研究者无法再次计算一遍一方通行成为绝对能力者的途径,加上现在统括理事会的干涉,“绝对能力者计划”已经终止了。” “那你的九千多个“妹妹”该何去何从?” “学园都市决定过一段时间把她们分配到世界各地的研究所,这样她们才能一定程度上克服基因缺陷。”御坂美琴还是很担忧他的伤势:“星野前辈,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我担心…” “别在意,”星野苍介打断她的话:“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座:“大叔,麻烦你载我到第十学区的特殊精神病院。” 御坂美琴及时跟上星野苍介的动作,坐到他的身旁:“我也要去。” 星野苍介有些好笑:“我说御坂大小姐,你今天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谁…谁陪着你了!我到那个地方也有事情要处理,你不要误会。”御坂美琴连连挥手,慌忙地别过头去假装欣赏窗外风景,不让对方看见自己微红的脸颊。 星野苍介无暇关注御坂美琴的反应,他闭上眼睛,回忆起自己在精神病院里的见闻,试图搜索有价值的信息。 一定要找到你们。 …… “符合脑电波的音乐做好了。”坐在电脑前的木山春生揉着黑眼圈,将一个mp4交给伊藤拓真。 “感谢感谢,木山女士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伊藤拓真向她微微欠身,木山春生打着哈欠走回卧室,很快睡着了。 “狩猎开始了。”伊藤拓真满意地看着掌心的改版“幻想御手”,嘴角轻轻勾起:“星野苍介,这一次,你别再让我失望了。” …… “学舍之园”,这里是包含常盘台中学在内五所贵族女校共有的校园,食蜂操祈正在小心地沏上一杯香茗。 “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金发少女心绪不宁地轻抿一口茶水,遥望着阴暗的天空。 “女王大人,”帆风润子看见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关切地问道:“你难道有什么烦恼吗?” “哪有这回事,”食蜂操祈请她坐在对面:“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嗯?”紫色卷发的少女微微歪头,她很少见到食蜂操祈露出那样忧伤的表情。 “我只是感慨,自己的能力还是太有限了。”金发少女说完这句话后拿出了遥控器:“忘记刚刚软弱的我吧,拜托了。” 按钮被按下,帆风润子疑惑道:“诶,女王大人,请问刚才我们谈到哪里了?” “是关于纺织课的新内容哦,”食蜂操祈微笑道:“可以教教我你的那种毛衣织法吗?” “这是我的荣幸。”帆风润子脸上绽开了笑容,开始讲解起了自己的技巧。 食蜂操祈假装饶有兴致地听着帆风润子的解说,捏着茶杯把手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渐渐发白,上条当麻失忆了,不论如何自己都无法用能力让他的大脑恢复,包含着他们过往的那些记忆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到底,为什么? 第八十八章 孤独 目之所及,皆是断垣残壁。 星野苍介在废墟中间站了一会,几分钟后,他沉默着发动“力场扭曲”,努力感知周围的aim力场。 除了身边的御坂美琴,附近没有任何能力者存在的迹象。 星野苍介环顾四周,一块显眼的铁灰色告示牌出现在视野中,他走近了些,上面写的是关于特殊精神病院的拆除事宜,这里将被改造成游乐场,告示牌上却并未提及病患的去向。仅仅一天半的时间,这个规模不算小的机构被彻底摧毁,他追寻的线索就此中断,结合方懿轩的话还有前天的特殊部队,不难猜出这件事幕后的操纵者。 星野苍介用手轻轻摩挲着告示牌表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感受到体内血液的流动,加上牌子铁灰的色泽,这一切让他联想到自己八年前的无助,现在依然如此,也许自己这些年来没有什么长进。 无能为力的自己,真是可恨。 “星野前辈,你在寻找什么吗?”御坂美琴的声音将他唤醒,思绪回到现实的星野苍介回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没什么,只是一个认识的人住在这里,我和他没有交换联系方式,现在找不到他了。” “没关系,我相信前辈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御坂美琴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路。”星野苍介拒绝了让她搀扶,循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好吧。”少女讪讪地收回手,和星野苍介并肩走着。 “星野前辈为什么要走路回去呢?” “今天没有别的事情了。” “那,前辈为什么要退出风纪委员呢?”御坂美琴犹豫了许久,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适合这份工作。” 黄昏渐渐来临,一路上两人的背影很长,照耀着少年脸庞的光芒比来时暗淡了不少。 御坂美琴没有追问下去,从前的她遇到这种事情,是一定会追根究底的。 两人在短暂的交谈过后便没有了对话,他们只是并肩行走着,夕阳下,两人的运动轨迹几乎成了互不相交的平行线。 星野苍介忽然停下,他走得有些累了,由于担心左腿二次受伤,他在看见路边长凳的时候决定坐一会。 他一言不发地坐下,望着天空的落日和漫天霞光出神,御坂美琴跟着坐在那条长凳上,目光也投向远方。 “黄昏一如既往地美丽呢。”星野苍介感叹道。 “是啊。”御坂美琴的心也沉浸在那些“燃烧”的云彩中,一时间忘记了常盘台的宿舍规定,门禁时间快到了。 “啊,糟了!”少女的惊呼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再这样下去就要到宿舍的门禁时间了!” “现在跑过去来得及吗?” “来不及。”御坂美琴十分沮丧:“第十学区这个地方通常没有车辆经过,今晚只能让黑子应付舍监了。” 她之前换便装摧毁研究所的那几个晚上,都是白井黑子帮忙瞒过舍监的检查,这次回去,一定要和她解释清楚。 “我帮你回去吧,”星野苍介侧过身,向她伸出一只手:“用我的能力。” “好。”御坂美琴愣了一下,略微害羞地抓住他的手。 “抓紧点。”说完,星野苍介发动能力。 “哇!”两人缓缓飘上空中,又向着第七学区的方向移动,御坂美琴只能在上下起伏的运动轨迹中意识到重力的存在,实际上难以感受到。 这是星野苍介最近开发出的能力用法:如今定向转移的对象已经可以是小体积与质量的物质整体,只要他设定竖直向上的运动加速度为接近重力加速度,那么转移目标可以近似达到“失重”效果。 自然,设定的加速度不可能一直和重力加速度相同,这一数据会时不时上下浮动,只要总体还在安全范围内就没问题。 在这样的基础上,星野苍介再使用“定向转移”添加一个水平运动速度,两人便可以持续地朝着第七学区方向移动。 御坂美琴一开始有点害怕,不过很快她伸出另一只手,感受着空气从指缝中划过:“星野前辈,你用能力带着我,警备员看见了,不会判你无证驾驶吧。” 星野苍介反应过来,这是御坂美琴在开玩笑,于是接着她的话说道:“看到警备员的话记得提醒我一下,我好让你马上下车。” 说说笑笑间,两人抵达常盘台宿舍楼下。 “星野前辈,如果你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尽管来找我。” “身为学长,怎么能求助学妹呢,再说我最近一帆风顺,不劳你费心了。”星野苍介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心头一暖,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御坂美琴呆立了片刻,等到双方都反应过来时,面红耳热的少女发动了物理意义上的雷霆之怒。 星野苍介承受不住这样的“愤怒”,更悲催的是,左腿上的伤口被电流刺激的够呛,巨大的疼痛仿佛化为实体把他狠狠压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星野前辈!”御坂美琴慌慌张张地把他扶起来:“忘记前辈的左腿受伤了。” “没事,”星野苍介欲哭无泪:“女孩子在外面就应该好好保护自己。” “再见。”在多次拒绝御坂美琴送他回宿舍的请求后,星野苍介和她打了个招呼,孤身走回自己的宿舍。 又是独自一人了,星野苍介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看着沿途的店铺,他回忆起那天夜晚自己被异常情绪支配的奔跑,不由得思考这一异常行为背后的原因。 一辆蓝色兰博基尼停在他的身边,车窗打开,是木山春生:“星野少年,要回宿舍吗,我送你一程。” “多谢了。” “我还要感谢你之前在医院里的挺身而出,上车吧。” 星野苍介坐在车后排,注意到木山春生的黑眼圈消退了一点:“木山女士你的气色很好。” “谢谢,不过今天不知为什么醒得那么迟,都错过了给孩子们补课。”木山春生的语气里有满满的遗憾。 对话后,车内陷入了沉默。 “说起来,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木山春生打破了寂静:“为什么那时候你的表情如此可怕?” “什么时候?”星野苍介有些懵。 “我们在高架桥上交战的时候,”木山春生想知道原因:“你看着我的表情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实际上我们之前没见过面吧。” “额…我当时太着急,认错人了。”星野苍介不愿说起过去,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些学生在暑假还要补课,真是辛苦啊。” “没办法,他们的课程落下太多了。”木山春生看了一眼导航地图:“到你的宿舍了,星野少年,我们下次再见。” 星野苍介挥手和她告别,回到自己的宿舍,他一进门直奔卧室,躺倒在床上。 透过窗帘间的狭小缝隙,昏黄的阳光照了进来,少年的身影映在床边的墙壁上。 某样事物悄无声息地侵入了星野苍介的意识,它是最高明的窃贼,一不留神偷走了少年坚强的表象,在别人面前强装乐观的星野苍介正抑制着自己的眼泪。 和那天晚上一样的感觉又来了,那是想迫切地与别人交谈,却一时间又将自己封闭起来的矛盾心理。星野苍介这时才明白,人世间最大的悲伤往往不会让人泪如泉涌,而是心如刀绞,欲语还休。 这种感觉,是孤独。 …… 御坂美琴也回到自己的宿舍,推开门,半空中那熟悉的红色双马尾占据了她的视野。 “姐姐大人!” “砰”的一声,御坂美琴熟练地闪避过去,白井黑子趴在地板上。 “真是的,黑子你的伤刚好,就不能消停点吗?”御坂美琴抱怨了一句。 白井黑子迅猛地从地板上站起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我对姐姐大人的爱,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挡!” “好啦好啦,”御坂美琴坐在床上:“星野前辈今天退出风纪委员了,为什么?” “是啊,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星野前辈一直以来可是兢兢业业,这下他走了,我和初春的工作量要提升了。”白井黑子想到了今后发生的事,不禁有一点点难过,但这种情绪马上消失了,因为姐姐大人就在面前。 “姐姐大人,我们准备一起洗澡好吗?”白井黑子轻轻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御坂美琴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放弃吧,如果那样你肯定会把浴室变成“汪洋”的。” 回想起星野苍介临走前说的话,结合他匆忙退出风纪委员的行为,御坂美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星野前辈他,真的没问题吗? 第八十九章 陷阱 “你知道,当你感觉到悲伤的时候,就会看落日。” 伊藤拓真的声音冷不防在身后响起,正欣赏太阳落山的星野苍介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才看见这位好友也和他一样仰望着天空。 “刚刚那是《小王子》里的句子吧,你差点吓死我了。”星野苍介惊喜地笑道:“小拓,你也坐啊。” 伊藤拓真只是微笑,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星野苍介这才发觉不对劲,他正准备站起来,坐着的长椅毫无预兆地向后倒了下来,整个人也猝不及防地随长椅翻转90c,极速变换的视角最后停留在伊藤拓真那冷冷的笑脸上。明明是短短一秒内发生的事,星野苍介却感觉时间流逝得很慢,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一点一滴抽出体外,曾经的记忆也渐渐消失在脑海里。 “啊!”星野苍介从床上惊醒,原来这只是一个噩梦。 “我最近到底怎么了?”他自言自语,接着起身烧上一壶水,轻手轻脚地脱下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然后在浴室里小心地用毛巾擦拭身体。 做完这些,星野苍介换上干爽的衣服,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睡不着了…”他伸手拨开窗帘,皎洁的月光涌进他的房间,瞬间填满了每个角落,恍惚间,星野苍介以为现在是白天。 “趁着没人的时候,去赏月也不错。”此时第七学区绝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即便是小混混也不会在凌晨这么寒冷的时间段出来活动。他打定主意,于是换上防寒的外套和运动鞋出门了。 街上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空空荡荡,月亮被一大片云彩遮蔽住,光芒不再像之前那般强烈,零星几盏路灯亮着,勉强照亮了星野苍介前进的道路,偶尔有几个圆筒状的自动清洁机器人快速经过身边,将地面上的垃圾吸入存储空间内。 第七学区在学园都市所有学区内占地面积最大,是高中生与国中生为主的学区,集中了相当一部分学校,“学舍之园”和星野苍介就读的某高中都在这里。 “以后这个时间段出来散步也挺好的。”星野苍介自言自语道,他的目的地是那天偶遇樱井和美的湖边,反正再过四十分钟左右便是拂晓,星野苍介大可以在欣赏日出后回到宿舍,如此一来,他可以避免和任何人进行接触,“混沌”什么也得不到。 “哈哈哈…”星野苍介笑出了声,但眼神却很快暗淡下来。 这种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 阴暗角落的老鼠…他竟然活成了曾经自己讨厌的样子。 “该死的。”星野苍介低声咒骂一句,不知不觉间加快脚步,学生公寓区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自己的生活,已经被彻底毁了,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平静。不知过了多久,星野苍介在那片湖边停了下来。 凭借着微弱的月光,星野苍介找到那条长椅并坐了上去,他微微蜷缩起来以抵御寒冷,等待着拂晓时分太阳的升起。 无风,眼前的水面如明镜表面般平滑,星野苍介忍不住走过去蹲下,将双手伸入湖面,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微波,由于比热容的关系,湖水让他的两只手感受到了寒夜中的温暖。 “滴滴滴滴滴…”手机来电声突然响起,星野苍介差点一头栽进湖中,他慌忙抽出双手甩了甩水,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未知联系人,他猜想对方可能有什么急事,立刻接通了电话。 “喂?请问你是…” “你是星野苍介对吧,现在伊藤拓真在我手里,限你二十分钟内赶到第十九学区的废弃十三号物流仓库。” 电话里这时传来伊藤拓真的声音:“星野同学,这是陷阱,千万别过来!” “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的话…”对面不知用什么方法让伊藤拓真的声音停了下来,绑匪的低沉嗓音戛然而止,给星野苍介留下想象空间后,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第十九学区是上世纪学园都市开发后又遗弃的地方,平常偶尔会有不良集中在那里活动,但也仅限于白天,绑匪选择那个地方摆明了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星野苍介尝试拨回去,无人接听,他没时间思考更多问题,因为神秘男子口中的第十九学区距离这里有相当一段路程,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赶路。 一路上没什么人,星野苍介不用担心被看见使用两种不同的能力,直接飘荡在半空中,在风的推动下快速行进。 约十二分钟后,他停在了目标地点大门口,星野苍介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先趁着二十分钟未到绕行仓库一圈,确认外围不存在其他人后凑近高处的窗户观察内部情况。 他看到了双手被反绑在一根柱子上的伊藤拓真,可惜仓库里还堆积了不少集装箱,遮挡了大部分视野。 伊藤拓真的眼睛被黑布覆盖,由于距离太远加上光芒有限,星野苍介看不清他的表情。 伊藤拓真原本低垂的头忽然抬了起来,虽然双眼看不见了,他还是茫然地盯着正前方。 莫非…绑匪是在那个位置?星野苍介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只剩三分钟了。 就在此时,伊藤拓真的正前方集装箱后闪过一道亮光,星野苍介的手机在短短一秒后显示来电通知,正是绑匪的电话号码。 “哗啦”一声,少年直接破窗而入,借助能力在空中朝着那个集装箱极速俯冲过去,右手在接触到外壳的下一刻毫不拖泥带水地将表面的铁皮分成两部分卷上半空,恰好遮挡了原本透过窗户的微弱月光,创造出完全黑暗的环境,星野苍介脸上的表情就在此时凝固了。 集装箱后没有人,刚刚自己看到的亮光是地上的一个定时照明台灯。 “咣当”一声,铁皮摔落地面,巨大的响声响彻整个仓库,星野苍介心一紧,快步走到伊藤拓真身边,发动能力瞬间切断束缚着他双手的铁丝。 “快走!” 双手获得解放后,伊藤拓真第一时间扯下了脸上的眼罩,语气有些感慨:“你不该来的。”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嗯。”伊藤拓真直视着他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逃离了第十三号仓库。 “那边。”伊藤拓真指着一个方向,星野苍介看过去,发现是一所警备员支部,顿时大喜过望,敌人不知何时会出现,星野苍介有信心保全自己,可小拓是不适合正面战斗的精神系能力者,现在为了保障这个好友的安全,求助警备员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我们过去。”星野苍介不时回头看向那个仓库,时刻警惕着绑匪的袭击。 “好!”伊藤拓真加快脚步,率先跑进那幢建筑大门:“快进来!” 星野苍介咬了咬牙,为了保险起见,逃跑时他一直没有使用能力,防止敌人看出自己的底牌,他紧盯着伊藤拓真的双眼,那对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太好了!”伊藤拓真在他进入警备员支部时关上大门:“这下不用担心了。” “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绑匪是有备而来,我不敢保证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星野苍介皱着眉头,这次的绑架事件中,“绑匪”自始至终没有露面,这让他总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跟我来。” 星野苍介之前和爱穗姐姐一起参观过另一幢警备员支部建筑,那是她准备加入警备员的时候。 如今,这里的警备员支部和星野苍介印象中的不大一样。 “楼梯怎么这么多?”他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还有,通常这里应该是有老师值夜班的,为什么值班室没有亮灯? 伊藤拓真倒是有点“神经大条”:“可能只是值班老师睡着了而已,星野同学,我们还是先打电话向别的警备员求助吧。” “绑架你的人有什么特征,还有,陷阱只是那个定时照明装置吗?”星野苍介不敢松懈,一边观察着环境,一边头也不回地询问伊藤拓真。 “哎呀,明明知道是陷阱,你为什么要过来?”伊藤拓真看似慵懒的斜靠在墙壁上:“楼梯多的话,我去掉几个就行了。” 在星野苍介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旁通往二楼的楼梯像是白纸那样折叠起来,和二楼的地板合为一体。 “什么?”星野苍介转过身,严肃地注视着这位现在看来很陌生的发小。 “都说了,这是陷阱,”伊藤拓真摊开手:“虽然有那么一点感动,不过嘛…还是请你去死好了。” 第九十章 鲜血 “别开玩笑了!” 星野苍介难得恼怒地朝倚靠着墙壁的伊藤拓真吼道,整个人的身躯因为气愤与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清楚,伊藤拓真刚刚说的话很大概率是真的,那折叠起来的楼梯就是明证。 回想起来,当初多次对他出手的精神系能力者最有可能是这个儿时挚友,不过自己不愿怀疑他罢了。 “这不是玩笑,星野,我们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伊藤拓真活动了一下被钢丝绑得发麻的手腕:“你是我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星野苍介只是沉默着望向他。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肯定能猜到吧,关于你的实验只是暂时中止,不久前又重新启动了。”伊藤拓真不在乎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而我参与了这次实验,作为“催化剂”加速激活你的另一种能力,实验结果令理事长很满意。” 星野苍介垂着头,还是一言不发。 “可是啊,我不甘心作为弃子哦,”伊藤拓真轻笑一声:“你在那些人眼中可是无价之宝,而我不过是一件顺手的工具而已,现在我会向他们证明,自己的价值绝不低于你这个双重能力者。” “无法理解你的想法。”星野苍介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冷峻:“我不是擅长安慰别人的类型呢,只能把你好好揍一顿,免得你还会耍这种无意义的伎俩。” “也好,那我告诉你…” “嗖”的一声,伊藤拓真轻描淡写地一歪头,躲过袭来的风刃:“还是手下留情了吗?” 星野苍介不答话,朝着伊藤拓真猛冲过来,转眼间对方却消失在面前。 “太慢了,”星野苍介耳后响起伊藤拓真的声音:“双重能力者就这点能耐?” 后背有了麻痒的感觉,温热的鲜血流出之后,便是类似于被灼烧的刺痛。 星野苍介不可思议地转过身,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位陌生的朋友,他绕到自己身后的手段仍是未知。 伊藤拓真变魔术一般从袖子里弹出一张崭新的扑克牌:“你现在的表情不错,今晚时间很长,没必要那么激动。” 太大意了。 “我的能力是意识重构,这个地方正是你想象出来的警备员支部,当然,你的意识已经被我修改过了。换句话说,我们是在你的思维空间中用自己的能力、思维战斗,就像是玩vr游戏。”伊藤拓真随手将扑克牌甩出去,薄薄一张铜版纸片竟然深深嵌入了旁边的木制墙壁。 即使是普通的新扑克牌,其边缘也十分锋利,若是接触角度与速度得当,仍然可以轻松切开许多物品。 “意识重构的发动条件比较苛刻,需要的是眼神密切交流,”对方还在坦然吐露自己的情报:“优点也很明显,我可以控制你意识世界的一部分,甚至改变你的思维方式。” 不要再说了。 “只是这样还不够,为了让他们了解我的价值,今晚还有一个惊喜。” “吱呀”一声,星野苍介身旁的墙上凭空出现一道门,无需他转动把手便自动开启,映入少年眼帘的是倒地昏迷的众人:在风纪委员177支部与自己共事的岸边仗助、曾经帮助过的学生—介旅初矢和常盘台学园祭上带他去见“女王”的派阀成员—帆风润子。 还有最后的警备员—黄泉川爱穗。 “你做了什么!” “嗯,正如你看到的那样,我在现实中利用“幻想御手”操纵了三个能力者的脑波,那位大姐姐是用来逼迫你的道具。”没等星野苍介印象靠近,那道门便迅速关闭并消失,整个“警备员支部”一楼的墙壁也全部垮塌,第二层以不科学的反重力形式飘在半空中,战斗空间顿时开阔了许多。 “想要让意识回到现实世界的话,就试着杀死我吧。”伊藤拓真话音刚落,星野苍介发动了能力,脚下的地板开始大幅度晃动起来。 这也是噩梦吧,一定是的,等到自己在梦境中将虚假的伊藤拓真打倒,那么醒来后,这段不切实际的经历只会是梦幻泡影。 只会是梦幻泡影。 星野苍介咬着牙,努力操纵着地面像浪涛般扭曲,使对方失去稳定立足点,谁知伊藤拓真的敏捷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一边在起伏不定的地面上快速奔跑,一边不时向星野苍介甩出速度奇快的扑克牌。 这些扑克牌对有所防备的他没有威胁,若干张铜版卡片在接触到星野苍介的皮肤后沿着来时轨迹反射回去,却也追不上高速移动的伊藤拓真。 “你再这样悠哉悠哉的话,他们都会死,维持这个意识世界需要海量计算力,我不敢保证和我的大脑相连的他们可以坚持二十分钟以上。” 星野苍介没说什么,只是使用“力场扭曲”再次增强自己的aim力场,无数根尖锐地刺依次在伊藤拓真的移动路径上出现,不知不觉中封锁了他的活动空间。 “哦?”伊藤拓真微微喘气,急忙停下脚步,不然的话他的小腿便会被其中一根凸出来的地刺刺穿。 “另外两位能力者的能力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位卷发少女的能力是“天衣着装”,可以粗暴地解释为全面强化肉体。”伊藤拓真居然继续向星野苍介解释:“通过“幻想御手”的辅助,我可以短时间使用他们的能力。现在才是公平竞争,我就用这些力量杀了你!” 星野苍介捏紧拳头:“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胜负,以至于到了以命相博的程度?” “当初我的“素养判定”同样是lv5,可惜你的aim力场和由利奈匹配度更高,于是那些研究者选择了你。”伊藤拓真不甘心:“所以我恨你,你夺走了本属于我的东西。” “你以为我想要这种结果吗!如果能换来由利奈的生命,我宁愿失去所有能力!” “成为双重能力者的你没有这么说的资格,死去的人不能复生,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漂亮话就尽管说吧,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牺牲别人性命还不够,你还要假惺惺地展现出自己的“高尚”。实话告诉你,我最讨厌假装清高的家伙!” 星野苍介哑口无言,他明白,这位发小已经变了,自己的劝说毫无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随即发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你的能力信息?” “为了公平对战,我早已知道你的能力了,信息对称是必要的条件。顺带一提,之前提到的这些能力都可以被我用计算力强化。”伊藤拓真耸了耸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有多少长进呢?” 若干铝罐从二楼一处缺口滚落下来,距离星野苍介只有短短三四米,伊藤拓真右手虚握,然后竖起的大拇指迅速按下,爆炸声接连响起,星野苍介及时反应过来,凝聚出一道气墙挡住了巨大的冲击波,不过耳朵遭受了酷刑,“嗡嗡”的余音还未散去,伊藤拓真再次趁其不意地绕到他身后,这一次,星野苍介的背部又被划开几道大口子。 好快的速度,这就是“天衣着装”吗? “果然,你的计算力很有限,抵挡量子炸弹就已经占用了不少计算力吧?”伊藤拓真眼神一亮:“由利奈白死了啊,她本来有更高的利用率的,可以死的更有价值一点。” “你说什么!” 星野苍介怒不可遏地转身一拳挥向伊藤拓真,却被对方闪开并再度拉开距离:“这就破防了?” “你在侮辱她,死的更有价值一点…你把由利奈当成什么了,商品吗!” “没有实验价值的那批人该死,你也不例外,星野苍介!”伊藤拓真洋洋自得:“这个都市暗中的规则如此,我们都不过是理事长大人计划中的棋子而已,没有价值便抛弃掉,这就是我要胜过你的原因,我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呵,扭曲的思想。” “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不留点遗言吗,我正好在那位大姐姐脑死亡之前转告给她。” “你…这…家伙!”星野苍介肾上腺素开始飙升,牙齿发出“咯咯”的摩擦声,他使用“力场扭曲”将自己的aim力场强度逼迫到极限,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跃而起,冲向伊藤拓真,空气仿佛凝结了一两秒,后来的风声隔绝了一切声响,无数疾风组成的箭头铺天盖地般向他曾经的好友袭来。 伊藤拓真站在原地,嘴角悄悄勾起,他正等着这一时刻。 一秒后,半空中喷发了鲜红色的血雨,星野苍介的双眼失去了神采,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躺在地板上微微抽搐着,连一根手指都难以移动。 “再细小的刀刃,刺击位置得当的话也可以一击毙命。”伊藤拓真蹲下来看着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的星野苍介:“懂了吗?” 星野苍介回答不了,他的皮肤开始肉眼可见地渐渐苍白下去,呼吸急促了许多。 “你不该用这一招的,”伊藤拓真有些失望:“这下我也没什么胜利的乐趣可言了。” 第九十一章 你是我愤怒的缘由 lv2的风向控制,可以控制方圆二十米风向,强度取决于周围风速。 星野苍介被自己的攻击重伤,“疾风箭雨”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狰狞可怖的伤疤,外衣已经破破烂烂了,勉强还能穿的内衣浸透了向外流淌的鲜血。 “血雨”落在木制地板上,随即铺展成一大滩,在昏暗的环境中呈现赭暗的诡异色泽。一楼天花板上有寥寥几盏亮着的灯,星野苍介意识中的“警备员支部”外,是无边无际的暗,那是伊藤拓真创造出的幻境“边界”。 “咳…”少年躺倒在血泊中,吐出一小口鲜血,眼神开始暗淡无光。 伊藤拓真不慌不忙地偏过头去,躲过了对方吐出来的血液,鲜红色的液体如同鱼苗奋力跃进地上一汪血液里,再不见其踪影。 好冷… 星野苍介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他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朋友,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他也清楚,自己恐怕再也没有发声的能力了,因为呼吸的力气都不足够。 少年孤注一掷,拼尽全力发动定向转移吸取地板上的血液。 伊藤拓真误以为他准备使用这些液体攻击自己,从而达到同归于尽的结果,连忙使用“天衣着装”迅速跑开,拉开双方距离,这恰好给了星野苍介调整的时间。 人体血液循环由体循环、肺循环以及冠脉循环组成,若是循环遭受破坏,身体机能也会随之受到影响。一旦停止,人体内重要器官的结构和功能受到损伤,意识丧失甚至永久性脑损害等症状也可能出现。 所幸还有机会。 地面上的鲜血像是有生命一般缠绕上星野苍介的身体,一部分钻进伤口处,回归到体内,另一部分停留在体外,顺着衣服的纤维缓缓流淌。 “哦,有点意思。”伊藤拓真欣赏地看着面色逐渐恢复正常的少年,“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内脏也破裂了。” “啊,没错。”星野苍介缓缓爬起身,调节好自己的气息,又是一发风刃击出,这次伊藤拓真直接将其扭转过来,星野苍介冲刺几米后直接踏着这道风刃跃起,一手按住天花板,眨眼间,整幢建筑四分五裂,墙壁与地板的碎片没有落下,反倒是飘荡在深邃的黑暗中。 “我修改了这个虚拟空间的重力参数。”伊藤拓真开口解释道,令他诧异的是,刚刚星野苍介的速度显然比受伤前更快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方才陷入绝境的星野苍介终于意识到自己能力的进化:现在的他可以有条不紊地调控体内每条血管内血液的流动,对身体的操控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心跳过速带来的血液流速过快会对人体血管造成巨大压力,容易造成高血压乃至缺氧休克等症状。好在星野苍介及时放缓了体内血液的流速,那些内脏也早早脱离了危险,几乎在瞬间恢复如初。 这标志着他的能力精密度大大提高。 电光火石间,两道身影在漂浮碎片组成的幻境中交手了若干回合,星野苍介一次又一次用双拳将阻挡在前方的障碍粉碎。由于失去了原有的重力,伊藤拓真不得不借助意念控制那些碎片阻碍对方或是帮助自己转移,他总在想办法拉开两人距离,因为自己无法应对近身的对手。 星野苍介率先停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自然垂下,实际上是在修复左腿的严重创伤,防止接下来的战斗出现意外。 伊藤拓真面色阴沉地看着附近被星野苍介粉碎的建筑材料,他无法躲避对方的下一次冲锋。 星野苍介惊讶地发现,两人脚下不知何时是坚实的水泥地面,重力又回来了,他不得不再次调整体内流淌的血液。 “换个我们熟悉的地方。” 原本宽广的空间霎那间被泛着冷光的一堆钢材覆盖的铁灰色墙壁所取代,整体亮度低了许多,只比伸手不见五指略强些,明明从地面到天花板还有七余米的高度,却不由得让人感受到压抑的氛围。 “这是你无法毁坏的材料。”眼看星野苍介急忙对周围的地面墙壁徒劳地发动能力,伊藤拓真笑了:“除非先杀死我。” 实验室,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竟然复原了八年前的环境。 当前“定向转移”的对象是自己能够理解的宏观材料,水泥和钢铁根本不在话下,为什么… 星野苍介想到了那次自己与佐天泪子对战的场景,伊藤拓真的能力应该可以改变幻境中材料的某些性质,不过那些不同于现实中的事物绝不是坚不可摧的。 他举起右手,朝着一旁劈过去。像之前那样操控着风对墙壁进行切割,如他所料,细微裂痕很快出现。 果然。 伊藤拓真面色如常,星野苍介实在想不通他还有什么底牌可言,所谓的“意识重构”威力有限,否则自己早就在“警备员支部”里停止呼吸了。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贸然攻击对方。 星野苍介收回右手,微微弯腰,重心放低,摆出防御的姿态,就这样等待着伊藤拓真的进攻,直到他意识到一件自己长时间忽略的事情。 胜负欲消失了。 “混沌”本该吸收伊藤拓真的欲望,可在今天的战斗中,对方从头到尾仅仅刻意激怒了自己一次,其余时间,星野苍介的心理状态都没有出现异常情况。 为什么? 少年探究的眼神无法穿破黑暗捕捉到对方脸庞的表情,伊藤拓真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星野苍介试着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缓缓靠近对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直到两人几乎相撞才看清伊藤拓真的脸色。 嘲弄的笑。 星野苍介心下一惊,凭着本能双手擒住身后来人握着匕首的右手,快速转身调整重心,两只手紧紧钳住对方的小臂,狠狠将其摔倒在地。 这八年里,他好好练习过擒拿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招名为“拧臂摔”。 星野苍介定睛一看,从后方袭击自己的人居然是伊藤拓真。 怎么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两手瞬间抓空,星野苍介擒拿住的“伊藤拓真”消失不见,身体侧面又传来了尖锐的破空声。 他没有浪费时间侧头看过去,重心移至偏靠后的右脚处,左腿一刹那间屈膝提起,随即像出膛的枪弹那般沿直线撞击敌人的胸膛,同时身体后倾以保持平衡。 高位左踹腿,这个星野苍介也特别练习过,不过这次的动作比以往都要完美。 他迅速收回左腿,调整身形,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他清楚伊藤拓真已是强弩之末了,不然按他的战斗风格,绝不会两次冒险接近自己,而且那“天衣着装”的速度明显减慢,说明对方无法长时间持续消耗大量计算力。 “真是败给你了。”不远处伊藤拓真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咳嗽:“其实你刚才可以用能力把我撕成碎片的,都这个时候还手下留情,应该说不愧是你啊。” “本能而已,我没想那么多。”星野苍介走近了些,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你也受伤了?” “不是你的原因,我快维持不住这个“幻境”了。”伊藤拓真闭上血红的双眼,又吐出一口鲜血:“我马上就要死了,就算能暂时保命,迟早也会被那些人处理掉,给我一个痛快,幻境自然会解除,到时候你就离开吧。” 星野苍介又谨慎地靠近对方,这才确认伊藤拓真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妙:右手耷拉下来,看来是为了挡住左踹腿被踢断了,呼吸很微弱,一对眼睛与耳朵流出了大量血液,沾染了整张脸,腹部全是冒着血的恐怖裂缝,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蛇口。全身像是被从内部引爆一般凄惨。 伊藤拓真没有立刻听见对方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他难以置信地舔了舔嘴唇(那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做梦!我还需要指使你袭击我的那些混账的信息、当年参与实验的科研人员名单以及这次实验的参与者等等情报。”星野苍介没好气地擦了擦手上粘的血:“把幻境解除吧。” 伊藤拓真的声音几乎弱不可闻:“我做不到,我死了之后你的意识才能回到现实。” “那我自己来。”星野苍介费力把他拽起来,全力压缩伊藤拓真的aim力场。 下一次睁眼,星野苍介看见的是众多的集装箱,他仍身处在有些昏暗的第十三号仓库,未曾移动半步,面前是躺倒在地上的众人,星野苍介急忙过去挨个检查鼻息与脉搏,大家都很安全,只是睡着了而已,除了身边几乎昏迷过去的伊藤拓真。 没想到在现实中这混蛋受的伤没有消失,星野苍介暗想道,他走近了些,准备先把他扛起来送到冥土追魂那边去。 “你…要做什么?” “送你去见一个妙手回春的医生。”星野苍介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还是把我丢在这自生自灭吧。”伊藤拓真又咳嗽了几声:“这是我应得的。” 星野苍介没管他说什么,直接用能力强行止血:“我现在很生气,别废话!” “啊啊啊啊啊!”仓库里回荡着伊藤拓真痛苦的喊叫声,他恍惚间以为自己成了一堆搭建好的乐高积木,身体的各个部位被星野苍介强行拆下来再拼接到别处。 事实上,星野苍介的确是这么做的,他直接拉伸着对方的表皮,用其它部位的外层血肉暴力填补缺失的地方,每一步都让伊藤拓真痛不欲生,感觉自己随时会裂成碎块。这生不如死的感受让他想要咬舌自尽,谁知星野苍介强行掰开他的嘴,不让他的牙齿咬下去。 现在不死就行,他相信冥土医生的能力。 “你想死,也得等到赎罪后。” 第九十二章 不被容忍的生命 “你的职责是与星野苍介战斗,并在这一过程中帮助他提升能力水平。” 倒悬着的男子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与食指,做出一个经典的枪击手势。 “是。”伊藤拓真的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陷入出神的状态,直到对方的声音再度响起。 “去吧,就按照你一开始制定的计划做。” 结标淡希在恍惚的伊藤拓真身后出现,她大概能猜出这个少年最终的结局,不过眸子里没有多余的情绪,沉默着将他与自己传送出没有窗户的大楼后,她轻轻甩了甩头,拿出腰间的军用手电筒消失在原地。 伊藤拓真的眼睛很快恢复了神采,他没有急着去做什么,反倒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边坠落的夕阳,自己好像很久没认真欣赏过黄昏的光景了。 几周前他还在湖边和星野苍介一起经历过落日时光,不过那时的自己没有心思抬头望天。 “我错过了好多。”这句话一出来,连伊藤拓真自己都惊讶了。此时的天空仿佛绚丽地燃烧着,却没有白天那般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街上的阴暗角落也莫名给人温馨的感受,放在平常那些地方必然是肮脏潮湿的,夕阳的余晖润泽万物,黄昏时分,附近一片山林地带的兔子纷纷钻出洞穴活动,还有许多小动物开始活跃起来。 星野当时看见的是如此美好的景色,而他只是在完成任务后再次回到那幢大楼,在统括理事长大人的监督下拼命发动能力,让发小陷入意识的困境。 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注意到这些,为什么自己现在才看见黄昏的美丽? 这些是伊藤拓真平时根本想不到、也不可能去考虑的问题。 我只是负责提升星野苍介能力的工具罢了,从来如此,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伊藤拓真的面前,一个头戴花环的少女走过,那是结束履行风纪委员职责回宿舍的初春饰利,她正将手机拿在身前,和另一头的佐天泪子通电话。 “佐天同学,星野学长他…他放弃做风纪委员了。”初春饰利语气有些沉重。 “为什么,初春你问过星野学长吗?”电话另一头的佐天泪子很意外。 “他说他厌烦了风纪委员的工作,还说我…我…”初春饰利眼圈开始泛红,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哭腔。 “他说你什么了?”佐天泪子急了,“初春你别哭,就算对方是星野前辈,如果他欺负你了,我也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初春饰利吸了吸鼻子,揩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猛然注意到旁边的伊藤拓真,声音便压低了很多:“不,没什么的。” 伊藤拓真认出了佐天泪子的声音,初春饰利他也见过,看来可以确定是星野苍介退出风纪委员了。 他对这样的事实并不意外,因为这其中有他的因素,星野苍介恐怕是不想牵连周围的人,于是做出了这个选择,毕竟最近已经经历过两次针对他的实验,再加上白井黑子的遇险,星野苍介自然会刻意疏远与周围人的关系。 我算是毁了他的平静生活吧,听到这里,伊藤拓真不知为何内心有些愧疚,甚至有了“要是他和星野从来没有交集该多好”这种想法。 伊藤拓真转头就走向一个小巷,不再关注初春饰利与佐天泪子的通话。 没走几步,他停了下来,既然那位名叫初春饰利的少女曾和他的这位发小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看样子还和星野苍介比较熟),那么最适合担任他计划中的“人质”。 没错,如果星野苍介真正关心在风纪委员支部里的学妹的话,他必然会过来,用初春饰利作为“诱饵”,最合适不过。 这样的话…伊藤拓真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过身来走向初春饰利。 反正自己已经控制了一个星野苍介在风纪委员支部的“同事”,就是那个可以改变风向的牛排头,再来一个也没什么。 …… “是他们派你来的吧。”星野苍介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精疲力尽了,他边“治疗”边询问着伊藤拓真。 “你一开始的表现就有疑点,大夏天出门戴个墨镜很正常,不过兜帽是什么意思,嫌天气不够热吗?” 伊藤拓真咬牙遏制疼痛,一言不发。 “为什么?”星野苍介问出了看似意义不明的一句,但两人都知道,这句话更具体的意思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我们天生命运不同罢了,你是被发掘的唯一双重能力者,我是便于使用的精神系lv4,仅此而已。”伊藤拓真知晓他想问的问题,满不在乎地回复道,对他而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强者利用别人,弱者被利用,这是个到处存在利用的世界,不是吗? 伊藤拓真眼中的世界法则就是这样,弱者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他和星野苍介同为弱者,利用价值却天差地别。 星野苍介略微担忧地望了一眼昏迷倒地的众人,正想说些什么,伊藤拓真的眼眸在他不注意时转为红色。 “砰”的一声,星野苍介被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在一个集装箱上,力道之大甚至使得集装箱表面出现了大块的凹陷。 脖子要断了… 星野苍介闷哼一声,从凹陷的铁板上滑下来,一手小心地扶住脆弱的脖颈处,他缓缓爬起身,两眼紧紧盯着刚刚站立起来、肢体扭曲的伊藤拓真。 这是最后一次任务了。 伊藤拓真在脑海的痛苦中突然找到了自己为何在战斗前一反常态、欣赏黄昏景色的答案。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啊…有这样的想法在,无论是多么平常的事物都显得无比珍贵。 “最后一次。”他勉强吐出这句话,随即无力地跌倒在地,能看到那由数人的aim扩散力场组成的怪物在半空中逐渐成型。 “不是幻境哦。”躺倒在地上的伊藤拓真声音微不可闻。 星野苍介使用“定向转移”再次调整身体状态,看向那通体黝黑的怪物:身高约1.8米的它头上长着一对鹿角、头部像马,眼睛为深红色,上肢为一对利爪,下肢却符合有蹄类动物的特征。 泽西恶魔,北美印第安时期传说中的怪兽,当时的印第安人称南新泽西的松林泥炭地为恶灵之地,“恶灵”多半指泽西恶魔。 星野苍介想起小时候他看见伊藤拓真画的一幅画,印象中画上的怪兽与面前的这一只仿佛重合为一体。 他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飘向那些昏迷的学生和黄泉川爱穗,这一次,他不能逃避。 初遇御坂美琴时,自己不想卷入麻烦,所以逃跑;见到一方通行要杀死御坂妹妹时,自己明知不是对手,所以带着御坂妹妹离开实验场地;在精神病院被三次重置时间时,他想到借助上条当麻力量摆脱困境的方法,却始终没有从正面找到操控他个体时间的人。 唯独这次不行,他没有能力带着所有人躲开这个怪物,所以只能正面迎战。 “泽西恶魔”不在乎星野苍介的内心想法,只是走近几步,来到失去反抗能力的伊藤拓真旁边,一把将他抓起来。 伊藤拓真睁开眼睛,笑了。 “这家伙和我一样,是不被世人容忍的生命啊。”说完这句,他释然地闭上双眼,仿佛能够彻底休息一般。 “我说过的吧,在赎罪前,你不能死!”星野苍介张开双臂,凝聚出一道巨大的风刃,随即因为顾虑伊藤拓真的安全放弃了,那道未击发的风刃便在空气中迅速消散。他干脆不管不顾地朝着那怪兽冲去,将一定量的氮气压缩至双臂周围一小圈,形成无形的坚固装甲,这是从那位“item”成员那里学来的新招数。 如今的“定向转移”,已经进化到可以主动选择某种已知物质进行转移的程度了。 我不会再逃避。星野苍介在心里默念道。 “泽西恶魔”没有贸然攻击他,反而是抓着伊藤拓真腾空而起,展开的巨大黑色双翼在夜晚给人以遮天蔽日的错觉。星野苍介来不及多想,让自己不受重力场的影响,也随之飞向空中,于是两者在夜空中开始了追逐战。 借着风力的推动,星野苍介加快着飞行速度,谁知还是难以赶上对方,朦胧的月光让他勉强能看到“泽西恶魔”分叉的尾巴,表面还覆盖了一层类似于蜥蜴的鳞片。 他在适应低空飞行后瞄准怪物的翅膀发出若干风刃,却被对方灵巧地闪避过去,那怪物好像在背后长了眼睛,能看清风刃运动的方向。没过多久,星野苍介听见了“咔嚓”声,一滴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打在他的脸上。 他颤抖着用手背揩拭了一下,再把手放在眼前仔细观察,星野苍介的心被狠狠扯动了。 那是伊藤拓真的血液。 这仅仅是个开始,“呼呼”风声外更多的声音开始响起:利爪划开皮肤的声音,骨骼碎开的“咔咔”声,肌肉撕扯的声音,韧带断裂的声音,鲜血喷涌的声音都随着风涌进星野苍介耳中。 “停下来啊!”无情的风灌入星野苍介喉中,呛得他接连咳嗽,眼泪流了下来,不知是因为灌入喉中的风,还是因为溅到脸上的血。 “泽西恶魔”拍打着黑色双翼转过身对着他,将一小团不成样子的暗红色碎块扔下去,星野苍介目眦欲裂,眼看着伊藤拓真的遗骸在空中坠落。 “你这混蛋!” 第九十三章 怪兽为何出现 星野苍介终于可以放心攻击面前的怪物,然而他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形似马首的头颅咧开了嘴,露出口腔内侧两排尖利的鲜红牙齿,星野苍介知道,那上面粘着的是伊藤拓真的血。 怪兽为什么会出现?那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他需要想办法打倒对方。 放在平常能够轻松切断小树枝的“瞬发版”风刃接连发出,这一次“泽西恶魔”不闪不避,径直飞向飘浮在半空中的星野苍介,那密密麻麻的攻击对它而言不痛不痒,连细微的伤口都没有出现。 不能让这怪兽近身,少年第一时间做出了这个判断。他展开双臂,屏息凝神,胸前的空气甚至出现了有些类似于水烧开的音爆声,一道半月形的风刃渐渐成型。 “泽西恶魔”已经不到十米远了。 半月状风刃击发出去,在空气中发出的声音好似狮子的呜咽,无形的攻击带着斩开一切阻碍的威势冲向怪兽。 “泽西恶魔”的速度并未减慢分毫,其身后分成两股的尾巴以不科学的角度绕了一大圈迎向那道风刃,星野苍介只能看到微微反光的黑色残影闪过,那道蓄力很久的风刃便被拍散了。 恐惧的感觉… 在星野苍介眼中,名为“泽西恶魔”的怪物用那巨大的双翼阻挡了一切,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不见尽头的黑暗与那双带来绝望的猩红双眼。 为了节省计算力与误导“泽西恶魔”的判断,星野苍介提前解除自己身上的零重力场,对方果然向下朝着自由落体的他俯冲过来。没等星野苍介发动能力拉开距离,怪兽的利爪先至,如此近的距离下,他对双方的速度差距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紧接着,星野苍介对自己全身使用了“定向转移”,多亏了释放风刃后因为反冲力后退的一小段距离,他几乎在利爪触及衣服的同时闪现至“恶魔”上方,那是尾部攻击范围外的死角。他竭力忍着近似“瞬移”的高速移动带来的呕吐感,在空中扭转身体,右手放在了“泽西恶魔”的头顶。 果然,不在自己认知范围内的物质,“定向转移”不能使用。 “下去吧!” 五倍重力场(只能持续四秒)发动,免费赠送最远距离的定向转移(目前极限约十五米)。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上扬起了大片尘埃,到目前为止双方还在已废弃的第十九学区内,星野苍介不用担心战斗会波及无辜学生。 痛苦的吼声响起,长有马头的怪兽发出了马的长嘶,它正要用那双有蹄类动物的下肢站起身,扑面而来的是两道成“x”形的半月状风刃。 星野苍介利用这短暂的空挡时间再度完成了蓄力,这次的“泽西恶魔”不再有之前的运气了,它的头部直接被其中一道风刃斩断,掉落在地,另一道风刃落在怪兽的右肩膀处,干脆利落地斩下连接的一张翅膀,这是他准备的后手,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什么吗,我射的还挺准的嘛。”星野苍介放下交叉的双臂,晃了晃头保持清醒,他的大脑现在已经昏昏沉沉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这是什么玩意!”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深坑中“泽西恶魔”那脖颈断口处蠕动的血肉眨眼间又形成一个带胡须的山羊头。 1854年,法国神秘学家eliphas levi手绘了“the sabbatic goat”(安息日之羊)这幅图,使得羊头恶魔的形象迅速传播。 与其说新长出来的山羊头和那幅图的形象极为接近,倒不如说许多山羊的长相没有太大差别。 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合着他还要把十二生肖轮流打一遍? 人类的计算力是有限的,除非不做人,从这个角度来看,星野苍介已经在劣势一方了。 计将安出? 重获新生的“泽西恶魔”从那被它砸出的大坑中爬起来,星野苍介顾不得思考,因为他的计算力即将耗尽,只得紧急降落到地面上,免得在怪兽进攻前把自己摔死。 这下麻烦大了,星野苍介失去了战斗能力,别说十二生肖,他恐怕和这个山羊头的恶魔过不了几招就会和伊藤拓真一样变成对方的食物。 星野苍介喘着粗气降落到地面,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重生的“泽西恶魔”直起了身板,右肩处传来的剧痛提醒着它转头看向那只被斩断的翅膀。 “咩咩”的叫声如果由普通的山羊发出也许会让人心情愉悦,但这种声音配上眼前“泽西恶魔”的形象只会显得惊悚,更别提叫声中夹杂了类似于野兽的怒吼声。 怪兽右臂的利爪向它自己的左肩挥出,将位于左边的翅膀硬生生撕扯下,创口处肉眼可见地逐渐恢复。星野苍介突然明白了它自残的原因:只挂着一只翅膀的话会严重影响它在陆地上的平衡。 没想到除了再生能力,“泽西恶魔”还有较高的智力。 这还没完,只见对面怪物的四肢开始扭曲、变形,细长的上肢缩短许多,当然也粗壮了不少,末端便于抓握的利爪长出了肉垫。具有有蹄类动物特点的下肢也有了变化:跗骨向后凸出,行进方式由有蹄类的蹄行转为以猫科动物、犬科动物、鬣狗科动物为代表的趾行。 它极不科学地短时间进化成特化爆发力和短时间内快速奔跑能力的陆生动物。看着“泽西恶魔”四肢着地,像猫那样近乎无声地爬出深坑,星野苍介暗想道。这种姿态配上山羊头颅,违和感满满。 说起来,“泽西恶魔”为什么没有复原它的右翼呢,难道那里不能像头部一样再生?星野苍介皱起了眉头,如果其它部位被破坏的话,又会怎样? 在他苦苦分析敌方弱点的时候,怪物奔了过来。 星野苍介看准了身边的一个小型废弃物流仓库,来不及仔细思考就冲了进去并顺手关上大门,谁知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没有可以隐蔽与阻挠“泽西恶魔”的障碍物,空荡荡的仓库只剩下地面上几块生锈的钢板。 雪上加霜的是,这个密闭空间只有一个出口,正是他刚才进入的小门,星野苍介非但没有摆脱怪物的追击,反倒让自己无路可退。 我真傻,真的。 现在他无法使用能力了,再也没有逃出去的机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扇门的材质是钢铁,而且还没有生锈。星野苍介暂时松了口气:“按照厚度这扇门大概可以抵挡“泽西恶魔”十五分钟左右。” “轰隆”三声,大门直接被撞倒在地上,月光将怪兽的大片影子投入仓库。 好吧,当他没说。 “泽西恶魔”好像也意识到少年无路可逃,前进的步伐显得不慌不忙。 不知怎的,星野苍介回想起九年前发生的一件小事,至少从当时来看是无关痛痒的琐碎事件,若是今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或许会在不久后忘记这件事情。 那次的经历使得他第一次认识眼前的怪物。 “小拓,你在画什么?” 一只小手落在伊藤拓真肩上,伊藤拓真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头也不回地继续绘画,一只长有类似于蝙蝠翅膀的马头怪兽在笔下渐渐成型。 “泽西恶魔。”他轻声道,然后只是静静看着纸上的图案。短暂的沉默后,星野苍介收回右手,走到绘画的小男孩身旁认真端详着他的作品。 “你为什么画一个这么丑陋的怪物?”星野苍介很是不解,“画那些花、小鸟或者奥特曼都不错啊。” 伊藤拓真偏过头,星野苍介惊讶地瞧见他眼眶中蓄积的泪水:“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星野苍介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他乖乖走到伊藤拓真面前坐下,对方开始讲述关于那幅画上可怖怪兽的故事。 ““我已厌倦小孩了,就让魔鬼带走他吧!“,待产的利兹太太已诞下12个子嗣了,不知为何,她对腹中这个未降生的孩子非常厌恶,于是对恶魔乞求到将这个孩子带走。这个初生的婴儿随即变成了有翼的怪物,把利兹与剩下的所有人全部吃掉了,随即飞走消失不见。” “而在南新泽西州,另一个广为流传的传说提到,有一个首次怀胎的女人渴望自己的孩子完美无缺,然而婴儿出生后居然是在当时任何人见过的最丑陋的婴儿,母亲非常生气地说:“他不是我儿子,而是恶魔的儿子,愿上帝将他归还给恶魔!”语毕,便将她儿子掷入河中,当场溺毙。”伊藤拓真念完,愤愤不平地摔了手里的书。 “都不过是传说而已,”星野苍介板正了脸,模仿着他所认为的大人的语气:“小拓你不必为了捕风捉影的事情生气,这不值得。” “我当然知道。”伊藤拓真擦了擦眼睛,“那些小孩又笑我了。” “怎么又是他们,保安大叔没把这些小混蛋赶走吗?” “星野哥,注意言辞。”一个萌萌的小女孩嘟起嘴巴:“要礼貌。” 星野苍介讪讪地点点头,咽下了即将问候研究所外那些小屁孩爹妈的言语。 “他们笑你什么了?”星野由利奈问他。 “他们说我爸妈不要我,所以送我来这里了。”伊藤拓真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胡说八道!我和星野哥以后一定会帮你找到父母的。” “那是当然的了!” “谢谢。”伊藤拓真吸了吸鼻子:“大人们都说等我们长大了才可以出去,真想快点长大啊。” “是啊,长大之后就可以揍这帮小兔崽子了。”星野苍介莫名兴奋起来。 “星野哥!”小女孩跺了跺脚,语气幽怨道:“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我错了,请原谅我吧。”星野苍介连忙认错。 “下不为例。”小女孩冷哼一声。 伊藤拓真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禁破涕为笑,悄悄把身后的画收了起来。 第九十四章 拂晓 这时候回想往事不是好现象,该不会是走马灯吧,星野苍介暗暗吐槽。 自己可不会是什么小说里的主人公,无法做到在这种状况下进行一波回忆杀,接着马上用唯心力量反过来制裁“泽西恶魔”这种离谱的事情。 …… “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双重能力者,是吗?”方懿轩揉了揉眉心,“这家伙附身了一个相当特殊的个体呢。根据量子力学,观测粒子的行为会使它的波函数坍缩,这个世界中的“超能力”要从量子角度解释,能力者对现实的观测行为导致现实向着某种可能发展,其中不得不用到各种公式,公式计算需要数据,数据测量则需要所谓的“个人现实”知觉能力。” 方懿轩想到了发动能力前使用手电筒的空间系“大能力者”—结标淡希,将事实转化为数据的前提是有一个标准单位。 超能力具有排他性,这件在学园都市得到普遍承认的结论被星野苍介打破,那他的“个人现实”会是什么样的? 好累…天都快亮了,方懿轩打了个哈欠,将那堆从断崖大学图书馆借来的书籍整理好,趴伏在桌面上闭上眼睛小憩一会,今后还得继续研究自己一知半解的量子领域,但他已经总结出能力者释放能力的大致过程了,只要及时干涉个人现实发展,自己应该可以做到使别人使用能力的过程中断。 毕竟是刚来这个世界,之前方懿轩都在上网调查这颗地球的地理环境、历史文献以及政治格局等等,对很多事还不够了解,下次可以和星野苍介交流一番。 …… 头好痛。 星野苍介眼睛忽的一酸,他下意识闭上双眼,视野却并不像预想那般变成漆黑一片。 透过睑结膜、纤维层、肌层和最外层的皮肤,星野苍介能看见“泽西恶魔”扑过来的大致轮廓,怪物的动作在他眼中却显得无比缓慢。 身体…不受控制了。 在少年惊愕的目光中,自己的右手自动抬起,指缝间迸发出宝蓝色的绚丽电弧。 “泽西恶魔”还在半空中保持着扑过来的姿势,星野苍介的左脚再次不受他掌控,轻轻踏上地面上那些叠起来的钢板,随着一声脆响,一根长约3米、尾部略粗一圈的银白色细线从钢板堆中剥离出来,径直飞向他的右掌心。 “唰”的一声,星野苍介很快接住这根看上去崭新的钢鞭,基本无法思考的他被操纵着挥舞起这件武器,“啪”的音爆声之后,“泽西恶魔”被狠狠抽落在地,它的脸上多了一道长条形的伤疤。 软鞭甩出去的瞬间,其手柄部分获得了最初动能,这会牵拉靠前的质点朝着手之前的甩鞭方向运动,因此,最后才开始移动的鞭子末梢拥有的动能与手柄获得的初始动能相同(忽略空气阻力等损耗)。 根据动能定理,如果鞭梢质量较轻则可以超过音速,接触到物体时形成极大压强。同时,鞭梢在跨越音速时会挤压前方空气,空气压缩波反复叠加,便会形成超音速弓形激波(弓面压强可达1000倍标准大气压)。 “泽西恶魔”被激波扫过,经受了高压的冲击,还没等它调整姿态重新发起攻击,又是一鞭横扫过来,“泽西恶魔”不得已后退,还是来不及躲开这一下。 星野苍介怔怔地看着手中柔软的鞭子,他不敢相信这是从地上那些普通钢板中取出的武器,通常来说,钢铁的延展性极为有限,换而言之就是比较脆,所谓“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这种特性与含碳量呈负相关,所以钢铁中也有例外。 if钢,全称interstitial-free steel,即无间隙原子钢,有时也称超低碳钢,具有极优异的深冲性能。 星野苍介已经可以确定体内的“混沌”夺取了身体控制权,难道说自己刚刚降低了钢铁的含碳量,这怎么可能? 碳在钢铁中主要以化合形态存在,可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触及微观粒子领域啊,那些电弧又为何出现? 星野苍介正犹疑不定,怪兽显然没有放弃眼前的猎物,再次扑了上来。 一鞭, 两鞭, 三鞭, 四鞭, 五连鞭! 星野苍介眼看着自己身不由己地拿着由来不明的鞭子,鞭梢每次都以刁钻的角度狠狠抽打“泽西恶魔”的脸颊,像四两拨千斤那般让怪兽摔在地上,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更扯的是,鞭子周身缠绕着白色电弧,电弧持续过程中会释放巨大的能量和高温,这五连鞭不是平平无奇的五连鞭,是名副其实的“闪电五连鞭”。 星野苍介看着“泽西恶魔”趴在地上,双爪紧紧捂住脸,看着自己手里的“闪电鞭”瑟瑟发抖,少年不知怎的想起了马戏团表演中战战兢兢看着驯兽师手里鞭子的狮子和老虎。 鞭子在空中不时扭转好几圈,那不是传说中的“化劲”,而是受到电磁力的影响。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鞭梢击打目标从“泽西恶魔”的脸颊变成它的全身各部位。 两分钟后,星野苍介终于停了下来,他直到此时才恢复了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时,星野苍介头脑中的痛苦缓解了许多,他甩甩发麻的右臂,望着地上气若游丝的“泽西恶魔”,叹息一声:“让我给你个痛快吧。” 怪物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微微抬头呜咽一声后,它便再也没活动过,其表层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哪怕恢复能力再强,终归赶不上修复被电火花灼伤的部位。 星野苍介看着怪兽的惨状摇了摇头,他更乐意点到为止、干脆利落地解决这只骇人听闻的凶兽,而不是给予对方百般折磨才罢休。 柔软的钢鞭猛地绷直,随即在星野苍介手中迅速翻折变形,成为一把短剑,少年握住武器,瞄准怪物的脖颈发动能力,短剑霎那间刺穿了目标,顺带着击碎了里面发出橘黄色光芒的三棱柱。 三棱柱碎裂的瞬间,“泽西恶魔”消失不见。 那应该就是它的核心,亦是再生的源头,他暗自思忖道。 事情还没有解决,星野苍介揉了揉几乎不听使唤的右臂,把短剑收回怀里,一个人走出仓库大门。 天亮了,太阳恰好从地平线那边展露出它的身姿,漆黑的夜空逐渐被赤红的光芒驱赶,星星也在太阳的照耀下黯淡无光。 星野苍介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快步跑到不远处的第十三号物流仓库,还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做。 根据学生证上标记的地点,星野苍介用能力先把姐姐送回公寓,接着把岸边仗助和那位介旅初矢带回了他们各自的学生宿舍。 剩下那位上次带自己见食蜂操祈的女学生不方便安排,常盘台可是严禁男性进入的女校,星野苍介想了想,拨打了御坂美琴的号码。 “喂,我是星野苍介,请问御坂学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星野学长有什么事吗?”御坂美琴还没从被窝里起来,就接到了这一通电话,见来电备注是“温柔的学姐”,御坂美琴便打起精神,听到星野苍介的请求后,她惊讶地瞪大眼睛,立刻掀开被窝准备下床,不料惊醒了睡梦中的白井黑子。 “姐姐大人,起这么早干什么?”白井黑子打了个哈欠,疑惑地看着穿上校服的茶发少女:“门禁时间还没到呢。” “对了,黑子,帮我一个忙行吗?”御坂美琴猛然想起常盘台宿舍的相关规定:“这次需要用到你的能力。” …… 常盘台宿舍楼外。 “谢谢了,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她这件事,要是食蜂学妹问起来的话,就让她找我好了。” “嗯,一定,”御坂美琴小心翼翼地扶好戴上耳塞与墨镜以防突然醒来的帆风润子:“星野前辈,还有一件事…” “下午再说,我先走了。”她只能看到星野苍介远远跑开的背影。 白井黑子瞬移到星野苍介面前,用御坂美琴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星野学长,难道你真的不打算好好解释吗,帆风学姐明明是不可能被小混混偷袭的,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执意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呢?” “额,该说的我都说了吧。”星野苍介耸了耸肩:“我现在要回宿舍补觉了。” “得罪了,我们下次再聊。”少年话音刚落,便出其不意地把手搭在白井黑子肩上,后者全身一阵发麻,只能眼看着他消失在附近的小巷中。 “没事吧,黑子。”从她的角度只能远远看见白井黑子忽的弯下腰,看不到星野苍介的动作,于是她担心地询问着白井黑子的身体状况。 “姐姐大人,没什么。”白井黑子在短暂的麻痹感后很快恢复原状态,她直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星野苍介离开的方向。 “我们先把帆风同学送回宿舍再说吧。” 带着黑眼圈的星野苍介在洒满阳光的人行道上一路小跑着,把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他现在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等到恢复精力后再探究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日出也不错,下次找个时间欣赏吧,一路上,他突然想到了这点。自己本该为了未来可能发生的实验和体内的恶魔忧心忡忡,可星野苍介的内心更多的却是喜悦。 反正昨晚是个平安夜,他没有让身边的人受到自己的牵连。 值得开心的事情,不是吗? 第九十五章 传达到的心意 “今天下午一定要找到那位方同学,问清楚我身上发生的变化。” 星野苍介面朝镜子,试探性地伸出右手,企图还原昨晚自己指缝间产生的电弧。 “成…成功了。”星野苍介看到那指尖跃动的蓝色电光,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现在不是做梦,他现在的能力真的可以触及微观粒子领域。只不过单论电压大小的话,自己充其量只达到lv4的电磁系能力者水平,通过能力转移电子、间接形成电流,这么做的效率自然比不上直接外加电压后产生电流。 说来有趣,而今“定向转移”的对象有一部分是他无法观测到的微粒,自己却可以控制电压大小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星野苍介不得不感叹能力的便捷性。 其实,抛开“力场扭曲”,自己现在应该堪堪跨过lv5的门槛吧,不知道那些实验观测者是怎么想的。 星野苍介伸了个懒腰,准备打电话给方懿轩,手机铃声此时突然响起,当初为了瞒过御坂美琴等人,自己又办了一张电话卡并设定不同的来电铃声,以此区分对方是找星野苍介还是星野瑞希。 御坂美琴知道真相后,星野苍介也将电话卡这件事告诉她,现在的铃声对应“星野瑞希”,他轻车熟路地切换嗓音,与电话另一头的少女交流今天下午的逛街事宜。 御坂美琴身旁坐着一脸严肃的佐天泪子、露出紧张表情的初春饰利以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白井黑子,四个女生并排坐在公园长椅上,等待着御坂美琴和“星野瑞希”的交流。 经过四人先前的联合讨论,星野苍介退出风纪委员的行为背后恐怕存在着什么难言之隐,最佳方案还是从他身边的孪生妹妹了解原因。 白井黑子回忆着清晨星野苍介无法解释的举动与那时自己身体产生的麻痹感,再结合他昨天退出风纪委员的行为,越发对星野苍介感到好奇。 错不了的,那是被电击的感觉,虽然时间极其短暂,可她毕竟被姐姐大人在两人“亲密接触”时“鞭挞”过无数次,早有了丰富的经验。 众人心思各异,在听到“星野瑞希”答应很快过来和她们一起逛街后,佐天泪子向着御坂美琴竖了一个大拇指。 御坂美琴是四人中唯一知晓对方女装真相的人,此刻她不仅有些忐忑,担心“星野瑞希”会露馅。 放下手机不久,街道尽头出现了“星野瑞希”的身影,“她”出场便吸引了附近不少男学生的目光,其中甚至有一位男生直接上前询问能不能拍张合照。 星野苍介认出了这位热情的学生,是那天和方懿轩一道的报社记者流川枫,可惜“她”当前的任务是应对四位学妹,于是随口问道:“请问你是长点上机周报的记者吗,我好像在最近的报刊上见过你的照片。” “是是是,正是在下!”那位男生激动得差点大声喊出来,随即犯错般低下头,星野苍介眼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微微笑了笑:“那么我可以知道你的社长现在在做什么吗?” 流川枫看着“星野瑞希”的微笑愣了半天,然后挺直腰板,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社长课余时间通常都会在他开办的心理治疗所接待病人,如果小姐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预约。” “他居然开办了心理治疗所,是正规的吗?”星野苍介有些不敢相信,一位高一学生竟然能够满足苛刻的种种条件获得心理治疗师资格。 “是正规营业的场所啦,社长他其实是在不久前转学到我们学校的,但在很多方面都非常有才华。”男生不无自豪地说道,“我叫流川枫,请问同学你的名字是?” “星野瑞希,那么流川同学,拜托你帮我预约一下你的社长,好吗?顺便带一句话,我和他在常盘台学园祭上见过面,电话号码是…”星野苍介露出渴求的目光,为了提高成功率,他将双手攥在一起,稍稍走近几步。 “当然了,我…我很乐意。”流川枫近距离看着“星野瑞希”那双秋水明眸,脸颊烧得发烫,他颤抖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方懿轩的名片:“我会立刻帮你预约的,心理治疗所的地址就在名片上。” “再见了,流川同学,谢谢你。”“星野瑞希”收下名片,看到上面的地址就在附近,于是嫣然一笑,转身缓缓走开,方同学应该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个…我们还能再见吗?”流川枫犹豫了很久,对着星野苍介的背影喊道。 他有点舍不得就这样告别对方,但第一次见面就问起学校和电话号码未免也太唐突了,星野同学或许生活在别的学区,只是偶尔来这附近逛街。哪怕她就住在第七学区,但这个学区的面积很大,再加上没有任何联系方式,这意味着两人再次相见的几率非常小。 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呢? 星野苍介停下脚步,侧身对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流川同学你是一个好人,我们会很快再见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公园,只剩下流川枫捂着躁动的心口、痴痴地望向“星野瑞希”离开的方向出神,良久才反应过来要帮她预约,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前往方懿轩的心理治疗所,眉宇间还存在着化不开的惆怅。 哪怕再出现一次也好啊,流川枫多么想跟上去,可是理智告诉他,强行跟随对方的行为是很不礼貌的。 “妈耶,我是不是做过头了?”星野苍介小声自言自语道,万万没想到女装的杀伤力这么大,某种角度上来看这也是好事—伪装越逼真,越不会被其他人怀疑。 “星野学姐,你来了。”佐天泪子站起身来道。 “嗯,下午好,佐天学妹。” 另外三人也纷纷与她相互问好,白井黑子与佐天泪子对视一眼,决定开始将话题引导至星野苍介身上。 “星野学姐和星野学长的眼睛很像呢,”佐天泪子率先试探道:“都是能传达丰富感情的那一类,平时你们经常联系吗?” “嗯,我和家兄小时候关系很好,不过上了高中之后联络次数少了很多,毕竟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嘛。” “好了,这下人到齐了,今天下午我们先去“第七迷雾”看一看吧,说不定能找到心仪的衣服款式哦。”白井黑子连忙提出了逛街计划,同时暗暗给了佐天泪子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操之过急。 佐天泪子向她点点头,五人便一道赶去“第七迷雾”商场,一路上,见初春饰利脸色有些低沉,“星野瑞希”走到她身边,柔声问道:“初春学妹难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很多烦恼要说出来才能缓解哦,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当你的倾诉树洞。” “真的可以吗?”头戴花环的少女有些惴惴不安:“星野学姐真的愿意听我诉说难过的事情吗,即便…即便…是与你有关的。” “与我有关,难道学妹讨厌我吗?”“星野瑞希”当即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是的!”初春饰利提高音量解释道,接着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是关于星野学长为什么突然退出风纪委员的事情。” “学妹你在为此难过,是吗?”“星野瑞希”暗叹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家兄退出风纪委员,恐怕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吧,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当然,如果他言语中有什么冒犯到学妹你的地方,我一定会惩罚他的。” “星野前辈和学姐你说过他成为风纪委员的事情吗?”白井黑子也是当事人,她最想询问的是星野苍介的具体能力。 “他在和我的交谈中经常夸赞学妹你们都是很可靠的后辈呢,初春学妹你是电脑天才,而白井学妹是令不良们闻风丧胆的秩序守护者。” “就是说嘛,星野学长怎么可能会那样想,对吧,初春?”佐天泪子也加入了谈话。 不知道能隐瞒多久,“星野瑞希”听着身旁佐天泪子与初春饰利的说笑声,思考着如何在恰当的时机坦白,他清楚,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曝光。 “学姐,你和星野学长的能力据说是相同的,是吗?” “嗯,没错。” 果然,开始谈到正题,星野苍介预料到白井黑子的问题,早晨自己的确使用了微量电流限制住她的行动,对方察觉再正常不过。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定向转移可以做到什么,比方说…产生电流之类的。”白井黑子语气很平常,问完这句后只是认真地看着“星野瑞希”。 悦耳动听而有力的音符从不远处传来,“星野瑞希”抱歉地笑了笑:“待会再说吧,我们先去看看是谁在演奏怎样?” “好啊。”众人纷纷赶向音乐的源头,那是街道边上一幢白色的小屋,门口架着招牌:“乐意倾听你的烦恼”。 这里便是方懿轩的心理治疗所了,星野苍介在看见名片上的地址后便想着能够尽快和他见面。 他很快看见了门口一块地砖的破口处,只能忍耐着修补的欲望,装着没事的样子敲响房门。 “请进,是星野瑞希小姐吧。”屋内传来方懿轩的声音。 “嗯,请问我的朋友们可以进来吗?” “当然没问题。” 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屋内略显单调的陈设:两边墙上堆着心理类书籍的书架,身边是可供数人坐下的宽大沙发,一个平平无奇的储物柜,,一个乳白色屏风,一张略旧的书桌以及隔桌相对的两把椅子,书桌上放好了一摞白纸,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在钢琴前认真演奏的少年。 最后一个按键很快敲下,音符在室内四处游荡,少年站起来转过身。 “你…就是心理治疗师?”星野苍介看见方懿轩没戴眼罩,左眼看上去一切正常,询问原因的话语差点脱口而出。 “正是本人。”方懿轩注意到他身后的四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的预约时间在晚上七点,不过现在我有足够的时间,请问是要马上开始心理咨询吗?” “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般来说需要多长时间?”星野苍介暗自庆幸,自己太操之过急,忽略了已答应与御坂美琴等人逛街的事实,若在此时展现真实目的,势必引起她们的怀疑。 “第一次的话只需十分钟,你的朋友们可以在坐在沙发上等候。” “嗯,大家能稍微等我一下吗?”“星野瑞希”有些不好意思,四人倒是很乐意等待十分钟,她们也对心理咨询的过程很好奇,不过视线恰好被那屏风隔断。 “请把你最近的烦恼写在这张纸上。”两人隔着书桌相对而坐,方懿轩笑着说道。 星野苍介思考片刻,简略写下昨晚发生的事情,然后递给面前的男生。 “没什么大问题,最近你的精神过于紧张,过度劳累之后难免做出一些个人意愿之外的事情。”方懿轩微微点头,从储物柜中取出一封粉红色的书信与一件星野苍介眼熟的外套。 “有人托我把这些转交给你。” “是谁?”星野苍介接过大衣和书信,他大概猜出了答案,准备确定一下。 “替委托人保密是我的职责。”方懿轩没多说什么,又交给他一张小纸条,星野苍介小心地把它塞到袖子里藏好。 “委托人的心意已经传递到了,好了,本次咨询已结束,根据规定首次免费。”方懿轩和他挥手告别。 星野苍介想起了对他而言不可忽视的一件事:“门口有块地砖出现缺口了,不要修吗?” “你再仔细看看缺口处就明白了。”方懿轩故作神秘,“生活要张弛有度,精神不要一直紧绷着,放心好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再见了。”“星野瑞希”带着御坂美琴等人离开了屋子,他在出门时特意看了眼那地砖的缺口处,有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在那里迎着阳光。 第九十六章 表白季 “对了,这些东西先放在你这里,请等我一会再过来取,行吗?” 方懿轩看着去而复返的星野苍介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多谢。”“星野瑞希”放下信封与外套,准备离开。 “对了,忘了告诉你,”少年突然叫住他:“女装很漂亮。” “你别说出来啊!”星野苍介懊恼地跺了跺脚,咬着嘴唇慌忙跑出门,背后是方懿轩幸灾乐祸的笑声,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抱歉,我耽误各位的时间了。”“星野瑞希”脸色微红,御坂美琴看着她害羞的表情有些疑惑,佐天泪子调侃道:“难道说星野学姐对那位学长动心了,其实他长得还挺帅的,和学姐你很般配哦。” “没有这回事!”星野苍介急忙辩解:“好了,我们去逛街吧。” 白井黑子暗自盘算着在之后套出星野苍介情报的方法,五人再度向着附近的大型商场“第七迷雾”出发。 十五分钟前。 流川枫风风火火地敲门进入方懿轩的心理诊所:“大哥,有人预约你进行心理治疗。”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开心,让我猜猜,”方懿轩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推测起预约者的身份:“那个人是一个富有魅力的女生,而且和你年龄相近对不对?” “太对了哥,”流川枫平复了一下差点溢出脑海的喜悦:“她的名字是星野瑞希,她还说在常盘台学园祭上见过你一面,电话号码是…” “哦,我有印象了。”方懿轩轻笑着提出一个令流川枫抗拒的建议:“待会她来的时候你能不在场吗?” “方大哥…”面前的男生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知道心理治疗不能让外人干预,但我想再看她一眼,拜托了,就一眼啊!” 方懿轩扶额:“追女孩子是要主动,可更重要的是找对方向,你现在这样完全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嘛,那个女生真的那么美?” “超级明星的笑容不及她回眸一笑百分之一的甜美,她的魅力恰如八月正午的阳光那般耀眼。”流川枫回想着“星野瑞希”的一颦一笑,大声宣布:“我对她的爱慕之心像105摄氏度的蒸馏水那样纯粹!” “奇妙的比喻增加了,”方懿轩扯了扯嘴角:“105摄氏度,你用的是微波炉还是高压锅啊?” “那不重要,为了星野小姐姐,即便是方大哥你泼冷水,我的热情都不会熄灭半分!”流川枫的眼神无比坚定。 “下一次你来负责疏导她的心理问题好了,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方懿轩接着说道:“搭讪需要适当的理由,不过你也别抱有太大期望,人家未必和你处的来。” “谢谢方大哥!”流川枫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他激动得差点在原地跳起来,还好最后自觉离开房间,临走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真是的,重色轻友啊。”方懿轩在他走后叹了口气,决定弹钢琴来平复心情。 可怜的流川枫同学,这次也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 “方大哥,诊断结果怎样?”星野苍介走后不到十分钟,流川枫直接闯入房间,这次他连门都没敲:“星野小姐姐她有什么心理问题吗?” 方懿轩没有责备这位少年的鲁莽行为,因为他正筹备一个对星野苍介而言有些缺德的测试,于是他瞧着流川枫急不可待的模样交代了“病情”:“她和以前来的一个女生一样,失恋了。” “失恋了。”流川枫呆呆站在原地喃喃道:“她失恋了,那个渣男,如果让我见到他,一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嗯,下次就交给你了。”方懿轩昧着良心说道。 “交给我,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永远幸福,我承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在她身旁,我承诺,我将毫无保留的爱她、以她为荣、尊敬她,尽我所能供应她的需要,在危难中保护她,在忧伤中安慰她,与她在身心灵上共同成长,我承诺,将对她永远忠实,疼惜她,直到永永远远。” “我说的是心理治疗。”方懿轩无语了,这小子怎么连婚礼誓词都带上了呢?可太逆天了! “是,是啊。”流川枫因为自己的失言而尴尬不已,“那我走?” “记得好好准备啊。”方懿轩没好气地交代道。 “当然,婚礼当天我请你当伴郎,伴娘从瑞希的朋友里挑,方大哥你觉得中式婚礼和西式婚礼哪一个更浪漫些?” “呵呵,”方懿轩怒极反笑,指向门外:“你现在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远走高飞?啊,婚后还是要度蜜月的,去哪里比较好呢?”流川枫又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离天下之大谱! 方懿轩竭力忍住揍这个自顾自傻笑的沙雕一顿的冲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心理治疗所,再拖下去的话这家伙恐怕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流川枫终于回过神来,发现方懿轩已经消失在面前,赶紧拨打了他的号码,他想知道“星野瑞希”下次什么时候来,谁知自家社长每次都迅速挂断电话。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一个令他痛彻心扉的事实:他忘记了“星野瑞希”告诉他的电话号码,想主动联系“她”都做不到。 … 方懿轩独身一人走在街上,四周投来的目光中不再有同情、怜悯、诧异等因素,感谢冥土医生准备的定制版学园都市美瞳,现在他可以更低调地行动了。 先不管流川枫今天不同寻常的举动,方懿轩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星野苍介昨晚遭遇的两场苦战。 根据上面的记载,卷入该事件的无关人员最后都被送回各自的寝室,并且都已确认正常苏醒,身体状态也都很正常。这一点很有意思,上次影响范围巨大的“幻想御手”事件中,那些受害者在“治疗程序”的作用下才苏醒过来,和这次恰好相反。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星野苍介身体有一段时间不受自己控制这件事,目前看来应当又是“混沌”的手笔。 他想到这里,脚步停了下来,联想到流川枫的异常,方懿轩脸色微变,拨通了星野苍介的电话。 “喂,还有什么事吗?”电话另一头传来人群吵吵嚷嚷的声音,方懿轩心里一沉。 “你现在在哪里?” “第七迷雾四楼,你问这个干什么?”星野苍介语气困惑,纸条上明明写好今晚七点两人还在心理治疗所见面的,对方这么早打电话做什么? “情况有变,你先别到处走动,我来找你。”方懿轩遥望着远处的大型购物中心:“我很快就到。” “混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夺取星野苍介的身体控制权,真的除了帮忙应敌外什么都没做? 流川枫和星野苍介近距离接触了相当一段时间,两人发生了一定的交流,流川枫的表现很可能与它有关。 方懿轩朝着远处的大楼奔去,如果他的猜测正确… “星野学姐,刚才你在和那位心理治疗所的学长通话吗?”佐天泪子听出了方懿轩的声音。 “嗯,他说他马上过来接我。”“星野瑞希”心下疑惑,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还没等到方懿轩到来,意外发生了。 学园都市八成人口由学生组成,第七学区更是许多学校的聚集区,此时“第七迷雾”中的顾客几乎都是学生,星野苍介看到不远处一个高中男生对着同行的一位女教师单膝跪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朵鲜花:“老师,我喜欢你很久了!” “高崎同学,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两个不可能的。”那位女教师吓了一跳,又很快反应过来,想将男生扶起,谁知他像是被牢牢钉在地上一般不愿起身。 “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起来了。”那个“高崎”目光炯炯:“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会有任何障碍。” 通常来说,这是一般的突发事件,可如果这种情况在这个商场里成为普遍现象,甚至同时发生呢? “请和我交往吧!” “一直以来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都是独一无二的。” 有语气委婉一些的。 一个男生对电话另一头说:“这句话有二十七个字我想表达给你的是第十,十一和第十五个字。” 还有措辞更直白的。 “我们结婚吧。” “有没有想好未来孩子取什么名字好,我准备待会和叔叔阿姨谈一谈,放心吧,你永远是我的。” “我不爽你很久了,今天必须给我跪下道歉,别以为老实人就该被欺负!” 呃,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看着周围群体性的求爱,星野苍介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看日历:“今天不是特殊的日子啊。” 白井黑子脸色潮红,双臂环上御坂美琴的腰:“姐姐大人,不如我们也…” “够了!”御坂美琴脸色阴沉下来,再放任白井黑子胡作非为的话,自己可能会走光。 “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白井黑子露出幸福的笑容倒在地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人在这里表白,难道说是商家的活动吗?”御坂美琴环顾四周,一部分人表白成功,双方激动地抱在一起甚至当场接吻,还有一部分人求爱失败,在对方还不同意的情况下死缠烂打。 “星野瑞希小姐!”方懿轩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我们快离开这里。” “诶?”星野苍介不明就里地被他牵住手,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待会和你解释。”方懿轩对她眨了眨眼睛,接着对御坂美琴等人解释道:“我想带瑞希去一个地方,实在抱歉打扰你们了。” 御坂美琴脸颊抽搐了几下,她以为方懿轩不知道“星野瑞希”的真实身份,于是为他默哀。 “加油啊,星野学姐!”初春饰利居然支持起方懿轩的行动:“你们一定可以的,哪怕世俗的压力再大…” 你在脑补些什么? “嗯。”星野苍介明白多说无益:“那我和他先走了。” “再见,星野学姐。” 除了还没恢复清醒的白井黑子,其余三人都以为方懿轩会和“星野瑞希”去一个情侣餐厅之类的地方再告白,反正以星野学姐的性格,两人不可能一开始就去旅馆吧,应该不用担心他们。 某个情侣旅馆的房间内。 “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急着找我?”“星野瑞希”看着方懿轩严肃的面容,心里有些不安。 “啊!难道说你…”星野苍介回想到商场里发生的事情,吓了一大跳,和对方拉开距离:“不行的,我们之间不可能!” “你想哪去了?”方懿轩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暴栗:“我喜欢女生!” “真的?”“星野瑞希”捂住额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真的不想表白?” “问题就出在这里,先说好,我选这里纯粹是因为这家旅馆距离最近且隔音良好,没别的意思啊,”方懿轩打消了星野苍介的疑虑,他本想带他回心理治疗所再谈,可惜流川枫说不定还呆在那。“现在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体内的“混沌”引起了商场里那些男女间的表白求爱行为。” 切,亏我还有点期待方同学是怎么告白的,星野苍介莫名遗憾。“等一下,你刚刚说了“混沌”对吧?” 第九十七章 理所当然的愤怒 “是的。” 听到方懿轩肯定的回应,“星野瑞希”长叹一口气,转身趴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拜托了,让我静静。”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另一边的少年耸了耸肩,反正对方迟早要面对这个事实。 “其实吧,事情未必那么糟糕,”方懿轩开始劝说:“我把那封信带来了,你可以先看看。” 那团雪白的被子抖了抖,很快“星野瑞希”将它掀开,从少年手中接过信,他轻手轻脚地把里面的一张纸抽出来,默默看着纸上的内容。 “你哭了?”方懿轩看到“星野瑞希”眼眶微红,试探性地问道。 “才没有!只是被子里太热,脸上出了汗而已。”“星野瑞希”大声反驳,欲盖弥彰地揉了揉眼睛,随即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那张纸。 方懿轩没再开口,直到对方看完才好奇道:“我可以知道那个女生写了什么吗?” “不行,这是我的隐私。”星野苍介将纸小心叠好收进口袋,声音恢复了平静:“好了,让我们谈谈关于“混沌”的影响,还有…”他犹豫了片刻,看向少年的目光更加坚定:“我承认,自己这段时间以来都对你抱有相当的疑虑,也低估了“混沌”的能力,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携手合作,所以我必须了解更多关于你的事情,请告诉我。” “这才对嘛。”方懿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朝星野苍介伸出右手:“比起医院那次,现在更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合作愉快。” 星野苍介握住他的右手:“我们算是结成同盟了吧。” 虽然很好奇信的内容是什么,但星野少年的确振作了起来,这样就好。方懿轩面带微笑回答道:“当然。” “我接下来有一个计划,需要你的配合。”方懿轩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对方:“你再去化个妆或许效果更好。” “星野瑞希”闻言,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她”有了不详的预感。 … 八月十七日下午,暑假已经接近尾声,距离开学只有两周时间。 有人跟在后面。 一方通行不动声色地转过街角,考虑着怎样处理这些追踪者。 三周前,“绝对能力者计划”中止后,一些简直闲得没事干的家伙不知从哪里得知她和不知名少年交手的消息,并且认定她落败了。既然一直以来标榜自己“无敌”的一方通行会输,那么秉承着“我上我也行”的理念,最近出现了更多对一方通行发动攻击的“挑战者”。 甩开他们算了。 一方通行悄然加快步伐,准备在恰当时机使用能力拉开距离。 等等,他们离开了?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以往那些不管不顾追求着所谓“学园都市最强”名号的混蛋能力者此刻正朝着与原来相反的方向追逐另一个女生。 “接下来往左跑,注意别被那个风系能力者赶超。”手机里传来方懿轩的声音。 “呵…哈…”那位被追的女生正是“星野瑞希”,他在小巷内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着,背后不远处,一大批两眼放光的男性争先恐后地奔跑着,其中包含的一些能力者甚至纷纷使用能力赶路,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星野瑞希”穿着黑色水手服与黑丝袜,按理来说跑起来应该比平时还轻松些,谁知胸前的两大团硅胶严重影响跑步状态,“波涛汹涌”成了巨额的负担。 可恶,早知道就不听他的劝告,继续用原来型号的好了。 星野苍介还记得在商店挑选义乳时方懿轩说的话:“对于有恋母情结的男生来说这个型号是最佳的,更不用说它可以强化身体曲线美、引发男性的求知欲望。如果追究到生理学,胸部大的女人有繁衍上的优势,因为女性骨盆通常与胸部尺寸成正相关,男人的这种爱好是受天性的影响。” “你怎么懂这么多?”“星野瑞希”不禁质问。 “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方懿轩不由分说地将那对硅胶放入已经装好jk制服、黑色丝袜和口红的购物篮。 “你付钱。”星野苍介别过头,避开收银员小姐姐一副“我明白的”关爱眼神。 “好好好,都听你的。”方懿轩假装豪爽地拿出一张信用卡结账,他的心却在滴血。 水手服,好贵…不过效果拔群,如果面前的“jk少女”再学习某些资深女讲师,精通一点人性的话,三句话让别的男性花1800万也是有可能的。 … 如果实验没有成效,我一定要揍你一顿。“星野瑞希”悲愤地跑到左边的岔路,咬牙切齿地想着。 “诶,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啊?”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很文雅的男青年喊道。 “得了吧你,”另一个胡子拉碴的猥琐大叔发话了:“这妹子很润,俺中意,你们谁也不许抢。” “该死的!你的眼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你竟敢说不在意我?!”成功人士(衣冠禽兽)不甘示弱。 “我这头来自乡下的土着,一定要拱到大城市里的淑女。”还有衣着打扮显然不像穷苦人家的精分少年插入了对话。 “混沌”之力,恐怖如斯! 方懿轩提到的风系能力者默不作声地逼近身后,眼看即将到达目的地,“星野瑞希”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那个在半空中的家伙发射风刃,对方差点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应付攻击,人群也不得不在危险区域外停下来。 “不得了啊,这小姐姐还是能力者,看起来等级还不低。” “那岂不美哉?征服这样一个能力者爽歪歪啊!” 太恶心了,星野苍介看着这些被他“拐骗”的人就想吐,他们真的是只被欲望支配的野兽吗? “够了。”“jk少女”声音沉重,不顾原先的计划向着众人喊道,“这不是真正的爱,一切不过是占有欲作祟而已,我在你们心中不是需要付出时间和心力接近的女生,而是价格未定的商品,不是吗?” “少女”手里握着的手机没有传来方懿轩的提醒声,因为他想了解星野苍介内心的想法,于是没有打断他。 “你这女人怎么不识好歹呢?”人群中的一个“社会精英”不急不躁地推一下眼镜,嗤笑道:“价格未定?在我眼里你的价值很有限的,美貌和能力是加分项,可这两样兼备的大有人在,就算你蠢得连钱都不认识,有的是人喜欢。” “那你去找愿意的人啊,对我这个连钱都不认识的女孩耀武扬威做什么,满足你那可笑的虚荣心吗!”“星野瑞希”握紧左拳:“还有给人的价值做定义,你凭什么?” “五千刀勒一晚上,一口价。”“社会精英”没再和他废话,笑容里满是蔑视。 “滚!”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敢对我这么说的人,希望你以后不会卑微地求我!”男人的表情有些意外和难堪,不过他还是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回应了“星野瑞希”的另一个问句:“我凭什么,人本来就是可量化的,人力资源不懂吗?那是一定时间、一定空间内人所具有的对价值创造起贡献作用并且能够被组织所利用的体力和脑力的总和,你说是不是可以计算出来?” 星野苍介沉默不语。 “不和你浪费时间,我的每分每秒都很宝贵,现在已经损失不少金钱了。”那男人上了出租车,多亏司机是女性,他很快离开了现场。 应该就是附近了,一方通行听着越发清晰的喧闹声满腹疑惑,谁知面前路口处站着一个拿着手机的男生,他的眼睛在一对剑眉下炯炯有神,如刚刚燃起的篝火。 “你看到那些人跑到哪里了吗?”一方通行询问少年。 “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有女生会追过来。”方懿轩将手机放远了些,感叹道。 一方通行立在原地,望向少年的眼神中出现了杀气。 方懿轩无视她的表情,开始劝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快回去吧。” “呵,本大爷这样的恶党什么时候需要回避小把戏了?”一方通行只是向后轻轻一踢,全身便如离弦之箭眨眼间冲刺到少年身前,“矢量操作”只要经由皮肤接触就可以自由操纵所有能量的方向,如此,只需一点点力量就能产生极大的破坏力。 “有趣的能力啊。”方懿轩看似缓慢地转过身,恰好躲开对方的一只手:“用最直接的方式打破好几个物理定律,这个世界又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料。” 一方通行微微扭头,整个人的运动路线毫无预兆地折返,她眼神冰冷,看向方懿轩的目光多了一抹残忍,显然她已经认定少年躲开首次冲锋是出于侥幸,自己的第二次攻击绝不会落空。 难道不是为了星野少年而来吗?方懿轩皱了皱眉,他明显看到对方红色瞳孔中的杀气与疯狂,该不会她以前杀过人吧? “算了,先排除干扰因素,再说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参与这次实验。”方懿轩自言自语道,他闭上左眼,等到若干根无形“细线”断裂后一掌劈向对方侧颈,将一方通行打晕在地。 “没事吧,星野同学。”方懿轩一手扶着晕倒的少女靠墙放好,一手拿着手机与星野苍介通话。 “我已经到达目标地点,你快过来吧。”电话另一头“星野瑞希”的声音响起。 “嗯,我这里遇到一点小状况,很快处理好。”方懿轩利用湛蓝色封皮的一本书将一方通行送到旁边楼房的天台上,点了点头,随即将自己传送到“目标地点”。 “你穿成这样不就是希望与别人进行援助性的交际吗,别装了行不行?” “我可以满足你的需求,钱什么的都好说,酒店也可以订最好的,只需要占用你的一点点时间,这套jk水手服很贵吧,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买五套,不,十套!” 得亏先前的战斗展现出“星野瑞希”不寻常的战斗力,不然这些男性会一拥而上吧。 “法律规定,和十四岁以上的女性在两厢情愿的情况下发生关系是合法行为,别怕,叔叔可以给你很多零花钱的。” “青春是有时间期限的货币,在过期之前把这些钱花掉吧。” “星野瑞希”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这群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的“实验对象”,深邃的墨眸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我警告过你们了。” 第九十八章 恶党 “星野同学,你别冲动!” “我很冷静,因为我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 “不要再说了,你我都知道“混沌”的新变化,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好累。” “星野瑞希”手中短刃“咣当”落地,阳光照在这块纤尘不染的if钢上,闪耀的银色光芒让持有者的眼睛有些灼痛。 “效果就是这样啊,但为什么你没…” 扔下这句戛然而止的话后,少年摇晃着倒下去,他自己都没料到,身体状况如此糟糕。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解决方案,一定。”方懿轩扶住星野苍介,“好好休息一下吧。” 望了眼被少年处理过的刀背敲倒在地上的二十多名男性,方懿轩愤恨地用手砸向一边的墙壁,裂痕在平面上炸开,转眼间形状像是遍布整个围墙的蛛网,如此大的力道下,却没有一砖一瓦掉落在地,紧接着裂缝纷纷合拢,整堵墙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物品可以被自己的能力任意改造、调整,可人类永远不会是容易塑造的对象,方懿轩更是无法让星野苍介恢复如初,比起表层的身体损伤,星野少年心中的伤痕可能永远无法愈合。 “混沌”升级了,它选取了更“高效”的方式通过星野少年干涉这个世界,那就是让部分人类的本我完全主宰他们各自的全部思维。 本我即人类潜意识形态下的思想,代表人最原始的、满足本能冲动的欲望,具有突出的原始冲动力量。 人类的心理结构中有一个黑暗地带:无意识,我们正常情况下无法察觉到此区域,可日常的行为活动与理性思考中有意识的部分占比极小,无意识如同潜伏在水下的冰山,占绝大部分。 而最先被利用的无意识本能,是人类最强烈的性本能。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方懿轩一手扶住星野苍介,一手拿出帮助他空间传送的特殊道具:“穹影”,其外观就是一本用青蓝色未知矿物做装饰的书籍,可当他将书翻到某页时,幻蓝色的硕大漩涡在两人面前展开,方懿轩就这样带着少年迈了进去,吞没他们后,漩涡像是翻卷的浪花朝着中心收缩,很快消失不见。 “医生,请赶紧准备一个手术室,越快越好,我需要治疗这位病人,并且手术过程中不能有旁人打扰。”方懿轩没对办公室内的冥土追魂解释什么,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跟我来。”呱太脸医生看到方懿轩带人传送过来,明白他有急事,立刻拿出一张门禁卡领路。 “真遗憾,看不到你动手术的样子了。”冥土追魂打开手术室大门,“医疗器材都已准备好,以你的能力b超应该不用做吧。” “谢谢,”方懿轩抱起少年,再次叮嘱道:“在我出门前千万不要让别人靠近这间手术室,拜托了。” “我知道了。” 门框上的灯变为红色,方懿轩面色凝重,开始对星野苍介身体的异常情况进行检测。 “混沌”对于“本我”的干涉自然有距离限制,根据星野苍介与那些被蛊惑心智的人的行动轨迹可以大致推测最远影响距离为少年附近两米左右。 … 一方通行悠悠转醒,她扶着还有点疼的脖子,茫然地看着四周景象。 “我怎么到天台上了,那个时候…” 她渐渐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被人跟踪、发现异常、前去查看直到遇见某个少年。 “本大爷被他一招打败了?”一方通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颠覆,除了“绝对能力者计划”最后一场实验中偷袭自己的星野苍介,自己的能力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破解。 十分钟后,她无精打采地走在路上,手里提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咖啡。 街上传来烦人的争吵声,先把无用的声音屏蔽掉,耳边顿时一片寂静,自己的能力一如既往地有效。 所以说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小鬼,跟着我干什么?”一方通行眼角余光中闪过一小撮茶色呆毛,她面色不善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被一块毛毯裹住的小女孩。 “哇,本人果然和网络中的信息一致。”小女孩打量她一番,评论道。 一方通行看着“毛毯小怪人”的嘴巴开合,自己却听不见声音,终于反应过来,关闭了双耳的“反射”。 “嗯,该怎么说呢,对我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到这种地步,倒是让人清爽,如果你是怀着恶意可以无视我,脚步却和平常一样自然,也许这就是天然呆的终极形态?御坂歪着御坂的脑袋想着。” 御坂?不,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是,只能用恶作剧解释了。 “无聊。”一方通行转过头继续不紧不慢地赶路。 “御坂御坂一开始就在强调自己的存在,为什么你一直无视?”裹着毛毯的小女孩更不满了,她加快脚步绕到一方通行面前,大声宣布着。路灯亮光将她的脸庞照亮些许,这时一方通行才终于看清她的侧脸。 “什么?”一方通行瞳孔猛地放大,带着不可置信的眼光凝视着站在她面前的孩子。 “喂,把那毛毯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小女孩身上的毛毯被一把抓住,一方通行想看到对方的整张脸,她一定要确认身份。 “不要!”小女孩开始奋力挣扎。 “听话,让我看看!”一方通行不顾小女孩的反应,使劲发力将那张毛毯抛向空中。 “呜哇!”小女孩惊叫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并急忙蹲下身:“快把毛毯还给我!” 果然啊,符合“御坂妹妹”小时候的模样,不过她是谁,又为什么全身只穿了一条毛毯? 一分钟后,两人并排走在路上,小女孩主动交代了她的身份:御坂号,“妹妹们”当中生产的最后一个产品,她的代号为“最后之作”,因为“绝对能力者计划”中止,本会参与此实验的她被研究人员中途丢弃,所以身体只发育到十岁左右。 “既然你和那些研究者有关联,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们,御坂御坂是这么想的。”“最后之作”提出请求。 “找别人吧。”一方通行不想理会她。 “幸亏及时赶到,喂,那边的同学,请你解释下这个小女孩和你是什么关系,否则我们待会就要到拘留所那边谈了。” 岸边仗助警惕地看着一方通行与“最后之作”两人,刚才小女孩的惊叫声将他引来,所以他担心“最后之作”旁边的一方通行会是诱拐小孩的罪犯。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一方通行“切”了一声,径直走开。 “不是这样的!”最后之作反驳道,她对着一方通行的后背喊道:“你是一个可靠的人。” “哈哈哈哈哈…可靠?居然会用这个词语,脑子彻底坏掉了吗,那些研究员把你丢出来果然还是因为你是失败品吧,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对你们做过些什么?” “御坂和所有的御坂都通过脑波链接在一起,所以我当然知道——御坂御坂说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岸边仗助忍不住打断对话,他虽然听不懂,但大受震撼,而且总感觉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不得了的情报。 “你不需要知道。” “我…我不会逃跑的!”岸边仗助努力稳住颤抖的双腿,“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像那位小妹妹所说的那样可靠,所以我作为风纪委员,决不允许你私自带走她!” 之前总幻想着要对付扰乱社会治安的匪徒,谁知今天好像就碰上一个,假如星野同学在的话就好了。 等等,星野同学他已经不再是风纪委员了吗,自己竟然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双腿又一次不听使唤了,冷静冷静,嫌疑人只有一个,他不一定打的过自己,想想看,目前最需要注意的是那小女孩的安全,得让她远离潜在的危险人物。 “小妹妹,乖,跟大哥哥走好不好啊。”岸边仗助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他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一步步靠近最后之作。 “感觉你这样更像是拐骗小孩子的犯人啊。”一方通行无情嘲讽道。 “哼,公道自在人心,且看我如何赢得她的信任。”岸边仗助听到这句话心里更加紧张,但还是挺起胸膛摆出自信的姿态。 最后之作看见棒棒糖眼神一亮,没等岸边仗助反应过来便将糖果一把抓走,紧接着她朝一方通行身边走了几步,开口道:“感谢关心,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御坂御坂自以为找到了更好的方案。” 一方通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在岸边仗助不信任的目光中鬼使神差抓住最后之作的手:“我们回去吧。” 不能让其他人觉察到以前的实验,如果那个爱多管闲事的风纪委员再追问下去,“妹妹们”可能会暴露在外界的视野中,她们的生命安全难以得到保证。 我居然有了开心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们的安危? 就当是赎罪好了,自己这个无可救药的恶党,该对过去的所作所为负责。 第九十九章 斩断 “我不能让你带着她离开。” 眼看着小女孩仅仅披着一条毛毯,岸边仗助坚定地拦住一方通行,他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白井黑子的电话。 “啪”的一声,手机掉落在地,岸边仗助捂住流血的右手,表情痛苦。 “风纪委员,别多管闲事。”一方通行阴沉着脸,带上最后之作飞速离开现场。 岸边仗助望向地上完全破损的手机,眼中满是不甘。 “可恶!” …… “你知道《化身博士》这本书吗?”病床上的星野苍介声音有些沙哑,方懿轩将他扶起来并倒好一杯水。 “谢谢。” “不用谢,我看过你说的这本书,概括起来是亨利.杰基尔分离出自己人性中的恶,谁知竟形成一个名为“海德”的恶性人格,该人格操控着他杀害无辜民众,最终此人无奈自杀,你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何其相似的情况,”星野苍介摇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将水杯递给方懿轩后小心躺好:“若不是“混沌”会转移宿主,你应该知道将我杀死是最好的选择。” “是啊,说老实话,我一开始确实打算将你彻底消灭。” “起初它吸收别人的欲望,然后在短时间内同化我,所以我便像那本书的主人公,不自主地变成另一种人格,虽然控制时间有限,可影响几乎是永久的,现如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性格和原来相比已经变了很多。” “欲望也不是只有恶性的一面,不是吗?你在医院尝试着唤醒那些孩子的时候,保护欲使你成了一个英雄。” “呵呵,英雄?一直以来我只不过是个想过上平静生活的普通人罢了。” “英雄大多数时候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们只是会在人民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刻挺身而出。” “那我以后该怎么办?”星野苍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份力量,很可能会伤害到我周边的人,况且还有“混沌”对其他人的欲望强化…” “这个问题我刚刚解决了,你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 “真的?” 方懿轩拉开门走了出去:“我有个朋友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流川枫扭扭捏捏地走进病房,没等“病人”发声,他迅捷地跑到病床旁边,把带来的水果放到桌子上,这时星野苍介才注意到他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会哭? “星野小姐,你身体好些了吗?”流川枫努力挤出笑脸,但在星野苍介眼中,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嗯,我好多了。”星野苍介微笑着回应,可站在流川枫的角度,星野苍介分明笑得很牵强、很敷衍,让人心疼。 面色有些惨白,曾经那双秋水明眸周围也有了黑眼圈,笑容透着苦意,加上不信任的眼光,分明是一个感情被深深伤害的少女。 两人相对无言,都在心中盘算着该怎样面对对方。 为什么这位男生没有受到“混沌”影响? 到底该如何让星野小姐走出分手的伤痛? 难道方同学说的是真的,也就是“混沌”对周围人的影响失效了? 方大哥果然料事如神,他把治疗星野小姐的任务交给我一定有深意。 也许这个少年的欲望还没有被勾起。 说不定星野小姐内心的伤痛还未平复。 我不想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任意玩弄别人的感情。 我不愿为了自己的私心随便插足他人的关系。 流川同学是个好人,不应该遭受感情上的欺骗。 星野小姐是个好女孩,不能在恋爱受挫时一直消沉。 没办法,试着挑拨他一下,看看流川同学的反应再做决定吧。 不应该,那个混蛋凭什么和这样的女孩断绝关系,真是人渣啊! “那个…流川同学。” “是!” “你喜欢我吗?” “欸?” 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少年!星野苍介翻了个白眼,暗暗叹气。为了确认“混沌”对旁人的影响是否消失,他可是再次献祭了节操,这句话说出口来,比起自己初次女装时还让人羞耻。 “给句痛快话,你喜欢我吗?”星野苍介深吸一口气,悲愤欲绝地又喊了一遍。 “当然,我…我喜欢你。”流川枫感觉难以置信,事情的发展突然超出他的预料。 “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喜欢你!” “没有精神,这么小声还想表白?”星野苍介看着流川枫小心翼翼的样子冒出一股无名怒火,他可是付出了无比巨大的代价才将这句话说出口的,得到这种敷衍的回答算什么! “星野小姐,我喜欢你!”流川枫大声喊了出来,声震屋瓦。 这次的回答很有精神,可惜星野苍介欣赏不来,门外的方懿轩差点笑得满地打滚。 “请扶我起来。” 流川枫愣了几秒,随后慌忙走近几步,右手托住他的背,无处安放的左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 “傻瓜。”“星野瑞希”看到他的窘态忍不住“噗吓”笑出来,流川枫注视着他的笑容蓦地呆住,全身动作随之停止,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星野小姐,你笑起来很美。” “是吗,谢谢夸奖。”星野苍介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对方会有什么出格举动。 “所以不要伤心了,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让你憔悴不堪,不会让你感到心痛,他乐意见到你的笑容,乐意被你捉弄,乐意听你倾诉烦恼。”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星野苍介正色道。 “为什么?” 方懿轩这时突然走进来,在流川枫耳边低语几句,后者惊讶地瞪大眼睛,后退几步看着床上的“少女”。 “星野小姐,你的性取向是同性恋?” “啊,没错,刚刚我还想和你说来着。” 少年又一次后退几步:“假的吧?” “此言当真。” 流川枫一言不发地跑出病房,病床上的星野苍介能看见他抹着眼泪。 “终于结束了。”方懿轩关上房门,压抑许久的笑容渐渐放肆。 “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找到了缓解“混沌”带给你影响的方法。” 星野苍介的心“咯噔”一下,只听方懿轩接着说道:“不过此方法副作用极大,你要是想采用的话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是什么副作用,愿闻其详。” “这要从我的能力说起,除了意识到短暂的未来外,我的能力还可以斩断部分命运路线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不,准确来说是人与人之间的纽带或缘分一类的牵绊。” “纽带和缘分?” 方懿轩收起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人们不同的选择导致不同的结果,把人乃至整个世界引向不同的道路,说白了,我可以使你做出某些选择的可能性归于零。” “怎么可能,这种因果类能力根本不存在吧!” “我说过自己来自异世界,这就解释通了,顺便提一句,你的下一句话是切断纽带会造成什么结果,真的对“混沌”有效吗?” “切断纽带会造成什么结果,真的对“混沌”有效吗?”说完这句话,星野苍介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懿轩。 “别那么惊讶,时间越短,观测准确性越高罢了,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切断纽带意味着你和身边认识的人感情彻底稀释到点头之交的程度,今后也不会被他人的欲望干涉,因为你感知不到,那时的你会成为失去绝大部分感情的冷漠之人。这里的“切断”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切断,毕竟任何事物不是完全孤立的,总和其他事物存在联系,所以我只能做到这一点。” “那你是如何解决“混沌”对其他人的欲望强化问题的,我看流川同学没有被欲望支配啊。” “那是因为我研发出了一个无形防护层,所以现在你体内的“混沌”无法干涉到周围的人了。” “这都行?” “该防护层涉及到另一个世界的法则,哪怕是这个位面的仪器也无法观测到。” 星野苍介没再说什么,他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现在占据他心头的只有一件事。 点头之交啊… “我答应采纳你的方法,在此之前能让我最后陪伴一下我的姐姐吗,现在的我没有危险吧。” “当然。” 不想伤害周围的人,无论是爱穗姐、邻居上条,还是177支部的各位和学校的老师同学,乃至附近不认识的民众。 点头之交就够了,让我作为冷漠的旁观者过上平静生活吧,尽管那不是最好的生活,可一定是最安全的生活。 星野苍介重重地点头,他愿意抛弃绝大部分感情,只为将体内“混沌”彻底封印。 “明天我们电话联系。” “你这么急?” “早一天完成,早一天安心。” “那好吧。” “疼吗,我是问斩断那些纽带疼不疼,纽带能再次接上吗?” “因人而异,断裂的纽带是无法恢复的。”方懿轩直视着他的眼睛,突然说了声:“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你只是被卷入这个麻烦的无辜人员,归根到底是我的责任。” “你说过,“混沌”拥有毁灭人类社会的能力,敌不过它太正常了。再说事情已经发生,更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它。” “你真的很不一样,是个随时随地做好觉悟的男人。” “我还有一个请求,以后能不能把你的故事慢慢讲给我听,我很好奇,你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方懿轩露出意外的神色,接着坚定地回答道:“你的求知欲也是蛮强烈的啊,放心好了,以后每天我都会和你说。” “那谢谢你,再见了,我现在要去见我的姐姐。”星野苍介起床穿好鞋子,又整理好衣服匆匆离去。 “你现在还是女生的形象,记得调整啊。”方懿轩对着星野苍介的背影喊道。 “星野瑞希”回眸一笑,然后转过头继续赶路。 黄泉川爱穗是他现在唯一的家人,陪伴她的时间不多了。 明天,他与其他人的纽带便会被斩断。 好好度过这个下午吧。 第一百章 纽带 “我这双手的长度也是有限的啊。” 病房内,方懿轩长叹一声,独自倚着窗口望着外面的风景。 “这种结局对你来说真的好吗?” 两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很可能是最后的不平静生活了,明天,星野苍介与他人的纽带被斩断后,他的生活将成为一潭平静的死水。 … “小介,今天怎么想起来姐姐这里了,也不在电话里提前说一声,是有什么急事吗?” 黄泉川爱穗惊喜地接过少年手里提的购物袋,询问着他突然到访的缘由。 “没事我就不能回来看你了?”或许是觉得回答有些生硬,星野苍介急忙补上一句:“我…我想姐姐了,所以回来一起吃顿饭,不行吗?” “当然行了。”御姐微笑着走近几步,用力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姐姐我求之不得呢,话说头发的手感还是那么好。” “我不是小孩子了!”星野苍介不满地挡住那只手:“真是的,多亏姐姐你没在学校这么做过。” “在姐姐眼里,你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鬼头。”黄泉川爱穗有些不舍地将手收回,在少年反驳前提醒到:“买了这么多菜,是要在家里做饭吧,正好我还没吃晚餐。” “嗯,我现在就开始做。”星野苍介注意到窗外的昏暗天色,立刻放弃继续与姐姐争辩,而是投身厨房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要帮忙吗?”黄泉川爱穗见食材种类很多,想减轻星野苍介的负担。 “你能坐在那等待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星野苍介头也不回,为了提高效率只好使用能力把洗净的蔬菜与肉类分解为便于烹饪的小块与薄片,如此一来时间缩短了许多。 “真是冷酷的发言呢,那次不就是油锅着火吗,我对自己的刀功还是很有自信的。” “仅仅不把砧板捅穿的自信不要也罢,”星野苍介回想起往事无奈地笑了起来:“从那次火灾后厨房都是我负责了,如果我没猜错,自从我住上高中宿舍,姐姐使用这些厨具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我只是不擅长把握火候,要是所有菜品都可以直接用类似电饭煲的器具直接做出来就好了。”黄泉川爱穗不自信地辩解道。 “这样下去,姐姐要小心嫁不出去喽。”星野苍介一边翻炒着菜,一边调笑道。 “啰嗦!女人的魅力可不仅仅在于烹饪啊,”坐在餐桌旁等待菜品上桌的御姐驳斥少年的发言:“其它方面的优点照样可以吸引男人的!” “如果你说的其它方面包括用防爆盾砸人这一项,那我无话可说。”星野苍介将炒好的土豆、茄子与豆角装盘,最后一步才撒上少许盐端到桌上。 “还有两道菜,耐心等一下吧。” “话说小介啊,既然谈到恋爱这个话题,我有一件事始终不明白。”黄泉川爱穗单手撑住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向少年:“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女朋友呢?”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星野苍介疑惑不解,话题似乎跳了一大步。 “想想看啊,你是lv4能力者,学习成绩和身体素质在学校名列前茅,长相还算比较帅的类型,会做饭,性格吗,除了轻微直男癌外也还可以吧,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至今还没找到女朋友?” “我目前对谈恋爱不感兴趣而已。”少年耸耸肩,继续回厨房做菜了。 “有了!” 星野苍介一愣。 “那个巫女小姐啊,听小萌说她的名字是姬神秋沙对不对,你不是喜欢她吗?” “我和她只是偶然认识而已,远没到喜欢乃至想谈恋爱的程度,还有啊,姐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难道因为长时间没男朋友,所以更年期提前到了?” “你!” 星野苍介害怕地缩了缩头,一声不响地煲汤,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从前黄泉川爱穗锻炼他体能的片段,在炎热的厨房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我明白了,你至今单身的理由。”等到少年将牛肉汤和宫保鸡丁端到桌上时,黄泉川爱穗幽幽开口:“你不是轻微直男癌,而是直男癌晚期,彻底没救了。” “姐姐别皱眉,不然时间长了脸上会出现皱纹。” 御姐的眉毛果然舒展开来,她叹口气:“吃饭吧。” “来姐姐,这个鸡丁比较嫩。”星野苍介带着殷勤的笑容,把一块鸡肉夹到她碗中。 “现在知道错了?” “知道,姐姐风华正茂,英武过人,而且心胸宽广,自然不会与我一般计较。” “这还差不多。”黄泉川爱穗终于满意一些:“小介你多吃点。” “嗯。” “真想让小介天天做饭给我吃啊。”饭后,黄泉川爱穗感慨星野苍介的厨艺:“把平常的蔬菜做成美味佳肴,简直就是对食物施展魔法。” “过奖了,但是姐姐迟早也得掌握厨艺吧,不能总是去外面吃饭,这样对身体不好。” “真是麻烦的问题啊,先不管了,小介你今晚要不要留宿,我想在明天也吃到你做的饭。” “可以啊,”少年正准备提出这个请求,谁知姐姐先主动挽留自己:“明早我会给你做早餐的。” “那我很期待哦。”黄泉川爱穗露出赞许的神情:“直男癌晚期也不是无药可救嘛。” “晚安。” “晚安。” 洗漱完毕并互道晚安后,星野苍介平躺在熟悉的床上,他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 身旁恰好是一个窗子,少年不用起身便可透过玻璃看见浩瀚星空,他以前甚至因为夜观天象不小心熬过夜,挨了姐姐好一通训斥。 今晚没看见月亮,点点星光只是恰好照亮房间书桌上一张相框中的照片,那是少年与姐姐的合影,照片中的黄泉川爱穗双手按着星野苍介的肩膀,一脸幸福地微笑。 他忍住了好几次想和姐姐坦白一切的欲望,反正明天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关系,说出真相只会徒增伤感。 待会要早点起床,所以今晚不能熬夜了。 星野苍介轻轻拉好窗帘,在黑暗中合上双眼。 … 第二天。 黄泉川爱穗打开卧室门,看到餐桌上还是种花家的特色食物:胡辣汤,还有两根金灿灿的油条。 洗漱完毕后,她看到桌上星野苍介留下的字条,便点点头,开始吃早餐,一勺下去,她不禁感叹道:“这汤好鲜美。” 熬地道的胡辣汤,需要半夜两三点起床,使用切开的牛骨或羊骨做原料制成高汤,最后再加入高筋面粉勾芡。 这是为姐姐做的最后一顿早餐,少年只想做到最好。 … “我再确认一次,你,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我做好准备了。” 电话铃声响起,星野苍介对着方懿轩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接通电话。 “我试了试你提供的配方,果然味道很不错。” “是吗,那就好,以后可以轮换着口味来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啊,少饮酒,油腻的食品一定要远离,营养要均衡,记得多吃水果,早睡早起…” “你今天怎么像个老太婆一样啰嗦,当初我可是成功戒烟了。哎,今天中午要不要来试一试我按配方做的饭?” “不用了,我和同学聚餐。” “是和风纪委员支部的同学们吗?” 星野苍介停顿一秒钟:“是的,总之我中午不回来了。” “那我挂断了啊。” “嗯,再见。” 星野苍介把手机收回口袋,手指恰好触及那张从前的合照,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方懿轩的目光又多了一抹坚定:“现在开始吧。” 方懿轩的视野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彩色细线,他凭借自己的能力细细搜寻着星野苍介与其他人特殊的“联系线”—纽带,然后将其一一斩断。 “咔嚓”过后,星野苍介诧异地望着方懿轩:“这就完了?” “没错,已经结束了。” “这样啊…那你我之间的纽带需要剪吗?” “不用剪,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会离开这个位面,到时候纽带会自动断裂。” 就这样结束了吗,也不错。 “原本我以为最终会有一场大战,我们携手共同与“混沌”作斗争,经历一番波澜后获得胜利,谁知事情是以这样平淡的方式收尾。” “世事难料。”方懿轩只淡淡吐出了这个词,他眯着眼睛和星野苍介并排躺在草地上,阳光此时并不炽烈,温度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我说,你什么时候离开啊?” “保险起见,你的身体还需要观察两个月,到时候我自会离开。” “我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啊,切断纽带真的有效吗?” “你以后就会懂的,现在才刚开始而已。” 星野苍介没接着问下去,他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换了个姿势躺倒。 “这就结束了。”方懿轩揉了揉发酸的左眼眶,自言自语道。 … “为了便于观察,我转学去你的高中怎么样?”半晌后,方懿轩侧头问他。 星野苍介没回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睡着了啊。”方懿轩坐了起来,两人正身处一个僻静的工业园区,偶尔有人路过。 我真是矛盾啊,一方面不满足于既定的结果,另一方面却盼着“混沌”永远在你体内安安稳稳的。 不论我的想法如何,你绝不会对未来的生活满意。 绝对不会。 第一百零一章 缺失 “这就是你家?” 目光所及之处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壁以及上面肆无忌惮的涂鸦,家具也大多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最后之作”迈过破损的门槛,怀疑起眼前一团糟的学生宿舍是不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 “那些家伙可真够无聊的。”一方通行没理会小女孩的疑问,自顾自躺到勉强还可使用的沙发上休息,双手枕在脑后,暂且不去管一塌糊涂的环境。 “你要想好,睡在马路上说不定比这里更安全。” “既然如此,先前你为什么急着带我走呢,御坂御坂表现出质疑。” “切,随便你怎么想好了,别打扰我就行。” 最后之作手脚并用爬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偏过头来对沙发上的少女说道:“先说好,晚上可不许偷袭!御坂…” “赶快睡!”一方通行不耐烦地打断这句话,吓得小女孩飞速裹好被子。 自己居然就这么把她带过来了…号,为什么会比原计划多出来一个御坂妹妹? 明天得去问一下那边的研究人员。 … 体会到被遗忘的感觉,自己一直以来虽然尽力追求平静的生活,再怎么说都在正常人的范畴内,学校组织的集体活动偶尔也会有参加,因此和同学的交流绝没有到过于艰难的程度。 “纽带”被方懿轩悉数斩断后,外面街道上发生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只需要按平日里的作息习惯做事,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该学习学习,该娱乐娱乐。钟表盘上每根针都有自己特定的活动速度,我有独属于自己的节奏,别人影响不到。 真爽。 循规蹈矩地活着不是坏事,起码自己过得充实,世上很多人还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或者对未知的未来过分担忧。曾经的自己因为这两样东西也浪费了大好时光。 幸运的是现在不会,按照如今的状态,自己果然适合住在那所精神病院里,什么“命运要交给自己把握”,中二病犯了而已。 最有力的佐证是:自己折腾那么久,却对“混沌”几乎一无所知,反倒被它多次控制身体;哪怕告诉方懿轩他两次受“孤独”裹挟的经历,来自异界、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他也找不到具体原因。无论他如何挣扎,该来的总会来,无法避开,命运的水很深,他不可能把握得住。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放弃那些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缘分”?多管闲事只是自找苦吃罢了。 星野苍介打开电视,搜索到“奥特曼”这部特摄剧,毕竟是很久前才看的子供向剧,他已经把最后一集忘得差不多了。 最终回的名字是《再见了,宇宙英雄》,登场的最后一名敌役是“宇宙恐龙”—杰顿。 早田和以往一样变为红色巨人迎战,可敌人实在太过强大:八分光轮被粉碎,斯派修姆光线被吸收后反过来对奥特曼造成了伤害,这个红色巨人倒下了。 人类必须直面这可怕的宇宙怪兽,失去了奥特曼帮助的他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杰顿被人类特制的一发火箭弹命中,飞向高空发生爆炸,红色碎块散落一地。 ??? 人类这么快就赢了? 片尾,佐菲奥特曼带来两个生命,救活了奥特曼与人间体早田进,影片以两个奥特曼的离去与早田队员归队作为结尾。 “烂尾了啊…”星野苍介关闭电视机,吐槽着不合理的剧情:“奥特曼都无法打败的怪兽,居然被人类轻松干掉了,这和人类之前的战力水平明显不符,当初的导演和编剧到底是怎么想的?” “哪怕是奥特曼的世界观里,只有人类竭尽全力抗击怪兽时奥特曼才会出现。”少年忽然回忆起当初伊藤拓真对自己说的话,虽说看似和大结局的剧情没什么联系,可星野苍介总觉得自己错过了某样东西。 “我的想法中到底缺少什么呢?”晚饭后,少年洗漱完毕,查看了手机信息,果然没人打扰他。 算了,明天再慢慢想吧,星野苍介看了眼被自己放在床头的墨绿玉石,躺在床上睡着了。 今晚平静得不像话。 … “星野苍介,睁开眼睛,我是方懿轩。” 那个“异界来客”的低沉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星野苍介睁开双眼,发现两人不知为何正处在一个暗红色空间中。 “这里是?” “我是平行时空种花家的人类,跟我一起回去吧,星野苍介。” “回去…去哪里啊?”星野苍介摇晃着头脑站起来,一低头却看到自己胸前的玉石吊坠。 他明明记得自己把这个吊坠放在床头,为什么现在又戴上了? 先不管这么多,还是尽快弄清楚自己与为何出现在这里比较好。 “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在半夜找我?” “额,我只是玩个梗,要见你的是这一位。” 方懿轩不好意思地轻咳几声,向左边移开两步,一位淡蓝色长发的女生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星野苍介面前,小声试探道:“星野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你谁啊?”星野苍介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起这个长得类似洋娃娃的娇小女生,她穿着有点眼熟的浅棕色睡衣,双手放在身体两侧,不安地摇晃着。得到少年否定的答案后,那双带着栗色瞳孔的眼睛表面如湖面一阵波动,随即涌出泪来。 “喂,你怎么突然哭了?”星野苍介目光转向一旁的方懿轩:“这女生是谁,你为什么带她过来?” “这位是我好不容易救出来的蓝花悦小姐,她迫切地想见你一面,所以我把她带来了。”方懿轩解释道:“我偶然发现第四维度产生了异常波动,经历了一番波折才终于把她从时间裂缝里解救出来。” “谢谢你的陪伴。”“蓝花悦”一把上前抱住星野苍介:“我见证了你一直以来的努力。” 星野苍介闻到了少女淡蓝色发丝的香味,下一秒他狠狠地将对方推开,自己后退数步,大声吼道:“你离我远点!” 被称作“蓝花悦”的女生在蛮力下差点摔倒,还好方懿轩及时扶住她的后背。 “你在干什么,这不是你的风格,星野!” “你是想让我进疯人院吧,明明当初斩断我与其他人“纽带”的是你,现在带着麻烦来找我的也是你,我受够了!” “冷静一下,好吗,我知道你的精神状态不佳…” “听好,我不关心这个女生来自哪里,什么时间裂缝也好,异世界也罢,别让我和她产生交集!现在,立刻,马上,让她该去哪去哪!”星野苍介感觉自己将力气直接驱赶出来,吼完这句话后身体又一次疲惫不堪。 长久以来积攒的怨气一股脑释放出来,眼前的少女不是根本原因,仅仅是导火索。哪怕星野苍介清楚这一事实,他也忍不住对“蓝花悦”发泄。自责、痛苦、恼怒、无奈…一时间自己的情绪太复杂,用哪一个形容词都不能概括出来。 “我确实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少女深深地鞠躬,长时间没有直起腰:“如果我那时知道“混沌”的存在,就不会让星野同学受到牵连。如今形成这种局面也有我的责任,要打要骂怎样都行,冲我来好了,方同学是无辜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你走吧。”星野苍介的嗓音由于喊话声音过大而变得嘶哑,他好似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我不想再看见你,走吧,去找你的父亲。” 少女一直保持着90度鞠躬的姿势,她柔弱的腰此刻开始疼痛起来,脸上渗出了汗水,这副身体欠缺锻炼,实在过于柔弱,可就算如此,蓝花悦也还要坚持住。 “除非得到你的原谅,否则我绝不会直起腰来。” “原谅?原谅过后我就能恢复到以前正常的平静生活吗?” 少女抿住薄唇,腿上的肌肉抽搐几下,整张脸庞被疼痛激发的眼泪覆盖,她渐渐感觉腰部及以下的身体部位不属于自己了。 “即使这样…我也要…道歉!”蓝花悦一只手挡住想拉她起身的方懿轩,“错误就是错误,我不会…去找借口辩解,原不原谅…我是你的自由,道歉…是我的责任!” 疼痛更加剧烈,蓝花悦说出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 “别这样。” “你不原谅…啊!” 少女惊叫一声,整个人硬生生向前倾倒,她感觉腰部似乎成了任人揉搓的橡皮泥,骨骼失去了支撑作用,这次星野苍介抢在方懿轩之前扶住了她。 “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比起某些人的所作所为,你的过错连鸡毛蒜皮都不是。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掩盖曾经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行,你却…” 方懿轩感慨了几句,发动能力检查起蓝花悦的伤势。 “现在腰部是什么感觉?”方懿轩问道。 “好痛。”少女噙着泪,上半身靠在星野苍介怀里,声音因为恐惧有些颤抖:“我会瘫痪吗?” “有痛觉是好消息,你很快就好了。”方懿轩招呼星野苍介:“现在需要你帮忙了,这个女孩需要你的能力才能治愈,来,根据我给出的数据移动下她的韧带和肌肉纤维。” “我原谅你了。” 星野苍介在蓝花悦耳边说了这一句,赶紧按照方懿轩的指示对少女腰部进行调整。 “我要拨开你的衣服把手伸进去,能接受吗?”星野苍介不确定地问道。 “没事的,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蓝花悦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因为星野同学原谅我了哦。” “你其实不需要道歉的。” “星野同学知道…嘶…我犯下的过错吗?” 星野苍介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少女体内的物质:“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猜到了,两次无比孤独的感觉…你在时间裂缝中呆了很久吧,换成我恐怕会做得更过分。” “没事的,因为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偶尔感知到我的存在吗?” “其实心声时不时也可以听见的。”少女小声解释着,又惴惴不安地看向他:“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星野苍介完全恢复了冷静,努力“探测”着蓝花悦体内的组织,这可是精细活。 我到底缺失了什么呢?治疗完毕后,星野苍介还在思考这个困扰他的问题。 直觉告诉他,那样东西的重要性不容小觑。 第一百零二章 扳机 “过去的两个晚上,我因为吸收蓝花悦小姐的欲望而渴望寻找到爱,所以才跑去户外,做出那些不合常理的举动。” 将少女治疗完毕后,星野苍介得出了这个略微令他羞耻的结论。 “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只不过你看不见、摸不着我,唯有“混沌”间接向你传达了我的心情。”蓝花悦擦干泪水:“自从十年前见到一个陌生的大哥哥,我就一直停留在方同学所说的“时间裂缝”里了。” 一时间想问的问题太多,星野苍介沉思一会,恍然觉得少女有些面熟:“十年前…难道说那时你在aim力场研究中心?” “嗯。” 这下对的上了,十年前的那天,自己带着刚认识的妹妹四处游荡,不料卷入了意外事件,一位陌生的大哥哥被小女孩失控的能力影响,为了保护自己整个人消失在虚空中。 “你还记得那位大哥哥戴着什么样的面具吗?” “我记得是美猴王。” 看来自己从前遇到的那个女孩正是面前的她—上杉大叔委托他寻找的蓝花悦。 两个男生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放在床上,此刻星野苍介才注意到蓝花悦身上穿的是他以前穿的棕熊睡衣。 “额,这件衣服好像是我的。” 星野苍介不好意思地指出这一点,睡衣表面还有毛茸茸的保暖层,保温的同时顺便模拟了棕熊的毛皮,难怪少女一开始抱住自己的时候还能明显感受到温暖。 “对不起…因为实在没有衣服可穿…”蓝花悦的脸上泛起诱人的粉红色,小声嗫嚅道:“小时候的衣服被撑破了,所以我擅自穿上你的睡衣。” “多亏你的衣柜里有这件,”方懿轩眨了眨发酸的左眼,转向少女:“话说高维度生命体居然还和现实世界的人类一样,难道你的能力与时间有关吗?” “那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蓝花悦不好意思地回答:“以前那些研究员都不能确切定义我的能力。” “方同学,能不能详细讲一讲你救出蓝花同学的过程?” “我在宿舍房门外使用能力观测到你周围的第四维度发生异常,所以用能力将蓝花悦小姐救了出来,然后请她换上你的睡衣。” “事到如今你的能力可以做到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奇怪了。”星野苍介忍不住吐槽,然后提出建议:“现在要不要把蓝花同学送去医院检查一番,毕竟她是从你说的那个“时间裂缝”里重获自由,万一身体出现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别忘了她现在是黑户,在学园都市恐怕没有身份证明,再说我们马上还有另一件事要做,”方懿轩提醒他一句,随后对床上的少女说道:“抱歉,我和星野同学有些私密的事情要到外面聊,很快就会回来。” “嗯,不用担心我。”蓝花悦此时变成了元气少女,笑容如向阳的葵花那般,让人看着就心情灿烂。 “那再见了。”星野苍介跟在少年身后走出房门,头上还是星空。几乎是在走出宿舍楼的瞬间,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统括理事长找二位有事,请随我来。” “谁!”星野苍介进入戒备状态,像是长时间松弛的弹簧突然绷紧,一时间差点紧张过度而摔倒在地,他堪堪稳住身形,扫视着刚刚传来声音的街角处,那里空无一人。 “我在这里。”结标淡希不知不觉间站在两人身后。 星野苍介扭转过头,恰好近距离对上结标淡希略带笑意的脸,心脏狂跳不止。 切除那些线后难以经受意外刺激吗,方懿轩观察着身旁少年阴沉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转过身:“这就是我说的另一件事。” 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居然感受不到她的aim力场…星野苍介感觉心口因为紧张一阵刺痛:“你是谁?” 结标淡希以前见过各式各样的人面对她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只需称呼我为“领路人”即可,我们走吧。” 眼前的景色眨眼间发生改变,不变的是眼前的神秘女子,周围的环境好像转瞬切换的手机壁纸。星野苍介难得体会到不真实感,他有些慌乱地四处张望,直至看到旁边熟悉的少年才稍微安心些许。 学园都市什么时候有如此强大的空间系能力者了? 星野苍介不自觉地将她与白井黑子做比较,白井黑子在移动任意物体时需要皮肤接触(自己的情况也相同),可这位“领路人”没有这个限制,他确信自己刚刚没有与对方发生任何形式的身体接触。 还没等他停止思考,三人就一同抵达此行目的地:“没有窗户的大楼”内部。 结标淡希完全确认坐标后一言不发地将自己传送出大楼,她此行的任务已然结束。 面前是高耸的透明容器,里面充满了红色液体,一名穿着绿色手术服的陌生人倒挂着在其中悬浮,银色长发长至脚踝,本该有些滑稽的组合却让人心中浮现对未知的恐惧。 令星野苍介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外貌特征:缺乏特点,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情绪,从而难以准确地进行形容,或者说对方身上充满了“可能性”。 “你就是统括理事长吗?”星野苍介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出声询问道。 “我就是,”亚雷斯塔接着问方懿轩:“星野少年体内的“混沌”现在究竟处于怎样的状态?” “休眠状态吧,除非你能做出谨慎的选择,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它不会醒来。” “是吗?”亚雷斯塔的声音始终听不出感情。 “我想,统括理事长先生今晚把当事人叫来,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别做的太过分。”方懿轩的眼睛微眯,语气也很平淡,听不出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情感。 “我知道。” “嗨呀,星野同学,不要一直紧绷着脸嘛,笑一笑,笑一笑。”方懿轩以少年不可思议的速度变了脸色,露出一个有点憨憨的笑容:“事情远没到可以称之为“糟糕”的地步,让所有人露出幸福的微笑是我的梦想之一。” “呵呵。”星野苍介扯了扯嘴角,展现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先走了,拜拜。”方懿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空中纵身一跃。 “轰”的一声巨响,这位前一秒在少年心里依然神秘的“异界人”捂着天灵盖,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臀部着地。 …… 神秘性霎时间消解了,星野苍介无语地扶起方懿轩:“没事吧?” “请你记住,这也是我。”方懿轩因为疼痛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我也是一个人类,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着稳定节奏。” “请那位小姐姐陪我出去吧,我现在身心受到了极大损害,需要和她聊聊天才能恢复。”方懿轩不知怎的又坐到地板上,对着亚雷斯塔诉苦。 “行吧,你可真是会麻烦别人。”结标淡希几秒后出现在他面前,看着一副无赖模样的方懿轩挑了挑眉毛:“难道还要我拉你起来吗?” 坐在地上的少年没说话,只是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少女,用力点点头。 “哈?”结标淡希面露怪异之色,面对从前见过好几次面的少年,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拜托了小姐姐。”方懿轩双手合十,眼神依旧真挚无比。 结标淡希叹了口气朝着少年走去,伸手准备拉他起身,方懿轩忽然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容:“其实你不用扶我起来也可以完成传送的。” 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方懿轩最后一刻收回即将与少女触碰的右手,没等结标淡希回过神来,他站起身低头看着这个“领路人”,在她耳边轻声道:“是舍不得让我一直坐在地板上吗,真是意外地温柔呢。” “要你管!”少女耳朵泛红,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跳开,再对上方懿轩的笑容时,她不自觉扭头避免对视,然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结标淡希毅然决然冲少年喊道:“我喜欢的永远是可爱正太,别对我抱有奇怪的想法啦!” 一片寂静。 “啊!”这个传言中的“无窗大楼引路人”近乎绝望地双手抱头,下一刻方懿轩与她都消失不见。 星野苍介被这莫名其妙的发展惊呆了,到了房间里只有两人的时候,亚雷斯塔也沉默了好几秒,原本预留好的与星野少年的对话迟迟说不出口。 大楼外。 “你在故意戏弄我。”结标淡希愤怒地盯着一脸尴尬的方懿轩,两眼几乎冒出火星,面对这个让她暴露癖好的无赖,她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方懿轩有些委屈。 “嗯?”结标淡希反倒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真的吗?我不信。” 反正我是信了。方懿轩暗自腹诽着,当然他不会当面说出来。 “天色不早了,小姐姐也早点休息吧,晚安。”方懿轩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向后跃入幻蓝色的漩涡。 “晚…晚安。”结标淡希下意识也挥手打了招呼,随即反应过来,气愤地跺了跺脚。 就在刚刚,方懿轩终于想到彻底打败目前敌人的方法,这需要借助到蓝花悦的力量,同时,还需要一个“扳机”。 一个独属于星野少年的“扳机”。 决战不远了。 第一百零三章 星祭 19世纪英国的一个邪教组织相信,当一位以彗星为本体的神明经过恒星或行星轨道时,会对它们唱起灭亡之歌。据说,它通过歌唱唤醒沉睡在每个星球上的恶魔或古神来摧毁它所经过的那些星球。 ——凯文-a-罗斯,“the music of the spheres“ …… “待到8月20日,夜晚两点将出现满月,届时我们可借助审判之星—“格赫罗斯”的力量唤醒巫撒耶。” 学园都市边境线外不远处一幢大楼内,昏暗的会议室里,窗户被厚厚的黑布遮住,不让一丝光芒照进,唯一的光源是寥寥几根燃烧着的蜡烛,众多黑袍人们聚在一起,围绕木制圆桌探讨着接下来该怎样行动。 “您所说的是“死星”(nemesis star)吗?”修长的手臂举起,其中一人朝着最初提出唤醒方案的领头人说道。 “既然是唤醒旧日支配者与外来神的毁灭之先驱,我们该怎样借助祂的力量,难道不会有风险吗?”质疑着领头人的那位黑袍人站到对方面前。 “说吧,你想做什么?” “让我在仪式开始前走一趟,去学园都市探明潜藏的威胁。” “哈哈哈…”对方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笑声里甚至有了痛苦的咳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家也都清楚,这时候去不必要的地点,你能不能找个合理的借口?” “我又没说要一个人过去,”那人放下遮住半张脸的兜帽,露出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清秀脸庞,让人看过一眼就无法忘记:“请大家先看看我搜集到的证据。” “这是?”领头的那人迫不及待抢过青年手中的照片,望着那骇人的漆黑身影。 “泽西恶魔。” “只有一张能说明什么,再说它很可能是伪造的。”为了看清照片,那人也同样放下兜帽,露出苍老的面容,或许是还嫌不够,老人朝着燃烧的蜡烛走近几步。 “咔哒”一声轻响,光明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黑袍人们纷纷捂住眼睛,其中有一些因为恐惧大喊起来。 “放心,这是人造光,不会有任何问题。” 此时到来的男子摘下头上戴着的牛仔帽,放下背后的双肩背包。最令人在意的是他脸颊上有一道紫红色的闪电状疤痕,这为男子平添了硬汉风格,他将目光转移到老人手中的照片:“先不谈你们对科学的错误认知…又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吗?” “明天晚上仪式便会开始,你来得太晚了。”老人眯起眼睛忍受突如其来的强光,面露不愉。 “我可不想整天闷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男子耸了耸肩,目光转向那位青年,咧开嘴巴,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好久不见,霍。” “啊,好久不见,布拉沃先生。”名为“霍”的男青年对男子的态度算不上热情,不过说是冷淡也勉强,“我正和大祭司商议,希望能在仪式开始前能进入学园都市,这是我最后的…” “照片是从哪来的?”“大祭司”打断霍的话,语气严厉:“上面的怪物和记载中的泽西恶魔有些差异,再说你之前从未去过学园都市,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答复。” “我在那里有一个朋友,是他把照片拍下来传给我的。”青年不慌不忙,直视着老人的眼睛。 “哦,朋友?” “是的,我不想透露他的姓名,这一点还请您谅解。” “大祭司大人,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陪他一起去,”男子布拉沃重新戴上牛仔帽:“最后一个愿望还不能实现的话,巫撒耶说不定会降罪,再说我们对学园都市的了解太少,这一次是试探敌方的机会。” “你们进不去的,学园都市是科学侧的大本营,防范措施严密。”老人叹息着摇头,他相信男子的实力,可仪式的举办必须万无一失。 “照片先借我看一下。”布拉沃没有继续争取老人的同意,而是看向“大祭司”手中的照片。 “可以。”老人主动把照片递给他。 “还有吗?” “没有了,我的朋友只拍到这一张。”霍连忙摆手。 “你有什么感觉?”布拉沃用手背轻轻摩挲着自己坚硬的胡子茬,看过照片的第一句话是询问霍。 “怪异,“青年先是给出简略总结:“这个怪物的头看形状是山羊,爬行方式却和狮子一致,而且缺少双翼。” “观察力不错,我的感受是不自然,出现了明显的违和感。” “我的朋友绝不会发给我虚假的照片!”霍的情绪激动起来,他以为对方在怀疑照片真伪。 “我又没说这是假的,”布拉沃抬手制止青年继续为他的朋友辩护:“你们也许看不出来,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泽西恶魔被某样东西吸引了。” “更应该在意的是为什么泽西恶魔会出现在学园都市吧,”老人也被说动,提出了这一点:“那地方明明不具备任何召唤条件,却偏偏出现了下位恶魔,确实值得调查一番。” “我们正要去调查此事,东西先交给你们。”布拉沃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纸:“共鸣条件包括依次使用北半球五星座的对应物品,东西都在包里了。” “倒序排列,放之各处,于终末献牺牲,可暂借其力,巫撒耶贰出世。”老人以及周围众“教徒”的眼神狂热起来。 “顺序都记在这张纸上,我们走吧。”布拉沃示意霍跟上,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太谢谢你了,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啊!”大祭司在他身后喊道,随后迫不及待地念起纸上内容。 “五星座分别为大熊座、猎犬座、天龙座、狐狸座与海豚座。 大熊座:取其中星体大熊座阿尔法,种花星官为“天枢星”,别称贪狼星。 猎犬座:取其中星体猎犬阿尔法,种花星官为“长陈一”。 天龙座:取其中特别的猫眼星云,形成原因为其中心位置类太阳行星的终结,象征着生命开始凋零。 狐狸座:取其中星体狐狸座阿尔法,种花星官为“齐增五”。 海豚座:有第十三星座的别称,取其中最亮星贝塔四号,种花星官为“瓠瓜四”。 以上各星体在献祭活动中顺序为狐狸座阿尔法、海豚座贝塔、猫眼星云、大熊座天枢星、猎犬座阿尔法。 由种花星官名即可得知一号、五号与四号,剩余的二号与三号由古希腊神话推测出,因猎犬座源于赫拉对卡力斯托与阿拉斯的恨意,故放于阿卡斯(大熊星座)后。 “牺牲”于连接三号(猫眼星云)时进入死亡阶段,于连接一号(猎犬座)后恰好失去生命体征,务必把握好时机。” 再结合《格拉基启示录》第五卷的内容,仪式基本准备妥当了。 …… “现在那个疑似“泽西恶魔”的家伙应该已经死了,以学园都市的实力不可能让一个下位恶魔活到现在,就算如此你也要去吗?”布拉沃劝说道。 “我一定要去,因为我的朋友还住在附近,哪怕恶魔有一丝存活的可能,他都会有危险。”青年的目光坚定无比。 “为什么偏偏要选年轻的生命啊?”男人的感叹让霍不明所以。 “成为牺牲是我的荣幸,你这个星座魔法师很容易误解我们教派的伟大目标。不过,谢谢你这次帮忙说服大祭司大人,还陪我一起去学园都市。”青年停下来向他道谢。 “害,你们这群避开自然光的家伙给出的酬劳这么丰厚,我多说几句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有一个以前的战友现在住在那边,这次正好能再和他见面。” 布拉沃摆了摆手,步伐没有丝毫减缓,霍后来不得不偶尔小跑才能跟上他。 “对应的那些道具是不是也在背包里?” “啊。”男人不想多谈即将到来的星座祭典仪式:“我们先准备混进学园都市吧。” 到头来烂摊子还是要交给那个魔法师处理,布拉沃停下脚步,向手机另一头的“战友”发送信息。 钱财固然重要,可他没法对一群试图唤醒“巫撒耶”的疯子置若罔闻,那家伙如果真的出现足以惊动整个魔法侧,可不是闹着玩的。 能利用星座排列发动魔法的不止他一个人,自己不同意的话对方大可以找其他人负责此事,所以当初他直接答应了这个名为“本初学派”的邪教组织的邀请,帮他们准备仪式材料,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掌握对方的动向。 “我听说格赫罗斯的信徒不多,大多是占星师或是其他对星体感兴趣的人,还集中在嘤国绵羊丘地区,所以一开始没想到你们也是膜拜祂的组织。”一路上,布拉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旁的青年闲聊,暗暗记下有用的情报。 “啊,智者总是孤独的,幸运的是我们并不孤单,还可以聚在一起唤醒巫撒耶,带给人类真正的救赎,所以我即将因此而死也是值得的。”一提到自己所在的组织,霍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带有幸福的神色。 傻孩子,被人充作祭品还这么高兴,布拉沃暗暗叹气。 现在只好寄希望于自己的“战友”有办法对付那群疯子了。 第一百零四章 导轨炮 “你要对我说些什么?” 星野苍介望向生命维持装置中的亚雷斯塔,一时间脑海里构想了数十种未来的可能发展。 “我期待你对我的提问,看样子星野少年你现在有很多问题还不明白。” “你知道我被附身的事情。” 少年斟酌一番,决定先试探这位学园都市最高级别统治者与创立者对自己的了解。 “没错,不过我所知道的并不比那位方懿轩多,“混沌”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建立学园都市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论如何,面前的“人类”处于非正常状态,那些红色透明液体大概率是营养液,他身处的装置用于维持生命,这幢没有窗户的大楼又有怎样的意义?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与我今天来找你讨论的事情无关。”虽说少年提出了这种特别问题,亚雷斯塔的语气里却不包含丝毫的意外。 “无关,是吗?”星野苍介攥紧拳头,眼神中多出一股愤怒:“没有学园都市的话,他们就不会因为那些可笑的实验死去!” 亚雷斯塔几乎知道少年过往的一切,自然明白他口中的“他们”是谁。 “科学研究的道路上,出现了不少牺牲者,哪怕是科学家本人,也有许多死于自己的发明,文明与科学本就在各种意外下缓缓进步。” 亚雷斯塔话音刚落,星野苍介向着那台巨大的机器猛冲过去,双手按在表面冰冷的玻璃罩上,第一时间发动能力。 那罩子非但没有碎裂,还出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窜进少年体内,在五脏六腑间肆虐,星野苍介闷哼一声,双臂无力垂下,仰面瘫倒在更寒冷的钢质地板上,全身因为突如其来的痛苦不断抽搐。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我可以“理解”的材质,表面像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材料,凭自己目前的知识根本无法分析,那些进入身体的又是什么,好疼… “行动很果断,可还是过于鲁莽,假设你成功杀死我,也永远无法离开这幢大楼。” 倒悬在液体里的亚雷斯塔眼神古井无波,未曾因为星野苍介的突然袭击而有过半分慌张,他就那样悬浮在营养液中,用无法表现感情的字句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少年大口喘息着,珍惜着来之不易的机会,之前的若干秒自己连呼吸一小口空气都感到万分疼痛,直到如今才稍稍缓解。 完全找不到对方攻击的手段,哪怕使用“力场扭曲”观测aim力场都无济于事。 不能硬碰硬,星野苍介得出这一结论,看来地板和周围墙壁也应当无法受到自己的干涉,他强忍着疼痛弯曲右腿蹬了地面一脚,感谢地板粗糙度不大,自己竟然背靠着它成功滑行数米,拉开两者间的距离。 接下来,星野苍介抬起左手,绚丽的电弧再度从指尖迸发,多亏了御坂美琴对他的启发,为应对紧急情况,自己的袖子里早已备好数枚钢制游戏币,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一枚粘上白盐的游戏币作为“炮弹”从袖子里甩出,左手利用电磁力将其牢牢捕捉以避免失手,同时早已准备好两根悬浮在半空中的平行可通电“水导轨”,再将“含盐炮弹”放在导轨间,钠离子与氯离子瞬间在水中扩散。 食指与中指单独伸出、叉开,看上去就像拍照时的常见手势,两根手指恰好接上那平行的“盐水导轨”,不知出于什么原理,星野苍介可以移动电子后,他的身体不科学地出现了一定的电流耐受性,就像御坂美琴从不担心电击枪的威胁,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直接承受这种程度的电压。 离子导轨炮,发射! 所有的一切经过本人的无数次排练,感谢洛伦兹等前辈的研究成果,星野苍介才站在那些“巨人”的肩膀上思考许久,最终得以开发出“新技能”。 宝蓝色电弧再度绽放,通上电的两根导轨间出现了强磁场,与本身流过游戏币的电流相互作用,产生强大的电磁力(洛伦兹力),推动着“炮弹”从导轨间发射出去。 限于极其有限的条件,离子导轨炮的初速仅有每秒三百六十米左右,堪堪超过音速。 不过射程可观,据星野苍介这段时间在无人郊外“训练”发射离子导轨炮过程中的多次测量,有效射程可达四百九十米。 比起御坂美琴的“超电磁炮”,射程是唯一优势,但前提是她使用的也是普通游戏币,因为巨大的空气阻力会导致硬币在五十米左右便会分解,要知道,“正版”超电磁炮的初速达1030米每秒,硬币受空气阻力产生的热量足以将其化作流体。 由于精密度、电压大小、能力种类等差别,星野苍介采用的是电磁炮中的轨道炮模型,而御坂美琴采用的是线圈炮模型。 从星野苍介的视角来看,受硬币的动能影响,那两根“导轨”几乎在发射瞬间向着四周溃散,连带着电流的蓝色光亮,自己的左手前出现了一朵怒放的“蓝玫瑰”。 游戏币如一闪而过的流星般击中了生命维持装置,然后碎裂成无数小块,目标却纹丝不动,表面甚至连一道裂痕都未出现。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材料能坚固到这种地步? 星野苍介的左臂无力垂下,他感受到胸腔又是一阵疼痛,沉闷的咳嗽声伴随着从口腔喷出的血液,让他的精神开始恍惚。 地面上浮现出复杂的硕大图案,仔细一看构成主体为六芒星,其边缘与藤蔓状的线条交错,杂乱而又和谐。 少年恰好躺在六芒星的中央位置,他看不见地上的图案,只见淡青色的光芒闪动过后,星野苍介表皮与体内的伤全部被治愈,只不过他感觉身体更加虚弱,就连手指也不听使唤了。 能力者发动各自的能力都需要消耗自身体力与计算力,因此过度使用能力会导致人虚脱,以至于暂时无法使用能力,少年上次与“泽西恶魔”的对战证明了这一点。可是这次星野苍介总觉得自己还“留有余力”,难道体力衰竭另有原因?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你体内的“混沌”不再活跃。” …… “唤醒巫撒耶的时间为本月20日夜晚两点,现在是八月十九日凌晨,也就是说你至少得在晚饭前回到你们的大本营,我们只有一天时间。” 布拉沃望着地平线一端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有些焦急。 时间比他想象中还紧,身边这位名为“霍”的青年从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或许是这样他才全力支持霍的行动,无论如何自己必须潜入学园都市与方懿轩汇合。 在把所有仪式相关物品送到“本初学派”前,他甚至没有任何机会与这位从前并肩作战过的朋友取得联络:一举一动都被那些该死的邪教徒监控着。 “布拉沃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身旁的青年听了他的话似乎更焦虑了。 “你在想来找你朋友前没准备好进学园都市的方法吗?”男人莫名有些烦躁,或许是因为白天星辰的光芒都被太阳掩盖的缘故(星座魔法的效果会因此大打折扣)。 如果这时候他们还派人来监视… 布拉沃警惕地观察四周,掏出手机拨打了方懿轩的电话号码。 “我想带一个人混入学园都市,能不能帮我个忙?” “没有安全风险吧?” “你就说帮不帮吧?” “我知道了,报一下坐标,等会我来接你们。” 电话另一头,方懿轩揉了揉眉心,最近突发事件可真够多的,布拉沃用这种方式回答必定是遇到了麻烦,不知道这次他又卷入了什么意外。 他的面前正放着一台电脑,显示的是长点上机学院论坛,上面的一个热门帖子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更主要的是其内容让他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我招谁惹谁了我?”方懿轩叹了口气关上电脑,本要赶去询问蓝花悦更多信息的他拿起“穹影”,在上面吃力地写下一个坐标,谁知书本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他的字迹变得歪歪扭扭,以至于看不出具体内容。 “你也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唉…” “彗星事件”对自己的影响终究太大,实力差点倒退到穿越前,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依靠这些道具进行空间移动。 等他再次拨打布拉沃的电话号码时,已经打不通了。 “你不会出事吧?” … “没放弃吗,说来也正常啊。” 男子咬着牙拔出左胳膊上的飞刀,再用随身衣物上撕下布条包扎好伤口。 “布拉沃先生,他们这是干什么,应该是误会吧。”霍掏出自己的魔杖:一根光滑的桦树枝,紧张地从小巷口探出头。 “小心!”布拉沃一把将他拉回去,一把飞刀贴着青年的刘海划过。 “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应当的,利用完我的价值后便处理掉,真是符合那些疯子的个性。”布拉沃右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格洛克17。 “为什么星座魔法师会用这个啊!”霍目瞪口呆地瞧着男人装弹、打开保险,一气呵成,在他眼里这可不是魔法师擅长使用的武器。 布拉沃又朝着巷口抛出几个塑料飞盘,很快被飞刀扎穿。 敌人的位置已然确定,这么快的速度,他们肯定在有效射程内。 男人跃出巷口,朝着飞刀来时的方向扣动扳机,伴随着数人的倒地声,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老古董们,时代变了。”确定周围没有别人后,布拉沃潇洒地吹了吹枪口。 第一百零五章 巫撒耶 “请开快一点!” “但是,前面堵车了啊,为了安全着想,绝不可以加速。” 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擦着汗水,盛夏时节,连清晨也是炎热不堪,后座的少年还一股劲地催促着自己加快车速,他感觉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中。 “人行道上不是很宽敞吗?”方懿轩指了指旁边空荡荡的道路。 “可是…”司机正想对少年解释交通法规,后脑勺突然多出冷冰冰的触感,这种反差吓得他一激灵,凭触觉可以大致判断出形状为规则的圆环。 “好好,我…我这就开!”司机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调转方向将车开上了宽敞的人行道,眼睛紧紧注视着前方,很快,他们摆脱了堵车长龙,来到了学园都市边境线附近。 边境的智能路障自动让开,海关人员也没拦下车辆进行任何安全检查,司机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可一把冰冷的手枪还抵在后脑勺上,他什么都没问,提心吊胆地按照少年给出的路线继续行驶。 “辛苦了。”到达布拉沃发来的坐标地点附近后,方懿轩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将数张钞票放在副驾驶位,打开车门下了车。 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迅速驶离此地,少年朝着眼前的小镇跑过去,拐过一个小巷时,迎面而来的是数具披着黑袍的尸体。 这个地方刚刚发生过战斗,方懿轩简单查看了下这些死者身上的伤,无一例外都是身体要害受枪击致死。 难道说布拉沃是遭到了这些人的袭击吗,在电话里对方给出的信息极其有限,方懿轩仅仅从数名死者身上搜出一种刃薄如纸的柳叶状飞刀,刀柄为纯黑色,材质应该是黑曜石。除了这些暗器外,方懿轩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想要掌握好这种飞刀,需要大量训练,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现在有这么多刺客聚集在这里,布拉沃好像惹上了不得了的敌人啊。 又转过几个路口,方懿轩看见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 “布拉沃!” 他冲向侧躺在地上的男人,毫无疑问,布拉沃死了,测鼻息或脉搏毫无意义。他的左胸口和左胳膊不知被什么物体分别穿出一个规则的圆形,可以肯定的是这并非寻常的器具所致,右手紧紧攥着一把手枪,空气中的火药味尚未散去。就在他倒下的不远处,地面上放着一个同样被飞刀穿透的手机,那把飞刀和方懿轩之前看见的款式相同。 布拉沃之前什么情况都没说,只说了“想带一个人混入学园都市”,方懿轩弯下腰,将掉落在地的牛仔帽重新戴到男人头上,声音沉重无比:“对不起,我来晚了。” 等等,洞口在扩大! 少年惊惧地后退一步,蹲下身来仔细看着布拉沃身体上被穿透的破口边缘缓缓向外扩张,如同周围的血肉被某种无形的生物吞噬,虽然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变化,但它的的确确发生了。更可怕的是,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人体组织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那两个洞口哪怕是在扩张,也总是保持着规则的圆形,左肩膀处的洞口稍大一些。方懿轩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他站起身,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座小镇规模很小,中心仅有一幢大楼,严格说来它是通往学园都市路上的“服务区”,学园都市对外界大规模开放的时段是“大霸星祭”与“一端览祭”期间,所以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在这里生活,所有房屋都是空置的。 这次他对敌人一无所知,眼下只能寻找与布拉沃同行的另一个人,希望那个人还活着。 “嗖”的一声,方懿轩躲过射向脖颈的飞刀,转过身看着不远处房顶上的刺客,对方和之前那些死亡的袭击者一样穿着通体的黑袍,少年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那人藏着阴影中的脸。 “布拉沃是你们杀的吗,他身边的那个人在哪里?”方懿轩紧盯着对方,同时留意着其他方向的情况。 那人没有回答,眼看一击不成又变戏法似的眨眼间抛出多把飞刀,无一不是朝着他的方向,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自己不躲开,下一秒就会成为一个“刺猬”。 少年冷哼一声,左手从怀中取出“穹影”并打开,右手从翻开的书本中拔出一把通体铁灰色的长剑,仅仅是在空气中劈砍一下,那些本应必中的飞刀自动避开,连衣服都没擦到,转变方向后直直没入地面。 对方吃了一惊,立刻转头跃下屋檐企图逃脱,方懿轩没给他机会,只是预估着敌人落地的位置刺了一剑,很快便听见对方的哀嚎声。 少年正想追过去,周围一阵响动使得他又停下脚步,自己被穿着黑袍的人们包围了。 “就是这样,那个星座魔法师叫来的帮手有两下子,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不远处的大楼里,“归本学派”的“大祭司”身着一袭完全遮挡阳光的黑袍,在天台处静静地看着方懿轩被包围的情况,他的身后,名为霍的青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准备好的五芒星法阵中央,他已经在曼陀罗花的麻醉作用下不省人事,五芒星的每个顶点处浮现出对应的星座图案,还散发着幽幽蓝光,不过在白天并不显眼。 “巫撒耶大人,请赐予我光辉的岁月,让你的仆人继续匍匐在你的脚下吧。” 老人终于放下兜帽,迎着远方的地平线大声呼喊。 少年带有磁性的低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么急不可待的话,我马上送你去见那个还在地狱中的主子。” “什么?”老人以不符合形象的速度拿出魔杖,指着天台上的方懿轩,眼角余光瞥向地面上那些被少年打倒在地的教徒,脸上的褶皱由于愤怒挤成一团:“是我小瞧你了”。 “居然可以强制剥夺别人的时光,真是邪恶的魔法仪式。”方懿轩“啧”了一声,双手握剑摆好战斗的架势。 “正义、邪恶,那些都是你们定义的属性,不妨像我一样换一种视角吧,越过眼前那些令人不快的琐碎事物,你将看见远方的美丽风景!真正的智者得以永久存在于世,人类在各个方面将会走得更远,愚笨的人将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整个世界会处于巫撒耶大人的伟大统治下!” “嗯,稍稍有点心动啊,你所说的未来。”方懿轩听着老人的话,眼神渐渐变得复杂,手中的剑也开始缓缓放下。 “是吧,我就知道,一起为了…”老人的眼神亮了起来,他正准备继续劝说这个少年,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魔杖断裂成两截,方懿轩单手持剑,锋芒直抵“大祭司”的咽喉。 “我逗你玩的,干嘛这么认真?”方懿轩轻笑一声。 老人差点气得吐血:“你这狡诈的家伙!” “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我可以抛弃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比如对一个恶人的诚实。”方懿轩透过“大祭司”的肩膀上方观察着霍的身体状况,很快松了口气,自己至少救下了这位青年。 心脏在不正常地扩张,难道说如今运用两次三维“切”都会有影响吗? 方懿轩手里的剑“咣当”落地,他捂住胸口躺倒在地上打滚,骨髓像是在燃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受到了无数次重压,就这样,少年很快变得奄奄一息,双眼失去了焦距。 老人抓住这个机会,从口袋里取出另一根法杖,忽略仪式启动时间尚未到、星座对应器物还没摆放在指定位置的事实,下意识地开启了不该在这时开启的“大门”。 “糟了!”他后知后觉地试图逃离五芒星阵,身上突然浮现出无数急剧扩张的圆形孔洞,还未等老人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被一团透明的事物“吞噬”,消失在空气中。 星座图案散发的光芒更加耀眼,已经到了不可直视的程度,从地平线处传来令人心悸的低沉嗓音,一群在天台边缘悠闲散步的乌鸦怪叫着集体飞远,落下几根黑羽,看来是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巫撒耶”在此苏醒。 旧日支配者之一显露出其真身:数不胜数的细长触手可以随意伸缩,每一根的顶端长有透明吸盘,看样子是为了捕食而生,这些细长触手在平常绞合为两根较粗的“长鞭”,颜色却截然相反:其中之一透明到了极点,以至于让人怀疑是否真实存在于眼前,另一根深邃到令人产生被吸入的错觉,宛若宇宙中的黑洞。 中间部分高约七英尺,换算成国际单位制即为2.1米以上,顶端长有菱形的单眼,洞悉一切,下半部分则是棱锥型的粗壮尾巴。 这是可以吸取并转移一切的存在。 方懿轩透过眼皮感受到异常的光亮,耳朵里有了令人不适的嗓音,他还听见老人急匆匆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唤醒巫撒耶的仪式居然成功了。 少年起不来,或者说丧失了行动能力。 以人类的方式运用你的力量就这么困难吗?方懿轩质问着自己左眼中的神灵,哪怕只有极小的一部分也好,请借给我力量封印这位旧日支配者吧! 不该以这种方式终结的,太难看了。 “巫撒耶”不在意昏迷不醒的霍,漆黑的触手刺向动弹不得的方懿轩,一道金色虚影阻挡在少年身前,触手顶端的吸盘已经覆盖了他周围半米的空间,却无法缩小范围,两者僵持片刻后,“巫撒耶”收回触手,将透明的另一段触手刺向少年来时的反方向,随即做着人眼捕捉不到具体轨迹的加速运动赶往学园都市。 “别…去那里。”方懿轩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看着巫撒耶赶往那座城市。 尽管可能不合时宜,少年回想起巫撒耶的“捕食”过程,忽然明白布拉沃身上那些孔洞的来由。 这家伙…早已出现了。 第一百零六章 出击 看着星野苍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结标淡希一言不发地将他传送到大楼外一个隐蔽的角落。 “再见。” 扔下这句话后,她握着手电筒向远方指了指,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可恶!”少年终于恢复了小部分体力,挣扎着爬起来,初升的太阳散发着灼眼的光芒,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八月十九日早晨。 星野苍介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他只想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好好休息,眼下自己已经没有别的去处。 今后该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愿主动思考,统括理事长之所以留下自己的性命,只不过是因为“星野苍介”作为双重能力者,研究价值较高而已。 直到真正接触到学园都市的最高统治者,星野苍介才意识到,双方的实力差距是一道天堑,别说反抗,他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我什么都做不到啊。”他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也不在意衣服背面是否被石灰弄脏,现在还要继续恢复体力。 自己根本没有义务去面对一个根本赢不了的敌人。既然胜利的可能性一开始就为零,那么避免战斗、顺从对方不就好了。 “我辜负了由利奈。”星野苍介有些吃力地用双手将发麻的腿掰直,这并不算剧烈的动作让他的呼吸急促了好久。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星野苍介没想到平时那么简单的一个掏手机动作在此时却如此艰难,他好不容易将手机放在眼前开机,点开最新的短信消息,里面只有短短几个字符。 “快逃。” 少年退出页面,再次打开那条方懿轩发给他的短信,那里面的字符依然是“快逃”,他赶紧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号码,谁知一直无人接听。 心里对方懿轩随随便便扔下他的埋怨立刻转化为对对方安全的担忧,星野苍介又试着拨打他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快逃”,该逃去哪里呢?少年的思维也和身体一样变得一团糟,类似于能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扰乱了星野苍介的大脑。 无论如何,自己要赶快恢复体力,先试一试能力是不是还可以正常使用。 方懿轩此时正仰面朝天,除了颠倒过来的世界,他的视野里还有霍不怀好意的笑容。 “原来布拉沃那蠢蛋请来了这样一个能干的帮手啊,”青年蹲下身拿起灰色长剑:“咦,这把剑比我想象中还重不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放开它。” 霍感觉自己的袖子变紧,低头一看,躺在地上的方懿轩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右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企图阻止他拿起长剑。 “我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提前准备好这一切的,没想到被你破坏了计划!安抚好提前唤醒的巫撒耶是一件苦差事,你知道我为此做了多少准备吗?”霍愤怒地朝方懿轩的肋骨踹了一脚,可本该放手的少年死死不松开。 “我不会让你夺走它!” “滚开!”霍用另一只手抓住方懿轩的右手腕,抬脚重重踩在对方的肩关节处,方懿轩终于因为疼痛放开右手,通体灰色的剑终于被他举起。 “有意思,真是一把好剑。”霍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把朴实无华的武器:“也罢,如今巫撒耶不在我的掌控中,损失不可挽回,不过看样子这是一个很棒的补偿。” “别带走它。” 霍不理会他的话,将剑挂在腰间,正转身要离开,忽然又笑了起来。 “小动作不少嘛。” “啊!” 方懿轩的左手腕被踩住,霍从他的裤子口袋里翻出手机,页面正显示着“短信发送成功”,霍打开一看,看见了“快逃”的字符。 “原来你之前还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为了给同伴通风报信吗?罢了,我马上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待会就跟着那个愚蠢的星座魔法师一道下地狱吧!” 青年冷笑着用剑将手机斩为两段,从消防梯处离开天台,只留下失去行动能力的方懿轩。 天色产生了异常变化,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遮挡住阳光,方懿轩终于感受到一丝凉爽,可他笑不出来。 空中出现了缓缓延伸的蓝紫色曲线,一个魔法阵的雏形渐渐显现在方懿轩眼前,这座小镇迟早会被它毁灭。 “原来如此,他也是星座魔法师。” 布拉沃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圈套:这家伙表面上是无条件服从“大祭司”管理的普通教徒,实际上却在幕后操控一切,巫撒耶被他提前唤醒并用未知的手段带在身边,然后杀死布拉沃,假装被这个邪教的成员们作为祭品迷晕,被放置在准备好的魔法阵上。 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目的,但从对方的话很容易得出他的计划被突然杀出的自己打断的结论,而且,这家伙也因此失去对那个“巫撒耶”的掌控。 “这种死法更憋屈啊。”方懿轩吐槽着,试了试发动原本左眼蕴含的能力,依旧没成功,于是他又一次为手机默哀一秒钟(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然后干脆欣赏起天空中越来越完善的魔法阵,还哼起了小曲。 … 远方好像响起人群的惊呼声,一定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了,要去看看吗。 星野苍介想到方懿轩发给自己的短信,强忍着疼痛加快脚步朝着相反方向逃离,现在不知为何能力都无法使用。 出了巷子口,他看见许多人也在向着远离事发地点的方向逃跑,白井黑子在维持秩序,时不时瞬移到人群中间扶起那些摔倒在地的不幸者,直到某个逆行的刺猬头少年出现。 “喂,我怎么用不了能力了?”白井黑子抓着上条当麻的胳膊,抓狂道:“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问题,算了,你别过去,和大家一起跑吧。” “不行,我要找到具体原因,然后解决他们口中的那个“怪物”,学妹你还是赶快帮其他人离开吧。”上条当麻看到远处升起的浓烟,挣脱了白井黑子的手,绕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他们逃跑的反方向奔跑。 那是上条当麻,这么多人因为“某种东西”在狂奔,他难道不害怕吗? “白井学妹,你知道这些人逃跑的原因吗?”星野苍介向着白井黑子大声问道。 “是星野前辈啊,我也不清楚原因,你现在不是风纪委员了,还是和大家一样逃离这个地方吧,我留下来负责保证后面那些民众的安全。”白井黑子认出了他,不过两者现在仅仅是点头之交的关系,彼此间的熟悉恰好只到互相知晓对方名字的程度。 是啊,那就跑吧。 星野苍介点点头,也准备融入人流,原来显眼的黑色刺猬头已经消失在众多不同的发型中,他在人群组成的“长龙”边缘跑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 如果就这样跑了,他总感觉自己会永远失去某样对他至关重要的事物。 这种直觉在之前也出现过一次。 是啊,自己不能失去那件事物,虽然现在说不出它具体是什么,但不行就是不行,自己的内心抗拒着在此时逃跑的行为。 体力又恢复些许,星野苍介也学着上条当麻那样逆行,小心避开迎面跑过来的行人,朝着突发事件发生的地点冲过去。 我不会再后退了。 白井黑子没功夫关注他的行动,一直帮忙疏散着人群。 方同学,这次我和你的意见不一致,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应对问题。 希望你现在没事,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 星野苍介避开一位又一位满脸惊慌与恐惧的行人,远处的浓烟格外扎眼。 终于到了。 上条当麻跑在星野苍介身前,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注视着前方烟雾中伸出的无数条漆黑触手,这件事超出了二人的心理预期。 “站在我身后。”另一边,一方通行紧紧盯着从烟雾中伸出的无数条透明触手,“最后之作”的身体由于害怕而轻微颤抖,但眼前的身影此时带给她许多安全感,所以这个小萝莉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不远处的怪物。 “星野前辈,这是…”御坂美琴从后方赶来,看着烟雾中若隐若现的奇特影子与伸出的触手,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星野苍介的内心莫名泛起了一种安心感,他感受到现在自己的能力可以正常使用,不过这不是重点。 那种自己说不出的重要事物还牢牢存在于自己的心里,没有被粗心地丢弃,这就好。 方同学,说不定这就是你所说的因果吧。 被缘牵引的命运啊…星野苍介回想起那天方懿轩对“因果”的注解。 如果这是命运,那我奉陪到底。 少年活动手腕,反正之前见识过高仿版的“泽西恶魔”,他的内心并不存在多少惧怕。星野苍介头也不回地对御坂美琴说道:“注意安全,这家伙很危险的。” “我一看也知道是这样。”御坂美琴深吸一口气,认真做好战斗准备,璀璨的电弧在双手附近绽开。 无数的触手停止了晃动,下一秒刺向两边,众人各自避开袭击。 与“巫撒耶”之间的战斗,正式打响。 第一百零七章 遇险 顶端张开的吸盘内侧长有浅灰色锯齿,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大王乌贼吸盘边缘的类似结构。 若将两边几乎遮天蔽日的无数触手算进去,这玩意的体型确实很大。 “上条同学,向左让开!” 上条当麻急忙向左跳跃,紧接着,他原先站立的位置闪过一道银白色亮光。 袖子内还有好几枚游戏币,星野苍介再次使用“离子导轨炮”对眼前未知的怪物进行轰击。 巫撒耶直接使用吸盘将那枚硬币吞入体内,星野苍介躲开袭来的几根触手,观察着它的反应。 这是星野前辈开发出的招式吗,他什么时候可以掌控电流了?御坂美琴注意到星野苍介的动作,不过袭来的触手使她无法继续深究下去。 可惜的是不存在任何反应,那枚高速运动的“弹丸”的的确确命中了,怪物吸盘伸缩的速度远远超过其触手移动的速度,他不久前才开发出的“技能”对眼前的怪物毫无作用。 这样下去不行,现在的他们只是堪堪躲过半空中挥舞的若干触手,等到体力不足时就危险了。 “星野前辈,游戏币借我用一下。” 御坂美琴接住他抛来的游戏币,向后倒退几步拉开距离,站在前方的两人迅速配合地让开,她省略了平时上抛游戏币再放在大拇指前的预备动作,直接用一瞬间爆发的电磁力将其弹出,橘红色闪光穿过无数根触手,直插入“巫撒耶”有果冻质感的躯干部分,这次依然没有效果。 星野苍介确信,刚刚御坂美琴的一击至少足够让自己遇到的那个“泽西恶魔”受到重伤,以它不可思议的修复速度也要耗费很久才能使伤口愈合,可现在这只怪兽居然完全不受影响。 街道并不算宽,仅有十三米左右,怪物除去两边无数触手的躯体也不算巨大,比一个壮汉大不了多少,按理说星野苍介他们很容易看见另一边的一方通行与最后之作,但把所有朝向他们的触手放在一起来看,总和体型达到了与身体其余部位极不协调的程度,比起如同生物拼接体的“泽西恶魔”缺少生物感,它的形象倒更接近某位醉酒后的狂放艺术家随意涂鸦的产品。 部分触手形成了一面漆黑的墙壁,余下部分各自从“墙壁”中猛地探出,试图用上面的吸盘攻击三人。 “巫撒耶”另一边的触手则截然相反,透明到极点,以至于能让一方通行与最后之作看清巫撒耶整个侧身与另一边蠕动的黑色触手,而且并没有展现出攻击性,仿佛只是虚影的众多触手懒洋洋地飘荡在半空,即使是这样也让很长时间没有敌手的一方通行不敢靠近。 它不会是从实验室里逃脱的东西,一方通行不相信那些疯子的水平能创造出这种令她难以置信的存在,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但怪物的的确确在她眼前,不是某个光学能力者恶作剧的结果,它是真正存在于现实的。 白发少女死死护住最后之作,她甚至不敢用能力试探对方,因为她体会到了恐惧。 我害怕了。 一根透明的触手悄然飘荡到走神的一方通行的头顶,短暂地触及她的头发。 巫撒耶顶端的菱形单眼一动不动,因为怎样都可以看清霎时间趴倒在地、眼神涣散的一方通行。 最后之作用力拉着一方通行的胳膊,但身体只有十岁发育水平的她没有办法将突然无声倒下的少女扶起。 她们临死前的感受是这样吗? 身体被钢筋贯穿、由于空气被稀释活活缺氧而死、被沉重无比的泥土吞没、被自己反射回的子弹击中流血过多,休克而死… 一方通行在无限短暂的时间内体会到无限痛苦,一万多名“御坂妹妹”们死前内心的一切心理活动被狠狠压缩,在她的脑海内“复盘”,“巫撒耶”身上一根透明的触手只是触碰了她身体的极小部分,便在少女脑海内引爆了一枚核弹,所有理智在它的冲击波下支离破碎,如同被人胡乱撕碎成无数片的纸张。 一方通行已经无法组织自己的语言,因为她的思维本身也蒸发得干干净净。 最后她的脑海里只勉强出现一个问题:我是谁啊? “上条,用你那唯物的右手想想办法吧!”三人用了各种办法攻击怪物,却都被它吸入,想要远离却再次被延长的触手干扰。这一过程中,星野苍介还险些被触手顶端的吸盘碰到。 “你们先走吧,反正寻常攻击也不能对这怪兽奏效。”上条当麻的反应速度很快,他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石块朝高处扔去,期望着石头能越过那堵“高墙”。 “那你怎么办?” “我留下来殿后,万一它在你们离开的时候偷袭就不好了。”刺猬头少年一边狼狈弯腰躲避,一边向星野苍介解释道。 “还是我留下来比较好,你们先走。”星野苍介发射风刃略微改变了无数触手的运动方向,却没在表面留下任何痕迹,想飞起来也被密密麻麻的触手挡住了:“你的右手对它也没用,我殿后的话更有把握。” “我是一个伪善者,讨厌做麻烦事,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绝对不会做,现在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星野苍介侧身躲开一根触手,趁其不备摸了摸表面,没想到是类似硅胶的触感,呃,和自己女装时用的那对东西差不多,但绝非同种材料,因为自己无法用能力转移触手的一部分。 “别逞强了,我不同意!” “你认识那个女生对不对,把她安全送回去,这才是你的职责!” 上条当麻差点摔倒,右臂被一根绞合的触手抽中,疼痛不已。 “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好吧。”星野苍介好似放弃与他争论,对着脚下发动了自己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击。 大地出现数米宽的裂缝,“漂移”的道路板块恰好将身处最后方的御坂美琴送远,让她离开了怪物触手的攻击范围。 “就是这样,接下来你再…” 听见耳后的巨响,刺猬头少年猜出了这位邻居的方式,上条当麻正想提醒他离开,不料星野苍介弯着腰跑过来抓住他的左腿。 “什么!” 趁着上条当麻的右手还没碰到自己,星野苍介头也不回地将调节成微重力的他扔向后方。 成功了,五秒时间足够上条当麻抵达安全地点,自己为了保险起见还最大限度定向转移了上条当麻的整个人,截至目前,自己转移物体在十五米内的速度可达143米每秒,那些触手都追不上,当然,为了上条当麻的安全起见,他只把速度设成十米每秒。 星野苍介还没来得及高兴,整个人被一根触手上瞬间张大的吸盘裹住,他根本没想到吸盘可以大到如此程度。 在半空中的上条当麻和裂缝另一端的御坂美琴惊恐的眼神中,他消失不见。 … “你是?” “我在找一位学园都市的高中男生,应该就在附近,你看见过他吗?” 霍装作镇定的样子随便指了一个远离小镇的方向,他现在只希望面前这位红发大叔不要注意到天空的异样,不然的话… 他不介意多出一个祭品。 红发神父礼貌地道谢,正要朝着他给出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那个大叔有点眼熟呢?霍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脸色微变,直接单手拔出腰间缴获的灰色长剑向着史提尔.马格努斯劈砍过去。 “还是被发现了吗?” 史提尔避开这一击:“就是现在!” 牛仔裤从左腿根部开始,整条裤管被切掉的色气御姐闪现至霍背后数米处,眼神惊愕。 “怎么回事?”史提尔本以为神裂火织这下一定能得手。 “他躲开了我的“唯闪”,当心一点,这个人不简单!” 神裂火织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摆正姿态,和史提尔一前一后将青年困在中间。 “原来如此,这把剑果然有意思。”霍另一只手指向小镇上方的天空:“看清楚了,我随时可以杀死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你把方少年怎么样了!”史提尔喊道:“猎杀魔女之王!” 体温超过三千摄氏度的火焰巨人出现在霍面前,散发出燃烧一切的威势。 “符文刻印提前设置好了,看来是在特意伏击我,你们就是那个高中生叫来的帮手吗?” “那是射手座魔法阵,方少年被你打倒了吗?” 神裂火织早就注意到天空中的异样,不过她还是对方懿轩被打败的消息感到震惊。 “我现在想起你们的身份了,“必要之恶教会”的“fortis931(强者)”以及“salvare000”。”霍在两人凝重的目光中报出了他们的魔法名。 “对无法拯救之人伸出援手,有趣,现在我给你们救那个少年,不,救他和那群蠢货的机会,你们能把握住的话尽管试试吧。”青年轻笑一声,戏谑地看着火焰巨人:“我可不想体会教皇级术式对身体的压迫,离我这么近,会不会太危险啊?” 说罢,他一拳狠狠打在史提尔腹部:“别小看人了!” “啊!”红发神父由于腹部的疼痛干呕起来。 “不想让那少年马上死的话就把刀放下。” 神裂火织默默收回放在青年脖子旁的长刀。 “能通过沟通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用武力的方式完成呢?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我对那个魔法阵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改,只要我受了什么意外伤,它就会立刻成型并启动。你们看,我还算体贴吧?” 第一百零八章 我的故乡是地球 “这里是?” 星野苍介睁开双眼,困惑地四处张望。 荒凉,这是周围景色带给他的第一印象,引入眼帘的净是粗糙的小块棕褐色砾石以及暗黄色沙土,远处两座山峰一高一低、并列而立,像极了犀牛角。目之所及处仅有几株星野苍介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它们枝干上的寥寥数片绿叶更显得这个疑似戈壁滩的地方环境恶劣。 紫黑色夜幕挂在天边,天空中繁星点点,投射出的强烈星光竟然使户外的夜晚恍如白昼。 “咳咳咳…” 少年吸了一口空气,开始咳嗽起来。 不对劲,这里的空气好像有轻微腐蚀性,还有… 不同于地球的引力。 是的,自从正式“继承”了由利奈的“力场扭曲”,自己对于宏观力场的感知能力提升了许多,星野苍介现在可以察觉到此地的重力加速度比地球小一些,约为8.7米每平方秒。 最近的记忆是未知怪物将自己吸入体内,但还是无法确认现状。总而言之,先分析一下这里的空气组成。 星野苍介默默屏住呼吸,发动能力开始对空气中的物质逐一“甄别”,这种能力的用法是“意外之喜”。 长期使用“定向转移”的经验累积下来,再加上最近能力的进化,如今星野苍介只要事先记好物质(无论单质、化合物或混合物)的组成元素、对应含量以及分子结构之类的信息,他就可以对某样物质进行“解析”,判断其成分。 氧气含量约19%,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一般情况下,如果氧气含量低于12%,人类会丧失判断力并呼吸困难。 二氧化碳含量约0.6%,星野苍介在得出这个数据后内心略有震惊。理论上二氧化碳在大气中占体积比为0.03%,但最新的一项研究表明,如今大气中二氧化碳的含量已经达到了210万年来的最高值.即385ppm,就是0.0385%.也就是说此地的二氧化碳浓度为地球的15倍以上。 氮气含量为78.1%,此数据与地球大气成分最为接近,其余的稀有气体和水蒸气含量也还算是在正常范围之内,剩下的部分主要由超标的二氧化硫以及一种无法识别种类的气体组成。 想当初自己翻阅了多少本专业书籍,只为了记下尽可能多的气体种类,没想到当下却出现了自己毫无印象的气体。 常规的单质气体很好记,无机化合类气体种类繁多,更让他崩溃的是有机化合类气体,种类数目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过去的他沉迷于学习,以至于隐隐有了脱发的迹象,星野苍介不得不承认,变秃就会变强这句俗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在自己记忆中的相当含量气体,还有不同于地球的重力加速度,不会吧… 难道说自己正身处外星? 憋气时间到达极限后,星野苍介使用能力将空气中的有害气体分离出去,按照自己从前在书上看到的人体吸入正常空气的成分“调配”自己吸入的气体,当然,保险起见那种未知的气体也被他分离出去,不再吸入。 再待下去的话宇宙射线可能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不过至少目前为止身体还没有异常迹象,除了… “咕噜~” 好饿啊,星野苍介摸着肚子瘫坐在地面上,他半夜被方懿轩和蓝花悦叫醒,赶去被统括理事长虐了一顿,还拖着疲惫的身体同未知怪兽作战,要知道早饭还没恰呢。 体力不足,为了以防万一,能力也暂时不使用,现在得想办法到高处观察一下四周情况,再根据具体环境获取食物。 他站起身准备发动能力赶往制高点,路过那几株植物时,星野苍介鬼使神差地尝试将它们拔起,谁知这些植株的根为了抵抗强风与获取更多地下水而扎得极深,根本拔不动。 实在是太饿了,少年抬头望着远处并列的两根“犀牛角”,暗自思忖着不及时补充能量就难以抵达那里,所以他迫切地想知道这附近的植物能否食用。 正当他决定使用能力切断植株的一小截进行研究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穿着橘黄色太空服的生物。 是人类吗! 星野苍介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对方缓缓走来,那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以熟练的动作单手举起看上去像是枪械的奇特武器,“枪口”正对着自己。 “你,举起手来!”清冷的女声经过扩音器放大传入他耳中。 星野苍介听不懂她的话,凭借着对方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武器也对向自己的动作,他意识到那位女生的大致意图,于是干脆举起双手,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靠近。 “你来自哪个星球?”通过透明面罩,少年终于看清了那位女生的面容:高挺的鼻梁配合黑色刘海勾勒出凌厉的线条,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银灰色瞳孔只让人看一眼便察觉到了肃杀之气,唇角漾着一抹微笑,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中。 麻烦了,自己还是听不懂她的话,对于其他类型的常用语言,少年除了要学的嘤语外每样都是只会那么一点点,例如中文仅仅停留在会说“你好谢谢小笼包再见”之类的话这种程度。 星野苍介考虑片刻,先是用日语说“我是地球人,来自学园都市”,可对方显然也听不懂他说的话。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是地球人。” “i am an earthling.” “je suis un terrifiant.” “ich bin ein erdling.” “r3emлr.” “sono un terrestre.” “soy un terric.” “歪比巴卜。” …… 怎么还是听不懂啊…眼看这个看上去很飒的女生目光毫无波动,掏空语言知识储备的星野苍介不得已之下后退几步,先是用手指向自己,然后双臂张开,缓缓划动,形容出一个大圆的形状,最后一手指她,一手指向自己,意为两人的故乡都是同一星球—地球。 出乎他预料的是,那女生放下武器摇了摇头,说出一句日语:“我在资料库里没有找到你的信息,而且我并非地球人。”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既然你之前能听懂我说的话,为什么不回答我?” 女生指了指宇航服上的头盔:“其实一开始我听不懂你说了什么,刚刚我在使用这个翻译器对你最初使用的语言进行分析,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正常对话。” “这里是哪里?” “m87星系,这颗位于边缘地带的星球正在被我所在的猎户座类地行星开发,你看见的那些植物是用来测试这里的土地的。你尽管放心,我和你一样也是人类。接下来我要赶回研究中心,我们路上再谈。” “哦。”星野苍介能听出女生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尽管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和对方并肩而行。 “喏,穿上这个,这是阻挡伽马射线的防护服。” 女生递给他一样乳白色的固态小方块,星野苍介想了想决定一手接过,方块在碰到他皮肤的瞬间融化成类似牛奶的液态物质,短短几秒内包裹住少年全身,随即凝固起来,形成一层紧身衣。 包裹着头部的部分又扩大一圈,成了规则的球体,并且逐渐透明化,却不影响正常呼吸。其余包裹身体的“衣料”表面像是加上酵母烘焙的面包一样膨胀起来,至此,女生所说的防护服完全成型。 “好先进的技术!”星野苍介不禁啧啧赞叹,他清楚,这里应该是另一个位面,他和方懿轩一样,穿越了。 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大概率再也回不到学园都市了,那个怪物已经将自己变成了无依无靠的游子。 “还行吧。”女生耸了耸肩,接着好奇道:“你作为地球人,是怎么连宇航服都没穿就来到这颗行星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概括起来就是我在学园都市被一只怪物的吸盘吸入,然后一醒来就出现在这里。” 说不说谎都一样,少年的脸上无悲无喜。 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故乡,牵绊之线的存在也被完全斩断,明明没有什么直接威胁生命的东西,为什么自己总感觉失去了活着的信心? 我是地球人,这个地球却不是我从前所在的地球,她能明白吗,就算理解了又有什么改变? 这一次,星野苍介彻底失去了那些“线”。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虽然完全不相信少年的话,表面上却并没有展现任何怀疑的神态。 这位少年绝不可能是地球人,因为地球上根本没有所谓“学园都市”的存在历史,何况现在的地球已经… 一路上,两人都在互相询问对方的信息,星野苍介渐渐了解到对方的名字是方梦蝶,来自猎户座的一颗代号为“c723”的类地行星,她的父母亲都是地球移民,职业就是行星观测员,负责探索行星蕴含的各类资源、勘探地形、研究生物以及最后向她星球的宇航局递交报告材料。 他们穿过沙漠边缘的一小片地区,星野苍介眼神突然一亮,和方梦蝶说一声后跑过去,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块石头。 “这是…” “沙漠玫瑰石。”少年用温柔的眼光注视着手心里的玫瑰状矿物:“我以前只是在书上见过图片,今天第一次摸到。” 星野苍介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这是我故乡地球也存在的矿物。 “由多片板状结晶交叉,形成簇群玫瑰状的石膏而已,我见识过远比这个更不可思议的矿物,不过有一说一,这块石头确实很漂亮。” 沙漠玫瑰石(desert rose stone)的主要成分为含水硫酸钙,即石膏,可手心里的这块不知还含有什么元素,使得整朵“玫瑰”呈现出淡粉色,乍一看竟比真正的花朵更加美艳。 “你为什么还这么高兴?m87星系距离地球很远,而且…” 方梦蝶话还没说完,她便从头盔的投影显示屏上收到一条信息。 “有重大发现啊,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去招待所。” 第一百零九章 反客为主 “那个…请问你有吃的吗?”星野苍介不好意思地向方梦蝶提出这个问题。 “等到了招待所就好了,那里有食物。”女生又一次拿出那把造型怪异的武器,在少年震撼的目光中干脆利落按下几个按钮,然后手指在弹匣表面的显示屏上轻轻一划,这把看上去外形接近冲锋枪的武器便在她手中发生变形。 方梦蝶将那“武器”一抛,谁知那已经变形为外形类似于滑板的器械,“滑板”只是下坠了一小会,接着稳稳悬浮在距地面约15厘米处,让人随时可以一脚踩上去。 “你也上来,我们用这个赶回去。”少女不假思索地侧身站立在悬浮的“滑板”上,招呼着他踩上这个交通工具。 星野苍介也只能相信方梦蝶的话,一脚踏上“滑板”,那一瞬间,他怔住了。 悬浮的交通工具离地面的高度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任凭他使用能力观测其运动状态都是如此,照理来说,增加了他一整个人的小部分重量,这整块“滑板”应该发生适当的下沉,然而并没有。 “别愣着了,你不是很饿吗,我也有急事处理,快上来啊。” 方梦蝶看见他呆呆地一脚踏在平面上,另一只脚还踩着地面,催促道。 “哦,抱歉。”星野苍介回过神来,双脚稳稳踩上它,站在方梦蝶身后,这次“滑板”多承载了他一个人的重量,却还是没有发生下沉,如同下面垫着一块无法发生形变的刚体。 “嗯,很快就能抵达目的地。” 方梦蝶话刚刚说完,“滑板”就载着他们飞速行进,星野苍介又一次惊奇地发现,这突如其来的加速没有将两人甩下去,低头看去,“滑板”棕褐色的表面上冒出若干光点,恰好分布在着他和方梦蝶的足部周围。 “好神奇,我们居然能在高速运动的情况下站得这么稳!” “自行板前端有喷气护盾,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站在身前的方梦蝶早已习惯了这一切,用平淡的语气和他交谈。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回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地球,不是我的故乡。” “是吗?”方梦蝶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们原本处在不同的宇宙,现在你却因为那个怪物来到了这里,对吗?” “是啊,我的故乡目前并没有进行大量太空移民的能力,人类也从未到过猎户座这么远的地方,所以我可以肯定。” “啊,对了,还有一种可能。”星野苍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兴奋地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 两人虽然在高速移动,可耳边的风声并不大,所以他们可以清楚地听见对方的话语。 “你是想说自己可能穿越到了未来,对不对?” “是啊,要是可以查询到我在地球上的资料就可以证明,我个人还有一些信息可以提供佐证。” “不可能的。”方梦蝶轻叹一声:“我查询了地球的资料库,连你所提到的“学园都市”这个词都不存在,而且作为地球移民子女的我之前根本听不懂你说的多种语言,这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这样啊。” 星野苍介没有心思关注这颗星球上的景色,更记不起自己到底是怎样走下自行板和脱下宇航服的。 “喂,没事吧。”方梦蝶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少年吓了一跳,深吸口气平复心情:“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你流泪了。” “是吗?”星野苍介喃喃道,唇边不知何时有了咸咸的味道。 “先等着吧,我给你做饭,基地里没有宇宙射线和有害气体,不用担心了。”他们现在正身处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厨房内,厨具一应俱全,倒是和他原来的宿舍厨房有不少相似之处。方梦蝶身上的橘黄色太空服也不知何时脱掉了,她现在穿着的是一件浅棕色外套和蓝色牛仔裤。 “让我来帮忙吧…等等!” 方梦蝶正穿上一件围裙,无奈道:“情绪起伏别这么大啊。” “你把我带到你们的基地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好不好,难道你们不应该先对我进行消毒,然后把我关到牢房里严加看守,再用上吐真剂之类的药品问出我的来历吗,最后做出把我切片研究之类的举措都是可能的啊。” “我见过许多外星生命体,从未听说过如此奇怪的要求,难道你是受虐狂吗?”方梦蝶看向星野苍介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听话啊,姐姐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的。” “我没病!”星野苍介脸色瞬间变差,他想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 “首先,你在进入基地的那一瞬间全身就已经完成消毒了,你的防护服材料里包含了一种我们培育的真菌,能迅速灭杀有害细菌与病毒。其次,你也显然是人类,没有啥研究价值,在我的星球上,所有非法剥夺人类自由且用人体做实验的人都被视为万恶不赦的家伙,他们直接践踏了人类底线,会被司法机关直接用极刑处死,且其后代也会被强制发配到边远的未开发区,永不得进入文明社会。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自己会被切片的,莫非你以前所在的地球有人做了这种勾当?” “咳咳…历史上是有人这么做来着。” “还真有啊,要是我在现场会直接把那种恶魔碎尸万段!”方梦蝶顿时面露凶光,气鼓鼓地挥舞手中的厨刀,向少年示范了一下碎尸步骤。 “先不谈这个,难道这所基地的领导者就这么轻易允许你带我进来,万一我是危险人物呢?” 星野苍介被刀刃反射出的闪光晃的有点头晕,又提问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就这么容易混进来。 “该不会你偷偷把我带进你们基地了吧,不行,你得赶快告诉你的上司。”少年猜想对方在冒险,于是连忙劝告道。 “哼哼,本小姐在这颗星球上没有上司,基地的负责人,就是我方梦蝶哒!”少女单手叉腰,大拇指朝向自己,充满自信地宣告道。 “那个,你多少岁了?”星野苍介看着她的容颜,脱口而出道。 “这么直接问女性的年龄,像你这种就是典型的直男,很无趣。” “啊,明明很快就可以沟通完毕的事情,为什么要搞得好复杂?”少年吐槽道。 “来,为了进一步测试你是不是直男,我们玩个问答游戏吧。” “你问,我答。”星野苍介只想快点结束对话,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吃上食物,他已经要站不起来了,只能等少女做好饭。 “你知道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最帅吗?” “不知道。” “所以说直男很无趣。” “好了好了,测验到此为止,求求好心的仙女姐姐赏赐我一口饭吧。”星野苍介有气无力道。 “嗯,让你这个吃不上饭的危险分子看看我的厨艺!”方梦蝶开了个玩笑,开始迅速烹饪食材。 星野苍介压榨着自己的潜能才终于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方梦蝶忙碌的背影,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真好。 “好了,给你一只龙虾,奖励你这么有眼光,和宇宙第一美丽的行星观测员吃饭。”方梦蝶夹给他一整块小龙虾肉。 “你是我现在见到的唯一一个行星观测员,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最美丽的?”星野苍介吞下虾肉,往嘴里扒拉几大勺米饭,又开始“暴露本性”。 伙食和故乡的一样美味,自己真幸运啊。 听到这话,少女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又很快松开:“筷子断了,质量不行啊,我去再换一副。” “哦,麻烦再帮我盛一碗饭,这次盛多点,谢谢。”星野苍介低着头大快朵颐,没注意方梦蝶的动作,只是把空碗递过去,自己还在专心对付桌上的菜。 筷子的碎片散落在地。 “这质量属实不行。”少女咬牙切齿地收拾碎片,然后接过空碗气鼓鼓地走开了。 “真香!” “喏,你的饭。”方梦蝶没好气地把盛满米饭的碗递给他。 星野苍介打了个饱嗝,自己吃得太急了,要消化消化。 “你知道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最漂亮吗?”星野苍介干脆暂停干饭,抬起头反客为主地问起了少女。 “什么时候,我给你个机会夸夸我。”少女很好奇,也有点欣喜。 “你帮我做菜、盛饭、夹小龙虾的时候最漂亮。” 方梦蝶哈哈大笑,一时半会都没有回过神来。 “有趣,太有趣了,”被戳到笑点的她眼泪涌了出来,一个劲地拍打着桌子:“怪不得你说自己可能会被切片研究之类的,这种直男真的存在于世界上吗,你果然不是人类吧!” “害,人是铁饭是钢嘛。”星野苍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总之还是谢谢你了,你救了我一命。” “对了,那你现在应该不知道这个宇宙中地球的真实状况吧。”方梦蝶慢慢停住笑,表情开始变得严肃:“我还是简单地告诉你吧,地球,已经无法让人类生存了。” 特别篇 转学生 某个教室内。 “听说了吗,今天会有学生转学来我们班。” “是吗,男生还是女生,长相怎么样?” 位于第十八学区的长点上机学园是学园都市五大名校之一,在能力开发方面名列前茅。 穿着此学园校服的少年一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校园里的景色,很快来到教室外,少年身旁的一位女老师早已等候在这里,她笑着问他:“方同学觉得这所学校如何?” “能在贵校就读是我的荣幸。” “不用客气,我们高一二班的学生们都是很好相处的。”女教师听了少年的简短回答放心了不少,同时对他的好感度也增加了一些,甚至暗暗为少年惋惜。 上帝有时真的很偏心啊。 “嗯,那么麻烦方同学先在门外等待片刻,待会向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劳您费心了。”他微微鞠一躬。 “哪有,我很期待方同学你的自我介绍哦。” 流川枫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神情疲惫,他对于新同学到来的消息没什么兴趣。 “内部消息,是男生哦,还是来自种花家的留学生!”后排学生中有人在路上恰好看见少年与他们的班主任同行的侧影,忍不住透露出他知道的信息。 “好期待啊!”一名坐在前排的女生转过身和坐在她后面的闺蜜窃窃私语道。 “嘘,远山老师来了。”不知是谁轻轻喊了一声,教室内所有学生立刻正襟危坐,就连流川枫也揉了揉黑眼圈,挺直腰板,装成一副认真的样子。 “相信大家已经听说今天会有转学生来我们班,好了,下面请新同学做自我介绍。” 少年走进教室,在黑板上写下三个汉字。 几乎在他出现在众人视野的瞬间,有几位学生忍不住惊异地喊出了声。 “我的名字是方懿轩,来自种花家,喜爱心理学,这只眼睛—”他停顿了一会,指着自己左眼上的眼罩:“可以说是对我好奇心的惩罚,最后,我希望未来能和大家共同度过一段美妙的青春时光,请多多指教。” “嗯,方同学可以挑选一个座位了。” “我就坐在这一桌吧。”方懿轩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他向后排靠窗的一个空位走去,坐下前还和边上的流川枫搭话:“这位同学应该不会介意吧。” “别打扰我就行。” “好,多谢了。” “下面开始今天的第一节课,这节国语课请大家把书本翻到第146页,请新来的方同学为我们朗读读一遍《五十步笑百步》。”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 …… 没想到高中生活还能再来一遍。 方懿轩用不太熟悉的语言读着熟悉的文字,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基本上无忧无虑的时光。 就连自己身边的这位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的男同学都和从前一样贪睡。 嗯? 方懿轩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流川枫嘴角流出的口水,虽然没有鼾声,但从这位男同学的表现可以断定:他睡着了。 第一节课就睡着… 少年脸色不变,用平缓的语气读完了整篇文章,实际上他早就会背诵其中所有的内容,《五十步笑百步》确实经典。 “很好,下面让我们简单谈谈作者孟子,他…” 远山老师既负责教授国语,又是高一二班的班主任,早就学过这篇文章的方懿轩不得不承认她对文章内涵有一些不错的见解。 还在睡啊… 从老师的角度好像没那么容易发现这位学生在睡觉:流川枫身前的学生个子高大,几乎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事实也正如方懿轩所料,远山老师的点名风格比较特别:被她点名的学生必定不坐在上一位被点名的学生附近,所以这位学生整堂课都没有被老师点到名字。 下课时间,不少学生聚集在方懿轩周围,想和他交谈的内容无非就是眼睛受伤的详情与种花家的风土人情。 说实话,他刚来这个世界,只好用自己以前所在的种花家情况作为回答,而对于左眼受的“伤”,他只好用意外来解释。 那位在第一节课上睡着的男生也醒来了,向他做了自我介绍:流川枫,爱好是踢足球。 “请注意休息吧,毕竟身体是革…是学习的本钱。”方懿轩随口劝了一句,还没等流川枫回答,坐在他身后的男生对方懿轩说道:“别管这个单细胞生物,他一天到晚可听不进别人的话。” 方懿轩看向流川枫,后者的表现似乎印证了这句评价,流川枫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趴在桌子休息。 确实毫不在意别人的话呢。 “说起来,方同学好像还没介绍过自己的能力。”坐在流川枫身后的男生猛然又想到了什么,面露歉意:“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望月彻。” “其实,我是无能力者。” “是这样吗,那真是对不起,我唐突了,但…”望月彻欲言又止,眼神里多了一股怀疑的意味。 “长点上机学园的确注重学生的个人能力开发,但据我了解,除我之外就读在本校的学生并不都是能力者,因为入学标准定向为「只要有某项特殊才能即可就读」,我说的没错吧。” 方懿轩还是从亚雷斯塔口中了解到长点上机学园的招生标准的。 “也就是说阁下有什么特殊才能了。”望月彻眼睛微眯。 “过奖了,不瞒你说,我打算去参加新闻部,并成为部长。” 左眼是个麻烦,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报社有利于自己接触到更多信息,能够多多了解这个名为“学园都市”的地方。 “那好啊,祝你成功。”望月彻没再问下去,而是和其他人交谈起来。 实际上,方懿轩撒了“半个谎”,他并非完全意义上的无能力者,但他的能力并非以所谓“aim力场”为载体,仪器无法检测出来。 为了在这里正常生活下去,方懿轩必须做他这个年龄段该做的事—上学。 亚雷斯塔在这方面帮了他一个大忙:在这位统括理事长的干预下,方懿轩毫不费力地获得了合法身份以及长点上机学园的入学资格,还有以防万一的“活动经费”。 这座八成人口为学生的城市会向学生发放生活补贴金,数额大小依照能力种类,无能力者获得的货币数值最小,不过足够支付日常生活所需费用,如果需要更多金钱的话,学生还可以去第十六学区兼职打工。 方懿轩直接要钱,要了lv4等级的补贴金,反正钱多一些行动更加方便,这点钱对亚雷斯塔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接下来的几节课方懿轩听得有些不耐烦,那些知识点他都很清楚,也许身边呼呼大睡的流川枫也完全掌握了老师讲的内容,所以看上去才没什么心理负担。 值得注意的是,其他同学都对流川枫上课睡觉的行为习以为常了。 这样不行。 少年不允许自己继续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方懿轩终于在下课后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他要尝试请个长假。 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愿意请这座城市实际上的最高管理者出手,互不了解的双方间只有交易,绝没有毫无私心的帮助,许多事情都要求那人出手说不定会引起更糟糕的结果。 但方懿轩也清楚,自己这次恐怕不会成功。 少年就这样迈出教室门,没注意到身后望月彻眸底那凌厉的光芒一闪而逝。 方懿轩,你究竟想做什么? 望月彻在心里无声地质问他,在暑假快来临时转入长点上机学园、无能力者、留学生、左眼的异常,还有刚刚出门时的急切步伐… 这些“标签”后面,隐藏着怎样的一个你? “方同学说他的左眼因为好奇心被惩罚,这是什么意思啊?”近处有一名女学生正和她的朋友闲谈。 “难道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别说了,我有点害怕…” “这有什么,说不定是好康的,让人激动的那种哦。”又有一个男学生插入谈话,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猥琐的笑容。 “好康…是新游戏吗,你们男生爱玩的?”那位最初提问的女生显然是完全不懂。 “什么新游戏,恐怕比游戏还刺激,还可以教你登…” “呀卡吗洗!”那个猥琐男生的话被醒来的流川枫狠狠打断:“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 猥琐男生脑袋缩了缩,经流川枫训斥一顿的他没敢再说下去。 因为好奇心被惩罚…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吗… 望月彻独自思考着这一切。 第一百一十章 能做到的事 “无法生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梦蝶正要答话,尖锐的警报声响起,她当即对好奇的星野苍介说道:“等一会我再解释,你先呆在这里,不要出门。” 星野苍介目送着她带上一块纯白色小方块跑出房门,起初他只是四处观察房间内的陈设,得出的唯一结论是:这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的房间,除去他之前见到的那些家具,还有米黄色墙壁、绘有星空的天花板,一张靠着两边墙壁的水床。 直到餐桌上出现了巨大的立体投影,上面的画面每一秒都在变化,不变的是底下贫瘠的土地与顶部灿烂的数颗星星,星野苍介反应过来,这可能是方梦蝶传送的实时影像。 猜想在下一秒得到证实,房间里响起方梦蝶的声音:“这是我头顶摄影机拍摄的实时影像。” 画面变化的速度很快,方梦蝶应该是在使用之前的所谓“自行板”,在她说完这句后,房间里不再有任何声音响起。少年接着看下去,在他眼前显现的是一处遗迹。 不同于从前在纪录片和电影里看见的遗迹,星野苍介眼中的那些破败建筑充满科技感,例如其中之一的大胆倒水滴型设计非但没有让人感到不适应,反倒使少年感觉身临其境,仅仅是在投影中匆匆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 如果可以的话,星野苍介不想用“遗迹”来形容投影中看见的建筑群。 这座规模不小的“城市”里有各类建筑:一座塔楼缺少顶部,边上的大型机械预示着它本该即将完工;写字楼的表面哪怕被风化了,也还能看到有几层窗户透出天上星星的光亮,仿佛还有人开着灯在那工作;公园里的花草树木由于缺乏水源化作沙土,只有尚未被掩埋的几条小路和石椅石凳让人联想起它昔日的热闹景象。 还有几幢建筑不知为何保留的很完好,差点让星野苍介产生有人在其中生活的错觉。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方梦蝶一路经过的街道上过于安静,一个行人都没有,蓄积的沙尘足以掩埋人的双脚。 方梦蝶没用多长时间便成功与她的“属下们”汇合,那些人类也穿着制式统一的纯白色防护服,好像正向她汇报工作情况。 接下来,画面发生了轻微抖动,摄影机镜头画面的左下角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身在现场的方梦蝶也注意到这一情况,她默默选定搜索范围,然后开启探测卫星的红外显示共享功能。 “未知生命体,距离我们有335米,西北30度方向,体型为e级,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现场的其余人员均以最快速度举起由“自行板”变形成的武器,站在前排的六位人员“枪口”平指向西北三十五度方向,后排其中三位瞄准对应方向的天空,剩下最后一位转过身警戒后方。 从红外显示屏上看不出生命体的具体情况,方梦蝶只能大致判断出它两边长有很多触手,并且其中一边的温度在逐渐升高。 调换成监控模式,再搜索附近的区域,方梦蝶没再发现未知生命体的踪迹。 躲在建筑物里吗,这样看的话它的温度也和环境温度同步了… “你们原地警戒,我去去就来。”少女从一位成员携带的武器箱中挑选出一把手枪,独自一人赶向首次发现未知生命体踪迹的地方。 星野苍介不知道方梦蝶对那些人说了什么,只看见她再次踩上“自行板”,朝着西北方快速移动。 转过一个街口时,巫撒耶猝不及防地闯入星野苍介与方梦蝶的视野中,不,与其说是视野中,更确切的说是在面前。 菱形的灰色单眼睁开,两人立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巫撒耶的灰色眼睛。 星野苍介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远胜过在洗澡时有人突然闯进来打量着自己全身上下的每寸肌肤,明明自己不在现场,星野苍介却总有巫撒耶正在面前的错觉。 方梦蝶的感觉也差不多。 哪怕是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都被它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些想法连自己都尚未察觉,可面前的未知生命体清楚一切,抵抗的心思也在极速淡化。 若是起冲突,自己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 方梦蝶不知怎的想到了这一点,原本紧扣扳机的食指缓缓放松。 “砰!” 巫撒耶的躯体轻颤,一颗子弹正中他的单眼,随后掉落在地。 少女紧闭双眼,嘴唇被狠狠咬破,渗出几滴血液。 枪声响起的瞬间,方梦蝶松了口气。 果然是精神攻击,只要不去看它,“思想钢印”虽不至于被破除,但至少能松动些许,“不可能战胜那家伙”这种想法转化为“战胜那家伙极为困难”,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开枪。 星野苍介的神智随着巫撒耶中弹恢复些许,他的拳头不知在什么时候紧握着,立体投影再逼真也不是现实,他不能给方梦蝶提供一点点帮助。 说起来啊,巫撒耶不正是自己引来的吗? 镜头粘上了鲜血,那是方梦蝶的腰腹被触手破开一个口子,巫撒耶的速度在它受枪击后快了许多,少女正要拉开距离就不小心被刺中。 都是自己的错,是我把怪物引来的。 是我… 星野苍介双腿颤抖起来。 要是自己当时不去与怪物战斗,那么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地步。 镜头转变了角度,正对着天空,血液开始覆盖薄薄一层,星野苍介渐渐看不清楚方梦蝶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方同学明明发短信提醒过我的… 更多的血液喷洒在镜头上,画面变得更加模糊。 我害了方小姐。 投影画面彻底被血液覆盖了。 该怎么办… “你我这样的人类也好,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也罢,总会有力不能逮的事情。”星野苍介回想到从前方懿轩对自己说的话,当时的他并没有太多感悟,可现在不一样了。 就在眼前,怪物正伤害着不久前无私帮助自己的少女,而他无能为力。 命运可以改变,自己以前哪来的勇气写下这句,明明谁也救不了,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自己凭什么说这种大话?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我都改变了什么,让更多悲剧降临在身边吗? 星野苍介别过头,不敢去看已经什么都看不出的投影画面,方梦蝶遭遇了什么,他也竭尽全力不去想象。 然而,一个疯狂的念头闯进脑海。 星野苍介跑向门口,发现房门无法打开后使用能力直接将其撕碎。 自己还记得方梦蝶大致的行进路线。 走廊内有几个正在巡逻的机器人,看见星野苍介破门而出后发出警告:“可疑人物,请返回房间。” 星野苍介不答话,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向记忆中的基地入口处。 几声尖锐的警报声后,墙壁出现了若干小孔,无一例外地朝星野苍介发射子弹。 氮气装甲第一时间护在身前,星野苍介吃力地维持着周身的氮气,屏住呼吸向前方冲刺,却不想一脚踩空,整个人摔落下去。 星野苍介继续使用能力,强行将自己“定向移动”一段距离,直接脱离了火力交叉网,也避免了跌下去的结果。 我还有能做到的事,少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加快脚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生 心急如焚的少年并未察觉异常,直到他跃出“基地”大门。 “这是…” 星野苍介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如话语在空气中被冻结一般。 又是那次在海边遇到的情况,他徒劳地抵抗着,最终还是被漫无边际的“暗”吞没。 … “这位少年没有说谎,他以前所在的地球上的确出现了未知的怪物。” 方梦蝶面色凝重地看着星野苍介记忆的投影—巫撒耶的形象被完全呈现在她眼前。 “现在要停止记忆读取吗,长官?” “嗯,顺便终止梦境构造程序,等他醒来我负责安置他,对了,这件事先不要上报总部。” 少女思考片刻,咬着嘴唇按下紧急状态按钮。一旁还在分析各项数据的学者瞥见她的动作,立刻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运算。 “显然名为“星野苍介”的人类个体来自一个平行宇宙,那里的地球和这个宇宙的地球拥有许多相同点。最大的不同在于所谓的“能力”体系。”没过多久,那位学者做出总结。 “看样子资料都整理好了?”方梦蝶对于他的速度略感惊讶:“对于“规则”的另一种应用是我们目前为止最大的发现,不过我现在更在意那只未知怪物。” “但长官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是吗?”青年关闭眼前的数据列表,站起身看向方梦蝶:“我一直记着先辈的一句名言:“对于意志不坚定的人而言,选择有选择的痛苦,服从有服从的喜悦”,长官你显然不属于那一类人。” “我现在既没有选择,也无法服从,面对几乎完全的“未知”,恐惧才是人类应有的反应,晟,难道你就不在乎那怪物何时出现?”方梦蝶面色凝重地问他。 名为“晟”的青年当即回答道:“我这一生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活,中途即便可能遇到最糟糕的结果,我也只会对无法得知所有真相而感到遗憾,其余的情感都是多余的,于是我早早将它们舍弃了。” “真是特立独行啊,你比所有人都适合作为行星观测员。” “多谢夸奖,可惜这位少年的记忆像是被施加了手脚,目前能读取的信息十分有限。” 星野苍介隐隐察觉到,这次“混沌”的行动不同于之前两次,不知为何,它像是在兴奋地颤栗,少年脑海里居然蹦出雏鸟看见父母叼着虫子返回鸟巢的景象。 “你终于醒了。” 星野苍介睁开眼睛,方梦蝶正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你原来没事吗,太好了,也就是说我之前一直在做梦!”看到自己原以为死去的方梦蝶还好好活着,少年的心被惊喜淹没。 方梦蝶想说些什么,看着星野苍介兴奋的表情,她突然有了负罪感,于是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再不发一言。 自始至终少年从未产生对自己的敌意,甚至… 对一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两人甚至不属于同一位面)给予相当的信任,刚刚醒来便确认自己的安全。 扪心自问,方梦蝶清楚,无论再来多少次,她还是会想办法通过记忆读取获得星野苍介的记忆,不同立场与处境注定了一结果。 星野苍介看着方梦蝶的表现,也沉默不语。 理解未必带来宽容,星野苍介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充分理解方梦蝶这么做的缘由。 但梦境与现实的反差让他不能释怀。 自己被欺骗,失去了人身自由,被当成试验品任意研究,这种事,任谁都难以接受吧。 他无法很快原谅方梦蝶的所作所为,哪怕对方诚恳地向自己道歉,过往发生的事情依旧存在,星野苍介可不相信“对你的研究和禁锢是从前的方梦蝶干的,和现在的方梦蝶无关”这种鬼话。 说到底,哪有那么多一笑泯恩仇的事情啊,世间更多的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解决不了问题,但我还是要表示歉意。”方梦蝶率先打破了寂静。 气氛却降到冰点。 星野苍介正想说些什么,“混沌”一瞬间掌控了他的身体。 方梦蝶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变化,她还在提防着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巫撒耶”。 …… 霍脸色微变,“巫撒耶”与他的“联系”毫无征兆地消失了,神裂火织与史提尔两人一前一后紧盯着他,一时间让他无法脱身。 远处楼顶上,方懿轩终于回复了部分力量,他喘着粗气站起身,感受着地面如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有倾覆的危险,没想到头晕可以达到如此效果。 天空中的魔法阵方向传来灼热的气息,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正午的阳光带来的影响。 规模足以覆盖整个小镇,但被设置了延时触发咒文,看来敌人是刻意把我和那群教徒作为人质使用以保证他的安全。 方懿轩手中再度出现“穹影”,翻动的书页闪着微光,一把闪烁着冰蓝色光点的弓被他拿出,少年深吸一口气。 “拜托了,凝岚。” 近乎透明的箭矢射出,接连不断地涌向尚未完成的魔法阵,碰触的一瞬间爆发出某种能量波,庞大法阵中跳动的字符因此渐渐消失。 “看来还赶得上。” 方懿轩竭力稳住全身,忍受着左手的疼痛坚持将破开空气的箭矢射向天空,为了保证不偏离方向,他甚至单膝跪地来保持平衡。 在解决那场危机前,他怎么可以被这种级别的攻击打倒呢? “怎么回事?” 霍想转身调整魔法阵的地面布置:每块矿石的方位不能有丝毫偏差,想改变效果的话只能严格按照顺序依次移动它们,否则可能会出现难以控制的灾难结果,历史上也存在由于这种原因施术者受伤乃至死亡的事件。 “这位先生,你刚刚不是很自信吗?”迎接他的是泛着寒光的狭长刀刃,神裂火织正手持“七天七刀”对准他的胸膛。 “看来方少年他没出事,甚至可以进一步阻止你毁尸灭迹。”史提尔也再次凝聚出“猎杀魔女之皇”,灼目的火焰巨人出现在霍身后。 “该死,我也是受害者啊,本初学派那些老头子为了再苟活一段时间,找出了唤醒“巫撒耶”的术式,作为代价,我的生命将会被献祭,凭什么?”霍说着说着竟流出泪来:“我的挚友布拉沃被这群疯子杀了,他叫来的少年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攻击我,还不准我反击吗!” “这就是你的反击吗,拿那么多人的生命威胁我和史提尔?”神裂火织目光冷峻:“既然你拥有足以瞬间毁灭这座小镇的力量,为何不早点逃离?还是说…这份力量是外来的?” “早点投降吧,你已经没机会了。”史提尔在这时居然借助魔法点了根烟,看样子是胜券在握。 “可恶…我的人生,不会在这里结束!”霍像是想通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根短箭,刻着圣甲虫图案的金色箭头很快戳破他左臂的皮肤。 史提尔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望向天空中消散的魔法阵,取而代之的是漫天下坠的小型陨星。 神裂火织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刀,奔向方懿轩所在的大楼。 “还有这种操作,长见识了。”方懿轩知道来不及开启传送门,他试着拉开弓,可箭矢不再凝聚出来。 “你也已经到极限了吗,这次谢谢你了…” 不知道星野少年那边如何,以他的性格,或许不会逃跑吧… 陨石从小黑点变成了巨大的石块,预计坠落地面时会引发一场相当规模的地震。 还有望月彻同学,嗯,我还没来得及转学呢,这也挺遗憾的。 方懿轩对自己发动了能力。 沉闷的声音最先从远方传来,房屋碎裂的响动不甘落后,狠狠折磨着人类的耳膜,地面发生了剧烈震动,面前的世界在摇晃,与一场大地震别无二致。 “方少年,听得见吗!”神裂火织看见一片废墟,再强大的视力都无法捕捉方懿轩的踪迹,于是她只好呼喊他的名字,期待着得到回应。 “希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应验啊,害,人类真是贪心,在灾难中侥幸保住生命后立刻会想到别的。” 少年感叹的声音传入神裂火织耳中,她终于心下稍安,循着声音来向找到了安坐在一大块碎石上的方懿轩。 “你没事吧?” “谢谢你和史提尔及时赶到,我好的很。”方懿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双眼焕发不同往常的神采:“精神也恢复了不少,这才是真正的我。” 居然直面这场灾难,却完全没有受伤吗,神裂火织暗暗惊叹方懿轩身上没有留下一块伤疤。 “对了,那个犯人在哪?” “史提尔正看着他,我们快过去吧。”确认周围没有人后,神裂火织斩出剑气,硬生生在废墟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不,我们先救人,史提尔完全能够制服那个犯人。” “难道说,他们也…” “恰巧他们的运气都算不错吧。”方懿轩耸了耸肩,没等神裂火织回答便向一个方向走去,轻松掀起一块石板,下方正是一个昏迷过去的教徒。 “那我也来帮忙。”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吞噬 “对于你记忆中之前遇见的怪物,你有什么独特的发现吗?” 方梦蝶直面星野苍介愤恨的眼神,劝说道:“我不会再探知你的记忆,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可能做好准备,准备好迎击那怪物,况且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的立场是相同的,如果怪物来袭,你也和我们一样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少年继续瞪着她,没做出回应,方梦蝶的脸色始终保持平静,她轻柔的声音容易使别人放下戒心,但星野苍介还是因为少女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存芥蒂。 “我可以与你们合作。”在“混沌”的干涉下,星野苍介很快做出了妥协。 “那就谈谈你遇见怪物时的情形吧。”方梦蝶微微一笑,仿佛之前无事发生。 … 指挥室内。 “从表现力来看,是个相当棘手的目标,空间移动能力、超高的防御力以及将人传送到异界的触手,那只单眼或许还有未知的作用。”晟揉了揉眉心:“该做的准备方案都安排好了,但最终效果如何我可不敢确定,是否向总部求援由长官你决定。” “那边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有余力关心偏远区域不知何时到来的威胁。”方梦蝶摇头:“我们做到这些已经足够,晟,你现在离开或许还来得及,怪物的目标很可能是星野少年,而我不能把他赶出基地。” “这就是你始终不让我接近他的原因吗,虽然没有明确依据…那你怎么办?” “别小看我啊,我已经把遇险当成家常便饭了,诶,你的表情怎么…有点奇怪?” 晟轻轻吸了口气,下一秒,一道极细的光束贯穿了少女的发梢,方梦蝶身后的巫撒耶发出怒吼。 真是…防不胜防啊。 方梦蝶迅速避开飞舞的触手,指挥室的空间还算宽大,堪堪能容纳下那只符合星野苍介记忆中的怪物身体。 晟看不见他最在意的那只单眼,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朝声源方向连开数枪。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怪物的注意力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引,身体一侧的透明触手将它包围,眨眼间消失不见。 乖乖听从方梦蝶安排的“星野苍介”独坐在床上,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他舔了舔嘴唇。 “没事吧?”晟上前查看少女的伤势。 “得快去星野少年那边!” 两人赶到时,房间里已经失去了星野苍介的身影。 “以这具身体的习惯,这时候应该来一句:“多谢款待”,接下来,去会会老友吧。” “星野苍介”伸出一只手摊开,一道漆黑气息消散在手掌上方的空气里,少年眼中,“巫撒耶”的图案一闪而过。 … 好消息是可以自由使用以前的能力,坏消息是,“侵蚀”进一步加深了,借助神灵的力量,终究要付出代价。 这是方懿轩事后的总结,现在的他没时间仔细考虑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毕竟“巫撒耶”还在学园都市境内,亚雷斯塔迟迟没有行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和那个怪物的联系断开了?” “契约已然定下,我可以感觉到巫撒耶的消失,它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霍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一切,在见证方懿轩与那些教徒完好无损地从废墟中走出后,他的心态崩了。 就算是魔法侧圣人,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从刚才的攻击中既完全不受伤,又能使一大群没有行动能力的普通人毫发无损。 “不…它还…没什么。”霍的表情微变,小声嘟嚷着。 “嗯,麻烦你说清楚好吗?”方懿轩向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我是说,刚刚我感觉到巫撒耶的存在,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又一次消失了!”霍慌忙举起双手解释道。 “那你刚刚感觉到巫撒耶在哪个方位?” “那边,大概四公里处。”霍用颤抖的手指着一个方向。 “我去去就回。”方懿轩活动一下手脚,预备出发。 “你是在找我吗,久违了,老友。” 另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方懿轩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星野苍介”双手抱胸,站在方懿轩背后,又饶有兴趣地看向惊疑不定的霍:“哦,那个“巫撒耶”蛮符合我的口味,你还有吗?” “你不是星野少年!”史提尔与神裂火织面色凝重,一左一右小心提防着突然出现的“星野苍介”。 “居然主动现身吗?”方懿轩转过身,语气出奇地平静:“你我之间的恩怨,最好不要牵扯到别人。” “虽然但是,这具身体着实好用啊,难道说,你更乐意看到她的样子?” “你只有这点手段吗?” “切,不会生气吗,还是说—已经快要爆发出来呢?还有一点值得在意啊,我好像不记得和你有什么恩来着,能不能提醒我一下?” “现代汉语中,恩怨有三种含义,”方懿轩面色毫无变化,他居然向面前的敌人耐心解释“恩怨”这个词的含义:“第一种,是你理解的恩与怨;第二种,是情侣夫妻间的恩爱怨情;第三种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偏指怨恨。” “唉,只可惜你表达的不是第二种意思,很多事情还值得尝试,我对恋爱挺感兴趣的,你呢?” “搞不懂你的想法…总之这位被你附身的少年是无辜的,况且他喜欢平静的生活,你不该将他卷入此事。” “这就是我的行事风格,再说,星野小同学和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里人太多,让我们独处一会吧。”“星野苍介”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方懿轩察觉两人正处在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昏暗空间内。 “刚刚从那个红发条形码男孩身上顺来的东西,正好派得上用场。”完全被控制的星野苍介整个人换了种气质:“为了更加充分地享受过程,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在此之前我要问一句:星野少年他…还活着吗?”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我也会丧失不少乐趣,”“星野苍介”摊了摊手:“本次赌约正与他有关,如果我输了,任凭你处置。” 方懿轩向前迈出一步,不料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忽然消失,他开始极速下坠,却听不见耳边本该存在的的风声,一同下落的似乎还有“混沌”的话语,那是“赌约”的具体内容。 …… “那个叫“巫撒耶”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星野苍介与方懿轩并肩坐在公园长椅上,夏末的大地不再如往常那般灼热,稳定的晚风传来草叶的独特香气,远处几个孩子在无忧无虑地嬉戏,对于学园都市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这个下午只是多了场小型地震,第七学区一小块因为实验室的事故引发了骚乱,不过造成的损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四舍五入一番,今日与往常并无不同。 对于这两个少年,这一天显然是特殊的。 “巫撒耶是音译,我在事后找到了那个邪教组织保存的资料,它的真正含义是“透明桥梁”,传说中在特定时间出现,作为魔神跨越时空的通道而存在,你也是通过这种特性穿越到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的,后来“混沌”将你送回来了。” 星野苍介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魔神”一词,带给他相当不安的感觉,生活可以丰富多彩,但他还是希望平静些,于是星野苍介明智地止住话题。 反正根据方懿轩的说法,这个“巫撒耶”已经被彻底消灭,再也不用担心它会出现了。 “学园都市的信息管制着实高效,想必那些人已经处理过不少类似事件了。”方懿轩将最新买的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上面正是今天中午学园都市第七学区所谓“实验室事故”的报告。 “致幻性气体大规模泄露加上某位精神系能力者的能力暴走,这确实是最让人信服的说法啊。” “今后你打算做什么?”星野苍介问道:“还是一直关注我体内的那家伙吗?” “训练。” “训练?” “我有一个新计划,需要你能力的全面提升才可以办到。” “等等,你说计划…什么计划,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目的自然是最终让你过上平静生活,”方懿轩一手撑住下巴,看向星野苍介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期待:“让我看看,你能成长到怎样的程度。” “那我们怎么称呼这个计划呢,有个名字的话更方便吧。”星野苍介被勾起了一点兴趣,尤其是他听见“平静生活”这个词的时候。 “我想想…苯环计划如何?” “这和苯环有关系吗?”星野苍介一愣。 “有没有关系,全部取决于你的能力。”方懿轩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你喝什么饮料,我请客。” “和你一样就行。” 方懿轩背向星野苍介,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渐渐透露锋芒。 我们之间的赌约,已经开始了。 特别篇 衔尾蛇 “为了便于你理解,我讲个故事。” 拉环开启的瞬间,空气仿佛凉爽了许多,很难想象,一瓶饮料能带给人夏天已经过去的错觉,星野苍介端起铝罐,轻抿一口酸甜。 “德国有一个名为达姆斯塔特的小城,那里以浓郁的文化氛围而出名,1829年,本故事的主人公凯库勒于此地出生,他自小文采出众,却在父亲的决定下学习建筑学,直到凯库勒在大学遇见学识渊博的李比希教授,他才渐渐转而研究化学。” “十九世纪中叶,有机化学的研究取得了一个个重大进展,当时的化学家们面临一个重要难题:理解苯的结构,六个化合价为一价的氢原子,该怎样与六个化合价为四价的碳原子化合?” 苯环结构…真的与他的计划相关吗?星野苍介这样想着,凯库勒式是那个时代众多苯环假想结构中最令人信服的一种,但它无法解释苯环的特殊稳定性。 方懿轩继续讲述故事:“后面的发展说不定你也知道了,凯库勒提出了他自己设想的苯环结构,我们暂且不论真实性,据他所说,自己在梦中见到一条首尾相接的蛇,于是联想到苯分子的碳链也可能是像这样连成一个环的形状。” “你说完了?”星野苍介放下铝罐,无奈道:“还是直接陈述你的计划比较好,我实在猜不到凯库勒式与未知计划之间的关联。” “是否采用这份计划取决于你,因为你才是其中核心,”方懿轩沉吟半晌,这才回答道:“这个例子也许不适合帮助你理解,总之请记住衔尾之蛇,它是代表无限大以及循环的符号。冒昧问一下,你现在的能力能做到什么?” 星野苍介依旧一头雾水,不过他至少清楚自己能力的极限:“坦白来说,我现在与超能力者之间还有很大距离,目前定向转移的对象可以是宏观物体的部分或整体,也可以是少量的普通电子,但转移距离、规模以及精细度都有巨大限制,目标也必须在我的理解范围内。” “你应该知道我的另一个能力,就是我在医院展示过的“力场扭曲”,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控自己以及周围一定范围内的重力场与aim力场的方向与大小,持续时间极短,我还不能熟练运用这种能力。” ““定向转移”的开发潜力很大,有没有想过更进一步?”方懿轩显得若有所思:“我们不谈“力场扭曲”,如果定向转移微粒的规模再扩大些,精细度也越上一个台阶的话,你就可以做到更多在常人看来违背规律的事情。” “如果说转移更多微粒的话,我实在没有信心做到,因为计算量过大,”星野苍介不自觉皱眉:“lv5与lv4等级的能力者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堑,学园都市内,学生总数184万,其中lv4能力者(大能力者)接近300人,但lv5能力者仅有5人。” “我从前对划分依据不太清楚,相关教科书上的记载是“lv4能力者(大能力者)能力变化多端,输出强力,能够在军队中体现一定的战术价值,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战争的胜负”,而lv5能力者则可以“以个人能力匹敌一支军队,是当前学园都市超能力开发计划中达到极限强度的学生”。” “我至少可以确定,你的能力再进一步的话,就有成为lv5的资格。” “匹敌一支军队,你一定在开玩笑!”星野苍介疯狂甩头:“计算量不会突然升高,我不可能成为lv5的。” “年轻人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方懿轩开始鼓励他:“计算量固然重要,但未必是唯一的影响因素,例如做物理题,那些可以直接应用的公式都是前人花费大量时间与精力推导得到的结论,推导过程可能十分繁杂,但并不妨碍你理解并且直接使用它。” “请先停一下,”星野苍介突然想到了什么,认真盯着方懿轩的双眼:“我还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能不能现在告诉我?” “也是时候告诉你了,这也是我们互相信任的基础,不是吗?”方懿轩的口吻没有丝毫惊讶,就好像他一早料定对面的少年会提出这个问题。 星野苍介点点头。 “唔,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可以“观测”并适当干涉一个人或一件事的发展轨迹,我私下将其取名为“未定一端”。” “听上去确实很扯。”星野苍介用手指摩挲着下巴:“但确认你是不是乱编的并非难事,你能告诉我我一分钟后会做什么吗?”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确切的结论,你一定会在一分钟后改变行为,况且我观测到的发展轨迹并非唯一,多数情况下不胜枚举,一个人的可能性太多了。”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星野苍介绞尽脑汁思索着怎样进行准确的测试。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向你展示能力的,我没有aim力场,所以学园都市的仪器不能测出这项能力。” 这能力还是过于不科学了,星野苍介暗暗吐槽道。 “说到底,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我是核心?” “让你回到过去,但不是这个学园都市的过去。”方懿轩说出了令少年不敢相信的话语。 “任意宇宙状态都是其之前宇宙状态积累的结果,任意运动状态均是其前运动状态积累的结果,在同一时空中,时间穿越是一种悖论。” “所以,我的计划是让你抵达不受悖论影响的地方。” “时间穿越的悖论吗…比如祖父悖论和观察者效应?” “还有质量守恒定律、灭亡论等等,因此我计划的达成条件极其苛刻,需要你做好准备,再想想衔尾蛇,它的头部即尾部,于是既没有开始亦没有终点。” 星野苍介看着方懿轩在纸上画下一张画着衔尾蛇的图案。 “你,想改变过去吗?” 星野苍介已经记不清那个下午的具体情形,但方懿轩的最后一句话永远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我该怎么做?”他下意识回答。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霾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大概?”一顿丰盛的晚饭后,星野苍介和方懿轩走出餐馆,在人行道上散步。 听到星野苍介的自言自语,方懿轩也开始思考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你是有东西丢失了吗,还是某件事没来得及做?” “糟糕,我想起来了,是蓝花悦!”星野苍介一拍脑门,自己将那个陌生的女孩子忘在了学生宿舍,还是一整天! “不就是…你说什么!”方懿轩后知后觉:“现在我们赶快回去,对了,记得打包一份饭菜!” 两人急匆匆地提着盒饭,共同奔向学生宿舍,十分钟后,星野苍介喘着粗气打开门,两人来到卧室,发现蓝花悦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睡着了,她的眼角还有明显的泪痕。 星野苍介怔怔地站在床边,注视着少女的眼神多了一丝歉疚。 “还是叫醒她吧。”方懿轩看他久久没有行动,小声提醒道。 星野苍介蹲下身,拉近他与蓝花悦之间的距离,然后朝着熟睡的女孩缓缓伸出手,最终,那只手却受冻似的颤抖一下,停留在半空中。 他在想些什么呢,站在星野苍介身后的方懿轩无从得知少年的真实想法。 房间里吹过柔和的风,蓝花悦的睫毛抖了抖,终于,她睁开眼睛。 “你回来了啊。” 少女这样轻声说着,挣扎着试图起身,却由于力气不够再度躺倒,她的刘海显得有些杂乱,原本白净的脸庞已经变为惨白。 “对不起,我来晚了。” 星野苍介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床上蓝花悦的形象在他眼中已经与从前的星野由利奈发生重叠。 “当初我要是来早一点,说不定就不会是你…幸好菜还没凉…小拓他现在死了,被怪兽叼走…你还不了解方同学,他这个人神神秘秘的…那个实验还没结束…嘿嘿,你还在就好,你还在就好,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由利奈,讲讲你这些年的遭遇吧。” 少年先是含糊不清地哭嚷着,话题也时不时发生跳跃,如同做布朗运动的微粒,前后轨迹毫无关联性,接着话锋一转,将眼前少女看做从前星野由利奈的他忙不迭地表达喜悦之情,甚至挥舞起手臂,随后,星野苍介一把抓住蓝花悦的胳膊,力量之大让少女痛呼起来:“好疼,轻点。” “啊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星野苍介局促不安地盯着地面,只为躲开蓝花悦的目光:“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所以太激动了。” “她不是你的妹妹。” 方懿轩一手按在星野苍介的肩膀上,劝阻道:“都过去了,别欺骗自己。” “骗人,你才是骗子!”星野苍介转过身挣脱肩上的“负担”,双眼几乎迸出火花,朝方懿轩怒吼道:“你明明说好了把我妹妹带回来,你不守信用!”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来就在这里啊… 星野少年承载了太多重压,已经出现精神疾病,这其中,也有自己的过错吧,“苯环”计划是孤注一掷的冒险,星野少年是其中的核心,只有他,才能… 不,当务之急是稳定他的情绪。 “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可能认错人呢?”方懿轩努力对蓝花悦眨眼示意,得到后者肯定的回复后,他连忙这样解释道。 “既使是玩笑也要注意尺度啊,言语若是运用不当也可变成伤人的利刃。”星野苍介冷哼一声,从方懿轩手中接过饭盒,又对蓝花悦说:“你一定饿了,让我来喂你吃饭吧。” 蓝花悦看向星野苍介身后,方懿轩向她点了点头,于是她轻声说道:“谢谢。” “兄妹之间客气什么,来张开嘴,啊~” “对了,我还是先出去一趟,解决一下你妹妹的户籍问题,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回来之后还要和星野少年你交流一会。”方懿轩特意加重了“很快”的语调,不过星野苍介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 “交流什么,不会又是什么苯环计划吧,事先说好,我可对它不感兴趣。”星野苍介冷冷地回答道。 “哈哈哈,不谈那个空想了,我只是想通过你得到常盘台那位食蜂小姐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啊,啧啧啧…” “不要想歪了,我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而已。”方懿轩无奈地笑了笑。 “我还没有她的电话号码,明天找我认识的学妹问一问吧,如果到时候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哼哼,作为你的朋友,我会第一时间让你改邪归正。” 无视星野苍介眼中揶揄的意味,方懿轩再次解释道:“都说了只是想和lv5交个朋友而已,你看我浓眉大眼的像是那种人吗?” “再见了啊。”说着,方懿轩就要离开。 “等等。”星野苍介放下夹起食物的筷子,站起身向方懿轩鞠了一躬:“多谢你帮忙解决我妹妹的户籍问题,你看下次要不要我请你吃饭?” 方懿轩走近几步,将星野苍介扶起:“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可不需要这个。” …… 天气有转寒的趋势,夜晚的户外气温已经远不如之前那般让人感到惬意了。 方懿轩回头望了望那间灯火通明的学生宿舍,很快转过头再次赶路。 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但远不是最坏情况,关键还是在于星野少年的心理状态。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这么快筹备“苯环计划”,可惜时间不等人,尤其是自己这样的“流浪者”。 “早就等着我吗,结标小姐?”街角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走吧,理事长找你。”对方的语气依旧平淡。 “走吧。” …… 明天正好去见见那位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冥土医生的医术未必可以确保稳定性。 与这座自治都市的最高权限管理者交流一番,解决了蓝花悦的户籍问题后,方懿轩独自赶向星野苍介的宿舍。 关于这位食蜂小姐,星野少年曾经和自己提过,据他所说,食蜂操祈在常盘台学园被称为“女王大人”,这种中二的称呼他倒并不关心,对方在干涉人类精神世界方面的造诣如何才是重点。 老实说,遇见星野少年这种逃避的态度,他并不意外,从前自己也有过那样的阶段,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才渐渐从阴霾中走出来。 … “没想到,羁绊被斩断之后,御坂学妹还会答应帮我联系食蜂学妹,这下我也算是帮到你的忙了。” 回到学生宿舍,星野苍介在喂完饭后来到客厅,笑着和方懿轩分享进展。 “看来这位御坂学妹是一位热心肠的人啊,就算你们的关系不再那么密切,她也会帮忙。” “是啊,明天你就一个人去常盘台外的咖啡厅和她见面吧,我要陪着由利奈买些生活用品。” “不行,你也得和我一起去,贸然和对方单独见面总不太礼貌。” 就在两人谈话时,卧室门打开了,蓝花悦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她身上正穿着那套两人都熟悉的jk制服。 “衣柜里只有这件适合,我就擅自拿来穿了,哥,你不会怪我吧。”蓝花悦有点局促不安。 “不会不会。”星野苍介连忙摆手:“明天我就带你去买衣服。” “好奇怪,为什么哥哥会有这样一套女生的衣服呢?”蓝花悦不解地歪头,看见星野苍介不知如何辩解,她会心一笑,主动转移话题:“还有,刚刚我听见哥哥和方学长在讨论常盘台学园,我可以一起去吗?” “好啊,带上令妹一起去吧。”方懿轩暗暗感谢蓝花悦的助攻:“谈完了正好下午带着她去买衣服。”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哦尼酱,拜托了,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蓝花悦抱着星野苍介的一条胳膊摇晃着,大有不答应她就不放手的意味。 “好吧,明天我们三人一起去。”星野苍介终于松口了。 “那么明天见了。”方懿轩向这对“兄妹”告别,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宿舍。 你也一定可以走出阴霾的,朋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愿望 蓝花悦与方懿轩早早达成了共识,于是面对精神出现异常的星野苍介,她决心扮演好“妹妹”的角色。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少女努力分析从“哥哥”的一言一行,从中推演自己下一步的合理做法,以及从前那位“星野由利奈”的性格特点。 但她很快发现,扮演好“星野由利奈”这个角色不需要什么强大的演技,实际上,无论自己说什么,星野苍介都会笑着应和,从未表现出哪怕一丁点怀疑与不耐,更没有主动追究她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 临时编造的谎言很快说完,蓝花悦换好睡衣坐在床上,看着坐在身边的便宜老哥,她只好将话题抛给对方,询问星野苍介这些年的经历。 “没什么可说的啦,”谈及这一点,少年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只是普通的上学,普通的生活,不过还是遇见了几件趣事。” 被国中生误会成小混混,遭到无良媒体跟踪,收留无家可归的高中生,还有配合方懿轩进行男性心理学测试等等,每件事由星野苍介“歪曲”一番说出口,都能让蓝花悦笑个不停。 “这件jk制服原来是这么来的啊~”少女的口吻不知不觉间调皮起来:“真想看看哥哥穿女装的样子,竟然能迷倒一大片男人,呵呵~” “这是我的黑历史,请别再提了。”星野苍介扶额,脸颊微微泛红:“当初只是迫于无奈。” “虽说如此,但我还是很好奇哥哥的变装过程。”眼看星野苍介头一回试图在谈话中回避话题,蓝花悦乘胜追击:“可不可以只穿给我一个人看,可以吗可以吗!” “可是…你刚刚穿过这件衣服。” “我不在乎的,哥哥你就穿一次就好。”蓝花悦无法抑制好奇心,因为她从未观察到星野苍介的变装过程。 “那好吧。”少年无奈地转过身,打开衣柜,缓缓拿起那件jk制服:“这是你的要求。” 然而下一刻,他的腰被环抱住,背后传来温暖的感觉,还有少女略带哭腔的声音:“哥哥应该很讨厌女装对不对,为什么不拒绝我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 星野苍介放下衣服,转身围住“星野由利奈”的肩膀,语气下意识地温柔起来:“傻丫头,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会做的。” “我们分开的这些年,你过得很艰难…啊不,我的意思是,你的生活不理想,不,不对,你…”蓝花悦的情绪有点激动,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有你在身边,我再也没有遗憾,再说这些年我也没遇到什么困难,不用担心。” “哦。”蓝花悦努力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她的头靠着少年肩膀,双臂又抱紧了些。 我都知道的。 由于不知名原因引起的时空现象,蓝花悦可以将自己目前为止的人生分为三个阶段:从出生直到遇见星野苍介,在伴随着星野苍介的“时间轴”中默默见证少年的经历,还有现在:装成他早已去世的妹妹。 这份见证,绝非隔岸观火,蓝花悦在数年时光中以星野苍介的视角观察周遭世界,久而久之她的心情也与少年一同共鸣,不是亲历,胜似亲历。 关于之前聊天的种种,蓝花悦自然可以辨别出那是星野苍介的谎言,面对“妹妹”时,少年只会展现自己生活的阳光一面,只字不提他遭遇的种种未知危险;内心的恐惧、愤怒、悲伤与无奈;以及不得不接连做出的种种残酷选择。 他把这些自己都无法消解的一切,深深埋藏在心中,于是有了现在的症状,这何尝不是内心的自我保护措施? “对不起…” “该道歉的是我。”星野苍介头一次打断她的话:“我从前时不时幻想着你回来,那时候我一定要满足你的所有愿望,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双手却空空如也,连你的一个小愿望都不能马上满足,我是最不称职的哥哥。” “不,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蓝花悦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 “啊,那你的愿望是?” “就是像现在这样,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可不贪心。” “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和你说。”星野苍介脱下外套,轻轻地披在蓝花悦身上,随即慢慢挣脱她的双臂,双手按住少女肩膀,温柔的目光正对她的眼睛。 心,跳得好快,他要做什么,这种发展会不会太快了一些? 蓝花悦下意识想后退一步,但看着少年澄澈的眼神,她鬼使神差地驻足在原地,莫名期待着下一步星野苍介的行动。 “下次要注意别着凉,快回床上睡觉吧。” “啊?”少女万万没想到会是这句话,一时间心情复杂。 “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就跑过来,你还真是心大,夏季晚上比冬季更容易受寒。” 蓝花悦刚想说什么,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在星野苍介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注视之下,她只好乖乖钻进被窝。 “哥,你睡我旁边吧。” “我打地铺就好,你晚上不要像小时候那样蹬被子啊。” “我才不会!”蓝花悦赌气似的反驳道,接着闭上眼睛。 星野苍介从橱柜中抱来一叠被子,放在地板上后却出了一趟门,蓝花悦等了一会,正想起床,便宜老哥恰好回来了,她只好躺在床上假装睡着的样子,内心还有点紧张。 “起床了,来,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走到床边,星野苍介将买来的物件藏在身后,特意保留了神秘感。 (你居然还会准备礼物!)少女对星野苍介的印象再次发生了改观,看来你的性格也不是那么死板,还是懂点浪漫的嘛。 “是牙刷和牙膏哦,还有一个专用的杯子,你今晚忘记刷牙了。”少年向她展示买来的洗漱用品。 (我错了,不该对便宜老哥抱有这种期待的!)蓝花悦在心里呐喊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理掌握(mental out) 明明今天已经和失散多年的妹妹重聚,为何我会有一种空虚感? 星野苍介迟迟没有睡着。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视野的一角刚好是片璀璨的星空,过去的许多夜晚,他都会在临睡前仰望这些不知多少光年外的存在,思考一番宇宙的诞生与尽头、人类的起源等等与日常生活不搭边的深刻问题。 他常常靠这种方式消解寂寞,从小到大一直如此。脱离研究所后,自己再也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与身边的老师同学保持距离。 直到所谓“羁绊”被悉数斩断,星野苍介的内心还是没有受到多大压力,大概,这正是由于之前与其他人的“疏离感”。 他早习惯独自一人。 星野苍介清楚,方懿轩非要带自己见食蜂操祈,主要是为了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比起女装,他更厌恶思想被窥测的感觉,于是起初,他下意识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但在妹妹的软磨硬泡之后,他还是答应了,因为那时自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今后也不会,再也不会。 总感觉明天会有什么意外。 最近发生的意外太多了,多到自己怀疑平静生活再也不会来临的地步,少年敢说,这个暑假自己已经经历过好几件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的事。 但为什么还会有空虚感,思绪在大脑中转过几道弯,又回到原点,星野苍介想不通。 想不通的话,暂时先别想了…一个声音在心中告诉自己。于是奔波了一整天的星野苍介终于停止思考,让疲惫的躯体得以享受片刻的安歇。 一夜无事。 “哥哥,起床了。” 胳膊被摇晃着,星野苍介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视野中是由利奈甜甜的笑脸。 “我刚刚准备好早餐,洗漱完一起来吃吧。” “嗯。”受到少女笑容的感染,星野苍介也露出笑容,很快,两人坐在桌旁开始用餐。 昨晚的问题,被少年抛到九霄云外了,因为此刻绝无“空虚感”,因此,星野苍介只是认为,那种感觉是因为昨晚自己过于劳累而出现的。 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是方懿轩约他上午八点半在那个咖啡馆碰面的消息,对方顺带发送了那里的地理位置,方便他前往。 “以前的你,可不喜欢吃辣的东西,菜里有青椒的话一定会挑出来。” 吃着吃着,星野苍介不经意间感叹了一句。 蓝花悦将青椒夹入碗中,镇定地回答道:“我现在不再挑食了,嘿嘿。” “你和以前相比,变化确实很大,我都有点陌生了。” 说完,星野苍介有点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陌生”这两个字,在这种本来很美好的时刻?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没关系的。” 少女轻柔的声音响起。 “陌生的话,我就让哥哥看到一个全新的我。就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我们会一点一点地增进对彼此的了解,这不是很棒的一件事吗?” “是啊。” 由利奈真的长大了,自己也不需要沉湎于过去的记忆。 很快,两人一同来到车站,等着乘坐单轨高架列车前往约定好的地点。 “遇见了熟悉的人,御坂御坂尝试着打招呼。” 星野苍介诧异地转头,这声音他总感觉有些耳熟。 “御坂学妹还有你这个妹妹吗?”望着最后之作的模样,少年瞬间将她当做御坂美琴的亲生妹妹来看。 “嗯,我就是。相信这个好人吧,御坂御坂很庆幸能找到可以信任的朋友,铃科,快来看看啊。” “好…”最后之作的小手牵着一位看上去很弱气的白发少女,后者略为惊慌地向他做自我介绍:“你…你好,我叫铃科百合子。” “你好,我叫星野苍介,她是我的妹妹,星野由利奈。”少年端详着“铃科百合子”的样貌陷入沉思,这莫名其妙的既视感,不知是从何而来,直到… “嘶~你掐我干什么?” 星野苍介揉了揉腰上的肉,身后的“星野由利奈”收回手,语气很平常:“兄长大人好像走神了,所以我提醒一下。” “请问你们现在要去哪里呢?”星野苍介没有再思考既视感的来由,问起她们的目的地。 “我…我不知道。”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名叫“铃科百合子”的少女摇头。还是御坂美琴的小妹做出解释:“我和铃科现在没有地方住了,请问你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段时间?” “这位铃科同学不是有学生宿舍吗?” “情况是这样的。”最后之作拿出铃科百合子的手机,打开相册,向星野苍介展示一张照片:“铃科她的宿舍被坏人弄成了这个样子,无法居住了。” 看着照片中的一堆残骸,星野苍介大为震惊。 “这是谁干的,你们为什么不告诉风纪委员或者警备员啊?” “反正现在宿舍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能收留我们吗,御坂御坂竭力装作可怜的样子,但还是挤不出眼泪。” “不行,你们还是找各自的亲友想想办法吧。”星野苍介坚定地拒绝,他的宿舍真的没有多大地方:“无论怎样,都不应该是我负责你们的住宿问题吧。” “但你应该可以伸出救援之手的,御坂御坂在做最后的努力。”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呢?”星野苍介很迷惑。 “因为你是好人。” “好人就该被道德绑架?”星野苍介发觉御坂美琴的这位小妹缺少这方面的认知,耐心解释道:“万事主要还是要依靠自己才行,就像这位铃科同学,她完全可以找到别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们走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星野同学。”铃科百合子踌躇许久,还是拉起最后之作的手:“就像他说的那样,总是能找到办法的。” “可是你现在失忆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最后之作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等等,你刚刚说她失忆了?”星野苍介叫住正准备离开的两人。 …… “你就是星野前辈的朋友—方学长吗?” 咖啡厅的一个包厢内,金发少女见到来人,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 “是的,我此番前来是为了请你帮我的这位朋友一个忙。”来者自然是方懿轩,简单的打招呼后,两人相对而坐。 “为什么方学长如此笃定我愿意帮忙呢,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吧。” “当然,如果食蜂小姐答应我的请求,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提供帮助。”方懿轩给出了自己的筹码。 “哦,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学长你能做到什么呢?”似乎是为了掩饰笑容,食蜂操祈先是用手帕掩住口,接着继续饮茶。 “交易要讲究公平性,为此需要了解对方的具体需求。请原谅我调查了学妹你的资料,我知道上条同学他现在过得还算不错。” 茶杯微微抖动起来,一小滴水沾湿了食蜂操祈的手套。 “失礼了,学长你为什么突然提起一个我没印象的名字呢?”金发少女不动声色地用手帕擦了擦。 他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抱歉,我来晚了。”星野苍介与蓝花悦一同走进包厢,在方懿轩身边坐下。 “哈哈哈,你真是个好哥哥。”方懿轩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星野苍介的肩膀。 “方同学为什么这么说?”蓝花悦好奇地问道。 “只是说“我来晚了”,也就是说他在下意识维护你这个妹妹。” “用语习惯而已,你的说法太牵强了。”星野苍介摆摆手,对着食蜂操祈说道:“谢谢你上次及时阻止我。” “不客气,方便问一句吗,星野学长为什么会到那个地方?”食蜂操祈问道。 为什么呢? 当这个问题被提出来时,星野苍介的头有点痛,毫无预兆地,昨晚那种空虚感再度出现在他的心中。 “喂,你没事吧!”眼前闪过方懿轩与蓝花悦的身影。 之后的事情,星野苍介就不清楚了,后来由利奈的说法是: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秒,随即昏死过去。 “他的精神状态,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情况,不管怎样先试试看吧。” 确认星野苍介没有生命危险后,食蜂操祈果断拿出遥控器,使用对应“记忆抽取”的按键提取少年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 “他都经历了什么啊…” 方懿轩微微握紧拳头,他一言不发,在一旁默默使用能力规避风险。 “行为控制!”食蜂操祈的脸颊上有了几滴汗水,看样子,对他使用能力有相当大的负担,明明上一次不是这种情况,或许是因为本次对于精神领域的干涉更大。 星野苍介的双眼渐渐呆滞无神,蓝花悦先是手足无措地站在方懿轩身后,在方懿轩的示意下才冷静下来,但随着时间推进,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变得越来越透明。 “完成了,他暂时没有危险。”食蜂操祈跌坐在地上,此刻她没有多余的力气维持风度:“怎么会这样,阻力如此之大…” “阻力?”方懿轩没注意到身后蓝花悦的消失,他也和食蜂操祈一样拼命发动能力。 “需要足够的计算量才可以借助aim力场生成个人的虚拟现实,而人类的计算量有限,你发动能力大概也是如此吧。”食蜂操祈大口呼吸着空气,她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解释道:“所以发动能力会对大脑造成一定负荷,就像利用计算机处理海量数据。” “这个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本次的运算量太大了吗?”方懿轩还在维持“无想一端”的效果。 “岂止是太大,简直快超过我目前的能力极限了。”食蜂操祈艰难地站起身:“真不明白他的精神世界有多复杂,都差不多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了。” “有什么其它发现吗?” “他的精神压力非常大,为什么不早点带你的这位朋友过来?”食蜂操祈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责怪。 方懿轩有些惭愧地低下头:“除了在医院那次,我从来没见到他为难的样子。” “算了,现在他没有生命危险了,刚刚我已经剥夺了他的自我意识,承受了如此大的痛苦,之前的他已经有相当的可能性意念自杀。” “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人类处于绝望时,其生理机能有时会自动终止生命,以免忍受死亡时的痛苦。 曾经有这样的案例,几位大学生深夜将不知情的同学装入袋子,接着将袋子放在早已废弃的铁轨上,距离另一条新铁轨并不远,一路上,他们都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在那条新铁轨上驶过一辆火车,“轰轰”声先传入袋中学生的耳里,紧接着是大地的颤抖,这个可怜的学生不知道火车只是即将从他的旁边驶过。 当这些大学生走近,查看恶作剧的成果时,他们却发现自己闯下了大祸—袋子中的同学已经死亡。 之后的尸体解剖中,法医并未发现任何器官损坏的痕迹,死者的死因成谜。 “需要进行记忆篡改吗,从最坏的可能性考虑,他苏醒之后还是会存在内心的巨大压力,就像活火山一样,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 方懿轩看向星野苍介的眼神很复杂。 或许,他本不该承受这么多,但事已至此,放任体内那家伙成长绝对是最坏的结局。 “再等一等吧,我不想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这残酷的事情,这不公平。” “你之前说过,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我忙吧?”食蜂操祈不知为何提起这一句。 “这话永远生效。”方懿轩注意到蓝花悦的消失,但他看见食蜂操祈没有任何表示,再联想到蓝花悦未知的出场方式,便暂时放弃追究此事。 “那你的忙,我帮了,待会我会试试别的方案。”食蜂操祈当即没有半分犹豫地说道。 “合作愉快。”方懿轩朝她点点头。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构读取(deconstructed read) 那位留学生缺考了。 望月彻只是望了眼左前方空荡荡的座位,很快默默收回目光,笔下还有许多难题等待着他去攻克,所以自己没时间关心这种事情。 其他学生也和他一样,大家都忙着应付试题,无暇在意一个空荡荡的座位,没准其中几位还在暗自庆幸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就在考试正式开始前,望月彻听见几个女生议论那位留学生的事情,监考老师表示,方同学临时有急事,所以之后学校会安排他的补考。 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望月彻找到最后一题的突破口,尽量用最标准的格式逐步推导,预计五分钟内得出结果。 说起来,自己和那位转学生只说过几句话,他的外貌还挺受女生欢迎的,不少女同学接近他都是以学习汉语为理由。而那位同学倒也乐意与她们聊天,他对这方面的热情明显超过了听课。 望月彻甚至有这种感觉:方懿轩毫不在乎自己的学习成绩,似乎他来到这个学校只是为了一个新闻部部长的职务,还有和女生们的聊天。 没时间想这些,最后一题的结论证明还差一个最重要的前提条件,没有这个条件的话,之前的一切假设都缺少依据。 考试结束。 到最后还是没能成功证明最后一题,有点失败啊,明明自己快速完成了之前的所有题目,还剩下那么充足的时间。 遗憾归遗憾,这个暑假在铃声的催促下正式拉开序幕,他也该认真回总部做风纪委员的工作了。 渐渐地,望月彻不再关心方懿轩在期末考试中的缺席,理由是这个暑假,身为风纪委员的他生活非常充实:组织街区的清扫活动,创建文明宿舍区;宣传普及法律与政策;进行问卷调查;组织部分风纪委员去往孤儿院及敬老院送温暖;参观对外开放的数个实验设施,了解科技领域的最新进展等等。 自然,漫长的假期少不了学生私下的聚会,望月彻从其他学生那里听说,方懿轩始终不来补考,学校方面直接判他及格,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一时间也没有精力关注此事。昨天整晚都在巡逻,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凌晨时分,一位名为星野苍介的风纪委员黑着脸来总部,只为了办理退出风纪委员的手续。 那位星野同学也好,留学生也罢,或许他们都有什么难言之隐,望月彻这样告诉自己。 直到那一天,他对于方懿轩的认知发生了改变。 “来来,方同学,我们合个影。”女班主任热情地勾住少年的肩膀:“在我们这没有水土不服吧,还适应吗?” 天知道亚雷斯塔是怎样设置他的个人资料的,方懿轩原本的要求不过是一份合法的学籍证明以及稳定的补贴。结果,他被分配到长点上机学院这一名校,还能每月平白收到lv4等级的补贴金,这已经强于学园都市的绝大多数学生,显然,现实情况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期望值。 但对于这位领导者而言,给他提供这份“高端待遇”轻而易举,只要他下达一份指令,长点上机学院的老师乃至校长都会给予自己不合理的优待。 “老师在假期抽出时间来找我,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方懿轩暗暗猜测,这位女班主任此番前来可能是学校方面的意思,于是当即表达了自己对现在生活的满意之情。 “对了,那个能力等级测试…” “放心放心,最后的结果早就定好了,你肯定会被评为lv4等级能力者。” 整个学园都市明面上仅有七位lv5(超能力者),所以一般学生的能力等级顶点就只有lv4。 “那谢谢了。” 方懿轩目送着女班主任满意离去,心里思考着后期的行动方案,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后,望月彻已经悄悄用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切。 从谈话中至少可以得知,方同学的能力等级没有到达lv4,所以才会有最后那段对话。 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学校方面竟然要伪造他的能力等级,即篡改学期末的测试数据,这让望月彻下定决心,他要正式调查方懿轩这个人。 回到宿舍,望月彻体验了一把星野苍介的熬夜经历:他彻夜未眠,瞪着难掩疲惫之色的眼睛在网上搜集证据。 只要方懿轩曾经参加过能力测验,那么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学校方面应该只会在后期的数据中动手脚,影响不了那些专业仪器的判断。 望月彻迫切地想找到真相,即便这件事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 他只是不甘心,为了成为大能力者,他在成功觉醒能力后极其重视自己的能力开发,终于,到了他上高一的时候,自己的能力“解构读取”达到了lv4水准。 这样的自己,无法容忍能力等级方面的舞弊行为,他只是不愿让自己过往的努力付出显得无意义,在那些有“特权”的家伙面前。 好久没有像这样熬夜了,似乎,上次自己熬夜的时候还是…上次。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懿轩到底有没有作弊。 只有对于电子器件,“解构读取”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浩如烟海的数据中,他可以凭借这份力量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检索”。 人类认识世界的一般规律中有这样一条:从直观、具体到抽象、普适。“解构读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只要望月彻脑中产生某种模糊的想法,他接下来便可以直接选用脑海中生成的数个具体方案,执行过程中甚至无需思考,一切都按照既定“程序”有条不紊地运行。 换句话说,他在发动能力时可以将人类的思维方式转化为计算机与终端的信息处理方式,这便是“解构”。 至于“读取”则更好理解,这是优化“检索”的一方面,他依然是在脑内设置好既定程序,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飞速筛选、处理数据,最终形成一个判断。 能力等级测试中的机器,它们测定出的数据既会被工作人员当场记录下来,也会被即时传输到学园都市的大数据库中,今晚他就是要攻破这个大数据库的壁垒,获取其中的相关数据。 随着能力等级提升,望月彻越来越能体会到,“解构读取”是最适合黑客的能力,它无限缩短了突破防火墙、修改程序这一类操作的时间,它对自己计算速度的提升(非要类比的话),就好比使一个普通人类整年可以盖章七亿次而零出错一样,属于不做人的那一类了。 “大功告成。”望月彻拧成一团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默默打开打印机,将方懿轩在能力测试中获得的成绩打印出来。 “无能力者?” 居然不是lv3… 解除能力后,望月彻发觉,由于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弯曲姿势,自己的脖颈微微作痛,他赶紧小心调整姿势,缓缓躺到床上休息。 哪怕思维方式可以同步,但他毕竟不是机器。 一个无能力者,同时也没有什么突出天赋的人,成为了学园都市最好学校的学生,学校方面还生怕他的生活水平达不到lv4的高水平,于是官方专门为此安排了舞弊行为… 无论怎样,望月彻都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好似有个声音催促他,知晓真相后不可以就此放松。 望月彻重新来到电脑桌前,他活动着酸痛的脖颈,现在趁着自己依然有能力进入数据库查看资料,那么还应该… 答案不言自明。 “解构读取”再次发动,今晚注定是漫长的一夜。 …… 方懿轩揉了揉眉心,最近突发事件可真够多的,布拉沃用这种方式回答必定是遇到了麻烦,不知道这次他又卷入了什么意外。 他的面前正放着一台电脑,显示的是长点上机学院论坛,上面的一个热门帖子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更主要的是其内容让他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帖子的发起人,正是他有些印象的望月彻。 “关于我校同学方懿轩的能力等级疑似作假问题,现在我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作为证明。” 相当翔实的仪器初始数据,以及长点上机学院官方发布的能力等级报告单,都在这份帖子中,天知道他是怎样获得这些的。 要不是流川枫同学来电提醒,他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倒不如说方懿轩对望月彻这位同学的行为有一定的认可。 该焦虑的是长点上机学院官方吧,这件突发事件反倒是个契机,自己有了转学到星野苍介就读高中的好理由。 但可惜了,望月彻同学这么一闹,说不定会受到长点上机学院惩罚。 等到今晚事情办完了,跟亚雷斯塔顺便说一声吧,望月彻要是真的因为此事受罚,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方懿轩试了试利用穹影进行传送,无果之后,他决定出门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司机。 希望星野少年和布拉沃都没事,哦,望月同学也一样。 …… 那条帖子消失得很快很快,但架不住它已经被许多学生注意到了。 在这个近乎狂热追求能力等级的都市,作弊是一件极其可耻的事情,不少学生都在疯狂质问长点上机学院:这件事到底是否属实? 方懿轩也有些无语,他没提过相关要求,只说了需要足够的补贴金,谁知亚雷斯塔转头下达了这种指令。 …… 大功告成,恰巧今天自己不值班,望月彻发完帖子后便关闭电脑,趴在床上陷入梦乡,他丝毫没考虑到这件事之后的影响,他正是靠着一腔热情才坚持到现在,潜意识里也根本不在乎处罚。 炽热的火焰在完成它的使命前,怎么会因为一点寒风熄灭呢? 望月彻睡得香甜,因为,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时间班列(time class) “莽夫的行动方式”,这是食蜂操祈在查看星野苍介部分记忆后给出的评价。 “他完全不懂得怎么向人求助,其结果就是几乎每次战斗一开始都会处于被动状态。” “星野同学的心里有顾虑,所以他绝不会主动找别人帮忙的。”方懿轩感叹了一句。 星野少年体内的那个存在,已经成了他与别人之间那一堵可悲的厚障壁。既然自身随时可能失去控制,那么,在突发事件中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便相当于将他们置入最危险的境地。这种事,他做不来。 星野苍介不想拖累任何人,无论利用别人还是向别人求助在他的眼中等价于谋害对方,所以,他简直是注定会独自走到今天这一步。 “真是一个笨蛋啊。”方懿轩补充一句:“我低估了他的觉悟。” “病人情况如何了?”冥土追魂打开病房的门,向方懿轩询问道。 “老样子,脑电波是稳定的德尔塔波形,医生你真的没办法吗?” “自从上次帮上条少年恢复记忆失败后,我又尝到败北的感觉了。”医生摇了摇头:“星野少年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他现在的状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打不开的保险箱。”食蜂操祈突然发声。 “你说什么?”方懿轩对她的描述产生了好奇:“能不能再具体些?” “他的大脑内有相当一部分记忆是我完全无法查看的,打个比方,就像是我通过撬锁的方式进入一个房间,里面的所有物品都在视野内,而这个房间里偏偏有一个保险箱,没有对应钥匙的话就无法开启,所以我唯独看不见保险箱内的物品。” “没有其它手段破解吗?” “我可以通过控制大量脑部水分强制突破这些界限,但很遗憾,这样做的结果是星野学长脑内的水分平衡崩溃,最终引起唤醒记忆的路径彻底损坏。” 类似的结果,她已经在几年前见过,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食蜂操祈绝不会动用这种手段。 这下麻烦了啊,学园都市最好的医生与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都对星野少年的病情束手无策,自己还能找谁呢? 在听完食蜂操祈的解释后,方懿轩陷入沉思。 常规的医学与精神操纵手段无效,那么解决之道一定位于两者的盲区中。 方懿轩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根据那位同学的表现以及能力类型,或许他更适合处理眼下的情况。 “据我所知,食蜂小姐的能力无法影响机械与动物,对吧?” “的确如此。” 得到食蜂操祈肯定的答复后,方懿轩出门拨打了长点上机学院校长的电话。 “校长先生,我有一事相求,您可不可以帮我联系到我同班的望月彻同学?” “啊,方同学,请不要在意网上的那些谣言,我们学校一定会保障你正常的学习生活,理事长大人说不定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他,我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懿轩对电话另一头的慌张反应有点无语:“只是想找他帮一个小忙,那件事我完全不在乎,更不会告诉理事长,请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还有一件事,请不要惩罚望月彻同学。” “这…你不在乎网上那些杂音吗?” “他们只是发表对事实的看法罢了,不过,我也不会干涉校方对此风波采取的行动,请放心。” “方同学真是宽容啊,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望月彻的电话号码是…” 记下望月彻的手机号码后,方懿轩随口和校长扯了几句再挂断电话。 昨天晚上,除了向亚雷斯塔交易食蜂操祈的情报外,他还趁机获取了望月彻此人的基本信息。 “解构读取”,这是官方对他能力的命名,学园都市内拥有相同能力的学生不超过五人,是相当稀有的一类能力,而望月彻是其中等级最高的一位,他达到了lv4的水准。 lv4等级的能力者(大能力者),至少能够在军队中体现一定的战术价值,但他们的上限未必低,在方懿轩看来,若是运用得当,大能力者甚至足以左右现代战争中一场小型战役的胜负。 与精神系能力者相比,“解构读取”更擅长分析修改电子与网络信号,这通常也是医学人士不会擅长的领域。 方懿轩之所以想到请望月彻帮忙,是因为通过食蜂操祈的能力效果与描述,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比起人类,星野少年是否更接近机械呢?不,是有生命与独立思维的“类机械体”。 他背靠着墙壁,微微低下头。 亚雷斯塔曾告诉自己,星野苍介是一个小时候不幸失去双亲的孤儿,后来被送到一处研究所,“特力研”事件后,他被名为黄泉川爱穗的见习女教师收养,这句话可以相信,但不可全信。 这个猜想有些荒诞,但在现实中,有些真相本身便是荒诞不经的。 方懿轩做了几次深呼吸,他习惯在紧张时这样做。 顺着这个设定再推导,那么可以合理解释以前的几件事情。 例如星野少年的特殊体质,他的身体居然可以承受两种能力,不同于“幻想御手”中的那位主犯,他发动能力根本不需要借助别人的脑电波运算。 况且,为什么“混沌”直到现在还没有转移宿主,以它的行事风格,这时候早该使星野苍介的情况更糟糕(完全黑化之类的),将少年毁灭之后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就像对她所做的… 头有点痛了。 方懿轩扶住脑袋,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没比星野苍介好多少,但他绝不可以倒下,那个“保险箱”内,说不定隐藏着“混沌”至今尚未离开的秘密。 在医院内,星野苍介和自己有过一场“对决”,那时的自己“在破冰的河道里游泳”后,骰子一分为二,能触发这种效果的情况,方懿轩之前只见过一次,具体原理他也不太清楚。 总之,那时与他“对决”的,正是依靠某种特殊能量驱动的“傀儡”。 蓝花悦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恰巧在星野苍介昏迷的时刻,她的存在像是纸上被橡皮擦渐渐抹去的字迹。 而自己其实对她没有多少了解,昨天晚上,真正将少女营救出“时间轴”的是“未来的星野苍介”,而根据那位星野苍介的要求,之后他便向星野少年谎称蓝花悦是自己救出来的。 就“未来的星野苍介又一次出现”这件事而言,方懿轩可以确定,“苯环计划”起码成功了一半。 据那位“星野苍介”所说,蓝花悦的能力,名为“时间班列(time ss)”。 时间,便是一辆永远匀速前进的列车,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一辆,在前进的道路上,总还是少不了分岔的道口,于是有了“可动心轨”来协助转向,将列车引向不同的轨道,虽然不同轨道之间互相“平行”,但却有不同的风景。 当然,每个人最终都会迎来下车的那一刻。 以上是关于“时间班列”仅有的信息,那些“心轨”,显然指的是人生的转折点,如果来到最初的分叉口扳动转辙器,星野少年的命运会不会彻底改变呢? …… “想起来什么了吗?” 病床上的铃科百合子摇头,她手里捧着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画面中的一个小女孩与一位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少女勾起了手指,两人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神情。 “这是从柜子里翻找出来的照片,御坂御坂有些失望,还以为铃科可以想起什么。” “抱歉。” 作为所有“御坂妹妹”的司令塔,最后之作可以感知她们的心理活动,通过将相同的脑电波转换为电子信号彼此连线,所有“御坂妹妹”之间可以做到信息共享。 “要把绝对能力者计划的内容告诉她吗,说不定可以帮她恢复记忆。”最后之作在“御坂网络”中提道。 不一会,这个网络中的成员们开始活跃起来。 …… “布拉沃那家伙死在学园都市附近了吗?” “是的,不过他没有和科学侧势力交战,而是死于和一个地方性邪教的冲突。” “那个邪教是什么来头?” “据我所知,邪教的名字为本初学派,教义是打开某种特殊通道,让旧日的魔神重新掌管世界。” “呵,乍一听很唬人,他们应该已经被那个异界来客消灭了吧。” “你也知道那位…” 位于沙漠边境的一个小饭馆内,两个男人正搁着餐桌交谈。 “还有一个麻烦需要处理,我能感觉到,一位与特斯卡特利波卡具有相似权能的魔神潜伏在那里。”其中一位身着类似于骑士服的华丽男装,看起来不到三十岁。 “你要去那里吗?”另一位穿着花格衬衫的中年男性显然更年长些,他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竟然与夜之主有相似权能,科学侧怎么敢将这种存在放在他们的大本营里?” “当然是妄图掌控“无常”的力量,从这种角度而言,他们的科学何尝不是另一种邪教呢?”那位年轻男子活动手腕:“异界来客对魔神的态度究竟如何,我还是要亲自确认一番。” “这太危险了,你最好别去。” “叔叔,你是知道我的。”年轻男子亮出护照和机票:“我决定好的事,一定会按时实行。” “这是明天早上的机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至少我可以帮你做好准备啊!”那个男子口中的“叔叔”显得有些恼怒,更多的则是无奈:“布拉沃已经死在了异国他乡,你不能再冒险!” “最后一杯酒了,叔叔。”年轻男子没有丝毫动摇,他向对面举起酒杯:“到了异乡,我可没有饮酒的习惯。”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玻璃酒杯相碰的清脆声音响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的痛苦,我来解脱 “我这是在哪里?” “终于醒了吗。”陌生的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 星野苍介有些费力地用手支起身体,看向床边方懿轩的背影以及…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再一观察,他看见双刃交错在一起,那两人正在用各自的武器对抗着,方懿轩手中是一把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灰色长剑,而那位陌生人手中的武器造型非常特别:类似板球棒的木头边缘镶嵌着一圈锋利的黑色刀片,看起来能给对手造成很深的伤口。 “额,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方懿轩头也不回地说道:“总之星野你还是先跑吧,这个家伙对你不怀好意。” “如果这是你的答案,我很遗憾。”那位年轻男子迅速收回武器,做了个假动作后朝方懿轩横切过去,谁知方懿轩反应更快,他立刻纵剑格挡,双方再度僵持不下。 星野苍介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他匆匆滚下床,穿上鞋子后跑出病房门。 “求生欲还是很强吗,也难怪。”那男子缓缓退后几步,将剑缩小到普通钥匙的尺寸,放入口袋:“我没有与你战斗的必要,但如果你继续执意阻止的话,我也不介意与异界的魔法师交手。” “我可以理解成最后通牒吗?”方懿轩一甩手,他的武器消失在“穹影”的书页之间。 那位年轻男子没答话,只是阴沉着脸拿出一个雕刻着骷髅头的小物件,嘴唇一凑近其顶端的孔,凄厉的尖叫声瞬间充斥着整个病房,仿佛让人置身于亡灵的军团中。 方懿轩猝不及防,距离对方仅有一步之遥的他受到了剧烈的心灵冲击,差点踉跄倒地,这哨声带给他的感觉像是全身骨骼被小刀快速划过,其中的骨髓也缓缓渗出。 “你不会想让他尝尝这种痛苦吧,在你阻止我的那一刻,这位宿主就已经丧失了安稳去世的机会。” “等一下…”方懿轩忍受着颅内的酸楚,试图继续劝说,但年轻男人没有这个耐心,他不知发动了什么魔法,整个人直接化作狂风窜出打开的窗口,目标正是在街上奔跑的星野苍介。 人群中,少年穿着与别人格格不入的病号服,他现在没时间静静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没有合适的去处,唯一确定的是尽量逃远些,那个陌生男人总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再见了。” 空中的狂风找准对象,那男人给星野苍介下发了死亡通知单。 在行人惊慌的叫喊声中,未知的力量自半空中扫荡而过,路面霎时间分解为无数颗粒状的碎块,旁边摇晃的大楼也是岌岌可危,上面的玻璃外墙纷纷炸裂,无数玻璃碎片向着地面坠落,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也染上晦暗的色调。 街上的人群陷入混乱,每个人都在四处奔逃,他们望向天空,却发现仅有几片阴云遮挡住阳光,在他们的感知中,刚刚充其量有一阵短暂的八级风而已,可眼前的灾难景象根本无法解释,脚下并无恐怖的震颤感,这显然也不是地震造成的。 正因为无法理解,人们心中的恐惧更甚。 仅仅几秒钟后,阳光再次照耀着这片地带。在灾难来临时,星野苍介下意识使用“氮气装甲”给自己提供了全方位的保护,趴倒在地的他缓缓爬起,沉默着望向满目疮痍的街道。 “星野!”不远处传来方懿轩的声音,星野苍介转头看过去,方懿轩一路跑来,看见他毫发无伤时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那个人是谁,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星野苍介脸色居然没什么变化,他一反常态,平心静气地问道。 “来自拉美的魔法师,看样子是想要取你性命。”方懿轩解释道:“今天早上我来探视你,正好撞见他准备对你下杀手。” “谢了。”星野苍介抬头望向晴朗的天空,随即朝着一个受伤倒下的过路学生跑去:“没事吧,如果能忍住疼痛的话,我马上用能力帮你治疗!” “还好…”那位男学生的大腿被几块掉落的玻璃碎片刺入,他的声音因为疼痛始终颤抖着。 “稍微忍一下。” 方懿轩偷偷观察星野苍介的表情,却还是猜不透他的内心想法。 星野苍介现在肯定能猜测到那个魔法师的真正目标,那么他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行动? 玻璃碎片被取出了,星野苍介熟练地使用能力帮助这位学生修复伤口。 “谢谢你,帮大忙了。”那位男生忙不迭地感谢星野苍介,后者只是平静地说出“不用谢”这句话,接着转向方懿轩,小声提醒:“这附近应该还有谁需要帮助,我们一起加油吧,对了,请别让由利奈知道我被追杀的事情,免得她担心。” “那是自然,走吧。” 确认这位男学生的伤势彻底恢复后,星野苍介和方懿轩与他告别,继续寻找附近不幸受伤的路人。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吗?”方懿轩随口一问,他不相信星野苍介对此会无动于衷。 “反正都是那个家伙害的,不是吗?”星野苍介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已经习惯了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所以不会大惊小怪。” 方懿轩无话可说了。 “那个想暗杀你的魔法师叫修洛尔,”星野苍介像之前那样治疗了好几个民众的伤势后,方懿轩终于忍不住对他开口:“他的目标就是你体内的那家伙。” 不知是不是受到星野苍介的影响,方懿轩也开始用“那家伙”指代混沌魔神。 “我知道。”星野苍介听完,只是点点头。 “我会和修洛尔谈一谈,或许事情还会有缓和的余地。”方懿轩明白自己必须带给星野苍介一些信心:“我相信他绝非顽固不化之人,所以将利害关系讲明后,他应该…” “他会放过我?”星野苍介打断方懿轩的话。 方懿轩停下脚步,注视着星野苍介的眼睛,眼神中包含了鼓励的意味。 “那么请说说你的看法。” “看法谈不上,只不过是最简单的逻辑推理,”星野苍介双手抱胸,面色毫无变化:“第一,你已经因为理念不合与这位修洛尔刀兵相见,在此之前我相信你也尝试过说服他,显然从结果来看已经失败了;第二,我不了解魔法界,但他能以那家伙为目标,从遥远的南美来到这里,说明他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要知道,统括理事长也还没将我当做废子…” 方懿轩认真倾听着星野苍介的话语,对他而言这是一个了解少年心理的好机会。 “所以他是冒着较大的风险来追杀我,在这种情况下,我逃出病房不久后,他依然紧接着使用魔法攻击我而不是暂且离开,这足够说明他的决心。” “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一点,那就是那家伙的情况。” 星野苍介扣紧病号服的扣子,他刚刚逃跑的时候来不及整理衣服:“他错估了那家伙的影响,导致原本针对我的攻击变化为现在这种大范围的无差别伤害,所以,大概是为了不伤及无辜或者不引起过多注意,他停手了。”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方懿轩问道。 “既然如此,下一次他必定会选择远离人群的地方,”星野苍介料定了修洛尔的行为模式:“我会在今晚去第十九学区和他战斗,与其时时刻刻防备暗处的威胁,不如马上了结此事。” …… 此时,两人谈论的修洛尔来到一处废弃的地下车库稍作休息。 “混沌魔神”的力量过于强大,以至于将他的攻击扩散到四面八方,这种“扰乱”的能力是刺杀的最大阻碍。 因此,下一次的战斗必须选在人迹稀少的特殊地区,同时尽量避开那位来自异界的魔法师,而问题在于,星野苍介不大可能会让他如意:刚刚遭受暗杀的人极少会去到这种适合他出手的地方。 不幸中的万幸是,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目标行踪,作用于目标“宿主”身上的阿兹特克追踪术式能够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就这样放弃的话为时过早,他还要寻找最合适的时机,一击必杀。 宿主的痛苦,由他解脱。 …… “所以现在没我的事了,对不对?”望月彻来到病房,却看见方懿轩口中那个“昏迷不醒”的星野少年活蹦乱跳的,一问才知道他是今天早上刚刚醒来的,自己没收到通知,还以为方懿轩是请他来试着用能力唤醒星野苍介的。 “这个嘛…还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方懿轩笑呵呵道:“你不会因为生我的气而不愿帮忙吧?” “之前会,现在不会了。”望月彻耸肩:“说到底我是要帮星野同学解决麻烦,与你这个人的问题无关。” “那么星野同学,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吧。”望月彻将目光转向病床上的星野苍介。 “很简单,将我当做一台机器,用你的能力进行探测吧。”星野苍介期盼已久的时候终于到来,他要真正了解“混沌”对自己的生理方面有何影响。 “将人当成机器,我还没有这种经验。”望月彻摇头,脸上闪过不自信的神情:“我从小用能力解析的只有程序代码和一些实验室的普通仪器而已,恐怕不能满足你的愿望。” “没关系,只要你试着做就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能接受的。”星野苍介继续恳求道。 望月彻觉得病床上的少年很怪。 了解自己的身体不该找内外科医生或者心理医生吗,为啥盯上自己这种专攻电子信息类的能力? “如果你实在为难的话就算…” “不就是试试探测人体吗,我答应了。” 望月彻毕竟见过那天凌晨星野苍介失魂落魄的样子,既然有机会,他还是会伸出援手,更别说他作为风纪委员的素养要求他这么做了。 最多探测到神经电流之类的一般信号而已,望月彻暗想。 听到望月彻的答复,星野苍介和方懿轩都松了口气。 星野苍介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示意着可以开始,望月彻当即将一只手放在少年的脑门上,发动能力“解构”对方的大脑前额叶部分,那是主管人类情感的组织。 1949年,莫尼兹作为脑额叶切除手术的发明者获得诺奖,然而由于这项技术的不断推广,无数精神病人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乃至瘫痪或死亡,“脑前额叶切除”因此被视为“诺奖之耻”。 不同于精神系能力者,望月彻的能力仅仅用于探测与读取,不会对人的神经系统造成影响,这也是他敢于尝试的最大底气。 探测到一类不同于人体普通神经电流的信号后,望月彻的瞳孔猛地放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请求 这种信号,不像是人类的脑波… 望月彻面色有些凝重,他缓缓收回手,尝试着对刚才自己获得的“信号”进行“读取”。 “真是的,明明一切正常,你就是想太多了。”很快,望月彻打了个哈欠,他已经确定星野苍介的身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么再见啦。” 背对着两人的方懿轩咳嗽几声,片刻后才转身表示感谢:“多谢望月同学主动伸出援手,星野你这下不用担心了。” “谢谢,以后望月同学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我一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还望足下莫要嫌弃。”星野苍介难得像这样文邹邹地与他人对话,不过现在在他看来有必要使用这种正式的语气,毕竟,对方用能力对自己做了检查工作,还是在他有可能被自己卷入危险的情况下。 “不必谢,我可是风纪委员啊。”望月彻的口吻满含自豪,或许是被星野苍介感染,他临走时说道:“在此别过,免得劳烦两位相送。” “你的同学真是热心啊,”望月彻走后,星野苍介微笑着看向方懿轩,随即奇怪道:“你的脸色怎么了,居然没什么血色。” “昨晚在你这边过的夜,睡眠有些不足。”方懿轩漫不经心地解释:“刚刚陪你四处跑,帮助受伤路人倒没出现不适感,现在身体一闲下来就感觉累垮了。” “那你要好好休息啊,身体健康最重要。” “嗯,不过更应该注意的是你吧,今晚真的要去吗?” “要去。”几乎在方懿轩问话结束的瞬间,星野苍介做出回答。 “这是我的选择,与其继续拖累别人,倒不如独自面对那位魔法师,如果再拖下去,或许对方将认为我只会隐藏在人群中躲避,到时候他很可能会使用别的可怕手段。”少年眼中透露出的坚定让方懿轩暗自欣喜。 “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你很有担当啊,但是别忘了,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无论何时何地,至少我和由利奈小姐会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星野苍介只感到眼眶上有些温热,他不好意思地迅速擦干眼泪,正色道:“可以给我讲讲那位阿兹特克魔法师的事情吗,你的故乡应该有这样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需要做好一定准备。” “首先,你了解阿兹特克吗?” “…不了解。” “就让我从头开始讲吧,不过我会尽量简略地总结内容,方老师历史小课堂,开课!”方懿轩的脸色好转一些,为了尽快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他忍不住开了个小玩笑。 就在刚刚,望月彻差点殒命于此。 在望月彻尝试“读取”那道神秘信号时,方懿轩开始发动能力,他预见了望月彻的未来。 脑袋像是被劈开的生瓜蛋子那样毫无征兆地开裂,脑浆四处飞溅,四肢扭曲成麻花般的形状,皮肤表面如老旧树皮瞬间脱落,露出其中的肌肉组织,身上爆开的血管流出微微泛紫的血液,整个人无疑是当场死亡(冥土追魂在边上立刻救治都回天乏术的程度)。 于是,他拼尽全力切断了通往未既定结果的线路,让望月彻误认为星野苍介只是个疑神疑鬼的普通学生,从而避免了一场惨剧。 试图开启“保险箱”的代价是这样吗,看来自己不能贸然尝试破解其中的秘密。 为了营救望月彻,方懿轩不得不透支一些精力,但很值得,否则自己的手上就间接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方懿轩不希望讨伐“混沌”的过程中会有不知情人员被无情撕碎。 星野苍介手里捧着记载阿兹特克历史的电子书,看得极为认真,偶尔还会向方懿轩提出问题。 …… “那位修洛尔是阿兹特克遗民的后人,了解不少将近失传的阿兹特克魔法,不过他本人拒绝了中美洲最大魔法结社“有翼者归来”的邀请,习惯于独自行动或者与寥寥几个熟悉的人合作。”方懿轩向星野苍介大致介绍了修洛尔的情况。 “除了马夸威特,他还有什么武器吗?” “我还见过他吹奏“死亡哨”,哨音类似于一种歇斯底里的哀嚎,不知是否有魔法的影响,它可以对人类的精神造成强烈冲击,所以你一定要小心点。” “我会注意的。” 星野苍介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出口,病房内一阵沉默。 “如果我输了,能不能请你将由利奈送出学园都市,去你的家乡也好,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星野苍介斟酌许久,才说出自己的顾虑。 他怕死,从上吊自杀失败的那一刻起就想着自己活下去的意义,由利奈回到身边后,星野苍介更坚定了活下去的决心。 但儿时幻想中的平静生活已然破碎,他是一个复杂的延时炸弹,稍有不慎即会毁灭周遭的人们,这一矛盾让他的内心不时挣扎。 “你放心吧。”方懿轩同意了他最后的请求:“我以前欺骗过你,实际上你死亡之后“混沌”会自动消散,就是怕你执意寻死,我才没说出口。” “谢谢。” 星野苍介放下手机,下床对方懿轩深深鞠了一躬。 “我也有一个请求。” 方懿轩严肃地看着星野苍介的脸,叮嘱道:“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请你未来在面对困难与矛盾时永远不要放弃思考,盲目追逐远处的光亮往往只会带来暂时的欢愉。唯有思考,方能使人在混乱中找到一个强大而清晰的自我。” “我知道了。”星野苍介郑重地应下。 这一天是如此平静,星野苍介似乎忘记询问为何“由利奈”不来看望他,而是认真看着阿兹特克的历史书籍以及一本《基本粒子》。 方懿轩中途出去了几次,不过每次都很快返回,可能是为了防备修洛尔来袭。 夜晚悄然而至,星野苍介眼看着窗外天色渐暗,他便换上自己平时的衣服,办理了出院手续。 “祝君武运昌隆。” 医院门口,方懿轩向少年拱手祝愿道。 星野苍介也有样学样,拱手还礼后,他转身踏上去往第十九学区的路途。 第一百二十章 此刻,为自己 星野苍介又一次在夜晚来到了第十九学区。 当他看见远方的废弃仓库,关于伊藤拓真死在自己面前的记忆不由分说地霸占了少年的脑海。 “呼…”少年深呼吸,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痛苦的记忆赶走。 “砰”的一声,一枚子弹在他的太阳穴边上停下,随即分解成几枚碎片坠落在地。 “来了吗。” 星野苍介继续维持着“氮气装甲”,迎着向着子弹飞来的方向疾速奔跑,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修洛尔躲藏的那个仓库距离他足足有四百米之远,而绝大多数手枪的有效射程为50米,对方此时竟然一枪即中,这一点相当值得在意。 三百米。 星野苍介在这短短的一百米内又挨了四发子弹,每枪都正中鼻尖。 已经不能用人类的范畴估量修洛尔的瞄准能力了,在漆黑的夜晚,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对方应该是用了某种魔法。 两百米。 又是四发子弹,不过和之前一样威力有限,根本没伤到自己。 一百米。 星野苍介发动能力,地面上接连出现载着他快速移动的“履带”,短短几秒间,星野苍介又靠近了一百米。这期间,修洛尔似乎是因为发现没有成效而放弃了开火。 到了距离约五十米处,异变陡生。 一个淡紫色徽记浮现在星野苍介的正前方,还未等他看清形状,那徽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座极速运动的冰山,它像是发怒的白色巨人,狠狠碾压前方的一切阻碍。 星野苍介眼中的世界,忽然只剩下漫无边际的苍白,脚下的地面也覆盖上一层透明冰晶。他想要逃离原地,谁知冰山和他之间过于接近,短暂的“咔嚓”声后是诡异的平静,星野苍介被活生生地掩埋,那座冰山愣是滑动了一千米以上才停下。 修洛尔轻巧地跳上冰山的高耸顶部,俯视着少年原本的所在位置:“你果然有一手。” “好险,不被压扁也差点冻死了。”平滑的冰层表面裂开一条狭长缝隙,从中传来星野苍介颤抖的声音:“上来就动用这种手段,还好我有准备。” 修洛尔有些狼狈地躲开脚下数根冰刺,少年的反击如雷腾云奔,在他能力的作用下,整座冰山上半部分的表面逐渐涌向顶部,为了让自身不被卷起的冰晶覆盖,他只好跳到空中。 在这位阿兹特克后裔躲避时,压住星野苍介的冰山终于四分五裂,浓厚的冰冷雾气瞬间笼罩着这小片区域。 可惜是我熟悉的常规物质,不然他刚刚已经赢了,少年暗想道,他的身体由于寒冷哆嗦着,暑假的末尾,星野苍介有幸享受到被冰块环绕的感觉。 “你是怎么做到的?”停滞在半空中的修洛尔望着总体积缩小大半的冰块,不禁诧异道。 “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啊!”星野苍介握紧拳头,集中精神发动了力场扭曲。 修洛尔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快速下坠,他连忙默念咒文,星野苍介最初被子弹击中的部位附近再度闪现一个紫色徽记,这一次换成了修洛尔本人闪现在徽记处,并且给了星野苍介一记直拳。 少年反应迅速,拉着对方的衣袖后跃,使得这一拳落空,修洛尔在拉扯之下差点失去平衡,他腾出另一只掌心有着太阳纹路的手,朝着星野苍介轰出一发火球,星野苍介这才放开他的衣袖侧身避开,那一发火球落在了三十米外的地面,引起了剧烈爆炸,就连即时展开“氮气装甲”的星野苍介也能感受到可怕的震颤感。 修洛尔拿起那个雕着骷髅头的死亡哨吹奏起来,现在压力来到了星野苍介这边,他尽量捂住耳朵,可还是无法抵挡噪音中蕴含的精神杀伤。 星野苍介感觉自己的左眼又一阵温热,这次流出的可不是感动的泪水,而是他的血液,一片暗红色挡住了他的左半边视野。 他举起右手,对着修洛尔释放了相应的空气振动:频率相同、振动方向相同的波若是相位相反,叠加之后幅度便会减小乃至消失。 眼看“死亡哨”不再起作用,修洛尔掏出那把镶嵌着黑曜石的木剑,朝着星野苍介劈砍过去,后者只是利用反作用力与他尽量拉开距离,然后释放出数发风刃。 修洛尔只是挥挥手,狂风便在两者之间将风刃悉数吞没,不料星野苍介趁着这个机会扬起地面上的沙子,视野被遮蔽的短暂几秒后,石英材质的锋刃刺向修洛尔,匆忙之下,他不得不用自己的武器准备抵挡。 更让这位阿兹特克魔法师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把半透明武器的的尖端突然分岔,形成一个鱼叉的结构,恰好牢牢卡住他的武器两边,随后“鱼叉”开始高速转动,巨力之下,那把“马夸威特”脱手而出,他急忙发动魔法,让狂风带着自己后退,谁知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未知力量牢牢困住,并且缓缓朝着星野苍介的方向移动。 “鱼叉”恢复了之前的形状,修洛尔落在地上,他的脖颈刚好触及石英锋刃的尖端。 “你输了。”耳边响起少年的声音。 烟尘散去,星野苍介手持着石英长枪,他目光灼灼地瞧着这位追杀他的魔法师。 “杀了我吧。” 修洛尔认命般地举起双手,行法兰克军礼,他的双眼不再有以往的光芒。 “咣当”几声,那柄长枪四分五裂,掉落在地后又化为无数石英粉末,星野苍介叹了口气:“我们不该成为生死仇敌,所以,我不会杀你。” “你就不怕我再动手吗?”修洛尔有些难以置信:“别小瞧我的决心,只要还有机会,我就还要…” “我们的共同敌人是混沌,我和方懿轩正在想办法击败那家伙,你也是冲着它来的吧。” “没错,但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被混沌彻底掌控,这个世界就会发生无法预测的灾难,所以我无法相信你。”修洛尔有自己的坚持:“因此,杀死你是最优解。” “来,聊会天再打也不迟。”星野苍介招呼着他坐下来:“我曾经也想一了百了,是方同学把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修洛尔思考一番,也决定在少年身边坐下,他认真听着对方的话。 “但在我差点被绳子勒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错了,明明还有许多人和事无法割舍,扶养我长大的姐姐、努力前进的后辈们、不久前才认识的几个朋友、相处半年的倒霉邻居,还有…”少年的声音温柔起来:“刚刚找回的妹妹。” “所以你不想死。”修洛尔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但很快冷下来:“但风险太大了,你应该清楚,自己失控后只会给周围在意的人们带来灾难。” “尽管如此,这一刻,我为自己而战,只要有一线可能,我绝不放弃活着的希望。”星野苍介站起身望向空中的一轮明月,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方同学说过,如果我哪天真的失控了,他会亲自解决我的。” “我知道了。”修洛尔也站起身,说完这句话后,他一言不发地向着远处走去。 “等一下!”方懿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修洛尔停下脚步。 方懿轩捧着一个精致小木盒一路小跑,终于赶到修洛尔身前。 “这是布拉沃的骨灰,很抱歉,当时我…” 修洛尔没有回答,只是机械般地伸出双手,接过那个木盒,然后将它仅仅搂在怀里,像是搂住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谢谢你把他带回来。”许久后,修洛尔终于吐出一句话。 “请节哀。”方懿轩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出声安慰道。 “你杀过人吗?”修洛尔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方懿轩愣在原地。 “以前的话,有过…” 修洛尔没答话,得到方懿轩肯定的回复后,他又转向星野苍介:“我走之后,很可能会有新的魔法师来暗杀你,别那么容易死了。” 这应该是关心吧,星野苍介暗想,他朝修洛尔鞠了一躬:“谢谢。” “别谢了,说不定未来有一天,我还会回来刺杀你的。”修洛尔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星野苍介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再见了,不,希望是再也不见,因为下次见到的话,我们很可能是敌对关系了。”修洛尔收好盒子,转身离开了。 “对了,你刚刚是怎么控制住他全身的?”修洛尔走远后,方懿轩问道。 “我之前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定向转移”可以延时触发,大概最多能拖延一分钟,移动时间仅有两秒,速度也很慢。所以在我碰到他袖子的那一刻,我就准备好之后的战斗了。”星野苍介手抚着胸口:“当然这样做的风险也很大,万一他和我拉开距离,就无法奏效了。” “很精巧的战斗方式。” “诶,是吗?” “自信点啦。”一双手从背后遮住星野苍介的眼睛,原本空灵的声音颤抖起来:“你的左眼…” 那是蓝花悦的手,她摸到了血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没事,小伤而已,我能处理好。”星野苍介转身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回去吧。” “星野小姐,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过来的?” 蓝花悦正因为星野苍介受的伤眼中泛起泪水,她吸着鼻子:“大概半小时前,我是从医院病房过来的。” 还是明天再讨论这个吧,看着星野苍介欣慰的笑容,方懿轩决定暂时先不和蓝花悦讨论她之前莫名消失的问题。 “再见啦。” “嗯,再见。” 总之,今晚的星野少年表现很精彩就是了。方懿轩孤身一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脑中“回放”着修洛尔对他提的问题。 “你杀过人吗?” 方懿轩突然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他找到距离他最近的一把路边椅子坐上去,身体终于稳定下来。 “为什么我会害怕这个问题?”他自嘲地笑了笑。 休息片刻后,方懿轩重新站起来,一路走回自己的学生宿舍。 第一百二十一章 被情感侵蚀的你我 “昨晚你放过修洛尔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啊,那个…其实我一直认为那位魔法师有自己的道理,只不过我和他应该还有机会商量,”星野苍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我杀死他不会冒着任何风险,今后很可能还会有别的魔法师来追杀我,所以根本没有必要…” 星野苍介的宿舍中,两位少年正谈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你这样做可以展现自己的态度:哪怕是想取你性命的人你都可以原谅,那么事情就有更多回转的余地,至少,更多人可能会意识到还能通过谈判解决问题,你今后的日子将安全许多。” 方懿轩说着说着,流露出赞赏的眼光,看得星野苍介有些不好意思,头偏向窗户一边:“其实我没有这么多想法啦…” “不,你谦虚了。” “这个真没有,话说昨晚你好像给了那个魔法师他好友的骨灰盒,那位布拉沃为什么去世了?” “在阻止某个邪教唤醒巫撒耶的过程中,我没有及时赶到,导致他牺牲了。” “这样啊…”星野苍介失落地垂下头。 “你自责个什么劲啊,”方懿轩的语气有点无奈:“当时你完全不知道此事,更谈不上帮忙了。” “不,我想到别的事情。” “方便透露一下吗?” 星野苍介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其实我注意到,修洛尔在看见骨灰盒的时候完全丧失了战意。” 方懿轩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位布拉沃,看来就是他的好友吧。以往,我一直以为悲伤的情感会让人变得越发坚强,但其实不是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更恶心的是过往生活要继续维持下去,受伤的人们要继续寻找生活的意义,还要为了这种“意义”在陌生人乃至亲人面前强颜欢笑,我认为活着的人只要还保留着情感,往往会比那些逝者更加痛苦。” “你说的没错。” “昨晚战斗前,我曾以为阿兹特克战士都是将生死看淡之徒,但修洛尔的表现提醒我,他们也有情感,依我浅见,情感的衍生品中有一样东西—共情。” “所以,你为什么又谈到“共情”这一概念呢?” “我们还是先谈谈修洛尔吧,接过骨灰盒后,他的情绪受到了一次沉重打击,在此之前我即便用长枪顶着他的喉咙,也只能让他坦然认输,我能看出,修洛尔在败北后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那么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不可能怜悯他心目中必须除去的对象。”星野苍介用手指了指自己,不过他的这一举动显得有些多余:“听完我的自白后,他的杀意消减了些,但并未完全消失,直到你的出现。” “结论显而易见了,比起自己或目标的生命,他更在乎他“大哥”的存在。”方懿轩做出总结:“布拉沃以前和我说过,他在旅行途中搭救过一个年轻的阿兹特克魔法师,两人的感情胜似亲兄弟。” “这就是我要说的。”星野苍介叹息道:“如果他一开始不知道布拉沃的死讯,那么应该向你追问那场事故的来龙去脉,可他仅仅是接过骨灰盒,临走时还感谢了你,由此自然可以推测出修洛尔早就知道布拉沃身亡的事。” “昨晚我仔细观察过,他的眼里除了悲伤,还有后悔。”星野苍介说出他的发现:“悲伤不必多说,那么他后悔什么呢,我想,最大的可能是修洛尔对我产生了共情,毕竟他刚刚听完我的自白。既然失去身边的朋友会在人的心底留下深深的伤痕,他已经体会到这种痛苦,所以很难再去尝试杀死一个女孩的哥哥。” “你让我想起我以前一个朋友了,嗯,说是朋友或许是我自作多情,总之是一个熟人,现在的你和他真的很相似。”方懿轩眯着眼睛,又忽的睁开:“你的推断丝丝入扣。” “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话说到这,你或许已经知道我想要表达什么了。” “说出来吧。” “对我而言,情感,或许是侵蚀自己的慢性“毒药”,我曾以为重新与妹妹团聚的自己得到了救赎,可事实并非如此。” 少年的语速渐渐加快,单词似乎有着无法触摸的高温,逼得他不得不吐出来。 星野苍介早就想一吐为快了,他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一个给这些天积郁在心中的纠结画上休止符的机会。 “何以见得?”方懿轩并没有对他的话起什么反应,只是饶有兴致地听取星野苍介的独白。 “修洛尔会因为共情而放弃刺杀我的打算,看似坚定的意志在情感面前绝非坚不可摧,那么我呢?” “你当然会这样说:“那么你与修洛尔战斗时,难道没有带上感情吗?”,我当然有。” “因为情感,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意义,同时拥有了一份对于“生”的眷恋,这既能让我为了别人而保护自己,也蕴含着新的危险。” 方懿轩没说什么,他静静听着少年吐露的心声。 “在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后,你的所作所为不同于修洛尔,他一开始就尝试杀死我,永绝后患,而你和我一起寻找着摆脱“混沌”的可能,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渐渐期待着未来了,那个一切回归正常的未来。”星野苍介说着说着,望向窗外那条宽广的河流,其上横跨一座铁灰与红色相嵌的钢架桥,那里的景色与往常相比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星野苍介话锋一转:“如果有一天,我的情况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相信你会践行你之前的话,而我,很有可能因为情感欺骗自己,欺骗自己还存在着反转的可能。” “到了那时,强行追求所谓生活“意义”的我将为了那个对自己撒的谎与你战斗,战斗可能波及无辜人员,乃至…” “我们出去走走吧。”方懿轩的提议打断星野苍介的话。 …… “附近没有别人,刚好试试你的能力。”方懿轩在钢架桥旁提议道。 星野苍介看着眼前宽阔的水面:“怎么试啊?” “将这向西流淌的河水转向,让它倒流。” “你在开玩笑吗!” “我是认真的,而且,我会根据结果对你今后的方向提出一定的建议,加油吧!” 少年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将手伸进河水中,原本微波粼粼的蓝色“绸带”轻轻飘动起来,水面流速肉眼可见地减缓许多,又大约过了十秒钟,飘荡在河水上的一片叶子竟然真的调转了方向,半分钟后,那条宽广的河流稳定地保持着与之前相反的流速。 “尽量坚持住。” 足足十五分钟过去了,星野苍介累垮在河岸边,一旁的方懿轩及时将他扶起来。 “感觉怎么样?” 星野苍介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他没力气说话。 “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原本我是想借助河流告诉你,拥有情感是人类不可避免的事情,然后再慢慢进行开导。但现在,我对你的心理障碍有了更好的解决方法。”方懿轩看着流向渐渐恢复的河流,点了点头。 “什么方法?”星野苍介艰难地问道,紧接着胃里一阵涌动,在方懿轩的搀扶下,暂时用不了能力的他断断续续地朝河里呕吐,好一会才消停下来。 “当然是加紧训练,提升你的能力等级,至少,要让你能使这条河流一天一夜都处于倒流状态。不然“定向转移”就被白白浪费了,”星野苍介明明处于虚弱状态,方懿轩倒是踌躇满志:“喂,你怎么晕过去了,振作点!” 至少,星野苍介在此时体会到了“恐惧”这种情感,他甚至幻想自己刚才吐出了一部分体内器官,凭心而论,这比普通的死亡还要痛苦,少年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刚刚到底是谁做出了这么帅的壮举!”一位头上绑着白色头巾、穿着印有旭日图案运动服的男高中生沿着河岸一路寻找,终于发现了星野苍介和方懿轩两人。 “是他。”方懿轩指了指翻白眼的星野苍介。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那位男高中生感叹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俺叫削板军霸。” “你是那位lv5吗,幸会幸会,我叫方懿轩,他叫星野苍介。听说你还挺乐于助人的,我有一件事情或许需要你帮忙…” “请说吧,俺喜欢直接一些的交谈。” “这位星野少年渴望战斗,但他不愿伤害别人,一直以来又缺少一个合适的对手,所以他开始挑战这条河流,我希望你能在未来一个月内成为他的陪练。” “这是何等的觉悟与根性,俺知道了!”削板军霸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豪气地宣布道:“我很中意他,让我助星野少年一臂之力吧!” 星野苍介清醒时最不愿看见的一幕,发生了。 特别篇 星空之下 “叔叔,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家?” 茫茫大漠中,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在赶路,小男孩试着睁大眼睛,可灼热的阳光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也不允许。 “都说了,戴上这个更好些。”男人将一顶鸭舌帽压在小男孩头上:“今天肯定是到不了了。” “我好困。”小男孩不情愿地带好帽子,但眼睛因为疲倦还是难以睁大。 “睡吧,孩子,明天我们应该就能到了。”那男人背起脚步有些踉跄的男孩,继续赶路,当他感到日光烧得皮肤有些痛时,就会立刻寻找一片阴凉区域,带着已经熟睡的男孩休息片刻。 站在沙丘上向远处眺望,男人隐隐望见地平线边缘处升起几股炊烟,这让他松了口气,现在,他体会到先祖们在战神维洛波切特利的指引下找到传说中那“仙人掌之地”时的喜悦,只可惜两人再无这种理想去处,修洛尔幻想中的“家”自然也不会存在。 究竟要去往哪里,他也不知道,将侄儿修洛尔从大火中救出后,特拉克就带着他四处奔逃,那些杀害修洛尔父母的教徒并未善罢甘休,一路上都穷追不舍。 至少明天有一个可靠的落脚点,还能补充一些物资。特拉克将修洛尔放下,小心地给他盖上毯子,沙漠夜晚的气温会急剧下降,不得不防。 今天他也用魔法抹掉了两人一路上留下的足迹,加上沙漠恶劣的环境,那些天主教里的人渣应该没那么容易发现他们,只是,万一他们被发现了… 特拉克担忧地看向熟睡的小男孩,他不畏惧战斗,唯独害怕这孩子受到一点伤害。 夜晚悄然降临,天穹铺满了熠熠闪光的繁星,足以起到照明效果。特拉卡支好了帐篷,将里面的修洛尔安置好后,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一下,因为这附近出现了他不愿感知到的强大气息。 “汩汩”水声在附近突兀地响起,特拉卡绷紧了身躯,他不会将这当做偶然,他更相信这是某种威胁来临的前兆。 怀着恐惧与戒备,特拉卡在帐篷周围一圈设置好防护用的魔法阵,随即朝着发出水声的方向小心前进。 “这是湖泊?” 目测有至少九千平方米面积的小型水域呈现在特拉卡眼前,他清楚地记得这一带原本只是沙丘之间的沟谷地带,其表面被随处可见的沙砾覆盖,可现在却换成了在群星的光芒下泛着波纹、熠熠闪光的水面。 此刻距离刚刚听到水声不足五分钟,即便有地下水碰巧在这里涌出,按时间推断也根本来不及形成眼前的规模。 几枚石子穿透黄沙,从地下喷射出来,特拉卡险些被击中,他感受到脚下的地层开始细微地平移,出于谨慎,他就这样站立在原地,拿出玉髓刀防备着来自地下的袭击。 湖水像是被煮开一般剧烈涌动,从水面处蹦出一只形似鲨鱼的怪物,它的表面覆盖有棕黄色鳞片,远远看去可以完美融入沙漠环境。 似乎是发现了特拉卡的存在,那怪物发出一声细长的尖啸,身上竟然浮现出暗红色的星座图案,它在水中有着惊人的速度,几乎在瞬息之间向着男人的方向冲刺到岸边。 “到此为止了。” 陌生的声音响起,在特拉卡惊愕的眼光中,那只怪物的身体痛苦地扭曲起来,随即彻底停止了挣扎,沉入水底。 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一小座沙丘后,出现了一个微微晃动的人影。 “你是谁!” “路过的星座魔法师罢了。”那人走近几步,特拉卡才看清他的脸:这是一张青年的脸庞,边缘如斧凿刀削般棱角分明,一双眼睛正如高天之上的寒星般熠熠闪光。 “布拉沃,你发现了那两个该死的墨西哥人吗?”远处传来几人的呼喊声,还有骆驼的叫声。 布拉沃…墨西哥人… 西班牙征服参与者的历史记录中没有一个提到“阿兹特克人”;它不在征服者hernán cortés或 bernal diaz del castillo 的着作中,也未在着名的阿兹特克编年史家方济各会修士bernardino sahagun的着作中找到。这些早期的西班牙人对那些被他们征服的臣民的称呼为“墨西哥人”。 西班牙人的名字源于特征、职守、外族、宗教、实践,这其中,“布拉沃”代表勇敢者。 特拉卡确定了眼前那青年以及那些呼唤他的人们的身份,这群该死的西班牙屠夫! “今天来做个了断吧,混账们!”男人怒吼着,运用自己的魔法对着眼前那名为“布拉沃”的青年发起攻击。 …… “干的漂亮,兄弟。”先前那些追杀者姗姗来迟,他们拍打着青年的肩膀:“这个野蛮人打伤了我们不少同伴,没想到布拉沃你居然可以击败他。” “还有一个小孩吧,怎么没看见他?”其中一人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特拉卡的脸:“喂,你把那小混蛋藏哪了?” “请别这样。”布拉沃上前阻止他:“他不愿说的话我们去找就好了。” “我才不想这么麻烦,兄弟们已经在沙漠里累死累活地忙了两天,到头来还得费心思找个小崽子。”那人根本不打算再去附近寻找,而是狠狠踩着特拉卡的头:“现在招了的话,我就给你和那个小孩一个痛快。” “休想。”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男人齿缝里迸出:“要杀便杀好了,你们找不到他的。” “叔叔!”不远处传来修洛尔的呼唤声,他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特拉卡不见踪影后便慌忙四处寻找。 “真是省了功夫。” “修洛尔,不要过来,快跑!”特拉卡不顾飞溅到嘴里的沙子,拼劲全力大声吼道。 领头的队长似乎也感到不耐烦,他打手势示意成员们一起去抓住此行的最后一个目标。 那群愚蠢至极的异教徒建立起的血腥文明早就在十六世纪灭亡了,结果十九世纪末尾的他们还得处理最后一批罪人,天主赋予他们生杀予夺的权柄,以此昭示他的威严。 不出意料地,那小孩很快被抓住送到他面前。 “就在这里,用他们的血作为对神的交代吧。”队长掏出一把匕首,准备将修洛尔的脖子割开放血,这一行为事实上并未出现在他们的教义中,可他就是以此为乐,成员们也没有任何异议,在他们眼里,这些人甚至不足以称之为人。 那把匕首迅速划过,谁知倒下的却是队长本人。 “布拉沃,你干什么!” 青年放下了钳着队长胳膊的手:“我们本不是一路人,你们犯下的那些罪行,我都知道,你们曾经在一个小镇上屠杀了近八百人,而且将那个地方付之一炬。” “你说这是罪行,你能证明吗,别开玩笑了!” 回答他们的只有数声枪响。 修洛尔第一时间跑到嘴角流血的特拉卡身边,努力将他拖起来。 “那个…谢谢你。”特拉卡艰难地表示感谢。 “我只是帮那些人赎罪而已,无需感谢。” “你叫布拉沃是吧,你杀了这些人,怎么和那个组织里的其他人交代?” 青年收回手枪,沉默半晌后答到:“不嫌弃的话,让我陪你们旅行一段时间再说吧。” “大哥哥,你能不能加入我们,明明你的枪法这么厉害。”修洛尔向他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哈哈哈,这么小就学会拉人了,”布拉沃摸摸小男孩的头:“这片星空之下还有很多人、很多事你没见过,比如沙漠底下的这片海洋…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真正的同伴的。” 总有一天。 第一百二十二章 特训前的一天 方懿轩已经询问过蓝花悦相关的问题,但她本人也完全不清楚自己当时莫名消失以及再度出现在医院的原因,这一点倒没有令方懿轩大失所望。 从表面上看,无论是对星野苍介体内蕴含秘密的探索,还是对蓝花悦自身情况的调查都未取得明显进展(蓝花悦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不过方懿轩明白,既然能够知道星野少年体内那个“保险箱”的存在,距离真相揭晓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事物的辩证发展往往是螺旋式上升的,遭遇一些挫折再正常不过。 “为了应对那些潜在的敌人,你的确有必要进行训练。” “这就是你在我不知情的时候让那个lv5与我战斗一个月的借口?”在得知方懿轩背着他干了什么后,星野苍介心里悲愤交加。 “没事,他作为陪练肯定不会下死手,再说有我在一旁看着,加上你的“定向转移”可以自主修复伤口,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问题是挨打就能变强吗?”星野苍介发现:在经历一系列战斗后,自己的心境似乎有所变化,至少,听到方懿轩的消息不会让他产生过多的愤怒、悲伤啥的。 “很遗憾,挨打本身不能使你变强,寻找不再挨打的努力过程才可能让你渐渐变强。”方懿轩似乎给他来了碗无毒鸡汤。 哎呀,就算如此,这喝汤,恐怕不是一件美事,尤其是想到自己未来将要被lv5暴揍的时候。 “你真能保证我的安全?”眼看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星野苍介干脆对方懿轩的能力提出质疑:“万一你做不到,削板同学又控制不住力道怎么办?” “反之,只要我证明自己有能力保证你的安全,你就答应参加特训是不是?” 可恶…总感觉自己被套路了,这时候很难再去找一个理由反驳他。 “你要怎么证明呢?” “给你两分钟时间,能让我的双脚都离开原地就算我失败,如果你做不到,就老老实实与削板同学战斗吧。”方懿轩提出一个星野苍介无法拒绝的条件。 让双脚都离开原地,足足两分钟的时间,这也太小看我了吧。 奇妙的好胜心被激活,少年暂时忽略了方懿轩说这句话的底气,满口应下挑战。 “你用力场扭曲之外的任何战斗方式都可以,但两分钟过后,只要我还有一只脚呆在原地,则说明你失败了。” 两人又沿着原本的河岸走了一小段路程,确认四周无人后,方懿轩停下脚步,按下手机上的计时器:“那么,开始吧。” “吼,还在悠哉悠哉地看手机吗?” “两秒过去了。” 这句话显然起到了它该有的效果,距离方懿轩不足百米的星野苍介加速冲刺,在能力的支持下五秒内赶到不是问题。 当然,得先让他尝尝这个。 地面微微震动,无数较短的石质尖刺顺着星野苍介的脚尖从地下接连窜出,即将如拉开的拉链般延伸到方懿轩身前。 “发生什么事了?” 眼看要波及方懿轩的尖刺停了下来,星野苍介眼前的少年在短短一秒内将手机收好,拿出一把闪烁着冰蓝色光点的弓。 “你转移的对象如果超出能直接干涉的范围,就需要通过连续介质来进行间接干涉。”方懿轩慢悠悠道:“看看脚下吧。” 双脚处在眨眼间被涡旋状的风抬升了一点点,正是这一点点距离,让他失去了用“定向转移”操纵地面的能力。 “这招就取名为“扶摇之踏”好了,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星野苍介没有这个闲情雅致,他能感受到,双脚下的旋风也起到禁锢的作用,自己试着发动能力挣脱,谁知“风墙”一旦出现缺口,立刻会有新的气流来填补。 他咬着牙,全力使用“定向转移”弹开聚拢来的气流,再强行用这份能力将自己从小型风场中拔了出来。 “不错不错,已经过去三十秒了。” 星野分不清这是夸赞还是嘲讽,不过他的心境倒没有乱起来。 还有六十米的距离,自己再坚持之前策略的话必然失败,所以要动用新的攻击手段,既然风与岩不行的话,那么… 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河流,于是一边向着方懿轩发出干扰用的风刃,一边快速跑过去。 方懿轩没阻止他的行动,而是用那弓射出数发无形的箭矢,将射向他的风刃悉数抵消。 星野苍介一脚踏上流动的水面,谁知下一刻,他对着河流发动“定向转移”,掀起的波浪足有十米之高,托举着他的同时朝方懿轩拍打过去。 “还不够。”方懿轩的眼神开始凌厉起来。 那波浪还没来得及靠近些,就即将被狂野的气流冲散,星野苍介直面漫天飞扬的水花,几乎在一秒后的瞬间,他周围的水流凝固成寒冷的大型冰块,直冲向本次挑战的目标人物。 分子间的距离果然被他改变了,想来破解那高速移动的冰山也是基于同样原理。 方懿轩短暂地蓄力,射出一箭,预备将半空中那块直冲向他的最大冰块击碎。 计算力超过了lv4许多,离lv5还有不少差距,而且能力的运用方式还是不够出人意料,太普通了。 星野苍介闭上眼睛,全力感受着脚下冰块的内部结构。 目前为止,经过科学家的不断探索,一共在地球上发现了十九种形态的冰,它们具有不同的密度和结构,且形成过程各不相同。 例如冰11,所有形态中具有最稳定配置的一种;还有冰19,它是在2gpa的压力下冷却到100k的时候才形成的,每一种形态的冰所形成的条件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当然,星野苍介暂时无法大规模制作其他种类的冰,不过提升冰块强度的方法不仅只有这一种,他依然有别的手段对这块冰进行补救。 “嗯?”方懿轩有些疑惑地放下弓,拿出一把灰色长剑,斩向那基本上完好无损的巨大冰块,之前射出的那一箭根本没有对其造成多大的损伤,不过还是减缓了它的速度,在长剑蕴含力量的作用下,那冰块与方懿轩擦肩而过,在他身后的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星野苍介早早脱离了脚下的冰块,他手上缠好了从绵质内衣上剥离出的布条,此刻正握着一把由寒冰组成的短剑,趁着方懿轩应对冰块的空档,他已然赶到对方身前,二话不说就斩了过去,现在是完完全全的近战。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可短剑相较于长剑的优点在于招式灵活多变,星野苍介从未学过剑法,他仅仅凭着自己的直觉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发起猛攻,乍一看如跃动的电弧般直击防守薄弱的地方,两人中间的空气中竟出现了两把剑的残影。 双方早已忘却了两分钟的时间限制,只是专心于眼前的战斗。 方懿轩的双脚完全没有离开原地,但他总能调整姿态,用手中长剑及时抵挡住那攻击性极强的寒冷锋刃。 几回合下来,星野苍介根本找不到破绽,哪怕他改变武器形状,对方也能及时反应过来并逼他躲避锋芒,于是他直接破罐子破摔似的找了一个使方懿轩容易防守的角度,用这把寒冰组成的剑全力劈砍过去。 剑在方懿轩的格挡之下断为两截,飞出去的那一段“碰巧”有着锋利的断面,在空中旋转几圈之后从背后直刺向方懿轩的右肩膀处。 “哗啦”一声过后,那段冰彻底碎裂,方懿轩像是背后长有眼睛,只是轻描淡写地将剑尖向上跨于后背,挡住了这次偷袭,这招名为苏秦背剑,值得一提的是,“苏秦背剑”也出现在签中,抽中此签的人需要克服一个难关便可取得成功。 “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了,在战斗中要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星野苍介扔下剩下那截冰剑,叹了口气,战斗的热情消退后,他意识到两分钟早已结束,而方懿轩一只脚都没动。 他败了。 “你是用绵纤维对冰块进行加固的吗?”战斗过后,方懿轩看向星野苍介手上缠着的棉布条,提出猜想。 “是的。”星野苍介没精打采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棉花的纤维如同树根扎根在固结冰块中,有效阻止了裂缝的进一步加深,从而加强了冰块强度。 “振作点啦,明天你还要和一位lv5对练呢,我们刚刚的战斗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说明不了什么。”方懿轩安慰他道。 心里清楚对方基本上只是全程防守的星野苍介更沮丧了。 “你说我是不是太弱了?” “至少你的计算力强于几乎所有lv4了,未来可期,”方懿轩收好他的武器:“况且为了不引人注目,你肯定没出全力,是吧。” 这一点倒没错,星野苍介只动用了将近七成的计算力,不过他毫不怀疑方懿轩能够稳稳地抵挡他的全力攻击。 毕竟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也明显没用全力(判断不出方懿轩用了几成实力),还是在完全没离开原地的情况下毫发无伤… …… “说起来,那位lv5的实力是怎样的呢?” 方懿轩很没良心地临时加了条“败者需要请胜者一罐饮料”这一条件,于是星野苍介捧着两个饮料罐回来了。 “你说削板同学啊,他更擅长直接用能力击败对手,和你的战斗风格截然不同。” 方懿轩惬意地饮下胜利的成果,补充道:“从这个角度来看,你还是蛮有优势的,多使用智谋说不定能赢呢。” “lv5战斗的时候用不着太多技巧吧,”星野苍介无奈道:“本身的计算力在那里,制造出的“个人现实”规模与其他能力者相比就是云泥之别。” “嘛,其实实践与思考都很重要的,明天你就知道了。” “我以后一个月要对战削板同学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由利奈啊。”星野苍介想了想,叮嘱道。 “安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她的。” 星野苍介的心果然稍稍安定下来,现在的他感觉以后的特训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弑圣者 “大霸星祭,是学园都市一年中仅有数次对外开放的特别日子之一,全部学生会以学校为单位展开体育竞赛,比赛时间为九月十九日到二十五日。”路上,星野苍介向方懿轩介绍着一个月后的特殊活动。 “开学没多久就可以参加这种大型竞赛,真好啊。”方懿轩感叹:“我听说能力者竞技项目中可以使用自身能力,但lv5受到巨大限制,难免束手束脚。” “毕竟要是他们拿出真正实力,比赛就没什么看头了吧,”星野苍介想到了食蜂操祈:“其他选手绝对会大受打击的。” “有道理。” “那你呢,你准备参加大霸星祭的个人项目吗,感觉以你的能力说不定可以拿到前三名。” “我到时候恐怕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参加了,倒是你,可以争取一个好名次。”方懿轩摆摆手,他对此类活动并不是很感兴趣。 “哦,对了,因为特训的存在,削板同学有可能出现在个人项目中,到时候争取击败他。” 星野苍介陷入思考。 特训时长一个月,而大霸星祭刚好是一个月后的活动,总感觉自己被方懿轩一步一步地算计好了,方同学难道是假装不了解大霸星祭的情况…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特训正式结束后我要送你一把特殊武器。”方懿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毫无预兆地提出这一点。 “你这是在激励我吗?” “怎么样,是不是更有干劲了?”方懿轩期待着少年的回答。 “哪怕正如你所说,与削板同学战斗有助于提升我的能力水平,那么即便我成为lv5,还是没有办法对付那家伙,特训本身又有什么用呢?” 星野苍介再也不想战斗了,他不理解方懿轩的做法:将不可控的自己再度牵扯到本不该参加的战斗之中,究竟有什么好处? “但我知道,你现在不想死,你也在昨晚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这就足够了。修洛尔说过,将来会有新的魔法师以你为目标,不想死的话当然要有足够的实力去面对这一切。” 或许是方懿轩的话起到了效果,星野苍介没再说什么。 “那武器是什么?”没过多久,星野苍介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 “保密。”方懿轩并不打算透露更多信息:“总之算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武器。” …… “再见了,明天我该怎么参加特训?” “我已经和削板同学交换了电话号码,明天自然会通知你们时间与地点,请放心。” 两人就此告别,他们走向不同的方向,星野苍介决定在下午带着由利奈好好逛街,至于方同学,暂时别去想他要做什么好了。 当你想要战胜外在的敌人,必先击败自己内心的敌人。 方懿轩并未将这句话告知少年,因为他相信,星野苍介总会有一天自行领悟。 …… “战斗的理由,哈哈哈,你居然会问我这个问题?” “是的。” 一间昏暗的小阁楼内,空气中的微尘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中上下浮动,神情惶恐不安的少女鼓起勇气,向着面前的执事提出问题。 “是牧师派你去的?” “是的,莫奈莎小姐亲口通知我这个消息,最初听到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 执事收起嘲笑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女:原本惶恐不安的脸色被她刻意遮掩,但略微颤抖的小腿还是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不安,浅棕色的头发如掺杂着奶油的巧克力,看得出平时在认真护理,但一小团向后微微翘起的呆毛掩盖不住孩子气。 在自己的注视下,少女因为害羞忍不住别过头,原本带着活力的声音甚至因为不自信放轻了许多:“执事先生,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样的孩子,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莫奈莎的视野中。 男人望着她还保留着一点婴儿肥的稚嫩脸蛋,再次开口道:“你有没有告诉过她,自己没有资格接取这份任务?” 少女一脸呆萌:“我…我可以拒绝的吗?” 执事没想到面前的少女会给出这种回答。 “告诉我,你多大了?” “13岁。” “你是在附近的教会学校上学,对吧?” “是的,莫奈莎小姐是我的监护人,她也监管着我的学业。” 原来如此。 “听好了,刺杀之类的任务完全不应该出现在我们教会的工作范围内,作为未成年人的你更不该参与这种事情。” “罗马正教敌视学园都市,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你的任务不是一线作战,而是作为临时的宣教士传播我们的教义,让信徒们更加团结。” “但是…雅妮丝部队…”少女弱弱地搬出一个现实例子。 “你想加入她们?”执事反问。 “莫奈莎小姐说了…” “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意愿吗!”执事打断她的回答,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动,男人清了清嗓子,声音缓和许多:“她们有他们的任务,你有你的职责,在主的眼里没有任何贵贱之分,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轻视自己的工作。” “是…” “我会找莫奈莎好好谈谈,你先回去吧。” “那…再见了,马修先生。”女孩听闻执事即将去找自己的监护人,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的,她像是被追赶的兔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居然让她去学园都市刺杀一个学生,虽说安排好一人同行,但不管怎样,克莱尔都没有任何成为刺客的资质,她甚至没学会几个基础魔法。 在少女赶来之前,马修只是知道教会即将派出一位成员与另一个雇佣兵汇合完成某项刺杀任务,没想到那位被外派的是克莱尔。 这件事相当反常,他是时候先去问问任务目标的具体信息了,罗马正教现在还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草率的决策? …… “你说,这是神之右席的决定?” 马修面前是一脸平静的莫奈莎,她淡淡地解释道:“前方之风大人为了本次行动,特意选择了克莱尔作为陪同人员。” “那位雇佣兵又是谁?” “马修,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劲啊,”莫奈莎看出他的急切:“这件事与你有何干系,像往常那样打理好教堂的内外事务即可,为什么你对克莱尔参加的任务如此在意呢?” “多余的好奇心罢了。”马修毫不慌张,他此番前来询问,确实有好奇的成分在,但动机不止于此。 “是安萝帕,你满意了吧。”莫奈莎不耐烦地走过他身边,留下她的最后一句劝告:“过多的好奇心总会害死人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马修总觉得“安萝帕”这名字有些耳熟,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内心竟涌过一阵紧张不安的湍流,甚至于心跳也在瞬间加速了。 “她是谁?” 总感觉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 “难得的对外开放状态,但在大霸星祭期间学园都市必然会加强安保。” 一位青年女性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点了点头,学园都市官方正式宣布,他们即将筹备一个月后的大霸星祭。随即她低下头,用纸巾轻轻擦拭着手中形似枪械的武器。 “本以为修洛尔能顺利完成任务,但他却让星野苍介活得好好的。” 路上没有进沙土,很好。 罗马正教雇佣了她,却提出让一个小女孩同行的条件,在她看来纯属多此一举,搞不好还会干扰她的正常流程,但这是对方交易时提出的硬性条件,她若是要接下刺杀任务,就必须接受一个极有可能成为累赘的同伴。 只希望那个克莱尔可靠一些,不要给自己添麻烦就好。 安萝帕将武器拆分成若干零件,装进一个手提包内,单独看起来,谁也无法通过寥寥几根的弹簧、齿轮与小铁钉推测出组装好的武器模样。 还有一个月时间供她自由支配,据她所知,目标身边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少年,据传言,对方的实力不在圣人之下。 只是,那又如何? …… “历史上唯一被单个雇佣兵击杀的圣人是…” 传说有一种名为刺突杭剑的灵装,只要指向圣人就可以将其杀害,不限距离(但要看到目标)。专用于击杀圣人,被称作“最邪恶的灵装”。 原本,这把剑就是为了消灭拥有私欲的圣人才制作的。但它只存在于传说中,事实上该物连到底是否存在都是个问题。 但曾经有一个人做到了与传说中“刺突杭剑”相同的事情:独自击杀圣人。 魔法侧的所谓“圣人”,全世界不到二十人,他们拥有与神子相似的身体特征,也可以使用神子的部分能力,在人类的领域几乎是无法单独战胜的(若是将克制圣人的群体类魔法运用得当未尝不可战胜对方),科学侧的lv5也没有与圣人交手的先例。 之所以加上“几乎”,是由于之前安萝帕的例子,她作为一个通晓魔法的雇佣兵,却不属于任何教派,甚至无人知晓她的真实姓名以及国籍。 若是没有她击杀圣人的先例,“几乎”是不会存在于对圣人的描述中的,直到炽热的鲜血流出,那具高大的躯体倒在大地之上,魔法侧的人们才终于意识到这样一件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圣人也和他们一样,人被杀,就会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加油啊,星野同学!” 星野苍介没理会远处方懿轩的鼓励,他此刻脑海中只想着一件事:怎样躲避削板军霸的攻击。 “念动炮弹”实在是太邪门了,据削板军霸所言,他先是在身体前方创造出一堵念动力墙,再用自己的拳头破坏掉,最后在远处形成爆炸余波。 在星野苍介眼中,削板军霸的话完全不可信,原因是他根本无法使用“力场扭曲”观察到那个所谓的“念动力墙”,爆炸余波倒是实打实的猛烈,这一类冲击波正是他难以抵挡的攻击类型:局部空气的压强急剧增大,“定向转移”往往难以抵挡这种冲击力。 自己一开始倒是想过近身战斗,就像昨天与方懿轩交手那般,谁知削板军霸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一上来大喊着什么“根性”(骨气),对着自己一顿狂轰滥炸。 当然,削板军霸并没有下重手,既然已经知道星野苍介是lv4能力者,他便刻意降低了能力强度,至少目前的星野苍介还勉强能应付过来,还能偶尔抓住间隙朝对手发射风刃和石块啥的,从表面上看,星野苍介与削板军霸打得有来有回。 但星野苍介清楚,对方迟早会来个大的,到时候自己难以抵挡这种攻势。 横在身前的厚实泥土组成的矮墙被一发“强拳”轰碎,星野苍介熟练地滑入后方自己提前挖好的“壕沟”之内,任凭土块落在自己身上,爆炸结束后再跳出来,试图从其他方向包抄过去。 “定向转移”的速度还是太慢,不然自己可以直接挖洞从地下突袭。 “喂,你的根性去哪了,这样一直躲避下去可不行啊!” 削板军霸看见星野苍介迟迟没有正面猛攻,终于有些不耐烦起来,于是大大加强了“念动炮弹”的力度。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随即又是一阵泥土飞扬,星野苍介原先战立的地方直接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位于沟壑末端的几棵大树根系不稳,来回摇晃后还是倒了下去。 石英相当坚硬,还具备耐磨性以及高绝缘性,可以做成砂轮磨材,自然也可以当做盾牌来使用。 照搬上次对决修洛尔的经验,从附近的沙堆中提取出基本上百分百的二氧化硅后,星野苍介将其凝结成一体,稳稳地抵挡住本次爆炸带来的冲击,他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在爆炸余波袭来的同时利用能力快速向后转移,否则在这种情况下,石英盾牌也很可能碎裂。 “我要来了!” 星野苍介刚刚听见这句话,他便透过透明的石英看见了一个拳头的残影,削板军霸竟然以双倍音速赶至身前,“超强拳”的口号一经发出,那原本坚固的盾牌被炸成一堆粉末,将星野苍介暴露在拳头之下。 为了集中注意力控制力道,削板军霸闭上眼睛,他的右拳去势不减,眼看自己要受到重击,星野苍介直接发动能力转移自身。 快点,再快点。 那拳头在少年眼中越来越大,产生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 lv5的一拳就是这样,那么当初一方通行果然没有认真和自己战斗啊。 再快点。 身体开始移动,由于计算力的提升,星野苍介对周遭事物的“移动”格外敏感,他可以捕捉到这短短不到0.01秒的时间甚至将其进一步细分成不同阶段,蜜蜂翅膀的每一次振动他都能看清轨迹,按理来说,人类的反应速度绝不会这么快。 正常人类的神经传输速度约为一百米每秒,许多心理学家做过关于人类生理反应速度的测试,结果普遍大于0.1秒,这是因为人在反应时还需要经历五个阶段,导致身体做出反应的速度远远低于神经传输速度。 以不小心被装着热水的茶杯烫到手为例,首先是感觉器官(皮肤)接受刺激,产生神经冲动,接着神经冲动(疼痛)通过传入神经进入大脑神经中枢系统,下一步,“指挥中心”神经中枢会对该信号进行加工处理,再发出信号,然后这新的信号会走另一条道路(传出神经),直到效应器,最终由效应器做出反应(缩手)。 这类人体对外界事物的反应被称作反射,分为条件反射与非条件反射两种类型。 哪怕是较快一类的非条件反射,也远远无法达到现在星野苍介的速度。 星野苍介惊喜地发现,如此距离下,他眼中的削板军霸的拳头居然逐渐放缓了速度,甚至仅比正常人稍快些。 与此同时,自己的能力终于发挥作用,身体仿佛时钟的指针那样向着斜上方转动,在削板军霸头顶划出一道圆弧,双脚平稳落地后,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的后背,一只手试着搭上他的肩膀,却被强大的念动力震开,“力场扭曲”好像也奈何不了削板军霸身上的aim力场,总之,当前的星野苍介居然在靠近削板军霸后破不了防。 “诶?” 削板军霸睁开眼睛,呆呆地看向前方,面前根本没有星野苍介的踪影,拳头也没有打到对方身体的触感,但他明明应该命中了少年,难道那只是一个虚影? 远处,方懿轩有些惊讶于星野苍介突然提升的速度,他能看清双方运动的过程,但正因如此,事实反而更让他困惑。 这速度有点吓人了,无论是反应还是移动方面都足够令人忌惮,看得出星野苍介在护盾被打碎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足0.00014秒的下一刻,他却成功发动了能力,类似于地球绕太阳的运动轨迹:一边公转(头朝下从削板军霸上空飞过),一边自转(飞行过程中身体向左手侧转一整圈,使得整个人在落地的时刻恰好正对着削板军霸的后背)。 “定向转移”并没有瞬间奏效,它的启动占用的时间最长,约为0.00023秒。 盾牌破裂—星野少年反应过来—发动能力—成功转移到削板少年身后,共0.000秒,大概是这么长的时间。 简单的计算后,方懿轩得到了星野苍介最快的移动速度。 大约172,547.米每秒,再模糊些就是172千米每秒。 方懿轩觉得今天自己的脑袋不大正常,或许得去看看冥土医生。 172千米,每秒。 以普遍理性而论,星野苍介速度大约也就只有光速的一千七百四十四分之一而已。 这叫而已吗!!!!! 感受到背后的声响,削板军霸惊讶地转过身,只见星野苍介有些痛苦地揉着手。 “你们不要再打了!”方懿轩“慢吞吞”地赶到两人身边(与刚才星野苍介的速度相比不值一提),脸色古怪了许多:“星野同学,你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怎么了?” 方懿轩叫停两人战斗的举动引得削板军霸有些不爽:“战斗才刚刚开始,我和星野少年才刚刚热了个身,干嘛暂停啊?” 如果将刚刚的移动称之为热身,那你们再打下去,地球毁灭我都不会奇怪。 “现在,你们都得做个体检。”不顾削板军霸的反对,方懿轩将两人带去了冥土追魂所在的医院。 …… “一切正常。” 医院里,听到冥土追魂对两人身体状况做出的评价,方懿轩开始思考人生。 果然,这个世界更不尊重科学。 好烦啊,这样糟糕的世界还是毁灭好了,现在不毁掉留着过年? “方同学,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星野苍介注意到他的阴沉表情,关心道。 方懿轩拿了纸和笔,看都没看就在纸上写下3.,0.000074,一类的数字,然后把它们涂黑。 突然感觉…人生没啥意思…眼下的情形对于自己来说与其像科幻片,更像是恐怖片。 “是不是因为我体内的那个混沌魔神?”星野苍介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对啊。 自己既不是在“科幻片”内,也不是在“恐怖片”内,而多半是在“玄幻片”内。 玄幻嘛,主角最后往往不随手炸几个星云、创造几个宇宙都不好意思出来混,相比之下,星野苍介的离谱数据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有这种可能,自己遇到的一切都是一个作者瞎编出来玩的,这个世界建立于某些人的“幻想”之上,这样一来更合理了。 讲什么科学啊,那这本书的名字就叫《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好了,自己也算参与了创作,是吧? 星野苍介眼看着方懿轩的嘴逐渐咧到最大,并发出了“嚯嚯嚯”的“特别限定版”笑声,他便不动声色地带着削板军霸去冥土追魂那边,三人开始小声商量起方懿轩的体检计划以及后续的治疗方案。 星野苍介很难过,毕竟方懿轩有可能是因为应对自己体内的“混沌魔神”而过于劳累,以至于精神状况亮起了红灯。 自己居然还抵触与削板军霸的训练,实在是太过分了。 星野苍介忍不住责备自己,同时坚定了训练的决心。 方同学,我会变强的,一定。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合作愉快 一阵胡思乱想后,方懿轩摆正心态。 星野少年的速度足够快捷,单就结果而论是件好事,至少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有了安如磐石的自保能力。 这一点很重要,成功解决“混沌”的前提在于保证星野少年本人的安全。 “星野少年,你的手…” 冥土追魂发现了星野苍介的异常:他之前碰触削板军霸的右手不受控制,好像被另一个人的思维主导,不过右手的动作幅度不大,仔细看去给人一种在讲台上板书的感觉。 “我居然控制不住?”试着用能力强制操纵不听使唤的右手,这份努力却以无果告终后,星野苍介又陷入恐慌,他祈盼着能有人帮忙阻止,于是看向冥土追魂:“医生,我这是?” “难道是异手症?”冥土追魂凑近一些,念出右手划出的文字:“我们可以合作。” 方懿轩不知何时也来到星野苍介身边,语气没有多少变化:“它是通过操纵你右手的方式与你进行交流。” “等等,你说的“它”是谁啊?”削板军霸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另一个我而已,削板同学不用在意。”没等其他两人开口,星野苍介率先给出解释。 …… 今天的特训看样子是无法继续了,星野苍介与方懿轩漫步在空荡荡的山间小路上,交谈着与“混沌”的合作事宜。 通过伪装,削板军霸误以为星野苍介是一个抱有中二幻想的高中生,不知为何,这一点反而提升了他对星野苍介的好感。 结果就是削板军霸正式表示他很乐意与星野苍介切磋,后者只能笑呵呵地答应,两人约好明日再战。 经过这番交谈,星野苍介也算是对他未来一个月的对手有了初步认识:一个充满朝气的精神小伙,相当于邻居上条的超活跃版本(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 方懿轩那边,除了因为星野苍介的速度而短暂地怀疑过人生,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镇静,用纸笔记下“混沌”想表达的信息后,星野苍介的右手又恢复成平常的状态。 根据“混沌”提供的信息,方懿轩总算了解了那每秒172千米的速度是怎么来的:化整为零,将星野苍介整体化为分子级别的大小的无数部分进行“加强版”定向转移,如此便达到这种速度。 既然已经寄宿在星野苍介体内,根据方懿轩的说法,“混沌”与宿主实际上共享一条生命,如果星野苍介死亡,那么它也别想活着。 于是乎,体内的“混沌”自然要竭力保全星野苍介的生命,在关键时刻,“混沌”会给予他一些增益,例如这次面对削板军霸的拳头,既然有死亡的风险,“混沌”就不得不暂时提升星野苍介的能力水平,促使他避开这次攻击。 “不得不说,它给我带来的增益确实很大。”星野苍介了解真相后,感叹道。 “以它的说法,能让你保持这种能任意使用超能力的状态的时间最长只有两分钟,而且一天只能用一次。” 方懿轩总结了提升特性,随后转向星野苍介:“我记得在之前的一次战斗中,“混沌”也帮助过你。” “是的,是我对战泽西恶魔的时候,它让我掌握了电子的转移,从而打败了敌人。” 真奇妙,现在回想起来,给自己带来许多灾难的“混沌”也曾救过自己,哪怕有保全它自身的因素在里面,星野苍介甚至依然有点感谢它。 “混沌”所说的合作正是如此,它主动提出愿意在危机时刻向星野苍介提供强大的计算力增益,从而帮他脱离难关,只要星野苍介不在心里过于排斥它的存在,它就可以使星野苍介变得更加强大。 他们这是各取所需,合作共赢。 “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不同于星野苍介那样坦然接受这份“合作协议”,方懿轩并未放松警惕。 “混沌”的条件本身无可挑剔,试想一下,仅仅需要对它的存在少一些反感,星野苍介本人就能每天获得一次足够匹敌lv5能力水平的两分钟时间,双方的付出并不对等,更何况“混沌”之前已经救过星野少年,要说没有感谢的话也是不可能的。 但方懿轩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本次“混沌”给出的解释:只需要星野少年适当减少对它的反感,它就能够以此为前提,向“宿主”提供持续两分钟的足量计算力。 “这可是保命技能啊,”星野苍介不大认可方懿轩的劝告,他的眼睛好似放射着光芒:“有了这项增益,我睡觉都能安稳了,再也不用担心那些追杀我的魔法师,所以我肯定会答应的。” 星野少年的反应倒是在方懿轩的意料之中:“确实,不过你的特训不会因此落下,提升自身的实力才是硬道理。” “啊,当然。”星野苍介伸了一个懒腰,右手揉了揉后颈:“我会好好训练的。” “等到哪天你真正将你的能力充分开发,也就再也用不着“混沌”的增益了。” 方懿轩随手接住一片被疾风吹落的树叶,任凭它躺在手心,可眼下又缺少一缕足够让落叶飞起来的气流,他端详着它鹅黄色的脉络。 “那一天恐怕还早着吧。”星野苍介仍旧不看好所谓特训的成效。 “你知道吗,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任意改变事物的颜色,那么他就有了毁灭地球的能力。”那片树叶终究在另一阵风中飞了起来,方懿轩收回原本托举着它的手,任凭它飘荡到别处。 “只是改变物体颜色,就能毁灭地球?”星野苍介有些难以想象。 “当然可以,将两极冰川涂黑,或者将地球上的一切涂白,这样做会极大地改变气候,从而引起自然环境的改变,无数物种因此灭绝。” “或者使大气层变成完全透过紫外线的无色状态,碳基生物在强烈紫外线的照射下无法生存;化为反射一切波长光的纯黑色也好,那样直接破坏生态系统,植物因为缺少阳光而快速枯萎,其余生物必然无法单独存在。” “再简单点,利用染色能力造成交通事故;修改钞票颜色图案而引发通货膨胀;改变部分人类的肤色激化民族矛盾;操控人们接触到的一切网络信息,发起舆论战争;颠覆已有的科学体系,禁锢科学理论发展;制造法拉第笼,屏蔽电磁波,从而使人类无法使用现代通讯工具等等,制造伽马射线,摧毁碳基生物的dna;让某些国家的国旗直接变全白…” …… 方懿轩还说了很多,星野苍介后来已经忘记了大半,但对方的最后几句话令他印象深刻。 “简而言之,将任何能力开发到极致,所谓神明的力量亦可超越。” “神明的力量吗…” 星野苍介回想起那晚海边的加百列,哪怕受到人类躯壳的诸多限制,对方依然具有令这世界颤栗的力量。 如果不是神裂小姐暂时抵挡住加百列的进攻,剩下的人甚至不会是加百列的一合之敌。 “我记得你的故乡有这样的说法:人定胜天。”星野苍介想到了他在资料上了解到的种花家信息。 “是的,人定胜天。” “谢谢。”星野苍介意识到方懿轩的用心:过度沉湎于依赖“混沌”的力量,很容易让他丧失对自我的肯定。 “那么,好好准备明天的特训吧。”方懿轩没有继续说下去,星野少年需要一点时间好好重新思考他与“混沌”之间的关系。 以及他未来要踏上的道路。 ……… 自打名为杠林檎的少女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中似乎只剩下与实验相关的东西。 没有丰富可口的食物,只有一成不变的配餐;没有缤纷多彩的裙子,只有实验用的破旧服装,一切都是枯燥乏味的。 但与好朋友知果留香知果在一起的时光并不乏味,知果脸上常常洋溢着笑容,像是她生活中一束阳光,在黑暗中给她带来足够的温暖。 孩子们最会幻想未来,她们偶尔看着杂志,讨论着以后适合穿上那条裙子,哪怕她们从未亲眼目睹过,这并不妨碍女孩子们对它的向往。 那天的实验,与平常不同。 杠林檎的脚踝被沉重的铁链锁住,研究人员在她身边若无其事地讨论着。 “没有能力提升希望的无能力者吗。” “看来是个既使坏掉也不可惜的试验品呢。” 知果的心脏本来就不好,而研究人员们利用电流一次次地刺激着知果的心脏部位。 “住手啊!” 她哭喊。 “很好,实验数据提升了。” “我一个人也能做到的。” 研究员们忽视她的声音。 “再试一次,加大电流量。” “她很痛苦,快住手吧!” 她阻止不了,阻止不了朋友的嘴角渐渐流出鲜血,阻止不了知果的意识基本涣散,她什么都阻止不了。 “是不曾有过的增长速率啊,太棒了!”研究员们发出欢快的呼喊。 杠林檎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能力水平,她只想着要摧毁这个充满罪恶的实验室,研究员们在念动力引发的震荡中全然没有惊慌,少女的表现证实了他们的猜想,更何况,他们早就对取得的成果有所提防。 麻醉弹击中了杠林檎,她在意识还清醒的刹那间看见了她的好友:由于她的能力,一块石板砸向昏倒在地的知果。 后来,与她同为实验体的黑夜海鸟在一次实验中暴走,杠林檎才得以逃脱,但,作为许多实验室渴求的实验对象,她要一直躲避某些组织的追捕。 就在星野苍介与“混沌”达成合作关系的同一天,一位面带微笑的茶发少年出现在杠林檎眼前,他轻松击退了追赶着她的小混混与da组织(惩戒处分)。 “你就是杠林檎吗?” 几乎没有犹豫地,少女向垣根帝督伸出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如果是你的话… 一方通行的演算模式,我就收下了。 垣根帝督的心情极其舒畅,能找到“黑色的五月计划”中的被实验者,代表着他的计划更进一步,距离正面打倒第一位的日子不远了。 “垣根…帝督?”杠林檎仅仅迟疑片刻,就向眼前的少年伸出手,谁知对方掐住她的脖子,阻止那只手继续靠近,他的脸上有了不耐烦的表情:“哈,对我这种人抱有期待,难道只是因为我把那些小混混赶走吗?” 由于脖子被挤压,杠林檎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垣根帝督及时察觉这一情况,于是放开手。 “下面是正常交流时间,我的目的是你大脑内移植好的一方通行演算模式,事先说明,你没有拒绝权。” 杠林檎有些茫然地点点头表示同意,紧接着,一股困意席卷而来,她便准备原地小睡片刻,褐发少年的胸口便成了最佳靠枕。 “喂,你这家伙!” 垣根帝督正想着要把少女摇醒,突如其来的树枝断裂声传来,让他转头望向巷口那位不速之客的影子。 “先把她交给你,我去处理麻烦。”为了本次计划能够顺利完成,垣根帝督不希望自己再见到“竞争者”,将杠林檎交给同行的狱彩海美后,他不紧不慢地走向不远处的光亮,眼下可是有不少势力同样渴求着第一位的演算模式。 听到垣根帝督的脚步声传来,星野苍介开始思考着如何正确应对。 自己只不过是在和方同学告别后想起帮妹妹买些文具,所以绕了远路回家,没成想看见几个小混混从巷子里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逃跑,自然起了好奇心,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到巷口时,星野苍介又改变了主意,难得的平静生活可不能就此毁掉,因此他在什么都没听清的情况下准备离开,意外又发生了:一截树枝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脚下,星野苍介明明记得自己来时的路上不存在这东西。 “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星野苍介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垣根帝督面前,并表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根本不了解、也没兴趣掺合进别人的私事中,由于垣根帝督正好挡在他面前,星野苍介根本没看见杠林檎。 “那你走吧。” 垣根帝督没好气地转头回去,现在的他可没时间浪费在别处,哪怕那些相关势力听到了又如何,自己放过那些小混混以及da组织成员,当然不会指望杠林檎在自己这边的消息严格保密。 垣根帝督有那个底气解决目前任何企图夺走杠林檎的组织,而且他心情很好,这就是他不在乎星野苍介的重要原因,再加上对方主动说明他只是路过,一场原本可能发生的冲突就此消弭,对两人而言,这件事都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当时的他们,永远无法想象下一次再相见的情景,正如星野苍介永远无法预料到他与“混沌”达成合作带来的一系列影响。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论。 …… “我回来了。” 星野苍介早已将不快抛在脑后,因为他回到了学生宿舍,听到少年的声音后,“星野由利奈”从卧室门后闪到他眼前:“等你好久了,午餐吃什么,不会得出去吃吧?” 星野苍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我都回家了,说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哥哥把学生宿舍当成家了吗?”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星野苍介从冰箱里拿出早晨出门时购买的食材,开始准备工作。 不知为何,蓝花悦轻声笑了起来。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吗?”听见蓝花悦的小声,忙着用能力合理分割食材的星野苍介头也不回地问道。 “没什么,”笑声随着星野苍介的话语戛然而止,厨房里只剩下清洗白菜的声音。 “只是突然羡慕起某个人而已。”蓝花悦凑近几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这个能力挺适合做菜的。”星野苍介熟练地翻炒着锅里混杂着醋、油的白菜和肉丝:“洗完手到餐桌边上等着就好。” 完全搞不懂,青春期的女孩子羡慕别人时一般不会这样笑吧,将醋溜白菜炒肉丝装盘后,星野苍介继续忙活下一道菜。 “哥。” “嗯。” “如果有一天我…算了,不说了。” 星野苍介是真的猜不到他妹妹心里在想什么,方同学也许了解这个年龄段女生的心理状态,以后可以找他问一问。 “到底怎么了?”蓝花悦一言不发地将两道菜端到餐桌上,餐具早就被她准备好了,星野苍介坐在蓝花悦对面,关切地问道。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少女只是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哪有,我不是说了今天上午陪方同学出去找新闻素材吗,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星野苍介没有半点惊慌,他在去特训的路上早早准备好说辞,方懿轩也知道他编出来的理由,所以两人的配合很容易瞒过“星野由利奈”。 “我开动了。”蓝花悦没有追问下去,也没有表示她相信星野苍介说的话,而是直接开始吃饭。 看来自己是有必要向方同学请教一番了,星野苍介暗道,他完全猜不到妹妹的心思,万一她的心理健康出问题,自己又无法及时察觉出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 “好漂亮,那些翅膀!” “确实好厉害,能长出就像天使一样的翅膀。” “什么是天使?” “我也不太清楚,天使应该是神明大人的使者,善于帮助别人吧。” 几个小孩子中,过去的杠林檎与留香知果小声交流着关于“天使”的话题。 “这就是超能力者中的第二位,名叫垣根帝督。”研究人员指着投影机放映出来的影像,位于画面中心的少年身体两侧长出数对纯白色羽翼:“不过你们要接收的不是他的演算模式,而是这位。” 图片的背景转化为大片阴影,那仿佛群星堆叠出的翅膀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刺目的苍白头发与被剜去温柔的眼眸。 “接下来准备实验。” 可惜不是他。 杠林檎内心更期望接收那位“垣根帝督”的思维,那童话风格的样子已经牢牢印在她的记忆中,于是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她便叫出了他的名字。 …… “又是“黑暗的五月计划”的受害者,不知有多少“弃精留粗”成了这个都市里的实验对象。”垣根帝督感叹道。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些父母只付完学园都市的入学费,就将孩子遗弃在学校,然后人间蒸发。这些弃童被称作“弃精留粗”,他们中有一部分被实验设施收养,甚至用于研究或实验,木山春生的学生们就是这样的情况。 星野苍介…貌似也是这一类人,不过他的运气比较好,在“aim力场融合实验”失败后被热心的黄泉川爱穗成功申请收养。 学园都市官方不是没有尝试直接集中收养这些孩子,例如成立了先进教育局这类收容设施,然而根据调查研究,改善这一类收容设施会助长学园都市外遗弃儿童的行为,高层也对拨款保持慎重,这类正规的收容所常常遇到资金困难的窘境。 有些收容设施倒闭之后,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往往会直接被研究机构带走,至于后续如何,那就难以预料了。 “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床上的杠林檎睁开眼睛,她看到站在一边的垣根帝督。 ……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垣根帝督拿餐巾纸擦掉她嘴角的食物残渣:“不够的话还有,虽然我并不觉得你点的东西好吃就是了。” “不,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一餐。”杠林檎给出相反的意见,不过她还是听从了少年的话,吃饭速度放慢不少:“你需要我帮什么忙来着?” “今晚你就知道了,先吃饭。” “他们又来了。”杠林檎咽下食物,指向不怀好意靠近两人的几位“da”组织成员。 “警备员中也有这种疯子,在哪都一样。”垣根帝督耸了耸肩,被他称作“疯子”的da组织成员们掏出枪械,密密麻麻的枪口对准了杠林檎。 “这里由我们来处理。”领头的那人大声疏散着群众,很快,周围再也没有吃瓜围观的过路人,因为他们生怕枪支里的子弹不小心波及自己。 一时间,枪声如雷。 “超电磁炮以下的攻击,没法让我提起劲来对待啊。”垣根帝督用那洁白的双翼护住少女:“宁愿来招惹我,也不敢面对那家伙吗,被小看了呢。” 谈笑间,那支围攻他们的小队近乎覆灭,漫不经心的垣根帝督最后还是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垣根的翅膀…真好看。”杠林檎喃喃道,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仍旧对这能力的效果惊叹不已。 “你还蛮有眼光的,比他们强多了。”少年看到杠林檎痴迷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我们走吧。” 如果当初是你的话,就好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与跟踪者的首次交锋 针对星野苍介与“混沌”达成的合作,方懿轩在下午做出一个决定。 他挑出书架上的几本书,仔细翻阅起来。方懿轩有预感,当下的平静生活无法持续太久,对于星野少年与他自己而言都是如此。 得先把“混沌”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控制好,再想办法提升星野少年的能力水平,方懿轩默默拟订好之后的具体计划。 成败未定之际,每一步都应小心谨慎,万不可有差池,但他也清楚,世界上永远不缺少真正的意外。 这个都市的最高统领者是一个极度执着而无畏的家伙,其余的理事会成员各怀心思,还有诸多非法人体实验的受害者们,学园都市的稳定繁荣仅仅体现在表面。 魔法侧方面,那位企图利用巫撒耶的野心家已被神裂火织按魔法界的规则制裁,其余落网的邪教徒也被牢牢管控,但修洛尔还是能够很快得知消息。 霍在临刑前招出,学园都市曾有一个人交给他星野苍介那晚与“泽西恶魔”交战的照片,拍摄手法足够专业,清楚得像是在贴着双方的脸拍的。但收到这张照片后,霍根本找不到那人的任何踪迹与信息。 就在刚刚,修洛尔的叔叔也在电话里告诉他:某个人在过去曾匿名邮寄给他一小袋照片,照片内容涉及到巫撒耶的召唤现场以及布拉沃的尸体,甚至还有星野苍介与另外几人正面对抗那位“透明桥梁”的照片,方懿轩看过特拉卡发过来的相关视频,那些照片每一张都不可思议地清晰。 事后,方懿轩也调查过事发地点的监控录像,无一例外的是,那附近的所有监控摄像头都被人破坏了,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线索。 将这些情报总结起来,不难得出,学园都市境内很可能存在一个隐秘而具有可怕行动力的组织,该组织恐怕不仅仅将照片寄了一份,知晓此事的魔法师数量无法预测,更无法猜测那些魔法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最近这段时间,方懿轩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可每次注意周围时,总会一无所获,他曾经怀疑自己疑心过重,可眼下的情报告诉他,自己也被那个组织跟踪了。 其实本来可以问亚雷斯塔的,但方懿轩不打算这么做,整件事情发生在这位学园都市最高统括理事长的眼皮底下,但他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本身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这项技术也许能用的上。”方懿轩看着书点点头,记下几行内容,圈出其中的关键步骤。 …… “哥哥,今天下午要去做什么?”饭后,蓝花悦与星野苍介在厨房并肩洗碗,少女侧身问道。 “陪我一起出去散步,怎么样?”星野苍介操纵着混有洗洁剂的水流在盘子上疾速旋转,将污垢清除殆尽,然后将其擦干放入消毒柜。 “好啊。”蓝花悦表示同意,她很快也将自己的那份洗完,两人随后便出门了。 “哥哥,那个人认识你吗?” 蓝花悦指向街角处的一个紫色短发女生,身处人群中的她散发出不符合一般人对这个年龄段女生预想的气质:阴郁、慵懒而冷静,此刻她正注视着星野苍介。 星野苍介迅速回顾自己这段时间认识的人们,才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个女孩,于是他疑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那位紫发女生点点头,走上前来。 “初次见面,星野学弟。”她的声音里似乎天然有稳重的成分:“我早就想见见你了。” “哦,初次见面不是应该先介绍自己吗?”蓝花悦的语气有些不善。 “那我先做自我介绍好了,我叫布束砥信,长点上机学院三年级学生,嗯,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请问布束学姐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星野苍介很疑惑。 “这位学妹看样子是你的女朋友?”布束砥信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起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她是我妹妹。”星野苍介被她的猜测雷到了,连忙否定道。 “那么接下来的话题不适合令妹,能麻烦她暂时回避吗?”布束砥信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意图。 “由利奈,拜托了,能不能请你…”星野苍介对身边的蓝花悦小声提醒道,虽然他的话没说完,但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哼,我走就是了,哥哥你千万要保持警惕。”蓝花悦有些不满地走远了,直到她走出听不见两人正常交谈的距离时,布束砥信才谈到正式话题:“之前的绝对能力者进化实验,我参加过。” 星野苍介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慌,然后很快恢复正常,他当然从御坂美琴口中听过这个计划:“那个实验,还在继续吗?” “我此番前来一方面是感谢你,另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你当初是如何战胜一方通行的,当然,只是以我个人的身份。”布束砥信在“绝对能力者进化实验”破产后特意调查过星野苍介的资料,在暑假之前,他明明还只是一个普通的lv4能力者,但却能用某种手段击败一方通行,这一点一直令她很好奇。 “感谢我?”星野苍介更在意的是前半句话:“你不是研究人员吗,为什么会希望那个实验终结?” “我原先以为那次实验不会存在牺牲,但后来发现御坂妹妹们成为了消耗品,于是开始暗中妨碍实验,可惜效果一直不理想。”布束砥信解释道:“我也有自己的底线,如果那时没有你帮忙解决的话,我就要准备通过学习装置软件让“妹妹们”向一方通行求饶了。” “求饶?” “是的,要让一方通行意识到她们也是具有求生欲的人类,这样的话一方通行会被打动。”布束砥信道出原因。 “你错了。” 布束砥信的眼神有些波动,她认真等待着星野苍介接下来的话,少年的语气,已然可以用严厉来形容。 “我救下来的御坂妹妹编号为,死在她前面的,足足有一万零一十二人,我们先不要谈克隆人的人权问题,因为你我当时都想要救下她们,是吧。” “一方通行足足进行了一万零一十二次单方面杀戮,哪怕他\/她在这其中有一次醒悟过来,都轮不到我去救这位御坂妹妹。” “现在你告诉我,一方通行之前没有意识到她们是人类,从来没有,这可能吗?御坂妹妹们有着御坂美琴的外貌,她们会思考,会点餐,会好奇,会因为别人主动请客而开心,会用特别的口吻表达情绪,会拒绝将他人卷入危险,她们就是人类啊。” “你可能会告诉我,所以一方通行刻意欺骗自己,在心里暗示自己那些御坂妹妹不是人类,只是实验品,一方通行也有不得不参与实验的理由。” “但我相信这一点,与其祈求敌人的怜悯,不如奋力一搏,后者可能招致毁灭,但前者,无异于痴心妄想,连反抗的勇气都丧失了,这相当于放下一切武器而走入原始森林,哪怕能够侥幸摆脱几头猛兽的袭击,最终也必将灭亡。如果必须要做些什么的话,第一件事就是放弃幻想,准备斗争!” 发表完这篇长篇大论,少年从单纯的倾诉中恍回神来:“抱歉,我一时间太激动了,刚才的语气是不是有点重?” “你说的对,也不对。”布束砥信还未答话,星野苍介耳边响起一个陌生少年轻佻的声音:“到现在还没放弃幻想的,不正是你吗?” 不远处,蓝花悦无聊地四处张望,心脏突然紧绷起来,她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 “你是谁?”星野苍介的目光扫向声音来源的方位,那里却空无一人,不知何时,诺大的街道上只剩下他与布束砥信两人,以及那个始终未露面的陌生少年。 “真正的敌人是谁,想必你也清楚,”那陌生少年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的进步吧。” “你到底是谁!” 对方没有做出回答,接下来,附近的所有建筑物轰然倒塌,星野苍介终于看清来人的真面目:黑色礼帽下是一张肆意的笑脸,张狂而显出别样的魅力:“观察你和那个异界少年这么久了,还是想亲手过过招。” “布束学姐,你先逃,这里由我来…”星野苍介转头看向布束砥信,这位刚刚与他谈话的少女脸上神色不变,下一秒,她的全身被分割成无数薄如蝉翼的“纸张”,在空气中四散开来,化为灰烬。 “啊啊啊啊!!!” 星野苍介竭力去伸手捕捉那些“纸张”,可还是晚了一步,在他的手触及之前,布束砥信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已消散。 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怎样,有趣吗?” 星野苍介没有沉浸在震撼中太久,他几乎在同时对着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发动能力,他的脑海被愤怒完全支配,一心只想着如何快速杀死对方。 对方在能力的效果到来前闪电般缩回手,又如落叶般轻飘飘地躲过二十倍重力场与放射状电弧:“啧,这样才有意思嘛。” 第一百二十八章 鼎俎家,红莲之焰 愤怒压垮了心智,空气中的灼热气息久久未散去,刺激着少年的每寸皮肤。终于,星野苍介也被一旁这燃尽布束砥信的火焰沾染。 “你既是星野苍介这个人类,亦是犯下无数罪孽的魔神。”那戴着黑色礼帽的少年从容地后退几步:“将罪孽焚尽的红莲业火会以你为燃料,如果能抗住它,那么你体内的混沌也会自然消亡。” 衣服很诡异地没有燃烧,那红莲业火的颜色由青色变为赤红,燃烧得更加猛烈,星野苍介在忍受蚀骨之痛的同时,也仿佛听见了体内那“混沌魔神”的哀嚎。 他颤颤巍巍地用手臂抹去因为痛苦下落的泪水,然后转过身愤恨地看向那人,戴着黑色礼帽的少年毫不在意他的眼神,对方摘下礼帽笑着说:“称呼我为鼎俎家便好,更通俗的话,叫我厨子。” 星野苍介尝试用能力将火焰熄灭,可无论风向与周围的空气成分如何变换,那火焰依旧在燃烧,他也试着直接将身上的火转移出去,可所谓的“红莲业火”正处于他无法理解的特殊状态,定向转移完全无法干涉。 不知过了多久,星野苍介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上,身上的火焰已将他的皮肤燃为若干裂层,身体的其余皮肤都被衣物严密遮挡住,除了暴露在外的整张脸颊。 “毕竟不是真正的红莲业火,一个仿冒品有这种威力就足够了,你觉得如何?”“鼎俎家”在他面前蹲下,露出有些不自然的懊恼神情:“真是的,干嘛去碰那团火呢,但凡你再谨慎些,至少还能给我提供不少战斗的乐趣。” 星野苍介想要大喊出声,来缓解全身上下的痛楚,可当他试着发声,却感觉自己的嗓子内侧好似砂纸互相摩擦,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下一秒,那位“鼎俎家”脚下的土地猛然下陷,他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鼎俎家”成功挣脱土地的束缚时,他的面前出现了少年的拳头。 “鼎俎家”被这一拳打得连连后退,他在三米之外才站稳脚步,用纸巾擦了擦流出的鼻血。 “居然在这种痛感中站起来了,难道说你…”“鼎俎家”从腰间拔出一把近乎透明的刀,对准了星野苍介:“必须承认,我太小看你了。” 刚刚差点能一拳解决对方,星野苍介暗暗可惜,他的大脑也和其他部位一样感知到了剧烈疼痛,正常的能力运算根本无法进行。 于是情急之下,星野苍介调整了对精度的要求,减少了大半计算量,终于在倒地的这段时间将自己的所有痛觉神经全部切断,不然的话,他连最基础的站立都无法做到。 只不过,切断痛觉神经并没有让他的状态好上多少,刚刚的那拳是他挥出的最有力一拳,现在的星野苍介无法正常使用自己的能力,连正常行动都非常勉强。 对方以星野苍介勉强能够看清的速度挥出一刀,刺向他的左胸口,星野苍介没有足够的速度进行躲避,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刀向自己袭来,那把刀只留下刀柄露在外侧,整段刀刃没入星野苍介心口。 “鼎俎家”没有停下,他微微偏转手腕,刀片成了海洋里肆意游弋的大白鲨,在星野苍介的躯体内轻松划动,遇到的骨骼在锋利的刀刃前也成了柔软脆弱的嫩豆腐,一碰即断,整把刀再无阻碍。 “果然,不是以那种形式存在吗,也难怪啊。”“鼎俎家”几度调转刀口朝向,看着他被剖开的胸腔感叹道,星野苍介想抓住他拿刀的手,却被他漫不经心地躲开。 太糟糕了。 眼看着自己一个自称厨子的人被活体解剖,还无能为力,星野苍介基本上绝望了。 “鼎俎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转为惊惧,他猛地抽回刀,只见星野苍介原本被完全剖开的胸腔表面已经恢复原状,看不出一丝疤痕,也未曾有半滴血脱离身体。 “混沌”终于出手了。 星野苍介的皮肤快速蠕动着,最外层的死皮开始脱落,脸部也不例外,五官由于皮肤扭动而略显滑稽,但两人都没有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混乱而疲惫的大脑得到解放,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星野苍介心下稍安。 “既然你已经起作用,那我就不奉陪了。”对方看见星野苍介的表现后,顿时失去战意。 星野苍介默不作声地拉开两人距离,一只手向着“鼎俎家”发射风刃,另一只手聚集周围的空气,瞬息之间,一个巨大的光团在星野苍介的手中成型。 让外层电子摆脱原子核的束缚,成为自由电子,这便是电离,物质因此变成了带正电的原子核与带负电的自由电子组成的“均匀浆糊”,离子浆近似电中性,人们称其为等离子体。 借助“力场扭曲”产生的电场,大量外层电子被星野苍介顺利击出,弥补了“定向转移”计算量有限的缺点,从而快速形成高位能动能的气体团。 去吧。 星野苍介在心中默念道,那灼目的光团向着躲避风刃的敌人发射,“鼎俎家”显然不想接下这招,他手中的刀表面闪过茶色火星,地面被无形的力量劈出狭长缝隙,他面前的一大块土地被切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后跳出地面,替他挡住了散发着高温的电浆体。 “好快!” “鼎俎家”在地上狼狈地翻滚,哪怕他感知到星野苍介在身后发出了数道风刃,他依然没有全部躲开那些攻击,后背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星野苍介拉开的距离为足足400米,这个距离确保他不会像布束学姐那样被那突如其来的刀刃和火焰碰到,仅仅0.3秒钟不到,他绕了一个半径为400米的半圆,将风刃送到敌人的后背。 0.2秒后,“鼎俎家”集中精神向身体右侧舞动刀刃,但他未防住的的右腿已是鲜血淋漓。 “呼…呼…”“鼎俎家”沉重的喘息声预示着他本人已陷入绝境。 浅粉色火星闪过刀刃表面,星野苍介移动的路径上出现若干灰黑的巨型铡刀,企图将他一分为二。 但铡刀落下的速度远远不及星野苍介的移速,0.1秒后,加速的星野苍介闪现到对手的正前方,再度发出风刃。 几秒过去,那个自称厨子的敌人躺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身体不知受了多少轮袭击,已经变得坑坑洼洼,手中的刀具也掉落在地。 从“混沌”真正出手到现在,还不到15秒,双方的形势就完全逆转过来,星野苍介本人也觉得难以置信。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他低下头喃喃自语。 “喂,再不救我的话你就要处理一堆肉块了,自己看着办吧!”那位“鼎俎家”努力把头抬高,对着天空大喊。 星野苍介以为天空中还有敌人的同伙,于是紧张的抬头向上看,却一无所获。 下一刻,出乎星野苍介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鼎俎家”消失在原地,他却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动弹不得,不论怎样用能力改变自身以及周围环境,他都像是被牢牢钉死在原地,时间完全停止,血液的流动、肌肉与毛孔的收缩、舒张、生物电流的传导、甚至于分子的热运动都归于绝对静止。 星野苍介,停止了思考。 …… “这照片拍得好清晰啊,姐姐你用的拍立得相机是什么牌子的?” 蓝花悦捧着一张星野苍介的照片,第一时间没有询问照片来源,而是不敢相信其中星野苍介人像的清晰度。 “照片送你了,一定要好好保存。”一位女生落落大方地将照片交到蓝花悦手中:“毕竟这是你哥哥的形象,我也不方便保管,拍摄只是习惯而已。” “为什么他在紧张地望向天空呢?”少女对星野苍介的姿势感到疑惑。 “我也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偶然看见星野学弟走在路上,忍不住给帅气的他拍了一张照片。”那位女生优雅地摊开手:“我刚刚才在远处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所以跑过来准备把照片还给他,没想到他和另一个女生聊了几句后离开了。” “那学姐你看见星野哥去哪里了吗?”蓝花悦迫切地想知道星野苍介的位置,她一回头便发现两人消失不见,更可恶的是星野苍介临走前完全没和她打招呼。 “你要去找他吗?” “不,星野哥一句话没和我说就离开,一定是有紧要的事处理吧,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然后想个办法惩罚他。”蓝花悦幻想着星野苍介回来后向自己道歉的样子,心里居然有了期待感。 “看得出来,你们兄妹感情真好,那么,下次有缘再见。”那位女生笑了笑,转身离开,直到一个无人的小巷时,她默默拿出相机中贮存的另一张照片,画面中央,“鼎俎家”正浑身血迹地躺在地上,这完全是他应得的。 接下来,她与名叫蓝花悦的女孩只需默默等待就好。 只是,一位无辜的女子高中生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光影诗人”将自己的身体埋藏在阴影之中,一言不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敏感而骄傲的少年啊 大约三十分钟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傻站着的蓝花悦终于等到了星野苍介。 不过…他的样子不能说与照片中的姿势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少女的第一反应竟是掏出口袋中的那张照片,准备细细比对一番。 照片中原本仰头看天的星野苍介不见了,他原本的位置变得模糊不清,与周边的清晰背景形成鲜明反差。 蓝花悦再抬起头望向那还在发呆的少年,注意到另一个可怕事实:若是从她的位置对星野苍介拍摄一张照片,就会得到那照片中完全相同的影像。 “哥哥,你怎么了?”她有些担心地走上前去:“你们刚刚去哪里了,布束学姐人呢?” “解冻”的星野苍介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返回正常世界后,他恰好听见蓝花悦的质询。 “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 蓝花悦向他简述了自己与一位学姐相遇的事,还展示了那张据学姐所说在上午拍摄的照片。 “那个学姐往哪个方向走了,还有,我离开了多久?”星野苍介出奇地冷静。 蓝花悦指出一个方向:“不过你还是最好别想去找她,因为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足足半小时的时间已经使继续追击的希望归零,沉甸甸的悲哀压在少年心头。 “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哥哥你又要去哪啊,什么时候能回家?”蓝花悦担忧地望着面露悲伤的星野苍介,看样子少年是一心要向她隐瞒这半小时发生的一切,而且,他要处理的事情并未结束。 那位敌人的同伙没有伤害由利奈,不幸中的万幸,星野苍介不愿将妹妹卷入危险。突然,他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过于严肃,于是迅速变了脸色,笑容灿烂:“我去找方同学谈一些事情,马上就能回来,抱歉,这次我不能…” “那就快去啊,我不会在意的。”蓝花悦不知怎的心头一酸,那张诡异的照片让她的内心极度恐慌,但她明白,就算自己刻意阻拦,少年也必定不会放弃追查,哪怕前方的目标位于无底深渊,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一跃而下。 少女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话音未落,星野苍介就抓着照片转身离去,用能力飞速穿行在人群中,路上的行人还因此喧闹了一阵子,其中个别甚至拨打了风纪委员支部的电话号码,让他们管一管这滥用能力威胁公共安全的行为。 “路上小心”还未说出口,蓝花悦轻轻揩去眼角泪水,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我要去学园之舍。” 那次她和星野哥一同前往学园之舍附近的咖啡馆,见到了食蜂操祈,这位lv5中的第五位。她最有能力提供哥哥需要的帮助。 …… “我正准备将跟踪者的事情告诉你,结果你不久前才和他们中的一个交手了?” 方懿轩把那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实际上,是两个人,其中一人将我、布束学姐与另一人拉入照片中的世界,之后应该是又用某种魔法分别将我和敌人剥离出来。” “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按你的描述,那些跟踪者正是冲着你体内的“混沌”而来,若是你试图独自一人打倒他们,反而正中敌人下怀,从今以后,我们还是结伴出门为好。” “抱歉。”星野苍介向方懿轩深鞠一躬。 “当初的约定,现在还是要兑现。” “难道你…” “没错,学园都市不该存在星野苍介这个人,我本想自我了结,可方同学你的出现阻止了这一切,再后来,由利奈奇迹般地回来了,我曾以为这是自己神经错乱引发的幻想,但即便是幻想,我也不愿打破。” 这确实是你神经错乱引发的幻想…方懿轩很无奈,星野苍介不知会被瞒到何时。谎言一旦被戳穿,星野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绝对会继续恶化,所以在当下,他和蓝花悦达成了演戏的共识。 “绳子勒住脖子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想死,关键时刻,求生欲真的可以压倒一切,除了那些有某种坚定信仰的人,那次自杀未必是坏事,它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虽然…这理由仅仅是不想死。” “由利奈则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星野苍介继续道,说到此处,他也不自觉露出笑容:“所以我会为了保全自己,坚决与修洛尔战斗。” 方懿轩一直当着一个倾听者,全程没有打断少年滔滔不绝的话语。 “但是啊,今天我还是让无辜的人因为自己的无力而失去生命,靠着“混沌”的力量才击退一名敌人,下次呢,哪怕这次的敌人被我击败,很难说将来会不会有新的敌人。” “这不是实力的问题,哪怕我到了lv5甚至于lv6都无法完全保证被卷入的别人不会受到生命威胁,还会有下一个布束学姐吗,我不知道。” “方同学,你曾经斩断我的羁绊,如今,请你斩灭我的生命,比起被未知的敌人折磨,我宁可死在你的剑下,作为我们最后的告别。” “拜托了。” “哈哈哈哈…”方懿轩开怀大笑。 “方同学,你何故发笑啊?”星野苍介傻眼了。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你这类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学园都市才变得这么黑暗,了解黑暗面的人中,脸皮够厚的大多活下来并成为维持它的一部分,有良心的往往由于害怕牵累他人而一人独行,他们最为脆弱,属实是适者生存啊。” “听好,至少布束学姐需要你帮她报仇,现在死的话,你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 “你太过骄傲与敏感了,骄傲到坚信他人是累赘而非助力,敏感到将敌人的部分罪恶归咎于自己。既然相信自己,为何不相信朋友?”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避免连累他们。” 方懿轩只是摇了摇头,起身将宿舍门打开,这让正准备敲门的蓝花悦略微吃惊。 “欢迎欢迎。” “由利奈,你怎么没回宿舍,等等…” “星野,你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真是过分啊。”上条当麻走在最前面。 “星野前辈,现在该我来帮你了。”对于星野苍介隐瞒自己的事情,御坂美琴早有预感,她目光坚定地走上前来:“也许你不会放心黑子她们,但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实力。”说到最后,她有些害羞地偏过脸去。 “切,遇到危险不去求助风纪委员,当我们是摆设?”望月彻一脸嫌弃,他还是走近几步:“别指望自己就能收拾好烂摊子,你的事情搞砸了,别人搞不好还要埋怨我们不干实事呢。” “大家…” “喂喂喂,你的根性去哪了,快把眼泪擦掉。”削板军霸喊着。 我流泪了吗? “老老实实把心里话说出来,肯定不会那么痛苦。”食蜂操祈认真分析着:“人类的社会性注定了其不能脱离某个集体而正常地独立生存。” “突然谈起人类学,不太符合你的性格。”方懿轩打岔道。 “嘿,我姑且也是乐意帮忙的,方学长这句话更不合时宜才对。” “哥哥,是我通知了大家,要择怪的话就惩罚我吧。”众人中,走在最后的蓝花悦鼓起勇气,认真看着星野苍介的眼睛:“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啊。” “方同学,他们为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哪有那么容易斩断啊,再说藕断尚且丝连,由利奈小姐恰好成为了让你与他人之间羁绊激活的契机。”方懿轩解释道。 敏感而骄傲的少年啊,不要就此驻足,毕竟,你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情况是这样的…”星野苍介向大家从头说起自己被“混沌”附身后的经历,隐瞒失败的他只好坦白从宽。 意外地没有挫败感啊,我真的在流泪吗?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一点点以血液为原料的弱酸性无色透明液体,于是他笑了笑。 第一百三十章 最初的目的 “请问这里有电脑吗,我想借来用一用。” 对于那两位敌人,望月彻首先想到的是借助监控录像确认他们的外貌以及行进路线。 方懿轩拿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我记得事发地点并不位于你负责的地带,调取监控录像可能会比较麻烦。” “我认识那一带的支部人员,没问题。”发送过短信并获得对方提供的监控录像后,望月彻将自己的手机与电脑顺利链接,众人的目光汇聚在那屏幕之上。 “停。”方懿轩忽然出声,望月彻的反应非常快,几乎在同一时刻暂停了视频。 画面右下角边缘处出现一个相机,镜头正对着左侧的星野苍介与布束砥信,不过接下来的时间中,哪怕那位拍照的女生靠近些与蓝花悦展开对话,摄像头仅仅捕捉到她额前的黑色齐刘海。 “附近的其余摄像头都在事发几分钟前被破坏了,所以无法获取其他录像,至于那些小巷子里,根本没有足够的监控设备。”在与那位支部人员线上交流几句后,望月彻给出了悲观的估计:“这下我们恐怕无法得知敌人的信息。” “可以直接通过两位当事人的记忆获取敌人的外貌情况。”食蜂操祈开始征求少年的意见:“星野学长应该不介意我查看记忆吧?” “那之后呢,其他人怎么知道敌人的外貌,难道需要你再用能力将图像送到他们的大脑皮层中吗?”御坂美琴提出质疑。 “御坂同学真是不知变通呢,明明我只需要将他们的长相画出来就行了。” “你真的能画好?” “总之一定比御坂同学画得更好呢~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你这家伙!” “那就拜托食蜂学妹了,先试试看吧。”感受到两人之间莫名的火药味,星野苍介赶紧打破僵持局面。 “星野前辈,你真的愿意把记忆交给这种女人操控?”御坂美琴赌气似的盯着星野苍介:“我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但我也认为她的方案存在风险,我们真的可以认为食蜂操祈值得信任吗?” “这个…”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读取记忆的星野苍介开始琢磨如何做出委婉的回答,蓝花悦也一时间被御坂美琴的话语影响,犹豫着该对食蜂操祈采取何种态度。 “依我看还是先别管这些了,好好提升实力与根性才是王道,星野同学,我们马上继续进行特训吧!”削板军霸提出的方案更加简洁明了,但对于刚刚才进行过生死战的少年而言,自己还是不要马上经历再次开始先被削板军霸单方面吊打,然后被迫激活“混沌”的力量这种过于刺激的体验比较好。 “那个,我们不能求助警备员吗?”始终插不上话的上条当麻弱弱地举起手:“他们处理这种事情应该更专业吧?” “很难奏效的,警备员的实力恐怕远远不足以应对我和由利奈碰上的那两人。”星野苍介面色凝重,哪怕是当初能被御坂美琴轻松击败的木山春生,都可以完全拦下警备员的攻击,更别说这次更具威胁性的敌人。 lv5们拥有可怕的战斗力,但未必适用于这种需要通力协作的场合,望月彻对他们不抱多少希望,原先对自己要成为超能力者的憧憬也没那么强烈了。 他将目光放在本次会议的幕后发起人—方懿轩身上:“你有什么看法?” 方懿轩将声音放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程度:“当下我们确实没有真正有价值的线索,哪怕食蜂小姐画像成功,意义也不大。”方懿轩的小声回答让望月彻始料未及,他原本还以为对方已经有了对策:“敌人的行动实际上早有预谋,所以很难找到线索。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大家彼此磨合一番,为以后的合作做好准备。” 看着各执一词的其他人,望月彻对这个临时拼凑团队的可靠性产生了怀疑。 …… “我不叫“你”,我叫杠林檎。” “抱歉抱歉,”虽然嘴上这么说,少年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没叫名字就会生气吗,yu-ju-ri-ha…啧。” 相对而坐的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你刚刚咬到了舌头,“杠”的发音也错了。”短发少女直勾勾地看着垣根帝督。 “砰”的一声,少年用手臂敲击桌子:“我才没咬到舌头!” “不,你咬了。” “…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垣根帝督终究服了软。 “东西也吃了,该干活了,林檎,试着展示下你的能力。”少年特意避开“杠”这个字的发音。 按照资料记载,她是个低能力者(level1)水平的念动使,但经过那次实验,数值肯定会有波动。 少女面前的地面上堆叠了几个小石块,她试着发动能力,但那些石块仅仅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有个目标的话会更好办吗,那么你把小石头朝我扔过来看看,不用担心我,用上你的全力吧。” 原本在地上躺平的一个小石子飞了起来,垣根帝督本以为杠林檎的能力正式发动,直到他抬头看见一架吊运着石子的无人机。 “抱歉打扰了,这种程度的训练,花上多少年也没法让能力真正发动哦。”无人机处传来一个陌生女性轻佻的声音。 “你谁啊?”垣根帝督警惕起来。 “与小哥你相比,我跟林檎酱相处的时间更多,毕竟,我也算是“黑暗的五月计划”的相关人员呢。” “可我不认识你这样又小看起来又硬的孩子。”杠林檎困惑道。 “林檎,你先别说话。” 在进展困难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这里,是真正掌握杠林檎情报的人吗,还是知道内情且愿意帮忙的研究人员… 垣根帝督暗自思考着对方的身份。 “前面就有一个当年废弃的研究设施,是“黑暗的五月计划”相关设施中的一所,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那个女性再度发声道。 “好啊,就按你说的做,毕竟是来自当年林檎朋友的邀请嘛。” 当初杠林檎的实验数据,以及这个家伙的身份,要是能将这些弄到手的话…我距离与学园都市高层的交涉权又近了一步。 是陷阱的话也无所谓吧,到时候一定可以打破,对方是敌人的话击溃就好了,这便是垣根帝督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未元物质”绝不惧怕躲在暗处的袭击,亦可轻松保护杠林檎的安全。 “不愧是学园都市的第二位呢,小哥的确有魄力。”听上去对方很满意他的回答:“跟着我来吧。” 研究设施位于地下,它的正上方是一个糖果工厂,垣根帝督与杠林檎两人正随着那小型无人机的轨迹前进。 “明面上制造糖果,背地里拿孩子们当小白鼠,研究人员里也有懂讽刺艺术的家伙在嘛。” “如果你是说上面的工厂,那么这个研究所与它没有关系,过去那些人只是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这里的土地,附加上不允许打探这里的条件罢了。”对方似乎很了解这里的过去。 垣根帝督随手推开一扇铁门:“就是这里吗?” 诺大的空置房间内,只有角落里的大块混凝土,下面还铺开一小层早已干涸的液体痕迹,不难看出那里曾经是血液流过的地方。 杠林檎瞪大眼睛,额头渗出冷汗,她的身体微微摇晃,眼看就要站立不稳,她又向前迈出几步,这个地方是… 她有反应了,看来的确对这里有印象。垣根帝督注意到少女的异常表现,期待起后续发展。 杠林檎所在的半边区域快速沉降下去,垣根帝督想要跟上去,谁知一道透明的钢化玻璃隔断了两人,当那半边房间的下沉停止后,另一扇门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个耳边头发挑染成金色的朋克风少女,她饶有兴致地看向瑟瑟发抖的杠林檎。 “就凭这道破玻璃,也想把我隔开吗?”垣根帝督对眼前的阻碍不屑一顾,他的五指撑住玻璃表面,正准备用能力强行破开。 “劝你最好住手哦,小哥,虽然这道玻璃肯定能被你破开,但眼下的实验数据还没有收集到呢,“黑暗的五月计划”中两个实验者的战斗数据很难得,不是吗?” “战斗?”杠林檎后退几步,她的头脑因为环境的刺激而变得昏昏沉沉。 垣根帝督收回手,认真观察着杠林檎的表现,他身旁的计算机已经启动,显示着实时分析的数据图样。 只要呆在这里就好,他告诉自己。 原本自己的目的就是取得一方通行的演算模式,旁观下去,需要分析的数据不断积累,说不定很快能得到原型的演算模式… 与此同时,实验室另一边的两人已经开始交战,杠林檎只是慌张地躲避对方手掌处喷射的高速流体,氮气构成的长枪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我的能力是“氮气暴枪”,没什么防御的手段,不躲避也不反抗的话,可是会死的啊!”黑夜海鸟的面容因为兴奋而微微扭曲。 杠林檎仍然在躲避那高速喷射的氮气枪,液晶屏上,实验数据在不断累积。 终于,不断奔跑的少女一头栽倒在地板上,她的体力即将耗尽。 “稍微有点失望呢,不过失败作品就是有失败作品的样子啊。”黑夜海鸟向她走去,手中的“长枪”仍在因为高速切割空气而滋滋作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 “拜拜,林檎酱。”她扭转手掌心的方向,预备让“氮气暴枪”狠狠扫过杠林檎的身体,将她残忍地截为两段。 “失败者…你以为,你就不是吗!” 少女原本柔和的气质帷幕被撕碎,从中钻出一头疯狂的野兽,杠林檎的嘴角向上大大咧起,眼神透出令人忌惮的攻击欲望。 “还是噪音更适合黑夜酱你呐!” 未等高速气流组成的武器赶到,黑夜海鸟被杠林檎产生的冲击波硬生生震飞,两人对峙起来。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垣根帝督自上而下观察着两人,不改变波形,只改变方向,利用原本空气的振动从而让音波冲击对手吗,真是让人期待的展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方同学亦未寝 上条当麻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关于敌人的讨论没有得出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再谈下去更不可能会有任何进展,众人到最后只能放弃。 不过临走前,大家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以便后续联系。只有上条当麻不可思议地忘记了食蜂操祈的名字,还是靠星野苍介的提醒,他才顺利地在通讯录里添加了食蜂操祈的电话号码。 “要不要一起回宿舍?”上条当麻拍了拍星野苍介的肩膀。 “抱歉,我还有些事要和方同学谈。”星野苍介还是没死心,他迫切的想知道更多情报:“对了,我出去送一下由利奈,她肯定对我不放心,你们先在这聊。” “上条同学,请小心书架。”方懿轩向他凑近几步,一旁书架最顶层的支撑板断裂开来,上面的几本书籍径直朝着这个刺猬头少年的头砸过去,千钧一发之际,上条当麻及时退后,但他就算站在原地也不会遭遇危险:方懿轩已经稳稳接住了这些掉落的书籍,并将它们安置在书桌上。 “不幸啊。”上条当麻由衷感叹道。 “上条同学,这类事情经常发生吗?”方懿轩从星野苍介那里听说过他的不幸体质:“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意外已经习以为常了?” “从我开始记事起就是这样,当然习惯了。”上条当麻挠了挠刺猬头:“星野同学…他才更需要关心才对,如果我有什么忙能帮得上,方同学你一定要联系我。” “你可以明天带上这个,看看效果如何。”方懿轩将一个桃木雕成的中国结小挂件递给他:“如果效果不错,我单独给你准备一个耐用的小吉祥物,你应该从星野那边听说过,我也算是一个魔法师。” “太谢谢了,我明天一定会试试看。”虽然根本不信对方的话(过去父亲带给他的类似物件足够放满一个柜子),但他人的好意永远值得感谢,上条当麻郑重接过挂件,当面将它安在随身携带的手机上。 “星野少年也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也会尽全力帮忙的。” 两人又热络地谈了几句,星野苍介刚好返回,于是上条当麻与方懿轩道别了。 “这次聚会,是你提前准备好的吧。” “嘿,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吧,”星野苍介叹气:“由利奈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叫来这么多人,思来想去肯定是你提前准备好的。” “感觉怎样?” “还不错,心里畅快多了,也没有将“无辜的人”卷入危险这种难过的情绪,怎么说呢,我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幸福?” 说出最后那个词语时,少年的语气犹疑而慌张,但分明是心中所想,那微微隆起的苹果肌便是明证。 被这么多人在意,真的好幸福,像是在冬季夜晚的时间段,身处野外雪地上,却可以靠近温暖而明亮的篝火,这世界不再只剩下寒冷、黑暗与未知的威胁,他悠然自得地躺在地上,观赏那点缀着星光的无边天穹。 “我要再次谢谢你。”星野苍介郑重道谢。 “明天记得继续训练。” 少年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这份温暖未免过于短暂,他抛却了先前预备和方懿轩多聊聊的想法,客套几句后就离开了。 推开门,蓝花悦还等在外面。 “笨蛋哥哥,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呢?”蓝花悦看见他惊讶的脸色,冷哼一声:“只想着一个人摆平所有事,肯定是中二病发作了。”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少年抚摸着她的头顶:“这次也多亏了你的行动。” “我是你妹妹,当然要帮忙了。”蓝花悦不好意思地拍掉那只在她头顶的手:“还是拿我当小孩子看,真是的,我们走吧。” …… 星野苍介躺在地铺上,听见“由利奈”睡着的的呼吸声,他决定起身再去找方懿轩探讨一番,虽然对方和自己已经有过几次合作,但他还是对这位方同学的过去完全不了解,他来自异世界,那个世界的魔法是怎样的,科技水平又发展到何种地步,世界的整体政治形势如何,“混沌”到底从何而来… 自己有太多问题没问了,既使此前被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干扰了平静生活,现在的自己也不该对这位异世界朋友近乎一无所知。 莫名其妙地热血沸腾起来…星野苍介决定出门再去找这位方同学。掀开被子,穿好衣服后,他毅然决然地踏上路,没过多久便抵达对方的宿舍门口。 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星野苍介看了眼时间,原本沸腾起来的热血渐渐平稳流动,再怎么说晚上十一点未免太晚,方同学应该已经睡着了。 星野苍介暗道可惜,转身准备离去,不料走了几步后,他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挪开鞋子后,由于墙角附近的光线昏暗,他不得不凑近些观察。 一阵婴儿啼哭声恰好从下方传来,星野苍介终于看见了他刚才踩到什么。 下一秒,少年凄厉无比的呐喊声响彻这一带的学生宿舍,这声音足以让听见的人心头一震。 …… 方懿轩向被星野苍介这一喊惊醒的学生们连连道歉,随后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死死抱住他大腿流眼泪的少年扯开。 “看好,你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玩具娃娃,又刚好听见类似婴儿啼哭的猫叫声而已。” 星野苍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与眼泪,定睛一看,那墙角确实正躺着一个造型逼真的玩具娃娃,楼下不远处的树梢上,一只野猫正一跃而下,随即逃窜到更黑暗的巷子深处。 “吓死我了。” “你也差点成功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对于一个熬夜专心做事的学生来说,你那一嗓子有多吓人吗?各位,这只是个误会,已经没事了。” “对不起,我打扰到大家了,实在是对不起。” 其他学生纷纷散去,他们中的大多数脸上带着明显的睡意,全身上下还穿着睡衣睡裤,看得出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砰砰”的心跳声终于慢慢平稳下来,星野苍介这才意识到自己滑稽地瘫倒在地上,哪怕方懿轩将自己扯开,他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裤脚。 星野苍介不好意思地松开手,站了起来:“本来想找你问一问异世界的事,我看见宿舍没亮灯,就以为你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你也…。” “行了,你快进屋。”方懿轩一把将少年拉进宿舍内,然后关上门。 “我还以为你又被谁袭击了,喏,这就是我今晚研究的东西。”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室内的光线,尽管如此,小台灯的光芒足够照亮书桌区域,现在,方懿轩的书桌上正躺着一把似曾相识的短剑,几小块金属以及一张设计图。 “这就是为你准备的专门武器,我预备用魔法将你之前用的这把特殊钢剑与这些金属合理搭配,从而能配合你的能力发挥出特别的作用。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今天你既然来了,不妨我们一起设计,有你在的话,制造难度也会降低许多。” “哇,一小块黄金诶。”星野苍介瞥见金属块中有一小块正闪闪发光。 “毕竟是世界上延展性最好的金属,有必要加一点。”方懿轩拿起另一个包裹着塑料的银白色小方块:“这是钯,常温下1体积金属钯即可吸收900-2800体积的氢气,是世界上对气体吸收能力最强的金属,可用做催化剂或制造特种合金。” “还有铬,世界上硬度最高的金属,这是一小盒汞,它在所有金属中液态温度范围最小,泡在煤油里的是铯,在已知所有元素中是金属性最强的,你要小心点对待…” …… 天亮了,蓝花悦起床后发现星野苍介不在,还好她已经猜到少年去了哪里。 站在方懿轩的宿舍门口,少女正准备敲门。 “你这个太细了,而且手握起来很不方便啊,容易溜走。”星野苍介的声音透过门传来。 “哪有啊,你不要看它现在像根粗米线,内部结构转变之后可是能达到超出你想象的强度,给我瞧好了!”方懿轩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很兴奋? “哇,体积模量真的变大了许多,而且形态变化明显!”星野苍介惊呼道。 “我就说嘛,你要相信我的实力,看看,现在它能不能正常使用?”方懿轩得意起来。 “能长时间保持这种形状吗,万一又像之前那样弯了怎么办,易于使用的时间恐怕有限吧?” 星野苍介的质疑好像起到了反作用,他的语气开始更为急促:“哇,还能这样转动啊,厉害厉害!” “我的技术可是很强的,当然,这次你的能力运用也不错,哈哈哈。”方懿轩开心地笑着:“多亏了我们两人密切配合…”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的蓝花悦已经开始怀疑人生,少女就这样两眼发黑地晕倒在地上,全身微微颤抖着,脸上多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后一课 傍晚时分,缠绕着月光花的几道米黄色围栏与背后的一幢木制小房子依偎在一起,共同见证着天边最后那道霞光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 于夜间开放的花朵缓缓绽开,月光花的花瓣主要是雪白色,与天上的满月交相辉映,但瓣中带有的淡绿色也为其增添了一份灵动感,绿色的心形叶片更衬托出花朵的精巧。 “老师,我来了。” 一位穿着淡棕色风衣的女青年提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敲响了房门。 “安,快请进。”门后出现一个老人瘦削的脸,那对平日里黯淡的眼珠看见来者时才勉强焕发出光彩。 “找我有什么事?”那位女青年扶着老人坐下,自己给对方倒了杯水。 “听说你最近接下了一份委托?”老人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女青年敏锐地察觉到,老师这句话的口气和以往完全不同,他居然也会有担心的时候吗… “是的,”她直接承认了这一点:“罗马正教邀请我与他们那边的一个叫克莱尔的女孩汇合,共同完成刺杀学园都市某位学生的任务。” “你有把握吗?” “名为大霸星祭的庆典期间是学园都市对外开放的时候,届时那里的警备力量必定会得到加强,但只要我能顺利潜入,问题就不大。” 老人没有接着说什么,而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名为安萝帕的女青年赶忙在一旁挽住他的一只手臂:“要去找什么东西的话我来帮你拿,对了,小布鲁斯呢,我在门口没看见它,你是不是又让它四处撒泼打滚了?” “它去年死了,我就把它埋在后院。”老人轻咳几声:“它也到了该走的年纪,临死的时候完全没有痛苦,只是趴在窝里不肯出来。” 在安萝帕印象中,布鲁斯还只是个只知道追逐蚱蜢的幼犬,上一次她来到这里时,它还只会迈着小短腿在草地上追逐她抛出去的塑料盘,孩提时代的欢乐回忆仿佛还在不久前。 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这样啊。” “找到了。”老人来到他的卧室,从床头柜中翻出一把檀香木扇子。 “这是以前一位战俘营的朋友送给我的。” “战俘营,你是说那场战争?” “是的,局部战争的火种早已埋下,世界大战之后,当初的战胜国纷纷谋夺更多利益,高层让两个年轻人仅仅用了半小时和一只红笔就分割了一个主权国家。” “是北纬三十八度线。” “没错,那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基层士兵,没想到未来有一天会参加一场完全意料之外的战争,对手的实力更是远远超出我的预料。” “为什么今天你突然要说起这场战争?”安萝帕不解道。 “这次的目标身边,有一位少年来自种花家。” “难道你是想说…” “永远不要将枪口对准那个少年,永远不要。”老人看着安萝帕困惑的表情,将扇子递给她:“否则你就没机会回头了。” “你之前就和我说过作为杀手的几条禁忌,其中就有相关的一条。”女人接过折扇,顺着木头的纹路轻抚。 “你或许还无法理解禁忌背后的原因,我会将自己在那场战争中的经历慢慢讲给你听,这把扇子先送给你了。” 老人已经在她的帮助下坐回沙发上,安萝帕随后坐在对面,蹙起眉毛,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老师教授的新“课程”。 …… “那个记者拍摄的照片既让他发了大财,也对国内的主和舆论起到推动作用,优待战俘从表面上看并不算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但对方的这种做法帮助他们获得了在谈判桌上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在我再次见到那位战友前,我都不愿相信有这样一支军队,士兵们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还能严格遵守他们的纪律。比失去理智的野兽更可怕的,永远是无论何时维持着理智的人类,更具威胁性的,是一个在极度困难的环境中依旧保持本色的群体。” …… “我当时在思考:我们真的代表正义吗,所谓的敌人已经占据了真正的高地,与他们相比,我们简直成了拥有优良装备的野蛮人。” …… “如果我们当初换一种方式对待战俘,他们的人生会不会有变化呢,多少人的下辈子被该死的战争毁了,被自诩正义的军队毁了,被无知的我们毁了。” …… 老人说了很多往事以及他的个人见解,安萝帕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她隐约察觉到这堂课的意义。 “我惊讶于你的射击天赋,于是收养了你,并尽我所能教授了所有能在战场上用到的东西,但这未必是你需要的,如果没有我,或许你现在已经和很多女生一样找到真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现在回顾我当初的做法,真的是正确的吗,万一和那次战争一样呢?” “现在考虑也不算晚,安,放弃这次任务吧,好好想想今后的生活。” 气温降低了许多,安萝帕替老人盖好毯子,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中的老人就这样躺在沙发上,陷入沉睡。 “我还是会去的,”女人低声说道:“最后的任务完成后,我就试着过别的生活,请老师容许我擅自做出的决定。” 第二天清晨,这个到死还在自责的老人再也没有醒来,他唯一的学生将他葬在后院,与他的枪和狗一起,墓碑上写着:致一位值得尊重的老师。 安萝帕收好折扇,那是老师最后送给她的礼物。 刚刚上完“最后一课”,不料,今日竟是永别。 伫立良久后,安萝帕扭头就走,她要为了完成最后的任务做好准备。 在夜晚悄然绽放的月光花,从未想过将来要面对烈日,于是它在气温上升前及时将花瓣闭合起来,只有这样,它才不会被灼伤,围栏上的那几朵“小月亮”,此时已消失不见。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过往已斑驳 “给它取个名字吧。” 星野苍介接过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属棒,长舒一口气,他的双眼已熬得通红,但还算有精神。 “就叫星野快乐棒好了。” …… “抱歉抱歉,我就开个玩笑。”看着疯狂向他丢卫生眼的方懿轩,星野苍介才收回这种极其不正经的称呼。 “你觉得承影如何?” “你认真起来居然还挺有品味的,可惜这个名字已经被人用过了,《列子.汤问》记孔周有三剑:含光﹑承影﹑宵练﹐“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它是中国古代十大名剑之一。” “啊,那可真够巧的。”星野苍介接着苦思冥想起来:“那么叫它无流驻好了,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里特提出过“万物皆流,无物常驻”的观点,世间万物都处于发展变化当中,这把武器也是如此,它的形态千变万化。” 然而,这个名字的中文版本听上去并不吉利,方懿轩不想扫了星野苍介的兴致,他耸耸肩:“总比星野快乐棒要好得多。” “话说,你昨晚来找我是想问异世界的事情?” “是啊,我还是对另一个世界很好奇的,你们那边的科技水平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除了人类外还有别的智慧种族吗;有哪些国家;魔法又起到什么作用;“混沌”从何处产生;你过去怎样将它封印,后来又通过什么方式来到了这个世界;你的魔法我可以学吗;学习的魔法是否存在天赋差别;还有还有…”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不过问题还是一个一个问比较好。”方懿轩顿了顿:“其实,过往的许多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怎么会这样,要不要看医生?”星野苍介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懿轩。 “没用的,这是医学无法解决的问题,我曾经和你说过“混沌”附身于我的同伴,然而现在我已经开始记不清那个同伴的具体面容了。” “到底是为什么?” “侵蚀,或者你也可以称其为“磨损”,为了将“混沌”封印,我借助了某个神灵的力量,但这是有代价的,渐渐失去在那个世界的记忆便是代价之一,于是到了现在,那神灵的名字我都忘了。” “按你的说法,还会有其他代价吗?”星野苍介追问。 “我也不清楚,但也有一个勉强应对的方法,那就是只用原本的力量而不去向神灵求助。”方懿轩打了个哈欠:“放心,它的力量我随时都能借,只不过暂时用不到而已。” 总觉得有被内涵到…星野苍介收起杂乱的心思:“那么把过去那些事情记下来不就好了。” 人们往往能通过某种媒介保留来自过去的信息,例如相片、电影、书籍、雕塑、文物、画作、故事、剧作等等。伴随着时代发展,这些事物难免会出现一定的变化,因为历史本身是客观的存在,但记载历史的主体—人拥有主观能动性。 曾有人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句话只肯定了人的主观性而否认了历史本身的客观性。 “我的记忆,未必准确,再说从不同角度观察到的事情,其面貌常常是不同的。”方懿轩的语气依旧平淡:“我往昔所在的异世界里,必定会有无数人用他们的方式记录下历史,所以无需担心历史断绝。” “我不是说这个,一个人若是抛却了过去,那他还是原本的他吗?”星野苍介担忧地看着方懿轩。 “万物皆流,无物常驻。”方懿轩将那句话照搬过来,他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迷茫:“我也不知道…但每当我想记录过往时,总会发现自己笔下的历史充斥着大量矛盾,努力回忆时,又会惊恐地察觉到自己在片刻间又忘记了不少细节,久而久之,我就不愿记录了。” “抱歉,我…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星野苍介觉得空气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你说的很对。”方懿轩拿起钢笔,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将笔放下。 “记录下这充满矛盾的回忆,也未尝不可,星野同学,我能请你代我记录过往吗?” “这…” “你不必有什么心里负担,把它当做普通的民间故事听就好,我也不会向其中加入多少细节,要阐述的不过是主要脉络罢了。” “那好吧。”星野苍介端正坐姿,表现出上课积极听讲的样子。 “哈哈,我又不是你的老师,别这么严肃。”方懿轩的调侃让少年微微放松一些。 lv4的能力者,其大脑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开发,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记忆力与计算力的加强,星野苍介虽然不是绝对记忆的能力者,但要记录下方懿轩的斑驳过往也并不算太困难。 …… 怀有热忱之心的侦探最终被冰冷的真相埋葬;出身平凡的小说家无意间参与了一段宏伟历史。 斥责“异端”的“正统”屈服于现实;看不清未来的人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卸下物质的镣铐后,心灵的枷锁悄然而至;失去一切的大地上,剥削者的狂欢同时降临。 曾与不平等作斗争的领袖察觉到自己也制造了不平等,他将做出怎样的决定?过去始终被谎言蒙蔽的记者,他又会在新闻报道中掺杂多少主观意愿,又或者,部分的事实亦是欺骗? 当武器拥有自己的思想,手握他们的人会受到怎样的影响,还会把它们视作单纯的杀人工具吗? 游侠历四方,千里不留行,他是否在追逐什么,又在逃避什么,他的旅途迎来了怎样的终点? 你相信有绷带能治愈一切伤痛吗,那是战争中士兵们的美梦,他们最需要这种绷带。 父亲总是要在孩子面前维持自己的威严,那会不会有一天,为了达成这种目的,他不惜做出某种牺牲呢? 拥有一个近乎无法实现的梦想,是多么悲伤的事情,但我要说,亲手毁灭自己的梦想无疑更加令人悲伤。 …… “这就是方同学你的过去吗。” “谢谢你,星野少年,你始终耐心倾听着我的过去,哪怕它对于你未必有多少帮助。” 良久,方懿轩终于说完他记忆中残存的异世界信息。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我很高兴方同学愿意和我分享这些,你的经历真是令人震撼。”星野苍介由衷感慨道。 “我不过是个见证者。” “其实,我相信方同学你也对他人乃至那个世界产生了影响,就像现在与我结成同盟的你一样,”星野苍介摇头:“你绝不仅仅是一个见证者,说不定,你会是那只掀起风暴的蝴蝶。” “时间自会证明一切,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讲完自己的过往记忆后,方懿轩轻松了许多:“我也相信星野少年你终将写下自己的故事。” 两个少年默契击掌,不知不觉中,灿烂的阳光照入屋内。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光影诗人,忘却之海 星野苍介离开后,方懿轩打开床下藏好的盒子,将那张武器设计图折叠好放入,现在,它安安静静地和那卷绷带躺在一处。 手指无意间触碰到盒子底部的一沓纸张时,方懿轩依然是面如平湖,他还依稀记得那些边缘微微卷曲的纸上记载了哪些内容。 事实上,正如星野少年所言,那些还未遗忘的过往,已经被之前的自己用笔及时记录下来。 但,自己不愿去看,因为恐惧,哪怕那些文字挽救了即将消亡的部分记忆,方懿轩还是渐渐失去了关于过往的一切情感。 无所谓怀念与逃避;无所谓遗憾与满足;无所谓恨与爱,那些经历更像是别人的传记内容,自己写下的故事也不该成为所谓“自传”。 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世界的我。 修忒斯之船的绝大部分被无情的海浪卷走,自己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抱着仅剩的一根桅杆漂流到下一个岛屿,用树木制成新的部件,再将它们一一组装,竭力还原过去那艘船的模样。 精疲力尽后,少年在空荡荡的甲板上不知所措。他在海浪中忘却,“全新”的躯壳内,破损的灵魂在彷徨。 短信提示音打断了方懿轩的追忆,蓝花悦的位置信息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那里不远,很快能赶到,方懿轩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默默记住蓝花悦的位置,然后,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狂奔。 …… 半路上的星野苍介很快也注意到那条短信,但此刻他正坐在通往第七学区的磁悬浮列车上,要想赶到目标地点,他只能先等待列车在下一个站台停下。 那里距离方同学宿舍不远,星野苍介这样想着,拨打了方懿轩的手机号码。 “方同学,我妹妹…” “稍等一会再回复,我现在应该也在你妹妹发送的地点附近,不过好像遇到麻烦了,你来的时候小心点。” 方懿轩已经身处“那个位置”,但他的周遭覆盖着乳白色雾气,哪怕是轻吸一口气,肺部都几乎涌入实质性的小股水流,这浓雾与那种烘托仙气的环境亳不沾边,简直令人窒息。 雾气不是一出门就展现在眼前的,而是在他即将抵达时在眼前产生,方懿轩仅仅思考了一瞬便冲入其中,他清楚这种环境有利于敌人突袭而不利于自身的安全,但出于尽快营救蓝花悦的原因,他还是径直冲了进去。 左脚踏入雾气中的一刻,少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腰向身后看去,天地间充斥着数不清的“白纱”,再回头跑几步,景色仍然没变,他暂时无法跑出这片迷雾。 于是,方懿轩只好朝着记忆中的位置行进,向左转弯时,他摸到了一旁熟悉的学生公寓墙壁,上面那些图案与特定标识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方懿轩又打开手机上的导航软件,信号依然存在,而且强度不低,看来自己依然在现实中的学园都市境内,就在距离“目标地点”不远的位置。 “方同学,你终于来了。”前方的雾气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听上去似乎是蓝花悦的声音。对方又走近几步,方懿轩这才看清来人正是给他发来信息的蓝花悦。 “这雾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懿轩后退几步,用质询的目光望向蓝花悦。 “我也不清楚,意识清醒后周围就变成这样了。”蓝花悦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发消息之前我好像遇到了一个大姐姐,奇怪,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和长相了…” “原来如此,我们已经在敌人的控制中了。” 方懿轩从翻动的书页中掏出那把长剑,感受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以及那些旁人无法观测乃至干扰的“线”。 无数人的命运相互交织,便是一个时代,而他手中的长剑可以将个人的一部分“命运的丝线”轻易斩断。 “巫撒耶”事件后,方懿轩决定尽可能避免使用那种不稳定的力量,转而拾起过往的战斗技巧,“无定一端”的干涉程度极其有限,那就加上手中这把武器进行作战。 浓雾环境必然对敌人有利,那么他\/她会用什么方式发起进攻呢,还是说…对方的攻击已然开始,只是自己未曾发觉? “呆在原地不是个办法,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方懿轩完全感知不到附近敌人的存在,他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强烈,只好带着蓝花悦沿来时的路走回去。 雾气有如从云端倾倒而下的牛奶,空气中的水汽无色无味,无数小水滴表面都形成了反射面,将外界照射进来的光线悉数反射,让身处浓雾中的人在一片模糊中迷失方向。 天气多云转晴,无风。这是方懿轩昨天看见的天气预报,目前看来,只有无风符合现在的情况,也正因如此,雾气久久不散。 这种天气下,水汽还达不到饱和的程度,浓雾只能是敌人制造的。 身后的蓝花悦停下脚步。 “我想起来了。”她的眼里满是震撼与恐惧:“你快走啊,别管我!” 方懿轩转过身,将挡在他与蓝花悦之间的一道人影劈散。 利用空气中液滴对光的反射与折射作用,形成类似于海市蜃楼的幻影,拥有如此庞大的计算量,以及远距离对水滴精准操控的能力,这次的敌人…可真是棘手啊。 身上的衣服猛地绷紧,将方懿轩勒得喘不过气来。 难道说,是衣料纤维中的水分在变化? 脖颈处的衣服边缘迅速向里收缩,恍若成了一条试图杀死猎物的蟒蛇,准备努力挤压着方懿轩的动脉。 随着“无定一端”发动,无形的“命运细线”被轻轻拨动,这诡异的情况终于得以停止,方懿轩的衣服形态不再变化,他忍着身体的疼痛,微微喘气。 没错,从他踏入浓雾开始,空气中的液滴就成为了敌人的攻击手段,至于身上衣物中的水分,方懿轩猜想是受到那些液滴的影响。 既然如此,之前我吸入的那些水分会被对方控制吗? 方懿轩握紧手中的长剑,将蓝花悦护在身后。 大脑开始晕眩,浓雾中再次出现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形,是敌人吗,还是… 长剑在雾气中划过一道灰色轨迹,方懿轩完全清醒过来,直接朝着那人刺去。 并非幻影,而是实实在在的敌人,不过方懿轩没感觉到自己刺中对方,剑锋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巨力拉扯下差点脱手。 方懿轩的左眼闪过一丝寒芒,对方这下好像被剑刃刺伤,直接收回对剑锋的吸附效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仙花的清香。紧接着,周围的无数液滴旋转并融合起来,形成一前一后两把高速喷射的水刀,目标正好是方懿轩以及蓝花悦两人。 “蹲下。”方懿轩按住蓝花悦的肩膀,让她蹲下身子,避开水流的切割,而他自己有惊无险地后仰,两股高速喷射的水流撞在一处,水花四溅,给方懿轩洗了个脸。 这都有132.兆帕了,短短两秒钟已经达到高压水刀的标准,方懿轩闭上双眼这样想着,他的身体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在躲避的同时掏出那把弓,拉弓,蓄力,放箭,一气呵成,透明的风之箭矢将浓雾撕开一个大口子,视野清晰了许多。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生痛苦的闷哼声。 “赶紧停下,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蓝花悦的额头渗出冷汗,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方懿轩没有回头看蓝花悦,他甚至连眼睛都未睁开,而是站稳了继续蓄力,凭感觉将箭瞄准着敌人的方位。 “该停下的是你才对,那天拍照片的帮凶就是你,我说得没错吧。” 听到“帮凶”这个词,伊洛拉垂下头,她的脸上笼罩着一片阴影。 “没错,我是帮凶。不,我就是凶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释怀 “先放下武器投降,方某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由于之前射出的那一箭,空气中的水雾大量消散开来,又在炽烈的阳光中蒸发,方懿轩眼前的景象渐渐明朗:那位伏击他的敌人膝盖破损得很严重,裙子上也沾了不少血迹和尘土,此刻,她正仰面躺倒在路边的人行道旁。 “想要情报吗,那我告诉你好了。” 伊洛拉费力地用一只手支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拨开遮挡双眼的杂乱发丝,脸上挂着无奈的微笑,好似一开始就考虑到这种情况。 “你…”方懿轩终于看清她的脸,整个人呆呆立在原地。 太像了。 方懿轩怀疑起自己仅剩不多的记忆,眼前的女生,像极了曾经的那个人,当他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警惕感荡然无存。 好机会。 伊洛拉没有放过方懿轩恍神的片刻,她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照相机,对准两人迅速按下快门。 …… 地面上,厚厚的“云朵”先是被撕开一个大口子,而后彻底漂散开。努力在空中飞行的星野苍介还未抵达那团浓雾,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 我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哪怕就在下个站台下车并第一时间用能力赶路,少年还是没能及时赶到现场,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人行道处留了些血迹,凑近些居然能闻到水仙花的清香。 星野苍介拼命拨打蓝花悦与方懿轩两人的电话,无人接听,他飞速穿行于附近的各条街道中,始终见不到两人的身影。 如果你一开始能把力量借给我… 少年在心里默默恳求着“混沌”,这个体内的存在曾经带给他巨大的威胁与痛苦,也在危急时刻不止一次救下他的性命。但,它每次只会在自己的生命遭受威胁时才会出手。既然如此,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 “这片血迹确实可疑,极有可能是敌人遗留下来的。” 星野苍介开始调查那滩散发着香气的血液,除了位于中间的一处血泊,四周还存在不少喷雾状的小血点,属于高速撞击血迹。 这么大的出血量…敌人恐怕走不远,如果可以循着血迹的气味继续追踪,自己还有机会找到他们。 事到如今,再多的懊悔也是无用,星野苍介用能力分析起血迹上方的气味因子,得到了四十余类高浓度化合物。 漫长的进化史中,哺乳动物的气味感知、学习与记忆能力不断提高,终于获得了拥有数量巨大的气味受体基因的基因组。 人类的嗅觉未必逊与其它哺乳动物,但至少对某些气味的感知能力较弱。 所以,星野苍介采取了更为直接的方法,那就是使用“定向转移”观测空气中的气味因子。如孩童将手伸入复杂的器械内部摆弄,他在使用能力时自然也无法真正看见那些基本的原子乃至分子等微观粒子,所能做的只有依照“个人现实”对脑海中的“模型”做出特定干涉与基本识别。如此一来,由于计算量的提升,能力最终的效果必然削减。 如何控制好“精准度”与“总量”,是一个相当困难的挑战,他不得不让天平的两端保持平衡。 …… “这是用来搞大工程的火力啊,还是可以造大型人工湖的那种。” 方懿轩抹了抹脸上的黑灰,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他用绳子将昏迷的蓝花悦固定在身后,这样才能腾出手来对付极远处的又一个敌人。 数十公里外那个戴着黑色礼帽的少年,看上去年龄比星野苍介大不了几岁,他正盘腿坐在地上,像玩游戏一般操纵着面前的起爆器。 特殊的领域,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色礼帽少年,几乎吞噬一切的火焰,这些都让方懿轩联想到星野苍介告诉他的经历。 不过这次,“鼎俎家”手里不再拿着锋利无比的刀,取而代之的,是数个可引爆符纸的按钮。 方懿轩和蓝花悦两人正处在起爆中心,四周地面上的符纸围绕着他们一圈圈铺展开来,所有符纸底下闪烁着金黄色光芒的回路,无一例外的,那些形似“巨蛇”的线条在起爆器处交汇。 “真烦啊,比蟑螂还坚韧的生命力,我这是在炸金刚石吗?” 刚才的爆炸足以使任何小规模部队完全覆灭,其冲击波已经足以抹平地面上的一切。 看见自己手臂的骨头了,真是纯粹的光亮。 强烈的火,从身体中一穿而过,方懿轩及时用能力保护了身后的蓝花悦,但他自己还是没能抵挡住爆炸对身体带来的所有辐射与冲击。 好想睡一觉啊。 方懿轩准备打哈欠,他刚开口,暗红的血浆从嘴里喷涌而出。 不能在这里倒下,星野少年他还等着我回… 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方懿轩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蹦迪。 视野又模糊了啊,必须得清醒些。 “他居然还能站着,刚刚的爆炸威力连圣人都吃不消,这种恐怖的存在,越早抹掉越好。” 实际上,这是礼帽少年准备了数年之久的陷阱,若是运用得当,用它对付单体魔神的“投影”亦有一战之力。 “鼎俎家”起初还在抱怨,为了今日作战,他需要大量制备超大威力的符纸,那些“引线”也是如此,可当看见方懿轩遭受这一轮爆炸后还能站起来时,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明明只是人类的躯体,明明只是个人类!” 他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歇斯底里地怒吼着,直接按下其余按钮,预备将余下的所有符纸一并引爆。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 “鼎俎家”的半个肩膀被削去,他的身后数米处,方懿轩摇晃了一阵后单膝跪地,身体颤抖不止。 “鼎俎家”摸了摸还在冒血的肩膀,满脸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 星野少年,这说不定是我的最后一战了,只希望能把蓝花悦小姐安全送回。 方懿轩将那把灰色长剑插入地面,支撑住了全身,这可以保证他不会倒下,不会将后背轻易暴露给敌人。 以双脚和剑柄为支点,背负着蓝花悦的少年缓缓站起、转身。 事到如今,方懿轩确信敌人此次的作战目标正是歼灭他,而他们的终极目标,至少包含着星野苍介体内的“混沌”。 下巴还在滴血,但他已经抬不起手去擦了。 双臂,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眼睛也彻底失明。看不见敌人没关系,那就换一种感官去看,之前在浓雾中不也是如此吗? “莫比乌斯之牢,阿诺斯之疗愈,依律,更道。” 那位“光影诗人”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方懿轩眼前的一片黑暗中出现了光亮,正要对“鼎俎家”发动下一次斩击的他换成防守态势,密切关注着那位操纵水元素的敌人。 “鼎俎家”从腰间拔出近乎透明的刀,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阻碍他的一切事物焚烧殆尽。 “伊洛拉,你在干什么蠢事!明明只差一点,我就能干掉这两个人类!” “鼎俎家”全身周围恍若冒出实质性的白色炽焰:“我们不是在陪阿卡夏玩闹,这是不容半点仁慈的战斗,你凭什么阻止我!” “因为下一招过后,你必败无疑。” 方懿轩缓缓睁开本该失明的双眼,他看见了那位名叫“伊洛拉”的少女在不远处看着他。 “感谢你在那时手下留情,我现在要将你身上的伤势彻底治愈。” “难道说,你的意思是…不对,这怎么可能!”“鼎俎家”身旁的火焰似乎黯淡了些许。 方懿轩沉思片刻,对着伊洛拉点了点头。 少女轻轻抬手,数不胜数的水泡纯净透明,它们凭空出现,在空中融合成一条“8”字型“绸带”,一处“圆圈”将方懿轩套牢后,另一端也随即缠绕上去。 湍急的水流只是停驻片刻,便重新散成无数气泡,消失在半空中。 伤势都完全恢复,这种手段给了方懿轩一种少女能轻松战胜冥土追魂的印象。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成功甩开那孩子,现在我们最好停止争斗,”伊洛拉又用同样的方式让“鼎俎家”的肩膀恢复如初:“我并不愿与您为敌,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叫我方或者方同学就好。” “好的,方,让我们聊聊如今的形势吧,至少你将会对我们有一定的认知。” “伊洛拉!”“鼎俎家”呵斥道。 “我自有分寸。” “相信你也已经注意星野苍介脑内的那个特别空间了,我要说的,正包含着关于那个的情报。” “请讲吧,我身后这位小姐还未醒来,不会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 “战争快来了,作为“新世界”碎片的我也即将投身其中,无论使用暴力亦是和平谈判,请您相信,我们要达成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 …… “方同学,你没事吧!” 星野苍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方懿轩和蓝花悦身边,那两人正坐在郊外的一棵大树下乘凉,要不是方懿轩后来用手机报了平安以及发送了定位信息,星野苍介不知还要找多久。 “有没有受伤,快给我看看!”星野苍介仔细观察着两人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确认无事后,他紧紧抱住蓝花悦,眼泪夺眶而出:“太好了,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差点以为…自己失去了亲人和朋友!” 蓝花悦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方同学把我保护得好好的。”感受着星野苍介温热的泪水,少女心里涌过一股暖流,此前的再多委屈也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罢了。 “真是的,拥抱怎么能没我的份呢,来,咱哥俩抱一个!”方懿轩调笑道,也朝着星野苍介张开双臂,炎炎夏日,两人抱在一起。 “好了,你身上的汗臭味真重啊,闻着就有够辛苦的。”没抱多久,方懿轩又赶紧推开星野苍介。 “哈哈哈,确实应该回去洗澡了。”星野苍介挠了挠头。 “对啊,洗完澡,我再告诉你我这次的遭遇,先去附近的一个宾馆开个房间再说。”方懿轩一手扇着风:“大热天的,你的脚也不至于露出来吧。” 星野苍介低头一看,自己右脚的鞋子前端已经裂开,露出半截脚趾:“之前没注意到,用能力修复就好了。” “对了,哥,我已经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放心吧,我一定可以适应一个人住在宿舍的高中生活。” 经过这场战斗,蓝花悦也对她心目中星野苍介与方懿轩两人的特殊关系释怀了。 “你这都知道了,那我和方同学晚上在一起的事情也…” “放心吧,我会一直保密的,方同学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我很放心。”蓝花悦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两位少年:“只要你们平时不被别人发现就好。” “那我们和削板同学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能宽…” “等等!!!”少女的音调陡然提升数度。 “诶,怎么了?”星野苍介被她吓了一跳,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个人绝对不可以!绝对!”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谎言(这章写着玩的) 几乎每个人都有过说谎的时候,人们往往反感这种行为,可事实上,在他们痛斥说谎者的同时,自己也难免说谎。从特殊角度来看,人类社会正是一个充斥着谎言的社会。 当然,日常生活中许多谎言并无恶意,仅仅是出于礼貌的应对,例如没有仔细观察、内心不确定的情况下夸赞他人的着装打扮,再比如两支队伍的某场体育比赛前,一支队伍在媒体镜头前公开承认对手的实力很强(实际上可能恰好相反),但出于对竞争者的尊重,他们还是没有实话实说。 另外一些谎言,是人们为了避免惩罚或是逃避某项任务而产生的,例如开学时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学生们。 当然,人们说谎还有其他动机:使社交关系更稳固,保护自己免于尴尬或是被拒绝,获得利益,维护他人利益等等。 谎言并非只有益处,还有一些人由于谎言坠入了罪恶的牢笼,例如下面这位犯下傲慢之罪的星野苍介。至今为止,知晓他真实情况的仍然只有方懿轩一人。 哪怕蓝花悦找到食蜂操祈,后者依照方懿轩的安排与那些收到通知的人们顺利汇合,共同赶到星野苍介身前关心他的情况,在不得已承认“混沌”存在的时候,星野苍介依然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自己只是得了一个略为麻烦但伤害不高的病症,他略去了许多惊险的经历,只是将一切简单解释成某种难以破除的诅咒。 少年会对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即便是说了谎话也会认为有说谎的必要,也是为对方着想。 星野苍介承认了自己的力量有局限,但没有完全承认,与之相比,过去乃至未来,他的敌人们就很谦卑,能合作的绝不单挑;能偷袭的绝不正面战斗,哪怕一对一也会间接借助别人的力量(除了一方通行)。 其次,是犯下贪婪之罪的方懿轩。他已经又一次被眼前的大好局面蒙蔽了双眼。只是初来乍到,他就接连轻松挫败学园都市的两个超能力者,而这,自然是因为神的应允,神本来钦定他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特殊“投影”,为此甚至不惜将小部分权柄交付于他,但最后方懿轩却仗着自己还会有戏份的优势,他只愿保持人类的存在,再也不以践行神的理想为自己的理想。 于是,神降下了惩罚。 方懿轩的战力,被某位籍籍无名之辈随手削弱,他从此难以一人掌控战局乃至压制对手,迟早要在未来世界观的扩展之中不被读者看好,像某位lv5一样沦为战力单位的结局,指日可待。 最后,是犯下色欲之罪的蓝花悦,原作直到现在都没有她的出场,于是,她只能假借诸多同人作者之手,才能在这个世界观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直到现在,名义上的超能力者还是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反而由于内心的不纯洁想法,在“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上越发偏离正轨,戴着有色眼镜观看男生之间的友谊,注定会得到神看了都摇头的结论。 以上,便是这三人犯下的“罪孽”。 “我没留下那两位敌人,实在抱歉。” 谎言是必要的。 星野少年当下只要办三件事:变强,变强,还是变强。 方懿轩没有犹疑,向星野苍介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他面不改色地略去了和那位“光影诗人”与“鼎俎家”交谈的过程,据他们所说,两人的名字分别是“伊洛拉”与“?尘骸”,当然,这并不重要。 对方能够运用极其纯粹的力量,如果自己想要强行击败他们还是有可能成功,但,留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的可能性极小。 没有接着动手不是因为“伊洛拉”主动治愈了伤势,而是出于他们后来透露的部分信息,若是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看做战争的一部分,那么它已经开始了。 “你和由利奈能平安回来就好,接下来的特训要做什么,该不会还是让我和削板同学切磋?” 经过这次风波,星野苍介消除了蓝花悦的误解,同时更加坚定了变强的决心。 “当然不是,你得利用手里的新武器与我和削板同学两人周旋。”方懿轩推翻了星野苍介的设想。 “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可避免 “当麻当麻,电视画面中那些年轮般的线条和明天的天气有关系吗?” 游手好闲的修女正随意坐在屏幕前观看气象预报,那些等压线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条当麻正将腌制完成的鸡块放入油锅,听见茵蒂克丝的询问,他用自己学到的地理知识耐心解释道:“那些是等压线,可以标记地图上不同地点气压大小的范围,通过观察其大小变化以及疏密程度,人们就能大致判断天气了,不过天气状况还会受到地形、地表植被之类因素的影响。” “虽然用人工手段观测风水是了不起的创举,但天气预报的大姐姐最近似乎报错了好几次呢。” 了不起的创举…这孩子是活在上个世纪吗?上条当麻暗暗吐槽,但是他没有胆量说出来,不知从何时开始,茵蒂克丝对他发怒的方式变成了用牙齿啃咬他的头颅。 “以前好像能做到几乎百分百的正确,但是我听星野说,最近演算装置好像坏掉了,其余两具人造卫星的运算量不够用。” ??? 作为使“树状图设计者”坠毁的“幕后真凶”,茵蒂克丝一时间似乎有无限的疑问,但油锅里传来的焦味让两人脸上的神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麻!” “不幸啊!” 咬不到鸡块,修女只好改咬上条当麻的头颅,平凡高中生上条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作为风纪委员,初春学妹当然是我的前辈。”来到风纪委员177支部的第一天,星野苍介的态度相当诚恳。 “还请星野学长不要这么说!”初春饰利慌张地连连否认,少女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学长称呼为“初春前辈”。 “这不是挺好的嘛,初春,好不容易有新人加入,你就好好表现出一个前辈的样子,带着他们好好熟悉一下风纪委员的工作。”177支部的负责人—固法美伟扶了扶眼镜,显然对星野苍介的态度很满意。 “那么也请多多指教了,初春…前辈。”岸边仗助有样学样,但,他还是觉得称呼一个国中女生为“前辈”相当不自然。 “怎么连岸边学长也…”少女神情苦恼,她想到一个折中的方案:“这样吧,等到两位学长正式成为风纪委员的时候,就请不要再称我为前辈了。” “好的,初春前辈!”两人异口同声道。 “啊啊啊,果然我还是接受不了!”初春饰利双手捂住泛红的脸庞,哭笑不得。 …… 暂且放下对往事的回想,初春饰利认真分析着白井黑子发来的照片,本次抢劫案的突破口应该就在这里了。 “嗯,白井同学你身边的这个旅行箱具有高度气密性,隔绝各类宇宙射线也不在话下,看外表应该是学园都市本地制造的。” 小巷内,白色的旅行箱表面像是涂了一层腊,光滑得甚至可以清晰映出白井黑子的面孔以及她身后那些被打晕的西装男子。 “为什么会特意使用这种能隔绝宇宙射线的箱子?” “如果是在地球上,这种行李箱与普通行李箱用起来没有什么差别,除非是为了应对南极上方的臭氧层空洞,说起来,那个空洞虽然在蒙特利尔协定书通过后不久开始缩小,但其大小还是随着季节更替不断变化,现在的话吗…应该在渐渐增大吧。”初春饰利还记得小时候有不少媒体报道这个全球级别的灾难事件,幸亏如今情况已然好转许多。 难道,它的使用地点是大气层外,甚至是太空中? 白井黑子因为这意想不到的情报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将目光移向另一处。 “旅行箱表面还贴了一张发送单,初春,你能通过它查出什么信息吗?” 在电话那头的提醒下,白井黑子顺利提取了发送单右下角的信息码与电流情报,然后传输过去。 “果然,这张发送单是学园都市印制的真货。”初春的声音转为严肃:“ic芯片内的电流情报内包含了航空作业信息以及飞机的型号,与第二十三学区的编号一致。”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白井黑子在初春饰利慌忙要求奖励的声音中挂断电话。 “真是的,她脑海中的大小姐生活实际上更接近暴发户吧,真不知道红茶会对她有什么吸引力。”白井黑子无奈地感叹道,事到如今,此事已经超出了她的职责范围,虽然平时经常在校外做些分外之事,但少女并不打算对刚刚轻易打倒的奇怪抢劫犯们产生太大好奇心。 尽管这个旅行箱原本的持有者也很可疑就是了。 白井黑子乖乖坐在旅行箱上,等待着警备员到来。不知过了多久,一滴雨落到她的脸上。 “真的下雨了?” “今天下午可能会下雨。”白井黑子想起她和御坂美琴告别时对方的话语。 为什么姐姐大人会用到可能这个词,昨晚自己明明看过气象预报,这个时候…本不该降雨的。 难道“树状图设计者”也会出现误差吗,这么说来,姐姐… 支撑全身的触感忽然消失,白井黑子霎时间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如同身处极速下坠的电梯内。 “什么?” 背部碰撞到坚硬的地面,疼痛感使得少女的表情有些痛苦,白井黑子突然意识到,原本被自己当做椅子坐在身下的旅行箱不见了。 就像被自己的能力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一样。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右肩处又出现了一股燥热,疼痛紧随其后,如惊雷在少女脑海内炸响。 低下头看去,一根尾部连带有乳白色握柄的粗铁线插入校服,前端却呈现出类似弹簧的漩涡状。 葡萄酒的开瓶器,怎么会… 白井黑子的右肩,曾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受过重伤,根据医生初步推断,那是某种高能射线引起的贯穿伤。 过去尚未彻底愈合的伤口被再度撕裂,汹涌的痛感将白井黑子的脑海搅乱,让她无法继续维持思考。 空气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不远处,一位比她略高的少女站在巷道入口。 “站不起来了吗,你该不会…” 白井黑子费力地翻身站起,那位看上去就很像是高中生的少女身旁正摆着那个“消失”的旅行箱。 完全没察觉到她触碰过旅行箱,但如果这不是和自己一类的“空间移动”能力者,还能是… “我们是同类型的能力者,当然,也有些区别。”对方淡淡介绍起自己的能力:“不同于你这三流能力,坐标移动便是无需触碰物体即可将其转移。” 她又望向两人中间横七竖八躺着的抢劫犯们,眼中的蔑视一闪而过:“回收箱子都做不好的杂鱼们,可真没用啊。” 白井黑子决定向她发出警告:“既然做出这种事,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才对。” 对方没有看向她右肩旁被血液染黑的臂章,而是露出笑容:“当然清楚,风纪委员白井黑子小姐。” 战斗无可避免了啊。 白井黑子调整呼吸,肩膀上的疼痛已经缓解些许,至少不会过于影响自己使用能力。 对方恐怕和那些抢劫犯有一定的关联,她的目标,正是从飞机上卸下来的旅行箱。 白井黑子的左手飞速扫过自己大腿上绑着的皮带,其中捆扎着数十支小型金属箭矢,和神枪手随身携带的弹匣属于同一性质。 利用空间移动,将金属箭矢送到目标体内受伤也不致命的部位,是她在无可奈何下才会考虑使用的必杀技。 但对方的速度更快,从外套口袋中伸出的手稳稳拔出腰间那只军用手电筒,少女仿佛把手电筒当做了乐团的指挥棒,在空中划过几道痕迹后,手电筒前端指向白井,霎时间,那些本来躺在地上的犯罪者们牢牢挤在一处,在半空中组成了妨碍白井黑子视线的人墙。 空间移动可不是宏观世界的连续性转移,白井黑子对物体的干涉发生在十一次元维度,从那里进行的直接移动可以实现低维度的长距离瞬间移动。 金属箭矢如预料般出现在敌人刚才的位置,但只是在空中停留一瞬,然后在重力作用下落地,发出“叮”的轻响。 组成墙壁的那些男人们也一样因为重力跌坐地面,少女此刻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而是更靠近了几步,数十厘米的误差直接使得白井黑子的攻击落空。 原来,人墙不过是阻挡白井黑子视线的工具,这样一来,对于少女的具体位置,白井黑子根本无从得知。 掉落在地的其中一根箭矢,凭空出现在少女的另一个手掌中,对方就这样用力将它侧投过来,箭矢仅仅以连续的三维路线袭向白井黑子,而不是依照少女口中的“坐标移动”方式转移。 白井黑子选择用自己的能力越过飞翔的箭矢,巷道内没有多余的躲避空间,而利用空间移动逃至左右任意一边的大楼中存在风险,毕竟她也不清楚现在大楼内部的情况,万一自己的身体与其中的人或物在空间点上重叠,可能会引发无可挽回的惨剧。 正当白井黑子使用能力移动到敌人身前时,那支箭矢出现在了她的背后,运动的方向刚好调转过来,眼看就要对她造成伤害。 一只手握住了那支箭矢,下一刻,少女堪堪架住白井黑子的拳头。 “居然是你!”结标淡希看清了站在白井黑子身后的少年,惊呼道。 手里的金属箭矢化作粉末,星野苍介看着白井黑子被鲜血染红的校服,望向结标淡希的眼神充满了冷漠。 “白井学妹,我来晚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井黑子原本紧绷着的心放松些许,右肩膀的疼痛感也略微加强,两人合力,对付这位敌人应该不难,星野前辈的作战水平值得信赖,更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可以迅速治愈伤口。 等等…敌人好像和星野前辈互相认识? 结标淡希闪现到几米开外的地方:“你是预料之外的变数,这样吧,让我带着这个旅行箱离开,今天的事情大家就都当做没发生,怎么…” 结标淡希话音未落,星野苍介发动了攻击。 少年没法当做无事发生,仅此而已,所以除了战斗,不存在其他选项。 …… “当时为什么阻止我?” 徒步行走在大街上,?尘骸用平静的语调质问身前的少女。 伊洛拉头也不回,她知道少年即便是不满意她的答案,也不会折返学园都市继续战斗,因为现在他正处于“氧化焰”阶段:“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你不该用生命冒险。” “若是继续与方战斗下去,我的确很可能会死在他的手里,但那是个不错的结局。” “达成目标之后,你就不用避免任何战斗了。” “你不知道,有些战斗是无可避免的,对你而言,战斗仅仅是为了达成预定目标的手段,但,总有人有不一样的理由。” “所以你杀了那个无辜的女孩,这是你的辩白吗!”伊洛拉的语气稍稍激动,?尘骸从中听出了一丝愤怒与迷茫。 “不。”少年坦然否认:“我绝不掩饰自己的所做所为,也休想有人依据这些所谓的罪行来审判我,我比你活得更加纯粹。” “别说了。” “人类的灵魂真是脆弱啊。”少年轻轻感叹一句,随即默不作声地继续赶路,再说下去,身前的伊洛拉说不定会发神经的。 特别篇 无可救药的我 铃科百合子,16岁,由于身处学园都市内的某个事故现场而丧失记忆。 不苟言笑的少女坐在书桌前,眼里透出一丝丝迷茫,到底是装作无事发生,做个普通女生过上平静的生活,还是坚持找回过去的自己,难以决断。 宿舍已经遭到不明人士的破坏,而过去称自己为“一方”的小女孩恐怕知道一些内情,但自称“最后之作”的她始终在隐瞒真相。 我从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青灰色针织长裙的款式在学园都市的学生群体中稍显过时,但我一眼相中了这件衣装并将它买了下来,自己实在是无法忍受原本身上穿的黑底白纹t恤以及纯白色长裤,所以,每次出门散步都换上这件衣服吧,卡里的钱足够使用,暑假结束前,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在这里思考。 自己也给小家伙多买了几件合适的衣服,两人现在暂时住在医院,名为“冥土追魂”的医生对于自己的症状感到不可思议,坚决将她列为重点看护对象,每次出门都要有那位土御门舞夏小妹妹陪护。 对了,这位舞夏小妹就读于缭乱家政女校,从那所学校就读的学生貌似都是见习女仆,自己失去记忆前,好像对那所女仆养成学校有点印象。 最后补充两点,舞夏小妹平常很喜欢坐在自动清洁机器人上,她做的料理味道相当不错,未来会成为一个很棒的女仆呢。 铃科百合子停下笔,今天的日记到此为止。 少女肤色白皙,更准确地说,是透出病态的苍白,“矢量操纵”将一切紫外线等对身体健康有害的这些隔绝开来,但原本的自己过于依靠超能力,导致这具身体缺少肌肉,随便脚踏实地地跑几步都有点费劲。 作为学园都市内的学生,铃科百合子保留了那些作为“常识”的记忆片段,但也仅此而已了,若要继续深入追究某件往事,大脑内总会有声音对她发出警告。 一方通行。 这是自己在学园都市资料库中的名字,但铃科百合子才是本名。 一个普通学生,是不会在官方资料中留下假名的。 我从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手机没有损坏,里面藏着名为“实验记录”的文件夹,经常联系的人员名单中大多备注着某某实验室或是研究中心。 只要点开就好。 只要主动联系他们就好。 只要更深入调查就好。 只要再好奇些… 少女往往只是用懵懂的眼神扫过那些潜在的线索,然后将手机放在一边,陪着活泼好动的最后之作以及舞夏小妹出门转转,自己渐渐刻意让一小部分紫外线照射到裸露的肌肤,刻意时不时地小跑几步,刻意减少咖啡的引用次数,刻意改变着过去的习惯。 太刻意了,刻意到自己从眼前的平静中发觉出虚伪,从前的自己绝对不会这样生活,但现在,自己真正祈求的,是没有终结的永远,是日复一日的平常。 自己在逃避什么,铃科百合子心里清楚,在星野少年把她送到医院之前就想清楚了。 我从前是一个怎样的人。 最后之作回来后看见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也一反常态地静静躺在她身旁,并未打扰。 “睡着了吗?” 铃科百合子给一旁的小女孩轻轻盖好被子,自己也沉沉睡去。 我真是无可救药的虚伪,明明知道… 第二天,铃科百合子醒来后发现最后之作陷入了昏迷,看上去只是发烧时某种病情恶化了,但自己已经隐隐猜出原因。 她嘱托医生将最后之作看管好,然后打开了手机中的通讯录,凭借着直觉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最后之作在我这里,告诉我她是怎么从你们那逃出来的,不,告诉我,她的病情是怎么回事?” …… 呼吸频率、脉搏、血压、体温以及脑电波,各类生理数值显示在医疗仪器的屏幕上,看得懂的人难免怀疑这些数据的真实性。 随时有可能停止呼吸。 “一方通行”很快回来了,她已经用自己的双眼和大脑完全记下“最后之作”设计时的所有程式资料。 为了方便操纵两万名“御坂妹妹”,研究者们设计出了最后之作,这位看上去与御坂美琴小时候别无二致的孩子被当做控制“御坂网络”的“司令塔”,原先的她没有生存能力,只能生活在特定的培养器中。 实验结束后的某天,相关实验人员察觉到最后之作的脑波出现异常,但为时已晚,最后之作在那时已经逃走,就这样来到一方通行身边。 …… “那孩子能控制所有御坂妹妹的思维,如果她失控的话,大概连那些已经出国的御坂妹妹也会同时发起随机的恐怖袭击,为了找到她逃跑的原因,我已经将那些相当于电脑病毒的恶意程式码储存好了,现在就可以发给你。” “发给我一份,要全部的,原本正常的那份也都要。” “你该不会想靠自己…”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与其去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输入病毒的研究员,还不如用能力解决问题。” “矢量操作真的可以做到吗,我正在帮忙分析…” 确认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后,一方通行果断地挂了电话。 将真相告知她的研究员和那位布束砥信不同,她没有干涉“绝对能力者实验”本身,没有试图阻止一万多条人命的消逝,虽有善心但从未付诸实践,从前也是如此,见到马路边流浪的小猫时也想过带回家好好照料,但她从未主动接近过那些弃猫。 这一次,那位名为芳川桔梗的研究员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她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一方通行,于是也想着去做自己从前未做过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微笑 凭心而论,结标淡希有点同情星野苍介这个人。 作为“领路者”,她了解到的幕后计划远超其余能力者,当然也很清楚星野苍介在亚雷斯塔眼中是个“保值”的消耗品,未来若是可以获取更多价值,她相信统括理事长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这个少年。 当然,自己也一样。 哪怕真正成为lv5也是如此。 少年的身体,被她的手电筒指了指后牢牢嵌入右方的水泥矮墙,而后,那堵墙壁瞬间分崩离析。 白井黑子注意到,就在刚才,自己的右肩被星野苍介使用能力恢复了正常,血成功止住,疼痛感也减少大半,原本在肩膀上的红酒开瓶器已经化为地上的碎屑。 之前这两位大能力者都在拖时间,结标淡希没有把任何希望寄托在自己那番劝说中,而是在脑海内构建着让星野苍介失去战斗能力的公式。 而星野苍介自然是趁着这段时间使用能力将白井黑子右肩上的伤口尽可能治愈,减少自己的后顾之忧。 星野苍介及时用能力转移了周身的材料,再后退几步,便是某幢大楼的外围墙体,哪怕晚半秒钟,他的后背表面都会被处于同一空间点的水泥瞬间挤碎,即使他的反应及时,后背还是成了血肉模糊的状态,幸好皮肤下的痛觉神经被自己习惯性提前切断了。 与空间系的能力者作战,必须速战速决,对了,还有那个手电筒值得注意! 上次见到“领路人”的时候,她在转移三人前也特意拔出腰间的军用手电筒,挥动了几番。 难道说,这是她发动能力的前置条件?虽然一时间想到很多,星野苍介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减缓,水泥墙体的上半部分分裂成无数规整的小方块,以适中的速度径直飞向结标淡希,这种大小与速度的水泥块若是打在身上足以使人失去行动能力,但并不致命。 结标淡希露出不屑的笑,那些倒在地上的家伙再度沦为她的盾牌,严严实实地挡在少女前方。 没听见预想中的撞击声,一大片阴影倒是出现在结标淡希的脸上,她抬头望去,那些水泥块已经出现在上空不到十米的地方,眼看就要坠下。 被骗了,这个少年居然可以给物体设定两种运动状态,只是分出了先后顺序,首先,接**射的攻击只是引诱她将那些没用的家伙利用起来,从而将注意力转向正前方,但那时视野已经被自己封住了。而后,水泥块则做斜抛运动,越过人墙向她袭来,这才是星野苍介的真实意图。 “你也太小看空间系能力了吧。” 结标淡希脸上的表情只是稍显凝重,这点小心思并不妨碍她全身而退,临走之前,顺便给这个天真的家伙一些教训好了。 结标淡希没有管那些快要打在她脸上的水泥块,而是关注着即将出手的白井黑子。看到前辈被嵌入墙壁,她先是担心星野苍介的安全,而后等到他发起反击时,白井黑子也在迅速调整状态,预备着一同向结标淡希进攻。 结标淡希即将被击中的刹那间,那些浅灰的水泥块就凭空出现在白井黑子上空,并即将沿着不同轨迹对她造成伤害。结标淡希转移的不再是单个物体,而是包含所有部分乃至空气的整体。 星野苍介及时在白井黑子周身迅速绕了一圈,后者只看见自己面前好像晃过一道高高的残影,那些水泥块就狠狠嵌入了地面。 “星野前辈,我们一起上!” 白井黑子有了一个猜想。 学园都市内的空间系能力者共58名,在73万以上的庞大能力者数量面前显得极其稀有,因此,空间系能力者之间难得相遇。 刚刚对方将她当做人质,逼迫星野前辈暂时停止攻势,但她为什么不用更直接的手段将自己转移至身边呢? 这便是猜想的依据。 空间系能力者无法互相之间进行转移。 她的话音刚落,星野苍介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冲向结标淡希,后者已经带着旅行箱转移到了远处的废弃高楼之上。 “好不容易又出现一个大能力者,还是无法尽兴战斗啊。”结标淡希已经感觉有些无聊了,但在看见星野苍介的表情瞬间,她顿时产生了好奇心。 “他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少年在微笑着,嘴角轻轻上扬,整张脸颊的轮廓极度柔和,眼神中从未参杂任何负面情绪,从头到尾,星野苍介都没有惊慌的神情,自己被转移到墙里,血肉模糊的时候是这样;白井黑子遭遇危险的时候也是这样。 星野苍介在笑,按照方懿轩的指导,或者说是遵从奥特曼设计者的想法。 真正的强者,在战斗中应当带着一丝微笑。 无数场特训中,一开始的星野苍介并不习惯这样做,但他注意到,每场一边倒的战斗(虐菜)中,削板军霸都始终是一脸兴奋,而方懿轩在保持微笑的同时也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射出箭矢。 直面两人进攻的少年必须承认,微笑比兴奋的表情更具压迫感。 三秒,五秒,一直到二十秒,乃至接近一分钟的五十八秒。 这是星野苍介在特训(挨打)中坚持下来的时间,战斗过后,身上留下的伤痕总能用“定向转移”快速修复,稍微补充体力后接着和两人作战,周而复始,直到天黑回宿舍休息,这就是他这十几天以来的作息安排。终于有一天,熟悉两人战斗风格的他居然侥幸坚持到了一分零三秒。 反正最后都得输,少年直接一边尽全力规避攻击一边尝试微笑,这样…至少输的好看些,由利奈还在远处用望远镜看着呢,脸上可不能出现痛苦的表情,不然又得被她唠叨半天,明明是个花季少女,心疼自己的时候却像个老太婆。 一想到妹妹在看着自己,星野苍介在战斗中再也没有停止过微笑,为了防止痛感破坏表情与影响战斗,他在每场战斗前都会提前用能力切断痛觉神经,之后再接上。 难道说,他是看不起我? 结标淡希给这份笑容找出了新理由,愤怒之下,她渐渐地握紧手电筒。 而星野苍介想的很简单,与那两人的联合相比,“领路者”实在太弱,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压迫感。 手电筒再度挥舞,双方开始了下一回合。 星野苍介轻松避开那些从烂尾楼里抽出的钢筋,他密切关注着那个手电筒,对方的能力相比白井黑子的“空间移动”自由度更高,但演算公式更复杂。 利用这短短的计算间隔(0.41秒左右),凭借自己的能力更快变更运动状态,就能避开那些原本会转移到自己身体中的物质,简而言之是以快打快,不过在特训中,这种做法就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伤势,因为两个“教官”的计算速度永远比他快一步。 半空中那些钢筋被他的能力眨眼间塑造成标枪再掷出,结标淡希自觉没时间发动“坐标移动”转移自身,不得不扭头跑开,那些钢筋在空中化作逆飞的流星,在她身后贯穿了整层楼的平台。 该死,这反应速度还是人吗? 这些标枪引发了楼层的剧烈震动,结标淡希护住旅行箱扑倒在地,但还是迅速站起身来警惕四周,星野苍介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这可是八百米开外的地方,少年四秒内居然能赶到? 此刻,结标淡希心里对星野苍介的同情迅速转化为些许恐惧,刚刚自己要是没有向后跑,估计直接成了放大版的烤串。 星野苍介也是心有余悸,他不小心进入了自己在特训中的状态,完全没把握好下手的分寸,毕竟和那两位战斗下手再怎么重都没问题,下手轻了自己马上会倒下,所以和他们战斗时,自己一直处于竭尽全力的状态。 和其他人战斗时,还是收敛些吧。 等等,怎么地面上有一团空气好像在颤抖,还在向这边高速行进? 结标淡希当即认定这是星野苍介的伪装,后者看到那个军用手电筒转动时加快了速度。 可恶,怎么定位? 星野苍介的速度不断攀升,且无规律可言,结标淡希根本无法确定他下一刻的方位。 军用手电筒被抛出,划过一道完整的圆弧后又即将落在少女手里,这时一道风刃赶到,将它一分为二,顺带着给少女头顶的天花板开了一道口子,结标淡希紧张地后退数步,摇了摇头,三秒后,她带着那个旅行箱消失不见。 将以不同速度缠绕周身流转的气流释放出去,星野苍介“跃上”高楼四处张望,确认少女已经带着旅行箱离开后,他赶快返回白井黑子身边,追击一个自己看不见的空间系大能力者是极度不现实的,还是尽早放弃为妙。 “白井学妹,你没事吧?” 白井黑子目睹了整场战斗,不到半分钟时间,星野苍介竟然能将那位空间系大能力者赶走,这种战斗力直接颠覆了她从前对这位学长的印象。 “星野前辈,你是不是知道那箱子里…?” “我只是偶然经过,什么都不知道!”还没等白井黑子的话说完,星野苍介抢先大声回答道。 白井黑子无语地望着不打自招的少年。 “前辈你是知道的吧,其实我已经打开那个旅行箱看过了。” “啊,那你千万别告诉御坂学妹它被人带走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追回来的!”耿直的星野苍介相信了白井黑子的话,但说完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学妹在诈自己。 “既然此事与姐姐大人有关,请务必告诉我,”白井黑子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恳求:“拜托了。” “唉,我怎么做不到守口如瓶呢?”星野苍介脸上一直维持的微笑终于绷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章 你看起来,像是小说里的反派 “还有,这些…合金是怎么回事?”白井黑子指了指围绕她的十份菱形金属片,短暂阴雨后,它们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樱草色,恰似突破土地不久的嫩芽。 “这是我和某个研究所合作开发的项目产物,”星野苍介早有准备,他用能力轻轻抹去头发上的雨水,开始从另一种角度向白井黑子介绍起自己的武器:“它算是预备投入使用的制式武器之一,你现在看到的是其分裂形态,可以有效防御外来的大部分物理伤害。” “制式武器?”白井黑子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信息:“难道说这是给警备员用的吗?” “的确如此,不同于风纪委员,警备员组织都是由志愿参加的教师构成,这些成年人虽然受过专业训练,也配备了许多范围性杀伤武器,但他们也接收了绝大多数军种任务,工作危险性不容忽视。” 星野苍介当然提前准备好了紧急方案,和结标淡希的战斗结束前,谁也无法断定最终结果。如果旅行箱落入自己手里,就假借处理外星地质标本的名义将它运送到偏远的研究所再彻底毁掉,如果结标淡希依然得手,那么便先利用提前编造好的理由向当事人白井黑子做出解释,再想办法将其追回。 方懿轩已经在附近穿上有警备员识别标识的夹克,顺便戴上一顶鸭舌帽,腰间配备着一把专用手枪,这些都是巡逻员的标准装束,相关证件也伪造完毕,为的就是在星野苍介成功后及时出面,帮忙瞒过白井黑子。 可惜,看来星野少年没有成功夺得旅行箱里的东西,方懿轩放弃了呆呆站在原地的做法,而是一直在周围巡逻,在旁人看来,他和正常工作的警备员无异。 很快,那些菱形金属片被星野苍介收拢到一起并装入袖中,“无流驻”原本也可以作为装饰安装在腰带上,不过星野苍介觉得这样太过张扬,就更换了携带方式。 “至于那个旅行箱,里面装着的我是御坂学妹准备的礼物,务必要留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可以请你保密吗?” “礼物,什么礼物!”白井黑子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星野前辈,那么那位刚刚袭击我的女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白井黑子努力分析着此事的前因后果以及星野苍介的表现,她开始对面前的少年产生了怀疑。 “对不起。”少年摸了摸衣领上的一颗扣子,向她深深鞠了一躬:“学妹你这次遇险也和我有关,而且我不擅长编故事,所以还是让三号方案启动吧。” 一位戴着耳机的蜂蜜色长发女生原本站在街边,她正为挑选合适的奶茶而烦恼,星野苍介话音刚落,这位女生就从店门口离开,朝着那个小巷走去。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啊,零号方案明明也不错,难道说方学长你有不出手的理由吗?” 路上,食蜂操祈与伪装成巡逻员的方懿轩擦肩而过,前者眉毛微蹙,似乎还在纠结选择哪一种口味的奶茶。 “姑且是这样,这次多谢相助,未来这份人情就让星野少年来还吧。” “那个旅行箱里,该不会是树状图设计者的残骸吧?”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不清楚里面装了什么,本次作战完全是星野少年一手策划的。” “哦,是吗?”食蜂操祈没有期望得到答案,走之前抛下一句话:“看来星野前辈似乎也有自己的打算呢,放心好了,我会帮忙的。” “星野前辈,你…你想做什么!”白井黑子意识到星野苍介即将对自己采取某种措施,有些慌张地后退几步。 “白井学妹。”星野苍介诚恳的目光让少女更加担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条件允许,我也愿意开诚布公地谈谈,但有些事我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因为此前你也间接因为我受到了伤害,实在抱歉。” “对不起。” 少年再次道歉。 白井黑子想要发动能力远离此地,可周身突然又一次显现出与星野苍介口中“项目产物”相同的金属片,交织而成的电流瞬间缠绕住她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 在粒子轰击达到一定程度时,组成空气的气体分子会发生电离,产生可自由移动的带电粒子,那些金属片实际上正是星野苍介准备束缚住白井黑子的武器,防御物理伤害的说法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在应对结标淡希的同时,星野苍介也在尽力避免白井黑子接触到那个旅行箱的真相,于是他暗中布置了这些金属片,还利用光学迷彩隐藏了其中的一部分。 然而,习惯御坂美琴电量的白井黑子,居然硬生生抗住了这一击。 “和姐姐大人的爱相比,这些电流还差的远呢!”少女咬着牙,倔强地站立着,虽然四肢被电得麻木,但她早已和御坂美琴有过不少类似的互动,早已适应了足以将正常人击晕的电流量。 这学妹不会被自己电傻了吧? “星野学长不用担心,白井学妹她向来如此。”背后传来食蜂操祈的声音,星野苍介总算松了口气。 “你们居然是一伙的,可恶,我绝不屈服!”白井黑子磕磕绊绊地宣告自己坚强的意志,虽然,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有些事情白井学妹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不过,星野学长你现在看起来确实像小说里的反派。” “啊,我真的像吗?” “像哦,行动前提前拟订计划,隐瞒自己的意图,战斗中好像还一直露出笑容,这种表现其实与绝大多数主角的人设相悖,换而言之便是反派力充足,白井学妹,你认为呢?” “我看星野前辈一定是被你控制了,可恶,有本事放开我,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啊!”白井黑子摇晃着身躯,试图使自己从电流组成的牢笼中挣脱。 星野苍介走近几步,将那些金属片全部收回,双手扶住白井黑子的肩膀。 “心疼了?这里可不像是反派的作风,但如果换作我也会犹豫吧。”食蜂操祈笑道,不过也没有阻止少年的行为。 “消除她关于此事的记忆吧,食蜂学妹,拜托了。”星野苍介不忍心再对白井黑子下手。 “星野前辈,你快点清醒过来啊!”白井黑子维持着头脑中最后的一丝理智,向少年大声呼喊道。 “动手。” 白井黑子眼睁睁看着食蜂操祈拿出遥控器,对准她按下了某个键。 后来,初春饰利也被她信任的星野前辈控制住,再由食蜂操祈消除了相关记忆。 …… “食蜂学妹,也许你说得没错。”返回的路上,星野苍介沉默良久,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之前只是开玩笑而已,星野前辈,难道你当真了?” “正如你所言,许多小说里会设置正义与邪恶的对立两面,现实中也诚然存在着特定情况下的普世价值观,但很多时候,人们或许只是为了追求各自心中的“正义”而产生对立,从白井学妹的立场看,我何尝不是一个反派呢?哪怕我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她的安全,但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意外,我不敢保证,自己这样做是否真的对被我欺骗过的人公平。” “所以,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你的能力,若是能将烦恼强行消除该多好啊。” 食蜂操祈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回想起从前与另一位少年共同度过的短暂时光。 “星野学长你可真够坦诚的,作为反派来说,这是不合格的表现呢。”少女的话语让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或许吧。” “保持本心就好了,坚持为他人战斗,不是很帅的一件事吗?”食蜂操祈已经隐隐猜出了星野苍介的意图。 “其实本小姐也欠过你一个人情,今天不用感谢我了。”与星野苍介道别后,食蜂操祈走向通往学舍之园的道路。 果然,帆风学妹的事情没瞒过她吗,星野苍介笑了笑。在初春饰利那边查阅到结标淡希的相关资料后,他已经做好了下一步打算,并且即将付诸实践。 哪怕是反派的人设,我也认了,自己选择的道路当然要坚持走下去。 我一定会保护你,御坂学妹,绝对能力者计划,该终结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鳄鱼 “既然我已经说明原因,这下你满意了吧。” 空旷的未完工大楼里,结标淡希脸色潮红,她的双腿不时挣扎着,鞋子已经被脱了下来,露出被黑色短袜包裹的一对纤足。而两支手臂都被樱草色的手铐固定在墙角处的室内脚手架上,整个人在力场受干扰的状态下似乎稳稳地漂浮在空间站内,但是依然动弹不得,少女的双眼闪烁着泪光,看上去已经遭受了莫大侮辱。 “别摆出这副表情嘛,我觉得自己刚刚还是很温柔的,落到我手里总比受到学园都市官方的通缉要强。” “快动手吧,少在这惺惺作态了。” 面对着她的星野苍介耸耸肩。 “今天下午你要是放弃对白井学妹动手,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为难你,当然了,旅行箱里的残骸我是一定要摧毁的。” 结标淡希冷哼一声,她已经下定决心保持沉默。 “如果你还在对之前联络的外部势力抱有期待,那么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他们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结标淡希的瞳孔猛地放大,她下意识认为这是少年的谎言,目的明显是让她放弃自救的幻想,但她的内心也同时生出了疑虑,正当她踌躇不定时,星野苍介将一台小型无线电通话机放在她面前。 “要不要验证一下,放心,他们还是能发出声音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还没等她做出回应,星野苍介又像是改变了主意,他在结标淡希震惊的目光中按下开关,并且轻轻咳嗽几声。 慌乱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们可以作证自己被控制了,这里是m000,a001,你在吗?” 哪怕另一边存在拥有心理系能力的少年同伴,那些与自己合作的人也必定被完全控制了,只不过是少一道枷锁的区别,结标淡希脸色黯淡下来,自己的失败已成定局。 “你,是怎么做到的?哈哈哈哈,停停停…”少女正常的语调被中断,离开地面的双脚底部受到几根柔软的金属丝撩拨,“痒”的信号在脊髓grpr神经元之间传播,经过臂旁核神经元之后传入大脑。 “要不行了,快停下来哈哈哈哈…”结标淡希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落地面,束缚双臂的手铐“哗啦”作响,话语在不住的喘息声中断断续续:“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屈服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呵,你确实比上一次见面时强了许多,但别幻想着能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啊!” 脚底下那些如同小草的柔软金属丝尾端延伸到少年的脚底,它们受到“定向转移”的干涉后仿佛失去了刚性,其顶端杂乱摆动的频率又加快许多,结标淡希发出了令人羞耻的呻吟,她拼尽全力咬住嘴唇,试图用沉默应对这种尴尬的局面。 “忍不住的话就喊出来呗,一个人独自承受烦恼可是很痛苦的,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当我听不见好了。”星野苍介露出一脸欠揍的嬉笑表情,让被捆绑的结标淡希恨不得当场用能力将他塞到地心。 可恶,一定要杀了他,可恶啊!结标淡希在内心呐喊道,但想要发动能力转移自身必须冷静下来,否则根本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这幢未完工的废弃大楼内到处是随意堆放的建筑材料以及各种杂物,视野狭窄,不利于进行“坐标移动”而利于伏击,否则自己也不会轻易被星野苍介接近。 “为了打发时间,让我讲一个故事吧,很久…也不算太久前,一位空间系能力者在进行测试的时候不小心算错了自己将要转移到的地点,从而将一只脚塞入了墙壁,可以想象,那只脚拔出来的时候一定惨不忍睹吧。” “别说了!” “绝大多数人生活的地方不是主角或反派动辄杀人的空想小说世界,但他们平静的生活无法让想象的翅膀坠地,真正拥有能力的学生们更是如此,可以预见的是,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曾想象过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什么,而检验大多数能力强度的最直白标准是—杀人。”星野苍介的语调不缓不急,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全身微微颤抖的结标淡希甚至并未发觉,脚下那些金属丝摆动的频率骤然下降,很快静止不动。 “要是没有及时接受引导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变成给这社会带来危险的问题儿童吧,对他们来说,杀人固然没那么容易下得去手,破坏东西倒是简单许多,但若是将一切弄得狼籍不堪,他们多半会恐惧这份难以完全控制的力量,尤其是不小心让这份力量伤害到自己后。” “网络暴力也通常是出于类似原理,说白了,能力与在网上的发言在一定程度上极其类似,它们都代表个人对于外界的“干涉权”。若是自己无需对虚拟世界中的一切言论负责,人们的言语很可能会过激乃至走向极端,就像是往水塘里投石子的小孩子,他们不会在乎水下的空间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反而更关心那些被石子激起的水花以及波纹,假设有一天,一个小孩不小心投错了方向,将水塘另一边休息的鳄鱼惊醒,那只鳄鱼将他咬伤,说得轻松点,哪怕受到鳄鱼的追逐,那片水塘本身乃至所有大一点的水域就可能会成为伴随那孩子很久的心理阴影。” “网络绝不会是法外之地,方同学和我讨论过几个由于网上言论而遭受网暴或者被路人打骂的案例,也有因此进局子的。且不论当事人的发言本身是否正确,至少以后在网络上发表言论前,他会认真思考这些言论对自己带来的影响,无论是来自线下还是线上的反应可都能够伤到人。” “当然,总是有人在网络上随意发表过分的言论,因为虚拟世界中的“鳄鱼”算是珍稀动物,被追逐乃至咬到的几率很小,但现实中到处是“鳄鱼”,所以一般来说,他们必须认真思考自身言行带来的后果,这一点放到能力者身上也是同样,哪怕在脑海中将公式预演了一遍又一遍,再加上某种特定的辅助工具,真正对自己运用起来的时候还是会犹豫乃至恐惧,在今天的一场战斗中,那位空间系能力者不得已接连转移了自己两次,可惜仍然没有完全挣脱内心的枷锁。” “话题有点扯远了,还好我已经说回故事开头的那位学生,”星野苍介的长篇大论还未结束:“论资历她算是我的学姐,受伤之后的她受了不小的打击,于是她对自己这份力量产生了怀疑,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结标淡希静静听着星野苍介的话,没有试图开口阻止。 “结合目前收集到的所有情报来看,她已经找到了一些内心想法和她一致的同伴们,目标正是我手上这旅行箱里的东西,完全版的它具有可怕的计算力,或许借助它可以解决多年以来的困扰,以上这些都算是我的猜想,听上去很美好是吧,但,如此恐惧能力的你,又利用它做了什么!” 结标淡希想要争辩,但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自己已经伤害了毫不知情的白井黑子,所以无力反驳。 “我从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能力曾带给我恐惧,但我知道,“若是放弃它就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这种情况只是幻想罢了,现实中并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星野苍介望向少女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但那种情感转瞬即逝:“今夜还很漫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聊天,并非每一天都有这种机会。” “你真的打算毁掉树状图设计者吗?”良久,结标淡希开口问道。 “你应该也知道它关乎某个罪恶计划的实施,既然如此,我不能视若无睹,完成这件事后,好好主动掌握自己的能力吧,它可以做到很多事,唯独不能主宰一个人的精神,方同学说过,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星野苍介单手将那沉重的旅行箱抛到半空中,一秒后,箱子外壳连同内部的残骸化为齑粉,在结标淡希复杂的眼神中彻底毁灭,再无复原的可能。 “真是一条任性的鳄鱼啊。” 她的这句感叹刚说完,星野苍介倏然靠近,一只手伸向少女双臂,脸上再次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那一瞬间,结标淡希因为他的突然动作心跳不已。 “哟,你脸红啦。” 结标淡希察觉到束缚自己双臂的手铐突然脱离,双脚也在重力作用下踩到了坚实的地面,她下意识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诧异道:“为什么放开我?” “难道你还想尝尝足底按摩?”星野苍介惊讶道。 “不,绝对不要!”结标淡希连连摆手:“话说我的上衣拉链怎么被拉上了。” “我干的,胸口直接缠着绷带…游戏里的角色才会穿得这么大胆吧,女孩子出门在外,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难道说,你心动了?” “只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罢了,我才没有这种低级趣味。”星野苍介冷哼一声。 “谢了,初吻就留给你珍视的那个女孩吧。”结标淡希走近几步,踮起脚尖在少年的侧脸上轻轻留下一个吻,柔软的触感让星野苍介愣在原地。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少年的头脑一片空白,结标淡希看着他的反应笑了笑,发动能力消失在原地。 “等等,她刚刚的能力发动没有延迟…”星野苍介匆匆在周边转了一圈,没发现结标淡希的身影,再动用“力场扭曲”四处观察,远处的“信号”一闪而过,很快不见踪影。 “难道这么快就克服了,这也太戏剧化了吧!”星野苍介喃喃自语。 “不对,重要的不是这个啊!”少年将手靠近被吻的那一侧脸颊,又在接触前快速缩回去,只好放在躁动不安的心口。 自己算是被女生强吻了? 心脏,跳得好快。 那天晚上,附近的居民中有人听见了一位少年瘆人的笑声。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九月一日,清晨,大街上虽有刺眼的阳光,但也不乏清爽空气,风力发电机几乎无处不在,它们的叶片轻轻转动,将交流电输送到这座城市的千家万户。 “早上好啊,上条,你看起来似乎…精神不太好?”星野苍介对着隔壁刚下楼的邻居打了个招呼。 “没什么,昨天经历了许多事情,”刺猬头少年打着哈欠向他挥手致意:“倒是你,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嘛。” “额,有吗?” “说起来,我昨天回宿舍的时候好像隐隐听见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笑声,嗯,怎么说呢,就像是…” “时间不多,我先走了。” 面前的星野苍介迅速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音波与一缕微风,这种夸张的效果差点让上条当麻怀疑自己的邻居其实是个空间系能力者。 星野同学这么急着参加开学典礼吗,明明在自己印象中他好像还是一个有些冷漠的人,难道说是因为这次班里有好几位新同学加入? 上条当麻之所以用“好像”这个词,是因为他在暑假刚刚开始的某天由于某种特别原因丧失了过往的记忆,现在的他若是去往某高中(别怀疑,这就是那所学校的名字),就和普通的转学生没什么两样。 “哟,方同学早上好啊。”星野苍介刚跑下宿舍楼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么急着参加开学典礼吗?”背着一个普通书包的方懿轩转过身,观察他一番后改变了猜测:“不,昨晚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更值得开心的事情?” “只是解决了一个潜在麻烦,因此心情大好。”少年避过他探询的视线:“对了,方同学这时候为什么会来到第七学区,我记得长点上机学园是在第十八学区吧。” “我已经转学了,要上的新学校正好和你顺路。” “啊,这可真够巧的,那我们结伴而行吧。”星野苍介又望见远处蹦蹦跳跳朝他招手的蓝花悦,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该不会是约好来这的吧。” “星野哥,听说了吗,今天我们班级会有四个学生转入,真期待啊。” “一次性转入四个学生,确实很少见。”星野苍介知道其中两位是谁,但另外两位转学生的出现还是让他略为惊讶。 “新的学期,耶!”蓝花悦元气满满地抓住星野苍介的手向前奔跑,于是,方懿轩只能看着保持着无奈微笑的少年被迫跟随在笑靥如花的少女后头,两人顺带着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总感觉会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直到他们跑远,方懿轩喃喃道。 …… “喂,小星野你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老师我姑且也经历过学生时期,不会准备这种对你们很不友好的突击考试啦。”看起来和小女孩没区别的大龄粉发萝莉抱紧了一大叠纸张:“这是我一个大学朋友拜托我收集的论文资料而已,千万别多想哦。” “对于考试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小萌老师,方便透露下这些论文资料是关于哪方面的研究成果吗?”星野苍介看着这位给他一种“永远长不大”错觉的长辈,开始对那些学术论文产生了好奇心。 “是有关aim扩散力场的研究,小星野你以后会学到的,每个能力者都会自然散发特殊的力场,它们会随着能力种类而不同,目前只有精密的专业仪器才能检测出来。”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位是星野同学的妹妹吧。”月咏小萌看到了一边的蓝花悦:“我到了教室后会向大家好好介绍你的,得先给他们一个惊喜哟,小猫咪。” “小猫咪?” “哈哈哈,这是小萌老师对女学生的特别称呼。”星野苍介解释道。 “好了,我们待会再见吧。”教职员们有另外的入口,于是双方在校门前暂且分手道别,蓝花悦则是跟着月咏小萌与另外三位转学生会合。 上条应该没问题吧,星野苍介在迈入教室门前想到了自己的邻居,还好自己已经将对方座位的具体位置告诉他了,希望同学们察觉不到异常。 等等,之前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迈入教室门的同时,星野苍介终于意识到某种“事件”带给他的违和感。 “听说了吗,我们班今天会来四个转学生。” “早就知道了,你说他们中有几个女生?” 几乎全班都在讨论这件事,星野苍介默默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提前掏出自己的暑假作业。 “哎呀,星野你还真的把作业写完了啊?”一位戴着耳环的蓝发男生走到他旁边,笑道:“我可是写完了也特意忘在家里哦,这下小萌老师一定会骂我的。” 星野苍介随意翻阅着新学期的物理教科书,敷衍道:“你开心就好。” 眼看着少年没心思和自己交谈,蓝发耳环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转而将目标放在了刚进门发愣的上条当麻身上。 “怎么了,阿上,该不会走到这才想起暑假作业没带吧。” “这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话虽如此,上条当麻脸上浮现出苦恼的表情:“但是现在肯定来不及把作业赶完,可恶!” “没事,我刚刚了解到,很多同学都和你一样呢,大家在同一个蓝天下有着同一个期望,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小萌老师生气的样子了!” 按照星野苍介之前的提示,上条当麻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在暑假作业上奋笔疾书了一会后索性放弃挣扎,趴在桌子上稍事休息。 “哈哈哈哈,阿上你就别逞强了,让小萌老师的目光被你吸引不是很棒吗?”蓝发耳环见证了上条当麻努力的全过程,其他几位学生也跟着起哄。 吵吵嚷嚷间,班长吹寄制理忍受不了这些相当“负能量”的说法,于是她斥责道:“居然以让小萌老师生气为荣,你们这些连暑假作业都不好好完成的家伙到底在庆祝什么啊!” 没过多久,小萌老师走进教室:“开学典礼很快要开始了,所以我们的早会需要适当加速,现在,让我们欢迎四位新同学转入我们班,首先是星野同学!” “哦哦哦哦!”男生们在看见蓝花悦进门后发出了比星野苍介预料中还大的欢呼声,个别人甚至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吹起口哨,引得坐在最前排的星野苍介暗自皱眉,女生们也对她很感兴趣。直到讲台上的萝莉教师成功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星野由利奈”才得以做出简短的自我介绍。 “接下来是姬神同学,恭喜了,各位大色狼——各位小猫咪也不要气馁——” 被称作“大色狼”的各位男生在看见姬神秋沙进门后再度欢呼雀跃,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星野苍介只觉得他们吵闹。 “下面请方同学与赛义德同学作自我介绍吧。” 方懿轩早已放弃了过去的装束,他和另一位少年同样穿着这所高中的男生校服,那只眼睛看起来也正常人无异,在星野苍介震惊的目光中,他简单走个形式后便随意挑选了一个离星野苍介比较近的座位。 而那位赛义德同学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全名,音译过来差不多是赛义德.阿米尔.伊本.伊麻德丁.嘎西木,听起来就像阿拉伯人的长名。 “大家称呼我为赛义德即可,我只会在这个学校呆上几天,不过依旧会珍惜和大家共同学习的时光。”那位来自中东某国的学生像是从《一千零一夜》中走出的帅气王子,他说着熟练的日语,选了一个与星野苍介距离适中的靠窗位置。 从身后同学们的热烈议论以及尖叫声中,星野苍介至少可以知道他们对这四位新同学的形象都极度满意,以至于坐在他身后的吹寄制理都忍不住和邻座的女同学边聊天边犯花痴。 “星野同学,请问那位星野由利奈同学真的是你的妹妹吗?”全班一起前往参加开学典礼的途中,蓝发耳环凑近些问道。 “她不是已经说了吗?” “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太好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星野苍介:…… 又一个男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半开玩笑道:“真的是吗,那星野同学,不,星野大人,请原谅我之前对您的怠慢举动!” “啊,果然不是巧合!” “星野同学平时不显山露水,这个时候全身好像散发着光芒欸!” “交个朋友吧,星野!” “令妹有什么爱好吗,为了使同学们更加友好地相处,我想要更了解新同学一些,我们还算是朋友吧,星野同学!” “友谊万岁,我正式宣布你是我的兄弟了,比亲兄弟还亲!” 几乎全班的男生都注意到了原本在班级里存在感不强的星野苍介,并纷纷递出橄榄枝。 “哟,看起来星野你的人缘不错嘛。”方懿轩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打趣道。 “别提了好吗,还有你是在哪换上某高中校服的?”星野苍介还记得之前预见方懿轩的时候对方穿的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制服。 “换衣服的地方多的是,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新宿舍就位于你隔壁。” “方同学和星野同学以前认识吗?”一位女生注意到两人的谈话。 “当然,我和他们兄妹说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都不为过,天天都会见面呢!”方懿轩拍着星野苍介的肩膀答道。 “由利奈酱,请务必让我们交个朋友!”那位女生转过头对着蓝花悦恳求道。 “我也是!” “方同学他平时有什么兴趣吗?”很快,蓝花悦被一群女生团团包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幸福 放学后,夕阳下的偏僻街道上。 “你还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 “除非“混沌”彻底失去威胁,否则我是不会回去的。”方懿轩认真看着星野苍介的眼睛。 “是啊,真到那一天,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你道别呢。”似乎是想到什么,星野苍介谈起了一个略为令人感伤的话题。 “分离本就是世间常态,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不也将那把武器称作“无流驻”吗,何必对不知何时发生的事件产生担忧呢?”方懿轩倒是看得很开。 “那位赛义德同学也许有问题。” “你的话题跳跃性可真够强的,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无视对方的精准吐槽,看起来星野苍介是决心认真探讨这个问题:“他的自我介绍是富商之子,但却愿意来我们这个高中来体验几天学园都市的学生生活,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奇怪,因为在学园都市中,校区环境比某高中优秀的学校比比皆是。也就是说,这位赛义德同学实际上有更优选择。” “以你的条件,本来也有更好的选择。”方懿轩提醒道。 “你的话题跳跃性可真够强的。” 方懿轩:… “总之我对他不太放心,实际上我已经对几乎所有附近的宗教人士都有些提防了。”星野苍介无奈道:“原因你懂的。” “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理解,那我们以后稍微注意下赛义德同学的行为。”方懿轩点了点头。 “此外,我还要和你分享下关于上次那两位敌人的情报。”他即刻加上一句。 “你的话题跳跃性可真够强的。” “…你就说想不想听吧?” “开玩笑的,我当然感兴趣。” …… “唔,不同于我对这个世界魔法的认知,他们掌握的力量分别来自于过度纯粹的元素—火与水,但这恰恰是最不寻常的一点。”花了几秒钟时间重新组织语言后,方懿轩说出了他的感想:“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世界上都不存在纯粹的元素,哪怕超纯水也具有一定量的杂质,可那两位使用的灵装上却具备这种脱离现实世界法则的物质。” 火与水,烈焰与水汽,短刀与相机,隔壁修女都不能从十万三千本魔道书中找出与这些词语都密切关联的宗教势力,星野苍介独自进行的调查毫无进展。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无法判别敌人的来历。”星野苍介下了定论。 “别灰心,从结果来看他们上次两次袭击的目的更多在于试探,起到了古代军队中斥候的作用,正规军多半在后头呢。” “还真是个好消息啊。”话虽如此,星野苍介的脸色明显不淡定了:“你的意思是将来还会有未知势力的主力以我为目标出动,对吧?” “这只是我目前的猜想而已,战争哪有那么容易到来呢?不必多虑,让我们谈谈这学期的学习计划,如何?”方懿轩总算聊到了正常话题,只不过,星野苍介未必愿意保持一个普通学生的平常心。 “你的话题跳跃性可真强,行,那让我们谈下一话题。” “哎,这就对了。”方懿轩看起来松了口气。 “好,这学期啊…你确定那两个人只是先锋而已?” “古代的斥候又称踏白,非军中精锐不可担任。” “别误会啊,我只是对斥候这个职业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好,本学期我的打算当然是继续完成特训,增强自身实力。”星野苍介似乎不再追究之前的某个话题。 为了摆脱糟糕的心情,少年揉捏着手指关节来解压,继续补充道:“越是进行特训越是能感受到我与lv5之间的巨大差距,所以…你说战争真的要来吗?” 没等方懿轩回答,星野苍介又自顾自说道:“不,这样不行,提高实力才是实的,接下来的训练还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方懿轩:… 难怪星野少年会这样,但凡换成一个普通高中生,他多半会吓得话都说不清楚,大概… 对于和平环境下的人类来说,冲着自己来的战争前兆就是个重磅核弹,平静生活的彻底毁灭无异于炼狱,星野少年这样的内向高中生更是如此。 “这事不需要纠结!让我们谈下一话题!”这一句几乎是星野苍介大喊出来的,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持着在战斗时的固定微笑。 少年对战争的恐惧占据着内心,可得知自己将踏入绝境的他还在笑,而且笑得恣意。 “方同学,谈谈你的学习计划吧!” 如果有任何一个班里的学生路过,一定会对这大大的笑容感到不可思议,星野苍介过去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这一面。 少年从未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当虔诚的信徒来到心目中圣地的时候;当一生追求真理的科学家破解难关的时候;当彼此情投意合的情侣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当沙漠里的难民发现绿洲的时候;当寒窗苦读的学子有朝一日金榜题名的时候;当母亲第一眼看见自己孩子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里是同样的满足感。 不,这不是表演,方懿轩否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星野少年的笑容不似作伪。 “果然,你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啊。” 方懿轩的叹息过后,星野苍介没有回答。 少年因未来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厄运而幸福,极端的反差到底源于何处? “其实在遇见你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很幸福了。” 这种大结局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过去的我只是为自己而活,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既恐惧,又喜悦,恐惧周边的大家因我而受到伤害,因为发现了这一点而喜悦,星野苍介不是只图平静生活的懦夫,而是可以为了他人出手打破常规的普通少年。 这才是真正的我,扭曲而真实,过去的那些追求并不是我想要的。 因为找到了自己甘于奋斗的事物,所以在恐惧中握紧了武器,又带着希望走向前方,这就是星野少年的表情来源,是属于他的幸福。 无需言语,两人便明白了对方的心中所想,这是一种根植于尘世的奇妙体验,即两个人心灵的默契碰撞。 “到头来,我这个心理咨询师可没出什么力。” “不,没有方同学的话或许我永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情报交流完毕,虽然还不清楚你内心的具体活动,但既然想开了就好。” “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的那些潜在想法,”星野苍介坦然承认道:“不过用不着细究,对不对?” “你说得太对了,顿悟正是如此。” “其产生的生理机制是大脑皮层优势兴奋中心与抑制区域中的某些暂时神经联系的接通。”星野苍介直接脱口而出,他在医学专业书上看到过相关资料。 “…你背得挺熟的。” “谬赞了。” …… “今天的训练一如既往,跟我来吧。”沐浴在夕阳下的两人并肩而行。 “好!”少年充满了斗志,看上去不像是训练,反倒与开始生死决斗的战士无二。 “你这状态可别立啥g啊。” “什么g?” “没什么,当我没说。” 就在刚刚,方懿轩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个身影。 星野少年这副踌躇满志的姿态,和当初的那位一模一样。 “千万别勉强自己。”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发生了什么意外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当然!” 我不该回想到那一段记忆的。 方懿轩微微别过头去,他的笑容里透出丝丝苦涩,一旁的星野苍介还沉浸在喜悦中,并未察觉。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云阿 九月二日下午,从学园都市各个学校随机抽选出的学生们即将远赴世界各地,进行当月三日至十日的学习会,一般而言,每个对应的城市会接待一支二十人的队伍。 相对地,学园都市在此期间也会接待世界各地的孩子。 “要提交的报告也蛮简单的,换句话说,这项名为“广域社会学参观”的活动相当于出国旅游一周。”教室内,方懿轩翻动着手机内的通知信息,在看到末尾时,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惊喜。 “噫,好,我中了!” 坐在他对面的星野苍介没看过《范进中举》,否则也许会特意玩个梗。 “方同学要去哪个国家?” 少年没答话,而是将手机上的页面展示给他看。 中国。 “能回祖国看看也挺好的,我这边还没有通知,恐怕是没戏喽。” 本次的活动与往年一样,都是在线上随机抽选出广域社会学参观小组的学生成员,并向他们的手机里发送通知短信,短信末尾会标注出发时间、航班、目的地等关键信息。 虽然官方给出的公告中明确指出这些名额是随机抽取,但星野苍介也不无恶意地猜测这一切可能受到了某人乃至某个派系的控制,毕竟,历史上某些总统选举的背后都有过幕后黑手存在,对于那些真正接触到大数据库的统括理事会成员们来说,稍稍在名单中做些手脚再简单不过。 “你们好啊,祝身体健康。”全名很长的赛义德同学向两人走来,他的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左手还提着一个旅行箱:“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也被选中去中国了,那么晚上一起上飞机吧。” “我好像没中哦,即将去国外的是方同学。” “是吗,那么如有冒犯之处请务必原谅我。” 星野苍介刚想说些什么,手机提示音响起。 …… 果然是有黑幕的吧。 身处平流层的星野苍介心情复杂。 “方同学,你之前给的绳结真的有效!”飞机上的上条当麻如同发现新大陆的航海家,刚上飞机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地与前排的方懿轩攀谈起来。 星野苍介无言地望着窗外,夜空下翻腾的云海正如那时初受加百列干涉的海面,静谧而活跃,凝结在空中的水滴与冰晶构成了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敌人会来吗,少年不敢保证。 如今自己的体质影响不到周边的人,这也是星野苍介愿意出国的理由,但昨日的谈话已经提醒他随时可能会有敌人来袭,这种情况下他甚至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自己睡去之后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里,可是距离地表十公里以上的高空,若是坠落,自己或许可以保全性命,但其他人呢?在那位能操纵水元素的敌人面前,那些云朵就是唾手可得且近乎无尽的武器,这架飞机再牢固也只会成为一个暂时停留在高空的巨型棺材。 “累的话就睡一会吧。”身旁的女孩柔声道。 “嗯,我等会就休息。”星野苍介顺手摸了摸她的头,还是不出所料地被对方一巴掌拍开,两人不知不觉间都习惯了这种互动。 “不过为什么有时候无法奏效呢?”前排两人的说话声陆陆续续地传来。 “很简单,它对桃花劫无效。” 上条当麻尴尬地挠了挠头,决定闭口不谈自己最近的“厄运”。 “放心,有我看着,发生意外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叫醒你的。”前面的方懿轩见天色已晚,小声提示道。 很快,背后响起了少年轻微的鼾声,其余的小队成员也大多进入梦乡,而方懿轩早在白天补足了精神,所以此时并无倦意。 “赛义德同学,你还没睡吗?” “初来乍到,我的生物钟可还没有调节好,倒是方同学你,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暗中观察着我这边,难道不累吗?”同他一道转入星野苍介班级的“学生”亦是精神抖擞。 “嗬,你现在下手,可是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等到空姐换班的空当,方懿轩直言不讳道。 “方同学是否搞错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赛义德一脸疑惑。 方懿轩没有答话,只是像星野苍介那样扭头欣赏着窗外风景,将潜在的敌人晾在一边。 从学园都市乘坐飞机到达那个地方,大约需要四小时,现在只是过了一个小时而已。 赛义德则是拿出一本书,趁着微弱的灯光认真阅读。 “很遗憾,没能在飞机上看到日出。”飞机停稳后,方懿轩走到星野苍介身边轻轻拍他的肩膀,很快便将他唤醒。 “我们到了。” “这是哪里来着?”尽管已经在手机上看到过本次前往的城市名称,但星野苍介还是下意识询问方懿轩。 “云阿。” 长夜漫漫,星野苍介透过窗户看见了远处矗立的几座山峰,其上点缀着许多松柏之类的苍翠植被,恰如切菜时不小心落在手指上的碎屑,再望远些,视线即刻被淡淡的雾气遮挡,即使星光耀眼,也无法看清岚气后的景色。 带领着这支小队的老师很快找到了提前等候在机场旁的大巴,没过多久,众人顺利入住了预订好的酒店。 “本地有一所大型研究机构与学园都市是长期合作关系,所以这座城市也被列为了每年的广域社会学参观地点。”方懿轩与星野苍介分在一间双人房,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东道主”,他正向初来乍到的少年做出介绍。 “唔,这里应该位于中国西南地区?”星野苍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通过之前的观察做出了合理猜想。 “没错,就是位于大盆地与小平原之间的一座科研城市。” “晚安,”洗漱完毕后,星野苍介穿着内衣直接钻入被窝:“明天再说吧。” “晚安。”方懿轩也终于感受到了些许疲倦。 “这里简直是避暑胜地!”第二天早上,蓝花悦欢呼雀跃地奔出自己的房间,敲响了一扇门。 “一起去逛街吧,哥哥!” …… 湿漉漉的空气,不过和普通的大雾天不同,这里的湿润环境意外地令人舒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触摸海里滑溜溜的裙带菜一样。 阳光穿透了薄如轻纱的雾,照射到人身上时已不再使肌肤感到灼热,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实实在在位于远处的几座山峰静静矗立在城区之中,山腰以及山脚处都能看到有不少人家,遍布全程的轻轨列车有序运行着,银色与深蓝交织的车厢内,乘客们通常只需两到三分钟即可抵达下一站点,哪怕是那些山峰的下半部分,周围都缠绕着螺旋状的轨道。 “现在投入使用的列车只有七辆,余下的还在生产中。”方懿轩和一路左顾右盼的两人一道坐上了空旷的早班列车:“云阿最早的科研单位便是关于交通运输装备轻量化的研究所,后来有更多科研机构搬迁到了此地,于是这里逐渐由小县城形成了更大些的城市,如今在全国居于前列,人口仅87万,极大多数集中在城区。” “方同学是当地人吗?” “不,我只是提前了解了一下目的地。” “虽然面积略小于学园都市,但这里有这么高的山峰啊。”星野苍介抬头望向直入云霄的数位“巨人”,内心涌出攀登的渴望。 “根据地图,下一站是商业区,我们就去那里吃午饭吧,如果有兴致的话还可以在饭后登上灵籁峰。”列车在一处站点短暂停留,几个行色匆匆的青年人刷卡登上后很快再次启动。 “那一座吗?”蓝花悦指向离三人最近的山峰。 “没错,越接近灵籁峰的顶端,风力越大,直到专业登山者也难以攀缘,幸好基本不存在落石的危险。但每到夏日,峰顶的风速会下降许多,而午后三时左右则降至最低,届时普通游客亦可顺利登上,直到天黑前都能安全停留在原地。”看样子方懿轩做足了功课。 “好险,好险。”三人身后,一位背着单肩包的青年人喘着粗气,抱着车厢内的柱子自言自语道:“差点赶不上了。” “喂,你别挡在这啊,麻烦让一下。”他身后的几位青年不乐意了:“明明有座位可坐,在这干站着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那位青年一手扶了扶眼镜,挑选了一个最近的位子坐下。 “这位先生,能否请教一下这里有什么知名的餐馆吗?”方懿轩主动上前问道。 “外地人?” “是的,我们是来旅行的高中学生。” “我是本地的大学生,你们叫我卫哥就好。”提到餐馆,那位青年开始侃侃而谈:“如果你们是冲着知名度来的,看看大街上的广告与客流情况就会知道哪个餐馆热度最高,但如果你们更注重菜品的质量以及用餐体验,我倒是有一个推荐的地方。” “请指教。”星野苍介产生了兴趣,他的中文勉强达到正常谈几句的水平。 “听说过醉罡居吗?”那位自称“卫哥”的大学生似乎很满意星野苍介的反应:“那里的酒可是人间一绝,哦对了,你们还不能喝酒来着,可惜了。” “醉罡居?”三人异口同声道。 “啧,那里的酒真不错,真不错,针不戳,嗝~”“卫哥”的舌头好像打了结,话语也不流利了。 “我没猜错的话,他刚刚在那个醉罡居喝醉了酒。”星野苍介用能力识别出空气中的乙醇分子,奇怪的是,那位大学生身上根本没有丝毫酒味。 “让我们去找找他所说的饭店吧。”方懿轩提议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学艺都市 阳光、沙滩、泳装、大海以及熙熙攘攘的游客,这些元素组合起来,共同构成了标准的海滨假日。 御坂美琴躺在沙滩上,一手遮住照在脸上的灼热阳光,静静倾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 当前位置,加利福尼亚州西海岸五十公里之外,直径为十公里的人工岛海边。 过去,好莱坞斥巨资建造了这座名为“学艺都市”的岛屿,与“学园都市”仅有一字之差,不过实质完全不同,“学艺都市”起初只是为了作为某部电影的拍摄场地,后来更改成专供游客来访参观的主题公园,岛上分布着众多游乐设施,观览车交错穿行,与世界上许多大型乐园相同的是,“学艺都市”被分成了诸多功能区域,御坂美琴一行人所在的是最外侧沙滩,侧面的一条运河刚好将其与另一片人工沙滩隔开。 “各位客人如果希望自己的搭档免受损伤,可以将手枪暂时交由我保管,非常希望大家度过愉快的假日。” 身边某位穿着比基尼的金发小姐轻车熟路地将内置gps定位与顾客信息芯片的贴纸固定在手枪扳机上,然后收入一个白色的大箱子。 佐天泪子惊讶地注视着这一切,就连接触过武器的白井黑子与初春饰利也没法做到见怪不怪。 “毕竟我们是在美国啊。”御坂美琴感叹道:“不过能和大家一起的话,可真够幸运的。” “啊,黑子也是,能与姐姐大人同行是何等的荣光!”白井黑子趁势飞扑过来,用头磨蹭着御坂美琴的胸口:“无论何时,姐姐大人的怀抱都令人安心!” “离我远些啊,你这暴露狂。”御坂美琴露出无奈的表情,她尽力推开穿着过于性感泳衣的白井黑子,初春饰利与佐天泪子早就习惯了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她们非常淡定地观赏面前的大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话说,佐天看过这个舞台拍摄的电影吗?”御坂美琴很快取得了单方面“胜利”,对着佐天泪子问道。 “日本似乎还没引进呢,我只记得好像是描绘未来五十年地球生态的科幻电影。” “这样啊。”御坂美琴望向遥远的地平线:“所以使用海底磁悬浮电车与美国本土相连,也是为了保持景观的统一。” 学园都市只有一条磁悬浮列车轨道,毕竟那里并不存在值得使用磁悬浮技术的长距离路线,不过中国目前已经在某些城市内将磁悬浮列车的线路准备完毕,其中有一部分早已正式投入使用。 星野前辈此刻应该正在中国游玩吧,不知道他的心情怎样。 “御坂你好像脸红了哦。”佐天泪子见御坂美琴发着呆,提醒道。 “有,有吗?”御坂美琴匆匆掩住微红的脸,底气不足地辩驳道“这只是阳光造成的影响。” …… “糖与动物脂肪的含量明显超标了啊,为了一味追求口感,这真的值得吗?”少年黑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显现出金棕色调,他正不满地向着小贩表达自己的意见。 “但冰淇淋本身不就是这样吗?”那位摊主大叔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在这片海滩卖了几年的冰淇淋,还从没见过这种挑剔的客人。 “大叔你说得很对,我只是单纯发发牢骚罢了,别介意。”少年瞬间改变了态度,干脆地将剩下的部分一口吞下,付了钱之后扬长而去。 那位卖冰淇淋的中年人没心思在乎这个奇怪的少年,他正急着继续应对源源不断的客户,制作冰淇淋的两只手忙得不可开交。 刚刚发完牢骚的?尘骸戴上一副墨镜,橙色的瞳孔不再受到刺激,礼帽在这种场合显然并不适用,所以他穿上了中规中矩的泳装。若不是待会有戏可看,自己也不会特意赶到这个热闹非凡的人工岛上。 “学园都市的第三位lv5,有趣。”注意到不远处御坂美琴等人的对话,他对事件的发展更加期待了。 伊洛拉没来,这倒是省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尘骸知道自己与姐姐的观念存在差异,所以不在一起行动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哟,小哥你一个人来这里吗?”一位肤色白皙、金发碧眼、年龄约十八岁的美国小姐先是和御坂美琴一行人谈了些什么,随后来到少年面前打招呼。 “比巴莉.西丝尔,被电影界称作新人天才导演,代表作是《铁桥是爱之约定》,在去年的戛纳电影节中饱受好评,如果你需要赞扬的话只有这些了,我也对索要签名没啥兴趣,就这样吧。”少年的关注点始终不在这位电影界“超新星”身上,只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向对方表明态度。 “上来就对着第一次遇到的女生泼冷水,可真有你的。”那位身材很不错的少女笑了:“那么你觉得我的电影风格如何?” “嘘。”?尘骸做出噤声的手势,随后捂住耳朵,比巴莉.西丝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两片沙滩之间的运河上出现了一艘海盗船,“轰隆”一声巨响后,船上侧面的炮台冒着烟雾,一位戴着船长帽的大胡子男人踩上船舷,发表了一通略显中二的言论。 周围的游客中有相当一部分意识到这是某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他们纷纷欢呼、拍手、吹口哨来发泄内心的激动之情,御坂美琴夹在狂热的群众中间,有些不知所措,看到众人的反应,那位扮演者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快,沙滩另一侧的海面上出现了第二艘船,两艘帆船同时开火,像是正在交战。 “被迫强制参加节目”的御坂美琴也捂住了耳朵,在这种喧闹的氛围中,她意识到自己更适合观看安静点的爱情电影,佐天泪子则是激动得挥舞手臂,她还是非常喜欢《海盗们的斯卡蕾特》这部电影的。 一开始出现的那艘海盗船化作七零八落的碎片,大家都能看出,这只是在对方炮台发出空响的同时引爆海盗船中预设的炸药而已,不过它四分五裂的样子极具视觉冲击力,于是欢呼声再度响起。 没过多久,海盗船的船体逐渐没入海中,御坂美琴开始怀疑水的深度不足以使这种规模的船只上浮,还没等到她将内心的疑惑说出,耳边又出现了刺耳的引擎声。 “这次又是什么表演?” 以f—22战机为原型设计的漆黑色隐形战斗机共有五架,它们在空中组成一个编队,佐天泪子一眼看出这致敬了电影《异型战争》中的拉维塞飞行队。初春饰利看样子也认了出来:“听说每一架的造价超过一百五十亿日元呢。” 白井黑子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从引擎上看,它们应该是f—35的改版,只是卸掉了部分武器的表演样式吧。” 御坂美琴觉得自己的兴趣与大家的话题有点格格不入。 “对了,说起拉维塞飞行队的对手…” 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形似飞鱼的“船舶”,全场五米左右的机体两边各有一对大小翅膀,而朝下方的翅膀前端接近水面,看起来又与划水的水蝇极其相似,它正极速行进着,卷起无数海浪。 “拉维塞飞行队”的五架战斗机在空中划出尖锐轨迹,朝着这艘奇怪的船舶发射机枪子弹,后者用于反击的导弹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弧线。 “飞鱼”侧面终于被战斗机的一连串子弹命中,失去了平衡的它在海面上飞速滑行,最终狠狠撞上了海滨浴室,巨大的瓦砾先是在这种可怕的动能作用下冲上高空,而后向着观众们坠落。 ?尘骸感受着头顶上空的一片阴影,哪怕知道那不是什么电影特效,他也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因为要等一个人出手。 御坂美琴发动了自己的能力,刘海闪过一阵光芒后,少女脚下土地中蕴藏的铁砂凝聚作漆黑的长剑刺向天空,轻松将坠落的瓦砾斩为粉末。 几秒后,震惊中的观众们反应过来,纷纷高声欢呼,他们已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做用于宣传电影的表演项目,所以再无恐惧感,只有嘴里的沙子略为讨厌。 “哎呀,你害怕了吗?” 少年注视着低下头抚着胸口的比巴莉.西丝尔,对方惨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感。 “看到那些观众了吗?” 少女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们早已将这里发生的特殊情况当做解闷的娱乐节目,所以—”?尘骸的停顿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如果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发生了死伤,剩下的观众们会将其看作演技逼真的演员,连带着那些发觉灾难真实存在的少数明白人也会被大多数观众认作敬业的工作人员。” “看啊,”少年张开双臂,像是同众人一样在庆贺:“杀戮明明就在眼前,可只要通过某种手段就能将其正当化,这不是很美妙吗!如果我现在参加“表演”的话,在众人眼中就只是个刚出道的演艺界新人啊。” 比巴莉.西丝尔听懂了少年口中的“表演”是什么意思。 作为“天才导演”,她能看出对方的一系列言行未经掩饰,方才所说的一切正是他内心所想。 “哈哈,我开玩笑的。”?尘骸补充一句。 这绝不是玩笑,他真的有可能在这里杀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方寸之间 初步确立目标之后,三人还是得先承担起将这位醉酒乘客安全送达终点的责任。 云阿当地仅有两所大学,分别是老牌的交通类大学与近几年才成立的一所理工科技类大学。 “据我了解,今天也是当地大学生开学的第一天,所以这位卫学长多半是去报到的。”方懿轩一眼通过胸口的校徽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将他带到大学保安那边应该就可以了吧。”星野苍介打开手机地图:“要去往盘兰大学的话需要在嘉果站下车。” 列车驶过一小座覆盖着果树的山丘,在一处站点停下。两位男生扶着那位几乎醉得不省人事的卫学长,而蓝花悦负责向路人询问那所盘兰大学的具体位置,原因无它,只是这份电子地图好像出现了错误。 众人一路沿着导航指引,在两边树林的包围下沿着一条铺满碎石的小道走了一会后,他们没遇到任何路人,更严重的是,直到离目标十米的地点,视野里都未曾出现任何与“大学”有关的建筑物,摆在他们正前方十米内的,仅仅有一家规模不大的“手谈茶庐”。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星野苍介怀疑手机上所谓的“最新版本”地图已过期,于是准备拦下一辆出租车。 “先进去看看再说,就算此地没有大学,找个地方品茶歇息也是不错的选择,放心,我请客。”方懿轩倒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和星野苍介一同带着这位大学生进了茶馆。 古色古香,这是茶馆内部带给星野苍介的第一印象,鸡翅木制成的桌椅与屏风散发着淡淡香气。明明占地面积有限,可这里的布置在不知不觉中达到了“咫尺之内再造乾坤”的效果,尤其是挂于墙上的山水画,仅仅看上几眼便让人仿佛置身于峡谷间的湍流上,站在船夫身后感受着浪遏飞舟的惊险,顿生心悸之感,少年不由得钦佩画家成风尽垩的手段。 “客人们有什么需要吗?”一位原本在柜台旁无所事事的男服务员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而语气里也蕴藏着一丝惊奇,估计他想不到这个时间段会有顾客光临。 “一壶明前蒙顶,加上中份的鲜藕丝糕。”明明是第一次踏足此地,方懿轩心里却产生了陌生的熟悉感,轻车熟路地点单后,他很快找到一处临近窗户的桌位,在那里可以望见来时路上的景色。 “好的,请稍等。”那位服务员正要转身,蓝花悦叫住他:“请问这附近是不是有一所盘兰大学?” “附近的盘兰大学,几位客人莫不是在说笑吧?”服务员脸上的惊奇表情更加明显:“盘兰大学可是在云阿城区的最南端,距离此处尚有十五公里路程。” “什么!”星野苍介难以置信地打开手机地图,并将屏幕朝向服务员:“可是地图上的盘兰大学明明就在这附近,即便数据出错,也不应该存在这种情况。” “客人们可懂这“手谈茶庐”中的“手谈”是何意?”服务员毫不关心手机屏幕上的标注,而是岔开了话题。 “这是围棋对局的别称,下围棋时,对弈双方均需尽可能保持沉默,仅靠一只手的中指与食指夹住棋子并确定落子位置,而通常来说,双方节奏的变化、放布棋子的力量大小等因素都可透露些许当局者的内心状况,如同在棋局中以手语交谈一般。因此称为“手谈”。”方懿轩不紧不慢地答到。 “看来这位客人对围棋有一定的了解。”那位服务员貌似起了聊天的兴致,他擅自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顺带着拿来一张棋盘与装有黑白棋子的瓷盒:“与有挑战性的对手切磋一番是我的兴趣,不知足下可愿应战?” “好啊,不过在下棋之前还请卸去脸上的伪装,赛义德同学。”方懿轩主动将装有白棋的瓷盒放近些:“猜子就大可不必了,我执白棋。” “什么?”在星野苍介与蓝花悦震惊的目光中,赛义德用一把小刷子除去脸上一层薄薄的脂粉,露出原本的样貌。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预判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的?”方懿轩用食指与中指夹住一枚白子:“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要把这位伶仃大醉的学长送到盘兰大学,星野少年的手机地图明明是最新版本,可我们还是没有发现这所大学的存在。” “要我先落子吗?”赛义德也熟练地捏着一颗黑子。 “当然。” “啪嗒”一声,黑棋落在棋盘的一角。 白棋紧随其后,方懿轩根本没看棋盘上的点位,仅凭着感觉便迅速落下一子。 赛义德倒是表现出对这场对局极为上心的样子,他思考片刻,再度落下一子。 方懿轩依旧没关注棋盘上的变化,在黑棋落下后又一次快速跟进。 数十回合后,棋盘上的局势稍显明朗,黑棋一方的固有“领地”被白棋一方入侵数块并顺利存活,其余的地带也都是白棋占上风。 “嗯,为什么不下了?”眼看原本落子如急雨的方懿轩突然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盒,赛义德不解道,对方明明占据了巨大优势,可为何在临近收官阶段停止? “两位星野同学也懂得“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道理,我可不好意思再让他们再这样干等下去,这场棋局没有那么重要。” “方同学言之有理,我本以为自己的棋艺勉强精湛,可还是输得溃不成军,对弈到此为止,那么说回大学的事,其实地图本身并无差错,只是你们要寻找的地点如同处于这棋盘一般,在方寸之间换了个位置。”赛义德一边说着,一边将整张棋盘轻轻旋转,由于角度变化,星野苍介眼中的那些黑白子也仿佛变得陌生起来。 “什么意思?” “黑白两子仅仅能落在棋盘上的361个交叉点上,但在这极为有限的范围内,棋局却千变万化,你几乎找不到完全重复的原创对局。”赛义德好像开启了谜语人模式:“古人认为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我们又何尝不像是置身于棋盘上的棋子呢?” “但总是有相对静止存在吧,一所大学又不是说搬就搬的棋子,既然我的手机地图不存在问题,那么它一定还在这附近。”星野苍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星野同学言之有理,不过你恐怕曲解了我的意思。”赛义德先是去了趟厨房,然后将那份鲜藕丝糕与一壶沏好的明前蒙顶放在桌上:“我能吃一块吗?” “行啊,不过你必须先回答星野同学的问题。” “真正的棋手自然有办法支配棋子。”说完这句话后,赛义德用筷子夹起一片玫红色的糕点放入口中:“嗯,不咸不淡,味道真是好极了。” 真正的棋手? 难道说… 星野苍介的眼神凌厉起来,藏于袖中的“无流驻”即将滑入手心。 不行,得尽量避免在这里战斗,由利奈和卫学长还在旁边,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更不可贸然攻击…一想到这里,少年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眼神也恢复了平静。 “打个更容易理解的比方如何?”将糕点咽下后,赛义德指了指那幅星野苍介进门时就注意到的山水画:“若你我皆是画中人,则身处的周围环境都受到画家支配,那么具有这种特殊“权能”的存在自然可以轻松更易地形地貌。” “画家随着心意作画,挥毫间,纸上便多出一片繁华亦或荒芜,对于处于其中的人来说,这就是现实,就是天堂与地狱之差,但也许实质上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画中人?”星野苍介不由得联想起自己被困在照片里的经历:“原来盘兰大学的消失是你做的吗,你和他们是同类!” “看看窗外的风景,你便明白。”赛义德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他又一次夹起糕点。 星野苍介下意识转头望向窗外,他甚至没有时间与方懿轩交流意见。 眼前的世界,在缓缓转动,明明视野里是刚刚走过的地方,此时也变得陌生起来。 …这是…为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余兴节目 一头栽入瓦砾碎块中的“飞鱼”并没有完全报废,而是重整旗鼓,继续向着沙滩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堆游客冲去。 之前用于反击的导弹正是通过机身侧面的孔洞发射出去,此刻,那些孔洞正如枪口,对准了拿出手机拍照的观众们。 白井黑子她们也没有察觉到危险,现场只有一人尝试着阻止这架看起来极其特别的飞鱼。 十亿伏特的镭击枪使它侧滑了数米,而后,这条“飞鱼”朝着御坂美琴发射了带有水蒸气的小型高速飞弹,不出所料的,那些导弹在强大的“人造闪电”作用下被顺利击落。 看起来应该是利用了氢系推进器作为动力来源吗,御坂美琴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迅速接近飞鱼。 不知是其中的驾驶者还是操纵它的程序本身改了主意,“飞鱼”的两对翅膀发生变形,开始支撑着机体逃跑,像昆虫那样的运动方式显然提高了不少速度,也让它看起来更接近科幻恐怖片中的机械生命体。 “可恶,居然还在深入内陆!”看着刚刚撞断了几棵椰子树的飞鱼,御坂美琴决定速战速决,她从随身携带的钱币收纳盒中掏出一枚游戏币,用大拇指与食指夹住后,“超电磁炮”已然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飞鱼突然停止了运动。 “怎么回事?”御坂美琴暂时放弃了将硬币用电磁力弹射过去的打算。 “正片开始之前的余兴节目就到这里了。”?尘骸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而他面前的少女才刚刚从慌乱中恢复过来。 或许,如果没有找上这个人,自己也会和那些游客一样以为“飞鱼”是学艺都市安排的表演道具,作为电影导演,比巴莉.西丝尔明白,电影拍摄的不同视角往往会带给观众不一样的心理体验。 “请问…”由于恐惧,哪怕对方不再保持着可怕的压迫感,少女甚至依然不敢直视?尘骸的眼睛:“刚刚真的是意外吗?” “是发生在你我身上的意外,但在某些人的意料之中。”丢下这句话后,少年离开了原地,留下陷入沉思的天才导演。 他说的正片,到底是指什么,“某些人”又是谁?纵容心中有许多疑惑,比巴莉.西丝尔仍然不敢去追上去询问,第六感总在提醒她这位少年极度危险。 于是,她向着沙滩上的御坂美琴跑去,哪怕只是以嘉宾身份来到学艺都市,实质上并未参与电影宣传工作,西丝尔也清楚御坂美琴不是当地的工作人员。 御坂美琴此时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飞鱼,它的主要部分如同两艘木船上下相扣,很快,她发现位于下方的木船底部多出一个方形口子,刚好可容一人进出。 什么时候溜走的?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御坂美琴不得不侧身趴在沙滩上,透过那个出口,她终于看见了飞鱼的内部有一块显示屏,上面有着她无法理解的数行古代象形文字,其下还罗列着正处于倒计时状态的数字。 该不会,这是自爆程序! 周边的游客也开始由于好奇渐渐接近这里,一个小女孩更是对黑曜石与布组成的奇特翅膀产生了兴趣,走上前来打算摸一摸。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接下来周边的游客都会在冲击波下平等地化作一团血雾。 “抱歉,各位客人,本次的演出道具似乎出了点小问题。”一位年轻男子径直走来,手持着螺丝刀一头钻入飞鱼中,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看样子对方是负责检修设备的工作人员。 御坂美琴站起身来,虽然不清楚这部机器出了什么问题,但从这位小哥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专业人士,“爆炸倒计时”也多半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产物。 “嗯,修好了,接下来会有人把这个大家伙搬走,既然出了这种问题,各位以后请尽量不要靠近此类机械。”那位小哥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祝各位旅途愉快!” 眼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各位观众纷纷散去,修洛尔这才松了口气。 安全起见,御坂美琴再次望向飞鱼内部的显示屏,那里的数字已经停止变化。 “怎么了小姑娘,对这种机器船感兴趣吗?”那位年轻男子敲了敲飞鱼的外壳,摆出一个拍照时的常见姿势:“如果感兴趣的话请务必支持《亚特兰蒂斯后裔》这部电影哦。” “哈哈,我会去看的。”御坂美琴放下心来,再度和白井黑子等人一起去游泳了。 “云海之蛇”出现在这里,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吗?修洛尔收好用来伪装的螺丝刀,暗中叹气。 “修洛尔先生,感谢你为我做的掩护。”男子走到树丛边,一位几乎全身被鲜血覆盖的驾驶员躺倒在那里,眼中满是感激之色:“我刚刚已经向总部发送了求救信号,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先生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战斗吗?” “你更该谢谢那位出手的女生,看得出她有顾虑,所以完全没有使出全力。”修洛尔耸肩:“还有,我并不打算加入你们,但还是会设法营救同胞的。” “这样就够了。”那位驾驶员没剩下多少力气,因为之前的剧烈冲撞,他的胸膛不仅渗出鲜血,还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有翼者归来永远会为您留出一个位置。” 修洛尔没说什么,只是示意驾驶员别再开口,否则伤口会有崩裂的危险,他用那把螺丝刀在树丛周围的松软沙地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复杂的花纹,若是从高空看去,能大概分辨出是一只雄鹰抓住一条蛇的图案。很快,那些低矮灌木的翠绿叶片中有一小部分提前变成了黄褐色,而重伤员的伤势缓解了许多。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有什么想吃的,我帮你买。” “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啊,”一位走近的青年女子一手拎着旅行箱,另一只手抓住冰棍:“不过主动营救同胞的行为也无可指摘。” 那位驾驶员想要站起身来。 “放心,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很可靠的。”修洛尔打消了他的顾虑。 安萝帕又凑近些,看清了藏身于树丛中的驾驶员。 “你刚刚对着平民开火了吧,活该!” “咳咳…” 修洛尔尴尬地咳了咳,毕竟他也不赞同那个魔法结社的一些做法,但自己还是没法对着刚刚在战争中负伤的同胞这样说… “小安,能救一个是一个,我们得做好疏散民众的准备了。” …… 余兴节目固然有其价值,但更重要的还得是正片,怎样让它来得更快些呢? 晚上,?尘骸心不在焉地翻炒着油锅中的肉片,估算着时间已经到了之后再将它们捞出。 “加文,这次我一定会给你涨工资!”餐馆老板风风火火地跑到后厨门口大声宣布道:“上帝们都喜欢你做的菜,哦,天哪,你真该好好看看他们的反应,甚至有好几个咬到了舌头。” 少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这位餐馆老板一直把“顾客就是上帝”挂在嘴边,当然,有钱的顾客另属于“值得吹捧的大人物”一类,更接近凡俗一些,因此更需要亲切对待。 “对了,时间到了。”?尘骸看向手上的表:“我的工作时间结束了,老板记得发工资啊。” “会打到你卡上的,两倍。”那位忙着对“上帝们”笑脸相迎的中年男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知为何,这位长着亚裔面孔的少年和其他亚裔员工不一样,他工作的这几天每次都是按点下班,从不愿意超时做菜,哪怕有更高的工资可拿也未曾破过例。 ?尘骸自顾自离去了,只留下唉声叹气的老板与诸多不满的“上帝们”。 “嘿,那边的boy!我想eatchinese的food,please告诉我哪个restaurant比较delicious?”迫于不足的词汇量,佐天泪子用半日半英的神奇语言叫住他。 ?尘骸挑了挑眉。 “佐天,乱说也要有限度啊,不可以这样问!”一旁的初春饰利脸色变得铁青,她还是没料到身边的同伴会在异国他乡如此放得开。 “沟通能力不错嘛,前方路口左转弯就到了。”他用日语回答道。 佐天泪子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随手将一张数额不大的钞票交到?尘骸手里。 “不过这个时候人流量很大,还是避开这个时间段再来比较好吧,初春,你现在饿不饿?” “…我、我难道是个很土的孩子?”看见?尘骸毫不在意的表现,初春饰利开始自我怀疑了。 两位少女走后,被误当做服务员的?尘骸展开那张钞票。 “稍微能理解那个餐馆老板的行为了。”他笑了笑,将钞票揣进口袋。 心情更好了一些,干脆慢慢等着正片开幕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残局 “我这是在哪?” 大脑里像是刺入了长针,间歇性的刺痛感使得少年闷哼几声,在这份刺激下,星野苍介费力地睁开双眼。 “现在感觉怎么样?” 旁边的病床上,方懿轩双手缠上了厚厚的纱布,隐隐能看出斑点状的血迹,此刻,他隐隐约约能看到星野苍介苏醒,正准备用手肘撑起身体。 “唔…”星野苍介想要扭头看看同伴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不能转动了。 落枕、颈椎病,还是神经损伤?虽然不愿考虑到最坏的可能,星野苍介潜意识中还是倾向于最后一类情况。 “没事,你还没到瘫痪的程度。”方懿轩安慰道:“三天内应该就能出院,不会有后遗症的。” “赛义德跑了吗?”星野苍介干脆放弃挣扎,无论之前经历了什么,至少两人现在是安全的。 “跑了,不过他受的伤应该比我们更重。”方懿轩感觉自己的双手粘上了甩不开的烙铁:“但直到那个时候他还是保持着理智,很难得。” “唉,没想到第一次正式并肩作战是这种结果,不过,那个时候你果然在划水吧!”少年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气恼的情绪甚至暂时压倒了脑中传来的痛觉。 “啊,我划过水吗?”方懿轩满是疑惑。 “不是这次,是和item因为误会战斗的那次!” “哦,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 “算了,反正都是暑假期间发生的事情,再追究也没意义。”星野苍介看着趴在床头熟睡的蓝花悦,决定不谈自己的惨痛经历:“我昏迷了多久,今天是几号来着?” 三天前,手谈茶庐内。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星野少年会相信这种事,毕竟他之前有过被困在照片中的经历。 这是专门为他设下的语言陷阱,经过适当的语言暗示,猜忌心很重的星野苍介(毕竟经历过多次意外)自然会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他们身处画中,而赛义德却拥有画家的支配性力量,这个结论也自然可以用来解释地图上的盘兰大学为何消失。 方懿轩观察着赛义德的反应,不出所料,对方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星野苍介的反应恰好在他的预期之中,倒不如说这副表情正是赛义德最愿意看到的。 “只是茶馆本身在旋转吧。”蓝花悦注意到星野苍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于是小声提醒了一句。 星野苍介走近几步,看向窗外的景色,来时的林间道路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松针,两边的树林里不时传来鸟儿的啁啾声,他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 “赛义德同学,你为什么特意误导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星野苍介平静的质问,赛义德摊开手:“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看,会旋转的茶馆不是很稀奇吗?” “的确,但你刚刚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方同学的问题,”星野苍介不动声色,脸上原本的惊愕神情也已经消失:“既然你来到这里做服务员,为什么要特意改变面容?” “这个嘛…”赛义德正要答话,一位女生的声音响起:“各位,请问这里就是盘兰大学的校门吗?” 顾时歌还是第一次来到云阿这个山与轻轨的城市,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人间的繁华与自然美景可以在如此有限的地域内共存,彼此间相安无事。 跟随着实景地图导航的指引,她本该即将一路走到自己理想中的盘兰大学,直到手机上“已抵达目的地”的提醒声发出,她才停下脚步。 眼前这座名为“手谈茶庐”的小型建筑,居然在缓缓旋转! 仅仅犹豫片刻,顾时歌还是走了进去,现在她需要找一个人问路。 “请稍等一会,这位小姐姐。”赛义德毫不拖泥带水地岔开话题:“各位应该都是来找盘兰大学的,三分钟之后,大家将会得到答案。” “原来如此,这所大学在茶庐后方吗。”蓝花悦一直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对着星野苍介笑了笑:“看来手机地图并没有出错呢。” “三分钟足够了却残局,方同学意下如何?”赛义德又一次坐在方懿轩对面:“反正我的失败已成定局了。” “不对!”顾时歌也注意到了这盘未完成的棋局,眼看众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我叫顾时歌,小时候学过一点围棋。那个,我有个不情之请,黑棋能交给我来继续下吗?” “当然可以,方同学你可不要谦虚,哪怕对手是可爱的学姐也要尽全力啊。”赛义德主动让开,还殷勤地擦了擦座位。 “你的话…有点多了。”方懿轩淡淡说道,望向赛义德的目光沉静如水。 “哦呀,根据当地的风俗习惯,我是否能够认为方同学打算对付我呢?”赛义德眯了眯眼睛,脸上依旧洋溢着随和的笑容。 “字面意思而已。”抛下这句话后,方懿轩专心投入到残局当中,那位新来的学姐已经注意到某处的破绽,看来她对围棋确实有过一定的了解。 数回合后,白棋的一条“大龙”被包围、分割,眼看就要被黑棋顺利吞并,若是成功,那么顾时歌将扭转当下的双方态势,达成黑棋胜利的结局。 方懿轩的态度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随性,他紧盯着棋盘上双方的棋子分布,计算各处的“气”,同时考虑对方下一步棋的所有可能落点,推算着自己的最佳对策。 撒网率性而为,收网如履薄冰,现在是收网时间,容不得半点差错。 空气紧张起来,明明只是两三分钟的时间,棋盘上的形势不时变换着,上一秒处于危机中的白子下一秒即可脱困并反过来威胁敌人,而之前看似无用的黑子也会在关键时刻起到“手筋”的作用。 “我输了。”沉默良久后,顾时歌放下两指间的棋子。 “看不出来,方同学居然还藏了这手。”赛义德夸赞:“表面上留下的缺口只是一个诱敌深入的陷阱,若是黑棋及时收手还好,可一旦被眼前的利益吸引,相当一部分就再也无法逃脱白方的包抄。” “最妙的一点在于白棋前期积累了巨大优势,黑棋若是想要取得胜利,即便认出了这是陷阱,也不得不一头钻进去,可惜,这样做只会再度扩大双方的差距,黑棋从一开始就无法取得胜利。” 赛义德侃侃而谈,似乎是顾及新来学姐的心情,他又补充道:“当然,顾姐姐的确尽力了,她与方同学的对弈着实精彩。” 顾时歌扶了扶眼镜:“几位应该也是这所学校的新生吧,要不要加个好友,以后一起出门逛街?” “不不不,学姐你误会了。”蓝花悦连忙解释:“我们只是来完成修学旅行的外国学生而已。” 方懿轩消耗了不少精力,他给自己倒了杯茶。 “顾学姐的计算能力,很强。” 刚刚差点输了,对方的棋力堪称恐怖,处心积虑谋划的陷阱几乎成了使自己溃败的导火索。 “谢谢啦,实际上这位学弟的计算水平比我强许多,”顾时歌不好意思地扶着眼镜:“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几位是来自学园都市的学生,大家的中文都很棒哦,对了,这位是…”她指向那位醉酒的大学生。 蓝花悦又向她讲述三位来到这里的经历。而窗户,终于转到了另一边,这座茶馆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延伸至山丘后方的铁轨以及位于上方的人力轨道车,工业文明的产物出现在青山绿水间,稍显违和。 “茶馆后方正是盘兰大学的入口,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星野同学,到你出马的时候了。”赛义德用鼓励的目光望向星野苍介。 “大家扶好车上的围栏。”星野苍介估算着数据,用能力带动着小车在铁轨上平稳运行。 “呼,这就是学园都市开发的超能力吗,太有意思了!”顾时歌看着星野苍介的动作,忍不住鼓掌。 车上的方懿轩一边扶着学长,一边回味着刚才的残局。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赛义德最后的惊讶表现略显虚假,他本该直接看出自己在棋局中刻意留出的破绽,但却迟迟没有动手。 要么是他提前看出那是陷阱,要么是自己想多了。 方懿轩宁愿是后者。 如果是前者的话…下棋时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趟旅途,一定不会那么平静。 第一百四十九章 剧本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有古怪。 哪怕最后有一位工作人员及时出面,对那台机器进行维修,御坂美琴回想起来仍然感觉不对劲。 若是自己没有及时阻止“飞鱼”在陆地上的横冲直撞,那些围观的游客中一定会有人受伤,搞不好甚至会发生命案,如果是这种情况,学艺都市恐怕还是会用“宣传表演”之类的借口掩盖事实。 一想到这里,御坂美琴就没法将此事视作简单的意外,而如果下次再次出现类似的事件,她也未必能够及时赶到现场。 少女的目光转向一台类似于atm机的充值机器,与世界上许多大型主题公园一样,学艺都市也向游客提供了ic卡消费方式,只需带着这样一张卡片与少许用做付小费的现金,游客便能畅游这座人工岛上的诸多设施。 御坂美琴走上前去,利用ic卡中的芯片作为媒介,在卡片插入机器的瞬间,她成功使用电磁能力入侵了学艺都市内部的局域网。 “这安保系统是不是太落后了?”御坂美琴的手指轻轻点击着触摸屏,当初调查学园都市内部有哪些研究所参与“绝对能力者”计划的时候,她也没有那么顺利。 回头望了望房间门口,确认四周无人后,她的面前出现了学艺都市的内部情报文档。 所谓的“余兴节目”,果然是真正意义上的军事冲突,确认这一点之后,少女继续查看其它信息,她对于学艺都市存在的武装力量尤为在意,所以很快便注意到此地近期集结了不少战力。 查阅了其它几份无关紧要的文档后,御坂美琴决定尽快撤退,她谨慎地从系统内部返回,又在确认自己没有留下痕迹之后切换界面,将ic卡小心拔出。 现在,还剩下一份重要的信息,即“飞鱼”的原理与来历,这种机器从外表来看与当今的众多水陆两用武器格格不入,“飞鱼”的操纵者应当属于学艺都市的敌对势力,可局域网上根本不存在相关信息,看来,真正重要的情报不会连在网上。 接下来,她还有一个地方可去。 “那孩子还是注意到了异常,看来你的演技不过关啊。”夜晚的酒店天台上,安萝帕正用望远镜观察御坂美琴的行进路线,并提醒着手机另一头的男人。 “看样子她找对了目标,你打算怎么办?”站在高处,安萝帕将沙滩上某处建筑的外围景色尽收眼底。 “当然是静观其变。”手机另一头传来修洛尔略带磁性的嗓音:“在不了解建筑内部的时候,我们最好不要贸然靠近。” “那这位来自学园都市的好奇小妹妹怎么办,虽然是lv5,但她恐怕没什么战斗经验吧。” “你还是太小看超能力者了,他们的真实战力可是能够对标魔法侧的圣人。”修洛尔很淡定,其实他放任御坂美琴进入“火箭发射场”的原因还有一条:即使这位超能力者不慎被当地的军事组织发现乃至逮捕,出于保护重要人才的需要,学园都市方面也不会坐视不管。 “啊,又来一个,我记得她好像和那个女孩是朋友来着。”安萝帕拨开遮挡视线的几根发丝,又发现另一位女生在距离“火箭发射场”不远的地方散步:“晚饭吃得有点晚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可真是有点糟糕啊,虽然她们一起去冒险的问题也不大,但我还是跟上去吧,小安你就负责注意外围情况,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修洛尔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淡定了,电话另一头传来植物枝叶轻轻划过的声响,看来,原本打算在外围躲藏的青年男人终于忍不住跟随两人潜入建筑内部。 就是这里了。 御坂美琴站在这所占地约三平方公里的坚固堡垒前,“火箭发射场”原本是为了拍摄某部科幻电影而建造出来的大型设施,因此被誉为“某名场面诞生之地”,在众多粉丝的强烈要求下,它被保留作为观光建筑,但游客只能通过四周的了望设施观察其部分内部构造,他们并不被允许进入这里。 当然,这个“惯例”即将成为历史,因为… 御坂美琴只是轻轻碰了碰大门上的电子锁,“哔”的电子提示音就立刻响起。 超能力确实厉害,修洛尔暗暗竖起大拇指,有了御坂美琴在前面吸引注意力,他的潜入行动无疑会更加顺利。 “哟,”御坂,你在这里干嘛呢?”佐天泪子注意到了门前的御坂美琴,开心地打起了招呼。 “啊,佐天啊,我只是不太喜欢宾馆里的冷风,所以出来随便转转。”御坂美琴刚刚将门拉出一个微小的角度,听到熟悉声音的她吓得全身颤抖了一下,好在夜晚光线昏暗,对方并未察觉到。她转过身正对着佐天泪子,背在身后的双手牢牢攥住门的把手。 总之,御坂美琴现在很慌。 “哦,难道这里是…”佐天泪子看着眼前庞大的建筑物,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等…这不是…”御坂美琴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这应该就是赌场吧,我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少女的眼里似乎放出狂热的光芒,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被黄金与钞票包围的样子,耳边也仿佛出现了周围人的喝彩声:“我还从比巴莉那边听说过,这就是大人游玩的地方吗?” “赌博害人啊,小朋友们可千万不要接触它。”这番话也被修洛尔听了个正着,他低声感叹,若不是在这种特殊场合,自己一定要上前劝阻少女停止不切实际的妄想。 想象中的你,再强大,也是假的,不是真的,所以不要接近赌博,看爽文呢,听起来很舒服,但长此以往不是一个好习惯,早睡早起才能身体棒,做什么事情,都要专心,读书的时候要专心去读,玩的时候要痛快去玩。每个人都有潜藏的能力和情绪,认真地想一想,也许从现在开始,你才真正认识你自己。 怎么搞的,脑海里突然响起某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很像某位国际大明星! 暗中跟踪御坂美琴的修洛尔使劲晃了晃头,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并非来自外界,难道是某种传声魔法吗? 可恶,完全察觉不到附近有第四个人,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 完全不听御坂美琴的劝阻,佐天泪子一口气打开写着“禁止入内”的门,向着建筑内部进发。 …… 一路上,数个红外线感应器都被御坂美琴用能力强行屏蔽了几秒钟的感知,两人没过多久便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那艘由布匹、黑曜石、木头组成的“飞鱼”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正中央,与完好无损的它形成对比的,是数量成百乃至上千的同款“飞鱼”残骸,它们像精心制作的昆虫标本那样排列得整整齐齐。 这绝不可能是什么表演道具间,数量众多的“飞鱼”残骸证实了御坂美琴的猜想,学艺都市一直以来都在以表演的形式掩盖一场旷日持久的小型战争。 “mixcoatl。在中美洲的语言里,它的意思是‘云海之蛇(mixcoatl)’。”正当御坂美琴打算读出残骸上塑料标签注明的单词,谁知两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空旷的室内,修洛尔的声音引起了些许回声。 “都在这啊,我大概已经接近最核心地带了。”男人戴着一只耳机,看到御坂美琴将佐天泪子护在身后,他的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我不是敌人啦,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快点离开,毕竟他们随时可能过来。” 御坂美琴望着修洛尔的笑脸思索片刻:“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我只是和你们一样也是来这的游客,来这里的原因吗…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啊,总之,这个地方不安全。” “我们先走吧,大叔你在前面开路。”很快,御坂美琴做出决定,即使修洛尔没有出现,她也不打算在此地久留,于是,她对着那些“飞鱼残骸”拍了几张照片,就立刻与佐天泪子一同跟在修洛尔身后。 “有一位女性工作人员从入口进来了。”耳机里传来安萝帕的提示。 “呼,走这边。”修洛尔观察四周,选择了与来时道路相隔较远的一条岔路。 “怎么了,大叔?”佐天泪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悄声问道。 “有人从入口进来了,还有,别叫我大叔,我看起来应该没那么老。” (从这人的言行判断,他与我们为敌的可能性较低。) 御坂美琴警惕着周遭的探测仪器,她走在修洛尔与佐天泪子中间,防止前者的突然举动。 “出去之后,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尽快离岛,要么尽快回家。” “这不是一个选择吗!”佐天泪子吐槽道。 “这不是重点,还有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修洛尔头也不回,继续在前面开路。 “是啊。”御坂美琴低声回答道。 “你们在说什么?”只有佐天泪子摸不着头脑。 剧本早已写就。 只等电影开始。 ?尘骸期待着战争的高潮阶段,虽然这只是他来到学艺都市的众多理由之一。 第一百五十章 布局 “由于景区内的部分设施需要维护,灵籁峰暂时封山三天。前方可能出现落石现象,请诸位游客移步它处,云阿当地还有很多值得一去的景点哦。” 景区某处入口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几十位工作人员以及志愿者穿着辨识度很高的橘红色冲锋衣,指引着入山道路上的车辆从其余小路逐一驶出,而其余大部分工作人员则赶到山腰以上的地带,他们负责将已经进去的游客带出来。 “什么嘛,我本来是要带着我爷爷来登山的,结果你们偏偏在这时候封。”一辆凯迪拉克停了下来,坐在驾驶位的男青年打开车窗,把头探出来:“灵籁峰过去好几年都没封,凭什么今天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啊!” “非常抱歉,但这就是规定,客人若是有登山的爱好,我们这附近还有好几座山峰可以攀登。”卫起钧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态度并没有因为男子的抱怨而动摇:“或者时间充足的话可以再等候三天。” “谢谢啊,看年纪,孩子你还在读大学吧?”坐在后座的老大爷也摇下车窗,望向青年的目光里满是慈爱:“这里有几瓶矿泉水你们先拿着,做志愿活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矿泉水我们服务站点也有,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卫起钧擦了擦头上的汗:“我是盘兰大学的新生,欢迎各位来到云阿。” “你也是盘兰大学的新生,真巧啊。”开车的那位男子显然有些惊讶:“看来我们正好是同学,幸会幸会。” “对了,所有这时候来的新生都要做志愿活动来着。” “等等,凭什么开学就要…” “好好学学人家,你这小子就会给我添乱。”老人呵斥了一句,话语中颇具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遵守当地规定、不给他人添麻烦、主动参与集体劳动,这些最基本的事情你都做不好,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爷爷我错了,”原本盛气凌人的男子顿时认怂:“我这不是想让你快点一览众山小嘛,所以想着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登不上山关系也不大,刚入学的学生们为了疏散游客在这做志愿活动,他们才更需要关心,你快点找个地方停车,然后尽快参与进来。”老人与卫起钧挥手告别,望了眼那些努力工作的学生后,他才让自己的孙子关闭车窗,很快,那辆凯迪拉克消失在离去的车流中。 “所以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休息啊。”星野苍介也穿上了代表志愿者身份的冲锋衣,他负责帮忙将那些预定票据折算成现金退给众多游客。 “大概五分钟后,会有新的退款机运过来,而通往这里的所有道路都已经设置了告示牌,我们的工作快要结束了。”方懿轩和蓝花悦正忙着清理附近的垃圾,由于灵籁峰景区的突然调整,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被迫聚集在大门之外。 本来这只是一场修学旅行,直到我们遇见了卫学长… 轨道尽头才是盘兰大学的校门口,那里停放着数十辆巴士,所有在这个时间段来到盘兰大学报道的新生都得参加本次志愿活动,而星野苍介一行无关人士也主动帮忙。 “星野同学,需不需要我帮忙啊?”赛义德刚和几个女生合了影,从熟练的拍摄手法可以看出,他之前经常做这种事。 “算了,你还不如干脆站在出口那里当花瓶呢。”星野苍介没好气道。 “不错的建议,但据我所知,花瓶在这个地方可是贬义词。”赛义德听懂了星野苍介的挖苦,但他脸上没有显出半点气恼的负面情绪。 (赛义德真的属于魔法侧势力吗?) 方同学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对方直到现在也只像是一位普通的外国游客。 (如果我一直盯着赛义德同学,必然会引发他的警觉,说起来,从最开始自己就没有准备监视他,但赛义德就像是主动等候在那家茶庐中。)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如果答案为肯定,那么是通过什么方法呢?) 视线。 星野苍介隐隐感觉到,人群中有着许多道窥探的视线,那些人的目标远不止自己一个,还恰好包括其他几位一路同行的志愿者。 顾学姐正在忙着维持秩序,卫学长的脚步就没停下来,而方同学与由利奈也在专心劳动,赛义德依然在兴致勃勃地与其他游客一同合影。 星野苍介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个人,从表面上看,一切都很正常。 (是我想多了吗?) “我们不是已经说了吗,禁止入内!” 不远处,一位大学生抓住某个流浪汉的胳膊,那个衣服上漏了好几处孔洞的男人还不死心,他仍旧挣扎着试图翻过铁丝网,好在,很快又有几位大学生赶到,一同制服了这位试图强行闯入景区的可疑人士。 “方同学,你…”星野苍介打算和方懿轩交流一下意见,谁知对方此时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由利奈,看到方同学去哪了吗?”他没停下手中的退费业务,转头对着蓝花悦大声喊道。 “刚刚方同学好像碰到一个熟人,所以跟着他走了。” “哟,找我有什么事?”方懿轩拍了拍星野苍介的左肩,待少年向左转过头时,他又迅速转到右边:“你听说了吗,中午我们这些志愿者可以和大学新生一起享受免费午餐哦,还有津贴可以拿。” 星野苍介觉得,自己有点应付不过来这种活跃的家伙。 “刚刚你去哪了?” “见一个朋友,随便聊上几句。”方懿轩察觉到了少年语气中的担忧,小声严肃道:“你也注意到了吗,人群里那些目光?” “如芒刺在背。” “真够敏锐的。” (由于迟钝带来的痛苦,我已经受够了。) 星野苍介此前始终处于被动状态,命运的“操纵者”随意挑选着危机,再把它们送到少年面前。少年不愿战斗,却不得不模仿一只小兽,对着那些人或物亮出自己稚嫩的爪牙,久而久之,他若是会做梦,梦境只会出现无穷无尽的敌人。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装作无事发生,等候他们出击?”谈话间,星野苍介终于完成了所有退费业务。 “由你自行决定吧,小心为上就好,我还有一件急事要处理,再见了啊。”方懿轩根本没有提出半点建议,说完这句话就走开了。 “不和我道个别吗,真冷酷啊,方同学。”赛义德微笑着凑上前来:“千万别因为一些细枝末节错过丰盛的午餐哦。” “请不要高估自己的胃口,否则之后的路只会愈发寸步难行。”方懿轩也微笑着回应。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两人早已达成了特殊的共识,或者说一种脆弱的“默契”。 芷兰路与江月路的交汇处有一家花店,旁边的小巷深处恰有一处废弃的墨绿色邮筒。 方懿轩的脚步并没有加快,而是像往常那样稳稳地走在路上,他还能够感觉到暗处存在窥视的目光。 拐入小巷,转过几道弯后,方懿轩将手伸入呈现点点锈斑的邮筒,他摸到了一小片纸张。 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他将那张画着简陋地图的纸吞入腹中,然后朝着下一个地点赶去,这些人联络的方式很原始,但勉强算是可靠。 退款机终于被运上了半山腰,可惜在未来的三天内,它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而那个疑似流浪汉的可疑人员则被警察以扰乱社会秩序的名义带走,其余游客看完热闹后也纷纷散去,那些暗中观察众人的潜伏者们自然不会留在原地,他们混在人群中离开了。 自行决定。 星野苍介确实想出了一套方案,但他还是有些犹豫。 “喂,游客都已经离开,这是不是意味着志愿工作结束了?”那位开着豪车的盘兰大学新生走了过来,直接向星野苍介提问。 “是的。” “你们干得好啊!兄弟,我们来合个影。”那人不由分说地搂住他的肩膀,掏出手机给两人来了张自拍,然后将照片发到朋友圈中,星野苍介看到了内容:“今天和新同学一起努力疏散游客,累死了。” 至此,星野苍介别过头,没打算再搭理这个家伙。 “看,我表姐说你面相很嫩哦,”那人似乎没意识到星野苍介的冷漠态度,看了条评论后拍了拍他的后背:“兄弟你看上去简直不像一个大学生,说是初中生也不会有人怀疑吧。” “这样啊。”星野苍介不情愿地瞧了瞧那条评论,他原本还想解释一番自己不是大学生,可自从看到这人与自己合影的目的只是在朋友圈里演戏,他就懒得搭理对方了。 (快走开啊,别来烦我!)微笑的“稚嫩”脸庞后,隐藏着少年另一张充满郁结的脸。 等等,“他们”也是这样吗! 还没等星野苍介认真分析方懿轩与赛义德两人的心理活动,那个令人讨厌的富家子弟突然在旁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打着:“用的什么护肤品,呵呵,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 星野苍介默不作声地走远几步,免得自己的思考被这家伙打断。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灵籁峰一带的突发性事件,从手机上看到云阿当地政府部门发送的通知信息后,星野苍介越发坚信自己的猜测。 一定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了。 察觉到星野苍介的目光,赛义德冲他扬了扬手里刚买的袋装糕点,示意他过来一起吃。 将近半小时后,最后一位山上的游客被工作人员成功带出,考虑到景区的占地面积,这效率已经非常之高了。 方懿轩还没有回来。 盘兰大学的相关负责人已经开始招呼那些参与本次活动的新生以及志愿者上车了。 “我有件事要处理,由利奈,你先跟着卫学长他们一起去吃午饭,我待会再来找你。”这段时间内,赛义德根本没有表现出上山的意思,伴随着方懿轩迟迟未归这一现实,星野苍介内心的不安感更强了,好在自从上次由利奈遇袭后,他们三人共享了手机定位,以备不时之需。 暗号确认完毕,方懿轩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 还没等到看清信封的颜色,他身前的男人拔腿就跑,嘴里还大喊着:“杀人了,救命啊!” 方懿轩脸上的表情凝固起来,因为那男人在逃跑时真的朝他甩了一把粘着鲜血的刀,那把凶器刚好落在自己的脚边,紧接着,两位当地警察跑了过来,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的事,对于两位警察而言,最近那起杀人案件的嫌疑人总算出现了。 原来如此,你主动放弃了一颗棋子吗。 现在自己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在警察面前逃跑,要么接受失去一段时间自由的事实。 方懿轩干脆利落地举起双手。 星野苍介在不远处的街角目睹了这一切,他按耐住自己上前给方懿轩做人证的想法,转而悄悄离开,跟踪上了那位形迹可疑的男人。 看来方同学被摆了一道啊。 空旷的小道上,一位穿着运动装的少女正在慢跑,星野苍介此次的跟踪对象—那个男人正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窜出巷口,在远远看见那位少女后,那男人好像想到了什么,星野苍介看到他缓慢降低自己的速度并逐渐从后方接近少女,似乎是企图伪装成同样健身的路人。 正在他身前数米奔跑的女孩耳朵上还带着耳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一个危险人物。 等到自己足够靠近后,那男人猛地一拳打去,在星野苍介的视线里,他的那一拳好像的确砸到了目标。 一秒后,那男人倒飞了出去,精准卡在一棵树的枝杈上。 ??? “从风的伪装中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少女望向星野苍介的位置。 与“领路人”战斗时使用的偏光性气流“外套”,此时也失去了作用。 站在屋顶上的星野苍介停止使用能力,他的身形立刻显现出来。 “这种控制力,难道你是从学园都市来的学生?” 星野苍介点了点头:“这个人刚刚诬陷了我的朋友,可以请你将他交给我来处理吗,我会将他带到警察局作证的。” 少女摘下耳机,直言道:“你的动机没有那么纯正吧。” “什么意思,我说话明明发自真心啊。”星野苍介有些心虚。 “妄语。” 少女右手握住一枚大大的铜印,印章的章面上曲篆两行六字:“治都总摄之印”,六字间还有小圆圈与细线组成的北斗七星图案。 印行兵将行,印住兵将住,动印如动兵。 (这就是修女小姐所说的灵装吗?) “在这里战斗的话,难道你不怕被路人发现吗?” 一路跟踪过来,星野苍介也看见了附近有不少路人,那个正卡在树杈上的男人也在逃跑途中避开了人群,估计是为了尽量避免引起骚动。 听见星野苍介的劝说,少女依旧发起了攻击。 数位穿着玄色板甲、面色惨白的士兵从地下探身而出,他们手中的青铜长戈表面还翻涌着不详的血红色光晕,远远看去如同缠绕着红缨。 星野苍介可没法担保自己能安然接下这种诡异的攻击,为了躲避那些长戈扫出的血红色冲击,他发动能力跃至高空,此刻,那些一路上经过的街道尽收眼底。 人群消失了。 怎么可能? 原本热闹的街区实际上仅仅是尚未完工的住宅群,星野苍介知道,云阿当地的八十七万人仅仅是指拥有当地户籍的常住人口,而实际人口超过四百万。 战鼓声穿过耳膜,直击星野苍介的大脑,沉重中带有一丝悲凉的号角声接连响起。 少年不解,低头向下看去。 那数位面色惨白的士兵已经消失在密密麻麻的大军中,如一滴水洒向大海,如一粒沙落入荒漠,数以千计的士兵们手执不同的武器,方才听见的战鼓声与号角声便由从两侧的战士发出。 这一眼,恍若望穿了千年。 按照弓弩的强弱排兵布阵,弩手着甲跪在后方,弓兵不着甲站立在前排,一时间,万箭齐发。 (我到底在和什么对手作战啊,秦国军队吗?) 利用能力将那些三棱箭镞悉数抵挡后,星野苍介决定“擒贼先擒王”,他向着操纵这支军队的少女径直俯冲下来,试图一招制敌。 “全军变阵!” 少年在空中仓促翻转着身体,那枚突破“氮气装甲”的强力弩箭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支千人军队又拿出了新的远程武器,其余原本手握各类近战武器的士兵则用盾牌牢牢相嵌,组成了坚固的防御阵型,将操纵重弩的“人员”护在其中,而那些盾牌的缝隙间还安插了锐利的长矛,阵型整体看来像一只刺猬。 在星野苍介看不见的盾牌后方,还有许多兵士手握着弯刀与长剑,时刻应对来犯之敌。 (这阵容不拍电影可惜了啊。) 星野苍介意外地平静,毕竟,他过去已经见识过了传说中的怪物、与人类互换身体的大天使、穿梭时空的魔神残党、以及自称行星观测员的异星球人类,不知不觉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显着增强。 再加上一群阴兵,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背叛 “呼,有惊无险。” “火箭发射场”之外的沙滩上,修洛尔张开双臂,尽情舒展着身体:“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至少,你们以后几天游玩的时候要小心点。” “可是大叔你还没有解释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战争?”御坂美琴依然不清楚双方的具体情况,尤其是对操纵“云海之蛇”的未知势力基本上一无所知。 “喂喂喂,好奇心太强可不是好事啊,听我说…”修洛尔扶额,脑门上沁出几滴汗水。 这毕竟是战争,哪怕是能够自保的强大个体,也难以对两方势力产生明显的影响,或许御坂美琴能用自己的力量临时救下许多人,但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大多数人仍旧会被战火波及,于是修洛尔开始打算谈谈合作事宜了。 “快看,那个飞行物是什么?”佐天泪子指向修洛尔身后的天空,因为她注意到远处有一架小型侦察机飞过云层,看样子是要在这人工岛的某处降落,夜晚的这个时候,绝大多数游客本不会在沙滩上逗留,为了电影宣传而在此时进行表演更是无从谈起。 “等等,那是?”修洛尔转过身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白天那位驾驶员的话:“我刚刚已经向总部发送了求救信号,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佐天泪子总感觉修洛尔一转身,御坂美琴的眼神就亮了。 “我啊啊啊啊…” 电光四溢,修洛尔惨叫着倒在沙滩上,手脚抽搐了几下后就再也没有动弹。 “如果泪子你想要继续探索的话,我们去那架飞机的降落地点看看。”御坂美琴费力地拖动着被电麻的青年男人,几秒后,她好像又改了主意,于是唉声叹气道:“我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动起来,所以把这大叔电翻了,这样吧,我们先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等他醒了再做决定。” “御坂你…”佐天泪子害怕地后退几步,御坂美琴刚才的这番举动,实在是颠覆了自己过去对她的印象。 御坂美琴本人也很意外,对友好的陌生人采用这种暴力手段本不是她的风格,自己就像是被操纵了一样。 远处的高楼上,安萝帕目睹了这一切。 “怎么搞的?” 前辈…就这样被一个国中女生放倒了? “嗯,毕竟他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嘛。”陌生少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一枚子弹直击?尘骸的眉心,瞬息之间,月光下的安萝帕已经抛开了手中的望远镜,转而拔出自己背后的“改良簧轮”,对准天台另一端的不速之客开了一枪。 安萝帕甚至没看清少年的动作,只是被对方身前闪烁的一道耀眼弧光吸引了注意力,那枚旋转的子弹被光芒切割成无数薄片,静静飘落在少年伸出的左手上。 “你是谁?”即使看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安萝帕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过去,她曾经在执行任务中遇见过更离奇的状况,但凡少年再往前踏半步,第二发乃至第三发子弹还是会送到他的眉心。 “真是令人满意的反应,这把武器也足够有意思。”?尘骸的左手握拳,将那些薄片捻作整块的金属,安萝帕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握着一把薄若蝉翼的刀,刚才一闪而过的光芒代表了刀刃的移动轨迹。 少年说话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智的确受到了某种干扰,与那位御坂美琴的情况何其相似,如此一来,修洛尔惨遭背刺也可以理解了。 第一时间通过暴力手段解决问题,这就是对方话语带给自己的影响,这种影响现在正转化为实质性的压迫感,正如当年她面对着魔法侧某位圣人时的体验。 这个敌人,很麻烦。 “其实我也不愿与传说中的“丧钟”为敌,因为有要事在身,对了,你是不是已经接下了罗马正教的委托?” “无可奉告。”安萝帕冷冷道。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种答复,但听到了果然忍不住拔刀啊。”?尘骸的话使得气氛更紧张了。 战斗一触即发。 …… “我们是不是应当认为,这位背叛者的言论足够可信?” 类似于大学里阶梯教室的巨大空间内,几位中老年人在探讨着情报来源的可信度,他们都戴着镶有绿松石或玉的束头带,穿着缝上羽毛的精美披风。 同世界上所有人一样,阿兹特克人也通过衣着来表明他们之间的社会差别,要判断一个人的奢华和财富,最快的方法自然是观察他们穿着的服饰。 这里是“有翼者归来”的会议室,中美洲最大魔法结社的至高指令由此处发出。 提问者是一位名为提克帕托的中年男性,他也是“有翼者归来”的领导者之一。 “根据那位勇敢战士的汇报,修洛尔也在那座岛上,并且主动保护他免受发现,席琪桃尔已经正式出动,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很快就能和他见面了。”一位老人并未正面回答提克帕托的问题,而是谈到了岛上的另一个人,准确地说,那也是他们的同胞之一。 “修洛尔,他这种懦夫更不可靠。”提克帕托的语气听起来极为不屑:“没准那家伙已经投向了美国军方的怀抱,这次主动释放善意只是为了引诱我们上钩。” “难道我们不能考虑通过他来确认那个军官的态度吗?”另一位中年男人提出自己的看法:“修洛尔值得我们争取,鉴于他过往的经历,我认为我们可以信任此人,或许这场战争还能成为吸纳他加入结社的机会。” “这样吧,让席琪桃尔与修洛尔主动联络,这是我们给他的一个机会。”提克帕托做出了让步:“至于那位身在学艺都市的真正叛徒,我们在决战阶段最好不要轻信他提供的情报。” 麦克阿瑟.卡萨,站在“有翼者归来”的角度,此人是美军中不折不扣的叛国者。 通过他主动传递的情报,他们掌握了学艺都市最近几日的战略布防,包括战斗机的数量、规格,海军舰艇的巡逻航线,机场的具体位置,乃至人工岛上数艘救生艇所能搭载的乘客数量,几乎一切能考虑到的信息都被对方传递了过来。 己方的军事行动顺利了许多,被击毁的“云海之蛇”数量也是直线下降,位于其中的驾驶员无一人被俘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美军在短短几天内遭受的巨大损失:超过三成的战机被击落,原本无法通过的防线也被几艘“云海之蛇”突破,面对这种几乎一边倒的战局,“有翼者归来”的上层推测,学艺都市的“经营阵”恐怕已经坐不住了。 与此同时,学艺都市的一角。 被称为“经营阵”的五位男女并不关心战局,他们刚刚和支援军队的两位领导者碰了面,得到主题乐园能够继续对外开放的担保后,这五人便放下心来。那些游客的生命并不重要,但他们口袋里的钱以及学艺都市的招牌还是很有分量的。 正如“经营阵”这一名称,他们现在讨论的内容是未来学艺都市的发展方向,以电影为主导的“娱乐”产业不仅为美国的经济发展贡献了大量gdp,而且影响到了整个世界的金融市场,因此颇受政府重视,除去娱乐产业,学艺都市近期也暗中开展了对于“古代知识”的研究,大量人才聚于此地,对于“云海之蛇”的解析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桌上的卫星电话响起,电话的另一头,是美国本土军方的指令。 冻结这里的所有研究项目。 删除一切必要数据。 全员撤离。 “经营阵”所有人都沉默了,事态的发展实在超乎他们的预料,“学艺都市”对于美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有世界警察之称且拥有世界最强军队的美国放弃这里? 会议室内,音箱发出沙沙的噪音,来自外界的某个信号与之产生连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似乎你们感到很困扰呢。” 那是世界最大的超能力开发机构—学园都市的总括理事长。 亚雷斯塔.克劳利。 …… 安萝帕与?尘骸相对而立,两人周围是大片化为灰烬的花草树木,连地面上的沙子也隐隐有熔化的迹象。从表面上看,双方的战斗十分激烈,可两人不约而同地控制着波及范围,远远没有拿出全部实力,这只是一场试探性的较量。 “不打了不打了,我只是来观赏一场战争的,来之不易的休假可不能浪费。”?尘骸收刀入鞘,而安萝帕在三秒后也放下了枪。 “所以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干扰他人的心理?” 面对这位狙击手的质问,少年露出了灿烂笑容。 “这不是干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升华啊,将最直接明了的暴力手段应用到实践中,这是多么美妙!” “你只是一个疯子而已,疯子的逻辑,我不感兴趣。” 安萝帕的话并未使少年愤怒,强烈的战斗欲已如潮水般退去,?尘骸已经心满意足。 “今晚到此为止,明天才是我期盼已久的演出,放心好了,对于你们的小动作,我不会干涉,只要你们别来打扰我就好。”说完这句话,?尘骸自顾自地走远了。 安萝帕没有阻拦少年的离去,因为她清楚自己拦不下对方,之前的简单较量已经说明了这一点,若是对方认真起来,自己恐怕坚持不到三分钟。 “在他的眼里,战争即演出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中盘 即使来到异国他乡旅行,战斗也无法逃避。 袖内的“无流驻”早已被自己的体温捂热,少年做好了下一步准备,他迅速降落到地面,从容不迫地躲开来袭的无数“附魔版”冷兵器,而后用能力推进着大地的表面,将众多敌人的阵列强行搅乱,就像是操纵着机器将土地耕出若干槽沟。在他的反击下,紧密联合的一千阴兵霎时间溃不成军。 少女名叫凌款冬,这次她与星野苍介产生的冲突,完全在计划之中。 凌款冬就这样操纵着上千名士兵,对着少年发动一次又一次围攻,然而无论是怎样的作战方式,对方都能保持冷静,通过他自己的能力规避伤害并做出有效反击:漫天箭镞收效甚微,有一部分被反射回来,而重装步兵的列阵冲锋更是因为地形突然变动而遭遇失败,战车上,士兵们早已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出,一时间拿不到同样被甩飞的长戟。 “闻战,顿足徒裼,犯白刃,蹈炉炭,断死于前者,皆是也……是故秦战未尝不胜,攻未尝不取,所当未尝不破。” 这是韩非子对秦军的描述,训练有素、斗志昂扬且装备齐整,但那时无往不利的军队当然远远跟不上现代军队,双方的战斗力说是云泥之判也毫不为过。 况且,凌款冬的“治都总摄之印”并非真品,而是高仿品,给予“秦军”的魔法加成极为有限,面前这支来自古代的军队,其实力并没有发生完全的“质变”,否则正一教早就在古代统治世界了。 毕竟,世界早已变了,少部分过去的“遗产”会被赋予新的意义,在如今散发更耀眼的光芒,另外一些,注定会被时代的浪潮卷走,连变革的机会都不存在。 仿佛是回应少女的心思,天上降下了无数银色“雨丝”,眼看就要落在身上。 凌款冬攥住印章,口中默念咒语,原本正与星野苍介奋战的军队化作飞灰,自己的身上多出一份古代铠甲,上面覆盖着“山”字形的金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雨丝”紧随其后,大部分落在原本军队原来所处的位置,于是扑了个空,其中的一小部分迅速切割着空气,将她牢牢包围起来,不过很快便在强大张力下断裂为空气中的粉尘。 星野苍介将“无流驻”化作的细丝收回,那些粉尘也有了自己的去处,它们再度凝结成数张菱形金属片,将凌款冬精准地置于电流的交叉点上,在铠甲表面激出刺目的电火花,但并未对她造成伤害。 星野苍介搅动着手中化为长绳的“无流驻”,在半空中卷起那些金属片,将原本的材料全部回收,然后,他跑路了。 已经注意到了吗…凌款冬停下了双手的结印,“太上老君指”差一点成功触发,若是对方继续进攻,面对的可不再是阴兵了。 数据也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不过凌款冬总感觉少年一直远远没有使出全力对敌,恐怕是有所顾虑。 即便如此,拥有刚才这种战斗力的他足够算得上有些棘手了。 “精彩精彩。”一个勉强能称为同事的家伙拍着手向她走来,那人脸上的玩味眼神让凌款冬皱了皱眉头。 “回收符箓吧,我们没时间在这聊天。”凌款冬撤回套在身上的铠甲,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灵符,将其拍在被少年翻新的地面上,构建出一道简易的收纳阵。很快,周边的树木轻轻摇动,隐藏其中的数张符箓纷纷飘到阵法中心。 “这画的是什么鬼玩意?”讨人厌的同事凑近几步,瞧了瞧纸片上错综复杂的旋圈,露出不解的神情。 “山的内部,洞穴与水道的轨迹变动情况,气的导向,还有一些特殊的方程式,总之,它们记录下了刚刚的大量数据,无知总要有个限度。”凌款冬不耐烦地解释道,虽然她知道这家伙不可能看懂这些。 “总之就是类似行车记录仪那样的装置啊,我明白了。” 明白你个大头鬼啊! 放在以往,她一定会骂这家伙一顿,身为正奇局的一员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懂,真不明白道长先生当初为什么招他过来,这里可不是靠人情就能进入的机关。 “术业有专攻,别那么生气,这对健康有害啊。”卫起钧还保持着大学生的穿衣风格,他能看出凌款冬心情不好:“清静处于,虚以待之,无为无求,而百川自为来也。” “所以,你现在怎么有空来我这?”或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凌款冬心情的确平复了些。 “刚从灵籁峰那边解放出来,我只是想看看星野少年此人的性情。” “和你一样不咋地,”凌款冬的话将他呛到了:“出卖同伴还是缺少侦查能力?” “我要纠正你一点,他并不缺少侦查能力,还有…”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擅长出卖同伴了?”少女打断他的话。 “喂!”眼看卫起钧难得上当一次,这差点让凌款冬笑得前仰后合。 “这下你开心了吧。” “嗯。”少女颔首,看见卫起钧也有淡淡的笑容,她瞬间意识到对方是故意上当。 “我得快点回去了,这些数据需要处理,树上的间谍就交给你了。”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害羞的表情,凌款冬背过脸去。 …… 在这里与这位魔法师起冲突的话,绝不是一个好选择,还好她没追过来。 接下来当然是去和由利奈会合,饱餐一顿后去逛街,以自己的中文水平畅游全城问题都不大,晚上再回到酒店,完成死板的点名活动后出去散散步,顺便找个地方吃晚餐。 星野苍介原本对自己今日的安排就是这些。 你说方懿轩啊,哦,他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星野苍介并不是没心没肺,他整理了目前的信息,其一,他意识到这位方同学已经参与了某种暗地里的活动,这种时候自己主动接近多半只能给他添乱。 其二,从那位魔法师的表现来看,她肯定是官方人员,所以诬陷方同学的人由她处理再合适不过。 其三,自己也被盯上了,但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多半出于好奇与试探的目的,从自己逃跑时,那位魔法师没有追击也没有呼叫增援就能看出这一点,否则自己现在一定会主动找方同学。 其四,本地的官方组织正在灵籁峰上进行着某种特殊活动,只要自己不去掺合,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其五,赛义德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自己需要回去盯着他。 所以去处已经很明显了。 …… 一支由三人组成的小队正在灵籁峰的山道上前行,领头的那男人身形矫健,他背着一个大登山包,脚下的陡峭路途对他而言不过是平地上多出几颗石子,所以还有余力时不时拉后面的队友一把。 “除了预备队,山里只有我们吧,到时候动静说不定会很大。”走在中间的那位男生是个典型的学者形象,他一手抓住登山杖,另一手扶了扶差点滑落的眼镜:“最坏的情况是沟通失败,灵籁峰崩塌,那样一切都完了。” “最坏的情况么,我相信正奇局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完的。”走在最后的,是之前训斥孙子的老大爷:“放心,关键时刻我来殿后,保证你们两个年轻人能带着仪器安全离开。” “那可不行,总不能让您老一个人冒这么大的风险。”领头的男人被这番言论吓了一跳:“我来一起殿后,到时候,谭顾问你可一定要跑到预定的地方,会有人接应你的。” “害,我只是提出了最坏的构想,其实这次行动风险没那么大,大家不用过于紧张。”年轻的学者有点后悔自己提出了那种假设。 就在今天早晨才发现的传说生物,正沉睡在灵籁峰的顶部山岩中。 特定时节与时间段才会出现的山顶无风状态曾经让许多环境学家感到困惑,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登上这座高峰,又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测定风速的仪器只要到了一个特定范围就会自动显示风速为零,这种奇妙的现象也吸引了众多游客,成为云阿当地最着名的景点。 但习惯不该成自然,总有人在此地与附近的几座山峰进行研究,只有灵籁峰具有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特性。 …… “来,干杯!” 餐桌上,大学生们觥筹交错,参加此次志愿活动的好心人们则另坐几桌,只因不愿打扰年轻人之间的热情交谈。 “顾学姐,你怎么不和那些学长们坐一桌呢?”蓝花悦不解道。 顾时歌正准备对鸡丝凉面发起进攻,“战事”只能暂时搁置一旁:“其实我更喜欢和你们这些学弟学妹打交道。” “来,顾学姐,我们干杯。”赛义德端起一杯茶:“要是星野同学与方同学在的话该多好啊,还有卫学长,他也有事离开了,可惜,他们是与美食无缘喽。”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蓝花悦当即反驳道。 “哈哈,说的没错,总会赶回来,我只是可惜他们吃不上热乎饭。”赛义德乐呵呵地与顾时歌碰杯:“顾学姐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宗教学,你们是不是觉得是不是有点偏门啊?”顾时歌打开了话匣子:“我从小就比较喜欢中国本土的道教,所以选了这个专业。” “宗教可是很有趣的研究课题,我听说道教中还有尸解仙存在,这是不是真的啊?”赛义德好像也对道教很感兴趣。 “据我所知,道士得道后可遗弃肉体,以灵魂姿态仙去,或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遗留在世上,而后升天,这个过程谓之尸解。由此而成仙的仙人称为尸解仙,至于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也不清楚呢。” “顾学姐真是才华横溢。”赛义德夸赞道:“说不定以后真的能得道成仙。” “哈哈,这就太夸张了,不过借你吉言。” 第一百五十三章 爱国者 “晚上好,麦克阿瑟先生。” 路过餐厅的时候,那几位服务员热情地向着一位老人问好。 “晚上好,诸位。”老人微笑着挥手致意:“今天的生意怎样?” “很不错,对了,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其中一个拉美裔女生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安德森和马丁内兹看过这部大作,据他们说,电影上映的最初几天,各大影院内都一票难求呢,就连最大号的观众厅都是座无虚席。” “是什么类型的电影?”老人显然来了兴趣:“最近这么卖座的电影可不多啊。” “应该是科幻电影吧,这部《神锚局》的背景还是未来世界,讲的是中国创立的一个地域性组织与外来势力发生战斗的故事。” “是吗,那么今晚我会去看的。”麦克阿瑟.卡萨笑着点头:“听你的描述,我感觉这是一部有新意的作品。” 与这些年轻人道别后,老人沿着最热闹的街道一路走来,两边高耸的玻璃幕墙上正播放着《神锚局》的宣传片,与前几年上映的《索寇联盟》不同,它并非国际组织,其主要战斗成员各个身怀绝技,该组织致力于抵抗外星人的入侵与维护本国利益。 有趣的想象,但仅此而已,这部电影不过是欧麦拉困境的一层精美包装纸。 华灯初上,人声鼎沸。学艺都市内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老人走出影院,正当他打算再买一小罐啤酒的时候,一位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急忙赶过来,朝他敬礼。 “参谋长,“经营阵”那里有一场会议需要我参加,要不要告诉他们,最近我们的军事行动…” “说什么呢,伊桑,我只是个来度假的普通老头子,没有权力干涉这里的军队事务,你可别告诉我这些重要情报。不过,今天早上的事情你必须处理好,明白吗?” 年轻人的嘴唇因为焦渴而微微发白,他自知瞒不过这个父亲般的长辈,于是干脆趁着周围没人,坦言道:“总之,我需要卡萨叔叔您的建议。” 军事上遭受了重大挫折,其中也有自己提供情报的一份力,军队里的情报部门早已被自己的几位亲信渗透,所以表面上与本次作战无交集的他也能了解到美军的军事机密,并将它们交到那个魔法结社手中。 老人清楚这一点,随着双方战力逐渐拉开差距,距离“有翼者归来”发动总攻的时间,不远了。 “你要自己做决定,我帮不了你。”他直接拒绝,无视年轻人眼中隐隐透出的哀求之色。 糟透了。 伊桑的内心十分烦躁,直到现在,虽然学艺都市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完全复制了敌军舰艇,但那些看似一模一样的模型完全无法启动,一定还有什么被忽略的构成要素没有加入。 他不是什么专业研究人员,而是军队的上层指挥,眼看着战机被一架又一架击落,而敌方的战舰一艘接着一艘不断发起冲击,他的牙都要咬碎了。 “这里…很不安全,叔叔你先通过海底隧道离开。”沉默半晌后,伊桑决定先让这位长辈离开是非之地:“接下来,学艺都市恐怕没那么稳定。” “好,我今晚就走,你要注意休息,压力别太大了。”老人轻拍他僵硬的肩膀,嘴角边略过一丝苦涩而不易被人察觉的笑:“不论当下形势如何严峻,我们终将取得胜利。” 是的,这是必要的牺牲。 与这位后辈匆匆道别后,老人独自踏上回旅馆的路,他今晚不会离开,明晚可能也不会。 必须先见证此战的落幕,他才会离开,哪怕冒着在混乱中丧失生命的危险,他也要注视着学艺都市在“有翼者归来”的炮火下化作废墟。 这是必要的牺牲,老人看着面前活跃的人群,暗暗想到。 政治势力之间的矛盾并非来自于“科学”与“魔法”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对立的概念,不过,“科学与魔法的冲突”倒是各方统治阶级常找的借口。 这个世界的主要势力,将会在不久的将来迎来新一轮洗牌,在近些年来的全球各地,军备竞赛式的势力整合活动不断发生,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会何去何从? 变革。 需要一场彻彻底底的变革,需要在全球战争正式开启前使美国成为一个不再被底层“政治正确”绑架的分裂联邦,达成这个目标的道路上,追求当下平稳、企图在战争来临时独善其身的政客们以及利益集团是最大阻碍,因此,要让美国再次伟大,必须先对他们造成有分量的打击。 这便是麦克阿瑟.卡萨的追求,在他眼里,当下的美国政府早已失去了过去的架构,大约五十年前,在地球上的另一边,“学园都市”被建立起来,并逐渐独立于日本这个战败国,世界上的几大势力则将这个二战战败国的利益进行分割。 当初的美国官员只是想让“学园都市”成为扩大美国海外影响力、维护本国各方面利益的飞地,可是他们低估了“学园都市”最初的建立者,也是如今的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克劳利。 美国,已经逐渐落后于这个世界了,或许在他人眼中,美国还是一个强大的、相对中立的大国,但麦克阿瑟.卡萨并不这样认为,说到底,这场战争的起因是… 他曾在一位名叫“赛义德”的少年提示下接触到一些魔法术式,通过固定的特殊流程(某种规律性的仪式),即可引发近乎违背一般的物理法则的特殊力量和现象。而通过自己的人脉,他也渐渐对全世界各地具备一定规模的魔法势力以及某些魔法师的情况有了更多了解。 大多数真正的魔法师都是个人或者小团体活动,因此魔法侧(这个概念是相对于科学侧而言的)的主要组成说是“独行侠”也不为过,他们分散于世界各地,趋向于站在自己的个人角度参与事件,而“十字教三大教派”则是主要“掌权者”。 …… “看来我先前的认知有误啊。”方懿轩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撕下一页,那片纸张上的字迹像蠕虫那样扭动,而后固结。除了他,已经没人能看出这张纸上原本的内容:“这个世界和我最初的位面差异太大,更多信息需要重新记录。” 正奇局,国家秘密机关,致力于将道家知识与现代科技相结合,研发出新的产物。 黄金… 方懿轩一边大大咧咧地写下新的信息,一边将撕下的纸扔进路边的垃圾箱。 一旁的两位工作人员刚刚废了番功夫把少年从警察局带出来,此时此刻,他们尽力扭过头,不去看方懿轩写在笔记本上的内容,也不去抓住那张与垃圾为伴的纸页。 …… 前来接应伤者的“有翼者归来”成员正是席琪桃尔,一个有着波浪形黑发与褐色肌肤的女生。她开着一架仅容一人乘坐的侦察机悄悄赶往学艺都市的外围海岸,碰巧目睹了一场战斗。 站在焦黑的土地上,目睹?尘骸离开的御姐眯了眯眼睛,她注意到了远处隐藏起来的席琪桃尔。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啊。 …… “那个,大叔他还活着吗?”佐天泪子终于忍不住发问。 “当然,我能感受到,他的生物电流与脉搏都很正常。”御坂美琴轻轻叹气,经过两人一路的努力,终于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叔带到了公园长椅上。 “希望中枢神经系统不要受损,啊!”御坂美琴正准备将手搭在修洛尔的前额叶上,感知他的脑电波,谁知这个昏迷的大叔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两人一跳。 “敌袭,小心!”他大声喊叫起来。 “那个,是我电晕你的,大叔。”御坂美琴认命般地低下头。 自己明明能察觉到危险的,但来自背后的“电击感”并没有传达“恶意”情绪,他宁愿相信自己是误食了佩奥特仙人掌,也无法想象御坂美琴做这种对她毫无益处的鲁莽之举。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修洛尔没有表露出愤怒的情绪,而是心平气和地提出问题。 …… “他们打算另辟蹊径,从另一个方向开发超能力吗?”安萝帕收起那把造型怪异的枪械:“所以试图抓你们魔法结社的人做实验?” “哼,你不相信吗?”席琪桃尔知道自己完全不是这女人的对手,带在身上的武器都被缴获了:“我们这里没有人被抓住,但还是有不少伤亡,哪怕我真的成了第一个俘虏,也不会吐露任何情报的,死心吧!”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又不是这里的军人。”安萝帕打量着少女身上穿的民族特色服饰,感到很好奇:“这架侦察机只能坐一个人是吧,那么你只能呆在这一段时间了。” “你知道我们的战士在哪?” “当然,”安萝帕直言不讳:“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受的伤比较重,我和修洛尔把他安放在酒店房间里了。” “你认识修洛尔前辈,怎么不早说?”席琪桃尔诧异道。 “你又没问。”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总之,我先去帮你买一件泳装,对了,你喜欢什么款式和颜色?” “不要太暴露的就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演习 如果不将差点迷路以及偶遇一位道士这种意外考虑在内,星野苍介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赶回到蓝花悦身边。 “星野你见到方同学了吗?”赛义德随口一问。 “没有,他临走时不是说了有急事要处理吗,”星野苍介脸不红心不跳地掩盖事实,将一个表面画有复杂图样的杏黄色丝袋送到蓝花悦手中:“里面装着开过光的护身符,第一次佩戴最好在明天早上7到9点,送你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清隐派的护身符图样,”顾时歌打开手机上的某个网站:“嗯,看来星野学弟的运气很不错呢,虽然这类护身符的数量不算稀少,但经过清隐派大师开过光的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老哥,你原来是去买这个吗?”蓝花悦将丝袋小心攥在手里,一脸欣慰:“真想不到,你居然也懂创造惊喜。” “这个“居然”用的可真是…我以前在你心里有那么古板吗?”星野苍介吐槽道。 “啊,没错,与其说古板,倒不如说是太拘束了,在别人面前总是一本正经的,回到家也像个机器人那样只知道看书与锻炼,几乎从没将时间用在娱乐活动中。”蓝花悦肯定地点头。 星野苍介:…… “说起娱乐活动,我听说本地人每星期都会有一次防灾演习,挺有趣的,不知道顾学姐对此有了解吗?”星野苍介没想到赛义德会主动解围,于是投来感激的一瞥。 “当然,话说今天官方好像临时更改了预订的演习时间,大概一小时后就会有警报声响起。”顾时歌向众人展示了通报:“云阿当地有许多应急安全设施,其中的相当一部分甚至可以抵抗多次核打击,一般来说,外地人用不着参加演习,可这一次似乎所有游客也得前往指定的避难场所呢。” 通过顾学姐的手机屏幕,星野苍介看到了地图上那些避难场所的指定入口位置。 “冷战时期留下的遗产吗,大多数场馆好像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修建的。”赛义德的关注点有些不同:“美国军方在那时秘密发起了“绝地计划”与“星门计划”,说不定这里也在暗中进行着某项实验。” “赛义德学弟,虽然我不愿打扰你的兴致,还是最好请不要妄自揣测了,我们毕竟只能知道少数未必属实的信息,再谈下去无法得到有意义的结论。”顾时歌提醒道。 星野苍介和蓝花悦表示赞同。 “何必把关注重心放在这种事上呢,我们这次是来旅行的,又不是做学术考察,更不是玩间谍游戏。”蓝花悦的话让众人轻松了许多:“待会演习结束后,顾学姐还有空吗?” “当然,开学的第一周盘兰大学并没有课程,而是鼓励我们四处转悠,熟悉市区与校内的环境,趁着这段时间,让我们一起旅行吧。” “请容许我表示歉意,顾学姐。”赛义德用纸巾揩去嘴边的食物残渣:“之后我能单独请你一顿饭吗?” “这倒真不至于,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顾时歌婉拒了他的邀请。 一小时后,饭店内的警报声准时响起,广播中发言的男生声音不疾不徐,星野苍介猜测这是提前录好的,不过听起来有点耳熟。 “请各位不要惊慌,这只是一场演习,只需像往常一样,按照工作人员与信号灯的指示前往最近的避难场所即可,外地游客请注意,本次演习情况较为特殊,请随同周围人群一同避难,所有游客没有例外,再重复一遍…” 周边的人们不慌不忙地向着安全出口小跑,就连几个小孩子也牢牢牵住大人的手,正如顾学姐所言,大家早已习惯了演习活动,这种秩序井然的场景与大多数灾难片中人们的反应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们也走吧,大家第一次参加演习,记得尽量不要分散。”顾时歌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并参加这场大规模活动,在此前,她都是出于好奇在网上看这类官方或者个人发布的视频,即便如此,她也算熟悉了整个流程:“路边会有工作人员负责维持秩序,交通信号灯与户外显示屏会有提示图像。” “真是完备啊,”众人出了饭店,来到街上,赛义德发出感叹:“在危急时刻,这座城市与一座军事要塞没什么区别。” 的确如此。 星野苍介看到,正前方林立高楼的顶部成为了防空炮阵地,密密麻麻的墨绿色炮口朝着天空的不同方向,而原本用于指示车辆与行人通过路口的交通信号屏上,则出现了色彩鲜明的指示图,让人们一眼看去便明白该往哪里跑,店铺的出入口纷纷被卷帘门封闭,两边持枪的武警官兵更是起到稳定局势的作用。一路上只有稍显纷乱的脚步声,这场超大型演习简直平静地不像话。 一路上,星野苍介刻意跑在赛义德身后,转到第二个路口时,被“监视”的对象主动拨打了电话,由于赛义德有意放低声音,星野苍介根本听不见他在和电话另一头说什么,只好装作加速小跑的样子匆匆跑过赛义德身边。 “你们三人”、“共同”、“唤醒”、“灵籁峰”,这是他通过赛义德嘴唇变化的瞬间猜想出来的单词。 星野苍介立刻停下脚步,挡在赛义德身前,对方及时反应过来,直接停下来挂断电话,语气平静地询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星野同学?” “电话另一头是谁,你们在谋划什么?” 蓝花悦与顾时歌注意到他们的异常,也停了下来,任凭周围的人们向着同一个方向小跑。 “我有权拒绝回答,星野同学,你要知道,偷听他人的通话内容是很不礼貌的。”赛义德义正辞严。 “你们在这时候聊些什么?”顾时歌走上前来。 “不,没什么,我们走吧。”星野苍介走到蓝花悦身旁,但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赛义德身上:“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避难所。” 四人继续奔向目的地,转到最后一个路口时,星野苍介视野中失去了赛义德的踪迹,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少年环顾四周,赛义德的确通过某种方式脱离了自己的追踪。 不顾身后蓝花悦与顾时歌的呼唤,星野苍介发动“定向转移”向着灵籁峰的方向跑去,路口处的几位工作人员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前进方向与他人不同,可惜,他们远远跟不上少年的速度,于是只好掏出对讲机:“各单位注意,一位高中生年纪的少年正向着第九区西侧街道前进,他的速度非常之快,疑似学园都市的能力者。” 其实,自己可以不去的。 但星野苍介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了解敌人组织的机会,再者,赛义德的确与另外三人暗中开展着某种活动,如果自己放弃前往灵籁峰,极有可能无法获得情报。 危险与机遇并存,自己做出了选择,自然也要承担选择带来的后果:被当地的官方组织盯上。 “嘿,这边这边。”已经可以看到前方路口出现了几名工作人员,躲在大树上的星野苍介正一筹莫展,谁知曾给自己那份护身符的道士出现在眼前。 “为什么道长你在这里?”星野苍介震惊地瞧着那个穿道袍的老头只是轻轻几步就跃上了高高的枝岔,站在自己面前。扪心自问,这种高难度动作他不用能力根本做不到。 “小友先随老衲前往灵籁峰,届时自有分晓。” 他是怎么知道的? 星野苍介别无选择,只好默默点头答应,同时好奇着这位老道会用什么方式带自己过去。 少年耐心地等待着。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那些工作人员快要检查到这棵树了。 …… “大爷啊,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带我过去?”星野苍介担忧起自己的未来,小声提醒道。 御剑飞行呢,缩地成寸呢,遁甲呢,驾云呢,分身呢,再不济来个遁地术也成啊! “快了,别催,年轻人需要更多耐心。”那位老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辆莫名眼熟的凯迪拉克停在树下。 “喂,这里禁止停车,你在演习期间干什么呢?”那几位工作人员只要不是盲人都能发现树下的跑车,眼看他们就要跑过来,凯迪拉克的司机却还是无动于衷。 “就是现在,我们上车!”老头发了话。 “这,这不是诱饵吗?”星野苍介不解,他原本还以为这辆车是为了引开工作人员才出现在这里。 “我哪有那么多闲钱,这车还是我和一个小子一起租的呢,动作快点!”那老头一跃而下,迅速钻进车内。 星野苍介有样学样,也跟着上了车。 “哈哈,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富二代”正坐在司机位:“坐稳了,我们马上就到!” 引擎的刺耳轰鸣声没有吓走执行人员,不过随着车速迅猛提高,他们不得不向两边躲避这辆横冲直撞的跑车,毕竟,这几人并不想制造出车祸现场。 “呼,小兄弟,我上午忘了问你的名字了,要不自我介绍下?”司机吹了个口哨。 星野苍介整个人麻了。 “你们到底是谁?” “如你所见,一个糟老头子和一个不务正业的穷小子。”那个本来被星野苍介当做有名望的老道士开了口:“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不是吗?” “没错,我是要去阻止一个人。”注意到两人很了解自己的目标后,星野苍介直言不讳道:“你们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哪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恶作剧 翌日清晨,这对于身处学艺都市的人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平淡的时间段。 驻扎在人工岛上的军队再也无法固守防线,实际上,就在三十分钟前的一场轰炸中,学艺都市的战斗用机场连同其中的大量战斗机毁于“云海之蛇”的定位导弹(天知道这座魔法结社使用了怎样的技术)。 这下,再粗心大条的游客都能看出眼前的导弹雨以及海面上星星点点的火焰并非演习或者表演项目,而是真正性命攸关的战争,更令人沮丧的是学艺都市处于劣势,未知的敌军正以公共交通枢纽和机场为目标,因此直到现在还没有游客死于导弹的直接袭击,但,还是有许多人因为人群的恐慌和骚乱而受伤。 “在我的印象里,有翼者归来还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修洛尔挠了挠自己的胡茬。 “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啊,前辈。”一整夜没休息的安萝帕打着哈欠,嚼了几颗巧克力豆补充体力后,她的目光转向御坂美琴:“接下来,哔哩哔哩小妹,我们需要继续合作。” “我叫御坂美琴!” “啊,抱歉抱歉,我不太擅长记人名,御坂小妹。”安萝帕将失去自由的席琪桃尔一把拉过来:““太阳之蛇”快要到了吧,你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小安,不用问了,把她放回去吧。”修洛尔制止了她的行为:“在这位成员无法影响战局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强人所难。” 安萝帕拿出了一把奇特的武器,硬要打比方的话,它类似于慕尼黑国家博物馆中保存的实物,枪械主要由弹簧以及齿轮组成,还有几根铁钉与螺母勉强维持着枪管与枪托的造型,但透过它们之间的巨大缝隙能看到所有组成部分,很难让人不担心这把武器会随时散落成一地的零件,超出现有机械常识的组装也让御坂美琴怀疑它是由电磁力维持形态的装置,可惜,她并没有感受到存在明显的磁场。 现在,枪口对准了席祺桃尔的脑门。 接下来,御坂美琴与修洛尔不解地看着这位杀手拿出另外一把普通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为什么这样做?”修洛尔发问。 安萝帕笑了,她飞速放下两把枪,耸了耸肩:“这只是我的一个习惯,现在,你可以离开了,但愿我们不会在战场上再次碰面。” “我知道。”在之前的交流中,席琪桃尔知晓了修洛尔秉持着何种立场,她放弃了劝说对方加入结社的打算,在沙滩上走了几步后,她转过身对着安萝帕:“谢谢你买的泳装。” 这孩子,不该上战场的。安萝帕默默点头致意,三人随即踏上了下一阶段拯救平民的旅程,至于佐天泪子,早被修洛尔和御坂美琴两人以“不适合参与此事”的理由劝回了酒店。 之前的整个晚上,御坂美琴通过入侵网络顺利获得了有关“鲑鱼”的情报,十二艘大型救生艇分别停泊于岛屿的十二个地区,相距共约十公里,每艘可容纳八万人以上,刚好能够带走岛上的所有游客。 当初好莱坞拍电影时,为了环境需要,官方特意在学艺都市周围设立了防止鱼类和其它生物进入的防护网,因此,想要启动这些名为“鲑鱼”的大型救生艇,御坂美琴等人必须先行设法摧毁防护网。 不过,他们现在面对的问题不是这个,原因是修洛尔在昨晚已经解决了这个麻烦,他乘着快艇,一手拿着白玉髓制成的匕首抵住经营海边游乐项目的老板,一手拿出一小块被血液浸透的石子。 “祭品的血液,流得足够多了。”男人的声音透出一丝悲情与释怀。 前面的老板把着舵,在寒夜中因为恐惧流出汗水,身体也在轻轻发抖,两人乘坐的快艇已然接近防护网,眼前的障碍触手可及。 修洛尔将那枚石子对准天上的月亮,口中轻声吟诵着来自古代的祷文,几百年间,从大神庙惠齐洛波契特利神殿前的杀人石上落下过不知其数的尸体,它们翻滚着、跳跃着,从金字塔血淋淋的台阶上滑下来,横七竖八地躺在柯约莎克的雕像上。 死去的月亮女神仍具有生命力,月光下的这块石头便是明证,它曾经位于雕像的底部,见证过尸山血海的堆叠,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承接了大量生命力。 “托拉维斯卡帮提克乌托里之枪”用起来过于缓慢,修洛尔决定启用另一个术式,在利用特殊道具代替人牲的条件下,他借助了月神柯约莎克的力量,事实证明,这个阿兹特克神话中的叛逆者与失败者并不吝啬。 和平与战争、胜利与失败如日升月落,一切的矛盾对立都在相互转化之中。 修洛尔用那颗石子的尖端割破自己的手指,飞溅而出的血液洒到了金属网上,月光照耀下,学艺都市周边的圆环形生物防护网渐渐化作无数飞灰,洒向大海,一部分重新回到了它们被制造前的状态,另一部分则提前来到了被海水、风、生物侵蚀的未来。 这是修洛尔自创的魔法“月烬归还者之杖”,是消耗一定形式下大量生命力才能使用的术式,无法对生命体奏效。 “呼,不知道小安和御坂小妹那边怎么样了,还有,你先睡一觉再说。”修洛尔打晕了那个目睹他施法的老板,亲手开着快艇返回约定地点。 十五分钟前。 御坂美琴顺利得到了有关“鲑鱼”救生艇的情报,佐天泪子刚走,一个在“胸怀”方面远胜她的御姐赶了过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安萝帕,你永远可以相信她的狙击技术。”修洛尔在之前已经做过简单的自我介绍:“且不论我们各自的背景如何,未来又会奔向何方,至少当下我们的立场一致,那就是在两股势力的交战中尽可能营救出更多无辜者。” 御坂美琴勉强将自己的目光从安萝帕胸前的“罪恶”移开,压制住询问的欲望,她正色道:“既然大叔你这么说,看来已经有方案了,不是吗?” “与聪明人打交道真令人省心。”修洛尔夸赞了一句:“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正当海上的修洛尔返航时,御坂美琴与安萝帕已经摸清了那些救生艇的情况。 “接下来,用你的能力入侵广播系统,我负责为你扫清阻碍。”安萝帕将那把“改良簧轮”扛在肩上:“无需发出强制性指令,只要说明利害关系,将那些救生艇所在的方位告知游客即可。” “广播站就在这里吗?”御坂美琴指了指地图上的标记。 “没错,动作要快,防止他们切断线路。” 电光闪过,而后是一个士兵无声无息倒下,安萝帕及时接住,将那个倒霉鬼缓缓放到地上,只是为了防止有明显的响声出现,两人的首次合作出奇地顺利,通过这种方式,她们成功处理了所有在广播站附近巡逻的士兵,御坂美琴事后回想起这次行动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再度用电磁力开启门锁后,御坂美琴冲入广播站,她将告知这座岛上的所有游客,学艺都市已经不安全了,大家需要逃到地图上标出的地点,乘上救生艇才能得救。 “哈哈哈哈,这是愚人节笑话吗,大半夜的放这个谁信啊,更别提愚人节早就过去了!”在街上徘徊,收听到广播消息的绝大多数游客第一反应是将通知当做笑话或者官方的恶作剧,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但,这份地图好像印证了广播消息啊。”有几个人指着手里刚刚收到的学艺都市地图,那是御坂美琴与安萝帕连夜寻找打印设备制成的新地图,上面准确标注了那些“鲑鱼”救生艇的方位,只要付出一些钱,自然会有人愿意分发这些重要道具。 “我都说了,这是演戏嘛,肯定不是防灾演习,战争什么的想都别想了,这可是…学艺都市啊。”一个男人攥着酒瓶打了个嗝:“演戏…肯定要做足样子呗,这么些年了,官方还在搞这些无聊的把戏,我都看腻了。” “就算是这样,那我们去标记地点看看总没毛病吧。”略微怀疑的人们还是找了个距离最近的救生艇所在地,打算过去看看情况。 “你们想被糊弄…就随便你们,反正…我是不去的…”那男人摇着头,又将瓶中酒灌入喉咙:“有这功夫…还不如…不如喝酒呢。” 身处酒店的白井黑子等人也听见了广播消息,佐天泪子想象着御坂美琴的行动,暗暗有点遗憾与不甘。 我们,终究不一样吗? “大家,御坂前辈说的是真的!”她做出了决定。 “我就说嘛,这声音为什么听起来像姐姐大人。”白井黑子恍然大悟。 安萝帕在窗口架好了“改良簧轮”,时刻准备着应对军队来犯。 “他们来了,你先撤退,我殿后。”安萝帕头也不回地通知身后的御坂美琴。 “那你怎么办?”御坂美琴不愿将同伴抛在身后,哪怕对方只是相识不到几个小时的同伴。 “我当然有办法对付这些士兵,放心,为了掩盖真相而试图夺回一个广播站可不值得他们付出生命啊。”这位御姐露出淡淡的笑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风起 “我国和梵蒂冈那边的关系不好吧。” “你还真是…够直率啊。” 林间小道上,卫起钧与凌款冬并肩而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其实根本原因在于宗教主权,”凌款冬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罗马正教看来,其余国家或地区的最高主教必须由他们指定,他们任命,但我们却坚持本地主教由我们指定,我们任命。” “你说得很有道理。”卫起钧肯定了这一点:“我国的各方宗教势力处在官方管制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们正奇局,所以能够彼此之间和睦相处,但出于他们的利益,罗马正教方面极力反对将宗教主权交给我们,因此两方自然关系不佳。” “偏偏还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邻居,唔,压力可真大啊。”凌款冬叹了口气。 “放轻松啦,又不是你一个人顶着,且不论别的机关单位,正奇局的大家都相当可靠,更何况,我们和学园都市一向是合作共赢的关系,在很多领域也具有优势,这样一分析,是不是好多了?” 凌款冬正要答话,两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高层的指令来了。 …… “其实小友要找的人并不在灵籁峰,但由于某种原因,我们还是希望你去一趟。” “为什么要找上我?”星野苍介很疑惑:“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坐在他一旁的老道士捋了捋胡须:“望气之术,老朽略通一二,啊,这样说也许你不大明白,就是判断吉凶的法术。” “嗯,然后呢?” “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星野苍介一阵无语,这老大爷怕不是个大忽悠吧? 坐在司机位上的青年已经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星野苍介干脆将这位名叫楚颂的大学生当做那位老道士的同伙。他顺便脑补出了这两人的行骗手段: 老人在平时装成道教的清隐派大师,找外地人分发些没多少价值的“开光护身符”,楚颂则在平时装成富家子弟伺机行骗,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这两人会主动创造意外情况),他们会主动接近先前收到护身符的外地人,若是忽悠不成,再将目标载到一个偏僻的场所夺取其钱财。 “现在,你多半在想我们两个是骗子,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产生误解也很正常。”楚颂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开着跑车:“先说明一下,我其实是原石类型的能力者。” 星野苍介只是沉默以对,他缺乏对两人足够的信任。 全世界总共也就五十个“原石”,自己哪有那么容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碰到第三个。 车内一片寂静,看起来楚颂与那位老道士并不急于让少年相信他们,而星野苍介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中途下车。 “灵籁峰快要到了。”车子驶入一条偏僻的窄道,开始沿着圆弧路线缓慢上山,最后停在了半山腰的一片平坦空地上,那位老道士终于开口:“小友请注意安全,我们就此别过。” 星野苍介小心观察着四周景象,的确是灵籁峰景区内部,于是他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请等一下。”坐在司机位的楚颂也干脆将那辆“租来的”凯迪拉克熄火,然后打开车门。 “孩子,你…” “请允许我一起来吧。”楚颂直叮叮地望着星野苍介。 “为什么?”星野苍介对这种恳求的语气感到不解。 “我有冒险的理由。” 星野苍介这才注意到楚颂的脸色略显惨白,似乎一阵略为强烈的风都可以将他吹倒,明明之前没有表现出这种状态,为什么现在…不,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你是来自学园都市的能力者,对吗?”楚颂似乎对他的身份很感兴趣。 “是,又如何。” 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 这位星野少年不属于以上的“道”,既非长寿者,亦非短命者,与本可长寿但走向短命的人更是毫无关联,他是非生非死的存在,是人世间的例外,是矛盾下的“平衡产物”,是余烬中永不黯淡的光亮。 老道士回想着方懿轩之前的话语,也改变主意,下了车。 “老朽同去。” “这位道长,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内情?”凭借内心直觉,星野苍介将目光对准这位主动在特殊时期找到自己的老人。 “少年,我的确知道一些与你身世相关的信息。”老人直言不讳道。 身世…吗。 星野苍介从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遇到了解自己身世的人,一时间竟不知怎样回应,哪怕明知对方可能是骗子,但只要有相反的可能,自己又该以何种态度面对着许久未考虑过的现实问题? 本想着探询赛义德的去向,或是灵籁峰的异变,为什么… “我的身世之后再谈吧,你们将我送到此地,难道是希望我参与这件事?” “没错。” (如果再追究原因,接下来他们真的会将真相合盘托出吗,我又凭什么相信呢?) “一起来吧。”星野苍介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干脆利落地同意和两人一起上山,赛义德行踪未明,不过自己大概能猜到,他的目标正是灵籁峰上的某样事物,虽然自己一开始倾向于旁观,但来都来了… 怀着莫名沉重的心情,星野苍介用手机给蓝花悦报了平安。 大地在震动,不远处的灵籁峰顶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下降,地底岩层垮塌的爆音被呼啸的风声彻底覆盖。 天空彻底改变了颜色,仿佛山水画中才有的泼墨云海霎时间占据整个天空,眼看大雨将至,原本被岚气驱逐的酷暑迎来回转之势,闷热而潮湿的空气使得土壤中的蚯蚓都不得不出来活动。 “快点。”星野苍介催促两人跟上自己的脚步。 任谁都能看出,灵籁峰,不,云阿这座城市本身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变。 快到了。 星野苍介掌控着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与骨骼,他正如山间虎豹,在花草树木与岩石的空隙中闪转腾挪。 另外两人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但还是努力向前奔跑。 老道士和楚颂的速度差不多,前者刚要从袖中掏出符箓,星野苍介就迅速转移到他们中间,一手搭住一人的肩膀。 “这样下去太慢了,事先声明,我可没有保护你们的义务。” 三人就这样凌空飞了起来,楚颂紧紧咬住牙关,他看见脚下的林区急剧缩小,一时间心惊肉跳。 罡风,道家谓高空之风,后亦泛指劲风。 几乎撕裂天地的罡风正牢牢包围住灵籁峰顶,下方的草木沙石大多无法抵抗巨力,纷纷被卷入其中,没过多久,灵籁峰顶的景色就处在杂物的重重包围之下,丰沛过头的雨水未曾降落,只因激烈震荡的气流将它们高高扬起。 (和绝大多数台风过境都不是一个等级的灾害啊。) 带着两个人的星野苍介目光里满是凝重,他连使自己一人安全穿过风墙都难以保证,更别提在这种情况下让三人全部毫发无伤。 进退维谷。 …… 风暴中心也只是相对平静,与热带气旋中的台风眼无关,这里充斥着飞沙走石。 顾问谭樵在中年男人与老人的护持下勉强站稳脚跟,藏于灵籁峰中的古代生物尚未正式现身,造成的影响居然已经如此之恐怖。 “启动阵法!”老人按下了通讯器上的某个按钮。 灵籁峰山脚处,十二份降龙木制成的棍子几乎被预备队成员们同时安插在大地之中,且在风暴中纹丝不动。在外行看来,这些木棍的分布毫无规律可言。 “十二都天门阵,见识到了有趣的东西。” 远处两公里外的另一座山峰顶端,赛义德沉稳地盘腿坐着,他目睹了这一切,星野苍介的一系列举动也尽收眼底。 “还有你,这次又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一声辨识度极高的闷响从灵籁峰内部传来,那是这场风暴的来源。 风生之兽。 据《抱朴子内篇卷十一.仙药》记载:风生兽似貂,青色,大如狸,生於南海大林中,张网取之,积薪数车以烧之,薪尽而此兽在灰中不然,其毛不焦,斫刺不入,打之如皮囊,以铁鎚锻其头数十下乃死,死而张其口以向风,须臾便活而起走,以石上菖蒲塞其鼻即死。取其脑以和菊花服之,尽十斤,得五百岁也。 典籍中的传说故事未必全部真实,因为并没有明确证据表明人类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存活五百年。但或许是由于人们长久以来的猎杀,还是气候带来的生存环境变化,由于未知原因,地球上只剩下最后一只风生兽。 在特定时间段吸取了五百年的罡风后,它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习惯性地将体内积聚的风场释放出去。 “算是意外之喜,”赛义德在灾变前始终面带微笑:“那么,让暴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从岩石缝隙中钻出的小兽体型类似于果子狸,赛义德话音刚落,它就察觉到自己周围环境的巨大变化,于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必须想办法与它沟通!”谭樵从背包中抽出准备好的仪器。 “等等,怎么会…” 这位顾问的话语被彻底吞没。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劫难 安萝帕深吸一口气,估测着赶来的士兵数量。 (四辆车内不足十五人,这里的警备力量可真够呛的。) 她将枪口对准越野车的轮胎,而后扣动扳机。 从御坂美琴的视角来看,被装填在弹簧上的子弹只是获得了一个极小的初动能,失去火药与雷管的子弹只不过是实心金属块罢了,再者,枪膛并非处于严密的半封闭状态,过于开放的空间使得气压不可能膨胀到足够的数值,无论怎么分析,这把枪射出的子弹都不可能起到杀伤作用。 金属块飞了出去,速度果然极其缓慢,御坂美琴怔怔地看着它在月光下闪耀着一丝光亮,而后无力地狠狠坠落。 越野车即将抵达楼下。 “没打中?”御坂美琴见情况不妙,预备劝说安萝帕一起逃跑。 “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御姐认定了结果,不慌不忙地推开广播室另一头的窗户,扛在她肩膀上的“改良簧轮”恰好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那是原本相对静止的齿轮组在缓慢转动。在不知情的人听来,多半会以为是钟表发出的规律响声。 楼下又传来了数辆越野车撞墙的巨大噪音。 “我先跳下去,然后想办法再接住你。”这位御姐不给御坂美琴出门查看楼下状况的时间,扛着枪从窗口一跃而下。 (不是吧?) 御坂美琴明明记得这里是三楼,从这种高度摔下大约有四分之三的概率发生踝骨骨折,四分之一的概率重伤残疾甚至死亡,也就是说,完好无损的概率几乎为零。 “你是学园都市的超能力者,不是吗?”她透过窗口看见安萝帕完好无损地站在地面上(至少表面如此),正鼓励着她也一起跳下来。 利用这幢建筑外墙的不锈钢水管,御坂美琴也顺利落地。 “就绝大多数游客的反应而言,我们的初次尝试算是失败了。”虽然嘴上说着不乐观的话语,安萝帕还是紧紧搂住少女的头:“不过,别灰心哟,小可爱。” “别突然抱过来啊!”御坂美琴奋力挣脱,刚刚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抱歉,”安萝帕的语气听起来缺乏诚意:“看到可爱的人或小动物就想冲上来好好欺负一下,这一点用心理学也能解释得通,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小御坂你太可爱了嘛。” “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说笑,我们接下来该用什么方法疏散游客?” 即使三人实力超群,强大到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救生艇停泊的秘密港口一个接一个打下来,控制所有救生艇是一个大问题,让游客们顺利登上救生艇也是一个大问题,更别说之后的航行安全:学艺都市距离美国本土至少还有五十公里距离,那些救生艇虽然可以通过其自身的gps控制躲避暗礁和其他船只向目标地点航行,但本身并不存在任何防御能力,在这场战争中多半会成为一个个活靶子。 “与加利福尼亚州连接的海底隧道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入口多半会在决战阶段前被“有翼者归来”的导弹毁坏。”安萝帕和御坂美琴一起撤到了远离广播站的商业街,御姐开始分析现在的形势:“学艺都市官方不愿将消息通知游客,很有可能是为了避免内部的某些机密泄露,所以政府部门会阻挠我们的行动;而目前看来本场战争的另一方占据上风,极有可能在48小时内发起总攻,混战中我们更难以实现目标。”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御坂美琴做出决定:“既然如此,我们可以主动制造一些麻烦扰乱他们的视线。” 安萝帕自然清楚“他们”指的是谁。 一枚导弹划过夜空,而后在学艺都市的东侧发生爆炸,剧烈响声与建筑物的垮塌声发出后,东侧街区又隐隐有哭喊声与求救声传来,这下,在户外的所有人都意识到,原本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 现在倒用不着制造麻烦了,也不需要通知人群撤离的消息,发生战争的消息一旦传开,御坂美琴等人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虽然是以一种不太和平的方式才实现这点。 很多人联想到之前的广播,他们中的大多数纷纷朝着新地图上的标点位置进发,寥寥数个安保人员与士兵根本阻拦不住他们组成的洪流。 御坂美琴在此前早已拨通了白井黑子的电话,学园都市的学生们与随行老师都在她的劝说下开始组织酒店内的人员撤离,然而除她之外,只有佐天泪子大半夜的没呆在酒店里,初春饰利看见她向着那个“火箭发射场”的方向去了。 “既然实现了最初的目标,那么就此别过,”安萝帕与她匆匆道别:“接下来我们各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祝你好运!” 御坂美琴只是向安萝帕点点头,就急忙奔向那座安放着“云海之蛇”残骸的大型建筑物。 …… 佐天泪子成功发挥了她的大无畏精神,哪怕修洛尔和御坂美琴提前用隐晦的方式警告过她,少女依然尝试返回“火箭发射场”进行调查,令佐天泪子没想到的是,她进门后不久就遇到了一位被黄色防护服包裹的成年女性。 “不久前是你闯入了这里吗,明明已经成功出去过一次,”学艺都市的“工作人员”奥莉弗·赫丽德没花多少功夫就成功用手铐控制住了佐天泪子,自始至终,对方用着一副很无聊的口吻,接下来又对着防护服内的小型无线电说话:“经营阵那边还没有达成统一意见吗,明明这只是学园都市的一个无能力者。” 佐天泪子没听清无线电另一头说了什么,当然,以她的英文水平就算听清了也未必能听懂。 语言不通,但情绪本身是相通的。 佐天泪子至少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对方应该正在和别人讨论如何处置自己,更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 这是极其恐怖的人生体验,失去自由、他人在一旁讨论着对自己的生命安排、再加上谈话内容自己基本上听不懂。 实际上,之前与三人近乎擦肩而过的奥莉弗·赫丽德没有在处置佐天泪子的话题上停留太久,因为她不得不耐心等待“经营阵”的决策结果,于是,趁着这段时间,她干脆和无线电另一头的同僚聊起了双方过去作为“世界警察”一员所做的事情。 “听起来和反派没什么区别。”名叫?尘骸的少年站在旁边,品评着两位“工作人员”以前的事迹:破坏俄罗斯输油管、改变南极地形、狙杀身处南极的研究者等等,反正与“世界和平”沾不上边就对了。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奥莉弗·赫丽德心下一惊,自己竟然完全没意识到少年的出现。 “就当是为了小费奉献的额外服务。”?尘骸没有在乎她举起的手枪,而是慢悠悠地走到佐天泪子身边,轻松扯断了手铐。 “这地方也不安全,你最好随着人群登上救生艇,跟在你的那位会放电的朋友旁边也可以。”少年几乎是帮人帮到底,紧接着向获得自由的佐天泪子提出自己的建议。 “你是谁?”佐天泪子问出了奥莉弗·赫丽德也想问的问题,她认出?尘骸正是今晚接受自己小费的“服务生”。 “名字和身份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想知道的话,你还是先活下去再说。”?尘骸没有给出答案,而是顺便开了个玩笑:“我解除了你这次的劫难,小费物超所值了诶,再不走的话是等着我追债吗?” 佐天泪子是个略微粗线条的女生,但她也明白此地并不安全,于是少女准备逃跑了。 “不许走。”奥莉弗·赫丽德依然试图履行自己的职责,她将枪口对准佐天泪子。 “难得今天不想动手,你把枪放下,还有的谈。”?尘骸平淡的话语让“前任世界警察”背后渗出冷汗,明明语气非常平静,但她依然感受到了些许杀意。 无线电另一头先是保持缄默,而后传来“经营阵”等人的亲口命令:放过两位“不速之客”。 “嗯,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尘骸像是松了口气:“馈赠也归于缘分的一类,对于互不相识者更是如此。” “还有你们,”少年转向奥莉弗·赫丽德:“领导层何止是愚蠢?简直就是愚蠢!没有绝对的武力又做出仓促的决定,遭受挫折时就别像围栏里的肥猪那样乱哼哼。” 这句话显然是对着“经营阵”说的。 “杀了他!!!” 刚和亚雷斯塔通过话的五人正憋着一股怨气,他们明知无法阻止“有翼者归来”的突击,也无法抵抗“学园都市”的军事威胁,于是顺其自然地将愤怒发泄在“蓄意”挑衅的少年身上,在他们的命令下,一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朝着此地前进。 “你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尘骸并不反感战斗,恰恰相反,他享受着硝烟与鲜血。 第一百五十八章 饥饿 公元1500年,既是十五世纪的最后一年,亦是十六世纪的第一年。 由于数月无降雨而龟裂的河床上,风生兽的幼崽被人追赶着,后者,那位原本脚步蹒跚的老婆婆健步如飞,嘴里正念叨着什么幼崽听不懂的话语。 大荒之年,这是幼小的风生兽从前听妈妈说的,它有一段时间始终听不懂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后来,妈妈和爸爸一样在高山的青石上化作一缕风时(那时它的毛被吹得很舒服、有蒲公英那种毛茸茸的感觉),它独自在各地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偶然遇见农田里一个趴伏的人类。 妈妈警告过自己千万不要靠近人类,那样会被装在笼子里或者被直接杀死,所以它一直对这些聚居的大型生物抱有警惕心,绝不会主动凑上去。 那个趴伏的人类和其余人一样穿着粗麻制成的可拆卸外皮(妈妈称他们为农民),但他在田地里的姿势是极不寻常的,幼崽,啊不,接下来还是叫它柑旋。 它的名字是爸妈一块决定的,妈妈的灵感来源于女儿额头处的几根毛皮末端隐隐有酸柑的颜色,而且脑后还有一个小“漩涡”,而爸爸则在年轻时候化身人类,偶遇一个诗人,听说过“黄柑旋拆金苞嫩”这句诗(自己的名字就这样神奇地定下来了,用爸爸的话来说是“殊途同归”),但爸爸也曾经劝自己要小心人类。 柑旋注意到了异常之处。 大夏天炎热异常,连自己都不得不在一棵橘子树上躲避毒辣的阳光,但那个农民却连斗笠都不戴,只是面朝干裂的沙壤,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柑旋,从表面上看和果子狸差不多的风生兽幼崽,小心翼翼地下了树。 它仔细观察过,四周再无他人,于是转到那倒下的人附近,这个年轻小伙子看上去稚气未脱,在这个不够成熟的年龄却承受了种植大豆的重担,他的侧脸泛起不正常的大片红晕,汗液如豆粒般接连落在下方的土地中,然而终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是中暑吗? 柑旋绕着这人走了几圈,头脑在高温下已经有些犯晕了,想来那人的情况只会更严重,于是,它施展风狸一族的特有法术,清凉气流霎时间吹散了周围环境的酷热,额头上的几根青色毛发在微微摇晃(爸爸说它们是自己的刘海),与其它风狸不同,除了那几撮青毛与腹部的一团白,柑旋的毛皮就是单纯的浅灰色与白色混杂。 那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柑旋更努力地制造小片凉爽气流,但并不是直接喷在别人身上,而是在他的周围回转盘旋。 说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心理,好奇还是怜悯,柑旋至少并不希望做农活的少年死去,他应该也有自己的父母,如果自己因为中暑死了,自己的父母肯定会非常伤心。 仅仅是抱着这种简单的想法,柑旋暂时忘记了父母对自己的警告,本该远离人类的风生兽此刻正试图救下一个人。 少年很快好转过来,他的父母今天早晨去赶集,他只好一个人赶到田里尽快播种大豆,不然的话父亲在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劳累。 “我怎么会倒在这里?”少年双手撑着地缓缓站起,他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过很快,他注意到了凉风的存在以及一旁盯着他的柑旋。 “小家伙,是你救了我吗?”少年冥冥中有了这种预感,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谜之生物:“黄鼠狼,不,颜色一看就不像。” 柑旋听爸爸谈起过人类的语言,但爸爸并没有教自己太多,据爸爸所说,当初他和那位去往京城赶考的诗人相谈甚欢,然后结为好友,只可惜,后来那诗人成了朝廷的官员后说出的话再也不能轻信,这也让爸爸觉得:通晓人类的语言反倒更容易被他们抓住或者利用,还不如不学。 柑旋只听懂了“黄鼠狼”和“不像”这两个词,它竖起短短的尾巴,不满地叫了几声,自己一向不喜欢黄鼠狼的气味,知道少年把自己和黄鼠狼联系起来就感到有些气愤。 “尾巴也不像是狐狸尾巴,太短了。” 狐狸尾巴,自己曾经听爸爸说起过,反正不是什么好词。 柑旋又龇牙咧嘴地后退几步,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声。 少年也吓得没敢说话,虽然谜之生物看起来体型很小,但它既然能制造出凉爽的气流,难保不会使出别的什么法术。 “猫?” 柑旋不讨厌猫,它首次爬树还是在一只狸花的指点下完成的,猫也和自己一样爱干净,于是它舔了舔嘴唇,用前爪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番“刘海”,安静地蹲坐在原地。 少年松了口气,在他的认知中,这只动物的外貌最接近村长家的小猫。 一分钟后,人与“猫”分别坐在那棵橘子树的阴影两边,相隔数米之远。 “那个,你饿不饿?”少年喝了几口水缓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窝窝头,咽了口唾沫后,面带不舍地在柑旋面前晃了晃,示意它过来吃。 柑旋闻了闻,然后不耐烦地扭过头。 “不喜欢吃这个吗。”少年的语气听上去略为失落,他收回手,准备自己将窝窝头吃下去。 柑旋好奇地看着他张开嘴巴,自己还是头一次近距离观察到人类进食,少年察觉到它探询的目光,于是掰下一小块递到它嘴边:“要不要试一试,说不定你会喜欢它的味道。” 柑旋认出了面团中夹杂的野菜种类,自己曾经尝试过,虽然无毒但很苦,眼看这种恶心的食物即将靠近,它干脆一爪子将小块窝窝头扫到半空中。 “你干什么!”少年的大喊声吓了它一跳,柑旋全身绷紧,向后猛跳,灼热的阳光洒在脊背上,而少年无暇顾及它的反应,他正在树下的草丛里翻找着那块粮食。 近似“猫”的生物救了他,少年愿意给予它自己能拿的出手的酬谢,但无法容忍食物就这样被糟蹋掉,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夹杂着野菜的窝窝头也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柑旋无法理解少年的所作所为,这么难吃的东西居然如此珍惜,身为“风生兽”的它根本不懂得“饿”这一概念,不懂得粮食对于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它来说,徐来的清风是最方便的食粮,只需张开口,过滤掉风中的尘土与昆虫,不需要过太久,自己就能吃得饱饱的。 少年顺利找到了那块窝窝头,由于刚刚中暑后又做剧烈运动,他一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一边吹着上面附着的灰尘,而后一口吞下,柑旋清楚地看见他的喉结在缓缓移动。 “对不起,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你走吧。”少年的声音平静下来,他望向柑旋的眼里满是歉意。 柑旋不明白,少年为什么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他不是已经把窝窝头吃下去了吗。 少年见它没跑开,暗暗惊讶,不管这只神奇的动物能不能听懂,他开始解释自己刚刚失态的原因:“阿翁和阿娘一天到晚起早贪黑,家里的粮食却被张士绅和官府拿走大半,去年水稻收成不好,但他们根本不管,该纳多少粮还是多少,所以今年家里的粮食快不够吃了。” 柑旋依然不明白,但它至少听出少年对自己并无恶意,所以它还是没离开,只是将自己的身体再度移动到树荫下。 “你应该和猫一样也喜欢吃鱼,但村里的水塘也是张老爷家的,上次有人想捞一两条,还被他家的恶仆打得好几天下不了床。” 少年叹了口气,他似乎意识到继续抱怨也没有用,于是稍作休息后准备回家:“晚上再来种豆子吧,再见。” 柑旋不做声响地走远了,它还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它渐渐认识到,粮食对于人类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它而产生的矛盾不仅存在于农民、地主和官府之间,为了争夺水利设施的使用权,大规模的两拨普通农民之间经常爆发冲突,甚至因此闹出人命,到了那时,柑旋远远地看着孩子和老人趴在大人的尸体上痛哭,鲜血染红他们身下的地面,而后,墓地里只是多出几座不起眼的坟包,标志着一些人的生命到此结束。 半年后,由于气候恶劣,长时间的干旱使得庄稼歉收,史书上平淡而恐怖的“岁大饥,民相食”景象出现。 大片耕地荒芜,树皮被扒光了,附近的野菜也被人们采摘殆尽,而如今的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踪,正在被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婆婆撵着跑,由于年龄尚小,柑旋并不会什么强力法术,双方并没有拉开太远距离。 “快,抓住它!”老婆婆的声音听起来比乌鸦还嘶哑。 柑旋奋力奔跑着,它的侧方出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它只感到一阵劲风袭来,自己的身体被牢牢抓住。 “终于抓到了,妈,今晚你和二郎能吃到肉了!”中年人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要舒展开,肉食在这个时候何其珍贵。 “阿翁,你抓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传来。 柑旋知道自己马上会被开膛破肚,然后成为粮食,它还不想死,听见熟悉的声音,它扭动得更厉害了。 少年走上前来,凭借那青色的“刘海”认出了柑旋。 “儿子你看,阿翁抓到的。”中年人炫耀般地提起柑旋的一只腿:“今晚不愁了!” 少年从父亲手里接过它,等到他们小心避开村里人的视线,回了家里的厨房后,他主动提出要一个人料理柑旋,中年男人和老婆婆高兴地应允了。 接下来的事,不必多说。 柑旋被少年从窗口释放了。 “你要跑得越远越好。”少年这样叮嘱它。 柑旋远远地跑开,它的听力不错,隐隐能听见叫骂声与扭打声,少年嘴角流了血,倒在地上,他的父亲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利刃破空与鲜血飞溅的声音传入耳中… 柑旋从此决心远离人类,它吃得饱饱的,藏到山里的深处,藏到了它认为人们再也发现不了的灵籁峰山体内部,定时以风维生。 它不敢再回头看看人间,再也不敢。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降型熔毁 此行的目标尚未出现,热身活动也在半小时之前结束,少年现在并不想出手。 “嘿,我现在收回之前的话还来得及吗?”?尘骸半开玩笑似的做出“让步”(如果这可以被称为让步的话):“不会吧,不会有人真的把一个普通男生的狂言放在心上吧?” “这下劫难尚未解除,实在是抱歉。”这句话?尘骸用的是日语,他对佐天泪子尴尬地笑了笑。 受制于自己在英语方面的有限水平,佐天泪子没听懂两人英文对话的具体含义,但至少可以知道当下情况危急,于是她不打算继续和这位少年交谈,而是直接转身逃跑,奥莉弗.赫丽德放任她离开,她收到的命令是盯紧这位出言不逊的少年。 “哎呀,或许我需要冷静一会。”?尘骸故作深沉地靠在墙上,一只手撑起下巴,对奥莉弗.赫丽德再度朝自己举起的手枪视若无睹:“我一个普通游客不值得你使用暴力手段,枪口上抬几英寸试试。” “什么意思?” “你真的甘心沦为那些人的爪牙吗,从刚才的对话中,我判断出你并没有真正认可过去的自己。” “过去的自己?” 奥莉弗.赫丽德陷入回忆中,少年的话语中潜藏着某种特殊“力量”,那是学艺都市正在寻求的东西。 起初,官方只是为了摸索新的电影摄影技术而请来世界各地的艺术工作者,除了比巴莉.西丝尔这样的成名导演,还有不少民俗学者、雕刻家、人偶师之类的专业人士,因此,学艺都市的管理人员们接触到了一些超乎常理的“古代知识”。 若是一定要给各个研究报告中的规律性数据做个总结,那么称其为“魔法”再合适不过,这种发现使得“经营阵”窥见了“超能力”以外的力量,他们开始迫不及待地专门收集此类信息,并且尝试对“有翼者归来”的魔法师进行非法囚禁(两方的战争由此爆发),最早的目标已经变成“从和学园都市不同的方向开发超能力”。 可恶,完全无法抵抗这种“暗示”,奥莉弗.赫丽德别无选择,只能将原本对准?尘骸的枪口抬高,这位自称普通“游客”的男生到底是“能力者”还是“魔法师”? …… 御坂美琴和做出鲁莽之举的少女顺利会合,佐天泪子正因为剧烈奔跑而气喘吁吁,说话都有点吃力了:“御坂,里面…还有一个人没出来,他帮我逃了出来,能不能…救救他?” “我知道,你快点回酒店找到初春她们,我们已经被卷入战争了。”御坂美琴抬头望了望天空,幸好现在没有导弹:“现在没时间解释,总之你快回去!” “嗯!”佐天泪子大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只是怀着懊悔的心情向学生们居住的酒店继续奔跑,实际上那里离“火箭发射场”很近,直到看见这位莽撞的学妹消失在不远处的酒店门口,御坂美琴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整座人工岛上的全部人类进入到一种全新状态中,哪怕是最为沉着冷静的老兵也不例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尘骸动用了自己的真正力量。 每个人都是沸腾的水珠,要是用赫拉克利特的语言来描述,所有人成了剧烈燃烧的“活火”,“逻各斯”制造的平衡转化状态瞬间崩毁,人们开始难以维持最基本的理性与平和,表现出来的歇斯底里让灾难片中最专业的群演都自愧不如。 奥莉弗.赫丽德以及从另一个入口赶来支援的军队在瞬间崩溃,他们哆哆嗦嗦地蹲在地上,全身由于灼烧的疼痛感与恐惧而不住颤抖,就像看见了世界末日来临而放弃逃跑的群众。 “毁灭即创生,”特别“关照”过那些人的?尘骸走出“火箭发射场”,从扶着额头、脚步略为踉跄的御坂美琴身边路过,随口夸赞一句:“心理素质还不错,我姑且认可你的实力。” (和食蜂操祈的能力完全不是一个类别。) 御坂美琴确定眼前少年是精神攻击的发起者,她按耐住攻击?尘骸的冲动:“佐天所说的少年是你吗?” ?尘骸停了下来。 “她是不是请你来救我?” “是的。”御坂美琴竭力绷紧肌肉,“雷击之枪”随时准备着向少年发动:“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让我想想…”?尘骸伸了个懒腰,又毫无征兆地转移话题:“对了,你认识星野苍介吗?” “星野前辈?”御坂美琴的瞳孔猛地放大,呼吸也短暂停滞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星野苍介的名字会在这时被他提起。 “有可能的话麻烦替我转告一句,上次的他还是太过软弱,我期待着下次见面。”交待完这一句话,?尘骸走远了。 御坂美琴注视着他的背影,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后还是没有出手,因为实在没有信心取胜,在与一方通行交手后,少女又一次体会到该死的无力感,星野前辈过去面对的,是这种程度的敌人吗? 少女发觉自己对星野苍介的了解实在太少。 虽然是大范围的无差别精神攻击,然而每个人受到的影响并不完全相同,内心足够坚强的人类能够抵消“降型熔毁”的部分效果,从而保持一定的清醒,但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如果没有特定手段,范围内的所有人类是无法主动解除“过燃”状态的,人类的精神正如火焰般在一定的分寸上燃烧,又在一定的分寸上熄灭,?尘骸不过是稍稍加速了“燃烧”效率,扰乱了“分寸”而已。 …… 修洛尔和安萝帕咬牙坚持着,他们没有料到?尘骸会在游客纷纷撤离的时候出手,现在,他们正忙着阻挡那些从空中飞来的导弹。 佐天泪子回到酒店后不久,“有翼者归来”就发起了全面攻势,按照这个进度,“太阳之蛇”随时会出现。 “可恶,那个家伙的性格太恶劣了!”安萝帕用两发金属块将一枚半空中的导弹击毁,还得躲避那些下落的碎片:“再等下去无辜的平民肯定会死伤过半!” 修洛尔手持黑耀岩材质的匕首,借助金星的光芒将那些大块碎片击飞到无人空地:“救生艇那边怎么样?” “暂时没有被波及到,但之后就不好说了!” …… 老人在强忍着痛苦,麦克阿瑟.卡萨站在海底隧道的废墟旁,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街道上燃起熊熊大火,部分民众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们潜在的破坏欲被?尘骸激发出来,一时间竟是枪声四起,放在当下,也不再会有人帮忙救火,求救声与绝望的哭声被爆炸声盖过去。 “卡萨先生。” 身着便装的男人从身后走近几步,脸色恭敬,?尘骸的术式并未对这个硬汉造成多大影响:“备用机场还有两条跑道和几架战斗机可用,预备的直升飞机坐起来太危险了,现在要离开吗?” “你也看到了吧,这是我们永久性的耻辱。” “是,属下决不敢忘记。” “学园都市,有翼者归来,还有其它魔法侧势力,自诩“世界警察”的我们总想着提前控制历史进程,但哪一次真正成功过?” 男人默默看着街道上的惨状,同时时刻准备着应对突发危机。 “我问你,什么是和平?” “当然是维持必要的秩序,在框架下保持我们的影响力。”男子此前已经思考过类似问题,回答起来毫不含糊。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还不够,至少并不适合当今的世界局势。” “那么,您的意思是?” “我们所能做的不是维持秩序,而是先试着融入它,“学艺都市”这帮幼稚鬼错估了自身的实力,因此才会迎来失败,我的情报只是加速了失败到来。”麦克阿瑟.卡萨心中有着自己对和平的理解:“只有认清自己的位置才能做出最优选择,做合理的事情即是和平。” “何其强大的意志力,”?尘骸鼓着掌走到老人眼前:“也是时候解除了。” “降型熔毁”的消失并没有使局势变得更好,“学艺都市”的游客们体验了这番恐怖,又看到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云海之蛇”从海上来到内部的运河,枪炮对着他们;大楼虽然没有垮塌,但玻璃碎片时不时掉落下来,造成不少伤亡;头顶还常常划过飞弹的轨迹,于是他们做出了两种选择:大部分人前往附近的建筑物中避难,顺带着阻塞了建筑物中另一些人离开的路径,其余部分的游客则是冒着炮火,试图在一片混乱中登上救生艇。 “看啊,街道在燃烧,”?尘骸面朝着即将升起的太阳,晨光熹微,将惨烈景象映照得更加清晰:“现在还不是我出场的时候,但能看到这种精彩的场面,我已经很满意了。” 麦克阿瑟.卡萨不愿搭理这个疯子,他默不作声地带着自己的心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名为“?尘骸”的魔法师,他到底在寻求什么? 修洛尔暗暗回忆着安萝帕告知自己的情报,如果这种超乎想象的战力参与一场不相干的战争,那么他必定是为了什么特定目标而来。 ?尘骸绝不会只是一个狂热的战争爱好者。 第一百六十章 以生命为代价 赛义德橄榄色的眼瞳中出现了方懿轩的身影,现在,异界少年正和他一样安稳地坐在山顶,望向这场史无前例的风暴。 “为什么要在此地赌上自己的生命呢?” 方懿轩的疑问让他笑了笑。 “既然沉睡数百年之久的风生兽苏醒过来,我当然要抓住机会。” “可能会死哦,还有,到时候我不会救你。” “我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趁着现在有时间,我们还可以聊会天,方同学有什么想问的吗?” …… 风狸是世界上最自由的种族之一,柑旋却因为在幼年时独自见证过无数残剧而决定避世。 这一避,便是五百载以上的春秋。 看见三个人向着自己冲来,它下意识汇聚出一阵狂风。 “死门”与“惊门”顺利开启,谭樵的声音被狂风吞没,不过好在除了人摔一跤外没出什么事。 “我们成功了!”这位年轻顾问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本次成功捕获的风生兽必将使自己的研究更进一步。 “还没到松懈的时候,”站在最前方的老人走上前来,观察着在原地转圈的柑旋:“和记载中的风狸差别很大,应该是突变种。” 天时,地利,人和以及运气等因素,共同构成了奇门遁甲研究的“规律”,其中,天时难以达成最佳条件,一旦错过便需要等一个花甲子。 于是,为了施法便利,术士们往往退而求其次,根据情况缩小时间范围,在一个相对合理的时间段内启动阵法,这才有了之前的防灾演习紧急通知。而地利别称宫位,是更容易达成的前置条件,借助一些特定科技甚至可以小范围改变宫位,使事物的破坏性聚于一点。 赛义德终于站起身来,这种顺利的过程,他不愿看到,所以… 炼金术是一门神秘而复杂的学科,在大多数对神秘学了解不深的人眼中,它是一种能够将贱金属转化为黄金等贵金属的技艺,但这种解释显得过于浅显且片面;也有人认为炼金术是使人类成为与神明同等存在的神圣技术,当然,这也算是一种误解。 赛义德恰好掌握了一些炼金技艺,他循着帕拉塞尔苏斯走过的路径,再加上自己的资质与学识,勉强在炼金术的荒野中踏出一条全新的道路,虽然,这条道路只是刚刚开了个头。 “中西南坤宫的死门位置发生转移!”谭樵敏锐地察觉到,脚下地面的成分在变动,原本稳定与艮宫生门相对的死门居然开始向着外围运动,用不了多久便会使整个阵法失去原先的效用。 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在他们以往的认知中,八门拥有“自私”的个性,即不受外在环境影响而改变自己的初衷,可如今最为稳定的“门”竟然随着土质的变化而变化。 一定是有人干涉了阵法。 “局长,怎么办?”中年男人对灵籁峰上的全体预备队成员下达了指令,可是除了计划中的“另外三人”,并无任何多余人士呆在景区内部。 灵籁峰景区边缘外一公里,名为刊辞峰的整块山岩顶部,这里距离施术场地不远,但绝不算近。 两位从外表来看可以被称为少年的存在对峙着。 “提前预设了反应术式吗,”方懿轩拔出自己的灰剑:“还是说,你使用了什么我无法想象的新技术?” “泥土与我的血肉等价,做到这一步并不是不可能。”赛义德被剑尖指着心口,但他似乎并无惧意,还像一个老套的二次元反派那样解释自己的能力:“分解、净化其中的小部分,即为albedo。” 炼金术中的白化吗? 从无积雪的灵籁峰上渐渐堆起一层白色,那是从泥土中被提取出来的多晶硅,由于参杂了许多碳酸钙粉末,故而显现成积雪的纯白,在风的作用下宛若飞雪,夏日的飞雪。 死门属土,旺于秋,相于夏,囚于冬,死于春。居坤宫伏吟,居艮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震宫受克,居离宫生旺大凶,居坎宫被迫大凶,居乾、兑二宫相生,当下它正以不可避免的态势转入震宫,再过几秒,柑旋就会逃脱束缚。 “是他背弃了协定,”此前三人中走在最前方的老人正是正奇局局长,名为姜衍,他对着身后的中年人喊道:“通知各预备小队迅速解除阵法,而后撤离此地四公里以上,启动紧急预案!” “是!” …… 星野苍介利用“无流驻”生成了在风暴中滑翔的巨大双翼,“定向转移”只是起到了调整方向的作用,他带着一老一少两人顺利冲上峰顶,远远望去如同一只风神翼龙带着三个人顺风而行。 “我们到了!”快要落地时,星野苍介提前将双翼合并成一个蛋型护盾,三人皆被包裹在内,像载人飞船返回舱的航天员那样,他们回到了大地的怀抱,也终于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地心引力。 “这能力可真够方便的。”经过一番颠簸后,楚颂的脸色更差了,但脸上还残留着微笑:“这次多亏你了,星野同学。” 被一个大学生叫作同学还真是奇妙的体验…星野苍介没有多余的时间解释,他正忙着回收摔扁的金属外壳,幸好“无流驻”的强度非常可靠,不然着陆阶段可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用这具随时可能倒下的躯体冒险?”星野苍介将“无流驻”压缩成一根棍子扛在肩上:“建议你现在找个山洞躲起来,我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说不定他能治好你的病。” “让你费心了,实在是惭愧。”楚颂轻轻咳嗽几声,在高空中极速滑翔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临界破碎(critical crushing),原石能力者,lv3。 楚颂一出生就在死亡线上挣扎着,原本家境还算殷实的父母为了他几乎变卖了全部家产。 被首都的原石研究所发现之前,他的身体中除体重、身高之外的各项常规指标始终在剧烈波动,无论是血红蛋白、白细胞、血小板,还是转氨酶、白蛋白、血肌酐等等,它们有时处于正常范围内,但通常总会有令检测医师怀疑人生的数据出现,人体内的物质动态平衡被打破,形成新的平衡,周而复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用一位医生的话来说,楚颂能够存活至今是个不折不扣的奇迹。 他在刚认字的时候就熟悉了不少医学名词,楚颂还记得妈妈笑着将检测报告单交给他,毫无避讳地带着自己慢慢念上面的文字,那骄傲的神情,仿佛拿到了自家儿子的奖状。 父亲在自己的印象中总是忙碌的,但楚颂也很珍惜和他在一块的时光。 父亲在忙些什么呢?他小时候不止一次问过母亲。 “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这样以后小颂就能和爸爸妈妈一起去世界各地探险,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也曾尝试走出病房,但总会被护士拦住,终于有一次,他趁着护士两次查房的间隙溜到附近公园篮球场,因为动作过于笨拙而被一群同龄男生嘲笑,但他乐此不疲,因为顺利融入了集体。直到一个附近的小痞子带着几个跟班过来,那些人霸占了篮球场。 和他一起打球的同龄男生早就领教过“大哥”的厉害,所以习惯性地腾出空间,他们平时引以为傲的肌肉并不能为他们争取什么权益。 “我们还没打完球。”他挡在那人面前。 对方脸上略过一丝无所谓的笑容,楚颂被踹倒在地,他感到自己的肚子又被踢了几脚,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很快,他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世界成了一片透着些许光亮的黑暗,楚颂的头脑被纱布包裹了大半。 透过纱布间的缝隙,他看见爸爸穿着粘上尘土的西服,微笑着站在自己床前,身后站着一个之前只在课本上见过的警察叔叔,他不禁感到十分好奇,想要凑近些仔细看看。 “小颂,爸爸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你好好养病,不要乱跑,好不好?” 爸爸的微笑里好像有别的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楚颂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出来,但,嗓子很痛。 “你只需要点点头,就和我们平时拉勾一样。” 楚颂点了点头。 妈妈站在病床另一边:“爸爸要出差很长一段时间,小颂要耐心等着哦。” 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头脑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再睁开眼睛时,警察叔叔和爸爸都离开了。 “爸爸出差多久才能回来?” “要等上一年半到两年吧,”妈妈很快岔开话题:“想喝什么吗,妈妈给你买。” “我能喝橘子汽水吗?” 母亲的笑容僵住,所有医生都已经给这位小病人严格规定了食谱。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母亲抱住他,在额头上亲了一口,楚颂感受到了柔软,以及母亲脸上咸咸的温热液体。 楚颂再也没问过这类问题,只是一个人呆在空旷的病房里,没有学校愿意接收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倒下去的学生,一年后,他靠着自学,在医生与老师的监督下完成了小升初考试。 首都的一所研究所发来邀请函,愿意直接以研究员的待遇请他参加科学实验。 “请放心,我们会给令郎最好的医疗条件,也会尽全力教授他知识。”来访的一位阿姨和妈妈聊了很久,妈妈这才愿意让他去“上学”。 楚颂的确学到了很多知识,尤其是关于宇宙物理学方面的。但,他依然在生死线上徘徊,终于,他再次躺在病床上,全身由于肌肉颤抖而被冒出的冷汗浸透。 楚颂很痛,痛不欲生,体内的代谢状态又一次突破了临界点。 直到一位陌生的老爷爷来看他。 “想彻底摆脱病痛吗?” 少年的身体因为过于虚弱而难以动弹,他刚想说话,对方却这样说: “想的话眨一眨眼睛就好。” 和那时好像。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台下 男人穿着白色t恤衫,他的身材魁梧,拥有石刻般立体的五官,更醒目的还是他单手提着的武器:一柄全长三点五米的巨剑,在炮火声中,他与几近崩溃的人群擦肩而过。 “别过来,别杀我啊!”因为看见这把过于夸张的冷兵器,刚刚遭受过“降型熔毁”的游客们变得更加恐惧,无论男女老少都在竭力推搡着远离他,慌乱中夹杂了不少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而另外一部分人直接干脆瘫坐在道路上,他们大多目光呆滞,脸上还残留着绝望的泪痕,这些心理较脆弱的游客和即将上刑场的犯人一样平静。 看见其他人的反应,男人只是沉默以对,终于,在人们惊惧的目光中,他走远了。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一个小孩子问他的母亲。 没有人回答,在求生本能都被恐怖氛围强行压制的状态下,谁也无法保证下一秒自己会不会死亡,拼尽全力逃跑都成了一种奢望:没有人可以立刻摆脱心理阴影,远处的建筑物里,已经有几个人从窗口中探出大半身体,他们宁可选择一种自己能接受的自杀方式,也不想在极度压抑中毫无尊严地死去。精神上的痛苦,远远超过了人们对战争的恐惧。 男人从半空中接住了跳楼的几人,他将自己的“灵装”扔在一边,以旁人难以看清的速度移动,就连那些被救下的人也没能注意到男人的动作,只是感到一阵晕眩感后被对方安置在了墙壁边上。 “救生艇在附近的港口停泊,不要放弃,想办法活下去。”男人只是丢下这句话,而后好像是锁定了目标,拿起巨剑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冲刺,若不是肉眼捕捉到方向转换的那一瞬,那些获救的游客们还以为男人突然消失在原地。 战乱中,在街上晃荡的?尘骸与周围人群仿若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是你啊,来找我有何贵干?”?尘骸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在招呼远道而来的友人。 “我的魔法名是flere210(改变眼泪理由的人),特来处决你。”男人的语气极为平淡。 “总算出现一个让我打起精神的家伙,你说出这句话,是要与我为敌吗?” 对方挥舞巨剑,冲了过来,没留给?尘骸继续说话的时间。 后方之水,本名威廉.奥维尔,罗马正教“神之右席”的成员。 “果然是唐唐正正从正面攻过来啊…”红光闪烁之后,倒在沙滩上的?尘骸擦掉嘴角鲜血:“而且从不说废话。” 像炮弹那样飞过来的路径中有几棵椰子树,现在,它们都被?尘骸提前斩为无数段,后方之水刻意微调了斩击的方向,使得双方的战斗无法波及到其他人。 ?尘骸在第一招就吃了亏。 后方之水所谓处决的理由,他也清楚,这个男人重视无聊的战场伦理,会尽可能避免无辜伤亡,是个远比姐姐顽固的强大战力。 巨剑—阿斯卡隆,与十字教传说中圣乔治屠龙的圣剑同名,由许多剑刃组成,不仅两边的锋利度不一致,而且还分成不同厚度与角度的若干部分,理论上可以斩杀全长五十英尺的恶龙。 ?尘骸站了起来,从腰间拔出自己的灵装—那把可以切割无数次的短兵,虽然自己在后方之水面前的确处于不利地位,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 九月四日,上午7点半,太平洋沿岸,“有翼者归来”在此地设立的前线基地。 经过改装的大型游轮甲板上堆放着铁矿石小山,为了充分掩盖里面的东西,这座小山足有数人之高。 席琪桃尔已经回到了这里,她站在甲班尽头注视着这座小山,不出意外的话,埋藏在铁矿石下的“最终兵器”会将学艺都市彻底毁灭。 “在担心修洛尔他们吗?”载她返回的同僚—席琪托里笑道。 “真希望他们能成功啊。”席琪桃尔感叹。 伴随着警报声与铁板移动的声音,铁矿山附近的“有翼者归来”成员全部撤离,四座矿石堆的崩塌过程只有短短数秒,这座魔法结社的杀手锏终于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太阳之蛇”(cihuacoatl),同水上作战的“云海之蛇”构成材料相同,但表面装饰了大量艳丽羽毛,它们拥有的火力足够将整座人工岛从地图上抹去。 …… 御坂美琴做出了决断。 当前“学艺都市”的武装力量显然不足以抵挡另一方势力,并且,在经受那位少年的精神攻击后,人群需要更多时间才能登上救生艇,不幸中的万幸在于,所有港口的工作人员好像在另外两人的努力下放弃抵抗,转而主动维持游客们的上船秩序。 最缺的就是时间,无论是为了学园都市的同伴还是其他游客,她需要挺身而出,尽可能阻挡“有翼者归来”的攻势。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是白井黑子打来的电话。 “姐姐大人,请让我祝你一臂之力吧!你现在还在火箭发射场前方吗?” 电话另一头,白井黑子恨不得下一秒就赶到御坂美琴身边,与她的姐姐大人并肩作战。 御坂美琴很想答应,但她忽然想到了之前的?尘骸,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自己真的可以主动向同伴求助吗,难道这不是将她们也卷入巨大的麻烦中? “黑子,我还在火箭发射场门口,你过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御坂美琴的呼吸有些困难,哪怕是遭受“降型熔毁”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未曾如此沉重,但,她还是做出了选择。 星野前辈,你过去的心情,我大概能体会到一点了。 …… “还没有认输吗?”空旷的海滩上,后方之水望向?尘骸的目光里又多出一抹凝重:“你还是快投降吧,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 “你说无意义?”少年握紧自己的灵装,那是他根据湛卢剑自行炼制的武器,刀刃依旧朝向这位兼具“神子”与“圣母”双重性质的特殊圣人:“至少我还站在这里,想打倒我的话就继续攻过来。” 行走的天灾,自家教皇马太.利斯曾经这样评价?尘骸此人,或者说,这样的描述对于他的同伴一样恰当。 出于某种原因,罗马正教与某个神秘的小型魔法结社达成合作,?尘骸正是其中的一位成员,威廉.奥维尔只见过他一面。 后方之水无意破坏双方关系,只是这位少年的行为触犯了他的底线。 既然看到少年在战争中造成了大量无辜伤亡,引发许多不可理喻的悲剧,他便暗暗发誓一定要除掉这个恐怖分子,然而对方的实力却强于大部分圣人,二十多个回合后,?尘骸仅仅是稍显劣势。 然而,少年本人知道自己快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有如火箭发射般的海水从天而降,即使失去了月亮护持,威力仍然不可小觑,以水为媒介构成的魔法阵随意变换着,各式各样的攻击朝着?尘骸席卷过去:长达四十多公尺的冰枪、如海蛇扭动的湍流、以及二十吨的水柱如巨石崩落,一次又一次阻止着自己向别处转移,在后方之水的全力输出下,?尘骸竟然连反击都难以做到,随时可使用的“降型熔毁”也由于五行相克的原理被他完全免疫。 “tem-mssp「——圣母的慈悲缓和严惩(thmimssp)。」「时而向上帝真理直诉之(tctcdbpttrog),让你在慈悲中升天(bwimaath)!」” 男人终于用双手抓握着阿斯卡隆,来了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 如此大开大合的招式,偏偏速度快到了这种地步… ?尘骸也一跃而起,用那把与水果刀差不多大小的灵装迎击,双方武器的大小差距正如狮子和老鼠一般。 浅粉色火星的光芒一闪而过,高悬空中的断头台减缓了巨剑斩击的速度,由于惯性力,后方之水只得用灵装格挡自上而下的巨型闸刀,他的身形为之停滞一瞬。 凭借自己的战斗本能,?尘骸抓住了这一瞬,临时刺出数刀。 “舍弃节奏,仅仅追求力量的招式对我来说是有破绽的。”略带疲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后方之水难以置信地看到自己的左臂与前胸冒出点点血迹,而后,冒出来的血液开始沸腾,在空气中形成诡异的黑褐色烟雾,出于谨慎,他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用武器飞速削去被割伤的几块肉,而后用普通的水术式进行治疗。 他的对手也不好受,之前和后方之水的交战让?尘骸积累了一些内伤,毕竟这位“特殊圣人”是冲着完全杀死自己这一目标而使用全力,更别提该死的“克制”效果,再者,后方之水发起的必杀虽然威力削减大半,可之后引起的爆炸余波还是结结实实轰到了他,顺便在一旁的海面上激起高达十米的巨浪,这一击之下,整座人工岛似乎都在发抖。 这份重压让?尘骸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的恐惧,与之相比,同星野苍介的那次战斗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跑了吗?”后方之水强忍伤口给他带来的持续疼痛,关注着?尘骸的动向,这个恐怖分子的确已经通过某种手段跑远了。 远处,修洛尔用望远镜目睹了战斗全程。 “看样子后方之水的确是冲着那个少年而来。” “这应该是好事吧,我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应该能帮我们稳定局势。”安萝帕看见修洛尔担忧的神情,有些不解。 “不,我有一种预感,”修洛尔的语气极其沉重,他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无论你我、御坂小妹、还是假名加文的少年和后方之水,亦或是这场战争的双方势力,都被一个人利用了。” 藏在台下的观众,正在暗中欣赏着“斗兽场”里的诸多势力相互碰撞,而他们自始至终都未曾察觉。 “换句话说,有人提前策划了这一切,难道你不觉得至今发生的所有事件都很巧合吗?”修洛尔的解释让安萝帕无言以对。 台下的“观众”,到底是谁? 第一百六十二章 点睛 看似针锋相对的两人还在聊天。 “不幸者可分为两种,一种对于自己处于悲惨境地的事实毫无察觉,另一种虽然认清现状,但他们过度惧怕失败的后果,因此不愿行动,我认为后者相较前者更加可悲。”赛义德的话里透出一股洒脱:“过去,我属于前者,现在,我已经与后者划清了界限。” 那么我呢? 我属于前者吗? 方懿轩暗暗问自己。 他的话语拥有着某种鼓舞人心的“实质”,在方懿轩看来,这正是赛义德可怕而又可敬的地方,用讲故事的方式构建出“想象现实”,通过全新途径,赛义德直接丰富了过去“黄金黎明”创建的近代魔法体系。 在这个多层相位的世界呆了两个月之后,方懿轩稍稍了解了一些近代魔法侧崛起的历史,值得一提的是,学园都市的控制者—亚雷斯塔.克劳利也在这段历史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黄金黎明”,十九世纪后半在英国出现的全世界最大的魔法结社,于1900年4月的“布莱斯路之战”后分崩离析。 若要追溯很多存在的“起点”,那么不得不从这个魔法结社说起,方懿轩猜想星野少年的命运也与此相关。 “来自异世界的你肯定会有很多疑惑,我可以告诉你我了解到的一部分真相,余下的答案你得去别处寻找。” “接下来要说的,是我自己的经历,也许你会感兴趣。” 两人对峙之后的聊天阶段,赛义德分享了一个故事。 三年前,埃及吉萨。 宇宙射线中蕴含的高能粒子流与地球大气中的原子总会发生不可避免的碰撞,碰撞过程中,后者及其原子核会发生分裂,从而产生高能介子,这些高能介子束可以穿透任何物质,低密度的物体和空间能够穿过更多。因此,通过探测装置对介子的接收而释放微电荷这一性质,科学家们可以追踪它穿过物体的方位。 得益于科学的发展,介子探测器技术已然在多个国家实现了商业化,它们大多被用于扫描货物集装箱和卡车内是否非法运载核物质,二战后,联合国组织对战败国海关大量使用了介子探测器,严厉打击走私活动,直接断绝了他们研发核武器的念想。 咳咳,话题稍微扯远了… 赛义德约好了和两位魔法师见面,他在“el-mashrabiah”(当地特色餐厅)内点了一份苏比亚,米浆、椰浆、鲜奶、糖与香草的混合饮品仅在斋月期间出售,甜而不腻,很合他的口味。 “让你久等了。”修洛尔略带拘谨地坐到赛义德对面,招来服务员点了一份甘蔗汁。 “第一次见面,修洛尔先生,既然另一位还没到,我们可以先谈谈合作的具体事宜。”赛义德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对方显然惊讶于他的年龄如此之小:“十四岁,真让人不敢相信。” “修洛尔先生更称得上是年轻有为,据我所知,在过去的几年中,你活跃于世界各地,解决了不少魔法结社之间的纷争,与你的这些光辉事迹相比,我所取得的些许成果实在是不值一提。”赛义德伸出右手,双方就像两个谈生意的商人,很快熟络起来。 “使用最新的介子探测器,定位三座金字塔中的密室位置,帮助当地的考古团队发掘文物,恕我直言,这些不应该是本地考古团队的要求吗?”修洛尔接过文件,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有些不解。 “的确,修洛尔先生的说法没有任何问题,既然如此,请容我说明真正的原因。”以个人身份邀请两人的赛义德脸上闪过一丝羞涩:“我这样做是为了让帕蒂开心,她是当地博物馆馆长的女儿,平时特别关注当地文物发掘与保护的事业,所以我希望让她看到我为之努力的一面。” “原来如此。”修洛尔恍然大悟,这个理由让他放下了怀疑,同时也让他感叹赛义德的“早熟”,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就懂得用投其所好的方式追女生了。 “当然,请放心,你和另一位先生的报酬是不会少的,最后发掘出的文物大多会被分别运送到各地的管理中心,其余少部分放在博物馆用于对外展示。如果修洛尔先生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那些文物管理中心参观。”赛义德生怕修洛尔不答应,又加上了新的筹码。 “看来我来的最晚,抱歉啊。”话虽如此,那位身材纤瘦、看起来颇轻浮的金发男子却没有觉得自己的迟到有什么不妥之处,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修洛尔身旁:“我叫乌特迦.洛奇,你们在聊什么呢?” 赛义德很有耐心地又一次解释了自己邀请两人的原因:为了在考古过程中更多地展现自身能力,从而获取那位女生的好感,为此,需要他们将一些成果让渡给自己,委托便这样发布了。 “今天下午两点,考古工作在金字塔群东侧空地正式开始,届时各位出示证明即可,”赛义德将两张磁卡交给他们:“相关负责人会带着你们加入考古团队,帕蒂也是其中的一位成员。” 修洛尔与乌特迦.洛奇都笑了笑,赛义德在说到他的“仰慕者”时明显有些激动。 “所以,你还是直接跳到故事的结尾比较好。”方懿轩打断他的陈述:“哪怕你之前破坏了阵法,柑旋小妹妹也快要被控制住了。” 天气恢复了之前的晴朗,强烈的气旋渐渐止息,这场风暴给灵籁峰以及周围的街区带来一片狼藉,看样子风生兽的法力已经被限制住了。 “五百多年…或许从你的角度来看的确是小妹妹的年纪,”赛义德感叹道:“故事才刚刚开了个头,我们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啊,那我只好直接跳到结尾,有空的话,再和你分享这段经历吧。” “稍微讲快点,正奇局的战斗人员们可等不了太久。”方懿轩的催促让赛义德不禁莞尔。 “那我直接说到与奈芙蒂斯相遇后的故事,中国有个成语叫“画龙点睛”,我的“眼睛”,就是在那时被点上的,在此之前,我同一个精致土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魔神是走到尽头的魔法师,他们并非天生为神,北欧神话、印度教、佛教、道教、希腊神话、凯尔特神话、玛雅神话、巫术、修验道等等,唯有在此类“道”中达成极致并且完成一系列繁琐的准备工作,人类才可以升格为支配世界法则的魔神。 门卡尔拉金字塔内,使用纯白色绷带包裹周身、拥有着浅棕色肌肤与银色长发的美人正在流泪,她为少年的实质而感到悲伤。 真的假的… 赛义德初次见到埃及的魔神,关于这位九柱神的记载少之又少,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奈芙蒂斯将自身的“存在”削减为无数等份,这才勉强达到“能让现世容纳”的程度,此番协同友人一起重新回到最初诞生的所在,却不曾想遇见了一样由土元素捏造成的生命。 “内核死寂不动,但仍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好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玩具,这位魔神走近几步:“现在的炼金术居然发展到这种阶段吗,居然将过去的“原典”远远甩开了呢。” “请问你为何降临世间?”赛义德感觉自己快要僵化成一块石头了,这才提出疑问。 “这里是那些殉葬者离世的地方,我正是由他们的意志组合而成。”奈芙蒂斯好像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大地之上,人们共享着一个虚拟的想象,由此形成了群体认同,从而改造着整个客观世界,很有趣的思路。” 埃及魔神一上来就看穿了赛义德形体的“核心”。 “用自己的想象观测这个世界吧,你本身并无罪业,那是创造者后期强加于你的枷锁。” 明明没有被实际碰触,赛义德还是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体内的元素构架像是接触到刚刚凝固的蜡,难以流动,他眼睁睁地看着奈芙蒂斯凭空拿出几张小阿卡纳,而且正好是对应土元素的星币牌。 “星币一,物质化开端,《翠玉录》所言,如其在上,如其在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我在这个维度\/循环中教导智慧与光,教导你如何驱逐黑暗,教导你如何将光带入你的生活(teaching of wisdom and light in this cycle;teaching ye how to banish the darkness。teaching ye how to bring light in thy life.)。” 赛义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翡翠石板记载的信息,他的身体正飞速重塑着,同时巧妙地避开那个人创造的“监视反馈回路”。 简直是一个奇迹,但若是将施术者换成魔神,那么相较于前者,后者的出现才称得上不可思议。 他没能再记起奈芙蒂斯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等到他再次醒来,名为帕蒂的少女正在一旁握紧自己的一只手,而修洛尔与乌特迦.洛奇则是以一种期盼的眼光看着他。 赛义德说不清自己发生了什么改变,但他知道,奈芙蒂斯切切实实地来过。 “你终于醒了!”少女一把抱住他,有几滴激动的泪水落在脸上,那两个魔法师看见这场景则是不顾气氛地吹起口哨。 什么是负罪感? 赛义德的心脏部位开始抽痛。 我为什么会产生负罪感? 答案从心底发出,将他牢牢定在耻辱的自我责备之上。 为了破译更多的古埃及魔法典籍,他不惜伪装自己的真实心意,欺骗了某位少女的感情,同时也利用了两位魔法师。 什么是感情,什么又是利用? 一个接一个问题从心底响起,赛义德原本以为自己早有答案,可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用确信的态度回答这些问题。 他被迫用自己的想法审视周遭与本身的一切。 固定在头上的“枷锁”被打开一道口子,让一束光得以进入他的视野,正如中国民间故事中张僧繇画在墙壁上的那条龙,赛义德被奈芙蒂斯点上了属于自己的“眼睛”。 他真正活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暗流 左边的肩膀靠墙,?尘骸全然不顾衣服严重磨损,毕竟,他如今只能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 为什么后方之水会在这时候赶来? 喉里涌上一股腥甜,他将脏腑内的血吐了出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等待此行目标出现,自己需要尽量避免再次与那个麻烦的敌人起冲突。 导弹的呼啸声依旧从头顶响起,一座摩天轮的基底部分被命中后无力支撑其上的转盘与座舱,就像被一个无形巨人的手推动那样,巨大圆盘重重砸在?尘骸眼前的道路上,恰好挡住了去路。 受了重伤的少年正打算转身离去,可摩天轮顶部的一个座舱中似乎隐隐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真麻烦啊,在这种场合下还敢体验娱乐设施。”?尘骸扶着墙,朝幸存者走过去。 “降型熔毁”造成的效果也与人体新陈代谢有关,因此儿童受到的影响通常比成年人与老年人小得多。 …… 修洛尔顺利赶回了“火箭发射场”中心,这里有现成的武器—大量的云海之蛇,绝大多数机体已经严重损伤,那些工作人员没有来得及转移这些“战利品”,所以昨天那架受损并不严重的云海之蛇还停留在场地中央。 “前辈你该不会想…”安萝帕烦躁地嚼着口香糖,听着耳麦中发出的噪音,“有翼者归来”此次的攻势过于猛烈,看样子一定要将学艺都市沉入海中。 “如果事情没有发展到糟糕的境地,我也不想公然与他们为敌。”修洛尔正利用其他机体的部件对那架“云海之蛇”进行改装,他的声音里倒没有半点犹豫:“我能看出来,那个叫席琪桃尔的小姑娘也不愿对平民出手,既然做出如此极端的决策,说明“有翼者归来”的上层出了大问题。” “为什么你从前没有加入他们呢?” 修洛尔默然,安萝帕也没好意思再问。 …… “布朗上校,档案中名为修洛尔的魔法师闯入了拉美魔法机械研究所。” “我知道了,注意隐蔽,继续向我报告情况。” “收到。” 作为军方派来的战场观察员,罗伦.布朗在学艺都市附近海域的某艘军舰上接收前线发来的情报。 到目前为止,战况正如老师所料。 “哦,上帝啊,目标人物开着那架怪异的机器装置飞了起来,从出口处离开了。” “很好,我已经将这一条记录下来,216号,你尽到了你的职责,按照预定路线撤退,会有人接应你的。” “可是…好的。”216号似乎没想到他的工作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中止,但命令就是命令,在战场一线的他不可以质疑。 修洛尔与那位“丧钟”起到了一定的维稳作用,他们并非本次战争的重点人物,仅仅是被迫卷入双方的军事冲突中。 罗伦.布朗正将最前线的讯息输入电脑中,如此一来,军方高层得以了解战争的大致情况。 居然不打算继续派援军,反而撤回了大部分部队…“学艺都市”被政府放弃了吗? 城市高楼间冒出了浓烟,火光将海面映得一片通红,发生在不远处的人道主义灾难又一次成功印证麦克阿瑟.卡萨先前的预测。 麦克阿瑟老师,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想法,才敢亲自到现场直面战争的惨烈? 罗伦.布朗继续接收204号发来的情报,并将它们如实汇报给上级。 为了保证“经营阵”成员以及麦克阿瑟.卡萨参谋长的安全,这艘军舰同时承担了救援任务,相信很快老师就会被顺利救出来。 …… 余下的时间不多,但还有一件事可做。 ?尘骸在纯白色的座舱外壳上留下了大滩血迹,他用自己手中的兵器“阙鸾”将门切下,从一位垂下头的女士怀中抱起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刚刚掌握语言的孩子正喊着“妈妈”。 她的母亲死于强烈冲击引发的内出血,灾难来临的短短数秒,或许是出于本能,这位女士下意识护住了这个孩子。 “别乱动。” ?尘骸心头一紧,他用一只手抓住座舱的上边缘,另一只手抱住这个小女孩,至于上来救人的理由,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现在,两人距离地面足有二十米。 小女孩的音量降低了许多,她趴在?尘骸的怀里小声抽泣,看见脚下的情况,她的内心完全被恐惧占据。 “你不需要害怕。”?尘骸无比厌恶现在救人的自己。 “阙鸾”过于锋利,无法插在转轮上作为支撑点,?尘骸正准备使用火焰改造摩天轮圆盘的形状,使其方便落脚,可正在这时,他的视野中出现了六七人的身影。 魔法师组成的精锐小队,从外表来看,无法判断他们来自哪一方势力,但不论怎样,这些人的目标就是自己。 “带上这个,或许你会用到。”临行前,那人将一块萨满石交给他。 “只是一场小规模战争而已,这东西爱给谁用谁用去,反正我不可能会用得上。” “不一定。” ?尘骸不情愿地接过这块通体散发着浅黄色光芒的石头,有趣的是,他本次的目标也是一块特殊的石头。 他说得没错,果然用上了。 “一位看上去正在上高中的亚裔少年正在与另外几个穿着褐色短袍的人对峙,那位少年怀里还有一个小女孩。”204号前线观察员在远处汇报着城区内的情况:“双方在战争中既没有仓皇逃跑,也没有躲藏在建筑物内。” 魔法侧之间的纷争,罗伦.布朗暗自定下了事件性质,此事不方便当地的美国军方处理,而这些魔法师能堂而皇之地在战乱中对峙,显然是有所倚仗。 “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没见过面,为什么将我包围起来?”?尘骸将右手放在“阙鸾”的刀柄上,他的周围出现了数个穿着毫无特点的魔法师,像阳光底下钻出的阴影般突然出现,将他围在中间。 (经过极度简化的术式…) 领头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简单的招手过后,那六个人同时向前走近一步,其中三人将随身携带的纸巾撕成特定的图样,另外三人后退两步,用脚尖在地上的沙土上画出几个简易弧形,而后,六人将纸张彻底撕碎、泥土完全踩平。 (和英国清教天草式有些相似的手段,但有明显的区别,他们到底是…) ?尘骸狼狈地躲避阳光,可惜在移动到安全地点之前,他已经中招,不同于单纯晒了太久太阳,他的皮肤表面产生的异状是固化与粉碎。 相当一部分表皮呈现出石砖墙壁的质感,而后化作粉末,类似于被小刀剐蹭千万遍的痛感使?尘骸全身颤抖不已。 (以阿兹特克魔法为原型的剥皮手段,但不止是…) ?尘骸倒在血泊中,但他怀中的小女孩却安然无事,在他身旁,被阳光照射的墙壁受到波及,上面多出无数深深的划痕,乍看起来与自然界黑熊的爪痕无异。 “中止行动。”领头那人戴着耳麦,他听到了麦克阿瑟.卡萨发出的指令。 他又做了个手势,与另外五人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像来时那样,他们很快遁入了无边阴影中。 “哦,上帝啊,他们到底是怎么…”204号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多次确认后才向罗伦.布朗汇报所见状况,罗伦.布朗早已习惯了这种语气,他机械而高效地将情报录入资料库。 在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超自然”力量,是被人们成为“原石”的能力者,一些宗教信徒则以神话中的“信仰传说”为蓝本,构建出各式各样的魔法术式,但若要学习此类术式,必须阅读古代魔法师写下的“原典”,绝大多数人难以理解“原典”中的字句,因此,魔法注定难以推广。 ?尘骸叹了口气,像没事人那样站起身。 “还不够成熟,按照使用方式来看,他们肯定不会是那些教派的成员。” 口袋里的萨满石光芒黯淡些许,?尘骸本来还打算看看那些人究竟还有哪些手段来着。 “太阳之蛇。”他顺手将小女孩送到附近的一艘大型救生艇上,然后看向天空中的巨型机械,御坂美琴与前来支援的白井黑子正在与其交战,橘红色闪光过后,其中一艘“太阳之蛇”表面被爆炸产生的气流击破。 “默契的配合。” “黑子,侧方!”御坂美琴与白井黑子十指相扣,两人在躲开炮火的同时闪现到“太阳之蛇”侧边,这一次,“超电磁炮”不再因为距离过远减少原本的威力,全长超过一百米的机体断为两截,落入海中,这一场景比起学艺都市之前的表演要壮观许多。 “姐姐大人,这是…”白井黑子注意到了修洛尔驾驶的改装机体,原本如同飞鱼的造型得到优化,更多的黑曜石机翼展开后,宛若雄鹰。 “我来帮忙了,对平民随意出手的人,即使是同胞,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御坂美琴认出了这位“大叔”的声音,后者正用参考了羽蛇神形象的硕大“机翼”拦下“太阳之蛇”的攻击。 “修洛尔!”提克帕托也通过声音认出了他,操纵着“太阳之蛇”的所有成员在这位“背叛者”的话语中踌躇不定,对于这位领导者而言,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从现在开始,他背叛了阿兹特克的信仰,是我们的敌人!” 又一架“太阳之蛇”被修洛尔击落,原因是借助信仰雨神“特拉洛克”生成的冰雹毁坏了其表面的光鲜羽毛。 在?尘骸的注视下,晴朗的天空中闪过大片亮光。 “第五纪元的保险丝,终于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园艺师,植梦之壤 “祝你好运。” 抛下这句话后,方懿轩从刊辞峰顶跃下,紧接着,多束激光直接贯穿了赛义德的身体。 “盘兰大学外围的战术武器吗?”赛义德意识到那是部署在铁轨附近的装置,哂然一笑:“希望这次能活着离开吧。” 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答案,为此,他要发掘星野苍介的潜力。 少年人,中年人,老年人。 柑旋醒来后再次见到了位于三个不同年龄阶段的人类,这种状况唤醒了她的过往记忆,于是,形似猫的异兽奋力挣扎着,企图摆脱沦为食物的命运。 谭樵又扶了扶眼镜,那是他紧张时的下意识举动,方才由于赛义德搅局,三人差一点没控制住风生兽。 他们的局长—姜衍及时出手,趁着阵法还未完全失效,这个可爱的老头子(虽然谭樵很不想承认,但在危急时刻,看见这位既是长辈又是领导的老人出手,他就是这么想的)飞快地踏出七星步,将柑旋困在了以北斗为基础构建的“天狱”中,淡淡星光竟使得这场声势浩大的风暴迅速消散。 “接下来由言子渊同志按计划负责将风生**给那个清隐派的老…而弥坚的季见彰同志。”姜衍对同行的中年男人下了指令,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中年男人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他放下登山包,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将柑旋收入袖中,眨眼间已跑出数百米之远。 “缩地成寸又精进了不少。”姜衍欣慰道,只可惜,这次任务如果没有那个家伙参与的话就完美了。 谭樵附和般地点点头,但实际上他正在想的是:刚才局长是不是差点喊成了“老不死”… 嗯,他向来是和季爷爷不对付的,虽然据其他几位资历较深的同事所说,两人师出同门,可姜局长始终看不惯季爷爷过于随性的行事风格,从少年时代起,他们俩就开始在暗地里较劲,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仅仅半年前,一位名叫卫起钧的青年受到局长推荐,并在成功通过考核后受收符箓,成为正奇局为数不多的内部干员,此事成了局长骄傲的资本,毕竟道家重视传承,而季爷爷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弟子。 虽然两人关系不佳,但这位清隐派大佬与正奇局偶尔会进行合作,现在,季爷爷应该快和言队长汇合了。 说到这,我好像什么忙都没帮上…谭樵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本次行动中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于是有些尴尬地背上大包,准备离开。 “小谭啊,”姜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引得这位年轻学者一阵踉跄:“待会我们和风生兽的语言交流就靠你了,这个任务可不比控制它来得简单。” “好的,不过…这是我们首次发现古代典籍中记载的异兽,相关资料实在太少,我没有把握能够交流成功。”谭樵毫不掩饰自己的悲观想法,哪怕他是所谓的“正奇局三大特别顾问”之一。 “年轻人要勇于尝试,放心,如果失败了问题也不大,对了,你看看这些结晶是什么成分。”姜衍指了指柑旋钻出的洞穴,有一些青金色粉尘被它从岩层中带出。 …… 星野苍介终于赶到了灵籁峰顶部,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两公里外另一座山峰上岩石崩塌的声音。 “不是吧?” 刚刚好像是激光武器? 正当星野苍介偏过头准备看清一些时,行动一队的队长言子渊与他擦肩而过。 在少年的感知中,这位中年男人虽然速度异常之快,但此刻,对方却和从身边路过的普通行人没什么差别。 还有一点。 好强的求生欲,但不是他。 星野苍介目光微冷,“无流驻”被他塑造成飘带似的形状,朝着颜子渊袭去,这位中年男人只能突然改变自己的行进方向,向旁边纵身一跃,堪堪躲过这次突袭。 “赛义德的同伙吗?”对方下意识将他与背离契约的魔法师联系起来。 袖子里。 星野苍介望向中年男人的长袖,直觉告诉他,那里藏着某种特殊的活物。 “等等,你说赛义德?”星野苍介准备向他提出问题,谁知对方决定先下手为强,星野苍介话音未落,他已经摆好了战斗架势。 “哟,这不是言子吗,真巧啊。”季见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和楚颂一老一少也赶了过来。 中年男人舒了口气,他正要完成交接任务,谁知下一秒,方懿轩与赛义德两人相持的场面就展现在众人眼前,更准确地说,他们两人在几秒内一路从山脚打到了山顶处,两人对抗的激烈程度甚至使灵籁峰本身产生些许摇晃。 “方同学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话虽如此,星野苍介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惊奇成分,他对这两人的突然出现早有心理准备。 “少有的强敌啊,我居然被你逼迫到这种程度了吗。”方懿轩身上的衣服已经多出无数细小裂口,手中长剑正死死抵住赛义德的武器—一把铲子。 星野苍介沉默了,不论怎么看,那把铲子就是一把大型的种花铲,刀片末端呈现月牙状,实在无法将它与魔法师的武器关联起来。 赛义德也保持沉默,方懿轩始终把控着战斗节奏,几番交手之后将他带到这里,这下想要对星野苍介进行正式测试的预想破灭了。 “别想逃!”言子渊率先对赛义德发难,他从袖中掏出一把丁兰尺,默默以“幽界”为基准,将附近的一切纳入考量之中。 判断吉凶的风水尺也能当武器用吗?赛义德只是稍稍惊讶,调整铲子方向后挡住了攻击,谁知对应到的“病”字增益成功传导至全身。 这一击之下,赛义德呼吸突然有点困难。 星野苍介只是考虑了一秒钟左右,便提着“无流驻”塑造的长枪冲向赛义德,赛义德不慌不忙地后撤几步,用铲子的金属部分横劈过去,两把武器剧烈碰撞,竟激起了大片火花。 “嗬,虽然我不擅长战斗,但求之不得!”这位一路上捉弄过他两次的少年露出畅快的笑容:“看来你确实有了不少战斗经验。” 对于我来说,同样。星野苍介内心闪过这样的想法,这趟中国之行到目前为止自己都太过被动,打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自己有点像初次参观片场的游客,不小心混入主演们的表演场景中而不自知,虽是旁观者,却看不清他人在明面上或是暗中的博弈。 早该痛痛快快打一场的,很多成果无法在谈判中取得,那就在直接的对抗中堂堂正正夺得,他要击败赛义德,然后想办法问出有价值的情报! 季见彰也朝赛义德冲了过来,但出乎后者预料的是,这位老人完全没展现多少实力,只是打了几拳后避开自己的攻击,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放的水远比方懿轩多。 这下场上只剩下楚颂还没有参加战斗,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这场战斗显然是莫名其妙的:其他人因为“演习”撤入防空洞,他、季爷爷以及追击赛义德的少年一起来到事件的中心地带—灵籁峰后成功突破风墙,风暴迅速止息后又遇到一位中年男人,然后两个少年在他们面前打架,其余人立刻全部加入其中一方帮着对付另一方。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要不要上去帮忙呢?楚颂权衡再三后觉得不缺自己一个,搞不好,他参战之后还会因为没什么实力给别人添麻烦。 遭遇众人围攻后,赛义德终于展现了自己的底牌。 身为结社中代号为“园艺师”的成员,他和“鼎俎家”、“光影诗人”一样,拥有着某种超脱性的“技术”,他的力量来源于自己的“信徒”,而非直接提炼生命力。 人类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成为任由他修剪的花草,带有“符号”属性的剪刀会将他们的内心崇拜部分塑造成适宜引导“魔法”之形状。 人们渴求着符号,渴求着在他人眼中竖起一面符号盾牌,即使符号本身往往会反噬他们,这是为了塑造一个无序中的“有序”自我。 “园艺师”适当扮演着“创造者”与“引导者”之间的角色,“定点”、“放线”,最后是“定植”,他负责提供人们梦想得以安睡的土壤,而人们负责提供“力量”。 “符号223,否定。” 体内积累的一切疾病与损伤在魔力的冲刷下被强制驱逐,赛义德轻而易举地使自己回到了巅峰期,换句话说,发生在之前的战斗对他再无影响。 跨越空间的集体炼金,还要感谢奥雷欧斯对他的启发,高效去除杂质近乎是全世界所有炼金术士的梦想,现在被赛义德实现了。 “符号45,解离。”赛义德放弃了抵抗,任凭周围的一切攻击落在身上。 (不是吧?) 星野苍介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方懿轩就这样将长剑插入赛义德胸口,之前如此强大的敌人… “符号167,内化。”站在所有人视觉盲区的赛义德决定尽快结束战斗,而被长剑刺中的“赛义德”则在下一瞬间化作飞灰。 除了赛义德与在不远处观战的楚颂,其他人的目光瞬间呆滞起来,他们愣愣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对赛义德动手。 “你做了什么?”楚颂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赛义德仍然提防着某人的暴起偷袭,他居然耐心地向楚颂解释道:“某种意义上,内化就是接受外部思想来改造自我,现在,他们完全理解了我的想法,自然不会继续出手。” 都一样,无论画家、棋手还是园艺师,都能像捏橡皮泥那样修改人类的“防御机制”,使其变得不堪一击。 当然,如今这一招肯定不会轻易奏效就是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闭幕 很快,高空中的交战双方也看到了无数光点迫近。 与利用“空间移动”躲避那些坠落物的御坂美琴与白井黑子情况不同,修洛尔知道自己驾驶的机体必然损毁,于是干脆从底下的安全出口跳出来,那架中型“无人机”则是将剩下的一艘太阳之蛇扎了个对穿,现在,场上只剩下最后一架太阳之蛇可以正常运转。 修洛尔感受着自己与光束一同坠落,既然这些攻击来自太空,那么说明“有翼者归来”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想起之前在一些老房子里收集到的壁画(古代特奥蒂瓦坎失散的文物),想起自己分析上面文字与画面含义的数月,那些壁画记载了古代阿兹特克人对于五个时代,即“五个太阳”的想象,由此,他在孩提时期听到的传说故事得到了印证。在他们的观念中,地球曾经被创造和毁灭过四次,而今正是“第五个太阳”时代。 第一个时代,“巨人”们在大地上来回奔走,太阳却在某一次的日蚀后陷入寒冷与黑暗,第二个时代,一群类似猴子的生物遭遇一场凶猛的风,连太阳都被卷走。在这之后,古代的阿兹特克人又将世界毁于“火雨”以及大水灾的图案绘在石壁上,那是第三与第四个时代的灭亡景象。“十三根芦苇”之年后,是第五个时代,本次的太阳是最后一个,在阿兹特克先民眼中,世界注定要走向毁灭。 但,这种认知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坐以待毙,他们使用的魔法早已失传,但被他们送上太空的“空间站”,正是能够证明这些“古代技术”存在的证据之一。 距离地球表面三万六千公里的太空中,漂浮着的空间站以加工过后的黑曜石为主体,布料与木片则构成辅助部分,人们赋予它喂养太阳的重任,大量的打火石相当于原子炉装置,“第五个太阳”能量衰弱时,该空间站会主动朝太阳前进,直至被引力拉扯进去,最后使其恢复活力。 除了作为“保险丝”而具有的功能,此大型装置还能像现在这样,在同步卫星轨道上发动大范围攻击。 修洛尔挥动那把马夸威特,临时复制了来自传说中考特利狄的小部分力量,与此同时,在他的脸颊两侧,流淌的鲜血汇聚起来,如两条蠕虫般慢慢下滑。 御坂美琴看到了这位魔法师的动作,恍惚间,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恐怖形象,她不知道,那些突兀的组成元素来源于阿兹特克神话中大地女神:两个相对的巨蛇头,骷髅、心脏和人手组成的项链,手脚则是锋利的爪子… 运用水构成的术式,后方之水轻易拦截了学艺都市东南岸边所有“云海之蛇”的攻击,然后,他望向修洛尔的位置,目光里是挥之不去的凝重。 “这次,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救生艇旁的沙滩上,?尘骸成功锁定了空间站的位置。 “闹剧到此为止了。”少年不敢有半点松懈,只是轻轻躲开救生艇上那几个人朝他伸出的手,他们想要和少年一起逃离是非之地。哪怕同时遭受战争与精神压迫,游客中居然还有如此天真的家伙,真是绝了,这种人怎么还没累死? 为了提高成功率,?尘骸从口袋里拿出那块“伯爵”交给他的萨满石,将它牢牢夹在双手手心,摆出一副专心祈祷的姿势。由于御坂美琴等人与“有翼者归来”的交战,密集的火焰魔法与光束攻击落在海平面上,大量海水被蒸发后很快形成了浓重的水雾,远远望去,仿佛一道分割海洋的白色帷幕。 纵使两方激战正酣,纵使城市残破不堪,纵使民众绝望至极,仍有海风照常吹过,与往常风和日丽时的风力并无两样,终于,白色帷幕在海风的努力下开了若干细小的口子,让太阳的光束得以穿过,水雾中也因此出现了对应的若干光亮通路。 丁达尔效应,或者说是乳光现象,水蒸气粒子的直径小于可见光大部分波长,使得阳光通过时发生了明显的散射作用。 ?尘骸闭上双眼,他正对着太空站的方向,他感受到海风的气息以及战火的余烬,他知道阳光照在自己脸上。 少年身处被海洋包围的孤岛,暗想着若是伊洛拉执行本次任务,根本不会像自己现在这样狼狈吧。 快来了。 ?尘骸感知着此行目标的接近,赛义德提醒过他如何破译那些铭刻于黑曜石上的古代文字,关键在于理解古代阿兹特克人的情感。 “即使玉石也会碎裂,即使黄金也会失色,即使飞羽也会断折,人们不会永远扎根大地,人生只是短短的一刻。” ?尘骸始终记得他用这种方法破译的第一首诗,那是诗人奈萨瓦尔科约特尔所作。 少年充分理解了那一古文明含有的精神:牺牲的热情、神圣的责任感、炽烈的虔诚…《佛罗伦萨手稿》、《阿兹特克理想》以及《印第安自然暨伦理史》等等让他心潮澎湃,恨不得回到那些战士生活的时代,同他们一起征战四方。 强大的冲击之下,修洛尔坠入海中,由于距离有些远,加上还要带着御坂美琴躲避攻击,白井黑子无力营救,但这位大叔很快浮上海面,借助一艘“太阳之蛇”的残骸站稳脚跟,这令她松了口气。 无需多言,这位学园都市的风纪委员展现了她极其冷静的一面:“敌人还剩最后一架大型兵器,他们应该没有援兵了。” “黑子,虽然现在说这个恐怕太晚了,你…不怕吗?”御坂美琴看见白井黑子抓紧她的手,在没有落脚点的高空中又一次躲开“太阳之蛇”的攻击,她再度想起之前?尘骸施加的精神重压:“在所有游客出现恐惧感之后,你为什么第一时间要来我这边?” “那还用问吗?”白井黑子的双马尾摇晃着,她不假思索地答到:“发生了这种事,我当然要到姐姐大人身边,只要我们能够一起并肩作战,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御坂美琴一愣,而后,趁着白井黑子关注着“太阳之蛇”的动向而无暇看向她,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 “是啊,没什么可怕的。” 伴随着这句话,一道灼目的橙红色轨迹穿透了最后那艘“太阳之蛇”,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修洛尔向两位少女竖起了大拇指。 绝大多数游客终究还是顺利登上了救生艇,美国的援军早就护送着“经营阵”成员与麦克阿瑟.卡萨这样的军方重要人物撤退,无心再战。后方之水凭借惊人的实力很快击溃了“有翼者归来”的前线部队,位于地球上方的空间站(他们更愿意称其为第五艘“太阳之蛇”)发射光束轰击学艺都市之后,这个中美洲魔法结社的其余作战人员迅速撤离战场,只留下满目疮痍的人工岛。 “终于结束了吗?”比巴莉.西斯尔无力地靠在救生艇围栏边,遥望着学艺都市缓缓沉没。 “真得感谢那位拿枪的大姐姐啊,她护送了我们一路,应该是美国军方人员吧。”一旁,佐天泪子无力和这位电影导演探讨艺术问题,她也是心有余悸。 “不应该啊,”经过一番沉思后,初春饰利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之前入侵了学艺都市的内部网络,当地军方在半小时前就已经撤离了。” “那就应该是安保公司的员工了,她的枪法真帅啊,居然能将空中的导弹打爆。”佐天泪子低沉的心情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谈到安萝帕时,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呐,西斯尔大导演,下次拍一个以女狙击手为主角的战争片怎么样?” “我永远不会拍战争片了。”这位天才少女导演长叹一口气,她已经做出了决断:“与真正的战争相比,战争电影展现的东西太苍白、太浅薄,还是爱情片比较适合我。” “佐天,我还是觉得那枚导弹不是被大姐姐打爆的…”初春饰利坚持认为佐天泪子所说的情况只会在科幻片里出现:“这种事情用科学分析一下就知道根本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佐天泪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相信我曾经被一支军队包围,然后在神秘少年的帮助下安然逃脱吗?” 初春饰利无话可说。 “你一定是漫画或者小说看多了。”比巴莉.西斯尔确信道,这种混淆现实与虚构作品的女生,她从前见过不少。 …… 坐在另一艘救生艇的船尾,?尘骸将一块平平无奇的黑曜石捏碎,然后将粉末洒入海中。 “电影闭幕了啊。”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结尾,只有源源不断的倦意袭来。 “你受的伤很重,需要紧急治疗吗,我是医生。”身前的某个男子凑上前来,看着少年身上的伤口皱起眉头。 ?尘骸只是摆了摆手,以示拒绝,他微微抬头,望向远处空中飞翔的两人。 白井黑子一反常态,有些害羞地搂住“姐姐大人”的腰,御坂美琴背后是薄如刀锋的水之翼,其侧面有如发出青蓝色闪光的蝴蝶翅膀,利用静电,她成功控制了空气中的大量水分子,并将它们作为“燃料”,推动着两人快速飞行,很快,两人超过了数艘救生艇,与她们的同伴成功会合,其他人也看见了这一幕,纷纷发出惊呼(虽然大多数人已经没什么力气喊了)。 “这种结尾,也不错。”?尘骸又一次闭上眼睛,感受着刚刚得到的强大力量。 不虚此行。 第一百六十六章 转机 “只要跟随自己的心意行动就好。”姜衍坐上了汽车后座,对着驾驶位的年轻人露出微笑:“放心吧,有老夫在,无须担心车辆失控,体验这种开豪车的感觉,不正是你的愿望之一嘛。” “请先让我想想,可以吗?” “当然,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时间足够,放轻松就好。” 楚颂确实如老人所言放松了身体,他向后微微仰起头,将自己的背部完全交由靠椅支撑。 在一位正奇局小妹妹的陪同下,他通过了所有驾照考试,哪怕身体时刻处于不稳定状态,云阿当地的车管所依然允许他参加考试,并且发了驾照。 那位小妹妹显得很神秘,除了每次见面时都主动亮出证件(上面没有姓名,只有一个“棠梨”作为代号),以证明她是正奇局特邀顾问之外,她只是戴好口罩、默默坐在副驾驶位上观察着他的身体状态。幸好,楚颂早就习惯了这种探询的目光,他的心在长久的折磨之中足够坚强。 “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他的思绪从回忆中脱离,打开手机查看时间,居然是十点半。 没想到自己居然在驾驶位上睡了三个小时,眼看着时限将至,楚颂终于开口:“姜爷爷,请小心。” 他熟练地发动这辆凯迪拉克,它是那位小妹妹帮忙租来的,来到云阿的这段时间,自己的病情稳定了许多,感谢正奇局那些研究人员的付出。 “仪式”的一部分,后座上的老人在心里默念道。 “临界破碎”,本质是在未知相位干涉现实的能力,只不过这孩子还未掌握这股力量,正因如此,他体内的平衡态才会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去灵籁峰看看怎么样,我还没去过那个着名景点呢。”楚颂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很多。 “不错的提议,我会好好配合的。” 年轻人享受着自由的感觉,久违的感觉。 …… “哦,你也是正奇局的一员吗?”赛义德将铲子直直插入土地中,双手扶着铲柄:“没有任何魔法术式使用的经验,却敢挡在我面前,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楚颂双手握拳,努力摆出一副搏斗的架势,和几年前篮球场上的他一样。 虽然动作不够标准,但赛义德还是从这位少年身上感受到了蓬勃战意。 (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我就将按照合约将它进行下去好了。) “我的目标只有星野苍介,就是那个和你一起过来的年轻人,现在让开的话,我不会追究,也不会伤害除他以外的人。”赛义德继续劝说道,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记拳头。 趁他说话的时候,楚颂很不讲武德地a了上去,赛义德后退一步,恰好躲过这一击,通过名为“象征根系”的灵装,灌注在大地之中的力量于此刻迸发,恰似涌起的泉眼。 “都说了,我不擅长战斗啊。”赛义德有些吃力地将“象征根系”从土地里拔出来,看向双腿被岩石禁锢的楚颂:“这下你满意了吧?” “萨日朗(大雾)!”这声呐喊并没有延缓炼金术士的步伐,赛义德不紧不慢地朝着星野苍介走去,他的目标正处于呆滞状态中,无力抵抗,那把“无流驻”掉落在地上,枪头的一小部分没入土地中,然而赛义德走着走着,脚腕处传来的异样感觉令他一惊。 “你太过自信了。”星野苍介一手掐住他的喉咙,炼金术士已经被“无流驻”构成的绳索牢牢捆住。 “原来如此,你没有被我的术式影响到啊。”赛义德的眼角余光看向那把长枪,土地之上的部分毫无变化,然而其下的“枪尖”在土壤中化为类似植物根系的形状,并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刻顺利缠绕上去,实际上,“定向转移”的延时触发机制由星野苍介本人的“精神力”操控,因此时机才会如此恰到好处。 “接下来,消除其他人受到的影响。”星野苍介眯着眼睛,赛义德毫不怀疑他随时有可能杀死自己。 “关于“自信”这种说法,其实你也漏算了一件事。”赛义德的脸上没有半点慌乱。 (什么?) 星野苍介开始警惕四周的变化。 柑旋从言子渊的袖子里滑了出来,在“园艺师”的干涉下,风生兽间接重获自由。 “这是?”星野苍介与柑旋大眼瞪小眼。 …… “晚点入场,好的,我们随时可以继续参与行动。”卫起钧神色古怪地断开通讯。 “到底是临时更改的计划,还是早已准备的方案?”凌款冬拿出“治都总摄之印”,放在手里把玩着。 “还是等待下一步指令吧。”卫起钧注意到不远处断开一小截的刊辞峰,感叹道:“终于有用到它的一天啊。” “你是说盘兰大学外围的激光武器?” “嗯,你应该知道,它是我和那位学妹合作制造的毕业设计。”卫起钧的脸上闪过一丝自豪。 “你负责的是武器掩体部分,好吧,就是那个令后来老生与新生都叫苦不迭的铁轨装置。”凌款冬想到茶馆后通往校区的那条铁路:“最令我惊讶的是,当初校长居然能采用你们极其后现代主义的设计方案。” “今天早上,方顾问、星野少年和两位学妹已经体验过我的设计了,反响都很不错啊。”卫起钧听到对方调侃的语气,辩解道:“这不是挺好的嘛,学生们进出学校的时候可以锻炼一番,欣赏沿途风景,茶馆也为他们提供了举办茶会与棋艺切磋的场所,这样看来,明明是很体贴的设计。” 凌款冬捂住额头,她在读盘兰大学时就住在本地,所以每次周末时都想着回家看看,但常常被卫起钧的设计劝退(至少三公里铁路,外围连林间小道都没有,人力轨道车没有额外动力,而且数量十分有限),至于学校的其他大门,也被校长和几个工学院老师设计成了不同的铁轨与休闲场所搭配,这种迷惑性风格甚至令第一次来的人难以找到地图上的盘兰大学。 “得,你就继续祸害新生吧。”凌款冬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个恶趣味的家伙。 …… 柑旋一把扑了上去,脑袋正中星野苍介的心口。 “额…”星野苍介自认为能躲开手枪子弹的袭击,不曾想风生兽的速度超出想象,自己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结结实实地撞倒在地。 (啊,我的脖子…) 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一击之下,星野苍介怀疑上条当麻的不幸已经降临在自己身上。 柑旋不解地歪着头,又蹦蹦跳跳地走到少年身边,舔舐他的脸。 (这只猫是赛义德的同伙嘛,不过,毛色和脸还挺可爱的。) 星野苍介忍不住伸出手来撸了撸柑旋的背部,这只“小猫”也在他熟练的撸猫手段下舒服地趴在地上,发出满意的“哼哼”声,手感真好啊~ (不对,我在干什么啊!) 星野苍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选择在关键时刻撸猫,他想抬起脖子看看赛义德的情况,谁知脖颈处好像受了伤,自己的视角暂时没法转移。 “这样看来,可爱的小动物是你的弱点之一。”赛义德成功挣脱了“无流驻”,正向他走来,顺手挡住楚颂的冲撞:“何苦呢,在不熟悉的领域用最原始的力量,我都说了自己不擅长战斗来着。” 星野苍介看到自己脚边的小草轻轻摇动,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背影出现在视野中,挡住了朝自己走来的赛义德。 “阁下违反了合同的第二十一条,我特来处理此事。”卫学长的声音传入耳中。 “需要我帮忙吗?”方懿轩不知何时也站到星野苍介前面。 “麻烦方顾问照顾好其他人,我去去就回。”卫起钧活动了一下手腕:“战斗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哎呀,星野你还好吗?”方懿轩一把捏住柑旋“命运的后颈皮”,将它提了起来:“这可不是猫啊,但生活习性可能和猫差不多。” 星野苍介有些埋怨地看向方懿轩,对方显然早就脱离了控制,居然没有像楚颂那样在刚才过来阻止赛义德。 柑旋慢条斯理地抓了抓脸,她能感受到拎着自己后颈皮的少年对自己也没有恶意,所以并未试着挣脱。 夸张的音爆声让星野苍介急忙捂住耳朵,巨力使灵籁峰又一次震颤起来,被击飞的途中,赛义德顺手带上了自己的灵装—那把名为“象征根系”的铲子。 卫起钧飞行的速度更快,当然,他是朝着赛义德飞的。 (违约可是有惩罚的,待会收你点利息好了。) 哪怕这个炼金术士可以在充足的准备下一口气改变整个云阿的地形,卫起钧也有把握在赢得“先手”后取得胜利。 至少,我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飞在高空中的赛义德心想。 凌款冬手搭凉棚,她在破碎的刊辞峰顶观察着双方战斗。 “没想到他有一手嘛,喂喂喂,怎么朝着我这边来了!” 少女咬牙跳了崖,打个恰当的比方,她原本站立的地方正如某个路口水果摊上的西瓜,现在,它被故意找茬的家伙劈开。这一剑之下,刊辞峰与西瓜的强度再无差别,从上到下开裂成了两半。 赛义德翻滚着倒在山脚下,与他对峙的,仍是斩出那一剑的卫起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导演 学艺都市的沉没无比平静,每当那些游客被记者问起那时的场面,他们要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要么只记得天空中好像有一对展开的青蓝色翅膀。 精神受到重创后,绝大多数幸存者只是瑟缩在救生船上,那些对着“水之翼”欢呼的人仅仅是少数,然而这种气氛能够感染周围的人,所以很快,在这场战争中出了风头的御坂美琴不经意间成了很多人的“精神支柱”。 “她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吗?”说出疑问句的一位幸存者没有用疑问语气,他已经将在空中飞翔的少女当成上帝派来的使者,这位天使不仅拯救了他们的肉体,更是拯救了他们的精神,与矗立在自由港的自由女神像并列。 “你可别听那些人胡扯,”先前想要处理?尘骸身上伤口的医生看着那些人在胸口画十字,于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学园都市的能力者还真是挑了个绝佳时机出现,对于在意外中受到打击的大部分人,他们往往更容易相信一些子虚乌有的事物,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真麻烦。) ?尘骸没心思再闹出什么大动静,他正在缓慢消化着体内新的力量,所以还是装成一个在学艺都市打临时工的普通少年:“除了身体有点虚弱外,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相信世界上存在魔法吗,我说的是能在现实世界产生明显影响的那种。”那位医生的心理素质确实很强,也许是职业带来的影响,?尘骸看出降型熔毁对他的影响相当有限。 “你相信吗?”?尘骸反问他。 “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信,但我特意观察过那些敌人的兵器,它们不是科学技术的产物。” “魔法啊,其实我相信它是存在的。”?尘骸站起身,注视着大海上两方势力留下的残骸。 “果然,他们开始删帖子了。”医生打开了手机上的社交平台,开始浏览起今天的新闻:“谁知道以后世界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我们的政府和军队自诩世界警察,但他们远远没有宣传中的那样强大。” …… “这场战争已经结束,是下一场战争的开始。”麦克阿瑟.卡萨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军舰的甲板上,和?尘骸一样望向那些残骸:“现任总统罗伯特.卡崔要是想压制舆论的话,只会遭到反噬,主动承认更是削弱了政府的公信力。” “我们真的能战胜“有翼者归来”吗,老师?”罗伦.布朗站在他身旁,麦克阿瑟.卡萨曾是他在军校时期的校长,更是对他影响很大的老师。 中美洲最大的魔法结社,只是出动了一个前线基地的兵员,就能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作为美国的对手而言,太弱了。”麦克阿瑟.卡萨喝了口咖啡,不再言语。 “有翼者归来”很快就会灭亡,作为美国重新回到世界原来位置的垫脚石。 “如果这场战争中没有出现那么多不稳定因素,那些大型空中战舰一艘都不会损坏。”罗伦.布朗不敢小看“有翼者归来”的实力:“若是让我作为最高指挥官与他们全面交战,不可能像老师当年参加的海湾战争那样,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老人只是沉默,他又喝了口咖啡。 谦逊的品质固然值得赞赏,但过于高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对手,不是一件好事。 “你觉得哪些是不稳定因素?”吹了好一会海风之后,麦克阿瑟.卡萨终于开口问道。 “一位来自学园都市的超能力者,一位使用与“有翼者归来”同源魔法的男士、一位属于罗马正教的魔法侧强大战力、一位零失误的杀手,当然,还有那位神秘的少年,以及突然出现的一支术士小队,太多太多。” “那你错了,他们都是稳定因素。” “什么?!您的意思是…” 一手策划的的出场顺序,各方的恐怖战力都在设想之内行动,就和修洛尔先前的想法一样,麦克阿瑟.卡萨相当于一部电影的导演,他让参战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尽职尽责的演员而不自知。 御坂美琴,学园都市常盘台中学的二年级学生,她在本场战争中的所作所为很容易预测到,那就是在确认同伴安全的情况下尽量营救游客。 修洛尔,曾经拒绝加入“有翼者归来”,他曾和赛义德以及另外一位魔法师三人达成合作,共同勘测吉萨金字塔的内部结构,再综合分析他以往参与的其它重要事件,不难看出他和“有翼者归来”高层持有的理念不同。 安萝帕,从未有过射杀平民记录的杀手,她的目标只有魔法侧与科学侧的极端危险分子,和修洛尔曾经在尼泊尔有过一次联手行动,险之又险地解决了一位圣人,从此在魔法侧拥有了很大的名声。 后方之水,此前与上述三人皆无直接联系的“神之右席”成员,同时也是战力最强的一位,英格兰出身,加入罗马正教前以佣兵身份单独行动,重视战场伦理的做法与安萝帕相似(这也成为他与?尘骸交战的理由)。此人擅长攻坚,曾参加俄罗斯西部的“占星施术旅团援护”、法国中部的“奥尔良骑士团歼灭战”、多佛尔海峡附近的“英国第三皇女救出战”等有名战役,均发挥重大作用。 重点不在这些人身上。 罗马正教方面与“知觉精灵”的关系很微妙。 化名为“加文”的少年是后者的一员,“知觉精灵”这座魔法结社在三年前突然出现,目前仅有五位成员,但每一位都具有“行走的天灾”这种权能,从他们使用的术式来看,应该是“隐世卡巴拉”风格,这种学术体系旨在界定宇宙和人类的本质等本体论问题,乍一看像是探讨哲学的分支思想,但在魔法师眼中,这代表了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 麦克阿瑟.卡萨还不明白赛义德告诉他这些信息的目的,那位少年和“加文”一样,也是“知觉精灵”的成员。 拥有二十亿忠实信徒、秉持一神论的最大十字教派,与仅有五人的“知觉精灵”暗地里达成了合作关系,然而就在不久前,两方的成员以极度克制的力量公然对战。 一方是以火为基础构建术式的狂热分子,另一方则是“神之右席”中拥护教皇的和平派。 神之右席,不为罗马正教二十亿信徒所知的暗部组织,本为辅佐教皇而设立,但其四位成员可以使用不完全的天使术式而过于强大(对应的是四位炽天使,能不强吗),因此连教皇都难以干涉他们的行动。 真有趣,引导后方之水来到学艺都市是个不错的决定。 罗马正教与学园都市的全面战争即将开始,“知觉精灵”又会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 那支小队为什么会停手? 如果他们继续出手的话,自己恐怕会因为逃脱被迫放弃大部分力量,回收“有翼者归来”卫星内核的行动多半失败。 ?尘骸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他意识到小队中途改变了行动目标。 (算了,我还是先别想那么多。)少年知道后方之水没有朝着救生艇的方向赶过来,若是到了那时,自己只好利用这些现成的人质要挟他了。 …… “加油,把它组装好我们就能离开了!”安萝帕戴上墨镜,惬意地躺在太阳之蛇的一块碎片上享受日光浴,她提前布置了警戒术式,负责注意随时可能赶来的美军与有翼者归来成员,修洛尔则是在海水冷却后跳下去,将那些尚且可以利用的部件捞上来,重新组装一艘“云海之蛇”。 “需要帮忙吗?”后方之水踩着几波海浪走了过来:“两位在战场上的行为我也看到了,值得赞扬。” “神之右席的赞扬,我可不敢当。”修洛尔从海面下探出头:“事先说好,我们对那位与你交战的少年一无所知。” …… 激烈的行动过后,御坂美琴在救生艇上安然入睡,她只在昨晚安萝帕调查广播站附近布防情况时短暂休息了一会,现在实在是太困了。 “找到你了,这次也别想一个人离开,嘿嘿。”御坂美琴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梦呓让佐天泪子、初春饰利等人面面相觑。 “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似乎是意识到话语的歧义,初春饰利急忙补充道:“御坂她以前有过说梦话的情况吗?” 作为“姐姐大人”的唯一舍友,白井黑子拼命在记忆中搜索着类似片段,不过很明显,自己不可能忘记此类重要事项,于是她抱紧双腿,阴沉了许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不,姐姐大人此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梦话,到底…是谁!” 脑海中那点残存的精神压迫,竟然被愤怒冲刷殆尽,紧接着,白井黑子咕哝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但大家至少都能听出“来自深海的诅咒”这层意味。 这个时候的白井同学,好可怕…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佐天泪子与初春饰利不约而同地想到。 (嗯,不错的爱情片素材…)比巴莉.西丝尔大导演被这一幕吸引,将它记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新电影的灵感这就来了,没准,自己之前受邀前往学艺都市是个正确的决定。 第一百六十八章 遗憾 食指、中指伸直,大拇指再压住无名指和小指,这是道家标准的剑诀手势。 卫起钧只是用左手捏出剑诀,右手紧握的法剑流过一抹寒光。 “茅山派失传已久的景震剑,居然在你手里?”赛义德几乎将“象征根系”全部插入土地中,这才在滑行了三百米后堪堪停下。 卫起钧不答话,他极速拉近与赛义德的距离,又斩出一剑,喷涌而出的雷电与火光令炼金术士头皮有些发麻。 撝雷电,运玄星。摧凶恶,亨利贞。乾降精,坤应灵。日月象,岳渎形。 这是唐朝诗人司马承祯为景震剑而作的律诗。 仅仅一剑即可将高耸的山体斩为两半,哪怕与充分运用灵装的圣人相比,威力也毫不逊色。 “看来我还真是受到了重视呢。”赛义德临时将自己的血肉与大地“相连”,脸颊还是被剑气余波开了道口子,他用衣袖随意揩去流出的血滴,再发力将与土地形成联系的铲子拔出,在此期间,卫起钧倒是很讲武德,并未对他出手。 “我能直接投降吗?”赛义德想了想,还是把“象征根系”平放在地上,举起双手。 “那也好啊,省得我再出手。”卫起钧终于发声,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凝重:“作为违约的惩罚,我方需要你付出一些额外代价。” “哦,好说好说,我很乐意主动承担贵方的经济损失。”炼金术士像是松了口气,急切的回应显得他生怕对方反悔。 “不止这些。”这位正奇局实际上的行动组副组长摆了摆手,他提着法剑走上前去,迅速收缴了赛义德的灵装,对方要是诚心抵抗的话少不了一场恶战,他可不想让云阿的几座高山来个“大挪移”之类的变动。 “那贵方需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看看那边,”卫起钧碰碰赛义德的肩膀,他的左手正拿着那把铲子,于是用景震剑的剑锋指了指灵籁峰顶部,那里像是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正好给下陷了十几米的山峰加上一顶白帽:“这是你的杰作吧。” “是。” 卫起钧满意地点点头,他已经准备好收取“利息”了。 “你看自己是不是造成了损失,很遗憾,灵籁峰可是我们这最着名的景点。” “对,没错啊,啊,我是如此的卑鄙,居然只因为个人的目的损坏公家财产。”赛义德忙着检讨自己的不是,他的眼里似乎闪烁着泪光,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虽然那幅痛心疾首的模样是演出来的,但表现力很强,足够让许多混日子的流量演员感到羞愧。 “你的思想觉悟很高啊。”卫起钧没想到赛义德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于是只好安慰几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更应该吸取经验教训,避免以后再出现类似问题,当然了,我方一向是秉持着和平处事的原则,赛义德先生不必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损害,因为你并没有让我方人员受到伤亡,额,星野少年那边你自己去处理。”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必再说。”赛义德抬手抹泪:“我辜负了正奇局对我的信任,辜负了本地人民啊!” (本来我们就从未信任过你,嘿,继续装。) 卫起钧在心里暗暗嘀咕,当然,在明面上他却说:“赛义德先生倒也无须过度自责,你确实帮助我们用阵法稳固了灵籁峰地基,没有让它完全垮塌下来,况且,风狸也顺利被我们控制住了,我方的损失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 “那代价具体是?”赛义德停止了假哭,缓缓放下右手,实际上那几滴眼泪都是硬挤出来的,再抹下去就全没了。 “欸,不急不急,要看的景观还没看完呢。”卫起钧又用剑锋指了指那些位于郊外与城区之间的宾馆,原本住在里面的所有人现在都呆在避难场所:“很多游客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在这里攀登高峰,将云阿的壮丽山河收入眼底,现在嘛…让他们扫兴而归,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太不合适了!众多游客游览的体验就这样被破坏,这样下去肯定不利于云阿的名气,不仅仅是本地旅游业,其它行业受到的打击也难以估量!”赛义德摇着头,做出一副遗憾的模样,仿佛他才是为这座城市考虑未来发展的相关负责人。 (你要真是这么明事理的话,我还犯得着找你吗?) 卫起钧脸上并无异色,他也跟着赛义德叹了口气:“造成这些损失当然不全是你的责任,不过,”他话锋一转,这次指向的是被他劈开的刊辞峰,其顶部也因为赛义德此前受到激光贯穿而产生小块碎裂:“从前,那里也是一个有名的景区呢,我小时候景区还不收费,半山腰的西瓜很甜,可惜前几年…啊,话题扯远了,总之,刊辞峰受到的损害实在太大了,你说对吗?” “对,但是它不是你一剑劈下去造成的吗?”赛义德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当即指出卫起钧话语里暗含的意思,他可不想将对方造成的损失扛在自己肩上。 “确实,不过我又没说这是你的直接责任,难不成,赛义德先生以为我是要陷害你?”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炼金术士严肃地否认道:“只是话说清楚些,对大家都有益处,免得后期横生事端。” “害,是我冒进了。”卫起钧挠着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赛义德先生说的非常有道理。” (警惕心倒是蛮强的,得换个方式忽悠他。) 炼金术士暗暗松了口气,殊不知卫起钧还有新方案。 “原来在这里,给我解释清楚你刚刚做了什么!”凌款冬气鼓鼓地走上前来,她的头发有些散乱,上面还附上了几片叶子,身上穿的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口子,那是跳崖过程中被树枝刮出来的。 “别生气,我正在和赛义德先生讨论呢。”卫起钧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对少女点头示意。 “我说的不是他,是你!”凌款冬面露不快,愤怒地质问道:“你凭什么斩那一剑,不知道我在刊辞峰上吗!” “啊,原来你在那里啊,哎呀,这…” “所以后来呢?”星野苍介躺在病床上,饶有兴致地听着方懿轩给他描述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也要听!”蓝花悦同样很感兴趣。 病房的门开了。 “柑旋一直想见你一面,星野少年。”凌款冬牵着一位少女的手,走到星野苍介面前。 “请问,我们认识吗?”星野苍介不解地看向那位表面上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银灰色柔顺长发与青色刘海下,是一张似乎画中才有的可爱脸庞,用“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还是熟悉的气息,不会错的。”少女脱下兜帽,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现在想起来了吗?” “逼真的cos,感谢你特意过来,请问一下,这是哪位角色来着?” 柑旋感到疑惑,她轻轻摇晃身旁凌款冬的手:“凌姐姐,cos是什么啊,好像在这里不是余弦的意思呢。” “还是由我来说明吧…”凌款冬终于看不下去了,主动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 柑旋懂得不少五百年前中国人的语言,虽说是古代汉语,但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在某位研究人员通过仪器与她成功交流后,正奇局很快让她学会了现代汉语以及一些基础的知识。 风狸可用法术化为人形,所以后来,在另一位代号为“棠梨”的科学研究者努力下,沉睡五百年的风生兽强行化为一位少女的模样,在保留双耳的条件下,其余身体部位与人类并无差别,这一点令“棠梨”啧啧称奇。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味道,所以才急着扑过去,呜,对不起。”柑旋的耳朵耷拉下来:“我不是有意撞伤你的。” “等等,你说同类?”星野苍介把握住话语中的关键,他成功联想起之前那位道士对自己说的“身世”一词。 不是吧,原来我是… “可惜,你不是我的同类。”柑旋的语气很悲伤,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风狸一族,现在只有我还活着吗?” “小旋,不哭不哭。”凌款冬温柔地抱住她:“我们以后一定会帮你寻找同族的,一定。来,我们拉勾。” (星野少年的反应,难道他…)看着星野苍介脸上转瞬即逝的伤感表情,方懿轩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该不会因为自己并非风狸而感觉遗憾吧?) (拜托,变身什么的超酷的诶。) 星野苍介暗暗叹气,他永远变不成可爱的猫猫,啊,不对,可爱的风狸了,也不能自己撸自己的柔顺毛皮了,少年第一次觉得人生是如此的索然无味。 世间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先让你充满希望,而后落入名为绝望的深渊中,再起不能。 星野苍介感觉自己也快哭出来了。 如果有来世,请让我变成一只可可爱爱的风狸,弥补我此生的遗憾吧,无论哪个神都好,若是实现我的愿望我必定诚心信奉、一生追随、永不背叛。 少年不知道,自己在心里默念的这句话会在将来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得到满足,当然,那是后话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闻 事情正朝着麦克阿瑟.卡萨推测的方向发展。 战后,长久以来避开学艺都市的各路新闻媒体更是对那边的消息保持缄默,那些记者热衷于在世界各地寻找吸引人们注意力的消息,当然,他们还是为已沉没的人工岛留下了一个小版面,文章大概的意思是拥有二十年历史的大型电影乐园终会与我们告别,学园都市的建筑公司将协助进行解体工作。 原本,美国政府与各大媒体准备以“学艺都市遭受特殊游击队袭击”为标题误导群众,将他们的怒火引向某个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中的部队,然而事态的发展超出预想,游客中死亡与重伤的人数为5—6万,若是算上精神损伤,那么全部幸存者基本都挂了彩。 了解到这些触目惊心的数据后,官方连准备好的“舆论引导”都不敢展开,所谓的特殊游击队永远不可能造成这种结果,如果他们直接使用原本的“烟幕弹”,可想而知的是,但凡有点理智的民众都会立马走上街头,进行游行示威。 “达维恩先生,上个月的经营分析报告已经出来了,需要现在上传到你的邮箱里吗?”男子迈入办公区的时候,一位职员正在网上开展读者兴趣调研活动,看见上司到来,他便做出提醒。 “哟,是安东尼啊,嗯,让我想想,上个月报纸的全球发行量应该还是80万份以下吧。” “是的,上个月我们的报纸仍然仅仅卖出20万份左右。”安东尼习惯性地忍住吐槽的欲望,这种销量按理来说难以支撑报社正常运行,因为各方面的开销很大。但达维恩董事长却甘愿亏本也要坚持发行《民俗考察周报》,顾名思义,这类报纸的内容主要与世界各地的古代文化习俗有关,还是那种非常冷门的知识,天知道董事长是怎么搜罗到相关文献的。除此之外,《民俗考察周报》里还参杂了许多各地传说中才有的奇特生物,附加一些达维恩先生的个人猜想。 商业上完全失败了啊,董事长使这份周报面向全球发售,只有极少数研习相关专业的学者以及心大的家长愿意订阅,要么用于民俗和宗教方面的学术研究,要么选取上面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大部分是带有恐怖色彩的故事,这些家长也是绝了)。 能让这样一份亏钱的报纸长期发行,达维恩先生一定是既有闲钱又有闲情逸致的富翁,工作的时间越久,职员越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平日里的工作倒是轻松,只要整理好达维恩董事长发送过来的资料,选取其中“比较有趣和生僻”的部分,然后用小说的笔调写出来就好,他在读大学时写过小说,在这方面还算有些天赋。 “达维恩先生刚从学艺都市回来吧,我听说那边好像爆发了战争。”另一位职员(报社编辑部只有这两位职员)探出头来,她在看到董事长的脸后心跳快了半拍:“哦,您还是像吸血鬼那样英俊,能不能透露下保持年轻的方法?” “苏珊,半夜不要去蹦迪,不要酗酒,健康饮食,我保证你也能显得年轻,吸血鬼的英俊形象是影视作品和小说塑造出来的,根本不可信,以后还是少用这种比喻吧。”达维恩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学艺都市确实爆发了战争,但我们用不着去报导它。” “为什么?”两位职员异口同声地问道。 “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情会更有趣,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奥蕾.布鲁雪克那个传媒巨头估计正在忙着处理舆论呢。还有一件事,明天我要去中国一趟,然后过一个星期再去学园都市搜集灵感。” “学园都市,那个地方真的能搜集到古代知识?”安东尼将调查问卷发送出去,他很是疑惑:“难道大霸星祭上会发生什么吗?” “我有个远房侄子在那边上高中呢,有必要过去看看。”两位职员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们的董事长在学园都市有亲戚。 “大霸星祭啊,谁不喜欢看能力者之间的自由竞技场面呢,那可是超越奥运会的究极赛事,不过学园都市是个科技发达的城市,达维恩先生你会用什么方式搜集灵感呢?”苏珊开始担心以后几版报纸的内容从哪里获取。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达维恩挠了挠头:“忙完今天手头的事情后,你们可以带薪休假到九月二十五号。” 三周的带薪假期!两个人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无误后,他们开始击掌欢呼。 “董事长走了?”狂喜过后,安东尼发现达维恩已经不在办公区内。 “我们刚刚是不是忘了问什么?”苏珊也从喜悦中恢复过来:“对了,学艺都市发生战争的具体情况我们还不知道!” “额,达维恩先生不是说了不用报道吗,我们报社向公众呈现的内容也不是这种社会新闻,应该…不用管吧?” 要是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在中国碰到他,达维恩这样想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小瓶特制饮料喝了几口,嘴唇边残留的鲜红色液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血液。 身处漩涡中心的能力者,最佳的新闻素材,与之相比,那座岛的沉没不过是被迫结束的无趣小实验罢了。 第一百七十章 离别 “星野苍介发动能力时的各项解析数据都在这里了。” 赛义德注视着卫起钧手上的移动硬盘,他与正奇局进行临时合作就是为了获得这些资料。 “说吧,需要我额外付出什么?”炼金术士清楚,由于自己之前的举动,两方的交易条件也必然随之改变。 凌款冬也跳过了“开玩笑”环节,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要求对方赔偿更多损失后,她和卫起钧共同面对着远道而来的炼金术士。 “至少提个我能达到的条件啊,五百亿美金我是真拿不出来。”赛义德知道两人在和他开玩笑,不过这数额未免太高看他了。 “你的七成实力。” “什么?”赛义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 “醉罡居”多半是接头暗号,病床上的星野苍介渐渐想通了卫起钧学长以及方懿轩之前的所作所为,自己现在寰枢关节半脱位,幸好可以用能力加快治疗过程。 “另外一个小子不在,正好。”季见彰还是穿着那身道袍,他走进病房,给星野苍介提了一篮水果。 “方同学他出门散步去了…对了,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叫我季老爹就好。” “老爹,哦,原来您是那位…”星野苍介一手扶着脖子,主治医生告诉他过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它和你谈过了,对吧?” “算是谈过了吧,它通过控制我的右手写了一些合作事项。”星野苍介立马听懂了“它”指的是谁:“话说回来,您是不是提到过我的身世?” “哈,有这种事吗,你后期会有机缘在另一个地方了解到的,对了,我给你算一卦如何?” (话题转移得好快!)星野苍介看了眼桌子上的果篮:“谢谢季老爹来看我,不过我并不需要算卦。” “哦,为什么?”季见彰起了兴趣。 “尽人事,听天命,若是卦象不准自然不需要算,若是准确,我个人认为自己还有前进空间,如果能够提前知晓未来发展趋势的话,往往难以再进一步。” “离卦,有趣。”季老爹没搭话茬,而是背过身,拿出三枚铜钱,自顾自算了起来。 “额,这卦象代表什么意思?”星野苍介终究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具体来说,是离卦上九爻,爻词为: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少年学过中国的文言文,所以完全能听懂季老爹在说什么,正因如此,他的心情很是复杂。 “再见,我要回去指导弟子去了。”季见彰与他匆匆道别,临走时补充一句:“别浪费老夫买的水果,记得吃完。” “谢谢,再见,季老爹。”星野苍介看出对方执意要离开,便没有挽留。 关门声散去,少年躺倒在病床上,脸上阴晴不定,星野苍介对自己的身世实际上没有那么关心,因为脑海里根本不存在被研究所收养前的记忆。 从方懿轩口中,他已经得知赛义德放弃抵抗后直接离开,其实力貌似减弱许多,在“广域社会学参观”中负责带队的老师则将“赛义德家中临时有事要处理,所以不得不退学”这条假消息通知他们。 而遇到凌款冬与柑旋之后,星野苍介在病房里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内容大致涉及四个方面:正奇局的存在,魔法的存在,“捕风”行动的过程,柑旋、楚颂与其他人员的情况,这座城市在本次动荡后没有出现多少变化,官方对于灵籁峰与刊辞峰一带的特殊情况及时做出解释:以刊辞峰为中心发生了大型地震。 他在本次的事件中过于大意,为了探究方懿轩的动向而独自行动,又很鲁莽地使用能力与凌款冬短暂交战,至于后期追击赛义德的选择仍然欠缺考虑。 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与某个官方组织产生联系绝不是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我太草率了。) 不过很快,星野苍介从低沉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他随手拿起果篮中的一片西瓜,手指好像触到了某种厚厚的纸张,仔细一看,原来水果底下还压着一个浅黄色的本子,星野苍介飞速看了眼封面标注:《灵宝玉鉴》随笔,犹豫一秒钟后,他决定将这本笔记带在身上。 …… “凌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让正奇局的各位正式见见你,同时也让你认识一下他们。”凌款冬和柑旋看上去就像是关系密切的姐妹(虽然其中一位已经五百多岁了)。 …… “卫大哥,正奇局的职能具体是什么?”不知是何种原因,楚颂的病情在“捕风”行动之后突然好转,现在的他已然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了。 “就像本次的“捕风”行动,有些意外事件不方便由警察或者军队处理,得由我们填补空缺地带,不过正奇局主要还是一个科研部门,等你成为正式成员的时候就知道了。” …… 电视新闻中出现了美国各州民众走上街头的画面。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佛罗里达州的游行人士立即齐声呐喊,他们的手中举着几条标语,最显眼的无疑是鲜红且居于最前方的一句:“将凶手绳之以法!” 类似的情形在密西西比州、田纳西州、亚拉巴马州、明尼苏达州等地都有出现,美国的大街小巷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同时参与游行示威活动,他们中有人是受害者的家属、朋友、同事或者同学,甚至还有从学艺都市逃出生天的幸存者,其余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说了这一消息,但他们还是出于种种原因加入队伍。 “真相是无法被掩盖的!”时代广场的中央,比巴莉.西丝尔站在长椅上发表演说:“政府眼看着游客死去,学艺都市和我们的生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如果总统先生与国会的议员们不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复,他们就与那些袭击者无异!” “严惩凶手!” “为死去的人们讨回公道!” 由于游行的队伍过于庞大,马路上的车辆纷纷停下,不少车主也融入浩浩荡荡的人群中,警察们深感自己的无力,为了不激怒人们,他们只能使用鸣枪示警、扔催泪弹等手段延缓游行队伍的脚步。 白宫内,现任美国总统罗伯特.卡崔正在与那些传媒界的巨头举办紧急会议。 “当务之急还是要压制舆论,想方设法推送其他国家的新闻,当然,如果有大牌明星在这时出现绯闻更好不过。” “蒙特兹先生,我们合众国的几乎所有媒体都在奥蕾.布鲁雪克女士的掌握之下,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想连我的社交账号都会被封禁吧,”罗伯特.卡崔平日里在镜头前是个情绪高昂、外表粗犷、说话经常失言的拉美裔男子,现如今,这位“绯闻先生”却在诸位媒体集团的大股东面前态度冷静:“我相信她是最应当参加本次会议的人,也是最担心学艺都市消息泄露的人,可惜,现在她并不在这里。” “说的对,我们是有必要谈谈,总统先生。”那位《纽约财经报》的董事长,同时也是诸多广播公司以及报业控股有限公司的重要股东—蒙特兹.默多克神色尴尬,他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拿出手机,将奥蕾.布鲁雪克的影像投在墙壁上。 “现在是我们合作的时候,无论你是否承认,美国内部有一个危险的家伙试图扰乱秩序。” 罗伯特.卡崔当即对那些徒有其表的传媒界巨头宣布道:“你们可以走了,蒙特兹先生需要留下。” …… “请等一下!”柑旋再次出现在星野苍介面前时,少年正要坐上大巴赶往机场,因为已经到了返回学园都市的时候。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风狸化作的少女迫切想要找到一个答案:“在你看来,如今的这个国家,以及这个世界是怎样的?” “在此之前,我已经询问过很多人,与父母出门游玩的孩子,为了应对考试而焦头烂额的学生,在街道上清扫垃圾的老大爷,一些大公司的白领女士,正奇局的部分成员,远道而来的登山客,不久前失业的企业员工,远郊种植茶树与粮食作物的农民…” 柑旋列举出一条长长的名单,她告诉星野苍介,自己在这几天内四处奔走,听到了关于这个时代各式各样的言论,有积极乐观的,也有颓丧消极的,她曾收获玩笑似的答案,也曾作为一位耐心的听众,从某些人的长篇大论中提取信息。 “那么,你觉得呢?”星野苍介的反问令她愣在原地。 “我…我还不清楚。”柑旋垂下头,活像一个在老师面前忘交作业的小学生。 “一切事物都在运动之中,经历五百余年时光,许多存在早已发生巨大的改变,如果你想要了解更多,不仅仅要倾听他人的想法,更要用自己的眼光看看这个世界。” “嗯,谢谢你的回答。”柑旋抬起头来,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那么,就此别过。”星野苍介极其干脆地走向载着学园都市学生的大巴。 (是的,用我自己的眼光…)少年在心里默念,为了迎接未知的未来,新的想法渐渐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堕落 九月六日,多云,由于官方通告中的云阿发生了大型地震,“广域社会学参观”被迫提前结束,刚刚出院的我只得与其他同学一道返回,临走时的夜晚,外表看似少女、实则活了五百多年的柑旋还向我提了一个问题。 一觉醒来的柑旋,记忆还停留在久远的年代,所以难免会产生焦虑情绪,打破既定认知是一段痛苦的历程,希望她能够成功融入当今的时代,柑旋的情况也让我回想起在外星球的短暂时光,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有着类似的经历。 据方同学所说,御坂学妹曾在我昏迷期间打来电话,后来又发送了信息,她在地球另一端好像也遇到了某种紧急事件,根据我在病房中看到的新闻联播,学艺都市疑似遭受不明军事组织袭击,美国民众发起了规模宏大的游行示威活动。 为了了解更多信息,我主动拨通了御坂学妹的电话,在交流中得知了具体情况,那是一场有准备的魔法结社袭击事件。现在,学园都市的某个公司也参与到那座人工岛的解体工作,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学艺都市内部隐藏了某些机密档案,在得知御坂学妹一行人没有受伤后,为了省下话费开支(节约从小事做起),我主动挂断了电话。 最近的生活费用稍显紧张,我个人在医疗方面的开销尤其大,花钱必须节省些,幸好,正奇局帮忙报销了本次的医药费,还适当给了一些补偿金做“封口费”,我怀疑,其中也有他们的成员主动与我战斗的缘故,从今往后,还是尽量不要与此类组织扯上关系为好。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那本笔记,临行前,我又去过那所清隐派的道观一次,可负责接待游客的弟子却说“季老爹”出门远游去了,不知所踪,我只好把那本笔记存放在弟子那里,当然,上面的内容我在一个下午之内抄完了,“手抄本”还是留到明天再看吧。此事我并未告知方同学,因为我个人认为需要进一步适当防范这位异世界魔法师,他的立场难以确认,摇摆不定的他,究竟是敌是友? 以前并没有写过几次日记,今日动笔才觉其中乐趣,将个人心思宣泄在纸上的感觉再好不过,当然,按照中国这边的说法,我个人的日记“不足为外人道也”。 少年长舒一口气,他在机场候机的间隙完成了这段文字,然后又在方懿轩和蓝花悦都不在的情况下将日记本放在行李箱内。 “可恶,只是为了节省话费而擅自挂断…”御坂美琴本来还打算和星野苍介好好谈一谈的,和在学艺都市参与“广域社会学参观”的其他学生一样,她暂住在美国的一家旅社中,等待“应急心理治疗”,由于时差的关系,当地正好是九月六日上午九点半。 从战争中逃出来的游客绝大多数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创伤,加利福尼亚州的医学协会和一些慈善基金会组织了集中性治疗,主要目标正是这些幸存者。带队老师和学园都市的活动负责方进行了沟通,决定让所有学生接受初步治疗后再返回,说来奇怪,和佐天她们一起撤离的一行人基本上没有受到精神打击,他们用不着接受治疗。 “御坂你刚刚是在和星野前辈通话吗?”身后传来佐天泪子的声音。 “是啊,亏我还那么担心他的伤势。”御坂美琴对电话另一头的态度颇为气恼。 “星野前辈他受伤了?” “明明都昏迷了三天,他还说是小伤,然后听我说学生中无人受伤后立刻挂断,居然还说什么话费太贵,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和他谈谈。哪怕他现在再主动打电话来,我也是不会接的!”御坂美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啊,是吗…”看到御坂美琴愤怒的表情后,佐天泪子决定还是不要再聊关于星野前辈的话题。 …… 以下是星野苍介后来几天的日记,与九月六日的那篇相比,这几篇的内容都很简短。 九月七日,晴。 终于回到了学园都市,我还是勉强利用在云阿的见闻以及一些网上的资料写成了调研报告上交,这些形式主义的产物,真的会有人去看吗? 《灵宝玉鉴》随笔的内容主要是和简化道教的法事活动有关,在此之前,我有必要记录下《灵宝玉鉴》原本的大体情况:此书共四十三卷,另附《目录》一卷。作者不详,约成书于南宋时期。全书分为二十五门,作者认为灵宝经法乃万法之宗,故卷一道法释疑门开首即为灵宝斋法释疑,有所谓“四译“、“八明“、“七经“、“八纬“,接着是论说。卷二以下分列斋修节次门、灵旛宝盖门、申牒头连门、召役发遣门等24门类。 随笔简化了许多法阵,使得它们可以“更容易满足要求”,我有心学习一番,却无力跟上“季老爹”(他应该正是随笔的主人)的思路,太多专业术语让人难以琢磨。 老样子,下午放学后进行了特训,不过方同学说我大病初愈,还是简单过了一招后草草收场。 九月八日,晴。 上条同学的运气好像与从前呈现出负相关的联系,他抽中了去意大利的特等奖,于是请假带着修女小姐去玩了,委实令人震惊。 对于随笔的解读陷入僵局,由于修女小姐不在,我决定先不去管它。 九月九日,阴。 哈,我尝试还原了其中的某个阵法,然而谁能告诉我所谓的“金玉币帛诸物”如何取得,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这些仪式太过繁杂,而随笔我也有阅读障碍,于是我决定先不管它。 御坂学妹已经回来了,我不愿让她知晓此事,嗯,还是稍微应付一下比较好。 九月十日,晴。 看不懂,我还是去和削坂同学干架,哦,不,切磋好了,可惜他执意让我彻底养好伤再战,剩下的时间,做些什么好呢? 九月十一日,多云。 星野苍介啊星野苍介,你怎能如此堕落,季老爹将笔记交给你只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些知识的存在吗!为什么不能好好学习魔法用于防身呢,需要相信日复一日,必有精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努力吧,少年! 九月十二日,晴。 既然特训暂时中止,还是玩一玩新出的游戏放松一番。 九月十三日,晴。 玩一会吧,趁着这段平静时光,就一会! 九月十四日,晴。 《原魔》还是很有趣的,地图探索度仍需提升,这种游戏也是特训的一部分,不可轻视。 九月十五日,玩游戏(这三个字被划掉),多云。 还是玩一会,嗯。 九月十六日,这游戏真有趣。 九月十七日,(一片空白)。 …… 少年写日记的习惯,貌似没有持续太久…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采访 九月十八日,上午11:30,某高中内。 一部分学生带了便当作为午饭,另一部分则是前往食堂选择心仪的饭菜,然而菜品类别虽多,却无一不像是流水线上的产物,让人发出“为什么营养和美味无法兼顾”的感叹,食堂本身的装潢水平与饭菜的美味程度难分上下:水泥天花板上有几盏落灰的吊灯,在食堂就餐的学生们通常坐在一张圆桌旁,每张圆桌配四把铁椅,共约一百组这样的搭配,临近的两个墙角位置分别有餐券贩卖机与点餐台。 星野苍介本人算是“便当派”,不过偶尔也会去食堂的角落位置吃一顿。 “上条,你知道星野他通常在哪吃午饭吗?”上午最后一节课后,方懿轩将整理好内容的小笔记本放入口袋,抬头一看,星野少年已经出了门,不知所踪。 “方大师,一般来说,他会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吃午饭,”上条当麻“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地汇报道:“需要我给您带路吗?”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从意大利返回的上条当麻彻底服了这位转学生—将他从不幸的泥潭中拔出的“绝世强者”,他的父亲上条刀夜曾经从世界各地寻找带给人幸运的吉祥物,其中有些还是自称为“大魔法师”推荐的产品,可它们终究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仅仅使用了一个中国结,方懿轩就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上条当麻也自觉改变了对他的称呼。 “叫我方同学或者小方就好。”眼看学生们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这里,方懿轩压低声音:“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可以给我讲讲星野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 坐在高台上,静静享受微风与阴凉。 “视野很开阔。”蓝花悦发现这里也有不少学生在吃带来的便当,她微微侧头,望向星野苍介的饭盒内部:“西红柿炒鸡蛋和青椒肉丝,呜,太普通了。” “不要用这种语气评价我的午饭啦!”星野苍介用手刀轻轻敲了敲蓝花悦的额头:“明明是经典的两道菜,兼顾营养与口感,连续吃上一星期可都不会腻。” “连续一星期都吃同样的两道菜,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地狱啊。”蓝花悦好像联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嘴唇紧紧抿起:“难道说,老哥你真的有过这种经历?” “既然下意识得出结论,我肯定是体验过这种感觉的,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两个月没变过而已。” “一日三餐都吃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 蓝花悦陷入沉思,她自己精心准备的饭菜都不香了。 “可怕。”少女做出简短的总结。 是啊。 自己与从前的星野苍介渐行渐远了,过去,自己拒绝不必要的改变,同一款外套可以买两件换着穿,同一种原子笔可以多买几支备用,同一种生活节奏甚至可以始终持续下去,星野苍介的人生恰如精致钟表内部的传动系统那般稳定、平静。 直到上条当麻主动找上自己,虽然这不太像这位邻居的一贯作风。 好安静,为什么? 蓝花悦环顾四周,发现所有学生都在与他们保持距离,无论是彼此间勾肩搭背、大口啃着炒面面包的几位男学生,还是关系密切、分享便当餐点的女高中生,那些路过的高中生们无一不在“远离”两人。 “星野哥,你在学校交了什么朋友,可以和我说说吗?”蓝花悦试着打破诡异的气氛:“哪怕是有女生对你产生好感我也不介意哦。” “没有。” “诶?”蓝花悦挤出的笑容凝固起来。 …… “怎么说呢,其实我对他几乎没什么了解,这里指的不是生活习惯等方面,而是性格。”上条当麻努力地回忆自己过去和这位邻居的交流:“我无法对他的情绪做出判断,哪怕他露出笑容或是流下泪水,其他人依然不敢确定地说“他很快乐”或者“他很悲伤”这种话。” 没有由来的伪装。 方懿轩望向上条当麻身后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大家可以给我详细说说吗?” “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吧?”姬神秋沙还坐在原本的位子上,自制便当已经被她吃完:“我只知道星野是个好人,这样就足够了。” “其实星野同学也和我们一样在每个学期接受心理检测,每次都没有问题呢。”说出这句话后,吹寄制理的底气还是不足,她的内心并不认为星野苍介这样是正常的。 “既然是同班同学,大家关心星野他的心理状态也在情理之中。”土御门元春,这位学园都市与英国清教的双重间谍一如既往地展现出热情:“其实,我感觉他最近有所变化哦。” “能具体讲一讲吗?”没有人注意到方懿轩的嘴角微微勾起。 “就在昨天上午,他往我这边看了两秒钟。” “啊?”学生们不解,他们中有人很快提问:“这说明了什么呢?” “实际上,他也和我们一样。”土御门元春自信满满,见其他人不明白,他便作出补充说明:“昨天上午第二节课,我在欣赏着课桌底下的漫画书,星野同学注意到我的举动,关键在于他的目光停留了两秒钟,显然是对那本漫画书产生了兴趣。” “原来是那本啊,我也想起来了!”人群中,戴着耳环的蓝发少年拍了一下大腿:“《宿醉,然后被女高中生捡到》,是这本对不对?” “没错,这就是我要说的,哪怕是星野同学,也肯定早就进入青春期了,有那方面的好奇心再正常不过。” “那明明是***画吧,你们两个!”吹寄制理反应过来他们在谈些什么:“居然在英语老师的课上看那种东西,没救了。” 周边的同学纷纷投来惊奇中含有一丝钦佩的目光。 “是这样啊,”月咏小萌的声音从后门传来:“请土御门同学在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小萌老师,请听我解释啊!” …… 太平静了。 自己观察星野苍介的时间将近一周,不该出现这种情况啊。 再过一周,杰弗里.达维恩就得回自己开办的报社了,可是现在星野苍介还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事件。 (大霸星祭时总该出手吧,先试探一下他的反应再说。) 趁着蓝花悦去售货机那边买饮料,身着朴素黑色条纹衬衫与淡紫色短裤的男子径直走上前来。 “嗯?”星野苍介注意到男人是冲着他来的。 “初次见面,星野少年,称呼我为达维恩即可。”男人向他伸出手,星野苍介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直接握住那只手。 “听说过发行《民俗考察周报》的解码报社吗?” 星野苍介摇摇头。 “啊,没关系,总之我是这家报社的社长,”自称达维恩的男子摆出熟练的谦卑笑容,递给他一张黑底名片:“虽说少年你是第一次认识我,但我可是早就对你感兴趣了。” 袖中“无流驻”化为尖刀,像一条窜出的毒蛇“咬住”达维恩的脖子。 “嗯,请您继续说下去,最好是在拘留所里说。” 事情可以变得有趣起来了,达维恩心想。 “先看看这个。”他稍微张大了嘴巴,好让少年看清里面的两枚特殊犬齿。 “吸血鬼?”星野苍介扬了扬眉毛:“那又如何,你已经被我控制住了。” 不妙,星野苍介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内心已经慌的不行,他在史提尔、茵蒂克丝与姬神秋沙等人口中了解过吸血鬼的情况,将其列入“决不能接近”名单。 根据魔法侧的记载,除“吸血杀手”之外,所有见过吸血鬼的人都死了,或许正因如此,证明这种恐怖生物的存在是整个世界的愿望。 不老不死,不受传统文学作品中描写的吸血鬼的弱点:阳光、十字架、木桩等因素的影响,无穷的生命意味着无尽的魔力,哪怕一只都会带来核弹级别的灾难,现在的自己,真的有办法对付这种敌人吗? “这位少年,你也不想同学们因为你的威胁提前结束人生吧,他们可都处在美好的青春期哦。” “人类何其自负,何其一厢情愿。他们经常会把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些规则强加到其它生物头上,例如《自然史》中的一段:狮子会对哀求者展示出怜悯之心,它们不会加害跪在它们面前的人。大多数情况下,狮子只会攻击男人,除非极端饥饿,否则绝不会攻击女人和小孩,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他们特有的道德观念而已。” (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们?他们? 星野苍介差点握不稳手中的武器。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不会遵循人类的道德。 “你想做什么?” “采访一下你,”达维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满了血红色液体:“要不要来一口?” “这是番茄汁。”星野苍介白了他一眼,经常做西红柿炒蛋的他完全能分清番茄汁与血液之间的区别。 “嘿,我又没说这是血。”达维恩惬意地将番茄汁一饮而尽:“说真的,给我讲讲你过去遇到的事情吧,我不久前才在中国听说了你的事迹,一位姓柑的女生…” “你做了什么!”星野苍介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无流驻”将达维恩的皮肤切开一道口子,然而很快就愈合了。 “她的血质量还是很高的,让我想起了家乡做菜用的薄荷叶。” 达维恩的头颅飞了出去,脸上还挂着回味无穷的表情。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试探 “传说中的居合斩,通过能力轻松实现了吗?” 飞扬的头颅在说话。 “闲人驱散!” 星野苍介话音刚落,某高中的操场上就只剩下对峙的双方。 使用“定向转移”将那些印有符文的纸片埋入地下两到三米处,这就是少年所做的众多准备之一。 自从在询问过隔壁修女小姐以及做过十次“闲人驱散”的社会实验后,星野苍介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史提尔在三泽塾交给自己的魔法道具非常便利。 用打印机制造的仿品与真品效果基本无差别,倒不如说英国清教的魔法师们平日里用的就是这些“仿品”。 为了避免让不相关人士介入战场,他们会使用“闲人驱散”这一符文魔法(其他魔法师或许会用别的术式实现同样的效果),令附近的人产生一种不知为何不想靠近这里的心情,而施术者的思想决定了“闲人”的大致范围。 趁着午饭时间,星野苍介将那些符纸纷纷埋入某高中地下,而为了确定符纸彼此之间的有效距离,少年又做了二十次额外实验以及购买了一台打印机,终于得到了一个稍显准确的数值。 “学园都市的能力者居然会用魔法吗?”自称达维恩的男子居然还能说话。 星野苍介打了个响指,达维恩的脑袋瞬间爆开,红的、白的、灰的洒落一地。 这画面冲击力有点强,不行,得缓一缓。 不过时间有限,接下来他要处理尸体,操场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已经被自己动过手脚(星野苍介之前学过一些合成编码技术),所以不必担心保安会发现此事。 如何彻底抹去达维恩的存在痕迹呢? 星野苍介停了下来,他本想将尸体粉碎后塞入厨余垃圾桶底部来着。 自己杀人了,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但既然达维恩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他在现实社会必定有身份证件之类的东西,更糟糕的的是会有若干个社交圈,会有若干人与他产生较密切的联系,在法律机关的眼里,自己就是杀了一个人,星野苍介是一个杀人犯。 谁能想到,几分钟之前他还在安然吃午餐,而现在不得不想办法尽可能将一个“人”的存在痕迹抹去。 “我…” 这算是一种应激反应,但不是杀“人”的理由,这个“人”是人类社会中法律意义上的“人”。 “无流驻”掉落在地,星野苍介跪倒在地上,他的胸腔在剧烈起伏,然而少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窒息感让他眼前的景象在一片抖动中渐渐由彩色转为黑白,恰如褪色的照片。 我该怎么办? “请不要紧张。”身边响起有点耳熟的声音,紧接着,星野苍介感觉自己的脑袋倚靠在一个温暖的胸口上。 “是你吗?” “抱歉,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达维恩将一小瓶番茄汁递到少年嘴边:“但我需要尽快了解到你的心理状况,所以故意激起你的怒火,现在看来,外域的魔神并没有占到上风。” 四肢、躯干与头颅的碎片都消失了,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是假象。 “如果它占据上风,我会不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人?”星野苍介微微偏头,表示自己并不需要饮品。 ““混沌”是人类欲望的集合体,杀人什么的也是出于欲望。”达维恩没有强迫他,而是将装有番茄汁的瓶子收回口袋。 不知为何,星野苍介萌生了“此人可以信任”的想法,哪怕知道对方之前给自己设了个局,他也由衷地感到欣慰:自己并没有轻率地杀死某个“人”,太好了。 即便是吸血鬼,双方也可以正常交流。 “与“混沌”一先一后来到这个世界的还有一位少年,听我一句劝,你需要小心他。” 星野苍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在恢复精神后缓缓站起来。 “关于那位魔神,请问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说不上知道什么,更多的是我作为吸血鬼的感觉,它太压抑了。” “因为被困在我的身体里?” “你们互相困住了另一位,再这样下去,链条迟早会断掉。”达维恩搀扶着少年去看台边上的阴影处坐下。 “链条?”星野苍介注意到这个新出现的词语:“它是什么意思?” “使你们两个暂时合不到一块去的隐世卡巴拉术式,属实精妙,那个设置禁制的人将魔神的残魂围困起来,就像饲养家畜那样照料它,但还是有所区别…” “等等等等,我开始听不懂了。”星野苍介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些的,还有,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让我和“混沌”暂时无法融合,他的目的是什么?” “后两个问题的答案我实在猜不出来啊,所以只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现在的达维恩说话非常爽快,他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可能性都说出来了:“身为探究魔法侧秘密的媒体人,其实我早就开始关注来自异界的两位存在,进而了解到了星野少年你的事情。” “那,你知道我的身世吗?”星野苍介没来由地问道。 “经过我的调查,十六年前,某人将你放在了第十七学区内,据在场的保安回忆,当时那人受了重伤,他\/她流出的血液浸透了你的襁褓,然而大量的血液中并不含有dna信息,这意味着其中没有白细胞,要么他\/她使用了某种方法让白细胞未流失,要么,他\/她的体内根本不含白细胞。” 重要的线索。 送自己来到研究所的人,疑似白血病患者。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根据我的经验,追寻真相往往要付出代价,请务必小心。” …… 十分钟过去了,“闲人驱散”失去了效用,学生们纷纷回到操场继续说笑,达维恩只是提前匆匆离去,说是又要去搜集灵感。 “我到底来自哪里?” 高台之上,星野苍介望着向他走来的蓝花悦,喃喃自语。 第一百七十四章 预警 星野苍介在恐惧,他害怕的并非“杀人”本身。 有一必有二,既然今天可以用能力轻松夺去他人的生命,那么自己难以保证明天不会再滥用这份力量。 少年还知道出自《圣经》的一句话:善使刀剑者必亡于刀剑之下,在外界高压环境与内在魔神残魂的双重压迫下,自己若是找不到应对之策,迟早有一天会在滥杀中沦为罪无可赦之人,最终被方懿轩或者其他人除去。 “明天就是大霸星祭了,同学们可以尽情使用能力以及欣赏能力者之间的竞技。”班级的体育老师—黄泉川爱穗已经将印有注意事项的手册分发给每个学生,她对这些年轻人寄予厚望:“上一届大霸星祭的优胜由长点上机学院获得,哪怕常盘台的所有学生都是lv3及以上等级的能力者,她们的连续优胜记录也被终结了,如果大家能够齐心协力、相互配合,再强大的对手也无法小瞧我们!” 星野苍介假装自己在认真听讲,实际上,他还在思考如何加强自己的防御“工事”,仅仅利用“闲人驱散”的魔法术式只能尽量避难将无辜者卷入,并不能强化自身的硬实力,如果在大霸星祭期间还有魔法师要来动手的话,自己又要如何安排那些人呢? “星野同学!” “啊?”少年打了个激灵,他下意识地站起来,看向刚刚叫自己名字的黄泉川老师。 “你是班里唯一一个大能力者吧,这个时候要不要讲两句?”黄泉川爱穗的话让他心下稍安,还好,看样子她与自己之间的联系确实被方同学斩断了。 “什么,星野他是大能力者吗,黄泉川老师不说,我都快忘了。” “他平时好像确实没啥存在感啊,也就开学第一天因为转学生的影响出了点风头吧。” “呜呜呜,我想起了我的赛义德同学…” “开什么玩笑,他明明是我的!” “你们两个怕不是在想桃子!” 听见班级里其他学生的窃窃私语,星野苍介内心波澜不惊。 “希望同学们都能在大霸星祭期间注意安全,嗯,就这样。” “就这样?”黄泉川爱穗显然有些失望:“好吧,星野同学请坐。” “咣”的一声巨响后,另一位学生双手支撑着桌面,他“腾”地站了起来,望着星野苍介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怒火。 “你是在看不起我们吗!” “长谷川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讲台上的黄泉川爱穗警告道。 “就算受处罚我也要说出来!星野苍介,你是lv4,注定会在这样的的竞赛中大展拳脚,哪怕是拥有这样的优势,你是不是还嫌不够啊,还要假惺惺地来一句“注意安全”,好彰显你们高等级能力者的优越感,是吧!我告诉你,我们的安全用不着你负责,不要以为无能力者就不能保护好自己!” 星野苍介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任何讥讽的意思,是你曲解了我的话。” 实际上,刚说完这句话,长谷川瞬就后悔了,对他而言,星野苍介这番话只不过是引爆火药桶的火星,自己当初坚信着学园都市明面上的宣传,他相信只要努力开发,自己终有一天也有可能成为超能力者。 在这一方面,最具有说服力的例子正是常盘台中学的御坂美琴,她并非一开始就是lv4或者lv5等级的能力者,而是从无能力者一步步将能力水准提升到如今的地步,也真是因为如此,不少学生以她为榜样踏入了学园都市,学习能力开发的相关课程。 长谷川瞬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他曾废寝忘食地阅读相关专业文献,努力在脑海中构建属于自己的“虚拟现实”,也曾在往届的大霸星祭期间坐在观众席上,为比赛双方班级中使用能力的学生大声喝采。 “lv0啊,我还需要好好努力。” “嗯,还差一点点就能到达那个境界了。” “可恶,让这个勺子弯一点吧!” …… 多少次了,他经过了多少次能力测验,收获了多少次失望。 长谷川瞬也想过放下这种期待感,但每当他注意到少数能力者的表现,他总会暗暗告诉自己:再加把劲。 演算太复杂、自己的计算能力太差就多用一段时间解题,哪怕有小型计算器在身边也尽量不使用,为的只是让自己更理解aim力场,如果有研究机构需要志愿者,他肯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为的不是那些报酬,而是可以得到专业人员的指导。 转眼之间,时光飞逝,日月如梭,自己在学园都市已经生活七年了,依然与八成学生一样是lv0,为什么,他明明比大多数能力者还要拼命啊,为什么某些人轻轻松松就能获得的东西自己却永远够不到呢! 就在昨晚,他偶尔路过小巷时看见一位常盘台中学的学生被一群不良围堵,那所贵族女校的学生平时都穿着学校制服,很容易辨认。出于好心,长谷川瞬冲上去试图救下她,谁知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素质在那些不良的你一拳我一脚下不堪一击。 “勇气可嘉。”那位女生发话了,她只是轻轻挥舞手中的折扇,那些不良就被地面某处涌出的暴风吹飞出去,这还是婚后光子刻意留手的结果,若是集中风的喷射点,这一招的最大威力可以将电波塔推上平流层,那些不良吃痛爬起后,四散奔逃。 “我的能力是lv4的空气控制,”名为婚后光子的女生想要将他搀扶起来:“你没事吧,要去医院吗?” 长谷川瞬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到lv4出手。 只是一击的力量,就能… “可恶!”他脸上的表情由于痛苦而狰狞起来:“明明有这种力量,为什么在我过来的时候不出手?” 婚后光子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而后不服气地反驳道:“看到你敢直接对上他们,我还以为你是能力者呢,没能力的话逞什么英雄啊,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用不着你管!”长谷川瞬被这番言论刺伤了自尊心,他不顾身体的伤痛,跑远了。 长谷川瞬清楚,星野苍介并没有针对自己,但对方的言论也像昨天那个女生一样刺痛了他。 …… “哥哥,你不要将长谷川同学的话放在心上啊。”放学后,蓝花悦与星野苍介并肩而行,见星野苍介一路不说话,她开始有些担心了。 “哦,没事,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为扰乱课堂纪律的惩罚,长谷川瞬放学后去教师办公室写检讨了。 星野苍介还在思考人员部署问题,也就是该怎样让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候给自己来一波助攻的问题。 摧毁“树状图设计者”的残骸后,他放了结标淡希,却没有就此放过她的同伙,除了企图得到残骸而与她合作的学园都市外部势力—“科学结社”,结标淡希还是有不少真正同伴的,他们与这位“领路人”一样,由于“为什么是自己有这份能力”这一问题而迷茫,因此同样想利用“树状图设计者”解答心中的疑惑。 这些人如果能有序地组织起来,也是不错的战力,星野苍介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在放走结标淡希后找到被自己提前打倒的他们,那些能力者得知希望破灭后,双方很快达成了协议,那个晚上,“能力者临时同盟”—由星野主导的秘密组织诞生了。 最初的组织纲领,即各成员的共同目标,还是找到自己能力的存在意义,同时保护自身与其余成员的安全。 “你们称我为星野同学即可,以后每周六下午集合一次,”星野苍介将那些“无流驻”化作的手铐解开,对着那些同样是学生年纪的数十位少年少女说道:“大家到齐后,可以讨论之后一周的行动重心,为了尽可能保密,暂时不要吸收新成员,具体地点就在之前的那次集合最后由全体成员共同决定。” 起初的“能力者临时同盟”,包含星野苍介在内共二十五位成员,皆为lv3或lv4等级的能力者。 所有人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并交换联系方式后,第一次集体会议草草结束,警备员已经开始对付侵入学园都市的“科学结社”势力了,他们必须尽快远离嫌疑,否则搞不好会被认出是同犯而被关进少年感化院,从这一点来看,星野苍介的突袭反倒歪打正着,他恰好阻止了这些学生出现在警备员面前。 9月1日正好是周六,这一天下午,第二次集体会议在某处城市公园的草坪上举行,所有成员假装成来公园野餐的朋友,这一次,他们在讨论中确定了“能力者临时同盟”的组织架构:24人刚好可以均分为三个小组,分管情报搜集、行动策划与战斗突击。 之前的9月8日本会有第三次集体会议,由于“广域社会学参观”,该次会议被迫取消。 9月15日,他们讨论的主题,是这个组织能否继续存在。 特别篇 教科书 云阿,正奇局内。 “关于“捕风行动”的后续工作,我有必要向局长说明。” 公关组的组长拿了几张印有事件总结的a4纸,本次道家机关处理的事件规模较大,波及范围也较广,公关部门因为善后处理而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言子渊同志的申报材料在这里吗?” “言组长现在应该还在忙着自我悔过呢,毕竟他的作风向来严谨,正奇局的诸位都有目共睹,所以他的申报材料一时半会是交不上来了。” “那还是让他慢慢写吧。”姜衍明白手下这位行动组正组长迟迟没有上交总结报告的缘由,在与赛义德的交战中,只有言子渊真正受到了对方术式的影响而愣了好一会,对他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失职行为。 “言组长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给您。” “请讲。” “他请求辞去行动组组长的职位,让卫起钧同志接任。” “抗打击能力太弱了啊,让他学学侦查组凌款冬同志的事迹再说。”姜衍自然清楚赛义德的难缠之处,基本上所有的魔法阵都无法对他产生预期的影响,不仅如此,他还能在现实中反过来对法阵的效果造成扭曲作用,幸亏他之前放弃了反抗,与他们达成了一份新的“契约”。 同时,姜衍也对言子渊的请求有些埋怨:“都过了这么久了,念头还不能通达吗?” “接下来我们公关组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继续压制舆论,要么让魔法的存在渐渐为人民所接受,不知上峰的指令是什么?”公关组的组长—校轶将那些材料交给姜衍,他和公关组的其余成员最近还是很忙碌的,地震的说法显然难以使人信服。 “我今天早上刚从首都开完会回来,”仿佛是看到某种威胁即将来临,姜衍身上散发出收敛了锋芒的强大气场,参与了整场会议的他一夜未眠:“是时候让我国全体人民接触魔法了。” “我知道了。”校轶差点忍不住欢呼起来,他终于等到了一个值得他付出一生去奋斗的目标:“初版教科书以及其余专业书籍早已装订完毕,所有内容均经过多重严密审核,我会按照预定计划与相关部门达成合作,将它们投放到各乡镇以及高校的图书馆内。” 他将亲眼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热血沸腾的呢? …… 楚颂漫步在盘兰大学的山道上,成为正奇局的编外干员后,他的第一个正式任务便是…上完大学,除非有某些特殊的活动需要他请假到场,否则除了每个月去一趟正奇局分部接受能力测试以外,他和别的大学生过着同样的生活。 有点想念卫学长了,还有星野学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带着楚颂前往正奇局总部并办理完所有入职手续后,卫起钧又送他和其他学生一起去盘兰大学参加开学典礼。 没想到这所大学的外围设计风格…真够狂放的,蜿蜒的铁路上,同他一道前往盘兰大学的学生们纷纷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楚颂还记得那时卫学长哭笑不得的表情,想来,他也没想到自己昔日的母校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吧。 “这里还有一座图书馆吗?”走过一片苍翠竹林后,楚颂看见了名为“开明阁”的三层中式塔楼,他满怀期待地走了进去。 (好多道教典籍,说起来,盘兰的宗教学研究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出名来着。) 楚颂暗暗感叹此地的藏书类别之多,除了与道教有关的书籍,还有许多书架上陈列着有关儒家、墨家、阴阳家、农家、兵家、佛教、乃至十字教、萨满教、神道教、印度教,巫毒教、北欧神话、埃及神话、玛雅神话等等神秘学的书籍,无论是他能够想到的或是从未听说过的宗教信仰或者流派知识都汇聚在此。 诺替斯.赫尔墨斯主义,旧所罗门体系,塔木德.莫卡瓦主义,斯多阿学派,玫瑰十字社,以诺克天使召唤体系,希伯来秘仪,琐罗亚斯德宗教,克劳利,诸子百家的学说演化,新纪元运动… (我要不要转专业啊?) 正当楚颂徜徉在书海中思考未来时,顶层“藏经阁”的角落里,顾时歌翻开一本沾满灰尘的《法之书》,那是名为亚雷斯塔的魔法师在1904年4月8日前后三天在埃及开罗完成的着作。 “do what thou wilt shall be the whole of thew.(行你真实意愿,即为一切之法)”少女默念书上的这句话。 …… 楚颂正要出门,他在一楼看见几位工作人员将新印刷的书籍搬到前排书架上。 “请问需要帮忙吗?”他走上前去。 “哦,多谢了小伙子。”领头的工人将几本厚厚的专业书籍交给他,并指点楚颂将这些书放稳、放齐。 《魔法发展简史》、《魔导绪论》、《论人偶崇拜的传统》,这些倒还算是正常,可后面还有《符箓在电路中的初级应用教程》、《如何教你的孩子从小安全御剑》、《魔法阵基础原理》、《日常利用五行元素烹饪的小妙招》、《中草药炼制蕴含的魔药学原理》、《渡劫备考之道》、《特种作战与简易阵法》、《炼金术or炼丹术,其实两者规律相通》、《灵装学必考点解析》、《死灵术的使用原则》、《风水如何推动公司发展》…… 楚颂怀疑自己在做梦,看书名的话…大学里会教这些知识吗? 全国各地的图书馆内,许多人也和楚颂一样怀疑自己在做梦,哪怕忽略书名,里面的内容也像是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魔法确实存在,仿佛这本就是人们应该了解的一门学问。 是的,所有这类书籍的共同点是扉页的一句话。 “魔法是客观存在的、可被观测和改造的事物,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科学技术的进步,我们应当主动掌握这一可提高生产力的工具,积极利用魔法推进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双重建设。” 全国各地的医院及诊所内,眼科与精神科已经排起了长队,医护人员对着“病患们”拿来的书籍面面相觑,他们也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精神出现了某种问题,搞不好两者都需要得到治疗。 …… 相较于心智成熟的大人,小孩子通常拥有一个明显的优势:接受能力更强。当小孩子们接触到这类书籍之后,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将要在学校的课程中学习到相关知识之后,他们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当然,那些中二少年也不遑多让,他们纷纷在第一时间选好心仪的魔导书,然后挑灯夜读,展现出的惊人学习热情令他们的父母都难以置信。 “魔法王,我当定了!”不知是谁最先发表了此番豪言壮语,这句话很快在网络上乃至现实中流行起来。 全民学习魔法的序幕,由此拉开。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同盟 凭心而论,“能力者临时同盟”是极其脆弱的组织,因为那些学生行动的目标与星野苍介截然不同,现如今,其表面上的稳定状态只不过是星野苍介个人的武力带来的结果。 既然“树状图设计者”已被彻底摧毁,那么让结标淡希的诸位同伴再度团结起来自然成为一项艰巨任务,为了应对将来可能会出现的突发情况,星野苍介必须面对这一问题。 首先,“能力者临时同盟”不可能成为单纯为他服务的组织,也就是说,不能以“保护个人安危”充作行动目标。 很显然,星野苍介没有向他们透露自己的情况,特别是“混沌”的存在,为了抓住寻得更多“盟友”的机会,少年在前两次会议中给众人设定了一个外在威胁:学园都市的警备员组织,“残骸”事件中,警备员们成功抓住了潜伏在学园都市内、等待与结标淡希碰头的“科学结社”成员。 …… “所以说啊,现在的“能力者临时同盟”只有我们四个,是吗?” 九月十五日的会议结束后,拥有般蓬松巧克力色秀发的少女叹了口气,名为蜜蚁爱愉的她刚刚才用能力分别将21人的相关记忆篡改完毕,不留后患。 “这个结果很不错。”星野苍介微微点头,二十五人形成的组织不利于隐藏,但如果只有四个人的话,许多事情会更好办一些。 是的,如今的“能力者临时同盟”只剩四人。 星野苍介,男性,lv4,能力为定向转移。 蜜蚁爱愉,女性,lv3,能力为心理穿孔,可以通过控制他人大脑内化学成分的分泌从而干涉其精神活动。 千仞几许,男性,(这个被大家公认为网名而非真名),这哥们自称忍者,身穿在夜晚难以被察觉的深蓝色罩衣,lv3,能力为轨迹判定,可以在设置参考系之后确认物体的运动曲线,并预测出其在某个时间点的具体位置。 森予景,女性,lv4,能力为体感并联,可以通过触摸皮肤的方式让另一人体验到自身的五感信息,持续时间为十五分钟。例如当她看见墙角处走出一只猫,与她产生“并联”的人也必定会同时“看见”这只猫,这是视觉方面的共享。 “无需多言,我认可星野大人的实力,自愿追随,哪怕奉献生命也在所不辞。”千仞几许将自己的身形埋藏在墙角的阴影中,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星野苍介是如何在几秒内将24人打倒在地并套上手铐的。 “照顾好你自己再说吧,明明只是一个瘦弱孩子,为什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奉献生命”这种话啊?”此刻的森予景穿着ol制服,看起来像是在商界打拼多年的职业女性,比瘦弱且较矮的千仞几许高了半个头,倒是显出后者像一个国中新生。 “我也是十七岁,年龄和星野大人相同。”千仞几许的话让他们始料未及:“忍者必须注意不让自己的体重超出60公斤,所以,实际上我并不弱。” “好了,既然大家是同伴,以后少不了合作,彼此熟悉是非常重要的,在这里,请允许我重复一遍我们的最终目标。”星野苍介的发言让另外三人严肃起来。 “颠覆学园都市的内部统治体系,让全世界的科学研究工作在合乎普遍道德观念的前提下进行。” “只靠我们这些人,真的能完成目标吗?”蜜蚁爱愉提出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学园都市已经在二战后渐渐拥有了号称“领先外界20—30年”的科技,建立了严密的安保系统。无论是通过暴力手段还是和平手段,都难以动摇他们的统治根基。” “所以,我们不能依靠常规手段去实现这些,而是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委托 九月十八日,上午8:00,某会议室内。 “关于本次大霸星祭的宣誓活动,需要至少两位学生担任选手进行发言,而且根据上级要求,宣誓选手必须是lv5等级的能力者。” 右臂绑有“运营”字样袖标的总负责人神情严肃,他提前将七位超能力者的名字粘贴在身后白板上,以供运营委员会的其他成员讨论。 “lv5啊…听说他们每个人相较于普通学生都有严重的性格缺陷,请他们在镜头前发言真的可以吗?”会议桌旁的一位成员提出疑问。 “他们七人中有的和暗部有关,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们还是在剩下的五人,不,四人中挑选吧。”另一位成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没办法啊,既然我们负责安排大霸星祭期间的活动,就要竭心尽力达成圆满结果,哪怕是和暗部有关的人选也必须尝试邀请。要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在关注着这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场超过奥运会的盛大活动,请诸位运用你们的人脉资源邀请超能力者吧!”总负责人抬起紧握的拳头,而后展开,这预示着忙碌的工作已经开始。 “需要风纪委员配合的工作?”风纪委员总部内,望月彻正与一位女士在网上视频聊天:“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职责,将来的七天内,学园都市的治安压力会变得极大,很抱歉,实在腾不出人手…” “先让我解释一下,这一次是私人委托而非强制摊派,我只是需要小弟弟你在今天帮忙接触一下第七位,成与不成都没关系的。”另一头的女士正在咖啡店隔间内正对着电脑屏幕,她刚刚与削板军霸所在高中的校长交涉无果。 “所以,具体遇到什么麻烦了?”望月彻清楚这个运营委员会的姐姐不会轻言放弃,来找自己帮忙一定是出于无奈。 “哈哈哈,你还真是直接呢,那我就直说了,削板军霸他相当有正义感,经常在街上帮助那些陷入困境中的人,但是…他的力量过于强大,若是没有受到严格限制,造成的危害甚至会远远超出他阻止的恶性事件本身。”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试探他的心性吗?” “我正有此意,说实话,我很担心这个孩子,如果他被选中,万一在开幕式上做出什么意外举动可是很不妙的。” 谈话的同时,森予致也在查看削板军霸的个人信息,若是望月彻最终能给出肯定结论,她就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我知道了,今天下午五点之前我会给你答复的。”望月彻思考几秒钟,还是接下了这份私人委托,他曾在方懿轩的宿舍内见过削板军霸一面,也有他的联系方式。 “嗯,拜托你了。” …… “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委托,切,仅仅是这种幼稚理由。” 暗部—“school”的基地位于一幢大楼的高层,lv5中的第二位—垣根帝督正在无聊地陪某位少女打电脑游戏。 “但是,你的能力应该会受到孩子们喜欢的,”与垣根帝督建立合作关系的联络人此前只是负责发送行动通知,这一次,他却为了明面上的活动来邀请对方:“借助纯白色的羽翼自由翱翔在高天之上,很符合孩子们对天使的一贯幻想,若是能够表现这一点,肯定会很轰动吧。” “咔嚓”一声,愤怒之下,身穿褐色外套的少年用能力将手机切为两段。 身旁的杠林檎将游戏暂停,看了过来,脸上挂着困惑的表情。 “没什么,一件不愉快的小事罢了。” “为什么不能答应呢?”杠林檎的话语让他陷入沉思。 “你…想看吗?”垣根帝督望向杠林檎的脸上多了一抹牵强的微笑。 少女没有说话,为了表达内心的强烈意愿,她干脆用力点头,期盼的眼神令这位暗部首领感到头皮发麻。 “我说,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丢人啊?”垣根帝督正处于两难境地:既不想违背自己的固有观念,也不想让这位始终憧憬着他的少女失望,他竭力躲开那炽热的目光,转而将头扭开,恰好瞥见在房间另一侧沙发上憋笑的狱彩海美。 “很好笑是吗?”垣根帝督换了另一种严厉语气。 “不不不,只是新买的茶叶有点苦。”为了证明话语的真实性,狱彩海美特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否则她会忍不住笑出声的。 自从遇到这位杠林檎,垣根帝督的性格就在一系列妥协中悄然改变,再也回不到先前阴沉而张狂的样子,果然,恋爱是塑造性格的催化剂吗? “这样吧,让我再考虑考虑。”再度看向杠林檎期盼的目光,垣根帝督有点慌乱。 …… “当我们发现他时,他已经重伤昏迷了。” “一方通行还真是…够狠的,对邀请她的运营委员会成员都能下此毒手。” “麦野沈利也拒绝了邀请,这一点倒是合乎情理。” “那么,蓝花悦呢?” “蓝花悦太多了,我们连其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这位学生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导致很多人都在冒充lv5,我们还是放弃吧。” “这样一来,现在只剩下四个候选人了。” …… “作为发言人进行运动员宣誓?” “御坂同学,你曾经在俄罗斯进行过能力展示,考虑到这一点,我推荐你作为发言人。当然,选择权在于你自己,如果不愿参与的话,我们不会强求。” 御坂美琴与常盘台中学的校长相对而坐,那位慈祥的老妇人等待着少女给出答案。 “我可以在之后给出答复吗?” “当然可以。” 御坂美琴其实对此并无太多兴趣,然而她也没有干脆拒绝。 “星野前辈,如果给你成为宣誓选手的机会,你愿意上台吗?”走出办公室后,御坂美琴在中午拨通了星野苍介的电话。 “让我想想…这样做好麻烦。” “额,麻烦?” “你想啊,”九月十八日中午11:20,星野苍介正好在操场观众台上挑了个好位置,他不知道自己将要碰上一个货真价实的吸血鬼:“大霸星祭期间的所有公开大型活动不都是实时面向全世界直播吗,作为宣誓选手的一举一动岂不是被人密切关注,在那之后,过高的名气肯定会带来骚扰吧。” “你说得…有道理。” “只是建议而已,既然提出这种问题,运营委员会的负责人肯定向你发出邀请了吧。” “没错,那我就回绝好了,对了,黑子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到时候记得看我们俩的比赛直播哦。”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务必提出来。” “星野前辈才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也会注意那些人的。” “比起自己,其实我更想保护你。” !!! “星野前辈…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我还没准备好。”御坂美琴难以置信地将手机抓稳些,她刚才差点在恍惚中把它摔到地上。 “就是字面意思,有什么困难找我就好。” “嗯,一定。”御坂美琴暗暗舒了一口气,幸好这不是告白,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回应,直至现在,少女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如此清晰。 之前,星野苍介在与御坂美琴的交流中得知了她在学艺都市的经历,也了解到?尘骸的所作所为。那位用火的魔法师曾出现在学艺都市,并在战乱中制造出大规模恐慌。 明明不想让别人被卷进来,现在看来,敌人的目标不仅仅是自己,事情的发展不会按照个人意志进行,于是,为了应对随时可能降临的威胁,自己有必要和御坂美琴达成一定的合作关系,那边的工作,也需要加快进度了。 …… “这是单邀请我一个人呢,还是其他超能力者都收到了邀请,哎呀哎呀,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 食蜂操祈优雅地放下茶杯,身后的男人则是有些不解,他显然没领会到话语中暗藏的梗元素。 “如果你答应的话,更有利于我接下来的行动。” “我自然明白,之前那件事有眉目了吗,那件星野前辈也在试图掩盖的事实,关于御坂美琴的克隆人—“sisters”的消息。” 食蜂操祈提前用包内的遥控器发动能力,周围的其余人都无法察觉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已经得到了一些可靠情报,你会感兴趣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失衡 九月十八日,下午2:30,由于第二天便是大霸星祭,学校在进行注意事项说明后便放学,好让学生们各自进行准备活动。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绑着白色头带的少年艰难地后退几步,他的双腿在长时间的爆发中酸痛不已,然而那双眼睛仍在烈日下炯炯有神。 “为什么还不倒下?”垣根帝督暂时停止了攻势,他之前错估了第七位的实力,直到现在还没有拿下对方。 “我必须承认你很强,但如果屈服于强者还有什么骨气!”削板军霸再度摆好架势,朝着垣根帝督用力挥出一拳,空气中的无形波动将地面狠狠碾碎,大片棕褐色土壤就像掉落在地面的巧克力那样分解为若干碎块,少年仅仅一击便达到了不亚于大型泥石流的威力。 “超强拳!” 远处的教学楼天台上,望月彻正通过一架小型无人机进行观察,他不打算介入双方的战斗,因为自己没有自杀的想法,相反,他希望自己能多活一段时间。 “刚刚好像有谁跑过去了,是我的错觉吗?” 千仞几许穿梭于第十九学区的废弃楼宇间,他也在默默关注着两位lv5的私斗,接连不断的爆炸余波被他轻松闪避过去,只要保持一定距离不被发现,他就有自信保护自己的安全。 (居然堂而皇之地喊出招式名,真是鲁莽的战斗风格。) “给我倒下啊!”垣根帝督不耐烦地向后跃至半空,绽放于身体两侧的白色羽翼透过几束阳光:“既然也是lv5,你就好好尝尝这招吧!” 物理性质被彻底改变的光波已经扭曲成不可能存在于平常生活中的矢量,受高温影响,空气不住地剧烈抖动,数道灼热的高温粒子流将那些泥土化为乌有,直接轰击在削板军霸的两条胳膊上,在“骨气”少年的呐喊声中,六座大楼的底部被粒子流打出了大块缺口,还有另外七座则是被削板军霸的身躯钻出规则的人形孔洞,连发型都清晰可见的那种,恍惚间,观战的两人还以为自己看的是什么搞笑类型的动画作品。 要不是看到削板军霸还能站起来,望月彻就要打警备员的电话了。 “宣誓选手必须由我来当,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你以为俺是抱着什么心态出手的!” 垣根帝督从联络人那里得知宣誓活动只有两个名额,而第五位已经被录用,第三位拒绝了邀请,所以现在只剩下他和第七位争夺这个位置,为了不辜负杠林檎的期待,宣誓选手,他当定了! “所以,第二位与第七位居然是为了这个理由大打出手吗,超能力者的想法,真是难以理解啊。”要不是通过无人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望月彻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嗯嗯,这几位比星野少年更充满青春的活力。”达维恩小口吸着从自动售货机里买来的樱桃与西瓜混合果汁,一边品评道。 “你还真是别扭啊,赛义德,居然让我代你出面照顾一下这位小弟弟。”这位吸血鬼站立在阳光之下(文艺作品里描述的吸血鬼弱点是虚假的),他想起了赛义德在前往学园都市前对他的嘱托。 “再怎么说,他也是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啊,做大哥的不照顾一下可真是说不过去,至少得给点零花钱,他在这个年纪应该已经能做到合理消费了。” “你就不能亲自交给他吗?” “那可不行,我扮演一个敌人更能让他产生紧张感。” “喂,你们是在玩过家家游戏吗?” “哈哈哈,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意见就是了。”赛义德大笑着将那叠材料交给他:“我收购了学园都市里的一些民营企业股票,相应的供货企业股份也稍微买了一点点,哦,这里还有云阿尘然茶园的产业所有权说明书,那里的茶叶质量不错,就差宣传和品牌打造。” …… 两位lv5的争斗终究分出了输赢,第二天早上,垣根帝督与食蜂操祈各自走上了宣誓选手的高台,在多家媒体的镜头前发言。 “我们选手秉持运动员精神…向亲友们展现自己成长的姿态…” 垣根帝督的表情渐渐痛苦起来,按照约定,他是时候开始表演了,一旁的食蜂操祈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但也强忍着莫名的违和感将宣誓词念完了。 垣根帝督轻轻扇动着三对翅膀,炫技一般地在体育场上空盘旋一周,而后迅速落下,几根“羽毛”顺着风缓缓飘落,在场的高速摄像机已经可以做到每秒21万帧,这种程度的动作捕捉对摄影师而言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短暂的静默后,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即便是自认为抛却童心的大人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的美丽,孩子们的反应更不用多说,纷纷表示想要学会这招,听到这些,垣根帝督反而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他又抬起头来看向观众席,很快在入场券上的位置捕捉到杠林檎的笑容,现在,没有什么值得这位少年懊悔的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和那时相比,他的变化很大。”方懿轩站在亚雷斯塔的身旁,蹭着他的全息投影屏观看本次开幕式直播。 “你还要赖在这多久,既然在某些项目上报了名,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准备比赛吗?” “你这么讨厌我吗?”方懿轩反问道:“还是说,背负着必败命运的启示录之兽习惯于将自己的失误迁怒他人?” “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只要事情能去往该去的方向,我都无所谓,做你要做的才是律法的总纲。” “也许你的理论包含了道家的“无为”思想,但你的心境不同。” “你又懂得什么?” “嬉皮士的精神导师、世上最邪恶的男人、黄金黎明的掘墓者、银星的创始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甘于平静,怎么可能允许那位少年过上平静的生活?” “你阻止不了我。” “我为何要阻止一个必将失败的人呢,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原型制御”都已经开始失效了哟。” 视野仿佛经历了胶卷中的镜头切换,下一秒,方懿轩站在无窗大楼的外墙旁,他没能再享受到观看全息投影的福利。 “啧,又不费你多少电,真小心眼啊。”方懿轩摇了摇头,调整一下身体状态后走向体育场,班级的团体比赛即将开始,陪星野少年玩一会吧,对他而言,这说不定是人生中最后一段轻松的时光。 “开始失衡的世界,你给我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方懿轩将浸透鲜血的纸巾放入口袋中,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最终决定。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必胜 穿着浅绿色无袖背心的拉拉队制服以及白色的短百棹裙,无论从何种角度看,月咏小萌都应该是来支援大霸星祭的小学生而非教师。 此刻,她正在体育馆后与某位男性教师激烈地争论着。 “我承认我们学校的设备和授课内容不太完备!但那是我们的错,和学生无关!” “哼,升级设备之类的不能用申请统括理事会的教育经费吗,哦,我不小心忘了,原来你们这样废物辈出的学校没什么成果啊,难怪上学期期末的能力测定成绩也很糟,那么多无能力者摆在那里,我还得谢谢你们帮忙管理这些失败作品,没让他们污染其他学校的环境呢。”那位男性教师阴阳怪气道,他毫不怀疑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自己的班级会轻松碾压对手。 “学生们没有什么成功或失败!他们有的只是各自的个性。大家明明都很努力啊,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丢下他们!” “不过是弱者用来逃避的借口而已,等到正式比赛的时候,你教的那些废物可不要在全世界面前输得太难看了!” 星野苍介坐在体育馆的顶部,望着下方两位教师的对峙,不,是小萌老师单方面的辩解,他的心中泛起了丝丝涟漪,哪怕早就知道小萌老师是这样的人,可看着她努力维护学生们尊严的时候,少年的心还是受到了感动。 那位敌对学校的男教师很快笑着走开了,星野苍介猜想他和小萌老师有过节,但这种报复方式…可真是幼稚得很啊,令人鄙视。 “不是这样的。” 落单的月咏小萌,用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星野苍介从中隐隐听出一丝哭腔。 “他们才不是什么废物!”这位老师抬头望天,用力擦了擦脸上流出的两行泪水,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为了不被发现,星野苍介将自己往后挪了挪,他觉察到体育馆墙壁另一侧还站立着更多人,那是他的同学们,他们也一样沉默着见证了全部过程。 人群中,长谷川瞬握紧了拳头,和其他学生一样安静地回到了选手休息室。 等到方懿轩终于赶回来的时候,他看见的就是大家热烈讨论战术的景象,然而唯独没看到星野苍介。 “哪怕星野同学不来也没关系,他向来都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大概是因为这一点存在感不强。”吹寄制理这样告诉他:“更何况,我们根本不需要依靠lv4的力量。” “没错,即使是低级的能力者或无能力者,我们也有很多可以做到的事情。”土御门元春难得严肃了起来:“星野他大概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不参加比赛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我们决不能只是眼睁睁看着欺负小萌老师的人继续猖狂下去。” “原来如此,让我也一起来吧。”方懿轩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开始做起热身运动:“鄙人虽然也是学园都市的无能力者,亦可为诸位的胜利尽些绵薄之力。” 比起在无窗大楼内陪倒吊的家伙看直播,果然亲自参赛才是最佳选择,反正自己现在没什么要紧事可做。 …… “你说刺突杭剑的交易,抱歉啊,我这里风声有点大,”达维恩皱着眉头喝下最后一口紫苏苦苣调和汁,味道一言难尽,就像落入泥潭后又被荆棘缠绕那样糟糕,到底是学园都市的饮料生产商没怎么做过市场调研,还是他们根本只是想要处理仓库剩余的饮品,这是一个难以弄清的问题。 “呼哈,明明都是红色的果汁,为什么差异如此之大,该不会你是想要下毒谋害我?”达维恩咳嗽几声,将饮料罐抛给不远处的扫地机器人,在调和汁的摧残下,他的舌头已经半麻了。 电话另一头忽略了吸血鬼的抱怨:“接下来安安心心当个游客吧,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还有,如果不想再让味蕾受难的话,别去偏僻的自动售货机买饮料。” “这年头,帮忙维护领土都成了错误吗,还有,那不叫刺突杭剑…嗯,擅自挂断了啊。” 达维恩放下手机,拎着一个普通公文包独自走在第七学区的一条美食街上,他很乐意品尝世界各地包含“血”这一特点的食物,他几天前才在一位老朋友的陪同下尝试了毛血旺、鸭血粉丝汤、煎灌肠、米血糕等等,顺便了解到一些星野苍介和柑旋的消息,只不过那位正奇局的小棠梨始终想要对切下自己的一小片进行研究,怪吓人的,明明她小时候还那么单纯可爱。 “对了,开幕式已经结束,我还要赶上星野少年的比赛。”一艘大型飞艇的侧腹位置装有最新型的超薄显示屏,屏幕上正好播送着最新消息:“下面是第一场竞技项目,扳木棒比赛,敌对双方分别在场地两边竖起长七公尺左右的木棒,守卫己方木棒的同时还要尽量扳倒敌方的目标,倒计时结束后,竖立木棒多的一方为胜者。” 根据规则,参赛的班级队伍需要将人手分成两组,一组是守卫者,竖起自己的木棒并支撑守护着,另一组是破坏者,他们的目标当然是敌方木棒。 不同于世界上其它运动会的场面,每场一百人左右的规模冲突,再加上各式各样能力的运用,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比赛的观赏性极佳。 方懿轩和“星野由利奈”被分到了“守卫者”一组,而星野苍介和上条当麻等人则是“破坏者”。 “没想到小星野这次会来参加比赛,老师我也很欣慰呢。”比赛前,月咏小萌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来到观众台上,她本来还以为星野苍介和以往一样不会参与集体活动。 “看到同学们这么有干劲,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等着我们的胜利消息吧,小萌老师!”星野苍介难得在运动会上认真起来,这令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月咏小萌惊讶不已,她能感觉到少年的状态发生了改变,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表现出志在必得的样子? 姬神秋沙同样有些惊讶地看向星野苍介,然而她已经来不及细想。 发令的枪声响彻整个赛场。 以念动系能力为主体,星野苍介所在班级的学生们根据自身的能力种类与操控水平制定了合理战略,“破坏者”们的第一波冲锋有无数沙枪作为掩护,而对面的敌人们则是发出许多弹丸状火球,其表面还附上了透明外壁,应该是能操控气体压力的敌人制造出的产物。 “啊啊啊,好险好险,差点被打到了!”方懿轩发出了棒读(缺乏感情投入的对白),那些火球有少部分突破了防线,落入阵地后发生爆炸,幸好威力有限,只是有几位受伤较重的学生不得不被安全人员带出场外接受治疗。 星野苍介随手用风刃拦截了大部分火球,让它们在半空中发生爆炸,听到身后那夸张的惨叫声,星野苍介立马知道了是谁在演戏,他的额头上冒出一个“井”字。 “为了小萌老师和受伤的同学们,冲啊!”长谷川瞬吼了一句,然后挥拳砸向对面班级的木棒,他是最早冲破对面防线的学生,几位扶着木棒的学生用他们的肩膀死命抵住,越来越多的学生互相扭打在一起,有的是使用能力进行对抗,也有的是直接将比赛变成了自由搏击,赛场上的烟尘不知为何突然高高扬起,代表着双方的战况极其激烈。 “就是现在!”与他们一起冲锋的吹寄制理高声喊道。 原本留在场地一侧的“守卫者”又分成了两波人,一部分继续维持木棒最基本的稳定状态,另一部分则是抓住双方的“破坏者”彼此缠斗不休、外加场地沙尘遮挡了对方的大部分视野的良好时机,他们顺利突入场地另一侧,开始以两人一组的形式直接对敌方的木棒发起冲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恶,如此近的距离,不能再用气压火焰弹对付他们,否则自己人也会受到波及的!” “而且,这种气势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是某高中的学生吗!” 自诩为精英的香椎坂高级中学学生们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状况,他们只能按照既定的计划尽量收缩防线,企图将某高中的学生们分割包围,而后逐一击破。 “要怪,就怪你们那没什么格局的老师吧!”星野苍介将一只手按在地上,整座场地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等等,难道是地震吗!不对,只有这个场地在动!”双方暂时停止了战斗,只剩下两边的学生们在努力扶稳木棒。 将脚下的这一大块泥土视为整体,那么对其局部进行适当的改造再轻松不过。 星野苍介完全可以用近乎无解的方法直接动摇香椎坂高级中学的阵地(引力变换加上定向转移完全可以让对面陷入僵局),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给了双方“公平对决”的机会。 深深的沟壑纵横交错,将原本平整的比赛场地划分为无数不规则小“单元区域”,如此一来,双方的“破坏者”与“守护者”再也难以集聚在一处。 “这是作弊啊,难道有lv5等级的能力者在帮忙吗!”对面的学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星野苍介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在混战中没有人注意到他刚刚的举动。 “哪怕星野少年没有出手,某高中的这场比赛也是必胜局。”达维恩终于坐到了观众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的表现。 “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虽然我的血有点冷。”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胜负 星野苍介配合性地转身倒退数步,从背后偷袭他的人,是对面班级的班长。 “刚刚的场地变化,是你干的没错吧!”那人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细细擦拭镜片:“吾名伊达锻治,一旦知道对手班级,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有关其中高等级能力者的情报,哪怕你完全没听说过我,大霸星祭的前一天我就已经认识你了,星野同学。” “能力为lv4等级的定向转移,为人孤僻,喜怒不形于色,生活作息极其规律,但在最近存在些许改变,与第七学区内的绝大多数流浪猫关系融洽,完全没有恋爱经验。” “说完了吗?”星野苍介开始活动自己的腕关节,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尤其激怒了他:“我现在可以打飞你了吧!” “动手!” 某高中的另一个危险人物,吹寄制理,也是他们的重要目标。 于空气中绽放的小型尼龙网即将向着吹寄制理袭来,上条当麻及时赶到,他伸出右手,将其一拳击飞。 “哦?”那位操纵尼龙纤维的学生收回武器,他不明白那位刺猬头少年是怎样使自己的能力无效化的。 链式重排,lv4,高聚物又被称为高分子化合物,一般是指相对分子质量高达几千到几百万的化合物,它们中的绝大多数是由相对分子质量不同的同系物混合而成,虽然相对分子质量很大,但组成它们的分子通过简单的结构单元和重复的方式连接,因此,只要按特定的改变这些连接结构,就可以调整其力学性质以及物理形态。 纤维拉伸,lv4,这是宏观方面的能力,通过触摸方式可以强行使较小质量的天然纤维或者化学纤维制品的两端发生拉伸,不过仅仅在弹性阶段与屈服阶段内生效。 两样lv4级别能力的结合,便能形成更大规模的攻势。 “上吧,森蚺围猎绞杀!”两人喊出了十分中二的口号,然后,场上一片寂静。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无效?”刚刚朝着摄像机摆出好姿势的伊达锻治傻了眼,在他的计划中,只要和那位控制纤维拉伸的学生合作,事先准备好的仿蛛丝纤维就能派上用场,他们将其作为核心放置在塑胶材料中间,由此带动整条“巨蛇”包围整个场地,再利用它直接扳倒对方的所有木棒,谁知,被他们在比赛中早早安置在地下的“森蚺”此时再也动弹不了。 “如果你们是在关心那条毛毛虫的话,它已经在刚刚的场地变动中被彻底撕碎了。”星野苍介解释道。 “不可饶恕,那是森蚺,你这混蛋!”一向自诩优雅的伊达锻治爆了粗口:“把你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话收回去!” “啊对对对,我说错了,那是蚯蚓。”星野苍介漫不经心地扭了扭脖子:“蚯蚓是横着斩断成好几条之后还能活下去的物种,这下你满意了吧。” 少年的嘲讽让伊达锻治的肺都差点气炸,因为他,自己不仅仅失去了校园里的面子,还在镜头前出了洋相,必须尽快打倒他,要让这混账在全世界面前跪在地上哭着向自己求饶! 五秒钟后。 “呜呜呜,饶我一命吧。”先前不可一世的“精英”、香椎坂高级中学的校园小霸王被星野苍介随便一脚踹进了深坑,全身上下都像散架了一样。 (糟糕,我又冲动了,是“混沌”的影响吗?) 星野苍介自责地挠了挠头,走近几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微笑着向伊达锻治伸出手,试着把对方从深沟里拉出来。 在伊达锻治的眼里,星野苍介脸上的表情不亚于恶魔的微笑,他从前见过这种情况—先是将某人打倒在地又立刻笑着向他伸出手。上初中时,他曾亲眼目睹一位不良老大从背后将霸凌对象推倒在地,又假惺惺地假装要将他扶起,谁知接下来,那人又对着那位学生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伊达锻治大叫着跳了出来,仿佛身上的疼痛都不存在似的,然后,他在惊慌中失去了方向感,最终一头撞入己方队伍的阵地中,顺带着碰倒了好几根木棒。 “为什么他又愿意反过来帮助我们了?”星野苍介百思不得其解,这一情况无异于在足球比赛中将球射入自家球门,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内鬼行为。 上条当麻和那位伊达锻治的合作者也看傻了眼,比赛很快接近尾声,这一段小插曲过后,香椎坂高级中学的劣势愈发明显。 吹寄制理准备的计划被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先是在两边冲突之时抓住机会扬起沙尘,从原本的阵地分出一部分人突袭敌方阵地,而后则利用班级内一位学生的念话能力向全体“破坏者”发送指令,让他们在达成战略目标后分批快速撤回进行防御,这样一来,某高中即可在比赛中始终保持优势,最终获得胜利。现在,由于星野苍介改变地形与让伊达锻治出洋相的举动,香椎坂高级中学的学生们士气大减,而己方士气正旺,正如《曹刿论战》中所写的那样:“彼竭我盈,故克之。” “第一场扳木棒比赛,某高中胜。”不久后,裁判员的声音在广播内响起。 “大家,为什么都要这么勉强地努力!明明是应该收获快乐的大霸星祭,输赢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啊,老师看到大家伤成这样可一点也不高兴!”月咏小萌在出口处拎着急救箱,由于看见那些少男少女身上的擦伤,她急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啊?” 同学们彼此间心照不宣,他们只是简单地和这位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纷纷散去,完全不给她询问原因的机会。 “好样的,星野。”休息室的角落内,长谷川瞬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到星野苍介面前,和他碰了碰拳头:“说实话,比赛开始前我差点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就像以前一样。” “世事无常,我亦如此,人际交往的确是我不愿花心思的方面,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在该出手的时候忍气吞声。” “哈哈哈,下场比赛你还会参加吗?” “视情况而定。” “你们这些高等级能力者,也不全是些一味爱惜羽毛的类型嘛,抱歉啊,是我之前太狭隘了。” …… 距离下一场滚大球比赛还有一段时间,去看看御坂学妹参与的项目吧。 与白井黑子共同赢得三人两足的胜利后,御坂美琴又投入下一场竞技活动:借物竞走,比赛场地包括了第七、八、九学区的区域,需要在途中依次找到指定物品,将它们放入下一站点,并最终返回原竞技场,当然,参赛选手不可借用自动巴士、地铁之类的交通工具。 接过路边站点工作人员塞过来的纸条后,御坂美琴将手中的一块棒棒糖放入纸箱中,她匆忙擦去脸上的汗水,无视补给站免费提供的运动饮料后,她开始查看最后一个需要携带的物品。 “哟,御坂…”星野苍介终于在人山人海中瞧见这位奋力奔跑的学妹,于是打了个招呼,可话音未落,御坂美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很好,胜利条件自己送上门来了啊,不对,你怎么这么重!” (糟了,那些武器还没有卸下来…) “别担心,”星野苍介干脆与御坂美琴并肩奔跑,顺便用能力帮她按摩了一番手臂上的几处穴位:“这下负担大大减轻了吧。” “哼,难道星野学长以为我带不动你?”御坂美琴挑选了一条最短路径,两人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竞技场入口,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不会被别的选手超过了。 “还有,你这按摩的技术从哪学来的?” “看书学的,我该不会被你当成借物赛跑中的道具了吧?”星野苍介吐槽道。 “那有什么关系嘛,话说你的体重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不少诶,明明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莫非,你特意用了能力?”御坂美琴微微偏过头去,观察着星野苍介的身板。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不用能力,比赛谁能先跑到终点。” “哦呦,不用能力的话星野前辈你输定了。”通过刚才的对话,御坂美琴至少能确定少年不善奔跑,哪怕自己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她依然有信心胜过这个“疏于锻炼身体”的家伙。 两人不再对话,星野苍介调整呼吸后很快跟上了这位学妹的步调,但当少年看见御坂美琴汗流不止的脸颊后,他决定放弃继续加速的想法。 这样就好,他看着赛道两边给选手加油的学生与家长们,不动声色地将速度维持在和御坂美琴相同的水平,既没有拖累她,也没有让她感觉到加速的压力。 (没想到星野前辈居然能跟上。)御坂美琴没有向后看,她的视野里只有那越来越近的竞技场入口,但掌心的温度始终提醒着她,那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 这样就好,她听着赛道两边学生与家长们的喝彩声,忽然觉得夺得第一名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于是也没有做最后冲刺。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原来的速度,直到冲过终点线时依然如此,“咔嚓咔嚓”的照相声预示着这一瞬间被记录下来,御坂美琴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少年五指相扣。 少女慌忙抽出手来,却又感觉有些不妥,星野苍介及时用随身携带的运动毛巾替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汗水:“所以算是谁赢了,哈哈,你出了这么多汗,恐怕耐力方面还是有不少进步空间啊!” 御坂美琴正有点害羞,听到这句打破气氛的话语,她当即挥舞着拳头,同时恼怒地回答道:“你这家伙不要太得意了,下次一定要分出胜负!” 第一百八十章 临场发挥 “你弟弟正和某个女生在终点处打情骂俏呢,如果我现在去交涉的话可是大煞风景,还有,使徒十字我已经传送给你了,你可千万别后悔,惹上罗马正教不是什么随口说说的事。” 发送完这条信息后,达维恩正准备离开,但很快,他发现有一位女士和他一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摩天大楼上的led格栅屏,更准确地说,是注视着正用运动毛巾给御坂美琴擦汗的少年。 “打扰一下,你是那位女生的姐姐吗?”达维恩注意到她和屏幕上的御坂美琴拥有相似的长相和发型发色,于是生出了一个猜想。 “呵呵,虽然听到这样的话很开心,但我是那孩子的妈妈哦,没想到这次来学园都市还能看到小美琴被别人照顾的场面呢。” “太太你真是青春靓丽啊,光从外貌来看,我还以为你只有20岁上下呢,对了,请允许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御坂美铃与达维恩两人聊得很是投缘。 …… “初春,快点放开!”原本试图一路跟随姐姐大人的白井黑子很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跟丢了目标,哪怕提前设置了警戒线之类的标志物,借物赛跑的场地上仍有众多游客来回走动,这样一来,就连分辨方向都成了让选手们消耗体力的事情。 但再复杂的环境也无法阻止无人机进行航拍,这一技术学园都市在往届的许多赛事中都有所应用,利用提前编写好的复杂程序还可实现自动剪辑与画面处理,视角的恰当变换让观众能够最大限度地体验到身临其境的感觉。 头戴花环的少女正在尽全力箍住白井黑子的腰部,无论对方说什么,初春饰利都不敢松手,否则大霸星祭期间的稳定环境,岂不是要被维持秩序的风纪委员亲自破坏了吗? “哪怕是星野前辈也不行,站在姐姐大人身边、还能做出这种亲密动作的人只能是我啊!放开我,我要和他单挑!”白井黑子努力挣扎着,但她发觉自己小看了在危急状态下初春饰利的爆发力,一时半会竟难以摆脱控制。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听到这句话,白井黑子就像是被落雷击中一样,立刻放弃挣扎。 初春饰利疑惑不已,她在犹豫了一会之后才松开双手,然后在白井黑子的肩膀后探出头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能把她吓成这样。 “那个…我们在庆祝,对,庆祝姐姐大人的夺冠。”白井黑子虚心辩解道,然而声音里依然流露出不自信的颤音。 “风纪委员177支部,白井黑子,对吧。”望月彻看向那些被这位风纪委员的激动行为吸引目光的行人:“麻烦复述一遍,我们在这期间要做的是怎样的工作?” “减少外来人员的行动困扰,让他们对学园都市有更良好的印象,坚决打击一切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并以身作则。”白井黑子一字不差地背出了风纪委员在大巴星祭期间的行动准则。 “原来你记得很清楚啊,我还以为你把它们抛到九霄云外了,但,我认为说与做是两码事,你同意吗?” “…是的。”刚刚喊着要和星野苍介动手的白井黑子想起不愉快的记忆,她认命般低下头:“此事与初春无关,请不要责怪她,都是我个人的过错。” “不必担心,我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望月彻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白井黑子内心更加忐忑不安:“这位初春学妹做得很好,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以后表达感情的时候请稍微注意一下场合。” “呼,还以为本月又要被通报批评了。”等到望月彻离开,白井黑子长舒一口气。 “那个,请问刚刚的风纪委员学长是谁啊?”初春饰利注意到望月彻的胳膊上也有和她们一样的风纪委员臂章,她不明白为什么平时雷厉风行的朋友会在遇到另一个风纪委员后会变成这样。 “他是风纪委员总部的监察长,负责考核我们各支部的每月工作。”白井黑子至今记得自己在银行劫案后被望月彻拉去谈话的场景。 “你把劫匪当成什么人了?” “望月前辈,我…” 对方绕过两人之间的办公桌:“他当时在这个位置,是吧。” “是的,如果你是指第一位劫匪的话,要不是有他的同伙在,我一定…”当时的白井黑子仍然有点不服气,觉得自己的错误在于轻敌。 “来,把我当成那位劫匪,用什么办法攻击都可以。” “为什么?” “我看过银行内的监控录像了,现在只是来复盘一下当时的场景。” “请小心。” “你当时没说这句话!”望月彻的提醒让白井黑子更不服气了,她当即伸出手臂,试图用“空间移动”这一能力让对方明白自己当时出手是有倚仗的,并非有勇无谋之举。 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而后是背部重重挨了一记,白井黑子还没看清望月彻的动作,就在一瞬间扑倒在地上,等到她忍住下巴撞击地面带来的痛楚时,眼前又出现了越来越大的拳头。 拳头碰到头部的前一秒停止在半空中,白井黑子只觉得耳边传来风的呼啸声。 熟练的“寸止”技巧,望月彻在训练新人时用过很多次,那时的他并非监察长,而是在总部负责培训其他风纪委员的工作人员。 “怎么了,对付那位劫匪的时候你的动作可不是这样慢吞吞的,是因为还没有代入进去吗,再来一遍!” “我知道了!”白井黑子不服输地爬起来,等到望月彻再次将脸转向办公桌时,她更加谨慎地扑了过去,只要有一只手能接触到他,自己就赢了! “太慢!”望月彻一脚踢开她的手臂:“空间系能力者就这点能耐?” 白井黑子因为剧烈疼痛流下了眼泪,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反应速度这么快。 “真正的劫匪可是拿着手枪,你确定自己能有把握将他制服?不,你只是被一时的冲动裹挟,抛弃了理智而已,银行里不仅仅有你的学姐和同学,还有更多手无寸铁的民众,你把他们当成背景板了吗!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失败了结果会怎样,他们的生命安全谁来保证!”望月彻对着她怒吼道,他单手紧握成拳,狠狠锤向办公桌平面,打碎了这张实木桌子的一角。 “望月前辈,我…”白井黑子不敢细想这一拳真正命中自己会有什么效果,她现在只想着赶紧认错服软。 “再来一遍!” …… “事情就是这样,望月前辈说的没错,要不是姐姐大人在那时伸出援手,说不定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两位少女走到附近的公园里交流,白井黑子在谈起那件事的时候不再后怕:“虽然现在也有好几次校外违规执法的情况,但我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就算是这样,白井同学还是很可靠呢。”初春饰利点头道:“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还是用能力把我传送出去,不然外面的其他人也不会知道银行里发生了什么。” “等一下!”这位双马尾卷发少女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诶,怎么了怎么了,是望月前辈又来了吗?”初春饰利的大脑有些宕机,看见好友又出现这种状况,她不知所措地挥舞着两支手臂:“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啊?” “我还要找星野前辈算账,不能让姐姐大人被拐走了!” “总感觉,白井同学才是那个要拐走御坂学姐的人…”初春饰利弱弱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初春!” ……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某家餐厅内,星野苍介看到了穿着更为正式的杰弗里.达维恩,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各方面和御坂美琴相近的女士(除了胸围,咳咳),这时,一旁的御坂美琴的一声“妈妈”脱口而出,这倒是符合预期,哪怕她叫“姐姐”他都不会奇怪的。 问题在于为什么吸血鬼先生会出现在这里,还装成很熟的样子和自己打招呼? “我在大屏幕上看到你们两个了,眼光不错嘛,小琴琴。”御坂美铃招呼女儿到自己身边,在她的耳边低声调笑道。 “妈妈,你…你看到哪一段了?”御坂美琴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全过程都看到了哟~来和我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完了,这下完了。) 御坂美琴只是在最近的一两次电话里和她的母亲聊过星野苍介,本来还想着慢慢介绍,谁知道这么快事情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坐在对面的那位大叔,一看就知道是星野前辈的家长啊! “初次见面,御坂阿姨,未能准备见面礼物实在有失礼仪,请恕我招待不周。”星野苍介的反应超出御坂美琴的预料。 “哪里哪里,我们家美琴这段时间才是多亏你照顾了。”御坂美铃连连摆手,她对星野苍介的话很是满意。 (这个家伙!为什么应对这么熟练啊!)御坂美琴没想到星野苍介的情商居然还能做到忽高忽低,明明以前对自己的时候一向“稳定发挥”,现在却… “小星野啊,看到你现在这样,叔叔我很是欣慰。”达维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继续向御坂美玲解释:“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妈,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大哥和嫂子的情况,所以让他在学园都市当了十六年的孤儿,十六年啊!侄儿啊,叔叔我对不起你!”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将少年抱住:“大哥和嫂子在天堂要是知道,一定会为你感到自豪的!” “叔叔你真是的,别在这种场合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星野苍介锤了锤达维恩的胸口,赶紧挣脱了他的怀抱。 “等等,杰弗里先生你的脸色怎么有点苍白?”御坂美玲注意到达维恩的脸色不大对劲,关心道。 “没事,只是悲从心来,让太太您见笑了。”达维恩没想到星野苍介还会用能力“暗算”他,刚刚那几锤确实超痛的,只好捂住心口缩在沙发上,装成悲伤不已的样子。 (星野前辈的父母,难道都…)御坂美琴看见星野苍介的表现,也和御坂美玲一样被顺利蒙混过去,现在,她也因为少年的“身世”而感伤不已。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遗产 “你的父母留下的遗产,由我来交付给你。” 胡扯完一通星野苍介都不愿回忆起来的狗血跨国恋情之后,达维恩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二十几份文件,用抱歉的眼光看向对面的那对母女:“我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场合做这种事,但只有早一点将它们交到小星野手上,我的心才会早一点安定下来。” 星野苍介翻看着那一大堆被继承人的死亡证明书、继承权证明书、委托书以及股权转让协议,文件中甚至包含了所谓自己“父母”的结婚证明书和名为“星野苍介”男婴的出生证明书,他完全不清楚达维恩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吸血鬼先生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凌美牌钢笔,向他示意在特定的位置范围签字。 (居然连学园都市驻美国领事馆的认证标签都有,要不是之前见过你一次,我差点就信了。) 星野苍介装成有些茫然的样子,只是按照达维恩说的步骤在几份文件的最后一页签上名字,根据这份遗嘱,扣除对于可征税遗产50%的最高遗产税后,他现在已经从那对夫妻那里继承了总额大约341亿美元的财产,从此沦为罪恶的资产阶级富豪的一员。 “额,总觉得有点魔幻…”御坂美铃听到这个数额有点不淡定了:“在这个地方签如此重要的文件真的合适吗?” “不必担心,据我所知,学园都市的治安环境可是很好的。”达维恩完成了此行最主要的任务,他暗暗埋怨赛义德所谓“零花钱”的真实分量,在找星野苍介签字之前,他都不知道金额会有这么大。 (望月家族建筑集团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婚后航天工业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断崖大学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白泉控股百分之十七的股份,三泽塾学生培训中心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r与c超自然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社会康复支援初来株式会社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尘然茶园(占地三百七十八亩)的交易证明书,花旗银行五十七亿美元的存折,还有秘索思基金会的实际控制权说明书……) 星野苍介看不下去了,他默默将那些文件放回达维恩的公文包里,虽然不用保险箱或者银行的专业安保团队来运输这些物品显得过于粗心大意,但一想到达维恩先生是吸血鬼,貌似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剩下的唯一问题是,这些资产到底是谁委托达维恩交给自己的? …… “阿嚏!”远在埃及的炼金术士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鼻子。 “你的弟弟现在是叫星野苍介吧?”帕蒂将剥好的葡萄放到赛义德嘴边,后者很熟练地将其一口吞入,唇瓣也自然碰到了少女的手指,惹得她脸色微红。 “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周前。”赛义德温柔地注视着他从前欺骗过的女孩:“说起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由你来说。”帕蒂低下头整理自己米黄色的裙摆,她在和少年相识后便开始规划着一年一度的庆祝事宜,对于今年的九月十九日,她已经期待很久了。 “是圣基茨和尼维斯独立日哦,圣基茨和尼维斯位于东加勒比海背风群岛北部,是一个由圣克里斯多福岛(圣基茨岛)与尼维斯岛所组成的联邦制岛国,该国于1983年9月19日独立,在正式独立前性质为英联邦王国,面积267平方千米。人口约4.6万,1493年,哥伦布到达其中的圣基茨岛…”说到这里,赛义德的话语不得不停下来,他一边夸张地笑着一边任凭女友的小拳头落在胸膛上:“哈哈哈,我只是想看看你遗憾的表情,别打了别打了…” “现在你看到了,很有趣是不是啊?”帕蒂没好气地停了下来:“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今天是什么日子?” 赛义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躺椅上站起来,一把抱起少女转了几圈:“我怎么可能忘记呢,今天是我们相识三周年的纪念日。” “等等,你先停一下…”帕蒂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赛义德终于停了下来,在他沉静的目光中,女孩大胆地将两人脸颊的距离拉近一些。 再靠近些。 良久,唇分。 “就当做捉弄我的补偿好了。”帕蒂有点不好意思承认她刚刚动心了。 “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赛义德将女友放下,他做好了决定:“等到我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们结婚吧。” “你一定要走吗,爸妈都很喜欢你,一直留在这也可以的。”帕蒂抓住赛义德的手,直视他澄澈的双眼:“这次也是非去不可?” “嗯,非去不可。” “我知道了。”帕蒂还是没松开他的手,她害怕下一刻少年就会转过身去:“临走前不送些什么,我可不让你离开,至少…至少能让我看到它就能想起你,可以吗?”说到最后,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她猜出赛义德此行伴随着某种巨大风险,甚至极有可能一去不复返。 这一瞬间,赛义德真的想留下来,想永远留在这个女孩身边,想放弃自己三年以来一直在准备的全部事项,但很快,他又释然了。 “抱歉,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不能带上你了,这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交给你,对于我来说,追随“天命”是必须要做的事。”赛义德交给她一本小说。 炼金术士有三种:“第一种讲话之所以空洞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些什么;第二种讲话之所以空洞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正在说些什么,而且还知道炼金术的语言所指向的是心灵而不是理智;第三种人,他们从未听说过炼金术,但是却通过自身的生活终于发现了哲人石。” 取得上帝的馈赠并非少数人的事,而是所有人共同的使命。 赛义德曾经浑浑噩噩过,曾经成为某位魔法师的工具而不自知,曾经忘却了自己本该做的梦,但路过的魔神奈芙蒂斯让他重获新生,帮他找回了一切,无论最后成功与否,他失去的仅仅是身上的锁链。 没什么好怕的,即使最终的对手是他。 “你知道吗,当你想要某件东西时,整个世界都会形成合力帮你完成。”少年说出了书中他最喜欢的一句话。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帕蒂强忍着悲伤,她清楚赛义德的性格:“既然这样,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嗯,我一定会回来的!” …… “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听清楚,御坂学妹。”午饭后,借着送御坂美琴去参加下午比赛的名义,两人顺利避开了“双方监护人”的视线,等到路过一个安静的巷口,星野苍介抓住机会向她发出警告:“达维恩他不是我的叔叔,相反,他是一个很危险的家伙,需要小心提防。” “居然不是吗!”御坂美琴震惊道:“那他为什么会将你父母留下的遗产交给你?” “现在没时间分析那么多了,总之听我的肯定不会出问题,”星野苍介思考着怎样规避风险,他知道自己现在不需要、也没时间再向御坂美琴辩解所谓“父母留下遗产”之类的事情真实与否:“你先让阿姨去你的学校看看,即使是大霸星祭期间,学舍之园应该也不能对非校内学生的家长开放,后面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我知道了,”御坂美琴说着就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她假借自己有护膝忘在宿舍这种事,拜托御坂美玲前往学舍之园帮她带过来。 “成功了,”虽然话是这么说,御坂美琴依然忧心忡忡,趁着这段等待的时间,她给出一个提议:“需要我帮忙将你叔叔,不,将那个危险的男人打倒吗?” “还是让我先试探一下。”星野苍介不清楚达维恩的实力,“媲美核弹的威力”说到底只是一种形容方式,再说,核弹之间的当量大小差距过大,所以自己必须谨慎对待这个潜在敌人。 “有了,”他这时想起一个人:“有她在的话一定没问题!” “谁啊?”御坂美琴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星野苍介为什么这时候又自信满满。 “你知道吸血鬼吗?” “当然知道,星野前辈你该不会是想说吸血鬼存在于现实中吧?” “达维恩就是吸血鬼,”星野苍介记得那冰冷的触感,一开始和他握手的时候还单纯地以为手太凉,少年的下一句话让御坂美琴更加迷惑不解:“但也多亏了他是个吸血鬼。” 自己早该想到的,不过现在也不迟。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反馈 “哟,下午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怎么还不快过去?”熟悉的声音从星野苍介身后响起。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叔叔?”星野苍介毫不意外:“如果有兴趣观光游览的话,我很乐意在之后的空余时间带你到几处景点看看。”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似乎早已做好准备。”吸血鬼先生感叹道:“从刚刚你的一系列表现来看,完全不应该是十七岁少年该有的心理素质。” 御坂美琴死死盯着达维恩,少女在学艺都市的经历让她隐隐察觉到,某种区别于自身常识的体系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人类观察与改造世界的方式很可能并不止科学技术一种。 “少贴标签,我只是想要调整反馈机制而已,哪怕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都知道在托尔曼实验中进行潜伏学习,吃了那么多亏之后,我要是再不做出改变可就显得过于愚蠢,连小白鼠都不如了。”星野苍介摊开双手:“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吸血鬼先生,你这次将那么多财产交给我,到底是受到某人的指派还是另有目的,如果是前者,能否请你透露下那人的情况呢?” “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虽然本职工作是报社董事长,但既然答应帮别人的忙,我就一定要完成任务。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明明只要暂时配合我演完这场戏就好,现在把彩色的泡沫戳破,除了赤裸裸的现实,你又能看到什么呢?”达维恩抚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露出苦恼的表情:“而且还是当着女朋友的面,难道你就不在乎她的安危?” “星野前辈,你先撤退,让我来殿后。”御坂美琴站在他和吸血鬼之间,现在情况紧急,她也没纠结所谓“女朋友”的称呼:“达维恩先生,如果你想要伤害他的话,先过我这一关!” “御坂学妹,不必担心,”星野苍介有些感动,他不知道自己的耳根正因为害羞而微微发热:“我自有办法。” “如果你说的是安放在我胸口上的敕水咒法,那么很遗憾。”达维恩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两种符纸已经被我破坏了,没想到你的悟性还不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学会这一招。” 《灵宝玉鉴》随笔的学习,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成果的,毕竟,星野苍介不可能在两个星期内光顾着玩原魔而不做其它安排。 壬水根在亥,为江河湖海之水,性属阳;癸水根在子,为雨露清泉之水,性属阴,按照各自对应的时间段与器皿进行收集与制备工序,最终可以获得两类性质截然相反的符箓,它们可以轻易近距离融入生命体的体内,而施术者只要默念“此水非凡水,北方壬癸水。一点在砚中,云雨须叟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吞之,即刻粉碎。急急如三奇帝君律令”这样的敕令,壬水符与癸水符中涌出的两类水流便会因为不可调和而产生持续性激荡,从而让敌人受到不小的伤害。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 所谓“冲气”,就是对万物重要的调控作用,“和”,是阴阳消长平衡的结果,可想而知,若是在平衡环境中短时间内引入两股新的对立力量,那么被施术者的状态就会受到明显影响。 星野苍介将这一类术式简单总结成“气和技”,意为干涉敌人内部阴阳平衡、从而扰乱“和”的攻击手段。 制备过程失败了很多次,但最终,星野苍介还是成功利用显微镜观察水中生物群落变化这样的方式进行了验证,至于与“龙脉”、“超度亡灵”这类概念相关的术式,他目前还没能想到用科学技术手段观测它们效果的方法。 (真该说不愧是吸血鬼吗,罢了,原本就没想着用这招击败他。) “我还是对你的体质很感兴趣,为什么你能同时使用两种不可兼容的力量?”达维恩随手抓住星野苍介用能力快速发射的“壬癸”组合符,将它们轻松捏爆后,他还炫耀似的张开手掌,向两人展示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有一说一,你还不如先放弃使用你不擅长的魔法部分,专心用能力攻击我。现在这样做,难道不是舍本逐末?” 星野苍介没有答话,他当然清楚,自己目前的法术造诣顶多达到了“见习弟子”这类魔法侧炮灰水平,此番运用刚学会的术式,自然抱有练练手的目的,毕竟他总不能做非法人体实验,但,如果对方是有威胁的吸血鬼,那么自己肯定没啥心理负担。 …… “有意思的表现。”亚雷斯塔身边的天使—艾华斯评价道:“蕴含着所有可能性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只不过,星野苍介真的可以代表人类?” “代表他自己,这样不就足够了?”意识到“原型制御”处于崩溃边缘的亚雷斯塔早已走上了新的路径,他总是在前进的:“达维恩这家伙,他选择特意避开外域的魔法师来试探星野苍介吗?” 原型制御,其中的“原型”是指一个民族乃至国家这种大型集体的共同认识和价值观,亲手在二战后建立学园都市的亚雷斯塔利用“原型”概念强行划分出了科学侧与魔法侧。 并非改变事物本身的客观性质,而是通过影响人们对事物的后天认识(或者说反馈)而间接改造客观世界。在原型制御的影响下,若是科学侧的某个成员观测到魔法侧的特定仪式,那么第一反应肯定是想“这是某种宗教信仰或者文化习俗”,而不是认为“这是魔法或者超自然现象”,魔法侧的人看到科学侧的智能家用电器同理,他们的第一反应会是“这是某种精妙的魔法道具”,而不是认为“运用科学技术可以做成这种仪器”。 极少部分人可以用特殊手段防御亚雷斯塔对现实世界的干涉,在他们当中,星野苍介天生完全不受“原型制御”的影响,因为他是“无法分割”的,更有趣的是,他会无意识地将自身部分特性传递给关系较亲密的人,让其他人也能窥见“壁垒”另一边的景象。 …… “也罢,让我陪你玩玩吧。”达维恩一把撕下上身有点碍事的西装外套:“你所顾虑的事情,我来帮忙解决好了!” (这是什么?!) 吸血鬼原本与常人无异的指甲突然伸长到三至四厘米,他在墙壁上灵巧地用多指同时作画,星野苍介正要让御坂美琴远离此地,谁知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少女,两人就已经置身于全新的环境中。 天空主体被硕大无朋的血月占据,却没有看见任何闪耀的星星,余下的仅仅是墨染成的背景。那堵用于绘制魔法阵的墙壁轰然倒塌之后,星野苍介观察到那一边的景象,至少在倒塌墙壁的一侧,只有供双方站立的小块土地由血色圆月提供照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宛若存在实体,极不科学地笼罩着其余地带,偶尔飘荡过的磷火仅能让两人看清黑暗中隐藏的眼睛,那代表着无数的未知野兽潜伏在四周,不知何时会突然跳出来发动袭击。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领域,”达维恩微微欠身:“还有啊,星野少年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呀咧呀咧,完全没有呢。”少年露出习惯性的微笑。 星野苍介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失去那样东西之后,他再也没有自信对付吸血鬼了。 “这里到底是?”御坂美琴想起自己在漫画书上看过的情节,虽然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她还是没料到会有这种展开。 “创造的新领域吗,感谢您特意避免了其他人卷入。”御坂美琴没想到星野苍介居然会向达维恩道谢,而后,少年指向她:“既然这样,现在能不能麻烦您把御坂学妹送出去,她也不是相关人员。” “小子,别以为刻意转变了称呼我就必须买你的账,现在叫叔叔也是没用的。”杰弗里.达维恩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牙齿表面:“更何况,我这样做恰恰是增加了你的存活几率,她的战斗力比你强。” “我知道了,”星野苍介点头:“能不能请叔叔让我和御坂学妹商讨一下战术?” 达维恩没有允许少年继续拖时间,而是直接发起攻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底牌(一) 雾之丘女子学院外。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景?”九月十九日中午,森予景在前往“气球猎手”比赛准备区的半路上遇到了麻烦。 “哈,姐姐你真的的是运行委员会成员吗,如果是的话,这一届大霸星祭的效果堪忧啊。” “我可是在很认真地提建议哦,你想啊,在千篇一律的拉拉队服中,如果能出现风格迥异的日式巫女服装,观们肯定会对你们产生深刻印象。”森予致在忙完手头的工作后立马想出了一个新主意,并且与自己的妹妹分享:“我记得你们学校在之前学园祭中有这样的文化展,服装方面应该不是问题吧?” “可是突然之间更改拉拉队的制服,她们真的会同意吗?”森予景提出自己的反驳观点:“再者,大霸星祭可是以能力者比拼为看点的超大型运动会,我们学校在这方面的优势已经很大了,何必去做这种没那么重要的改变?” “nonono,我当然知道雾之丘女子学院中难以复制的稀有能力者有不少,但真正的战场远不止一处,如果能够在应援声势上超过常盘台,那也是一种胜利啊。”森予致像一个长辈那样指点着自己的妹妹:“不必拘泥于刻板印象,哪怕是景你这种短发女生也可以…对了,你看那位是不是“超电磁炮”?” 顺着姐姐指的方向望去,森予景看见了一个头戴夜视仪的茶发女生在蛋糕店外停留。 “要不要去打声招呼,虽然是比赛场上的竞争对手,但并不妨碍之后可以成为朋友吧?”一边用着劝说的语气,森予致一边紧紧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径直走向在橱窗外观察内部情况的“御坂美琴”,森予景本来没兴趣同不认识的国中生交流,可自家姐姐一向有些自来熟,所以她已经对这种事态发展见怪不怪了。 …… 与此同时,真正的御坂美琴在和星野苍介一起努力逃跑。 “吸血鬼这么强的吗?”在看到十亿伏特落雷对吸血鬼没造成实质性伤害,铁砂汇聚的龙卷也被对方一手挡住、难以寸进后,御坂美琴的世界观又一次受到了挑战。 (要使用那招吗?) 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事件,星野苍介藏有几张自己的底牌。 “你肯定会觉得我的动机不足,诚然,仅仅是主动告知别人吸血鬼的存在不至于让我对你动手,可惜你似乎隐瞒了不少东西啊!”达维恩在两人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为了增强少年的危机感,他也采用了与赛义德类似的方法,与其不同之处在于御坂美琴的存在以及场地的更改。 (如果是盯上混沌,他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出手?) 之前几分钟的达维恩只是被动防御,在两人的猛烈联合进攻下,他脚下的土地不知道被犁了多少遍,很快,另一边的墙壁也支持不住,等到它完全垮塌后,情况却更糟糕了:四面八方都是宛若实质的黑暗,血月带来的光芒只能照射到很有限的范围内,出于安全考虑,星野苍介放弃了使用石墨在氮气中放电得到氰气的想法。 …… (我貌似被教会和安姐姐放弃了呢…)作为罗马正教派来执行刺杀任务的宣教士,克莱尔.西尔芙顺利与另外一人会合后,她很快被对方告知“你不适合做杀手”,随后,名为安萝帕的狙击手让她自行返回法国,此次目标星野苍介的性命由对方一个人收下就可以了。 少女没精打采地走在学园都市的大街上。那些充斥着各种能力碰撞的比赛直播都无法让她恢复心情。 “这位小妹妹,你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食蜂派阀的二号人物—帆风润子在上午的田径项目中大放异彩,现在,她主动朝这位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浅棕长发女生伸出援手。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很好。”克莱尔.西尔芙拼命摇头:“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女生,请不要再问了。”没等帆风润子做出反应,她就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发生什么事了,润子?”食蜂操祈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难道刚刚那位女生你认识?” “我从前并没有见过她,不过说起来,那孩子很可爱呢,不知道是哪所学校的学生。” “这样啊,下次再见到的话我想和她一起聊聊天,对了,能拜托你帮忙买一杯解渴的饮料吗?”食蜂操祈刚刚通过了人生中的一场艰难考验,那就是跑完田径赛全程。 原本,她想着利用自己的能力不出滴汗从而“优雅获胜”,没料到某位身为大霸星祭临时运营委员的风纪委员在比赛前没收了她的挎包,那里面是她控制“心理掌握”的数台遥控器,于是,平时不善奔跑的她被其他选手甩在了身后,以一种非常不优雅的方式踉踉跄跄跑到了终点。 (在宣誓仪式上被第二位抢了风头,又在第一场比赛中翻了车,真是的,果然我不应该参加这种对超能力者抵制力拉满的活动吧。) 上午场结束后,便是中午的休息时间,这时的某些大屏幕上便会播放之前赛场上的“精彩瞬间”,通常是比赛的转折点或是夺冠的瞬间。 “御坂同学倒是乐在其中,没想到就连星野学长都开始释放自我了。”遥望着显示屏上的“借物赛跑”终点冲刺片段,食蜂操祈心里不禁产生一个有趣的假设:如果常盘台的学生和老师们都能看到这一幕的话,御坂美琴的学生生涯就结束了罢(笑)。 “咔嚓”一声,她用相机把这难得的瞬间拍了下来。 与其说大霸星祭是满足学生们竞争心理的七日运动会,倒不如说是学园都市对外展示内部情况的特别活动,正是因为项目繁多,所以像这样的场景没那么容易被许多人真正注意到。 “对了,还有这一幕。”食蜂操祈竭力维持着自己优雅的形象,然而她在看到另一个和御坂美琴有关的片段后差点破功:两人三足的初中赛场上,这位常盘台的“电击公主”在两只仓鼠面前大受打击,以至于趴在地上不愿起身。 由于比赛途中有其他初中的选手利用仓鼠去除竞争对手的绑带,那两只可爱的小动物便出现在御坂美琴与白井黑子眼前,可是御坂美琴周身自带电磁波,小动物不敢接近,这便让她非常失落,最后还是身为搭档的白井黑子实在看不下去,她用能力将两人瞬移到前方才摆脱了落败的可能。 “这就是维持电磁屏障必须付出的代价吗,御坂同学真是可怜呢~” …… 与此同时,御坂美琴还在和星野苍介一起逃跑。 “发现了吗,天上的血月好像是在跟随我们移动!”星野苍介给自己戴上了一副光学护目镜,他觉得这样“滑”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停止对地面发动能力。 与现实中感觉“月亮在跟着自己走”的情况(物体在反应时间内运动所产生的视角差小于原视角差)不同,达维恩创造的“领域”内,血月提供光亮的范围明明极其有限,但两人无论怎样利用能力高速移动都逃不出被照耀的区域。 “看来只能正面战斗了。”御坂美琴明白了吸血鬼不紧不慢追击的理由:在他的特殊领域内,还是存在很多现实中物理学知识无法解释的现象。 “御坂学妹,请转过身去,用双手遮住你的眼睛。”星野苍介知道这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于是干脆站在御坂美琴身前,袖子里的“无流驻”在他手里翻折变形,最终形成一把弩形兵器。 出于对少年的信任,御坂美琴真的依照提醒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接下来,星野苍介瞄准达维恩火力全开,就连头顶处那一轮硕大无朋的血月都在维持数秒的耀眼赤红闪光下显得黯淡些许。 “无流驻”的新形态之一,也勉强算是底牌的存在。 从云阿回来之后,星野苍介也在研究用自己的能力与武器达到强激光武器能造成的伤害效果,两星期的时间内,他翻阅了不少资料,也暗中潜入了一些相关的研究所进行数据收集,幸亏没在中途遇上“暗部”这样的组织,最终,他用一些从多家研究所“借”来的配件手工做出了小功率激光武器,定位功能是致盲型与近距离战术型的结合版。 少年在尝试开发“新技能”过程中遇到的最大危险,就是第一次成功发射的激光差点闪瞎自己的眼睛,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在实验中不戴特制的护目镜。毕竟奥特曼和人类的身体构造大相径庭,自己可不能因为皮套演员也是人类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你怎么之前不用这招?”哪怕是作为吸血鬼,达维恩也感觉自己的眼球遭受了重大打击,至于激光束本身的杀伤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那时候我刀都架你脖子上了,干嘛用这招?”星野苍介感觉自己的计算能力在飞速下降,刚才的一发激光让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为了小型化应用,“激励能源”这一环节完全由他的能力代替完成,少年脚步虚浮地后退几步,正好倒在御坂美琴的怀里:“抱歉,我还是没达到超能力者的水准啊。” 被星野苍介取名为“绛茜”的“无流驻”新形态即将滑落在地,少女及时从星野苍介的手里接住了它。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处决 “你没什么可道歉的,不要说这种话!” 御坂美琴扶着星野苍介坐在地上,这一次,换她挡在少年前方,面对着充满未知的敌人。 “星野前辈,现在还没到灰心丧气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御坂美琴手持“绛茜”,目光坚定地望向达维恩,她的周身不时闪烁着蓝白色电火花:“你再敢走近半步,受到的伤害就不止眼球疼痛了,我发誓会用自己的全力让你感受到真正的痛苦!” “你为什么要保护他,明明我的目标并不是你,御坂小同学。”达维恩终于感觉好受了一点,但他的眼睛还是睁不开,只好暂时闭上:“说起来,造成如今这种情况也有你的责任,如果你之前没有试图拦下我,现在根本不会和这位少年一样陷入危险。” “达维恩先生,我可以任凭您处置。”瘫坐在地上的星野苍介咳嗽几声:“请您放过美琴,我知道您绝不会滥杀无辜。” “无辜,是一开始她拦在你身前试图独自解决我算无辜,还是现在将武器对准我并且发出这种威胁算无辜?”这位吸血鬼似乎终于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你是不是有点高估了我的道德水准,战斗中对敌人寄予这种期望可是大忌!” 不管达维恩出于何种目的对付自己,绝对不能让他… …… “关于大霸星祭期间存在的赌博例子,这一点不在风纪委员的管辖范围内,请找警备员反映情况。”望月彻将武藏野牌速溶咖啡粉倒入保温杯中,他一口回绝了某位长点上机新闻部记者的请求:“如果执意要采访调查的话,请务必做好安全措施,顺带一提,第十学区地价最便宜,所以物价相对较低,但那里的治安状况最为糟糕。” 自从方懿轩走后,长点上机学院的新闻部就交由以前的记者流川枫管理,报刊质量一如既往,其中的标题总是能勾起学生们的好奇心。 “不过,在《民俗考察周报》面前,学园都市内发行的报纸都不算什么。”趁着工作的空闲时间,望月彻从抽屉里拿出最新版的报纸:“达维恩先生又有新的旅行见闻了,相信这一次也是很有趣的故事。” “除了人类以外,其余动物是否也有某种崇拜行为,如果是的话,那么是否又可以得出这种结论—它们也有自己信仰的神袛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请先允许我们继续更新上期关于人类的动物崇拜内容,动物崇拜是自然崇拜的类型之一,原始社会的人们拥有着和今天截然不同的思想观念,他们并未将自身与其余动物从完全区分开,而是认为动物也和自己一样拥有情感、思想与灵魂,因此,几乎世界上每个原始部族都有过动物崇拜的阶段。正如费尔巴哈在《宗教的本质》一书中指出:“动物是人不可缺乏的,必要的东西;人之所以为人要依靠动物;而人的生命和存在所依靠的东西,对于人来说,就是神。” 直至当今,世界各地仍然有不少动物崇拜的延续,在日本,乌鸦被视为神的使者;在埃及人看来,蜣螂是太阳神的化身,预示复活和永生,同时让人免遭邪恶和各种疾病;足以说明其生命力顽强;印度人与尼泊尔人则是崇拜“高种姓”的瘤牛与黄牛。 上周,我来到了中国,与盘兰大学的专家一道进行了民俗考察,主题则是关于东北、华北地区古代民间的“四大门”信仰,即胡门(狐狸)、黄门(黄鼠狼)、白门(刺猬)、柳门(又称常门,即长虫、蛇),有时还会加上灰门(鼠),合称五大家或五大仙,在一些地区内流行的“四大门”信仰对古代儒教“敬天法祖”的伦理传统造成了一定冲击。 在这里请注意,四大门的信仰者并不会看见任何一只狐狸、黄鼠狼、蛇之类的动物都对其顶礼膜拜,他们只拜那些“有灵性”的四大门成员,例如,那些看见人类非但不逃跑、还敢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的黄鼠狼或者狐狸通常被认为是神圣的,以外表特征(特殊颜色的毛发、毛皮上的特殊图案、文字等等)以及行为举止来判定灵性是古代当地人最常用的手段。 由于自然科学的时代限制以及交通条件不佳种种原因,这种判别方法有很大的缺陷,古人缺乏分辨物种的专业知识(其实大多数现代人同样如此),所以有时他们会将其它物种误认作“五大家”之一也就不足为奇了,比如,被误以为黄鼠狼或狐狸的“五大仙”没准是传说中风狸之类的特别物种。 不同于其余宗教信仰中的神灵,“四大门”成员缺乏神性而多了几分邪性,它们也有不少给人类正常生活带来麻烦的时候,这一点与英国巫教传统中的“捣蛋鬼”有相似之处,因此人们对它们的态度是复杂的:既敬畏、恐惧又有喜爱、威吓,这种相处方式显然区别于现代社会人与宠物之间的关系。 如果某位读者对古代动物崇拜有兴趣的话,记得发送电子邮件到本报社信箱,后续的周报或许会继续更新相关内容哦,接下来,让我们将目光转向最初的问题,我将结合本次旅途见闻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真不愧是我的偶像达维恩先生,要是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就太棒了!”望月彻将报纸小心翼翼地折平放回抽屉,得益于平日里谨慎的性格,风纪委员总部内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还有这个爱好。 …… “看来是没得谈了。”达维恩这时才默念祷词,将自己存放在“天空”中的武器之一传送过来,血月原本散发的腥红色光芒渐渐黯淡,仿佛是被某样事物吸取一般,最终,这唯一的光源也熄灭了,吸血鬼创造的领域被黑暗完全覆盖。 凯尔特神话包含的灵装—布里欧纳克,传说中,光与太阳之神鲁格·麦克·埃索伦持有这把意为“贯穿”的魔枪杀死了邪眼魔王巴罗尔,在空中旋转整三周后,这把顶端有多把刀刃对称分布的长柄武器落入吸血鬼手中。 “这还是我在北爱尔兰旅行时,碰巧从英国骑士团团长手中夺得的战利品,用来处决你们再好不过。”黑暗中的达维恩做出投掷的预备动作:“让你们死在这把枪下,应该对得起本场战斗了。” 御坂美琴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游戏币,将它们用电磁力紧紧吸附在一起,在她的周围,原本零散堆积在地上的铁砂也在电磁力作用下汇聚成若干松散团块。 电流的光芒难以突破这漆黑的夜幕,只能照亮御坂美琴周身三米之内的空间,星野苍介感觉两人如同置身深海中的潜水艇中,被一层透明材料保护着。而达维恩则是他们看不见的巨兽,这层“防御”在怪物的眼中又是何等脆弱,只需瞬间的冲撞便能使他们支离破碎。 两边几乎同时发动了攻击,电流将原先笼罩一切的黑幕无情撕碎,布里欧纳克的枪尖分作五道不同轨迹的光芒,与御坂美琴发射的铁砂风暴相互拦截,浩大的声势对于两方的视网膜与耳膜而言无疑是一场折磨。 但枪体本身并没有被拦住,它的目标只有星野苍介一人,哪怕御坂美琴及时用剩下的铁砂组成盾牌,也无法抵挡它的“贯穿”性质。 星野苍介终于站了起来,为了避免枪体攻击波及御坂美琴,他向将少女用力推开,然后被代表枪体本身的一束光芒无情贯穿、倒地,他的身体在地上溅起一朵喷泉似的血花。 达维恩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退场时刻,他望着少年暗暗叹气,在回收布里欧纳克后,吸血鬼的“血月”领域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时间,他不知用了何种方式消失在原地。 小巷内只剩下两人。 “星野前辈!!!”御坂美琴不敢触碰他的身体,那具伤痕密布的身体似乎一碰就要成为碎片,除了“定向转移”这一类控制血流的能力外,根本没有快速止血的方法。 按照现在的出血量来看,少年很快就会死去。 “你快醒醒,快点!!!” (脉搏和鼻息都消失了…)御坂美琴仍抱有最后的侥幸心理,她呆呆地伸出手,准备测试星野苍介的脑电波。 (脑电波居然也…)少女不清楚那件灵装的真实效果,但星野苍介的大脑的确已死亡,在心脏停止跳动后不久。 “医生,对了,快拨打电话。”御坂美琴仍然不愿意相信少年死亡,她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翻盖手机,却因为手上沾染的血污让手机滑落在地,御坂美琴用双手撑住地面,任凭自己脸上止不住的泪滴落在血泊中。 九月十九日下午1:56,星野苍介确认死亡。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友谊 “好险好险,差点睡着。” “死去”的少年突然开始说话,这让正在流泪的御坂美琴目瞪口呆。 “衣服得尽快更换,下午恐怕不能给你加油助威了,我还有事要处理。”星野苍介用能力清除掉身上的血污与伤口,然后才注意到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御坂美琴。 “让你担心了,御坂学妹。”星野苍介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其实达维恩先生并没有用那把枪杀死我的意愿,你也不需要在意我的安全。” 御坂美琴一把抱住星野苍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言不语。 “对了,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星野苍介有点不自在地挪了挪,这一举动却让御坂美琴抱得更紧了。 “不要走。”少女近乎低声哀求道,略显沙哑的声音让他进退两难。 “我就在这里,放心好了,”星野苍介抱住她的肩膀:“我今天哪也不去。” (仅限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吧。) “嗯。”御坂美琴生怕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因此不愿放开手。 (这是在犯罪啊,星野苍介,你为什么不快点挣脱,为什么要让御坂学妹接触到自己遭遇的劫难,为什么像现在这样贪恋一时的风平浪静?) 其实,少年也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 无机质的阴影投在墙壁上,研究者们正在给一位沉睡中的少年换上更多人造器官。 “对于五感的模拟实验进度如何?”学园都市内的疯狂科学家,“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的提倡者,“能力体结晶实验”的负责人,“aim力场融合实验”的关注者,“木原一族”的木原幻生关注着赛博格的组装情况。 “即使最初送过来的时候接近一摊碎肉的状况,然而现在他已经具有相当可怕的思维能力了。”谈到这位机械化有机体的改造过程,项目负责人露出得意的笑容:“得益于他自身的精神系能力,排异反应带来的伤害都不值一提,请放心吧,木原前辈,您这次可是送来了一个超级素材呢,不过我只是搞不懂,当初他是遭遇了什么才沦落到那种境地?” “毕竟这种事常有的,”留着灰白短发的老人如此答道:“虽然他从木山春生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但还是不成体系的稚嫩想法,真正实践起来难免会摔跟头。” “实验的最新进展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报告给您,之前通过在网上发布活动这种方式,我们找到了一位名叫“森予景”的女生,她的配合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突破性数据。” “哦,那祝你们好运!”木原幻生睁开自己人工制造的左眼,他一般只有在兴奋时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我很期待最终出现的成品。” …… “唉,总是这样。”森予景望着远去的姐姐小声抱怨道,紧接着她又向面前的少女解释:“家姐一向在交际方面过于热情,虽然因此收获了不少朋友,但也会时常给我带来麻烦。” “额,那个,嗨,初次见面,御坂学妹。”看见面前的“超电磁炮”没有做出明显反应,森予景内心也有一点小小的慌乱,身为宅女的她性格与森予致截然相反,她并不擅长与人交际。 “初次见面,御坂隐藏起对陌生人擅自上来搭话的惊奇,同时也不想要错过购买限量蛋糕的时机。” (明明超好相处的啊!和那些人说的完全不一样!)意识到“御坂美琴”是一个会在谈话中将自身心理活动说出来的女生,森予景一下子放下了拘束:“我记得购买这家店限量版蛋糕是需要兑换券的吧,请问你带了没有?” “在这里,御坂炫耀般地拿出四张兑换券,虽然装作平平淡淡的语气,但还是希望得到称赞。” (我的社恐症有救了,传说中的御坂美琴居然是这种性格,她是天使吗!)森予景心中狂喜,她疯狂点头:“太棒了,让我们一起去排队吧。” 很快,两人分别提着装有限量版蛋糕的小袋子走出店门,森予景注意到“御坂美琴”买了四份蛋糕,不禁随口问道:“另外三份是要带给朋友吗?” “关于这一点,御坂号认为这是错误的说法,正确称呼应当是“家人”或者“姐妹”。”御坂网络内,另外一位“御坂妹妹”提出反对意见。 “不,是带给家人,御坂平淡地说道。”被森予景当作“御坂美琴”的御坂号在提示下做出回答。 “紧急事态吗,我认为需要尽快摆脱这位森予学姐。”御坂号在御坂网络中发表自己的意见:“再接触下去,会让姐姐感到困扰。”虽然身在世界上其它国家的研究所内,她还是能随时和其余御坂妹妹在电磁情报网里聊天。 “但必须尊重御坂号的个人意见,御坂态度坚决地说道。” “只要小心应对,问题应该不大,实在有风险的话可以将对方打晕,御坂号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身处意大利,她正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一边吃披萨一边看足球比赛。 ……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见御坂号停了下来,森予景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不,只是一时间脑海内出现了多种选择,所以正在权衡利弊,御坂试着掩盖自己闷闷不乐的表现。” (好,好可爱!)森予景看到御坂号的表现忍不住露出姨母笑:“别着急,慢慢想就好。” 此刻,白井黑子正在佐天泪子和初春饰利的陪同下寻找御坂美琴,她正巧看到并肩而行的两位少女。 “等等,姐姐大人为什么会和别的女人这么亲密!”白井黑子正要将自己瞬移过去,然而她又改变主意,小心观察着御坂号身旁的森予景:“雾之丘女子学院的学生吗,可恶,一定是为了争夺大霸星祭最终的学校排名不惜诱惑姐姐大人,看我把你抓起来!” “不可以破坏秩序,也不可以滥用公权力,白井同学!”初春饰利熟练地束缚住她:“望月前辈可是在不久前警告过一次!” “一定是误会吧,”佐天泪子也尝试劝阻道:“御坂学姐她只是和那位学姐偶遇,白井同学你不要太过激动,还是先冷静下来再说。” “哼,我就知道,姐姐大人没那么容易被迷惑,现在那个女人仅仅能接近她而已。”白井黑子在两位朋友的劝说下很快转变了风格:“我去会会她。”说罢,她在身后两人惊奇的目光中朝着御坂号与森予景款款而来。 “这位雾之丘女子学院的学姐,请允许我作一番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白井黑子,lv4的空间系能力者,目前是常盘台中学的初一学生,同时也是姐姐大人的亲密舍友。” (姐姐大人,中二的称呼,倒像是国中生年龄会说的话。)面对着年龄显然小于自己的后辈,森予景并无压力:“森予景,lv4的感知系能力者,你已经知道我是雾之丘女子学院的学生了,本人几分钟前才和御坂学妹认识。” “原来如此,”听闻这句话,白井黑子放下心来:“那么请问姐姐大人…” ““姐姐大人”是在说谁,根据对话情景与微动作分析,名为“白井黑子”的学生是在指向我,但我们之前明明没有见过面。”御坂号感到不解:“难道说是个人打招呼的习惯性用词,还是为了拉近距离而采取的策略,你怎么看呢,森予学姐,御坂寻求他人的见解。” 白井黑子倒在地上。 “白井同学!”初春饰利与佐天泪子两人慌忙跑过来查看她的状况,模糊不清而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唇缝中挤出来:“姐姐…抛弃…生存…意义…” “你真的不认识她?”森予景没想到“御坂美琴”会做出这种反应:“可是从白井学妹的话来看,她至少和你是舍友关系,不至于之前从没有见过面啊?” “不认识,御坂笃定道。”御坂号坚定地摇了摇头。 名为“白井黑子”的生命体听到这句话后又躺在地上猛烈地抽搐几下。 “啧,想和超能力者建立友谊就不要用这么丢人的方式,虽然引人注目,但学妹你最后会失去尊严的。”森予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转而劝说道。 “不…不是…我和姐姐…”白井黑子下意识否认道。 “友谊一定要建立在人格平等的基础之上,千万不要践踏自己的尊严去尝试满足对方的猎奇心理。”森予景语重心长道,她平时并不喜欢谈论大道理,但还是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有必要尝试纠正白井黑子的错误交友观念。 “学姐你一个刚刚认识姐姐大人的人懂得什么!”白井黑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在“御坂美琴”面前的表情显得难看,她拼命抹着脸上的泪水。 “白井学妹…”森予景意识到白井黑子的痛苦与悲伤,这份感情是无法表演出来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异种 第十五学区,这里是学园都市最繁华的学区,也是各大电视台和媒体机构林立之地。 “关于本次“巴别塔”号在火星上的坠毁事件,请问学园都市的航空航天部门有什么可透露的消息吗?”为了尽量记录下有价值的信息,流川枫拿出小型笔记本和原子笔:“该大型太空探测器由法国和以色列合作发射,但据说学园都市内的生物企业也与两国相关部门达成合作,在探测器中放入了水熊虫样本和多种其它生物的dna样本,我想知道它们现在的具体情况。” “你这个高中生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不应该去找那个生物公司的对外宣传部门吗?”身材高大瘦削的阴沉男子—木原加群正打算辞去研究者的工作,他没想到会有一个长点上机的高中生在这时候找上门来:“为什么要特意找上我,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合理的规划?” “今年九月中旬,我在生态之路公司发布在网上的公告中看到了木原先生你的名字,虽然是处在鸣谢栏,但我后来还了解到木原先生你的研究领域是关于人类的濒死体验,所以说你至少也是生物学方面的专家。如果“巴别塔”号上搭载了人类的dna,木原先生觉得那些水熊虫会不会发生变异?” “好吧,不愧是长点上机学院的学生,我可以简单讲讲我对这起事故的看法。”木原加群想到自己即将转职成为一名教师,而现在恰好是授业解惑的时机,于是他耐心说明道:“首先,我认为那些水熊虫多半不会立即死去,水熊虫是一类缓步动物门的俗称,对不良环境具有极强的忍耐能力,在隐生的情况下,它们可以在高温(151 °c)与接近绝对零度(-272.8 °c)的区间生存,还能够几乎无视宇宙辐射带来的影响。” “这次的水熊虫标本在带上探测器之前已经被脱水进入假死状态,然后被封存在人造琥珀中,火星地表虽然没有稳定的液态水体,但地下有,而且人类已证实其两极存在水冰与干冰为主的极冠,按照季节变化规律,现在火星两极应该还有少量的固态水。所以,当人造琥珀因为火星地表高温融化后,那些水熊虫中会有一小部分被尘暴带到有固态水的地区,鉴于它们的假死状态能够维持的最高纪录为120年以上,所以一时半会无法全部死亡,没准会有个别运气好的进入火星地表以下的液态水体中,然后恢复活性。”木原加群注意到流川枫因为在飞快地记笔记而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于是放慢了语速:“关于水熊虫的隐生与水合过程我就不作说明了,你可以再去网上寻找相关论文。” “本次登上火星计划的最大赞助者是法国政府,他们希望借此进一步研究火星环境是否适合生命存在,虽然探测器并不能像预想的那样将人造琥珀与dna样本安全送到火星地表,但从结果来看,法国政府已经实现了最初送水熊虫上火星的目标,只不过失去了后续研究机会。” “那些dna样本怎么样了?”流川枫终于停下笔:“水熊虫应该会吞噬其它生物的基因吧?” “很好,看来你注意到了问题所在,”木原加群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我此前在大学研究过一小段时间的水熊虫,这种生物体内约17.5%的dna不是继承自祖先,而是来自于自然界的外源dna,其中90%以上来自细菌,除此之外还有古菌、真菌甚至植物。” “没有动物?” “目前还没有水熊虫吞噬其它动物基因的记录,当然,人类基因也归于动物基因的一类。”不知是不是木原加群的错觉,他看到眼前的高中男生松了口气,连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都放松些许。 “根据以往的研究成果,水熊虫吞噬基因的方式与隐生状态下细胞膜的“泄露”状态密切相关,即当它自身dna断裂的同时可以将外界dna嵌入自己的基因组中,细胞内的上游启动子原件以及反式作用因子在这一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生态之路公司的目的,难道是研究水熊虫在火星环境下的这一特性吗?” “你在这方面的感觉很敏锐,确实适合作为一个记者。”木原加群肯定了流川枫的猜测:“正如你看到的那样,我接触过该公司发来的委托,并且给他们提供了一些实验数据,生态之路公司的主要项目是利用“基因水平转移特性”开发药物,借此卖给那些受特殊病症折磨的病人,“基因水平转移特性”在细菌中很常见,但在动物中十分罕见,所以他们提供的基因样品搭上了“巴别塔”的顺风车。”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你,木原加群先生。”流川枫站起来朝他深鞠一躬。 “稍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木原加群打开自己的电脑,在众多文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然后把它拷贝到一个新优盘上:“这个送你了,里面是关于外源基因捕获系统的几篇最新论文,虽然不属于我研究的领域,但我今年空闲的时候还是将它们整理到一起了。其实,人类基因组中就有约10%的基因来自细菌,有的研究人员尝试利用基因水平转移让人类拥有区别于aim力场的新能力,但始终没什么进展。” “这个真的可以吗?”流川枫接过优盘,对于这位中年男人的慷慨行为有些惊讶。 “本来就是我个人业余爱好的产物,再说那些论文都是别人公开发布的,你拿去看看就好。”木原加群难得一口气和别人说这么多话,接下来他有点不耐烦地赶人:“好了好了,我已经把我对这方面的认识都告诉你了,再干等下去也不会有新进展的。” “多谢先生指点!”流川枫将笔记本和优盘收好,原子笔别在胸前的口袋上,再次感谢后,他离开了研究所。 “说不定我确实更适合当老师。”来自长点上机学院的记者走后,木原加群自言自语道:“虽然有的学生好奇心很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位“木原一族”曾经的成员并未意识到,一想到以后和学生互动的时候,自己的脸上就会浮现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放弃研究者之路,背叛“木原”的理念,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 “木原一族吗,亚雷斯塔.克劳利能够用“原型制御”控制这些科学侧的疯子,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啊。”知觉精灵的成员之一,光影诗人—伊洛拉.拉维亚正在整理着几位学园都市科研人员的资料。 稀缺的道德观念,加上对于科学激进的探索欲,两者结合使他们不仅在科学上以残酷的手段制造无数悲剧,而且还会在“必要”情况下利用自己的亲人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血缘并非他们的纽带,就像你们一样。”坐在不远处的男人提示道。 事与愿违,少女反而因为“伯爵”的话语而迷茫不已。 “我与他们之间的纽带,又是什么呢?” “让我们先等着风带来的消息,再进行下一步行动吧。”伯爵并没有做出正面回答,他的容貌几百年来未曾改变,而与他有关的神话、传说与猜测却层出不穷。 有人说他会耍蛇和腹语术,有传闻说他和庞巴度夫人有绯闻。还有的说他是不死之身,是永世流浪的犹太人,是个拥有不死药的炼金术士,是个蔷薇十字团员或被驱逐的国王,是西班牙王后的私生子,或是他预言了法国大革命。卡萨诺瓦称他为提琴手卡里尼。卡廖斯特罗伯爵据说是他的学生。另外,“圣日耳曼”这个名字并非那么稀有,也造成不少混乱。 在人们的印象中,他是魔法师、冒险者、发明家、朝臣、业余科学家、钢琴家、画家、小提琴手、业余作曲家、预言家或者欺诈大师,多重身份说不定是谣传,又或许是他在旅途中扮演的角色,亦可能是他在不同领域真正的表现。 “星野苍介,若你能够再次踏上这段旅途,定会理解我的愿望,届时,让我们并肩战斗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底牌(二) “这样做真的好吗?” “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现在后悔是不是还来得及?” “如果让罗马正教知道你亲手将他们的最高等级灵装送到我这,猜猜看他们会派谁来对付你?”赛义德摩挲着大理石材质的十字架:“要是还想安安稳稳地继续生活,最好听取我接下来的建议。” “我倒是对到时候他们派谁来对付你比较感兴趣,”杰弗里.达维恩十分珍惜自己目前的平静生活:“好歹四处躲藏了几百年,我也是有一点保命手段的。” 吸血鬼始终在全世界魔法师的注视下努力隐藏自己,而奥雷欧斯.伊萨德则利用“吸血杀手”的特性将“该隐的后裔”们基本上屠戮殆尽,剩下供其研究的几个则是生不如死,在后期又被英国清教的人员一把火烧成了灰烬,现在,达维恩都说不准自己是不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吸血鬼。 “话说回来,你们这些炼金术士都是魔鬼吗?”达维恩想起同胞们的遭遇,虽然不会抱有同情之心,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存在。 “我倒希望自己是的。”电话另一头的炼金术士正在分析“使徒十字”内部的构造:“这玩意的形状很容易被误以为一把剑,所以后来有了“刺突杭剑”的传说,魔法师们相信它能轻松用剑尖一指的方式杀死圣人,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使徒十字”也算是一种战略级灵装。” “为了它,我还因此惹到了英国清教,那位“必要之恶教会”的条形码神父和色色的送货人半路上被我揍进医院去了,”吸血鬼微微叹气:“这下我们得罪了十字教中的两个大派别,希望这一切是值得的。” “物超所值。”赛义德将大理石材质的十字架平放在地上,长一百五十公分、宽七十公分、粗十公分,和情报中的尺寸完全相同。 原本它是竖立在十二使徒之一“圣彼得”坟前的十字架,后来被罗马正教存放在仓库中,定期派人清理。 关于“使徒十字”的发动条件和效果,则是在每年的圣彼得忌日将其插入特定的土地内,让对应的星座之光在日落后照耀在这个十字架上,如此一来,自树立之处方圆约二百一十六公里的土地会受到绝对性“支配”,四万七千平方公里范围内发生的一切事件都会朝着对罗马正教有利的方向进行,谁也不会对此产生疑问,反而是欣然接受。 “我将其总结为开疆拓土的外挂,无论罗马正教还是英国清教得到它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赛义德正在寻思着要将它改造成什么样子,他现在还是很乐意多出一把武器使用的,“象征根系”太像普通铲子了。 “那我现在去会一会你弟弟了?”达维恩遥望着小巷中交谈的星野苍介和御坂美琴,他挂断电话,解除了将自己与外界展示隔绝的术式,这一招主要用来防倒挂的克劳利。 “去吧,小心别被反杀。”由于通话结束得太早,吸血鬼没听到赛义德补充的这一句。 …… “星野前辈,你现在还好吗?” 令人绝望的一边倒战斗终于结束,少年用自己的第二张底牌换来了自身存活的结果,吸血鬼的目标显然只有自己,所以伪造死亡有很大概率逃过一劫。 延迟启动的“召天医符”,再加上对自身发动“定向转移”,目的是使重要器官不至于受到过多损害,最后得以顺利复原。 此外,星野苍介还需要在对方的投枪袭来之前将即将被直接击中的部分分解成基本粒子,之后再进行重组。至于失血过多的问题,当然要使用类似于番茄汁这样的道具来瞒过达维恩,实际上就是那种普通的胭脂红与无结晶蜂蜜的混合溶液,再配合铁锈气味,演出效果足够逼真。 最后,是脉搏与脑电波的停止问题,主要用于骗过御坂美琴,当然,星野苍介也说不准达维恩会不会检查到这一步。 让脉搏停止很简单,直接用能力控血就行,但停止脑电波是一个难题,尤其是考虑到御坂美琴是lv5等级超能力者的情况下。 法拉第笼无法屏蔽射频与生物电,人类的脑电波频率为10—100赫兹,这使得星野苍介最初的“偏光性金属头盔”计划破产,他只能求助于魔法的力量。 (看来效果出奇地好啊…)感受着御坂美琴的拥抱,星野苍介很不厚道地想着,他将一个小型玻璃血瓶紧握在手里,那里面是姬神秋沙的血液。 在开启领域之前,达维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以为自己没带上血瓶,从而失去了使用这一决定性道具的想法,在“吸血杀手”能力的作用下,姬神秋沙的血液中含有令吸血鬼无法抗拒的香甜气息,使它们明知会丧命也要受到诱惑驱使,最后在饮下任意量的血液后化为灰烬。 “好了好了,我很健康,非常健康。”星野苍介将血瓶收好,一手抚摸着御坂美琴的头发:“放心好了,他的目标是我,御坂学妹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少女抬起头,星野苍介看到了她冷若冰霜的脸庞:“请告诉我,一直以来你都面对着那种程度的敌人吗,之前和达维恩的互动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信息?” “为什么画风突变了啊!”这种犯下重罪,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被审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星野苍介发誓,他此刻宁肯去和吸血鬼先生单挑一场也不愿意直视这位学妹的眼睛,那是试图挖掘他全部心理的眼神。 脑内似乎冒出了多种应对方案,仿佛有不同的小人在开紧急作战会议。 方案一,将御坂美琴打晕,然后再想办法消除她关于此事的记忆。 (听上去不错,但就凭自己现在的状态,即使用偷袭的手段恐怕也无法打晕对方,反而多半会受到电刑,否决。) 方案二,直接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御坂美琴无从下手。 (异想天开的提案,从这位学妹的表情来看,她绝对是认真的,所以装傻充愣撑不了多久。) 方案三,与其约会,使其娇羞。 (我想这应该不是言情小说,谢谢。) 方案四,继续装死。 (主动放弃挣扎,将对自己的处置方式完全交由对方决定,你是有受虐倾向吗!) 方案五,转移话题。 (除非“定向转移”能直接起到转移话题的效果,否则免谈。) 方案六,冷酷地说出“这与你无关”这句话。 (事到如今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太傻了。) 方案七,使用编造的说法误导她。 (鄙人不善言辞,很遗憾,没能想到足以让御坂美琴相信、又能让她保持距离的话语。) 方案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根本就不是应对方案!) “我不能说,”星野苍介露出一个在御坂美琴看来难以忍受的微笑:“此事关系重大,将你卷入其中是一场意外,我要向你道歉。” “我不需要道歉,为什么你到了这种时候还在隐瞒,为什么不能向我寻求帮助!”御坂美琴抓住少年的校服衣领:“这种事情不应该像上次那样让大家聚在一起解决问题吗?” “真的能解决问题吗?”少年反问道:“听好,让你们知道我的情况非但不能让现状有所改善,反而可能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糕,这种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上次的聚会充其量只是安慰剂罢了,我确实要谢谢你们的好意,但很遗憾,你们的帮助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死了也没什么,我这条命并没有那么重要,挺多余的。”星野苍介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少年早就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感。 “你在说什么蠢话!”御坂美琴激动地冲他大喊:“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生命,你只是暂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意义而已!” (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星野苍介在御坂美琴的斥责声中微微发愣。 (推翻学园都市的罪恶体系?) 貌似是一条漫长的路途,自己也恐怕走不到尽头了。 (处理那些无论是冲着自己来还是偶然接触到的意外事件?) 为了应对这些,我已经疲于奔命了。 (寻找自己的身世?) 就算自己找到了,又能怎样? (保护身边的人?) 自己只会拖累别人罢了,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怎么能保证其他人不受波及? 星野苍介惊恐地发觉一个可怕事实,此前自己的一切努力只是建立在生物最基础的求生欲望之上,平静生活的幻想早已破灭,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 “我这个生物真的有存在意义吗?” 少年不自觉地发问,但他并不期望从别人口中得到回答。 第一百八十八章 玫瑰十字 克莱尔.希尔芙不想这样无功而返。 至少要见到目标人物,来自罗马正教的年轻宣教士这样想着。为了不让头顶受到阳光的暴晒,少女已经戴上了一顶鸭舌帽,后脑勺的一小撮呆毛正好冒出来,在空气中轻轻摇动。 “冷静冷静,虽然是第一次刺杀行动,但前方之风大人一定会给我提供支援,安萝帕姐姐也会帮忙的!”克莱尔.希尔芙双手握拳,举到身体前方,在举起之前或举起过程中屈肘,举起后快速向下挥动,顺便增添“yes!”之类的感叹,这是她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方式。 “多么热血的姿态,哪怕不在赛场上也能不论阵营地为双方运动员带来自己发自内心的支持!”身穿在大热天分外显眼的红色t恤衫,削板军霸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你叫什么名字?” “请问你是在说我吗?”确认身边没有其他人后,克莱尔.希尔芙用手指了指自己。 “没错,你的行为充分体现出自身的开阔心胸,令人心向往之!”削板军霸望向少女前方大楼上的外墙显示屏:“体育精神可不仅仅体现在赛场上,让我也来给他们加油鼓劲吧,用属于我自己的方式!” (我好像被他当做给运动员们助威的人员了…)克莱尔.希尔芙正要解释清楚,谁知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令她张大了嘴巴。 削板军霸挥拳向天,一连串产生各种颜色烟雾的爆炸在他的背后生成。 大地在震颤,楼宇在摇晃,少女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失去了方向感,就像在原地连续快速转圈会使绝大多数人出现明显的头晕、眩晕、站不稳,乃至恶心呕吐的症状,其中原理在于人体耳内的半规管出现压力不均衡,影响了平衡功能。 “你怎么把路人炸飞了呀!” “难道他们不是在一起欢呼雀跃吗?”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显得很是无辜:“在这么热血的时候跳出两米高很正常吧?” “正常个鬼啊!”克莱尔.希尔芙用自己的魔法将无辜受牵连的路人缓慢放下,脸色稍显凝重:“全世界最大的“原石”,是吗?” “是我,没错。” “看来你的灵魂需要得到净化呢。”克莱尔.希尔芙左手在心脏的正前方平举着,右手在一片虚空中缓慢拔出一只带有铁链的船锚,锚的总长度和她的身高相差无几,很难想象少女会怎样使用这把巨型武器:“现在,将打倒你当做我完成任务前的热身运动好了,愿玫瑰在你的十字架上绽放。” …… “那孩子曾经是玫瑰十字会的成员?”名为马修的执事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她后来还会加入罗马正教?” “这个问题你去问前方之风大人好了。”要不是偶然发现克莱尔.希尔芙过去的几张照片,莫奈莎也不知道少女加入罗马正教之前的过往经历。 作为近代欧洲转型时期的知识型秘密宗教会社,玫瑰十字会(别称是蔷薇十字会)发源于17 世纪初的德国,伴随着1614—1616年间在德国出版的“玫瑰十字会宣言”而问世,玫瑰十字会一词很可能取自于兄弟会的创始人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而就更深层次的寓意层面而言,玫瑰与十字则是人类历史上出现最为古老和使用最为普遍的两种符号,它们都有着深刻的象征意义和内涵。 其中,玫瑰象征着纯洁、完美、生命的涅盘、安静、缄默、秘密,救赎的鲜血等等,它的刺代表着受难和牺牲,玫瑰园则是天堂的象征,十字架象征着整个物质世界、人类的肉体、爱与救赎、太阳、生命之树、神之子的受难与复活等等。 法国学者皮埃尔一约瑟夫雷杜德在《玫瑰之书》中曾提到过:“17世纪神秘的玫瑰十字会将玫瑰置于其会标的中心,使十字架和宇宙之轮穿插环绕在它的周围,同时具有三者的含义。” 玫瑰十字会的指导思想概括来说便是“通过理性的研究来知晓人类、世界、上帝的奥秘”,“天文学之父”约翰内斯·开普勒、“解析几何之父”勒内·笛卡尔、“科学方法论之父”弗朗西斯·培根、“近代物理之父”艾萨克·牛顿、“化学之父”罗伯特·波义耳以及微积分的发明者之一戈特弗里德·莱布尼茨等人对此深以为然,于是,这些赫赫有名的科学家们加入了该组织。 信仰与理性并不总是对立关系,两者皆是通神之梯,这就是玫瑰十字。 “神之子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恐怕是所有十字教教徒都有所了解的传说。”赛义德还在为修改“使徒十字”的事情发愁:“如果有玫瑰十字会的成员在这里就好了,这样说起来,她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克莱尔.希尔芙,前玫瑰十字会成员,正式向学园都市的第七位超能力者发起进攻。 …… (来了吗。) 中午休息时间,方懿轩拿着一杯刨冰在小吃摊边上停下脚步,他望向克莱尔.希尔芙出现的方向,虽然无法直接看到这位魔法师的表现,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形成世界”的活跃。 “黄金黎明”的主要创始者均是玫瑰十字会的成员,这一点很有趣。 (接下来,快到了决定星野少年命运走向的事件。)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偶 “这种意外,还是尽量不要发生为好。” 食蜂操祈只是按下遥控器上的某个键,于是乎,不远处的森予景、御坂号与白井黑子等人结束了一场闹剧。 “看来我们来的不算太晚,”本次食蜂操祈的合作者—凯兹.诺克雷文将昏迷的御坂号扛在肩上:“虽然我并不怀疑你的能力,但这种时候是不是再找几个帮手比较稳妥?” “帮手是指“超电磁炮”本人吗,虽然立场相同,但我还是不愿意和无法看透心理活动的人交流。”食蜂操祈又想起了主动找上她的方懿轩,如果不是出于某种不可抗力,她也不想和那位捉摸不透的学长产生交集。 “接下来,该去见见“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的幕后主使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我也找了几个帮手。”为了尽可能排除“无关人员”,食蜂操祈让剩下的几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各自走远,只有森予景还留在原地。 …… “有话好好说,诶,别放电!”星野苍介装作惊恐万状的样子双手抱头:“你威胁我也没用啊,很多问题是暴力无法解决的,你懂吧。” 御坂美琴真的生气了,虽然她知道星野苍介是受害者,但还是因为看到“少年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以及始终不肯透露内情而恼怒。 “再让你自顾自地行动,迟早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至少今天下午你就不要我行我素了。”御坂美琴没给他好脸色看,而是松开星野苍介的衣领,停下了身上因为怒气而四处迸发的电流,将手中的“绛茜”交还给他。 “等等,你看这是什么?”确认四周安全后,星野苍介收好“无流驻”,指向两人身旁的转角处,那里是一个眼熟的棕色公文包:“不会是达维恩先生留下来的吧?” “他可是差点杀了你啊,为什么你还能用这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那家伙的名字?”御坂美琴很是不解。 “其实他没有敌意。”吸血鬼最后的那一招看似声势浩大,但击中自己的那一枪威力过于普通,以至于让少年怀疑是不是故意为之,再加上事后根本没有补刀行为,星野苍介便觉得达维恩的目的并不是取自己性命。 “让我看看,那些文件被他留下来了,”御坂美琴小心翼翼地打开公文包,注意到了那一大堆总价值341亿美元的证明书:“对了,星野前辈父母留下的遗产为什么会落到吸血鬼手里,而且他还如此好心地送了过来?” “关于这些我也不清楚,”星野苍介从她手中接过公文包:“话说,你下午还有比赛要参加吗?” “没有吧…刚刚经历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你居然还有心情关注这种小事?”御坂美琴感觉自己不能理解星野苍介的脑回路。 “这几天的学园都市可能会变得很不安全,你在比赛的时候尽量不要让阿姨独自去偏僻的地方。” “等一下,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御坂美琴意识到星野苍介可能有什么新的发现:“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看,外面有个穿着呱太玩偶服的志愿者!”星野苍介指向巷口:“说不定是有什么限定活动,不去看看吗?” “下次说谎请专业一些。”御坂美琴根本没有回头:“现在可是烈日炎炎的中午,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呆在厚重的玩偶服里呢?” “这次我真的没说谎,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头看看。” 少女终究忍不住转身瞥了一眼,果然有一个高大的“呱太”经过。 “不对,现在没时间关心呱太!”御坂美琴用力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已经被星野苍介成功带偏了话题,还差点给了他逃脱的机会:“在餐馆相遇之前,你和那个吸血鬼到底谈了些什么?” (一下子触及到核心问题了吗,要怎样糊弄过去才行…) 星野苍介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应对方案,绝不能让这位学妹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事已至此,还不能活得通透些吗?”一道妩媚而甜润的女声从少年体内发出:“对了,初次见面,我就是给星野少年带来麻烦的魔神。” “念话能力者?”御坂美琴的第一反应是用自己的“雷达”侦测周围,但她没有发现附近有可疑人士改变空气振动的传达率。 “为什么你在这个时候能发出声音?”星野苍介在心里默念道。 “我应该就是小御坂你要找的目标,”那道声音好似甘冽的泉水,给御坂美琴带来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小星野他不愿交代的事项,请交由我来说明,对了,借用一下这把武器。” 不管星野苍介本人是否答应,“无流驻”还是不受控制地飞出了袖子,在少年肩膀上构建出一个小小的少女人偶形象:“你们可以称我为沫参辰,从今天起由我作为“混沌”魔神的代言者。” “好小一只!”星野苍介的关注点很奇特,他转头看见这位藕粉色单马尾上色人偶站在自己的肩膀上,还没有他的半个脑袋高,看起来似乎随便哪只路过的小猫都可以将“她”叼走,不知道使用了何种手段,“混沌”在一瞬间掌控了“无流驻”的完全支配权,并利用这件复合型材料制造出现实中的高密度形体,却由于某种原因并未给自己带来重压。嗯,看起来挺像vtuber(虚拟主播)的形象,外观还穿着纯白色“护士服”来着。 “沫参辰(あわ参辰)?”御坂美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相濡以沫的沫,参加的参,时辰的辰,随便起的称号,话说小星野你为什么完全不惊讶呢?” (因为我在原魔里早就看过这种设定,魔神创造一个外在的人偶什么的,超好理解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现在的游戏我还挺想尝试一番的。”沫参辰看透了星野苍介的想法,“她”依然使用着不符合外在“萌妹形象”的成熟女性声音:“今天下午有的是时间,让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啊…好的。”御坂美琴也不清楚自己现在该抱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个未知存在,但对方至少对她和星野前辈都抱有相对友善的态度,于是决定先听取沫参辰的建议。 “我目前的力量只能防止其他人暗中窥视,并不能创造一个新相位。”人偶脸上挂着遗憾的表情:“小星野,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反正也阻止不了你的行为,我只能静观其变。”星野苍介想耸耸肩,但考虑到沫参辰还站在自己的脑袋旁边,于是他硬生生忍住了这个动作:“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我能掌控的了,既然这样,再抱怨也无济于事。” “良好的心态,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沫参辰在他的肩膀上坐下,两腿来回摆动着:“如果不是有那么优质的传感器,我也无法塑造人偶,此事仅限我们三人知道哦。” “请问你能换个声音吗?” “是,主人。”这下人偶换上了更恶趣味的白丝女仆装,用天然呆类型的萝莉音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如果你有更多需求的话,不妨一试。” 御坂美琴看傻了。 “好了,到了外面我会恢复成普通合金块,等待你们找到一个可靠的地方再出现。”沫参辰从肩膀上跳了下来,然后被少年伸出的一只手稳稳接住,她抬起头望向星野苍介的双眼:“虽然装成手办也不错,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种事。” “…谢谢。” “不必客气,哎呀,小御坂你吃醋了?”女仆装扮的人偶吃吃地笑着:“你要不要也试试这套装扮,我感觉说不定对小星野有奇效哦?” “完全没有!我拒绝!”御坂美琴连连否定,她的耳朵有点发红,就在刚才,她正幻想着自己也换上白丝女仆装的样子。 …… “警策看取已抓获。”简单过了两招后,黑色护士风装扮的少女被忍者轻松撂倒:“能力为lv4等级的液化人影,隶属于暗部组织“人员”,在“书库”给出的情报中,她在两个月前死于心脏衰竭。” “有一点需要更正,”不远处的蜜蚁爱愉看着一团人形的液态金属失去控制,她走近几步拍下了警策看取不甘心的面孔,进行强制读心:“她伪装成了统括理事会与“人员”的仲介者,向“人员”下达搜寻“妹妹们”的假命令,等一下,“妹妹们”是指谁?” 将目标制服后,千仞几许开始回收地上的三角手里剑,他用这些飞镖打断了液态金属几秒钟的时间,这才能够成功近身:“星野大人一定知道,我们先将她押送到食蜂操祈那边,“人员”已被全面击溃,这样一来,只剩下木原幻生了。” 听到食蜂操祈的名字,蜜蚁爱愉的眉头狠狠皱了皱,然后又释然地长舒一口气。 “是啊,没想到进展会这么迅速。” 第一百九十章 赛博格 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即学园都市的最高统治机构,拥有学园都市的立法、司法、行政、外交、军事等权利,由十二位理事与一位理事长组成。 药味久子正是理事中的一员,从表面上看,她是三十岁左右、涂着指甲油且拥有卷曲长发的女性,实际年龄却超过了七十岁,这要归因于她在医疗领域利用人脉进行的抗老化疗程,只要那些甚至不具有身份证明、一出生就被丢弃在学园都市附近的弃儿们能够奉献身体,她推动的研究就永远不缺少实验对象,毕竟对她而言,他人的性命远没有早餐吃什么来得重要。 “是这样吗,如果能用精巧的机械替代身体逐渐衰弱的部分,也是不错的进步,如果实验能继续下去,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里将会变成赛博格主宰的国家。”收到一项实验报告后,药味久子起了兴趣:“那些珍贵的能力者如果遇到什么意外,也可以用这项技术修复身体,为我所用。” 赛博格,又称电子人、机械化人、改造人、生化人,即是机械化有机体,是以无机物所构成的机器作为有机体(包括人与其它动物在内)身体的一部分,但思考动作均由有机体控制。通常这样做的目的是借由人工科技来增加或强化生物体的能力。 “既然已经有一位能力者被改造成功了,我要去看看。”她对着自己的秘书吩咐道:“今天下午我要去第二学区的智能家电设计中心,记得取消其他事宜。” “好的。” …… “是的,多亏了那位试验品,我们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巨大突破,如今已经研发出了类似冰箱的装置,只要将其接在肚子侧面就可以长时间维持人体的内循环,”九月十九日下午2:00,智能家电设计中心的总负责人亲自接待这位负责医疗领域的理事,他满脸赔笑道:“我敢保证,哪怕“未元物质”的大脑裂成好几瓣,用这个最新装置也能让他继续活着,为新材料的研究做出源源不断的贡献。” “现在先不谈垣根帝督和冰箱,”药味久子急于见到成功的试验品:“我是为了亲眼见到那位实验报告中的能力者,快点带我去看看。” “您一定会满意的,我们的研究成果可是受到了木原幻生前辈的肯定,”总负责人在提到那个名字时骄傲地挺起胸膛:“正如实验报告中的结论,只要您能够再为我们提供一点点后续资金的话,赛博格的时代很快就要来临了。” “嗬,等我见到活着的赛博格再说吧。”药味久子对着这位总负责人的话不置可否。 “这边请。”穿过一条几乎成半圆状的走廊后,两人来到了地下区域,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没再提资金方面的事,他对自己团队的研究成果信心十足:“关于特殊家具的设计需要多重保密,所以没有安排在地上,虽然到处是隔音墙和消除噪音的设备,但我们还是将场地设定在很深的地下。” “有没有到亡本里藏待的地铁所在的深度?” “那个…哈哈,前面就是通往地下的电梯。”总负责人不敢谈论关于另一位理事的话题:“总之是能够防御世界上所有类型钻地导弹连续轰炸十几发的深度,地下还设有两处通往外界的隧道,借助特殊的驱动凯“龙骑兵”改装版能够在一分钟内到达地面。” “你们至少在安全方面做的很不错。”药味久子点了点头:“但是那个赛博格是精神系能力者吧,有没有针对他安装的防御设施?” “当然有,”总负责人打开电梯门请她进去,然后在电梯舱内轻轻咳嗽一声,一个安在墙壁上的抽屉便从药味久子身前弹出,里面装着几个类似头箍的设备:“只要戴上它,就可以轻松防御这位精神系能力者的偷袭,当然,到时候你看见他就能明白我们这样做仅仅是出于安全规范而已,和当初“才人工房”的情况不同,这里的实验实际上并不存在多少风险,只要提前进行规范管理,我们的实验就能稳步推进。” “潮岸要是有你们这种觉悟,也不会胆小地龟缩在hsps-15型驱动铠中。”药味久子又随口奚落了另外一位理事,她相当看不起这些随时随地害怕袭击的家伙。 “咳咳,电梯里没有安装娱乐设施,只有冰红茶可以饮用。”总负责人不敢接话,而是拍了拍手,将另一个弹出抽屉内的饮料交给药味久子,他主动接待这位理事主要是为了争取更多的研究资金,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给其他理事留下不好的印象。名为“亡本里藏”的理事负责农业大楼等与粮食相关的一切,对保密和自己的安全十分看重,据说他因此待在地下全副武装且永远行驶的装甲列车中;名为“潮岸”的理事则是负责军事装备出口等业务,由于非常害怕自己遭遇刺杀等意外才随时穿着驱动铠,他可不想惹上这种有点神经质的大人物。 “还要等多久?” “地下设施有1300米的深度,我们大约还要等两分钟才能到达。” “很好。”药味久子小口喝着冰红茶,等到塑料瓶里只剩冰块的时候将它扔进电梯中的垃圾桶,紧接着,门开了。 类似于小型汽车组装车间的设施出现在眼前,智能家电设计中心负责的项目不只是制造地面上的各类新型家用电器样品,还有地面以下1300米处的特殊“电器”。 两人又经过几个房间,进行必要的指纹和虹膜扫描后,他们迈入一个占地有平方米的核心区域,墙壁上的某个透明舱室内,伊藤拓真静静站立在那里。 只留下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脸,余下部分已经被人工合成的硅橡胶薄膜覆盖,一只眼睛得以保全,另一只眼睛被替换成了光学显微镜镜头似的电子眼,四肢则是替换为精巧的机械装置:铝合金杆件与钛膝关节上多出几个可以旋转的迷你扩音箱,然后被不明有机物包裹起来,只允许露出外放声音的孔洞,躯干部分则是被可以弯曲的显示屏全方位覆盖,内部则是复杂的生命维持装置,包括输送营养物质和处理排泄物的数根管道,绝大多数身体系统具备的功能都已经用人工手段成功实现。 “我们用尽全力保住了他的大脑,”总负责人走到尽头的测试台,向着药味久子展示“赛博格”的各项生理数据:“那里才是他身上最具价值的器官,“意识重构”给我的团队带来了不少帮助,基于他的特殊能力,我们在aim力场研究领域也有了新发现。” “哦,说来听听。”药味久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伊藤拓真:“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实验品可不好找,看来你们并没有浪费他。” “是的,那就是关于声音和图像对于人类大脑的干涉,目前学园都市已经开发出了能力抑制装置,并将其设置在关押能力者的监狱中。”一聊到自己研究成果的应用,总负责人侃侃而谈:“能力者的个人现实与aim扩散力场密切相关,有一些能力者甚至可以探测或者改变别人的aim力场,比如“能力追迹”,那么也可以通过科技手段达成同样的效果,也就是利用独特波长的声音与光改变能力者对现实的理解,从而从源头上破坏aim力场。” “当然,仅仅是这样的话远远不够,破坏的效果应当具有可控性,于是“意识重构”发挥了作用,为了不让伊藤2.0自身收到干扰,我们摘除了他的听觉和视觉神经,仅仅凭借热成像仪器和无人机让他了解到外界图像,现在的他可以轻松操控绝大部分其他能力者的能力,对于aim扩散力场的研究而言,这可是超级计算机都无法比拟的珍贵设备啊!” “没想到是这样啊,不过伊藤2.0的取名可真是…”药味久子朝着透明舱室走近几步,原本闭上双眼的伊藤拓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迅速睁开自己仅剩的右眼,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她。 “啊,不用担心,他现在不会对其他人产生攻击的想法,我们发送电磁信号就可以切换他的运行程序,就像“锤头鲨”这种无人驾驶车辆一样,”总负责人补充说明道:“这只是他剩余的一点点本能反应而已。” “没什么可怕的,”药味久子很满意:“现在,“工科标本”的研究者们要是看到伊藤2.0,应该感到羞愧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的工学技术还无法完全精确重现人类的骨骼、肌肉、器官、神经等等,只是用特殊的机械装置置换,而且价格也没有降下来。”总负责人谦虚道:“毕竟研究方向不同,无法比较高低。” “接下来,你们还打算做什么改造?” “当然是继续改进,强化伊藤2.0的计算力,同时想办法能够批量生产具有类似功能的机械,要让他能够稳稳击败学园都市的第一位。”总负责人对赛博格抱有很高的期望:“如果能够得到失踪的“外装代脑”,这一切将不再是梦想!”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波 九夜吊在狂风飘摇的树上,身受长矛刺伤; 我被当作奥丁的祭品,自己献祭给自己,在无人知晓的大树上! 没有面包充饥,没有滴水解渴。 我往下看,拾取卢恩文字, 边拾边喊,由树上掉落。 —摘自《高人的箴言》 果然是这样吗。 随意靠在某个窗台上观察着克莱尔.希尔芙的爆发,棕色长发的御姐摇了摇头。 自己和那位少女所起的作用只不过是转移学园都市的注意力,为了取下星野苍介的性命,罗马正教一定藏有后手。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现在是否需要立刻准备完成任务,然后设法混入人群中逃走,在目前已知的情报中,星野苍介的能力仅仅是lv4的“定向转移”,但会藏有什么底牌也说不定。 安萝帕并不清楚罗马正教雇佣她刺杀星野苍介的缘由,哪怕这个少年看起来就是一个过着平静生活的高中生。 潜入与逃脱学园都市本身难不倒她,曾经击毙的目标中也有许多人远比这里的大能力者危险,但安萝帕还是因为罗马正教开给她的430万美元高额酬金而踌躇不定,一旦心里产生“干完这一票就彻底收手”这种想法,隐秘的第六感就会向她提出警告。 目标肯定不简单。 安萝帕还是组装好了“改良簧轮”,如果星野苍介出现在下午的比赛场上,她便寻找一个最佳地点将其狙杀,然后在大霸星祭的第一天逃之夭夭,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克莱尔.希尔芙与削板军霸还在交战中,投掷而出的船锚好像卡在某种无色透明的物体上,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学园都市第七位超能力者的全部攻击也好像被那种物体挡住,不能突破无形的墙壁。 “放弃吧,“锚”最初是人们为了使船只稳稳停泊而发明的工具,对于你这种想要破坏平静气氛的家伙来说,这可是无解的灵装。”克莱尔.希尔芙继续挥舞着和自己身材极度不符合的船锚,现在那件灵装的大小已经相当于半个成年大象了,即使如此,少女仍然轻松地甩动锚链,似乎她手里牵着的不过是一个普通气球。 “灵装,那是什么?”削板军霸来不及继续发问,很快又被巨锚从侧面砸飞五十余米,他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踩着空气稳住身形。 “在这里把动静闹大的话我会很为难的,”克莱尔.希尔芙将“锚”恢复到最初大小,然后利用锚链像背书包那样安置在身后:“我只是想平定风波,真是的,学园都市的超能力者该不会都像你这样肆意妄为吧?” 旁观者们自动将克莱尔.希尔芙的表现归结于某种特殊能力,类似的事情在大霸星祭期间绝不是个例,毕竟,在这短短的七天内,就连学园都市官方都会鼓励学生们在不危及他人和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使用能力。 “大家没有受伤吧,”少女跑到附近的几个小孩子身前,从裙子口袋里拿出糖果:“给,这是给小勇士们的奖励,你们很镇定呢。” “哇,姐姐好厉害!”那几个孩子接过花花绿绿的法国费罗伦水果糖,其中一位小男孩用力张开双臂,试着描述“船锚”的真实大小:“能用那么大的武器将大哥哥打飞,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你这样的能力者!” “大家听好了,除非遇到真正的危险,否则不可以对他人使用暴力哦,我们应该尽可能使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克莱尔.希尔芙并没有否认自己被误认为“能力者”这一事实,她知道自己不该暴露身份:“暴力就是暴力,不管出于什么借口使用它,最终必然会给他人和自己带来痛苦。” “喂,我也是有好好注意分寸的。”削板军霸不服气地辩解道:“再说了,仅仅否定一切暴力是丧失骨气的行为,我不认可。” “需要救赎的迷途羔羊啊,你的暴力只会增添人世间的罪恶。”克莱尔.希尔芙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他:“将神灵的馈赠视作理所当然,却没有承担相应的责任,没有正确使用这份力量的你,必然招致祸患。” “这种说辞…你该不会是第十二学区的学生吧?”削板军霸想到学园都市的第十二学区是神学系学校集中的地区,于是猜测少女是那里的外国留学生。 “是又怎样?” “宗教的话题我并不了解,我只是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削板军霸不想就此离开:“刚刚你为了反对我的观点,难道不是直接使用了暴力吗?” “那绝对不是暴力,而是因为坚守信仰才做出的选择。”克莱尔.希尔芙越说越生气:“像你这样的“原石”,天生就具有某种才能,即使是没有才能的人进行后天的努力学习也未必能追上你们,可是你却没有正确地承担“责任”,换句话说,你没有将这份力量用在合理的地方。” “你这就有点小题大做了吧,”削板军霸挠了挠头:“合理并不是一个绝对概念,每个人心中各有自己的标尺,你总不能要求别人都和你有相同的道德观念。” “按你的说法,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罪人”了,他们完全可以狡辩说自己之所以为恶是因为他们不知那是恶,”担任罗马正教宣教士的少女已经见过不少来教堂忏悔的人:“每个人心中是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道德观念,但形成的共同认知也是有必要遵守的,一次打破既有共同认知的行为可能会导致现有的秩序崩塌,进而引发更多悲剧诞生,现在的你正在挑战这条底线。” “这位姐姐的眼神好吓人…”几个小孩子议论着,他们害怕地后退几步,他们的父母将各自的孩子抱在怀里,小声安慰。 …… “这就是宣教士吗?”安萝帕又一次将“改良簧轮”拆成零件,她对两人争论的话题本身不感兴趣,但还是佩服少女的口才。 对她来说,暴力是谋生的必要手段,也是娱乐手段,所以自己会时不时用到,当然,她的枪口只会对准行动目标,绝不伤及无关人员。 ……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啊。”星野苍介的宿舍内,沫参辰站立在餐桌上讲述着自己的情况,正如吸血鬼达维恩先前所说,祂的本体和星野苍介由于未知的卡巴拉术式强行锁在一起,目前还无法找到解除方法,对于“混沌”而言,这种情况比直接抹除祂还让祂难受。 至于在少年体内魔神本体的真正实力,已经不到原先的亿万分之一,是有机会和星野苍介对决的话都会被直接击败的那种程度。 “所以,我们需要先达成合作,我会帮助你应对接下来的危机,你负责给我提供一点点帮助,助我脱离这个躯体。”沫参辰还坦白说自己完全失去了进入星野苍介体内之前的全部记忆,所以完全不理解为啥会有什么魔法师跨越两个世界观的“壁垒”,只为了追杀祂。 “但是,我拒绝。”星野苍介直言道:“我无法信任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神残魂,万一你最后真的成功逃了出去,说不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嘛,你现在的反应也在我意料之中就是了。”沫参辰将人偶的小腿和脚掌并贴在大腿外侧,臀部完全贴在桌布表面,抬头看着吊灯:“哪怕是人与人之间甚至于亲朋好友之间,很多时候也难以构建相互信任的关系,何况我们。” 欺骗,背叛,少年无疑清楚它们的客观存在,他甚至亲身经历过这些,所以也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心存疑虑。 “这样一来是不会有任何进展的!”御坂美琴的接受能力比星野苍介预想的要强很多,她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少年:“想要达成相互信任的话,星野前辈必须做出改变。” “为…好吧,只能是我。”星野苍介也清楚不能坐以待毙,问题的突破口就在自己这里,只是他的思考方式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我真的可以信任祂吗?) 特别篇 授课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哭有时,笑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欢喜有时,悲伤有时。” —圣经《旧约》 多年前,罗马正教巴黎分部内。 “什么是魔法,对于这个问题人们各有见解,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黑魔法师—爱德华.亚历山大.克劳利曾言道:“魔法是遵从你的意志,导致改变发生的学科与技艺。”但是这种表述存在明显的问题。” 面对讲台上给他们讲解基础知识的山羊胡子老头,穿着厚底凉鞋与天主教标准长袍的小女孩感到十分乏味。 “这时你们就要问了,难道他说的不对吗,孩子们,在这里我要多提一句,”那个老人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这位别名亚雷斯塔.克劳利的男人曾经对魔法知识的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目前全世界将近五成的魔法师或多或少受过他的影响,他被许多人认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法师,但他后来又舍弃魔法投向科学,和中国那些主动融入科学领域的魔法师算是殊途同归,他因此成为了全世界其他魔法师的敌人。” 教室里突然有另一个女孩站起来提问道:“那么,他真的如历史记载中的那样死了吗?” 负责讲解知识的老人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官方的说法是他死在英国清教的手中,现埋葬于某处英国乡下的坟墓,当然,我个人也持怀疑态度,你以后可以想办法自己去寻找答案。” “谢谢老师。”克莱尔.希尔芙坐回座位。 亚雷斯塔.克劳利,曾经在黄金黎明旧日同僚面前宣告“打碎所有相位,终结所有神秘”的男人。 根据“伯爵”提供的信息,亚雷斯塔.克劳利并未死去,而是利用科学手段躲过了其他魔法师的探测。 “我刚刚说到哪了,哦对,是关于爱德华.亚历山大.克劳利对于魔法的定义不够准确的问题,例如我现在又感觉口渴,想要喝更多的水,那么我会去将这个水瓶装满,”老人拿起自己普通的玻璃水瓶,似乎是看出了孩子们中有不少开始打瞌睡,他开始尝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按照克劳利对于魔法的定义,我这种行为就算是魔法,所以必须再加上更多限制词才可以给魔法下定义,有的人认为魔法是“使用不能被传统科学解释的手段,遵从你的意志导致改变发生的学科与技艺”,也有的人说魔法是“一种替代的意识形态,遵从你的意志导致改变发生的学科与技艺”,虽然众说纷纭,但我们还是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些观点的共同之处,即魔法通常关注的是改变本身。” “这也是我们罗马正教在做的事情,不同于擅长异端拷问的英国清教和退治神秘的俄罗斯成教,罗马正教的特色是“世界的管理和营运”,我们的教徒数量超过二十亿,势力广达世界的113个国家,我相信诸位将来也会是罗马正教的中流砥柱,会让这个世界…”由于讲师缺乏起伏和情感的语调具有良好的催眠效果,已经有将近四成的学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好吧,就当我刚刚用了“让诸位安然入梦乡”的魔法,下课。”眼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孩子越来越多,老人苦笑着提前下课,他拿起自己的水瓶走了,就在双脚都已迈出教室门的一刻,留下的小孩子们瞬间恢复活力,开始热烈讨论起各种话题。 “该不会他真用了魔法吧?” “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人人都是魔法师了?” “真奇怪,一下课我突然不困了。” “那是因为我施展的魔法起了作用。” “我哥哥告诉我,说谎的话,鼻子会变长哦。” “喂喂喂,真的假的?” …… “蔷薇十字”前成员,克莱尔.希尔芙没有加入这些小孩子的讨论。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她的视野里出现了那个穿着天主教标准长袍的小女孩,对方偏红的茶色头发编成若干铅笔粗的小辫子垂在脑后,这种发型很像拉斯塔法里式长发绺。 “克莱尔.希尔芙。” “那个,我叫雅妮丝.桑提丝,”那个女孩看上去有些害羞:“我能和你谈谈关于魔法的话题吗?如果合理运用它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话,我想组建一支全员是修女的战斗小队来维持和平。” “伟大的目标,你是打算邀请我吗?” “嗯嗯,因为你能在极度枯燥的环境下主动向老师提出问题,看上去就是非常厉害的人。” “可惜我更喜欢传播教义,呃,抱歉啊。”克莱尔.希尔芙拒绝了雅妮丝的邀请:“我已经准备好成为一名宣教士了。” “这样啊,没事没事,以后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欢迎加入雅妮丝部队!” “那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虽然罗马正教起源于单一宗教,但当政治进入宗教后,十字教便开始分裂,最终形成几个不同的派别,有着各自的信仰和道路,即使他们崇拜同一个上帝,对于《圣经》的不同解释和观点也时常引发各教派之间的矛盾。”从云阿返回到学园都市的几天后,包括增进对魔法的了解在内,星野苍介在大霸星祭前两周的时间内做了若干项准备。 首先,他找到了隔壁的“禁书目录”,请她帮忙解析《灵宝玉鉴随笔》,不出意外的坏消息是这本书无法被正确读取,虽然茵蒂克丝在魔法方面的知识储备极其丰富,但她对十字教之外的世界其它宗教典籍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毕竟全世界的魔法书籍肯定不止十万三千本。 好消息是由于他主动带着大号蛋糕上门讨教,茵蒂克丝给上条当麻和星野苍介“免费”上了五天的魔法知识讲解课程,其中也自然包括了魔法侧的一些基本情况,至少让两人能够通过服饰以及术式特点之类的细节大概辨认出某个魔法师属于世界上哪一方大型宗教势力,经过这次扫盲式的短期培训,星野苍介对于《灵宝玉鉴随笔》的内容有了一定的理解,可喜可贺。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神秘哲学三书》的第五章中引用了赫尔墨斯的这一句:“想要实现奇迹般的操作,火土两种元素就已经足矣,其中火为主动,土为被动”,请问这里的主动和被动具体是指什么?”某次讲课中,星野苍介举手提问道,他在那一刻想起了御坂美琴所说的情况:学艺都市内,控制火元素的魔法师用某种手段使绝大多数人的内心变得狂躁不安,甚至于当场崩溃。 “这个问题很好,”一旦涉及到这种神秘学知识,茵蒂克丝讲课就很是认真:“如果你能再翻一页,就会知道正是由于火的明亮,所以无他物接触它时,它是神秘且不可知的,只能通过它自身的行为被了解,它浩瀚又无形,它的行为根植于它自身的力量。” (居然能够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星野苍介又将方懿轩之前送他的《神秘哲学三书》翻过一页,暗暗惊叹于茵蒂克丝的强大记忆力。 “在四元素中,土元素是基础,它含有或者代表了万物的潜能,这本书的作者阿格里帕将其称作“种子”,通过其它元素和天体的作用,就像给种子施肥那样,潜能才会变为现实,我想这应该能让你理解火与土之间的关系。”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星野苍介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做着笔记。 “当麻,你看看人家上课多么认真!”茵蒂克丝瞪着昏昏欲睡的刺猬头少年:“难得我好心分享知识,你为什么不能仔细倾听呢!” “确定不是因为星野每次送来的大号蛋糕吗?”上条当麻打了个哈欠:“别闹,我待会还要做夜宵呢,星野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炸猪排?” “可恶,居然无视了讲课的老师,不可饶恕!”愤怒的茵蒂克丝一口咬住了上条当麻的头,引来少年的阵阵惨叫,看来,今晚的课只能上到这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突袭 九月十九日,下午3:00。 “站住。” 星野苍介不得不停下脚步,刚刚食蜂操祈给他发了信息,最终对手即将出现在国际能力者研究会议上,届时行动最为有利。 “你要去哪里?”御坂美琴出现在少年身后。 “哈哈哈,我只是出门买一下今晚和明天早上的食材,你想啊,大霸星祭期间有那么多学生家长留在学园都市,各个酒店餐馆对于食材的需求必定暴增,所以提前买菜是明智之举,去晚了说不定没得选。”星野苍介亮出手里几张便利店的购物卡,增加了话语的可信度:“放心好了,这种时候我当然知道尽可能隐藏小沫的存在。” “走吧,我们一起去。”御坂美琴走到他身前,打开宿舍门:“我妈妈刚才发了信息,邀请你晚上和我们共进晚餐,所以食材不用买太多。” “我可以不…” 御坂美琴转过头,饱含威胁性的注视让星野苍介临时改变了说词:“我可以不吃蜗牛吗,如果阿姨选择一家法国餐厅的话。” “放心好了,我想她应该不会让你为难的。”御坂美琴想起了中午在餐厅中的情况:“倒不如说你别对晚餐抱有太多期待,我妈妈她可是会做出“在咖啡厅里用瓦斯炉煮奶酪火锅”这种事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星野苍介可以理解这种行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试一试。” “好吧,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的脑回路。”御坂美琴认输了,但她又想起另一件事:“如果妈妈问起达维恩先生的话,该怎么办?” “当然是说他有要紧事处理所以提前离开了。”星野苍介当即答道:“理由随时可以找到,但商场里的新鲜蔬菜可不等人,我们出发吧。” 沫参辰已经恢复成一整块沉默的合金,正静静躺在少年的袖子中。 “对了,阿姨不是去学舍之园找护膝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出门时,星野苍介不放心地问道。 “啊,没事,她今天下午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啦,而且我也已经发信息告诉她我不需要护膝,无需担心。” “那就好。”星野苍介料想着事情可以尽快解决,他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开始构思如何解决木原幻生的事件。 …… “一网打尽的机会并不多,看来和星野学长合作之后,我的幸运力得到了加强呢。”第二学区的才人工房内,食蜂操祈满意地看着被控制的警策看取、马场芳郎、博士、查乐等暗部人员:“星野学长的行动力的确很厉害,当然,你们也一样。” “接下来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食蜂大人?”忍者千仞几许手持一把苦无,他负责看管这些俘虏。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食蜂操祈从包里掏出遥控器,将它对准那些俘虏:“要是突然发现你们失踪的话,那个老头恐怕会更加谨慎,到时候想抓到他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参与了,走吧。”蜜蚁爱愉打开房门:“星野学长也说过,我们没有义务继续帮忙。” “请等一下。”食蜂操祈叫住她。 “难不成,食蜂同学也想要修改我们的记忆吗?”蜜蚁爱愉冷冷道。 “我只是想说一声谢谢,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帮忙。”成功控制暗部member全员后,食蜂操祈向三人提出感谢。 “请不要会错意,其他人我不好说,但我之所以选择帮你只是出于星野学长的请求,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和你扯上关系。” 食蜂操祈只能无奈目送着她离开。 “我去找蜜蚁学妹,或许误会可以解除。”森予景紧跟着蜜蚁爱愉的脚步。 “让你见笑了,希望星野大人能马上赶到。”扔下这句话后,千仞几许也迅速追了出去。 “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控制警策看取向木原幻生发送虚假情报后,食蜂操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和蜜蚁爱愉之间的矛盾,所以,到头来还是要用这种方法啊。 她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间,朝着奔跑的三人按下遥控器。 …… (小沫,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商场内,眼看和食蜂操祈约定好的时间临近,假装自己有“选择困难症”、在诸多蔬菜前来回走动的的星野苍介在心中暗暗呼唤着“混沌”,现在,双方可以用其他人无法察觉的方式直接在脑海里进行交流。 (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生聊逃脱方式,还是为了去见另一位女生,你这样做可不是忠实男人的表现哟,负心汉~) (别闹,御坂学妹和我没那么密切的关系,再说了,你这个外来的魔神还有性别吗?) (好歹表现出了女性形象,我也要说些符合人设的话啦,而且借用一下美国最近特别流行的一句口号:你怎敢假定我的性别?) (啧,你还真是够“混沌”的。) (多谢夸奖,略略略。) 御坂美琴始终关注着这边,看来再不想办法的话,今天下午自己完全不会有独自行动的自由。 “可恶,肚子突然好疼。”少年面露痛苦之色,他捂住自己的腹部,朝着商场内的男卫生间前进,好吧,现在只能用这种方法脱困了。 “快去快回。”御坂美琴没法判断星野苍介是不是在演戏,这种时候要求他“用定向转移处理此事”无疑太过分了,所以,她只能放任少年去到一个自己无法进入的“禁区”。 两分钟后,食蜂操祈见到了飞速赶来的星野苍介。 “我们走吧。” …… 第九学区,某处大楼内正在举办国际能力者研究会议。 “就是那里,确定没错吧。”星野苍介指向不远处的一幢楼,两人很快乘着出租车来到了办公楼外围地带,所幸一路上并没有发生堵车之类的意外事件。 “如果不愿上前的话,星野学长你在外围接应我就行。”食蜂操祈很是自信:“潜入这种事对我而言没有难度。” “你的运动水平还有很大潜力可挖掘吧?”星野苍介将手按在地面上,将方圆数百米的土地纳入“定向转移”的干涉范围:“毕竟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我会帮忙节约宝贵的体力,请站稳了。” “学长,你好像在不经意间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呢,”食蜂操祈产生一个可怕的猜想:“类似的经历,到底是指…哇,慢点慢点!” 楼宇间的地面在流动,就像水城威尼斯的景象,不过硬要比喻的话,果然还是闭合的若干传送带更加贴切,只要身处一侧,就能稳定地朝着一个方向通行。 “放心,永远是我们周围的一小块道路在发生转移,其他人不会察觉到的。”计算好大致时间之后,星野苍介将前方的道路分成许多段,并利用能力的延时性质使它们接力运送两人。 “这件事御坂同学应该不知道吧?” “她要是知道的话,我就没法独自赶到这里了。”星野苍介实话实说:“对我来说,也存在着向她隐瞒此事的理由,如果她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未必不会做出过激举动。” “话说回来,定向转移真是方便的能力啊。”食蜂操祈对少年发出邀请:“为了今后的愉快出行,星野学长加入我的派阀怎样?” “恕我拒绝,学妹你也有必要锻炼一下体能了。” “这一点也恕我拒绝。”这位星星眼少女果断否决,目标大楼已经近在咫尺,“定向转移”的效果终于停了下来:“好了,我更喜欢优雅的潜入。” “不许动,你们是做什么的!”两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一楼大厅,正在巡逻的安保小队长率领手下人员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朝他开枪吧,各位。”食蜂操祈按下遥控器的按钮,这位安保小队长在手下的枪击声中晕了过去,他身上穿的特制防弹衣恰好保护他不被击杀。 “接下来封锁所有出口,一只蟑螂都不要放出去哦,木原幻生也拜托你们找到了呢。” “是!”那些安保人员立即执行她的命令。 “心理操控可比我的能力好用多了,但学妹你还真是恶趣味啊,明明能控制所有人的。”星野苍介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与食蜂操祈合作了,不过从效果来看,这确实是最优选择。 “学长你也是,刻意戴上光学护目镜和口罩,生怕别人看不出你的可疑之处吗?” “这当然是为了尽可能隐藏身份,”星野苍介用指尖凝聚成的空气子弹击碎摄像头:“我们的动作要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礼物 对于木原幻生的抓捕过于顺利,仅仅两分钟后,被食蜂操祈控制的数名安保人员就围住了他所在的会议室,这些专家学者甚至没有逃跑的机会。 “这样一来,”食蜂操祈用遥控器指向正在发表论文成果的目标人物:“就结束了…不,不对!” “调虎离山吗?”星野苍介上前一把撕毁那人的头套,从里面露出了半个中年学者的脸庞,少年对着咬牙切齿的食蜂操祈提醒道:“看来木原幻生多半是去了才人工房,我们快点赶回去吧。” “真是一只老狐狸!”意识到攻守之势发生转换,删除在场所有无关人员的记忆后,两人不得不赶回才人工房。 “这边,”星野苍介打碎一整扇落地窗,在窗外将无流驻调整成停留在空中的滑翔翼形态:“我们可以直接飞过去,请抓稳一点。” “我知道了!”现在不是在乎淑女形象的时候,食蜂操祈双手抓住滑翔翼下方的横杆,几根安全绳自动固定住她的腰部,即使自己遇到危险,星野苍介也能来及时救她,所以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毕竟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我还是有把握的,请抓稳了。”巨大的滑翔翼给地面投下大片阴影,颇像战争片中敌机来袭时的场景,使地面上的人群出现一阵骚乱也是在所难免。 “这种话好像在不久前听过…”食蜂操祈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她有点嫌弃滑翔翼的速度:“能不能快点,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加速吧,总不能输给历史上的游丝信天翁号!”(注:游丝信天翁号由美国航天工程专家保罗.麦卡克莱迪和他创建的aerovironment 公司研发,它是世界上第一架飞越英吉利海峡的人力飞机。) “没那么容易,现在这个速度已经很危险了,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也能用它飞越英吉利海峡。”星野苍介用控制周身气流的方式来提供推力,然而两人一左一右的位置决定了推力本身难以使滑翔翼沿直线前进,只要少年稍有不慎,“桑氏伪齿鸟号”(这是他给滑翔机形态取的名字)就会发生安全事故,第一次载着三人的飞行运气很不错,从那之后在学园都市的几次试飞都是单人进行,所以基本上没遇到过这类问题。 “让我想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呢…”星野苍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食蜂学妹,为了加速飞行,暂时委屈你一下。” “啊,需要我做什么?” “就是这样,我们马上就到!”食蜂操祈手握的横杆突然收缩,而束缚着她的安全绳几乎在同时伸长,顺便将她捆得更加严实。 “很好,”星野苍介将横杆恢复到原本的样子,看了看两边绷紧的安全绳:“这下可以保持平衡了。” 还没等少女出口抱怨,滑翔翼瞬间提速,耳边呼啸的风声甚至盖过了求救声,这让食蜂操祈联想到她第一次去游乐园乘坐云霄飞车的经历,真是令人安心…个鬼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腾不出手去拿遥控器的情况下,食蜂操祈就这样被吊在滑翔翼下方,可怜、绝望又无助。 “看到了吗,我们要到了。” 眼看着渐渐接近“才人工房”大楼,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谢天谢地,食蜂操祈还能勉强接通电话。 “总算打通了,你那边怎么样了?”凯兹.诺克雷文正带着御坂号准备撤离。 “马上就到,”食蜂操祈用尽全力大声将自己的话喊了出来,不然电话另一头恐怕听不清声音:“木原幻生来了吗?” “已经带着一支特殊部队来了,鉴于对方经验丰富,我不觉得自己能带着她逃跑,再过半分钟,我们会赶到天台,你要小心。” (很好,天台只有一个出入口。)星野苍介并不急于接近,而是继续催动“桑氏伪齿鸟号”稍微变换自身形态,将“炮口”对准了大楼顶部唯一的一扇门,正如那位食蜂学妹的合作者所言,他很快带着一位御坂妹妹到达了天台。 “星野学长,为什么你不继续前进啊,我们不是应该接应他们吗?”被绑起来的食蜂操祈注意到“桑氏伪齿鸟”号像直升机那样停留在半空,很是疑惑,以至于暂时忘了要找少年算账的事情。 (很好,现在食蜂学妹无法干涉我的心理了,又排除一个隐患。) “你听说过发生在暑假期间的“幻想御手”事件吗?”星野苍介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然谈起了另一件似乎毫不相干的事。 “有所耳闻,我记得学长好像在那次事故中作为风纪委员负伤了。”食蜂操祈暗自揣测星野苍介的意思。 “我想说的重点当然不是自己负伤这件事,而是木原幻生与“幻想御手”之间的关系,其实在你找到我之前,我就已经稍微调查过此人。” 八月九日,“乱杂开放”事件结束后。 “木山女士,其实我很好奇当初命令你让那些孩子参与“超能力法则解析用诱爆实验”的人是谁,方便透露一下吗?” “他就是木原幻生,我的上司,不,应该说是前任上司了,关于“脑波调律”的知识还是他教给我的。”木山春生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此人一向漠视他人的生命,冥土医生曾经质问过他能力体结晶是否有副作用,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那些孩子早已因此受到伤害,如果我当初态度能够坚决一些…” “请不要自责了,我的那些学弟学妹们还等着你给他们上课呢。”星野苍介打开办公室的窗户:“哎呀哎呀,这些孩子比我当初懂事多了,你瞧。” 这位现任补课教师透过窗户向外看去,这时,学园都市的飞艇刚好飞过,上面闪烁的“祝木山老师生日快乐”标语让她微微愣神。 “木山老师,生日快乐!”孩子们打开办公室大门,他们一涌而入,纷纷送上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礼品。 “在这种关键时刻,大哥哥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啊?” “才不是,学长你也准备了礼物吧?”孩子们之中的枝先绊理一把拉住星野苍介的手,不让他离开。 “拿出来拿出来!”其他孩子纷纷不给他面子。 “我的绘画天赋不算好,别嘲笑我啊。”星野苍介将那幅画展开,画面中央的木山春生正放下一把伞状的巨大向日葵,在一片向日葵组成的花海里,她和她的学生们站在一起,共同望着天边的彩虹。 “不对,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向日葵?” “笨蛋,这才是艺术品啊。” “我想自己的画应该远远称不上艺术品,木山老师你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吧。”星野苍介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这幅水彩画交给她。 当初的营救工作成功后,木山春生曾经特意带上这些孩子登门感谢,不知为什么,他们还认为自己是木山春生之前的学生,就这样,少年莫名其妙多出了好几个学弟学妹,虽然为了不让这些孩子失望,他也没有刻意否认就是了。 “我很喜欢,”女教师拍了拍手:“你们觉得这幅画怎样?” “我也喜欢!” “但是…”其中一个孩子吞吞吐吐地说道:“为什么…没有…星野学长本人呢?” “啊,原来大哥哥也会粗心大意,他一定是忘画了。” “那么,要不要由我们补上?”木山春生拿出了一些水彩笔分发给大家:“画好自己可能比较困难,这时候就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不,等等,你们为什么…”星野苍介没想到自己也会入画,当初创作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到这一点。 “看我们的吧,今天是木山老师的生日,所以由我们来就可以了!”枝先绊理接过木山老师手里的水彩笔,大家一起商讨着该如何在画面中再加上一个人,很快,一个略微有点不协调、画风也不大一致的人物出现在纸上。 “给,虽然作为谢礼可能太过普通,但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收下贵重的礼物。”木山春生将这幅画送给他,同时向那些孩子解释道:“大哥哥在上高中,以后很少会来这里了,所以我们也给他送上祝福吧。” 星野苍介在学弟学妹们的祝福声中不得不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那是再多金钱也无法复制一份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谢谢木山老师和大家,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少年几乎是夺门而出,他难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抑制泪水。 无视路人或诧异或讽刺或同情的眼光,这幅画只不过是戳中了星野苍介的泪点而已,木山女士不是他的老师,自己明明和那些孩子没那么熟悉,但他还是愿意一边将画牢牢抱在怀里一边嚎啕大哭,仅此而已,没什么值得痛苦的。 少年只是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仅限在那些陌生人面前。 虽然大概很丢脸吧,不过没关系,他不在乎。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采访(二) 就在星野苍介准备对付那位失去人性的科学家时,大霸星祭的“团体障碍越野赛”即将开始。 “去年也是这样呢,我个人觉得你应该参加比赛,像你这种性格,应该不会畏惧竞技活动带来的压力吧。” “风纪委员在运动会期间是很繁忙的,父亲,希望您至少能尊重我的工作。”望月彻提前将最新一期的《民俗考察周报》收好,然后在电脑上整理各支部发来的工作报告单。他的空闲时间并不充裕,看报是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这也是我对学园都市的政策不满意的地方之一,统括理事会的成员们大多垄断了某一方面的科技产业,却很少关注学生们真正的需求。而且据我所知,这里每年的学生自杀数量都没有得到公布,像这样重要的数据还有很多。”望月彻的父亲走到风纪委员的办公桌前:“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要尽快把你带出学园都市,以望月家族建筑集团的实力和人脉,我相信那些理事会给我一个面子。” 少年敲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lv5就那么重要吗?” 两个问题同时抛出,这对父子都陷入沉默。 “父亲,您先说。” “孩子,还是你先说吧。” “好,那我说说我的看法,”望月彻站了起来,目光与他的父亲平齐:“现在的我对成为超能力者这一目标已经没那么渴望了,因为,我发现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最近你发来的信件中的确有着这种倾向,”望月隼分析起自家孩子的思想变化:“而且这种转变就在大约一个月之前。” “好了,”望月彻朝着总部内的一个实习生招手:“铃木学弟,请帮我接收一下这些文件,我晚上再回来将它们处理好,拜托了。” “只是接收文件的话,我还是有信心帮上望月学长的忙的,这位是?” “这位小同学你好,我是望月彻的父亲。” “哦,是望月叔叔啊,你好你好,那么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那位姓铃木的学生很快接过望月彻的班,坐在他的位置上开始工作。 “这样吧,我会去参加团体障碍越野赛,父亲就不用为我加油了,对了,您是和母亲一块来的吧,那么这个包裹交给你,我提前买了学园都市的一些特产,都是容易变质的东西,记得赶紧回酒店拆开和母亲大人一起分享。”望月彻将一个密封的包裹交给他,不同于寻常的说话风格让男人心中警铃大作。 “比赛过程中注意安全,晚上早点来酒店。” “好,那我先去参加比赛了。”望月彻坐上给他安排好的汽车,前往比赛候场区。 (这小子,从来没买过容易变质的特产,也不会说“母亲大人”这种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望月隼捧着手里的包裹,他坐上又一辆安排好的黑色高级轿车,对通讯器另一头说道:“让那些保镖都打足精神,小彻要是受到一点点伤害,我拿你们是问。” …… “星野同学还没来啊,他已经错过了掷球比赛。”长谷川瞬感觉很可惜,他已经暗暗期待星野苍介接下来在赛场上会有精彩的表现,然而始终不见少年的身影。 “没准他是觉得没有自己大家也能凭借热血和智慧取胜吧,”方懿轩做着热身运动:“毕竟那些常盘台中学的参赛选手可没有想过,某个不知名的中学会利用智谋将她们击败。” “话是这么说啦,但他不也是班级的一员吗?”长谷川瞬又开始担心起星野苍介的安全问题:“那个,这位星野同学,你不知道你哥哥在哪吗?” “不知道,”蓝花悦干脆利落地摇头:“他说自己是去准备晚餐了,所以没问题。” “好吧,我无话可说。”连这两位都放心,长谷川瞬自知没必要继续问下去,于是他也跟着其他学生讨论起了战术。 竞技中“禁止使用干涉数值五以上的能力”,这一规则极大限制了那些高等级能力者。 望月彻在起点处等待信号枪的枪声响起。 (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看到那些资料,会有什么反应?我在期待什么啊,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离开吧,到了那时…) 果然,一想到这种事,注意力就难以集中在赛场上了。 望月彻做好起跑准备,虽然“解构读取”并不能影响外物,但却能观测它们,正如他自己并不能参与到那些混账的决策中来,但能够发现角落中的罪恶痕迹。 (星野同学,我还要感谢你当初对我的启发。) 枪声响起。 …… “来到了体育场外侧,和我一起出来的,还有我身后这一圈,这里这么多的观众,大家都在等待常盘台选手们的出来。”长点上机学院的新闻部实习记者—樱井和美正对着摄像头:“虽然很遗憾没有取得让大家都满意的一个结果,但是我们的观众在这里,两万五百名的常盘台中学支持者,他们不离不弃地陪伴着学生们走到了最后一秒!” 虽然听说过赌博的传闻,但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公然在体育场这里发生,樱井和美看到这些观众正在“热烈讨论”常盘台中学的比赛情况,她将话筒靠近某个非主流青年:“请问一下,你对常盘台中学这次比赛的结果是怎么看的呢?” “对得起我们吗!退钱!这么多人买了票,她们就给出这种结果!”那位男青年愤怒地喊叫着:“完全打破了我对那些大小姐的幻想,毁我青春,无法原谅!退钱!” “现场观众的情绪是非常激动的,”樱井和美十分镇定,倒不如说她已经看开了,反正这一段采访不是直播,事后播放之前会进行片段修剪:“而现在此时此刻,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面的感情都是五味杂陈的,很难用言语去表述,但是我还是想问大家几个问题,我想问问这里的观众,你们觉得今天常盘台中学在掷球比赛中落败这件事,你们对此是不是感到…失望呢?” “一点战术都没有。”一位观众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她们根本没有从之前的“气球猎手”项目中吸取教训,还是各自为战,没有什么像样的配合。” “什么战术都没有!”另一位观众根本不给面子。 “太失望了。” “非常非常失望(震声)!” “我们感到愤怒(莫名平静)。” 连续换了好几个观众,樱井和美已经对本次采访不抱任何幻想了:“我知道大家现在可能都有失望或者愤怒的情绪,但是常盘台中学的比赛才刚刚进行了四场,接下来还有…” “已经输咧,已经结束了!”一个脸上纹身的男青年挤开实习记者面前的人墙,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有几个失误你能等的,太失望了已经!” “真的太失望了我跳,(接下来是一连串优美的语言)”其余的观众们无论男女都在努力表达自己心中那炽烈而纯粹的情感,为此不惜牺牲自己平时的优雅矜持,着实令人感动(迫真)。 “那剩下来还有许多场比赛,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选择支持常盘台中学的队伍?” “能赢十几场吗,剩下的多数比赛能赢下来吗?”戴着眼镜的介旅初矢友情客串,他阴阳怪气道:“她们不行吧(笑),很难的啦。” “目前常盘台唯一一场团体性质的比赛胜利,还是靠“超电磁炮”和稀有的空间系能力者的配合,那位“心理掌握”,居然还能在100米田径赛场上差点晕厥,这个贵族女校能行吗?”由于看了之前的比赛直播,岸边仗助直摇头。 “可能你们没有经历过两年前常盘台中学夺冠的那一幕,但是今天这样的遗憾过后,你们还会在剩下的比赛继续支持她们吗?”樱井和美感觉自己无比光荣,因为她坚守住了记者的职业道德,这一句话过后,话筒递到了佐天泪子面前。 “我(欲言又止),我觉得会是的,常盘台加油!”喊出最后这句话的人却是初春饰利:“加油!” “千言万语会不过一句常盘台加油,尽管今天的结果没有办法做到让所有人满意,观众们可能有抱怨,可能有失望,可能有不满意,但是我相信这只是他们的一时冲动,在今天的比赛过后,剩下的时间里,常盘台中学还有六天时间,她们依然需要诸位观众的支持。” 樱井和美身后,白井黑子与岸边仗助及时亮出风纪委员的臂章,带着初春饰利和佐天泪子两人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的话很有可能被愤怒的人们团团包围。 “你说常盘台中学的学生,一届一届一届,换了多少人了,结果越来越差了吧,人家小萌老师也有理由说的,我鼓励的是什么队,我鼓励的是某高中队,你这批人是什么人啊,你叫我当拉拉队。常盘台中学现在什么水平,就这么几个人,你湾内绢保一个水流操作lv3的都在发球,她能发吗?发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吧。”土御门元春恰好路过,他个人觉得这是给某高中扬名的好机会:“再下去要输雾之丘女子学院了,雾之丘女子学院输完输某高中,某高中输完输栅川中学,再输香椎坂高级中学,接下来没有学校输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常盘台中学是最早备战此次大霸星祭的学校队伍。”樱井和美试图做最后的尝试。 “哦呦,谢天谢地。”土御门元春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但还只能继续嘲讽道:“她们像这样的比赛本来就没有打好基础,你能跟我保证常盘台中学在后期几场关键的比赛中能赢啊,务实一点,我劝她们好自为之,好好反思,把战术打法,能力配合的这个理念先搞懂,“超电磁炮”带的蛮好的,常盘台中学把她换了干什么,在“气球猎手”比赛中输个30:60,你倒告诉我怎么解释,招牌都不要了。” “抱歉,老哥中午没有休息,所以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给大家添麻烦了。”土御门舞夏向众人鞠躬道歉,然后拉着土御门元春赶紧走远。 “哼,原来是双面间谍啊。”不远处,克莱尔.希尔芙不再捉弄所有观众:“真是无趣啊,星野苍介又没有参加比赛吗?” “看来为了完成任务,我得主动出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底牌(三) (这个距离,恐怕太近了。) 原本悬浮在高空的“桑氏伪齿鸟号”开始极速后退,拉开了三千米距离。食蜂操祈奋力挣扎着,只可惜她被捆绑的双手还是够不着包内的遥控器,如此一来,事情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由于两人身处距离地面一百米以上的位置,所以哪怕强行绕开“使用遥控器对准目标”的“自我规则”,在这时控制星野苍介的心理依然过于危险,换句话说,她是被变相劫持的人质。 “事后再向你解释我这么做的缘由,现在没有足够的说明时间。”一个单筒望远式瞄准镜单独悬挂在星野苍介的眼前,确认射程之后,便是进行动力升级。 “你干嘛,不许耍流氓!”眼看少年将他的上衣掀开,抽取围绕腰间好几圈的杏黄色符纸,食蜂操祈慌张地闭上眼睛。 “喂,你看我像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星野苍介将选好的几张飞步苍冥符贴到滑翔翼表面,这样一来可以保证最起码的机动性,最后是装填弹药。 “木原幻生已经上来了,”食蜂操祈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此行目标出现在楼顶:“不管你准备了什么后手,现在快点拿出来!” 星野苍介没有答话,用不着食蜂操祈提醒,他也看到了木原幻生即将使用类似于“心理掌握”的精神系能力袭击凯兹.诺克雷文。 滑翔翼变形后产生的“炮口”实际上只是三个被掏空的空心管,而“炮弹”则是星野苍介提前在“无流驻”内部某个储物符纸中安放的自制箭霰弹,毕竟瞄准器的校正是一项费时费力的工作,所以,要想在如此遥远的距离命中敌人,他只能选择范围打击。 (可惜还没有摸清楚符纸对于炮弹飞行轨迹的影响规律,所以只能单纯利用电磁力发射,速度有限。) 正如计划中的那样,凯兹.诺克雷文和御坂号躲藏在高楼的大型不锈钢水箱后,只要控制好箭霰弹的飞行轨迹和引爆时间,他们就不会被爆炸波及。 说是第三张底牌有点勉强,因为星野苍介现在的作战方式远远比不上现代的一架战斗机,但这样做至少有一个显着优点,那就是具备良好的机动力与稳定的远程打击能力。之前和达维恩对战时没有用到这一招主要是因为对方的防御力太过离谱,箭霰弹肯定无法破防。 三枚炮弹发射出去,内部都装载着数千枚不锈钢箭头,“定向转移”的灵活“延时触发”机制完美替代了原本的定时引信。 “如果是一个人鼓捣出了这些玩意,我还比较认可你的实践水平。”那位弓着身子、左太阳穴上有一块胎记的老人甚至眯着双眼看向三枚以不同不规则轨迹飞向他的纺锤形炮弹:“但是,这些依然是小孩子过家家那种程度的简陋产品啊。” 在听到这声音之前,星野苍介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极度愤怒而失去理智,可现在保持冷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过了这么多年,”木原幻生随意地伸出一只手,一堵无形的空气墙壁将三枚炮弹中途拦住:“果然最珍贵的只有双重能力者体质本身吗,真是令人惋惜呢。” 箭霰弹爆开,那些飞散的不锈钢箭头没有一枚命中木原幻生,高楼上的巨大水箱反而因此遭受了无妄之灾: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使得这个天台表面的水缓慢地蓄积起来。 果然,对于脑电波的调控技术使得对方间接获得了多种能力,和那时木山老师的情况相同,星野苍介之所以事先拉开三公里距离,主要是为了防止木原幻生利用精神系能力将他控制住。 箭霰弹的发射绝非只有这一次,为了让木原幻生尽可能停留在原地,星野苍介准备了足足四十枚,哪怕时时刻刻使用“力场扭曲”减轻重量,他的行动实际上还是稍微有些不便。 (一口气,全部上吧!)少年将剩下的三十七枚箭霰弹连续发射出去,目标只有巨型水箱后的木原幻生一人,炮弹形成的气流轨迹在空中互相交织,远远望去,人们还以为是城市内部鸦群的集中飞行。 “这火力倒是很优秀,至少乍一看声势浩大。”不管远在三公里之外的星野苍介能不能听到,木原幻生还是自顾自地念叨着:“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呢?” 特意转变的作战风格,即利用先前准备好的各种道具进行远程连续攻击,这算是星野苍介从之前的各项战斗中总结出的经验教训,遇到自己不够了解的敌人,绝不可轻易近战,而是先尽量采用放风筝打法来试探对方的应对手段,然后才做下一步行动。 一句话概括,就是他决定采取非常稳妥(苟)的策略。 “但是他们还在楼顶上呢,离这么远攻击真的可以吗?”食蜂操祈实在看不下去了:“快点让我安全降落到那边,你的炮弹总会用完,到时候我们就陷入被动了!”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天台上的水刚好漫过脚踝,木原幻生的行走速度不得不为之减缓,等到他意识到一种可能性时,为时已晚。 “这才是第一道正菜,你在蛋糕里用镊子挑走再多的小铁钉,也没法改变这个蛋糕本身就很难吃的事实。”星野苍介驱动着“暗鸦号”(又是他自己私下里取的名字)迅速冲刺,食蜂操祈又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可恶,大意了…”木原幻生的身体某些部分发出不自然的“滋滋”声,天台角落里随意安放的高压电缆刚好接通电源,大量电流正以那些积水为介质疯狂刺激着他的身体。 “这些砖头果然不是随便放的。”凯兹.诺克雷文正带着御坂号站立在堆砌两层的红棕色砖头上,他刚刚差点以为自己和御坂妹妹无路可逃了。 “越是过程简单的小把戏,越容易成功。”即将安全降落在天台上时,食蜂操祈感叹道:“对于你这种整天思考着所谓“真理”的疯子而言更是如此。” “还没结束!”木原幻生勉强使用了“冰冻”性质的能力,他脚踝周围大圈的水面瞬间凝结成冰,丧失了良好的导体性能,然而接下来,那些本来散落一地的不锈钢箭头汇在一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拳头。 “还不想放弃吗!”这个老人被钢拳狠狠砸倒在自己创造的冰面上,很快失去了意识,御坂美琴站立在天台边缘:“你一手策划的反人类实验,早就该结束了!” “等一下,我还不能下去。”食蜂操祈皱着眉头:“电源还没有断开。” 等到并不畏惧高压电的御坂美琴将电源断开,两人才得以在千疮百孔的水箱上顺利着陆。 “食蜂学妹,这一次还要多谢你的配合。”星野苍介将“暗鸦号”顺利回收,“绛茜”形态迅速在手中生成,他一手抬起这把激光弩箭瞄准木原幻生的头:“接下来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时间,能否请两位暂时回避一下呢?” “星野前辈,你…你会杀死他吗?”御坂美琴不愿让少年犯下罪行:“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个人觉得应该让法律去制裁他。”这句看似合情合理的话一旦说出口,少女就开始后悔了。 “哈,法律,如果法律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今天我们三人就不会站在这里,”星野苍介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见闻那般:“学园都市的法律真的保护过你我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凭什么这些人间渣滓能够在犯下重罪后安然无事,还能肆意调动军事力量来迫害实验中的受害者,难道我们就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浑浑噩噩地继续活下去,等到某一天不明不白地死在他们手里?” “我们走吧。”食蜂操祈借助水箱旁的梯子走了下来,她拍了拍御坂美琴的肩膀:“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御坂同学,但是星野学长说得没错。” (那个女孩很担心你。)沫参辰在这时提醒他。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我必须去做,我不能再允许自己欺骗自己了。)星野苍介已经下定决心。 “美琴。”他难得用亲昵的称呼叫住默默离开的少女。 御坂美琴没有走远,她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转过身看着星野苍介。 “笑一笑,虽然这么说有点太勉强了,但是我想看看你的笑容,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一句: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其实,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来着。)星野苍介在心里暗暗嘀咕道。 (哈,我无话可说了,你活该单身。)沫参辰之前总感觉两人聊天不在一个频道上,现在祂总算明白了原因。 “喂,你们怎么都摆出这种惊恐的表情,难道我后面还能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看到御坂美琴和食蜂操祈的神色都不太对劲,星野苍介连忙向身后望去。 这一次,少年的躯体被赛博格的义肢完全贯穿。 (什么…时候…靠近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幽灵 星野苍介没有错过机会,除去“转身查看”的短暂下意识动作外,他还是用手抓住了机械生命体刺穿自己身体的义肢,然后使用定向转移,企图将其直接毁灭。 赛博格以人类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退至天台一侧。 “现在有兴趣玩海龟汤游戏吗?”那位保留少部分人类特征的精妙机械装置发出声音,只要那些未知有机物包裹着的音箱还能正常工作,就不需要刻意加大音量。 (把半条胳膊主动卸了下来?)星野苍介庆幸自己提前切断了痛觉神经,否则此时多半会直接倒在地上,他将那半截金属臂拔出去扔向赛博格,现在没有解析其成分的时间。 如行为艺术作品的“伊藤2.0”歪头躲过,并不急于攻击。 “现在有兴趣玩海龟汤游戏吗?”无感情的电子音再度响起。 (脏层胸膜破裂,还好动脉没有受损,问题不大。)星野苍介一边戒备着敌人的行为,一边对自己的身体各器官进行修复,至于对方所说的海龟汤游戏,他只是在小时候听别人说过而已。 海龟汤游戏,又称情景推理游戏、水平思考游戏或者是\/不是游戏,基本玩法是被称为做汤人的出题者阐述一个难以用常识直接理解的事件(汤面),而后,被称为喝汤人的猜题者可以提出任何问题来缩小范围,最终找出事件真相(汤底),做汤人只能使用“是”、“否”、“无关”、“是也不是”这类回答。 御坂美琴的反应速度并不慢,由不锈钢箭头组成的长枪向着包裹赛博格躯干的led显示屏袭来,眼看就要将其刺穿。 “外装代脑已连接成功,海龟汤游戏正式启动。”伊藤拓真仅剩的三分之一脸颊做出人性化的喜悦表情,led显示屏上呈现着程序设置的“汤面”,而四肢上的扩音装置骤然升高了音量:“这就是成为超能力者的感觉吗,太棒了!” 食蜂操祈艰难地按下遥控器的某个键,两位精神系能力者aim力场的冲突使得才人工房顶部一瞬间支离破碎,箭头混杂着建筑材料和一位科学家的肢体四处飞溅,就连在地下室控制电源开关的忍者也由于噪杂声响而产生了焦虑情绪。 “还好,赶上了。”星野苍介并没有贸然攻击赛博格,而是趁着这个时机救下了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凯兹.诺克雷文和御坂号两人。 “你没事吧?”这位高个子的金发男亲眼目睹了少年胸膛被刺穿,他对现在星野苍介的状态感到十分惊奇。 “问题不大,你们需要迅速撤离。”虽然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可去,但对他们来说,此时此刻远离这里绝对是最佳选择,星野苍介这样想着,完成对木原幻生的补刀后,他一手抓住一人直接在空中快速移动:“我会先把你们带到远一些的地方去,对于两位超能力者的联手,我还是有些信心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凭借目前伊藤2.0的机能,根本无法在御坂美琴和食蜂操祈的合作下占据优势。 五千米的距离,仅仅十秒便可抵达,若不是考虑到保守估计人体承受加速度范围的话,速度还能提高,将两人放到一条街道上之后,星野苍介又以更快的速度折返。 “意识重构发动的条件比较苛刻,需要的是眼神密切交流。”这句话他始终记得,关于赛博格的真实身份,星野苍介有自己的猜想,但最重要的还是先将其打倒。 “星野,为什么不来一起玩?”伊藤2.0的显示屏上闪烁着哭泣的图案,实质上,那些只不过是根据格式塔心理学部分原理安排的几根线条而已,但是只要进行恰当的组合,人类往往会将其联想成“表情包”一类的事物:“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诶,怎么露出这幅表情啊?” (那么,先将显示屏毁掉。) 在高楼顶部毁灭之后,御坂美琴正忙着利用电磁力制造一个支撑点,她无暇对赛博格发起进攻,而是努力抓住食蜂操祈的手,让她不至于摔下去。 “幸亏星野学长让你提前埋伏在这里。”食蜂操祈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个样子,好消息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机械化有机体帮忙解决了木原幻生,坏消息是对方并非善类,而且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外装代脑”。 (那个笨蛋…)两人站在才人工房某一层的露天阳台上,御坂美琴用她的电磁力感知着周围情况:“敌人在刚刚的爆炸中进入了大楼内部,现在我感知不到他的存在,继续追击的话有一定风险。” “你们没受伤吧?”看到两人没事,少年心下稍安:“抱歉,看来他是冲着我来的。” “道歉的话之后再说,既然通知我在这里埋伏,至少说明你还有仅剩的一点点良知。”御坂美琴并没有如此简单地让星野苍介逃脱,而星野苍介这次也并不打算向她隐瞒。 “星野学长,其实现在最需要撤离的是你,”食蜂操祈并不打算让少年白白送命:“至于原因,你也应该在刚才想到了,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 “是因为他连接了外装代脑吗?” “是的,现在那个麻烦的敌人在控制心理方面已经不亚于我了。”食蜂操祈向御坂美琴简单做了对于“外装代脑”的科普:“我的大脑皮层有一部分曾经被才人工房内的研究员切下,经过培养后又被对半切开,形成了“能够让任何人都能使用心理掌握”的装置,为了不让它被他人夺取,我控制了这里所有的研究员,可惜现在有人察觉到了“外装代脑”的存在,并且不知道使用什么方式借用了它的计算力。” “在我们之中,只有星野学长你容易被心理系能力控制吧,”见少年还没走开,食蜂操祈有点不耐烦了:“明明带上他们撤离就好,为什么你还要赶回来?” 星野苍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赛博格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是从比较远的地方传来的,但话语中的每个字听上去依旧清晰。 “现在,来玩海龟汤游戏吧。” 少年叹了口气。 “只是想正式送别一个可能是朋友的受害者而已。” “朋友?”没等食蜂操祈继续询问详细情况,星野苍介已经穿过完好无损的墙壁,直达伊藤2.0的面前。 (谢谢你,小沫。) 体内的混沌魔神为他提供了“超频时间”,现在的少年正处于“量子幽灵”状态。 (节省时间,速战速决。)沫参辰提醒他。 “穿过”墙壁的虚影,幽灵般的超距作用,就连星野苍介自己都无法理解现在的状态,而根据观察者效应,赛博格感知中的少年是一团抖动的粒子云,虽然这种认知仅能维持一瞬。 (再见。) 或许是接受到了信息,伊藤2.0露出醒悟的眼神,可惜已经太晚了。 第二学区,智能家电设计中心地下。 “幽灵”也几乎在同时来过,更确切地说,“幽灵”同时来过很多地方,它本可以在刹那间夺取学园都市所有科学研究者的生命,却只是选择带走其中的小部分。 体育场外侧的角落里,结束了又一场比赛的方懿轩显得若有所思,但很快,他开始满不在乎地喝着冰镇饮料。 (你看到了什么?)沫参辰问他。 宏观意义上的星野苍介摔倒在地板上,仅仅一瞬,新场景带给他的震撼远远超过以往的所有经历,虽然还是无法攻破统括理事长所在的无窗大楼,但他看见了完全由aim力场构成的世界。 没有阴影,没有重量,没有气流的城市,一瞥而过的景象甚至让少年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 在他身后,赛博格被分解为夸克尺度的粒子。 “这…真的是你的力量吗?”星野苍介从地板上爬起来,他甚至忘记了体内魔神只需要通过心理感应就可以与之对话。 (不,这其实算是你的力量,刚刚我们之间产生了某种特殊共鸣,所以你的所有潜能才得以全部发挥出来,现在,你已经是这个世界观下的lv5了。) “lv5也没有这种夸张的能力吧?”星野苍介宁愿刚才的现象完全是由魔神引发的,也不想承认自己具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潜能。 (先别高兴的太早,共鸣已经完全消失了,所以现在的你只有超能力者的程度。)沫参辰冷静地分析着。 (可恶,要是维持时间再长一点我就能发现原理,说不定还能早点出来,这种状态很有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如果这情况是设计术式之人愿意看到的,那么我们已经向着他的圈套迈出了一大步。哦,对了,没想到你居然挺保守的,刚刚才分解了几个人。) (只有罪证确凿无误,我才会动手,这是我的底线。) “星野前辈,你做了什么?”御坂美琴诧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什么,敌人已经被我解决了,你们今后请小心,”星野苍介露出一个战斗时的标准微笑:“接下来记得照顾好自己啊,我要出个远门。” 第一百九十七章 相克 风犹如一面镜子,能够携带各种自然和人造之物的气息,若是有人经过发生凶杀案的地区,很快就会产生恐惧感。 克莱尔.希尔芙小跑起来,她能通过气流感知到星野苍介的变化,若是再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即便前方之风大人亲自前来也难以击杀目标。 与此同时,安萝帕将“改良簧轮”架设在信号塔上,随时准备着向星野苍介扣动扳机,盛夏的阳光下,组成枪体的机械零件内侧闪烁着卢恩符文的图样,象征“神秘”与“秘密”的24个符号是日耳曼民族从2世纪开始使用的魔法语言,据说也是古代英语的起源,女狙击手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师,但却从北欧习得了利用卢恩符文中的古弗萨克文进行远程击杀。 “出远门?” “是的,我们就此别过。”星野苍介不想多做解释,虽然学园都市埋藏着很多危险,但身为超能力者的御坂美琴是相对安全的,之后的旅途可能无比凶险,实在不适合她继续参与,但对于少年而言,尽快逃离学园都市已经成了计划中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等一下,你…”御坂美琴眼睁睁看着星野苍介以极快的速度破窗而出,朝着西南方向前行,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快就可以抵达学园都市和神奈川县的交界处,但第二学区不仅仅是风纪委员与警备员的训练中心,同时也是武器试验场,所以从西南角的边境突围是非常危险的做法。 (请不要得意忘形。)沫参辰在警告他。 “我等你很久了。”柔弱而坚定的声音传来,在那之前,少年已经看到了站在他前进道路上的少女。 单就着装与外在形象而言,并不能跳出“大霸星祭期间来到学园都市的其他外界人员”这一范围,真正令星野苍介感到棘手的,是吹拂起来的劲风,拜她所赐,大雨来临前的积雨云至少覆盖了整个第二学区,原本略显炎热的夏日氛围已经变得无比闷热。 “只能通过战斗开路吗?”星野苍介又一次手持无流驻,慎重地等候对方率先出手,这样一来,他才能分析这位看上去单纯可爱的小女孩具有何种战斗风格,以及属于哪一个魔法组织。 “虽然很不想动手,但你的确是个危险人物。”克莱尔.希尔芙靠近几步:“现在投降的话,我可以尽我所能将你活着带回去。” (压根没有透露自己的情况吗?)星野苍介也靠近几步,两方的距离又一次缩短,少年竭尽所能使用威胁的口吻:“你现在收手的话还来得及,爱惜自己的生命!” “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那么很遗憾,”克莱尔.希尔芙本来还幻想着能将异界的魔神残魂和平回收,不过现在她只能使用自己的力量了:“我会尽量不杀死你的。” (跑掉了?)看着这个小妹妹又不动声色地渐渐后退,直至拉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后转身逃跑,星野苍介目瞪口呆,他从生理和心理上都做好了迎战准备,可是事情的展开超出预料。 (我稍微吓唬了她一下,先别管那么多了,尽快逃脱,保持警惕。)沫参辰催促少年继续前进。 从望远镜中看见此次合作者的狼狈表现,安萝帕不禁怀疑,之前主动与超能力者作战的克莱尔.希尔芙被某个人掉包了。 “原来是你啊,这一次还想跑到哪里?”一位拥有着阴沉眼神的少年挡在面前:“嘛,其实我对木原一族也没什么好感,但白手套不就是做这种事的吗,无论对于触碰到的东西怀有怎样的看法,该捏碎的还是需要我这种人来捏碎。” “你是暗部成员吗?”星野苍介记得自己之前见过这位小哥一面,没想到他和麦野沈利同为受学园都市高层雇佣的白手套。 “反正这是你人生中最后一段对话了,碰巧我今天也有时间。”垣根帝督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上层下达的命令是彻底消灭,我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那些家伙如此恐惧,听他们的语气,似乎连我对上你都会有落败的可能性呢。” “随随便便定下了他人的结局,真是超级恶劣,”星野苍介的脸上始终挂着标准微笑:“而且身为暗部成员,居然还在大霸星祭开幕式上如此张扬,垣根小哥,你的业务水平堪忧啊。” 听到这句话后,对方脸上的玩味表情凝固了。 “去死吧。”垣根帝督低声咒骂道。 简单的试探性交手后,星野苍介脸上的微笑差点维持不住,对方的能力对lv5等级的定向转移而言,似乎是天然的克制关系。 抹茶色的不知名金属拥有良好的延展性,在触碰无流驻的刹那又由于某种原因变为液体,在星野苍介依靠自身超常的反应速度闪避后,喷溅到大楼外墙上的液态金属滴又发生某种转化,原本只是零散分布的液态金属在半秒内覆盖了整座大楼表面。 (无法用现有知识解释的物质,定向转移也无法干涉。) 星野苍介意识到自己必须近身才可能有胜算,他以垣根帝督难以捕捉的速度移动到对方身侧,试图进行突袭。 “速度很快,但是…”那幢大楼表面覆盖的金属又转化为液晶态,被垣根帝督随手像收溜溜球那样拿回,然后朝着星野苍介扔过去,这一次,星野苍介手中的无流驻化为一面巨盾,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这次袭击:“还是差一点啊。” 不知名合金组成的洪流与无流驻牢牢附着为一个整体,而后凝聚成固态,星野苍介试图用定向转移强行将自己的武器剥离出去,谁料垣根帝督再次操控着那一整块金属,趁着这个机会,他令其直接渗透无流驻形成的盾牌表面,终于,不知名金属沾染到星野苍介身上,而后又变为固态。 (不会吧,居然是超流态?) 在星野苍介的认知中,只有温度低于217开尔文的液态氮处于这种特殊状态,在该条件下,原来液体的一般流动性突然变化为“超流动性”:它可以无任何阻碍地通过连气体都无法通过的极微小的孔或狭缝(线度约十万分之一厘米),又由于完全失去黏性,它在流动时内部并无阻力。 (可恶,无法解析…)星野苍介试着通过触摸了解此金属的分子结构,谁知这显然不是他理解范围之内的产物。 “好了,王手(日本将棋中直接定胜负的最后一手,相当于中国象棋中的“将军”)。”垣根帝督又创造出了新的物质来送星野苍介上路,红棕色的腐蚀性气体朝着少年袭来,只要皮肤接触到就可以立即发生溃烂,但有一点值得欣慰,那就是它不会给人带来痛觉。 星野苍介主动撕下了与金属相接触的表皮,暂时放弃带回无流驻的打算,而是适当拉开距离,操纵气流将那一看就很危险的气体吹回去,全身上下血淋淋的伤口昭示着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还真是不错的战斗意志,可惜,如果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命令,我会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垣根帝督开始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顺便用抹茶色金属将吹向自己的腐蚀性气体全部挡住。 星野苍介没有回答,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标准微笑。 “果然,使用气体还是太麻烦了,波及范围太大。”垣根帝督又凭空创造出另一种可以与之发生化学反应的明黄色气体,两者迅速中和,失去各自原有的性质后融入空气:“一直微笑着战斗倒也不赖,至少能死得好看点。” (小沫,快用你那无敌的共鸣想想办法啊!)星野苍介表面上看似极度稳重,内心已经慌得不行。 (哪有那么容易啊,好吧,我必须承认,你刚刚成为lv5就遇上这种敌人超不幸。)沫参辰也在帮忙出谋划策:(科学侧的能力者我吓唬不了,想办法搬救兵吧。) (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现在能搬救兵的话我早就搬了!)被缴械的星野苍介只能准备使用魔法来解决问题,他躲过垣根帝督的多次袭击,这还要感谢之前的特训:一位近战弓兵与一位狂战士成功让他的闪避水平大大提高,但对方高频率的进攻方式让少年难以找到使用符箓的机会。 (糟了,刚刚那是不是玲科同学?)星野苍介单方面闪避着各式各样不属于地球的物质,两人在进行单方面的追逐战时,少年偶然瞥见某个白发女生带着御坂美琴的小妹在旁边的一条空旷街道上晃悠。 “怎么了,在这种时候分心可是致命的失误啊!”震惊于少年闪避能力的垣根帝督没有错过这一瞬:“还是说你选择瞬间解脱吗?” (十倍重力场,发动,再加上这招!) “退散!”趁着垣根帝督因为所受重力骤然变大而速度减慢许多,星野苍介将汇聚而成的风全部集中在自己拳头前的一点,然后用力挥出。 “居然和那个骨气笨蛋的招式一模一样,你这家伙还挺能打的嘛。”振动波使得两边大楼的多层窗户出现了裂纹,垣根帝督在及时挡下了这一招后退开了两百米左右,他回想起了不愉快的记忆。 (很好,接下来…)星野苍介终于找到了使用魔法的机会。 (第二阶段开始,如果不能在这里打倒他的话,就无法保证我可以安全离开。)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围猎 第二学区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大霸星祭期间,学生和外来人员都聚集在比赛场地或商业区一带,因此,不管是才人工房发生的事件还是两位超能力者之间的战斗,这些都并未引起绝大多数人的关注。 目前受到震动的地带仅有受到幽灵光顾的几家科研单位,目睹身边的长官或者同事莫名其妙消失之后,那些研究员很快陷入了集体恐慌,唯有少数几个知情的高层保持冷静,很快,几位理事以惊人的效率开完了一场会议。 与那些普通学生组成的零散团体不同,暗部组织具有高度纪律性,其中相当一部分甚至会与学园都市的高层保持密切联系,像警策看取这样的联络人便是负责沟通工作。 绿色激光束从纯白色的发光球体中射出,由于四周玻璃上提前映照出了闪光,星野苍介有所察觉,轻松闪避过去,之前站立的地面被那道激光切出深深的沟槽,而且散发出了难闻的烧焦气味。 “到现在还没能解决他吗,难道说你有什么折磨人的糟糕爱好?”暗部组织“item”的领导者—麦野沈利对垣根帝督嘲讽道:“在能力克制的情况下还能让他存活那么长时间,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麦野,迟早有一天轻敌的弱点会害了你。”垣根帝督没有被这番话语激怒:“既然需要那么多暗部人员抹杀星野苍介,正说明他有极大的危险性,现在的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玩弄猎物也不错。”黑发金瞳的少女在隐蔽的楼层房间中观察着星野苍介,这位少年的能力对她而言很麻烦,但如果只是在本次“围猎行动”中干扰对方的行动,隶属于暗部组织“school”的弓箭猎虎有自信完成任务,只要将袖子里的气枪对准他,然后扣动扳机就好。 (item全员都来了,还有不少其它暗部的成员吗,兵力正在收缩中,预计两分钟后形成严密的包围圈。)星野苍介用能力观测周围的aim力场,暗想道。 “目标确认,开始装填。”暗部“白鳄部队”的领导者—相园美央指挥着其他几位成员,两个巨型弹弓形状的弹射装置已被安置完毕,装置的正式名称为复合步骤叠加式直射弹道炮,原本是专门用于应对“超电磁炮”与“原子崩坏”的武器,由于白鳄部队所有成员都具有lv4等级的“油性兵装”,即控制石油制品并更改其性质的能力,所以使用橡胶的弹力与燃油的爆炸力可以使炮弹进一步加速,从而使敌人受到毁灭性的冲击波打击。 “还好还好,差点又迟到了。”暗部“迎电部队”的总负责人—志水帆在几位属下“果然如此”的眼神中最后一个抵达现场:“这么大的手笔,看来他们是真的怕了,事情并不是随便意思意思就可以得到解决的啊。”他们本来是负责处理学园都市内部情报对外界泄露的特种部队,机密程度与猎犬部队同级,但此刻也被上层指派对付星野苍介。 (怎么搞的,那位叫星野苍介的男高中生到底做了什么啊!)位于遥远信号塔上的安萝帕注意到很多能力者朝着少年移动,按照现在的严峻形势发展下去,她甚至用不着对目标发起袭击,自然会有许多人帮忙终结目标人物的生命。 “好吧,你们全体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星野苍介默默记下了所有人的位置:“我急着赶时间,麻烦快点。” 回答他的是空气被撕裂的杂音,两架复合步骤叠加式直射弹道炮正式在大道的另一头开火,接连不断的炮弹居然精准地做到了在少年身侧数米距离即刻爆炸,虽然是第一次正式用于作战,但白鳄部队的成员们已经可以熟练使用这种特殊武器。 星野苍介向侧方随便一踢,白鳄部队所在的整条沥青公路被他像床单那样扬起,那些炮弹的碎片毫无疑问被轻松挡住。为了提高防御性,星野苍介特意用能力改变了石油沥青的沥青质成分,其中的改性沥青变得更加坚韧,足以抵挡连续产生的冲击波。那些白鳄部队的成员们无法在短时间内转移她们的秘密武器,只能急忙用油性兵装试图将面前卷起的沥青公路固定起来,然而“个人现实”的规模差距过大,原本在控制沥青公路方面占有莫大优势的少女们终究没能挡住反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浪”朝她们袭来。 “上来就是这样的大场面啊,真是让人压力倍增。”暗部组织“全餐”的副主厨—代号为“餐巾”的西瓜头少年能力为lv4的水龙轨道,可以自由操纵水体并进行攻击、防御以及高速移动,他在关键时刻用自己控制的数十吨河水将白鳄部队的所有参战人员冲走,使她们在370米以上长度的黑色浪潮前得以安全逃脱。 看到这位新晋lv5的随意一击,麦野沈利终究没有继续小看他,而是拿出那天曾经使用的同款道具:类似于扑克牌的扩散支援半导体,利用半导体的性质,原子崩坏的单道镭射线会发散为多道不同角度的粒子束,仅仅一击即可覆盖方圆约三十米的范围。 星野苍介认准了包围圈的薄弱环节,于是继续驱使着沥青浪潮冲散白鳄部队的阵型,同时提防着另外三个方向敌人的出手,暂时失去无流驻的他并未沮丧,而是凭借多次战斗带来的直觉驱使周围多种物质为他而战。氮气构成的第一层装甲足以让他无视芙兰达和弓箭猎虎等大部分人的远程攻击,第二层装甲则是同时使用“定向转移”和“力场扭曲”构筑的蓝紫色等离子护盾,在磁场作用下绕着周身飞速旋转。那些镭射线穿透了第一层装甲,却只是在第二层装甲表面激起了水面微波状的痕迹,并且很快消失不见,其它的镭射线则是毫不拖泥带水地穿透大楼,留下边缘还在因为高温融化的若干规则孔洞。 “居然在短时间会有这样该死的进展,”麦野沈利扔掉破损的扩散支援半导体,转而使用单束镭射集中攻击某一点:“看来我上次就该抓住机会解决你,不过现在也不迟!”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并不介意和你切磋。”星野苍介撤掉了第二层装甲,只留下单手释放的小型等离子屏障,垣根帝督正兴致盎然地瞧着两人相持的景象,居然没有继续进攻,然而这并没有让星野苍介就此放松下来,对方这么做说不定另有企图。 经过电磁场的集聚作用,将高功率的激光束进行手动聚焦,如此一来便可得到反击的武器,对波僵持了几秒后,星野苍介又一次试着高速移动来避免被围攻,但就在此时,原本看戏的垣根帝督展开如天使般的六片白翼(材料为长达二十余米的所谓“未元物质”),透过羽毛间缝隙的气流又被他赋予了新的性质,由于他的这些行动,星野苍介不得不中途多次转变方向,否则说不定会被无法防御的斩击劈成两截,到时候他可没有修复身体的时间。 直到现在,两边的高楼依然能够在双方的交战中顽强矗立,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虽然其中一幢被“原子崩坏”和“激光切割”开了很多口子,另一幢仅仅被“未元烈风”切掉了小半截,世界对少年的恶意也就体现在类似的地方,明明十几公里外便是学园都市热闹而又和谐的第七学区,但他正身处众多暗部成员的包围网中心,和一只无意间飞入教室窗户而后四处乱撞的麻雀没太大区别。 “队长,我们要上吗?”迎电部队的诸多成员不敢靠近,只是看见粒子射线和冲击波交织的画面就让他们放弃了近身的打算,当然,一枪未发也是决不能容忍的,原因就在于此:他们的性情总是趋向于调和折中。 志水帆也乐于看到他们的反应:不是像被洗脑了一样往前冲,也不是在高压环境下作鸟兽散,这种心态才是他看重的:“不急不急,就算星野苍介最后跑了,我们的责任也最轻,毕竟是被临时抽调过来的,只要不临阵脱逃都对得起那群身处高位的家伙了,你们想啊,一个月就这点工资,玩什么命啊?” “队长!”那些成员们眼含热泪,他们原本以为新来的志水队长会像前任上司那样,用枪口抵着他们的后脑勺让他们继续进攻,但志水帆现在的话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孤门,你的儿子还在上幼儿园吧,还有平井,你这个月才刚谈到女朋友,连这份要人命的工作都得瞒着她,唉,还有你…明明大家的生命都很珍贵啊,凭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牺牲呢,就凭上面的几句话和那一点点抚恤金?我说得难听点,假如我们有一天死在某次行动里,我们的亲人收到的那点钱够做什么的,而且墓志铭能写什么呢,为了保护学园都市的机密而英勇牺牲?别闹了,鬼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们做的是什么孽。只要你们不主动当逃兵,保护好自己就是第一要务,大家随便对那个方向开几枪就行。” 第一百九十九章 理事 “必须增加更多反制超能力者的预案。” 统括理事会大部分成员的线上临时会议中,作为理事之一的药味久子对当前开发完成并投入应用的“能力抑制装置”并不满意,就在不久之前,以量子形态同时在多处穿梭的“幽灵”完全无视了目前的全部防御设施,幸好,根据通知统括理事长在这次袭击中并没有受到伤害。 “同意。”将自己完全置于驱动铠之内、负责对外军火贸易的理事—潮岸表情严肃,内心同样充满焦虑,哪怕自己和星野苍介本人不存在交集,但他还是希望针对能力者的防御设施更加完备,理事会的成员们向多个暗部组织下达抹杀星野苍介的任务后,潮岸不清楚别人的想法,但他自己恨不得下一秒少年尸体的照片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我也同意,但是药味女士,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可以拿出来吗?”负责管理建筑行业的理事—瓦尔亚特·希格诺身材魁梧,体型微胖,想到药味久子此前撰写的计划声明,他开口质疑道:“难道说,还是根据那篇论文执行所谓的“人力资源计划”?” “全称为《假定灾难034:从突发、偶发的英雄给予的损伤,以及作为对策而被认为有力的无能力者》的那篇论文吗?恕我直言,太过于理想化的表述不该出于您的手笔,对于称那些阻挠学园都市尖端技术研究开发的不稳定个体为“英雄”这一点我暂且不作评价,但涉及心理学和社会学的标准模型貌似从未对发展真正起到有力的推动作用。”负责管理学园都市与世界其它国家及地区金融交易的理事—顾寒殿不认同那篇文章的中心观点。 实际上,这位总是在他人面前从容不迫、神似古代翩翩公子的男性青年也和药味久子一样,倾向于加强对少数不稳定因素的管控,但顾寒殿反对她解决问题的途径:“关于台球的隐喻太过粗糙,将这座独立城市看做生态圈2号那种隔绝于外界的环境本身即是错误,学园都市是属于整个世界的独立城市。” “与其在这里讨论以后的应对策略,倒不如继续投入兵力向星野苍介进攻,对了,需要联系天野郭夜吗?”始终位于地下列车中、主导农业的理事—亡本里藏不清楚星野苍介此人的性格,直到“幽灵光顾”事件发生后,他才知道学园都市内部存在这样一个极端危险分子,比潮岸还担心刺杀行动的他也是恨不得立即解决星野苍介此人,但即使是这样的紧急事态,亡本里藏依然在享用属下送过来的马沙文咖喱与稻荷寿司。 “那位理事会的顾问吗,她现在还身处“牛郎星二号”之上,不可动用她的力量,为了尽快解决此事,现在必须继续增加战力。”与暗部联系最为密切的理事—根丘则斗看起来像是知名的企业家或者影星,他原本是救援队的精英成员,他正在实时监控着遭受众多暗部人员围攻的星野苍介,从现场画面和声音中可以分析出少年渐渐处于下风,看来主动量子化的能力只能在短时间内应用,但绝不可掉以轻心。 “我没有别的意见,但请大家注意,并非只有超能力者会挑战这里的规则。”在立法与司法领域具有重要决策权的理事—叶芙根尼娅.阿列克谢.安德烈耶夫娜身穿驼色外套,她对“幽灵光顾”事件漠不关心,说完这一句就开始给自己修理指甲,因为这位散发着淡漠与慵懒气息的女士知道,真正践踏法律的人们反倒难以被制裁,学园都市的监狱里通常只有两种人:罪无可赦的人渣与高尚的反抗者。 “这样一来,只剩下亲船理事您还没有做出表态了。”药味久子将视线转向本次线上会议中始终不发一言的五十岁老太太,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对于她后续的计划并无影响,现在她特意询问这位在外交领域起重要作用的亲船最中,仅仅是出于理事会内部的惯例,即每位成员至少在会议中用一句话表达自己的观点。 “我认为那孩子没做错什么。”这位一直戴着一条手工围巾的理事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很抱歉,今天的意外发生之前,我并不了解星野少年此人,但现在,我收集到了他过去的一些事迹,是学园都市本身将他推到了悬崖边缘。” 药味久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在视频会议中的她暂时离开座位,因为她发现自己并不乐意倾听这个老好人的发言。 其他各位理事的反应各异:潮岸由于身处驱动铠中,故而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作为军需推进派,他将亲船最中视为宿敌,因此他的态度可想而知。 瓦尔亚特.希格诺直接表现出稍显烦躁的样子,他早就猜到这位理事会这么说,并且还认为这样只会浪费时间。 顾寒殿却端正了姿态,他对亲船最中接下来的意见很感兴趣,毕竟他之前也只是听过一次星野苍介的名字,在学园都市内,少数几家超大型企业也突然有了这位少年的股份,不认识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亡本里藏直接以地下信号不佳为理由退出了会议,如今他只关心两件事:品尝美食的滋味以及听取星野苍介的死讯,放在平时,真正重要的事情只有前者而已。 根丘则斗表面上在听取亲船最中的话语,实际上正从另一面电脑屏幕上关注着暗部诸多成员对战星野苍介的最新进展。 叶芙根尼娅.阿列克谢.安德烈耶夫娜已经昏昏欲睡了,她暗暗嘀咕为什么还有几位理事可以不来参加此次会议,今天下午原本会成为补眠的美好时光,但亲船最中的发言还是让她放下了手中的指甲刀。 “人力资源计划的雏形,是吗?”第三学区一角的某座房屋内,贝积继敏正是没有参加会议的理事之一,他刚刚才结束与cia的联络:“美国的情报部门居然把手伸到了这么深的地方,罢了,我需要快点查明药味理事到底在策划些什么。” 抹杀星野苍介计划中最大的缺陷在于现在是大霸星祭期间,如果让全世界得知学园都市内部发生了这件事,后续的事态发展绝对难以控制,所以为了避免该情况,这些理事们也同时达成了一个共识:绝不允许在学园都市境内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 对星野苍介而言,最佳结果自然是顺利逃离学园都市的势力范围,然后选择前往世界上更适宜发展的其它地区。想要毁灭既有的体系仅凭他一人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为了达成这一结果,自己也必须将事态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原因至少有两点。 其一,尽量避免那些认为自己生命安全受威胁的学园都市高层撕破脸皮,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干掉他,如果是那种情况,自己逃脱的难度将会呈指数性提高,届时,战火必定会波及许多无关人员,尚未做好开战准备的自己多半会死;其二,若是动静闹大,让御坂美琴等人察觉到,自己的后续行动计划必然会被打乱。 …… (可恶,准备步骤又被打断了…)星野苍介发现自己在被围攻的情况下难以使用魔法,就连最基础的“闲人驱散”都没空施展。 (接下来,第四张底牌…) 克莱尔.希尔芙从外部攻入了包围圈。 “喂,就这样死了的话,我可没法接受,不公正的程序必然带来不公正的结果,我要亲手解决你才行,星野少年。” 看到这位像邻家小妹的女孩掏出一把巨锚,将垣根帝督的所有攻击悉数挡下后,星野苍介无法描述自己的感想。 第二百章 宣教士,正义之飏 “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救你啊。” 星野苍介一手展开护盾抵挡住麦野沈利的射线,另一手直接提取左手边大楼内部的金属材料,制造出空气炮的必要外壳。 “我是你的刺杀目标没错吧,”星野苍介确认道:“难道说,不公正的程序是指让其他人杀死我?” “脑子转的很快嘛,你的性命,只能由罗马…啊呸呸呸,只能由我来收下,所以我们先加油突围,再去找个合适的场所决斗吧。”克莱尔.希尔芙挥舞锚链,将白鳄部队用于发射炮弹的超长名字炮完全摧毁,这种程度的事对她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 附近并没有旁人,为了避免暗部有援兵前来,使得两人的处境更加危险,克莱尔.希尔芙提前用自己的精灵术式“永不满之物”将其余不在战场的人悄然“吹开”,玲科百合子与身边的“最后之作”同样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交战场地,这样一来,“忒堤斯的凝视”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威力。 船锚形状的灵装被赋予了古希腊神话中海洋女神忒堤斯的小部分力量,在传说中,这位女神喜欢漂泊水路的船只,并乐意将顺风送给出航的它们,她的每一个孩子都代表着某条小溪、河流、水潭、湖泊或者大海,甚至是地下的水体,因此可以理解为具有强大的包容力,根据这一性质,绝大部分所谓的“力量”会被此灵装制造出的“异相水体”直接吞没。 在这位来自罗马正教的宣教士面前,星野苍介不得不按耐住使用第四张底牌的打算,不管对方是否真的因为之前所说的缘由前来营救他,至少现在自己的压力小了许多,那些暗部人员将克莱尔.希尔芙视作少年的强力帮手,故而开始有各式各样的攻击朝着她袭来。 “队长!!!”迎电部队的诸位看到站在他们最前面的志水帆被“忒堤斯的凝视”击中,而且远远飞出了数十米,便以为他死了或者受了重伤,他们立刻悲愤不已,其中有些人试图直接冲到克莱尔.希尔芙的附近朝她投掷手榴弹。 “不要靠近她!”这位年轻的暗部首领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再次发动自己的能力—lv4的“尘粒凝散”,直接在迎电部队作战人员和克莱尔.希尔芙之间制造出大片的金属铝粉尘霾,然后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按下开关:“你们快点跑远些,我来拖住他们!” “科学侧所谓的粉尘爆炸吗?”克莱尔.希尔芙猜出了志水帆的打算:“好吧好吧,我还没有正式体验过粉尘爆炸的威力,所以尽管试试!” 防风打火机在空中飞速旋转着,由于科学技术的加持,那一簇火苗难以熄灭,眼看即将飞入大片的粉尘之中。 被“未元物质”击碎的无数大楼水泥块中恰巧有一块拦截住了防风打火机的飞行路线,于是火焰灭了。 “真的太逊了,”克莱尔.希尔芙表示嫌弃,迎电部队的诸位成员虽然隔着尘霾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失望的声音还是在混战的各种噪声中传来:“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在战斗中使用这种点火方式好没格调啊。” 志水帆有点不服气地又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按下开关后然后用力扔过去。 又一个小石块中途将其砸落。 “火焰的力量,加护于我!” 念完这句颇为中二的宣言,志水帆有点不信邪地又掏出一个打火机,然后用力扔过去,这一次,火焰直接在半空中熄灭了。 “哈哈哈哈…”克莱尔.希尔芙的清脆笑声穿透飞扬的尘埃:“哪怕是作为魔术表演而言,你的这些把戏都上不了台面,不如考虑下当个搞笑艺人或者相声演员如何?” “学园都市的全部无良商家,我与你们势不两立!”志水帆悲愤不已,这些防风打火机其实也不能算便宜,而且用完了并不能报销,换而言之,由于产品品质不佳,他扔自己的钱都扔了个寂寞。 终于,他的一位手下看不过去了,lv3的“火炎冲击”形成了一小团形似蝴蝶的火焰,这一招终于引发了粉尘爆炸,巨大的响声甚至盖过了战场上出现的一切杂音,就连两侧大楼都在轻微震荡。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星野苍介催动着激光射线向着麦野沈利的方向袭来,水泥板与大块混凝土就像脆弱的纸张那般被肆意切割,接着被爆裂的空气团轰飞,麦野沈利不慌不忙地闪开这些攻击,她利用像火箭引擎那样发射粒机波形高速炮来弹开自己,从而实现有效的闪避,在她的命令下,芙兰达.塞维伦、绢旗最爱以及泷壶理后等item剩余战斗人员退到离战局中心更远的地方,避免被伤及或者被劫持为人质。 (切,她居然硬生生接下了粉尘爆炸,真够心大的…)星野苍介依稀听见了身后克莱尔.希尔芙与迎电部队队长的对话,出于现实的利益考虑,他还是略为担心自己这位当前的盟友。 “别担心,这点威力不算什么。”克莱尔.希尔芙的身影在爆炸散去的烟尘中逐渐清晰,她实际上并没有看不起迎电部队的队长:“比起先验感性价值判断,我果然还是倾向于理性经验,这才是正义的,你们,很不错啊。” “你们先撤离此地,”志水帆也给他持枪的那些部下们下达了命令:“她很难对付,不要白白浪费自己的性命!” “那队长你怎么办?”队员中有人问道。 “我自有办法保命。” (“永不满之物”,出版使你困窘不堪,女皇使你摆脱窘困,学者们为此踏上旅途,他们高傲,他们低头。) 克莱尔.希尔芙决定帮志水帆一把,于是又小声念道:“移民络驿不绝,默默无闻之地因此繁华,你衣锦还乡,然而开始追求更多,终究不满。” 强风吹拂,吹走那人不愿导致的念想,将那人内心最强烈的愿望传递到那些人的心中,因为,风本来就是传递消息的信使。 “队长,我们不会忘记你的!”终于,随着不知道哪位的话音未落,暗部“迎电部队”的诸多成员挥泪与志水帆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为什么我心中反而有点难过呢?)这位青年男人看见他的部下逃跑地如此干脆,心中五味杂陈,但,他还是坚定地用背朝那些人逃跑的方向,只有他,只有身为领导者的志水帆一人在面临强大敌人时绝不可以临阵脱逃:“来吧。” (此即他的正义,此即我认可的正义。) 克莱尔.希尔芙直接开始同垣根帝督以及副主厨“餐巾”交战,压根不理会两条腿已经开始哆嗦、但依然站立在那里的志水帆。 …… “好纯粹的风元素,难得一见。”原本在户外远足的柑旋揉了揉鼻子,望向东北方向,她能感觉到,某处遥远地带出现了无比纯净的风元素流动。 “那个方向和角度…”凌款冬打开手机中的地图软件进行查看:“经过了学园都市吗?” “看来是赛义德先生提到过的风元素使,”卫起钧拿出随身携带的传感型符箓,开始记录下风元素出现的方位:“不止一处,另一处的力量属于十字教体系,还有乌列尔的残余痕迹,原来是她吗…” …… “好啦好啦,你们就不能让我解决星野苍介吗?”克莱尔.希尔芙躲过垣根帝督发射的未元冲击波:“我必须承认,你的确很强大,假以时日,整个世界的基本属性说不定都会被你改变。” “你到底是什么类型的能力者?”垣根帝督发现自己一时半会竟然难以伤到对方,于是攻击更加猛烈了。 “你这个井底之蛙,获得世界的馈赠,可远远不止超能力开发一种途径啊。”操纵风元素的少女撇了撇嘴:“我是发扬正义的宣教士,不过这没什么可自傲的。” 第二百零一章 法则 井底之蛙。 在其他人对自己的全部评价中,垣根帝督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 (不是通过超能力开发得到的力量,也不像是原石,那又是什么?) “在战斗中发呆的话,可是会没命的。”克莱尔.希尔芙提醒他。 仅仅是片刻的恍惚也足以定下胜负,垣根帝督如断线的风筝那样飞了出去,正如海上船只再次开始航行前必须起锚一样,“忒堤斯的凝视”也会有两种状态的切换,没入“异相水体”是规避风险的防御形态,而离开“异相水体”则变成制造冲击的攻击形态。 “呃…”这位超能力者中的第二位没能成功抵挡风元素使的接连猛攻,临时挡在身前的白色羽翼支离破碎,看到这番景象,原本在一旁竭力维持着战立姿势的志水帆用自己的能力制造出多个小型沙丘,正好起到了缓冲作用,使得垣根帝督后期不至于受到过大的外力伤害。 “你那边还没好吗?”眼看目前威胁性最大的敌人失去意识,克莱尔.希尔芙开始催促星野苍介快点结束战斗。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麦野沈利注意到垣根帝督的落败,正和少年展开攻防战的她心情渐渐沉重起来,原本以为在两位超能力者和其他暗部人员的围攻下星野苍介必然撑不住几招,可随着不明人士的乱入,事态逐渐失控。 (她的战斗节奏开始乱了,好机会。) 为了减少武器研发和测试过程中噪声的影响,第二学区内到处都是隔音墙之类的降噪设施,但现在,那些墙壁的破损使得爆炸声与烧灼声一股脑地向外喷涌,随着克莱尔.希尔芙的加入,这场原本两方都在极力减小对周边影响的战斗愈演愈烈。 星野苍介还是在尽量避开射线的情况下进行适当反击,现在根本不是他使出全力的时候,找到机会跳出包围圈才是最佳选择。 “这位也交给你了,多谢啦!” 星野苍介想方设法用能力直接偏移了电子束的轨迹,使得那些留在四周牢固建筑物后的其他暗部成员受到来自友方的攻击,利用麦野沈利自己的力量,包围圈被他轻松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少年快速经过克莱尔.希尔芙的身旁,大声喊出了这句让其他人误会的话语。 “你等…”少女正打算叫住他,一发波机粒形炮即将穿透她的身体,幸亏及时闪避过去。 “还真是棘手的情况啊,”克莱尔.希尔芙感慨道。虽然早就猜到如果自己帮助目标应敌,事情可能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但她还是产生了不必要的后悔心理:“事到如今,我只能再劝你们放弃了,不然的话…” 麦野沈利又向她发起进攻,这一次,克莱尔.希尔芙还是挡下了这一招,不过并没有先前对付垣根帝督那么轻松,厚重的船锚型灵装只是横放在身前,而后,其中一边在大地上犁出深深的线段。 “咳咳,原来…是这样啊,”少女的身体内部开始被破坏,脸庞开始因为疼痛微微扭曲,她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擦拭着泪水:“不能…让前方之风大人贸然进入,…新的法则,学园都市…打算…”任谁都能看出,少女受到了某种对她不利的影响。 (小沫,这是怎么回事?)成功突围的星野苍介始终关注着身后情况,他原本还以为这位宣教士靠着她自己的强大实力也能够轻松冲出包围圈,却没有料到对方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还记得之前看到的aim力场城市吗,虽然还不够了解这个世界的法则,但那个类似海市蜃楼的空间对魔法师可是非常不友好的,甚至可以让他们自我毁灭。)沫参辰没有要求少年夺回自己的形体,因为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但为什么我之前遇到的那些魔法师没有受到影响?) (这个城市的创建者在之前刻意隐藏该相位的存在,不过我猜他现在又出于某种目的让它和现实世界的学园都市重叠了。) (等等,那我为什么也没有…)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或许和困住你我的术式有关。) 原先极速前进的少年停了下来,他远远看到那位宣教士已经跪倒在地上,双手扶住那个相对于体型而言过于庞大的灵装,不然随时可能脸朝地面倒下去。 (别告诉我你想回去救她,我们可是离学园都市的边界就差一点点了,不分场合的仁慈会招致祸患,啊啊啊…行吧行吧,你快点救人!) 感受着体内魔神无可奈何的情绪,星野苍介又赶回原本双方交战的场地中,险之又险地替宣教士挡下了所有攻击。 “别…别耍帅了,你怎么还不走。”克莱尔.希尔芙的嘴唇哆嗦着,她的视野已经由于眼泪而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她前面,但仅凭那人身上的气息,克莱尔.希尔芙就可以判断其身份,虽然不是没有想过存在这种可能性,但内心的正义感还是让她劝告少年不要管她,加入战局是她自己的决定,再加上两人原本就处在对立的立场上,星野苍介没有任何义务冒风险救她。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一手将她背在背上,另一手略为吃力地抬起“忒堤斯的凝视”,这一件灵装的组成材料并不算特殊,于是没过多久,他就无视了其实际重量。将麦野沈利的电子射线全数偏移后,两人以更快的速度接近学园都市的边界。 “杀人可能出于无数原因,但救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将那些人远远甩开后,星野苍介用这句话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喏,拿好。”趴在星野苍介背上,克莱尔.希尔芙感觉自己的身体情况好转了一些,她越过少年的肩膀将一小块合金递到他面前:“你的武器,我顺便带过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决,要公平正义,我不喜欢趁人之危。”宣教士大口呼吸着空气,她的胸腔发出了风箱一样的声音。 “谢谢,不过你的这个症状是哮喘病,还是支气管炎?”星野苍介将无流驻收入袖中,“忒堤斯的凝望”一时不方便处理,他干脆用嘴咬住,这样才能腾出一只手帮忙开展治疗:“问题不大,支气管平滑肌收缩导致的气道痉挛,但是另一部分的支气管在连续破裂,我只能做到暂时缓解症状,等到出了境应该就能彻底治愈。” “喂,你不要把手伸进衣服里啊!” “好了好了,尽量减少介质种类才能提高探测准确率,而且只是从背部进行检查而已,再说了,你的扁平身材对我来说也没啥吸引力。” “收回之前的话,咳咳…你这是造谣诽谤!”为了减少疼痛,克莱尔.希尔芙决定不再开口,可她认为这时候还是有必要进行反驳。 “好的,我承认自己被你的身材迷住了。”星野苍介毫不犹豫地选择迁就她,不然的话只会加重病情。 “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安萝帕通过望远镜观察到逃跑的两人,随即摇了摇头。 “所以说,三百多万美元的酬金与一个冒失女生的性命,两者相比孰轻孰重呢?” 现在攻击星野苍介的话,也必然会连累克莱尔.希尔芙,使得她无法得到救治,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安萝帕本人并没有像宣教士那样受到新相位的伤害。 正式出发前,罗马正教告知她可以独自行动,并且无需在乎克莱尔.希尔芙的生命安全,所以现在朝他们开枪也是被允许的。 安萝帕开了枪。 “hawalz.”话语驱动着枪体中某个零件的内侧闪闪发光,那是被提前刻蚀完毕的功能性零件,对应位置恰好刻着代表冰雹、限制、延迟等含义的字母“h”。 冰雹一般多发于夏季以及春夏之交的时节,现在降下也算应景。 精灵术式“永不满之物”随着宣教士的离开而解除,现在,那些正在追击两人的暗部增援部队遭受了一小场冰雹,遭受一定伤亡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不得不放弃追击的打算,而是抬着受伤的同伴开始赶往附近的医院。 “奇怪,天上怎么会凭空下冰雹呢?”望着一片积雨云都没有的天空,再加上没有在附近发现能制造冰的能力者,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真没想到,刺杀会变成送行。”开完这一枪后,安萝帕也开始向第二学区的边界转移,现在她没有再待在这里的理由了。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克莱尔.希尔芙已经能看到位于边境线上草地上的铁丝网和哨塔了,虽然表面上看只有几个警备员和智能机械在巡逻,但那里绝不是能够轻易突破的地方。 “总感觉以你的身份问这个问题好奇怪,”星野苍介对着之前同样想干掉他的少女吐槽道:“这个还是等我们安全了再说吧。” (如果我们不是敌人的话,该多好。) 又一次的,克莱尔.希尔芙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正义产生了怀疑。 就在星野苍介打算强行突破障碍时,边境的铁丝网和哨塔轰然倒塌,就连厚重的界碑都被远远吹飞出去,在天边划过一道流星似的轨迹。 (这是…) 用于自动防卫的警备机器人和无人机瞬间爆炸,一片火光中,罗马正教“二十亿信徒中的最终兵器”正式出场。 “前方之风大人…”克莱尔.希尔芙看向那里的“神之右席”成员,她的内心升起不妙的预感。 (快点撤退,现在的你不是她的对手!)沫参辰警告道,魔神的话语里竟然首次显露出了慌张的情绪。 第二百零二章 罪人 回到酒店房间后的第一时间,望月隼在瞒着妻子的情况下打开包裹。 “全是复印件?”他看向包裹里装着的大叠厚重纸张,注意到上面的具体内容时才皱起眉头,而后身上冒出冷汗:“为什么…不,不行,得快点联系他。” 制作人计划:五年前,一位名叫菱形干比古的科学家和他率领的研究小组花费数月时间查找aim力场的发生原理,他们成功找到了许多被业内人士称为“弃精留粗”的孤儿,又从外界用金钱招募到自愿参加实验的女性、小偷等等,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足够庞大的实验样本。 为了缩小范围,他们砍去受试者的四肢,挖去其腹部,切除其胸部、延脑、垂体、下视丘、海马体、小脑直至大脑,研究者们像切圣诞蛋糕一样处理受试者的大脑后,得到的最终结论是能力蕴藏在肉体中可以被称作“灵魂”的事物中,而且能力者能输出能力的强度与体型成正相关,他们根据这些成果研发出了用特殊处理的能力者大脑(已死亡)作为核心部件的大型机动兵器。 事后的情况是十二理事之一的潮岸对此兴致缺缺,但他并没有选择向外公开此事,反而组织了某个不知名的研究团队负责继续研发这类机动兵器。 不仅仅是实验的前因后果概述,就连其中的一些内部数据都出现在复印纸上,让人怀疑这就是之前那个研究团队人员泄露出来的机密信息,然而更为详细的是有关另一个计划的情报。 由木原病理和木原乱数等人主导,以过去“生化骇客”实验成果为基础的新实验,虽然具体的实验代号仍不清楚,但可以确信的是被当作实验品的能力者数量从今年六月以来就一直在增加,不同于其他正在进行的研究项目,该实验并不是以能力者或aim力场之类的事物为研究对象,而是瞄准了某些特殊品种的动植物,以它们的某些性状为中心开发新产品。 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研究人员称,该实验的大部分工序被外包给学园都市甚至于世界其它国家的生物科技公司,只有核心的工序是交由研究团队亲自负责,直到今年九月中旬,该实验的进度已到达一半。 “无法完全复刻月球环境。” “无需aim力场也能突破人类的天花板。” …… 在某位神秘人士的提醒与帮助下,望月彻以生态之路公司负责的环节为切入口,就这样,学园都市的另一面在他眼前缓缓展开,虽然只是黑暗面的极小一部分,但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 这里是人间炼狱。 年轻的风纪委员很快接受了这一点。 230万人组成的都市之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价值观,大多数警备员之所以主动承担这份职责并不是为了贪恋一些特殊的优惠政策,而是真心想要维持这座城市的秩序,从而让孩子们没有安全方面的忧虑,研究员中也有许多成员坚守底线,他们相信自己终究能够造福全人类,学生们普遍在努力顺着学园都市的指引方向努力学习,学生中占大多数的无能力者们更是如此,其余各行各业的服务人员只不过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而已。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过去乃至现在有效运转的另一套体系。 …… (真的没有机会吗?) 星野苍介还想试着搏一搏。 (我们现在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我会指明风险最小的路径,不想死的话就请听从我的指示。虽然使用天罚术式的魔法师并不算什么强者,但对你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敌人。)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沫参辰还是极度冷静。 “喂,那边的人听着!”星野苍介冲着迈入学园都市境内的前方之风高声喊道:“你们的宣教士已经被我俘虏了,不想让她出什么意外的话…就让开一条路让我安全出来!” “呵,真没用。” 尘埃散去,代号为“前方之风”的范特女士打扮得过于引人注目:身上穿的是以鲜黄色为基调的长袍女装,腰部系有细细的皮带,手腕到肩膀处穿着可拆卸的袖套,发丝恰好被配套的布匹遮挡住,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的脸,强调眼角的浓妆、穿刺各处的铁环、舌头上甚至还打了一个洞,用于固定一个类似于十字架挂饰的物件。 由于那些铁环的存在感太强,前方之风面部的平衡感被打破,似乎是故意采取令人生厌的打扮一般,范特的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别指望我去救这个天真的家伙。” “呜…”趴在他背上的少女听到这句无情的话语,表现得很是失望与悲伤。 (原来是打算作为人质来使用的吗,我错怪你了。) (身为魔神,怎么能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啊,现在请告诉我前方之风的大致情况吧,如果我真的有一丝希望击败她的话。) 如今的星野苍介当然不会仅仅因为善心就冒着巨大风险营救一个潜在的强敌,他出手主要还是为了自身安全。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人质,如果克莱尔.希尔芙在后面有什么可疑的小动作,星野苍介第一时间就可以将其彻底控制住。 (希望很渺茫,但绝不是没有,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说说你的来意吧,或许我们还可以合作。”星野苍介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调整,迅速来到了下一秒可以全力应付敌人袭击的状态,同时认真倾听着沫参辰提出的几条注意事项。 “没有合作的必要了,这里我一晚上就能解决,无论是你、学园都市、幻想杀手以及禁书目录,当然,这一次的主要目标还是你,星野苍介。”由于舌头上悬挂着小十字架的链条,前方之风的声音就像她含了一块糖,她也和宣教士一样从虚空中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缠绕着有刺铁丝、全长超过一米的锤子:“你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前方之风随意挥了挥那把锤子,星野苍介在体内魔神的指点下带着克莱尔.希尔芙成功提前闪避,然而,他身后的一幢高楼被夸张地挑了起来。 没错,就是被掠过的一阵暴风挑起了几米,然后重重摔落这种程度而已,换上现在的星野苍介好像也可以达成这种效果。 (攻击轨迹是沿着十字架的运动方向进行修正,不要被锤子的轨迹迷惑!) (多谢,所以天罚术式又是什么?) 星野苍介的反应能力刚好能应付这种局面,但假如敌人又同时使用某种新的攻击手段,他未必能够及时发觉。 (简单一句话,如果你把她当成敌人,她使用天罚术式之后你就必败,顺带一提,现在那个aim力场相位又消失了。) (好的,我懂了。) 其实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将对方想象成那两位折磨王就是捷径。 “她可是连你都一起攻击,不来帮个忙吗?”星野苍介不知是多少次又与空气构成的“钝器”擦肩而过,他开始争取克莱尔.希尔芙的支持,假设这位少女愿意像之前那样与他共同作战,那么突围的难度将会降低许多,他也用不着临时动用危险性过高的第四张底牌。 “前方之风大人,请住手。” 克莱尔.希尔芙的话语果真让前方之风暂停了攻势。 “你来到这里,是有着报私仇的想法,对吗?”克莱尔.希尔芙从星野苍介背上跳下来,走到少年身边,从他手里拿走属于自己的灵装:“既然如此,我不会再允许你对他动手了。” “也就是说啊,你将要与我为敌,对吧。” “宣教士没有敌人,我们的眼里只有被救赎者与未被救赎者,星野少年,你可以离开了,愿你今后的旅途再无艰难险阻。”原本处在敌对立场的克莱尔.希尔芙居然自愿站在他身前拦住前方之风:“接下来的事情属于罗马正教内部矛盾,交由我来处理就好。” “真的没问题吗?”星野苍介仍然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以你的状态该如何…” “没问题,”克莱尔.希尔芙斩钉截铁地答道:“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她望向前方之风的目光炯炯,虽然是商量的句式但没有商量的语气:“请允许我使用以诺魔法与你战斗。” (传说中来自天使的语言吗…)虽然星野苍介对此很感兴趣,但他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立刻开溜。 “抛却原罪的精灵态吗,抢先一步到达了那种境界的你,难道就有资格来审判我?” 风与风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第二百零三章 偶像 “哦,讲到重点了,事先说明,这个世界大部分魔法理论的根源都可以用它来解释。”某次讲课过程中,茵蒂克丝用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手杖敲打着安放在餐桌旁的小白板,上面已经写下了好几个专业术语:“请注意听讲,根据历史上的着名学者j.g.弗雷泽的理论,巫术先于宗教产生,这里的巫术在《大英百科全书》中的定义是运用或驱使超自然的力量来控制他人或事件,特别是魔法或法术。” 不得不说,哪怕星野苍介本人在这方面刚刚入门,但他也能看出修女小姐在魔法理论领域的见解非常独到。 (但是,即便是她,也无法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吗…) “那么,巫术这种超距离的交感作用是如何产生的呢?”茵蒂克丝卖了个关子:“弗雷泽给出了两种原因,同时也是两种魔法的分类来源,一是因为相似,这种顺势巫术或者说模拟巫术代表的是类感魔法,本质为某样事物的产生以某样相似的事物为前提条件,二是因为接触,这种接触巫术是感染魔法的原型,本质为只要事物产生过接触,就会存在某种相互间的神秘作用。” (我和“混沌”的关系,到底属于哪一类呢,感染魔法吗?) 星野苍介在认真思考问题,而茵蒂克丝开始从最近翻阅的书籍中寻找论据了。 “就是这个,古代灵验的祈雨仪式!中国土家族有这样的习俗,他们认为“龙蛇一体”,而龙王在那里的民间传说中是负责降雨的神灵,于是在干旱时节,族内巫师会号召村民外出寻找小花蛇,若是抓住便算“擒得龙神”,放到附近的山洞内施术就可以将其禁锢。中国云南那里还有一种叫做“烙水泉”的祈雨方式,他们会将烧红的烙铁放入水中,因为水井直接连通地下水脉,所以这样做可以惊扰龙王,令其飞出来进行降雨。” “会不会是因为烙铁放入水中会发出类似于倾盆大雨的声音,而且会有水珠四处飞溅呢,就像老师你之前提到过的类感魔法一样?”坐在地上认真听讲的星野苍介举起手示意,然后说出自己的猜想。 “非常好非常好,看来星野你的悟性很不错,我想说的也是这一点,民间传说是一方面,魔法理论的雏形也是一方面,运用这类原理对那些传统风俗乃至魔法仪式进行分析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师必须具有的素质。” “为了节约时间讲述更多有效内容,举例就到这里,接下来是关于类感魔法中的“相似律”,它还有一个别称是偶像理论。” “偶像理论?”星野苍介瞪大眼睛,一手捂住嘴巴,他已经非常擅长捧哏这类行为,修女小姐也很吃这一套,也许,这也算是魔法吧。 “它是一个指代通过“对某个主体的全面或部分的模仿以此获得主体的力量”这样现象的术语,怎么具体解释呢?” “这样说来的话,”在厨房忙碌的上条当麻有了一个新想法:“太阳能板如何?” “那是什么?” “整个太阳系内只有太阳这一颗恒星,我们这些地球人为了获取更多电力而铺设太阳能电池板,通过接收在总量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太阳光照来发电,可以理解成这些太阳能电池板就是太阳的复制体,可以被用来保留些许太阳的力量。” “这种魔法是真实存在的吗?!”茵蒂克丝很是激动:“到底是应用了什么原理发动的?” “这是科技啦,通过科学手段发明的设备,目前看来已经不是高科技产品了。”上条当麻连连摆手:“之后我会单独给你解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给星野普及魔法知识吧?” “谢谢你,上条同学。”星野苍介向他道谢。 “其实我还是要谢谢你带给茵蒂克丝的那些科普书籍,不然她整天在家里没事干可不好。” “举手之劳。” “好,关于太阳能电池板这种道具的特性我们之后再聊,在特定条件下,偶像理论会产生颠倒效应,例如历史上的伊能忠敬曾绘制出《大日本沿海舆地全图》,原件已经损毁,但从副本可以看出上面的47个涡点,它们原本并不存在,可由于这幅图的诞生以及一些阴差阳错的条件,现实中的相应位置也在魔法影响下出现了地图上的涡点。” (魔法居然还能做到这种事!) “由于颠倒效应的客观存在,所以魔法师既可以利用这一点对现实造成某种影响,也可以反过来解除类感魔法,”茵蒂克丝在白板上快速写下两个词:“文化媒介”、“偶像”。 “在实战中,我想后者要比前者更重要一些,偶像理论最常见的应用就是构造魔法阵来汲取源头的力量,常见的是天使,当然,世界各地有许多不同文化媒介中的偶像:精灵、夜叉、星君、巨人、天狗等等。” “到这里你说不定还会联想到另一个词:“偶像崇拜”,没错,我之后的教学还会谈及它,可以先记下来。” 星野苍介将“偶像崇拜”记在了笔记本的单独一页,其实他在听到“偶像”这个词的时候也想到了那些所谓“明星”那样的公众人物,以及死后被一些人试图变成“无害神像”的革命者,他还想到了很多东西,对于自己在云阿与当地魔法师进行的短暂交手也形成了新的看法。 “在实际的魔法运用中,偶像理论等价于利用偶像相关的力量,而相应的文化媒介中也会记载破解手段,所以这是破解许多类感魔法的切入口,如果能按照破接手段的具体步骤进行操作,那么就可以解除对方的魔法效果。” “原来如此。” “我之前应该已经提到过,圣人力量的根源就是偶像理论…” “圣人们的身体具备与圣子所受伤害近似的圣痕,这是圣人与生俱来的致命弱点,不过,我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另一边,赛义德正打磨着巨大的十字架:“如果让?尘骸来,他会做出什么呢,这种事可不能让那个疯子察觉到。” 如火一般,不,那是远比世间所有火焰都危险的内核,是毁灭一切的强烈意志。 “现在,替我燃尽旧世界吧。” 该死,那个人也是不可理喻的疯子,为什么命运偏偏让他活了下来,即使自己也是如此? 赛义德中止了打磨工作,他起身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 毁灭,永远比建设和创造来的容易。 窗口还放置着一本书,在风的吹动下翻过几页,少年正好看到这一句:“杀人者在毁坏世界,救人者在修补它,而炮灰资格的诸公,却总在恭维杀人者。” “我应该不会是炮灰吧,哈哈,那就是裱糊匠了。”赛义德感觉自己好受了一些,又回头开始对“使徒十字”进行再加工。 “喂喂喂,请问这里有人接听吗?”屋内的电话居然自动接通了,更惊悚的是,从里面好像传来了那个方懿轩的声音,赛义德吓了一激灵。 “我最近有个提案,不知是否可行,若你能够帮忙参谋一二,最好不过。”另一头,方懿轩自顾自地说道:“那就是人工制造一枚让世界恢复平衡的重要砝码,必须拥有足够的分量,却又绝对不会滑向任何一方。对了,你是不是很好奇,比如啊,这到底什么是东西呢,会不会随意伤人什么的,会不会长胖、变质、消失?” “所以,砝码是指什么?” “诶嘿。” “诶嘿是什么意思啊!”原本因为改造灵装而身心俱疲的赛义德炸了毛:“别在这种时候故弄玄虚啊,你这个异世界混球!” …… 茵蒂克丝每天的讲课都是干货满满,可惜想要对魔法有一定的了解乃至于熟练驾驭,这些知识还远远不够。 就像现在这样。 复杂的魔法阵纹路如风转瞬即逝,星野苍介看着克莱尔.希尔芙利用某种偶像崇拜术式成功转变成了精灵形态。 嗯,就是那种奇幻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精灵,金发碧眼、容貌精致、耳朵稍长且边缘较尖、体态较为纤细,不过和原本的体型也差不多就是了,说成cos也完全令人信服。 原本那支巨锚化作易携带的长弓与箭,看样子克莱尔.希尔芙还不太习惯这把新武器,前方之风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停在原地仔细观察着少女的变化。 “有趣。” “收手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关系,克莱尔.希尔芙的声音听起来都成熟了不少:“我知道的,风已经把那件事告诉我了,由于亲人离世,你的内心也很痛苦,然而伤害无辜者并不会带来什么心理安慰,你终究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科学夺走了我唯一的弟弟,你居然胆敢阻止我的复仇吗!”前方之风奋力挥出一击,如果不受阻挡的话,这一招应该可以摧毁整个第二学区。 星野苍介看着这位精灵勉力抵抗空气形成的钝器,就像用那把弓挡住自上而下往下砸的榔头一样。 终于,弓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能力将克莱尔.希尔芙移开,自己挡下了前方之风剩余的攻击。 “接下来,是我的回合了。” 第二百零四章 旅者 窗外是群星璀璨的夜空与无边无际的冰原,远处还有隐隐绰绰的亚寒带针叶林,偶尔从树林中奔出来几只小驯鹿,让人感觉不至于过度荒凉。 “冬天提早来临了啊。”面前的望月彻穿着薄薄的橘黄色毛衣,耳边还传来接连不断且低沉的“喀嚓”声。 星野苍介从睡梦中醒来,不知是谁给他脑袋下垫了一个毛绒枕头,裹紧了身上的方格毛毯后,他整个人坐在床上。 “望月同学?” “嗯,现在你还好吧?”隔着桌子坐在另一张床上的望月彻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还颇为贴心地将骨瓷茶杯安放到星野苍介所在的桌面一端:“医生说你只是运动过度导致身体虚脱,当然,真正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个,星野同学,”对方放低了声音,一直以来从未间断的“喀嚓”声显得更为突出:“你是不是知道某些内情?” “请稍等一会,”星野苍介一手捂住额头和自己的两只眼睛,他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太好:“我有几个问题要先问你,可以吗?” “可以,你先问吧。”望月彻拿出一个保温杯,小口啜饮其中的热咖啡,热腾腾的蒸气在他的镜片上形成一层蒙蒙水雾,直到这时,星野苍介才开始正式关注周围的情况,顺便回忆起之前发生的部分事件。 列车,更确切地来说,两人正身处俄罗斯号列车的某个卧铺车厢内,在别名为“亚欧大陆桥”的西伯利亚铁路上向着终点站莫斯科进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段旅程需要七天七夜的时间。 星野苍介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万幸手机还在兜里,他打开这个小巧便捷的智能装置,试图连接网络。 “一般来说,只有火车停站或者途经大城市的时候才有信号。”望月彻提醒了一句。 “还好,手机还有流量。”星野苍介查看着世界上的新闻,果然,他很快找到了学园都市承认魔法集团存在的消息,中国那边貌似几乎在同一时间公开使用记载魔法知识的教科书进行全民授课,当然,最轰动的应该是这一条:罗马正教的教皇亲自谴责学园都市正在研究“亵渎十字教教义”的内容,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该内容应该和那个aim力场构成的新相位有关,美国方面刚刚向名为“有翼者归来”的魔法结社正式宣战,而俄罗斯这边貌似还没有正式做出表态,处于罗马正教势力范围内的法国爆发了针对学园都市商品的超大型抗议示威活动。 世界已经完全震动了,放在以往可以吸引全球目光的大事件好像在一夜之间接连发生,让人目不暇接。 “托你的福,由于你的行动,我也趁着混乱逃出了学园都市,那些追踪用的纳米装置也没有注射到体内。”望月彻自然更早看过那些大新闻,现在的学园都市已经全面加强了防御工事,对于申请外出的学生更是严加管控,限制数量的同时也不允许让他们去往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地区。 (说到纳米装置,它们已经被之前的“量子幽灵”态顺便毁灭了。) 在之前去往海边避风头的时候,星野苍介曾经被学园都市官方注射过纳米装置,按规定,为了避免外界获取接受过能力开发课程的学生血液,每个出境的学园都市学生都要经过这种处理,当然,现在这两人除外。 “方同学没有跟过来吗?” “他托我给你带个话,就是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无法与我们同行,”望月彻将自己沾有水雾的眼睛摘下,拿一张餐巾纸轻轻擦拭:“接下来到了莫斯科,你还有什么打算吗,还是说要在中途下车?” (小沫,你在吗?) (在,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还有一些细节记不清,不过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和罗马正教代号为“前方之风”的成员全面开战后,星野苍介特意让她使用天罚术式,使得学园都市对外的警备力量几乎消耗殆尽,那些追来的暗部成员也遭了殃,而后将她引到提前布置的錾龙阵内,消耗一定的寿元,最终利用“山河之灵”的力量对其造成伤害,不过,自己在那时也受伤不轻。 至于克莱尔.希尔芙,则是在事后带着前方之风撤退了,不知道罗马正教方面是否会因为她的举动而对其降下责罚,但这种事已经和他没多大关系了。 再后来,记忆里就是自己撤离学园都市的过程:稍作休息后,前路果然像克莱尔.希尔芙所说的那样再无艰难险阻,望月彻也主动和他一起冲过了学园都市的边界线,两人来不及击掌庆祝,吸血鬼达维恩递给他们两张飞往海参崴的机票与伪造的入境证件,以及一个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公文包。 “小子,出门记得把零花钱带上,不过怎么是个男的啊?”达维恩有点嫌弃地看向望月彻:“这种时候不应该带上女朋友吗?” “事实上,我和那位女生没那么熟,”星野苍介无奈辩解道:“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多谢你了,大叔。” “哈,我要是真有你这个侄子也不错,小星野,如果你不知道往哪去的话,不妨去北欧看看。” “为什么是北欧?” “身世,”这个单词让少年的心脏慢跳了半拍:“那里有重要的线索,除此之外,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好啦好啦,把话一股脑说明白可是件麻烦事,要找寻答案的话,就亲自去看看吧。” 达维恩将发呆的两个少年送到机场,顺便帮他们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让我们在这里道别吧,以后有缘还能相见的,”在星野苍介眼中的那位吸血鬼先生从没有那么和蔼可亲过:“不必非要找到某个既定地点,顺着心指引的方向前进就好,再见!” 两人向达维恩挥手道别,然后不得不快点登机,人类在情感和气氛的推动下总能让理性暂时失去作用,各自怀着梦想的他们一时间没有考虑太多,只想着快点脱离学园都市的势力范围。 ……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星野苍介询问望月彻的想法。 “北欧。” “千万别说你想和我一起行动啊,我自己都完全没有头绪呢,”星野苍介将已经不太热的白开水一口饮尽:“如果有其它靠谱去处的话,那就不要冒险。” “这个世界已经极度不稳定了,根据我之前的分析,北欧是罗马正教势力也难以插手的地区,”望月彻将那双眼镜重新戴上,认真分析着:“更别提那位好心先生提到过的,那里存在着有关你身世的线索,所以通过“亚欧大陆桥”去往北欧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出了逃离学园都市的决定,就要承担相应的选择责任。 “从今天开始,为了防止意外,我们两人晚上轮流站岗,”星野苍介沉吟片刻:“等到了莫斯科站,我们再视具体情况做下一步打算。” …… “你的猜测没错,”后方之水从克莱尔.希尔芙手中接过陷入昏迷的前方之风:“她的行动完全是自作主张,不过这一次,你顺利发现了学园都市开发的虚数学区.五行机关,所以就结果而言很不错。” “那么,星野苍介呢?” “问题不大,他脱离学园都市的掌控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在后方之水转过身的时候,宣教士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一次,她完全实现了伯爵交给自己的目标。 (接下来,你的目的地会是哪呢?) …… “美琴,小星野人呢?”常盘台附近的某座酒店内,御坂美铃向着女儿热情地打招呼:“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他不会来了,”御坂美琴低着头坐到对面:“我们先吃饭吧,妈妈。” “发生什么事了?”对于罗马正教成员的突袭,御坂美铃起初只是当做一场普通的恐怖袭击,但她也在新闻发布之前很快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 “这么多人,连一个高中生都看不住!”望月隼一遍又一遍拨打着望月彻的电话,但每次都只能收到固定格式的短信:“请放心,我很安全,勿念。” 走廊内,这位父亲不安地来回踱步,星野苍介与前方之风之间的战斗损坏了学园都市第二学区与第七学区西南角的大部分基础设施,摄像头只能捕捉到望月彻在下午4:46时经过了某个小商店门口,然后就没有记录了。 …… “说起来,望月同学有家人吗?”车厢内,星野苍介与这位风纪委员聊着天。 “有,但我和他们经常谈不来,对了,我看星野同学不是和你的妹妹关系很好吗,为什么这次没有带上她?”望月彻一方面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另一方面又感觉两人的出逃过于仓促。 “实不相瞒,我们并非兄妹关系,她应该是负责监视我的暗部成员。” 这种事,他早就猜到了。 第二百零五章 代价 九月十九日17:00,第二学区的废墟内,方懿轩与望月彻擦肩而过。 “没错,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呢?”方懿轩就这样站在原地轻轻鼓掌:“如果要找他的话,请沿西南六十度方向前进,喏,就是这条路。” 望月彻跑了几步,然后在方懿轩身后停下。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有一些事务要处理,”方懿轩伸了个懒腰:“搞定了我再来找你们,放心,用不了多久。” “好的。”望月彻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干脆利落地翻越过那些建筑物残骸,向着方懿轩指示的路口奔去。 “喂,前方禁止通行。” 方懿轩面前,蓝花悦脸色阴沉地停下脚步,本来她还抱有拦截星野苍介的打算,可现在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阻止少年离开了。 “好好学学另一位,他可不会像你这样擅自跑过来,还把气氛搞得这么僵。”方懿轩自顾自地坐在一大块水泥板上,没再和她多说什么。 就这样,两人默不作声地停留在原地。 “医院已经爆满了,”沉默良久后,方懿轩突然开口:“比起这个,战争可要残酷得多啊,你能听到的吧,任性的魔法师。” 无窗大楼内,亚雷斯塔.克劳利刚刚和冥土追魂切断通讯,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失去了又一个朋友,既然连过去这位救命恩人都可以失去,还有什么真正值得在意吗? “我不会阻止你,”坐在水泥板上的少年继续说着:“如你所见,他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这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你现在心怀不满并且想动手的话,就请试试看吧。” 亚雷斯塔没有回答。 …… 手指被露水打湿,顺着胳膊流到了肩膀,再然后,就连脖子也感受到了凉意。 志水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层层的钢筋混凝土下,“尘粒凝散”及时在身边构建出粉尘云护盾,有效防止自己被压扁或者刺穿,虽然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下意识使用这一招,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逃出去。 既然身体没有严重受伤,他便认真观察上方那些建筑碎片的分布状况以及分析湿度情况,紧接着发动能力减小附近粉尘的粒径,安息角适当增大这一点有利于自己逃脱。 建筑碎片的缝隙之间,沙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心聚拢,将那些数十吨重的大块材料顶起,没过多久,志水帆头顶的多层废弃物失去原有的平衡,纷纷掉落四周。 呼,得救了。如此应景的话语却不可随便说出口,志水帆一边遗憾于这一点一边观察着四周情形,他的部下们在“懦弱的大逃亡”后不知道跑哪去了。目标人物重新折返后,留在原地的那些暗部成员想都没想就又向对方发起袭击,哪怕不久前倒下的垣根帝督都在挣扎着输出,所有能想到的攻击方式全部宣告无效,要么被随手挡下,要么被轻松闪避过去。 再后来,又多了一个外貌与穿着都超级非主流的女子来着,貌似和目标人物是敌对关系,但她也妨碍了这次联合围剿行动,这样的念头一出现,他就像喝断片那样莫名其妙晕倒在地。 活着真是太棒了,此时此刻,志水帆站在三十多米高的废墟之上,望着满目疮痍的第二学区,他这样想到。 …… “看起来就像遭受过密集轰炸一样。”医院外的台阶上,之前努力帮忙运输药品的森予景、千仞几许和蜜蚁爱愉三人坐在那里,利用难得的闲暇时光远远望着一大片建筑废料海洋,那些东西和孩童随意丢弃的积木没什么本质区别。 “现在跟过去的话,我们绝对会成为累赘。”千仞几许恢复了正常学生的装扮,从才人工房撤退后,他远远望见了星野苍介与前方的战斗,双方的运动轨迹让他眼花缭乱,战斗的规模和强度也是无法企及的。 “在超能力者眼中,我们这些人和无能力者没什么不同。”蜜蚁爱愉晃荡着双腿,神色黯然。 “你们啊,”森予景坐到两人中间,展开双臂一把将他们搂住:“不是很好嘛,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做到了这么多事,一位暗中成功协助了星野同学,一位利用自己的能力及时疏散群众,我相信,星野同学要是有机会的话也会赞赏你们的执行力。” “有一件事我早就想问了,”千仞几许挣脱少女的臂膀:“为什么森予同学在这种时候穿着巫女服?” “那是有特别原因的,”森予景底气不足地争辩着:“在这种时候,或许大家也需要一些新奇元素的出现。” “那么,还有小一些的型号吗,我想试着穿穿看。”蜜蚁爱愉也对此产生了兴趣。 “嗯,有的哦,”森予景抬头看天:“多亏了我那个不靠谱的姐姐。” …… “是这样吗,真是天才般的伟大构想。”戴着墨镜与大金链子、神似不良少年的“阴阳博士”—土御门元春站在已失效的錾龙阵中央,凭心而论,施术者在风水方面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他。 “九样镇台都被人取走了,这绝不是原本单纯扞卫墓地的阵法。”土御门元春转悠了一圈,他已经发现了埋藏在地下的九个空石座,于是自言自语着:“被改良后的全新类型啊,用十年寿命作为交换,借助地脉的能量让阵法内的敌人阴阳紊乱,学园都市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恐怖的茅山派魔法师?” 此处地脉的能量已经被完全耗尽了,那位阵法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地脉的能量截断,用来增强新版一次性錾龙阵的威力。 星野苍介的第四张底牌,消耗完毕。 (十年的寿命,这真的值得吗?)那时的沫参辰问他。 (如果可以顺利击溃她的话,很值。)将全身伤口修复完毕的星野苍介且战且退,终于将前方之风引到了錾龙阵的中心位置。 (对不起,如果我更强一些的话,你也用不着做出这种牺牲。) 真心亦或是假意,这些都不重要了。 少年启动阵法,而后露出释怀的笑,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就像沙漏中自上而下流淌的那些细小颗粒一样。 (唉,你…) (当成我变成二十七岁就好,真的没什么啦。) 凡事皆有代价,所谓“命运的馈赠”,说不定也只是被暗中标好价码的商品罢了。 “星野…前辈?” 御坂美琴终究赶到了现场,也难怪,毕竟这里的动静那么大,想要瞒住别人自然是奢望。 好奇怪。 明明他就在几米远的地方,只要跑上几步就可以到达的距离,为什么感觉如此遥远? 星野苍介面带微笑看了过来,茶发少女下意识后退几步。 不,不该是这样的。 御坂美琴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发现自己无法判断这眼前这位男生是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一位,短短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星野苍介就像换了一个人。 “哟,我们又见面了。”少年率先开口。 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好? 前方之风范特还在痛苦地喊叫着,她的嘴巴正因为体内平衡被破坏而呕血,与来自地脉的磅礴能量抗衡片刻后,这位“神之右席”成员还是败了。 与此同时,星野苍介也终于支撑不住,他单膝跪倒在地上,然后闭上眼睛,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的表情。 御坂美琴狠狠摇了摇头,她跑到少年身边,试着将他扶起。 “我劝你离他远一点,”将赶过来支援的剩余暗部成员一锅端之后,解除精灵态的克莱尔.希尔芙来到阵法外围:“在学艺都市大出风头的超能力者,你根本不知道他体内寄宿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御坂美琴让少年靠着她的肩膀:“那是…” “温室花朵永远不该接触的东西。”克莱尔.希尔芙打断她的话。 “御坂学妹,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这时,星野苍介恢复了些许神志,他将少女一把推开:“这里很危险,不要靠近。” 和那时一模一样。 “在你眼里,难道我就只是那样的人吗?”御坂美琴握紧拳头:“平日里对着不良团伙滥用暴力,实际上对潜藏于表象之下的真实一无所知、需要时刻守护的脆弱女生?星野前辈,我认为你错了。” “你怎样说都好,”星野苍介的脸上还挂着让她难以忍受的微笑:“御坂学妹,还记得两个月前我们在一场误会中相识吗,认真说起来的话,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熟,所以,不必在乎我的看法,如果先前有冒犯之处,请原谅我。” 本该向少年倾诉不满的御坂美琴陷入沉默,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本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克莱尔.希尔芙一手环住范特的腰,将失去意识的她抬起来,向星野苍介点头致意后,本次两位罗马正教的入侵者离开了学园都市。 “这一次,又让你见识到难堪的一面了啊,哈哈。”星野苍介试着打破莫名沉重的气氛。 “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非得一次又一次做到这种程度?”虽然并不清楚施术的原理,但御坂美琴已经判断出星野苍介以损害自身为代价换来了击退敌人的战果,而且这种代价是沉重的。 “为什么不能让我帮忙想办法啊!” “其实,我们真的没那么熟吧,”星野苍介耸了耸肩,重复了一遍已经说过的话:“请到此为止,御坂学妹。” 第二百零六章 魔神 对于学园都市本身而言,九月十九日发生的事件,即大霸星祭第一天就出现的灾难性事故无疑影响巨大。 “建筑倒塌了可以重建,感染的疾病可以治愈,这座城市的形象可以挽救,然而,逝去的生命再也回不来了。” “说起来,前不久多个研究所和警备员总部的数据库都被入侵过,至今没有作案者的蛛丝马迹。” “我还是比较关心那个让警备力量莫名其妙全部瘫痪的手法,所谓的魔法真能做到这种事吗?” 次原子粒子工学研究所内,几位研究人员在午饭期间谈论着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放在平时,他们对于外界消息并没有刻意关注,进行实验、记录数据、分析比对之类的事情才是日常,不过现在情况有些许变化。 “有不少能力者趁乱逃离了学园都市,据说其中甚至包括一位新晋的超能力者。”他们的上司—木原唯一也参与了讨论,这位常年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研究领域复杂,平日里极少露面。在食堂闲聊的几位研究员普遍没那么擅长揣摩人心,但即使是他们中最为迟钝的人,都不难看出木原唯一的心理压力巨大。 因为这次事故,有太多计划不得不暂时中止,毕竟,“木原一族”中的许多成员被凶手无情分解掉了。 脑科学领域的元老—木原幻生,已死亡。 暗部组织“猎犬部队”的首领,一方通行能力开发的负责人—木原数多,已死亡。 木原一族中居于上位的存在,木原病理,已死亡。 研究影响大脑的化学物质,专业为感官体验的木原乱数,已死亡。 主要负责机械领域的木原端数,已死亡。 …… 被分解成夸克粒子的名单有长长一串,基本上被确认为凶手的星野苍介已经顺利逃离学园都市,谁也不知道他的那种形态什么时候会再度出现,下一个被分解的人又是谁,负责管理所有研究所的机构宣称这是罗马正教入侵带来的意外结果,然而该借口瞒不过知情人员,当然,也不需要非得让他们相信这一点。 …… 九月十九日20:00,俄罗斯号列车处在伯力(哈巴罗夫斯克)站与阿玛扎尔站之间。 “现在看来,我们各有各的苦衷啊,”望月彻主动负责守19:00—24:00的上半夜:“星野同学,虽然我并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我相信,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对了,注意改变称呼,从现在开始,我的名字是瓦西里,而你则是安东。”交代完这一句后,星野苍介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打开阅读灯之前,“安东”将对面床铺的遮光帘拉起来,这样一来,灯光不会干扰“瓦西里”的睡眠,由于信号过于微弱,即便开启流量也很难正常上网(只能说瓦西里之前运气不错,很快又没信号了),所以,书是乘坐俄罗斯号列车最重要的伙伴之一。 为了打发时间,安东正在安静翻阅着一本《红与黑》。 二人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请问先生们需要伏特加吗,白鲸牌的,”一位列车售货员推着小车在门外路过:“价格绝对实惠,这可是我们俄罗斯人的生命之水。” “不用了,谢谢,”变成俄罗斯少年安东之后,望月彻第一次困扰于自己的新身份,他还不想在这个年纪喝酒,尤其是酒精浓度高的那一类,于是用不那么熟练的俄语回答道:“请去别的包厢吧,我的朋友正在休息。” “好的,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请提出来。”走廊上的俄罗斯青年没有纠缠下去,而是推着小车离开了。 安东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小插曲,并未在意,售货员走后,他又继续观看于连的表现。 时间过得很快,24:00时,安东准时将瓦西里喊起来,自己躺倒在床铺上,自觉拉上遮光帘。 瓦西里没有开灯,而是一手撑住下巴,静静欣赏着窗外景色,确认安东睡着后,他顺便将“无流驻”放到桌子上,和构建好形体的沫参辰聊天。 “接下来真的要去北欧吗?” “嗯。” “刚才那位售货员,是俄罗斯成教的人。” “嗯。”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们也是俄罗斯成教的潜在敌人,俄罗斯成教致力于搜寻与消灭非现实,尤其是幽灵这种超自然生物,所以一定不能在这里暴露身份。” “嗯。” “说起来,那只吸血鬼伪造的证件还挺有效的,不过你们的长相特征显然不属于东斯拉夫人。” “嗯。” “喂,稍微变换下句式啊!”沫参辰跺了跺脚:“保持这种反应的话,我也没法继续聊下去,难道说,你只是把我当成书籍,用来打发时间了?” “并没有,比起书籍,你其实更像午夜电台。”瓦西里直言不讳,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呜哇,气死我了,我要给你起个难听的绰号,就叫你木头人好了!”十七厘米高的小人躺倒在桌面上:“你这个家伙真是太无趣了。” “看,流星。”其实不用瓦西里提醒,透过俄罗斯号列车锁死的窗户,沫参辰也看到了天际闪烁的一道白光:“趁着这个机会,许个愿如何?” “这句话是天体崇拜的体现,如果你相信星空主宰着人类命运的话,那就许愿吧。” “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啊,我好歹也是堂堂魔神,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外来魔神,怎么可能会产生崇拜自然的想法?”沫参辰双手叉腰,在祂眼中,自然崇拜只是弱小者才会有的想法。 “但自然的确很美丽。”瓦西里注意到列车驶入一望无际的草原,夜晚的天空并无云彩,他能够清楚地看见草原中的涓涓细流,在那些缎带般的水网周围,几只俄罗斯麝香鼠的红棕色毛发尖端在星光下闪闪发亮,这些属于濒危物种的小家伙嗅觉灵敏,但视觉极差。 “从这一点来看,你也不完全是木头。”沫参辰坐到窗台边缘,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景色,但祂也在注视着那些生命,俄罗斯麝香鼠的鼻子并不像大部分鼠类一样尖锐,长得很像伸长版的猪鼻子,并且还可以活动自如。 “这个世界的魔神,是怎样的呢?”少年将视线转向沫参辰。 …… “来自异界的少年曾经向我们提出过三个问题,现在,是时候去寻找最后的答案了。” 已经变成博物馆的正奇局总部门前,卫起钧回头最后望了这里一眼,而后背起旅行包,准备向前走去。 “有关魔神的答案,还是关于他的答案?” 同样在夜晚来到博物馆门口的季棠梨猜出了他想要做什么,身为从前的同事,少女认为自己有必要稍微劝阻一番。 “为什么不能两者皆是?”卫起钧转过身微微抬头,眼里倒映出星光:“你也很想知道,不对吗?” “此行或有风险,路上小心,”季棠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反问,她清楚卫起钧的性格,也没有回避自己的想法:“款冬姐还等着你安全回来。” “所以说啊,这种事你居然敢瞒着我,”卫起钧背后,凌款冬的声音幽幽响起:“正奇局解散之后不去找个正经工作,反而要冒着巨大危险到北欧寻找只眼的魔神和那个家伙,你可真行啊。” …… “就我所知,这个世界的魔神并非天生为神,他们由人类升华而成,如果说魔法师是因为要实现愿望才出现的产物,那么魔神就是愿望达成之后的存在。”十七厘米高的“可动手办”在桌上盘腿坐下,阐述着祂对这个世界观中魔神的认知:“信仰不同宗教与神话体系的魔法师都有可能成为魔神,也就是说,每一位魔法师都是魔神的候补者,但能够完成天文数字般复杂准备工作的魔法师寥寥无几。” “绝大部分人类应该都不知道魔神的存在吧。” “那是肯定的。” …… “几乎支配一切的力量,随随便便就能重置整个世界,得知这种存在之后,人类对自我价值的认知又会怎样变化?”凌款冬曾经在得知魔神的存在后恐惧不已,直到后来,她才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 “人类有人类的底蕴,我们不是滤清神选者后剩下的残渣,”卫起钧也早就知晓了魔神的存在,他的目标就是用武力在人类和魔神之间达成一种新平衡:“绝不可以让这些老古董轻松毁灭我们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劳动成果。” “正是如此,”季棠梨点头,她同样是持有这一观念的人:“我们必须拥有谈判的实力才行。” …… “那么,你是怎样的魔神?” “人类欲望的集合体,你可以理解成类似于那个aim力场的集合相位,”沫参辰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体:“但现在只是不足挂齿的精神生命体罢了。” “请助我一臂之力吧,”少年郑重请求:“为了继续生存下去,更重要的是实现愿望,我需要你的力量,小沫。” “这种事,不是当然的吗,”沫参辰伸出自己的手臂,与他击掌为誓:“虽然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我会尽我所能。” 第二百零七章 知音 九月二十日,上午7:12。 9号车厢是向乘客定时提供饭菜的场所,作为最早一批来这里就餐的客人,安东和瓦西里拥有最大的选择空间(实际上也没多大)。 “经费还算充足,登上列车前我在银行提前兑换了一些卢布和欧元,”瓦西里随着携带着那个公文包,与坐在对面的安东对面小声交流:“到达终点站后,我们先不急着深入北欧,最好先乘飞机抵达目前局势最稳定的丹麦,在那里收集情报。” 安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征求瓦西里的意见后,他叫来餐车上的一位服务人员:“请给我们来两人份的萨拉米香肠和切片面包,配上小份果酱和两杯酸奶。” “好的,请稍等。”那位男服务生快速在便签上记下两人的需求,然后向厨房走去。 “稍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听到服务生的声音,安东叫住他:“昨晚推销白鲸牌伏特加的那位售货员是你吗?就我所知,列车上的售货员并不是铁路公司员工。” “您知道的可真多,”长着棕色波状长发、鼻梁略高的服务生恭维了一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伊万诺夫.哈尔杰耶维奇,你们叫我伊万就好,售货员是我的正式工作,但平常也会在餐车当临时工赚取更多的工资,家里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妹妹,所以只靠贩卖美酒和一些礼品肯定不够。” “伊万先生,我想看看那瓶白鲸牌伏特加,可以吗?”瓦西里将刚学的俄语在心里组织了一遍,这才慢吞吞开口道:“西伯利亚那里一定很冷吧,需要尽快适应你们这的气候。” “瓦西里,这样做不大妥当吧?”安东已经想象到他醉酒的灾难情况,到时候说不定会引发一场事故:“我们这次是要去北欧的研究所参观,虽然时间充裕,但最好不要因为意外耽误行程。” “尽管放心好了,”瓦西里舔了舔嘴唇:“我以我的人格起誓,绝对不会发生酗酒的情况,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知情人最多再加上这位伊万先生,我相信总部肯定不会察觉的。” “那好吧,下不为例。”安东猜不准旅伴的想法,只好配合他的决策,两人在日出前就已经交流过伪装身份一事,很快达成共识,那就是扮演从学园都市来到北欧某个支部研究所的考察人员,然而买酒一事不在计划之内,显然是瓦西里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 “好,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瓦西里装作乐不可支的样子,催促伊万诺夫拿酒来:“价钱什么的都好说,你这么辛苦,多赚点钱也是应该的。” “好嘞,客人大气,”成交了一笔生意,伊万也表现得很高兴:“美酒与美食马上送上餐桌,请稍候片刻。” “怎么搞的?”伊万走远后,安东压住声音问他:“看样子你做好了打算,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表现得自然一点就好,”瓦西里的目光并未在伊万身上停留:“不会强行劝你喝酒的,我自有分寸。” “好吧,我会尽我所能。”安东拿出自己尚未读完的《红与黑》,不过与昨晚相反的是他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小说内容上,很快,伊万就利用餐车带着那瓶伏特加和早餐走了过来,将食物和酒依次摆放到桌子上。 “对了,我们这次去北欧不会有什么风险吧?”瓦西里思考片刻,开口询问伊万关于北欧的安全情况:“能否方便说说你知道的相关信息,比方说现在那里的治安状况怎样?” “这一点犯不着担心,瓦西里先生,”伊万喜笑颜开地从他手中接过一张价值2000卢布的钞票,然后开始找零:“无论是科学侧的几个强大政治实体还是十字教势力,北欧的数个魔法结社都不会惧怕,更何况,他们还有女武神作为重要战力。” “哦,如果伊万先生有空的话,能否为我们详细说明一番?”瓦西里对此很感兴趣,又不动声色地递过一张1000卢布的纸币:“看样子伊万先生似乎很了解那里的情况呢。” “好说好说,我三天前曾经和某位从瑞典来到这旅游的女士聊过天,她还是北欧圈内魔法结社“永存的世界树”的首领,”接过又一张纸币后,伊万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说来也是我运气好,那个大人物就和客人你一样平易近人,所以她曾经将北欧圈内的不少新闻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我相信真正机密的情报她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对于我这样的小人物来说也是好事嘛,你说对不对?” “我和安东也不过是小人物而已,”瓦西里给伊万和自己各倒了一小杯酒:“我们这些人最关心的也不过是自己和家人的衣食住行罢了,来,老兄,干一杯!” “好嘞,干杯!”伊万将那杯酒缓缓饮尽:“不瞒两位,除了上次那位好心女士,我好久没在列车上遇到这么亲切的人了,中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高山流水觅知音。” “我们也一样,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啊。”瓦西里的那杯伏特加也是一滴不剩,两人的这种交流让坐在对面的安东目瞪口呆,不知是否该出手劝阻,犹豫半分钟后,他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上帝爱惜小心谨慎的人,”伊万的酒量看上去还不错,说完这句当地俚语后,他还在胸口画了个充满宗教意味的十字,右手从额头移到胸前,再从右肩挪到左肩:“我相信好日子一定会来临的,朋友。” “承你吉言,”瓦西里打了个酒嗝,赶紧又喝了几口酸奶:“你之前说北欧圈内的数个魔法结社,它们难道就没有矛盾冲突吗?” “说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伊万坐在临近的空沙发上,他的脸颊浮现一抹微红:“但至少有一点毫无疑问,对于这些魔法结社特别是规模最大的五个来说,“维护北欧神话文化的纯洁性,避免其被十字教文化侵蚀”可是最为基础的共识呢,毕竟,罗马正教的势力范围刚好与北欧神话圈接壤啊。” “能否说说那规模最大的五个魔法结社?” “包括我之前提到过的“永存的世界树”在内,另外四个分别是“刻有知识的铁桩”、“海上来的霸者”、“神剑文字通晓者”以及“地中黄金锻炼锤”,很奇怪的名字是吧,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最好还是在进入北欧时尊重他们的文化习俗比较好,搞不好我们的很多做法在那些人眼中也是奇奇怪怪的呢,”看起来伊万似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所以战争什么的有时也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差异性而发起,嗨,怪我怪我,聊到让人不愉快的话题了。” “没事,换个话题就行。”瓦西里拿了片面包蘸上蓝莓果酱,嚼碎之后咽下去:“那么女武神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那是与圣人性质相同的、魔法师所能天生拥有的位格,简单来说,成为女武神的魔法师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是北欧的魔神—奥丁根据特殊法则赐予的,而且至少得是勇猛果敢、极其渴望战斗的女孩子才行。” “那么属于北欧圈的全体男性魔法师不是吃了性别的亏吗,他们肯定成不了女武神了。”瓦西里沉思一番,说出了某种扎心的真相。 “哈哈哈,老哥眼光毒辣。”伊万一边狂笑着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反正现在九号车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但是呢,那位好心的女士还提到过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女武神更重要的职责在于魅惑勇士,让勇士们为英灵殿服务。” (英灵殿吗,那应该就是北欧神话中奥丁神收纳战争中勇士亡灵的场所,用于备战最终的“诸神黄昏”,而女武神又被称为瓦尔基里,是负责挑选并运送勇士亡灵的侍女。)沫参辰听说过关于这位胜利及战争之神的传说,对祂来说,炽烈的战斗欲是绝佳的食物。 (现实中的英灵殿未必如此,对吗?) (所谓神话传说一类的事物,本就经过多代人后续的艺术加工,因此,真实情况可能和现如今流传的版本大相径庭。) (明白,我会小心行事。) “这恐怕不是正经的战士所为吧。”瓦西里的脸色正常了许多,不过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醉过,那种看起来神志不清的状态是利用能力控制脸部血液流动装出来的,至于喝进去的全部乙醇,已经被他轻松分解。 “这你就不懂了,女武神形象诞生可是男人浪漫主义的体现啊。”现在看来,伊万的酒量没有那么强大,不过,谁知道他这副样子是不是也用了某种手法伪装出来的呢? 接下来,两人依旧相谈甚欢,偶尔碰个杯,没过十分钟,那瓶半升的伏特加一滴不剩。 安东很快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他自顾自地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然后继续看小说。 …… (房间被俄罗斯成教的人动过。) 和伊万先生笑着结束谈话后,瓦西里在二人包厢的门口停下脚步。 (好歹给了他们那么充足的时间,要是我都会忍不住做些什么,接下来,是时候循着“暗线”找到那些教徒了。) 第二百零八章 地脉 早晨和安东出门前,瓦西里利用定向转移的特性做了一点小布置。 窗台处摆放着一个蓝灰色的小瓶子,那是名为“justessence”的俄罗斯本土小众香水,从出门到现在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包厢内部充斥着淡淡的皮革、麝香以及琥珀木的气味。 “我先去附近的几个车厢看看,”临走前,他和安东交谈道:“我们十一点半再来餐厅碰面,如何?” “反正在列车上没什么事可做,”安东很庆幸自己提前带上了不少书籍,其中还有两本俄语教材:“那么到时候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瓦西里并没有急着追踪那些擅自闯入房间的人,而是先来到第七车厢与第八车厢的连接处,部分列车允许乘客在这一类小型空间内吸烟,令瓦西里大感欣慰的是,俄罗斯号列车并没有这种规定,而是严禁所有人吸烟,现在也没有任何人违反秩序,至于饮酒方面,无论是外部走廊上张贴的相关细则还是那位伊万先生都没有提到过不准乘客饮酒,禁酒的对象仅有工作人员。 透过窗户,他静静站在那里欣赏了一会沿途风景,俄罗斯号列车刚刚驶过一座名为希马诺夫斯克的小城,按照正常进度,两天后的傍晚就可以经过贝加尔湖畔,他看见不远处白桦林后有一个村庄的几个小孩子在对着列车蹦蹦跳跳,哪怕明知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瓦西里还是微笑着朝那个方向打了个招呼。 21世纪的今天,除非是短途的乘客和专门体验这场世界最长铁路之旅的游客,否则很少有人会一次性坐这么久的火车。由于俄罗斯本土低油价带来了航空业的繁荣,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乘坐飞机出行。 现在,该动身了。 …… “问题一,伊万,目标人物情况如何?” 第九车厢对外的开放时间接近尾声,大部分旅客并不会在这里用餐,他们会自带各式各样的食品,九月二十日上午8:24,空荡荡的餐厅内又迎来了一位乘客,这或许就是最后一位来这享用早餐的人了。 “那个小哥啊,他真的只有十七岁?”一头金色长波浪卷发,双眼基本上被挡住的娇小少女坐在沙发上,伊万诺夫正在擦干净她面前的桌子:“仅仅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回答一,事件性质特殊,需要谨慎对待,”少女正是在“天使坠落”事件中曾被加百列冒充的俄罗斯成教一员—莎夏.克洛伊洁芙,更准确来说,她是魔法战斗特化部队“歼灭白书”的精英成员:“瓦希莉莎希望能将他纳入俄罗斯成教的体系中,但就目前情况而言,我个人持悲观态度。” “这叫我怎么说呢,”伊万诺夫将莎夏喜欢喝的红茶端到她面前,然后往里面加了几滴白兰地:“先不管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至少我不愿与那位小哥为敌啊,倒不是因为恐惧什么的,虽然大家没有利害冲突,一旦贸然出手,事情的性质绝对会发生变化。” “问题二,你对那支流亡小队的看法如何?” “我的看法重要吗?”伊万反问。 “补充一,你和莎洛妮亚的看法都有一定的参考作用,”莎夏细细品味着那杯添加白兰地的红茶:“流亡小队的构成人员背景复杂,他们中的激进派已经有人在打地脉的主意了。” 伊万擦桌子的左手停了下来。 顾名思义,地脉可以理解为地球的经脉,本质上是利用不同地形和历史遗迹在地下深处穿梭往来的特殊能量流,通过改变或破坏其所在的地势亦或是风水即可使地脉发生各式各样的变化。 然而,这一过程需慎之又慎,相当一部分地脉内部蕴含的能量惊人,若是在改造过程中犯下错误可能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因此,这类项目通常由国家级的专业魔法师团队进行,“施工”还需要格外注意保护地脉的重要节点,那是地脉能量流动的转折点,如果不小心将其破坏,能量便会爆发,然后转移方向或者完全散失。 “该不会…” “补充二,星野苍介与望月彻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列车上藏有流亡小队的两人,目前还不清楚他们采取的立场。” 青年微微凸起的喉结在滚动,同时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没错,如果远东的001号地脉出现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列车停靠的下一个大站点是赤塔,你我皆知那个地方的重要性。” 如果是其它性质的事件,两天半的时间完全足够,可是现在伊万诺夫却觉得任务紧迫,光是想到001号地脉被破坏的惨剧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种事情他曾经在北冰洋沿岸见过一次,但那时的地脉爆发规模要小得多,俄罗斯成教还是为了恢复节点损失了一个精锐小队的人手,如果埋藏在西伯利亚铁路下的地脉节点被引爆… “莎洛妮亚在列车上吗?不,她的术式应该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伊万诺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解决这件事并不是单纯找出列车上的流亡小队成员就可以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反而太过轻松了。 现在的最大危机在于流亡小队其他成员,即使通过拷问之类的途径得知那些人的位置,恐怕也来不及完全阻止他们在各个节点分别动手,放在往常,那些节点所在地都会有“歼灭白书”这样的特别部队把守,但流亡小队的主要成员是来自罗马正教、英国清教和那些北欧魔法结社的重要罪犯,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完美处理过多起事故的伊万诺夫也不敢保证这次能够万无一失。 “哟,所谓的“流动典狱长”宝贝害怕了?”又一位俄罗斯成教魔法师走进九号车厢,少女有着金色短发与雪白的肌肤,头上戴着像是树枝做的发带:“如果得知你在这的消息,该害怕的应该是那些人吧。” 莎洛妮亚·a·以黎维卡,代号为“列许之森”的特别魔导部队队长。 “请注意措辞,”伊万诺夫眉毛微微上拧:“总大主教克兰斯·r·图阿鲁斯基和歼灭白书的首领瓦希莉莎都已确认本次的行动由我主导,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习惯用语,但还是改一改比较好。” “问题三,接下来要怎么做?”莎夏及时发声,消灭了两人之间可能出现的冲突。 “拘捕或者跟踪,我个人认为今天下午应当采取较稳妥的方式,”伊万诺夫没有继续追究称呼方面的问题:“我们先观察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确认他们的态度以及和其他成员的联络方式,今晚再根据得到的结果决定之后采取何种行动。” “好主意,”莎洛妮亚坐在莎夏身边敲了四下桌子:“服务员,我要一大杯柳橙汁,顶上加冰块,谢谢。” “好的。”伊万诺夫立刻像没事人一样走到厨房,然后攀上一个固定好的小梯子,打开列车顶盖迅速钻了上去。 “你好啊,”车顶上,距离他不到两米的瓦西里收起耳机型微波窃听器,面不改色地朝他招手:“这里的视野更广阔,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你当我是傻子吗?”凛冽的寒风中,伊万诺夫只是探出一个头就感觉非常不妙了,他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脸色阴沉地吐出这一句话。 …… 一分钟后,九号车厢内,瓦西里和各属于俄罗斯成教不同部门的三人相对而坐。 “你都听到了吧,星野小哥。”伊万诺夫懊恼于自己没有及早发现少年就在他们顶上,此事要是传开了绝对是他的耻辱。 “的确,我要是说还有没听到的内容,你们肯定也不会相信,”瓦西里微笑着面对三人:“地脉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对面的三个魔法师用眼神简单交流了一番。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比较好,”伊万诺夫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愤怒:“俄罗斯成教遇到的问题我们会自行处理,小哥你最好装作无事发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别向你的旅伴透露此事。” 瓦西里显得若有所思,过了好几秒,他才给出回答:“截止时间是两天之后,如果在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还希望你们能够妥善处理好。” “问题一,你是在质疑我们的能力吗?”莎夏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漠。 “不不不,”瓦西里连连摆手:“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怎么敢招惹你们这种超大型宗教势力呢,贵方愿意忽略我的存在,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啦。” “可是你已经招惹到我们了,”莎洛妮娅用吸管小口喝着柳橙汁:“在列车顶上窃听这种事可不像是普通旅客能干出来的。” “我只是想调查一下谁擅自进了包厢而已,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瓦西里摊开双手:“必须承认我是有点自作主张,但擅自撤退再被你们发现的话,可就百口莫辩了啊。” “问题二,我明明除去了所有香味因子,为什么还是被你发现了?”莎夏对这件事感到好奇。 “事情都这样了,没必要纠结这个吧,我也没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在顶上的。”瓦西里也没搞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明明连风声和影子都提前调整完毕,车厢顶部也没有受到自己的重力影响,但依然被这些魔法师成功察觉到了。 “给你一句忠告,千万不要用科学知识推测魔法师的行动。”伊万诺夫这句话不知是好意的劝说还是某种威胁,但瓦西里还是连连点头。 “正因如此,我想我们可以临时合作,互补不足,”瓦西里坦言:“在敌人如此麻烦、潜在威胁又如此巨大的情况下,我必然会为了保护自身安全而行动,这可是正当防卫啊,既然这样,不妨事先通个气。” “请诸位相信我,至少在当下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他最后补充道。 伊万诺夫站起身,朝他伸出右手,瓦西里当即也站了起来,两只手紧握到一起。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战友了,让我来向你简单介绍一下那支流亡小队的情况。” 第二百零九章 克舍伊 九月二十日上午9:00,八号车厢与九号车厢连接处,瓦西里暗自消化着之前的信息。 窃听的确是故意为之,但最后被发现这一点,他完全不愿看到。 昨日刚从学园都市逃脱的时候,瓦西里惊讶于提前准备好的伪装证件,它们足以以假乱真,如果那些证件不是吸血鬼运用某种特殊魔法得到的产品,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有人在幕后提前安排好了自己的出逃路线,飞机飞向内维其机场时,望月彻曾问他接下来是否直接乘机飞往北欧,但那时的自己却拒绝了。 (等等,为什么我会拒绝?) 瓦西里意识到自己缺失了某段关键记忆,明明乘坐飞往丹麦的客机是最快途径,但他偏偏选择了运行距离长达9288公里、全程旅行时间166小时的俄罗斯号列车。 (地脉。) 沫参辰的这句话让他醒悟过来,被遗忘的记忆渐渐返回到脑海中。 是的,俄罗斯成教档案中的远东001号地脉,他和那些流亡者一样,正是为此而来。 如果茵蒂克丝和《灵宝玉鉴》笔记没有出错,那么全世界规模最大,同时也是最长的地脉正好位于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之下,而远东001号地脉的重要节点就在俄罗斯号列车停靠的站台附近。 尽管伴随着被俄罗斯成教发现的巨大风险,但瓦西里的真正目标是观测地脉的流动状态,研究更有效的能量利用方式,如果可以得到一些重要数据,那么以后的人身安全就多了一层保障。 很显然,相比瓦西里,那些流亡者的做法更为激进,也更加危险,据伊万诺夫所说,被他们称作“克舍伊小队”的成员们大都是从另外两股十字教主要势力以及北欧魔法结社逃出的囚犯,由囚犯们抱团取暖组成的恐怖组织目前已经进入俄罗斯境内,并且试图通过攻占地脉节点的方式来取得和俄罗斯成教谈判的筹码,从而获得一块独立的土地和强力的战略武器。 (我们的运气不佳啊,这样一来,只要俄罗斯成教发现你有一点研究地脉的意图,恐怕我们就会被他们顺带干掉。) (说得没错。) 本次被卷入两股势力争端的瓦西里肯定了沫参辰的说法,既然已经登上了俄罗斯号列车,就意外着自己无法置身事外,所以少年才会和俄罗斯成教人员达成暂时的合作关系,如果自己不主动跳进去,迟早会被逼迫着选择立场,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早一点站队。 (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是远远不足以招惹俄罗斯成教这一类势力的。)瓦西里又在心里说了一句。 他回到包厢,向安东详细地说明了这件事,但是对于自己主动乘坐俄罗斯号列车的真实意图只字不提。 “我们真的遇上大麻烦了,”等到安东意识到整件事的严重性,他双手抱头,然后又想起自己从课本中学到的《出师表》:“这种性质的事件,搞不好就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啊!” “等到午饭的时候,我们找机会再和伊万先生交流一番,”瓦西里早早稳住了自己的心态,反正自己已经有过不少更危险的经历:“来,我们可以通过看书减少恐惧心理。” “其实细想一下也没什么,”安东的心态同样很强大:“说起来,我们不是已经惹上了学园都市吗?” “确实。”瓦西里拿来一本《俄罗斯童话》,伊万诺夫告诉他,现在并不急于找到列车上的组织成员,而是要等到列车进入站点时将所有恐怖分子一网打尽,从这一点来说,俄罗斯成教的目标不仅仅是保护所有地脉节点,还有借此机会消灭全体“克舍伊小队”成员,这倒是很好理解的做法。 目前最有可能成为交战场所的地方,是赤塔站一带,但也不能排除“克舍伊小队”进攻其他节点或者同时进攻多个节点的可能性。 克舍伊。 瓦西里翻开俄文版的《俄罗斯童话》,看到了相对应的《勇士克舍伊》,他立刻翻到对应的那一页,开始了解这个俄罗斯童话中的经典人物,既然俄罗斯成教给恐怖组织起了这个名字,那么一定具有某种寓意。 五分钟后,瓦西里看完了整个故事,但这篇童话使他的内心更加困惑不解。 总而言之,这篇故事里的克舍伊曾经是一名勇士,然而征战沙场之时却因为遭到同伴出卖而被俘,多年后,他奋力挣脱了困住自己的生锈锁链铠甲,并向着曾经的背叛者们复仇。 为什么俄罗斯成教会用克舍伊这一童话形象来称呼那支小队,他们不可能不清楚这一形象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和克舍伊悲惨过去相关的故事。”当瓦西里向对面的旅伴展示这个故事后,安东扶了扶眼镜,向他说明道:“实际上在俄罗斯,有关克舍伊的童话有很多,例如《玛利亚·马列夫娜》和《青蛙公主》。” 听到这一句,瓦西里开始寻找那些与克舍伊相关的其它童话,在《青蛙公主》中,那位曾经的勇士展现了截然不同的形象:克舍伊成了囚禁青蛙公主的邪恶国王,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头拥有传说中的“不死之身”,为了将妻子从遥远的王国救回来,伊万王子(看到他,瓦西里忍不住联想到了伊万诺夫)在女妖的提示下想方设法将克舍伊杀死,最终,和大部分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伊万王子和青蛙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白头偕老。 至于杀死克舍伊的道具,则是一根神奇的针,那根针藏在一只鸡蛋中,而鸡蛋藏在一只鸭子体内,鸭子又藏在野兔体内,而野兔藏在一棵橡树上的盒子里,伊万王子掰断针尖的那一刻宣告了克舍伊的死期。 安东从另一本日文版《俄罗斯童话》中找到了第二个版本的《青蛙公主》,并向瓦西里展示,在那个故事中,杀死克舍伊的方法变成了用一匹种马将他直接带到死神面前。 瓦西里想起了先前和沫参辰的聊天内容。 所谓神话传说一类的事物,本就经过多代人后续的艺术加工,因此,真实情况可能和现如今流传的版本大相径庭。 童话也是如此。 “从前的勇士堕落成囚禁他人未婚妻的暴君,这种情节何尝不是从现实当中获取灵感呢,”安东感慨万千:“克舍伊的复仇,终究还是失控了。” 就在此时,瓦西里又将《玛利亚.玛列芙娜》阅读完毕,在这个童话中,克舍伊被某人削弱了力量,十二条铁链拘束着这位“不死者”,在遭遇伊万王子后,他向对方卖惨,请求伊万王子让他能喝水喝个够,但在饮下第三桶水后,恢复曾经力量的他挣断全部锁链,将恩人的妻子玛利亚.玛列付娜抢到了自己的巢穴中。 安东注意到瓦西里陷入了沉默。 “你想到了什么?” “这个伊万居然有两个妻子,实在太令人不齿!”瓦西里义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 “这只是不同版本的故事,再说你和一个童话人物较什么劲啊?”安东哭笑不得,他感觉瓦西里在看过童话故事后莫名其妙地更像一个小孩子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入感吗? 九号车厢内,打扫完餐厅的伊万诺夫打了个喷嚏。 事实上,少年刚刚是在和沫参辰交流,这种孩子气的说法只是用来应付安东而已,诚如他所言,自己还不至于和一个虚构出来的童话人物较真。 (相信你也注意到了,俄文中的克舍伊有两种写法,kaщen和koщen,前者可能来自于俄语中的骨头“koctь”一词,后者来自于肮脏的把戏“Гpr3hыntpюk”一词,在俄罗斯的《伊戈尔远征记》中,后者还被用来称呼奴隶。目前为止,克舍伊的说法最早可追溯到古突厥语中的“营地”、“场所”。) (原来如此,这个词语的含义并不单一,历史上还经历过多次修改。) (没错,骨头是典型的食物残渣,在俄罗斯童话中有这样的故事:大蛇格里内奇抓住了一位公主,但因为对方的美丽没有吃掉她,而是娶她为妻。“死亡”体现了人类的两种本能或者说欲望,那就是食欲与求偶欲,在蛇与公主的故事中,两种本能产生了交汇,最终一方屈服于另一方。说到这里,你是不是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共同点,在童话中,克舍伊扮演了和蛇类似的角色。) (敏锐的判断力,山洞、山脉、地牢或遥远的王国,这些隐秘之处是不同版本里克舍伊的巢穴,гhe3дo一词通常不会被用来形容人类的居所,但如果用在蛇身上就非常恰当了,各种隐秘之处正是根据地底世界幻想出来的产物。根据俄罗斯古代观念,一个人必须进入地底世界才能获得魔法能力,为了得到这股力量,斯拉夫原始部落设计了传教仪式,后来演变成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旅程”,一旦有年轻人通过了这类仪式,就会被族人认为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并获得了结婚的权利,换而言之,这就是他们的成年礼。) (所以女性被格里内奇掳走的故事脱胎于这类仪式,斯拉夫女性在古代需要完成它才能结婚。)瓦西里猜测道。 (的确如此,让我们接着分析第一种杀死克舍伊的方法,你可以发现俄罗斯成教的很多魔法与它相关。)沫参辰很享受这种渐渐接近本质的分析法,而瓦西里的领悟能力令祂非常满意。 “天生的魔法师,不是吗?”远在学园都市的亚雷斯塔笑了笑。 第二百一十章 悬赏 “嗯,我明白了。” 学园都市的第一学区处于中心偏北的位置,和成为一片废墟的第二学区之间并不接壤,两者中间隔着面积最大的第七学区。或许是那些司法、行政机关大楼林立的缘故,此处的肃穆氛围与其它学区格格不入,不过访客若是可以经过外围的几所经济和司法相关大学,对于此地“不近人情”的印象兴许会稍微改善些。 九月二十日上午11:15,叶芙根尼娅.阿列克谢.安德烈耶夫娜刚刚在欧亚大学礼堂结束了一场讲座,如今坐在车内的她在通话后才系上安全带。 “现在该称呼他为瓦西里了,”叶芙根尼娅独自开车驶出校门,目的地是自己平时的工作单位—司法部大厦,一想起昨日多位理事的慌张表现,她的脸上就露出嘲弄的微笑:“怎么可能抓到啊,那群蠢货。” 针对多位能力者的全球通缉令很快就会发布,瓦西里必然会被当做首要目标。 星野苍介是被统括理事长特意放走的,除此之外,那位望月家族建筑集团的公子也由于正义感跟了过去,这两位之前的联手可是挖出了不少学园都市的黑料。 但统括理事长不在乎,对于那位建立起学园都市并让它渐渐独立的大人而言,罢免或是提拔任意一个理事都是无所谓的,虽然负责每个领域的理事岗位都有严格的选拔标准,但符合条件的候选者没那么难找。 在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的计划中,还是有不可替代的人或物,例如那位被他专门放走的瓦西里。 前方红灯,叶芙根尼娅缓缓踩下刹车、挂档,然后打了个哈欠。 “在讲台上站两小时很累吧,”另一辆车停在相邻车道上,顾寒殿摇下车窗向她招了招手:“相比理论方面的学习,其实我更推崇实践,要不是可能影响办公效率的话,雇那些大学生来帮忙是双赢之举。” “确实很累,而且今天怕是没有下午茶时间了。”叶芙根尼娅也摇下车窗和他聊天:“说起来,昨天那孩子的迎敌手段,和中国道家的某个术法颇有渊源啊。” “哪里哪里,只是一定相似度导致的以讹传讹而已,所谓谣言止于智者,”顾寒殿没有承认这一点:“我们一向热爱和平,怎么会出现这种危险的术法呢,更别提泄露给他人了。” “那么,第二学区的损失怎样?”叶芙根尼娅不置可否,她很清楚,在这个话题上和对方纠缠是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 “下午四点前,我的搭档们会将总金额统计出来并公布,时间到了,我们以后再聊。”顾寒殿的双手并没有放在方向盘上,汽车便自动遵循交通规则正常开动。 目前唯一一个安心应用无人驾驶技术的理事,倒是比潮岸或者亡本里藏领先太多了,叶芙根尼娅暗暗嘀咕道,她和这位理事并不算熟悉,但也明白商场如战场这一说,顾寒殿此人貌似非常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安全,每次出行都没有安排任何保护措施,或许,他自己就有实力对付任何想除去他的竞争对手。 统计结果还没有出来,第二学区的损失必定是一笔天文数字,重建它的各种成本不知道最后由谁来承担。 车载电话响起了提示音,这一次是警备员总部的通知信息,对于多位趁乱非法逃离学园都市的学生,学园都市官方已经发布了面向全球通缉令,顺便加上了悬赏公告,每个犯人都有对应的金额。 叶芙根尼娅本来打算仔细查看,但后方车辆的喇叭声让她放弃了这一打算,现在,还是安心开车比较好。 …… 抵达私人办公室的顾寒殿自然也看到了那则通知消息,他一边惬意地品茶一边认真查看。 “价格开得这么高,那些孩子有危险了啊。”青年按下一个按钮,屋内的窗帘自动挡住阳光,墙壁上投影出多位能力者的图片、基本信息以及悬赏金额。 星野苍介,能力为lv5的“定向转移”,悬赏9900万美元,生死不论。 望月彻,能力为lv4的“解构读取”,悬赏3014万美元,他的父亲额外又加了4000万美元,仅限活捉。 广漠见寐,能力为lv3的“折射光学”,悬赏43万美元,生死不论,他好像在第十学区和武装无能力者集团多次发生冲突。 扶桑彩爱,能力为lv4的“音响振波”,悬赏20万美元,仅限活捉。 “怎么连这个演唱会女孩都跑出去了啊?”顾寒殿还记得自己首次进入学园都市的时候,那位穿着略显暴露的少女在搭载巨大音箱的舞台连结车上放声高歌,甜腻而不失力量的声音吸引了不少观众,很快,连警备员都忍不住过来了,他们是来收罚款的:扶桑彩爱的这种做法违反了交通法规。 秋煜炜,lv4的“焰色霞归”,呃,顾寒殿没想到能在这看到来自祖国的同胞,悬赏66万美元,仅限活捉。据说她好像是“不小心”引爆多所化学实验室的常盘台三年级学生,而且已经上了绝大部分研究所的黑名单。常盘台女子学院曾让她休学半年,不过在那期间,秋煜炜通过帮助烟花厂商研发新品的方式还清了巨额赔偿金,也算是挺励志的经历。 薄绢休味,lv3的“气力绝缘”,常盘台中学的一年级生,悬赏16万美元,仅限活捉,她在非法离开学园都市之前一直没有什么不良记录。 风间宏远,lv2的“过堂穿流”,悬赏1.4万美元,仅限活捉。他曾经因为利用能力吹起过路女学生的裙子而被投诉,因此多次遭到校内的风纪委员逮捕,如此学生居然还敢非法出境,这是令顾寒殿意想不到的。 “相比其余能力者,果然还是前两位威胁巨大吗?” 由于这些能力者的逃脱以及和罗马正教日渐紧张的敌对关系,学园都市大大加强了对于学生乃至其他居民的管理,大霸星祭中途取消后,那些学生家长不得不离开学园都市,为此爆发的抗议活动被驱动铠镇压。各个学区夜晚20:00后不允许有人离开建筑物,违者要去各个警备员拘留所待上几天,同时缴纳罚款。 …… “悬赏9900万美元和3014万美元的通缉犯,啧。”伊万诺夫在一个列车停靠的小站台买到一份最新版《民俗考察周报》,上面首次出现了关于学园都市流亡能力者的报道。 “他们和“克舍伊小队”很像呢,不是吗?”一旁的莎洛妮娅也看到了报纸内容。 “是啊,很像,但说不定…”伊万诺夫将报纸随手交给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是更危险的组合。” 第二百一十一章 藏锋 九月二十日11:30,俄罗斯列车上的两位悬赏犯正与伊万诺夫共进午餐。 瓦西里本来没什么食欲,但炸土豆的香气令人欲罢不能,于是他点了一份撒上莳萝碎叶的炸土豆,入口时,类似于薄荷的清甜滋味像花朵那般绽放,着实让他惊喜。 “如果你们能够去往瑞典旅游的话,千万别错过莳萝腌制三文鱼这道菜,”伊万诺夫对于这类调味蔬菜在餐品中的运用颇有心得:“在我看来,那是最能展现三文鱼鲜美特性的一道菜。” 安东则是以红菜汤和大列巴作为午餐,虽然表情始终没什么明显波动,但从他用餐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对这顿饭非常满意。 “安东先生觉得我们列车提供的饭菜如何?”迅速解决自己的奥尔良三明治后,伊万诺夫还是像个热情的服务员那样询问顾客的意见。 “甚好。”安东的回答过于简洁明了。 “这里应该没有外人了,请说说对我们的具体安排。”瓦西里也是很快将自己的那份午餐彻底消灭,他看到莎夏和莎洛妮娅也在不远处一起吃午饭,除了她们之外,九号车厢内只剩下正在商议战术的三人。 “没有外人,那可不一定,”伊万诺夫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说不定这时正有人在列车顶部偷听我们的谈话呢。” “嗯,的确需要注意,”瓦西里不在乎他话里有话,而是认真点头:“不过我相信,凭借贵方的谨慎与实力,肯定不会再让这一类事情发生。” “那么,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伊万诺夫.多罗戈维奇,两位继续称呼我为伊万就好,如你们所见,我的表面身份是这里的售货员兼临时服务生,实际身份则是俄罗斯成教的荣耀狱长。” “荣耀狱长?”安东并不理解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理解为专门抓捕叛逃者和入侵者的特别巡逻人员就好,我的工作就是让这些危害国家安全的不法分子老老实实呆在监狱里,以此扞卫俄罗斯联邦和成教的荣耀。”大概是考虑到两人并没有熟练掌握俄语,伊万诺夫放慢了解释的语速。 “我明白了,”安东事先和瓦西里讨论过该怎样和对方打交道:“既然这样,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 “关于我们在逃出学园都市前做了什么,相信贵方乐见其成。” …… 九月二十日10:56,在名为腾达的小城站点下车购物时,瓦西里接过一则电话,对方是一位陌生女士。 “请问是瓦西里先生吗?”陌生女士直接说出了他的假名,因为那些证件是她暗中帮忙伪造的:“接下来你有两种选择,要么直接下车乘机飞往北欧,要么继续参与此事。” “请问你是?” “学园都市的一位理事,请放心,所谓的伪造证件都是合乎法律程序的,”叶芙根尼娅又补充一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果然如此,看来达维恩也是受她所托,瓦西里暗道。 “既然向我提供这些帮助,那么需要我做什么?”世界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更何况是对于一位连环杀人犯,瓦西里认定对方这样做必有所求。 “作为见证者继续你的旅行,”叶芙根尼娅转述着亚雷斯塔的话语:“世间一切皆为梦幻泡影,将那些转瞬即逝的光辉镌刻在记忆里就好。” “什么?”这样的回答过于奇怪,少年不知该如何理解。 “现在你和那位旅伴已经被全球通缉了,”叶芙根尼娅直接转移话题:“但俄罗斯成教并不在乎学园都市的态度,好了,列车启动的时间快到了。” (就这样挂断了啊,之后该怎么做?)沫参辰询问他的意见。 (上车。)瓦西里认真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参与这次维护远东地脉的行动。 …… “乐见其成?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伊万诺夫交叉着双手:“俄罗斯联邦目前和学园都市既非盟友,亦非敌人,更何况国家内部本身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说实话,即使将范围缩小到俄罗斯成教的战斗部队,也有许多对你不利的声音,有人提议将你们抓捕后作为筹码和学园都市交换先进技术,还有人倡导直接将你们暗中关押起来当成实验对象,用于开发具有针对性的军事武器。” “那么你怎么看,或者说,俄罗斯成教的总大主教怎么看?”由于之前听到了对他有利的情报,瓦西里基本确定了俄罗斯成教对他的主要态度。 “谨慎对待,如果你没有什么过激举动的话就放任你离开俄罗斯境内。” 听到伊万诺夫的话后,安东暗暗舒了口气,在正面战场上,他并不具有多少战斗力,如果真的和大型宗教势力发生冲突,自己绝对会连累同伴。 “虽然是名义上的战友,但你们最好不要过多参与此事,”荣耀狱长泼了盆冷水:“在这种时候展现实力,容易被有心人觊觎。” “藏锋守拙。”安东用一个成语概括了他说的话。 “感谢伊万先生的提醒。”瓦西里对于这些事实也是心知肚明,但伊万诺夫愿意将它们主动告知,自己着实需要向他表示感谢。 “具体该怎么做,由我来向二位说明。” …… 早在九十年代初期,俄罗斯成教就开始与个别战术级部队合作,2009年7?21?,俄罗斯联邦总统宣布在武装部队中恢复军队宗教机构,2011年8月21日,信教军人在军队中占比达70%,二十年过去了,具有强大精神潜力的俄罗斯成教积极致力于军人的精神启发,并不断将道德标准融入他们的生活。 九月二十日19:32,夜幕早已降临,包厢内,瓦西里放下一本老旧的俄罗斯社会学书籍。 “真是可怕的影响力,连军队都是这种情况,那么民间的信徒恐怕更加认同俄罗斯成教的权威性。” “这样看来,时间点不是很吻合吗,将2011年往前推20年,是那一年啊。”安东把俄罗斯成教的壮大与某个重要历史事件联系在一起。 “正好是苏联解体的那一年,20世纪最严重、规模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但同时也是某些势力乐于看到的结果。” 虽然瓦西里没有明确指出“某些势力”是什么,但很显然,当下的成教就是既得利益集团之一。 “那么反过来推断,苏联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俄罗斯成教的扩张,”安东拿过那本2012年的社会学着作,发现其内容仅仅包含1991—2011这二十年的历史事件后,他又翻开一本《苏联的俄罗斯成教》进行深入分析。 “苏联存在期间,俄罗斯成教只有在二战后的八年得到了迅速扩张,在其余时间段内,该十字教派系的发展基本上处于被限制打压的状态,”安东很快做出总结:“俄罗斯成教拥有将近一千年的历史,树大根深就是用来形容这种存在的吧。” “你说啊,为什么世界上还存在宗教呢?”瓦西里已经脱了外衣躺在床上,他的声音透过遮光帘传过来:“我想大多数人还是远远不够幸福吧。” “幸福啊,那当然是奢侈品。”安东没有体验过幸福的感觉,但这不妨碍他向往理想的生活:“无能力者有他们的苦衷,能力者也各有各的烦恼。” “要是对那些事一无所知的话,你这个望月建筑集团的少爷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期盼幸福,不是吗?”瓦西里为他感到可惜。 “原来的生活吗,那也离我心中幸福的概念相去甚远,”安东并不认同他的话:“在我看来,看见大多数人的痛苦和悲伤即为不幸,当风纪委员的时候,一旦接触到那些家境普通的学生因为种种原因违反秩序,我就在想,如果我从小生活在他们以前的那种环境里面,那么我会变得怎样?” 见瓦西里沉默不语,安东继续说道:“所谓的血脉优越者,难道他们生来就比其他人高贵吗?我曾经用这个问题问过父亲与母亲,但他们总是说我不需要考虑它,只要安心学习就好。” “那么,你现在的看法是怎样的?” “我绝不认可血统论,在我看来,那只是既得利益者维护自己身份的手段之一,”安东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不然上半夜可是很难熬的:“天赋固然存在,但这和高贵无关,从小到大,身边经常会有人夸赞我轻松完成了某件事,就连用几分钟时间给花园松土都成了我稳重的证明,然而那种程度的事绝大部分人都可以轻松做到,而且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那么你总会有这种经历:做到其他人难以做到的事。” “是的,但这句话基本对所有人有效,我的幸福,就是看到其他人不再因为出身原因而天生低人一等,每个人都会为自己骄傲。”安东很想了解瓦西里对幸福的看法:“星野同学,你心中的幸福是什么呢?” “我嘛,”猛然间,瓦西里发现自己无法像从前一样将“过上平静生活”作为理想了:“让所有人成为目的,而不是手段吧。” “哈哈,说得好,看来你是康德的支持者了,我也是。” 特别篇 悲欢 注:此章节为本小说未来某个番外篇的引子,可以将其看作独立于主线的副线。 9月30日10:23,距离“幽灵光顾”事件和罗马正教的入侵已经过了9天,学园都市第十五学区,名为“天体水球”的大型水族馆内。 森予景预先让理发师给自己设计了合适的发型,不管是不是由于心理原因,黑茶色的直发波波头给她带来清爽的感觉。 少女独自漫步在水族馆内,四面八方的海水营造出沉入深渊的感觉,如此幽暗的环境刚好适合那些年轻的情侣夫妇在这里散步,设计者充分运用了“吊桥效应”,将这里设计成某种意义上的现充圣地。 到顶层了吗…森予景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环形水箱,天花板和水箱本身就是由透明的玻璃制成,游客可以清楚地看见海水在平缓流淌之后进入过滤装置。 “你好。”她看见一个黑色碎发的高中男生扛着摄像机和她打招呼,看制服应该是长点上机学院的学生,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激起了些许回声。 森予景闭上眼睛,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流川枫不解,但他还是决定接下来保持安静,很快,面前的女生又睁开眼睛,向着位于偏僻角落的楼梯间走去,并示意他跟上。 “请问,”楼梯间内,流川枫缓缓放下沉重的摄像机:“你刚才为什么要…” “果然,没听见吗?”森予景没有沮丧太久,而是向他做出解释:“这位同学,其实我刚才正在尝试倾听白鲸的心声,很抱歉没有立刻回应你的声音。” “啊,这倒没什么,不过你说倾听心声,真的假的?” “我的能力是体感并联,可以让他人认识到我的各类感受,也可以主动了解他人对于外界的反馈情况,严格来说,我之前仅和人类进行并联,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听上去好高端的能力,对了,我叫流川枫,是长点上机学院的一年级学生,那个,初次见面。”流川枫显得有些局促。 “森予景,雾之丘女子学院的一年级学生。”毫无征兆的,少女一手扶着楼梯的护栏,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额头,表情十分痛苦,以至于面容表现出扭曲的模样。 “喂,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医生!”看到森予景的表现,流川枫下意识认为她有某种突发疾病。 “没事的,连接…已断开。”森予景坐在台阶上,脸上的五官终于舒缓开来:“那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在这种痛苦中生活啊。” “那个孩子是?”流川枫走近几步蹲下身子,这样一来两人的视线就可以保持平齐。 “游到附近的一只白鲸,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但我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它的痛苦,那是比网上说的还要强烈百倍的酷刑。” “白鲸在水族馆内的感觉,我明白了,其实我这次也是想要写一篇关于水族馆的专访。”依靠自身的记者素养,流川枫再次敏锐地察觉到森予景想要做什么。 在海洋中占据食物链顶部的鲸类依靠回声定位进行捕猎,然而在四面八方都是玻璃的封闭水域,这一功能反而成了它们的痛苦来源,每当它们发声确定自己的位置,将会在短时间内接收到无数次反射声波,这无疑是痛苦的折磨。 “我们平常只是隔着玻璃观察它们的行动,却很少真正代入那些鲸鱼的感觉,”森予景彻底恢复了清醒:“无论是须鲸发出的次声波还是齿鲸发出的超声波,都不在人类的听觉范围内。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但凭借体感并联,我可以感受它的悲伤。” “人与人的悲欢尚且不可相通,更何况…”流川枫打开楼梯间的门,他看见有一对情侣站在走道那里,正在笑着对玻璃另一侧的白鲸和宽吻海豚指指点点,少年的心情开始稍稍沉重起来。 “为了研究与观赏等原因将它们一辈子关在狭小的空间中,我们这样做真的正确吗?” 森予景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和同学们一起去动物园参观的场景,那些动物呆滞的眼神成了一柄柄刺入大脑的利剑。 生命的尊严,是吗,别犯傻了。 在森予景看不到的地方,流川枫背对着她露出夸张的大笑表情,眉眼尽力伸展着,像是在对无知之人进行嘲讽,他理解了少女言语中的怜悯之情,但只是当做一个拙劣的喜剧表演来看待。 那种东西,早就被他们狠狠地践踏过了。 愚蠢至极。 一想到森予景因为那些海洋生物而痛苦不堪,少年就忍不住流出了开心的泪水,为了不在人前失态,他还得拼命忍住笑声。 第二百一十二章 残党 九月二十一日6:20,瓦西里与安东两人来到提前来放的九号车厢用餐,因为伊万诺夫昨日和他们约好在这里见面,不过这次与之前的情况不同,他们并非最早到来的顾客。 某位身穿黑白方格卫衣和蓝色牛仔短裙的少女独自坐在靠近厨房的吧台边,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微微侧身,瓦西里本以为她也是俄罗斯成教的一员,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晨光熹微,数道阳光恰好透过车厢一边未被窗帘遮挡的玻璃,给晦暗的空间内涂抹上一层光亮,那位少女本来只是在安静地等待服务人员到来,她没有料到会有人和她一样早早来到这里,于是自然而然地对来者产生了兴趣。 最初的视线只能描绘出一道模糊轮廓,在这个时间点的九号车厢内,照明灯并没有打开,光影只好在沉闷的空气内达成了平衡,界限分明而又不互相打扰,可惜,这种平衡注定是脆弱的。 少女从暗处走到了明亮的地方,若是将瓦西里的视野描绘成一副画,那么原本和谐的构图瞬间失去了某种灵魂,“光”过度灿烂夺目,竟霸道而坚决地将“暗”驱逐至狭小的角落,一时间,这炫目的光景使得两人不愿走上前去,以免在这种正式场合慌了手脚,惹人笑话。 (小沫,这是魔法吗?)瓦西里在有意压制自己呼吸的力度,一旁的安东好像很快恢复了正常,难道说,对方的目标只有自己? (从广义角度而言,算是对方无意识发起的恋爱魔法。)沫参辰用平静的语调回答道。 恋爱…魔法,那是什么? 头脑稍稍有点晕眩,可恶,我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瓦西里?”安东按住少年的肩膀轻轻摇晃着:“你怎么发呆这么久,清醒一点!” “啊,好的。”瓦西里先生在同伴安东先生的鼓励下振作精神,终于看清了少女的模样:自然披散的金发使得整个五官轮廓都展现在他人面前,肌肤白皙透亮,给整个人增添了一分清冷,蓝灰色的眼睛仿若将全部星辰大海包含在内。 “请问,”对方不解地回头看了看:“你是被某幅画作吸引了吗?” 每张餐桌旁的墙壁上都会挂着俄罗斯画家的油画,表面被透明玻璃覆盖,供用餐者观赏,但少年此时的目光并不在它们身上。 “咳咳,”瓦西里总算恢复正常,他用咳嗽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的确是很有美感与生活气息的艺术作品,每一幅皆是。” “那你觉得这幅如何?”少女似乎很乐意和陌生人聊起这方面的事情,她主动走到餐厅的一侧,将正迎着阳光的床帘悉数拉开,九号车厢的照明顿时好转。 鸽子,囚笼,老人,士兵,工人,妇女,小孩,这些是构成整幅画面的要素。 “《到处是生活》,作者为n·a·雅罗申柯,创作于1888 年。”瓦西里曾经在网上偶然见过这幅画,不同身份的人们共同挤在一个小窗口前,孩子将少许食物洒在牢房外的地面上,引来一群鸽子争相啄食,如果再向上看,牢房顶部还立着一只小鸟,随时可以振翅飞开。在这幅油画复制品中,自由与禁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很喜欢它的构图,哪怕窗口再狭小,物资再匮乏,人们也没有失去欣赏自由的乐趣。”少女的声音如澄澈湖水,好似一块碧玉,但瓦西里能够察觉到,她的话语中却又包含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看来时间还早,”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的电子钟:“我先回包厢了,再见。” “请等一下,”与少女错身而过时,瓦西里叫住她:“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安东一脸震惊地望着这位旅伴。 “这样还不够哦,需要一点适当的赞美才可以,”少女的回答很直白,也很俏皮:“想要拉近距离的话,总是要以合适的方式向对方主动迈出一步。” “Эtoплatьeпoдxoдntдлrвac.(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嗯,我知道了。”等到瓦西里听到少女的回复时,对方已然走远:“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恋爱啊,这下麻烦了,安东观察着少年的表现直摇头,按理来说,他们本该迅速离开俄罗斯境内,可现在的情况比预想中复杂了许多。 (小沫啊,那种魔法我现在能学吗?) 沫参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祂莫名担心少年学会相关魔法后将会做出过激举动,从瓦西里刚才的表现来看,这种担忧显然是有必要的。 “不,冷静下来,”瓦西里揉着自己的额头与眼眶:“没准她确实使用了某种影响心理的魔法或者超能力,不可大意。” (我想应该没有这回事,因为火花并未出现。)沫参辰忍不住让他直面自己的内心。 (你是指运用魔法时相位摩擦产生的副产物吗?我知道了。)瓦西里暗自回顾着之前从茵蒂克丝那里学到的知识,制造魔力的方法有很多,他在打倒前方之风时消耗了寿命,即利用人体内部生命力的做法只是其中之一,但发动所有魔法都伴随着“相位火花”的产生,可以理解为“滤镜”之间相对运动而出现的“反作用力”。 既然沫参辰并未观察到火花,那么说明对方并没有使用魔法,也就意味着自己… …… “星野小哥似乎是遇上了好事。”九月二十一日7:13,伊万诺夫将两人的早餐放在桌上,这一次是以坦波夫火腿和俄式薄饼为主的餐点,虽然选择有限,但乘客还是在旅行期间可以经常换口味。 “嗯,可以这么说。”瓦西里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件事。 “那么让我猜猜看,”反正现在餐厅内只有两位顾客,伊万诺夫用不着刻意扮演服务员的角色:“首先排除今天的早餐,那么是不是在列车上遇到其他朋友了?” 瓦西里摇了摇头。 “那么可能是…”伊万诺夫看见一位少女向着九号车厢走来,他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别的顾客上门:“我待会再和你们聊。” “客人需要点什么?” “一碗卡沙,一份白菜卷,外加一杯红茶。”那位少女来到瓦西里和安东对面的座位旁:“请问两位是否介意我坐在这里呢?” 安东本想拒绝,奈何那个犯蠢的瓦西里就在旁边。 “当然不介意,你说对吧,我的老伙计?” “我没有意见。”他埋头继续吃自己的那份早饭,尽量不去关注别人。 猜到少年究竟遇到了什么好事后,伊万诺夫朝瓦西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才去往厨房烹饪食物。 “旧时代的残党啊,他们本不该返回这里。” 十号车厢内,莎夏已经从莎洛妮娅那里得知了列车上两位“克舍伊小队”成员的信息。 “问题一,不能提前动手吗?” “当然不能,你清楚我们的实际目标。” “回答一,那些魔法师都是执念太深之人,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送死。”莎夏已经可以预见那些囚犯的悲惨未来。 “其实我们都一样,只是执念不同而已。”莎洛妮娅清楚,“克舍伊小队”全员都在追逐一个目前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而且正在像飞蛾扑火那般自取灭亡,她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但也没有把他们视为完全的疯子,硬要说的话,对方就是立场不同的敌人。 …… 耐心。 需要更多耐心。 “记住,并不是所有掌握魔法使用技巧的人都是魔法师,”德米特里爷爷曾经这样告诫他:“真正的魔法师为执念而生,往往是最自由也最迷茫的人,他们只会忠诚于自己立下的准则,而不是绝对服从宗教组织的指令,他们时常为情感所引领,所以才能看清前方。” 七号车厢内,一位名为格列布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 但现在必须服从指令,这也是自己坚信的准则之一。 “那么,如果内心情感与自己立下的准则产生了冲突,又该怎么办?”那时,他提前考虑到了之后可能出现的状况。 “人是会变化的,谁也不能逃脱这一点。”德米特里.s.阿赫罗梅斯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我曾经痛恨过那些售卖荣誉的前辈,”说到这里,格列布由于心情激动落下眼泪:“但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那群叛徒真该死!” “你记住,荣誉是永远不会被售卖的,真正能卖出价钱的都只是凭证而已,”德米特里摸着他的发梢:“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夺回他们的荣誉。” 格列布用力点头。 一定要用那些叛徒的鲜血来偿还,彻底清算的时间,不久了。 …… 从学园都市逃脱、又和俄罗斯成教接触的你,究竟是敌是友? 少女随手拿过四个杯子,将它们摆成一列,伊万诺夫将早餐放在桌上,他注意到了少女的举动,也在一瞬间想通了她在暗示什么。 胆小鬼游戏,我们奉陪到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圣愚 “在做无聊的自我介绍前,先让我讲个故事吧。”陌生少女快速而不失优雅地吃完早餐,将餐巾纸丢入桌旁垃圾桶中。 “愿洗耳恭听。”瓦西里端正了姿态。 “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那时美国的汽车保有量为六千万以上,但大多数公路有许多不经过城镇的段落,而且那些段落通常只是双行道,就连加州南北向的101号公路也是如此。后来,随着汽车保有量持续增加,交通压力显着提高,加州政府决定在双行道间增加一条用于超车的通道,这样一来,如果有两辆车正好朝着相反方向超车,就会有相撞的危险,而且,一旦双方都不及时让开,每小时120—130英里的相对速度将会使后果非常惨烈。” “提前让开的话,有可能会被对方嘲笑吗?”瓦西里捕捉到了关键:“如果比较在乎这一点的话,岂不是更容易发生事故?” “这就是“胆小鬼游戏”的原型,有一部分驾驶人硬要用直线加速的手段逼迫对方主动回到原本的车道上,如果对方这么做了,那么驾驶者就可以称其为“chicken”,即英文俚语中的胆小鬼,通常来说,没有人会愿意主动当一个懦夫吧,”少女直勾勾地盯着瓦西里:“让我们做出假设,如果有一天遇到对方始终不愿让开的情况,那么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主动让开,”少年没做多少思考就脱口而出,他敢保证,假如自己有一天遇到这种事,绝对会这样做:“我绝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赌对方是否理性,既然纳什均衡并非一定符合自己的根本利益,那么我认为有必要提前采取最稳妥的手段。” (注:纳什均衡又被称为非合作博弈均衡,由约翰.纳什命名,在一场非合作性质的博弈过程中,各方为使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化,最终会形成一个平衡状态,在此状态下,任何一方策略的变动必定以另一方策略的变动为前提,这时各方的策略组合也就是纳什均衡。) “你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少女听完后轻轻鼓掌,但她的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化:“如果所有司机都用你这种心态看待问题,想必交通事故会减少很多。” “那么,我想知道小姐你的看法,”瓦西里试着了解另外一种可能性:“还有,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懦夫?” “一下子问了两个问题,看来你也不肯吃亏,”坐在对面的女孩忍不住笑了:“那么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其实我和你一样,如果有机会回到原先的车道,那么我一定会做出避让。至于第二个问题,依我看主动避让与始终不让开的人都不是,真正的懦夫,往往是那些无法保持天性的人。” 瓦西里想起了伊万诺夫的中文译名,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对于强者而言,即使他们在迫不得已时选择了令自己反感的方式渡过难关,但之后的道路上,他们仍然会依照自己的本心前进,”少女耐心阐述着自己对于强者与懦夫的见解:“而懦夫则不然,他们总是轻率地试图改变自己,却往往瞻前顾后、随波逐流、缺乏主见与魄力,这样的人可以取得一时之成功,但永远无法建立一番不朽的事业。” “很深刻的见解,”伊万诺夫再次路过,将那四只杯子放回原位:“连我都听得心潮澎湃了,不过我这个傻瓜伊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请教。” (傻瓜伊万,又是一个经典的俄罗斯童话形象。)沫参辰冷不丁开始与瓦西里交流。 (嗯,我昨晚看过,一方面反映了受众普遍期望淳朴善良,另一方面则反映了他们不够积极进取。) 在多篇俄罗斯童话中,傻瓜伊万扮演着农民家庭中最小的儿子,他头脑简单,行事随便,人们把他视作傻瓜,经常将他呼来喝去,傻瓜伊万并不乐意工作,还往往将事情搞得一团糟,给家人和老板带来麻烦。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总能获得各种奇妙的帮助,从而在日后收取令他人羡慕不已的利益,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在俄罗斯人价值观中受到崇尚的英雄形象。 (标准的圣愚,原型来自于十字教《新约》中的《哥林多前书》内容:“谁也不要自欺:你们中若有人在今世自以为是有智慧的人,该变为一个愚妄的人,为成一个有智慧的人,因为这世界的智慧在天主前原是愚昧。”在这个世界的文艺复兴时期,也曾出现过《愚人船》和《愚人颂》这类文学作品以及对应的社会风俗。) 身为外界魔神,沫参辰恰好了解相关的一些知识。 圣愚是俄罗斯成教的特有人物,通常是行为异于常人,衣衫破旧,脚上套着脚镣的人,有些人几乎不会说话,他们发出的声音却被解读成神灵的旨意,在中国古代,也有一位名叫“渊正”的古怪僧人符合这一形象,但他和真正的“圣愚”依然有不少差别。 (那个,话题是不是有点扯远了?)瓦西里暂时中止了和沫参辰的讨论,转而关注少女与伊万诺夫之间的对话。 “据我所知,所谓本心与天性一类的事物通常不是准确的,”伊万诺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绝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人的性格会受到后天环境的相当影响,那么随着环境转换,他们发生改变也在情理之中了。当然,我并不是否定天性的客观存在,只不过,分清先天影响与后天影响着实不易,所谓的“强者”与“懦夫”,分辨他们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伊万诺夫先生有何高见呢?”少女蹙起眉头,声音里略带不满。 看到这一幕,瓦西里老脸一红。 “坦白来说,这是一个至今令人争论不休的话题,”伊万诺夫表现出为难的样子:“我的看法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需要更多的理性而非感性,“圣愚崇拜”自然是必要的,但必须得到一定限制。” (圣愚崇拜,那应该是十字教与萨满教的有趣结合产物,现在看来,俄罗斯成教方面虽然承认其存在,但希望对此做出限制。)瓦西里又开始与沫参辰进行交流。 (文化传统的形成绝非一朝一夕,想要强行改变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沫参辰就像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师,正在和学生交流学习成果。 (主动美化向大众暴露自身的丑恶,意味着对于自我批判与自我暴露的肯定,这一点已经和其它十字教控制地区的忏悔风格截然不同。) (看来,你已经注意到了区别,还有一点需要补充,揭发精神也意味着人格方面的升华,如果稍加注意,你就会发现苏联正统文学的形象都带着圣愚的宿命。) (了解,罪恶与拯救、亵渎与圣洁这些本该对立的概念在作品中得到了奇妙的结合。) (无可避免的多组二律背反,某种特质到达了极点就会走向反面,譬如这句俄国谚语:“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我们就干净了。”如果坚信这一点,人类和穿着衣服的猪又有什么本质分别?) (穿着衣服的猪吗,你的意思是衣服在规则下被异化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圣愚崇拜是培育“物极必反”的温床。) 在许多国家和地区的文化中,衣服成为了社会阶级区分的象征之一,不同衣装代表了不同的身份,但从纯粹理性的角度出发,衣服本就是驱寒保暖的装备而已(当然,不排除特殊职业衣服的作用),人类原本创造了衣服,结果到头来却被衣服制约着,于是诞生了这种“穿着衣服的猪”的说法。 很显然,沫参辰是一个善于引导学生的老师。 而在这位异界魔神面前,瓦西里是一个勉强还算可以的学生。 …… 伊万诺夫与神秘少女的辩论戛然而止,因为又有几位乘客来到了九号车厢,服务员不得不来到他们身边记下待会要上的菜品。 “真是一个顽固的家伙,说起来,你认识他吗?”伊万诺夫走后,少女彻底放松下来,继续和瓦西里聊天。 “不久前才认识,我只是知道他的姓名而已。”刚刚和沫参辰探讨圣愚精神的瓦西里略感疲惫,他差点没跟上那位魔神跳脱的思维。 “先不管他了,让我们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如何?”少女伸了个懒腰,很自然地展现出美好的身体曲线,接下来,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咬嘴唇:“抱歉,擅自就做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不知为何,我感觉在瓦西里先生面前用不着拘谨,那个,你不会在意的吧?” “当…当然不会,”心跳不已的瓦西里慌乱摆手,而后小声询问:“那个,请问你的名字是?” “塔莉娅.亚历克斯.阿芙罗拉,叫我塔莉娅就好。”少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百一十四章 烟火 从没看到过这样的焰火,好似星辰在空中绽放,而后“流星”向着不同方向坠落,留下无数条转瞬即逝的细长轨迹。 “小时候,我们村里难得放一次炮仗,所以呢,我就想长大后当烟花师。” “你一定会实现这个目标。” “那来个更具有挑战性的,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烟花师。” 三年前6月22日晚,女孩登顶佳仪山,她坐在一块表面平坦的山石上,遥望着山脚下的繁华景象,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在小声自言自语而已。白天的太昊伏羲祭典虽然已经结束,但人们的热情久久没有消散。祭典期间,这座距离敦煌不远、名为嘉玉的城市正在举行规模盛大的庙会,为了烘托节庆气氛,烟花自然是少不了的道具。 “快下来啊,那里很危险!”几位一同登上山的同学们试着劝说她:“看烟花没必要坐在那么高的地方,等到待会烟花放完,光线更暗的时候,你该怎么下来啊?” “放心,我才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摔倒。”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微微嘟着嘴,但她还是准备从最高处慢慢走下来。 “欸,小心一点!”学生中又有几个人高声提醒,山顶四周树林茂密,怪石广布,分明构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他们实在想不通秋煜炜是如何走到那个地方的。 “囡囡,不急,慢点走。”环绕山顶的道路上又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听到这句话,秋煜炜愣住了。 “奶奶,你不是在和爸妈逛灯会吗?”女孩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自己的奶奶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一个人上山的?这可不行,待会让我带您下去。” “当然不可能一个人上山,我呀,就是看你好长时间不回来,问了问你的同学才知道你在这里,”老太太笑呵呵道:“他们还一路陪着我呢,不用担心。” “嗯。”秋煜炜小心辩识着前方有没有障碍物,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兜里还有可以照明的物件,于是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以及一大把钢丝棉烟花。 “别担心,不会着火的,”黑暗中,那个声音在提醒她:“这里没有多少落叶,就算火星落到地上也没事。” 秋煜炜点点头,那一大把钢丝棉烟花被她点燃,霎时间,火光四射,她的手中多出一大把金红色“喷泉”,将这女孩的小圆脸与周边环境照亮,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脚下颤抖的一团影子,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剪影在灿烂的光芒中极速扭曲着。 (居然让我沦落到这种地步,那个混蛋和尚真该死。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了,至少…至少要抢到一具人类身体!) “谢谢你啦,”秋煜炜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一直以来藏着很辛苦吧,请再忍耐一下。” “何足挂齿,感谢公主殿下的仁慈举动,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剪影低声诉说着,言词近乎卑微:“可惜,这烟花盛景,公主殿下是无从欣赏了。” “放心放心,看烟花这种小事,本公主随时可以做到,这里的烟花放完了可以买一些自己放,再不济,还可以收集原材料之后亲手制造嘛。”秋煜炜即将走到奶奶跟前,那些落在地上的火星也大多熄灭,只有少部分还在用猩红色的“牙齿”缓缓吞食落叶边缘。 “就在这时,女孩背后大火骤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灼热狂风夹杂了无数砂石,向着所有人扑过来,这俗话说得好啊,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想当年赤壁之战,正是诸葛孔明借势东风,方才有了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的溃败。” 九月二十九日20:00,云阿原正奇局门口,某位说书人将这段往事改编成了评书文章,吸引了不少过路人前来听个热闹。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某个陌生的少年声音从远处传来,眼看那狂风所到之处草木皆化作飞灰,众人有的呆愣在原地,有的不管不顾地向山下奔逃,还有的试图带上同伴一起撤离,可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反应,时间都已经来不及了。 “妖孽休走!”少年的声音让剪影心烦意乱,此刻,它在脱离秋煜炜影子之后正试图恢复原本的模样,却没料到那位属于“业法执戒”的弟子能如此之快赶过来。在当今这个时代,佛门法术居然有了如此显着的进化,其威力连自己这个曾经盘踞一方的凶兽都难以招架。 随着那少年话音落下,被制造出来的狂风顿时消散,而剪影则是在山顶的树荫下来回跳跃,颇像一个活跃的猴子。 “囡囡,没事吧?”危机来临的那一刻,老太太将女孩紧紧护在身后,狂风消失后,她们都松了口气。 “没事,奶奶你呢?”秋煜炜忙不迭查看老太太的背部有没有被烧到,发现连衣服都没有破损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谈话间,少年终于赶到,诸位看官猜他生得如何模样?那是面白如玉,齿白唇红,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跟银娃娃一样,好一个俊俏少年郎!”说书的老先生用醒木猛敲桌子,故事终于来到了高潮处,引得人们阵阵喝彩:“再定睛一看,是个光头!”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光头,怕不是个和尚干啥子哟。” “万一,他是个程序员呢?” “嘶,你说让和尚来当程序员,这秃顶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嘿,你这哈儿,程序员与和尚没来头。”(注:这是四川方言,哈儿是说某人傻,而没来头是指没有关系。) …… 见人们的议论声渐渐平息,老先生才用醒木轻轻敲了敲桌子,喝茶清了清嗓子后才开始继续评书:“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这剪影究竟具体是个什么呢,那少年话不多说,手持三叉戟急忙赶去,将这妖魔用力挑了起来,在烟火光亮下,那妖魔终于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化形为老虎的讹兽,《神异经》曾记载,这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 身为中国佛教机关“业法执戒”的真传弟子,董泽皓不敢怠慢,佳仪山并非专门为他和讹兽准备的战场,这里还有不少受到影响的民众,必须干脆利落地将它解决。 “既然你们佛门已经如此强大,何必苦苦相逼?”化形为老虎的讹兽口吐人言:“我的肉和内丹都没什么价值,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你可不是普通个体,”董泽皓冷冷道:“既然已经威胁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就一定要牢牢控制住才行,你刚才是想杀了那些人吧?” 一向伶牙俐齿的讹兽不再言语,而是直接朝着和尚扑过去,它的双爪化作数根细长毒针,猎物一旦中了它的“真言咒”就会再也无法说出心里话。 “神行通二式,”少年屈手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赫然是佛教中的无畏印:“回向胜道,具足众行;以清净意,善能分别。” (居然主动放弃自己的武器,是被吓到了吗,果然是个菜鸟!)讹兽见董泽皓嘴里念念有词,心中大喜,他知道僧人施展神行通需要很长的准备仪式,更别说要进入禅定状态,现在对方这样做显然是属于临时抱佛脚的愚蠢行为,亏他还以为这和尚有什么秘技。 “如是,回向。”董泽皓闭着眼睛闪身躲开讹兽的扑击,然后将刺入它前额的三叉戟尖端拔出,右手食指触地,发动降魔印六式:“归命,三乘因行。” 讹兽额头流出的血滴落在地上,与大地建立的契约正式构成,棕色与红色交织的纹路布满讹兽全身,它痛苦地嘶吼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负载了整座山,再也难以移动。 (我应该没把事情搞砸吧,大概…) “为什么,你刚刚的速度是怎么回事?” “我拒绝回答。”董泽皓事先联系了本地警方,现在那些人应该快赶到了,这一次,恐怕只好用“附近动物园内的老虎逃出”作为对外宣称的理由了,讹兽制造的烬炎用烟花引发的山火来解释就好,只是不知道事后师傅会不会责罚自己。 …… “姑且都是可以解释的现象,”第二天早晨,少年的师傅—明耀长老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报纸上的相关报道:“那些被你救下的孩子中,有一个小姑娘马上就要去学园都市接受超能力开发,也是她受到了讹兽的蛊惑,烟花在晚上的持续性亮光差点让凶兽完全恢复过来,这种魔法我也是头一次听说,不愧是特殊个体。” “是啊,也希望她不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坐在老僧人对面的少年看到师傅淡定的表现,自以为自己这次做得还不赖,于是想要拿一块桌上的黄桂柿子饼。 “放下。”明耀长老淡淡道。 董泽皓咽了咽口水,还是依依不舍地将糕点放回盘子中。 “你第一次是将讹兽放跑了吧。” “是。”少年一个字也没敢多说。 “看来我们佛门的法术还不够强大啊。” 董泽皓拼命摇头,由于速度过快,以至出现了残影。 “去云阿的正奇局总部怎么样,你很想当道士对不对,呆在这种小庙实在是委屈大佛了。” 少年摇头的速度更快了,餐厅内出现了一阵强风。 “去和那只讹兽好好谈谈心,最好能让它主动配合我们以后的研究。”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强风,明耀长老叹了口气,多亏了自己这个徒弟,现在不用自己动手,茶水的温度刚刚好。 “那么,师傅我先走了。”少年从椅子上慢吞吞地站起来,一副将要奔赴刑场的凄惨表情。 “去吧。” 少年头也不回地溜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乱世 伊莉莎莉纳独立国同盟,正式诞生于苏联解体后第十五周年,实际上是多个从俄罗斯境内独立的国家组成的国际同盟。 “无论克舍伊小队运用了何种手段入侵到境内的铁路线附近,伊莉莎莉纳同盟方面都会不遗余力地撇开关系,在外交方面,我个人认为应该先采取克制的态度。” 莫斯科红场,圣巴西尔大教堂的某个房间内,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看着墙壁上的大幅地图,总大主教庄严而华丽的服饰在他身上显得极度不合身,就像一个试图装成大人模样的孩童穿上成年人的西装那样奇怪。 当然,没有人会因为这种原因对少年产生轻视,因为全名克兰斯·r·札尔斯基的他是俄罗斯成教的总大主教。 “可现在恐怕是最好的时机,在我看来,收复失地的真正变量只有两个。”司教—尼古拉.托尔斯泰有不同的看法:“那些冒冒失失的“克舍伊”们,还有同为叛逃者的星野苍介,难道总大主教有更好的策略吗?” 克兰斯·r·札尔斯基沉吟不语,室内空气似乎凝结起来,也许是过了五分钟甚至更久,这位俄罗斯成教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的确,司教先生的观点有可取之处,如今的美国正在对有翼者归来的多个军事基地进行精准打击,而学园都市和罗马正教的冲突即将到达顶点,前者布置在海外的产业多数遭受了打击。” 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世界出现了某种意义上的“霸权真空期”,北欧各国开始加强合作关系以应对未来罗马正教的侵袭,但它们也同时敌视学园都市,奉行孤立主义逐渐成为主流。 另一方面,因为此前罗马正教的干涉,英国已经通过各种禁止核武的条约,最终就连开发“低威力核武器”的权利都被剥夺。即使如此,英国在目前的世界格局中仍然占据重要地位,如若它倒向罗马正教一方,那么学园都市将难以长时间维持海外战线,战火必将降临本土。反之,如果它与学园都市结盟,罗马正教就会腹背受敌,落败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世界其余重要势力无暇加入这里的战局之时,英国的立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决定了学园都市与罗马正教两方的存亡。 …… “真正意义上的乱世啊,在这里,连平静生活都过不下去了吗?”九月二十一日某时,意大利米兰的某所公寓内,一位穿着水蓝色衬衫,外面套了层米色背心的金发青年—欧雷尔斯查看着电脑上诸多国际新闻。 放在以往,无论哪条消息都足以引发全球范围的热烈讨论,可现在,这种性质的“大事件”在几天内接连发生,大多数人的心灵遭受了狂轰滥炸,说现在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端都不为过—至少欧雷尔斯已经在不少权威报刊上看到了包含“三战”在内的新闻标题,连平时自己爱看的《民俗考察周报》都出现了教人们如何用魔法构建基础护盾的内容,虽然准备过程很繁琐,但据说能维持半小时,还可以硬抗两发火箭弹级别的攻击,顺带一提,这个防御术式是社长原创的。 “现在你应该回去了吧,你的祖国需要一位战力。”欧雷尔斯招呼着家里的女仆,那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子闻声走来,她的额前挂着工业护目镜,工作用的围裙覆盖在厚工作夹克和长裤之上,哪怕穿着属性不搭的衣物和装饰,席薇亚还是总给其他人留下“女仆”的合成印象,实际上,她是全世界不到二十位的十字教“圣人”之一,同时也是英国王室的近卫侍女,担任君权神授制下的“最高巫女”一职,由于某种原因,她自愿以女仆的身份呆在了欧雷尔斯的公寓中。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重要,相信英国王室和议会能轻松应对这种混乱局势,”席薇娅把扫帚放到一边,一只橘猫从她的肩上跳了下去,自顾自走远了:“倒是你啊,我不在的话,你这个笨蛋肯定会因为同情心泛滥做傻事,四个月前,你可是给我惹了大麻烦。” “但是那些孩子很可怜…”想起事后被这个女仆绑在狗窝上打屁股的经历,欧雷尔斯有些底气不足地争辩道:“你都不知道那个人贩子组织是怎么对待他们的,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把他们带回来的。” “但凡你有一点常识,都应该把他们送到警局去交给父母认领,”席薇亚说起这件事就来气:“那可是近一百个小孩啊,你听取过邻居们的抱怨吗,他们差点以为整座公寓从内部被炸药爆破了。从一个人贩子组织里救孩子都搞成这样,我都不敢想象你在战乱中会干出什么事来。” …… 同样在这一天,印度的小型神话系魔法结社—“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开始了内部会议,这个五十人规模的小组织采取一人一票制,最终,全体成员决定重启某项计划。 …… “最新消息,在麦克阿瑟参谋长的带领下,“有翼者归来”在墨西哥南部设立的两座前线基地已被我军毁灭,那些恐怖分子必将为自己的反人类暴行付出代价,美利坚合众国将继续扞卫民主与自由的尊严!” 美国各州的大街上,播报新闻的广播和显示屏全部在向人们通知攻打南美洲最大魔法结社的进展,过路的行人不论种族肤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多喜上眉梢,甚至于吹口哨或者高声欢呼起来。 纽约的蔓越莓街上也是如此,只有一个人例外。 修洛尔停了下来,他的手指甲狠狠嵌入自己掌心。 …… “贸易制裁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云阿的街道上,某个动车制造企业的工人和一位同事聚餐,突然聊到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受到多个国家的政策影响,在海外的业务都不好继续开展下去了,魔法普及教育虽然创造了许多新兴的就业岗位,但这缺口一时之间难以填补,许多行业的生意变得十分惨淡。 “现在大家不都在考魔法理论文凭吗,前段时间政府还公布了那什么九大境界,老李你现在练到第几层了?”这同事和他关系最好,无话不谈。 “甭提了,我主修的是所罗门魔法系,目前达到了第二段,洞明境。好歹以前也有本科生文凭,我怎么学这个这么费劲呢?对了,你现在到哪一层了?” 张祝余向他张开四根手指。 “牛啊,居然是第四段开阳境!”李千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位老朋友:“这条件,能进以前的正奇局了吧,你主修的是什么魔法系啊?” “炼丹与方剂学,这个就有点杂了,我平时也只能看视频和几本专业书籍,没想到考试那天运气还不错,让我给考上了。” “呵,厉害啊,现在师资力量那么薄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居然靠自学就能达到第四段!”李千白着实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不过嘛,我听说正奇局招人的条件一向苛刻,”张祝余回忆着昨天特殊的“解散仪式”:“成员至少得是实践第六段,也就是说天权境强者才有资格来着,我们都只是理论文凭,和那些人差得太远了。” 在全民学习的热潮中,很快涌现出一小批考取最高段位理论文凭(九段天枢境)的学生,但理论和实践完全是两码事,能够在实战中发挥实力是超小概率事件。 因此,官方设置了两种考试:“知至”与“物格”,前者考察理论主修魔法学科方面的知识掌握情况,后者则是让考生在想方设法排除干扰因素之后将自己习得的魔法完全应用,后者自然相比前者难如登天,通过考试的学生可以在面试成功后获得对应段位的理论文凭或实践文凭,并且签下限制使用某些魔法的保证书。 “这是我写的一些心得,虽然主修魔法学科不同,但我相信这些学问总会有共通之处,”张余祝将一个小本子塞到李千白怀里,压低声音:“送你了,小心别让其他人看到。” “好兄弟啊!” 为了庆祝这伟大的友情,两人举杯相碰。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招揽 纵使世界风云变幻,两个通缉犯的逃亡生涯仍要继续下去。 不出安东所料,塔利娅与瓦西里相谈甚欢,塔利娅自称是来自瑞士的俄裔居民,这一次特地乘坐俄罗斯号列车欣赏沿途的各种景观。两人长大的地方相距甚远,他们分享着彼此生活中从未真正接触过的风景与社会风貌,遇到其中一方感兴趣的话题,两人还会颇为热烈地讨论一番。 “瓦西里,你喜欢餐后甜点吗?”很显然,从期盼的表情上看,少女渴望着得到肯定的答案。 “当然。”瓦西里点头,他看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标识为“teuscher”的巧克力,将它摆放在桌上。 “如果你们在途中经过我的家乡洛桑,我可以免费当导游,”塔莉娅打开巧克力盒,把其中一块巧克力放到瓦西里手心:“这是香槟松露巧克力,那个,据我所知,学园都市的女生好像有在情人节送巧克力告白的习俗,瓦西里你这么优秀,一定收到过很多吧?” “不,其实从小到大那种礼物我完全没有收到过,”少年将包装纸慢条斯理地剥开,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一个残酷事实:“每到3月14日,我都会自己做一份巧克力,塔莉娅小姐你知道吗,学园都市还有一个3月14日的白色情人节,也就是说一个月后的男生需要向女生回赠巧克力,这两天的巧克力销售量几乎达到了全年的20%,所以“情人节送巧克力”的习俗完全是商家炒作的结果,只要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就能够省下一笔费用。” “是这样吗,”塔莉娅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你的第一份巧克力是我送的。” “嗯,从广义角度出发的话,事实的确如此,”瓦西里将这形似松露的礼物放入口中,表层可可粉的粗糙颗粒感带着丝丝苦味,这种巧克力很容易融化,不一会,柔软的淡奶油在口腔中散开,浓郁奶香中夹杂着可可脂的甜美,最终,处于核心的香槟酒流淌出来,少年感觉自己就像饮下了最醇厚的几滴蜂蜜:“很美味,谢谢你的礼物。” “那当然,”少女很满意他的回答,犹豫片刻后才不舍地将又一枚巧克力放到安东面前:“今天不是情人节,我没有别的意思。” 安东:…… “我回包厢看书去了,今天随你怎么做。”丢下这句话后,安东随手将那枚巧克力抓在手里,朝着餐厅出口走去。 “这样处理的话,巧克力会很快融化,”大门外,正在打扫地面卫生的伊万诺夫提醒他:“捏住包装纸的一端,别让它和你的手有多少接触,不然热量传递得更快。” “啊,我知道了,”安东实在是受不了那两人之间的对话:“所以,瓦西里他真的没问题吗?” “那位小哥应该早就猜到了,我相信他会做出理智的决定,”伊万诺夫适当压低声音:“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 让时间回溯到九月二十日11时33分。 “你们只需要装作无事发生即可,列车靠站前,如果“克舍伊小队”中有任何一位成员与你们产生交集,那么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就行,他们多半会试着确认你们的态度,到时候假装毫不知情即可。放在平时,对方兴许还会试着邀请你们加入组织,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他们绝不会冒险主动暴露自己的存在,但其实我们俄罗斯成教已经确认了二人身份。” “请允许我问一个无关的问题,昨天你说的那些关于北欧的情况是否属实?”瓦西里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在收集到达莫斯科站后自己需要的情报:“还有,那一带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然都是真的,那些信息只是我对北欧魔法界最基础的认知,再者,我完全没必要在那种事上欺骗你们。”伊万诺夫很稳重地回答了瓦西里的提问:“以北欧目前的状态来看,为首的五大魔法结社正在联合追杀某个来自芬兰的女性魔法师,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重大新闻了。” “那么,那位被追杀的魔法师是谁?”安东清楚此人并不简单:“追杀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之前应该已经提到过,北欧的五大魔法结社警惕着罗马正教的入侵,”伊万诺夫平时对北欧方面并没有多少关注,但他还是掌握了一些信息:“恰巧,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兼具两种资质:北欧神话的“女武神”体质与十字教的“圣人”体质,早在五年之前,对于她的追捕就已经开始了。” “消除异己吗?”瓦西里大致明白了这场抓捕的表面原因:“过了五年,难道那五大魔法结社居然还没有成功?” “半年前他们曾经成功过,可不久后,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就又一次逃出了他们的掌控,至今下落不明,但时不时用残忍手段杀死那些魔法结社的成员。当然,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危险的魔法师并不在“克舍伊小队”之内,如果你们之后到了北欧可要小心一点,最好别碰上她,免得被双方的冲突牵连进去。” “多谢。”两人向提供情报的伊万诺夫道谢。 “啊,对了,你们已经被学园都市正式通缉了,”伊万诺夫直接明示自己知道二人的真实身份,还用手机向他们展示学园都市发布到全世界网站上的通缉令:“真是可怕的悬赏金额,请放心,只要你们不在俄罗斯境内闹事,我们就不会成为敌人,说起来,两位有兴趣加入俄罗斯成教吗?” “俄罗斯成教真的愿意收留我们?”安东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你们这样做,岂不是有可能与学园都市产生正面冲突?” “我们的总大主教认为这样做收益大于损失,所以派我来招揽二位,想要在未来的局势变动中占据主动,各方面的人才不可或缺,”伊万诺夫说明了俄罗斯成教对两位犯人的看法:“现在,所谓科学侧和魔法侧的强制分割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旧时代的合约已然被几大势力撕毁,两位听说过“原型制御”吗?” 星野苍介没有任何表现,而望月彻则是微微摇头。 “某个未知的魔法师发动了这个噩梦一样的术式,现在,又由于未知的原因,那个术式已经被毁灭了,”伊万诺夫感慨着:“曾经我还以为中国在二战后彻底失去了魔法师,现在看来,那些人竟然成功抵挡了原型制御,使得他们的国家成为世界上几乎唯一一个科学与魔法大规模并存的国度,一个彻彻底底的例外。” “伊万先生,”瓦西里用右手食指缓慢敲击着桌面:“请问我现在可以和你们的总大主教通话吗?” “星野,你难道是…”安东用担忧的目光望向少年,当初他们曾约定好摧毁学园都市现有的体系,可一旦依附于某个大型势力,可就再也无法凭自己的意愿行事了,更何况,仅仅凭两人当下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那些大型势力产生对等的合作关系。 “可以,”似乎是早就考虑到瓦西里的请求,伊万诺夫站起身:“两位请随我来。” 俄罗斯号列车一号车厢,某个房间内。 “这里是特别联络处,用于向总大主教发送和接收重要信息。”伊万诺夫开启了一个改装后的机车综合无线通信设备,在瓦西里和安东两人看来,那个通常只在驾驶室出现的装置被镶嵌在墙体中,公然输入密码和口令后,伊万诺夫又按下几个按钮,对准某个卡槽插入自己随身携带的身份卡:“我们沿用的是铁路专用通信网络,不必在乎信号强弱问题,现在,准备好了吗?” 瓦西里面无表情,安东将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不知道是不是恐惧的心理在作祟,房间里似乎太过寒冷了。 “准备好了。” “初次见面,星野先生,还是称呼你为瓦西里.阿尔列夫奥维奇.尤里先生?”瓦西里接过听筒,从声音可以判断,通讯设备的另一头是一个年轻的陌生男性。 “叫我瓦西里就好,当然,之后我可能会根据需要换别的名字。” “好的,那么对于俄罗斯成教的邀请,你考虑得如何了?” “感谢总大主教先生能为我这样的小人物抽出时间,”瓦西里试着印证自己的猜想:“在回答之前,我需要你的一个答案。” “实在是过谦了,你和你的同伴可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请问是什么问题的答案?”另一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实在是年轻得过分了。 “克舍伊小队和苏联,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瓦西里先生,”那个年轻少年的声音严厉起来,安东甚至可以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猜想已经得到了验证。 “我无意冒犯贵方,只不过对于我接下来是帮忙打倒恐怖分子还是仅仅救出更多平民,由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等到事件结束后,我们再继续谈。”总大主教主动掐断了联系。 安东感觉这里更冷了,原本特意穿上的毛衣也不起作用。 “你真是太…直接了。”在脑海里搜寻了相关词汇后,伊万诺夫评价道。 “多谢伊万先生帮忙,安东,我们走。” 第二百一十七章 攻势 九月二十一日,中午12:25,列车恰好停在了莫戈恰站。 “按照当前进度,明天凌晨我们就可以赶到赤塔站,比预想的早了一些。”二号车厢的某个包厢内,属于俄罗斯成教的三人正在探讨战术。 “歼灭白书的大部分成员已在赤塔站点周围布下包围网,由我至你,从虚空到旷野,从旷野到地脉,再到湍流急转之处,由你至我。”莎夏闭上双眼、集中意念,利用“纯理性祷告”的术式向伊万诺夫脑海里发送了相关作战地图以及方案。 不久前,俄罗斯成教方面通知,总大主教似乎没有耐心继续呆呆地确认“克舍伊小队”会在哪个地脉节点发起总攻,于是干脆决定将特战部队的主力提前安排到第一个节点附近。关于对流亡组织的踪迹调查也有了新进展,另一支魔导部队正在封锁四周要道,时刻关注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他们不可能逃脱了,”伊万诺夫饮下提神的咖啡,很快将作战思路重新梳理完毕:“战士们全部完成了第一阶段目标,现在的关键在于时间,莎洛妮娅,节点处的防卫部队能否成功抵御“克舍伊小队”半小时以上的全力进攻?” “为了保持足够吸引力,明面上那些重要站点并没有增添兵员,但提升战斗力的方法还有很多,”莎洛妮娅望着窗外的大片森林,名为“蕾西”的魔法术式可以让她划分特定环境中的一部分作为自己的领域,若是进一步利用俄罗斯传说中妖精“蕾西”的力量,她还能利用植物的种子、花粉和动物构成大片的防御型工事“暂时栖息地”。 “领域已覆盖赤塔、新西伯利亚、喀山与圣彼得堡四节点周边,最短持续时间约43日。”这位“列许之森”的队长也早已布置好严密的防线,她开始担心那些树木的命运:“希望那些亡命之徒不要过多地破坏环境,高纬度地带的小森林可没那么容易再长出来。” “很好,莎夏,接下来你去关注塔利娅的行踪,莎洛妮娅去监视格列布,记住,和目标人物保持一定距离。”伊万诺夫下达了命令,虽然从安东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并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但自己还是有必要防着这位黑客一点:“我继续留在俄罗斯号列车上,定时向先头部队发送指令。” …… “看样子似乎是因为前方路段的设施意外损坏,导致了小片冻土发生融化,”瓦西里和塔莉娅并肩走下列车,少年刚刚从伊万诺夫那里提前听到了通知,便带着他今天早上刚刚认识的旅客出来逛逛:“既然铁路部门至少要花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将那里维修好,塔莉娅小姐想好了去哪转一转吗?” “怎么不见安东先生,我们需要提醒他吗?”塔莉娅回头看了眼车门:“难得能在中途的站点停留这么久,不下来看看实在可惜。” “没事,他平时就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书,我们犯不着打扰他。”瓦西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和少女独处的机会,自然不愿再让安东参与进来。 莫戈恰,人口约三万人,当地产业以伐木与开采金矿为主,现在,天上的多片云彩正和地上严密排布的小木屋一样,两人很快爬上横跨火车站点的天桥,这样一来,他们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室外风和日丽,塔莉娅戴上一顶白色鸭舌帽,整个人显得更加活泼,注意到西侧有一个露天市场后,她向着少年伸出一只手:“瓦西里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想应该没有,”少年本想牵住她的手,但最终他放弃了这一想法,而是走到她身边,望着通往市场的空旷街道:“塔莉娅小姐,你有兴趣比赛吗,看看谁先能跑到那个地方。” “所以说叫我塔莉娅就好,”少女一脸不情愿地盯着他:“我说你啊,明明不是正式场合,为什么总对他人用这种“先生小姐”之类的称呼呢,想要进一步拉近距离的话,就不要太过注重礼节啊。” “请恕我难以改变习惯。”瓦西里耸了耸肩,开始准备奔跑。 “那么一起喊,三,二,一!”塔莉娅也在预备着赶到那个露天市场,和瓦西里一起大声喊完倒计时后,她迅速向左走了两步,在少年的脸颊上亲吻一口,然后轻快地跑下长长的台阶,像极了森林中行进的小鹿。 于是乎,瓦西里在原地呆立了四五秒,这时,塔莉娅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抵达天桥底部。 “你—要—输—喽!”少女得意地叉腰对着他大喊,然后自顾自小声嘀咕道:“难道说…不会吧?” 瓦西里以更快的速度“飞”了下来,不过还是和少女保持一定距离,免得她再来骗、来偷袭他这单身27年的老同志。 “你…你这是为什么?”瓦西里总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了。 “这不就是你一直坚持的礼节吗,俄罗斯人会在见面和告别时接吻和拥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对于亲人和好友,一般还要吻三下呢。”塔利娅向他普及了当地礼仪,又刻意将语气进行转换:“请入乡随俗哟,瓦西里先生。” “这这…这不能,”瓦西里控制着心脏的搏动,他的脸颊已经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太突然了,我需要有个心理准备,再说我们刚才根本不是再见吧!” “哈,就当是提前进行的情景练习不就好了,”塔莉娅无所谓地摆摆手:“现在你来吻我怎么样?” 瓦西里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呵,连这你都不敢吗?)沫参辰非常不厚道地嘲笑了他。 瓦西里走上前去,他并没有如沫参辰预想的那样跨越那道内心的分界线,而是在少女耳边说了一句话。 塔莉娅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 …… “难道你真的能看得下去这本书?”九号车厢的某个包厢内,伊万诺夫走到安东身边,这位和瓦西里一样被通缉的少年依然在翻阅俄罗斯的社会学书籍。 “词汇和句式并不算晦涩难懂,我不明白伊万先生你在说什么。”安东甚至没有朝来人的方向看上一眼,他的注意力都在这本书上。 “很显然,他一定会被情感影响的。”伊万诺夫并不怀疑瓦西里采取的立场,但他的表现实在令人怀疑。 “你猜猜看,我为什么要跟着他逃出学园都市?”安东合上书本,对伊万诺夫提问道。 “实力方面的安全保障,再加上合作带来的默契?” “的确有这些因素存在,而且可以说是必需条件,”安东并不否认他的答案:“但你漏了一条,星野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 露天集市中,塔莉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愉快心情。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那是瓦西里曾经对她诉说的话语,现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被完全捅破了,从学园都市逃出的超能力者不可能站在他们这一边,相反,他大概率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哥,要不要来给这位姑娘买条项链?”路边店铺的一个女营业员小声叫住走在后面的他:“别怪我多嘴啊,你们刚刚吵过架了吧,这种时候可以买件小礼物哄女朋友开心。” “额,我们确实在某方面意见不合。”瓦西里看着摊位上的许多紫金小首饰:“但就算我送礼物给她,恐怕也无济于事。” “怎么会呢,我看她也很在乎你的样子,”营业员叫住他的主要动机并非推销商品,反而是真心想要挽救一段感情:“走到我们店铺门前的时候,那位姑娘回过头看了你好几眼呢,看得出来,这种时候只要送她喜欢的礼物再好好谈心,矛盾就一定可以化解,其实礼物什么的只是一个契机,最重要的还是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 (那纯粹是在提防而已。)瓦西里暗叹,自从说出那句话后,塔莉娅眼中的他就不再是那个旅途中聊得来的乘客,而是需要严肃对待的敌人。 少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塔莉娅的举动,果不其然,少女的确在走了几步后微微转身向这个方向张望,看到他站在首饰店的柜台前和营业员聊天时,她不耐烦地向这边快步走来。 “时间不多了,还站在这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塔莉娅皱着眉头:“也罢,我们根本没有必要一直走在一起,这种事对你来说很为难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各走各的路好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我买给你。” “好,我们…等等,你说什么?”少女没有料到他的回答。 “没必要生气啦,就像你说的,这不是难得的游览时间吗,一直绷着脸可不好,”瓦西里主动将她拉过来:“看,这条项链怎么样?” “哦,”塔莉娅有些扭捏地握住他的手,稍稍偏过头去:“还,还不错就是了。” “好的,”瓦西里按照沫参辰的指导将项链买下:“还有没有喜欢的,我觉得这个带有祖母绿的戒指也不错。” “就这一件,不用再买了,我来付钱。”少女忍不住掏出钱包,准备结账。 “不不不,这是我用来赔罪的礼物,而且就这一条项链怎么够呢,这位女士,你看还有没有适合她的饰品?” 折腾了一番后,最终还是以瓦西里买下一条项链以及一对手镯收场,在营业员惊喜的目光中,少女接过一个精美的手提袋,两人就这样离开了首饰店。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我绝不会放弃,”瓦西里郑重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追定你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信仰 (正如你所言,的确有机可乘,但我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沫参辰建议他以追求的方式让塔莉娅主动放弃之后的行动,按照瓦西里的想法,这套方案怎么看都有些不符合实际。 (来个不恰当的举例,你也知道的,学园都市内某些科学研究机关经常做背离人道主义的实验,那么他们这样做合适吗?) 走在少女身边的通缉犯无言以对,他听出了“混沌”的意思:有些时候,人们并不会以道德标准或者法律标准一类的事物来规范自身行为,而是以现实利益为行动标尺,那些科学机关当然也不例外。 瓦西里犹豫了,目前的情况是:俄罗斯境内直接参与夺取地脉节点的“克舍伊小队”成员都即将迎来必死的局面,而自己虽然只是对身旁的少女存在些许好感而已,但为了挽救对方的生命,还是只好装成这副死心塌地的模样。 (我可以暂时不顾及道德方面,但想要让塔莉娅放弃,单纯使用这种手段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瓦西里决定尽可能进行营救,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在于具体手段,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使得塔莉娅主动停止本次复仇计划,并背叛自己目前所在的组织? (现在,你可以把以上问题简化成一句话吗?)沫参辰并未直接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而是先让瓦西里主动思考。 (让我想想…) 最终目标为营救成功,对象为今天上午才首次认识的二十一岁少女,考虑到她在列车上的事实,那么多半是“克舍伊小队”的重要成员,限定时间是“克舍伊小队”完全行动之前,总体而言困难重重,大体上可以归结为三方面的限制。 首先,是俄罗斯成教方面。 他和安东查阅过相关资料,放在全世界范围来看,发展到如今规模的该十字教分支共有将近四亿信徒,与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多个国家联系密切,甚至于可以直接干涉其对外的方针政策,面对这种庞然大物,“克舍伊小队”毫无胜算,更别提他们的重要成员已经在行动前被伊万诺夫等人发现。 之前与总大主教主动通话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俄罗斯成教对自己和同伴的态度,仅仅从结果来说,还不错。 限制一:当下绝不可与俄罗斯成教为敌,也不可让他们怀疑自己的立场。 限制二:一旦双方的攻防战开始,自己没有机会躲开俄罗斯成教方面的监视。 其次,是包括塔莉娅小姐在内的“克舍伊小队”方面。 就自己所处的立场而言,注定和他们是敌对关系,那么列车上的另一位小队成员极有可能会关注自己和塔莉娅之间的互动,这是一个很难规避的巨大变量,当然,俄罗斯成教方面此时肯定也在观察着自己这个第三方,防止他们歼灭敌人的计划受挫。 最重要的是,塔莉娅本人的思想很难改变,想要让她放弃必然是难如登天。 限制三:只能采取隐晦的劝告方式,之前自己的那句话实在是太冒险了。 限制四:即使侥幸成功,也不能让塔莉娅小姐在正式开战前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举动。 最后,是自己这一方面。 虽然两人并没有正面谈论过相关话题,但瓦西里清楚,安东正在近乎无条件地相信着自己,相信自己能够妥善解决问题。 少年感受到了这份信任的沉重,自己明明可以带着他置身事外,可偏偏要去尝试挽救一条人命,这种行为本身超出了理性范畴,因为风险远远高于收益,更何况,路是一个人选的,承受死亡风险的却是两个人。 为了一个今天早上才认识的女生赌上自己和伙伴的生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坚持下去? 限制五:不改变自己的信念。 限制六:所剩不多的时间。 “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发白,发生什么事了吗?”少女的话语将他拉回现实。 “不,我只是昨晚熬夜了而已。”瓦西里还在苦苦思索着破局关键。 从各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来总结一下吧,如果你还不打算放弃的话,那么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短时间内摧毁一个战士的信仰。)沫参辰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摧毁信仰?) (还不明白吗?通俗一点来讲,就是让她觉得自己过去珍视的那些事物不值一提,甚至于丑恶不堪。)和少年对话的魔神向他耐心解释道。 (住口…这样做岂不是比杀死她更残忍!)瓦西里愤怒不已,他想都没想就否定了“混沌”的提议。 (愚蠢,你们这些人类把既有观念看得高于生存,有没有想过,那些观念真的顺应时代吗?将危楼彻底拆除,将废墟瓦砾打扫干净,重新建立一个更舒适的居所,这样做又有何不可?) (对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每个人都应当有一定的支配权,我知道这样说太过于理想化,但我绝不接受通过摧毁信仰的手段去改变他人观念,我绝不会这么做!)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让瓦西里感到莫名烦躁,很显然,他知道自己的逻辑难以自洽,所以渐渐失去了与“混沌”争论的底气。 不知是由于失望还是别的原因,潜藏在精神世界的魔神停止了驳斥,少年没有再听见祂的声音。 …… “两位,有没有收藏勋章的爱好?”一个瘦瘦高高的男青年拦住他们,他将两人带到一处远离市场的偏僻角落,从破了几个洞的夹克衫内层口袋中掏出几枚亮闪闪的小东西。 “这是卫国战争勋章,”那位青年颇有些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一番,才摊开手心,向两人展示他要出售的货物:直径四十五毫米,主体图案为一颗红星,正中间则是金色的锤子镰刀图样,外围被一圈白底金字环绕,那是代表着“卫国战争”含义的文字。 “可惜是二级的,总共将近五十万枚,卖不出多少价钱,如果有兴趣的话意思着给一点钱就行,”说到这,那位青年不好意思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我知道这是违法行为,但手头实在没钱了,客人们不买也没关系,千万不要向警察举报,求求你们了。” “这个我买了,还有吗?”塔莉娅当即拿出钱包付款:“既然买了你的商品,我也算是共犯了。” “那这位先生…” “我也不会,”瓦西里长叹一口气:“放心好了。” “还有这一枚,七十年代的劳动红旗勋章,颁发给那些在劳动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的个人或集体,最初获得它的主人自愿前往古巴指导蔗糖加工厂建设,在那里一直待了三十年才回来。” “买了。”塔莉娅没有半点迟疑。 “三级的库图佐夫勋章,授予那些在二战中善于指挥部队防守反击的军事首长和指挥员,它原本的主人被敌人的狙击枪打中,死于术后感染。” “买了。” “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勋章,我手上这枚的获得者曾在波罗的海沿岸战役中担任轻型炮兵旅指挥员,圆满完成了支援和掩护步兵的任务,但当勋章送到前线的前一天,他死在攻克柏林的战场上。” “买。” …… 各类勋章的获得者都无愧于这份荣誉,无数理想主义者们曾为了他们的信仰奉献出自己的青春、汗水,乃至于生命。 那位青年本来并没有详细说明勋章的来历,但当他见到两人都在认真倾听之后,干脆将他了解到的故事一一道来,不知不觉间,发车时间已经到了。 “我遇到的所有顾客中,只有你们对这些历史感兴趣,”那位青年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待到两人要离开时,他又不好意思地叫住塔莉娅:“那个,你会好好保存它们的吧。” 少女郑重点头。 “时间不多了,”瓦西里适时提醒她:“我们走吧。” 信仰,信仰。 面对这种情况,少年从没有如此纠结过。 “谢谢。”塔莉娅的回答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谢什么?” “你不仅没有举报那位小哥,而且还陪我认真听了许多英雄的故事。”少女将买到的数枚勋章收好,朝着瓦西里微微一笑。 “朝着崇高目标奋发前进的人们理当被后世记住,如果大家有一天真的把他们忘了,岂不是对历史的背叛?”瓦西里感慨着他们的人生,他稍稍理解了少女不惜触犯法律也要购买勋章的热情。 “是啊,”塔莉娅和他一起登上列车,两人是最后一批返回列车的乘客,在他们身后,俄罗斯号的车厢门很快关闭。 …… “莎夏,结果怎样?” 远远跟踪着两人的莎夏.克洛伊洁芙将自己路上看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据我推测,星野苍介有可能会在之后对塔莉娅采取救援行动。” “你的判断失误,”伊万诺夫不以为意,他已经确认了瓦西里的态度:“事实上,瓦西里和那些愚蠢的家伙不是一路人,我们根本用不着管他。” 第二百一十九章 时代 九月二十一日,下午4:15,俄罗斯号列车内。 “你们得看看这则消息。”包厢内部,伊万诺夫将一张报纸拍在瓦西里和安东面前的桌子上,两人定睛看去,占据大半篇幅的报道和美国最近发起的战争有关,标题为“穿过新时代的门扉”。 《时代周刊》,美国新闻巨头—奥蕾.布鲁雪克旗下最具影响力的报纸,同时也是全球首屈一指的传媒中介。 瓦西里快速扫过这则新闻,正如文中所言,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新时代已经来临,而美国军方在五分钟前完全取得了对魔法结社—“有翼者归来”的胜利,距离当初的宣战时间仅仅隔了两天。 安东则是认真默读着每个单词,似乎是要将整篇文章牢牢记住,读到一半时,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擦拭一番,这才颤颤巍巍地重新戴上。 “在过去,全世界的主要政治力量签订了一份协议,”等待了几分钟后,伊万诺夫向两人介绍过去的历史:“由学园都市主动提议发起,名为“科学与魔法的条约”,该条约限制了魔法对于现实世界的影响,并且开始制订科学与魔法结合产物的研发标准,但大家都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平衡迟早有一天会被打破。” 如今的世界,正处在平衡被打破的“新时代”中,说是三战前夕也丝毫不为过。 “在此之前,魔法与现实的关联不大,对吗?”将报纸上的一词一句尽数拓印在脑海中之后,安东终于沉声问道。 “有一定关联,但规模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宏大,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认识不到什么魔法,”伊万诺夫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如果魔法占用了更多资源,这个世界很可能会变成不断加速的列车,随时存在着脱离轨道的危险。” “这份报纸是哪来的?”瓦西里没有忽视发布时间,一般来说,在列车上应该根本买不到五分钟前的《时代周刊》才对。 “这一点很好解释,两年前,我们俄罗斯成教收购了荷兰的一家公司,从而在一些重要设施里安装了卫星报纸系统的终端设备,通过“格洛纳斯”系统,我们可以第一时间将各国报纸的重要内容单独截取下来并打印成纸质文件,当然,版权费还是会付的。”伊万诺夫交代了报纸的来历:“所以,你们看到的正是最新版《时代周刊》,这可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只不过是新鲜出炉的报道而已。” “安东,你怎么看?” “我之前的估算很可能出了问题,”望月彻略为难堪地盯着有关美国军队结束战争的那几句话,考虑到有其他人在场,他只好这么说:“要不我们接下来放弃去北欧的想法吧。” “报纸留在这,你们接着聊,我不打扰了。” …… 九月二十二日,上午6:00,列车抵达赤塔站。 “西伯利亚地区,不愧是真正的凛冬之地。”瓦西里揉搓着双手,他感觉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要开裂了,严格来说,他们只是刚刚到了西伯利亚的东南一角。 “到了北欧,就没这么冷了,”安东有点水土不服,但他还是勉强支撑住了:“其实我小时候和家人去过冰岛,那里的秋季苔原景观不容错过,此外,冰岛的高地南端还有一座世所罕见的彩色火山。” 俄罗斯号将停靠40分钟左右的时间,冰天雪地中,瓦西里与安东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向不远处那家温泉浴室走去。 “看来,你接下来还是想前往北欧啊。”瓦西里笑道。 “重点并不在于风景,”安东的态度严肃起来:“若是我们想要进一步吸纳成员的话,那位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或许是不错的人选。” “如果可以找到的话…但是到时候又该以什么理由向她发出邀请?”瓦西里征求同伴的意见。 “如果有一个组织可以满足她的需求,那么这位女武神极有可能加入,结合伊万诺夫的话来看,在当下,布伦希德最大的需求多半是突破封锁。”安东在之前的站点曾经用他的电脑连接网络,从而获取了一部分情报。 “言之有理。”瓦西里正准备询问对方有关情报的大致情况,但自己这位靠谱的同伴早就做好了准备。 “喏,我把重点写下来了,自己看。”安东将一张叠好的纸交给他,寒风中,少年将纸张完全展开。 北欧神话,近在身边但又很遥远的宗教,对于北欧圈外的普通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而已。 与之相比,十字教表现出强大的侵略性,特别是规模最大的罗马正教。 魔法师所使用的高等级灵装多数来源于神话传说,最近两三年发生过几起走私案例,所以五大魔法结社加强了对于其它小型结社的管控,假如从政治意义来解读,可以认为它们对于基层的掌控力在逐步强化,追捕原本从属于某个小型结社的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也在情理之中。 根据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北欧神话对外最具有影响力的是符文魔法(存疑)。 名为“格莱普尼尔”的灵装,传说中曾束缚巨狼芬里尔,实际上却形成了某种特殊防御机制,成功阻止过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逃离北欧境内。 “最后一条可以详细说明吗?”瓦西里指了指那段文字:“所谓的特殊防御机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东摊开手,耸了耸肩。 “真正重要的情报没有被他们放在网络上,我所知的只有今年7月底的一次目击记录,隶属于“永存的世界树”的某个观察哨曾注意到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在丹麦的哥本哈根港口试图乘轮船离开,当时并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她,但不知为何,这位女武神无功而返。” 听上去好像是某种针对性的禁制,或者特殊的诅咒?到北欧境内的时候再调查一番。 “对了,你怎么看待“克舍伊小队”这个组织,他们会在赤塔站动手吗?”这位帮了大忙的黑客同伴开始询问他的看法。 “伊万诺夫先生是不是很着急?”瓦西里并未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推测安东是从俄罗斯成教一方的表现上做出了猜想。 “何止着急,我和他今早见面的时候能看出他一晚上都没有休息,黑眼圈都出来了。” “这件事,和我们无关了。”不管双方会不会在这里交火,瓦西里都不想掺和进去,想必俄罗斯成教也会满意他此时的态度。 “星野,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踌躇了几秒钟后,安东还是面带忧虑地瞧着他。 “但说无妨。” “你是不是失恋了?” 话音刚落,同行者栽倒在雪地中。 “哎呀,”费力将他扶起来后,安东更加确信自己有必要开导同伴一番:“大丈夫何患无妻…不对,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没有因为个人情感铤而走险着实难得,但我也希望你能快点修复创伤,想办法发展我们的组织啊。” “你误会了,我只是对她略有好感而已。”瓦西里抹掉脸上的冰雪,自己并非是出于那种目的才去主动接近塔莉娅,而是抱着“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 “无论怎样,你还是尽快忘记她比较好,”安东言辞恳切地劝告道,这位黑客始终保持着清醒:“我们真的不了解“克舍伊小队”,哪怕他们和我们的境遇是有点相似,但我们和他们必定不是一路人,你也知道现在的特殊情况…” “我明白。”瓦西里没有多说什么。 “听我的,到时候他们打起来的话啥也别管,老老实实地呆在列车上就行。”安东还是担心同伴可能会感情用事。 “请记住,我永远不会将其他人的生命当做自己追求私利的筹码,”瓦西里停了下来,认真注视着同行者的双眼:“如果我那样做了,请想尽一切办法杀死我。” (这话说的,想杀你也不容易啊…)安东暗自嘀咕着,但他还是因为瓦西里的这一番话放下心来。 “嘿呀!”一个雪球重重砸在了瓦西里的后背。 “谁!”安东急忙转过身,发现塔莉娅站在他们身后的远处,瓦西里认出了熟悉的声音,但他有点不忍心立刻转过身去,或许是出于八分怜悯,亦或是二分愧疚? 少女将一个雪球轻轻抛到空中,又随手接住。 “难得能打一次雪仗,你们有兴趣玩玩吗?” …… “他们没有选择在赤塔站动手。” 二号车厢内,莎洛妮亚、莎夏和伊万诺夫三人默默注视着窗外雪景,过了好一阵子,莎洛妮亚才缓缓说道。 “不可放松警惕,我之后会通知赤塔站周边的机动部队跟上,包围网已经准备好了。”伊万诺夫知道自己在打一场必胜的战争,那些旧时代的残党,本就该在新时代来临之际被彻底清除掉。 莎夏.克洛伊洁芙一言未发,她已经想象到战争中的惨烈景象,虽然对于“歼灭白书”的成员而言那算不上什么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但眼看着一群人希望破灭的样子…… 绝对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第二百二十章 掩埋 九月二十三日,上午5:45,列车抵达新西伯利亚站。 “塔莉娅小姐!”瓦西里跑过多个车厢,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好了好了,恋爱游戏也该结束了,”莎洛妮亚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靠着车窗用无谓的口吻说道:“她和她的战友已经提前跳下列车离开了,你们只需要呆在这,别添乱就好。” “很遗憾,如果塔莉娅回心转意的话,我们很可能不会追究她的责任。”伊万诺夫也特意走到他身前,他这些天很少休息过:“瓦西里先生,真的很遗憾,接下来的事情,与你们无关了。” …… 新西伯利亚,俄罗斯第三大城市。 “这些天,你和那位先生相处得很愉快啊。”与此同时,新西伯利亚的城郊区域内,格列布.费多罗维奇与塔莉娅.亚历克斯.阿芙罗拉交谈着。 “没办法,这些天太无聊了,”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起来,a92还在吗?” “我间接确认过了,还在列车上,非常安全,看来成教的人始终没有发现它。”格列布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他平时不苟言笑,但还是在开战前展露出自己的兴奋:“攻下这座城市后,我们就有了和他们谈判的底气,想当初,莫斯科大公国也只是一开始占据1300平方公里的土地,但全省时期的国土扩张到了原先的1.75万倍。” 塔莉娅并没有接话,她看到同伴洋洋得意的笑容,似乎整个新西伯利亚乃至俄罗斯都在“克舍伊小队”的掌控之中,但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在那群背叛者的领导下,资源发达的远东城市居然都在衰落,哼,只知扩张而不知建设,”格列布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你也看到那里的衰败景象了吧,只是一群寄生虫吸血的结果而已,相当一部分高层从早到晚想着融入欧洲,他们何曾关心过人民的死活?” “还是要谨慎行事。”塔莉娅终究还是没有把瓦西里告诉她的话说出口,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回头的闲暇时间了。 …… 九月二十三日,上午6:00,新西伯利亚火车站内,列车将在此停留一小时左右。 “第二次确认目标人物已离开,两人正朝着城市起源公园前进。”收到副官发来的信息后,还呆在列车内的伊万诺夫摩挲着下巴:“人群疏散工作准备好了吗?” “预备完成,但就像你之前说的,不能让敌人轻易觉察到,所以只能让周围居民尽量呆在家里,暂时无法大规模撤离。”副官奥列格的声音通过列车通讯系统传入伊万诺夫耳中。 “由你来指挥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大教堂附近的守军,”这场战争中俄罗斯成教一方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请坚持十五分钟,适当付出一些伤亡后从西侧缓慢撤离,记住,尽量给他们造成压力。” 上午6:23,巴尔干地区最大的俄罗斯成教教堂周边,战斗正式打响。 大大小小的教堂,是俄罗斯最常见的建筑形式之一,以眼前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大教堂为例,它在苏维埃政权的年代曾遭受一定程度的损伤,然而1992年它又被重新修复,圆形的金色拱顶使其成为某种能量集聚的中心地标建筑,特别是在节日期间,前来完成敬拜仪式的信徒们往往可以体验到沐浴恩典的感觉。 “九处田野都干净无比,三棵树木都干枯死亡,沼泽闷热,而池水幽深…”教堂内部,“歼灭白书”的成员们在集体施展某种诅咒,但将全部咒语吟唱出来并非易事,所以在实战中有必要进行某种简化。 莎夏.克洛伊洁芙也提前抵达了这里,她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吟唱“去名绞索”的咒语,而是点上两根白蜡烛,手捧一掬清泉,想象自己正身处开阔的田野中。 “清澈的水、明亮的火焰、黝黑的土地、请清除所有的黑暗,让一切都变轻。” 教堂外,格列布率领着多位魔法师对大门进行了集中轰击。 “可恶,至少有一个麻烦的对手在里面。”眼看包括手榴弹、火箭筒、r76s平射型单兵迫击炮在内的所有攻击手段都没有起到多少效果后(教堂大门只是掉了点漆),格列布终于沉不住气了,莎夏所用的斯拉夫防御术式已经生效,只要施术者不打破禁制,理论上讲可以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我们该怎么做?”身后的战友们征求这位队长的意见:“要尝试从别的方向进攻吗?” “不,刚好有一个机会,”格列布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改造设计图纸:“地脉节点收纳装置位于地下,还有一个紧急通道可以利用,我们负责让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不敢迈出教堂一步就好。” (谢谢你,德米特里爷爷。) …… 另一边,塔莉娅和“克舍伊小队”的主力顺利会合。 “a92已进入倒计时,辛苦你们了。”德米特里远远望见了教堂前升起的硝烟,他知道战斗已经迅速打响:“启动之后,成教的那些人即使发现也无法阻止了,走吧,潜入地下。” 1975年,远东001号地脉的四节点曾经历过一次整修,更确切地说,那是在地表之下安静进行的中型工程,与同时进行的规模浩大的“科拉钻探计划”截然不同(注:现实中的科拉钻探计划开始于1970年,正式终止于1994年,达到了米的深度。) 在那时,有一位名为德米特里的年轻人负责担任工程师,由于目标深埋表层的泥土之下,他专门设计出了复杂的地下网络,苏联方面对于地脉能源的初步研究计划也在冷战期间正式启动。 “老爷子,那里面到底埋了什么?”1987年11月6日,灰头土脸地从地下钻出来后,德米特里好不容易才渐渐适应了外界的光亮,他原本的几位同事和他们的孩子纷纷因为好奇过来串门,向他打听情况。 “一些也许在未来展现价值的好东西,还有…”他签订过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具体情况,官方给出的解释则是地下发现了某种不可见光的稀有合金,需要在那里进行实验。 名为德米特里的青年思考着,地下还有什么成果可以用“正确的废话”概括呢?他的脑子通过了长时间的演算考验,还保持着活跃状态,但语言艺术方面倒不是这位工程师的强项。 他一手扶着脑袋来回踱步,那是他在昏暗的地下空间内养成的习惯,因为注意力没有放在走路本身,所以偶尔还会撞到头,每当这时,阿尔乔姆那混小子常常在旁边笑话他,如果在额头前面垫上一只手,就好多了。有些问题,走几步之后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方案。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德米特里意识到有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这种情况已经在工作中出现过好几次,最初某个数据的误差往往使得后面的辛苦劳动付诸东流。 “啊,什么?”那位同事的孩子挠挠头。 曾经的青年来到客厅的一面镜子前,他在提问的时候已经想起了对方之前说的所有话语。 “真是的,我也该好好调整一下心态了,”镜子里,自己原本的棕色头发已经变为花白,那个帅小伙确实成了老大爷:“说起来,我还有一样东西已经留在那了。” “找回来了吗,那东西重不重要?”同事的孩子正在上中学,他对稀有合金没那么感兴趣,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他们的研究成果。 “肯定找不回来了,我也没想到丢得这么快。”德米特里摸着那孩子的脑袋瓜,笑了几声。 我的青春,他们的青春,都被永远埋起来了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徒劳 或许,所有人都是沉溺在“童话故事”中的孩子。 九月二十三日6:40,贝加尔湖西南侧的奥尔洪岛上,一位年轻的魔法师这样思索着,她刚刚放下上期的《民俗考察周报》,很快,少女又脱下鞋袜,赤脚踩在沙地上,从地面捡起一颗果核状的石头。 目前,研究历史或者魔法的学者们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萨满教起源于至少一万四千年前的原始渔猎时期,并且最初从北半球寒温带的某些原始社会中产生,而后影响到了世界各地区的民间文化,特别是伏尔加河流域、西伯利亚地区、加拿大北部、中国蒙古、东北地区以及芬兰人种聚居的地带,因此在北欧神话中,也往往可以发现萨满教的影子。 “造访此地之人,你为何而来?”少女身着野神祭服,她戴着一顶环形的金色刨花头冠,上身衣物是被剪成各种动物图样并连缀到一起的“植物饰”,下身则穿着过于精细与丝滑的灰白色绸缎长裙。她随手把玩着手中的小块玛瑙,并没有转身面对后方的不速之客。 “难得可以找到传说中真正的萨满,”?尘骸不敢轻视眼前的魔法师,于是正色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是关于世界树的消息。” “你真正的来意,尚未透露。” 三秒后,?尘骸无力地倒在地上,他的脸颊被这位萨满肆意踩踏着。 “现在请说明一下,指使你的人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要盯上世界树?”少女微微俯下身子质问他,由于之后还有某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稍稍失去了耐心,所以才会主动出手。 真糟糕啊,我果然不该来这里的,?尘骸的右脸因为少女脚底传来的压力而扭曲,仅仅一次交手,他就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对方的真正实力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不愧是萨满教体系中魔神之外的最强者,”事到如今,尽管萨满随时可以动手解决他,但?尘骸并没有惧怕:“但这种特别的待客之道恕我无法接受。” “你不是客人,”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少女还是收回右脚,听到“魔神”这个词后,她的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关于世界树的情况,我只知道它目前在北欧有一个入口,仅此而已。” “不去看看吗?”?尘骸利索地爬起来,仿佛刚才的屈辱经历没有发生过。 在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曾攀爬世界树,并把自己吊在树上作为牺牲,因此他又被称为绞刑架之神,倒吊期间,他成功发现了卢恩符文。而在萨满教复杂的世界观中,这棵神树同样存在,它是萨满与神灵沟通的媒介物与渠道,是神灵指示的直接来源,同时还担负着另外两个职能:世界树承载了部族子孙的灵魂;担当着整个部族的守卫者和保护神。 “没有必要。” “真可惜,这样一个古老的宗教因为不能适应时代而难以延续下去,可传承的机会明明摆在面前,”少年感慨着摇头:“分散的教义、缺失的庙宇、失传的仪式,对于萨满教的魔神“长生天”而言,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如果以前在中国的那场战争胜利了,或许你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你说什么!”这番话语显然激怒了少女:“就算全世界的宗教都泯灭,萨满教都不会消失,没错,和三教之间的战争是我们彻底败了,但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观下的中国,曾经在明朝末期经历过一次规模宏大的战争,儒释道三教刚刚开始进行合流,外来的入侵者则收纳了萨满教与格鲁派的势力,一方是已经本土化的三个大型宗教组织,另一方则牢牢把控住青藏高原、西北以及东北地域,意图在明朝衰微之时统一内地。 这场战争持续了将近五十年时间,包含儒释道三教的联合军取得了最终胜利,但严格来说,这并非古代西方传统意义上的宗教战争,归根到底还是一场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之间的世俗战争。 …… 与此同时,新西伯利亚,“克舍伊小队”的主力已经通过上世纪七十年代建造的某个应急出口迅速潜入地下。 “等等,“地脉节点收纳装置”是在这个方向吗?”团队中,名为维克托的激进分子停下来确认此行目标,只要能够实际控制住新西伯利亚的节点,他们就可以以此要挟俄罗斯方面割让这座城市。 “没错,”因为行进速度太快,德米特里有些体力不支:“我们快到了。” “你呆在这,我们的时间不能浪费。”维克托名义上是“克舍伊小队”的第二负责人,但此时他却想要让最高领导者留在原地。 塔莉娅无声地怒视着他,然而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关于地下建筑的图纸都是德米特里爷爷凭借记忆重新画出来的,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将他丢下? “那你和老爷子一起留在这,”维克托看着步履有些凌乱的老人,内心开始烦躁起来:“这也是为了他好,到时候万一发生激烈战斗,我们怎么保证他的安全?支持我的请立刻举手。” 余下的成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不得不做出某种临时决定,为了不得罪维克托,他们几乎全部举起了右手。 “好,我相信大家做出了明智的决定,”维克托面露不屑地望向扶着老人家坐下的塔莉娅:“胜利最终一定会属于我们!” “唉,希望一切顺利。”其他人走后,德米特里背靠有些生锈的墙壁坐在地上,只有一人在陪伴着他,激进派已经占据了组织的主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维克托那个混蛋,居然这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夺权了。”塔莉娅愤愤不平地站在附近,一边用术式探测着周围是否有敌人存在,一边和扶养她和格列布长大的老人小声交谈。 “他太心急了,这样下去是要吃亏的,”德米特里深感无力,他的思维能力大不如前了,根本无法看清大部分成员的想法:“让我们祈祷接下来一切顺利吧。”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听见了隧道深处传来的一阵欢呼声,他们脸上原本担忧的表情立即转为喜悦。 “我们成功了,那群成教的杂碎不堪一击!” “没想到他们会堕落到这种程度,守军的实力完全配不上节点的重要性啊!” “军费都进了老爷们的腰包吧,活该落到今日这番境地!” “克舍伊小队”的全员在欢呼。 格列布率领的几位魔法师惊奇地发现,莎夏.克洛伊洁芙所维持的防御术式早早失去了作用,在付出少量伤亡后,俄罗斯成教在教堂内部组成的防线被他们正面攻破。 “看来我们的同志已经取得了进展,他们估计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受里有地下建筑的结构设计图。”同行的一位轰击术士露出畅快的笑容,格列布还记得此前他的脸和自己一样始终是紧绷着的。 “但这速度是否太快了一点?”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教堂内部,格列布的质疑声被同伴们的欢呼迅速淹没,此刻,地上和地下的成员都认为自己取得了胜利,而俄罗斯成教简直费拉不堪,根本没有实力保住地脉节点的控制权。 6:54,俄罗斯号列车内部。 “教堂内部人员撤离完毕,请指示。”等待了一段时间后,伊万诺夫又一次听到了奥列格的声音。 “神欲使之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伊万诺夫感叹着,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克舍伊小队”绝大部分成员的反应:“被激进派裹挟的你们,根本不明白谨慎为何物,现在,开炮吧,对于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教堂采取精确轰炸。” 两架图-95msc轰炸机已经提前起飞,它们都装载着单个重量2.2吨的轻型钻地导弹“白杨x—11”,目标只有远处那醒目的金色圆顶。 从瓦西里和安东两人的视角来看,轰炸机呼啸而过后,四支细长的白色利箭以惊人的速度倾斜着插入教堂墙体,但并未立即爆炸,而是依靠着尖端特别材料制成的弹头向地下深入,过了大概两三秒左右,他们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光。 …… “他们怎么敢…”先前沉浸在同伴们欢呼中的格列布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高高抛起,然后重重砸向地面,原先在脑海里产生的众多猜想瞬间变成一片空白,他在高空中看到了同伴们的残肢碎块,被抛洒的血浆浸湿了少年身上的几片破布,他感觉自己的周身被温暖的光芒照耀着。 这里并不是地脉节点的所在地。 一分钟后,格列布在火海中睁开眼睛,同伴们原先被炸散的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被烧掉了。他震惊于自己居然依靠着临时构造的术式存活了下来。 本该立刻死在这里的,他失去了一条腿,现在血已经止上了。 …… “你们这样做,难道不会波及平民吗!”列车中,瓦西里近距离见证了钻地弹的恐怖杀伤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慢了数拍,反应过来后,他愤怒地质问俄罗斯成教的指挥官。 “那么你去救吧,”伊万诺夫打着哈欠,他现在用不着过于在乎瓦西里的感受,自己接下来只要负责抓捕个别漏网之鱼就好:“能救一个平民是一个,但他们的牺牲是必要的,如果我因为这个原因对恐怖分子让步,那么只会徒增更多伤亡。” “你…”瓦西里双拳捏紧,朝他走近几步。 安东提前挡在伊万诺夫身前,冲他缓缓摇头。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安魂曲 不能在这里和俄罗斯成教产生冲突。 这是瓦西里和安东彼此心照不宣的共识。 “瓦西里先生,”伊万诺夫也不想横生事端,斟酌一番后,他给出一个折中的建议:“距离列车再次发动还有半小时,成教对于恐怖分子的围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关于那些不幸被波及的俄罗斯联邦公民,我当然也不希望他们就这样死去,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通知周围部队,允许你在此期间暂时出入战场中心救助民众。” “谢谢。”瓦西里并没有恨这位俄罗斯成教的人员,对方肯给他这样的营救机会,自己当然要牢牢抓住。 持续半小时的行动期,这就是俄罗斯成教的底线,而他没得选,不能让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 “地脉不在这里,我们已经…彻底失败了,”德米特里.阿纳尼耶维奇痛苦地咳嗽着,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趁着这个机会,你赶快一个人逃走吧。” “真是的…”塔莉娅用肩膀扛起老人的一只胳膊努力前进,一只手将落在他们身上的尘土拍下去,两人距离爆炸中心较远,所以比起其他人,他们受到的冲击要小得多。现在,少女已经放弃了攻占地脉节点的幻想:“怎么可能丢下爷爷不管,当初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和格列布他们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人想起了从前道德被人们全面遗弃的时代: 新登记的孤儿和被父母遗弃的儿童数目增加了将近80%,大量科研人才、社会精英纷纷逃离这个需要他们的国度,酗酒、精神疾病、吸毒、流浪儿童、性病成为培育罪犯的天然温床,平均每四个成年男人就有一个有犯罪前科,每个冬天的早晨,当他出门走几步后,总能在街上发现姿势僵硬的死者,他们是醉酒后在户外活活冻死的,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其实…”德米特里看到远处刺眼的亮光,但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立刻跟着其他人一起死去:“在遇到你们之前,我正准备自杀来着。” “至少我们还好好站在这里,”塔莉娅不敢想象其他人的遭遇,但她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请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德米特里的头垂了下去,他终于完成了那个冬日早晨自己并没有做完的事情,塔莉娅又艰难地走出几步,外界的阳光终于照耀到两人的身上。 少女侧头看了一眼,然后才意识到老人离去的事实,丧失了对生存的渴望后,德米特里用魔法成功自杀,某场葬礼上留下的死者束腕布条和鲜花被他偷偷藏在身上,他早就在行动前做好了这种打算。 塔莉娅没有哭,她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变得软弱,那样一来,之前大家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会有什么意义了。 “旧世界一定要彻底打垮,”少女起初的声音略为哽咽,因此这句歌词最后的感叹音并没有发出来。 “旧势力一定要连根拔!”塔莉娅提高了一点声音,她不害怕自己会因此被俄罗斯成教的军队发现,唱到第二句时,少女找回了曾经的节奏感。 “我们都憎恨沙皇的宝座,我们都蔑视那十字架。” “全世界受苦的人都是战友,我们向饥饿者伸出手。”塔莉娅的声音穿过硝烟,传递到了附近的居民耳中。 在俄语中,“安魂曲”的字面意思就是“唱出来”,在这首献给逝者的仪式中,一半以上的祈祷词都是通过歌唱的形式展现,安魂曲结束后,生者与逝者正式告别,并祝愿其通往另一个美好的世界。 少女用《工人马赛曲》替代了这一宗教意味强烈的仪式,这是她专门唱给长辈的安魂曲。 “让我们一同把敌人诅咒,让我们肩并肩去战斗。” 一滴眼泪落在塔莉娅脚下的地面上,但她没有注意。 “快来,工人们,站起来,去斗争!” “怎么回事,好像有个女孩子…她在唱歌?”附近一幢小楼内,姐弟两人茫然失措地透过破碎的玻璃望向燃起大火的大教堂,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会有人在此时唱歌。 “米莎,你听见了吗?”姐姐娜斯佳询问身旁的弟弟。 “我也听见了,”稚气未脱的少年此前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但他可以从中感受到一种顽强的生命力:“这是什么歌?” “快来,饥饿者,打击敌人!” 娜斯佳摇了摇头,这首歌她也是第一次听见。 “哈哈哈,”教堂废墟中,格列布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找了一根火焰已熄灭的木棍支撑自己的身体,塔莉娅的歌声也同样传入青年的耳中,自知逃生无望的他很快跟着唱了起来。 “到处响起复仇的吼声:前进!前进!前进!前进!有钱人是一群豺狼虎豹,就连你卖命的钱都要抢,哪管你没有穿,没有口粮,看他们一个个多肥胖。” 在路上救助完几位伤者的瓦西里朝着教堂方向迅速冲刺,外围的俄罗斯成教部队成员接收到了伊万诺夫的指令,并没有向他发起攻击,而是任凭他进入战场中心。 瓦西里也听见了两人的歌声,他能判断出其中一人正是塔莉娅。 (这旋律…有点熟悉,等等,那不是方同学当初弹奏的钢琴曲吗!) “挨着饿,为他们大摆筵席!挨着饿,让他们去投机!” 相当振奋人心的声音。 “挨着饿,看他们出卖良心!挨着饿,任他们嘲笑你!”格列布惊奇地发现,教堂的废墟中还有好几位和他一样的同伴苏醒过来,然后不约而同地跟着唱歌,他们或多或少都落下了残疾,有的倚靠在冒黑烟的断墙上,有的坐在大堆的砖瓦碎片上,还有的大概是没法起身了,干脆躺在地上,即使如此,清醒者们都在努力发出自己的声音。 “快来,工人们,站起来,去斗争!快来,饥饿者,打击敌人!” (我真是太过傲慢。) 瓦西里在众人的合唱中找到了塔莉娅的声音,他径直朝着她移动。 (轻率地向她提出追求这种事,却从未理解过他们的世界。)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克舍伊小队”仅仅是试图抢夺地脉节点控制权的武装暴徒罢了,但瓦西里不再将塔莉娅等人视作执迷不悟的恐怖分子。 “克舍伊小队”的成员们的确有自己的信仰,但他们并非从属于某个宗教组织。 “怎么搞的,”利用“斯雷普尼尔”这种八足马形状的移动用灵装,名叫奥列格的强壮男子带着“歼灭白书”的绝大部分成员远离了爆炸中心,但他们还是可以隐约听见那里的声音:“教堂自我构建的防御术式还没有被完全取消吗?” “回答一,穹顶吸收了大部分人的信仰力,所以神的恩惠也保留了一些。”莎夏.克洛伊洁芙回答了这个问题。 “渎神者不配作为承受恩典和平安的器皿。”奥列格愤愤不平道。 …… 瓦西里见到了塔莉娅,此时,歌词又一次来到接连的“前进”部分,德米特里的遗体被少女安置在身边的一棵大树旁,似乎只是在三色堇的花毯上睡着了而已。 两人相对,一时无言。 “塔莉娅小姐,我会想办法帮你逃脱,”瓦西里鼓足勇气率先开口:“趁着成教还没有怀疑我闯入战场的动机,我帮你打通一条隐蔽的隧道,这样可以吗?” “多谢瓦西里先生你的好意,但我要和大家一起留在这里,”塔莉娅拒绝了他的建议:“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根本不应该冒着巨大风险来营救我,这样做很不值得。” “我企图得到一样东西,”瓦西里默默计算着剩余时间,现在只剩下13分钟了:“那就是你的心。” “好啊,”少女脸上多出一抹讥讽的神情,同时无奈地举起双手:“还是晚了一步吗?” 两人周围已站满了俄罗斯成教的战斗人员,此刻,他们纷纷用自己被神父开过光的冲锋枪瞄准少女一人。 “塔莉娅.亚历克斯.阿芙罗拉,你参与了“克舍伊小队”的叛乱行动,还试图利用魔法控制无关人员逃跑,”莎洛妮亚.a.以黎维卡率领着“列支之森”的战斗人员们赶到现场,她早早通过周围的树木得知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倒下吧。” 塔莉娅捂住自己的脖子,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正如莎洛妮亚所说的那样,她很快摔倒在地,然后被几位魔法师迅速控制住,不小心吸入“暂时栖息地”内三色堇的花粉后,只要莎洛妮亚将“惩罚条件”和“具体目标”在心里默默设置完毕,被施术者就会因为呼吸道的疼痛而失去行动能力。 “这也是惩罚事项之一,把她带到我们的指挥官那边去。”莎洛妮亚招呼着那些魔法师,然后向瓦西里解释道:“幸亏我们及时赶来,否则星野小哥你就会被她用魅惑魔法控制住了。” (其实,塔莉娅刚刚并没有使用魔法,这位成教魔法师很可能也清楚这一点。)沫参辰点明真相,这样的说法只是为了让瓦西里不至于处在麻烦的境地中。 瓦西里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奥列格,收尾工作如何?”十五分钟后,俄罗斯号列车外的空地上,伊万诺夫正在和副官进行交流。 “问题不大,除了一个叫格列布的家伙使用亡灵魔法带来了一些麻烦之外,大部分“克舍伊小队”成员因为轰炸直接丧失了抵抗能力,他们已经被就地处决了。”以手上的四棱刺灵装为载体,奥列格用“施洗后十字架”的术式结束了格列布的生命。 在他身前,格列布痛苦地死去,他的身体上有多处俄罗斯成教十字架形状的创口:“在那灭亡的人为愚拙,却为神的大能,神乐意用人当做愚拙的道理,这就是神的智慧了。”(注:术式改编于《哥林多前书》中的内容) “是这样吗,”伊万诺夫苦恼地看着塔莉娅和瓦西里两人,他在此前从莎洛妮亚那里得知了事件的经过,正是因为俄罗斯成教对于那两位通缉犯暧昧的态度,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处死塔莉娅,甚至还隐晦地给过瓦西里一个机会:“再等等吧。” 所有人都知道伊万诺夫在等什么。 “长官,总部的联络来了。”一名传令兵来到伊万诺夫身侧提醒了一句。 “瓦西里先生,”临走前,伊万诺夫刻意停下来对他说道:“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们不会难为你这样的强者。” 都结束了。 塔莉娅接下来的命运,被完全交给了某个集体,或者说,是某个人。 两分钟后,伊万诺夫从指令室返回,他拔出腰间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虚弱的少女,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总大主教的命令,一个不留。”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涌出。 “请等一下,”突兀的声音响起,瓦西里尝试做最后的努力:“为什么不能试着审问她,从而获得有价值的情报,这个女生的同伙已经全部被消灭,她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 “那么,塔莉娅小姐,”伊万诺夫缓缓放下手枪,绕到她的身后:“你和这位瓦西里先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人生旅途中的一个普通过客,如果可以被我利用的话,他还是挺优秀的,可惜我动手太晚了。”塔莉娅耸了耸肩,语气中充斥着遗憾,但脸上却完全没有懊丧的神情。 安东面无表情地站在瓦西里身边,其实他很想知道同伴究竟做了什么,但眼下显然不是提问的时候。 “很好,”伊万诺夫很满意这个答案:“上路吧。” 在瓦西里的视线中,一颗子弹精准地穿过少女后脑,那种速度明明自己可以拦下,但… “克舍伊小队”最后一名成员的尸体被拖走了,和之前经过的所有重要站点一样,列车即将再次开动,它并不会因此多停留片刻。 九月二十三日,7:34,列车九号车厢内。 “你是不是说过,我是强者来着?”星野苍介轻抿了一小口伏特加:“还有啊,这酒,是不是坏了?” 坐在他对面的伊万诺夫卸下了担子,整个人轻松起来:“超能力者当然具有一定的战略价值,”他又拿起酒瓶查看情况:“伏特加本身并没有问题。” 望月彻坐在星野苍介身边,车窗外的景物仍旧是千篇一律的样子,场景看起来都和三人首次正式见面时一模一样。 “不管伏特加了,”星野苍介微有醉意,他趴在桌子上,用一支手臂垫在头部下方:“你有没有见过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的强者,很好笑对不对?这种蠢货…你见过吗?” “星野…”望月彻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别搞错了,我是在问他。” “星野小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嘟囔了这一声后,星野苍介在莫名的疼痛感中沉沉睡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变格 九月二十四日10:42,丹麦某地,没有智者看守的一汪清泉旁。 利用之前特意调动权限查找的情报,卫起钧顺利找到了密米尔之泉,在北欧神话中,奥丁曾将自己的右眼挖出并将它沉入泉底,以此为代价获得了大量知识与智慧。 如今已是失业人员的青年正站在泉水旁,试图直接观察到那只右眼,但很快,他放弃了。 还是不要轻易下水为好,而且,马上有人来了。 …… “是吗,我对你们的目的不感兴趣。”年仅十七岁的萨满少女脖子上挂着一圈棕熊和灰狼的牙齿,在那位“正被燃烧”魔法师的劝说下,她还是同意和魔法结社—“知觉精灵”的另一位成员谈论合作事项:“让我站在台前吸引那些人的眼球,你们在幕后的行动定然会轻松许多,所以,你们愿意付出怎样的酬劳呢?” “若兰女士,交易重在公平,”站在萨满面前的是伊洛拉.拉维亚:“奥德根(蒙古族对于女性萨满的称呼)目前最需要的事物,我们可以提供。” “那么我答应了,”博罗特.若兰爽快接下了这些陌生魔法师的委托:“我会按照之前他提出的要求行事,最后,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当然。”伊洛拉.拉维亚目送着萨满离去,随即顺着另一条路走远了。 哦豁,还有意外收获,青年从远处一座瀑布的顶端跃下,二十多米的高度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两人谈话的这一幕被他尽收眼底。 实际上,卫起钧私自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的相关线索,但既然在不经意间撞到了有趣的交易现场,他根本无法遏制继续探索下去的欲望。 …… “效果很棒,甚至超出我的预料了,星野,你平时是不是有这方面的爱好啊?”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望月彻观赏着自己的新造型:两边脸颊更饱满了一些,加上嘴唇上方的一撇茶色小胡子、隆高2.1毫米的鼻梁以及增粗的眉毛,整体而言看起来和通缉令上的照片差异明显,除非想象力格外丰富,否则,旁人根本想不到他就是星野苍介的从犯。 星野苍介沉默了一秒,然后才开口道:“没有。” “好吧,我想应该是有的,这种爱好并不令人羞耻,你别想太多。”望月彻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考虑好自己的新造型了吗,要不要我来帮忙?”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星野苍介将他推出洗手间,然后迅速把门关上。 望月彻摸了摸自己的新脸,不禁感叹“定向转移”的强大,连几乎毫无副作用的整容手术都可以轻松完成。 半小时后,望月彻站在洗手间外,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很期待同伴的新造型。 “还没好吗?” “马上。”或许是望月彻的错觉,星野苍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就在等待者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门开了。 “原来你连这种事都能做到吗!”望月彻的眼镜差点摔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接住镜框,然后将眼镜重新扶稳,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赤瞳银发“少女”,要不是身上的服饰还保持原样,他根本不敢相信此人正是星野同学。 “新形象之后再说,我有一个重要发现,”星野苍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张伪造的身份证件,在同伴眼前晃了晃:“关于我们脱离学园都市的具体过程,很有可能是统括理事长在幕后安排着一切。” 怎么回事,好强大的压迫感…面对同伴的全新形象,望月彻下意识咬紧牙关,但他很快捕捉到那张卡片的异常:“上面的照片和名字,是你修改的?” “这是魔法造物,不出我所料的话,你的那张也是。”星野苍介走近几步,直接从望月彻的外套口袋中掏出另一张卡片:“从目前情况来看,只要更改自身形象,那张证件上的照片会发生相应改变,名字同理,如果持有者对某个姓名产生认可,那么它也会同步变化,当然,有字符限制,英文至多五十八位,中文至多十二位,日文至多七位,俄文至多十八位,法文至多十三位……” 望月彻慌忙接过自己那张身份证件,他从背面看到了自己的新形象,随着某个念头的产生,两秒后,卡片上的姓名一栏出现了本名“望月彻”,将原本的“安东.布罗卢布斯基”完全替代。 “我的天哪,一直以来我居然没发现!”望月彻为自己的失误而自责。 “并非你的问题,我也只是刚刚才注意到。”星野苍介重申着自己的观点:“我们的出逃,本就在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的计划之中。” …… 九月二十四日11:00,学园都市,无窗大楼内部。 “超频态,幽灵态,以及如今的紊流态,在同一主干上生长出来的旁枝越来越多了。” “究竟能走多远呢?”一旁的天使—艾华斯似乎是在承接亚雷斯塔的话语,但祂想表达的意思并非是对星野苍介此人的期望:“虽然不清楚外域是怎样的世界,但那人身上的负荷达到了不合理的程度,那一天不会远了。” “他会提前完成苯环的,不用在意。” …… “我们真的是在按照既定轨迹走下去吗?”与同伴交流意见后,望月彻还是将信将疑:“那么,接下来到底要不要前往北欧?” “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星野苍介正逐字逐句地默读着几份通告,那是北欧五大魔法结社对内部人员下达的指令。在之前伊万诺夫告知自己的信息中,那位“永存的世界树首领”只是他当时随口说出的假情报,其真实身份为俄罗斯成教安插在“克舍伊小队”中的内线。 包厢门被敲响了,可当两人开门向外看时,他们只发现了稳稳放置在地上的一本棕色封皮日记本,犹豫片刻后,星野苍介将它翻开,那里面的内容是: “我,塔莉娅,希望瓦西里能够看到自己留下的信息。” “很遗憾,自始至终我都没能得知你的真实姓名,也许,就连你的容貌也是为了保护自身而营造出来的假象,但我知道,那双眼睛和那些温柔的话语皆为真实。” “如果你真的可以看到这些话,那么我这时应当长眠在冰雪之下,瓦西里,请不要悲伤,因为你已经尽可能向着我这种人伸出了援手,谢谢。” “在这最后的时刻,我想留下一些存在于世上的证明,很多人都想在岁月这块厚重的石碑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字迹,但时间带来的风沙将会磨平一切,只留下斑驳不清的微痕。” “我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你,你为何离开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又为何经过这里,其实我最关心的一点,还是你之前如何知晓了我的身份,却还是试图用追求的方式来劝我放弃,抱歉,我无法给出你想要的回答。” “先说说我自己吧,我所认识的苏联,在历史上曾创造出空前的辉煌,但也犯下过许多不可饶恕的罪孽,在俄罗斯成教对于高层的渗透以及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下,它最终解体了。“克舍伊小队”正是由当初被成教迫害的其余魔法界人士所建立,他们大多流亡海外,有的加入了其它宗教势力,有的干脆隐姓埋名,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还有的则是坚持找寻志同道合之人,试图恢复那个往昔的强大联盟。” “我和“克舍伊小队”的大部分成员算是最后一类,我曾在富饶的国度和城市目睹衣不蔽体的平民;也曾在最落后的地区见到那些贪婪且傲慢的富人,我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想要让这个世界更加公平一些,想要重新建立一个全体劳动者都可以昂首挺胸、不再为生计所苦、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地方。” “但目前并不存在胜利的条件,这是我谨慎考虑以后才得出的答案,在如今的民众看来,我们只是一群会空喊口号的恐怖分子,激进派已经在组织内部形成主流,我们仅仅急于摧毁一个旧屋,而非建设一个新房,这样做的话,组织必定难以延续下去。” “瓦西里,你不一样,不同于身处“克舍伊小队”中的我,你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行事风格,最重要的是,你有足够的时间停下来观察前路。换而言之,你足够自由,这并非为所欲为的自由,而是不受权威支配的自由。” “虽然前进的道路不同,但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的理念会在某个路口相会,到了那时,大家见面都无需有所顾忌。” “愿君所念皆所愿。” “还有,猜猜看封皮里藏了什么?” 这是望月彻唯一一次看到星野苍介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后悔与欣慰、悲伤与喜悦、迷惘与坚定,这些特质相反的表情接连出现在他的脸上,却并不显得违和。 少年将日记本厚厚的封皮打开一个小口子,从中取出了自己当初送给塔莉娅的紫金饰品,接着,他又拿出“无流驻”,用自己的能力将二者完全融为一体。 下一秒,星野苍介将武器塑造成一把长剑,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剑锋处隐隐流淌着紫金色的柔光。 第二百二十四章 海盗 北极圈的极夜现象,从每年的九月二十三日开始正式出现。 九月二十四日当地时间9:00,挪威北部的诺兰郡,大地还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下。 “今年的收成应该很不错。”某位中年渔民刚刚饱餐了一顿,他此时正坐在家门口,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用小刀清理海豹的皮下脂肪,再过不久就能得到一张完整的海豹皮。 哗—哗—哗— 海面上的浓重水雾中,海水被缓慢拨开的声音渐渐清晰,最后,一艘小帆船的轮廓显露出来。从渔民视角来看,这种给小孩子玩的船只能在夏威夷那样的热带近海航行,绝不适合在当前环境下出现。 但它就是在不断向着岸边行进,中年人暂时放下手中的刀,平常这一带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开船过来,为了远离人群,他特意选择了荒凉偏远之地,不过偶尔有人来的话,倒也能给他带来一点心理安慰。 就在船头即将碰到岸时,一个穿着奇特盔甲的人从白帆后闪出,轻轻一跳便落在坚实土地上,接着随手将“topper”型帆船上连着的一根绳子绑在最近的那棵树上,做完这些之后,他径直朝着中年人走去。 直到这时,中年人才看清对方腰间别着一把长剑,那是属于迅捷剑的款式,护手处被打造成几朵复杂而精美的“西班牙月季”,很快,像一只铁罐头的来者已经走到了中年人面前,等到对方摘下头盔后,出现了一张大约二十岁的青年面庞。 “额…”这位渔民打量着对方棕褐色的微卷头发,以及那稍显稚嫩的娃娃脸,他脱口而出:“这里不是漫展区,你认错路了。”看到对方困惑的眼神后,他又用英语再次说了一遍。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青年抬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一看到中年人身后的房屋,他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就算我运气再差,也不至于漂流到北极圈内。” “这里是罗弗敦—西奥伦群岛北部,已经在北极圈内了,”中年人不清楚少年是从哪坐船过来的:“你说漂流,是之前所在的轮船出事了吗?” “吾名康德.阿尔贝托.约兰达,是修习至高之术的西班牙剑士,自行驾驶帆船来到此地,所以大可放心。”青年脱下右手甲主动和他握手,随后眼神一亮:“无名指和拇指下方都有老茧,看来阁下也会用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叫我贝瑟斯就行,”贝瑟斯.弗雷迪克自动排除了一个可能性极小的猜想:“这种装束…你认真的吗?” 阿尔贝托不解地歪了歪头:“我这样穿难道违法?” “确实不违法,说起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半小时后,贝瑟斯后悔了。 “诶,我再给大叔你讲讲我和那位骑士的精彩决战,据说事后,就连那位英国骑士团的团长和第三皇女都在称赞我的勇武。哈,对手使用的武器可是长矛加上盾牌,还好没有马匹,而我这里只有一把单手剑,说老实话,当时如果来一把德意志双手剑,我绝对能更快结束战斗。对了,你知道吗,迅捷剑的剑法基础在于玛丽切斯基圆圈,剑手的每次移动都是最优选择,也就是说,对手在几乎所有回合里都被我在最巧妙的角度用最快的速度击中,同时他还伤不到我,嘿嘿,我猜那个叫克劳德的小伙子已经被我打出心理阴影了…” 四头驯鹿拉着雪橇在面前的雪地上不停奔跑着,而身旁的青年则是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自己的英勇事迹,贝瑟斯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既然要去纳尔维克,你干嘛不一开始就坐轮船过去?”贝瑟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他下意识认为阿尔贝托是从附近的岛屿驾驶帆船过来,殊不知对方的回答超乎他的预料。 “我是从英国北部的港口独自驾驶帆船过来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海上风暴,所以一路漂流到这里,原本的目的地是奥斯陆来着。” “这里距离英国北部有将近两千公里…就凭那艘帆船?”贝瑟斯不敢相信这个家伙如此鲁莽:“你肯定是在吹牛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从前不是有个美国加州的十六岁少年单人穿越了大西洋吗,他用的也是帆船。”阿尔贝托不以为意:“话说回来,贝瑟斯大叔你知道“海盗自助协会”这个组织吗?” “有点印象,听说好像是十字教的特殊小分支来着,它的成员会时不时在半夜的大街上四处张贴宣传海报,”贝瑟斯顺便说明了一下自己偶尔会去城里采购物资,所以看到过几次:“据说是要反对知识产权被大企业合法垄断之类的,就连大型结社之间交易的灵装都被他们抢劫过,所以,那个组织已经被官方定性为非法结社了。” “准确来说是海屿十字教啦,你不觉得很酷吗?”阿尔贝托兴奋地左手握拳,然后锤向右掌:“自助啊自助,那些知识,特别是魔法方面的书籍和灵装,本来就不该被少数人完全占有。“海盗自助协会”这样做正符合历史上维京海盗的浪漫。据说自助餐就是维京海盗发明的,如此一来,用餐者不用担心菜上得慢或者分配不均匀而打架,餐桌旁没有上下级或者从属关系,所有人各取所需即可,如果以此类推的话,反对知识产权被垄断不就是合情合理的吗?” “可这不就是抢劫犯的做派吗,要是他们的理念被完全推广,一切发明者的利益岂不是难以得到保障,那么这个世界上谁还乐意研究新技术呢?”贝瑟斯并没有对阿尔贝托的话表示认可:“你看,中国像这样搞,就已经受到几乎全世界的制裁了,让知识产权不再受到保护完全是弊大于利的。” “但知识产权并不是总在发明者手里,那些大型结社经营的企业往往会用普通的价钱从原来的产权人手中买下它们,然后再用超高价将产品卖出去,顺带一提,购买者将魔法书的任何内容传送到网络上属于违法行为。” “那些企业本来就是要盈利,没问题啊。”贝瑟斯还是不能接受阿尔贝托的说法:“这种事和自助餐什么的完全不一样,你以后会懂的。” 这番争论过后,话痨的阿尔贝托终究没有再试图说服贝瑟斯。 “给,这周的《民俗考察周报》,送你了。”贝瑟斯从座位底下的箱子中摸出一张彩色报纸递给阿尔贝托,看到青年认真读报之后,他总算松了口气。 “大叔,你想发财吗?”没过多久,阿尔贝托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不,我不想,”贝瑟斯知道青年盯上了那些国际通缉犯:“要挣这笔钱,可得拿命来换。” “9900万美元啊,足够我游历世界了,再加上7014万,啧啧啧,”贝瑟斯紧盯着悬赏最高的犯人照片笑了笑:“大叔你说得没错,一旦与这样的犯人为敌,只能以命相博。” …… “又有任务需要执行吗,神裂小姐,那么这次能否早点返回,由我邀请你参加二皇女殿下举办的舞会呢?”翌日清晨的森德兰港口,一位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正在送别“必要之恶教会”的重要成员,同时也是“天草式十字凄教”的前任教皇。 “北欧的情况需要探清,赫尔曼先生,恕我无法接受你的好意,”对于骑士团长对自己展露出来的不加掩饰的好感,神裂火织最近很头疼:“如果能够成功把握时机,清教或许可以阻止罗马正教对于北欧神话系的渗透。” “的确,这是非常重要的事项,”骑士团长并不认为神裂火织只是单纯想要避开他:“那么,我也去。” (可恶,礼仪什么的有时候完全不必要呢,好想直接一走了之啊啊啊啊…)神裂火织表面上维持着和善的微笑,但内心还在思考怎样有效地拒绝对方。 …… 九月二十五日莫斯科时间18:00,距离列车抵达终点站只剩下最后一天。 “呼,马上可以回家了。”餐厅内,莎洛妮亚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眼前餐点,坐在她对面的莎夏.克洛伊洁芙一言不发,时不时地看一眼不远处的星野苍介。 “你说,他还在想塔莉娅吗?”莎洛妮亚压低声音:“那本日记,是她提前委托你送过去的吧,幸好那个死板的狱长没有追究。” “我不知道。”莎夏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不过这样一来,总大主教肯定早已放弃招揽他们了。” 星野苍介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他正在拨弄餐铃,用“叮叮”的声音提醒服务生早点上菜,而对面的望月彻还是老样子,他似乎划分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空间用来看书,饭餐端上来之前,此空间外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这封信请收好,总大主教命我在战斗结束后交给你,随时可以拆开。”伊万洛夫早就抛弃了虚假身份,他大大咧咧地坐到望月彻身边,将那封信件交给星野苍介。 (放心,没有施展魔法留下的痕迹。) 星野苍介当即将信封拆开,将所有内容确认完毕后,那些纸张瞬间化为一小堆白色的纤维素粉末。 “对方写了什么?”望月彻并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看到同伴的表现后,他便问了一句。 “夸奖而已。” (这期间我们的所有行动,完全被他看穿了。) …… “那两个孩子接下来的旅途可不会顺利,还有,随随便便毁掉一个重要的教堂真的合适吗?”圣巴西尔大教堂内,克兰斯.r.扎尔斯基正在和电话另一头“歼灭白书”的领导者—瓦希莉莎交谈,对于他此次的决策以及造成的结果,后者并不完全满意。 “我说过,除了“地脉节点随地层转移技术”的应用外,教堂里余下的文物都是仿品,损失已经降到最低了。”做出简短解释后,总大主教可以想象到星野苍介看完信的反应:“而且,我们现在正好有一把不错的刀子可以切开北欧。” “战争真的不远了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提案 九月二十六日16:00,雅罗斯拉夫站内,俄罗斯号列车按时停了下来。 双脚踏上土地那一瞬,星野苍介与望月彻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快了许多,和俄罗斯成教的几位道别后,他们不由得加快脚步前去购买通往瑞士的火车票。 “很考究的俄罗斯风格建筑,”趁着距离正式发车还有两小时空暇,两人将行李寄存在服务区之后绕着车站散步。由于望月彻以前也来过这里,所以他开始向同伴介绍着周围景色:“莫斯科共有九个火车站,但名叫“莫斯科火车站”的建筑只能在其它城市见到,在九个火车站中,我最喜欢雅罗斯拉夫站,你看,”他指了指两边的护门楼:“这样一来更能衬托出正门的宏伟,就像中世纪预备放下吊桥的城堡入口。” “的确如此,那些马赛克瓷砖也极具传统风情。”星野苍介指向房檐下的图案,主要由蓝、白、棕三色构成的花纹令人心情愉悦。 “嗯,你看这些浮雕,底部雕刻的熊实际上是指雅罗斯拉夫尔州州徽中的站立黑熊。在古代,斯拉夫民族正是将熊作为图腾以及氏族制度的象征,这一传统实际上源于多神教时期当地居民对于林神的崇拜。然而在这座城市建立之后,其创建者强迫当地民众渐渐开始改信十字教,州徽中的黑熊扛着一把战斧,寓意着民众受洗以及九世纪中叶以早期十字教为国教的罗斯公国的成立。”望月彻恰好学习过这段历史:“十字教在全球各地的扩散经历了近两千年,话说,你听说过北欧的海屿十字教吗?” “嗯,听说过一些,不过你的知识储备可真丰富。”星野苍介由衷感叹道,他感觉自己当初与望月彻共同行动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只是对历史和纹章学略感兴趣而已,实际上,这些认识就像是水面上漂荡的浮萍一般浅显,因此很容易就能获得,但对于北欧地区的人们而言,获取知识常常意味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最近几天,望月彻一直在忙着收集有关北欧的情报,虽然都只是一些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将这些结合起来可以构建一个越发清晰的整体印象。 “北欧各国的版权与专利法已经造成了对于知识产权的过度保护,而绝大多数知识产权的持有者是一些大型企业,在它们之中,大约74%背后存在那五大魔法结社的注资,”望月彻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魔法技术并不只是应用在军事领域,在许多国家,它暗中影响着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企业的生产活动也应用了不少独特的相关技术。” “这就是“知识垄断资本主义”吧,”星野苍介感慨着:“完全违背了知识产权制度设立的初衷,发达地区的这种做法,无异于掠夺欠发达地区以及本地社会基层的财富,那么,你所说的“海屿十字教”与北欧现状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问题,”望月彻笑了:“发车时间快到了,我们上车再说。” …… “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九月二十四日10:00,到了纳尔维克和贝瑟斯分别后,阿尔贝托按照某个贴在烟囱内壁的海报信息到了接头地点(天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海报的),手中还捧着一束用来当信物的粉色重瓣郁金香,买这花几乎掏空了他的口袋:“维京勇士会喜欢使用这么娇美的花卉吗?” “嗨,小帅哥,这么美的花要送给谁啊?”一位活泼的女青年走到他身边,颇有些热情地搭讪道:“是送给哪个幸运的姑娘吧,哎呀,姐姐我要是能有一个这么贴心的男朋友就好了。” “那么祝你以后会有一个。”阿尔贝托想让这位女士快点离开,否则那位接头人的视线说不定会被挡住,如果是那样的话,之前自己的努力就白费了。 “呵呵,我看啊,眼前不是正好有一个吗,”那位米色长发的女青年又露出暧昧的笑容向他靠近,最后甚至倚靠在青年的肩膀上:“说真的,与其将希望寄托到未知的未来,倒不如好好抓住眼前的机会,你说呢?” “请自重。”哪怕隔着一层铠甲,阿尔贝托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暖,但一想到可能因此错过进入海盗自助协会的机会,他立刻闪过身去,这一举动导致那位女青年差点摔倒。 “你…很好,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对方从裙子口袋中掏出一张证件:“我是海盗自助协会派遣在此地的联络员,请随我来吧。” “还不死心啊,居然为了搭讪使用这种骗术,”阿尔贝托完全不相信那张证件的真实性:“难道你这个轻浮女真的没有男人缘吗,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下一秒迎接他的,是那位女青年饱含怒火的邦邦两拳,然后,这位昏倒的西班牙剑士就被联络员揪着衣领拖走了。 “是最新消息,新西伯利亚发生的事件记得上传总部。” “根据发生在“地脉轰炸”事件中的目击记录,后天晚上,学园都市悬赏最高的叛逃者大概率会出现在瑞士。” “哎呀,这也是重要情报,一并上传至尼德霍格洞穴中。” “称呼“洞穴”不就行了,你这样简直是自找麻烦。” “迪耶莱,你故意找茬是不是,还有,这个用剑的小伙子该如何处理,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我刚好有一件提案,芬尼根,等人齐了之后一起投票表决吧。” “唔…”阿尔贝托悠悠转醒,他感觉到脸颊有一部分火辣辣地痛,不过很快,那里便被一片冰凉覆盖。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迪耶莱坐在受害者身边,用冷却后的毛巾给他敷脸:“先别急着起来,好好休息吧。” “我们就是你要找的人,”名叫芬尼根的青年男性也坐到阿尔贝托身边:“很抱歉,由于联络员个人有暴力倾向,所以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损伤,我在此替海盗自助协会向你道歉。” “你们…就是…那个组织?”西班牙剑士的脸颊在说话时传递着痛感,现在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呼,幸好…不是被她…绑架。” “没错,我们的组织架构很松散,但这不是成员可以随意施暴的理由,迪耶莱,我想大家有必要讨论一番你是否适合呆在这里了。”一位看上去更成熟的男性走到阿尔贝托面前:“我们会赔偿阁下受伤的费用,这一点请不用担心,既然我们的人给你造成了这样的麻烦,那么还是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加入协会吧,如果想离去的话,我们也会提供全额路费。”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 纳瓦拉只是瞪了发言的迪耶莱一眼,后者便知趣地闭上嘴巴。 “现在开始表决,关于迪耶莱女士的去留,”纳瓦拉转头告诉屋子内的其他七位成员:“愿意让她退出的,请举右手,不愿意的举左手,前者人数达到五分之三,我的提案即通过,稍后我会向总部报告这件事。”说完,他自己率先举起右手。 “你这次还是做得太过分了。”芬尼根对她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阿尔贝托肿胀的脸颊后,他毅然举右手。 两人,三人,四人,五人,很快,举右手的成员人数达到了六位,而另外三人面面相觑,除了其中一人举左手之外,场上基本找不到反对者,而迪耶莱本人则是垂着头,她根本没有举手。 “什么?”芬尼根诧异地看向床上那位剑士,阿尔贝托竟然将自己的左臂竖直举起。 “先生,你这样做并不符合程序,”纳瓦拉并不理解他的行为:“只有本分部的成员有临时投票权,而你,现在还不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肇事者迪耶莱怔怔地看向那只手臂,她不敢相信被自己打伤的人会在此时为她出头。 剑士的下一句话打破了众人的猜想。 “我知道,这样做…并不会影响结果,只是…单纯的表态…而已,我并不认可本提案,为什么…不再给她一次机会呢?” “看来你已经原谅施暴者了,但我们不会原谅,”纳瓦拉耐心解释道:“机会我们通常会给,不过触及底线的情况是另一回事。” “不,我不原谅她,你们…的底线是…怎么回事?” “规章第八条,不得以个人理由对于非组织人员造成包括精神暴力在内的伤害,违者经所在分部全体成员投票表决后退出本团体。”芬尼根给他普及了一番协会的制度。 “那就…有意思了,一旦她退出,是不是…就是非组织成员了,如果我再加入…岂不是没办法…向她报仇?” 纳瓦拉表示震惊,他没想到阿尔贝托的反应如此之迅速,居然能够反过来利用制度本身间接袒护迪耶莱。 “正如你所说,但你现在还不是我们中的一员,所以复仇一事目前可以进行。”纳瓦拉也意识到了剑士话语中的漏洞。 “告诉我,加入的…条件是什么?”阿尔贝托坐了起来,虽然这些人和他心目中维京海盗的形象有很大偏差,但他非常欣赏海盗自助协会的理念。 “抓住至少一位五万美元以上的悬赏犯并转交给当地政府,完成期限为半年。”芬尼根将他们整理好的名单和相关信息交给阿尔贝托。 “我听见…你们之前说过,好像有一位悬赏犯后天…大概率出现在瑞士,就他了。”阿尔贝托没有认真查看名单上的信息,而是选定目标:“把他的全部情报告诉我。” “你真的确定?” “这难度…太大了吧。” “不,他这是直接去送死啊。” “小伙子你还是放弃吧,千万别想不开。” 支部的成员们议论纷纷。 “那位悬赏犯很危险吗?”阿尔贝托:“总不能…比我的目标,那个星野苍介还强大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决心 博罗特.若兰,17年前出生于图瓦共和国,目前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萨满之一。 九月二十五日6:46,芬兰东侧边境的某个观察哨发现了她的踪迹。 “消息可靠吗?”当天7:12,“永存的世界树”总部内,一场关于博罗特.若兰的会议正在紧急召开,首领雷蒙德—这位看起来就面色不善的壮汉是所有成员中内心最紧张的:“值此多事之秋,还请诸位密切关注那些外来势力,防止五大结社的联合发生意外,后天凌晨,还有两个…” “祂,祂要回来了!”空旷的会议室中,一个男性成员的惊恐呼喊形成了回声,久久不散。 “谁?”雷蒙德绕过大理石长桌走到那人身前,直到两人距离不到两米时,他莫名感觉到威胁将至,于是迅速将目光转移到会议室的大门处。 然而那位状若疯癫的成员却是对外界情况不管不顾,大概是话语过于不完整的缘故,那人嘴里念叨着的内容令人费解:“没有…理解者,无人…还要…” “果然没能承受住啊,”两个守卫倒地的响声过后,一个淡漠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空有资质是远远不够的,想要接住魔神随手的“赠品”,也得有相匹配的力气以及决心才行,否则就会像他现在这样。” “咔嚓”一声闷响后,一支箭被牢牢钉在外部墙壁上,顺便让蛛网一般的裂痕以插入口为中心向外延伸,紧接着,萨满又挥臂向墙体插入另一支箭。 几道狭长光束从门底部的细小缝隙中透出,本来在外界肆意破坏的少女也不得不后退两步,她原本站立的地面瞬间化为焦炭。 “嗯,反应速度还不错。”少女随口称赞了一句。 “博罗特.若兰,你要做什么?!”雷蒙德将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踹倒在地,他刚刚猜测过对方的实力,但丝毫没有考虑到现在的被动状况:结社的全体精英都并未察觉到此人接近,假如他们的反应再慢些,在他们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面前的萨满少女完全可以在几秒内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就当是这样吧,既然魔法师大多是些随心所欲的家伙,那么你们可以将我现在的行为理解为“因为心情不佳而随便砸玩具的小孩子”,这个提议如何?”那位扎着单尾麻花辫的黑发少女只是浅浅地笑着,她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末梢,另一只手则是抓紧那两支箭后绑着的细绳:“请稍微冷静一下,要是你们一股脑冲出来的话我也会很困扰啊,哦,尤其是我眼前这个拿剑的大个子,小心点,别把绳子切断了。” “如果切断了会怎么样?”雷蒙德身后,有一个结社成员对萨满采取的准备措施很好奇,于是开口询问。 “你是被那人传染的笨蛋吗,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博罗特.若兰露出嫌弃的表情:“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提问吗,呼,光是想到我在和一些傻瓜呼吸相同的空气就让人头疼。” “啊哈,你之前是问我要做什么,对吧?”少女又看向持剑不动的大个子:“嗯,嗯,好,我决定了,打一架热热身吧。” “这是刚才想好的理由吗?”雷蒙德握紧别名为斩裂剑的“提尔锋”,很遗憾,这把通体闪耀如火焰的双手剑并不能带给他多少安全感。 “传说中被杜华林与杜林诅咒过的魔剑吗,你还是不要太过依赖它比较好。”博罗特.若兰认出了这件灵装,《赫瓦拉尔传说》曾经详细记载过它的由来:主神奥丁的孙子斯瓦弗尔拉梅王曾经以侏儒一族的存亡作为要挟,从而命令杜华林和杜林铸造出一把削铁如泥、永不生锈且百发百中的神剑,虽然最终此剑造成,但两位打造者却在这把武器上留下了诅咒,他们诅咒斯瓦弗尔拉梅死在此剑下,之后的三位剑主也必将因它而死。 …… 在“?bb nightjet “nj471夜行列车上待了大约十二小时后,星野苍介与望月彻两人感觉外面的整个世界都被夜幕笼罩。 “真让人提不起干劲啊。”走出苏黎世中央火车站,即可一眼望见窗外的昏暗天色,两人最初的期待值瞬间降到谷底。 “在之后将近三个月内,白昼时间将会越来越短。”望月彻负责保管两人的衣物以及提前在网上申请的北欧五国旅游签证,由于现在是当地向旅游淡季的过渡时期,这类证件很快就能申请成功。 “那么我们先去找住宿的旅店吧,然后再按照说好的步骤行动。”星野苍介拦下一辆迈巴赫s级的汽车,用半生不熟的德语和司机交流:“多谢,我们要去“schilfquaste”酒店。” (瑞士是世界上出租车费最贵的国家,起步价就要7瑞士法郎来着…算了,现在不是在意金钱的时候,这笔钱我来付吧。)看着眼前奔驰系列的知名车型,望月彻纠结了一秒后还是将两人行李放到后备箱中。 “这位小哥,你听说过海盗自助协会吗?”九月二十七日,早晨六点半的大街上根本没有多少行人,坐在后座的星野苍介闲来无事,于是打算打听一些消息。 “当然,这是一个很出名的团体了,虽然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很敬佩那些人的,实话跟你们说吧,当初要是没有他们提供参考文献的话,我在写大学论文的时候就必须向一些网站缴纳高额费用,那个,你们听听就行了,别跟其他人说啊。” 看上去司机小哥的年龄比望月彻大不了多少,趁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向乘客倾诉自己内心的不满:“海盗自助协会有时还会在网上散布音乐、电影、游戏等资源,他们提出的一个重要口号就是“文件共享”,所以被那些混账政客说成是违法组织,要我说,“海盗”只是动了那些人的钱袋子而已,对于民众而言,他们可是好人啊。” “原来如此,就像劫富济贫的侠客那样。”星野苍介将后背靠在座椅上,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虽然是借了维京海盗的名义,但所行之事却完全不同。” “这种事多了去了,还有些标榜自己坚守“底线”的玩意毫无底线呢,对我来说,那些海盗自助协会的成员们就是做了好事,他们发布资源的时候一分钱都不收,咳咳,你们下次还是最好别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至少先确认对方的态度再说,对了,你们来自哪里,是兄弟俩吗?” “我们两个来自学园都市,关系吗,算是同事和朋友吧,这次来到瑞士主要是考察本地协力机关的效益。”望月彻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学园都市啊,那个地方貌似在不久之前进入了战时军事管制状态呢,虽然科技水平是很发达,但还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外界资源的输送。”司机小哥似乎是那种特别关心国际政治的类型,他一边适当放慢车速一边滔滔不绝地输出自己的见解:“因为某种原因,学园都市居然没有吞并掉二战后持续衰落的日本,仅仅是收购了东京的部分地皮,所以现在连一个出海口都没有,更别提军事方面的发展,那已经被世界上的几大政治实体限制死了。” “还真是不留情面呢。”望月彻从未轻视过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本身,那种极度严密的科技研发体系并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常规政权。 学园都市本身,将是他和星野苍介二人要面对的最大敌人。 “毕竟体量就摆在那里,学园都市现在的发展水平确实很高,但这座独立性城市本身就是脆弱的,不过既然学园都市能够拥有现在的成就,其最高领导者肯定是搞战略平衡方面的天才,值得佩服。” (统括理事长…现在的我,还是太弱小了。)虽然早已认识到了双方天堑一般的差距,但星野苍介还是暗自坚定了杀死对方的决心。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了下来。 “嗯,到达目的地,你们不用付钱了。” “为什么?”望月彻早就掏出了钱包准备付账。 透过车内后视镜,两位乘客虽然看不清司机小哥的整张脸,但还是能够看到他有着柔和轮廓的嘴唇。 “和你们聊天,令人心情愉悦,”那位司机没有转过头:“真要感谢的话,能唱一首歌吗?” “只要一首歌?”星野苍介下了车,由于车内光线较暗,他还是没法透过玻璃窗看清司机的脸。 “嗯,用什么语言都行,音乐是超越国界的艺术。” 望月彻刚准备开嗓,星野苍介就直接唱了起来。 “i must be dreaming tonight,we erase it from our memories…” …… “唱得真棒,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佳礼物,”随着星野苍介略显低沉的歌声消散,司机为他热烈鼓掌:“可惜我要去接下一单了,那么,就此别过。” “《灼眼的夏娜》片尾曲啊,这部老番我也挺喜欢的。”望月彻在一旁提着行李箱,招呼星野苍介一起进入酒店。 “这就是你选择的同伴吗,”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坐在司机位的“伯爵”喃喃自语道:“那么,如果真是你的话,一定可以走得更远吧。” (既然这样,你是否有决心参与接下来的事件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意义 复仇具有正当性吗? 如果你去拿这个问题向大街上的行人讨教,那么第一种情况:具有此类经历的人(亲历者)会向你讲述仇人的可恨之处,那么自然而然地,一个关于支持“复仇具有正当性”的结论产生了。 第二种情况:对方没有被其他人严重伤害过(旁观者),那么他\/她的态度就不好说了,但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会认可复仇至少具有一定的正当性,他们给出的理由通常可以分成两类:要么是偏感性地运用同理心(如果我遇到这种事…),要么是偏理性地运用逻辑推理(如果复仇并不正当…) 第三种情况:对方就是曾经严重伤害他人的人(迫害者),很多时候就是复仇的对象…不提也罢,值得一提的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同时拥有一重以上的身份。 目前来看,星野苍介属于第一种情况,而望月彻算是第二种。 然而不管人们对于复仇的态度如何,复仇本身就是现实矛盾激化后的产物,这一点注定了它的不可控性,为了寻求安定与秩序,大多数人倾向于将复仇的权利让渡给具有权威性的第三方,让这个团体或者领袖(仲裁者)依据人们普遍认同的价值观念完成复仇结果。这,就是人类社会最早期的司法程序。 …… 北欧的魔神,回来了。 出租车内,伯爵在收到来自赛义德的信息后望向窗外,由于外界照明条件不佳,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两个人影在逐渐远去。 “现在相见的话,尚且太早。” “schilfquaste”,这个德文词语翻译过来就是“芦苇流苏”的意思,两位通缉犯正朝着这个看起来颇为奢华、外部类似于童话乐园的酒店走去。 “你好,请问有空房间吗?”星野苍介来到前台,向一位女服务员订下了一间双人间,然后将全部行李交给赶来的搬运工,临走时,他隐约听见了身后那位服务员和她身边同事之间的对话。 “那个女孩的装束…真的没问题吗,看她的样子才十三四岁吧,身边居然没有父母陪同。” “但是经理说自己就是她的舅妈来着,这次只是负责带欧提努斯小妹妹过来度假,我们肯定用不着担心啦。” 将小费交给搬运工后,星野苍介和望月彻带着行李进入了双人间。 “这里的网络信号还可以,我们明天的第一个目标可以选在这里。”房间内,望月彻捧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查看最近发生在北欧的新闻,他向同伴展示地图上的一处标点:“上次和你提到的…” 星野苍介将两根手指竖在嘴唇前,这一举动令望月彻心中警铃大作,不得不按照计划临时改变自己的话语:“苏黎世植物园附近的星轨之门支部最近的工程进度不容乐观,学园都市的灾后复原委员会似乎对此颇为关心,明明这不是那些人的管辖范畴,大概是因为修复第二学区这种工程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可恶,我们这种一线调查员可不是酒囊饭袋的出气筒啊。” “你还是早点睡吧,明天我们的活可不轻松,”像是模仿猫咪的动作一般,星野苍介迈着轻柔的步子接近卫生间门口,嘴里说着提前准备好的回答:“营巢部队的那帮人比我们更惨,想要在规定时间内恢复基础设施,他们得不停加班才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好想念第四学区的美食啊,全世界一百九十个以上国家的山珍海味,呜呜呜,回去之后一定要大吃一顿才行。” “醒醒吧,战时管制状态可不是说着玩的,听说神学系学校集中的第十二学区以及留学生众多的第十四学区都被半封锁了,为了防止生源流失和维持稳定,这帮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哎呀,我好像有一样东西忘在前台了,我去取一下哈。”望月彻有点慌乱地揉着自己的刘海,接着匆忙开门跑了出去,临走时还没忘记将房门关上。 “现在可以出来了吗?”站在卫生间外的星野苍介感受着手中的“无流驻”,通过这把武器,以“沫参辰”为代号的混沌魔神也可以发出声音。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位头上头戴着仿佛女巫般前端凸起、帽檐宽大帽子的波浪卷金发少女正站在星野苍介面前,从外表来看,对方仅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在前襟敞开的皮草大衣中仅有一层类似比基尼的黑色皮衣,还有大片白皙肌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毫不在意寒冷那样的装束过于令人在意。不过,她最为突出的特征依然是脸上覆盖着整只右眼的黑色眼罩,这不由得让他联想到最初现身的方懿轩。 欧提努斯,奥丁的别名。 虽然证据远远不够充足,但这个名字还是在第一时间跳入星野苍介的脑海之中。 “来自外域的魔神,”少女似乎完全不在乎面前的星野苍介,而是将目光放到无流驻上:“名为混沌,是吗?” “北欧的奥丁居然不是大叔,这我不是很认可,”沫参辰将整块金属塑造成站立在少年手掌之上的高密度手办,然后发出御姐的清冷声音:“如果仅仅是采取现在这种姿态的话,无异于主动暴露弱点。” 这算什么,魔神之间的会面吗?遇到这种超出自身理解的突发事件,星野苍介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于是干脆平静地盯着对面的欧提努斯。 “那么,你现在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像一条宠物犬一样被牢牢拴在这个人类的身边,为了吸引主人的关注而装成凶恶模样,对着其他人嘤嘤狂吠?”欧提努斯丝毫不给面子,在她看来,来自外域的魔神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权能,根本没有资格评判魔神从“隐世”降临到现实世界的方式。 “收回你之前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星野苍介忍受不了欧提努斯的说法,在沫参辰提出反驳之前,他沉声警告道。 “星野你…为什么为我出头?”手掌上的沫参辰不知道是否是完全将自己代入到人类的情感模式中去,至少祂的语调听上去像是被感动了一样。 “我至少欠你三条命。” 星野苍介曾经观察过那些落在地面上的枝叶,脱离了原本所在的树木后,它们只会慢慢腐烂,直到最后完全融入土壤。 他很清楚,无法融入人群的自己也迟早会彻底烂掉,但在那之前,总还是可以做些什么。 “魔神是怎样的存在我从来没有特别研究过,但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冒犯了我的朋友,需要道歉。” 对于少年而言,保留情感是一件很麻烦的差事,但这也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欧提努斯略为惊诧地睁大左眼,她并非是因为星野苍介的话语而动摇,而是发觉了自身的“扭曲”之处。 …… 其实望月彻并没有走远。 房间并没有爆炸,酒店的上空以及周围地表没有出现大型魔法阵,其他客人以及工作人员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无论行为还是语言方面并不存在异常之处,苏黎世当地也没有发生自然灾害。 这些都可以证明问题不大…才怪,星野苍介刻意将他支开,这已经证明了本次情况的特殊性。 对于魔法的学习,望月彻只是达到了知悉一些专有名词的程度而已,难道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敌人没有使用魔法吗,难道有什么目击者可以看到敌人具体采取了某种行动吗,难道有什么理论支持他分析那些足以扰乱认知的术式吗,难道他现在的所思所想就一定是真实且合理的吗? 不,望月彻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无能为力”代表着什么,甚至于暗自痛恨自己不是一个魔法师,而是只能搜集无关紧要情报的黑客,他非但没有成为同伴的助力,反而沦为拖累星野苍介步伐的累赘。 说起来,在俄罗斯号列车上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很严重了,虽然对于最终结局的影响不大,但当星野苍介试图劝说塔莉娅的时候,自己在哪里,他冲入战场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在那样的关键时刻,星野苍介只能独自想方设法处理问题,如此一来,自己的意义何在? “为什么选择我?” 在成长过程中首次体验到挫败感的少年不经意间提出了这个问题。 “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事情,真的有意义吗?”他开始进一步否定自己,却没有注意到笔记本电脑的外壳被手指捏出了裂痕。 明明从小到大,都不是这样的。 “望月家的公子简直是天纵奇才,我家孩子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天赋,我做梦都得笑醒,这可不是玩笑话。” “还是满分啊,六年级的数学试卷都不行吗,不行,小学三年级学生怎么能调到初二去,这件事,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哎呀,少爷布置的盆景颇有意趣,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这方面的大师吧。” “你是我最大的骄傲,但时时刻刻不能忘记,要保持谦逊谨慎的美德。” “睡前故事太简单了,欸,什么,你说已经原创了一个童话,真棒,那么讲给妈妈听好不好?” …… 自己擅长的领域总会令其他人惊叹,羡慕,乃至愤恨,没有优势的地方也可以通过努力补足,即使到了学园都市最出名的长点上机学院,望月彻依然是众人眼中的星辰。 “我需要你的力量,”八月末的某天,星野苍介向他伸出手:“拜托了,试着调查那些研究所的情况吧。” (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占卜 九月二十六日中午,瑞典中西部的延雪平省内,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经历了又一场战斗,也许是由于地广人稀的人口分布状况,现场自始至终没有第三者出现。 那是专属于圣人之间的、纯粹武力的碰撞,在这深秋时节,平静的湖面与浓郁的金红色森林相互交融,大自然不愿错过这番盛景,于是将它们一同绘入这热烈的秋日油画中。晨雾早已散去,鸟群受到了剧烈打斗声的惊吓,它们奋力扑腾双翅,只考虑着怎样飞离危险区。 森林深处,落叶堆叠而成的毯子被切得粉碎,然后猛然炸开,就像是埋藏在底下的地雷被成功触发。很快,十三米外的一棵金叶欧洲白蜡从正中间裂为两半,形似苏格兰双手剑的阔刃大剑切开了它,余下的斩波则带着刺耳尖啸击中了一把超过两米长的令刀,在那令刀的持有者身后两侧,又有足足半座山的树木被竖直斩为两半。而后,像是初次踏上赛场的运动员那样,那些树干先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向着半空发起全力“冲锋”,它们的根系终究无力抗衡这恐怖的外力。 在此之前,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数十次,两人战斗的场景也在接连不断变化着,如果在事后认真画出一张路线图的话,说不定起点到终点之间的直线距离可以达到数十公里。 虽然体力还有的是,但布伦希德还是没有继续进攻下去,从表面上看她处于攻势,但却始终找不到面前强敌的破绽。 难缠的对手,神裂火织下意识调整到最适合出刀的姿势,默默在心里评估着女武神的实力。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年龄十九岁,出身芬兰的女性魔法师,对于这位强敌而言,“女武神”与“圣人”的体质并不是单纯叠加,其强度与性质会依照三个月的周期进行变换,现在的她并没有处于全盛时期,但想要拿下绝非易事。 神裂火织率先打破了宁静,她挥刀从左侧斩向女武神,不出所料的,对方又一次轻松格挡,并顺势翻转剑身迅速挥动,使自己的武器发挥出巨大铁扇的效果:双手剑以惊人的速度搅拌空气,使之发出闷雷般的音爆声,一旦在不具备防护的状况下被这种攻击命中,想必体内的器官和血管会绞成一团乱麻。 神裂火织早已预判到对方的动作,在之前多场战斗中,她凭借丰富的经验逐渐熟悉了这位女武神的风格,所以她在被冲击波击中前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向后跃至高空,同时转身卸力,将“七天七刀”收入刀鞘,然后在百分之一秒内五指分开,将刀刃拔出一小截,眨眼的瞬息之间,布伦希德周身的土地被多根钢丝刺透,随即向中心聚拢。 名为“七闪”的招式,正如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那样,“七天七刀”的刀鞘中藏有七根钢丝,神裂火织攻击时的拔刀动作仅仅是为了掩饰操纵钢丝的手而已。 …… 一小时前,延雪平市的韦特恩湖东岸。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刚刚摆脱某个魔法结社的追踪,她强忍着疲惫坐在草地上,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被压扁的肉桂卷大口吃了起来,食物最开始入口时,布伦希德还因为吞咽太过用力而差点呛到,于是她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准备到湖边打一些水。 “给,送你了。”某个路过的少女拔出一个皮囊的塞子,将那个皮囊递到布伦希德身边,在那一刻,女武神嗅到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和淡淡的甜美气息,这类气息甚至暂时冲走了她内心的苦涩。 “喝生水可不好啊,”博罗特.若兰一手叉着腰:“看起来,你似乎有烦心事?” 布伦希德侧头怔怔地看向来者,少女的年龄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但不知为何,对方全身上下透露着某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和她亲近,最重要的是,她从少女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威胁与敌意。 “这是酒?”布伦希德没有大意,在接受之前,她还在分析皮囊中液体的成分。 “放心,是我家乡的马奶酒,”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博罗特.若兰还特意喝了两口:“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能没有暖身子的东西呢?” “谢谢。”布伦希德接过皮囊,将那里面的酒水一口饮尽,酸甜的口感以及明显的膻味让她仿佛置身草原,正和要好的伙伴坐在马背上一起驱使牧群、纵情欢笑。 “据我所知,世界上有三种最有效的占卜道具,那就是《易经》、塔罗牌以及卢恩符文的变种—鲁纳符文。”博罗特.若兰毫无预兆地谈起了占卜这个话题:“不仅仅是预测未来,魔法师还可以利用它们帮助他人转运,需要选一种方式占卜吗?” “你是谁?”布伦希德对少女的身份感到好奇:“为什么为我占卜?” “是有这样一句话来着,天助自助者,”博罗特.若兰拿出一块边长约40公分的正方形白色布料,将它平铺在草地上,站在布伦希德的视角望去,那块白布的绝大部分面积由一个同心圆占据,就像对应三种精度的箭靶那样,同心圆被划分出内外三层。 “由内到外分别代表过去问题的起因,现在状况的分析以及对于未来的建议,身为女武神的你应该了解大致步骤吧,”少女认真解释着具体流程,同时又拿出一个棕色的小袋子:“既然是在北欧,就用这个鲁纳符文好了,待会你要双手抓住这个占卜袋并摇晃,同时在心里默念想问的问题,然后摇出三块石子落在白布上,记得它们落下的具体位置,嗯,好像就是其中最简单的方式了。” (如果占卜真的准确…) 女武神捧起袋子,注入一些从生命力中提取出来的魔力,然后开始闭上眼睛轻轻摇晃。 四枚石子很快落在白布上,恰好,每个区域内都正好对应了一块。 “准备好睁开眼睛了吗?”若兰坐在布伦希德身边,一手揉着她的肩膀,这种亲密的动作却并没有招致女武神的反感,反而让她觉得安心了不少。 “还…还没有。”布伦希德莫名有些害怕看到最终结果。 (我这样的“赫尔”(杂质),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坟墓,尸体,狼群,同伴,对她欢笑的孩子们… 萨满感受到女武神的肩膀在发颤。 (果然,这样的事,在全世界各个地区都不少见呢。) 虽然很讨厌佛教的理论,但若兰也认可“众生皆苦”这种说法。 “我来念给你听吧,首先,是过去。”萨满拾起最内圈的石子:“属于“哈卡尔的八字”一类,是哈卡拉兹(hagz),它的涵义包括宇宙的样本、力量的平衡与完整性、神秘性的神的经验、终了、保护和生成。” “请继续说吧。”布伦希德清楚自己过去的情况对应符文的何种涵义。 “接着,是现在,”萨满拾起外圈的石子:“巧了,同样是哈卡尔的八字之一,那特席兹(nauthiz)涵义是抵抗、悲伤、了解不得已的事物、意志力的发达以及越过悲伤与厄运。” “是吗?”布伦希德睁开双眼,拿起最后那一枚刻印着鲁纳符文的石子:“弗雷的八字其五,德莱赫(raidho),代表宇宙循环的秩序、宗教、正确性、一切关于旅行的具体事物,典礼,还有内心的满足。” “恭喜,未来很不错哦,”萨满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或许,在经历“当下”之后,你的美好时光才刚刚开始。” “等等,还有在圈外的石子,这代表着什么?”女武神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通常来说,这样狭小的区域是不会有石子落下的。 “呃呃呃,我要是说自己刚刚做了人生的第一次占卜,你信吗?”萨满握拳敲向自己的额头,吐出舌头,试图“萌混过关”。 “我说啊…小妹妹你能不能早点说,”布伦希德脸上表情发生了微妙变化,她干脆伸出双手捏住若兰的脸颊,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拉扯:“第一次就搞成这个样子,那不是等于招摇撞骗吗!亏我之前还把你当成资深的占卜师!” “呜啊,”萨满少女眨巴眼睛,胡乱挥舞着两只柔荑:“你干嘛~哈哈~哎哟…轻点轻点。”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布伦希德双手放开,然后一把抱住对方:“不管怎样,谢谢你的好意。” “嗯,看看最后的符文吧,”若兰摸了摸布伦希德的波浪金发,语气同样变得十分温柔,仿佛她才是更加年长的姐姐:“当作我的祝福收下,可以吗?” 最后的石子上刻印着的符文是达卡兹(dagaz),属于“提瓦兹的八字”。 “代表意义为白昼、黄昏,”布伦希德对于这个符文印象最为深刻,她直接念出了原本无需多言的代表意义:“包括涵义为光、极性、昼夜的移转、神秘、收容神秘的力量、曙光和黄昏。” “将它带在身上吧,”若兰已经意识到了事件的特殊性:“或许会带来好运也说不定。” “那你就会少一块符文石,不行,我不能收下。”布伦希德连忙推脱,同时将石头放回原本的位置。 “想什么呢,这种石头没那么难以制取,”萨满笑着将最后那块符文石放到女武神的手心:“既然这样,我以后再做一块不就得了。” (收容神秘的力量,与神秘本身…果然,那家伙说得没错。) 第二百二十九章 燃烧吧,青春 阿尔贝托是一个在现代社会依然坚守着骑士道的男人。 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对他而言,这些美德正是骑士精神的体现。 “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去,”纳瓦拉阻拦住将要起身的剑士:“既然称呼那个男人为目标,那么至少应该了解悬赏金的来由。” “还是说,你连大脑中的记忆都出现问题了吗?虽然仅仅是一个传言,但此人的确与罗马正教的“前方之风”产生过正面交战,那位“神之右席”还是被她的同僚救出去的。”芬尼根以为阿尔贝托忘记了那两位悬赏犯的过往,于是好心提醒:“望月彻能达到如此高的悬赏金额,再加上他是那个男人的同伙,也必然不可小觑。” “是啊,我都知道,”阿尔贝托双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看着周围几位海盗自助协会的成员:“但如果因为惧怕强敌而放下手中剑,我还不如立刻自杀,人的梦想怎么能被恐惧那种事情束缚住!” “我陪你去,”迪耶莱的话语引来众人注目:“即使是讨伐恶龙的勇士,也不会拒绝其他人同行吧。” “不行!”人群中又出现了新的声音,有一个年龄和西班牙剑士差不多的男青年突然站起来,但他这句话是说给纳瓦拉听的:“我一定要参加讨伐星野苍介的队伍,不然人生会有遗憾的!” “你们一个个的今天都怎么回事?”纳瓦拉提高了一些音量,否则其他人的议论声会盖过他的话语:“你们把战斗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的野餐吗?” “我这个外人才应该感到奇怪吧?”阿尔贝托毫不客气地质疑道:“历史上的维京海盗被其它欧洲民族称为蛮人,但他们又是当时出色的工匠、探险家、水手和商人,哪怕加涅特这位强大君主都不得不向他们缴纳赎金,从而保证领地的安全。而今呢,你们这些人打着海盗的名号,体内流淌着他们的血液,明明也是做着对抗强权的事情,现在却因为区区两个通缉犯而畏畏缩缩,何其讽刺!” “归根到底,大家不都是为了生活吗?”芬尼根出来打圆场:“时代在改变,我们这些人当然得去适应它。想当初,维京海盗之所以成为冷血的战士,并不是因为他们生来就一定勇武善战,而是因为居住地的气候在公元八世纪开始逐渐变冷,他们想要生存下去必须开拓贸易市场甚至劫掠其它国家,如今我们明明有更好的活法,为什么非得效法传统意义上的海盗呢?” “如果你仔细看过海报的话,”穿着看上去像是一个保险推销员的纳瓦拉组织好语言,开始向阿尔贝托介绍起海岛自助协会的业务:“就会知道抢劫灵装只是总部那些人偶尔为之,他们每次行动前必定有严密的准备工作。我们这些支部和总部的联系十分松散,基本不存在上方下达的作战任务,大家平时只要和总部通过特殊渠道共享知识和情报就好了。” “我们做这种事完全是因为对当下体制感到不满罢了,除了那些知识和情报以外,酬劳只有一点点象征性的工资。总而言之,“海盗自助协会”不是武装团体,而是特殊的同好组织,战斗什么的想都别想。” “在此我需要道歉,”为了调整脸部形状,阿尔贝托的头上已经缠好了弹性绷带,只有鼻子和双眼暴露在空气中,他向其他人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我这种愣头青实在是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如果你们三人执意要去的话,我也不会强留。”纳瓦拉感到一阵愧疚,但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心理活动:“迪耶莱,阿尔文,还有你,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剑士,你们一定要努力打败星野苍介,然后好好活下去,好了,大家临行前开一场宴会怎么样?” …… “为什么大家都来了?”九月二十七日6:45,瑞士苏黎世街头,某位看上去像是保险推销员的中年男人一脸懵圈地看向身后的全体其余支部成员,对于他的问题,众人则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额,我只是想来看看,就看看而已。” “毕竟星野苍介的战绩目前还没法核实,要是…额,他没那么强呢?” “难道这不是最棒的团建活动吗?” “阿尔贝托他们如果败了…我是说如果啊,你们别打我那里,啊,好疼!我…嘶…不是还能…别拍了别拍了…还能接应他们撤退嘛,”芬尼根揉着自己的臀部:“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那部长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终于有人反问道。 “咳咳,”纳瓦拉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之后想了想,阿尔贝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从前有一部电视剧里有这样一句话: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 “不能让剑士小哥看扁了我们!” “我们这些人也是有血性的!” “如果在这里退却一步的话,将来的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诸位,我最后问一句,大家有没有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 “全体准备完毕!”众人异口同声道。 “稍加引导就成了这个样子,真有趣。”不远处,?尘骸戴上手套,像一个普通行人那样微笑着绕过这些热血沸腾的魔法师:“那么,让青春继续燃烧吧。” …… 双人间浴室内,欧提努斯与星野苍介以及沫参辰正处于对峙状态。 “你做了什么?”只眼的少女不得不在意刚刚发生的变化,因为身为魔神的自己完全察觉不到手法—那只能是专属于外域魔神的权能。 “缺陷而扭曲的人格,希望你是那些特殊魔法师之中的特例。再多加一句忠告吧,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或许将来某天也会像我一样变成具有意识的手办。”沫参辰解除了手办状态,现在,沉甸甸的整块金属躺在星野苍介手中。 “不,不…”欧提努斯一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然后,她看向前方男人的眼神里多出了某种可以称之为“怜悯”的情感:“这种事我自然会仔细考虑。” 星野苍介还想问些什么,但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在他即将出去查看情况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从阿尔贝托的视角看去,男人身后正站着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迫真)的幼女,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不属于那种正常款式,再定睛一瞧,那男人的手上还放着一把匕首。 没错,这种人渣,就是他之前追逐的目标。 (去死啊!!!) 灌注了满腔愤怒的一剑刺出,直取这个“禽兽”的咽喉,“滋滋”响声可以使听者联想到指甲刮擦黑板而产生的噪音,不禁令人头皮发麻,星野苍介及时用手中武器偏移了迅捷剑轨迹,两人的第一回合不相上下。 根本没有任何对话的间隙,空气中的火花尚未散去,阿尔贝托迅速迈近两步,同时剑锋顺势而下,使得敌人右手被成功割开一道不小的口子,这种招式伤害最轻,但对于由脆弱手骨、韧带以及血管组成的手部来说完全足够。星野苍介甚至没有时间驱动能力修复伤口,剑士的下一招又至,此时,星野苍介又注意到了地板的变化:复杂的灰色圆圈以及曲线从面前这个头上缠满绷带的怪人脚下不断延伸,看上去似乎是一些复杂几何学问题的客观呈现。 (梅耶领域吗…) 欧提努斯认出了剑士使用的“领域术式”,公元十六世纪,随着“决斗”这一习俗的进一步传播和市民阶层的兴起,神圣罗马帝国涌现出一批专门教授剑术的学校,最具有代表性的是约阿希姆.梅耶这位剑术大师,他写出的《剑斗艺术》一书为德意志剑术与魔法的融合奠定了基础,不过这位剑士所使用的却是不善于劈砍的西班牙后期迅捷剑,看来是走了非常特殊的一条路。 (还好,痛觉神经已切断。)星野苍介感受着右手的伤势,临时将“无流驻”切换为长剑形态,为自己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然而他从来没有系统学习过任何剑法,因此只能利用能力暂时招架。 接下来的十秒钟内,双方又以难以看清的速度交手了将近八十回合,星野苍介无暇考虑那把迅捷剑到底是如何突破自己防御的,只是在霎那间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周围的墙壁上又插满了剑柄为红黑色的西班牙阵剑。 ……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楼梯间内,芬尼根锁住望月彻的喉咙,然后将这个失去意识的通缉犯放下:“只不过,虽然进展顺利,但大家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说啥呢,今日就是星野苍介的死期,上帝来了都没用!”原本颇为保守的纳瓦拉挥舞着一把长柄斧,将楼梯扶手连同下方的几根铁栏杆斩为碎片,现在的他反倒更接近人们印象中的维京海盗,只差头上的那顶牛角盔(其实这是由后世浪漫时期艺术家所创造,真正的维京人只会把角杯或号角葬在死者的头盔两旁。) 其他成员也纷纷化身为“狂战士”(巴萨卡),他们大声叫嚷着冲向更高楼层,有几个男性甚至脱下碍事的上衣,将其缠在左臂,他们用小刀在胸脯和脸上划出伤口,令自己的面目更显狰狞。 短短数十秒后,这些“现代海盗”发出的声响不禁令旅馆内的众多客人以为恐怖分子来袭,于是,大楼内发生了规模不小的骚动,一时间,就连针锋相对的阿尔贝托和星野苍介都不得不暂时停手。 唯有站在楼顶的?尘骸欣赏他们的吵嚷声。 “叫喊吧,愤怒吧,你们这些“披着熊皮的人”生来就该用灵魂换取临界的力量,忘记疼痛,忘记恐惧,忘记自己!”少年展开双臂,似乎要去拥抱什么:“就用你们的生命作为燃料,升起新时代的炬火!” 第二百三十章 盛宴 “我该离开了,还有,对于之前所说的话,实在抱歉。” 欧提努斯一手扶住自己的帽子,说出这句话后,她只想着尽快回到众多魔神聚集的“隐世”,与那些家伙好好谈谈关于混沌的事。 星野苍介保持沉默,而阿尔贝托也意识到真相恐怕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于是用疑惑的目光望向这位少女。 剑士乱入后,为了不在狭小的空间内影响欧提努斯,战斗的两人出于不同心态不约而同地死死限制住招式强度,否则后果难以设想。 欧提努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满不在乎地收回目光,她对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反正那种结果已经注定,一切只不过是通向“诸神黄昏”的必经之路而已。 真可悲。 “喂,他之前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阿尔贝托将自己的全部术式撤销,因为内心有太多疑惑需要得到解答,他终于忍不住向欧提努斯问道:“等等,很不对劲,我为什么会…” “咔嚓”的轻响后,近处又传来了斧头劈开墙壁的轰鸣声,几乎在同一时间,浴室的两扇窗户在不自然地左右摇晃,它们很快全部飞了出去。户外的夜色中,星野苍介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乌鸦,它正在空中径直滑翔而来。 “祝你们好运,回去吧,福金。”说完这句话后,欧提努斯直接跳到窗外,双脚稳稳当当地立在那只乌鸦背上,但是现在两人无心关注她的动向,而是不得不出门应对那些闯入的北欧狂战士。 (可恶,小沫,为什么…) 在缺少各方面准备的情况下,星野苍介和阿尔贝托两人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狠狠撞到酒店大楼外的高空之中,两人的骨骼或内脏都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还没看清那些狂战士的具体模样,他们就受了不轻的伤势。 “在十字教刚传入时,北欧人曾讥嘲说:这大概是世上最无用的信仰,因为他只教人唱圣歌;上帝大概是最软弱无力的神灵,因为他既不挥舞战斧,也不佩戴利剑。”站在楼宇顶部的少年既没有看向星野苍介他们,也没有在意欧提努斯,而是一边踱步,一边自顾自地向不存在的听众叙述着《埃达》的内容:“没想到吧,只要接触过否定这个世界的知识,就连你们的魔神都无心战斗啊。” …… “咳咳咳…”年轻剑士感觉自己的胸口像一只干瘪的气球,他试着确认自己的武器是否完好,但强忍疼痛抬起右手后,他却发现迅捷剑已经只剩下剑柄部分还握在手中。 “你救了我吗?”阿尔贝托又抬起头,看向在空中高速盘旋的星野苍介说了句废话,对方的情况比他好上许多:除了外衣被撕开几道口子来不及修复之外,星野苍介及时用能力治好了自身的骨折,临时调用“氮气装甲”这一点帮他减少了绝大部分伤害。 “他们应该是你的同伙吧,那么望月彻现在在哪里?”星野苍介没有急于回击,而是不慌不忙地用无流驻化作的多层弹性金属网挡住那些“海盗自助协会”成员投掷的众多维京手斧,谢天谢地,事情还没有变得那么糟。 “望月彻…应该还在六层的楼梯间里,可恶,看样子那些海盗是被某个术式控制了。”话音未落,阿尔贝托就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中,飙升的离心力实在不适合受重伤的他。 “再忍一会。”尖锐的风声划过耳边,酒店大门外已经有不少住客狂奔而出,阿尔贝托怀疑操纵那些海盗的幕后黑手可能会混在人群中间逃走,所以试图在高速移动的情况下找寻他的身影,可惜终究一无所获。 “芦苇流苏”大楼共有十七层,而星野苍介订的房间在第九层,恰好位于楼层中段,很快,两人就发现了晕倒在六层楼梯间的望月彻,透过窗户乍一看,他只是靠着墙壁闭上双眼,腰身微弓,神态端庄肃穆,肩膀向着右边偏移,左手随意搭在膝盖上,而右手手背撑住下巴,与《思想者》的动作十分相似。 “恶趣味吗?”虽然正身处这种紧急状况之中,阿尔贝托依然忍不住吐槽:“把他摆成这种姿势的人该不会是想要重现人间地狱吧?” (难道说…) 剑士的无心之言令星野苍介心中一惊,罗丹最初创造这件雕塑的灵感正是来源于但丁的《神曲.地狱篇》,也就是说《思想者》虽然颠覆了以往艺术家们创造出的地狱罪行裁判者形象,但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表现人间地狱。 如同视频片段那样,之前茵蒂克丝的一段教学内容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回放着。 “关于魔法师利用偶像理论采取的行动,还有重要的补充说明,”每当话题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这位修女总是如此可靠:“送给姬神的那个日耳曼十字架也应用了这一原理,尽管复制品本身只能保留真品(十字教体系中神子受刑时所用的十字架)力量的沧海一粟,但只要借助外形的相同之处就可以获得,这一点过于便利,因此在准备过程的短暂方面简直和瞬发魔法不相伯仲。” “既然应用起来如此简单,为什么不彻底普及魔法呢?”那时的自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想要稳定利用“偶像”,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简单,”茵蒂克丝泼了盆冷水:“再者,“等价交换”的原则不仅仅适用于炼金术,占星学、炼丹方剂、死灵术等几乎全部理论都符合这一规律,也就是说魔法的大规模普及必定带来各方面的巨大副作用。对了,你们听说过克苏鲁神话吧?” “那个,茵蒂克丝,”旁听的上条当麻举手质疑:“你该不会是想说魔法体系包含克苏鲁神话这种系列性小说吧,那可太不符合常理了。” “不,的确存在与克苏鲁神话相关的魔法术式,”修女小姐脸上的表情凝重了很多:“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最好永远都不要接触到这种魔法。” 接下来,两人听到了一个发生在三年前的故事,那一年的八月二日,魔法结社—待唤醒之黑暗在太平洋上的美国领海处曾尝试召唤古城拉莱耶,虽然仪式失败,但有一艘名为“秃鹫号”的船只当时正好在不远处,船上的103位成员受到影响,于是他们开始疯狂地自相残杀,最终,生还者仅有14人。 “涉及到克苏鲁神话的术式都是从无到有创造出来的,其中有些确实有效,但邪神远远不是人类可以理解乃至控制的存在,好在犹格·索托斯、奈亚拉托提普、特拉克·纳克亚等等都依赖于“故事”而降临现实,毕竟如果没有与邪神相关的故事,那些咒语和召唤仪式也不会出现。” (果然,他们在事后完全忘记了“巫萨耶”来过的事情,方懿轩的魔法非常成功。)星野苍介并没有因为修女的话语而忐忑不安,因为他此前已经直面过某个克系恐怖生物,而自己将来也有可能遭遇和“本初学派”类似的魔法结社。 “克苏鲁神话的突出象征物是人类血肉,你们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千万不能大意。” …… (不,看起来应该不属于那种术式。)星野苍介快速接近昏睡的望月彻,由于警戒着四周情况,他的神经已经高度紧绷。 没有异常,望月彻身上并未出现什么伤口,附近也没有什么以人类血肉为原料的贡品。 就在星野苍介准备伸手拉起同伴的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不同于蜜蜂翅膀发出的嗡鸣声,它更像是将许多人若有如无的叹息重叠到一处,但无论听起来怎样,星野苍介眼中的世界在一片漆黑闪过之后彻底变了。 右手传来的触感…黏糊糊的,他偏过头去,阿尔贝托的左手,不,阿尔贝托本人的位置被一个绿色凝胶以及棕黄色糊糊的混合物所替代,几只看上去和铜钱一样的黑白圆片在表面缓慢漂流,虽然闻起来有一股奇特的清香,但按照正常人的审美而言,这玩意挺恶心的。 星野苍介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既然“混合物”没啥攻击性,他也不打算轻举妄动,然后,他又看向望月彻的位置,那个地方现在被几根缠在一起的粗大半透明血管占据,内部流淌的血液中还混杂着肉蔻、薄荷、花椒等香料,不知是不是因为内部压力的作用,血管壁还在小幅度跳动。 嗯,小意思,都是假象。 (现在,该怎么解除异常呢?)星野苍介一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脖颈,那里果然也被大圈蚂蚁卵和一些蜂蜜包围着,很快,那些蚂蚁卵直接爆开,汁水四处飞溅,其中有一些直接飞入他的嘴唇和眼球表面。 (不能乱了阵脚。) 强忍恶心用能力清除那些蚂蚁卵做成的酱汁后,星野苍介听到了上方传来的脚步声响。 …… “请享受盛宴吧,”酒店十二层某个房间内,?尘骸拿出自己的刀具飞速割下太牢的肉(猪牛羊三牲),然后将酒杯中的酒水浇在肉片表面。他的嘴唇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飨礼不成敬意,这些开胃小菜,你是否满意?” 第二百三十一章 寄生(一) “话说,你见过缩头鱼虱吗?” “额,没见过,听名字好像是一种水里的寄生虫吧?” “是的,这种生物幼年时靠着被寄主鱼鳃上的血液存活,等到成年并完成交配后,它会穿过鱼鳃进入鱼的口腔,从而吸干鱼舌的血液并用自身去替代舌头的功能。久而久之,被寄生的鱼看起来就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它已经彻底失去了真正的舌头。” 九月二十日,临行之前,隶属于特殊机关结社—“业法执戒”的董泽皓与一个朋友坐在湖边上,两人随意聊了会天。 “难道说,那些结社相当于你所说的鱼虱?”董泽皓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可没这么说,”名叫陆星辞的十六岁少年并未给出肯定的答案:“北欧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你们亲自考证。” “好吧,真相浮现之前我们确实不能妄下定论,对了,针对那些邪教势力的打击成果如何?我记得两个月前警方好像在某地发现了较大规模的“人祭”惨案,几名凶手似乎受到了某个五通神信徒的蛊惑。” 一提到过去发生的那起大案,陆星辞就头疼不已,他在两周之前才找到了那些信徒的大本营,没想到这只是漫长工作的一个开始,事实上,种种迹象表明那些人的背后还潜藏着一个恐怖的未知组织。 “啊哈哈,懂了,我不该打听这方面的消息,”董泽皓拍着少年的肩膀:“那么咱们聊点别的。” …… “呼,终于走了。”望着董泽皓离去的高大背影,陆星辞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后自言自语道:“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 目睹案发现场之后,他和几位同事在最初的几天晚上总是做噩梦,那些民警更不必说,他们都得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才能回到原本的岗位。 虽然作案手法与历史上关于五通信仰的记载相符,但那种事情原本不该出现。 从宋代开始,长江以南流域开始产生了对于一组名为五通神的邪神的信仰。之所以称其为一组,是因为在各地的五通信仰中,五通神呈现出不同的面相:他时而是一位神,时而是五位神,并且在民间拥有着“五显”、“五郎”、“木下三郎”、“木客”等等称谓,没有人能够揭示他的真面目,有时他会在人前呈现出英俊男子的面貌,有时又会变成狰狞的独脚怪物。 第二百三十一章 寄生(二) 截至目前,某些地区还有极少数民众保留着对于“四大门”的信仰,但那仅仅是历史上萨满教势力留下的某种文化遗产而已,实际上并不会对人们现实生活产生什么实际影响,与这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近几年,以魔法结社“待唤醒之黑暗”为代表的克苏鲁崇拜势力在全球多个地区尝试复活小说中的“不可名状之物”,从而引发了多场惨剧,有些信徒以此为基础原创了许多术式,他们将这些术式编撰到《死灵之书》中,之后发布到全世界。 最糟糕之处在于,虽然受到大多数魔法结社的敌对,但也有小部分实力不俗的自由魔法师对此产生了兴趣,甚至于像扑火飞蛾那样亲自投身其中,使得那些秘密结社在损失人员后还能获得新鲜的“血液”补充。 起初,他们的怀疑对象就是“待唤醒之黑暗”这样的魔法结社,然而后来,那些受害者的肝脏内部出现了多个外形接近人类胚胎的特殊生命体,万幸的是,那些仿佛来自于外星的生物被他们及时发现并控制。高层对于此事尤其重视,于是原本的调查工作已经转交给了更加精锐的几位成员去做。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不需要继续追查下去,领导也特意安排了调养假期,但陆星辞仍然在关注任务进度,现在的调查小队中有一位大家公认的可靠前辈,既然有他在的话,无论多么困难的任务都可以圆满完成。 “说起来,卫前辈如今在哪里呢?” 自从正奇局解散后,它的职能便被转交给另外几个部门,原先的成员们也基本上找到了更加适合他们发挥才能的岗位,只有卫起钧不知所踪,听其他人说,他似乎是去执行某个机密级任务了。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寄生(三) 相当克制的行动呢。 九月二十七日凌晨,哥本哈根,“黑钻石”图书馆内,卫起钧适当做了一些变装,使得自己看起来更加接近普通的学者形象,默读了几篇关于《歌体埃达》的论文后,他离开了图书馆,准备在一旁的运河中央和“海盗自助协会”的某个情报人员接头。 虽然之前的一系列举动过于高调,但博罗特.若兰的确没有与那些魔法结社产生激烈冲突,而是在那些人面前正式亮相后大摇大摆地离开。接下来,这位萨满的目标应该是苏黎世,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如果正面对上这位站立在世俗单体战力顶层的萨满,他大概率撑不了对方的几招,哪怕单纯的逃跑也会变成一种挑战性极高的任务。 现在,卫起钧将目光放在了北欧境内的这个非法结社上,虽说是“海盗自助协会”,但其绝大部分组成人员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从事外贸的商人、本地各类中小型加工厂的厂长以及渔民,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或多或少掌握了符文魔法或者赛尔魔法的术式。 “是“diusadfinem006”(斩向末日之剑)先生吗?”登上预先准备好的游艇后,卫起钧差点被一个举着红酒杯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很快,对方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小声喊出了他的魔法名。 并不是所有魔法的学习者都能够被称作魔法师,因为后者具有某个不得不去追寻的目标,或者说,是甘愿舍弃全部也要达成的梦想。为了时时刻刻鞭策自己,十九世纪以后,每个魔法师都会用自己的愿望创造一个专属的拉丁语魔法名,之后的数字是为了避免单字重复。 例如,罗马正教原本的记录官—奥雷欧斯.伊萨德,他的魔法名是“honos628”(将我的名誉献给世界),历史上的亚雷斯塔.克劳利的魔法名则是“beast666”(野兽之王)。 “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话音未落,卫起钧瞬间拔出自己的灵装斩向对方,意识到现在是怎样的状况后,他的心情古井无波:“仅仅是为了交换情报的话,安排这么多人藏在这里是不是过于隆重了?” “该死,快点一起上!”原本以为能够轻松接住这一招的男人倒飞了几米,顺带着撞碎了好几把椅子:“他的手里一定有那些寄生虫总部的联络方式!” 第二百三十二章 献祭 自从欧提努斯离开之后,星野苍介再也没有和“沫参辰”取得联系,不管怎样在心里拼命呼唤祂,来自外域的魔神似乎凭空蒸发了一般。 在要求与需要撕裂的边缘处,欲望开始昭示其形体。 虽然时间不长,但星野苍介在一定阶段内确实认同了“混沌”的存在,并将祂视作自己的一部分,说起来,这种情况正式开始于那个夜晚:沫参辰短暂接手了他的身体,从而使用更强大的力量击垮了aim力场聚合体—“泽西恶魔”。尽管这种行为可以用自救的动机来完美解释,但对于星野苍介本人而言,沫参辰无疑救过他一命。在那之后,沫参辰的一系列举措让祂更加接近一个同样彷徨无助的游子、一个随和的同伴、一个学识渊博的长者或者一张最后的底牌,而不是某个极具威胁的敌人。 如今,他无法与沫参辰取得联系,依赖欲便如四处奔流的山洪那样难以遏制,更糟糕的是,星野苍介本人根本无心在意这种事情。 无形的“刀刃”从空气中划过,星野苍介迎来一阵剧痛,他连忙做了几次深呼吸并后退几步,即使感觉胸膛被一把锈迹斑斑的手术刀切开,但他的身体表面乃至内部都没有出现任何伤口。 用不着通过窗户向外观察,?尘骸已经听见了从远方传来且愈发刺耳的警笛声,就连人群的叫嚷声以及那些狂战士的吼叫都无法将其完全覆盖,正好,警察们能够赶上这场盛宴中最重要的一道菜品。 厨房内,“知觉精灵”的魔法师特意用手摩挲着表情安详的公羊头,袅袅升起的青烟自羊头双耳中冒出,多余的毛发和组织也很快被燃为灰烬。 那么,先从你开始吧,透明的桥梁啊。 “礼终九献,令展四张。” “四张”其一为“原动者”,西方古典晚期的学者叙涅修斯曾将万物体内蕴含的神性称之为“象征的诱惑”,即为更多人所熟知的所谓“灵魂”。在阿格里帕看来,灵魂不仅仅决定了万事万物本身的性质,它还可以在一定条件下向外延伸,从而影响周围的事物。 其二为“左手路径”,这个词源自于梵语词vama marga,意为通过个人主义的方式觉醒,该魔法体系最初由印度近代的宗教神学团体—神智学会发明。很显然,“左手路径”的对立概念是“右手路径”,这两个名词原本被魔法师们用于区分一个魔法是否符合印度正法——吠陀经典,右路代表着正统,而左路为异端(这里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印度人认为右手神圣而左手肮脏)。 1875年,一位名叫布拉瓦茨基夫人的俄国贵族和美国军官奥尔考特在纽约创立了神智学会,他们后来将左路魔法基本上归结成邪恶的魔法(左派魔法),所以右路魔法自然成了神圣的魔法(右派魔法)。 其三为“逆卡巴拉”,着名小说家洛夫克拉夫特曾经受到过布拉瓦茨基夫人的影响,而对于这位克苏鲁神话缔造者的作品,英国魔法师肯尼斯·格兰特自少年时代便沉迷其中,并且最早将其中的神秘学资源应用于现实。 在人生后期,肯尼斯.格兰特广泛吸取了各类神秘学知识:除了克苏鲁和泰勒玛,还包括新吠檀多派、ufo学、性魔法、密宗和超现实主义等等。这一复杂传统通常被称为“提丰传统”,旨在达成灵性的启蒙并超越二元幻觉,值得一提的是,肯尼斯.格兰特从小对亚雷斯塔.克劳利感兴趣,二战后,他与克劳利取得联系并成为他的私人秘书,克劳利“死后”,他又在经过一系列波折后创立了提丰东方圣殿团以及发明了逆卡巴拉,实际上这是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夜间”型号。 其四为“飨燕”之礼,其中“燕”通“宴”,即宴饮之礼。春秋时期,王者待宾有“飨、食、燕”三礼,旧时飨礼在太庙举行,用于明君臣之义;而燕礼则是在寝宫举行,并不过于注重规范,用于尽宾主之欢。 “绥我眉寿,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於荐广牡,相予肆祀。”?尘骸集中精神,正式开始祝祷,使仪式场的能量难以溢散到外界。 在这四样基础之上,融合术式—“九献入飨”被成功创造出来。 “现在,可以尽情大闹一场了,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尘骸将那只处理好的羊头放入锅中大火煮开,接着拿起九个装满料酒的小酒杯,开始有条不紊向锅内添加料酒以及其它调味品,同时全力施展着自己的力量进行干涉。 羊肉汤的香气乘风而来,迅速涌入星野苍介所在的空间,在经过无数次尝试之后,星野苍介本就对找回沫参辰不报多少希望,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某种回应。 乍一听似乎是某种难以理解的偏门语言,实际上却并不属于人类之间沟通的渠道。 …… 望月彻悠悠转醒,却看见眼前矗立着一只巨型蚯蚓般的长条状生物,他想起自己从前在闽南地区尝过的特色小吃—土笋冻:像果冻那样的透明胶状物内封印着几条这种生物,望月彻原本以为那是黑暗料理,后来才了解到这是名为可口革囊星虫的中国特有物种,俗称海泥虫、海蚂蝗、泥丁、土笋等,兼具食用与药用价值。 而如今,大概意识到了他已经清醒过来,又或是受到不知从何而来的羊肉汤香气的影响,“土笋”并没有靠近,而是歪歪扭扭地向后退却,望月彻没有看出发声器官在哪里,不过“土笋”的躯体最上端的确发出了某种滑稽的叫声。 与之相比,“土笋”身旁不远的地方,如长蛇盘踞在地面的一条巨型七鳃鳗看起来何其狰狞恐怖:这类生物可以成为人类餐桌上的鲜美食材,只是它的外形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尤其是呈圆筒形的嘴巴,那里面长着密密麻麻的倒勾状利齿,七鳃鳗就是依赖这种生理结构吸食其他鱼类的血液,许多人无法接受这种食材的原因正在于此。 (冷静下来,这一定是某种魔法造成的幻觉,不可以轻举妄动!) …… (不,与现在的香气无关。) 年轻的剑士蹲在地上查看着墙角处的褐色血迹,通过声音可以判断出那些已经陷入疯狂的“海盗”们没有靠近这里的迹象,而是正在走廊内大肆破坏。在他们攻入房间之前,已经有小部分住客通过这个楼梯间跑到酒店一层,然而住在九层及以上的绝大部分住客纷纷锁上房门不敢外出,那么,为什么望月彻还呆在这里呢? 代入危机情况下的理性人视角,救助这个莫名其妙晕倒在第六层楼梯间的少年只会白白给自己带来麻烦,但这无法解释另一种现象:楼梯内侧过于集中的脚印。按理来说,人们在逃跑时并不会过度在意自身步伐是否整齐,所以,此时此刻发生的一系列怪异现象恐怕都是某人早已准备好的献祭仪式。 原本站立着星野苍介的地方被一只泛着大片眼白的沙丁鱼头取代,这让阿尔贝托不禁联想到某道英国名菜,而望月彻所在之处则是一整块鼓鼓囊囊、表面光滑的羊胃,尽管不清楚自己在他们眼中的形象究竟如何,但阿尔贝托还是下意识认定自己也会“成为”某种外表糟糕的黑暗料理或者食材,其实最糟糕的并不是在他人眼中的样子,而是难以跨越的沟通障碍。 “等等…” 阿尔贝托眼中的“沙丁鱼头”快速移动着,星野苍介先是飞出窗外紧贴着酒店墙壁转了一圈,而后他回到原地并迅速出圈击碎了眼前的墙体,之后十秒内,他始终在重复着这一过程。很快,伴随着“哗啦啦”石块砸在地上的巨大噪音,一整条走廊上的全部房间都被他用能力强行打通,那些依然呆在房间里的住客被高速扭转的地面甩出窗口,然后提心吊胆地安全落地。 就像一位挑剔的食客,星野苍介在去除汉堡包夹层中的酱料时还得小心不弄脏餐桌和衣服。 “不会吧?” 阿尔贝托和望月彻突然猜测到了星野苍介的真正意图,那就是通过拆除整幢大楼的方式破坏仪式场地,飞到窗外是为了确定户外人群并没有受到影响,紧贴墙壁飞行则是为了尽可能快地“解析”整幢大楼的内部构造。 不得不说,这一招极为疯狂,但又是非常有效的应对策略。 (这场闹剧,必须尽快结束!) 星野苍介一边争分夺秒地计算大量公式,一边在其他人惊恐的眼神中制造出一场又一场夸张的“恐怖袭击”事件,此刻,在建筑物内部大肆破坏的他俨然成了货真价实的恐怖分子。 ?尘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即使沦落到这种地步,也没有放弃救助平民吗?也罢,这次就陪你玩到这里。” (临行前,再送你一份礼物好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复现 九月二十七日,瑞士第一大城市—苏黎世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恐怖袭击案。 “事发地点为“schilfquaste”酒店大楼,从现场情况来看显然有魔法师介入,请求联邦警察署支援!”酒店大门前的广场中央,某位名叫弗雷德的警员在四处奔逃的人群中尽力维持秩序,然而在整块大地都在震颤的环境下,他的一切努力收效甚微,一旦判断出事件太过棘手,他便用对讲机联系到了距离最近的联邦安全司。 “已经到了。”放下对讲机的弗雷德正感到惴惴不安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陌生青年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周围人群忽然摆脱了恐慌情绪,一场大规模踩踏事件就这样被消灭在襁褓之中。 “你们做得还不赖,”那位赶到现场的男青年掏出自己的证件:“我是隶属于联邦安全局洗钱举报办公室(mros)的稻葵.格拉夫,从现在开始,这里发生的事件由我处理。” “啊,好的好的。”确认完对方是那个办公室的成员后,弗雷德干脆利落地一边远离大楼一边帮忙疏散人群。 (好快的速度,应该是顺便路过。)弗雷德这样想着,毕竟全欧洲最重要的金融中心—“苏黎世国际金融中心”就在不远处,专门负责打击金融犯罪和恐怖主义的洗钱举报办公室自然同样在附近,对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来并不是什么低概率事件,所以不值得大惊小怪。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说只有他一个人来处理来着,不对,肯定是我听错了。) “嗯?” 从稻葵的视角望去,大楼第八层的一个窗口窜出一个莫名眼熟的身影。 事情开始变得棘手了。 …… 典型的剪力墙结构,填充墙体的分布便于拆卸。 在许多旅客的惊慌喊叫声中,星野苍介将一条又一条灰色混凝土梁下方的砌体迅速击碎,顺便确认一番现场是否有魔法阵的存在,但很显然,他只能看到一堆杂乱纷飞的家具以及衣着不整的普通人,要将这些无关人员安全送到地面也需要巨额的计算量,当然,他现在并不缺少这一点数据分析与处理能力,与沫参辰失联后,通过扩张aim力场的方式,他依然可以开启全面提升能力幅度与精密度的“超频态”。 (如果我是施法者,在这时又会怎么做呢?) 首先,敌人让海盗自助协会的成员们提前陷入狂躁状态。 星野苍介侧身躲过纳瓦拉的攻击,对方的长柄斧头牢牢镶嵌在地面之中,等到纳瓦拉即将把武器拔出来时,他的胸膛已经重重挨了一拳。 (果然,他们已经失去了痛觉。)星野苍介让脚后的几块瓷砖猛地转动,将怒吼着试图从后方向他挥刀的迪耶莱狠狠甩到侧方墙壁上,然而他的做法收效甚微,那位勇猛的女士很快从地上爬起,连自己那把脱手的刀都没来得及捡就挥拳砸来。 其次,那位缠着绷带的剑士还能保持理智,或许这是因为他的剑法无法在狂躁状态下正常施展。 拖延时间。 如果继续按照“摧毁墙壁+观察房间+驱散人群”这一模式行动,敌人多半能够成功逃脱,而在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临时大规模使用“闲人驱散”这一术式并不现实,那么,只能利用“无流驻”本身了。 星野苍介从怀中掏出一包刻印着符文的纸片,让它们霎那间镶嵌在四周的墙体上,利用“闲人驱散”术式,他在最短时间内让赶来的全体狂战士与自己擦肩而过。 手中的武器贴紧墙壁向两端极速延展着,少年眼瞳中闪过几条血丝,那是由于维持“超频”状态而造成毛细血管扩张的结果。 ”这就是…超能力者的表现吗!” 稻葵咬着牙看向那些被均匀分割的建筑方块,然后朝着?尘骸离去的方向奋力奔跑,现在没时间在意那些被完整保留的全部房间“模块”。如果将星野苍介塑造的景象理解为被打散的积木块,也丝毫不会让别人的内心出现违和感。 只需片刻工夫,“无流驻”将自己的锋芒延伸到所有墙壁贴合处,从而在不伤及一人的前提下让每个房间以及每条过道都能维持原状,星野苍介临时想到了这一招式,其实灵感来源于成语—庖丁解牛。 漆黑天幕下,人们所望之处却并不暗淡。 “啊?”几乎所有见到大楼被切分成无数方块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一股未知力量的托举之下,被打散的数百块大型零部件均匀铺开并升至高空。 “那么,到底是谁呢?” 星野苍介环顾四周,轻松维持着所有积木的状态,既然将事情做到这种份上,敌人必须得做好正面应战的准备才行。 “某种最先进的投影方式?” “我是在做梦吗?” “上帝啊,这是什么?” (可恶,已经完全超出了恐怖袭击的范畴,前方之风真的是被这种疯子打倒的吗?)此时此刻,在高楼之间的狭窄巷道内,稻葵正全力追逐着?尘骸,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在高空中检查各房间的少年。 “这里应该可以了,”眼前的?尘骸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稻葵活动手腕:“在他人目光都汇集在别处时解决掉碍眼的家伙,简直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 “噫,好高!”阿尔贝托扶住了七楼的门框,后怕的情绪让他的表情管理有些失控:“太乱来了吧,你的那个同伴!” “果然,魔法效果顺利解除,”望月彻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关注点与这位剑士不太一样:“思路并没有问题,只要破坏仪式场地就可以进行打断,可惜敌人很有可能已经跑远了。” “是啊,接下来准备逃离瑞士吧。”星野苍介飘入空旷的大门,开始和望月彻正常交流:“还有,他要怎么处理,”少年顺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要这样?” “喂喂喂!”阿尔贝托连退几步,但星野苍介的动作更快,墙体内部钢筋制成的长剑猛然刺出,这一次,剑士的咽喉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于是他高高举起双手以示友好。 “还是放了比较好,我们不清楚此人的底细,而且眼下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审问,”望月彻还没说完这句话,耳边就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好吧,时间比我预想的还少,可以直接带着我离开吗?”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将所有建筑部分安全降落到地面,并放下武器投降!”高音喇叭的分贝令人头皮发麻,幸好直升机上有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妥之处,于是接下来的音量减小了许多:万一严重影响到恐怖分子的精神状态,许多人质的生命安全就难以得到保障。 “这速度可太不合常理了,”楼梯间内,星野苍介小声嘀咕道:“就像是提前彩排过的表演节目一样。” “虽然不知道具体方法,但这应该就是施术者的手笔,他大概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望月彻走上楼梯,来到距离阿尔贝托身旁不远的地方,正前方已经有一架ec936型号的直升机悬停在半空中,保持着与他们相对持平的高度,直升机的侧方舱门已然开启,几位举着sig556狙击步枪的的警察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 gipl,瑞士特殊事件干预小队,在近些年的反恐行动中屡次击溃敌人,对于当地绝大多数人而言,他们的出现意味着更加安全的处境,但这一条显然并不适用于星野苍介与望月彻。 “呕…”星野苍介弯下腰,似乎是由于身体不适想要呕吐一样,他能够感受到体内有某种活物苏醒了过来。 视野被一片浓得发苦的绿色铺满。 脚步被两条细糯而散发出藕粉色光泽的触手绊倒。 活物冲出了口腔,星野苍介感觉自己的器官貌似都要被它顺便带出体外。 表皮与部分肌肉组织已经被消化的巫撒耶成功脱困,但这位古神眷属的精神状态再也不复往昔那般积极昂扬。 现在,警察们见证了怪物从星野苍介体内冒出来的全过程。 “#…4:yb?tnj\/~?” 无法顺利组织语言,放在平时根本无需多加思索就能表达的东西竟然如此遥远,警察们在竭尽全力泼洒自己的看法,却终究没有形成任何可以被人类理解的声音。 就在星野苍介失去了对无流驻的控制能力后,所有建筑部分都在加速下坠。 趁着这段时间,阿尔贝托一手握住威胁到自己生命的长剑,并将它从墙上硬生生掰了下来,拿到了新的武器后,他不假思索地将其插入地面,发动另一个领域术式。 “凄惨结陈”,让自己先行陷入绝境的魔法。 多数魔法师可能会将“复现魔法”看作对于诺斯替主义的拙劣模仿,但阿尔贝托曾经的剑术老师并不这么认为。 “人与神的差别或许并不在于形体,而在于经历,十字教的体系里有圣人,北欧神话中有女武神,而那个遥远的中国也存在着隐藏于传说中的仙人,阿尔贝托,答案或许就隐藏在这些由人类开创的位格之中。” 越是到了这种绝望时刻,使用迅捷剑的剑士就应该越发冷静。 龟裂的土地质感均匀铺散开来,然后是战场的喧嚣与飞溅的血流,长枪与盾牌反射的寒光,百夫长的大声命令,进攻的喊叫,马蹄的喧嚣,泥土与死者的腐烂气息,所有一切被安排到脚下的立足之处。 巫撒耶的一只触手预备挥向构建领域的阿尔贝托,就在它挪动的那一瞬间,触手恰好被几枚邮票大小的木片击中,难以想象,古神的旧日眷属居然因此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就连攻击动作也随之一滞。 “有点意思,”博罗特.若兰恢复了萨满的传统服饰,她的指缝中正夹着鸟雀形状的薄木片:“但,还远远不够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变形 北欧之行没有空手而归,即便将为了完成那个自称“伯爵”者提出的要求而付出的代价考虑在内,自己依然收获不菲。 那么,现在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博罗特.若兰从侧方的房间顶部一跃而下,恰好落在巫撒耶前方的下半段楼梯。在这只特殊生命体身旁,星野苍介双眼无神、口吐白沫地瘫倒在地上,显然失去了自我意识,而望月彻的情况也差不多,他趴在楼梯间的栏杆上,无力地垂下头颅,现场除了她以外,只有头上缠满绷带的剑士能够勉强保持理智。 “你是…”阿尔贝托转过头注视着来者,他感受着自身随着建筑物一同下坠,握着钢剑的手不住颤抖着:“可恶啊,明明就差一点…” 萨满抬起右手,其余鸟雀形状的木片从她的指缝中纷纷落下,然后如同具有生命力一般快速滑翔着,最终,它们在房间内盘旋几圈之后从各个角度插入古神眷属的身体。在这一过程中,乌撒耶试图向外伸出的触手被木片的锋利边缘全数斩断。 “很可惜,”博罗特.若兰旁若无人地走上台阶,同时张开自己的左手,然后迅速紧握,重重捶向哀嚎不止的乌撒耶:“吵够了没有!” 难以名状的简短尖啸后,是长久的静寂,仿佛时间的流动也为之停滞。 (骗人的吧…) 眼前场景带来的震撼感,使得阿尔贝托忘记了房间即将下落的事实:像被戳破的气球那样,乌撒耶庞大的身躯快速干瘪下去,其体内的各种器官停止了蠕动。接下来,古神眷属的体表浮现出一层晶莹而致密的“保护层”,这让阿尔贝托联想到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最终,萨满将“保护层”扯下并盘成一个小球,和揭开遮挡布的魔术表演阶段一样,乌撒耶原本的所在之处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 乌麦.晶格畸变。 科学与魔法从来不是单纯的对立概念,这一点对于运用萨满教专有术式的若兰而言也是同样。 在部分信仰萨满教的人类族群内部,“乌麦”的第一个含义为孩童的灵魂,另一个含义则对应着保护孩童的神灵之名,这位神灵的形象为一木制小雀,衣犴皮。因此在特定条件下,萨满可以利用相应形状的落叶松木片达成驱逐灵魂的效果。与此同时,萨满使用的魔法促使施术对象表面结晶化,从而形成了吸取灵魂与消磨肉体的容器,为后期的晶格破坏提供了基础。 “看起来,你似乎有很多疑惑。”处理完古神的眷属后,博罗特.若兰走到阿尔贝托面前:“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只是来收拾某人留下的烂摊子而已,至于那些发狂的战士吗,呵呵…”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阿尔贝托瞪大了双眼,拼尽全力地站了起来,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了,大概是因为“凄惨结陈”过于消耗体力的缘故,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失去意识的两人,他握紧了深深插进水泥中的钢筋长剑,可惜怎样用力也拔不出来:“该死啊,我这个被利用的蠢货连累了他们,想要过去的话,就踏着我的尸体吧!” “嗯,嗯,自我认知清晰,还算是个足以称道的优点,”博罗特.若兰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听好了,那些发狂的战士差点被一个疯子活活烧死,是我大发慈悲地向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包括两个通缉犯和直升机上的那些人也是一样,想要让他们活下去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切,就连我高洁纯粹的同情心都被他预判到了。” 还没来得及因为对方称呼自己为“蠢货”而发怒,剑士的注意力就被萨满的后半句话吸引:“什么办法?” “凄惨结陈的历史原型是由志愿者与不幸者组成的凄惨无望队,在战场上,这支特殊的队伍通常作为冲锋陷阵的敢死队。”萨满没有立即说出答案,而是先介绍了剑士所使用的领域术式的相关信息:“凄惨无望队的成员死了活该,活下去的话,先前犯下的罪行一笔勾销。所以你现在身上的全部负面效果将会在大约十五分钟后强行清除掉,作为代价,你在领域发动期间所受的负面影响根本无法被削弱,而是会持续累积起来。简而言之,如果我放任不管的话,你应该死不了。” (言下之意是他们会死吗…)冷静下来后,阿尔贝托因为全身疲惫而大口喘着粗气,萨满少女说中了他所使用的术式效果,这让他不得不考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吼吼,脑筋终于转过弯了?”博罗特.若兰不紧不慢地从腰间装有神灵偶像的“马鲁”中掏出一个鹿皮小鼓以及四根弯曲的细木条:“哎呀哎呀,谁让我的心地如此善良呢,放心好了,即使是素不相识之人,本姑娘也会救的。” “那么,要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魔法并不是什么万能的技术,如果硬要打比方的话,它更像是具有多种副作用的西药。 老师曾经的告诫让阿尔贝托隐隐猜到了后续的事态发展。 要想解决当下的危机,就一定要承受某种“副作用”。 “你其实不算太笨。”博罗特.若兰满意地点点头,一手轻轻拍打着小鼓,透过她身后的窗户,阿尔贝托可以看到缓缓下落的直升机,里面的众多警察也同样不省人事。 很显然,如果没有萨满的干涉,那些人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死亡。 “对了,你有没有驯服野兽的经验?”这是萨满最后提出的问题。 …… 星野苍介睁开眼睛,他看到面前的阿尔贝托变成了一个十几米的巨人。 “咕噜!”他的尾巴高高竖起,由于应激反应,全身上下的毛发都绷直了。 “嗷~呜?”他将自己洁白的小爪子举到面前,不解地歪了歪头。 “你终于醒了。”阿尔贝托提起他的后颈皮,然后,剑士的脸颊挨了无情的一巴掌,幸好面前的挪威森林猫收着爪子,不然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听我说,你成了一只猫,”阿尔贝托一手托起他的一个胳肢窝,将他高高举起并认真解释道:“切记切记,你原来是一个人。” 星野苍介有些心不在焉地眯起眼睛并垂下头去,他的下巴碰到了胸前浓密的半月形白毛。 “如果能听懂我说的话,请在桌上随便刻些单词就好。”阿尔贝托将他放下,谁知这只挪威森林猫第一时间跳下桌子,从房间角落处扒拉出一个不锈钢食盆,就这样坐在旁边,像是在无声地抗议着。 “我的上帝啊!”剑士崩溃地双手抱头:“连你都是这样吗!” 星野苍介舔了舔嘴唇,在地板上打了一个滚后干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尔贝托欲哭无泪地揪着头发,一人一猫就这样无声对峙着。 第二百三十五章 幸者与不幸者 九月二十六日下午,圣人间的战斗结果已然揭晓。 按理来说,神裂火织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应该会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但圣人的特殊体质意味着她能适应多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环境。 “英国清教的人来这里做什么,主持正义吗?”模仿着运动员投掷标枪的姿势,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轻轻挥臂,让对手的武器没入八百米开外的山岩中,长达两公尺的“七天七刀”刹那间失去了踪影,看到这副景象,神裂火织狠狠咬了咬牙。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此一举。” “很不服气?”夜幕早早降临,某个山洞外围的小片空地上,两人隔着小堆篝火相对而坐,女武神插入地面的双手剑在身后岩壁上投出一道骇人阴影,而神裂火织则是暂时失去了平日里的力量,被自己携带的钢丝紧紧捆住。 通常情况下,圣人之间的遭遇战只不过是相互试探而已,虽然实力差距客观存在,但“控制”远比“击败”困难得多。 神裂火织只是想不通,原本两人势均力敌的形势是如何急转直下的。 “你很强,无论是属于日本天草式十字凄教和英国清教体系的魔法,还是佛教与神道教的术式都能运用自如。”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翻动着篝火上方的几条烤鱼,对眼前敌人的实力做出评价,当然,这番话语在败者听来无疑更具讽刺意味。 “七闪”、“裂神者”状态、禁丝结界乃至最后的“唯闪”……这些她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技能只是给女武神造成了一丁点麻烦而已。 “吃吗?”女武神将其中一根串着烤鱼的树枝递到她面前,在火光和油脂的双重加成下,这条鱼的表面泛着淡淡的金黄色光芒。 “不用了。”神裂火织不愿接受敌人的施舍。 烤鱼的香气和响亮的咀嚼声在下一秒扩散开来,在对方拒绝后,女武神不假思索地大口咬着自己的猎物,鱼肉的汁水差点飞溅到神裂火织脸上。 (可恶,她是故意的吗?) 神裂火织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经历过长时间的战斗后,自己也饿了,但是对方的吃相显然并不雅观,简直和饿了两三天的野狼没有任何区别。 女武神不在乎她的目光,而是在解决一串烤鱼之后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壶,将其中的饮用水狠狠灌入口中,然后又抓了一串烤鱼继续大快朵颐。 “你接下来要怎么处置我?”眼看地上已经多出了好几根树枝,神裂火织料想对方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晚餐,也是该好好谈谈之后的事了。 “那取决于英国清教的态度,小姐,”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用纸巾擦了擦嘴巴:“从你的表现来看,大概率在这里没有同伴,向我发起攻击这一点到底是必要之恶教会的指令,还是你个人所做的决定?” “此事与必要之恶教会无关,是自己选择出手的,”神裂火织坚定地直视着对方水蓝色的眼瞳:“果然,你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说起极度危险的存在,神裂火织在这时突然联想到一个被悬赏九千九百万美元、有过两次见面的一个熟人。 神之右席的前方之风落败;星野苍介及其同伴受到通缉;多个海外科学研究机关项目暂停;外加学园都市官方对外宣称是lv5第三位的御坂美琴击退了罗马正教的来犯之敌,她有预感,这一系列看似不相干的信息似乎共同指向某个真相。 等到神裂火织回过神来,却发现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可惜,现在还不能杀你。”女武神这句话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的某种警告。 神裂火织的心沉了下来,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威胁而恐惧,落入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手中之后,自己需要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件。 “让我猜猜看吧,你来到这里的理由。”女武神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由于今夜有了一个听众,她说的话可能是过去好几个月的总和,对于时常逃避魔法结社追捕的犯人而言,排解孤独的方式并不多:“来自远东的圣人,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迹,两年前,你这位原本担任天草式十字凄教教皇的强者抛弃了原本的同伴,转而投入英国清教的怀抱,目前在伦敦的魔法界排名前十,在全世界范围内不到二十人的“圣人”中综合排名第九。” “并不是这样的,”神裂火织勉强耐住性子等到对方说完,然后立刻提出反驳:“我在当时离开他们不是出于傲慢,像现在这样保持孤独状态,是我自己的选择。” 两年前的某天。 木制的日式传统长屋外,风沙裹挟着的几个黑色塑料袋滚过街巷,这无疑破坏了夕阳西下的美感。 “只要交出那个女生,今天的事情我们就不会追究。”领头的高大男子脸上画有标志性的双剑刺青,肩膀上扛着一根棒球棍,在他身后,还有十几个带着各种冷兵器的小混混。 “怒衡道的人?”另一方则是武器和服装较为统一的天草十字凄教成员们,站在十几人最前面、脖子上挂了四个小型电风扇的建宫斋字作出回应:“不好意思,五和已经加入我们了。” 21世纪的今天,日本已经成为全世界唯一承认黑帮合法性的国家,在政府权利一再遭受弱化的情况下,由此诞生了最大规模的黑社会组织:怒衡道,该帮派总人数已经超出了十二万,在民间与“伊贺忍者”、“甲贺忍者”两大忍者家族分庭抗礼。 加入这一组织的主力军是特立独行且想要抛起过往经历的“倾奇者”:破产的商人、非法行业的经营者和工作者,不被主流学界认可的知识分子,失恋离职的年轻工作者、追求刺激与新鲜感的学生等等都是典型例子。辨别“怒衡道”成员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观察其手臂或脸颊有没有交叉双剑的黑色纹身。 “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行,”对面的领头人鱼贯箐原本是个医学生,于是喊出了毫无气势而又别具一格的开战口号:“我要把你耳后那乱糟糟的头发剃光,再做个外科手术,兄弟们,一起上!” “五和在哪里?”建宫斋字头也不回地小声通知身后的牛深:“你先去让她避一避风头再说。” “没问题,已经有人过去了。”名为牛深的彪形大汉扛着一把铁锤,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一头撞入黑道那乱糟糟的阵列中。 “卑鄙的魔法师!” “无耻的小混混!” “唉哟,别踩我的脚,我新买的黄金切尔西啊!” “我呸,打架的时候穿那么花里胡哨的鞋子做什么?” “特娘的,谁往我脸上乱抹东西?” “我还闻到了酒味呢,哪个混蛋做事这么不讲究?” …… 街道上的光滑石板倒映着众多人影交织的影子,因为场面太过混乱,所以实在没有什么观赏性。很快,鼻青脸肿的双方都在各自领头人的提醒下迅速后撤,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让你们的教皇出来见我,”鱼贯箐一边从小弟手里接过热毛巾擦脸一边嘲讽:“切,只有区区五十二名战斗员的组织,那个女的有什么脸面自称教皇?” “你这个…”建宫斋字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街道另一头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无论是上身的t恤衫还是下身的半条牛仔裤都覆盖了不少棕褐色血斑。 “教皇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场的天草式十字凄教成员们顾不得别的,纷纷围到神裂火织身边查看情况。 “都是别人的血,无妨,倒是你们…”神裂火织摇了摇头,然而下一秒,她拔出自己的令刀插入地面,勉力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愧是圣人体质呢,这方面的信息已经差不多搜集齐全了,”长屋的房顶上,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少年拍手称赞:“衷心感谢你为此所做的贡献,顺带一提,阁下战斗时的英姿着实令人心生向往。” “是你策划了这一切吗?”神裂火织将令刀拔出地面,使刀尖正对着那个少年,胳膊上的伤口由于用力的缘故发生崩裂,从中渗出的血滴接触到空气后极速沸腾着,给神裂火织带来深入骨髓的疼痛感。 “只可惜,你的同伴们似乎并不欢迎我的到来啊。”那少年跳下屋顶朝着神裂火织走来,但随着脖颈与火焰形状的剑刃发生接触,他立刻停下脚步。 “说对了,我们很不欢迎你,”建宫斋字尽量不让情绪支配理智,但他手上凸出的青筋足以揭示此刻内心的愤怒:“你伤害了教皇大人,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走到我们面前来!”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怒衡道”小团体中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甩出了三根形似筷子的手里剑,其中一根准确命中建宫斋字的虎口内侧,让他手中的焰形剑与鲜血一道摔落地面,另外两根一同击飞了女教皇用来稳固身体的“七天七刀”,碰撞产生的几颗火星熄灭后,那把长刀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形轨迹,然后以倾斜的姿态插入街道另一头的铺地石板内,空气被刀刃极速切割的响亮音爆声狠狠撞入众人的耳膜中。 “呵。”?尘骸不置可否地站在原地。 “可惜,手里剑偏离了目标三厘米…我们可以合作,不留活口。”那位少年手握一把短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闪身至天草式的队伍面前,在他身后,“怒衡道”的成员们抓挠着自己毫无知觉的面部,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有些人甚至当场栽倒在地。 “你是谁?”?尘骸掏出一把平平无奇的铁笛充作武器。 “业余的甲贺流忍者,其它个人信息不能透露。”千仞几许在之前的双方乱斗中顺利混入“怒衡道”内部,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举解决神裂火织的机会。 “甲贺流…有点意思。”?尘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看出了千仞几许使用的手法:首先,那些“怒衡道”成员的脸被发泡剂提取物所影响,从而发生局部的皮肤浆液性渗润,在混战中,由于当事人满头大汗和鼻青脸肿的缘故,这一现象很难被第一时间察觉。然后,可溶于乙醇的刺尾鱼合成毒素(maitotoxin,mtx)得以轻松进入人体,造成细胞膜电位去极化,神经与肌肉损伤成为避无可避的结果,没准最后还会造成心血管系统以及呼吸系统的功能障碍。 “我需要做出成绩,”千仞几许始终没有摘下脸上的狐狸面具,继续向他解释道:“不久前你暗中操控那些伊贺流忍者向她发起无休止的车轮战,我们的利益诉求相符。” “说说你的需求。”?尘骸没有当即答应,而是欣赏着面前众人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覆灭天草式十字凄教,击杀神裂火织后所得到的一切可以归你所有。” “哈哈哈哈哈…”?尘骸前仰后合地大笑着,甚至飙出了眼泪:“听到了吗,这位教皇大人,你最大的不幸就是率领了这些弱小的魔法师,为了确认他们的安危而不惜从那个战场临时退出,心态急转直下后,即使是那些不堪一用的废物都能将你重伤啊,现在,你准备怎么保住他们呢?” 自己是不幸者。 在过去,神裂火织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性。 出生之前就被指定为天草式十字凄教的下一任教皇,拥有即使不用努力也可以收获成功的特殊“才能”,只要出现在人群中就是极其夺目的存在,暗杀她的子弹会毫无理由地射偏,就算一颗炸弹在怀抱中炸开,自己也能毫发无伤。 幸运的总量是相对有限的,就如同求签时的抽签箱中只有一支中奖签,如果神裂火织每次都必定能够抽到,也就相当于宣判其他人永远不会受到上天的眷顾,换而言之,她的“幸运”本身意味着身边其他人的“不幸”。 “既然如此,一起做个交易吧,”那时的?尘骸谢绝了千仞几许的提议,对正准备做殊死一搏的神裂火织说道:“毕竟,现在终结你的生命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不介意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 “怎么不在山洞内部生火?”简单解释完当初发生的事情后,神裂火织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可是野外生存的基本常识,”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开始为她科普:“看来你过去没有这种经历,首先,既然存在山洞,通常说明这里的土质比较疏松,如果我们在山洞内部生火,原本洞穴上方的低温岩石温度就会急剧上升,碎石受热膨胀之后极易掉落;其次,形成的热空气在接触山洞顶部后温度降低,从两侧回流聚集在山洞内部不通风的地方,如果你想试试用一氧化碳自杀的话,我推荐这个方法。” “原来如此,受教了。”神裂火织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当初大家也是这样…)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看着跃动的火光,眼眶不知何时有些湿润。 “你怎么了?”神裂火织注意到了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 “没什么,我只是…”布伦希德站起身来,连忙擦去即将溢出的泪水,同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说出来?那种事很糟糕吧。” “我很想念他们每个人,”神裂火织抬头仰望星空:“说出来的话会心里会好受一些吧,抱歉,占用了你不少时间。” “这样说来的话,该早点休息了,嘿咻,你也没我预想的那么重嘛,”女武神将她一把抱起,惹得后者发出小声惊呼:“先去里面的帐篷里睡吧,我要在外围设置一些用来预警的术式。还有,那把刀我会拿回来的,小笨蛋。” “小…小笨蛋?”听到这个称呼后,躺倒在帐篷内的神裂火织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 即将入睡时,神裂火织听见了布伦希德在她身旁小心翼翼躺下的细微声音,又过了一会,大概是确认她已经处在熟睡状态之后,女武神好像在哼唱着某个轻快而欢乐的旋律。 “晚安。”末了,布伦希德轻轻帮她掖了掖被子。 一夜无梦。 特别篇 狐仙 “请在此稍候片刻,待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再来…哟,是你啊。” 第一学区,某个乱糟糟且没有窗户的办公室内,顾寒殿的身形正被一大堆文件和几面电脑显示屏遮挡得严严实实,听到开门声后,他下意识用着不知重复多少遍的回答招呼对方。令他没想到的是,来者在几秒后缓步走到了自己身前,那人的右臂缠上了绷带,大概是在九月十九日罗马正教入侵事件中受的伤。 “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就算语气和心态发生了转变,顾寒殿依旧埋头处理着手上的事务。 “老兄,统括理事会的其他十一个理事加起来都恐怕没有你忙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弧形办公桌,志水帆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略有嫌弃地连连摇头:“对你来说,这种情况是常态吧,那理事的位置坐着还有啥意思?”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乐趣?”顾寒殿在一份文件的末页签下名字,随后又从“小山”的峰顶拿来另一份仔细查看。 “本来是想找你聊天,顺便询问一下暗部薪资待遇的前景来着,”右臂缠上绷带的青年有些苦恼地坐到身旁的椅子上:“还有,下次可以报销打火机吗?” “这个我可无能为力了,你只能找专门负责此事的后勤财务部门。”打了个哈欠之后,顾寒殿果断暂停处理当下的事务:“说起来,最近有个很赚钱的项目,启动资金和门槛也不高,很适合缺乏第一桶金的作战人才,哎呀呀,最后到底会是谁这么走运呢?” 志水帆默默咽了咽口水,他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显然,眼前之人所说的项目已经深深吸引了他。 “喏,看完你就明白了。”顾寒殿从侧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号风琴包,在里面的某个夹层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文件:那是被装订成册的网络怪谈集锦。 ??? “你所说的项目总不该是考察都市传说吧,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志水帆接过那本封面为纯白色的小册子,翻看起里面的内容。 “一天之内可以看见一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出现超过三次,嘶,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很常见吗?连真正意义上的巧合都够不上吧!”志水帆看着下方被标红的某段文字吐槽道:“看来这些学生悠闲过头了,搞不好有不少人的精神状态都出现了问题…哦,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要不是右臂受伤,这位迎电部队的队长也许会当即挥舞起自己的双臂:“啊哈哈哈,商机正在于此,我要发财了!” “你好像看的不…”顾寒殿的提醒被对方立即打断,志水帆用左手搭住他的肩膀:“咱俩合伙在第七学区开一家心理诊所,必定能大赚一笔!” “很遗憾,这方面的市场的确很大,但不要忘记每个学校都配备了心理咨询室,那些专门负责疏导学生心理的教师已经可以解决绝大多数问题,而且对于学生而言,他们提供的服务可是免费的。”顾寒殿泼了盆冷水:“所以,我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个,请翻到下一页。” “昨天九月二十九日最新出现的都市传说吗,让我看看…关于狐仙的目击报告,这个总算比“什么超能力都能消除的男生”有意思多了,而且居然配上了照片。”男人的手指划过下方被标蓝的大段文字以及截图,志水帆从未怀疑过眼前这位金融学家的眼光,而且他自始至终抱有的期望值都不高,在当下,大多数暗部人员最缺乏的是精神上的满足而非更多的金钱,换而言之,他只是想找乐子罢了。 “相较于其它所有都市传说,这篇文章的内容过于丰富,把它当成纪实性文学作品来看的话也不会有多少违和感。”顾寒殿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志水帆旁边,他黑灰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那个“狐仙”的模糊背影。目击者、拍摄者和发布者都是同一人—一位名叫森予景的高中学生,她在学园都市西部的第二十一学区发现了所谓的“狐仙”。 “现在关于此事真相有两种主流猜想,”顾寒殿随口报出一串数字,下一秒,房间内部灯光逐渐暗淡下来,墙壁上出现了相关内容的投影:“第一种,自然是非法进行的生物实验。” “看起来只是比普通人类多出一些动物特征的背影,”墙壁上的左侧图片中展示了被拍摄者略显瘦削的身形,虽然用手机从百米之外临时拍出来的照片很模糊,“狐仙”的双腿也因为地形原因被挡住,但还是能够很容易看出“狐仙”棕红色的耳朵、背部以及仿佛末端覆盖一层白色奶油的尾巴:“一般来说,赤狐不应该是四肢着地吗?” “问题并不在这里,”顾寒殿按下遥控器将那张图片放大,直至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壁:“在捕猎或是与同类打闹时,赤狐也会用后肢的力量暂时站起来,真正引起麻烦的异常现象在其它方面,也就是网络论坛中有人给出的支撑这一假说的论据。” “大小。”当“狐仙”的图像更加清晰之后,志水帆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相比真正的赤狐,“狐仙”太大了,只要利用不远处的一块废弃广告牌就可以对它的体型做出大致估算:体长约1.6米,肩宽约0.4米,这和一个高中女生差不多。 “没错,这篇文章中也提到了自然界赤狐的体型:体长约0.7米,肩高约0.4米,所以,这个“狐仙”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自然个体。” “等等,你是在说商机对吧,”志水帆没有忘记对方一开始说的话:“我们既不是什么撰写异常生物见闻的记者,也不是好奇心过强的侦探啊,研究“狐仙”的意义何在呢,难不成有悬赏金?” “回答正确,”顾寒殿从口袋里掏出印刷精美的悬赏单交给他:“第二十一学区是学园都市水源地所在的学区,也是唯一存在山地的学区,由于地形复杂外加地广人稀,可供“狐仙”躲藏的地方有很多,卫星和智能机器人的作用也受到了限制。现在,不少生物科技公司和研究机构都在试着找到它,如果你可以将其捕获的话,拿到一大笔酬金肯定不成问题。” “又是悬赏单,我已经不想再看见这类玩意了,”志水帆用左手捂脸:“想发财也是需要实力的啊,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跑到海外把望月彻带回来呢,据我所知,他的爸妈都快急疯了,那些被委派抓捕逃犯的团队都没什么进展。” “他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知道我为什么关心这则都市传说吗?”顾寒殿准备阐明自己的立场,至少对于他而言,“狐仙”是一个颇为棘手的存在。 “你…不缺钱吧?”志水帆打量着眼前的理事,和暗部人员不同,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急需通过接取任务来赚钱的那种人,更别提他还是中国方面默认的利益代言者。 “当然还是缺的,谁会嫌弃自己的钱多呢?只是我这个人比较怕死,不敢亲自上场抓捕目标。”顾寒殿的态度很坦诚,但志水帆听到这句话后,他整个人顿时有些“凌乱”。 “所以才找上了我嘛,假如,我是说假如,等到事成之后,你绝对会当中间商从我这里赚差价吧!冒着生命危险的工作交给我来做,自己却坐在办公室里就能收钱,这真的合适吗,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志水帆感觉此地不宜久留,没准连自己的到来都是对方计划中的一部分,于是转身便要离开。 “哎哎哎,这哪能呢?”顾寒殿抓住他完好无损的左臂赔笑道:“你看我是那种人吗,先听我把话说完也不迟。” “行,那我就等你接下来的话说完再走。”志水帆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左臂抽出来,他和这位理事从来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在偶然相识之后,彼此渐渐熟悉对方行事风格的好友。 “由于地形原因,第二十一学区并不适合利用智能机器人对目标进行搜索,目前负责调查此事的人手紧缺,你最近状态如何?” “你是指哪方面?” “空闲时间,还有伤势的恢复情况。” “我还是挺闲的,大概还能休息一个礼拜左右,左臂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志水帆猜到了好友接下来会说什么:“那个“狐仙”我会去找找看的,对了,你还没有说明自己关注此事的真正理由吧?” “其实,发布这个帖子的人是我将来的小姨子,我很担心她的个人安全。” “将来的…你要结婚了?” “是的,”顾寒殿颇为不好意思地承认了这一点:“三天前才我们才确认了关系,不过婚礼很快会安排妥当的,预计在十月下旬举办。” “这样啊,是不是太仓促了?”听到这个重磅消息后,志水帆再也没心思拒绝好友的请求:“也对,现在是特殊时期。” 如今,几乎每个人都在追求过上平静的生活,就像在洪流中试图抱住一块木板那样。 他们要么想尽办法换一份更加安全稳定的工作;要么对外界的风吹草动唯恐避之不及;要么接连淡化自己和一些人的联系;要么干脆利用眼前的片刻闲暇向心爱之人坦明心意,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毕竟,学园都市已经和罗马正教开战了啊,学园都市布局在海外的相当一部分产业彻底脱离了掌控,剩下的大部分也岌岌可危,前方之风被救走后,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到来的敌人会是谁,对方又将会在何时何地出现。 “那么,接下来我会说明第二种主流猜想,如果缺少必要性的话,还请向他人隐瞒这些内容。” 信心,或者说士气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种猜想基于历史,二战期间,美军曾预备实施所谓的“人造狐仙计划”。在那时,为了在心理战和宣传战上取得优势,美国政府成立了战略情报局(oss)用于整合情报资源,这个机构是cia的前身。”顾寒殿将背景快速带过,因为他知道志水帆也了解这段历史:“在日本的神道信仰中,狐狸是稻荷神的使者,代表了不幸与灾厄。因此计划最终的大致内容就是让被涂上荧光剂的狐狸抵达日本本土,从而在当地百姓中制造恐慌,然而在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毕后,两枚原子弹率先打垮了日军的心理防线,“人造狐仙计划”并没有得以实施。” “这个计划还挺有趣的,”志水帆想通了第二种可能性:“你的意思是,“狐仙”出现在学园都市境内这件事,可能是敌对势力的手笔?” “在“狐仙”被抓获之前,一切猜想与假说都仅仅是各种可能性的呈现,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力阻止漩涡扩展,在它波及到更多人之前将其摧毁,”关闭投影后,顾寒殿拍了拍志水帆的左肩:“我会尽我所能提供情报与技术装备支持,现场的搜捕工作就交给你了。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官方并不愿为了此事大张旗鼓,但被派遣到第二十一学区那里的调查人员还有好几位,我会提前通知他们让你加入的。” 志水帆默默回顾了一番自己接收到的所有信息,在确认前后没有矛盾之处后接下了这份委托,顾寒殿目视着他走出房门。而后,孤寒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虽然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只要记住所有物件的位置就无须担心出错。 (不,这种感觉不对。) 顾寒殿的眼神中多出了挥之不去的凝重。 (此时此刻,你在想些什么?) 从未有过的猜想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被成功捕捉。 (背叛者…在看着我。)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位格 挪威,奥斯陆,霍尔门科伦山南麓。 对于一天中大部分时间被黑夜占据的当地人来说,正午的阳光无疑令人心情愉悦。此时此刻,一场特殊的学术讨论会正在一座表面被涂成咖啡色的小木屋内举办。 “就我所知,你们国家研究方向的黎焜教授早些年由于受到《写作的零度》启发而将符号学最早作为研究方向,上个月他还率领着团队攻克了量产灵装的一个难关,和他一样,法国的罗兰.巴尔特的理论也带给我们不少灵感,”一位穿着白色衬衫的老教授坐在董泽皓对面,和他分享自己在武器设计过程中的感悟:“就像现代传媒中的广告设计那样,如果我们想要制造优秀的战术魔法兵器,同样需要进行完整的信息编码,虽说魔法师所用的道具基本上都可以用“灵装”一词概括,但它们之间的区别是很大的,你应该也有相关的心得体会吧?” “的确,所以将灵装规范化、标准化是一项超大型工程,大家都在不同方向上遇到了难题。对了,我现在可以看看你们研发的样品吗?” “当然。”老教授点点头,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只金属箱,随手打开,里面放着几件大小、长短、款式各不相同的零件,它们的表层包裹着一层厚实的树脂,看上去颇像是年代久远的琥珀。 “这就是我们的新产品,试做单兵反应装甲—爱斯华兹dh-3。“ “原来是这样的外型啊,“董泽皓好奇的拿起其中一块类似于车刀的物件,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片刻后摇了摇头:“依我个人之见,这些都不太合适。“ “哦?“老教授惊讶的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首先这些东西外表看起来极其完美,但实际上,我认为它并没有为回路本身的损伤留下充足空间。“董泽皓放下手中刻印着深紫色纹路的零件继续说道:“符文在装甲内部可以起到类似于液压系统中阀或泵的作用,但它们在正式运转时所发生的细微变化可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说起来,董先生是否了解爱斯华兹的具体含义?”那位名叫埃里克的老教授用眼神示意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年轻人将设计说明书拿来:“实际上,符文本身的特性就是这套装甲的核心。” “爱斯华兹吗…”董泽皓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信息,很快,那位在埃里克指导团队中的年轻学者将编写好的说明书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紧接着,团队中的另一位学者推着小车将并未装配那些零件的整套铠甲安放在客厅中央。 (看来,他们的设计工艺已经达到了足够的水准,只是不清楚实战效果如何。) 铠甲采用了典型的西欧中世纪板甲风格,但在多个关节部位增加了灰白色的冰晶石突刺,胸口处张贴着印有“eihwaz—dh—3”d的烫金卡片,向正前方伸出的左臂还握着一把紫衫木材质的长弓,弓弦被右手部位捏住,整体呈现出一副即将拉弓射箭的姿势,然而在铠甲周边却根本找不到本该用于存放箭筒与箭支的位置。 公元113世纪,由于十字教的传播,丹麦与瑞典引入了神圣罗马帝国的武器装备,也由此开始了长期抵抗十字教侵略的历史。 基于神之子的一神教具有天然的排他性,十字教的教徒普遍认为其他区别于弥赛亚的神灵为伪神,这一点恰好与北欧人信仰的多神教相互对立。由此一来,一神教与多神教的冲突碰撞在所难免,几百年来,后者常常处于劣势,前者则将信徒总人数扩展到如今的33亿人以上:罗马正教20亿以上,英国清教接近9亿,俄罗斯成教接近4亿。 “简洁大方的设计风格呢,埃里克先生,”一位陌生青年走到盔甲近前,注视着那把紫杉木弓:“看来我当初接受你的提议果然是正确的。” “董先生,容我向你介绍这位…” 董泽皓第一时间做好了迎敌准备,在他周围,原本享受黑莓与越橘果酱的多名同事也纷纷关注着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如此敏锐的战斗直感,真是不可思议,诸位应该不只是参加学术交流的研究者吧?”欧雷尔斯打量着这位浓眉大眼的僧人:“现在,我有一个提议。” “乌勒尔。”董泽皓心情颇为沉重地吐出了一个词语。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欧雷尔斯颇为意外地问道:“这个名字本不该被人提起。” 乌勒尔,北欧神话中的冬神、雪神、箭术及狩猎之神,他原本是日耳曼语圈中一个重要的神,却在时间的推进下被人们渐渐遗忘。 “我在《梨俱吠陀本集》中看过你的事迹,奥丁被放逐时,你曾代替她治理丹麦十年,而当奥丁归国后,按照记载,你被驱逐之后在瑞典为丹麦人所杀。”董泽皓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拥有神的位格,于是很快反应过来可能是记载本身出现了问题。 “原来如此,没想到佛教典籍中还会有我这个小角色的位置,”欧雷尔斯笑了笑:“那么省去自我介绍的环节,我来到这里只是想问一句,挪威政府准备用这套装甲做什么?” 不,他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董泽浩深深懂得,多神教中的神灵大多可以被当做具备一定超凡力量的人类而非具有神格的主体,哪怕将他们替换为超能力者或是魔法师都不会有什么违和感,但一度成为主神的欧雷尔斯权能远在众神之上。所谓位格即是本体论含义中的位置,是一个智慧生命的存在显现,或者可以称之为“生命中心”,每个人有且仅有一个基本位格,通常称为人格或本格,而诸如“仙人、圣人、女武神”一类的位格被极少数人先天或后天拥有,通常称为变格。 如果想要加深对于“位格”概念的理解,可以举出两个例子来进行说明。 第一个例子,是《公孙龙子.白马论》中的着名悖论—白马非马。 战国时期的名家代表人物公孙子认为可以不将白马当做马,他通过夸大事物共性与个性之间的矛盾关系来得出一个违背常理的结论,但当时的诸多学者都无法在辩论中胜过他。据说后来公孙龙用这套理论说服了一个负责收取税务的官吏,但对方仍然坚持让他为同行的白马付钱。 “位格”中的本格可以被视为对于智慧生命本质的高度概括,那么对于“白马”而言,“马”为本格,“白”为变格。 第二个例子,是现代社会中时有发生的车祸,根据具体情况,执法部门会判定哪些当事人是责任主体,责任主体需要为车祸所造成的损失付一定的责任。当然,我们总不可能将肇事车辆当做责任主体并要求它作出赔偿,因为车辆并不具备“位格”,它只是一种交通工具而已。 “欧雷尔斯先生,恕我无法告知。”在这位北欧境内仅次于奥丁的神灵面前,埃里克不卑不亢地答道:“这是机密事项。” “你们为了围剿女武神准备了这件特殊灵装。” 不容置疑的语气,就好像欧雷尔斯一开始就知晓本次学术讨论会的目的。 埃里克吸了吸鼻子,接着一把抓起董泽皓眼前的说明书。 “这件事…应该和我们没关系吧。”董泽皓观察着两人的表现,无论欧雷尔斯是通过何种方式成神,又是怎样逃脱丹麦人的追杀,目前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加入任何一方。 “奥丁已经回来了,”欧雷尔斯自顾自地说出另一个劲爆消息:“我了解她,她是一个极端的魔神,如果不及时了解她的目标,谁都无法控制后果。” “哎呀,我最近有点耳背,你们刚刚说了什么,会议结束了没有啊,大家现在回国还来得及吗?”董泽皓身后,一位穿着滑雪冲锋衣的女青年原地向上跳了跳并举手提问道,但答案不言自明。 “小曼姐,这肯定不行吧。”名叫于常念的彪形大汉在桌子旁笨拙地用叉子品尝羊肉炖卷心菜,无论发生何事都无法减弱他对美食的兴趣。 “需要战斗吗,这个我不在行啊。”话虽如此,但发言的一位男青年正在估摸着一把矛枪的用法,他已经迫不及待热热身了。 “队长,你怎么看?”最后一人是一位年龄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站在众人围成的圆圈外,一手轻轻扶着用白布包裹的枪械,另一只手正在飞速记录着本次会议中所有重要的发言。 董泽皓伸出双手揉了揉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立刻冷静下来。 “请继续说下去吧,欧雷尔斯先生,我们会视情况作出合理行动。” “女武神的手里,有一样对于奥丁至关重要的东西,我们必须赶在她之前得到它。”欧雷尔斯朝董泽皓点点头。 “从刚刚开始,有一件事需要确认,”负责做记录的程荫开口询问道:“欧雷尔斯先生,你在称呼奥丁的时候用了“她”,没错吧?” “是的,奥丁是一位女性。”欧雷尔斯没有半点不耐烦。 “原来如此。”程荫低下头将这一条记录下来。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奇怪啊!”在场的众人纷纷表示难以置信:“奥丁不应该是个男的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诱敌 “你昨晚唱的是什么?” 次日凌晨,从睡梦中醒来的神裂火织一手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眶,她看到昨晚躺在身旁的那个姑娘正在山洞外头忙着张罗早饭。对于自己这位战败的俘虏来说,女武神的态度显然已经宽容过头了,神裂火织甚至在不远处看到了自己那把长长的令刀,被擦拭干净的刀鞘正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萨基雅尔维的波尔卡》,我老家的一首民谣。”布伦希德右手扬着一个纸包:“简直是苦行僧一般的食物搭配呢,包裹着少许金枪鱼、紫菜和梅干的饭团,这是我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唯一一种食物,你平时就吃这些?” “唔,是啊。”自从被俘后,神裂火织已经接受了“随身物品被随意翻找乃至使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项,败者就要有败者的觉悟:“回到英国会有大餐的。” “真扯,”布伦希德将几枚饭团倒入锅中,加入清水一起用小火炖煮,看样子她想要先准备一锅粥:“如果你说的是炸鱼薯条这类小吃,我无话可说。” “接下来要做什么?”神裂火织没底气为英国的美食辩护。 “当然是…”布伦希德的嘴角咧出一个略为夸张的弧度:“请你参加一场戏啊。” …… “这是雪豹迪耶莱。” “这是猞猁纳瓦拉。” “这是狐狸弗雷德。” “这是土拨鼠芬尼根。” 阿尔贝托握住星野苍介的爪子走过一个又一个铁笼,向这只挪威森林猫介绍起那些同样被萨满变成动物的朋友。 “呜呜呜…”星野苍介的耳朵耷拉下来,显然没什么兴趣,由于刚刚将牛奶燕麦粥舔得一干二净,他正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这是你的同伴。”阿尔贝托指着房间角落一个缠着白丝带的笼子,那里面有一只戴眼镜的浣熊在原地打转:“他也失去了自我意识。” 也许是过于无聊,雪豹这时大声嚎叫了起来。 “雪豹闭嘴,别叫。”阿尔贝托差不多失去了耐心,他回头找了一根烤羊腿走到笼子前面,试图安抚对方情绪。 随着一小团金属飞速缠上挪威森林猫的腿部,星野苍介的眼睛眨了眨。 自我意识,回来了。 “慢点吃…喂!” 在阿尔贝托惊慌的呼唤声中,星野苍介将门把手顺利扒了下来,从而离开了这个房间,等到剑士正式开门时,他只能看到一个飞速逃离的背影。 现在暂时无法营救你了,请再忍耐一会。在街道上狂奔的大猫在心里默默向浣熊先生道歉。 “现在该去哪里?”星野苍介飞跃到一棵松树的枝条上,干脆利落地抖落身上的雪花。 “这位剑士应该不会伤害他们。”沫参辰又转化为猫猫脖子上的闪亮项圈,和这只挪威森林猫进行秘密通话:“保险起见,我们先提前去北欧找找能够处理这种情况的魔法师。” “可是…”星野苍介回头望了望装有多种动物的老阁楼“喵喵”叫了几声,红黑色的砖墙、泥泞的街道和几乎随处可见的涂鸦都显示着那幢建筑过于陈旧,不知是通过什么手段,回归的沫参辰完全能听懂他的猫语:“没法让人放心啊。” “我在浣熊身上留下了只有我能识别的定位标记,所以没问题,现在,该动身去丹麦了。” 一只猫该如何从瑞士安然抵达丹麦?答案是通过卖萌搭上人类的顺风车。 “来尝尝这个。”房车上,一个九岁左右的德国小女孩搂抱着这只大猫,印有“granatapet kitten”字样的橙边罐头被开盖放置在星野苍介面前。 星野苍介先是小口舔了舔,发觉里面的肉糜无毒且味道不错后,他大口吃了起来。 “哦哦哦!”那个小女孩十一岁的哥哥一开始并没有展现他对于猫的关怀,大概是要在家人面前维持某种成熟可靠的形象,但如今看到陌生的大猫很喜欢这款罐头,他也忍不住欢呼起来。 现在是九月二十八日早晨9:40,星野苍介正身处一个德国家庭的房车中,这些人的目的地恰好是丹麦,考虑到中途去房车营地修整的因素,他们预计今天晚上到达柏林,次日中午抵达哥本哈根。 想要找到符合条件的这么一家人并不容易,星野苍介很珍惜和他们相处的每分每秒,毕竟,自己之后几天的食物大概率不会那么精致且容易获得了。 “我们可以收养它吗,爸爸?”小女孩揉搓着大猫毛茸茸的脑袋,或许是猫的大脑算力不足,如今的星野苍介能够使用的能力等级最高只有lv3,只是勉强能够在普通人面前自保的程度,不过用来驱赶蚊虫倒是很方便。 “要准备很多东西的,我有个同学在收容所工作,找他帮忙安排领养手续应该没问题。”这家的男主人一边开着车一边和他的妻子商量着:“打疫苗和植入芯片也必须要做,不过最重要的果然还是这只猫的态度。” “孩子们不是和它相处得很愉快吗?”坐在副驾驶位的女性回过头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和一只猫:“卡夫卡已经和我们建立了信任关系。” “你这取了什么名字啊?”男主人笑了几声:“弗洛伊德、莫扎特、浮士德这种名字还是不要用来称呼一只猫比较好,小时候我给我那条喜欢玩沙子的小狗取名隆美尔,被我爸一顿胖揍…算了,卡夫卡也挺好的。” “要准备喂食器、喂水器、猫砂、猫砂盆、猫草、航空箱、一些猫玩具、梳毛器、猫窝、抓挠柱,最好还要有几棵树。”那个男孩耐心地掰扯着手指头,将养猫需要的大量用具一一列出。 “很好,乔安,”男主人称赞了自己的儿子一句:“养宠物之前就需要考虑之后的事情,其实一个成熟男人做任何决定时都得这样。” …… “该你出马了。” 神裂火织无法提出拒绝,她的后背已经被植入了随时可以引爆的符文术式。 与“刻有知识的铁桩”成员交涉,将他们引到女武神指定的地带,再之后发生的事她不敢想象。 “为了保障灵装贸易路线安全而被清教派遣来的调查员,这个身份很合理吧?”布伦希德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神裂火织现在的装束:严严实实的羽绒服与加绒的长条牛仔裤显得整个人更暖和了。 “不,别想胁迫我去做这种事。”神裂火织摆出誓死不屈的态度:“我绝不会让清教的荣誉和崇高毁于一旦。” “你听说过北欧神话中的一个故事吗?”布伦希德似乎很突兀地转移了话题:“长话短说,洛基、索尔等人曾被巨人之王用幻术欺骗,结果就是洛基在吃东西的速度方面输给了野火,希亚费在奔跑的速度方面输给了思想,而索尔则是在摔跤中败给了老年,为了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以上的这些对手分别伪装成仆人、纤细的巨人小孩、年老体衰的乳母。那么问题来了,你所宣誓永远效忠的英国清教是否也是某种伪装呢?” “故弄玄虚。”神裂火织不置可否。 “那么讲一个你家乡的故事如何,内容也很简略,据《扶桑隐逸传》记载,江户年间的某个冬季,街道上的某个男子背着一个并非他母亲的老太太,却喊着:“在尽孝!”路过的行人中还真的有人肯定他的心意,于是拿出一些钱财交给这位孝子。” 神裂火织惊讶地察觉到布伦希德的用意。 “实际上那位老太太是个纸人,说来也是,哪怕是为了行乞,真正的孝子也不会愿意让亲生母亲暴露在冬天的寒风中,冒昧问一下,你觉得这种做法值得借鉴吗?” “住手。” 饱含无奈与愤怒的一句话从神裂火织口中吐出。 “那么,你的回答是?” “我…同意。” 一小时后,女武神在山谷中用他人的鲜血染红了整套外衣,随后朝着某处堡垒走去。 整整四百名“刻有知识的铁桩”的战斗魔法师,全灭。 在女武神身前,神裂火织瘫坐在地上,她恨不得立刻自刎。 “你现在没有用了,小姐,”布伦希德将她的令刀扔到神裂火织面前的地上:“是选择自我了断,还是…” 兵刃相碰,引发的剧烈震荡感甚至令脚下的这片土地开始摇晃。 舍去对于生命的所有顾虑、仅剩下怨恨的一刀斩出,多根白色的线条似乎直窜天际,但那只是刀速过快给人带来的幻觉。 (可真是不得了的气势啊。) 浴血的布伦希德挥舞双手剑,将神裂火织的攻击悉数抵挡,数枚邮票大小的木片飞散在半空中,其表面上烙印着的符文术式正式起效。 沉睡的印刻,传说中奥丁为了封印失控的女武神而使用的特殊文字列,顾名思义,这种术式的效果就是令近距离作战的目标强制昏睡过去。 陷入绝望的神裂火织倒了下去。 “同样的手段用不了第二次。”布伦希德将神裂火织扛在肩上,自言自语道。 那么,还是尽快处理掉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伐兵 “那个英国清教的圣人欺骗了我们,为什么?” “罪该万死的英国佬,立刻组织撤离!” “刻有知识的铁桩”总部位于群山中的一个隐蔽堡垒,可如今,这个魔法结社的所在对于布伦希德而言已经不再是秘密。 “从五年前就开始了呢。”女武神不紧不慢地朝着目标地点走去,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神裂火织被提前处理掉了,此刻,敌人说不定还会以为这一切是英国清教与自己的合谋。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正在接近!”早已有了望塔上的人员发现了她的踪迹,没过多久,从“敬畏托盘”形状的炮口中发射出整整六十六枚燃烧弹—将符文魔法应用在现代武器的设计是这个魔法结社一直以来的主要任务。 布伦希德站立的空间被一片火海吞没,在震耳欲聋的接连爆炸声中,两侧山岩上生长的矮小灌木丛瞬间化为乌有,漆黑的浓烟彻底遮盖了女武神的身形,使得那些开炮的魔法师难以确认她的受伤情况。 布伦希德从小朵蘑菇云中走了出来,她的衣服表面被熏黑了一些,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损伤。 “快撤退,把带不走的武器都毁掉!”现场有人提醒道,然而收效甚微,首先是少部分心理脆弱的战斗人员扛不住压力转头就跑,紧接着,现场绝大多数结社成员再也无心作战,本该在此时维持秩序的长官早已倒在了山谷之中,而结社的高层们甚至没有向这里发出任何通知—他们正忙着收拾东西逃离此地。 绝大多数有生力量遭到毁灭之后,这个魔法结社就逃不过灭亡的结局。 “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能停手?” 女武神闭上眼睛,炮声止息之后,“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传入耳中,五年了,当初的场景仿若昨日刚刚发生一般。 “布伦希德,逃走吧。”平常和她并不熟悉的一位结社成员胡茬上满是鲜血,在下巴受伤之后,原本沉默寡言的大叔更加惜字如金。 “我还可以继续战斗。”彼时的布伦希德缠好大腿上的纱布,兼具“女武神”与“圣人”资质的身份并没有给她的童年带来幸福,自打记事以来,她就见惯了旁人脸上不自然的笑:讨好的笑容,不怀好意的微笑,还有无数因为嫉妒与虚假的礼貌而显得很难看的表情。 “我们还可以加把劲顶住,你最好能攻破他们薄弱的地方。”另一位结社成员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污,谁知这一举动让他的脸部表面更糟糕了,直到这种糟糕的时候,他还在调侃自己:“应该用右边这条的,瞧我这记性,左边的已经成抹布了。” “他们的目标是我。”布伦希德不愿再增加自己所在结社的伤亡,然而一切和敌人言和的尝试均已宣告失败,北欧规模最大的五个魔法结社组建了规模浩大的联军,公然宣称要消灭罗马正教插在当地的毒刺。 “爱克特贝尔姐姐,我们还不能放弃。”每天满怀热情给大家递上面包和热茶的见习女仆正在四处奔忙,原本盛放着点心的托盘正承担着新的使命,绷带、消毒酒精和应急药品已经所剩无几,但它们的需求量正变得越来越大。即使不得不带着它们全力奔跑,那位女仆还是在经过这里时特意停下来朝她点头致意:“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昏黄的烛光下,天花板上的石灰粉偶尔由于震动的原因向下散落,室内仿佛降下了一场小雪。 没有什么宏伟的规划,没有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没有酝酿之中的阴谋诡计,只有平静而不失温馨的生活,这里就是“无松鼠栖居的枝条”。 布伦希德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愿意接纳她的结社,她把这里当做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场所,她曾经小心翼翼地加入了“无松鼠栖居的枝条”,而后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 一声尖叫过后,那位见习女仆失去了双手:飞溅而来的碎石将她的小臂连同托盘掀飞出去,疼痛的感觉甚至还没来得及传达过来,摔倒在地的见习女仆就被布伦希德护在身后。 “伊什卡!”先前用袖子擦脸的青年戴维吐掉口中的鲜血,蹦蹦跳跳焦急地朝她跑来,他的姿势有点怪异,毕竟左脚已经彻底报废了。 “没受伤吧,爱克特贝尔姐姐?”见习女仆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关心起女武神的安危。 布伦希德深吸一口气,她有点僵硬地转过身。 “啊,这样不行,”伊什卡望向墙边的托盘,那里面所剩不多的医疗用品已经散落在地:“大家还在等着我,必须尽快…等等,我的手?”她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伸出的右手臂触碰着地上的一卷纱布,纱布的边缘已经被迅速染红。 “你…”布伦希德刚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纱布不能用了呢,我又把事情搞砸了,”伊什卡闭上双眼瘫倒在布伦希德怀中,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爱克特贝尔姐姐,对不起,我有点害怕。” “断手可以再做手术移植回来!”戴维用跪坐的姿势在一片瓦砾中疯狂翻找着伊什卡的残肢,一边招呼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大叔:“喂,德尔辛,你快过来帮忙找啊!” 没有回答。 房间角落中,名为“德尔辛”的结社成员倚靠着空荡荡的窗口,他睁大了眼睛紧握武器,鲜血自额头和胸膛处的伤口向下汩汩流淌。 他死于刚才的碎石。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戴维什么也没说,只是擦了擦眼泪后继续埋头用伤痕累累的双手摸索着断臂。 …… “我们来晚了一步。” 九月二十七日中午,延雪平省内的群山中下起了大雪,欧雷尔斯等人发现了一处燃烧中的废墟,现场的残肢断臂不计其数,甚至还有许多尚未被白雪覆盖的人体内脏。 “仇杀,”程荫蹲在某个地方查看着尸体上的创伤:“这个魔法结社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主要兵力在西南侧的山谷中被伏击成功,东边最快的逃跑路径也被封死,少数人逃离后,剩下的人无法被有效地组织起来,更别提像样的抵抗了。” “欧雷尔斯先生,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工作范畴,”董泽皓决意要带着小队离开:“看样子,你对于这起惨案的发生毫不惊讶。” “我已经和本地的相关部门达成了共识,各位只要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协助,我自然也会有谢礼奉上。”了解到女武神并未走远后,欧雷尔斯走近本次即将用于实战检验的反应装甲:“爱斯华兹dh—3吗,其实我更喜欢称呼它为冬季猎装。” 硝烟还没有散尽,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欧雷尔斯穿上了这件提前装好配件的铠甲,然后,这位北欧神话中的冬神与狩猎之神转向南方,毫不犹豫地将弓弦拉成满月:“董先生,你知道吗,爱斯华兹的本意其实包含了紫杉树与弓这两重意向,与我的相性最佳。” 灰白色的冰晶石刺变为金色,传说中的“北欧王座”原本并不具备攻击机能,但欧雷尔斯依靠他独有的技艺将其转化为“无法解释的力量”,或者说是某种没有任何前置条件的特殊现象。 “接下来,烦请诸位当心。” 拔地而起的紫杉树林占据了山谷内的全部空间,“业法执戒”的成员们各自躲开那锋利的树木枝条,可那些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魔法师们却有少数被穿透了身躯,就像被伯劳挂在荆棘上的鸟类那样。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就能够改变整座山谷的植被,”周小曼退却到紫衫森林的边缘地带,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具有这种才能的魔法师:“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在泉令吗?” “小曼姐,慎言。”于常念有些担心她会不经意间说出机密事项,便在旁顺便提醒道。 “司天钦”与“在泉令”,是中国古代对于某种特殊魔法师的称呼,这一类称呼沿用至今,“司天”与“在泉”本为气运(命运、气数)术语,司天象征在上,主上半年的气运情况;在泉象征在下,主下半年的气运情况,由此既可推算一年中岁气(气候)的大体情况,也可了解个人气运与发生疾病的关系。那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利用或改变岁气或者命运的魔法师就是“司天钦”或“在泉令”,前者的能力更偏向于影响天气或气候,而后者则是以改变地貌形态与地脉节点见长。 每个人的气运,或者说命运,涉及到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运行法则,而“司天钦”与“在泉令”往往是距离世界真相最近的魔法师,他们也是世间最为接近“魔神”的智慧生命体。 弓弦上,一根紫衫木材质的弓箭已然成形,其尖端照耀着卢恩符文的金色光芒。 欧雷尔斯的全力一击,蓄势待发。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交涉 九月二十九日,中午,哥本哈根的朗厄里尼长堤公园内。 “小美人鱼的青铜雕像就在这里哦,小尤卡。”男人在车外招呼着自己的女儿,睡眼惺忪的小姑娘两手环住大猫猫的肚子,但她的力气并不足以将星野苍介抱起来。 白昼正在缩短,漫长的黑夜让人昏昏欲睡,还好,星野苍介现在是只猫。 (话说,你有没有看过《海的女儿》?)目前作为项圈的沫参辰开始与他加密通话,对于之前通信中断的事件,这位魔神给出的解释自然与卡巴拉生命之树的术式相关:禁锢暂时获得加强,祂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冲破了阻碍。 (当然看过,安徒生童话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名气,我小时候也看过不少。) (讲给我听听呗,关于小美人鱼的故事。)前方就是安置着小美人鱼铜像的礁石,星野苍介迈着轻快的步子跃至观光的栏杆上。远远望去,这位人身鱼尾的美人鱼两手撑住礁石表面,脸上挂着恬静悠闲的微笑。 (好吧,那我就简略地讲一讲。)星野苍介毛茸茸的灰色大尾巴敲打着栏杆表面,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向体内的魔神介绍童话故事。 (在海的深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哪怕过了十年,星野苍介仍然记得这篇童话的全部内容,因为小美人鱼的举动曾鼓舞着他在那时坚持下去。 那位叫尤卡的小姑娘很快赶了过来,她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张开双臂奋力一跳,将自己挂在星野苍介身旁的栏杆上,从这里刚好能看见小美人鱼的正脸。 “卡夫卡,快看!”现在阳光正好,尤卡惬意地晃荡着自己的双腿:“是游船!” “喵呜~”介绍完《人鱼公主》后,星野苍介的目光再次投向小美人鱼的铜像,它还是丹麦民族精神的象征和国家的标志。 (虽然这样说有些太过刻意,但请向我指明前进的道路吧。) 术式的效果解除前,自己无暇享受这类休闲时光。 星野苍介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毛茸茸的大尾巴直直竖起且尾部微卷,沫参辰告诉他附近有一个同样保持着自我意识的动物个体,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是和他具有相同遭遇的魔法师。 星野苍介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将身后小女孩的哭喊声丢在脑后。 (她在喊给你取的名字呢。)沫参辰没心没肺地指出这一点。 (不要再说了。) “卡夫卡,你要去哪里?慢一点,卡夫卡!” 星野苍介避开众多游客,在空旷的草地上全力奔跑着,尤卡起初还在奋力追赶,但很快,她的裙子下摆被轮生冬青的枝条划得破破烂烂的,甚至于出现了血痕,但即便如此,这个小女孩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星野苍介不会回头。 “尤卡,放弃吧,”她的父亲及时赶到,从身后按住小女孩的两肩:“总不能强求这只猫一直呆在我们身边,没准卡夫卡是要和它原本的主人团聚呢。” “我…我知道,爸爸,”小姑娘没有多少力气再去追了,她回头抱住父亲,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卡夫卡不是野猫,但为什么不能等等我,为什么非得这样跑掉?它明明那么乖、那么懂事,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 星野苍介只能在心里默默向那一家人道歉,它放慢脚步,在一棵小树的枝岔上稍作歇息,猫的爆发力很强,但耐力还是太差了。 (我们快到了。)沫参辰提醒道。 (是那只猫吗?) 星野苍介爬到更高的旁枝上,目光很快锁定了一只缅因母猫,对方和自己一样属于体型最大的三大猫种(缅因猫、挪威森林猫、西伯利亚森林猫),在外观方面也有不少相似之处。 那只有着玳瑁色花纹的缅因猫也同样发现了他,对方正用爪子按住一只毛色乳黄的仓鼠,让它无法逃脱。 (不,是那只仓鼠。)沫参辰纠正了他的说法。 星野苍介顿时陷入沉思。 (你让我去和一只猫抢夺猎物?) (额,其实你也可以放弃的,这并不是什么必须达成的任务。) 最终,星野苍介还是决定去试一试,毕竟按照沫参辰的说法,那只仓鼠原本也和他一样是个人类,如果最后葬身猫腹的话未免太过糟糕了。 “喵~”他尽力营造出友好的自身形象,朝着街角处的那只缅因猫缓缓走去。 “嗷嗷哇…”缅因猫打招呼的叫声很像婴儿的啼哭声,这让星野苍介感觉颇为不自在,但他硬着头皮继续向对方走去。 缅因猫开始轻微扭动自己的身体,它满不在乎地放开那只仓鼠,但猎物却不敢跑开,因为仓鼠已经体验过被当成玩具肆意摆弄的感觉,自己的反抗越激烈,捕食者的动作也越迅捷。眼看又来了一只大体型的猫,这只仓鼠只求能死个痛快。 所以,之后应该怎么做? 星野苍介踌躇片刻,还是选择继续向对方靠近,为了表示友好,他还特意在缅因猫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肚皮。 在星野苍介疑惑的目光中,缅因猫以原地打滚的形式撒娇玩闹,而被它当成玩具的仓鼠则在原地瑟瑟发抖,生怕一不小心被压成鼠片。 按照从纪录片中习得的经验,挪威森林猫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开始舔弄缅因猫的毛发。 “呜~”很快,缅因猫给出了反应,它起初看起来也和星野苍介一样紧张不安,但当毛发被仔细梳理以后,它趴在地上很舒服地伸展腰肢,同时臀部微微抬起。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星野苍介这才尴尬地意识到:对方正处于发情期,而且已经做好了交配的准备。 没等缅因猫反应过来,星野苍介停止梳理毛发,转头叼起躺在地上的仓鼠就跑。 太可怕了。 幸亏自己并没有同时进入发情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以金丝边眼镜和花格围巾作为伪装的卫起钧正在公园内散步,自从和“永存的世界树”结社发生正面冲突后,他就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行踪。过了一会,远处小女孩的抽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正当他准备上前查看情况时,那位小女孩的父亲按住了女儿的肩膀。从两人的对话可以得知,小姑娘之前珍视的一只宠物猫由于未知原因跑掉了。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卫起钧默默叹了口气。 与“海盗自助协会”的联系暂时中断以后,他一时间失去了接下来的目标。 小美人鱼的雕像前游人如织,他不愿过去凑热闹,于是走入公园中偏僻的小道,就在此时,一只叼着仓鼠的挪威森林猫与他擦肩而过,其身形犹如席卷落叶的旋风,大概过了三四秒钟,又有一只玳瑁色的缅因猫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看来是为了争夺猎物。”卫起钧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场追逐战,殊不知事情的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 缅因猫愤怒地嚎叫着,它恨死了这只骗走自己猎物的渣猫,明明气氛那么美好,凭什么对方就不能满足自己的合理需求呢,难道说是自己的雌性魅力还远远不够?一想到这里,它更加生气了。 他逃,它追,他插翅难飞,不过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如今的星野苍介,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挪威森林猫叼着仓鼠高高地飞了起来。 震惊之余,卫起钧在确认四周无人的情况下摘下自己的眼镜。 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第二百四十章 问答 实际上,星野苍介并不想在这里暴露能力,奈何那只狂躁的缅因猫速度实在太快,就连自己的尾巴都感受到了对方呼出来的气流。 在足够的浮空高度保障下,追击者的多次飞扑均以失败告终,挪威森林猫这才松了口气,环顾四周之后,它意外发现一个莫名眼熟的男青年,而且不知为何,那人的脸庞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 “原来是你啊,嗯,我已经理清苏黎世的事件了。” 某家猫咖内,一人一猫一鼠相对而坐。 “需要点什么?我请客。” 在服务员难以置信的眼光中,坐在沙发上的大猫挺直腰杆子,右爪指向菜单上的水煮鳕鱼,左爪指向芋泥拿铁。 “给我来一份猪肉丸子就好,菜不要放凉了,还有,再来一份有三文鱼和鱼子酱的开放式三明治。”卫起钧看向桌面上那只仍然在瑟瑟发抖的仓鼠:“放心吧朋友,你现在安全了。” “对了,差点忘了小费,给。”注意到身旁的服务员纹丝不动,卫起钧误以为她是在等待额外的报酬,于是拿出一枚二十丹麦克朗的硬币,谁知这位年轻的姑娘压根没心思接。 “先生,让仓鼠和猫这样待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咳咳,请注意你的言辞,”卫起钧清了清嗓子,不经意间采用了短视频常用的开场白:“注意看,这只猫叫小帅,其血统已经超过了这世间任何一只喵星人,他的第三百一十七代祖父被维京人从遥远的土耳其带到了挪威,从而成为所有挪威森林猫的先祖;第一百九十六代祖母又曾为芙蕾雅女神拉雪橇,从而在北欧神话中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文艺复兴初期,欧洲各国的猫都惨遭迫害,此时小帅的第一百四十六代祖父又作为帕拉.塞尔苏斯的助手,与他一起开发了新的学科—医疗化学,也就是将炼金术与医术进行有机结合;而到了十九世纪初期,小帅的第七十三代祖母又来到传说中的“伏都教女皇”—玛丽·拉维尤身边,这位美丽的理发师擅长营造不同的发型来使她的顾客们邂逅人生的另一半;紧随其后的是第六十九代祖父,那位卓越的猫猫陪同着象征主义与理想主义画家莫罗完成了《莎乐美》、《俄狄浦斯与斯芬克斯》等作品。” 卫起钧顿了顿,短暂的空隙并不足以让年轻的姑娘将这些信息消化完毕,四秒钟不到的时间内,他又编造好了之后猫猫祖先们的丰功伟绩:“当然,传奇的血脉始终会在历史的长河里再度觉醒,毕竟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嘛,第四十三代祖父的成就最为卓越,它在取得独立主权之前的埃及与“银之星”—亚雷斯塔.克劳利邂逅,通过自身的智慧与学识,他启发这位黑魔法师重视埃及神话,最终将十字教的历史划分为三个阶段:遥远的伊西丝时代是十字教成立前的原始宗教时期,当下的欧西里斯时代是十字教散布与停滞的时期,尚未到来的荷鲁斯时代则是十字教毁灭、人类真正觉醒的时期。” “对不起,我耽搁太长时间了。”那位女服务员听得入了迷,多亏同事的催促声让她醒悟过来,于是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的确是史诗般的故事呢,下次我一定会听完的。” 星野苍介偏过头去,不知是不是卫起钧胡扯一通的效果,那只仓鼠趴在餐桌靠墙的角落处,显然已经放松下来,如此一来,想要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就不会有多少障碍了。女服务员走后,挪威森林猫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青年的眼睛。 “不必紧张,现在没有人会听到我们的对话。”中午的这个时间段,猫咖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卫起钧向两只小动物点了点头:“既然这位陌生的朋友也不幸碰上了若兰,那么当下我们就是处于同一立场的临时战友。” 星野苍介一只爪子撑住石桌边缘,另一只爪子搭在嘴边,卫起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人、猫、鼠三者之间的交流问题该如何解决? “可以先试试问答,就像我们之前所做的那样。”卫起钧拿出笔记本和笔,用汉语记下自己要提的问题,随后用英语与他们交流:“既然你们都能听懂我说的话,那么每个问题只需要二位做出两种反应,肯定伸左爪,反之伸右爪即可。” “第一个问题,”提问者放慢语速:“你们是魔法师吗?” 犹豫片刻后,挪威森林猫伸右爪,而仓鼠很快伸出左爪。 “很好,就是这样,”卫起钧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两人的回答:“你们在之前认识那位萨满吗?” 猫猫与仓鼠都立即伸右爪。 “我知道了,”卫起钧左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右手继续做标记:“你们是北欧当地人吗?” 这一次,两只小动物伸出的右爪都没有缩回去。 “有点意思,那么第四个问题,来到此地的二位有没有遇见过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就是那个正在复仇的女武神。” 卫起钧得到的答案仍然都是否定。 “好的,最后一问,”卫起钧的话语让星野苍介颇为不解,明明他可以利用当下的机会多提几个问题,为什么问答环节这么快就要结束?“等到恢复成人形之后,你们还要继续推进之前尚未完成的任务吗?” 猫猫伸出左爪,而仓鼠在犹豫了三四秒后伸右爪。 “感谢配合,两位的回答对我而言意义重大,”卫起钧将笔记本和笔收回口袋:“作为交换,我会与你们分享自己已知的情报,其中包括博罗特.若兰此人的一些信息。” …… 物超所值,这是星野苍介听完共享情报后的第一感想。 卫起钧讲了很多,其中有他对萨满行踪和意图的预测,有对女武神战力的综合评估,还有关于五大结社,不,如今的四大结社这些年来的发展历程。 “若是他人的苦难深重,外人便难以体会其万一,除非有朝一日真正身处湍流之中。”卫起钧用这句话作为海量信息的结尾。 猫猫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而仓鼠自始至终都保持安静。 “这句话最早是别人说的,我只是引用一下,现在,让我们等待一桌好饭吧。” 话音刚落,之前点好的几样菜品被纷纷端上桌。 (如果望月彻在这里该多好啊。)星野苍介突然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同伴,于是乎,嘴里的鳕鱼片更香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布伦希德用滑雪板在林间极速穿行,她并没有体会到复仇成功带来的快感,反而是战斗直觉向她发出了警告,于是女武神向身后望去,只见金色的利箭自天空另一端而来,其上携带着足以夷平方圆十二公里任何物体的恐怖能量。 “你还是收手了呢,欧雷尔斯。”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紫衫木材质的箭支飞到最高处时,布伦希德又听到了如雷的鼓声,下一瞬间,一阵寒冷的气流汇聚成雄鹰的形体直冲过去,那支在高空中的箭先是短暂停留片刻,而后瞬间崩解成细碎的木片。 “是凋零之风,那位萨满出手了。”欧雷尔斯早已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借助太平鼓再现维德佛尔尼尔的力量,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办到这种事。” “想对她做些什么的话,先试试过我这关吧!”和进行文艺表演的乐手无异,少女左手持鼓,右手拿着鼓鞭敲打鼓面,脚下同时迈着轻快的舞步,腰间的铃铛也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 萨满教将鼓鸣与雷声对等,因而鼓乐可通神,即将特定样式的鼓作为人类与神灵沟通的渠道,又称神鼓,但神鼓与鼓语表达的对象绝不仅限于天上的雷霆,在对抗妖魔的仪式中,鼓声可以模拟各种野兽的声音,从而帮助施术者利用更多的神力完成禳解(向鬼神祈祷来消除祸秧)。 (注:在萨满教的世界观中,万物皆有灵,所以信众会将自然界的某些客观存在加以人格化与神秘化,各式各样的神灵由此诞生。) “队长,请下达指令,”程荫正在通过望远镜观察着萨满的一举一动:“事到如今,我们真的要与达到这种境界的魔法师为敌吗?” “让我看看,”董泽皓将自己的眼睛凑过去,小声嘀咕道:“和村头大妈的动作没啥区别嘛,这种舞蹈我小时候见得多了。” 博罗特.若兰的动作一滞,随即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她绝对是听到了呀!”周小曼倒吸一口凉气,虽然隔着十四公里的超长距离,但她感觉下一秒萨满就会来到众人身边:“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谈话间,欧雷尔斯依靠着反应装甲的高机动性朝着萨满冲刺,爱斯华兹dh—3的表面浮现出多条淡金色条纹,它们的出现意味着符文回路正常运转,世界上第一款符文装甲的首次实战异乎寻常地顺利(如果抛开欧雷尔斯因为不熟悉操作规则而在沿途撞断了几棵树这个事实不谈的话)。 “嘛,如果是乌勒尔作为对手的话,倒也能作为合格的热身运动。”话虽如此,若兰的眼神明显认真起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剖析 为什么卫先生一直没有询问仓鼠的身份? 三人在猫咖中停留了不少时间,聊到最后,卫起钧甚至询问星野苍介要不要找一只可爱的雌性小猫咪来作陪,当然,这个逆天的提议当即被否决了。 到了晚上,星野苍介趴在酒店房间的沙发顶部,默默复盘迄今为止自己在瑞士与丹麦两个国家的所见所闻;卫起钧坐在床沿处,借着台灯的光亮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勾勾画画;那位真实身份不明的仓鼠愿意和他们一起行动,大概是因为它再也不想成为流浪猫的玩物,现在,它正呆在房间角落的仓鼠笼中不知在做些什么(笼子也是卫起钧买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应该已经有了推测。)沫参辰突兀的声音吓了星野苍介一跳,在卫起钧淡定的注目下,挪威森林猫突然炸了毛并在房间内四处奔跑。 (不必恐慌,及时释放一下才能保证睡眠质量。)沫参辰也并不惊讶于他的反应,短时间四处疯跑符合猫咪的运动习惯,星野苍介白天睡觉积累的精力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以无氧运动的方式释放出来。 绕着整个房间转了三圈后,星野苍介这才停下来,开始有些局促不安地舔舐自己的毛发,哪怕内心没有改变,但猫咪的生活习性还是给他带来了诸多不便。 (什么推测?)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星野苍介蹲坐在空调前的地板上,任凭暖呼呼的气流吹拂着它乱糟糟的毛发。 (不止一条,而且其中肯定有关于仓鼠真实身份的推测。) (卫起钧只向我们提了五个问题,怎么能肯定仓鼠是谁?)星野苍介并不认为单凭那未必正确的五个选项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那么,让我们回顾一下那五个问题,也许当我们完成剖析就能揭晓答案了,为了方便起见,暂时称那人为仓鼠吧。)沫参辰的语调始终保持平稳。 (首先,他询问我和仓鼠是否是魔法师,这是第一个问题。)猫的短期记忆可以持续16个小时,所以星野苍介仍然记得当时的情景。 (给你一点提示,你认为卫起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星野苍介和卫起钧本就没见过几次面,更别提正式谈话了,除去本次在丹麦的偶然相遇和交流,两人只在云阿本地的医院内随意聊过几分钟的天,那时的卫起钧特意向他说明了正奇局和方懿轩之间仅仅是临时合作关系,毕竟后者来自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足够强大与可靠、不按常理出牌、善于等待敌人露出破绽、想象力丰富…我对他应该只有这些印象。) (想象力丰富这一条来源于他在猫咖内编造的一系列故事,在他的故事中,那些并不存在于历史中的几只猫做出了巨大贡献。)沫参辰用一句话总结了之前卫起钧向服务员讲述的故事。 (等等,我好像漏了一点,他似乎很了解历史上的那些重要魔法师。)星野苍介的小脑瓜飞快运转着,他同时联想到了茵蒂克丝的教学内容,(在故事中,这些猫遇到的人物大多在魔法界具有一定地位,不过以他的身份,能够了解到这些也很正常,不是吗?) (话说回来,面对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给出否定的回答?) “魔法的真正意义在于,那些没有才能的人只要采取恰当的方法与动作就能追赶上那些有才能的人,换而言之,魔法是补齐短板的关键材料。”平常的某天,茵蒂克丝敲着白板上的几个名词:“所谓“原石”就是有才能的人,那些一出生就具备圣人、女武神之类变格的人也是同样。” “如果方法和动作不恰当又会有什么后果?” “那样的话,施术者的大脑和神经系统会受到损伤,损伤程度依照具体情况而定。” “我明白了,会用魔法的人都可以被称为魔法师吗?” “当然不是,”茵蒂克丝纠正道:“……” 星野苍介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修女当初的教诲,也许是因为变成猫之后记忆力衰退了许多,哪怕取得了自我意识,自己的智力水平也正在向两三岁的人类幼崽靠拢,所以,必须得尽快恢复原样。 卫起钧见怪不怪地看着眼前的猫猫在地板上来回翻滚,那是焦虑的表现。 (反正我只是初学魔法而已。)这是星野苍介在经过认真思考之后得出来的结论,然而他根本没有回答魔法师的具体判定标准,这和“在被问到你是哪个省的时候回答是妈妈生的”有异曲同工之妙,有一种野性的美。 (你这个小呆瓜哟,行吧,值得注意的是仓鼠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魔神的语气莫名有些宠溺。 魔法师…多半是特立独行之人,例如那位为了挽救茵蒂克丝而背叛罗马正教的奥雷欧斯.伊萨德。 (第二个问题,是询问你们是否认识那位肇事者,也就是博罗特.若兰。) (仓鼠也否认了这一点呢。) (但这并不代表萨满不认识你们。)这句话令星野苍介醍醐灌顶。 自己是被高额悬赏的通缉犯,所以不必多说,但既然若兰将那位与自己同病相怜的魔法师变成仓鼠,便意味着两种可能性:要么“仓鼠”有意或无意间惹到了她,要么萨满本人认识“仓鼠”,为了达成某个目标才将对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事到如今,你应该猜到了萨满对你出手的可能动机。) (首先,对我和瑞士的那些人而言,变成动物的术式多半是某种规避性的治疗手段,以萨满的真正实力,如果她当时视我为敌的话我绝无存活的可能,望月彻和那些海盗自助协会的成员同样符合这一条件。其次,我们在离开苏黎世之前赶到了当初的酒店,从事后情况来看,巫萨耶并没有造成严重的灾害。既然如此,那么当时的施术者另有其人,而萨满及时赶来收拾了残局,她与施术者结成同盟的可能性客观存在,但这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她救下了我们。)星野苍介勉强能够分析个八九不离十。 (看来你的神智依然清醒,甚好甚好。) 立场,通常是行动的出发点。根据卫起钧提供的情报,博罗特.若兰正在扮演一个搅局者的角色,依照时间顺序她的行动步骤如下:九月二十五至二十六日,萨满从“永存的世界树”总部开始行动,接下来将北欧境内主要的几个魔法结社招惹了个遍,九月二十七日中午,延雪平市的群山中,她在某个不知名势力的攻击下让被通缉的女武神成功撤退,那时“刻有知识的铁桩”刚刚被女武神覆灭,九月二十七日当天晚上,她又马不停蹄地来到苏黎世的酒店大楼,将两位通缉犯和海盗自助协会的众多成员变成了失去自我意识的动物。 不,还需要考虑到仓鼠是什么时候被术式命中的,她(星野苍介注意到仓鼠是雌性)的出现同样是揭示萨满行动路线的线索。 到底是什么时候… (那么回顾第三个问题吧,卫起钧当时问你们是不是北欧当地人,结果你们都回答不是。)沫参辰及时提醒道。 如果仓鼠女士没有撒谎,那么她是从哪里来到北欧的,目的又是什么? 搅局者没有立即杀了她,但考虑到她被猫抓住并玩弄的事实,这种情形比干脆利落地死去还要恶劣,由此可知萨满相当敌视此人。 (第四个问题是,我们有没有见过女武神?回答是都没见过。)星野苍介安静地趴在地板上,一人一猫都在认真分析当下的情形,只不过由于两人的经历不同,侧重点自然也不一样。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沫参辰对星野苍介的推理进展感到满意。 已知仓鼠女士是外来者(存疑的小前提),且被萨满敌视后被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已确定的大前提),那么她极有可能打乱了萨满的计划(结论)。 已知萨满是搅局者(已确定的大前提),且在延雪平帮助女武神顺利逃脱(已确定的小前提),那么女武神对于她而言有重要的意义(结论)。 已知仓鼠女士没见过对萨满有重要意义的女武神(存疑的小前提),且极有可能打乱了萨满的计划(已确定的大前提),那么萨满显然缺少对她动手的必要条件(结论)。 已知在目前条件下,萨满显然缺少对仓鼠女士动手的必要条件(确定的小前提),且萨满已经将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确定的大前提),那么仓鼠女士之前的回答中必定至少有一个是虚假的(结论)。 就这样,星野苍介顺利完成了四次不稳定的三段论推理,最终得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结论。 如果在遭遇生死危机之后又不得不和陌生人交流,撒谎简直再正常不过。 (先分析最后一个问题,其实这才是重中之重。)等到星野苍介得出了关键结论,沫参辰这才继续发言。 (第五个问题,恢复原样以后是否继续推进之前尚未完成的任务,仓鼠女士的回答是不会…等等,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语言陷阱。 前四个问题都非常简单,而且卫先生完全没有对猫猫和仓鼠的回答表现出怀疑的样子,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就连智力水平如泥石流剧烈下滑的猫猫都能察觉到仓鼠的回答不对劲,提出这些问题的卫起钧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这一点? 那么,前四个问题都是他布下的诱饵,为的只是获取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星野苍介扭过头,望向坐在床沿处的道士,这位正奇局行动组副组长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 “需要小鱼干吗,还是说想要洗澡?”几乎是同一时刻,卫起钧发觉猫猫正看向自己,于是猜想对方有某种需求。 星野苍介摇了摇头,为了不让他起疑,猫猫看向空调叫了几声,同时伸出舌头喘出几口气。 “空调温度太高了吗,啊,抱歉。”看到星野苍介点头后,卫起钧拿起遥控器适当调低了温度。 (不仅仅是善于等待敌人露出破绽,主动制造破绽的能力也毫不逊色。) (有趣,果然察觉到了吗?) 各怀心思的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强援 “历史变成了传说,传说演绎为神话,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强大,所以说,各位能不能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啊。” “明明你当时是有机会拖住博罗特.若兰和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的,”九月二十八日早晨,延雪平的市政厅内,处于虚弱状态的欧雷尔斯和被牵扯进此事中的董泽皓一行人共同讨论接下来的行动:“我原本还以为反应装甲可以成为你的助力来着。” “我有必要保护国家财产,虽然这样说大概会让你们感觉奇怪,但事实如此。”欧雷尔斯躺在为他准备的病床上,身上原先穿戴的爱斯华兹dh—3已经被瑞典政府的安全部门小心翼翼地拆卸下来,用于检验实战后回路以及壳体的损伤情况。 “为什么欧雷尔斯先生甘愿为研究做出牺牲呢,难道说有什么隐情吗?”写完作战记录后,程荫好奇地问道。 “这也算不上牺牲吧,没那么严重。”穿着米色背心的欧雷尔斯摆了摆手,谁知这一动作差点让他喘不过气,被萨满的术式集火之后,哪怕他尽全力展开防御也无法抵消全部负面效果。 “现在不能乱动,”在一旁观察病人状态的护士赶忙将他的手臂放下来:“请牢记禁止事项,否则的话我就要把你的四肢全部用胶带绑起来了。” “那些神偶没伤到你们吧?”连连的咳嗽声好不容易停下来,受伤最严重的欧雷尔斯又开始关注起“业法执戒”成员们的身体状况。 “玄明鉴和女武神战斗时不小心被犬翁衮咬了一口,伤势有点重,其他人都受了轻伤。”周小曼估计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博罗特.若兰神志不清以后喊出了“色古野”的咒语,预先埋伏在树丛中的众多神偶在半路上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些敌人全部是兽头人身的形状,且战斗力不俗。战斗欲最旺盛的玄明鉴率先冲出包围圈和布伦希德对拼了好几刀,结果他的大腿被偷袭的犬翁衮的一对青铜獠牙咬穿了,倒霉小伙流出的血染红了脚下的雪地和犬翁衮的身体,使被驱使的神偶面目更加狰狞,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位女武神并没有趁人之危,而是趁此机会迅速撤离了现场。 翁衮即为萨满教的特殊神偶,翁衮崇拜是偶像崇拜的一种,用于制作该灵装的材料有很多:草叶、木头、毛毡、布片、动物皮毛、石头、玉石、青铜、铁片甚至黄金。从普遍信仰萨满教的远古氏族社会开始,北方草原的民族就用他们能够接触到的物品制作类似于“门神贴纸”的东西,最初,翁衮的形象接近各种凶恶之物,后来逐渐发展为人形。 “我不该让诸位受这无妄之灾,”欧雷尔斯感觉自己对不住这些临时盟友:“眼下,欧提努斯很可能已经找到女武神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不,处理这类事项仅凭我们还不行,”于常念望向分队之中的实际领导者:“北欧本地的力量也未必足够,有没有可以立即赶来的强援?” 如果“业法执戒”想要在当下派出比“居澜分队”更强大的战力,那么可供选择的对象实在有限,况且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 “有,只不过…”董泽皓的表情有些为难:“那位前辈已经不再是官方人士了,而且他这次来到北欧,是为了另一件重要事项。” “没有比预防世界毁灭更重要的事,”程荫大概猜到了董泽皓说的是谁:“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已经开始为之行动了。” …… “想好接下来去哪里了吗?”九月二十九日20:20,卫起钧注意到笼子里的仓鼠坐着睡着了,这句话是问挪威森林猫的。 星野苍介摇头。 “那么我有一个提议,”卫起钧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欧洲地图,天知道那里面装了多少物件:“先通过海盗自助协会的情报网找到女武神,对了,你听说过海屿十字教吗?” 和那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雅罗斯拉夫火车站前,望月彻先是向他简单介绍了罗斯公国的诞生历史,接着向他提出了相同的问题,只可惜,星野苍介始终没有得到对应的答案。 “海屿十字教发源于公元五到六世纪,彼时的十字教开始传入英国南部的海峡群岛,即诺曼底群岛,当时那里是法国的领土,可以分为泽西、根西、萨克和奥尔德尼四主岛。公元十世纪,挪威人入侵该群岛并在912年建立了诺曼底公国,933年,诺曼底群岛正式脱离法国的掌控,成为诺曼底公国的一部分。1066年,诺曼底公国击败了英格兰,于是诺曼底群岛又成为英格兰的属地,之后的十二世纪中叶,又有金雀花家族占领了整个英国并扩张版图。十三世纪中叶,诺曼底地区与海峡群岛被强制分割开来,原因是法国在英国国王率领十字军东征期间夺取了诺曼底地区和安茹部分领土,再之后,就是英法百年战争。”卫起钧向星野苍介展示那些被他用铅笔圈起来的地区:“由于海峡群岛的地理位置特殊,因此它在军事与经济方面作用显赫,英法两国曾在这里进行过多次战争,十五至十七世纪,海峡群岛甚至一度由于英国内战的缘故而保持名义上的中立。总之,这是一个足够混乱的地区,混乱,往往意味着机会。” 星野苍介能够预感到,卫起钧接下的话才是重点。 “在英国对于海峡群岛的诸多管理领域中,宗教是最薄弱的一环,十六世纪上半叶,规模最大的罗马正教发生了影响巨大的宗教改革事件,几乎是与此同时,为了和罗马教皇决裂,也为了摆脱英国相对罗马的从属地位,国王亨利八世才在不久前创立了英国清教,其影响力远不如当时的罗马正教。而在之后的1569年,海峡群岛正式并入英国的温彻斯特教区,在此之前教区已经换了四次。” “宗教改革你应该了解吧?”看见星野苍介快速点头之后,卫起钧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再花费大量时间向猫猫科普这些:“温彻斯特主教无力阻止加尔文主义的蔓延(注:加尔文主义是新教改革宗神学家加尔文毕生的许多主张的统称,泛指“救赎预定论”和“救恩独作说”。),直到十七世纪末,英国宗教信仰的主教制度才在海峡群岛恢复,但此时诞生的海屿十字教已经在当地扎根并且传播到了北欧地区,就连后来英国爆发的资产阶级革命都打出了加尔文教的旗帜,虽然革命最终失败,但也对后世造成了巨大影响。” “再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少,简单来说,就是以海屿十字教为骨架的海盗自助协会在北欧成功生存下来,并且逐渐发展出极其庞大的情报网络,虽然这个组织并没有在各国议会以及北欧委员会中取得几个正式席位,但它已经在民间有了不可小觑的影响力,其成员中也存在多位商界的知名人士。北欧大型的魔法结社成员则是更加注重他们在政界的发展,现在,北欧各国政府的决策常常会受到这些魔法结社的干预。” (居然如此熟悉诺曼底群岛的历史,难道说他刚才都是在做这种准备吗?)星野苍介暗想着。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你也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关于仓鼠的真正身份。”卫起钧喝了几口水,讲了这么多之后他早就口干舌燥了。 挪威森林猫干脆利落地点点头,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自己已经无法对抗如飞瀑般汹涌的睡意了。 无论怎样处理这只仓鼠女士,她都将会成为一个麻烦。 “先睡一觉吧,明天我会喊你起来。”卫起钧本想走近几步摸摸星野苍介的大尾巴,但他还是硬生生压制住了撸猫的欲望。 …… “我本来以为那只是一个代号。” 挪威,加尔赫峰顶,欧提努斯穿上了深蓝色的翻领毛绒外套,原本的皮草大衣被这件新衣服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内。 “如你所见,奥丁阁下,一个虚名交给谁都无关紧要,我在意的只有知识和阅历而已。” “伯爵”微微偏头,整张脸则藏匿在黑暗里,他陈述了一个事实:“那个孩子永远不会成为英灵战士。” “你准备好代价了吗?”凛冽寒风中,欧提努斯的声音仍然清晰,她并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当然。” 欧提努斯背后出现了不断延伸的复杂图案,一声莫名的叹息后,这些图案像是早春湖面上碎裂的冰面那样自动分开,之所以采用这样的比喻,是因为一束锋利的冰棱正在抵住魔神的后脑。 “孩子,不要做傻事。”使用着“伯爵”名号的男人平声静气地对着欧提努斯的方向劝说道。 北欧的魔神身后,伊洛拉.拉维亚紧紧握住冰凌的末端,在这样的低温中,她却完全感受不到寒冷。 “她要杀了您。”由于恐惧而非严寒,少女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这是代价,”男人并没有责怪她的冒失行为,而是耐心解释道:“只要迈出理性的圆圈,就不能再相信过去的经验了。” “您在说什么?”伊洛拉没听懂他的话。 “我在冒险,孩子,而你正在阻止我。” 伊洛拉放下武器。 但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言 “为什么麻烦的魔法师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九月二十九日10:56,芬兰,艾斯堡南部的海岛中央,一位名叫达米昂的“地中黄金锻炼锤”结社成员正焦虑不安地在广场上来回踱步,与他同时在这里等待的只有一人,虽然最初没有期盼着其它成员快点到来,但现在达米昂觉得自己需要看到更多熟悉的面孔才能保持冷静。 “他们有可能不会来了。”和他一同站在广场上的女人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达米昂起初像早期的机器人那样迈着死板的脚步走到女人面前,晦暗的脸颊像浸透水的毛巾那样被用力拧出褶皱,向来无神的双眼此刻却仿佛要让青黑色的瞳仁蹦出来:“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我说,”那位年龄在二十三岁上下的女子直视着达米昂,她没有很快给出回应,而是用了两三秒时间思考怎样回答才能不让对方情绪失控:“也许我们结社的内部出现了分歧,所以今天的例会恐怕不会正常开启。” 在人数多达一千的“地中黄金锻炼锤”中,出现各式各样的分歧再正常不过,只是这一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每个成员都不得不做出事关生死存亡的决定。 “仅仅是因为一个女武神?”达米昂不敢相信这一点。 “你也应该知道在瑞典发生的事情,”乔赛特是最早得知消息的那一批人:“英国清教已经正式向我们下手了,那位女武神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毁灭“刻有知识的铁桩”,她的背后,很有可能是“海盗自助协会”以及整个英国,再加上萨满教中的那位强者。” 当乔赛特说出“海盗自助协会”的名称时,她和达米昂都下意识肯定了这一点。六个月前,北欧境内五个主要的魔法结社联合起来与英国王室代表团签订了合约,他们根据英国方面的要求派出人手,帮助英国骑士团长取得更多凯尔特神话中的灵装,基于对这些灵装特性的研究,英国方面可以将一款叙事诗中的武器完全复制出来,作为回报,五大魔法结社可以引进更多科学技术。 通过英国清教与学园都市交好,英国从学园都市方面获取了可观利益,这其中包括高科技的军事武器以及一些产品的设计图纸,而学园都市之所以愿意付出这些代价,当然也是出于满足战略需求的考虑。 起初,收集灵装的工作一切顺利,直到今年五月末的那场意外发生。 爱尔兰的小镇金塞尔,一家偏远的海鲜餐厅内,店主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普通白色西装的中年男性,他不愿将自己的藏品—佛拉格拉克交给他们,哪怕英国骑士团长当面赶到现场并给出已经达到不合理程度的酬金,也只能得到对方否定的答案。 “我不需要钱。”那个男人自称艾尔比,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而且似乎对于英国收集这些凯尔特灵装的手段很感兴趣,因为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双方着重提到了这一点,那时的乔赛特就坐在不远处的靠背椅上,为了打发时间,她双手撑起下巴欣赏墙壁上几处形似玫瑰的图案,不知为何,那些线条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爪痕。 “两位来点什么吧,我请客。”乔赛特觉得艾尔比很有意思,他明明对前来收购灵装的“买家”不屑一顾,却貌似很在乎作为“顾客”的两人到底有没有吃过像样的早饭。 “我并不挑剔,这位女士有什么偏好的话可以尽管提出来。”骑士团长很绅士地征求她的意见。 “本店在这个月的特色菜是牡蛎生煎包,这道菜是我从中国台湾省夜市小吃那里获得灵感之后的独创,”艾尔比拿出一张精美的菜单:“眼下正好是牡蛎采集最佳时节,而且小镇在两周后就会正式进入旅游旺季,两位客人在这个时间点到来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那就先来小份的尝尝看。”其实乔赛特看完图片之后想尝尝每道菜,但这一要求显然是不恰当的。 “稍等,现在店里没有厨子,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艾尔比准备过几天再去让五位厨师上岗,因为现在的游客还不多,凭他一个人足以应对。 “那个…团长先生,我们吃完生煎包之后还要继续坚持吗?”乔赛特认为艾尔比请客的举动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所以开口询问骑士团长的意见。 “称呼我为赫尔曼即可,”金发的骑士团长坐到乔赛特对面,与看上去散漫的店主不同,他身上的西装看起来用了很昂贵的质料,从行走时昂首阔步的姿态可以看出英国王宫的制度已经深深影响了他:“不想要金钱并不代表没有其他需求,如果条件合理的话,这场交易仍然可以成功。” “我明白了,赫尔曼先生。” 很快,一碟热腾腾的生煎包被端了上来,乔赛特将其中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送入口中,酥脆的口感在唇齿间传递着,而海鲜的香醇气息更令人欲罢不能,最美味的馅料让她回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喝下蜂蜜茶时那种顺滑而柔美的感觉,等到乔赛特回过神来,碟子里的生煎包只剩下一个了。 “不继续了吗?”赫尔曼并没有动刀叉的意思,只是静静等待着对方结束用餐。 “足够了…对不起,我只是很喜欢这些生煎包。”乔赛特不好意思地用纸巾擦拭嘴唇,她开始后悔,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一定会是同样的结果。 “不必道歉,全部吃下去也是可以的。” 一番推辞后,骑士团长吃下了最后一个,于是他开始反省自己之前为什么如此死板。 “这款生煎包,还有吗?”赫尔曼望着空荡荡的碟子发了一会呆,这才下定决心说出了这句话。 “要多少有多少。”艾尔比笑呵呵道。 “给再来200个,不,300个,我付钱,”注意到乔赛特微妙的眼神后,赫尔曼又补充一句:“打包带走。” …… 将一大袋生煎包交给乔赛特暂时保管后,赫尔曼还没有忘记此行目标,着实令人敬佩。 “如果可以用其它物品交换这件灵装,不知艾尔比先生意下如何?”赫尔曼有信心和平收集本次行动中的最后一件凯尔特灵装。 “你们给不了的。”艾尔比摇头叹息,这样的表现让赫尔曼与乔赛特两人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我和骑士团长有机密的事要谈,这位女士能否回避一下?”艾尔比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于是,乔赛特在两人的帮助下扛起袋子走出餐馆,在她身后,一轮血月自餐馆顶部冉冉升起。 “果然,这里就是被细心构筑的神殿。”艾尔比的领域内部,赤手空拳的赫尔曼却毫不慌张,反而分析起施术的具体原理:“但咏唱是怎样跳过的,不,一定是已经通过某种途径间接完成了。” 漫长的岁月里,魔法师们将最初的咒语中不必要的部分删去或缩写,最终形成更加容易记忆的内容,当然,在外行看来咏唱过程或许因此变得更难以理解。 “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啊,骑士派的领袖。”艾尔比没有立即动手,而是仰头望向天空中那轮硕大无朋的血色圆月:“没什么困难的,我只是洗了个手而已。” 被月光照亮的狭小土地上,艾尔比念出了稳固领域的咒语:“神啊,有罪之石决不可掷出,满了血的手定要洗净,恶行必得止息。” 被人们称作“佛拉格拉克”的宝剑自血月背面飞到艾尔比手中,剑尖直指骑士团长的咽喉。 “被它指着喉咙时任何人都无法说谎,你有什么想问的?”赫尔曼了解这把灵装的特性,但他不清楚艾尔比接下来会提出什么问题。 “打完一场再说,”艾尔比竟然将剑插入脚边的土地:“你我在不使用武器的前提下较量一番,胜者可以用这把剑向败者提出一个问题,同时可以获得对方的一件灵装。” “求之不得。”赫尔曼摆出搏斗的架势。 …… 卫起钧显然也知道星野苍介的新身份,但他并没有主动提起与通缉相关联的事。 “我们到瑞典了。”四周是典型的冰川地貌,这个时节的诺尔兰高原气温创造了历年秋季以来的新记录。 难道说有司天钦来过这里?卫起钧没时间细想,而是小心照料着随时可能因为体温过低而陷入生命危险的仓鼠,至于挪威森林猫倒不用太过担心,毕竟他的毛非常保暖。 星野苍介感受到自己的脑门被轻轻拍了一下,于是睁开眼睛。 “根据可靠消息,女武神应该就在这一带,我们也快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 坐在道士身后的星野苍介歪了歪头,看来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内,卫起钧完成了许多事。 “我们的目标不同,所以不必大惊小怪,关于解除动物状态的方法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思路,需要与其他魔法师配合才能有机会奏效。”被交织的气流所包围后,卫起钧踩住景震剑的剑身平面在空中飞行,他用围巾护住笼中的仓鼠:“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和那些人正式取得了联络,还好,事情没那么糟,只要你别向下看。” 不出意外的,星野苍介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向下方瞄了一眼。 下一秒,猫猫凄厉的叫声回荡在这片大地的上空,就像拉响了防空警报。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请缨 即使是单纯因为恐惧而嗥叫,猫也很快会累。 星野苍介趴了下来,两只前爪搭在自己的头上,他在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没有做错什么,”距离地面至少三千米的高空中,卫起钧蹲下来抚摸着挪威森林猫背部的浓密毛发,以此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是我欠缺考虑了,本该出发之前叫醒你的,但是情况紧急,“永存的世界树”的成员们差点在半夜围住了我们,所以只能提前出发。” 一番安抚后,体长达到1米的大猫猫总算放松下来,三人在山脚下的某个村落附近的顺利降落,被用作交通工具的景震剑也恢复了原本大小。 “坐标 68°18′19″n 18°38′50″e,这里是瑞典北部的阿比斯库国家公园。”卫起钧低头查看手腕上类似表盘的白色小物件,这实际上是名为“破军”的迷你卫星定位与通讯设备:“我是伤官,已抵达目标地点。” “收到,我是质多罗。”设备另一端传来男青年平稳的声音,星野苍介吸了吸鼻子,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的淡淡花香让他有些晕眩。 “卫前辈,你终于来了。”话虽如此,可程荫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卫起钧身上,他正在注视着两只摇摇晃晃的小动物。 “好了,他们一路过来也不容易。”卫起钧俯身将猫和仓鼠抱起来,一阵寒风吹过后,这二位临时盟友瞬间清醒了许多。 “请见谅,”程荫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一只绿色的香囊并将束口扎紧:“为了防止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我刚刚扰乱了二位的神智,当然,这样做也有利于之后仪式的进行。” 对于晕眩动物有奇效的佛教术式—“忉利散华”已解除,《华严经》曾记载过一种名叫波利质多罗树的奇特植物,这种树生长在忉利天中,为树中之王,又被人们称为“珊瑚树”与“天王树”,现在,猫与仓鼠想要彻底恢复清醒的话还需要等待33分钟左右。 “你很适合加入末日准备组织,”卫起钧环视四周说不出名字的防御型曼陀罗,内切正七边形与右旋的“室利踞蹉洛刹那”构成了圆形沟渠内的主要部分,他称赞起程荫的谨慎:“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云阿当地的民防部门任职,他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注:曼陀罗本意为“圆”,在东西方的神秘学中都起到魔法阵的作用,其组成图案通常都包含了特定的文化与心理学意义,而梵语中的“室利踞蹉洛刹那”在古代译作“吉祥海云相”,可以被理解为吉祥聚集的象征所在,也可简称其为万字符。) “我还需要更多阅历才能担负起那样的责任,”程荫当即婉拒了卫起钧的提议,他大致了解那种工作到底意味着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不远处的村庄:“感谢前辈赏识,但我在居澜分队也挺好的。那么,关于博罗特.若兰,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她的行踪,而根据可靠消息,女武神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正在村庄内休息,这个时间点,队长与其他成员应该正在和瑞典自然环境保护所的负责人商讨作战计划。” “他们交给你来照料,”卫起钧向前跑了几步,将猫和仓鼠塞到程荫的怀里,同时在他耳边小声嘱咐道:“别告诉其他人我来过这里的事。” “明白,”已经提前和对方交流过北欧局势的“业法执戒”成员丝毫没有惊讶,而是早已想好了该怎样向同事们解释:“前辈请小心行事,倘若事不可为则尽早抽身。” “你们也一样,那么是时候离开了。”卫起钧头也不回地御剑飞离此地,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留在原地的程荫默默关闭了共享坐标的功能。 …… 火车站附近的一间小木屋内,讨论会已经接近尾声,在众人的注目下,程荫抱着两只小动物走了进来。 “帅猫猫,摸摸!”周小曼两眼放光,朝着瑟瑟发抖的星野苍介扑过去。 “请矜持一点,毕竟他是人,”董泽皓匆忙拦住扑过来的战友,同时向程荫确认道:“卫前辈真的追踪到了欧提努斯?” “至少我们第一时间将情况汇报给了国内,按现在的情形来看,发生世界危机的可能性也无限接近零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只需要在这里修整一阵子就好。”程荫给出的回答半真半假:“至于卫前辈正在处理的是他自己的私事,大家不必担心。” “那么,关于这二位的身份,”于常念很同情两位被萨满变成动物的受害者:“那位卫前辈有没有和你说明过?” “当然,”程荫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他们都是“永存的世界树”的成员,为了完成抓捕女武神的任务请求卫前辈帮助他们来到此地。” “女武神只会被萌死的,就像我一样。”周小曼开了个玩笑,但她这句话也说明了另一个事实:如今被萨满魔法影响的二人根本无法对布伦希德产生威胁。 “就是需要这样的效果,”程荫蹲下身子将两只神智不清的动物放到地板上,他按照卫起钧的方案继续解释道:“让我们验证一下,布伦希德她应该不讨厌猫吧?” 包括两位当地的工作人员在内,在场其他人纷纷开始考虑提议的可行性。 …… 阿比斯库内的另一座小木屋内,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正在治疗自己的伤势,这类建筑通常是让天文爱好者临时休息的免费庇护所,所以并不存在门锁之类的设施,唯一一扇木门的内侧装有厚重的门栓,主要是为了防止寒风与野兽进入屋内。 接下来要去哪里?布伦希德还没有规划好之后的落脚点,但与萨满的几次接触让她看到了希望,只可惜对方在帮她拦截追击者后失去了踪影。 这里是托讷湖沿岸,距离瑞典与挪威的边境不足四十公里,每年9月至4月,这里的北极光景观会吸引来自全世界的众多游客,如今就连小镇里的雪橇犬都要为此做好准备:在未来几个月内,它们将让远道而来的人们体验到在雪上飞驰的快乐。 直到窗外传来了猫的叫声,女武神这才勉强包扎好自己小腹处被灼伤的一片皮肤,她在之前的复仇行动中受了轻伤。 打开门后,女武神这才发现有一只挪威森林猫安静地坐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只同样安静的仓鼠。 星野苍介是主动请缨的,因为他相信自己由被动转为主动的关键点正在于此。 挪威森林猫抬头仰望着本次北欧之行的目标人物,在旁人看来,对方大概只是一个有英气的女性青年,但他已经从卫起钧那里得知了女武神之前的所作所为。 “好的,请进。”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有些局促地侧过身子,等到她意识到自己是将这只猫误当成人对待之后,星野苍介早就进了小木屋,顺便将眼神失去高光的仓鼠递到女武神手中。 淡淡的血腥味,是之前留下的伤口还没有彻底恢复吗? 星野苍介来不及紧张,他的嗅黏膜面积是人类形态下的三倍左右,这意味着他可以通过不亚于犬类的嗅觉能力轻松识别各种气味。 “嗯,你…不饿吗?”布伦希德接过小心翼翼地双手捧住仓鼠,然后在随身包裹里摸索一阵,用一张羊毛毯和几张纸巾帮它建好一个简易的小窝,她终于发觉自己拙于表达,尤其应付不来这种根本不清楚来意的猫猫。 七百。 这是布伦希德杀死的总人数,也是“刻有知识的铁桩”的全体成员数目。 星野苍介无法把这样一个人与现在这位温柔对待小动物的女士联系起来,但他也确信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 “这里是北欧国际广播电台,现在插播一则消息,由于未知原因,挪威首都奥斯陆已遭遇百年未见的寒潮,气温已降至零下二十三度,自奥斯陆东北十五公里外出现的冷锋正在继续向西南方推进,在此建议沿途居民非必要不外出并且做好防寒措施,关于寒潮毫无征兆突然来袭的原因,专家组正在调查中…” “啪嗒”一声,收音机上的开关按钮被按下,广播员的提醒声戛然而止。 “你瞧瞧看,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来到弗罗敦群岛的卫起钧站在海滩上,他正在和一位中年渔民交谈:“也是时候出手控制一下局面了。” “我的刀最多只能切开海豹皮,”贝瑟斯摇了摇头:“这么大的事,我可不想惹上麻烦。” “大叔你明明向他们卖过情报吧,”卫起钧笑道:“那么也和我做个交易如何?我可是历经重重困难才找到这里,“海盗自助协会”明明应该感谢这种永不言弃的顾客才对。” “你想问什么?”贝瑟斯没有当即答应下来。 “那个在苏黎世引起骚乱的罪魁祸首,现在在哪里?”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双杰 “你叫卫起钧,没错吧?” “是。”全校学生聚集的操场令少年感到烦躁,就好像是使一根巧克力棒在食堂每天晚上的冬瓜汤内融化那样糟糕透顶,于是他低头看自己的鞋尖,那里蒙上了薄薄一层泥土。 “哪个班的?”高高瘦瘦的教导主任一手钳住卫起钧的胳膊,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张边缘呈锯齿状的米黄色纸张,但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因为这张纸就是他亲自从二班交上来的作业中找出来的。在两人身边,主席台上的校长并不知道卫起钧到底犯了什么事,于是干脆耐心等待教导主任的答复,当然,那句话还是有必要说的。 “周老师,注意一下行为,别再抓着他的胳膊了。”校长小声提醒道。 周候狠狠甩开那支手臂,由于他几乎用了全力,少年的身体向后退了半步。 “老师,这和我所在的班级没有关系。”卫起钧终于不再低着头,而是双眼平视前方不卑不亢道,自从看见教导主任拿着那张纸朝他走来时,他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好,”周候冷笑,他两手扶住麦克风的支架,由于之前绷紧肌肉的缘故,他的动作很僵硬,底下甚至有一些学生因为联想到袋鼠或企鹅之类的动物而笑出声来,不过这些喧嚣在教导主任面无表情的扫视下迅速止息。清了清嗓子后,周候开始对着全校将近四千名师生宣告自己为什么抓来这位学生:“昨天晚上,全校学生都提交了关于庆祝火箭发射成功的作文,”说到这里,他扬了扬手中的证据,纸张在空气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你们知道他写了什么吗?” 初二二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楼关月站在台下,这位平时将自己定位成学生们知心姐姐的年轻女士有了冲过去把纸张夺过来的冲动,可当看到那个孩子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后,楼关月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气鼓鼓地站在原地。 班主任身后的队列内,名为沐刻吟的男生紧紧盯着台上的少年,他在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劝阻卫起钧,明明只要随便重写一份就能应付过关,可是自己的这个朋友偏偏要写下那种内容。 教导主任特意停顿了一段时间,好让台下的师生们议论纷纷,从此以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在校园内绝对会抬不起头来。 “我来念给大家听听:本次学校强制派发的任务欠缺考虑,近年来,我国虽然在航空航天领域取得了显着进展,但运载火箭发射失败的案例已有21个,因此,在“摇光c—t”运载火箭正式发射前就认定本次试验成功是极其草率的,正所谓“败于功者,贪功者也;死于利者,穷利者也”,提前庆祝无疑是错上加错…” 就在昨晚,摇光c—t发射失败,火箭三级及卫星残骸坠落至海口的盈滨半岛,这是众所周知的新闻。 …… “来来来,你的毕业证书在这里,至于学位证书已经寄到你家里了。”中学时期的班主任楼关月如今坐在礼堂前排,颁发博士毕业证的典礼已经结束,她在这里等了三小时,这才看见前来领证的卫起钧,于是蹦跳着向他挥舞手中的证书。 “多谢楼校长。”卫起钧忍住没笑,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凭证:“临别之前,不知有何指教?” “那么首先,”楼关月踮起脚尖并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青年的额头:“非正式场合应该叫我姐姐,不然的话可显得太生分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的。” “好好好,楼姐姐。”卫起钧缓缓屈膝,好让对方不用一直踮着脚。 “其次…暂时想不到,嘿嘿。”楼关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右手,接着坦言道:“能够在22岁取得博士学位并发表多篇重量级的a类论文,这是绝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我相信你未来一定能走得更远,因为你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具潜力的学生,可惜,如果沐同学在的话你们就能组成完美的“磐兰双杰”了。” “磐兰双杰”,是磐兰大学每届各学位毕业典礼上都会由全体在场师生投票评选出的一个荣誉奖项,用于颁发给那些在学术和生活领域不相伯仲的两位才子或才女,能够获得这一称号的毕业生中,有不少人后来成为了云阿本地人民乃至全体中国人的骄傲。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楼关月注意到卫起钧的眼神失去了光彩。 “还没有关于他的线索吗?”楼关月很心疼眼前的孩子,在她眼中,卫起钧始终是初中时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我会找到的,”卫起钧斩钉截铁道:“到时候一定要将他带回来。” …… 居然梦到了这些。 奥斯陆的某个青年旅馆内,卫起钧悠悠转醒,如果没有做好预防措施的话,窗外的寒风说不定可以将他的骨头吹散架,隔壁的房间里已经有抱怨声传来,正是关于本次寒潮的讨论。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啊,在魔法师眼中或许就是蚂蚁的命吧。”一个男性青年的声音传来。 “专家不是说原因尚未调查清楚吗,你怎么确定那是魔法师干的?”另一位男性青年裹紧身上的多层被子,他的牙齿在不停震颤:“万一只是厄尔尼诺那样的气候异常呢?” “别扯了,真是气候异常的话,明天南极冰川全部融化我都信,这寒流真是邪乎到家了,室内开暖气都是这样的结果,”隔壁又隐约传来冰块相互碰撞的声音:“这种事只有那些该死的魔法师能干得出来,来,没有额外收费的冰啤酒,咱俩干一杯。” “原型制御”曾将这个世界粗暴地分为两份:魔法侧与科学侧,不同阵营、不同国家的人们仿佛生活在互不干扰的异世界中,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和平,但当帷幕被揭开后,这段时间积累的多种矛盾即将达到顶峰。 例如大众对于魔法师的猜忌。 …… “想要解决你们的问题,就必须摆脱出界的影响,萨满使用的应该是“作界轮告”这一术式,所谓出界,即为舍去的状态。你们现在的样子,正是舍弃原本肉身而在现世转为畜牲道的结果。”之前的董泽皓向猫猫与仓鼠讲解博罗特.若兰的施术原理:“她的天赋相当惊人,可以将自身的魔力转换为业力(注:不可抗拒的善恶报应之力)并施加到他人身上。” “那么既然知道了这一点,我们提出的方案还需要借助女武神的力量才可以成功。”周小曼接过董泽皓的话:“长话短说,可以使用“猫猫契约”来帮你们恢复原状。” 听到这个术式的名称,星野苍介差点绷不住了,他吐出舌头,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欢乐地左右摇晃着。 早在宋元两代,中国民间就已经流行一种收养猫的契约范式,后人称之为纳猫契,15世纪中期,明代着名医学家与刻书家熊宗立出版了《类编历法通书大全》,其中也记载了该契约的具体内容。 “民俗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形式,在经过一些修改后,我们让纳猫契的对象不在局限于猫咪,可以用这招与许多动物建立心神上的联系。”周小曼开始向他们展示一张刚写好的纳猫契:“尽量记住上面的文字,在恰当的时机默念出来,我们会想方设法让你们和女武神之间的业力互相缠绕。” “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程荫时刻关注着是否有外来者进入他的领域,他在居澜分队中主要负责布置防御性质的阵法,顺便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使用特制枪械限制敌人行动。 …… (那么,在心里念出来吧。) 星野苍介跳到床上,半截身子钻入被子内,然后向着仓鼠的方向叫了一声。 (说起来,这内容和婚书有点像。)沫参辰突然调侃他。 (住口啊,这样一想好羞耻!)星野苍介看着护在仓鼠前的女武神,默念出了“猫猫契约”的内容。 “本年九月三十日,本喵背部有黑圈,其余毛色皆雪白,鼠善害苗,而猫捕鼠,去苗之害,‘猫”字从’苗”,愿从卿意,捕鼠为业,不害六畜,夙夜匪懈,看家护院,勿拒安抚,如有犯者,必受笞鞭,不离不弃,缔结誓约,行契人定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 在女武神呆愣的目光下,星野苍介变回了…一只裸男。 “你好,初次见面。”此刻星野苍介的脚趾可以抠出三室一厅,但他还是强颜欢笑着两手抓住被子向上拉,免得自己走光:“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以后一定要守男德啊,祝你幸福!)沫参辰仍然是他脖子上的项圈,只不过为了适应体型变化而增大了一些。 (快点从我脖子上下来啊啊啊啊啊!)星野苍介无声咆哮着,他刚刚才恢复人形,根本无法正常使用能力。 布伦希德的视线还是聚焦到了他的脖子上,由于不知不觉中缔结了“猫猫契约”,她对于莫名其妙出现的星野苍介有一些基础好感,额,主要还是对于自家宠物猫的喜爱之情。 “好瑟哦。”通过之前在小木屋内布置完毕的微型摄像头,居澜分队的成员们也能够看到星野苍介的表现,星野苍介变身的瞬间,周小曼脱口而出道。 众人惊异地看了周小曼一眼,然后默默和她拉开距离,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星野苍介此时的表现…很微妙。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六道 …… 无论是哪个流派的佛教都存在着“六道”的说法: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恰好对应六种不同的基础本格。除了证悟成佛的个别例子以外,众生都根据自身的业力累积在这六道中轮回,然而萨满打破了这个定律。 她强行终止他人现世的业力,如同将一条原本奔腾不休的河流冻结起来,顺便注入由魔力转化成的新业力(具体细节尚不明确),从而在现世中修改许多人的本格。目前看来,博罗特.若兰只有将人道强行扭转为畜牲道这一种方式,至于居澜分队的应对之策,则是借助猫猫契约将受害者们与女武神强行“绑定”起来。以此为前提,愿力顺着纽带本身顺利发挥作用,至少卫起钧带来的两位中一位名叫星野苍介的人已获得成功,这足以说明他的愿力非常强大。 本次作战证实了一个在国内颇有争议的观点:愿力,即想要达成愿望的力量在人工制造的特定条件下可以被引导并被合理利用,但问题也在于此,“星野苍介”的存在是否太过特殊?我们之后又该对他采取怎样的态度? …… 以上为程荫后来的作战报告摘录。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简单梳理多种诉求,在维持着阵法的情况下,这位黑茶色头发的少年在揣摩着各方行动,当下北欧境内大致有六支势力在行动中,所以局势稍微复杂一些。 其一是本地四大魔法结社的松散联合体,拜女武神和萨满等人所赐,再加上世界局势变化的影响,这些在五年前各扫门前雪的魔法结社进一步加快了合作进程,如若进展顺利,一个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将整合北欧五国的大量资源,从而巩固垄断行业,相对孤立的外交政策也会继续延续下去。 其二是长期以来不涉及政治的“海盗自助协会”,由于成员奉行海屿十字教的教义,四大魔法结社刚好有了打压这一组织的理由,长期以来,海盗自助协会与这些大型魔法结社的斗争都远远算不上激烈,主要还是因为前者对后者的威胁性很小,不过最近两方冲突有激化的趋势。 …… “我来带路?”床上的星野苍介指了指自己。 “身为分部成员,你难道不知道与总部之间的联系方式吗?”布伦希德坐在床边质疑道,她的上半身向星野苍介倾斜:“还是说,你其实并非被萨满波及的无辜者,而是某些人派来的间谍?” “那怎么可能,”对于撒谎一事已经颇有心得的星野苍介迅速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悄悄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继续用英语与女武神交流:“那些家伙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只派我这样的菜鸟来送死啊,说起来我还是布伦希德你的粉丝呢,今得一见,小生实属三生有幸矣。” “三生…那是什么?”布伦希德感到不解,但她至少能听懂星野苍介大概是想要表达遇到自己还不错的意思。 “这是起源于汉传佛教的一个成语,三生是指前生、今生与来生这三世,所以“三生有幸”常常被用来形容见到某人是自己极难得到的好运气。” 布伦希德突兀地转身开门,仅仅留给星野苍介一个背影,她的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柔和:“我去给你买一套衣服,穿上之后赶紧走吧。” 像是惧怕某样东西似的,布伦希德没等他做出反应就将门狠狠关上,屋外雪地反射的月光也随之受阻,昏暗的室内,星野苍介正好有时间考虑之后的对策。 多亏了与卫起钧的情报交换,自己才能以海盗自助协会分部成员的身份瞒过女武神,只不过,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怀疑的样子,但出门时的反应却有些奇怪。 “你没有成功变回来吗?”星野苍介询问房间角落的仓鼠,得到的回答却是尖锐而急促的叫声。 到底是尝试失败了,还是刻意放弃这个机会? 黑夜里,布伦希德在雪地上留下稍显凌乱的脚印,她正在极速奔跑,向着远处城镇的方向。 自称“夕风见夏”的青年,可以信任吗? 答案不言自明,但将没有衣物的他留在那种地方无异于谋杀。考虑到这一点,布伦希德狠狠摇了摇头,随即目光坚定起来。 ……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触犯了干涉他国内政的禁忌啊?”另一座木屋内,于常念开始怀疑本次行动的正当性。 “不算,”董泽皓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们既没有武装侵略瑞典,也没有煽动内乱,更没有对其它国家的方针政策提出任何意见,所做的一切行动都被本地政府看在眼里。只不过再留在这里的话风险太大了,我准备两天后乘飞机返回国内,大家觉得如何?” 听到领队还想要再停留两天时间后,众人皆面露不解之色。 “难道说还有什么隐藏任务吗?”周小曼举手提问,她暗自猜测原因可能与那位独自行动的茅山派前辈有关。 “没有了,本次的学术讨论会议也已经结束。”董泽皓打消了这个念头:“历年九月底的极夜现象或许会有例外,我想再耐心等等看。” “北欧局势极有可能会在两天内发生剧烈变化,我们需要留下来做出评估,队长是这个意思吗?”程荫一语道破,他早已适应了这位长官的语言风格。 “小程啊,说话别那么直白嘛,”董泽皓乐呵呵道:“这里的冰原风景很不错,瞬息万变的北极光也正是许多游客慕名而来的原因,我还想多拍几张关于星空的照片,把它们带回去供朋友观赏岂不美哉?” “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啊,”躺在病床上的玄明鉴正在和他们进行视频通话,医生嘱咐他还需要修养一阵子才能下地行走:“能迅速理解队长发言的应该只有程同志吧,反正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对了,欧雷尔斯先生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但他现在还是没法作战,借助魔法的话,我的伤大概等三天就能痊愈,只能到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国了。” “一起回去吧,我们包下了一架小型客机,”周小曼的话让这位伤患振奋起来:“大家还可以在飞机上吃火锅呢,我敢保证味道不亚于川航的飞机餐。” “请问我能加入吗?”博罗特.若兰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到底是什么时候!在找不到音源的条件下,程荫和其他成员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并搜查一切可疑物品,最终,他在自己的口袋中的绿色香囊内部发现了玄机:细碎的叶子自发组成了正三角形,其末端微微发红,这是萨满教中名为“察各多勒”的诅咒术式,如果术式成功触发,那么被诅咒者就会接连遭遇不幸。 “只要让我参加的话,之前的事情可以不追究哦,我跳的可是巴拉莽式,是萨满祭天祭祖活动中最古老的舞蹈,你们水平有限,认不出来也很正常。”萨满轻松的语气让几人的内心更加沉重,只听见她接着说道:“我们之间存在等级上的鸿沟,最近不是推出了九个境界吗,哎哟哟,这样说也不妥当,我打击到你们的信心了呢,真是抱歉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程荫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强行打断了萨满发言,对方的确没有踏入自己构筑的防御阵法之中,但她使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无法观测到的通讯手段。 “真是好表情啊,我最喜欢看到你这样的可爱男孩子眼泪汪汪或者无可奈何的模样,好想将这样的脸狠狠踩在脚下,尽管放心,到时候我不会穿鞋的,”博罗特.若兰站在挪威的佳尔赫峰上,她正在无数巨大冰棱中间调查寒潮的起源,顺便主动暴露出自己那略为糟糕的爱好:“那么问候到此为止,除了那个口不择言又不美观的高大胖子,我是真心喜欢在场的每个人哦,光是看着你们这些俊男靓女都是一种享受啊。” “小妹妹别这么说嘛,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周小曼双手捂着脸:“那两天后你一定要来机场呀。” “这不合适吧,小曼姐。”于常念面无表情地吐槽道:“我们还不能确定萨满到底对我们有没有恶意,怎么就突然邀请她了?” 至少董泽皓感受到了对方深深的恶意。 “额,博罗特.若兰女士,我为自己之前的冒犯行为向你道歉。”适当斟酌了词句后,董泽皓试着和萨满交流:“你应该听到了我们之前的谈话内容,尽管放心,我们并不会再对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出手,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多待一会而已。” “我了解了,等我忙完这边的事就来找你们聊天,放心,很快搞定。”没等另一头给出回答,博罗特.若兰就主动切断了通讯,随即侧过身,她的身体两边各有一头狼在缓缓走近。 “你们两个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该死,这就是他的杰作吗?” 预告篇 高塔 九月三十日下午3:30,学园都市东部的第六学区内。 “本店将于本周六上午9:30发售《上周列国志》最新卷,希望同学们不要错过时机,先到先得,每人限购一本!”站在书店门口,森予景一手将染成黑茶色的短直发撩到耳后,另一只手则是抓稳肩膀旁的金属小展板。她的话音未落,街上的众多学生纷纷围上前来,激烈地讨论着展板上的信息。 “为什么你要用这个发型呢?”人群中突然有一个红发少年问出了与《上周列国志》毫不相干的问题,现场顿时安静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清爽吧,”森予景将展板在地砖的支座上安装完毕,她描述着自己理发之后的感受:“对我而言,短直发更适合外出和运动,嗯,就是这样。” “多谢指教,”那位看起来十三岁左右、身高约1.6米的男生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正对着展板:“那么请问《上周列国志》如此受欢迎的原因又是什么?” “喂,同学你不会还没听说过这部小说吧?”不远处,佐天泪子好奇地盯着那位男生尖锐的指甲,但后者很快将右手收回上衣口袋:“《上周列国志》的作者是一位笔名“尘客”的小说家,全世界各路记者都找不到他这个人呢,哪怕抛开这个神秘的作者不谈,小说内容本身就足以封神了。” “以现实中的历史为原型,在尘客的笔下,一切角色的悲哀都不过是被时代之风带走的沙砾,结果“沙砾”那锐利的边角早已让读者的心坑坑洼洼。”头戴贝雷帽的娇小女高中生—芙兰达.赛维伦哀叹道,她已经因为书中人物的遭遇伤透了心。 “难道说你的胸腔进沙子了吗?”赤槿打量着芙兰达的衣领,似乎在观察内部情况,这类审视的眼神使得芙兰达纵身向后一跃,从裙子表面的口袋中掏出两颗高爆手雷,其外壳几乎和普通的白铁罐头没多大差别,看到这一场景,在场的绝大多数学生纷纷惊叫着逃离此地。 “你到底是…额!”还没等到芙兰达将语言组织完毕,赤槿本人轻松跳到她的身体侧后方,武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易主:少年的左手抓住两颗手雷,大拇指与食指紧紧压住保险销以防爆炸。 就像后背被危险的野兽凝视一样。 对于战斗中的各种技巧,芙兰达不能说是轻车熟路,但也算是颇有心得了,但面对这个少年的话,过往的一切经验似乎都派不上用场。 “这样啊,”赤槿高昂而欢快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像一个孩童向其他人炫耀着自己刚得的新玩具:“我的说法并不正确,谢谢你,得到验证的知识又增加了,按照惯例我该叫你学姐呢。” 由于被恐慌的人群裹挟,还没看见那两颗手雷的佐天泪子被迫远离了现场,而森予景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突发事件。 “接下来,再见。”赤槿挑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随即迅速消失在第六学区众多的娱乐设施中。 …… “真是让我们好找啊,幸亏现场人数在可控范围内,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用发箍绑着刘海、一头黑发垂落到肩胛骨的高中生云川芹亚暂时充当司机,她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少年,这孩子的身高刚好是正太的极限了,那双咖啡色的大眼睛、挺翘的小巧鼻梁以及柔顺的淡红色短发让她莫名有了与赤槿亲近的想法。 “狐狸精”这个词语诞生之初多被人们用于形容男性,直到云川芹亚看见名为“赤槿”的可爱正太,她才真正相信了这个说法。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后座上的正太看着窗外风景,冷不丁问道。 “带你去见一位重要的女士。”云川芹亚的回答仍然模棱两可。 “有多重要?”从第六学区一路向南,他们进入了第二十三学区的外围,从远处看去,这个学园都市所有学区中面积最大的学区内几乎全是灰色柏油路,这是为了给火箭发射场地与飞机跑道预留足够的空间,就连任何高层建筑都不被允许修建,为了防止空中鸟类与飞行器相撞之类的意外事件,各个场地周边时不时会有圆盘状的小型无人侦察机—“刃蜂”巡逻。 “那位女士可以决定你接下来的工作,或者说,帮助你找到自己的定位。”云川芹亚已准备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事实上,她的脑海里早早预演过自己与赤槿之间的各种问答情景。 后座的正太突然安静下来。 “有只鸟被圆环切开了,开车还是专心点比较好。”看到云川芹亚想要关注自己看到了什么之后,赤槿及时给出提醒,在汽车左边的后视镜片内,云川芹亚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具加速降落的残骸,纷乱的飞羽在空中缓缓飘落,其中有一片沾染了些许血液,在下坠过程中甚至差点粘上赤槿身旁的车窗。 并非单纯地切割物体,而是先捕捉空中静止或运动的小物件,之后利用离心力加速并切换电动锯齿刀片的形态,就能将物体投出去或者直接切碎。 “抱歉,让你看到不太美好的一面了。”云川芹亚猜测赤槿的心情并不好,于是先安抚他的情绪。 “可以捡起来吃掉吧。”正太的回答是她始料未及的。 “应该可以,那只鸟是白鹡鸰,本身不具有毒性。”黑白分明的外表和波浪形的飞行轨迹让云川芹亚推测出受害鸟的品种,得益于赤槿的提醒,她现在的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了。 “但你们并没有用圆环专门捕猎,这也不是杀过行为,真奇怪。”赤槿认真思索着这一行为背后的含义:“莫非你们偶尔动了杀心,还是说那只鸟会给你们带来威胁?” “为了保护飞机的安全。”云川芹亚用最简短的话语回答道,因为她明白想要详细解释的话还要费一番功夫。 很快,两人乘坐的车辆进入了与第七学区相邻的第十八学区境内,赤槿的目光又被远处那幢高达一百米的大楼吸引:大楼外墙为银白色,窗户的缺失使得墙体看起来异常光滑,该建筑的顶部边缘稍稍向内倾斜,形成了凸起的棱柱形平台。 “这是对于巴别塔的模仿。”尽管所在地点与所用语言不同,但顾寒殿与赤槿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挪亚(诺亚)的后代繁殖得越来越多,人们的语言、口音都没有分别。 最初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这个地方遇见一片平原,于是就在那里住下了。他们决定在这里建一座城,造一座通天的高塔,来传颂自己的威名,作为聚集天下弟兄、以免分散世界各地的标记。 因为在平原上不易得到石料,他们就发明了造砖的方法,用砖当石头,用石漆当灰泥,来建造通天塔和城市。因为语言相通,人们同心协力,阶梯式的通天塔很快就高耸入云了。上帝知道人们在建造城和塔后,决定降临人间看个究竟。他看了之后,说:“他们是同一民族,使用同一语言,今天能建成这城和通天塔,那么今后就没有他们做不成的事了。”于是上帝变乱了人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语言彼此不通,无法继续建造新的城市,并且还使他们从此分散到世界各地。 同样没有窗户的办公室内,顾寒殿一手支撑地面倒立起来,另一只手翻动着《圣经》。 于是上帝变乱了人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语言彼此不通,无法继续建造新的城市,并且还使他们从此分散到世界各地。“变乱”一词在希伯来语中读作“巴别”,因此,后来的人们便称这半途而废的城市和通天塔为巴别城和巴别塔。 “学园都市明明属于科学阵营,不可能建一个宗教意味那么强的建筑啊。”云川芹亚认为“巴别塔”的说法过于牵强附会。 那就继续看着吧。 那座高塔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仿佛只要自己成功进入,一切想要的问题答案都唾手可得,车窗后的赤槿如此想到,尽管他也不清楚自己要提出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顾寒殿来到办公楼的顶部,站在这里,他能够远远平视着那座屹立在第七学区中心地带的高塔。 贝积继敏,学园都市十一理事中的另一位在第七学区的公园内驻足良久,这位老人和赤槿一样仰望着近处的大楼,这幢地标性建筑刚好处于学园都市的正中央。 “你听说过发源检体吗?”他对着身后的特制驱动铠问道。 “现代的首位能力者,超能力开发计划的最初蓝本。”驱动铠内传来一个男人沉闷的声音,那是学园都市的军需推进派—潮岸,可以被归纳为“鹰派”的理事,此人与属于“鸽派”的亲船最中势如水火。 “那么,”贝积继敏转过身,说出了计划的重要环节:“我知道发源检体如今在何处,是时候唤醒她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锁链 九月三十日12:00左右,挪威,佳尔赫峰顶,正午的阳光照射在这块插满冰棱的土地上,经过重重反射后交织成炫目的光之“沼泽”,如果没有及时佩戴护目镜的话,迈入其中的人很可能会暂时失明。 “真是的,我已经不想当原教旨主义者了,”博罗特.若兰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奥丁把你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芬里尔早点挣脱锁链吗?” 六种罕有之物共同组成了“格莱普尼尔”,这是传说中矮人们的魔法造物,不过这件灵装已经在五年前被“神剑文字通晓者”改造了一番,多出一项“阻止指定女武神通过”的功能。 猫的脚步。 女人的胡须。 石头的根。 鱼的呼吸。 熊的脚腱。 鸟的唾液。 两头狼的名字分别是基利和库力奇,代表贪婪和饕餮,在部分地区流传的传说中,若是有人类见到了这两头狼,就意味着北欧神话中曾经杀死奥丁的巨狼芬里尔即将复活。眼下,这形似两只欧提努斯眷属的野兽正向着萨满发起进攻,每当它们的利爪挥动,山顶的冰棱柱便以惊人的速度碎裂开来。 “既然刻意回到这里,就不能让你轻易离开呢。” 博罗特.若兰身后一百五十米处,通过了欧提努斯试炼的“伯爵”在一块巨石上观看着这场战斗,男人上身保持正直,两腿与肩同宽,双手则规规矩矩地安放在膝盖上,那是标准的军人坐姿。 “你这个混蛋!”萨满没有第一时间吼出那个称呼,也就是欧提努斯此前所说的代号。 圣日耳曼伯爵,曾经席卷近现代欧洲社交界的神秘人物,但萨满并未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 “嗯,我在听,”圣日耳曼伯爵上身穿着带兜帽的棕色大衣,博罗特.若兰压根看不清他的脸:“我并不讨厌同态复仇的行为,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当然,”博罗特.若兰莫名其妙地大笑着,她干脆双手插兜任凭两头狼向她飞扑过来,而后,业力汇聚而成的能量实体形成了无数箭头的形状,从萨满身体两侧窜出:“同态复仇,那是需要实力才能做到的!” 深红色的血雨降下,却没有淋到萨满一丝一毫,两头凶猛的灰狼瞬间毙命,重重摔到雪地上的它们全身都出现了完整的圆形孔洞。 “没法利用真正的魔神眷属,所以让两只普通欧亚森林狼来凑数啊,真是无聊透顶。” 虽然不清楚具体步骤,但利用最基础的偶像理论让这种普通狼具有某些“特征”,这一点毋庸置疑。 “还保留了这么多吗,”巨石上的那个男人一跃而下,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 “师傅啊,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苏黎世的某处老旧阁楼上,年轻的剑士向电话另一头哭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萨满的施术过程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叽里咕噜一大堆之后又四处蹦蹦跳跳,两只手再来回比划比划就成了,唉,就突然成了啊!” “我说阿尔贝托,”电话另一头,一只栗发萝莉叼着棒棒糖从马德里的某个售楼部走了出来,她有些不耐烦地将嘴里的糖果用舌头拨到一边:“这种描述谁能听懂啊,好好组织下语言再说。” “师傅…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年轻?”阿尔贝托很是疑惑。 “因为我研究出了返老还童的剑法。”萝莉坐到附近的靠背椅上,左手抓住棒棒糖的柄部,右手扒着靠背顶端的木板,两条腿随意晃荡着。 “啊!?”身处苏黎世的剑士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确认道:“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我教授你的剑术可曾记得?”电话另一头,位于马德里的萝莉忍住不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严肃一些。 “徒儿不敢忘。”阿尔贝托还清晰地记得当初修行弧线步法与博洛尼亚侧剑技术的日日夜夜,他的剑式一次又一次被老师轻而易举地找出破绽,哪怕两人使用的是训练用的未开锋塑料剑,最后一瞬被锋刃抵住身体时,他也总会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玩过《只坤》这款游戏吗?” “啊哈,游戏?”阿尔贝托没想到自己那一向对电子游戏不感兴趣的师傅会和自己聊这个。 “没玩过也没关系,总之,《只坤》中有振刀机制,也就是在敌人攻击你的瞬间按下防御键举刀格挡,如此一来会对敌人造成伤害。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抓住格挡后的刹那施展剑技并且日复一日地训练这一招,就能够窥见剑法的极限,那就是以无剑胜有剑。” “剑法的…极限?”阿尔贝托愣住了,自己的师傅在此之前压根没和自己提过这种事。 “以自身的意念斩破维度,从而使局部区域的时间倒流,”萝莉将嘴里剩下的小块棒棒糖嚼碎咽下,喉头顿时被一片甘甜占领:“我已经达到了至高境界。” 阿尔贝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害,不逗你玩了,”电话另一头恢复了原本的声音:“所以师兄是遇到萨满引起的麻烦了,对不对?” “是师妹你啊,师傅怎么没接电话?”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后,阿尔贝托放下心来。 “她正在挑选住房,所以让我接了,需要我现在把手机交给她吗?” …… 星野苍介等到了返回木屋的女武神。 “衣服,给。”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将一个大包裹扔了过去,没有再多说什么。 四分钟后,“夕风见夏”与女武神开始讨论之后的行动。 “我知道你的经历,”穿戴整齐的星野苍介单刀直入:“就在变回人形的时候,虽然不了解具体原理,但我的脑海里已经多出了你过去的记忆。” 夕风见夏,自称为海盗自助协会的见习成员,由于在挪威不小心被萨满的术式波及,于是来到此地寻求帮助,但在遇到自己之后成功使用“猫猫契约”术式,两人的业力发生纠缠,从而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与此同时也接触到了自己的记忆。 对方的话语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如今情况紧急,据我所知北欧本地另外四个主要的魔法结社正在商议着围剿你的计划,我们需要尽快建立信任关系。”星野苍介在心里感谢了一番此前望月彻与卫起钧收集的情报:“无论你相信与否,我的目的就是帮助你脱离困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海盗自助协会自然敌视那些长时间致力于清除“异己”的魔法结社,后者也视前者为“麦田中的杂草”,必须要予以铲除。 “不必,你走吧,”女武神当即回绝了他的建议:“趁着他们还没有赶到的时候。” “我说过…”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布伦希德的双手大剑正架在星野苍介的脖子上。 “那只仓鼠也和你一样被波及了吧,带上它,快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否则我就杀了你。” “你不会砍下去的,”星野苍介面不改色,继续凝视着女武神的眼睛:“以你的性格,绝不会对我们这样的人动手。” “别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布伦希德坦坦荡荡地与他双眼对视:“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怎么感觉我说过这台词呢? 那时的她,心里又会想些什么? 自从离开学园都市后,星野苍介再也没有揣测过御坂美琴的想法,那样做的话除了给自己带来更多心理压力以外绝不会有什么结果。 自以为了解对方的困难在何处,却被当成某种意义上的拖累。 不。 “你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出现在了这里,”这样的说法显得有点牵强,但星野苍介还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绝不是出于神灵的旨意,完全是源自我个人的意志,让我停留在你的身边吧,无论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只要这样就好。” “你…”布伦希德的大脑有些混乱,她下意识问道:“如果要让你付出生命呢?” “乐意至极,小姐。”早在进入瑞士之前,星野苍介就已经预料到此类情况,于是他提前准备好了相应的回答。 “为什么,我应该不值得你做到这种程度才对。” “呵,你猜啊,猜对了我就让你嘿嘿嘿。” 董泽皓捧着杯子,将刚喝下的茶水全部喷到了监控屏幕上,于常念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他完全受不了这样的转折,程荫则是淡定地记下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之间的对话情况,而周小曼眼神一亮,她感觉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趣了。 布伦希德收回大剑,她至少明白对方并不是会被这种威胁吓倒的人。 “额,我算是被你接受了?”过了半分钟左右,星野苍介试探道。 “嘿嘿嘿是什么意思?” “哈哈,这个嘛…” 第二百四十八章 审慎 “截至目前,北欧五国还没有组成政治共同体,不过就历史背景、宗教信仰、文化习俗、生活方式与政治制度等方面而言,这些国家的关系非常密切。” 去往瑞士的列车上,望月彻向星野苍介介绍着他收集到的更多资料,两人所在的车厢内部乘客不超过十人,毕竟现在正是深夜。 “那么这五个符号就是北欧当地主要的魔法结社象征了吧?” “是的,它们的分布相当均匀,北欧五国中的每个国家境内都有一个主要的魔法结社,例如芬兰,”望月彻指向电脑屏幕上那个蓝白色国旗下方的锤子图案:“地中黄金锻炼锤这一魔法结社的总部就在其首都赫尔辛基附近,而永存的世界树总部则位于丹麦的哥本哈根,刻有知识的铁桩核心在瑞典的延雪平内部,神剑文字通晓者主要在这一带,”可靠的黑客又打开又一个电脑界面,屏幕上显示着整张北欧地图:“看,西南部分的海港城市卑尔根,这里是他们的老巢,至于最后的“从海上来的霸者”虽说总部位于冰岛东部港口内斯克伊斯塔泽,但其成员常常乘船前往挪威,与神剑文字通晓者这一结社进行合作。” “第一个要前往的国家定在丹麦怎么样?”星野苍介征求着同伴的意见:“我们还需要更多情报才能动身,直接插手女武神被追捕的事项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星野,在信息不充分的情况下贸然行动绝对是莽夫的做法,别再像之前…” 望月彻自知失言,于是干脆不再言语。 “你是想说我在新西伯利亚面对伊万诺夫的那一次吗?”星野苍介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是的,”既然星野苍介点明了这一点,望月彻也就不再顾忌他的想法,打开天窗说亮话正是时候:“我个人认为你当时的想法有些天真,明知俄罗斯成教的那些人与克舍伊小队具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却在情感上过于偏向后者,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错误或者缺陷,你真正的弱点在于缺少远见。” “望月同学,”星野苍介认真看着他,顿了顿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离开学园都市的?” “为了推翻一个不断制造罪恶的政权,为了让受害者们的冤魂得以安息,为了今后学园都市不再发生那些人间惨剧,为了救下每一个可能因此遭受不幸的人。”望月彻时刻记着自己的任务,那是值得他为此付出性命的事业。 “我也想要救下他们啊,难道那些人的生命不值得我们去拯救吗?”星野苍介尝试让望月彻理解他的想法:“我知道在当时环境下这么做很不现实,只要在保证我们相对安全的前提下有那么一丝可能性,我就必须要去争取。” “你对于相对安全的定义是不是出了问题,那是可以冒险的事吗!”在听到星野苍介的话语里没有任何反省的成分后,望月彻无意间提高了一些分贝:“向着俄罗斯成教在列车上的指挥官亮拳头,你可真行啊,有没有考虑过对方和我们撕破脸的情况,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怎么办!” “我试探过俄罗斯成教总大主教对我们的态度,而且在当时的环境下,伊万诺夫他们并不会与我们为敌,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兵力不足时双线作战的巨大风险,所以我向他适当施压的结果就是得到了进入战场的许可。”星野苍介以为望月彻还没有意识到当时的机会:“那一次是我最后的努力了,望月同学。” “结果呢?”由于内心太过激动,望月彻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你的努力又换来了什么?” 夜间列车进入漆黑的隧道,只有两侧墙壁上的条形照明灯发出光芒,车窗后,黑客那张抑制不住愤怒的脸时不时变成刺目的白金色,而星野苍介低下头背靠着车厢内壁,整个人埋藏在边缘闪烁的阴影之中,原本在远处听不懂两人争吵内容的其他旅客也纷纷安静下来。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去的。”列车驶出隧道之前,星野苍介抬起头来。 望月彻深呼吸了几口气,开始让自己的内心冷静下来,然后他提出一个假设:“好,那么如果你成功了,我们怎么安置那支小队的幸存者?” “先想办法帮助他们从南边越过最近的边境线,再…”星野苍介说话的声音软了下来,他自己也明白那是一个极其不现实的设想。 “我告诉你结果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都得死,而我们,”望月彻左手指着自己,右手指着星野苍介:“要么跟着死,要么终身被俄罗斯成教控制起来做人体实验,生不如死,要么被当成交易的筹码押送到学园都市处以死刑。我想你也清楚,我们这种和反叛军勾结在一起的人一旦落在他们手里,根本没有任何人权可言。” “对不起。”星野苍介颓丧地垂下头,他瘫坐在望月彻对面的座位上,整个人失去了往常的神采,看起来就像被猹咬得坑坑洼洼的西瓜:“我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些。” “其实都一样,”列车驶出隧道,望月彻没再责备他,而是对着窗外的星空叹了口气:“塔莉娅在努力让你不被牵连进去,俄罗斯成教的人也是,所以不会出现最坏的那种结果,最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种样子的人不是我,是她才对。” “我…”过了一会,星野苍介低声说道。 “还有什么事?”看着星野苍介现在的样子,望月彻还是有点不忍心,如果保持这种状态的话,接下的行动会变得极其困难。 “我想我还远远不够资格成为一个领导者。” “不,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到,而且你见过只有一个属下的大将吗,还没找到更多志同道合之人就以领导自居,你的官瘾挺大啊。”为了缓解气氛,望月彻先是开了个玩笑:“想要做出一番成就的话永远少不了历练,星野,上次的失败并不意味着结束,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已。既然无人生而为领袖,那么就在过程中造就自己吧。” “望月同学,”星野苍介总算振作了一些精神,他端正姿态,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眼前的同伴:“遇见你是我的荣幸,只要你在的话,我相信自己就能坚持下去。” “不要突然说这种话啊,就算…就算你夸奖我我也不会开心的。”望月彻没有想到星野苍介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他有些慌慌张张地用电脑显示屏挡住脸,避免两人的视线产生交汇:“其实我这个人也有很多缺陷,一起努力吧,现在我又找到了一份更详细的资料。” 望月彻没有继续说下去,星野苍介心领神会,悄悄发动了“闲人退散”,车厢内原本零零散散的乘客们纷纷离去,只剩下交流的两人。 “五年前的那起事件,布伦希德被追捕的导火索。”望月彻接收好“视窗”邮箱中的一份文档,随后开启翻译器,将对方发来的冰岛文转换为日文。 “嘶,果然没那么简单,”黑客飞快敲击着键盘,搜索有关哥特语的语言代码:“冰岛文中混入了一些无法辨认的文字,应该属于东日耳曼语支,我看到了几个属于勃艮地语和哥特语的单词。” “这份文档是谁发送给你的?”星野苍介更加关注资料的来源。 “我之前找到了一个特殊的网站,你看,就叫尼德霍格洞穴,”望月彻指了指电脑界面上醒目的符号,不过网站主页面上最显眼之处是一个“北欧多神教复兴运动”的图标:“尼德霍格是北欧神话中啃食世界树根系的毒蛇,当然,这个名字和网站本身性质没有什么联系就是了。” “你入侵了北欧的局域网?” “是的,用了类似于wep加密攻击的一种手法,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尼德霍格洞穴是海盗自助协会的内部信息交流渠道,我在上面找了几个比较活跃的低等级用户,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了一个昵称为“全能托尔”的老成员,这份文件就是他发给我的。” “全能托尔?”星野苍介的眉毛挑了挑。 “不排除对方就是雷神托尔代行者的可能性,对了,还没有向你解释代行者这一概念,你可以简单理解为超低配版神话角色以人类的方式生活在现实世界,实际上可能是偶像理论滥用之后的结果,他们拥有远超常人的特殊力量,这些特殊力量可以与神话中的角色相互对应,但归根到底,“代行者”仍然保留着人类的本格,寿命、记忆、学识等等方面与其他人一样有限。”在进入尼德霍格洞穴之后,望月彻就一直搜集着重要情报:“代行者的变格与生俱来,所以有相当一部分人也将他们当成“神灵垂青之人”,甚至于“代行者”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视为神灵向全体人类传达的讯息。” “你是说,有人将“代行者”当做现实中的神?” “至少我在北欧的网络世界上注意到了这样的思潮,很遗憾,在某些时候,有些人天生就是处在时代风口上的领袖,”望月彻不爽地破译着文字含义:“出生时就中了彩票大奖,而这份好运居然成为了大家无脑追捧的理由,反正我是无法认同那些迷信代行者的家伙。” 经过黑客的一番努力,列车到站前,关于五年前北欧结社“无松鼠栖居的枝条”被毁灭的完全版资料终于呈现在两人面前。 第二百四十九章 邀请 除去对于藏传佛教定义下业力的灵活运用以外,还有德鲁伊的手法以及东方亚述教会的残留痕迹,这位萨满懂的挺多啊。 九月二十九日晚,利用猫鼠熟睡的时间,卫起钧悄悄出门走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在那里,他终于正式见到了哥本哈根本地的“海盗自助协会”联络人。 “你好,叫我卡蒂恩就行。”房间内有一位身材娇小、约23岁的酒红发女生等着他,等到卫起钧进门后,她又警惕地从门口探出头,左右认真观察一番,确认没有人尾随以后才放下心来。 “冒昧问一下,你是凯尔特人?”对于这位联络人所属的民族,卫起钧做出了猜想。 “是的,卫先生,北欧人绝大多数都是发色为浅金的日耳曼人种,至于凯尔特人建立的文明,在“条顿人征服”事件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说起自己族群的历史,卡蒂恩有点伤感,考虑到对方的习惯,她事先给卫起钧倒了杯适温的白开水:“罗马帝国的兴盛伴随着众多凯尔特部落的灭亡,而它的衰落却没把多少时间留给我那待在不列颠的祖先们。好了,悲伤的话题到此打住,卫先生对于博罗特.若兰的调查进展如何?” “表面上看行事毫无章法,但她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代行者”—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身上的某样东西。”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卫起钧阐述他得出的结论:“萨满的出现使得布伦希德本人的压力减轻许多,更别提她特意在前天帮助这位女武神顺利逃脱了瑞典官方的追捕。” “那么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是什么呢?”卡蒂恩疑惑地蹙起眉头,不过她倒并不期望从青年口中得知答案:“居然能让萨满教体系的最强者亲自出手,难道说那是与魔神有关的物品?” 风向已经变了啊。 卫起钧本想抛出两三个误导性选项,但最终却选择装作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 “接下来我会带着他们去支援那位女武神,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继续呆在这里,”卡蒂恩没做过多考虑:“哥本哈根还有很多工作尚未完成,如果你需要更多关于苏黎世恐怖袭击事件的情报,可以去找我们在挪威诺兰郡的一位长官,我记得他叫伊斯顿.贝瑟斯来着。” “就这样把长官的名字说出来,没关系吗?” “哎呀,那你还是快点忘了吧。”卡蒂恩开玩笑道。 “很明智的提议,但是我拒绝,那么…”卫起钧本想就此告辞,但这时对方又递给他一个印有萨拉丁之鹰浮雕的信封。 “喏,给你的报酬,或者说封口费也行,毕竟…你从“永存的世界树”手里救下了我的命,大恩不言谢。” “不会是…”卫起钧拆开信封拿出一张门票和一张叠好的a4纸,而后细细端详着上面的阿拉伯文。 这是伊拉克现任总统纳斯尔丁.法赫德的亲笔签名邀请函,其中内容居然和一款开发中的vr游戏密切相关。 “致收到邀请函的游戏玩家们:我很荣幸能够邀请诸位来到巴格达参加比赛。 早在2021年,新的政治和社会契约于伊拉克建国一百周年之际正式签订,几乎是与此同时,多份国际气候协议的通过曾带给伊拉克人巨大挑战,全球经济加速向着可再生能源转型,破除资源诅咒以及应对气候变化成为了我们国家的当务之急。直到我落笔的时刻,国家体制的改革仍在进行中,但,如今的伊拉克已经焕然一新,稳定得到保证,腐败遭受打击,包含旅游业在内的第三产业欣欣向荣。 在巴格达这个多样性与宽容的中心,诸位可以亲眼见证这些变化,我衷心希望不同文化的相遇可以给每个人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今年10月6日,《渡船的终点》会开放288份测试名额,之后的一周时间内,受邀来到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的玩家们将得以参加这场动人心弦的赛事,最终的前三名则会参与到另一场未知的对决中,争夺同一件秘宝。 最后,愿诸位能够在游戏中各尽其能,愿全世界的游戏爱好者们得享欢悦。” “这个够意思吧,全球也就288个名额呢,”卡蒂恩颇有些自豪:“更何况,这些邀请函并非来自常规渠道,在黑市已经被炒到了124万美元一份,现在应该突破230万了,但愿意卖出者寥寥无几,我可是靠着自己的情报系统才好不容易用人情换到的。” “嗯,我也知道,”卫起钧有些无奈地点头,然后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门票:“因为我的退休金就是用这个付的。” “啊?”卡蒂恩顿时傻眼了。 正奇局解散后,原本的成员们曾按照入职前签订的协议围住局长姜衍,要求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补偿费,根据协议内容,只要不是因为个人工作失误而离开岗位的职员,都可以领取一份很可观的退休金。可局长用一些不容易估价的物品代替人民币转交给了他们,其中就有十份这样的邀请函,他还说什么大家都还没到退休年龄、早早养老不利于奋斗、要维护国家财政安全之类的话。 “虽然我很喜欢清闲自在的生活,但在这个年龄养老的话确实有点早。”卫起钧将自己的那张门票放回口袋:“本来我是打算去试玩游戏的,不过嘛,现在我和你一样也有尚未完成的任务,这张门票自然也就用不到了。” “所以说,你是不要我的这张票了?”卡蒂恩试探性地问道。 “要不然咱们商量着把两张票卖了吧,挣到的钱一人一半。”卫起钧将门票和a4纸放回信封,提出一个很现实的建议:“你看,它是有保质期的,过了十月六日这天就只剩下收藏价值了。” “不,绝对不行。”卡蒂恩连连摇头:“你知道这些邀请函被送到哪里了吗,答案是全世界具有一定影响力的魔法结社或者魔法师个体,目前我所知的英国清教就收到了八张,而英国骑士团收到了十张,西班牙星教派有六张,北欧主要的几个魔法结社一共收到了十二张左右,虽然并没有指明最终的持有者,但这场比赛显然是为了针对魔法界精英而专门设计的活动,如果让无关人员参与的话,后果难以设想。” “参赛的大部分选手恐怕都在关注那件秘宝,我确实没什么兴趣,不过有一些国内的朋友应该会乐意去一趟的,既然卡蒂恩小姐没有售卖的意思,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如果没有其它事情的话…”卫起钧还是收下了这份报酬,这样一来就有了两个名额,他也已经将人选考虑完毕。 “卫先生,”卡蒂恩在他准备告辞的前一秒下定决心:“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我在佛前…抱歉串词了,”卫起钧不小心联想到一首老歌,又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如果将来有缘分的话,我们还会相见的。” “不够。”卡蒂恩喃喃道。 “什么?”卫起钧不明所以。 “就是不够啊,和你见面的次数,在一起的时间,聊天的内容,还有救命之恩的回报,”对面的女生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失落情绪,她心里清楚这种情绪是本不该出现的:“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多留一会?” “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卫起钧当即婉拒道:“耽误太多时间,事情可就做不完了。” “你是不是讨厌我?” “哪有的事。” …… “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帮我?”布伦希德对于星野苍介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 “爱克特贝尔女士,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星野苍介先是确认了一下称呼。 “可以。”女武神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我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组织,嗯,就是我个人不久前创立的一个社团,为此,我会努力帮助你突破“格莱普尼尔”的封锁,这就是答案。”星野苍介大致了解到了对方的性格,于是决定提前告知自己的目的。 “如果成功以后我不愿加入呢?”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给出一个不算友好的回答,她甚至不关心对方所说的组织到底属于什么性质。 “依我个人愚见,那应该是突破封锁之后再讨论的话题,”星野苍介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那是他和望月彻多次商议的结果:“环境改变后,人的主观心态与矛盾本身也往往会发生改变,现在做出的决定可能并不适用于将来,不用担心,哪怕是成功以后,我们也不会强迫你加入组织。” “你们的组织有多少人?”女武神总算对这个方案提起了些许兴趣。 “两人,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就是三人,”星野苍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三个人在现代社会可以组成多种正式的团体。” 布伦希德还是没忍住笑意,但星野苍介始终保持着认真的表情,这让女武神不禁产生了好奇心,对方在说出“两人”时并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听他的口气,那个不够资格被称为小团体的“组织”至少并不是过家家的产物。 “那么你们为什么非得邀请我加入,不要说是由于我需要帮助之类的原因,那种理由,烂透了。” 先前的话语只是为了缓解气氛和拉近距离,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很清楚,接下来谈话的内容才是重点。 这里有很多监控设备,真的要实话实说吗? 星野苍介又一次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第二百五十章 清算 放弃吧。 挪威卑尔根的某幢大楼内,“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成员之一,希尔达.埃格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九月三十日早晨,这个结社刚刚收到关于女武神的位置信息,但临时的总负责人却在台上打起了退堂鼓,过了三四秒钟,希尔达.埃格斯才意识到另一件事:原本喧嚣的环境安静得可怕。 “代理社长,”正当他抬起头即将查看情况时,一个怯生生而又颤抖的声音在附近响起:“你刚刚在说什么?” 本次的作战会议刚刚结束之时,他居然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位发言的女生就坐在不远处,埃格斯没想到她还没离开,不仅如此,门外那些尚未走远的结社成员也听到了他的话。 “喂,你听清楚了没有?” “废话,当然听得很清楚,社长都逃到英国避难了,我觉得代理社长他说的没错,就凭咱们这些剩下的人,还是各自保住自己的小命为好。” “可是社长不是去英国谈生意吗,你怎么能说他是去避难呢?” “哎,要我说你这就不懂了,单纯去谈一次生意有必要特意安排代理社长吗?” “你们别胡说八道,代理社长说白了就是临时工而已。” 接下来,埃格斯又听到了会议厅门外传来的其他声音,诸如“弃子”、“叛徒”、“可怜”之类的冰冷词语狠狠捅进他的耳朵里,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于是他向那位距离最近的女生招手:“你把门外的成员都叫来,我们再开一场会。” “好的,”那个女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为不安:“还有一些成员已经走远了,要不要把他们也叫回来?” “算了,”代理社长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他在暗暗准备自己接下来的发言:“反正那些人总不敢直接去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的所在地,那样的话谁也保不住他们。” 埃格斯的身后并非光秃秃的墙壁,而是一面展示着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以及博罗特.若兰两人行动轨迹的电子屏幕,现在,代表目标女武神的红点正位于瑞典的阿比斯库国家公园,而另一个代表萨满的黑点却在瑞士的苏黎世不断闪烁着,这意味着目标的所在位置已经无法得到确定,更直白点的说法是,“神剑文字通晓者”安排在苏黎世的线人彻底跟丢了萨满。 其实,真正的现状比这还要糟糕很多。 待到原本在门外的成员们相继落座,希尔达.埃格斯才开口道:“我刚刚收到可靠消息,稻葵.格拉夫已确认死亡。” 一片哗然,紧随其后的只有质疑与茫然两种反应。 “这是现场照片,当地警察费了一番功夫才从被烧焦的尸体上提取出了dna,并将其与失踪的“mros”成员信息进行比对,已确定是同一人。”希尔达.埃格斯本不想第一时间公开这个消息,但他现在只想要劝说大家别再去送死。 看见那一堆难以描述形状的漆黑碎屑后,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晨曦的微光只来得及照亮小巷的转角地带,四周墙壁被涂上了受害者的血液,凶手并没有用这些“颜料”随意涂抹,而是描绘出整张北欧地图:五个国家的疆界被细心勾画完毕,最糟糕的是,北欧系的五大魔法结社所在位置被画上了叉号,为了使得否定的符号更加醒目,凶手还特意使用了镉红这一颜料。 两个月前,包括“神剑文字通晓者”在内的北欧系魔法结社曾向他们安排在罗马正教内部的谍报人员传达了一个命令:利用自身的可靠信息渠道,寻找罗马正教近期有合作意向的魔法结社,稻葵.格拉夫正是他们早早安插在瑞士的一个重要角色。 “这里还有几位新加入的成员不了解此事,那么我简单说明一下,受害者是我们这边的人,综合实力仅次于社长,事已至此,大家有什么想说的?” “现在放弃的话为时尚早,不是吗?” “你是,”希尔达.埃格斯注视着站起来的结社成员,那个男人留着密密麻麻的胡须,眼镜架歪歪扭扭地搭在已经打了结的长发上,恐怕随时会掉下来,对方的双眼透出狂热的光芒:“奥拉维尔.莫根森博士?” “神格化的研究现在有了突破,只要能再次抓到布伦希德,我一定可以做到量产女武神!”奥拉维尔.莫根森张开双臂,就在此时,脸上的眼镜不慎滑落,幸亏他及时接住,然后抓住两根眼镜架卡回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唯恐别人不相信他的话语,这位致力于研究人工变格的专家又重复了一遍,并且朝着周围的人们点头致意:“量产女武神,比符文单兵装甲的项目更有前途!” “可我们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能力,”希尔达.埃格斯拿起麦克风,高声打断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下定决心要放弃对于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的追捕,毕竟五年前他就是反对的一方:“研究项目固然重要,但那是建立在安全的基础之上,莫根森博士,我希望你在发言时能够保持理智!” “不,我很理智,”奥拉维尔.莫根森单手将眼镜扶稳:“倒是代理社长大人,你谨慎过头了,这不利于我们结社未来的发展,当初抓捕女武神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大家差点因此错过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力量衰竭的良机。” “对,是这样没错,”当初坚定主张抓捕的几位成员立刻附和道,他们早就看希尔达.埃格斯不顺眼了:“社长将他的权力暂时交给你,可不是希望我们“神剑文字通晓者”做个缩头乌龟,早知道你过了这些年还是这副德行,社长他可不会选中你这家伙,埃格斯,你不配领导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哼,居然主张和女武神所在的结社和平谈判,且不说没什么实际效果,要是让其它结社知道了,我们的威望肯定会受到损害。” “趁着罗马正教将重点放在针对学园都市的大好时机,我们就该好好清除国内的异己,尤其是讨人厌的“海盗自助协会”,可埃格斯你呢,居然说什么放弃之类的混账话,绥靖主义最适合你这种被魔鬼跳到身上的蠢货!” “诸位…”希尔达.埃格斯还想争辩,可他的反对者们相当积极,那些人爆发出了在之前作战会议上未曾展现的活力,纷纷用自己能想到的脏话羞辱这位名义上的领导者,很快,全场的结社成员们都被带动起来。其实绝大多数人倒和埃格斯本人没什么过节,只不过这种热烈的气氛鼓舞了他们,平时积攒的压力也正好可以趁机释放一下。到最后,站在演讲台上的代理社长绝望地看见:那个离他最近的女生起初有些放不开,但此时也在开心地一边挥动着双臂一边喊着“杂鱼”之类的词汇,相比于想方设法解决问题,单纯地发泄情绪可舒服多了。 在一片笑骂声中,希尔达.埃格斯宣布退出结社,然后低头跑出了会议厅。 没救了。 这个结社,还有这些人都没救了。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的复仇行动绝对没有停下来,女武神可不会傻乎乎地等待复仇对象们做好准备。 习惯性地将手插进裤子上的口袋,埃格斯突然发现那张巴格达举办游戏竞赛的门票仍然在自己身上,他将印刷精美的纸片拿出来细细品鉴,又回头望了望远处的会议厅,很快,他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 “清算还没有结束,”布伦希尔德.爱克特贝尔向西看去:“至少,要消灭挪威的“神剑文字通晓者”。” 为了复仇而杀死数量比受害者更多的人,是否正确? 星野苍介没有应声,而是在结合自己所知的相关信息思考着,自己到底该对女武神的复仇行为持怎样的态度。 虽说当初北欧系五个主要的魔法结社都参与了剿灭“无松鼠栖居的枝条”行动,但战斗人员基本全部来自“刻有知识的铁桩”以及“神剑文字通晓者”这两个结社,其他结社充其量只是派出了声援的代表,因为当时的布伦希尔德正处于力量衰弱的时间段,所以不需要太多战力。 “刻有知识的铁桩”如今共700名成员,在五年前约578名成员,其中157人直接参与了战斗,剩下的成员们则承担了后勤补给、打扫战场、封锁消息、医疗救治、舆论宣传等其他任务,所有人全部知情,且为这场单方面的屠杀提供了或多或少的便利,这一点对于五年前的“神剑文字通晓者”也是同样:145人直接参战,剩余357人全部间接参战。 “无松鼠栖居的枝条”共54人,除去唯一幸存的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共53人死于那场极度不对等的战斗。 迄今为止,时间已经过了五年,当初杀死布伦希德同伴的人中居然没有任何一位受到法律的惩罚,最终惩治他们的是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退一步讲,她杀死的人中也有后来加入魔法结社的不知情者,也就是并不对那次屠杀负有责任的无辜人员。 如果要指责女武神此举是对社会秩序的极大破坏,那么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固然有罪,但是这长达五年的时间内,当地的司法机关人员乃至政府本身也犯下了罪行,然而又有谁能够真正审判他们呢? 正义与非正义的界线,到底在何处? 第二百五十一章 自扰 “你打算怎样带我突破封锁呢,夕风先生?”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这个在北欧被人们普遍称为“瓦尔基里”的青年女性单手托腮,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坐在面前的星野苍介。 “你不是说要向那个魔法结社复仇吗,难道说他们那边没有解除封锁的方法?”两人正隔着一张小木桌交谈,星野苍介没有马上给出自己的方案,而是先询问位于北欧一系列事件中心的女武神。 “当然没有了,因为“格莱普尼尔”本来就不是他们制造出来的灵装啊,”仿佛是听到笑话那样,布伦希德微笑着,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形,从星野苍介的视角来看,她那对水蓝色的眼瞳好像成了眼眶中蓄积的泪滴,再结合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他不禁有些同情这位与自己缔结誓约的女武神:“我的家乡至今还流传着这样的故事,为了避免芬里尔因为野性爆发而造成事故,北欧众神与侏儒一族合作,使用六种罕见的事物制造出了“格莱普尼尔”,大概是六年前吧,冰岛“从海上来的霸者”在本国首都维克雅未克中心的同名教堂下发现了刚刚生成的地脉,并且认识到了格莱普尼尔的实质。” “难道说这是和地脉有关的灵装?”星野苍介提出自己的猜想。 “严格意义而言,格莱普尼尔是一本关于干涉地脉线路的“萨迦”合集,撰文者自称那是他从奥丁那里得到启发形成的产物。” 关于“萨迦”的概念,星野苍介在俄罗斯列车上就阅读过一本关于北欧文化的书籍—《北方以北》,书中介绍了这个词汇的含义—既指北欧神话中的历史女神名,也代表着“看见”、“话语”、“短故事”等等。 (快趴下。) 几乎在沫参辰提醒的同时,星野苍介踢开立在两人之间的小木桌,趁着布伦希德发愣的功夫将她按倒在地,还未等到这位女武神有什么反应,六七道炽热的射线紧贴着他的背部掠过,小木屋的两边墙壁被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令人耳朵发痒的寒风灌入室内。 “你若同勇敢的斗士结下怨仇,干脆厮杀一场求得痛快解决,谨防被强壮的对手堵住屋门,无法抵抗被她杀死在里面。”奥拉维尔.莫根森站在一个覆盖着白雪的小山丘上,顺便引用了另一位传说中女武神西格德里弗的话,大部分“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成员同样随他赶来此地,自从那个代理社长宣布退出,他便成了这个结社的实际领导者。 大家都在希望着事情尽快结束,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这里。 “谢谢,”布伦希德边向他道谢边爬起身来,她猜出了攻击者的身份,于是单手举起那把看起来就极其沉重、剑身形似铁板的双手大剑,将木屋的墙壁斩出一个足够她通过的窟窿:“保护好你的同伴,快点离开。” “不行,我…”未等星野苍介把话说完,布伦希德头也不回地跳出屋子,朝着“神剑文字通晓者”一行人奔去。 就在现在做个了断,双方的心境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一小时前,挪威卑尔根。 “他们都在争执不休啊,一群懦夫。”会议处于尾声时,奥拉维尔.莫根森将其余三个主要结社嘲笑了一番:“我原本还对“永存的世界树”抱有幻想,正如相信希尔达.埃格斯已经洗心革面一样。” 台下传来了哄笑声。 “我们为什么要惧怕一个手下败将呢,那个女人恢复力量之后仅仅是逃脱了而已,毁灭“刻有知识的铁桩”也是依靠了英国清教与萨满的支援,这并不能证明她本身的实力会有多么恐怖,但是诸位,这正是布伦希德的可怕之处。” 会场陷入了短暂的静默,所有人都在努力理解这位博士的意思。 “英国已经看出了我们的虚弱之处,那么俄罗斯和梵蒂冈呢,变革的时机早已来临,可整合所有武装力量的事宜却被一拖再拖,许多人都在因为爱惜自己的蝇头小利而拒绝拥抱更伟大的未来,我们的民族本可以用武力与勇气取得更多阳光下的土地,历史上先祖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必定也可以做到。如果今天我们因为布伦希德的举动而心生怯意,那么我们很快就会被所有人抛弃,被这个时代抛弃,一个只懂得营造虚假和平的政府是一个无能的政府!一个只懂得粉饰太平的组织是一个无能的组织!当我们的尊严、主权乃至生存空间都无法得到保证时,一个还在幻想谈判能够解决问题的结社,我们是不需要的!” 热烈的掌声响起,在场所有人都在彷徨之后找到了他们的精神支柱。 “现在我们知道了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的所在地,就在瑞典的阿比斯库国家公园,而根据最新消息,萨满则是在挪威的佳尔赫峰调查寒潮的起因。”在奥拉维尔的示意下,结社中的军事参谋走到台上,向在场成员们介绍着作战要求:“我们已经得到了瑞典政府的允许,将和他们的特战任务组(aog)以反恐的名义进行联合作战,所有人带上平时的制式灵装,十五分钟后在门口集合,我会在路上安排作战计划!” 首先迎接布伦希德的,是密集的火炮打击,最新型的30辆strv129坦克早早赶赴此地,向着女武神倾泻着代表死亡的炮弹,而高空的火力输出则是由五架“狮鹫351”武装直升机为主力,它们对着地面倾泻着黄澄澄的豪雨。 从前的绝大部分情况下,魔法结社并不是上得了台面的武装力量,所以北欧五国也都和世界上的众多国家一样努力提升自己的科技水平,并将其中一部分用于增强军事实力。 世界仿佛变成了灰红色,四周燃起的火焰舔食着浓密硝烟的边缘,房屋内,星野苍介想要戴上护目镜,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随身物品全都遗落在剑士那里,于是他将仓鼠放入怀中,手执无流驻顺着布伦希德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真愚蠢啊。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番田地…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明明自己的仇敌就在眼前,但布伦希德不可能无视这些以自己为目标的攻击,敌人已经做好了不留活口的决心,看来,当初果然还是留一些幸存者比较合理吗? 不,布伦希德迅速挥舞巨剑抵挡着各式各样的冲击,将步伐调整至小跑的程度。 还没跑到一半的距离,布伦希德的双腿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见内部的森森白骨。 再靠近一点就好,只要再靠近一点… 第二百五十二章 坟墓 “北欧神话的根本法则在于献祭,原初巨人尤弥尔的尸体被当做创造世界的材料,卢恩符文则是以奥丁将自己倒挂在树上为代价而获得的成果,至于诸神黄昏的结局,从奥丁饮下密米尔之泉看见未来的一瞬间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一次的献祭,又能有怎样的收获呢?” ?尘骸躺在佳尔赫峰山脚处的平地上,自言自语地欣赏着100公里外的漫天极光,在无数繁星组成的背景下,那些飘荡的青绿色半透明“缎带”便是北极光在人们眼中的模样,缎带边缘点缀着几条粉色花边,这种视觉效果要归功于氮气。 在穿越地磁场时,来自太阳的高能粒子流会激发地球高层大气的原子或分子,从而产生极光。 “那是什么?”赛义德走到?尘骸身旁三四米处,一手指向对方身边垒起的小土堆,如果没有注意到?尘骸之前掘土的怪异行为,赛义德恐怕会以为那个小土堆是自然形成的,根本不会特别提起。 “坟墓,为沐刻吟提前准备的坟墓,”?尘骸半开玩笑半警告道:“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在那里树立十字架或者方碑之类的东西纯粹是画蛇添足,这座墓不需要这些。” “我当然明白。”赛义德坐到他身边,抬头仰望着远方变幻莫测的北极光,不言不语。 “你真的要这样做?”不知过了多久,赛义德对自己的低沉语气感到惊讶,暗想着身边的少年即将用各种理由取笑他,可转头一看,?尘骸已经沉沉睡去,那张安详的脸庞竟然展露出微微笑意。 原来他能自然而然地做出这种表情吗? 赛义德感受到莫名的心理压力,过去的?尘骸虽然拥有一张喜怒不定的脸,但自己恰恰熟悉那样的他:无论悲伤亦或是狂喜都只是用来让他人识别的一种工具,硬要找到一个比喻的话,那么?尘骸只能是始终保持活跃的活火山,他时时刻刻倾泻着自己的愤怒,但无论周围的人如何做出反应,似乎都无法令他真正满意分毫,虽然不愿承认,但?尘骸是一个暴君,也是一个囚徒,是一个疯子,也是一个哲人。 所谓睡眠,就是一旦闭上眼睛,不论善恶,一切皆忘。赛义德突然想起荷马的诗,原本只是用作交际工具的学识此刻充实着他的内心,想起当初在风沙中吟诵诗歌的场景,赛义德的心也沉稳下来,遇到奈芙蒂斯并再次见到帕蒂以后,他便不再是被卷起的飞沙,而是深深扎根于大地的胡杨。 但很快,少年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像是遭受重击那般紧紧缩成一团。为了以防万一,赛义德站起身来准备向他走去,谁知?尘骸同时睁开双眼,以最快速度拔出腰间短刃对准他:“我说过了吧,别多管闲事!” “放轻松老兄,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状况。”赛义德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抱歉,我该走了。”?尘骸收起“阙鸾”,他的肩膀剧烈起伏着,看起来状态并不好:豆大汗水自惨白的脸颊流下,打湿了上半身的单薄衣衫,也同样打湿了贴在脸上的几根发丝,眼睛里的光芒不知何时黯淡了些许。 “去和“伯爵”他们会合吧,验证的时候就要到了。”说完这句话,?尘骸转身便走,而赛义德目视着他离去,心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对了,”去安排祭品的少年突兀地转过身,已经恢复红润的脸颊挂上了赛义德见到的第三种笑容,既非矫饰的假笑,亦非不久前真情流露且毫无防备的微笑,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无法捉摸的笑容:“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谁?”赛义德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谈论这个话题。 “广义上的“人”,不是指哪个具体的人,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吧?” “你说这个啊,为了融入其它魔法结社,我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赛义德笑着答道。 ?尘骸似乎并不在乎赛义德的回答,而是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 赛义德逼迫自己不去想象那最坏的可能性,他也不敢去想。北极光的美景被一瞥而过,不论怎样,自己现在持有的筹码还远远不足以支持一盘未来的赌局,所以,判断失误带来的后果是无法承受的。 还不是时候,再忍耐一会。 …… “保持对目标人物的火力压制!”各战斗人员佩戴的无线电设备中传来了这句指令,倒计时的口令刚刚结束,“狮鹫351”型号的武装直升机朝着布伦希德的行进轨迹发射了实装不久的符文魔导火箭弹。 (魔法融入正式军工体系的表现啊,这是结合卢恩,有那么点意思了。)对面那些科技与魔法相结合的军事装备提起了沫参辰的兴趣。 (结合卢恩吗…“联合远大于它每一部分的总和”,我记得这应该是它的原则。)星野苍介飞速运算着抵抗各式袭击的公式,前方的布伦希德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如果仅仅是魔法或科技的单一性质攻击,女武神尚且能够轻松应对,可当二者巧妙结合以后,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人类的时代的确来到了转折点呢,星野,使用那一招吧!) (只能这么办了啊…) 在星野苍介变身猫猫前往丹麦的这段时间里,沫参辰时常与他分享一些关于符文魔法的知识,也让他准备好使用其中的一些技能,在必要时,这位魔神还会提供力所能及的辅助,按眼下的情况而言,现在星野苍介有必要使用那一招了。 “蓝牙新芒!”这是三个卢恩符文的全新组合,亦是星野苍介在沫参辰的帮助下创造出来的符文魔法,他原本想取一个“冰原绽新芽”或者“聆音鸣”之类的称号,但这些方案都被沫参辰否决了。 亚吉兹,伯卡纳以及吉布,他们共同组成了一种多轴向的组合如尼(后两者可以组成蓝牙的符号,所以取这个名字),延展的多段深蓝线条在星野苍介手中飞速生成,最终固定为长弓与单支箭矢的样式,这是一把无法感知实质的一次性武器。 (我们成功了。)星野苍介按耐住想要欢呼的喜悦,他闭上双眼,默默感受着符文能量的传递。 枪炮声从未停止,但星野苍介在集中精神的那一刹那只能听见自己身体内血液的汩汩流淌声,那些向他袭来的子弹与炮弹碎片一部分由“氮气装甲”抵挡在外,另一部分突破了防御,无情地撕开星野苍介的皮肤。 只需一瞬。 瑞典某所医院内,欧雷尔斯猛地抬头望向阿比斯库国家公园的方向,脸上泛起微微笑意。 “做得不赖嘛。” 长弓两端深蓝色的线条再度极速延伸,仿佛要将天地一分为二,它们穿透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最终编织成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身后薄如蝉翼的高大栅栏,而后,星野苍介瞄准了女武神,将唯一的箭矢发射出去,下一刻,布伦希德的胸膛被箭支形状的符文“本身”彻底穿透。 “这里是?”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停下脚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们安全了…暂时…”星野苍介呈“大”字型躺倒在空旷的雪地里,他的手脚很难使上劲,脑袋也晕乎乎的,“蓝牙新芒”的效果很棒,但太过耗费体力与精神力了。 保护的心意,成长的烦恼以及邂逅的欣喜,只有具备这些要素并坦然承认它们,才能够将自己与同伴从险境中解救出来。 “你受的伤很重,难道说…”布伦希德身上受的伤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她一瘸一拐地向着星野苍介走来,看见少年身下的雪地有大片红色的血迹铺展开来之后,布伦希德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大致猜到了星野苍介所用魔法的实际效果:“为了我这样做,值得吗?” “呼吓…呼吓…”星野苍介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他正大口喘着气,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过星野苍介还能看到浑身是伤的布伦希德给自己做了紧急处理,然后将自己背在背上,那只仓鼠则是安安静静地钻了出来,停留在星野苍介的肩膀上瑟瑟发抖,就这样,三人在不知名的陌生荒野中艰难行进着。 “我想要…”这里本是个邀请她加入的绝佳机会,可星野苍介已经很难将话说完了。 原来除了传送,蓝牙新芒还有转移伤害的效果吗…沫参辰曾经提到过,依据心境的不同,原创术式又是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没想到规律在自己身上得到了验证。 “你想要什么?”布伦希德听见了他的话,可她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应。 “不要睡过去,醒醒!”布伦希德正打算摇晃着星野苍介让他清醒过来,但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她只能轻轻地拍着星野苍介的脖子,柔声说道:“我在听呢,你想要什么?” 本次受的伤很重,重到星野苍介完全无法用能力给自己施加治疗的程度。 (这里应该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吧。) 头部倚靠着女武神肩膀的星野苍介这样想到。 就这样结束,也不错,至少,我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 “夕风见夏,你其实不叫这个名字对不对?”女武神努力寻找着话题,但星野苍介依然没有回答。 布伦希德强忍着泪水,她已经将少年视作生死之交,可惜,这一切似乎太晚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水鉴 在一片温暖中醒来时,星野苍介隐约听见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那声响来自于壁炉内部正在燃烧的干树枝。 “终于醒了,”青蓝色墙纸包裹的小房间内,一位拥有湛蓝眼瞳与金色齐腰长发的陌生少年笑意吟吟地坐在壁炉旁,穿着的上衣与长裤以黑黄二色为基调,肩膀处则被同样风格的披肩覆盖:“布伦希德女士,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难道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谢谢,等到复仇结束以后,我一定会加入你的组织。”布伦希德颇有些扭捏地穿过房门,星野苍介注意到她的身上缠绕着少许绷带:“眼下,你先呆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还有呢还有呢?”陌生少年似乎并不满意布伦希德的回答:“他可是差点牺牲自己的生命救了你诶,参考很多小说中读者喜闻乐见的桥段,难道你不应该对这位勇士心生爱意吗?” “都说了这只是小说桥段而已啊,”只是听到布伦希德愿意加入的消息,星野苍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意味着本次北欧之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得想办法尽快与望月彻会合,并且帮他恢复原状:“请问你是?” “吾名托尔,北欧神话中全能之神的代行者,这里是冰岛南部的维克镇,如你所见,我在本地有个住处,所以把你们带过来了。” “是你救了我们吗?”星野苍介想起了过去自己在列车上与望月彻的讨论内容:“你是海盗自助协会的成员?”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嘛,既是,也不是,如果布伦希德女士的意志力没有那么坚韧,或者星野小哥你的生命力没有那么顽强的话,哪怕我的治疗方式再妥当也无济于事。” “等等,星野?”布伦希德注意到了重点,她的目光转向床上的少年:“难道说,你是被学园都市高额悬赏的那位?” 星野苍介点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在加百列的攻击下毫发无伤;参与到云阿的一次天灾事件之中;以超乎想象的方式暗杀了科学侧的众多知名学者;只身一人击退了罗马正教的前方之风;联合学园都市的某个黑客发掘了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在亚欧大陆桥上见证了俄罗斯成教的平叛行动并积极救助平民;不久前还在苏黎世释放出克苏鲁神话中的生物,这就是迄今为止我听说的消息。”托尔如数家珍般罗列着星野苍介的事迹,他并未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眼认出了这位通缉犯,而这正是通缉犯本人所关心的事项。 “我在这遇到你真的是偶然吗?”星野苍介尚未放下警惕心。 “并不是,”托尔听出了潜台词:“实际上,自从星野小哥与望月小哥离开学园都市以后,我便一直关注着你们,尼德霍格洞穴中那些文件也是我刻意发送给你们的,尽管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邮件中的内容全部属实。至于问题本身的答案,我是通过我的个人消息渠道以及相关知识推断出了星野小哥的所在位置,不知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 “可以接受,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星野苍介两手按住床垫,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托尔先生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你难道不觉得,“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成员们做的太过分了吗?作为最大受害者,布伦希德女士自不必多说什么,但星野小哥,我想要知道你对此事的看法。” 星野苍介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但托尔并不急于得到他的答案,而是用饼干逗弄着茶几上的仓鼠。 (人类接收信息的总和必然具有局限性,只是或大或小的问题。) 在布伦希德关切的眼光中,星野苍介闭上眼睛,专注于和沫参辰交流,此时此刻,他只需集中精神进行思考就能让体内的魔神了解到他的观点。 信息差。 在原本一片虚空的思绪中,诞生了漫无边际而又深不见底的黑蓝色海洋,构成它的并非自然界中的海水,而是深灰色的数据本身:照片、视频、文字、符号、声音、触感、气味、味觉等等,全部以代码的形式紧密排列着,星野苍介试图去触摸它们,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虚影。 按照佛家的说法,人类脑部记忆的总和便是识海,在《灵宝玉鉴随笔》中,存放这片识海的精神空间被修行者称作紫府,意指内在修仙之道的窍门,还有一个含义是外在仙人居住的宫殿或境界。 想要学习望月同学的思维方式。 紫府内部,漂浮在识海表面的星野苍介向上伸出右手,随着他的思维开始活跃,原本虚无的天穹也像是空白的画布般也被涂上了新的色彩,蓝天与白云瞬间出现,身体下方的识海也脱离了静止状态,表面逐渐翻腾不休,深处更是暗流涌动。 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流动的水无法映照出人的样貌,但静止的水却像是镜子,人们可以通过它认识到事物本来的样子。 需要了解真相,梳理迄今为止的一切所知消息,所以必须令识海彻底平静下来。 悖论随之而来:只要星野苍介脑海里的思想不停歇,识海就不会恢复平静,而如果他停止思考,又无法记忆并整理眼前的每条数据。 (人类注定是不完美的。)沫参辰的声音在紫府中响起。 那么,沉下去。 既然这片空间随自己的想法而变化,那么星野苍介屏住呼吸,默默对自己下达了“潜水”的指令。 不受任何阻力的状况下,星野苍介的身体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极速向下方坠落,其结果是他的思考速度压根追不上数据变换的频率。 (快停下来,不然你会迷失自我的!) 沫参辰的警告被星野苍介抛在脑后,他只想尽情探索这片新奇的空间,况且在星野苍介的观念中,既然紫府内的事物由自我掌控,那么根本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他睡着了吗?”布伦希德小心翼翼地扶着星野苍介躺下,而后凝视着他的脸,嘴角不知何时微微向上扬起。 “最好先别打扰他,”看到星野苍介的表现,托尔低下头按揉着自己的指关节,显得若有所思:“那么我们先去外面的房间聊聊接下来该怎样复仇吧,我会代表海盗自助协会,给予你们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 “好的。”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眼闭上双眼的星野苍介,走在托尔身后、带着仓鼠的布伦希德关上房门。 ……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一直等待着能解决问题吗?”苏黎世内的一座小阁楼上,博罗特.若兰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阿尔贝托,后者脸上的伤尚未彻底痊愈,前者也早就没了随意践踏他的兴趣。 “抱歉,我试过了自己所知的所有办法,但都行不通,求助他人的话很可能暴露这些人的身份。”年轻的剑士低声下气地向着少女鞠躬:“拜托了,请让他们恢复原状吧。”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萨满并不买账:“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但你没有抓住它。” “是的,”阿尔贝托咬着后槽牙,没有直起身子:“求求你帮帮他们,他们的余生不该作为动物度过,为此…”谈到即将支付的代价,青年的脸颊几乎涨得发紫:“我愿意被你变成动物。” 只有高傲的对象才会有折辱的价值,这是博罗特.若兰的人生信条之一,具备禁忌、不可触碰、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等等特质的存在会激发这位少女的灵感,如果缺乏这类特质的角色向她乞哀告怜,通常她只会兴致缺缺地答应对方的请求。 “变成动物的你,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仔细想想,你对我而言本就是这样的呢。”这无情的话语给了阿尔贝托当头一棒,让他踉踉跄跄地后退数步。 “拔剑吧,”博罗特.若兰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决斗,于我而言那是很陌生的词汇了,但一般来说,你这种小角色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这么干。” “师傅,如果哪天我碰上了一个很强的对手呢?”孩童时期的阿尔贝托在一次训练过后这样问一位英姿飒爽的青年女子。 “首先,为什么你会和这样的人成为对手呢,试想一下,有哪些可能性?”青年女子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嗯,比如说我想要挑战强者?”阿尔贝托拍打着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就像师傅这样的高手。” “阿尔贝托,这个世界很大,”青年女子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如果将来哪天你走过更多地方,就会发现其实我只是个资质平平的魔法剑士而已。” “这怎么可能,师傅你明明是最强的。”阿尔贝托很不服气。 “呵呵,你将来会明白的,”青年女子并没有试图让小男孩立刻想通这个道理:“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再比如,我想要让对方帮忙,但对方不同意,所以他是我的敌人?”阿尔贝托试探着问道。 “不同意就要成为敌人吗?” “但如果我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阿尔贝托陷入了纠结。 “用决斗的方式也好,辩论的方式也好,猜拳的方式也好,双方都能够愉快接受的方案一定是最优先的,但你要记住,敌人与对手永远不可以划等号。” 阿尔贝托拔出自己的新剑,剑身以及剑柄处已经有少部分锈蚀的痕迹,这是他在铁匠铺挑选的一把n手武器。 “为了他们余下的人生,我要向你发起决斗!”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赢吧?萨满暗暗嘀咕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拾忆 “这是欺骗。” 数据构成的海洋深处,星野苍介找到了一串特殊代码,它的颜色是明显区别于深灰色的纯黑,根据之前的经验,他并未伸手去触摸。 “也是保护,”沫参辰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今的你,还没做好承受这段回忆的准备,但如果你执意要看的话,我也不会阻拦。” 一段被隐藏起来的记忆。 关于制服心灵这一过程,全世界各地的人们往往会有不同的见解,其正式称呼也不尽相同:冥想、禅定、祝祷等等。 星野苍介深吸一口气,将眼前代码版本的识海想象成另一副景象,于是无数字符串因相撞而破碎,之后又飞速组合成无数风格各异的门扉,几束金色的光线自上而下照射过来,恰好点亮了少年周身将近四米的范围地带,这就是记忆重新编排的过程。 在星野苍介面前,距离他最近的是一道沉重的双扇石门,无需在紫府内部动用能力,随着某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门开了。 “在识海内可能迷失自我的说法,是真的吗?”临行前,星野苍介质问沫参辰。 “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只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进入识海,但只要通往回忆的路径不被切断,他们就有可能受到过去的影响,因此丧失斗志的例子也有很多。星野,这段回忆很残酷,请务必注意安全。” 星野苍介没再说什么,他的身影消失在那扇石门后。 “这是?” 密集的雨点朝未撑伞的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扑来。 凭借那时建立起来的链接,星野苍介进入了布伦希德的一段回忆。 “在墓园内吗?”和触碰代码时的情况不同,星野苍介在这段回忆中虽然只能扮演一个旁观者,但他多出了被雨水淋湿的触感,少年又向身旁的树木伸出手,树皮的粗糙感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真正置身于现场一般。 不过,回忆中的这位女武神无法察觉自己的存在,而且自己也无法对一切外物施加影响,被淋湿的触感也仅仅是触感而已,从天而降的雨水穿过他的身体,并未受到半点阻碍。 星野苍介环顾四周,遥远的地平线另一端升起几缕炊烟,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生活的痕迹,看来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墓园。 “德尔辛、戴维、伊什卡、帕莎、萨拉…”布伦希德只是依次走过每个小土堆前,低声念着他们的姓名,同时将那些被画上侮辱性涂鸦的十字架拔掉。 “无松鼠栖居的枝条”成员并不信仰十字教,但在那些结社的宣传中,他们是背叛芬兰转而投靠梵蒂冈的罪人,所以“神剑文字通晓者”以及“刻有知识的铁桩”在他们死后为其树立了十字架形状的墓碑,用于给他们的说法提供充分“证据”。 星野苍介默默跟在布伦希德身后不远处,低头查看着木制十字架上刻印的数字。 23,26,35,14,12,13,19,10,13… 数字本身并不连续,而且还有重复的情况出现,看来应该是年龄的标注,十字架共五十三个,与那个结社牺牲的人数相一致。星野苍介特别注意到,年龄低于18的成员竟然多达31人,占结社中成员的多数,由此看来,“无松鼠栖居的枝条”是一个成员相当年轻的结社。 “快,这边好像有人!” “是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的残党吗?” 远处传来了微不可察的谈话声与跑动的声音,“神剑文字通晓者”在此地留下了几位成员,星野苍介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他在赶来的人群中发现了几张之前见过的面孔。 布伦希德同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这时回过头去的星野苍介刚好看到她的表情,在明知对方并不是望向自己的情况下,他依然莫名打了个寒颤。 没有扭曲的面容,只有失望的眼神,水蓝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仿佛能够淹没世间的一切。 布伦希德没说什么,凝视两秒钟后,她扭头离开了墓园,星野苍介决定跟上。 “切,根本没人嘛。”赶来的几人面面相觑,或许是由于人手不足的缘故,他们并未分散开来寻找方才的来访者。 布伦希德跑开的距离并不远,她隐藏在距离墓园不到一百米的树丛中,一言不发地关注着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看,十字架被拔掉了,这里的土壤颜色还比较深,说明那个人离开没多久。”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墓园里的变化:“多半是布伦希德的崇拜者干的,真是的,要是当初能斩草除根该多好。” “你们说,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在附近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中另一人不怀好意地笑着:“我们想办法把他引出来吧。” “什么办法?”立马有人接过话头。 “就像托尔让阿尔维斯回答问题那样的办法,”提议者从同伴手里拿过一个铁锹,高声喊道:“未曾谋面的敌人啊,如果你现在还不打算离开的话,就好好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吧!” 铁锹将坟墓旁的土壤铲起,其他人理解了提议者的意图,于是纷纷加入了铲土的行列。 掘墓。望着这些人亵渎死者的行为,哪怕是并未亲身经历这一系列事件的星野苍介都感到怒火中烧。 布伦希德的全身成为了已完工的石像,明明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她却无法出手,因为由于女武神与圣人的位格相抵消,那时的她暂时失去了往常令人们畏惧的力量。 “我记得这地方应该有狼群来着,就算是我们给它们加餐了,哈哈哈。” “沫参辰,”星野苍介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反正他的声音影响不了这段回忆:“这些人死有余辜。” “确定要继续看下去吗?” “你在欺骗我,”星野苍介变相重复了一遍之前对祂说的话,他的语气很平淡,因为青年已经很擅长掩盖情绪:“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我知道了,”沫参辰爽快地答应下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干涉你的记忆。” 有关布伦希德的资料在脑海中自动整理完毕,但无论文字怎样记载,终究无法与“最初的真实”相提并论。 布伦希德,你到底是怎样背负着此等仇恨度过了这五年? 夜晚,当那些人散去时,布伦希德急忙前往墓园,她强忍着泪水重新掩埋那些尸骨,在她背后,数十对绿幽幽的眼睛在草丛中游荡。 黎明,这位被追杀的女武神处理好身上的创口,匆匆赶往地图上的某个偏僻村庄,在那里,有几个孩子呵着热气聚在河岸,他们准备堆一个小水坝。 “请问村子里的商店在哪里?” “来来,我带大姐姐去,”有个小女孩自告奋勇,蹦蹦跳跳地走在布伦希德前头:“大姐姐是游客吗?” “应该是的吧,”布伦希德有点不自信地整理头发:“这个村子平时没有游客吗?” “很少会有的,而且他们不像大姐姐你这么漂亮,我将来要是像大姐姐你这样就好了。”小女孩将布伦希德带到商店门口,然后特意清了清嗓子:“托沃大叔,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这位远道而来的游客大姐姐最有诚意的优惠吧!” “好说好说,”一个刚刚剃完胡子的中年男性放下剃须刀:“不知客人想要买什么?” 布伦希德买了一些食品、衣物和各种野外生存的小工具,无需她多做解释,商店老板下意识以为布伦希德是一位野外探险爱好者,于是什么都没说就将这些物品打包完毕,按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和布伦希德做了交易。 “客人路上小心啊!” 布伦希德前脚刚走,“星野苍介便注意到刻有知识的铁桩”的两位成员便来到了这个小村庄,看到小商店的第一眼,他们就朝对方互相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今天说不定是有个旅游团体来我们这了,”托沃自言自语道,随后露出习惯性的笑容:“两位客人想要买什么?” “打听个消息,”其中一位成员拿出一张银行卡:“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有价值的话,这张卡里的钱就是你的了。” “我们村里没有银行,这…” “这也太落后了,”另一位成员皱着眉头,又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重重拍在柜台上:“今天早晨是不是有一个金发少女来到这里了?” “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啊?”托沃感觉很纳闷,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接那些纸币:“所以你们不是来买东西的吧?” “我知道哦,”原本给布伦希德引路的小女孩笑嘻嘻地接近这两人,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是我带她来这里买东西的,两位大哥哥,你们说我将来会像那位大姐姐那么漂亮吗?” “嗯,让我想想看。”其中一人单手揣着上衣口袋,托沃在那里看到了刀柄的形状,下一秒,小女孩脸上笑容还未散去,但她的脖子上绽出了硕大的血花。 “哎呀哎呀,向那位大姐姐搭话可不是什么好孩子呢。” “你们!”深受震撼的商店老板差点跌坐在地上,他几乎无法组织语言了:“她…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怎么会!” “现在是个孩子,但既然仰慕着那个杂质,将来肯定会成为祸害,”挥刀的那位成员脱下沾满鲜血的外套:“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拿你一件衣服不过分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决意 “是啊,太过分了。” 星野苍介再次睁开眼睛,看到托尔与布伦希德正坐在床边后,他坐直身体迎上了两人的目光:“这就是我的答案,托尔先生,我有一个请求,可以让我和布伦希德小姐独处一会吗,大概十分钟就好。” “我没意见,嗯,如果这位美丽的女士同意的话,”托尔转头就走,顺手关上了房门:“不过我想布伦希德女士你肯定不会拒绝这个请求吧,哈哈。” “那么长话短说,”星野苍介没注意到布伦希德因为情绪波动而发红的耳垂:“由于之前借助了你的力量恢复正常,所以我刚刚也了解到了你过去的一部分记忆。” 真实情况可能更复杂一些,因为星野苍介的意识居然可以在那段回忆中自由活动,甚至于目睹了未曾出现在布伦希德眼前的景象,不过现在说这些缺少必要性,星野苍介只需陈述最主要的部分即可。 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呢? 布伦希德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内心里有某个声音在关键时刻阻止了她。 已经足够了。 星野苍介为自己所做的事,已经足够了。 “那又怎么样?”带着沉重的悔意,布伦希德脱口而出道:“你是被学园都市高额悬赏的通缉犯,现在恢复正常难道不应该赶紧离开吗?” 无需沫参辰提醒,星野苍介便察觉到了布伦希德的情绪,面前的这位女青年两手交缠互握,眼神虽没有转移开来,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早已消失不见。 “你答应过我的,复仇过后加入我的组织,”星野苍介并没有直接尝试开导对方:“既然你的复仇还没有结束,我怎么可能马上离开呢?” “不行的,”女武神的双肩竟在颤抖不已:“星野,初步实现将符文魔法融入军工体系的结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不可能战胜那样的敌人!” “你在害怕这些?”看见布伦希德的一系列表现后,星野苍介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这种感觉起初难以形容,不过他现在大概能总结出原因了。 他之前遇见的布伦希德,绝没有这样更贴近正常人的表现,哪怕在“神剑文字通晓者”的围剿中受重伤,女武神也不曾表现出如此程度的绝望与悲伤情绪。 “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再受伤了,更何况,如果星野你执意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战斗波及到的!” “我又没说要留在这里,不必担心,”到了这种关头,星野苍介居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所以说原来布伦希德小姐也会有这么贴近现实的一面啊,呼,那我就放心了。” “难道你不怕吗?”布伦希德感觉星野苍介是在强装镇定,或者说是因为年轻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而大言不惭,出于担忧,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下:“明明你不久之前差点失血过多死在雪地里,为什么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啊?” “当然是因为有你在,”虽然事后意识到这番话似乎不大符合自己的一贯作风,但此时此刻星野苍介将其说出来毫不费力:“哪怕被那样强大的势力追捕,布伦希德你不还是好好坐在这里吗,在如何应对被通缉这方面,我得喊你一声前辈才对,布伦希德前辈,请让我祝你一臂之力吧。”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布伦希德正待用手去擦拭眼角,星野苍介变戏法般地掏出两张纸巾递给她,于是女武神的一连串泪珠沾湿了纸巾:“变成猫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找上门来;恢复正常时还在一门心思地邀请别人加入一个两人组织;然后居然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他人的致命伤势,现在又在说什么要帮我复仇的话,真是…太傻了。” 额…其实星野苍介很想一一反驳:自己找上门来是因为董泽皓等人的建议以及术式的发动条件;邀请布伦希德加入组织是因为这是早已决定好的事项;接下她身上的致命伤势则是由于自己发动原创术式的时候翻车了(但这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要是说了的话望月彻绝对会以这个理由狠狠斥责自己一顿吧,到时候还没办法反驳,但自己毕竟需要一点面子啊);至于要帮助布伦希德这件事,如果不帮她复仇又怎么让她加入自己的组织呢,所以,自己这一系列表现明显有理有据。 下一刻,女武神从正面紧紧抱住星野苍介,双手环在腰后,而头部则依偎着他的胸膛。 “谢谢你。” 芬兰人会用这种方式表达谢意吗?星野苍介第一时间倒没什么旖旎的想法,而是将关注重点放在了各国民俗习惯方面,于是他用不确定的口吻质询道:“那个…布伦希德小姐,你们芬兰人有拥抱别人表示感谢的习俗吗?” 布伦希德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她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行为太过大胆与冲动了,幸好星野苍介这个人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星野苍介:你礼貌吗),所以只要保持镇定,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唔,通常的感谢是用不着拥抱的,”布伦希德抬起头:“但涉及到救命之恩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那…现在可以结束了吗?”此时此刻,星野苍介突然回想起当初自己假死之后御坂美琴的拥抱,一想到那个少女,他的内心开始莫名其妙地恐慌起来。 “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布伦希德起身时似乎还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惊魂未定的星野苍介连忙想办法转移话题:“布伦希德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房间里的温度太高了?” “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托尔开门时恰好目睹了布伦希德起身的这一幕,他望着壁炉内没有一丝火星的碳灰扯了扯嘴角,作势要离开:“对不起,好像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和布伦希德小姐已经谈妥了。”星野苍介正愁着如何摆脱这种微妙的氛围,托尔的到来无异于天降甘霖:“托尔先生,复仇行动同样需要你的帮助。” …… “这就是代价呢,”博罗特.若兰坐在沙发上,右手横抱在胸前,左手肘部抵在右手的腕关节处,左手食指则轻轻按在嘴唇下方,洁白的上侧牙齿略微露出。阿尔贝托则是气喘吁吁地侧躺在地上,他的剑已经被对方随手拧成了麻花,此刻正插在天花板上:“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尝试,我可不会放心让那个小子接近布伦希德。” “可恶…”在实力层面完全被碾压的年轻剑士用尽全身力气才爬了起来:“求求你了,请让他们恢复原样吧。”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拒绝这样做哦。”萨满的回答令阿尔贝托一怔。 “哈?” “啧,为什么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呢,你也太过心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会处理这件事?”博罗特.若兰将铁笼逐个打开,里面的动物全部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并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很快,在阿尔贝托欣喜的目光下,除了星野苍介之外,本次所有被“作界轮告”影响到的受害者整整齐齐地待在客厅中。 “嗯,男的站在我的左手边,女的站在我的右手边,不男不女的…算了,我想应该不会有吧,反正这里又不是泰国或者美国。”萨满拍了拍手,待到土拨鼠、雪豹、浣熊、垂耳兔等动物各自归位后,博罗特.若兰又向阿尔贝托提出了要求:“现在你先去外面捡一些干燥的小树枝,要是有干草的话就更好了,幸好这里全是水泥地板,不然灭火的步骤可能会有点麻烦。然后把可燃物均等分成两份,分别放在每个房间的中心位置,接着带着所有男的去隔壁房间,最后再把男女两方的衣服放在对应的房间角落处,记住了没有?” “好,都记住了。”阿尔贝托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不到十五分钟他就将所有任务全部完成,趁着这段时间,博罗特.若兰用英语向在场的所有“动物”介绍了一下关于萨满教中关于净化的知识。 “可能已经有人猜出来了,我要用火焰对你们进行净化,在我的家乡,无论婚礼、丧葬还是日常生活中一些物品变得不净时,人们都会举办“水火之净”这种仪式。”这样一边说着,博罗特.若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黑一白两块燧石:“待会我会用它们制造火星引燃两个房间正中的可燃物,到时候你们就围在火堆周围两三米处,之后回忆一下平日里洗澡时的感受就可以了。” 二十分钟后,已经恢复自我意识的望月彻和其它动物坐在一起,他紧紧盯着落入草堆的寥寥几颗火星。 “火石为母,青铁为父,”博罗特.若兰用晦涩难懂的语言吟唱着歌谣,她将这些天来被动物们吃剩下的骨头投入火堆,顺便焚烧了蓝、白、黄、红、绿五种颜色的绸带:“汪洋肇始,蹄之涔涔,今我来此,是逾塔布,致祭火神,涸辙之鲋…” 汗珠自萨满少女的脸上滑下,落入火堆,大量青灰色烟雾冉冉升起,不知不觉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奇怪的是整个仪式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呛人的气味,等到烟雾自然消散,萨满早已不在这个房间之内,全身赤裸的男生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露出由衷的笑容,不少人甚至直接吹起了口哨以示庆祝。 奇怪… 望月彻没有在人群中看见星野苍介,于是他在穿好自己的衣服之后立刻冲出房门,恰好撞上在楼道中歇息的阿尔贝托。 “你是当时的…”阿尔贝托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望月彻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星野他在哪里?” “你说他啊,”博罗特.若兰从女生所在的房间走了出来,由于之前精神高度紧绷,她的脸色不太好:“也许死了吧。” “你说什么!”望月彻的呼吸粗重起来,他双拳紧握着走向萨满:“快说,星野现在在哪!” “告诉你又怎样,你确定自己去了能帮得上忙?”博罗特.若兰嘴上毫不留情,她的情绪也很不稳定:“再者,那个星野明明已经弃你而去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来过,一厢情愿的自我奉献还算什么友谊!” “哼,可悲至极,”望月彻反倒冷静下来了,至少从对方的话语中可知星野苍介现在应该还活着:“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明白,所谓友谊,怎么可能只局限在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环境里?”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这下彻底发毛的人变成了博罗特.若兰,而阿尔贝托连忙拦在两人中间尝试调解:“萨满女士,请稍微体谅一下他的心情,毕竟这么多天以来他都没见到同伴,心急一些在所难免的;望月先生,这位女士毕竟帮了你的忙,而且她现在也没说不告诉你嘛,大家先休息片刻,然后心平气和地谈谈,这个提议如何?” “抱歉,是我失言了,”望月彻率先恢复冷静,向着博罗特.若兰深深鞠了一躬:“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事,”博罗特.若兰垂下眼帘,用手掌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的措辞也有不当之处,朝着不相关的人发泄情绪永远是懦弱的表现。” 之后,阿尔贝托与望月彻两人从萨满少女那里听到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位女武神的故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 辩驳 法兰西作家维克多.雨果曾在《悲惨世界》中这样写到:“满天乌云密布了一千五百年。过了十五个世纪之后,乌云散了,而您却要加罪于雷霆。” “我来说说自己的最终态度吧。” 星野苍介的身体基本修复完毕,在布伦希德与托尔的注视下,他用能力成功实现了本该只存在于软件中的“一键换衣”功能。 “托尔先生,按照“海盗自助协会”的风格,你们绝不会完全消灭“神剑文字通晓者”等结社,而是会趁此机会争取成为参政党,继续扩大组织规模,我可以在这件事上奉献自己微薄的力量。” “你说得没错,”托尔当即认可了星野苍介的推测:“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北欧的局面都应该尽可能保持稳定,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注定了这一点。不过,既然协会的人在苏黎世给阁下和阁下的同伴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那么我们再接受你的帮助未免过意不去。” “此事待会再谈,布伦希德小姐,”星野苍介又转向渴望复仇的女武神,说出了令后者始料未及的话:“如果你想要完全消灭“神剑文字通晓者”全体成员的话,我不会阻拦,但也绝不会继续帮你。” 复仇本身没有明确的界线可言,但人心是有底线存在的。 按照已知所有信息对这两个结社的所作所为进行评判的话,星野苍介的观点是只诛首恶,其余协从人员由本地政府相关部门处理。 “没有人能够百分百地体会他人心情,如果将我们所在的环境对调,我的想法或许会比现在的你更加激进,”星野苍介直视着面若寒霜的布伦希德:“哪怕了解到你过去的部分记忆,我也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罪行始终是罪行,不管怎样解释它就在那里。冷静些吧,布伦希德小姐,你已经越界了,再走几步必然会坠入深渊。” “很棒的演说啊,”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微笑着用力鼓掌,发出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树枝被大雪压断时的响声:“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还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大义凛然的警官呢,星野苍介…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是我看错了。” “布伦希德…”星野苍介试图继续劝说。 “我已身处深渊,”女武神打断了他的话:“加入其它组织的幻想,是时候终结了。” “你已经杀了700人,因为数量太多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吗?”一旁的托尔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你说的没错,”布伦希德没有表露出任何愤怒的神色,她的内心认可了这番话:“待到当年所有凶手全部被消灭时,便是我的死期,或者让他们提前结束我的生命也可以。” “定要做那食言之人?”无视星野苍介意图阻止他不要继续刺激布伦希德情绪的眼神,托尔依旧操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调:“明明你刚才说好在复仇结束后加入星野小哥的组织,承诺的时效性未免太短了吧?” “我说过了,那种承诺只是危急情况下产生的、不切实际的东西,你们不该对我抱有任何期望。”布伦希德扭头就走。 “那凭什么不放弃对自己的承诺呢,事到如今,你真的只是在为往日的同伴们而战吗,难道不是为了自身执念的因素更多一些?也许现在收手为时已晚,但你…” “托尔先生!”星野苍介的高声喊叫令这番话戛然而止,布伦希德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但她依然没有行动。 “啊,门没锁,”外面又传来望月彻的声音:“星野,你在里面吗?” 接下来,门开了,布伦希德退后几步,留出足够的空间供两人落脚。 “你们见过面了啊,大家平安无事就好。”阿尔贝托非常自来熟地搂住望月彻的脖子,前者早已失去了对于两位通缉犯的敌意,后者联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于是立即将年轻剑士的胳膊扯开。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星野苍介发问道,不过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推测。 “是我用邮件通知他们的,”托尔给出了答案:“一位优雅而善于占卜的小妹妹将此事委托给我,包括我在冰岛接应星野小哥和布伦希德小姐也是出于她的吩咐。” 原来是她。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各位允许我和星野到外面单独谈一会?”望月彻权衡着利弊,为此他需要了解星野苍介后来的遭遇。 “我赞成。”托尔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久别重逢,难免如此。”阿尔贝托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在听到这是那个人的布置后,布伦希德沉默下来,她还要好好考虑一番,于是望月彻就当她默认了。 “这里他们应该听不到了。”深色柱状的玄武岩顶部,星野苍介与望月彻两人相对而坐,这里是当地着名的旅游景点—管风琴峭壁,由于火山喷发形成的岩浆顺着岩壁向下流淌,而海水又使得岩浆迅速冷却凝固,最终便形成了类似于管风琴形状的玄武岩石柱群。紧挨着峭壁的是一片黑色沙滩,在海水与风的侵蚀作用下,熔岩与泥土终于不分彼此,如此景色让人不由得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可惜两人并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思。 “先说我的第一个结论,我个人认为布伦希德很难由我们去拯救,”与星野苍介彻底交换情报后,望月彻认清了风险:“从表面上看,如果我们决心帮她,要面对的敌人只有“神剑文字通晓者”这一个魔法结社,但最终我们很有可能陷入被四个魔法结社围攻的境地。” “你说得没错,”星野苍介无法否认这一点:“考虑到“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整体实力,哪怕我们联合海盗自助协会也难以将其正面击败,更别说还有另外三个魔法结社了。” “第二个结论,布伦希德在剿灭“刻有知识的铁桩”时具有特别的优势条件,并且优势条件恐怕不止一个,而在阿比斯库国家公园时,她的优势基本全部消失了。”望月彻确信无疑道:“这个已经覆灭的魔法结社虽然总体实力比不上神剑文字通晓者,但女武神仅仅依靠自身实力的话,将其成员全部消灭无疑是极其困难的。” “布伦希德在延雪平很有可能得到了博罗特.若兰,就是那位萨满的帮助,至少她的安全在当时对于萨满来说很重要。”星野苍介目前还不理解博罗特.若兰为何要这样做,就像卫起钧所说的那样,对方的一系列举动看似只是率性而为,实际上却已经让局势彻底陷入混乱。 “萨满是一个不可控的巨大变量,而且必须承认,我们被她当成了计划中的一环,如果我们两人现在一心只想要离开北欧的话,后果实在是难以预测,星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目标不变,我和布伦希德小姐已经达成共识了,只要帮忙完成对于“神剑文字通晓者”的复仇就可以让她加入我们的组织。” “你们可不像是达成共识的样子,这种事就别瞒着我了。”望月彻抬手扶额,星野苍介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担心,但他注意到了布伦希德帮他们开门时的沮丧表情。 “是关于那些人的处置方式?”望月彻接着试探一句。 如果真要到了胜利之时才讨论这个问题,自然是为时过晚,与这种规模的势力交战必须准备一个详尽的方案才行。 “望月同学,我想要了解你对布伦希德的态度。”星野苍介郑重其事道。 “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啊?”星野苍介没想到望月彻会给出这个答案。 “难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望月彻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吧,既然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请务必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你是不可替代的。” “你的意思是…” “你是不可替代的,”望月彻重复了一遍,明知这种话说出来令人难以接受,他还是具体解释道:“如果到了真正的危急时刻,你尽可以舍弃团队中的其他成员保全自己,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我希望至少你能活下去,由你完成最终的任务,也由你替其他人见证胜利。” (言语出自真心。)沫参辰百无聊赖地给出点评。 “咳咳,我看阿尔贝托挺不错的,如果可以的话,能邀请他加入我们的组织吗?” 星野苍介岔开了话题,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凛冬 阿克塞利.雷诺在享用午饭时接听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你好,是大名鼎鼎的律师雷诺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属于一个男性青年:“我想向您咨询一个法律问题,请问您现在是否有空指点一番?” “是我,请问你是?”阿克塞利.雷诺暗想着对方很有可能是通过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才联系到自己,他现在正处于休假期间,偶尔提供一次无偿咨询也有助于拓宽自己的业务。 “嗯,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已经犯了罪,我想知道这个罪行具体有多严重,如果交给芬兰法院来判的话会有什么结果?” “哦,”雷诺早就熟悉了诸如“我有一个朋友”这种说辞,他的脸上出现了自信的微笑:“不管怎样,主动投案自首是没错的,法院很有可能宽大处理,监狱环境也能够严格保证犯人的身心健康,毕竟芬兰可是一个重视维护人权的文明国家,这样,你先说说你那个朋友的具体罪行吧。” “致使700人发生了一点意外,而她现在畏罪潜逃了。” “害,”雷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没想到这个男青年居然还用女性身份做掩护:“说得具体点,是什么意外呢?” “啊…嗯…嘛…那700个人…死了。”电话另一头的男青年似乎不大擅长组织语言。 “你那个朋友…是有意让那700个人死了吗?”雷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起来,而他又不知道自己在这荒诞的案例面前该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合适,所以在旁人看来,他的脸部肌肉组织好像出现了拉伤。 “是发起复仇的过程中,她干掉了一部分仇人。”电话另一头的男青年迅速答道。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雷诺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笑容,他快要忍受不了这种荒谬透顶的玩笑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故,媒体怎么可能没有报道? “是故意的。” 雷诺拿着刀叉的手剧烈抖动起来,餐厅服务员急匆匆地小跑着来到桌旁,却发现他的表情像是吃了带有特殊味道的大肠一般,然而这位顾客面前分明只摆放着牛排和果盘。 “开什么玩笑啊!” 托尔果断挂断电话,他无奈地揉了揉遭受重创的耳朵。 “没问到呢,我敢说这位雷诺先生缺少律师的专业素养。” “现在问这个根本没意义吧。”望月彻莫名同情那位姓雷诺的倒霉律师。 “我来准备午饭好了,你们先聊,”注意到布伦希德想要起身告辞后,托尔又补充一句:“由我请大家坐在一起共同享用午餐,这也是那位小妹妹的要求之一。” “嗯…大家为何一言不发呢?”等待了足足一分钟后,阿尔贝托忍不住发言了:“要不我再向你们做个自我介绍?” 望月彻做了一个拿水杯的动作,他轻轻碰了碰星野苍介的胳膊肘。 “我方才听望月同学提起过,阿尔贝托先生是西班牙人,且加入了一个叫做“至高之术交流会”的民间社团,我虽然没有修习过任何剑法,但还是对与剑术相关的话题感兴趣,阁下可否讲讲那个组织?”星野苍介心领神会,当即向年轻的剑士传达了善意的信号。 “其实这个组织的类型很接近同好会,我也没参加过几次它举办的相关活动。话说星野先生虽然说自己没有修习过剑法,但你用剑的水平已经不一般了,想来如果你能参加英国骑士团今年的入选赛,进入前四强绝对不成问题。” “谬赞了,阿尔贝托先生参加过入选赛吗?” “叫我阿尔贝托或者康德就行,前者是我父亲的姓氏,后者是我的名,其实我在不久前参加过入选赛,只不过止步于八强。” 由骑士团长及其麾下骑士所组成的英国骑士团在英国国内自成一派,另外两个重要派系则是由最高主教及其信徒所组成的清教派以及由英国女王及其掌握议会所组成的王室派。从理论上来说三者可以达到相互制衡的效果,其中骑士派主要负责维护本国各个势力之间的平衡以及保护英国王室血脉。星野苍介和望月彻之前了解过,为了保证人才的储备,每年九月中旬,骑士派会在改造后的曼彻斯特竞技场内部举办入选骑士团的竞赛,该竞赛的参赛者不仅包括英国本国的公民,同时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 “那也是很不错的成绩了。”望月彻肯定道,他朝着星野苍介微微点头,暗示他考虑一下让阿尔贝托加入组织的事宜。 “差强人意。”布伦希德做出评价,那冰冷的语气倒没有给整个“面试”过程带来明显的影响。 “那么阿尔贝托,既然进入了前八强,你为什么没有加入英国骑士团呢?”星野苍介接着发问。 “当时参加比赛只是受西班牙的卡诺塔二公主所托,我本就无意成为那种大型团体的一部分,至于星野先生你所领导的新生组织,望月先生在路上已经介绍过了,我倒是很想加入。”阿尔贝托颇有些忐忑:“既然之前发生的那些误会已经解开,星野先生你应该不会将我过去的冒犯放在心上吧?” “说说你想要加入我们的理由。”星野苍介不置可否。 “我从萨满女士那里了解过你们在俄罗斯的经历,尤其是星野先生曾经努力救援过新西伯利亚的市民,再考虑到你们在苏黎世尽可能保护在场无关民众的举动,总而言之,我欣赏你们这样的行事作风。”阿尔贝托给出了一份令两人满意的答案。 “请等一下。”布伦希德打断了即将肯定阿尔贝托的话语。 星野苍介毫不意外地望向她,目光灼灼。 “我有一个请求。” …… “根据最新的测算结果,他们在冰岛南部,”随行的工程师们安装好观测星象的仪器,而为首的埃里克教授正在向着“神剑文字通晓者”的实际领导者—奥拉维尔.莫根森作出汇报:“至于星野苍介所使用的技术我们目前尚不明确,这极有可能是某个原创的魔法术式,而它的衍生品,我们称之为“弗丽嘉光栅”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少部分人的昏迷。只要待在那个奇特的栅栏周围二十米的地方超过五分钟,人类的脑电波就会出现特殊的波形,和植物人的δ波和θ波相一致。” “该说不愧是悬赏9900万美元的犯人吗,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与这样的人为敌可真够棘手的。”阿比斯库国家公园内的临时营地中,奥拉维尔.莫根森哈着冷气:“海盗自助协会的人也和女武神建立了联系,我刚刚和英国骑士团的团长通了电话,他在今晚就能和我们会合,那个被利用的圣人成了混淆视听的烟雾弹,至于“从海上来的霸者”方面,他们说会全力配合,但谁知道那些人的真实想法呢?” 剩下的两个魔法结社更是指望不上,“地中黄金锻炼锤”的精锐成员以各种理由不参与会议,在主动释放一位“海盗自助协会”的成员后,“永存的世界树”更是从上到下都不愿参与围剿女武神的特别行动。 “那些“业法执戒”的学者呢,既然帮助星野苍介救走了布伦希德,难道他们不打算承担责任吗?”奥拉维尔.莫根森原本还对那些同样致力于推行魔法技术“军工化”的同行抱有尊重的心态,可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与北欧魔法结社的利益完全背道而驰。 “董先生说那是瑞典政府做出的决策,他们只是遵循人道主义原则勉强代为帮忙而已,有事先签订的相关协议为证。而他们也从来不打算卷入挪威、瑞典与芬兰等国的内部冲突中。”归根到底,“神剑文字通晓者”一方并不占理。 “真冷啊。” 奥拉维尔.莫根森望向黯淡无光的天穹,纯白的飞雪正从黑幕深处飘荡而下,他忍不住想到了北欧神话中冰霜巨人所在的国度—尼伯龙根。 我们能度过漫长的冬天吗? …… 博罗特.若兰倚靠着岩壁,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为了保全那些人的生命,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伯爵转身离去,他的话语在寒风中游荡,飘入萨满耳中:“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你将宝贵的力量浪费在这里的话,他们又会把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谁的身上呢?” 博罗特.若兰想说些什么,猩红的血浆又一次从嘴里爆出,少女的视野渐渐模糊不清。 “你时日无多。” 这一次伯爵用了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 伊洛拉.拉维亚先是将身上的多处创口修复完毕,而后来到博罗特.若兰面前。 “我见过你…你是希腊正教的非普世派代表。”博罗特.若兰还记得那个秋日的下午,她作为图瓦共和国的代表接待了希腊正教的几位成员,那位沉默寡言的少女身上带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忧郁气质,当时的萨满少女从未想到,两人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形成界的塑造,”伊洛拉.拉维亚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要开始了,这是?”她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将手掌摊开并放在眼前,鲜红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可惜,我不想弄花女孩子的脸呢,”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远处的冰棱顶部:“但二打一可是不讲武德的行为。” 伯爵停下了远去的脚步。 为了避免对方猜出自己的身份,卫起钧刻意舍弃了景震剑,转而单纯利用提前布置完毕的阵法进行伏击。 “六天祈福术吗,不,并不单纯是这样。”伯爵环视着四周的纯白色纹路,皑皑白雪成了最佳的保护色:“你的布置,很有趣。” 第二百五十八章 败北 九月十五日,英国曼彻斯特,当地的竞技场内。 如今,全世界采用君主立宪制的国家还有将近三十个,此制度下的皇室成员大多只是作为“虚位元首”,也就是说他们仅仅作为国家代表而不具有实际权力,然而在一个专用的包厢内,有两位具有一定实权的公主碰了面。 “我亲爱的卡诺塔啊,”身穿华丽红色礼服的英国第二皇女凯莉莎率先用了热情的称呼:“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赛者们将在这里决出胜负,我听说西班牙的剑术精妙绝伦,不知贵国有没有勇士可以得到进入英国骑士团的荣耀机会。” “凯莉莎小姐,对于真正优秀的战士而言,去往异国他乡奋力拼搏绝不是为了谋求一份供人随意驱使的差事。当然,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比赛场景,除了那些顶尖对决以外,观赏庸俗之辈尽力表演的丑态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同为第二皇女,从西班牙刚刚来到剑桥留学的卡诺塔公主在休假期间受这位英国公主的邀请来到了这里,她早早听说过外界对于凯莉莎的评价:这位英国骑士派的实际领导者精通军事理论,处理问题时更倾向于动用武力解决,甚至有不少英国当地民众称呼她为“军国主义暴君”,如今第一次遇到对方就见她表现出自傲的性格,那么自己也绝不能露怯。 “真是浓重的火药味,”包厢门外,负责保护卡诺塔安全的特伦斯小声感叹道:“哪怕到了英国,公主殿下的压力还是很大。” “唔,特伦斯大叔,要不要尝尝这个?”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的男性青年向这位保镖打了声招呼,对方手里正拿着几个用牛皮纸袋包裹着的火腿蛋咸松饼,他接下来的话让特伦斯放弃了拿一块的打算:“也对,现在是你的工作时间,那就算了吧。” “阿尔贝托,”虽然在工作时间闲聊通常不是什么好主意,但特伦斯知道卡诺塔公主和这个青年的关系还不错:“你是来参加骑士团新人选拔赛的吗?” “不,我只是个观众而已,”阿尔贝托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门票:“看完这场比赛,我就去环游世界了。” “报名还没有截止,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为了卡诺塔殿下的荣誉,可以让你参加选拔赛吗?卡诺塔殿下她…” 按照惯例,由于明天上午需要举办开幕式,因此淘汰赛于九月十六日下午2:30正式开始,至于之前的海选环节在报名之前就已经正式结束,空旷的报名办公室内有专门测试魔法强度的哥特式竖琴,只有达到标准水平才可获得一张报名表。 “现在请随便使用某种灌注魔法的招式,用力挥动你的武器,”报名处的负责人是个穿着颇为复古的老人,他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假牙一边拿着拐杖向阿尔贝托演示了一番,那把安放在拐角处的竖琴竟然自动蹦出了几个高音:“这里还有测试音调的机器,竖琴发出的声音在700mel及以上即视为通过,房间的墙壁有符文魔法保护,无须担心破坏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现在开始吧。” 震耳的轰鸣声几乎破墙而出。 “唔,这个给你。”负责人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去左手上的口水,接着揉揉耳朵,右手早已将报名表递给年轻的剑士:“小伙子,把它填完就完成报名了,明天记得准时到。” 就这样,原本只是作为观众的青年晕乎乎地走出了竞技场的报名办公室。 “嗯,是的,又一个好苗子,让他们先错开。”阿尔贝托走后,报名负责人在电话中这样答到。 …… “呼,还好还好,或许要归功于现在是举办入选赛的特殊时期吧。” 曼彻斯特印巴区的治安环境倒并没有像阿尔贝托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糟糕,这座被称作“工业革命故乡”的城市在2017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爆炸事件,迄今为止,当地治安环境尚未因此得到明显的改善,不过这几天是个例外。 不远处,一张雪白的大饼在半空中盘旋着,一个印度厨师迅速接住后将它按在一个半圆形的凸台上摊薄,在周围众多路人好奇的注视下,另一位有着浅棕皮肤的印度小哥不慌不忙地在大饼上撒了一把香蕉片(眼下正好是香蕉上市的时候),从外貌来判断,两人应该是兄弟俩。 “生意行啊你们哥俩,哥们,这饼多少钱一份啊?”阿尔贝托见露天的桌椅中还有空位,便忙不迭地坐到另一个男性青年身边,同时问这位正在制作印度飞饼的哥哥。 “三英镑五便士,”兄弟二人中的弟弟头也不抬地答道:“每种口味价格都一样。” “what''s up!”阿尔贝托看得很清楚,实际上一份飞饼的份量并不大,作为露天摊位,这价格属实太高了,以至于让他不小心说错了话。 阿尔贝托颇为敷衍地笑了笑,随即向两位店家问道:“你这飞饼面粉是金子做的还是馅料是金子做的?” “你瞧瞧现在这附近哪还有正宗的印度飞饼啊,这都是用恒河内的圣水作为秘方原料制作而成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印度小哥摇头晃脑地答道。 “行,我还是点这个羊肉咖喱好了,给我挑一个新鲜的。”阿尔贝托只好选了不需要恒河圣水抬高成本的菜。 “这个怎么样?”印度小弟拿起一碗可疑的棕色糊状物,还用手指敲了敲碗底。 “这咖喱保卫生吗?”阿尔贝托颇为怀疑。 “我开饭店的,能卖给你不卫生的菜?”印度小弟不耐烦地反驳道。 “我问你这咖喱保卫生吗?”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你要不要吧?” “你这菜要是卫生我肯定要啊。那它要是不卫生怎么办呀?”虽然卖相很糟,但阿尔贝托至少看到了他们制作咖喱的全过程,说一句干净又卫生倒是恰如其分。 “哎,要是不卫生,我自己吃了它,满意了吧?”这句话总算让阿尔贝托放下心来。 “整整一碗羊肉咖喱,两英镑十便士。” 为了保证填满肚子,阿尔贝托又去街边的面包店买了两块可颂,这种形状酷似牛角的面包是法国的国民食品,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阿尔贝托抓住可颂的一端,将其另一端浸入羊肉咖喱的酱汁中。 身旁咖啡发色的男性青年原本正因为犹豫不决而紧盯着菜单,然而现在他却将视线聚焦在那块沾染了咖喱的金色可颂上。 “不,快把可颂拿开,”那位男青年满脸惊恐地抓住阿尔贝托的胳膊:“上帝啊,你在干嘛?” “啊,只是觉得这样会很好吃,我会把面包和咖喱都吃完的。”阿尔贝托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如此焦急:“对于美食,我们要有一颗包容的心。” “你不要跟美国人和英国佬学这些愚蠢的行为,”身旁的男青年不依不饶地继续阻止他:“他们总是把各种东西混到一起,快,把可颂拿开。” “我拒绝。”啧,多么冷酷的回答!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到你的事情?”加维诺松开了阿尔贝托的胳膊:“如果是的话请原谅我,别再这样做了,可颂是无辜的啊!” “好吧,搞定。”似乎是想要达成更加刺激的效果,阿尔贝托迅速将可颂撕成小块,让它们能够充分吸收汁水,随即大口大口地吃完了这碗创新菜品,加维诺顿时目眦欲裂。 “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报上名来。”加维诺冷静下来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他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阿尔贝托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如实告知道:“阿尔贝托,来自西班牙的剑士。” “哈,哈哈哈哈!!!!!”对方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其他人诧异的目光。 “我叫加维诺,来自意大利的剑士,阿尔贝托,你参加了英国骑士团的选拔赛吧?”加维诺收敛笑容站起身来,阿尔贝托这才看见对方的腰间也挂着一把长剑:“现在不是拔剑的时机,像你这样的人最好能撑到和我对决的那一局,可颂的牺牲绝不可能白费。” “这样的怪人也来参加选拔赛了啊,真是搞不懂。”阿尔贝托目送着疯疯癫癫的加维诺消失在人群中,叹了口气。 …… “这就是你败北的原因,在那之后,我又看到一件令人怒火中烧的新闻,”八强赛的一场对决中,加维诺将阿尔贝托的迅捷剑挑飞,阿尔贝托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进攻相当猛烈,但他清楚自己败北的根本原因其实是那碗卫生状况存疑的羊肉咖喱。 “西班牙马德里的一家餐厅以火焰披萨为特色,但服务员点燃披萨后引发了火灾,致使总计十四人伤亡。”赛场上,加维诺面色阴沉地宣布了一个近期西班牙的新闻,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将披萨浸入酒精中然后点燃,不可饶恕,罪无可赦!” 阿尔贝托的胃附和般发出强烈的抗议声。 “任何异端披萨,终将绳之以法!”加维诺将自己的剑插在败者身边,做出了庄重的宣告。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雷 “让你久等了,小姐。” “终于…”博罗特.若兰的身体倚靠着冰冷的岩壁下滑,直至坐在地上,少女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卫起钧略微发力,脚下冰棱瞬间化为一堆晶莹的粉尘。 伊洛拉.拉维亚没心思治愈自己刺痛的脸颊,因为眼下还需要应对更紧迫的状况。 “你到底是谁?” 同行,同构,同律,在“天人感应学”中,人体就是一个小宇宙,与外在的宏观宇宙同根同源,自然也有相通相感的可能性。 “咚—咚—咚—”原本晴朗的天空眨眼间布满了滚滚雷霆,紫红闪光仿若浸泡在血泊中的树木,时常利用诡异的生命力延伸出粗壮的枝条。 “巴蜀间,于高山顶或洁地,建天公坛。祈水旱。盖开元中上帝所降仪法,以示人也。其坛或羊牛所犯,及预斋者饮酒食肉,多为震死。新繁人王荛,因往别业,村民烹豚待之。有一自天公斋回,乃即席食肉。王谓曰:“尔不惧雷霆耶?”曰:“我与雷为兄弟,何惧之有?”王异之,乃诘其所谓。曰:“我受雷公箓,与雷同职。”因取其箓验之,果如其说。”—《太平广记.卷三百九十五.雷三》 萨满少女放声大笑,她在嘲笑伯爵等人已落入早已准备完毕的圈套。 “策役三界,巡察五方,提点九州,奉帝命召,雷霆灭形!” 以“吁天事帝之科”为理论根基的五雷正心天法恰好是对于“天人感应”理论的至高应用,而因此降下的雷电对于自然环境的影响小之又小,它并不会造成通常意义上的高温与冲击伤害(物理伤害),而是会妨害中招者的气运与炁流(法术伤害)。 高声吟出施法术语后,卫起钧自行封闭自己的全部感官,紫红色的电光如江河般奔腾而下,博罗特.若兰挣扎着站起身来拿出手机开启录像功能,背对两位敌人摆了个单手比心的姿势。 “耶,胜利!”少女喜悦的声音被沉闷的雷声所淹没,再回头看时,伯爵与伊洛拉.拉维亚已经不见了身影。 “哇,他们死了吗?”虽然明知道正确答案,但博罗特.若兰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可惜,”卫起钧飞奔至那两人原本所在的位置,双手按住一片焦黑的土地:“被他们逃掉了,这可是我引以为傲的必杀技能啊。” “往好处想嘛,至少我们现在安全了。”博罗特.若兰没有太过气馁:“额,虽然刚刚挺危险的来着,如果他们不管不顾地像我们发动攻击,完全可以在被天雷命中之前解决我们。” “他们不敢赌。”抛下这句话后,卫起钧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嘶,哪怕有别人帮忙充能,临时将“天街星陨”瞬间用出来还是太勉强了。” “得,这下他们毫发无损,我们反而都成了伤员,谁胜谁负可真不好说,”萨满少女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打开手机中的相册:“如果有机会修复这段录像的话,我们就能分析出他们是怎样逃出六天祈福阵的,现在还是先疗伤吧。” …… “托尔先生,你不来一起吃饭吗?”得知布伦希德的请求以及星野苍介的态度后,阿尔贝托卸下了内心的重担,转而招呼愿意暂时收留他们一行人的托尔。 “稍等,我这边刚忙完,”户外白雪皑皑,一个烧烤架旁,托尔放下手中的锤子,锤子的柄部相当之短,只有正常锤子的一半,金属材质的锤头还没有经过淬火,因此永远保持炽热乃至于表面微微发红,这样的锤子显然更适合投掷而非挥舞,托尔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驯鹿肉烤串马上就好。” “我来帮你,”星野苍介直接走出门外来到托尔身边,他一上来就注意到了刚刚被对方随意放在雪堆上的锤子,锤头部分深深凹陷下去,上方还冒着热气:“那个锤子是托尔先生的灵装吗?” “它的名字是米奥尔尼尔,方便起见可以叫它雷神之锤,我平日里通常会把它放到壁炉底部,要不然房子会很容易着火的。” “真神奇,”星野苍介感叹道,他也注意到了托尔的右手戴着一只铁质手套:“想必这就是北欧神话中的雅恩格利佩尔吧?” “是的,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神话内容从来真假难辨,更何况作为全能之神的代行者,我可不会和奥丁隔着一条河对骂大半天,也不会为了找回锤子假扮新娘和巨人结婚。”托尔嘱托星野苍介帮忙撒一下孜然和辣椒粉,驯鹿肉烤串就可以上桌了,自己则把原本用于加热的雷神之锤放回壁炉底部。很快,五个人重新聚到了同一张桌子周围。 “你们都谈妥了?”等到众人饱餐一顿后,托尔提前确认了一番。 “是的,都谈妥了。”星野苍介感觉有些疲惫,这些天发生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好在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 “奥拉维尔.莫根森,还有“神剑文字通晓者”的社长罗尔德.阿克塞尔,这两个人,必须死,至于其他人…”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短暂停顿了一下,哪怕条件已经谈好,但让她重新复述一遍对于敌人的处置方案依然有些困难:“我赞同星野的提议,让挪威的司法机关对他们做出判决,如有必要,可以将我和他们的罪行一同向全世界公布。” “我支持这个决定。”望月彻正在网上调查着“神剑文字通晓者”成员们的信息,他显然不愿意打无准备之仗。 “俺也一样!”在气氛的烘托下,阿尔贝托感觉自己也有必要说点什么,但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什么合时宜的豪言壮语用来鼓舞斗志,于是只好这样附和道。 “那么,我会在网站上将此事告知海盗自助协会的全体成员,尽量争取到足够的人力支持,不论结果如何,我会坚定地站在你们这边。”托尔完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既然正面开战胜算不大,我们只能使用奇袭的手段。”星野苍介勉强想出了一个很粗糙的计划:“为了在决战之前尽量削弱敌方士气与军备力量,望月同学,麻烦你先调查一番挪威境内与“神剑文字通晓者”有关联的军工厂,地理坐标、防卫水平、建筑设施分布情况,周边环境,这些都尽量精确一些,我和阿尔贝托尽量在明晚之前搞定。” “明白,给我一小时的时间。”望月彻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那我要做什么?”布伦希德见星野苍介的计划中没有对于自己的安排,于是质问道。 “那位名叫博罗特.若兰的萨满,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没有。”布伦希德的回答不出星野苍介所料。 “对于北欧的魔法结社而言,你是个非常明显的目标,所以在决战前绝不能贸然行动。”星野苍介并不打算过早调用布伦希德这个高级战力,那样一来必然会打乱现有的作战计划:“你可以继续调查有关格莱普尼尔的消息,望月同学可以提供协助,如果可以借助地脉的能量,我们的胜算会提升很多。” “好的。”布伦希德似乎想到了什么:“托尔先生,你这里有没有与地脉相关的魔道书?” “书房二号柜从下到上第三层,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阿尔贝托,你准备一下要带的武器尽快出发,望月同学,你要记得在一小时后将资料发给我。”星野苍介戴上心爱的护目镜走到门外,托尔将两个水壶、一个完成调频配对的应急对讲机和一些压缩饼干交给他,雪地上,无流驻已经被调整为类似于初代飞机的形态:“托尔先生,我和阿尔贝托不在的时候就麻烦你了。” …… 挪威,奥斯陆西南,洛根河畔。 “难以置信,居然如此顺利。”阿尔贝托惊异地看着与他再次会合的星野苍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他现在感觉9900万美元的赏金还是定得太低了,此人在现代战争中很有可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因为未知原因,警报轰鸣后不久,挪威境内数个军工厂的内部便发生了大爆炸。 感谢沫参辰的协助,在祂的提示下,星野苍介在潜入时成功绕开了所有防御系统机制,如果在这种状况下明知有一个类似于作弊器的程序而不去利用,无异于自缚手脚。 “康特博雷在这里的工厂解决了,接下来还有几家?” “最后一家离我们很近,挪威奥斯陆以北75英里,有一家大型军工企业叫做纳斯维,我们现在要去吗?” “不用去了,阿尔贝托,你觉得我们摧毁军工设施这件事对于“神剑文字通晓者”有什么影响?”星野苍介一反常态地停了下来,和刚刚建立起同伴关系的战友聊了会天。 “作用巨大,再这样下去我们说不定能够不战而胜。”阿尔贝托很是兴奋。 “不,杯水车薪,因为对付我们本来就不需要过多的火力,至于军事设施被摧毁的消息,“神剑文字通晓者”的高层乃至整个挪威政府一定会暂时封锁起来。”星野苍介并没有那么乐观:“我们到现在还能平安无事,主要还是依靠高机动性以及“神剑文字通晓者”的疏忽大意,恰恰相反,我们之后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 第二百六十章 空隙 九月三十日,16:12。 “那个罗尔德.阿克塞尔根本没在挪威,他润到英国了。” 通过某种违法的方式,望月彻查询了英国与挪威近几天的出入境记录,很快得出一个令女武神失望的结论。 “那么,如今的“神剑文字通晓者”应该处于奥拉维尔.莫根森的实际领导之下。”曾被“神剑文字通晓者”囚禁了四年半之久的布伦希德很了解该组织的内部架构:“原本的社长,罗尔德.阿克塞尔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刚刚上任时结社规模恰好扩张到了最大,而他个人缺乏领导者的魄力,无法约束手下以奥拉维尔.莫根森为代表的研究人员,所以他试图通过联合其他结社的方式实现内部稳定,后来,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无松鼠栖居的枝条”。” “他们的发展遇到了瓶颈,既不能真正完全掌控国家的政权,又无法向外扩张,而技术创新也需要时间的沉淀。”挪威奥斯陆北方七十五英里外,积雪的原野上,星野苍介与阿尔贝托讨论着接下来的目标:“康德,我们有必要考虑一下斩首行动的可能性。” “啊,星野你在和我说话吗?”阿尔贝托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周围又没有别人,我认为这个称呼更简洁些,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可以,就是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着名哲学家,所以我从小到大更习惯别人用阿尔贝托来称呼自己,”康德哈着热气:“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我没意见就是了。” “根据望月彻那边的消息,两个目标暂时变成了一个,原则上我们只需解决掉奥拉维尔.莫根森,然后想办法把那些人送进监狱就行。” “我寻思这难度也没降多少啊?” (以普遍理性而论,对手确实少了一个。)沫参辰暗中插话道,而正在此时,星野苍介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显示灯变为绿色。 “把那些人送进监狱这件事由我们代劳就好,”托尔已经和“海盗自助协会”的其他成员取得了联系,在对讲机里,他向星野苍介和康德保证了这一点:“击溃该结社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接下来,奥拉维尔.莫根森可能会亲自通过公路来到这个由纳斯维军火公司掌控的工厂仓库周围,尽量取走里面的库存,星野苍介本可以设法干扰工厂对外传输的电子信号,但他只是和康德在到达此处的公路周围耐心等待着。 “来了。”一个小时后,康德小声说道。 受到地形的限制作用,灌木丛后的两人只能看见上坡路段的尽头有一辆卡车停了下来,从展翼式车厢内部走出将近三十位全副武装的结社成员,他们的臂章图案足以揭示身份。最后,又有一辆汽车停在了卡车后方,在多位保镖的陪同下,一位长相与奥拉维尔.莫根森十分贴近的中年男性下了车,对着那些先到的成员点头致意。 “我们的运气可太好了。”康德的声音里满是激动。 “假的,”星野苍介放下手中刚刚造好的望远镜:“明摆着是想让我们主动暴露位置。” “那真的在哪?”康德赶忙追问。 “不好说。” …… “据悉,九月三十日当天下午18:00整,挪威奥斯陆西北方向76英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爆炸事故,波及范围约为方圆七英里,具体伤亡人数仍在统计中,让我们跟随记者察看一下现场情况。”托尔的客厅内,电视正在播报着每天晚上8:00的新闻,女主持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无法联系星野苍介和康德的三人以及一只仓鼠正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 “大家可以看到,现场正下着小雨,可是大火直到目前仍然没有熄灭的迹象,”现场的记者是一位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男青年,他一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抓着银色的话筒,手上的皮肤成了淤青色,那是他不久前摔倒的结果。在记者身后,灰黑色的烟尘遮蔽了半个天空,滚滚火光像风中的绸带般肆意摇动,时不时还有爆裂的声响传出。 “目前专家初步判断,火灾的起因是仓库中存放的锌粉爆燃,进而导致硝酸、正丁醇等其它化学物质发生反应,大家可以看到,消防队员们正在用沙土进行灭火,当地警方已经成功将周围居民疏散完毕,关于这场火灾的起因以及后续,本台记者将继续跟进事故调查进展。” “可恶!”燃烧的废墟中,一位消防员发现了两个昏迷的孩子,但层层叠叠的钢筋支架挡住了去路,于是他只好用液压钳尽量剪断更多的阻碍,同时用尽全力向那两个孩子大声喊到:“快醒醒,还有机会爬出来!” 该死…他们真的昏迷了。 原本消防员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可当看到他们的嘴唇变为青紫色时,他便明白对方已经因为氧气不足晕了过去,再拖延下去,等待着两个孩子的只会是死亡。 就在消防员绝望的时候,接连的“咣当”声又给了他希望,或许是因为高温的缘故,那些钢筋在受热膨胀后奇迹般地全部产生了裂纹,最终同时从中间断裂开来。 ?尘骸悄悄将短刀收入衣袖,他注视着那位消防员将两个孩子抱到救护车上,随即继续投入到灭火的工作中,冰冷的微雨打湿了少年的头发,不远处燃烧的厂房并未给他带来半丝暖意。 “糟糕的天气。”?尘骸自言自语着。 现场的消防员们纷纷从他身边跑过,没人注意到还有一个少年逗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毕竟与眼前的火灾相比,?尘骸的存在感就像残烛发出的光芒那样稀薄。 布伦希德率先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如果不加阻止的话,托尔毫不怀疑这位女武神会朝着火灾现场的方向奋力奔跑。 “你先别去,”托尔叫住她:“他们也许并没有出事。” “上一次通话的时间是17:44,”望月彻补充道:“那时星野和阿尔贝托还在设法找到奥拉维尔.莫根森的具体位置,也就是说他们尚未动手,仅仅16分钟后发生了火灾,考虑到敌人同样谨慎的情况,现场极有可能出现了未知的第三方势力,贸然行动的话太危险了!” 布伦希德站在原地思考半秒钟,随后跑了出去。 “托尔,要拦住她吗!”望月彻没想到布伦希德如此坚定,只好求助于一旁的托尔。 “算了吧,拦不住的。”托尔话音未落,只见布伦希德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对讲机,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上面的显示灯终于变为绿色。 …… 坦白来讲,星野苍介和康德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我们成功活捉了奥拉维尔.莫根森,对吧?”某处地下室内,康德躺在病床上,和躺在一旁的星野苍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真是出乎意料地顺利,不过我还以为我们都要死了。” “感谢“海盗自助协会”的朋友们吧,要不是有他们在,我们就得和“神剑文字通晓者”的部分成员同归于尽了。”星野苍介嘴角流着血,他感觉自己的四肢都不听使唤了,腹部的大口子正在能力的作用下缓慢愈合。 “有一说一,你们俩临时爆发出的战斗力相当吓人,”芬尼根挑着眉头用打火机点燃粉色的香薰蜡烛,然后将它们放置在床脚周围:“看到那种景象的我还以为诸神黄昏要来了呢。” “具体情况我已经忘了,这是啥?”康德闻到了玫瑰与香皂的味道:“是心理作用吗,感觉身体好了一些。” “用符文魔法制造而成的香薰蜡烛,可以治疗伤势,传说这是女神芙蕾雅发明的。”芬尼根还在回想着那种末日的场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流星般的火雨,密集的陨石坑洞散发出硫磺的气味,眨眼过后,眼前的景象又转变为一片狼藉,奥拉维尔.莫根森满脸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而他的手下们没留下几个活口,星野苍介与阿尔贝托则是伤痕累累地堆在一起,就这样,“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最高领导者被他们成功绑了过来。 星野苍介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 识海具现化,那是他在激战前与沫参辰暗中商议的对策。 (我们暂且将你之前在火车上的那种形态命名为均衡态,区别于之前的超频态与幽灵态,这种全新的体验意味着你整个人的精神将变得极其脆弱,但这也是一种机会。) 临行前,托尔曾将奥斯陆当地海盗自助协会使用的对讲机频率告知给了星野苍介,在他们的协助下,星野苍介迅速锁定了奥拉维尔.莫根森的具体坐标。 (原理吗…大概是这个世界的相位间隙,每个魔法相位本身并不是绝对光滑的平面,否则绝不会有相位火花一说,坑坑洼洼才是魔法相位的常态,那是多位魔神试图干涉命运轨迹之后造成的结果。如果个人的命运轨迹切线能够穿透相位之间的空隙,那么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无止境的空虚,就像把密封容器中的所有东西都抽干形成真空状态一样,这样的话应该更容易理解。) 均衡态只能存在须臾的时间,相对于无边无际的曲面而言,遇到相位间空隙的几率是沧海一粟,更何况相位本身也在不停运动。 (这样的“真空”条件下,以个人的法则填充容器,也就是以个人意志形成独属于自己的领域,贯彻独属于自己的法则。) 均衡态…意味着无敌?这一想法刚出现,沫参辰就毫不客气地打破了星野苍介的幻想。 (不不不,抛开那无尽短暂的时间不谈,哪怕是贯彻自己的法则也并不代表你能赢,例如铁人三项比赛要求选手在特定赛段使用特定的运动方式,通常每个选手都会这么做,但第一名永远只有一人,这个比方有点蹩脚,但你能理解的话就好。) 法则不同于规则,而是某种确凿无误的规律或方法,但这样的规律或方法本身就是通用的。 (均衡态最大的优势在于识海具现化,你可以试着在小范围内塑造自己想要的环境,虽然那如同沙滩上孩子们用沙子堆起来的建筑那样,随着潮水上涨,那些建筑也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那么,我试试看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违和 “纳瓦拉已经和托尔先生取得联系,二位可以安心休息了。” 结束了吗? 星野苍介紧盯着地下室的天花板发呆,他似乎在错综复杂的细小裂纹中找出了自己在北欧活动的轨迹,苏黎世发生的意外事件仿佛就在昨日,短短三天时间,自己居然已经经过了那么多国家和地区,直到此刻,精神上的疲惫感才完全压倒肉体上的创伤。 “这下没有了主心骨,“神剑文字通晓者”很快解散了,只有几个顽固分子还在寻找奥拉维尔.莫根森的下落,就凭他们可翻不起什么浪花。”芬尼根从协会的同伴手里接过餐盘放在两人床头:“挪威政府的公安部门已经抓获了许多罪行较严重的结社成员,不过很遗憾,海盗自助协会仍然算是一个非法结社,否则二位英雄也不会躺在环境这么差的地方。” 望着壁挂电视上的新闻,星野苍介蹙起眉头,沉默不语。 “在我的印象里,纳斯维的工厂并没有发生火灾事件。” “我们赶到的时候火刚刚烧起来,看来此事是另一波人做的,”芬尼根耸了耸肩:“或许要归罪于那些暴动安那其主义(无政府主义)者,他们近年来在魔法界的声誉可不比“薄暮出口”强到哪里去。” 接下来芬尼根切换了电视频道,是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举办的节目—《今日世界》。 “nasa行星防御计划第二阶段已正式开启,美国宇航局早在23年4月18日就发布了一份46页的行星防御战略与行动计划,人类偏转小行星的技术目前已基本成熟,”摄像机的镜头前,nasa旗下的斯坦尼斯航天中心负责人正在向观众们介绍自己所在团队的工作:“2029年以及2030年,我们向着近月轨道发射了两台望远镜专门用来探测近地小行星,危险的近地天体多如牛毛,小行星撞击地球的事件必定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发生,人类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我也希望魔法界人士能够意识到行星防御项目的重要性,这并不是太空军备竞赛,我们已经和包含中国、俄罗斯、法国、英国、学园都市等多个国家在内的研究机构进行了初步合作,行星防御理事会(pdc)也即将建立。目前除动能撞击外,最可靠的方案是利用高能射线蒸发小行星表面的物质,从而形成高速喷流来偏转其运行轨道或直接将其摧毁。” 下一则新闻内容主要是关于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进行的一次行星防御实验,该公司的近地小行星防御协助项目负责人先是播放了一段项目组对彗星—“共工六号”开展动能撞击实验的视频:飞扬的尘埃在砖红色的火星表面背景中拖出了细碎的长线,而“共工六号”则在受到导弹撞击后被迫改变运动轨道,它直接坠落于火星表面的奥林匹斯山的山脚地带。随后,负责人同样简单做了科普。 接下来是关于英国皇家天文学研究机构对于在月球建设新型地下水库的预案,还有学园都市航天机构负责人表示太空电梯技术已完全成熟,类似于两年前“猎户座”太空梭事故的意外绝不会再度发生,插播了一则原本停留在低纬度地带的祝融五号火星车提前开始重新工作的消息后,有关天文学的访谈便告一段落了,紧随其后的是生物学方面的新闻。 墨西哥南部,正式建立时间不足十年的巴洛克科学与魔法研究院近期与中东地区的生态保护团队—“翡色原野”合作开展了有关“植物微信息学”的研究,所谓“植物微信息学”是最近三年来从生物信息学衍生而来的新兴学科,旨在通过识别植物释放的电信号以及超声波来判断其生长状态与所处环境整体情况。 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csiro)在绵羊体内顺利培养出了技术更为成熟的生物集成电路,这种生物集成电路并不会受到免疫系统的攻击,而是被视为身体组织的一部分,该成果或将成为全球残疾人士的福音。 中国的佛学传承与研究机构—“业法执戒”主导的多高校合作项目已正式结束,在这个科学与魔法紧密结合的项目中,研究人员用动物细胞膜包裹菠菜中参与光合作用的类囊体,从而“欺骗”小白鼠的免疫系统,然后尝试使用“持明占业”这一术式激发使叶绿体分解增殖的机制,顺便遏制过量负氧离子对于动物细胞的损害。虽然实验最终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小白鼠的寿命的确得到了延长:从两年半变成了四年,代价是其生命的后三年以“植物鼠”的方式生存,连毛发都全部变绿了。值得一提的是,研究人员一致同意将实验品的后期状态称为“乙型魔阴身”。 (人类的科技发展速度可真快。)沫参辰感叹道。 学园都市第十学区研究所开发的新产品—印第安扑克已在学园都市境内广泛发行,利用已失踪科学家—布束砥信开发的学习装置所蕴含的生物学精神原理,使用者只需将卡片放入特定装置并在旁边入睡即可梦到提供梦境者所做的梦,此技术未来也许会在开发人类超能力的课程中得到广泛应用。 学园都市第十七学区,全世界首个使用无人机完成3d打印的建筑物已正式落成,十月四日起将对学园都市全体学生以及教职工人员开放。 十五年前被罗马正教“神之右席”成员—后方之水歼灭的魔法结社,同时也曾经是法国规模最大的魔法结社—奥尔良骑士团如今有了再度复苏的迹象,该组织成员一向致力于暗杀英国在海外的重要人物,在法国国内具有相当影响力的魔法师—倾城之女公开表示,法国政府绝不会允许那些在国内实行恐怖袭击活动的组织死灰复燃。 埃及政府向全社会公开召集形成的考古团队—“乌加特之瞳”将于明日前往英国白金汉宫,与英国女王伊莉莎共同商讨大英博物馆内部文物归还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斯坦福大学的专家称,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即将于十月六日举办的游戏竞赛预示着游戏界的一次革命,参赛者大多是来自世界各国魔法界的精英,多项社会统计表明全球87%以上的游戏玩家对此抱有强烈的期待感。有关负责人表示,该比赛将会使用每个选手的视角作为记录,比赛过程全程直播,琉球共和国总理—冰见汐女士在记者发布会上公开表示了对比赛的支持与祝贺。 据传,美利坚合众国与中美洲规模最大的魔法结社“有翼者归来”爆发的战争也许会成为三战爆发的导火索,麦克阿瑟将军称,美军作战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守卫和平,“有翼者归来”是一个邪恶的独裁组织,同时也希望南美各国民众的人权得到充分保障。 非洲的伏都教信徒已达5.6亿人之多,在人数方面成功超越佛教,成为全球信徒数量第四大的宗教,而非洲绝大多数国家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已降至历史最低,刚果(金)、阿尔巴尼亚等少数国家甚至直接进入负增长阶段。根据联合国最新预测,全球人口将于今年年末到达89亿的峰值,在社会治理落后的气候脆弱地区,区域社会崩溃的可能性会在本世纪中叶前不断上升。 梵蒂冈教皇—马太.利斯表达了对于世界未来局势的担忧,他呼吁学园都市方面公开研究人造天使的部分相关资料,将罗马正教与学园都市发生战争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朝韩局势逐渐复杂化,朝方提出的南北联邦制又一次受到韩国社会各界的全面抵制,首尔与釜山等多个城市爆发了相关游行。 学园都市重点通缉的犯人:星野苍介与望月彻已受到国际刑警组织的重视,但全球多数国家并未将两人列入黑名单,他们的出逃或许并不像学园都市官方所宣称的那样是因为具有反社会人格,而是别有原因。 看到这条与自己密切相关的新闻后,星野苍介颇为尴尬地咧了咧嘴,康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们得小心学园都市设立在海外的协力机关,不过以星野你的实力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未来得多多关注这个节目了,星野苍介暗想着,他没有接着观看电视上接下来播放的新闻,吃完晚饭后,困意席卷了两人的全身。 …… 两人再度醒来时,已是十月一日早晨5:56。 “伤口基本上都愈合了,”星野苍介下了床,正准备出门:“康德,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望月彻他们这时候说不定在外面吃早饭呢。” “哪有那么早的早饭?”康德打着哈欠穿好衣服,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来到星野苍介身边:“嗯,走吧,咱俩先去找地方刷牙。” …… 还是不对劲。 走出房门不久后,两人就见到了前来与他们会合的望月彻与布伦希德。 “说起来,我还有件事不太明白,”星野苍介对布伦希德提问道:“在延雪平的时候,你是怎样做到将那些人全部解决的?” 接下来,布伦希德的回答带给星野苍介无尽的恐惧。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交易 “所以,你现在和那位布伦希德小姐是师徒关系?” 趁着疗伤的空闲时间,卫起钧向博罗特.若兰询问起了她来到北欧的原因。 “你听说过“三界赐灵”吗?”博罗特.若兰望向正东方,那是她家乡所在的方向:“这个魔法结社其实是图瓦共和国内部残留的萨满教势力。1938年,为了打造“无神的五年”,苏联曾对所有加盟国境内的宗教势力进行了清洗,哪怕规模最大、有80%俄国民众信仰的成教也不例外。” 卫起钧同样学习过那段历史,不过他依然安静倾听着萨满少女的话语。 “正如那个疯子所言,当代萨满教的传承几乎断绝,所以,我和他以及他背后的“伯爵”做了一个交易。” …… “这就是师傅她和?尘骸之间的交易内容,由于“谶言灵篇”的强制约束,在今日之前,我无法将这件事通知大家。”布伦希德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小纸条,上面仅有用汉语写成的寥寥几字。 “五比四,日月,九三。” 《说文解字》中有这样的记载:“谶,验也。有征验之书。河洛所出之书曰谶。” 谶是可以在日后得到验证的预言,纬则由儒家七经演化而来,人们常常假托孔子之名对各种现象做出解释,这便是纬书。在汉朝,谶纬之学正式完备成型,该学说被当时的儒生们大力推崇,虽然迎合了统治者宣扬政权合法性的需求,却并没有起到制约皇权的作用,反倒成为了野心家开展政治斗争的有力武器。 在现代汉语中,“灵篇”有两重含义,既指《河图》、《洛书》之类的呈祥显瑞的书篇,又可以用来称呼道教经文。 (难道说,?尘骸…) “如果你提前将这些消息泄露出去的话会怎样?”望月彻很想知道惩罚机制到底是什么。 “只要那个术式仍在起作用,我就不可能以任何形式将消息传递给你们,”布伦希德轻轻叹气:“在帮我解决掉那些漏网之鱼后,?尘骸临走时还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他说…” “快跑。”星野苍介终于看懂了纸条上的内容,他原本略为惨白的脸颊完全失去了血色,在他的胸腔内,心脏正如锈迹斑斑的摆钟那样缓慢搏动着。 “什么?”康德完全摸不着头脑。 “大家快点离开这里!” …… “好久不见,”地下建筑设施的出口外,?尘骸早早在不远处等待着四人,他主动向着星野苍介打招呼:“你应该也感觉北欧之行不该有如此平淡的结尾,我说得没错吧?” 星野苍介和康德身上只穿着勉强合身的睡衣,两人的正装早已在突袭奥拉维尔.莫根森的战斗中破烂不堪,户外寒风卷起大片的晶莹碎雪,也同样给这两位重伤员带来了难以忍受的苦痛,唯一值得庆幸的也许是“海盗自助协会”的几位成员暂时不在这里,他们早已出门追击那些“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残党了。 “难道说,你就是…”望月彻的内心诞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他用中文费力地将那三个字吐出:“?尘骸?” “看你的表情,难道星野苍介和你说过我的事?”夜幕中,?尘骸站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积雪反射的月光正好提供了些许光亮,这位不速之客的背后是表面已结冰的米约萨湖,他又将目光转向神情颇为不安的康德:“好吧,简单来说,这位目前叫做星野苍介的少年,不,应该说是青年对我有很深的敌意,如果可以的话他随时可能将我铲除掉,既然你现在也是他的同伴,那么将我视作敌人自然理所应当。” ?尘骸话音未落,康德便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自己的新剑,那是托尔在冰岛时交付给自己的武器,虽然重量与自己先前的剑相比偏轻,但此刻握在手里竟有着沉甸甸的质感。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安排“海盗自助协会”的诸位在苏黎世对星野苍介进行袭击一事这也是我的手笔。”?尘骸不急于动手,而是像一位收藏家向访客展示他的藏品那样滔滔不绝道:“至于你,布伦希德,感谢你之前的配合,我在“刻有知识的铁桩”总部内找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要在这里开战吗? 额头上滚动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直至灌入沾有少许血迹的衣领内部,星野苍介缓缓喘着粗气,眼角余光不由得向着身旁的女武神偏移。 如今我和康德战斗能力大打折扣,望月彻无法在这种场合帮得上忙,而布伦希德在此前和?尘骸有过一次合作,她最终的立场难以保证。 既然对方出现在此处,很有可能早已意识到了这个大好时机。 布伦希德拦在了星野苍介身前,天穹之上,碧蓝色的北极光正如人们交织的美梦,亦如奔腾不息的江水,在北欧神话中,这是欧若拉正驾驶着战车接引勇士英灵。在星野苍介的视角内,女武神披散在身后的金色长发也被这番壮丽景象镀上了一层清冷流光。 “如果要对他出手的话…”布伦希德默默使用了名为“里格捷径”的空间术式,她的双掌合拢,而后缓缓分开,在身后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柄长条状的武器渐渐成型,其柄部由翠绿的槲寄生茎部缠绕而成。 “我会竭尽全力迎战。”布伦希德迅速用右手将长枪完全抽出,直到这时,其他人才能看出其余部分:完全使用黄金打造的枪头表面刻印着几个由布伦希德排布的符文图案。 “主神之枪,以冈格尼尔为原型制造而成的顶级灵装,”被枪尖直指的?尘骸向前走近几步:“现在还是未完成品,但你居然愿意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 “只要将你斩杀于此处,便无须担心消息走漏。”布伦希德相当冷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那我还真是被小瞧了。”?尘骸继续向对面四人走来,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正在被主神之枪瞄准的事实。 “大家先行撤退,我来拦住他,”布伦希德催促道:“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 星野苍介率先抓住望月彻的胳膊,随后另一只手搂住康德腰部,向着远处湖中心的岛屿疾驰而去。就在同一时刻,?尘骸手中的短刃与主神之枪的枪尖猛烈相撞。 兴许是又一次吃了灵装外型的亏,?尘骸在最初的数招中被布伦希德死死压制,伴随着接连的音爆声,布伦希德那凌厉的枪术将周围荒原上的积雪纷纷震碎,直至化为粉尘,逼得?尘骸不得不连连向后退却,在无数残影中勉强站稳脚跟。 主神之枪原本应该是无往不利的投枪,一旦投出必然贯穿目标,且在穿透目标后必然返回使用者手中,可如今的布伦希德仅仅是发挥了它的近战功能,毕竟,那是一把完成度不足三分之一的灵装,以布伦希德的资质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但即便如此,“神剑文字通晓者”与“刻有知识的铁桩”依然渴望得到这把武器。 “这就是你受到针对的根本原因,”?尘骸冷笑着向后连退数十步:“可惜你没有能力真正支配它。” “对付你的话,这种程度足够了。”布伦希德暗暗估测着星野苍介等人行进的距离,自己只要能够再拖延两分钟左右,就完全能够保证他们脱离危险。 “瑟莱隆斯,正向通道,地牢生成。”主神之枪的枪尖处,由直线与三角形构成的卢恩符文正如璀璨的星辰那样闪耀着白光,布伦希德向后一跃,与?尘骸进一步拉开距离,随后将长枪高高投向正上方的天空,下一时刻,?尘骸周身的地面升起了三根金色光柱,恰好将他禁锢在狭小的范围之内。 “果然还是有特殊功能的啊。”被成功困住的?尘骸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反手握住短刃,向着光柱之间的平面狠狠扎了一刀,经过短暂的角力后,原本限制住行动范围的无形墙壁被成功破开,三根光柱瞬间熄灭。 “逆向解读,停滞的终结。”布伦希德挥动长枪向前横扫,原本已经消失的三根光柱在枪尖前方聚拢,形成一个锋利的椎体,在不受任何阻碍的情况下,金色光锥穿透了?尘骸的左臂。 将敌人袭来的能量储存在符文之中,再借助光锥这一媒介进行反射攻击,这是布伦希德在不久前开发出的全新用法。 “有点意思,”?尘骸垂下头,用右手捂住汩汩流血的左臂,布伦希德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但她能够感受到?尘骸的气场发生了剧烈变化,对方之前的所有行动似乎都只不过是某种预热:“现在让开的话,还来得及。” “这里应该安全了,”星野苍介将两人放下,回头望向布伦希德所在的位置:“我得回去支援她,你们先想办法和托尔取得联系!” 望月彻与康德两人只能目送着星野苍介离开,不过他们很快意识到,几人临走时并未带走那个用于通讯的传呼机。 “还好,我和托尔先生加了扉思博客的好友。”望月彻打开了手机软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颇为简陋的信号增强装置:“破解wifi密码成功,帮帮我们,托尔先生!”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未竟 “同学们,你们理想中的文明社会是怎样的?” 十三年前,卫起钧在课堂上回答了班主任楼关月提出的问题。 ?尘骸咬紧牙关,手中短剑划过炫目的弧光,布伦希德的鬓角发丝被削下几缕,直到此时,她仍然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用了全力,只不过局势正在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我理想中的文明社会,那里的人们会用合作完全取代竞争与压迫。” 灵装多次对撞后,双方的虎口都被震出了伤痕,形状如同凝固在皮肤表面的闪电。 ?尘骸猛地向前突进,主神之枪的枪尖从他的背上闪过,女武神迫不得已使用膝盖猛然向他的脸颊砸去,?尘骸扭腰躲过了这一击,短剑边缘在对方腰部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布伦希德海蓝色的连身裙,接下来,?尘骸又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从而轻松躲开女武神对身体后方挥动长枪的轨迹。 由于刚刚极速转身的动作,布伦希德腰上的创口进一步拉伸开来,她感受到一阵刺骨冷意。 “坏人会一直存在的吧。”又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的恶行永远不会被容忍。”卫起钧补充道。 ?尘骸闭上双眼,继续挥动自己的武器,布伦希德持长枪的右手腕部又被擦出一道血痕,紧接着,她的手肘与侧脸处绽开了血花。 那时首次与星野苍介战斗时使用的术式,以及这一次他所用的身法,皆是“生灭潜形”。 “你学会这招之后,能够在短时间内窥见“有”与“无”的界线,依因缘和合而有,谓之“生”;依因缘离散而无,谓之“灭”,结果究竟如何,由你做决定。”一个有些遥远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我来做决定?”对于那些绝对化的表述,少年向来抱有怀疑态度。 “是的,由你做决定,他人的生与死,都在你一念之间。” 布伦希德的左眼视线被自己的血液遮挡住,她竭力挥舞着“主神之枪”,想要用更快的速度逼迫?尘骸与自己拉开距离,然而她的体力并不能支持这一想法。 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够预判我的所有术式,并且每一次都是刚好避开? 他到底用了什么方式做到了这一点? 得益于强大的心理素质,布伦希德并没有因此手忙脚乱,而是继续设法使用主神之枪上镌刻的符文施展术式,金色与黑色的射线向外恣意散射,?尘骸不得不暂且避其锋芒。很快,枪头两侧延伸出了两把颜色与形态全然不同的粒子光刃,伤痕累累的布伦希德拼命忍耐着剧痛,不知是第几次将枪尖对准了对面的敌人。 “下地狱吧。”布伦希德沉声道。 顷刻之间,严肃寂静的黑色光幕将?尘骸的身形完全笼罩,漫天金色箭雨凭空落下,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布伦希德仿佛能够看见对方的身躯化为齑粉。 “真遗憾,”短刀被架在布伦希德的脖子上,除开之前左臂上的贯穿伤,?尘骸并未被任何攻击命中:“我会下地狱的,但不是现在。” “你到底要做什么!”星野苍介赶来时正好望见这番景象。 “还是回来了啊,”?尘骸感叹道:“现在,就让我来试试你的成色。” 文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文明存在的意义是延续,卫起钧给出了他的回答。 唯有延续下去才能发展,唯有发展才能创造更多的可能性。 “依我个人观点,延续只是文明存在的基础而非意义,当然,这道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同学们如果感兴趣的话,课后也可以自行思考。”楼关月这样给出总结。 但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标准答案呢? “人类口中的意义是一种幻觉,”那个声音愿意和他分享观点:“大概是夏朝刚刚建立的时候吧,哼,有个小姑娘向我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那你还真是长寿。”少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他很难想象,一个至少活了四千年的存在会怎样清楚记得夏朝时期发生的事。 星野苍介手持无流驻,冷眼看着?尘骸,而对方随手将布伦希德打晕,让她平躺在地上。 “就在今天做个了结吧。”如一束跃动的野火,?尘骸以超出预期的速度向他冲去。 短暂的激烈交锋后,?尘骸险之又险地躲过几束灼热的深红色射线,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出现了若干孔洞,而背后的雪地瞬间气化一小块,升起的白烟弥漫着一股焦糊气味。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只有机械般的下意识举动,直到血红色的锋刃分别穿透对方的躯体。 “你承受不了这些,”那个存在耐心劝导着:“要学会等待,这是一个失败者的经验教训。” 少年不解,但他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星野苍介将无流驻塑造而成的长剑拔出,?尘骸则是一手触碰自己的脖子,满脸不可置信地朝着地面倒下。 “咳咳咳…”星野苍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脏已经被对方刺穿,现在只能依靠能力勉强替代血泵的作用。 现在,结束了吗? 荒谬与虚无感彻底替代了理性思考,星野苍介几乎是被疲惫彻底击垮了。 “快醒醒。”他小心翼翼地一边修复自己的心脏,一边走向倒地不起的布伦希德。 “还有未竟之事。”在死亡前,?尘骸的耳畔又一次响起了那个存在的声音。 我,还有未竟之事。 …… 九月三十日深夜23:05,挪威首都北方30英里处,奥斯陆国际机场内。 许久未出现在小说中的茶发少女带着行李箱下了飞机,在九月十九日晚向学园都市相关部门提交申请后,海关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将出境许可证交到了学园都市第三位lv5手中。 机场的出站口内,纳斯维工厂发生火灾的新闻正在电视上播报着,御坂美琴戴上墨镜,虽然没有时间驻足观看新闻,不过她已经决定要去现场调查一番。 站在她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同样关注着那条新闻,不过很快,他又摇着头走向托运行李提取通道,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把约80厘米长的红黑色长剑。 “你也是来找人的吧,”那个男人头也不回地用英文说道:“既然同为外乡人,不如与我合作一次,这位小姐意下如何?” 御坂美琴默不作声,自顾自地向着无行李托运通道走去。 “午夜0点,奥斯陆歌剧院天台处,过时不候。”抛下这句话后,对方直接叫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机场。 望着不远处的市区,御坂美琴做出了决定,在人们不解的目光中,有一个带着行李箱的少女在人行道上快速奔跑。 九月三十日深夜,23:25,奥斯陆歌剧院的天台上。 “应该说不愧是击败前方之风的第三位吗,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英国骑士团团长艾伯特.赫尔曼,此次来到挪威是为了找到一个已经失踪的朋友。” “你是如何看出我也是来找人的?” “挂念他人的心绪无法隐藏,”艾伯特.赫尔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我看过班次信息,你所搭乘的这架飞机从新加坡出发,看来你是在获取了一些情报之后才会来到这里,否则的话,想要在全世界范围内找到一个悬赏9900万美元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错,”御坂美琴爽快地承认了:“那么先达成这样的共识:共享任何有利的已知信息,最后互相帮助对方找到目标人物,这也是你的想法吧。” “很好,看来你在学艺都市取得的成就并非浪得虚名。” …… “唔…他死了吗?”海盗自助协会的地下室内,躺在床上的布伦希德睁开双眼。 “嗯。”星野苍介在厨房烧着开水,他和后来赶到的望月彻、康德和托尔三人对布伦希德实施了紧急治疗,至于?尘骸的尸体,现在正被三人原地调查。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壶中热水翻腾的声音,被托尔带来的仓鼠女士正趴在床头柜上打瞌睡。 “可以和我聊聊你的过去吗?”过了许久,布伦希德主动问道。 “我的过去没什么值得聊的,”星野苍介又坐回床边:“对于持续性的魔法损伤,我无能为力,还好有托尔先生在,预计明天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对了,这只仓鼠还是没有恢复吗?” “要不然,再试一次你用的那个方法吧。”布伦希德提议道,而星野苍介点点头,将他所学到的“猫猫契约”直接告知给了仓鼠,顺便提前在它身上盖上了一条床单。 很快,炉灶上的水壶发出阵阵嗡鸣声,敲门声接踵而至。 第二百六十四章 非天 不出所料,星野苍介认识仓鼠女士的真身,当然,布伦希德也认识。 或许是由于缺乏安全感,神裂火织将身上的纯白色床单裹紧了些,这一举动使得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更加凸出,此时此刻,星野苍介不禁联想到自己这一路上看到的壮丽景色:巨大山脉上的山峰连绵不绝,深厚的积雪既为山岩平直的线条增添了若干柔软的弧度,又仿佛在湛蓝的天空下失去了边际… 星野苍介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他看到房门的木制把手在缓缓转动,门外的来者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情急之下,他匆忙戴上护目镜赶到门口处,这样一来对方至少不会立刻看见这令人误会的景象。 “请问,星野苍介在里面吗?”主动开门的御坂美琴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还未等星野苍介想好该用什么说辞来应付对方时,他却看到少女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他不在这里,哎哎哎…”以星野苍介目前的身体状况,想要拦截住对方太过困难,就这样,御坂美琴绕过他迅速小跑几步,然后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不会产生误会吧?”望月彻自知自己对魔法缺少了解,便没有参与对?尘骸尸体的调查,眼看御坂美琴进入地下室后长时间没有走出来,他开始担心里面的情况了。 “就算有误会,想来也抵不住久别重逢的喜悦。”托尔笑呵呵地抬起?尘骸受重创的的左臂仔细查看,假如现场有一个不知情的无关人士恰巧路过,这一幕多少有点惊悚。 “其实我应该提前通知一下星野的,”不远处,阿尔贝托在之前双方战斗过的地方来回走动着,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据我猜测,他恐怕不愿意和御坂小姐见面,如果能避开的话就好了。” “有些事情可不能一直避开,趁现在给过去画上一个休止符也好。”托尔没有在尸体上发现什么线索,于是预备将?尘骸就地安葬。 …… “她们是谁?” 平静的话语或许暗藏杀机,星野苍介莫名想到。 “我已经说了,你要找的那个人不在这里,”星野苍介试图继续伪装自己:“床上的那位女士需要得到治疗,盖着床单的那个是因为意外才呆在这的,其中原因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而我,不过是海盗自助协会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医疗人员,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你在撒谎,”御坂美琴又突然走到他身前,双手抓住护目镜的绑带向上提,青年坚硬的发丝让少女的手背有些微痛,最后,两人的目光相互交错:“容貌改变了很多,但这种事对你而言再简单不过,毕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是这样,我绝对不会再上一次当!” “冒昧问一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原本平躺着的布伦希德正坐在床上,不紧不慢地将衬衣的纽扣扣好,为了便于治疗,星野苍介之前特意将扣子解开了几个,少女自然在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是我…”御坂美琴下意识地扭过头想要做出回应,却在关键时刻卡了壳。 认识有一段时间的学长? 深受各种意外困扰的可怜前辈? 曾经将她从绝望中解救出来的英雄? 还是说,一个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的、熟悉的陌生人? 既然当初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为什么自己还要来到这里,对于现在的星野学长而言,自己是一个麻烦吧。 “他是我很在意的人。”御坂美琴尽量直视着星野苍介,虽然视线没有移开,但她的脸颊已经微微发红。 星野苍介的心跳骤然加速。 …… “感谢您对契方航空信件有限公司的信任,信件预计将在十月二日晚8点到达云阿国际机场。”与此同时,挪威奥斯陆的某个宾馆内,卫起钧接收到了一条语音短信,看来邀请函应该能及时送到那两人手中。 伏击“伯爵”等人失败后,博罗特.若兰便早早踏上了返乡的旅程,他现在少了一个相当可靠的助力。 “是俄罗斯成教的要求吗?”就在昨日,由通黑门山的山脚下,卫起钧与萨满即将分别,临行前,他还顺便向少女询问了返回的原因。 “其实是挪威高层的通知,得知我的到来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心理压力,眼下既然让伯爵逃掉了,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哪怕他去而复返,也肯定会刻意避开我的。至于成教和三界赐灵那边,除了查明克舍伊小队背后的支持者之外倒是没有什么急需处理的事件,但放任一个强大战力在北欧长时间游荡确实不太合适,所以,就此别过。”博罗特.若兰打着哈欠,话语里完全没有自谦的成分。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卫起钧又叫住她。 “嗯?”少女双手在背后相扣,有点疑惑地转过头来。 “博罗特这个姓氏,在汉语中被译为包,我刚刚用梅花心易法起了一卦,包若兰小妹一定会幸福平安地度过一生。” “真是的,好好算算自己的气运吧,”包若兰轻笑着,顺手将一小卷图纸丢给卫起钧:“报酬拿好喽,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向业法执戒的几位说声抱歉,虽然是演戏,但我下手还是太重。至于欧雷尔斯就算了,这家伙也没客气多少,我现在这身伤大多拜他所赐。” “我会如实转告他们的,一路顺风。”卫起钧将图纸放入衣袖中,与包若兰正式道别。 “忘了问她会不会去参加巴格达的游戏竞赛,不过她要是在场的话,绝对会被重点关注吧。”听完语音信息后,卫起钧躺在宾馆房间的床上自言自语道,同时双手将包若兰交给他的图纸缓缓展开。 “嗬,报酬还真是丰厚。” …… 激动之余,星野苍介趁此机会狼狈不堪地后背倚靠墙壁,心跳骤然加速之后,他的身体各部位就不堪重负,以至于纷纷出现了“罢工”的趋势。 (均衡态还真是脆弱呢。)沫参辰的语气里有一丝感叹。 光是维持正常的身体机能,星野苍介就已经很费力了,每个伤口形成的缘由千奇百怪,但无一例外都是难以立刻消除的持续性魔法伤害。 还好,没让她看到我这么糟糕的模样,星野苍介暗暗庆幸。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布伦希德将自己找到的一套女式服装交给裹着床单的神裂火织,后者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精神状态不佳。 “你会放过我?”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神裂火织抬起头来,她原本还将干脆利落的死法当做自己在北欧的最佳结局,可现在女武神的话给了她新的希望。 “将你变成仓鼠一事是萨满女士的决定,既然我们现在没有敌对的理由,那么我想要放你一条生路。”在神裂火织面前,布伦希德刻意没有提到她和包若兰是师徒关系的事实。 “你并不是一个恶人。”神裂火织将那套衣服塞进床单中,然后在御坂美琴的协助下迅速更换完成,神裂火织发表完这番感想后,御坂美琴又提醒她尽快和骑士团长会合。 …… “额,二位先停停,听我一句劝,出门在外要以和为贵,不要搞窝里斗。”神裂火织离开后,星野苍介差点幻视御坂美琴和布伦希德两人的目光碰撞出了火花,只得好言相劝道。 “所以,她是谁?”两人异口同声地转头质问他,然后又各自冷哼一声。 (小沫,帮帮忙啊!)星野苍介只好向魔神求助。 (年纪大了,听不见,别打扰我看乐子哈。)沫参辰居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选择袖手旁观,这让星野苍介很是心痛。 “你们饿不饿,我先去做饭。”星野苍介迅速转移话题:“说起来,马上要到晚饭时间了,我还要去通知托尔他们。” “让我来就好,”布伦希德不由分说地抱住他的右臂,这一举动同时震惊了御坂美琴与星野苍介两人:“现在最应该好好休息的人,是你啊。” “应该让我来才对,你们两个都是伤员吧,”御坂美琴见状,也不甘示弱地牵起星野苍介的左手:“伤员就应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啦。” “小妹妹你说得很有道理,”御坂美琴没有料到布伦希德笑眯眯地肯定了她的话,随后又将两人中间的星野苍介拖向床所在的位置:“那么晚餐就拜托你了,我和星野一起待在这里。” “不可以!”御坂美琴终究在套路上不是布伦希德的对手,对话的气势也减弱了许多:“他现在…反正不能和你单独相处!” “别在意那些杂音,好好休息一下吧。”布伦希德抱住青年的双臂悄悄发力,然而御坂美琴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她也同样加大了拉扯的力度。就这样,中间的星野苍介瞬间体验到了身体被撕裂的感觉。 (精彩精彩。)沫参辰不禁感叹道,星野苍介整个人晕倒之前甚至还能听见祂的拍掌声。 第二百六十五章 盖亚 “阿陆,你向《国际天体生物学》投递的稿件如何了?” “审稿过程可是很漫长的,这件事可急不得。”九月三十日的午后,某个空荡荡的茶水间内,两个年龄相仿的男生一边品茗一边聊天,被称作“阿陆”的那位少年打了个哈欠,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电视屏幕。 “难得《今日世界》对于天文学研究展开了长篇累牍的报道,看来小行星之下人人平等啊,”另一位少年开着玩笑:“人类总不能重蹈恐龙的覆辙,或者说幸亏以前的爬行动物没有点亮科技树吗,否则这地球主宰的位子也未必能易主。” “在我看来,自诩地球的主宰可不是什么好事。”陆星辞摇了摇头:“承柏兄,你听说过盖亚假说吗?” “我记得那好像是关于地球本身具有意识的理论,“盖壤之痕”貌似比较支持该说法啦,那群冒险家见惯了世界的宏伟,能有这种想法自然在情理之中。”陶承柏根据自己以往与“盖壤之痕”成员打交道的经验如此答道。 “更确切地来讲,在盖亚假说中,地球是一个能够自我调节的、有生命的有机体,当然,此类说法在更大程度上是一种比喻,作为整体而言的地球本质未必是生命,但它具有生命有机体的重要特性,其无数个组成部分会构成相当复杂的关系网。” “所以呢?”陶承柏远远没有理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谈到混沌和熵增?” “不,是涌现理论和我自己提出的菌存假设,”陆星辞总算将注意力从电视屏幕上转移开来:“前者核心在于整体不同于累加之和,是有关量变到质变过程的研究。抛开真菌、藻类、寄生虫、病毒等等生物不谈,我们每个人都是大约三十万亿个人体细胞以及三十万亿至五十万亿细菌细胞的集合体,道教也有“斩三尸”的说法,我们不妨先将两者进行大胆的关联,那么这“三尸”就能够等同于除人体细胞以外的“杂质”,试想一下,当你想要喝茶的时候,到底是你“本人”想要喝茶,还是“三尸”想要喝茶?” “我们的意识难道受微生物控制?你的说法也太可怕了。”陶承柏有些警惕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题在于“三尸”具有智慧吗?” “我更倾向于使用反馈一词,至少在我的“菌存假设”中,我用它来代替智慧本身。智慧往往被视为个人具备的素质条件,但根据我的假设,如果世界是一张无比巨大的台球桌,那么个人智慧就像桌面上的一颗台球,永远只能作为集体的一部分而存在。”陆星辞侃侃而谈:“单个细胞的变化相当容易判断,而预测一个人接下来的行动会变得非常困难,现在请发散一下思维,如果将人体视为细胞,那么由许多人组成的区域性经济组织,或者国家,乃至整个地球是否变得更加难以预测?” “的确如此,因为变量过多,难以进行定量分析。”陶承柏肯定了对方的说法。 “蚂蚁、白蚁、蜜蜂、黏菌的个体智慧相当之低,你甚至可以将它们看作依照既定程序运行的机器,但它们组成的一整个群落常常能够展现出高级生命体的智商,如此一来,低层次的个体就难以理解更高层次的群体,就像一只蚂蚁基本不可能预测蚁群的行动那样,单个细胞也无法分析出人类的思维。” “这个例子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在增量即变量的前提下,我发表的那篇论文中又提到了“紊流态”,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洗耳恭听。”反正眼下没什么更有意思的话题,哪怕自己最后无法理解陆星辞的理论,陶承柏也乐意继续听下去。 “流体有两种基本流动状态,一种是层流,另一种则是紊流,后者也称湍流。当然,流体动力学并不是我们这些科研人员要讨论的重点。我之所以引用“紊流态”,是因为其本身特性:无序性、耗能性以及扩散性,总体而言,过往社会科学中的大量理想模型并不足以诠释当今世界的变化,更遑论预测未来,如果还有科学工作者继续相信机械论能够作为研究新事物的出发点,那么我个人认为他的前途也就止步于当下了,至多算是个二流研究员。” “你这结论的攻击性还挺强的,”陶承柏将茶水饮尽:“那么说回正题,紊流的三个特性之中,扩散性很好理解,魔法知识的普及正是一种扩散。自“黄金黎明”崩溃以来,学习魔法的门槛虽然在许多魔法界人士的努力下逐渐降低,但绝大多数人平日里并没有接触魔法的机会。无序性也有现成的许多例子,比如…四年前的那起事故。”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正奇局曾被称作“华夏文明的最终防线”,但在这片土地下的某个存在暴露其行迹后,魔法师们意识到,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任何真正可靠的防御。 “那件事到现在仍然是最高机密,不要再说了。”陆星辞强行中止了这个话题,随即转身离开。 “你去哪?”陶承柏很后悔自己主动提起了那件事。 “出门吹会风。” …… “还好,骨头没断。”就在托尔发言时,星野苍介还能听见自己耳道中血液滴落的声音。 “在我的手术中,需用利斧劈开头颅。”明晃晃的白光穿过眼皮,在星野苍介的视线中,托尔发言后,一把斧头的轮廓清晰可见。 “没有更稳妥的方案吗?”御坂美琴的声音传来,星野苍介能听出她的担忧。 “我看看,大概是这个位置,如果是托尔先生动手,相信他能控制好力度。”阿尔贝托倒是很有信心。 斧头圆弧形的尖端短暂碰触了患者的额头,随即被高高举起。 “且慢!”星野苍介竭尽全力地喊出了这句话,大抵是太过激动的缘故,又有新鲜的血液从口腔中翻涌而上,大部分直接喷到了斧头表面。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一旁的望月彻关切地问道:“星野,你现在感觉如何?” “没事…还死不了。” 这真的是所谓的“均衡态”吗? 不仅仅是身上所受的创伤,还有在较短时间内开启两次新形态后的负面作用。 星野苍介蠕动着从床上爬起。 “?尘骸的尸体,被埋到土里以后就失踪了。”托尔扶着他的后背:“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们最好现在就赶往下一个国家。” 乍一听明明是个糟糕的消息,然而星野苍介却松了一口气。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半小时,现在我们在奥斯陆市区的海盗自助协会分部内。” 已经没时间了,哪怕已经亲手击败过一次?尘骸,星野苍介也对逃跑不抱有任何希望。 “此地附近布置了一处散射棱镜塔,不久之前,太阳表面爆发了异常规模的耀斑,从而引发地球磁场的磁扭缠。“盖壤之痕”的一位成员提前在这里建造了这座塔楼,不仅仅可以用来观测天文现象,还可以作为“地外行星防御计划”的协助设施。”卫起钧径直进入室内,随后搀扶着星野苍介走到户外,用中文在他耳边快速做了介绍:“你可以抬头看看天空。” “那是…爆发日珥。”星野苍介有些费力地仰视着,正午的太阳表面喷射出奇异的半透明红色“火焰”,随后径直扎入广袤无垠的外太空。 “你们的后续经历我已经从托尔那里听过了,”卫起钧又给星野苍介和自己戴上了同款海蓝色护目镜:“如果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你还能坚持多久?” “十分钟左右。” “好极了,”卫起钧向托尔点头,又切换为冰岛语:“现在开始吧。” “嗯。”托尔和御坂美琴同样戴上了专业护目镜。 仅仅几个呼吸间隔,几人严阵以待的敌人在近处的高楼天台正式出现。 “沐刻吟,还是说,?尘骸?”卫起钧果断拔剑指向来者。 没有任何惊惶的反应,只有将对方视作障碍的平淡表情,终于到了这一天,?尘骸暗暗想道。 御坂美琴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她的周身闪烁着蓝白色电火花,似乎随时可以化身雷霆。 “姑且算是三个雷属性对抗一个火属性,”托尔回头望向剩下的两人:“阿尔贝托小哥,战斗之外的事宜就拜托你了。” “用元素类型划分魔法师的方式早已过时,”?尘骸摊开手,他的上半身穿着黑色风衣,恰好制造出足以笼罩几人的阴影:“看来那位女武神正执行着其它任务,卫同学,难道你没什么问题想问吗?” “待会再问。” 第二百六十六章 虹剑 “你们是同学?” 托尔并未急着发起进攻,而是扭过头问身旁的青年。 “曾经是。”?尘骸从楼顶一跃而下,强先回答道。 但现在不是,卫起钧一言不发地提剑向?尘骸走去,被赋予“景震”之名的兵刃紧握在手中,在烈阳之下闪耀着寒光,后者紧紧抿起嘴角,下意识退后一步,像是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恼怒那样,?尘骸又向前重重跨出两步,而卫起钧则是在两人相距不到五米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收手吧,沐刻吟,外面全是我提前布置的阵法,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别再提那个名字,”?尘骸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名为“阙鸾”的短刃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声响:“你认知中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本座才不会在乎这具躯壳的过往。” 本座? 星野苍介捕捉到了这个细节,难道说,?尘骸的情况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复活,而是“夺舍”? “就算成为神位战争中的失败者,也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托尔联想到因为一场意外而无法成为北欧魔神的欧雷尔斯,于是他同样向前走去,直至与卫起钧肩并肩:“更何况,你竟然蛊惑他人主动舍弃自己的生命,仅仅是为了给你提供一具躯壳…罪不容诛。” “每个魔神的诞生,都离不开“舍弃”一词,有的舍弃形骸,有的舍弃右眼,有的舍弃腿部,有的舍弃臂膀…我当初的对手则是舍弃自身生命才得以升格为魔神,但在那之前,已经有无数生灵因她而死。怎样,你要不要试着去用狭隘的罪恶观念来衡量祂们的行为?”?尘骸又指向远处的星野苍介,微笑着向现场所有人传达了自己所知的真相:“吾名壑寰,同他体内的“混沌”一样,吾只是在此留下了一小缕神识,若非他人相助,遑论像今日这般重回现世。” “我可和你不一样。”沫参辰借助无流驻将自己的形体构建完成,在康德与望月彻难以置信的注视下,祂站在星野苍介的肩膀上高声反驳道:“听好了,我沫参辰绝不会牺牲星野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种可悲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之间。” “沫参辰?有趣的名字。”壑寰将这具躯壳的手掌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着,随即轻轻转身避开卫起钧的突袭,缠绕着紫红色电弧的剑锋穿过?尘骸前一刻所在的位置,其雪白剑身又映照出此时独特的天象:日面边缘处,玫瑰红色的舌状气体恰如草原上燃起的大堆篝火,而在高层大气中,伊洛拉事先制造完毕的大量冰晶在折射阳光后又形成了整整一圈虹环,在古代,这是被人们称为“白虹贯日”(日晕)的不详征兆:“本座既是?尘骸本人,亦是争夺道教魔神之位的败者,而今正在为了履行一份契约而阻拦诸位。” 谈话间,类似于高速切割机造成的响动在托尔的指尖处喷涌而出,青白色的熔断电弧刀转瞬成型,并朝着“壑寰”的方向射去,被上古时代某个存在附身的青年并未闪躲,而是略一抬手便将这威力能够切开十厘米钢板的电弧刀轻松挡下,几乎在同一时刻,由御坂美琴释放的橙红色铁砂射线同样轰击在他的右掌上,但仍旧没有对他造成影响,炽热的铁水从?尘骸指缝中流下,滴落地面时又将周围的小圈土壤快速熔为液态,同时冒出几缕青烟。 “速度尚可,威力太弱,”即使同时面对着三位善于使用雷电作为攻击手段的对手,壑寰仍旧没有太认真:“话说回来,那位女武神在哪?” 一分钟前,五公里之外的散射棱镜塔内,布伦希德正在沿着旋转楼梯飞速奔向塔楼顶端。 “让它发挥作用吧,”不久前,托尔亲手将一串能够开启棱镜塔的钥匙交给她:“地外行星防御计划第二阶段的主要成果正是在大气圈内用光学武器将小行星击碎成威胁性更小的碎片,该项目的启动资金中有“神剑文字通晓者”的一份,也算是这个结社所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 “其名为虹剑计划,”布伦希德又接住卫起钧抛来的一张青金色合金卡片,认真倾听着对方的补充说明:“实际上,这是为女武神量身打造的防卫设施,到了那里之后,只需要出示这串钥匙和令牌,就会有人带着你前去启动“虹剑”,至于何时挥剑,由你自己做出决定,但无论如何,在我们这边发出信号后,这一剑必定会落在敌人身上。现在,这把剑就交给你了。” “喂,等等我啊,”这座塔楼的负责人西格恩是个身穿白色羽绒服与连衣贝雷帽的金发少女,她正在布伦希德身后喘着粗气:“别跑那么快,他们应该…还没…开打呢。” 布伦希德没有答话,而是直接跳下二十多级台阶,将这位少女一把扛到肩上,然后继续向着塔楼顶部冲刺。 “快,教我。”到了控制室以后,女武神毫不客气地随手将西格恩安放在一把椅子上,自己则是紧盯着眼前的等边三棱镜与扇形窗口,爆发日珥与日晕的出现让她意识到战斗恐怕已经开始。 “好吧好吧,看在托尔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布伦希德冷冰冰的视线让西格恩不得不直奔重点,快速介绍“虹剑”的原理:“知道北欧神话中的彩虹桥吧,这块窗口前放置的等边三棱镜可以被用来制造人工彩虹,只需让彩虹中特定波段的光线透过窗口传递到日晕的虹环中心,然后借助女武神的力量即可构造“虹剑”术式,从而自上而下摧毁特定的目标。至于如何选择这个特定的目标,目前有两种方式,其一为高速物体标记法,其二为光谱鉴别法,这次我们用第二种方法,托尔那边很快会使用特定波长的闪光弹来标记目标位置。来,你先戴好这个头盔坐在窗口前的躺椅上,我去启动程序。” 于是,布伦希德做好了准备,伴随着五公里外有几道白光闪烁,又一束白光穿过她面前的等边三棱镜直奔日晕中心,几乎是同一时刻,高层大气中的虹环极速向内收缩,望着这番奇景,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是”与“否”的选项。 在古北欧语中,彩虹桥意为“摇晃的天国道路”,在布伦希德默默选择“是”后,七种色彩交织而成的光束自高空奔腾而下,足以把绝大多数具有生命的目标直接送上天国,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很显然,壑寰并不属于绝大多数生命体。 “当今人类的武器,还真是精巧。”直径足有三十米、深度达一百二十米的陷坑内,?尘骸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有点明白你的话了,希蔓。 …… “向来生许愿,终究不如现世得道。”少女躺在巨兽的毛皮上,耐心将那些打了结的泛金发丝分开、捋顺,这样说着,她又在额头上贴上一张杏黄色的符箓。 “呵,你也和那些凡人有同样的苦恼吗?”无角的螭虎—壑寰盘踞在山洞之中,它早已开启灵智,因而能够口吐人言:“所谓得道,不过是短生种对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 “那么你们这些长生种又当如何,阪泉之战后被各部落奉为神明,形体又被人们刻画成为图腾用以区分群体,仅仅是护佑一方就足够了吗?”少女抬头望向壑寰护住自己的双翼,眉头紧锁,似乎对它如今的状态略有不满。 “龙的历史足够漫长,人的时代才刚刚开始,你所经历的一切,仅仅在我们的生命之中占据一小段而已,”壑寰只是闭上双眼:“希蔓,你的任务更加紧迫,想要求道的话还是尽快离去吧,莫要叨扰白泽、嘲风、獬豸、毕方,重明,诸犍…” “哇,你是不是要把所有神兽的名字都念一遍,如果写下来的话不知道要用到多少竹简,不听不听。”少女连忙用双手堵住耳朵,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至少别再打扰狴犴,也就是我了,”壑寰认真道:“还有一件事,我的长兄囚牛喜音律,你记得莫要在它面前唱歌。” “你这话太伤人了,那我偏要唱。”虞希蔓清了清嗓子,开始认真地小声哼唱着,却没有发现身边的螭虎早已睡去。 它曾经如此相信长生种与人类的时代将会共同延续下去,直至道教魔神即将诞生的那一天,它与少女再次相见,却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那天,长生种的时代宣告终结。 …… “我曾与人类同行,却未曾想到世界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壑寰跳出深坑,架起双臂挡住了下一发“虹剑”,这一次,他的步伐只是略有踉跄,而脚下的地面却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时代啊。 人的时代。 你所预见的时代。 第二百六十七章 龙裔 上尝遣中官至内阁,问龙生九子名目,皆莫能对。惟李阁老东阳记其略,仓卒不敢对,复出询诸罗编修玘、刘稽勋绩,乃备得其详,因据以闻:九子者,一曰囚牛,龙种,性好音乐,今胡琴额上刻兽,是其遗像。一曰睚眦,好杀,今刀柄上龙吞口是。一曰嘲风,好险,今殿阁上走兽是。一曰满牢,好鸣,今锺上纽是。一曰狻猊,好坐,今佛座狮子是。一曰狴犴,好讼,今狱门上狮子是。一曰负贔,好文,今石碑两旁龙是。一曰蚩吻,好吞,今殿脊兽头是。—明.陈洪谟《治世余闻》 “虹剑”术式发动后不久,瑞典延雪平的某所医院内,金发青年颇为吃力地从病床上起身,又一次穿上病号服来到窗边。 “在这里可看不到奥斯陆发生的事情,欧雷尔斯先生,”大多数时间躺在床上看电影的玄明鉴随口安慰了一句,这也是两人首次在病房内对话:“不必担心,以他们的实力,必定可以轻松赢下那场战斗。”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欧雷尔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向病床上的灰发青年:“现在不会有人听见我们的谈话,自从遇到你们“居澜分队”,我就在思考着一件事:自己脑海里的强烈紧张感从何而来,然后我得出一个结论,那是挥之不去的杀伐之气,现在,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对方吧,请允许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彼时,乌勒尔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同丹麦某个村落中的其他猎户一样,以打猎为生。直到某天,乌勒尔在阴差阳错下接触到了一本“原典”的复制品,从而自行参悟了诸多魔法术式,最终,他甚至被许多猎户称作“狩猎之神”,和欧提努斯一样具备了争夺北欧魔神之位的资格。 “我也对你很感兴趣,欧雷尔斯先生,对于寻常人类而言,那里面记载的知识相当危险。”玄明鉴按下触摸屏中的暂停键,电影中播放的冲锋号响也随之停了下来:“每部原典正是某种魔法体系源头的具现化,倘使寻常人直接观看到其中内容,那么他所受到的精神负荷会直接将他压垮,为了让后人了解到其中的知识,有一小部分魔法师只能“稀释”原典的纯度,就像在浓盐水中加入更多淡水使其变得不那么苦涩,你当初又是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的呢?” “那部复制品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复制品,它更相当于一本记载着诸多谜题的书籍,那么接下来谈谈另一个话题,哪怕此刻博罗特.若兰已经离开北欧回到了她的故乡,”欧雷尔斯单手指向自己的脑袋:“我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周边仍然似乎有一头危险的野兽在休憩,但它随时可以苏醒,届时,哪怕是经验最为丰富的猎人也可以沦为猎物。这种感知能力从来不会出错的,思来想去,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愿闻其详。”玄明鉴微微挑了挑眉毛。 “那就是你,一个混入“业法执戒”中的龙裔。”到了最后猜测身份的阶段,欧雷尔斯反倒轻松地笑了起来:“真是令人费解,与许多神话体系诞生于同一时期的古老生物居然融入了人类社会的魔法结社,甚至为此不惜主动在战斗中受伤,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你的选择。” 玄明鉴笑而不语,类似的话,他同样可以奉还给这位神位之争中的失败者。 看来,自己今后需要更加认真掩盖杀伐之气。 “睚眦,这是我从前的名字,记得帮我保密。”玄明鉴撕开腿上的绷带,随手将那团带着血渍的尼龙布丢入垃圾桶中,曾经外观可怖的贯穿伤口早已愈合。 睚眦,龙之二子,弑杀喜斗,勇猛刚烈,因此它的形象常常被人们刻镂于刀环与剑柄吞口(即剑柄与剑刃连接处),但那些性格特征都已然成为过去。 “毕竟在国内的时候,我身边可都是龙的传人。”玄明鉴同样来到窗边,开始关注着奥斯陆的战斗。 …… 托尔和御坂美琴早已和卫起钧商讨过战术,于是等到后者与?尘骸拉开距离后,他们从不同方向硬生生用电网限制住敌人的行动轨迹,在“壑寰”周身,若干触目惊心的深坑随机排布着,不远处又响起断断续续的警笛声—在奥斯陆市区内,很快有人发现了此地的异常之处。 “这样硬撑下来的话,你并不能占据优势,尽快收手吧,”卫起钧如此劝告着:“龙之七子,狴犴,平生好讼,明辨是非,秉公而断,现在的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吗!” “不曾忘记,”壑寰嘴角流淌的血迹凝结成了褐色的条带,全面受到压制的它却始终微笑着:“吾心明澈,无需辩解。” “星辰历象,日月轮转,”卫起钧将景震剑重重插入地面,随即双手结印施法,身后的几幢大楼甚至因此发生了轻微晃动:“华光斗牛,余君转逆,紫曜六合,敕令,出!” 又是没见过的法术,壑寰一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不顾击打在?尘骸身体上的高压雷电,向着卫起钧迅速冲去,它有预感,这一术式的威力恐怕更甚于“虹剑”。 “先和我过过招!”托尔高高一跃,脚底的热熔电弧刀喷射而出,将他在常人眼中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在空中高速移动的他双手紧握,六道赭褐色线条随之在身下延伸开来,以更快的速度冲刺至壑寰脚下,硕大的山岩迅速合拢,将对手困在其中。 此术式名为“费雅勒尔的手套”,在北欧神话中,托尔和他的伙伴们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夜宿于巨人的手套之中,所以借了“托尔”之名的魔法师开发出了这一技能。 过了大约两秒时间,形如手套的五块巨岩布满裂纹,随即崩解成无数小块,托尔早已来到壑寰面前,向它扔出自己的雷霆之锤。 “是在争取时间吗?”壑寰挥臂将“米奥尔尼尔”击飞,双手合掌而后展开,用神识附身在他人身上的龙裔失去了很多攻击手段,只能试图先把托尔牢牢控制住。正待托尔收回在空中回旋的锤子时,奔腾的雷霆自壑寰双掌前交织成猛虎的样貌,眨眼间便怒吼着撞入托尔的胸膛,与此同时,御坂美琴蓄力释放的雷击之枪轰向壑寰头顶,蓝白色刺目闪光笼罩了这片区域。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不远处,左右摇晃的警车内,几位警员惊骇莫名地望着事发现场。窗外,同事们正在咬牙疏散周边人群,他们又连连望向尚且晴朗的天空,爆发日珥以及日晕现象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中一位警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学园都市的那两位通缉犯来了这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星野苍介和望月彻同样只能等待本次战斗的结果。 “你什么时候搞定!”托尔束紧腰带“梅金吉奥德”,切换为“全能之神”形态后,他高声质问起身后的卫起钧,为了对抗那头雷虎,他将用雷霆之锤全力充能的指尖电弧刀功率调为最大,喷薄而出的雷电相互碰撞,释放出震耳欲聋的爆炸波,很快,托尔的双耳敏锐捕捉到了自己手骨全数碎裂的声音,在今天之前,他还从没有受过如此糟糕的伤势。近处几座楼宇的墙壁多数出现了触目惊心的破损痕迹,幸而身处周边地区的人们已经顺利逃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可惜观战的康德等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星野苍介预先构筑的矮墙直接被夷为平地,爆炸波掀起的气浪将他们牢牢按在地面,大片被气浪卷来的尘埃洒落在三人身上。 “再等一下,”卫起钧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而后倏然睁开,紫色雷芒闪过他的瞳孔:“就是现在!” “我国古代民间信仰之一,名为星君的神灵,起源于道教大道星系神只,”年轻的讲师将“星”字拆为“日”与“生”二字:“道教认为星为日所生,又称万物之精上为列星,现在,让我们了解一下九曜吧,如果能够熟练利用其中规律的话,或许会在某天发挥超乎想象的作用。” 在壑寰的视野中,天地间仿佛被紫炁瞬间笼罩。 “黄幡,逆行于此。”卫起钧左手抬起,壑寰惊讶地发现:十九面黄色长幅下垂的小旗自地下升起,而卫起钧的施法前摇虽然没有结束,但自己已经在旗阵的约束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所有步骤准备完毕:“蚀厄终度,隐曜重校!” “我怎么…”壑寰在卫起钧将话说完后才费力地抬手企图施放攻击,无数银色的丝线刹那间缠绕住他的周身,随着他抬起手掌的动作,几根银线毫无预兆地断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声响彻云霄,但并未持续多久,?尘骸便两眼无神地摔倒在地。 “我还以为那龙裔的神识在喊呢。”卫起钧捂住额头,白了托尔一眼。 “我可是手骨都碎了欸,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托尔欲哭无泪地垂下两只伤痕的手臂。 第二百六十八章 缘觉 “现在,是我领先一步。” 在旁人看来,?尘骸毫发无伤地重新起身,手中那把短刀的坎德拉数值极速攀升,眨眼间成为类似于强光手电的光源,短刀末端又延伸出纯白色泽的粒子光束,如火焰一般无时无刻炙烤着空气。如若没有提前戴上专业护目镜,几人的双眼必然会被灼伤。 在康德与望月彻的搀扶下,星野苍介从地表爬起身来,事先说好的十分钟时限刚好过半,可形势却不见任何好转。 “你这同学是不死之身吗?”在两臂骨骼完全粉碎的情况下,托尔还有心情和卫起钧随口聊天:“按照你的战术布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卫起钧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单手握住位于地表的剑柄,随时准备将其拔出,尚且没有沉入地下的剑身折射出清冷的弧光,对于昔日好友这些年来的经历,他只是听闻了极少的部分。 “命运是不断选择的过程,道不同,不相为谋。”?尘骸举起手中短刀,海量灵力堆叠而成的褐色巨墙从四面八方升起,最终顶端交汇于一点:“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先前构筑的紫曜六合阵,否则方才战斗波及到的范围可远远不会那么小。” “那是叠层覆写,糟糕…”意识到再次用人工手段形成日晕现象的时间足有七分钟后,布伦希德马上明白自己来不及阻止远处?尘骸的行动:“他的魔力怎么会远远超出预计值?” 用术式创造出的阵法居然可以被强制覆盖,星野苍介面色凝重地对着高墙射出一发风刃,却并未造成任何影响。 御坂美琴默不作声地走到三位不存在多少战斗能力的人员身前,现在的情况又让她回忆起了大霸星祭第一天,那位作为吸血鬼的达维恩在巷道中构筑的血月领域,熟悉的绝望感再度涌上心头。 猛烈的切割声自刀刃相撞之所在传出,卫起钧瞬间拔出景震剑,与敌方的武器相碰,双方剑刃划过的轨迹纠缠成令人眼花缭乱的线团。暂且不方便提供输出的托尔飞速远离两人,在封闭领域的边缘地带发动术式企图治疗自身伤势。 “我来帮你,托尔先生。”星野苍介能够明显察觉到:?尘骸的战力又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与之前的两种状态截然不同,在他的猛烈攻势下,卫起钧只能被动防守,根本没有机会进行反击。 “帮我把骨头全部接上,快!”托尔的上下牙齿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由于竭力忍受着双臂粉碎的痛苦,他的面庞有些扭曲:“只需要接上骨头就行,其它的别管就对了…” 北欧神话的乌特伽德之行中。托尔与洛基两神来到人类的住所——米德伽德,并与农夫一家分享了自己的神羊,并叮嘱不要伤了羊骨。不料,饥肠辘辘的农夫之子契亚非吃完羊肉,意犹未尽,竟折断羊骨吸食里面的骨髓。翌日清晨,托尔用神斧使两只山羊复活,却发现一只跛了,依照这一故事,托尔又开发出了名为“再生之羊”的术式,只需保证骨骼足够完整,他就能将自己从重伤濒死的境地中挽救回来。 “其实托尔只是我假借的名字,与布伦希德的情况有所差别,我这样的魔法师是“代名者”,”很快,托尔活动了几下完全被修复的双臂,微笑着对星野苍介说出自己的秘密:“即使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过我能够看出星野你是个颇有抱负的家伙,我可不能一直对一名和我并肩作战的勇士撒谎,其实,我的真名是加纳尔。” “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星野苍介忍受着莫名其妙出现的耳鸣,他一把将加那尔从地上拉起来,恼怒地大喊道:“卫起钧快要支撑不住了,你是想看着他死在这吗!” 哪怕是足以斩开整座山峰的剑意,也难以抵挡第三阶段的?尘骸,两分钟后,景震那布满裂痕的剑身抵达了自身寿命的极限,灼眼白光将无数碎裂合金的投影贴在四周的褐色高墙表面,像是两位青年斑驳不清的回忆。 “为了许诺的未来,我将一切献给现在。”?尘骸轻轻弹指,御坂美琴竭尽全力释放的落雷瞬间消弭于无形,在少女有些呆滞的目光中,蓄积而成的大量电荷在敌人头顶溢散开来,仿佛有无形的法拉第笼随时保护着对方,而被誉为“最强电击使”的御坂美琴则在这一击后耗尽了计算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尘骸的那一剑落下,伤痕从卫起钧的胸口处延伸开来,鲜红的血液仿佛愣在那里,过了许久才争先恐后涌出。 来不及了。 在极端的双重痛苦之中,星野苍介目眦欲裂地躺倒在地上,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想象过于着重于回忆,当对幸福的憧憬过于急切,那痛苦就在人的心灵深处缓缓升起。”卫起钧躺倒在地上,托尔则在?尘骸怔住的瞬间飞至卫起钧身前,双手释放出的熔断电弧刀紧紧架住敌人的剑刃。 这是《西西弗的神话》之中的句子。御坂美琴与星野苍介对视一眼,两人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知道些什么?”目光低垂的?尘骸收回自己的剑,托尔趁此机会发起进攻,却被他轻易闪避过去。 “托尔兄,拜托了,请暂且停手。”卫起钧没有利用这个大好机会,这一点相当不合常理。 “向着高处挣扎本身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灵。”在这个充满谜语人的世界上,星野苍介原本以为卫起钧并不是给他提供问号的谜语人,但他现在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设想。 为什么不能说的明白一点? 像是猜到他的所思所想一般,卫起钧微笑着做出了说明:“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和他都喜欢看加缪的作品,以至于常常在日常对话中穿插其中的句子。” “不要再阻止我了,”?尘骸索然无味地将短刀别回腰间,其延伸出的纯白光束早已消失不见,失去光源后,整个封闭领域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托尔的电弧刀提供着些许光亮,?尘骸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我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 奇怪… 星野苍介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他能看见?尘骸的投影沿着地面朝自己流动,也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他的目标是我,但怎么没有杀意? “你好。” ?尘骸在仰面朝天、动弹不得的星野苍介身前蹲下身来,又一次掏出他的短刀。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复活?” 星野苍介陷入沉思,对于眼下无法反抗的目标,如果?尘骸起了杀心,那早就该将自己解决了,可对方现在却谈起了一个优先级似乎并没有那么高的话题。 托尔自知难以抵挡对方的攻势,而且偷袭成功的概率相当之低,再加上?尘骸就在重伤的星野苍介身边,于是不敢贸然动手。 “这件事自然要感谢你,御坂美琴。”?尘骸转头向震惊的御坂美琴如此说道,他自己也受到了和卫起钧同样的“待遇”,暴露在空气中的胸腔内部迸发出灿烂的火星:“阿兹特克神话中第五纪元的保险丝,如今正装在这里。” “难道说…是在学艺都市的时候。”御坂美琴突然想起对方当初反常的举动。 晶莹剔透的二氧化硅粉尘缓缓转动,它们如碎雪般共同围绕着一朵飘忽不定的明黄色火焰。 “缘觉之火,”卫起钧在托尔的帮助下勉强修复了伤势,他也看清了?尘骸胸腔之中替代人体心脏的部位:“原来如此,你已经找到了达成涅盘的手段。” 涅盘,是指佛教中超脱生死的最高境界。而“三乘”:即三种交通工具,比喻运载众生渡越生死到涅盘彼岸之三种法门,在三者之中,声闻乘即为闻佛声教而得悟道,故称声闻。其知苦断集、慕灭修道,以此四谛为乘;缘觉乘又作辟支佛乘、独觉乘。观十二因缘觉真谛理,故称缘觉。始观无明乃至老死,次观无明灭乃至老死灭,由此因缘生灭,即悟非生非灭,乃以此十二因缘为乘;菩萨乘又作大乘、佛乘、如来乘。求无上菩提,愿度一切众生,修六度万行,以此六度为乘。在三者之中,?尘骸选择以令太阳重燃的火石为原材料制作缘觉之火,在某种程度上,他成功获得了不死之身,且实力随着多次复活大幅度增强。 “天赐不予,必受其咎。”?尘骸将短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接下来,想不想知道你的结局,或者,你的身世?” 星野苍介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只是淡定看着?尘骸的表现,同时等待对方对自己的处置。 “居然如此冷静,有趣。” 下一刻,那把短刀又给星野苍介开了膛,一颗跳动的心脏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很好奇啊,在它被捏爆之后,你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表情?” 第二百六十九章 白枝 “那就来吧。” 血管被拉长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红色线条自眼前延展开来。 为什么要激怒他?望月彻右手捂住骨折的左臂,试着猜测星野苍介的意图。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尘骸掂量着心脏的重量,滑腻而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手掌上缓缓滴落:“现在,我该叫你星野苍介,还是沫参辰?” 通常而言,这位魔神只会在宿主生死存亡的关头临时接管身体,尘骸正是在刻意逼迫祂主动现身。 这个动作…有点眼熟,卫起钧望着他托举心脏的样子如此想到。 “对于这个世界的神话,你应该早就有了一定了解。”尘骸的嘴角微微扬起,另一只手中泛起白色烟雾,待到烟雾散去,某样东西凭空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纯铁制成的羽毛。 “按亲和度进行配对的话,我和物质界最为有缘,”四年前初次与他见面时,赛义德如此点评道:“拉维亚对应创造界,未来的希尔芙对应形成界,而你则具备自由利用原型界的天赋,这样说来,你比我更适合成为炼金士呢。” “尘骸他此前可是灵装锻造师,千万不要小看他在其他方面的才能。”伯爵决定让两人尽快形成熟悉起来并形成默契:“下次的任务,就由你们合作完成好了。” “我拒绝。”尘骸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转身预备离去,连具体的理由都懒得说明。 “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年纪小吧?”赛义德跳了起来,一只手比划自己与“知觉精灵”新成员的身高差距:“我可不能接受这种理由!” “随你怎么想,”尘骸半蹲下去与他的视线平齐:“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人类的灵魂会在死后经受审判,这是诸多民族与宗教体系中极其重要的设定之一,譬如哥林多前书15章42-49节:“死人复活也是这样:所种的是必朽坏的,复活的是不朽坏的;所种的是羞辱的,复活的是荣耀的;所种的是软弱的,复活的是强壮的;所种的是血气的身体,复活的是灵性的身体。若有血气的身体,也必有灵性的身体。”不过今天的绝大多数人可以很容易察觉到这样一个事实:时至今日,十字教教会(特别是罗马正教的教廷)所提出的“末日大审判”概念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淡忘亦或是忽视,最为大家所熟知的此类设定有两个:佛教的六道轮回体系以及阿鲁比斯对于心脏的称量,后者用于同心脏质量作比较的道具则是玛特的羽毛。 “我即是天平,道德之衡准,行动之标尺,命运之容器,秩序之利剑,真我之判官,渡河之舟楫。”尘骸如是言道,他的左手轻轻捧起血淋淋的心脏,右手拖住纤薄的银色羽毛,整个人看上去是如此的诡异与均衡:“星野苍介,你是否用仇恨的枷锁把自己拴在其他人身上?” 青年苍白的脸上露出讥讽的微笑,他借助一个哲人的话做出了回答。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若我将因此堕入地狱,必有一些人先被我送往那里。” 御坂美琴试图挣扎着朝两人爬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拦了行动。 “当你在路上遇到危险时,你会偏离正道吗?”尘骸并不关心其他人的表现,而是继续向星野苍介提出问题。 望月彻原本在徒劳无功地用双拳敲打“空气墙”,当听见这个问题时,他的动作放满了些许。 “像你这种刽子手,居然还有资格谈论正道?” 整片魔法领域之外,布伦希德依稀听见了星野苍介的声音,她跳动的心脏为之停滞了一瞬。 “你有没有使用暴力割断任何人的银线?”尘骸毫不恼怒,只当星野苍介已经做出了上一个问题的回答。 “有啊,而且为数不少。”星野苍介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但他未曾因此后悔过。 卫起钧是领域空间内唯一一个背朝审判场景的人,但当尘骸提出这个问题时,他暗自握紧了双拳。 “你是否绝不说谎?” “否。”这一次的回答最为简洁,托尔面色微冷地站在不远处,内心暗自计算着领域外流失的时间。 “你是否知道你自己的心,并且是你所有行为的真实抄写者?” 长久的沉寂取代了本该做出的回答,但如果被审判的对象是康德,那么他可以颇为自豪地回答“否”,因为剑士自己从未做过违背本心的事。 “恕我无法回答。”星野苍介不知多少次又咳出一口血,他迷蒙的视线中仿佛浮现出雪地里的点状血迹,建筑物与人体被焚烧的气味似乎无处不在,枪声令他永久丧失了往日的心境,只不过列车即将发车了。 “就问到这里吧。”尘骸在他面前缓缓下蹲:“你目前为止行为的总和,与神圣的正义相比,孰轻孰重?” …… 托尔自创的治疗术式—“再生之羊”的确方便快捷。 心脏和羽毛同样纹丝不动,这一结果证明了星野苍介已经通过审判。 全员恢复伤势,同敌人再度作战,顺便再加上卫起钧与托尔的特殊配合,日期在不知不觉中被调换到了周四,“全能之神”形态的持续时间得以延长。 星野苍介和御坂美琴全力合击,人工制造的极光风暴与熔岩相碰,再美的风景,也比不上眼前发生的一切。胜利之后,雪山顶部,以漫天极光作为背景,星野苍介想方设法抹去了御坂美琴对于他的记忆,随后将她托付给“业法执戒”的诸位。 “来,闭上眼睛。” 满怀期望的少女被一掌击晕。 …… “这段记忆可真模糊,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星野苍介一手托腮,望向窗外布满繁星与极光的天空,今夜,他们一行人即将正式离开北欧。 “要不我们一起写回忆录如何?”康德颇有兴致地提议道:“等到以后退休了,没准可以把这本书出版发售,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很多忠实读者。” “北欧之行仓促结束了,唔,虎头蛇尾的剧情结构看起来就是由一个扑街作家写出来的大章节,这种水准的故事就算写出来也没几个人看的吧。”望月彻开了个玩笑。 “那个,星野…”布伦希德的头埋在两臂之后,她刚才正趴在桌上稍事休息,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很沉闷:“我是一个罪人。” “那么作为你的战友兼老大,我更是十恶不赦,”星野苍介认真道:“再遇到你之前,我也杀了很多人,哪怕我可以列举他们的累累罪状,也改变不了我是个连环杀人犯的事实。” “作为那些受害者信息的提供方,我是星野的共犯,”望月彻饮下又一瓶咖啡:“那些人间恶魔在平时很可能是无辜孩子的爸妈、是夫妻某一方深爱的另一半、是旁人优秀的同事或者上司、是寄托父辈殷切期望的后辈、是表面和谐社会的好公民,可一旦他们越过了那道底线,就成了我们必须消灭的敌人。” “当一个社会无法给受害者及时带来公平正义时,反抗就是高尚的举动,”康德也看得很开:“非暴力不合作是一种反抗;游行示威是一种反抗;努力成为掌权者激浊扬清是一种反抗;用暴力手段摧毁上层建筑也是一种反抗;哪怕因此背负罪孽,我们也不能放弃对正义的追求。” “你们可真是能言善辩,让我这个老大压力山大啊。”这番话引发了三人的笑声,布伦希德将脸抬了起来,正对星野苍介温和的脸庞:“无论我们怎样背负着罪孽前行,外部环境的变化不会停滞半刻,所以,一起去追赶并改变这个世界吧。” …… “我已经删去了他们的部分相关记忆。”赛义德目送着卫起钧与托尔告别,“业法执戒”的诸位最终也没能说动他一起回国。 伯爵并没有立即搭话,而是小心摩挲着一根银白树枝的表面。 “你的牺牲,绝不会白费。” “下一步是调查世界树吗?”伊洛拉.拉维亚脸上的疤痕早已被清楚:“尤克特拉希尔(世界树的音译名),应该是那位欧提努斯追求完美之路上的副产物,其中或许会有通往魔神之位的线索。” “动身吧,我们的时间不多,要赶在“海盗自助协会”和挪威政府之前进入世界树。” …… “这一次你们立了大功,那位欧雷尔斯先生居然会把爱斯华兹单兵反应装甲作为报酬,着实令人意外。”回国的飞机上,几位“业法执戒”长老动用特殊航空通信手段,特地夸奖了居澜小队的成果:“至于博罗特.若兰交给卫起钧的图纸,也对我们这边的研究有很大帮助。” 果然,我国也开始研发应用魔导回路的反应装甲了,程荫暗暗想道。 “其实,我们还带回了一个人,”周小曼望向在座椅上熟睡的茶发少女:“这位小妹妹的身份…可能有些麻烦。” …… “托尔,经此一役,我们协会说不定很快就能参政了,取得北欧各国议会席位一事指日可待啊。”同一结社的朋友拍着青年的肩膀,与他干了一杯,但很快又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为什么非要参与政治呢,大家像以前那样安安心心继续做生意不好吗?我们在西欧还有两个支部,继续开拓海外市场才是最紧要的事项。” “嘿,难道你还想继续让那几个魔法结社欺负,想要一个安稳的经商环境,我们必须更深入地参与政策的制定才对。” “大家,一起举杯送别星野他们吧。”托尔并未偏向任何一方,而是朝着星野苍介等人离开的方向举起酒杯,随后,众人纷纷效仿。 …… “让我看看,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借着街上的灯光,卫起钧捧着一整张世界地图仔细查找,他的目光定格在某个大型岛屿上:“有了。” …… “想好下一站在哪了吗?”在“海盗自助协会”的帮助下,布伦希德顺利打破了“格莱普尼尔”的无形壁垒,如今,四人搭乘的轮船正在北海之上前进,即将穿过英吉利海峡抵达目的地—西班牙境内名为贝加德奥的城市。 “我们不妨先陪康德回一趟他的家乡,顺便讨论之后的计划。”星野苍介在买票时是这么说的。 “我有一个提议,那就是前往巴格达,那个即将举办全球游戏竞赛的城市。”星野苍介拿出两个信封:“我刚刚在自己的行李中找到了一份游戏邀请函,此外,托尔先生又在临行前悄悄交给我另一份,据说这是一周前他在自家房子外面的邮箱里找到的,两封信的收信人姓名一栏都填了我的名字。” “这么重要的道具可得好好保管起来,只不过,”望月彻早就听星野苍介说起过他“父母”的事迹,令他感到疑惑的是另一封信:“行李里有信封倒是没问题,另一封到底是谁寄过来的,对方怎么能确保你一定能收到?” “让我看看,寄信人的名字是帕蒂.德闻.拉赫曼.哈萨尼.阿齐兹.萨达薇,寄件地址是埃及开罗博物馆?”星野苍介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简称的话就是帕蒂.萨达薇吧,是一个女生的名字,”望月彻似乎认定星野苍介和对方认识:“快仔细想想,这位萨达薇小姐是不是你的远房亲戚?” “我可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远房亲戚,”星野苍介明知自己“父母”的事迹纯属胡编乱造,可眼下再解释的话只会徒增麻烦,于是他干脆当着三人的面拆开信封:“我猜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代替她参赛之类的。” “该不会是你的粉丝吧?”康德乐呵呵地凑近了一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原本坐在三人对面的布伦希德也站到星野苍介身旁,信封中除了游戏邀请函之外还有一张绿色信纸,文字则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圆体英文,四人一起小声读出了信纸上的内容: “想解开疑惑吗,去参加比赛吧,把机会让给朋友也没关系哟,总之,我在巴格达等你的消息。—帕蒂.萨达薇。” 第二百七十章 整备 “为了庆祝组织新成员的加入,干杯!” 前往贝佳德奥本地客运港口的轮船上,四位年轻人手中的高脚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对了,星野你创建的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啊?”康德的兴致相当高涨,他将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又用力擦了擦嘴唇边上的奶油:“对了,有没有设计一个标志性图案,如此一来可以印在衣服或者徽章表面之类的地方,更有利于宣传工作的开展。” “…可惜,并没有。”星野苍介脸上的笑容消退了几许:“组织的名字,我和望月彻都没想出来,至于标志图案的设计更是无从谈起。” 康德以夸张的姿势张开双臂,迅速瘫倒在椅子上。 “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稍微振作点啊!”布伦希德硬生生遏制住长叹一声的想法,转而单手敲了敲康德的椅背:“现在我们不是正好可以通过讨论解决问题吗,事实上,如今恰好是大家进行修整的良机。” “那诸位先从简单的基本要素谈起,我这里有一份提案。”星野苍介从公文包中掏出笔记本,将其放到桌面上摊开:“在来到北欧之前,我就思考过一些问题,现在有必要让大家讨论一番,首先,是我们组织的目标,即我们为了什么团结在一起,未来要尽力达成怎样的结果?” “原本在只有我和星野两个人的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明确,”望月彻举手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曾经和康德先生谈过这一点,布伦希德小姐或许还不了解,所以在此特别说明一下,组织最初的目标即为摧毁学园都市的政权,物理消灭进行非人道实验的相关人员,最终彻底改变学园都市的政治体制,将正当权利(特别是生命健康权、人身自由权以及知情权)受到侵害的人们从原本的环境中解救出来。” “所以,现在出现了问题吗?”康德并不认为这种目标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想要与学园都市当下的政府为敌,仅仅提出这个口号并不能吸引更多的成员加入我们,我们需要一个更具有普适性意义的目标。”星野苍介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不过他又向众人提出了一个问题:“现在提起学园都市的话,除了那些非法实验之外,诸位还有哪些印象?” “第一条自然是科技发达,为了加强与世界其它国家的联系,学园都市甚至并未设立常规意义上的军队,内部的主要军事力量还是由教师自愿组成的警备部队。不过,学园都市在东欧的协力机关倒是具有一定军事实力。而且,得益于足够成熟的人工智能技术,我认为学园都市在半个月内足以构建出一支强大的智械军团,当然,前提是其能够和周边的两个大国保持良好关系。”布伦希德陈述了自己的认知:“第二点则是神秘,众所周知,学园都市对于人口流动的管制非常严格,所以只在一年中的少数几天对外界开放,然而由于学园都市历史的特殊性,多国利益代表组成的势力错综复杂,尽管学园都市在七年前彻底取得了独立,但在建立之初,以美国为典型代表的多个国家对其给予了充分支持,很显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大部分居民是日裔,但还有接近三成的人员来自世界各国,在学园都市的统括理事会中,有四位理事保留了他们的本国国籍,他们分别来自美、中、俄、英四国,分管建筑与资源进口、金融监管投资、立法与司法以及机构协作与消防安全。某种意义上而言,学园都市虽然取得了独立,但仍然不是一个完整的主权国家。” “很中肯的评价,”星野苍介称赞道:“《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击败敌人,首先必须要去了解他们,望月同学,说说你的看法。” “我记得星野你见过统括理事长本人吧,当时的他应该是整个人泡在一个密封的透明装置内?”望月彻将侧重点放在了亚雷斯塔.克劳利本人身上,看见星野苍介点头肯定后接着说道:“而且,他在魔法上的造诣相当之高,我对此人的真实身份有些在意。” “就算我们能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未必能成功找出相应对策。”康德泼了盆冷水:“依我个人所见,当务之急仍然在于找到更多志同道合之人,扩充我们组织的规模。”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接下来在10月6日前必须赶到巴格达。”星野苍介将两张邀请函分别放在望月彻与康德面前:“招募新成员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 十月二日,凌晨4:56,游轮一层甲板处,星野苍介趴在栏杆上遥望远处风景,黑夜尚未离去,远处英吉利海峡上布列塔尼灯塔却格外显眼,这座由紫褐色砖石堆叠而成的建筑在海浪的不断冲击下巍然不动,1989年,这座灯塔因为一张几乎被滔天巨浪吞没的照片闻名全球,法国政府因此在不久后将其改造为无需人类值守的灯塔,此地也成了游客们竞相留影的景点。 “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在他身后,望月彻打着哈欠走来:“你身上的伤真的没问题吗?” “无妨,已经基本恢复完毕了,”星野苍介转身又看见游轮上的几位工作人员正在准备放下船锚并释放登船梯:“看来很快游客们会参观灯塔,咱俩要不要先上去看看?” “嗯,走吧。”由于星野苍介就在身边,望月彻并没有安全方面的任何顾虑:“太阳升起之前,灯塔上的夜景也值得欣赏。” 灯塔底部的门并未上锁,两人穿过狭窄的螺旋式楼梯,一路抵达三十余米高度的顶端。 “近距离观看的话真是惊人,”望月彻摸了摸护目镜的绑带,就在两人头顶四五米的地方,发光器辐射出的光线通过聚光透镜转变为高强度的白色平行光束:“你该不会是在怀念昨天中午的那些特殊天象吧?” “看,黑夜很短暂的。”星野苍介指向远处的海平面,温暖的橘红色光团已经占据了夜幕的一角,游轮上,许多慕名而来的旅客早早来到甲板处,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在黎明到来之前,必须要有人稍微照亮黑暗。”塔顶照明灯熄灭后,望月彻摘下自己的护目镜,脱口而出道。 “原来你也玩…” 两人相视一笑。 …… 得益于《申根协定》中的一系列条款,四人无需提前申请签证即可进入西班牙境内,不过想要前往伊拉克的话,就必须将相关手续全部办理完毕才行,该任务照例由望月彻在线上搞定,考虑到最近办理手续的游客数量极多,他恐怕是这段时间团队里最忙碌的成员,直到… “我的房子啊!”十月二日晚上七点,瓦伦西亚,沙滩不远处的某个山丘顶部,康德难以置信地触碰着墙壁上小猪、龙虾和恐龙在大团酒渍中央一起打滚嬉戏的图案:“到底是哪个混账干的,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别开生面。” 布伦希德叼着棒棒糖,一手摘下墨镜,似乎正在尝试发掘这些画面所蕴含的艺术美感。 “别具一格。” 望月彻猜想这可能是附近孩子的劳动成果,没准当康德不在家时,他们对大哥哥看到这份惊喜礼物时的表情满怀期待,可惜孩子们注定要失望了。 “别过来啊。” 星野苍介颇为嫌弃地远离康德的双手,那上面已经沾上了很可疑的棕色糊状物:“还是快点找个地方洗一洗吧。” “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推开房门,手里还拿着棕色酒瓶:“你这没断奶的小东西,居然还上门讨债来了,你以为带了三个人我就会害怕?告诉你,这房子你们想都别想!” “这是我家!”康德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大声宣誓到:“我可不认识你,非法入侵他人住宅,你这是违法行为,走,快跟我去自首!” “你家?”那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抬起瓶子“咕噜咕噜”地将酒饮尽,又随手将空瓶扔到墙壁上,“咔擦”的轻响已经给那瓶子执行了死刑,这下几人忽然明白那大片酒渍是怎么来的了:“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家,你叫它一声,它敢答应吗?” “我有电子房产证!”康德直接打开手机界面向那个中年男人展示,谁知对方根本不感兴趣:“根据《逆权侵占法》,我已经呆在这个房子里超过了48小时,所以这房子归我。” “占屋运动这么猖獗了吗?”星野苍介早就对西班牙的乱象有所耳闻,但他未曾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哦,你们不是来讨债的,那好说,”中年男人后知后觉,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不过这房子确实不能还回来,这样,我是个心地善良的西班牙星教派成员,你们进屋挑点东西带走,怎么样?” 几人互相用眼神交流片刻,随后走了进去,那位信徒本想着跟在四人后面看看他们要拿走什么,谁料脚下的地面忽然将他牢牢围困在内,顺便封住了他即将大声呼喊的嘴巴。 “离开这座城市,别让我再见到你,明白吗?”康德一字一顿地小声威胁道:“否则…”他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为了配合演出,星野苍介和布伦希德站在康德身后两侧,分别在对方面前“热情”地展示了自己的武器,顺带着粉碎了几块山石以测试性能,在对方连连呜咽着点头后,星野苍介松开束缚,四人共同目送着那个酒鬼远远逃离这个地方,一路上还摔了好几跤。 “所以说我讨厌十字教信徒。”康德发出感慨。 第二百七十一章 毕至 “欢迎各位来到巴格达”或许是近期当地的商家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受到突如其来巨大人流量的冲击,哪怕在政府严加管控的前提下,物价仍旧上涨了许多。 “好多外国人士,如果不知道这里有比赛的话,我还以为这家酒店要举办国际会议呢。十月四日清晨,名叫“珊瑚”的酒店内,一位长发御姐坐在沙发上感叹道,原本宽敞的大厅内此时几乎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多数人没有自己的座位,只好干脆席地而坐。 “对于当地群众而言,我们不也是外国人吗?”短发少女的浓眉富有青春活力,本该在炎热天气起到散热作用的t恤衫反而布满暖色调的线条,令人联想到荒野戈壁滩之上的彩色砂岩。 “二十三号,请来办理入住手续。”待到收银员喊出她们的号码时,那位短发少女抢先一步,赶在同伴之前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到柜台前,在登记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你们的房卡,由于两位具有参赛资格,可以享有三折优惠,”负责接待两人的收银员递给先来的短发少女一张卡片,视线不经意间又扫到登记表上新填的那一行信息:“小妹妹的名字很有风格啊。” “原来姐姐你懂中文吗?”长发御姐费了一番功夫才赶了过来,对于收银员正宗的普通话有些惊讶。 “年轻时我在中国办的学校里读书,所以顺带学习了一点中文,王耽侠,看上去很像是男孩子的名字。” “很多人都这么说,”短发少女早已习惯了这件事:“耽是耽思(意为深思)的耽,不是耽误的耽。” “嗯,以后有时间再聊吧。”同行的长发御姐不愿让后面的旅客因此受到困扰,她牵住王耽侠的手,少女脖子上挂着刻有“崮”的吊坠来回摆动,恰好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力:“我们先去看看房间。”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由于“珊瑚”距离即将对外开放的“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最近,所以也成了游客们最优先选择的临时居住地,这段小插曲过后,忙碌的收银员们又接待了许多着装或气质特殊的来宾,最典型的当属眼前的四人组合。 “我赌一块钱,那位萨达薇绝对是你的粉丝,她居然连酒店客房都预订好了。”康德正和星野苍介争论着,为了不踩到其他人的行李,他们采用的行进方式有些独特。 在现场几乎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三男一女漂浮在三米高的空中,为了防止头不小心碰到天花板,他们直接采取平躺或侧躺的姿势,直到靠近收银台才缓缓降落。 “太特立独行了,你是想让我们以后遇到更多麻烦吗?”望月彻没有参与两人的打赌,而是气恼地摇着头,看来他相当抵触这种出场方式。 “反正我待会再把你们的脸变回来,等等,布伦希德这是?”星野苍介颇为不解地看着布伦希德自进入酒店以来一直用两手捂脸的动作。 “哪怕变换了容貌,这样做也很丢脸。”女武神闷声道。 “这主意明明是康德提的。”星野苍介试图为自己辩解。 “可你当即答应并执行了,而且我看你一直笑得很开心。”望月彻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一点。 “我说…三十五号的四位客人可以来这里登记了吗?”负责接待他们的收银员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不好意思,这就来,”星野苍介双手合十以示歉意,在场的不少人捕捉到了他的动作。 “这样表达歉意,也许是日本神道教的信徒吗…刚才的漂浮术式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痕迹?”一位长袍上印有多种宗教符号的男青年—塞缪尔.蒂里希皱着眉头小声自言自语道,他正在大厅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处观察着四人组的一举一动。 盯上星野苍介一行人的不止一人,大厅边缘,某个身着白袍、口戴薄纱的少年在四人尚未进门时就绷紧了身体,他望向星野苍介的目光中满是阴沉,随即右手又伸向口袋,似乎在和某人通话:“唔,不能动手吗,不是我能处理的事件?好的,明白。” “污染,很严重。”少年的肺部似乎也因此抽痛片刻,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取消原本预订的房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酒店。 收银台前,星野苍介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少女怒气冲冲的声音随后在耳边响起:“喂,居然堂而皇之地这样出场,害得我都没办法出风头了!” “你是?”星野苍介刚刚因为惊愕而愣在原地,谁知少女将一个形似丸子的物品直接扔到他的嘴里,“丸子”本身不受任何阻碍地滑下食道,趁着当事人尚在发愣的短暂时间瞬间消弭无形。 “哦,确定要对救命恩人拔刀相向?”少女无语地垂下眼帘扫视四周,另外三人正好将她围在中间,就连身为自己徒弟的布伦希德都差点当场拔出自己的双手剑。 “是博罗特.若兰,她居然来参赛了!”现场当即有不少人认出了少女的真实身份,甚至于因为内心太过震撼而跌倒在地上。 “等等,这是什么?”青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沫参辰也没做出反应,不过对方的这一突然举动确实吓到了他。 “物归原主而已,那个触手怪剩下碎片做成的大补丸。”博罗特.若兰又推着星野苍介转过身:“快快填表去,不要耽误本小姐的时间。” “好的。”了解过对方身份的星野苍介以最快速度填完个人信息,接下来就轮到三十六号的博罗特.若兰来填了。 “额…对不起。”布伦希德讪讪地走到少女身边,萨满特别嘱咐过她暂时不能公开两人的师徒关系。 “哼。”少女只是冷哼一声,这让布伦希德的内心更加不安。 “小子,这次的冒犯我就不追究了。”拿到自己的房卡后,博罗特.若兰单手叉腰,她又转向北欧的女武神,目光立刻柔和了下来,通过两人随身携带的占卜石进行了一次秘密传话:“以后你要是受委屈了就和我说,我来教训他。” 布伦希德有些羞赧地微微点头。 待到引起小风波的几人远远离开后,大厅的其余旁观者才开始交谈起来。 “萨满教的最强者居然也来了,这下夺冠无望啊。” “这种层次的选手都能放进来,按照本次采用的评级标准,我认为她至少是天枢境六阶,也就是九段六阶,全世界不超七人能够抵达的境界,当真恐怖如斯!”一位席地而坐打开电脑查资料的正太惊呼道。 “啥标准啊,我怎么不知道?” “比赛举办方沿用了中国的魔法评级标准,你自己看吧,”另一位即将参赛的少年选手将印有表格的传单好心递给不知情之人:“据说这也是未来许多国家会参考的魔法等级考试评分依据。” 等级,并不意味着一切。 不远处,某位独自来到酒店的中年女性两肩覆盖着刻有狮子图样的臂铠,这类较为显眼的装饰却并未引起他人在意,她的后背倚靠着一根大理石支撑柱,手中拿着一份相同的传单,那是进入巴格达之后不少店铺门口都会摆放的免费赠品:“否则的话,这场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赞同你的观点,”不知何时,那位中年女性的身旁多出一位有着及肩蓬松金发的萝莉,她的手中把玩着一支燧发枪,不禁让人怀疑这座酒店的安保措施是否过于松散。 “难道,”中年女性不动声色地将传单叠好收起,她莫名感觉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于是试探着问到:“你是“黎明晨光”的首领吗?” “很高兴认识你,罗赞.华莉丝女士,我的名字是蕾薇妮雅·柏德蔚。”年仅12岁的魔法结社首领笑着说道。 “他们果然来了,”伪装成普通游客的赛义德擦着头上的冷汗,刚才博罗特.若兰突然出现在星野苍介等人面前也让他吓了一跳。 太早了吗…不,也许正是时候。 “所以说,什么太早了?”用全身黑袍遮蔽身形的少女径直走向赛义德:“真是很矛盾的想法。” “哈,我是说我自己来的时间,与其提前两天住酒店,还不如等到比赛开始的时候去我的朋友那里借宿呢。”赛义德明知自己刚刚并未发声,却依旧装作随性的样子解释道。 “这样啊。”少女脸上戴着的黑纱令赛义德怀疑她能否看清前路,待到两人距离最近之时,对方整理了一番手上的黑色毛线手套,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出了另一句话。 “你,受过魔神的眷顾呢。” 赛义德的眼瞳剧烈颤动起来。 “难得的宣传机会,这一次我们来对了,”收银台不远处,另一位青年搀扶着颤颤巍巍拄拐行走的老人坐下:“老师你的观念一定会被许多人接受的。” “不必担心我,后天好好比赛吧,”老人将邀请函交到青年手里,又轻轻咳嗽几声:“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还不错,”监控室内,半躺在摇椅上的中年男人热切地望着屏幕上的大厅影像:“虽然有些人竟然转让了邀请函,让一些没有资格入场的家伙成为选手。” 摇椅上被抓握的铁制扶手瞬间发出类似悲鸣的声音。 “罢了,”中年人将手松开:“那种事无关紧要。” 是的,无关紧要。 第二百七十二章 善缘 夕风见夏:话说回来,我今天好像看到了一个“盖壤之痕”的成员。 十月四日早晨,“珊瑚”酒店的餐厅内,星野苍介在tiktok上和卫起钧聊了一会,离开挪威之前,几人就用这个软件互相加了好友以便于今后联系,顺便又在望月彻的技术支持下创建了一个加密群聊。 泽中火:就我所知,与本次比赛有关的魔法结社数量在六十以上,所以你遇到这么低调的组织也很正常。更何况,对于未知本身,志在开拓与探险的“盖壤之痕”成员自然会产生兴趣。另一头的卫起钧似乎在斟酌着字句,所以打字的速度比较慢。 大飞锤来喽:哦,你们这么早就到巴格达了,酒店房间订了没? 辅助线啊辅助线!!!:托尔先生的昵称无论看多少次都感觉很好笑啊。 披甲临战者:多亏那位萨达薇女士给我们提前订了两个房间,不然大家现在恐怕没地方住了。 别在酒吧点炒饭:目前比赛的举办方并未公开多少情报,要不要考虑和“盖壤之痕”这样的组织提前结为临时盟友,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泽中火:两位是想要夺冠吗,真是令人热血沸腾。 辅助线啊辅助线!!!:我是一个特别爽朗的人,我从来不会在意眼前有多少麻烦,让我去解决。如果卫先生的发言也可以像我的昵称一样再加点感叹号,那我觉得这件事情,太燃啦!!! 夕风见夏:康德有冲劲是好事,不过望月同学还是要注意隐藏身份。 别在酒吧点炒饭:重点不是这个吧,让我一个黑客去参加魔法师之间的竞赛,真的没问题吗?@夕风见夏 大飞锤来喽:黑客玩vr游戏岂不是专业对口? “所以你要看手机看到什么时候?”坐在星野苍介面前的布伦希德放下一盘表面包裹着番茄酱的调味肉丸,这道名为“蒂普西-巴丁扬”的菜肴在伊拉克相当受欢迎,除了羊肉的鲜嫩,星野苍介咬下去的时候还能够品尝到一层油炸茄子的酥脆口感。 “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望月彻和康德。”星野苍介随手喝了几口桌边的阿拉伯红茶,又很快将杯子放下,他有些难以接受放了这么多糖的饮料。 “既然有不少魔法界的精英参赛,那么他们很难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话说回来,”布伦希德回忆起四人刚进城时的场景,多条街道上已完工的各类建筑正处于收尾阶段:“由于两伊战争与两次海湾战争而蒙受巨大损失的缘故,伊拉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经济不振,现在看来,这个国家的民生建设已经加强了许多,本地恐怖组织的影响力与前几年相比大大消退。” “就像奥运会那样,各国的相关人员都会趁着这个机会互相交流,明面上的和平是非常有必要的…哦对了,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多谢夸奖。”布伦希德身穿的鹅黄色吊带裙还是在西班牙的某个时装店里买的,星野苍介在那里给所有成员都购置了几套衣服,如果说布伦希德原先的着装令人感受到女武神的刚毅,那么现在的她则展现出了更多柔美而娴静的一面,就连提供餐食的几位酒店工作人员都时不时地望向这边。待到两人用餐完毕后,之前在大厅见到的王耽侠甚至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试着与布伦希德聊天。 “请问一下,姐姐你也是参赛者吗?”少女热切地端详着对方的着装,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我是“盖壤之痕”的地质勘探员—王耽侠,很高兴认识你。”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幸会。”布伦希德同样伸出自己的右手。 大抵是由于?尘骸搅局的缘故,布伦希德如今并未遭受北欧任何一个国家的通缉,所以在他人面前使用本名即可,但为了防止有人寻仇等意外情况,她早早向星野苍介提出了自己放弃参加比赛一事。 “布伦希德…姐姐大人?!”听到这个名字以后,一个刚刚在专心啃鸡翅的青年女性猛然抬头,随后差点一跃而起跳到两人中间的餐桌上,多亏布伦希德眼疾手快在半空中拦住了她,代价则是那件吊带裙沾染了过多油渍。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三人并肩同行。 “格蕾的性格…有点不拘小节,你已经看到了,”布伦希德向星野苍介聊起自己身边的朋友:“她和我一样,也具有女武神的变格。” “格蕾.莫尔特克,叫我格蕾就好,”那位栗发女青年正笑嘻嘻地抱着布伦希德的手臂不愿撒开:“敢问这位玉树临风的先生名讳是?” “夕风见夏。”星野苍介直接用群里的昵称作为假名。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格蕾一脸幸福地用自己的下巴蹭着布伦希德的肩膀,后者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想要将她推开,星野苍介侧头看着这番景象,他莫名联想到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的未来。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别乱说啊。” “这个语气,是说谎的语气!”格蕾完全不相信:“哪怕是与别人交谈的时候,布伦希德姐姐你的视线都会时不时向着夕风先生漂移,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表现。” “格蕾小姐,你这次来到巴格达也是为了参赛吗?”星野苍介干脆转移话题。 “嗯,但是对于这场比赛本身,我可是完全没有头绪呢,除了已知的玩家总数、场地与时间之类的要素,整个游戏最核心的玩法仍然没有被举办方公布出来,提前准备对策的可能性自然也就成为空中楼阁了。”明明说着不算好消息的话语,格蕾的情绪却始终高涨:“但没有关系,只要我和姐姐与姐夫组队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我们不会参赛,等等,你说什么啊!”布伦希德慌忙挣脱她的手臂:“都说了不是那种关系!” “巴格达游戏开发团队肯定会考虑到玩家在线下提前组队的因素,如果比赛过程允许此行为的话,那么最终的冠军人选可不会有多少悬念,考虑到维持必要的公平与热度,这场比赛很可能是个人赛,当然,也不排除强制随机组队的可能。”星野苍介此前和团队的其他人讨论过比赛形式:“最终会有三人竞争冠军宝座,那么必然会有淘汰机制,一周之内淘汰285名玩家,平均每天约有41人失去资格,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呢。” …… “要不向其他选手赠送些小礼品怎样,就当结个善缘。”酒店房间内,康德正和望月彻商讨着战术。 “很可惜,早已就有人做出行动。”望月彻摊开手心,两块白檀材质的蝴蝶佛牌散发出令人心神安定的清香:“在我进门的时候,某个魔法结社,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某个宗教团体正在向酒店的所有住客发放这些礼物。” “可恶,被人捷足先登了啊。”康德迫不及待地拿起其中一块,佛牌正面的彩蝶图案栩栩如生,而在背面,打磨光滑的石子排列成多个同心的环形,便于佩戴在脖子上的细链花纹精美,显然是手工制作的产品,很难想象,发放的所有佛牌耗费了制作者多少精力。 “你说,到了比赛当天,会有多少人戴上它?”望月彻始终没有戴上手心的佛牌,但他也并未阻止康德的举动:“他们发放这些礼物的动机,真的只是为了广结善缘吗?” …… “都说了,我不要它。”蕾薇妮雅·柏德蔚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正对着一群穿着紫红色服装的僧人:“如果各位没有其它事的话,最好别在这里停留下去。” “可是,”发放小组的其中一人还不愿就此放弃:“蝶牌创始者古巴杰士纳大师是我国的得道高僧,施主只需佩戴一段时间即可感受到它的功效…” “你们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柏德薇恼怒地转头回到房间,又很快拿出自己的法杖指向众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不想让它耗尽的话就别在这里发放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走吧,”为首的男子用泰语低声说道,顺便向柏德薇行了个低位合十礼:“非常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 “各位太过客气了,要不要来我的房间歇息片刻?”塞缪尔.蒂里希抚摸着自己浅黄色的胡须:“我对泰国的佛教文化略有了解,但也有甚多不明之处。” “多谢施主的好意,”为首的男子—塔努特.阿南塔拉向前迈出两步,但他还是因为瞥见的某样东西而感到不安,继而打消了与对方探讨佛学的念头:“我们去下一层分发佛牌吧。” 蒂里希只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目送众人离去,待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视野中后,他才关上房门,将这份赠礼悬挂在他的藏品旁。 “果然,你们的局限性还是太大了,不足为虑。” …… “诸位的心意令人感动,”咖啡发色的青年加维诺接过佛牌,又递给塔努特一个青蓝色的布契拉提胸针:“这是本人的回礼。” “施主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塔努特与身后的几位僧人很快敲响了下一扇门。 加维诺关上房门,左手将佛牌与胸针摔向天花板,右手拔出腰间佩剑,刺目银光在半空中闪烁不定,各种颜色的粉末如碎雪般飘落地面。 “呼,可惜,不能在这里…” 第二百七十三章 质料 比赛前的两天哪怕再短暂,也阻止不了各国选手们彼此试探与交流的强烈渴望,在比赛玩法尚未公布的情况下,提前了解未来的竞争对手或是合作伙伴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因此,大多数参赛者以及随行人员充盈了巴格达的大街小巷,顺带为当地的经济发展以及对外宣传工作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塞缪尔.蒂里希是个例外。 这位男青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内,与自己众多的藏品做伴。 “向各位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来自上座部小乘佛教的新朋友,从现在起它就是大家庭中的一员了。”蒂里希用食指肚抚摸自己的胡茬,在他面前的整面墙壁上,无数挂钩固定着来自世界各宗教体系的标志性物品。 “蝶形佛牌小同学,你可以挑选一个位置,”男人粗壮的手指即刻轻轻捏住挂绳,在距离墙壁三四厘米的地方缓缓移动着:“唔,你喜欢印度教的象头神木雕吗,或者本人所在的撒旦公会出产的巴力山羊头钥匙挂坠?” “看来相性不佳呢,”蒂里希长叹一声:“不久前,在瑞士的苏黎世,曾有一名罪犯使用了富有撒旦教风格的魔法术式造成骚乱,唉,真是令人悲伤的消息。” “那么试试长影烛烬的特色产品吧,杰拉尔德.加德纳是现代威卡教的创始人,当然,玛格丽特·莫里也对此做出了巨大贡献。”蒂里希很快振作起来,对着墙壁上众多带有宗教色彩的物品介绍起成员信仰威卡教的魔法结社。 “从符号学的角度出发,长影烛烬虽然和撒旦公会有诸多重合之处,但威卡教本身就属于新兴的多神信仰体系,究其成因,加德纳先生创造的加德纳派威卡教从诞生之初便糅合了太多其余宗教流派的内容,特别是极其自由的主神崇拜对象:莫瑞岗、阿尔忒弥斯、吡湿奴、露娜、托尔、妈祖、赫卡特等等。我的偶像—亚雷斯塔.克劳利老爷子,他和加德纳先生一样来自英国,也间接对如今的长影烛烬产生了一定影响。”塞缪尔.蒂里希从行李箱中翻找出一本《暗影之书》,摇了摇头之后,他将新获得的佛牌悬挂在形象为灵月女神的手机塑料壳旁边:“哈哈,书可不能被挂起来,那就这个好了。” …… “前三强热门人选?”翠绿色遮阳伞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中,望月彻小口吮吸着柠檬茶,颇为不解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同伴:“我刚刚用合法的方式查询了一下入住名单上那些选手的经历,博罗特.若兰的人气高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按常理来说,这位塞缪尔.蒂里希先生不该有如此优秀的支持率。” “我一开始看到这张图表的时候也很惊讶,”康德将自己的电脑屏幕朝向望月彻:“足足33.612%的投票者认为塞缪尔.蒂里希将进入比赛的最后阶段,这是相当恐怖的数据,与之相比,若兰小姐的支持率仅有24.341%,位居第二,第三名蕾薇妮雅·柏德蔚支持率为9.654%,第四名是左方之地,支持率为8.966%,而到了后面,各选手之间的差距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现在我大概能猜到那些投票者的想法。” “你说。”望月彻认真观察着屏幕上的饼状图,黑色扇形显然占据着最大的面积,也最引人注目。 “细分起来的话,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万种以上的宗教体系,所以发起者对于投票者的国籍、性别、种族、信仰等等进行了适当限制,否则信众人数最多的罗马正教最有优势。对于不怎么了解各位参赛者的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他们在投票时除了查询选手本人实力以外,人设也是值得考量的因素。” “等一下,你刚刚说了左方之地,对吧?”望月彻开始担心起星野苍介的安危。 “没错,神之右席的一员,也参赛了。”康德点头表示肯定:“他并没有预订“珊瑚”的房间,而是在其它酒店的前台留下了自己的代号。” “不妙啊。”望月彻吸干杯中的饮料,低声说道。 “你是说,星野乃至我们所有人会被罗马正教盯上?”康德眉头紧锁,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 “这家伙和偶像差不多嘛。”希尔达.埃格斯在一间地下室内自言自语道。 自从自己宣布脱离“神剑文字通晓者”,平静的生活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我也这么认为啦。”地下室内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红酒气味,坐在埃格斯对面的瘦削男人身穿宽松的绿色礼服,对方的双颊明显向内凹陷,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具有某种严重的病症:“向不知情的大众卖弄知识与人设,自己则是深居简出保留神秘感,与炒作无异,那个美国佬塞缪尔.蒂里希可实在不能称之为纯粹的魔法师。” 注意看,眼前这个男人属于罗马正教的最终兵器—神之右席,他的代号是左方之地,拥有大天使拉斐尔(神之药)的性质。 “半个月前,前方之风折戟而归,学园都市将打倒她的成果归功于一个羽翼未丰的超能力者,实在是荒唐至极,但鉴于那个人身份的特殊性,我们无法公布真相。”左方之地摇晃着红酒杯,猩红色的酒液浸湿了杯壁:“前方之风那个疯子永远不懂,回收幻想杀手与禁书目录一事可不能依靠个人的武力,带走那个将她打败的人也一样。” “左方之地先生,为何要将如此机密的信息告知于我?”埃格斯有些不安地问道:“你宝贵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里。” “无需多虑,只不过有感而发罢了,”左方之地大笑着:“购买你这份邀请函无非是简单明确的交易,但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聊天人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知道,神之右席的其他人全是无法正常交流的偏执症患者,“知觉精灵”的那几位之中也只有赛义德比较接近正常人了。” …… 来自安哥拉共和国的选手,艾格诺尔.恩辛加,年龄16岁,伏都教(又称巫毒教)体系内的曼柏,即女性祭司,十岁后离开安哥拉共和国,前往贝宁、尼日利亚、加纳、海地、南非等多个非洲国家。十四岁时加入总部位于南非的魔法结社“期望编织者”,最近两年从其内部脱离,又亲自建立了名为“巡回血线”的小型魔法结社,平日里以全身黑袍的形象示人,善于使用动物祭祀以及完成神韵附体。 “这就是我查到的全部信息,我记得你好像已经有意中人了吧,怎么,现在又看上一个?”电话另一头的达维恩随口打趣道:“这样说来,我算不算是你们的媒人,事成之后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得了吧你,”正在调查恩辛加的赛义德哭笑不得,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我记得安哥拉共和国的绝大部分公民信仰罗马正教,而伏都教因为历史原因也受到了罗马正教一定的影响,那么恩辛加本人和罗马正教有关系吗?” “这个还真没有,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她接触魔法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非洲的其余国家,特别是贝宁,当今伏都教的原始发源地。”达维恩正在准备给自己报社的两位下属分配任务:“啊?你说她知道你受过魔神的眷顾?那可就有意思了。” “啧,对我而言这可是大麻烦,那么简单讲讲巡回血线这一组织吧。” “上一期报纸头条下面的文章,自己看去。”丢下这句提示后,达维恩挂断电话。 …… “这个世界上,相信鬼神之说的人总归比不相信的人要多,这种社会现象使得“鬼神”的周边产品需求旺盛。”巴格达最为热闹的露天集市上,对着自己的几位属下,白袍少年辛格.汗引用了“宣夜辰星”第四席执行官法鲁克.科林曾经说过的名言:“神像、雕塑、配饰、摆件、地毯、项链、耳坠、手镯等等,凡是人们观念中的固有属性均可以被转化为商品的额外利润,如果我们印度人不去争夺这个市场,就会有其它国家吸取其中的财富。” “所以,开始清仓大甩卖吧!” 从今天开始,信仰耆那教的“白衣派”魔法结社—“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将逐渐转型为规模更大的泛商业运营管理有限公司。 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处理,在下属全部背过身吆喝的时候,少年辛格.汗用蒲扇遮住自己的严肃表情。 污染。 无法视而不见的污秽,必须清除。 ……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是个适合出航的好天气!”站在伊拉克巴士拉港口的沙滩上,筱浸漪如是感叹道。 “那筱哥你还是别唱歌为好,不然你也许会被很多人盯上的。”同行的伙伴担心男人的歌声会使天空降下大雨,这样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先前作为歌手,男人甚至在多年难得见到一滴雨水的拉斯维加斯沙漠中举办过演唱会,结果是当地引来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许多人只是将其视为巧合并开着玩笑,但气象部门的部分人士却了解其中的缘由。 “也许,这就是天生的司天钦吧,”另外一人钦佩不已地望向筱浸漪:“以凡人之躯直接影响天象,不愧是“羲和推演录”的雨神!”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避怨 “不出所料。”十月四日下午,新建的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运营办公室内,季棠梨在电脑上调出了不久前的投票结果,她在数十人的名单中寻找着自己认识的魔法界人士:“如果他不当赛前支持率第一人,那才叫奇怪。” “此话怎讲?”另一位少女帕蒂.萨达薇站在她身后,对于这样的结果她颇有些不满,尤其是看到赛义德的名字排在第46位时:“候选的75人中声誉卓着者至少有20人,为什么第一名只能是他呢?” “帕蒂你有所不知,塞缪尔.蒂里希发表的小说《禁忌术式索引》中涉及多种宗教元素,所以本人始终不敢在公共场合公开身份,哪怕是撒旦圣殿的其它成员都从未看到过其真容。”季棠梨解释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作品可以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而这位蒂里希先生的情况更特殊一些,一击毁灭一座城市、一个国家、一片大陆、乃至全地表亦或者星系甚至于多元宇宙,这是他所着小说中许多魔法师的战力表现。” “哇,我平日里不怎么看小说,他的作品这么离谱吗?”帕蒂.萨达薇感到难以置信。 “在他的作品中,魔法师之间的较量就如同许多壮汉扛着火箭筒在单层金箔构成的火柴盒里互相战斗那样,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毁灭真是奇迹。”季棠梨回忆着《禁忌术式索引》中的内容:“当多股力量构成的威慑平衡发展到极点,那么平衡本身也就不复存在了。” “再打个极端的比方,一块普通木制跷跷板两边各放上一颗接近钱德拉塞卡极限的白矮星(注:极限质量约为1.44倍的太阳质量),那么承载它们的木板必然毁灭。偏偏他的小说在全球范围内有不少读者,在魔法逐渐普及的趋势之下,你猜这些读者中的普通人会怎么看待原本的魔法师?” “这还真不好说,不过无非会朝着两个极端方向发展吧,他们要么选择联合魔法界的部分人士,像中世纪的女巫审判那样处心积虑猎杀那些所谓的“异端”,要么带动所有普通人彻底丧失原本的人格与社会地位,最可悲之处在于,这两条线大概率会同时推进。”帕蒂.萨达薇早已设想过各种可能性。 作为一个整体,人类将何去何从? “我没有怪罪他的想法,哪怕塞缪尔.蒂里希从未发表过任何作品,名为“时代”的高速列车仍在向深渊冲刺。”季棠梨也曾忧虑这样的未知结局:“原型制御只能通过让列车多拐弯的方式尽量拖延时间,那一天总会来的。” 要么跨越过去,要么粉身碎骨。 “但他现在成为了众矢之的,对吧?”如今帕蒂.萨达薇反倒同情起那个妄自设定战力的小说作家了:“赛前支持率第一可是极其不利的条件呢。” “唔,名单终于完成了。”季棠梨展开双臂,仰面朝天花板长叹一声:“超不容易啊,但是很值得。” “作为巴格达游戏开发团队的顾问,棠梨你居然还在登记参赛名单?”帕蒂.萨达薇感到不可思议:“该不会你是为了看到第一手消息特意揽下了这个差事吧?” “知我者,小帕蒂也。”躺在椅子上的季棠梨呵呵笑道。 …… “这个叫塞缪尔.蒂里希的美国佬,很强吗?”如刀削般锐利的黑眸紧盯着巴格达大街上的led立柱显示屏,戴着白色薄纱头巾的男人疑惑道:“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 “萨比特大哥你有所不知,根据我的调查,塞缪尔.蒂里希是撒旦圣殿的成员,这个组织于2013年在美国旧金山成立,其成员压根不信奉撒旦,是一个宣扬平等主义、社会公正、保护人权以及政教分离的无神论组织。至于蒂里希本人嘛,据说没人见过他的样貌,因为他写的作品让不少人感到自己被冒犯了。”同行的“翡色原野”成员这样解释道。 “那本书是不是叫《禁忌术式索引》?”萨比特.哈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小说作家:“原来是他啊,那必须得好好招待一下。” …… “这个时候名单应该已经出来了吧。”星野苍介等人在进城时就被告知过,所有持邀请函抵达巴格达的人员都会被登记至少四项信息:所属魔法结社或组织机关、姓名(可缩写或略写)、性别以及国籍。而没有在今晚18:00前进城的其余选手,则会由伊拉克相关部门负责与当初那些收到邀请函的组织对接,以确保所有参赛者的信息会被及时记录下来,由于自己这边的结社名称还没有定下来,望月彻和康德临时用了其它组织。 “嗯,现在是20:00,名单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布伦希德遥望天边的圆月:“只可惜,那位帕蒂.萨达薇女士还没有现身,明天下午是比赛开幕式,要不我们一起去给他们加油?” “也好,只不过我得多做一些伪装。”此前收到望月彻和康德的信息,星野苍介知道罗马正教的左方之地也将要参赛。 “看,这照片是你吗?”布伦希德变魔术般地快速拿出一张印有星野苍介照片的纸片,那是她西班牙一张当地彩色报纸上剪下来的。在照片拍摄的那一刻,位于镜头中央的少年刚刚和同学们共同赢得了比赛的胜利,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右臂甚至高高举起“v”字手势。 真怀念啊。 明明相隔不到一月,但现在的我,早已改变。 “是我。”星野苍介微笑着给出答复。 “是吗?”无论看过多少次,布伦希德还是不敢相信。 “是,那时候我还很年轻。” “现在的你也是很年轻,但气质完全不一样了。”趁此机会,餐桌对面的布伦希德细细比对两个相同而又不同男生的相貌,最终得出结论:她还是对眼前这一款更满意。 “哈哈,那我就当作赞美收下了。”星野苍介将目光移向窗外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大楼的外墙:“瞧,名单出来了。” 与此同时,巴格达境内所有人的手机都收到了一则信息,其中的主要内容就是参赛者的名单,详情如下: “撒旦圣殿,塞缪尔.蒂里希,男,美国 三界赐灵,博罗特.若兰,女,图瓦共和国 城墟王表,陶菲克.阿扎木,男,伊拉克 神之右席,左方之地,男,梵蒂冈 正奇局(前),季棠梨,女,中国 占星施术旅团,科莫.布朗尼,男,法国 世界佛教徒友谊会,塔努特.阿南塔拉,男,泰国 翡色原野,萨比特.哈桑,男,沙特阿拉伯 神智学会,赫玛.纳泽维,女,印度 盖壤之痕,王耽侠,女,中国 黎明晨光,雷薇妮雅.柏德薇,女,英国 羲和推演录,筱浸漪,男,中国 英国王室,凯莉莎,女,英国 英国骑士团,加维诺.科斯塔,男,英国\/意大利 地中黄金锻炼锤,格蕾.莫尔特克,女,芬兰 乌加特之瞳,赛义德,男,阿尔巴尼亚 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辛格.汉,男,印度 东方亚述教会,罗赞.华莉丝,女,伊朗 巡回血线,艾格诺尔.恩辛加,女,安哥拉 至高之术交流会,康德,男,西班牙 伊甸园采摘者,月华霖(注:望月彻假名),男,日本 希腊正教,伊洛拉.拉维亚,女,希腊 罗马正教十三骑士团,克莱尔.希尔芙,女,法国 罗森塔尔家族,卢卡.安德烈斯,男,德国 俄罗斯成教,伊万诺夫,男,俄罗斯 英国清教,史提尔.马格努斯,男,英国 长影烛烬,克洛伊.米勒,女,美国 巴洛克科学与魔法研究院,索绮特,女,巴西 列支之森,莎洛妮亚.a.以黎维卡,女,俄罗斯 神剑文字通晓者,希尔达.埃格斯,男,挪威 西班牙王室\/西班牙星教派,卡诺塔,女,西班牙 csiro—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夏洛特.阮,女,澳大利亚\/越南 …… 以上共288位选手,请于规定时间参加“渡船的终点”游戏竞赛,预祝比赛圆满顺利。” “\/代表二者兼有之,同时属于两个组织、同时拥有两个国家的国籍什么的,万幸没有出现拥有两个性别的选手。”季棠梨这样对帕蒂.萨达薇解释道。 “虽然你已经和我说过…但作为游戏开发人员,主动参赛真的没问题吗?” “无妨啦,只是想要亲身体验一下,等到淘汰至二十人之后,我主动退出。” “那个蒂里希,被你排到第一位了欸,真惨。”萨达薇已经能够想象到比赛开始时他被众人针对的场景了。 “哼哼。”将名单发布完成后,季棠梨愉悦地伸着懒腰。 ……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掷 王权从天而降,落在了埃利都。 两河文明最早的城市遗址就在两人脚下静静沉睡着,经过这些年来的维护修复工作,位于埃利都中心的水之神庙已经能够让游客们感受到旧时苏美尔文明的兴盛程度。 “渡船的终点吗?”其中一人用指甲弹开汽水瓶盖,晨曦的微光下,转瞬即逝的银白色闪光被另一人的手掌所覆盖。 “拭目以待吧,苇草编织而成的小船能够航向怎样的终点,这种事谁知道呢?” …… 十月五日清晨,星野苍介在半空中疲惫地睁开双眼,下方的康德和望月彻各自保持着侧躺姿势。 失策了… 昨晚,为了发掘“定向转移”的潜能,自己试图在“深度睡眠”状态下持续发动能力,结果显而易见,自己如今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甚至因此做了个噩梦。 “啊呃~”终于,哈欠声将床上的两人成功唤醒。 “早上好,感觉如何?”康德摸到了自己脑袋周围被口水沾湿的枕头边缘,连忙扯了张纸巾将嘴角擦拭干净。 “很糟糕,就像被擀面杖来回碾压的面饼那样。”在半空中漂浮的青年直言不讳道。 “要去找那位萨达薇女士吗?”望月彻戴上眼镜:“今天上午我和康德准备去接触几位选手,为了迎接新人,你和布伦希德小姐还是早点想好组织名称吧。还有,关于标志性图案的设计,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知名度很高的专业化设计公司。” “不愧是你,组织名叫“提丰一掷”如何?” “提丰…一掷?这个名字有什么说法吗?”听到星野苍介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康德眼神一亮,他曾经在内心设想过许多组织的名称,不过都被自己否决了。 “待会就让布伦希德来做出说明吧。”星野苍介卖了个关子。 洗漱完毕后,三人看到了在酒店餐厅角落圆桌旁等候他们的女武神。 “这是我和星野在昨天晚餐时商议的结果,虽然名字有点另类,但只要你们稍微关注一下目前世界上的魔法结社,就会发现它们多数都在用不那么直观却具有内涵的名字,”也许是担心望月彻与康德还没能了解这一点,布伦希德又举了个例子。 “例如不久前解散的正奇局,取名灵感大概是《孙子兵法·兵势篇》之中的用兵思想:“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提丰,希腊神话中乌拉诺斯与盖亚最后生下的泰坦巨人,他与妻子厄喀德那又在后来生下了众多恐怖魔兽:百首巨龙拉冬、九头蛇海德拉、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双头犬欧特鲁斯、尼米亚猛狮、狮头羊身怪奇美拉、狮身人面兽斯芬克斯、海怪斯库拉、鸟身女妖、阿尼苏莱、特洛伊双龙等等。 “在希腊神话中,提丰在宙斯镇压其余泰坦巨人之后诞生,甫一诞生便被奥林匹斯诸神察觉,这位新生的巨人旋即与他们交战,令宙斯与雅典娜之外的诸神仓皇逃往埃及。”星野苍介及时做出补充:“总而言之,提丰是一个勇于反抗诸神秩序,并使敌人恐惧的神只。” “一掷就很好解释了,按字面意思理解成将存亡大计付之不可知的冒险即可,也就是…” “赌。” 这一路走来,星野苍介赌过很多次,哪怕是以自身生命作为筹码的赌局,对他而言也并非难得一见。 提丰的赌局,也就是反抗“诸神”的“怪物”的赌局。 “我同意。”望月彻表示肯定。 从广义上而言,所有人都是赌徒,在世界这个赌桌上,他们为胜利抵押或多或少的筹码。 “当然是全票通过。”康德也被两人成功说服。 至此,一个全新的魔法结社—“提丰一掷”正式建立。 “对了,那个专业化设计公司叫什么名字?”星野苍介回想起望月彻之前说的话,既然结社的名称已经确定,那么标志图案的定制也可以马上开始。 “素盏之心有限责任公司,其总部位于学园都市,公司董事长是某位理事的女儿,原名森予致,不过以后结婚貌似准备改姓顾了。我已经争取到让这位森予姐姐亲自设计结社的标志图案。”望月彻交代着他昨晚的工作成果:“现在设计logo的这类业务数量在全球各地都多出了不少,价格方面恐怕也得上调一些。” “大概需要多少钱?” “我昨晚在线上和她接洽过,设计图案需要两周时间,折合日元大概不到六十万吧,大霸星祭前夕她还拜托过我调查削板军霸,所以我本来还打算用人情达成更多优惠,现在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只能装成陌生人了。” “日元六十万,大概是多少来着?”康德对于这方面的汇率缺乏概念,于是向布伦希德请教道。 “换算一下约4200美元,考虑到“素盏之心”在全世界都具有不小的影响力,且森予致的不少作品都获得过“frame awards”的年度空间类别奖项(注:“frame awards”是荷兰的顶尖室内设计赛事,在全球范围内具有很大的号召力与专业纵深程度,被称为室内设计的奥斯卡奖),堪称国际室内设计行业的超新星,这价格和白送没多少区别。”布伦希德很早就是森予致的粉丝了:“不过说起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设计魔法结社的标识,此前森予小姐应该只做室内的家居设计。” 众人简单商议后,星野苍介便出资让望月彻定下了这笔单子,只需等待两周时间,提丰一掷的logo便会成为他们在世界上的形象名片。 …… “你说始终孤身一人行动、不归属于其余结社的魔法师?”格蕾绷紧弓弦射出一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那种人更不可能加入你们啦,一个成体系的组织对于个人的助力很大,但如果非要舍弃这些便利追求自由的话,只能说明他们的性格更适合作为独行侠。” “那只能从其它结社挖人?”康德拔出他在西班牙老家铁匠铺定制的新剑试了试手感,虽然这把武器很合手,但他的心情没那么愉悦:“原本我还觉得7天的比赛时间足以招募到好几个新人,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90米九环,差一点。”格蕾又将视线转向不远处同样射出一箭的韩国选手,对方的抛射箭矢正中120米开外的靶心。又小声嘀咕道:“可恶,她的天赋怎么这么离谱?” “我记得她好像是叫崔允熙来着,上一届奥运会上反曲弓个人决赛的冠军。”康德认出了那个扎着单马尾的年轻女生:“在所有体育项目中,韩国将射箭作为重点发展项目,这方面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 “奥运冠军啊,那没事了。”格蕾干脆放下手中的复合弓:“你确定不去击剑馆练练手吗?” 这段时期,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周边的所有体育场馆均对外开放,用于增强当地人民的体魄以及方便参赛选手进行适当运动,为了达成这一目标,近两个月前,在多个国家的联合支持下,巴格达又多出了不少新落成的体育基础设施。 “要不你考虑考虑?”康德似乎是在答非所问。 “考虑什么?”格蕾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很快意识到对方一直呆在这的用意:“事先说好,让我在比赛中当你们的临时盟友可以,但加入你们的结社就别想了哦,哪怕布伦希德姐姐来劝我也不行。” “那好吧,感谢你的配合,下午开幕式再见。”康德没能在射箭馆内找到合适的人选,只好前往下一个地点。 …… “你…是在邀请我?”珊瑚酒店的娱乐大厅内,望月彻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 “与根本不存在组织架构的中国红客联盟相比,伊甸园采摘者的体系并没有严密多少,如果我猜的没错,月华小哥应该不是负责选中目标的核心人员吧?如果是的话,你可就不会以该组织成员的身份出场了。”有着银色短发、褐色皮肤的少女—索思提·艾克西卡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调整台枫木球杆的角度,又一个水晶球被顺利击打进洞:“我们“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的规模太小了,如果想要进一步开拓海外市场的话,急需像你这样的网络人才,如果月华先生能够同意,我们绝对会给你提供充分的报酬。” “开拓海外市场?”望月彻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 “目前的主要业务是与信仰相关的工艺品销售,如果想要和当地商家竞争的话,我们必须一边了解他们的需求一边加强宣传。” 这些理由不过是伪装,索思提牢记着拉辛.汗的嘱托,她之所以接近望月彻,完全是为了调查与他同行之人的身份。 “对哦,月华先生的几位朋友也可以加入,能麻烦你向我介绍一下他们吗?”索思提紧接着追问道。 果然,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好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望月彻单刀赴宴会,柏德蔚集思论诡奇 “和那些赤身裸体乞食的空衣派信徒不同,我们是反对种姓制度、主张男女平等、推进自由贸易的白衣派,”待到望月彻简单编造了星野苍介等人的情况,索思提便介绍起了自己所属的魔法结社,从她的话语中,望月彻明显听出了自豪感:“如今,印度七成以上的经济由耆那教白衣派成员把控,虽然“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人数仅有50,可我的同伴们个个都是头脑派中的精英,只要各位加入我们,未来绝对大有可为!” 耆那教的白衣派吗… 从前被父亲望月隼带着去印度古吉拉特邦出差时,望月彻曾经在网站上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这个宗教流派的信息:印度被称为“宗教博物馆”绝非浪得虚名,如果身处这个国家,你几乎可以发现世界上任何一种宗教存在的痕迹,在这些种类繁多的群体之中,耆那教信徒人数位居第六,仅仅在印度内部就有将近400万人的规模,其中的两大教派:白衣派与天衣派,前者因其较为贴近时代发展方向的教义而占据绝对优势,以成员穿着象征廉洁的白衣而闻名。 “我会考虑的,那么,关于“渡船的终点”,索思提小姐有什么头绪吗?”望月彻有一个猜想:对方所在的结社或许已经通过情报网得知了游戏的部分规则,于是他打算试探一下。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快快附耳过来,”索思提的声音低沉到几乎无法听清的地步,望月彻只得靠近几步,他的耳廓边缘甚至感受到银发褐肤少女呼出的热气:“暂且保密哦。” “果然,像我这样的外人可是没法得到信任的。”望月彻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后退几步,作势要离开:“理解理解,我还是去别的结社那里寻找线索吧。” “别这样嘛,”索思提笑嘻嘻地拦住他:“此地人多眼杂,想要进一步深入交流的话,我推荐一家餐厅,正好,眼下也到了我和同伴们的聚餐时间,不知月华先生能否赏光作陪?” “倘若结社的诸位能够接受旁人入席,鄙人荣幸之至。”望月彻从容不迫道。 “那么请随我来,欸,为了安全起见,走路的时候还是别看手机比较好。” 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在街道上见到了好几位赚得盆满钵满的乞讨者,在索思提回过头发出几声冷哼后,他们又乘坐轻轨跨过底格里斯河,在自然历史博物馆周边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家以“地中海风格特色美食”为卖点的中型餐厅。望月彻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刚好是中午12:00。 “比赛期间,我们集合时就会来到这家餐厅,其它时间大家都是各顾各的。”到了这里,索思提似乎才放下心来,完全没有担心自己将集合地点告知望月彻是否会有什么不妥之处:“这家店周一至周二不对外营业,还好今天是周日。我们这边只有辛格.汗一人参加比赛,所以本次聚会主要是为了帮他提前做好准备。” “劳烦带路了。”望月彻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样子。 “无需紧张,其实大家都很随和的。” 很快,在一座大厅内,望月彻见到了“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的剩余49人,他们全部披着白色长袍,想来应该是用于防晒,里面的衣服也同时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位应该就是“伊甸园采摘者”的月华先生吧,久仰大名,我是这个结社的首领之一,辛格.汗,”坐在最远处的一个白袍少年站起身来,黄色的头巾帽下长发披至两肩,他说出了令望月彻哭笑不得的客套话:“索斯提她平日里做事常常因粗心大意而出乱子,如果她先前有什么地方冒犯到贵客的话,还请多多担待。” “辛格先生无需客气,索思提小姐的措辞妥当、礼数周到,言谈举止实在无可挑剔,而我初次与各位见面,唐突造访也没能准备一些礼物,这并非为客之道。”谈话间,那位辛格.汗已经来到望月彻身边与他握手,望月彻注意到对方拇指下方的肌腱部位以及食指侧面还有小块老茧:“无妨,请快快坐下吧,我的朋友,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就好。”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望月彻挑选了一个位于辛格.汗对面的位置,轻轻嗅了嗅大厅内的空气,此处仅仅弥漫着一股牛奶和小米粥的味道,于是这位黑客握紧了摆放在面前的勺子。 聚会的餐食均等分配,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两块馕饼、小碗海带汤、一份绿色的咖喱以及煎炸过的几个羊肉饺子,哪怕手边没有筷子可用,望月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餐食虽然有些朴素,但味道还挺令人惊喜的。现场所有成员至多轻声细语地互相交谈,直到大家全部用餐完毕后音量才慢慢提升,望月彻也和周边的几人聊了一会,在得知他从前来过印度后,那些人纷纷向他介绍自己家乡的有名景点。 “我们的时间很充足,回去之后,月华先生可以和你的同伴们慢慢讨论这件事,但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我都希望大家的友谊能够长存。”宴会将近尾声之时,辛格.汗举起装着芒果汁的酒杯:“为了友谊。” “真的是为了友谊吗?”望月彻将掌中的空酒杯来回转动,语气淡然:“还有,苏什玛.辛格先生,试探就到此为止,如何?” “哦,什么时候发现的?”辛格被揭穿后仍然面带微笑,将芒果汁一饮而尽。 “让我想想,大概是轻轨到站之前,如果锡克教的诸位足够耐心的话,我就简单谈谈推理过程。” “果然,不该小瞧学园都市重点通缉的对象呢,请继续说吧,一小时的时间足够了。” “其实从索思提小姐找上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查找你们的信息了,如果比赛选手的数量没那么多的话,昨晚足以得出结果。”望月彻翻转自己的手机,向在场其他人展示了一张有着小圆顶建筑的图片。 “gurdwara(意为谒师所),巴格达当地的锡克教教徒除了在特定的宗教节日去那里做礼拜外,还会在每个星期日上午做同样的事情。而我记得在谒师所的大殿附近,锡克教还会开办免费食堂,里面充斥着牛奶和小米粥的气味,说实话,挺好闻的。” “所以你在进大厅的时候闻到了这种气味,但为什么又说在轻轨到站之前就发现了真相?”索思提感到有些困惑。 “这还是多亏了你啊,记得我们走过那些乞丐身边时你的表现吗?” “他们根本不需要布施欸,你难道看不出来?”索思提气鼓鼓地给出答复:“所以我当然不会给钱的。” “说的没错,但你当时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厌恶情绪,你打心眼里觉得乞丐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于是认为那些人是毒瘤,进而鄙视他们的人格,这就是一个正常锡克教教徒会有的表现,耆那教则不然。如果锡克教内部有人因为意外而倾家荡产,其他人无论是否认识对方都会出手相助拉他一把,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人”沦为乞丐。” “所以,我们是在那个时候暴露的?”辛格这一次给出了正确答案。 “差不多吧,再联想到今天是周日,而且巴格达城区内只有一家谒师所,我便开始上网查询那个地方的访客记录,在这过程中还得利用轻轨列车上的人群挡住索思提小姐的视线,然后我就在一款社交软件上发现了你发布的动态照片,照片中的背景刚好是谒师所正门。” “不过,就算如此证据还不够充分,我难道不能作为游客进去观光吗?”辛格耸了耸肩。 “就我所知,辛格通常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姓氏,昨晚看到名单时我就有些奇怪了。但仔细想想,既然官方允许参赛者自行缩略全名,而且印度人的名字组成比较复杂,那么缩略成这样倒也正常,只不过“辛格”可是所有锡克教男性教徒的共有名字,这样的话未免太巧了,不是吗?” “那我还真是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呢。”辛格自嘲道。 “剩下的部分就是其余细节一一验证罢了,其一,明明耆那教的信徒并不从事体力劳动,所以在场的几位不该有这么发达的肌肉; 其二,我和你握手时感受到了特定位置坚硬的老茧,那是长期握刀剑才会留下的痕迹,符合锡克教教徒的特征; 其三,大厅里无人饮酒与吸烟,耆那教的“五戒”中可没有禁止这些,若是换成锡克教的话就合理了; 其四,耆那教的饮食是完全素食,餐桌上绝不会出现羊肉煎饺,不过只要宰杀过程满足一定条件,锡克教信徒就可以吃肉; 其五,其实昨天早晨刚刚进入酒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在刻意扮演一个耆那教白衣派信徒的角色,大概是用以增强迷惑性吧,只不过对着星野说“污染”什么的还是太过夸张,换做是我的话最多只看一眼,然而等会再去酒店外面打电话。唔,佐证就这么多了,虽说不是漏洞百出,但我总感觉你是故意为之。” “非常精彩的推理,不愧是望月先生。”辛格直接坦诚说出自己的用意:“如你所见,这就是一次测试。现在让我们重新谈谈吧,关于合作的事项。” …… 五年前,巴士拉曾有一颗特殊的陨石坠地。 巴格达白天的气温较高,多数人都在正午时段呆在建筑物内休息,蕾薇妮雅·柏德蔚也不例外。 “似乎就是从那之后开始,有一个全新的魔法结社诞生了,”之所以用上了“似乎”这个词,是因为柏德蔚本人也无法确定是否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她的目光又从五年前的报纸上转移到自己的笔记本:“还有这个,两个月前,疑似“长影烛烬”成员进入了美国设立在也门的军事基地,在那之后曾有外地游客在那个地方发现了异常的影子。” 那个地方啊… 也门,索科特拉群岛,被称为“地球上最像外星的地方”,那里也是uma(未确认生命体)研究者心向往之的特殊地带。 “首领,结社里的几位成员已经把资料整理完毕了,目击者史蒂文森称,他当时通过了官方许可,乘坐直升机来到主岛北侧的山脚处向上攀爬,在抵达半山腰时向下望去,恰好看到半空飞翔的几只鸬鹚忽然坠落,而宽广的沙地上高速掠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整件事的吊诡之处在于,沙地上的影子周边并不存在其它生物,史蒂文森也确信那不是自己投下的影子。这位攀岩家当时没敢下去查看具体情况,而是果断再次呼叫直升机,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旅程,不得不说,他做了非常明智的决定。” 私人助理—马克.史佩斯这一次并没有陪同她,而是独自一人前往索科特拉群岛现场进行调查,同时向柏德蔚汇报进度。 “我已经看到三只鸬鹚的骸骨了,等一下把拍摄好的影像资料传给你,”发完新一条语音信息后,马克又举起脖子上挂着的摄像机,对着周围进行短时间的录像。 “喂。”拍摄者感受到肩膀被拍了一下,几步远的地方就躺着被风沙掩埋一半的骸骨,饶是马克心智足够坚定也被吓了一跳。 “叮咚~”柏德薇发出的语音短信提示音自腰间响起,马克惊魂未定地瞪着眼前的青年,对方走路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害得自己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吓人!” “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可疑吧,举着摄像机四处拍什么呢?”卫起钧无辜地摊开双手,目光落在那三具鸬鹚的尸骨上:“难道说,你也是来调查那个影子的?” “我是黄金系魔法结社—黎明晨光的成员马克.史佩斯,本次的确是来调查那一起目击事件的,敢问阁下是?” “卫起钧,一个独行的道士,至于我的目标…和你一样,这只代号为“影鳄”的怪兽。” 第二百七十七章 萨比特忽忆少年事,伊洛拉初逢伯爵时 五年前,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巴士拉,城郊。 泥土自半径约五米的坑洞边缘向下簌簌滑落,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翡色原野”科考队的成员们才听见沉闷的回响。 “阿弗洛狄忒8坠落地点确认完毕,周围3km区域已封锁,现场辐射剂量率为每小时0.431微西弗,符合安全标准。”向着对讲机另一头的伊拉克相关部门报告完毕后,萨比特又在深坑周围三米的地方亲手放置了警戒护栏。 烈日照射下,众人脚下的土地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腥臭味,随着一阵源自背风坡的焚风吹来,汗水蒸发后在皮肤表面留下的结晶盐粒又让几人忙不迭拧开矿泉水瓶盖,将瓶口直接塞入干裂的两片嘴唇之间。 “生命体检测程序完成了吗?”萨比特巴不得早点将陨石碎片回收完毕,那位刚刚加入团队的新人倒是更具忍耐力,透过墨镜,萨比特看到对方戴着口罩从帐篷里钻出,右手抓着一张缩印好的报告单小步跑来:“目前未发现生命迹象,可以进行下一步工作。” 圆极化信号检测的结果已证明陨石坑中不存在微生物以外的生命体,耐心将报告单的内容看完后,萨比特得出这样的结论。为了处理本次事件,他还特地从总部申请了最新款的便携式微观分光偏振生命定点探测仪,这件仪器探测生命体反应的原理与“同手性”有关,所谓手性,是指物质无法在三维空间内与其镜像重合的性质,而同手性定义的本质则是在三维空间内,一个物体与另一个物体有三个维度方向相反的性质。目前已知的生命体恰恰遵循“同手性”原则。 利用这一点,便携式微观分光偏振生命定点探测仪(萨比特和很多人一样也觉得这个名字长到离谱,很适合用来水字数)与之前用于探测宇宙生命体的初始型号原理相同:当光线照射到生命体之后,反射回来的部分电磁波传播的方式会转变为螺旋式,这便是“同手性”引发的“圆偏振”现象。为了顺利观察到这一现象,这两类仪器都是用特殊的镜片与光线接收器单独分出反射回来的圆偏振光,从而判定观测物是否存在微生物以外的生命。 而两者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其内部结构,通过在原有镜片型号及布置条件的基础上加以改变,他们使用的便携式微观分光偏振生命定点探测仪在监测距离上做出了非常大的让步,有效距离仅有20米,但它却具备相当高的精度,哪怕是个体尺寸多数小于500微米的几丁虫都能被顺利观测到。 “嗯,做的不赖。”那位新人受到他的夸奖后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萨比特不由得将他与刚刚加入“翡色原野”的自己联系起来,当初自己受到上级赏识后也和他的表现差不多。 既然圆偏振现象并未发生,那么只需做好防护工作就足以保证人员安全。 萨比特挑选了三个成员,四人换上防护服,腰间绑好固定绳,身子另一端系在移动吊车的爪钩上,很快,他们头顶白日,在黑黝黝的洞穴中径直向下降落,直到双脚站在那颗灰蓝色椭圆形陨石周围的土地上。 “这个痕迹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开口道,他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石块圆弧边缘的一个尖锐拐点,那里的质地和其它部分有所差别,最直观的地方在于那块巴掌大的小块区域呈现出半透明的灰色,内部还掺杂了一些看上去和棉絮别无二致的固体材料。还没等到几人将这块陨石固定完毕,那些类似“棉絮”的部位便轻轻飘动起来,露出原本被遮掩的、近似圆柱体形态的雪白材质,其表面还有几处青色的线条隐约可见,而那整块材质周围则是类似于隧洞的空间,萨比特目测其长度约40cm,半径约11cm。 “难道探测器坏了?”萨比特明明记得,最初的那张报告单中也包含了超声波探测内容,结果显示陨石内部并不存在明显空隙,可眼下的情况显然与预先测得的数据存在出入。 “哈桑,我们该怎么做?”同行的另一人催促他尽管下决定。 “那些美国佬和罗马正教的人恐怕很快会过来查看情况,到时候想要把它运回去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萨比特当机立断:“哪怕损坏更多部分,我们也要尽快行动。” …… “后来怎么样了?”陶菲克.阿扎木追问道。 “我们只收集到少量碎片,因为…里面的人苏醒了。” 卡车运输途中,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六股急流穿透陨石表面,将其切割成无数碎块,后方几辆同行的轿车不得不紧急停下。 报告单的数据绝对出了问题,到底是谁… 卡车副驾驶座位上的萨比特在后视镜内看到了冲天水柱,紧接着,用于运输陨石的载具也像是司机踩下急刹一样,在道路上拖出数米的黑印才完全停了下来。 “全员紧急撤离现场,快!”萨比特对着通讯仪大声喊道,坐在驾驶位的成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在这位司机开门的一瞬间,一束高压水刀顷刻间将整扇车门轰飞出去,所幸司机下意识松开了手,这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可恶,完全陷入被动了啊。 按属性来辨别的话,是水系魔法,任谁也无法想象,横贯沙漠的柏油路中央居然如同海面翻涌着滔天白浪。 “到此为止吧,再这样下去的话可就不好脱身了。” 卡车后方,那位提交报告单的新人从已经停下的轿车内钻出,对着千疮百孔的长条形箱体说道,同坐一辆车的成员们此刻都已陷入酣眠,在他身后,还有几位科研人员没顾得上援救同事,而是干脆利落地调转车头远离此地,于是包括陨石中的不明身份者在内,现场只余下四人保持清醒状态。 “你是谁?”清冷的声音很快传来,随着卡车后部的集装箱被破坏完毕,一个全身披着白色羽衣的少女出现在他人面前。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快会被人们注意到。”那位“新人”穿着防晒的灰色外套,脸上依然戴着口罩,一片水雾中,找准机会成功下车的萨比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而我可以给你提供暂时的庇护,如何,要考虑一下吗?” 少女没有答话,而是轻轻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气中做出划圈的动作,纯白的三根线条凭空包裹在她的指头上。 “稍微试试看吧,”不明意义的话语让萨比特与“新人”都为之一愣。 “纺织你们的命运。”少女左手食指尖轻轻拨动空气,其中一根纯白线条被水滴浸润,明明她所在的位置周围弥漫这浓郁的水雾,可她本人却并没有因此沾湿分毫。 “…” 长久的静默。 眼中艳丽的彩色世界逐渐黯淡无光,直至凋零成黑白两色都无法分明的画面,那位司机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感受到魔法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痕迹。 “新人”与萨比特亦然,他们全部因此失明。 “怎么会这样?”当初的萨比特试着将两手举到面前,却让自己感到更加绝望,这种魔法的效果未免太恐怖了,以至于让人完全生不出反抗亦或是逃跑的念头。 “你的适应速度真的很快。”那位“新人”赞叹道:“摩伊拉的纺锤,这股力量来源于希腊神话吗?” “我不知道,”少女又随手收拢一小团水雾并将其握紧:“我只知道,你是个很大的威胁。” 威胁,需要清除。 体长约50厘米的橄榄色锯鳞蝰盘踞在不远处的路边洞穴内,其背部有一排不规则的白色斑点,这是世界上毒性最强的蛇类之一,然而这位捕食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 一发水刃自少女掌中发出,钻入洞口后斩断了毒蛇的头部,锯鳞蝰的鲜血同那些水滴一样飘荡在半空中。 类似戈尔贡的形态。 “新人”虽目不能视物,但能猜出少女究竟做了什么。 “就叫它“魇牙”好了,”掺杂毒液的水滴附着在少女的长发上,寒霜以此为依托迅速凝结成无数蛇口的形状,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她发出胜利宣告:“先将你们解决掉,如此一来就无人得知我的存在。” “行了,到此为止。”那位“新人”摘下口罩:“直到现在我可是一招还没出呢。” …… “那就是我和伯爵初次见面的场景,”伊洛拉.拉维亚坐在椅子上,任凭同行的克莱尔.希尔芙对着镜子为她梳理黑瀑般的长发:“至于加入希腊正教的故事,下次再说吧。” “姐姐的发质真让人羡慕啊,嘿嘿嘿…”克莱尔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少女柔韧光亮的秀发,又捧起一缕轻轻闻了闻:“还有淡淡的水仙花香气,如果可以拿来当被子盖的话肯定很舒服!” “要试试看吗?”伊洛拉当即回头问道。 “嗯嗯。”克莱尔用力点着头。 “想的美哦。” 第二百七十八章 王耽侠未忍负侠义,卡诺塔不甘弃许诺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女孩笑意盈盈,白净的小手靠近了青筋爆起、文理被染黑的大手,随着小拇指相互勾住彼此,两只手的距离被进一步拉近,如同雏鸟在经受风吹雨打后抖擞身子回到它温暖的巢穴一样。 “晚安,爸爸妈妈。” “小耽侠她今天哭了很久,”卧室外,妇人等到女儿熟睡后才对男人轻声说道:“你别看这孩子见到你的时候那么开心,其实她在来的车上就在拼命擦着眼泪,好不容易安慰她之后,小耽侠和我说“不能让爸爸看到我这么难看的样子”,还让我给她涂眼霜呢。” “抱歉。” 男人的嘴唇翕动了许久,才一把将泪流满面的妻子搂入怀中,向现在才哭出来的她表示歉意。 “如今矿上的安全设施齐全,而且还有机器人辅助工作,就算出了一点意外,我也不会有事的,对了,你是怎么劝说女儿的?” “咱俩的女儿未来可是女中豪杰,当初抓周的时候,她就认准了一把红缨枪抓着不放。咱爸咱妈原本想给她取个王丹霞的名字,你倒非要坚持在名字里加个“侠”,”妇人将自己的眼泪擦拭干净,柔声道:“所以今天坐车来看你的时候,我就和她说侠客不会轻易落泪,要做就做荆轲这样的人物,不要在没确认结果的时候像秦舞阳那样畏畏缩缩,女儿还真吃这一套。” “有其母必有其女,老婆也有侠者之风。”男人紧紧抱住自己的妻子:“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 “嗯,我也是。”温暖的灯光下,妇人同样拥抱着挚爱之人。 …… “耽是耽思的耽,不是耽误的耽。”王耽侠曾多次向其他人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 少女励志成为侠客。 什么是侠客?诗篇与歌词曾给她带来无数次的启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 四海之内皆兄弟,支床拥褥岂论钱。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三杯然诺,五岳相形比较轻。 凌冽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 “其实,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四年前的大学毕业季期间,参观肇闻大学的王耽侠在“处理市场”上见到了令自己动心的女神雕像,卖主是个即将毕业的大四女生,她一边小声抽泣着一边对王耽侠这般说明道: “好多同学都说他是美术学院的天才,我当初也是被他的才华吸引的…他毕业后想要回自己的老家开设计公司,但我的专业是园林设计,在他那边根本没有机会找到好工作,矛盾随着毕业期限的临近不断扩大,我们两方的父母原本关系很好,现在也因为这件事闹僵了。昨天分手的时候,他就把这个作为临别礼物送给了我。” “那这雕塑刻的是?”王耽侠很喜欢这位女神背后灵动飘逸的条带,她能够看得出制作者是一位颇具巧思之人。 “他说是九天玄女娘娘,道教中的高阶女仙与术数神,”那位学姐见她对雕塑很感兴趣,于是擦干眼泪接着说道:“送给你好了,我每次看见它都会伤心,如果当初他能求求我,我也不是不能和他一起回去找个过渡性的工作试试看,可他完全没有说过哪怕一句妥协的话,好像完全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一样。我也是个大笨蛋,明明他都已经离开了,居然还在幻想着复原的可能性。” 半推半就之下,了解到一段遗憾恋情的王耽侠终于接受了学姐的馈赠。 “稍等一下,这木雕有点特殊啊。” 两人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头发乌黑、双瞳翠绿,穿着短下摆与宽大两袖旗袍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对方的目光停留在九天玄女娘娘的雕塑上,看起来似乎是被这件艺术品所吸引了一般。 “请问你是?”王耽侠未曾听到回应,那位少女便走上前来,直接伸手拔掉了雕塑背后的条带。 “你在干什么啊!”学姐痛惜地夺过少女手中的部分,试着将其粘黏到原位,然而她却发现:条带部分与雕塑本体是独立开来的两块,而那些飘逸的线条恰好掩盖住了原本用于固定的沟槽,现在,雕塑内部小空间容纳的几样物件纷纷掉落,而眼疾手快的王耽侠将它们及时接住。 “这是…” 丝绒包裹的黄金项链、前往某地的车票以及被卷起来的纸张。 学姐看到了车票上的目的地,又用颤抖的双手将那张纸展开,“前任”男友的字迹展现在三人面前。 对不起,聆溪。 返乡创业是我进入大学后一直以来的目标,很长一段时间内,父老乡亲们对于我这个出现大学生的家庭羡慕不已,俗话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可我在挑灯夜读之时偶尔会想到许多人佝偻着身子在麦田内抢收抢种的身影(小型农用机械无法在那里的地形顺利发挥作用)。在这世上,有太多苦难远远甚于勤学之苦。 我的家乡虽然土壤贫瘠,山路崎岖,但却拥有另一片沃土,精神上的沃土,泥塑、板绘、戏剧、烟花、篆刻…太多太多的艺术产品已经成为乡亲们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器具,如若让更多人了解到它们,那么故乡经济的繁荣得见曙光,父老乡亲们将不再将大学生的身份视作极其殊荣尊贵之物,他们的生活或许将会更加多彩且幸福。 你也一定有自己的目标,所以我不会利用情感纽带充当你前行之路上的绊脚石,那样未免太过傲慢了。项链是我用这些年画作收入买到的,给你留作纪念,卖掉也可以,只不过(划痕),如果你的心意发生变化,可以带上这张车票来找我,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这里出现了不少划痕,估计是男方进行了多次修改)…罢了,最后,祝你前程似锦。 还有时间。 夜聆溪将车票握在手心里,朝着校门方向快步走去,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很快跑了起来。 “据我所知,距离离校期限还有半个月,论文答辩已经结束了。”拥有翠绿双眸的旗袍少女看起来年龄和王耽侠差不多,她认真分析道:“那张车票是高铁票,上面标注的目的地属于一个以山地和高原为主的省份,考虑到那个乡村的偏僻程度,乘坐高铁和长途汽车的话大概需要两天时间,要不要追过去?” “你是谁?”王耽侠惊讶于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她刚刚正想着追过去。 “虞希蔓,纯路人。”少女手搭凉棚向着校门方向远眺:“再不快点的话可就赶不上了,车票上写着下午2:30发车,啊对,你要去的话我也陪你一起。” …… “等等,你们俩的家长同意了吗?”看到王耽侠手捧雕塑和虞希蔓一同赶来时,夜聆溪感到格外震惊。 “我们都是自己来旅游的。”两位少女异口同声。 “那到了规定时间回不了家怎么办?”夜聆溪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试着和父母申请一下。”王耽侠的语气中有不少不自信的成分。 “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虞希蔓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节哀顺变。”短暂的沉默后,王耽侠与夜聆溪各自说道。 待到大多公共交通工具都不见踪影时,三人决定在公路边上拦车。 “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嗯,其实男孩子也一样,最好别随便乘坐出租司机以外任何陌生人的轿车。”虞希蔓仍然是那副打扮,趁着等待的闲暇功夫,她从怀里拿出几张空白的符纸,又用黑色水笔在上面肆意勾勾画画。 “我们这边有三个人,而且我带了防狼喷雾。”夜聆溪从包里掏出自己在路上买的小罐子:“大概…没问题吧?虞妹妹啊,你总不能依靠现实中不存在的道家法术保护自己。” “嗨,我画着玩的。” “太阳快下山了,赶紧去附近的宾馆过夜吧。”王耽侠忧心忡忡地望着天边晚霞,此处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车经过了。 “西行之路,自古坎坷多磨难…”虞希蔓收起画好的符箓,又哼着最新版西游记的小曲。 “可惜没有白龙马,咱也不会腾云驾雾。”夜聆溪连连叹气。 “老马呀!哎!!老马啊!!!唉!!!!”王耽侠发出悲鸣,眼睛甚至掉出了几颗“小珍珠”。 “请别在这里发癫…”另外二人开始担心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带歪。 “好久不见,虞…小妹。”一辆五菱宏光在三人身旁缓缓刹住,坐在驾驶位的男青年摇下车窗后打量着她们:“看你们的样子,是要拦车去某个地方?” “请问能载我们一程吗?”王耽侠立刻恢复正常,仿若方才的哭马行为只是假象。 “敢问弟弟你怎么称呼?” “我姓卫,名起钧。” …… 十月五日下午,2:10,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 波光粼粼的底格里斯河如一条银色缎带装饰着整个市区,位于河畔的不结盟大厦经过翻新后更像是缎带上的晶莹珍珠,六层高的游戏会场恰好在这幢大楼的旁边。 当下西班牙王室的第二皇女—卡诺塔正在会场外接听一则电话。 “…好的,姐姐。”少女无力地放下手机。 比赛开幕式预定于下午2:30,在场众人纷纷注意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均匀分布的个人小房间以及vr设备。 “卡诺塔殿下向来重视承诺,她曾经向多个城市的市民保证,他们的房屋所有权会受到法律的保护,”会场内,康德在望月彻面前赞颂皇女的仁德,后者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专门组织了多家律师事务所,免费维护那些房屋被非法移民占领的公民的正当权益,同时呼吁取消《逆权侵占法》。多亏了殿下的帮助,现在,我对房子的所有权也被法院判定为合法了。” 仁德与残暴、宽容与严厉、重诺与虚假吗… 望月彻飞速复盘着自己的计划,他暗中注视着同样来到此地、如今正让侍女用团扇为她消暑的英国第二皇女—凯莉莎。 或许,自己可以利用两人的特点做一些文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史提尔信息难掩隐,克莱尔情报易攫得 十月五日,下午2:20,距离仪式正式开始还有10分钟。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宽广的游戏会场并未迎来这般喧嚣的气氛。 真安静啊。 望月彻身着西装站在原地,与远处看台上的星野苍介无声对视片刻后,他又将目光移开,距离望月彻几步之遥的地方,康德正和本次的临时盟友之一—女武神格蕾谈笑风生。 “伊甸园采摘者的月华先生吗?初次见面。”身高将近两公尺的红发神父向他走来,伸出自己的右手,望月彻注意到对方的每根手指上都带有闪闪发光的银戒。 “初次见面,马格努斯先生。” 史提尔.马格努斯,年仅14岁,隶属于英国清教中当下的核心机构—“必要之恶教会”,该机构也称第零圣堂区,其职能为完成狩猎魔女、审问异端,对付魔术师等恶事,成员的基本待遇相当于本国公务员,除此之外活捉魔法师还会有额外奖金,大多数独自行动的魔法界人士对于该组织的评价偏向负面性质。 至于站在自己面前的神父本人,其成就:完全解析了24个如尼符文,且又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开发了6个全新的符文文字。 性格:冷静而果断,在工作时间绝不会因为个人感情产生任何动摇,不擅长团体行动,通常情况下不会对普通人出手。 爱好:吸烟,燃烧中的烟头也常常作为触发魔法的点火媒介物。 人际关系:有三位女性弟子,名称不详,根据星野苍介的补充信息,代号“禁书目录”的茵蒂克丝是其发誓守护之人,为了茵蒂克丝,史提尔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术式:1炎剑,常态。史提尔最擅长的术式之一,完成咏唱“我\/此手为火,其形为剑,其职断罪”后,会出现温度超过3000摄氏度的火焰之剑,初始形态为直线形,长度为1米至3.5米,宽度目前难以确认范围。 2炎剑,炽耀。完成咏唱“原初之火、其意为光、化为守护温柔温暖降下严厉制裁之剑”后,炎剑的燃烧更为剧烈,发出的耀眼光芒足以使无防护措施之人短暂失明。 3炎剑,双剪… … “对象确认匹配完毕,是否更新个人信息?”望月彻的脑海内响起沉稳的男性声音。 否。 为了使脑内的检索程序返回目录部分,望月彻以自己的意念为指针,将它停在虚拟的“否”按钮上,紧接着,空白的搜索框与人脸识别摄像头的图标取代了原本的“内置图层。” 以上为“解构读取”开发出来的全新技能:封装网格,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望月彻用自己的能力稍稍改造了大脑神经系统,使其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内置型存储系统,换而言之,他已经具有了数据库的全部功能,并且还可以用视觉神经反馈的图像信号与“数据库”中存储的图像进行匹配,从而快速查询单体的详细情报。 至于这些情报的来源… “将那些魔法师的个人信息公布出去,真的没问题吗?”凌晨5:30,德克萨斯州的某个报社内,安东尼正和苏珊一起观看游戏竞赛开幕式的直播,前者正质疑着两人身后,社长坐在办公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表面有颗粒感的扶手。 “这些可远远不是全部。”达维恩的双手捧着一台平板电脑,电脑屏幕上只有孤零零的空白搜索框,他在搜索栏里打出“星野苍介”的名字,又微笑着将这一串字符删除殆尽。 “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像是接过他的话头那样,远在威克岛的奥蕾.布鲁雪克整理好自己的牛仔帽,她将双管猎枪的枪口抬高,接着瞄准百米开外一头刚刚钻出灌木丛的野猪扣动扳机,猎物连哀嚎的时间都无法享有。 …… “就和你预想的一样,”身处会场一楼大厅边缘,季棠梨对着通讯仪另一头的某人说道:“无需烦恼,要不要让我谈谈这里的环境?” 除了那些被严格把关的记者外,游戏会场不允许带入任何具有录像功能的电子设备,巧妙隐藏在各处的摄像头监视着选手们的一举一动,连同提前布置完毕的领域术式以及多位应邀前来担任安保人员的魔法师构成可靠的防线。 “过去的智慧宫或许就像现在这样,”房间的窗户如同一本又一本陈列于书架之上的古籍,从屋顶天窗倾泻而下的柔光并非来自烈日,而是来自一块巨大的led板:“科学的源泉,智慧的宝库,学者的圣殿,百家争鸣之地,文明闪耀的火花于此碰撞而出。” “还有,即将到来的短暂演讲以及鸡肋情报。”一位意气风发又难掩疲惫之色的男人在几人簇拥下来到了预订位置,季棠梨同在场其他人一样关注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大概是考虑到众人心情的缘故,现任总统—纳斯尔丁.法赫德在开幕式上的演讲足够简洁而又令人舒心(或许多数简洁的演讲都是如此),在那之后,印有《渡船的终点》游戏介绍文字的小册子被工作人员分发到所有选手以及现场观众手中。 游戏发生在一个被称作“新月系“的幻想星系,在这里,被阿努选中的人将被授予“息壤“之力。玩家将扮演一位名为渡客的自由角色,在自由的旅行中与性格各异、能力独特的其它选手们建立合作、竞争、绑定等联系,同时,逐步发掘“尼比鲁”的真相。 “总感觉这段介绍有点眼熟。”塔努特小声自言自语道。 “致敬,都是致敬。”陶菲克.阿扎木作为伊拉克本国选手,对于游戏本身早就有一定的初步了解,但在看到这段最初的介绍词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接下来便是关于“新月系”的具体介绍,位于其中的七颗行星均有人类文明存在,其名称直接照搬了古代的苏美尔城邦:一号埃利都、二号基什、三号拉格什、四号乌鲁克、五号乌尔、六号温马和七号尼普尔。在这七颗行星之间来来往往的交通工具即为“渡船”,“渡船”的航线有且仅有两条,选手们显然可以通过这些宇宙飞船前往其它星球,但在航行过程中,他们有可能观测到某些“意外闯入”此星系的特殊星球,亦或者一些能够在外太空环境下存活的生物。 “这就是“息壤”之力吗?”卢卡.安德烈斯迅速翻到了下一页,皱着眉头翻译那些阿拉伯文。 进入游戏后,每个玩家都会拥有一个初始天赋,该天赋效果会随着等级的提升而缓慢降低。可以后天开发并随着等级而提升的力量来自于脚下被称为“息壤”的土地,每颗星球的土壤成分各不相同。 “哪怕在同一星球上挖掘息壤,不同地区的土质有事也会存在巨大差别。”赛义德看到了令自己兴奋的内容。 本游戏将会借鉴炼金术的部分原理诠释“息壤之力”的生成,玩家可以通过烧制器物的手段获得该技能。换而言之,在游戏中失去现实“才能”的同时,玩家也会获得全新的虚拟能力。 “没了?”很快,不少选手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第三页出现了中英两种文字,其具体含义与之前的内容别无二致,再往后的文字属于联合国另外三大语言,分别是法语、西班牙语以及俄语,如此一来,在场的选手们哪怕缺少翻译条件也完全能够理解这方面的内容。 “升级、淘汰、探索…还有很多机制没有公开。”赫玛.纳泽维合上册子,毫不犹豫地成为了第一个走出会场的选手。 …… “在奥蕾.布鲁雪克旗下的诸多媒体网站上,如今有一种说法开始渐渐流行起来,”看台上,克莱尔.希尔芙缓缓走过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面前,食指轻轻划过自己的下巴:“或许,当年的亚雷斯塔.克劳利并没有死在英国,而是在三天前的学园都市内部政变之中作为统括理事长成功脱身。” 十月二日,星野苍介与望月彻登上布列塔尼灯塔的那一天,学园都市发生了针对统括理事长的政变,最终,那位原本的最高领导者逃出了自己曾经亲手建立起来的城市,不知所踪。 (如今的他,大概正在躲避一些魔法师的追杀吧。) 亚雷斯塔本该对于学园都市内部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因为他能“看见”,因此,这样的结果恐怕正是他想要的。 “是你们的手笔吗?”布伦希德从星野苍介那里提前了解过克莱尔.希尔芙此人,不过她确定对方绝不会在此时此地向他们出手。 “这种事谁知道呢?”克莱尔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视线转向星野苍介后,少女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严肃:“星野,现在我怀疑他可能隐藏在参赛者之中。” “没错,是有这种可能性,”星野苍介猜不到对方的目的,他也没打算通过对话了解这一点:“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 “哎呀,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关心吗?”克莱尔露出惊喜的笑容,没等两人看清又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怀疑终究只是怀疑,“提丰一掷”的诸位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那么,就此别过了。”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布伦希德发起追问。 “风会记录一切。”抛下这句话后,克莱尔缓缓消失在稠密的人群中。 第二百八十章 赛义德大闹双河渡,凯莉莎败走乌鲁克 温润如玉,淡雅近莲,釉色青似朝云,典质仿若暮雨。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广告词用心了。” 望着会场一块展板上的文字图片,赛义德用纸巾擦拭着自己买来的青瓷茶壶,柔和的淡色釉彩带给旁人一种“天地万物皆可纳入其中”的错觉。 十月六日,上午7:20,比赛开始前100分钟,便有少数几位选手早早来到了比赛场地,记者们没有忽视这段时间,纷纷用镜头记录下现场几人的互动。 “这是龙泉窑业的新产品系列—絮雨,足下好雅兴。”同样提前赶来的筱浸漪眼见赛义德面前摆放的一整套茶具,不由得开口道。 “其实我更喜欢“青梅”系列,那款青瓷的釉质像翡翠一般莹润,”赛义德正待招呼对方用茶,谁知筱浸漪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对面,用热切的眼神望着桌上那罐色泽翠绿的惠明茶叶:“相逢即是缘分,今日我与足下一见如故,不知该如何称呼?” 为了蹭碗茶至于吗…赛义德脸上笑容未减,先为对方沏上一碗茶:“赛义德,魔法界的国际掮客。” “久仰大名,鄙人筱浸漪,目前供职于中国的气象部门。” …… “这个时候,所有同盟关系差不多已经建立完毕了吧。”留着杏粉色短发、穿着颇为火辣的少女收回观察他人的目光,如此点评道。 “不只是为了胜利,想来大部分选手都期待着见证更多风景,”来自占星施术旅团的参赛者—科莫.布朗尼已经将三个比较明显的同盟纳入“有力的竞争对手”一栏:“米勒小姐,你想要进入前三甲乃至夺冠吗?” “你抽不抽烟?”克洛伊.米勒貌似提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平时会抽一点雪茄,不过比赛期间我尽量不抽。”布朗尼决定实话实说,他相信自己的真诚可以赢得对方更多的信任。 “我很讨厌抽烟,所以合作的事想都别想了。”少女留给他一个背影。 “…好吧,真遗憾。”布朗尼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理由被拒绝,他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雪茄盒与打火机,想了想后还是放回原处。 …… “值得留意的目标有哪些?” “至少博罗特.若兰很难成为威胁,她的最佳结果也只不过是在游戏初期取得几场皮洛士式的胜利罢了。” “作为魔法师很成功,作为玩家却会遭遇失败,就是这样。” 比赛开始前,博罗特.若兰并没有任何盟友,她也并不打算在后期与其他选手达成某种协议,与这位萨满采取相同做法的选手占比约为三分之二,成功印证了“魔法师大多是特立独行之人”的说法。而在当初,收到邀请函的对象也基本符合这一比例:100张送给世界各地的重要魔法相关组织,剩余部分则是通过各种手段送给类似于股市中的“散户”个体。最有趣的一点在于,本次比赛的选手普遍比较年轻。 “布朗尼先生,这是你的号码牌。” 布朗尼接过工作人员交付给他的白色树脂片,并在提示之下将其轻松固定在自己的左臂部位。 6号,刚好符合之前公布的参赛者名单排序。 “所以,一号在哪呢?”他迈出脚步观察其他选手的左臂部位,同时毫不避讳旁人目光。 找到你了。 留着浅黄短须的青年被至少50人包围起来,隔着3层人墙,布朗尼看不清他的脸色。 “我说各位,”臂章为1号的蒂里希终于开口,布朗尼仍然听不到对方声音中蕴含的喜怒哀乐:“适可而止吧。” ……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筱浸漪将刻印着“12”的号码牌固定完毕,抬头望向人群明显聚集的地方。 “谁也不想被某个声名不显的魔法师压过一头,绝大多数序号或许是随机分配,但第一肯定不是。”赛义德将16号树脂材料的牌子当作硬币高高抛起,随即用自己的左臂刚好接住:“如果第一位是博罗特.若兰的话,当然也会有人过去挑衅,只不过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放肆。” “希望比赛能够尽快开始,在这地方发生冲突的话可真够呛的。” 几位工作人员也很快注意到蒂里希周边的异常状况,于是,指引所有选手进入个人房间的程序被他们提前完成。 位于墙壁与天花板表面的摄像设备与播音器,房间中央的休眠仓与脑机接口,紧靠窗户的书桌与办公椅,还有桌上用于记录某种信息的笔记本与钢笔,这些就是全部陈设。 “尊敬的各位参赛者,欢迎参与本次“渡船的终点”首次公测,下面请用书桌上的钢笔在笔记本第一页写下自己的感想,无论是文字还是图画皆可。”探照灯形状的播音器中传来悦耳的提示音:“当然,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接下来请按下休眠仓顶部的按钮,按照该步骤操作…” 联合国的六种工作语言在288个房间内响起,众人按照提示纷纷顺利满足了所有前置条件。 赛义德在一片冰冷的海滩上醒来。 “这里是水的星球—埃利都,位于新月系最外侧。”来自苍色天穹的提示音响起,周围的npc却并没有对此做出反应,而是各自像现实中的游客那般嬉戏。 “现在发放每位玩家的装备,具体功能请自行探索。”提示音至此结束,赛义德拍打着身上的沙土,低头看见了右手手腕上的环状物体,轻轻点击后,以灰白两色为基底的投影显示屏在他的面前铺展开来。 默认语言早已被巴格达游戏工作室设置妥当,看样子应该恰好和每位选手匹配得上,赛义德很快熟悉了各个功能,最令人安心之处在于语言完全能够做到即时翻译,登出界面也可以随时打开。 “听说了吗,乌鲁克的伊南娜大人将在明天造访这里。”游戏中的时间似乎与现实同步,赛义德听到了几人的谈话,那位披露信息的npc看起来是个胳膊粗壮、穿着麻布衣服的年轻冒险家,他正提着一个瓦罐和其他几人一起聊天:“听人家说她还是个威风凛凛的美人呢,明天不管怎样我都要抽空去一睹芳容。” “哎呦,伊本,你这心思谁都知道,她的丈夫杜姆兹还在外星系的监狱里,伊南娜到现在都没放弃把他带回来,这样诚挚的爱情,岂是你这种见色起意的家伙能够破坏的?”一位妇人如此嗤笑他。 “打扰一下,请问那位伊南娜大人是不是又叫伊什塔尔,她是乌鲁克星球的主人吗?”赛义德试图与这些npc沟通从而获取信息。 “这年头,居然还有其他星系的旅客来我们这里?”那个叫“伊本”的冒险家相当吃惊,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回复:“你说的都没错,伊南娜大人是月神南娜的女儿,同时也是战神与丰收之神。” “快看,那该不会就是伊南娜大人?!”两人谈话间,有一个原本在海滩上奔跑的小男孩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遥远的水天交界处:“天舟来了,小心狮子!” “不是渡船吗?”赛义德看到伊本有些害怕地躲到椰枣树顶部,于是也学着他向上攀爬到差不多高的位置:“狮子是伊南娜大人有时会当成马骑的那只?” “远方客人有所不知,渡船是星球间交通工具的统称,天舟则代表属于七大重要神灵的巨舰,”伊本此时渐渐恢复了冷静,目光仅仅跟随着那艘愈发接近的舰船:“至于那头狮子,我们这些平民最好别靠近它,否则被撕碎了家人也只能自认倒霉,对了,你有没有看到那边的码头?” “那应该就是天舟停靠的地方吧,离我们这可真近。”赛义德早就注意到五十米开外两条蓝色光束相交叉的小片区域,在那里还停靠着不少漂浮在空中、造型类似于货轮的船舶。 “那地方名叫双河渡,是新月系内渡船航线的终点站。”伊本热情地向他介绍地理情况:“和基什一样,埃利都可是重要的货物集散中心,每天都有巨量的交易在这里完成,呃,今天的伊南娜大人好像没带上她的狮子,咱俩要不去看看?” “伊本兄所言甚是,”眼看周围并没有出现其他玩家,于是赛义德猜想所有参赛者被随机传送到了相距较远的地方:“走吧,我也想瞻仰那位大人的英姿。” 片刻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围,两人目睹了巨舰降落的盛大场面,八瓣莲花形状的合金平台自高空缓缓降落,其上承载着一位衣着华丽的高傲女性与数位全身覆盖银白甲胄的侍从。 “啊?” 赛义德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说起来,还未曾请教兄台的名字…等等,你怎么了?”伊本原来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伊南娜女神看,但他如今更关心赛义德的情况。 伊南娜的脸,居然和那位英国皇室第二公主—凯莉莎一模一样,而且… “伊南娜大人,你在看什么呢?”身旁的一位扈从小声询问道。 “住口,吾之心事岂能告知尔等?咳咳,”伊南娜慌乱地扫视着下方的民众们,左手轻轻搭在右手的手腕处,呈现在赛义德视野之中的投影显示屏随即关闭:“我是说,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护卫!” “是在下僭越了,还请大人责罚!”那位扈从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捧起自己的剑举过头顶。 “…” “…” “…” “?” “!” “伊南娜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迟迟不惩罚她的侍从?”漫长如一个世纪的沉默后,沙滩上的民众们议论纷纷。 伊南娜,不,凯莉莎此时已经拿到了侍从的佩剑,但她完全不知道具体的惩罚措施,等到十秒后平台降落到了地面,凯莉莎都没有做出任何决断。 看样子,应该是割下某样身体器官,到底是哪一个呢? 原来如此。 赛义德理解了凯莉莎犹豫的原因,如果她随随便便做出某种举措的话,没准游戏会给予她特殊的负面反馈。 原本在得知自己是伊南娜后,凯莉莎心中暗喜,毕竟在现实中她只不过是英国的皇女之一,而在游戏里,她却能掌握远超自己那位女王母亲的权柄,现在,她开始埋怨游戏系统给自己安排的身份。 “偶发任务:当众戳穿伊南娜的虚假身份,限时30分钟,奖励为天赋维持剂一瓶与200点经验,服用天赋维持剂后,玩家本人初始天赋效果随等级提升而衰弱的幅度永久减少三分之一。”提示音自耳边响起。 赛义德还记得,将自己的一级经验条填满只需20经验,此后在前十级以内(等级上限为60),每升一级需要前一级的经验量额外加10,刚好构成一个等差数列,以此类推的话,200经验值刚好足够让自己升到5级。 “此等废物,留着只会徒增笑柄。” 正待赛义德准备出手时,凯莉莎的剑落了下来,距离她最近的一圈民众发出几声惊呼,位于外圈的赛义德与伊本只能看见高高喷起的血柱,紧接着,前方的众人急速后退,他们被推开了十几步。 “可惜了我的大衣。”凯莉莎露出嫌恶的表情,让另一个侍卫擦掉自己衣服上的血渍。 好浓重的血腥味… 赛义德的双手紧握成拳,分散开来的人群本来有助于让他看清凯莉莎具体的惩罚措施,可少年却在这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因为他不忍看。 “够了。” “哈,竟然还敢有人质疑本神的权威,”凯莉莎高高举起斩下侍卫头颅的佩剑:“难道你以为惩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吗,到底是谁,站出来!” “是我。”赛义德拍掉伊本试图拉自己离开的手,在他面前,人群如同摩西分海时的景象那样自发散到两边,留给他一个宽敞的通道。 “你的影子在颤抖呢,”赛义德朝凯莉莎以及那一众侍卫走去:“既然夺走了无辜者的生命,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嗬,冒犯神灵威严之人,难道不该得到惩罚?”凯莉莎没有认出赛义德的身份,只当他也是个游戏中的npc。 “这世间没有真正的神灵,以神之名满足一己之私者倒是屡见不鲜。” “愚蠢之民的谬论,醉酒之徒的狂言,酣眠之人的梦呓,难道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真正的神,凡人又怎敢质疑我的身份?”凯莉莎的信心重新回到顶点。 “你惊扰了我的子民们呢,伊南娜,不,你的真实身份并非如此。”又有一艘快艇自海平面驶出,而后飞快靠岸,在一群披甲侍卫的簇拥下,另一位“神灵”—水之神恩基,同时也是埃利都的建造者与主神向这里走来。 “什么?”凯莉莎正竭尽全力思考着应对之策,同时暗暗咒骂这个游戏的策划,凭什么让她一上来就遭遇埃利都主神这种级别的角色,还给对方留下了如此恶劣的印象,此刻,她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筱浸漪? 赛义德回头望向“恩基”,谁知对方正是不久前与他谈笑风生的参赛选手。 “拿下她。”趁着对方停滞的工夫,筱浸漪直接向自己的侍从们下达命令,凭借着“人多对人少”这个巨大优势,他很快将凯莉莎逼入绝境。 “该死,”在己方护卫的掩护下,凯莉莎眼看自身血量几乎见底,这才跌跌撞撞地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天舟,她正待下令开炮还击,却被侍从告知埃利都的防卫系统随时有可能开启,尽快逃离这颗星球才是上策:“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 “她逃回乌鲁克了,之后恐怕会有更麻烦的事,”筱浸漪暗暗感叹着“天舟”的坚固程度,以埃利都众多地对空武器的火力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摧毁掉:“赛义德兄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要是来早点就好了。”丢下这句话后,赛义德走向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双手捧起一堆细沙撒在死者身上。 “我很抱歉,”筱浸漪紧随其后,嘱咐自己的侍从:“按本地的丧葬风俗处理死者吧。”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一堆数据构成的存在如此真实? 我是真实的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探地理伊万建奇功,究设定辛格遇残垣 将苏美尔神话作为游戏设定的大部分基底真是个妥帖的选择,毕竟,那个文明早已亡于闪米特族之手。 行走在基什城的街道上,罗赞.华莉丝如是想到。 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又称两河文明,在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之间的流域,历史上曾经诞生过苏美尔、阿卡德、巴比伦、亚述等位于不同时期与地区的文明,很显然,伊拉克游戏开发团队在设计时参考了许多两河流域的历史,此外还参杂了另外一些因素。 果然,为了平衡战力,目前无法在游戏中使用魔法。 少妇仰望天空,人工创造的恒星(当地人称其为“沙玛什”)乍一看与现实中的太阳别无二致,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沙玛什其实正以极快的速度横穿整个星系,它就像一颗炽烈的流星那样拖出水滴状金色尾迹,于是在街道上,无数人与器物的影子缓缓伸长而后收缩。 远处传来喧闹之声,罗赞.华莉丝并未因为好奇而去循着声源一探究竟,而是躲藏在一座废弃神庙外的围墙后方。距离她不到几步远的宽广街道中央被人们留出足以供车队行进的通道,在周围将近百人卫兵的保护下,一架使用四匹马驹拉动的二轮战车呼啸而过,站在车体前端、负责驾驶的车夫脸颊与脖子涨得通红,握住缰绳的双手骨节凸起,乘客则是一位神色晦暗、手捧书籍的官员,从道路两边议论纷纷的民众口中可以得知,那是今日前往边疆救治波斯国王—利乌.泽克的医生—阿维森纳。 “我调查过那个国王,原型应该是薛西斯一世,也就是被人们称作“铁血大帝”的大流士。”待到马车扬起的尘埃落地后,来自俄罗斯成教的选手伊万诺夫从神庙走出,他穿戴得严严实实,似乎正身处严寒彻骨的西伯利亚荒原,而后不紧不慢地向她开口道:“至于阿维森纳,现实中的他是中世纪最伟大的医生之一。” “很奇怪不是吗?”华莉丝暗中提防着对方,很快反问道:“明明拥有制造人工恒星的技术,为何在这样的紧急时刻使用如此原始的交通工具?” “这就说来话长了,”伊万笑着向这位伊朗选手介绍起自己的所见所闻:“华莉丝女士是否听说过奥克瑟斯宝藏?” “奥克瑟斯宝藏?”十月六日9:30,国际游戏竞赛开始当天,巴格达当地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外,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见到了那位给他们写信的帕蒂.萨达薇女士。 “那是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现存最重要的金银器文物统称,18世纪,在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边界的赫提库瓦德地区,也就是奥克瑟斯河流域,有民间人士偶然发现了一批波斯金属制品,几经辗转后,那些产于波斯第一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文物最终流入如今的大英博物馆。”身穿纯白色亚麻长袍、扎着玫红色单马尾的年轻考古学家向两人科普道:“我所在的组织“乌加特之瞳”致力于将流失在外的文物带回它们的祖国,这是某些国家在殖民时代犯下的深重罪孽之一。” “我看过关于“乌加特之瞳”的新闻,萨达薇女士,你们正在做的工作很伟大。”星野苍介相当佩服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考古学家,为了达成目的,他们多次利用自己的社会影响力制造声势,从而逼迫不少政府就归还文物一事给出明确的回应,这些人也常常因此受到记恨。 “不过是强盗用来存放赃物还引以为傲的藏宝地而已,”布伦希德冷哼一声:“只要还有一件它国文物留在那里,“文明”二字就永远是个笑话。” “如今除了大英博物馆内的那一批以外,我们又在巴格达郊区发现了同一时期的金银制品,”萨达薇也期盼着自己的同事们能够与那些伦敦官员顺利达成共识:“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早已听说了二位的名号,如果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我们的考古工作将会顺利许多,所以…” “冒昧问一下,那两张邀请函和预订酒店房间的金额是多少?”星野苍介打断了少女的话语:“我可不觉得我和布伦希德的名号足够好用,以通缉犯的声望,什么时候能让陌生人心甘情愿花费重金资助了?” “因为我认识你啊,”萨达薇不假思索道:“反正这些钱也是…唔,我完全能负担得起。” 不对劲。 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彼此对视一眼。 “这张卡有300万美元,密码写在贴纸上,应该足够作为补偿了。”星野苍介将一张银行卡放在中间的桌子上,作势要离开。 “欸,稍等一下!”萨达薇站起身作出挽留的动作,谁知星野苍介突然发动能力提速,与布伦希德一同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警惕心很强也未必是好事啊。” 留在原地的少女长叹一声,将那张银行卡放入口袋:“本来还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来着。” …… “谨慎一点也未必是坏事,虽然那位萨达薇女士对我们并没有恶意,可是当面答应下来未免失之稳重。” 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屋顶上,两人借助顶端的装饰性建筑结构隐蔽身形,星野苍介如是感叹着。 “在她背后的人很可疑。”具有长时间躲避搜查经验的女武神,布伦希德迅速意识到萨达薇的言行受到了某人的影响,眼下对方并未停留在原地,而是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地铁站口走去。 “我们跟上去吧。”说完这句话后,布伦希德眼中的星野苍介仿佛化作一团轻微颤动的气流,不紧不慢地朝着那个方向飘荡而去。 “等等我!” …… “人造恒星—沙玛什的运动轨迹与串联七颗行星的渡船航路相似,根据我的测算,两者均接近椭圆形,且基什本体并不存在自转与公转现象,”伊万诺夫向罗赞.华莉丝展示自己绘画的星体图,一大一小两条曲线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原点:“万幸我还没忘记高中学的知识,我们俄罗斯人可是很重视地理这门学科的。” “那么引力呢,与现实中的太阳系相比,新月系这样的结构显然不够稳定。”说完这句话后,华莉丝还有些哭笑不得,以往的她从来只会将游戏当作消遣时光的工具,从来不会细究其中的设定,就算遇到那些无法自圆其说的框架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可在如今的她看来,“渡船的终点”过于真实,真实到让她不得不想方设法推导出“逻辑自洽”的结果。 “沙玛什对于其他天体的引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唯一值得注意到一点是它会改变轨道与航速,从而影响部分地区的昼夜长短,七颗行星的质量、大小均相差无几,它们组成的集合在整个宇宙内保持相对意义上的静止状态,”伊万诺夫侃侃而谈:“想要维系这一状态谈何容易,为此,必须要有足够的内力,” “难道说,内力指的是?” “两条航线,以及那颗“太阳”,能够影响到它们的因素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灵光,又被称为心瓷,人体内存放息壤之力的内置器官。”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罗赞.华莉丝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我曾经听说过你的事迹,你和那个阿维森纳是同行。”伊万诺夫招呼着她来到神庙深处的角落,移开一个沉重木箱后,雕刻精美的井盖出现在他们面前:“我的固有天赋是锐感,也就是增强个人感知能力,走吧。” 出乎罗赞.华莉丝预料的是,井盖下方的空间颇为宽敞,一张尺寸足以作为床板的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着诸多医疗用品。 “华莉丝大夫,拜托了。”伊万诺夫慢吞吞地解下围巾,几道深褐色创口周围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 “怎么回事?”罗赞.华莉丝皱起了眉头。 “如你所见,我自己制造了这些伤口,心瓷的具体位置在这里。”伊万诺夫又将上衣的扣子解开,透过袖筒,来自伊朗的选手又注意到伊万诺夫的两臂也被锋利的裁纸刀划出许多血痕。 “只有这个地方不一样,”伊万诺夫指向自己黑褐色的的左胸口部位,焦糊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开来:“除了痛觉以外,还会有一些额外的酥麻感,用火灼烧感觉更明显。” “你简直疯了。”罗赞.华莉丝实在没想到伊万诺夫会用自残的方式验证猜想。 “无论怎样,这只是一场游戏,在这里死亡并不代表着在现实死亡,虽然划刀子同样挺疼的。来吧,将我的心脏剖开,研究那个多出来的器官,然后,向所有人公布成果。”伊万诺夫一边说着,一边躺倒在办公桌上。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罗赞.华莉丝深吸一口气,随即凑上前来,进行消毒准备。 …… “伊万诺夫遭受淘汰。”其余所有玩家的耳中响起提示音:“剩余287人。” 一艘航向行星“尼普尔”的渡船走廊上,辛格的步伐停顿了一瞬。 “通常来说,游戏初期的两小时内很难有人出局,”卢卡.安德烈斯的声音自耳后响起:“不过现在也许又要多出一个了。” “我想也是,”辛格转过身来直视着对方双眼,固有天赋“罗摩.观想”正式启动。 汹涌的战斗气势,但也不过如此。 卢卡.安德烈斯摆好架势,两人所在的渡船却在此刻突然放缓速度,巨大的惯性迫使他们不得不仅仅抓住身边护栏,决斗一事自然中断。 “发生什么事了?”辛格后退几步,凑近向外观察的窗户,目光难以穷极边缘的巨大机械残骸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飞过,恰如火车相会时的场景,卢卡站稳脚跟后却不打算错过这个好机会,他掏出一把无色透明的冰长石匕首,快步奔向在窗边关注外界情况的少年,少年躲过匕首挥动的轨迹,一个朝向卢卡右膝盖的转身踢便轻松打断了对方前进的步伐,随后他近身控制住对方的左臂关节,右手肘打断了敌人的几条肋骨。 “你还真是好斗啊。”三秒后,辛格.汗适当收紧扼住对方喉咙的左手,哪怕不能使用魔法,但他从小也学习了名为“盖塔卡”的武技(注:流行于印度西北部锡克教地区的传统武术,最早起源自锡克教军队,用于军队的操练,欢庆,鼓舞士气),对方这么快败下阵来,显然是因为缺乏肉搏经验。 “卢卡.安德烈斯遭受淘汰,剩余286人。”仅仅相隔半分钟左右的时间,第二位出局者正式出现。 特别篇 天启 十月五日深夜23:30,莫斯科,圣巴西尔大教堂内。 “那把刀,好用吗?”身着正常红色修道服,看上去年龄在25至30的女性—瓦希莉莎,特殊部队“歼灭白书”的首领恰好打着哈欠,若是她的下属目睹这一景象或许会惊掉下巴。 “锋利无匹,不过若是想要牢牢握在手中,难免会划伤自己。” 克兰斯.r.扎尔斯基,俄罗斯成教总大主教,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北欧的突发情况,以及学园都市毫无预兆的政变,都没能让他的思绪动摇半分。 “可惜,现在还没到出兵的时候。” 对于“有翼者归来”耗时两天的闪电突袭,不得不让他重新评估美军的实力。 “所以你转而扶持北欧那些能够代表我方利益的政客,与罗马正教相持不下,”瓦希莉莎点明了扎尔斯基的所思所想:“听上去固然是一步好棋,可成教在北欧政坛的影响力可并没有显着增多,继续僵持下去的话恐怕…” “英国退场了,不是吗?”扎尔斯基,这个年仅十五岁却掌握成教最高权力的少年语气中饱含自信的意味,如今他的威望也在缓慢提升:“当那位远东的圣人擅自行动之时,一定未曾料到她将成为契机。” “说的没错呢,”瓦希莉莎蓦然发现自己有些轻看了前任总大主教指定的继任者:“那么学园都市于前几日发生的政变,也未尝不是俄罗斯联邦的机会。” …… 与此同时,伦敦时间21:30,英国清教第零圣堂区的某处。 房间墙角处,几张蜘蛛网勉强遮蔽了棕褐色锈迹,淡淡的腐烂气味四处弥漫,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存在着没被处理掉的老鼠尸体,冰凉而坚硬的床板上有一层薄棉被,勉强能够让人忍耐寒湿的环境。 “狩猎魔女、异端审问、宗教裁判,”女人轻佻而疲惫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来自远东的圣人,你到底属于哪一类呢?” 欧莉安娜.汤姆森,在运送“使徒十字”途中与前来追击的史提尔.马格努斯发生短暂冲突,最终两人被某个未知人物迅速击败,现在,她正作为英国清教的阶下囚,不时接受有关其余魔法结社情报的审问。 如今,神裂火织与她落到了相同的境地。 “薄情寡恩,鸟尽弓藏,哪怕曾经的战友亦可因办事不力而将其拘捕入狱,这就是他们的作风。”哪怕神裂火织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欧莉安娜仍然喋喋不休,就像是对着墙壁练习乒乓球技巧的人那样:“听说那位骑士团长对你挺好的,怎么不见他来求情呢?” 艾伯特.赫尔曼的确帮她说过话,但最终裁断权并不在那位骑士团长手中。 这是“必要之恶教会”内部的问题,不劳骑士派的朋友烦心,当时的英国清教首领—劳拉.史都华一改往日富有亲和力的形象,强硬回绝了骑士派首领参与审问环节的请求。 “此事与他无关。” 神裂火织身着囚服坐在床板上,原本佩戴在身边的“七天七刀”早已被收缴,她的脚踝与手腕处都戴上了沉重的镣铐,在镣铐内置限制型术式的影响下,“圣人”具有的力量根本无法发挥出来。 “大可不必摆出如此幸灾乐祸的姿态,欧莉安娜.汤姆森。”牢房外,走廊尽头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外表看似18岁左右的女性向神裂火织走来,几乎是身高2.5倍的金色长发被折成两叠,并用银制发卡固定在脑后。 劳拉.史都华最终停在了神裂火织的牢房外。 “凭心而论,本次事件对英国的海外利益造成了严重损失,不过责任并不全在你的身上,若是细究起来,作为总大主教的我在内,不少人也有过错。” 早在这番发言开始前,神裂火织便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躯体,走到钢制栅栏后注视着劳拉.史都华。 “总大主教大人,我听候您的发落。”神裂火织自知无法逃脱,只得表现出服从的姿态。 “我已经和天草式十字凄教的诸位见过面了,”无视神裂火织发愣的样子,劳拉.史都华用随意的口吻接着说道:“他们并不知道你的遭遇,这一点可以放心,如果你想和他们尽快见一面的话,现在就换好衣服出发吧。” 自从清教的总大主教到来后,隔壁的欧莉安娜.汤姆森一言不发,她和神裂火织一样听出了对方话语里潜藏的意思。 ……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死亡、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新约.启示录》 我的职业比较特殊,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找不到任何一个同行。 我将亚麻色长发编成一绺一绺的形状,打开手中的箱子,轻车熟路地取出折叠好的画板、颜料与纸笔。 将贝尔佛劳尔,这个洛杉矶周边的城市景色画下来。 于是我运笔如飞。 “那个小疯子又来了,看看她这次又画了什么?”好像有几个小孩的吵嚷声传来。 我的工作很特殊,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够理解。 先是湛蓝的天空,整团的云。 接着是远处的楼宇与街道。 然后是落日洒下的余晖与阴影。 必须还要有一匹马,马的颜色有四种可供选择。 脸颊上有湿湿的触感,溅射在纸张表面的泥点刚好给马儿提供了土地。 最后,我看见了马背上的无脸骑士,说来也怪,唯独到了这时,我才能看清马本身的颜色为红。 “小哑巴,在晚霞,不说话,一心只能胡乱画,你看她,在干嘛,没有家,被打了都不害怕…” 那些小孩子怎么还没走,他们只有在整人的时候才会有耐心吗。 我看到的画面很特殊,在这个世界上恐怕用任何仪器都无法观测到。 人们在自相残杀,那些原本在我周围扔泥巴的熊孩子则转而嚎啕大哭,因为他们已经变得残缺不全,大街上满地的碎玻璃与砖瓦浸泡在血泊中,在夕阳照耀下反射出温暖的光芒,这让我想起家乡多米尼加的蓝珀。 我笑了起来。 无脸骑士并非由我召唤而来,却仅仅出现在我的眼前。 很好。 然而美中不足之处在于,现在只能通过马的颜色区分四位骑士:白、红、黑、青。 那我为何不给他们加上脸呢? 手臂动弹不得,于是我抬头向上看去。 “这是你画的吗?”胡子拉碴的大叔紧紧盯着我未完成的画作。 “请放开,”我尽力模仿着那些大人的口吻:“不要干涉我的事业。” “那我就当你承认了,”那位大叔松了一口气,不过我的手臂依旧无法逃脱:“茉勒.格瑞戈里奥,我以艾瑟黎诗公会的名义对你实施逮捕。” …… “我以我后半生的名誉起誓,那孩子绝对是个危险人物,”将我抓来的凯达尔.肯正高举那张粘上泥点的未完工作品,向着周围的大人们展示上面的图案:“在几个月之前,我就听说有一个奇怪的小女孩经常在城郊绘制有关末日的画作,直到现在我才找到她。” “灵感来源于外星文明的启蒙?”一个少年揉着惺忪睡眼提出猜想:“也许是某个外星人用未知的科技手段推演出了未来,这才把图像传送到女孩的大脑中让她画出来。” “巴格达的游戏直播才刚开始,”作为军人,另一位中年男人罗伦.布朗更关注魔法为战争带来的颠覆性改变:“既然你们结社的人都把书本上的神迹当作外星智慧和科技都能做到的事,那么顺着这个思路调查下去就好了呗,反正我没有异议。” “军方不愿向社会公开情报,我们总不能去闯51区吧?”学园都市的刺杀行动结束后,安萝帕.弗斯特就回到了美国,就在几天前,她才加入到了这个民间创建的艾瑟黎诗魔法结社。 “我可不是驻守51区的军人,就算是的话也没法向你们透露机密,”罗伦.布朗对着电视屏幕摇摇头:“说真的,你们打算怎么安排这个小女孩?” “鉴于她的危险性,我认为最好还是先严格监管起来,”肯严肃地转头盯着我所在的房间:“如果移交到军方手里,我可绝对放不下心来!” “啧,明明是这样却没有感觉被冒犯到…”罗伦.布朗咋了咋舌,他也不打算让美国军方知晓此事,毕竟那些人曾经闹出过不少麻烦,显然不够靠谱:“那么小姑娘就交给你们了,我会定期过来了解情况的。” 又出现了呢。 这一次,是在好莱坞。 “孩子,不要害怕。”骑着青马的骑士对我说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 蒂里希苦避四面楚歌,布朗尼喜迎一世之雄 塞缪尔.蒂里希有些苦恼。 “噔—噔—咚!”尼普尔星上的某地,少女扛着足有四米的巨型船锚自路口闪现,同时用拟声词制造气氛。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哟,在比赛开始前,只有序号前三位的人选由比赛运营方特别制定,其余选手的序号都是通过电脑程序随机选取!”一阵飞沙走石后,对方终于显露出真面目。 “庆贺吧,欢呼吧,自豪吧,你第一个遇见的对手正是我,来自罗马正教十三骑士团的宣教士,那个以凯撒麾下精英部队名号为榜样的组织的宣教士,克莱尔.希尔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声大笑的少女左手叉腰,右手将原本放在肩膀上的巨大船锚放在地上,原本平整的路面瞬间被压出数道裂隙。 “原本以为会稍微晚些,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蒂里希早已做好了被其他选手针对的准备,他将右手放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略微降低身体重心。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遇到帕蒂姐姐了吧,建立信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想到这里,克莱尔会心一笑,当然,在蒂里希眼中,这笑容是少女对于自身实力极其自信的表现。 …… 在游戏中失去生命的玩家并不会留下尸体。 “便利的设定。” 辛格眼睁睁看着被自己打倒的选手化为光点消散,然后蹲下身捡起地板上滚动的青色小瓷珠,此时此刻,他的内心诞生了一个猜想:“这应该就是息壤之力寄宿的额外器官了,难道说,游戏制作方的目标是模拟那种事物?” “紧急情况,哈马斯塔坎的遗弃造物闯入航路,”还未等到辛格仔细分析那珠子的功能,刺耳的警报声于渡船各处响起,伴随着播音员的简单介绍:“哈马斯塔坎又称净界,是一片包裹星月系的缓冲带,通常而言,其他星系的侵略者会被净界的防御设施阻挡在外,请各位旅客安心回到自己的舱室,不要随意走动,我们已经联系了尼普尔的主神—恩利尔大人前来处理此事。” “这个星系还会有外来侵略者,不小的变数。”少年将瓷珠收进口袋,朝着走廊出口奔去,这种关键时刻他可不愿错过。 …… “原型制御”的效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靠,但也到此为止了。 三天前,纽约曼哈顿,克莱斯勒大厦的某个办公室内。 “这些行李,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同行的朋友自告奋勇帮他收拾那些要携带的物件,谁知两人足足忙活了一小时,对方不得不怀疑其中几样东西的重要性,于是一把抓起表面画有星条旗的木制飞机模型:“这东西你也带啊?” “那是约翰布鲁姆教的宝贝,我好不容易才在瓦努阿图塔纳岛从当地人手里高价买到。”塞缪尔.蒂里希从朋友手中小心翼翼地双手捧住木飞机,将其塞入单独的泡沫隔间中:“这些与宗教密切相关的物品我尽量自己随身携带,让海关托运的话没法让人放心。” “不考虑用这些藏品开个博物馆吗?”朋友又翻开一本红黑皮封面的书籍:“所谓毒药都是相对剂量而言的,哪怕过量的氧气和水也足以使人中毒。” “约翰.埃姆斯利的《致命元素》,我准备在路上读完。”这一次蒂里希压根没在意,而是将自己的收藏品排列整齐:“这才是现代的魔药学魔导书。”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化学婚仪》来着。” “我可不是十六世纪的老古董。” 科学是一种态度而非阵营,蒂里希清楚这一点,这个世界在很早的时候便走上歧路,所幸,现在将其纠正还不算晚。 …… “以领袖中的领袖、神中之神、王中之王和永恒的上帝的名义,以及你长久的神圣的荣耀的名字,”克莱尔.希尔芙将巨锚插入土地缓缓转动:“星体啊,用潮汐锁定正确的方位吧!” 宇宙中存在着“潮汐锁定”的现象,在重力梯度的前提下,相距不远的两个天体中,质量较小的那一个自转一周的时间会等于其绕着质量较大的另一个公转一周的时间,对于人类而言,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在地球表面无法直接观测到月球背面的景象。 除了卫星与其环绕的行星外,还有一种模型。 行星尼普尔的地壳缓缓分开,而后若干板块如同被剥开无数层的洋葱那般旋转着重新组合。 彻底破坏原本的引力结构。 “不愧是精神之主!”远处整座山中的居民们感知到了行星的变化,他们见怪不怪地高呼恩利尔的诸多称号。相比之下,蒂里希远远没有那么从容,他正由于脚下地层的加速抬升将身体紧贴地面,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破游戏完全不考虑战力平衡吗!” “我的固有天赋是“黄道元钥”,道具形态由我自己随意构想。”克莱尔吐了吐舌头,两人所处的板块即将抵达云层所在的高度,呼号的狂风在经过少女身边时却吹不起她的衣角:“既然能够同时拥有风神与战神的神格,我的手段当然不止调动地层这一条。” 与基什相比,尼普尔略重一点,只需暂时舍弃部分质量,即可像冥王星与卡戎那样发生双向的潮汐锁定。 明明只是一对一的战斗,却有一种被千军万马团团包围的感觉。 趁着地层飞行速度减缓的片刻时机,蒂里希顺利爬起身来,朝着平台边缘飞奔而去,他必须尽快逃离这个危机四伏的仪式场。 地层彻底静止的瞬间,相互垂直的两条白色中心线从巨锚所在的点位向外飞速延伸,将整个地块分为四等份,类似于平面直角坐标系的四象限,而在每个“象限”距离原点最远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边缘的地带分别有四座城堡拔地而起。 在蒂里希呆滞的视线中,四座城堡纷纷城门大开,各有一支五十人的骑兵部队直接向他冲来。 “恩利尔大人,航线出现了紧急状况!”就在此时,天边一艘飞驰的渡船向克莱尔驶来:“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 游戏世界可以粗略地分为三部分。 其一为星界,即星月系的别称,包含七大行星、人造恒星沙玛什以及中间的两条主航路在内,可以简单理解为鸡蛋的蛋黄与蛋清部分。 其二为净界,即前文所述包裹星月系的缓冲地带,可以简单理解为鸡蛋的蛋壳部分。 其三为狱界,即净界以外的宇宙其余空间统称,星月系流放重犯时会将其送到更遥远的狱界星球,同时也能够将监狱机构顺便作为监视侵略者的第一层防线,可以简单理解为鸡蛋外部的环境。 “薛泽克大帝,号称王中之王、诸国之王的帝国统治者。”行星基什上,科莫.布朗尼兴奋地搓着双手:“此前我只在教科书中看过他的事迹。” “那么你待会就可以看到本人了。”罗赞.华莉丝的指头缠绕着洁白的羊毛线:“占星施术旅团的布朗尼先生,你难道不好奇吗?” “还请华莉丝女士明示。”两人之间隔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布朗尼虽然对比赛举办的目的有所猜测,但他还是决定先听听别人的观点。 “为什么多数参赛者是魔法师呢?” 其实也会有少数选手并非魔法界人士,例如那位名为月华霖的黑客,还有卡塔尔的某位王室成员(据传他所在的家族为本次比赛提供了高额资助费用),以及荷兰本年度最受欢迎的电竞选手等等,但这些“漏网之鱼”显然影响不了“选手基本都是魔法师”的现状。 “或者这样说,为什么这场游戏竞赛非得在全球各地的魔法师之间进行?”罗赞.华莉丝换了种问法。 “吸引人才,从而增强实力?”布朗尼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将近三分之二的选手并不从属于任何机关组织,他们具备移民伊拉克的基本条件。而在这场具有重大意义的活动过后,巴格达这座城市必将在魔法界拥有更高的知名度。 更何况,比赛期间的巴格达本身也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的诸多观众,促进当地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带动了魔法领域诸多学术问题的进一步探讨。 这一点足够容易设想。 “你说的很对。”罗赞.华莉丝早已考虑到了这些利益,她的右手触碰到口袋中那颗原本属于伊万诺夫的瓷珠:“在当前的状况下,我提议暂时结盟。” 只不过… 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 阿扎木乐见更设定,纳泽维悲睹兴兵戈 “果然,每颗行星都有一个名副其实的绰号。” 身为伊拉克本国的选手,陶菲克.阿扎木拥有多种意义上的“先发优势”,恰如奥运会赛场上各自直接或间接对抗的体育健儿们那样,其中会往往有很大一部分必须做出适应:时差、气候、饮食、人文风貌等等,与家乡截然不同的环境是对他们的额外考验,而本国的选手则几乎不会遇到上述问题,当然,主场作战有时面临着一定的额外心理压力,但总体而言,主办国选手要比非主办国选手更具优势。 他正通过类似于天文望远镜的器械目镀无数地块分离的盛况,像是被放慢无数倍爆炸的手榴弹,不过那已经是十分钟前的景象了。 碎铜的堡垒,这是那颗行星的别称,星月系的居民们喜欢用金属作为形容词,尼普尔并不例外。 每一个独立出来的部分都可以视为具备战斗能力的“渡船”,通过这种化整为零的方式迅速扩大影响范围,在广袤的宇宙中进行全新的游击战。毫无疑问,尼普尔是星月系行星中战斗能力最强的那一颗。 “小妹妹不来看看吗?”阿扎木招呼着不远处有着及肩黑色卷发,肤色为棕的少女:“行星主动解体的场面震撼无比,不可不看。” “反正这只是游戏而已,”索绮特(席琪桃尔)警觉地注视着监控录像,以防有其他玩家突然闯入:“无论是我们所在的拉格什也好,还是乌鲁克、埃利都之类的星球也罢,都只是用数据生成的产物罢了。” “明明长相那么可爱,性格却…唉…”阿扎木连连摇头。 “我能够把这理解成骚扰行为吗?”索绮特轻轻叹了口气,她在结盟之初未曾料到对方是一个不太着调的人。 “请务必不要这样想,”青年将双眼从目镜前挪开,脸色认真了许多:“如今中东的许多国家正在世俗化的道路上飞奔,在大街上赞扬一个女孩的美貌可不是什么应当受责备的做法。” “拥抱科学就是拥抱明天对吧,之前在路上看到了这样的宣传标语。”少女原本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我听当地人说十几年前当地风俗可不是这样的。” “接下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阿扎木洗了洗手,又递给索绮特一份在街头买的烤西红柿与鸡肉卷饼,目前游戏还没有推出赚钱功能,只不过每个玩家的账户上会在每小时固定刷新一笔足够日常花销的二百里瓦尔资金,与商家做完交易后自动扣除相应金额。货币只有两个单位:沙赫与里瓦尔,很显然,游戏设定中的所有可交易物仅仅分为两个层级,前者代表的价值相当于后者的十万倍,即一沙赫可兑换十万里瓦尔。 “我来决定?”索绮特捧着热腾腾的街头小吃,一脸埋怨道:“明明是你更熟悉游戏的各种设定吧,看你悠哉悠哉的样子,难道对于入围前三强或者夺冠没有半分热情吗?”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才是我遵循的美德。”阿扎木大口咬着自己的那份食物,西红柿鲜甜的口感、鸡肉的多汁以及青椒恰到好处的辣味让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既然身处游戏之中,为什么不暂时忘掉那些现实中的苦恼呢?我们直到现在才花了100里瓦尔,80里瓦尔用来参观天文馆,余下20买了两份小吃,现实中可不会有这么廉价的好事。” “虽然我很想反驳…”索绮特同样不顾形象地咬着卷饼,即将说出口的话语也因此戛然而止。 对于原本所属的中南美最大规模的魔法结社—“有翼者归来”,少女虽然并没有投入过多感情,但她偶尔还是会为那些平时相处融洽的伙伴们流泪,或许他们本不该丧命的,特别是席琪托里。 “走吧,”她将最后一小块面饼嚼碎咽下,脸颊上肆意流淌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让食物变得更咸:“去港口看看。” “是卷饼有问题吗,还是…”阿扎木看见索绮特的肩膀一抖一抖,下意识联想到了口味问题,他此前了解过少女原本是墨西哥国籍,按常理来说可以接受比较辛辣的食物。 “没事。”少女悄声细语道。 “那好吧。” 一番折腾后,两人终于抵达拉格什的渡船停留之处,阿扎木原本还以为地平线上那隐隐泛起红光的小点是某个卫星,但几位行人却告诉他那是两千多年前拉格什与温马两方战争的遗产:以此界碑发出的射线分割双方领空。 接下来他们来到港口外飘荡的全息显示屏前,上面特意标出的两条主航路几乎贯穿了整座星系,以基什为起点埃利都为终点的话,那么中间站分别是尼普尔—乌尔以及温马—拉格什—乌鲁克。 “自适应文字啊。” 阿扎木点开自己的游戏菜单栏,目前的“设置”中并没有选择游戏文字和语音的选项,看来比赛举办方利用此前所有选手填写的国籍进行了自适应调节。 “背景资料更新了。”更新的提示音响起后,索绮特同样按下自己的手环,并向阿扎木展示“设定”界面,在“心瓷”的条目下,两人之前目睹的航路图像以及七颗行星的别称、主神已向所有在游戏中存活的选手公开。 “沉汞的棺椁”—埃利都—恩基 “铅椠的王表”—基什—宁玛赫 “鎏金的梁柱”—拉格什—阿努 “熔铁的要塞”—乌鲁克—伊南娜 “镀锌的灯塔”—乌尔—南娜 “袍钾的府库”—温马—乌图 “碎铜的堡垒”—尼普尔—恩利尔 这样看来,设定页中的内容并非固定不变,很有可能会因为选手目击到的情报而产生更改。 “就让我们轮流决定下一次的目的地,怎样?” 可以预见的情况是,只要第二次确认设定页内容即时更新,那么选手们就更有动力加快探索进度。 “嗯,这一次换你来。”索绮特早在路上止住了眼泪,现在的她已经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完毕。 “我们去见见这颗星球的主神吧。” …… “这才是价值所在。” 城墟王表,只有一名成员出现在选手名单之中的魔法结社,乍看起来平平无奇。 ““渡船的终点”竞赛运营委员会副会长”兼“巴格达游戏开发团队文案组组长”,正在会场的休息大厅中密切关注每位选手的一举一动。 “呼,真疼啊。” 来自俄罗斯成教的挂名狱长隔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胸口。 虽然已经减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到的地步,可不知道游戏开发团队应用了什么先进技术,痛觉依然存在。 “虽然游玩时间短暂,可总的来说是一次不错的体验。”看到身边那位看直播的中年大叔身上穿着工作人员制服,伊万诺夫便夸赞起游戏本身。 “小伙子你喜欢就好。”中年男人微笑着点点头。 “喂,你该不会是有事赶时间,所以自杀吧。”紧随其后进入休息大厅的是卢卡.安德烈斯,他隔着布料轻轻揉搓着小腿部位。 “当然不是。”伊万诺夫吐出一口气,他放松身体,让背部紧靠座椅。 …… 我有一个想法,但需要验证。 行星乌尔的神庙内,宝座之上端坐着一位年轻女性。 赫玛.纳泽维,神智学会当下最引人注目的成员。 “月神大人,伊南娜大人她如今已经返回了乌鲁克,在那之前恩基大人与她因为一个侍从产生了冲突…”身披贝壳装饰斗篷的官员走上前来,低声向她汇报了此前在“沉汞的棺椁”埃利都发生的事件。 “为何用棺椁形容那颗水之神管辖的行星?” 那位官员虽有些不解,却仍然恭敬地回复道:“月神大人在上,新月系所有的重犯在收到审判后会统一押送至埃利都,再由当地“送葬厅”的人员分批次送往狱界的荒凉星球,任他们自生自灭,而且运送他们的渡船形似棺椁,所以民间会有这样的说法,而且…” “而且什么?”纳泽维追问。 私下里用调侃亦或是恶意的语气讨论神灵,也是一种罪。 “不,没什么,小人一时口误。” “我赦你无罪,所以不必有所顾虑。”不知不觉间,纳泽维察觉到自己的声音中多出了一丝威严。 也许,这便是普罗透斯效应的具体体现。(注:普罗透斯效应指当人类个体被赋予不同的角色特点时,个体往往会趋向于表现得与这些特点相一致。随着虚拟世界日渐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普罗透斯效应又可指现实生活中的人会受到虚拟世界中自我化身形象的影响。) “有这样的传言,月神大人,很不好的传言,蛊惑人心的传言。”那官员仿佛被灌注了莫大勇气,双眼直视宝座之上的纳泽维。 “我已经赦你无罪。” “星月系即将遭受史无前例的灾难,届时,最外侧的埃利都必将毁灭,包含水神恩基大人在内,所有生命将被汞凝结而成的棺椁紧密包围,在水银海洋中流入无边际的深渊。” “时限是在七天之后吧,除去今天还有六天时间。”纳泽维完全没有惊讶。 “月神大人!”官员以为她早已知道一切,他相碰的牙齿正咯吱作响。 “我已经目睹了那个场景。” 烽火连天,兵戈扰攘。 赫玛.纳泽维点开自己的“收信”界面,那里面只有游戏开发团队发送而来的一份信件,文字中顺便插入了星月系七天后最糟糕的结局影像。 内容很简短:请于七天时限内找出传言的源头,并阻止灾难发生。 第二百八十四章 随童嬉宽慰塔努特,携友行警示华莉丝 “对于月华霖本人,以及他身边同伴的调查有所进展,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世界佛教徒友谊会将谨慎行动,此事需在之后向昭坤阿南塔拉报告。” (注:对于佛教与社会有突出贡献的得道僧人,泰国王室会亲自给予对方“昭坤”的尊贵品级。) “辛苦了,请继续追踪。” 巴格达地铁三号线的自然博物馆站入口处,泰国的僧侣放下手机,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一男一女正将注意力集中在刚刚通过安检的年轻女性身上。 “而今并非饭点,萨达薇女士会去哪呢?”布伦希德提出疑问。 “先跟上再说,”星野苍介表现得很轻松:“人为制造第二次偶遇也未尝不可。” “人为制造吗?也对。” 人与人的相遇,有时并非出于偶然。 …… 行星温马,目前世界已知的最早成文法典—《乌尔纳姆法典》经过适当加工修改后,游戏开发团队把它转移到了广场边缘的扇形矮墙上。 来自泰国的选手—塔努特.阿南塔拉,他正身着褐色披风混迹于人群之中。 乌图,苏美尔神话之中的太阳神,位属七大神只之一。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乌图大人。”来来往往的游人中,一位头戴遮阳帽的小男孩注意到了他,对方欢快地从口袋中掏出几颗晶莹剔透的小玩意儿,仰望男人的眼睛中溢满了期盼:“今天我发现有块空地很适合打弹珠,能不能请你去看看?” 为什么? 这里的神只难道在设定中如此平易近人吗? 纵然思绪千转百回,塔努特仍然第一时间做出了符合“神设”的动作。 男人蹲下身,视线刚好与小男孩平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埃纳希尔,立志成为世界最大商人的男人!”小男孩很有气势地喊出了自己的口号。 “怎么不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塔努特注意到广场还有几个同龄的孩子,现在他们正聚在一起关注着埃纳希尔的表现。 “那个…其实我想挑战一下自己啦,和神搭上话超酷的。”埃纳希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而且那些家伙现在都在玩“银河七星杀”那种规则超级复杂的卡牌游戏,还说打弹珠是幼稚的表现,所以我没法和他们继续玩下去了。” “这样啊。”塔努特顿时感同身受,他在与埃纳希尔差不多大的年纪时也曾因为类似的理由被其他人嘲笑过。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那些聚在一起的孩子又玩起了被称作“银河七星杀”的游戏。 “犯我基什边界者,势必围而歼之!” “胜利的诸多条件已然齐备,我的回合,出卡!” “天舟?定叫他有来无回!” “切换至无工质推进模式,前进四!” “命运齿轮转动之时,看看谁会遍体鳞伤?” …… “那我陪你玩一会。”看见那些孩子大呼小叫的样子,塔努特答应了埃纳希尔的请求。 “来来来,这里就是我发现的好地方。”小男孩将他领到一块海滩上,原本预想中的金黄沙子被似乎是翡翠与红玛瑙材质的圆润细砂所取代,赤脚踩上去完全没有刺痛的感觉。 “在海边打弹珠?” 由于没有听见浪涛的声音,塔努特未曾想到海洋就在广场周边。 “我的弹珠都是在这捡的,据说很久以前人们把玻璃与陶瓷材质的垃圾堆积在海岸上,经年累月冲刷后变成如今这样,迪尔蒙海已经很久没有风浪了,只不过还会有昼夜潮汐现象。据说在水神恩基与您合作对于这里进行赐福之前,温马是一颗极其平坦的行星,而且表面只有一层不足成人平均身高的浓郁咸海水,被称为原始迪尔蒙之水。”埃纳希尔从口袋里掏出陶瓷质地的圆珠放在地上,见塔努特感兴趣,他便接着说道: “后来在三万年前,恩基大人和您一起来到了这里,您将浓郁的咸海水蒸发殆尽,只余下凝结的洁白盐霜,而恩基大人使用神力将漂浮于净界的大量甜海水结晶引来,结晶在您制造的初代人造恒星“沙玛什”照耀下迅速融化。至此,各板块纷纷运动起来,陆地与海洋有了明显的分界线,各种地形因此出现,行星温马也迎来了第一个本土动物:海之大蛇—宁斯基尔与八种植物。” “很久以前的历史了。”塔努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完全没让埃纳希尔看出自己此前其实对这段过往一无所知。 “在迪尔蒙海的周边,乌鸦不出声聒噪,鹞鹰不发出嘶鸣,狮子不嗜好鲜血,野狼不攫夺羔羊,猪豕不吞吃谷物,野犬不杀害家畜,人民远离恶疾,大蛇宁斯基尔令原本汹涌无比的波涛安稳平息…” 埃纳希尔用某种未知的语言哼唱着诗歌,塔努特因为自己能够听懂而颇为惊讶。 “感谢您与恩基大人所做的一切。”末了,男孩对他露出诚挚的笑容。 “我只是尽自己的职责。”怀着愧怍的心情,拥有太阳神乌图身份的男人这般答道。 “来吧,看我百发百中的一击,”可埃纳希尔并不在乎,待到双方准备完毕后,他蹲在沙滩上用大拇指顶住食指上的青色瓷珠:“看好了,它接下来要创造奇迹喽!” 与另一位神灵共同改造行星,使生命得以诞生,与这样的成就相比,哪怕是被塔努特视为偶像的泰国传奇高僧—龙婆蜀,他的功绩也远远不及此,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法宗派的昭坤阿南塔拉大人吗,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龙碧(意为师兄),印象里我好像从没见到他露出笑容。”与塔努特同行的其他僧人曾经这样评价过他。 然而现在男人在笑,在与孩子玩耍的过程中恣意大笑。 …… “这就是你的天赋吗?”乘坐形似利箭的“阿雷什”号渡船的过程中,科莫.布朗尼摩挲着右手手腕上系着的洁白羊毛线:“琐罗亚斯德教的术式,居然会被一个东方亚述教会的成员使用,委实难以置信。” 公元1054年前,东方的拜占庭教会与西方的罗马教会归于一体(前者即为后来俄罗斯成教与希腊正教的前身),而早在公元431年,十字教体系之中的聂斯托里派因为以弗所会议被主流十字教逐出教会,该教派最初在波斯建立教会,逐渐与摩尼教与祆教分庭抗礼,并于唐代传入中国,又被称为景教,如今信徒广泛分布于世界各地。 琐罗亚斯德教又被称为拜火教、马兹达教与祆教,是古代波斯帝国的国教,也是十字教诞生前在中东地区影响力最大的宗教,于公元前6世纪真正完成了一神论性质的宗教改革,与北魏时期传入中国后逐渐融为民间信仰的一部分。史学家因其在历史文化上的突出贡献而称其为“世界第五大宗教“,如今信徒主要分布在伊朗与印度。 “其实,我了解过一部分琐罗亚斯德教的理论。”罗赞.华莉丝抬起相同位置同样缠绕着羊毛线的右手,毫不避讳道:“在我医治过的病人中,有一位曾送给我一本《阿维斯塔》,术式“誓约的等级”就是这样开发出来的,我的固有天赋“结誓”刚好可以将其发动。” 在这里笔者想和读者们分享一下梅赫尔(拜火教中的太阳神)誓约的等级: 夫妻之间为二十, 同事之间为三十, 亲属之间为四十, 邻里之间为五十, 宗教首领之间为六十, 师徒之间为七十, 岳父与女婿之间为八十, 兄弟之间为九十, 父母子女之间为一百, 国家之间为一千, 马兹达教信徒之间为一万。 “我敢肯定,《阿维斯塔》的作者是一个单身人士,虽然我也一样。”布朗尼深深叹气:“所以说,我们的结誓数值为三十,对吧?” “这也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罗赞.华莉丝坦言:“根据游戏规则,随着等级增长,我能够设定的结誓人数(即自身能够连线的人数)与最高结誓等级会有所提升,只不过效果会逐渐削弱。” “就比如我们从关系很要好的同事变成关系一般般的同事?”布朗尼猜想道:“不过还好这羊毛线没有实体,其它npc也看不见,不然的话可就麻烦了。” “对了,在这里拆开吧,”布朗尼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从面前的投影界面中点开“背包”选项,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顿时出现在他的身边:“瞧,我路上花了整整300里瓦尔买的盲盒。” “包装可真够复杂的,”华莉丝认为盒子里也许会有等级提升所用的道具,当初伊万诺夫被淘汰时,自己的状态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不过说起来,除了随机任务以外,我们还没有找到能够稳定获取经验值的途径。”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已,”布朗尼耐心地解开多个绳结:“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啊呀,我被耍了。” “盒子里是什么?”出于好奇,华莉丝凑近了一些。 颜色各异,材质与形状大小均相同的瓷珠。 “这是…”她的呼吸一滞,缠绕着羊毛线的右手伸向自己的口袋。 “街上小孩的玩具。”布朗尼漫不经心,他只觉得眼前的一盒瓷珠莫名有些熟悉,不过还是找到了合理的原因。 不… 为何与那种东西完全一致? 第二百八十五章 金玉,予之代天命;神祠,赐之掌地运 八小时的游玩时间,足够短暂。 “这样下去不行啊。” 十月六日17:00,休眠仓响起了提示的电子音,随即顶盖高高掀起,哪怕房间内窗帘遮挡了大部分屋外灯光,蓦然睁开眼睛后,仰躺的筱浸漪双眼仍有一阵刺痛的感觉。 排除最后的三人选拔阶段,七分之一的进度已经过去。 如果按照之前的探索速度继续下去,恐怕到了最后一天自己也无法查清真相—身为守护埃利都的水神恩基,筱浸漪自然也从民众那里听到了与末日有关的传言。 心瓷、息壤、渡船、天舟、航路、行星别称、神格、沙玛什、三界、沙赫与里瓦尔、青金石和白银装饰的神祠、宁斯基尔、甜咸两种性质的海水、流言、库尔、七弦琴歌、尼那布、密、伊兰七角桌、副神、终审、吉乌苏德拉… 待到双眼适应外界的光照后,筱浸漪缓缓拉开窗帘,而后坐在办公桌前用笔记本记下自己所接触到的重要设定。 …… 那青金石与白银装饰的神祠—“水岸”,乃是埃利都最为重要的宗教建筑,象征恩基的权威。 七弦琴歌,可以理解为开启“水岸”的必备仪式,据说形似古琴上的七弦分别由七主神亲手造就,所演奏的乐曲乃是上古时代先民们劳动时咏唱的歌曲。 库尔,恩基在三万两千多年前于净界接触到的大型冰晶带,他在那里发现了行星埃利都并将其带入星界,而后来将甜海水引至行星温马的行为更是让恩基获得了“深渊之主”的称号,除此之外,由于埃利都是对于重犯进行最终审判的地方,故而恩基也被称作“审判命运之主”。 尼那布,传说中原本归属星界,而后由于未知原因被狱界吞没的行星。 青金石,构建宗教仪式所必需的奢侈矿物,星界内产出不多。 伊兰,星界的第一棵树,其木材被用于制作七主神会面所用的七角桌。 密,七主神制订最初律法的灵感来源,形态未知的物品,目前存放于“水岸”神祠。 副神,暂且视作具备特殊能力的长生种,外观均与人类相同,负责帮助主神处理各个领域的工作。 吉乌苏德拉,平时在双河渡口负责引航的官员,对于流言的来历颇为关注。 “现在下结论未免为时过早。” 将设定大致记下后,筱浸漪走出自己的房间,他没有理会大厅之内其余选手之间的交谈,而是直接返回酒店房间,带着精神上的莫大疲惫仰面躺倒在床上。 难以入眠。 …… 恩基是谁? 游戏会场大厅内,蕾薇妮雅·柏德蔚,黄金系魔法结社“黎明晨光”的首领正审视着众人,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位主神的身份没有得到确认。 “迷途的小刺猬,需要给你一点猫粮吗?”博罗特.若兰并未像赛前许多人设想的那样遭遇围攻而出局,这或许要归因于过于广阔的游戏地图以及较为分散的玩家初始位置,现在她正在柏德蔚面前惬意地嚼着比赛运营方提前准备的口袋面包。 “为什么帮我?”柏德蔚警惕地看向她。 “因为我很无聊啊,”博罗特.若兰完全不在乎对方是否相信:“明明现场有那么多有趣的对手可供挑选,但就连在游戏中也不能自由发挥力量,难道你没有类似的想法吗?对我来说,哪怕只能看到一场双方倾尽全力的对决就算是没白来,怎样,要不要接受这个条件?” “只要倾尽全力就可以?”柏德蔚耐心衡量着两边的价值,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个苛刻的要求。 “当然,生死搏杀什么的未免太不合时宜了,只需要二位认真点就行。”萨满少女向她靠近几步:“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算是同一类人呢,恩基的身份是…” …… 若是全世界如眼前的市井生活那般风平浪静就好,相信会有不少人曾有过类似的感想。 身为中国气象部门代号为“羲和推演录”的王牌小队成员,晚饭后,筱浸漪出门散步时渐渐走出了闹市区,沿街摊贩用各类语言叫卖的声音却并未在耳边完全散去。 对于那些人而言,自己这样的魔法师代表什么呢? 鬓边华发早生的青年摇了摇头,他的视线余光扫过路边小阁楼,半开的窗户边角处贴着纯黑的胶带,那是当地人所做的预防措施:为了防止炮火轰炸而导致玻璃碎片飞溅伤人。 代表不详,代表异常、代表争端、代表未知的危险…魔法引起的效果可不一定是震碎窗户那么简单。 “嗬,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 筱浸漪自嘲地笑了笑,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路口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紧身衬衫与黑色长筒袜的陌生少女。 “拥有特殊变格—仙人的远东魔法师,”柏德蔚露出看似单纯无害的微笑:“看来你今晚有足够的闲暇时间,既然如此,能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抱歉,我不感兴趣。”筱浸漪只是将少女所在的位置当作障碍物那样绕了过去。 “如果你认为这条街足够作为战斗场地的话,我也没有意见。”柏德蔚并未气恼,而是抛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是威胁?”青年沉声道。 …… “我来作为裁判,顺便提供本次临时决斗的场地。”巴格达郊外的大片荒野上,萨满教体系的最强魔法师—博罗特.若兰站在两人中间,她穿戴着外观狰狞的白色面具与组成部分颇为繁复的神服,右手还捧着一只打瞌睡的白毛小刺猬。 “事先说好,双方比拼时既需要尽力而为,也应该点到为止,我会时刻在一旁监督。”博罗特.若兰事先强调了规则:“此外,在我创造的临时性空间内,两位的领域术式是无法施展的。” 领域术式,顾名思义即为与领域(十字教体系的魔法师有时会称其为神殿)有关的魔法术式统称,包含与现实相对独立领域的创建、维持与撤销三阶段。在魔法师创建的领域内,施术主体又被称为“领主”,领主会因为术式的种种特性享有不同增益,而环境本身的一切变化不会对外界产生波及,领域之内原本存在的事物无法带出,所有被“包裹”在内之人所受的伤势则会在领域撤销后保留。 而在位于领域之中的前提下,非领主的他者想要再创建自己的领域则需要耗费远高于前者水平的魔力值,恰如在纸张上用更深的颜色覆盖浅色,这一过程被称作“叠层覆写”。 “考虑到安全性,这次我就用非露天的类型好了。”博罗特.若兰将刺猬安置在三根树枝搭建的简易神祠内,在原地轻轻转圈:“壁上土何观,因果皆缘缠…在泉令地运,白仙请开坛。” 所谓地运,指的是在泉之气的运行,在泉之气即为蕴藏在大地与生命中的、生命活动的物质基础,相较于其他魔法师,在泉令往往对于地运有着更敏锐的感知力。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脚下的荒野窜出无数青草,远处的城区眨眼间被大片灌木丛以及松林所取代,除此之外看上去并无异常发生。 “领域没有边界限制吗?”柏德蔚没有急于开战,而是先向坐在地上逗弄刺猬的萨满提问。 “你把这里当成人类诞生前的地球就好,”博罗特.若兰头也不抬道:“大气圈的边界即是“原荒”的尽头,身为在泉令,我维持这里的时长为30分钟,用于战斗的话应该足够了。” “令人惊叹。”筱浸漪头一次遇到范围如此广阔的领域。 可以出全力。 萨满在场兜底的前提下,黎明晨光的首领做出了这个判断。 由于对自己使用的魔法异常熟悉,柏德蔚可以跳过缜密的运算过程,纯粹依靠直觉与对环境的判断施展术式。 首先,是试探。 像是展示魔术过程的表演那般,柏德蔚举起手中的蓝色酒杯,漩涡状的水之壁垒在她周身的位置向上延展,随即顶端扩展成雨伞形状,朝着四周飞速挥洒异常坚硬的水形短剑,无数兵器没入土地的沉闷声音霎时间响彻天地,中间夹杂着类似打铁的清脆轰鸣。 筱浸漪身前,白如月色的巨大石镜将袭来的水形短剑悉数拦截,昔日有诗云:月镜如开匣,由于石白如月色,故名月镜。 接着,是突袭。 柏德蔚所用的灵装名为象征武器,能够配合用途、属性化作权杖、圣杯、宝剑与星币四种形态,分别对应火、水、风、土四属性,同时在塔罗牌中司掌四种小阿卡纳。 现在,少女手中的武器转换为代表风元素的黄色宝剑,趁着对方抵挡剩余攻击的短暂间隙,柏德蔚借助原本水墙的掩护绕至筱浸漪身后,朝他的背部挥出一道锐利的斩波。 筱浸漪及时反应过来,无色线条自长柄镰刀的纯黑刀口处绽放,只余下悠长的嗡鸣。 “这就是你隐藏的力量吗?”柏德蔚向后退开几步,脸上多出了兴奋的神色。 中国的民间信仰构成十分复杂,除开在本土呈三足鼎立之势的儒、释、道三教,景教、萨满教、拜火教、十字教等许多宗教也在民间纷纷留下了自己的元素。 月孛星君,这是“仙人”之资所对应的“原型”,汉传占星学曾用七政四余系统如此评价月孛:水之余也,在天无象,九天行一度,主晦暗不明,遇凶则助凶、遇吉则吉。 筱浸漪没有回答,而是挥舞着借助星君之力暂时凝聚而成、刀刃如新月的弯镰,向着柏德蔚发起激烈进攻,后者用风之剑勉强招架了几回合,终于在一次兵刃对撞之时无法抵挡巨力而向后接连退却,筱浸漪一跃而起,镰刀在手中舞出了残影,正待给予敌人最后一击时,他却发现少女手中的武器又转化为象征土元素的绿色星币。 “轰”的一声,就在镰刀即将触及少女的危险时刻,筱浸漪迅速将武器收回,但他的这般举动并无作用,同一时间,诸多石制灰色短剑组成的巨剑自柏德蔚身前的地面窜出,半空中的青年无处借力,他连忙将镰刀横在身前,下一秒被这股不可抗的巨力重重击飞。 毫无喘息修整的间隙,原本高高斜立的灰色巨剑恰好朝着他落地的方向倒塌,顺带分解为若干部件,将并未来得及撤退的青年埋在了大堆石块之中。 “不会有那么简单吧,仙人的变格,难道会这么弱吗?” 话虽如此,柏德蔚剧烈起伏的胸膛与疲惫的神色也已经证明这一点:为了赶超对方的反应速度,她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与精神力。 少女话音刚落,狂风突起,领域“原荒”的大气层内,大堆轮廓模糊的云朵在夜色中堆成了如山岳般庞大、顶部形如花椰菜的积雨云,而由于云层上半部分的高度远高于冻结高度,因此出现大量的冰晶,再加上上空强稳定层的阻碍作用,原本云顶的花椰菜形转瞬转为平滑的铁砧形。 暴雨已至。 占星学中的月孛是虚星,月孛是月球距离地球最远的点,而根据古人的观察,每当月亮运行离开毕宿的位置时,往往会引起大风或飓风,从而带来滂沱大雨,根据这一原理,筱浸漪开发出了祈雨的术式—“星相月痕”。 无需进行任何吟唱,在月孛星君之力的加持下,发动该术式只需要时间。 “从萨满小姐说明领域的范围起,我就在准备了。”石堆中伸出一只手,筱浸漪废了一番力气才让自己免于受到重压,只不过他现在已经解除了星君的形态,正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博罗特.若兰轻轻叹了口气,柏德蔚用权杖召唤出来的火墙无力抵挡滂沱大雨,当寄托着星君之力的雨水落在少女身上时,地面瞬间出现了残月状的裂痕。 我…被压制了… 柏德蔚重重倒在地上,权杖也被甩出几米之外,她已经同样失去行动能力,哪怕使用“倒吊人”的大阿卡纳替自己承受攻击,可从天而降的暴雨根本无法使用这种手段抵挡。 “我宣布,本次对决双方平手。” 博罗特.若兰拔出三根树枝提前解除领域,原本被淋成落汤鸡的两人直接摆脱了身体着凉的风险。 “在我最初攻击的时候,特意将星君的绝大部分力量发射到大气层中汇集云朵吗,思路不错,但风险也很大。”结合之前对手的表现,柏德蔚终于推测出了他使用的策略。 “你也不赖,我此前从未见过运用元素力如此熟练的魔法师。”筱浸漪同样惊讶于对方如此之高的战斗素养。 “嗯,还行吧。”博罗特.若兰打了个哈欠。 大抵是由于战斗发生在领域之内的缘故,两人完全没有给她带来惊喜。 真无聊。 所以…我之前干嘛要帮忙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衔枝待归,引流将汇 在世界各地的传说神话中,往往都会有灭世洪水的部分。 “上帝给予诺亚一家启示,令他们建造方舟度过危机…” 卢森堡圣母教堂内,瘦削而略显矮小的白人男子走过数个名贵的雪花石膏雕像,与正在对游客讲解《圣经》中有关“诺亚方舟”故事的导游错身而过,走出大门后,眼前却是堆放着众多合金零件的仓库。 固有天赋:关联性,在特定环境中,强制让玩家回顾过去的部分记忆,为了达成身临其境的效果,流畅的“场景替换”自然必不可少。 六天后即将发生的灾难,和那场淘汰身具原罪之人的洪水有关。 不远处传来两位男子的谈话声,左方之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直至将自己隐藏在堆成小山的木板后。长有络腮胡的矮胖男子看起来有庄稼汉的憨厚性格,但两只混浊的眼睛里却不时透露出奸商的狡黠,正与他交谈的少年神色严峻,嘴唇上方刚刚长出的浅浅一层胡须恰好为他增添了恰到好处的成熟感:既不像那些圆滑世故的老油条,也与懵懂学生的形象相去甚远。 “吉乌苏德拉先生,我是来自乌尔神职学院的社会统计学者月华霖,能否向你请教一下近期埃利都造船业产能的情况?”少年亮了亮手里的证件,还未等对方看清,他便不耐烦地低头皱眉看了看手腕上做工精美的手表,顺便将证件收回口袋。 “造船业嘛,埃利都自古以来处于两条主航线的交界处,所以我们的历史发展比较长,产业相关从业人员数量充足。”吉乌苏德拉向“月华霖”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据我所知,恩基大人于七年前颁布了埃利都的经济发展指南,明确提出了去产能、生态优先以及企业推进复合多样化改革等要求,结合过去十年双河渡造船厂的发展情况,结论再明显不过了。”少年拿出一个笔记本缓慢翻动起来,原本严肃的神情似乎略有缓和:“埃利都的造船业产能明显过剩,而双河渡本地的渡船制造与维修工作,则是由吉乌苏德拉先生你的儿子伊诺克斯先生进行统括管理,啊对了,现在他应该陪同着恩基大人巡视星界的边疆地带,没准他们正在距离埃利都最远的黎凡特碎星带,所以我想要请你为我解答疑问。” “我们优化人才培养战略,是想在调整产业布局的过程中,提高装备水平,完善节能减排环节,搞好循环经济发展。”吉乌苏德拉仍然保持着微笑表情,可当“月华霖”说出伊诺克斯可能的所在地时,这个中年男人的话语中有一次不大明显的停顿。 “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产能问题。”少年不想和对方继续兜圈子:“吉乌苏德拉先生,从星界历年起,直到如今的年,双河渡的造船业产能具体增加了多少?” “别讲了,别讲了…”男人绞尽脑汁思考片刻,这才无奈回答道。 “根据厂里的职工匿名反映,造船厂如今正在进行的大型工程项目存在很大的问题,具体表现在多笔巨量原材料的购买手续并未得到“资配厅”的批准,此外还有对于埃利都其余五个造船厂生产器械的并购条约问题,这些同样没有如实向“法备厅”进行汇报,身为最高负责人的直系亲属,你的看法是怎样的?”少年完全失去了耐心,直接将自己的证据摆在男人面前:“吉乌苏德拉先生,你真的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吗?” “说…说不出来。”中年男人咧嘴笑道,但无论是左方之地还是提问的“月华霖”本人都能察觉那笑容中隐藏的无奈。 “好吧,”望月彻明白,自己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成果,于是将翻开的笔记本合上,正欲和对方告辞时,一只飞鸟的影子恰好从两人的脸颊表面掠过。 “误闯进来的吗?”望月彻看见那白鸽衔着橄榄树的枝条,不知为何心中一沉。 “我还有引航的工作,很抱歉,”吉乌苏德拉怔怔地望着那只在半空中盘旋的鸽子,随后快步走向仓库的出口处:“下次再聊吧,月华先生。” “精湛的演技,月华…哦不,望月小弟,”等到吉乌苏德拉离开后,左方之地出现在望月彻面前:“看来你的调查进展很顺利啊。” “不,远远谈不上顺利。”望月彻第一时间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向后退却几步,身体重心缓缓下倾,眼角余光扫视着周围任何可供人通过的路径,随时准备逃跑。 罗马正教最暗部—神之右席的成员,还是首次于公开场合出现在世人面前。 “摆出如此戒备的姿态,实在是毫无必要。”左方之地张开双臂,同样后退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进一步拉开:“我找到你只是想要争取合作,就这么简单。” “我可不认为自己能帮到你。”望月彻没有心思询问对方的情报来源,这一路上他和星野的身份已经被识破好几次了。 “澄清误会、消除偏见往往是一件困难的事,实话告诉你吧,我和前方之风那家伙没什么交情,犯不着为她的事耗费心力。”瘦削的男子根本不打算掩盖自己的目的:“年轻人,眼光放长远一点,在这个连神之右席具体身份都能被美国传媒巨头公开的时代,固有认知的毒性会进一步增强。那么,自我介绍环节先跳过去,我需要你帮我成为这个游戏的前三名。” “为了那件灵装吗?”望月彻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答案。 “假设是你最后侥幸得到了奖品,你该不会以为能把它顺利带出这个国家吧?”左方之地轻笑一声:“让我猜猜看,你们的目标不是它,而是…” …… 大小与形状不一的白色碎冰正在两人面前缓慢经过,与更远处的诸多星体一道作为宇宙漆黑基底的点缀。待到星界中的人造太阳“沙玛什”突破七行星的自传轨道平面后,光线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此处,将这片净界之中的小行星带完全照亮,真空环境下飘荡的冰块发挥了棱镜的部分作用,将沙玛什的光辉折射出七种色彩。 “这里就是净界的外侧空间—库尔了。”其中一人正是双河渡造船业的总负责人—伊诺克斯,一层薄薄的透明树脂并不能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但身旁的筱浸漪却能让他探索净界的勇气变得绰绰有余:“再继续前进的话,就是充满危险与未知的狱界。” “咚—咚—咚—” 筱浸漪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他伸出手指弹了弹两人面前的透明树脂窗,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动。 “如我所记不错,这窗户的原料来自伊兰?” “的确如此,恩基大人,这是目前星界发现的唯一一种能够稳定隔绝高能宇宙射线的材料,所有“天舟”以及极少数渡船都是由巨木伊兰的树脂通体塑造而成,而后在内外两侧安装其余材质的部件。”伊诺克斯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伊兰是星界亿万草木的原初祖先,是在星月系正式成型前宇宙赠予我们的礼物,现在的学术界主流观点是:伊兰来自更高等的文明,至今为止,炼金术士们都无法完全得知它的组成成分。” “此行的目的地是尼那布,”筱浸漪点开自己的游戏菜单,现实时间已经来到了16:30,待到半小时后,他将不得不暂时离开自己的天舟“萨玛拉”号,留在埃利都的赛义德也不得不中止息壤与伊兰树脂研究进程:“伊诺克斯,你相信那则流言吗?” “重要的是您的态度,恩基大人。”伊诺克斯不卑不亢地答道:“如果非要问我的观点,因为你之前的暗示,我持悲观态度。” “我的暗示?” “如果面对无数支流交汇而成的灭世洪灾,你无能为力,所以我正在加快建造巨型渡船的进度。” …… “年轻人,你是我见过的悟性最高的学徒。”哈杨抚摸着自己洁白的浓密胡须,对于赛义德不吝赞扬道:“恩基大人让你来我这真是来对了,接下来把国王之酸倒入碳化硅瓷瓶里,小心点,千万别洒出来。” 将冒黄雾的危险液体密封完毕后,赛义德长舒一口气:“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制备第二种息壤呢?” “炼金术具有双重性质,一方面是精神性,即宗教信仰方面的性质,另一方面是物质性,即科学技术方面的性质,两者缺一不可,”埃利都最权威的炼金术士哈杨将控制冷核聚变的开关打开:“让我们先为远行的恩基大人祈祷吧,然后穿上防护服去试验场回收质料,如此一来制备一批二界磷化铝就容易多了。” “关于那则流言,老师你有什么看法?”赛义德突然转到另一个话题。 “如果我说自己相信的话,你会怎么想?”哈杨表现得若有所思:“我从前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只要恩基大人与另外六神还在,埃利都乃至全星界的状态便安如磐石。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流言越传越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七神根本没有做出阻止的举措,甚至有可能在暗中助推。”赛义德之前和筱浸漪以及其他几位在埃利都的玩家探讨过,他现在说出了当时所有人的共同结论。 “埃利都将会首先被汞海埋葬,可在目前我们的观测范围内,宇宙中根本没有相关的迹象,”哈杨将装有橡皮塞的烧瓶移到两人面前:“最初安保厅的工作人员认为汞海是指液态的水银,毕竟无色无味的汞蒸气无法在外太空中单独存在,但我现在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性。” “和炼金术有关的某样东西?”赛义德做出猜测。 “孩子,你真的很有悟性,”哈杨欣慰地点点头:“汞并不仅仅代表现实中的一种元素,还有关于…” 阐述的话语戛然而止。 由内向外的水银从七窍中渗出,少年面前的炼金术士双手捂脸,发出痛苦的吼声,最终就连他最外层的皮肤毛发也同化为银白色的液态金属,多条支流最终交汇在一处。 赛义德匆忙奔向门外,隔着玻璃窗平静地望向那一大滩水银(此刻它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快速挥发)以及那颗被称为“心瓷”的圆珠。 “我会继续调查下去的,老师。” 第二百八十七章 断易解惑,乾凿坤度 透过车窗,午后阳光慵懒地趴在地铁乘客身上,车顶扬声器正播放着《和煦的糖果风》,舒缓的纯音乐令人不由自主卸去全身的疲惫,布伦希德在车窗旁找了个不会被太阳直射的位置,与星野苍介之间相隔刚好足够一人坐下的距离。 眼下地铁即将行至巴格达的城区边缘地带,车厢内乘客所剩不多,两人跟踪的萨达薇正在另不远处翻看着最新一期《民俗考察周报》,全然没有表现出任何警惕性。 艾瑟黎诗公会的成员近年来深入中美、南美、中亚与北非等地,在众多史前文明遗址周边发现了能够支持“人类宗教中的神迹来源于外星文明”的间接证据,但与该结社合作的解码报社并未在文章中完全肯定他们的说法,只不过是“提供一种全新的怀疑角度”。 “需要休息一会吗?” 星野苍介注意到身旁的女武神表现出困倦的模样,于是如此问道。 “现在还不能放松下来,放心,我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布伦希德勉强笑了笑:“从前流亡的时候,我曾经有两天三夜始终保持清醒的经历。” “现在有我在,不必一直保持警惕。” “我还以为你会提出质疑,责问我昨晚为什么没有好好休息。”布伦希德沉默片刻,然后闭上双眼:“星野,其实我…” 轻微而温热的呼吸让青年的耳垂发红,布伦希德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距离,最终枕着他的肩膀成功入眠。 …… 星界诞生前,长针形的数百米巨木—伊兰便已存在,它屹立于行星基什的大地之上,甚至有学者猜想其根系已接近地核部分。 “最初设计时外观参考了哈利法塔,”十月八日,临近游戏进程暂停的16:45,季棠梨走入围绕伊兰开设的一大圈工业园地,向身后另外两位选手:来自意大利、目前作为英国骑士团的新锐剑士—加维诺,以及俄罗斯成教特别魔导部队的队长—莎洛妮亚做出简单介绍:“多数工厂负责生产各类与该巨木有关的制品,其中最为重要的伊兰树脂被用于渡船制造业,这是星界文明在狱界探索时不可或缺的材料,好了,二位还有问题想问的话,可以与身为基什主神的选手—希尔达.埃格斯先生交流。” “阁下对于“设定”的了解远超我等,但是假如我即将在这里掀起一场战争的话,阁下又将如何应对呢?”莎洛妮亚后退几步,与两人拉开了适当距离,她轻轻按着太阳穴,远处的伊兰仍旧矗立不动,但它从此刻开始却被赋予了全新的属性。 令人牙酸的尖啸声正催促着建筑材料分崩离析,数十米乃至千米外,多处厂房被自下而上的洪流撕碎,透明的液态树脂无视地势高低的影响,径直朝季棠梨与加维诺扑来。 固有天赋:永久栖息地,只需提前将特定息壤安放于某地,待到三天后息壤完全融入当地生态环境,施术者即可支配一定范围内的全体植物(包括其花粉、叶片、种子等等)。 “今天可是第三天,该是收获果实的时候了。”在远处控制树脂流动的俄罗斯成教魔法师让厂房的部分建筑材料刚好封住两人退路,她在之前两天始终停留在伊兰附近,并且认真估算过液态树脂中有机溶剂的爆炸距离以及威力,现在,这个计划只差最后一步。 身处人造灾害中心的两人选择了不同的应对策略。 季棠梨两手上下相合横置于胸前,十二道浅蓝色的瓷牌从她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飞出。 “君卦之夬,地赋以形,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恺悌为德,数组兵成。” 结合现实之中施展十二君卦相关术式的经验以及炼制完毕的息壤道具,再加上自己的固有天赋,季棠梨顺利将瓷牌全数分解,而后又重新组成一把形似高频振动粒子刀的武器,并用它将冲向自己的威胁尽数削除,被淡蓝色的刀光扫过后,冲向少女周身的大量树脂失去了“存在”这一概念本身,换而言之,它们被直接抹消殆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剑士加维诺将目光投向那些在液态树脂表面随波逐流的大块建筑材料,他使用剑气余波暂且逼退几米外无色的透明洪流,随即以长尾式发出斜斩,自上而下将漂浮的巨型灰色塑料桶切断,顺势硬生生改变了树脂流向。在莎洛妮亚饶有兴致的注视下,这位来自意大利的选手顺利踩住坠落在地的半个塑料桶纵身一跃,之后稳稳地站在液态树脂表面那另外半个塑料桶之上。 文艺复兴早期,意大利北部的剑术大师菲奥雷留下了名为《战场之花》的剑术图谱,其中关于步行剑术的“收集”与“释放”理念被后世的魔法师所借鉴,由此开发出了更具威力的剑招,通过使生命力中自然包含的魔力与武器“契合度”逐步提高,再辅以特定的动作与出剑角度,即可用斩波这一形式强行偏转其余魔法师的施术效果。 “希尔达.埃格斯,那个“神剑文字通晓者”的代理社长,也在这里没错吧?”凭借足够强大的地利条件,莎洛妮亚完全不惧两人的威胁:“就让我见识一下宁玛赫到底有几斤几两再说,在此之前,淘汰两位强劲对手总不会是什么糟糕的选择。” …… “真—险—差点—出局了,唔~”十月八日下午17:01,季棠梨从休眠仓中醒来,少女的浓密睫毛粘上了几滴水珠,大脑深处袭来的疲惫感让她微微蜷缩身体,将自己当成一个被工人精疲力竭时刚刚卸下的松散麻袋。 “还不如早点结束呢。”半晌,季棠梨小声嘀咕道。 好言相劝,意见不合,临时协作,全力抵抗…再之后便是等到那位希尔达.埃格斯赶到现场,利用主神的固有天赋强制抵挡了全部树脂的爆燃事故,本日的游戏时间也随之来到终点。 待到少女完全恢复正常机能回到“珊瑚”酒店房间用餐时,已是18:34,从窗户向外望去,往常被夜色笼罩的巴格达街道此时亮如白昼,随着比赛来到这座城市的绝不仅仅是魔法界人士,全球的诸多观众都正在通过将这场竞赛当作了解神秘学的窗口。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 隔壁传来的斥责声令季棠梨嫌恶地捂住耳朵,可那位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主播仍旧在和住在他旁边的荷兰电竞选手对骂,由于两边都听不懂对方的话语,所以干脆各自用自己故乡的优美言辞关怀着对方的亲属状况,不幸的是荷兰语以及日语这两种语言少女都能听懂。 “(阿姆斯特丹粗口),你(消音)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欸你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哦,让我凭什么关窗嘛!”日本主播在弹幕的提示下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 “你这个(消音),我要狠狠地用靴子踢爆(消音)” “那你去找物管啊!”日本主播正在将直播的电脑摄像头对准敞开的窗户,原本他在介绍巴格达本地风土人情的时候声音较大,恰好打扰了一旁同样开窗欣赏城市夜景的荷兰选手。 “去(消音),哦,上帝啊,这种(消音)不配称之为我的同类了,为什么还要将它安放在您虔诚信徒附近?” “你再骂!我(消音)”日本主播看着弹幕的翻译暴跳如雷。 最终,在酒店保安的调解下,日本的那个主播被迫搬到了一个边缘的房间,并被勒令不得大声喧哗。 “这下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呢。”季棠梨耐心咀嚼着颇有弹性的面饼,然后将碗碟放到门口的空餐车内,关好房门躺在床上时,她收到了一则来自索科特拉群岛的语音信息。 “长话短说,”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关于那种生物的习性,我这边已经有了眉目,能否请你帮忙用算法程序分析一下它们原本所在的相位空间?” “还有,”接下来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魔法结社“黎明晨光”的成员—马克.史佩斯,目前和卫先生一同调查“影鳄”,现在我们正把它们和世界上曾经发生过的几次兽灾联系起来,包括恩琼贝狮群事件、三毛别罴事件、查姆帕瓦特食人虎事件、古斯塔夫目击事件等。” “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幕后影响了它们原本的习性,索科特拉群岛上美军基地的多位留守人员已经失踪,根据截获的几张照片,现场只找到了溅射状的少量血肉,形势正变得非常严峻,”卫起钧又接过话茬:“原本我们打算潜入美军基地继续了解情况,但“影鳄”不同于之前食人事件中的其它猛兽,它极有可能是来自更高维度的狩猎者。” “详细资料尽快发过来,还有,“影鳄”这名字是你起的?”季棠梨联想到那些面饼上的肉酱,她感觉自己的胃部有些不适。 “小时候看过同名动画的缘故,”卫起钧趴在峭壁上,和身旁的马克.史佩斯一同用望远镜关注着远处的情景:全副武装的美军特种部队正驱车进入事故地点,几十架无人机均匀分散在各处进行探测工作:“那里面“影鳄”的好几种特征与现在这种猛兽恰好相符。” “好的,”季棠梨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调用国家力量很可能会引发更多麻烦,所以这种事交给我来做正好。” “嗯,那就辛苦你了。”卫起钧想了想,还是没有告知对方他已经向多人求助过的事实。 “代号“乌萨耶”、“泽西”、“阿芙洛狄忒”与“源质体”的组织样本,”等到将另一边发来的文件接收完毕,少女陷入沉思:“这样说来的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些名词,等等…” 季棠梨从手提包内取出一张照片,少年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 “那时在你眼中出现的最后一人,是名为“星野苍介”的生命体,同时也是应期之灵,灾厄之源。” 照片背面则是用铅笔写下的六个字。 五四,日月,九三。 《周易》的第五十四卦是归妹卦,但季棠梨却清楚,写下这些文字的人意指第五十五卦,否则不会出现“九三”的爻动(卦变)。 第五十五卦为丰卦,卦辞为“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翻译过来则是:“丰卦。通达。君王带来了丰盛,不用忧虑,适宜太阳在中午的时候。” 日月则代表太阳的方位与月亮的盈亏变化,丰卦的九三变卦则有幡幔遮蔽不见天日以及得力助手遭受毁灭的含义。 “早就设计好了吗?” 卫起钧此前也和她提到过,北欧那一战的流程严格按照既定的“剧本”进行推进,?尘骸则是作为代价而彻底死去。 “魔神的出现不是偶然,换而言之,祂从一开始就无法摆脱…”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月坠千回,唯是一心 格蕾.莫尔特克踮起脚尖,在人群的簇拥下,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迈向舞台中央,镶嵌有莱茵石的长裙熠熠生辉。 “伊南娜大人,”乌鲁克的白色神庙内,数位少女簇拥着凯莉莎走到西北方的入口处,浅灰色的钢质拱门被各色花卉与绸缎覆盖,远远望去犹如奇树的伞盖,为首的侍女宁可波提醒道:“是时候迎接您的丈夫杜姆兹了。” 当下,在得知月神的丈夫杜姆兹被水神安全送回星界后,处于伊南娜管辖之下的绝大多数人都在称颂恩基的所作所为,将这一举动视作埃利都与乌鲁克两颗行星之间友好关系的有力证明。 “我的佩剑在哪里?”凯莉莎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际边缘,在此之前,她按照仪式分七次穿上周身的服饰,却唯独少了随身武器,焦躁即将驱动着她四处转悠,可却被理智及时制止。 又有一位侍女小心翼翼地双手捧剑走来,将这把华丽的武器交付于她,凯莉莎将其固定在腰带上,右手轻轻按住剑柄部位,这把剑的外观让她联想到了卡提纳。 “我开始替那位仁兄担心了。”神庙前的广场上,康德对格蕾感叹道,后者刚刚完成了风格类似德布卡的舞蹈仪式(注:德布卡是一种黎巴嫩的的民俗舞蹈):“即将与阔别已久的丈夫重见之时,真的会有关心佩剑的妻子吗?” “那可是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丈夫啊,”格蕾倒是能够理解凯莉莎的部分心理:“如果我是她的话,多半会暗暗埋怨自己的运气以及游戏制作组的恶意吧。” “说的也是,”康德突发奇想:“但如果把现实世界当成游戏的话,凯莉莎无疑是最幸运的那一类人,她能够成为英国皇女并非依靠自身的才干与魅力,而是纯粹凭借血缘关系而获得现在的社会地位。” “不过我并不反感现代少数国家的君主制度…”格蕾正要继续说下去,谁料苍穹一端出现的天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远远望去,筱浸漪乘坐的太空舰船阿伯加鲁号由一大颗银白色“彗星”以及后方拖行的半透明状圆锥形“尾迹”组成。 现实时间的10月9日15:45,也就是游戏正式开始的第四天下午,从尼那布归来的水神以及随行人员正式返回星界,此时,距离预言截止时间还有三天。 待到阿伯加鲁号降落在不远处的太空港后,凯莉莎在仪仗队的陪同下与天舟上的众人见面,无论是高悬于大气层之外的卫星摄像头还是漂浮于周边的智能显示屏都将这一幕充分记录下来。 “设定更新了。”凯莉莎点开刚刚多出来的词条“天命”,然而相关的补充说明却只有寥寥三句: 神的干预对于解决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神秘或神秘问题是必要的。 具有深刻宗教或精神倾向的人有能力影响神性。 所以,以潜力兑换天命。 于10月6日当天被淘汰的选手—卢卡.安德烈斯,以月神伊南娜之夫杜姆兹的形象再次出现在游戏中。 “触发了关键剧情吗?”康德试图走近些与卢卡等人交谈,谁知在外围负责安保的仪仗队员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举止异常的小伙子,于是他只能大声喊了几下,待到那些选手的目光向这里转移之时,康德才匆忙举起左手展示自己的游戏内置终端。 很快,广场周边的选手们都聚集到了一起,考虑到此地不适合举办作战会议,在凯莉莎的安排下,三十余人走入了一条特殊的小径。 “根据我此前了解,星界从前曾有过一千颗大小不同的月亮。” 英国皇室第二公主走在最前方,无数碎裂的淡金色圆弧自她的脚下升起并铺展开来,而原本坚实的土壤则纷纷向下剥落,就这样,行星乌鲁克仿佛被某只巨兽咬下了一小块,众人几乎行走在虚空之中。 “说来也是,既然有太阳神乌图与沙玛什的对应关系,那么月神南娜也该有与她相联系的月亮。”来自加蓬共和国的阿里.科内曼点明了真相,他刻意走在最后,时不时停下来抚摸着月球碎片铺成的道路。 “这是个人调制器,”凯莉莎向众人展示自己手指甲上粘贴的一小块透明芯片:“相信诸位已经体会到了游戏中星界文明发展的水平,这里的人类不再使用电磁波进行联络通讯,取而代之的是引力波,具体原理现在没时间详细说明,简而言之,通过研究净界之中的毫秒脉冲星物质,再加上月神神力对于洛希瓣的干涉作用,乌鲁克曾经兴起过一股随身携带月球的风气。” 注:毫秒脉冲星是指自转周期在 1~10毫秒范围内的脉冲星,它仅能在微波或x射线的电磁波频谱上被观察到。洛希瓣则是包裹在恒星周围的临界等位面,在此位面之内的物质会受引力约束而在轨道上运行,而在位面之外的物质则会挣脱恒星的引力束缚。 “那么最初的月球呢?”格蕾举手提问,她不由得将此情此景与自己的大学生活关联起来。 “最初的月球也在我们脚下,就在三十年前,由于未知原因,乌鲁克的民众们遭遇了“坠月危机”,整整一千颗月球不再受引力波的约束作用,将行星表面撕扯得支离破碎,而当初月神伊南娜将所有月球粉碎,用于替代那些逃逸到净界乃至狱界的行星物质。” “那场事故又称月坠千回之厄,”康德详细了解过该事件:“除开最初的月球以外,九百九十九颗人造月球由中子星物质组成,其体积被压缩到难以置信的程度,就和一颗弹珠的大小相当。坠月危机发生前,这些人造月球相当于彰显身份地位的奢侈品,同时也发挥了现实世界手机的作用。” “是啊,”凯莉莎带领众人来到小径终点,那里是月神伊南娜的农场,青色麦浪占据了田地的绝大部分,微风在其表面留下自己的行迹:“这里就是当初事故的主要发生地,那些在灾厄之中失去生命的人们甚至无法留下一具完整的遗体,但有一样东西例外。” 随着凯莉莎一声令下,这里的农夫们将几株小麦扎根的土壤刨开,数颗颜色各异的瓷制圆珠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来心瓷与潜力的关系如此密切。”卢卡.安德烈斯恍然大悟。 “卢卡先生在我的天舟上经历过检查,”筱浸漪做出解释:“他的体内没有心瓷,很显然,在游戏内,只有活人才可能拥有它,而被淘汰的选手则会失去它。 根据新增设定的提示,再加上罗赞.华莉丝女士此前在线下公开的情报来看,拜火教有这样的说法,人类天生拥有五种潜力:生命,良知、悟性、灵魂、灵体,如此一来,以潜力兑换天命就能说得通了,那所谓的天命应该正是应对预言危机的手段。” “在埃利都,审判仪式中会有检查犯人胸腔的程序,”凯莉莎缓缓走到那块麦田的另一侧,接着补充道:“想来也是为了确认心瓷的存在,严格说来,心瓷正是彰显着人体潜力的特殊器官。” “感觉我们的进展神速啊。”来自新西兰的选手爱德蒙.曼斯菲尔德兴奋地搓手:“预言的源头难以查找,很有可能是游戏本身的倒计时机制,我们只需将重心放在抵抗汞海上就行了。” 不,还是太慢。 凯莉莎并未表露自己的想法,而是决心以自己的方式赢得胜利。 “诸位,可否将你们的心瓷交付于我?” 没有拒绝的余地,远处低空升起的“苏生号”,那艘归属于月神的天舟将炮口对准了众人,麦浪表面原本荡漾的涟漪转变为汹涌的湍流。 …… 还剩最后三天。 10月9日17:06,罗赞.华利丝独自走出游戏会场大楼。 “不愧是那位以军事才能闻名的公主,”华莉丝自言自语:“但说到底也会因为傲慢而吃亏啊。” 她独自走过繁华的闹市,走过喧闹的街巷,走过厂房遍布的工业园区,最终在巴格达城郊的一所十字教堂前停下。 华莉丝敲了敲教堂大门,几米外,有辆蓝白涂装的汽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下一秒,汽车内部装载的炸药被引爆。 “千钧一发不是吗?”布伦希德手持双手剑,替华莉丝挡下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十字教堂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爆,那些建筑材料四散纷飞之时,星野苍介又闪现至华莉丝身后,展开全方位的氮气护盾将三人包裹在内。 “多谢二位相救,请问你们是…”栗发少妇满脸疑惑。 “只是路过的魔法师而已,无需在意,”布伦希德将大剑收回鞘中:“没想到当初那些侵略者依然贼心不死啊。” “13年前,华莉丝女士独自赶往加沙地带,凭一己之力用魔法挽救了数千百姓,此举令人倾佩,”在红外视野的观测下,星野苍介没有发现周围有其他人的踪影,于是解除氮气护盾:“华莉丝女士你因此遭到许多人的记恨,这也不是你第一次遭遇暗杀了吧?” “那些人今天告知我来这座教堂有要事商讨,”华莉丝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想对他们抱有期望。” 第二百八十九章 飞鸿踏雪,惑者行妨 “胞宫缝合完毕,已放回病人腹腔。” “腹直肌缝合完毕。” “筋膜缝合完毕。” “皮下脂肪缝合完毕。” “皮肤缝合完毕。” “消毒完毕,检查手术器具。” 手术室内,罗赞.华莉丝将粘上血浆与组织液的手套摘下,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来到收容众多婴儿的病房,嘹亮的啼哭声与更远处医疗仪器断断续续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一旁的护士手中抱着刚刚从洗婴台上归来的新生命,小家伙并没有啼哭太久,此刻他已经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睡着了。 希法医院里,这样的早产儿共有31个,其中一小部分甚至已经得了败血症,在缺医少药的当下,必须将他们尽快转移到其它医院进行紧急治疗。 无国界医生组织“msf”派遣的车队正向本次巴以冲突中的无辜平民受害者施以援手,但在不久前,该组织的成员、雇员及其家属所乘坐的明确标识车辆遭遇以色列国防军“idf”袭击,造成雇员的亲属之中有一人丧命,另外一人受伤,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联合国又紧急出动了一支由各部门人士组成的精锐小分队,他们正迅速赶往希法医院,目标是救出这些婴儿。 “华莉丝医生,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吧。”那位护士将衣服上贴好标签的婴儿放到育婴床上,和其它几个早产儿躺在一处,她注意到对方的双眼布满血丝,于是好心提醒道。 “多谢,这个孩子很健康,对吗?”罗赞.华莉丝坐在靠墙的凳子上紧闭双眼,她在手术室内就提过一模一样的问题。 “是的,尽管放心,支援快来了。”护士担忧地望向华莉丝右手中指上缠绕的白色羊毛线,数根线条末端系在另外三位情况不妙的新生儿手腕上,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 在得知这是共享生命力的某种“巫术”后,医院内的众多患者进行了一次临时表决,最终以全票通过了“最大可能保障婴儿生命”的提案。 拜火教术式“传焰葬塔”达成链接的对象数量有限,且存在“维持华莉丝医生一定体力以便开展治疗工作”的前提。 又一阵痛苦的咳嗽声在走廊尽头响起,抓挠床铺与东西掉落的噪音接踵而至,最后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哭喊声,护士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他们本可以得到充分的治疗。 “在战场上不能得到的东西,没法在谈判桌上获取吧。”罗赞.华莉丝突然说出一句朝鲜战争中的名言。 “所以,我会与他们一起战斗到底,直到打出真正的和平。” “值得赞赏,”沉稳的嗓音传来,表情略有些阴沉的男青年迈入病房:“我来掩护这些婴儿撤退至埃及,那里的北部口岸已经有很多医护人员严阵以待,想要离开加沙的医护人员可以跟我一起走,你们在希法医院坚持至今,已经足以证明自己的勇敢不输给世界上任何人。” “请问你是…”罗赞.华莉丝第一时间将对方当作联合国行动精锐分队的成员。 “flere210(改变眼泪理由之人)。”威廉.奥威尔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 “好特殊的名字。”那名护士只是感叹一句,随后强打精神去往其它病房查看诸多伤患的情况,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华莉丝医生好好休息。 “integrata67(成为一体)。”罗赞.华莉丝也报出了自己的魔法名,这是魔法师进行隐秘行动时的必要流程。 “除婴儿以外,医院内其余患者目前无法撤出加沙,医护人员可以自愿选择留下或离开,”威廉.奥威尔、未来神之右席中的后方之水第一次来到真正的战场,他很快适应了这里的残酷环境:“如果刚刚的话语属实,你很可能会在不久后的某一天死于战火。” “你是来劝我离开的吗?”罗赞.华莉丝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发烫,她怀疑自己没法精准地使用手术刀了。 “这种事只能由你自己决定。” …… “商讨的具体内容与奥克瑟斯宝藏有关,主动与我联系的人自称是乌加特之瞳的成员,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女生,”刚刚被二人保护下来的少妇很快镇定下来,向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解释起自己来到这座教堂的目的: “按照现行的《国际法》规定,这些文物理应归属于我的祖国伊朗,而对方称“乌加特之瞳”内部存在向全球富豪倒卖文物以牟利的内鬼,所以打算与我私下达成合作关系,为了尽快建立合作关系,她才约我私下在这里见面,没想到…” “在此有必要澄清可能的误会,华莉丝女士,我可不是那些…反人类分子,”帕蒂.萨达薇不知何时来到几人身前:“刚刚向你伸出援助之手的二位是我三天前结识的朋友,安放炸弹并将其引爆的家伙另有其人。” “嗯,请问有没有一种可能,引爆炸弹与提供帮助都在你们的安排之内,为的就是骗取我的信任?”罗赞.华莉丝做好了战斗准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帕蒂大声辩解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自验证一下。”少妇后退几步:“诸位应该了解广义十字教之中的“三位一体”概念吧。上帝即为圣父,以马内利为圣子,圣父、圣子共有的神之性质为圣灵。父子虽有差别,但其神的性质融合为一,所以叫三位一体,而在世界上的其余宗教之中也会有类似的规则,让我想想…” “《云笈七签》卷四九:“三一者,精、神、炁混三为一也。”至少道教同样符合这一点。”星野苍介在逃离学园都市的这段时间并没有真正掌握多少术式,反而在翻阅典籍与笔记的过程中对多类宗教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这位小弟弟真是博学广记,”罗赞.华莉丝夸赞了一句:“历史上,为了扩大汉传景教自身影响力,唐代来华的波斯景教教士景净与来华的印度僧人般剌若共同翻译《六波罗蜜经》七卷,自此汉传景教在教义上逐渐融合了佛道两教的少数元素,由此在漫长时光中诞生了“三位统绪之妙身”的术式,其效果是验证他人的内心倾向,具体原理我就不加赘述了。” “延续了圣秩圣事的十字教传统吧,”布伦希德做出推测:“陌生人之间建立信任绝非易事,华莉丝女士,我想双方都应该把话说得明白些。” “哈,小妹妹说的很有道理。”罗赞.华莉丝随即耐心解释起“三位统绪之妙身”的原理,这样一来,她必须从头开始说明“使徒统绪”与“三一妙身”两个词语的具体含义,进而将两者融合的结论延伸到“圣秩圣事”上。 首先,在十字教的体系中,什么是使徒? 最初的十二使徒:雅各(布)、约翰、彼得、安得烈、腓力、巴多罗买、多马、犹大、西门、雅各、马太、马提亚,他们是被神之子挑选并被其赋予传教使命之人。到了后来,那些有能力传扬福音,有恩赐教导真理,并建立教会的信徒都可以被称作使徒。 因此,“使徒统绪”就是教会的基本信仰,包括教义、教规、圣职、礼仪等可以追溯到古教父和使徒,直至耶稣基督,体现了一种传承关系。 在景净所作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颂序》中有这样的文字:“总玄枢而造化,妙众圣以元尊者,其唯我三一妙身,无元真主阿罗诃欤!”这里的阿罗诃便是景教对于耶稣的称呼,该段文字又明显带有佛教色彩,故而三一妙身可以理解成三位一体的佛教版表述方法。 如果要完整构建一整套信仰,仅仅有对于神灵的阐述以及基本传承体系是远远不够的,因为还缺少最为重要的东西:群体共识,“圣秩圣事”正是构建群体共识的成分之一。 目前十字教的最大派系—罗马正教之中,信徒们主要依靠感恩祭与七件圣事(圣洗圣事、坚振圣事、圣体圣事、忏悔圣事、病人傅油圣事、圣秩圣事及婚姻圣事)团结在一起,接受圣秩圣事的人蒙受祝圣而成为牧者,因主耶稣基督之名,以天主的圣言和恩宠牧养教会,换而言之即是信徒担任教会中的特定职务,该职务可以分为主教职、司祭职、执事职三个等级。 “三位统绪之妙身”的本质,归根结底还是魔法师用于团结他人、增进友谊的术式。 “所以,你打算具体怎么做?”待到对方解释完毕后,帕蒂.萨达薇抛出自己的疑惑。 “让我们愉快地聊天吧,大家有什么感兴趣的话题吗?”罗赞.华莉丝嘿嘿笑着:“不过我现在提议先换个地方,巴格达有家火锅餐厅很不错,我来请客,劳烦三位赏光哈。” “啊?” “啊?” “啊?” 突如其来的转折令三人措手不及。 …… “世间万物,皆会留下行迹,但“例外”果然还是发生了,且不止一个。”此前令赛义德深感不安的少女—艾格诺尔.恩辛加笨拙地用筷子夹起羊肉片,将其放进刚刚沸腾的清汤锅中搅拌,隔壁包间时常传来笑声,透过墙壁隐约传入她的耳中。 “既然欧提努斯已经找过你并安然返回,那么…”恩辛加听出了星野苍介的声音,她用力将羊肉夹出,不蘸任何酱料直接吃了下去。 “让惑者继续施加扰动,可行。” 艾格诺尔.恩辛加所在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人,但此时此刻,她的确正通过某种手段与“他者”对话。 “说起来,“他”的能力表现出了和你相似的性质,奈芙蒂斯。” “对对对,就是这样,”周身包裹纯白色绷带的银发褐肤魔神从装点墙壁的镜面板中跃出,随后优雅地坐到恩辛加对面的椅子上:“不过你之前吓到那位名叫“赛义德”的选手了吧,这样做失之妥当呢。” “娘娘没有和你在一起旅游吗?”恩辛加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找不到啊,先前那家伙和我说要去见见某位故友,现如今我在各个相位都没能发现她的踪迹。”奈芙蒂斯并未担心好友的安危,她很快对桌上的虾滑起了兴趣,于是自己动手在火锅内烫了一些。 “很奇妙的感觉,”镜面板中又走出一位外貌等同于现代男性青年的存在,身上穿着的束腰皮革质外衣上布满了简约的方格与弧线图案:“容量被无限分割,直到被世界勉强接纳,让我想想能不能将这项技术应用在建筑学领域。” 苏美尔神话体系中的魔神—安启,又一次来到了故乡。 “那款名为“渡船的终点”的游戏,很有意思,”恩辛加只是向安启点点头,接着继续说道:“我会以人类的身份争取夺得第一名,对于哪种“理念”的传播,相信比赛主办方背后的各国快要按耐不住了。” “那,祝你能拿到那件灵装。”安启夹起几块虾滑吃下,同时后退几步,躯体连同身后镜中的倒影彻底消散:“不过我对人类可是很有信心的,再见。” “能再点一份那个吗?”奈芙蒂斯对着恩辛加尴尬地笑了笑。 “你好歹也是魔神吧,那种结果何必非要借助人类的手段达成?” “虾滑不仅仅是虾滑,你不懂的。”奈芙蒂斯擦着自己的脸,刚刚由于情绪略为激动,她脆弱的泪腺不小心分泌出了少量眼泪。 “至于吗?”恩辛加嘀咕一声,却还是在餐厅的软件上下了单。 第二百九十章 茧自缠裹,挹彼注兹 星界历年10月10日10:10,“渡船的终点”游戏竞赛第五日。 “一切如常,”行星拉格什上,沙特阿拉伯的选手萨比特.哈桑用路边掰下来的小树枝剔牙:“蒂里希老兄不必担忧,接下来参赛者们大都会将注意力放在对抗预言中的汞海灾难上,没有人会锲而不舍追杀你的。” 衣服还在往下滴水的男青年一手撑地,张开的五指表面被黑泥覆盖,另一只手无力地耷拉在身侧,仿佛骨骼被完全抽离出来,偏棕色的发梢径直下垂,刚好挡住鼻尖部位,后背的衣服早已被血液浸透。萨比特没法判断对方是否闭着眼睛,要不是蒂里希的身体因为呼吸而正常上下起伏,他或许还会以为这个赛前取得两个“第一”的选手在游戏中失去了生命。 “我不记得自己有仇家,而且还那么多。”塞缪尔.蒂里希在萨比特的搀扶下勉强起身。 在行星尼普尔上,最初是蒂里希与克莱尔.希尔芙的生死搏杀,不,应该说是恩利尔对“凡人”的单方面折磨,等到克莱尔前往调查那处太空废墟时,他所在的地块开始疯狂下坠,危急关头,蒂里希利用自己的固有天赋“船货崇拜仪式”顺利逃出生天,只不过那架具现化的p-51“野马”型美军战机在着陆途中不幸坠毁。 然后,蒂里希不慎踩到王耽侠在赛特—恩—尼尔山谷中布置的连环诡雷,那地方原本是被运河覆盖的河床,王耽侠根据最新优化算法在各应力点安装的炸药接连发挥作用,险些被碎石与泥土彻底掩埋并艰难逃出生天后,厄运还远未结束。 为了躲避行星尼普尔上的危险,蒂里希暗中潜入某艘渡船货舱偷渡到拉格什。到了第三回合,他的对手是一个名为陶菲克.阿扎木的伊拉克参赛者,阿扎木并没有与他正面交战,而是用固有天赋“尘世之眼”提取出了迪尔蒙之水中的八种有害成分,并将其涂抹到他必经之路两旁的植物上,据传,那些植物的种子和巨木伊兰一样来自外太空,其状态并不受这些有害成分的影响。就这样,在途经哈舒尔森林时,蒂里希身体的八个部位遭受到了钻心痛楚,阿扎木循着他的惨叫声赶来,将他逼入绝境,最终,蒂里希且战且退,他在斩断江边的一颗大树后坐在树干上随波逐流,总算摆脱了阿扎木的追杀。 第四阶段轮到索绮特出手,江河下游水势较浅,这艘完全意义上的独木船很快陷入河底的泥沙之中,蒂里希正欲前往江岸修整一番时,从林中奔来的索绮特利用江中的鱼群向他发动了攻击,造成他的一条胳膊被电鳗电到失去知觉,蒂里希只能在浅滩中跌跌撞撞地沾染着黑泥逃跑,索绮特追赶了一小段,不过还是被他艰难甩开。 少女的固有天赋名为“翡翠之泪”,蒂里希猜想其原型大概出自阿兹特克神话中雨神特拉洛克的妻子—查尔丘特里魁(chalchiuhtlicue,翡翠裙),第四个太阳纪内,“夜之主”特斯卡特利波卡曾用“伪善”的说法中伤这位女神,查尔丘特里魁最终被他的语言压垮,她整日哭泣,天空降下大雨,洪水毁灭了一切,而这个世界的居民最终变成了鱼,第四纪元因此被称为“洪水纪元”。 最后的对手是一位名叫李明夷的军人,来自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对方的固有天赋为“频移补偿”,可以在战斗中忽略波源频率由于与观察者的相对运动而发生的变化,除此之外,现实中的波在介质中传播时会出现频散现象,这一衰减效应带来的缺陷也被“频移补偿”所弥补。 待到蒂里希在一颗巨石上稍作歇息并分析前面四位敌人的战斗风格之时,李明夷已经将手中用“息壤”烧制的声呐脉冲法杖对准了他。 炽热夺目的红光自法杖顶端冲出,无声无形的次声波向目标奔袭而来,人类神奇的第六感救了这位美国选手一命,蒂里希一脚蹬在巨石上高高跳起,从而让次声波攻击仅仅擦到了他的后背,可尽管如此,他后背的皮肤组织依然像爆米花机中的玉米那样炸开。 正常人体的共振频率应为7.5左右,其中各部分又有自己的共振频率。如内脏为4~6hz,头部为8~12hz,无论是人体的何种部位,其共振频率均在次声波的频率范围之内,这成为了次声波武器对人体产生破坏作用的关键。 “每个选手都有过人之处,前面四位个个都身怀绝技,手段和耐性更是技惊四座呀!”李明夷踏着沉重的步伐向蒂里希奔来,他还随身携带了发射镭射波与电磁脉冲的武器:“虽说略有些胜之不武,可你的运气着实令人咋舌,就让我来给予你最后一击吧!” 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塞缪尔.蒂里希想到了楚霸王项羽自刎前说的话,此情此景,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竟然莫名合适。 “二位能否稍停一下?”正当蒂里希准备拼死一搏时,来自沙特阿拉伯的选手—萨比特.哈桑,在游戏中作为拉格什主神阿努的存在前来阻止了这一场战斗。 …… “你果然在这里。” 艾格诺尔.恩辛加,来自安哥拉的选手在黎凡特碎星带深处见到了另一位参赛者。 失去瞳孔的双眸中,无数红线正上下起伏并向着右侧极速前进,名为伊洛拉.拉维亚的存在就这样静静漂浮在星界边缘,好似游戏中的旁人都与她无关。 伊洛拉没有回应。 “世界之外的力量…果然暂时无法在代码的领域内理解。” 恩辛加摘下面纱,露出布满缝合线的脸颊,死亡气息逸散而出,令人心悸,固有天赋“停骸”能够保证祂在游戏中的形体始终保持稳定状态,除非被其他玩家伤害到一定程度,所以,“少女”可以在外太空中仅仅借助推进器行动自如。 魔神zombie(活尸,僵尸),词源很有可能来源于被魔法界称为“黑暗大陆”的非洲,追根究底,巫毒教体系中的魔神僵尸或许才是“zombie”的真正词源。这一宗教由位于西非的古代文明孕育而出,在之后的时光中,巫毒文化传播至世界各地,经过漫长的完善补充,它变得对于其它文化更具亲和力。除西非外,巫毒教目前在拉丁美洲的几个国家以及美国部分地区影响较大。 历史上,罗马正教曾试图在海地全面改变当地民众的信仰,这主要是因为巫毒教不敬拜真神、耶稣次于神灵以及神秘行为盛行这三种特点与与十字教的教义相悖,可由于当地人民对于巫毒教的信仰根深蒂固,罗马正教在当地的神职人员最终只得放弃。 与道教魔神娘娘的情况相同,恩辛加死后成为魔神。 看见同类的尸体意味着附近有危险,刻印在先天恐惧印记细胞中的基因如此告诫人类。 但伊洛拉不为所动。 居然让我如此轻易接近,难道… 一个陷阱,针对魔神僵尸设下的陷阱。 魔法的表象是“输入”与“输出”,与烹饪食物异曲同工,放入锅中的食材与调味料经受熬煮或烤制等过程散发特有香气,早期人类只是观测到这一现象并根据固定程序对食物进行加工,包括美拉德反应在内的一系列化学变化规律则是在之后的时代被人们研究并应用。 按照目前的九境十阶分级法(每个境界中各有十阶次以便量化综合实力),对于同境之中的魔法界人士而言,达到五阶相当于遇见阶段性的重要关卡,跨越十阶则意味着通过跨越境界的“期末考试”。 普通的魔法入门者(通常达到隐元境五阶至洞明境五阶)只是观测输入与输出,并将其适当记录下来。 普通的魔法初学者(通常达到瑶光境五阶至开阳境五阶)善于总结输入与输出之间的对应关系,并利用规律初步使用一些难度系数较低的魔法。 普通的魔法精通者(通常达到玉衡境五阶至天权境五阶)对于所在魔法体系的文化历史背景颇有涉猎,在实践方面更擅长控制输入变量以影响输出结果。 优秀的魔法小成者(通常达到天权境六阶至天玑境四阶)对于归纳自身所专精领域的术式规律颇有心得,他们清楚各种术式之间的兼容、相克、互斥等关系,并能够在实战中熟练运用,对于其它类型魔法也有一定了解,实际上达到天权境及以上境界的魔法师已是人中翘楚,他们足以被称作精英。 魔法大成者(通常达到天玑境五阶至天璇境四阶)能够为自己与他人制订更进一步的计划,并依据自身丰富的知识储备开发全新的魔法术式,并彻底形成自己的作战风格。 魔法臻入化境者(通常达到天璇境五阶至天枢境四阶)数量少之又少,他们可以创建自己的全新流派,其能力甚至可以轻松左右中小型战争的胜负。 天枢境五阶至十阶是留给那些传说级强者的位置,他们每一位的实力都足以撬动整个世界,在国际政治中被视作必须考虑在内的巨大变量。 按照十分制计算,目前神裂火织为天玑境六阶(7.6),史提尔.马格努斯为天权境七阶(6.7),筱浸漪与柏德蔚同为天玑境五阶(7.5),康德为天玑境三阶(7.3),卫起钧为天璇境二阶(8.2),柑旋为天璇境七阶(8.7),雷神形态下的托尔为天璇境一阶(8.1),全能之神形态下的托尔为天枢境四阶(9.4),后方之水为天璇境六阶(8.6),博罗特.若兰与欧雷尔斯同为天枢境六阶(9.6)… 魔神并不适用于这一类评判体系,因为他们既通晓“输入”与“输出”之间蕴含的一切规律本身,又能够改变规律。 然而,就算是如此强大的存在也有可能面临生死危机。 棉花、羊毛、亚麻与蚕丝,是古代世界各国用于纺织的主要天然纤维。 “将人类固有的五种潜能作为纺织原料,得到的织物究竟是…”魔神僵尸的躯体艰难躲避着四周贯穿小行星的血色长线,其中有一根蓝色长线自她的心脏部位钻出,被伊洛拉控制的那些未知线条接触后立刻遭受同化,又加入到了袭击恩辛加的行列之中。 不是生命,不是良知,不是悟性也不是灵魂,看来只能是灵体之线,其余的红色线条均代表生命,由那些在游戏中失去生命的选手提供。 线条自四面八方而来,没有任何征兆,也无法看清运动的“起点”与“终点”,更无法被破坏。 不仅仅是更高维度的规律。 恩辛加并没有纯粹依靠视觉,而是用皮肤感受着线条运动的轨迹,杂乱无章的波形令魔神僵尸感到不解,待到它们即将刺穿自身皮肤表层的时刻,恩辛加轻松躲开,她注意到绝大多数线条并没有以直接袭击她本人为目标,而是封锁了她四周的空间。 某些昆虫的幼虫在成蛹前会吐丝为茧,用于保护自身,现如今那些红色线条也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构成茧房,用于困住魔神的形体。 那条蓝色的线不在,茧房构成之前它就溜到了伊洛拉手中。 红线数量不足,恩辛加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数量为165条,这也就意味着截至目前有相同数量的选手在游戏中失去了生命,她尝试从内部撕开一个出口,谁知所有线条也随之移动,恩辛加每次付出的力量只要再大一点点就能成功脱逃,可惜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在茧房表面撕开一道刚刚好的口子。 下一秒,红线的数量变为288。 魔神的躯体被液态汞溶解,而后自动组装完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魔神僵尸在所有魔神中具备一定的特殊性,她构筑了无限分割魔神来欺骗世界的无限分割术式,并已经对全部魔神使用,从而让所有魔神都可以从原本的藏身之处进入世界。作为古老伏都教文化一员的同时,她也积极将各种不同的文化元素融合在一起,因此才能完成这种用同一个术式处理全部魔神的特殊工作。 恩辛加的身体仿佛被多个镜子映照后扭曲,无数切片被重新切割而后组装,惟有如此,她才能安然返回“隐世”,之所以现在才施展无限分割术式,是因为她早已猜到伊洛拉有所准备。 扭曲停止,用于切割的无形力量完全消散。 “纳西索斯…” 魔神的身体向下坠落,直到被288条红线轻轻托起。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天机云锦,剪裁妙处 前往艾格诺尔.恩辛加选手所在房间途中,唐珺晔直接舍弃了乘坐电梯的选项,后方的一位软件工程师与数名电气维修小组人员眼睁睁看着她从一层大厅跳到第六层的高度,借助恩辛加选手所在房间的窗台,她用那看似纤瘦的右臂支撑住身体,又用左臂打开窗户翻了进去,众人只来得及看到一闪而过的飞仙髻发型。 “也许是触发了之前测试中未曾发觉的bug,目前恩辛加选手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我会尝试直接手动将她唤醒,”唐珺晔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如果我没有成功的话,那就拜托你们对这台仪器进行维修了。” …… 巴格达本地时间十月十日上午11点整,乌鲁克神庙天堂之屋的某个大号房间内,当地世俗的统治者—吉尔伽美什来到了三十余位选手面前,昨日凯莉莎利用“苏生号”胁迫众人交出心瓷的举动并未成功,因为… “看,灵体线,很神奇吧。” 昨日从埃利都紧急赶来的炼金术士用手指甲碰了碰极度纤细的蓝色长线,说它是单独从毛衣上扯出而后截断的话也不会有什么违和之处,事实上,灵体线的来源是心瓷—游戏内每位选手以及npc在心脏部位都会具备的内置器官。 “生命为红,灵体为蓝,良知为黑,悟性为白,灵魂为金,”赛义德将目光转向被蓝色长线捆绑的凯莉莎:“喏,这下不用劳烦您亲自动手掏我们的心窝子了,是不是很惊喜?” “那器官本质上其实就是颜色因人而异的毛线团吧,”康德坐在“钩针”式显微镜旁观测着从自己胸腔内刚取出来的心瓷,身后还排着手捧弹珠装物体等待使用一京倍显微镜观测自己所拥有心瓷的长队,主动做手术取出该器官并不会致使选手在游戏中死亡(注:一京的大小是一亿亿):“红色的生命线都已经没了,剩下四种线各自仅有一根,但彼此缠绕的形态并无明显规律可言,说起来,灵魂的颜色果然是金色的,就和胡安·拉蒙·希梅内斯所写的一样。” “设定页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更新了。”在海量链接内,格蕾总算找到了《灵魂的颜色》,摘录如下: “… 是黄金造成了阴影; 你的颜色,你的灵魂的颜色; 因为你的双眼要造成你的灵魂。 … 那是我的安宁,我的信心,我的太阳; …” “只要将灵体线制成的布匹裹在身上就能进入量子态,光子纠缠对可以将个人信息瞬间传输到任何地方,不过我想,汞海危机可没那么容易被解决。” 筱浸漪身着看似平平无奇的蓝色披肩,那是他在行星尼那布意外收获的产物,正是凭借着这件神器,他才敢于在乌鲁克与凯莉莎见面并将她轻松挟持。 正如他所言,自由空间量子隐形传态目前仅能传递信息而非实体,但游戏内的玩家存在本身就是信息。 “吉尔伽美什,你为何来此?”凯莉莎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后背抵住床头柜,这样一来肌肉的酸痛可以得到缓解。 “诸位无需多虑,我们可以回顾一下有关“天命”的设定。”身材魁梧的金发男子给出提示:“既然我出现在这里,说明游戏进展已经达到了触发重要剧情的地步。对了,不必可以查找信息,我再重复一遍。 第一条:神的干预对于解决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神秘或神秘问题是必要的。 第二条:具有深刻宗教或精神倾向的人有能力影响神性。 最后:所以,以潜力兑换天命。” “我有一个问题,”卢卡.安德烈斯举手提问道:“这里的神真的是指伊南娜和恩基这类的七主神吗?” 原本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选手们普遍认为分管星界中七颗行星的主神是解决预言危机的关键,从表现上来看,乌图一手制造了恒星沙玛什;恩基将净界的大量甜海水引至七颗行星用于创造生命;伊南娜用佩剑瞬间斩断999枚克服中子简并压的弹珠“月亮”,并让它们的密度恢复至正常水准来填补行星空缺;南娜牺牲月亮来帮助伊南娜修复千疮百孔的乌鲁克;恩利尔仅凭一己之力便借助潮汐锁定将尼普尔剥成数瓣;宁玛赫主导了全体生命的基因图谱绘制工作,是主神之下众生的设计师;阿努则是最初率领其余主神来到新月系并指挥他们开展工作的存在… 按理来说,如此强大的表现力无愧于神灵之名。 注:中子星物质现实中通常无法保持弹珠大小,根据泡利不相容原理,费米子(自旋为半整数的粒子)组成的系统中,不能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粒子处于完全相同的状态。中子之间具有强大的排斥力,天体的引力刚好可以与其抵消,而当引力不足时,中子星物质则会发生溃散,正因如此,“微缩月亮”同时应用了引力波技术来帮助维持形态。 “所以,阁下为何怀疑?”吉尔伽美什脸上保持着意义不明的微笑。 “因为伊南娜女士的行动。” 按照游戏流程,十月十二日当天预言必定会实现,倘若埃利都那“沉汞的棺椁”称号成真,汞海将大概率彻底毁灭星界生态,这样的结果对于七位主神而言无疑是有害的。 “全知全能,这样的赞誉不属于人类,而是属于神明,”卢卡侃侃而谈道:“但根据我和恩基先生相处的经验,星界七主神绝对无法适配该属性,否则伊南娜女士先前不会出动苏生号来威胁我们。” 凯莉莎绝不会鲁莽暴露自己的最终意图,她在出手之前必定已经确信这一点:威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武器足以对主神产生威胁。 “在此请容我提出异议,神的干预对于解决危机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以十字教为例,一神教之中的神的确全知全能,可多神教则不然。”处于北欧神话体系的女武神格蕾纠正道:“诸神黄昏便是最直观的反例,希腊神话中的多数神灵更是直接表现出人格化倾向,显而易见的是苏美尔神话同样可归类于多神崇拜谱系,所以阁下的论证并不能称之为可靠。” “如果我说他的结论正确呢?”吉尔伽美什说出一个令众人始料未及的事实:“推论过程错误但结果正确,这样的情况并非罕有。” 天命词条下的神,不是七主神。 “那是谁?”很快有人忍不住发问。 “很遗憾,这个问题的答案得由你们自己去寻找,好了提示到此为止,我要和好友恩奇都一块去打猎了。”吉尔伽美什向众人展示他腰间绑着的合金匕首,在乌鲁克科技如此发达的情况下,使用如此“复古”的武器无疑令人费解。 “要是用上高科技设备的话,哪会有打猎的快感呢?有人想加入的话我没意见,只要和我一样带上冷兵器就行。” “预言危机就快来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去打猎?”韩国选手崔允熙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她对吉尔伽美什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 “好了,现在从引导模式恢复至正常模式,”卢加尔班达之子、乌鲁克历史上的第五任君主、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的英雄人物皱起眉头,目光投向凯莉莎: “连这个性格残忍、反复无常的魔女都无力对抗即将到来的汞海危机,你以为我会绝望吗,大错特错,一想到高高在上的神灵都会有被毁灭的忧患,这可太值得庆祝一番了,唯有在这样的末日面前,生命才会闪耀着平等的光辉。 你难道从未见过那些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还要他们唱赞歌的人物?说实话你面前就站着一位呢,从前我也是令百姓憎恶的暴君,直到结识恩奇都之后才体会到多数平民百姓的不易。 人和神的欲望都是无止境的,过去的月坠千回之厄足以说明这一点,那些沾沾自喜将中子星物质带在身边以此炫耀的蠢货固然死不足惜,可那些被波及的无辜者又何其之多,他们因为那些贵族富商的私欲而死,可真能体现出乌鲁克制度的优越性啊。” 难以辩驳。 也无需辩驳。 “感谢吉尔伽美什先生提醒,恕不远送。”筱浸漪向他颔首,待这位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类的苏美尔英雄走后,他只用了一句话便让在场所有人的心情平静下来。 “我们来此,不是为了被游戏难关打倒的。”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 “看到尽头了,全是冰。”来自美国威卡魔法结社“长影烛烬”的选手克洛伊.米勒驾驶渡船试图抵达地图边界,她在游戏第五天16:55获得了成功。 “根据外观判断,我倾向于是迪尔蒙甜海水凝结成的冰。”西班牙的第二皇女卡诺塔目光凝重地盯着地图当下的边界,一路上她们越是继续前进遇到的冰晶就越多,这种情况严重威胁着行驶安全。 “打碎它们如何?”克洛伊.米勒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反正回去也来不及了,没准冰的另一边是新地图呢。” 卡诺塔没有回答,她怔怔地望着远处破开冰层的半透明弯月型不明物,无数黑色的小型行星像是不约而同地躲在其后共同朝着一个方向飞行,那事物的长度似乎能够超过整个星界半径,让人不得不怀疑是贯穿星系被引力弯曲的一束射线。 克洛伊.米勒也看见了。 “那是…什么啊?” 通体红色的茧状物凭空出现,却被染匠一手捏住,随即安放在桌案上。 “相位蛾莫科什的效率还是太低,预计要等到后天我们才能将所有情丝收集完毕。”另一位女工准备将粗糙的双手伸入染缸,她在右手中指刚刚穿破冰层时便忍不住发表感想:“好温暖的感觉,就像…” 未等女工想好恰当的比喻,领班便赶来斥责了她,破冰行动戛然而止。 “安全制度我强调了多少遍,不爱惜身体沾上汞水也就算了,影响了情丝的质量又会造成多少损失?” 星际间的每个文明都会有不懈追求的对象:从最基本的生存安全到掌控维度扭曲时间场等等,而霓裳星上的居民们几乎厌倦了一切用于享乐的事物,有些人使用一种化学合剂涂抹在神经末梢上,他们甘愿终日沉浸在化学反应构建的虚假欢乐中;另一些人的手段更加高明,他们只需穿上情丝编织而成的华丽服饰,就能让自己枯竭的心灵得到充分浸泡,毕竟他们可以同时体验若干生灵的若干情感。 情丝是情感的聚合物,寻常染坊只能提炼出五种情丝:红色的生茫、蓝色的灵寂、黑色的良肃、白色的悟明以及金色的魂悦。 生命不时陷入迷茫,灵体难免趋于空寂,良知面临肃杀围剿,悟性有助于辨明本质,灵魂无时无刻不在燃烧自己,就如雪地中的火堆令人欢悦。 像古代畜养牛羊一样畜养微观世界的文明,最后提炼智慧生灵特有的情丝,这是霓裳星当下纺织业的主要生产方式。 女工讪讪地收回手。 “如果让染缸内的文明觉察到我们的存在,相位蛾带来的情丝就不能用于纺织了,”领班加重了语气:“到时候产生的废品就连时之蛇阿波菲斯都不喜欢吃。” “那个…品种是维列斯才对。”一旁的染匠小心翼翼道。 “烛九阴,耶加梦徳,乌洛波洛斯…随便哪个品种都好吧,”领班是个不拘小节的少女:“反正都差不多好看就是了。” 大约两个月前,霓裳星文明观测到了时之蛇的出现,这种生物外貌极具观赏性,能够在吞下情丝后借此干涉各个染缸内的文明,它们完全没有攻击性,被其余生物干扰时会尝试逆转时间挣脱束缚。 时之蛇偶尔还可以同时出现在不同时间点,它们没有未来也不会有真正的过去,无法繁衍也找不到上一代,就像是天然存在于宇宙之中。 据霓裳星本地的科学家团队推测,时之蛇很有可能是某种星际寄生生命体的宿主,只不过目前发现的所有时之蛇体内都没有发现任何生物,它们进食情丝也不是为了生存所需,更像是偶尔在游乐园舔一口的小孩子不会将当作日常餐点一样(极个别熊孩子除外)。 没过多久,一个更加高等的文明教会了霓裳星本地人如何饲养时之蛇这种神奇的生物,利用情丝提取出的特殊透明容器就能将它们关起来,那个被称作“全熵收藏家”的组织并不喜欢时之蛇,但他们乐意看见其它文明对于该生物进行收容。 “话说回来,那群仿佛从冰里面走出来的原始人真的属于高等文明吗?”女工的脑海内播放过那段“全熵收藏家”与“霓裳星织物研究所”相接触的录像:“为什么他们好像有点害怕时之蛇这么人畜无害的生物呢?” “大概是讨厌变化吧,他们很喜欢让一个文明永远保持在固定的发展水平上,并将这些科技被永久锁死的文明当做观赏物降维收藏起来,就像收藏名画一样,真残忍啊,还好他们没对我们霓裳星文明下手。” “喂喂喂,我们也没仁慈到哪去吧。” 领班吐槽着,又将手指向那块已经即将恢复的洞口:“下次别再戳了,等到情丝全部收集完成后,还会有一小部分保留下来的情感够让你们体验的。” “哇,那太痛苦了。”女工小声抱怨道:“留下来的情感可全是杂质。” 第二百九十二章 全豹束广,狡蛛就狭 “唐女士,此事是误会,很抱歉劳烦你跑一趟了。” 房间内,流利的汉语自播音器传入唐珺晔耳中:“我是游戏竞赛活动的安全责任人—奥德里奇.西蒙,早在比赛开始前两周,来自安哥拉共和国的艾格诺尔.恩辛加选手便和我们签订了协议,现在她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内页还留存着当时的乙方合同,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我们可以允许你可以查看合同内容…” 唐珺晔面无表情地凝视了摄像头几秒钟,然后翻开恩辛加的笔记本。 “看起来我似乎无意间做出了明智决定呢。”十月十日当天傍晚,代表俄罗斯成教的选手伊万诺夫点下录播回放视频的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游戏期间本人接受主办单位一切合理安排”的葡萄牙文上。 “看上去更具领袖气质了,别来无恙啊老兄。”伊万诺夫热情地和星野苍介握手拥抱,而“夕风见夏”本人脸上则露出稍稍有点不自然的笑容。 “没想到二位居然也认识,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帕蒂.萨达薇颇为惊喜:“有了各位的帮助,相信本次奥克瑟斯宝藏的发掘工作会更加顺利。” “山与山不可相会,人和人总能重逢。”简单寒暄后,伊万诺夫向众人介绍起他们各自在本次发掘过程中承担的任务: “我是安保以及运输方面的总负责人; 华莉丝女士是随行医生; 萨达薇小姐担任文物鉴定师与总指挥,是本次活动的核心人员,明天还会有另外两位考古工作者前来支援她; 爱克特贝尔小姐具备优秀的田野考察素养,因此从事发掘开始前的布方工作; 至于夕风老兄更是重量级人物,无论哪一类工作他都能搭把手,实乃新时代不可多得的全才!” 注:简单来说,布方便是在发掘场地表面通过调查、钻探等方式划定若干相等区域,以便于后续一系列考古工作继续开展。 “稍等一下,我想和故友单独聊聊。”星野苍介假装豪迈地搂住伊万诺夫的肩膀,带着对方走出巴格达郊区的帐篷,待到距离足够远时,他脸上的笑意才收敛起来。 “你真的只是来参加考古的?” “啊,不然呢?”伊万诺夫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又接着解释道:“本次伊拉克最耀眼的事件固然是游戏竞赛,但老兄你明白的吧,游戏本身肯定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让众多魔法师齐聚的结果,单单凭借一个国家的力量要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所以你也应该猜到了,这次活动的背后是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 这一点当然不难猜到。 “你看,如此美妙的势头之下,我们所进行的考古工作只需稍作宣传,是不是会比寻常时期更有热度?”伊万诺夫也清楚星野苍介没有因为过去的事情记恨自己,故而他完全不慌: “相信萨达薇小姐已经告知你们了,本次发掘主要是为了助推电子文物展览计划:通过3d扫描技术让全世界所有人足不出户即可欣赏世界各地文化遗产之美。而且像是大英博物馆这种地方,其内部属于其余国家的文物可以被复制品完美替换,这也有助于世界数国加快文物归还进度。” “好吧,你成功说服我了。”星野苍介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份充满意义的工作:“你曾经在“渡船的终点”中说明过采用原始交通工具的理由,想来最终也是为了顺带支持电子文物展览计划?” 通过先进的vr技术让人们身临其境地置身于文物古迹之中,达成“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效果,从这个角度而言,“渡船的终点”算是具有浓厚实验性质的作品。 “我的天,同志你可真是才思敏捷啊,我都没想到这一层!”伊万诺夫奋力挥舞双臂,夸张地大喊起来。 “演的太假了吧…”星野苍介满头黑线。 次日上午,正当临时组建的考古小队初步行动之时,“渡船的终点”迎来了两位胜者,她们分别是来自希腊正教的伊洛拉.拉维亚以及巡回血线的艾格诺尔.恩辛加。 比赛直播并没有将游戏中所有选手的表现时时刻刻呈现在观众面前,而是截取每个选手的精彩片段按名单顺序依次播放,正因如此,在左方之地事先进行干涉后,望月彻先前才侥幸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身份。 “话说回来,游戏竞赛不是淘汰制吗,那她们怎么现在就晋级了?”挖掘现场外侧,暂且无事可做的罗赞.华莉丝正与同样悠闲的伊万诺夫交谈着,如今这两位选手均因心瓷受损而彻底退出比赛(伊万诺夫的心瓷在尝试取得过程中被不慎切坏)。 “淘汰制未必意味着像古罗马斗兽场那样强行划分生死,我举个例子,我的小学班主任特别喜欢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给班里前三名的同学发糖果,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淘汰制。”伊万诺夫猜测道:“看来,她们已经在期限结束前达到了某种既定标准,且有可能是无意之间达成的。” …… “难办了啊。” 王耽侠来到了行星基什,她独自一人遥望着埃利都的方向,突然感觉到那具大型残骸似乎刚好位于星界中央,这位风神并未在残骸中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气之下便将其切得粉碎。 十月十一日正午12:00,游戏第六天,距离今日的截止时间还有5小时。 游戏内,伊洛拉与恩辛加成功晋级前三强的消息已向余下共计120位全体在线选手公布,但除了她们自己,没有任何人推测出需要达成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可供所有选手聊天的群组倒是终于开放了,但集合所有人的智慧也很难得出多少有价值的结论。 如若将晋级的两位幸运儿排除在外,游戏内的选手数量仍是121人,从昨日上午10:30至今,该数字就再也没有变过。 在地图边界见到了很震撼的景象? 一则消息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原来如此,怀疑是被引力弯曲的光束。 七颗行星位于同一平面,王耽侠匆忙躲过沙玛什在基什最远位置(同时也是距离埃利都最近位置)发射的阳光,不知为何,相比往常这个时间段注视人造恒星时,她的双眼感受到了更多刺痛。 除了太阳与真理,没有什么值得让我低头,莫名有些中二的句子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光会这么亮? 等等… 沙玛什明显移开后,王耽侠再次抬起头,被切割成无数块的残骸之间存在着若干空隙,其中几乎是正对着她的两条狭缝相当明显,不过碎片彼此之间的空隙正在缓缓增大。 双缝干涉实验。 当光线从光源出发穿过双缝板时,会在屏幕上呈现出交替明暗的干涉条纹,如果光仅仅具有粒子性的话,就不可能出现这种结果,条纹的出现恰恰证明了光同时具有波动性。 少女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添加了群组中七位主神的好友。 接下来,必须借助他们的力量才可以观察到“世界”之外的事物。 王耽侠已经记不清自己向那些人发送了什么信息,待到她停下的那一刻: 沙玛什沿着原本的运动轨道返回至距行星基什最远的方位,耀眼的炽热光线令埃利都的居民们叫苦不迭,但很快它便远离星界,朝着广袤荒凉的狱界出发。 卡诺塔与克洛伊注意到“恩基”瞬间赶到了狱界边缘位置,对方手捧一把七弦古琴将周边散落的冰晶悉数震碎,之后在水神的力量干涉下,厚度未知的冰层开始缓缓融化,她们也开始操纵渡船“阿兹迪号”集中火力对目标进行轰击。 巨木伊兰正遭受史无前例的砍伐,高能量密度激光束由两艘天舟发射穿过基什上空,这代表着主导该“违法”活动的是阿努与宁马赫两位主神。 尼普尔与拉格什两颗行星之间,无数碎片在“恩利尔”的神力下正飞速重组,辛格呆在天舟“山居号”内,借助胶体离子计算机紧急估测着距离与引力等参数。 为了满足“伊南娜”与“南娜”的愿望,乌鲁克诸多居民不得不紧急疏散,近乎遮天蔽日的渡船后方,千枚中子星月亮在引力发生装置的束缚下保持着弹珠大小缓缓升起,凯莉莎拔出腰间佩剑,赫玛.纳泽唯协助她将千轮月亮再度斩开。 以往针锋相对的双方摒弃前嫌,过去顾影自怜的独侠勠力同心,信息以超乎寻常的速度与准确度传播开来,短短五分钟内,121名选手形成了共识。 神话究竟是文学幻想的虚构作品,还是以远古传说形式留下来的历史故事呢?行星基什地表处,王耽侠已经转转移到了暗纹区域以免受到阳光暴晒,她又莫名其妙想到了这个问题。 属于恩基的天舟“阿伯加鲁号”内,望月彻将包含息壤成分的炮弹发射至行进路线两侧,他安放在胸口处的右手紧握成拳,固有天赋“换置擢升”顺利发挥作用,净界内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白光,或许是波函数坍缩成为奇点引发的未知级联反应。 “事物的德行会向外转移,”赛义德盘腿坐在地板上,他看出了望月彻固有天赋的设计灵感来源:“更通俗的说法就是以形补形啊,古典时期的学说真够简单粗暴的。” “下面是科学的回合。” 望月彻驾驶着天舟在多个黑洞之间加速航行,引力弹弓效应发挥着最佳效果,上世纪70年代末,木星、土星、天王星和海王星恰好运行至理想地点,于是旅行者号利用这些行星的重力场成功实现加速。 想要利用“引力弹弓”实现此结果的关键之一在于把控距离:引力本身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飞行器越接近行星,其所获得的引力助推效果就越显着,但飞行器若是过于接近行星表面,从而过于深入行星大气,那么其损耗的能量将会大于从助推中获得的能量,自然得不偿失。 截至目前,宇宙学界普遍将恒星与行星作为“引力弹弓”的备选项,却受限于诸多因素暂时无法借助黑洞实现太空飞行器加速。但在游戏中,广义相对论所提到的“参考系拖拽”现象在新生的黑洞周围普遍形成完毕,再将黑洞自转轴全部指向理想方向这一条件考虑在内的话,让天舟的航速进一步接近光速已不再是幻想。 “接下来需要将压仓石抛入黑洞,虽然我们这边会损失一部分能量,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会有被吞噬的风险,拜托了诸位!” 望月彻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把控着天舟在每个黑洞能层之内的停留时间,“能层”这一广义相对论中的概念尚未得到证实,倒是被制作组提前缝合进了游戏之中。 负责将天舟尾部压舱石以炮弹形式发射的选手来自马达加斯加,他向望月彻做了个开火的手势,待到后者点头后便按下按钮。 “这下大功告成了。”赛义德开始吹口哨,现场绝大多数人也欢腾不已,甚至有的选手即兴唱了首歌。 阿伯加鲁号内共有十五名游戏选手,每人都负责天舟行驶过程中的某项具体工作,如此喜庆的氛围中,来自印尼的选手蒂拉尔想到了某个可怕的事情。 “等等,到时候要是轰不开冰层的话怎么办啊,我们还来得及制动吗?” 按照眼下的速度,十分钟以内天舟即可抵达地图边界,继而协助筱浸漪打穿冰层。 这是理想情况。 万一打不穿呢? 驾驶舱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蒂拉尔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朝着望月彻身后的制动杆走去。 “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天舟剩余的能量不足以完成制动。”望月彻提醒了他一句。 “那转向总可以吧?”蒂拉尔还没有死心。 “转向系统刚刚被我摧毁了,所以…”望月彻有点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蒂拉尔瘫倒在地,他的嘴唇哆嗦着,却只是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567.秒后,如同一头扎进蛛网动弹不得的猎物,天舟阿伯加鲁号以及舱内的十五名选手在冰层内部化作一团绚烂的火花。 …… 王耽侠不知道自己在暗纹区呆了多久,见到不远处被激光切断的巨木伊兰重重倒下后,她才急忙跑了过去。 “我们正在往树脂层加入凝结剂并搅拌,让伊兰树脂尽快成形。”众多大型工程机械分布于树干两侧,其中一位站在滞空平台上的工程师对着少女大声喊道,对方又指了指围绕在树干底部的一圈人:“那些人在主神宁玛赫与阿努的带领下将伊兰中间掏空,留下足够投影图像的空间。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参加如此宏大的工程,值了!” 他不是玩家。 王耽侠并未在工程师的手腕上发现游戏装置。 “你不害怕吗?” “一开始当然怕啦,但是现在不怕,因为连主神都在和我们并肩作战,”工程师又一次操纵滞空平台,让少女顺利升上了和自己一样的高度: “你看,那边用等离子切割机处理树皮的是我中学时候的初恋,咳咳,说是初恋也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已,要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我还不好意思向她打招呼呢。” 那位带着橙色安全帽的青年女性听见了两人的交谈声,于是头也不抬地开口道:“老许,我说你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害怕的?” “嘿嘿,”老许摸了摸胡茬:“这不是害怕再次表白被你拒绝嘛,就像没人知道预言会不会成真一样。” “时候不早了,老许你赶快送人家小姑娘进入伊兰内部吧。”青年妇女催促道,待到王耽侠离开她才抬头擦去眼角的泪花,与男人相视一笑后,两人同时化为水银。 双缝干涉效应并不能被用于观测外界图像,但它激发了少女的灵感。 引力透镜:当光线在星系、星系团及黑洞等具有巨大引力的天体附近经过时,会像通过凸透镜一样发生弯曲的现象,单个恒星造成的这种引力透镜有时可被称做“微透镜”。 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物体都具有引力,但真正能够起到明显作用的引力源则需要按照天文尺度衡量,例如沙玛什以及阿伯加鲁号在行进路线两侧既定位置留下的多个黑洞,当然,那些已经被克莱尔固定在星系中央的“月亮”也能起到些许调整作用。 伊兰内部,大多数余下的选手坐在投影用的屏幕前,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 “最后,把我们的命运交给光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浮世遍观,念劫盈满 十月十一日20:41,晚餐后,望月彻与康德在“珊瑚”酒店的客房内观看着伊拉克国营电视台的节目。 “让我们来看一下taavetti的问题:1954年,约翰.保罗.斯塔普博士曾在美国新墨西哥州创下人类有史以来承受的最高加速度纪录:46.2g,但在阿伯加鲁号利用黑洞加速时,其驾驶舱内部的十五名选手所承受的加速度想来远不止于此,请问最后遭受剧烈冲击之前,他们的身体为何还能保持正常状态?” 主持人在新闻直播间中念出了一名爱沙尼亚网友提出的质疑,又当即临时组织好了回答: “首先,我要说这位网友非常善于观察,相信taavetti本人在生活中是一个机敏好学之人。那么关于他提出的问题,我想可以从选手自身状态的角度来解释:失去心瓷中的生命线后,游戏内选手的身体会发生一定改变,承受过载的能力有所提高,这就是我的回答,希望能够对大家有所帮助。” 按照运营方的说法,明日上午九点他们将会公布最后一个入选者,届时全体选手无需前往会场继续参与比赛。 只不过… 新闻结束后,望月彻走向洗漱台,将一次性薄荷味牙线缠绕在自己的两只中指上,身旁的康德早早结束了牙齿清洁工作,他朝镜子露出自己雪白的门牙,随手将电动牙刷头冲洗一番,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愁苦。 “他们一定是在约会吧。” 望月彻想要反驳,可话语塞住了喉咙,他只好将薄荷味的牙线哆哆嗦嗦地嵌入牙缝,原本清新的气息几乎在口腔内部凝固成一团寒冰。 “我先睡了。” 望月彻钻进被窝,双手恨不得将睡衣镶嵌在身体上,他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睡着,然而在少年身体其余部位冰冷僵硬的状况下,他的脑部仍有一阵被棍子持续击打的闷痛感,失去意识前,望月彻感受到有一只灼热的手安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初步诊断为重度失温症以及神经性头疼,”伊本·哈蒂卜医院的急诊科抢救室外,护士将诊断报告单交给康德:“这两类病症都不算罕见,但同时发作的例子在全世界少之又少,请问你的朋友在今天有没有被冷水长时间浸泡?” “没有,”康德不经意间将报告单的一角搓成小团:“除了游戏竞赛期间,他今天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如果我能早点察觉的话…” “请不要过于紧张,我们会尽全力挽救患者生命的。”护士劝慰了他几句,随后又忙着去巡视病房,只留下康德一人在抢救室外长椅上不安地继续等候着。 “患者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大约三小时后,从抢救室出来的医生将这一喜讯告知给了康德,通过体外膜肺氧合以及心肺复苏术,他们成功患者从休克状态中解救了出来:“但后续病情仍需在重症监护室内观察,麻烦你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我朋友的病很严重吗?”康德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望月彻被推出急救室,昏睡的他脸色略显苍白,但比起先前已经好转了许多。 “除了重度失温症以及神经性头疼以外,患者还有轻微的肺水肿、慢性心功能不全、心源性休克综合征、急性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等病症,”说出望月彻的现状后,那位医生感到颇为惊讶:“虽然病因尚未明朗,我们医院仍有可靠的治疗方案。” “感谢医生,那我去缴费了。” 康德在电梯门前站定,直到这时他才想起给星野苍介和布伦希德两人发信息。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 十月十一日当天深夜,“珊瑚”酒店内,惨白月光照透过窗户射在大理石材质的双剑上,房门被轻轻敲响,下一刻,来客凭空出现在赛义德身后。 “希望没有吓到你,”方懿轩活动了一下双腿:“如你所见,我削除了中间过程,也就是将本来该走出的几步路跳过去了,代价是双腿有点发麻。” “喏,我这边的成果,”赛义德完全没有惊讶,他指了指桌上的两把石剑:“以使徒十字为蓝本制造的新灵装,我将其命名为阿莱夫,接下来,让我们开始制造用以平衡世界的砝码吧。” 行走于人世的非人,亵渎着规则的规则本身。 “我不能保证祂的力量,”方懿轩说明道:“更准确的说法是,我只能让祂有足够的手段应对魔神。” “没问题,”赛义德松了口气:“在陌生的世界里,只要能够增加危机预案的个数即可。” 世界之所以陌生,是因为失去了原本的模样,造成这一切的存在算什么全知全能啊? 被魔神赋予“双眼”的炼金术士固然对奈芙蒂斯有感激之情,但那些存在的力量带给他更多的是恐惧。 如若将范围扩展到所有开启灵智的生命体,那么他们大都会做出类似的举动。 尝试消灭祂们。 赛义德与方懿轩的方案是创造一个类魔神的生命体:脱胎于“飞天意面神教”、“高台教”、“巴哈伊教”等承认人类价值的宗教,其存在完全可被世界轻松容纳,具备创造麦类产品的权能。 注:飞天意面神教起源于美国,由美国俄勒冈州立大学物理学士毕业生博比·亨德森于2005年6月创立。教徒“相信”宇宙是由一陀会飞行的意大利面条怪物在“一次严重的酗酒后”创造的,而这个意大利面条怪就是唯一的真神,所以又被称为“飞面大神”。该虚拟宗教旨在讽刺某些宗教教派所宣称的智能设计论(生物并非出于进化,而是源自某种超自然智能的设计)。 高台教为范公于1926年创立的越南宗教,又称为三期普渡大道。“高台”表示“最高的存在”,高台是宇宙的心脏,是世间万物的主宰,本质而言融合了多重宗教,信徒的供奉对象多为历代东西方着名人物。 巴哈伊教又称大同教,由巴哈欧拉于1863年在伊朗创立,目前拥有将近700万信徒,分布在世界各地,是世界上分布最广泛的新兴宗教,该宗教为一神教,但提倡的内容包含宗教大同、男女平等、世界和平、追求真理等元素。 由此不难看出,此三类代表性宗教皆为新兴宗教,在创立与发展过程中受到人本主义、世界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全球化趋势、二战后全球反殖民主义浪潮、后现代主义等多重因素的影响,总体而言变得更加容易被多数国家与民族所接受。 “那么先给祂起个名字好了。”方懿轩打了个响指:“瑞雪兆丰年,就叫祂雪兆如何?” “其实我打算叫祂“无饿不做”来着。”赛义德开了个玩笑,如若人造魔神顺利出现并被大众知晓,那么粮食问题或将迎刃而解,届时,全球秩序必定会为之动荡。 如若想要让魔神诞生,则需要满足特定条件的人类完成天文数字般庞大的工作。 炼金术士与异界来客不需要制造完全体,实际上两人也没有制造完全体的条件。 但如果将这个世界的“底层架构”进行不着痕迹的修改,再加上全世界所有关注这场游戏竞赛的魔法师为此贡献的数据,那么雪兆将拥有足以抵抗其余魔神的力量。 “说起来,我们这次可真是趁了不少东风。”赛义德将收集到的资料堆在一起。 星野苍介与混沌融合的成功范例;联合国五常支持举办的游戏竞赛;伊洛拉.拉维亚对于魔神僵尸的捕捉研究;罗马正教的最高级灵装“使徒十字”;多个新兴宗教的成熟体系;“原型制御”于不久前解除的时间窗口;圣日耳曼伯爵于世界各地暗中进行的生物实验;正奇局承诺共享的相位火花以及龙裔壑寰相关数据……诸多条件正将一件原本不可能的工程变为可能。 “咳咳,为了增强仪式感,我宣布“浮世遍观,念劫盈满”工程正式开始!”方懿轩临时增加了一个小环节。 房间外响起了掌声,两人静静地向玄关方向望去。 学园都市前统括理事长、魔法名为“beast666”的魔法师,亚雷斯塔.克劳利正站在门外。 无声的对视,直到视线交汇处水杯滑倒在圆桌上的声音响起,瓷杯被某样东西“恰巧”一分为二,切口处平滑如镜,仿佛原来那个完整的杯子是由两个部分拼接而来的。 “星野苍介那样的实验品,恐怕不需要第二个。” 发表完自己的观点后,亚雷斯塔并没有强行破门而入,而是礼貌地敲了敲门:“请问我能进来吗?” 严格来说,“阿尔忒弥斯”是第一个,“混沌”与“星野苍介”是第二个,方懿轩是第三个,学园都市前统括理事长不想看到第四个。 “这里不欢迎黄金黎明的遗老,”赛义德试着驱赶对方(尽管他也清楚这不可能奏效):“如果想和别人交流魔法的话,我推荐你去找塞缪尔.蒂里希。” “真遗憾,”亚雷斯塔脸上多出一道笑意:“那我只能去和他探讨一下利用游戏创造魔神的可行性了。” “哎呀呀,这不是黄金黎明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吗,”赛义德瞬间变脸,打开房门给了亚雷斯塔一个拥抱:“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接受向您请教问题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知识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我和方小哥遇到您无疑是沙漠遇上了暴雨,名医遇上了恶疾,停车场遇上了龙卷风啊。” “那还真是荣幸之至,”亚雷斯塔听出了赛义德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他对桌上的双剑比较感兴趣,也一眼看出了它们的来历:“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第二百九十四章 青丝白马,黄泉碧落 “波谷来了。” 巴格达市区内,无数照明路灯发散出来的亮光交织在一处,却驱散不了吞没郊野的夜幕。距离伊本.哈蒂卜医院尚有一百多公里的道路上,布伦希德身体一震,抬手按住前方星野苍介的肩膀。 “圣人”与“女武神”两种变格往往会相互抵制,在北欧躲避追杀时,布伦希德曾“偶遇”博罗特.若兰,并从对方那里学到了临时将两种力量汇聚到一处的诀窍,但在每个月的特定几天,她仍然会因为两种变格的冲突而暂且丧失原有实力,布伦希德将其称之为“波谷”,而相对应能发挥出全部实力的状态则是“波峰”。 “嗯,我知道。”坐在副驾驶位的星野苍介扭过头来:“华莉丝医生,这次就拜托你了。” 罗赞.华莉丝只是点头应允,不发一言。 “星野,听说过马洛维特吗?”司机位的伊万诺夫缓缓踩下油门,汽车速度又提高了一档:“那是温德族(古代德国地区的一个斯拉夫民族)传说中的噩梦之神,我怀疑月华先生得了马洛维特综合征。” “这样的病例我闻所未闻,有什么依据吗?” 华莉丝竭力在脑海内搜索着相关信息,她确信认知中与此有一点联系的条目只有马凡氏综合征(注:一种遗传性结缔组织疾病,为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患病特征为四肢、手指、脚趾细长不匀称,身高明显超出常人,伴有心血管系统异常,特别是合并的心脏瓣膜异常和主动脉瘤)。 “华莉丝女士对此毫不知情很正常,”汽车即将进入市区时,伊万诺夫将制动踏板缓缓压下,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中变得凝重:“那是全世界目前仅确认一例的极罕见病症,不,准确来说是神秘学领域的诅咒,四年前,我在赤塔亲眼目睹了那位受害者因为马洛维特综合征失去生命的全过程。” 四年前,俄罗斯联邦雅库特自治共和国,雅库茨克市郊。 赤身裸体的男人瘫坐在雪地中,嘴巴张大至极限,暗紫色冻疮遍布全身。 “我看见了!” 男人的声音被寒风裹挟着钻过铁栅栏,等到传入伊万诺夫耳中时已含混不清,不过这位俄罗斯联邦监狱管理局的分局上尉能够理解囚徒在表达什么。 “所以你们只是让他嚎个不停?”伊万诺夫知道那囚徒的身份,没等随行的临时下属做出回应他便补充到:“说吧,那个发神经的占星术士施展了啥魔法,能让你们如此畏手畏脚?” 他也看见了!” 囚徒能听见自己体内血管爆裂的声音,但他完全没有在意那种不足挂齿的小事,而是继续对着苍茫天空大声呼喊着,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一人以及某个不可言明的存在。 “起初,我们在医务室内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发现该犯人患上了重度失温症以及神经性头疼,除此之外还有慢性心功能不全、慢性化浓性中耳炎、轻微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等症状…” “哈,你是要把他的前世今生都向我介绍一遍吗,包括喜欢的内衣款式和影视剧类型?”伊万诺夫有点不耐烦:“直接快进到你们都无法接近他的原因,再晚点那家伙都要活活冻死了。” “…我们害怕。” “你怕不是在逗我?”伊万诺夫没打算做无用功:“劳烦各位把钥匙给我,我得先让他暖和点。” “是这样的,”另一个下属连忙补充道:“现在的这个距离就是极限了,那个犯人周边十米仿佛有一层禁制,我们一但突破就会感觉自己处于随时可能死去的环境下。” “有意思,”保险起见,伊万诺夫后退了几步:“从他的身体出现异常开始计算,到现在一共过了多长时间?” “不到四个小时,前三小时绝对没有那种禁制,后来他的身体甚至短暂恢复了正常,强行来到那个露天囚犯运动场后,仅仅过了十分钟左右,该犯人就脱下全部衣物瘫坐在雪地里,同时禁制出现,五分钟后,您便来了。” “很好。” 在多人惊恐的目光中,伊万诺夫跃过围栏,稳稳落在距离囚犯不到五米的雪地上。 “很遗憾,他死了。” 占星施术旅团首领,居伊.德.埃尔贝,确认死亡。 十二年前,发生于俄罗斯西部边境地区的“占星施术旅团援护战”中,出身英格兰的魔法佣兵威廉.奥威尔孤身一人将成教的某支精锐部队击溃,被该部队追杀的魔法结社“占星施术旅团”,其中多数成员在威廉.奥威尔的帮助下顺利出境,然而名为居伊.德.埃尔贝的结社首领在监狱内始终受到严密管控,即使是威廉.奥威尔也无力搭救。 那种随心所欲的强者可真麻烦,伊万诺夫这样想着,他当初和威廉.奥威尔仅仅是简单过了几招,对方就在达成拖延目标后匆匆撤离。 “嗯,按照正常流程让狱医小组解剖尸体并填写报告吧,我也会写一份说明的,”伊万诺夫在胸口比划了十字:“愿逝者得到上帝保佑,唉,虽然从死相来看这不太现实。” 那时,伊万诺夫又瞥见囚犯生前所坐的积雪表面有被划出的“cheval nc”字样,通过询问其他人方才得知,那是法语中代表“白马”的词语,监控录像显示,那个叫做埃尔贝的倒霉蛋在临死前十几秒内用手指留下了他在人世间最后要传递的信息。最终,伊万诺夫将该症状命名为“马洛维特综合症”,又称“白马恐惧”。 直接死因是天花病毒引发的体内大出血,这一点属实出乎意料,1980年,世界卫生大会正式宣布天花被完全消灭,天花病毒在自然界已不存在,况且此前医务室的医生信誓旦旦地保证死者生前体表根本没有出现红疹(红疹于犯人死后才出现)。 伊万诺夫本以为是魔法术式的效果,谁知这更接近于某种玄而又玄的杀人手法。 死者体内的天花病毒并未检测到特殊之处,生前也不存在任何异常行为。 一连几天四处询问相关人员以及查看资料后,伊万诺夫几乎彻底放弃。 疑点太多,可真正有关联的线索太少。 那么先整理一下吧。 伊万诺夫在笔记本上画出一个代表时间的坐标轴,最右端的红色小点代表死者生命的终结,其余黑色小点则各自代表死者不同身体状态阶段之间的分界点。 第一阶段,8:20—8:22,埃尔贝的多种病症共同发作,毫无征兆可言。 第二阶段,8:22—11:21,埃尔贝在医务室内接受检查与医治,病情初步稳定。 第三阶段,11:21—11:28,埃尔贝的身体状况全面好转乃至表面上彻底恢复正常。 第四阶段,11:28—11:36,埃尔贝借口出门散心来到露天运动场,由于户外严寒外加积雪较厚的缘故,该运动场内仅有他一人,外围则有多位狱警巡逻。 第五阶段,11:36—11:45,埃尔贝出于未知原因脱下全身衣物,开始对着天空交替大声呼喊“我看见了”与“他也看见了”这两句话,十米“禁制”同时出现。 最后,埃尔贝迎来了突发死亡,死亡时间定格在上午11:56:59。 时间应该并不重要,当初的伊万诺夫如是想到,重要的是动机。 作为“占星施术旅团”的首领,且占星术本身就是根据天象预测人间事务的手段,埃尔贝无疑掌握了不少珍贵机密,这也是俄罗斯成教如此重视他的原因。 既然有人想要问出秘密,那么就一定有人想要掩盖秘密,有动机对埃尔贝下手的人很多,但基本不会有人会采取如此繁琐的方式灭口,原因无他,这种人为施加的“链条”往往破绽百出。 将时间轴画好后,伊万诺夫又改变了角度,他开始暗中了解埃尔贝生前的喜好以及生活习惯,上司已经下达了终止调查工作的指令,如若在明面上对于死者表现出关切,伊万诺夫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是某些人的下一个目标。 很快,他就总结出埃尔贝的两大喜好:观测星象与收集服装,前者乃“分内之事”,更具特殊意义的是后者。 从赵武灵王推广胡服骑射到孔雀革命;从波西米亚风格到洛可可艺术;从米兰时装周到极简主义,埃尔贝生前对于全球服装的变迁历史颇有涉猎,哪怕身陷囹圄也无法遏制他购买或设计服装的热情(为了照顾他的感受,俄罗斯联邦监狱管理局甚至会帮助埃尔贝从外界购买各类面料或成品)。 就是这了。 待到完全熟悉监狱内部结构后,伊万诺夫才正式开始下一步调查,埃尔贝存放服装与面料的地方自然不会是牢房,而是距离不远处的一个独立大号隔间。 伊万诺夫用备用钥匙打开隔间大门,空气中的浮尘有如聚拢的蚊群快速涌动,他轻轻捂住口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青色唐制圆领袍,同等面积的左右襟在胸前交叠掩合后,穿着者可使用腰间蹀躞带(注:由皮革制成,起束腰作用,装有挂带或带具有明显的可挂物品功能的腰带)将衣襟上提至颈部,固定于颈部位置的系带还可解开形成翻领,看样式大概率是从中国买来的。 伊万诺夫正待拿起圆领袍细细查看,衣服右侧箭袖部位有一根青丝缓缓飘落,他下意识伸手接住,谁知那青丝竟主动在他的袖口部位绕上一整圈。 “啊?” 伊万诺夫的脑海中强制“放映”了一段影像:野心勃勃的王族养子勾结敌国降将以“清君侧”之名掀起叛乱,在一众身着青衣的兵士簇拥下,那位本无王位继承权的养子被立为傀儡皇帝,最终又遭那位敌国降将杀害。 《隋书》卷二十二《五行志上》曾载:大同中,童谣曰:“青丝白马寿阳来。”其后侯景破丹阳,乘白马,以青丝为羁勒。后人便以“青丝白马”作为叛乱军队的代称,侯景之乱最终被王僧辩等梁朝部将平定,出逃中侯景被部将杀死,百姓因怨恨将其尸体分食殆尽。 一截青丝,封存一段历史,面对那如此血腥的历史,伊万诺夫觉得自己完全能撑得住。 能让埃尔贝如此绝望的“影像”,又是什么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识海,源质,灵魂,放逐,还有早餐 犬儒主义于今日的盛行是一场悲哀…被一切包装华丽的广义消费品所吸引,却不曾注视过最为本质之物… 伊本.哈蒂卜医院的某间重症监护室外,苏什玛.辛格在手机屏上飞速打下这些文字,康德则是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向“临时盟友”投去含有质询意味的目光。 “放心好了,”辛格向康德咧嘴一笑:“我的这位朋友可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希望如此。”康德本想问一句“你能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吗”,但理智制止了他的冲动。恰在此时,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几乎是小跑着与两人擦肩而过,又在进入icu时刻意放缓步伐,康德认出对方就是参与抢救望月彻的主治医生。 待到icu房门再次打开后,星野苍介一行人也刚刚赶到现场不久,望着如临大敌的六人与身后发出惊叹的医生,望月彻有些困惑。 “现在感觉如何?”星野苍介直接向前几步握住望月彻的双手,用能力探测对方体内情况。 “好饿,”望月彻歪了歪头,又朝他露出门牙,一脸灿烂:“所以,问题已经解决了哟。” 相当一部分人曾认真设想过世界末日,星野苍介也不例外,哪怕他在赶来途中已经和体内的魔神充分沟通过。 曾经在冰岛托尔家中体验过的“识海”涌入医院走廊,无法计数的深灰色字符串如游鱼般行进,在触碰到众人时将他们同化,很快,星野苍介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以这种方式在识海中溶解。 被完全置换为数据的地球最深处,魔神“混沌”就这样将祂的形体展现于少年面前。 “为何不能换个形象?”星野苍介面带愁容,他对于混沌的外观颇有些抗拒。 “真是的,你就不能稍微夸奖我一下吗?”沫参辰看起来与女装后的星野苍介别无二致,“她”的眼中带有嗔意,双颊像膨胀的河豚一样鼓起。 “总感觉对你表现出赞赏就像是自夸一样…不过这次还是多亏你了,小沫。”由于不习惯识海的环境,少年差点向后坠落,沫参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星野苍介甚至能够听见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宇宙虽有穷尽,可我却希望…” 沫参辰收回手退后几步,浅笑嫣然,星野苍介却没有在意她未说完的话语,因为太阳正朝二人迫近,在皮肤感受到明显燥热之前,整颗恒星又化作字符串涌入海平面的奔流。 不只是太阳,由于遭受到魔神混沌的干涉,除开星野苍介以外,现实位面的宇宙万物都在向两人靠近一点然后溶化。 “也有“再看一眼就会爆炸”那样的效果,但不太利于你的心理健康。”一块碎片被沫参辰信手拈来,在她手中恢复成中东庆典活动上很常见的杏仁开心果蛋糕。 发挥完全力量的混沌魔神开始向星野苍介解释自己出现的原理。 “卡巴拉观念中有四个世界,精神的世界为火之界,即位阶最高最完美的世界;创造的世界为风之界,即大天使的世界,思想观念在这里被赋予形态;形成的世界为气之界,即小天使的世界,思想观念的形态以物质形式表现出来;物质的世界为土之界,即人的世界,抽象概念以具象形式被认知,我们所在的世界不同于以上四种类型,而是被我扭曲之后的诸多位面组合体—双泯。” “四个世界各有一棵生命之树没错吧,而且四棵树纵向首尾相接,”星野苍介接过那块蛋糕咬了一口:“等等,蛋糕付了钱吗?” 沫参辰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嘿嘿…没有呢。” “请告诉我店铺地址吧,”星野苍介又将蛋糕掰下一半递给她:“味道不错,谢谢。” …… “那么重新回到有关神秘学的话题,”沫参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相信你也知道,生命之树由十源质与二十二路径组成,按照王冠到王国的顺序就会组成“光焰之剑”,反之则是“灵蛇之路”,你体内用于禁锢我的魔法术式应用了“光焰之剑”的原理,效果足以将魔神的能量降解分化。” “所言甚是。”星野苍介点头。 “除此以外,卡巴拉生命树内还有虚位源质的存在,也就是位于智慧和理解之间的平衡点—知识,它不仅用于平衡阴阳,亦可推动虚空,令概念之间的分界线消融。虚位源质被施术者巧妙地隐藏起来,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它,在你和望月彻握手的瞬间,我将他身体内的病灶祛除并将诅咒抹消了。” “既然如此,”星野苍介意识到有一个大好机会摆在眼前。 “小沫,你可以抹消人类吗?” “可以哦,”沫参辰将双手指尖合拢:“原本将我禁锢也给你带来困扰的罪魁祸首,还有那个名叫亚雷斯塔.克劳利的魔法师,就让我将你们的数据清零吧。” 混沌在这个世界也有力量的基石,足以将位格抬高到与原有各位魔神并驾齐驱的地步。 若要追溯混沌巫术的源头,那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名为奥斯丁.斯倍尔的英国画家,他从小与某位女巫相处融洽,作品受到先锋派知识分子的青睐。 1907年,他因画展被亚雷斯塔.克劳利邀请进入魔法结社“银之星”,但两人在魔法实践方面分歧严重,斯倍尔对于金色黎明的仪式巫术持否定态度,他更偏向于不可知论并独创了个性鲜明的流派。 最终,英国的彼得.凯罗尔在斯倍尔的基础上将旨意派、印度密宗与中国道教等信仰体系的元素糅合到一起,混沌魔法就此正式在神秘学中占有一席之地。 类似于星野苍介与混沌现在的关系,混沌魔法中的魔怪、神只是被集体潜意识隐藏的“原型力量”,个人意识则可以通过与潜意识建立链接而调用这些力量,若要用最简短的形容词来概括混沌系魔法师,那就是“不拘泥于固有认知的虚无主义者”,各种艺术、传统、迷信、秘仪中的文化元素在他们眼中皆可利用,也因此得罪了不少虔信之人。 沫参辰使用的术式名为“阿里阿德涅之追忆”,是仅限魔神才可使用的术式(注:古希腊神话中,英雄忒修斯把克里特公主阿里阿德涅给她的线团一段固定在迷宫入口处,另一端拿在手里,杀死米诺陶洛斯后,忒修斯顺利钻出了迷宫)。 纯金色线条末端自沫参辰指尖合拢处浮现,另一端深深扎入数据组成的海洋,星野苍介忍不住将其与“渡船的终点”中的设定联系起来,实际上,那确实是魔神参考的对象之一。 泰勒斯曾认为宇宙的基本成分是水,阿那克西美尼认为是气,赫拉克利特认为是火,齐诺弗尼斯认为是土,而古希腊哲学家恩培多克勒则认为四元素皆为基本元素,不同的元素组合比例与排布方式使得事物拥有了不同特性,且万物存在持续向外释放粒子流的属性,粒子流与人的感官孔道相结合,由此产生人类的感觉,这一学说被统称为流射说。 正如世上不会存在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每个人的灵魂唯一,且拥有固定的成分,依据流射说的“原型力量”,沫参辰可以化身灵魂粒子探测器,在锁定两人灵魂后将其破坏。 “大功告成,其中一人在我动手前已经去世了。” 魔神将圣日耳曼伯爵与亚雷斯塔.克劳利两人的死讯宣布完毕。 星野苍介见证了一切,他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于是感受到一阵空虚。 “我会让你亲眼见到尸体的。”沫参辰向少年承诺道。 …… 楚颂徒劳地挥舞着双臂,他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的音节不知为何连接到了一起,形成了无限悠远的长音。 按理来说,人类无法在此相位存活才对。 立方体构建的楼宇瞬息成型,将误入相位“隐世”的几人包裹在内,对于时间与空间的感知重新建立。直到而今,楚颂才看清周围的景象:空旷的密闭纯白大厅不见光源,可他的双眼却能精准捕捉到其余四人的整体轮廓,没想到其中还有一个熟人。 “方顾问,你怎么也在这?”声线的递进过程终于恢复正常。 “因为他被魔神放逐了,你们也一样。” 未等方懿轩做出回应,三面墙壁汇集而成的单个黑点平移到“众人”身前的地面,如同铅笔尖在白纸上划过的痕迹那样转化为一条线段,随即纯白地面上又似乎多出一块黑色的正方形贴纸,最后,那块“贴纸”拔地而起,恍若3d打印的智能机器人即刻成型。 第一条讯息,眼前魔神的名字是数。 信息被直接“刻印”在几人海马体的内嗅皮质网路内,从而产生短期记忆。 毕达哥拉斯学派是由毕达哥拉斯在南意大利创立的一个带有宗教色彩的学术团体,他们认为万物本源是“数”,一切事物都包含着数量关系,数与万物之间的联系远远超过水、火、土、气等任何一种元素与万物之间的联系,主张灵魂和精神是世界的本原的唯灵主义宗教雏形就此诞生并在后来得到发展。 注:唯灵主义主张精神不依附物质而存在,它既是世界本源也是一种特殊的无形实体,相关宗教认为人死后灵魂继续存在,并可以通过中介和活人产生联系。 第二条讯息,“隐世”以外的全体位面被混沌所融合并化作数据。 第三条讯息,魔神混沌来自外域,祂在调整位面的过程中临时调用了我的权能。 最先说出那句话语的存在并非“数”,而是另一位魔神。 “欢迎回来,僵尸。”外表为俊朗男子的存在望向数的方向。 楚国的神话体系可大致归纳为“上下内外鬼神”。“上”为天神,“下”为地只,“内外”为人鬼,其中地位最高者为东皇太一。 巫毒教体系的魔神正站在数身后,对着东皇太一点了点头。 凯尔特神话中的单臂之神—努阿达凭空出现后站在数的身侧,目光聚焦于卫起钧手中的灵装—阿莱夫。这位别称阿卡特拉姆的魔神则是露出半边胸膛、用银质右臂替代缺失部位的威猛战士形象。 “何等的幸运啊,亚雷斯塔.克劳利。”这次是努阿达表达的感慨。 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上条当麻也是被“放逐”的一员,两分钟前他还在学园都市的便利店内购买廉价食材,盘算着今天晚上要如何满足茵蒂克丝的胃口,谁知右手伸向昆布卷的那一刻,他便来到了供诸位魔神容身的相位之中。 “我好像…又被卷入不得了的事件之中了。”上条当麻欲哭无泪。 “放逐?”伊洛拉.拉维亚重复了一遍该词语。 “你们可以把魔神对于相位的改造简单当做领域术式的施加。”东皇太一给出友情提示:“领域可以将施术者可触及的目标人士包裹在内,同时意味着将其余人排除在外,我将这一排除的过程称之为放逐。” “那种事我已经习惯了。”方懿轩小声说道。 来自外域的存在不被拆解为数据。 具备其余特殊性的个体亦如此。 “说是放逐,其实更接近于挤压。”努阿达向五人中始终没有发言的那位走去:“那么你,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缩写为crc),你属于哪一类呢?” …… “我好像搞砸了。” 沫参辰的身躯被自己的金色线条所穿透,她狼狈地向后倒去,星野苍介向其伸手试图援救,谁知自己也同样向着识海深处坠落。 “没事吧,星…夕风。”望月彻抓住他的手。 “嗯。”星野苍介顺利起身,一切又回到了往常模样。 “黄粱一梦,不外如是。” 沫参辰叹了口气,在展现全部力量后,祂又不得不寄居在星野苍介的体内。 …… “奇了怪了。” 巴格达某所糕点铺的老板喝了口梅子口味的果汁,百思不得其解。 “费萨尔,你在想什么呢?”隔壁店铺的朋友好奇道。 “我这里的蛋糕一律买七送一,可是那位买早饭的年轻人,他居然不要我的免费赠品。”费萨尔没在思考这个问题上花费多少时间,而是继续忙着烘焙工作。 “那可真稀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昧正受,六尘缘影 十月十二日凌晨,游戏竞赛运营方宣布第三位入选者前夕,星野苍介一行人正在准备丰盛的早餐。 出于还未到规定饭点的缘故,珊瑚酒店管理人员允许星野苍介一行人借用厨房,顺带免费提供了部分食材。 “康德,图灵根肠的时间已到,装盘吧,”星野苍介临时客串行政主厨,双手叉腰走过西班牙剑士身后:“切记别切花刀,很好很好,酸黄瓜的摆放够专业的。” “康德,请把切末的白洋葱和大蒜交给我,谢谢。” 布伦希德提着平底锅顺利接住对方抛来的食材,紧接着用铁铲进行煸炒,从冰柜里找出多枚鸡蛋后,她轻轻用三指抓住其中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蛋壳分为两半,蛋黄与蛋清在平底锅内呈现出接近完美的同心圆。 一旁观察的帕蒂.萨达薇瞪大了双眼,她不久前从考古现场回到这里与众人相聚。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布伦希德再次抓住一枚鸡蛋,这一次,萨达薇终于看清了她的动作: 食指与中指在鸡蛋一端提供支撑,大拇指的指甲于鸡蛋另一端划过半圆形浅痕,最后大拇指略向上移,再次轻轻用力即可完成单手打蛋。 “太帅了!” 认为自己已掌握诀窍后,萨达薇迫不及待拿起一枚鸡蛋,试图复刻那“神圣的秘仪”,却未曾料想蛋壳薄弱处无力抵挡指甲的压强,透明蛋清传递的震荡波将蛋黄打散,致使部分混合物从破口处溢出,最后滴落在少女的手掌上。 “哈哈,我还有待锻炼…” 另一边,厨房门口的伊万诺夫严肃地盯着苏什玛.辛格,坚决阻拦他参与任何烹饪活动。 “我以人格保证,这双手已洗净了,”辛格正想方设法说服对方:“但凡了解一点我们锡克教的宗教符号,你就会知道位于中心的双刃刀代表做饭刀具,和那些不修边幅的印度人不同,我们锡克人做饭保证干净又卫生。” “我有一个简单的清洁方法。”塞缪尔.蒂里希迈入厨房外的餐厅,慢悠悠地向二人提出建议。 “小五芒星驱逐仪式(缩写为lbrp)。” 同样来自美国的选手克洛伊.米勒抢答道,她在餐厅的偏僻角落不知坐了多久,厨房内的几人都未曾发觉。 “小五芒星…”蒂里希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取材便利,操作简单,快速生效。”从脚边的手提袋内,米勒拿出酒吧常用的铝罐浇筑蜡,又径直起身走到星野苍介面前。 “夕风先生,按照欧柑树历(古代德鲁伊使用的日历),现在是常春藤月,”少女直奔主题:“常春藤与十月阴性(黑暗)的力量适配度很高,这种植物善于攀附与寄生,容易导致宿主的衰败。”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由于对方的目的不明,星野苍介只好不明觉厉地连连点头,见状,粉发少女微微昂起下巴。 “在神秘学领域,常春藤的螺旋状卷须暗含周期与旋转之意,是凯尔特月亮与星辰女神阿丽安萝德的象征圣草…” 注意力被布伦希德烹饪的北非蛋所短暂吸引后,米勒继续展现自己的学识:“独自生长的常春藤往往虚弱贫瘠,可一但形成规模就变得繁茂而富有生机,过度发育后则会引起同伴的死亡。” “所以,请问你想说什么呢?”星野苍介不相信对方只是向他科普而已。 克洛伊.米勒深呼吸一口气。 “十月三十日的萨温节是古凯尔特人的新年他们相信这一天生者和亡灵可以建立联系因为那是生死两个世界距离最近的时刻所以故人灵魂会重返人间今天的许多万圣节风俗由该信仰逐渐演变而来但那是被十字教和诸多文化娱乐化的节日我们“长影烛烬”正是遵循着凯尔特重视边界传统的结社在这一天回顾过去提防亡灵悼念祖先预见未来各方施展的魔法更容易获得加强效果该节日也有转化重生含义故被称作重生节黑卡蒂与关德温也会让命运三女神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苹果和榛子有神奇力量我也可以施展魔法帮助大家摆脱烦恼参与结社内萨温节庆典每人100美元参与祭祖祝福仪式每人90美元魔法精油一瓶50美元被黑卡蒂祝福后一瓶150美元订做助眠驱邪的魔法茶蜡一个10美元报名本人威卡魔法讲座每人30美元产品超值速速抢购,咳咳咳咳咳…” “慢点慢点。”帕蒂.萨达薇拍着克洛伊.米勒的后背,顺便递给她一杯水。 虽然语速太快,众人却都听明白了。 “米勒小姐,”等到少女终于平复下来之后,塞缪尔.蒂里希放下手里刚刚接取咖啡的杯子,给出一个认真的建议:“你还是找个厂上班吧。”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粉发少女咬牙切齿:“如果想要欣赏我痛哭流涕无可奈何的样子顺便写进小说,那你这辈子都不能得偿所愿!” “客观陈述事实而已,隐元境三阶(1.3),这是你进入巴格达之后测试出来的魔法师短时潜力等级,没错吧?” 克洛伊.米勒只是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从大街上随便挑一个人来,让他随便了解些神秘学知识都很有可能测出更高的水平。” 蒂里希没有接着说下去。 “提丰一掷”的四人都想到了望月彻的成绩:洞明境一阶(2.1),一个从未有过魔法实践、从小接受学园都市教育的学生都能达到这种程度,而在那些此前对魔法一无所知的本地普通居民中,也有三到四成达到了洞明境甚至瑶光境的水准,甚至还有两位天赋卓越者的起点位于开阳境。 具体测试方法异常简单,那就是用最新款的气场摄录仪采集分析受试者身体的能量场(以太体),观测以太体的基本原理是前苏联技师克里安与妻子范伦缇娜在1939年意外发现的: 将观测对象置于感光乳胶上,摄影设备只需满足高电压、低电流与高频率的条件,那么拍摄的照片中物体就会被一团代表能量场的光晕所围绕,1970年,奥斯特兰德等一行人在《发掘内在的小宇宙:共产世界科学家超感觉能力的实验记录》一书中向西方世界介绍了相关成果,自那以后,全球各国科学界与魔法界纷纷开展相关研究,最终开发出各种款式与用途的气场摄录仪。 “我怎么样,与你何干?” “只是不愿见到别人在眼前上当受骗,仅此而已。”蒂里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我从来不自称为善,但比起骗子而言绝对更有做人的良知。” 克洛伊.米勒握紧拳头,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她擦着眼泪离开酒店大楼,就连那块茶蜡都忘了带走。 “我得跟上看看才行,大家待会吃早餐的时候不用等我了。”星野苍介担心她会想不开,知会其他人一声后便追了上去。 “她若是会因为这件事想不开,就不会去推销垃圾了。”蒂里希还在冷嘲热讽,直到罗赞.华莉丝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杯可代水,盐可代土,烛可代火,羽可代风,圣坛为桌,旧衣为袍,餐铃为引。” 得到在场所有人允许后,蒂里希开始准备仪式,他站在餐厅中央面朝东方,随后用右手在身体上画出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形状,同时念诵咒语,最后又用手刀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画出五芒星。 直到此时,以六芒星为主体的复杂纹样于地板处显现,六芒星周围依次环绕四颗五芒星以及三根藤蔓状线条,望月彻将这一图案及时拍摄下来,预备等到星野苍介回来时再让他看看。 …… “宇宙万法的那个源头它是什么?他是如如,所以这个词叫如来,我经常说如来这个词儿有秘密。如来,如如如,来了吗,如来嘛,他真来了吗,如来,到底来没来,如来,我是说如来他真来了吗,如来,你看看,来没来,如来…” 十月十二日是特殊的一天。 克洛伊.米勒与星野苍介走后不久,“珊瑚”酒店的餐厅俨然成为神秘学主体的沙龙,众多魔法界人士在这里既可以烹饪、享用美食,也能探讨各自所学的知识,而占据了半面墙壁的显示屏正播放着某位郭姓教授的讲座。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见所相非相,很有趣的引用论证,不是吗?”苏什玛.辛格向来自泰国的僧人—塔努特.阿南塔拉举起酒杯:“世界未必如眼前所见,不可知论也是神秘学的魅力所在。” “诸佛如来,法身平等,遍一切处。无有作意故,而说自然,但依众生心现。众生心者,犹如于镜,镜若有垢,色像不现。如是众生心若有垢,法身不现故。 这是《宗镜录》第十八卷的内容,”塔努特与对方干杯后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在释学领域,郭教授提出的问题乃无明之问,譬如柏拉图的洞穴之喻,假设从小被囚禁在洞穴内的人只能看见人工制造的影子,那么久而久之,他们便会将影子的世界当做真实的世界。” 人类绝无可能理解认知之外的事物,囚徒若是走出洞穴见识到外界的景色,返回时便会被其余同伴当做疯子。 “每个人的心犹如一面镜子,它映照的便是世界一角,这一角并不能反映整个世界的模样,完全的真理是我们只能接近却无法抵达的彼岸。” 显示屏上播放的节目被后台人员切换,伊拉克国营电视台的新闻恰好来到了与游戏竞赛最后阶段有关的部分。 “对于全体选手的抽样问卷调查结果已分析完毕,让我们恭喜艾格诺尔.恩辛加、王耽侠以及伊洛拉.拉维亚三位选手成功晋级。” 在餐厅里品尝着波洛(注:阿加莎·克里斯蒂所着系列侦探小说中的主角,一位虚构的比利时侦探)最爱餐点法式蘑菇蛋卷的王耽侠放下叉子,惊喜交集。 “当之无愧。” 不远处的筱浸漪将掌声送给她,更多人聚在少女周围欢呼,共同分享此刻的喜悦。 第二百九十七章 环围监狱,尘封回廊 “关于“刻有知识的铁桩”以及“神剑文字通晓者”的诸多罪人,我已令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互相监视,作为谋逆的惩罚。” 布伦希德身着华丽的萨米礼服,她端坐于王座之上,目光扫过殿内那些熟悉的面孔,众人脚下的玄武岩地砖刻印着世界树的图案,分别位于树顶与树底的鹰和蛇彼此老死不相往来,中间的枝条则成为四只雄鹿用餐之所在。 见习宫廷女仆伊什卡手捧托盘,向这位芬兰女皇献上表面有爱心图样的黑玫瑰咖啡,其中的樱桃白兰地成分散发出诱人香气,女皇轻轻抿了一口,嘴唇便仿佛触碰到了整个盛夏。 “很好,伊什卡。”布伦希德夸奖道:“高卢人送来的朝贡品的确很用心。” “既然如此,女皇陛下何不令普罗旺斯的使臣觐见?”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德尔辛主动开口道:“科莫.布朗尼先生而今正在使馆中独自消磨时光,若让他蒙受恩赐,定有助于陛下的仁慈之名传扬四方。” “还有一位名叫克莱尔.希尔芙的淑女请求见到陛下,”戴维向布伦希德微微欠身:“她来自梵蒂冈城国,据说此番前来是要向您举荐某个来自东方的少年。”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一同前来见吾便是。” 不久前率兵统一北欧的女皇(全名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下达了旨令,很快,那两人就被带到大殿之内,科莫.布朗尼奉上了一段异常诚挚的赞美。 “啊,统领北欧之地的女皇, 您如月夜下初绽的昙华, 又像烈日下怒放的蔷薇, 漫天星辰遮掩不了您的魅力半分,它们只能作为陪衬, 崇山峻岭不断连亘,在您的旅途中仅仅相当于一道浅痕, 深邃苍穹缀漫星辰,它们散发的光芒都不如您在战场上挥舞的利刃, 美貌近乎成为女皇的责任,您的品德如红酒那般香醇, 此时无声胜有声,陛下的心灵永远真纯。” “没想到,普罗旺斯的外交使节也是一位文采斐然的诗人。” 布伦希德顿感大悦,她正盘算着该怎样给出合适的奖赏,科莫.布朗尼又说道:“这首诗名为《致我的女皇》,它并非出自我之手,而是由一位笔名“夕风见夏”的东方学者所作。” “陛下,我想要向您引荐的也正是此人。”克莱尔.希尔芙看起来颇有些紧张,她四处张望殿内陈设以及分别坐在两边的大臣们,随即双手捧着一卷羊皮纸犹豫着走向女皇,简直和曾经尼米德草地上向约翰国王呈递《大宪章》的贵族代表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的肖像画就在这里。” “展开吧。” 布伦希德没有让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侍卫—康德.阿尔贝托.约兰达进行检查,她知道遥远的东方历史上有一位刺客利用了类似手法,但她也有自信防备两位外国使者可能的突然刺杀。 克莱尔解开收拢羊皮卷的绳索,将这幅画铺在地砖上展开,有着帅气样貌的年轻男子形象终于显现于布伦希德眼前。 “他在哪里?” …… “在冰箱第二层,有劳了。” 为了保存食物,人类常常会意外发明出特殊菜式,例如法国西南部加斯科涅地区的先民需要将夏季猎到的动物存放过冬,于是乎诞生了下面这一道名菜。 现实中,科莫.布朗尼让克莱尔.希尔芙从冰箱取出自己提前干腌的鸭腿,两位法籍魔法师都对这道菜异常熟悉。 “水浴温度在80c为宜,符合要求,”克莱尔一手握着测温枪,一手接过科莫递过来的袋装鸭腿,将其放入电热恒温水槽中:“六小时后取出,计时开始。” “所以,花费六小时以上的菜品究竟比我在快餐店内点的炸鸭腿好吃多少等级?”史提尔.马格努斯更喜欢做法便利简单的食物,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多时间处理其他事宜。 “也许就像赏花。” 星野苍介提着杏仁开心果蛋糕回到了餐厅,克洛伊.米勒跟在他身后,他接着解释道:“家里种植的玫瑰固然芬芳艳丽,哪怕足不出户都可以看见,但有些人更愿意去遥远的山野间看那怒放的山茶花,难道玫瑰和山茶之美真的会有高下之分吗,无非是大家各有偏好罢了。” 闻道江南种玉堂,折来和露斗新妆,却疑桃李夸三色,占的春光第一香。 东园三日雨兼风,桃李飘零扫地空。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 筱浸漪想到了分别借桃李赞颂玫瑰与山茶的两首诗,不由得一笑。 “这位陌生人有一颗禅心。”他低声自言自语道。 茶杯口升起氤氲雾气,筱浸漪仿佛置身于细雨蒙蒙的故乡泉港。 “您说话的方式很接近诗人呢,”科莫.布朗尼也被星野苍介带来的气氛感染,对于不熟悉的人,法国人往往会用“您”来称呼对方:“要来品尝我引以为傲的油封鸭腿吗?” “很感谢接受布朗尼先生的主动邀请,”星野苍介又注意到伊万诺夫向他微微摇头的动作:“只可惜我之后还有急事需要处理,下次一定。” “他的名字是…”当着餐厅内众多魔法师的面,克莱尔.希尔芙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她特意拉长语调,引得星野苍介颇为紧张:“夕风见夏,最早向酒店提出借用厨房的人,呼呼,谢谢你啦!” 星野苍介长舒一口气。 “能够为诸位创造更舒适的条件,我也乐意之至。”此话一出,其他人大都在向他举杯致意,星野苍介朝着人群方向轻轻鞠了一躬,最终和伊瓦诺夫离开餐厅。 “吓我一跳,”伊瓦诺夫的房间内,星野苍介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哪怕我再次变换容貌,她也肯定看出来了。” “九千九百万美元的赏金,的确非常诱人,如果我可以在这里将你打倒的话…”伊万诺夫捏着下巴,向星野苍介投去饶有兴趣的目光。 “玩笑请到此为止吧。”星野苍介报之以幽怨的神情。 “说到正题,对于四年前埃尔贝事件的调查有了新进展,那个可怜人被捕前与一位美国财政部官员往来甚密,就是现如今竞赛活动的安全责任人—奥德里奇.西蒙。” “你曾经提起过青丝封存历史影像的现象,我还记得本次游戏有类似的设定。”星野苍介回忆起伊万诺夫所告知给他的四年前事件始末。 “没错,当时你在车上说的话对我有很大启发,有没有可能,埃尔贝先生给游戏研发出过一份力?顺着这个思路调查的话,我有了不少收获,其中之一便是和“白马”相关的“约翰所见羔羊解开封印”,该线索是我之前询问科莫.布朗尼时得到的,作为埃尔贝的弟子,他既是占星施术旅团的一员,也在游戏开发团队内担任设计师职位。” “如果再将白马与天花联系起来看,我会想到《圣经》启示录章节的白马骑士,或者说苍白骑士。”伊万诺夫给出结论。 “线索连起来了。” “是的,我至今也没能探寻到丝线实现该功能背后的原理,但在游戏中,完成这种事无疑非常简单。” “那么,埃尔贝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星野苍介也是在问自己。 “让我们用激进的方式猜想一下,借助丝线“处理”某些事物,是否与揭开封印形成因果?” 伊瓦诺夫做好了最坏打算,毕竟按照启示录的记载,揭开第七个封印时,七位号角天使便会吹响末日号角毁灭整个世界。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去见一见奥德里奇.西蒙?” “已经预约好了,现在就出发。” …… 英国哲学家杰里米·边沁于1785年曾提出“环形监狱”的概念:一个用于监视与暗示的中央塔楼和四周环形的囚室组成了它,所有囚室对着中央监视塔,每一个囚室有一前一后两扇窗户,一扇朝着中央塔楼,一扇背对着中央塔楼以此透光。 同时,监视塔配有百叶窗,就像单向玻璃一样,囚犯不知自己是否被监视以及何时被监视,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从心理上感觉到自己始终在被监视,不得不时刻注意守规矩。 布伦希德手下的伊万诺夫对于环形监狱做了一点点改良,他在中央监视塔底部安装了众多镜面装置,当囚犯透过朝中央塔楼的窗户向外望时,总会有少数几个镜片自动调整至合适角度,以此折射出其余囚室的内部景象,如此一来,“观测者”的范围瞬间扩大至囚犯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任何囚犯都可以窥探他人隐私,他们也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可以随时随地被他人注视着。 哪怕是无奈的叹息,奥拉维尔.莫根森也懒得发出了,而“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最高领导人罗尔德.阿克塞尔背对着朝向监视塔的那扇窗户,终日一言不发,他的视野里仅剩白茫茫的无边旷野。 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煎熬。 “感谢你提出的方案,”中央监视塔内,身为监狱长的伊万诺夫正和沐刻吟把酒言欢,前者往两人杯中倒满96度的波兰伏特加:“我先干为敬,工程师你随意。” “那我自然要奉陪到底。”沐刻吟不甘示弱,两人同时将杯中物饮尽,随后继续开启下一轮较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实中,布伦希德的房间内,博罗特.若兰在她这位徒弟身旁忍不住吐槽。 探寻自身潜意识领域,修复心理创伤,这是游戏主办方于今日公开宣传的新产品功能。 名为“潜心小艇”的脑科学相关仪器形似摩托车头盔,它可以让用户陷入比梦境更加规整的潜意识领域,博罗特.若兰提前确认了其功能,于是奥德里奇.西蒙直接无偿赠送她两款产品,布伦希德听取她的建议半信半疑地试用后,萨满少女在附赠的文字显示屏上窥探到了徒弟潜意识的一角。 脑科学居然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还是说,他们是结合一部分魔法术式才能达成此等效果呢?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的奇妙体验还在继续。 兴致盎然的伊万诺夫和沐刻吟还在划拳唱歌,怎料得知芬兰王国女皇即将前来视察的狱卒打开房门,向两人大声宣布了该消息。 “哎呀呀,沐兄,这可如何是好啊?” 伊万诺夫涨红了脸,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担忧女皇陛下的责罚。 “带上他便是。”沐刻吟提起一只睡眼惺忪的挪威森林猫:“就当是为了我,对陛下使用萌宠吧。” “好可爱!”不多时,前来视察监狱的布伦希德将大猫猫抱在怀里,紧跟在她身后的御医—罗赞.华莉丝蹙起眉头:“陛下,这只猫还没有经过严格清洗,至于猫三联疫苗以及狂犬疫苗的注册证明,监狱也尚未提供。” “无妨,就算发生什么意外,我相信你的医术。”布伦希德又抱了猫咪好一会方才放手:“二位好雅兴,雪天对饮,是为人生乐事。” “陛下所言甚是。”伊万诺夫深以为然,但又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妥:“不知陛下此番前来,除视察监狱外是否还有重要指示,卑职必尽心竭力。” “其实也并无紧要之事,”布伦希德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临时起兴,想要见见那些罪人罢了,我的叔父埃格斯先生的想法亦是如此。” …… “方不方便透露下,刚刚和他聊了什么?” 巴格达游戏工作室的隔间内,伊万诺夫向奥德里奇.西蒙随口问道,他清楚苏什玛.辛格与对方聊了一小时之久后才离开。 “除了潜心小艇的作用以外,就是印度教的教义了,你知道的,锡克教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是脱胎于印度教的宗教,两者现如今的关系也远远称不上融洽。” 奥德里奇.西蒙是一个很难在人群中给别人留下突出印象的中年男性,仿佛美国这个年龄段的普通人就该长成他这样似的,星野苍介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隔间内的朴素陈设,从对话来看,伊万诺夫和西蒙应该是熟人。 “这位是?” 奥德里奇.西蒙也在观察着星野苍介,伊万诺夫答道:“我的一个朋友,对于神秘学有颇多涉猎,可不要小看了他的学识。” “叫我夕风就好,”星野苍介主动出击:“请问西蒙先生自己对于“渡船的终点”有什么看法?” “如果是在记者面前,我只会说这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奥德里奇.西蒙耸了耸肩:“但夕风先生,我没必要在这里欺骗自己,“渡船的终点”存在很多缺憾,那些缺憾绝不是维纳斯的断臂,而是狮身人面像损毁的鼻子,自从四年前才华横溢的埃尔贝先生不幸去世,这便成了必然的结果。” “真遗憾啊,没想到他的地位那么突出。”伊万诺夫的语气里却不见半点惊奇。 “毫不夸张地说,埃尔贝先生是游戏开发团队的灵魂人物,很多设想都是最先由他提出、其余人负责尝试制作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三界颠倒”,星界、净界和狱界若是放在更高层面就会呈现出翻转的特征,这一点已经在今日分发给选手们的宣传册中提到了。” 三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西蒙又主动将两款潜心小艇分别送给伊万诺夫与星野苍介。 “回去之后有时间可以体验一下,我听说效果很好。”走出工作室后,伊万诺夫挥了挥手里的“头盔”。 “还真是滴水不漏啊,你的这位朋友。”星野苍介的关注点显然在另一方面。 “那是当然的啦,”伊万诺夫笑了笑:“调查要是很轻松的话,世界上那么多国家就不会组建情报部门了。”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萨达薇女士那边听来的。”伊万诺夫反而不慌不忙地在咖啡馆内找了个角落位置,征求星野苍介意见后点了两杯热可可。 “文艺复兴时期,一尊刻画君士坦丁大帝的巨大铜像被发掘出来,十六世纪中期,它被转移至意大利的卡比托利欧博物馆,当时的铜像仅残存左手、头部以及左手手中的铜球,左手还一直缺少食指。 1862年,卢浮宫收藏了一根38厘米长的青铜手指,因为手指上有多个补丁,它被用作古典时期青铜修复工艺课程的教具,并被正式登记为“罗马脚趾”。 2018年,一位法国学者在使用这根手指研究古代青铜修复技法时才偶然间发现它与君士坦丁巨像的左手食指断裂处刚好对应,于是到了2021年,手指终于回归到了铜像的对应位置。” “没了?” 等待数秒后,星野苍介开口问道。 “完整的故事,没错吧?” “但我还以为你会再发表一下感想,比如世界各地博物馆信息共享的必要性,人工智能在文物修复领域的拓展应用等等之类的。” “我又不是萨达薇女士那样的考古学家。” “所以,你想说的是先入为主的危害性?” “是啊,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方向了,”伊万诺夫向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后接过两杯饮品放在桌上:“至少我现在可以确信,本次游戏竞赛是一场大型实验。” …… “师父?” 布伦希德摘下“头盔”,不知所措地望着愁容满面的萨满少女。 “没想到你的心理创伤严重至此,是为师疏忽了。” 布伦希德转头看到了显示屏上的文字。 与猫猫化成的星野苍介谈天说地,勾肩搭背,将对方封为首相与世界最佳座骑,当然,只能由她来亲自驾驭,后宫喜+1。 不慎让主神之枪落入河中,奥丁询问金枪、银枪还有铜枪哪个是她的,但她回答全都要,于是爆发了一场战斗,结果奥丁耻辱落败。 拔出一把石中巨剑,宣称芬兰才是罗马正统,对罗马帝国宣战。 向英格兰宣战,令威廉一世俯首称臣,神裂火织不得不成为和亲公主嫁给女皇陛下为妾,后宫喜+1。 第二年,罗马帝国战败,高卢境内爆发大革命,科莫.布朗尼申请回到自己的国家领导群众,他使用一根长达1.5米的法棍击败了上千人,被封为长面包战神。 同年6月,女皇陛下登上雨后彩虹,并表演了将彩虹捏成一颗颗彩虹糖,东方奸商卫起钧与本地奸商托尔借机大发横财。 打击封建迷信,将率先蛊惑人心、聚众斗殴的魔法结社“黄金黎明”全员判刑,其中亚雷斯塔.克劳利情节最严重,判处犬决。 埃及艳后帕蒂.萨达薇命令自己的属下伪装成商人,她本人则躲在毛毯中与女皇陛下多次约会,众臣纷纷赞扬女皇陛下的个人魅力,后宫喜+1。 第三年,与罗马帝国的全部精锐力量决一死战,身受重伤,来自遥远草原的萨满少女—博罗特.若兰给她做人工呼吸,不可避免地沉醉于女皇陛下的怀抱,于是女皇陛下的后宫喜+1。 克莱尔.希尔芙与女皇陛下日久生情,后宫喜+1。 由于布伦希德看罗赞.华莉丝也是风韵犹存,后宫喜+1。 从东方而来的留学生御坂美琴与布伦希德一见钟情,后宫喜+1。 …… 又过了一年,女皇的宫殿内增设了一张由得道高僧望月彻开光的圆桌,可容纳女皇陛下以及后宫团体中的星野苍介以及其余11位女性同时用餐,他们又被布伦希德封为十二圆桌骑士。 …… 几乎同时,星野苍介在酒店客房内带上头盔,躺下后开始探索潜意识领域,无数闪烁的画面掠过脑海,恰如被风吹过的书页。 “素养判定”的不合格者有26人,房间内共28个小孩子。 暂且养起来吧,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性技术员叹了口气。 看看外面的世界,孩子们走过阴暗的走廊,他们之中有不少在见到汹涌车流后紧张地拽住带队大人的袖子,怎么说也不愿撒开。 星野苍介感受到自己的袖口被女孩抓紧。 “没关系的,由利奈,我一直在。”那个小男孩如是说道。 女孩终究还是松开手,跑去看那透明玻璃后的水母了,由于脸部过于贴近玻璃,她的表情有点滑稽。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明明有充足的科研经费,却不能让这些孩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研究人员内部的争吵。 “别忘了他们本来就是“弃精留粗”,你会养小白鼠一辈子吗?” “上头的指令一直不明确,现在你们别吵了…” “该死,一个贪污潜逃案非要牵扯到那么多人…” 除此以外,小孩子们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印有“解除军售限制对于学园都市的经济是重大利好消息”的报纸飘落到庭院内,孩子们在认得上面所有字后将其叠成纸飞机四处投掷。 平日里总对他们笑的北原大叔在那天异常沉默。 “这个畸形的国家以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啊?”他感慨了一句。 “什么是畸形?” “你以后会懂的,小星野。” 庆祝仪式的音乐声在那天之后不久传入孩子们耳中。 “呼,你们科研单位难道不也应该举办点像样的活动吗?”穿着西装的醉醺醺男人笑着给孩子们分发糖果,星野苍介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人,所以没去拿。 接了一通电话后,那男人又给他自己灌下一大口酒。 酒瓶被他摔碎,孩子们被吓得不敢说话,之后是研究所所长前来安抚。 “够了啊,那群在高位上碌碌无为的废物,”男人怒视着四散而逃的孩子们:“没有一丝责任心与羞耻心可言的蛀虫,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他们的私生子呢。” “哦,到了报废期,可以送去上学?”被所长劝解后,那男人又笑了笑:“把他们带到走廊去,我来当他们的老师。” “课程”开始了,但星野苍介与星野由利奈站在走廊边上的窗户后。 机枪发射的子弹将一个孩子的身体撕碎,就像前阵子庆典时用的彩带条那样散开,其余孩子被这景象震住,甚至无法迈开脚步逃跑或是呼救,然后轮到下一个。 星野苍介与星野由利奈目睹了全过程。 男人放下机枪,低头看向自己被血肉沾染的衣襟,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所长打开走廊尽头的门,然后呆立在那里,但这时男人又从腰间拔出武士刀向他走去。 “快,你们两个,用能力救救我啊!” 所长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被武士刀分割为上下两部分,喷涌的血流在天花板上留下印记。 星野苍介拉着星野由利奈的手,这才反应过来的二人试图逃离,剧烈眩晕感立刻让他们跌倒在地,难以动弹。 “扰乱aim力场生成的特定音波,虽然只是初等版本,但对付你们肯定够用。”男人另一只手拿着音乐播放器:“再带走两个lv5,也不亏了。” 前来试图营救二人的北原大叔被砍倒在地,胸口又被捅了一刀。 “别怕…警备员…没事。”说完这些后,他再也没有了气息。 “不如留一个吧,要让谁活下去呢?” 男人有些难以抉择。 星野苍介将女孩护在身后,男人眼睛一亮,后退几步将武士刀紧紧握在手心,向他们刺了过去。 胸口被贯穿了。 星野苍介想要扭头查看情况,在他的眼角余光中,一位穿着警备员制服的大姐姐正将手枪枪口对准男人太阳穴,然后几乎同时扣动扳机。 “这里是黄泉川爱穗,凶手已被击毙,现场有两名…不,一名伤者,请迅速呼叫救护车。” 以上这段记忆曾经仅以梦境的包装变相出现过一次。 第二百九十八章 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珍惜当下悠闲的时光吧,之后三天你们可没机会仔细欣赏了。” 十月十二日下午1:30,288位选手中脱颖而出的三人顺利进入游戏,由一座高楼的天台作为初始点。 全新的菜单界面实在是过于华丽了,城市内如同花海场景更不必多说,只是… “不好意思,你为什么和我老爸长的一模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区别?”王耽侠弱弱地举手提问。 站在三人面前的npc温和地注视着她:“首先排除一个可能性,我不是你的父亲,哪怕再思念家人也不要产生幻觉哦。” 王耽侠没说什么,而是向对方不满地噘起嘴巴。 “请问,为什么我和她看到的形象不一样呢?”伊洛拉.拉维亚眼中的npc形象也是某种意义上她的“父亲”。 “因为我身上的衣服正处于“混纺态”,各位只不过是在科技加持下见到了最想念的人物外貌而已。”那位npc右手捻住自己的帽檐,左手捧着一本厚重如词典的书籍:“我是霓裳帝国的首相,星界文明的创建者,称呼我为但他林即可。” “但他林,所罗门王七十二柱魔神第七十一位,”艾格诺尔.恩辛加飞快找到了眼前npc的设计原型:“以各种不同的男女的形象出现,右手必然拿着一本书。他向召唤者教授所有的艺术与科学,可以探知任何人的隐私及思想,并随意改变他们的思想,可模拟任何人的形象并形成镜像。” “原来我在你们的世界里名号那么响亮啊,”但他林双手叉腰挺起胸膛:“那还真是意外之喜。” “但他林老哥,排名倒数第二称不上名号响亮吧?”王耽侠还是忍不住纠正了他的说法。 “在霓裳星文明中,顺序与逆序并无高下之分,成功与失败有着同等价值,人们大多崇尚追求刺激,他们所厌恶的恰恰是“平常”本身。” 简单介绍完本地居民的价值观念后,但他林毫不掩饰自己面见三人的目的。 “为了拯救这个濒临毁灭的国家,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不久前才毁灭了染缸内的一个文明。”恩辛加打断他的话。 早在进入游戏前,三人就已经了解过宣传册上的内容,所以游戏运营方特意让她们跳过了繁琐的设定介绍环节。 “生命之间的悲欢未必共通,我只是提出请求,至于是否应允完全由各位决定。” “我拒绝,”王耽侠最先表明态度:“将他人的苦难单纯视作观赏品与消费品,无论怎样我都无法认同这样的观念。” 只要将游戏运营方发布的宣传单信息与此前餐厅内众多选手的讨论成果结合起来,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出生于十五世纪末期的瑞士医学家帕拉切尔苏斯相信占星术的作用,并将其与医学相结合,最终参考赫尔墨斯神秘哲学提出:疾病的根源在头脑之内,人的健康状况实质上反映了内在小宇宙(人体)与外在大宇宙之间的协调程度,因此星象学可以作为辅助治疗手段。 在星象学领域,每颗行星各自有主宰的金属,因此,包含这些金属元素的矿物与动植物材料可以在适当时刻作为药材调节两个宇宙之间的平衡,最终达到治疗疾病的效果。 星界内七颗行星的称呼由但他林设定,用于维持某种平衡,末日洪水的预言同样出自他之手,其目的则是尽可能纺织出更高质量的情丝。 所有选手在十月六日至十一日所经历的一切,本质上而言只不过是羊群与牧人的故事而已。 …… “而我们则是设定中霓裳星文明的罪人,肉体消亡后,意识被上传至染缸中的星界文明。” 现实中,筱浸漪同时在酒店餐厅内发言道,打开“水岸”神祠的他见过“密”的真实面貌,那所谓的律法来源实质上记述着“七神”之罪状。 “每个星球都有一个属灵的统制者,在不同的星球有不同的影响力,巴格达游戏开发团队中有人受到了诺斯替主义的影响啊。” 神智学派的赫玛.纳泽唯从另一个角度解读游戏世界观,她也注意到了部分关于德穆革的隐喻。 注:柏拉图的神学着作《蒂迈欧》中,宇宙的三个本原分别是德穆革、相与容器,现代学者泰勒认为此三本原分别构成宇宙产生的质料因、形式因和有效因。 用于播放电视节目的显示屏突然熄灭,没等到工作人员上前查看,组成屏幕的数万个模块面板重新亮起,类似于单个白底波兰球的形象呈现于众人眼前。 “啊,我看看,”屏幕上的“波兰球”发出沙哑的声音,话语里过于夸张的疲惫感甚至让餐厅内的众人感觉到一股无形压力:“唱歌求雨的小子,你应该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庆幸,至少你没有被当成另一个基督.克里希那穆提。” “什么意思?” 质问并非由筱浸漪发出,而是出自赫玛.纳泽唯之口。 “神智学会的诸位曾经塑造过一个“未来的弥勒佛”吧,”这一次“波兰球”将视角转向她,仿佛它本身就具备思维:“纳泽唯女士,神智学会的成员赖德拜特认为他和他兄弟尼亚眼中有纯净的灵光,所以将他们带到英国培养,并且专门成立了“东方明星社”,向外声称这是为了迎接救世主降临。” “哈哈哈,这种事无论听过多少次都让人忍俊不禁,”塞缪尔.蒂里希上身后仰,歪头向赫玛.纳泽唯的方向笑了笑:“黄金黎明也好,神智学会也好,那里面的成员可都是一群骗子和傻瓜。” “人为塑造偶像以获取名利;在公共场合发表荒诞不经之论;宣称自己曾受到某种圣灵或魔鬼的启发;对于前人成果无论对错都照搬不误,或者干脆魔改之后宣称自己才是正统;将偶然现象当做真理对待,无法复现时用各种理由强行解释;在世界各地旅行,却只关心各类稀奇古怪的传说与仪式,对于当地百姓的痛苦不闻不问,甚至随意侵害他们的利益;散播世界末日之类的谣言引起恐慌,这就是许多所谓魔法师会干的事,你们没有资格代表真正的神秘学。” 餐厅内确实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也有人愤怒地驳斥着这番言论,但大部分人都没啥反应。 “当然,在座各位来自世界各地,我不会武断地将你们归为一类。”屏幕上的“波兰球”眨了眨纯黑色的眼睛: “只可惜,参加完游戏的诸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做了帮凶啊,不知情者尚可体谅,但在288位选手之中,参与过游戏深层开发的人绝非个例,“渡船的终点”被开发出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绝对比我更加清楚。” “我想我有点喜欢上你了,老兄,”塞缪尔.蒂里希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虽然还不了解你的身份,但这番言论太对我的胃口了。” “可以确定的是,那些国家尝试复制…” “波兰球”的发言戛然而止,画面恢复正常。 “正如各位所见,”本次活动安保团队的代表之一唐珺晔走入餐厅:“巴格达境内有多台电脑遭遇黑客攻击,我们目前正在尝试锁定源头,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谣言,遇到异常情况请及时联系我们。” “所以那些国家在尝试复制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柏德蔚用右手食指扣在扳机处转动着燧发枪,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再重申一遍,本次发起网络攻击的未知人物正在散播谣言,希望大家能够保持理性思考,尽量做到不信谣不传谣。” “不,我很理性,你们在害怕什么,莫非是难以启齿的真相?”柏德蔚完全不给面子。 唐珺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 “刚刚在餐厅发生了有趣的事情,看来有人和我们一样在调查这个竞赛活动。” 伊万诺夫坐在床边,向躺着的星野苍介如是说道。 “嗯,我已经听说了,消息传播的很快。”星野苍介还不能肯定那位“波兰球”到底想要做什么。 “话说回来,潜心小艇的体验感想如何?”伊万诺夫煞有介事地打开手机备忘录,准备像售后服务人员那样记录一下用户意见:“看你的脸色有点苍白,这产品该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吧?” “没事,我好得很,只是和你一样接触到被封存的历史罢了。” 星野苍介起身穿好衣服,向伊万诺夫示意马上出门。 “那就好,我还准备带几个回国送人呢。” 看着走廊尽头希尔达.埃格斯与左方之地远去的背影,星野苍介迈出房门的脚步一滞,布伦希德曾经提到过,那个“神剑文字通晓者”的原代理社长实际上是她的叔父,并在她被囚禁时暗中提供保护。 他怎么和神之右席呆在一块? 左方之地似乎察觉到背后的目光,他转身与星野苍介对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现在离开巴格达的话还来的及。” “为什么?”星野苍介下意识反问。 “解释起来很麻烦啊…”左方之地苦恼地挠着头发,目光又聚焦在伊万诺夫身上:“还有一个十字教的异端信徒在这里,我不好说。”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尺素有端,片裘怎堪 “黑客采用的手段是ddos(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更准确点来说,是针对网络协议栈的全新型泪滴攻击,游戏服务器带宽与存储空间已被占满,该你出马了。” 季棠梨睡眼惺忪地蜷缩在办公椅上,双手抱紧胸前等身高度的绵羊玩偶,对于本次意外事件,她完全不慌。 “并且这一次的威力很强大。”前来叫醒她的唐珺晔点到为止。 “我可是正奇局前科研组长,处理这点小事洒洒水喽。”将办公椅当成床铺的少女打了个哈欠,颇为不情愿地将双脚放下。 “当初把你留下来这件事,或许是我做过的最正确决定。”唐珺晔看着眼前费力提鞋的季棠梨,不由得无奈一笑。 “既然如此,劳烦姐姐帮我拿些杏仁饼,”季棠梨将玩偶放到一边,又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喂三点几嘞,饮茶先啦,如果能有一壶菊花茶那真是啱心水(合心意)。” “早知道姐姐就只给你植入普通话模块了,粤语我可听不懂啊。” 按照要求,唐珺晔将茶水点心放到办公桌上,顺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四年前,云阿发生的“壑寰”事件曾带走了战友的生命,也一度令她陷入人格解离的漩涡之中,直到后来特研所(注:全程为中国特异功能研究所)的同事们想方设法将副人格植入到季棠梨体内。 自那以后,外观与性能仿照人类而设计的智能生命体—那具仿生有机材料与机械并存的躯壳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人”。 “应急响应方案已启动,系统补丁程序于十分钟前添加完毕,正在提供云上流量清洗防御服务。” 输完密码后,季棠梨将右手食指弹出的迷你usb接口插入电脑主机:“为了实现存储功能,我的手指还是远远不够灵活,真麻烦。” “等到回国之后,我会向他们反映的。”手指机能仍需完善的少女享受到了“姐姐”的亲手喂食。 …… “出口在这边,从低重力区一跃而下即可。”但他林笑呵呵地为王耽侠指引方向,待到对方在天台边缘低头向下望时,他不动声色地朝这位少女背后推了一把。 坠落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身体就像被拉到极限而后突然释放的弓弦,设想中大喊大叫的情景根本没有发生,王耽侠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面向自己扑来,她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闭上双眼。 “都说了是低重力区,你们要不要也来试试看?” 但他林向后退了几步,助跑之后轻轻一跃,稳稳落在旁边大楼的天台上,据拉维亚目测,两处天台高度相同,水平距离足有10米,但他林的表现已经远远超过了现实中人类8.95米的跳远极限。 就算保持这个速度继续下坠,头部着地的话也绝对会受伤。 王耽侠睁开双眼,她期望在半空中找到着力点从而改变下落姿态,只可惜自己面前的大楼墙体过于光滑:看上去与伊兰树脂并无差别的半透明材料被当地居民用来制造窗户,窗户与淡蓝色金属质感的墙体表面贴合得相当完美,并没有窗台或室外水管之类的结构可以利用。 既然如此… 王耽侠将右腿踢向外墙,借助反作用力让身体接近相邻大楼,左掌顺势抬起并在几秒后接触到了墙体略微光滑的表面,只需向上用力一推,少女就刚好恢复到了能够双脚着地的姿态。 “优秀的身体协调能力。” 看到对方安全落地,霓裳星帝国的首相鼓起了掌。 “喂,你刚刚是谋杀未遂吧!”王耽侠向他愤怒地喊道。 “各位,请低下头看看你们的双手。”但他林没有做出正面答复。 三位少女同时被吓了一跳。 双手呈现出脱离血肉的洁白质地,和解剖室中看见的人体骨骼标本别无二致,但理智却告诉她们,双手依然是正常状态。 “你们的衣物没有被加入情丝,受到销骨之症的困扰在所难免,若是再放任下去,三位只能变成如脉望般脆弱的精神生命体了。” “王女士,你的锚点是信使,”最后,但他林又补充了一句:“祝你能有一个愉快的游戏体验。” …… “看来贝尔高利奥先生是贵教高层中的特例啊,真可惜。” 伊万诺夫突然提到罗马正教过去的第266任教皇,星野苍介想起那是着名的解放神学代表人物之一,主张用因行称义替代因信称义。 “来自拉丁美洲的教宗嘛,呵,我个人并不认为他有代表罗马正教的资格。”左方之地完全没有表现出对于前任教皇该有的尊重。 至于希尔达.埃格斯,星野苍介注意到他的热切目光始终聚焦在自己身上,但却欲言又止。 “多谢提醒,那么就此别过。” 舍弃追根究底的选项,星野苍介直接转身拍了拍伊万诺夫肩膀,示意他一同离开。 “先前餐厅屏幕上的“波兰球”,”希尔达.埃格斯,那个欲言又止的男人终于开口发问道:“是你们做的吗?” “不是。” 星野苍介给出了简洁的答复,不久前望月彻因为“波兰球事件”被警方调查过,但能够证明清白的证据足够充分,故而他的嫌疑业已洗清。 “那就好。” 希尔达.埃格斯松了口气。 哪怕从未遇见左方之地,哪怕望月彻并没有扰乱服务器正常工作的才能,又或者“波兰球事件”从未发生过,星野苍介也会暗中决定做一件事: 趁现在,离开巴格达。 成立时间不足两周的魔法结社没有能力陪伊万诺夫继续调查,特别是在沫参辰重新受到禁锢的状况下。 即将与“提丰一掷”余下三位成员会合时,星野苍介向身旁的成教魔法师提出忠告: “听我一句劝,如果没有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那就到此为止吧。” 恍惚间,伊万诺夫突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俄罗斯号列车上,开启了第二回合的“胆小鬼游戏”。 “好巧不巧,我有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 临近楼梯间大门时,原本与星野苍介并肩同行的伊万诺夫在电梯间入口处停下脚步,前者早已预料到了后者的答案,于是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那么祝你好运,再见。” 伊万诺夫站在原地,看着星野苍介的身影被直角锯齿状的台阶缓缓吞没。 你变了很多,这样也好,伊万诺夫如此想到。 …… 何为锚点? 王耽侠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独自奔跑着,她正困惑于此前从未接触过的新设定。 将她从天台推下后,但他林便和另外两位选手坐上了与“渡船”相似的空中交通工具,瞬息间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这边这边,”转过十字路口时,街边书店内有个小女孩叫住了她:“我有一封信需要信使姐姐帮忙转交。” “额,好吧,让我看看地址。”王耽侠好不容易找到可以交谈的对象,自然不会拒绝:“请问你的名字是?” “吾名素鸢,繁露书店店长,这封信是一个不知名女生委托我送达目标人物的。”柜台后方,扎着双麻花辫的女孩双脚踩在凳子上,将褐色信封连同内部纸张一同交给她。 “话说,送信人不应该去邮局吗?”王耽侠感到颇为奇怪:“还有,你是怎么辨认出我是信使的?” “当然是锚点啊,能看见锚点不是很正常吗?”素鸢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又转头取下书架上的一本书递给她:“收好了,这是送信的酬劳。” “《昨日的世界》,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本书。”王耽侠没有在纸张上发现本该标注出来的作者与创作时间,随手一翻,名为“永葆青春的城市——巴黎”章节名字样赫然映入眼帘。 “你不是本地人啊,那难怪,如今的霓裳星上已经没有几个人愿意翻阅纸质书了,绝大多数顾客来这,只是把我店里的书籍当做摆设用于装点房间。”素鸢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头等重要的事不是军事、不是政治、不是商业......而是皇家剧院上演的节目,还真是和霓裳帝国眼下的环境颇为切合呢。” “你是说人们过度沉溺于虚拟现实?” “也有不少人玩的是真的,”素鸢看上去很健谈:“比如刚刚提取过情丝的星界文明,那里面的各类物理参数可以人为设置,唔,那样的世界说是模拟形成也没问题吧。” “模拟一个世界吗?” 哪怕此前已经知道真相,王耽侠还是难以接受。 “普朗克常数是最小空间尺度单位,普朗克时间与刷新时间相乘的结果恰好为1,电子双缝实验揭晓了观测者对于渲染结果的作用,神经信号本就由身体组织模拟并传递到大脑部位,量子隧道效应对应着图片传递现象,算力瓶颈这种东西则注定了场域边界…总的来说,做这种事不是没有门槛,但像是但他林那样的人绝对可以实现。” 她是不是在暗示我,现实世界也是被模拟形成的? 听着一大堆科学名词,王耽侠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呢?”素鸢却毫不在意:“就算霓裳星本身也是被模拟出来的,还是会有你们这样的“信使”存在,和如今“全熵收藏家”相类似的个人或集体没准会保存下霓裳星文明的吉光片裘,就像我们提取情丝再加入衣物那样。” “出发之前,信使姐姐想听听第一封信的故事吗?” 第三百章 星图铭镌,愁绪韬湮 “想知道这场游戏竞赛的举办目的,怎么说呢,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讲起。” 十月十二日下午三点半,来自泰国的僧人,信奉上座部佛教(南传佛教)的塔努特.阿南塔拉,此刻正端坐于一张小方桌后,录制有关“渡船的终点”的节目内容。 “三年前,俄罗斯外交部向全世界公开了有关占星施术旅团前任首领—居伊.德.埃尔贝的生前影像,埃尔贝先生同时在狱中参与过游戏开发项目,并发挥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不如我们先谈谈他吧。” 主持人艾哈迈德坐在方桌另一端,从文件袋里挑选出埃尔贝生前几乎始终佩戴的铅灰色饰品。 “这块外观形似怀表的物件叫做星盘,20世纪的考古学界认为它起源于公元前150年的希腊,后来经过伊斯兰学者进一步研究改造,于公元711年后传入西欧。各位看到的星盘便是埃尔贝先生的遗物,也是他生前最重视的东西。” 艾哈迈德郑重其事地戴上乳胶手套,缓缓翻开饰品的盖子,一架摄像机正对着星盘表面,将其上绘制的图样清晰拍摄下来,与大多数钟表类似,黑线与同心圆将有限区域划分为十二等份,最内侧同心圆中有多道看似杂乱无章的弦。 “我和生前的埃尔贝先生接触不多,但还记得他说起过有关星盘的一些知识。” 塔努特开始回忆起四年前在巴格达游戏开发团队的工作时光,在当时,身陷囹圄的埃尔贝偶尔会在网上和团队其余成员分享他自己的一些想法。 “简单来说,现代星盘通常是根据某人出生的时间地点制作而成的微缩星空图,反映了对应人物与这个世界的互动特征。” “从广义角度出发,我们可以认为现代星盘是对个人命运的占卜总结吗?”艾哈迈德对于此类话题表现出了兴趣。 “据我所知,埃尔贝先生从来不相信任何形式的占卜,刻录星盘应该只是他用来实践占星术的方式而已,不过,这块星盘相当特殊…” 那是埃尔贝生前最为重视之物,至少在科莫.布朗尼的记忆中,师父习惯于将它放入紧贴胸口的上衣口袋,并在闲暇之余忍不住拿出来翻看。 可每每等到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因为好奇而凑近时,师父又会将星盘迅速收起,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有关这块星盘的问题,布朗尼问了三次。 第一次,是十七年前初次拜师的时候。 “对你而言,星空意味着什么?”埃尔贝半蹲下身,与七岁的孩子平视。 彼时师父尚且年轻,他在巴黎的肖蒙山丘公园最高处已经架好天文望远镜,供两人歇息的圆亭仿照替沃里的西比勒庙宇建造而成,使得山峰看上去更加高耸。 “人类命运轨迹的投影,与潜意识沟通的桥梁之一。”被单身母亲抚养长大的布朗尼故作老成地答到。 “也许吧,”埃尔贝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孩子喜欢星空:“天文学家眼中的繁星呈现一堆数字,诗人心底的夜幕穿过一条银河,而在我看来,合格的占星术士应该同时具备天文学家的理性与诗人的感性。” “那么我就是合格的占星术士。”布朗尼自信满满地宣布道。 “哈哈,那你很厉害。”埃尔贝将他带到望远镜前,开始教授具体的使用方法,待到夜幕降临,广阔星海映入布朗尼碧蓝色的瞳孔。 “师父,那些星云看上去怎么是黑白的?” 初次使用天文望远镜的布朗尼坐在原地观测了很久,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移开。 埃尔贝正手捧那块浅灰色星盘,听见徒弟的问题,他将星盘放入上衣口袋中,舒了口气。 “你平时看到的那些彩色天文图片,基本上都是靠摄影与后期加工做出来的,特别是深空天体(注:太阳系范围以外的天体),它们距离我们太过遥远,也太暗了。” “嗯,”布朗尼用简短的语气词表示自己听懂了:“那师父刚刚在看什么?” “那就给你看看吧,仅此一次。”埃尔贝深知他无法遏制小孩子的好奇心,于是再一次拿出星盘并在学生面前打开,借着月光,布朗尼看清了上面的图案。 他当然没看懂,所以很快失去了兴趣。 第二次,是十三年前两人在智利帕瑞纳天文台的时候。 阿塔卡马沙漠,世界最干旱之地。 布朗尼曾在白天乘坐客机时向下望去,白与棕两种颜色的砂岩在大地上肆意穿行,塑造出极似火星的地表环境。 到了临近夜晚时,师徒二人才终于抵达这座由欧洲南方天文台(eso)建造的观星设施。 “这地方比夏威夷的观测点环境恶劣太多了,师父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人少。”埃尔贝从旅行箱中掏出几瓶饮用水和咖啡:“再过五年,二十公里外的山上还会有eso建造的下一代特大望远镜,到时候我们再来看星星。” 等待夜幕降临的间隙,埃尔贝披上羽绒服,小心翼翼地将星盘摆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布朗尼忍不住笑出声来。 “科莫,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埃尔贝不知道弟子为何而笑。 “旅团的大家都在猜测这块星盘究竟是老师为何人制造的,就连凡尔赛宫的倾国之女都认为它对应了老师以前的初恋。”此话一出,科莫.布朗尼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参与讨论这样的话题还是太早了。”埃尔贝已经下定决心,本次观星结束后必须得重视布朗尼的教育(布朗尼的母亲于四年前病逝后,占星施术旅团已经承担起对于他的监护责任)。 “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布朗尼慢悠悠地补充道:“因为老师看它的眼神和情人之间的对视完全不同。” “是吗?”埃尔贝正想问自己的弟子看出了什么不同之处,一抬头却发现了满天繁星。 “走吧,我们不能耽搁太久。”埃尔贝推开房门。 “话说,这块星盘和师父的初恋有关系吗?” 对于南十字星、船底座η星与2005 qn173等天体的观测结束后,布朗尼还是按耐不住问道。 “等你长大了,我再回答这个问题。”埃尔贝将空瓶丢入垃圾桶中。 第三次,是四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哇哦。” 布朗尼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触及墙壁才停了下来。 “如果你能早点过来的话,还能看到我亲手缝制波西米亚长裙的过程。”老师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囚徒,反倒更接近于时装秀上大放异彩的模特。 “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罗马帝国的贵族。” 埃尔贝身披金色镶边的紫罗兰色方形斗篷,右肩使用安全别针固定,斗篷之下是垂至膝盖的纯白色十字形外衣,衣襟与袖口用绿宝石点缀,从肩膀到下摆装饰着两条对称的红紫色条带,手中还握着一柄盘绕着蛇形图案的金色短杖。 “准确来说,是东罗马。”面前的男人挥舞了一番蛇杖。 “额,看来老师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布朗尼感到颇为高兴。 “的确如此。”埃尔贝肯定道。 十分钟后,穿好囚服的师父与前来探望的徒弟相对而坐。 “我这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回去以后别忘了转告旅团其他成员,让他们别挂念我。” 埃尔贝用长柄木勺搅拌着奶油蘑菇汤,然后将里面的口蘑片与鸡肉丁舀到布朗尼面前的盘子上。 “趁热吃,今晚我们还可以观测星象。”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布朗尼将盘子里的食物迅速消灭,随后宣布自己已经饱了,埃尔贝只好微笑着将他引到雪地中的天文望远镜前。 “出乎意料地安静呢,”布朗尼只能听见低沉的风声:“这里没有狱卒看守吗?” “孩子,别做傻事。” 埃尔贝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将观测星象的仪器留给了徒弟。 “我还记得当初在智利的时候,师父你和我说,将来要一起去新天文台看星星。” 今晚布朗尼没心思观测天体。 “我也记得。”埃尔贝颓丧地垂下头。 “新一代特大望远镜已经在那里安装完毕了,但我还没去过。”布朗尼握紧拳头。 “我们没法一起去了。” 良久的沉默,来自荒野尽头的风将两人轻柔地搂住,也不愿作声。 直到科莫.布朗尼的一声哽咽响起,埃尔贝连忙上前抱住徒弟,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部。 “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想哭就哭吧。” 不知过了多久,布朗尼擦干眼泪。 “师父,那块星盘是不是很贵重,目前应该还没有被他们收缴吧?”布朗尼突然想到了埃尔贝最为珍视的物品,他每次来探监都会问一次。 “事物的价值本就是相对而言的,在那些人眼里,我的宝藏也只不过是个寻常的星盘而已。”埃尔贝从口袋中掏出徒弟熟悉的小物件。 “那就好。”布朗尼松了口气。 “等到游戏公测后,我会让主办方对外公布这块星盘的图案,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 为什么? 十月十二日傍晚,科莫.布朗尼站在人群中,抬头望向酒店大楼外墙上的显示屏幕,那里有星盘的图案。 星座,行星,宫位,相位,四个基本要素与自身状况完全匹配。 为什么是我? 第三百零一章 流年臬兀,陶钧倾覆 提丰一掷,那个名号为魔法结社、但组织结构更接近巫团的存在很有意思。 进入大楼的那一刻,塔努特.阿南塔拉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现在是十月十二日上午6:50,他需要在录制节目之前和电视台工作人员进行排练。 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让月华霖以及多位魔法师同时摆脱“白马恐惧”? 僧侣摇了摇头,他将走廊当做标尺,通过对于步幅和呼吸频率的刻意调整让自己每一次都踏在刻度线上。 在游戏中躯体密切接触冰层,这是所有遭受诅咒之人的共同点。 僧侣迅速走出三步。 “发放佛牌这一举动本身并无恶意,反而是对接受者的保护,”从道路尽头迎面走来的银发青年男子摊开双手:“暗面的安保人员啊,你也算尽职尽责了。” 塔努特.阿南塔拉闭上双眼开始深呼吸,而后缓缓睁开。 “这些天不间断的星光体投射是对脑力的极限挑战,我这把老骨头对于南传佛教不甚了解,但也明白通往灭尽定的修行之旅何其艰险。”自称为“老骨头”、相貌却是银发青年的存在就那样站在楼梯口处,淡然注视着来自泰国的僧侣。 “与人类相异的位格,魔神在人间的投影吗?”塔努特痛苦地捂住额头,正如对方所言,灵视力濒临枯竭后,自己的精神状态非常差,然而哪怕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也依然有自信观测出对方的以太场强度。 但没有结果。 僧侣颤抖着迈出第四步,膝盖韧带像是布满锈迹的弹簧那般难以伸展。 “哈,很幽默的猜想,”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咧嘴笑了笑:“能够身处湍流而不自知,你已经足够幸运了。” 星光体与夜晚肉眼所见的星体之光并无关联,实际上指的是人类假想中的第四层气场(可凭借气相摄录仪监测到的以太体为第一层),是思想显示形体之所在。 人类个体的的星光体彼此之间可以相互联系,所有星光体与联系的总合便是星光界,假设拥有灵视能力的极少数人对于星光界进行观察,那么他们将有机会感受到那些已故之人的生前思想(亡灵),正因如此,星光界在不同文化环境中有时又被称作灵界、冥府、阴间、天堂等等。 与亡灵的接触难免伴随着悲剧,引发“白马恐惧”的根源是已死之人在转化过程中剩下的残余物—星光界游荡的亡灵多数会迅速消散,只会有极少数被收纳在名为“降神室”的特殊位置,恰如烈日下残留在岩缝内的积水。 灵视者若是在观察星光界时不幸感受到降神室的亡灵,其大脑也会因此遭受损害甚至丧命,正如患上“马洛维特综合征”的埃尔贝那样。 倘若没有魔神“混沌”治愈望月彻时对于星光界的随手清理工作,这位泰国僧人也会不明不白地死去。 “你到底是…”塔努特艰难地抬头看着对方逐渐走近。 “蔷薇十字结社的创立者;化学婚仪的受邀者;佐治亚州石碑群的建造者;中世纪日耳曼地区的朝圣者;赫尔墨斯传统的继承者。” 同餐厅内报出推荐菜肴的侍者无异,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最终在两人距离五米远时停了下来。 “记不住也无所谓,只要能为我所用就好。” 话说到这,crc已经失去了聊天的耐心,毕竟,他原本还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 “他是有多自信啊,连录像都懒得处理。”中午的监控室内,方懿轩向保温杯里塞了枸杞和桑椹干,随即将盖子旋紧。 “凭心而论,巴格达境内没有哪一个魔法师能够单独打倒他,”亚雷斯塔.克劳利面朝镜子,用剃须刀轻轻刮着下巴:“上午的排练并无异常,下午的节目经过后期处理才会向外放送,也就是说,crc针对的目标是魔法师之中的特定群体或者个体。” “科莫.布朗尼。”方懿轩不假思索地答道。 “很合理的猜想,他以施展幻方为载体的魔法术式而出名,”克劳利用纸巾擦干脸颊:“具备司天钦资质的占星者,恐怕也有勘破位格本质的潜力。” “要看看气相摄录仪的检测结果吗?”赛义德推开监控室大门,手举刚刚由打印机吐出的小纸条。 天枢境辛阶(9.8)。 “虽说数据相当恐怖,但那家伙只不过是一个剽窃者而已,”赛义德早已看穿了crc的本质:“以自身造物的身份存活至今,追逐着更具欺骗性的外壳,可悲至极。” “我想,crc的目标已经很清楚了。”方懿轩说出了三人的共识。 …… “呼,终于找到你了,”夜晚的酒吧内,名为苏菲.贝尔纳尔的少女气喘吁吁地将一封信递交给科莫.布朗尼:“埃尔贝先生曾经嘱托过我,让你了解到星盘图案含义之后再将它打开。” 科莫.布朗尼接过信封,却没有用小刀撬开深蓝色火漆,而是将这张包装纸连同里面的物件放入口袋,然后昂首饮下小杯的玛格丽特,龙舌兰酒固有的辛辣起初被柠檬片掩盖,但却在青年的口腔内爆发开来,呛得他眼角闪烁着晶莹光芒。 “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啊?”同属占星施术旅团的同伴忍不住催促道。 青年摆了摆手,示意苏菲不要再打扰他,少女只得沉默着离开酒吧。 科莫.布朗尼已经猜到了真相,但他不愿去确认,打开信封后,一切自我安慰都将归于虚无。 记忆中,母亲曾带着自己回到她的故乡,那里没有连绵起伏的山川峡谷,没有一望无际的平原或高原,没有蝉与蛙的聒噪,更没有现代都市的喧嚣。 母亲来自巴瑶族,一个没有国籍与故土的民族,也是全世界最后的海洋游牧民族,在马来语中,巴瑶等同于海上之民,他们在马来西亚与菲律宾之间的浅海修建房屋,以捕鱼为主要谋生手段。 相传很久以前,马六甲帝国柔佛州的公主因洪灾而落入水中不见踪影,她的父亲便派遣部下出海寻找,并下令他们找到公主后才能返回。后来,那些部下人因无法找到公主只得留在船上,他们就是巴瑶族的祖先。 关于这个民族的起源还有另一个版本,护送马六甲苏丹新娘的途中,文莱苏丹将新娘绑架,为了逃避责罚,那些护送人员才在东南亚的这片珊瑚三角区隐居下来,终日与海洋为伴。 “继菲律宾政府的驱逐令后,马来西亚政府如今也逐渐对我们感到不满了。”外婆听力不好,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会笑呵呵地点头附和,唯独在亲口讲述巴瑶族的艰难现状时,外婆的脸上才会出现严肃的神情。 “沙巴那边的族人怎么样了?”母亲对于同胞们如今的去处颇为关切,她这次回来还特意为外婆换了一款全新的助听器。 “他们过得很好,晕陆地的症状可以用药剂缓解,”换上新型助听器的外婆惊喜地眨了眨眼睛:“卡达山人(注:沙巴当地最大的族群,人数约占百分之三十)和其它民族的人将城市翻新并扩大,我还去过那里的天后宫,近几年有不少人改信妈祖。” “但,那些人不会愿意继续过着从前的生活吧,特别是有了马来西亚国籍之后。” “那样也好,茜诺正在教他们该如何经商和制作手工品,该如何融入当地人的社会。”外婆招呼着他凑近些,双手捧起男孩的脸颊:“瞧瞧小宝贝的这双灰蓝色眼睛,就像跃出水面的短吻海豚那么漂亮。” 告别外婆后,母亲带着他坐船来到了仙本那海域的美嘉岛,当地聚居的巴瑶人在四月有一个吸引不少外地游客参加的节日—彩船节,无数带着各类彩旗装饰的小船涌入城镇内部的水道,赛道终点会有丰厚的奖品等待选手们争夺。 不出意外的,他与母亲也参与了划船比赛,水花声、笑声与木船的碰撞声仿佛将那一天永远定格。 那是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天,让他怀疑是否母亲余生的幸福是否也被透支了。 “你一直在观众席上旁观那本该由你亲自上阵的比赛,却还偏偏装作很关心的样子。” 科莫.布朗尼低声咕哝着,又向酒保要了一杯长岛冰茶,烈酒在胃里翻滚的时候,他反而清醒了些许。 母亲临终前曾告诉他不要怨恨父亲,那时师父就站在他身后,现在师父早在四年前离世,猜测到真相的他也不知道该去责备谁了,到头来,他只能怨恨自己。 “再来一杯遗言。”他挣扎着将头颅从两只胳膊中间抬起来,对着酒保说道。 “你不能再喝了,”苏菲.贝尔纳尔去而复返,一把抓住科莫.布朗尼伸向酒杯的手:“你本来酒量就不行,强迫自己喝那么多会出事的!” “开什么玩笑,”青年将她的手一把甩开:“这一杯已经点了,难不成你帮我喝下去?” “记住你说的话。” 少女紧紧握住酒杯底部,闭着眼睛将“遗言”一饮而尽。 “现在可以和我回去了吧?”苏菲抹去嘴角酒渍,嗓音有些嘶哑。 “我呀,回不去了。”科莫.布朗尼向她眨了眨眼睛。 “胡说!”少女轻轻拍打着桌子:“你看看你,论意志力还远远不如前段时间我在新加坡碰到的御坂女士呢,身为占星施术旅团的临时首领,难道你不会向大家求助吗,非得用酒精麻痹自己?” 长桌另一边的客人站起身来,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将科莫.布朗尼送回酒店。 “是你啊,”科莫.布朗尼勉强认出对方正是节目中出镜的塔努特.阿南塔拉:“虽然不清楚你究竟是不是好人,但现在还是多谢,要不我向你单膝跪地送个戒指吧。” “这种礼仪我可受不起。”泰国僧人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超符合醉汉身份的发言出现了!”苏菲向科莫.布朗尼翻了个白眼,随即找酒保结帐。 “我租下的车已经停靠在附近,待会正好带着二位一起回去。”两分钟后,酒吧外,塔努特.阿南塔拉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手机界面:“这一带不允许停车,我们得先赶往那座小公园边上的人行道才行。” “嗯,有劳了。”苏菲有些吃力地将醉汉左臂扛在肩膀上,她的酒量其实也很差,所以在喝下整杯“遗言”鸡尾酒后步伐有些不规律。 待到三人终于上车后,塔努特有意放慢了行驶速度,他载着后排二人经过一个又一个钝角街口,待到汽车距离第七个转弯口还有百米左右的距离时,双目紧闭的科莫.布朗尼正式出手,强而有力的臂膀狠狠将前方司机的脖颈狠狠禁锢起来,一小阵锐利的急刹声令街道两旁的人们如遭雷击。 身体状态本就不佳的塔努特.阿南塔拉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啊!”苏菲认为他是在发酒疯,于是立刻准备出手将布朗尼控制住。 “我没醉,赶紧离开现场。” 抛下这句话后,布朗尼飞快打开车门,将晕倒的塔努特拽了出来,苏菲此刻无法确认自己的同伴是否清醒,于是只好中止魔法领域的生成。 “要是埃尔贝先生当初要是具备你的警觉性,他也就不会被俄罗斯成教抓住,更不会不明不白地丢失性命了。” 银发青年模样的魔法师正站在汽车后方,对于布朗尼的机敏表示认可。 “就是你在操纵塔努特的行动,”科莫.布朗尼冷冷地看着对方:“敢在当下的巴格达公然制造袭击事件,胆子不小啊。” “引发骚动的人不就是你吗,我不过是个无辜的过路人,科莫.德.埃尔贝先生,你说是吧。” “苏菲,你带上塔努特,快去向其他人求援。”科莫.德.埃尔贝将两人护至身后,头也不回道。 如今仍有过半的选手停留在巴格达,毕竟,令全世界各地魔法师相聚的活动难得有一次。 “我会让那些魔法师重视起来的,保护好自己。” 苏菲明白与他争辩也只能徒增麻烦,现在也不是探究为何姓氏改变的时候,便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带着塔努特飞快离开现场。 那些选手吗,只有其中少数几个值得我认真对待,但若是放任他们汇聚起来的话也会对我造成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里,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便不再犹豫。 “真知于火烧练,方可显现于世。” 后方保险杠被踢了一脚后,汽车以半空翻滚的形式冲向第七个转弯处,如同逆流而上的鲈鱼,那些迎面驶来的各类车辆刚好充当了垫子,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接连响起,原本在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纷纷远离此地,科莫.德.埃尔贝没有把握将其拦下,只得退回到空旷的人行道上。 “阿基巫,表演次数与高塔层数为七,秉烛之巡礼亦然。” 蔷薇十字的风格…听到敌人的吟唱词后,占星术士笃定了这一猜想。 既然如此,最佳的选择是动用一些认知范围外的手段,类似于四阶魔方的骰子被科莫.德.埃尔贝掷出。 代号:朱庇特卫—非规则型,木星精神对应的希伯来语为??????。行列对角之和皆为34。 “哦,有趣。”crc兴致盎然地盯着那枚锡制行星幻方骰,骰子六面皆刻印着一个四阶幻方,在目之所及的正面,2,7,8,9,4,10六个数字被一条浅浅的刻痕连接在一起,以同样形式展现在眼前的还有1,4,5三个数字,两道刻痕发生了一定程度上的重叠,若是crc知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那么他绝不会表现得如此轻松。 骰面判定为亚南克(木星的卫星群之一),逆行回溯作用生效。 科莫.德.埃尔贝又迅速抛出一枚骰子,刚好落在crc脚边的马路表面,只不过这次的幻方为二阶,也是最不完美的幻方,因为令1到4这四个数字等和的组合方式仅有两种。 代号:r136a1,质量相当于265个太阳的恒星,恒星对应的希伯来语为????,由于幻方阶数过小,无法用通常情况下的数字相加来表示该含义。 2闪动一下,运用差分法并简化后的1闪动一下,2再次闪动两下。 骰面判定为捕获,引力弹弓生效。 即将翻滚到转弯口的汽车骤然消失不见。正当crc猜测着占星术士采用了什么手段之时,银色流星从他的背部穿过,crc的肉身之躯在恐怖至极的动能下化作一团血雾。 飓风将占星术士掀飞,落在数百米开外的房顶,玻璃砖瓦碎裂垮塌的噪音将他的痛苦呻吟掩盖过去,落叶与尘土形成直达云霄的长柱,其高度与神话传说中的巴别塔相比也毫不逊色。 “等等,这真的是天璇境乙阶(8.2)该有的实力吗?明明是天枢境乙阶(9.2)的全力一击才稍微说得过去…”不远处观战的赛义德目瞪口呆。 “居然还活着。”方懿轩赶到占星术士所在之处,确认了他的身体状态。 “这边也是,接了那一招后居然还活着。”亚雷斯塔.克劳利同样确认了crc的状态。 第三百零二章 俟库虚墓,畴昔推溯 发动术式的结果显然不是玉石俱焚。 多谢了,狄安娜。 躺在屋顶上的占星术士匆匆抬手,他抹去额头上的粘稠血迹,以避免视线受到影响。 藏于胸口的灵装,那枚代号为狄安娜—地影、质地为白银的九阶幻方骰已然化为齑粉。 月球智慧,对应的希伯来语为????????,行列对角之和皆为369。 这一次的数字顺序为8,7,2,4,4,1,2,8,骰面判定为第二次接触,施术者可将直接伤害规避掉,但却无法抵挡周遭的震动余波。 2018年7月27日晚间21时45分01秒,伊朗的波斯波利斯遗址旁,居伊.德.埃尔贝拍摄了21世纪持续时间最长的月全食照片,在那之后的整整五年时间内,他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偶尔才会亲自外出观测星象,在此期间,结社其他成员会自发帮忙为他收集各类资料。 多罗修斯、阿尔卡雅特、波纳提、莫林、石申、喜帕恰斯、阿尔巴塔尼、马尼利乌斯、托勒密、张衡、施密特、拉班、雪纳、安倍晴明、雷利、瓦伦斯、徐子平、哈勃、卡丹、开普勒、波菲利、海亚姆、布拉赫、哈雷等人的着作陪伴着他,菲奇诺的理论在文艺复兴时期曾倍受推崇,但在现代则被绝大多数人弃之如敝履,居伊.德.埃尔贝将《智者的目标》中的星相魔法作为新术式的骨架,除开这些世界各地不同时代的占星者以外,陪伴着他的就只有入门不久的科莫了。 那是漫长而充满激情的岁月,既是师徒又是父子的二人见证了窗外一千八百次以上的日月更替。在地灵术、河图洛书、卓尔金历等既有魔法系统的基础之上,被命名为“天体幻方”的全新术式序列终于初具雏形。 公元前六世纪,科莫脚下的这片土地诞生了最古早的占星术,现在,他手中的众多灵装则凝聚了自那以后无数学者的智慧、汗水与血泪。 还没有结束,因为crc的笑声已经传入科莫耳中。 “我果然没有找错人呢,你可比那些庸碌之辈有趣太多了。” 银发青年的血肉之躯完好如初,但对方要是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达成这一点的话,科莫宁愿相信自己的意识仍然停留在游戏之中。 观战的三人早已撤退至适当距离并隐匿起来,特别是亚雷斯塔.克劳利。 “现在的你,比四年前的居伊.德.埃尔贝先生更具价值。”crc挥手将直达云霄的长柱击散。 “还需要一点点提示吗,比方说爆炸之后通古斯地区的地表轻元素与铂族元素含量异常现象;愿玫瑰在你的十字上枯萎;运用五度相生律的里拉琴;还有—”大概是为了留足想象时间,crc做出明显的停顿。 “cheval nc aux cheveux noirs(青丝白马)。” !!!!! 科莫握紧双拳,仇恨这头野兽仿佛将心脏嚼碎,也赋予了他近乎野兽的行为模式,占星术士恨不得将crc的喉管咬碎,用弑父仇人的鲜血浇灌全身。 …… 临行前,星野苍介建议布伦希德专门去见希尔达.埃格斯一面,但却遭到拒绝。 “现在不是时候,我和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提前剪了短发,她仰望着在霓虹灯光影响下仍能清晰可见的几颗晚星,像背着吉他包那样将双手剑固定在身后:“巴比伦古城遗址将会成为我们此行在伊拉克的终点站,在那之后就是澳洲的塔斯马尼亚岛了。” “亚瑟港附近游荡的鸭嘴兽,值得留意。”星野苍介将目的地范围进一步缩小,最新一期的《民俗考察周报》上记录了有关该生物的目击事件。 “那里是一百多年前英国打造的监狱港,闹鬼传说层出不穷,我实在不明白一只鸭嘴兽有什么值得报道的,除非它是泰瑞(注:动画片《飞哥与小佛》中代号为p的动物密探)。” “我记得其中有一只智力很高来着,被塔斯马尼亚岛当地鸭嘴兽保护中心收养了。”康德还记得报纸上的细节。 “这个嘛,让我来补充吧。”帕蒂.萨达薇背着探地雷达和钻探测量等工具,她向布伦希德展示手心的一枚镀金银币。 “看起来像塞拉利昂共和国发行的2023埃及诸神系列纪念币,但其实是高仿品。三天前,我在“乌加特之瞳”的同事们发现伦敦郊外的小型地下空间内有疑似邪教信徒的活动痕迹,他们在现场只找到了这枚仿制纪念币和指向亚瑟港鸭嘴兽的简短线索。” “乍一看的确能够以假乱真。”望月彻辨认出了银币上的神灵图案:“托特,形象为鹭首人身,赫里奥波利斯(又称太阳城,现埃及开罗)的地方主神,也是智慧和学习之神。” “当初的埃及诸神系列纪念币只包含了四位神灵:象征王座的伊西斯、象征节德柱的奥西里斯、象征太阳与隼的拉以及象征死亡与胡狼的阿比努斯,托特并不在其中,我目前的猜想是…” 隔壁街道传来一阵锐利的急刹声,但车辆碰撞的响动却姗姗来迟,四散奔逃的人群以及直冲天际的落叶与灰尘足以展现战斗的激烈程度。 …… “?gishjálm erég ber, milli bruna mér(吾之眉心,容震慑之舵)。” 通晓冰岛文的布伦希德快速完成吟唱,与星野苍介对视一眼达成默契后,她拔出双手剑,将刻印着“震慑之舵”卢恩符文的铅印按在眉心处,同时完成了对于“圣人”与“女武神”两种变格的短暂融合。 占星术士被震荡波掀飞后,骚乱中心的魔法师对他们发起了主动攻击,没有任何征兆可言。 最先与其正面交手的是康德,他侧身对着crc发出各种方向的连续劈斩,随即渐渐变为单纯突刺。 “广义诺斯替主义与堂.吉诃德的巧妙结合,当逻各斯变成瑞码之时,你才能将人生变成舞台。” 迅捷剑刺击如骤雨,但crc并未沾染半分,甚至还有空分析来者的力量源头。 见正面刺击不成,来自伊比利亚的剑士连忙采用“捷径常式”向左迈步,身体直面对手限制住crc向右的行动,星野苍介则在crc左侧利用建筑残骸堆积成无数尖刺,两人的配合使得后续作战能够继续进行。 缴械与压剑之类的招式无法使用,因为crc自始至终没有动用过任何武器,于是待到时机成熟,康德又从规定步法的“至高之环”中退开,为后方不远处半空中的布伦希德腾出空间。 全盛状态下的女武神将双手剑翻转完毕,费胡与瑞多这两个卢恩符文被刻在木片中央,从而嵌入剑鞘部位的暗格处,在翻转后尽皆调整为正位,此刻,布伦希德身上暂时凝聚了“提丰一掷”全体成员的力量。 纯粹的白芒将附近地表以上的一切建筑残骸粉碎殆尽,但也仅仅做到了这种程度而已。 同样没有任何征兆,crc展开了名为“adepti避难所”的领域,正七边形的灰色石墙将除去望月彻的四人包围其中,顶端则是空白一片,如同平面游戏中未加载完毕的地图。 “保护并疏散平民的速度真快啊,埃及的女祭司。” 正面接住布伦希德的劈斩后,crc仅仅后退了一步,又随口称赞起帕蒂.萨达薇的行动。 “哦,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要和我们打一架,所以才不加任何干涉吗?” 远处,萨达薇手执形似船桨的法杖,至于灵装顶端凸出的部位内部,则装载着滚筒式喷墨打印机与相关联的投影仪等小型装置。 古埃及的魔法与魔法和医药之神赫卡同名,那时的人们往往认为导致疾病与毁灭的元凶是恶魔,防御恶魔的重要层级高于治疗恶魔造成的伤害。 临时打印生成的安卡与荷鲁斯之眼起到了相当有效的防御作用,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本地居民的撤离速度极快,骚乱爆发之后不到两分钟时间内,绝大多数无关人员便远远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萨达薇主要修习并运用的魔法为律动术式,古埃及传说中的大师—赫尔墨斯·特里斯梅奇斯图斯又被称为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他留下的神秘学说与基本原理被后人整理为《凯巴莱恩》,这本书中提到了振动原理,阐述了事物运动的绝对性。 “愿荷鲁斯之眼为护佑,奥西里斯居于首位,保护向你扩散,仇敌因你失败。” 刻印形成的文字为世俗体而非圣书体,投影仪发出的光线在狭小的黑暗空间内多次折射,能量也在快速积聚。 萨达薇快速挥舞权杖发出“唰”的破空声,采取类似火箭筒预备发射的姿势将权杖顶端对准crc的侧面,那是星野苍介、布伦希德与康德三人所在的方位。 权杖顶端的构造实质上等同于光学谐振腔,包裹咒语力量的纯金色光束瞬间将三人包裹在内。 crc左手的两根手指夹住迅捷剑末端,顺势向前推进破开刚刚形成的护盾,直到康德与一旁星野苍介的锁骨被扭曲的兵刃接连划开,两人流出的鲜血包覆着他的皮肤。布伦希德运用卢恩符文形成的光锥则被右手硬生生捏碎成飘荡的粉尘。 “但因立碑,已成圣殿为之粉碎。” 兴许是很快厌倦了打斗,crc又自发脱离了对于自身有利的战斗环境,不到一分钟时间,原本与“5=6”密切相关的领域术式被强行中止,战斗双方回归现世,布伦希德紧接着被crc击飞到建筑废墟的另一端。 “此地已成荒场,仇敌之血将过错献上,罪业仿若众水翻腾,吾之死行已除。” 流血的两人仿佛被crc吟唱的未知术式抽取了力量,仅仅挣扎着没有倒下,但也难以动弹,帕蒂.萨达薇竭力思索着应对之策,但脑海中浮现的方案全都被她否定。 “光荣归于奥西里斯…啊,你怎么还在?” 连一刻都没有为“提丰一掷”另外三人的落败而感到哀悼,立刻来到战场与crc正面交锋的是—望月彻! 只见黑客双手紧握从阳台上拆下来的长条状护栏,从三米高的二楼处一跃而下,crc向侧方挪动了几步,恰好避开护栏的冲击,他因为吟唱被打断而有些愠怒,但也期待着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表现。 飞扬的砖石碎块与尘土暂时蒙蔽了crc的视线,望月彻向深深扎入地面的栏杆借力,双脚还未等到落地就踩住栏杆,从而在半空中进行了第二次跳跃,泰拳中的肘击招式直奔crc的面门而去。 “多么朴实无华的招式啊。” crc莫名其妙地感动了,他开始为之流泪。 “咔擦”。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从地底升起的石质节德柱恰好与望月彻的手肘进行了亲密接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付出的代价相当惨烈,但不得不承认,星野苍介一行人为占星术士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铁质五阶幻方骰掉落在crc背后的地面上,行列对角之和皆为65,火星精神对应的希伯来语为????????,因此简化后的数字顺序是2,7,8,4,1,7,10,6。 幻方骰的代号为玛尔斯—荧惑暗区,足以激发施术者的潜能和勇气,也可以使得目标敌人的吟唱过程陷入紊乱。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差不多了解幻方程序了。” 银发的青年crc自信抬头望向科莫.德.埃尔贝的方向,又小声念出某种咒语。 那是被称作aiq bekar的神名转换技巧,只需施术者在他人施法过程中使用类似于密码编译的手法就能达到反转效果,原理虽说并不复杂,但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魔法师寥寥无几。 节德柱上也出现了1,6,7,10,2,10,60的埃及数字,那是奥西里斯所对应的密码破译结果。 向着crc全力冲刺的占星术士猝然跌倒,在地面上翻滚数圈后晕了过去。 “想好对策了吗,祭司女士?” crc望向他最后的对手。 不,那些人都没有资格被称为“对手”。 毕竟,crc会获得胜利,这种结果在“剧本”中再也合理不过。 第三百零三章 众目所顾,怒如湍瀑 “他曾将思维投影成人类的形状,在自己亲手造就的世界中经历了一场死亡。” 这是素鸢向王耽侠表达的故事开头,信息的传递并非通过话语,媒介不过是一条薄薄的丝织围巾而已。 相位之蛾莫科什,该生物可以将迪尔蒙之水中提取霓裳星文明所需的情丝。 哈,就像沉浸式游戏那样。 王耽侠调整着围巾松紧度,她一边感受着原主人的情绪,一边暗暗想到。随着那位原主人的叙述,眼前的城市场景也开始渐渐发生变化。 门面仅仅容得下柜台的繁露书店化作气势恢宏的花岗岩宫殿,一对人头、鹰翅、牛身的高大雕塑像执勤士兵那样分列大门两侧,刻印浮雕的雪花石膏砖铺设在外侧墙壁上,昭示着国王在历次战役中建立的不朽伟业,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远处的小山丘上坐落着阶梯状金字塔。 “这里是血腥的狮穴—尼尼微,霓裳星最早创造出来的文明之一。” 素鸢从宫殿大门中走了出来,外貌与衣着并无变化,门口的守卫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存在,而是手执长枪站在围墙下方的阴影区域一动不动。 “自诞生之日起,尼尼微能够维持的时间至多为六周,从该文明中提取出来的情丝刚好足够编织围巾,喏,就是你脖子上的这一条。” 王耽侠早就习惯了突然转换的场景,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锚点、销骨之症、脉望,请问这几个词分别是什么意思?” “锚点是角色定位,就像尼尼微原本的创造者那样,”素鸢指向宫殿大门内一位脸色阴沉的青年男性:“虽然现实中的名字无人知晓,但他在尼尼微被称作阿瑞达.穆利斯,方便起见,我们接下来称呼他为阿瑞达即可。” 锚点为“原王储”的阿瑞达正在和他的心腹相对而坐,轮流掷骰,那是被称作“二十平方棋”的消遣游戏,桌上边缘镶嵌黄金与宝石的棋盘由象牙雕刻而成,谁通过骰子点数判定使得自己的棋子率先抵达终点,那么他就能获胜。 “节奏还挺快啊,五到十分钟就能完成一局。”得知自己和素鸢在尼尼微中仅仅是旁观者后,王耽侠大大咧咧地站在那两人身旁,开始点评这款游戏。 “他们在棋盘上同时放置多枚棋子,抛开运气因素不谈,这样的模式也具有一定的博弈性。”素鸢很熟悉二十平方棋的规则,她曾在无聊时自己和自己对弈。 三局过后,阿瑞达缓缓放下手中的银质骰子,他望着棋盘陷入了沉思。 “王上,人已经带到了。” 坐在阿瑞达对面的心腹先是偏过头,待到远处的护卫队长向两人颔首才出声提醒。在护卫队长身后,三位全副武装的士兵聚在一位被蒙着面的官员周围。 “您的儿子阿瑞达.穆利斯想要暗杀您!”被蒙着面的官员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原王储挥了挥手,于是面罩被士兵揭开。 “纳比.阿凯林。”那位官员难以置信地瘫坐在地上,而阿瑞达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赦免你的罪责。” 王耽侠注意到,像是溶解在某种强酸中那样,阿瑞达手指部位的皮肉突然消失,仅剩下洁白到刺眼的骨头。 “这就是销骨之症,”素鸢解释道:“无论是未获得锚点的人,还是已获得锚点却做出不符合设定举动的人,都会被迪尔蒙水慢慢溶解掉。” “那为什么我之前…等等,不是吧?”王耽侠想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 “是啊,”素鸢长叹一声:“迪尔蒙水蒸发后形成的气体,早已成为这颗星球大气圈的主要成分了。” 阿瑞达眼神一黯,但游戏中的npc们都并未发现他的异常情况。 “蒸气没有办法回收吗?”王耽侠追问。 “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看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你应该就能明白原因。” 名为纳比的官员双眼无神,浑浑噩噩地被士兵们拖走了。 “我的兄长阿舒尔乃是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若非狡猾卑劣的埃兰人偷袭巴比伦城,我纵然身死,也绝不能对父王动手。” “那不得人心的伪王储以撒哈顿已潜逃至城外,城内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支持王上,而今正是最佳时机。”心腹站起身,与护卫队长一同向着阿瑞达行礼。 “王上,您在看什么?”护卫队长对他的行为颇为不解。 走出宫殿大门后,阿瑞达并没有急着赶去弑杀“父亲”西拿基立,而是靠近外墙慢慢行走,细细端详着上面的浮雕图案。 “军队如飓风至、如尘雾笼,我令尸骸堆叠、碎瓦颓垣,但有违抗者,童叟皆无全。我引阿拉图之水,将巴比伦的大城如陶均般倾覆,山岳之台亦成薮牧。” 这游戏的中文翻译好尬… 看着墙壁图案下方的铭文,王耽侠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吃柠檬的状态。 “这是强行押韵的,让我感受到该罚。”她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啊?”素鸢没能领会王耽侠的意思。 “走吧,去送我的父王最后一程。”绕了一大圈后,阿瑞达宣布道。 很快,两位旁观者跟随阿瑞达一行人赶往山丘上的金字塔神庙,此时此刻,亚述王国的领袖西拿基立刚好在神庙中结束了对于权天使尼斯洛克的敬拜。 “你来了。” 西拿基立并未转身,他的随身卫兵们紧握手中长枪,与阿瑞达那方的士兵们紧张对峙着。 “我很想知道,父王为何指定以撒哈顿为继承人?” 阿瑞达坐在神庙门口的台阶上,他清楚己方已经攫取了胜利果实,所以毫不慌忙。 西拿基立翕动着嘴唇,最后还是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他一头向着神庙前尼斯诺克的雕像撞去,鹫头上弯曲而末端尖锐的喙部撞破了亚述国王的头骨,曾率兵令无数人丧命的君王躺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阿瑞达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现在,完全露出骨架的部位扩散至两只手的腕部。 “高端的政变,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动武方式。” 斜阳光芒倾泻而下,为众人提供了入夜前最后的温暖,王耽侠额前的一层刘海也因此熠熠生辉。 “但他朴素过头了。”素鸢望向山丘下方的繁荣市集,莫名感叹。 “星界中发生的月坠千回之厄,是你们人为制造的吧?”王耽侠突然聊起另一个话题。 “嗯,引力波的相关参数都可以即时调节。”素鸢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这一点。 为什么要刻意制造灾难? 本要脱口而出的疑问被骤然咽下,王耽侠蓦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一处细节。 接下来,阿瑞达来到了行宫,在那里宣布了登基后的政令:前代国王西拿基立在下山时不慎摔倒,头部受岩石撞击而亡,第一时间准备隆重的葬礼是必要的,官员们也纷纷表示赞成,但第二件政令在众臣间引发了巨大争议,那是新王宣告释放囚徒的消息。 至此,阿瑞达肉体被溶解的部分扩展到整个头颅、肩膀、两臂与胸腔。 还没到一天的时间,至多六周…原来如此! 此前困扰着少女的问题突然得到解答,如果采用更加确切的说法,那么王耽侠有了一个尚未得到完全验证的猜想。 …… 巴格达夜晚的街区内,起初呈现一边倒态势的战斗并未终结。 “自然崇拜体系的术式?” 原本与赛义德、萨达薇二人对峙的crc接连躲开燕雀形状的木片,无意间与对手们拉开了距离,而这正是萨满少女想要看到的结果。 “安心收下吧,我的祝福。” 博罗特.若兰打了个哈欠,她模仿着扔保龄球的姿势,使得容纳一大堆糖果的圆柱形铁盒在所有伤员面前迅速滚过。 “等等,这又是什么?”crc自诩拥有丰富的神秘学知识,但他根本看不出对方的术式建立在何种基础之上。 “我可没傻到主动向你解释的地步。”萨满少女翻了个白眼。 cuti despacho,在盖丘亚语(美洲原住民使用最多的语系)中,这个词的意思是回头供奉,供奉的对象狭义上指的是安第斯山脉,广义上则能扩展到外在的自然环境、施术者以外的其余存在及灵魂、各教派的圣地等等。 安第斯山脉地区的许多原住民认为:人生是一场被自然恩赐的无尽仪式,高山中人的族群如此难以延续,因此个体保有生命这种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基于这样独特的观念,南美洲的萨满们开发出了利用供奉祝福包的仪式,旨在加强个体、集体、自然三者之间的联系。 原本用在仪式上的祭品类型繁多:包括用于供奉给山与地之魂灵的红酒与白酒,可可叶、红白花瓣、水果、甜品、海产、手工制品、棉花、羊毛等等。 在此,博罗特.若兰做了尽可能的简化:第一步是收集不同种类的糖果并用左手逆时针调整位置,也可以归结到“左手路径”的范畴当中,第二步则是集中精神力建立平常实在与超常实在之间的桥梁,该过程又被称作萨满旅行。 “感激不尽。” 康德握紧了迅捷剑,将预备进攻的姿势调整完毕,其余原本无法行动的几人身心也纷纷恢复到最佳状态,唯有被击飞的布伦希德不见踪影。 “突然冒出来的炼金术士,还有多管闲事的萨满,各位恢复到了完美状态。” crc轻轻地笑了。 “这样才能称之为战斗啊。” 他的话音未落,萨满少女转身就走,因为没有继续停留在此的必要性,换而言之,战斗的结果已然揭晓。 银发青年身后,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高举主神之枪,星野苍介启用“蓝牙新芒”的术式,长弓发射出来的深蓝箭矢刚好命中枪尖部位并缠绕于其上。 crc想到了什么,低头望向脚下地面,棕色的多段线条正从三个方向朝他聚拢而来。 “瓦尔克努特,难道说你早就在发生冲突之前布置好了吗?” 两人合力创造的领域名为“分量三”。 布伦希德刻画在地面上的符号,那三个互锁的三角形正是crc口中的瓦尔克努特,又被称作奥丁结,传说中具有束缚和解开人类命运的力量,也和巨人赫伦尼尔的心脏形状相似,它并非如crc所说的那样提前布置完毕,而是布伦希德被击飞后在远处的地面上制作而成。 还未等银发青年做出回击,“分量三”便将他、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三人吞没,原先缠绕在枪尖之上的箭头化作锁链将crc牢牢束缚。 “还不能松懈!” 领域之内,布伦希德一边举枪冲向crc,一边向星野苍介发出提醒。 蓄积高能射线的弩瞬息成型,星野苍介手握“无流驻”,瞄准crc扣下扳机。 不是以赛泽尔这样的灵魂形式出现,而是用两种术式组合而成的全新领域。 crc陷入了两难境地。 如果我要挣脱锁链的话,不仅得承受他们的伤害,还必须要使用更多力量将领域破坏掉,可如果我现在就尽力毁掉这个鬼地方,就会立刻面对处于全盛状态的其余几位战力。 以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为背景的整片苔原霎时间如同撕碎的画布,领域虽被强行取消,但主神之枪与激光射线顺利贯穿了crc的躯体,令他血流如注。 银发青年将锁链粉碎,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包含着某种喜悦的情感: “不可思议,这个世界真大啊,偏偏碰上了能让我如此狼狈的几人,但我明明还没使出全力,那位萨满是不是对你们抱有过高的期望呢?” “修缮”的词汇自银发青年口中吐出,在围攻crc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那外观可怖的两处伤口即刻恢复如初,用于替代缺失血肉的材料则是地面上随处可见的瓦砾。 “事到如今,还在掩盖自己的身份吗?”赛义德挡在帕蒂.萨达薇身前,后者有些不满地扒拉着男友的肩膀。 “我是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于墓中沉睡120年后再度归来之人,这把老骨头还没到让现代炼金术士品评的时候!” crc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奶白色的肥皂,并将它攥在手心压成粉末,在地上播洒出特定的图案。 “维拉科查,应用罗夏测验的原理,”银发青年有些语无伦次,又将身上的鲜血洒到地面与粉末混合起来:“以血与脂为兆,愿假汝之名行使人世间的奇迹,令吾之魔力再度充盈!” “麦克白可以是莎士比亚,但莎士比亚却当不了麦克白。” 与此同时,科莫正选出合适的幻方骰开始构建防御术式,而康德即将发动自己的领域将crc拖入其中,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做好了继续进攻的准备,但赛义德的话让交战双方同时停下了手中动作。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啊,角色可以是作者,作者不能是角色?”萨达薇没法判断赛义德这番话影射的对象具体是什么。 “说的很对啊,帕蒂,约翰.瓦伦丁.安德烈,你意下如何?” 年轻的炼金术士拔出大理石质地的剑,在crc惊恐的目光中向他走去。 “不,不,不。”作为“前辈”的炼金术士连连后退,哪怕身体状态看上去远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还是第一次使用它,”赛义德活动脖子:“如果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crc脚下的地面炸裂开来,这一次,他丧失了不讲道理的防御力与恢复力,全身被冲击力撕扯成不规则的碎片,如果是真正的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他的生命必然不会因此受到威胁。 但眼前的crc并不是。 赛义德僵硬地转过身,星野苍介收回那些散落在地的“无流驻”碎片,朝他摊开双手。 “喂,仪式感被你破坏了啊!哎呀算了算了,咱们赶紧离开此地!” 年轻的炼金术士有些抓狂。 …… 阿瑞达的第二项政令终究得到了通过,被释放的囚犯大多来自巴格达,他们吞咽着城破之后的苦果,偏偏还在受尽虐待之后喜笑颜开,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返乡的新生活。 被先王西拿基立正式册封为继承人的以撒哈顿来到了那些囚犯与负责押送他们的军人面前,他并未逃出尼尼微城,而是一直在监狱周围潜伏至今。 “他在激起那些战俘心中的怒火。”王耽侠很快猜到了他的策略。 “尼尼微之所以被称作血腥的狮穴,并不只是因为穷兵黩武。”素鸢清楚这名号的来由。 以撒哈顿拿出了一个水袋,将几滴液体滴在某位战俘的舌头上。 “愿你们的痛感彼此相通,愿你们的眼睛望向各处也是一处,愿你们的怒火如湍瀑,愿你们的怨仇如水翻腾,誓必将那王座淹没,令各邦观看尼尼微的可怖!” 第三百零四章 脉望逾度,苦海拥簇 “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 远处因建筑垮塌扬起的尘埃遮挡了视线,奥德里奇.西蒙眯起双眼,隐约看见几人从事故发生的中心匆忙离开。 身后办公室的大门轰轰作响,可见来者内心极度不安。 “门没锁,请进。” “需要紧急出动二队吗,西蒙先生?” 速度有点慢啊,我的助理。 奥德里奇暗暗降低了对于助理的评价,从大范围建筑垮塌开始的那一刻起计时,直到方才那些人离开现场,间隔时间仅有87秒,尽管如此,对方来得还是不够及时。 “现场侦测到了超高的以太场强度,从结果来看,一位综合评分9.7以上的魔法使用者已卷入该事故,巴格达境内已登记的所有魔法师均不符合此条件!” 助理很是激动,这种情况几乎可以等同于单方面的战争宣告,而他们正处在距离爆发中心不到十公里的地方。 “气相摄录仪监测得到的结果,未必代表真实情况。”奥德里奇了解确切的事实,但眼下并不方便向他人解释。 “但我们不可能赌这种微小的概率,请尽快联系伊拉克总统下达命令吧!” 为了维护竞赛期间巴格达的正常秩序,伊拉克政府已在赛前两个月将临时性安保部队组建完毕,该部队由一队与二队组成,并分别配备了不同的指挥官: 一队由本地亚述系魔法结社“城墟王表”的成员组成,他们之中甚至有数位直接任职于政府部门,为国家贡献自己的才能,因此受到“城墟王表”当前最高领导者—阿齐兹.塔扎伊的管理。 二队则是由来自世界其他国家的支援人员组成,他们所属的魔法体系数量繁多,因此很难统一调动,作为美国主管反恐财政的前助理财政部部长,奥德里奇.西蒙临时担任这部分人的统括指挥官一职。 但无论是阿齐兹还是奥德里奇,在应对突发状况做出重大决定前,都必须与伊拉克当下的总统—纳斯尔丁.法赫德取得联系,并取得他的许可。 奥德里奇拿起座机电话听筒,与此同时,塔扎伊也开始拨号。 “恐怖袭击的始作俑者已被消灭,请二位统括指挥官派遣人员前往现场安抚民众,抑制恐慌情绪蔓延。” 另一头的伊拉克总统将命令下达完毕,挂断电话后又将眼前七人扫视一番。 “诸位,我带你们出城。” “等等,总统先生您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啊!”承担护送任务的陶菲克.阿扎木看不下去了。 “那你能打赢他们吗?”纳斯尔丁问了一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如果只对付这位黑客小哥,我包赢的。” 陶菲克自信地挺起胸膛,而望月彻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话说,总统先生怎么只带了一个保镖啊,其他人呢?”赛义德环顾四周,没有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发现更多护卫人员。 “我让他们护送民众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巴格达与巴比伦古城遗址之间的一片荒野中,星野苍介等人告别了纳斯尔丁.法赫德与陶菲克.阿扎木两人。 “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到底为何突然实力骤减,现在可以请赛义德先生具体解释一下吗?” 确认安全后,占星术士科莫.德.埃尔贝终于忍不住问道,不过星野苍介早在路上从沫参辰那里得知了答案。 “是言灵术,”丧失原有形骸的魔神当时如此解释:“这个世界的日本人存在一种独有的“言灵”信仰,他们认为语言即为神灵,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果然,他的真名就是约翰.瓦伦丁.安德烈,那位传说中蔷薇十字的创始者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则是他创造出来的角色。” “语言中存在褒贬的分别,因此言灵的效果也会有祝福与诅咒之分,这种观念在世界各地的人类族群中广泛存在。若是信仰言灵,那么人的姓名就包含着人的灵魂,绝不能令仇敌知晓。时至今日,仍旧恪守传统的日本人会有两个名字,其一是父母隐藏起来的真实姓名,其二便是日常生活中为了方便称呼而使用的假名。女性的真名唯有父母与丈夫可获知,因此男方询问女方的真名是求婚的重要环节。” “怪不得平安时代的紫式部、小野小町、清少纳言等才女的真名并未流传于后世,还有这样的缘故。”星野苍介此前没怎么了解过这方面的传统。 “古埃及也有这样的说法,”待到赛义德将“言灵”的概念阐述完毕后,萨达薇给出补充: “俄狄浦斯的原型—埃及第十八王朝的法老埃赫那吞曾因恋母而破坏其父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石像,并抹去了铭文中他父亲的名字,因为那时人们认为抹除一个人的名字就等于毁灭其本人。”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也是代表酬谢的信物,”科莫将记载着电话号码的明信片分发给众人:“如果各位恩人在今后遇上挑战时需要助力的话,我必竭尽全力提供支援。” “不知科莫先生之后有何打算?”望月彻关心起了这位占星术士的去向。 “自然是与占星施术旅团的同伴们会合,诶,这是?”看到星野苍介突然将手伸到自己面前摊开,露出掌心的一块优盘,科莫感觉有些奇怪。 “科莫先生,回去之后看了里面的资料以后再做决定吧,这件事很重要,一时半会也难以陈述完毕。” 萨达薇大致猜到了优盘中的内容,应该和她之前见到的差不多,原本“提丰一掷”成功的几率虽低,但如果考虑到那份新增协议的话,结果便难以预料了。 “我会慎重考虑的,各位有缘再见。” 见对方态度如此郑重,科莫将优盘放入紧贴心口的衣兜,让它与几块幻方骰待在一起。 “不解释一下吗,为何将那份遗产转赠于我?” 占星术士走后,星野苍介又将关注点转移到了炼金术士身上。 …… 跟随着但他林的二位选手—艾格诺尔.恩辛加与伊洛拉.拉维亚停下脚步,三人正站在一座宏伟的城池前。 “除了最早诞生脉望的尼尼微,霓裳星最初创造出来的一批微缩型文明中也有忒拜的名字。”但他林仅仅是伸出右手掌心朝向正前方,那原本封闭的高大城门便缓缓升起。 “你们在现实中复刻了忒拜(底比斯)的模型?” 拉维亚对眼前这番景象再熟悉不过了,毕竟,现实中那位于维奥蒂亚州的底比斯已经成了希腊正教的中心。 “或许你应该采用更准确的说法,埃及同样有一个底比斯,当地人称之为瓦塞特(令牌之城)。”恩辛加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这里的忒拜,只会是被阿尔戈斯人所攻之城,令兄弟双双殒命的悲伤之地。” 现在的她并没有被巫毒教的至高神灵附身,僵尸已经收回了祂的投影。 通过某种接近于直觉的感知,拉维亚得出这一判断。 “忒拜的城门共有七座,被流放至星界的罪人也有七个,我将局部的权限交予他们,却并未提前告知那洪水的来处。” 像是没听见身后两人的对话一般,但他林继续做着介绍。 “难道洪水不是净界和狱界中的迪尔蒙之水吗?”恩辛加追问道。 “的确,但绝不止于此。” 通过敞开的大门,但他林走进了忒拜城,两位少女对视一眼,都决定继续跟随着这位“导游”的步伐。 正如恩辛加所言,这世上有两个底比斯城,其一位于希腊彼奥提亚地区南部,另一座在埃及的卢克索附近,为了更容易做出区分,古希腊人称自家的底比斯为七门忒拜,埃及的底比斯是百门忒拜。 “曾有两位逃亡者分别高举各自的盾牌搏斗,令雄狮与野猪的徽记激烈碰撞,阿尔戈斯的国王认出其中一人波吕尼刻斯是忒拜的王子,被弟弟厄忒俄克勒斯驱逐出城,于是国王将他们招为女婿,并召集各路英雄率兵先讨伐忒拜。” 但他林翻开随身携带的厚重书籍,将故事内容尽量精简化。 果然,是《七将攻忒拜》的故事。 拉维亚猜到了这一点,令她更为在意的概念,还是对方先前提到的“脉望”。 “阿尔戈斯与忒拜的军队均伤亡惨重,已经成为忒拜国王的厄忒俄克勒斯认为胜利希望渺茫,于是提出了与兄长波吕尼刻斯单独决斗、胜者为忒拜国王的提议,波吕尼刻斯赞成了这个提议,双方士兵也乐于接受,” “在决斗中,兄弟二人双双殒命,忒拜国王之位由两人的舅父克瑞翁继承,但克瑞翁仅仅埋葬了厄忒俄克勒斯,任由波吕尼刻斯的尸首曝于荒野,克瑞翁这一举动导致他的众多亲人自绝于人世。” 将故事讲完后,但他林沉默了很久,两位少女思索着游戏文案人员设计这段剧情的用意,也没有作声。 “你们没有注意到吗?” 良久的沉默后,他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拉维亚与恩辛加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但他林想要让她们注意到什么。 “两方参战的士兵,他们到底为何而战,为何让手中的武器染血?” “他们没得选,除非你把当逃兵也作为一种选择。”拉维亚给出了答案。 “那么你怎么看?”但他林转而征询恩辛加的意见。 “我赞同她的观点,上层人物想要实现愿望,往往需要下层百姓付出代价,天底下没有真正的心想事成。”恩辛加直接点明了更深层次的原因。 “你们是上层人,还是下层人?” 这一次是更直截了当的问题。 “我大概明白你想要表达的观点了,但这和霓裳星濒临毁灭的现状有什么关系吗,脉望到底是什么?” 拉维亚现在没耐心和一个游戏里的npc探讨人类社会的阶级性。 “脉望啊,我之前不是已经提到过嘛。” 但他林又向前走了几步,他的鞋子在满是积水的石板路上划出多道涟漪,像翻动的书页,上面记载了无数世人琐碎而平静的一生。 “脆弱的精神生命体。”恩辛加还清楚记得这位npc最初的台词。 “其实我啊,是一个被苦海拥簇的人呢。” 但他林面朝她们伸直双臂,拉维亚甚至一度怀疑对方这是想趁机拥抱两人,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将悲哀分作不同种类,以此评估它们的重量,一些人还将尘世间的烦恼和苦难称之为苦海。” 但他林的头颅微微昂起,似要透过那粉色天穹看清星空的真正模样。 “最初发明这个词的人,一定能够沟通所有灵魂,于世人而言,他是不可翻越的山峰。” 但他林将两根彩色的丝线分别交给两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恩辛加将丝线缠绕在手腕上,并用眼神示意拉维亚也这么做,确保两人将彩线固定完毕后,她提了这个问题。 “我就是脉望。” 但他林向后倒下,肉身之躯与地上的积水融为一体,无声无息。 两位少女面面相觑。 “我们是不是错过什么重要线索了?”恩辛加勉强保持冷静。 “也许,缺失的部分在王耽侠那里…” 拉维亚正要继续说下去,可沉闷的声音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发言。 那是体内血流爆发的协奏。 第三百零五章 桥架传布,洄沿归路 “骗人的吧?” 身着燕尾服的黑发男性放松了右手大鱼际肌的力量,因为那个部位在此前与黑色手杖的挤压力度过大,以至于后者出现了轻微裂痕。 crc的确死了,没有“大约”这个说法。 赫尔墨斯·托特·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下文缩写为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直接记成htt也不妨碍理解),前两个词是神的名字,最后一个词则是古埃及人赋予赫尔墨斯的爵位,正如前文所提到的那样,有“三倍伟大”之意。 这里的“三”与“三人成虎”中的“三”含义相同,都是表示数量多的意思,而不是一个确切的数字。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望向远处,他看到了居所被毁灭后破涕为笑的孩子们。 灾害波及的范围之外,那些新建成的体育场馆发挥了临时庇护所的作用,某处操场上,萨满将随身携带的糖果分发给那些父母难以安抚的幼童,直到她的右手无意间触碰到一个小女孩头部形似动物耳朵的装饰。 “只要回答一个问题,我就把整盒糖果送给你。” 博罗特.若兰剥开芝麻糖的包装,在小女孩面前将它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名为爱丽丝的女孩点了点头。 “你在追逐洄游之物投射下来的“影子”吗?” …… “嗯,塔扎伊先生,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游戏竞赛会场大楼的地下会议室内,纳斯尔丁.法赫德向着国防部的副部长挥了挥手。 “在紧急记者招待会开始之前,你哪都不能去。”阿齐兹.塔扎伊警惕地抬起头,两簇浓密的眉毛上浮现了深深的抬头纹。 “你说的有道理,只可惜这里没有厕所隔间。”明明对于这项结论确认无误,法赫德仍旧做出了环视四周的举动,隔着一块巨大的单面玻璃,他看到了室外排列着几乎密不透风的武装卫兵。 “那我陪你,走。”塔扎伊当即起身,青筋爆起的双手狠狠压住实木会议桌,仿佛下面镇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至于吧,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瞧见对方那压抑着愤怒的表情后,法塔赫连忙赞同道。 通往厕所的道路上,全体照明设施都在正常发挥着作用,但总统先生依旧感到昏暗无比,走廊两端卫兵的瘦长影子在脚下铺成泥沼一般的外观,原本光鲜亮丽的红毯因此变得可疑起来,身侧粉刷成白色的墙壁也被黑影所浸染,他甚至一度幻想自己正在充满危险的密林中穿行。 到达最终目的地后,法塔赫解开腰带,扭头望着背朝自己的塔扎伊暗暗叹气。 “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我们一起去埃利都遗址观光游览的事情,”法塔赫尽力找了个聊天话题:“你当时还用指甲轻松弹开汽水瓶盖,我之后试了一下,能成功做到这种事还是很难的。” 塔扎伊没有回答。 “哎呀,那些护送我出城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们真是热情,其中一个还让我给他签名来着,”法塔赫转移了话题:“与他们对战的那个恐怖分子…” “不重要。” 法塔赫调整好腰带松紧度,在那一瞬间紧盯着面前洁白的瓷砖,微微出神。 “你说什么?” 十五分钟后,游戏竞赛大楼的一层会场内,针对本次恐怖袭击事件而召开的记者招待会正式开始,台上的发言人中不仅有伊拉克的本国官员,还有数个魔法组织的代表人物。 “…先前在巴格达境内进行恐怖袭击的犯罪分子已被四位不明人士杀害,这是我们结合监控录像、痕迹检验、脏卜判定等手段得出的结论,除此以外,现场无人死亡,无人失踪,一人重伤,十七人轻伤。根据当事人科莫.布朗尼先生与塔努特.阿南塔拉先生的证词,该犯罪分子原名约翰.瓦伦丁.安德烈,他使用的化名则是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 伊拉克总统正在发言,但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纷纷对准了他身后的投影幕布,那上面正是犯罪分子的尸体碎块照片。 没想到城墟王表还保留了如此古老的技术。 记者之中,一位青年女性暗暗想到,她身材高挑,戴着大片蓝色镜片的早期款式墨镜,纯白长发被黄水晶材质的星星状发箍压住,专业人士可以分辨出发箍是19世纪的流行款式。悬在腰间的挎包内并未装着记者常用的物件,而是一块笨重的随身听。 很显然,坐在发言台后的占星术士科莫已经认出了她:艾洛蒂.盖勒妮,占星施术旅团的调律师。 接下来是阿齐兹.塔扎伊的发言。 “魔法界的诸位应当有所耳闻,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即crc是传说中蔷薇十字结社的创立者,但这并非他的真实身份,十五世纪的作家约翰.瓦伦丁.安德烈撰写并传播了有关crc的传说,因此他是crc的创造者,也间接促成了蔷薇十字结社的诞生。” “我有一个问题,既然约翰.瓦伦丁.安德烈是十五世纪的人类,那么他如何存活至今?” 待到记者提问环节来临时,美国电视台节目《今日世界》的常驻记者乔治.康纳与其他记者一样飞速举手,结果被“幸运”选中。 实际上,像是这种正式场合,记者提出的问题乃至顺序都是被采访方与媒体提前沟通好的,如此一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就能得以避免。 “约翰.瓦伦丁.安德烈绝不是有着超长寿命的人类,这是通过骨龄测定得出的结论,此人之所以在今天出现,是因为一场召唤仪式。” “那么这场召唤仪式的启动者是谁?” 乔治.康纳对于神秘学的了解仅仅局限在亚特兰蒂斯、ufo、蜥蜴人之类的传说中,不过他至少可以肯定完成召唤仪式的难度极高,否则很难想象如今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令约翰.瓦伦丁.安德烈重返现世并赋予其力量的魔法组织,其名为桥架结社。” 至此,阿齐兹.塔扎伊结束了自己的发言,国防部正部长卡迪米负责公布他们目前对于桥架结社的了解并回答记者提问,坐在塔扎伊身旁的科莫.德.埃尔贝大为不解,因为这位国防部副部长的话语中有一个异常清晰的错误,而自己分明在之前提供过相关证据。 半小时后,调律师盖勒妮与科莫再度聚首。 “光与暗的边界正在发生推移,曾经笼罩在重重迷雾中的魔法结社总会暴露行迹,不论如何,现在你面对的敌人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盖勒妮将记者证摘下,苏菲正在现场外围调查与“crc”有关的可疑痕迹,于是将疏导科莫心理压力的委托交付给了她。 “看起来你似乎很疑惑,”科莫身后又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对方用的是颇为地道的伦敦腔: “在招待会开始之前,我和塔扎伊先生讨论过四年前的事,那时约翰.瓦伦丁.安德烈应该还没有被召唤出来。” 占星术士匆忙转过身,毕竟一直背对着来者太过失礼。 “徐先生,多谢你的提醒,在我和那个作家对战时,他说了不少只有当事人才会知晓的细节。现在想来,当初害死我父亲的凶手是桥架结社的成员之一,那个作家从真凶那里得知了相关信息。” 科莫眼前的魁梧男子正是“盖壤之痕”的最高领导者—徐既明,方才也是发言台后的代表之一。 “不可抛却仇恨,但也不能为仇恨所蒙蔽而丢失了自身章法,这是我师傅季老的嘱托。” 徐既明清楚好为人师的错处,故而不过点到为止。 “受教了。”科莫诚恳地感谢道。 …… “我真是太蠢了。” 某处空置的房屋内,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这位桥架结社的最初创始人之一咬紧牙关,他用已经撞得发紫的额头抵住墙壁,温热泪水自脸颊两侧滚落。 降神室已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干涉下悉数毁灭,桥架结社所有成员的“神装术”效果遭到了极度恐怖的削弱,虽然尚未找出两者之间存在何种关联性,但世界的基础法则已经发生改动,“超绝者”的特殊变格与“异典”完全失去了价值。 透过正对的房门,客厅内的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瞥见厨房内凭空生成一团烟雾,话语从未曾展露形体的生灵口中发出。 “真难看啊。”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被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侧头躲过的水龙头不锈钢管嵌入承重墙体,随即因短暂的末端振动和墙壁发出了稠密的磕碰声。 “你的悲叹,配得上这份软弱,爱丽丝失去力量难道不也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不速之客将左手收回,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注意到洗手池上的光滑断面,于是他下意识拔出手杖中暗藏的刀刃。 不速之客在桥架结社中的代号是“猎犬”,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与来历。 “等等,你受伤了?”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这时才察觉对方的挥斩动作有些不协调,并且呼吸节奏紊乱。 “球状闪电烧伤,胸口也有。”猎犬毫不避讳地伸出右臂,能看出皮肤上有明显的紫红色树枝状斑纹。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在半分钟前的索克特拉群岛,那个留下伤疤的家伙也挨了我的一记斩击,我和他扯平了。” 被称作“猎犬”的男性青年笑了笑,露出格外锐利的犬齿,哪怕知道他伤势不轻,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还是被那双幽谭似的绿瞳所震慑。 和爱丽丝和安娜·施普伦格尔一样,“猎犬”是异常的超绝者。 “计划没有改变,”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望向仍然在和萨满交谈的爱丽丝:“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能让世俗国家获得那份力量。” …… “你之前告诉望月小哥这么多消息,真的没问题吗?” 十月十二日晚九点左右,空旷街道上的索思提.考尔向身旁的苏什玛.辛格质疑道。 紧急性的记者招待会引发了很大程度上的恐慌,最明显的结果就是这个时候的户外见不到几个人。 “嗯…你好啊老板,给我来一盘烤鱼。”望见街角的露天烧烤摊后,苏什玛.辛格两眼放光跑了过去,全然顾不上回答索思提的问题。 “喂!” “我不叫喂,我叫苏什玛,这顿夜宵我请你,老板,这有不含酒精的冰镇软饮料卖吗?” “有的有的,”原本准备收摊的中年男子当即将用铁丝网固定的鱼架到炭火上:“我这的牛肉串也很不错,要不要来几串?” “不好意思,我不吃牛肉。”拿了两罐冰可乐后,苏什玛.辛格又点了一些素烤串,顺便招呼索思提在折叠桌前落座。 “我只不过是向他透露有关桥架结社的部分情报而已,哦对了,你知道这个结社名字的由来吗?” “桥架,莫非结社创建者之前是工程师?”索思提猜测道。 苏什玛.辛格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是自由石工会那种情况啦,我还是用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说吧,这里的桥架更接近图论和信息学中的概念,喏,”苏什玛.辛格将自己的手机页面展示给索思提看:“这是伊莱.帕里泽在2013年的演讲,时长不足十分钟,你看完就能明白一些概念了。” 十分钟后,烤鱼上了桌,索思提也看完了演讲视频。 “他所说的过滤泡,放在今天不就是信息茧房吗?” 索思提觉得自己更加了解了“桥架”的含义。 假设网络中的每个人是一个孤岛,那么信息流动的途径便是令点相连的桥,桥架则起到承载、保护、管理桥的作用。 只需对桥架施加影响,网络用户便难以接触到不同的意见信息,如此一来他们就会被隔离在文化或思想的有限领域中,如同特定范围内的海域。 但集体潜意识却是人类普遍共有的社会经验,在这段比喻形成的环境中,它所扮演的角色是一整块海床。 “唔,虽然理解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听完苏什玛.辛格的这番解释后,索思提也把烤鱼啃了一半。 “再精妙的比喻,也无法做到本体和喻体之间的完美对应,你我之间的信息桥也绝不是毫无阻碍。” 苏什玛.辛格指着烤串的木签,将它们作为桥和桥架来解释,分别摆放在两人面前的两块盘子则成了孤岛。 “桥架是探索集体潜意识的有力工具,原因在于它可以通过控制信息流动,也就是做加减法来慢慢挖掘原型之间的共性,甚至于取得原型的力量,所谓原型,即是集体潜意识中形象的总汇,但它也局限在每个特定海域的范围之内,就像一个国家的海洋权益还包括海平面以下各种资源的利用权。” “所以,原型是被划分的海床。”虽然这番说明相当枯燥,但索思提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桥架结社成员拥有的特殊变格叫做超绝者,在我看来,他们异于常人的地方在于资源采集。” “资源采集?”索思提又有些疑惑。 “我们之前说过,常人就像是一座孤岛,孤岛上的资源必定小于自身资源与周边海域资源的总和,即使能够借助桥调集其它孤岛的资源,也会存在诸多限制因素,”苏什玛.辛格将可乐一饮而尽:“超绝者的优势就在这里,他们找到了稳定潜水的方法,也因此获得了更多来自原型的力量。” “你这个比喻还挺形象。”索思提称赞了一句。 但海面之下并不总是安全的。 在绝大多数人毫无察觉之时,一场因洄游而引发的海啸早已来到。 第三百零六章 客星相犯,武仙耗散 “i know a ce(我知道有个地方),where the grass is really greener(绿草如茵),warm'' wet and wild(温暖湿润,自然奔放),there must be something in the water(一定有不知名的东西藏匿于水底之下)…” 《加州女孩》的音乐声自门的另一端隐隐传来。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到石器时代的巨型野兽,再到人类第一次直立行走…” 星野苍介揉着惺忪睡眼,他将上半身平铺在桌面上,歪着头微笑着说出了某个游戏的开场介绍词。 “现在,开启你最伟大的探索吧!” 望月彻仰躺在星野苍介身旁的大床上,他此刻摘下眼镜,双手在空中以杂乱的轨迹挥舞着,正待他即将接着说下去时,坐在电脑前的西班牙剑士接过话头。 “从早期文明的摇篮到浩瀚星宇,虔诚的菲利普国王,整个西班牙随时准备回应您的祈祷…” 康德用右手腕支撑着下巴,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可投向显示屏的目光却从未移开。 “无敌舰队已经组建完毕,劫掠海岸之仇我可是铭记在心啊,现在,出征之时已至!” 音乐声渐渐微弱后,房门被敲响了。 “各位,有紧急情况。” 布伦希德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她一手扶住门框,身后是同样精神不佳的帕蒂.萨达薇,年轻的考古学家向众人做出具体说明:“两分钟前,全球范围的高能电子暴出现,具体原因未知。” 星野苍介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如今是十月十三日凌晨五点半。众人所在的地方则是巴格达以南86公里处的一家小旅馆,透过阳台上的窗户,住客刚好能瞧见远处典礼门上的黄棕色琉璃砖以及幼发拉底河的粼粼水光,巴比伦的遗址近在眼前。 高能电子暴啊,偏偏在这个时候… 正当星野苍介搜索相关信息之时,对于高能电子暴一无所知的康德却挠着脑袋:“额,所以说这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抛开正常的光照不谈,太阳活动对于地球的影响主要分为三阶段。” 《渡船的终点》游戏竞赛项目已宣布中止,巴格达的游戏会场内,占星施术旅团的调律师艾洛蒂.盖勒妮正在录制科普视频。 同为旅团成员的苏菲.贝尔纳尔以及科莫.德.埃尔贝坐在一楼大厅的观众席上,静静等待着录制结束。 “首先是太阳耀斑,它以电磁辐射(电磁波)的形式在八分钟左右的时间内抵达地球,它能使电离层电离迅速增加,对于短波通信形成干扰…” 王耽侠在观众席上安静地啃着椰枣奶油面包,明知无法追逐冠军之位的她颇有些遗憾,毕竟,当初自己获得的邀请函是来自徐先生师弟的馈赠,若非那位卫前辈是个慷慨之人,她甚至没有前往赛场的机会。 “其次是太阳质子事件,即太阳爆发释放出大量高能带电粒子(主要成分为质子)的现象,通常需要几十分钟抵达地球,这些粒子可以击穿几毫米厚的金属,能够通过磁层外围进入卫星轨道,进而破坏航天器内的微电子器件,甚至有可能深入到电离层、大气层和地表空间,高能带电粒子产生的辐射也会严重威胁航天工作人员的健康…” 此时此刻,位于电视台的伊拉克总统纳斯尔丁.法赫德强打精神,他的视线快速扫过发言稿,确保自己将每个单词牢牢记住。 “最后则是日冕物质抛射,太阳日冕层抛射出的等离子云可能会有极小一部分抵达地球,通常需要几十分钟至几小时,这又被称为行星际日冕物质抛射,届时,地球磁场将受到影响。如果抛射速度过快则引发高能电子暴,围绕着地球的卫星附近将会出现显着电压差,卫星本身受到损伤乃至报废,导航系统发生故障…” 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太阳。 王耽侠虽然听不懂法语,但“盖壤之痕”中有多位天文爱好者,他们刚刚已经向所有组织成员公布了相关数据,自从前段时间太阳表面大规模的磁纽缠事件发生过后,这些人的数据采集间隔时间便缩短了许多。 “灾祸的源头,是距离地球约110秒差距之外的武仙座a1星,一颗正在经历质量流失的红超巨星。” 注:秒差距是建立在三角视差基础之上的天文学长度单位,1秒差距大约相当于3.26光年。 代号为“猎犬”的男子躺在吊床上,全然不顾桥架结社内其余成员的眼光。 银发及膝的少女阿拉迪娅戴着中世纪欧洲妇女常用的温帕尔头巾,但头巾却长及脚踝,这种款式显然没那么常见。 “然后呢,你该不会觉得基本失去全部力量的我们有能力干涉如此之远的天体吧?”阿拉迪娅烦躁地扯下自己的头巾,她所“扮演”的角色是路西法与狄安娜的女儿。 “等我说完,再发表你的高论也不迟,”猎犬换了一个姿势,双眼注视着远方晨曦:“你们难道不好奇吗,既然距离如此之远,那么武仙座a1星该如何对地球造成显着影响?” “那个喜欢看星星的男人啊。” 博洛尼魅魔的扮演者有着一头蓬松金发,头顶那对粉红色的犄角让人联想到早期西方航海者会使用的山羊,淡粉色尾巴的末梢呈现箭头状,身后形似蝙蝠的翅膀看上去仅仅是装饰而已,假如忽略这些特征的话,她在路人眼中也只是一个穿着过于暴露的女大学生。 “居伊.德.埃尔贝,以及他的妻子罗科巴.卢图娜都早早离世,而他们的独子科莫.布朗尼于昨日遭遇了crc的袭击。” 又一位超绝者做出补充说明,深蓝色短发的褐肤少年始终关注着占星施术旅团的动向,他的神装术对应斐济神话中的鲨鱼之神—达库瓦卡,因此姓名与神只之名相同,虽然并没有明显的特色外观,但细看之下,少年的眼睛却是诡异的椭圆形猫瞳状。 “瓦尔克努特,这绝不是泛泛之辈能够调用作为领域部件的符号。”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这位桥架结社的最初创建者明白,探明一切真相的关键在于crc为何突然找上那位名叫科莫的占星术士。 “既然你们提到了昨天发生的那起突发事件,那我就公布一下战斗主力成员的身份吧,赛义德和科莫大家都了解,我就不多介绍了,”猎犬伸了个懒腰,无视其他人惊讶、欣喜亦或是嫉妒的眼光: “学园都市的两位在逃通缉犯,名为星野苍介与望月彻的能力者; 芬兰的代行者,与我们略有相同之处的女武神—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 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剑士,此前参与英国骑士团新人选拔赛事的康德.阿尔贝托.约兰达。 最后是埃及考古团队乌加特之瞳的副队长,帕蒂.萨达薇。” “等等,”达库瓦卡的猫瞳眯成枣核状:“你跟踪了他们?” “是啊,”猎犬从吊床上跳下,又瞬间出现在达库瓦卡身后:“而且直到今天早晨5:30,这些人都在将注意力集中到同一件事上,现在,到我们真正出手的时候了。” 众人纷纷陷入诡异的沉默,有一人轻松参透了其中缘由。 “你们在害怕呢。”猎犬用了无可置疑的语气。 “吠达特里,花束之布罗德韦德,第二萨迦,安娜·施普伦格尔,古老善良的玛利亚,这五人已经宣布公然退出,姆特·忒拜正从南非赶来,她的航班预计十三小时后到达巴格达机场,结社目前的成员为七人,不愿参与后续行动的人现在退出的话也来得及。” 哪怕天气炎热却仍旧身着燕尾服的黑发成年男性,名为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存在陈述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桥架结社的凝聚力,很大程度上建立在爱丽丝的绝对威慑之上。 “对了,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什么事上来着?”兴许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达库瓦卡刻意岔开话题。 “他们玩了通宵的文明6,”猎犬回忆着星野苍介的各种下饭操作:“如果让我上的话,300回合内有自信打出征服胜利。” “啊?”达库瓦卡的瞳孔放大成满月形。 …… 阿齐兹.塔扎伊独自站在游戏竞赛大楼的天台之上,他拿出口袋中的全息眼镜,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戴上。 “好久不见,”宣夜辰星第四席执行官—法鲁克.科林的形象出现在眼前:既然你拨通了我的电话,说明实验进展非常顺利,让我猜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吧。” “的确如此,集体记忆趋同的进程即将结束。” 望着眼前有能力搅动世界经济的角色之一,塔扎伊不敢有丝毫放松。 “信仰、爱好、政治观念、生活习惯、所属阶层、职业…人们根据各种属性被划分为截然不同的个体,这便是人际相异性,但他们也会在特定条件下协同一致。” 法鲁克.科林是印度经济学家阿玛蒂亚.森的理论继承者,他目前专攻的学术研究方向是经济学中与信息传播学的关联领域。 “从社会影响力的角度来看,本次参与游戏竞赛的魔法师们完美符合实验要求,召唤出伪crc的桥架结社也成功吸引到了五常的注意力,只不过为了保证成功率,我现在还需要更多烟雾弹。” 塔扎伊分析着当前局势,综合评价分为9.8的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无疑是张好牌,只可惜最终造成的影响远远没有达到预期值,因此,他不得不加入更多的“手牌”。 “我敬佩你的勇气。” 法鲁克.科林向泡好的阿萨姆红茶中倒入牛奶,他向着眼前的伊拉克国防副部长举杯,完全没有在公共场合现身时的拘束。 “科林先生,我有一个请求。” 另一头身在新加坡的中年男人用小勺搅动着杯中茶水,眉头微皱,似乎是对牛奶的浓郁程度不满。 “饮茶时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愉快的心情也会烟消云散,啊,请不要误会这番话。” 果然,如果要让一个商人放弃逐利的可能性,无异于令骆驼穿过针眼,塔扎伊心中暗道。 “先前科林先生提出的某些进口商品的法定减免协定,我可以尽我所能推动特定优惠关税政策的通过。”塔扎伊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条件。 “相信这是谋求两国人民的福祉的正义之举,塔扎伊先生,商业是这样的,工人与农民只要努力劳作就可以,商人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有您这样的合作伙伴,是我的福气。” 法鲁克.科林瞬间喜笑颜开,仿佛之前那不耐烦的表情从未出现过。 “我想要获得末日阀系统的最高控制权限,当然,从今天起持续十天的控制权足矣。” 塔扎伊正式提出了自己的需求,而法鲁克.科林则微笑着考量其中利害。 “末日阀系统,这可是我们宣夜辰星手中的核心科技之一,不过既然是您提出的要求,我现在就着手将自己的权限转交给您,其余执行官没有理由刻意阻挠。” “多谢。” 塔扎伊长舒一口气,他索要系统最高管理权限的目的便是推演,武仙座a1星的耗散程度将深刻影响后期布局,为此,必须要拥有更高的算力与更优越的算法。 “不必言谢,期待下次合作。”法鲁克.科林将卫星通讯电话挂断,随即按下桌上呼叫秘书的按钮。 “有什么事宜需要处理吗,科林先生?”秘书迅速推开门询问道。 “通知信息安全部门,准备将我的末日阀系统最高权限移交出去,有人盯上最新的因果关系检验算法了。” 第三百零七章 钓者非恭,清言有终 来者身着俄罗斯联邦军装,肩章上的三颗银色五角星被两根红线穿过。 一滴油滑过了蔬菜汤表面。 望见接近自己的那个家伙,即将登机的博罗特.若兰不由得想到了这种比喻。 “若兰女士,请留步。” 待到两人距离约五米之时,伊万诺夫停了下来,在数位身穿迷彩服的伊拉克护送士兵面前向她敬礼。 “多罗戈维奇上校,有何贵干?” 博罗特.若兰确信两人还是首次见面,几分钟前,负责保障本次出行的俄联邦外交部人员通知她,有个叫伊万诺夫.多罗戈维奇的内务特种部队军官想要找她提个问题。 对方虽然是俄罗斯成教的信徒,但却正式归属于西罗维基集团。 俄语中,西罗维基的含义是“强力之人”,俄联邦的军队,警察,司法,特务部门的指挥官抱团组成了该权力团体,它与俄罗斯成教之间既有紧密的合作,亦有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竞争。 “既然若兰女士知晓我的来意,那我就直说了,”见萨满少女点头应允,伊万诺夫没有过多客套:“昨晚的伪crc事件您也参与其中,能谈谈您对他的印象吗?” “很简单,他没有让我出手的价值,”博罗特.若兰不假思索道:“至于crc背后的桥架结社,或许那些人会有新的动作,嗯,就这样。” “我明白了,谢谢。” 民用机场内,空调将冷空气无声传递到每个角落,就在伊万诺夫开口之时,周遭旅客中有一位白领青年女性不顾军人和保安的劝阻,她用及其灵活的身法冲向博罗特.若兰,顺便高举手机,令镜头刚好朝向萨满少女。 骚乱只持续了不到四秒钟,对方在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后被两位军人死死按在地上。 “非常抱歉,若兰女士。” 陶菲克.阿扎木,本次护送任务的负责人站在不远的登机口处,向着博罗特.若兰欠身致意。 “无妨,只要别耽误我前往贝尔格莱德的行程就好。” 博罗特.若兰不紧不慢地后退两步,刚好为骚扰者提供了足够的空间,然后她大度地摆了摆手。 两分钟后,巴格达国际机场的一间贵宾候机室得到了征用。 “切尔茜.玛德琳小姐,唔,你出生于苏格兰爱丁堡,毕业于纽卡斯尔大学,目前十五岁,出生时便遭遗弃,父母至今下落不明,也没有法律上符合收养条件的亲戚,现在还领着英国政府的补贴金,平时住在爱丁堡当地的儿童福利院中,因为目前仍没有任何寄养家庭令你感到满意。你于十月十三日下午六点三十五分从南非城市约翰内斯堡乘坐客机来到巴格达,由于未知原因主动扑向博罗特.若兰女士,且试图用手机拍下她的照片。” 隔着一张长桌,陶菲克.阿扎木坐在犯人对面翻阅着资料,两人相隔足有四米之远。 “如果你们再深入调查一下,就不难找到原因了。” 切尔茜.玛德琳的波浪状金发相当浓密,让人怀疑她是否有意申请相关的吉尼斯世界纪录,纯白的一字肩裙与褐色肌肤形成的反差组合也算得上足够醒目,很难想象,这位少女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近博罗特.若兰的。 “假设你还剩下一点常识和良知,就不会说出这么不痛不痒的话,”陶菲克.阿扎木将面前厚厚一叠资料卷成纸筒握在手中,冷淡的表情自打一进门起就没变过: “这些是情报工作人员的劳动成果,与他们相比,我耗费的精力不值一提。眼下,图瓦共和国与俄罗斯联邦共和国已向外界正式公布此事,英国的第二皇女凯莉莎则要求共享审讯录像,既要让你的人权得到充分保障,又要质疑伊拉克共和国举办赛事的资格,倘若此事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没想到,这和游戏竞赛一样也是全球直播。” 与此同时,罗赞.华莉丝刚刚检查了一位患者的体征数据,她注意到病房内的电视正在实时播放着审讯过程。 陶菲克.阿扎木双手撑住桌面站起身来,强行咽下自己接下来要宣泄的愤怒话语。 “所以说,你们真不打算让若兰女士来见我吗,难道她不在乎我为何这么做?” 切尔茜.玛德琳,本该心怀愧疚的犯人有着冒险接近萨满少女的充分理由。 察觉到自己过于失态后,陶菲克.阿扎木按下对讲机的通讯键:“嗯,换你来吧,我去继续调查桥架结社。” “不需要了。” 陌生的男性声音自候机室角落响起。 陶菲克.阿扎木急忙转身,房间一角的青色烟雾之中似乎有某种活物的影子,位于他后方的年轻少女切尔茜.玛德琳轻而易举地挣脱手铐,在镜头前朝着青年露出自信微笑。 …… “近期与巴格达相关的词条信息录入成功,城墟王表历史发展信息正在读取…” 许久的等待后,阿齐兹.塔扎伊忍不住找到手机通讯录中那位商人的电话号码,想要询问“末日阀”系统终端是否出现了故障。 “久等了,数据分析与推演计算完成。”空灵而又令人感受到平静的女声终于传出。 塔扎伊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一台刻印着鱼尾狮纹路的电脑,这是法鲁克.科林昨日委托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直接空运来的货物。 “初步判定居伊.德.埃尔贝与其子科莫.布朗尼为最优先调查目标,λ演算骑士团与桥架结社为二级目标,城墟王表为三级目标,”电脑屏幕上转动的地球下方弹出了阿拉伯语字幕:“其余关键词条:武仙座a1星、马洛维特综合征、照明主义哲学、理念与创造、菲奇诺、《玻璃球游戏》、逍遥学派、毕达哥拉斯学派、魔神、天体协奏,可通过交流继续优化结论。” “我该怎么称呼你?” “塔扎伊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极移,或者自定义一个名字即可。” (注:极移是指地球自转轴在地球内部的移动) “极移,先谈谈λ演算骑士团吧。” “λ演算骑士团是罗马正教旗下掌管情报收集与信息安全的组织,直属罗马正教的现任教宗管理,其成员大多分布于世界各地,负责深入了解其余宗教体系的神秘学知识。根据分析,此前珊瑚酒店餐厅网络系统的入侵者有79.45%的概率来自λ演算骑士团,梵蒂冈方面具有充分的行动理由。” “这就是该组织的调查优先度和桥架结社并列的缘故吗,”塔扎伊沉吟片刻:“为何城墟王表也在优先调查的范围之内?” “城墟王表做了一些额外的工作,根据检索结果,所有成员近几日的行程图大致如下:他们中将近8成的多数人员专心巩固巴格达的防御工事,余下2成则以不同身份与东半球多国的天文研究所负责人取得联系,绘制了众多天体的图像,并借多人之手对于居伊.德.埃尔贝先生生前留下的魔法阵进行补全。目前来看,那些魔法阵的构成原理可能混杂了马尔西利奥.菲奇诺的赫尔墨斯主义,参考《阿斯克勒庇俄斯》与《人生与诸天之调和》,武仙座a1星加速流失的部分物质具备成为神圣中介的潜能,而城墟王表利用本次的游戏竞赛数据成功使得该潜能变为现实。” 有那么一瞬间,塔扎伊想要将面前的电脑砸成碎末。 何等恐怖的算力与算法。 “我的分析能力来源于世界多国历史上一切有明确记载的经济活动,此外还整合了宣夜辰星七位执行官的思维模式,很可惜,我对神秘学的了解并不深刻,所以有关魔法的部分内容由多国魔法师论坛上的用户提供,目前只能推演到这个地步。” “这个推演结论,是否会被传输到宣夜辰星?” 阿齐兹.塔扎伊右手捏住胸口前的布料,他感觉心脏开始隐隐作痛。 “不,根据产品安全条约,我无权保存与用户交互生成的相关内容,这些信息将会在您的权限到期后自动删除,正向代理服务商同样会遵循此条约,无须担心隐私泄露问题。” 坐在餐椅上的国防副部长将左手肘压在桌上,这才勉强维持住现在的姿态。 没关系,只要熬过今晚就好。 随意放置在桌角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塔扎伊皱眉接通后,电话另一头的下属正喘着粗气:“塔扎伊先生,阿扎木在机场审问的犯人正和一位突然出现的魔法师联手作战,我们现在非常被动!” 十月十三日19:30,巴格达国际机场外围。 爱德华.帕克斯顿借助两臂的支撑才稳稳蹲在地上,但又迅速将双手缩回,和周围的城墟王表成员们一样,他正在痛苦地吸入冷气与更加冰冷的雪花。 “真够谨慎的,你还是跑到了另外的非欧几何空间内啊。” 化名为切尔茜.玛德琳的桥架结社魔法师—姆特.忒拜站在新生领域的正中心位置,代表温暖的橘色线条自少女脚下向着四周均匀延长,直到在场地边缘转为代表严寒的蓝黑色。 庞加莱圆盘模型,原本无人能够将其与神秘学关联起来,但“猎犬”却可以顺利创造出副常数曲率的空间,令绝大多数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人头晕目眩。 刚刚被打倒在地的陶菲克.阿扎木被随意丢在圆盘边缘,他的身体已经缩小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状态。 “保角而不保距啊,”姆特.忒拜活动手腕:“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将现实世界的一隅变换为庞加莱圆盘模型的过程,“猎犬”称之为投影,类似地理学家会把现实地球的表面图像转移到平面上,墨卡托投影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 “沙中观世,花内见天,掌心为宙,瞬时恒久,舍道用权,似水洄旋。” 随着领域中线条的快速移动,原本包围二人的多位魔法师纷纷倒地不起。 “按照预订计划,你是时候离开了。” 自线条构成的不变直角中,“猎犬”之身形再度显现。 “我可没有接到爱丽丝或者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发来的通知,而且,你不是应该和我一起撤离吗?” 姆特.忒拜用脚尖蹭了蹭“猎犬”的影子,她还想再体验一下同伴的力量,比如利用bands模型将圆盘展开拉伸,让荷兰版画大师埃舍尔的鱼游动一番。 “不,”青年右手握拳解除了自己创造的领域:“巴格达城中,需要有人帮忙拖延绝大部分碍事的家伙。” “不是吧,你认真的?” 姆特.忒拜清楚这位同伴的强大之处,对方最近一次的以太场强度监测结果为天璇境壬阶(8.9),于他而言,神装术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罢了。 但,仅凭一人之力阻拦巴格达现有的防卫力量,仍然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知道了,一切小心。” 眼下没有时间可供挥霍,借助他人力量的兴奋感消散后,姆特.忒拜毅然决然地告别同伴。 青年摘下右手皮质手套,飞机跑道两旁的射灯正常运转,为指甲表面镀上一层华丽薄膜,形似狼爪的部分肢体终于展现在世人面前。 “稍微让我对你们改观一些吧,自诩为照明主义哲学的继承者啊。” 第三百零八章 躬身入局,奈何天叙 “直到16世纪末,相似性在西方文化知识中一直起着创建者的作用。正是相似性才主要地引导着文本的注解与阐释;正是相似性才组织着符号的运作,使人类知晓许多可见的和不可见的事物,并引导着表象事物的艺术。宇宙被折叠起来了:地球重复着天空,人们的面孔被反映在星星中,植物把种种对人有用的秘密掩藏在自己的茎杆里。油画模仿着空间。表象(无论是欢乐,还是知识)作为重复而出现:生活的舞台或世界的镜子,这是所有语言的身份,是其宣称并表达自己的发言权的方式。”—福柯《词与物》 十月十三日清晨,伊洛拉.拉维亚轻轻推开房门,又迅速收回右手,门框上累积的灰尘在她眼前“簌簌”下落。 “看来你已经抵达了十二年未曾有人踏足的房间,”少女佩戴的耳机传来圣日耳曼伯爵的声音:“依我个人愚见,无论是作为丈夫、父亲亦或是结社领导者,埃尔贝先生都称不上合格。” “请直接说明重点。”伊洛拉穿好鞋套,转身搬运装着清洁工具的大桶。 “但若是单纯从魔法造诣角度来评价他,他是我见过的最鲁莽也最令人敬佩的占星术士。” 此地正是居伊.德.埃尔贝被捕前在巴黎香榭丽舍大道旁的住所,占星施术旅团的成员们四年前也常常聚集于此,他们习惯于分享各自在魔法上的独到见解。 “尽管放心,本次采用的杀虫剂是公司研发的最新型号产品,对于人体副作用极小,清洁工作完成后通风半小时以上即可。” 听到身后传来的匆忙脚步声,伊洛拉又将防尘外套固定完毕,随手抓起桶内的喷罐。 “有劳了。” 科莫.德.埃尔贝,房屋事实上的所有者刚刚从巴格达乘机回到巴黎,他想要动手帮忙将那些清洁工具搬入屋内。 “这是我的工作。” 少女并未领情,而是单手提起足足60公斤的塑料桶,在开始怀疑人生的科莫面前将其轻松放入屋内。 淡淡的芬芳气息弥漫开来,在科莫印象中,这类药水本该是气味刺鼻的。 迅速清理完一楼后,伊洛拉.拉维亚踏上了前往二楼的阶梯,而科莫则手捧一本皮革封面的摄影册坐在餐桌前,看着漆黑夜空中熠熠闪光的m101风车星系,他回想起父亲曾带着自己前去格林尼治天文台的经历。 “the self is not singr but a fluidwork of identities(自我不是单一的,而是一个流动的身份网络)。”二楼书房内,慵懒的青年男声自伊洛拉耳机中响起:“根据你发过来的照片,我帮你选了几本原读者比较重视的书籍与论文册,相信这可以证明本人的占卜水平。” “你做的很好,谢谢,之后也由我负责下一轮的资质审查。” 少女翻阅着论文,着重留意打印在纸张上的图片:绘制节点与线条的图一,以及体现集群概念的图二。 时间没那么充裕,她选择的第二本书是德国作家赫尔曼.黑塞的《玻璃球游戏》,故事结尾玻璃球游戏大师科讷希特在冰冷的湖中沉没,而少年铁托则在明媚的阳光下游向对岸。 接下来是英国科幻小说家伊恩.班克斯的《游戏玩家》,纸页被飞速翻动,却并未影响到少女的阅读体验,全文受到特别标蓝的地方有且只有一处: a guilty system recognizes no innocents.(有罪的体制不承认无辜之人) 后面还加上了居伊先生的英文批注,伊洛拉还暗暗疑惑为什么不是法文,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是此书作者的原话: the devil emerges from the details and hell abides in the small print.(魔鬼潜藏在细节之中,地狱则存在于小字条款里) 魔鬼和地狱,很难想象现代的星象观测者会用到这种词汇。 少女暗自思考着,顺带操纵混合药剂的水流,令二楼几乎所有物品的表面光洁如新。 除了为《渡船的终点》游戏开发组写过一些稿件、还有为满足个人需求填写采购清单以外,被困在俄罗斯联邦监狱之中的占星术士并没有写下什么有意义的内容。 在几本读物中,被人工标注最多的还是美国经典作家赫尔曼·麦尔维尔的作品《白鲸》。 甚至于要对它那活生生的轮廓获得相当的印象,唯一的办法,只有亲自去捕鲸;可是,这样做,却须冒着被它弄得永无完身和沉沦失身的不小的危险。 用一只小巡洋舰的锚来作我的系索柱,用标枪的束杆来作我的马扎子,我就能够登上那条鲸,冲到最高的天空,去看看那传说中的上天和它所有的无数帐篷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包藏有我肉眼所不能见的东西! …… “进展如何,留给巴格达那些人的时间可没那么充裕。” 待到二楼的腐朽气味彻底散去,伯爵主动联络了伊洛拉.拉维亚。 “我想,我大概清楚居伊.德.埃尔贝是什么人了。” 少女将读物摆放规整,打开窗户望向远处戴高乐广场上的标志性建筑物,十二条林荫大道从凯旋门四周向外延伸,高档商店展示的珠宝熠熠闪光,令橱窗外的部分行人不由得放慢脚步,但却远不至于引发拥堵事件。 慕名而来的游客们见到了未必满足期待的城市,旅行的最坏结果可能就是患上“巴黎综合症”,还好他们现在仍然表现出对于这座城市的极大热情,毕竟,靠近凯旋门的爱丽舍田园大街足够热闹:全球各色美食散发出的诱人香气交织成一张如梦似幻的蛛网,让“猎物”不经意间深陷其中,剧院人员分发的传单上印着最新的广告画面,用作宣传的音乐响起的时间恰到好处,顺带给试穿时装的顾客们增添了更多氛围感,几处酒店外,门童们正忙不迭地接过来客手中行李。 与窗外的繁华景象相比,少女所在的书房简直无异于昏暗逼仄的山洞。 “你打算怎么做,告知那个年轻人真相吗?” “嗯,以最快最明了的方式,”伊洛拉垂落在背部的长发末梢卷曲成蛇的模样,确信自己能够顺利得手后,经历过厄琉息斯秘仪的少女发出宣告: “我要让他回到地狱。” 注:厄琉息斯秘仪分为大仪式与小仪式,两者在不同时间段举行,秘仪发源地正是距离雅典西北约三十公里的厄琉息斯小镇,那里的人们原本为纪念德墨忒尔和狄俄涅索斯而庆祝一个叫哈罗阿节的节日,后来该节日与尊崇狄俄涅索斯的秘仪合流,并加入有关原始地母神崇拜的内容。 “总之就是这样,从未与儿子相认的父亲却妄图以爱之名分配你的命运,哪怕躬身入局,哪怕代价之一是自己的生命。” 脖颈旁的冰刃带给占星术士丝丝寒意,以清洁人员身份来到他家中的拉维亚接过科莫递给她的手机,顺利拨通了奥德里奇.西蒙的电话。 水流奋力攀爬墙壁,而后冷却,在科莫.德.埃尔贝面前凝固成一句: 合作,或者死。 …… “若你执意如此,那么我会陪你返回巴格达。” 赛义德低头看了下手表,现在是十月十三日18:36,此时来自约翰内斯堡的客机刚刚降落,对于大人物博罗特.若兰女士的送行仪式也来到尾声。 首先有必要对先前的跟踪者展开调查,但为了利于后续撤退,星野苍介决定自己一人孤身返回巴格达城区,他用这个理由顺利说服了“提丰一掷”的其余成员,但很显然,说服对象并不包括面前的炼金术士。 (对现在的你来说,那个跟踪者很强,直接战斗的话没有半点机会取胜,哪怕加上他也一样。) 沫参辰并没有劝阻的意思,祂只是提醒星野苍介本次目标的强度过高,不宜与之发生冲突。 (如果说,我能制造出更有利的战斗条件呢?) (嗯哼,尽管放手去做吧。) …… 十月十三日19:26,巴格达市区内,阿齐兹.塔扎伊独自跑出家门,萨拉丁的塑像矗立在这位国防部副部长眼前。 从右往左,男人的手轻轻抚过那些工匠刻印文字时留下的凹痕,无论是何等滚烫的历史,终究在此时此刻冷了下来,萨拉丁的名言在黝黑铸铁中呈现一抹醒目的银色:不要问你的臣民信奉何主,而要问他们有何痛苦。 “现在出发吗,塔扎伊先生?” 一辆越野车驶过街角,差点在停下时被“萨拉丁”完全遮挡,阿齐兹.塔扎伊的专职司机刚刚在直播中了解到巴格达机场遇袭的消息,便第一时间开车赶来此地。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 越野车迅速消失在视野中,只留下“萨拉丁”与塔扎伊相伴。 “目标是我啊。” 感叹的这句话被碎石滚落的动静掩盖后,塔扎伊拔出手枪侧身望去,远处的围墙已被斩成多段,身着燕尾服的青年男性正冷漠地盯着他。 “呦呼~砰!” 从天而降的炸药包瞬间在塔扎伊头顶发生爆炸,长着形似山羊犄角的魅魔裹紧身上外套,在滚滚浓烟中划出数道轨迹。 爆炸本身似乎就是正式开战的信号,那位青年男性放低重心向着敌人直冲过去,右手紧握的黑色手杖横在胸前,高速拔剑,而后三次高速挥动带来的骤风将浓烟驱赶开来,令这一隅之地的真实情况暴露在现场所有人眼前。 “好蠢的作战方案,”另一侧的街道上,放弃佩戴温帕尔头巾的少女将自己的银发扎成双马尾样式,她挥手将刻印着达拉节(存在之轮)的石头按入绿化带的边缘土地中,此时此刻,刚好有六片树叶坠落下来,被少女的左手牢牢抓住: “常往之叶,经年不息,残整之叶,累月不绝,祈可成祚,鬼魔煞地省为八,灵省为四,人龙兽省为三,虚极二省…” 待到德鲁伊的叶占之术“觉光:宙”真正奏效时,少女方才高高跃起,她抓住塔扎伊家二楼阳台的窗台,一拳击碎玻璃,恰逢此时,她听见了队友因疼痛而产生的闷哼声。 “居然…打中了?”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无力地跪倒在地,他想到自己应当是被手枪子弹命中了胸口,位置距离心脏不足两指距离。 明明自己的剑足够快,快到轻松拦下狙击枪子弹也不在话下,而且自己应该砍中了敌人才对,为什么对方似乎完全免疫了最后一剑? “全盛时期的你们二位,或许才会有让我动真格的条件,传闻中能够匹敌魔神的超绝者,若在世界的法则发生变动前,你们的力量就如最初某些人所吹嘘的那样,又何必从一开始便躲躲藏藏?” “只包裹领主一人的领域?” 凭借自身“同语调调整”的能力,博洛尼魅魔说出了流利的阿拉伯语,她站在塔扎伊身后数十米的远处,看见对方周身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山茶色白光,自己所施展的“冰冷女郎”术式原本可以将指定范围内对象的所有快乐幸福的情感转变为痛苦,也可以调整术式的力量,可以让目标进入某种无法通过安抚削除的潜意识中的不安状态,但敌人显然并未收到影响。 “从形式中得到的东西,本身并不能使得参与形式变得不可能发生,”不同于一些作品中用对话特意水字数的情况,塔扎伊的主动解释也是为了对刚才生成的领域进行巩固强化,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言语本身蕴含的魔力,就像用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一样自然: “因此对形式的忧虑并不是对你身体的忧虑,知识的对象必然是导致痛苦的分离本身,在巴格达接连引发恐袭事件的你们,没有资格乞求原谅。” “大叔,我们能投降吗?” 博洛尼魅魔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最关键的是她也没有胜利的信心,在“猎犬”事先跟踪调查得到的资料中,塔扎伊的以太场强度仅仅达到了天璇境戊阶(8.5),按常理来说,他绝不会带来如此恐怖的压迫感。 “你们的首领,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身在何处?”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啊!” 枪声响起后,博洛尼魅魔痛苦地捂住手臂,她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但脸上却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本该出现的东西没有出现? 塔扎伊的照明主义术式,其底层逻辑究竟是什么? “我可以接受投降不杀的条件,这也是伊拉克对待恐怖分子的底线了。” 与此同时,塔扎伊家中的客厅内。 “所以根本没关机啊。” 看着电脑屏幕上转动的地球,阿拉迪娅小声念叨了一句。 “是的,桥架结社的成员之一,阿拉迪娅小姐,初次见面,”极移自动关闭了先前的界面,留给少女一片空白的对话框:“很遗憾,我要保护塔扎伊先生的个人隐私,相关信息已成功从本电脑内彻底移除,正向代理服务商会在收到前一位用户的个人请求后再度发送数据。” “难怪他会这么放心地将你留在这,”阿拉迪娅唉声叹气:“我感觉现在自己逃出巴格达都是一种奢望。” “你的感觉是对的,根据分析结果,阿拉迪娅小姐顺利逃脱的可能性是7.689%,先前的叶占手法并无问题,但你却忽视了伪crc与其他人的那场战斗,占星术士科莫.德.埃尔贝用天体幻方术式聚拢了大量灰尘落叶,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变量。” “多谢解惑,再见。”听到屋外博洛尼魅魔的哀嚎声后,阿拉迪娅决定立刻逃跑。 …… 被称作“猎犬”的男人正在悠闲踱步,形似幽绿色鳐鱼的地面花纹将其围住,边缘质感如同开裂的果冻,于是他放任城墟王表的战斗人员结阵朝自己压来,那些魔法师需要奋力救回那些倒在机场跑道附近的同伴,却无一人胆敢过度接近不断扩张的领域边缘。 “他们都还活着,太好了!” 阵列之中,有人忍不住低声分享了这一喜讯,约莫半分钟时间,整支队伍的士气有了惊人的提升。 “各种类型的枪械,手榴弹,燃烧弹、m198t(155毫米)牵引榴弹炮,阿斯特罗斯五代多管火箭炮,t111主战坦克都没有作用,”中将欧迈尔.阿扎维放下望远镜,询问身旁的副官:“机场的群众已经疏散完毕了吗?” “是的,所有无关人员皆已撤离,反恐特种作战部队(isof)第一旅完成了对机场外围的全面封锁,城墟王表的魔法师结成三个方阵,在内侧对目标进行持续性火力覆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人。” 面对被塑造成为曼德勃罗分形的魔法阵,众人唯有奋力加快进攻速度一途。 枪炮与魔法的带来的威胁在触及领域边缘后便泥牛入海,倘若猎犬的能力与空间无关,那么在如此猛烈的打击下,他早已身亡命陨。 “是时候结束了。”猎犬喃喃道。 亮如白昼的机场外围,身处险境的男人猛地低头、垂下双手,仿照那些伶仃大醉的人迈着凌乱的步伐。 “兄弟姐妹们,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巴格达机场的反恐画面,”比什尔.拉法仪坐在附近游乐园的热气球上高举手机: “我们可以看到,绝大多数常规热武器拿强大的魔法师一点办法都没有嗷,但不要紧张,毕竟学者的墨水比烈士的鲜血更神圣,我相信城墟王表的科研人员一定能够找到应对的策略,来来来,想支持下咱们城墟王表的兄弟姐妹可以刷个大骆驼…” 新旧时代交替之际,绝大多数人对于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无所适从,他们最关注的还是魔法究竟能够造成多大的破坏力,不少人询问起城墟王表结社的具体情况,几乎是下一秒便有热心网友给出答案。 城墟王表,这一结社的前身是精诚兄弟会,即公元10世纪产生于伊拉克巴士拉的一个宗教、政治秘密会社和哲学学派,在巴格达设有分会。 一般认为该派与什叶派支系伊斯玛仪派(即七伊玛目宗)有关,但尚不能得到确证。该派的思想主要体现传世着作《书信集》(rasa''il)当中,包括论文52篇,其中数学14篇、自然科学7篇、理学和理智学科10篇、形而上学或神学11篇。其思想混合了毕达哥拉斯、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普罗提诺等人的学说,在当下的伊拉克,其成员们自然也对苏菲主义与照明主义相当欣赏。 …… “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半个内战,只可惜我不怎么懂得数学的魅力啊。” 同一天午后的惠灵顿郊外,将自己摊在吊床上的萨满按下收音机开关,巴格达的灾后重建工作出奇地顺利。 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现场死者有且仅有此前扮演着crc的约翰.瓦伦丁.安德烈,以及桥架结社的博洛尼魅魔、爱丽丝、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阿拉迪娅、姆特.忒拜五人,达库瓦卡被当地警方逮捕入狱,猎犬则不知所踪。 与上述新闻的热度相比,游戏竞赛本身便显得无足轻重了,即使三位决赛选手都没有走到结局,主办方还是将名为“命定板”的奖品分发给了她们,泥板之上刻有怒蛇的符号,那是古巴比伦神话中混沌母神迪亚马特创造出来并用于同主神马尔杜克战斗的怪物之一,同时主办方还宣称,《渡船的终点》完整版将会在一年后正式发布。 天穹之外无比遥远的武仙座a1星正在逐渐停止耗散,这一反常天文现象将在约359年后被天文学家以及天文爱好者们正式观测到。 “提丰一掷”的众人,即将踏上前往亚瑟港的旅途。 “这便是故事的结尾了。” 第二天,巴格达珊瑚酒店内,“知觉精灵”的三位成员共同围绕着圆桌享用下午茶。 伊洛拉.拉维亚轻轻揭开茶杯顶盖,她的手边还放着那一块“命定板”。 “等等,这不对吧?” 赛义德向自己的茶杯中放入方糖,这一举动引得身旁的克莱尔.希尔芙皱紧眉头。 “嗯,确实不对。”拉维亚将下午茶豪放地一饮而尽。 “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赛义德你别问啦!” 也许是出于对拉维亚的恐惧,尽管希尔芙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恐惧,她有点慌张地用茶匙在自己的杯子里搅动着。 “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拉维亚又点了菜单上的核桃布朗尼蛋糕,面露犹豫之色: “一方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相当复杂,有些细节我也不敢确定,另一方面,魔神这种生命体诞生原理的真相或许非常残酷,但下定论同样为时尚早。” “唔呣唔姆,说的好好…” 希尔芙拼命点着头,趁着两人对核桃布朗尼蛋糕漠不关心之际,她几乎将整张小脸埋在了奶油中。 “那我们谈谈那位协助者吧,听你的描述,他似乎是个嗜睡的萨满?” 见对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赛义德转而关心起那位此前主动联络伊洛拉的魔法师。 “的确,他的目标是…” 特别篇 君怀圆缺 “厌胜”一词最早出于《后汉书?清河孝王庆传》的记载:“因巫言欲作蛊道祝诅,以菟为厌胜之术。”指的是一种巫术行为,后来则被引入中国的民间信仰,转化为对禁忌事物的克制方法。 “事先说好,那些扎小人的手法我可不会,也从没见过奏效的例子,”九月二日,申洛庭站在某幢烂尾楼的第三层,向着来者讲解: “现代都市的纯木制建筑很少,为了顺应时代潮流,施展厌胜与反厌胜术的魔法师常常会将镇物固定在地下水管、暖气片或者电线附近,想要移除并移除镇物效果的话需要小心谨慎,否则极易中招。” “我记得房梁上也可以放镇物来着,”苏心月盯着天花板,引经据典: “越南古代,《南翁梦录》曾载:李氏时,尝有妖物,昼夜隐形,啼叫于殿梁上,连日不止。时第二代王,召僧觉海、道士通玄同来厌胜。觉海以数珠击柱,其声应手而止。通玄以令牌击柱,忽见大手出梁上,将一蛤蚧掷地,其妖乃止。王占口曰:“觉海心如海,通玄道更玄,神通能变化,一佛一神仙。” “的确,但放置在承重梁位置的话很容易使得厌胜术的负面效果波及范围过大,非常容易导致整幢楼出现垮塌,”申洛庭耐心解释:“厌胜之法一旦误伤目标以外的其他人,施术者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更何况,鲁班教的信徒干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运用此法的次数越多,就会使得不可避免的厄运越快降临到自己身上。” 下面是申洛庭常用的解禳咒,用来处理多数负面镇物时非常方便: 日出东方,夜梦不祥。天下力士,在吾身旁。桃花仙女,周公文王。三台护我,百事吉昌。神剑一下,万怪消亡。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注:《上清灵宝大法》曰:“三台者:上台虚精开德星君,中台六淳司空星君,下台曲生同禄星君,宿星之尊,利阴阳而理万物也。 咒文中的三山九侯先生,指的是万法祖师,原名卧立夫。 《本草纲目》水部第五卷《节气水》日:“立春、清明二节贮水,谓之神水。”这种水也很适合用来反厌胜。 “其实嘛,大多数厌胜术没那么可怕啦。” 某个餐馆内,申洛庭懒懒地倚靠着座椅的软垫靠背,将菜单递给对面的柔弱年轻女性。 “我知道的哦,唐代的《岭表录异》记载过所谓‘雷公墨’与‘霹雳楔’的存在,两者皆为厌胜物,小儿挂之辟惊;孕妇服之催生。” “姐姐的记忆力也太好了,”申洛庭:“倒不如说,你更像是曾经亲眼见过那些作者笔下的场景,然后直接复述出来。” “毕竟,我是历史文献学专业的学生嘛。”苏心月不置可否。 《阅微草堂笔记》卷二一记:狐所畏者五:曰凶暴,避其盛气也;曰术士,避其劾治也;曰神灵,避其稽察也;曰有福,避其旺运也;曰有德,避其正气也。 然而这些故事要么从故纸堆中翻阅而来,要么来自于道听途说罢了。最直观的证据是,她对于这五类人从无畏惧。 让我看看吧,这颗鲜活的心何时死去。 她有的是时间。 鲁班教是一个松散且神秘的组织,该宗教不被官方所承认,历史书上的相关记载也仅仅廖寥数语。匠人兴工动土,建宅安位,难免需要接触和化解各类神煞犯方,如此,惊动鬼神也并非罕事,更何况,行走世间也不得不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相传,其创始人公输班为了令后世的木匠们在外谋生时有些自保之力,便将建筑要领连同一些法术编写成《鲁班书》,后来,其中内容渐渐与道家七十二法等术式融合。 例如,玄光术也叫“卦影”,是一种观察反光物体的表面(如镜面,水面,棉布等所映现的景象)而确定吉凶得失的占卜风俗,此种风俗在宋代的着作中常有记载,主要在国内的汉族,瑶族,藏族中流传。 “我能买一面你做的古制铜镜吗?” 酒足饭饱后,苏心月掏出了信用卡:“预算是184万。” “不必了,我送你一个,自己挑吧。” 四神规矩镜、星云纹镜、草叶纹镜、四乳四神镜、上方四神博局镜、八菱花鸟镜、卷草纹规矩镜、“青盖”龙虎纹镜、四乳朱雀镜、“铜华”连弧纹镜、家常富贵镜、马字仿汉镜、重圈铭文镜、蟠螭纹镜、神人神兽镜、龙虎纹规矩镜、四乳四虺镜、日光草叶纹镜... 琳琅满目的铜镜令苏心月陷入沉默,少顷,她方才确认了一个事实。 “果然,是五弊三缺。” 哪怕见证过无数悲剧,苏心月依然露出不忍之色。 厄运早已降临至对方身上,命运注定名为“申洛庭”的少年会穷困一生。 “我只是没钱而已,有了钱也会因为各种离谱的原因而花费掉。” 这是发生于两天前的一场意外。 申洛庭见苏心月迟迟不动手,于是将对自己而言最为无用的家常富贵镜交给她,然后用蟠螭纹镜做了演示。 这一次,他紧闭双眼、静气凝神,所用的玄光术与鬼谷子的《本经阴符七术》中的散势法鸷鸟相结合,术式成功发动的重点在于心境:思想虚静,从而考虑周详;意志充沛,从而能够决断。 “扶善惩恶,宜酒食鱼,快哉快哉。” 申洛庭端详着正面的自身倒影,念出了背面自己印下的铭文。 “这算是一种积极的心理暗示?”苏心月翻看着自己手中铜镜的背面,“家常富贵”四个字映入眼帘。 “这是有效力的,比如我念完之后再喝酒吃鱼会觉得更香。” “喂,你是十七岁的未成年人吧!” 总之,这是将铭文效果映照在铜镜所照之物的术式,非常方便,具体效果因人而异(铜镜铭文可以自己酌情修改,术式的自由度很高,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苏心月将家常富贵镜放入挎包中,随即去前台结账。 “姐姐记得打五星好评,欢迎下次再订阅我的陪玩一日游服务哦。” 申洛庭在她身后招手。苏心月没有作出回应,待到其身影彻底消失在申洛庭的视野中时,后者才长舒一口气。 这样的话,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细碎雨滴在雨伞表面划过道道浅痕,申洛庭站在十字路口,沉默地望着地平线上的晦暗天色,滚滚乌云之中有雷光隐隐闪动,勉强照亮斑马线前寥寥数位行人的侧脸。 仅有一人站在马路对面,任凭衬衫被雨点浸湿,雷声响起之前,申洛庭看清了他的面容。 雷声传入行人耳中时,战斗早已正式打响,雨势也骤然增大。 “你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啊?” 名为关沛然的男人猛然挥手,无数雨点骤然转变方向与速度,朝着对面激射而来,少年躲闪不及,持伞左臂被那些转瞬即逝的白芒穿过,哗啦啦洒下的血液又在半空中形成一小片极为明显的红雾。 余下几位行人恰好没有被波及到,他们此刻还以为这是哪家剧组在使用高科技手段拍摄电影,于是纷纷掏出手机,将这一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记录下来。 申洛庭捂住左臂,向着街边行道树跌跌撞撞地跑去。 “穷困潦倒的滋味很难受吧,你难道就没有一刻想去死吗?!” 敌人他并不陌生,同为鲁班教弟子,自己已经从许多人口中听说过对方的种种光辉事迹:驱逐邪祟,镇压水妖,降伏恶灵... “榜样”这个词仿佛自诞生起就是为了等待他一般。直到两天前,申洛庭亲手焚毁了对方布置在一对新婚夫妻家中的镇物。 注:鳏、寡、孤、独、残为五弊,财、命、权是三缺。 “猜猜我失去了什么?” 很不妙的情况。 自己的厌胜与反厌胜术在关沛然面前不过班门弄斧。玄光术在当前的环境下难以施展。那么只剩下对于操作精细度要求极高的移景术了。 “反正不是命。” 申洛庭背靠一棵行道树,尽力用话术拖延着时间,他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对方因为镇物被毁而失去了啥。 “是我父母的命!如果没有你,他们还好好活着!” 似是被这句话耗光了全部耐心,关沛然的嘶吼声中隐隐夹杂着哭腔,流淌在他脸颊上的雨水让申洛庭无法辨认他是不是真哭了,眼下纠结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 是孤(无父无母)啊。申洛庭只知道,关沛然只想活剐了自己,而对方也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明明天气预报上显示今天没雨,自己的运气就这么差吗? “做这种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关沛然摊开双手,十字路口范围内,所有半空下坠的雨滴随之静止。 不,申洛庭环顾四周,竭力捕捉到位于视线最远处的雨滴:商场大楼外墙的显示屏表面,那滴雨水恰好从某位叫不出名字的明星左眼流下。 范围是整座城市。 “这份力量,嗬...不属于你吧。” 申洛庭可没听说过这位所谓的“前辈”还拥有“司天钦”的特殊荣誉称号。 “卧槽哥们牛批啊,”刚才还在举起手机拍摄视频的一个过路青年高声叫好:“且不说神乎其神的特效,单单你刚才的演技就像是真死了爹妈一样,太酷啦!” 经历了片刻恍惚后,关沛然决定修改一下先杀的对象,而他的表情转变也被那位过路青年完全捕捉到了,后者顿时惊为天人,继续滔滔不绝地继续给出赞叹: “如果国产剧的演员都有你这个实力,我愿意天天陪我老妈和女友看电视,放弃至高无上的钓鱼事业,再也不做空军佬!” (好机会。) 趁着敌人的注意力放在纯路人身上,少年发动了术式。 申洛庭再度睁眼时,已是第二天黄昏。 “嗯,相当符合社会原子化概念的家伙呢,这段时间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主动联系你,更不会有人为了你的安全冒生命危险。” 苏心月正在阳台整理衣服,头也不回。 “请问,那个和我交战的人,他怎么样了,还有当时的路人呢?” 越过少女的肩膀与栗色发梢,申洛庭的视线捕捉到了夕阳在树梢上安放的最后一抹暖光。 “先动手的家伙已经成灰了,话多的家伙未伤分毫,他还以为自己做了噩梦。不过还好,和你交战的那人在出手前就已经用雨水破坏了周围的所有摄像头,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总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申洛庭猜测到苏心月同样也是魔法界人士,但并不准备主动点破。 “你昨天步罡踏斗的姿态,我从未见过。” 申洛庭打算再随便寒暄几句、交换联系方式后便就此道别,却未曾想到对方又主动转过身聊起了自己的施法过程。 “欸?” “步伐凌乱,但仍然能够遣神造灵,聚气驱邪,是移景之术吧?” 《尸子》云:“古时龙门未辟,吕梁未凿……禹于是疏河决江,十年未阚(《太平御览·皇王部》引作“窥”——引者注)其家,手不爪,胚不毛,生偏枯之疾,步不相过,人曰禹步。” 禹步的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称“步罡踏斗”。 “正是。” “用树叶和墨斗内贮藏的防水喷剂组成叠字符文,亏你想得出来。”在销毁现场相关物证前,苏心月还特意拍了几张照片。 那是一种被称为“都匠符”的“云箓天书”,由“合明天常日”五字组成,掐金刚指决走完禹步后,那时的申洛庭便口念咒语: “天屋地床,川岳为梁;玄斗元精,作我衣裳;藏身七元,流火之乡。度我者太一务猷,过我者白元无英,灾不能干,兵不能伤,当令我真,又令我神,无阴不烛,禳之何妨。” 注:《五芽真文》和《三皇文》的符字,道教中称做“天篆云书”,又称“云篆”。因为在道教的观念中,此类符书原本源于上天的,故称天篆。同时又说系云气自然结成,天上的神仙也不过是加以摹写,以后再传入人间,故称“云书”、“云篆”。其字体多仿篆体及虫书鸟迹的古文,为突出“云书”的特征,笔画故作曲折盘纤如云气缭绕之象,“天篆云书”的观念被道教内部普遍接受后,即使画复文式的符,也尽量使之笔画扭曲,于是这成了道符的一般称谓。 “所以,请问这里面的邀请函是给我的吗?”申洛庭注意到自己手边已被打开的信封,萨拉丁之鹰的浮雕熠熠生辉。 “我手里还有一份,你手边的信封本来就是发给你的,我只是代为接收而已,”苏心月随手打开电视:“总之我先去准备晚饭,你看看新闻联播打发时间好了,之后再聊正事。” “云阿的刊辞峰在七级地震中裂为两半,可我怎么感觉是剑劈出来的呢?” 第三百零九章 看见的预备 “那些不持守使徒所传之福音,而在教会里传讲“别的福音”的人,就是在分裂教会,正如离开罗马正教的巴西略.莱茵伯格那样,哦,或许我们现在该用另外一个名字称呼他,昨晚那头选择背刺桥架结社的“猎犬”。” 十月十四日晚,“珊瑚”酒店的空旷餐厅内,左方之地放下刀叉、系好餐巾,向着原本挪威魔法结社的临时领导人举杯。 在巴格达被对方盯上的这几天内,希尔达.埃格斯的耐心近乎消磨殆尽,他已记不清自己重复过多少次举杯的动作。左方之地本人似乎并没有将邀请他的事宜放在心上,每日除了贪恋宴饮的杯中物,便是参观附近的景点。 “必须承认,邀请你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教皇冕下相中了你的才能,让一个异教徒突然担任λ演算骑士团的团长并非明智之举,你也绝不是唯一的人选。但,走投无路的羔羊自然要另当别论。” 他看中了我易于掌控的弱点。 “神剑文字通晓者”覆灭后,曾庇护过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的希尔达.埃格斯便成了漂泊不定的流浪人士,北欧当地没有任何组织敢于接纳他。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希尔达.埃格斯以无需答案的反问作为回应。 “那就好,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在受洗前提出来,”左方之地又向未来的骑士团长简单介绍了一下他即将赴任组织的现状: “λ演算骑士团的多数成员本就特立独行,自从半年前叛教者莱茵伯格受了“魔鬼”的蛊惑变成如今这番模样,骑士团在东南亚多国以及澳大利亚的分支办事处的业务便停滞不前,澳大利亚的情况最为严峻。” “既然如此,受洗仪式完成后,让我来恢复澳大利亚办事处的秩序,”希尔达.埃格斯目光灼灼:“作为我转信主的证明。” “那个仪式不必急于完成,等到明年复活节,自会有浸礼宗相关人员负责此事,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受洗后却不信的终究偿还罪业。虽然并不属于公谊派,但我也认为归主的决心无需通过繁杂的手段,而是通过行动才能得以彰显。如果是我安排的话,点水礼即可。” 瘦削的绿发男子表现得颇为通情达理,顺手将教皇马太.利斯签署的任免文件递给埃格斯,从这一刻起,来自北欧的魔法师正式成为λ演算骑士团的团长,位居罗马正教情报机关的顶点。 “为了确保任务完成,我这里准备了一块包含本次事件所有重要相关已知信息的硬盘,”左方之地漫不经心地将资料交给对方,不过接下来他说话的语气认真了许多:“还有一位教友主动提出与你同行,他会成为强而有力的支援,看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 仿佛正是为了证明左方之地的猜测,走廊与餐厅之间的门被轻轻拉开。 “居然是你?” 希尔达.埃格斯没有想到,澳大利亚的局势竟然会如此复杂,值得让那个男人亲自出手。 …… “等等,为什么连她也跟来了?” 十月十四日下午,出发飞往塔斯马尼亚岛的特殊旅游航班上,来自西班牙瓦伦西亚的剑士康德坐到星野苍介身边,一边小声询问一边时不时回头望向飞机右侧的克洛伊.米勒,那位在美国加州长大的女孩此刻正和布伦希德与已经成为“提丰一掷”成员的萨达薇聊的火热。 “你是说米勒女士吗?”星野苍介合上书页,给出解释:“我和布伦希德攻击伪crc的组合术式,就是受了她的启发才诞生的,鉴于她的卓越才能,我这次也准备通过旅行吸引她加入提丰一掷。” “真的假的,她有那么厉害?”对于星野苍介的说法,康德很是怀疑。 “还记得…算了,你大概已经忘了,我把那时候她的原话复述一遍:按照欧柑树历(古代德鲁伊使用的日历),现在是常春藤月,常春藤与十月阴性(黑暗)的力量适配度很高,这种植物善于攀附与寄生,容易导致宿主的衰败,在神秘学领域,常春藤的螺旋状卷须暗含周期与旋转之意,是凯尔特月亮与星辰女神阿丽安萝德的象征圣草…” 与伪crc的短暂交锋中,调整为均衡态的星野苍介全力施为,将缠绕在枪尖上的箭矢变换成常春藤的模样,使其恰好能够作为释放领域的前置条件之一。 话虽如此,理论上的最佳形状仍是槲寄生,在北欧神话中,那是黑暗之神霍德尔受洛基蛊惑杀害光明之神巴德尔的关键道具,该方案之所以未被采用,是因为槲寄生的形态难以模拟,组合技无法成功完成。 “好惊人的记忆力,难道学园都市的教学水平已经进化到了这种程度吗?”康德不由得发出惊叹。 “能够达到他这个水平的,寥寥无几,”坐在星野苍介另一边的望月彻纠正了康德的说法: “抛开诸如绝对记忆能力的特殊情况不谈,学园都市内各学校对于就读学生的脑域开发往往只能让极个别人的记忆力得到明显提升,也是所谓的过目不忘,记忆力水平也显然与aim立场强度呈现正相关联系,可以大致认为一个人的大脑开发程度与能力强弱挂钩,因为影响aim力场本身就是极其考验神经网络算力的行为。” “星野啊,”康德突然郑重地扶住星野苍介的肩膀,如一位给后辈传递智慧的长者般声情并茂道:“要多想。” “想了以后呢?”星野苍介明白他在故意搞怪,于是干脆当个捧哏。 “星野,我只能告诉你那以前要多想。”似是有难言之隐,又或者答案需要由后辈自己去领悟,康德没有给出具体回复。 “啧,总感觉你在占我的便宜。” 星野苍介又翻开《歌之版图》,摇了摇头之后继续沉浸在布鲁斯.查特文与澳大利亚土着居民的互动之中。 “说起记忆,我都忘了一件事,”望月彻蓦地想到了什么:“那我下了飞机就把塞缪尔.蒂里希的小五芒星驱逐仪式照片私发给你,你有空的话可以看看。” “嗯,有劳了。” 32小时后,飞机降落于塔斯马尼亚的霍巴特机场,星野苍介一行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合法来到此地,还要归功于澳大利亚政府于去年宣布实行面向全球的开放性旅游政策:无护照无签证的海外游客可以将这座机场当成第一站,在十五日内畅游全国。 …… 像往常一样,十月十六日凌晨时分,值夜班的机场安全员维克托.菲利普迎来了今日最后一批需要由自己护送的旅客。 “请各位过了海关的先生女士随我来,在取得托运行李离开机场之前,大家需要额外经历一个流程,那就是使用气相摄录仪测定以太场强度,我会将结果登记后上传系统。” 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喧哗声,这是所有乘客都未曾预料到的情况,尽管如此,绝大多数人还是在维克托.菲利普的呆滞目光中走向测试通道,宣布完该事项后,这位机场安全员便眯起疲惫不堪的双眼,将双手缩在袖筒内朝着一处方向缓缓踱步,令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可能随时入睡。 “要去吗?” 航站楼大厅内,布伦希德在星野苍介身旁等待着他的答复,克洛伊.米勒见星野苍介刻意呆在队伍最后,则有些好奇地凑过来,露出促狭的笑容:“我说夕风,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做这种测试吧?” “不瞒你说,我还真不确定自己的评定结果是什么。”眼前这一幕让星野苍介联想到学园都市中的能力等级测验,只不过现在的气相摄录仪可比那形形色色的仪器便利多了。 “放心好了,据我观察,你现在保底也得是第七境界,也就是天玑境。”克洛伊.米勒自信满满。 “借你吉言,我们一起去吧。”考虑到团队中已经有个使用真实身份的女武神,星野苍介最关注的并不是自身在魔法上的造诣,而是澳大利亚官方对于他们的态度。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于自己的测试结果,也许可以拜托沫参辰来帮忙做点改动。 二十分钟后,维克托.菲利普的头脑变得无比清醒,他的视线在登记单、气相摄录仪扫描结果显示屏、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三者之中来回移动,虽然上级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但眼前的数据依旧太过惊人。 “打扰一下,你怎么一直在摇头,是检测仪器出了什么问题吗?”帕蒂.萨达薇本来有些疑惑,但想到同伴的实力后又顿时了然。 “没什么,请在这里签名。”维克托.菲利普手足无措地将登记单与签字笔递交给布伦希德。 星野苍介是最后一个完成测试的,当他来到菲利普面前时,那位机场安全员正在面色凝重地打电话。 “非常抱歉,耽误了夕风先生您的时间,”挂断电话后,菲利普开始向他解释原因:“刚刚气相摄录仪连接的图像分析设备处理数据时发生了未知网路故障,工程部尚未发现问题所在,我只能执行第二方案,安排您去见一位萨满了。” “哈,我就知道没那么顺利。” 好不容易将宿主体外能量场强度调整完毕的沫参辰发出只有星野苍介能听到的叹气声。 “嗯,我已经告知您的同伴可以先在贵宾休息室等候,还有,我会向上级反映此事,为您争取一份补偿。” 本以为能够正常下班的菲利普内心疯狂诅咒起生产缺陷设备的无良商家,他强颜欢笑着带领星野苍介前往地下室。 地下室内,那位第二方案中判别魔法短时潜力等级的萨满正在入梦。 一个与现实相比同样真实的梦。 第三百一十章 看见的尝试 “好久不见,我叫玛那.瓦雷雷,被当地政府临时雇佣的安检人员。” 星野苍介被维克托.菲利普带到地下室前,这里的门便已向外敞开,一位赤裸上身的男性青年身材健壮,面色则沉静如水,用英语打完招呼后他便与星野苍介握手。 “他是来自新西兰的毛利人,言行举止难免会带有当地居民的习惯,还请夕风先生多多体谅,不过无需担心,瓦雷雷先生绝对没什么坏心思,我这就先回机场大厅向上级发送邮件,为夕风先生争取足够的补偿金。” 维克托.菲利普表现得相当敬业,当然,这或许也和他担心事后被投诉有一定关系。 “刚刚你说好久不见…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待到维克托.菲利普走后,他才细细端详起眼前的萨满:浅棕色皮肤略有些粗糙,上半身的紧实肌肉虽然比不上健美大赛中的专业选手,但一眼就能看出这具躯体蕴藏着可怕的爆发力,胸前的纹身图案是黑白色羽毛织就的椭圆形盒子,但盒子内部却空无一物,再往上,星野苍介看到了对方微笑的表情。 “星野苍介,这是我们第三次在这个地下室握手了。”玛那.瓦雷雷左手插在裤兜里,语出惊人。 “额,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名字,也许那个通缉犯和我长得有点像?”星野苍介不予承认。 “观察房间吧,这张纸便是你曾写下的参考答案,我现在将它交给你,作为你此前来过的证明之一。” 瓦雷雷看着没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但星野苍介却觉得这萨满显然比博罗特.若兰奇怪多了,很有必要接受相关治疗。 “你要我得出某个结论,是神秘学方面的吗?”星野苍介一度想要直接将对方控制住,但他相信瓦雷雷绝不会毫无防备地让自己得手,于是打算先和萨满认真谈一谈。 “我在室内利用多种物品塑造了一个领域,既然你之前已经来过这里并将它的结构顺利分析完毕,那么这次一定也可以做到。” 瓦雷雷甩了甩飘扬的黑发,自信满满,仿佛他真的曾经早就见过星野苍介本人。 “让我想想我们前两次在这见面的时间,”望着墙壁上奇奇怪怪的油漆图案,星野苍介开始隐隐怀疑自己:“我离开学园都市至今还没满一个月,从俄罗斯途径多个国家到达澳大利亚后…” 一番追忆后,星野苍介还是认为瓦雷雷的话荒诞不经。 “差点忘了我来这的目的了,你得先帮我评定以太场强度。”意识到自身思维一直原先在被萨满的话语引导后,星野苍介决定换个话题。 “既然你体内的魔神能帮你调整,那我也没必要测试了,待会你直接编一个结果告诉我就行。”瓦雷雷连连摇头。 “啊,这你也知道?!”星野苍介没法淡定了。 “组成领域的部分都分析好了吗?”瓦雷雷抽出裤兜里的左手,不等星野苍介回答便按下手机上的秒表停止键:“4分51秒,时间到了,你思考的速度还是那么快。” 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想到啊! 星野苍介觉得自己很不擅长应付这类特殊的人,如果当初在巴格达时博罗特.若兰就如此疯疯癫癫,难以想象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我来助你!” 沫参辰主动请缨:“这个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地板、书桌与椅子全部由黑金檀制成,刷上的油漆内含有苹果酸、天仙子胺与天仙子碱等特殊成分,初步判定油漆内混入了毛曼陀罗的种子油; 书桌上有三样与领域相关的物品:左侧的零散卷烟显然不是塔斯马尼亚市面上的常见款式,而是由俄语中名为玛合勒嘎的烟草卷制而成; 中间一罐330ml的可口可乐尚未打开,生产厂商为澳大利亚最大装瓶商可口可乐amatil,生产日期、保质期等数据均正常,但却是加入了巴拿马花蜜的特殊批次产品,价格高昂; 右侧类似生锈圆铁壳的玩意是炮弹树的果实外壳,用来固定的底座来自塔瓦树,里面装有死藤水,你在巴格达的集市上应该看到过,死藤水萨满教借助十字教会的影响力扩大信众并发展旅游业,于是乌卡亚利河流域的希皮博—科尼博部落才多出了集体饮用它的习俗,游客也可以花高价买到,这是一种原本只有当地萨满巫师才会喝的液体。” “ibo rao,更准确地来说,是植物导师,对吗?”星野苍介顿时有了思路。 注:在希皮博-科尼博族中,ibo rao通常被用来描述俱备入药能力或对人体有致命毒性的植物。反之,那些被认为缺乏力量、不具备疗愈或致死能力的植物被称作“raoma”。 所谓植物导师的说法则在全球各地的原住民文化体系中非常容易见到,它具体地指代具有精神活性效应的植物,又称心理整合植物,之前沫参辰提到的多种产品就是由它们的一部分制成。 “完全正确,你已经接近真相了。” “那盆里的花卉是什么品种?”星野苍介边在心里默念着边扭头看向房间角落的透明保温箱,发热装置藏在白色吊钟型的花朵之后,看得出那是一株不适应当地环境气候的美丽植物。 “大花曼陀罗,全株剧毒,同样也是植物导师。” “我明白了。”这句话既是用来通知沫参辰,也是说给瓦雷雷听的,从后者的角度来看,星野苍介并没有犹豫太久。 “你所布置的领域与幻觉有关,毛曼陀罗中一般剂量的天仙子胺可以让人感觉疲倦、进入无梦之睡眠,亦能有镇定效果,产生健忘,因此广泛应用于中药麻醉领域。天仙子碱亦称莨菪碱,是一种副交感神经抑制剂,常用于止痛解痉,可治疗坐骨神经痛、癫痫与晕船; 黑金檀学名鲍迪豆,主产于南美巴伊亚及以南地区,近年来产量稀少,因此价格高昂,该树种的木材密度;抗弯强度;抗压强度;冲击韧性;硬度等几项数据相当高,它在萨满文化体系中的作用我不甚了解,但它的确具备改变或调整个体意识状态的独特属性; 卷烟采用的烟草为黄花烟草,在萨满文化中,烟草具有重要的精神和宗教意义,尤其是在特殊仪式中,烟草通常被视为一种神圣的植物,可以作为人与神灵之间沟通的媒介,其用途包括祈祷和供奉、净化仪式、治疗与精神旅行,最后的一条非常关键,萨满会通过吸烟草来进入一种特殊的意识状态,以实现与超自然世界的交流,例如安第斯山脉的亚瓦斯卡仪式; 至于那罐可乐和墙角的盆栽就更明显了,我曾见过一位萨满利用巴拿马玫瑰与大花曼陀罗与进行治愈(与伪crc战斗的星野苍介时后在糖果盒内发现了分别来自两类植物的红白花瓣),而早期的可口可乐含有三种成瘾性成份:酒精、咖啡因(来自可乐果)、古柯碱(来自古柯叶),虽然后来的生产者又将古柯碱改为使用经过处理的古柯萃取液,以此达到减少成瘾成分的目的,但现在这罐可乐已经足够代表古柯了; 最右边的容器来自炮弹树,固定基座来自塔瓦树,前者在萨满文化中的作用我也基本完全不懂,但至少可以猜到它是构成领域的一部分,塔瓦树在毛利人的信仰中与森林之神塔内(tāne)有着密切的联系,塔内被认为是所有树木和森林的守护者,而塔瓦树则是他的象征之一; 至于最后的死藤水在亚马逊当地被称作灵魂之酒,含有β-咔琳类生物碱以及二甲基色胺,β-咔琳类生物碱其中包含的骆驼蓬碱具有致幻作用,可用作兴奋剂,也可驱动产生胰岛素的人类β细胞进行增殖,最危险的成分还是二甲基色胺,它在医学上被列为第一类精神药品,某些国家也将其视作新型毒品,我劝你最好别喝。” “哪怕经历过两次,这番情形也令我感到心潮澎湃,”星野苍介看到玛那.瓦雷雷向他投来倾佩的目光:“这一次,我们绝不会出局!” “那是当然的!” 尽管不清楚瓦雷雷所说的“出局”具体指什么,星野苍介的内心仍旧涌现一股豪情壮志,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早就认识目前的毛利朋友。 …… “所以,你说服了这位瓦雷雷先生加入我们,成为澳大利亚之行的导游?”望月彻手指摸索着下巴,简单总结道。 “我与夕风兄相谈甚欢,互相引为知己,”玛那.瓦雷雷早早披上了用马努卡树纤维制成的粗糙披风—希普.马纳卡:“加入他创建的魔法结社再正常不过。” 休息室内,“提丰一掷”的成员们以及克洛伊.米勒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没打一架?”得到两人否定的回答后,康德果断沉默了。 “瓦雷雷先生和别的组织有仇怨吗?”得知这位萨满平日里与人为善、从未有过仇家时,布伦希德也没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没有加入条件吗,比方说让我们帮你调查一下某个团体?”帕蒂.萨达薇很清楚,正是因为她提出了调查“待唤醒之黑暗”结社的请求,星野苍介一行人才会来到澳大利亚,得知瓦雷雷根本没有加入条件后,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功利了。 “你们共享了秘密,”望月彻相当肯定道:“当然,不方便的话就别说了。” “额,要不了多久你们就都知道了。”星野苍介没打算隐瞒太久。 “我之前没好意思问…夕风你这个结社给成员发工资吗?”克洛伊.米勒弱弱地举手提问。 “眼下每人年薪20万美元,按月结算,食宿与保险费用全包。” “多少?!” 克洛伊.米勒的声音骤然变形。 “抱歉,我现在只能先提供这么多薪资福利,等到去美国条件改善后,我会视情况提升待遇的,先委屈一下大家了。” 虽然很讨厌装模作样的形式表演,星野苍介还是向其他人鞠了个躬。 第三百一十一章 降临在亚瑟港的灾殃 “明日,我们将抵达亚瑟港。” 霍巴特市某酒店的总统套房客厅内,瓦雷雷手握的电子教鞭射出红色光束,在他将手腕微微转动后,红色光斑恰好照在星野苍介脚下的地板上:“有请老板为大家简短介绍一番,本次澳大利亚之行需要注意哪些方面。” “先谈谈这本书吧,”星野苍介一手举起自己在飞机上阅读的《歌之版图》:“首先根据瓦雷雷先生提供的信息,澳大利亚地表下方并不存在地脉,取而代之的是连接许多特定景观的“歌之路”。” 讲到此处时,望月彻打开投影仪,整张澳大利亚地图便显现在星野苍介身侧,待到布伦希德关灯后,众人方才看清上面标注的众多灰色线条与黑色点位。 “在澳大利亚的土着神话中,他们的先祖可以说处在特定物种与人类的混合态,他们自己把自己从泥土中创造出来,并在这片大地上徜徉,留下的除了脚印之外还有语言与音乐,换而言之即为唱出了每种生灵的所在,那些先祖走过的道路被称作歌之路,如图所示,歌之路的交汇点就是站点,如若世界最初便诞生于歌谣,那么土地也自然应当按照歌谣进行划分。” “每位先祖代表一个图腾族,他们既是信奉该图腾的族群始祖,也是图腾物种的创始者,创世期又叫做大梦时代,因此土着居民往往会使用“梦象”一词替换“图腾”。” “这里插述一下法国人类学家菲利普.德斯科拉的着作《世界原住民的传统知识系统概述》,”星野苍介注意到克洛伊.米勒有些不自在地用左手攥住右臂:“米勒女士,你知道本体论吗?” “唔,在神秘学的领域内,这可是入门级别的知识,”坐在沙发一角的少女谈及自己所掌握的学问后再无胆怯,而是将双手摊开,如一位布道者那般自信发言:“17世纪,德国经院学者首次使用了本体论这个名词,并将它的意义等同于形而上学,追根溯源,“本体”一词最早来自拉丁文on(存在、有、是)以及ontos(存在物),本体论研究的主要问题便是名词、存在与概念三者之间的关系,究竟哪些名词代表真实的存在实体,哪些名词又仅仅是一种集合的概念…” “感谢米勒女士的精彩发言,只可惜本次会议的重点并不是本体论,”星野苍介抬手打断了少女接下来要说的话:“在我看来,本体论就是人类了解世界与自身而产生的一种学说,德斯科拉提倡本体论可以分为四种类型:“自然观”(可见于现代世界的运作)、“泛灵观”(美洲印第安人、西伯利亚及东南亚的一些族群社会)、“图腾观”(澳大利亚原住民)和“类比观”(非洲族群社会、欧洲文艺复兴时代、中国古代文化及其他亚洲哲学)。” 随着星野苍介的进一步介绍,墙壁上的图片被换成了世界地图,望月彻使用四种颜色对于拥有不同本体论的区域进行标注。 “接下来的内容将会是重点,这直接关系到我们此行的人身安全。” “哦,是吗?”康德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们来这可不是为了旅游。”星野苍介有些无语地捂脸。 “十分抱歉,请继续说吧,别在意我的胡话!”康德双手合十,极度后悔刚刚自己说出的话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以后大家发言前请记得先举手,康德,你无需自责,是我没有提前提醒诸位。”利用被打断的短暂时间,星野苍介重新梳理了思路。 “待唤醒之黑暗,大家应当已经从萨达薇女士那里获知了该结社的具体情况,“乌加特之瞳”的成员们进一步讨论后得出了一个结果:那些邪教成员在伦敦郊外建造的小型地下空间很有可能是模仿古埃及“生命之屋”的产物,古埃及人认为“生命之屋”是诸神为了复活和保护冥界之主奥西里斯所建,“生命之屋”的神灵和里面的书吏都具有某种特殊能力可以无时无刻地保护奥西里斯。” “神灵莫非是指仿制纪念币上的托特?”布伦希德举手发言道,她正在快速将所有已知情报关联起来。 “才思敏捷,值得表扬,名为待唤醒之黑暗的魔法结社之所以来到澳大利亚,是因为此地更适合作为他们改变世界的场所。” 下一张ppt切换完毕后,没有参与ppt制作的几人纷纷蹙起眉头。 依然是标注了歌之路与站点的整张澳大利亚地图,与之前的那张毫无分别。 “再按一次。” 星野苍介离开原本位置,与观看的众人站在同一侧。 位于亚瑟港的一个站点在轻微抖动,恰似灯罩后小飞虫留下的黑影。 毫无预兆的,代表歌之路的所有灰色线条在疯狂缩短,两侧等高线以及不同颜色的地块高速闪烁,几个呼吸后便化作空白。 什么都没有剩下。 放大后呈现的整张世界地图中,找不到澳大利亚的存在痕迹,歌之路以及站点的图标出现在其他国家后,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一遍。 由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地球变成半透明然后消失这件事只是给大家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这算得上是最坏的结局,放进科幻恐怖片里也是极好的。” 瓦雷雷朝望月彻竖起大拇指,他很满意动画效果。 “诸位想知道原因吗?世界消失是怎么回事呢?世界消失的相关文艺作品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世界消失,它总得有个消失的原理啊,下面就让我带大家一起了解吧。世界将会消失的过程大家也都看到了,其实ppt展现的就是世界消失的过程,大家可能会非常惊讶,世界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会消失呢,但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就是这样,鄙人也感到非常惊讶。” “哎呀,可惜时间不早了,不妨等到明早我再做详细解释,我宣布本次会议结束。” 星野苍介掏出手机,望着上面的时间发出叹息。 “夕风,坏!” 克洛伊.米勒一时间想不到骂人的词汇,只得挥舞双拳,佯装要给星野苍介一点颜色瞧瞧:“既然我还没有加入你的结社,那这样做肯定算不上冒犯上司,尝尝我的仁义无双催更拳!” “那我就用睡意眠眠掌还击,看招!”星野苍介摆好架势。 “没救了。”望月彻看着战意盎然的两人连连摇头。 “他一直这么…额,有活力吗?”玛那.瓦雷雷发觉自己也许还不够了解眼前的男子。 少女向星野苍介冲去,直到两只手腕被牢牢抓住。 “布伦希德姐姐?”克洛伊.米勒有点难以置信地望向脸上充满怨气的女武神。 “我来做你的对手。” 布伦希德看向故意留下悬念的家伙,只有星野苍介能观察到她的脸上浮现丝丝怒意。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伤了和气啊。”星野苍介下意识收起原本的架势后退一步,他实在没信心正面压制动真格的布伦希德。 “她刚刚在嫉妒。”沫参辰突兀地提醒道。 “你莫不是在诓我?”和之前的康德一样,星野苍介没有多加思考就将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 “在你的心里,我不配吗?”布伦希德面色阴沉如水:“现在的我,可以全力以赴。” “你很强,我不想和结社的同伴交手,更何况,现在并不是切磋的好时机。” “愤怒正在转化成内疚与悲伤,”沫参辰淡定地分析着布伦希德的心理状态:“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她清楚自己的行为很不理智,只能任由自己独自承担积攒数日的负面情绪。” “你这洞察人心的本事是向方懿轩学的吧。” “切,是他向我学的还差不多。” “我们切磋一下吧,”星野苍介向布伦希德提出建议:“我刚刚思考了一番,你的想法没错,结社成员之间互相加深了解是很有必要的,才能若是没有经过实践验证,也失去了应有的光彩。” 一小时后,霍巴特市的无人郊外。 “我超期待这一刻的,”远处山顶的平台上,康德将奶油爆米花与冰可乐分发给观战的各位:“一个偏向于持续限制对手,最终寻找弱点一击必杀,另一个则是采用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在原本坚固的防线上撕开一道缺口,宣告对手的败北。” “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克洛伊.米勒有些拘谨地接过食物,她一手将望远镜放在眼前,密切关注着局势发展。 “你是说哪种类型的意外?” 玛那.瓦雷雷只穿了一件衬衫,夜晚7摄氏度的寒冷山风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们有受伤的风险,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吧。”克洛伊.米勒知道两人实力都很强劲,但具体细节基本完全不了解。 “相信我,对于生命,他们做加法的概率远远大于做减法的概率,嗯,这附近确实适合幽会,好雅兴。”瓦雷雷抬头望了望皎洁的月亮,对于“作战地点”表达了充分肯定。 “加法是什么意思?唔啊!”克洛伊.米勒双手捂住通红的小脸,又手忙脚乱地接住掉落的望远镜。 “瓦雷雷先生,你好像很熟悉我们的性格,”帕蒂.萨达薇表示疑惑:“在机场的时候,你究竟和夕风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放心地让你加入我们?” “他们开始了。”瓦雷雷的话成功让众人将注意力转移开来。 远处传来岩石碎裂的响动,交战双方快速错身闪过,扬起足以遮挡观众视野的沙尘。 …… 青年人举起胳膊,偌大金属墙在夜空之下闪烁着妖冶的玫瑰色光泽,将眼前风沙完全遮蔽。 “暴殄天物啊,居然让具备何等开发价值的个体当一个杀手,学园都市那群科学家简直是被圈养的猪猡!” 全身穿戴防护服的科学家抚摸着墙壁表面,差点没忍住当场敲下一小块带回实验室研究。 “的确如你所说,木原一族从来没有真正的自主可言。” 名为垣根帝督的青年眺望远方,坑洞边缘,无数翠绿玻璃体宛若苍蝇的复眼,这只眼睛正漫不经心地瞥视着他。 “你们对麦野的价值怎么看?” “那位与你同行的女生,适合她的地方也绝不是危机四伏的隐秘战场,虽然她的能力在研究价值方面远不如你,但我相信csiro—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乃至于全球的粒子物理研究机构都想要与她达成合作关系。” “我们已经到了。”垣根帝督知道自己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 “这里是马拉林加的第400区,英国政府曾经进行过7颗原子武器试爆、700次高放射性实验的地方,接下来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