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喜事:夫君,来耕田》 第1章 一朝穿越 入夜时分,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水敲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地响声。 李海棠辗转反侧,不停地翻身,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的破旧的轻纱帐子,内心很不平。 两天前,她还是人民医院普通外科的一名医生,正在医院里值夜班,没有患者,她就看着网上热播的剧,和同事吐槽,不知不觉睡过去,等再次醒来,就换了一个场景。 破旧的砖瓦房,地上铺着青砖,靠窗户是一片火炕,炕上有两个掉了漆的箱子,上面有斑驳的裂缝,可见年代久远。 几个穿着古代衣着的人围着她,众人七嘴八舌,幸好对方的话她能听懂,谩骂和嘲讽,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作为一名医者,救死扶伤,一直是受人尊敬的,李海棠被揪着衣裳大骂,她反驳的时候,才发现嗓子似乎被什么勒过,红肿得厉害。 “小贱蹄子,要死你也得死到秦家,别连累了家里人!咱们可是拿了银子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嘴皮子利索,唾沫横飞,一张嘴一口大黄牙,门牙缺了一颗,说话漏风,“和你那一棍子打不出屁的娘一个德性,给你找个吃香喝辣的好归宿,还闹腾,这让村里人咋看咱家?” “就是就是,眼瞅着还有两天就出嫁了,你非也得闹一出,好像咱推你进火坑一样!” 老太太旁边站着的颧骨很高的刻薄妇人连连点头附和,末了,又道,“秦家那条件,总归不会亏了你,一天三顿,顿顿白米干饭,还有肉。” 李海棠被一干人等说得迷糊,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脖颈上清晰的疼痛感,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她闭上眼睛思索片刻,脑海中立即闪现一幕幕,李海棠终于承认这个悲哀的现实,她莫名其妙地穿越了,而刚才说话之人,就是原主的奶李家老太太和大伯娘刘氏。 身体原主人,和她同名,同样叫李海棠,年岁却轻,是个刚及笄的黄花大闺女。 原主爹娘先后离世,只剩下她和才九岁的小弟李金琥相依为命。 李母尸骨未寒,家里的极品亲戚找上门,迫不及待地霸占了屋子和田地,把颇有姿色的李海棠卖给镇上的鳏夫秦员外。 秦员外在镇上有几个米粮铺子,周围村里百亩良田,他本人算是半截身子入土,却没留下一儿半女,只因他先后死了几个老婆,据说是命硬克妻,连带着命中子嗣缘单薄。 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秦员外终日抑郁。说来也巧,两个月前在镇上,偶遇李海棠,正好听路人叨咕,说李海棠模样周正,屁股大而翘,好生养,一定能生出个带把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员外当即被吸引,出了大把的聘礼,只为娶佳人为妻。 第2章 海棠被卖 嫁个老头子,未来全然没有任何希望,还不如早早地了断,好歹能给自己留下一个清白。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啥呢!” 原主投缳未果,被看管起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身边离不得人,今儿这正好轮到她的大伯娘刘氏守夜。 “想金琥。” 李海棠嗓子受伤,灌了几副苦药汤子,嗓音沙哑,夜里更显得压抑,她觉得,既然穿越过来,代表代替原主活着,小弟李金琥就是最亲近的人。 “想那小子干啥?你要是当了员外夫人,他就是员外小舅子,有银子干啥不好,送到学堂去,读书人最是清贵,没准咱老李家,将来祖坟都能冒青烟哩!” 大伯娘刘氏怕李海棠想不开再寻短见,夜里都不敢睡觉,婆婆李老太太可是说了,到谁那出岔子,到手的银子打水漂,就是李家的罪人。 祖坟冒青烟?李海棠翻个白眼,那青烟怕是祖宗气得七窍生烟吧! 刘氏的确是能说会道,苦口婆心地劝说,拿李金琥说事,就是抓住原主心软的弱点,打感情牌。 “大伯娘,我做梦梦见我娘了,我娘让我好好的看顾小弟,这可是我们二房的独苗,不能让我爹断了香火。” 李海棠声音充满落寞,她吸吸鼻子,哽咽道,“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嫁秦员外也成,就是金琥……” 李家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李海棠的爹李大河行二,她还有大伯李大江和三叔李大海,她娘亲体弱多病,心思重,在她六岁那年,好不容易才生下李金琥,若不然,家里就成了绝户。 作为长姐,关心自己的弟弟总没错,李家极品们也正是抓住这一点,找个由头,骗走了李金琥,藏到了亲戚家。 原本这一大家子以为稳妥地拿捏住了李海棠,谁料原主突然想不开投缳。 按照李海棠的分析,原主只是吓唬吓唬李家众人,只求见小弟一面,并不是真的想死,否则,不会找白日里上吊,谁料假死变成了真死。 “你这丫头啊,何苦这么想不开呢。” 刘氏见李海棠有点后悔的意思,从床上坐起身,点亮了油灯,自顾自地倒一杯水,片刻后,她用手抹了抹嘴边的水渍,叹息一声,“秦员外虽然老,老却有老的好处,你嫁过去抓紧机会剩下个男娃,等他两腿一蹬,家产都是你的,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刘氏掏心掏肺,不住地劝解,“怎么都是划算的买卖,你嫁人,家里也能得一笔钱财,金琥有银子念书,你大堂哥也能娶媳妇了!”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差点骂娘,合着就是牺牲她一人,幸福千万家,大伯娘刘氏真是巧舌如簧,说得比唱得好听,她闺女咋不嫁过去呢,大堂姐比她还大一岁多,屁股也更大! 秦员外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不赶紧置办棺材板,还要糟蹋个黄花闺女,李海棠觉得,想熬死老祸害,几乎是不可能了。 第3章 好算计 “大伯娘,能不能和奶说说,让我改个日子出嫁?” 李海棠在心里把李家祖宗十八代骂个遍,这才慢吞吞地道,“我娘刚走,我……” 在李家,男主外,女主内,一般嫁娶大事,做主的都是李家老太太,李海棠想了想,决定采用拖延术试下。 她初来乍到,对一切都不熟悉,想要拍屁股走人,又良心不安,她这一走,李家人绝对不会给小弟李金琥好果子吃。 小弟才九岁,还是个小娃,绝不能留给李家奇葩摧残,李海棠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要安置好原主的唯一亲人,算是对原主有个交代。 “那哪行?” 刘氏震惊,接着眯着眼,警觉起来,莫不是,侄女李海棠还有旁的打算不成?她印象里,侄女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实头,看不出有啥心眼。 也不怪刘氏惊觉,本朝以孝治天下,父母亡故,作为子女要守孝三年,不得嫁娶,除非在死后一个月内的热孝期办喜事,否则被人抓住由头告到衙门衙门,是重罪,可是要吃牢饭的。 若真等三年后,李海棠年方十八,在十里八村就是老姑娘,未必能卖得上一个好价钱。 李海棠在脑中搜索一下,也得到同样的信息,她躺在床上,又翻个身,绞尽脑汁,说什么也不能嫁给要进棺材的老祸害。 “海棠啊,你莫不是还惦记孙寡妇家的大儿子吧?” 刘氏全然没了睡意,怕李海棠在整出什么幺蛾子,她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油灯边上,一边说话,嘴里还飞速地吐着瓜子皮。 李家村有不少外来户,孙寡妇就是其中一个,孙兴孙寡妇唯一的儿子,那真是心头肉。 孙寡妇一个妇道人家养子不易,为人彪悍,虽说是外来户,没有宗族依仗,却是个谁也不敢惹的狠角色。 原因无二,孙寡妇耳力好,谁家有点破烂的腌臜事,她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若被得罪,就宣扬个人尽皆知。 孙寡妇人虽泼辣,她的儿子却是个脾气好的,生得高大瘦削,面容白净,能读书识字,在镇上的一家米粮铺子做伙计。 “没有。” 李海棠说话声音闷闷的,她用手揉了揉心口,大伯娘刘氏提到孙寡妇的儿子孙兴,她马上心口钝痛,接着,又有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孙兴斯斯文文,和村里庄户人家的泥腿子不一样,穿着长衫,哪怕是洗得发白,也是一尘不染,他笑容浅淡,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带着宠溺。 两个人彼此有意思,想着时机成熟,就求爹娘成全,来往也是规规矩矩,没半点逾越之处。 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李海棠爹娘先后亡故,吊唁的时候,村里人几乎都来了,孙寡妇的儿子却不见踪影。 紧接着,李海棠被定给秦员外,她背着个小包袱,跑出门去,求着孙兴带着她私奔,只要离开李家,去哪里都好。 得到的,是闪躲的眼神,孙兴告诉她,他要成亲了,求娶的是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这样,他就能当上二掌柜。 他让李海棠嫁过去,然后和他合谋,怀下他的孩子,让秦员外做个绿毛龟,再一点点吞了秦家的家财。 第4章 不做软包子 孙兴所在的铺子,正好是秦员外的产业之一,他眼神放光地找李海棠诉说美好的未来,并且承诺,二人的儿子继承家产,他就休了婆娘,和她永远在一起。 “听大伯娘一句劝,那孙兴是个不靠谱的,你嫁过去,有孙寡妇这样斤斤计较的婆婆,也过不了啥好日子。” 刘氏和孙寡妇有仇,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因孙寡妇家的南瓜结出墙外,刘氏看到就摘回来。此事被孙寡妇知晓,站在村里的小土包上开骂,足足骂一个时辰,那战斗力杠杠的。 李海棠点点头,目前为止,刘氏就说了这么一句人话,孙寡妇的确厉害了点,但是孙兴,她心里冷笑,嫌贫爱富,靠着女人上位,内里的心都是黑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有一天飞黄腾达,就是妥妥抛弃糟糠的陈世美!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接着是轰隆隆地惊雷,雷声不断,屋子都跟着抖了三抖。 夜半,李家老太太被雷声惊醒,索性去了个茅厕,发现李海棠屋里的灯还亮着,站在屋外使劲拍打窗户,“大半夜的作啥?赶紧灭了油灯,灯油不要银子啊!” “娘,我马上灭灯。” 刘氏哆嗦地缩了缩脖子,麻利地收起桌上的瓜子和瓜子皮,这点零嘴是上次在秦家下人手里要来的,没有上交,若被婆婆发现可了不得。 李家早已分家,但是大房要奉养爹娘,所以刘氏没有话语权,一切还是李老太太做主。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第二日天刚亮,李海棠就已经洗漱完毕,她推开窗户,顿时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意。 原主活动范围比较小,就知道她所在的李家村,位于大齐边陲小镇上,冬日大雪封山,想要出村一趟,非常不容易。 现下刚到农历九月,树叶就黄了,一场秋雨过后,院里落着厚厚一层。 李海棠踩着小凳子,站在里屋后面的通风口往外看,远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深山,山中云雾缭绕。 在她印象里,李家村背靠着的深山里有野兽,所以村民也只敢在附近活动,现下正是物产最富饶的时节,山里的野果子,板栗,核桃,榛子,松子都熟了,隐约还能看到背着大口袋进山的村民。 “小蹄子,干啥,那出风口怕是只能让你出去一个头,你不怕卡死,你就逃!” 李老太太在前院扫地,没听到屋里的动静,她进门一看,孙女正在向外张外,格外安静,也不知道在想啥。 秦员外对李海棠很是上心,还没成亲,就给了家里一百两银子,有这些钱,他们可以翻盖屋子,建造几间石头房子,冬暖夏凉不说,也不用担忧被冬日被大雪压塌了屋顶。 银钱花出去不少,采买了石头,万一李海棠死了,李家人没办法和秦员外交代,弄不好还得到衙门告状,全家老小吃不了兜着走。 “奶,你喊我小蹄子,你是啥?” 李海棠可不是受气包,被说了一声不吭,李老太太要拿着卖她的银子,一家人享福,不对她客客气气的,还非打即骂,岂有此理! 第5章 好日子 “你个小……” 李老太太骂一半,戛然而止,她气得扔掉手里的扫帚,怒道,“你和你那病歪歪的娘一个样!从小就会勾搭汉子!”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在大齐,女子名节是顶顶重要的,若是这话让外人听了去,李海棠名节受损,要被人戳脊梁骨,如果是面嫩的想不开,或许真的一根绳子吊死了事。 “奶,我爹不是李家的种吗?” 李海棠不怒反笑,哪有亲奶奶说亲孙女勾搭汉子的,反过来一想,如果爹李大河不是李家的种,那就是间接说李家老太太偷人。 趁着李家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李海棠又换了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到这里后还没出过家门,对村里的一切只有模糊的印象,对逃跑不利。 “你又想出啥幺蛾子?” 李老太太狐疑地看了孙女一眼,心生警惕,在她的印象里,李海棠的性子软弱沉默,这投缳自尽不成,嘴皮子倒是厉害不少。 “奶,我就是想在村里走走。” 李海棠垂下眼帘,心里默默吐槽,在现代,坐牢也有个放风的时间,她被拘在屋子里,房间阴暗,见不到阳光,憋也憋疯了。 见李家老太太没说话,她又找借口,“以后我嫁人,就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一次……” “唉,让你大伯娘陪着你在村里走走。” 李家老太太用手遮挡阳光,又看了远处一眼,幽幽地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 李海棠听不懂,也没深究,现在她脑海里都是如何在成亲前逃跑,她现在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没钱寸步难行,出去无依无靠,怕是要饿死。 李家是龙潭虎穴,不能久留,她娘亲那边倒是有亲戚,可远在大齐都城。 原身的娘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娘家在大齐都城,据说也是一户官宦人家。这又是官家小姐恋慕穷书生的故事,家里强烈反对,所以小姐只得和书生私奔,半路被抛弃。 小姐没有脸面回家,遇见歹人,被庄户上的汉子救下,最后以身相许。 这个命苦的小姐,就是李海棠的娘亲,否则和李大河八竿子打不着,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外婆和舅舅家或许能投靠,李海棠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就是信物,可北地边陲距离大齐京都有千里之遥,这一路上的车交路费,干粮,所需不少,她现在两手空空,想出镇都是天方夜谭。 李海棠的娘去世之前,曾经拉着她的手,说自己有两个愿望未曾实现。 第一,想在亲人面前忏悔认错,走到今天这一步,因为没有听家人的忠告,为此后悔不已,请求爹娘原谅,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第二,最放心不下的是小弟李金琥,生在乡野,只能做个庄稼汉,若有机会,一定要送他去学堂。 “海棠啊,你这是何苦呢!” 大伯娘刘氏得了差事,放下手中的活计,把手上的水珠子放在衣摆两侧擦了擦,“你非要看见才能死心?她孙寡妇的儿子有啥好的,说白了,就是个小白脸儿!” 刘氏絮絮叨叨地,拉着李海棠出门。 第6章 祝你洞房花烛夜不举! 村里的小路上,洒满了红色剪纸做的喜字,村里热热闹闹,还有小娃爬到树上,望着远处。 “马车,马车来了!” “新郎官接了新娘子喽!”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地鞭炮声。 李海棠恍然大悟,难怪刚刚李老太太说什么好日子,原来是村里有喜事,而主角新郎官,就是和原主私定终身的孙寡妇的儿子孙兴。 “哎呦,孙寡妇的儿子可出息呢,娶的是掌柜的闺女,听说,还有丫鬟做陪嫁,以后孙寡妇的日子算是熬出头了,有人帮着做活儿!” 村里人七嘴八舌,家家处于勉强能填饱肚子的状态,从没听说嫁进来的媳妇还带着陪嫁的丫鬟,老孙家是头一份儿。 “你知道个啥子,陪嫁丫鬟,最后陪到床上,这下,孙兴风流快活,齐人之福啊!” 另个瘦小黄豆眼的猥琐的村人挤眉弄眼,给众人送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村里人不拘小节,闻言哈哈大笑,有的还表示今夜的洞房花烛,要去听墙角。 “啧啧,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有个丫鬟伺候就了不起?这门不当户对的,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大伯娘刘氏就是见不得孙寡妇高她一头,小声地嘀咕,转过头又对李海棠道,“等你嫁给秦员外,秦家的下人都得听你使唤,光是丫鬟婆子就五六个,听说还有专门的绣娘做针线。” 言谈间,马车已到,为首是一匹黑色的骏马,四蹄踏雪,鬃毛发亮,孙兴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不时地对着村里围观的人拱手示意。 看到李海棠,孙兴愣了一下,眼底深处有一点点的波动,然后回归平静,装作没看到,云淡风轻地在她身侧掠过,高头大马还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喷嚏…… 李海棠被喷一脸水,她掏出帕子擦脸,对着孙兴的背影,狠狠地竖起中指,这人欺负人就算了,马也是如此。 再看孙兴,两边摆手示意,真当自己是领导视察,就和电视剧里古代的状元游街一样。 “孙兴,祝你在洞房花烛夜不举!” 李海棠想了想,最后全凭自己心意,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句呐喊声。 刘氏正在吃着瓜子看热闹,听到李海棠的话,她被自己口水呛到,捂着嘴咳嗽,“咳咳咳,海棠,你说啥?” 洞房花烛夜不举,再没有比此更恶毒的诅咒了!刘氏听后,格外兴奋,第一次觉得老实巴交的侄女顺眼,她拉着李海棠,完全忘记婆婆的叮嘱,道,“走走走,咱们去孙寡妇家门前看看!” 孙寡妇虽然为人不咋地,不过在村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不好闹得太僵,孙寡妇家有喜事,村里人也会去跟着道喜,也不用出啥,十几个鸡蛋,两斤细面,或者十二个铜板,就能吃席面。 穷苦人家,为喜宴绞尽脑汁,就算买不起猪肉,也会杀鸡宰鸭,或者在河里捞点小鱼虾,凑合一盘子菜。 第7章 看热闹 李海棠故作赌气状,道“大伯娘,咱俩赶紧去,我倒是想知道,孙兴的娶进门的媳妇长相是圆是扁!” 她心里却算起小九九,原身和孙兴私会过,记得孙家后院,有一处通往山上的小路,如果逃跑,没等跑出村子,就得被抓回来。她两条腿的,总没有四条腿的驴车马车跑的快。 最好的办法,是先去山里躲一躲,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趁着夜色掩盖,逃之夭夭。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计划,想跑首要的前提是,有银子。 “肯定长相不如你,没准是个大饼子脸猪鼻子的,不然能嫁他们家?” 刘氏哼了哼,很是看不起孙寡妇。这点,李海棠能理解,好人家的闺女,都不愿意选寡妇家出嫁,主要是一般寡妇守寡个几十年,性格上多少有点扭曲,最喜欢磋磨儿媳。 “我也这样想。” 李海棠连连点头,她对李家人有个大概的了解,刘氏虽然不怎么样,却比李家其余人好一些,至少没啥心眼,方便她套话。 二人边说边走,刘氏一路絮叨,侄女李海棠要嫁人,就是大姑娘,人情往来等一些,也该了解了,她说起村里琐事,还叹息一声,“你娘不食人间烟火,你可别随了她。” 秦家人口简单,秦员外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人物,什么高堂早就不在人世,所以,李海棠嫁过去,主要目的就是讨好秦员外,多弄出点钱财,以防万一。 李海棠没接话,原主的娘亲,虽然她不曾见过,印象里,却是个温柔的,知书达理的妇人,现在死者为大,她不能昧着良心来符合刘氏。 李家村总共也没多大,走了半刻钟,人开始多了起来。掌柜家有家底,特地派了人在孙寡妇家门口发喜饼,小娃们得了零嘴,在前面跑闹撒欢,气氛欢乐的很。 二人来晚一步,新娘子已经送入洞房,孙寡妇家门口贴着喜字,院中摆着席面,妇人们忙着上菜,孙兴意气风发,正在挨桌敬酒。 “狗娃子,你给婶子瞅一眼,新娘子好看不。” 刘氏抓到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娃,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诱哄,“看到告诉婶子,这个给你吃。” 一把瓜子,刘氏都是不愿意掏的,她肉疼得嘴角颤抖,看着递出去的瓜子,颇为舍不得。 谁料,狗娃看了看瓜子,一脸嫌弃,做个鬼脸,扭头跑了!一把瓜子就想收买他跑腿?他才不傻,再说今天在孙家,瓜子随便吃,个个粒大饱满,可比刘氏给的要好的多。 “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崽子!” 刘氏吃瘪,当即叫骂一声,想了想,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摸了半天,才从口袋掏出一个铜板,找到稍微大些的小娃子,让他到新房去瞅一眼。 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嫁个镇上人不好?非要跑到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八成是看上孙寡妇儿子相貌。 刘氏踮着脚,翘首以待,见到小柱子往回跑,赶忙问道:“小柱子,你看见新娘子了吧,长的咋样?” 刘氏一脸八卦,眼神亮晶晶的。 第8章 八卦 这个时代的一个铜板,和现代一块钱差不多,能买个大肉包子,两个白面馒头,四个糙面馒头,省着点,够小娃一天的口粮了,对于抠门的刘氏而言,是难得的“大手笔”。 “长得……” 小柱子抓抓头,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哎呀,你这娃子,长成啥样你有啥不好说的?” 刘氏跟着干着急,这一个铜板的辛苦费都花了,总的知道个结果。 “是不是小巧可爱那种?” 李海棠觉得,米粮铺子掌柜油水多,既然能请得起丫鬟伺候,总归不会太差,至少是白净的小娘子。 小柱子摇摇头,表情似乎有点奇怪。 “那是啥样啊?” 这下,刘氏更好奇了,而且小柱子去了将近有一刻钟,这么久,肯定能看到新娘子的全貌。 “俺看到新郎官进新房,所以趴着窗户不敢说话。” 小柱子有七八岁,对成亲的事有一点点懵懂,他娘说,等他长大,给他娶个十里八村的好看的媳妇。 “哦?说啥了?” 刘氏正为一个铜板肉痛,听到此,立刻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拉着小柱子站到墙根底下,竖着耳朵,循循善诱,“你就学一遍就行。” “纤纤,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柱子突然对着刘氏,干巴巴地背出一句话,当然,这么文绉绉的,对大字不识的他来说,根本听不懂啥意思。 “噗……” 李海棠差点笑喷,自带一剪梅的背景音乐,想象孙渣男的样子,她揉揉肚子,告诉自己要淡定,现在没时间嘲笑别人,毕竟她还不是个自由身。 “就是娶了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孙寡妇的儿子很满意。” 刘氏到底是个成年人,这句话,戏班子唱戏出现的频率高,她大体能听明白。 “那新娘子啥样啊,你看到正脸了吧!” 孙寡妇的儿子如此看重她,难道比自家侄女海棠还美貌?这个,刘氏有点不大相信。 李海棠的相貌不像李家人,倒是和她死去的娘亲一般无二,甚至更美艳,就算穿着带补丁的衣衫,也难掩饰风华。 按理说,这么美貌的闺女,早就应该议下亲事,可村里人家都很本分,思想守旧,觉得儿子若是娶个美貌的媳妇,把儿子弄得五迷三道的,和家人离心。 再者李海棠细皮嫩肉,不像个能做活的,若是娶进门,就好比请进来一尊大佛,必须得供着,谁家也不愿养个吃闲饭的人。 “你这娃子说话咋这么不干脆呢,你就说像谁吧!” 刘氏急得跺脚,她实在是想听下文,奈何小柱子脸憋得通红,也找不到一句形容词,让她着急地直拍大腿,“例如,像我,还是像你娘,或者是……” “像…………像俺爹!” 小柱子歪着头,想了想,最后给了个肯定的结论。 “咳咳咳!” 刘氏正在做吞咽动作,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用手顺顺胸口,随后又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道,“啥?像你爹?” 第9章 比汉子还汉子 小柱子的爹爹外号大柱子,是村里的傻大个,不然也不能得这么个名字。 身高八尺挂零,一身肌肉,皮肤黝黑,可能是十里八村总请他杀猪,面向凶恶了些。 像大柱子?刘氏再一次被刺激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此深深地怀疑中。 “就是有俺两个高,还很黑,那个黑,就和有一天窜到咱村的野猪差不多……” 小柱子很郁闷,爹娘说过,做人要诚实,不要撒谎,为啥他说了实话,别人还不信呢? 李海棠蹲在地上,彻底笑抽,这熊孩子,说孙兴的媳妇像他爹,又说像野猪,那么他爹…… 这要让大柱子听见,一个鞋底拍过去,拍飞自家傻儿子。 “哈哈,哈哈哈!孙寡妇,你也有今天!” 刘氏仰天大笑三声,顿时惊得树上的鸟乱飞,落叶无数,她叉腰,破天荒又赏了小柱子一文钱,笑得无比畅快。 孙寡妇找个比汉子还汉子的儿媳,以后只能做牛做马,若是不知道情况的,把儿媳认成汉子,还以为孙寡妇偷人了! “海棠,看看,他孙兴为了前程卖身,今夜洞房花烛,还不一定谁骑谁!” 刘氏八卦心里得到强烈满足,着急回去找人说道,转头看着李海棠道,“走走,咱们回家!” 夜里下了一场秋雨,早晨空气清新,杂糅着泥土的香气,李海棠深吸一口,顿感通体舒泰,她真不想回到李家阴暗的小笼子。 “大伯娘,我还没见到小弟,肯定不会做傻事了。” 李海棠刚刚出来一会儿,不着急回去坐牢,因此能拖延就拖延,和刘氏商量,“不如大伯娘你先回,我等会再回家?” “不成不成,你奶交代了的!” 涉及到李海棠的自由问题,刘氏发热的头脑慢慢变得冷静,她总算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回到李家,还有活计等着她做,若是在外头晃悠,还能偷懒,刘氏盘算一番,拉着李海棠,直奔村里许婆子家。 许婆子并不是李家村人,而是在村里有亲戚,她又是个无儿无女的老婆子,因此一年之中,倒是有几个月都留在李家村。 许婆子当了牙婆有几十年,专门干人口买卖的勾当,逼良为娼的事儿也没少干,只要银子给足,根本不管良心为何物。 秦员外看上了李海棠,就找了许婆子在中人牵线搭桥,原主恨透了许婆子,而李家众人却把她当初恩人。 “哎呦,瞅瞅,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真俊!” 许婆子正拿着个食盆喂鸡,见到刘氏领着李海棠进门,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夸赞。 李海棠的确一点不像村里的丫头,刚满十五,就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面色白里透红,水灵灵的,往人前一站,立即就看出与众不同,即使是破旧的衣衫,也掩饰不住那凹凸的身段。 啧啧,要哪有哪,这要是卖到花楼,培养个一年半载,说不得就是个头牌摇钱树,给一个老头子糟蹋,真是可惜了。 第10章 绝版秘籍 刘氏抬着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类似这样的夸奖,从李海棠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有,刘氏耳朵都要起茧了,她拉着李海棠熟门熟路地进了偏厢的一间房。 “许婶子,也不瞒你说,我这个侄女是个面嫩的,她娘又没得早,这要出嫁了,却不通晓人事,我这一琢磨,也想不到啥可靠的人。” 厢房的摆件花花绿绿,让人眼花缭乱,明眼人一看,都不是值钱之物,但是对没见过世面的村里人来说,却是让人耳目一新。 李海棠刚坐下,听到刘氏所言,如坐针毡,脸色红了红,作为医者,男女之间那点事她都懂,只不过穿越之前,她还对这个没有任何经验。 “这个倒是我疏忽了。” 许婆子眨眨眼,暧昧一笑,擦的雪白的脂粉,在满脸的褶子中,有鲜明的沟壑,她用身上的大锁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两本小册子。 “喝茶,海棠啊,喝茶,别拘着,你以后就是员外夫人,可不行带着小家子气。” 许婆子突然掉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李海棠的脸上揩油,摸着光滑的皮肤嫩出水来,她嘿嘿一笑,“女子都要经历第一夜的苦楚,当然若是男人太横中直撞,就得伤了身子。” 李海棠没躲开,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眼观鼻,鼻观心,腰板挺直,警觉起来,只要下一秒许婆子有动作,她保证自己能来得及躲闪。 “可不是咋的!” 刘氏点点头,深表认同,她也做过新媳妇,洞房花烛夜简直一言难尽,自家男人又不是温柔体贴的,像个愣头青,弄得她走路都有点别扭,直到生了娃,才能摸清男女房事的门道。 村里人家的闺女,出嫁前一晚都被开蒙,李海棠娘亲不在了,家里也没完整的春宫图,刘氏想到了许婆子。 她的闺女秋菊比海棠还大一两岁,好吃懒做,眼高手低,到现在也没定下亲事。 这下卖了李海棠,家里条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秋菊的亲事差不多可以定下,对方家里在镇上有铺子,刘氏想着,自己也在许婆子这边取经,学两手,回去和自家男人试试,然后还能教导闺女通人事,一举两得。 “老婆子我记得海棠是识字的吧?” 许婆子打开小册子,李海棠只来得及看到上面的三个大字,“探幽录”。 “看不懂也没啥事,这不是自带插图,哎呀,真…” 刘氏想接过来,拿回家细细琢磨,却被许婆子身手挡住,“这个可不能带走,绝版秘籍,一册几十两银子呢!” “几十两?” 刘氏的手一哆嗦,迅速收回,她不由得咂舌,难道每张纸都是银子做的? 都说书本金贵,一本小册子,足够她不吃不喝攒一辈子了,若是弄坏了,还真的赔不起。 “恩,上次怡红院里头的姐儿想买,出价五十两银子。” 许婆子撇嘴,她这大半辈子,没有儿女,就算整日吃香的喝辣的,能花多少?还不如留着做个压箱底,等以后真有那么一天,就带到棺材里。 第11章 拉皮条的 刘氏点点头,心里合计许婆子是不是有啥毛病,五十两啊,真金白银,不换银子,一本破册子,沾了水马上一文不值,她虽这么想,却没说出来。 “海棠啊,你就在这看。” 许婆子看了一眼一惊一乍的刘氏,心里很是瞧不起,她没应声,而是把册子塞到李海棠手中,挤眉弄眼。 这年头,平头百姓人家是买不起书的,村里人大多都是大字不识,认不得自己的名字。 李海棠对册子里的图有点好奇,她自我安慰,就是了解一下古人的绘图水平,结果这么一看,顿时就被吸引。 男女体位,表现的淋漓尽致,下面还有小字作为注解,特别是两人云雨的那种表情,都特别的贴合实际,让她感到震惊。 “啧啧啧,难怪这么贵,这汉子那活儿咋这么大呢?” 刘氏伸着脖子,在一边跟着看,到底是成亲有娃的妇人,脸皮厚些,一边看,还要评论几句,听得李海棠直翻白眼。 片刻后,许婆子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裹,神神秘秘地递给李海棠。 这么多年,坏事没少干,许婆子最近身子每况愈下,深怕自己哪天早上起不来,两腿一蹬,见了阎王。 许是在秦员外手里赚不少银钱,亦或是良心发现,许婆子头一次大方,还让李海棠赶上了。 “许婶子,这是啥?” 刘氏看包裹的布料,竟然用大红的绸缎,而且还是不小一块,若是能做个肚兜穿在身上,滑滑的贴在皮肤,一定舒服得很。 “这个给海棠,成亲后总能用得上。 许婆子打开包裹,里面有几个花花绿绿的小盒子,上面雕刻着花纹,一看就不是路边的便宜货。 “这个小扁盒,里头的药膏,洞房花烛夜用得上。” 许婆子说得很隐晦,但是刘氏是过来人,当即听明白了,这种药膏有秘制配方,一般人家买不到,而且价钱不便宜。 女子都要经历那么一回,很少有人在意,但是刘氏不同,她是吃过苦的,盘算这小盒子的东西,她要占为己有,将来刚给闺女秋菊做个陪嫁。 “这几盒是跌打损伤的药膏,轻轻涂一层,第二日红肿就会褪去。” 秦员外有点特殊的癖好,喜欢虐打女子,不然也不会得了那样的名声,狗改不了吃屎,想要扭转性子不可能,李家把李海棠当做一根草,决计不会准备这些。 “最后这个是香料。” 前两样东西,只要花点银子还是能买到的,而最后这个香料,有价无市,是许婆子多年的存货。 香料来自西域,有助情的功效,而且让女子变得容易受孕,秦员外那年岁,说不得什么时候两腿一蹬,若是没留下后,所有的家产都得充公,李海棠一个小娘子,年纪轻轻做了寡妇,娘家也容不下她。 尽管许婆子说了很多,李海棠没一点感激的意思,皮条都拉了,良心让狗吃了,现在又反过来做好人,真不懂这人什么脑回路。 第12章 套话 从许婆子家出门,刘氏小心翼翼地捧着包裹,二人直奔李家。出来的时辰太久,一转眼到下晌,家里得准备晚饭,全靠刘氏上灶。 走在乡间的土路上,村里家家户户升起炊烟,飘来饭菜的香气,小娃们扎堆,三五成群地笑闹,宁静而安逸,让前世忙忙碌碌的李海棠,感受到平淡的美好。 “海棠啊,过了今儿还有两日,九月十三,黄道吉日!” 可惜,总有人蹦跶出来破坏气氛,刘氏用手摩挲着包裹,喜气洋洋,“我看你脖子上还有青紫的勒痕,许婆子给的药膏刚好用得上,洞房花烛,可别让秦员外不痛快。” 李海棠在心里默默竖起一个中指,心浮气躁,距离出嫁还有两天倒计时,可恨她穿过来的日子太晚,只有机会在村里走一圈,还没规划好逃跑路线。 没见到小弟,没有银钱,各方面都是问题,根本就不具备逃跑的条件。 若是强行跑出去,说不得被人牙子拐卖,看她颜色好,卖到花街柳巷,那才真是个大写的悲剧。 “大伯娘,我小弟被奶送到哪里去了呢?” 李海棠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想在刘氏这边打听点消息。 “说是送到亲戚家了,咋的都是李家的子孙,不会亏待了,你就安心出嫁吧!” 也不晓得刘氏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敷衍,李海棠拿不准,不过小弟李金琥的处境的确比她好一些。 刘氏说的没错,自家爹爹一死,小弟就成了独苗,李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把她当根草,却不会对李金琥咋地,最多是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到底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海棠觉得自己应该调整下计划,只要嫁到秦家,就没好果子吃,不用指望李家人对她有半点看顾,出龙潭,就入虎穴,什么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她都未必有命享福。 目前最重要的,是在成亲之前逃跑,等她稳定下来,找到地方落脚,再想办法接回小弟,总归不能让他留在李家受罪。 一进李家的院门,李海棠就感到扑面而来的压抑之感,李老太太面沉似水,正在院中叉腰站着,见到二人,开口便骂,“还知道回来?出去一天,难不成去孙寡妇家喝了喜酒?” “家里都是活计,让我一个老太婆做?刘氏,我得和老大说道说道,不行就把你送回娘家!” 卖了李海棠,家里就有银子了,李老太太心里有底,觉得给自己儿子找个十八的黄花闺女都成。 刘氏抖了抖袖子,唯唯诺诺,心里委屈却不敢和婆婆大声说话,嫁进李家,一直过苦日子,好不容易要发达了,要把她赶回娘家,门都没有! 别看老太太彪悍,能活个几年?她现在忍了,以后李家可是她的天下。 “奶,我回来了。” 李海棠蔫头耷脑,打个招呼自动进门,还有两天,时间紧迫,至少得弄点银钱,不然出去两手空空,走不出李家村。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原主闹着投缳,已经打草惊蛇,李家众人轮班看守,对她下了一番功夫,成亲前的两日,她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偷银子也成了妄想。 李家的银钱都锁在箱子里,只有李家老太太手里有钥匙,而且是挂在脖子上的,李海棠连个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去个茅厕,都有人看守。 第13章 议嫁妆 一转眼到了九月十三,黄道吉日。 天还不亮,李海棠就被刘氏叫起,接着房间里来了两个婆子,直接把她脱光扔进浴桶里,里外里洗了三遍。 李海棠很是羞耻,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配合婆子,还能少受点罪。 “海棠啊,你别往心里去。” 趁着两个婆子出去交差的空子,刘氏端着一碗糖水鸡蛋进门,小声地道,“秦员外在镇上是有头有脸的人,不可能被戴绿帽子,所以必须要检查是不是完璧之身。” 想到刚刚婆子的动作,李海棠差点骂出口,她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李老太太答应她,出嫁这一天,会把小弟李金琥领回来,根本就是忽悠,到现在,她还没见到小弟的面。 刘氏看侄女脸色不好,继续安慰,“做买卖也是要钱货两讫,不就是被验身,也没啥。” 李海棠彻底失去耐心,也懒得周旋,直截了当地道,“大伯娘,女子出嫁都有嫁妆,我的嫁妆呢?” “这……” 刘氏勾了勾嘴角,说的好听是出嫁,本质上是买卖,家里当然不会给李海棠准备嫁妆,她身上的绣鞋,嫁衣还是秦家婆子送来的,李家连个鸡毛都没准备。 “你嫁到秦家,啥好的没有,穿绫罗绸缎的衣裳,绣着好看的花样子,咱家就算出了陪嫁,带出去也是丢人现眼。” 刘氏很快反应过来,找到托词,心想赶紧把李海棠嫁出去,以免她还占着一间房,房间收拾出来,给自家闺女秋菊当出嫁之前的闺房。 “那许婆子送我的小包裹呢?” 对于李家众人的反应,李海棠一点不惊讶,心底冷笑,她现在能拿一点是一点,昨天听大伯叨咕,那两盒伤药,至少值几两银子。她逃跑进山,伤药这些东西必须要准备着。 两日时间,李海棠不是一点没动作,她偷到一把匕首,随身带着火石,草纸,还有一点点灶间偷来的盐巴,全部塞到袖兜,若是能有伤药,基本上具备野外求生条件。 其实,如果是到镇上再逃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来,大红喜服明显,估计很快被抓,再者出了村子,就代表嫁人,即便是她并不看重名节,却也不想没来由的恶心自己。 “这个给你拿着。” 东西都被刘氏偷摸克扣,那块红绸缎,已经被她做成了肚兜,昨夜点着熏香,和自己男人很是恩爱了一回,心里还估摸许婆子的私藏好用,说不得她还能老蚌生珠。 被滋润了,心情不错,刘氏掏出一个伤药的小盒子,递给李海棠,“这个可拿好了!” “大伯娘,许婆子给的东西,你是不是私吞了?” 李海棠眸子暗了暗,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一笑,声音不软不硬,还带着点威胁的意思,“若是我告诉奶……” “可别……” 刘氏眼皮跳了跳,按照李家老太太那抠门的性子,得知自己藏私,还不得让她滚回娘家,眼瞅着日子好了,她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被人揪到错处。 第14章 坑你没商量! 刘氏摸了摸下巴,看着自家侄女不像闹事的人,一双眼睛却明亮狡黠,直达人心底,顿时让她窘迫起来。 李海棠眼瞅着就要出嫁走人,可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节外生枝。 “那个香料,我和你大伯用了点,一共也不多……” 刘氏脸红解释,其实还有一些,只不过成亲多年,她第一次这么痛快,就和做大姑娘的感觉一样,好不容易享受一回,让她交出香料,她决计不肯。 “大伯娘,都说女子出嫁,身上得留着银钱傍身,我一个铜板都没有,总觉得不自在。” 李海棠身上只有她娘留下的信物,那东西值钱,可是却不能轻易出手,不然很难到外祖母那认亲。 时间紧迫,她开门见山,目的只有一个,要钱。 家里的经济大权,在李家老太太手里握着,然而刘氏这个人会钻营,没少拿秦家的好处,手里肯定有积蓄。 “我没……” 刘氏刚要张口,就被李海棠打断,“大伯娘,我知道你背着奶,还藏着银子,我也不多要,给我五两银子。” 李海棠一张口就是五两,这是刘氏的极限,多了,宁可撕破脸,刘氏也不会给。 “三两,五两我没有。” 刘氏肉疼,儿子娶媳妇,全是家里给银钱,可闺女就不一样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秋菊出嫁,她做娘亲的没大本事,压箱底的银子却少不了。 “五两,大伯娘,一个铜板不能少。” 原本,李海棠只是试探,见刘氏竟然讨价还价,心中有了计较,五两银子,刘氏一定能拿得出来。 “大伯娘,你想想,若是奶知道你私藏了银子……” 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含义不言而喻,李海棠最喜欢用手中把柄威胁人,出一口恶气,不坑刘氏坑谁! “快点,都利索点,别耽搁了咱们员外娶亲,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外嘈杂,迎亲的马车来了,秦员外偶感风寒,没有亲自来,而是派来一个下人代劳。 “好好,但是这事,你得烂在肚子里。” 大喜的日子,若是因为她破坏了,刘氏就成了李家的罪人,她根本不是怕李海棠说出去,而是担忧横生枝节,问题出在她身上,是要倒大霉的! 手里全部加一起约莫有八两银子的私房,刘氏全部带在身上,她左思右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只好不情愿地从袖兜掏出荷包,数了五两碎银子,塞给李海棠。 刘氏心里很不舒坦,一来是心疼银子,二来是没想到被侄女李海棠算计了一把,在她心里,侄女就和她那老实巴交的爹娘一样,被欺负也是不吭声的。 “大喜的日子,你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李老太撩开帘子,进门就见刘氏一张苦瓜脸,当即大怒,万一这模样出去被秦家下人看到不好,平白添了晦气。 “娘,我是舍不得海棠。” 刘氏揉了揉眉心,也没空心疼那点银子,怕被精明的婆婆看出端倪,为自己辩解道,“海棠这一嫁人,就该轮到秋菊,我这当娘的……” 第15章 姐弟情深 五两银子到手,刚刚还紧张得手心都是汗的李海棠变得气定神闲地道:“奶,你说出嫁当天让小弟给我送嫁,我咋没看见,金琥人呢?” 门外都是来迎亲的人,而李家小心翼翼,就怕李海棠在临出门之前闹一场,让秦家人不痛快。 “前儿下了秋雨,金琥染上风寒,在你大伯娘的娘家住着,好吃好喝的,你不用担心。” 李家老太太面不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出嫁之前,她肯定不会把李金琥那小崽子接回来,那小子主意太大,万一撺掇他姐,整不好出现变故,秦家扣下一笔银钱,说是李海棠进门以后再给,李老太太就指望这笔银子发达了。 “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了!” 门外,秦家的人等得不耐烦,自家老爷一大早就备下沐浴药汤,据说里面还有蛇鞭,用来壮阳,就等着今夜做新郎官,那才真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万一错过良辰吉时,一干人等全部要吃挂落。 李海棠特别想见小弟,但是以李家人严防死守的劲头,基本上不太可能,她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小弟是原主唯一放不下的最亲近的人,她担忧自己跑了,李金琥日子不好过。 只是,该跑必须跑,李海棠还没圣母到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一辈子,那样她还不如一头撞死,没准还可能穿回去。 “等一等,等等!” 就在李海棠坚定信念,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外,一阵风一般,进来一个小子。 “金琥,你咋来了!” 李海棠瞪大眼睛,心跳突突地,这种见到亲人的喜悦之感,一定原身留下来的。 “姐,我来晚了!” 李金琥才九岁,个子却不矮,虎头虎脑,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有点脏,还破个小口子,头上顶着两根稻草,稍显狼狈。 “你个小崽子,你咋来了?” 李老太太被唬了一跳,抬手就想打人,可外头不断催促,又不好动粗,她狠狠地瞪了姐弟二人一眼,腿脚麻利地跑出去,点头哈腰地和秦家下人赔罪。 时间紧迫,只能长话短说,李海棠拉着小弟的手,上下看一眼,发现没有外伤,这才放心一些。 她想了想,从袖兜掏出三两碎银子,塞到李金琥手里,郑重道,“小弟,姐不可能嫁秦员外那死老头子,只能跑出去,从长计议,这点银子,你装好,万一李家虐待你,你就和村里可靠的婶子换点东西吃,等着姐,姐会尽快回来接你。” 李海棠一口气说完,却见李金琥摇头,没有要她手里的银子。 “姐,能跑就跑,别担心我,我有法子!” 李金琥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条,塞在李海棠手里,语速飞快,“姐,你想办法记住这个地址,然后撕毁,这是娘给咱俩留下的院子。” 娘亲阮氏自从生下李金琥之后,身子一直很差,本是官家千金,离开娘家千里之遥,她郁郁寡欢,总是无法开怀,李大河一走,家里顶梁柱塌了,她又受不小的打击。 第16章 意外之喜 李家众人什么德性,阮氏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一去,姐弟二人没办法支撑门户,以后就得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娘把从外祖母那边带出来的镯子卖了,在县里,换了一套小院子,她怕咱俩被赶出来,没个安身之所。” 李海棠要嫁人,阮氏也有此考虑,在房契上写了李金琥的名字,又把最贵重的玉佩,给了闺女。 对于此,原主并不知情,但是李海棠心里没有一点的不舒服,只感叹阮氏这个做娘亲的良苦用心。 “姐,小院子里有米面,前段我下了大白菜的种子,省着点,也够吃了。” 在县里,家家户户的院子都不大,李金琥很会过日子,他想抓母鸡养,可惜县里和村里有一段距离,他抽不出时间喂鸡。 阮氏一走,李金琥就知道李老太太肯定得起幺蛾子,所以被送走,他也没吭声,正好大伯娘刘氏的娘家,和县里小院子距离近一些,他就想着先布置好,再带着姐姐逃离李家。 到底是年岁小,再怎么表现的机灵,也是个孩子,考虑不那么周全,李金琥根本不晓得自己的姐姐投缳,李海棠换了一个芯子。 “好。” 院子的地点,除姐弟二人,没有谁知道,非常安全,李海棠本以为以后的日子难免要居无定所,现在有个住处,真是意外之喜。 “姐,那我就在县城等你。” 李金琥看着自家的院子被占领,眼里流露出一抹恨意,若不是这些人压榨爹娘,爹娘也不会这么早地离开人世。 现下,爹娘尸骨未寒,这些所谓的亲人,迫不及待地上门,占房子,占地,又逼迫她姐嫁老头子,一点点吸干他们的血肉,他现在还小,可心里却憋着一股劲,这仇,他一定要报! “金琥,别担心姐,姐好歹比你大几岁呢,而且我带了匕首,伤药,还有银钱,最多几日,我就去找你。” 李海棠摸了摸李金琥的脑袋,有点心疼这个小娃,年岁还小,就要承受这么多的打击,她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他,为原主尽到责任。 “干啥啊,说起来没完没了啊!良辰吉时,再不出门,咱们可没办法交代了!” 姐弟二人才说了几句话,门外的秦家下人已然按耐不住,大声催促,两个婆子挤进门,一左一右,左右夹击李海棠,直接把人塞到马车里。 李海棠感觉到光线一暗,眯着眼睛,好半天在适应马车内的黑暗,她撩起盖头,看着车内的一切,紧锁双眉。 马车的车窗紧闭,拉着厚厚的帘子,遮挡住窗外的光,在车凳前方有一个小几,上面摆放着茶壶茶碗,还有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车内一切布置以大红色为主,四周的窗纱缀着流苏,贴着大红喜字,显得颇为喜庆。 “你这个小崽子,你咋来了?” “哎呦呦,李家二房的姑娘要赶在热孝里成亲呢!” 车窗外,一片嘈杂。村里人并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前几日孙寡妇的儿子孙兴娶了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对方陪嫁一个丫鬟,这在村里人眼中,就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了。 第17章 山里有野人 李海棠成亲,光是来伺候人的婆子就三四个,秦家不缺下人,秦员外讲究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又娶亲,专门请了一队吹唢呐的,敲敲打打,声势浩大。 只要出了村子,那就是等于嫁人,无论到没到秦家,都不清白,李海棠可不想被要进棺材的死老头子污染了名声。 她打开车窗的一角,从缝隙张望,车马渐行渐远,她只能看到小弟李金琥模糊的影子,他身边不依不饶的,是李老太太。 马车继续前行,眼瞅着就要出村,李海棠察觉有机会,敲了敲窗子。 唢呐队伍前行,只有马车缓缓停下,在赶车位置,坐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胖胖的,见人三分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干啥?” 婆子作为回应,同样敲车壁三声。 “我……我想如厕。” 李海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微弱一些,刚刚她翻找小几的抽屉,里面有一包茶叶,比较完整,不是茶叶沫子,她把纸包塞到袖兜里。 对于马车上的资源,一点都不能浪费,只可惜,里面被人重新布置过,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角落有恭桶。” 婆子冷了脸,新嫁娘出门之前都要解决好,这路上时间有限,根本不能耽搁。 “可是……” 婆子没说,李海棠还真的没注意,她拎着油灯,照到角落的位置,发现的确放着一个恭桶。 “我有点不方便,我闹肚子了。” 李海棠用手捏了身上的几处穴位,立马被疼痛感弄得脸色惨白,脑门冒着冷汗,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闹肚子,肯定不能在马车内,秦员外没迎亲,却要进到车内接新娘子,若是有味道,肯定会非常尴尬,到时候,倒霉的是一众下人。 “吃坏了肚子?” 婆子有点犹豫,良辰吉时耽误不得,可若不让李海棠解决,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她一个做下人的,又承担不起。 只是可恨,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要在迎亲路上闹这么一出。 “嬷嬷,人有三急,麻烦行个方便。” 李海棠声音越发微弱,她为怕自己演技不过关,按摩穴位下了力气,这会疼痛感还没有缓解。 按照小弟给的参考路线,前面要出村的方向,有一条通往山里的路,这条路非常隐蔽,就连村里人也不知道。 前几年,后山曾经下来一群野猪祸害庄家,村里的老猎人都不是对手,眼瞅着庄家被祸害,可没多久,野猪群就销声匿迹,据说是全部被宰杀。 山里住着一个野人,传闻野人吃生猪肉,喝生血,村里有人看见过,不过野人古怪,闷声不吭,他们不敢靠近。 后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有熊瞎子和老虎的!野人能在后山生活,本领肯定不小。 “姐,你就往那条路走,萧大哥不是坏人!” 李金琥说得含糊,大体的意思是,村民口中的神秘野人,姓萧。 去年,爹娘病开始严重了,李金琥听说山里能采药,背着家人偷摸进山,谁料山里太大,他走着走着,就分辨不出东南西北,迷了路,还是碰见野人,把他带到山下。 第18章 逃婚! 李金琥只知道对方姓萧,野人把他送下来,很快消失不见,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觉得,对方一定是个好人。 弟弟的话,李海棠半信半疑,但是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能在野人家里,哪怕在院子里坐上半宿,也比乱晃悠,遇见野兽强。 “我的姑奶奶啊,您可得快点!不然耽搁吉时,咱们可担待不起!” 婆子见李海棠说话客气,心中的火气消散不少,毕竟李海棠嫁过去,就是秦家的当家主母,吩咐什么,她只有顺从的份儿。 “我知道,一定不会耽误太久的!” 李海棠保证,然后在婆子的搀扶下,走进草丛,她摘下头上的花冠,脱掉喜服,隐隐在草堆露出一抹红色,趁着婆子离得远不注意,灵巧地在杂草地掩护下,往山里跑。 等她跑出一段距离,往下看,婆子在车下来回走,似乎很是焦急,她噗嗤一笑,顺着小路往深山走。 这边,婆子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起来,叫唤两声得不到回应,这才急了,小跑到草棵子一看,当即发出一声哀嚎,新娘子不见了! 秦家下人受了不小的惊吓,婆子找人先禀报秦员外,这才带着人和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人,他们对李家村不熟,直接找李家要人。 李海棠可不管两家有什么冲突,她一路哼着小调往山里走,摆脱那群蠢货,她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就等着天黑下山,按照地址,去县里的房子躲避一段日子。 深秋时节,草木枯黄,山上吹着冷风,李海棠只穿了纯白的里衣,还是丝绸做的,一路上被树枝刮了好几个小口子。 李家村后山没有人烟,山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遍地是药材,她随便一扫,就看到野三七,黄芪,重楼,尤其是重楼,对虫蛇咬伤和跌打伤痛都有很强的作用,她随手采了一些。 山里太大,这一转,走了将近一天,李海棠完全不知道,秦家找人多么疯狂,秦员外得知新娘子逃跑了,当即大怒,几乎派来家里所有的下人,又报官通知衙门,说自己被李家摆了一道,李家设计的圈套,是个仙人跳。 李老太太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屁都不敢放,当即表示,一定会交人出去。 “海棠那小贱蹄子,也就是颜色好,可是咱家秋菊,不输给海棠,绝对能生出个大胖小子!” 李老太太想不通李海棠怎么有胆子逃走,她更搞不懂,秦员外竟然直接报官,这下,若是找不到人,李家全家就要吃牢饭。 “我们秋菊比海棠还俊呢!” 秋菊是李海棠的堂姐,也是大伯娘刘氏的闺女,刘氏一听,自己的闺女被顶上,当即翻了白眼,差点晕过去。 “娘,秋菊可是您的孙女,怎么也不能……”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刘氏忍耐不住,掩面哭泣,心里恨透李海棠,那个小蹄子讹诈她五两银子,不声不响逃了,还要拿她闺女顶缸,岂有此理! 第19章 官差上门 刘氏脑子一团乱,口不择言,“那秦员外,说不定被气一气,就两腿一蹬交代了,那让秋菊嫁过去,不就是望门寡?” 当娘的,都希望女儿有好归宿,她心里的只有一个念头,秋菊不能被死老头子糟蹋。 “你以为我想啊!” 李老太太火气很大,用秋菊顶替,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秦员外那边未必能答应,对方认准了李海棠,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对了,娘,咱们抓住金琥那小崽子,就不信李海棠不回来!” 关键时刻,刘氏终于聪明一把,想起侄女说过的话,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亲弟弟李金琥。 “你知道个屁!” 说起这个,李老太太气个倒仰!之前为了威胁李海棠,把李金琥送到刘氏的娘家看管,结果刘氏娘家人根本不上心,让小崽子跑了回来,等李海棠上马车,李金琥就消失踪影。 李老太太仔细一想,心凉半截,种种迹象表明,姐弟二人是串通好的,不然哪有那么多巧合,他们都被骗了! 归根结底,就是刘氏娘家人疏忽,连一个小崽子都看不出,全是没用的废物! 婆媳俩焦头烂额,面对门神一样的官差,不敢多言,只能聚在一起想办法。 李海棠逃婚,村里人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竟然感到欣慰,他们心里对李家的行为看不上。 爷奶叔伯,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是一帮虎狼亲戚,抢了家财还不算,还要逼死姐弟,什么世道! “哎呦喂,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咋就来了官差呢!” 孙寡妇和刘氏有仇,第一时间来看热闹,儿子孙兴成亲,家里有丫鬟做活,她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苦尽甘来,平日没事就和村民闲聊,听着对方套近乎,心里别提多美。 她年纪轻轻死了男人,那没什么,关键是儿子争气!孙寡妇想到此,自动忽略了儿媳那虎背熊腰的身材。 “孙寡妇,你来干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刘氏马上被激发起战斗力,拍了拍胸口的尘土,讽刺道,“还没恭喜你得了个有福气的儿媳妇!” 所谓的有福气,完全是调侃,自从孙兴成亲,孙寡妇已经连续买了两次粮食。 村里人猜测,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是个饭桶,一顿要吃上十几碗的大米干饭。 实际上,猜测八九不离十,人家能吃,好歹是掌柜的闺女,还是米粮铺子的,从来不缺一口吃的。 嫁到孙家,吃粗粮,孙兴媳妇不习惯,两口子为此闹了一场,最后,以孙兴鼻青脸肿告终。 现在,刘氏戳中孙寡妇的痛处,孙寡妇索性也不要脸皮,怒道:“那也不如你家秋菊有福气,将来能做员外夫人呢!” 李海棠逃婚,秋菊补上正好,不然,李家无法和秦员外交差,若不吐出秦员外先付的那一笔银子,就得全体吃牢饭。 一旁的官差虎视眈眈,刘氏吓得哆嗦,她一个村妇,何时见过这等阵仗! 第20章 爆料 “看我这张嘴啊,说的是什么话!” 孙寡妇连连摇头,用手轻轻地在脸上拍一巴掌,看着脸色如黑锅底的刘氏,转变口风,“换人可不行一厢情愿,你家秋菊愿意,说不得秦员外还看不上呢!” 秋菊容貌秉性,样样不如李海棠,身段差强人意,秦员外是什么人,家里有银子,阅女无数,怎么也看不上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 孙寡妇的话,给了刘氏当头一棒,她刚刚还为自己闺女担心,现在,心里彻底凉下来。 “滚滚滚,我们老李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克夫的丧门星掺和!” 李老太太彻底被激怒,她得罪不起秦员外,得罪不起官差,还得罪不起一个寡妇?她往墙根处一看,抄起扫院子的扫把,就往孙寡妇身上招呼,“滚出去,滚!” 孙寡妇躲闪不及,身上挨了两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扯着嗓子大吼,“乡亲们,快来看啊,李家老太太对外人撒泼了!” “死婆娘,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原本心里就憋着几分气,李老太太这下完全爆发,瞪了一眼愣神的刘氏,“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刘氏一听,赶紧反应过来,婆媳俩一前一后,抄家伙追赶前面跑的孙寡妇。 “李海棠逃婚了,李家老太太卖孙女,这回凑不齐银子,就要吃牢饭喽!” 孙寡妇一边跑,一边大喊,顺便爆料,“李海棠看上我们家的孙兴,俩个人差点私奔,但是我儿子舍不得我……” 反正孙兴是男子,又成亲了,根本不在乎名声,孙寡妇原来还比较同情李海棠,因此没和人说道,今儿是被逼的狠了,一股脑的全部抖出来! 孙寡妇的嗓门太大,再加上李家闹的一出,村里人都在关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传遍李家村,原来,李海棠和孙兴之间,还有点什么。 未成亲的女子,有胆子找人私奔,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名声是彻底坏了。 …… 夕阳西下,天边一圈淡淡的烟霞紫,山间的风清凉,杂糅着花草的清香,还带着一丝寒意。 李海棠在山里走一圈,收获不小,她用树枝编了一个小筐子,下面垫着一层厚厚的树叶,把一天的收获,全部放在筐里。 除去草药,李海棠还采了点野果子,其中有山楂,只是这玩意太酸,又开胃,她只是尝尝味道。 除此之外,山上还有很多核桃和野板栗,收获的季节,物产丰饶,看来晚上她随便支起个火堆烧板栗,也能对付一晚了。 山上潮湿,蝼蚁蚊虫多,李海棠找了一处干燥的石台,石台背后靠着一颗高大的松树,她琢磨晚上在树杈上窝着,总比下面安全,不然真遇见野兽,她怕来不及逃命。 自己逃婚,李家肯定慌了手脚,耽误良辰吉时,没法子和秦家交代,说不得这会儿正在焦头烂额。 不过,那关她什么事!没道理她牺牲自己去成全豺狼虎豹的的一大家子,就因为她没了爹娘,是人就可以欺负她和小弟? 李海棠很失望,都说古代最在乎宗族,她从被卖开始,竟然没有一人为她说话,村里人也是看热闹的居多。 第21章 你,是人是鬼? 深秋时节,天黑的很快,李海棠刚把埋在土里的板栗挖来,山里就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年代的野生板栗,没有农药,吃到嘴里香甜,她弄成一小堆儿,用油纸包好,准备到树上解决。 “吃着野板栗,还能看原始森林夜色,真不错。” 李海棠自我安慰,这就等于出演真人版恐怖片,一般人活一辈子,都未必有这个经历。 无论以后的日子多苦,她都要替自己,替原主好好的活下去,照顾好小弟李金琥。 想到此,李海棠突然觉得自己多了一股力量,人也轻松很多,她刚转身,发现前方的树中间,站着一个挺拔的人影。 山里没有月亮,只有没来得及灭的零星的火光,树叶随着风摆动,扑簌簌地,那影子高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晓得来了多久。 “你,是人是鬼?” 李海棠闭上眼,一个呼吸间影子还在,不是她眼花,刚自嘲过出演真人版恐怖片,这鬼就来了,要不要这么配合! 影子没有出声,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这下,李海棠反倒不怕了,她前世是救死扶伤的医者,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只要不是秦家来抓她的就好。 “喂,你杵在这里干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过了良久,影子还是一言不发,李海棠忍不住,走上前去。 微弱的光亮下,他的脊背很直,粗麻布的衣衫掩饰不住雄浑的肌肉,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脸部轮廓很深,五官深邃,在眼角处,横着一条长形的疤痕,破坏本应该十分英俊的相貌。 有那么一瞬间,李海棠觉得,自己在看一个从战场上归来的将军,不知为何,颇有些被岁月留下的沧桑感。 “你是……是萧大哥?” 李海棠恍然大悟,想到村里人都说,山里住着一个野人,看来是此人无疑。 大齐百姓都喜欢听戏,受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影响,只有长得斯文俊秀,书生气质,面容白皙干净的,才符合他们对美男子的标准。 反观,身材高大,一身肌肉的,面容黝黑,五大三粗的,一般都商贩走卒,经常干体力活儿的穷苦人,这种人,被定义为丑男。 眼前这人,符合丑男的标准,不仅如此,脸上有疤痕破相,果然是丑男中的丑男,难怪村民直接称呼他为野人,可见是多么轻视了。 “是。” 男人的声音暗哑低沉,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他在说什么。 李海棠张了张嘴,刚想接下句,就见他转过身去,半晌才说一句,“我会负责。” “负责,什么?” 这个姓萧的个性有点古怪,长相嘛,放到现代就是可以做模特的型男,她喜欢的类型。 李海棠真是搞不懂大齐百姓的审美观,难道涂脂抹粉,拿着一把摇扇装腔作势的娘娘腔,才是所谓的美男子? “我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如果你不介意我的长相,我会负责。” 男人望着远处,沉思片刻,又补充一句,“萧陵川,二十有二。” 第22章 带你回家 李海棠眨眨眼,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里衣,面色微微一红,她就算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做医生的,看习惯男女的身体,再者说,现代社会,没有人讳疾忌医,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李海棠在山里晃悠一天,里衣被树枝刮破了几道,露出白嫩的手臂,在别人眼里,就是衣衫不整。 萧野人的意思明确,他看到她的身子,所以得负责。 李海棠哀叹一声,这狗血的人生! 远处,乌云压境,凉风里夹杂着湿气,没过多久,硕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拍打下来。 “下雨了!” 李海棠全身上下被淋湿,几乎是抱头鼠窜,山里有山洞,但是她怕是某个野兽的窝,不敢躲避,若是淋雨一晚,必定是要染上风寒的,真是倒霉透顶了! “跟我回家。” 萧陵川皱眉,成片的乌云,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场秋雨零零落落,至少要下个两三天。 李海棠被李家卖给镇上的秦员外,村里人尽皆知,萧陵川本不关心这些八卦,奈何最近他总去镇上卖山货,不注意就听了去。 今儿他正在家里炖山鸡,刚开锅发现家里没了菌菇,他出门采摘,正好碰见逃婚的李海棠在烧板栗。 本来,萧陵川可以转头就走,可李海棠一个小娘子,露宿山野,很不安全,再者,他又看到了她的身子,总不能不声不响地占便宜,非君子所为。 “你先披上。” 萧陵川解下自己的外衫,递给李海棠,指着远处的方向,“家,在那里。” “谢谢。”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只能在野人的只言片语中领会他的意思。她很怕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小女子,定然斗不过身强力壮的野人,万一对方真有啥杂念,她就算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山雨说来就来,又大又急,有层层的枝叶和萧陵川的外衫遮挡,几步路下来,李海棠还是被淋湿了鞋面,她的绣鞋边缘沾染上一层泥土,走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啊!” 李海棠光顾着脚下,突然撞到一堵人墙,她揉了揉发疼的鼻梁,心里想着,他不太和别人交流,长此以往,语言功能退化,停下来,也不知道提醒她一声。 萧陵川感觉到后背碰上一团柔软,他身体僵硬半晌,这才转身,接过李海棠手里的小筐,脸部线条绷得更紧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萧陵川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始终和李海棠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走慢一点,他就会停下等待。 下雨天山上滑,李海棠只能迈着小碎步,约莫有两刻钟,终于在山坡上看到砖瓦堆积起来的墙院。 小院的门口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发着昏暗的红光,四周都是参天古树,深山老林,门口有一处石台,下面是流动的溪水,一点不凄凉,反倒有一种世外桃源的美感。 院墙很高,靠墙角架着篱笆,种了南瓜和葫芦,上面已经挂着沉甸甸的果实,有的还爬出了墙外。 第23章 太享受 萧陵川推开铁门,李海棠快跑几步,跟着进了院内,她的衣衫已经湿透了,贴合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从头到脚淌水,冷风一吹,她冻得直打哆嗦。 没想到一个男人住的院子这么整洁,院内铺着一条鹅卵石的小路,直通正房,东面是木头做的杂物房,西边是灶间,角落处,堆放着整齐的柴禾。 “什么味道,这么香!” 几乎一天没吃东西,李海棠早已饥肠辘辘,她吸了吸鼻子,露出陶醉的表情。 “我在炖鸡。” 萧陵川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李海棠,他没有什么表情,把李海棠带入净房,里面是有一个鹅卵石堆砌成的热水池。 家里每日都要烧柴禾,热水用不完,直接连接在鹅卵石的池子内,这样无论冬夏,洗漱都很方面。 热水池旁边有一个木头架子,放着两套衣衫,虽然洗得发白,却很干净。 萧陵川没出门,而是弯下腰,在架子下面的抽屉,取出干净的布巾和澡豆,又给李海棠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红糖水。 “天啊,这是野人?” 人都出去好半天,李海棠都没反应过来,她把门锁好,三两下除了衣衫,直接走到池子里,温度刚刚好,她坐下,正好露出纤长的脖颈。 村里人就是没见识,就算是五星级酒店,都未必有这样的配备,虽然原始,但是每个细节,都可见其用心。 原主爹娘在的时候,家中条件尚可,也有浴桶,就这样,村里人还说他们家穷讲究,毕竟洗漱浪费柴禾。 农忙时节,家家户户在屋檐下摆上几个大盆,等下地回来,水也晒得热了,直接倒在身上冲洗。 汉子们还好,能到村头小河洗澡,女人们就只能在灶间擦一擦,冬日天冷,一个月都洗不上一次澡。 陌生的环境,李海棠没有安全感,她早上才被人里外搓洗三遍,只是简单泡了泡,又洗个头发,就赶忙擦干身子出来。 萧陵川衣衫很大,李海棠穿着就和唱戏的差不多,她用布巾绞干头发,披散着。 如果没遇见姓萧的野人,李海棠孤身在山野,今夜就难熬了。之前她想带着李金琥生活,赚银子供他念书,现在来看,这个思想并不成熟,甚至有些异想天开。 姐弟二人没有亲人和宗族依靠,很难过平静的日子,她又是这样的容貌,就算没有秦员外,还有李员外,赵员外,甚至是街边的地痞无赖,都能破坏她的名节。 失了名节的女子,通常下场凄惨,就算她根本不在乎,却也不能因为这个被人用吐唾沫星子淹死。 她李海棠怎么死也不能选择这么没尊严的方式,主要是,这也忒没脸了。 如果她成亲了,一来,可以挽回名声,二来,秦员外不会娶一个已是不洁之身的妇人回家,这点,从成亲之前,几个婆子对她验身就能看出来。 嫁给野人,对方无父无母,代表她不用伺候公婆,原主和他在之前没有任何接触,所以,李海棠不用担心自己露馅。 第24章 一碗鸡汤 萧陵川听见净房里没有洗漱的动静,手脚麻利地盛了一大碗的鸡肉,又用木质的小盆子装了两个馒头,送到屋子里。 “只有我自己吃?” 李海棠看到只有一双筷子,讶异地询问。 “我吃过了。” 萧陵川放好东西,转身就要出门。刚刚在灶间,他察觉自己的做法有点问题。 李家的情况,他听村里人说过。李海棠貌美,早就被人惦记上了,这次逃婚,也是因为心有所属。 前段时间,他下山,无意中听到一男一女说话,男子就是孙寡妇的儿子孙兴,而女子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李海棠,二人正在商讨如何私奔。 萧陵川只是路过,没兴趣偷听别人的隐私。 “站住!” 李海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拍桌子,大喊一声,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行为吓一跳。 萧陵川转过头,面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抹询问。 “咳咳!” 李海棠清了清嗓子,莫名其妙感觉他是个可靠的人,这和小弟李金琥给野人的评价有点关系,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判断。 爹娘一死,李家众人立即占了他们的屋子,吞了他爹娘留给小弟田地和家财。 李海棠原想着远走高飞,但是娘亲为他们买的屋子就在镇上,姐弟二人早已对这边的气候习惯,短时间内,没有万全的准备,不适合离开。 还有李家那群禽兽,那些东西本该是小弟的,难道他们就不争不想,这么算了? 逃跑是懦夫的行为!她李海棠就是想让这群人睁大狗眼,看着她如何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 野人身强力壮,能打猎,能做活计,嫁给他,真是一点都不亏本。 终身大事早晚要解决,嫁给看着顺眼的,总比走路都要扭三扭,说话之乎者也,认为自己很有学问的娘娘腔强的多。 “你说的负责,还算数吗?” 李海棠目前得给自己找个饭票,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她要通过自己的医术,让所有人另眼相看。 “哪句?” 萧陵川被问得一愣,他不太明白李海棠的意思,转而解释道,“等这件事平息,我送你离开。” “你不是要对我负责的吗?” 李海棠傻眼,野人根本不是娶她的意思,所以,她误会了,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鸡汤冒着热气,散发诱人的肉香,李海棠用筷子搅动,咬了一口馒头,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我坏了你名节,理应负责。” 萧陵川不晓得李海棠怎么想,面色没有一点起伏,淡淡道,“鸡汤趁热喝,锅里还有很多。” “我还哪有什么名节……” 李海棠声音小了些,心里很是委屈,现代精英女医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古代父母双亡的小白花,有个还不到十岁的弟弟,家里的亲人恨不得像饿狼一样吃了她。 从穿越到现在,大多事都是自己面对,女子被坏了名节,脸皮厚的始终被人指指点点,脸皮薄的,只能一根绳子吊死了。 第25章 不靠脸吃饭 如果成亲就不一样了,李海棠背后有靠山,所受到的非议就会小很多,至少出门不用遮掩,她也能安下心,琢磨如何赚点银子。 只是这样做,似乎对不起野人,虽然他的相貌不被人喜欢,但是好歹清白,不像她,身后一大堆烂摊子。 “我会负责,照顾你和你的弟弟。” 萧陵川不敢多想,李海棠是李家村第一美人,周围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美貌,就算坏了名声,愿意迎娶捡便宜的大有人在,无论怎么都不会看上他。 “萧大哥,你爹娘都不在了吗?” 李海棠满意地点点头,山鸡的肉鲜嫩,菌菇吸收了鸡汤,软软的,她太饿了,强忍住控制自己的食量,还是吃了小半碗。 “我不知道爹娘是谁,我记事起,就和我师傅在山里。” 萧陵川说了最长了一句话,自从他记事,他师傅就带他习武,师傅经常离开,为填饱肚子,他只能去山里打猎。 从五岁习武,至今有十几年了,现在,以他的功夫,可以在深山老林里自由穿梭。 从几岁开始,这么多年,萧陵川大多都是一个人,他师傅偶尔才回来几趟,检查他练功有没有偷懒。 “那你师傅在哪里?” 李海棠吃饱喝足,精神好了一些,她四处打量房间,靠窗户是火炕,在小套间,还有床榻,窗帘和铺盖都是深色,非常简洁,一看就是男子居住的。 雨水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地响声,屋内灯光如豆,映衬着他冷硬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李海棠托着腮,和萧陵川闲聊,她想多了解他一些。 “不知道。” 萧陵川摇摇头,师傅离开的时候说过,这次要走上一段日子,若有急事,就到边城的一家叫了乐彩轩的书画铺子送信。 如果他成亲,怎么都要告诉师傅一声。二人名分虽然是师徒,却情同父子,只是都不太会表达自己。 师傅曾经为他的容貌叹息过,不过大丈夫,又不是靠脸吃饭,而是靠本事,若真想找女子解决需要,不如花点银子,到人牙子手里买一个。 萧陵川走南闯北,跟着镖师们走镖,出门在外,众人一起到花楼找乐子,他就一个人看货,因身手好,救过几个兄弟的命,在镖局很有威信。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我小弟,他机灵,可是太小了。” 提到李金琥,李海棠眉宇间平添了一抹忧色,有地方住,小弟手里也有银子,可是周围邻居都不熟悉,没人看顾,就怕有人起了歹心。 “明日我把他接来。” 萧陵川算了算时辰,今儿太晚,不能留下李海棠一人在山里过夜,不如第二日一早,他早早下山,避开李家人和村里人,把李金琥带上来。 “那太好了!” 瞌睡有了枕头,李海棠差点喜极而泣,她恨不得抱着萧陵川转一圈,又怕自己的行为给他一个惊吓,只得忍着,“我逃婚,秦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帮我打听一下消息。” 李家交不出人,定然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没准互相推卸责任,狗咬狗,李海棠感叹自己不能作壁上观,错过一场好戏。 第26章 小秀厨艺 雨夜适合睡眠,从李家逃出来,不用嫁给变态的糟老头子,李海棠解决一件心事,心情不错,睡了穿越以来第一个好觉。 穿戴妥当,她到净房去洗漱。昨晚饭后,萧陵川带着他在院子里走一圈,一共三间屋子,坐北朝南,最中间的正屋,要比两侧的稍微高些,窗子被改成可以支撑的落地窗。 地上是统一清一色的木质地板,散发着原始木头的香气。 “吃饭吧。” 萧陵川从灶间里探出头,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娘子,他昨夜没太睡好,天不亮就下山打探消息。 “有麻辣豆腐,我最喜欢的!” 李海棠看着豆腐块上面飘着的红彤彤的辣椒,当即笑眯了眼睛。 深秋下雨后,气温骤降,早上开窗,冷风钻入,冻得她起鸡皮疙瘩。吃点辣的祛湿驱寒,最好不过了。 这年头,豆腐只比猪肉便宜个几文钱,对比起来,村里人更喜欢吃肉,吃进肚子有油水。 “你做了大米饭!” 李海棠洗了手,进灶间帮忙,看到锅里的白米饭,着实惊讶一下。 不是糙米,不是稀饭,是正经的大米干饭! 如果她和野人成亲,住在山里,前院和后院能种菜,花生和红薯,但是粮食,只能花银子来买,这就是一大笔银钱。以后过日子,还是要节俭着来。 “是。” 李海棠一接近,萧陵川就往后退几步,他几乎从不和女子打交道,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很不自在。 “以后早上弄点粥,做点小咸菜就可以,有条件炒个鸡蛋,土豆丝卷饼,切个冒油的咸鸭蛋。” 李海棠前世就是吃货一枚,对如何吃和做好吃的略以后研究,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客人,手脚麻利地盛饭,她看萧陵川的大块头,估摸他能吃些,特地选了个大碗。 灶间里有桌椅板凳,两个人对坐,萧陵川始终是一副面瘫脸。 若说昨夜她还有点害怕,现在李海棠可是轻松自在的很,他的后背宽厚,走路沉稳有力,总是给人莫名的安全感,连那眼角上狰狞的疤痕,都显得可爱多了。 当然,像李海棠如此审美的,估计整个大齐找不到第二个,要知道,早上萧陵川去村里人家买豆腐,还吓哭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娃。 村里人教育自家的娃,总是会说,“不听话,山里的野人就把你们抓走吃掉!” 萧陵川从不和村里人有交集,第一次上门买豆腐,村人差点惊掉下巴。 饭桌上有昨夜剩下的鸡汤,麻辣豆腐,只是小咸菜太难吃,除了咸就没别的滋味。 李家村冬日大雪封山,青黄不接,基本只能靠便于储存的大白菜,胡萝卜,土豆过日子,要是整日都上这样的咸菜,作为吃货的李海棠一定要崩溃。 “我看后院菜地还有点菜,家里有盐巴吧?我做点腌菜吧。” 吃是头等大事,李海棠决定改善生活,根本就忘记询问李家的消息。 “好。” 家里有女人,日子就会不一样,萧陵川自己独自生活,洗衣做饭,打猎赚银子,样样精通,但是缝补衣裳,他练习多次,无奈没天分,衣服上破旧个口子,上面被他缝得和蜈蚣爬行一样。 第27章 纯属扯淡 李海棠看萧陵川没有动鸡肉,给他夹了一块,这是她前世多年的生活习惯。 做手术,最忙的时候,四十八小时连轴转,吃饭都能睡着,同事之间彼此都相互夹菜,互相关心。 “我在山下,听村里人说起,李家的情况。” 萧陵川很少开口,说长句子之前,要断开几次,才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孙寡妇一宣扬,村人都晓得李海棠找孙兴私奔,他们背地里议论,她早已是孙兴的人,怕洞房花烛露馅,所以才逃婚。 村里风言风语,他犹豫该不该告诉她,坏了名声,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李家那群人渣咋样了?” 李海棠放下筷子,眼睛直视萧陵川,问道,“你直言不讳就行,其实我能猜到。” 李老太太收了秦员外那么多银子,她一跑,鸡飞蛋打,李家还要面对秦家的怒火,村里的庄户人家,无论如何斗不过有钱的员外,够喝一壶的! 李海棠比较感兴趣的是,李家如何解决,李老太太那抠门的性子,吃到嘴里的肉,无论如何都不会吐出来。 “秦家到衙门告官,说李家人碰瓷。” 萧陵川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说,李家发动所有的亲戚找李海棠,昨日就有人到浅林子那边找过了。深山老林,他们不敢来。 李老太太撒泼耍赖,一口咬定银子都在李海棠身上,全部给她做了陪嫁,两方撕扯不清。 “陪嫁?” 李海棠讽刺一笑,就连她身上的衣衫,还是秦家派人量身定做,她都的时候,除在大伯娘刘氏那坑的银子,几乎不带走一片云彩。 李老太太睁着眼睛说瞎话,镇上不得不服! 照她来看,秦员外应该没死心,不然的话就不是派人到村里吓唬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有官差上门抓人。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李海棠千万不能露脸,还有她惦记的小弟李金琥,必须保证安全。 若是小弟被秦家抓到,以此来要挟她,李海棠不晓得自己会如何选择,她不想让对方抓到自己的软肋。 “我从家里出来,只拿了五两银子。” 李海棠勾勾嘴角,没有隐瞒,把逃婚的细节说一遍,当时太匆忙,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先逃了再说。 想想自己如果没遇见他,或许这会儿正在挨饿受冻,一场病是免不了的。 “孙寡妇和李家之间,可能有龃龉,所以……” 后半句,萧陵川咽回肚子里,她和孙兴两情相悦,心里应该难过的,就算嫁给他,也是无奈之举。 “看来,孙寡妇和掺和进去,跟着李家人一起黑我。” 李海棠不傻,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孙兴提议,二人合谋,坑秦员外一把,原主不从,两个人的情分就到了头。 至于两情相悦,纯属扯淡。在李海棠眼里,孙兴就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斯文败类,吃软饭的小白脸,势利眼,渣男,等以后有向上爬的机会,这种人必然会抛弃糟糠。 第28章 哪来的自信? 原主和孙兴之前的往事,和李海棠一点关系没有,但是她不愿意背这个黑锅,若是这样嫁给野人,对方心里能没一点介怀? 好女不二嫁,李海棠只想找个可以照顾她的老实人,一心一意地过小日子。 “我和孙兴不是村里人想的那种关系。” 李海棠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对萧陵川解释,“我娘生前留下遗愿,想让我带小弟去京都寻亲,我一个女子,不能孤身上路,就找孙兴商议。” 孙兴是村里的外来户,又只有孙寡妇一个娘亲,二人若能陪着她一起出门,不会惊动村里人,路上也有个照应。 “他收了我银子,满口答应,但是不知为何攀上米粮铺子掌柜的女儿……”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掺半,善意的谎言很有必要,而且,看上孙兴的是原主,不是她本人。 萧陵川曾经听过一段她和孙兴的对话,刚好和李海棠的说辞对上。 不知为何,听见她的解释,萧陵川竟然有点高兴的情绪,但是他也没多想,饭毕,麻利地收拾了碗筷。 “我到山下接金琥,顺便买点,买点女子的衣物。” 萧陵川常年练武,要么就跟着走镖,肤色黝黑,脸红也看不出,他从没买过女子的物品,很是窘迫。 “那就麻烦萧大哥了。” 李海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至于成亲这件事,她怎么开口?总不能让他到山下,准备喜烛什么的吧,她这一辈子,只想嫁一次,真不想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成亲。 “周围比较危险,你在家里,别乱走,饿了灶间有吃食,还有糕饼。” 萧陵川不吃零嘴,全部是早起下山买的,他以前走镖,见一起的兄弟经常给家里的媳妇带干果蜜饯,以为女子都喜欢那些小食。 李海棠送他到门口,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深处,这才关好院门。 后院地里的大白菜已经成熟了,她要做的活计很多,切下葫芦条晒成干,腌酸菜,冬日里都能炖肉吃。 约莫午时,雨停了。 李海棠把屋子里外打扫一遍,开线的床单被褥,统一换下拆洗,全部挂到院中。 “也不知道他接没接到小弟……” 日头偏西,不久后太阳落山,天就黑了。李金琥是个谨慎的,因此李海棠给了地点,又交代几句,相信小弟能跟着他回来。 说来也是奇怪,眼下,她是秦家悬赏的头号通缉犯,李海棠竟然不担心野人趁此机会抓了她小弟,给秦家通风报信,拿她换银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到底哪来的自信呢?” 李海棠不懂,就不再深究,反正走一步看一步,眼瞅着到了晚饭的时辰,小弟在镇上,怕是也吃不好,得给他补补身子。 灶间顶端的屋檐上,挂着几个编织的竹筐,里面有风干的鸡鸭和兔子,还有几块腊肉。 李海棠摘了小半盆的豆角,切了一块腊肉,把腊肉放锅里爆香,加上豆角和土豆,炖了一大锅菜。 墙角的瓷坛有玉米面,她掺了少量的糙面,就在大锅边上贴起了饼子。 等豆角出锅,饼子焦黄,香味飘散出老远。 第29章 面瘫脸 萧陵川望着家里的方向,透过枝叶的缝隙,能看到升起的炊烟,他背着李金琥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萧大哥,如果你娶了我姐,就是我姐夫了!” 李金琥对萧陵川盲目崇拜,就在刚刚进山的时辰,有两只野鸡正在觅食,萧陵川随手用石头子,轻而易举地打晕野鸡,让李金琥差点欢呼出声,直接就把自家大姐给卖了。 “哎呀,啥味道,我姐是不是做饭了?” 李金琥摸摸干瘪的肚子,上山之前,他吃过两个肉包子,但是这会又饿了。 “她在家做饭吗?” 萧陵川有点疑惑,看李海棠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和城里的千金大小姐一般,不像能做活的。 “当然,我娘生病,都是我姐做饭,她还会做小点心呢!” 李金琥完全不知道萧陵川在套话,唠唠叨叨,说了好多。他娘亲曾经是官家千金,做吃食总比村里人细致,她姐是得到娘亲的真传。 李金琥还想过,姐弟二人以后做点吃食的生意,他可以不去学堂,买几本书,自己念书也一样。 豆角和饼子出锅,李海棠又做了个醋溜白菜片,她摆好碗筷,站在大门口等待。 “姐!” 远远的,李金琥看到自家大姐,在萧陵川的后背探出头,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姐,不用担心我,萧大哥把我送来了!” “回来就好!” 李海棠对着萧陵川笑了笑,反正她不指望野人能有什么多余的面部表情,他的喜怒哀乐,都是一个样,面瘫脸,只能通过眼神做辨别,她顿了顿,又道,“饭菜都做好了,赶紧洗手吃饭。” “这个给你。” 萧陵川递给李海棠一个大包袱,然后扭头,进了灶间。 李海棠接过,发现有点分量,她拿到屋里,打开一看,里面至少有三四套衣衫,还有几个瓶瓶罐罐,装着胭脂水粉,两三根雕花银簪,最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里面还有女子用的月事带。 他给她的,是比较高端的版本,细棉布,里面垫着的是棉花,其余的马毛做的牙刷和牙粉,洗漱用的香露,东西很全乎,一看就没少花钱。 “我不晓得女子都用什么,委托一个兄弟的媳妇帮忙买的。” 萧陵川很不自在,干巴巴地解释一句。 野猪肉太老,做不好会有点腥臭,他怕李海棠吃不习惯,特地在猪肉铺子买了五花肉和几块大骨头。 “姐,你不用见外,反正萧大哥以后是我姐夫。” 李金琥比李海棠还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主动招呼,“萧大哥,你快尝尝我姐的手艺!” 山下的谣言就像一股风,镇上也有人说起。李金琥不傻,知道自家大姐坏了名声,嫁人更难了。 他现在还小,不到十岁,还不太可能撑起一个家,而萧大哥是个值得依靠的好人,并不会因此看轻他姐,所以,对此,他乐见其成。 “快吃饭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巴。” 李海棠面色发烫,她自己调戏野人还行,自家小弟把话说明白了,她又不自在,前世忙着工作,恋爱都没谈过,完全没一点经验。 第30章 实心眼 李金琥知道自家大姐放不开,没有多说,他夹起一筷子豆角,频频点头,下筷子的动作更快了些。 以前他姐的厨艺就很好,这才没多久,好像更好了。 “金琥,你这次回来,没有碰到李家和秦家的人吧?” 李海棠看着野人和自家小弟埋头苦吃,等了又等,也不见二人说话,这心里就和猫抓一样,主动询问。 从县里到李家村,这一路上的距离不近,经过村里,不可能一个村民都没见过。 “姐,萧大哥带我走的后山,他背着我,脚程又快,我们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回来了。” 李金琥摸摸肚子,喝一口热茶,两个人在县里的铺子买东西,稍微耽搁了一会儿,这是抄了小路,不然,得天色漆黑才能进山。 后山的另一侧刚好通县里,中途要穿过一片深山老林,李海棠揉了揉额角,看自家小弟活蹦乱跳,连续吃了几块饼子,一点不像受到惊吓,她发觉自己好像低估了萧陵川的本事。 “大姐,昨天我偷偷溜到县里,看见秋菊堂姐了。” 李金琥拍拍胸口,若不是他机灵,及时躲进小胡同,差点和李秋菊碰个正着,那人素来心细,发现他在县里有一套小院子,还不得闹得翻了天去。 “李秋菊?她在县里干啥?” 李海棠眯了眯眼,李家除了他们姐弟,就没一个好东西。不同于李家人的嚣张跋扈,李秋菊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柔弱的,人如其名,就像一朵野菊花,不被重视,也没有存在感。 李老太太重男轻女,对这个孙女不冷不热,但是由于和大房一起过日子,大伯娘刘氏又是个能说会道的,李秋菊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原主的印象里,这个堂姐和她关系好,二人无话不谈。平日里在一起,原主非常大方,经常把爹娘买给她的小饰品送给堂姐。 在李海棠接管原主的身体后,这么一回忆,心里顿时堵得慌。 李秋菊哪里是当她是好姐妹,分明是嫉妒得发狂,原主性子软,怎么也做不出私奔的事来,这一切,都是李秋菊明里暗里的撺掇!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她不是好人。” 李金琥劝说自己姐姐很多次了,让她不要太实心眼,上次私奔,村里风言风语哪来的?多半是李秋菊说出去的,他和她姐说,他姐又不信。 李海棠点点头,暗叹原主蠢,如果真是好姐妹,至少也得帮忙,而不是趁着她被李家人关起来的时候躲避出去。 李秋菊这种人,就好比一条毒蛇,嘴甜心苦,蔫坏,不一定哪天,就出来咬你一口,让你防不胜防。 “姐,我看她穿了一身绸缎料子的衣裙,去茶楼听戏。” 李金琥抓了抓头,有些不明白,自己姐都知道,为啥还和堂姐那么好? 李秋菊最近一段住在外婆家,靠近县里的一个村子。大伯娘刘氏每年回娘家,提着东西去,回来两手空空,为此还被李老太太指着鼻子骂,刘家只进不出,那么抠门的人家,更不会给一个外孙女买绸缎料子的衣裙了。 “听戏?你没看错吧?” 大齐百姓最喜欢听戏,无奈戏班子就那么多,每天从早唱到晚还忙不过来,没时间来穷乡僻壤搭戏台子。 村里人攒点银钱,一年能去县里看一次就不错了,听戏要出门票,茶水,还要给戏班子打赏,一趟下来,至少得一两银子。 第31章 都没我美! 李金琥被自家大姐怀疑,噘着嘴,很不高兴,“如果是别人,我还有可能认错,但是李秋菊,化成灰我都认得她!” 反正李金琥非常讨厌这个堂姐,以前小时候,他调皮捣蛋,被李老太太教训,李秋菊都会主动上前劝说,结果她每次帮着说情之后,他都得挨打,而堂姐却得个懂事的好名声。 村里人说起李秋菊,人人竖起大拇指,温柔贤惠,谁家要是能娶这样的媳妇,那真是撞了大运! “哼,她惯会伪装!” 李金琥还是小孩心性,记仇,而且自己姐姐现在声名狼藉,绝对有李秋菊掺和的一脚。 自己长得丑,就赖爹娘,就刘氏那长相,还能生出个水嫩嫩的美人不成? 李秋菊嫉妒,在背后使坏,亏得自家大姐对她那么好,有什么都不忘记给她留一份,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小弟,你撅着的嘴,都能挂一个油葫芦了!” 李金琥总装作成熟稳重,只有现在,才真像一个九岁的娃。李海棠手痒,捏了捏她的脸,笑道,“管她穿啥呢,反正都没我长得美。” “那是了,因为你是我亲姐!” 李海棠一句话,哄得李金琥眉开眼笑,连连附和。 一旁坐着的萧陵川低下头,难得地抽了抽面皮,姐弟二人互相吹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想笑,又笑不出来,面部更加僵硬冷凝。 饭毕,姐弟二人闲聊,说得热火朝天,萧陵川坐在一旁,气氛却出奇的和谐,他一点没有被冷落的尴尬。 “金琥,天色不早了,你收拾一下小包袱,净房有热水,洗洗睡吧。” 李海棠毕竟不是原主,有些以前的旧事,她根本想不起来,陪着李金琥闲聊一会儿,后背冒汗,赶紧找个理由打发了。 “好。” 李金琥以为她和萧大哥有话要说,识相地退出去,出门前,还随手关好门。 屋内,油灯越发的昏暗,李海棠用铁丝挑了挑灯丝,一个没留神,仅剩的小火苗突然灭了,内室立即变得一片黑暗。 “哎呀,怎么搞的!” 李海棠站起身,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她慌乱地摸索着桌上的台灯,脚下没站稳,绊到凳子上,瞬间,她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小心!” 男女授受不亲,两个人还没成亲,同一屋檐下,难免要顾忌一些,他正要点油灯,就见李海棠摔倒,往他这边靠过来。 黑暗之中,李海棠手支撑桌子,变个方向,还是和萧陵川撞在一起,有一个可疑的东西,刚好顶在她胸口。 “你……” 屋子里恢复光亮,李海棠一手捂住胸,脸色红扑扑的,虽说,刚刚只是个意外,但是…… “我……” 萧陵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常年习武粗糙的大手,上面是一层老茧,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内心狠狠一跳,只能冷着一张脸,掩饰自己的紧张。 “这下,你必须对我负责了。” 李海棠托着腮,娘亲刚去,如果成亲,就要赶在热孝里,只有几天的时间,避免夜长梦多,最好先把名分定下来。 第32章 只能看不能摸 萧陵川说过自己要对李海棠负责,他一点都不排斥,沉默良久,他道:“明天我带你下山买东西。” 既然成亲,家里就有了女主人,男主外,女主内,家中布置简单,甚至是有点简陋,应该买一些她喜欢的。 “那个,还有个事……” 两个人的亲事,按理说应该是双方长辈出面,不过两个人都没有爹娘,只能自己坐下来说,李海棠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野人身强力壮,胸肌,腹肌,人鱼线,那流畅的肌肉线条,简直能让她流下口水来,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 根据李海棠多年的行医经验,他手长脚长,鼻子高挺,相信下半身的尺寸惊人,她这身体才及笄,还不太适合行房。 这个时代的一些避孕方法,多半没有科学依据。 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娱乐活动,熄了灯,换一块田地耕,将房事进行到底,所以娃也是一个一个冒出来,讲究多子多福。 “我们先分房,等你过了孝期再说。” 萧陵川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李海棠掩面,等她过孝期要三年之久,三年啊,一千多天,只能看不能摸,要不要这么折磨人? 她的意思,等个一两年,这期间,两个人就像恋爱一样培养感情,时机成熟,自然水到渠成,至于怀孕生子,最好等她出孝期,这也是为尊重原身的爹娘。 萧陵川想了想,迈着大步出门,对李海棠沉声道:“跟我来。” 二人来到洗漱的净房,萧陵川放掉池子里的热水,在底下触碰按钮,只能“砰砰砰”三声,角落的墙体,突然变出一道门。 “机关?” 李海棠只在小说和电视里看过,感叹先人的智慧,她对机械机关这种东西,一窍不通。 跟在萧陵川身后,向下走,没想到净房内别有洞天,还有个小型的地库。 “机关是我师傅设计的,里面装着我的财物。” 角落里,堆着几个箱子,花瓶瓷器,古董字画,还有成箱的金银珠宝,随便别人丢弃,上面落着一层土。 李海棠几乎要尖叫出声,用小帕子擦着金子,心里在感叹,暴殄天物啊! 难道说野人当过山匪,打劫过商户?不然隐居在深山的野人,为啥这么有钱,她感叹自己的运气,随便就抱上土豪的大腿。 “这都是前几年走镖得来的。” 萧陵川把钥匙交给李海棠保管,二人要成亲,这些东西自然归她所有。 “走镖都这么赚吗?” 那些古董瓷瓶太过华丽,根本不能用来当摆设,若是摔碎了,李海棠得肉疼好久,最后,她取了一些银两,用于日常开支。 “押生死镖。” 萧陵川眼神淡漠,语气也没有波澜,似乎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李海棠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声音陡然升高,“生死镖?你说,你走的生死镖?” 生死镖,顾名思义,要么生,要么死。押送的东西,都是贵重之物,货如果丢了,人就不必活着。 路途遇见的都是凶残的山匪,等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每一次出门,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回来。 第33章 下山 能接生死镖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艺高人胆大,第二种,需要银子救命,但普通人,根本不会有走生死镖的资格。 这些,李海棠娘亲阮氏在世的时候提过,没成想,野人竟然去接生死镖。 他孤身一人,花不了什么银子,根本不在乎那些钱财,那为什么要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说不得就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李海棠瞳孔放大,抓住萧陵川的手不放,握得很近,“不行,你以后都要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以后,我不会接。” 除了师傅和走镖的兄弟们,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萧陵川的心里很暖,他保证,“以后成亲,我就做点杂活,也能养活你和金琥,喜欢什么尽管买,不用省银子。” “那么多钱,一辈子都够花了!” 李海棠比较独立,不愿意白吃白喝,成为男人的累赘,但她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小富即安,过安稳的日子就好。 钱财太多了,没有靠山,枪打出头鸟,很可能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好。” 很可能是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的秘密,相处比从前轻松,萧陵川没有之前的拘谨,努力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每说几个字,停顿一下,李海棠很有耐心的等待,不插言。 两个人成亲,至少得请几个亲朋好友,没有亲人,他打算叫几个兄弟,来家里简单吃个饭,算是有人做个见证。 “我和你下山买东西,不会被发现吗?” 李海棠很想下山溜达,她自从穿越来,还没出过李家村,非常想到市集上见见世面。 “我们在后山走,坐马车,去城里采买。” 镇上和县里难免有熟人,但是边城距离李家村约莫有半天多的路程,晚上赶不回来,找一间客栈住下,第二日回程。 “这个安排不错。” 李海棠语气轻快,家里的确缺很多东西,她不会做棉被,都要买现成的。 再有不到一个月,农历十月初,边陲小城就要下雪了,雪后一天冷过一天,袄子得提前准备出来。 李海棠拿过手术针,绣花针她有点抓狂,好在原主绣活不错,有个好底子,她最开始有些生疏,手上扎了几个针眼,现在缝补衣衫,做个绣活,完全可以应对自如。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李海棠带着小弟李金琥,跟着萧陵川一起下山。 马车就停在山下,姐弟二人舒舒服服地进了马车。 到城里,要坐上半天,车里早已准备好厚实的软垫子,盖腿的小薄被,车上摆设各色的干果蜜饯。 “咱们来不及吃早饭,一会儿进镇上买。” 萧陵川用斗笠遮住半张脸,转头对车内的方向道,“镇上有一家大肉的酸汤水饺,味道不错。” “萧大哥,那咱们快走吧!” 李金琥咂咂嘴,天冷,喝点酸辣汤,吃几个大肉的饺子,真是享受,自从爹爹和娘亲过世,他都没这么快活了。李金琥总是绷着一根弦,告诉自己快点长大,这样他就能自立门户,把属于他们姐弟的东西抢回来。 第34章 蠢婆娘 农忙过后,田里只剩下秸秆,村里人把秸秆收拢到一处,留着当过冬的柴禾。 早饭的时辰,村里还算安静,偶尔能听见小孩的哭闹和狗叫声。 村头的路窄,两侧有壕沟,前面是两个晃晃悠悠的人影,挡住马车的去路。 李海棠把车窗开了个缝隙,向外张望,只觉得穿灰色长衫的男子眼熟。 “姐,是孙寡妇的儿子!” 李金琥眼尖,说完之后,他看了赶车的方向,又用手捂住嘴。他姐和孙兴之间,的确有点牵扯,虽然过去了,但难保萧大哥心里会不舒服。 “哈哈,那旁边那个和他一样高,比他还壮实的,就是他新娶的媳妇了!” 李海棠就说么,怎么看背影眼熟,住在村里,平日穿着长衫装13的,也只有孙兴这货。 至于他媳妇,刘氏给小柱子一文钱,探听到的消息,新娘子长得像小柱子的爹爹大柱子! 只要一想小柱子纠结的表情,李海棠就忍不住狂笑出声,顺便联想一下孙兴和他媳妇的洞房花烛夜。 “姐,你看,孙兴拎着包袱呢!” 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给媳妇拎着包袱,都会被骂一句有辱斯文。 只是孙兴娶了米粮铺子掌柜的女儿,岳家殷实,他只能做低伏小。 “哈哈,他一向体贴,而且口味独特。” 李海棠没注意小弟的神色,占据窗户的一边看热闹,不时点评,“啧啧,孙兴走路扭屁股,咋和村西头李三胖家养的小白狗一样呢!” “哈哈,大姐,还真是,以前咋没发现他有这个习惯!” 李金琥被她姐说得一口水喷在前襟,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李海棠努努嘴,这还用说,当然是他媳妇需要比较强烈,孙兴的小身板,只能尽量满足,不然也不至于走路都倾斜的。 当然,金琥还小,她不能带坏了小娃。 萧陵川得知孙兴骗过李海棠,驾着马车,快速从二人中间穿过,马蹄子,差点踢到孙兴的脑袋,只留下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至于孙兴为什么走路打转,李海棠只猜中一半。 萧陵川半夜潜入孙家,在茶水里下了点走镖时候别人给的药。 那药一直扔在角落,总算有用得上的一天,新娘子喝药之后神采奕奕,抱着孙兴不撒手,两个人几乎是一夜未眠。 “呸!有马车了不起?谁知道是不是就是个车夫!” 孙兴躲在角落,差点掉下壕沟,顶着黑眼圈,吐了一口唾沫,等他功成名就的一天,第一件事,就是休了这个蠢婆娘! “夫君,你干啥呢,咱俩得赶紧走,我娘还等着咱俩回家吃饭。” 新娘子叉腰,说话瓮声瓮气,她娘说了,成亲后,孝敬婆婆,所有的活计都丢给丫鬟做,那个小蹄子之所以跟来陪嫁,是因为偷摸的勾引她爹。 小蹄子比她长得美,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娇娇弱弱的,她也怕小蹄子勾搭孙兴。 于是,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这次就是要回家和她娘炫耀,每天晚上,榨干孙兴,他就算想和小蹄子有点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 别人都说她蠢笨,那是被她外表欺骗,她只是不说而已,反正能达到目的就行。 看孙兴的身板,用不了几年就要不举,她得和她娘说说,能不能提前给她找个下家。 第35章 占了便宜 深秋时节,草木枯黄,村里遍地能耐寒的小野菊花,李海棠趴在车窗,看半天都是一个景色,她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萧陵川赶车很稳,没用多久,一行人就到了镇上。 “萧大哥,天冷,你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李金琥给自家大姐使个眼色,主动倒一杯热茶送过去。怕冷的妇人,提前穿了薄袄子,而萧陵川,只穿一件夏日的衣衫,他们出来太早,已经被雾气打湿了。 “酸汤水饺不错,难怪生意这么好。” 李海棠眨眨眼,完全没明白自家小弟是什么意思。 李金琥无语,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家大姐,一点都不开窍,以后她和萧大哥成亲,就是一家人,应该相互关心。 他一着急,比比划划,李海棠拍了拍头,恍然大悟,“哦,金琥,你水喝多了,想去茅厕?” 李金琥白眼一翻,直接用被蒙住脑袋,他不想和他姐说话,蠢死算了! 李海棠嘴角挂着得意地笑,小弟才九岁,正是玩闹的年纪,家里接连的变故,让他很早熟,爱操心,活像个小老头子。 她始终觉得,和野人成亲,有点迫于无奈的意思,她虽然貌美,到底是坏了名声的,若不是机缘巧合,两个人也不用绑定在一起。 说来说去,都是李海棠占了便宜。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飞驰,一路从镇上到县里,县里要比镇上热闹,来往的商户尤其多。 他们所在的李家村,属于大齐的边城,城门外五十里,是蛮族的地盘,二十几年以前,两国大战,彼此元气大伤,以至于多年来,小摩擦不断,却没有大规模开战。 蛮族主要产皮毛,药材,马匹还有当地的毛毯,锋利的匕首,很多东西,深得大齐百姓的喜欢。 蛮族气候比大齐边陲还要冷,一年到头,冰雪覆盖,两国百姓经常以物易物,互相交换日常应用之物。 商人正是看到中间巨大的利润,走南闯北的贩运货物,赚个差价的辛苦钱。 “萧大哥,过了县里应该没有熟人了,我能不能出来透透气?” 马车很闷,李海棠几次差点睡着,打开车窗往外看,不如外面视野好。 “好。” 萧陵川在另一侧放上厚垫子,李海棠从车里出来,顿时想要欢呼一声。 官道两侧,满是火红的枫叶,就和天边的彩霞一般,枫林中有一条小荷,流水潺潺,她马上想到一句总被现代人曲解的古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萧陵川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海棠,她还懂诗词,和他见过的那些女子一点都不一样。 “你想看傍晚路过这里,明日晚饭后,我们在上路。” 萧陵川无法理解她的诗情画意,这景色至少看过百遍,并没什不同。 “那样我们就得半夜才能到家。” 李海棠摇摇头,反正以后有机会。她现在身上装了不少银子,准备把家里好好布置一下,那以后就是她的家,必须要温馨一点。 第36章 酥油茶和芝麻饼 太多的东西要替换和采买,李海棠用炭笔在纸上做记号,好在原主识字,她书写起来,无任何压力。 有时间路过县里,阮氏留给姐弟二人的屋子,也要好好的整理下,那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约莫有半个时辰,马车进城,道路变得宽阔。边城给人的感觉相对厚重,到处是古朴的街道,两侧多半是石头堆砌的房屋。 “城门外有一条百十来米的护城河,水流湍急,河边很多大石头。” 萧陵川不是第一次来,对城里非常熟悉,他这两天说话怕是比最近几年加一起都多,不知不觉的,竟然不需要停顿,只是他自己没发觉。 那条护城河作为屏障,蛮族人才没那么张狂,不然大齐的百姓哪有平静的日子。 “约莫有个十几日,边城就要下雪了。” 北地的冬日漫长,从农历十月开始,到次年的二三月,整整小半年之久,石头屋子结实,不像茅草房一样,半夜三更,睡得迷迷糊糊,还得爬起来扫雪,不然积雪过多,容易压塌屋顶。 村里还好,家家户户能拾柴禾,用秸秆烧火,城中百姓,烧柴只能靠买,或者买木炭取暖。 “萧大哥,那边还有卖酥油茶的。” 李金琥按耐不住,从车窗探出头,指着墙角处一个小摊,语气很是兴奋。 酥油茶是蛮族那边的特色,小时候爹爹到城里做工,曾经给姐弟二人带回来一壶,那滋味,让他很怀念。 萧陵川把马车停在一侧,李海棠带着李金琥下车,三人坐在一张桌上。 “老板,三碗酥油茶。” 李海棠看了一眼萧陵川,野人大哥不善言辞,她主动开口,“还有那个芝麻酥饼,上一盘。” “好嘞,小娘子,马上就来。” 老板是个小个子的中年人,见人三分笑,很热情,来往喝茶的人很多,他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不急不躁。 李海棠发现,在边城,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不在少数,可能和风俗有关系,这里人多数都比较高大。 “姐,这芝麻饼里面是空心的,还有白糖,真好吃!” 李金琥也是个吃货,一提起吃,滔滔不绝,娘阮氏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做一种小点心,叫梅菜扣肉饼。 肉用上好的金华火腿,烘烤出来,上面点缀芝麻,咬一口,香,脆,酥,还带着一丝丝的甜,那是他最喜欢的点心。 金华火腿太贵,只有过年的时候,他提的要求,他娘才能满足。 “金琥,你别小瞧你姐我,我也会做呢!” 每次提到爹娘,气氛都得低落一会儿。李海棠不是原主,但是仍然能感受到阮氏对儿女的疼爱,她拍拍胸脯,夸下海口。 她会做的不仅仅是梅菜扣肉饼。 萧陵川始终没说话,但是在姐弟二人称赞芝麻饼的时候,站起身,和老板买了一包。 他想,回程到镇上的打铁铺子做个简易的烤箱,拿回来给李海棠自己捣鼓,做什么他吃什么,他吃过她做的饭菜,对李海棠的厨艺非常信任。 第37章 小桃红来了! 午时过后,在摊子上休息的人走了大半,老板终于能喘口气,他用帕子擦擦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道:“兄弟,小娘子,我看你们眼生,是特地赶过来听戏的吧!” “听戏?” 李海棠摇摇头,她对那些咿咿呀呀地戏曲没任何兴趣,听了马上能睡着,但还是礼貌回复,“眼瞅着天冷了,我和我夫君来城里看看,置办点皮毛的衣裳。” 夫君……萧陵川听到这个称呼,身子有瞬间的僵硬,他脑海里反复回想着这两个字。 是了,他要成亲了,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女子,这一切很不真实。 “哦,买东西啊,来边城就对了!” 老板是个健谈的,滔滔不绝,买皮毛去城北,那里经常有蛮族人来换货,他们喜欢大齐的茶叶,布料,换货比花银子在铺子里买,合算得多。 都是经验之谈,李海棠用心记下,随口道,“老板,城里有新戏了吗?” 提到听戏,老板眼神发光,根本无心招待客人,“是京城最有名气的德全班,他们来唱大戏了!” 德全班闻名大齐,班主很少出京,北地又是大齐人眼中的蛮荒地带,此行能赶上德全班唱戏,那是几十年来的头一份。 不过,戏班子最多能停个十几天,北地离京都千里之遥,他们还要赶在过年之前回去。 德全班来边城,周围几个城池都轰动了,现下来往的外地人特别多,连带着他生意都比从前好数倍。 “一两银子一张门票,就在福祥茶楼,这价钱太公道了!” 老板表示,他下晌就收摊,然后去福祥茶楼排队,没准能抢到一张门票。 如果抢不到没关系,他愿意花银钱在门外看一眼,只要看一眼,就满足了! “不怕小娘子你笑话,我天不亮就出摊,赚个辛苦银子,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去京城的大酒楼听德全班唱戏!” 老板越说越激动,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面对这么没见识的李海棠,恨铁不成钢,因此话就特别多,主讲德全班的事迹。 好不容易有人来喝酥油茶,李海棠才解脱,她拉着小弟李金琥钻到马车里,落荒而逃。 “萧大哥,快,快走!” 李海棠用手抹了一把汗,做个深呼吸,催促萧陵川赶车,就好像身后有狼追一样。果然,脑残粉这个神奇的物种是存在的,不分朝代。 “坐稳。” 迎面飞驰几匹快马,有官差巡查,萧陵川对身后的二人嘱咐一句,然后驾着马车飞速躲避,若不是他驾车技术好,很可能会和旁边的马车撞到。 “小桃红,啊啊啊!” “小桃红来了,撒花,撒花!” 前方不远处,密密麻麻地人群,几秒之内,蜂拥而至,挤在最前排呐喊的是两个四十来岁的大娘,手里拎着花篮,里面全是黄菊花。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提醒自己,以后出门得看黄历,今儿到底是啥日子,撒菊花,这么大的阵仗,几乎全城百姓都来了,到底是谁挂了?应该是个恶人,不然百姓们不会如此激动。 第38章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萧陵川把马车赶到客栈的一个角落,他们到城里,先找个住的地方,眼前的福临门差不多是边城最好的客栈。 “客官,只有一间房了。” 小伙计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的布巾,站在门口张望,李海棠连续问几次,对方都没反应过来。 “小桃红!” 李海棠喊了一句,刚才那群大娘的口号是小桃红,城里这场面,定然和这个人有关系。 “哎呀,客官,您也是桃花?” 不同于刚才冷冰冰的态度,小伙计顿时热络不少,他激动道,“真没想到,我能有机会见到他!” 桃花是什么鬼?她是海棠啊! 李海棠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边城的水土有问题,所以人人脑子不正常? “小桃红有很多戏迷,他们组成联盟,就叫桃花。” 萧陵川望天,自从和她认识以后,每次出状况,他都很想笑。 小桃红就是德全班的红角,是个才及冠的男子,因为貌美,在京都很有人气。 他一路走南闯北的走镖,对此略有耳闻,京都高门官家,即便是看不上下九流的戏子,但是仍旧以能请到德全班唱戏为荣。 “小桃红,小桃红!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婶子大娘的喊声,冲破天际,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涂脂抹粉的男子,妖娆的一张脸,雌雄莫辩,眼睛狭长,微微有些上挑,他路过客栈,不经意地向内看了一眼,正好和李海棠对视。 “他在看我,一定在看我!” 伙计挥舞着白布巾,眼里冒着粉红的泡泡,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桃红刚走过,楼下一地的菊花瓣,这个时节,边城只有耐寒的花朵。 李海棠看着满地菊花,默默地咽一口血,心里给场景配乐,“菊花残,满地伤……” 世界太危险,只有山里安全,她要回家! 好半晌,伙计才清醒过来,变得正常,一本正经地道,“客官,最近咱们客栈日日爆满,只有最后一间房。” “一间?” 李海棠皱眉,她和野人还没成亲,住一起似乎不怎么好,再说小弟九岁,也是个半大小子了。 “客官啊,你不信出去打听,咱们边城的客栈,因为德全班来开嗓,早就被占满了!” 仅有这一间,之前也被人预定,不过那位小姐见到小桃红之后,口吐白沫,人晕了过去,直接进医馆了。不然这房间,也是没有的。 根据刚刚的情形,李海棠完全相信,这都是真的,她点头,“一间就一间。” 福临门不愧是大齐有名气的客栈,生意遍布南北,普通的客房,也分厅堂和卧房,桌椅板凳,茶水小食,一应俱全。 “德全班有那么出彩?” 李海棠真的无法理解,但是她相信,自己敢说小桃红一句不好,肯定要被那些脑残粉桃花们追杀。 “的确。” 萧陵川点头,德全班的戏和普通风花雪月的戏份不同,有很多新颖的题材,例如破案,追缉凶手,百姓们就喜欢思考,在一起讨论凶手是谁,话题有热度,就连朝堂上那些官老爷都很喜欢。 第39章 就是不惯着! 李海棠发觉,自己真的小看德全班了,同时,她多了点兴趣。 所谓唱戏,和舞台剧的表现形式差不多,德全班的戏擅长吊人胃口,很多时候,让人猜中开头,猜不中结局,百姓们乐此不疲。 “如果给德全班写话本,是不是能赚不少银子?” 这是一条路子,如果可以,她就打算弃医从文。 “应该是。” 萧陵川不知道李海棠打什么主意,不过实话实说,那群人能在京都屹立不倒,身后定然有靠山,小老百姓,最好不要和他们打交道。 小桃红走后半个时辰,街道上终于恢复平静,李海棠整理随身带的衣物,跟着萧陵川到城北闲逛。 大齐和蛮族多年未曾开战,百姓们做生意,互通有无,表面上很是和睦。 “咱们到布庄买点布,自己做衣服。” 成衣铺子里的款式,又老又丑,灰突突的,李海棠去看了一圈,一件没相中。 村里的妇人基本都会做衣裳,李家村不行,还有隔壁的几个小村子,她送点肉蛋,和大娘们学几天,差不多就能出徒。 做衣衫最难的部分就是裁剪,其余的,李海棠都能搞定,她都快被自己做的精致绣活征服了! “夫君,你看看,这块细棉布的料子摸着舒服。” 为出门方便,李海棠梳了妇人头,和萧陵川假扮夫妻,反正早晚要成亲,她演得很自然。 “买。” 萧陵川只有一个字,简洁有力。 旁边一个看布料的大娘,拉着李海棠小声道,“小娘子啊,你是个聪明人,你夫君人虽然相貌丑陋,但是疼爱你,那匹细棉布,真不便宜啊!” “说的是什么话!” 李海棠最烦这些自来熟的长舌妇,长相美丑,和她们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吃她家一粒米了? “说我夫君丑,大娘,你眼神不好吧?” 李海棠很恼火,就野人这身材,放在现代,绝对是个大明星,出门分分钟有刚才小桃红出街的场面! “啧啧,说你好话还不听,眼神差的是谁啊,活该找个丑鬼男人!” 大娘打量李海棠,长的这么美貌,要不是为银子,能嫁给丑八怪?说不定是被买来暖床的,她真是多此一举。 “长舌妇,你说谁呢?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李海棠气得叉腰,指着大娘大喊,“像你这种人,当面道人长短,死后下地狱,也不怕被拔了舌头!” 吵架谁怕谁,她李海棠怕过谁?当年单身那会,拎得了米面,扛得了煤气罐,她伸手矫健,还打过流氓,谁说她未来夫君,就是不惯着! “哼,真是不识抬举!” 大娘欺软怕硬,见李海棠的气势,知道自己遇见个泼妇,又观萧陵川的相貌,也不是个好惹的,夹着篮子,灰溜溜地离开。 “妹子,你真霸气!” 门帘后,出来一个穿着袄裙的三十多岁的妇人,她对李海棠竖起大拇指,“对待那些爱品头论足的长舌妇,就该这样!” “大姐,你真是过奖了。” 这下,轮到李海棠有点不好意思,她用余光一扫,小弟李金琥嘴巴张大,足够可以容纳一枚鸡蛋,她突然清醒,是不是行为过激,要露馅了! 她和软弱的原主,完全是两个性格,让她伪装,忍气吞声,她也受不来! 第40章 投缘 穿着袄裙的老板娘打量三人,看李金琥和李海棠神似,隐约猜中三人的关系,就是夫妻带着小舅子来买布料。 “妹子,我叫春娘,是这间布庄的老板娘,你看啥样子,我都给你算便宜点。” 春娘觉得李海棠脾气和她对路子,觉得很投缘。几年前,她夫君得了重病,成了个药罐子,病病殃殃地躺在床上,一直都靠她照顾。 街坊邻居都说她春娘年轻貌美,定然守不住,每次听见这样的话,她都会去和人大吵一架。 春娘和夫君都是从南边逃荒来北地边城的,当初到这里,她夫君做苦工,得到点银钱,全部都给她买吃喝,宁愿自己饿着,后来两夫妻靠和蛮族易货,积累资本,才有如今的家业。 “反正谁说我夫君,我是要拼命的。” 春娘爽朗一笑,指着旁边的布料,“海棠妹子,这些都是我从南边进的货,斜纹细棉布,做袄子的内衬,挡风,穿着舒服,你买就算成本价,二十文一尺。” 普通的粗布,七八文,细棉布贵一些,斜纹细棉布,进货价高,再加上南北运费,布庄至少要三十五文。 “春娘,你开门做生意,不赚银钱怎么行啊,就照正常市场价给我就成。” 李海棠之前去过两家布庄,了解大概的价格,春娘没撒谎,要价二十文一尺,的确是不赚银子。 “海棠妹子,你就别推拒了。” 春娘家店铺在街道边上,是自家的屋子,她就住在后院,自家房子,没成本,如果不是家里夫君要吃药,每个月都需要大笔的银钱,她都想白送了。 李海棠从来没遇见这样做生意的,她也不爱占别人便宜,难得两个人有话说,她穿越过来,家里亲人如狼似虎,还真没有朋友,遇见春娘,二人有点一见如故的意味。 人和人相处,就看个眼缘,脾气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客栈就一间房?那咋住的开!” 二人说是姐妹,春娘的年龄,可以做李海棠的娘亲,因夫君身体不好,二人也没得个一儿半女的,春娘拉着李海棠的手,热情发出邀请,“我家里还有两间空屋子,家里比客栈舒服,你们先去采买,我早点打烊,来我家吃晚饭。” “那成。” 李海棠答应得很痛快,索性把布料寄放在布庄,刚走出门,李金琥憋不住了,“姐,你咋没一点防备心理呢,万一那春娘是坏人,骗走咱们的布咋办?” 不仅如此,还要去陌生人家借宿,李金琥真不懂,刚认识的人,完全不熟悉,只通过一面之词,就能断定那个人是不是好心? 爹爹以前出外做工,没少和他讲边城的事。这里是两国交界地带,鱼龙混杂,来往的异乡人多,也有打家劫舍的土匪,干一票后四处流窜。 “姐啊,你长点心吧!” 李金琥头疼,他姐和她娘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多亏身边有萧大哥,不然就姐弟俩,落到别人手里,就好比青菜萝卜,任人宰割。 第41章 不差钱 李海棠一个成年人,竟然被一个毛孩子教育了,她抬手就给小弟一个爆栗子,“骗你的布?” 布匹全部加在一起,才一两银子,出门之前,她给春娘银子,被春娘拒绝,告诉她之后再算。 常年做生意的,人都比较精明,春娘怎么会不明白普通人的心理。 李海棠看人,只看眼睛和气质,一个人眼底纯净,多半不会坏到哪里去,她做医生的,有自己的职业敏感。 刚刚接近春娘,她仔细看过,春娘的手指甲的缝隙略深,全身散发着草药味,一看就是常年累月熬药的人。 “小弟,谨慎一点是对的,但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也要看咱们有没有值得人行骗的东西。” 李海棠趁机教育自家小弟,心眼多是好事,但慧极必伤,小小年纪,就应该无忧无虑,剩下所有,交给她这个做姐姐的来。 “姐,我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金琥若有所思,仔细琢磨,她姐说的一点都没错,是他被家里亲人伤害,习惯凡事往坏处想。 “是啊。” 李海棠眼皮跳了跳,暗道,终于来了。她垂着眼帘,一脸怅然,“如果不做改变,就得被李家人剥皮抽筋,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未来娘子故作坚强,让萧陵川很心疼,他不会表达自己,回忆一下走镖兄弟说的那些,用吃食哄女人,忙指着对面的大招牌,“百年老字号,水晶肘花。” “去春娘家也不好空手,咱们买一个带过去。” 李海棠当即拍板决定,她看到门口很多人排队,跟着萧陵川兵分两路,她带着李金琥,去对面的杂货铺,买点家里需要的锅碗瓢盆。 永记杂货铺是边城第一家,和现代自选超市有一点相似,里面分有多个区域,油盐酱醋,茶品酒水,布料衣物,还有日常用的针头线脑,小摆件,床品,纱帐,一应俱全。 “这位小娘子,角落有提篮,轻拿轻放,若是弄坏了东西,得赔偿。” 进门之前,伙计给每个人一张木牌,上面写着号码,结算时交出木牌。 “姐,爹爹都没来过永记呢。” 李金琥进门之后,被货架上的物品弄得眼花缭乱,但是仔细看一眼上面的价钱,他又摇头。 村里人打酱油都带着瓶子,花个几文钱就好,而永记内没有散装的,都是用瓷瓶装起来的酱油,至少要比普通的贵上好几文。 “能花钱,才有赚钱的动力,你不用愁,咱家不差钱。” 李海棠挺起胸脯,女人天生就是购物狂,尤其是布置新家,手里有银子,她有底气,两辈子就成亲一次,不讲究排场,买东西千万不能委屈自己。 天马上冷了,用纱帐不合适,她选了厚实的,上面缀着流苏的水蓝色,浅色显得屋里亮堂。 油盐酱醋家里不缺,但是她看上一个青花瓷的酒瓶子,为了瓶子,她买下一瓶酒,酒给萧陵川喝,留下的瓷瓶,可以插上一束干花,给家里做个点缀。 第42章 封口费 “姐,咱住山里,买什么地毯啊。” 李金琥抓抓头,很为自家大姐花银子的速度汗颜,生怕萧大哥觉得李海棠能花钱而悔婚。 “想啥呢!” 李海棠买得兴高采烈,被小弟泼了冷水,她弹了李金琥的额头一下,“就是住山上,才更需要地毯。” 外面皑皑白雪,坐在屋里,喝一壶酒,踩着松软的地毯,多么的诗情画意。 “噗……” 旁边有人正在挑选地毯,听到姐弟二人闲聊,当即嗤笑一声。 谁啊,这么没眼色!李海棠怒瞪旁边的偷听着,等她看清来者的相貌,当即一愣,“你……” 小桃红!虽然只对视一眼,但李海棠很快认出,这位小桃红,穿着一身裙子,浓妆艳抹,胸前鼓鼓囊囊,也不知道是不是塞进去两个白面大馒头。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小桃红出门之前特地装扮过,就他这打扮,走路带香,妖里妖气,像花楼里的姑娘。 北地虽然开放,但是对卖身的姐儿还是一样看不起,他走在街上,别人都和他保持距离,一脸嫌弃。 “你不出声,我肯定认不出你。” 李海棠挑挑眉,真看不出来,拥有成千上万崇拜者的小桃红,竟然这么八卦,说不定,有啥偷听的癖好。 看人,首先看眼睛,况且,她李海棠什么人,当年学医,解剖学是必修课题,通过身体框架,骨骼,能推测出人的性别,年龄,这都是最基本的。 “你也是桃花?” 小桃红了然地点点头,他红遍大齐,北地也有很多他的戏迷。 “……” 李海棠被噎住,头一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桃花,看看,多么庸俗的名字!好好的爷们,非要男扮女装,还起了个富有乡土气息的艺名。 “明天德全班在福祥茶楼开戏,戏台子还没搭好,我出来采买道具。” 小桃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兜里摸索出一张盖着印章的票,“这个送你,就当没见过我。” 李海棠犹豫了下,见李金琥眼神发亮,点点头接过。这张票,百姓们打破头都未必能买到,没成想,她这么轻易得来,这是小桃红给她的封口费。 “安心,我不会说出去。” 一张戏票,自己不看,倒个手卖出去,也是一笔银钱,李海棠想到白花花的银子,笑眯了眼睛,讨价还价,“我们是三个人。” “这是一张是雅间的票。” 小桃红摇摇头,好脾气地解释,本来,福祥茶楼给戏班子预留雅间作为休息,但是他们也是很敬业的,习惯在后院场地搭棚化妆准备,所以,雅间空下来了。 “这个好!” 包间一票难求,据说炒到上千两银子,好处是不计人头,李海棠的三人,肯定装的下。 “你放心,明日我肯定去捧场!” 天上砸下一个馅饼,还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不要白不要,李海棠和小桃打个招呼,带着李金琥火速离开杂货铺,他怕对方改主意,再把票要回去。 第43章 亲妹子! 出了铺子,姐弟二人都很激动,李金琥是因近距离接触小桃红,而李海棠,则是因戏票,她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口袋。 “都选好了?” 萧陵川了买了水晶肘花,又买了一只酱鸭,从街道对面迎面走过来。 “好了好了。” 李海棠和自家小弟眨眨眼,李金琥点头表示了解,姐弟二人隐瞒刚才的一幕,决定给萧陵川一个惊喜。 夕阳西下,天边一层火红的云彩,映照在古朴的青石板路上,让北地边城多了几分厚重感。 还不到掌灯时分,春娘准备几个菜,站在门口张望,见到李海棠的影子,赶忙招招手,“菜我都买好了,请你来吃个饭,你干啥带东西啊!” 虽是如此说,礼尚往来,春娘不差这点东西,而是为李海棠的态度而高兴。 “哪好意思空手上门。” 李海棠莞尔一笑,跟在春娘的身后进门,她家是个四合院,东厢房靠近街道,正房三间,西厢用来做仓库,北边的角落,搭出来个灶间。 布庄开门迎客,春娘还得照顾她夫君,就请了一对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妻,男人有力气,能帮着卸货,搬运,妇人就做一些杂活,在春娘忙不过来的时候做做饭。 “我夫君刚喝过汤药,这会儿应该睡下了。” 春娘望着正房,面带忧色,不过很快掩饰过去,“我们本来就是外来户,这些年在边城,接触的都是生意人,真没啥朋友,你们能来,他也很高兴。” 堂屋内,饭菜都已经摆好,都是北地的特色家常菜,水煮肉片,酸辣土豆丝,鲫鱼豆腐,椒盐蘑菇和一盘油炸花生米。 “春娘,这是你做的?不说别的,土豆丝的刀工,就没的说。” 李海棠夹一口菜,立刻赞不绝口,鲫鱼豆腐鲜香,鲫鱼多刺,已经被炸酥,加豆腐,炖出来奶白色的汤,上面撒着一层绿油油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李海棠厨艺好,她主要擅长的是糕饼点心,这道菜,她没把握做得更好。 “多吃点,别拿我当外人。” 夫君病重,吃食上有忌口,春娘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平时除做生意外,连个说话的知心人都没有。 寻常百姓人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席间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春娘得知他们住在山里,一个劲儿的挽留,希望李海棠能多留几日。 “其实,我和萧大哥还没有成亲,这次也为采买东西,准备布置新房。” 对方真心相交,李海棠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把自己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并且道歉,真不是她有意隐瞒,而是说不出口。 “海棠,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子,那些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春娘一点没责怪李海棠,反倒是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哽咽,“别怕,以后受委屈就来找姐姐,家里生意尚可,怎么都有你一口吃的!” “春娘……” 李海棠很感慨,亲人尚且如此,最后怜惜她的,是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这也许就是缘分。 此刻,春娘只是一心为李海棠抱不平,以后的很多日子里,她每每回忆当时,都觉得好笑,她自己靠上一棵大树,认识李海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第44章 疑难杂症 一顿饭过后,两个人的关系更加亲近,李海棠完全把春娘当自己人,琢磨怎么提出来去看一下她夫君的病症。 这么多年吃药都没有治疗好,药房或许有问题,总不能一直拖拖拉拉。 洗漱过后,姐妹二人促膝长谈,春娘也从最苦的日子走过来的,她成亲之前,爹娘没儿子,倒是有姐妹好几人。 老家闹了蝗灾,颗粒无收,草根树皮都被人挖没了,爷奶不顾他们这些丫头的性命,有外地来的人牙子,用一袋子米面,就可以换走她们。 “闹蝗灾,我的妹妹年岁小,饿死了,我还有两个亲姐姐。” 春娘想起往事,连连叹息,她大姐当年十八,定下来的亲事黄了,被人卖到花楼,不堪受辱,当晚就抹了脖子。 人牙子刚买走人,出了事,转过头找家里人算账,她奶霸道,又卖她二姐,她二姐是个烈性的,晚上趁着天黑,收拾几套衣裳逃出村。 “不久后,家里一粒米也没有,全村人都在挖观音土。” 往事不堪回首,爹娘被观音土撑死,她差点被她奶卖到花楼,最后被她夫君救下,二人辗转千里,来到边城讨生活。 “海棠,千万不要做个耳根子软的,咱们女子,那命就和浮萍一样,能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多不容易。” 春娘想起长舌妇的风凉话,叹息一声,萧陵川的相貌,的确配不上海棠,不过,旁观者清,她作为外人,能看出几分,这个汉子是个可靠之人,没一点歪心思。 这年头,但凡手里有点闲钱男人,谁没点花花肠子,有钱的三妻四妾,没钱的还想着能不能去花楼找乐子,差点的,去不起花街柳巷,就去私人小馆子,再不济的,就在村里琢磨点寡妇,想着风流快活。 李海棠很认同,她不觉得萧陵川丑,在她眼里,真的没有见过比他身材更好,更有男人味的,二人一起,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占便宜。 天色已晚,春娘吹了灯,和李海棠躺在床上闲聊,两个人思维观念有点相似,说到兴头上,谁也不想睡觉。 “咳咳咳……” 夜已深,一阵急促地咳嗽声打破了宁静。春娘听见身影,立刻点燃油灯,三两下地穿上衣服,踉踉跄跄地直奔正房。 “夫君,夫君你怎么样!” 春娘进门,闻到一股血腥味,她点燃桌上的油灯,看到被面上有一串梅花样的血迹。 “我没事。” 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男人,脸色蜡黄,他摸到帕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春娘,郎中说这病会传染,你赶紧出去。” “我不怕!” 春娘当即哭出声来,“你要有个三张两短,我日子怎么过啊!” 门口处,李海棠叹息一声,不晓得自己要不要进去,咳血,传染,希望不是她想的那种病。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肺结核,古人称之为肺痨。治疗方面,中西医的理念不同,中医讲究的清热解毒,清肺散结,止咳化痰,不过,这个个时代,肺痨属于疑难杂症,病人只是熬日子罢了。 第45章 看诊 萧陵川从暗影中走出,抬手给李海棠披一件衣裳。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过来。 “你没睡还是醒了?” 深秋的夜风寒凉,李海棠紧了紧衣衫,她想起自己还有福祥茶楼包间的票,春娘的夫君离不开人,怕是不能和他们一起听戏。 “醒了。” 萧陵川的回答一板一眼,见李海棠盯着他看,冷硬的条线柔和些许,“金琥还在睡。” 深秋天幕高远,夜空繁星点点。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站在屋檐下一起吹冷风。 房内,频繁地传出叹息声,李海棠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春娘,我懂点医术,能不能进来看看姐夫?” “妹子。” 房内响起脚步声,片刻后,房门打开,春娘面色憔悴,眼底布满血丝,瞬间像老了十岁,她摇摇头,“郎中说,你姐夫的病症传染。” “是不是肺痨?” 李海棠试探,如果是肺痨,就得亲自给病人诊脉。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诊结合,根据病症的轻重缓急,来调整药方。 她只是个半吊子,不过,对于肺痨,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至少不会任其发展下去。 “妹子,你咋知道?” 春娘疑惑,她好像没说起过自家夫君的病症,只说卧床不起。 “靠猜。” 咳嗽,咳血,一般都是肺部炎症引起,春娘又说传染,对号入座,应该是痨病无疑。 “这病传染,我不想……” 春娘基本没抱什么希望,据说大齐只有神医能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剩下就是京城的御医,但不是她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接触到的人物。 “做点准备就行。” 春娘家,最不缺的就是布料,李海棠用针线,麻利地做了手套和口罩,她和萧陵川一起进入内室。 从始至终,萧陵川都很沉默,没有对她多出来的医术,提出半点质疑。 “低烧,咳血,可能会有肺部并发症。” 李海棠测试病人体温,诊脉,完全不同平日的做派,变得严谨,如果没看错,春娘的夫君已经到了肺痨晚期。 “海棠,你姐夫还……” 春娘擦擦眼泪,从前一段开始,她男人就持续咳血,郎中束手无策,让她准备后事,为此,她眼泪都哭干了。 “海棠,我们夫妻来边城十多年,我还头一次听说春娘结交了姐妹。” 春娘的男人叫何方,他没有提自己的病,而是和李海棠打招呼,他有心里准备,早已接受这个事实,之所以没干脆利落地走,就想让事情别太突然,春娘有个心理准备。 何方体力不济,说几句话,又陷入昏睡中。 李海棠退出去,紧锁双眉,一直没有开口。目前她只有一半把握,主要是,需要的几味药材,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时代找到。 何方住正房,平日得多多透气,保持干燥,屋里得用艾草等物消毒,换洗的衣衫,必须要在阳光下暴晒,她看了郎中的给出的药方,中规中矩,就是几味清热解毒的药材。 第46章 你姐我有办法! 在现代,李海棠所在的医院,没有接收肺结核病患者,但是她在听教授讲座的时候,记住一个苗方。 猪耳朵,乱头发,枇杷树,白木,这些都是黔岭地道的苗药,抗痨杀虫,补虚培元一体,疗效强劲。 药材全部生长于温暖山区,北地肯定是没有的,再有一个,比较尴尬的是,李海棠只记得草药的名字,若是改名,她就没办法辨认出来。 “猪耳朵和乱头发,我能托人找到,枇杷树和白木,药铺就有。” 萧陵川低头沉思,他以前曾经去苗地走生死镖,当得人送过几味药材,他用不上,都给了一起走镖的兄弟。他没想到,李海棠边城都没来过,能有这样的见识。 “那真是太好了,若是药材齐全,我有九成把握!” 李海棠欢呼一声,用手敲了敲桌子,“春娘,天亮我们就离开,无论如何,先把药材凑齐,姐夫的病症,不能再拖着了!” “海……海棠,真的有把握吗?” 春娘不是不相信李海棠,她找过不下百十来个郎中,每个人都是同样的说辞,让她尽早准备后事。她怕自己出现幻听。 “有。” 方子上几味药材,李海棠和萧陵川形容,没成想在大齐,药材名字没变,真是万幸。 “他家在鹿城,咱们过去只要一天时间。” 鹿城紧邻边城,如果从李家村走另一个方向,抄近路,半天多就够了。 萧陵川在鹿城有几个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成亲,本来也要通知一下兄弟们。 他已经给师傅留下口信,不过不晓得师傅在哪,应该是赶不及了。 第二日一大早,三人离开,临走之前,春娘准备了几个包袱,有饼子,肉干,装的全是吃食。 “萧大哥,咱们先去一趟福祥茶楼。” 李海棠摸了摸兜里的戏票,为赶时间,她只好错过德全班出演的机会,不过戏票不能浪费,必须发挥最大的价值。 天刚亮,街头巷尾人声鼎沸,福祥酒楼刚开门,大批的人涌进,拿着票的人一脸得意,剩下的人抱着头蹲在角落叹息。 李海棠带着小弟李金琥到茶楼走一圈,戏台足足有两米高,一层放着桌椅板凳,而视野最好正是二层雅间。 “姐,咱们的戏票是小桃红给的,正对着戏台的位置啊!” 李金琥昨夜呼呼大睡,对发生什么一无所知,听说他姐着急赶路,很是失望。 “机会以后还有,金琥,我们不会永远留在北地。” 李海棠摸摸李金琥的头,娘亲说过,让他们去京都寻亲,她早晚会去,德全班的戏票在北地难求,到了京都,也许不值得一提。 “可是,戏票咋办啊。” 别人挤破头都抢不到东西,就这么浪费,李金琥肉痛,赶路不急于一时,好歹留下看个开场。 “哈哈,你姐我有办法。” 李海棠神秘一笑,拉着李金琥到后门,这次来边城,买东西就花了二十几两银子。二十两啊,够村里人家两三年的开销,她就那么轻飘飘的花出去了。虽说萧陵川有家底,却不能总这样,只出不进。 第47章 飞来横财 福祥茶楼的后门,几个下人打扮的人正在探头探脑,他们家老爷赶两天的路来看戏,却被告知没有位置。 雅间早已被预定,剩下的就是在大堂。开什么玩笑,他们老爷啥都差,人品差,身子差,相貌差,就是不差银子! 让老爷和一群穷酸挤在大堂听戏,他这个管家也是做到头了! “废物,一群废物,让你们买戏票,票呢?眼瞅着开戏了,我咋和老爷交代?” 穿着绸缎衣衫,大腹便便的管家,一脚踹上一个小厮打扮的屁股,暴跳如雷,“我不管,你赶紧去疏通,不然后果你晓得。” “大管家,不是小的不去啊,能买到雅间戏票的都是什么人,定然不差银子,听说知府大人都来了!” 小厮苦着一张脸,万一他疏通到知府大人那里,可不仅仅是没戏票的事,自家老爷也跟着吃挂落。 “废物!” 管家看看天色,额角冒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位仁兄,你是求戏票?” 李海棠让小弟到角落等待,她稍微打扮一下自己,戴上斗笠,粗着嗓子道,“咱们也不废话,你能出多少银子?” “你谁啊,哪冒出来的?” 管家正在烦躁,见李海棠来搭讪,张口就是戏票,他顿时精神了,“你那有?” “当然,就看你能不能出得起价钱。” 李海棠提前打听过,普通的雅间,炒到八百两银子,能来听戏的,都不差钱。 这是德全班的第一场,听戏为的是面子和地位,以后循环出演,价钱就会降下来。 “只要你有门路,价钱好说。” 笑话,他们老爷出不起银子?平时进补的一根人参都要几百两,还只是寻常货色而。 “我着急走,一千两,不二价。” 戏票是白来的,一分钱没花,空手套白狼,李海棠估算,快开场之前,如果她能狮子大开口,可以要的更多。 不过人多眼杂,容易被人惦记,一千两银子,已经是飞来横财,做人不能太贪。 “谁知道你那戏票是不是真的!” 一千两的雅间,大管家觉得完全可以接受,他回头和老爷多说点,剩下的几个人一分,银子就进了他口袋。 做下人的,成天卑躬屈膝,逢迎拍马,若是没一点油水,谁干啊! “你如果现在有银票,我们直接到福祥茶楼里面交易。” 李海棠怕萧陵川等太久,干脆道,“我家主子本来定好雅间,但是临时有急事,所以……” “好!” 大管家见这样不能作假,当即跟着李海棠上楼,没成想,雅间竟然正对着的戏台。 能订到这样的位置,必然不是寻常人,管家没敢耍花样,痛快付了银票,明里暗里套话,打听背景。 银票到手,风紧扯呼!谁知道小桃红会不会突然出现,反正,她先溜了! 交易前后,不到一刻钟,李海棠已经带着小弟坐在马车内。 赚钱靠机缘,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决定等下次见小桃红,好感谢一番。之前打算找几个散客跟着他们进包间,收人头费,现在是一鼓作气,把戏票卖了出去。 第48章 露宿山野 马车上,李海棠咬着肉干,反复地看银票,突然有钱,有一种成了暴发户的感觉。 “小弟,有啥喜欢的,别憋着,告诉姐,咱们都买回来。” 李海棠喜滋滋的,鸡蛋一文钱一个,一千两银子,换得的鸡蛋够堆成小山了。从一穷二白到突然暴富,她这心里还真不算踏实。 脑残粉的银子好赚,李海棠打算写话本,她看过的案件数不胜数,到时候便宜点卖给德全班,就当还小桃红一个人情。 “姐,你买金华火腿,给我做点梅菜扣肉饼就成。” 李金琥舔了舔嘴角,慢悠悠道,“萧大哥是我们姐弟的救命恩人,应该给萧大哥买点,姐,你给他做一双鞋吧。” 萧陵川常年在山上山下的走,最是费鞋,他一个汉子,又不会做,只能去成衣店,并没那么合脚。 萧陵川赶着马车,低下头看看自己的鞋,他真没注意,鞋前面破了个窟窿,隐隐露出大脚趾。 “萧大哥,鹿城日落时分就关闭城门,咱们今天晚上到不了吧?” 边城街头巷尾,再次因为德全班沸腾,人多车多,马车行走速度缓慢,半个时辰,只挪动一千米。 “恩,怕是要露宿荒野。” 鹿城外没有客栈,附近有几个村,如果去村中借宿,也要走上十几里路。 “那咱们就露宿一晚。” 马车里上方垂着纱帐,夜里放下,用来防蚊虫,车凳的板子可以折腾,睡下三人,绰绰有余。 马车顶端四周有吊柜,他们采买的东西,被褥全放在吊柜里,锅碗瓢盆易碎品,装在车凳内,井然有序。 出边城,卖吃食的铺子就少多了,春娘给的东西,多半是干货,她还想买点软和的。 傍晚时分,萧陵川在鹿城外停下马车,他去溪边打水,回来手里提着两只山鸡。 “这会包子也凉了,不如热一热,做个烤包子。” 天色幽暗,乌云滚滚,预示着,大雨将至。 萧陵川快速生火,烧了热水给姐弟二人洗漱,剩余的留着褪鸡毛,他扔掉里面的内脏,又用清水洗了几次,在鸡翅和鸡腿的位置,串上树枝固定。 萧陵川给鸡的表面刷了一层蜂蜜,很快,鸡皮之下的油被烤出来,落在火堆,发出滋滋地响声。烤鸡外皮色泽金黄,肉香气散得老远。 “姐,萧大哥烤鸡有一手!” 李金琥眼睛都盯在鸡上,对烤包子不屑一顾,他在山上迷路,饿得肚子咕咕叫,萧大哥把他带下山之前,烤了一只鸡。 他当时狼吞虎咽,吃完了还舔舔手指,等下山时才想起来,竟然没有给家里人留一块。 “尝尝。” 萧陵川把烤鸡一分为二,给姐弟俩一人一半,李海棠迫不及待地咬一口,外皮烤干了,鸡肉很嫩,蜂蜜外皮,甜甜的,味道有些奇怪,却很好吃。 第二只鸡还没来得及烤,大雨如期而至。 马车被停在一处山坳中的干燥地带,萧陵川简单擦洗过后,上了马车,和姐弟二人对坐。 第49章 拳头才是硬道理! 油灯昏黄,雨点拍打在车壁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车内,油灯昏暗,暗到李海棠只能看到萧陵川深邃的轮廓,他的眉眼,全部隐藏在光照不到的暗影里。 山野中,没有行人,冷风顺着车窗的缝隙钻入,气氛静默而诡异,很像是在拍鬼片。 不一会儿,李金琥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萧大哥,如果你睡不着,咱们聊聊吧。” 李海棠盖住被子,幽幽地叹口气,昨晚展现自己的医术,他虽然诧异,却什么都没有问,这让她有点心虚,总想解释几句。 两个人要成亲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他一向不爱表露自己的想法,多数时候很沉默,可强大的气场,又让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好。” 萧陵川靠在车门处,他从红泥小火炉上取下细嘴的铜壶,冲了一杯姜茶,递给李海棠。 阴雨天湿气重,喝点姜茶,暖胃驱寒。他从未和女子近距离接触过,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展开话题。 “边城是我目前为止去过最远的地方。” 李海棠抿了一口姜茶,托着腮,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最好说说各地的风土人情,走镖的时候,有什么奇遇。” “我们每次上路,镖师的队伍都有个二三十人。” 走镖比走货更加辛苦,几乎每一趟都会遇见小贼,劫匪,护送的都是比较贵重的物品,经常露宿山野,夜里有个风吹草动,就得醒来,基本上睡不了一个好觉。 当时,萧陵川还是新人,加上他只是闷头做事,有人就觉得他好欺负,起了坏心思,监守自盗。那人被发现后,对他栽赃陷害。 “太不要脸了吧,那你怎么解释的?” 李海棠很无奈,也难怪李家村的人称呼萧陵川为野人,他长年累月自己一个住在山上,和野兽打交道,面相又不讨喜,村里人对他总有三分惧怕。 他沉默寡言,笨嘴拙舌,定然觉得清者自清,可若不为自己辩解,别人怎么会知道你是清白的?只当你被拆穿,所以默认了。 “我没有解释。” 萧陵川不屑为没做过的事辩解,反正后来那个人自己就交代了。 “啊?那怎么可能?” 李海棠一脸黑线。 干镖师这一行,品行相当重要,坏了名声,以后怕是在这一行混不下去,商人只看自己能获得多大利益,可不会突然发善心,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海棠琢磨,多半是镖师们合伙排挤外人,见萧陵川孤身一人上路,没有兄弟帮衬,栽赃陷害,把所得大家一分,落点额外的油水。 “靠拳头,最后他承认了。” 那一段过往,已经是多年前的事,萧陵川轻描淡写,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再去走镖。自己在山中打猎,银子够花,又没打算娶妻生子,一个人过日子,逍遥自在,没什么不好。 “噗……” 李海棠轻笑,拳头才是硬道理,也是那群蠢货运气差,欺生碰见硬茬,她笑言,“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赚银子,是为日子过得快活,在衣食无忧的条件下,最重要的是享受生活。 萧陵川皱皱眉,这个比喻恰当吗?就算他自己是那只鸡,可没吃到米。 和那群人撕破脸后,人人对他态度淡漠,他无所谓,反正也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 “要说奇遇,算有吧。” 萧陵川回忆,三年前的一个深秋,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他所在的镖局,接到一单生意,运送一位千金小姐的灵柩,回到祖籍安葬。 毕竟是护送死人的尸体,这种事,镖头开始不想接,晦气,无奈对方是他们的老主顾,家里的珠宝生意做的大,在大齐京都有几间铺子。对方给的报酬丰厚,运送尸体,路上人人躲避,没有什么风险,银钱轻松到手,镖头一想,这个买卖纯赚,就点头答应了。 “上路之前,灵柩停在镖局,值夜的镖师说,深夜里曾经听到女子的哭声。” 并且,金主提出一个古怪要求,护送灵柩的镖师,必须是未曾娶亲的人,据说是寺庙里和尚提出,千金小姐突然横死,怨气深,必须找个能镇得住的人。 雨夜继续阴森森的话题,李海棠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故作轻松:“那为啥要未成亲的男子送灵柩?来一段人鬼情未了?” 萧陵川不好说得太直接,其实要求镖师是童子身,这样的汉子阳气旺,鬼怪不能近其身。民间传说,横死的未成亲女子,怨气极重,会在半夜出没,找男子与她配冥婚。 镖头接单后,焦头烂额,只要他开口提出,众人脑袋无一不是摆得和拨浪鼓一样,纷纷表示,即便是未成亲,走镖的时候没少去花街柳巷快活,早已不是童子身,运送灵柩这事邪门,谁也不敢冒险。 “走一趟,给千两银子,我就答应了。” 千两银子,来回一个月左右,有些镖师,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虽是深秋,南边天气还热着,这一路要走好几个城池,为防止尸体腐烂,那位小姐被封在冰棺之中。好在他们路上不用停留,只是每隔七八个时辰,给冰棺之中加上冰块即可。 “然后呢,你们遇见什么了?” 李海棠着急,这故事讲一半,不上不下,示意萧陵川别卖关子,赶紧继续说,野人一身煞气,女鬼都怕吧? 再者,他的相貌又是大齐人眼里极其丑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相信鬼也如此,女鬼找人冥婚,都得挑个样子好看一些的。 此行护送灵柩,一共只派了四人,原本萧陵川一人即可,镖头死活不答应,若只有他一个人去,得的银子太多,赚大发了,所以就东拼西凑,从家亲戚里,连哄带骗,凑上三个未成亲的小子。 “那三人,完全没有走镖的经验,镖头为了给自己提点黑心银子,也没说此行是运送灵柩。” 三人还未及冠,比他小上两三岁,十七八,对一切充满好奇。镖头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出门一个月,回来每人一百两银子,外加镇上一间屋子。 条件诱人,三人又不晓得真相,以为就运送一口空棺材,喜滋滋地就同意了。 第50章 童子身 临行之前,镖头给了萧陵川五百两银票,返程之后,另外有五百两,是到地方,那边兑付。 镖头威胁他,若是乱说话,以后就散伙,别想在他这里多赚一分银子,走镖之人,每走一趟,都是拿命换银钱,很多人兴高采烈地离开,却再也没回来过。 一般只有贵重物品,商人才会舍得银子,路途坎坷,也看运气,若运气好,平顺些,他们就有的赚,若碰见山匪,死人,伤残,都是最平常的,赚的那点银子,看病治伤都不够用。 所以这一趟,给一千两,这个价,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买卖,镖局里还有两个未成亲的小子,但是已经定亲,距离婚期相近,为稳妥起见,怕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拒绝了。 “也没人告知他们实情,只有我一个人给尸体加冰块。我想,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他打算自己辛苦些,那三人只要别出幺蛾子,老实跟着,十五天左右到达祖籍,返程就松快多了。 李海棠点点头,她已经猜到一部分,野人本就不是多话的人。 “因为运送灵柩,一路上只能宿在帐篷中,是住不了客栈的。” 就算是一口空棺材,客栈掌柜也会把几个人拒之门外,做生意,最怕招惹晦气,尤其是古人,对这方面,非同一般的迷信。 开始几日,都是萧陵川加冰块,怕尸体腐烂,七八个时辰,必定要换上一次,时常为买冰块,不得不放弃相近的小路,而绕路进城。 或许是他行为鬼鬼祟祟,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那些人并没有明着问,而是偷偷聚集在一处,怀疑棺材内有宝贝。 很多有钱的富商,说不定有怪癖,怕引起山匪注意,用棺材运送珠宝,这样更安全,若是里面真有金子,他这背着人的动作,不知道在背地占多少便宜。 走一个月,每个人一百两加一套小院子,合算成银子,还是不少钱,运送空棺材,能给这么多?刚走没几天,三个有小聪明的人忽然觉醒了,越发认定背后有猫腻。 那晚,说来也巧。一行人在城内买完冰块之后,妥善储存,应该够三天所需,就又回到小路上,日夜兼程,正好赶上农历十月初一,民间的寒衣节。 走着走着,突然下起一片雾气,前方的路看不真切,隐约从天空掉下几枚纸钱,空中飘着纸钱燃烧过的黑灰。 路两侧,一片坟地,隐隐飘荡着鬼火,他们辨别不出方向,只有停下来休整。 “然后,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李海棠记得看过一本书,书中介绍,在鬼节前后出现的雾气,其实就是一种瘴气,夜晚不要走在坟间地头,小娃容易被吓掉魂,成人容易遇见鬼打墙。 据说,鬼打墙是鬼怪们最喜欢开的玩笑,你无论朝那个方向,都走不出去一个怪圈,晃来晃去,还是会回到起点,这个时候就不能再往前走,否则一只脚,会踏入鬼门关。 “走不出去,我们就停下来。” 萧陵川回到帐篷,白日赶路太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三更半夜,他被尖叫声吵醒,出帐篷一看,三人已经合力打开棺材,对着棺材里面的那位死去多时的千金小姐,保持一个动作,眼神呆滞。 油灯被扔在不远处的草地上,里面的灯油洒了出来,点燃了草地,把周围的一切照亮。 三人仍旧一动不动,像被施展了定身法,眼珠也不会转了,萧陵川探了探鼻息,才知道三个人都没有死,他就放心下来。 “我听到的尖叫声,明明不是他们三个人,应该是女子。” 他说完,李海棠觉得后背发寒,赶紧躲进被子里,荒郊野外,刚下过雨,阴森森地,她听了后,自动脑补当时的场景,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你长话短说,就告诉我结果吧。” 中间的过程可以省略,野人明明没有任何语言天赋,可为什么渲染气氛后,那么吓人?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萧陵川面色严肃,一板一眼地继续,李海棠害怕,忽略了他眼底的那抹深邃,“我把他们拖进帐篷里,第二日一早,人就醒来了。” 三人醒后,大惊失色,他们其实是好奇,想看看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宝贝,看到女尸,毫无心理准备,其中一人一口咬定,女尸睁开眼,叫了一声。 人吓人,吓死人,自称看到女尸睁眼的人问题不大,另外两个人却发起高烧,昏昏沉沉,差点一命呜呼,最后那个人才说了实话,一切都是自己胡编乱造,没有的事。 镖头做人太不厚道,明明一千两银子,被他克扣,每个人最多能拿个两三百两,剩下银子都被吞了,隐瞒实情,让他们感恩戴德。 “我的确听见女子的尖叫,可是没告诉他们。”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否则,就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病倒,他不想带着三个病号一起上路。 在路上休息两天,四人再次上路,每到了晚上,三人都会和惊弓之鸟一样,躲在帐篷里不出去,加冰也全然都靠他一个人。 “萧大哥,灵柩最后平安送到了吧?” 没事把人家棺材盖掀起来了,对死者不尊重,最好能道歉,忏悔下,虽说,不一定有用,很多时候,受惊吓都是自己想象太丰富,自己吓唬自己。 “平安送到了,可三人回去之后,又发起高烧。” 萧陵川叹气,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过。 “之前被吓得昏昏沉沉的两个人说,在寒衣节那晚,的确听见棺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于是,之前骗人找乐子那位,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看没看到,听没听到,最后也跟着病倒了,据说那一百两银子,请和尚,请道姑,请神婆,最后治好了,家中反倒欠下一笔债。 萧陵川还隐瞒一点,那三人,虽然没成亲,十四五岁就和女子厮混,没有一个人是童子身,又心怀不轨,被女鬼盯上不冤枉。 第51章 别怕,我在! 萧陵川的所谓奇遇,让李海棠文思泉涌,一出话本在脑海里形成,她十五年来几乎没有出过李家村,不知如何和他解释自己的一身医术。 目前最好的法子,是推给已故的娘亲阮氏,不过根据原主所知,阮氏并不懂医。 第二日一早,三人启程去鹿城。 鹿城是大齐北地的枢纽,规模比边城还大,这里的出产众多,来往商客络绎不绝。 “小弟,在春娘家里那夜……” 李海棠趁着野人去买早饭的工夫,对李金琥坦言,之所以懂医术,是娘阮氏的教导。 “姐,娘活着多好,我想娘了。” 李金琥红了眼圈,一点没怀疑。在他眼里,娘识字,会作画,绣活精致,还会做好吃的小点心,无所不能,懂医术,一点不奇怪。 “金琥,娘临走前,最放心不下你。” 又过了一关,比自己想的顺利,李海棠心底大石落下,摸了摸小弟的头,“等回家,姐就打听一下,周围有没有品行端方的读书人开的私塾,把你送进去念书。” 李金琥有点不情愿,他想和大姐在一起,可想到娘的心愿,还是咬牙点头。 片刻,萧陵川端着两碗馄饨进马车,李海棠敏锐地发觉他眉头打结,疑惑地道:“咋了,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孙铁头家就在城门口的巷子里。” 萧陵川打开车窗,指着不远处的暗巷,他一起走生死镖的兄弟孙铁头,家就住这边,他想上门先打个招呼,谁料孙家窗门紧闭,问邻居才知道,孙铁头带着他媳妇出门了。 “不知道他去哪了吗?” 李海棠也跟着皱眉,何方肺痨晚期,还有并发症,拖一天,危险就增大了几分。 萧陵川摇摇头,走生死镖的,常年出门在外,最喜欢独来独往,和邻里之间,也不见得多熟悉。 此刻就算潜入孙家翻找,也未必能找到那几味药材,他们多年的习惯,会把走镖所得,藏在隐匿地点。 “萧大哥,那咱们咋办,要留在鹿城等两天吗?” 李海棠拿不定主意,那几味治疗肺痨的药材,只剩下猪耳朵和乱头发,其余都已经凑齐了。 “咱们先回家,回家等消息。” 萧陵川想了想,留下来也是做无用功,还浪费时间,他已经托人给兄弟们都送出口信,如果联系上孙铁头,会给他飞鸽传书。 人没找到,一行人也就没了闲逛的心思,调转马头,打道回府,赶在午时末,刚好到县里。 马车路过衙门,又被人群围住,小弟李金琥眼尖,拉着李海棠的手,“姐,你看,官差押着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一向偏心眼,姐弟二人都被磋磨过,那声“奶”,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 人群中,李老太太灰头土脸,和官差撕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地拍大腿,“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婆子,你有啥和咱们青天大老爷说,别给咱们哥几个找麻烦!” 官差叉腰,对她行为很是鄙夷,卖不成亲孙女,又不愿还秦员外给的聘礼银子,不出人,还想着白拿好处,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差爷,老婆子我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要受这个罪啊,李海棠是从李家出嫁的,秦家没看住人,关我们啥事,我还想找秦员外要人呢!” 李老太太怕官差,吓得手脚发软,但是对比起来,她不能没银子,再说银钱早就花出去了,总不能让她卖了屋子和田地,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这条老命! 青天大老爷咋了,就可以不管百姓死活了?李老太太就是要闹,表明自己的冤屈。 “你这个老虔婆,好生不讲道理,你拿了我们员外几百两银子,还给李海棠签了卖身契,还是死契,现在买卖不成,人跑了,咱们损失大了!不报官,难道认倒霉?” 秦府的管家指着李老太太的鼻子大骂,周围人窃窃私语,磕着瓜子,喝茶水看热闹。 “死契?” 李海棠一口水喷了出去,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淡定。 下人分活契和死契。活契一般为五年,十年,就和长工大同小异,到期之后,契约自动解除。 死契却不是这么回事,卖身的人,生死,性命,都归主家,就算将来生出的孩子,也是家生子,下等人。 李海棠一直以为,李老太太收了秦员外的银子,所以逼迫她成亲,若真是给她签订死契,那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车窗外,官差还在和李老太太撕扯,李老太太一口咬定,这件事和她没关系,有本事就把李海棠抓回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秦员外已经告到衙门,做了登记,现在城门口张贴通缉令,李海棠是秦家的逃奴。” 官差很不耐烦,叫上兄弟,几人不顾李老太太的捶打,直接把人拖入衙门。 死契,逃奴,通缉…… 李海棠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娘阮氏生前,曾经和原主说过京都的事,逃奴被抓后果惨重,最轻的是流放西北。 西北属于蛮荒地带,漫天飞舞着黄沙,那边有个采石山,全部是犯了重罪的流放的囚徒。 到西北,有去无回,还不如斩立决,被一刀剁了干净利落,还不用被凌辱! “别怕,我在。” 萧陵川进了马车,高大的身子,坐在李海棠身侧,他握住她的小手,冰冰凉的,上面还带着冷汗。 “对不起,我不知道。” 无论多坚强的人,遭受致命一击,难免会有点脆弱。李海棠真没想过,李老太太一点不念那点情分,赶尽杀绝。爹李大河,是她亲儿子,而自己,也是她的亲孙女! 李海棠和萧陵川道歉,好在他们没成亲,不然,他肯定被她连累。 “萧大哥,现在该咋办?” 李金琥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牙齿咬在嘴唇上,嘴里一股子腥甜味,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想把李家人都砍死。 就怪他年纪小,不成事,如果他及冠,能自立门户,那些极品也没资格卖了他姐。 第53章 歹心 刘氏一笑,这番话,说到她心坎上。 她用手点了点自家女儿的头,宠溺道:“你呀,就是比你哥脑袋灵活,我就说,将来你是个有福气的。” “娘,我快嫁人了,你就等着享福。” 李秋菊给她娘端了一盘点心,满脸得意,她现在身上的穿戴,全部是真金白银,就是不差钱。 把李海棠介绍给秦员外,是她一手策划。去年,她到外婆家小住,去城里闲逛,巧合认识了秦家的一个下人刘福。 刘福是刘家村人,以前住在李秋菊外婆家隔壁,后来不知道为何,一大家子就搬走了。 刘福一眼认出李秋菊,得知她还没定亲,就上了心。 一来二去,两个人厮混到一起,刘福想要快速的发家致富,而李秋菊得知秦家情况,起了歹心。 秦员外迷信,刘福就请来一个光头和尚帮忙,说李海棠屁股大,绝对能生出儿子。 李海棠嫁入秦家,就成了当家主母,李秋菊怎么都不愿意在她之下,因此又做一番设计。 果然,贪财的李老太太上钩,在李海棠熟睡之时,弄了个卖身契的手印,让她变为死契的奴才。 “姐……” 李金琥用力握拳,没成想始作俑者是这么个货色,他就知道,李老太太虽然贪财,容易被撺掇,却不是个有脑子的人,想不到签死契这个歹毒的主意。 “小点声。” 李海棠做个噤声的动作,并不惊讶,女人的嫉妒之心,没有道理,而且非常可怕,李秋菊之前一直在迎合原主,姐妹情深,全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对面,母女二人喝了会茶水,刘氏休息够了,伸了伸懒腰。 李海棠一跑,家里闹个天翻地覆,她几日都没睡好。 “那小蹄子,和她娘一样,从小就会勾搭汉子。” 刘氏面色很差,那个阮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啥农活都不会干,还能让汉子魂牵梦萦,魂不守舍的,真是天生的贱种! “阮氏自己不守妇道,听说是和人私奔的。” 刘氏说起李海棠的娘,语气很不好,阮氏嫁给老二李大河没多久,就生了李海棠,孩子是不是李家老二的,都难说。 “哼,自从阮氏嫁进来,你爹就不怎么碰我了。” 刘氏过了一段守活寡的日子,需求得不到解决,心中烦闷,她只有两个娃,李老太太整天骂她不下蛋。她倒是想下蛋啊,男人不碰她,除非偷人。 “有一年过年,你爹喝多了酒,我扶着他到炕上……” 说起往事,刘氏仍旧觉得丢人,李大江满身酒气,她就想打水,帮着他擦洗一下。 那会夫妻俩日子过的并不如意,经常因琐事争吵,刘氏以为她的做法让自己男人不满,战战兢兢的。 “然后咋了?” 李秋菊还是头一次听娘刘氏说起,她印象里,爹娘关系有点奇怪,娘总是巴结她奶。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你哥。” 刘氏抹着眼泪,那晚,她被李大江按到身下,柔情蜜意,比新婚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倍,她享受,以为两个人感情好了,谁料,在顶端的时候,他喊了一句,“阮阮!” 阮阮是阮氏的小名,如此矫情的名字,村里没有第二个!刘氏如遭雷击,没想到,自己男人竟然对妯娌有意思! “我不巴结你奶,还能咋办,家里还是靠她做主,万一你爹休了我,让我回娘家,你们兄妹的亲事咋办?” 说到往事,刘氏泣不成声。那个阮氏有什么好,品行不端,两个小崽子,也不是好鸟!李海棠倒大霉,以后就没人敢骑在她女儿头上。 “娘,这下你出口恶气,阮氏死了,李海棠是个奴才秧子,以后只能以色侍人,哪有脸面和咱们嘚瑟!” 李秋菊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出,替刘氏不平,她娘这么多年,为李家做牛做马,没一点地位,他爹竟然肖想弟妹,禽兽不如!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话,一起出门。 等人走了,李海棠才放开捂住李金琥嘴巴的手,她的手上,留下一排血红色的牙印。 “姐,我要杀了这对贱人!” 娘亲阮氏是李金琥最爱最敬仰的人,刘氏母女连一个已故之人都不放过,玷污娘亲的名声,他忍不了! “你才几岁,喊打喊杀,杀人之后呢,你想过后果吗?” 这下,李海棠真的生气了。 之前她觉得小弟聪明懂事,可一系列变故和打击下,李金琥很容易长歪。 喊打喊杀,是懦夫的做法,杀人偿命,这不是阮氏想要看见的,他们姐弟要活着,活得更好! “可是姐……” 李金琥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掉,娘亲根本不出门,大伯对娘亲有歪心思,凭什么侮辱娘亲? 刘氏自己尖酸刻薄,又是个黄脸婆,不得人喜欢。李大江也不是好货色,闷声不吭,一肚子坏水。 “没有可是。” 想要惩罚一个人,不用非得在明面上,暗地里摆一道,会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这次是他们姐弟疏忽,之前也没有个防备,让人钻空子是时候该反省一下,拿自己做个反面典型。 “所以,我们要反击,也在私底下进行,别打草惊蛇。” 李海棠想了个主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来一张卖身契,想办法替换成李秋菊的名字,等档子上到府衙,他们就没办法更改了。 “姐,还是你厉害。” 李金琥竖起大拇指,心服口服。无心插柳柳成荫,李海棠还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教出来一个腹黑的小弟。 “这样很好。” 萧陵川点点头,对他来说,替换卖身契不难,他能做到,如果没把握,他还有别的办法。 边城地下,有一条黑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出得起银钱,马上会得偿所愿。 当然,黑市的存在,只有很少部分人知道,中间连接着无数中间人,萧陵川也是走生死镖之后,才对黑市有一定了解。 “萧大哥,天色晚了,咱们不如宿在县里。” 李海棠提议,娘亲留下的院子,还有大白菜没收,等霜降之后,就要烂在地里了。李金琥是个小财迷,之前回来匆忙,一直在念叨着那些大白菜。 第54章 夜探秦府 阮氏买下的院落,在县里比较繁华的地带,胡同里的最后一家,周围安安静静的,无人打扰。 县里和李家村不同,屋子一间连着一间,两家之间,最多隔着院墙和篱笆。 小院有两间正房,在正房旁边,还有杂物房,灶间和茅厕。 阮氏特别爱干净,买院子的时候找人做了改动,在西北角,弄出一个小木屋,屋里设计了火炕,无论冬夏,都能用作净房,把门锁上,可以在里面洗澡。 “姐,屋里的东西,都是咱娘准备的。” 李金琥说着说着的,又忍不住哽咽,她娘病重,走路都困难,为了他们姐弟以后的生活,又奔波操劳,这院子里的每一处,都是娘亲布置的,为他们留个后路。 娘亲说,他是小男子汉,以后要撑起家业,如果大姐出嫁,就要擦亮眼睛,选好人。 阮氏有先见之明,知道李家那群人,肯定不会给李海棠找个好人家。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海棠身体残留一点原主的情绪,跟着落了几滴眼泪,现在是他们姐弟相依为命了。 萧陵川把空间留给姐弟二人,默默地去院子里收割了白菜,堆放到墙根处,为防止下雨,上下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油毡布。 灶间里干净整洁,米缸面缸都是满满的,角落处还有花生,红豆,小米和玉米面,油盐酱醋俱全,屋檐角落吊着一块腊肉,足够准备一顿饭了。 “先吃饭,吃完饭睡一会儿,晚上,我带着你去秦家。” 萧陵川开始打算自己行动,又怕李海棠不放心,想了想,带个人去,对他来说没什么。 “去秦家?” 李海棠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问号,一时间没明白野人的意思,她去秦家,被发现,等于自投罗网。 “对。” 萧陵川给李金琥夹两筷子菜,指了指屋檐,这次是要做梁上君子,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更复杂的任务,他眸光微深,冷声道,“先去找你堂姐李秋菊,弄一份死契,再从秦员外那替换。” 至于衙门那边的档子,萧陵川已经给以前的兄弟发了消息,明日就能办妥当。 常年在外走镖之人,三教九流,总要有些本事,萧陵川在走生死镖的时候,曾就救过一人,号称三只手。 三只手是个中年的汉子,以前经常偷盗各种宝贝,衙门发出通缉令悬赏,他避无可避,因此才接那趟去西北的生死镖。 “我不知道堂姐住在哪里啊。” 李海棠一脸迷茫,她只晓得刘氏的娘家在周边的刘家村,具体是哪一户,她没去过,不知情。 再有,她不会功夫,跟在他身边,就等于多个累赘,碍手碍脚的。 “报仇这件事,必须亲自去,这样才能痛快。” 萧陵川站起身出门,他还得准备两套夜行衣,子时行动。 子时,就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钟,李海棠强迫自己睡了一个时辰,可能是心里有事,这一个时辰也没睡安稳。 出发前,萧陵川送来一套紧身的黑衣,李海棠穿戴妥当,又把头发全部盘起,羊皮小靴子插了一把匕首。 萧陵川的视线落在她的靴筒,难得地僵了嘴角,一言不发。 “这个……” 李海棠尴尬地笑笑,她不是不相信野人的能力,而是她习惯凡事都做最坏打算,万一被秦家下人发现,逃跑的时候,有家伙事儿在手,虚张声势地挥舞几下,有安全感。 “好。” 二人刚出门,萧陵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李海棠的腰,沉声道,“得罪了。” “啊……” 李海棠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侧的耳旁是呼呼的风声,她惊呼一声,发觉自己被野人带着在屋顶穿梭。 这是什么功法,传说中的轻功? 短暂地惊恐之后,李海棠恢复平静,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四周的风景。 不远处,是县里的小城门,周围点燃着火把,如一条长龙,上面隐约可见几个黑影,应该是守城的士兵。 子时,大街上的铺子早已打烊,沉寂在黑暗里,路过百姓住的区域,偶尔能听见几声小娃的啼哭和狗叫声。 李海棠搂紧萧陵川的腰身,脑袋靠在他胸前,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之前那点紧张的感觉,一点没有了。 “前面就是秦家。” 萧陵川身子紧绷,调整几次,还不至于从屋盯掉下去,鼻尖萦绕淡淡的香气,让他差点闪神。 秦家在镇上和县里都有宅邸,秦老爷因最近有官司,搬回秦家的老宅。 秦老爷不愧是做米粮生意的,家大业大,在城东最富贵的地段,有三进的院子,对面不远,就是县衙门。 “不是说先去找李秋菊,为啥先来秦家?” 李海棠平稳落地,依旧抱着萧陵川的腰不放手。他们站的位置,离二门不远,门房亮着灯,一个婆子靠在床边,睡得很熟,呼噜声震天响。 “李秋菊就在秦家。” 萧陵川不自在地后退,李海棠那呼出来的热气,让他感觉耳朵痒痒的,很不自在。 “李秋菊和秦家的下人刘福私定终身,两个人住在一起。” 萧陵川晚上出门,打听清楚消息,李秋菊不在刘家村,这段时间,都住在秦家。 刘福是秦家负责采买的小管事,活计轻松还有油水,他们就住在大厨房后面的小院。 “李秋菊口口声声说我名声不好,勾搭汉子,原来那人是她自己啊。” 李海棠讽刺地撇嘴,没有成亲就住到一起,这要是传出去,连带着李家所有人跟着没脸。多亏李家分家了,不然,她作为堂妹,都要被连累坏了名声的。 屋内,点燃着火烛,映照在高丽纸上,形成火苗的印记,窗边,有人影晃动,刘福应该还没睡。 “跟我来。” 萧陵川拉住李海棠的手,发现上面全是湿滑的冷汗,他从袖兜掏出帕子,帮着她擦手,“别担心,他不会发现我们。” “好。”李海棠深吸一口气,担忧自己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她现在不是怕,是兴奋和刺激,头一次做贼,总有惊心动魄之感,心跳得突突地。 第55章 听墙角 屋内,刘福光着膀子,他露出肥肥的肚皮,肚皮上还有浓密的毛发,似乎是刚洗漱完。 萧陵川一愣,用眼神示意李海棠回避,就这样见光着身子的男子,不太好。 谁料,李海棠根本没收到提醒,透过高丽纸的窟窿,看得聚精会神,一边看,心里默默地点评刘福的身材。 刘福身上不胖,肚子却大的出奇,眼眶青黑,眼神浑浊,一看就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 “秋菊,我的小心肝,来啊,让夫君抱抱!” 刘福色眯眯地看着秋菊,嘴边流出可疑的水渍。他在秦家没少捞油水,因为是奴籍,根本找不到好人家的小娘子,亲事就一直耽搁下来。 有银子,刘福不愿意亏待自己,混迹在花街柳巷,那本事都是一流的。 自从碰见李秋菊,刘福就起了心思,短暂交流,他得知李秋菊爱慕虚荣,就总买点胭脂水粉的哄着。 去花楼吃酒,一次花费不少银子,还不如找个良家女子划算,而且他刘福玩弄不少,都不是原封的,李秋菊好歹是个雏儿。 “身上一股子酒味,你又去喝花酒了?” 李秋菊披上外衫,从床上坐起身,不情不愿,“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 “我的心肝啊,我刘福帮你办一件大事,欠那花和尚人情,不给点封口费,万一哪天他说漏嘴咋办?” 刘福口中的和尚,就是曾经给秦员外算命那个“高人”,还说过李海棠屁股大,好生养,必定生个大胖小子。 “哼,你也不看看现在啥时辰了。” 李秋菊一脸不情愿,但是刘福是为自己办事,她又说不出什么。 今儿见了娘刘氏,娘亲对她的亲事已经点头,反正她和刘福生米煮成熟饭,家中反对,她还是要嫁。 “秋菊,你的功夫那么好,有你伺候我就行了。” 刘福说完,抓过李秋菊的手,摸着自己的短裤,“不信你检查检查……” 画面越来越豪放,李海棠感叹自己没带点糕饼和茶水来,最好再有一把椅子,她就喜欢看真人秀。 李秋菊和刘福没睡下,二人似乎是来早了。萧陵川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想着要不要带李海棠去先转一圈。 内室,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响,刘福搂着李秋菊,污言碎语不断,正打算进一步的时候,被李秋菊拒绝,“我身子不爽利。” “难道是来了月事?” 刘福暗道晦气,这样还不如在花楼找个姐儿快活,他何必赶着回来。 “不,不是。” 李秋菊摸着肚子,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这几日我时常干呕,以为是胃里寒凉,去医馆找郎中诊脉,他说我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李秋菊的月事不太准,有时候两个月一次,所以她没有多在意,去诊脉之后,才知晓自己有了身子。 郎中千叮咛万嘱咐,前三月要多加留意,禁止行房,不然很可能会小产。 “真的?” 刘福欣喜若狂,抱起李秋菊转了一圈,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二人耳鬓厮磨一会儿,便吹了灯。 情节到了关键处戛然而止,李海棠没偷窥到重点,一脸不痛快,她抬头,做无语望天状。 萧陵川同样沉默,二人靠在一处吹冷风,约莫等小半个时辰,内室传来刘福和李秋菊平稳的呼吸声。 “你在这里等我,卖身契写好了,只差李秋菊的手印。” 萧陵川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还有一盒红色的印泥,轻手轻脚地进到内室。 屋里吹了灯,一片漆黑,李海棠不敢大声呼吸,双手合十,内心默默祈祷,如果野人被发现,她跑还是不跑? 跑吧,他为自己办事,显得自己很不仗义,如果不跑,她就得被人抓个正着。 “事成了。” 李海棠正在纠结,萧陵川高大的身影从屋内走出,他搂着李海棠的腰身,飞檐走壁,直奔秦员外的院落。 “我点了他们的睡穴,都处理好了。” 萧陵川得让李秋菊按下手印,还要找布巾擦干上面红色的印泥,他不习惯和女子接触,只能戴着手套进行。 卖身契到手,只剩下如何偷梁换柱,只要完成这一步,李海棠的身份马上得到彻底的转变。 说她是死契下人,可以啊,证据呢?卖身契呢?红口白牙,空口无凭,什么都讲究一个凭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野人的本事大,李海棠心里有底,觉得找了这样夫君真是赚了,虽然暂时不能有啥实质性的关系,但是她琢磨先得把名分定下。 秦员外的院子很大,院内种着花花草草,屋檐下,左右两侧,挂着两盏风灯。 卧房昏暗,窗门紧闭,并且挂着厚实的窗帘。 萧陵川带着李海棠跳上房顶,二人在屋檐上挂着通过透气窗,向内观望。 屋内,蜡烛的火苗忽明忽暗,飘忽不定,轻纱做的床帐半掩,一个裸身的女子被绑着绳子,身上青紫痕交错,她左右挪动,死命地挣扎,口里,还被堵着一方手帕。 李海棠和萧陵川眼神交错,彼此点点头,心照不宣。之前就听闻秦员外有虐打女子的特殊癖好,空穴不来风,这一切都是真的。 “老爷我就是喜欢雏儿,你越挣扎,我就越兴奋。” 秦员外就坐在床榻对面不远处的桌子上,上面摆着几碟子切好的酱肉,烤鸭,还有一盘花生米。 他烫了一壶酒,花白的胡子翘起,一手扬起鞭子,对着床榻挥舞。 “啊!” 鞭子抽在女子的脖颈上,顷刻间,多了一条血檩子,她口中的帕子掉落,疼得尖叫出声。 “这大半夜的,你要是喊叫,老爷我可不高兴了。” 秦员外站起身,背着手走一圈,嘴里念念有词,“老爷我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呜呜……”女子瞳孔放大,顿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不能反抗。她签了死契,秦员外弄死她,她爹娘那般见钱眼开,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第56章 打劫! 秦员外眯着眼,晃了晃酒杯,心头极其不爽,原本能做新郎官,谁料新娘子逃婚,他花了不少钱,还被人嘲笑。 别看他已经到花甲之年,但是却不是银枪蜡头,在床上和十八的小伙子一样强壮,那小娘子跑掉,不就是担心他一命呜呼么! “老爷,我求您了,洗衣做饭,缝补灵活,我都能做的。” 女子不断哭泣求饶,哭得梨花带雨,眼眶红肿,很是可怜,“我刚及笄,还没来月事,生不出孩子。” 她被人牙子卖之前,好像听说过,这个秦员外作孽太多,阅女无数,一看就是断子绝孙的命。 “贱人!” 没来月事代表不能孕育子嗣,秦老爷被戳中痛处,又是几鞭子,直接打得床上女子皮开肉绽。 “死老头子,真该下地狱!” 李海棠咬牙切齿,医者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受伤,她有职业病,总想上前帮忙上药包扎。 “这事,我们管不了。” 萧陵川拉住李海棠的手,她愤怒的时候,眼角上挑,眼神清亮,脸颊红扑扑的,别有一番风情,他一时闪神,看呆了。 “可是不管,没准会出人命的。” 李海棠犹豫,倒也不是她心软,情况不同,她和秦员外有仇,只不过她自己的烂摊子还靠野人收拾,没有发言权。 萧陵川神色淡漠,看到女子被秦员外虐打,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天下穷苦人何其多,根本帮不过来。况且,这女子是被爹娘卖给人牙子的,和李海棠情况不同。 “算了。” 李海棠自诩心地良善,绝不是恶人,但是救人的前提,是不能把自己搭上。 把卖身契偷梁换柱,必须在私下进行,若是救了那个女子,秦员外必然警觉,会让已经计划好的事节外生枝,平添麻烦。 察觉到李海棠心浮气躁,萧陵川怕出现变故,不声不响地进到秦员外书房,在小盒子里,换掉李海棠的卖身契。 “这个烧了,你就自由了。” 萧陵川拉着李海棠,来到秦府的后花园,随手从腰间的荷包问取出火石,点燃那张印着她手印的卖身契。 火苗逐渐变大,顷刻间,一张纸就变成灰,消散在空气中。 从得知自己签死契到获得自由,不到一天的时间,李海棠的心就好像翻滚着巨浪,七上八下的。 “萧大哥,你说的对。” 冷风透过李海棠的夜行衣,她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就在刚刚,她差点冲动,如果不是萧陵川及时阻止,说不得,她插在靴筒的匕首派上用场,她也成了杀人犯。 秦员外手里或许不止一条人命,但是这和她没有关系。 冤有头,债有主,出卖她的,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如何救,床上那女子,是秦员外的死契下人,她帮得了自己,却管不了别人。 “人贱自有天收,多行不义必自毙,那死老头子断子绝孙,就是最好的报应。” 不能指望大齐和现代社会一样,这里人命如草芥,本就不是公平的,李海棠冷静下来,很快想通了。 “我知道你不痛快。” 萧陵川带着李海棠出了秦家,一路往东走,直奔县里的商铺一条街。 “咱们来这干啥?” 小弟李金琥还在家里等消息,想来是睡不着的,她想早点回去报喜。 “发泄你心里的怒火。” 萧陵川指着对面的一间铺子,“这是秦员外在县里的米粮铺子。” 李海棠抬起头,见黑色牌匾上几个烫金大字,秦家粮铺,转了转眼睛,很快明白野人的意思。 “咱们打劫?” 头一次做贼,李海棠搓了搓手,特别兴奋,考虑到里面都是比较重的粮食,她勾起嘴角,“夜色正好,不如咱们做点好事,劫富济贫!” “好。” 萧陵川勾了勾嘴角,只要她不再沮丧,随她心意。 三更半夜,街道上有巡逻的人,等人刚过去,李海棠跟着萧陵川身后,鬼鬼祟祟来到铺子的后院。 萧陵川潜入值夜伙计的屋子,用木棍敲打他的后脑,估算一下,伙计午时之前都不会醒,这样,不会因为失职而被秦员外责难。 李海棠冷眼旁观,内心里对萧陵川竖起大拇指,他们发泄的对象只有秦员外,没想要连累别人。 别看野人沉默寡言,可是做事滴水不漏,不仅如此,还能照顾别人的情绪。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铁丝插到大锁里,几下,锁咔嚓一声,被打开了。 李海棠见他动作灵活,抿嘴笑道,“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做过?技术太熟练了。” “第一次。” 萧陵川收好铁丝,拉着李海棠先进了铺子,为怕被巡逻的人察觉,他只点燃一根蜡烛照亮。 从前他走镖结实了三只手,闲聊时就学会了这个技能,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秦家米粮铺子很大,各种粮食,足足摆放三间屋子,还不包括后院的库房。 在门口处,有一间房,秦员外经常过来查账。 “萧大哥,你看,门口上了三把锁,里面肯定有贵重之物。” 能让秦员外放血,李海棠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立即变得神采奕奕,她看萧陵川就和变戏法一样,解决三把大锁,赶紧跟在他后面走进门。 屋里是一个小茶室,桌边放着一叠账册,李海棠随便拿了一个包袱皮卷起账册,琢磨等回去找个地方烧毁,光是烧账册,就足够秦员外着急上火。 桌子下方有一个抽屉,萧陵川开锁,拿出里面的小箱子,粗略一看,碎银子约莫有一百多两,最底层是零散的铜板。 “银子咱们就笑纳了,临走再顺点米面,给穷苦人家添点粮食。” 李海棠紧紧地抱着小箱子,才一百两,还没有她卖身银子多,就当是给她的精神损失费。 萧陵川点头,认命地扛着米袋子,两人来去匆匆,跑到城北平民窟附近当送米财神。 这一顿折腾,天边微微泛着白色,李海棠意犹未尽,回家的路上,抱着萧陵川的胳膊打听,“那秦员外,还有啥产业,要不,咱们再干一票?”萧陵川:“……” 第57章 长得丑,但想的美啊! 李金琥一夜未眠,坐在门口,不住地揉眼睛,见门口处有黑影,他蹭地站起身往门口跑。 萧陵川灰头土脸,头发沾染着白面粉,抱着李海棠,手里还提着个硕大的箱子。 “萧大哥,我姐她……” 李金琥等一晚上,心里正在不断地下沉,现在见他姐被抱着,本以为出了事,可看见李海棠嘴角边上晶亮的水渍,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他在家里差点急哭,他姐竟然睡得香,这心得有多大啊! 萧陵川先把李海棠抱到房中,这才和李金琥道:“和想象的一样,办成了。” 至于细节,还是等睡醒了再说。 天亮时分,城北的百姓起身,发现院子里有个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家里最缺少的米面,不仅仅如此,还是粳米细面。 百姓摸不着头脑,探头探脑地看看门外,没有东西,他当即跪在地上。 家里小闺女马上过生辰,他就想用银钱换点细白面,给闺女是做一顿面条,没想到一觉起来,梦想成真! 不同于城北百姓的喜气,秦家已经乱成一片,秦家粮铺门开着,被李海棠和萧陵川打劫之后,又被偷鸡摸狗的小贼二次打劫,不但丢了银子,还损失上千斤米面。 秦员外玩弄女子,一夜没睡,正打算做个好梦,谁料得到这么个消息,当即气得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活该!” 李海棠听到消息,心里觉得分外解气,至于李家那些渣渣,别着急,慢慢解决。 李秋菊代替她成了死契奴才,不能对李老太太造成实质性打击,还得她亲自出手。 “萧大哥,秦员外若是直接蹬腿了,他家里那些下人咋办?” 据说,秦员外没啥亲戚,财产肯定会充公,知县老爷巴不得多一笔钱财。 “奴籍就是奴籍,改不了的。” 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最后都被转卖,由衙门做中人,为了银子多,肯定不会给下人找好出路。 当然,如果你攒够银子,可为自己赎身,衙门并不会为难。 李秋菊的卖身契和李海棠一模一样,只是换个人名,上面写着三百两银子。 别说三百两,就三两,想在李老太太手中抠出去,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一晚上顺手牵羊,赚了一百多两,来钱真快,喜得李海棠又想转行做三只手,专门偷盗像秦员外这等下三滥的钱财,救济穷苦百姓。 “萧大哥,你还没说,秦员外还有啥铺子吗?” 拿着偷来的银子,李海棠买个鸡腿做早饭,只自己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鸡腿。 李金琥蹲在角落画圈圈,如果有地缝,请让他钻进去,实在是太丢脸了! “姐,鹿城有个麓山书院,不如把我送那里念书吧。” 虽然很舍不得家姐,但是他一直这样原地踏步,什么年能考上童生,秀才,乃至举人进士!不强迫自己长大,就不能保护亲近的人。 “鹿城?” 李海棠擦了擦手,麓山书院是北地第一大书院,对上门求学的学子要求严格,要经历层层考核,而且距离家里太远,一来一回,就是一天了。 “我能行。” 李金琥不服气,觉得他姐小瞧人,那些四书五经,两三年之前他都学个通透,他娘说过,他适合读书,若是有外家帮衬,将来做官不成问题。 麓山书院是封闭的管理,每三个月才能下山一次,这样没有外界打扰,李金琥能安心读书。 他相信,萧大哥是值得信任的人,他姐没有他,日子一样能过得很好。 “好。” 李海棠考虑片刻,答应下来,好男儿志在四方,麓山书院的教书先生,比镇上县里的秀才强的多,她不能因为舍不得,耽误金琥的前程。 只是,她有一个条件,希望能让小弟看见她成亲,她目前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事情解决,三人收拾行囊上路。由于李金琥要求,马车里放了半车大白菜,导致姐弟二人只能坐在角落。 事情解决,李海棠神色松懈,靠在车壁昏昏欲睡。 “你是李家村的那个野人!” 马车突然停下,李海棠一个前倾,额角差点碰到小几,她瞬间清醒,正想问萧陵川发生了什么,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冤家路窄,李老太太真是阴魂不散! 车窗外,李老太太突然从街边窜出来,杀个萧陵川措手不及,他赶忙拉紧缰绳,皱眉不语。 “野人,真是野人!” 李秋菊喊了一声,她这次跟着刘氏一起回家,等着刘福上门提亲。 李家和秦家的官司,全靠她在中间调节,李家人免了牢狱之灾,现在她是李老太太眼里的孝顺孙女。 “对啊,都是一个村的,你赶着马车,不如把咱们捎带回去。” 刘氏满脸笑容,闺女有本事,她在李家地位稳固,以后能用这个拿捏婆婆李老太。 眼下,秦员外昏迷,秦家一团乱,下人们都担心自家老爷蹬腿后他们的去向,根本无心和李家打官司。 刘福趁机捞一笔,和李秋菊约定,想办法赎身,备下重礼上门提亲。 “是啊,你要回家吧,刚好顺路。” 李秋菊抱着胳膊,语气高高在上,好像他们一家人愿意坐野人的车,已经是给面子了。 野人那么丑,别人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要不是为省银钱,李老太太也不会拦下马车。 “你长的丑,但是想的美啊!” 早晚要露面,李海棠撩开车帘,对外一笑,“抱歉,我和夫君着急回家,麻烦让让路!” “李海棠,你个贱种!” 李老太太见到马车里正是逃婚的李海棠,当即张牙舞爪,这个小蹄子说啥,夫君,难道她嫁了野人? “海棠,你怎么在这!” 李秋菊眸光微闪,眼里露出一抹惊诧,但是她很快的平静,挤出两滴眼泪,“听说你逃婚,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什么逃婚,堂姐,我娘早就给我定亲了。” 秦家和李家一闹,李海棠成了县里的名人,通缉令上有她,很多百姓都认识。 李秋菊故意说很大声,一方面是想坏李海棠的名节,再有,就是让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报官。 “你个小贱种,你……”李老太太气炸了肺,要不是因李海棠,她好好的在家数银子,哪能被官差抓走,成为村里的笑柄! 第58章 超级变脸术 李老太张口小蹄子,闭口贱种,来回反复就这么几句骂人的词儿,李海棠听得不耐烦,面对李家人叫嚣和演戏,她就当自己是局外人,不花门票看跳梁小丑蹦跶表演了。 她原本打算回家休息一段再找这伙人算账,谁料就这么碰见了,看来,老天也想让一切提前发生,早点解决早利索。 “海棠,你……” 李秋菊红了眼角,仔细看,她眼里还挂着得意的笑,面容显得扭曲怪异,“奶把你,把你……” “哎呀,秋菊,你把李海棠当姐妹,人家可不把你当回事。” 刘氏叉腰冷笑,“海棠啊,你原来和村里的野人私奔了?” “私奔可不敢当。” 李海棠想了想,自己的姿态不对,必须用弱者姿态面对众人,才能博取人的同情,强硬只会吃亏。她干脆用手揉眼睛,晃晃悠悠地下了马车。 美人,就是悲伤也带着一种美。书上说,最能表现哀伤的不是哭泣,而是眼泪围着眼眶打转,却紧咬嘴角,坚强地不让眼泪落下的样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最能激起外人的同情心和保护欲。 李金琥对自家大姐的变脸技术目瞪口呆,想笑不敢笑,只能低着头,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我娘亲在世,就给我和萧大哥定亲了。” 李海棠睁着眼说瞎话,编得那叫一个顺溜,“我奶嫌弃是他丑又穷,让我嫁给秦员外享福,可是好女不二嫁,我怎么能!” “不用说,李老太嫌贫爱富,卖了孙女啊!” 周围人窃窃私语,对李海棠很同情,还有人为她的贞洁点赞。 “放你娘狗屁,你娘会让你和山里的野人定亲?” 李老太太看李海棠装模作样,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小蹄子你还想和孙寡妇的儿子私奔,人家不要你这个破鞋,你就找个丑八怪,真是能耐了!” “奶,你为啥这么说我!我是你亲孙女啊!” 李海棠捂住脸,蹲在地上哭,围观人群见她哭的伤心,忍不住为她说话,“小娘子这么美貌,就算没有孙寡妇儿子,还能找李寡妇儿子,赵寡妇的儿子,若不是为婚约,不会和野人在一起的。” 李海棠的身子僵硬,她从指缝里偷看为她辩解的人,嘴角不住抽搐,真想问一句,“你哪村的,你们村这么安慰人的吗!” 说得好像她是收割寡妇儿子的专业户! “不管咋说,你被卖给秦家,还是死契,你现在就是逃奴,等着官差来抓你吧!” 李海棠牙尖嘴利,李家众人都不是对手,刘氏出马,直言道,“婚事作罢,死契奴才,你的一切都是秦老爷做主。” “什么卖身契,我没签过!” 李海棠身子摇晃,靠在萧陵川的身上,声音柔弱,“奶,大伯娘,堂姐,我爹娘刚刚亡故,为了履行婚约,不得已在热孝成亲,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这个白纸黑字,你抵赖也没用。” 刘氏说着风凉话,她看到有人离开找官差,估摸人马上就来了。 逞口舌之快有啥用,官差一来,真相大白! “你们说我签了卖身契,别唬我,我知道,那个是要按手印的。” 上钩了就好,一会儿哭的还不知道是谁! 李海棠捂着胸口,一副悲痛欲绝,生无可恋的模样,心里却在骂人,靠,装白莲花果然需要功力!她这等现代女汉子,还要继续修炼! “你就是李海棠?” 片刻后,街边来了三个官差,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陵川的视线一直在李海棠身上,就没离开过,只有看她的时候,冷漠的眸子才有温度。 至于李金琥,拼命找存在感,被无视个彻底,从头到尾都没人提起他。 “差爷,我是。” 李海棠擦了眼泪,“我奶说我被卖给秦员外,还签了死契,我不信。” “这是你们的家事。” 官差最近被李老太太烦的不行,希望她赶紧滚蛋,因此对美人也没有好态度,“你先跟着咱们回到衙门,等秦家下人拿卖身契,核对档子,是不是逃奴一目了然。”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李海棠不再挣扎,抹着眼泪,跟在官差后面走。 李老太太忙不迭去看热闹。白纸黑字,当时候看她怎么狡辩! 街道上,场面壮观,李海棠和李家众人跟官差在前面走,后面拖着看热闹的围观的大尾巴,去衙门的路上,队伍断壮大。 李海棠回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脸黑线,怪只怪这年头人们没啥娱乐活动,憋着一股劲儿,街头巷尾的小八卦,都能乐呵好几天,何况她这是一出大戏,还闹到衙门去了。 众人还在路上,就有官差回去送信,顺便通知秦家派人过来。 知县老爷姓范,自称是青天大老爷,贪财好色,秦员外没少送礼,因此范知县对秦家观感不错,愿意照应。 李海棠逃婚,火速给自己找了下家,不清白的二手货,秦员外肯定是不会碰的,但是花这么多银子买回来的,必然要抓回去好好折磨。 范知县在几个进门之前,了解秦家的意思,正坐在堂前喝茶水,闭目养神。 “大人,咱们把逃奴李海棠捉拿归案。” 官差进门禀报,带着笑脸邀功。他们知县稀里糊涂的,还喜欢别人阿谀奉承,不过人胆子小,糊涂,草菅人命的事儿也是没干过的。 “带人上来!” 范县令敲击堂木,一脸严肃,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有李家一干人等,一起带上来!” 李海棠被人捆着绳子,推倒在地上,内心很是郁闷,难怪看电视,小燕子在膝盖上绑个东西,叫跪得容易,古代没人权,见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都要跪着,也不知道膝盖能不能承受。公堂上没有阳光,阴森森的,范知县留着两撇小胡子,鼓着脸,像个没有褶子的肉包子,他头顶挂着明镜高悬当的烫金牌匾,让画面很有滑稽感。 第59章 闹上公堂 李老太太再次回到衙门,心情和之前差距甚大,她扑通一声,跪在大理石地面,双手向前,给范知县行大礼。 “青天大老爷,冤有头,债有主,李海棠被抓回来了,以后没咱们啥事了吧?” 刘氏还惦记之前被李海棠骗走的五两银子,心里抽着疼,她活了半辈子,竟然被一个小崽子哄住! 但是现下情况不同,她家秋菊出息了,嫁给刘福以后,去秦家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得一个小丫鬟伺候,连带着她的身份水涨船高,婆婆李老太太都不敢和她拿腔拿调的。 “李海棠,你现在可是完璧之身?” 范知县根本没搭理刘氏,皱眉盯着李海棠,心中琢磨,秦员外那死老头子,快进棺材了还不忘记风流,这小娘子美艳,才及笄,身段就这么好,用心调教一下,再过两年,不一定有怎样的风情。 李海棠跟秦员外真是浪费了,他不如搭个人情,开口和秦员外把人讨要过来,在书房做个伺候笔墨的丫鬟,红袖添香。 “大人,这个……” 李海棠很无语,她是不是完璧,和逃奴事件似乎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吧!到底答还是不答? “据我所知,你奶把你卖给秦员外,你的卖身契和庚帖,都在秦家。” 范知县用手摸摸胡子,理论上,成亲需要交换庚帖,若是没庚帖,只能算私定终身。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无论是原主还是她本人,都对大齐律法一知半解,成亲要互换庚帖,她略有耳闻。 “大人,我娘在临终之前,把我托付给萧大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让我娘死了闭不上眼睛。” 李海棠悲悲切切,避重就轻,道,“我爹娘刚走,我奶就带着大伯一家抢走了爹娘留给我们姐弟的田地和屋子,这些我都可以忍让,钱财是身外之物,有一口饭吃就行了。” 好女不二嫁,李海棠穿越,就是因为原主投缳,不管是真想死还是装相,都是为了反抗李家给她订的亲事。 “道理虽是如此,但如果你被卖了人,你的亲事根本不能作数。” 范知县说了一堆大齐律法,把李海棠听得晕乎乎,说来说去,都是关逃奴的惩治问题,只要她认罪,秦家那边不予追究,他网开一面,这事就算翻篇了,若不然,逃奴可是要被判流放的重罪。 “青天大老爷,我就是不相信我奶能把我卖了当死契奴才,是不是弄错了?” 李海棠转了转眼睛,决定改变策略,她转过头,看了李老太太一眼,目光满是信任,“我奶说,让我嫁给秦员外,嫁人就能吃香喝辣,我小弟还能念书,可是当了丫鬟,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计。” 不同于刚才的蹦跶,李老太太一言不发,她心虚着呢。她开始是想把李海棠嫁出去,赚一笔聘礼银子,改善家里的日子,不过刘氏和她说,如果能把人卖个死契,自家能多得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足够在镇上买个靠街边的小院子,改成铺子,赁出去,每年还能有个十几两银子的进账。 反正李海棠是丫头片子,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李老太太不在乎,但是她这么做,并不是没原因。 老二李大河去了一趟县里,领回阮氏,就一口咬定,他要娶阮氏为妻。 那阮氏,娇娇弱弱,一看就不能做活儿,又不会说话,问什么都沉默,让她很不喜。 反正对方不要聘礼,说是无亲眷的孤女,李老太太就当白捡来的,权衡利弊后,答应二人的亲事。 婚后,李家分家,日子过的相安无事,倒也平静,可好日子没过多久,又掀起波澜,起因是李海棠的出生。 阮氏刚嫁人不到八个月,而这个闺女是足月生的,也就是说,李大河成了接盘侠,李海棠并不是李家的子嗣。 李老太太比吞了苍蝇还恶心,偏生她是要面子的人,一直想着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便宜孙女赶出门,等李大河和阮氏蹬腿她的机会就来了。 “你别叫我奶,谁知道你是哪来的野种!” 李老太太最烦阮氏的做派,看到李海棠装可怜,心里蹭地窜出来一股火,破口大骂,“和你那个下三滥的娘一样!” “公堂之上,休要信口雌黄!” 范知县看了会热闹,这才敲击堂木,轻轻地咳嗽两声,问下方来回话的官差,“怎么样,卖身契拿来了?” “回大人的话,秦员外昏迷不醒,咱们找了管家开箱,拿到了。” 官差拈着一张泛黄的薄纸,上面还有红手印,他不识字,上交旁边站着的师爷。 师爷打开折叠的纸张,正要检查,被李海棠打断,“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范知县最喜被吹捧,当即笑眯了眼,好心情道,“讲!” “大人,这门亲事是我娘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而且,我早已萧大哥的人,若是我真被卖给秦家,我只能当秦家的下人,如果没有,我希望拿回自己的庚帖。” 李海棠只有一个目的,庚帖。如果之后和秦家掰扯,又得弄出事端,李秋菊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没耐心和这些人继续周旋。 “好,本官准了。” 范知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派手下人去秦家要庚帖。 刘氏讽刺地勾着嘴角,心想,就算要来庚帖又如何,卖身契是他们特地花银子找秀才写的,手印都按上了,总不会出错吧!李海棠再挣扎也无用。 “海棠,呜呜,对不起,我不知道的。” 李秋菊跪在地上,不住地用手抹眼泪,表示自己对卖身契这件事不知情,不然姐妹情深,她一定会出手阻止。 “堂姐,你别自责,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装就装,谁怕谁!李海棠垂下头,眼泪无声地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滩水渍。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后面还隐藏着个幕后黑手。 第60章 被黑了一把 一切和心里预想的不一样,李秋菊很不舒服,这个时候,李海棠不应该嚎啕大哭吗?她逃婚,就算还是处子,名声是彻底没了,以秦员外瑕疵必报的小气性子,必定要狠狠地磋磨她。 现在哭也好,等从衙门出去,李海棠怕是哭都哭不出来! “海棠,以后你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李秋菊掏出小帕子,用力揉揉眼,声若蚊呐,“听说秦员外最喜虐打丫鬟,这些年,秦家不知从后门抬出多少,就是草席子一卷,扔到乱坟岗,官府都管不了的!” “堂姐,你为啥这么肯定奶把我卖了?” 李海棠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分外晶莹,她直言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我怎么会知情!” 李秋菊很是慌乱,眼神漂移不定,解释道,“我们姐妹这样要好,若是我知情,肯定给你通风报信了,奶就知道这样,才让我去外婆家住几天的。” 李秋菊推卸责任的本事一流,始作俑者,一肚子坏水,还在装无辜,道,“海棠,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不管你。” 镇上有一家药铺,卖的药粉立竿见影,皮开肉绽,撒点药粉就能止血,几日伤口便会愈合,李秋菊专门提这个给李海棠添堵,她们是好姐妹,是亲人,以后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至少会托人送进去药材。 李海棠冷笑,卖身契还没弄明白,就敢肯定自己以后要遭罪,是不是言之过早了! 约莫有两刻钟,官差折返回来,这次手里拿着一张庚帖,上面写着身体原主的生辰八字,生辰是七月初七,她刚及笄不久。 “大人,秦员外中间醒了一次。” 官差支支吾吾,看了一眼李海棠,满脸的同情,这么美貌的小娘子,流放西北,不用等到大西北,就要没命了。 北地和西北,相隔万水千山,路上押送的官差要纾解,有美人,谁还愿意花银子去青楼啊,那点猫腻,他们都懂。 “哦?他说了什么?” 范知县接过师爷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秦家失窃,本官派人正在调查,秦员外不必着急上火。” “秦员外说,就按照逃奴的罪名,请求大人重判!” 官差说完,哀叹一声,秦家的人都在,他的确不能知情不报。 李秋菊眼神一亮,和娘亲刘氏对视一眼,若不是在公堂上,她都懒得装了,必定一碰三尺高。 “姐……” 李金琥把李家人神色都看在眼内,他只知道,李海棠是她亲姐,如果真不是李家的种,那才好呢,谁愿意有这等和毒蛇一般,整天想着害自己的亲人! “别怕。” 萧陵川从始至终,都非常镇定,李海棠那点恐惧,早已消失无踪,她拍了拍小弟的手臂,示意他不要惊慌。 “师爷,卖身契的档子是不是早上被送到府衙去了?” 范知县看了一眼卖身契,满脸疑惑,李家这群人分明是看不上李海棠,这才把她卖了换银子,可卖身契上,为什么是李秋菊的名字? “是的,大人。” 师爷见范知县疑惑,接过卖身契一眼,当即变了脸色,上面不仅仅名字,就连生辰日期,也不是李海棠的。 “李婆子,你说你卖孙女李海棠,你应该不识字,卖身契是谁给你写的?” 范知县仔细收好,敲击堂木,严肃地表情,吓了李老太太一个哆嗦。 “是……是在镇上请的秀才公。” 李老太太摸不清状况,但是她也看出异常来,颤颤巍巍地问,“大人,卖身契有啥不对的吗?” 如果有问题,秦家也不傻,不会出那么多银子啊。 “九月初九,重阳节,你家里可有这一天出生之人?” 范知县眉头紧锁,又问了一句。 “回大人的话,小女秋菊正是九月初九生人。” 刘氏摸了摸脸上的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提到九月初九,李海棠彻底放心了,她用手敲了敲脖子,偷偷把手伸出袖口,给萧陵川笔画一个胜利的手势。 萧陵川点点头,眸色深沉,心里感叹她的机智,他想到事后去秦家偷庚帖,没想到,被她直接在公堂提出来,也让两个人的亲事,变得名正言顺。 “李秋菊,你来,这里是印泥,按上你的手印。” 为谨慎起见,范知县找到一张白纸,招呼李秋菊上前。 “大人,这是为何?” 李秋菊心里砰砰地跳,怎么眼前的状况,和她想的一点都一样呢! 自从范知县看过卖身契,就不再理会李海棠,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她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晕死过去。 明摆着是个乌龙!范知县不耐烦,招呼手下,官差上前,强行抓着李秋菊的手,按了手印。 “大人,这张卖身契写的是李秋菊,生辰八字,手印全能对得上,丝毫不差。” 师爷对着油灯仔细对比手印的纹路,最后得出结论。 “这怎么可能?” 刘氏惊呼,她上前跪爬了两步,哭道,“青天大老爷,您是不是看错了,我们是亲自抓着李海棠按的手印啊,这和秋菊有啥关系?” “看错了?你是说本官不识字?” 被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质疑,范知县气得吹胡子瞪眼,让官差拿着卖身契,到门口找识字的百姓认看。 “我识字不多,但是写着李秋什么的。” 门口处,百姓们竖着耳朵,听得聚精会神,见官差拿卖身契出来,认得字的挤在前面看。 “九月初九,这个没错啊!” “是李秋菊,庚寅年九月初九生。” 其中一人,是书铺的掌柜,早年考上秀才,而后二十多年,都没能中举,心灰意冷,就在县里个小书铺,不少百姓曾经找他起名和写书信,掌柜说是李秋菊的卖身契,那就不会有错了。 “不可能啊,咋可能,咋可能是秋菊!” 李老太太也不相信,明明写的是李海棠,而且找的秀才不认识李秋菊,更没可能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难道,卖身契是被人换了? “奶,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卖了我!” 李海棠眯了眯眼,打算让李老太背黑锅,“你说家里缺银子,我苦苦求哀求,你不是答应不卖堂姐了吗?” “放屁!”面对刘氏和李秋菊的眼神,李老太太又心口发堵了,她被李海棠黑了一把,百口莫辩。 第61章 结为夫妻 无论是李海棠还是李秋菊,都是赔钱的丫头片子,卖谁无所谓,银子到手才是真的,所以对于换人这件事,李老太太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变得平静。 只不过,这份平静在刘氏和李秋菊眼里,分外的讽刺,尤其是李秋菊,差点喷出一口心头血,她算计李海棠,到头来,倒霉的是自己! 好在,她和刘福定亲,有刘福在中间周旋,她肯定不至于被发配到大西北。 再者说,不知者无罪,她根本不晓得自己成了秦家的死契下人。 “堂姐,奶一直想卖了咱俩的。” 李海棠得了便宜卖乖,又开始挑拨离间,反正她看李家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就心里暗爽。 范知县为表现自己的公正,亲自宣布李海棠和萧陵川结为夫妻,还自掏腰包,让官差去杂货铺买了喜糖和喜饼,分给外面的百姓。 “大人,您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李家人吃瘪,差点气吐血,李海棠没受什么损失,还得个贞洁的名声,她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各种夸赞范县令,“大人,我一定每天烧香,祈求菩萨保佑您万事如意,官运亨通。” “不必如此,这都是本官应该做的。” 范县令被夸奖到红光满面,飘飘忽忽地退堂,没有再理会李家众人。 “李海棠,你别得意!” 这下,李秋菊也不想装了,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大骂,“你娘就喜欢勾搭汉子,你也一样,不过你还不如你娘命好,瞧瞧你,找个啥样的货色!” 野人生活在大山,吃生肉,喝生血,说不得晚上搂着野兽一起睡呢。 “堂姐,你不会是看到卖身契不是我,气糊涂了吧?” 李海棠掸了掸裙角上的灰尘,笑道,“你放心,咱们是姐妹,你以后被秦员外虐打,我心情好,会给你送伤药的!” “你……” 李秋菊只觉得小腹一紧,下体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也顾不得和李海棠斗嘴,“娘,快找刘福,我……我不舒服!” “不好了,秦府挂出了白灯笼,秦员外没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秦员外没有亲眷,没有后人,如果没了,那只有官府接手,所得钱财上交,秦府的死契下人,要二次转卖。 李秋菊马上想到这一点,她白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 李老太太对孙女冷漠,没有上手搀扶,而刘氏正在愣神,等听到声音,想上手,为时已晚。 “来人啊,快送我家秋菊去医馆啊,她有了身孕!” 刘氏看着李秋菊下体流出来的血迹,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内心一片冰寒。 李海棠没走,就站在原地围观这一步,自作孽,不可活,她一点不同情李秋菊,如果她被卖,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未成亲的小娘子有了身孕,莫不是偷了汉子?” 闹剧一幕接着一幕,这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秋菊被送到医馆,百姓们迟迟不愿散去,堵在医馆门口,等待消息。 …… 自从秦老爷一命呜呼,秦家下人就乱了套。 众人聚集在一处商量解决的办法,当了多年的下人,都多少存了一点点的家当,秦老爷死了,与其被转卖,不如花银子给自己赎身,以后就自由了。 秦老书房有个小箱子,里面是最近几天来不及存到钱庄的银子,听说米粮铺子的账本丢了,众人就起了心思。 “咱们就按人头平均分,然后到衙门去求范知县。” 刘福暗喜,他心里早就有打算,捞来的油水不少,他回乡买上几十亩田地,做个小地主,娶妻生子,踏实过日子,以后再也不做下人。 “刘福,你那小娘子,叫秋菊的,被卖给秦家了,说是死契!” 秦家下人送信,刘福满心为自己打算,一点没介意,那娘们有了他的孩子,几两赎身银子,他还出得起。 从前找不到媳妇,是因为自己是下人,或得自由身之后,他一定要娶个水灵灵的黄花闺女。 “不娶那个李秋菊?” 有人问了一句,据说二人都已经定亲了。 “那娘们没定亲,为了一根银簪就被我睡了,我能娶这种货色?” 刘福嗤笑一声,在她眼里,李秋菊就比窑姐儿强上一点点,同样都是爱慕虚荣,占小便宜,他没少在她身上搭钱。 几个下人聚在一起,谁也没心思给秦员外办丧事,众人分了银钱,转头收拾包袱。 一折腾就是一天,不知不觉到了晚饭的时辰,李海棠从县衙出来,只吃了一块干巴巴的喜饼。 “姐夫,咱们买点菜,吃一顿好的吧。” 李金琥知道大姐有银子,提议道。 今天的日子不寻常,范知县归还李海棠的庚帖,她和萧陵川在县衙里互换,还被师爷上了档子,拿到属于身份的路引这代表,她正式嫁人。 就好比在现代,两个人结婚,领证等于法律认可,而请亲朋好友吃席面,是走个形式。 李金琥是个滑头,改口很快。 “那我叫什么,夫君?” 李海棠微笑,她总有一种调戏野人的冲动,他们如果洞房花烛,合理合法。 不过,原主爹娘刚刚亡故没多久,她就算为原主近一点责任,穿戴很素淡。 “好。” 萧陵川提议去酒楼吃一顿,但是姐弟二人只想快点回家。 临走前,李海棠特地用杂货铺买了一挂鞭炮,到秦家门口庆祝,秦员外蹬腿,那些受苦受难的女子,不必再遭受虐待,可算是解脱了。 回程路上,萧陵川频频扬起马鞭,赶车飞快,等到月上中天,三人已经进山回家。 出门一趟,吃的用的,采买不少好东西。 夫妻分工,萧陵川在灶间准备吃食,而李海棠则是在屋里忙活,换纱帐,被子,窗帘,摆上花瓶等作为装饰品,又在桌子上放了两根粗大的龙凤喜烛。 “姐,这两天我就去麓山书院念书,以后三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李金琥到底放心不下自家大姐,但以今天的情形,他相信大姐不会吃亏,而且,他的姐夫很厉害。 第62章 洞房花烛明 萧陵川的手艺好,奈何一人要做一大桌子的菜,家里两个灶口轮流,以至于这顿丰盛的晚饭,入夜才吃上。 “姐夫,过几天我就去鹿城的麓山书院,以后我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李金琥站起身,高举酒杯敬酒,对他来说,萧大哥不仅仅是姐夫,还是恩人,他感激,敬仰,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和姐夫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萧陵川也站起身,托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向来不善言辞,不晓得怎么回话,只是郑重点头。 他不曾轻易许诺,既然答应,就代表从始至终,始终如一。 关于成亲,他是不想那么草率,早早地通知了兄弟,可计划没变化快,庚帖事件,让洞房花烛提前了几日。 他想,自家娘子在热孝中,的确不好大肆操办,等出了孝期,他在好好补偿她。 两辈子头一次成亲,李海棠作为新娘子,还有些许的尴尬,她喝了一大口梅子酒为自己壮胆,脸颊红扑扑的。 “小弟,我听说麓山书院可以带书童,我看不如给你买一个吧。” 李海棠吃了个半饱,又开始操心李金琥的学业。在进衙门之前,她还有点现代人的观念,倡导平等,但真的面对范知县,她又发觉自己的思维可笑。 如果一直被这等观念束缚,会害死自己的。 麓山书院对学子管理严厉,三个月准许下山一趟。这年头读书人多半家里过得去,不然笔墨纸砚就是一笔大开支,普通百姓也负担不起。 李金琥一个人在山上,李海棠放心不下,自家小弟还小,万一被人欺负,都没个送信的人。 麓山书院不让带丫鬟,就怕书生们起了不好的心思,沉迷女色,不再用功,所以有钱人家的少爷们,多半会带个书童。 “姐,带什么书童啊!” 李金琥笑出声,发觉他姐进城一趟,见了世面,思维开阔不少。 “跟在你身边,替你跑跑腿,买买东西。” 李海棠用手点了点是自家小弟的脑门,怒道,“怎么,你还笑话起你姐了,我好歹也是念过书的,懂得不比你少。” 不仅不少,而且知识面相当渊博,知道飞机,汽车,火车,不知道比这时代的老古董先进多少年,李海棠在心里默默吐槽,但是这些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咱们空手套白狼,卖了小桃红送的雅间,赚一千两,还有在秦员外那里偷来的,后者是不义之财,最好花出去。” 李海棠有个小账册,野人夫君是隐形土豪,地库里金银珠宝遍地,买个书童不成问题。 她有自己的考量,小弟以后要科考,童生,秀才,一层层递进,总要有人帮忙看榜单,还得有人陪考,最好找个憨厚老实,身强力壮又能照顾人的书童,兼任小厮,自家肯定会善待的。 “姐,还是你考量长远。” 李金琥垂眸想了想,欲言又止,他试探道,“姐,家里用不用找下人?” 他们的娘亲阮氏,出嫁之前就是官家千金,即便是到了北地,嫁给村里人,成为村妇,举手投足的做派都很优雅,这也是李老太太不喜欢阮氏的原因,在阮氏面前,总有自惭形秽之感。 “找下人?” 李海棠摇摇头,她喜欢二人世界,没约束,不想家里有生面孔转悠,看着怪别扭的。 再者,马上就要到冬日,天寒地冻,除了生火做饭,家里没啥活计,他们住在山里,也不会有人打扰。 席间,李海棠姐弟高兴,一杯接一杯喝酒,萧陵川想劝说,而后一想,金琥要去念书了,以后很久才能见一次面,他还是不要扫兴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金琥人小,不胜酒力,被萧陵川抱到床上,呼呼大睡。 李海棠想收拾碗筷,只觉得天旋地转。 萧陵川刚进门,见自家娘子转悠,赶忙上前一步。 “喝多了我谁也不服,就扶墙!” 李海棠一手扶墙,闻了闻身上浓烈的酒味,一脸嫌弃,转头去净房洗漱。 池子里的水温热适中,上面撒了几片艳丽的干花,李海棠欢呼一声,快速解决掉身上的束缚,坐在池水里。 白色的雾气弥漫,温热的水在按摩她的身体,片刻后,她清醒了些许。 今夜是洞房花烛,野人不会动手动脚吧?李海棠脸红心跳,发觉自己好像并不是很排斥,相反,竟然有那么点小期待。 洗漱好,她磨磨蹭蹭地换了一套柔软的细棉布里衣,绞干头发,回到新房。 房间内,萧陵川收拾妥当,和李海棠正式喝了合卺酒,代表夫妻俩从此结为一体,永不分离。 窗台边,红烛映照着高丽纸,打开窗户,远处苍茫的大山,都笼罩在浓重的夜色里,李海棠做个深呼吸,该面对的,总是得面对。 她很紧张,但她发现一个小细节,野人夫君似乎更甚,他身体僵硬,走路脊背挺得笔直,一板一眼的。 “你睡床,我睡地上。” 萧陵川履行承诺,从柜子里拿出被褥,又在地板上先铺一块厚厚的油毡布防潮。 现在天还不冷,等落了雪,就要睡在西窗前的大炕上,只要灶间生火,炕能热一宿。 “洞房花烛,分床而居,不好吧?” 李海棠目测一下,床大概有两米宽,足够睡下两个人,大不了盖各自的棉被就行。 “好。” 萧陵川低头,不敢看李海棠,怕自己失控,做出禽兽之事。 两个人都有些紧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夫君,你会想你爹娘吗?” 李海棠握住萧陵川的大手,他的手上一层厚厚的老茧,却是火热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初到异世,遇见那么多麻烦事,她真的想找肩膀靠一靠,让自己可以不用活得逞强。 “以前想过,后来就不想了。” 萧陵川没见过自己的爹娘,但是师傅说,没有爹娘不爱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爹娘或许也是爱他的。 “对,他们肯定很爱你。”李海棠发觉自己让气氛压抑,绞尽脑汁地想缓和气氛,他们同命相怜,洞房花烛,就留下点美好值得怀念的东西。 第63章 胸肌腹肌人鱼线 两个人沉默对坐,毫无睡意,对这种关系上的转变,李海棠没做好心理准备。 萧陵川挪动身子,李海棠立刻抱住肩膀,她就说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名义上的夫妻,不发生点啥,那野人真是禽兽不如了! “这是什么?” 枕头下,藏着一个用红布做的小包裹,还带着淡淡的香气,萧陵川记得之前铺床,没有这个东西。 “什么?” 李海棠看到包裹,略微一闪神,脸色立刻爆红,她赶忙阻止,“别打开!” 包袱里的东西,是从边城回家,春娘送的。春娘和李海棠投缘,真心把她当妹子,得知二人没圆房,想着她毫无经验,就把自家的压箱底,送给李海棠。 那个真不能看,是春宫图! 之前李金琥一直在马车上,李海棠趁着小弟去茅房,偷看一眼。 那画风露骨,惟妙惟肖,男女某个部位无限放大,连女子愉悦的表情都刻画清晰。 李海棠一个做医生的,见惯大场面,可她看到春宫图,仍旧避免不了的想入非非,自动把上面男子替换成野人。 萧陵川身材太好,却又不是那种看着愚蠢的肌肉男,身材瘦削有型,没有一点赘肉,他穿着里衣,胸肌,腹肌和人鱼线,全部贴在薄薄的布料上,呼之欲出,让李海棠差点流口水。 可惜,李海棠叫停还是晚一步,萧陵川已经打开书皮,上面写着“论语”两个字,他以为是李金琥的。 “这是……” 一瞬间,萧陵川热血上头,只觉得手里是个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是春娘送我的小册子。” 李海棠心底默默流泪,她娘在她定亲之前就没了,必定不会教导人事,她要是知道太多,会不会被误会?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春娘说,这个要洞房花烛用,让我看不懂就问你。” 实际,春娘的确有说过,一般男子在这件事上,都是无师自通。 “我……” 萧陵川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用被子掩饰。春宫图,他从前看过,走镖的路上,镖师们凑在一处,经常说荤段子,甚至交流技巧,吹嘘自己是个一夜七次郎。 他从不插言,却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次数多就代表厉害?一次一整夜,不好吗? “夫君,这样的小册子,家里有吧?” 李海棠见窘迫,顿时起了调戏的小心思,闲来无事,吃喝玩乐,赚银子,调戏纯情的野人夫君,这就是神仙日子啊。 “没有。” 萧陵川住山里,几乎没和女子接触过。他到镇上买东西,竟然遭人白眼,常年下来,无论是未成亲的小娘子还是大娘,他都会敬而远之。 “以后咱们一起看。” 李海棠很满意,无论在哪个时代,想找个童子身都不容易,她还真是捡到了宝贝! 若不是野人夫君住在大山,相貌又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标准,这么好的事儿,肯定轮不到她! “睡吧。” 萧陵川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脑海里总是回忆那柔软的触感,他现在很怀疑自己的自控能力。 “好。” 玩火者,必***。二人接触时间有限,李海棠还不想进展太快,她缩在被子里,闭上眼睛。 一夜好眠。 农历九月中,早晚多了一丝凉意。 早饭过后,有信鸽飞来,萧陵川解开绑在鸽子腿上的纸条,又给它喂了点小米。 “是不是药材有消息了?” 李海棠迈着轻盈的步子,刚刚她在帮李金琥收拾包袱,姐弟商议镇上找个靠谱的人牙子,买个书童。 “对,孙铁头回来了,看到留下的口信。” 萧陵川找出笔墨纸砚,写了几个大字,他的手腕悬空,笔锋锐利,李金琥当时眼睛就亮了,想不到他姐夫不仅仅会功夫,字都写的这么好! “那正好,我们还得去鹿城一趟。” 药材齐全,治疗肺痨,李海棠的把握多了些,她眯了眯眼,好心情地逗弄小鸽子。 深秋草木枯黄,李海棠一行人在下山的路上,碰见周围几个村民,他们正在浅林子捡野板栗,采木耳,储存冬天的口粮。 村里人看到萧陵川,本能地瞳孔放大,然后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海棠啊,你回去看看吧,李家闹起来了。” 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婶子,李海棠认得她,是自家的邻居,不过她娘阮氏深居简出,平日和邻居并不来往,点头之交而已。 “谢谢婶子,我这就回去看看。” 李海棠道谢,拉着李金琥走得飞快。李家鸡飞狗跳,她一定会去看热闹,那些人当初怎么合谋算计她的,这会儿内讧了吧! 一进李家村,李海棠就看见家门口站着好几个村民,现在是农闲,家家户户都没啥事,喝着热水,坐在石头上看热闹。 “哈哈,我就说,李家家风不正,李海棠想和我儿子私奔,那刘氏还瞧不上,啧啧,她自己的闺女有是个什么玩意儿!打脸了吧!” 孙寡妇的亲家是秦家米粮的掌柜,有点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她的耳朵,李家一闹,她听到动静,搬着小板凳来围观,顺便和村里人讲解。 “咋可能啊,看李秋菊老实巴交的,我还想把她说给我侄子呢!” 村里人不相信,李秋菊没成亲,肚子踹了个小崽子,这名声彻底毁了,连李老太太都连带着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多亏你没张嘴,不然就是害了你侄子!” 村里七嘴八舌,听说李秋菊和秦家的下人厮混,很是看不上。 “李老太太也是个狠心人,李秋菊再不好,也是李家的子孙,卖出去当死契奴才,以后子孙后代,时代为奴啊!” 除非灾荒,日子过不下去,急等着银钱救命,不然村里还真没有卖儿卖女的。 “所以啊,把亲孙女都当根草,更别提外人了,这说亲之前,务必打听好,万一摊上这样的亲家,可是遭罪喽!”村里人交头接耳,一边看热闹,一边评价,有眼尖的,看到李海棠,顿时止住声音,给她让出一条路。 第64章 自作孽不可活! 李海棠先是看到孙寡妇,撇了撇嘴。 原身是和孙兴说过私奔,奈何孙家嫌贫爱富,孙兴为了前程,出卖自己的色相,再相见,他两眼满是红血丝,走路不稳,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恶有恶报,渣男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秦员外死了,财产被官府收缴,就算米粮铺子继续经营,也轮不到秦员外手里的人,必然要大换血,孙兴马上就得没了饭碗。 不仅仅是他,他岳父也是如此,到时候他卖身,一点好处捞不到,孙家可就更热闹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嘲笑别人干啥,自己屁股后面的屎还没擦干净呢! “哎呦,海棠啊,听说你和野人成亲了,你别想不开!” 孙寡妇看见李海棠,说话阴阳怪气,“虽然我家孙兴不要你,但是,周围村里也不是没男的,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你找个丑八怪,半夜不会吓醒?” 村里人知道这话不好听,却忍不住哈哈大笑,想想那场面,的确有点渗人。 “孙大娘,难怪你守寡这么多年,原来是怕在床上把人吓醒,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李海棠心里开骂,已经骂到孙家八辈子祖宗,她微微一笑,显得一点都不生气。 萧陵川是她夫君,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那也是她李海棠的男人,轮得着一个长舌妇说嘴? “孙大娘,你儿子孙兴还活着吧,帮我带个好。” 一句没过瘾,李海棠继续刺激,“秦员外没了,你家孙兴丢了饭碗,咋整啊,让他以后安心种田,老老实实过日子得了。真可惜,眼瞅着当上掌柜,结果鸡飞蛋打!” 住在村里,念过几天书,就装自己是读书人,太降低读书人的格调,这样不好,不好。 “李海棠,你嘴巴真臭!” 孙寡妇脸色一僵,她家只有几分田地,全靠他省吃俭用,才能让孙兴识字念书,孙兴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不一样,孙寡妇很有优越感。 “还也比不得你。” 对于外人,李海棠真懒得废话,她也没和村里人打招呼,带着李金琥冲到最前面,伸着头往篱笆墙里面看。 院内,刘福坐在凳子上,脚下放着几个礼盒。他刚刚赎身,打算回乡盖屋子,买田地,扬眉吐气,正好路过李家村,来看看李秋菊。 昨日从衙门出来,李秋菊得知被卖身的是自己,激动之下小产了。 在医馆住要花银子,李老太太哪肯,趁着李秋菊昏迷,搜了她的身,卷走银两和首饰,摸黑回到李家村。 小产以后,对女子伤害极大,最好能做个小月子。刘氏心疼闺女,偷摸叫了一辆车牛,把人送了回来。 “刘福啊,秋菊有了你的骨肉,你可不能没良心的不认账。” 刘氏蹲在刘福对面,苦苦哀求,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上掉下的肉去干伺候人的活计。 “婶子,你这是啥话啊!” 刘福一脸不耐烦,他就不应该来这一趟。李秋菊小产,他得到消息,好歹跟了他一次,以后不是一路人,或许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他买点补品,送上门,却被刘氏拉着不让走。 李秋菊小产了,孩子没了,和他说这些,有用吗?让他怎么认账? “秋菊跟你一场,难道你一点不念旧情?” 刘氏抹着眼泪,声音颤抖,“我们家都没嫌弃你做下人是奴籍,让秋菊跟了你……” “打住!” 刘福举起手,赶紧叫停,有一点,他必须解释清楚,李秋菊跟着他是自愿的。 彼时他在秦家是个小管事,李秋菊想找他帮帮忙,合谋陷害李海棠。至于最后怎么变成这样,自作孽不可活,他刘福真的不知道。 “求求你,秋菊一直念叨着你,她跟了你一场,你为她赎身吧!” 刘氏拉着刘福的袖子,不依不饶,口中反反复复重复一段话。 “婶子,你是认真的?李秋菊赎身的银子是四百两!” 刘福好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用手捂着肚子,还转过头对院墙外围观的村民解释,“乡亲们评评理,孩子没了,她李秋菊就是个破烂货,四百两的银子,李家收入囊中,凭啥让我当这个冤大头!” 当初卖身银子是李家拿走的,给李秋菊赎身,吐出来就行了!他又不欠李家人的,再者,那可是四百两啊,别说他没有,就算是有,够买多少水嫩嫩的小娘子,他会要一个不清白坏了名声的破烂货? “四百两,李家发财了!” 村里人只知道李老太太不少进账,却不知道是个天大的数目,他们活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攒不下那么多银钱! 村里人笑话刘氏异想天开,小声议论,孙寡妇和刘氏一向不对付,大嗓门整个孙子都能听到,“啧啧,刘氏,你做梦还没醒呢吧,你闺女肚子里的小崽子,还一定是谁的呢!” 未成亲就和男子乱搞,有第一个,难保没有第二个,哪像她,守寡多年,家门口就是一块贞节牌坊。 刘氏受了刺激,看向刘福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跪在李老太太面前,“娘,秋菊是你亲孙女,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老太太挑挑眉,一脸冷漠,直言不讳,“当初卖身契是你找人写的,明明是李海棠,谁知道咋变成你闺女,银子咱们都拿着了,再没更改的可能。” “娘,秋菊刚小产,这要是去当伺候人的丫鬟,就是要了她的命!” 刘氏接受不了,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李秋菊从小就懂事贴心,在她心里,比儿子更重要。 四百两,就当是他们母女欠下的,以后母女一起到镇上做工偿还,不然,不然就卖了她,她去替秋菊! “婶子,秦家花四百两买的丫鬟,就算被官府接手,也得收回本钱,所以你替不了。”刘福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刘氏,中年妇人,黄脸婆,不值钱,李秋菊的命运已经注定,好一点,被卖到花楼,要是运气背,那就得进军中红帐了! 第65章 执迷 提到军中红帐,门外围观的百姓倒吸一口冷气,面上有了同情之色。 李家行事太没章法,真是一点不把孙女当人看。 去军中,服侍那些士兵,有时候一天就要服侍十几个甚至更多。那些人身体好,又不会怜香惜玉,那里的女子,最长没有活着超过两年的。 “刘福,你是说真的?” 刘氏身子不住颤抖,手都哆嗦了,她听说红帐,里面的女子最后不是得了脏病,就是受辱而死。 据说,士兵们喜欢集体寻欢作乐,发泄压力,有时候还要往女子的嘴里灌尿,被吊打都是轻的。 “八九不离十。” 刘福站起身,准备离开,出门之前,还十分嘚瑟地道,“婶子,你别担心你家秋菊适应不了,她功夫好着呢!” 一句话,激起刘氏心头的怒火,如果不是刘福,如果不是李老太太,她家秋菊就不会走上这条路,这都是他们害的! 还有李海棠,如果当初李海棠不逃婚,现在安心守寡,哪来事端! 前途无光,刘氏豁出去了,她在李家多年,自问伺候公婆,照顾儿女,样样做得不差,却一点好没得到。 李老太太自私冷漠,不掏银子,也好,那四百两,就让她带进棺材,好好花! 柴火垛子上,放着一把柴刀。毫无征兆的,刘氏快步上前,举起柴刀,对着李老太太的脖子,一刀砍下!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包括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有反应过来。 萧陵川早察觉不对,他让李金琥背过身,接着,把李海棠搂在怀里,在李老太太血溅当场的前一秒,捂住她的眼睛。 “夫君?” 李海棠眼前一黑,被拥入温暖的怀抱,还不等她疑惑,只听到孙寡妇尖叫,“不好了,刘氏疯了!” “杀人了,快去报官!杀人了!” 村民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晃,就在慌乱的片刻,刘氏已经挥刀砍向刘福。 刘福同样没防备,脖子插着一把柴刀,倒在血泊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屋内,李秋菊听见动静,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下床,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娘!” 李秋菊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满脑子都是她娘杀人了,要偿命! “秋菊,是娘没本事。” 刘氏摸了一把脸上温热的血,笑得慈祥,她摸了摸李秋菊的头发,声音温和,“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好好的过日子。” 她把头转向门口,看了一眼被野人抱住的李海棠,叹息一声。 冤孽,就是冤孽,如果不陷害这个侄女,就没这么多事了,刘氏小气抠门,可她真不是个恶人,一切都是被人怂恿。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去牢狱里等着秋后问斩,不如死个干净利落。 “娘,我不要,不要!” 李秋菊心里被人扎了一把刀,疼的不能自已,她死死抱住刘氏,大哭,“娘,我就算当了死契奴才又能咋样,路是我自己走的,你在我才有牵挂,才有家,你要是离开了,我就算活着,也没地方去了。” “好闺女,你奶没了,你爷不管事,家里财产都是你大哥的。” 刘氏抱着李秋菊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道,“娘还藏了一些银子,你也知道,那些就留给你,出门在外,你留个心眼,多多保护自己,前尘过往,一切都忘记吧。” 刘氏说完,舍不得的看了秋菊一眼,决绝地冲向柱子,顿时脑袋开花,脑浆迸裂! “娘!” 看着这一幕,李秋菊不可置信,她用手捂着胸口,惨叫连连。 李海棠虽然看不到,却能听到,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刘氏做的再不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娘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李海棠,你个丧门星,有你的地方,就会死人。” 李秋菊站起身,瞬间恢复平静,仇恨深入骨髓,哪里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她娘的命,换不回来了。 “李秋菊,你真是执迷不悟。” 李海棠冷笑,事到如今,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如果不是她及时换走卖身契,那个要去军中红帐的,就是她自己。 人不能做坏事,她李海棠,做的一切是为自保,而李秋菊到现在还看不清楚,自作自受。 “你记得,我娘的血债,我早晚要讨回来,我让你不得好死!” 李秋菊口气阴冷,仇恨甚至盖过失去亲人的痛楚,从今天往后,她会好好活着,因为她要报仇! “神经病!” 李海棠拉了拉萧陵川的胳膊,她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却一点不害怕。 前世在医院,接触太多的病人,开膛破肚都是小意思,怎么可能有点血就让她吓得瘫软呢! 出村的路上,李金琥一直紧锁眉头,李老太太被砍死,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情绪波动,但是想到李家人对他们姐弟做的那些,他又变得无动于衷。 最可怕的是疯子,他在麓山书院,三个月回来一次,就怕李秋菊对自家大姐不利。 “金琥,你姐我也不是吃素的!” 李海棠带着匕首,清楚人身体上的穴位,李秋菊就是比她力气稍微大点,两个人肉搏,未必就能占便宜。 再者,那人不一定要被卖到哪里,短时间不会有任何交集。 “上车吧。” 萧陵川倒了两杯水,让自家娘子和金琥压压惊,刘氏留下烂摊子,自然有李家人处理,和他们无关。 李海棠点点头,一手托着腮,一手无意识地敲打小几。等把小弟送到书院,她就打算写话本,赶在年前小赚一笔银子。 “姐,你和姐夫洞房花烛了?” 李金琥挤眉弄眼,她姐热孝成亲,也是迫不得已,爹娘不会怪罪的,昨夜他喝多了酒,天光大亮才起身,对此一无所知。 “你一个小娃,懂啥叫洞房花烛?”李海棠翻个白眼,不想提起这尴尬的话题。她睡觉不老实喜欢用被子把自己裹一圈,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只是早上醒来,萧陵川的被子在她身上,她的腿缠上他的腰,姿势怪异。 第66章 上瘾了! 李金琥还不懂男女之事,只听说夫妻成亲,睡在一张床上,就会有小娃,他和他姐,都是这么出来的。 “所以,不懂就要多读书。” 李海棠张了张嘴,发现解释不通,只好转移话题,“金琥,你想要个啥样的书童?” “我也没想过,想个顺眼的吧。” 李金琥摸了摸下巴,故作老成。 “其实嘛……看人不能看外表的。” 李海棠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她总觉得自己不教育,小弟或许有长歪的趋势,变成颜控,一切看脸说话。 “姐,我都知道。” 李金琥眨眨眼,指了指马车前方,他姐夫虽丑点,却会武功,会做饭,会打猎,还能开锁,就算以后赚不到银子,还能去打家劫舍,混一口饭吃,不是事儿。 “打家劫舍,这个好。” 难怪电视里总有侠盗,劫富济贫,特别有成就感,李海棠就后悔一件事,时间有限,她没来得及把秦家的几个铺子一勺烩。 萧陵川听到姐弟俩对话,差点没摔下去,他就带着自家娘子打劫一次,她上瘾了,以后的日子咋办?难道,他要改行,找个山头占山为王? 在李家耽搁了时辰,一行人到镇上,已经到了午时。 萧陵川预计在天黑之前进鹿城,如果要买书童,怕是还得耽搁一整日。 “姐,咱娘买院子,就是在镇上找的一家牙行。” 阮氏听人介绍,找的黄记牙行。黄记牙行开了二十几年,信誉不错,店家人实在,也没听说过坑蒙拐骗的前科。 “黄记可以。” 萧陵川略有耳闻,牙行相当于现代的中介,买卖房屋,田地,还有人口,给大户人家训练小丫鬟,生意范围很广。 北地人身材高大,最喜南方柔美的女子,有钱人就委托牙行,运气好,还能买到被人调教过的扬州瘦马。 三人直接到黄记,伙计听说是来买书童的,一脸为难。 “小娘子,书童得识字,咱们这都是穷苦人家来卖孩子的,没有识字的。” 伙计很想接下生意,无奈没有符合条件的人,不像是家里找个打杂的,随随便便找个有力气的就成。 “我看,不如买小丫鬟吧?” 牙行里有几个认字的小丫鬟,准备卖到大户人家服侍小姐,只要他们出得起价钱,卖谁都是卖。 “丫鬟不行,不要丫鬟。” 李海棠想了想,问伙计,“最好是十二三岁左右的半大小子,你们这有吗?识字不识字无所谓。” “有是有。” 伙计抓了抓头,想着掌柜说过,他们要清白做生意,不能赚黑心银子,还是忍痛道,“你们肯定是看不上的。” “哦?身子有毛病吗?”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识字,只要认不蠢笨,听话,忠心,一切都可以后天培养。 小弟金琥够聪明了,李海棠担心她总是耍小聪明,将来吃大亏,所以,想找个老实人放在他身边跟着。 “没有,这个肯定没有。” 伙计连连摆手,有毛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之前他这也有个三天两头生病的,都被戏班子看中买走了,那个虎头虎脑的,砸手里,半年多都没卖出去。 “那带咱们去看看,万一相中了呢。” 李海棠坚持,伙计就带人去后院,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壮实小子正在劈柴,他做事一板一眼,看着很勤快。 “不错,就他了。” 李海棠征求小弟的意见,李金琥点头,反正就是身边带个人陪着,在他读书累了,能陪着说说话,回家帮忙送个口信就好。 “小娘子,这你得想好了。” 伙计介绍,劈柴的小子叫陈二狗,爹娘早逝,叔婶嫌弃他能吃,就把人卖给牙行,签了死契。 倒也不是陈二狗叔婶狠心,那一大家子,也有苦衷,他叔断腿,日日喝药,他婶子靠给人缝补,养活一大家子人,过的不容易。 家里没壮劳力,几口人还要吃饭,陈二狗顿顿吃不饱,他婶子逼得没办法,只能上门求助。 “他才十二,在镇上找不到活计,他婶子求我们掌柜,不要卖身的银子,只求能给他找个吃饱饭的人家。” 掌柜要给银子,陈二狗的婶子拒绝了,说是没脸拿侄子的赎身银子。她得空,偶尔还拿点积攒的零嘴,来看这个侄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能因为陈二狗的叔婶卖了他,就说对方为人狠毒,其实,有时候真是用心良苦。 陈二狗也知道,每日都在用心做活儿,但是他吃的实在多,自己一个人,几乎是他们四五个汉子的饭量。 “之前他被卖出过一次,不出三天,对方就把人送回来了。” 伙计哭笑不得,还记得那人一脸哭了的表情,一顿吃十个馒头,谁受得了啊! “恩,吃的是有点多,不过,我家不差那点粮食。” 李海棠囧了囧,后悔没把秦家的库房搬空,他们住在山上,只有院子能种点红薯,土豆和山药,粮食靠在米粮铺子采买。 家里多个饭桶,她考虑买田地,然后把田地佃出去,每年换点口粮。 “陈二狗,名字太土了。” 麓山书院都是斯文人,土里土气的容易被笑话,她转头看李金琥,“你给二狗取个新名字。” “你们真的愿意要我?” 陈二狗不敢置信,据说,被卖出去,每个月还有月银,他知道婶子把仅有的好吃的都留给他了,如果有钱,他要给叔叔买药治疗腿伤,还要给弟弟妹妹们买好吃的。 “你当我书童吧,以后就叫四喜。” 李金琥看陈二狗憨厚老实,还算顺眼,当即拍板决定。 “福禄寿喜,喜排第四,所以叫四喜,金琥起的名字不错。” 李海棠也装一把文化人,顺便点评一番,四喜,接地气,不矫情,无论是做书童,做小厮,这个名字都合适。 李金琥用脚尖蹭了蹭地面,默默退后一步,他只是喜欢吃四喜丸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伙计真心为陈二狗高兴,这次算是找了个厚道的人家,希望不会再被退货,一口价,“五两银子。”当初陈二狗卖身,牙行没给钱,等于白捡的人,五两银子是他半年的饭钱,一点没多要。 第67章 积德行善 卖身契已经在衙门上了档子,只要给银子做交接,李海棠不是不讲理的人,他问小弟的新书童四喜,“咱们明天启程去鹿城,你还是先回去和你家人打个招呼吧。” “主子,我能不能预支一个月的银钱?” 四喜把头压得很低,声音很小,他叔婶都对他有恩情,爹娘一去,他无依无靠,他叔婶一点没嫌弃他能吃。 那年冬天,他婶子顶着风雪去给镇上洗衣裳做活,只为一个月二百文钱。 寒冬腊月,水是刺骨的凉,婶子的手上全是裂开的口子,却在那里咬牙坚持。 他不傻,知道婶子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家里太难了,婶子的身体熬坏了,夜里总是咳嗽。 “理由呢?” 李海棠示意四喜有什么说什么,不用藏着掖着。 “我要去鹿城,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一次,眼瞅着天冷了,我想先把第一个月的月银预支出来。” 十月初,北地就得下雪,现在买木炭能便宜点,不然天越冷,木炭的价钱越高,家里光靠柴禾,肯定不够用。 “没有问题。” 李海棠满口答应,想着先去四喜叔婶家去瞅一眼,如果条件很困难,她能帮一把就帮,这样让四喜没后顾之忧,不用总担心家事。 李金琥被叫少爷,还很不习惯,脸色微红,故意背着手走,一行人让四喜在前面带路,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城北住的多是贫苦的百姓,房屋低矮,巷子里不见阳光,阴暗的,门口还有一条臭水沟,散发着腐朽的酸味。 四喜叔婶住在巷口的第三家,只有两间小屋子,侧面搭着一间灶房。 院子很小,养了两只下蛋的母鸡,放点柴禾,显得凌乱。 “哥,你回来了!” 门是木板拼拼凑凑钉上去的,四喜伸手进去,熟练地从内侧打开。 门口有响动,屋里跑出来两个小娃,大的是个八九岁的女娃,小的五六岁,被他姐牵着手。 “狗蛋,大丫!” 四喜见到弟妹,笑得憨厚,介绍李海棠一家。陈大丫第一次见陌生人,很是拘谨,反倒是小的,拉着四喜不放,“大哥,娘今儿发月银,她说能买几斤糙面,用大白菜包饺子呢!” “是啊,我们都少吃点,到时候给你留着。” 提到吃,陈大丫露出了笑脸,而后有又犹豫道,“大哥,你找到主家,是不是不能留下吃饭了?” “能,让他留下吃吧。” 陈家破旧,家徒四壁,黄记牙行伙计说的没错,李海棠心里很受触动,家人一条心,相互惦记,这比什么都好,不像李家,亲人不像亲人,没人盼着你好。 “马车上还有点糕饼,不如拿给他们吃。” 萧陵川看到自家娘子失落,就知道她想到李家人,其实,谁都希望身边有亲人陪伴,只是那些都不能强求。以后他会好好的照顾她。 “夫君,咱们就不进门了。” 听说四喜的叔叔卧床,几人贸然上门不太礼貌,不如就在院里坐一会儿,等着四喜的婶娘回家。 马车上的糕饼都是昨天采买的,李海棠挑嘴,对这些只放糖和油的槽子糕兴趣不大,平日只有饿的时候用来垫肚子。 槽子糕对穷人来说,是好东西。陈大丫和她的弟弟狗蛋吓得不敢接过来。 “拿着吃,就当是你们大哥给的。” 李海棠对这一大家子印象又好了几分,两个孩子明明眼神很渴望,却不伸手,说明教养很好。 陈大丫看了一眼四喜,颤颤巍巍地接过来,打声招呼,进了房门。 片刻后,四喜的二叔拄着拐杖,艰难地扶墙出门。 “主家,我们狗蛋能吃了点,可是没歪心眼,是个好孩子。” 陈二叔一个汉子,面色颓然,恳求道,“只要让他吃饱,啥脏活累活,他都能干,我伤了腿,不能做活儿,家里就靠他二婶一个人撑着,我这个当二叔的,愧对我死去的大哥和大嫂啊!” 陈二叔说着,七尺高的汉子红了眼眶,要不是他盖房子摔下来,也不至于要靠女人养家。 “二叔,你说啥呢,都是我拖累的你。” 四喜抹了一把眼泪,道出原委,原来家里日子过的去,他爹娘刚走,他年纪小不懂事,只知道自己要吃饱,几天工夫,就去了家里一个月的口粮。 寒冬腊月,没人出门做活儿,可不赚银子,买不起米面,家里都过不去年了。 他二叔只能出门找活干,只要对方银钱给够就行,就这样,才摔断了腿。 半年多了,他一直等着被卖出去,每次有人上门,听说他能吃,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四喜也尝试过少吃点,喝了一天凉水,第二日就晕过去了。 “腿断了半年……” 李海棠对正骨有点研究,但是她不好提出来,只要有银钱治疗,陈二叔应该能恢复,不过耽搁的日子太久了,治疗好,怕是以后不能干重活,或许有点跛脚。 “二叔,主家答应我预支一个月的银钱呢,咱们去看腿吧!” 他一个月有二百文,抵得上镇上的伙计,主家说,如果好好干,以后还有额外的奖励。 “二狗子,你运气好,碰上好主家,但是也不能总求人帮忙。” 陈二叔教育,不能把别人对自己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这样久而久之,就容易变成白眼狼。 别人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是人情,不帮,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亲人,也不能总提要求。 “二叔,我晓得,我会努力做活的。” 四喜点点头,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少爷,抢着干活,卖身没那么可怕,有吃有喝,主家很好相处,都是好人。 “陈二叔,你不必往心里去,帮忙也是为了让四喜没后顾之忧。” 李海棠不想让这一家有太大负担,她在秦员外那里顺来的不义之财还没花出去,不介意用来行善。 “你们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陈二叔心知肚明,他就知道,受人点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他家这种条件,别人能有啥图的?就算是一块糕饼,一个铜板,他都要放在心里,有能力的时候,必定要加倍报答。 第68章 好人做到底 屋子窄小逼仄,陈二叔想请人进去,又感觉实在是太寒酸了,只能陪着坐在小院里。 晚上要在镇上住一宿,得解决吃饭问题,萧陵川见自家娘子提到吃饺子的时候眼神亮了亮,默默地出去买米面和猪肉,他们准备食材,就和陈家一块搭个伙。 约莫有一刻钟,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进了家门,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见到家里来了生面孔,不知所措。 “孩子娘,咱家二狗找到主家了。” 陈二叔宣布这个好消息,主家心善,一点不介意侄子能吃,以后,侄子可以吃饱饭了。 “好,好。” 陈二婶还不到三十岁,面色蜡黄,头发被一块花布巾包着,她用衣摆蹭了蹭手,看一眼天色,“主家要是不嫌弃,晚上就在家里用饭吧。” “对,咱们要招待一顿。” 陈二叔点头,感叹自己疏忽了。家里还有一小块咸肉,准备留着过年吃的,现下拿出来招待人,再做几个菜。 陈二婶点头,进了灶间,片刻后,又是一脸死灰的出门,今天本应该是她发月银的日子,要米面回来,家里的米缸和面袋子,都空了两天了。 “娘,你不是说今天买面包饺子吗?” 狗蛋才几岁,还不懂事,他娘还说,包饺子要给大哥送上一碗,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娘记性不好,没想起来。” 陈二婶苦笑,转身招呼道,“主家,你们屋里坐会,我去借点面。” 客人来自家,要招待,何况还是二狗的主家。听说这孩子要去鹿城,以后还不能总回来,陈二婶放心不下。 家里实在没能力,她一个月有二百文,一大家子吃喝拉撒,还有自家男人的药钱,捉襟见肘,每到发月银之前,家里都得喝两三天野菜汤。 “婶子,我们今晚宿在镇上,明天就回鹿城。” 有了上顿没下顿,他们要留饭,未来几天,一大家子就要喝西北风。 李海棠摇摇头,正要说几句,萧陵川扛着两个麻袋进门。 麻袋里,有一大袋子的面粉,少说有百斤,另个麻袋有猪肉,白菜,芹菜,还有一大袋子的土豆。 他怕包饺子调料不够,又单独买了油盐酱醋。 买这些,用不了几个钱,对穷苦百姓来说,是最实在的东西。 “主家,这万万不可!” 陈二叔吓一跳,无功不受禄,应该自家留饭,求主家多多照顾侄子二狗,这咋还反过来了呢! “这个我们和四喜说了,就在他月银扣除。” 李海棠随便找了个理由,进去帮陈二婶包饺子,萧陵川是外男,不好进门,只能频频看向灶间。 包饺子,李海棠有一手,她最喜欢包元宝饺子,这样下水煮,不容易散开,外形也好看。 “陈二婶,我看你进门前好像哭过,是咋了?” 李海棠随口询问,穷苦人家,为了做工赚银子,没有尊严可言,难怪他们对主家都有一种尊敬和惧怕的情绪。 “唉,都是我手粗。” 陈二婶叹息一声,眼泪往下掉。这个月做的最后一天,眼瞅着拿到银钱,她就能买米买面,让孩子吃上饭,谁知道在洗衣盆里,不知被谁混上一件丝绸的衣裙。 她平时洗衣服,不接丝绸的,因为手粗,很容易磨花了料子。 管事看见之后,二话没说,扣留她的二百文,让陈二婶不用再去。 白干一个月,银钱没拿到,还丢了饭碗,家里男人要喝药,孩子得吃饭,她真是不晓得日子咋过。 丝绸衣裙出现在陈二婶的洗衣盆,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这种事比比皆是,用不高明的手段,挤走一个人,李海棠很淡定。 看陈家这情况,如果陈二婶找不到合适的活计,一大家子挨饿,她不能总施舍,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陈二婶不想自家男人和孩子们跟着一起发愁,恳求李海棠保密,席间,她不住地给四喜夹菜和饺子,强颜欢笑。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但也让李海棠见识了四喜的食量。足足吃了两大盘饺子,还只是半饱,他想把好吃的留给二叔二婶一家,自己又吃了三个大馒头。 李金琥眼睛都直了,四喜一顿,差不多顶他三天的,若是带到书院,估计饭堂消耗粮食的速度急速增快。 “麓山书院有专门的茶水间和小厨房,到时候自己准备一些米面菜蔬就行。” 彻夜苦读的书生多的是,半夜饿了,简单做点吃食垫垫肚子,这就得靠书童帮忙。 “少爷,我会生火做饭。” 四喜力气大,会揉面,做面条,馒头,还能炒几个家常菜,不过点心糕饼,他不会做,从小到大,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家里也没银子给他买食材。 “娘子,麓山书院的小厨房,就是在茶水间。” 萧陵川经常跑鹿城,偶尔碰见书院的人,听他们抱怨,饭堂的菜色和猪食一样,最好带个厨艺出众的书童。 大户人家培养书童,是为了陪读,细皮嫩肉的,哪里会做这些粗活。 “我有个想法。” 李海棠看了看自家小弟,比四喜矮半截,平时吃不好喝不好,将来不长个儿,万一相看媳妇,被人嫌弃咋整。 “姐,你那是啥眼神啊?” 李金琥抱着自己的肩膀,躲在萧陵川身后,只探出个脑袋。就在刚刚,他心里一寒,顿时有一种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的感觉问。 “躲啥躲,我还能害你?” 李海棠对着李金琥勾勾手指,把小弟叫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 麓山书院有规矩,学子不能下山,但是书童可以,少爷们的小厮都在酒楼订饭,自家不如在鹿城买一套院子,让陈家搬过去。 吃过饺子,李海棠发现陈二婶干活麻利,不如就负责做个饭,到时候让四喜下山来取走,小弟还能改善伙食。 家里在鹿城有院子,李金琥就不用来回奔波,不然仅有的两三天休息日,大半浪费在路上,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李海棠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合理。 第69章 低调的有钱人 至于陈二叔一家,可以签订五年十年的工契,整理院子,买菜做饭,每个月给一两银子。 “不用给这么多!” 陈二婶被一两银子吓到了,做饭和打扫院子都是最简单的活计,寒冬腊月,还能在屋里猫冬,比顶着寒风洗衣裳舒服的多。 李海棠的意思,一旦签订契约,一家子的吃喝全归主家,他们只要做活,别的一点不操心。 陈二叔伤了腿,治好之后重活干不了,赶车却是没问题的,大丫还能着做点杂事,一大家子才给一两银子,人家还嫌多。 “主家心善,我现在是个废人,啥也不能干,家里就大丫能给她娘帮帮忙,一个月给二百文就不错了。” 陈二叔这样说,还觉得自己占便宜,主家明显是想帮衬,才给他们找轻松的活计。 他伤了腿,家里的屋子没翻修,如入冬日下大雪,肯定会压塌屋顶,能搬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这样,他们还有别的心思,不好好做活,简直就是良心狗肺,不配做人! “我们打算买个两进的小院子,到时候活计多,一两就一两。” 以后做生意,还得划片,偶尔能到鹿城,有个安身之所,总比住客栈好。 再者,夫君的兄弟有不少都在鹿城,以后多走动走动,多个朋友多条路。 李海棠最感兴趣的是那三只手,她也想学两招,万一以后有用得上的机会…… “你们就收拾一些衣物,别的锅碗瓢盆带着不方便,到鹿城重新采买。” 陈家的屋子是泥瓦房,墙壁有好几个裂缝,冬天肯定要冷的。 李海棠记得黄记牙行在鹿城有生意,合作一次,她对黄记观感很好,又去找伙计,让他陪着一起走一趟。 牙行卖四喜,完全是赔钱的买卖,伙计没想到,能接到一桩大买卖,果然,掌柜说的没错,诚信是做生意的根本,那些欺上瞒下的,砸自己的招牌,生意只会越来越差。 第二日,一行人又租了一辆马车,浩浩荡荡上路。 到鹿城第一件事是找地方安顿,牙行的伙计把他们带到麓山书院脚下的客栈。 “小娘子,麓山书院脚下的村子叫上河村,村里有不少村民的加盖屋子,赁给书生的家人。” 有钱人家都在城里有大院子,奴仆成群,条件中等的,就住在村里,这样让书童来取吃的倒也方便。 几人在上河村走一圈,发现这边的屋子密密麻麻,有的占用了农田,售卖的都是低矮的农家院,根本不符合李海棠的标准。 “上河村就是近一些,但是村里人杂乱,经常发生事端。” 伙计揉揉眉心,他们做牙人的消息灵通,包括八卦和小道消息,听说上河村出现一个奇怪的偷衣贼,专门喜欢收集小娘子的亵裤。 “这里不合适,我们打算买个两进的宅院。” 李海棠无语,变态无处不在,最好能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周围住户都不要太复杂,这样省去很多的麻烦。她问,“附近镇上有没有两进的小院子?” 上河村出村的道路平坦,每年都要修整,冬日下了大雪,马车照样进村,出行便利。 也因如此,李海棠想在镇上找院子,一来距离书院近,二来镇上采买食材,肯定比村里方便。 “有是有。” 伙计手里拿个小册子,镇上还真有一套院子,小三进,房主买下之后,推倒了重新加盖的青砖大瓦房。 “房主是外乡人,也有秀才的功名,在镇上开一间书画铺子。” 麓山书院街边,有专门卖笔墨纸砚的一条街,生意火爆,房主这么多年,没少赚银子。 他是个孝子,听说他娘身子不好,就打算回乡,消息刚放出来,铺子就被人买走,只剩下一套院子。 “实不相瞒,这套院子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屋子全部是新房,全屋家具定制好了,还有宽敞的书房,光是家具,房主就花了上百两的银子,怎么肯便宜卖。 依照伙计看,卖出去肯定不成问题,但是最快要明年开春。 “多少银子?” 李海棠这次下山带了两千两,其中一半是她自己赚的银票。 在村里生活,一年花不了二两银子,这出门买宅院,她发现,有多少钱都不够花的。 穷苦百姓眼中的巨款,对于有钱人来说,很可能就是一顿饭钱。 “一千二百两,价钱没商量。” 房主不差钱,不想贱卖,这个银钱是他盖屋子,定制家具的总和,不赔不赚,就想转个手。 一口价,差一个铜板都不卖。 后续到衙门上档子,过户籍,一切费用由买主承担,加上中人费,大概是一千二百五十两。 “正常宅院,在那个位置,最多卖六百两银子。” 伙计很实在,虽然屋子好,但是按照原主喜欢的风格设计,有钱人家特别重视风水,买了屋子重新盖,不会找这样的新房,里外里就差了六百多两! 陈家一大家子不敢说话,千两银子一套院子,听都没听说过,是他们眼界太狭窄了。 靠近麓山书院的院子都不便宜,李海棠有心里准备,她目前就想快点搬进去,买个不用翻修的房子,省时省力,只不过这个价钱,超乎意料。 “去看看。” 萧陵川对银钱上从来没概念,他见自家娘子心动,催促伙计带路。 伙计一直察言观色,见说出天价,对方没有反应,就知道人家不差银子。 说来也是奇怪,现在有钱人都那么低调吗?看穿着,就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细棉布。 宅院位于城东,从上河村村口出来,一个拐弯就到。城东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聚居地,白日里也是安安静静的。 “这边宅院多,前后都有角门,走着也方便。” 伙计手里有一串钥匙,打开黑漆漆的铁门,带着一行人进入。 “在城西有一套三进的院子,就是离麓山书院稍微远点。” 伙计觉得价格偏高,主要是那些家具,一般人家不用选择太好的木头料子,在后山砍两棵树,找木匠定制,花费不了什么银子。家具几百两加进去,让院子的价格高出一头,一般有预算的人家,根本不会来看屋子。 第70章 买院子 李海棠进了院子,当即就喜欢了,深秋时节,树木枯黄,很可能因为房主不在,庭院没人打扫,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黄叶。 正房高大气派,门前还做了回廊,上面挂着几盏风灯,庭院中间,引用上河村的活水,改造成一个小池塘,中间还有凉亭,夏日看雨,冬日看雪,很能附庸风雅一番。 价高有价高的道理,一千二百两,值得了。 “姐,这也太贵了。” 李金琥内心纠结,他和他姐现在都要依附姐夫生活,他还小,念几年书,赚不到银子,买这个大院子,不是一千多两能解决的。 之前他姐把陈家都带过来,李金琥很不认同。他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需要人伺候着,他来书院,是为寒窗苦读,随便吃点什么凑合一顿就行。 而且,他姐忽略一个重要问题,麓山书院收人,要经过层层考核,全部合格才能准许进入。 “金琥,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李海棠看出自家小弟的心事,摸了摸他的头,“麓山书院进不去也没关系,鹿城还有很多学堂。” 在鹿城安家,一部分是为李金琥的学业,两头跑毕竟不方便,二来,也是为将来和萧陵川的兄弟走动。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穿越而来,无依无靠,李海棠深刻认识到朋友的重要性,家人靠不住,只能在朋友上下功夫,有志同道合的人,偶尔相聚,呼朋引伴,冬日里煮酒饮茶,让日子更多彩一点。 “如果定下这套小院,何时能与房主交接?” 李海棠办事麻利,她进房间里看了,对布置相当满意,几乎可以拎包入住。 房间内先是铺一层青砖,青砖上又奢侈地铺着樟木地板,家具摆设错落有致,带着淡淡的书香气息,无处不彰显房主的品味。 “房主说,这一套山水花鸟的屏风,他不带走,就当个添头。” 房主有事已经走了,全权委托黄记牙行,房契都在黄记,随时可以到衙门上档子办过户。 “小娘子,你看庭院之间的池塘,房主在里投放不少小鱼苗,又在两边做了细铁丝网堵截,鱼跑不出去,你们住进来就能捞鱼吃。” 在镇上,能有这样设计的,仅此一家。鹿城冬天严寒,水面结冰,在冰上留个大窟窿,鱼死不了。 年夜饭,家家户户都得买鱼,卖出去,还能赚一大笔银钱。 在大齐,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商人被认为追逐利益,锱铢必较,一身铜臭味。 不过房主不同,他有功名在身,开个笔墨纸砚的铺子,就被认为是儒商,地位和普通商人有明显的差距。 “我跟着伙计走一趟,去衙门上档子。” 萧陵川让李海棠签订契书,坚持写她的名字,家里的钱财,全部上交。 钱财是身外之物,他一点不看重。二人成亲了,他以后只负责赚银子,至于怎么花出去,不归他管。 “主家,这院子,太气派了,给我们一家几口找个小房子挤挤就成。” 陈二婶抓着衣摆,满脸的不自在,她以为住在村里就很不错了,没成想,李海棠出手就是千两,可见真人不露相,是家底厚实的。 “你们住在一进的门房。” 李海棠刚刚进门看到了,门房旁边有车马房,正好可以添置一辆马车。 门房也有三间正屋子,后面是厨房,连接二进的垂花门。 二进屋子的后面,有池塘和小亭子,其实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但是布局合理,显得紧凑。 书房在二进,和卧房是套间,旁边还有两间屋子,正好归李海棠和萧陵川,家里人口不多,住得下。 “娘,我能有自己的屋子吗?” 陈大丫几乎不敢置信,蹦蹦跳跳地跑到门房去看,狗蛋人小,不敢进门,只在门口探头探脑。 陈家破旧的被褥,棉花都打结了,冬日盖着不保暖,李海棠打算带着陈二婶到街上采买。 想要住进来,还得置办不少东西,光是被褥,床品,厨房用的米面油盐,就足足花费几十两银子。 花钱的时候爽快,过后,陈二婶很是心疼,那一床棉被,就要四百文,足足是她以前洗衣两个月的工钱。 “陈二婶,这个银子可不能省。” 便宜的棉被有二百文的,但是冬日肯定会冷,万一盖着受风,感染风寒,喝汤药也是要花钱的,还得遭罪。 “回头我研究几个食谱,到时候你换着做,给狗蛋也补补脑,没准以后也能考个功名回来呢。” 家里地方还算宽敞,陈二婶把家里养的两只母鸡带来了,留着下蛋,李海棠又买了几只。 镇上像这等条件的人家,庭院都是栽花种草,不像李海棠,用来养鸡种菜,收拾的勤快点,家里脏不到哪去。 在鹿城安家,零零碎碎的杂事,李海棠亲力亲为,忙了两天。 期间,小弟李金琥通过麓山书院考核,收拾包袱,带着四喜住到山上。她不放心,就留了两日,等四喜回来取饭传消息。 “少爷学问好,先生夸赞他底子不错。” 四喜回来送东西,说书院的情况,书童每天只能下山一次,一次不超过两个时辰,去和回都要领对牌。 饭堂大娘凶神恶煞,只会做清水白菜片,蒸出来的馒头比石头还硬,噎得四喜翻白眼。 每人都有单独的屋子,茶水间的柴禾,还得靠自己解决。 小弟金琥能适应麓山书院的生活,李海棠也就没了牵挂,她从孙铁头家拿到猪耳朵和乱头发两样药材,准备启程回边城给春娘送药。 中间耽搁了几日,农历九月中旬,李海棠出了热孝,她和萧陵川商议,成亲就不办什么仪式,只通知下好友即可。 没了李金琥在中间调节气氛,二人总有点尴尬,尤其是晚上,夫妻分房而居。在一起相处,李海棠能看出,野人夫君很是克制。夜里,她听见好几次水声,偷偷出门,看到他光着上半身,冲着冷水,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脸颊,多了几分狂野和野性,让她忍不住春心荡漾。 第71章 共妻 农历九月中,一天冷过一天。 赶往边境城池的路上,百姓们都换上了厚厚的袄子,缩着脖子,快速在街道上行走。 萧陵川还是一身单衣,在冷风中赶车,腰板挺得直直的,他一套单衣,可以过春夏秋冬。 习武之人,能用内力调节体温,就算冰天雪地,他一身单衣,也感觉不到寒冷。 “夫君,你喝一口热茶吧!” 李海棠怕他逞能,送过去一杯热茶。她换上厚实的棉袄,身下垫着狐狸皮,身上还得披着厚棉被,就这样,还是觉得冷。 “前面有一家客栈,午时正好去歇息一个时辰。” 萧陵川着急,早上自家娘子羞涩地让他找一家杂货铺,她去买了月事带,不巧正好来了小日子。 听说女子小日子体温偏低,偶尔会感到小腹绞痛,他买了补气血的姜枣茶和汤婆子,希望能缓解她的痛苦。 “夫君,咱们还是赶路吧。” 李海棠算算时辰,午时休息,天黑之前进不去边城,又要在外过一宿,还不如早点去春娘那送药。 穿越前,她没痛经的毛病,生理期嘴馋,偷摸吃个冰淇淋,一点问题没有。 做医生的,即便是知道很多生活方式不健康,仍旧避免不了,李海棠总给自己找理由,那是及时行乐。 穿越后,接收原主的身体,李海棠疼得面色惨白,她咬着嘴唇,缩在马车的角落,用手捂着小腹,这一路上得保证汤婆子内的水温,才能稍微缓解她的腹痛。 萧陵川没有言语,眸色幽深,她外表刚强,内心脆弱,总是为别人着想,有时候就会忽略自己。 给春娘送药,不急在一时,对他来说,自家娘子比较重要。 因此,萧陵川第一次没听李海棠的,自己做主,把马车赶到客栈的后院。 李海棠瘫软在马车内,几乎疼到麻木,她感觉马车停下来,迷迷糊糊地问道,“是到春娘家了?” “我们在客栈住一宿,明日再走。” 萧陵川高大的身影进入马车,顿时遮住了光,他用棉被把李海棠裹住,在伙计的惊诧中,带到房内。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让人笑话,李海棠是个面嫩的,她不过是来了小日子,没那么娇气,因此挣扎道,“放我下来!” “不放!” 萧陵川说得斩钉截铁,不仅没放手,反倒抱得更紧了一些。 客栈的伙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偷偷地找掌柜和账房商议。 前几日,衙门有官差到客栈里传达消息,听说县里秦家的米粮铺子丢了不少东西,又有未成亲的小娘子失踪,两起事件,官差怀疑是一人所为,或者是一伙儿人,让他们留意最近客栈的生面孔。 “掌柜的,你说我咋留意,来客栈的哪有不是生面孔的!” 伙计相当苦恼,有家有口的本地人,没事住什么客栈,多半都是来往的商户过夜,图个方便。 他们客栈人流量大,每天来往的就要有几十人,伙计又不是火眼金睛,分辨不出谁是恶人。 “这个简单。” 掌柜有自己的逻辑,“相由心生,你看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有几个长相光溜水滑的,都是歪瓜裂枣,贼眉鼠眼的。” 伙计觉得有道理,就上了心。 这两天风平浪静,没看到可疑人士,而就在刚刚,他们客栈来个丑陋的大块头,用被子抱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这不可能没问题! “掌柜,我听那小娘子说不要,肯定是被下药强迫了!” 伙计找掌柜商议,是不是去衙门报信,听说要是协助破案,能得到十两的赏银,再攒点,就够他娶媳妇了。 “这个……” 也不能因为人家面容丑陋,就波脏水,说话要有根据。掌柜沉吟片刻,决定派伙计到楼上打探,万一察觉不对劲,他们要马上报官,等官差抓人。 楼上,李海棠还不知道她的行为被伙计误会,她正坐在椅子上,等着野人夫君铺床。 平心而论,萧陵川真是千好万好,嫁给他开始,李海棠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吃吃喝喝,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米虫。 红泥小火炉上的细嘴铜壶冒着热气,李海棠站起身,用布巾包着铜壶的手柄,为自己沏一杯红糖水。 “夫君,沿途听人说,这几天,有不少未成亲的小娘子都走失了,你说是不是被拐子带走了?” 拐子带人走,肯定要离开北地才能发卖,多半都送去不好的地方。 听说西北荒蛮之地,男多女少,一大家子兄弟几个,娶不起媳妇,就买一个,那个女子是兄弟几人的共妻。 娇滴滴的小娘子,伺候好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还要给他们生娃,一妻多夫,完全颠倒过来了。 十几岁的少女,身子都没长开,就被兄弟几人亵玩,有些受不得的,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男多女少,女子就金贵了,嫁人挑人家,谁会选一家好几个兄弟的,那就是要命! “兄弟多,有力气,他们都攒银子在外地买媳妇。” 萧陵川走生死镖,去过西北,对当地民风有一定了解,共妻在那边平常,不仅仅如此,还有租妻和典妾。 “那是啥意思?” 上次萧陵川讲故事,还没说到这个,李海棠对此表示很感兴趣。 “西北民风开放,民间提倡寡妇再嫁。” 萧陵川见说这个能分散自家娘子的注意力,让她不被腹痛所折磨,就详细地讲当地的风土人情。 西北常年黄沙,是个比较神秘的地带,可以说是三不管,更不用被礼教束缚。 男多女少,妇人死了男人,守寡浪费资源,不如再找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过日子。 妇人有了娃之后,男人可以把自己的媳妇租出去,以一年为期限,如果期间,女人有身孕,对方还要支出一笔银钱。 典妾也是差不多的意思,通常都是大户人家之间的买卖。 商人不喜去西北,路上有山匪,曾有不少人想去做生意,被劫财都是运气好的,那些山匪残暴,不仅仅是劫财,还要人性命。牙人不到西北做买卖,那边又缺少女子,所以总有拐子从这边骗小娘子,倒手到西北,狠狠赚一笔。 第72章 以貌取人真是够了! 李海棠额角出了冷汗,她听完,越发觉得当初逃婚不轻易到县里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她不嫁人,带着小弟一起生活,她又是这样的姿色,没准真会被那群人盯上。 就算你深居简出,可若对方起了歹毒心思,下点迷魂药什么的,上门抓人,等她清醒,发现自己在去西北的路上,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那才叫悲催。 “我不想去西北。” 李海棠又想起逃奴事件,更加庆幸自己嫁对人,没有野人夫君帮助,她一个人绝对搞不定。 “这你说的不算。” 萧陵川铺好被褥,把汤婆子换了热水,放到被子暖了下,又站起身,把李海棠抱到床上。 二人最后的两句对话,正好被上门打听消息的伙计听见,伙计敲门,假装送热水,抹了一把额角上的冷汗。 大块头实在太可怕了, 他不过就是想进门看一眼纱帐里的小娘子,对方的眼神带着寒意,他差点没出息地吓尿裤子,可不是他做伙计的没见过世面,实在是对方身上充满血腥气! “他咋了?” 李海棠伸了伸懒腰,小日子来了就没精神,她现在脑子混沌一片,有了睡意。 伙计蹬蹬蹬下楼的脚步声急促,她就问了一句。 “没事。” 萧陵川不在意地关上门,坐在床头,把李海棠拥在怀里,一双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你这是什么功夫?有自动加热的功能,比汤婆子还管用!” 大手一方,李海棠小腹越来越热,疼痛感缓解,她的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小猫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昏昏欲睡。 萧陵川看着她的睡颜,只觉得美好,最好这一刻永远不要停下来,一直到天长地久。房内气氛温馨,楼下的掌柜却浑身紧绷,他听完伙计的说辞,吓得让他赶紧到衙门报官,拐子来他们客栈住宿,一会儿抓人肯定要打斗,大堂这些桌椅板凳都是新打造的,损失大了,东家肯定会找他算账 。 “来福,来财,赶紧到后院库房弄几把破桌子和破凳子摆上,缺了腿的更好!” 掌柜着急,说话都带着哭腔,“来顺,花瓶全都收起来,我记得有个破口的,咱们换那个摆着!” 其余的几个伙计不明真相,被掌柜指挥得团团转,等摆完了,伙计也回来了,不同的是,身后跟着十几个带着明晃晃大刀的官差。 “几位差爷,拐子就在二楼第一间,还是上等房。” 掌柜说完,又想哭了,上等房里的摆设也值不少钱啊,能不能把人骗下来再抓? “那就差不离了。” 官差的头头和其余人使了个眼色,他们都想邀功,一步步地向着二层逼近。 萧陵川听见脚步声,皱了皱眉头,他想出门看看,又舍不得怀中的娘子。 李海棠睡得很香,她抱着他腰身的手紧了紧,让两具身体密切地贴合在一处。 “砰”地一声,官差踹门而入,与此同时,萧陵川快速挑下纱帐,隔绝一切视线。 “就是这个人,是拐子!” 伙计抱着脑袋,蹲在一旁瑟瑟发抖,满脑子血腥,他想跑,奈何腿根子发软,走不动路。 “拐子?” 官差们手握大刀,呈现包围之势,却没有动作。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闹了一个乌龙,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不是第一次被当成坏人,以前走镖要进出城门,守城士兵对他盘查的很仔细,家乡,户籍,父母兄弟,都要问个清楚。 李海棠睡得香甜,听见响动,她睁开眼,眼里带着水雾,找不到焦距,“夫君?” “小娘子,你家在哪里?” 为首的官差对其余人做了个手势,把目光放在纱帐,一定是拐子把小娘子当成人质,不让她乱说话。 对,一定是这样。 “有什么事吗?” 李海棠揉揉眼睛,瞬间清醒,她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放在自家野人夫君身上,从他怀中探出头,“我是边城李家村人。” “他是你什么人?” 官差看到李海棠的相貌,越发肯定,这个貌美的小娘子被骗了。 拐子精明,带着小娘子上路不方便,一般都会扮演夫妻,用来掩饰身份。 “我夫君。” 李海棠看了萧陵川一眼,一脸懵逼,莫非这个时代也有查房的,看看二人是不是非法同居? “这就对了!” 官差几乎肯定,李海棠就是被拐卖对象,他道,“小娘子,你这么美貌,咋会嫁给这样的人!” “你有病吧?” 李海棠本来就有起床气,睡得正好,一群官差带着大砍刀闯进来,和土匪一样,是谁都有脾气吧! 她的怒火已经战胜理智,怒道,“我嫁给谁还要通报衙门和官府?我夫君咋了?我就认为我夫君相貌英俊,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我还不喜欢呢!” 被自家娘子维护,萧陵川突然觉得,眼前这群傻帽,看着比刚刚顺眼了些。 “你不是这里有啥问题吧?” 官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西北蛮荒之地,你去那里等于送死!” “等一下,谁说我要去西北的?” 李海棠抓住重点,她疑惑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小娘子,你被他强迫上楼,难道不是被拐了吗?” 伙计等了半天,也没见两方冲突,这才站起身,靠着墙壁,大声问道。 “被拐?这从何说起?” 这下,李海棠明白过来,她哭笑不得,以貌取人真是够了,能不能长点脑子,他们夫妻琴瑟和鸣的,她像是被拐的? 对方再三求证,李海棠这边就差发誓了,才让官差们相信,她和萧陵川是夫妻。 一场乌龙就这么过去,掌柜和伙计都很不好意思,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并且送了一桌子席面表达歉意。 “夫君,看来是我挣扎,被他们误会了。” 想通之后,李海棠哈哈大笑,说来说去,都怪她矫情,以后人前,她不介意表现得更亲密一些。有野人夫君这个暖炉在,专门治疗小日子的腹痛,李海棠顿时觉得不那么难熬了。 第73章 抛绣球 天光微亮,二人继续启程上路,走官道,等进了北地边城的城门,又来了个大堵塞,只能慢慢地挪动。 “这位老大姐,前面出了啥事?” 李海棠打开车窗,周围黑压压一片,人山人海,比正月十五的花灯会还热闹。 “小娘子,你还不知道吧?德全班选角呢!” 一大娘挎着小篮子,里面装着茶水馒头和瓜子,看样子短时间不打算回家,准备蹲点守候。 德全班要在北地开新戏,第一次出演,京都的贵人都没看过的,就是为报答北地戏迷的热情。 为能更好的互动,小桃红和班主研究,在百姓之中选拔一个角色,作为他的搭档。 “原来是这样。” 李海棠无语,这就是所谓的海选,小桃红不愧是唱戏的,真是戏精一个,轻而易举地调动全民积极性,到时候,他好搂一笔银子。 “那咋选啊?我也不会唱戏。” 李海棠知道桃花们的功力,不敢说小桃红半个不好,只能故作怅然地叹一口气。 反正她对看戏兴趣不大,关键有那门票银子,她不如多买点好吃的,让自己舒服点。 “别灰心,谁都能选,就看运气!” 大娘走路带风,拎着篮子往前挤,还不忘回头招呼李海棠,“小桃红是抛绣球选人,你会不会唱戏都没关系的!” 只要被选中,就是天大的荣幸,不仅仅能和小桃红同席吃饭,还能额外得到开嗓费。 古时有绣球招亲,李海棠头一次听说用绣球招陪唱的,简直颠覆她以往的认知。 小桃红为她带来一千两银子,她也不是太没良心的人,看在钱的面子上,李海棠也得装装粉丝。 “我从没见过比小桃红还英俊的男子,若是能做我夫君,这辈子,我就没白活。” 一个小娘子双手捂住胸口,一脸深情地望着远处高台。 李海棠顺着她看的方向张望,高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张灯结彩,德全班的人在布置现场,却不见小桃红出现。 “你可真不害臊,你都定亲了,我为了小桃红,赵家的亲事我都没答应呢!” 另个小娘子带着丫鬟,家里的条件应该不错,她满脸娇羞,手里握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朵粉色的桃花。 李海棠见过这个荷包,当时还想着千篇一律,现在她才恍然大悟,那是桃花们的佩戴的饰品。 “谁要是嫁给小桃红,那不是想什么时候听戏,就什么时候听了!” 有汉子也很羡慕,不过看这群女子花痴的模样,他又相当鄙视,“小桃红才看不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 “你说谁庸脂俗粉,你再说试试!” 汉子说错话,被七八个小娘子围住,其中还有个人高马大的大娘,大娘振臂高呼,“这个死鬼诅咒咱们桃花咋办?” “打!” 几个小娘子把汉子围在中间,集体上去招呼,打不过的就用手抓挠,李海棠亲身体验一把惨案的现场。 场面不忍直视,她赶紧关上车窗,深深吸一口气,还好,她冰雪聪明又识时务,若是说错话,下场肯定不会好。 “娘子,马车过不去,咱们只能停在车马行了。” 萧陵川算下距离,两个人走过去,约莫要小半个时辰,也不是太远。 通往春娘家的路线,只有一条大路,他们没法子更改线路。 “那就停着吧,闹闹哄哄,还不一定到啥时辰。” 李海棠不想看热闹,但她说的不算,夫妻二人只要往前挤,就遭受各种白眼。 “我们只想过去,不接绣球。” 李海棠和周围人好声好气的解释,她真的对这些没兴趣。 “哼哼,你看我们傻吗?” 之前有人用这个套路,一个个精明的,全挤到前面去了,到时候抢绣球的机会就大很多,他们再也不会上当了! 解释不通,夫妻二人被迫混迹在人流中,动弹不得。 高台上,德全班的班主正在讲话,大体意思是,德全班此行来北地,就是被北地戏迷的热情所感动,为此,他们特地编排出新戏答谢戏迷。 “只要能和去小桃红一起站在戏台子上,就是让我举着道具两个时辰,我也干!” 有人大喊,其余人也不甘寂寞,表达想法,“对,不要银子,我不缺银钱!” “小桃红娶亲了吗?我愿意做小桃红的小妾,不然丫鬟也成!” 有激动的紫衣小娘子顾不得礼教,大喊大叫,呈现疯癫的状态,小桃红那般英俊的男子,只要能在他身边,远远的看几眼,都幸福得冒着粉红泡泡了。 “真不要脸,也不照镜子看看你啥姿色!” 有人亵渎心中男神,其余人当即辩驳,气呼呼地道,“做妾做丫鬟,你也没资格。” “你说什么?你姿色好,一张大饼子脸,连倒恭桶,小桃红都不会用你!” 紫衣小娘子被人身攻击,气得直翻白眼,大饼子脸还不如她,如果小桃红真要找小妾,也要找素色衣衫的那个美人。 李海棠低下头,看看自己衣裙的颜色,不由得抽动嘴角,她守孝,只能穿素淡的颜色,在人群里比较显眼。 她成亲了,夫君就在身边站着,对小桃红没想法,就这么被众人眼刀子凌迟,真是无妄之灾! “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得床上功夫好才行!” 李海棠的确貌美,别人说不出什么,但是对她马上就多了莫名的敌意。 “夫君,咱俩出门又没看黄历。” 李海棠掩面,就在刚刚,她被人使劲踩一脚,脚面上先是一麻,而后感觉到剧痛,可周围人太多,她找不到那个下黑手的。 “到我这里。” 萧陵川眼神一寒,频频放出冷气,眼角的疤痕更狰狞了些,他小心把自家娘子拥在怀里,隔绝周围的一切。 “好。” 李海棠垂眸,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坚硬,温暖,用手一按,还能摸到胸肌,她喜欢他身上干净清冽的皂角香,周围纷乱繁杂,只有进入他的怀抱,才得以安宁。夫妻俩旁若无人地秀恩爱,没得几个白眼,反正不抢小桃红,就是自己人,众人伸着脖子,使劲往高台上瞅,不再看二人一眼。 第74章 演戏是门技术活 北风席卷着地面上的枯叶,人群为躲避尘土,用衣袖捂住脸,东倒西歪,却没有一人离开。 高台上,德全班没让众人等太久,班主带领戏班子成员一通敲锣打鼓,为抛绣球造势,为此,还特地选定良辰吉时。 “说一下抢绣球的规则,这个完全靠缘分。” 班主站出来讲解,如果靠抢夺,没准会发生流血事件,为避免意外发生,手第一个碰到绣球的人,又抱在怀里,就代表被绣球砸中。 “好,我们知道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小桃红走上高台,他穿着一身蓝衫,腰间挂着桃花形状的玉佩,对着众人招手示意,笑容亲切。 李海棠频频摇头,高挑,瘦削,美得雌雄莫辩,这种不男不女的就符合大齐百姓的审美,原谅她,她觉得自己真是瞎了。 反观自家夫君,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皮肤略黑,一看就是有气力的,难怪被村里人说他是个野人。 小桃红那种,除了会唱戏,咿咿呀呀的,还能干啥?找个比自己更像女子的,不自卑吗? 别人来蹲点,都带着吃食和茶水,李海棠总觉得缺点什么,她打开随身带着的小包,从里面拈出一颗豆沙馅的糯米糕,放到嘴里,这种糯米糕外皮裹着豆粉,这边人叫驴打滚。 “夫君,这个驴打滚不错。” 李海棠咬一口,细腻的豆沙都要溢出来了,真材实料,她很后悔没多买点。 萧陵川没有表情,只是把李海棠拥在怀里,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扑面而来的冷气。 高台上,小桃红站立片刻,抓起绣球,对着台下奋力一掷,绣球带着劲风,飞向人群中。 一时间,前排等着抢绣球的桃花们都愣住了,因为抛得太高,如果不会轻功,谁也不能凭空跃起,他们只能眼睁睁地跟着绣球的方向,心中祈祷,最好是有人破坏规则,这样就能再来一次。 李海棠正在享受着美食,突然看到前面一个小娃跌倒,小娃旁边粗心的爹娘光顾着看热闹,根本没看到这一幕,人潮涌动,眼瞅着旁边的人就踩上小娃的手臂。 “你站住,别动!” 瞬间,李海棠扔了手上的驴打滚,推开旁边使劲往前挤的大娘,扑上去抱孩子,而萧陵川只能跟在后面时刻保护着。 绣球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直奔小娃的脑袋,李海棠无奈,只好举起手,想要把绣球打出去。 “这位素衣的小娘子运气真好,抢到绣球了!” 众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李海棠,个别人虎视眈眈,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真想违反规则,把绣球抢夺过来了。 李海棠搂着绣球,哭笑不得,她真没心思唱戏,和别人争抢,就在刚刚,绣球上的流苏缠绕在她衣领的盘扣上,如果不想走光,只能接下。 “又是你?” 小桃红眯了眯眼,他对李海棠印象深刻,她能出现在这里,怕真是路过打酱油的。 “能不能把机会让给别人?” 李海棠很是烦恼,她唱歌五音不全,就这水平,咋可能唱戏,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和人气偶像合作,稍微表现的逊色一点,就得引得一片骂声,她不想找虐。 对别人来说,能和小桃红同台,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她。 “你确定要下我的脸面?” 小桃红背着手,笑容灿烂,可每一句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好心送雅间的戏票,竟然被这人倒手赚一千两银子,小桃红当时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头一次见到有人完全不重视他。 京都那些做作的大家闺秀,为抢他的戏票,大打出手,还有人扬言,非他不嫁。 戏子是下九流又如何,他有本事,有银钱,身后还有靠山,对那些高门千金,同样可以不假辞色。 “这个……” 一千两银子那事是李海棠理亏,银票买了鹿城的院子,现在让她吐出去,她一定肉疼好久。 见钱眼开,是谁都有这样的毛病,看在银子的面子,她可以答应。 “我怕我表演不好,给你拖后腿。” 李海棠红着脸解释,台下至少有上万人,她如果不情不愿,会为万人唾弃,只能装作兴高采烈地模样,心里却比黄连还苦。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你不会拖后腿。” 小桃红一脸笃定,又让戏班子打杂的写了个契约,李海棠和小桃红同台,将得到一百两银子演出费。 一百两银子! 从草根到一线明星的感觉!李海棠再一次在钱财面前屈服,她看契约没毛病,按下手印。 “这可是你说的,一场戏,出场不到半个时辰,一两百银子。” 李海棠摆摆手,演砸了和她无关,这是小桃红非要和她合作的,她已经拒绝过了! “对,我说的,不用你唱戏,从头到尾你都没一句台词。” 小桃红好笑地勾勾嘴角,眼神里闪过一丝揶揄。他扔绣球,根本不能控制准头,没想到,砸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娘子。 那日,二人偶遇,他给了她雅间的戏票,并未多想,就当个施舍而已,要在福祥酒楼开嗓的那天,他在酒楼后巷,把她忽悠大户人家管家买戏票的一幕看在眼里,感叹她还挺有生意头脑。 “没台词?” 李海棠用顺手了顺胸口,没台词,她就放心了。 “不对,为什么没台词?” 片刻后,看到小桃红一脸不怀好意,李海棠后知后觉,可是契约都签订了,这会来不及反悔。 “扮演尸体,要什么台词,你见过死人说话的吗?” 小桃红见她如遭雷劈,僵硬在原地,忍不住哈哈大笑,恨不得在地上滚几圈。 这几年被人捧得太高,出门要时刻注意形象,小桃红很少会夸张大笑。 北地不是京都,戏迷们热情,却不会窥探他的隐私。记得有一次,他在某大户人家唱戏,期间吃坏肚子,不停跑茅厕,等跑第五趟的时候,他发现不对劲,原来,茅房墙壁上有个小孔,对面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 第75章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两只眼睛在小孔中对视,小桃红吓一大跳,从此以后,上茅房都有了阴影,在京都行事不能有半分差错,总是小心翼翼,已经很久没人让他这么开怀笑过。 “好吧。” 李海棠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然她真的有掐死小桃红的倾向,就这个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全民追捧,到底有什么好的,性格着实恶劣记仇! 尸体就尸体,最多就是在冰冷的地面躺一会儿,她要拿出群众演员肯吃苦,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为了一百两,忍了! “明日辰时正,到福祥茶楼来。” 小桃红点头,直接报出时间地点,并且再三强调,如果李海棠抵赖,那就不是上衙门的事,这么多人做见证,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啰嗦,知道了。” 二人商议好后,李海棠从后台离开,远远的,看到自家野人夫君站在原地,就如青松一般,当即就笑着迎上去,“夫君,咱们赶紧去送药吧。” 答应别人的事,李海棠记在心上,等明日去福祥茶楼,和小桃红排演,然后就能回家了。 城里人多热闹,可她还是喜欢在山里,只有夫妻二人,做什么都不被拘束。 “李海棠,这个丧门星啊!原来你在这!” 街道拐角,冲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周围还站着几口人,看到李海棠,众人全变了脸色。 “真是冤家路窄啊!” 李海棠同样诧异,那日在李家村,刘氏挥刀,第一刀就砍上李老太太的脖颈,记得当时流了不少血,人应该没了才对。 几日不见,李老太太正站在她面前,脖子上包裹着白布,说话铿锵有力,竟然是没死。 祸害遗千年,用这几个字总结,再合适不过了。 刘氏砍死刘福,又撞了柱子,李家乱成一团,像没头的苍蝇,哭喊震天,无人关注躺在血泊中的李老太太。 官差来之后,李老太太突然清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愣愣地,村里人都以为她诈尸,还嚷嚷着要请道士做法。 说来,李老太太也是运气好,她有了银子,学着城里人买了个脖套,那天冷,她刚好试着戴上,刘氏准头掌握的好,奈何力气不大,她脖子上有一道伤口,却没伤及要害。 这次全家到边城,主要是来买药,止血和帮助伤口愈合的伤药。 “李老太太,您还健在啊!” 李海棠面色冷漠,刘氏生前没做啥好事,唯一一次为民除害的机会,还没做彻底。 人不死,以后还得蹦跶,永无宁日。 李家永远都是姐弟二人前进的障碍,虽说她爹娘在的时候,李家早已经分家,但是这一家子极品,摆脱不掉,还是名义上的亲人。 将来,小弟李金琥有光耀门楣那一天,极品亲戚肯定能找理由凑上来,让这群人沾光,是她绝对不想看见的! “死蹄子,你死了,我都不能死!” 村里人迷信,李老太太就觉得李海棠是不明不白的野种,克她,这不,看个热闹,都能发生一起惨案。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刘氏这种想要杀死婆婆这等大逆不道之辈,肯定进不了李家的祖坟,她这次来城里还有一件事,就是请个媒人,给李大江说个黄花大闺女。 “李老太太,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想开点啊。” 李海棠没心思和一群极品废话,要真深究,这些人心术不正,但是背地里使坏的主谋是李秋菊。 刘氏的死,给李秋菊一个沉重的打击,特别是,她现在还是卖身的奴才,不一定被发配到哪里。 “李秋菊那个贱胚子逃了!” 李老太太憎恨刘氏,对李秋菊更没好脸色,肯定不会花四百两银子给她赎身。 那日趁着混乱,李秋菊逃跑,走之前,还卷走家里的不少细软。 李老太太大义灭亲,到衙门告亲孙女,希望早日把逃奴捉拿归案。 角落里,有一个穿着破烂的妇人,阴寒的眼神打量一行人,她握着拳头,手背冒着青筋,把牙齿咬得咯噔作响。 李秋菊逃跑后,先是去了自己的外家报丧,外公外婆心疼她,也不能窝藏她这个逃奴,只得从牙缝里省着口粮,让她逃远点,嫁个庄稼汉,踏实过日子。 这怎么可以,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那些害死她娘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李秋菊没有听话,趁着天黑,拿着铁锹,把刘福的坟墓挖开,用钢针,在他的尸身上钉了一百多针,听说道士说,这样可以钉住人的魂魄,让他永世不能超生。 骗她身子的时候,甜言蜜语,她小产,已经够痛苦了,刘福无情无义,她何必给他留个全尸! 镇上风声紧,李秋菊做完一切,迫切要到边城,她下一步计划,弄死李海棠。 最疼她的娘亲死了,孩子掉了,自己又成了逃奴,若说没有李海棠在其中做手脚,她肯定不信。 想要进城不容易,李秋菊咬牙,高价买了两只河蟹,她记得几岁那年,嘴馋吃了,全身上下起红色的疹子,面容可怖。 她花银子买了一个村妇的路引,蒙混过关,守城官差看她的脸,生怕这种病症传染,像是躲避瘟疫一般,挥挥手,就让她顺利进城。 “李海棠,我要用刀子一刀刀戳烂你的脸,然后把你卖到最下贱的窑子,被千人枕万人骑!” 直接弄死,那不是给她个痛快?李秋菊绝对不会这么便宜这个堂妹,必须让她承受自己的十倍痛苦! 收拾了李海棠,再收拾李金琥,让她尝尝,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滋味! “夫君,我有点冷。” 这边,李海棠抱了抱胳膊,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那种感觉很奇怪,让她起鸡皮疙瘩。她四处查探,却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 “冷就到马车里,你现在不能受寒。” 萧陵川视线扫到某个角落,眸色深邃,刚刚那里,的确有人,现在却又不见了。天气越来越冷,他听说女子小日子受不得寒,怕以后落下病根。 第76章 谈房事 春娘在前面的铺子里坐着,无精打采,眼底挂着深深的黑眼圈。 最近几日,她夫君身子越来越差,晚上咳血,半夜折腾,她睡不好觉,只想在身边陪着他,怕他突然丢下她,撒手不管。 夫妻多年,感情太深了,曾经一起同甘共苦,好不容易日子有了起色,她男人又倒下了。 李海棠说去找药材,都几天了,也没个消息,春娘琢磨,这事怕是不能成。 周边城内,有名气的郎中都找遍了,春娘就是不死心,不能接受现实。 何方痛苦,她感同身受,有时候甚至想,不如夫妻俩喝点砒霜,一起死,但愿下辈子重新来过,再做夫妻。 “春娘,我回来了!” 李海棠见布庄开门,大摇大摆的进门,她身上的衣裙就是春娘给量的尺寸,又赶制出来的,没时间绣花,但是穿着挺舒服。 “妹子!” 春娘猛然抬头,赶忙从柜台后面出来,一把拉住李海棠的手。 这双手潮湿,冰冷,李海棠反握回去,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药我带来了,饭后就熬药,估摸姐夫今晚就能睡个好觉。” “走,跟我回家去!” 春娘招呼伙计打烊,无心做生意,对她来说,夫君的身体比钱财更重要,她努力赚银子,也是为给他看病,生怕有一天,真有了希望,自家买不起药材。 “药材没花费啥银子的。” 萧陵川停下马车,又去买了几样酒菜,他料想春娘心急,怕是没心思做饭,可他不能饿到自家娘子,于是自己进了灶间。 “你说啥?你给小桃红配戏?” 春娘眼睛一亮,连连夸赞李海棠好运气,不说银子不银子的,有近距离看小桃红的机会,那着实难得。 “这个……” 李海棠很抑郁,别人都觉得她是撞了大运,她真没脸说自己去扮演尸体,只得把后半句话咽回去。 饭毕,李海棠指点春娘熬药,药材的味道很难闻,不过何方喝过之后,夜里睡得很安稳。 “没咳血就好啊。” 有了希望,春娘心情不错,她和李海棠同床,想着小夫妻新婚燕尔,她中间横插一杠子,还得二人分床,不太厚道。 “海棠妹子,你和他圆房了没?” 春娘的年纪都能做李海棠的娘亲,说这些没有忌讳,相反的,春娘觉得有些话必须说开。 李海棠的娘亲走的急,很多事没来得及交给她,自己这个做大姐的,必须负担起责任。 夫妻之间,房事是很美好的,看萧陵川人高马大,就怕是个没经验的愣头青,让自家妹子受伤。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开端,女子对房事有抵触,有了阴影,怕是不利于夫妻感情。 男子贪慕花色,可若是能得一心人,白头到老,也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 春娘和她夫君何方就是从苦时候过来的,后来家里有条件,何方还是一心一意,别说纳妾,就是花酒都没喝过。 “形势所迫,我在热孝就成亲了,总觉得对不起我娘。” 李海棠摇摇头,热孝成亲的多的是,守孝三年太漫长,除非年岁小,不着急成亲。 “小册子你看了吗?” 春娘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过李海棠也要为萧陵川想想,年过二十,天天搂着如花似玉的娘子,哪里能忍住。 忍住了,对男子而言,是一种痛苦,长此以往,就怕有后遗症,万一不举呢,可是不忍,横中直撞的毛头小子,对李海棠也是伤害。 既然成亲了,夫妻之间的房事就不能太过羞涩,彼此都告诉对方想要什么,别藏着掖着。 “这样好吗?” 李海棠被春娘的观念吓一跳,就算是现代夫妻,也很少有人一起交流,主要是抹不开脸面。 “海棠,你还小。” 春娘叹息一声,她当年之所以起家,不仅仅是靠和蛮族易货。 起初没有本金,她只能在小店铺赊账,然后拿着布料到花楼推销。 烟花之地,女子有多远闪多远,都怕被污了名节,她一个成亲的妇人,又不是黄花闺女,舍弃脸面,才赚了第一桶金。 在花楼行走多了,和那些卖身的花娘熟识,春娘也懂了一些规则。 “你夫君身高腿长,怕是那物小不了。” 春娘摇摇头,看李海棠还是太娇嫩了,第一次说不得要受伤,所以她才给了一本小册子。 “春娘……” 李海棠脸红得和煮熟的虾子一般,做医生的,什么没见识过,再不济,还有各种动作片,她没看过他那里,却在无意之中碰触过。 最后得出的结论,天赋秉异。 所以,李海棠怂了,她只敢抱抱亲亲,却不敢走最后一步,至少要拖到年后,自己的身子再成熟一些。 夜里,两个人声音很小,可一切瞒不过萧陵川的耳朵,他看着抬头的某处,只能认命冲冷水澡。 娘子守孝,他不想勉强,反正二十多年都是孤身,再等等没什么大不了。 一夜,李海棠迷迷糊糊的,她做个春梦,梦见和自家夫君巫山云雨,梦境太过真实,让她起身后,还脸红心跳好久。 辰时正,李海棠出现在福祥茶楼,她被伙计引着进入茶楼后堂的庭院里。 “你就是李海棠。” 德全班的班主对李海棠很是客气,让伙计端茶倒水。小桃红是德全班的摇钱树,他作为班主,其实就是个跑腿打杂的。 “班主,我是就是那个最幸运的接到绣球的人。” 李海棠笑眯眯地,心里却在叫苦。这一出是戏和以往不同,是小桃红自己编出来的。 “你识字不?不识字,我就给你介绍下话本。” 小桃红没出现,只有班主接待李海棠,其余人各司其职,只在最开始,看了她几眼。 “我识字。” 李海棠疑惑,难道她还要看话本?不是说好了,她扮演尸体,那么自己充其量就是道具,躺在上面就可以了。 “这你就不懂了。” 班主见她是外行,夸夸其谈,“咱们德全班火遍全京都,到底凭借什么?”戏子有自己的素养,不是随随便便唱戏,每个细节,从道具到服装,再到配饰,包括搭建舞台的安全性,都要做到精益求精。 第77章 被坑得很惨! 有些戏班子不重视,中途出现状况,还有戏台子倒塌,让戏班子人员受伤的,总之一团糟。 “作为一具尸体,你以为躺着就行了?” 班主给李海棠科普,他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尸体也有分别,有人病死,有人是意外,有人被杀死。” “班主,那重点是什么?” 李海棠甩了甩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很是抑郁,越发觉得一百两银子不好拿,她定然被小桃红忽悠了。 “小娘子,你得有点耐心。” 班主好脾气的微笑,病死的人,就是气色不好,这些化妆都能做到,但是就需要扮演者降低自己的气场。 若是被杀死,怨气冲天,那又是不一样,让观众都知道,你死不瞑目。 “好。” 李海棠很想哭出声来,她犹豫一下,低头看话本。这一看,马上就上瘾了。 如果这是小桃红所写,那绝对有真才实学,编造得天衣无缝,又是一桩读书人功成名就,抛弃妻子的大戏。 不同的是,这个读书人更加恶毒,杀死原配,让她死不瞑目。 李海棠要扮演的,就是这位死不瞑目的原配,难怪没台词还给一百两银子! “班主,你是说,我要瞪半个时辰的眼睛?” 李海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去她娘职业素养,她又不是戏子! “不然呢,你以为银子是白给的?” 班主被问得一愣,看李海棠就和看傻子一样,不过是瞪眼睛,又没让自残,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你妹!” 被坑了!被炕的很惨! 李海棠抓起话本,决定不再和班主废话,直接冲进搭建好的大帐篷。 “你不要进去!” 戏班子里的人没拦住,李海棠还是冲进去了! 帐篷内,小桃红翘着二郎腿,正在喝茶水,他瞟了一眼李海棠,“怎么样,有个送钱的机会,你得感谢我。” “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李海棠很是气愤,现在她要是没看出来自己被整,那就真是脑子有问题了。 瞪眼一个时辰,正常人做不到,再说扮演尸体,随便找个角度,就可以遮掩过去了。 “我好心好意给你戏票,你拿着赚一大笔,这事你忘了?” 小桃红放下点心,就和逗弄小猫一样,很少有人让他感兴趣,她是头一个。 “那不是封口费吗?” 一千两银子,的确拿得理亏,无功不受禄,李海棠知道,她也想过,找个机会把人情还回去。 “这样吧,我给你写一部话本。” 李海棠说完,又觉得这样太累,干脆改口,“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找人写,你放心,根本远远不止一千两。” 她想讲的故事,是在现代看的电视剧《双凤奇案》,当时记得播出至少有二十集。 二十集,把戏分开,至少能唱好几场,变成连续剧的形势,还能吊人胃口。 德全班火,不单单是因为小桃红,主要也是戏新颖,百姓喜欢看。 这年头,没娱乐活动,有点热闹,哪怕大街上吵架,都有人驻足围观,调剂生活。 一开始,李海棠很讨厌这种,慢慢的,她也能理解这样的心态。 “你凭什么认为你的点子能值一千两银子?” 小桃红一手托腮,眼神亮晶晶的,故意找李海棠的麻烦,就想看她自圆其说的样子,“德全班上的戏,都有专门人在写,一部也只有一百两银子。” 千两白银,无论是北地还是京城,都是天价。 对小桃红来说,什么戏都赶不上他的脸,只要他出现,就得被一堆莺莺燕燕纠缠,京都尚书府千金阮绵绵,就是他的桃花之一。 “你这个人,很大气,绝不差那点小钱。” 李海棠转了转眼睛,她觉得小桃红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至少不差那千两银子。 就算为报答那戏票,用得上就用,用不上拉倒,反正她回报了。 出于这样的心情,李海棠细细讲述《双凤奇案》,其中案情跌宕起伏,还有案中案,可谓引人入胜。 小桃红不觉得李海棠能有什么故事,等听了之后,就全神贯注,中间对几个细节,提出疑问。 “可以吧?” 一出戏而已,李海棠回答小桃红层出不穷的问题,口干舌燥,她出门想叫一杯水,刚掀开帘子,和门口一干人等碰了个面对面。 德全班的人都知道,小桃红脾气并不好,还有点孤傲,他自己一个人,不许打扰,冲进去,后果惨重。 李海棠进去半天没动静,众人猜测她是不是变成一具真尸体了,各自交换眼色,到门口偷听。 这一听不要紧,赶上李海棠讲解《双凤奇案》,众人一听全都上瘾了。 “都不用干活吗?” 小桃红看到门口都是人,很是恼怒,片刻后又清了清嗓子,“刚才听到的,不许传出去。” “快,快给海棠姑娘倒一杯上好的碧螺春!” 班主很殷勤,忙前忙后地伺候着,李海棠午时没回去,就跟着戏班子蹭一顿饭。 “《双凤奇案》抵那一千两银子,如果还有好故事,也可以卖给我。” 小桃红脑子里有个大体的思路,这个台词,都要写成话本子,以方便众人对戏。 “这个让我想下,那瞪眼半个时辰的事……” 李海棠拉长声调,抬着下巴,一脸得意看着小桃红。 “不用瞪眼,我找人代替你。” 二人心照不宣,死者死不瞑目,脸上还有血迹,根本看不出容貌。 戏中,是书生用石头砸开了原配的脑袋,却和官差说,原配是撞柱子而亡的。 李海棠听说有人代替,当即点点头,装尸体这事,多少有点晦气,她真的不那么情愿。 从福祥茶楼出门,她看了看天色,之前和自家夫君约定好时辰,现在差不多了,人还没来。 “海棠姑娘,我们班主请你回去一趟,说是有事商量。” 一个穿着戏服的汉子迎面走来,恭恭敬敬的,说话很是客气。 刚刚她出来之前,和班主说过细节,莫非是有什么遗漏的? 李海棠点点头,信以为真,等她进了胡同,戏服男人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塞上街角的马车。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李海棠大脑缺氧,死命地挣扎,脑中却一片清明,自己这是被算计了!怪只怪,对方赶得巧合,她刚和班主商谈完。 第78章 一不做二不休 马车的一角,李秋菊冷笑,她用所有的银钱,买通了几个狠角色,这三个汉子,都有人命在身的,绑架李海棠,不成问题。 “不用堵她的嘴,她如果叫,直接弄死。” 野人功夫高,人高马大,有他在,抓李海棠得下一番工夫,所以,李秋菊就想了一招,声东击西。 在李海棠出门以后,她找人放火,烧了春娘家的屋子。 何方重病,喝了药,刚好转,他吸入太多的烟火气,昏迷过去,萧陵川帮着春娘灭火,又把何方送到医馆,一来二去,就耽搁了时辰。 “堂姐?” 马车阴暗,李海棠眯着眼,适应了好半天光线,才看清楚角落的人影,她可怜兮兮地道,“是你吗?” 被抓了,这是啥运气? “李海棠,你这个贱人,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子!” 李秋菊抬起手,扇了李海棠的一个巴掌,见她嘴角流血,哈哈大笑,“你落在我手里,我就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都想死,却又不能死,唯有这样,才能为自己和娘亲报仇。 李秋菊原本打算蛰伏一段日子,等逃奴风波过去再说,奈何李海棠接了个小桃红的绣球,这就给她创造绝佳的机会。 李海棠暗叹倒霉,她靴子里有匕首,但怕对方搜身,只能故意装可怜,先降低对方的防备。 自家野人夫君呢,为什么没出现?她心中焦急,自己不知道李秋菊的打算,最可怕的不是恶人,而是疯子,谁晓得这种人能干出什么事! “我娘死了,我还是逃奴的身份,我一个亲人都没有。” 李秋菊忍住眼泪,她的大哥已经不认她,爹又要娶黄花大闺女,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李家,有谁会记得她们母女?她娘,真的太傻了! “李秋菊,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海棠观察马车的四周,没有一点缝隙,窗门紧闭,她想留下一点线索给萧陵川都不能。 脖子上架着锋利的匕首,如果她喊,相信那把匕首会毫不犹豫地抹上她的脖子。 “想怎么样?” 李秋菊好像听到了笑话,冷笑一声,“你看到马车前面两个汉子了吧,都是好久没开荤的,你姿色不错,今儿晚上就服侍他们几个吧!” “就是,这娘们看着嫩,比你那身子强。” 车内的汉子猥琐地笑,李秋菊刚小产,身上恶露不止,几人玩弄着没意思,而且她那身材相貌都不行,一点不水嫩,就占着个不要钱,玩得开,不然他真是碰都不想碰。 “那你们就一起上,玩个尽兴!” 自己被贬低,李秋菊一点不介意,只要李海棠倒霉,她心里就能得到安慰。 让人把她的身子玩残废了,再划破脸,她李海棠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容貌艳丽?没了这张脸,她还有什么! 马车低矮昏暗,车厢里的味道让人作呕,李海棠只想掩住口鼻来阻隔腐朽的怪味,她真的想吐啊! 如果萧陵川找不到她,该怎么办?不能一切都靠别人,总要想办法自救。 车上无人说话,气氛紧绷而沉默,李海棠只觉得每一分钟都过得格外漫长。 过了许久,外面开始嘈杂,人生鼎沸,马车一路走走停停。 “如果你敢叫出声,有你好看的。” 汉子用粗糙油腻的大手,摸一把李海棠嫩滑的脸蛋,啧啧,和剥皮的鸡蛋一样,身材苗条,凹凸有致,估计就算不是原装,也没破身多久。 “呜呜……” 李海棠的嘴里被李秋菊堵上个帕子,后背手腕上绑了绳索,她想呼救,也叫不出来。 到城门口,官差例行检查,最近周边城池丢了小娘子,知府焦头烂额,吩咐下去,加强检查的力度。 “停车检查,听见没,都要检查!” 几个官差组成一队,不耐烦地大喊一声,“后面的,排队检查!” “咋办?” 前面还有几辆马车,都在按照顺序排队过城门,赶车的汉子敲了敲马车的车壁,问李秋菊。 “这娘们要是被发现了,咱们就得一起吃牢饭。” 车内的猥琐男呲着黄牙,“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先弄死,弄死塞到车凳下面。” 李秋菊挑了挑眉毛,并没有惶恐之色,她问黄牙,“死了你们还咋玩?” “嘿嘿,我和你说,咱们也不是没玩过,几个时辰内,尸体还是软的,下面还有弹性呢!” 张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以前强迫小娘子,也是堵上她们的嘴,要么就是下迷药,都叫不出声,活着和死了没区别。 只要是娇软的身子就好,他们兄弟几个没忌讳。 在村里,几人看上一个小娘子,没等搞到手,那小娘子得一场风寒,没了。 几人一商量,当天晚上就偷偷把尸体偷出来,轮番上阵,天亮又把人送到棺材里,那滋味,太刺激了! “呕……张三,你还是别说了!” 李秋菊接受能力再强,也没听说过玩弄尸体的,在她的认知里,无冤无仇,不应该打扰死者的宁静,这样会有报应的! 李海棠眨眨眼,她自己就是医生,听过太多耸人听闻的事件,并没太害怕,但是着实恶心一把。 人死之后,一到三小时形成尸僵,四到六小时扩延到全身,之后到二十小时,差不多到达顶峰,之后,会慢慢缓解,这是法医学的必修课,她只懂得一点点。 这帮人丧尽天良,尸体都不放过,看来,她真是危险了。 一个对她恨之入骨的李秋菊外加三个没任性的畜生,想要逃出生天,难上加难。 眼下,最好是利用出城门的机会,让官差发现她,从而获救。 李海棠考虑过,打斗过程中,她很可能会受伤流血,但是和失身被凌辱,丢了性命相比,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干啥不让我说!” 张三一说,身子火热,起了反应,反过来调戏李海棠,“妹子,你堂姐用过我的物件,那真是爱不释手啊!你找个野人当夫君,哪有哥哥我会疼人!”张三说完,哈哈大笑,根本就忘记要检查的事,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蒙混过关。 第79章 待宰的羔羊 李秋菊示意张三看着李海棠,她把车窗打开一个小缝隙,向外张望。 守城官差对出城马车盘查细致,如果对方上车,李海棠怎么都藏不住,到时候肯定被抓个正着。 还有一点,她现在不太希望张三他们沾染李海棠的身子了。 那三人都是亡命之徒,拿走她手里的银子,答应帮她绑了李海棠,却没说过后续怎么处理。 李海棠比她貌美,作为女子的她都嫉妒的不得了,若是伺候三人舒服了,反过来对付她咋办? 李秋菊闭上眼,脑中转动,越想越觉得可能发生,毕竟那几个货色就是靠下半身思考的。 “小娘子,哥哥我有催情的香料,一次能一个时辰,保准让你体会到做女子的快乐!” 张三满口下流话,说个不停,兴致上来了,就在李海棠耳边吹气。 黄牙的缝隙夹着烂菜叶,也不晓得这货多久没刷过牙,一张嘴,满车厢都是臭烘烘的气味。 李海棠胃往上反,可她被堵住嘴,吐不出来,这不上不下的,憋得面色通红。 行动晚一步,她手脚都被粗糙的麻绳捆住,越挣扎,绳子越紧,她细嫩的手腕,很快被磨破一层皮。 “真是自不量力!” 李秋菊嘲讽地撇嘴,十分看不起李海棠,这种女子,天生就会依附男人。明明就是村姑,总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一样娇贵。 “呜呜呜……” 李海棠的内心是崩溃的,她不晓得出城以后的路线,就这么凭空消失,夫君会很着急吧?他那么厉害,会不会打听到她的下落? 李海棠告诉自己,首先要自救,可心里难免会对野人夫君抱有希望,从穿越开始,一路上遇见的难题,都是他帮着解决的,她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依赖心理,就好像救命稻草一般。 “要轮到咱们了,不管咋样,先出城再说。” 李秋菊示意张三到车厢里面坐着,她靠在车门处,心砰砰地跳。 “下车,下车!” 轮到一行人所在的马车,官差又开始在外大喊大叫。 “差爷,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李秋菊一狠心,从钱袋摸出一块二两重的碎银子,快速塞到官差手里,她用帕子遮住脸,不好意思地道,“我起了疹子,不能见风,会有性命之忧,而且还传染。” “啥疹子?” 官差熟练地收了银子,对李秋菊的识时务很满意,他抬头仔细一看,吓了一跳。 李秋菊吃河蟹过敏,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红点,官差又听说传染,脸上带了一抹厌恶之色,“那你还不赶紧关车门,还想传染别人?” “可……可不得检查吗?” 李秋菊一脸懵懂,装得很老实,主动邀请官差上马车查看。 “检查个屁,你离我远点!” 官差用手捂嘴,怀疑对方起了风疹,这病接触就能传播,他家里还有小娃,最怕碰见得传染病的。 就这样,一行人几乎没费什么的力气就出了边城,期间李海棠没找到任何传递信号的机会。 出城之后,路途开阔,马车很快走上了官道,直奔鹿城而去,没走多久,天就快黑了。 马车的车厢狭小,挤了三个人,李海棠一直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如此煎熬几个时辰,她几乎快被臭气熏得晕了过去。 夕阳西下,远处天边染上一层阴沉沉的颜色,官道两旁是山野,北风呼啸。 “张三,咱们不如在前面歇下?” 前面负责赶车的是张大和张二,三人是亲兄弟,几人从小就偷鸡摸狗的,气死了爹娘。 三兄弟六亲不认,被族里除名,早早地出来讨生活,专门干下三滥的买卖,就连西北那种蛮荒之地,三兄弟都去闯荡过。 “大哥,二哥,赶紧的吧,一天没吃饭,咱们也得吃点干粮!” 出城门后,张三收起匕首,他把李海棠捆个结实,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说自己曾经的战绩。 他最喜欢玩弄小寡妇,尤其是刚刚死了男人的,这种寡妇最好上手,开始都是立着贞节牌坊,要死要活的,几次三番下来,找到乐趣了,他不去,小寡妇还说他没良心。 车窗被开了个小缝隙,冷风吹散车内的怪味,李海棠动了动身子,终于觉得自己要活过来了。 “张三,我这个堂妹还是个雏儿,我看不如咱们把她卖出去,换一大笔银子得了。” 李秋菊临时改变主意,打消让兄弟三人一起凌辱李海棠的念头,她有自己的考量。 请神容易送神难,和三兄弟做生意,无异于与虎谋皮,她担忧自己不知何时就成了化肥,被悄无声息地杀死掩埋。 开始找兄弟三人帮忙,她倒一肚子苦水,把自己说得很可怜,现在想想,就等于告诉他们,自己没亲人,还是逃奴的身份,死外头都不会有人知道! “雏儿,你确定?” 张三打开随身带着的竹筒,灌一肚子水,听闻李海棠是黄花大闺女,神色凝重,“她不是成亲了吗?” “我堂妹是热孝成亲,还未圆房。” 李秋菊纯属猜测,根据分析,李海棠心高气傲,总想找个读书人出嫁,咋可能嫁给山里的野人! 所谓在阮氏之前就定下亲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李海棠在情急之中,找个接盘侠,假装成亲,骗取野人的同情,还不用委身于他。 不得不说,李秋菊是个聪明人,其中情况,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但是有一点超出她的想想,原主换了个芯子,不是原来的李海棠了。 “靠,真是个雏儿!” 张三点燃桌上的油灯,撸起李海棠的衣袖,正好看到细白胳膊上那颗红点,守宫砂还在。 李秋菊眸子暗了暗,看来,还真让她猜对了。 张家三兄弟,急功近利,爱财如命,李海棠是雏儿,对他们来说,找到好金主,倒手赚一票,就是一棵摇钱树。 “这下,咱们要发家了!”张三眼神放光,看李海棠的眼神,就和待宰的羔羊差不多,他路子广,盘算怎么能把她卖到更多的银钱。 第80章 黑风寨 马车沿着山路向前,在最前方的山脚下,有一间小木屋,想来是有人上山砍柴,临时留下来的过夜之所。 木屋内用石头垒个土灶,还有暖炕,炕上有一床破旧的铺盖。 “咳咳,这儿应该有段时间没住人了。” 李秋菊把铺盖挂到树上,又用大棒子敲敲打打,她看着远处的天色,怅然地叹息,怕是要下一场雨。 “咱们将就下,哈哈。” 一行人上路,准备周全,马车里有米面,还有几根青菜叶子,李秋菊做了一大锅疙瘩汤。 目前她只能依附几个男人,但是她也不傻。从李家跑出来,她随身带着一包老鼠药,找到机会,她把张家三兄弟毒死,然后再收拾李海棠。 “吃饱喝足,早点上炕,新田不能耕,不是还有你呢。” 张二对女子不挑剔,脸不好看无所谓,关灯都一样。而且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在一旁看着,想想就兴奋。 疙瘩汤传来香气,李海棠顿时感到饥肠辘辘,可惜李秋菊无视她这个肉票,根本没带着她的份儿。 “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卖到青楼咋样?” 张大提议,听说李海棠识字,再调教一下,百两银子不成问题,足够兄弟们吃香喝辣,有滋有味地过一段日子。 “不好吧?” 张大以前在大齐最大的青楼水月楼做过龟公,那里的姑娘才貌双全,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接待什么样的恩客,全凭自己心意。 李秋菊反对,她不想看李海棠过舒心的日子。 银钱有再多,也换不回疼爱她的娘亲了!要银子有啥用?她要报仇! 若不是怕张家三兄弟反水,她根本不用听对方的意思,毕竟她才是出银子的雇主。 “大哥,卖水月楼咱们也不合适啊。” 张二咂咂嘴,水月楼那地方,对女子身份查的严苛,万一知道人是来路不明的,不但生意做不成,对方还得报官,得不偿失。 再者,老鸨更喜欢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好调教,李海棠已经及笄了,万一不从,学着贞洁烈女抹脖子,只会平添麻烦。 人是拐来的,想要银钱多,最好往大西北送。三不管地带,聚集着亡命之徒,就缺貌美的小娘子。 “卖西北,价钱是水月楼的好几倍!” 张三也赞成去西北,兄弟三人熟悉,都不必找中人介绍,直接带到山上,卖给山匪。 那些山匪们,专门打劫官银,官府多次围剿,都灭不干净,他们对银钱一点不在意。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万一黑风寨的寨主看上咱们兄弟,拉着咱们入伙,以后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张三拍了拍胸脯,他们兄弟三个有胆子,敢做,就是苦于找不到组织。 前年,三人去了一趟西北,想加入黑风寨,被拒绝了。 “对,这次咱们带两个娘们,一个还是娇滴滴的美人,寨主肯定对咱们另眼相看!” 言谈中,李海棠得知,这个盘踞在西北的黑风寨,异常神秘,他们兄弟上山几次,每次都吃个闭门羹。 “衙门不管吗?” 荒野四处无人,李海棠暂时跑不了,她还没那么傻,本来没吃饭,腹中饥饿,更不可能浪费体力,不如问点八卦,让对方放松警惕。 在下马车的间隙,她把裙角刮在石头上,留下一小块布料,为怕风刮走,她又把石头踢在碎布上。 一个简单的动作,耗费体力不说,也让她小腿抽筋,直冒冷汗。 好在,靴子里的匕首还在,等夜里这几人熟睡,她再想办法割断绳子逃跑。 “衙门?那群饭桶能和黑风寨较量?” 张三一脚踩在木头凳子上,因用力过猛,只能原本晃晃悠悠的凳子,咔嚓一声,四分五裂,木屑飞起。 “就是,小娘子,传闻黑风寨老大不近女色,万一你运气好,被老大看上,以后记得照拂一下我们兄弟。” 张大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场面话,不知为何,他就是莫名地觉得李海棠不一般,说不定,真有这个运气。 李秋菊低头,眉心能夹死苍蝇,真把李海棠送到黑风寨,被老大看上,那还不得反过来折磨她?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总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挖个坑,自己先跳下去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表明李海棠是雏儿,让兄弟几人尽情玩弄算了! “官府派兵围剿几次,无功而返。” 道上混的,有谁不知道黑风寨,就是鸡鸣狗盗之徒,也会对黑风寨敬佩不已。 自己都是小偷小摸,遇见官差吓到尿了裤子,抱头鼠窜,看人家黑风寨,打劫官银,毫不含糊,那些官差一听黑风寨,瑟瑟发抖。 “黑风寨的人还能比衙门多?” 李海棠发觉一件事,提到黑风寨,张家三兄弟的眼神除了敬佩还有敬仰,连带着,对她都尊敬了不少,好像她马上就会成为老大的女人。 这种变化很微小,但总比之前一直污言秽语的好,所以,她加以巧妙利用,额外得到一碗茶水,作为福利。 “黑风寨上都是高手,这个就不提了。” 张二接话,西北穷山恶水,黑风寨在黑风山上,两山之间,有一处悬崖峭壁,底下是万丈深渊。 寨主不知道怎么设计的,两山之中,做了个铁索桥,如果官兵上山,他们那边就切断铁索桥,对方只能无功而返。 “这简单啊,从另一侧上山。” 李海棠对这个黑风寨挺有兴趣,做了肉票还有心情八卦的,大齐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你以为官差傻?” 张三指手画脚,比比划划,另一侧连接沙漠,沙漠中有一个淘金场,里面都是死囚的犯人,而且沙漠太大了说不得要走上好几天,只能用骆驼做工具,慢的要命,怎么和黑风寨较量。 另外,第一处山头,也不是那么好上的,地势险要,只有一条羊肠小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黑风寨从不抢劫百姓,还会救济山下的穷苦人,很多百姓家的小娃,志向就是加入黑风寨呢!”三兄弟一人一句,无视李秋菊,忙着和李海棠科普,送给老大的女人,不仅不能碰,还要敬着。 第81章 举刀! 李秋菊躺在炕上,一脸生无可恋,她后悔刚刚没把老鼠药下到疙瘩汤里,让三个猪队友去见阎王。 她是要报酬的,而不是给李海棠铺青云路的! 李秋菊最是崇拜铁血的汉子,她虽说被破身,那也是身不由己,一时鬼迷心窍,相信刘福那个小人,如果寨主能看她一眼,当个小妾她也不介意啊! “就你这姿色,怕是难了。” 张三很不给面子,看着李秋菊连连摇头,做丫鬟,黑风寨不收人。 李秋菊:“……” 三兄弟原打算晚上快活一番,及时行乐,但是有李海棠在,他们就忍住了。 “小娘子,跟着你那野人夫君没前途,万一你被老大看上了,所有人都要喊你一句大嫂!” 张三描绘着宏伟蓝图,他们虽然是绑架李海棠,但是被李秋菊指使的,希望她能不计前嫌。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不断脑补,自己踩着凳子,指点江山,一众小喽啰俯首称臣。 社会我棠姐,人美路子野!啧啧! “黑风寨要真有那么好,我是愿意去的,只不过,人家寨主是真汉子,能看上我这种庸脂俗粉?” 李海棠说得言不由衷,最好是能劝说这些傻货放了她,只是这荒郊野岭,真不好跑。 身上没点功夫,又对回程的路不熟悉,她怕自己又落到真歹人手里。 “能能,你就说你和小桃红对过戏。” 提起这茬,张三想到小桃红,眼里冒着粉红泡泡,那真是对偶像的崇拜,没掺杂一点别的,他激动地搓搓手,“小娘子,你和小桃红对过戏,小桃红是不是比戏台上还美貌?” “可不是么,要我说,小桃红能当大齐第二美男!” 张大很认同,大齐百姓就喜欢追逐美的事物,小桃红人美会唱戏,自然地位不同。 “那第一美男是谁?” 李海棠发现自己就是个乡巴佬,在村里久了,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活得太过闭塞。 小桃红那长相,论美貌,她作为女子,都是服气的,自认为比不上小桃红一根手指。 第二美男都美到天上有,地下无,第一美男会是什么样? “小桃红再好,也就只能当老二,因为第一美男是……” 张二举起手臂,看着张大和张三,高呼,“兄弟们,一起说,是……” “黑风寨大寨主!” 三人异口同声,喊一嗓子,脸色通红,把李海棠吓一跳,心里暗道,这都什么毛病啊! “你们不说,没见过本人吗?” 李秋菊好半天才从心如死灰的状态缓解过一些,她捏着手里的老鼠药,心里有底了。 “你这个娘们懂个屁!” 对李秋菊,张三就没好脸色,他是没见过大寨主,却见过他的画像,他戴着黑色镂空的雕花面具,穿着黑色披风,那乌发被风吹得凌乱,却自带强大的气场,让人恨不得臣服在他的膝盖下。 三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黑风寨光辉事迹,李海棠一边听,一边鼓掌叫好,心真累。 木屋外,北风把枝条吹得呼呼作响,张家三兄留下张三守夜,张大和张二看着李海棠。 短暂的激动过后,他们又恢复理智,李海棠是肉票,不管咋说,不能让人跑了。 不然还不等到黑风寨,他们兄弟三个先去把牢底坐穿,一辈子见不到自己心中男神。 黑暗中,李海棠蜷缩着身子,慢慢挪动,她不敢有动作,李秋菊呼吸清浅,却很可能没睡着。 胳膊摸到自己的小腿,只差一步,就能摸到匕首。 李秋菊手里,同样抓着一把剪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果她划破李海棠的那张脸,张家三兄弟还会带着李海棠去西北?已经成为事实了,那三人不会拿她怎么样。 近了,近了,李海棠摸到了匕首的手柄,心里松口气,脸上露出微笑。 只要能跑出木屋,就她那逃命速度,几个人未必追得上,当年,她可短跑和长跑双冠军。 还不等李海棠得意,黑暗中,有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直奔着她的面门而来。 对刀,还有谁比做医生的更熟悉!李海棠第一时间有了反应,她侧了下身。 手脚不灵活,脸颊是躲避过去了,匕首刺到她的肩头,李海棠只觉得疼了一下,她尖叫出声。 “你他娘的疯了吗?” 张三出门小解,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当即瞪大眼睛,上前阻止李秋菊下手。 “你才疯了!” 李秋菊歇斯底里,人是她请来的,刚出边城,就被李海棠这贱人迷了心窍,还要找什么好归宿! 贱人怎么让汉子都向着她,就靠一张脸,所以,李秋菊偏偏不让李海棠如愿,让她体会到毁容的绝望! “长得美得罪你了?” 李海棠气得骂出声,真是不可理喻,李秋菊就是嫉妒她的相貌,嫉妒点相当奇葩,这东西都是爹娘给的,有本是她李秋菊回炉重造啊! “去死吧!” 一句话,戳破李秋菊心底的伤口,她瞬间流脓出血,面容扭曲,她握着剪刀,直奔李海棠的心口,不仅仅要毁容,还要命! 眼瞅着,刀尖要戳破她胸口,李海棠紧紧地闭上眼,旁边就是墙壁,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了。 千钧一发,一把刀顺着窗户的高丽纸戳入,几乎在瞬间,扎在李秋菊的喉咙上。 李秋菊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双眼圆溜溜地盯着李海棠的方向,眼里满是不甘,死不瞑目。 李海棠被喷了一脸的温热,却没感觉到疼痛,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接着就被搂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萧陵川一路奔波,吹了冷风,衣衫潮湿,他用了点内力驱寒,好让李海棠不再冷到颤抖。 “别怕,我在。” 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抚平一切的力量,李海棠点点头,想要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突来的变故,让张家三兄弟愣神,拐了李海棠,人家夫君找上门来。 他们三人没啥本事,只得认怂,“壮士,我们是被李秋菊雇佣的,真和我们没啥关系啊,真的!保准没碰她一个手指头!” “那也得死。”萧陵川面色冷凝,绑了他的人,让他娘子受到惊吓,光这一点,这三人就够死无数次的。 第82章 二次救命之恩 “你是……” 张三突然想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下,“求寨主放我们一命!” 他没说实话,自己是见过黑风寨寨主的,几年前偶然的机会,但是对方没露脸,张三听到他的说话声。 他这个人,对声音特别敏感,一般听过以后,过耳不忘,他能肯定,自己绝不会听错! 萧陵川诧异地挑眉,眼底带着疑惑,他从没在外人面前露脸,见过人容貌还知道他身份,只有师傅一人,这人是如何认出的? 既然被认出,那么就非死不可了! 轻轻松松解决三人,萧陵川看了一眼怀中的李海棠,见她熟睡,没有言语,带着人骑快马离开。 关于寨主的身份,怕她无法接受,还是先隐瞒吧。 天光未亮,下了一场大雨,枝头上摇摆不定的树叶,全部落在地上,变得光秃秃的。 夜里,李海棠发了高烧,萧陵川没法子,只能连夜背着她翻过城门,把人送到鹿城的家里,又用信鸽给春娘和德全班送信,让那边别着急。 “夫君?” 李海棠看着纱帐眼熟,这是她自己挑选,浅绿色的纱,上面绣着几只在枝头的鸟儿,她说这个颜色灵动,能去除他身上的冷气,让家里温馨些。 这里是鹿城,她怎么到这了? “别动,你受伤了,先喝药。” 萧陵川用手探了探李海棠的额头,对比早上那会儿,已经不那么热了。 “海棠啊,你吃一颗梅子,锅里炖着虫草山鸡汤,我去看看火候。” 陈二婶也跟着进门,手里拿着个小匣子。她是个会过日子的,尽管李海棠说过,平日不拘着他们吃零嘴儿,但身为下人,不能总占主家便宜,家里没备下这个。 萧陵川怕自家娘子喝汤药以后嘴里苦,特地让她去铺子排队,等开门,赶紧买一份回来。 “先喝药,慢慢说。” 李海棠肩膀受伤,萧陵川抱着她,在她身后放了个枕头,亲眼看见她喝了汤药,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蜂蜜杏脯。 “李秋菊死了?” 思绪慢慢回到昨夜,李海棠紧锁双眉,是了,李秋菊想杀死她,然后,就被飞来的匕首扎到喉咙了。那把匕首,是萧陵川扔的。 自家夫君就是厉害,隔着窗户,就好像长眼睛一眼,黑暗中,也能准确判断李秋菊的位置。 听说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有夜视能力,相信这不是传说,是真的有。 李秋菊那种人,死就死了吧,留着也是祸害,那个节骨眼,李秋菊不死,尸体就是她了。 萧陵川很纠结,他昨夜想了一晚上台词,若自己娘子受到惊吓,他该如何解释。 别的小娘子看到血,都能吓晕过去,更别提自家娘子了,被喷一脸血不说,李秋菊双目瞪大,死在她的面前。 该怎么安慰?萧陵川真的不擅长,想着要不然等她稍微好点,带着她去山里打猎,多猎几头野猪,能做冬日的储备,见见血腥,也就不怕了。 把杀人和杀猪相提并论,萧陵川第一次有点沾沾自喜的情绪,自己还是很机智的。 “别怕,这几夜我就在你旁边打个地铺,陪着你一起。” 萧陵川想,还是得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娘子的伤口不浅,每天都要上药,他还托人买了去疤痕的药膏。 “好。” 李海棠很干脆,救命之恩,就当以身相许,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野人夫君救下来,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是夫妻。 夫妻无论同床还是同一屋檐,都在情理之中。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失血过多,最重要的是补气养血,她需要卧床休息。 萧陵川总觉得画风不对,娘子不应该吓得瑟瑟发抖吗?被那么多血喷溅在脸上,就是汉子,也会害怕的吧? 可惜,这些都没出现在李海棠身上,她只是怕自己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血和尸体,这些她免疫了。 喝了点虫草山鸡汤,李海棠一觉睡到第二天,她伤了肩膀,不影响起身行走。 “四喜,我受伤,你没告诉金琥吧?” 李海棠到院子里散步,正好碰见回来取饭的四喜,他每天早上下山,能在家里吃个饭,坐一个时辰左右。 吃饱,穿暖,只是跑腿,还能读书习字,四喜对现在的生活相当满足,因此格外的用心。 他发现李金琥的鞋不保暖,晚上读书冻脚,就要来尺码,琢磨让二婶做一双。 李海棠还真的忽略这个问题了,她不可能面面俱到,四喜一提醒,她就翻箱子,找皮毛,给小弟做厚厚的垫子,还有护膝的。 读书并不轻松,那些功成名就的,很多都有点毛病,现在金琥年岁小,看不出来,以后有罪受了。 “没有没有。” 四喜把李金琥当主子,不想隐瞒,他认真考虑过,把消息递过去,少爷不能下山,肯定着急,一着急,就没心思念书了。 “做的好,一会儿让你二婶做一大碗红烧肉。” 萧陵川想起野猪这事,就跑山里打了一只,好地方留给自家,一些内脏和边角余料,送给村里人。 嘱咐四喜几句,李海棠又去大厨房找萧陵川,她喝的汤汤水水,都是他亲自炖的,陈二婶只负责看着火候。 “夫君,我起来走走。” 躺了一整天,李海棠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血液不通,被绑一天,她站不稳,全程是被萧陵川背着抱着回来的。 二人回来的时候天还不亮,下着大雨,把开门的陈二婶吓得够呛。 “天冷,过几天就落雪了。” 萧陵川让李海棠到灶口取暖,一旁的陈二婶看到夫妻在一处,悄悄地退出去。 “有红薯啊,夫君,咱们烤红薯吃!” 李海棠看到旁边的筐子,里面满满都是红薯,笑容灿烂。 那些红薯是陈二婶准备的,偶尔做一顿红薯饭,因为侄子四喜太能吃,光吃白米饭和馒头,食量大,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怕主家嫌弃。 村里家家不缺红薯,李海棠自从穿越后,很少吃了 ,她在现代上夜班,有个习惯,每天晚上都下楼买个烤红薯。 医院门前有个卖烤红薯的老大爷,是个孤寡老人,生活孤苦,可老大爷是个倔强的人,不接受帮助,所以他们这帮医生经常去照顾他生意。冷天里,买个烤红薯,撕掉干巴巴的外皮,露出橙红色内瓤,飘着香甜的气味,李海棠最喜欢了。 第83章 将远行 这点要求,萧陵川肯定满足,她给李海棠搬个凳子,让她坐着,自己在一旁忙里忙外。 农历十月,天一冷,外头就能冻冰了,往年这个时候,百姓们就开始储存过冬的吃食。 家里有几口大缸,放到院子里,里面放肉,是天然的冷柜,还有池塘里的鱼,也该捕捞一部分冻上。 “夫君,你别忘了买地,我看咱们就在鹿城周边村里选一块。” 夫妻俩吃不了多少,李金琥在麓山书院念书,重心就暂时放在鹿城,买田地,明年开春耕种,秋天吃现成的。 李海棠和小桃红约定,她给他几个话本的剧情,他结算银子,结果刚在福祥茶楼出来,她便倒霉被抓了肉票。 “那日春娘家起火,库房里的布料也烧了不少。” 春娘不管布料,要进门去救她夫君,被横梁砸了一下,萧陵川不能不管,只得进去救人,顺便帮忙灭火。 他去接人,晚了约莫有半刻钟,就是这段时间,李海棠被李秋菊和张家三兄弟劫走。 “夫君,你报官了吧?张家那三兄弟呢?” 李海棠敲了敲脑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年头好像没有正当防卫,夫君弄死了李秋菊,衙门应该怎么判? 最好就是把尸体弄到山野埋了,再打扫现场,毁尸灭迹。 现代有现代的规则,大齐也是如此,为了夫君着想,李海棠可不管那些。 至于张家三兄弟,纯属逗比,以前犯过不少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死了不可惜,一想到那三人对尸体下得去手,李海棠忍不住恶寒。 “都死了。” 萧陵川本想隐瞒一下,发现后续的处理,真的没办法隐瞒,人是他杀的,他有点担心,自家娘子会惧怕他,把他想象成有人命在身的魔头。 “死了?” 李海棠歪着脑袋,想了想,死了好,一了百了,不报官,这事就私了也挺好。 她并不在意,反正都是恶人,就当为民除害,省得这群人再祸害别人,因此,语气很轻松,“死了就死了吧。” 萧陵川等了半天自家娘子嫌弃的眼神,他甚至不敢抬头,可等了半晌,李海棠语气轻松,仿佛对这事一点都不在意,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态度,他突然迷惘了。 “娘子,我……我杀了人,你不害怕?” 萧陵川不是第一次对李海棠好奇,这次他没忍住,直接问出口。 娘子惧怕他,他在心底会有那么小失落,却觉得自己无法改变,杀人是事实,而且还在她的面前。 “害怕?”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被喷一脸血,的确有心理上的障碍,但是作为一个医者,算不上害怕。 如果死的不是李秋菊,那么倒霉的就是她自己,那四人组都已经商量好,把她卖到大西北去,她的下场,很可能是生不如死。 死道友不死贫道,李海棠脑子又没问题,当然选择让那几个人死。 “夫君,那啥,你都做干净了吧?” 李海棠眨眨眼,她心里有点点的小别扭,毕竟在新时代长大的青年,无法接受杀人放火,她告诉自己,这里不是现代,而是大齐,情况完全不同。 就在当时,她若自己能挣脱束缚,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对方,野人夫君的出现,为她解决了麻烦,自己的手却沾染了血腥。 与其说害怕,不如说,她对他感激,怜惜,依赖,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爱。 美人爱英雄,萧陵川几次三番对她施救,若说一点不动心,怎么可能? “恩。” 萧陵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目瞪口呆,一副掉了下巴的样子。 坏了,李海棠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太夸张了?为此,她解释,“你这样做,都是为我,虽然咱们占理,可去衙门掰扯,还是挺麻烦的。” 谁也不晓得知府大人的脾气秉性,会不会草菅人命,小老百姓,对官府始终怀有又敬又怕的情绪。 “夫君,这件事,就当是翻篇了,不作死就不会死。” 李海棠用铁钩给烤红薯翻面,叹息一声,从开始,原主就没做什么,无端惹人嫉妒,一步步地被陷害,若不是她机灵,就算能逃婚,却躲不过逃奴身份,她不可能在山里生活一辈子。 刘氏的死,没让李秋菊清醒,反倒把她推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现在人死了,一了百了,从此揭过去,她不想再提。 “好。” 萧陵川心里没来由的轻松了,他顿了顿,迟疑半晌,还是决定和李海棠告别,“有点急事要办,这几天,我得出一趟远门。” 这趟行程是早已经预定好的,因为李海棠受伤而一拖再拖,西北的兄弟们多次飞鸽传书,再不走,赶上过年之前,就回不来了。 新婚燕尔,他第一次有了家,说什么也得和李海棠一起过年。 “出远门?” 李海棠抬起头,没来由的一愣,她想说带上她一起,终究没说出口,以野人夫君的性子,若不是有正事,也不会这么说了。 二人才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李海棠习惯有他在身边,就算没有交流,各干各的事,她也会觉得舒心,冷不丁地听说他要离开,好半晌,李海棠才反应过来,“不是走生死镖吧?” “不是,我答应你的就一定做到。” 见娘子关心自己,萧陵川眼中有了笑,“我过年之前一定会赶回来。” “也好。” 刚犯过事,是得出门躲避一段日子,避避风头。 李海棠看着香喷喷的烤红薯,没了胃口,野人夫君远行,当娘子的,得给他收拾行囊。 萧陵川:“……” 他不过弄死几个乌合之众,哪用得着避风头,自家娘子是不是想多了? 萧陵川张张嘴,发现这事他解释不通。 “现在都快十月了,距离年底,也就三个月。”李海棠算算日子,决定还是不耽搁野人夫君的行程,这段,她就住在鹿城,有陈家一大家子,偶尔还能在四喜嘴里问问小弟的情况,日子应该不会无聊才是。 第84章 吻 山上太僻静,也没个说话的人,山下还有李家众多极品,萧陵川不放心让自家娘子回去。 春娘那边还在盖屋子,而且她要照顾何方,所以,留在鹿城是最佳选择。 “你肩膀有伤,我已经和陈二婶说了,最近多给你熬滋补的汤水。” 离开之前,萧陵川做妥善安排,他给李海棠留下两张银票,让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家里上下,一切井井有条,陈二婶是勤快人,陈二叔腿伤好转,偶尔还能帮着劈柴,打水,做点杂活,一切都轮不到李海棠上手。 “我去了一趟山里,打了野鸡野猪和傻狍子,吃不完,就让陈二婶做了腊肉。” 大厨房里面有一个小间,专门放米面,花生,菜蔬,还有肉和鸡蛋的,整整一大排的货架子,全部填满了。 “夫君,你哪天走?” 李海棠拉住萧陵川的手,依依不舍,他的大手粗糙温暖,没他在身边,总觉得缺点什么。 “今晚。” 本来应该马上出发,萧陵川咬咬牙,硬把行程再次拖后,过了出城的时间,他还要爬一次城门。 他很想留下来,至少多留一会儿,陪着李海棠吃一顿晚饭。 “这么赶啊。” 晚上走,明显是避人耳目,李海棠又误会了,以为是野人夫君为了她杀人,不得不出去避风头。 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一直都是他照顾她,而她呢,心安理得的享受,没有为他做一件事。 李海棠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肩膀上的伤口,上了药,还是钝痛,这年头没有缝针之说,伤口太深,不容易愈合,而且稍微有点大动作,就有裂开的风险。 萧陵川远行,要很久才回来,自己能送点什么呢?李海棠发现,她除了医术,并没有可取之处。 时间紧迫,还有几个时辰,做衣裳做鞋她全是半吊子,也是来不及了。 “有了!” 李海棠在屋里转了一圈,猛然想起,自己接管原主身体之后,刺绣的手艺还没丢,她不如就做点能随身携带的东西。 回到自己的卧房,李海棠打开小罐子,里面是海棠花的花瓣,是小弟李金琥送给自己的礼物。 她选了一块藏青色的料子,拿出针线框子,在上面勾勒出一朵艳丽的海棠花,荷包里,就塞上干花瓣。 这样,野人夫君无论在哪,看到荷包,就能想起她了。 必须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不然他们还没圆房,萧陵川有外心可怎么办? 刺绣需要两只手配合,李海棠忍受着肩膀的疼痛,咬牙完成。 晚饭异常丰盛,不过李海棠受伤,只能吃点清淡的,她嘴里没滋味,就吃了几条山楂糕。 天边,挂着清冷的月牙,月牙的周围,是白雾一般的云彩。 夜风寒凉,周围人家安安静静的,大街上都找不到几个行人。 李海棠站在门口,看着萧陵川高大的背影,他宽大的衣袖随风狂乱地摆动,有点萧索的味道,远处的大山,夜的黑暗,全部成了背景板。 “夫君,一路平安。” 李海棠突然上前,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湿润的唇瓣贴上的他的,轻轻一扫。 萧陵川只觉得唇齿间微微湿寒,接着,痒了一下,就好像蜻蜓点水,接着,身体止不住地发热,如果是白天,李海棠会发现,他的耳根子红了。 “在家等我回来。” 萧陵川的声音暗哑,低沉,能沉浸在人的心底。记得以前出门,无人相送,也从没有人问过归期,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等你一起过年,吃年夜饭,包饺子。” 李海棠笑了笑,尽量让气氛轻松,“大年三十,北地下大雪,你要给我堆雪人,带我看花灯,给我买冰糖葫芦,还有……还有我自己慢慢想,然后告诉你。” “只要你想的,愿意做的,喜欢的,我都陪你。” 萧陵川开口,说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句承诺,对他来说,杀人放过又如何,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习武之人不怕冷,可是人也不是铁打的,天气冷了,你就加几件衣裳。” 李海棠发觉自己唠唠叨叨,还有好多话要说,但是时候不早了,真的不能耽误下去。 她送上自己准备的包裹,里面有一罐子她做的肉酱。肉酱放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坏,就馒头和饼子,甚至是面条,滋味都很好的。 “夫君,伸出手。” 李海棠攥着的手心,在萧陵川的大手上摊开,露出下面海棠花的荷包。 “娘子,我走了。” 萧陵川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还没离家,就想着回来了。 “好。” 李海棠看着黑影远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终于忍不住,泪水滴滴答答地掉落。 不知为何,心底就是有不舍的情绪,有些人,明明认识时间不长,闭上眼睛的瞬间,就和走到地老天荒一样。 她真是不知如何形容那滋味,只知道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海棠,咱们回去了。” 陈二婶看小夫妻离别的一幕,莫名的感动。萧陵川相貌丑陋,那又如何?真是把他娘子疼宠到骨子里去了。 离开几个月,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甚至和她说起,如果李海棠来了小日子,不能忘记熬红糖水。 男子啊,不过当女子是生产的工具,生儿育女,哪有萧陵川这样的! “夜深了,早点睡吧。” 李海棠用力向远处张望,终究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失望地摇摇头,转头往回走。 回到内室,坐在椅子上,周围还有他身上干爽的味道,桌子上摆着几种糕饼,全是她喜欢吃的口味。 这些,李海棠没说过,萧陵川全部是自己判断,然后默默记在心上。 离别是为下一次的重逢,小别胜新婚,也好,李海棠如此宽慰自己,心里舒服了些许。 三个月的时间,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必须得学会做衣裳和鞋,等他回来,就能穿到她亲手做的了。养家是男子的责任,李海棠却不想做米虫,她还要琢磨怎么增加收入,多赚一些银子,以后为小弟李金琥科考铺路。 第85章 暖房种菜 距离萧陵川离开,一晃就过了十几天。进入农历十月,鹿城下了一场小雪。 雪后,李海棠换上了厚重的棉衣,她只有早上出去走一圈,算是锻炼身体,其余时间,就和陈二婶在大厨房里,围着火炉闲聊。 陈二婶是做活儿的一把好手,做衣裳,做鞋,缝补,手脚麻利,李海棠人聪明,学几日,基本算是出徒。 “陈二婶,咱们今儿吃啥?” 冬日没有新鲜的菜叶,北地这边就是萝卜白菜土豆,不断更换,手艺再好的大厨,也做不出几样好菜。 “发了豆芽,放点肉丁,胡萝卜炒,要是有黄瓜就好了。” 陈二婶和李海棠相处一段日子,人也渐渐地放开了,主家不是事儿多的,她要是毕恭毕敬的拘谨了,还得让人不自在。 “我听春娘说,边城都有大户人家用暖房种菜呢!” 李海棠回房里整理东西,她和春娘靠书信联系,春娘那边脱不开身,何方每日要喝药,别人熬药,春娘自己不放心。 治疗肺痨的苗方霸道,何方喝了几天,明显感觉到转变,对治愈,有了希望,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眼瞅着天一日冷过一日,春娘托人从蛮族那边置换了厚厚的羊绒毯子和皮毛,托人送过来,信里就提到了暖房种菜。 “暖房种菜?” 陈二婶诧异,那些有钱的老爷们,就喜欢花花草草,专门开辟暖房种植,把暖房用来种菜的,还真是没听说过。 “花花草草的,也不能吃喝。” 李海棠比较实际,她不实际也不行,前几天特别想吃韭菜馅的饺子,可惜,整个鹿城都找不到韭菜。 天一冷,蛮族那边就有海产品运过来,大块大块的鱿鱼,虾子,有一种海肠子,白色的,炒韭菜的味道棒极了! 海里还有一种鱼类,叫鲅鱼,去掉刺儿,剁馅做饺子,那叫一个鲜美!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鹿城百姓的接受能力不高,买海产品的人不多,即便是价格合理,有那闲钱,百姓们更喜欢买肉存着,有油水。 前几日,家门口来了个货郎,货郎第一次到边城走货,见海产便宜,以为城里好卖,结果在集市上蹲点一天,就卖出两斤小虾。 两大筐的东西,卖不出去压本钱在里面,他真是叫苦不迭,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里,跑到大户人家门口叫卖,被溜达的李海棠,碰个正着。 鱿鱼,大虾,鲅鱼,都是她喜欢吃的,让她惊讶的是,里面竟然发现几根海参! “小娘子,你说这个海虫子?” 货郎差点哭出来,暗骂蛮族人奸猾,用海虫子占分量凑数,让他差点赔本。 海参啊,那是最好的补品,被叫海虫子? 李海棠再三确认,货郎的确把海参叫海虫子,还告诉她,这些东西没人要,白给都嫌占分量。 “陈二婶,我看咱们也弄个暖房出来。” 李海棠考虑了,家里有一块空地,原本是留着养鸡的,但是鸡鸭太多,夏日就有很大的味道,所以,不如留着建造暖房。 “海棠,咱们也种菜?” 陈二婶很快明白过来,她晓得主家不是附庸风雅的人,就不知道为啥买了这样的院子。 “对,现在只能吃点白菜土豆,太没滋味了。” 距离过年两个多月,种菜来得及,等野人夫君回来,李海棠要给他一个惊喜,至少能吃点青菜。 不说别的,韭菜就几乎是万能的,炒鸡蛋,炒鱿鱼,炒海肠子,包饺子,样样都行。 “我听说,这个得不少钱。” 能在冬日吃点绿叶痛快嘴,陈二婶以前都没想过,自从跟着李海棠,她一大家子借光,吃好喝好,几个娃子脸上都长肉了。 “赚银子也得会花银子啊。” 大概需要百两银子,还得请人指导,种大棚菜有讲究,而且那些菜都金贵,温度过高过低都养不活。 李海棠有钱,有钱就有底气,向来雷厉风行,小桃红把戏临时做调整,换成《双凤奇案》,现在火的翻天了。 这家伙,也是敛财一把好手,把话本卖给别的戏班子,倒手就赚一大笔银子。 德全班离开北地,回京都继续赚银子,北地的市场,和他们就没关系了,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那厮还不算太没良心,得知她差点见阎王,派人送来一千两银子的“慰问费”。 别人赚银子,起步就是几个铜板,一点点积累,李海棠赚银子,前期靠坑蒙拐骗和打家劫舍,后期算是步入正轨。 “晚上切一颗酸菜,炖个排骨咋样?” 李海棠喜欢吃排骨,家里就时不时地备着点,陈二叔腿脚好了,拄着拐棍,去集市上买新鲜的。 “天冷,咱们做个锅子,暖暖胃。” 李海棠当即表示赞成,炖酸菜的时候,加几个大虾进去,变成海鲜酸菜锅,天冷的时候在炉火前面一坐,边吃饭边聊天,其乐融融多好。 野人夫君走到哪了呢?有没有按时吃饭?李海棠托着腮,眼神定定地看着角落愣神。 陈二婶见状,摇摇头,自从萧陵川离家,这种情形,基本上每日都发生一回。 家里静悄悄的,李秋菊和张家三兄弟死后,没一点风声,起初几日,李海棠还在等官差上门,从日出到日落,家里没出现过几个生面孔。 趁着晚饭之前,陈二叔出门找人,约定第二日就来建造暖房,只有二十几米大小的地方,对方一张口,就是五百两银子。 陈二叔自觉跟着李海棠进鹿城,已经有点见识了,但是听到这个价钱,还忍不住咂舌。 “这个价格很合理了,毕竟外面是靠琉璃支撑的。” 这个价位李海棠能接受,多少还有点肉疼。但是作为吃货,漫长的冬日,青黄不接,就那么几样菜色轮流,她是崩溃的。大齐已经有制造琉璃的工艺,只不过技术不成熟,还是混沌的,唯一的好处是,受冷受热,不会裂开,琉璃的棚子,外面加草垫子,里面还要用火炉控制温度。 第86章 不速之客 初雪过后,天黑的更早,晚饭后没多久,窗外黑漆漆一片,耳边是呼呼的冷风吹打窗户的响声。 前几日,李海棠把家里的几间屋子的高丽纸换成琉璃,夜晚睡觉,比之前好的多,不再担心从窗户的缝隙钻进冷风。 卧房内,并列点燃三盏油灯,李海棠坐在灯下,穿针引线,心绪不宁。 昨天四喜回来,眼角处青黑一片,她问怎么回事,四喜眼神闪躲,说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李海棠是什么人,一看这小娃就在说谎,她也没揭穿,拉着四喜闲聊,几句话,就套出来了。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麓山书院也是一样,被背景,没银子的就得被欺负,读书人难免势利眼和有功利之心。 小弟李金琥是自己考进去的,没有任何人引荐,他衣食住行,都是普通水平,书童还是憨厚人,一看就是出生在穷苦人家。 李金琥读书格外努力,被先生夸奖有天分,住在同一个院子的人就嫉妒上了。 “他们把少爷的炉子偷偷加水,少爷半夜被冻醒了,染上风寒。” 说起这个,四喜很是不平,使点小手段,他可以无视,但是,竟然歹毒的灭了炉火,让自家少爷生病。 于是,他怒了,找人打了一架,但是他也不知道谁干的,就把一个院子住的另外三个书生的书童,都给收拾了。 那些书生,他没办法得罪,四喜想过,不能让自家少爷太难做,但是书童之间,有点摩擦正常。 他必须挥舞起拳头,让他们知道,自家少爷不好欺负! “那你的受到什么惩罚?” 李海棠没有生气,而是引导四喜说下去。不管四喜的做法正确还是错误,出发点是护主,为李金琥考虑,所以作为主家,她不能让四喜寒心,相信,小弟也懂这个道理。 “挨了二十板子。” 四喜说话很小声,他皮糙肉厚的,挨打没事,反正收拾了他们,自己很解气。 “金琥风寒好点了吗?” 李海棠第一关心的是小弟的身体。她对书生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发生摩擦,都在意料之中。 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人啊,书念的多,自然有野心,大齐读书人的地位高,所以那些人,一直嘚瑟的找不到北。 “好了,少爷不让我说。” 李金琥同样怕自家大姐操心,这点事,他自己能面对。现在还没有功名,使绊子的事儿就不少了。 他始终记得李海棠的教诲,就算报复,也让对方找不到证据,所以,他让四喜买了点巴豆。 那些人封他的炉子,很好,他就下巴豆,让他们集体跑茅厕,连同院的书生都没放过。 果然,他们都怀疑对方,狗咬狗,连续闹了好几日,精疲力尽,都成了死敌,也就无人找他的麻烦了。 李海棠听四喜转述,连连点头,小弟举一反三,被教育的很成功,就是这个四喜,忠心护主,有点愣头青。 “拳脚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李海棠转头教育四喜,让人抓住把柄,自己得忍受皮肉之苦,这是何必? 做事之前,不要冲动,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对方倒霉,还怀疑不到自己身上。 四喜揉了揉屁股,当即点头,脑子就和开窍一样,变得突然机灵了。 好在,他是个实心眼,认定的人不会改变,李海棠也是不用担心,四喜对小弟不利。 趁着现在有工夫,李海棠做了皮毛的坐垫,这次里面加了棉花,坐着松软,让小弟冷天念书,也不那么难熬了。 吱呀一声,门口处传来轻微的响声,可在这个夜里,还是听得分明。 “陈二婶?” 李海棠收了针线,站起身,往门口走。 陈二婶每天晚上都过来看看,监督她,不让她对着油灯做衣裳,生怕她熬坏眼睛,对她只说,是萧陵川的吩咐过的。 还不等走到门口,李海棠就紧锁双眉,她转过头,跑到床前,从枕头下面取出匕首防身。 房间内有血腥气,有人进来了! “谁?不说的话,我就喊了!” 李海棠很是紧张,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真想哭,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啥霉运。 一阵低沉好听的笑声,来人喘息几句,“小海棠,别那么不友好,是故人。” “小桃红?” 听到声音,李海棠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半,她到门口处一看,吓一跳。 小桃红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他的腰间,湿了一块,被血浸透了衣衫。 “你受伤了?” 李海棠揉揉额角,她得空还是麻溜的去拜佛吧,求佛祖保佑,她感觉,自己沾染上一个大麻烦。 戏班子的红角,穿夜行衣,又受伤,会让她有很多不好的联想,毕竟,她和自家野人夫君也这么干过,并不是单纯无知的人。 麻烦上门,整不好就要被炮灰啊! “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 小桃红轻笑,苍白的脸,又多了柔软的美,这张脸若是生在女子身上,真是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 “我能拒绝吗?”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很想拒绝,只不是不知道这厮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万一一口咬定,她李海棠是同伙,那才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别怀疑,小桃红可不是善男信女,这点,她肯定。 “你是聪明人。” 小桃红勾了勾嘴角,眼里流露出欣赏的神色,他本可以去别的地方,可他莫名的觉得,李海棠能保证他的安全。 作为报答,他愿意给对方一万两银子。看到她那见钱眼开的样子,小桃红莫名的心情很好。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勾起他兴趣的人,希望不会让他失望。 “你能不能先说下情况,让我有个准备?” 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李海棠是医生,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她担忧的是被连累。 “只需要你想办法,把我藏起来,躲过今天晚上的排查,三天之内,我必然离开。” 小桃红用手捂着腰间的伤口,疼痛难忍,若不是他有毅力,早就坚持不到现在了。 “喂,喂!”李海棠还没问完,小桃红先晕了过去。 第87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门开着,窜进来的冷风,让李海棠清醒,当务之急,是给小桃红处理伤口。 因为之前肩膀受伤,家里有上好的止血药,她粗鲁地扒开小桃红的衣衫,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老天不公平啊,这厮吃啥长大的,皮肤比女人还白皙,水嫩光滑!只是在肋骨下面,一条狭长的伤口,破坏了美感,触目惊心。 “小海棠,等我好了,任凭你处置。” 短暂的眩晕之后,小桃红睁开眼,见自己的上身没一件衣衫遮挡,玩味地调侃,“现在就想下手,你没这么禽兽吧?” “去去去,我是海棠,不是桃花。” 李海棠很鄙视,她翻看下伤口,觉得小桃红现在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伤口必须马上止血上药,不能再耽搁,而且她有个想法。 “小海棠,别让我失望。” 小桃红说得云淡风轻,可仔细听,话中却夹杂着阴沉,他现在身受重伤,不代表失去行动能力,只要想解决一个人,一根手指头就可以。 “你自己撞上来,我反正跑不了的。” 李海棠摇头,她没有选择,不如就为小桃红治伤,让自己有点利用价值。 说来说去,都是她运气不好,悲催的! 德全班在京都那么火爆,和摇钱树一样,这身后没有点靠山?有靠山,官家乃至皇家,自古以来,乱七八糟的腌臜事还少? 反正知道越多,死的越快,李海棠只能装傻。 “何方用了你的药方,从原本的夜夜咳血,到现在睡得安稳,我比较好奇你的身份。” 小桃红翘起嘴角,继续道,“所以我就调查了你,这一查,还真让我查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李海棠无语,专心致志地给小桃红消毒,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这是作为医者的谨慎,一切以救死扶伤为前提。李海棠仿佛回到了前世在医院的日子,而小桃红,在她面前没任何不同,只是普通的伤者。 小桃红等了许久,没听见后文,他低下头,见李海棠专心致志地为他处理伤口。 每一个动作,都和做了千百回一般,她全神贯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小桃红查了李海棠,其实不用查,他也知道,李海棠的娘亲阮氏,是当年轰动京都的阮家千金。 阮家千金逃婚,京都闹得沸沸扬扬,阮大人气得病了一阵子,对外宣称,自己的女儿得急病死了。 而且,不仅仅是这样,李海棠可不是李大河那个村夫的闺女,她本来可以有一个完美无缺的身世,金尊玉贵,可惜…… 如果她要得知自己是个千金大小姐,会是什么样呢?会不会和京城那些小姐们一样? 小桃红不自觉地思绪飘远,一直到伤口处的针扎的疼痛,他才拉回思绪。 “你在干什么?” 这么一低头,小桃红发现,他感觉真没错,李海棠正在用针头扎着他的伤口。 “缝合,你侧身,不要挡光。” 李海棠找不到合适的针线,就用了自己的头发,先把伤口缝合止血,不然这么流下去,人就完了。 小桃红没对不起她,就算是朋友也好,陌生也罢,她都不希望他死。 “缝合?你以为是女子绣花?” 小桃红哭笑不得,这都是从哪里研究的歪门邪道?可看她无比认真,他竟然说不出阻止的话。 “闭嘴!” 病人太聒噪,李海棠没耐心,她似乎忘记一件事,现代缝合都是打麻药进行的,而这里没有麻药,小桃红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门外,传来一阵砸门的声音,深夜里,格外的刺耳,城里的狗受到惊吓,一只叫了几声,接着,几乎是全城的狗都在附和。 “他们找上门了。” 小桃红慵懒地靠在墙壁,挑挑眉,看上去一点不着急,“你想好办法了吗?” 不知为何,他就是很想逗弄她,“如果我被抓到,后果你知道,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都说了,我是海棠,你还是自己做蚂蚱吧!” 李海棠不紧不慢地收针,然后在房间内撒点药粉和香粉,二者混合,能掩盖血腥味。 她找来浴桶,兑了冷水和热水,上面撒着一把花瓣,等着有人找上门。 “海棠,外面有人敲门,要进来搜查!” 陈二婶边跑边喘气,刚刚她摔了一跤,身上都是土,她推门而入,大惊失色,“官差说,城里出了个江洋大盗!” 好家伙,门外的官差加官兵至少有上千人之多,到底是多穷凶极恶的盗匪,才能引得这么多人来?必然是作恶多端,手上有无数条人命的。 自家男人伤了腿,家里没个主事的,陈二婶害怕,万一江洋大盗跑自家躲藏咋办?她们全家都是妇孺啊! “陈二婶,那江洋大盗,看到这么多人来抓他,说不得早跑了。” 李海棠安慰陈二婶,让她去前面看着点,万一有人搜查,自家必须配合,她现在是操心大厨房里的吃食,还有野人夫君留下的野猪肉,可别被糟蹋了! 门后,小桃红面皮抽了抽,小海棠是不是傻?火烧眉毛了,还惦记她那些吃的,果然根骨清奇,不过,他喜欢! “那好。” 陈二婶被李海棠逗笑了,紧张和害怕少了几分,她揉揉疼痛的双腿,又忙不迭的往回走。 “哎呦喂,我说小桃红,江洋大盗,这个绰号不错,威风凛凛!” 李海棠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相信那些官差肯定要进门,等人来了,她再准备就来得及。 “你不怕?” 小桃红喝了一杯水,又吃了糕饼补充体力,“要知道,这关系到你我的性命。” “怕有用吗?” 害怕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该发生的,马上就要发生了。那群人到门口,挨家挨户搜查,无法改变。 “那你还这么轻松?” 小桃红发觉,和她在一起很安逸,话便多了几句。其实,看过他身体的人,都死了,除了她。 他的容貌,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不同,那些猥琐的老头子,半截身子入土了,还哄骗他脱衣裳。 小桃红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的容貌,如果可以,他愿意做个丑八怪,也不想自己整日被人惦记。世人皆爱他的那一张脸皮,百年后,早就是一捧枯骨,有谁真的在乎他这个人?他不知道,或许,真没有。 第88章 伤不起 李海棠喷出一口老血,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轻松的?” 相反,她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以往碰见破事,都是靠野人夫君解决,萧陵川不在,她只能独自面对。 风险和机遇并存,这次用这条命,换一万两银子,李海棠忍了! “搜,给我仔细的搜!” 院子里,闪烁无数的火把,偶尔还能听见陈二婶几声尖叫,“差爷,手下留情啊,我家那几只母鸡是留着下蛋的啊,千万别给弄死了!” “靠,这是什么人家!” 为首的官差叫骂一句,快速收起迈出的脚步,一只小母鸡躲在角落,看着他瑟瑟发抖中。 家大业大的,还差一只鸡? “搜,看看有什么地窖,都不能放过,江洋大盗说不准在哪里!” 官差琢磨,这一家子是个抠门,好东西不摆在明面上,家里定然有地窖之类的,那人身受重伤,肯定跑不远。 听见急促地脚步声,李海棠对着小桃红,做个请的手势,“来吧!” 浴桶就在那里,唯一的办法,就是牺牲名节,事急从权。 “小海棠,你是想和我鸳鸯浴?” 小桃红没想到,李海棠竟然是这个馊主意,他从没想过,一来是想不到,就算可以,他也讨厌和人身体接触。 他想,如果那个人是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官差的脚步更近了,李海棠脱掉外衣,先把小桃红扔进去,然后自己飞速爬进去。 伤口不能沾水,但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 “砰砰!” 十几个官差破门而入,动作粗鲁,李海棠惊呼出声,她眼中含泪,磕磕巴巴,“差……差爷。” 为首之人看到她正在沐浴,也没有理会,带着一群人进门搜查,连角落的衣柜都不放过。 衣物被扔得到处都是,有肚兜,有亵裤,房内乱七八糟的,李海棠就抱着头尖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呜呜呜,咋能就这样闯进来,我的名节呢?” 李海棠大哭,把身体都浸在水下,露出个头,指着为首的人,“你们真是太无礼了,呜呜,活不下去了!” “你这娘们,给老子闭嘴!” 他们大人说了,江洋大盗是上面要抓的人,若找不到,他们就别想保住饭碗,弄不好还得掉脑袋。 但是奇怪的是,没有那人的画像,只说他在偷盗途中身受重伤,所以遇见受伤的,就不能放过。 李海棠的尖叫声刺耳,让一干人等更加烦躁,领头的一脚把凳子踹个四分五裂,“再叫,老子就做了你!” “差……差爷,我不叫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刚才不叫不行,这些人搜查太过仔细,有好几个人直奔她这里,浴桶上面的虽然有一层花瓣,但是有心人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端倪,李海棠不能赌。 在水下的小桃红几乎昏厥过去,他强忍着闭气,头晕目眩,无法呼吸。 温热的水进入他的身体,摩擦着李海棠细嫩的胳膊,他闭上眼,有个念头,一瞬间涌入脑海。 “头儿,上头说江洋大盗身受重伤,却也没说多大的伤口。” 一个官差在领头人耳边小声道,“也没说是男是女,咱们宁可错杀千万人,也不能放过一个!” “所以呢?” 为首之人背着手站里,眼睛盯着房梁,这间屋子不太可能藏匿人,房顶房梁,衣柜,他们仔细搜查过,可以换下一家。 “所以,你看这娘们,肩膀包扎着纱布,很可疑。” 这句话,他没压低声音,屋内十几个人外加李海棠和浴桶里泡着的小桃红,全都听到了。 尤其是小桃红,差点笑到呛水,他习武,耐力非比寻常,不然普通人躲在水里三五分钟,早就晕过去了。 “差爷,你们怀疑我?” 李海棠指着自己的鼻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她真想破口大骂,这和她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哼哼,江洋大盗最会伪装,你这娘们没准就是偷盗知府衙门钱财的江洋大盗!” 官差嘴快,一个没忍住,直接说出口。知府大人大怒,据说此大盗还去过京城偷窃。 几个官差一琢磨,这话的确有道理,江洋大盗抓不到,也弄几个嫌疑人交差。 “你们别过来,我自己会出去!” 李海棠气得面色发红,真想提起菜刀,剁了这群神逻辑的饭桶,狗屁的大盗,她就做了一次,打劫了秦员外的米粮铺子,就偷那么点钱财,最多是个小贼,啥时候,当江洋大盗的门槛这么低了。 “差爷,至少得让我换一套衣衫吧?” 李海棠指着门口,把一干人等请了出去。 有些银子是不能省的,例如烧香拜佛,李海棠从浴桶中出来,随便换了一身衣衫。 这群官差在房内至少呆了快一刻钟,就怕小桃红溺水而亡,不能再耽搁了! “那一万两,可别忘了啊!” 出门之前,李海棠小声提醒,她也不知道小桃红听见没。 官差带李海棠出门,吓坏了陈二叔和陈二婶,二人不明白,主家老老实实的在房内绣花,和江洋大盗有什么关系。 “差爷,是不是抓错人了?” 陈二婶看着明晃晃的大刀,咽了咽唾沫,主家对她有恩情,她断然不能良心狗肺,至少得帮着辩驳几句。 “滚一边去,你也想去衙门?” 是不是大盗,自有知府大人定论,哪有平头百姓说话的份儿。 “陈二叔,陈二婶,这事别对外声张。” 被人抓到知府衙门,一点不光彩,李海棠也是个要脸皮的,家里好不容易太平了两天,又掀起波澜来。 “咱家的小母鸡受到惊吓,这几天怕是不爱下蛋了,得安抚一下。” 李海棠不晓得自己要吃几天的牢饭,她当着官差的面,交代家中琐事。 建造暖房不能耽搁,还有她之前和货郎说好了,给她带海虫子,家中杂七杂八,买柴禾的炭火,说了一大堆。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他们有拔腿就走的冲动,江洋大盗能这么啰嗦? “海棠,你安心,等明天,咱们就去衙门给你送饭!”陈二婶抹着眼泪,问官差能不能让她代替坐牢,官差郁闷地翻了个白眼,“都是傻的吧,你当吃牢饭是上工,还带换班的吗?” 第89章 吃牢饭 今夜注定无眠,城中到处是火把,照如白昼。 李海棠一行人离开之后,小桃红才在浴桶中出来,擦干身上的水,对着泡着发白的伤口皱眉。 还好,缝合一下,伤口没裂开,让他省去不少的麻烦。 知府为人精明,最喜欢做表面功夫,就算他想搞栽赃陷害,也会找个差不多的人,他可以肯定,李海棠没生命危险,不过可能要吃点苦头。 “哈哈,小海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小桃红忍不住笑了两声,若不是怕引来人,他都想仰天大笑,从来没人和开心果一样,让他这么开心。 在德全班唱戏,喜怒哀乐,演绎的都是别人的生活,他是小桃红,只存在戏中。 世间女子,能配得上他的,有几个?如果真有,李海棠很可能是那个唯一。 只是,他能给她什么? …… 夜深人不静,官差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这一路上喧闹,李海棠发现,原来倒霉蛋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其余被五花大绑捆着的汉子。 对比他人,官差对她还算客气了,至少没受皮肉之苦。 一行人进了知府衙门,连知府的面都没见到,被人直接扔到关押死囚的地牢里。 男女分开关押,她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女子,而且有一点眼熟。 李海棠沉思,半晌才想起来,这人就是偷卖身契那晚,和野人夫君见到的,被秦员外虐打的那位! 从边城到鹿城,现在同一个牢房,两个人还真的有缘分! “你是,李海棠?” 对方先认出了她,主动开口,“我是立夏那天生的,没名字,叫我立夏吧。” 立夏被爹娘发卖,根本没有家,那个家,以后也是回不去了。 秦员外不止一次拿着李海棠的画像看,所以,立夏认得,她苦笑,“我原来是秦府的丫鬟。” “你怎么也进来了?” 李海棠挑眉,秦员外一死,秦府的下人都要被转卖,立夏如果不能给自己赎身,难免要承受二次被卖的命运。 “这事,说来话长。” 想到那些不美好的回忆,立夏不禁湿润了眼眶,本质上,她和李海棠是同类人,只不过,李海棠运气好,想法子在嫁人之前逃了。 秦员外一死,秦府乱成一团,她在内宅,知道秦员外的习惯,在房内一处隐秘地点藏着一张银票和细软。 府中下人全顾着自己,立夏就偷了那些东西,拿出很小的一部分,为自己赎身。 离开秦府,她无处可去,揣着那么多银钱,总觉得不安全,思来想去,就跑到鹿城讨生活。 “我住在城东,赁住了一位老大娘的屋子。” 老大娘年轻的时候开始守寡,没留下一儿半女,到老了孤苦无依,就靠着赁屋子的银子糊口。 立夏一去,浑身伤痕,引起老大娘的注意,等两个人熟悉了,她就没隐瞒,照实说了。 老大娘心疼她,比她亲娘对她还要好,立夏就认了亲,拜干娘,母女相依为命过日子。 “海棠,你咋也进来了?” 立夏有点崇拜李海棠,没有因为对方运气好,而有嫉妒心,相反心里高兴,李海棠没有被秦员外那死变态磋磨。 “一言难尽。” 李海棠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指着自己肩膀上纱布,“我之前受了点小伤,那群官差怀疑我是江洋大盗,就把我弄过来了!” “我也是。” 立夏苦笑,二人真是患难姐妹,运气也这般相似,她们约定,等出去了, 一起到鹿城外的白塔寺上香祈福。 “海棠,你夫君对你很好吧。” 立夏很羡慕,女子谁都希望嫁得良人,举案齐眉,她有过那种经历,以后是嫁不了人了。 “还可以,他出门走镖,年底才能回来。” 当着立夏的面,秀恩爱不厚道,李海棠说话很谦虚,走半个多月了,她想萧陵川,他得知自己莫名其妙吃了牢饭,肯定心疼。 李秋菊和原主八字不合,和她同样相克,人都死了,还得害她一次。 “喂,你们两个小娘子咋还进来了?这些官差,没长眼睛?” 隔壁男牢,坐着个鼻青脸肿的汉子,愁眉苦脸,他被抓进来的理由更扯。 家里穷,他媳妇刚生了娃,身子亏损,他去做工,地主赖账不给银子,那银钱,是给媳妇补身子的。 他一生气,就偷了地主家一只母鸡,被家丁抓到,一顿胖揍。 母鸡没偷到,还挨了一顿打,媳妇没有鸡汤补身子,他已经很郁闷了,谁料,人倒霉,喝口凉水都粘牙,直接被官差打上江洋大盗的罪名,扔到死囚的牢房。 汉子万分郁闷,他想问一句,江洋大盗,有他活得这么憋屈的?最多是偷母鸡未遂! “那些地主老财,就会坑咱们穷苦人,也不怕将来生孩子残缺!” 立夏想到秦员外,破口大骂,家大业大有啥用?作孽大多,死后连个摔盆的没有,将来投胎,下辈子定然做畜生。 三人达成同一阵线,在一起闲聊,恐惧感减小了很多。李海棠打听,汉子叫刘大牛,是上河村旁边的下河村人。原本家里穷,日子还过得去,他媳妇身子不好,成亲后就病病歪歪,前几年生了个闺女,闺女身体不好,看郎中吃药,为此卖了家里的田地,还是 没看好,三岁就去了。 这一拖,就是好几年,他媳妇好不容易又有了个男娃,因吃的没营养,不下奶,儿子喝的是牛奶。 “下河村有田地卖,那个地主就要出手呢!” 提起地主,刘大牛咬牙切齿,他想到镇上做工,又怕媳妇没人照顾,很是纠结。 “有田地?” 李海棠和立夏对视一眼,两个人手里都有点银子,买田地佃出去耕种,每年的粮食就不愁了。 就这样,三人在牢狱中,谈成一笔买卖,由刘大牛在中间牵线,李海棠和立夏买田地,立夏还想在村里买屋子,带着干娘搬过去。 城里是不错,但是地方小,院子不大,吃的粮食,鸡蛋,肉都要用银子买,不如村里住着舒服。 她不能下地干活,门前小院子种点菜蔬却是可以的,而且下河村地方偏僻,民风淳朴,没人知道她的过去。牢里的滋味难熬,四面漏风,冰冷冰冷的,李海棠和立夏背靠着背,度过一晚。 第90章 心理战术 第二日一大早,有官差来送饭,一人一个黑面的窝窝头,拳头大小,白菜片是清水煮的,看上去就没胃口。 “这里不能被下毒吧?” 李海棠没吃,她得提防着点,万一牺牲了,见不到夫君和小弟,小桃红欠她那一万两银子也不用给了。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人死了,钱没花了。 来得匆忙,李海棠只抓了两块碎银子,她递给官差一块,说话轻声细语,“差爷,咱们啥时候能见到知府大人?” 昨夜闹哄哄的,全城通缉江洋大盗,李海棠心里清楚,他们注定抓不到人。 “你们吃了饭,自然有人带你们出去。” 江洋大盗只有一个人,这三个看着就不像话,门口有人喊冤,还说要去京城告御状,大人为此焦头烂额。 “你是李海棠吧,你先跟我来。” 外面有人送银子,官差对李海棠态度不错,心里琢磨,这小娘子真不知道牢房的伙食,正常情况,粗面窝头都是没有的,有多少人吃不起呢! 刘大牛听说没毒,把李海棠那一份讨要过来,等着出去之后,热热,留着给他媳妇吃。 牢里阴暗,可能是冬日的关系,味道不算难闻。狭窄的通道,四壁镶嵌着昏暗的煤油灯,阴森森的。 牢房的一面墙上,挂着锈迹斑斑的刑具,皮鞭,老虎凳,手铐,那鞭子上面带着倒钩,殷红的血迹早已经干涸了,不难想象,这一鞭子下去,抽到细嫩的皮肤上,会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李海棠胆子再大,腿肚子都转筋。这里是大齐,知府大人一句话就可以定她的生死,草菅人命?随便安插个罪名,就蒙混过去,民不与官斗,这种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很不好。 “大人,李海棠带到。” 知府张峥坐在刑讯室,面前摆着一碗茶水,他垂眸哼了一声,抬起头,犀利地眼神盯着李海棠。 李海棠受电视剧影响,以为知府大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结果看到人,她吓一跳,知府大人,也就是而立之年。 “民女李海棠,见过知府大人。” 李海棠很没出息地下跪,死猪不怕开水烫,她麻痹自己,下跪是一种礼节,不要过分看重。 “恩,李海棠,你可知罪?” 张知府面色没什么变化,语气冰冷,“窝藏江洋大盗,你可知罪?” “啊?” 李海棠心中一寒,不能吧,小桃红被抓住了?那厮比狐狸还狡猾,她为保护他,成功把自己送来吃牢饭,小桃红被抓,那可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李海棠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抬起头,见知府大人鹰一般锐利地眼神盯着她,心里暗道,又是一个老狐狸! 玩心理战术,诈她? “大人,这罪名好像不太对。” 作为医生,李海棠研究过心理学,当即知道怎么对付知府,她眼神迷茫,“民女的罪名不就是江洋大盗吗,咋成了同伙了?” “大胆!” 旁边的官差使劲拍桌子,刚刚他给李海棠使眼色,眼睛都要抽筋了。 好歹是收了银子,赶紧把人打发走了得了。 这胆大包天的小娘子,和知府大人如此说话,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张峥也知道,关押的人全是无辜的,他本意是找出替代品,对外宣称,找到江洋大盗,然后以此降低那人的警惕,再来一次全城搜查。 审问李海棠,不过是走个过场,她身上的伤口至少有十几日,肯定不是江洋大盗威胁她留下的。 李海棠的反问,反倒让他一愣,而后竟然笑出声。这小娘子人也太实在了。 “那你怎么解释你身上的伤口?” 张峥轻轻地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面色严肃地问道,“可是江洋大盗威胁你……” “大人,这个民女着实说不出口啊。” 李海棠垂头,她怎么说,伤是李秋菊造成的,然后呢,李秋菊死了,她没法说。 “说。” 张峥就一个字,简洁有力,做官之人,身上带着官威,让李海棠有了压抑之感。 “是民女和夫君吵嘴,夫君……” 李海棠捂着脸,呜呜地哭出声,一副被家暴小娘子的凄惨模样,心里却在道歉,“夫君,对不住,又一次黑你了。” “本官可以判你们和离。” 张峥觉得,自己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竟然有心情管闲事。 “不必了大人,也是民女命苦,唉……” 李海棠自怨自艾,拉着知府话家常,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张知府,派官差把人从后门丢了出去! “海棠啊,你没事吧!” 得到消息,陈二叔赶马车,陈二婶带着热汤和袄子等在后门。 李海棠摔了个四仰八叉,躺在雪地上不起来,用手对着老天竖起中指。 总之,蹲了一晚上大牢,还不算受苦,她现在就想赶紧回家要银子,顺便找小桃红算账! 雪花纷纷扬扬,一夜,到了脚踝的深度。因全城抓捕江洋大盗,百姓们跟着提心吊胆,连走货的人都少了很多。 大街上零星只有几个人影,来去匆匆。 “海棠,你这一夜,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陈二婶准备了热茶和糕饼,让她垫垫肚子,家里灶上,炖着一只老母鸡,她让大丫看着火候。 “那可是最能下蛋的鸡,被官差踩断腿了。” 说到老母鸡,陈二婶很是心疼,家里乱七八糟,她忙了大半夜,才整理好。 家里建造暖房的人也来了,陈二婶让大丫看着,银钱都给了,有问题,不怕找不到人,两口子天不亮就出门,来接李海棠。 “没吃什么苦头,牢房太冷。”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这么丢人的事,不想再提起。 陈二婶以为她受到惊吓,体贴地止住话题,说起家里暖房,土都冻了,得松土,约莫明后天,种第一茬菜蔬,过年能吃上韭菜馅的饺子了。 李海棠晕晕乎乎的,她发觉头晕,鼻塞,是伤风的征兆,回到家里,喝了一大碗生姜红糖水。 小桃红早已消失,在枕头下,留给她一封书信和十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信上大概意思,有缘终究会相见,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在京都碰头。 第91章 初冬,落雪 李海棠揣起银票,心里多少得到点安慰,不然她真要哭瞎,这一夜险象环生,她得用好长时间消化。 “这个瘟神,还是别见面的好。” 在牢里一夜,李海棠累得不想洗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萧陵川穿着一身黑衣,面容萧索地站在山上。 李海棠就在他身边,她大声喊着夫君,萧陵川却没有看她一眼,他们那么近,却又好像相隔万水千山。 他的眼神深邃幽远,带着俾睨天下的气势,和平日对她体贴周到的野人夫君判若两人。 天底下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吗?不会,他眼角的疤痕狰狞,还是在那个位置。 此刻,萧陵川手里握着那个带着海棠香气的荷包,疾驰在官道上。 他接到师傅的传信,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黑风寨,黑风寨里出现了叛徒。 就在前几日,官府花了大力气围剿,有几十号兄弟来不及逃脱,又不甘心被沦为阶下囚,跳了山崖。 他只是离开了几个月,黑风寨就出大乱子,萧陵川只得前去处理。 好在,一路上平静,无人追杀,说明他身份没暴露,自家娘子还是安全的。 萧陵川把海棠荷包放在胸口,眸色深沉,不眠不休的赶路,只为那一句承诺,他要回去,陪着她一起过年。 追查到谁是叛徒,那人便不能活着,他要为那几十号追随他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师傅说,这次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他想,可能和他的身世有关。 北风凛冽,雪花落在他的睫上,让萧陵川的睫毛染上了寒霜,他的五官如刀刻,面无表情地挥动缰绳,官道上,只剩下黑色的影子…… …… 一觉睡醒,李海棠没缓过神,原本只是惶恐,现在又多了沮丧,她想萧陵川,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身边。 人这东西还真是奇怪,在一起不觉得有什么,离开后,发觉不知不觉中,她对他已经很依赖了。 “海棠,鸡汤都炖到脱骨了。” 陈二婶听见房里有动静,在门口喊了一声,暖房刚做出来,她又到铺子里买了点耐寒的种子,看着等明日撒下去,期盼早点种出菜蔬。 匠人一听,家里建造暖房不是为种花养草,专门为种菜,直言他们家真是暴发户没见识,暴殄天物。 陈二婶用李海棠说的话反驳回去,“民以食为天”,有本事不吃不喝啊,又不是修仙!主家才是真的会享受生活的。 那些花草,好看是好看,不能吃不能喝的,干看着,能填饱肚子? “好。” 李海棠蔫头耷脑的,心神不宁。 陈二婶说了什么,李海棠没心思听。她痛恨这个时代的通讯,她想夫君,却不知道他在哪里,根本联系不上。 “没胃口?吃个鸡腿。” 陈二婶见李海棠面色不好,想着和昨夜被抓进去牢房有关系,要是她,怕是早就瘫软了。 “陈二婶,送海虫子的货郎来了没?” 李海棠看见鸡汤就觉得油腻,想自己做个海参炖蛋,她把这道菜教给陈二婶,以后每隔几日,就让四喜送到麓山书院,给小弟李金琥补身体。 “来了来了,送一大筐。” 陈二婶头皮发麻,不晓得主家咋喜欢黑乎乎的海虫子,软软的一条,看着怪吓人的。 “那好,就放在外头。” 海参去掉里面的内脏,炒大葱,炖蛋,随便用热水烫下,拌点小咸菜吃,强身健体。 李海棠打起精神,强迫自己吃个鸡腿,心中制定计划,明日让陈二叔去下河村找刘大牛买田地,趁着年前,把这些琐事都定下。 冬日里,寒风呼啸,树枝光秃秃的,街角上到处是未化的落雪,把城镇勾勒得出一副淡淡的水墨画。 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每到饭点儿,坐在院子里,就会闻到浓重的饭香味儿。 李海棠的邻居同样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在镇上开香油作坊,她出门碰见过那家的老板娘,是个二十来岁爽利的妇人,见人三分笑。 大齐礼教严苛,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只是北地挨着蛮族,多少受那点的文化熏染,妇人上街买个东西,做个买卖,很正常,并不会遭受白眼。 前段闹得轰轰烈烈江洋大盗事件,悄无声息地过去,没激起半个水花,百姓们议论了几日,见没了后文,也就不再关注。 春娘来信特地提了一句,德全班的小桃红水土不服,感染上了风寒,没继续开嗓,一行人离开北地,往京都赶。 为此,春娘很郁闷,家里忙乱,好不容易收拾好残局,她夫君也好了些,春娘想听一场戏,这个小愿望,还是没实现。 “走了就好。” 李海棠只觉得前几日发生的都是幻觉,晚上睡觉之前,打开钱匣子,一张张地数银票,只有银票提醒她,那都是真实发生的。 小桃红的身份,总之,不简单就是了,但愿两个人以后再无交集。 萧陵川离开的日子,李海棠每天都数着过。家里的暖房建造好后,陈二叔精心照顾,种下的韭菜小苗,长着了一指头节的长度。她琢磨,等稍微长大一点,先割一茬炒鱿鱼。 厨房内,靠近灶口的地段,被陈二婶放了两个木头的大盒子,里面种着蒜苗。 “海棠,我看蒜苗可以摘了。” 蒜苗不用精心伺候,偶尔浇浇水,长得飞快,陈二婶自从种菜以后,上瘾了,又种了新鲜的大葱和盆栽的小辣椒。 家里吃食品种丰富,除了菜蔬,还有各种海产品。 陈二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家徒四壁,她还在拼命的洗衣裳,手上冻疮开裂,吃苦受累,关键是还不能让孩子们吃饱穿暖,才一年,就大变样,她对主家可谓是感激涕零,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做白眼狼。 李海棠出门溜达一趟,去杂货铺子买了点糕饼和酒水,明儿是农历十月初一。 鹿城最有名气的寺庙,白塔寺,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对外人开放,前两天,立夏来了一次,找她一起上香。别的都是次要,上香不能忘,李海棠早早就准备好香油钱,听说白塔寺的护身符最灵验,她挤破头都想为自己求个大吉大利。 第92章 好白菜被猪拱了 冬日里,鹿城三天两头下雪,雪后更冷,北风如刀子一般,刻在人的脸上,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农闲时分,村里人都在猫冬,年底,城里的活计越来越难找,鹿城的码头不过货船,百姓们几乎不出门了。 天光未亮,李海棠梳洗妥当,她往前院一走,见陈二婶已经做好了早饭,拿着大扫把扫雪。 “海棠,这天出门得多穿点,仔细染上风寒。” 陈二婶放下扫把,搓了搓手,嘴里冒着白色的雾气,“昨晚又下了大雪,出城的路不好走,听说城北那片,有人家被大雪压塌了屋顶。” 鹿城紧靠着边城,气候相差不大。穷苦的百姓人家,一大家子挤在茅草屋里,冬日最是难熬,雪大了,压塌屋顶,风大了,茅草顶子被风吹跑,每年冬日都有穷人冻死。 “这鹿城下雪了,估计边城也跑不了。” 陈二婶叹息一声,今年大雪来的早,就家里那泥屋,墙壁裂开大缝隙,说不得这会儿已经倒了。 几年内,他们都不会回去,但是那到底也是家,感情不一般,她总想回去看一眼。 “那等我上香回来,找个日子回去看看。” 阮氏给他们姐弟在县里置办屋子,李海棠也想回去看看,屋子不住人,空着不好,她琢磨请个勤快的妇人,偶尔去打扫一下院子。 家里有马车,陈二叔赶车,送李海棠和立夏到山脚下,白塔寺在山上,就得靠自己爬,一共是一千零一个台阶。 马车上,角落放着红泥小火炉,李海棠冲了姜枣茶,递给立夏,“你在下河村出来,不太方便吧?” 前几日,刘大牛牵线,立夏在下河村买了一处屋子,带着她干娘搬过去。 那屋子敞亮,靠窗有大大的火炕,立夏又是个爱干净的,门帘窗帘都用碎花布,有现代感的小清新。 “天不亮我就出门了,我干娘不放心我,非要和我一起来。” 立夏不似以往的愁苦,笑容满面,母女二人结伴,三更天上路,她把干娘送到镇上的屋子,又来找李海棠。 下河村的村民淳朴,她对外宣称是寡妇,村里人对她们娘俩很照顾,原本立夏还想着肯定被人指点,风言风语避免不了,不成想村里人都特别友好。 “你想过以后咋生活吗?” 李海棠抿了一口热茶,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立夏买的田地,只够他们吃饱饭,就怕长此以往,有人起坏心思。 现代女子是能自强自立,但是,在大齐,女子却注定要依附男子生存。 “我不知道。” 立夏垂眸,在秦家的日子,就和在地狱里一般,不见天日,隔几天就要忍受一番虐待,她有时候想,是什么支撑自己活下来的,而不是找一根绳子吊死。 “海棠,你知道,有些事,不是我想当没发生过就行的。” 立夏摇摇头,勾起嘴角,笑容勉强,“鹿城和边城这么近,我要是欺骗了别人,早晚会有露馅的一日。” 所以,立夏不考虑嫁人,她和干娘一起生活,将来也打算给干娘养老送终。 “先不说嫁人,你打算靠啥谋生?” 立夏的性格就和蒲草一样,隐忍,坚韧,她说的没错,如果别的小娘子有这般过去,就算不死,也疯癫了。 从秦员外那边拿的钱财有限,吃喝都得要银钱,总不能坐吃山空。 “我除针线活,几乎什么都不会。” 立夏摊手,她和干娘学做鞋垫,去集市上摆摊,卖给来往的商贩走卒,赚了几百文。 “不过,这几百文钱还要去除布料和针线的成本,算来算去,也只够贴补家用。” 赚钱没有想象的容易,村里的妇人,几乎人人会缝补,打络子,做鞋垫,集市不大,有十几家都是做这个生意的。 “陈二叔,你喝口热水。” 李海棠敲了敲前面的小窗户,给陈二叔递过去热水,冷风顺着窗口钻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明些许。 去白塔寺路过城北地带,这边多是穷人,有几户人家的屋子被吹个东倒西歪,衙门设立小小的粥棚,不少人在排队等候。 “排队,你看不到?你应该在我后头!”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带补丁棉袄的妇人,大声嚷嚷,指着胖胖的妇人骂道,“死胖子,你一冬天不吃都饿不死,非要和我们穷苦人抢一口粥饭?” “你是哪来的腌臜货?” 胖妇人不甘示弱,反过来推搡,因为插队问题,二人扭打在一处,滚到街道上。 陈二叔赶紧拉紧缰绳,气得大叫,“干啥啊,想死自己去碰石头,一个劲儿往马蹄子下面滚,是想碰瓷儿?” “陈二叔,停一下。” 李海棠顺着小窗户张望,泼妇之一,是她的老熟人,孙兴的娘孙寡妇。 孙寡妇还是那么剽悍,战斗力不减,就是不知道何时来了鹿城。 “娘,算了。” 孙兴穿着破旧的长袄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到底是念过书的,不屑开口骂人,和泼妇一般见识。 “算啥啊,算了咱娘俩喝风吗?” 孙寡妇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终究停下手来。刘氏一死,她成了李家村一霸,没人敢找她不痛快。 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谁知道秦员外挂了,儿子丢了饭碗,那个儿媳,提起来更让她上火。 “娘,咱们还有点银钱,我给人写书信赚了点,明年开春就好了。” 孙兴丢不起这个人,小声地劝说,怕她娘不管不顾,把他那点丑事说出来。 “哼,行吧。” 孙寡妇恨铁不成钢,她那儿媳,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人高马大,比村里的大柱子还要壮实。 若不是图着儿媳有个做掌柜的爹爹,她能同意亲事?那当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当然,孙兴是那颗大白菜。 找了这样的好吃懒做的儿媳,也就罢了,日日闹着要爷们伺候,还给孙兴买补身子的汤药。 一滴精十滴血,谁也不是铁打的,看儿子日渐萎靡,孙寡妇操碎了心。到底是夫妻之间的房事,做娘的没法子说,孙寡妇只能暗示几次,后来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93章 孙渣男有套路! 前段日子,家里出了丑事,儿媳和村里一个有妇之夫搞上,被人捉奸在床,闹个沸沸扬扬。 那贱人不但不知羞耻,还到处宣扬孙兴不行,没有男子的功能,这下,老孙家里子面子都丢了,孙寡妇走在村里,直不起腰来,总觉得别人都在嘲笑她。 儿媳娘家那边也是不讲理的,亲家母带人上门打杂,带走了人,嫁妆全部拿走,只留下个丫鬟,说是当做赔偿。 那个娇滴滴的小娘们,眼神泛着春水,一看就不是个好玩意,母子俩吃饭都困难,还能留着这个祸害? 面对村里人异样的眼神,孙兴抬不起头来,和她娘商议,母子俩带着丫鬟,离开边城,在鹿城落脚。 村里的屋子便宜转手,出门处处用银子,孙寡妇的积蓄不多,又是个爱面子的,手里的钱财都给儿子娶亲用了。这下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在这排着,你回家里歇着吧。” 孙寡妇看儿子脸色青黑,走路都打颤,心疼的不行,背地里没少骂个败家的蠢妇,同时,她心里也怀疑,儿子不是真不行了吧,那老孙家,可是要断根了啊! 从李家村到鹿城,吃喝拉撒,到处要银子,孙寡妇看丫鬟不顺眼,一看就是掏空男子身子的货色,转头卖给了人牙子。 换得的银子,母子二人在城北赁了间屋子,刚把过锅碗瓢盆置办妥当,才几天的工夫,大雪压塌了屋顶。 这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孙寡妇很忧伤。 “你谁啊,城北哪有你这号人,不是哪过来的乞丐,骗吃食的吧?” 胖胖的妇人没占到便宜,转头就找到官差,告了孙寡妇一状。 “不不,差爷,我家是刚搬来的。” 孙寡妇再彪悍,见到官差也和老鼠见了猫一般,露出谄媚的笑容。 “海棠,你认识这个妇人?” 陈二叔疑惑,不晓得李海棠的意思,是停下还是继续走。 “仇人,当然认识。” 孙兴这个渣男,可把原主骗得够呛,还有孙寡妇,在她落魄的时候,不忘记黑一把,污她的名声。 李海棠是小女子,可不是心胸坦荡之辈,眼下见二人落魄,她只有嘲笑的份儿。 落井下石,为原主报仇! 李海棠披着狐狸毛的披风,走下马车,手里还抱着个手炉,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孙寡妇。 孙兴正想离开,他心中一跳,李海棠嫁野人,那是迫不得已,他都清楚,她心里,不可能是对他没一点感觉。 眼下,李海棠坐马车,穿皮草,头上戴着白玉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装扮,估计混得很好。 她坏了名节,还有男子会看上她?不如和他再续前缘,孙兴顿了顿,深情地呼唤一声,“海棠……” 李海棠差点吐出来,她把暖炉给陈二叔,一手叉腰,“你们咋在鹿城?” 她只是奇怪,母子二人在李家村住了十几年,呆的好好的,跑鹿城来干什么。 “海棠,我是来找你的。” 孙兴想起李海棠喜欢那一套,上前一步,“自从成亲后,我发现自己夜不能寐,脑海里总是不由得想起你。” 李海棠无语,真想问孙渣男一句,被他壮硕媳妇压着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如果孙兴敢说想的是她,她怕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扇死这个不要脸的。 “我听人说你来了鹿城,就带着我娘过来了,在这里,一切要重新开始。” 孙兴连忙表白自己,李海棠的性子他了解,最好拿捏,又坏了名声,一辈子都得给孙家做牛做马。 对比那野人,他不知好了多少!虽说现在还不能行房,但是,他是读书人,可以风花雪月。 “重新开始?” 李海棠没着急反驳,她用手摩挲着下巴,“那你家那母夜叉呢?” “她不孝顺我娘,不是良配,被我休回娘家了。” 母夜叉嫌弃他房事上不给力,时间短,找了别人快活,孙兴头顶绿油油,事关脸面,这话他肯定不能说。 总之,那都是过去,他孙兴有长相,有能力,就缺个机遇,一飞冲天。 “就是,海棠啊,婶子是看着你长大的,咋能不心疼你呢。” 孙寡妇看着李海棠头顶的白玉簪子,至少能换几十两银子,想不到短短时间,李海棠发达了! “李家人都是豺狼虎豹,你以后就别回去了,安心和孙兴过日子,咱们都是厚道人,伯母不嫌弃你。” 孙寡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滔滔不绝,拉着李海棠的手,那叫一个亲切。 立夏也跟着下了马车,李海棠的情况,她都知晓,见孙寡妇这般说,瞪大了眼睛,今儿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决计不相信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人! “是啊,海棠,我会一如既往,好好对你。” 孙兴赶紧表忠心,打算打听下李海棠的近况,若是她住在大宅,他们母子就能搬过去了。 至于野人,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丑八怪,到哪里都招人烦,和野人同床,半夜难保不被吓醒。 这一对极品母子你来我往,李海棠都气笑了,合着二人还没看清楚现在的情况。 “你们有病吧,我们主家可是有夫之妇。” 陈二叔实在听不下去了,萧陵川刚走,就冒出来想占便宜的,这还了得? 况且,他一个外人,都看出两个人为了钱财,那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乱转,一肚子坏水。 “你们要污我主家清白,我马上告官。” 陈二叔很强硬,十分看不上孙寡妇母子。他担心李海棠心软吃亏。 “主家?” 母子二人对视,最后再三确认,原来李海棠没有改嫁,真的和野人在一起了。 只是他们不明白,野人住大山里,应该很穷,怎么有银子给李海棠买这么的首饰,这就罢了,还买了下人,难不成是抢来的。 “海棠啊,婶子一直把你当亲人,眼下日子不好过,就算看在同乡的面子上……” 孙寡妇欲言又止,话只说一半,这没名节的小蹄子,她还看不上呢!不做孙家的儿媳更好,他儿子出色,找什么样的没有!孙寡妇一门心思的想在李海棠身上捞点银子,不然,她就把李海棠的过往都说出去。 第94章 当众揭短 立夏站在一边,作为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她开口怒道:“真真是好不要脸!要真是当亲人,海棠最困难的时候,你们咋不说帮一把?” 没雪中送炭,还落井下石,和李家人一起诋毁李海棠,就这也好意思说什么亲人? 亲人?立夏冷笑,想起自己的爹娘,当初卖她,也是这么说的,亲人,这个词真不值钱。 “这和你有啥关系,多管闲事。” 孙寡妇瞪了立夏一眼,转头又变得和风细雨,“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婶子我也不求别的,要是能借我们点银钱,渡过难关,婶子会感激你的。” 李海棠拍了拍立夏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孙兴没带那个媳妇,八成是出问题了。 “孙大哥,你下眼青黑,目光呆滞,一看是元阳亏损过度,当心不举啊。” 李海棠摇头叹息,对着周围解释。若是女子,说出这番话,可谓是惊世骇俗,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女郎中。 “不举?” 周围人看孙兴的眼神带着玩味,更有好事之人,找李海棠诊脉。 “怀孕两个月了。” 李海棠把脉以后,逐一说其中的问题,一语中的,让周围人信服的同时更加坚信,孙兴不举。 孙寡妇搬来之后,为和邻居打好关系,还上赶着送了糕饼点心,言谈中,炫耀自己的儿子是读书人,想找个家里条件不错的闺女。 在百姓眼中,读书人身子都不好,看孙兴走路晃悠,就没太在意,被李海棠点名他身子亏损,邻居心里有底,感叹多亏没热心帮忙说媒,不然真是害了人家闺女啊! “你……” 孙寡妇翻了个白眼,气得差点晕过去,而孙兴则是想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的确不举,可李海棠是咋知道的? “婶子,谢谢你的好意,当初若不是你嫌贫爱富,我也没机会找到这么好的夫君。” 提到萧陵川,李海棠脸红心跳,她上前,趁着孙寡妇愣住的空隙,抓住她的手,往她手心塞下一枚铜板,叹息一声,“这点银钱,拿去好好生活吧!” 说完,不等孙寡妇反应过来,她拉着立夏上马车,火速消失在街口。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孙寡妇手中的铜板落地,碰到青石板路上。 周围人看清楚之后,哄堂大笑,暗道孙寡妇活该。当初嫌弃人家,现在见那小娘子发达,就凑上去,哈哈,一个铜板,打发要饭的呢! 马车消失在街角,孙寡妇仍旧盯着那枚掉落的铜板愣神,立夏扒着窗户,格外解气,对李海棠竖起大拇指,“海棠干的漂亮,我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我刚才不是胡说八道,而是孙兴身子亏得厉害,就算现在调养补肾,以后怕是在房事上也得力不从心了。” 李海棠撇嘴,男子就应该有点骨气,嫌贫爱富,妄想靠女子上位的软饭男,和鸭子有什么区别? 现在亏了身子,女子嫁过去,以后漫长的日子,活守寡,这下可好,一门两寡妇,可以和孙寡妇交流经验。 “海棠,你真厉害,还懂医术。” 立夏羡慕不已,不像她,只会做点针线活,好在从秦家捞点银钱,否则她只能卖身,做个小丫鬟。 伺候人的活计,哪是那么好做的,被打骂都是轻的,就怕遇见秦员外这等老禽兽,那就真是暗无天日了。 “我想说的就这个。” 李海棠欣赏立夏,能这么快从阴霾中走出来,至少心理素质杠杠的,她正是需要此类人才。 从现代到大齐,跨越的不仅仅是万水千山,还时间和空间,她既然走一遭,注定不能白来。 有时候,李海棠看到一些病症,比方说失血过多的处理办法,明明处理一下,能抢救过来,但由于低下的医疗水平,让一条条生命流逝,她就会很不好受。 这不是圣母,李海棠始终有医者救死扶伤的责任感,她想把自己的理念,扩散出去。 就拿这个时代的郎中来说,每个郎中都有自己的师承,在书铺,找不到任何关于医术的书籍,有也是关于草药药理和药性的。 郎中们把偏方视为不外传之秘,非常注重隐私,诊断过程,也禁止其余人在场,生怕自己的私藏被人偷学,从而让自己丢了饭碗。 学会徒弟,饿死师傅,所有人几乎都这么想。 “我能学医?” 立夏把头摇晃得和拨浪鼓一样,“不成的,我大字不识,咋能学医术?” 立夏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自认为没有那个脑子。 “认字是必须的,你想万一你以后发达了,账本都看不明白,请个掌柜,让人蒙了都不知道。” 李海棠不放弃,继续劝说,许是立夏被虐待过,不怕血腥,锻炼一下,给她做个助手没问题。 关于缝合,关于手术,李海棠一个人手忙脚乱,她需要助手,至少能帮忙消毒,递剪刀。 开膛破肚,远远超越正常人心里承受能力的范畴,就算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难免会变成软脚猫。 “我真的行吗?” 立夏想做点事,也想帮助穷苦的病人,可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却万分信任李海棠。 “行,一定行。” 李海棠的人际关系简单,就那么几位,春娘有家有口的,其余的陈二婶,只能做点杂活。 大齐太缺少郎中了,这个时代的人又讲究男女大防,无论是未成亲的小娘子还是已经有娃的妇人,得了病症,有难言之隐,只能自己挺着。 穷乡僻壤的地方,重男轻女,村里人始终认为,成亲后没有娃,就是妇人的问题,要忍受流言蜚语。 立夏深有同感,凭啥都是女子的问题?生不出娃遭人诟病,被骂成不下蛋的母鸡,母鸡下蛋,也得看公鸡行不行啊! 想到此,她连连点头,“就说那孙兴,万一再成亲,他自己不行的,咋可能有娃?除非,他媳妇偷人。”只是有一点,立夏刚搬到下河村,来往镇上不方便,要给李海棠打下手,就得和干娘搬回来住。 第95章 红裤头 李海棠办事向来麻利,有想法马上付诸于行动,不拖拉。 眼下是年底了,镇上有不少铺子出赁出兑,她花点银子,随便找一家就行。 医馆不像别的买卖,那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打响名气,不愁客源。 对于她来说,赚银子是其次,李海棠就是有这个想法,让更多人能接受西医的理论,中西医合璧,造福百姓。 有名气,有声望,财源滚滚来。普通的百姓那点看病的银子,都是在牙缝里抠省出来,还不如在大户那里赚一票。 但是让她不收钱,也不可能,毕竟她不是开慈善堂,免费次数多了,让人以为她是冤大头,整个城的人都过来看病,李海棠非要累得吐血。 “升米恩,斗米仇,这话在理。” 立夏附和,时间一长,感激的人越来越少,都当成理所当然了。 以前她在老家的时候,镇上有个乐善好施的大户,年年冬日施粥,有一年大户染上重病,就没来得及布施,结果呢,那些往年得到好处的人,上门吵闹,让人心寒。 人穷志短,其中不乏刁民,这是避免不了的,做好事,首先考虑自己的承受能力,若是牺牲自己,幸福千万家,李海棠还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言谈间,马车很快到了白塔寺山脚下。 每逢初一十五,周边来此上香的百姓络绎不绝,为此,山下还办了个庙会。 庙会就和集市差不多,卖些吃喝,大多数都是和礼佛有关的,香囊,桃木梳,手串,还有开光的玉佩,符纸等等。 “陈二叔,天太冷了,我看前面有一家茶馆,你过去歇息一下,喝点热茶。” 李海棠给了陈二叔一块碎银子,庙会有吃食,但是礼佛之人普遍吃素,面条就是简单清汤加几片白菜叶子,不过上面点了两滴香油,素淡的,看着有胃口。 “不用,花那银子干啥啊,我去马车上坐会儿就成。” 陈二叔没接银子,主家对他大方,给他治疗伤腿,现在每日吃喝不愁,却没做多少活计,他已经觉得愧对了。 “孩子娘出门前给我带了几个大包子,我放在小火炉上热热,喝点茶水,吃的好着呢!” 陈二叔心满意足,那些大户人家的车夫,马车都上不去,小姐夫人们有这个忌讳,他们只能蹲个避风的角落等候。 “陈二叔,银子你先拿着,又没多少。” 李海棠坚持给银子,现在时辰还早,她都不确定自己天黑之前能不能下山,总得给陈二叔留点应急的钱。 庙会上小玩意不少,还有卖风车和小风灯的,镇上和鹿城集市不多见,让他给大丫和狗蛋买点小玩意儿带回去。 白塔寺坐落在一片群山之中,历史悠久,群山周围种着常青的松柏,白雪压低了树枝,露出隐隐的一抹绿色。 “海棠,我帮你提着篮子吧。” 立夏看李海棠包裹成圆球状,行动不便,走路的姿势,带着几分贵气,觉得她虽然出生农家,肯定没吃过一点苦。 山下有卖香烛和油纸伞,那些来上香的小娘子,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走在台阶上,自带美感。 “不用不用,我能行。” 李海棠摆手,她一点都不娇气,两人结伴而来,没的让立夏当丫鬟。 至于油纸伞,根本不实用,雪花落在衣衫上,拍打两下就下去了。 “那你看着点台阶啊。” 立夏上前搀着李海棠的胳膊,提醒她注意脚下。 天空飘着小雪花,台阶上的积雪被香客踩得结实,短短的时间,又铺上了一层。 通往白塔寺的山路陡峭,两边有专门的铁索,不少年纪大的香客,拉着锁链,一点点地向上爬。 沿途,李海棠遇见好几个人,几乎是一步磕一个头,满面虔诚地向上,额头上红肿,他们却不在乎。 “心诚则灵,一步一个头,必然有所求吧。” 立夏叹息一声,个人有个人的苦楚,日子过的没希望,只能把精神寄托在神佛保佑上。 “嘘,你可别乱说。” 穿越前,李海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则不然,不然谁能和她解释一下,她咋借尸还魂到大齐的。 这就罢了,自从来了这边,霉运当头,不来拜佛求个安慰,她怕自己稍微不留神,小命就没了。 “好,好,咱们是去拜佛的,我不能犯了忌讳。” 立夏心虚地勾了勾嘴角,前面成群结队,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带着婆子丫鬟来上香。 白塔寺和其余的寺庙不一样,上山没有滑竿,无论你是高门大户的有钱人,还是穷苦人家的百姓,在佛祖面前平等,想上山,全靠自己。 二人相互搀扶,行至半山腰,有一处开阔的平台。平台处设立一个小茶棚,只要一文钱,就能喝到热茶。 “海棠,我……” 立夏缩了缩身子,欲言又止,她面色白了几分,额角冒汗,看着很是难过。 “咋了?” 李海棠拉着她上了石台,以免挡路,这才问,“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俩喝杯热茶歇会儿。” “不是,是我好像来了小日子。” 立夏羞愧难当,她从秦家出来后,一直没来过来小日子,看了郎中,说她有点血虚,之后干娘给她弄个方子,最近一直在调理中。 谁料就是这么巧,上山路上,腿间涌出一股热流,粘粘的,这种情况是不能上香的,对佛祖大不敬。 “要不,咱们下山吧。” 李海棠用手遮住额头,往上看,茫茫白雪,路途看不到尽头,至少还有一半路程。 女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方便,她可以理解。 “可是今儿初一,要是再等,还要半个月呢。” 半个月后,天更冷,雪更大,说不准又赶上李海棠的小日子,立夏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事。 女子小日子,上香以前都穿红裤头避忌,她刚刚看到有婆子贼眉鼠眼地拿个布兜子,原来就是卖亵裤的。二人都走一半了,下山同样耽误工夫,立夏咬牙,她不如找个茅房,先用草纸垫垫,等到山上找间禅房整理下衣物。 第96章 神经病也是病 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到了山门,李海棠和立夏东倒西歪,差点直接跪在大门口。 “两位女施主,可是需要禅房稍作休息?” 门口站着个光头的小和尚,有模有样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通常要禅房休息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 小和尚见李海棠穿戴上乘,而立夏装扮普通,以为立夏是小丫鬟,忙不迭地上前相迎。 “要一间僻静的禅房,最好有热水和茶果。” 李海棠见小和尚两眼放光,盯着她不说话,她抽了抽嘴角,掏出一小块碎银子。 “好的,女施主跟小僧来。” 小和尚第一次当知客僧,拿到一块碎银子,眉开眼笑,对二人也越发热情。 白塔寺提供女子的禅房在客院,不远处就是后山,周遭的环境清幽,还飘着淡淡香火的味道。 客院内有水井,都靠自己打水,茶果每间禅房都备着的,如果想要素斋,需得自己去厨房买。 进门后,热气扑面,立夏捂着肚子,直奔净房,她小日子不准,路上又受了寒,这会儿面色苍白,腹中绞痛。 “海棠,这次你可是被我连累了。” 立夏卧倒在土炕上,见禅房的被褥干净,又给自己搭上个小褥子,皱眉道,“我不能陪你去上香,就在这里等你吧。” “也好。” 李海棠偏头,看立夏面色苍白,又给她号脉,月事数月不来,内分泌失调,气血虚,前段又补得太狠,这次怕是要吃点苦头。 用草纸没一会儿怕就透了,她打算出门走走,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随身都准备这些东西,她想看看能不能给点银钱,买个月事带。 立夏喝了热茶,窝在炕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李海棠见此,也没打扰她,悄悄地出门。 客院的拐角,有一处凉亭,冬日里,在亭内,可一览山中雪景。 “小姐,您可别耍小脾气了,夫人带着您来求签,若是被老爷得知您不点香,见佛不拜,肯定大发雷霆,奴婢也得跟着吃挂落啊。” 凉亭内,站着一主一仆,长相清秀穿蓝衫的丫鬟愁容满面,小声劝说,她家的小姐就是太任性,看不清楚形势,这脾气也拧巴,明明关心老爷,却总表现出嫌弃。 自家老爷也如此,每次来小姐的院子,都面无表情的,说话也是训斥的口吻。 这父女俩彼此关心,却偏不说,这才总让那个狐狸精钻空子。 “夫人?她也算是夫人?以前还不知道那个窑子出来的粉头呢!” 粉衣小姐眉眼凌厉,暗藏锋芒,她大喊一声,随即,眼中却又流露出点点泪光,“只有我娘,才当得上夫人,那是我娘的位置……” “我的好小姐啊,这话可万万不能再提啊!” 丫鬟吓得赶紧去捂嘴,惊慌失措,堂堂知府千金,张口窑子,闭口粉头,让人听到,小姐名声全毁了。 老爷是不能把小姐咋地,到底是亲生的, 她一个下人,怕是要打板子被发卖的。 “蓝衣,你怕什么?胆小如鼠的性子和谁学的?本小姐保你!” 提起那个狐狸精,张如意就不痛快,也只有爹爹,才会被那贱人蒙蔽。 自从那贱人嫁进来,她就没好过,身上起的都是疹子,好了起,起了好,至今不能见人。 流言也是这么来的,说她堂堂知府千金,是个丑八怪。 爹爹看她的相貌,也是摇头叹息,想在穷书生中,给她找个人婚配。 穷书生啊,指定有一群打秋风的穷亲戚,张如意自己倒是不看重贫富,只是,若她低嫁,可就是让府里的狐狸精得意了! 有这么个后娘,不能打,不能骂,名义上是她的长辈,张如意苦恼万分。 她想和爹爹说,自己脸上的疹子,是那狐狸精陷害的,无奈,没有证据。 张如意想过不少法子,也看了好几个小有名气的郎中,却没找到病根,那药膏也不晓得擦了多少了。 李海棠不认识知府千金,对主仆二人对话不感兴趣,她从拐角处出来,正准备走,就被张如意大声呵斥,“站住,你什么人?” 光天化日,鬼鬼祟祟,没准儿是狐狸精养的狗腿子,听了她们主仆的对话,好前去告状邀功。 张如意的后娘,嘴甜心苦,在她爹面前装委屈,好像受她多大的气,好一朵白莲花。 “就是,你可听见了什么?” 叫蓝衣的丫鬟同样很紧张,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李海棠,磕磕巴巴地道,“还,还有,你见了我们小姐,竟然如此无礼!”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主仆俩在外面大声说话,除非她是聋子才听不见,但是她不想回答白痴问题,而是反问,“这里是白塔寺,我是来礼佛的,见你们小姐行礼,她是哪路神佛?” 神经病也是病,作为专业的医者,李海棠建议主仆二人去看看脑袋,是不是有啥毛病。 “蓝衣,她肯定不是狐狸精的人。” 张如意没有生气,反倒笑了,她见李海棠容貌娇艳,翻白眼的表情生动滑稽,当即上前拦住她的脚步,“姑娘,你可曾婚配?” 这下,李海棠懵了,搞不清楚是什么套路。 “小姐,你问这个做啥?” 蓝衣着急,张嘴就是一句土话,她以前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几岁的时候,家里遭灾,爹娘病死,是先夫人看她可怜,把她带回家的。 所以,蓝衣对张如意忠心耿耿,主仆差不多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 “说官话。” 张如意一脸嫌弃,用手指点了点蓝衣的额角,堂堂知府千金的首席大丫鬟,动不动就说土话,太降低她的身价,好像她是地主闺女一样的。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挑奴婢!” 蓝衣躲了躲脚,面色憋得通红,定定地看着张如意。 “好了好了,你看她长得如何?”张如意眨眨眼,又绕了李海棠转一圈,真不错,前凸后翘。美人有好几种,她后娘喜欢穿着素淡衣裙,病病歪歪的,要死不活的,而眼前的姑娘,和一朵鲜红的牡丹,生动耀眼。 第97章 全中! 蓝衣想了想,在脑海中找到最贴切的形容词,人比花娇,说的就是此等美人,忙不迭回道:“很好看。” 可是,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把无意中偷听到对话的姑娘弄到身边做个丫鬟?这样,就是自己人了。 “那她和狐狸精比呢?” 张如意越看李海棠越满意,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李海棠发毛,全身上下不自在。 “奴婢觉得,她好看些。” 蓝衣在脑中认真的对比之后,得出结论。 “这就对了!” 冷不丁地,张如意拍了巴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李海棠,“婚配也无所谓,在鹿城,谁能有我爹爹权势大?”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这儿有点问题?” 李海棠用手指了指脑袋,她们是在和她说话吗?简直莫名其妙。 “小姐,您的意思……” 蓝衣同样没反应过来,自家老爷是个刻板人,又不会仗势欺人,难不成还能强抢民女? “让她做我爹爹的小妾,就是这样。” 张如意指着李海棠,一脸得意,“蓝衣,我看她前凸后翘,屁股也大,绝对是个生儿子的命,让她进府,我爹还不得新鲜一段日子?嘿嘿,狐狸精会气吐血的!” 李海棠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她用手顺了顺胸前,身材太好也是罪过,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能生儿子,当初秦员外也是这么看上她。 只不过,眼前的小姐有古怪,怎么看都像个拉皮条的。 “小姐!” 蓝衣惊呼,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万万不能再说,狐狸精这个月没来小日子,说不定有身孕了呢。 要是生下儿子,她能想象,主仆二人在府中的日子更难过。 与其这般,还不如好好求求佛祖保佑,让自家小姐遇见一段美满姻缘,以后有了夫家,娘家的事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可是,狐狸精挑拨我和我爹的关系,我一直不出手,她还以为我好欺负!” 张如意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如同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猝不及防就换了画风,李海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觉得这位小姐有几分真性情,并不算讨厌。 “蓝衣姑娘,你那有没有月事带?” 李海棠想到禅房中的立夏,小声询问,表示如果有,她愿意出银钱买。 “月……月事带?” 最惊讶的是蓝衣,从刚刚开始,她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对,我和小姐妹一起前来,途中,她发现自己来了小日子。” 李海棠解释,听说大户人家出门有讲究,都会带两套干净换洗的衣衫,贴身的小件,随身备着。 “蓝衣,你去给她拿两个吧。” 张如意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还是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蓝衣看看自家小姐,又看了一眼李海棠,最后只能请求她帮着照看片刻。 “你放心的去。” 对方是帮她的忙,李海棠也不介意主仆二人的对话。她把自己的手炉递给张如意。 从刚刚的对话,得知这位小姐亲娘前几年去了,亲爹找了个有心机的后娘。 高门大户之间,总有寻常人无法触及到的隐秘,后宅女子,每个人都长着七窍玲珑心,可反观这位小姐,说话直来直去,不经大脑,有几分单纯。 “你见到我为什么不躲开?你没看到我脸上的疹子吗?” 冷风侵袭,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张如意抱着脑袋,小声道,“我这个疹子是传染的,到时候,你就和我一样花了脸。” 但凡是女子,就没有人介意自己的容貌,张如意突然有了点恶作剧的冲动,她抬起头,又取下遮面的轻纱。 想象中的躲避,嫌弃,震惊,尖叫,全都没发生,李海棠只是淡定地抱着胳膊,站在原地。 “你不怕?还是说你不在乎容貌?” 张如意手忙脚乱地蒙上面巾,语气疑惑。 “有什么好怕的?” 李海棠伸出一个指头,摇了摇,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荨麻疹,她都要吓得尖叫,那还做什么医生? 再者,荨麻疹不会传染,小丫鬟蓝衣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怎么知道的?是因为蓝衣?” 说话间,蓝衣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她脸上明显印着个红印子。 张如意顾不得继续追问李海棠,眼睛冒火,“谁干的?” “小姐,奴婢没事。” 蓝衣眼神闪躲,用手揉揉脸颊,她一个下人,皮糙肉厚,被打个巴掌不碍事。 “谁敢动你,就是打本小姐的脸!” 张如意火冒三丈,一会儿的工夫,她的丫鬟就被欺负了,当她是死的? “这位姑娘,月事带给你。” 蓝衣把装着月事带的包袱塞给李海棠,里面还有生姜红糖,泡热水冲一下就好。 “小姐,咱们在白塔寺,不能闹事,那是对佛祖不敬,夫人的大丫鬟翠屏,说奴婢鬼鬼祟祟,怀疑奴婢偷东西……” 蓝衣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止住话头。 夫人处处假装宽容大度,而翠屏不然,到处挑事,嚣张跋扈,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配合默契,自家小姐若是闹开,就是不懂事,肯定吃亏。 “蓝衣姑娘受委屈了。” 李海棠见此事因她而起,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指了指张如意脸上的疹子,好心点拨,“还是早点治疗吧,不然容易引发喉咙红肿,发炎高热,怕有生命危险。” 扑通一声,蓝衣跪在李海棠的面前,快速抱住她的大腿,这位姑娘说的全中!要不要这么准! 前段日子,她家小姐喉咙肿痛,呼吸困难,饭都吃不了,每日只能喝点粥,高热不退,差点就去了! 而且,这个病反复,总是治不好,郎中换了一茬接一茬,也不晓得病因在哪里。 “求姑娘救救我家小姐,我给您磕头了!” 蓝衣不由分说,额头砰砰地碰到亭子的台阶上,每一下都很结实。 只要小姐能不为容貌困扰,就能找个如意郎君,狐狸精再怎么阻挠都是没用的!没想到在白塔寺碰见的姑娘一语中的,一定是佛祖保佑! 第98章 万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 第一次有人对着她行大礼,李海棠非常不习惯,她赶紧上前,搀扶起蓝衣。 “这里说话不方便,二位若是不介意,跟着我回禅房吧。” 李海棠征求主仆二人的意见,张如意二话没说,带着蓝衣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美人,我之前看了很多郎中,都说没办法,你真的能看好?” 美人?听起来,就是一副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调调,李海棠一脸黑线,纠正道,“我叫李海棠。” “李海棠?” 张如意觉得耳熟,用手揉揉额角,片刻后,哈哈大笑,“你就是那个被当成江洋大盗扔进死囚的倒霉蛋?” 张如意在后宅无聊,有时候会偷偷去她爹的书房,那日路过,刚好偷听到,官差办事不利索,抓了几个身上带伤的,其中有个据说挺可怜,吵嘴被她夫君所刺伤。 李海棠,真的不是重名吧? “的确是个倒霉蛋。” 李海棠捂脸,这种丑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看张如意笑得张狂,有一种想要灭口的冲动。 让野人夫君背黑锅,本是就是她不对,张如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几句话的工夫,李海棠和张如意熟识,得知她是知府千金,也是吓一跳,这关系若是用上,说不得以后能给自己的医馆提供便利。 之前一直想找个机会,一炮打响自己的名声,这不,瞌睡有了枕头,机会自动送上门了。 进到禅房,立夏睡得正香,李海棠没打扰她,而是把主仆带到外面的小间里。 蓝衣虽然是丫鬟,私下里很放松,她坐在椅子上,揉揉磕头肿气的额头,又倒了三杯热茶。 “伸手。” 李海棠给张如意诊脉,发现她的脉象比较正常,又问了问她平日的饮食。 “自从起了疹子,我们小姐饮食清淡,冬日里菜蔬少,经常喝鲫鱼汤。” 蓝衣代替张如意,一一作答,包括饮食起居,作息时间,相当详细。 “张小姐。” 李海棠正要询问,被张如意打断,“我看咱俩年岁相差无几,就用闺名称呼吧,我叫你海棠,你叫我如意。” 李海棠是穿越者,心里没有那么严苛的礼教束缚,在她眼里,张如意就是个市长千金,因此点点头,“如意,那我便直接的问了,你娘是怎么没的,可是因同样的病症?” 据她所指,荨麻疹几乎有四分之三,是遗传因素,剩下的和过敏有关系。 可能是药物,饮食,以及吸入物,如花粉,羽毛,油漆等等因素。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身子亏损,一日不如一日,五年前,去了。” 提到娘亲,张如意叹息一声,其实她爹也算是长情,为娘守身三年,顶了不小的压力。 张家是京都的高门,张如意的祖母是个严苛的老太太,重男轻女,对她这个不懂礼数的孙女不喜欢,找人说项,最后让狐狸精进了家门。 “我晓得,我爹不能无子,只是那人,嘴甜心苦,又惯会装模作样,我吃了不少亏。” 张如意神色黯然,她的脸治疗不好没关系,只要证明是狐狸精搞鬼就行,这样,狐狸精的地位,肯定在他爹爹那直线下降。 “海棠,对不起,我当时昏了头了,我就希望我爹爹有几个貌美的小妾,家世清白就成,将来产子,记到我娘亲的名下,是堂堂张家的嫡子,待遇肯定不比狐狸精的儿子差。” 张如意一心想让李海棠上位,得知她有夫君,并且夫妻感情很好,再三确认什么家暴,都是乌龙,这才打消念头。 知府后宅弯弯道道太多,李海棠就听了个大概,她看了一下郎中给张如意的药方,中规中矩,效果肯定有的,若是反复发作,肯定和她平日饮食起居不无关系,那么,问题出现在张如意的闺房。 话说,官家千金的闺房,李海棠没见识过,她很想去见见世面。 “我就知道,海棠,最毒妇人心,就知道是她害我!” 张如意很激动,一口咬定是她那狐狸精后娘的手笔。 李海棠头疼地揉揉额角,劝慰道,“如意,人家在暗处,你在明处,你这火烧火燎的性子,肯定得吃亏。” 荨麻疹这个病一般都是慢性的,但是一个不好,就得要命,特别是这个时代医疗水平底下,一个小伤寒,都可能要了性命。 郎中救人,开的是温和的药房,想来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知府千金,一般人真得罪不起。 李海棠考虑过,帮助张如意能不能惹上麻烦,深思熟虑后,她决定继续打响自己的名声。 鹿城知府张峥大人不是那等草菅人命的狗官,而且一般人都不会和名医作对,人都得生病,万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 “海棠,我脸上的疹子能治好吗?” 见李海棠面色淡然,张如意心里有了期盼。 “能,但是你别声张。” 光是喝药,见效太慢,李海棠知道一种偏方,做药浴最迅速,这几日她要去药铺瞅瞅,再上门查找源头。 “你放心,我晓得。” 张如意眯了眯眼,治好了她也不能说,以免狐狸精弄出点幺蛾子。 在鹿城,除张家,就剩下曾家,曾家老爷是鹿城守备,手里十万精兵,曾家公子也是武将,面容俊逸。 张如意想着,治好了这张脸,她就得想办法让曾公子对她有意思,嫁到曾家去,以后谁敢得罪她?就是狐狸精,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不然,哼哼,她张大姑奶奶一个不痛快,带兵抄家! 李海棠无语望天,带着婆家的兵马,平了娘家的房头,光是这勇气,她就给一百分! 出来太久,容易引起怀疑,张如意和李海棠约定,三天之后,派人接她去知府后宅看病。 主仆二人匆忙离开,立夏也醒了,换了月事带和红亵裤,她精神头还可以,陪着李海棠去前院拜佛。 轮到李海棠求平安符,却被告知,白塔寺的高僧在接待贵客,要想求符,十五请再来一次。 “这不求符,我心里就不踏实。”考虑到立夏的身体,二人没久留,李海棠添了香油银子,二人一起下山。 第99章 草药图集 午时过后,风雪渐消,陈二叔赶着马车,原路返回,先把立夏送回家,又带着李海棠回到自家的宅院。 “陈二叔,鹿城也有黄记,明儿你帮我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临街铺子。” 李海棠想弄个医馆,其中包含药铺,请个伙计和郎中,平日她不在,郎中问诊,看些简单的小病症,抓抓药,自家就当有个营生。 “海棠,要啥样的铺子?” 前几日,陈二叔听说主家想做生意,他双手赞成。 搬到鹿城没几日,买田地,做暖房,就出去一千两的银子,再加上之前置办院子的,主家再有底,也不好坐吃山空。 “药铺,你去打听打听,有现成出兑的更好。” 李海棠只想省事,药铺的地址就和皮包公司差不多,真正含金量高的是她的医术,初期,能请得起她的,她提供上门看诊服务。 “药铺?” 陈二叔犹豫,他的腿是李海棠治好的,她一身医术,肺痨都能治,陈二叔深信不疑,只是有一点,开药铺是大事,是不是要和萧陵川商议下。 这世道,只有穷苦人家的女子才抛头露面,医者不受限制,但他还真没听说城里有几个女郎中。 他们刚到鹿城,人生地不熟的,怕做生意被地头蛇欺压,家里又没个主事的人。 “陈二叔,放心大胆的找铺子。” 李海棠心里有底,靠山马上就来了,过几日她被请到知府后衙的消息不胫而走,哪个不开眼的来找茬? 找茬也不怕,没有那金光钻就不揽瓷器活,她自有应对的法子。 “有一点,找伙计和郎中,一定要找人品端方的。” 李海棠再三强调,医者,必须具备谦虚谨慎的精神,性子要刚正不阿,不能跟着人云亦云,当个墙头草。 她开铺子不是为赚多少银子,更大层面上是想造福百姓。 在大齐,医疗水准低下,一场风寒就容易要人命,百姓们生存不易。 作别的生意固然赚钱,但是有什么能比得上和有钱人做买卖,那些有钱人搜刮百姓,锱铢必较,算盘打的精,她就搜刮那些为富不仁的有钱人,造福乡亲们。 次日一早,陈二叔出发,去黄记牙行,找中人联系铺子。 快到年底了,铺子比较好找,但是要满足原来就是医馆药铺的,真不多。 陈二叔心里没底,药铺是个赚钱的买卖,有银子赚,没人愿意出兑。不如找间空铺子,从头开始。 李海棠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就负责动动嘴,跑腿看铺子,她也没有那个耐心。 她跟着陈二叔出门,先去了一趟鹿城最大的书铺。 书铺刚开门,并没什么生意,伙计睡眼惺忪,不住地打呵欠。 读书人金贵,只因纸张和笔墨纸砚太贵了,一本书动辄就是几两银子,穷苦人家哪里买得起。 请先生,还要交大笔的束脩,逢年过节送肉送米粮,有的村里人,为供养读书人,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奔波劳碌。 “有没有关于草药类的书籍?” 书铺上下两层,李海棠进去之后,绕了一圈,看那些四书五经,晕头转向。 “有是有。” 伙计精神了一些,书铺很少来女子,有大户人家小姐的丫鬟,来买话本,买草药书的,李海棠是头一个。 “小娘子,你是要图文版本的还是文字的?” 生意上门,小伙计笑容满面,最近生意不好做,掌柜说,若是能忽悠出去基本落灰的书,月底额外给他赏钱。 草药书,全部堆放在角落,都是东家在集市上收购的,没人要,每过一段时间还得拿到外面晒晒,以防发霉,搬上搬下的,太累人,若是能卖出去,他一定能得奖励! “还有图文版?” 李海棠眼皮跳跳,这让是出乎她意料,算是意外的小惊喜,想到此,她对伙计道,“你都拿来给我看看吧!” “没问题,您先坐下喝杯茶水。” 一看就是大主顾,小伙计更殷勤了,亲自倒一杯茶水,引李海棠到桌前等候。 片刻,伙计抱着几本书,眉飞色舞地道,“小娘子,这些都是咱们东家收来的,据说都是家传之秘,咱们又不是郎中,看不懂,你要是包圆儿,我就给算便宜点。” 李海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打开图集,顿时如获至宝。草药图集每一种草药都有注解,外形也画得精致,甚至交给初学者如何辨认。 李海棠在脑海中搜索,发现和她掌握的技能对得上,并且更加全面。 “这本草药图集多少银子?” 表面上,李海棠皱眉,并没有表现出多热衷,伙计揣摩一下她的心里,纠结道,“这个最低二十两银子。” 伙计真的没多要,他怕李海棠误会,赶紧解释,“小娘子,这几本文字的,都能抄录,如果你买抄录的除去笔墨纸砚的 成本,只需要再给五百文,但是这本插图,一个铜板不能少。” 草药图集至少有几百个插画,不懂之人抄录,最容易有错别字,而且,他这里也找不到能画图的。 其余基本草药的书,对比插画版,只能说马马虎虎,二十两银子,买到草药图集,真是捡到宝贝了。 “你这有没有游记和话本?” 平日没有娱乐活动,天黑以后,李海棠独守空房,寂寞如雪,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打发时间。 “有,有的!” 伙计一一做介绍,话本是最新出的,还有卖得最火的《双凤奇案》,他得意道,“整个鹿城,除了咱们铺子,别人家都没有!” “一样来两本。” 李海棠选了两本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话本,翻开立刻被矫情的文风吓到。 某日,一官家千金在墙内荡秋千,墙外路过个书生,小姐的面纱被吹到围墙外,书生捡到归还,从此发生一段缘分。 书生小姐情定三生,无奈门不当户不对,家里反对,被棒打鸳鸯。 若干年后,书生金榜题名,越想越不甘心,利用权势,把已经嫁为人妇的小姐纳进门,做个小妾。 从此二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李海棠翻看开头和结尾,差点笑到肚子疼,玛丽苏狗血剧,最适合调剂生活了。 第100章 大尺度春宫图 两本游记,介绍江南鱼米之乡的风土人情和大齐京都有名气的酒楼。 李海棠仔细看了一眼落款,两本游记的作者是同一人,难怪收录的多半是各地特色菜,想来,作者是个地道的吃货。 有钱有时间,纵情山水,领略各地美食,潇洒走一回,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李海棠想,等鹿城的药铺稳定一些,她就拉着夫君去京都,阮氏那门亲事,早晚要认的,也不可能逃避太久。 “小娘子,咱们书铺还有不错的小册子,要不要来一本?” 伙计见人推销,脸皮已经很厚实了,他看李海棠梳着妇人头,想着又不是未成亲的姑娘,不会特别抹不开脸面。 “不错的小册子?” 李海棠一愣,她头一次来,真不晓得能有什么,不在意地问,“什么样的?” “菜谱,有插图。” 小伙计勾勾嘴角,官差们禁止书铺卖春宫图,每隔一段时间来扫荡,逮到就重罚一番。 不过书铺没有这玩意,还有啥意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都是偷偷卖。 春宫图的行话是菜谱,男女烹饪的大菜,一般百姓都懂。 “咱们这菜谱刚到,蛮族那边过来的。” 蛮族人不重视礼教,还有集体行动的,尺度之大,震惊人的眼球。 伙计手里没几本,他是看李海棠面善,又买走积灰的草药图集,因此才提一嘴。 “蛮族特色?” 李海棠不懂,单纯的以为做菜,她之前在李家村住,货郎经常送蛮族的东西卖。 大齐禁止杀牛,牛是作为耕种的牲口,必须上档子,而蛮族没多少耕地,主要发展畜牧,那边做的奶豆子,牛肉干,味道都很好。 她前几天还想着,买点牛肉,炖个西红柿牛腩,无奈家里没西红柿,只能寄希望于暖房。 “这个我喜欢,如果有蛮族菜谱,不重样的,我要两本。” 能花钱才有动力赚钱,李海棠对买买买,一向很疯狂。只要中意的,不管价钱,这是她一贯消费观念。 “有……” 伙计囧了囧,用异样地眼神看了李海棠一眼,这小娘子,喜欢蛮族的大菜,没看出来,还真是重口味啊! 李海棠对此一无所知,大摇大摆地拎着伙计送的布兜出门,直奔下一站。 张如意的荨麻疹得的时间有点久了,除了基本清热解毒的方子,还得用灯笼草泡水药浴。 小药铺,药材不那么全乎,万一没有,李海棠白跑一趟,她临出门前和伙计打听,奔往最大的药铺。 鹿城有一家百年老字号百草堂,在北地都是小有名气的,其中问诊的郎中有好几人,医术顶尖,富贵人家都喜欢去百草堂看病。 李海棠站在门口,叹息一声,看看人家这声音做的,整条街,百草堂就占了一半。 “小娘子,是抓药还是看诊?” 在最门口,有接待的伙计,招呼李海棠。 “小哥儿,我来抓药。” 李海棠看着手上的书,瞬间改变了主意,“我想先看诊,然后再抓药。”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李海棠没什么毛病,单纯想看看郎中是不是坑人。 无论古今,作为医者都是很吃香的。这个队伍也是良莠不齐,赤脚大夫最喜欢忽悠人,不管患者能不能承担得起费用,一个劲儿的推销贵的。 他们的口号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就是坑你没商量! “哦,是没药方吧?” 伙计了然,看李海棠身边没人伺候,估计手上也没太多银子,就把她领到赵郎中处等待。 百草堂建造大气,内设无数个小房间,门口挂着帘子,把看诊处单独的阻隔起来,形成私密的空间。 李海棠刚坐在凳子上,就听其内吵了起来。 赵宝山摸了摸胡子,面沉似水,怒道:“虚不受补懂不?你这个身子吃人参,弄不好要送命!” “死庸医,你在诅咒老娘?” 一个妇人骂骂咧咧,尖着嗓子吵吵嚷嚷,有病看病,她就要吃人参,又不是吃不起,庸医是瞧不起她?怕她没银子给? “你这死老婆子,告诉你好话你不听,我知道你有个给员外当小妾的女儿……” 赵宝山本不想管闲事,爱吃就吃,管他屁事,他还能得点提成,可是良心上,过意不去。 到底是穷苦人家出身,这婆子吃了人参,女儿就要用色相服侍员外,他不忍心。 “哼哼,你知道就成,我闺女可出息呢。” 婆子仰着头,她闺女得宠,穿戴都是金银珠宝,一根人参不过几十两,她还吃不起? “你……” 赵宝山脾气直,不愿意和婆子计较,“你想吃人参去找别人,我这不给你开方子。” “百草堂开门不是做生意的?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婆子认定,姓赵的郎中瞧不起她,大吵大闹,又跑去找掌柜评理。 掌柜对婆子好言相劝,直接对赵宝山道,“事不过三,你说说,这是第几次了?” 两个人是二十几年的交情,以前闹出不少事,掌柜都给遮掩着,无奈这次婆子闹,东家在。 有生意还要往外推的郎中,要不得。 “我知道,我这就回家。” 赵宝山知道连累了老友,抱拳道歉,二话不说,撩着门帘子就要走。 他出门,和李海棠正好来个面对面。 “怪了事儿了,没病还来干啥?” 赵郎中给李海棠把脉,小日子腹痛,这是女子的小毛病,喝点姜汤红糖水,注意别受寒就行,若想要根去,那得生了孩子之后,慢慢调养。 “郎中,我有病。” 李海棠很感叹,别人巴不得忽悠,在病人身上占便宜,头一次见到把银子往外推的,那婆子真是一点没说错。 她开口继续试探。 “小娘子,如果真有病,你也是脑子有病。” 赵宝山说话很不客气,反倒是掌柜十分抱歉,要找另个郎中给她看诊。 结果可想而知,郎中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李海棠开始怀疑人生,若不是心里有数,她都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被强买强卖,抓了一副滋补的药方子,李海棠又买到灯笼草,这才晃晃悠悠地离开百草堂。 第101章 神秘大礼! 临近午时,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 到年底了,来鹿城走货的外乡人不约而同的往回赶,回家过年,原来喧哗的街道都萧条几分。 李海棠拎着袋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身在异乡,小弟李金琥和野人夫君都不在,她没一点归属感。 “海棠,快快,家里来客人了!” 陈二叔赶着马车,先去书铺找一趟,听伙计说,主家提到百草堂,他又换个方向。 “客人?” 除了立夏,李海棠在鹿城几乎没朋友,她和知府千金张如意约定的日子没到,莫非是那边着急,所以提前上门了? “是春娘。” 陈二叔用手呼呼热气,又搓了搓,这次春娘上门,一身风霜,还不是空手,特地带了礼,连他家几个娃都没落下。 虽说名义上是帮工,陈二叔早把李海棠当亲人对待,主家的朋友,千万不能怠慢了。 “那咱们赶紧回去!” 李海棠不想上马车,就坐了马车前另一侧,她把自己包裹得严实,和陈二叔闲聊。 “黄记我去了,没有现成的药铺,不过要出兑的铺子有好几家。” 镇上的药铺就几家,大多数人都到百草堂看诊,村里有赤脚大夫,感冒发烧,弄几副土方子,喝上就好。 陈二叔算了算日子,现在赁了或者买下来,屋子得空到年后。 年前要修整,找人,进货,乱七八糟太多琐事,开铺子还得去衙门上档,没那么快的。 “空置也行,要开就开个大的。” 从百草堂回来,李海棠受到启发,她有靠山,必须弄个像样点的,小桃红给的一万两银子,正愁怎么花出去。 快到家门口,远远的,春娘站在屋檐下,来来回回地背着手,听见马车声,她招手,“海棠,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想去找你了!” “姐夫不是离不开人照顾吗?” 李海棠跳下马车,拉着春娘的手,把她往屋里拉,面色严肃道,“春娘,是不是药方出啥问题了?” 春娘夫君何方的方子,吃了有一段时间,李海棠还没调整过,她想回边城一趟,因遇见张如意,耽搁了。 “你姐夫不错,我让伙计先帮忙照看着。” 前段家里着火,布料损失不小,不过自家夫君好转,春娘一点不心疼银子。 最近,她把重心放在陪夫君上,每日煎药,端茶递水,别人帮忙她也不放心。 昨天下晌,有人找到她的布庄,送了两个包裹,指名点姓给李海棠,春娘想着问问情况,谁料对方不多说,只说李海棠见了东西就知道了。 若是别人,春娘最多找人帮忙跑腿,但,这是李海棠的事,她怕别人说不清楚,只得亲自出马。 昨天出边城,快午时,她才到鹿城,按照书信的地址,找上门来。 “春娘,你先坐着喝点水。” 李海棠沏了热茶,递给春娘,她见桌上放着两个箱子,一头雾水。 难道是李家那群人给她送的?或许,不是什么好物件,打开一看,不能是人头啥的吧? 倒不是她想象力丰富,对方去春娘那找她,目的性太强。 “就昨儿,来个黑脸的,说有东西给你,我也不敢耽误,怕是什么重要的物件,就给你送过来了。” 春娘抿了一口热茶,两个城池挨着,来回快的话也要一天,她跟着运送布料的商队,一个时辰后就离开。 “难得你来一次,不能留一日吗?” 李海棠挽留,春娘来去匆匆,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怕是饭都没吃上一口热乎的。 “我就是操心的命。” 春娘摆手,伙计笨手笨脚的,万一把药材方子弄错咋办?她出门后,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事。 走货最是辛苦,昨天没找到客栈,马车里窝了一夜,好在有炉子,夜里不那么冷。 下晌往回赶,明儿午时之前到家,还能给她夫君熬药,时间掐算的刚刚好。 “好吧。” 李海棠见此,也不做多挽留,她让陈二婶做饭,又装了点鹿城的土特产。 “你不打开看看是啥吗?送东西的人说,你看到就明白了。” 春娘盯着两个箱子,还挺有分量,只是她猜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好。” 两个箱子,外头是包裹着绸缎,看箱子,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据说,这种木头贵重,一般大户人家,有一把金丝楠木的椅子,都得炫耀好久。 不用想,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不是李家极品们送来的。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在春娘的目光下,打开第一个小箱子。 阳光透过琉璃的窗棂射入,光线一丝一缕,桌面上洒满光芒。 整整一箱子的海棠花式样的首饰,有白玉,有翡翠,有金银,还有罕见的鸡血石,红珊瑚…… 耳环,手串,项链,戒指,钗环,簪子,分门别类,摆放在每个小格子当中。 “天啊!” 春娘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珠光宝气,先不说价值要在万两以上,就是样式,取了李海棠的名字,足以说明赠送者的用心。 “海棠,我若是知道箱子里东西的价值,怎么也得请几个镖师护送过来。” 春娘扯了扯嘴角,心跳加速,多亏别人不晓得她身上携带贵重物品,不然被打劫,就算卖了她,也是赔不起。 “还有另个箱子呢,赶紧打开!” 春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实在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啊。 李海棠眨眨眼,屏住呼吸,打开另一个小箱子。 金剪子,金针,匕首,一套工具,这些…… “这是什么?” 对比首饰,这些东西没头没脑的,春娘看得愣住了。 “是我行医用的工具。” 一瞬间,李海棠把小箱子抱到怀中,如获至宝。这些东西,她只是提过一次,摸摸画了草图,后来草图不见了,她也没当回事。 是他,是萧陵川,他把一切都记在心里。 李海棠简直不敢相信,在他离开后这么久,还能收到他给她的惊喜。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却处处用心,所有的首饰,精雕细琢,就是行医工具,没有十天半个月,也是赶制不出来的。 第102章 梁上君子 送走春娘,李海棠久久不能平静,以至于晚饭心不在焉,用筷子夹着米粒频频往鼻孔里塞。 “海棠,是不是有啥难处啊?” 陈二婶看不得李海棠自虐,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主动提起话头。 “买南瓜了?” 李海棠闪神,根本没听清楚陈二婶说什么,“做点南瓜饼,甜滋滋的,大丫和狗蛋肯定爱吃。” 自从跟着来鹿城,陈家一家人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不过,陈二叔和陈二婶对娃的教育严苛,几乎不给他们吃零嘴,就怕惯出坏毛病。 李海棠提过几次,见夫妻俩坚持,就没继续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姐弟俩懂事,现在总帮着做杂活。 她没有胃口,提前退席。 野人夫君离开之前,她送了荷包,萧陵川却没表示,李海棠还挺失望来的。 谁料,不是他不用心,是他一直很用心。 点燃桌上的油灯,李海棠随手翻了两页草药图集,她看不下去,想着白日伙计提的蛮族菜谱,郑重其事地摆在桌面上翻看。 “噗……” 一口水喷出,李海棠揉揉眼睛,眼前是三男战一女,这也太生猛了吧? 难道是小伙计拿错了?结果另一本更让人掉下巴,一王四后,四个女的伺候一个猥琐男。 天啊,作为现代人,李海棠都觉得难为情,她捂脸,终于知道伙计奇怪的眼神是为了什么了!她决定,以后上街蒙面,不然容易被那个坑人的伙计认出来。至于这两本小册子,必须处理掉,不然被野人夫君看见,李海棠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她可以发誓,自己是纯洁的女青年,绝对没有一点污秽思 想! 李海棠迟迟不肯入睡,在房梁上蹲着的张峥很是着急,他已经保持一个姿势,有半个时辰之久,只盼望李海棠赶紧入睡,他好下手。 前几日,府上丢了基本关于鹿城税收的账本,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若是落在政敌手里,不仅仅是他倒霉,京都张家同样遭受连累。 为此,他连夜去找鹿城守备曾大人借兵,在城里大扫荡,谎称有江洋大盗。 在抢夺中,贼人被他用墙上的佩剑刺中,血流如注,逃不了多远,可他地毯式搜索,仍旧找不到人。 那人就好像掉入大海中,消失得毫无痕迹。 “郎君,你个色胚,别躲避了,你以为本小姐没看见你吗?” 屋檐下,李海棠大喊一声,吓得张峥一个激灵,差点从梁上摔下去。 他自诩藏得深,除非她功夫奇高,否则是不会发现他的!难道就这么暴露了? “哈哈哈!” 突然的,李海棠又大笑一声,变换嗓音,粗声粗气道,“小姐,路某人真的没偷看你换亵裤啊!” 张峥额角青筋跳起,一脸黑线,他探出头,见李海棠正拿着话本子,分别饰演两个角色对话,玩得不亦乐乎。 这都是什么毛病?张峥更烦恼了。 他之所以做梁上君子,这一切还是得和李海棠和他女儿张如意碰面说起。 个中原因复杂,他和原配感情甚笃,对唯一的女儿张如意同样疼爱,但是二人性子都很拧巴,一言不合就谁也不理谁。 在白塔寺,李海棠出现的时刻太巧合,张峥怕她别有用心,对自家女儿不利。 二来,她到底能不能医治张如意的脸,张峥必须做到心里有谱。 他疼爱女儿的方式就是这样,默默地为张如意做很多事,只是女儿不知道罢了。 来之前,张峥找人草草地调查李海棠背景,得知她就是土生土长地李家村人,背后有人的可能性很小。 村姑会医术?张峥不信,还有一点,他之前误抓了李海棠坐牢,她并没表现出多害怕。 在他这个知府面前,还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怎么看都可疑。 思来想去,张峥决定来探探情况,万一有问题,他想个法子,不能让坏心眼又爱算计的人接近张如意。 “小姐,你知道什么叫人间极乐?” 李海棠看话本,看得乐呵,其中有个片段,是书生诱惑小姐上钩的。 小姐冰清玉洁,对此一无所知,而书生却是花楼常客,风月老手,各种办法诱哄小姐和他共赴巫山云雨。 “啧啧,话本也写得这么直白啊。” 李海棠念不下去了,她想过让小弟李金琥看看话本,开阔视野,书生沉迷这个不好,但不能没见识。 现在看来,古代的话本也不靠谱啊,多亏她看过一遍,不然,好好的小苗,都让她给带歪脖子了,娘阮氏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找她算账。 接二连三的情节,让人脸红心跳,李海棠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发出匀称的呼吸。 确定人睡着了,张峥才从房梁上跳下来。 在李海棠进门以前,他在房中翻找过,没一点和药材有关系的东西。 不想在耽搁时间,他头一次做了小贼,随便包着两本书,火速撤离。 知府后衙 张如意刚洗漱完,脸颊红红的,她看了一眼给她绞头发的丫鬟蓝衣,问道,“我爹爹出去两三个时辰,还没回来?” “是啊,小姐。老爷急匆匆出门,夫人派了翠屏去打听消息,还被赶出来了。” 蓝衣幸灾乐祸,心里记仇,翠屏霸道,平时没少为难她,不愧是狐狸精身边的头号打手,没事总往老爷那凑,谁不知道翠屏那点心思,想自荐枕席呢! “嘿嘿,你说我爹是不是喝花酒去了?” 张如意猜测,她知道爹不可能身边没女人,但是,只要不是狐狸精,是谁她都开心。 “这个……奴婢不知道。” 蓝衣可不敢说老爷的坏话,不过老爷那么刻板,花娘都要被吓得不敢说话。 她听府上的老人说过,老爷在京都那会儿,去应酬,和花娘对着坐一整晚,据说是拉着人家下棋,后来那位花娘只要听说老爷前去,马上装病,实在是那晚留下巨大的阴影,伤不起。 这个蓝衣晓得,别看自家老爷学富五车,可有一点真不行,那就是下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张峥是个臭棋篓子,不但如此,棋品同样奇差无比,下一盘能悔棋个百八十次的,谁见了谁跑。 第103章 鹿鞭汤 这边,张峥卷着两本小册子回府,他以为自己悄无声息,没人关注,可在前院书房蹲点的翠屏,看到灯亮了,马上知道老爷回来了。 夫人被查出,有一个来月的身孕,早早地歇下,她赶忙出来打听消息。 只要能睡了老爷,就可成为人上人,通房丫鬟,小妾,到为老爷生儿育女,翠屏做着春秋大梦。 “翠屏姐姐,鹿鞭炖好了。” 厨房的小丫鬟过来送东西,翠屏给了几个铜钱,把人打发了。 老爷相貌年轻,却也是人到中年了,后院也没几个女子,怕是那事上力不从心。 翠屏端着鹿鞭汤,幻想着自己和老爷巫山云雨,万一老爷不行,她就再做驴鞭汤,驴鞭更大,想来效果是好的。 这边,张峥刚换完夜行衣,满脑子都是李海棠穿着里衣的妙曼身姿,某处发热,有抬头的架势。 “谁?” 门口处人影晃动,张峥眯了眯眼,明知故问。 “老爷,是奴婢,翠屏。” 翠屏羞红了脸颊,得到许可后,迈着小步子进入,她的每一个动作,包括走路的姿势,都已经提前练习千百遍。 火烛的映射下,她娇羞的面容,别有一番风情,相信男子都会被她迷惑住。 “老爷,这是滋补的汤水,夫人吩咐的。” 翠屏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张峥频繁放电,故作娇羞。 夫人若知道她背叛,翠屏就会死得很惨。只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跟着夫人嫁到张府两年之久,她知道太多了,夫人心狠手辣,早晚下手除掉她,这之前,翠屏必须给自己找个大靠山。 “不需要,你出去吧。” 张峥心中烦闷,挥手像赶苍蝇一般撵人,丫鬟还不知道看眼色,没看他烦躁呢吗? 就在翠屏进门那空隙,他翻看了两本小册子,一王四后,四个女子一起伺候,看得他火热火热的。 张峥不是童子鸡,却也非常克制,告诉自己不要沉迷于女色,房事上,还保持几个传统姿势。春宫图都没品鉴几本,看到这样的册子,当即受不得了。 李海棠刚成亲,怎么就买了这种册子?万一给他女儿看怎么好? 张峥想的长远,决定找个借口,让女儿和李海棠保持距离。 “老爷,这是夫人特意交代奴婢的,服侍老爷……” 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翠屏当然不愿意放过,她绕过桌子,直接奔着张峥扑过去。 哼哼,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最差也是个通房丫鬟!今夜必须成事! “你……放肆!” 美人投怀送抱,张峥不会拒绝,可他桌上有小册子,比较隐私,不想让翠屏看见,就推了她一下。 鹿鞭汤应声而落,发出清脆的响声,翠屏眼泪汪汪,用眼神控诉张峥。 “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服侍。” 张峥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仰倒,整个身体都好像被抽干一般。 “老爷……” 翠屏咬咬牙,不愿意放弃,大步向前,她低头,看到油灯旁边,放着一本小册子。 那画面,四女伺候一男……原来老爷有这般爱好! “老爷,用不用翠屏叫几个姐妹来?” 翠屏瑟瑟发抖,觉得自己是误会了,老爷不需要补身子,说不定是太强了,不然夫人为啥半个月才伺候一回! “滚!” 小秘密被发现,张峥恼羞成怒,指着翠屏,手气得哆嗦,却又无可奈何,他要杀人灭口! 不杀了这死丫鬟,万一被说出去,他面子还要不要了? “老爷,奴婢理解。” 翠屏反倒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奴婢一点不介意!” “我介意!” 张峥气得发狂,一着急,抬脚就往翠屏胸口踹一脚,一声尖叫,回荡在知府后衙上方。 一晚很快过去,李海棠睡个好觉,神清气爽。 起身之后,她才想到一个问题,昨日那两本小册子,她没来及销毁。 她洗漱之后,看到桌面上,空空如也。 草药图集和话本还在,被她放在枕头边,可是小册子呢?哪去了? 李海棠翻找半个时辰,急得满头大汗,仍旧没找到。 “海棠,早上做了南瓜馒头。” 陈二婶如往常一样来叫李海棠吃饭,见她脸色不好,关切道,“可是生病了?” “陈二婶,你早上没来过吧?” 李海棠感觉问题很傻,她睡觉前,窗门紧闭,没有动过,陈二婶若是来叫人,必定得先敲门。 “没啊,咋了?” 一时间,陈二婶没明白,只觉得主家从昨天就开始有点不正常。 “没,我起来晚了。” 吃饭的时候,李海棠仔细回忆,再三确认,小册子就被放在桌上,她没动过。 房间内,有被人翻找的痕迹,银票没丢,那么小贼进来是干啥的?单纯的为了册子? 不管为何,半夜进人,还是悄无声息的,李海棠吓得不轻,盘算要不要抱一只狗看家护院。 收到萧陵川送的礼物,李海棠觉得要加紧开铺子的进程,饭毕,跟着陈二叔去牙行,选定位置。 其中有一间是三间铺子,原来是杂货铺,自选的模式,而后铺子总丢东西,东家心灰意冷,回家含饴弄孙去了。 “就这三间,全要。” 土豪不差钱,但李海棠不是冤大头,对方的价钱,她察觉其中有水分,又还价五百两,最后以五千两银子成交。 年关,手头都有点紧张,而李海棠给银票,当场结清,东家想了想,又等一日,才给李海棠回复。 铺子选定,得招伙计,郎中,小药童。郎中,她已经瞄上赵宝山,那人性子耿直,医德良好,选这种人打理铺子,李海棠放心。 工具有,剩下就需要一些缝合的线。 一般伤口,用弹性良好的线缝合,到了日子拆线,可有些身体内部的伤口,必须要用可以被吸收的线。 李海棠选定了羊肠线,她发现这个东西不好处理,一只羊,她仅仅需要那么一条肠子,还得自己想法子提炼。除了羊肠线,还有蛋白线可以用来缝合,但那需要太专业的手法和器材,不是她以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的。 第104章 女追男,隔层纱 铺子买了以后,花钱如流水,李海棠手里的银钱就不够了。 万两银子,只余下一少半,还得规整铺子,找人打装药材的小格子,请人进货,一番折腾下来,所剩无几。 李海棠是第一次正式做生意,忙到焦头烂额,她得承认,之前是她想的太简单。 “海棠,我能行吗?” 立夏站在铺子门口,走路腿都哆嗦,她以后要在这里上工,跟着李海棠做助手,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行,只要你胆子够大。” 李海棠让人弄了几只兔子在后院,第一步就是开膛破肚,让立夏适应血腥和学会最基本的缝合术。 “在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立夏摇头叹息,她没睡过一个好觉,午夜梦回,梦里满是秦员外狰狞的脸孔,那一鞭子一鞭子抽在她身上,血肉模糊,伤口结痂又裂开,如此反复的循环。 “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海棠安慰立夏,无论怎样,秦员外死了,而她活着,活人可以做很多事,包括把那老头子的尸体从棺材弄出来,鞭尸! 死者为大,立夏心存善念,从未想过这茬。 铺子开的大,李海棠的意思是,除伙计药童以外,她还想找穷苦人家的女儿当医女。 大齐男女大防,有些妇人得了私密的病症,讳疾忌医,任其发展下去,越来越严重。 不说别的,这个年代,得妇科病的就不在少数。除清洁以外,穷苦人家都在月事带里面垫着草木灰,一块带子反复用,又怕羞涩,不敢放在阳光下暴晒消毒。 如果找医女看病,女子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 “只能找穷苦人家的,小家碧玉,肯定不会抛头露面。” 其实穷苦人家的出身的女子,上进,好学,不怕吃苦,也没那么多矫情的小性子。 “海棠,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立夏摆弄自己的衣袖,好半晌才道,“如果你找医女,还是买人吧。” 要买,就买死契的,总比招人好。人心难测,若是学成出师了,被别人挖去咋办? 立夏晓得李海棠始终对死契有怨气,可是为长远着想,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立夏,谢谢你,真是提醒我了!” 李海棠用手拍拍脑袋,她刚穿越没多久,思维还带着现代模式,一时半会,想不到买下人。 大齐又不是现代,她所谓的仁慈,在别人看来就是愚蠢,她不买人,人牙子也得把人卖到其余的地方。 忙乱中,到了和张如意约定的日子。 一大早,张如意派丫鬟蓝衣接人,特地用的知府衙门的带有标记的马车,在周围邻里间,造成很大的轰动。 “海……海棠,咋又去衙门呢?” 陈二婶手里捏着面团,正要包饺子,她急切地在厨房跑出来,“上次那事儿,咱们不是说清楚了吗?” 官差找不到江洋大盗,抓倒霉的,李海棠身上有伤,被扔到死牢关一晚上,想到这个,陈二婶仍旧不免心有余悸。 “陈二婶,你多包点猪肉大葱的饺子,金琥爱吃。” 不同于陈家人的紧张,李海棠拎着小药箱,笑容满面,特地和探头探脑的邻居打招呼,“这不,上次去白塔寺上香,巧合结实了知府千金,她邀请我去府上做客。” “天啊,知府千金!”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邻里们眼睛都直了,感叹李海棠的好运气。 周围不少做生意的人家,包括香油作坊的老板娘,立刻回家备礼,以后必须好好走关系,万一有事相求,也能找到递话之人。 在一片呼声中,李海棠上了马车。 好家伙,不愧是官家马车,又大又宽敞,内壁镶嵌着油灯,就连坐垫,都是火狐狸的皮毛,尽显奢华。 “海棠姑娘,东西都带全了吗?” 蓝衣紧紧地盯着小箱子,都能看出一个洞来,自家小姐等了三日,马上就快失去耐心了。 “放心,差不多三日,你家小姐就能蜕变。” 李海棠慵懒地靠在车壁上,手里摇晃着茶杯,若不是不喜欢生人围着自己身边转悠,她也想买个丫鬟伺候。 别提人权,那都是狗屁!赚银子不享受生活,纯属脑子有坑! “那就好,十一月十五,曾府要开个赏花会,我们小姐……” 蓝衣红了脸,自家小姐胆大包天,自己为自己说亲,这要是传出去,肯定名声扫地。 可是不靠自己,指望狐狸精,肯定找不到什么好人。 曾公子会武,人又英俊,是鹿城未出阁小姐们心中的如意郎君。 “理解,理解。” 李海棠倒不觉得有什么,直言道,“用不用我给你们小姐配置个迷药粉?” 迷药粉不是普通的迷药粉,只要将粉末喷在身上,让心上人闻到,立刻就会神魂颠倒,非你不娶。 “要!” 蓝衣一激动,回答声音响亮,她眨眨湿漉漉的眼睛,好奇道,“还有这么神奇的玩意?” “当然是……” 李海棠拉长声音,故意吊着蓝衣胃口,半晌才道,“没有的。” 这个是现代骗术的一种,铺天盖地的宣传,说是喝了某药粉,就让对方言听计从。 真搞笑,要真有这么厉害的神药,她李海棠还当什么医生,找个首富喂药,让他把财产都给自己,整日吃喝玩乐,环游世界,不好么? “海棠姑娘!” 蓝衣气红了脸,果然和自家小姐一样恶劣,就是喜欢拿她寻开心。 “虽说这种迷药粉没有,不过女子若是用适合自己的香粉香露,也能让对方倾心。” 大齐没有香水,高浓缩化学手法,这里做不出来,不过用纯天然的花瓣做香露,却是有的,味道还不错。 李海棠最喜欢甘洋菊,味道清爽,防过敏,她建议张如意选一些。 女追男,隔层纱,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 这边,李海棠刚到知府后宅,张峥就得到了消息。他心里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泄,她还敢上门!———— 第105章 吟的一首好诗 医治张如意脸上的疹子?开什么玩笑,鹿城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还轮到一个小小的村姑?八成是李海棠巴结自家女儿,行坑蒙拐骗之事! 张峥揉揉眉心,想着自己得回去一趟,不能让李海棠的算盘得逞。 那两本小册子,他自从看过之后,已经无法正视房事,他去小妾的房内,满脑子都是几女一男的画面。 而且,虽然他警告过翠屏,可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张峥总觉得府中下人,看他的眼神怪异。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又不好直截了当地问。 张峥心急火燎,坐立难安,李海棠一点不知道,她正在张如意的闺房,查找过敏的源头。 房内只有几盆兰花,还没有开花,她查来查去,在张如意的枕头下面,发现一包花粉。 “阿嚏!” 李海棠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她有轻微的花粉过敏,对这东西比较敏感,她问蓝衣,“你放的?” “不是,是我们小姐。” 蓝衣疑惑,花粉是她和自家小姐逛街的时候,在铺子里买的,据说有安神的功效。 自己买回来的,肯定不能有啥问题,之前他们查找过,装花粉的荷包,每次都被忽略。 “小姐,奴婢想起来了!” 蓝衣一惊一乍,听说花粉能凝神,也是她在无意间听夫人身边的翠屏说的。 “哼!” 张如意甩了甩袖子,也是,那狐狸精想害她,自然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人家是无意提起,花粉是她自己买的。 “也不能确定就是花粉的事,先拿走,看看效果。” 大户人家后宅争斗,心眼太多了,李海棠懒得去费心思,她只想凭借医术,打响自己的名声。 “海棠,你吃果子,这些都是京都运过来的,这边可没有。” 张家是京都的高门,张如意的外家也在京都,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怜惜她从小没了亲娘,每年都派丫鬟婆子送年礼。 这不,今年来的早,她前几日收到不少好东西。大个儿的橙子,水灵灵的鸭梨,还有各种京都的小玩意,装了一马车。 蓝衣切了个橙子,李海棠拈起一块,放在嘴里,酸甜的汁水流入她的喉咙,果然还是有钱有势好啊,吃食都比别人丰盛。 “这个是灯笼草,用做药浴,清热解毒,几日就有效果。” 门口来了两个壮实的婆子,抬着热水,李海棠把准备的草药放到里面浸泡,又催促张如意沐浴。 “你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是曾公子看不上我怎么办?” 张如意把整个身子浸泡在浴桶中,就露出脑袋,和李海棠闲聊。 如果能达成目的,使点小手段又如何! “那个曾公子喜欢什么?投其所好。” 这方面,李海棠没经验,但是电视剧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她看,套路就是那些套路。 “曾公子能文能武。” 提起心上人,大大咧咧的张如意,一脸娇羞的神色,只是他对谁都是冷冷的,也未曾婚配,至于爱好,曾彦身边没丫鬟,只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厮,打听不出来消息。 “问题是,我文不成武不就。” 张如意娘亲没的早,爹爹又不太关注后宅,后娘更不会指导这些,她到现在,只限于识字的水平。 做诗,不会,短时间学不会,文不成,那么就靠武力,要不,她去曾公子面前耍大刀?用气势征服于他。 这个对她来说,容易些。 李海棠无语望天,没想到,知府千金这么缺心眼,她是说实话呢还是昧着良心阿谀奉承呢? “咳咳,小姐,您会作诗,您怎么忘记了。” 蓝衣见自家小姐妄自菲薄,赶紧出言提醒,她相信,小姐有天分,只是没有拜过先生,系统的学习过。 “对,对!” 张如意兴奋了,上次去白塔寺,她为见曾公子,结果看到了情敌,当即诗兴大发。 “远上白塔石径斜,白云深处他和她,原想小姐会公子,实则恐龙见青蛙!” “咳咳咳……” 李海棠默默地咽了一口血,决定不要自己的良心,鼓掌叫好,“好诗好诗!” “要不,我给曾公子再做一首诗?” 得到鼓励,张如意挺胸抬头,瞬间找到了勇气。 李海棠:“……”那,那还是耍大刀吧! “唉!” 张如意叹息,最好是能让曾公子主动上门提亲,不过她毁容不是秘密,曾夫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总得想个法子,不行,就生米煮成熟饭!霸王硬上弓!她要做那个霸王! “小姐,使不得啊!” 蓝衣天天受惊吓,这会儿已经哭了,万一饭糊了,曾公子不负责,小姐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也对。” 张如意想了想,她都牺牲自己了,曾彦那厮还不负责,她就阉了他!此等货色,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了! 李海棠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突然觉得,自己貌似摊上个麻烦,之前想着在张如意这借光,果然,好处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主仆俩没一个正常人,李海棠心累,她决定不再带歪话题。 张如意长相比较英气,瞪着眼睛很可爱,愣是矫揉造作,伪装成小白花,怎么看都别扭。 她的眉毛太粗,适当的修眉,然后脸上擦着点粉,简单的涂抹唇脂,便有了张扬的美感。 现代化妆术神奇,同样用于古代。运用的好,能达到整容般的效果。 “海棠,真有你的!” 张如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是惊讶,忽略脸上的疹子,她从没这么好看过。 如果疹子去了,想要勾搭曾彦,她多了几分把握。 “你看看,要发挥自己的长处,你的脸型,前面用刘海儿遮住比较好。” 额头太高,面部轮廓太突出了,李海棠拿着金剪子,给张如意修剪。 “小姐,您突然的变美了!” 蓝衣喜出望外,心里对李海棠越发的敬佩,感觉她就没有不懂的。 “你的意思,小姐我以前就不美?” 张如意心里高兴,嘴上还要找茬,拿着镜子不放手。 自从她脸上起了疹子,被人说成丑八怪以后,很久都没照过镜子了。 “以前美,现在更美,曾公子一定被小姐您拿下!”蓝衣握拳,主仆二人做同一个姿势。李海棠突然对那个被人惦记的曾公子有点同情,娶了张如意进门,曾府马上开始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第106章 专业毁人不倦! 李海棠是什么人,专业毁人不倦!举双手支持张如意去祸害曾彦。 “还是那句话,投其所好很重要。” 混熟了,张如意很好接触,也没有千金大小姐的脾气,待人接物平和,没表现出任何高高在上来。 根据李海棠多年的经验判断,张大小姐并非伪装,而是真的这么耿直。 “我也想打听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却无处下手。” 要说张如意和曾彦,二人认识很多年了,她小时候,爹爹张峥还在京都做官,一次集市上,她抢了曾彦的风车,他哇哇大哭。 彼时,她三岁,他七岁,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那次之后,曾家给曾彦请了个有名气的武学师父,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张如意年方十六,曾彦也倒了及冠之年,她发现曾彦早已不是当年哭闹的小娃,身长玉立,容貌冷峻,又有独特的气质。 她很重视外表,当即就被曾彦吸引,有时候晚上做梦,都能梦见他。 “你喜欢他什么?” 李海棠迷惑了,两个人只有几面之缘,没有在一起相处,脾气秉性,对方的生活习惯都不了解,张如意对曾彦魂牵梦萦,非他不嫁,她感到不可思议。 “他的相貌。” 张如意直言不讳,没有谁比曾彦更俊逸了,曾家在鹿城有权势,两家门当户对,还有什么比嫁给他更好姻缘? “若是他变丑了呢?” 李海棠理解不了这个逻辑。总之现代相亲,也讲究所谓的眼缘,其实都是颜控给自己找的借口。 喜欢还是厌恶,一切看脸! “他变丑了我就再找个好看的啊。” 张如意很奇怪,这都是什么问题?曾彦能被自己看上的,只有相貌,她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那他喜欢什么样类型,你总得心里有数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如意既然对曾彦有点想法,就得抓紧下手。 李海棠算算年龄,张如意去年及笄,比她还大一岁,而曾彦已经到了及冠之年,早应该成家立业。 曾张两家都是鹿城的高门,门当户对,按理说,联姻是再正常不过,怎么会拖着到现在,没一点表示? “海棠,不然我和爹爹说,让他请个官媒,去张家提亲算了。” 张如意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她被养在深闺,平日出门也不自由,先是请示爹爹,还要知乎狐狸精,想见曾彦一面,太难了。 “小姐,您可不要想不开啊!” 一句话,把蓝衣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着张如意的裙子,带着哭腔,“万一曾家拒亲,小姐您就要成鹿城的笑柄了!” 不仅如此,消息传到京都,整个张府都得跟着丢人,张家还有好几个未出嫁的小姐,定然把自家小姐恨上了,那不是合了狐狸精的意么。 “蓝衣,都说了多少次,别动不动就下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你家小姐丢人。” 张如意把蓝衣拉起来,很是无语。生活已经如此压抑了,她就不能痛快痛快嘴吗。 看看自己首席大丫鬟,动不动就痛哭流涕的,女儿膝下有黄金,哪能说跪就跪! 蓝衣用帕子抹着眼泪,无限怨念,这次生姜粉放多了,眼泪止不住可咋办?她小声叨咕,“那是因为您是小姐,奴婢是丫鬟……” 如果不是爹娘都不在了,她被先夫人带回府里,说不定现在命都没了,只是做丫鬟,蓝衣很知足。 “还有,你说曾府拒亲,是说曾彦那厮看不上你家小姐我?” 张如意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蓝衣,大有一副你不解释清楚,我就和你没完的架势。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蓝衣琢磨,若是曾家有意,早早就上门提亲了,还用等到现在?但是这话,她不敢直接说。 曾夫人身子不好,只有曾彦一个独苗,总得延续香火。 “好了,咱们先不争执这个问题。” 李海棠做个停止的动作,直奔重点,“如意,你既然心系曾公子,那么可有打听出他的偏好?” “没有。” 张如意摇摇头,一问三不知。她派蓝衣使银子打听曾府的小道消息,不过曾家下人嘴很严实,收银子不办事,也问不出什么。 曾家是大齐武将世家,按理说习武之人,应当是耿直的,可偏生曾家阴森森,奇奇怪怪,张如意又说不好,总之就是别扭。 “那这不好办。” 首先,这里是大齐,不像现代那么开放,男男女女在成亲前没有了解的机会。 喜好都不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引发对方的注意? “我就是不甘心。” 张如意擦干了身上的水渍,一脸忧伤。有一点她是知道的,曾府后院清净,没有小妾姨娘,曾家也不兴那个,所以有外心的女子,最高地位只能是同房丫鬟,一点都不会撼动正室的地位。 她讨厌掏空男人身子的狐狸精,也怕自己心眼不够,无法驾驭夫君,明争暗斗,张如意只能是被算计那个,她急切需要一名狗头军师。 “是啊,曾公子已经及冠,身边只有一个小厮伺候,没准还是童子身呢!” 蓝衣说完,红了脸,这话本不该她说,不过,这也是自家小姐看上曾公子其中一个重要理由。 作为男子,洁身自好,不为美色迷惑,那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也可能是男色。” 换个角度想想,人性本色,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若是这个规律被打破了,更麻烦! 张峥站在门口,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就知道,自己来这一趟是对的,李海棠又在撺掇自家单纯的女儿!张口闭口就是外男,这是有多思春? 那日,他去李海棠的卧房,没发现男人,还有两本内容火爆的小册子,难道是她空虚寂寞了? 想到此,张峥的身子火热,身体前倾,掩饰下体的尴尬。 “老爷,这个时辰,您不是正在上衙呢么?”门口有人帮着把风,那婆子闹了肚子,去茅厕了,刚回来,就见自家老爷站在门口,面沉似水,她眼皮跳了跳。 第107章 隐疾 “我来看看如意。” 张峥说完,敲门三声。 张如意瞪圆了眼睛,上次她和她爹一言不合,她爹气得转头就走,好几天都没过来。 现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后宅,难道她那个兢兢业业的爹爹也偷懒了。 “张大人。” 李海棠草草行礼,若是别的官儿,她还有点怕,至于张峥就算了,前几天她平白无故蒙受冤屈,被扔到死牢,没去京都告御状,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父母官怎么的,有权势怎么的?反正没落在她手里,不然…… “你是……” 张峥摸了摸胡子,故作沉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被你夫君刺一刀的……” “大人,您记性真好。” 李海棠黑脸,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她又不能反抗,人家是鹿城知府,捏死她,比捏死蚂蚁还简单。 “爹。” 张如意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觉得他爹很不会说话,“海棠是我请来的郎中。” 她解释一句,希望自己爹爹能多少客气点,不要打官腔,高高在上,好谁谁欠了他一样的。 可惜,张峥注定要让自家女儿失望了,他定定地盯着地上的碎发,又看了看张如意的发型。 难怪进门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原来是女儿剪了头发。 “这,这是谁干的?” 张峥痛心疾首,用手指着张如意,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张如意,你想气死我?” “我不想气死您,我想绞了头发做姑子!” 爹爹来看自己,张如意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开心的。狐狸精有了身孕,她能自由一点,和她爹握手言和,以后出行自由。 小桃红好不容易来一趟边城,她就看了一场,就被爹爹派人给抓了回去。 眼下,她爹爹一进来就找麻烦,张如意怒了,“反正我都及笄了,还没嫁出去,天天被人嘲笑丑八怪,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你这个……” 张峥抬起手,就要扇张如玉的巴掌。她不提男子还好,挺大的女儿家,张口就是婚配,这算怎么回事? “我怎么?” 张如意把头往前伸,做视死如归状,“你打吧,反正你也不关心我,我去陪我娘算了!” 狐狸精肚子里有小崽子了,还有几个月,府上没准添个少爷,张家后继有人,她爹也不稀罕她这个女儿了。 张峥气得面色苍白,拿张如意没有办法,心中越发肯定,是李海棠教坏了女儿。 李海棠照了照镜子,决定改名为窦娥,她冤枉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她什么事! “张大人,民女是郎中,特地来给张大小姐看病的。” 整个屋子,只有李海棠一个外人,那父女瞪着乌鸡眼掐架,看着势头,一时半会停不了。 “郎中?” 张峥轻蔑地看李海棠一眼,这个妖女就是用如此的理由,来哄骗他单纯的女儿!岂有此理! 问题是,李海棠挺有气势,见了他堂堂四品知府,一点没心虚。 “是啊。” 李海棠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心不在意,“大人,要不要我帮您查查?相信,鹿城也找不如几人比我的医术更好。” 这一点,她自信自己没吹牛。神医存在,这毋庸置疑,但是神医不在皇城根儿底下呆着,跑鹿城来干啥? “好。” 张峥本想训斥李海棠,表明自己没得病,但是看她嚣张的态度,决定就让她看一眼,若看得不好,就治她罪,直接扔到衙门的大牢! 李海棠给张知府把脉,诧异地看他一眼,三十来岁的人了,火力旺,这是某种火没地方发泄了? 也对,张如意说,现任张夫人有了身孕,想来是不能行房,张大人口味挑剔,没准憋坏了。 “可是看出什么?” 张峥很紧张,刚刚李海棠的眼神,让他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好像自己在她面前光着身子,被看穿一般。 “大人,天干物燥啊。” 李海棠提醒,干柴烈火,有熊熊燃烧的架势,但这不是主要的问题。 张知府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坐立难安,定然身体上有隐疾。 “不可能。” 张峥一口否认,他年轻火力壮,就是和小册子里一样,找几个女子伺候,也能守得住。 昨夜他失眠,想了一宿,就拿张家来说,男人们都十几个小妾,是不是偶尔聚集到一起,开个大会?尽享齐人之福,貌似很刺激。 “大人,您最近可否很少吃青菜?” 李海棠让蓝衣去准备笔墨纸砚,她要写个方子。 “对。” 张峥想着,这不废话吗?鹿城冬日青黄不接,处大白菜和萝卜,还有什么青菜吃? 府上有暖房,但是里面种着金贵的花花草草,都是不能吃的,他夫人的心爱之物。 “那就对了。” 李海棠本想问一下如厕的次数和时间,而后想着不雅,她给张峥开了助消化的大山楂丸。 “隐疾是?” 张峥不懂医,完全一头雾水,看李海棠又忽悠的正经,他越发想刨根问底。 “张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海棠看了看蓝衣和张如意,难得好心,还是不要让这二位听见了。 “好。” 被带到里面的茶水间,李海棠解释,张峥现在是便秘,但是,刚刚他坐立不安,应当患有痔疮。 十人九痔,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大齐民风保守,一般都是把脉,不会脱了裤子让郎中检查,所以,很多人得病以后都忍着不说。 李海棠直言,就好像撤下张峥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他相当难堪。 “大人,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鹿城百姓着想啊!” 李海棠给张峥戴高帽,各种阿谀奉承,作为鹿城父母官,若是因为痔疮卧床不起,耽误民事,这就不好了。 “你……” 张峥默默地咽一口血,又不能反驳。他又想灭口了!万一她说出去,整个鹿城都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以后他的官威何在? “大人,诊脉十两银子一次。”李海棠眼皮跳了跳,刚刚就想给自己出口恶气,让张知府丢点人,她痛快了,他非常不爽,可是要命的! 第108章 坑爹 钱财不能不提,收银子,等于收了封口费,让张峥安心,这个代表医德。医者,不会乱说话。 “你还不如去抢!” 张峥恼羞成怒,从没见过这么死要钱的,看一次,就给配点药丸,就要十两银子?百草堂的名医,出诊都没那么黑! “大人,您总拿我和那些小透明比什么啊。” 李海棠也很不高兴,看病收钱,天经地义,她可没说自己免费看诊。 堂堂鹿城知府,不知道搜刮多少民脂,就差她这十两银子? 二人在茶水间吵架,张如意拉着蓝衣二人把耳朵贴在门口,对话听得一字不差。 “小姐,咱们用不用进去救场?” 蓝衣很担心李海棠,老爷的脾气古怪,又爱较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万一有失君子风度,再打起来,李海棠一个较弱的女子,定然要吃亏。 “不用。” 张如意笑得眉眼弯弯,嘿嘿,瞧瞧她听到了什么!原来他爹爹有那方面的隐疾啊。 无论在京都,还是北地鹿城,自家爹都是府上一霸,难得看见他吃瘪,张如意心里暗爽。 张峥:“……”这么拖后腿的熊孩子,肯定不是亲生的! “唉,海棠要是我的后娘就好了。” 张如意感叹,府上鸡飞狗跳,总比安静的像坟场好,李海棠和她对脾气,还能说点知心话。 蓝衣抹了一把眼泪,希望她家小姐悠着点。先不说李海棠是有夫之妇,就是年龄上,还比小姐小上一岁,让老爷老牛啃嫩草,这样好吗? 茶水间内,一番唇枪舌战,最后以张峥失败告终,他灰溜溜地逃出去,一身狼狈,走之前,还交代张如意把银钱结算了。 “父亲,您不喝一杯茶水再走吗?” 张如意心里憋笑,假装挽留,不知为何,看到爹爹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她心情也跟着好上几分。 张峥一个趔趄,差点在门口摔了个狗啃屎,他发誓,自己没有这么坑爹的女儿! 他落荒而逃,不是说不过李海棠,而是,整个茶水间都是她身上海棠花的香气,那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又联想到小册子,怕被看出异样,赶忙溜之大吉。 “蓝衣,记得提醒本小姐,以后爹爹和我置气,我就说要接海棠进府!” 张大小姐扬眉吐气,在李海棠临走之前,又给银子,又装了不少从京都带的好东西,听闻她弟弟在麓山书院念书,特地取了压箱底的笔墨纸砚,送给李海棠。 几乎是空手而来,满载而归,李海棠被送回家,发现,家里陈二叔和陈二婶正在对着满满一院子的东西发愁。 “海棠,你可回来了!” 陈二婶拉着李海棠,额角胀痛,一上午,人就没断过,陆陆续续上门送东西的人,把门口都堵住了。 邻里之间送点吃食,小物件,礼尚往来,陈二婶能做主,到时候家里回礼,互不相欠。 不过,上门的自报家门,她和孩子爹都没听过,不收东西,对方就诉苦,说是他就是个下人,办不好事,会遭受责骂。 夫妻俩一听,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就准备一张单子,让他们自己记录礼品的出处。 这是陈二叔想出来的主意,因为他不识字。 “海棠,我也得抓紧识字,不然真容易吃亏啊。” 陈二叔被激起斗志,想把狗蛋送到学堂,所学的交给他们一家子人。 “这是好事,我赞成。” 李海棠接过单子扫一眼,心中明了。鹿城里的生意人,成千上万,有钱没权,遇见一点事儿就傻眼,她和知府千金交好,可以牵线搭桥,这不,这帮人得到消息,闻风而动,马上上门送礼。 左邻右舍送的吃食居多,都不是贵重的,而其余的几户人家,送的各异,金银,首饰,布匹,古董字画,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 李海棠看看,对方也觉得她根基浅,怕是没特别在意,鹿城最大皮草铺子,只送了一张狐狸皮,瞧不起她? “收拾出几间空房,以后专门做库房。” 生意人精明,不见兔子不撒鹰,这点东西,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李海棠心安理得的收下。 以后,家里送东西的越来越多,她都想在后院加盖个罩房,专门存着宝贝,等有女儿,留着给女儿做嫁妆。 还未和野人夫君圆房,李海棠就想到孩子,她笑得甜蜜。掐指一算,用不了多久,萧陵川就能回来了。 年关将近,李海棠忙着铺子的改造工作,从图纸到设计,全是她一人完成,请匠人帮忙打造,立夏偶尔过去看看。 立夏每天都给自己定好目标,从解剖兔子缝针开始,弄死了,她和干娘就能吃炖兔子,立夏很担心自己吃多了,会变成三瓣嘴。 “放心吧,这个没有根据。” 大齐有个习俗,有身孕的妇人在怀孕期间不能吃兔子肉,不然,将来肚子里的孩子嘴就和兔子一样。 这个完全没根据,再者,立夏也没怀孕。 上次和张如意分开,李海棠留下足够的草药,让张如意每天按时药浴。 许是知府衙门的马车没有再上门,家里周边蹲守的人,想着她没什么利用价值,这两天很平静,没人上门送礼。 家里又恢复正常秩序,陈二叔和陈二婶松口气,把心思都用在种菜上,一刻不松懈。 今年鹿城气候反常,农历十一月,连续下了几场大雪,气温骤降,大街上行人越来越少。 百姓们忙着修整屋子,扫雪,一刻不得闲,陈二叔原打算回到老家看看,也因此耽搁下来。 两口子想开了,屋子倒了就倒塌了,地基还在,等攒银了,回头再盖个保暖的石头屋子。 和李海棠接触越久,他们越不愿离开,现在更是赶他们都不走,并非是因为眼下的好日子,而是,人相处就有感情,二人可怜李海棠无父无母,把她当自家的闺女对待。 “海棠啊,你那个海虫子,货郎又送来一筐。”陈二婶就发现李海棠对海虫子格外的狂热,家里几乎每天都吃,要么拌菜,要么炒大葱,吃习惯了,觉得肉嘟嘟的,味道很好,慢慢接受,反而相当喜欢。 第109章 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海参营养价值高,也只有这里的人不清楚,等于白给,价格很低。 李海棠想过,自己加工售卖,后来琢磨,百姓们的思想被束缚,不相信保健的作用,他们的想法是,有病看病,没病,谁多花银子啊,那绝对是脑子有坑。 若是海参被炒起来,以后她就要花大笔的银钱去买,这似乎很不合算。 李海棠是个懒人,而且海参不是灵丹妙药,短时间看不出疗效。 “大丫和狗蛋,每年冬天都得染上风寒,咳嗽得我挠心抓肺的,今年冬日到现在,一场病没生过。” 对于海虫子的疗效,陈二婶半信半疑,她不能确定是居住条件改善,还是因为吃了海虫子强身健体,或者二者都有。 “货郎还送了点蛮族那边的牛肉,咱们晚上吃点啥?” 李海棠整日忙碌,有时候不见踪影,才几日,脸颊就瘦了一大圈,陈二婶攒足了力气,想给她调养下身子。 “真的?” 蛮族那边的牦牛肉,也是难得,可以切片腌渍,放点辣椒。 家里有鱿鱼,虾,还有冬瓜,白菜,木耳,多凑几样,晚上围在一起,吃个热气腾腾的火锅。 “那成,正好家里还有鸡胸肉,我这就去准备。” 孩子爹的刀工更好,切片薄,陈二婶吧嗒吧嘴,那牛肉到滚烫汤底里,片刻就烫熟了,沾上芝麻酱或者香油碟子,吃在嘴中嫩嫩的。 李海棠点头,想着早点回家,前几日她就念叨炖牛肉吃,无奈家里没有,再有她也太忙了,到了饭点,随便糊弄一口。 几日的工夫,衣衫松一圈儿,这哪行啊!瘦不是问题,若是胸小了,她都没地方哭去! 李海棠正准备出门,发现自家门口来了一辆马车,正好堵在门口。 谁啊?难道有人送礼来了? “海棠,快点上来!” 马车的车窗露出一道缝隙,张如意挥舞着小帕子,贼眉鼠眼地看了看,见左右无人,招呼她上车。 “海棠姑娘,你的药浴真好用啊。” 蓝衣忙不迭给李海棠端茶倒水,一脸殷勤,自家小姐不但脸上的疹子没了,皮肤也变得更好。府上的下人差点认不出,还以为老爷找个小妾呢!闹出很大乌龙。 “没啥,反正你们也是给了诊费的。” 李海棠摆摆手,问张如意,“你今儿怎么出来了?” 张大小姐没少和她抱怨失去人身自由,这次出门低调的用灰突突的小马车,看着倒是像偷跑出来的。 “哪能啊,我爹同意了。” 张如意很是得意,原本,他爹爹不同意,坚决反对,她就说想请李海棠到府里陪着她说话。 张峥一听,立刻点头答应,眼不见心不烦,最近晚上睡觉都觉得屁股不自在,脑海里满是小册子的画面,整个人都魔怔了。 一物降一物,果然,李海棠是她爹是克星,张如意决定和她交好,发展成闺中密友。 “咱们这是去哪啊?” 李海棠看看天色,刚过午时,她下午还有安排,可有可无,都没眼前这位张大小姐重要,毕竟是她重要的客户。 陪着小姐出门,无非是听戏,喝茶,购物,她就当给自己放假半天,休闲一下。 “海棠,你就是我的福星。” 张如意一手托腮,很激动,泡了几天药浴,疹子全下去了。期间,她出门还用面巾,翠屏那小蹄子没得到风声,不然肯定上门打听。 这个仇,她张如意必须报了,吃什么都不能吃亏!在想到办法之前,先不要打草惊蛇。 李海棠不明白张大小姐又哪根神经不对,她抿着茶水,把眼神投向蓝衣,等待解释。 蓝衣关上车窗,阻隔外面的风雪,又点燃车壁上的油灯,这才凑到李海棠身边,小声道:“海棠姑娘,上次你来府上之后,我又去曾家打听一趟。” 当然,这次她学聪明了,先买通外头一个三教九流的二流子,给他银钱。 二流子熟门熟路,和曾府门房混得挺熟的,才几日,就得到一个相当可靠的消息。 “十一月十五,也就是后日,曾夫人设宴,是为了过四十大寿。” 蓝衣明明记得,曾夫人的生辰是农历十一月底,这次竟然提前,听说是找白塔寺的高僧测算过,本月也只有十五是黄道吉日了。 曾夫人设宴,其实是号召鹿城官员的小姐夫人们捐钱捐物,去做布施。 今年年景差,雪是越下越大,百姓们屋子塌了,有亲戚的挤在亲戚家,没亲戚的,只能挤在破庙了。 “曾夫人慈悲心肠。” 李海棠夸赞一句,张如意与有荣焉,她去过曾府好多次,曾夫人对她很和善,慈眉善目的,如果两个人以后是婆媳关系,说不得更融洽。 “多亏蓝衣办事得力,所以我想到铺子里看看,给曾夫人备上一份寿礼。” 张如意是个有钱人,她亲娘手里田地铺子若干,当年是十里红妆出嫁。 亲娘没了,嫁妆全部被交到她这来,狐狸精还提过想要帮忙管理,但是不用等张如意骂人,张峥自己就拒绝了。 曾夫人身子不好,身上总带着浓重的墨香气味,她虽然嫁给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曾大人,出嫁之前,却是京都有名气的才女,接人待物,礼仪周全。 李海棠皱眉,若曾夫人是这样的性子,怕是不会喜欢早没了亲娘,礼仪马马虎虎的张如意,而且,她对张家没表现出半分亲近,两家的亲事怕是难成。 作为平头百姓,李海棠接触不到大人物,却也懂得派对之争,张家是书香门第,曾家为武将世家,各自有圈子,怕是融合不到一起。 而且,大齐的规矩,任期满五年,要回京述职,张峥未必能在鹿城继续连任。 “你说,我应该送什么啊?” 张如意苦恼,她的小金库里,贵重的东西很多,但是有些是她娘亲的陪嫁,私心上,她不想送人。 其余的,都是外家那边送的小玩意,用来做过寿的贺礼,不太合适。 “后日就是十一月十五了。” 小辈送长辈寿礼,讲究的是心意,而不是贵重,张如意太上赶着表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做个荷包,帕子,一天的时间,也是来不及。 第110章 没文化,真可怕! 蓝衣抽了抽嘴角,看一眼自家小姐,最后还是没忍住,打断李海棠的喃喃自语,“咳咳,我们家小姐不会绣活,字画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尤其是棋艺上,绝对能看出是老爷的亲闺女,水平都是一样渣。 “就当我没说。” 李海棠一脸黑线,难怪嫁不出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揉揉眉心,不言不语。 “海棠,有个地方的阳春面最地道了!” 张如意一点不在意,她也并非曾彦不可,只是算计来算计去,曾家是最合适的那个。 不过民以食为天,有什么比吃更重要?至于曾夫人的寿礼,见鬼去吧! 画风转变太快,快到李海棠接受不了,不过她是什么人,做医者的,最基本的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阳春面,好吃,李海棠的大脑经过排查,抓住了关键词。 “你别以为我胡说的,真的好吃。” 提起吃食,张如意话就更多了,不顾一旁捂脸的蓝衣,兴高采烈,“阳春面清汤寡水的,看着普通,但是做好了,堪比山珍海味!” 鹿城仅此一家,还是在外面的小摊上。摊主夫妻对阳春面做了改良,里面加了豆芽,肉臊。 面条劲道,细软,奶白色的浓汤一出锅,香气飘着,整条街都能闻到。 “那条街,被改名为阳春街,鹿城百姓都知道呢。” 听说李海棠刚来不久,张如意忙着科普。夫妻俩勤快,每天就卖几个时辰的面条,卖完就回家。 一般二人午时以后出摊,落日前收摊,她之前行动不自由,都是打发小丫鬟出来采买。 “等吃到我嘴里,面条吸了浓汤,没那么劲道了。” 要吃,还是得亲自到摊位上,鹿城好吃的那么多,张如意唯独中意阳春面。 “就是前面的街角。” 蓝衣估摸时辰差不多了,开窗看了一眼,然后,麻利地取出一个大包裹,里头是两件洗得发白的袄子。 张如意也不嫌弃,快速地换装,一打扮,就成了小户人家的女儿,丝毫不见贵气。 三人下了马车,李海棠搓了搓手,比主仆二人动作更快,一屁股坐下,抢占避风的座位。 旁边大娘慢一步,接连瞪了李海棠好几眼。 抢座位这个,谁抢到就是谁的,当年地铁公交,行动稍微迟缓一点,脸面薄一点,座位就是别人的。 面对大娘的瞪视,李海棠无动于衷,根本不予理会。 “海棠,你真行。” 张如意竖起大拇指,李海棠是目前为止,头一个让她心服口服的。 “那边吃我怕肚子进风。” 言谈间,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被端上来,蓝衣给了车夫碎银子,让他去车马行歇会儿。一个时辰后再来接人。 阳春街的后身,是鹿城小有名气的古董一条街,里面卖什么东西都有,真真假假,让人傻傻分不清楚,全靠眼力。 经常有生意人到古董一条街淘货,张如意打算饭毕,去碰碰运气。 尝了一口味道,李海棠下筷子的速度更快,再没有天冷的时候,吃一碗热热的汤面更幸福的了。 不愧是知府千金,果然有见识,介绍的阳春面,味道实属上乘,她想,过几日带着陈家人来吃一次,若是小弟金琥和野人夫君在就好了。 “海棠,你叹气呢?” 张如意经常吃,并没狼吞虎咽,她一直观察李海棠,见对方没吃几口开始叹气,就关心一句。 “是啊,下月有腊八节,还有小年,之后就过年了,我夫君还没回来。” 家里就她自己和陈家一大家子,看人家相亲相爱,她只有孤单。 认识立夏和张如意还好,有点事干,也有个陪着她说话的人。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总觉得自己和大齐土著格格不入,思维方式不同。 尽管李海棠已经尝试改变自己,但是她毕竟是新时代女性,三观早已形成了,对大齐女子的低下地位,无力吐槽。 “原来是这样啊。” 张如意没见过萧陵川,以为李海棠的夫君定然是个读书人,斯文俊逸,二人郎才女貌,举案齐眉的那种。 她有心安慰下,却找不到说辞。自己长了十六年,还没混个亲事,对夫妻之间的感情,张如意理解不深。 反正,男人有点银子,花花肠子就多,府中车夫,有了银钱,还想着去是花楼找乐子刺激一下。 白头偕老,只存在大齐北地。 “难道京都和南边的人更……” 李海棠没去过南边,仅有的游记,作者是个吃货,绝口不提泡妞和美色。 “男子都一样。” 张如意年纪不大,却已经看破红尘,她调侃,“因为只有北地下雪啊,大雪天,夫妻俩相携,出去走一圈,可不是白头到老了!” 头发,眉毛全白,一瞬间,地老天荒。 “噗……” 李海棠哈哈大笑,发觉张如意有点意思,培养下,能做个段子手。 “有辱斯文,简直不知所谓!” 旁边坐着一个书生,看衣着,是麓山书院的学子,他听到张如意的话,面色铁青。 什么男子都是花花肠子,什么说辞?他一心念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根本就不需要美色。 没文化,真可怕!心里想着不和大字不识的女子计较,可心里又过不去这道坎。 “喂,和你有关系!多管闲事!” 张如意正在兴头上,被人打岔,当即冷了脸,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就要和书生吵架,“偷听别人说话,小人行径!” “卢某……” 书生急得面红耳赤,就要辩驳,不是他想听,是二人就背靠背坐着,声音又不小,他还没责怪她污了他耳朵呢! 姓卢的书生气得够呛,连连摆手,“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又不是我夫君,我也没让你养!” 张如意站起身,居高临下,斜着眼睛看卢书生,张口就让对方哑口无言,不晓得如何反驳。 “就是,这位姑娘也没说错,男子可不是贪慕花色!”之前和李海棠抢座位的大娘,加入进来,声援张如意。她家那死老头子,都快不行了,银枪蜡头的,还没事总言语调戏隔壁小寡妇! 第111章 尾随曾公子 “男子又不是全这样,心中有日月,此乃大丈夫。” 书生很气愤,感觉对方不讲理,他被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带跑偏了。 “你不用辩解,有本事你发誓啊!” 张如意叉腰,得意地笑,说这些屁话,都没在点子,有本事就用事实证明。 李海棠张大嘴巴,保持看戏的姿势,她也想知道书生怎么做。 “发誓什么,小娘们,你别欺人太甚!” 一旁的汉子看不下去了,男子贪慕花色怎么的吧,男主外,女主内,全靠男人养家糊口呢。 再一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德全班的红角,小桃红来北地,多少妇人大娘粉面含春的,那眼神,恨不得把小桃红压在身下,他婆娘说自己夜里都梦见小桃红呢! “我怎么欺人太甚了?是他自己非要和我辩解。” 张如意天不怕地不怕,在鹿城,她就是一霸,欺负她的,通通都得吃牢饭,眼睛瞎了? 这么一激将,书生不乐意了,他本没想左拥右抱,美人环绕,有书在手中,他就很满足。 他爹爹没的早,家中老母卖掉产业,又操劳,给别人刺绣,供着他读书习字,一个人太苦,他就想找个孝顺的娘子,以后活得久一点,别让娘子年纪轻轻守寡。 “本人卢元卿对天发誓,将来只娶一人为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绝无二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卢元卿一字一顿,表情严肃,认真发誓,一旁看热闹的人群,全都愣住了。 这个时代最重视誓言,百姓们也迷信,他能说出这番话,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书生,你要不要这么决绝啊!” 汉子拍桌子,只求一人,那就没纳妾的机会了,那么多貌美的女子,只能看,不能动心思,太亏本! “无妨。” 卢元卿抖了抖衣袖,没有看张如意一眼,不带走一片云彩。 张如意低头沉思,也没了之前的泼辣劲儿,似乎有心事。 “海棠,你说我嫁给他咋样?” 张如意轻易不出口,一出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李海棠放下筷子,决定以后吃饭的时候,坚决不闲聊,她差点噎着。 蓝衣习惯了,假装没听见,不接茬。 “我看他不错,还是个书呆子,这样的人嫁过去省心。” 她毁容那会儿,爹爹就想找个书生,把她嫁了,以后书生要靠自家发达,不敢对她不好。 张如意想,她要的不是那种日子。男子都是有骨气的,因为身份卑躬屈膝,失去傲骨,那和奴隶有什么区别? 她要的,是举案齐眉,是夫唱妇随,是两个人过简单的小日子,没有勾心斗角,每天一起琢磨点好吃的,好玩的,生几个小娃,热热闹闹,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曾家公子身份高,相貌好,抵不过书生的一句话啊,看那意思,卢元卿还未曾婚配,知道名字,去麓山书院打听,就可是找到人。 “小姐,小姐……” 蓝衣没有被张如意地豪言壮语吓到,她把张如意拉到胡同的角落,指着对面的街道,“您看,那不是曾公子么!” 之前,制造无数次偶遇的机会,均以失败告终,张如意根本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能碰见曾彦。 “他就是曾彦?” 李海棠顺着蓝衣指出的方向看过去,感叹一声,的确是好相貌! 君子如玉,用来称呼曾彦,一点不夸大,他面容白净,习武之人,线条流畅,瘦削,穿了一身藏蓝色的绸缎袄子,一个人站在街口。 “对啊,好看吧?” 张如意偷偷地看,心里纠结,自己实在舍不得曾彦的这张脸,不过刚刚傻不拉几的书生挺有意思,她喜欢追求新鲜事物,就曾彦的兴趣减了几分。 后日,是曾夫人整寿,曾彦出现在这边,八成是为去古董一条街,给他娘挑选寿礼。 “那边是去一条街的近路吗?” 李海棠没来过,对周围不熟,眼瞅着,曾彦进了胡同,他身边没有小厮跟着,怎么看都很可疑。 “不是。” 张如意也看出来了,她想了想,决定跟踪曾彦,由李海棠打头阵,这样被发现也没关系,曾彦不是认识她。 “好吧。” 郎中转行做狗仔,李海棠很忧伤,不过为了姐妹也好,靠山也罢,她豁出去了! 不过显然,曾彦没给几个人机会,他进了胡同没多久,就消失了踪影。 “死胡同,他进了其中一家。” 这边是寻常百姓人家,家家户户累着红砖墙,清一色的木门。 冬日里冷,外头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应该是这家。” 李海棠看到雪地上的鞋印,判断曾彦进了其中一户朱门人家,而隔壁的邻居,门是虚掩的。 “咱们去那里。” 张如意指着朱门的邻居,私闯民宅是大罪,不过她一个知府千金怕什么?她是来体察民情的! 曾彦鬼鬼祟祟,跑到平头百姓人家,又没带下人,其中定然有猫腻。 “好。” 李海棠也这样想,如果曾彦不是良配,就别白费力气,她觉得张如意的思维超前,有点现代女子敢作敢当的意思。 邻居家小院是砖瓦房,只有三间,侧边,有一处灶间,此刻正在冒着炊烟,飘着香气。 “娘,我说了下山去吃一碗阳春面,家里怎么又做饭了?” 卢元卿刚进家门,闻到灶间的香气,他吸了吸鼻子,情绪立刻转好。刚刚被无知蠢人气得不轻,面条还剩了一半,真浪费。 他为什么要计较呢?和蠢人计较,降低自己的格调。 “你难得下山,娘就杀了一只鸡,给你补身子。” 卢元卿的娘从灶间出来,看起来有些苍老,眼下有两道深深的皱纹。 他们平民想要念书,只能抠省,还是她男人以前留下的产业,这也年陆陆续续的变卖,不然抠省一年,也买不起一本书。 前年卢元卿考上秀才,偶尔代写书信,帮人抄书,已经很少和家里要钱了,还能时不时的买东西,孝顺她这个当娘的。卢母身子不好,卢元卿和书院告假,他是秀才,比较自由,想着年后再上山。 第112章 好女不和男斗!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卢元卿想到自己没关门,他把糕饼送到灶间,出门一看,张如意带着李海棠和蓝衣,探头探脑的。 “你……” 刚刚逼迫他发誓的人,现在来他家干嘛?卢元卿当即就想赶人出去,又碍于对方是女子,不好直说。 “嘘。” 张如意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卢元卿拉倒一边,她必须找个借口。 借口,用啥合适呢? 她看看李海棠,又瞄一眼蓝衣,眼睛转了转,计上心来。 “卢书生,卢大哥,借一步说话。” 张如意面色哀泣,变脸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她小声地承认错误,最后,指了指蓝衣,“我妹妹的未婚夫,刚刚进了隔壁,我怀疑……” 做了个你懂得的眼神,张如意欲言又止。哼哼,未成亲就在外面有了相好,她们姐妹三人是来抓奸的! 坑人得坑个差不多的,坑李海棠,后果严重,张如意马上把蓝衣拉出来当垫背。 蓝衣泪流满面,她就知道,小姐看她的眼神冒光,一准儿没好事! 李海棠见坑的是蓝衣,配合地点点头。 卢元卿无语,这周围都是老邻居,隔壁新搬来没多久,这要是让邻里看见,不好解释。 “阿元啊,谁来了?” 卢母在灶间炖汤,听见有女子的说话声,她擦擦手上的水,“怎么不请人到里面坐坐?” 哎呦喂,两个姑娘,一个妇人打扮的美貌小娘子,这是儿子的亲事有眉目了? 卢母盯着李海棠两眼放光,妇人头,难道是媒婆? 李海棠:“……”有她这么美貌的媒婆吗? 自家儿子常年不着家,家里有是这个条件,找个合心意的不容易,卢母也发愁,儿子都及冠了,还整日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不需要娶妻。 书里的颜如玉,能生出个大胖小子不?她要孙子!孙女也成! “大娘,我们路过,想讨口水喝。” 李海棠胡编乱造,她不知道鹿城的规矩,一般媒人上门,两家相看,都用喝水当借口。 卢母当即更加确定,在张如意和蓝衣身上扫了扫,她比较喜欢活泼一点的,改改家里沉闷的气氛,当即一眼相中张如意。 “快进来快进来,今儿家里炖了鸡,就留下来吃饭吧!” 卢母很好客,让李海棠三人不知所措,古代劳动人民,多么淳朴热情啊! “娘,您先到灶间去看看鸡汤。” 卢元卿把他娘带到灶间,决定还是帮忙,早点打发三人离开,“隔壁人家是几个月之前搬来的,一直没有来往。” 不久之后,他就回到麓山书院,这是几个月之后,头一次下山。 不过,原来两家的墙只到他脖子,现在,高了不少,站在他家里,完全看不到邻家的情况。 卢元卿没多想,只当是新邻居注重隐私。 “我需要凳子,最好是三个。” 张如玉看了下墙高,以她的身高,只能踩高凳子了,她实在是好奇,曾彦跑百姓人家干什么。 印象里,此人高冷,对谁都是淡淡的,不太可能平易近人。 “好。” 卢元卿没意见,从房内搬出三把椅子,指着其中的一把,对蓝衣道,“你站在这一把上吧。” “为什么?” 还不等蓝衣说话,张如意就问出口了。 “这把椅子年头久,我怕你站上去,椅子会散架子。” 卢元卿寻到机会,报复张如意。张如意是属于比较丰满的类型,却又不是胖,身材刚好,绝对是婆婆喜欢的那一款。 蓝衣也不瘦,但是她是南方人,娇小可爱的类型,个头没长起来。 “卢元卿,你敢映射本小姐胖!” 张如意炮仗的性子被点燃,拉着卢元卿,就想吵架,接到蓝衣的眼色,她哼了哼,决定先办正经事。 “我没这样说过。” 卢元卿摸了摸鼻子,心里暗道,这刁蛮的小丫头还不算太蠢笨,当然了,这都听不出来,那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了! “好女不和男斗!” 张如意颤巍巍地站在椅子上,双手扒着墙头,作为知府千金,她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隔壁的院子,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院中一侧堆满柴禾,灶间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的红辣椒,映衬着白雪,很是喜气。 站了一刻钟,李海棠搓搓手,这天还真冷,要不,她们进门先喝口热茶,回来继续蹲点? “小姐,您和海棠姑娘进屋坐会儿,奴婢一个人就行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又不能说话,很是无聊,张如意那点耐心基本上用尽了。 “行,那你先看着。” 张如意解下皮毛的手套,递给蓝衣,“一会儿,本小姐来接班。” 她心中想,好你个曾彦,平日人模狗样的,装高冷,这回露馅了吧? 她张如意就要挖出他的秘密,捣毁他非法聚集的窝点,要么就告状,上报曾夫人! “海棠,我已经不想嫁曾彦了。” 张如意拉了拉自己冻僵的脸颊,女子的直觉准,她觉得曾彦有秘密。 别看他有时候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冰冷淡漠,和这样的人成亲,以后哪有好日子。 “先看看情况,稍安勿躁。” 李海棠摇摇头,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无论如何,三人行动必须保密,不能泄露出去。 两个人进屋,立刻得到卢母的热情招待,端茶倒水,还有一碟她做的红豆包。 “大娘,这个红豆包真好吃。” 张如意咬一口,里面的红豆沙都快溢出来了,甜滋滋的,白面松软,卖相一般,却比京都那些老字号的点心都好吃。 京都张府的点心,做的细致,菊花瓣,桃花瓣,灶上娘子把那心思都花在外形上,点心甜腻,失去食材原本的味道。 “那就多吃点,我给你装着,走时候带家去。” 卢母被夸奖,越发喜欢张如意,当即就揭了自己儿子的老底,卢元卿除看书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甜食。 “谢谢大娘,回头我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给您送来。” 礼尚往来,张如意懂这个道理,她不请自来,算是打扰了,本想走时候留点银钱,可她这次出门买礼品,带的全是银票,最小面值都是百两的。不是她舍不得银子,平白无故给一百两,人家会吓到好吧! 第113章 断袖之癖 难得有人陪着说说话,卢母心中欢喜,和张如意话家常,“如意啊,你家里还有啥人?” 两家结亲,得打听对方家境。卢母对张如意一点不了解。 “我娘没的早,家里现下就我一个女儿,不过,我爹爹又娶了后娘。” 张如意一点没隐瞒,她说的全是实情,只是身份上就隐去了一些。 “以后常来串门,我们家阿元爹爹也没的早。” 卢母一人含辛茹苦把卢元卿养大成人,个中辛酸只有自己了解,年轻那会也考虑过再嫁,可不是亲爹,怎么能对她儿子好。 她很同情张如意,琢磨早点上门提亲,以后儿媳妇娶进门,她定然善待。 闲聊中,院里有了动静,李海棠见张如意被拉着不能脱身,自告奋勇地去偷窥。 院墙上,蓝衣僵着身子,一副见鬼的模样,一动不动,姿势滑稽可笑。 “嘘,我上去看看。” 李海棠踩了凳子,趴上墙头,隔壁院墙内,一幕离别剧正在上演。 曾彦是习武之人,按理说,有人偷窥他肯定能发现,只不过刚喝了酒,头昏眼花,再加上情绪烦闷,就这么忽略了。 “曾彦,你说过不娶妻,只和我相守一辈子的!” 曾彦身后,站着一个穿纯白色里衣的……男子? 李海棠揉揉眼睛,胸是平的,骨骼的形状,确定不是女扮男装,作为医生,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 蓝衣是保持下巴脱臼的状态,眼神直勾勾地往下看。 白衫男子瘦弱,身子瑟瑟发抖,头发凌乱,里衣敞开,露出如遇的肌肤,上面还有可疑的红痕。 种草莓啊种草莓!难道,曾彦迟迟不定亲,是有断袖之癖?也不知道他俩怎么玩,谁上谁下。 “寒霜,你知道我心意!” 曾彦回神,把叫寒霜的男子搂入怀里,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在这四周白雪的小院子里相拥,竟然出奇的和谐。 “知道有什么用,你终究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寒霜眉眼哀泣,伤心欲绝。曾彦是鹿城守备之子,高门公子,而他算什么?下九流的戏子,甚至连个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寒霜是他的艺名,从前班主都是这样叫他的,延续到现在。 五年前,一次曾府宴席上,寒霜跟着戏班子登台,和曾彦一见如故。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男人之间的特殊情感,什么都没想。 慢慢的,两个人在接触中,发现彼此都是对方不能割舍的人就这样,他被曾彦包下,为保密,半年多换一个地方。 曾彦为他,一直拒绝娶妻,可曾家只有他一根独苗,曾夫人不肯,发现二人的秘密之后,扬言要打死寒霜,扔到乱坟岗子。 “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娶亲只是摆设。” 曾彦眼神一寒,他天生个就对女子无感,像那张如意,和山匪一样,那么小就知道抢人东西,可见张府家教如何。 反正,他的夫人都不可能破身,未来所有的日子,就独守空房吧! 新婚夜检验落红,他准备找别人代替,总之,他不会背叛寒霜。 “可是……” 可是这样,不就害了曾彦的夫人?寒霜善良,不忍心,恨自己不是女子,这样就能进曾府的大门,哪怕是个小妾,通房丫鬟也好,自己愿意无名无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你要娶个什么样的夫人?” 寒霜默然,曾彦娶亲,门当户对为先,就不知道娶鹿城内的哪家千金为妻。 这边,两人说到关键时刻,张如意终于解脱,换蓝衣进屋烤火,她扒着墙头,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张如意,我娶她。” 曾彦眯了眯眼,他知道谁嫁他谁倒霉,自然要找个有梁子的,那张如意丑八怪,能进曾府,是她的运气。 “寒霜,你放心,张如意是个二百五,你不用当她是盘菜!” 院内,二人再次搂抱一处,你侬我侬,曾彦原本想离开,见寒霜红艳艳的小嘴儿,欲语还休,直接低头,堵上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李海棠都没心情看,她瞄一眼后跟上来的张如意,这位大小姐,没能当场发飙,有古怪。 “原来是这样。” 被曾彦讽刺,张如意没生气,她眼底一片深沉,看不出喜怒。 “如意,你打算怎么办?” 好在,今儿出门碰见这一幕,不然曾府提亲,张如意欢天喜地,一点防备都没有,婚后就悲剧了。 高门大户联姻,没有和离一说,她就算过的再不好,也得忍气吞声,为了张家和曾家的脸面。 李海棠忽然觉得平民百姓也有好处,婚配上,她能自己选择。 “好个曾彦,主意打到姑奶奶我头上来了!” 张如意不怒反笑,有点意思啊,她一向遇强则强,自从认识李海棠之后,被教会腹黑。 曾彦既然算计她,那么她也不是软柿子,必定给那厮一个深刻的教训! “哼,先进屋喝鸡汤,等曾彦走了,咱们再离开。” 张如意冷哼一声,接下来,就让曾彦承受她的怒火,她要让他知道,得罪她张大姑奶奶的下场比娶她还惨烈! “你这是什么比喻!” 李海棠一脸黑线,曾彦说女子霸道,因此不喜欢女子,甚至强烈的反感,她怀疑,张如意抢风车事件,在倒霉的曾公子幼小心灵留下阴影。 “小姐,咱们还买贺礼吗?” 蓝衣如遭雷劈,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不敢看自家小姐的眼神,颤抖着问。 “贺礼?送什么,男男的春宫图如何?” 张如意拍拍身上的尘土,为曾家花一个铜板,她都得肉痛很久,真是欠他们的!一家人渣! 接受卢母热情招待后,三人拍拍屁股走人,卢元卿把人送到门口,看着蓝衣手里的包裹,眼皮抽了抽。 那是他娘特地做的豆沙包,家里就那么点细白面,全部被打劫,一个都没给他留! 这也就算了,悲哀的是,他自从进门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豆沙包进了张如意的肚子,他连个渣都没吃到!眼瞅着吃食距离他越来越远,卢元卿黑脸,但愿这些人消失在他视线,永不相见,那他就谢天谢地了! 第114章 教弟 日落时分,晚霞染红了天际,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把鹿城的上空,染得一片苍茫。 李海棠和张如意主仆分开,她回到家里,意外地看到小弟李金琥竟然下山了。 一个多月未见,李金琥个子窜高了一些,小脸严肃,看到李海棠,愣了一下,开口叫,“姐。” “不是说麓山书院三个月才能下山一次,你咋回来了?” 见到自家小弟,李海棠非常高兴,拉着他左看右看,确定这段时间他没瘦,这才放心下来。 李金琥常和四喜一起吃饭,食量慢慢地变大,而且晚上念书,四喜总能弄点吃的,汤面,糕饼,甚至烤鸟肉,夜里吃着喷喷香,他食欲不错,比以前精神头更好。 “姐,我约莫得在家里两三天。” 这几日接二连三地下雪,麓山书院有些屋子年久失修,墙壁上裂开大缝隙,昨夜塌了,有两个书生受伤。 书院决定派人手修整屋子,把住的近的学子打发下山,至于什么时候回去,等候书院通知。 “姐,你给我买的游记我都看完了。” 李金琥眼神亮晶晶的,觉得他姐很有见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后有机会,他真想出去见见世面。 书院里的先生教的,他能举一反三,读书不费力,等明后年,就能考个童生回来。 “书院肯定不比家里住着舒服,既然回来了,松懈两天也无妨。” 厨房里面有个小间,平日几口人都在小间吃饭,里面有火炉,有水,捡碗筷也方便的很。 四喜一回来,陈二婶怕家里吃食不够,又临时和面,做了一大盆的手擀面。 北地冬日菜蔬没有太多种类,家家户户都是萝卜白菜土豆,李海棠为吃火锅,特地找铁匠定制一个鸳鸯锅,左边放麻辣的汤底,右边是浓浓的海鲜汤底,用来涮菜蔬和海鲜。 家里只有姐弟二人,也就没有讲究,李海棠和陈家人一起吃习惯了,因此全体上桌,热热闹闹的涮火锅。 牛肉被腌渍,放入麻辣的汤底,李海棠用小漏勺,不停地给李金琥捞菜。 “姐,姐夫啥时候回来啊?” 下月就是年底了,过年琐事多,家里要置办不少东西。还有姐弟二人得回乡,祭拜亡故的爹娘。 “快了吧?” 萧陵川走后,就没留下口信,不过给人感觉,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要么就不开口,开口就会做到。 他答应李海棠回来过年,一起准备年货,最多一个来月,他肯定会回来了。 李海棠装作不在意,心里却在计算日子,也不知道他如何,有没有按时吃饭。 “对了,我明天想去书铺看看。” 说到游记,李金琥侃侃而谈,他们同窗有人去过蛮族,回来后一病不起。 蛮族人太可怕了,那生肉片,根本就不煮,直接沾上调料吃,把他吓得不轻。 每个地方都有独特的饮食习惯,例如现代人常吃的刺身,生鱼片,李海棠就接受不了。 没办法,医生都有点吹毛求疵的小洁癖,首要考虑的是生吃,里面会不会有某种寄生虫。 “书铺?” 李海棠正咀嚼鱿鱼,闻言咳嗽两声,她用手捂住嘴,差点一口吐出去。 “海棠,是不是辣到了?” 火锅里的辣椒是陈二婶新买的朝天椒,特别辣,但是吃了全身火热发汗,通体舒泰,最适合天冷之时。 “我喝一口葡萄酒,压压。” 家里买了山葡萄酒和梅子酒,葡萄酒度数低,和果汁差不多,大丫和狗蛋两个孩子都爱喝。 李海棠抿一口,见一桌子人都看她,敷衍一句,“刚辣椒进到喉咙里了,呛了下。” 书铺,去书铺!李海棠晕乎乎,想到自己上次的遭遇,脸色不怎么好。 自家小弟还是未成年人,过了年才十岁,不能被伙计给带坏了吧? 那方面的启蒙,也不应该由她这个做姐的来,李海棠决定甩锅给自己的野人夫君,可萧陵川未必懂。 “明天我没啥事,带你出去转转。” 饭毕,李海棠把自家小弟领回来,送上一套从张如意那得的笔墨纸砚。 读书这事,靠天分也得下苦工,李海棠帮不上忙,不过她能做好后勤,给小弟提供最好的环境。 “姐,山上也不需要啥,就是同窗们对书比较爱护,我想借书不容易。” 李金琥渐渐地融入进去,日子开始过得如鱼得水,他偶尔练大字,需要几只不同型号的毛笔。 “咱家不差那点银子。” 李海棠拍拍胸脯,说起自己给张如意看病,添油加醋,夸夸其谈。 内室的房梁上,张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小娘子不过是手里有个偏方,就把自己吹嘘成神医了! 至于所谓的痔疮,简直是无稽之谈,坑骗他不少银子的看诊费,张峥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不予计较! “你说啥,你还吃牢饭了?” 李金琥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他在山上,家里发生这么多,姐弟都是不愿意给对方添麻烦,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所幸,现在过去了,提起来,就当是个笑话。 “别提了,还是死牢。” 李海棠抱着肩膀,那晚冻一宿,若不是她身体底子不错,定是要大病一场的,她趁机教育自家小弟,“看见没,这时候权势的重要性就出来了,那狗官,想抓谁抓谁!” 民不与官斗,一个九品芝麻官就能决定平头百姓的生死,何况治理一城的知府大人,随便按个名头,草菅人命,上哪反抗去? “那告御状呢?” 李金琥很不忿,没成想自己姐姐一个人承受委屈,他深受触动,读书,功成名就,是为更好的保护家人,而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御状?” 李海棠摸了摸李金琥的头,小娃子,想法就是简单。先不说北地到京城万水千山,有没有这个盘缠,就是真到了京都,如何能见到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 话本里有人运气好,实际情况是,当街拦轿和马车,不是被乱棍打死,就是被马蹄子踩死。 “寒门难出贵子,小弟,以后咱们肯定要去京都走走关系。” 李海棠觉得自家姐弟很幸运了,至少他们娘亲身份不一般,外公外婆怎么也能照拂一些。若运气不好,最多被人撵出来,有关系,干啥不用? 第115章 骗婚 张峥瞪着眼睛,已经被李海棠三观折服,头一次见她这样教育人的,满肚子歪理,偏生还说得起劲。 他是狗官?草菅人命?真是冤枉啊! 那日,抓人的是手下,而做决定的,是曾大人的下属,并不是他。 只把李海棠关押一晚,还给了馒头白菜,谁家死囚有这么好的待遇? 他不来真不知道,自己成了李海棠口中的反面典型。 “还有一点,小弟,就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到了京都,成功告御状,民告官,你觉得把握有多大?” 李海棠见李金琥若有所思,知道他放在心上,就继续道,“不说别人吧,咱们鹿城知府张大人,就和京都高门张家有关系,是嫡系子孙,你去告,张家插手,不但人家没事,你还是一个死。” 她不想给李金琥太多压力,却也知道,没有压力就没动力,必须认识到残酷的现实。 “还有鹿城守备曾家……” 李海棠语重心长,她想到下晌在卢家院子看到的那一出,眼皮跳了跳,“小弟啊,你们书院似乎都是男子,是吧?” “恩,对啊,女子又不能科考。” 李金琥人小单纯,根本不晓得他姐啥意思,反问道,“姐,咋了?” “不咋,我就是问问。” 古代的断袖之癖不少,什么柳下惠坐怀不乱,八成都是生理机能有问题,有谁比她这个做医生的更明白的。李海棠假装和李金琥话家常,听说麓山书院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池子,下雪天,书生们在那里集体泡澡,顺便吟诗作对,画面太美,她不敢想,顿了顿,又道,“小弟啊,你记住,你可是咱们老李家的独苗… …” “姐,你好像有点不太对。” 李金琥看出家姐欲言又止,姐弟二人,不需要藏着掖着,有话直说就行。 “其实也不是大事。” 李海棠今儿观看了一出戏,那么精彩,憋在心里难受。陈二婶毕竟是普通的劳动妇女,没啥见识,她只能找小弟吐槽。 “这还叫不是大事?” 李金琥眼珠子都出来了,断袖之癖,还要娶妻生子,那曾公子的未来夫人,真是倒霉透顶了! 掉下巴的不止李金琥,还有梁上君子张峥,今日曾家派了官媒提亲,他若不是有事在身,差点就应下了。 知女莫若父,张峥晓得张如意心里对曾彦有点意思,不过曾家态度暧昧,他又要脸面,不可能上门主动去问询。 今儿曾家提亲,他竟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告诉张如意这个好消息,结果就被天打雷劈。 曾彦包了粉头,还是戏子,重要的是,那人是男子!如假包换的男子! 曾家想坑了他的女儿,让他女儿活守寡,当他张家的人都死绝了? “姐,我真是长了见识。” 李金琥脸色通红,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他尴尬是因为明白李海棠的想法。 他才九岁,可是从小也喜欢村里的小丫头,取向定然不会错啊! “唉,你姐夫不在,姐都没个说话的人。” 李海棠装了一把委屈,马上得到小弟李金琥的原谅。真是个单纯的娃子! 气氛有瞬间的沉默,李金琥突然想起来,卢元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哦,对了,我见他好像是麓山书院的。” 李海棠想起那身穿着,其实她对卢书生的印象还可以,至少说出那番誓言,勇气可嘉。 “姐,是卢大哥,我想起来了!” 李金琥刚到麓山书院,没见过世面,被不少同窗嘲笑他是个土包子,还有人趁着他去打饭,在他饭里吐了口水。 当时他不知道,是卢元卿挺身而出,而后也没有接受他的谢意。 他一直想着报答,可惜卢大哥是秀才,和他们不在一处,而后两个人在饭堂,没再见过面。 “这样啊。” 李海棠点点头,既然如此,不如明日提着点礼物,上门道谢。 萍水相逢,受人点滴的帮助,都应该记在心里,卢元卿为人正直,是个可结交之人。 夜深了,李金琥回房间洗漱,李海棠也在整理自己的箱笼。 张峥看到那些熟悉的物件,眉心跳了跳,她到底在女儿那边骗了多少的好东西? 京都送来的水果,他都舍不得吃,从自己的牙缝抠省,给了有身孕的夫人。 李海棠吃了两个大苹果,洗漱后,翻来翻去睡不着,找到春娘的给的小册子,看了几页,自言自语,“还是这一本比较正常,得收好,可不能再丢了!” 张峥黑着脸,等李海棠熟睡以后才离开,他发觉,每次来夜探,内心都会受到一万点的暴击。 他得好好想想,曾家的宴席,到底要不要让女儿出席,这门亲事不能答应,必然要给曾家个没脸! 第二日,李海棠洗漱妥当,带了自家做的梅菜扣肉烧饼,红豆酥,江米条等几样小点心,又在铺子买了干果,蜜饯,直接奔着卢家而去。 二人刚到胡同口,李海棠就碰见昨日的那辆马车,张如意见到她,也很是诧异。 本来,张如意是想去找李海棠同行,但是他爹爹早上和她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她一概听不懂。 大体意思是,出行自由的前提,少和别人一起,李海棠是百姓,她是官家千金,不是一条道上的。 张如意表面答应,心中不以为然,可惜,车夫得到吩咐,完全不听她的。 “海棠!” 张如意看到李海棠,笑眯眯的,她就说,自己和李海棠有缘分,姐妹之间,心有灵犀。 “如意?” 李海棠搓了搓手,又看到马车里的蓝衣,当时就明白了几分。 张如意起早来蹲点,等着曾彦,发现他去找相好,准备报官,就谎称看到江洋大盗,最好让曾大人带人来抓,把两个人堵床上,那才叫一个精彩! 曾彦还想着骗婚?哼哼,她张大姑奶奶是那么好惹的?必须让他名誉扫地! 然后,她再来一招痛打落水狗,上门退亲。张如意怎么想都爽,昨夜一宿没睡好。 “这个小豆丁,就是你弟弟吧?” 李海棠和她要过笔墨纸砚,张如意见李金琥虎头虎脑,挺可爱,就在马车里端出茶果。李金琥无奈,他是书生,不是没断奶的小娃,一上来就给糕饼,好像他长不大一样的。 第116章 回礼 “海棠,大冷天的,你怎么不在家里歇着?” 阳春街距离李海棠家有一段距离,难不成是来古董一条街淘宝的? “去卢家。” 李海棠摊手,手里缠着绳子,这都是她准备的礼品。其中的渊源,也给张如意解释了。 “想不到那个愣头青还不错嘛。” 张如意眨眨眼,这么好的借口,必须用上,她昨日在卢家蹭吃蹭喝,这次去,是回礼的! “走走走,一起去。” 买什么作为回礼呢?不通人情世故的张大小姐很是苦恼,最后,在李海棠的点拨下,买了两匹新布料,二人队伍变成四人,浩浩荡荡上门。 卢家院内,卢母正在唠叨,昨天张如意走的急,她忘问地址了,这会儿正在懊恼,“娘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说你,咋不说一声呢!” 好不容有合心意的姑娘,不早点下手,又成了别人家的。虽然他儿子是秀才,卢母却一点都不嘚瑟。 “娘,这个都是缘分。” 卢元卿干干巴巴地憋出一句,想到昨日那场闹剧,差点没呕出血。 那三位还是别来了,到他家又吃又喝又拿,连带着忽悠他娘,这不,从早上到现在,张口闭口,三句话不离他的亲事。 卢元卿很是苦恼,他是个孝顺的人,不好说什么,还得宽慰他娘,“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逢。” 张如意接了一句,熟门熟路,提着礼品上门。 伸手不打笑脸人,卢元卿一个趔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他看到李金琥,瞬间明白点什么。 “大娘,这是我弟,李金琥。” 李海棠主动拉着卢母解释,卢母一听,哎呦,这可巧了,正愁找不到人,这不,就联系上了。 “举手之劳,还送啥东西,不用客气!” 卢母把人迎进门,她一早就指挥卢元卿干活儿,把家中里里外外全部清理一遍,纤尘不染。 她就想着,万一人家姑娘上门,家里乱七八糟的,容易让人笑话。 年轻那会,绣活做的多了,卢母的眼神不太好,家里有些角落不干净,她不是不打扫,是看不清楚。 “应该的,也是不啥贵重之物,都是自家做的吃食。” 李海棠把包装拆开,打开一包瓜子,这瓜子是新货,核桃味的,越吃越香,价格不贵,送礼也有面子。 “海棠,没事就带着你的小姐妹,陪着大娘说说话。” 卢母怕张如意面嫩,她看李海棠嫁人了,想着没啥忌讳的,就提了提。 “行,以后让卢大哥多多照应我们金琥。” 卢元卿见家里闹腾,头有点疼,一个女子就是一只鸭子,现在来了一群,他不能安心读书,只得找个借口出去走走。 “阿元,你去集市上买点活的鲫鱼,这大冷的,咱们熬点汤喝。” 卢母继续支使自家儿子干活,李金琥感觉和一群女人没话说,主动开口,要跟着一起,顺便去书铺逛逛。 “去吧。” 李海棠把荷包递给小弟,豪气地小声道,“喜欢什么就买,不差钱!” 卢元卿一走,卢母就转变了语气,言谈中,表示对张如意很喜欢,还说她买布太破费了,在后娘手下过日子不容易,平时有点银子,留着傍身。 “恩。” 头一次有人这么为张如意着想,她亲娘活着,也是如此吧?没来由的,张如意多了伤感,眼泪差点流下来。 她也想和别人家的小娘子一样,有人疼,有人宠,有人替自己打算,可没了娘亲,和爹爹之间,总觉得隔着什么,她不得不厚着脸皮,为自己打算。 “大娘,卢大哥还未婚配,那天他说……” 张如意提了卢元卿的誓言,想听听卢母的看法。有些话说起来简单,做出却难比登天。 “他说的没错。” 卢母开明一笑,小门小户,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她以前经常给大户人家做绣活,后宅的争斗见的太多了。 那些女子,无非就是为了金钱和权势,彼此陷害,有的手段差,一尸两命,被扔到乱坟岗子的也有。 女人多了,就是家宅不宁的根源。 “那个……” 张如意顿了顿,又要语出惊人。屋里不热,蓝衣一身汗,她给李海棠使眼色,二人想阻止,岔开话头,已然来不及了。 “大娘,我想嫁给卢大哥。” 张如意直白的说出口。 从小到大,没人教她什么是矜持,官家千金,想要什么都是直接说出口,表达自己的想法。 一句话,绕来绕去的,张如意自己都迷糊。 完了,这下完了。 蓝衣仿佛被抽干力气,一蹶不振,这要是被老爷知道,还有她的命吗? 其实蓝衣不用这么紧张,张峥知道,背锅的也是倒霉的李海棠。 许久之后,李海棠才想起,自己倒霉不是没原因的,去白塔寺烧香,没求平安符! “如意,你……” 卢母一点没嫌弃张如意自己给自己说亲,反倒心里怜惜她,都十六了,还未定亲,肯定是后娘从中作梗。这样的人家,会答应她家的提亲? 儿子是秀才,感觉有点不够看,她生怕卢元卿配不上张如意。 “小姐……” 蓝衣忍不住喊出声,她和卢母表明,自己是张如意的丫鬟。一连接到自家小姐好几个白眼。 有丫鬟的人家,肯定是过得不差,卢母更加为难,她当然是特别中意的! 卢元卿出门不晓得,自己的亲事差不多被定下,他后来得知后,后悔万分,自己为啥想不开的要出去? “你们聊,我出门透透风。” 婚姻大事,李海棠没办法掺和,她退出门,想去古董一条街转转。 对于识别古董,她没那眼力,只想凑凑热闹,表现自己品味高大上。 “海棠,快快快!” 陈二叔赶着马车,在街道狂奔,他看到了李金琥,得到地址,赶紧过来接李海棠。 “陈二叔,你咋这么着急?” 李海棠见他额头上满是汗水,疑惑道,“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来人了,那个孙铁头!” 陈二叔一时间说不清楚,招呼李海棠上马车,路上才磕磕巴巴地表达出来。 孙铁头的娘子有身孕,十月怀胎,眼瞅着过了预产期,很久了还没动静。昨夜好不容易发动了,可一晚上没生出来,产婆说看到孩子的脚,难产了,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第117章 剖腹取子 一夜过去,再生不出,一尸两命,孙铁头真是一点办法没有了,他想到李海棠治好了肺痨,就想着看看能不能求求她。 他从前是道上混的,无恶不作,他娘子其实就是他的打劫对象,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金盆洗手,他把以前赚的黑心钱,全部救济贫苦百姓,自己只留个买院子的钱。 后来,为支撑家里开销,他去走了生死镖,这才和萧陵川相识,两人成为好兄弟。 他娘子就是他的命根子啊,成亲许久,这是两个人的第一个孩子。 “孙铁头?” 李海棠听野人夫君说起,他娘子是个有两个女儿,被休回家的妇人。 在娘家,没儿子,还带着两个闺女,一直很被嫌弃。 孙铁头偷鸡摸狗,不干正经事,打劫他娘子,两个人认识过程充满离奇的色彩。 成亲几年,他娘子肚子都没动静,孙铁头也没责怪过,而是把两个闺女视如己出。 “孙铁头想来接你,又怕她娘子真的有事,见不到最后一面。” 陈二叔抹了一把汗,心里跟着不是滋味,七尺的汉子,眼圈都红了,那嘴唇干裂,胡子拉碴,满眼都是血丝。 他怕孙铁头太疯狂,所以自告奋勇来找人了。 难产一尸两命,谁也不愿意看到,只不过,有多年经验的产婆都没法子,李海棠还没有过身孕,能懂这个? “海棠,你也别勉强自己。” 人命天注定,能不能逃过去,就看天意了。 “陈二叔,我晓得,我回家去拿工具,你帮我接一趟立夏。” 如果需要做手术,李海棠一个人搞不定,这个时候,她培养的助手就派上用场了。 剖腹产手术,开膛破肚,孙铁头到底能不能接受? 无论如何,话必须说清楚,手术风险太大,万一有闪失,不能怪她的头上。 半个时辰,李海棠和立夏提着工具来到孙铁头家。 孙家静悄悄的,产婆在一刻钟之前,已经离开了。 趁着人还有点气息,把想说的说了,当个遗言,然后准备后事。 “没用了。” 孙铁头抱着脑袋,失声痛哭,如果没他娘子,他一辈子都感觉不到,自己也可以活得像个人! “嫂子咋样了?” 李海棠问一句,却没搭理孙铁头,径直进了产房。 他娘子脸色有点发青,看样子是脱力了,李海棠探探鼻息,还好,人活着,至少大人她能帮着保住,孩子就得看运气。 “啥?” 孙铁头发疯一般跑进门,扑通一声,给李海棠跪下,他只要娘子,不要孩子,不要了! 没有娘子,还有家吗?如果不是考虑两个闺女,他都想跟着去了! “接下来,我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清楚,然后决定要不要做。” 李海棠让立夏给他娘子灌人参水,又做了心肺复苏,她这边,把一切可能发生的,都强调好。 “要,要孩子。” 躺在床上的妇人突然睁开眼睛,神色坚定,她一定要给孙家留后,一定! 开膛破肚能如何?她不怕,一点都不怕,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她可以不要自己的这条命。 “海棠,不要管我,我要孩子啊!” 孙铁头的娘子流下两行清泪,用尽全身最后力气,挤出几个字,她不能对不起孙家,好歹给孙铁头留个后。 平日里软弱到连杀鸡都害怕的妇人,听见开膛破肚,竟然没有半点反应,仍旧坚持保住孩子。 李海棠仿佛从那双流着泪的眼睛中,看到坚定和希望,她想,或许这就是母爱的伟大。 “我尽力。” 李海棠让孙铁头端了一晚人参水,又给她娘子灌下去,补充体力,转过身子问立夏,“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 手术所用器械要消毒,而且条件太过简陋,不排除术后感染的可能性,李海棠至少要留在孙家,等着孙铁头的娘子脱离危险期。 “好了。” 立夏紧咬牙关,她的手都哆嗦了,人命关天,她不能退缩,李海棠需要人帮助完成手术。 “海棠,别听铁头的,如果有一线希望,一定要保住孩子,这样我就能走得安心。” 孙铁头的娘子喝了人参水,逐渐有了些力气,有些话,她怕自己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本来就是因为无子被休的妇人,在娘家也被人嫌弃,后来嫁给孙铁头,日子平淡安逸。 这几年,她过得很好,如果现在走了,最大的遗憾是没给孙家留后,她死了都闭不上眼睛,继续道,“如果注定和孩子无缘,帮我和他说,以后再找个好女子,他……” “嫂子,你先喝下去这碗汤药。” 时间紧迫,来不及做全身麻醉,李海棠还不晓得麻沸散的效果,只能局部涂抹,又给孙铁头的娘子灌药。 房内窗户靠北,光线偏暗,李海棠弄了几十盏油灯照明,还没开始手术,她已经冒了汗。 剖腹取子的时间并不长,约莫也就在一刻钟左右,难点是之后的缝合,从宫肌到最外面的皮肤,要缝合七层,为防止手术大出血,必须一气呵成。 对于现代来说,剖腹产不算大手术,失败的几率非常非常的小,而在大齐,无论是医疗器械还是条件,都达不到水平,李海棠有无数经验,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心里并不是很有底气。 作为医者,出手救人,好歹有一线希望,为怕承担责任,坐视不理,那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铁头的娘子一尸两命,胎死腹中。 “立夏,手术刀递给我。” 首先,要切开腹壁,光是这个动作,已经让李海棠大汗淋漓,她深呼吸,和立夏眼神碰撞,彼此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坚定,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因为麻醉剂没改良,产妇多少会感觉到痛楚,手术过程中,李海棠全身上下紧绷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还要观察产妇情况。门外,孙铁头听到屋里没动静,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心里不住地祈祷,反正,最坏结果也就是那样了,他谨记李海棠的嘱咐,手术期间,千万不能被打扰。 第118章 干了一件大事! “孙大哥,小娃出来了,是个带把的!” 过程有些曲折,好在安然无恙。小娃刚出生,全身上下红红的,像个小老头子,哭声微弱。 李海棠通知一句,继续接下来的缝合手术,这才是剖腹产的难点。 孙铁头的娘子强迫自己睁开眼皮,见自己生了个小子,她嘴唇动了动,想对李海棠说几句感激的话,奈何头一偏,整个人晕了过去。 立夏毫无经验,唬了一跳,放下小娃去查探孙家娘子的鼻息,被李海棠阻止,“别担心,不过是脱力昏迷过去而已。” 之后的缝合才是重头戏,李海棠喝了一口人参水补充体力,眼睛盯着上面的伤口,一针一线地缝合起来。 “孙大哥,母子平安,不过只是暂时的,嫂子的情况还得继续观察。” 李海棠推门出来,一屁股坐在院子里,手术耗费大量精力,此刻她的衣衫被汗水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地,很是狼狈。 “你要进去,还得换一身衣裳,让立夏先在这边看护,我回家一趟,晚上我再过来。” 李海棠晃晃悠悠,站立不稳,孙铁头说的感激的话,她一句没听进去,上了陈二叔的马车,立刻昏睡过去。 “海棠这是咋了?” 大冷天的,湿着衣裳冻回来,肯定要染上风寒,陈二婶力气大,扶着李海棠进入净房,直接把人丢在温热的池水中搓洗,又去煮一大碗生姜红糖水。 浸泡在热水中,缓解疲惫,李海棠动了动发酸的胳膊,许久不做手术,突然的有点接受不了强度,主要还是她太过担惊受怕,瞻前顾后。 一觉睡到傍晚时分,天空中飘起小雪,李海棠吃了一晚热气腾腾的海鲜面,吃饱喝足后,小弟李金琥才回家。 “小弟,吃饭没?” 李海棠捶捶后背,走得太匆忙,来不及和张如意打声招呼,也不晓得张大小姐会不会挑理。 “姐,你放心,人家没工夫挑理,看热闹还来不及呢!” 李金琥捂着干瘪的肚子,隔壁院落发生精彩的一幕,众人都忙着看戏,把吃饭这茬都给忘记了。 那场面,惊爆眼球,李金琥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决定整理一下思路,再和自家大姐描述,至少,得用几个形容词,来形容这惊心动魄的场面。 “隔壁住着曾彦的相好……” 李海棠顿时悟了,更加着急听八卦,她做个手术累得半死,唯有八卦才能缓解紧张的神经,让她换个思路。 孙铁头娘子有立夏看着,二人说好晚上换班,眼下还没到时辰,她想把故事,哦,不对,应该是事故,把事故听完再走。 “哈哈哈哈!” 黄昏时分,宁静地院落里,传来一声狂肆地笑声,惊得李海棠扔了茶杯盖。 不是她一惊一乍,天空中飞过的乌鸦,都被笑声吓得掉在院落里,飞得好好的,被来个惊吓,人类果然相当恐怖。 未见其人,已闻其声,李海棠揉揉眉心,打开房门,只见张如意呆呆地盯着角落的乌鸦,倒是不笑了。 “蓝衣,本小姐的笑声有那么……额,宏亮吗?” 张如意指着掉落的乌鸦,这心里素质太差了。 乌鸦:…… “小姐,是……惊悚。” 蓝衣咬牙跺脚,决定不能欺骗自家小姐,冒死说了实话。她已经被自家小姐吓习惯了,只是踉跄一下,就恢复正常。 “惊悚就惊悚,本小姐今儿啊今儿真高兴,真高兴啊哈哈哈!” 张如意没空手上门,买了鹿城老字号家的红豆饼,上门找李海棠喝茶。 “海棠,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一出好戏!” 张如意觉得李金琥年纪小,表达不清楚,随便吃两口饭,都没和爹爹张峥打招呼,迫不及待地上门。 “是错过了,不过我也干一件大事。” 李海棠看着四分五裂的茶杯盖,很是心疼,这茶壶茶碗都是套装,坏了个茶杯盖,茶碗都不能用了。 如果张如意这厮经常上门做客,她决定买一套便宜的用。 杂货铺子有次等品,就是做的不是那么完美,价格至少便宜一半,她得学会过日子,毕竟以后还不知道弄碎多少。 “等会先提你的大事,哈哈。” 再大的事能有曾彦倒霉事大?张如意心里得意,不仅仅是她,愣头青书生也跟着看戏,那掉下巴的模样,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我小弟还没说呢,到底发生什么了?” 李海棠晃了晃茶碗,抿抿唇,眼神亮晶晶地等待下文,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曾彦,明明是个不行的,还要坑本大小姐,我能放过他?” 张如意计划就是让官差上门,把曾彦和他的相好寒霜堵在屋里,谁料,事情比她想的顺利,甚至超出预期。 “我花了点银子,找人给曾夫人送信,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里。” 花钱不怕, 她张如意不差钱,只要能看到曾彦倒霉,就是她最大的快乐! 什么北地第一公子,都是狗屁,就是个有断袖之癖的残废! 给银子送信这事,张如意没抱希望的,毕竟曾府管理严格,一个小人物想见曾夫人还是有些难度的,偏偏,还真就见到了! 在给曾夫人送信之前,张如意找人报官,说隔壁人家出了江洋大盗。 这等事,张峥一般就是派两个人看看得了,但,他在李海棠嫁听墙角,得知事件始末,憋着这股劲儿,给自家女儿出头,所以派几十个官差,闹得声势浩大。 “然后呢?” 想到当时的场面,估计是惨不忍睹,李海棠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是够狗血的。 “海棠姑娘,您别以为官差上门抓人就完了,没那么简单。” 蓝衣跟在张如意后面做补充的同时,也卖个关子。 话只说一半,李海棠这个着急啊,脑海中浮想联翩,难道是曾彦和寒霜被堵在床上,官差抓人的时候,二人衣衫不整……平白让人观看了活春宫? “姐,卢大哥送了我两本游记,我去看书了。”李金琥觉得,接下来的话题他不能参与,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知府千金,还不一定说出啥话。还好还好,多亏自家大姐已经成亲,不然就怕被带的跑偏,将来嫁不出去。 第119章 抓奸 等人走之后,蓝衣贼眉鼠眼,见屋里没其余人,这才点评,“那个寒霜,瘦不拉几的,身上没有二两肉。” 言外之意,曾彦看上他哪了?但是蓝衣不得不承认,寒霜很斯文,至少,比自家小姐更像大家闺秀。 “身上或许没有,胯下有二两肉。” 张如意面无表情,果然语出惊人。 “小姐,你看到了?” 蓝衣惊讶,好在这些话都是在闺阁之中说的,李海棠也不会外传,问题是,那寒霜用衣衫盖住下半身,她什么都没看见。 “猜测,不然曾彦为啥只迷他?肯定得有点本钱吧。” 张如意敲了敲蓝衣的脑袋,很是嫌弃,身边有个愚蠢的丫鬟,真是够了! 蓝衣泪流满面,难道曾公子喜欢寒霜,不就是对方柔弱的和女子一样,柔情似水的吗? “错,很有可能是曾公子不行,就是不举。” 李海棠对这种话题相当热衷,对着主仆二人眨眨眼。如果是这样,就不难解释为啥曾彦喜欢男子了,反正不举,在女子面前没有任何自尊。 “你们到底看到多大的尺度?” 李海棠催促,说到关键点,突然停下来,这样真是最讨厌了,赶紧继续话题。 张如意自诩身份,没有到院子里,她是趴在卢家墙头看的,比较清楚,曾夫人先到,提着棍子追杀寒霜,而曾彦顾不得,光着屁股跪在地上求情。 那场面,啧啧啧,张如意看到曾彦下跪,就差吹口哨了,曾彦不是想坑她?这回栽了! 曾夫人作为守备夫人,毕竟是要脸面的人物,就想把人带走处理,谁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官差砸门,把一切尽收眼底。 当时,场面沉寂很久很久,众人目瞪口呆,谁也说不出话来。 大家不是傻子,谁还看不出咋回事啊! 寒霜上半身光着,细皮嫩肉的,胸口好几条红印子,他哭得梨花带雨,比女子还美,求曾夫人成全,自己愿意卖身,只求跟在曾彦身边。 “曾夫人很生气,因为她上门抄家,发现内室布置得很喜庆。” 蓝衣是下人,跟着百姓们一起看热闹,后来又钻空子进门。 别看曾彦给寒霜找的屋子表面破旧,内里别有洞天,摆设极尽奢华,屋子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连床边的垫子都是白色的皮毛。 蓝衣踩上去,还很是不自在,这些人脚印乱乱的,都踩踏脏了。 屋里布置得相当喜庆,被褥,床帐全是红色,正堂贴满大红喜字,还有喜饼和瓜果,完全是喜堂的装扮。 “哼,桌上摆着龙凤喜烛,还放着交杯酒,这二人是私下成亲了呢!” 张如意既气愤又感到庆幸,万一她蒙在鼓里不知情,嫁给曾彦,那才叫一个凄惨。 情敌是女子也就罢了,不行就霸王硬上弓,早晚有机会,大不了怀孕,生个娃之后踹了曾彦,可情敌是男子,你永远没有反转的机会了。 “小姐,是龙龙喜烛……” 蓝衣弱弱地,小声纠正。摆的是龙龙喜烛没错,她特地仔细地看一眼。 两个男子拜堂成亲,哪来的凤? “哈哈哈!” 这下,李海棠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倒在桌上,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她不在现场,却能脑补当时的场面,心里为曾公子和寒霜默哀。 “那曾彦,忒不是东西了!” 当时,他和寒霜跪在曾夫人面前,曾彦非要逞能,说什么自己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护心爱的男子,更别提保家卫国,他不甘心。 “强词夺理的本事一绝。” 张如意一手托着腮,一手敲打桌面,她和卢元卿一起围观,当时曾彦道,“男女成亲不过是为了繁衍子嗣,我和寒霜才是真爱!” 一句话,让卢元卿从墙头栽下,栽倒过程中,踢到张如意的凳子,于是,她也摔了。 “如意,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这天寒地冻,摔一下不是闹着玩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李海棠很是关心自家姐妹。 “我没事,我摔在卢二愣子的身上了。” 张如意一脸无所谓,说得理所当然,李海棠囧了囧,看着张如意丰满的身材,心里默默地给卢元卿点蜡。 张如意刚到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乎,她爹张峥就派人上门找人,以至于她带着蓝衣急匆匆地离开,还没机会听李海棠吹嘘所谓做出的大事。 入夜,张峥在床上烙煎饼,来回翻滚,就是睡不着。自从夫人有身孕后,他就没有再行房事,正是火力壮的时候,忍得很辛苦。 特别是从李海棠那边顺来的册子,让他打开新世界大门,堂堂知府大人,为自己脸面,只能晚上偷偷在被窝里翻看,然后自行解决。 就是夫人身边叫翠屏的丫鬟,有点奇怪,她知道他秘密之后,每次都带着府上好几个丫鬟在他身边晃悠。 张峥很是烦躁,他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一群下人,没几个长相出挑的,其中一个丫鬟,虎背熊腰,那人中上还长了胡子,比他看着还汉子,他能看上? 思来想去,张峥坐起身,套了夜行衣,跑到李海棠家听壁角,只是,他注定白跑一趟。 夜深了,内室灯光如豆。 李海棠拉着一把椅子,打着瞌睡,在孙家守夜。野人夫君不在,她就帮着照顾好他兄弟的娘子,这么一想,还有点奇怪。 孙铁头裹着大衣,蹲在屋檐下,看着一地的白雪,脑子还是懵的,他娘子被李海棠开膛破肚,没有死不说,还顺利生了儿子。 走南闯北多年,孙铁头接触过太多人,扪心自问,奇闻异事见过不少,但是从未有人像李海棠一般,也难怪,只有她这样的女中豪杰,才能嫁给萧陵川。 “孙大哥,我带的参鸡汤你热热,嫂子要醒了。” 听到床上有动静,李海棠赶忙喊外面的孙铁头。麻醉的药效过去,产妇刀口开始阵痛,那滋味可不好受。 “好,我这就去。”孙铁头腿软,要扶着墙才能站起身,他想等萧陵川回来,必须好好感谢一番,李海棠相当于救了他们一大家子,他随时愿意豁出这条命去还人情。 第120章 生死契 参鸡汤是陈二婶炖的,孙铁头闻到香味,才猛然想起,自己也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恩……” 床上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呻吟,惊醒了熟睡中的小娃,小娃立即扯着嗓子,哭闹不止。 “我这是在哪?” 孙家娘子睁开眼睛,看看周围,这里是她家,屋里还有一点残存的血腥味,而在床上一侧,躺着个小娃,难道是她的儿子? 她不但没死,还平安生下儿子?简直让人不可置信。 “嫂子,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刀口疼?饿不饿?” 手术过程漫长,孙家娘子流血量增大,最近都不能挪动地方,滋补身体的同时,还得补血。 因为剖腹取子,她暂时没有奶水,李海棠找了附近养羊的人家,打了羊奶来喂刚出生的小包子。 “海棠……” 好半晌,孙家娘子才反应过来,喜极而泣,指着小包子,“这是我生的?” “不然呢,我上哪给你偷个小娃去。” 李海棠抱起小包子,给孙家娘子看,干脆睁着眼睛瞎编,“瞧瞧这眉眼,多像孙大哥啊!” 刚出生的小包子,皮肤皱巴巴,像个小老头子,根本看不出长相,她胡说八道,孙家娘子却一脸认真地附和,“对,像他,只有嘴巴像我。” 李海棠脚底打滑,这都是咋看出来的?她怎么就没练出这个火眼金睛。 片刻工夫,孙铁头端着热汤进门,他牢记李海棠的话,保持产房卫生,因此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 产妇没有排斥反应,也没发高烧,只要不感染,就没大问题。剖腹产会留下后遗症,两年以内,不能再次受孕,不然伤口容易裂开。 “海棠,你是我们孙家的大恩人,陵川也是。”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孙铁头很是动容,他扑通一声,跪在李海棠的面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言语已经不能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我夫君?” 李海棠和孙铁头接触不多,之前也是为给春娘的男人配药,自家野人夫君少言寡语,她还真不知道萧陵川同样救过孙铁头。 “那都是三四年前了,大概也是这个时候。” 孙铁头接过小娃,轻声哄着,那姿势显得生疏,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耐心地晃悠着小娃,妇人仰倒在床上,笑容满面,这就是普通人平淡的幸福感。 “我夫君厉害吗?” 李海棠查看刀口,已经止血,看起来手术缝合线不排斥皮肤,她放下心,一勺一勺地喂着孙家娘子鸡汤,注意力却集中在孙铁头身上。 “那一年冬天,真冷。” 孙铁头刚成亲没多久,金盆洗手,以前攒下的家财散尽,他娘子还得靠给人缝补赚银子。 眼瞅着离开过年也只有两个月,家里两个闺女穿着带补丁的衣衫,小脸儿冻得通红,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作为男子,家中顶梁柱,不说顶天立地,至少得能养家糊口,他发现,自己除了坑蒙拐骗,一概不会。 城中倒是有搬运的活计,到鹿城码头做苦工,一天只有二十文钱,这二十文,并不能自己留下,还得给工头五文钱。 十五个铜板,能干啥?都不够买一斤五花肉。家里住在城中,米面粮油,油盐酱醋,到处需要银钱。 一分钱难道英雄汉,孙铁头不甘心,他答应了娘子,不再走歪路,赚每个铜板都是清清白白的。 “家里柴禾不够烧,都得在杂货铺买炭火,我那十五文哪里够用啊。” 孙铁头想起曾经,重重地叹息一声。偷鸡摸狗打家劫舍来钱快,他都习惯了,冷不丁的去做苦力又没钱,他心里承受不了。 “城里的威远镖局招镖师,我就去试试。” 出门走镖赚的是血汗钱,可能一年半载都不着家,风餐露宿,徐铁头盘算时间,他赶不回来过年,就打了退堂鼓。 “我当时遇见陵川,他冷着一张脸,一句话没说,可是你就是不能忽略他的存在。” 孙铁头回忆,他和萧陵川面对面,直觉对方是硬茬,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人。 混迹于三教九流多年,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那当然,我夫君威风凛凛。” 李海棠昂首挺胸,顿时多了几分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的夫君,也就是大齐这些人眼神有毛病,非说她家男人长得丑。 “汉子就得像陵川那样!” 孙铁头竖起大拇指,继续回忆,“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不凡,果然,如果不是有萧兄弟,我这条命早没了。” 镖头见萧陵川相当客气,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送瓜果糕饼,孙铁头这个人善于钻营,一打听才晓得,年前有一趟重要的镖要走。 这趟镖给的价钱丰厚,却有生命危险,因为他们只需要护送两根千年的人参。 人参是从蛮族采买,目的地是京都,不过对方是京都高门,为了人参,已经派出千人的队伍来接收。 “对方买人参是为续命,是节约时间,委托威远镖局押镖。” 孙铁头怕李海棠不明白,特地仔细解释。涉及到京都某大人物的性命,而且风声被放出去,前来抢夺人参的,肯定不会少。 这一趟生死镖,凶险至极,可以说是凶多吉少,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走镖。 “我本来是准备回家,就看到陵川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对方急着用人参救命,只要能成功交接,就给白银万两,万两白银啊,白花花的银子! 哪怕是几十两,都足够过个肥年,家里吃穿用度都能置换新的,更别提万两。 当然,银子不白拿,需要在生死契约上签字画押。若是弄丢人参,只能以死谢罪。 萧陵川一手狂草,干脆利落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下红手印。 “我当时头脑发热,当即和镖头说,这一票我干了!” 孙铁头形容当时的心情,真真是热血沸腾,面对生死,萧陵川毫不犹豫,自己想要银子,还想东想西,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大不了就是个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孙铁头也学着萧陵川,签下生死契,可等他走出镖局,立刻就后悔了。 第121章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北风怒吼,树枝被断,七零八落地飞起,街上的行人缩着脖子,低下头快速行进。 孙铁头被冷风吹的,头脑清醒几分,他还有家有口的,就算缺银子,也不能这么干啊,当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当时他没和我提,只说自己走一个月就回来。” 孙家娘子见孙铁头提起这茬,摇摇头,此事过了几年,可她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心惊肉跳。 当时她被蒙在鼓里,以为就是跟着跑腿,去周边送货,孙铁头过年肯定回来,因此没放在心上。 “是啊,我哪敢说。” 孙铁头先和自家娘子保证自己不隐瞒,不欺骗,这才继续和李海棠说道。 当时说什么都晚了,他回家准备准备,第二日就跟着上路。 两根千年人参,一共有三十几人护送。起初,孙铁头还觉得阵仗弄得大,若是只有一万两赏钱,每个人拼命,也没进账多少,实际等于为几百两银子拼命。 “很快,我知道自己是多么没见识,太天真。” 他们在边城接镖,当晚来不及住客栈,只能露宿在官道上,还没等出边城,就遇见一伙来劫镖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人高马大,我能肯定对方是蛮子。” 孙铁头拎着大砍刀,和蛮子打斗。事实证明,偷鸡摸狗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在被追杀的时候,打不过可以逃跑。 生死契约签了,千年人参万一被偷走,孙铁头还是一个死,他没办法,只能在圈外晃悠,大冷天跑出一身汗。 蛮子刀法精湛,人数也不少,己方有不少兄弟受伤,还未出城就死伤惨重。 人群中,趴下一片,只有萧陵川,一身是血,神色冷淡地屹立在人群中。 他置身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眼神没有任何波动,那气场就让人不敢靠近。 “铁头,你咋知道对方是蛮子的?” 这话,孙家娘子一直想问,每每却没勇气提起,今儿趁着机会,她就多嘴问一句。 腹部开始疼痛,她迫切地想转移注意力。往常这种血腥的打斗,她都不敢听。 “一身腥膻味,天天吃肉,谁闻不出来是咋地啊!” 孙铁头摊手,他最烦和蛮子打交道,身上那味,不等交手,就要把他熏迷糊了。 等蛮子退散,己方清点人数,三十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不到二十人能继续上路。 万两银子,就和那十几个人没关系了。 “我头一次知道银子原来这么分。” 孙铁头苦笑,对比起来,他没真本事,就是个滥竽充数的,要不是跑得快,也不能那么完整。 之后,他就一直跟在萧陵川身边套近乎,沿途走了三个城池,遇见大大小小十几次追杀,最后把千年人参上交,活着的只有他们二人。 “其实,他可以扔下我不管。” 孙铁头垂眸,最后一次追杀,孙铁头就是累赘,萧陵川一人抵挡二十人的进攻,在同时,还得保护他。 万两银子,最后剩下他自己,萧陵川一人独吞,可是他没有。 孙铁头说到感动之处,眼含热泪,自己这条命就是萧陵川救回来的,他才是当之无愧的汉子。 “我孙铁头走南闯北十几年,原来只服萧陵川,现在又多了你,海棠妹子,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他。” 孙铁头激动到语无伦次,他去过李家村几次,知道村里人背后造谣,说萧陵川是野人。 他听见后非常气愤,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萧陵川赤手空拳打虎的时候,这群人还在玩泥巴呢! 李海棠想到自家夫君面对黑衣人面不改色的模样,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她想他了。 她提醒自己准备一个小本子,把想对他说的话都记录上,李海棠怕见到自家野人夫君,一紧张,找不到话题。 一也很快过去,天刚蒙蒙亮,立夏来替换李海棠,见她一脸憔悴,眼底有青色的黑眼圈,关切道,“今晚我留下,海棠,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立夏知道李海棠的小弟李金琥在家,希望她能腾出点时间陪陪家人。 一会儿她找干娘替班,自己到空房里眯会儿,晚上好留下来值夜。 “也成,若是有突发情况,你就去喊我。”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等陈二叔接人,上了马车后呼呼大睡,一直到家都没醒。 陈二婶心疼得不行,又不好打扰她,只得弄了一条厚厚的毯子,给李海棠盖在身上,又跑到灶间做好吃的。 “我咋睡马车里了?” 李海棠睁开眼,已经到了晌午,一觉睡得舒服,她神清气爽,洗漱后,穿戴一新,到药铺去做监工。 都是按天算银子,她不看着,手底下人就偷看,没个自觉,毕竟能多混一天,就多一笔银子,而活计就那么多。 “你听说了没,曾守备家的公子有断袖之癖啊!” 街道上,不管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交头接耳,实在是,鹿城最近风平浪静,平静的有些过头了。 “听说了,他那相好,长得那叫一个俊俏,不对,应该咋形容呢?美貌。” 只要有八卦,百姓们就相互交流,你一言我一语,其中一人道,“我媳妇娘家的小舅子的二叔家的闺女的邻居,亲眼所见,听说二人私底下还拜堂了!” 李海棠停下脚步,点点头,虽说中间隔着千万层,消息还算靠谱,至少没错。 “好看?那叫寒霜的戏子能好看到哪去,比得上小桃红?” 一个大娘很不屑,曾公子家有权有钱有势,估摸是女子玩多了,没啥新奇的,所以更喜欢白净清秀的男子。 听说大户人家也有娈童的,都是钱多烧的,追求新鲜刺激。 “你个死婆子,你竟然敢侮辱我心中的白月光?” 路过的妇人听见大娘把曾公子包的小白脸和心中偶像小桃红做对比,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侮辱。 作为桃花之一,她有必要维护自己心中偶像的形象!一个是天上的云彩,一个是地上的污泥,能做对比吗? 大娘也是个彪悍人物,不认为自己说的有错,二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抱团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李海棠叹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小桃红,就是那惹祸的根苗。人都不在鹿城了,可是关于他的话题,就从未断过。 第122章 女神医 一转眼,进入农历十二月,鹿城的天儿,一天比一天冷。 自从爆发一场小雪灾之后,老天爷还算给面子,没有下几场雪,可走在大街上,不在脸上蒙着布巾,脸冻得僵硬,想做一个表情都难。 到腊月就是到年关,鹿城的百姓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年货。 这冰天雪地,无论是豆包还是肉食,放到外面根本不会坏,就和拥有一个天然的大冷柜一般。 李海棠的铺子修整完毕,是她想要的风格,由于天冷,她又当起缩头乌龟,整日躲在家里不出门。 “要不,等过了正月十五再说。” 医馆人手还没找全,李海棠去人牙子那边两趟,卖身的都是被大户人家挑剩下的,要么胆小,要么蠢笨,都不适合行医,她得找几个好苗子,这方面,可不能随便将就。 孙铁头的娘子恢复迅速,刀口愈合的不错,已经给她判死刑的产婆提着东西上门打听情况,听说她被开膛剖肚,还活得津津有味,一个个差点没惊到下巴。 就这样,李海棠女神医的名气打响,听说她给知府千金瞧过隐疾,想要找她看病的人更多了! 当然,百姓们固有观念作祟,看李海棠就像个疯子,又敬又怕,他们无法想象,在肚皮上掏个窟窿,人还咋活下来,难道不会变成鬼怪? 更有甚者,在孙家娘子出门行走的时候,特地跟在她屁股后面,看看她有没有影子。 “唉!” 李海棠坐在屋里,画着九九寒梅图,每过一天画上一朵花,顺便计算萧陵川回来的日子。 “海棠,你至少叹气有一百声了。” 立夏坐在屋里看医书,有不懂的地方,刚好能问李海棠,二人各做各的,相互不打扰。 “能不叹气吗,我是郎中啊郎中。” 李海棠郁闷,自从打响名头以后,出门不蒙面就容易被认出来,然后身后就跟着一群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她突然有点理解小桃红男扮女装的做法。 当名人,也是需要勇气的! 她以为,肯定有不少人来家里请她出山,事实上,还真有,第一位就是城中的米粮大户,为他的女儿而来。 “李神医,我的女儿就靠你了!” 那大户说话非常客气,给的诊金高,李海棠完全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上门出诊。 “您看,我女儿怎么改造一下?” 大户以为,李海棠有神来之手,能化腐朽为神奇,开膛破肚都没死人,让她改造下自己女儿,那简直是小意思。 于是,李海棠就看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短粗胖,大饼子脸,满脸斑点,眼睛小的几乎眯成一条缝隙,对着她颐指气使,“神医,我要变成和你一样的美人!” 李海棠无语望天,她是神医,不是神仙!就这尊容,还想变成和她一样的美人,对不起,请你回炉重造。 长相这个没办法改变,遗传因素很重要,看着那位小姐和大户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面容,她中肯地给出一个建议:换爹! 于是,李海棠就被大户赶出门,一文钱的诊费都没得到。 出门后,她狠狠地对大户竖起中指,人不怕蠢,就怕蠢还没文化。其实丑女也无所谓,大家都这么活着的,谁也不比谁差多少,李海棠气的是矮矬子的态度,还想和她比,天啊!她又能理解小桃红粉丝的心态,难怪拿寒霜和小桃红比对,桃花们会勇敢站出来和对方撕扯 !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侮辱。 “李神医,咱们小姐请您到府上说话。” 自打李海棠一炮而红,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访客,家里直接挂了闭门谢客的招牌。 唯一例外的,只有知府千金张如意。 张如意最近正在和她爹闹别扭,原因很简单,她看上卢元卿,非他不嫁,而张知府不看好这门亲事。 之前张如意一张丑脸,家里人对她都放弃了,亲事上不上心,可自从张如意恢复容貌,提亲的人几乎踏破知府后衙的门槛。 京都来信,张家希望把张如意接到张府,总不能找个比曾彦还差劲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曾彦断袖之癖,京都那边都知道了,还感叹多亏两家没结亲。 倒不是为张如意做主,而是成为亲家后,曾彦再被人捅出有断袖之癖,连带着张家跟着没脸,到时候肯定一堆看戏的。 “你们家小姐如何了?” 前几日,李海棠才看过张如意,还碰见知府张峥,二人每次见面都分外尴尬,她总觉得张狗官看她的眼神很有问题。 张如意着急上火,人也瘦一大圈,从原来的丰满,变成窈窕淑女,可也失去了以往的灵动。 “唉,我们家小姐也不知道从哪学的,把老爷最喜欢的花摘了,葬花,老爷大怒……” 来传话的婆子没什么精神,后宅天天闹,主子发火,下人就是出气筒,他们就怕哪没做好,被寻个由头打板子。 眼瞅着过年了,可不能趴在床上下不来,府上满是低气压,众人都小心翼翼地。 葬花?李海棠扶额,上次她见张如意愁眉不展,就和她讲了个林黛玉葬花的小故事,结果这大姐可倒好,现学现用啊!人才! “李神医,您快去府上坐坐吧,只有您去了,咱们才能松快松快。” 婆子擦了一把汗,她发现,李海棠出现后,能完美救场, 府上下人一琢磨,是这么回事儿,甚至希望她住在后衙。 “我弄了点养颜的蜂蜜花草茶,给你们小姐装上。” 李海棠也无聊,不如找张如意八卦,也不晓得卢元卿哪里好,张如意被迷得神魂颠倒,非卿不嫁! 半个时辰后,李海棠如约出现在知府后衙,张如意的闺房。 “我听下人说你日渐消瘦,看气色不错啊!” 李海棠见到翘着二郎腿的张如意,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想这位大小姐。 “是吗?我真的瘦了?” 张如意摸摸脸颊,肉是少了些。她站起来,转一圈,和李海棠邀功,“最近吃得少,你看我这身段,是不是不能把人压塌了?”一个月以前,她从墙头掉下来,把卢元卿压得翻白眼,对方发誓,以后成亲一定不找胖子。 第123章 银子是检验真爱的唯一标准 内室里烧着炭盆,热气铺面,还有淡淡的花香味。 李海棠喝一口茶水,她现在已经能从容面对,至少张大小姐说什么,她都不会喷茶。 “合着婆子说你日渐消瘦,是自己饿瘦的。” 李海棠抓了一把瓜子,格外悠闲,蓝衣是个好丫鬟,有时候还帮着她捶背捏腿。 “不然呢,我这十几年都没瘦过。” 张如意对自己现在的身段很满意,这样洞房花烛,她就不能压倒卢二愣子了。 “我爹还不同意我们的亲事。” 张如意用手擦擦眼睛旁边不存在的眼泪,期期艾艾,想要嫁给卢二愣子,比曾彦还难。 “狗……除张大人不同意,还有谁?” 李海棠嘴一秃噜,差点说出狗官,她赶忙咽回去,年底衙门不忙,谁晓得那人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主要张峥走路没声音的!上次说他坏话,差点让他听见。 她本意是想问,张峥不同意,张如意那有身孕的狐狸精后娘是个什么看法。 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不去父母这一关,是不被祝福的。 “还有……还有卢二愣子,他也不同意。” 张如意无奈,对方无意知道她身份,更是义正言辞地和她划清界限了。 李海棠:…… “你说,那天我压在他身上,还摸到他重点部位,他怎么就没让我负责呢?” 张如意娘亲早亡,没人教她礼节,说话直接,甚至在世人眼中,有些不知羞耻。 不过,她面对的人是李海棠,根本不在乎什么礼教,而且又没在大街上说。 张如意去了一次卢家,卢母态度还好,因为不知道她是知府千金,说话很热络。 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卢元卿没有说出来。 “他去书铺抄书,我把人堵在角落,质问他为什么不娶我!” 张如意相当气愤,认为卢二愣子没有责任感,虽说,她把他摸了,那也是他自己先摔倒造成的连锁反应,能怪他吗? “他白得我这样二八芳龄的佳人,不但不知道感激,见到我就和老鼠见猫一样!” 想到此,张如意心里非常不平衡,她这人就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想弄到手,尤其是,卢元卿本来就是她看上的人! 李海棠一脸黑线,不愧是好姐妹,张如意这脸皮真厚,仅次于她。 几日不见,张如意话格外多,说起府上新鲜事。前段时间,张如意的姨母派人给她送了一马车的东西,还要把身边的婆子留下作为她的教养嬷嬷,以防她嫁到高门,礼仪一塌糊涂。 “我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走。” 在北地几年,当初在京都学的规矩忘了个差不多,张如意不想让自己遭罪,之前她不得祖母喜欢,就因人跳脱,经常犯事,被罚到祠堂跪祖宗。 “如意,你不打算回京了吗?” 明年是张峥连任的第五年,貌似要回京述职,是继续回来任职还是留在京都步步高升,还不好说,如果张如意非要嫁卢元卿,怕是要被张家忽略。 “北地好,自由自在的,我娘给我留下的嫁妆,够我花用一辈子了。” 回京之后,住在张府一亩三亩地,整日和堂姐妹斗心眼,张如意清楚自己的斤两,她是急性子,不是白莲花的对手。 张如意说起自己的打算,突然想起来,问李海棠道,“你夫君好像还没回来,你一人独守空房,是不是很寂寞?” “空虚寂寞冷。” 李海棠不否认,尤其是晚上,那冷风钻到内室,冻得人睡不着。 平日还好,就是女子每个月都有被折磨的那么几天,李海棠心浮气躁,腹痛难忍,只想缩在她家野人夫君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也对,男子得养家糊口,他出门赚银子,也是为了生活。” 张如意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自言自语,“我要是嫁给卢二愣子,估计也和你一样,他得去麓山书院念书,考上举人之后能好点……” 刘海棠很想残忍地打断张如意,问一句,“卢元卿答应娶你了吗?” 两相对比,萧陵川可是见自己第一面就说了要负责,只不过看她衣衫不整,李海棠很庆幸,见面就让他看光了,不然咋能赖上他? 萧陵川对她是认真的,绝无二心,李海棠一点不怕他被外面哪个妖艳贱货迷住,他的所有财产,全部上交,而银子恰恰是检验真爱的唯一标准。 “李神医,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屏在门口,说是有事求见。” 婆子进门送信,只见张如意拉下脸,把茶碗砰地摔在桌子上,冷了口气,“她来看什么?神医是她想见就见的?” “小姐,说不定是她有隐疾。” 蓝衣赶紧上前安抚,张如意的性子必须得顺着毛捋,主仆多年,早已形成默契。 “哼!” 张如意重重地哼了哼,又问李海棠的意思。 “我无所谓,见就见吧。” 李海棠点点头,算是答应,她之所以能和知府千金交好,很大一部分是张如意没架子。 按理说,二人一个是官家千金,一个是平头百姓,地位上并不对等,可张如意懂得尊重,会询问她的意见。 窗外,冷风阵阵,翠屏进门以后,身上带着浓重的香粉味道,让张如意打个喷嚏,赶紧避到内室。 “李神医。” 翠屏给李海棠行礼,咬咬牙,又掏出个荷包。作为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平日得到府上丫鬟婆子的孝敬有不老少,多是首饰,她的月银不多。 “坐吧。” 对方给诊费,李海棠和蔼,拿出最专业的态度,替翠屏把脉,脉象显示,她曾经受过内伤,身子亏损,还有点宫寒,怕是来小日子会痛苦点,并不算大毛病。 “其实,我是有问题想求教神医。” 翠屏见李海棠光靠诊脉就把自己的状况说个八九不离十,更加信服,她往内室方向小心地看一眼,看不到张如意和蓝衣,这才小声道,“神医,壮年男子多久行房一次是正常的?”这个问题比较私密,她家夫人也在关注,自从夫人有孕,老爷以忙为借口,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去院子了。 第124章 坑了张峥! 别人不了解,翠屏心里却清楚,她家老爷有点不正常,至少,在房事上可能有点特殊的癖好。 “这个只有想要和不想要之分,你若说多久一次,和年龄有点关系。” 李海棠没看不起翠屏,而是耐心做科普,想上位的丫鬟也是不容易,为狗官下半身操碎心啊! 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有情感,懂得控制,和畜生不同,有些人忙起来,十天半个月想不起来这茬正常。 “恩?” 翠屏没明白,她都脱光衣裳了,老爷看都不看一眼,是不想要? 她觉得自己无论是身段,容貌,肤色,各方面并不差,为此,翠屏还用府上的家丁验证,家丁看她那眼神恨不得把她扑倒,都流口水了。 “简单来说,比方说男子在身体透支,或者是有心事的时候,可能想不到这些。” 李海棠以为,若她话说的不够直接,翠屏这个蠢丫鬟很可能不明白什么意思,她好心地补充,“当然,也有可能是身体出现问题,不举。” 翠屏一个丫鬟,还是未破身的,有些话不好问郎中,而李海棠是女子,就不一样。 “你放心,医者有自己的操守,咱们的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病人有隐疾之类,都要保守秘密,医者父母心,不是没道理的,至少作为陌生人,李海棠不会有嘲笑的心思,耐心解答问题。 “不举……” 翠屏瞪大了眼睛,嘴里念叨,难道说,老爷不举了?还真的有这个可能,不然,为啥会看那么重口味的小册子,想来是为刺激自己。 若真是这样,翠屏顿时觉得人生灰暗,毫无希望,想爬床,努力走向通房小妾的道路,咋就那么难啊! 难怪,老爷看到驴鞭会反应那么大,甚至把她踢出门,原来是她愚蠢,正好踩在他的痛脚。 是个男子,都会被刺激,从而恼羞成怒。 翠屏脸色变了几变,一会儿青一会白,一会又成了黑色,她眼泪汪汪地,想要寻求解决办法。 “这个……” 李海棠不能砸自己神医的招牌,没有诊断,她根本不晓得对方的毛病。 “壮阳可从食疗做起。” 李海棠转了转眼睛,难道真是狗官不行?啧啧,看着人模狗样地,原来有隐疾。 对于张峥,李海棠一点不同情,心里还记恨他把自己扔到死牢,虽说那晚是乌龙,可免不了要担惊受怕! 不坑张峥她坑谁!哼哼,李海棠承认自己心眼小,那又如何,她又不是大丈夫。 “翠屏姑娘,这个也不能着急,可以通过食疗壮阳。” 这个李海棠倒是没撒谎,通常能壮阳之物有,枸杞,韭菜,牡蛎,鲈鱼,干贝,羊腰子,黑豆,栗子等,长期合理搭配饮食,能有所好转。 “但这是针对壮阳,若是突然不举了,怕是有心里上的原因。” 李海棠见翠屏听见去了,接着忽悠,林林总总说一大堆,边说边笑到内伤。 “心理原因?” 翠屏很快抓住重点,然后仔细回想,似乎老爷在看了蛮人劲爆小册子以后,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难道是生理上得不到满足,找不到发泄途径? 如果,她能解决自家老爷的问题,两个人有共同的秘密,就会成为老爷的心腹。至少,她家夫人将来生产后,想收拾她,也要顾及老爷的意思。 思来想去,如神医所说,老爷很可能是心理因素,因此变得排斥女子。 从前,他书房里面有伺候笔墨的丫鬟,现在换成清一色的小厮,就连裤头都不让丫鬟洗了。 “如果说排斥女子,那么想要治好就麻烦了。” 李海棠摊手,一肚子坏水,面上还得做个束手无策的表情。 “神医,求求您帮忙想个法子吧。” 翠屏摘下戴着的金簪子,塞到李海棠手中,“这突然就排斥女子,奴婢根本找不到症结,心里着急上火。” 翠屏没说是谁,李海棠就装不知道,她认真思考良久,这才严肃道,“翠屏,你知道曾家公子吧,他就是对女子很是排斥。” 话没说明白,李海棠才不会在言语上留下把柄,她言尽于此,翠屏能不能领悟,全看脑子。 “断袖之癖!” 翠屏惊呼,以前她跟着夫人,也没少听说男子有断袖之癖的,只对男子有兴趣,对女子根本就没反应。 难道……难道他们老爷突然改变了性取向?这个可麻烦大了! 翠屏差点哭死过去,她颤颤巍巍地看着李海棠,哆嗦着问,“神……神医,怎么判断对方是不是断袖?” “这个简单,让一个穿着少的男子进去诱惑下,若是对方有意思,是藏不住的。” 李海棠摸摸下巴,神色缥缈,飘飘欲仙,好像随时都能上天一般。 面对如此神医,翠屏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她要治好自家老爷! 当晚,翠屏找到府上看门的小厮,给他灌了一碗迷魂药,趁着人迷糊的时候,扒光衣裳,直接扔到张峥卧房的床上。 年底公务繁忙,张峥洗漱以后,揉揉发疼的额角,听说翠屏来铺床,也没介意,总之人离开就好,别总在他身上打主意。 他刚上床,发现床上滑溜溜的,一摸,胸口是平的,张峥点燃油灯,看到脱光衣衫的小厮,怒道,“翠屏,你干的好事!” 据说昨夜,知府后宅发出一声惊天怒吼,惊得树上的猫头鹰都摔到树下,开始是一条狗叫,接着是全城的狗惊叫,吓得百姓以为江洋大盗来了,夜里躲在被窝发抖。 李海棠住的宅院距离知府衙门不太远,但是她翻了个身,格外好眠,还是第二日早饭,听陈二婶八卦详情。 “听说张大人暴怒,可别有人犯他手,就算不草菅人命,一顿板子免不了的。” 陈二婶给李海棠盛粥,说起早上去集市听到的八卦,天干物燥,张大人许是因为准女婿曾彦是个断袖之癖,所以情绪不稳定,着急上火。满城谣言四起,说什么张家千金只看上曾公子,非君不嫁,就算对方断袖,那也无所谓,用情至深,因此张大人才感到憋屈,要和张大小姐断绝父女关系。 第125章 再入衙门 腊月里,一天比一天冰寒,李海棠起床洗漱之后,第一件事是画寒梅,她有预感,她的野人夫君要回来了! 因此,李海棠神清气爽,早饭吃下两个白面馒头,她对城中百姓的联想能力表示叹服。 至于张峥为啥暴怒,嘿嘿,李海棠心中有数,她想起昨日从翠屏那里收到的金簪,打算送给陈二婶。 一直以来,陈家夫妻勤快本分,没有一点拿大,家中琐事,李海棠一点都不担心。 除了该给的工钱,李海棠也没有过别的表示,眼瞅着过年了,她觉得应该给陈二婶奖励。 “这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陈二婶连连推拒,她头上的木头簪子还是自己男人打磨的,上个月生辰,她男人送了她一对银丁香耳坠,那是她唯一的首饰。 家里还有娃,侄子四喜过几年也得娶媳妇,她这做婶子的,也不能一点银钱不出。 “陈二婶,你就收下吧,眼瞅着过年了,戴金簪喜庆,预示着明年的年景好。” 李海棠不由分说,把金簪塞到陈二婶手里,簪子是赤金的,里面却是空心,并不是很值钱,再者,她不太喜欢别人戴过的首饰。 二人在推拒中,家里来了官差,“李海棠,李神医是吧,麻烦你跟咱们走一趟。” “差爷……” 陈二婶吓一跳,看为首的官差有点眼熟,她眉心跳了跳,急切地道,“我们海棠……” 肯定是张知府找人,若是张大小姐,一般都是派婆子前来,想到早上听到的传闻,陈二婶壮着胆子询问,“可是张大人身子不舒爽?” “你这个妇人,咋说话呢?别诅咒我们大人!” 官差瞪陈二婶一眼,转头对李海棠客气道,“李神医,咱们大人在公堂上等您。” “张大人可是说了何事?” 李海棠揉揉额角,别人不晓得,她这是心虚啊,给翠屏出了那么馊主意,她是不是被供出来了? 反正,从头到尾,翠屏没有说不举的是谁,她完全是凭借猜测,只是带着善意给出意见,狗官问什么,她就装糊涂,看在张如意的面子上,他还真能滥用私刑不成! 想到此,李海棠瞬间又显得从容不迫了。 “这个,您去就知道。” 来之前,张大人特别嘱咐他们,不要透露,直接把人带到衙门就行。 可惜,有些事,不是你想低调就行的。自打李海棠给人开膛破肚接生小娃,一个月了,产妇和小娃都很健康,原本看热闹的百姓,也打消心思,真正对李海棠敬畏。 在鹿城,你可以不晓得知府是张大人,但是你不能不知道有个能开膛破肚的李神医!名声的响亮程度,远超小桃红。 “哎呀,神医咋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百姓们看到李海棠跟着官差出门,立刻跟上去,有些卖菜的,干脆扔下摊位不管,着急上前看热闹。 “犯事了?” 如果是私事,不能把官差弄上门,阵仗太大了啊。 众人频频猜测,跟在后面的人数增加,最后变为大部队。 官差很郁闷,大人明明说低调带人来,他们是挺低调的,奈何低估了李神医的高度,那是比曾公子还带有话题性的大人物! 曾彦那点破事,最多算是风流艳事,他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和百姓们没一个铜板的关系,看看热闹就行了,李海棠则不同,神医啊,这年头人都惜命,谁不想和神医套近乎! 一路上,李海棠琢磨,最近得罪过哪些小人,她想起来,上次去米粮大户家,让那丑小姐换爹,大户似乎说过,要去衙门告她,说她不是神医是神棍!难不成真去了啊。 “胆子还不小,不知道姐背后有人?” 李海棠昂首挺胸,那死胖子敢诬告她,她就告诉自家夫君,半夜打劫,抢走他家的米粮! 距离上次打劫秦员外,有一段时间了,事实证明,当三只手上瘾,她跃跃欲试,总是想劫富济贫。 鹿城知府衙门门前冷冷清清,李海棠走到门口,瞬间人满为患,周围百姓听说神医进了衙门,都好奇发生了啥。 树上,墙上,到处都是人,只有不到一刻钟,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 张峥昨夜怒火攻心,根本没睡好,顶着黑眼圈,一脸阴沉,本想到衙门看一圈回去补眠,谁料,发生了人命官司。 开春以后,他要回京述职,吏部考评若是优,他就能留在京都,而不是回偏远的北地。 眼瞅着快休沐了,闹出人命,还可能是离奇的凶案,张峥情绪很差。 一旁的师爷不敢吭声,频频送上浓茶给张峥提神,心里琢磨,大人很可能是昨夜房事上太过卖力,因而亏损元气。 李海棠进到衙门,发现气氛相当压抑,官差没让她下跪,还在旁边准备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茶果,请她落座。 “回大人,鹿城神医李海棠带到!” 官差禀报后,李海棠坐在一边,正一头雾水摸不清楚情况,她眼尖看到后门那的帘子裂开小缝隙,张如意和她比手势,那意思,与她无关。 “民女李海棠,当不得神医。” 既然和她无关,那她还怕狗官干啥!李海棠笑眯眯地点点头,“张大人,看你面色暗淡,怕是睡眠不足啊!” “不足你妹!根本就没睡觉!” 张峥气得想骂人,恨不得掐死李海棠,他只要见到她,一准儿没好事,可奇怪的是,心底却痒痒着,总是想靠近她,去探究。 有时候他甚至想,李海棠是他的人就好了,张峥被自己冒出的想法吓一大跳,太打击人了。 门外,百姓们闹哄哄,官差们没办法,让众人安静,顺便解答疑惑,请李神医来,是张大人有一些难题要请教,而公堂上,正在审理人命官司。 “人命官司?”听说发生凶案,百姓们顿时炸了,鹿城不说是夜不闭户,却也没有什么凶案,一般杀人放火,都是人证物证俱在,犯人签字画押,直接进大牢等秋后问斩,需要知府审理的案子不多见。 第126章 公堂问案 “安静,别耽误大人审案!” 官差继续维持秩序,不过百姓听说审案,自觉安静下来,没吃早饭的,啃着包子馒头,在门口围观,只有人小声地窃窃私语。 公堂上大门开着,两边漏风,李海棠感叹自己穿得多,她用滚烫的热茶暖手,作为旁观者耐心等候。 “带嫌犯孙兴和孙寡妇上堂!” 张峥面色严肃,颇有些官威,他敲击堂木,大喊一声,接着,官差押着神色萎靡的孙兴和孙寡妇进门。 “李海棠?” 孙寡妇眼睛乱转,在看到李海棠坐在公堂上,大吃一惊,她和李海棠同在李家村多年,知根知底,之前听说有个叫李海棠的神医,她也只以为是同名同姓。 “肃静!” 师爷看了一眼埋头喝茶的张峥,心里寻思,喝这么多水,审案中不得如厕吗?或许是张大人还年轻,火力壮,肾好,能憋住。 张峥还不知道自己被脑补了,他现在很是烦躁,就想让打板子,至于打谁,他瞄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李海棠。 “李神医,你和孙寡妇可是相识?” 张峥沉默良久,终于抬头发问,“你们都是边城李家村人吧?” “大人明察。” 李海棠勾了勾嘴角,点点头,她来自李家村,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任何值得隐瞒的地方,“我不仅认识孙寡妇,同样识得他儿子孙兴,就是不清楚,二人犯了什么法。” 罪名是杀人,别说李海棠看不起这二人,要说他俩偷鸡摸狗倒是可能,说杀人,她不信,尤其是孙兴,靠女子上位吃软饭的,哪有那胆子! “李神医,这孙兴母子合谋,杀了杨家小娘子。” 师爷又让官差带来苦主,苦主是鹿城做皮毛生意的杨老爹,他六十来岁了,只有一个独女杨小花。 昨日,杨老爹独女招了上门女婿,两家热热闹闹办了亲事,还撒了不少的喜果,唢呐队伍几乎绕城一圈儿,谁料,洞房花烛的第二日,杨小花暴毙。 杨老爹迟迟不见女儿出来,派婆子一看,吓得昏死过去,府上下人急急忙忙地来衙门报案。 孙寡妇和孙兴也吓傻了,没想到人就这么死了,孙兴怕解释不清楚,半夜找孙寡妇商量,二人卷着包袱还不等出城,就被官差抓回。 “青天大老爷,这和草民真的没有关系啊!” 孙兴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瑟瑟发抖,他真的没杀人,杨小花的死与他无关。 洞房花烛,莫名其妙的死了,谁知道是不是杨老爹瞒着他,说不得是杨小花有隐疾,他冤枉啊! “大老爷,让咱们杀一只鸡还成,杀人那是万万不敢的啊!” 孙寡妇顾不得和李海棠攀关系,此刻她只想撤清自己,咋就那么倒霉,新婚头一天,杨小花死了。 李海棠在孙寡妇断断续续地表述中,明白大概的情况。 前段雪吓得太大,给鹿城小范围造成了雪灾。这母子二人赁住的屋子塌了,若不是衙门给提供破庙,差点无家可归。 孙兴好歹读过书,每日摆摊帮人写书信,而孙寡妇找个洗衣的活计,来往大户人家。 总不能一直住在破庙,好歹得有个窝过冬,孙寡妇就上了心思,谎称孙兴还未成亲,让一起做工的婆子帮忙介绍。 婆子见过孙兴,见他一表人才,是读书人,最关键的是,无家可归,这种背景简单的,最适合做上门女婿。 这年头,只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的,谁愿意做上门女婿,尤其是读书人,更在乎气节。 只不过,气节二字和孙兴无关,若是嫁到有钱人家,熬个十年八年,老丈人一死,偌大的家业就是他的,到时候找啥样的女子没有! 人在金钱面前必须低头,只有想得开,才能过好日子。 婆子一听说孙兴不介意做上门女婿,心中有个人选,于是找杨老爹商议,他闺女杨小花是老来女,娇生惯养的,留到二十,不准备嫁人,就想招赘。 庄户人家的泥腿子,杨小花肯定看不上,就想找个白净的读书人,可哪里那么好找啊! “大人,民妇的儿子长得俊俏斯文,就被杨小花看上了,两家结两姓之好。” 孙寡妇抹着眼泪,搞不懂这倒霉的晦气事咋能被自家摊上,杀人罪名不清,若不能洗清嫌疑,就要被砍头的! 杀人动机,无论是她还是孙兴,都没有,二人还得靠着杨家生活。 “我可怜的闺女啊,你怎么就走了,让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公堂上,抬着个门板,上面躺着杨老爹,他自从得知噩耗,就晕过去了,为审案,官差只得把人抬着来,是李海棠用金针刺穴,把人弄醒了的。 杨老爹嚎啕大哭,他就一个闺女,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有啥希望? 都怪他迷了心窍,明明知道小花不乐意,硬是用绝食上吊逼迫,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死了。 “大人,孙兴他说自己没动机,那不可能!” 杨老爹吸了好大一口气,揉揉发疼的心脏,这人欺骗小花说自己没成亲,可是他偷看孙兴的路引,是个二手货!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事,杨老爹根本不在乎,只要小花能成功受孕,延续杨家的香火,别的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孙兴和孙寡妇是为吞我杨家的家财,小花就是他们合谋害死的!” 杨老爹一口咬定,哭到打嗝,还是好心的官差端上水来,才平复了些。 门外,百姓们小声议论,杨老爹太惨了,花甲之年要承受丧女之痛,值得同情,看来以后结亲,不知根底的肯定不行,因为不你不晓得啥时候就没命啊! “爹,真不是我杀的小花!” 孙兴一着急,也红了眼睛,逃跑被抓回来,一张嘴解释不清,担惊受怕,他也很想晕过去。 “别叫我爹!我才不是你爹!” 杨老爹想到自家闺女,胸前起伏,情绪激动,再一次晕死过去。 李海棠捏着金针,看张峥一眼,合着找她来,就是为急救的。 “孙兴,你既然开口闭口说自己并未杀人,那为什么要带着你娘孙寡妇逃走?”张峥看着痛不欲生的杨老爹,对李海棠摇摇头,还是先让人晕着吧,醒来只会大喊大叫,也帮不上忙。 第127章 寻找真相 李海棠又坐回到椅子上,她是第一次感受古代的公堂问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张峥不是她想那么草包。 “大人,草民一时慌了神。” 孙兴说得是实话。昨夜,二人喝了交杯酒,杨小花对他非常冷淡,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说他没骨气,不是男人,吃软饭。 “所以,你就把人杀了?” 张峥若有所思,看着孙兴,心里几乎肯定,凶手不是孙兴。胆小如鼠的人,不具备杀人的心理素质。 “不,不,大人,不是草民!” 孙兴这个人,有一点别人做不到的,就是能忍耐,哪怕成了绿毛龟,也一声不吭。 他看的长远,图谋杨家家产,杨老爹年岁大了,没几年好活,等人两腿一蹬,杨府产业都是他的,到时候他在报复杨小花不晚。 “我和杨小花喝了交杯酒,就睡下来了。” 孙兴充满苦涩,杨小花看不起他,不让他碰,当时他还挺开心,因为之前伤了根本,那地方有点力不从心,万一被看出来,他这么没用,还得被侮辱。 所以,二人没行房,孙兴内心窃喜,更不会对杨小花有任何想法了。 夜深了,孙兴没睡着,他推了下新娘子,发觉她身子是凉的,拿着喜烛照在她脸上,杨小花面色铁青,已经气绝多时! 难道是中毒?可是交杯酒,自己也喝了啊。孙兴当即就傻眼了,他能想到的,只有离开是非之地,因为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来人,带仵作!” 张峥喝多了水,尿急,只能强忍着,脸色越发不好看。师爷见状,有眼色地喊仵作来宣布验尸结果。 根据尸体的尸僵情况,推测就是入夜时分,也就是二人喝过交杯酒一个时辰之内没的。 杨小花的死有蹊跷,若说她中毒而亡,却没有任何七窍流血的征兆,可她面色铁青,的确像是中毒。 仵作拿不准,所以才开口求助,想请求神医李海棠帮忙断断。 城中发生离奇命案,百姓们奔走相告,一时间,全城都知道了,关注点侧重于神医出马,李海棠算是间接解救了断袖之癖的曾彦。 因为要验尸,李海棠被留在衙门,她打了个呵欠,她上辈子也是医生,这没错,但是她不是法医啊! “李神医,张某郑重地想请你帮忙。” 明日辰时升堂问案,总得有个结果,张峥压力很大,他直觉,李海棠一定能解决问题。 如果调差不清楚真相,孙兴和孙寡妇就得被押送到死牢中,除非发生奇迹,死人复活,否则没人能帮着他们母子洗清嫌疑。 “原来如此。” 李海棠已经恶心死这两个奇葩了,但他们的确是罪不至死,就像张峥说的,他们的目的是寻找真相。 而真相,只能是靠验尸,让死者说话,李海棠要做的,就是找出杨小花的死因。 只有摸清楚死因,才能从根本上找到凶手。 孙兴和孙寡妇为凶手顶罪,试想一下,那个杀人的逍遥法外,说不定沾沾自喜,产生侥幸心理,酝酿更大的凶案。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本官让仵作配合。” 没来由的,张峥就是很信任李海棠,他自己甚至想不明白信任从何而来。 “如果想知道死因,只能尸检,也就是说,要开膛破肚。” 李海棠和仵作要了银针,扎入杨小花的身体里,发现上面慢慢变黑,所以,死者不是猝死,不是意外,而是中毒死亡。 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若他杀,凶手是谁,这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古人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在大齐,仵作验尸并不解剖,他们不会这等技能,死者家属也不能接受。 “不行,我苦命的闺女啊,还不能留个全尸?” 杨老爹听后,又要晕过去,李海棠抓好提前量,金针刺穴,她叹息一声,“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孙兴和孙寡妇不是凶手,凶手正在得意,你想让杨小花死不瞑目?” 抓住凶手,为死者说话,要还着世间一个公道! 在大齐,仵作属于下九流的行当,经常被人看不起,觉得这行业晦气。 李海棠这么一说,仵作差点激动得掉下眼泪,原来,他们的职业如此高尚,身上肩负着死命,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这……” 杨老爹冷静下来,还是很纠结,他真的想让闺女入土为安。 “杨老爹,解剖之后,我会负责缝合。” 李海棠头疼,她帮人找证据,寻找真相,还得连哄带蒙的,世间有她这样善良美貌好心还有智慧的人吗? “你要知道,人若是含冤而亡,怨气很重,就会留着不走,不能投胎……” 李海棠快要被自己感动了,她绝对是天下第一的好心人! 张峥眼皮抽了抽,差点吐血,狗屁好心人,她李海棠纯属是李扒皮,在他手上弄走不少的东西。 眼瞅着她医馆要开门,作为知府,张峥亲笔题字,送牌匾,还得去剪彩,他答应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我同意!” 杨老爹一听说闺女不能投胎,那可是真急了,就算小花完整,也活不过来了,他就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歹毒。 杨老爹在文书上签字,李海棠进入了衙门的停尸间,里面干燥,燃着火盆,只有一具尸体。 “李神医,用不用我帮忙?” 仵作见多了死人,多凄惨都见过,并不害怕,他有点好奇,就跟在一旁看,而张峥,早就溜得不见踪影。 “好。” 自己在停尸房还有点瘆人,李海棠让仵作留下来,二人闲聊,她手下的动作不满。 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她戴着厚重的手套按压,发现死者子|宫异常,等解剖后,结果让她大吃一惊。 “咋……咋会这样!” 仵作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子|宫里面,有一个正在成型的胎儿。 杨小花有了身孕,因为冬日衣衫穿得厚,并不显眼,约莫有四个月大小,她的小腹凸起。 让人更震惊的是,胎儿的颜色发黑,子|宫也是黑色的,李海棠头一次见这样的情况。杨小花其余部分完好无损,若是喝药中毒,应该蔓延到全身上下,胃部首当其中,而不是子|宫。 第128章 神医背后的男人 “难道说……” 仵作恍然大悟,暗叹凶手太狡猾,他当仵作多年,千奇百怪的,什么都见过了,还有大齐各地卷宗,头一次见到这么下毒害人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海棠叹息,凶手是通过行房,将毒素弄在类似蜡块里,然后进入到杨小花的子|宫,蜡块融化,毒出来了,需要一段时间,凶手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至于凶手为什么如此做,这个得抓人审问才知晓。 凶手的范围基本确定,在杨小花生前,和她有关系的人,说不定,她肚子的孩儿,就是凶手的。 结果出来后,张峥连夜找到杨老爹,说明此事。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杨老爹听后,只是短暂的惊讶,而后嚎啕大哭,感叹闺女死的太过冤枉了。 “那人……” 杨老爹面色通红,也不晓得是羞愧还是难过,他磕磕巴巴好半晌,才说明其中缘由。 杨小花有个堂哥,叫杨有才,今年二十有五。以前杨老爹住在乡下,家里穷,他和家里兄弟不一样,心眼活,又不愿意苦哈哈地种田,就弄点山货,和蛮人交易。 渐渐地,杨老爹积累原始资本,做起皮毛生意,很是赚一笔钱。 他年岁不小,前几年兄弟先后没了,杨老爹就照应他的侄子,也就是杨有才到他铺子做活。 “本来是叔侄,贪墨点银子,都是自家的,有啥关系呢。” 杨老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发现太过,就出言提醒。谁料,杨有才骂骂咧咧,振振有词,还说老杨家绝户了,以后财产就是他的。 “我不是没想过把钱财留给侄子,可是我有小花,如果她找个上门女婿,生出的娃更亲近。” 到底还想让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杨老爹非常窝火,一怒之下,就把杨有才赶回了乡下。 后来,因为生意,他去蛮族那边走货,却不知道小花带着丫鬟回到乡下的老宅。 不晓得如何,杨小花和杨有才有了关系,二人可是堂兄妹啊,若是传扬出去,可是一等一的丑闻! “到时候不说小花的名声,我的老脸往哪放啊!” 杨老爹哭倒在地,身子瘫软,他是真不知道小花已经有了那个孽畜的骨肉,不然,哪怕乱了纲常,这个子嗣和自家却是血缘最相近的啊! “杨有才为啥要害死小花?我不晓得!” 杨老爹觉得是自己的错,只晓得赚银子,对闺女疏于管教,所以才酿成惨剧。 张峥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语,他突然醒悟,自己这个做爹爹的也不合格,女儿明明到了婚配的年龄,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着。 罢了,他决定和张如意谈谈,就怕女儿做出什么丑事,要真是生米煮成熟饭,得赶紧把人打发出门。 第二日升堂,李海棠没去,原因是她冻了一天,染上风寒了,神医不能自医,为怕丢人,她躲在家里,但不耽误听消息。 不到晚上,鹿城几乎传遍了,那凶手果然是杨有才,他听闻堂妹要找上门女婿,就起了杀心。 如果杨小花死了,只剩杨老爹自己,让孙兴背锅,钱财最后不还得进他的口袋! 他并不知道杨小花有身孕,动杀心后,就想到了这个杀人的法子。 为保护自己,他就是用蜡块藏毒,甜言蜜语地哄骗杨小花,告诉她这是成亲之前的最后一次快活。 二人是白日发生的,蜡块融化,毒性散发需要过程,杨小花入夜才气绝,天衣无缝,谁也想不到他头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了恶事,想躲避老天爷的责罚,哪是那么容易的!” 李海棠听陈二婶讲完,感叹一声,还有一点让她郁闷的,她比从前更火了! 李神医的威名远播,甚至有人叫她李青天,李海棠感觉压力很大,万一以后有点什么凶杀案,不能找她帮忙吧,她是郎中,不是仵作啊! “阿嚏!” 李海棠揉揉鼻子,认命地躺在床上喝苦药汤子,真是要命了! 案情水落石出的第二日,天还不亮,百姓们手里拎着篮子,开始在门口排队,他们要对李神医表达敬意,有人送糕饼,有人送点心,还有人抓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众人的言语中,对李神医多有赞美。 人美心善,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这人咋就能如此的完美呢?关键是,神医在鹿城,此乃鹿城百姓之福。 萧陵川风尘仆仆,他为赶路,路上累死两匹快马,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余下时间都在马背上度过。 天亮刚开城门,他第一个冲进来。分别这么久,她送他的荷包已经没了香气,却还是被他挂在脖子上,那是离胸口最近的地方。 见了娘子,她会不会惊讶?萧陵川感觉自己的胸口跳动的厉害,从来没有过一个人,不知不觉就走进他的心里。 “喂,大块头,你不能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就插队啊!” 前排大叔一回头,看到萧陵川在中间,顿时很气愤,插队就算了,问题你来看李神医,竟然好意思空手! “就是,排队去,咱们都是天不亮就来了!” 后面的人集体抗议,插队什么的,最可恨,万一真让大块头挤在前面,被李神医接见了咋办! 萧陵川着急赶路,为让马匹更快一些,他轻装上阵,连个包袱都没拿,两手空空。 “李神医?” 萧陵川看着排队的方向,正是自家门口,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不在这段时间,他娘子怕是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哪里来的乡巴佬啊,你是山里的野人吧,连李神医都不知道!” 这下,萧陵川更加激起民愤,不晓得李神医,那是来砸场子的吗? 说起李神医做的大事,那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萧陵川傻愣愣地站着,听周围百姓七嘴八舌,淡定的他也有惊呆的时候。 “听说李神医成亲了,唉!” “啧啧,李神医的夫君肯定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就算她不成亲,你那儿子也没机会!” 百姓们七嘴八舌,连带着把萧陵川的身价抬起来,把他吹嘘成,神医背后的男人。萧陵川:……他真是迫不及待地回家,让自家娘子好好解释一下! 第129章 喊话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腊月开始,鹿城连续两天飘着小雪花,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北地走货的商人提早赶回去过年,原本喧闹的街上,变得萧条。 “闹闹哄哄,来咱家门口赶集了?” 邻居家的下人被吵闹的百姓烦得不行,打开门张望,立刻就被来送东西的百姓丢了一把烂菜叶。 “会不会说话?俺们是给李神医送东西的!” 百姓们拎着篮子,趾高气扬,要过年了,家里存下点肉和鸡蛋,一年到头,也就年底能混口吃的,着实拿不出太好的东西。 他们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仅此而已。 下人看着一地的菜叶和鸡毛,有想哭的冲动,为啥他感觉自己进了菜市场呢? 前排那位大婶,怕自家的白菜不新鲜,把外皮给拔掉一层,后排的大娘,手里还拎着一捆麻绳,谁能告诉他,神医用麻绳能干啥,玩捆绑?后排大叔乐呵着,因为就在刚刚,他家的老母鸡突然撅起屁股,下了个蛋,他乐呵呵地吹嘘,“啧啧,入冬天冷,我家的宝贝疙瘩不爱下蛋,这不,来到神医家门口,马上下一个,可见李神医家是块风水宝 地。” “可不是咋的,我染上风寒,往门口这一站,顿时通体舒泰啊!都不用喝苦药汤!” 萧陵川在人群中,实在是听不下去,正门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他只得从后门回家。 “喂喂,那个山里的野人,你干啥啊,你就站那吧,你出来,咱们的队形全乱了!” 还不等萧陵川抽身,人群中立刻有人抗议,他又不能和大家一般见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从黑风寨下山不久,被几十个黑衣人追杀,面对那些死士,萧陵川神色冷淡,随便撒了一把暗器,解决这些人就和蝼蚁一般。 眼下,面对淳朴的百姓,他毫无办法,只得僵硬着脊背,傻愣地站在原地。 外面闹哄哄地,李海棠睡不安稳,她艰难地坐起身,打算穿鞋出门。 “海棠,外头特别冷,我把你皮毛的披风找出来了。” 陈二婶头痛,完全不晓得怎么应对。她和孩子爹一起出门劝说,立刻被百姓团团围住,打听神医日常。 她腿脚麻利,快速挤进门,关闭院门,然后从缝隙眼睁睁地看见孩子爹被挤得脸色扭曲。 真不是她不帮忙,而是无能为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所以你就把陈二叔扔外面不管了?” 李海棠捂脸,头一次发现陈二婶的幽默感,她能想象陈二叔被人围观,问来问去的窘迫。 “我也是没有办法,反正他不会少块肉。” 陈二婶一脸理所当然,孩子爹自己动作慢,怪不得她,最多就是被多问几句,费点唾沫星子,她已经准备好热茶,茶水管够。 李海棠心有不忍,大冷天的让百姓们站在外面等着,她闭门不见,似乎良心上过意不去。 家家户户过日子都难,好不容易年底能宽松点,吃食都送给她了,自家咋过年呢? “陈二婶,你把桌子搬到院里吧,我站在院里喊几句。” 自家的院墙高,李海棠估算自己踩着凳子,最多能露出脖子,还是站得高比较容易喊话。 拥有大批粉丝,总不能邋遢着,李海棠简单洗漱,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色苍白,她在双颊拍上红胭脂,让自己有点血色。 “海棠,其实你不拍胭脂也行。” 陈二婶在她身后犹豫片刻,这才开口道,“因为你一出门,脸马上就冻红了。” 李海棠:…… 整理妥当,李海棠站在桌子上,陈二婶怕她太激动,在下面扶着,万一人跌倒,还能第一时间救场。 “快看,神医,李神医!” 有人看见了李海棠,众人立马抬头仰望,统一换成四十五度角的姿势。 陈二叔擦擦冷汗,暗暗舒口气,想到孩子娘把他关在门外,那叫一个痛快,那叫一个麻利,他的心就好像泡在苦水里。 多亏李海棠救场,不然他怕自己下一秒会晕过去。 “父老乡亲们。” 李海棠张口,发现百姓都瞪眼看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忽悠的好。 讲真,面对淳朴的人,她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触动。来到大齐,起初想要行医,是为赚钱,摆脱李家那群豺狼虎豹,然而等她用自己的医术救人那刻,心里的满足感难以言喻。 作为医者,救死扶伤是职责所在,她只有一双手,能救的人有限,可是,她能培养更多的人。 “最开始,我在救人的时候有顾虑,我怕万一救不活,会摊上人命官司。” 毕竟现代医闹有不少,李海棠遇见过,难免会碰到抢救不过来的,家属情绪激动,把过错都推在医者身上。 李海棠很能理解家属情绪,甚至面对指责,她也能表示歉意,但是她心里很委屈,毕竟她不是神,不能把已经停止呼吸的人抢救回来。 抱着这个心态,她在给孙铁头娘子接生之前,就说出最坏的可能了。 或许大齐百姓特别信命,也人命,在他们眼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能救活是命不当觉,若是救不活,那也只能认命了,不会质疑医者。 “我不是神医,只是普通的郎中。” 底下鸦雀无声,李海棠趁此机会,说出心里话,她没注意到的,在最后排站着的是她在百草堂遇见的郎中赵宝山。 “中医博大精深,每个人都有自己师承,如果能多交流,集众家之所长,共同进步,才能更好的为百姓服务。” 李海棠说这些,很无私了,毕竟这年头有点本事都藏着掖着,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则不同,只要有医者真心想学习这门医术,她会毫不保留,当然,她对医者的人品更看重。赵宝山深受触动,他是来看热闹的,以为李海棠是个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只是有点本事而已,而她能说出这番话,他一个男子都做不出来的,可见胸襟多么广阔,这才叫心怀天下! 第130章 小别胜新婚 沉寂几秒,人群中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就连萧陵川,都忍不住为自家娘子鼓掌,李海棠撒娇,耍赖,看春宫,收拾李家人,却从没有如此光彩照人的时候。 “夫……夫君!” 刚才说那些话,李海棠心里很紧张,她就是不吐不快,说完后,胸前郁结一扫而空。 有些人,例如萧陵川,他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就站在那里,可是他周身上下所散发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 人群中,李海棠一眼就捕捉到自家野人夫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陵川回来了! 人群中被淹没的陈二叔:……难道不是因为别人都穿着厚重的大棉袄,只有主家穿着一身薄衫吗,冰天雪地,不显眼才怪了。 “李神医是在叫我?” 人群中,一个芝麻绿豆眼的小个子搓搓手,“我被神医看上了?” “啊呸,要不要脸,就你那三块豆腐高的五短身材,还想亵渎神医!” 另一人不乐意了,神医明明是看着他,没错就是这个方向。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缝隙,萧陵川上前,然后,在众人掉下的眼珠子中,一路畅通无阻地进门,关闭院门。 角落里的陈二叔要哭了,还有他啊,咋就又把他给忘记了! 神医的夫君回来了,全家团圆,百姓们不好打扰,自动留下吃食,慢慢地,人潮散去,只留下陈二叔一人,对着小山一般的吃食目瞪口呆,这么多东西,家里还得多养几个侄子四喜这样的饭桶啊。 “夫君,萧大哥,你果然遵守约定,腊月就回来了!” 李海棠欢喜得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反正萧大哥和夫君都是一人。 她正要从桌面上跳下,去迎接他,可她高估自己的实力,脚底下踩上雪,本来就滑,她身子前倾,就要脸着地。 萧陵川刚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面,他一个纵起,几乎是飞到李海棠面前,伸出双臂,紧紧地拥着她。 冰天雪地,二人拥在一起,所有一切,都成为背景板。 陈二婶用帕子点点眼角,突然很感动。这段日子,李海棠虽然不说,可她知道,海棠是想着萧陵川的。 二人成亲,姻缘天定,她就希望小两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可不要再有什么我磨难了。 想想孩子爹,对她也是很好,咦,孩子爹呢?陈二婶左顾右看,突然想起陈二叔还没进门。 “你回来了,回来就好。” 熟悉坚实的怀抱,李海棠把手放在萧陵川的后背,然后又绕到前面,在他胸腹部摸了一把。 胸肌,腹肌,人鱼线,都在,是她的野人夫君没错。 “恩。” 重点部位被袭击,萧陵川身体僵硬了下,面部肌肉紧绷,好半天才得意缓解。 “我答应你的,就一定做到。” 萧陵川声音低沉暗哑,幽深的黑眸中,暗流涌动,他有点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却又怕吓到她。 二人相拥很久,谁也没说话,就是那么单纯的抱着,来表达彼此的思念之情。 “海棠啊!” 陈二婶终于想起孩子爹,出去把人带进来,夫妻俩看着咯咯叫的老母鸡,还有乱飞的鸡毛,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陈二婶,这些都是乡亲们的心意,咱们家里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吃不完的,就送出去吧。” 李海棠发觉自己一直在萧陵川怀里,脸色红了红,她从他的怀抱退出,顿时感觉周围刺骨的冷风,龇牙咧嘴道。 腊月的鹿城,滴水成冰,比往年还要冷,这些吃食,他们或许不需要,可总有那些朝不保夕地穷苦人。 萧陵川见问自家娘子冷,把人打横抱在怀里,迈着大步进门,他连续赶路好几日,胡子拉碴,身上的衣衫也有几日没换过。 “夫君,你先洗漱。” 李海棠把萧陵川推入净房,她去箱子里翻出给他做的细棉布衣衫,拉着把椅子,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 萧陵川闭上眼睛,把身体浸泡在热水里,他全身肌肉的线条流畅,宽肩窄背翘臀,浑身上下充满力量,他听见门外有动静,简单地擦洗,快速从浴桶中站起身。噼里啪啦水花四溅,李海棠被飞溅的小水花喷了满脸,透过缝隙,她看到野人夫君小麦色的皮肤上点点水珠,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他的侧颜如刀斧开凿一般,面部轮廓深邃,无论在哪个角度,都充满 阳刚。 只可惜,大齐人太土气,审美观有问题,百姓们还是喜欢小桃红那种不男不女的。 “夫君,我给你的做的,有不合适我再改改。” 李海棠闭上眼,暗暗鄙视自己,明明他是自己的夫君,可是看一眼他身材,都要和做贼一样,真是太不公平了! “好。” 萧陵川嘴角勾起,内心很不平静,可他素来不会表达心中所想,只能瘫着一张脸。 “怎么样怎么样?” 李海棠刚会学做衣服不久,好在有原主留下来的记忆,让她在针线上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她想起一句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在穿越来之前,她真的很难想象衣服要靠一针一线做拼接。 “合身。” 萧陵川摸着细软的面部,心里涌动着暖流,他不晓得用什么话来表示感谢,最后只能按照他自己的方式,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海棠:…… 说好的表扬,夸赞,一句也没有,只有两个字的中肯评价,李海棠囧了囧,野人夫君就是这样,她应该习惯的。 “夫君,你这一路还顺利吧?” 李海棠重新铺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藏在枕头底下的春宫图收好,自从家里来了个偷春宫的小贼后,她晚上失眠,一惊一乍地,没有安全感。 等了半晌,没得到回复,李海棠绕过屏风,内室只有他自己,萧陵川不见踪影。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陵川端着托盘,里面的碗是黑乎乎的汤药。 “来,喝药,有蜂蜜腌渍的杏脯。”萧陵川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自家娘子被百姓们成为神医,自己染上风寒,喝药还耍赖,他去灶间,听陈二婶“告状”,决定亲自监督。 第131章 小阴沟翻船 “我不要!” 李海棠把头埋在被子里,露出半截身子,她就是不想喝,汤药里加了黄连,喝一碗,一天嘴里除了苦涩,就没别的滋味。 染上风寒没关系,她身体素质还可以,靠着免疫力,约莫十天半个月,肯定也好了。 “乖,听话。” 萧陵川见娘子耍赖,摇摇头,看她逃婚一个人跑进深山老林,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却如此厌恶喝药。 “不喝我不喝!” 李海棠内心十分拒绝,反正她就是不喝,萧陵川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她捂住耳朵,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根本不想听他的劝解。 窗外冷风阵阵,水滴在地上,立马就结成冰霜。内室里放了两个炭盆,都感觉不到暖意。 萧陵川弄了个红泥小火炉,上面放着细嘴铜壶烧水,又在下方,放了两个红薯。 自家娘子娇气,就得靠哄着,偏生他嘴笨,不会说,那么只能靠行动了。 “进腊月了,过几日麓山书院是不是就能休沐了?” 到书院读书的学子,有那外乡的,总得给点提前量,不然年前两天,连个路过的商队都没有。 “恩,约莫也就这几日。” 提到过年,李海棠兴致满满,她看很多人家已经买了江米和红豆,做鹿城最有特色的粘豆包。 鹿城和边城的百姓最喜欢此类吃食,有手巧的在其中掺杂一些黑面和玉米面,做成好几种颜色的,每个大概有拳头大小。 包好后,放在外头冻着,每次吃炖菜的时候热上几个,一次能做出一冬天的量。 李海棠就喜欢这种欢天喜地备年货的感觉,买买买,所花费银钱不多,却能让自己感受浓浓的过年气息。 剪纸,春联,红灯笼,爆竹,干果,酒水,小菜,她把自己能想到的列到纸上。 来大齐以后的第一个年,定是要红红火火的,也预示着,来年一年更比一年好。 “所以,等你风寒好了,我就带你去赶集。” 萧陵川发现自家娘子感兴趣的话题,说起沿途见闻。 大齐南北气候不同,生活差异大,南方过年吃年糕,而北方是饺子,北地严寒,红灯映衬着白雪,年味更浓。 “那京都百姓咋过年呢?”李海棠托着腮,反正在现代,她感受不到南北的文化差异和习俗,每年除夕夜都坐在电视机前,等候一年一度的春晚,即便是春晚经常遭人诟病和吐槽,她仍旧不愿错过,这好像是习惯,已经融入自己的 生活里。 “放河灯。” 过年是全家团圆的时刻,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京都在大齐偏南,不冷不热,正月初一放河灯,十五有灯会,比寒冷的边城更加热闹。 “也是,北地天冷,出门一趟冻得哆嗦,若是染上风寒,过年也没精神。” 李海棠点点头,心里琢磨着,她更倾向回到李家村,大年三十,得给和小弟李金琥祭拜爹娘,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无端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有些责任是必须承担的,李海棠心中有数,而且,她是真把李金琥当成亲人看待。 “娘子,喝水。” 夫妻二人说了很多,李海棠口渴,她接过萧陵川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瞬间脸色扭曲。 这是水吗!这是那碗苦药汤子!她不过一个没留神,就被野人夫君钻空子,换个碗来糊弄她。 想她李海棠,大杀四方,却在野人的这条小阴沟翻船了。 “娘子,咽下去。” 萧陵川递上蜜饯,阐述一个残酷的现实,“你喝下去,只要忍受一次痛苦,可如果你吐了,还得再喝一碗,那就是遭二遍罪。” 李海棠:…… 算了,豁出去了,大不了,十几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李海棠闭上眼,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片刻后,她幽幽地盯着萧陵川,很久很久,才道,“夫君,这应该是咱们成亲以来,你说的最长的话。” 萧陵川:……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是重点吗? 夫妻重逢,陈二叔和陈二婶跟着高兴,晚饭菜品丰富,不仅有肉有菜,还有一大盘子韭菜鸡蛋肉的饺子。 “豆角也差不多能摘了。” 席间,陈二叔汇报暖房情况,家中韭菜是长得最好的,割完一茬还有下一茬。 萧陵川吃到饺子,这才晓得娘子这三个月的丰功伟绩,用暖房种菜,还买了不少海虫子。 “那叫海参,海中人参。” 李海棠反驳,每次听说海虫子,都觉得发毛,这名字也太难听了! 家里有豆角最好,她已经想好明日的伙食,早上陈二叔去集市上买小肋排,然后剁成小块,做个排骨豆角,里面加点土豆和细粉。 快熟的时候,在上面铺着薄薄的饼,一层又一层,然后饼里进了菜汤,有咸淡味,到时候卷着肉和菜一起吃,特别香。 这道菜叫豆角烀饼,北地人家家户户都会做,不过条件有限,家里能吃上细白面的少,都在锅边贴玉米饼子。 萧陵川对吃食一点都不热衷,他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的,听自家娘子那么一说,顿时变得更有食欲了。 萧陵川归来,李海棠睡了几个月来第一个安稳觉,有他在身边,根本不用担心家中进贼,她靠在他胸膛里,呼吸匀称。 黑暗中,萧陵川搂着娘子的细腰,忽略到下半身的火热灼痛,他静默地侧脸看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山雨欲来风满楼,平静的日子还能过多久?自从师傅告诉他,他的身世,一切又不一样了。 其实萧陵川早就有一些猜测,结果和他所想没有太大出入。 这一路上,用很大力气甩开追杀他的黑衣人,他的身份一旦泄露,李海棠都会有危险。 他想过,二人虽然成亲,却没有夫妻之实,可是,他已经不愿意放手。 院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张峥穿着夜行衣,咬牙,睡不着,总觉得少点什么,仔细一想,是没来李海棠这听壁角。作为鹿城知府,他的消息比百姓更灵通,李神医夫君归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张峥想到错抓李海棠时,她身上的伤口,莫非,她夫君真会动手伤人? 第132章 老爷肾虚! 张峥躺在床上,心中烦闷,随手拿着枕头底下的小册子翻看,虽然至少看了不下有二十遍,可次次都能勾出他的火。 正值壮年,年富力强,就这么做和尚,谁都忍受不了,为让自己平静,张峥甚至在想前几天的案件,杨小花被杨有才糟蹋到最后的惨死,果然,心中涟漪变为死水一潭。 解剖尸体的时候,张峥回避,不过事后他招来仵作问话,仵作很贴切地形容当时情况。 “大人,李神医拿着刀片,切开杨小花的肚腹,就好像屠夫在分割猪肉,一刀下去,五脏六腑全漏出来了。” 仵作只是说明事实,他不晓得张大人接受不了,等他绘声绘色地说完,发觉张峥已经跑出去呕吐。 自此,张峥已经无法直视猪肉了,他想,若是每次都靠想这些可怕的事泄火,他离不举不远了。 熟门熟路地来到李海棠的房门口,看着里面还有昏暗的光亮,张峥正在犹豫要不要进门。 萧陵川手里拈一根银针,把李海棠的胳膊放在被子里,他想起身去探看。 “夫君……” 好不容易有人依靠,熟睡的李海棠不能放过,她八爪鱼一般,搂着萧陵川的肩膀和腰身,小手乱摸。 当然,她在睡觉,这些都是无意识的。 “娘子。” 萧陵川无奈,可是心里却痒痒的不行,他这是尽最大努力才让自己平复,怕弄伤她,可是…… 门外,张峥听到响动,房内男人喘着粗气,夫妻二人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瞬间,他有点恼怒的情绪,张峥不晓得为何而来,明明他只是好奇上门看看,他为自己找理由。 既然李海棠没睡,他没了听壁角的心情,烦闷地转过头,打道回府。 “嗖!” 深夜里,一根银针从房内透过高丽纸飞出,直奔张峥,他正好扭头,想躲避来不及,银针扎入他的屁股里。 “啊!” 张峥只觉得屁股疼,他发出一声闷哼,得知自己碰见硬茬,一个纵跃,消失在院墙外。 第二日,张知府抱病,伤在隐秘部位,他走路都要用很大勇气,而且,里面的银针还没取出,他不敢有太大动作。 夜里又下了一场小雪,早上翠屏在灶间,听说老爷病了,她很忧心。 自从上次深夜送小厮试探,老爷暴怒,直接把她扔到死囚牢,翠屏以为自己完了,谁料,张峥只是把人打一顿板子,又给放出来了。 翠屏着实老实几日,在府中说话都不敢大声,和以前颐指气使地模样判若两人。 她准备继续装鹌鹑,却听厨房的婆子八卦,老爷走路姿势怪异,那是因为啥?翠屏立刻就明白了,老爷肾虚! 对,就是肾虚,若不是如此,怎么可能很久没去过夫人的宅院,也没找后院那几个陪睡,八成是有隐疾。 虽然觉得自己真相了,但是翠屏不敢再自作主张,她只得换个方向,到张如意的院子报信。 “小姐,李神医说过,有隐疾千万不能讳疾忌医啊。” 翠屏一个丫鬟,请不来李海棠,只能求助张如意,怎么说二人是好姐妹,这点脸面都是得给的。 “隐疾,我爹爹咋了?” 张如意正在写大字,她想给写首诗,然后给卢元卿看,这样二人能有共同语言,拉近彼此的距离。 作为知府千金,张如意有自己的傲气,霸王硬上弓算什么本事,她就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把卢二愣子拿下! “老爷生病,找郎中就看就好了。” 蓝衣记仇,以前翠屏没少欺负她,在白塔寺,她还被刁难过,现在看翠屏低三下四,说话不敢大声,她就觉得分外解气。 “你说我爹爹有隐疾?” 对比起来,张如意还是很关心她爹的,只不过她个性拧巴,和张峥之间每次见面都要闹上一闹,三句话之内肯定能吵起来。 “是啊,小姐您和李神医是闺中密友,不如请李神医上门?” 翠屏眨眨眼,自己说得已经很直接了,小姐应该懂她的意思吧? 夫人有了身子,现在还看不出男女,万一老爷不行,以后张家不得绝后? 翠屏觉得,最为一个忠实有远大理想随时准备爬床的丫鬟,要先老爷忧而忧,把风吹草动都扼杀在摇篮。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如意不耐烦地打发翠屏,而后望着墙角发呆,做女儿的,不好掺和爹爹后院之事,何况还她未嫁。 以前她就希望,爹只有她一个女儿,这样所有的关怀都能给她。 长大以后,张如意发觉这很不现实,爹一直没儿子,要被人嘲笑不说,她也没有兄弟帮衬。 “蓝衣,你说以后卢二愣子欺负我,我要没个兄弟,谁能帮我打上门呢?” 张如意叹息一声,懂得越多,烦恼越多,她开始往长远考虑了。 蓝衣也很忧愁,老爷升官,到京都任职,万一小姐真嫁卢书生,受点委屈,那边也不能第一时间知情。 虽说,卢元卿可能忌惮小姐的身份,表面上恭敬,内里做出点啥事来,也保不准。 于是,有了烦恼的张大小姐,又一次请李海棠上门。 野人夫君归来,李海棠就好像浸泡在蜜罐里,内心都被填得满满的,她坐在窗户旁边,看萧陵川劈柴,这么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萧陵川蹲着身子,在角落,手起刀落,柴禾瞬间四分五裂,大小一致,被整齐地问码在院墙旁边,很有艺术感。 听说张如意找她上门,李海棠想了想,决定去一趟,眼瞅着过年了,约莫这两日,她就回李家村,和张如意道别。 这次上门,李海棠带了不少自己做的梅菜扣肉烧饼,里面是上等的金华火腿,外皮酥脆,吃一口唇齿留香,好吃不上火,比那些甜腻的点心好很多倍。 “海棠,听说你夫君回来了,我是不是耽误你们夫妻相聚了?”张如意很不好意思,人家夫妻团聚,蜜里调油,她这个时候不好打扰,不过,她心里还忧心自己爹爹的情况。翠屏说有隐疾,具体隐疾在那里没明说,总不能脱裤子检查吧。 第133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恩,我是来告别的。” 李海棠只想小坐,家里还等着她一起吃晚饭,出门前,陈二婶正在摘豆角。 这边,李海棠上门的消息,很快被张峥知晓,他躺在床榻上,忧心忡忡,想着是不是要请个郎中来帮忙。 银针插在臀肉里,这让他怎么解释?这样一想,张峥就黑了脸,无端对李海棠多了怨怼。 “老爷,李神医上门,用不用请她看看?” 小厮战战兢兢,被张峥摔出的茶壶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哭出声。 怎么办,老爷一个来月没找女人,脾气更加暴躁了! “不用,我没事。” 张峥压低嗓音,笑话,他屁股上扎的针就是李海棠那个家暴夫君造成的,找她看,自己不是得露馅了! 思来想去,张峥最后决定还是自己处理,他弄了一把匕首,扭着身体,把自己的屁股划开一个小口子。 疼啊,真疼!张峥咬牙切齿,最后要取出银针之前,发现针竟然被磁铁给吸出来了! 磁铁怎么能吸银的东西?原来,银针是铁的,只是外面镀银,他费半天劲,让自己受伤,结果…… 张峥泪流满面,恨透了萧陵川,用暗器就用啊,银针都不纯正,买个劣质品,有那么缺钱吗! 暴怒之中的张知府差点掀了知府后衙,李海棠怕被波及,没和张如意说几句,就找个借口闪人了。 冬日里天黑得早,长河落日,夕阳的余晖映在古朴的青砖上,让鹿城多了一种厚重的底蕴。 李海棠放弃马车,改为步行,走出去多远,就看见树下站立的野人夫君。 他穿着她做的新衣,寒冷的冬天,没有和路人一样缩着,站得笔直,就那么看着她。 “夫君,你是来接我的吗?” 李海棠快走几步,来到萧陵川身边,习惯性地把手放在他宽厚的大掌中,那热度从手一直蔓延到身体,冬日有他在身边,根本就感觉不到冷意。 “恩。” 自从李海棠被李秋菊骗走以后,萧陵川就不放心,只要他在,必然要接自家娘子一起回家。 “对,一起回家。” 李海棠眯着眼睛,笑容满面,夫妻双双把家还,就是这种平淡温馨,才能让人感觉到格外美好。 晚饭众人落座,很是饱餐一顿,等天完全黑下来,李金琥带着四喜回来了。 李金琥见到萧陵川,一脸狂喜,比见到自家大姐还亲切。 “金琥,你咋回来这么晚,麓山书院正式休沐了?” 李海棠有点醋意,这小子,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萧陵川,而不是她。 “是啊,正月十八在回去。” 麓山书院很人性化了,正月十五是大日子,学子得过完元宵节从家里出发,书院给两天时间做准备。 “那咱们明日就回去。” 李海棠不想在鹿城呆着,她名头响亮,出门就被围观,虽说百姓们都带着善意,但突然成为焦点人物,让她很不自在。 这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家野人夫君不太合群,李海棠怕他不自在。 她预计的计划是,先到边城去看看春娘两口子,然后在边城大采买,而后回到李家村山上过年。 “姐,听说孙兴犯事了。” 李金琥在麓山书院,也听说这个消息,不过还好,众人都不知道问他问姐是赫赫有名的李神医,不然他那也不能清静了。 孙兴曾经和原主闹过私奔,尽管李海棠不想承认,可的确是真实发生的,她藏着掖着,不愿意表明态度,好像她忘不了一般。 “金琥,男子得有骨气,上门女婿当不得,而且,千万不要总想着高攀,那样你没底气,以后腰杆都挺不直。” 李海棠拿孙兴做反面典型,教育自家小弟,不过说到底,孙兴也是够悲催的,白长了那么多的心眼,奈何用不上。 娶米粮掌柜的闺女,被榨干,那真是身子亏损严重,问题是,二人成亲没多久,秦员外的米粮铺子就被官府接管,他和他岳父同时都丢了饭碗。 这样就罢了,一点便宜没占到,还被人家闺女差点玩残。 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想着凭着自己的斯文长相再入豪门,结果下场更凄惨,杨小花暴毙,若不是有她帮忙,孙兴和孙寡妇早进了死牢,等待秋后问斩。 “小弟,我不是为帮孙兴。” 李海棠表面是和小弟说的,实际是怕萧陵川误会,她表现得很是大义,“做人就得像莲花一般,品性高洁,孙寡妇母子得罪过咱们,但是你姐我大度,不和小人一般见识。” 李海棠义正言辞,她只为寻找真相,不放过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凶犯。 “可是……” 李金琥一脸纠结,衙门师爷的小孙子是他同窗,他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 “听说姐你和张大人要了一块烫金的牌匾,好像还让张大人答应了好几个条件。” 李金琥觉得这事不能让李海棠蒙在鼓里,鼓起勇气道,“张大人背后和师爷说你沽名钓誉……” “好你个张峥!” 李海棠气炸了,她是有点小心思,但之所以去帮忙,主要是想还死者一个公道,仅此而已。 毕竟,谁也不能白帮忙,能捞点好处,干啥不捞?她的时间不是时间?解剖尸体,会留下阴影的! 张峥表面答应,背后说她坏话,还读书人,知府老爷呢,这行径,和市井妇人没有任何区别。 李金琥:……看他姐的意思,好像师爷小孙子没说谎! “小弟啊,你有能力帮助别人,但却不能让别人一味索取,不然,他们就会觉得你的帮助都是应该的,理所当然了。” 丢了面子,李海棠得找补回来,于是,她又开始教育自家小弟,当官为百姓谋福,首先要管好自己,那些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官员肯定挂的最快,自己吃萝卜白菜,日子都没过好,能做什么大事。 “姐,我好像懂了。”李金琥看看时辰,他以前没发现,自家大姐是话唠,教育人一套一套的,他得先消化消化再说。 第134章 我可以代劳 第二日一早,萧陵川收拾好马车,留下四喜,三人趁着天刚亮,踏上回边城的路。 冰天雪地,路途遥远漫长,李海棠披着棉被,在马车里烤地瓜,偶尔给野人夫君送热茶,送吃喝,陪着他一起欣赏北地沿途的雪景。 夜晚露宿荒野,李金琥早早地睡下,李海棠烤着火,靠在萧陵川的怀里,她没想到自己这么粘人。 野人夫君一走就是几个月,有太多话要说,她自己准备小册子,上面每一条都列举出来,可真的只剩夫妻俩,她就想靠在他胸膛,感受他的存在。 同一屋檐下,同床共枕,李海棠恨不得把人扑倒,当初成亲那会,萧陵川答应她不圆房,还真的不走到最后那步。 明明很想,却强忍着,李海棠怕被看轻,又不好主动,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有圆房的夫妻,总觉得差点什么,有一点距离感,李海棠形容不好这个感觉。 年前得祭拜原主的爹娘,李海棠打算在坟头把这个念叨一下,毕竟她是正常的女子,野人夫君胸肌腹肌人鱼线,一摸上就忍不住啊! “夫君,那晚,咱们夜探秦府,看到秦员外虐打丫鬟……” 李海棠无端吃了牢饭,在死牢认识立夏,两个人也算难姐难妹,如果当初不是有萧陵川,她虽然也能逃跑,但是绝不会这样顺利。 除刚穿越来被李家人看管的那几天之外,她几乎是没吃到苦头。 “立夏现在是我的帮手,她说不想成亲了。” 李海棠还是很同情立夏的,现代人有女强人的观念很正常,不过在大齐,女子真的无法自立门户。 不说别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就是在村里,关系单纯,都有着占便宜想法的汉子。 独自生活的女子通常下场凄惨。李家村也有个小寡妇,守着贞节牌坊,奈何周围村里有二流子,夜晚爬墙头想占便宜,被村里大嘴巴看到了。 村里妇人只会说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小寡妇主动勾引的,最后,那个小寡妇受不了流言,投缳自尽。 有些能挺过来,就变成泼妇,例如孙寡妇,她有儿子傍身,不然下场会更惨。 李海棠始终不明白这个时代女子是什么心态,立夏模样好,怕被人惦记,而且她现在有干娘在,干娘百年以后,她该如何自处? “我就是有点心疼她。” 李海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立夏也是被家人卖的,和她同病相怜,是她运气好,也有魄力,根本不理会李家的奇葩。 萧陵川点点头,他娘子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狡猾市侩,可又难得的心地良善。 “我在沿途也遇见一件事。” 萧陵川给李海棠倒了一杯热茶,又顺了顺她的头发,这才道,“我路过一个小村子,碰见村民正要把一个女子沉塘。” “沉塘?” 李海棠听说过,偏远的村子都有私刑,沉塘就是浸猪笼,针对名声不好的妇人,不过大齐律法禁止滥用私刑。 萧陵川很少关注别人,那天路过村里,他刚好累死一匹马,需要买马上路,同时还得准备干粮。 “然后呢?” 作为一个有现代灵魂的人,李海棠最恶心就是这种男女不平等,男的沾花惹草,最多被说一句风流,可是女子若是和别人有接触,马上没名声,全家跟着抬不起头。 她在李家村,曾经听大伯娘刘氏提起,他们北地民风开放,还算好了,南边更严重,妇人被人碰过手臂,都要砍掉,这样才能保持贞洁。 刘海棠暗搓搓地想,那出门买菜还得往人少的地方去,不然的话碰到别人,没几天就得缺胳膊断腿。 “最后得救了。” 救人的不是萧陵川,而是村里的妇人,她们抄家伙和汉子们对峙,要保下那个女子。 李海棠不可置信,记得李家村的小寡妇遭受非议,七嘴八舌道人长短的,都是村里的妇人,她们不但不同情,还非常的仇视小寡妇。 小寡妇死了男人,年轻貌美,让村里二流子流口水,妇人们管不了自家汉子,就向小寡妇开火。 “那个要被沉塘的女子,是个傻子。” 傻女唤名傻妮,七八岁的时候高烧坏了脑子,变得痴痴傻傻,每天早上饭后,就满村子转悠,入夜才回家。 人傻,也不知羞,在村里当着汉子的面小解,开始村人也说过,那是总不能和傻子一般见识。 傻妮才十五岁,被她娘发现大了肚子,赤脚大夫一看,有四个月的身孕。 孩子是谁的,不得而知,总之,傻妮是被人糟蹋了。 未成亲有了野种,村子人说傻妮不贞洁,要把人丢到河里淹死。 “我看他们就是心虚!” 李海棠一听,立刻大怒,傻妮痴傻,什么都不懂,这些汉子就乘人之危,说不得不是一个人,而是全村…… 怕傻妮说出去,众人想个办法,用女子贞洁说事,多亏傻妮的家人还不算糊涂,这才把人保住。 有了野种,小娃生下来,注定被人瞧不起,李海棠叹息一声,这就是傻女之悲,好在,一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听完萧陵川所说,李海棠情绪低落,这个时代本如此,你没有能力改变,只能适应,可到底能不能适应,是个问题。 “夫君,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吧?” 李海棠声音闷闷的,她早就有收徒的打算,此刻更是坚定信念。 女子不易,嫁人要经历洞房花烛的痛楚,产子是一道鬼门关,还有月子,身体有点病痛,只能自己抓点土方子,根本找不到人看。 医者父母心,可是男女大防已经阻碍了一切,若身子有点私密的毛病,是没办法对外人道的。 “是。” 萧陵川只回答一个字,却表明自己的态度。 李海棠做什么,他都支持。 “杀人放火,你也支持?” 得到满意答案,李海棠还故意挑刺,她很想知道野人夫君如何回答。 “你不行,我可以代劳。” 杀人放火,只要她想做,他就陪着,不过,杀人放火都是技术活,萧陵川不想让自家娘子手上沾染血腥,所以这种事,还是他来吧。万一下辈子,因为恶事做多要下地狱,有他一个就够了,她那双手是救人的,而不是杀人的。 第135章 喜讯 李海棠心底一阵酸涩,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搂着他的腰身更紧,好半晌,才道,“我只是想花你点银子。” 想干的事太多,李海棠发现自己没钱,她刚打响神医的名声,暂时还没有钱的冤大头找她看病。 不是没有,有过,奈何她实在没有那水平,能把东施整成西施,这个只能靠回炉重造。 “钥匙给你,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钱财乃身外之物,萧陵川不在乎,李海棠喜欢,就算金山银山,他也舍得,如果钱不够吗,他可以再赚。 “要不,咱俩再干一票?” 李海棠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城里缺德的有钱人还很多,为富不仁的,不如打劫一个,打劫来钱快啊! 萧陵川:……他突然有点后悔,自从带娘子打劫了秦员外,她就上瘾了,是他有罪,把娘子引入歧途。 钱财都归她,李海棠放心了,野人夫君没钱,,那么出轨的几率会很小。 这年头女子更现实,要找小三小四,主要看你钱袋子鼓不鼓。 萧陵川哭笑不得,也不晓得娘子哪弄出来的谬论,他只想找一人,没有多余的心思了。 这么多年,因为容貌,萧陵川经常被人看不起,他在黑风寨,同样用面具遮脸,没了脸上的疤,别人认不出他。 “卢元卿发誓只娶一人,所以张如意就上心了。” 一个是穷秀才,一个是知府千金,二人身份根本不对等,可是,只娶一人的誓言太过诱人,张大小姐都心动了。 不过,卢二愣子想的可能是,书中自有颜如玉,有书就够了,这等思维模式,符合书呆子的风格。 李海棠突然想起自己在书铺子买的那两本小册子,那画面太震撼,想了想,她还是咽下去,没说出口。 路上下雪,行路艰难,等到第二日晌午,一行人才到春娘开的布庄。 年底了,生意还不错,春娘正在盘点一年的盈余,家里被李秋菊放把火,屋子破烂,她用积蓄,又在城里买了一套两进的宅院。 新院子比布庄后的小院大,春娘买了下人,负责看门,洒扫和做饭,她自己当了甩手掌柜。 苗方喝将近三个来月,她男人何方的肺痨好转,面色红润,凹下去的脸颊有了肉,平时夫妻俩饭后还能在城里转一圈,就当是锻炼身体。 因为要失去,所以才格外懂得珍惜,春娘也在喝药,她想为何方生个娃,一家三口过平淡日子。 “海棠啊,你俩回来了?” 春娘听到门口有动静,以为来了生意,她成堆的账册中抬头,看到李海棠,面色一喜。 “春娘,我和夫君带着小弟回来过年。” 李海棠没空手上门,而是带一些鹿城特产,她打算在春娘家留宿一晚,明日就回李家村。 大冷天的,啥都不想干,只想着赶紧采买年货,然后在山里猫冬。没人打扰的清净日子,李海棠很是期待。 “走走走,回家去,我给你们留了房间。” 春娘把李海棠当亲妹子,家里特地布置一番,下人偶尔进去打扫,被褥都是新采买的,天气好,还要拿出来晒晒太阳,松松软软。 “这离过年还有十来天,着急回去干啥啊!” 春娘拉着李海棠的手,如竹筒倒豆子,“你们在山里,一个人没有,晚上还能听见野兽叫,不如在城里过年,家里有我和你姐夫,还有下人,咱们热闹热闹……” 李海棠垂头,她能说自己就盼望见不到人吗?做明星的感觉和普通人不同,自从成名后,想安静吃一顿饭都难。 独处,她需要和夫君独处,而且李海棠也发现了,萧陵川大多时候都在沉默,可若是二人单独在一起,他也会说一些见闻。 夫妻在一起,根本没有无话可说的尴尬感,相处起来特别的舒服。 “要不,我们正月十五在一起团圆,咋样?” 李海棠计算日子,正月十六出发,到鹿城,到时候把小弟送到麓山书院,时间刚刚好。 春娘盛情难却,李海棠想个折中的法子。正月十五,边城说不定有冰灯,她也想带着小弟金琥出来转转。 “那好吧,你不是嫌弃冬日没新鲜的菜,我今年晒了不少干豆角和葫芦条。” 春娘对这个结果表示接受,她是过来人,晓得小两口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总想在一处腻着。 “有干豆角和葫芦条,那真是太好了!” 作为一个吃货,李海棠最美食的追求不仅仅是色香味俱全,她要追求新鲜的菜色,至少要不停变换花样。 北地冬日,百姓们萝卜土豆白菜,基本上不带换样的,她受不了。 干豆角炖红烧肉,葫芦条炖山鸡,都是特别地道的农家菜。 “就知道你喜欢,我做了不少,还有从蛮族那边收过来的秋耳,蘑菇,你喜欢的牛肉,羔羊肉。” 春娘用手点了点李海棠的额角,“姐姐我都记着你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哈哈,春娘,我晓得你对我好。” 听说有好吃的,李海棠眼睛眯成月牙,她也有给春娘带礼物,不过都是土豪张大小姐友情赞助的。 冬日里,吃新鲜的水果难得,张如意得到一大筐,分给李海棠多一半。 姐妹二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亲亲热热,李海棠给春娘诊脉,发现她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 “不能吧?” 春娘懵懵的,她有宫寒的毛病,小日子不太准,算了算,约莫也就是这几天,咋可能有身孕了? “滑脉,的确有一个月左右了。” 李海棠再次确定,她和老中医学过,绝对不会错,因为时间太短,春娘暂时还没有孕吐等反应。 “十几年了……” 春娘红着眼睛,十几年了,盼望这个孩子,在她以为山穷水尽的时候,突然柳暗花明,何方的肺痨好了,而她也有身孕,几个月后,新生命即将到来。 “春娘,怀孕前期可要多注意。”李海棠把人扶到椅子上,细细说起禁忌,春娘是头一胎,年纪又大,若是怀相不好,容易发生凶险。 第136章 包夜一百文 得知自己有身孕,春娘也没了开店的心思,银钱是赚不完的,她给伙计们包了大红封当节礼,提前打烊,年后再开门。 把春娘送回家,李金琥要求去书铺买书,这次,李海棠没进门,而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家野人夫君。万一有人推销点重口味的小册子,也找不到她。 年关,边城下晌仍旧有大集,李海棠进了一家老字号,光是糖果,就包了好几种。 酥糖,花生芝麻糖,桂花糖还有甜滋滋的麦芽糖,这些是年里必备,多吃糖果,来年日子才能甜甜蜜蜜。 一口酥,江米条,槽子糕,还有红豆酥,绿豆沙,边城的点心比县里和镇上口感好太多,她准备多买一些,当年里的存货。 之前在打铁铺子定制烤箱,值得一提的是,边城的调料铺子开始有孜然,无论是烤羊肉串还是做孜然羊肉,有它在,能很好的去腥膻味。 提着大包小包,李海棠还没买过瘾,她让伙计弄个小推车,把采买的东西都放在推车上,省力气。 “我来拿。” 萧陵川带着李金琥从书铺出门,正巧碰见娘子推车,他赶紧接过,面色看不出什么,而李金琥,则是欲言又止,沿途不住地偷看李海棠。 李海棠估计在萧陵川那问不出什么,晚饭后,她寻个空子,把小弟李金琥堵在角落,叉腰道,“小弟,你是不是有啥瞒着我的?” “没……没有啥。” 李金琥眼睛上看下看,就是不看李海棠。 “哼哼!” 没有就是有,光看脸,就表现出来了,李金琥就这心里素质,还想骗她?必须让小弟老实交代! “真没有。” 面对逼问,李金琥反倒镇定了,他学会打言语上的机锋,“姐,你为啥不问姐夫呢?” 李海棠无语,自从她没事总教育自家小弟之后,李金琥就变得滑不溜丢的。 不过,李金琥算是她徒弟,哪有徒弟给师傅斗心眼的!李海棠叹了口气,哀怨道,“小弟,爹娘都不在了,你就是姐最亲近的人,现在,你也有事瞒我了。” 原主爹娘先后走了,对李金琥打击很大,他从爹娘的心头宝变成村里一根草,如果不是有相依为命的姐姐,李金琥根本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可以说,他能在麓山书院念书,吃好喝好,还有个小厮四喜,靠的都是他姐李海棠。 “姐,不是我要瞒着你。” 李金琥快哭了,而是有些话,他一个做小弟的没办法说,不过,为怕自家大姐误会,他豁出去了! “我今儿和姐夫一起去书铺,我和姐夫说,你喜欢话本。” 李金琥抓抓头,这个怪他,是他想看,假传圣旨,萧陵川信以为真,就和让伙计去拿话本。 “伙计说在楼上,有好看的,就让姐夫去了。” 李金琥觉得对方神神秘秘的,一会儿,他也跟着上楼,发现小伙计把萧陵川带到茶水间。 出于好奇,他在门口偷窥,那一幕,简直惨不忍睹。 “到底咋了?” 李海棠着急,忍不住催促道,“快点说重点!” 套路都是一个套路,莫不是和自家夫君推销重口味的小册子? 李海棠狐疑,按理说,边城距离蛮族更近一些,两国常年易货,交流一下心得很正常。 “不是。” 若是小册子,李金琥都不能这么惊讶,小伙计直接对他姐夫道,“兄弟,我看你眼睛有红血丝,似乎是得不到纾解,咱们这有蛮族的妞儿,包夜只要一百文……” 年轻气盛,火力旺,伙计看萧陵川的身材,估计娇滴滴的小娘子受不了,找个蛮族的,身体结实,最喜欢人高马大的汉子,两相得宜。 包夜一百文…… 李海棠脑海里自动换算,鸡蛋一文钱一个,包蛮族的妞儿,一夜一百个鸡蛋,那是合适呢还是不合适? 李金琥硬着头皮,自己做小舅子的,看到这种事,真心很尴尬,自此,他对这种书铺开始有阴影了,竟然公然拉皮条,胆子太大! “那,你姐夫咋说的?” 李海棠很镇定,她也佩服自己心大,许是太相信野人夫君,她还有心情八卦。 边城有不少地下的窑子,里面的女子多半是拐卖来的,见不得天日,而她们也不能公然做生意,都靠中间人拉皮条。 比较搞笑的是伙计的眼力,难道真能看出来,自家夫君在那事上生猛? “没说话,直接下楼。” 二人结账之后出门,就碰见推车的李海棠,所以,李金琥还没来得及让自己平静。 “小弟啊,读书人都喜欢去青楼风流快活,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弟这么小,还不懂这些,李海棠琢磨下,还是教育教育吧,爹娘就这么个独苗,长歪就不好了。 “卢大哥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不用花银子去青楼。” 李金琥想起上次和卢元卿去书铺买书,也有差不多同样的遭遇,当时卢大哥就是和伙计这么说的。 “这个……” 李海棠发觉,一向嘴皮子利落的她,竟然无言以对!她以为,卢二愣子已经达到了不用自宫就能修炼葵花宝典的境界,人才啊! 李海棠暗暗提醒自己,等回到鹿城,一定支持下张如意,张大小姐和卢二愣子,绝配中的绝配。 “姐,姐夫眼底有血丝,其实是没睡好的原因吧?” 李金琥这娃还是比较单纯的,以为是她姐睡姿不好,萧陵川被压在身下,所以难以入眠,根本没往其余的地方想。 “昨儿在马车上没睡好。” 李海棠风中凌乱,觉得小弟突然很难搞,一点都不可爱,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没睡好的萧陵川脚步顿了顿,默默地转身,身子僵了僵,他很少去书铺子,对那里有什么勾当一无所知,头一次就被小舅子看到,他没法子和自家娘子解释。此事是意外,李海棠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听一过,也没再提起来,反倒让萧陵川松口气。 第137章 年货大采买 鹿城与边城相邻,边城靠北,挨着蛮族,可冬日里,气温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寒风好似一把尖利的匕首,刮在人脸上,疼得和针扎一般,不过这抵挡不住百姓们购买年货的热情,到了镇上,街道窄小,马车被堵到路边,过不去了。 “夫君,要不咱们把过年的东西都买买,买完就省心了。” 年关大雪一场接一场,大雪封山,从山下出来一趟得走上几个时辰,家里有吃有喝,不如在家安心猫冬。 米面粮油,家里都不缺,李海棠从鹿城带了点青菜,用细棉布盖着防冻,约莫放个二十来天不成问题。 “好。” 男主外,女主内,萧陵川一向听从安排,他把马车寄放在车马行,带着李海棠姐弟逛集市。 布匹茶叶,糖果蜜饯,糕饼酒水,都在边城置办好了, 李海棠已经大采购一次,家里还缺新鲜的鸡蛋,和家养的猪肉。 野人夫君答应她,等进山就带着她体验一把打猎,深山老林,野猪,傻狍子,山鸡,兔子,想吃什么有什么。 “野猪肉太老,做不好还有腥臭味。” 李海棠一脸嫌弃,她还是喜欢吃比较嫩的家养猪肉,而且这个时代没污染,猪饲料也是猪草等物,纯天然,那肉烧出来,肉香气飘出老远。 快过年了,到处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来镇上赶集卖东西的,多是附近的村里人,卖自己的粮米,菜蔬,菌类,还有活着的鱼虾。 鱼虾都是稀罕物,尤其是活的,要价颇高,一条小臂长重一斤多的鲤鱼,开价就是二三百文。 年年有鱼,年年有余,年夜饭桌上,百姓们都想把鸡鸭鱼肉置办齐全了,也有吃不起鱼的穷苦人,想出个法子,用糯米捏成一条鱼的形状,蒸好浇汁,栩栩如生,外观足以以假乱真。 “深山里有个深水潭,水潭不结冰,有黑鱼。” 黑鱼刺少,把鱼剔骨,剩下鱼肉,切片可做水煮鱼,还能用黄酒等调味品腌渍,来一道红烧鱼段,鱼肉爽滑。 李海棠说着,用手揉揉肚子,她有个本事,形容菜色,能把一个刚吃饱的人说饿。 “姐,集市上有买干炸小丸子的。” 李金琥顺着香味,眼睛直视前方,摊主正在油锅里炸着肉丸子,香味引得好几个小娃流口水,眼巴巴地看着。 “想吃就买。” 李海棠很豪迈,关键是,用不了几个钱。 肉丸子有鹌鹑蛋大小,一文钱一个,百姓就是买上两三个,给家里的娃尝尝味道。 一年到头抠省,也就年底能松快松快,不过 也不敢一次就把钱全花完,日子还得算计着过。 “小弟,你喜欢吃肉丸子?” 炸肉丸子,无非就是费油,家里有细白面和姜块,再添置肉馅和大葱,加点虾油调味,看着简单,可把丸子炸得外焦里嫩,着实考验火候。 “喜欢。” 李金琥点头,以前家里年景好,过年娘就会做点炸丸子,后来爹娘身子不好,年前李家人又上门打秋风,已经有好几年没做过了。 “喜欢就让你姐夫给你做!” 李海棠自然而然地推到萧陵川身上,什么君子远庖厨,这个要不得,她还想着以后把野人夫君培养成大厨,她好等着吃现成的。 不是她不贤惠,而是男人能用就用,李海棠发现一个事实,那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往往下场并不好,多半要忍受男人劈腿出轨,或者是恶劣的脾气。 都是惯得!该要求就得要求,该作也得作,生活如一潭死水,有什么意思! “祖传秘方做的五香花生,好吃的五香花生啊!” 前方,有个身材高大的妇人在吆喝,招呼过往的路人,“来,看,尝尝,不买没关系。” 有便宜占,大多数人都会停下来品尝,有人表示味道好,出钱购买,也有人无动于衷,继续前行。 妇人很会做生意,称重的时候还不忘记和主顾聊上几句家常,说说拜年的吉利话。 有?些人生意人很拘谨,像个木头人,一言不发,摊位前要冷清的多。 李海棠注意的是卖花生妇人旁边的年轻人,头上戴着书生的方巾,面前摆放一摞子书,看样子是来卖书。 这?年头,书本金贵,百姓人家哪里念的起书,都是大字不识的睁眼瞎。 在??到处都是烂白菜叶子的集市中卖书,很违和。 李海棠出于好奇心,停下来翻看两页,这一看立刻眼睛一亮,迈不动腿了。 其中大多数是医书,上面还有心得和手札,对于一个医者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其??中有一本书是坐月子期间如何恢复身材的食谱,李海棠略懂,所以觉得这本书很靠谱。 “???这本书多少银钱?” 李????海棠见书生沉默不言,也不吆喝,盘算他是家里落魄继续用钱,主动问道。 “????你拿的那本二百两银子,是我祖传,其余的书做个添头,不要钱。” 书????生报完价,再次沉默,这些书籍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卖。二百两银子,对比书中的价值,真的很便宜。 “?什么?” 李?金琥很激动,惊叫一声,对着书生道,“你确定你不是想银子想疯了?” 书本值钱没错,可二百两一本,又不是古籍,当真是狮子大开口,他看这书生就是来忽悠人的,不是诚心做生意。 “????小弟,这个价钱不贵。” 李海棠摇摇头,书本的定义,价值来源于需要,这几本书对于李金琥来说,或许分文不值,而她是医者,但就大不相同了。 二?百两,再便宜不过,随便坑个富户,银子就出来了。李海棠不想占便宜,她知道祖上传下来的物件对子孙的特殊意义。 “???不如这样,二百两银子我不还价,你的书我找人摘抄一份,这原本,抄完就还给你,如何?” 李?海棠又在书堆里挑挑拣拣,其余都是农事方面的,她一窍不通。???书?生不相信能有这等好事,张大嘴巴,惊讶好久,这才苦涩地一笑,“谢谢这位善心的小娘子,不过这本书,我应该用不到了。” 第138章 黑心肝 “为何?看落款的年份,的确是祖传之物。” 李????海棠犹豫了下,目前来看,抄录是最好的办法,她能学习上面医学知识,也不夺人所好。 “唉,一言难尽。” 书生见李海棠面善,而萧陵川虽说面容冷漠,却不像坏人,他心里苦,想找人倾诉,不自觉地吐露心声。 他本名林万久,家在离镇上不远的林家村,家中原本小有田产,后来家到中落,爹娘沾染恶疾而亡,只留下他一根独苗。 村????里人都说他家以前干了缺德事,所以遭到报应,背地里议论,他也会沾染恶疾而亡。 林????万久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认死理,赶考多年,二十来岁的人了,还是个童生。 他偶然听见谣言后,气不过,找村中的长舌妇人理论,因为此事,闹出好一通官司。 古人迷信,最惧怕的就是发誓和诅咒。 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林万久性子耿直,想到去世的爹娘,不禁潸然泪下,一怒之下,跑到衙门告官。 结?果,自然引发村里众人的记恨,那些人动不动就在林家门外拉屎撒尿,要么就是乱涂乱画,用黑色的漆在门上画棺材,趁着七月十五中元节,扮鬼吓唬人。 “???真不是东西。” 李海棠目瞪口呆,她想到现代电视里常见的一幕,某某欠下巨额高利贷,家门口被人用红色的染料写字,那颜色就和血一般,看着毛骨悚然。 爹娘沾染恶疾,这书生就够难过了,村中人还要在他心口上扎刀子,李海棠想到自家那些极品,也是够糟心,也是处于同病相怜的心态,问一句,“是不是你家欠了村里人银子?” “???我爹娘原来做生意,小有积蓄,村里有人上门借粮,借银子,他们从不拒绝。” 林??万久咽着苦水,爹娘的性子软弱,良善,后来家道中落,还是尽量帮助村中人,想不到却在死后被流言污蔑,好心不得好报,若是他爹娘能听见,该有多寒心。 斗米恩,担米仇,李海棠了解,一个人总是付出,长此以往,会被当做理所当然。 在???她看来,林家村都是一群白眼狼,不在村里呆着也罢。 “所以,你想离开,准备到哪里?” 拖家带口的,去外面生存不易,离开老家,要面对一个新的环境,而且眼瞅着过年了,这一大家子,只能行在路上。 许是因为医书让李海棠如获至宝,她对林万久比较关心,想着自家在鹿城的医馆年后开张,需要个品行好的账房。 “天下之大,何以为家?” 林万久酸了几句诗文,继续道,“小娘子你若买下书,我今日就离开,晚了怕不安全。” “?哦,你们村人还能不让你离开?” 李??海棠火冒三丈,原主的亲戚,也是得到她爹娘的帮助,可是在他们死后,立刻火速占领她家,霸占田地和屋子,还要把她卖给秦员外那个糟老头子。 她平生最讨厌就知恩不报的白眼狼,极其厌恶!李海棠想,若不是她机灵,命运很可能会相当悲惨。 以????前在现代,李海棠是个软脾气的面人,工作压力大,接触的人有限,好不容易有同事给她抛出橄榄枝,她很珍惜,愿意为对方做力所能及的事。 李????海棠一直在不断付出,她以为,只有付出才能维系这段友情。 直???到有一天,她连续加班三十六小时,累倒在手术台上,对方打电话让她帮着值夜班,她第一次开口拒绝,得到的是“娇气,矫情”等评价。 付???出那么久,只有如此残酷的字眼。 “????小娘子,我确实是受到诅咒的。” 林??万久眼眶红了,站在街道上失声痛哭,引得来往的百姓们驻足。 李?海棠黑了脸,这样会被误会她和野人夫君欺负书生,说哭就哭啊,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林家小子,你咋在这里,赶紧回去吧!” 一????个好心的大娘擦了擦汗,气喘吁吁,催促道,“快快快,回去晚了,你媳妇和闺女要被烧死了!” 大?娘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两眼失神,拍着大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什么!” 几?乎一瞬间,林万久双目充血,眼睛闪着寒光,他不过就出来这么一小会,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家人身上! “?我们这有马车,送你一程。” 周?围议论的百姓,有不少临近村子的,不停地叫骂,“林家村那些黑心肝的,早晚遭报应啊!” 林万久点点头表示感谢,也管不得那么多,委托送信的大娘帮着看书摊。 大?娘抹着眼睛,“好孩子,快回去吧,万一回去晚了……” 说???着,哽咽了,林家老两口都是好人啊,咋摊上那么些个吃人的村人。 情????况紧急,李海棠顾不得太多,让林万久坐在车架另一侧,方便指路,火速赶往林家村。 “??姐,烧死,烧死是什么意思?” 李?金琥颤抖着说出两个字,脑海中回响一个妇人带着小娃,在火堆中的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大???齐早已禁止私刑,可能偏远地区的百姓们并不知晓,活活烧死人,是不是太残忍了?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海棠靠在车壁,身体像被掏空一样,突然没了力气。 “??娘子,一切有我。” 萧???陵川倒了一杯水,又打开马车中早已经准备好的糕饼,让李海棠吃点东西垫垫。 本?来,她不打算管闲事,能做的只不过是把祖籍抄录后物归原主,正好事赶上了,罢了,跟着看看什么情况,她是人人敬仰的李神医,方便在关键时刻伸张正义,李海棠如此安慰自己。 刚才那位大娘说林万久的媳妇和孩儿要被烧死,这也太狠了吧,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是不是还得感谢李老太太,只是把她卖了,而没弄死她! 林??家村不算远,也就不到半个时辰,马车进入村口。 村??中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门口敞开,却看不到院子里站着人。林????万久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勉强控制自己,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空地,平日村里开会的地方。 第139章 烧死妖怪! 李海棠打开车窗,远远的,看到一片火光。 早晨明明是大太阳,现在却阴暗下来,天空中翻滚着厚厚的黑云,让人多了沉闷和压抑之感。 村民们点燃着火把,一个妇人被捆绑在木头桩子上,在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尽管如此,妇人仍旧怜爱地看着怀中的小娃,那目光充满母爱的温柔。 “????烧死妖怪,不然要祸害我们林家村!” “????对,姓林的书生就是扫把星,娶个蜈蚣精,咱们没好日子过了!” 远????处的天空,只有云层和云层中缝隙有一处光亮,村民们手里举着火把,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 空????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因为点燃火把,周围的雪融化了,泥土松软,散发着腥气,四周环着冷风。 萧陵川给李海棠披上一件衣衫,又让李金琥坐在马车里等,有些场面小娃子还是别看,就怕以后留下阴影。 幸???好时间来得及,没有酿成惨剧。 林????万久推开人群,快步向前,试图解下他娘子的绳索。 他?和他娘子墨兰是订的娃娃亲,因为他家生意上损失钱财,对方的爹娘悔婚,想把女儿送给一个肥头大耳的员外做填房。 墨?兰不愿,在婚前逃跑,来找林万久,二人不顾世俗礼教,自己拜堂成亲。 还????记得那天拜高堂,高堂之上,只放了两把空椅子。 墨????兰性子柔和却坚贞,夫妻俩都不曾红过脸,日子过得平淡却温馨。 婚???后,林万久在墨兰的劝说下,渐渐地捡起书本,若不是为爹娘守孝三年,他现在至少是个秀才。 两????个人曾经想过以后的生活,等他中了秀才,他们就搬到城里,远离林家村这群牲口。 林???万久找一家学堂给小娃开蒙,墨兰替绣坊做针线,日子不能说大富大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一切,在女儿降生那刻被打破,稳婆抱着孩儿,想要摔死,大喊一声“妖孽!” 因?为孩儿天生左手有六根手指,民间传说,六指的孩子为灾难降临,不祥的征兆,会给整个村里人招来祸端。 不仅仅如此,小娃的右腿上,还有一处胎记,看起来像是爬行的蜈蚣,稳婆当即吓白了脸,嚷嚷的村里人都知道了。 很??快,林万久的闺女是个妖精变的,这种流言迅速蔓延,得到有心人挑拨,村长决定把墨兰和孩儿一同烧死。 只???有妖怪,才能生出来孽种。 村??里人一直密谋,而一个妇人回娘家,和娘家的爹娘说了,刚好那老两口曾经得过林家的恩惠。 半夜三更地偷偷来给林家报信,林万久又惊又怒又怕,这才决定白日去卖书,换得离开此地的盘缠。 谁????想到,他离开之后,村里人提前行动,抓了她的娘子和孩儿。 “???你们想要干什么!” 林?万久被村民们按倒在地,他在挣扎的过程中,吃了不少泥土,一脸狼狈。 “???老实点,你媳妇和闺女都是妖怪,没烧死你就不错了!” 村??人冷笑一声,振振有词,“就是因为你家的妖怪,带衰了村里的运气!看看今年天冷的都不正常,前几日大雪,村里屋子还塌了两间!” 塌的两间屋子,是村里以前绝户住的,人走了以后,屋子被村里收回,放些农具,早已年久失修,被大雪压塌屋顶,一点不奇怪。 村里人就是喜欢联想,现在谁家有倒霉事,全部赖到林万久身上。 “????对,烧死妖怪!不然这年都过不去了!” 村??民们举着火把,众口一词,呼声很高。 冷???风肆虐,吹散了墨兰的头发,她的头发妖异地纷飞,冷眼看着一切。 在??看到自家夫君被按住之后,墨兰眼眸中泪光闪烁,火把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她笃定道,“你们一定会遭到报应,我会生生世世诅咒你们!” “臭婆娘,被烧死你就得下地狱!” 有?人上前给墨兰两个巴掌,一瞬间,墨兰的脸颊被打肿,呈现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她的嘴角流着血。 “????时辰到了,烧!” 村中大手一挥,根本不理会,林万久双目充血,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喊叫,“不要!”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绝望,眼看着惨剧就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慢着!” 李????海棠清了清嗓子,头一次看到闹剧,心脏有点不适应,这场面,电视剧中都不曾出现,让她给碰见了。 “??去,把那女婴抱来,给我看看。” 李??海棠靠在萧陵川身上,居高临下地指挥旁边看热闹的村民。 林家村村民闻声,全部看过来,对于这个闯入者,众人很恼火,想骂几句,可看到她身边的男子,竟然双腿哆嗦,不敢继续猖狂了。 李??海棠咳嗽两声,拿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扫视一周,村民们缩了缩脖子,鸦雀无声。 “?你是谁?这里是林家村的事,和外人无关!” 过??年之前,必须解决了妖怪,让村民过个好年,村长对外来的闯入者很不爽。 “????天下人管天下事。” 李海棠说得心不在焉,她瞪了村长一眼,怒道,“瞎了你的狗眼了,我是赫赫有名的李神医!” 这句台词,应该有人替她说,这样才能展现自己威风凛凛,最好是有个狗腿子。 李海棠看看身边,小弟坐在马车里,而野人夫君冷着脸,定然不会配合。 看来以后有钱了,得找个懂眼色的丫鬟,嘴皮子厉害点的,作为她的代言人。 萧??陵川见此,知道娘子是要管闲事,他去前方,接过妇人怀中的小包子,皱眉道,“娘子,的确是天生六指。。” 女婴很小,抱在怀中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哭声微弱,如小猫一般,哭累了,张着小嘴喘息。 这???种病症并不算多稀奇,由于染色体异常引起,最多就是个畸形,根本不影响未来的生活,也不能造成别的并发症,至于妖怪和不祥之兆,那只能说明愚昧的蠢货们想太多。这个时代没有污染,新生畸形儿的概率不大,村里人没见识,人人惧怕“妖怪”,李海棠理解,最多把人赶出村子,可是要烧死母女,这就太过分了! 第140章 一个都不能走! “笑话,关你屁事!哪来的什么狗屁神医!” 村?长跳脚骂了几句,强硬地道,“你又不是我们村的,当然不会被妖怪害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识相的赶紧放下人,不然……” 村???长眼中寒光四射,今日他们是铁了心的要烧死妖怪,要是这小娘子不识相,那么就一起弄死了,反正村中都是自己人,谁也不敢说出去。 神医,真真可笑,神医能来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小村子?再说李神医是谁,不会是姓李,名神医吧? 村里人也有这么起名的,姓林,叫林秀才,其实呢,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子。 听说隔壁村还有个叫李大仁的,天天占村里人的便宜,乍一听上去,是在叫大人。 李海棠掩面,看来,她还是不够火啊,在边城,就没人认识她了。 “???不然如何?” 李?海棠感觉对方眼里的杀机,觉得异常可笑,她不过是看不下去,管管闲事,救人一命,为自己积累福气,现在看,有时候好心,真会为自己招惹祸端。 “????那么你只能死了,只有死人才不会多管闲事。” 村?民听后,呼拉一圈,把几个全部围拢在圆圈之内。 林万久悲愤大骂,生生呕出一口血来,他到底不愿意牵连无辜人,“你放了他们,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死。”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他不能和白眼狼一样,拖累好心的小娘子。那些医书,就当是他拖累他们给的补偿。 “??你们有谁是觉得墨兰和小女娃是不该被烧死的,有没有?” 没有,空无一人,村民们骂道,“你脑子坏了吧!父债子偿,哪有罪名不是连坐的!” “????那好,真好。” 李?海棠拍手大笑,声音冰冷,“记住,你们说的话。” “?烧死她!” 众?人以为控制住李海棠,盯着被捆绑的墨兰,这个斩妖除魔的仪式,需要全村男女老少传递火把,最后传到村长那里点火。 稻???草已经铺好,又撒了油,只要村长上前,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正当午时,可却和傍晚时分一般,天幕中被厚厚的黑云笼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 云????层之间的缝隙慢慢不见,光亮消失,天空中飞了纸片一般大的雪片子,扑簌簌地,片刻,脚底下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村民们急切起来,万一下了大雪,怎么才能烧死妖怪? 今?日是全村人专门请人做法,花了大价钱,要是错过去,还要出银子请人算日子。 若??不是来了多管闲事的人,他们早已经完成了程序,这会正在家中歇晌呢。 “?不等了,大伙儿动作要快!” 村????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法令纹深刻,眉眼耷拉着,一看就是刻薄的面相,和李老太太如出一辙。 他??站到一块石台上,振臂高呼,“乡亲们,今日过后,斩杀妖怪,咱们村必将永享太平,福及子孙!” 林????万久的小闺女是妖精变的,长大了能吃人,村民们怕自家孩儿有危险,所以对烧死妖怪,绝对没有异议。 “听说咱们大齐法例,禁止民间私刑……” 村??里有人在城里做工,前两年衙门发过布告,恍惚听别人议论过,那会他就是凑个热闹,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俺也听说了,水性杨花的贱货,还不准浸猪笼呢。” 有?人犹豫,其余人议论纷纷。 林???家村村民并不是有同情心而纠结,单纯是怕自己被连累而已。 “???既然你们知道,还不赶紧放人!” 李海棠很烦躁,她来了小日子,不能受寒,最好是赶紧麻利地解决问题。正好有人提到大齐法例,她趁机接茬。 “????乡亲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看她长的尖嘴猴腮的,说不定也是妖精变的!” 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村长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其实,他今天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 林?万久爹娘做生意,轻信店里的账房,对方卷着银子跑路,进货的商家纷纷上门要债,林家这才倒了。 村长家有个傻儿子,二十来岁了,智商如三岁小儿,每天喊着吃奶,早就看上了墨兰。 墨???兰身段好,胸脯鼓胀,将来生产定有很多奶水,老村长人老风流,最喜欢强占儿媳,家里另外两个儿媳都和他私通过。 民?间,把这样行为叫做扒|灰,村长已经和墨兰家说好了,谁知道这人不识抬举,偷摸跑到林家,等他上门要人,才知道墨兰已经和林万久圆房了。 趁???着生下怪胎的机会,老村长想要报复,暗地里找到墨兰,只要烧死婴儿,她改嫁给傻儿子,村长就不计较从前事。 墨???兰严词拒绝,用扫把赶走村长,她是个脾气硬的,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心里委屈,却没告诉林万久。 结果村长实在不是东西,煽动村人,非要烧死她们母女。 其??中内情,李海棠不知道,她已经对这群村人忍无可忍,她有一种大开杀戒的冲动,把这群蠢送到地狱。 “????对,她也是个妖怪,不能走,一起烧死!” 村??民们举着火把,缩小包围圈,直奔李海棠而来。 李金琥大怒,从马车里跑下来,咬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在对方的惨叫之下,隔着棉衣,愣是活生生地咬下一块皮肉。 萧??陵川未曾开口,但是紧握的拳头,证明他正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波动,这群人万万不该打他娘子的主意。 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村人,今儿可算是开眼了。 林???万久挣扎,一边喊着,让李海棠快点离开,他不能连累无辜的好心人,这样就算死,也闭不上眼睛。 “?哈哈哈,还想走?一个都不能走!” 在??未得知大齐禁止私刑之前,村长还想放李海棠等人一条生路,既然衙门禁止,罪名不会小,他们是必须要烧死妖怪的!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村??长对村民们发话,派人到村口去放风,万一有外人来,赶紧通报。李海棠和李金琥看着就没杀伤力,几个人上去就能解决了,至于那个人高马大,长相凶恶的汉子,就算再有力气,能挡住几个人啊。 第141章 平息事端 “你们谁要是说出去,全村的人都要吃牢饭。” 法不责众,既然是大家的共同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一起弄死,村长相信不会有村民说出去,大家都是同谋。 李?海棠冷笑出声,愚昧无知的人,在逃避罪责上还是挺清楚明白的。 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出于好心管了闲事,是不是真要惨死在林家村了? 杀?妖怪,村民们没有二话,要杀死无辜人,众人拿不定主意。 “村长,万一杀了人,咱们被告官咋办?” 毕????竟是不相干的人,总不能说他们都是妖怪,而且这些人跟着回来,很可能被人知道。 村???中私刑,只要无人举报,衙门的大老爷才不会管这档子的闲事,再过两天,衙门就要休沐了。 “???那就把人关起来。” 村???长背后发寒,后知后觉,如果他放了人,遭到报复呢? 目前来不及多想,看着这雪也不晓得啥时候停,得先把妖怪烧死,别的事之后全村再一起商讨。 总???之,就算杀人,全村几十口一起承担,大老爷总不会砍了他们所有人的脑袋吧! 村?长有恃无恐,接过村人传递的火把,走向墨兰。 不能再耽搁了,耽搁下去,墨兰和小女娃会没命的,天有些冷,襁褓中的小娃脸红扑扑的,已经不哭了,大眼睛闪烁着。 “????孩子,娘对不起你。” 墨????兰的眼泪,掉落在嫩嫩的小脸蛋上,小娃不懂娘为什么会哭,咿咿呀呀地叫了两声。 “没事的。” 感受到娘子的压抑,萧陵川把人搂在怀里,他神色微冷,随手掏出一把银针,面无表情地往四处一撒。 为首的村长瞪大眼睛,因为他发觉自己正在做着举着火把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怎么回事?” 村里人大惊失色,剩下能动的,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个墨兰最多是个蜈蚣精,没有杀伤力,而这位面瘫脸,更像黑无常啊! “我为啥不能动了,你们做了什么法?” 村长发觉,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一张嘴,他心中恐惧,就觉得下体一湿,尿了裤子。 趁着混乱,李海棠解救了墨兰,墨兰被绑的时间太久了,手臂发麻,李海棠帮忙接过小娃,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 “墨兰,你有什么章程吗?” 李海棠想听听墨兰的想法,毕竟女婴是六指,放在哪里都要被排斥。 “我要我的孩子。” 墨兰很坚定,她可以死,但是孩子不能,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的命根子。 “李神医,谢谢你,我们夫妻真的没有什么能表达谢意的,只有林家的几本医书,请您不要嫌弃。” 在林家村闹成这样,村里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就算村民不能如何,墨兰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嘲讽,鄙夷而又被惧怕的环境长大。 就像林万久所说,天下之大,何以为家,他们夫妻只能找个地方重新生活了。 “孩子的事你也别着急。” 李海棠无奈,她这神医的名头真不是忽悠的人的,至少对于这个时代,她掌握的技术,先进了不知多少。 小娃还是太小,本身不能承受手术,至少再过个几年,要是身体没太大问题,寻到合适的机会,做整形手术,涂抹点药膏,一点疤痕都留不下。 “求李神医救救我的孩儿!我林万久愿意做牛做马报答!” 家中祖传的医术,李海棠能看懂,那就说明有一定的造诣,林家的祖辈有人在宫廷做过御医,后来得知太多内幕,怕被连累,早早的告老还乡了。 祖辈希望他手中的绝学能够被继承,可惜林家人都没这个天分,林万久的爹爹经商,到他这里,改成科考。 现在,他已经连科考的心思都没有了,打算弃文从商,赚点银子,没有钱,谈何给闺女治病! “做牛做马?” 李海棠摇头,她家不缺牲畜,就是医馆缺个账房,她看林万久人不错,墨兰也是个好的,最起码知道感恩,就有拉拢人的打算。 “五六岁吧,等几年,医治孩子就包在我身上。” 李海棠大包大揽,她已经检查过,孩子的手指只是多出一个小拇指,别的完好无损,甚至都没变形,只需要做个简单的手术。 “这……真的有希望吗?” 墨兰跟着林万久一起下跪,对她来说,有一点点的机会,她都不想放过。 “我说有就有。” 李海棠把人搀扶起来,看着旁边目瞪口呆的林家村人,问二人的意思,“后续怎么处理?” 这是一个难题,夫妻俩拿不定主意,如果没有李海棠一行人,他们夫妻难逃一死,心里上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这些人渣,但是若报官了,她闺女是个六指,这事就被闹大,他怕遭人惦记。 “要不这样吧,你们夫妻先收拾东西,趁着天色未晚,先出城,去鹿城。” 李海棠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人送走,等到鹿城,李神医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一家人先安顿下来,其余的,等年后再说。 墨兰的性子和立夏有点相似,而且她闺女就是六指,怕是对手术之类的,有接受能力,培养一下,能做个好助手。 “可是……怎么好再给您添麻烦?” 林万久很不好意思,李海棠可以说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这恩情,他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无妨,先把年过好,别的都不用想。” 李海棠看了看天色,晚了的话,就来不及出城,催促一家人快点离开,至于林家村人,反正也跑不了,之后收拾来得及。 “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村长瞪着眼睛,眼瞅着妖怪一家要出村子,万一去衙门告官,他们还有好?村里人滥用私刑,他是领头人,这事没跑了,想到此,村长见木头桩子一样的村人,怒骂,“还看着看啥啊,赶紧抓人,你们想大 过年的吃牢饭?” 一声怒骂,惊醒了围观的村人,众人纷纷抄家伙,准备拦截,村长说的没错,万一事情传出去,他们可是要倒大霉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到这个地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坚持,把人都弄死,才能平息事端。 第142章 过小年 眼瞅着村里人抄家伙上来,李海棠没有一点紧张情绪,相反很兴奋,自家夫君那一手散银针,真的太帅了!她以为武功什么的都电视里演出来的,真正见识到,才感觉到名不虚传。 刚刚萧陵川动作太快,李海棠只是眨眨眼,村长和为首的几人就被定住了。 “夫君,你低头找什么呢?” 李海棠见野人夫君没有看来人,忙不迭地问,从始至终,萧陵川都冷着脸,面色镇定,他没有挡在她面前,就说明他能控制住场面。 “找石头。” 地上铺盖一层白雪,萧陵川好不容易捡起一把石头,用指头轻轻弹,围拢的村里人也被定住了。 “银针用完了,只剩下金针。” 他的言外之意,一群小喽啰,用金针扎人,自家有点亏,总不能扎完了挨个拔出来。 “还是夫君会过日子。” 李海棠伸手点赞,片刻,她才皱眉,“可是这银针,成本也不低啊!” “没什么成本,银针是铁做的,外面镀银了。” 萧陵川解释,他有不少暗器,回来一路散太多,现在全部用光光。 远在鹿城卧床的张知府可以证明,那银针不是纯银的,磁铁能吸出来,太坑人了! 夫妻俩旁若无人地对话,二人又去了林万久家,夫妻俩的家当早已收拾好,轻装上路,锅碗瓢盆那些家当,都用不上,至于被褥,也带不走。 “你们到鹿城,提李神医,就有百姓领你们去我家。” 李海棠仰着头,她是神医,只有边城这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这些人,就在原地冻着吧,李海棠准备去衙门告官,通知官府处理烂摊子。 “我来办,先把你和金琥送回家。” 林家村距离李家村不远,萧陵川看看天色,做好安排,等送了人,他在再解决林家村众人。 李海棠点点头,她就是无条件的相信萧陵川。等晚上他回家,没说具体情况,轻描淡写略过。 林家村参与的村民,已经全部吃了牢饭,据说县里的大牢,一天之内满员,知县老爷还在埋怨,大过年的给他增加负担,犯人吃食也是一笔钱,因此对闹事的人更看不上。 闹剧暂时告于段落,用了两天,李海棠内心逐渐平静,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小情,生活都要继续。 在大齐,以南北为分界线,北地是农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而南边是腊月二十四。 小年这天,也是民间祭灶的日子。 民间传说,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 因此送灶时,人们在灶王像前的桌案上供放糖果、清水、料豆、秣草;后三样是为灶王升天的坐骑备料。 祭灶时,还要把关东糖用火融化,涂在灶王爷的嘴上,意思让他甜甜嘴,说点自家的好话。 萧陵川从前是不过年的,逢年过节,他都是一个人,不是在外走镖,就是一个人在深山里。 家家户户团圆喜庆,自家夫君一人,形影单只,李海棠一想起来,心里就空落落的。 “金琥,你吃一块灶糖,我和你姐夫都不爱吃。” 灶糖保平安,可不能浪费了,李海棠拿着鸡毛掸子,催促自家小弟,只有他是个小娃,应该多吃点糖果。 北地习俗,小年当天要扫尘,还得剪窗花,李海棠用草纸做了两个帽子,和萧陵川分工,把屋里屋外打扫得纤尘不染。 进入腊月,三天两头的下雪,雪在屋顶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在外面走一圈,进门后,地下就被踩得湿哒哒的。 李海棠手巧,做了几双棉拖鞋,专门放在门口,进门口,先换棉拖鞋,木质地板上,又铺着一层软软的毛毯。 家里的窗户外,挂着稻草编制的草帘子,白日有阳光,支起草帘子,让屋里见见太阳,等天一黑,放下草帘子就能挡住不少的风。 山里安静,夜晚只有风声,不喧闹,一家人在一起舒服,屋里的摆设,都是李海棠设计。 堂屋有沙发和小茶几,沙发用棉花做的垫子包围,茶几上摆着各色的干果,蜜饯,还有糕饼,旁边放着个木头做的小垃圾桶。 沙发后面放了几个靠枕,都是用碎布头拼接,给屋里单调的颜色增添色彩。 “姐,今晚吃啥?” 李金琥捶捶背,坐在沙发上休息,他一大早起床,就被他姐抓了壮丁,这会只想喝点茶水,歇歇脚。 他看着沙发旁边的垃圾桶,琢磨他姐穷讲究,谁家不是吃了瓜子把皮扔在地上,统一打扫的,偏偏她姐说,要养成好的卫生习惯。 李海棠突然变得更爱干净,李金琥一点没怀疑,他觉得,是自家大姐和知府千金成了闺中密友,学了官家千金的做派。 “烧烤,怎么样?” 趁着阳光刺眼,李海棠赶紧把被褥都放在院子晒晒,又用木头棒子捶打,想让棉花松软一些,这样盖上去轻柔,还有太阳的味道。 进山这几天,家里吃饭很随意,昨儿萧陵川在深潭捞了两条大黑鱼,用豆芽菜,红辣椒和一点干豆腐丝,做一大盆的水煮鱼。 许是萧陵川刀工太好,鱼片薄,先是下锅过了一遍油,让鱼片外焦里嫩,加上花椒,辣椒,充满椒香的味道,两条鱼总共得有四五斤,三人吃,吃剩下个底子。 “姐,你和姐夫的手艺都好,吃了还想吃。” 李金琥咽咽口水,如果说有比读书更让他感兴趣的事,除了吃,他想不出别的。 他姐说了,吃喝玩乐,吃必须排在第一位,只有吃好喝好,人生才能有意义。 李海棠:“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咋不记得了?” 做水煮鱼太费油,李金琥想再吃,又不好意思张口,反正过年每天都是节日,等几日,他还可以继续提要求。 小年是大年三十之前重要的节日,李海棠早就打算,家里不吃炒菜,来一顿烧烤解馋。牛羊肉,鸡肉,猪里脊,排骨串,已经被萧陵川切好腌渍,还有两三串的鸡翅中,鸡胗,海鲜类有鱿鱼,大虾,蚬子肉,绝对够三口人吃。 第143章 撸串 烧烤比较简单,刷上一层油,过程中不断撒调料翻面就好,上面的肥肉烤出油来,发出滋滋地响声,接着,肉香弥漫,香味就散了出去。 这多亏不在村里,不然谁家做点好吃的,左邻右舍都能闻到,说不得还得上门围观。 作为现代的灵魂,李海棠更喜欢有私密的空间,或者是能给自己更多的安全感。 “金琥,你把调料摆好,羊肉串马上好了!” 李海棠就跟在萧陵川身边,眼巴巴地盯着烤肉,自家野人夫君的手大,手指长,做个翻动肉的动作,都那么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多亏能买到孜然,自然可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做羊肉,撒上一点,那真真是半点腥膻味不见,而且还能把肉香提的更加浓郁。 “姐,你不冷吗?” 烧烤烟熏火燎,不能在屋子里,三人就在院子旁边搭建个小棚子,四周围上厚实的油毡布,里面放着红泥小火炉烫酒煮茶,支起个小桌子,李金琥探头探脑。他搓搓手,受不了外面的冷风。 “不冷。” 李海棠摆摆手,头却没抬,在野人夫君身边,根本就感觉不到冷,他就是发热体,站在她一侧,还能帮着她抵御寒风。 夫妻俩在一起,虽说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这种感觉特别好,就是很亲密和谐的样子。 “烤好了,你先尝尝。” 萧陵川递给李海棠一串羊肉,然后体贴地站在她面前帮着挡风,“如果觉得淡了,可以再加一点盐。” 羊肉用盐巴腌渍过,就是不晓得入味了没,萧陵川经常烤鸡,羊肉串还是头一次做,心里没底。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李海棠频频点头,连声赞美,这个味道,让她想起在现代的地摊,冰冷的夜晚,她下夜班总会去吃点肉串,和老板闲聊。 每次撸串,都感觉很幸福,生活的意义,无非就是吃喝不愁,每天笑呵呵的,即便是有再大的坎儿,也能迈过去。 “好吃也不能吃太多,还有别的。” 萧陵川从怀里掏出帕子,点了点自家娘子的嘴角,他眼底带着宠溺之色,原本冷硬的五官,也显得柔和几分。 “我想吃鸡翅。” 李海棠揉揉肚子,忙一天,她真饿了,想到外面的大缸里,还有冷冻的肉包子,她问小弟李金琥,“要不要吃点烤包子?” 包子是韭菜鸡蛋虾仁包的,刚好当做主食,还解油腻。 “姐,能不能让姐夫给我烤馒头片?” 李金琥伸出舌头舔舔嘴角,馒头片外面烤得金黄酥脆,内里软软的,带着一股子麦香气,再刷上一层特质的辣椒酱,又辣又香,他这么一说,馋得差点流出口水。 麓山书院的伙食太差,四喜每天都到山下取饭,大冬天的冷,即便是用外面套着棉花袋子的保温桶,等到山上,也凉的彻底了,再热一遍,就没有刚出锅的好吃。 念书费脑子,李金琥吃的多,一点没胖起来,反倒是力气见长。 “成,但是还有很多好吃的呢,你得留着肚子。” 李海棠去灶间麻溜的切好馒头片,家里不差钱,吃的都是最精细的面粉,蒸出的馒头雪白,个头大,她一个馒头就能吃饱。 烧烤,涮串,烤鱼,家里能做的吃食种类太多,萧陵川见姐弟二人喜欢研究吃的,偶尔晚上在锅里炖上黄豆猪脚,等第二日一早,猪脚软烂,汤汁浓郁。 李海棠好这一口,至是她没说的是,黄豆猪脚,给已经生产的妇人下奶最好,而她,还是个黄花闺女。 和野人夫君相处久了,李海棠也习惯他的惜字如金,她不主动开口找话题,他就能一直沉默,可强大的气场,又让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穿越前,工作压力太大,在给病人做手术的时候,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导致李海棠在工作之余,就是个话唠,大街上碰见陌生人,都想上去搭讪几句。 和萧陵川相处,她自己一个人说,他虽然沉默,却是个很好的听众,二人在一起,气氛一点都不压抑,仿佛这就是老夫老妻的平淡日子,早已形成默契。 “夫君,这会儿林万久一家应该到鹿城了吧?” 李海棠怕陈二婶不知情,特地写一封书信,四喜跟着李金琥做书童,识得不少字了,大体含义应该能看懂。 导致六指的因素有很多,墨兰说,自己刚怀孕那会,娘家整日上门闹,她以泪洗面,好几次都有小产的征兆,喝过一段日子的保胎药。 怀孕期间,用药要相当谨慎,对胎儿肯定是有影响,好在,万幸的是,林家夫妻遇见她,不然被这荒谬的言论左右,想要多管闲事,需要莫大的勇气。 “应该到了。” 萧陵川陪着李海棠闲聊,手下的速度不慢,家里都拾掇妥当,这两日,他们还得下山一次,去镇上或者村头的杂货铺,买点纸钱,备上几样点心,祭拜李海棠姐弟的爹娘。 “也好,还是早点下山,以免和李家人碰见。” 李海棠提及李家极品,已经能足够淡定,毕竟她有着成熟的灵魂,始终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一切。 穿越而来,她占了原主的位置,除了这点亏欠以外,李海棠问心无愧,她按照原主爹娘的遗愿,把小弟金琥送到麓山书院,将来姐弟二人回到京都阮家认亲,至于别的,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之前的想法,想考察野人,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交出自己,可相处以来,李海棠越发觉得,应该早日把夫妻的名分坐实。 男欢女爱,又是夫妻,天经地义,说不上谁主动,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李海棠从张如意那边找来一块透明的布料做肚兜,到时候…… “娘子,鸡翅好了。” 萧陵川举着鸡翅,约莫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发觉自家娘子愣神,脸颊红红的,以为她是受了风,出声提醒,“天冷,你去棚子里坐一会儿。” “不用不用,我不冷。”李海棠摇摇头拒绝,她也不晓得是怎么了,自从两人分来几个月,再次重逢,她就不想分开。 第144章 实在的小柱子 在鹿城过年,有陈二婶一家,在边城也有春娘和她夫君,可李海棠向往自由,只想和萧陵川在一处,哪怕是安安静静地呆着也好。 远处的天际,一片阴暗,冷风肆虐,树上挂着的雪花飞溅,山里满是苍茫,却一点不显得荒凉。 山中小院,三人在夕阳中烤肉,又度过忙碌而充实的一天。 腊月底到过年之前,几乎乎天天都有忙,民间还有关于过年的顺口溜。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大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昨日小年,自家祭灶,扫尘,农历腊月二十四,三人早早地收拾妥当,顺着小路下山。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李海棠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大雪封山,处处是陷阱,一脚踩下去,根本不晓得有多深,难怪村里人冬日不上山,就算没野兽,也很可能被埋在雪里。 “我背你。” 自家娘子已经两次掉进坑里,弄得一身狼狈,却非要坚持,萧陵川无奈,按照这个速度,他们下山得到晌午了。 “不用,我能行的。” 李海棠拍着胸脯保证,在雪地里摔跤不疼,她也想多活动活动,再者说小弟还在一旁看着,不到十岁的小娃子都不用背,若是她靠野人夫君,那么娇气,以后怎么在李金琥面前表现长姐的威严。 好在,祭拜未必要在早上,三人边走边闲聊,等到巳时末,终于到了村里。 今天的李家村很是不同,村里人几乎全都出来了,闹哄哄的,凑在大树下看热闹,树上挂着红彤彤的爆竹,村里要办喜事。 “咋这么多人?” 李金琥直皱眉,他不想和李家村人有任何的交集,自家爹娘去世,被老宅人侵占田产和屋子,族人没有帮着说一句话。 站在族人的立场,这是老李家的私事,李金琥可以理解,毕竟他还小,又没干过农活,给他田地,他也不会耕种,可是,自家大姐在被卖的时候,为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着说句公道话? 面对冷漠和冷眼旁观,李金琥心寒,他无法把这些人当做亲人看待。 “谁家娶亲吧?” 李海棠揉揉眉心,每次想低调,都事与愿违,家里少了点祭拜用的香烛,得到村口的杂货铺采买,必然经过通往村口的大路。 “海棠姐,俺好久都没见过你了,俺爹说你嫁给野人了,真的?” 小柱子看见李海棠,跑过去打招呼,把手里的饼干塞给李金琥,盛情邀请,“吃,吃。” “小柱子?” 李海棠认得,孙兴成亲那会儿,大伯娘刘氏曾经花一个铜板让小柱子去打探消息,这熊孩子是个老实的,形容新娘子长得像他爹大柱子。 事实证明,形容非常贴切,不然孙兴也不至于被榨干,李家村都混不下去了。 “是我,海棠姐。” 小柱子看到旁边的萧陵川,脑袋缩了缩,或许是小娃,对村里传说的野人有好奇心,他直接道,“俺娘说,野人住在山里,吃人肉,喝人血,为啥你没被吃啊?” 面对呆萌的小柱子,李海棠很是无语,但她真的非常讨厌这类的说辞,住在山里就吃人?哪来的神逻辑!那小柱子他爹还是屠夫,她娘咋活的好好的呢! “因为我长得漂亮。” 李海棠摸摸自己的脸蛋,完全没有欺负小娃的自觉,她故作神秘,“野人只吃长得丑的,因为我不丑,所以就给他当媳妇了。” 小柱子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火速后退,他要去找他娘。 “找你娘干啥?” 小柱子一副快要急哭了表情,李海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至于吧,这就吓傻,所以去告状了? “呜呜,我得告诉我娘躲起来,我怕她被野人吃了!” 小柱子还是小娃,那表情骗不了人,真是着急得眼泪在眼圈打转,村里人都说她娘又胖又丑,这下危险了! 李海棠:…… 突然觉得,李家村有这么实在的小娃难能可贵,还是有希望的! 小柱子一跑,村里人对萧陵川敬而远之,眼睛看着这边,却无人过来搭茬。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到了曾经的家门口,李金琥停下脚步。 门口贴着大红的喜字,挂着红灯笼,房子翻修过,焕然一新,院里摆着几张大桌子,不时地见人影忙来忙去。 李家有喜事?李海棠讶然,院子里死了两个,其中有大伯娘刘氏,尸骨未寒,家中办喜事,说不过去,难怪一路上村人的眼神有惧怕,还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院子里死过人,还是横死的,可以说是凶宅了,李海棠以为院子要空置下来,没想到被布置成了喜房。 “姐,你还记得不,咱家门口那颗柿子树,娘总是在夏日里坐在树下缝补。” 李金琥站在院门口,不愿意离开,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他用袖子随手抹一把,哽咽道,“柿子树被砍了……没了,全没了。” 是啊,没了,回忆也没了。 李家接连遭遇丧事,请了个神婆来看,神婆说,院子里的柿子树阴气太重,横死的人不走,就附身在柿子树上。 李老太太死里逃生,对这个特别迷信,她睡觉不安慰,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家里找人砍树,改了院子的风水,原来家里的物件,全被扔出去,一件都没剩下。 “小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记得娘走之前的叮嘱。” 李海棠叹息一声,也跟着失落,姐弟连心,她多少残存点原主的情绪。 “姐,我知道的。” 李金琥紧紧地握着拳头,他明白自己不能对李家人如何,因为这些人都是他长辈,若是留下把柄,以后只能对他不利。 最好的报复,就是他出人头地,这些人想要沾光,上门打秋风,门都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李金琥不要这个脸面,他姐说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不然这些卫道士总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批评他的行径。 第145章 以牙还牙 李家接连发生惨剧,李老太太听信神婆的话,要在家里大办一场喜事,以此来冲冲晦气。 家里之前卖了李海棠,不对,是李秋菊的银子,买个小铺子还剩下点,加上以前的老本,李家在村里,可是独一份。 刘氏死了,李老太太无所谓,可儿子李大江不能做鳏夫,她托人说遍十里八村,本来是想找个寡妇,因为寡妇再嫁,都能带上一大笔嫁妆,自家不用搭钱。 无奈老李家的名声比臭水沟还臭,李大江长相一般,看上去阴森森的,也没多出彩,有嫁妆的寡妇,还想找身强力壮的小伙儿呢。 最后,说来说去,李老太太愿意出十两银子聘礼,等于出钱买人,在隔壁林家村,买了个闺女。 这个林家村,就是林万久的村子,前几日,出了动用私刑的事儿,村长和村里人都被抓进去吃牢饭,这个闺女没参与进去,可在家里着急上火的,想推迟婚期。 “日子都是算好的,李老太太肯定不让啊!” “可不是,没爹娘兄长送嫁,小娘子哭红了眼睛,这回门,家里空荡荡的。” 远远的,村里人议论,李海棠听了大概,她对林家村人更没好印象,祈祷李老太太娶个搅家精,以后闹出个天翻地覆才好。 “作死的,来了三个晦气的丧门星!” 李老太太穿着簇新的红色袄子,脖子上缠着白布,说话声音如鸡叫,“克死爹娘的玩意儿,有多远滚多远!” “哎呦,李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您这脖子都好了?” 李海棠站在门口不走,只要能给李老太太添堵,她非常愿意,她可不会忘记,原主的亲奶多心狠。 大过年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李老太太气得翻白眼,那个刘氏,胆子不小,还敢对她动刀,要不是刘氏自绝了,她能把人活活地撕了。 刘氏和李秋菊,一对贱人,李老太太提起来,心里就不爽,她就指望新娘子好生养,给老李家多生几个男娃。 “李老太太,我昨天晚上梦见大伯娘了。” 李海棠眼睛转了转,计上心来,她忧愁地道,“大伯娘说自己死的太冤枉,一切都是您老人家造成的,还砍了柿子树,让她无处容身,所以,晚上她只能和你睡一起了。” 说完,李海棠仔细地盯着李老太太,见对方有瞬间的瞳孔放大,就知道被李老太太听进去了。 “滚,家里办喜事,你这晦气的野种别堵在门口!也不怕爆竹把你崩了!” 刘氏是李老太太的痛脚,人死了,她都没帮着入土为安,一张草席子,扔到乱坟岗,一点不顾念旧情。 也因此,李老太太总是心虚,刘氏已经成为家里人的禁忌。 “我就提一句,也是出于好心。” 李海棠冷笑,给自己圆谎,“不然我在山上好好的,咋知道我大伯又要娶黄花闺女进门了!” 完美的谎言,没有缺憾,李老太太一听,心里就慌了,但是她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 “对了,听说林家村有妖怪,你们找个这样的小娘子,家里怕是不平静了。” 李海棠说完,闪身走人,她真想回头仔细看看李老太太的表情,又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来。 萧陵川很无奈,自家娘子连哄带骗,说得和真的一样,字字诛心,这会儿李老太太怕是哭晕在厕所。 “他们不让我姐弟好过,以牙还牙,就别想过太平日子。” 反正,李老太太多疑,自己的话,会给她种下怀疑的种子,早晚有爆发那一天。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家那闺女,也不会是什么好的,李海棠坑人从不心慈手软。 到杂货铺子买了香烛纸钱,姐弟二人祭拜爹娘,二人都有话对爹娘说,要私密的来。 “姐,我先说。” 李金琥让李海棠到后面避风的地方等待,自己跪在雪地里,烧着纸钱。 “爹,娘,如你们泉下有知,就知道儿子过得很好,我姐把我照顾的不错,又就交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李金琥念叨着,“她说这个腹黑,我洗澡的时候翻看肚皮,没黑。” 娘一直让他听大姐的话,李金琥谨记于心,现在他有了姐夫,可不是野人,而是无所不能的。 “大姐和姐夫好像还在分床睡,那我啥时候才能有小侄子?” 李金琥还小,对此表示忧愁,他听同窗说,夫妻分床,生不出小娃娃。 萧陵川一直在给李海棠暖手,听见李金琥的话,停顿一下,手不自觉地用力。 “夫君?” 李海棠没那么好的耳力,她疑惑地抬起头,察觉野人夫君在冷声,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好在,萧陵川很快从思绪走出,这边,李金琥换了他姐上前。 “爹娘,若你们泉下有知,应该知道,我和小弟弟生活得很好,而且,我也嫁人了。” 李海棠跪下,郑重其事地磕三个响头,她心里默默地道,会代替原主好好的活下去,尽到该有的责任。 但是她毕竟不是原主本身,已经成亲了,她想和野人夫君尽快的圆房,落实名分,这样似乎能更安心。 在祭拜爹娘之前,李海棠心里始终有一块石头压着,说出心里话以后,顿时舒服不少,从现在开始,她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萧陵川作为李家女婿,帮着姐弟二人一起烧纸钱,临走之前,又撒了几杯水酒祭奠。 “咱们往回走,回家就能吃完饭了。” 李家正在办喜事,鞭炮放得噼里啪啦地,李海棠不想在门前凑热闹,打算绕路。 李家村有一条河,这条大河,中间至少有十几米深,也不晓得冰冻没冻实,万一有人在附近凿冰取鱼,留下个窟窿,他们弄不好就要掉下去了。 “这边没问题,前面可就不行了。” 往年冬日,李金琥经常在冰面上玩耍,爹爹给他做了冰车,就是木板上搭着四个或者六个轱辘,有人推着,就能在冰面上前行,如果没人帮忙,自己也可找两根木棍,作为支撑。原主性子随了娘亲阮氏,很少出门和村里人打交道。 第146章 简单粗暴解决问题 前面深水区域,经常有人来凿冰,也就想着自己运气好,冰天雪地的弄出来几条鱼,到镇上能卖个好价钱。 三人刚想通过,突然听见前面微弱的呼叫声。 “救命啊!” “夫君,小弟,我咋听见有人喊救命呢?” 李海棠怀疑自己幻听,尽管声音微弱,却是连续不断的,听起来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娃。 “没听见啊。” 李金琥仔细听了听,正好呼救声被爆竹声盖。 “是有人呼救。” 萧陵川肯定,然后询问自家娘子,要不要多管闲事。 三人顺路,没走出去多远,就看到一个和李金琥差不多大的男娃坐在冰面上,眼中茫然,哭得鼻头都红了。 河面上有一个大窟窿,周围是被踩踏的碎冰片,河里冒着泡泡,很明显是有人掉进去了。 “我…我姐…” 小娃儿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已经傻眼了,断断续续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姐,咋办?” 李金琥很是为难,救人要紧。人掉在冰窟窿里,就是不被水淹死也要被冻死的。 可是,他人小腿短,在水里游不快,非但救不上来人,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哭泣的小娃,李金琥认识,叫金元宝,他姐金珠,是金家村的人,每年过年之前,姐弟都会来李家村小住,今年金珠已经及笄了,听说是来相看亲事的。 如果让姐夫救人,万一金珠赖上自家姐夫咋办?李金琥相当苦恼,大过年的,实在是不好见死不救。 最后,李金琥一咬牙,麻溜的解下自己的棉袄,狠了狠心,又脱掉自己的棉裤,准备跳进冰窟窿里。 李海棠眼皮跳了跳,她不介意见义勇为,但是前提是,能保证自家人的安全,小弟就这么没有防护措施的进了冰窟窿,能不能上来都难说,很有可能人没救成,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小弟,救人这事轮不到你。” 李海棠捡起棉袄,直接给他套上,有她和萧陵川在,轮不到自家小弟。 今儿这出意外,李金琥处理问题不够成熟,调教之路,任重道远。 “姐,真的不能让我姐夫救人。” 李金琥快急得不行了,而李海棠很淡定,她看着冰窟窿,就在刚刚,人还没沉下去。 她找到大石头,趴在冰面上,用大石头砸开冰窟窿,见周围都是碎冰,一点点的断裂,这才翻滚着后退。 此刻,萧陵川已然飞奔而来,手里还抓着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 汉子被扒掉了棉衣棉裤,直接被萧陵川扔进了冰窟窿。 李海棠拍拍手,她就喜欢夫君这样,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 反正这边离开人多的地方不远,抓人回来,用不了多久,时间上差不多来得及。 “姐,姐夫……” 李金琥感觉到下身凉飕飕地,他赶紧套上棉裤,姐夫行动迅速,找别人救人,这样就不担心自己被赖上了。 “小弟,你还傻愣着干啥啊,赶紧的,捡鱼啊!” 冰窟窿越裂越大,还有不少鱼跳出水面,瞬间就被冻住好几条。李海棠麻利地收鱼,放在篮子里,就当是救人所得的报酬。 约莫有一两分钟,水下冒泡,汉子救上金珠,两个人搂抱在一处,这会儿,村里的人也都相继赶到。 “作孽啊,这不是金家那个小娘子么。” 村里有人认识一脸铁青的金珠,用手探探鼻息,还好,有微弱的呼吸。 古代救人的意识一点都不落后,汉子把金珠倒挂在身上,又背着跑了好几圈,直到人吐出水,悠悠转醒。 “这位小娘子的亲人在吗,回去让她洗热水澡,去寒凉,顺便喝点姜汤,不然腊月里染上风寒,可不爱好。” 处于医者的责任感,李海棠好心地提议,该说的,她都说了,村里人对她和野人夫君没有任何善意,她也不想留下来碍眼。 “快快快,鱼都在水面附近呼吸呢,咱们回家拿家伙事儿,捞鱼,给过年添一道菜!” 村里人看金珠没死,根本不关心别的,眼中只有李海棠一篮子的鱼,他们眼睛都直了。 李海棠:… 早就知道李家村人没觉悟,果然不能期待了。 回程路上,三人沉默不言,李金琥主动认错,“姐,我好像做错了。” “哪里错了?” 李海棠一脸轻松,小弟还小,慢慢教育不能着急,不然就揠苗助长,得不偿失了。 “我不应该下去救人,有姐夫在,怎么也轮不到我。” 李金琥觉得自己太着急,还有一点,他根本就没有把握能把人救上来。 “小弟,你认识小娃的姐姐,叫金珠是吧?” 李海棠反问,既然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肯定比小弟要大很多,李金琥下去救人,能不能把人成功带上来?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别人美德,可并没把握的情况下,就要想别的办法。 只有先保住自己,才能顾及他人,不然,只有两种后果。 第一,人没救上来,自己上来了。 金珠的亲人不会对你有任何感谢,没准还责怪你,没有去喊人,自不量力,耽误救援时间。 这样,不但得不到任何感激,还要落下埋怨。 第二种情况,人没救上来,自己也再也上不来了。李金琥是家里的独苗,李海棠就这么一个弟弟,她不管别人如何,只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 善良没有错,可怕的是人心。 “当然,第三种可能,金珠上来了,你没上来。” 李海棠尝试用讲道理的方式教育小弟,冷漠自私不好,可是太过良善,同样无法立足,最难的就是把握这个度。 “姐,这次我真的懂了。” 李金琥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当时头脑简单,只想着,如果他去救人,他年岁小,对方不会赖上他。 “那个救人的汉子,有家有口的,金珠总不能赖上人家吧?” 奈何男女大防本该如此,而且金家一直想靠金珠发财,这样被人坏了名节,想要嫁个富贵一点的人家,怕是难。汉子已经娶亲,但是他娘子坏了身子,成亲几年还没有身孕,就是不知道,金珠和救命恩人,会不会有一段故事。 第147章 生活处处是惊吓 李海棠觉得自己已经相当谨慎了,可她真没想到,自己有失算的这么一天。 三人还没走到山脚下,就被后面一群气喘吁吁的人给拦截下来。 为首的人高声大叫:“站住,不许走!” “你们这是?” 李海棠回过头,眯着眼睛打量众人,约莫有二十几人,还有几个伸着脖子,似乎是来看热闹的。 “姐,前面的就是金珠的舅舅和舅娘。” 李金琥怕自家姐姐不认识人,小声地介绍,人群中还有落水的金珠,她换上一身厚厚的棉袄,上身到她的小腿膝盖,肥肥大大的,头上也包裹了棉布,冷得直打哆嗦。 金珠的相貌,相对于村里的丫头要强上一些,细皮嫩肉,眼中水波流转,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何事?” 李海棠不耐烦地问出声,这一群人怎么都像来者不善,“若是来道谢的,就不必了,我和夫君向来做好事不留名。” “海棠啊,你头上的是金簪吧?” 金珠的舅舅和舅娘是村里的外来户,却也住了好些个年头,他们从来对村里的野人不屑,可这几次见李海棠,发现她穿衣打扮,都比以前强上不是一星半点。 嫁给野人之后,突然发达了,难道说,野人有不少钱财?金珠舅娘在镇上和县里都有亲戚,听说李海棠花银子大手大脚的,随随便便就花二十两。 在鸡蛋一文钱一个的集市上,二十两银子的购买能力不是吹的,至少能在村里盖两个三间泥屋,很多人家娶媳妇,聘礼最多也就十两银子,还是一家老小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抠省出来的血汗钱。 “??有话直说。” 李海棠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她又摊上事儿了。 “其实,咱们是来感谢的。” 金珠舅娘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金珠这样坏了名声的,只能低嫁,救人的汉子有个厉害的婆娘,关键家里没有田产,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把恩德记在野人身上。 “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 金珠跟了野人,肯定不能做小,她有爹娘兄弟,总比李海棠一个没爹娘没族亲帮扶的要好,以后有钱财,也都是金珠的。 “咳咳!” 李海棠身子晃了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掏了掏耳朵,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以身相许?那谁救人你找谁去啊!” “是野人找的人,所以我外甥女金珠只能嫁给野人了。” 金珠舅娘忙不迭道,“我们金珠模样俊俏,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若是嫁过去,也不介意多一个姐妹,不会和你抢男人的。” “小弟,我是遇见疯子了吗?” 李海棠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哭笑不得,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在她身上,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姐,你就是没求来平安符,才一直这么倒霉的。” 李金琥为家姐掬一把同情泪,他相信自家大姐战斗力爆表,解决几个主动上门倒贴的,不成问题。 李海棠想起去白塔寺没求符,深以为然。年前太过忙碌,她就没想起来这茬。 “野人……大哥,我愿意。” 金珠羞红了小脸,低垂下头,就在来的路上,舅舅舅娘都和她说了,野人的确是难看些,但是人家有钱。 男人谁靠脸活着,关键是有银子让自家娘们买买买,没钱谈别的都是扯淡! 金珠相信自己,能说会道,肯定比清高的李海棠强上些许,而且,李海棠名声不好,差点嫁给秦员外那老头子,村里谁人不知啊。 “等一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海棠眼皮跳了跳,见过不要脸的,包括李家极品,但是这么不要脸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主意打到自家野人夫君上来了,当她李海棠是死的? “我愿意嫁给野人大哥,海棠姐,我不会和你争的。” 金珠故作害怕地缩了缩头,退后一步,眼里闪烁着泪花,含情脉脉地看向萧陵川,“是你救了我,不然,我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了,我愿意嫁给你,哪怕是做……做小妾也好。” 有银子,谁在乎什么妻妾,就李海棠那草包脑子,能抢的过她?金珠对自己很有信心。 舅娘说,她只有两个选择,救人那汉子和野人,两个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但是野人有钱,她当然喜欢钱多的,谁和银子过不去。 看看李海棠的穿戴,手上戴着手串都是翡翠的,至少也得几两银子吧? 李海棠心中默默吐槽,瞎了你的狗眼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的手串是张如意送的礼物,至少几百两,还未必能买到这般成色。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果你不要我,我只能再跳进冰窟窿了……” 金珠说完,蹲在地上,嘤嘤地哭泣,那声音很是凄凉,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正???是午后,村里人都没啥事,众人听说金珠去找野人负责,三五成群地结伴来山下看热闹。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海棠都找不出几个形容词,她觉得作为正宫,得表达一下对倒贴的贱人的愤慨,“当然,你是癞蛤蟆,我夫君是天鹅。” 如果是好白菜被猪拱了,那么她夫君就是白菜,对,就是这样! “李海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金珠陷入了无限悲伤之中,唱着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捂着脸,泪水从手中的缝隙流下,落在雪上,留下一个个浅淡的小坑,“再者,我一直心系于野人大哥……” 得,再说下去,弄不好金珠的梦想就是嫁给萧陵川,这般信口开河,李海棠真的生气了。 她以为自家夫君绝对安全,谁料闹出这么一出,真是生活处处是惊吓。 “总之,我已经是野人大哥的人了。” 金珠说得笃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给自己留下一点的退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我没有问题了。”??无??媒无聘,就敢说是自家夫君的人,这简直都不是脸皮厚的问题,李海棠怀疑金家有类似遗传性的精神疾病。 第148章 玩的就是刺激! “你这种情况,我了解,不过你得排队。” 李海棠点点头,说得一本正经。 “排什么队?” 金????珠眼中闪光,看来有戏,她就知道李海棠爱面子,决计不是她的对手。 “??像你这样找上门的不多,也就一百来人,都是想给我夫君做小妾的,我家养不起那么多闲人。” 李??海棠背着手,在金珠面前走一圈儿,信口开河谁不会啊。 一向严肃的萧陵川囧了囧,嘴角抽动,娘子大人看来很生气,都已经开始诋毁他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送????上门的太难缠,他必须快点结束这闹剧。 “??如果我不娶你进门,你就只能跳冰窟窿,当做一切没发生,是吗?” 萧??陵川点点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可以答应,“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做一件事。” “???做什么都依你。” 金???珠欣喜若狂,从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得意地看了李海棠一眼。 果???然,家里的一切事都是由野人决定,以后讨好他就没错,不必看李海棠这个黄毛丫头的脸色。 “从河里把你捞上来的不是我,你却说是我救人的,这样不好。” 萧陵川拍拍李海棠的手背,安抚自家即将暴怒的娘子大人,转过头,冷脸面对金珠,“所以,我得把你再丢进冰窟窿,然后我亲自下去救人。” 说完,他又强调,“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亲自下去救人。” 至于能不能救上来,那就不好说了。 “噗嗤……” 李海棠一个没忍住,揉着发疼的肚子,想不到,自家夫君这么有才。 金珠感觉到自己承受莫大的侮辱,脸都绿了,她哭着跑出院子,走之前,用怨毒的眼神瞪了李海棠一眼。 “???散了散了。” 众人看了一场比戏班子的表演还精彩的热闹,心满意足。很快,人群散去,山脚下,只剩下三人。 一番斗智斗勇,李海棠满身大汗,还浪费不少口水,她要是会武,直接粗暴解决,打得浑人满地找牙了事。 回程路上,三人保持沉默,好不容易等晚饭后,萧陵川道,“我来收拾东西,你先洗漱,去去寒气。” “????野人大哥,我先去洗漱。” 野?人大哥这个称呼,被金珠给毁了,她叫出来,觉得有点酸,还不如行使自己的权利。 萧陵川:……自家娘子果然很生气,是不是说,很在意他了? 这????边,李海棠进房取出偷偷藏着的透明肚兜,脑海中一片旖旎的景象。 她用了五两银子一小块的带香薰的香皂,里里外外彻底洗一遍,把透明肚兜穿在里面。 房?内只有一张床榻,到时候,哼哼,等他上床,她就坐起身,当着他的面脱了里衣,这种情况下,若是不发生点什么,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这么一想,李海棠兴奋无比,洞房花烛夜,不走寻常路,玩的就是刺激和浪漫! 洗?漱妥当,她换好透明的肚兜,丝滑的轻纱,紧贴着她如珍珠一般莹润的美肌上,香肩半裸,真不是一般的诱惑。 如???果她自己是男子,一定很快扑上去,就地正法。 都?是合法的夫妻,扭扭捏捏的,不成样子,谁规定洞房一定要在特定的日子了,今夜就得洞房,直接扑倒,闭上眼睛坐上去,她也要彻底占有,生米煮成熟饭。 看着碗里的生米,腰杆挺不直,特别没安全感。 房?内,油灯的光昏暗,勉强可以照清楚人脸。 李??海棠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她的手抓着里衣,打算用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让透明肚兜正式亮相。 小弟李金琥早早地回房,回去之前,还忧愁地看了她一眼,他姐这么明事理,应该不会为此和姐夫吵架吧? “娘子,那个金珠不必在意。” 萧???陵川洗漱妥当,坐在床榻边,这解释的话,怎么都不对味,对搞不清楚状况凭空冒出来的金珠极度厌烦,如果不是娘子在,他肯定装没看见的。 听金珠和她弟弟金元宝这这名字,就晓得一家子都掉钱眼儿里了。 “???夫君,我都明白,咱们救人也被狗皮膏药黏上。” 李海棠起身,拉着野人夫君的手,上面一层粗糙的茧子,划在她细嫩的手背上,痒痒的。 多亏是找人来帮忙,万一直接下去,那就被彻底的赖上了,金家人绝不可能这么算了的。 夫????妻二人要相互体谅,一个外人,休想在他们中间横插一杠子,让她在意的萧陵川的看法。 “????累一天了,早点睡吧。” 萧陵川有些心里话一直没说过,他不是超朝三暮四的人,这辈子,只有李海棠一个,别的女子,他都不想多看一眼。 他知道,做比说好,所以,一般不在言语上表达太多。 冷风无处不在,窗户外面加了一层草垫子,仍旧抵挡不了它的侵袭。 李海棠抱着胳膊,咬咬牙,她和萧陵川,也该捅破窗户纸了,她索性闭眼道,“夫君,咱们洞房花烛吧!” 李?海棠一语惊人,她快速地脱下里衣,正准备露出透明的肚兜,也就是这个瞬间,油灯发出响声之后,突然暗下来。 房?内一片漆黑,李海棠尴尬地要命,这是什么情况,油灯都和她作对! “?没有灯油了。” 萧陵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洞房花烛那几个字,已经撩拨得他热血沸腾。 “???夫君……” 李海棠低下头,都看不到自己身上的肚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说好的情趣呢? 她??不甘心,从背后抱住萧陵川的腰身,感受他肌肉的坚硬,这种流畅的线条,绝对不是健身房那些肌肉男刻意地练出来的! 几????块腹肌,李海棠简直爱不释手,还有人鱼线,极品型男…… “???娘子……” 萧陵川一动不敢动,内心受到极大的煎熬,他从没想过,要在这个时候占有她,之前二人说好了,在守孝之后的。 “???恩。” 李?海棠如一只小猫咪,慵懒地答应一声,她趴在萧陵川的后背上,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第149章 圆房 夜晚安静,只有风吹打树枝的声响。 沉??默良久,拒绝的话,萧陵川说不出口,不说他身上热血沸腾,他一个爷们,这种事情不能太矫情。 “????好。”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反倒打断了李海棠的思绪,“什么好?” “?洞房花烛。” 男???子果然在这方面无师自通,萧陵川转过身,紧紧地搂住了李海棠,火热的唇覆盖上了她的……开始,他的动作还是很生涩,很快便熟练起来。 接触下来,李海棠意乱情迷,身子软软的,鼻间是他清爽的味道。 他和她的第一次,就在山里的家,不过,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被她占有! 在???身体如撕裂疼痛的那一瞬间,李海棠脑子乱糟糟的,她竟然可惜的是,油灯灭了,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不知道是痛苦亦或是愉悦……还有她那透明的肚兜…… 萧??陵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习武之人有夜视能力,他视力出奇的好,透明的肚兜一直在诱惑他,他要崩溃了! 李海棠从来不知道,原来洞房能刺激到这种程度,黑灯瞎火,没有花烛,没有布置得红彤彤的喜房和宽大柔软的床。 就??在床上,她已经体验了高空飞人,人开始飘飘然,等了片刻之后,换了一个姿势落地。 很??多次,她都怕自己直接摔倒床下,和地面亲密接触,那个时候都有一条手臂,稳稳地接住她。 真?是太累人,第一次要不要这么多花样? “???夫君,要不咱们停停?” 李?海棠气喘吁吁,强烈要求中场休息,要怪就怪金珠,那人不主动上门倒贴,她也不会这么快吃肉,其实以前看得见,摸得着,吃不到的日子也挺值得怀念。 “????停不下来。” 萧??陵川也想停下来,可是有些事情是本能,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支配,他看了自家娘子手上的那本春宫图,受益匪浅,原来男女口中的极乐世界,竟然是这般。 “那……那……” 李??海棠被折腾的抬不起头,她终于知道书本上写的经验,如预想那般,就是凶猛,可是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夫?妻二人一直折腾到天刚破晓,偏房有动静,想必是小弟李金琥已经起身。 李???海棠晕晕沉沉,迷迷糊糊,她感觉到火热的深邃的眼神,让她如芒刺在背,不得不睁开眼睛。 阳?光透过草帘子和高丽纸,照射进内室,一片温暖的红光,李海棠透明的肚兜终于遮掩不住,展现在萧陵川的眼前,这下,她羞得钻到被子下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不许看不许看。” 李????海棠捂住脸,她安慰自己,勾引自家夫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人都是自己的,要做到灵肉合一。 “????昨晚都看过了。” 萧陵川背对着李海棠,迅速穿好衣服,他不敢再逗弄自家娘子。 虽?然奋战一夜,比打猎砍柴要累一些,但是事后他神清气爽,精力旺盛,再大战个三百回合,肯定没问题。 “夫君,你后背有很多伤痕。” 李海棠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上面的疤痕,没有新伤,都是老旧的伤痕,凹凸不平,可见当时伤得不轻,有些甚至深可见骨。 做医生,出于职业敏感,李海棠跟着心疼,当时,应该是流了不少的血。 没有缝合,这么长的一条伤口,定然是好了裂开,然后再长好,到底用多久才能痊愈? “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 软软的小手在他后背上抚摸,萧陵川只觉得身子滚烫到战栗,他怀疑自己的自控能力,毕竟娘子初承雨露,身子受不了他的猛烈。 早年习武,进山打猎,那会儿他还小,还被野猪的獠牙戳伤过,后来走生死镖,沿途也没有想象的顺利,面对亡命之徒,只能拼尽全力。 好在,最近几年,他已经习惯了,暗器打的出神入化,再没人能让他受伤。 这点小伤,对于萧家的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娘子,你再摸下去,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 萧陵川热得几乎爆炸,他按耐不住,只能出言提醒李海棠,两个人不好闹到太晚,他得起来做早饭。 “以后,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别想丢下我自己走。” 李海棠垂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是医者,尽量做到保护自己,反正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受伤。 “好。” 萧陵川顿了顿,轻声答应。现在就算是想放手,已然不能了,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虽然,前路还有很多凶险,他们会一起携手走下去。 昨夜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李海棠只能在身下垫着个白手帕,她怨念地抓着小手帕,扭捏着,把珍贵的落红收到小匣子里,这个时代的女子对贞操看得比命都重要,她留着,就当个纪念。 身体如被碾压过一般,腿脚也不利索了,李海棠使出洪荒之力才能从床上坐起身,此刻萧陵川已经打好了洗脸水,透好布巾,给她细致轻柔地擦脸。 “?喝口水。” 李海棠伸懒腰,接过自家野人夫君递过来的温水,她倒是想到灶间帮忙,就怕被小弟看出点什么来,金琥还小,应该不懂吧? 夫妻二人起来晚了,早饭就做得简单。昨夜泡了豆子,萧陵川磨成豆浆,又炸了面果子。 村里人喜欢吃咸的,豆浆里上面撒一层咸菜的碎末,泡着面果子吃。 李海棠不习惯,特地要求在豆浆里撒上糖霜,喝起来甜滋滋的。 三人围坐在灶间支起来的餐桌上吃早饭,李海棠用余光打量自家小弟,看上去很正常。 她就说么,金琥这么小,还不懂夫妻之间的亲密事,主要还是在麓山书院念书的时间短,暂时没被风花雪月的书生们污染。 “姐,咱家有老鼠药吗?” 冷不丁地,李金琥抬起头,一脸凝重地看着李海棠。 “咳咳!”李海棠刚喝了一口豆浆,咳嗽两声,她身子还不太舒爽,走路姿势怪异,正难受着,回答也是心不在焉,“小弟,你可别想不开啊!” 第150章 大年三十 自家大姐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反倒把李金琥说愣住了,他就是问家里有没有老鼠药,咋就是想不开了呢? 昨夜吱吱呀呀,声音那么大,家里肯定有老鼠,尤其是屋里,后来铺着木头的地板,可别老鼠啃了。 “难道是毒死金珠?” 李海棠胡思乱想,不在状态。 “姐,你说啥呢,要老鼠药当然是毒死老鼠,不然晚上出动,弄得人睡不好。” 村里住的小娃,没人怕老鼠,不过听说老鼠猖狂,有的还会蹦跳到床上,李家村就有个才一岁的小娃,脸被老鼠啃了一口。 李金琥摸摸自己的脸,他以后要当官,万一面上留疤,那就与做官无缘了,考中进士也没用。 大齐是个追求美的国度,虽然不能靠脸换吃的,但是长得好看,出门都会被别人高看几分。 小桃红就是例子,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被捧到了天上,唱戏就那么回事,主要靠容貌。 “?哦。” 李海棠讪讪地,瞪了萧陵川一眼,昨天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惊天动地,肯定吵醒了小弟李金琥,所谓要被毒死的老鼠,就是他和她。 今晚,李海棠准备大显身手,除掉萧陵川这只老鼠,为民除害。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李??海棠记得有这么一首诗来描绘除夕,但是在边城李家村,虽然家家户户燃起爆竹,也挂了灯笼和春联,却感受不到春风送暖。 前两天下的雪没有化,到处还是一片的白色,寒风瑟瑟,有的人家门口还挂了猪头,多亏家家户户晚上都点红灯笼,不然的话还真要被门口的猪头吓上一跳。 今夜是家里团圆的时刻,要准备一大桌子年夜饭,家里总共三口人,舒服自在就行。 “姐,大吉大利,来年发财!” 李金琥起了个大早,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掏,得到萧陵川和李海棠的大红包。 除夕,必须多多的说好听的吉祥话,不能说关于“死,杀,鬼”等字眼,否则来年要倒霉上一年,古代的人格外的迷信,长辈夹菜的时候,就算吃的撑也不能说“不要”,要说“有了”。??还??有很多的禁忌,禁忌大声喧哗,以免惊醒恶魔;禁忌照镜子,以免见“恶魔”;禁忌将灯油泼地,倘若油味冲淡了酒味,“恶魔”便会醒来,导致祸害接踵而至;禁忌打碎器物,意谓着这年会有“破运”,补 救方式是用红纸包起,口中念“岁岁平安”等吉祥话,并放在神案上数天,即可化解灾难。 李海棠觉得挺有有意思的,毕竟现代城市里的除夕已经没了这么多的说道,同样过年的气氛也淡化很多。 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除夕夜的时候才能看到焰火划过天际,有时候还有消防车的轰鸣,不知道哪里着火。 在山里,鞭炮也不是随意能燃放的,天干物燥,避免山火,李金琥就在院子里玩威力不大的溜溜花。 早饭就是简单的白水煮面条,配上一碟子酱香肘花,腌渍的辣白菜和腊肠。 “????那腊肠是怎么做的,里头放糖了吧?我觉得甜口的比辣口的好吃。” 李金琥夹上一片腊肠,当即赞不绝口,自从跟着他姐,有吃有喝,都是以前没吃过的。 甜??口是广式腊肠,肥瘦比是瘦肉七,肥肉三,蒸上一根切片吃,里面还带着油花,干干的,就算是夏天也能放一两个月,也可以切片炒菜,炒土豆片,炒豆角等都好吃的不得了。 李海棠也是前几天看家里肉太多,琢磨着弄了点。 “??还是辣口的香,这冷天吃点辣的,胃里头热乎。” 李海棠和自家小弟口味不同,她迫切需要辣的来驱寒。 年?三十的早上,天色暗淡,飘着小雪花,饭毕,萧陵川抓了昨天打的奄奄一息的山鸡,麻利地烧热水烫鸡毛。 按照大齐习俗,大年初一不得杀生,家里虽然有冻肉,可他想让家里人都吃一口新鲜的。 “姐,今儿是年三十,一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明年我们就会好了。” 李金琥手里拿着一块花生酥,一边吃一边说道。 今年是家里过得最最艰难的一年,爹娘先后离世,他姐又被卖给秦员外那个老头子,李金琥痛苦过,绝望过,好在最后柳暗花明,他姐也找到自己的归宿。 “可不是么,会好的。” 李海棠轻声附和,至少,现在的日子,让她看到了希望。 萧陵川收拾好鸡,又开始整治那条冻鱼,解冻之后,用花椒粉,盐和的少量的醋腌渍,去除鱼肉土腥味。 小鸡炖蘑菇和红烧鱼,是除夕夜的两道大菜。除此之外,萧陵川和李海棠夫妻商量,做炸肉丸子,拔丝红枣,豆芽胡萝炒肉丁,麻婆豆腐,木耳炒鸡蛋,蒜蓉豆角和清炒白菜丝。 冬日北地蔬菜有限,还是李海棠之前在鹿城用暖房种菜,能拼凑一桌子,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小弟,咱俩一起贴窗花,春联。” 灶间里有萧陵川一人足够,李海棠拉着自家小弟忙着布置院子,让家里显得更喜庆一些。 “姐,我就你和姐夫两个亲人。” 过年不能说丧气话,李金琥深呼吸,以后他好好念书,必然让他姐过更好的日子。 “那你就早点长大,娶妻生子,那样,你的亲人就更多了。” 李海棠在窗花后面刷上一层浆糊,找准位置,贴在窗户的正中间的高丽纸上,喜气洋洋。 “我要科举,娶亲生子不是耽误时间吗,还不如你生两个小包子,这样我的亲人也能多。” 李金琥灵机一动,他一琢磨,这是个好办法,想要亲人多,就只能靠自家大姐多生几个,这个主意靠谱。 “你这熊孩子!” 若是在前几天说,李海棠可能还没感觉,问题是,她和野人夫君已经圆房,萧陵川像是饥饿已经的人突然见到肉,狼吞虎咽,李海棠被折腾的有几次差点晕过去。那种快感,她形容不好,总之,野人夫君年轻气盛,腰好肾好。 第151章 身世 “小弟,今年你好像没去祠堂祭祖。” 李海棠不自在地转化话题。 往年过年,家里吃不上早饭,李家族要祭祖,家里的男人都要去祠堂,供奉自家做的最好的吃食,祈求祖宗保佑。 族人做的菜相互串换带走,李老太太抠门,只弄点白菜片子糊弄,而且不放油,不放肉片,每次祭祖,族长的脸色都很难看。 “今年就算了,李家祖先得知咱们的情况,也会原谅则个。” 下山的路不近,一来二去,耽搁不少时辰,再者,祭祖碰见李家人,很可能发生口角,闹得族人都不痛快。 “我好好练字,明年的春联我来写。” 李金琥在院子里跑一圈,在屋檐下跺跺脚,进门看书,山里安静,听不见鞭炮声,也没有小娃的笑闹。 李海棠没阻止,左右家里就三口人,她和野人夫君掌勺,这个年,注定不会太喜庆,主要以舒服为主。 这边,萧陵川已经做好了配菜,剁了肉馅,里面加上葱,姜,海米调味,用勺子舀成一个圆球,下到油锅中。 “娘子,你就坐在旁边烤火。” 灶间里油烟味太大,萧陵川舍不得让自家娘子做活儿,怕她粗了手。 “你这样,我会变得越来越懒的,可不成了村里人口中的懒婆娘了。” 很快,萧陵川炸出一锅肉丸子,比金黄色略深,外皮已经酥脆了,他自己尝了一个,自夸道,“味道还行。” “是吗?” 李海棠拈起一个,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比后世在饭店里的干炸小丸子味道还要好上几倍,到底是古代没污染,猪肉还吃,还是因为野人夫君厨艺太棒?吃上一口,她就被征服了。 “我去给小弟送点。” 李海棠装了一个大碗,上面覆盖着虾片,她怕李金琥吃得多,晚上吃不下,毕竟年夜饭才是重头戏。 别的姑且不提,厨艺全靠天分,李海棠自认手里不错,煎炒烹炸,样样精通,可是在自家野人夫君面前,她只能服气。 水煮鱼,啤酒鸭,辣子鸡,很多都是前世她吃过的,也是比较喜欢的,光靠一张嘴形容,萧陵川第二日就能做出来,味道竟然和现代没什么区别,甚至要更好。 “夫君,等个两三年,我可能得带着小弟去京都一趟。” 李海棠往灶间里添柴火,这几天,她一直考虑怎么和萧陵川说自己的身世,关键她也有点乱。 李老太太对李金琥还可以,至少当李家子孙看待,不过每每见到她,背地里喊上一声野种。 当年娘阮氏嫁给李大河,没几个月就生了她,对外宣称早产,可明眼人谁也不傻,听说李海棠生下来,白胖胖的,一点不像早产儿。 那么,最可能的情况,李大河喜当爹,阮氏作为官家千金,能下嫁庄稼汉,想来也是迫不得已了。 “刘氏说过,我娘好像是和负心私奔,不知什么原因被抛弃,最后才嫁给我爹爹,而我和金琥,八成是同母异父的。” 家丑不外传,萧陵川不是外人,将来姐弟二人去京都,这个早在计划之内,得让他知晓。 李海棠觉得刘氏的话,可信度高,她的容貌艳丽,不可能像庄稼汉李大河,比阮氏更是美上几分。 早年在村里,也是养在深闺,原主很少出门,而且就穿普通的衣裙,就这样,也是十里八村第一美人。 她猜测,自己长得像那个渣爹。反正,她不是原主,对这一切看的淡,只能为履行责任,带着李金琥去京都认亲。 “大概明后年,至少等小弟考上秀才。” 李海棠说了自己的隐私,但是救小桃红要一万两银子是个插曲,她隐瞒了小桃红进浴桶的情节,怕萧陵川多心。 根据小桃红所说,阮家在京都属于高门,比李海棠自己想的还有势力,这等人家,能看上他们姐弟?别是当着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她是有自尊心的,不像被任何人看不起,所以这一两年,作为一个缓冲期,她至少得打响神医的名号。 “好,我陪你一起。” 萧陵川眸子暗了暗,不仅仅是娘子,他也得去京都,然而,面对的不是认亲,而是血雨腥风。 家早就没有了,二十几年以前,萧家被奸人所害,满门抄斩,那会儿萧陵川还不记事,被府上的忠仆用自己的骨肉掉包,他才能逃过一劫。 后来,师傅找到他,把他带到山里,还在西北组建了黑风寨,寨里的兄弟,有很多是当年他爹的老部下。 萧家满门忠烈,最后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这世间,何来公道! 他自从知情后,在心里憋着有一段日子,可惜,现在还不是吐露心声的时候。 辰时正,天色更暗了。灶间里飘来肉香气,也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 一桌子硬菜,三人分别坐在一个角落。 李金琥咽咽口水,磕磕巴巴地道,“这都是姐夫做的?” “那个清炒白菜丝是我做的。” 李海棠根本抢不到锅灶,最后在她强烈要求下,萧陵川才同意做道菜。 桌面上摆了一壶自酿的野葡萄酒,度数低,还带着果香,李海棠一人倒一杯,“夫君,小弟,过年好!” 举杯之前,先许愿,但愿来年,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团团圆圆,平安吉祥,小弟早日考中秀才,而她,神医名声响当当,发大财。 至于自家野人夫君,李海棠只能祝愿他肾越来越好,自己能一直性福。 “干杯!” 三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家里只有两口锅灶,同时做菜,之前山鸡炖蘑菇,放在屋里的炉子上一直温着,肉已经炖得软烂到脱骨的状态。 “姐夫,你炸的肉丸子太好吃了。” 肉丸子顶饿,李金琥不敢多吃,看着又馋,他就盼望以后姐夫能多做几次,吃着好吃的,读书都格外的卖力。 “那就多吃点,吃完带你们出去走走消食,晚上还有一顿饺子。” 萧陵川给李海棠姐弟二人一人夹个鸡腿,他在山里打猎,不缺肉吃,对吃食上没有特别的喜好,能吃饱就成。 “夫君,鸡大腿我们一人一半。”李海棠盯着青菜,黄豆炒肉丁,软软的,舀上一勺子,放在窝头里,正经的农家菜,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第152章 夫妻斗嘴 大年夜,窗外飘雪。 萧陵川手艺太好,所以李海棠和李金琥都没控制住,一不小心,吃多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天彻底的黑下来。山里四处被白雪映衬着,反倒和白昼一般。 李海棠用自家裂口的碗,做了个冰灯。其实,做法非常简单,就是在碗里放上水,加上一根粗粗的绳子。 等水结冰,把碗里的冰块抠出来,拎着绳子,上面放上一根蜡烛,没风的天儿,就可提着冰灯四处晃悠。 村里经常有小娃斗灯,他们发挥想象,在水里加上简直,菜叶子,大枣等东西染色,就为做出来的冰灯与众不同。 “以前爹爹出门做活儿,给我带回来的橘子,我把橘子皮掰碎了放里,也很好看。” 李金琥很是怀念,然而李海棠无感,她想,可能李大河心里清楚,原主并非亲生,因此重男轻女吧。 萧陵川用刻刀削了一个木头的手柄,用砂纸打磨光滑,缠在线上,递给李金琥。 冰灯不必那么局限,上面可以用硬纸做个外套,画个小兔子小鸡的形状,蜡烛就用红色的,一小节就好。 “姐夫,你真聪明,给冰灯加个硬纸包起来,还防风呢!” 李金琥用崇拜的萧眼神看着萧陵川,仿佛这是个了不起的主意。 萧陵川:……突然据地自己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至于吗? 也不怪李金琥见识短,村里的娃子,以前想到镇上去一趟,都是不容易的,李家那会条件尚可,李大河出门做工,最多带回来点小玩意而已。 冬日,小娃子们在一起,打陀螺,滑冰车,若是雪后,屋檐下结了圆锥形的冰溜子,他们都兴奋地打下来,放嘴里咬着吃,当个零嘴儿。 李海棠印象里有这么回事,只能感叹这年头水土好,无污染,喝水也没有漂白粉,一切源于天然。 “山上真好,这空气都带着甜味儿。” 李金琥打了个饱嗝,戴上自家大姐做的棉手套,跟在夫妻二人后面又笑又闹,使劲儿撒欢。 “你确定不是你嘴里葡萄酒的味道?” 李海棠回过头,用手点点自家小弟的脑门,这小娃特别喜欢喝葡萄酒,总共一大壶,有半壶都被他喝了。 “咱们玩跳房子吧。” 门口有一篇空地,落雪还没被人踩过,李海棠用树枝画好,拉着李金琥一起,萧陵川站在一旁,看姐弟俩笑闹。 平淡的日子真好,家里充满欢声笑语,他在黑风寨过年,多数时候都是和兄弟们喝酒,那又是另外一种热闹。 跳了几步,李金琥东倒西歪,他只觉得头晕,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小弟,你这是咋了?” 李海棠吓一跳,赶紧扶着李金琥,见他面色陀红,嘿嘿地傻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葡萄酒虽然度数低,不过后劲大,敢情小弟这是喝多了。 没办法,萧陵川抱着人,把人先一步送到炕上睡觉,夫妻俩收拾一下,又出门遛弯儿。 “夫君,我真想一辈子都住在山上。” 李海棠挽着萧陵川的手臂,跟着他一起去后山的寒潭,奇怪的是,明明冷得刺骨,寒潭里的水却没有冻住。 李家村的后山,是一座瑰宝,平日没有人上来打扰,一家人过着小日子,基本上能达到自给自足。 想吃肉去后山打猎,夏日院子里还能种菜,闲来无事,坐观云起云落,夕阳西下。 院子里被萧陵川放了一架秋千,两侧种着藤蔓,藤蔓上开满不知名的小花朵,秋夜,窝在秋千上,卧看牵牛织女星。 男耕女织,夫唱妇随,这日子多美好。 “夫君,你看前面,有两只山鸡!” 李海棠被两只褐色的东西吸引注意力,看样子,两只肥肥的山鸡是结伴去寒潭边上喝水。 “要打吗?” 后山的山鸡野兔泛滥成灾,或许是村里人不敢进来,被保护得太好,野物一个个膘肥体壮。 “要!” 李海棠激动得点点头。前几天,野人夫君说带着她打猎,那天他们去深山里,也是奇怪了,山鸡兔子统统不见,只有一只暴怒的野猪。 那野猪的眼神阴狠,好像还通人性,专门欺负弱小,竟然绕过萧陵川,直奔她而来。 那一刻,真难形容她的心情,李海棠想骂人,她怀疑是不是夫君在一亩三分地混熟了,总打野猪,和野猪成为仇家。 这头野猪的娘,奶奶,祖奶奶,可能都惨死在野人夫君的手下,所以,野猪找她报仇来了。 “夫君,咱家不缺野猪肉,我觉得还是山鸡兔子比较鲜嫩。” 想起来,李海棠还心有余悸,但是她有个优点,当医生的,心理素质绝对过关,关键时刻处变不惊,她撒丫子逃命,直接躲在萧陵川的身后。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李海棠还在愣神,野猪的脖子上就插上自家野人夫君手里的柴刀。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凶悍都是没用的,再想报仇,只能靠野猪的亲戚了。 “好。” 萧陵川也是想起那天的遭遇,一脸黑线,自家娘子都是什么歪理,野猪要知道报仇,畜生都能成精了。 “那野猪绕过你,直奔我,你怎么解释?” 李海棠很气愤,难道她看起来弱小?她也是拿着手术刀给人开膛破肚的人! 难不成,野人夫君人高马大,野猪以为是自家亲戚? “晚上我给你解释。” 萧陵川面不改色,眸中的光亮一闪而逝,他这个人不善言辞,只能展现在行动上,那么就在床上解释,相信自家娘子懂的。 两只野鸡悠闲地喝水,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两个狠心的盯上了,马上就要成为盘中餐。 “夫君,你先把野鸡拿下,我有一段日子没吃烤鸡了。” 李海棠捂着小腹,盘算找个隐秘的地方小解,人有三急,她着实是憋不住。 “这里又没外人。” 萧陵川指着一处空地,别的地方都有积雪和枯草,万一不注意,容易滚下山。 “我就去前面大树后,很快就回来。”李海棠还是不好意思,在自家夫君眼皮子底下,尿都尿不出,她转身,就往后头跑。 第153章 燃情 好不容易纾解了,就听旁边有动静,李海棠刚提上裤子,一回头,天啊!她顿时尖叫出声。 野猪,不是一只,是两只大野猪! “啊……” 尖叫声冲破天际,本来要攻击的野猪们愣神,就趁这个工夫,李海棠撒丫子就跑,之前有过逃命经验,找自家夫君肯定没错。 这边,萧陵川刚拎着野鸡,打算施展轻功救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残影,朝着他飞奔而来。 “夫君,快点解救我,你上次杀死的那头野猪爹娘来报仇了!” 李海棠一个转身,就跑到萧陵川身后,还好有自家夫君可以依靠,不然她一定以最快的速度上树。 “娘子……” 萧陵川哭笑不得,不过是两头野猪,轻轻松松地就能解决了,他一点都不着急。 许是野猪通人性,两头野猪在萧陵川面前站定,眼睛却盯着他身后的李海棠,若是能口吐人言,一定让他闪身交人! 野猪的动作,让萧陵川停下来,或许这些年,山上的野物都被他杀了太多,身上沾满血腥气,野猪也知道他不好惹。 “我呸,欺软怕硬的东西!” 李海棠破口大骂,血腥气?那她这么多年开刀做手术,岂不是染上更多的血腥? 野猪好像听懂了,彼此心有灵犀,一边一只,准备绕过萧陵川,直接攻击李海棠。 “冤有头,债有主,我又不爱吃野猪肉,有本事你们冲着我夫君来啊!” 李海棠趴在萧陵川后背,不怕死地探出头,冲着两只蠢猪勾勾手指挑衅。 很不幸的,她正在以猪的思维和野猪对话,而且那两只好像听懂了。 “娘子,怎么办,它们就不冲着我来。” 萧陵川面上一脸淡定,却牢牢地把李海棠护在身后,大过年的他不想杀生,家里野猪肉太多,三口人根本吃不完。 “哼!” 李海棠冷哼,和野猪们大眼瞪小眼,彼此对峙,“难道是我长得比较美,引得野猪嫉妒!” 萧陵川:…… 被野猪认为长得美,难道很光荣吗? 夫妻俩就占着不动,野猪也没进攻,两只侧过头,彼此使唤个眼色,在李海棠惊讶的眼光中,拔腿而逃。 “逃了?” 李海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地上有凌乱的野猪蹄子的脚印,她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猪杀得太多,可能混了个脸熟。” 萧陵川不以为意,说了个比这天还冷的冷笑话,让李海棠无言以对。 走在静谧的山路,夫妻俩手牵手,远远的望去,自家小院炊烟袅袅,光着亮堂的红灯笼,让人感觉温暖。 回到家里,小弟李金琥睡得正香甜,喝酒之后若是猛然把人叫醒,容易头疼,反正距离子时正,还有几个时辰。 在现代,过年很简单,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守在电视机前一起看春晚,年年都是如此,即便是春晚已经不如以前那么经典,可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夫君,咱们包饺子吧。” 大齐南边过年吃年糕,北地吃饺子。对比起来,李海棠更喜欢饺子,有句话说得好,站着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她喜欢吃热气腾腾的酸汤水饺,吃一碗,出一身汗,那才叫畅快。 “好。” 馅料已经活好,有酸菜馅的,有韭菜韭菜鸡蛋鱿鱼虾仁的,还有纯纯的猪肉大葱馅。 多包点,放在外头冷冻,能吃上好久。 小弟李金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萧陵川也是如此,对比起来,李海棠吃那点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夫妻俩一个擀皮,一个包馅,等到快子时,喊醒了李金琥,平平静静地度过了年三十。 吃过饺子,李金琥继续倒头大睡,李海棠关上他的房门,若有所思。 这次终于不用担心半夜出现响动,被小弟认为家有老鼠,而且她打算把战场换到炕上,地方大,便于发挥。 匆匆忙忙地洗漱,李海棠赶紧进房,她找出一件轻纱,其实,是家里买的纱帐,因为太透光了,留着当了压箱底。 她手巧,用纱帐改了一件睡裙,上面的刺绣刚好能遮住隐秘部位,剩下都是透明的,若隐若现。 房内燃着红烛,李海棠坐在梳妆镜前,涂抹一点红色的胭脂,更显得自己艳丽,那真是如海棠花一般,美貌无人能敌。 原主的相貌比她自身还要好的多,李海棠没事就对着镜子自恋一番。 打开下面的小格子,一个包裹掉出来。 “这是……” 李海棠打开,忽然想起,这是张如意给她的看家宝贝,据说来源于她娘的陪嫁。 西域香料? 当时,李海棠随便收起来,也没仔细看,谁能想到,张大小姐送礼别出心裁,给她燃情的东西! 李家村许婆子,手里的可不就这玩意,貌似张如意这个做工更细致,应该是高级版本。 “点上一些,试试。” 萧陵川还没进门,李海棠自己点燃一块,其中有麝香,其余的,她闻不出来。 约莫有一刻钟,李海棠察觉自己的身子发热,滚烫,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好像真有效果! “夫君,夫君你洗好了吗?” 这种燥热感,让人心慌慌,李海棠在炕上坐不住了,开口喊。 “好了。” 萧陵川上身没穿衣服,他拿着毛巾擦拭身体上的水迹,刚进门,就被自家娘子的打扮吸引。 肌肤如玉,前凸后翘,就算是再有定力的汉子,也禁不住血脉喷张,何况,她还是他娘子! “什么味道?” 习武之人,六识敏感,他吸入点香料,顿时感觉不妙,而自家娘子,身上已经成了煮熟的虾子,露出的手臂,都呈现出粉白色。 李海棠已经躺在炕上,身子软成一滩水,她眼波流传,含情脉脉地看着萧陵川,魅惑道,“夫君……”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感觉热的不行,想找到一处冰凉的地方降火。看到野人夫君出现,她几乎是无意识地贴上去,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儿,“我好像中毒了,夫君,你快来帮我解毒!” 第154章 一次一整夜 面对自家娘子的主动,萧陵川眼底一片火热,他抬起手,把李海棠拥入怀中,低下头,吻了上去。 唇齿相接,传递着彼此的温度,李海棠舒服地喟叹一声,身子如蛇一般绵软,手臂缠上萧陵川的脖颈。 “娘子,我这就来。” 下身火热几乎膨胀到要爆裂,萧陵川胀痛难忍,可是他还是慢慢地进入,给李海棠一个缓冲。 被翻红浪,红烛帐暖,鸳鸯交颈,夫妻之间用这种方式,给彼此最大快乐。 萧陵川体力太好,一夜就一次,一次一整夜,天都快亮了,才结束战斗。 他还想要,可是娘子已经体力不支了。 “夫君……” 身体上得到满足,李海棠的精神头还好,可是她身子软绵绵的,动弹不得,只能让自家夫君抱着去洗漱。 这一觉,怕是睡不着了,刚才激烈运动,太消耗体力,李海棠抱着萧陵川的胳膊,左右摇晃,“夫君,我们去烤鸡吃吧,我饿了,山鸡再放一日,就不新鲜了。” “好。” 萧陵川感觉到好笑,冷硬的轮廓柔和许多,眼里有了温度,就算自家娘子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摘来,吃烤鸡,不过是个小小的要求而已。 凌晨的山野中,有些凉,夫妻俩穿好衣服,萧陵川在院中点燃了篝火,放上铁架子,并且串好山鸡,在上面抹了一层油。 “啦啦啦啦……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为我梳妆……这夜的风儿吹,吹的心痒痒的,我的情郎……” 只有夫妻两个人,李海棠围着篝火,哼唱着小调,心中异常开阔,多亏自己眼光好,也没那么矜持,坚持要嫁给野人,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娘子,这小调怪好听的。” 萧陵川神情专注地盯着烤鸡,偶尔和李海棠搭话,夫妻二人总能找到话题,让气氛变得轻松。 “如意给的水果吃不完,我看小弟也不是很喜欢,不如做个水果罐头吧?” 李海棠拍了拍头,风风火火,说干就干。她转身进入到灶间中,家里还有苹果,梨,橙子和一个大蜜瓜。 制作水果罐头简单,果子随便选,很多种类都能混合,用白糖不如冰糖味道好,白糖煮出来的水粘稠,而冰糖更为清亮。 同理,糖是精贵物件,冰糖比白糖还要贵上些许,也就李海棠舍得,用料上不眨眼。 “水果罐头软烂,好消化。” 萧陵川不太喜欢吃甜的,但是娘子做什么他都喜欢。 他用刀在鸡腿上划了几下,让山鸡更加入味。这个时候山鸡很肥,皮下一层厚厚的黄油,都烤出去了,外皮呈现出金黄色,发出滋滋地响声。 李海棠咽咽口水,又能吃到自家夫君烤鸡,比城里卖的好吃一百倍,她跑到灶间里,拿出一个酒壶,又炒个花生米,夫妻俩对着要落下的月亮浅酌几杯,就当吃宵夜。 “真好吃,好香啊!” 李海棠先吃了个鸡翅,她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之前也是喝葡萄酒,可是她就是痛快,日子就该这么过,吃想吃的,做,爱做的,每一天都有滋有味的过。 “姐,姐夫,你俩吃独食!” 李金琥酒醒,听到院子里有缥缈的歌声,用鼻子闻闻,还有甜腻腻的味道,当即套上衣裳出门,发现他姐正在吃鸡腿,而姐夫一脸宠溺地看着。 啧啧,看他姐一嘴油腻,姐夫竟然不嫌弃,难道这就是同窗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李金琥开始思考,最后决定,将来找娘子,如果对方吃烤鸡满嘴油,他还能微笑地看着,那一定是真爱。 所以,未来的李大人在相看女子的时候有个怪癖,坚持让对方当着他的面吃烤鸡,此乃奇闻,传遍京都,最后被他姐李神医诊断成强迫症,不过,这是后话了。 “你先洗漱,灶间里还做了解油腻的水果罐头。” 李海棠打了热水,又透了个布巾递给李金琥,揶揄道,“你这酒量,以后可别喝酒了,不然肯定找不到北。” 葡萄酒也是低度的酒,被他姐一说,李金琥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反正他没什么感觉,沉沉地睡一宿,即便是提前起来,也神清气爽。 “姐,你和姐夫咋这么早,你们没睡?” 除夕夜的守夜不用等到天亮,过了午时正即可,李金琥一句话说到重点上。 “当……当然睡了。” 李海棠想到昨夜的旖旎,面色不太自然,好在小弟一直盯着烤鸡,她随便编造点理由,搪塞过去。 约莫半个多时辰,水果罐头好了,色泽清亮,李海棠用白色瓷碗盛了三碗,三人就坐在灶间里吃。 大年初一,习俗是出门拜年,大年初二回娘家,走亲访友,也就是李海棠和萧陵川的几个朋友,目前距离都不近,还有娘家,她真没有。 从大年初一一大早开始,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到晚上,院中积雪深厚,还是没停。 萧陵川每隔一个时辰去房顶扫雪,家里除去石头屋子,还有几间木头做的,雪太厚了,容易压塌屋顶。 每年,北地都有雪灾,只是大小规模不一而已。 下雪天,更不好出门,李海棠专心猫冬,每到晚上,就是开茶话会的时刻。 炕桌上准备各色的干果蜜饯,李金琥也参与其中,听着他姐编故事。 总之,故事都是各路听也没听过的凶杀案和离奇案件,弄得他后半夜睡觉醒几次,就担心自己脑袋突然不在了。 “姐,杀人的人头能藏在包心菜里?” 李金琥提出反对意见,就这样,他已经无法直视包心菜了。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李海棠托腮,其实她也在完善自己的思路,打算写出几个话本子,托人给远在京都的小桃红送去。 这一闹,就到了正月十二,家里的东西不多,萧陵川拾掇妥当,一家人准备下山。正月十五元宵节,李海棠答应春娘一起过,再一个,麓山书院也要开学了,还得把小弟送到鹿城去。 第155章 找上门 正月里接连的大雪,李家村人日子很不好过,其中最难熬的,当属掉到冰窟窿的金珠。 当时她全身上下湿透了,被汉子搂抱,赶来的村民看个正着,这下,名声可算是彻底的毁了。 金珠爹娘一直想把人嫁到李家村,有她娘家舅舅扶持,就当一门亲戚,时常走动,左右也委屈不了她。 “哪个男子没点心思,不想享齐人之福,如果不是李海棠跑到山上,咋能碰见野人?” 金珠舅娘分析,论名声,自家金珠好歹是清清白白的小娘子,李海棠是野种不说,还差点和孙兴私奔,被李家卖给秦员外那糟老头子。对比起来,高下立现,野人只是一时被李海棠的美貌迷惑。 “可是,野人长得……” 金珠迟疑,不仅仅是长相丑陋,人也凶狠,还要把她再丢到冰窟窿,金珠想起来就一肚子气,她过年都没回家。 “你这丫头,舅娘能害你,长得好看,能当饭吃?” 舅娘翻了个白眼,村里汉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有几个和斯文的书生一般。 再者,村里之前也不是没书生,那个孙兴,中看不中用的,用几次,竟然不举了,真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我以前真不知道,野人在山里,总能打到野猪呢!” 野猪肉比家猪肉香,又稀少,县里的酒后饭馆都收,一只野猪至少能卖好几两银子,野人一个月打到一头,一头就是几十两。 常年住在山里,靠山吃山,根本不用花费几个银钱,肯定有大笔的积蓄。 另外,野人没有亲戚,金珠嫁过去当家做主不说,以后自家也跟着借光,至少,山鸡兔子是不会缺了。 村人一天土里刨食的,也就能吃上几次肉,这也就是过年,家里的伙食能好点。 看看人家李海棠,比以前更美貌,那是为啥?被野人滋润的呗,别看野人长得糙,定然是个疼人的。 “住在大山里,太可怕了。” 金珠还是犹豫不决,她没自信能收服野人,她能肯定,野人要把她扔到冰窟窿,是认真的,当真干得出来。 大山里满是野兽,远离村子,就算她死了,舅舅和舅娘都不知道。 “我说你咋那么死脑筋!” 金珠舅娘恨铁不成钢,山里咋了,山里有吃有喝,还有个壮汉陪着,总比在村里被指指点点的好。 “李海棠你就不用放心上,她一个野种,名声彻底臭了。” 金珠舅娘嗑着瓜子,嘴里飞快的吐皮。村里长舌妇时长凑在一起,必须具备吃瓜子的同时说话的技能。 “你想想,身世都不清白,谁晓得她那个娘以前是干啥的,没准是窑子里卖的!” 斯斯文文的穷讲究,也不知道勾了村里多少汉子的心,李大河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咋能捡到便宜? 很多年前,金珠舅娘就和她男人提过,他男人还说她毒舌嫉妒,现在印证了。 过年这几日,李家村可谓是闹翻天,大年二十九,一个妇人带着一男一女上了老李家的门,指名点姓找李大河。 李大河去世将近有一年了,而且,妇人到底是谁?金珠舅娘负责带路,顺便到李家门口听墙角。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妇人自称是李大河的娘子,两个娃是龙凤胎,也同样是李大河的。 往年年前,李大河都会去边城,给他们母子送银钱生活,今天不知道咋了,有大半年没见到面。 妇人等不及,只好带着儿女找上门,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舅娘,那妇人说是李大河的娘子,难道就可信了?” 金珠掰扯不明白其中的关系,故去的阮氏,在村里明媒正娶,生了李海棠和李金琥两姐弟,咋可能还在边城娶妻。 不说别的,娶妻就该给聘礼,乱七八糟的办下来,穷苦人家都要掏空家底。 村里汉子有些成亲晚,几乎都是穷闹的,家里置办不出物件,女方就不愿意嫁,毕竟谁都想找个条件好的人家。 “信不信的,现在死无对证。” 金珠舅娘摊手,这出戏比戏班子还精彩,跌宕起伏。那妇人当着李家众人的面,说了很多隐秘。 李海棠是足月生,不是李家的种,阮氏也是差点被人卖到窑子,被李大河所救,自己黏上来,李大河才不得不娶。 那妇人姜氏,是边陲小镇姜家村人,十五岁认识李大河,二人眉来眼去,就有了那么点意思。 李大河保证上门提亲,谁料姜氏丧父,按规制守孝三年,等出了孝期,她才听说李大河成亲了。 这下,姜氏气炸,两二人有了首尾,她已经是李大河的人,失去贞洁,还能嫁到啥样的人家? 再者,爹爹一亡故,家里迅速分家,哥嫂自私,把她和她娘分出单过,每年给的口粮,也只能说是饿不死母女而已。 “舅娘,阮氏先进门,姜氏是后来娶的,李家人都不清楚,最多能算个小妾。” 金珠联想到自己,如果跟着野人,自己是后进门,怕是也得在名分在矮一截。 “啥妻妾的,咱们庄户人家不兴这个,又不是地主老财!” 金珠舅娘撇撇嘴,那一男一女的龙凤胎也差不多有十岁,应该和李金琥差不多大,李大河看着憨厚,谁知道能干出这等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氏知道阮氏存在,得知二人都死了,当即要求,她的儿女是李大河的种,必须分家产。 李老太太根本不知道有这号人,他儿子都见阎王了,又找上门孙子孙女,她怎么都不相信。 姜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方没谈妥,差点打起来,而后,不知道为何,姜氏带着人暂时住到李家。 “金珠啊,野人不能一辈子不下山,你就等在村里通往山上那条路,怎么做,你晓得。” 金珠舅娘塞给金珠一个烤地瓜,把人忽悠出去。什么外甥女,又不是她家亲戚,整日白吃白喝,烦死了!她现在的目标很明确,把人打发出去,赶紧嫁人,不说收回成本,至少能少一张嘴吃饭。 第156章 野种 冬日里大太阳,照在身上并不灼热,反而让人感觉暖暖的。李海棠眯着眼睛,用手挡在额头前,背着小包袱,跟在萧陵川身后,慢悠悠地下山。 年后,金珠基本上几天天来蹲点,此刻她正在吃红薯,脚踢着雪堆,想着心事,听见上面有动静,抬头,眼底露出狂喜之色。 “野人大哥,你终于下山了!” 金珠拍拍手,身子灵活地凑上去,再看到他身后李海棠的时候,微微皱眉,一点不痛快。 “夫君,你的好妹妹又来了。” 李海棠揶揄一句,之前没底气,是没夫妻之实,现下二人早已生米煮成熟饭,萧陵川从身到心,都是她一个人的,遇见主动凑上来的情敌,她也不太在意。 “李海棠,你一个野种,凭什么嫁给野人大哥?” 金珠叉腰,姜氏都带着儿女找上门,村里人尽皆知,族长还在考虑,把族谱上阮氏的名字替换掉。 阮氏当年嫁人,怀了别人的娃,不清白,让李大哥戴绿帽子,这种媳妇,李家要不得。 若是族谱上换名字,李海棠就是名副其实的野种,出门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那个……” 李海棠看着金珠,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你在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把嘴边的红薯擦掉?” 不是她有洁癖,实在是看起来一言难尽啊,那颜色,挂在嘴唇上,好像金珠吃了一坨屎。 金珠捂脸,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李海棠到底是不是野种。但是为了自己的形象,她默默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你说野种是什么意思?” 李海棠的爹可能不是李大河,这点李金琥听说过,李老太太还用这个挑拨他们姐弟二人的关系。 不过,哪又如何?他们姐弟是一个娘亲的,这点没跑,那就是亲姐弟。 “李金琥,你爹爹在外又娶了姜氏,姜氏带着儿女找上门了。” 对于李金琥,金珠还有点同情,看不出来,老实的庄稼汉子还能娶两个,并且都有了子嗣。 姜氏在边城多年,从不见光,李大河隐瞒的太好了,人死了之后,才被抖落出来。 “不可能,你别血口喷人!” 李金琥大吼,在他眼里,爹爹一直是沉默寡言,任劳任怨,总是闷头做活儿,才三十多岁,身体就不堪重负地倒下了。 娘亲温柔和善,落落大方,和村里长舌妇一点不一样,一家人和睦,连拌嘴都不曾发生,爹爹怎么可能背着娘亲又找了一个,还有了娃! “我撒这个慌干嘛,你们下山一打听,就被拆穿,我可不傻。” 金珠看姐弟二人掉下巴的模样,估摸他们可能是真不知情,那李大河隐瞒的太好,过年这段日子,村人茶余饭后,凑在一起,就讨论这个问题了。 “野人大哥……” 鄙视了李海棠,金珠又往萧陵川面前凑,她自认为除容貌之外,什么都比李海棠强,野人宁可要个野种,也不要她? “你再说一遍。” 萧陵川站定,冷冷地看着金珠,“把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我除了容貌,哪点不如李海棠!” 金珠很不甘心,她扪心自问,虽然自己是个外来的,在村里名声一直不错,她若不赖上野人,怕是下场更不好。 金珠家里条件尚可,她却在附近说不到人家,她娘当过人牙子,骗过周围人家的小娘子,她爹在赌馆给人当打手,知根知底的,没人愿意说这样的人家。 所以,一年到头,有大半年的时间,金珠都住在李家村的舅舅家,想为自己找个稳妥人。 “你很有自知之明。” 萧陵川点点头,表示认同,这无异于在金珠伤口上撒盐,让她差点呕出一口血,光是这样,还不算晚,他继续打击道,“我就是喜欢海棠这般容貌的。” 于是,金珠说不过萧陵川,又哭着跑回了家。 “夫君,难道你是因为我颜正,才看上我的?” 李海棠气鼓鼓地,拉着自家野人夫君的胳膊,不依不饶。 “这……” 萧陵川犯难,起初见到她,的确是让人眼睛一亮,但那是别人,不是他。 两个人成亲,是因为他看了她的身子,出于责任,可这话现在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伤感情了。 “哼,反正我就是长得美。” 李海棠自夸几句,又如同泄气的皮球,的确,金珠所说,太过震撼。 她扭头一看,小弟李金琥一手扶着树,通红的小脸上,挂着泪水,身子不住地颤抖。 “小弟,姐一直都在。” 李海棠心疼,把李金琥搂在怀里,感受到他的挣扎,用手摸摸他的头。十岁的小娃,要面对一连串的变故,的确是太过残忍。 现代狗血剧看得多,小三携子上门,逼死原配,诸如此类的新闻不要太多,原主好像对李大河观感一般,李海棠只是惊讶片刻,就能平淡接受了。 “姐,爹怎么能……” 李金琥哭得直打嗝,他爹是有名的老实憨厚,对他娘也很好,结果人一死,女人孩子找上门。 他不能接受的是欺骗,隐瞒,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滋味,还要靠外人来报信。 “听话,先别哭,我是怎么教你的,遇见再大的事,也要先稳住。” 姐弟二人不能光听金珠的一面之词,最好是能当面找姜氏对峙,了解情况。 死人无法开口,但是留下的东西不会改变,如果姜氏的两个娃真是李大河的,至少在相貌上相似,这点跑不了。 李海棠很容易的接受她不是李大河闺女这个事实,毕竟容貌眉眼,歹竹不可能出好笋,遗传因素影响巨大。 “那如果是真的呢?” 李金琥抽泣,事实他无力改变,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凉拌。” 就算是真的,也和李海棠无关,没任何血缘关系。当年她娘阮氏嫁给李大河,也有一点点陪嫁,这么多年被变卖干净,养着李家那群蚂蟥,不然,就凭着她是个生父不详,被骂成野种的人,咋可能好吃好喝被养这么大。 第157章 滴血认亲 三人同行,走到村口,马上有眼尖的村里人给李家报信,片刻后,李老太太斜着三角眼,带人堵住去路。 “金琥留下,跟着咱们回去。” 李老太太拦截李金琥,见他哭红了眼,心里明白几分,怕是有嘴快的村里人,提前告知姐弟消息。 对于阮氏的种,李老太太喜欢不起来,哪有村里的媳妇,活得和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一样做派,笑不露齿,吃饭斯文,一大家子在阮氏面前,被比下去,就连李老太也直不起腰,摆不了当婆婆的谱。 人家都是媳妇伺候公婆,她李家可好,媳妇金贵,生产之后要做全月子,几乎日日洗漱。 柴禾不要银子,难道不耽误工夫?就阮氏穷讲究,有那本事,别嫁李家啊! 本以为李金琥是老二家的独苗,谁料,人都进棺材了,又杀出个姜氏,还带着两个小崽子。 李老太太同样不喜姜氏,这么多年没名分地跟着个男人,也是够下贱的,但是姜氏同样给李家生儿育女,对比阮氏,她看姜氏稍微顺眼点。 所以,这才让姜氏进门。 李家靠着卖孙女,赚一笔,李老太太是有钱人,村里都知道,她很担心姜氏是个骗子,带娃上门骗钱的。 “娘,这么多年我没在您面前尽孝,是和大河有约定。” 姜氏如此说,李大河娶阮氏,是为一笔钱财,用这些钱,可以让子女舒服地活着,虽然和阮氏同一屋檐下,却并无感情。 但是姜氏害怕,近水楼台的,万一李大河变心,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抚养两个娃? 思来想去,姜氏没了李大河的消息后,人就慌了,带着娃上门认亲。 “你就是金琥吧,我算是你的后娘。” 姜氏也跟在李老太太后面,穿着一身灰突突的棉袄,她不干农活,比村里妇人看上去细嫩些,姿容普通,和阮氏没的比。 “呸,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就一个娘亲!” 李金琥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他看到姜氏后面和他差不多大的二人,实在没办法继续骗自己。 “再说,我爹爹都不在了,你说他们是我爹爹的种,那就是吗?” 心里冰冷,李金琥慢慢恢复理智,指着姜氏,“我不知道我爹爹什么时候娶过你,你最多算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外室比小妾姨娘还惨,干脆得不到承认,若是这样,姜氏生的孩子,才是真正的野种。 “呵呵,我和你爹早已定下亲事,是你娘那个狐狸精,横插一杠子,这个在姜家村,人尽皆知。” 姜氏冷笑,当面戳穿李海棠的身份,“就是阮氏和野男人生的!” “啪!” 李海棠上前,直接甩了姜氏一巴掌,“会说话你就说,不会说人话,你就学狗叫,自己一屁股屎,名分还没搞清楚,还有脸笑话别人?” 娘阮氏是不得已才嫁李大河的,嫁人也没少付出代价,再说,一个弱女子,还能用刀逼着他娶? 到底是谁犯贱,这还用说,占便宜还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个小崽子,翻天了!” 李老太太想教训李海棠,见萧陵川的面色,不由得退后半步,反正也不是李家的种,她不和野种一般见识。 找李金琥,是为滴血认亲,族长说了,只有认亲之后,两个娃才能正式被记入李家族谱。 “在祠堂外滴血认亲?” 李海棠皱眉,滴血认亲根本就不科学,同血型融合的机会更大一些,她不知道怎么和古人讲细胞和概率的问题。 “对,当着祖宗的面。” 姜氏很有底气,她的孩子就是李大河的,两个娃的相貌,和李大河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还能有假吗,只是不能全靠她红口白牙一张嘴说,得拿出证据,让人信服。 正月里,家家户户没啥事,呼呼啦啦地全到祠堂门口看热闹,李金琥也想知道他爹是不是背叛了娘,因此很配合。 李海棠抱着胳膊,紧锁双眉,对结果并不看好,如果想要让血液融合,并不是没办法,是能作弊的。 不过,李家人似乎对姜氏的两个孩儿有很大期待,看李老太太的态度就知道了。 等族长和族里人都到齐了,族长先进去祭拜祖宗,意思是让祖宗也跟着做个见证云云。 “好了,你们用刻刀划破双手,把血滴入碗里。” 族长在中间主持滴血认亲仪式,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村民还在起哄,“咋不让海棠也滴血呢,看看是不是老李家的种!” 就因为李大河老实憨厚,突然冒出来两个娃,还有一娘子,村里人才接受不能,他们是听说李海棠另有生父,看她容貌也能猜出几分,毕竟没印证。 “她就不用了,一个丫头片子。” 李老太太歪歪嘴,瞪了姜氏一眼,恨她是个大嘴巴,平日里关门吵几句,这没啥,让村里人都知道,那就是家丑,他儿子都死了,头上的绿帽子还摘不下来,被人指点着。 “滴血认亲,血真的融合在一起?我看不如拿姜氏的两个娃先做下试验。” 有村人提议,族长觉得可行,毕竟这个只是听说,没真的验过,就怕结果不可信。 姜氏的儿女手上破个伤口,两个娃含着眼泪,又不敢哭,好奇地看着。 约莫有一刻钟,村人激动地大叫,“融合在一起了,真的是亲兄妹!” 毫无悬念,围观众人更加信服,族长也对滴血认亲的靠谱程度多了几分信心。 李金琥与姜氏儿子滴入血后,围观的众人屏住呼吸,不言不语,等待最后的答案。 “咋回事?” 等了又等,两滴血根本不融合,就算摇晃杯子都无济于事,村里当即炸开锅。 “乡亲们,当年我和大河有婚约再身,因我爹爹突然亡故,守孝三年给耽搁了,后来他找到我,说自己已经娶亲,却有难言之隐,孩子不是他的种。” 那时候,阮氏生了李海棠,还没有李金琥,姜氏故意昏厥视听,这样李金琥也被打上野种和杂种的标签,就不能和她的孩子争家产。阮氏活着,姜氏都没来过李家村,等人都死了,她才能登堂入室,变成一个寡妇。 第158章 猜忌 尽管姜氏说李金琥也是一个野种,可村人却并不尽信。滴血认亲太过神奇,他们没经验,也不懂,不过光看脸,李金琥就是小板李大河,说不是亲生的,这话谁信啊。 族长也搞不清状况,只得让二人再次滴血,一连三次,血都没融入在一起。 李海棠心里有底,姜氏和子女,是李大河的种,可就凭姜氏污蔑她小弟,李海棠就不能让着。 她这个人心眼小,还不能受委屈受气,有仇怨,一般当场就报了。 “你们想过没有,还有一种可能。” 李海棠阻止一下语言,开始煽动群众,“姜氏从没在咱们李家村出现,族谱也没有她儿女的名字,若真是我爹的孩子,咋可能不说一声呢?” 人死了,姜氏找上门,时间上太过巧合。看起来,更像是分家产的。 “对啊,李老太卖孙女,可赚得不少银钱呢!” 村里人这么一想,再看姜氏的眼神就不对了。李大河就一个庄稼汉,姜氏有孩子,怎么可能多年都没上门。 所谓协议,听起来就不靠谱。 姜氏心里那个气啊,明明她占上风,片刻的工夫,就被李海棠扭转形势,偏生她脑子跟不上,又无力反驳。 李海棠勾勾嘴角,她就是故意混淆,让村人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算将来两个娃认祖归宗,也要被人指点。 她不是圣母,李大河留下的烂摊子,不应该由她和小弟收拾。 “或许,是我叔伯的孩子?” 痛打落水狗,李海棠毫不手软,李家家门不正,大伯娘刘氏固然可恨,可不失为一个好母亲,尸骨未寒,李大江就有新欢,迎着二八年华的小娘子上门,真让人恶心。 好歹夫妻多年,有子女,到头来,却对刘氏没一点点的夫妻情分,或许,男子天性薄凉。 “别说,这两个娃有点像李大江,难道是他的种?” 村人议论纷纷,姜氏气得哆嗦,想骂人骂不出来,着急上火,又被污蔑,两眼一翻,顿时气晕过去。 “娘,娘你醒醒!” 姜氏的儿女顿时失声痛哭,场面混乱。 人都是同情弱者,有人指责李海棠不应该这么说话,李海棠不理会。 这些人道貌岸然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他们的孩子被卖给秦员外试试,保不准早去拼命了。 “这个结果,族里再商议一下,等年后,派人去姜家村打听。” 子嗣是族中的大事,族长也拿不定主意,最后决定去姜家村问问,姜氏在村里生活,和村人抬头不见底,肯定知根知底的。 李老太见此,也只能作罢,她瞪了李海棠一眼,打算带着一家人回去。 “李老太,你快回去吧,你家出事了!” 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迎面而来,瞪着眼睛表情惊悚,李老太太认得,是家里的的邻居,她眉心跳跳,问道,“咋了?” “你家刚进门的小娘子,说是看到啥东西了,突然的口吐白沫,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跑出门,看到人就啃咬,孩子爹的手臂都被咬出血了!” 妇人急得满头大汗,这也就是冬日,人人穿棉袄,不然的话,非得扯掉一块皮肉,那新进门的小娘子林氏太狠。 “姐,林氏是疯了吗,是不是和村子被诅咒有关?” 李金琥也顾不得伤感,他姐是鹿城有名气的神医,肯定能给出答案。 “小弟,回答问题之前,我必须纠正你。” 李海棠面色严肃,背着手,轻轻咳嗽两声,“神医就是神医,把前面鹿城去掉,以后我会成为大齐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而不仅限于鹿城。” 李金琥:…… 牛皮可以等会再吹,能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吗? “和你说过多少次,诅咒都是迷信,要不得,林万久和墨兰带着孩子去鹿城了,林家村那些人吃牢饭呢,怎么也诅咒不到一个出嫁的小娘子身上。” 李海棠才不信诅咒,根据来者的描述,口吐白沫,咬人,她直接问李老太太,“新进门的林氏,最近是不是被狗咬过?” 听起来像是狂犬病的症状。 众人:……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别人都说他是面瘫脸,他觉得自己的形象,越发地难以维持下去,自家娘子总是给让他不得不把表情生动化。 若他刚才在喝水,一定会喷出去。李家闹哄哄,糟心事多,他竟然有看热闹的心态。 的确,李海棠生性乐观,改变不了的就去面对,若是无法面对的,能逃避就逃避,逃避不了,咬牙挺着。 她对李家人非但无任何感情,还记恨着被卖那件事,没有收拾极品们,真的是看在小弟的面子上。反正,不用她动手,李家人也在作死的路上越跑越远。 李老太太一听,当即瞪大眼,看着刚清醒的姜氏,骂道,“你还傻愣着干啥啊,先回去看看你嫂子到底咋了!” 姜氏也是郁闷,她一个中年妇人,要管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小娘子叫大嫂,心里对李家人的做派也很看不起。 村里人都跟在后头看热闹,李海棠没兴趣,正打算改变路线,突然被李金琥握住手。 “姐,咱们也回去一趟。” 李金琥眼神坚定,李家人住的院子,是他曾经的家,而他忽然想起,他娘走之前,给他姐留过一封信。 “信?” 原主的印象中没有信的事,李海棠并不知情。 “对,娘咽气前,和我说的。” 后来没多久,李海棠就被李家人控制,李金琥一直没想起来这茬,他必须回去,找到这封信。 “村里人说李老太太改过风水,是不是信被收走了?” 这都有几个月了,能不能找到难说。李氏生前的嘱咐,李海棠谨记于心,她一定会做到。 “不会,娘藏在墙壁的缝隙里了。” 李金琥着急,也跟在李老太太身后,萧陵川拍拍李海棠手,让她别着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李家院门口。家里那颗柿子树被砍,院里挂着两个硕大的灯笼,看着空荡荡的,林氏穿着一身红袄子,在雪地里打滚,头发染上白雪,乱七八糟的,口里在小声念叨。 第159章 残忍真相 “林氏,刘氏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她怎么可能来找你!” 李大江抱着林氏的腰,好不容易把人制服,见一群人跟着回来,怔了怔。 “老大,这是咋了?我才出去一会儿,林氏就犯病了?” 李老太太窝火,新媳妇刚进门几天看着还挺正常的,谁料大年初三开始,就说晚上高丽纸上有人影,刘氏找她算账,说是林氏强占了自己男人,还说自己死的冤枉。 “娘,林氏非说自己又看见刘氏了。” 李大江也很愁,可他是爷们,总不能胆小如鼠。夫妻多年,他对刘氏感情不深,自问没有任何亏欠,是她自己小肚鸡肠,又没把闺女教育好,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 男子贪慕花色,刘氏人到中年,又生过孩子,当然不如鲜嫩嫩的林氏,李大江最近都泡在蜜水里,晚上就折腾林氏下不了炕,他过着和美的小日子才几天啊。 刘氏死就死吧,杀人偿命,不自绝,到衙门也难逃一死,都死了还冤魂不散,打扰他的平静。 “作孽!”李老太太叹息,家门不幸!林氏非说家里闹鬼,这些日子,闹得她晚上也睡不安慰,有一次睡到半夜,房门无缘无故地开了,她被钻进来的冷风冻醒,点了油灯一看,地上有雪融化的印子,看鞋印,应该 是女子的。 鬼还有脚印吗?李老太太偏不信邪,蹲守两天,没有任何异动。 “我看不如请个跳大神的,在家里做做法。” 族长叹息一声,有些家事,族里管不着,闹鬼多半自己吓唬自己。 在说,鬼也是死鬼,他觉得还是活人更可怕,至少他看野人一眼,就浑身发抖。 “真的,我看到刘氏了 !” 林氏突然从雪地上坐起身,眼神空洞,其实,洞房花烛夜,半夜她起来去茅厕,就看到门口挂着一件带着血污的衣服,等她叫起李大江,那血衣又不见了。 林氏爹娘吃了牢饭,只能靠婆家,她心里压力大,憋着好久,之前一直不敢说出口。 “老大,有这回事?” 李老太太翻翻眼皮,血衣,刘氏砍人的时候,身上是喷着血迹的,死后,衣服也没换就被扔乱坟岗。 李老太受伤,那间衣裳洗不出来,被挂在院里,改风水的人说,她的血可以化解刘氏的煞气。 莫不是家里有人恶作剧,用自己的血衣吓唬了林氏?想想,并不是没这个可能。 “不是娘的那件。” 林氏摇摇头,然后对众人形容,比比划划,“是灰色的,袖口打着补丁,领口有一圈血迹。” 林氏第一次形容血衣,就连李大江,也惊呆了。 在场的很多人,几乎都围观当时刘氏杀人后撞墙的一幕,因此对刘氏的衣着印象很深。 死者为大,不会有人去乱坟岗把人的衣服脱下来,难不成,真是刘氏回来了? 看李家的宅子,阴森森,明明是个大太阳的天儿,却照不到一点的阳光。 李老太退后两步,坐在地上,她也怕了。 刘氏带着怨气走的,会化身厉鬼,不带走几个李家人,决计不能罢休。 “娘,你让我回娘家吧。” 林氏呜呜地痛哭失声,她是真的害怕,每天都在心惊胆寒,家里即便是没爹娘,她自己一个人关门过日子,也比在这夜夜睁着眼到天亮好。 众人围在一起,商讨如何整治厉鬼,李金琥趁着混乱,溜进门,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黄纸做的信封。 “姐,我找到的,这是娘给你留下的。” 李金琥含着眼泪,说起阮氏临死前的嘱咐,等她闭上眼睛之后,再把信给他姐。 “小弟,爹娘都不在了,你还有我啊。” 李海棠蹲下身子,安抚李金琥。一直以来,小弟都是聪明机灵的,很少哭闹,这次大概是实在挺不住了。 哭出来也好,憋在心里更难过。李海棠不晓得李大河是什么心态,弄出个姜氏和一对子女,是老实人不甘心的报复,还是别的。 李海棠不喜欢老实人,前世在医院忙忙碌碌,忙到没时间谈恋爱,只能靠相亲。 有同事给她介绍男友,开场白通常都是,“这人老实本分。” 李海棠一听,当即就没有任何见面的冲动了,一般这么说,可能除了老实本分,再无任何优点。 李金琥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干净透明,就那么看着自己,李海棠也我没耽误,当即拆开信。 “海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已经不在了。关于你的身世,别怪你娘,也不要怪你的生父,李大河不是你的亲爹。” 信上的字迹娟秀,李海棠脑中马上出现娘亲的相貌,柔柔弱弱,笑不露齿,浑身上下,充满贵气,这样的妇人,注定无法和小村子融合在一起。 信中开门布公,坦诚李海棠的身份,关于她的亲爹,并不是传闻那样,阮氏跟着个落魄的穷书生私奔,跑到北地,有惨遭抛弃。 “你爹爹有自己的苦衷,不要怪他,他承担的责任,比我更多。” 信中,阮氏没有阐明身份,却告诉李海棠,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不要和李家人一般见识,也不要争夺李大河留下的田地和屋子。 “我和李大河只是拜堂,却不是夫妻,迫不得已,为了掩饰身份,搭伙过日子。” 阮氏提起一件事,也是她痛心到抑郁而终的原因。十年以前,李大河出门做工,喝多了酒,回家之后,无论阮氏如何反抗,他都不顾,直接强了她。 阮氏本想投缳,那会儿李海棠才五岁,如果把人留在李家,以李老太太的脾性,说不得要受尽欺凌,她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 那之后,李大河就去边城干活,很少回家,二人见面,为避免尴尬,都是不声不响的。 也只有那一次,阮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生下李金琥。 信中的信息量太大,也就是说,李大河和阮氏,是契约婚姻,应该达到某种共识,而李大河并没遵守约定。她自己不是野种,但是小弟是李大河的儿子,还是奸生子,这个现实更加残酷。 第160章 一切用行动表示 萧陵川感觉到自家娘子情绪低落,把她搂在怀里,用大手温暖着她的小手,给予无声地安慰。 “娘子,咱们回家吧。” 晚两天再去边城,时间上来得及,目前他们更需要平复情绪。萧陵川看姐弟二人都是一副悲伤的样子,开口道。 李家仍旧是一团乱,有村里人站出来,说前几日半夜扫雪,看到李家的房顶上有个白影,嗖地一闪,就过去了。 这下,算是坐实了李家闹鬼。 林氏说完,白眼一翻,再次晕倒,李老太太进屋躺着,只剩下气得肝疼的姜氏,在外主事。 更有甚者,小声议论,“你们说,姜氏的两个娃是不是李家老二的?” “废话,他们是亲兄弟,像不是正常吗。” 姜氏听见,气得想骂娘,心里更怨恨李大河那死鬼,一直说带着儿女认祖归宗,一拖就是十年,人没了,事不给办利索了。 回程路上,李海棠不如以往爱说爱笑,全程一言不发,她很怕小弟问起娘阮氏的遗言,她不晓得编造什么。 萧陵川找村里人买一块豆腐,还有一点泡发的豆芽,这一来一回,上山下山也耽搁不少时间,回去得先做点热乎的。 三人离开之前,已经熄灭了灶间的柴禾,家里没热乎气,炕上冰冰冷冷的。 萧陵川赶紧烧热水,灌上汤婆子,塞到姐弟二人的怀里,“你们先到炕上躺着,盖好棉被,我先去做点汤面。” 在雪地里站立良久,李海棠的脚都麻木了,她点点头,强颜欢笑。 “姐。” 李金琥看着萧陵川的背影,“姐夫故意避开的。” “你咋知道?” 李海棠反问,这方面,自家野人夫君的确有眼色,不过,刚刚信的内容他没看见。 “如果不是故意避开,他会来给你暖脚。” 李金琥看到过,李海棠把脚丫子放到萧陵川的怀里取暖,感叹自家大姐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海棠抽抽嘴角,的确,她这么冷,野人夫君只是送了汤婆子,不符合常理,吃饭不差一会儿,肯定得先让她取暖。 “我今年十岁,已经长大了,姐,我看你表情,就知道娘肯定和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吧,我挺得住。” 李金琥神色黯然,低垂着脑袋,“是不是,我不是爹的儿子,其实是大伯的?” “啥?” 李海棠一个趔趄,差点摔下炕,这都是哪跟哪,其中有李大江啥事!自家小弟太会联想。 “大伯一直觊觎娘亲,我都知道,听大伯娘说起过。” 那是几年以前,刘氏娘家人来李家村,李金琥去老宅送酸菜,就见刘氏和她娘痛哭失声,大伯和她行房,喊的是娘阮氏的名字。 这个李海棠不知情,她瞪圆了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只能感叹一句,关系真乱!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大江纯属是单相思,怪不到阮氏头上。 “姐,我应该学会承担。” 李金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却不能保护他姐,还得让李海棠跟着操心,他很惭愧。 “这个……” 信中,的确提起姜氏两个孩儿,让李海棠找个合适的时机,把真相告诉小弟。 现在李金琥才十岁,是不是太小了点。 “我还是不说了,你自己看吧。” 李海棠递出信纸之前,认真道,“无论如何,你是我弟,这点不会改变。” 说完,她出门到灶间去找萧陵川,有时候,真的需要一个人陪伴,哪怕是抱抱就好。 “我做了汤面。” 萧陵川安慰李海棠,他不会说太多话,不会嘘寒问暖,一切用行动表示。 “我就是担心小弟,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 李海棠把头靠在自家野人夫君的胸前,摸着凸起的胸肌,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从哀伤中慢慢平静。 他身上总是带着皂角混合薄荷的清香,特别好闻,也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 “会好起来。” 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萧陵川安抚好自家娘子,手里的速度却不慢,饿着肚子,更容易产生悲伤情绪,一切等吃饱喝足再说。 天不会塌下来,就算塌了,还有大个儿顶着。 约莫一刻钟,灶间飘来香气,李金琥摸着干瘪的肚子,走出门,还有点不好意思。 李大河在他心中的形象,直线下滑,原来,他出生的原因是那么不堪。 可是娘说,他是她的儿子,也是李海棠的亲弟弟。 他姐遭遇人生中重大变故,差点一命呜呼,都挺过来了,他不过是需要接受事实,怎么可能矫情的退缩。 “姐,我想开了,错不在我。” 李金琥说完,又换上一副表情,揉着肚子喊饿。 “对,有些路,我们并不能自己选择,例如爹娘。” 若是有选择,人怎么还能分三六九等,可见投胎还是技术活儿,不然都当上皇亲国戚了。 “不过当皇上的子嗣,也是风险多多。” 反正电视剧那么演的,九龙多嫡,皇家哪有真情,有的是尔虞我诈,进一步,登上至高无上的皇位,退后一步,悬崖峭壁,尸骨无存。 大齐有皇上,皇上有几个儿子,都不是小老百姓能知道的,像李家村人,只关心是不是风调雨顺,田地一年有多少出产,能不能填饱肚子,仅此而已。 “听说皇上一晚上连御百女,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饭毕,李海棠帮着萧陵川一起捡碗筷,她嘴里念叨。 连御百女?萧陵川黑脸,一百个女子,光是靠压,都能把皇上压死,造成人间惨剧,自家娘子都是听谁说的。 “我是看话本,话本。” 李海棠心虚地摸摸鼻子,反正,小说是这么写,因为皇帝是真龙变身,百女有点夸张,一晚上几个应该有的吧? “话本?” 萧陵川表示知情,然后默不作声地没收李海棠所有买来的话本,以后这种言论千万不能有,他一晚上就一次,是不是显得很没用?不作死就不会死,李海棠不晓得自己一句话,让她过上了三天两头云雨的性福生活。 第161章 夜相会 晚饭,李海棠特地给小弟倒了两杯葡萄酒助眠,她却毫无睡意。 “夫君,能不能带我下山走走?” 李家闹鬼,李海棠才不信邪,她想知道背后捣鬼的人到底是谁,家中还有谁为刘氏出气。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背后捣鬼的人应该会想办法,借着村里人都相信刘氏回来的东风,再坐实一次,定然会弄出点动静。 “好。” 出门之前,萧陵川准备一个包袱,里面装着自己做的保温竹筒,还有糕饼,干果,烤好的鸡腿和地瓜,万一娘子半夜饿了,他能找地方烤火,再给热一下。 李海棠看着包袱里的东西,一脸黑线,她就是想看看热闹而已,感觉真是去看大戏的。 “路上冷,找一块头巾,蒙着脸。” 萧陵川帮着自家娘子穿戴妥当,又把人背在后背上,然后施展轻功,三五步一点地,就在天上飞着,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李家村。 上一次飞这么远,还是夜探秦府,当时李海棠为自己的卖身契发愁,心境和现在不同。野人夫君真厉害,自己捡到了宝贝。 已经到了入夜时分,村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风不大,却刺骨的寒凉。年都快过去的,有的人家已经收起红灯笼。 没有小娃的哭闹,也没狗叫,整个李家村,一片死寂。 “夫君,你猜猜,背后策划的是谁?” 李海棠决定考考自己夫君的逻辑思维能力,“是不是刘氏娘家的人?” “不会。” 刘氏死了,娘家人从始至终没出现过,李家把尸体扔乱坟岗,不给下葬,刘家也悄无声息,就当不知道。 若刘家人找上门闹,说不得能要来一笔银钱。两个村子距离太远,大雪封山,来回一趟至少走上小半天,萧陵川不认为刘家人会来主持公道。 总之一句话,想要出头,不会等到现在。 “那是谁?” 刘氏人缘一般,没听说她在村里有好姐妹,死对头有好几个,她虽然人品不好,却本分,更不可能有姘头。 “所以,鬼在李家。” 萧陵川带着自家娘子在村里走一圈儿,二人呼吸着新鲜空气,李海棠心里开阔不少。 “李家?” 谁能对刘氏如此的惦记?怕是有自己的心思,而且,在死人身上扒下血衣,她这个做医生的,都觉得恐怖。 “万一,林氏是在说谎呢?” 萧陵川勾勾嘴角,眸色比夜色还要深邃,当时林氏说这些话,众人都在认真听,只有他,看到林氏眼神闪烁。 看到血衣是她的一面之词,之后,村里人才说发现白影,闹鬼,很可能就是心理暗示。 林氏暗示刘氏回来了,找她算账,她和李老太请求回娘家。 至于为何,怕是只有林氏自己晓得。 花银子买来的媳妇,怎么可能和李家人一条心,李老太早该明白这个道理,银子不是万能的。 “她到戏班子,绝对比小桃红还有发展。” 李海棠无语,口吐白沫,咬人,这都是装的?只能说,人心难测,套路太深。 通过野人夫君分析,李海棠认为的确有这个可能性,现在只差验证。 “夫君,前面亮着灯的人家,好像是金家。” 李海棠虽然是李家村人,平素却很少和村里人打交道,年幼没有玩伴,到十岁以后,娘阮氏更少让她出门,就怕她的好相貌招惹祸事。 “夫君,估计哭着喊着嫁给你的金珠,也是睡不着的。” 金珠心里不够强大,每次都被说得掩面哭泣而逃,她嫁不出去,估计她那舅娘心眼多,定然会有怨言。 不过她和萧陵川不在村里,马上到鹿城,金家就是想缠着他们,奈何找不到人。 二人言谈之间,金家屋内昏暗的油灯已经熄灭,片刻后,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动静。 “那不是金珠的舅舅金大壮,大晚上的鬼鬼祟祟,怕是干下三滥的勾当。” 李海棠说完,摸摸鼻子,好吧,她和野人夫君也是大晚上出来,但她就是想散步,单纯的溜达溜达。 “没有猩猩的夜里,我用猴子勾引你。” 天幕中,就像一块巨大的黑丝绒布,黑漆漆的一片,李海棠深吸一口冷气,突然想到一句改编的歌词。 萧陵川:……总感觉跟不上自家娘子的脑回路,怎么破? 好在,李海棠很快恢复正常,她从大树后闪身而出,想跟上去看看情况。 “等一下。” 萧陵川拉着自家娘子,指着金家的方向,只见金大壮的媳妇也出门了,她手里拎着一根鸡毛掸子,气势汹汹地跟在后头。 看夫妻二人的阵势,不像是结伴而行。 “咱们也跟上。” 等二人走远,李海棠这才从树后出来,典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悠闲地从包袱里拿出还温热的烤地瓜,撕掉外皮,一边吃,一边欣赏景色。 雪夜,四处都是寂静的,李家村不远处的山,一片苍茫,给人神秘之感。 穿越过后,她一直告诉自己入乡随俗,按照古人的生活习惯,很少在天黑时分出门行走。 “金大壮怎么往李家去了?” 距离越来越近,看得也足够清晰,萧陵川搂着自家娘子的腰,一个闪身,飞到院门前的大树上。 “真是见鬼了。” 金大壮感觉黑影一闪,狐疑地四处打量,可把身后跟着的他媳妇吓一跳,赶紧躲在雪堆之后,才没被发现。 “哈哈,真是自己吓唬自己,我不就是那鬼么!” 金大壮说完,用手摸摸鼻子,等到李家院门口,他猫着腰身,叫道,“喵……喵喵……” 也就几个呼吸之间,院门开了,林氏披着棉袄,搓搓手,“大壮,你咋来了?” “我咋不能来,我不来,你还得伺候李老大?” 金大壮打翻了醋坛子,说话带着一股酸味。两年前,他到镇上赶集,无意中结实卖鞋垫的林氏。 那会儿,林氏还未及笄,就和鲜嫩的花骨朵一般,让他眼馋的不行。 他已经成亲,家里的婆娘又是个彪悍的,金大壮想找个理由,休了那蠢婆娘。 “要不是你没凑够银子,我也不能嫁给鳏夫。” 林氏也很委屈,金大壮说好迎娶她,结果等两年,二十两银子的聘礼还没凑够。她爹娘贪财,见钱眼开,把她卖给老李家当媳妇,偏生她还不能反抗。 第162章 没发挥好 “你放心,等你回林家,我再想法子。” 金大壮上前,一把搂住林氏的小蛮腰,嘴里哄着,“我的小心肝啊,我为你都去了乱坟岗,你还怀疑我的真心?” “哼,说这么多有啥用,没银子,我爹娘还得把我再卖一次!” 林氏嘟着嘴,一脸不满意,人却往金大壮怀中凑,“你给我吃的是啥药啊,不能有啥后遗症吧?” 林氏想气吃完药以后的反应,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自己都后怕,晚上饭都没吃好,就担忧那是毒药,一不小心要了人命。 那鬼不是刘氏,而是她。 “不会不会,那药是我姐给的,你知道她路子广,听说还是鹿城弄过来的,李神医开的方子。” 金大壮解开林氏领口的盘扣,把手伸进去,冻得林氏一个哆嗦,感受到那双大手在她胸前动来动去,她一愣,随即道,“真的假的,神医还开这个方子?” “可不是么,那李神医,在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就是咱们这太闭塞……” 年前,金珠的娘亲过来送了点东西,和金大壮吹嘘李神医的事迹,她也是道听途说,只晓得鹿城有个姓李的神医,最近很火。 树上的李海棠也傻眼了,听金大壮的意思,说的好像的她?可是,她的医馆还没开张,更没神药,到底是谁在毁她名声? “我要是知道,非要把他大卸八块!” 李海棠咬牙切齿,恨恨地咬了一口红薯。 “娘子,先喝一口热茶。” 萧陵川打开竹筒递水,他想说,红薯吃多了容易积食,可还是忍住了,罢了,她舒心就好。 看着李海棠红扑扑的小脸,不知怎么,萧陵川咽了咽喉咙,鬼使神差地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面颊。 “夫君,你这是安慰吗?我还要。” 脸颊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痒痒的,李海棠的睫毛颤了颤,主动仰头,期待的更多。 类似于邀请的方式,是个男子都受不了,萧陵川只觉得心头火热,把她搂在怀中,更加深入地吸取她的津液。 刚吃过红薯,李海棠的嘴很甜,甜到让人发醉。 树下,金大壮对林氏动手动脚,二人还在讨论关于药的事。 “心肝儿,那药最多让人吐白沫,你咋还咬人呢?” 金大壮想到此,顿时对神药产生怀疑,当时他姐没说有这个症状。 神药是用来碰瓷的,例如你在大街上走,看到路过的大户人家马车,那种有钱的女眷,心软良善的,赶紧用药,口吐白沫地倒在车前,一般遭遇这等情况,女眷都愿意赔银子了事。 “和神药无关,是我自己想的。” 说起这个,林氏很得意。她自从嫁到李家,就很不爽。李老太觉得她就是花钱买的下人,得给李家作牛马。 林氏最想趁机报复她婆婆李老太太,可惜人带着姜氏和两个小崽子去祠堂了,她找不到人,情急之下,就对隔壁的汉子发动进攻。 “都说女子是长舌妇,那汉子的舌头更长,我嫁进门那天,听到他说我面相克夫!” 林氏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因此才趁机去撒泼,反正她就说见到鬼了,别人也不能把她咋地。 “还是你主意多。” 金大壮一激动,双手固定住林氏的头,对着她的嘴啃下去,还弄出“啵啵”地声响,他正在情动之时 ,一点没注意,他媳妇已经扔掉鸡毛掸子,回家拿柴刀了。 夜半偷情,谁还管冷不冷,没多一会儿,林氏就被脱掉棉裤,嘴里发出细碎地呻吟声。 “你找我到底干啥啊,今夜咱们还行动?” 林氏眼含春水,身子瘫软,还不忘记自己的正事。她只想拿闹鬼当借口,快点回娘家。 “快,让我爽爽,那点东西都给你留着呢。” 金大壮迫不及待地脱了裤子,冻出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却刺激得不行,嘿嘿,在李家门前给那李大江带绿帽子,他的胆子就是这么肥! “咋这么猴急,你家母夜叉就这么放过你了?” 林氏不相信,金大壮的娘子需求强烈,每天晚上都闹着要一回。 为此,金大壮很是郁闷,成亲多年,对自家的婆娘早已经腻味,就好比左手摸右手,能有啥感觉。 “心肝儿,乖,听话,我等不及了,你知道我那方面异于常人,也很强。” 说完,身子上前,就把林氏按在雪地里。 这会儿,金大壮媳妇已经取来柴刀,她眼睛血红,最后决定还是先看看这对狗男女有什么勾当。 “听话,别看。” 萧陵川用手捂住李海棠的眼睛,金大壮肥头大耳,没任何看点,他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占有欲作祟。 “那行,你也别看。” 黑灯瞎火的,看不到关键部位,李海棠没兴趣,她又点想回家了。 天冷,窝在暖暖的炕上,盖上松软的棉被,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金大壮不动了,他抹了一把汗,面色涨红,一句话说不出口。 “咋这么快?” 林氏不满,刚到兴头上,金大壮就不行了,还不如李大江,她忍了忍,没好意思打击他的自尊。 “这次我没发挥好,不如再来一次?” 金大壮闭眼,心里很怕林氏再来一次,天寒地冻,他身子都快僵硬了。 “来啥来,血衣藏在哪了?” 林氏打了个呵欠,今晚林氏计划,把血衣挂在李老太太的门前,按照李老太太的习惯,喝多了茶水,半夜肯定起夜。 金大壮见此,系好腰带上的抽绳,来到李海棠藏身的大树下,用手挖着雪堆,片刻后,从里面拉出一个小包袱。 “原来如此。” 金大壮的媳妇看到以后,终于忍不住了,她提着柴刀,挡住去路,大喊,“乡亲们,快来看啊,金大壮和林氏夜半三更幽会,扮鬼吓唬李老太太呢!” 深夜里,一声嚎叫响破天际,若不是野人夫君一直搂她,李海棠能被这一嗓子震下树去。 听到喊叫,金大壮一个哆嗦,腿就和灌铅一般,一步也走不动,而林氏更如受惊地小兔子,一屁股坐到雪地。可想而知,叫声会引来村民,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收场? 第163章 夫君,重在参与 李家院子最先亮灯,李大江提着油灯,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看着金大壮手里的血衣,而一旁的林氏衣衫不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大半夜一声吼,整个李家村都能听见,村里人陆陆续续地往这边赶,金大壮想跑,奈何他婆娘是猪队友,举着柴刀,威风凛凛地堵在路上,一点空子不给他留。 “李大江,你是身子有啥问题吧,不然新婚燕尔,林氏就能给你戴绿帽子。” 村里人被吵醒,也没有责怪,而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众人表现薄凉,可他们心里却是看不起李家的,尤其是李大江,刘氏再不好,给他生儿育女,人没了,不说入殓,没多久就新娶个黄花大闺女,头顶上绿油油,也是活该。 “就是,头顶一片草原啊。” 众人说着风凉话,看林氏的眼神很是讽刺,花银子买来的,就和窑子的粉头一样。 据说李家花二十两,那还不如从人牙子手里买个死契的丫鬟,还能伺候一家老小。 李老太太还真这么想过,奈何李家人丁稀薄,她想找个能生养的,死契奴才的地位太低下,怕是生出的孩子都被人看不起。 “金大壮,你来撬我家的墙角,我和你拼了!” 李老太瞪一眼林氏,这种水性杨花的儿媳,自家要不得,她要亲自上林家村,把人退回去,顺便要回那二十两聘礼银子。 “娘,都是我不好,可我和金大哥是清白的啊!” 林氏反应过来后,掩面而泣,脑海中却不停地转,想着怎么撒谎,才能把一切圆过去。 私下里见面是一回事,通奸又不一样,是得被浸猪笼的,她着急上火,却要让自己保持冷静,想应对的法子。 “那血衣你咋解释?” 李老太太斜着三角眼,停下手,等候林氏回答,她家儿媳,胆小怕事,杀鸡都不敢,能拿着刘氏的血衣,的确有古怪。 “呜呜,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林氏拍拍身上的血,从地上站起身,面色镇定,似乎是豁出去了,她道,“乡亲们都晓得,我被我爹娘买到李家,我听说刘氏横死,怨气重,一直没放在心上,大年初三那晚,我的确见到门口挂着血衣……” 林氏自己撒谎又自己圆谎,把自己装鬼吓唬人撤清,然后又道,“那晚我就做梦,梦见刘氏找我,让我滚回娘家,不然就把我带走……” 而后,林氏寝食难安,想起曾经听说过,若是把死人的东西烧掉,对方灰飞烟灭,就不会来缠着自己,所以,她求金大壮帮忙。 “金大壮对我有点意思,我就是想利用他,真没别的。” 事到如今,林氏还能强词夺理,她带着火折子,想在今夜烧掉刘氏的血衣。 为怕众人不信,特地掏出袄子里的火石。 “呸,你这娘们,不是说了事成之后给我好处,我跑乱坟岗给你偷东西,吓个半死,你竟然是玩我的!” 金大壮也不傻,即便是如此要抹黑他,但他是个汉子,无所谓名声,帮着林氏挡一次,以后林氏还得感念他的恩德,只是他婆娘那,不好办。 林氏见此,破口大骂,“就凭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什么难听骂什么,好像有杀父之仇一般,村里人更搞不清楚状况。 金大壮见众人信了,更有底气,找林老太太要银子,不然就不给这件血衣,就让刘氏继续闹腾李家,别想得到安宁。 “你挺能编,金大壮,我觉得你应该改名叫金有才。” 金大壮的婆娘啐了一口,仍旧不依不饶。 “孩子娘,你这样拆台,我没了脸面,你跟着丢人。” 金大壮轻声细语,村里汉子有几个老实的,李大河算是老实憨厚吧,结果人家在外头还有个,不仅如此,娃都创造出两个,还隐瞒得滴水不漏。 “回头我的私房银子全部上交。” 金大壮想起他姐给他的五两银子,心在滴血,当即忍痛割爱,道,“到时候我想法子多赚点。” “你能有啥法子,要真有,咱家也不至于住李家村了。” 金大壮见他婆娘口气松动,说起神药,等正月十五,夫妻俩一起去边城,那边有灯会,定然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去观看,他就找一辆奢华的马车碰瓷儿,赚上一笔。 夫妻俩达成共识,李家那边也是要脸面的,虽说不信,也得帮着遮掩,两边达成和解,当众烧了刘氏的血衣,各自回家睡觉。 看了一场热闹,李海棠意犹未尽,总觉得就这么放过林氏和金大壮,便宜他们了,还有李家奇葩,心安理得地过日子。 一夜没睡安稳,腊月十三一大早,李海棠就拉着小弟李金琥,说起昨夜见闻。 当然,为保护未成年,金大壮和林氏的奸情说得很是隐晦。 “姐,他们竟然败坏你神医的名声!” 李金琥同样抓不到重点,愤愤不平,他姐在鹿城赫赫有名,简直是百姓们心中的仙女,就算配置药方子,也是治病救人,让人口吐白沫的歪门邪道,到底是哪来的! “好吧,抛开这个不提,你就没点想法?” 李海棠揉揉眉心,说出自己的安排,“林氏非说闹鬼,那咱们不如就成全她。” 说是成全,其实是吓唬,立刻得到李金琥的积极响应,他以为,他姐和姐夫可以装扮成黑白无常,假装去李家收人。 “本来我是想装个吊死鬼吓唬一下,你的主意似乎更有创意。” 李海棠摩挲着下巴,家里正好有之前春娘送的布料,等下她简单裁剪,拉着野人夫君一起参与进来。 “不如让金琥扮个吊死鬼?” 萧陵川真想宁死不屈,可看见自家娘子一脸殷切,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夫君,重在参与。” 李海棠的目标,李家和金家,那个金珠,死皮赖脸的惦记她男人,也得收拾了。 “夫君,很简单的,你也不用说话,就换一身黑衣裳,然后刷个黑脸就行。”李海棠看着萧陵川的装扮,怎么看都觉得是本色出演,太符合这个角色。 第164章 扮鬼 拒绝娘子是不行的,那得为自己谋福利,萧陵川思索片刻,开口问道:“有什么奖励?” 李海棠一脸黑线,接触时间久了,发觉野人夫君也不是她想的那么无趣,她勾手指,轻挑萧陵川的下巴,“大爷,给妞儿笑一个!” 萧陵川用手抚着李海棠脸侧的碎发,给她别在耳后,他常年练武,打猎,手指肚儿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茧,摩挲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轻轻擦过,便红了一片。 “不然,晚上吃肉?” 李海棠有些痒,扭头躲避,她盯着野人夫君的下巴,才一日未刮,就长出青色的胡茬,让他的本就刚硬的相貌,更平添了阳刚之气。 “恩。” 萧????陵川俯下身子,用胡茬磨蹭着李海棠的嫩脸,身体某个部位又和着火一般,他嗅着她身上的茉莉香,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又回来了,某个部位叫嚣着,呼之欲出。 二人相拥,他身体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李海棠,她扭动腰肢,不出意外地听见萧陵川一声低沉地轻哼,他刻意压低声音警告,“娘子,别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李???海棠眼中带着一抹风情,以往床笫之间,野人夫君像个闷葫芦,都是她受不住求饶,今时不同往日,他的低吟,就好比兴奋剂,让她瞬间软了身子。 “晚上吃肉,还要浇汁的。” 青天白日,李金琥还在院里里,萧陵川没有动作,他沙哑着嗓子,在自家娘子耳边吹气,小声道。 李海棠捂脸,是她想歪了吗?太污了! 因半夜有行动,晚饭过后不久,李金琥到屋里补眠,萧陵川拉着李海棠上床,行使做夫君的权力,二人大战三百回合,直到她精疲力尽为止。 月上中天,三人悄悄下山,李海棠外面套着白色的披风,脸上刷了一层白粉,猩红的嘴唇,她自己都不敢照镜子,怕吓着自己。 李金琥同样不敢看他姐和姐夫的脸,惨不忍睹,心里默默地吐槽,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姐,不然就等着被整吧,关键是她竟出损招,整人的法子千奇百怪。 “姐,你走路腿咋还哆嗦呢?” 李金琥闷头走,发现前面她姐走路晃悠。 “这个……” 李海棠很是窘迫,那是因为她和萧陵川姿势太高难度,这话咋说出口,她随便找个理由,“那是因为姐第一次扮鬼,有点紧张。” 李金琥:…… 紧张的应该是要被鬼吓唬的人吧? 他实在没勇气看他姐那张脸,只好在心里默默地为李家人点上蜡烛。 午夜时分,李家村又陷入死寂中。 “算了,你就在大树边上等着,咱们吓唬人之后就离开。” 半路上,李金琥改变主意,抵死不从,李海棠也不勉强,有黑白无常就够了,而且他们还得赶夜路,争取早点陪着春娘两口子过节,一刻钟都不打算耽搁。 “李老太太半夜肯定会起夜,我们不如就在墙头上等着。” 李海棠看看四周,原本院里那颗柿子树是最佳的藏身地点,被砍去后,院里太过空荡。 于是,她拉着自家野人夫君,以骑在墙头等红杏的姿势,等待李老太太如厕。 “道具准备好。” 李海棠手里有一面纸牌,上面写着,“你可来了。” 等李老太一出门,就冲着她晃动纸牌,黑白无常来收魂,指定把人吓尿裤子。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约莫也就一刻钟,上房传来动静。李老太太手里提着油灯,慢悠悠地从屋门出来。 入夜寒风刺骨,她哆嗦一下,脚步不由得快了些。 月光下,墙头似乎有两个黑影。 李老太太心跳砰砰地,心里琢磨,难道真的有鬼? 遇见鬼,切忌不可惊慌,不然就会被吸了魂,她眼睛转了转,退后到旁边的偏厢,敲门道,“老大啊,赶紧起来,陪着娘如厕!” 李海棠:……她这么大个人杵着,还有自家的野人夫君,难道李老太太看不见? “来了。” 李大江没睡好,正在辗转反侧,听他娘叫人,忙不迭地披上袄子下地,他打开门,刚好和夫妻二人对个正着,不由得惊呼,“黑白无常!” 心真累啊,可算有个识货的了,李海棠勾了勾嘴角。 “娘,你看那牌子上写的啥?我不认识字啊。” 李大江退后几步,靠墙不动。 村里流传,黑白无常接人,手里拿的牌子通常是将死之人的名讳,但他大字儿不识一个,看不懂。 “李大江。” 李大江一着急,求助他娘李老太太,但是他忘记一个事实,他娘同样不识字。 李老太太猜测,被收走的人肯定不是她,她被刘氏来一刀都没死,医馆的郎中都说她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海棠竟无语凝噎,文盲要不得! 此刻她应该准备几句阴森森地台词,可就在紧要关头,突来一阵妖风,紧接着,悲剧出现,她头上的帽子被刮飞,长发凌乱四散。 “啊啊啊,鬼啊!长得太丑了!” 李大江一屁股坐在地上,李老太太则是大喊大叫,一时间,村里的狗被惊醒狂叫。 “老李家的,你家又闹啥?” 隔壁的妇人怀有身孕,这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还不让人睡个好觉,谁能受得了? “夫君,咱们还是撤吧。” 眼下,一场闹剧即将发生。 李海棠叹息,虽说她被李老太太软禁看管,隔壁人家没有动作,表现得冷漠,她扪心自问,人家也没做错。 毕竟两家没有亲戚,帮是人情,不帮是本分,她现在的尊容,那妇人看见,受惊吓对胎儿不好。 “好。” 不知为何,萧陵川心中竟生出几分意犹未尽的情绪,陪着自家娘子胡闹,还挺有意思的。 夜里闹出动静,又引发全村人出动,李老太和李大江正在描述见鬼经历,而邻居家的汉子也看到了残影,惊魂未定中。 三人已经走远,李金琥总觉得少点啥,他拍了拍头,“糟了,我的小包袱忘在了大树下!” “包袱里都有啥?”村里人都点着火把去了,有包袱肯定隐藏不住,不能是透露身份的吧?李海棠着急了。 第165章 朱一刀 装神弄鬼,这件事可大可小,李海棠不想作为被告进衙门。 听着小弟声音里带着哭腔,似乎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一罐山鸡的屁股,我给四喜存的。” 过年里,家里经常吃山鸡,李金琥每次都要来山鸡的屁股,四喜说,鸡尖过油炸最香,所以他存着,想带到鹿城去。 李海棠:…… 农历正月十四,难得的是,天气突然回暖,三人赶了夜路,李海棠额角冒汗,还有几步路到县里的家,她先忍一忍,回家先要喝几杯茶水解渴。 县里很安静,街道没几个行人,李海棠好不容易才在车马行的伙计嘴里打探出来,昨夜有一伙人到县里抢劫,百姓家的粮食都被抢跑,听说还死了人。 对于突来的劫匪,小伙计讳莫如深,据说那些人蒙面,可还是有人看出,不是大齐的人。 大齐和蛮族之间来往易货很多年,一直是比较平和的,若是蛮子公然到百姓家抢夺,主动挑衅,是不是代表,这天又要变了? “娘子,我们快到家了。” 走在野人夫君身侧,几乎被他护住大半个身子,李海棠只感到周围气压变低,气氛紧绷,而夫君刚刚说话明显要严肃了些。 走在街道上,可隐约听见路旁房子传来的哭喊声,呜呜咽咽,这让李海棠心里很不舒服。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然,她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蛮子突来的烧杀抢掠,还是让她震惊了,因为之前没一点心里准备,也无任何苗头。 每年蛮人都会在边城作乱,最严重就是打砸屋子,强占妇女,绝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夫君,春娘在城里,又有了身孕,也不怎么安全。” 李海棠相信,这次打家劫舍,绝不是一时意动,范围广泛,必然要出动不少人手,可见是有预谋的。 赶在正月十五之前行动,现在冬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把粮食抢夺走,造成粮价飞涨,百姓们更没法过日子。穿越而来,李海棠感触很深,从前在现代,总是抱怨这个不公平,那个有潜规则,而到大齐后,这些,她已经没有再提起,孤身一人,能活下都很是艰难,不仅仅要面对是有权有势人的欺压,身在边境, 还得担忧两国会不会打起来,战战兢兢的。 萧陵川的眸子深了深,眼底处多了一抹森然,蛮人终于忍不住,蠢蠢欲动,两国战事,随时可能一触即发,最苦的还是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他这么想着,顷刻间,在胡同内窜出来五六个大汉,个个面相凶恶,红了眼睛,手中握着砍柴刀,上面还有暗红色的痕迹。??为??首之人不是蛮子,而是县里的地头蛇朱一刀,因会点刀上的工夫,横行霸道,是个混不吝的,尤其是在集市上,只要路过,小摊小贩都得交保护费,不然便对人家拳脚相向,轻则打个鼻青脸肿,重则缺 胳膊少腿的。 别???看朱一刀长得五大三粗,脑子精着呢,他家小舅子在衙门做捕快,小事直接给他摆平,只要不弄出来人命官司,几乎可以在县里横着走。 这次蛮子夜袭,他家刚刚杀的两头猪被抢走,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蛮子的大砍刀不长眼。 家里不剩下什么,朱一刀顿顿要吃干饭,让他喝粥不可能,他打起了小算盘,找到家里的亲戚,想出打劫的主意。 世?道突然就乱了,知县老爷那顶乌纱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正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哪有闲心管别人? 朱一刀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肆无忌惮,就算被叫到衙门也无妨,他的理由是“借”,不是抢。 “????干啥在前头挡路?” 县???里就这么大的地界,大的闹市一共有两条,抬头不见低头见,李海棠对朱一刀有点印象,这厮的头上长着一个黑色的瘤子,那会儿她职业病,总想用手术刀把瘤切掉。 她曾亲眼看过,此人调戏一个卖菜小娘子,毛手掐上小娘子的屁股,露出猥琐的笑意,那流口水都要流到前襟了。 “啧啧,好娇艳的小娘子啊!” 朱?一刀看了一眼李海棠,美是美,但是人在吃不饱饭的时候,吃食永远晚大于美色,他随便胡诌了几句,眼睛盯着萧陵川手中拎着野猪肉和大鱼。 好家伙,一条猪大腿,至少有二十来斤,天天炖肉吃,还能吃上几日,大鱼一条能有七八斤,回去切成几段,做成咸鱼,足够吃好久。 “??爷爷我也没啥意思,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你这包袱就都留下吧!” 包袱都不大,看着轻飘飘的,不像装了粮食,不过无所谓,有银子更好,他就拿着银子去临县换粮食,有钱还愁没饭吃? 朱???一刀对萧陵川嫌恶地撇撇嘴,这丑八怪脸上的疤狰狞,整个边城都找不出来更丑陋的,偏偏命好,找了个娇滴滴的娘们,不像他,为了小舅子的门路,娶了个和他身材差不多,比他还能吃的婆娘。 想到家里就还等着他回去做饭的母夜叉,朱一刀倒胃口,因此把视线又转移到李海棠身上,重点停留在她鼓鼓的胸口和细软的腰肢,脑海中浮想联翩。 李海棠很恼火,半个身子躲在自家野人夫君身后,可恨的是她力气小,不然定打得面前的死猪头满地找牙。 她不能容忍的是,这等货色也好意思说他家夫君丑,脸呢?不说别的,光野人夫君小腹上的八块腹肌,就能甩黑猪几条街! 李??海棠默默地朱一刀竖中指,却没有逞口舌之快,小喽啰都不够自家夫君一个手指头的。 “??给你一个机会,让开,我就当没发生过。” 萧????陵川轻轻揉捏了下自家娘子的手,让她安心,若不是不想让娘子见血腥,他早解决了这群人。 “小伙子啊,他要,你就给他吧,唉,咱们得罪不起啊!”???一?个路过的大娘见状,哭丧着脸劝说,不给能怎么样?就和夜里来的蛮子一样,不给就杀人,同样抢走东西,最后闹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第166章 萧陵川讲道理 有些人得罪不起,老大娘叹息一声,如鸡爪子一般消瘦的手里抓着个布袋子,里头装着晒干的野菜,朱一刀看不上野菜那等粗鄙食物,踹了老大娘一脚,“老东西,用你多嘴?” “??哎呀我去,黑猪,真贱啊!” 这??下,李海棠动了肝火,人家老大娘是为他们好,才劝说几句,就这样,还被黑猪作为发泄对象。 老大娘一个趔趄,晃晃悠悠,好半天才起来,用手抹了抹眼泪,敢怒不敢言。她走之前,还不放心,担忧地在一旁站了会儿。 “夫君,大娘家就住在街边,等晚些时候,我们去看看吧。” 老??大娘在朱一刀一侧,因此她摔倒,李海棠才没去搀扶,心中过意不去,大娘被踹那一脚不轻,似乎是受了伤,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冒着惹麻烦的风险,大娘能主动帮着说一句话,已经是极为难得。 “????好。” 这下,萧陵川也懒得废话,面对锈迹斑斑的砍柴刀,他快速的跃起,空中抬腿,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动作,直接踹到几个人的胸口。 朱一刀还没反应过来,一头栽倒在地,巧合的是他旁边有个小沟渠,他在地上翻滚几圈,直接滚到小沟里,沾上一身雪。 “你是谁爷爷?买路钱?” 萧????陵川居高临下,抬脚准备再踹过来,朱一刀挣扎地在地上轱辘一圈,得知自己遇上的是硬茬,心中叫苦不迭。 真是猪油蒙了心了,看这刀疤脸能娶到美貌的小娘子,就知道不是简单的人物。 他???盯着萧陵川的鞋底,肥胖的身子异常灵活地抱上去,求饶道,“爷爷,您是我爷爷,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小人也是没办法啊,呜呜,那些杀千刀的蛮子,一点口粮没给家里留下,我婆娘一人要吃好几碗饭,我也是条响当当地汉子,总不能看她饿着啊!” 朱一刀假装抹眼泪,从手指缝看萧陵川的面色,心中却不以为然,那婆娘少吃些,说不定身上能少几斤肥肉,他们成亲好几年了,母夜叉肚子没动静,老朱家要断了香火。 朱???一刀面色灰败,婆娘娘家有些势力,他得罪不起,又不敢找个小的,主要是他找不起,每天晚上都要上缴公粮,只有母夜叉来了小日子,他能休息几日。 无????奈婆娘身子有问题,小日子一年半载来一次,他就要和老牛一样,日日耕种,万一哪日偷懒,立即被说成是个废物,他丢不起人,想到自己在家的待遇,朱一刀更想哭了。 任谁面对一个比爷们还要强壮的婆娘,会有兴趣?家里的床需要定制,床板下面是铁板,二人在床上翻滚,压塌了好几块床板,他实在没脸说,多亏家中兄弟有会木匠活的,隔三差五来帮忙修床,偷摸给他送点补药过来,不然闹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见 人? 只希望萧陵川打的轻一些,尤其是放过他的命根子,他晚上还得伺候家里的,任务繁重。 刚??刚萧陵川飞起一脚,那速度只让人看到一道残影,朱一刀和他几个狗腿子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踹了个七扭八歪,一人对五六个人,只用一招先发制人,但脚上的力道朱一刀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 平????日里仗着小舅子子在衙门,有些脸面,他没少横行乡里,他这个人最会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也就有本事欺负欺负小老百姓,对方厉害一点,他立刻怂了,一副乖孙子样儿。 “???爷爷,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镇????上家家户户遭难,连知县老爷后宅都被暴力开门,听说蛮子抢走不少财物,还从知县老爷的被窝,绑走了他最心爱的小妾。自己一个小人物,算哪根葱,没家破人亡,已经算是幸运。 话说回来,朱一刀倒是希望人亡,他那蠢婆娘生得比山匪高大,关键时刻,唯唯诺诺不说,还主动告知家里藏粮食的地点,简直气得他吐血。 那婆娘,就像两头猪,因为一头猪已经不能形容她的蠢! 蛮?子找到粮食,顺便把他积攒多年的十几两小金库也给划拉走了,朱一刀顿足捶胸,心痛到口不能言,要知道在母夜叉手下讨生活,攒私房钱多么不容易,那点银子,他是留着去花楼找美人诉衷情的! 他?计算时日,等母夜叉来了小日子,他后脚去找小美人,朱一刀对娇滴滴的女子充满无限的遐想,他要求不高,平日占点小便宜,摸个小手,就能让他心动很久。 想??想,这也不怪他,每晚伺候母夜叉,让朱一刀苦不堪言,任谁二百来斤的肥肉压在身下,也不会舒服,况且他婆娘的皮肤糙的像成年的老猪皮,行房的时候,他紧咬牙关,总有一种被男人强了的感觉。 “????爷爷,小的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见????萧陵川阴沉着不说话,朱一刀迅速清醒过来,横行霸道习惯了,做小伏低让他很难堪,不过一报还一报,他遇见硬茬,算是自己倒霉。 眼????瞅着天色不早,母夜叉该起身了,他还得赶紧回家做饭,一想到此,他很是憋屈。 “??你不是一条汉子。” 萧???陵川很冷静,人犯到他手,他不会轻饶,只是县里家家户户遭难,而他还着急赶路,不想和人渣一般见识,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知道,县里百姓遭难,大家日子过的都不容易,但这不是你打劫的理由。” 萧?陵川坦言,冬日里,家家户户除了粮食,还有红薯,土豆,大白菜,省吃俭用,可能会吃不饱,却不至于饿死。 没走到最艰难的一步,去抢夺别人财物,你怎么知道,你抢的那些东西,会不会把别人逼到悬崖处? 做人不能如此自私,若真有那厉害劲儿,就应该对着蛮子施展,而不是躲在这里,伺机打劫苦难的百姓。???李?海棠勾唇,夫君一脸正义,正在讲大道理,可是为什么,如此怪异呢?他一向不喜多言,平日被不公平对待,也不放在心上,没成想还有这一面,感觉还不如直接对人拳脚相向,让她更容易接受。 第16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朱一刀被说得汗颜,问题是,这三人不像是苦难百姓啊!一看就有钱,手里漏出点,能怎地! 同时,他又激起了点血性,是啊,当汉子比他还窝囊的真不多,他不靠任何人,能杀猪,会一点木匠活,有力气,在哪里都饿不死,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大???不了和母夜叉一拍两散,那娘们能吃,家里剩余的口粮都搭对她了,不如把她休回去,这样他的老娘和兄弟,也不用受闲气! 朱???一刀认错态度很好,他打劫了几户,这几日家里吃用了一部分,他表明自己会想办法把剩余的还回去,如果还不上,用家里其余物件补上,或者记账,晚些时候,他挨家挨户登门道歉。 萧???陵川点头,他没想到自己的话起到效果,不管朱一刀阳奉阴违,还是真想明白了,这些不关他的事,而他不过是想要一个态度。 李??海棠口渴,拉了拉自家的夫君的衣袖,夫妻俩正要离开,就见胡同里飞奔出来一个和庄户壮汉子差不多的黑壮妇人,妇人穿着一身土灰色的衣裙,水桶身材,走路却灵活。 她??走到路口,看了一眼狼狈的朱一刀,抬起绣花鞋,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朱一刀好不容易站稳了,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扑通一声栽倒,整个人划出完美的弧度,最后,脸再一次埋入雪里。 那雪不如路边的纯净,貌似被人倒了脏东西,而朱一刀正好抹一脸。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总感觉这厮有些悲催,她又同情心泛滥了。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黑壮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趴倒的朱一刀,做茶壶状,怒道,“你个杂碎,老娘起身后,看到锅里是空的,早上你让我喝凉水啊?我打死你个废物!” 朱?一刀二次摔倒,正要起身,又被妇人按在地上,对着他的屁股,啪啪啪地捶打,让他里子面子丢了个彻底。 平???日母夜叉不出门,家里又在胡同最里,邻居住着年过花甲的老两口,耳背,下雨打雷都听不真切,他在外是霸王,在家装孙子,这件事除了亲近的兄弟,无人知晓。?婆???娘不管不顾闹出来,又让他在外人面前丢人,朱一刀第一次感到出离愤怒,他以前得过且过,是想着用小舅子的人脉办事,再说成亲了,男子养家糊口,没什么,他找了个懒馋的婆娘,不怨别人,是他 自己作死,当初就看上了她娘家的背景。 “滚回去!” 当??了几年孙子,一下转变角色有点困难,朱一刀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脏东西,瞪着母夜叉,“你跑出来干啥,你看看你,头发乱七八糟,像个叫花子!” 母夜叉有好几个兄弟,她是家中独女,又是长得最像他老子的,因而受宠,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出嫁前还曾经有小丫头伺候。 嫁人那会,本是小丫头要作为陪嫁,可他娘家人怕同在一屋檐下,时间久了,朱一刀和小丫头有什么首尾,毕竟人人爱美,任谁也不会喜欢黑壮如狗熊一般的女子。 母??夜叉听惯了奉承的小话儿,被夫君指像叫花子,接受不了,甩了甩凌乱如杂草的头发,当即开始撒泼,不管不顾喊道,“昨晚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海棠看够了李家闹剧,本不愿意看夫妻吵架,但是她挪动不开脚步,母夜叉一个人,几乎堵住本来就不宽的街道,她只能被强迫留下来围观。 “??你说我胸大,有福气,长得结实,而且很可爱,你都忘了吗?” 朱??一刀的婆娘嗓门真不小,她吼出来后,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鞋尖,仔细看,肩膀在轻微抖动。 李海棠想给朱一刀竖起大拇指,这么实在的人不多啊,瞧瞧人家夸人,有艺术性,而且每个词语,都经得起考验。 母夜叉至少有二百来斤,胸和肚子基本在一条直线上,这身材,绝对不是穷人家能养出来的,可不就是福气? 结实自然不必细说,一个女子,若是不美貌,夸可爱,定然让人挑不出错来。 “????少丢人现眼,回家!” 朱一刀强压着心里的邪火,现在人人自危,他不一定什么年月才能找到合适的活计,用不上小舅子,以后也不想卑躬屈膝,他谁也不惯着!就是这么强硬! 母?夜叉张大嘴巴,朱一刀在家从没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过话,莫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未出嫁的时候,她曾经听隔壁嫂子说过荤话,想要捆住夫君,那就在床上榨干他,这样他有心无力。 成???亲几年,她就是这样做的,事实证明,真真是管用,妙啊妙,不过朱一刀在床上太过死板,这点她不满意,她回家和娘亲诉苦,朱一刀不会叫,不解风情,像一块木头疙瘩。 朱?一刀的确是不想叫,意乱情迷的呻吟声,不应该是女子发出来的吗?身段柔软,面色粉红,细白如羊脂的皮肤,如果他婆娘是这样的,让他做啥他都愿意! 每晚被母夜叉蹂躏,他已经失去做男子的尊严,只想快点结束好睡觉,谁有那个闲心,他真没那么重的口味! “朱一刀,你个软蛋,你不想混了?这是要上天啊!” 朱??一刀不给面子,母夜叉彻底火了,她骂道,“我马上回娘家告状,让我几个哥哥把你扒光,扔到街上来,你这个龟孙子!” “?龟孙子?好啊,这个称呼好,不当孙子,能让你这下三滥的货色入我老朱家的门?” 朱?一刀忍了多年的闲气,终于爆发出来,既然撕破脸,他什么都不怕,反正他是爷们,不在乎名节,最多就是丢脸呗! 他颤抖着手,指着母夜叉,“入门几年,你好吃懒做,不孝敬我爹娘,还想勾搭我兄弟,再者,就算养了几年的母鸡,也该下个蛋了,你呢?”夫妻俩吵架的内容太过惊悚,信息量巨大,李海棠作为外人,都听得脸红。真看不出来,朱一刀是个怕媳妇的,这才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168章 善缘 “呸!” 母???夜叉啐了一口,一脸理直气壮,她爹娘兄弟都在衙门吃皇粮,有背景,朱一刀一家子草根,不是木匠就是杀猪的,能配得上她? 当??年她才不想嫁人,是爹娘哄骗她说朱一刀看着壮实,她嫁人能有好日子,她百般不情愿,后来又相看几户人家,那男子就和弱鸡一样,没办法,就嫁入朱家,她还很委屈呢! 好????吃懒做?她在家里就有人伺候,朱家人伺候她,有问题?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她只管享福。 至????于勾引兄弟,母夜叉眼神闪了闪,这点,她是有点理亏,但是能怪她吗,朱一刀不行,一晚上才一次,也就能撑得过一刻钟,她听弟妹说,朱一刀的兄弟,至少要半个时辰呢! 他?废物,就别怪她不守妇道,什么生不出蛋,不一定是她的问题,很有可能,是他不行! 母??夜叉一点一点指出,气得朱一刀呕出一口血!他上辈子定是恶事做绝了,才摊上这么个货色!是他不行吗,要是别的汉子,见了这样的,能硬的起来才怪! “朱一刀,你是看我娘家也被抢了,帮衬不上,所以对我变脸了?” 母????夜叉不傻,仔细一想,就回过味,她冷笑,他不想好,她还不想过了呢!最近连半刻钟都挺不了,要他有什么用? 县????衙门一日不倒,她娘家就依然威风八面,她要踹了朱一刀这废物,找个强壮的汉子,恩,什么好看的,她不稀罕比自己白的,左看右看,对面站着的刀疤脸,似乎还挺不错! 看??身高比她高,长得比她丑,不会嫌弃她,看来他是娶过娘子的,那没关系,反正她也嫁过人,正好扯平了。 母夜叉想着,嫌恶地看了一眼朱一刀,转过身,含情脉脉地看向萧陵川。 李海棠一直关注朱一刀和母夜叉吵架,见母夜叉无所谓地转身,把目光投向自家夫君,她一脸黑线,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这幅尊容,还想着做小白花。 不????理会二人,李海棠向前一步,但是她身量比母夜叉矮半截,不能挡住野人夫君的脸,勉强能遮住重点部位,保证不被母夜叉窥视。 “??夫君,我口渴了。” 李海棠柔弱地靠在萧陵川身前,挑衅地瞪朱一刀的婆娘一眼,世风日下啊,朱一刀就在旁边,还是活的,母夜叉就敢对着自家夫君暗送秋波,可见平日行事也个没章法。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朱一刀和母夜叉渣渣一家亲,最好继续相亲相爱的过日子,就别祸害别人了。 “??恩,我们回家。”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嘴唇干燥得起了一层皮,不再多说,他把身上的包袱和手中拎着的东西全部换到一个手上,腾出一只手牵着李海棠,又招呼李金琥跟上,面色不变,眼神却极尽宠溺。 不理会闲杂人等,夫妻俩加快脚步,穿过两条胡同。 邻居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李海棠回来,主动打招呼,昨夜的蛮子也冲进了宅院,李家乱糟糟一片,门也倒了。 进门后,李海棠直奔灶间,见家里一片狼藉,她眼皮跳跳,真是连一双完整的碗筷都没有。 “????唉,这日子是没法子过了,不太平,好在咱们只要交出东西,蛮子也没杀人。” 邻居跟进来,见李海棠家乱七八糟,摇摇头,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她家还好,至少有几个茶碗,能喝水。 出于好心,邻居回家提着热水,三人只有一个杯子,串换着用,作为感谢,李海棠给邻居一块鱼。 边境不太平,不晓得城里如何,损失点钱财不怕,但是春娘胎不稳,最忌讳受到惊吓。 蛮子只打劫了灶间,下面的地窖里粮食还在,李海棠收拾一遍,萧陵川修好门,又重新挂着一把大锁。 在屋里小憩了会,李海棠在灶间切了小半条鱼,放在篮子里,上面蒙着布巾,回来路上替他们夫妻二人说话的老大娘,被朱一刀踹了个跟头,身上带伤,总得去探望下。 其实,对方帮他们说话,根本起不到作用,但这个情,她要领,毕竟人家是好心,因为想帮他们,才受了伤。 “?再加一小袋糙面。” 蛮???子刚走,家家户户还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但凡还有点米粮,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老大娘的布包全是野菜,估计是用来充饥,家里不剩下多少粮食了。 大忙帮不上,也惹眼,二人和李金琥马上出发去春娘家,不用顾及太多,一小袋十斤的糙面,能顶不少事。 李??海棠先前没装粮食,心里有顾虑,夫君提出,她歪着头想了想,一袋子糙面还真就不值什么。 老?大娘没想到自己平白无故说句话就能换来粮食,坚持推拒,县里家家缺粮食,一斤糙面,叫价到五十文,是以前的二十倍,这些至少要半两银子。 无?功不受禄,她只是说句公道话,一点忙没帮上,怎么能要东西呢! “????大娘,就这些东西,多了也是没有的。” 李??海棠把面袋子顺着门缝塞进去,这就算是善缘吧,如果大娘什么没说,她也不会想到送东西,好人有好报,是应该的。 “??周围人家多,指不定竖着耳朵听声,所以,大娘你就安心收下,不然咱们在门口停留太久,怕招惹上麻烦。” 大?娘听到此,面色骤变,当即也就不再推脱,家里米缸空空,面缸见底,有了这些糙面,做成野菜饼子,一顿一个,能吃很久,的确解了燃眉之急。 她?的儿子儿媳妇在隔壁镇上大户人家做工,她带着小孙孙留在家里,她饿着没啥,可不能让小娃跟着吃苦。 正??要好好感谢一番,她打开大门,发现夫妻二人的背景早已远去,在胡同转角,一转身便不见踪影,大娘抹着眼泪,她这算是遇见贵人了啊! 不????过是帮着说一句话,她人言微轻,哪就值当送这些?那可是粮食啊,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东西!大娘关上院门,只得把感激之情放在心里,琢磨等儿子和而儿媳妇归家,她好好说道说道。 第169章 滋补锅子 离开后,三人直奔边城而去,远远的,就看见春娘站在胡同口张望,旁边还跟着她夫君何方。 “说好正月十五一起过节,你可倒好,就提前一日。” 春娘看到萧陵川停下马车,她迈着大步,冲到车门前,对着李海棠一顿连珠炮,“海棠啊,我这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等来了!” “春娘,其实我们正月十二就下山了,因为发生点事儿,耽搁了。” 李海棠理亏,赶忙陪着笑脸认错,一路上边城气氛还好,可能蛮子真来打劫,她估摸,可能是边城有城防大营的缘故。 “家里准备一大堆好吃好喝,就等你们。” 春娘只是说说,没放在心上,不用想,又是李家极品闹腾,她把李海棠当亲妹子,有什么说什么。 她起了个大早,到灶间里,把新鲜的猪皮洗净切丁,放入大锅,加高汤、胡椒粉、葱末、姜末,又用大火烧开后,改用中火将猪皮熬化,做成亮晶晶的皮冻。 皮冻对火候要求高,她得看着添加或者增减柴禾,忙了个团团转,只为多加一道新鲜的凉菜。 “看脉象,还不错。” 李海棠给春娘把脉,一行人往院子里走。之前她一直有点小担心,春娘是高龄产妇,还是头胎,就怕没经验,吃了忌讳的食物。 “我最近都挺小心,寒凉之物干脆不碰。” 孕妇吃山楂不好,可春娘就想吃一口酸的,看硕大裹着糖霜的山楂,口水流了一下巴。 按理说吃几个没大碍,但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怕有任何意外,硬生生地忍住了。 好在过年前,家里没少买蜜饯,她只能靠吃点杏脯过日子,只有吃酸的才不干呕。 “我们在县里还留了一会儿,家里乱七八糟,灶间里之前挂着的腊肉都被人洗劫一空。” 李海棠表示忧虑,小老百姓,能过上太平的日子就谢天谢地了,若两国开战,那才叫伤不起。 “早上听人说了。” 春娘在边境生活了十几年,对此见怪不怪,近年来,蛮族一直蠢蠢欲动,还不是看准大齐是一块大肥肉。 今年蛮族那边下了大雪,造成了雪灾,听说畜生都冻死了,物资紧缺,又没粮食,只能想法子,把目标对准物资丰饶的大齐。 战争这事,谁也说不好,边城百姓彪悍,大街上都敢和蛮子掐架,谁怕谁啊! “嘿嘿,我真是白担心了。” 李海棠从没有类似经历,原主还不如她,更没见过世面。有点风吹草动,她就感到风声鹤唳。 “蛮子身强力壮,全民皆兵,就咱们军营那些弱鸡,还真不如人家有力气。” 春娘撇撇嘴,早年蛮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水嫩嫩的小娘子,被拉倒墙角,当街就给糟蹋了。 士兵就正旁边路过,假装看不见,还是城里的百姓,看不过眼,回来取了砍柴刀帮忙。那段时间,军民关系一直很是紧张。 “可我就怕有变故,想着让你去鹿城安胎。” 李海棠的医馆在鹿城,短时间内,她脱不得身,先得把自己的事业做好,多赚点银钱。 萧陵川有钱,有积蓄,有宝贝,那都是用性命换来的,李海棠不能心安理得地花自家野人夫君的血汗银子。 她羞涩地想,将来,自己怎么也要生个一儿一女,凑个“好”字,给女儿送丰厚的陪嫁,儿子还得娶妻生子,需要一大笔钱。 “没那么严重,我在边城住了十几年,习惯这边风水。” 春娘不以为意,鹿城虽然紧挨着边城,但风土人情完全不同,她更适应边城百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迈,过去怕水土不服。 晚饭,两家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有一个炭盆,上面放着个铜火锅,里面涮着羊肉片,蘸料是特调的芝麻酱,竟然没一点腥膻味。 羊肉片到滚烫的汤里,几秒就烫熟了,滚一圈酱汁,吃在嘴里嫩嫩的。 冬日里吃羊肉,最是滋补,热气熏得李海棠双颊粉红,美不胜收。 “金琥,你小子多吃点,你不多吃,咋长高呢。” 春娘坐在李金琥身边,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嘴里还念叨,“咱们北地的汉子,就是比南边高大,但是长相也比较糙。” 对比下,南边钟灵毓秀,更容易出美男子。看看人家小桃红,那张脸天妒人怨,找不到一点瑕疵,关键还有一副好嗓子,老天都赏饭吃。 李海棠的筷子顿了顿,一脸黑线,吃饭的时候,为啥要提那个坑货! 要不是为解决小桃红,她能光荣地进了死牢,还来个一日游么!提起来就伤感。 “小桃红混得再开,也是下九流的戏子,我们金琥是读书人,以后要做官的。” 李海棠连忙反驳,长得美,比女子还美,将来娶媳妇不会有压力吗? 万一娶个丑陋的小娘子,孩子长相随娘,一看就不像是亲生的。 “海棠,你不是一向对读书人看不上吗?” 春娘愣住,前段时间,到底谁说读书人不仗义,靠不住来的,变得真快! 而后,她想想,许是自家妹子被小桃红坑去演什么尸体,又刚好被李秋菊掳走,心里上过不去这个砍。 “金琥啊,你以后想找个啥样的小娘子做媳妇?” 春娘算算,李金琥今年十岁,也是个半大小子,她掏出给李金琥的平安扣,上面带着丝绦,正好可以挂在腰间。 “我……我还小。” 李金琥接过礼物,道了谢,面色涨红,将来找什么样的,他还么没想过,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找什么样的。 “哦?这个你想过了?” 春娘特别喜欢孩子,逗弄李金琥,见他一本正经,好奇地问道,“那你不找哪种呢?” “不找……” 李金琥偷偷地看着自家大姐一眼,见李海棠也期盼答案,想了想,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道,“不找我姐这样的!”精明,事多,能花钱,爱表现自己,自恋,还有作,他感觉,世界上除了他姐夫,换个男子都忍受不了她。所以,姐夫太不容易了! 第170章 夜袭 “李金琥,你给我说清楚!” 李海棠蹭地站起身,一巴掌拍上李金琥的头,这个熊孩子,啥叫她自恋?自恋也得有资本,她已经足够低调谦虚。 “再加一条,说不过就动手。” 李金琥捂着脑袋哀嚎,众人哄堂大笑,李海棠则是红了脸,能动手的尽量别哔哔,废话说那么多,自己给自己绕蒙了。 “夫君,你也是这么想我的?” 李海棠叉腰,逼问自家野人夫君。 “都没有,你很好。” 萧陵川见火烧到自己身上,思虑半晌,回答六个字,前面是违心,后面才是重点。 她无论什么样,他都宠着,惯着,因为他就是乐意!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李海棠喝了不少酒,洗漱一下,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客房没有炕,屋里放着炭盆,她脚下放着汤婆子,热乎乎的,这一觉睡得很香甜。?迷?迷糊糊中,李海棠听见了女子和小娃的哭喊声,喝着风声,交织在一起,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仔细一听,又觉得在近处,她以为自己做噩梦,下意识用手抓着萧陵川的衣摆,定了定神,这才发 觉不是幻听。 “????啊,救命啊,杀人啦!” 一???声尖锐的叫喊声,划破夜空,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说完,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阵阵马蹄子在雪地里踩踏留下的嗒嗒的响声,由远及近,越发地清晰。 “??海棠,海棠你们醒了吗?” 屋??门外,春娘披着一件衣服,她的声音不大,颤抖着,“门外好像有动静了!” 李海棠提起县里被蛮子抢掠,春娘表面不在乎,实则却忧心忡忡。蛮子生性,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那边遭灾,没了吃食,定然狗急跳墙,自家还得做点准备。 “春娘,你有身子,先别惊慌,尽可能多穿几件厚衣裳。” 李海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身,之前不过是听说,想不到她还得亲身经历一番。 萧???陵川面色阴沉,眉头紧紧纠结在一处,夜里安静,声音传得远,春娘能听见响动,可见那群人就在附近几条街之外,奔着这个方向而来。 “??别点油灯,注意多穿点保暖。” 突????发状况,来不及多说,萧陵川言简意赅,好在春娘也不是个软脚虾,头脑清醒,她匆匆忙忙回到屋里收拾东西。 言谈间,李海棠已经穿戴整齐,外面披上一层保暖的兔子皮披风,她搓搓手,喝一口热茶,紧张道,“夫君,咱们会不会有危险?” 蛮子没粮食,宁可不要命,也得抢夺,之前是她低估了形势的紧张。 “??不会。” 萧???陵川抚摸着自家娘子柔顺的长发,沉声安慰,夜里,马蹄子声越来越清晰,接着是撕心裂肺地阵阵叫喊,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痛骂畜生,遭报应之类的话,哭喊声震天。 李??海棠脸色苍白,她咬了咬嘴唇,感觉到一阵麻麻的痛意传来,让她更加冷静清醒。 “???后院的井口有地窖,咱们躲在那里。” 春娘指出家里隐蔽地窖的位置,和她男人在前面带路。 “先躲起来再说。 萧陵川现在是主心骨,他心中盘算一番,快速做出决定。他们要去鹿城,只带着简单的衣物,还有从家里拿出两件首饰。 李海棠在张如意那里收到不少好东西,白拿特别的不好意思,就在家里找两件像样的回礼。 “???娘子,你饿不饿?这些糕饼带着吧,虽然冷了,还能勉强入口。” 紧?要关头,萧陵川还不忘记顾虑娘子的情绪,耐心地哄着。 李海棠哭笑不得,“夫君,火烧眉头了,我哪能还想着吃啊!” 为??不引人注意,内室没点油灯和蜡烛照明。 李海棠摸索到桌前,她打开自己的小包裹,想了想,又拎起茶壶,随手放了两个茶碗。 萧????陵川见娘子卷东西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眼皮跳了跳,都说女子成亲以后,卷东西好像无师自通,村里小两口拌嘴,小娘子就能用最快的速度卷着包袱回娘家,还真是如此。 春娘和何方二人已经收拾妥当,这种大规模的抢掠,大概十年前,夫妻遇见过一次,对于躲避,二人有经验。 “海棠,准备好没?” 轻?轻敲了敲窗户,春娘深呼吸,她包袱里除了钱财就是刚刚到灶间打包的馒头咸菜和卤肉。 外头乱着,不晓得闹到啥时候,春娘怀孕,根本就饿不得,一饿心慌慌。 后院有两处地窖,一处比较明显,另外一处在水井附近,是原房主后来自己挖的。 原房主经常到外地送货,家里库房怕被小贼光顾,就在隐秘处做个地下库房。 挖的地窖被做成几个房间 ,安置好通风口,四周镶嵌青砖,以防止掉下土渣,里面装着几口箱子,装的都是酒。 地窖内昏暗,流动着腥风,地上有一张木板,上面铺着点干燥的稻草。 春娘有身孕,最是闻不得腥味,她一手捂着嘴,不住地干呕。 “春娘,你快到稻草上歇着,我这里还有一壶热茶,你先喝点,压压。” 李海棠眨眨眼,打开包袱,用包袱皮当成抹布,擦了擦木板的浮土,摆上茶水。 她顾不得讲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拈起一块红豆酥,递给春娘。 红????豆酥冷了后,外皮有点干巴,但是内里的红豆馅细腻。 春娘的确是饿了,肚子咕咕叫,有吃的就不挑,一连吃了三块,才松一口气,正想说话,却感觉到地面在颤动着。 地?窖点燃着昏暗的油灯,勉强能把人的脸看真切。何方用手指着上方,神色惊惶,那群人,到他们家里来了! “怕吗?” 萧陵川拍了拍李金琥的后背,她看自家娘子虽然也害怕,却镇定多了,用手扯着稻草,不晓得在想什么。 “怕,但是怕也没用。” 只可恨自己年纪小,不能保护家人,反倒成为被保护的对象,若蛮子冲到地窖里,他只能成为拖后腿的。让李金琥郁闷的是,他姐比他镇定,这方面,他竟然不如一个弱质女流。 第171章 心结 “姐夫,我想习武。” 关于习武,李金琥是深思熟虑的,麓山书院的书生,个个身子单薄,面色苍白,气候上有点变化,就得卧床喝苦药汤,有不少人不是学问不好,而是身子不行,病倒在考场上,失去取得功名的机会。 习武至少可以强身健体,遇见类似突然状况,让自己心里有底。 “可是,习武要受累。” 萧陵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他问道,“你确定你能挺下去?” “我一定能。” 李金琥咬牙,神色坚定,习武好处多多,得到好处,必然会付出代价,这很公平。 二人对话的间隙,外面的喊杀声更大,不同于之前,百姓们似乎在反抗,边城的汉子个个血性,并不是为一口吃的,而是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蛮子施暴,他们屁都不敢放,还是爷们吗! “夫君,我们躲在这里,暂时安全。” 李海棠打开自己的包袱,她手里还有一点迷药粉,用来防御足够。 若自家野人夫君去帮忙,能成为强大的助力,其实,她也很想出去,考虑自己的武力值,李海棠又放弃了,她能做的只有不添麻烦。 “好。” 萧陵川把手里的柴刀递给自家娘子,“我就在附近,若是遇见危险,你就大叫。”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地窖里冷风流窜,春娘嘴唇发紫,靠着何方,打着哆嗦。 李海棠已经把自己的披风给了春娘,她双手抱臂,在地窖里不住地走动。 “大概十年以前,蛮子也深夜偷袭过。” 春娘叹息一声,打破沉默。 那晚,也是在正月十五之前的入夜,下着大雪,那会儿她和何方刚开上小布庄,在仓库里理货。 那年正月十五,边城举办灯会,夜里不宵禁,夫妻俩理货,想着趁着过节,摆个小摊位,多少赚一笔银钱。 “三更半夜,有点声音就能传出去老远。” 何方安慰春娘,做补充,当时听见马蹄子的声音,他还很奇怪,以为是半夜商队路过。 “春娘口渴,我到灶间里倒热水,顺着门缝,看到隔壁人家的门被砸开了。” 何方听见斜对门的妇人在哭喊自己的儿子,那是个几岁的小子,一天到晚闲不下来,在胡同和小伙伴疯跑,过年的时候,还使坏地往家里的院子丢过鞭炮。 那???曾经生龙活虎的小娃被人用刀挑了前胸,就这么一命呜呼了,他娘哀嚎着要和那群人拼命,然后就没了音讯,下场可想而知。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终结,而他却不敢作声,也不能去别人主持公道,拉着春娘,跑到库房的内的小间躲起来。 “这十年我每每想起,都感觉到很愧疚。” 何方拍了拍春娘的手,站起身,这是他心里解不开的疙瘩,被蛮子抢掠,脑海里想的是一个躲,作为一条汉子,很羞耻。 想不到,十年后,惨剧再次发生,但是他不想躲避,若不是春娘怀了身子,他早在第一时间冲出去了。 “夫君,我知道你心里不安,你去吧,注意安全,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春娘眼里泛着泪光,却说不出一句阻止的话,相反,只能忍痛支持。 何方点点头,终于松开春娘的手,在李海棠惊讶地目光中,冲了出去。 他一离开,春娘忍不住,呜呜地哭泣,声音里满是担心。 “春娘,你既然害怕,为什么不阻止呢?” 李海棠问出声,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春娘有身孕,何方应该在他身边陪着才对,他的肺痨刚好,看起来干干瘦瘦,出去有能力能蛮子拼命? 但是嘲讽的话她说不出来,人和人想法不同,就好比在现代,若不是无数革命烈士抛头颅洒热血,也换不来如今的太平盛世,小米加步枪,明知不可为,却还是硬拼,靠的是一种精神。 “他已经为此愧疚十年,眼下有补救的机会,我没道理拦着他。” 春娘抹抹眼泪,情绪慢慢镇定,因为外面喊杀声已经很小了,看样子,正处于尾声。 等待是最漫长的,李海棠强打着精神,故意说轻松的话题调节气氛。 在她都快要挺不下去的时候,地窖的入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春娘神色一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肚子,身体紧绷起来。 “春娘,是我夫君。” 李海棠勾了勾唇,她就是对自家野人夫君的气息敏感,肯定不会有错。 果然,萧陵川端着一大盆的生姜红糖水,又拿了茶碗,给众人驱寒,李海棠眼尖,看到他衣衫袖子上有斑驳的血迹。 “血是别人的。” 萧陵川先给自家娘子喂一大碗热乎乎地姜汤,这才对春娘家的下人道,“你们扶着春娘先回屋子休息,外面暂时平静了。” “何方呢?” 春娘顾不得自己,她夫君什么样,她最清楚不过,心里七上八下,没一刻消停。 “他很好,在灶间里,给你熬粥。” 萧陵川面皮抽动,双眸的情绪一闪而逝,然后,便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 “夫君,我跟你先上去。” 出门后,李海棠先拿着自己的工具箱,事发后,城里最需要郎中,她得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许是掐准了正月十五之前,家家户户有存货,蛮族队伍也是赶在这个间隙上门。 城里要比县里惨很多,不给东西就砍人,蛮族行径野蛮,不仅仅是杀人,还放火烧了几家人的屋子。 大齐城防军赶来,蛮族人早已四处逃窜,被逮住的倒是也血性,当即抹了脖子。 “蛮族真可怕,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 李海棠感到一阵后怕,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走到大街上,到处是哭天喊地的声音。 天已经亮了,天边灰蒙蒙。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是团圆的时刻,却有很多家面临着家破人亡。 蛮族人抢了东西,销声匿迹,大齐士兵正在全城搜捕。 “夫君,这城门没开,蛮族人能带着那么多的粮食躲在哪里?”不能出城,必定还在城中,那么到底会不会来第二次,第三次?李海棠想知道,城中百姓的安危,谁来负责。 第172章 打肿脸充胖子 “并不会,蛮族急需粮食,肯定是通过密道运出城了。” 萧陵川眼中锋芒毕露。实际上,蛮族此举,是打得一手烂牌,很可能让经营多年的密道,毁于一旦。 至少,会给北地城防军敲响一记警钟,可见,蛮族那边受灾比想象的严重。 知府当即下令,全城警戒,关闭城门,城北大营的护城军,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卧槽,该死的蛮子!” 李海棠简直气炸,抢夺财物杀人,不仅仅如此,很多蛮子还抢了黄花大闺女,杀人之后,还要侮辱尸身,把胸等器官割下来。 作为女子,作为医者,李海棠看不下去,不管大齐如何,那是她是家! 以前,生长在太平岁月,她没有亲身遭遇,从前也是从父辈的言语中,得知祖国被鬼子侵略,所以岛国的东西再好,她还是坚定地支持国产,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国家会越来越好的! “如果两国开战,我愿捐出二十车,不,四十车粮草!” 李海棠义愤填膺,已经出离愤怒了!她振臂高呼,蛮子想入侵大齐,想的美! “记住你说的话。” 人群中,突然传来雷鸣般的掌声。一个穿着白色丝绸长衫的男子走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乌发慵懒地盘起。 “你谁啊?” 冷眼打量来人,又是个风骚的桃花眼,李海棠皱眉,大冷天的穿丝绸,手里还拿着一柄扇子,自认为动作潇洒帅气。 “嫂夫人,麻烦您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 云惊鸿笑笑,先对着萧陵川呲牙,他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闷骚,找个小娇娘,藏着掖着的。 “这是咱们城防军的云小将军。” 刚才鼓掌的士兵的有人主动介绍,对着李海棠行礼,能有如此慷慨大义的百姓,士兵们表示非常激动! 今年有雪灾,开春粮食价格飞涨,军费不足,现在兄弟们缺衣少食,若是能有四十车粮草支援,的确可以解决大问题。 “夫君,那啥……” 若开战,捐钱是必然的,但是她当时说话没经过大脑,这一年到头,愿望基本达成,就是没改掉喜欢吹牛的毛病。 “四十车粮草,约莫万两银子。” 若不是气氛不对,萧陵川差点被自家娘子的小表情逗笑,那叫一个心痛,那叫一个悔不当初啊! “好。” 李海棠装一把大尾巴狼,装得哆嗦了,她现在身上加一起还不到五千两,得维持医馆开业,一句话,现在她就成了身背巨额债务。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既然装了,就得继续打肿脸充胖子! 罢了,左右就当支持北地士兵,剩下的银子,她随便坑几个富户,也就赚出来了! 要不,她改当整形医生,先替鹿城那个米粮大户闺女整容,坑一笔粮草? “嫂夫人大义,怕是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捐出,为士兵能吃饱穿暖,护我大齐一方疆土!” 当着士兵和百姓们的面,云惊鸿发表讲话,近期城门将关闭,衙门打算在附近征人服徭役,加固城墙,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作为边城子民,我已捐出近乎是全部家当。不是我傻,我也喜欢银子,但是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蛮子如何欺辱我大齐百姓的。” 今儿是元宵佳节,可多少人家要办丧事,生死分离。 银子可以再赚,只要有手有脚,就能吃饱饭,为了那些守护在边防的士兵们,她李海棠必须拼尽全力。 “我呼吁边城的商人们,和我一样为护城军助力!市农工商,商排最末,还不是人家嫌弃咱们一身铜臭味,今儿,咱们也要用实际行动支援城防军,告诉所有人,商人也爱国,有国才有家!” 李海棠这么一忽悠,不少人流下热泪,一颗滚烫的心差点跳出胸腔,跟着振臂高呼,“没错,咱们商人也爱国,有国才有家!” “我捐!” “我也捐!我要捐出家里的马,至少能帮着运送粮食!” 一时间,群情激昂,云惊鸿见此,眼睛眯成一道缝隙,忙不迭地让众人签字画押,立下字据,若有人反悔,他就找人上门要债。 李海棠见此,低下头,冲着云惊鸿的方向比划中指,这个风骚的桃花眼精打细算,太坑人,野人夫君怎么有这样的兄弟,真真是…… 反正,放血不能只是自己,李海棠见众人都捐钱,心里顿时平衡了,她还是愿意支援士兵的。 前面被搭起几个小棚子,很多郎中自发到大街上支起小摊子,为百姓们看诊,有些人来不及吃饭,嘴里叼着糕饼充饥,始终聚精会神,忙碌不休。 这个时候,李海棠对郎中的印象好了不少,她打开自己的工具箱,找到位置,接待受伤的百姓。 “你伤口太严重,必须缝针止血。” 有一个汉子的大腿被砍一刀,血流如注,虽然没有伤及动脉,却也很是危险。 汉子窘迫,他不想找个女郎中,男女授受不亲,有点尴尬。 “我夫君都没说话,你干嘛一副被占便宜的样子?” 刚欠债一万两,李海棠火气不小,性命攸关,还担心那点礼教问题,还不如趁着有气儿,先给自己挑选一口合适的棺材。 “我……” 汉子面色涨红,无奈之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剪掉棉裤。 “止血,上药,缝合。” 李海棠忙起来,就忘记自己在边城还没有名气,她给伤口缝针,已经是惊世骇俗,旁边有点小伤的百姓,纷纷跑来围观。 汉子不敢吭声,等缝合之后,意外发现,竟然真的止血了,立竿见影。 “最近都不要有大动作,不然伤口容易裂开,禁止沾水。” 李海棠带的伤药有限,好在,有药铺已经捐赠一批药材,旁边有人帮忙抓药,免费看诊。 “妙啊,妙啊,真是高!” 有郎中目睹一切,突然想到,李海棠姓李,和鹿城给人开膛破肚的李神医一个姓,还都是女子,他激动地问,“可是李神医?” “若是你说鹿城那位,就是我本人。” 李海棠回答后,发现自己前面的队伍增多,她大喊一声,“乡亲们,神医也不是包治百病,有那止血止不住,伤口深的,来我这里,快!”话音刚落,又被抬上来一个大娘,李海棠缝合起来干净利落,手脚麻利,她也不晓得自己接待多少病人,从天明到日落,眼瞅着,天已经黑了。 第173章 交流医术 萧陵川心疼娘子,无奈不会医术帮不上忙,只能端茶送水,又送了两次饭食。 城里千疮百孔,百姓们自发组成队伍,和城防军一起巡逻,夜里,还有人主动做吃食,给巡逻的人送一口热乎的,军民一条心,边城出奇的和谐。 军中大帐,云惊鸿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神色却相当严肃。他已经划出几个可疑范围,继续追查蛮子的动向,目前就要不动声色,找到蛮族在边城的老巢。 “陵川,真没看出来,你娶了个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云惊鸿一个劲儿的说好话,他和萧陵川相识是因为护送人参,那会儿,是他爹病重,需要人参吊着性命。 如果没有萧陵川相助,一路上绝不会交接那么顺利,他不止欠下一个人情。 “粮草,我们夫妻会想办法。” 一万两银子而已,就是十万两,萧陵川也不在乎,他那小娘子,有时候刀子嘴豆腐心,却是慈悲心肠。 “这个对不住,但是,军中的确缺衣少食。” 云惊鸿没多说,他看好缝合这项技能。如果两国开战,真刀真枪,刀刀见血,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一线希望能挽救士兵的性命,他都不想放过。 萧陵川表示了解,并没多说。 忙碌一整日,加上一夜未眠,李海棠几乎摊到,好像又回到在医院做手术的忙碌状态。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李海棠洗漱后,忙着出诊。昨日缝合的伤患,她还得继续跟进,以防止有感染发生。 正月十六,距离麓山书院开学只有两天,李海棠走不开,只得拜托一户商队送人过去。 “李神医,您放心吧,一天路程而已,我保证把人送到家里。” 老板对李海棠相当客气,还给李金琥买了不少吃用之物。 送走人,李海棠又开始进入状态。 云惊鸿派了几个士兵学习缝针,先拿兔子和鸡联系,结果几个人笨手笨脚,缝合得歪歪扭扭。 “你们这水平,出去容易砸我招牌啊!” 李海棠无语,又不好说得太过,汉子们心里上过不去这关,只有一两个机灵的,勉强能用。 “女子在军营里不方便,所以云惊鸿才派了士兵。” 萧陵川解释,在军营,只有红帐有女子,那是什么地方,不言而喻,那里的女子,是将士消遣缓解压力的对象。 “那好吧,让他再送点人来。” 缝合看着简单,实则不然,必须要有系统的知识作为前提,培训一段时间,还有止血等。 李海棠刚到衙门临时为郎中搭建的屋子,立即跪倒一片,那阵势,把她吓愣住了。 “求李神医收我等为徒,精进医术,为天下百姓造福!” 来拜师的都是郎中,他们钦佩李海棠的为人,真心地下跪磕头。 医者都有传承,多数人清高,很少服谁,但是面对李神医出神入化的医术,他们不得不服! 行医者,医术精湛,最重要的是医德,李神医能不放弃一个百姓,那种精神,让他们非常感动。 几个人早上提前来,众人商量,都上赶着拜师学艺。 “都起来,都起来。” 李海棠摸摸鼻子,被吹成神医,其中水分不小,她掌握的技巧先进,但是对疑难杂症,她并没有办法。 中医博大精深,用药,用量,各个方面都有讲究,一个药方,加一点可能从救人变成要人性命。 学习,交流,沟通,集百家之长,只有这样,才能共同进步,这才是学问的真谛。 “拜师谈不上,我不过就是会点雕虫小技而已,我的医术,未必就比在座的众人强。” 李海棠并未夸大,她很愿意把自家这身本领交出去,只为能救更多的人。 “咱们都对自己医术藏着掖着,有些地方的确不擅长。” 郎中们坐在一起,彼此袒露心声,最后众人商讨,把自己所有擅长的部分写出来,组织轮换授课。 其中,最高兴的是李海棠,她无形中,等于多了医术精湛的老师,众人研究病历,在百姓家中免费看诊,积累更多的经验。 这么一忙,鹿城那边只能暂时告于段落,她回不去,好在有神医名头,张知府亲自剪彩,医馆顺顺利利地开业了,坐堂大夫只有赵宝山,他脾气刚正,为人耿直,不坑百姓的银子,让医馆很快积累口碑。 医馆有立夏,还有书生林万久帮忙,林万久的媳妇墨兰是个勤快人,主动承包饭食,每日到医馆送饭。 墨兰和陈二婶都是苦命人,又没说道,谁也不偷奸耍滑,相处很好。 在边城的日子,每一天都忙碌而充实,一晃就到了农历二月。 自从正月十五蛮子在城内杀人放火之后,边境城门关闭约莫有十日,可商户们要来往走货,知府没法子,只得往京都递加急的折子,又开始在周边的人家招人手,服徭役。 农历二月,正是寒冬的尾巴,春寒料峭之时,北地冰雪消融,地上成片的水迹,湿冷湿冷的。 李海棠刚听完授课,认真做了笔记,这段时间的交流,让她受益非浅,大脑就和海绵一样,吸取知识。 “夫君,你来了!” 刚走门口走出,李海棠就见大树下站着个人影,她一改疲惫,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走吧,咱们回家。” 萧陵川自然地接过李海棠手里的工具箱子,又给她整整领口,声音暗沉。 自家娘子天天忙,他就闲下来,每日都会去城北大营坐一会儿。 只去几次,萧陵川已经谈成一笔生意。 如今蛮子和大齐关系紧张,两国交易量下降,而蛮族雪灾之后,急需物资和吃食,他不过用不值钱的红薯土豆,换了好几大车上等的皮毛。 这些皮毛毛色透亮,摸起来光滑,随便一倒手,就能进账万两银子。 别看生意做得不小,这个得需要门路,运送到京都,还得需要专门的镖队。 “夫君,南边富庶,而且这些皮毛也未必穿在身上,做个装饰品,也很漂亮。”李海棠想起那先现代的挂饰,用狐狸毛皮缝制出一个小猫爪,挂在身上,很快引领边城潮流。 第174章 温泉 这玩意太好仿造,而且女人们都会针线活计,有钱的用貂毛,没钱的用普通的灰兔子毛,做出的都很讨巧。 “云惊鸿派人去京都,刚好捎带。” 捎带过去,至少省了往返车队的成本,还有镖师的开销。等到京都,也能找到一个好下家,对方不会欺生,给个公道的价钱。 “哼!” 提起云惊鸿,李海棠还有点憋闷,拿着捐赠这件事,上纲上线。 城里平静之后,商人们又为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而后悔,想着为啥那么不经过脑子,一次性地大出血。 云惊鸿可不管那么多,让手下带人来收钱,啥?不给?你没仔细看上面是欠条吗,不给就吃牢饭,找知府去说理。 没办法,富商们只得兑现承诺,心里骂云惊鸿是老狐狸。 李海棠算算,走一趟皮毛,多少能挽回点损失,她自己吹下的牛逼,夸下的海口,最后还得让自家夫君帮忙擦屁股,她这心里过意不去。 “卖皮毛所得,我让他们一路收购粮食,若有那剩下的,就以你的名义,捐作军饷。” 二人一路回家。 因为暂时离不开边城,李海棠就在距离医馆不远的地方,买了一个小院子。 房主是鹿城人,要回到鹿城定居,屋子空置,要送给李神医当礼物,奈何李海棠也不愿意占便宜,双方沟通,最后半卖半送,没花多少银子。 小院不大,一共两间房,倒是春娘很不高兴,认为李海棠不住在她家,就是见外。 李海棠好一顿解释,她现在早出晚归,时间上不固定,春娘家又离医馆太远,只能坐马车,一来一回得半个多时辰。 她好说歹说,最后答应春娘几天回去一趟,才把人安抚住。 唉,孕妇的脾气急,必须得哄着来。 院子里挂着一盏灯笼,灶间的烟囱还冒着黑烟,周围人家已经灭了灯,早早地睡下了。 李海棠心中暖暖的,和野人夫君独处,只要有他在,哪里都好,都是家。 “灶间里有冬瓜排骨汤,我去盛,热水在净房,你先洗漱。” 萧陵川急急忙忙进了灶间,自家娘子累,晚上搂着她,感觉人瘦一大圈儿,他心疼,压抑自己身上的火焰,夫妻俩已经许久未行房。 晚上和郎中们草草地用一口,李海棠还真有点饿,她净面,洗手,到堂屋里,野人夫君已经摆上一大碗汤。 冬瓜排骨,汤是奶白色的,上面点缀着葱花,用几滴芝麻油调味,她顿时更觉得饥肠辘辘,不小心,喝下去一大碗。 “夫君,你手臂咋回事?” 李海棠吃完才发现自家夫君的手臂上又一条长形的伤口,凑上一去一看,还没有结痂,受伤的时间很短。 “小伤,刮了下。” 萧陵川不痛不痒,轻描淡写,实在是比起以前深可见骨的伤口,这点小伤不痛不痒,他甚至都没有上药。 “不能这样。” 李海棠主动捡碗筷,决定和自家夫君好好谈谈。他现在的身体,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也是她的。 小伤医治不及时,容易变成大伤,有人破个口子,以为流点血不碍事,可得了破伤风,医治无效,这种例子,屡见不鲜。 小伤口可能感染,引发败血症,野人夫君的态度就很有问题,一点不珍惜自己。 “我……”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生气了,顿时语塞,以前打猎受伤,也是这么过来的,他真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个人住在山里,吃饭睡觉,十几年如一日,没个说话的人,谁会关心你是不是受伤。 平日来往的,都是和他一般的糙汉子,到底不如女子细腻。 “你什么你,堂堂李神医的夫君,受伤不知道上药……” 李海棠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完以后,麻利地我找出纱布,给伤口消毒上药,“最近几日,都不能碰水。” 萧陵川认真地点点头,心里熨帖,原来有娘子,他才能体验一把正常人的生活。 越是舒心,他就越不理解,认识她之前那漫长的岁月,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 “夫君,你洗澡手臂也不能浸泡在水里,至少要等到结痂以后。” 医生都多少有点职业病,发觉自家夫君眼神冒光地看着自己,李海棠红了脸,嗫嚅道,“那个……不行就我来给你,嗯擦背。” 萧陵川幽黑的眸子中满是笑意,他一句话没说,竟然调戏了自家娘子。 说到洗澡,他山上砍柴,无意中发现一处隐蔽地点,隐藏在杂草之下,是个天然的洞口。 洞口里,是天然的温泉池,还有石屋,看样子,曾经有人发现这处宝地,但至少很多年没人来过,里面的很多东西,浮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萧??陵川抽空去拾掇一番,想着有机会,带着自家娘子去体验一下温泉,水里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道,但是洗后,皮肤会变得光滑无比。 山???洞很暖和,晚上不需要炭盆,他弄了不少松软的干草,夫妻二人抱一床被子,带着换洗的衣裳就可以走了。 “?温泉?” 李海棠两眼放光,最近回家太晚,累得瘫软,洗漱也是匆匆忙忙。 家里没火炕,只能靠两个炭盆取暖,晚上太凉,尤其是从浴桶出来,冻得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如能在温泉水里泡一泡,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夫君,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 李海棠眨眨眼,她等不及了,就想赶紧泡在热乎乎的温泉里,就是不晓得那地方是不是够隐秘。 “我骑马带你去,最多两刻钟。” 就在不远的山里,村里人家这会儿早已入眠,夫妻俩上山,不会引起注意。 那地方四处是杂草,几年都没被人发现,如果不是他打山鸡,很可能也发现不了的。 “?恩,我去收拾换洗的衣服,我们就去。” 李海棠喜滋滋地,明日休沐,晚上知府做东,在酒楼请客吃饭。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吃公粮,帮着城里的百姓看诊。 “我们晚上就在山洞过夜,明日再回来。”???萧?陵川点头,心里松一口气,可算转移自家娘子的注意力,这下,她应该不能提受伤那件事了。 第175章 小手乱摸 李海棠兴奋地搓了搓手,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点心,野人夫君特地买的她喜欢吃的金丝枣糕,还有酥脆的杏仁条,配上茶水,再带着一小篮子的苹果,就好像去度假一样。 萧陵川看着一个大包裹,嘴角抽了抽,每次出门,都少不了小零嘴,即便是知道她忙,家里这些吃食却从没断过。 李海棠急吼吼地披上斗篷,只想尽快泡上温泉。 天??色漆黑一片,一路上从城里到乡下,村里大多数人家熄灭了灯,一片寂静。到山脚下,夫妻俩下马,牵着手,一起走。。 恍惚中,李海棠有一种错觉,他们走在李家村的土地上,一起回到山里的家,她忽然觉得,其实在哪里,并不重要,只要能和他一起,过平淡安稳的日子,就是她最大的追求。 隐????蔽的山洞不远,只是夜里爬山,要费一些力气,李海棠看不清楚脚下,她坚持不让野人夫君背着,一步一步,紧紧地跟随他的脚步。 “??真是温泉啊!纯正的温泉!” 一?进山洞,明显感觉温度高了不少,李海棠把油灯放在一处石头桌子上,脱下绣花鞋和袜子,坐在池子旁边,试了水的温度,稍微有点点的烫,可接触到皮肤后,竟是意外的舒服。 “???夫君,这里真是太好了!” 李??海棠难以形容此刻激动的心情,她转头,刚好看到萧陵川手臂上的纱布,怔了怔道,“你的手臂不能碰水,不如就坐在石头旁边,我帮你擦背吧!”鸳????鸯浴是不成了,暂时没这个便利条件,不过趁机还是能占自家夫君便宜的,李海棠站起身,光着脚丫踩在石头上,取出包袱里的换洗衣物,心里却琢磨,早知这么香艳,就应该把自己透明的肚兜带过来 。 一???句话,却说得萧陵川心头火热,浮想联翩,他是手臂受伤,却一点不影响下半身的活动,娘子是不是小看他了? 温热的水面上,漂浮着白色雾气,李海棠快速脱衣裳,最后只留下一件能遮住上体的肚兜,迫不及待地在水里游了一圈,不时地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夫君,这里简直是个天然的宝库,什么时候我们再来一次?” 尤??其是现在,春寒料峭,湿乎乎的冷。每次洗澡,李海棠总是冻得瑟瑟发抖,必须快速用布巾擦干身子,套上衣服,想要多泡上一会也有难度,因为水凉了。 温泉里完全不用有这样的顾虑,而且是纯天然的,她还得留在边城一段时日,如能经常到这里泡澡,真是给她的生活提供很大的便利。 “????你想来,随时可以。” 这??里虽然隐蔽,却靠着村里,为安全起见,防止其余别有用心的人,萧陵川禁止自家娘子独行。 “????那是肯定。” 李??海棠赶忙答应,她是个路痴,在山里特别容易迷路。 玩了一会水,她才想起,自家夫君手臂受伤,不能碰水,一直在举着,她答应他,帮着他擦背。 “????夫君,你背过身去。” 李???海棠拿着布巾,站在萧陵川身后,边缘地带,下面铺着满是鹅卵石一样的东西,正好能起到足底按摩的功效,她走了一圈,缓解疲惫,通体舒畅。 水?面,正好在她的胸口处,忽上忽下,李海棠身材好,前凸后翘,她察觉到野人夫君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前胸,面色一红,心里却犯花痴,自家夫君果然纯爷们,目光都好有侵略性啊! 萧??陵川个子高,水只能遮住他的重点部位,可就是这么若隐若现,才更加诱人,最近她太累,夫妻二人都没有耳鬓厮磨,直接影响两个人的亲密度。 “??夫君,我尽量快些,洗完,你的手臂还得再上一次药。” 李??海棠轻轻咳嗽两声,这都多久了,她对他的身材,还是没一点抵抗力。长年累月的劳作,又是习武之人,萧陵川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无论胸肌,腹肌还是人鱼线,都是那么恰到好处,给人精壮的感觉,完全不是现代那种夸张到手臂和大腿粗壮,比例失调,显得特别刻 意的健身教练。 “??好。” 萧?陵川没有意见,一切听从娘子安排,他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发觉有点不对,原本是布巾触碰到身体的粗糙感,已经变为滑滑的,一双小手在他的后背上抚摸着,弄得他内心也跟着痒痒。 “?啧啧,这肌肉,好完美……” 李海棠脑海中满是少儿不宜的画面,等她稍微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自家夫君霸道的舌头入侵,差点喘不过气来,头脑一热,搂着他精壮的腰身,热烈而忘情地回应。 干柴烈火,在一处熊熊燃烧,这一夜,李海棠只觉的口干舌燥,总是想喝水,情动时,好像身子被烧成灰烬。 山洞内,一室春光。 第二日,夫妻俩醒来,天光大亮,李海棠又泡了一会儿温泉解乏,她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因为二人云雨后,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下山的路上,二人有意躲避村里人,好不容易才潜伏回到城里。 泡个温泉而已,比去秦员外的铺子打劫还累人,精神高度紧张。 “李神医啊,您可是回来了!” 李海棠刚进家门不久,就有一个下人打扮的人冲进家里,扑通一声,当即给她下跪磕头,“求求您,救救我家老爷吧!” 李海棠被撞得一个趔趄,还是萧陵川上前搀扶,她才没摔倒,稳定情绪后,她开口道,“你慢点说,你家老爷是谁,得的什么病?” “我们老爷开了福祥茶楼,还有几个珠宝铺子,呜呜,老爷要不行了!” 下人嚎啕大哭,说话断断续续,李海棠只能根据只言片语判断,需要救治马老爷,家里很有钱很土豪。 福祥茶楼,就是德全班来边城开嗓的地点,她还成功忽悠出去一场雅间的戏票,说起来,还算有缘分。只是,这位马老爷的症状,头痛欲裂,疼到撞墙,闹着要一根绳子吊死,找了无数名医,众人束手无策。 第176章 三成把握 很明显,脑子里长了东西,必要时需要开颅手术,而在大齐,不太具备开颅手术的条件。 上次给孙家娘子剖腹产,李海棠已经堵上运气,然而开颅手术风险更高,现代很多医院的专家,都不能对此有万全把握。 况且,手术后,后遗症强大,弄不好,变成植物人。 “我先跟你去看看吧。” 李海棠叹息,万一她接手,搞砸了,刚刚形成的神医名声,就要被改成骗子,神棍,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尤其是,马家有钱,条件必然会很苛刻。 收拾了工具箱,李海棠和自家夫君打招呼,跟着下人来到马家。 马家算是边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从宅邸的地点距离知府衙门不远就能看出来。 五进宅院,门口两尊石狮子,看起来格外的气派。 “李神医,您救救我爹爹吧!” 来接人的是一对姐弟,看起来十几岁,是马老爷的儿女。 李海棠以为,能有此家业,必然是个儿孙满堂的老头子,见人后,她一愣,马老爷刚到而立之年,还很年轻。 “我太爷爷,我爷都是在而立之年没的。” 姐弟中的姐姐马碧荷哭着道,而且都是同样的一种病,突然的头疼,眼睛看不清楚,不到一两个月就去了。 家里也曾经求医问药,甚至花不少银子找门路,到京城找御医。 “御医说,我爹脑子里长东西了,药石无医,只能等死。” 再加上她我的爷爷和太爷爷都是这个病症,马碧荷已经不报多少希望。 “御医都没办法,你怎么就觉得我能治好?”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她只有三成把握,最多了。 而且,此病只能开颅,死马当活马医,而开颅,有可能病人承受不住,在手术过程中死去。 风险如此大,谁来承担责任? “您是神医,天上下凡,给神仙看病的,比御医厉害吧?” 马碧荷很实在,从屋里搬出一大摞房契地契,还有一箱子的银票,土豪程度,让李海棠咂舌。 “只要能医好我爹爹,这些全部作为诊费和谢礼。” 如果不够,她还愿意多给,钱财是身外之物,比不得她爹的命重要。 都说越富贵的人家,亲情越单薄,人都是看利益,李海棠觉得马家并非如此,家和万事兴,做生意和气生财,也难怪能成为边城首富。 祖宗留下的家财,若不能好好经营,只能越来越衰败,在做生意上,马老爷是个人才。 小桃红说起过,他们德全班来北地演出,是福祥茶楼的东家到京都砸重金诚意请人,多次上门,感动的班主,他们才不远千里而来。 “钱财只是一个方面,你也知道,银子买不来人命。” 李海棠摇摇头,诊费很让人心动,作为医者,没人比她更想救人,但是相信除了她,别人连开颅的勇气都没有。 “那有多少把握?” 马碧荷不再哭泣,让下人送上茶果,反正有一线希望,都要争取,这几日看着爹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她已经要崩溃了。 “三成,但你没时间考虑。” 病人必须躺着,不能随意乱动,不然脑子里的东西破了,引发大出血,直接脑死亡。 手术需要提供一个无菌的环境,至少要仔细地消毒,还有她的助手立夏必不可少,二人有合作的经验,相对默契。 “你只能祈祷,不发生任何意外。” 在大齐,没有先进设备,比如心电监护室,输血补液设施,吸氧设备,只能一切从简。 “先把人接来,路上也要耽搁一天,我们家里人再商量下。” 马碧荷当机立断,按照李海棠给的地址派人接立夏,至于手术,还要和她爹娘商量,不过眼下她娘病倒,她爹爹清醒的时候也不多就是了。 开颅手术是巨大的挑战,以至于晚上吃饭,郎中们都在惊讶中回不过神。 他们知道李神医有绝招,缝合他们都学会了,确实对伤口愈合大有帮助,可是把脑袋开瓢,他们想都不敢想。 “能成吗?万一……” 郎中们的担忧和李海棠差不多,万一人没救回来,肯定会给自己招黑,成了鲜花着锦,失败烈火烹油啊! “成不成,也得看马家的意思,若是马家信任与我,我不能为自己的名声,就置人命于不顾。” 李海棠说得义正言辞,心里却一肚子苦水,奈何起步点太高,被人称为李神医,上不去下不来。 电视剧和小说里,总有那些性格古怪的神医,能生死人肉白骨,治病救人,看的是心情,李海棠很怀疑,所谓看心情,就是有些人治不了,不想砸招牌,才故意装高冷。 知府设宴,本想说一番感谢之词,最后被李海棠抢了风头,众人谁也无心饮酒吃肉,分别找出随身的小册子,商议对策。 关于手术之前的准备和术后护理,光有立夏不够,还需要几名同仁帮忙。 能亲眼看见神医操刀,众人万分兴奋,纷纷贡献消毒杀菌的法子。 第二日一早,立夏还未到边城,李海棠有些紧张,非拉着自家夫君逛街,只有花钱,才能舒爽。 前?面一家铺子卖女子私人用品,写着“男客止步”,萧陵川停下来,找个空旷的角落站着,他手里大包小包,十几个包裹,而他们才逛了不到半个时辰。 李??海棠走进铺子,前方是一扇屏风,有效阻隔了视线,她刚进门,从里面迎出来一个女伙计,热情道,“小娘子眼生,怕是第一次来吧?咱们铺子有好货。” 女??伙计说完,暧昧一笑,打量着李海棠,看她衣衫虽然普通,头上簪子却是翠玉的,至少要值几百两银子,说不得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只是不晓得为啥没带丫鬟。 李海棠也有点懵,她以为自己在边城出名了,实际上,人人知道李神医,却有不少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你说的好货是什么,拿出来看看。”?李???海棠找了一把椅子,她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水,夫君还在外面等着,不能耽搁太久。 第177章 推销 李海棠想买月事带,最好里面是纯棉花的,不要带棉籽的,不够舒适。 “这是卖的最好的新货,保管您满意。” 女????伙计从货架后方探出头,递过来一个小瓶子,神神秘秘,“用这个能留住你夫君的心,小娘子,特别是生产过的妇人,用这个效果更好!绝对神奇!堪称神药。” 李?海棠一头雾水,接过小瓶子,“这是吃的还是用的?” “????呵呵,您真会说笑,当然是用的,而且是外用,就是恩……” 女????伙计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动作,“只要用上,就会让你夫君离不开你,夜夜都和黄花大闺女一样,就是这么神奇!” 李海棠脸色变了又变,即使身为现代人,还是一个医者,她仍旧吓一跳,大写的尴尬。 可也是,她梳了妇人头,一看就是成亲过的小娘子,不可能没有洞房花烛,女伙计那个手势,她懂了。 “小娘子,你也是成亲不久吧?” 女?伙计见李海棠一脸意动,内心盘算,一般这种小娘子比较好哄骗,若是上了年岁的妇人,心思都在娃上,哪有闲心研究夫妻之间的房事。 “???恩,不到一年。” 李????海棠佯装羞涩的小媳妇,在铺子内转了一圈,这间铺子算是卖女子私密物品的,有肚兜,亵裤,香露,让人兴奋的熏香,月事带,还有房事上增加情趣的小工具。 类???似男子下半身那玩意制作相当逼真,李海棠想,若是真买回去,野人夫君看到之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那你就存着一瓶备用也好,或者你先试试。” 女?伙计打开瓶盖,里面有几个白色的小药丸,散发着清香,“咱们这个都是药材,只要放进去就好,小日子不能用。” 女??子生产以后,一般都有个恢复期,要想自家夫君不寻花问柳,就要想办法留住男人心。 若是一般寻常人家,女伙计决计不会推荐,只因这么几个药丸,就要二十两银子,用不了几次,“这个没有副作用,长期用,可变名器。” 女????伙计忽悠得天花乱坠,李海棠有点想买了,她主要是好奇,真有那么神奇?自从和郎中们交流医术后,她对中医更信服。 传?统中医,才是瑰宝,绝不亚于现代医术,而在二十一世纪,中医渐渐没落的原因,说到底,还是老祖宗留下的那些,基本上都失传了。 “???这话我也就和你说说。” 女??伙计见四下无人,凑到李海棠耳边,小声道,“知府大人家的小妾,就在咱们这边定药。” 根?据女伙计所说,知府小妾出门逛街,无意之中进了店内,对此药的神奇产生怀疑,用了以后,让知府连续留在她那里三天,对她比从前更宠爱,所以对此药深信不疑。 而后,知府把小妾养在深宅,禁止她出门,小妾只能派身边心腹嬷嬷定期采买。 女???伙计话音刚落,门外有顾客进门,是个头戴着鎏金头面的婆子,婆子进门以后也不废话,直接递给女伙计一张银票,沉声道,“老规矩。” “哎哟喂,赵嬷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难怪今儿一大早,喜鹊在屋檐上叫啊!” 女????伙计面带笑容,没有先接过银票,而是热情周到地送上椅子,倒了一杯热茶。 从细节上,伙计安排周到,让人感到舒心,又能说会道的,李海棠对女伙计观感不错,若有一日她开铺子,一定来重金挖墙角。 都说女子的银钱最好赚,李海棠深受启发,她发觉自己可以借用这个套路,开一家关于女子养生保健的铺子。 有神医名头,必然会赚到盆满钵满,数银子到手抽筋。 但是,她也就是想想,奈何没那个时间张罗。 “????还不到日子是吧?” 赵??嬷嬷严肃的嘴角有了笑意,“我们主子最近嘴馋,想吃老字号的小点心,特地派我来采买,你也知道,主子吩咐的,咱们做下人的,为表示忠心,怎么都要做个干净利落。” “????嘴馋,别是有了好消息!” 女伙计站在柜台之后找东西,一心二用,不时和赵嬷嬷聊天,言语殷勤,竟捡着对方爱听的说,让赵嬷嬷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可不好说。 知府夫人最爱拈酸吃醋,一个月有半个多月霸占他们家老爷,主子在后院夹缝中生存,若不是床上功夫有一套,怕是一个月都轮不到一次。 赵嬷嬷提起知府夫人,撇撇嘴,表面却不敢不恭敬。在外人多眼杂,万一说了坏话,让夫人知道,她好日子就到头了。 李海棠摸摸下巴,昨晚还和知府一起吃饭,看他神色疲惫,下眼青黑,力不从心,难道说是行房多了,阳气不足? 或许,药丸真的有疗效,她得买了研究一下。 “桂姨娘,一看就是福泽深厚之人啊!” 女伙计安慰,这些做人小妾姨娘的,就是半个主子,有儿女傍身,还能有出头的机会,不然,新人换旧人,没了颜色,就被扔在后院,不管不顾。 下人逢高踩低,谁还能在乎有这么个人物,夫人不一不高兴,随便找个借口把人打发到庄子上 ,眼不见心不烦,若是奴籍更惨,打一顿发卖了。 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于男人来说,不过是衣服,穿旧了不喜欢就丢掉,就这么简单。 “边城有个李神医,那医术出神入化,听说老爷昨日设宴,李神医也在,我们家姨娘求了老爷好几日,唉!” 赵嬷嬷把女伙计当成知心人,说起府上日常,桂姨娘一直怀不上,找府上的郎中看诊,郎中只说没问题。 郎中是夫人的人,她家姨娘就怀疑是不是被下了药,每日惶恐,如果能碰到李神医,就算有点小问题,也能解决了。 再说下去,涉及到府里的阴私,女伙计很转移话题,不往深了说,没一会儿,又哄得赵嬷嬷眉开眼笑。人????与人打交道,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学问。看赵嬷嬷一副刻薄相,法令纹很深,就知道是个严厉人,能被哄得这么开心,只说明女伙计有一套。 第178章 野人的幽默感 女伙计没耽搁太久,用绸缎做的兜子,把东西装好,递给赵嬷嬷,送了一套新品,“今儿掌柜不在,我自己做主了!” “????行了,你回头别被骂啊!” 二?人又说笑几句,女伙计一直把赵嬷嬷送到门口,这才往回走。 “???小娘子,我所言非虚,那个赵嬷嬷,就是知府后院桂姨娘身边的嬷嬷,最是有头有脸的。” 女????伙计指着桌上一个小药瓶,在边城,或者再远的地方,或许都找不到类似的药丸,这是掌柜亲自炼制,家传绝学,并且坚决不出售方子,每个月只提供一定数量。 因为价格昂贵,伙计不轻易推销,而且每个月的数量基本被桂姨娘包圆了。 “????那给我留一瓶。” 二???十两银子,李海棠不在乎,她对药方要更感兴趣。 就好比那些熏香,里面混合好几种材质,在吸入之后,身体发热,瘫软,李海棠亲自试验过。 “知府老爷一定有很多小妾吧?” 李海棠随便找个话题闲聊。 “????咱们平头百姓,咋还能打听知府家的后院呢?不过上次听赵嬷嬷身边两个嘴碎的小丫鬟说,大概有三四个,剩下的都是通房丫鬟。” 十??几号美人抢一个男子,不费心下点工夫,怎么能做到?而且这个小妾并不清白。 “小娘子,想不到你也对宅门秘辛有兴趣。” 女伙计说完,笑了两声,今天收获不错,她心情好,就多说了一些。 桂姨娘身世凄苦,听说她父母双亡,被流氓拐走,从南边带到边城,卖入青楼。 知??府大人到青楼喝花酒,正好点了桂姨娘作陪,桂姨娘不肯屈从,就要当着知府的面抹脖子。 “这不,知府大人觉得她是贞洁烈女,当即高看一眼,就把人接到了后宅,一进门就给了个姨娘的身份。” 李海棠一听,差点笑喷,还真是讽刺了,被拐子从南边送到北地,早就没名节了,被卖入青楼,也能忍过去,偏生在知府面前抹脖子,桂姨娘好算计啊。 “这个咱们可不敢道人长短啊!” 女伙计虽然这么说,显然很是认同。 那????桂姨娘又不是正妻,到底如何没人追究,她开始在府上安分了一段日子,让人放松警惕,而后在快被知府遗忘的时候,迅速上位,现在,知府夫人都不敢给她脸色看。 说????了一会儿的八卦,李海棠买了一打月事带,女伙计没有收银子,说是就当药丸的添头,这让她有点小欢喜。 无?商不奸,有时候你觉得你自己占了便宜,实际上,羊毛出在羊身上,能让你花钱,还让你开心,认为银子花得值,真是太不容易了。 从铺子出来,李海棠面色还有些许的不自然,手里的药瓶攥紧了些,道,“夫君,等很久了吧?” “还好,我买点吃食,晚上给你熬汤。” 萧陵川手里提着一串的油纸包,他看看天色,“咱们先回家,你睡一会儿补眠,万一马老爷同意手术,我怕你连夜……” “不差这一天。” 李海棠摇摇头,虽然现下情况比较严重了,但是她不建议晚上手术。 手术一系列麻醉药品,一应俱全,但大齐照明条件太差,哪怕是屋子里放十几盏油灯,依旧是模模糊糊的。 开颅手术啊,又不是做别的,稍有偏差,立即要命,连补救的办法都没有。 在外,李海棠装得无所不能,实则很是心虚,说来说去,还是没把握,她挽着野人夫君的手臂,袒露心声,“夫君,我好不容易有点名声,万一砸了招牌,以后只能靠你养我了。” “所有的银子都给你,如果不够,我就多赚,你只负责花钱就好。” 男主外,女主内,赚钱养家本就是男子的事,萧陵川是希望自家娘子活得轻松,没有后顾之忧。 但是,她对医术有强烈的热爱,每日晚归,那眼神都是亮晶晶的,萧陵川从没见自家娘子那么快乐,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只要她喜欢便好。 “放心,你夫君我别的本事没有,跑得很快。” 萧陵川顺了顺自家娘子的乌发,一本正经,可眼底的笑意出卖了他,“万一闹出人命被追杀,我保证带你连夜出城。” “从此,我们夫妻二人浪迹天涯,成为一对野鸳鸯……” 李海棠马上接话,自动脑补,而后笑出声来,没想到面瘫脸的野人夫君这么幽默。 她想,自己无愧于心,不应该有这么大压力。再说了,她操刀做手术,有压力的应该是马老爷啊! 下晌,立夏被从鹿城接到马府上休息,马碧荷差人送信,正在给屋子消毒,窗户全部换成能透亮的琉璃,随时做好手术的准备。 马老爷整日头痛,生不如死,但是开颅,把脑袋凿出来个大窟窿,他还是没有勇气,只想硬挺着。 这么一拖,就到了农历三月三。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边城秩序越来越好,百姓们不再愁苦,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 为热闹,知府大人组织城里几家商户,举办花灯节,其中出银子最多的马家,也有祈福的意思。 城北大街是边城一个繁华地,街道宽阔,平时可容纳十几辆马车并排前行,两侧都是比较大的商户。夜????色正浓,街道两侧有各式各样的花灯,今年有马家支持,投入多,异常华丽,也有百姓们自己做的祈福花灯,简单却有自己独特的特色,老人小娃们,拖家带口的到街市上转悠,卖吃食和小玩意的摊子 ,一个挨着一个。 这里不分阶级,有穿着稍好一些,绸缎袄子的商人,也有满身补丁的穷苦人家,众人随着人流边走边逛,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的平凡而真实。 街???道两旁挂着灯笼,有些带着编号,都是民间的手艺人所做,外罩有丝绸,也有雪白的宣纸,用竹篾编织成的花鸟鱼虫,品种多样,五彩缤纷。 “??好吃的糖蜜喽,给小娃们买一勺尝尝,甜甜嘴儿!” “????三月三,闹花灯,来买一盏红色的花灯,日日红红火火!”正月十五,边城被蛮子夜袭,花灯也没看成,百姓们低迷一段日子,才从悲伤中走出。 第179章 败家娘们 农历三月三,是民间的上巳节,南边习俗,春浴,踏青,曲水流觞。 北地冰雪消融,绿草刚刚长出,百姓们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节。 街道正中间,不时有小贩们穿梭,吆喝着,今儿出门上街,做爹娘的,不会省那个三瓜两枣,可高兴坏了小娃们,嘴里吃着零嘴,手里拿着一包,四处看着热闹。 李????海棠捂着肚子,她刚忙完,就拉着萧陵川一起,此刻肚子正咕咕叫,想吃点小吃解馋,对于她来说,平日夜晚几乎没有闲逛的机会。 边城夜晚宵禁,唯一一处比较热闹就是花街柳巷,那也不是她能去的地方。 “???好吃的鱼丸啊,新鲜的鱼肉剁馅,不好吃不要钱喽!” 前方有一个小摊位,有不少百姓等候在此,空气里传来一股子鲜香的味道。 李海棠吸了吸鼻子,拉着自家野人夫君的胳膊,眼波流转,眼里满是期盼。 “??想吃吗?那就买吧。” 前????两日,李海棠吃路边摊,回家闹肚子,跑一晚上的茅厕。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脸色苍白,心中懊恼,想着以后她想吃什么,都由他亲手来做。 眼下,见娘子那小眼神,他又心软了。 萧陵川扪心自问,杀人放火,他可以做到平静淡然,甚至眉头都不眨一下,但是面对自家娘子细微不高兴的表情,他马上投降。 摊位的老板一手炸鱼丸,一手收铜板,忙得不亦乐乎,那铜板被很多人摸过,一点也不干净。 萧陵川皱眉,恨不得把人拎着去旁边净手。 “谢谢夫君。” 李海棠眉开眼笑,接过荷包满心欢喜,正准备排队买鱼丸,她掏了半天荷包,只有几个散落的铜板。 鱼丸十二个铜板一份,这对寻常百姓人家来说,就有些贵了,十二文能买半斤猪肉,用来耗油,每次做菜用几片,省着吃能用上半个月,而鱼丸那么几个,吃到嘴里就没了。 这个时候的鱼肉比较贵,而且过了油,所以十二文的价位还是很合理的,炸出来的鱼丸色泽金黄,有各式的酱料选择,甜口,咸口,辣口,自行添加。 距离鱼丸的摊位不远,有一家老字号,老孙家羊肉泡馍,买泡馍送一碗正宗的酸梅汤,酸甜可口开胃,都是她想吃的啊啊啊! 李海棠沮丧地低着头,她才想起来,这次下山,带的银子并不多,又被杀千刀的云惊鸿坑骗不少。 好吧,被坑骗那些,是野人夫君帮忙负责,为护城军尽一份力量,在民族大义面前,李海棠不会小气。 剩下的银子,她用几百两的银子,挖走一个同行的私藏百年老山参。 山参的品相不错,春娘生产,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剩下银票,被她送到鹿城,用于药铺的周转。 萧陵川平日不管钱,根本不晓得银子已经被花到所剩无几,现在,夫妻俩过日子都要捉襟见肘。 其实,银子是不缺的,可以从春娘那拿,或者回到李家村山上取钱,后者太远,若是前者,好丢脸啊! 李海棠感觉,自己就是传闻中的败家娘们,无颜面面对自家野人夫君。 “??怎么了?” 见自家娘子瞬间失落,低垂着脑袋,沮丧地模样,萧陵川觉得胸口憋闷,恨不得赶紧把人搂在怀中安慰。 180 “????夫君,咱俩没钱了,只有几个铜板可以花用。” 李???海棠欲哭无泪,“几个铜板也不够买东西的。” 她堂堂李神医,总不能为了吃个鱼丸赊账吧。 最近家里吃用都是她出诊得到的谢礼,近期没有采买东西,所以她自己马虎,根本没记起来。 “夫君,要不咱俩想法子赚点银子?” 前???面有不少民俗表演,吞火的,耍猴的,唱小曲的,百姓们围观,到精彩之处,拍手叫好,给上几个铜板。 积???少成多,能招引来几十个百姓,今夜的伙食就算圆满了,鱼丸,老孙家的泡馍,酸梅汤,吃个肚圆,走时候还能买点小玩意。 李????海棠美目流盼,她自己没啥才艺,会医术,可在花灯会上,英雄无用武之地,但是野人夫君有啊,一身高深莫测的武,随便表演个扔银针,都能让百姓们见世面。 “?赚铜板?” 萧?陵川觉得背后一寒,他敏感地察觉到一道不怀好意的光芒,自家娘子不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没准是坑他的。 “????恩,就是铜板。” 在??市井,碎银子很少,百姓们都是以铜板作为钱币,一千个铜板是一两银子,如此换算,铜板并不是想的那么沉手,很轻薄,能带一两银子上街的,都是有钱人了。 为?了低调,李海棠用布巾遮面,她好歹在边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二人站在街上行走,不是那么的显眼。 必须要来点震撼的才能吸引住人,早点赚了铜板,好买上吃食,安慰空空的肚腹。 “你逛吧,我先回家了。” 萧陵川话毕,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而去,李海棠诧异,很快的提着灯笼,小跑上前,她苦了脸,没铜板寸步难行,要不,把手上的花灯卖掉? 不行,那是她自己做好,打算送给张如意的礼物,前段张如意写信,抱怨她不去鹿城,为安抚张大小姐的情绪,李海棠立马答应送礼物表达她对张如意的想念之情。 “哎呀,夫君,走什么,有事好商量,嘿嘿。” 李海棠嘿嘿一笑,上前拉着萧陵川的衣袖,她也觉得不是特别的现实,卖字画得需要笔墨纸砚,吹拉弹唱,也需要有工具才行,这点让她很是苦恼。 萧陵川只是逗弄自家娘子,心里既好笑,又无奈,没有铜板,只能认命,好在她提出赚银子,而不是走捷径,做那三只手。 不过,他倒是希望做三只手,一次性搞定,至少不用当众表演。?二???人随着人流向前,前方转角处,有两个人蹲在地上,面色愁苦,一个老者到了花甲之年,另个小姑娘才几岁,两个人前面摆着一个碗,却是空的。偶尔有路过的百姓,以为二人是乞丐,便好心的给上一个铜板。 第180章 吹拉弹唱 面对施舍,老者拒绝的很彻底,不食嗟来之食,他们祖孙是来打把势卖艺的,拿着白得银钱,用着不安心。??李??海棠很是感慨,若是在现代,众人肯定要嘲笑二人痴傻,殊不知地铁上,火车站,总有人拿着小本子装聋哑人骗钱,一次李海棠好心,给了十块钱,结果对方立刻举出来一个小牌子,上书:最低二十元 起。 古?代的人心眼实诚,大多数人都保持淳朴的内心,不食嗟来之食,是一种高尚的气节。 “??有了!” 李????海棠停下脚步,灵机一动,她看这祖孙二人有些可怜,若是能结伴一起卖艺,给能给对方招揽生意,这样的话,彼此双方受益,何乐而不为! 萧????陵川站在自家娘子身后,体贴地为她抵挡拥挤的人潮,罢了,就随了她,自家娘子高兴,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从????小开始,萧陵川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很多事情,他没有特别重视的人或事,对一切漠不关心。 他不在乎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总之,就是平平淡淡的,看日出日落,始终是一个人。 李????海棠回过头,见野人夫君沉默的站在身后,又上前拉着他的大手。 成亲以来,萧陵川对她很是宠溺,弄得李海棠有点找不到北,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很少为对方考虑。 他不喜欢和太多人接触,她不能总是抱着改变他的想法,夫妻之间,彼此理解,求同存异,这样才能走得更长远。 李海棠反应,自己的确忘乎所以,有点过分了。她能怎么办呢?家里有神药,最近她已经研究其中的成分,不若晚上给野人夫君一个难以忘怀的夜晚,然后再坦诚一点。 其实,是李海棠自己想多了,萧陵川只是和她开个玩笑,逗弄一下她而已。 “小娘子,你们是来看表演的吗?” 老者见李海棠和萧陵川夫妻停在他们面前,狐疑地问道。 他和她的孙女没有别的家人,二人是南边湖州人士,来边城寻亲,可惜正月十五蛮子夜袭,杀死了他的亲人,没办法,祖孙只能来接头卖艺,维持生计。 老者会拉二胡,这是他唯一值钱的家当,小孙女声线不错,唱一些南方的小调。 可惜湖州有自己的方言,很多小调让人听不明白,北地百姓不买账,二人自然招揽不到生意。 眼瞅着,就要断粮了,老者愁眉苦脸,他又不晓得如何招揽生意,只能蹲在街上。 被当成乞丐,这点很很伤自尊,他有手有脚,会吹拉弹唱,怎么也不至要饭。 “老伯,我现在哼小调,你看看能不能配乐。” 李海棠得到自家夫君的允许,哼唱了一首好日子,这是她仅有的不跑调的几首歌之一。 “应该没啥难的。” 小??调节奏明快,朗朗上口,李海棠哼唱一遍之后,周围已经围拢了几个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打听。 “???这小曲欢快啊,等俺学会了,也去村东头的小翠家求亲去!” “???哎呀,就你那嗓子,唱个小曲那调子能跑到鹿城,你可悠着点吧!” 周??围的人百姓们交头接耳,偶尔蹦出来几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让气氛更为火爆。 众???人都是哪人多上哪看热闹,他们这边还没说好合作事宜,周围的树上都坐满了人,刚才喧哗声不见,百姓们屏气凝神,生怕后排听不到那首调子。 李海棠没想到现代神曲能反响强烈,她已经不着急赚银子,而是想法子帮助老者和他孙女。 老???者负责吹拉弹,他孙女负责伴舞,李海棠就负责唱,简单教会小孙女几个动作,她学得很快,还能跟着曲子的旋律自己编排。 没有奢华的乐器,围观的都是平头百姓,可李海棠却非常兴奋,她明明在现代ktv不敢张嘴,可到这里,感觉就好像在开演唱会一般。 “今天是个好日子,吉祥的事儿都能成……” 乐???曲响起,出奇的和谐喜庆,李海棠和着音乐唱着,小孙女翩翩起舞,头顶上挂着的花灯,把四人的脸庞照得格外的清晰,人群中的百姓们,心底被深深地震撼着。 生?活总有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只要能挺过去,前方的路永远是光明的,无论怎样,每年都会迎来春节,有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是那么的幸福美好,如小调的词儿,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脸。 一??遍结束,百姓们已经能跟着哼唱,小孙女别看年岁小,是个人来疯,不停地挥舞着小手绢,李海棠见状,重复了一遍。 四????周传来清脆的响声,瞬间满地的铜板,曲毕,百姓们还沉浸在乐趣之中,哼唱着小调,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喜悦。 赚到银钱,老者乐开花,他看着满满一小盆的铜板,最后只要了五十个,剩下都给李海棠。 如果不是她的小曲和歌词,北地百姓决计不会买账。 “这五十文给我,剩下的给你。” 李海棠笑笑,其实表演后,她已经不那么饿了,也未必非要吃那份鱼丸。 她现在很高兴,和赚钱无关,她感叹的是,以前在朋友们面前唱歌都怯场,而现在,脸皮越来越厚,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趋势。 在特定的环境下,人果然是会改变的。 和老者推拒一番,李海棠坚持拿五十个铜板,她放到荷包里,“夫君,我赚银子了,给你买鱼丸吃。” 萧陵川再次哭笑不得,他娘子这么能干,自己好像被比下去了。 突然的,这种吃了软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必须运用技能赚钱,不然娘子想吃点东西,都买不起。 自从经济大权交给李海棠掌握后,萧陵川是不带钱的,但是眼下比较尴尬,他想,以后还是得留点私房钱,不是为自己,是在娘子没银子的时候,自己顶上。上巳节,大街上人来人往,货郎们挑着扁担,穿梭在人群之中,里面多是胭脂水粉,头绳荷包等小玩意儿,遇见大姑娘小媳妇,停下来,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推销,热热闹闹。 第181章 胸口碎大石! “羞羞!” 两个流着鼻涕的小娃,看着也就三四岁光景,跟爹娘一起逛街,看到夫妻俩手挽手,做个鬼脸,旁边有人见状,不时地发出起哄声。 好??在李海棠遮住半张脸,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面对围观,她很淡然,秀秀恩爱怎么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过心里虽这么想,还是低调了些。 夫妻俩买了一份鱼丸,又买了熏肉大饼,坐在一处背风之地。 萧??陵川接过熏肉大饼,只咬了饼的边缘,他很小心,一块肉沫都没沾到,递给李海棠,“好了,我吃过了,趁热吃,不然一会儿凉了。” “一会儿我找个活计赚点银子。” 萧陵川跃跃欲试,假设,夫妻俩弹尽粮绝,没有银子,他应该如何养家?不如去码头扛包,赚个几十文钱。 大?齐山水秀美,在边城通往京都,开凿出一条运河,用于专门的货物运输。前几年河道里淤泥太多,曾经被堵塞过,而后经过官府组织的徭役,人工疏通。 这不,阳春三月,冰雪消融,码头开始派上用场了。 河???道运输开通,码头上自然是多了做苦工的人,谁力气大,肯吃苦,就能多赚钱,萧陵川扛几个包不在话下,只是时间有限。 “??做苦力?” 李???海棠差点被鱼丸噎到,刚夫君说找到赚钱的办法,郑重其事,她还以为有什么捷径,原来竟是如此。码头上的苦工,多是一些壮汉,来往货船和马车之间,装货,卸货,跑腿,因为要用肩膀扛袋子,一日下来,上面是红肿的,长久做这行的,肩膀上都有一层厚实的老茧,走路稍微倾斜,也是因为肩膀长 时间扛着重物,左右失衡而导致。 现实总是很残酷,不是你付出多少汗水,就有多少收获。 码头上通常有个工头,在中间进行克扣,很多苦力一天赚的银钱有一半,甚至一多半要孝敬工头,如若不然,工头一个不高兴,混饭吃的饭碗都没了。 “????娘子不用担心,你找个被风的地方,等我一个时辰便好。” 萧陵川舍不得让自家娘子在外头受冻,这琢磨哪里能暂时避避风,他们现在没银钱,是个硬伤。 “???夫君,那里有一块大石头,你能一拳打碎,弄成渣吗?” 李海棠看着前面小娃手里的风车,突然有点感悟,这年代人就是喜欢看热闹,有热闹看,都争先恐后地,何况是上巳节,周围村镇的百姓,都集中在边城。 “???可以。” 萧陵川走到树下的石头前面,握拳,轻轻一捶,石头立刻四分五裂,变成一堆细小的石块,明眼人一看,这是一门硬功夫。 平??头百姓,没见过多少真正的习武之人,能有个花拳绣腿让他们看热闹,就很满足了,听见响动,还不等李海棠说话,周围已经自发围成一圈,前排站着好几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好!壮士一手好本事,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石头啊!” 有???人特地跑到石头碎块查探,频频点头,现在懂得内功的人越发的少,武学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没有个十来年的积累,有内力是空谈。 “?好,好!” 有?人叫好,立刻有人跟风,“来一个胸口碎大石,精彩!” 李海棠一脸黑线,到底是谁这么上道,她还没摆摊,这些人就抢先说了台词,无奈这边是街道的一侧,距离花灯节的集市还有一点点的距离。 这些人还真识货,刚才唱小曲,马上能招来人,现在碎大石,也是如此。 好说歹说,和隔壁卖馒头的铺子借了个铁盆,李海棠嫌弃他们家装酱油醋的小碗,那么小,瞧不起她夫君的能力吗?野人夫君出手,装铜板必须用铁盆! “??你忘了?现在这杂耍,也能造假。” 其????中有个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糖葫芦,边说话,边吐着山楂核,“他们用假石头,外头看着是,里头也不知道是啥东西,轻飘飘的,一弄就碎的骗人!” 自?从知道黑幕以后,众人对硬功夫渐渐失望,能人或许是有,人家不缺一口饭吃,怎么会沦落到摆摊来养家糊口?有那几文钱,还不如去看耍猴儿,那猴儿小眼珠活灵活现,还会作揖问好,图个彩头。 “????呦呦呦,假石头?那是瞧不起谁啊?” 李海棠见自家夫君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嘿嘿一笑,站出来,指着树下的石头,“刚刚我夫君只用了轻飘飘的一拳,有人看到,石头你们也检查过,绝无造假可能!” 说???得一本正经,举起手中的铁盆,转一圈,只有一个人往里投了一个铜板,叮地一声,李海棠看着上面泛着油花的铜板,心里酸酸的,赚钱不易! 刚????有人揭露胸口碎大石造假,她却很是钦佩造假之人。 这才是经济头脑,杂耍就是哄骗众人,让他们看个高兴,只要不被发现,能达到相同效果,己方省时省力,对方看得兴致盎然,皆大欢喜。 就好比是魔术,不穿帮就好。 “三月三,今儿是个好好日子,让我夫君出点力,给你们开开眼。” 李海棠知道野人夫君的实力,刚刚丢过询问的眼神,他虽然有点无奈,却是默许了,既如此,她就加快敛财的进度,赚到铜板第一件事,给夫君买个熏肉大饼,多加肉,顺便加一碗稀粥解渴。 “?小娘子,刚才有人见了,咱们是后来的,什么都没看到,尽管刚才石头为真,不代表你们不能继续做手脚。” 人??群中有那好事之人,率先跳出来找茬,有人提出质疑,招来不少附和的声音,他们想看硬功夫,又怕被骗,白白浪费感情。 “这位大叔说的好!” 李????海棠鼓掌,周围鸦雀无声,她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没人配合的滋味不好受,多亏她脸皮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和夫君逛街,只因盘缠被那小贼偷去,不得已才在原地卖艺……”???说?来说去,就是没钱,让众人别光顾着看热闹,有钱的出钱,有力的,他们不需要出力,所以还是出钱就行,甭管是一文两文,还是十文八文,总之少了不嫌少,多了绝对不嫌多。 第182章 壮士,脱衣服吧!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是啊,有真本事的人,咋可能卖艺,咱们大伙儿给凑凑,只要功夫真,一切都好说!” 接着,周围人连声附和,李海棠见表演之前的动员工作差不多了,上前,小声问萧陵川,“夫君,你能搞定吧?” 萧??陵川:……这个时候才问,不会太晚了吗?牛皮差点没吹破天,差点让他觉得,随手打破个石头,是了不得的技能。 “????乡亲们,为了不辜负大家的热情,夫君说,石头由你们来选,辨别真假之后,抬上来。” 李?海棠继续忽悠,不然的话,自家夫君还得去抬石头,到处找麻烦,一来一回,浪费体力。好吃的,萧陵川都让给她了,自己只垫垫肚子而已。 “?好!” 此????言一出,底下人积极响应,纷纷赞不绝口,自己找石头,不怕造假不说,还能找个大块的,为难一下丑陋的大块头,众人抱着这样的心里,人群一下少了好几个人。 百???姓们大多在集市上买东西,见这边有热闹,并没看过来,李海棠心急,人越多,代表人气高,能吸引更多的人,多多益善,只有十几个围观群众,赚不到几个铜板。 她????走出人群,看个两三个大娘正在围观货郎的扁担,对里面的荷包赞不绝口,但是因为要价比较高,没谈拢,正在犹豫不决,十几文买个荷包,对于平头百姓人家,稍微奢侈了点。 “大娘,你喜欢荷包吗?” 李海棠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宣传靠她一个人根本不够,她还是个面嫩的小娘子,而几位大娘不同,面带横肉,嗓门又大,适当可利用下。 “??你们帮我吆喝,等一会儿我夫君赚了铜板,我给你们一人一个荷包。” 李海棠对着一众大娘道,“就是麻烦几位到集市帮忙喊几嗓子,宣传宣传,这边我夫君要胸口碎大石。” 李?海棠讲明,不作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这有一个时辰表演,过期不候。 “???这个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去,小娘子要说话算话。” 不过是喊几声,就能得到荷包,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就算小娘子反悔,她们也没损失。 货郎见多了生意,也很高兴,就在一边等着,看热闹的同时还能做生意赚钱。 无??论何时,都不能小看大娘们的影响力,现代的广场舞大妈,据说已经要占领世界,几个大娘就和做买卖一样,在人群中喊叫,顿时就吸引了成群结队来看热闹的人。 趁????着人群去找石头,李海棠又用同样手段,雇佣几个帮忙叫好的大叔做水军,荷包同样奏效,过年过节,男子总要送媳妇点什么,听完后,他们也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些围观人不可能都给银子,李海棠凭借自己的火眼金睛,挑选的是看起来比较穷或者爱斤斤计较的人帮忙,她深知道炒作的重要性,什么都不怕,最怕冷场。 “????石头来了!” 等????了约莫有一刻钟,离开的几个人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辆板车,上面堆满石头,大大小小,装了足足有三个板车,而且后头还跟着个穿着绸缎衣衫的老爷。 “????三两银子,我来看看热闹!” 有人不在乎,拿出一小块碎银子,貌似是从整个银锭上切下的银块,人群又因为这三两银子而沸腾。 三???两银子,李海棠并不是很在乎,但不可否认,在一文钱能买两个馒头的集市上,三两银子的购买能力惊人,普通四口之家,差不多一年的嚼用,也不过如此。 赚钱迫在眉睫,李海棠提醒自己,以后要注意,别闹出笑话。 “壮士,脱衣服吧!” 不断有人增加筹码,李海棠雇佣的水军们机灵,拍手叫好,带动得气氛更加热烈。 脱?衣服?谁这么流氓?自家夫君有胸肌和腹肌,人群中那么的多小媳妇和大娘,万一让她们看到,岂不是占了便宜? “????不用,夫君不需要脱衣。” 李海棠坚决反对,天冷,脱衣着凉怎么办?谁说胸口碎大石要脱衣服?那纯属是吸引人眼球而哗众取宠。 “?好,开始。” 萧?陵川暗了暗眸子,抬起一块至少有半人高的石头,轻轻捶打,顷刻间,石块碎裂,变成细小的碎块四处飞溅,离得近的人遭殃,被扬了一脸石头沫子。 那?可是石头,坚硬的石头啊!石头四周锐利,一个不慎,就容易划伤手,萧陵川不过一拳,就能让石头化成碎块和碎末,太不可思议了! “用胸口,用胸口!” 拳??头硬,胸口总不能那么硬吧,直接把石头仍在胸前,不捶打,能不能碎? 围观众人提出要求越来越高,萧陵川一一满足,几块石头,雕虫小技而已。每表演一会儿,都被李海棠叫停,她弄了个皮袋子,往里面塞铜板。 围????观群众热情高涨,铁盆里哗啦哗啦,加上有三两的银块,不到半个时辰,萧陵川凭借一手神功,赚来至少十几两。 “夫君,咱们就不表演了吧?” 李?海棠用余光瞄着板车,还有最后一车,目测四块大石头,见好就收。 “???怕是走不了,还是把最后一车石头解决。” 围?观的人群又是拍手又是跺脚,个子小看不到的,爬到树上,房顶去看热闹,总不能虎头蛇尾,萧陵川见娘子看得认真,就又加大难度,来了个头部碎大石! 李??海棠默默无语,野人夫君以为自己是孙铁头附体,确定这么碰撞,不会有什么脑震荡的? 一???番功夫下来,李海棠收钱到手软,直到石头都被用光,他们表示需要休息,可人群还是久久不愿散去。 李海棠低头捡起地下的铜板,就在这么一瞬间,她的面纱松动,正好刮风,面纱被吹起。 “天啊,我没看错吧,是李神医!” 正月十五那一夜后,李海棠已是边城家喻户晓的人物,有人没见过,可同样有人见过她。 作为女神医,她的容貌相当有辨识度。 “真的是李神医啊!”认识李海棠的不止一个,还有人受过她的恩惠,场面顿时就沸腾了。 第183章 神药的威力 众人想不明白,李神医怎么还需要靠夫君卖艺过日子。 神医啊,随便甩出名头,就有人聘请,真金白银的送礼。 “李神医,你为啥带着夫君胸口碎大石?” 有人问一句,其余人接连附和,这是他们最想知道的问题。 “??夫君,你先擦擦脸,我给你买了熏肉大饼,特地让老板加两份肉。” 萧?陵川身上都是碎石头的沫子,他随意拍拍,接过帕子抹了一把脸,现在的确是饿了。 看到夫君吃上饭,李海棠这才回复看热闹的百姓们,她脸不红,气不喘,编瞎话不带眨眼的,“大家都觉得,神医不缺银子,其实也不然。” “前段咱们城里被蛮子夜袭,我捐出四十车的粮草,是我全部身家。” 李海棠一脸沉重,北地想要平安,必须让守护百姓们的城防军吃饱,如今粮草跟不上,她作为一份子,当然要贡献自己的力量,虽然很有限。 “当然,我和我夫君也不是吃不上饭了。” 堂堂神医,带着夫君打把势卖艺,不成体统,李海棠不能降低自己的格调,解释道,“我就是希望,咱们边城百姓快快乐乐,健康平安,想在上巳节,给个惊喜,不成想,面纱掉了,被认出来。” 萧陵川面色冷淡,要捂住脸,才能掩饰嘴角的抽动,从没见过自家娘子这么厉害的,把自己说得相当伟大。 “感谢李神医,感谢李神医的夫君!但愿我们边城百姓们安居乐业,不为蛮子困扰!” 人群中,有人喊一句,而后,还有人唱起了好日子。被李海棠雇佣当水军的大叔大娘们愕然,那个荷包,他们还是不要了吧! 能和神医合作,本身就非常的有意义! 好不容易在百姓们热情相送下回家,趁着野人夫君洗漱的空档,李海棠闭着眼沉思,她突然想起在县里遇见的女伙计,那一瓶药丸,就在床头压箱底的包袱里放着。 顺着净房门的空隙,李海棠刚好看到野人夫君出浴,他麦色的肌肤上残留一滴滴晶莹得水珠,衬得下半身的腹肌和人鱼线个更加流畅。 李海棠咽咽口水,男色害人啊!那药应该是有点效果,至少,她没发现有毒药的成分。若毫无用处,知府小妾不会派人来采买,看赵嬷嬷趾高气扬的模样,不像是个托儿。 夫妻俩最近晚上睡觉比较老实,只有些搂搂抱抱的小动作,只因住在百姓人家密集的地带,夜深人静,邻里夫妻说枕边悄悄话,她都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些。 食?色性也,野人夫君一直包容她,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不早了,娘子,歇下吧。” 萧陵川准备吹了蜡烛,见李海棠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欲语还羞,他咽了咽喉咙,浑身上下火热,但是想到她也累了,硬生生地忍住。 “??夫君,不如咱们……” 勾?了勾嘴角,李海棠没说下去,这已经是邀请了,她故意翻了个身,解开里衣的盘扣,就不信他不明白! 神????药,有那么神奇?必须试试才知道,李海棠偷偷放入药丸,只觉得一阵清清凉的滋味,接着又开始发热,她拉着自家野人夫君的胳膊,依偎在他怀中。 娘子有需求,若是拒绝,还算是男人吗?萧陵川眯了眯眼,眸色幽深,眼中跳动着火焰,身上也冒出了汗珠。 一?旦兴起,一发不可收拾,为防止自己呻吟出声,李海棠用帕子堵住嘴,飘飘欲仙,眼前朦胧,好像透过一层纱,看着萧陵川那凸起的肌肉…… 一???夜到天明,李海棠精疲力尽,呼呼大睡,连早饭也没吃,就这么睡到正午时分才起来,神药威力无穷,感官的愉悦和心灵上的满足,二者兼有,二十两银子一小瓶,物有所值。 “娘子,现在是午时,起来吃东西吧。” 萧陵川神清气爽,满足身心的愉悦以后,他起床还打了一遍拳,一夜未眠,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昨晚夫妻俩卖艺,赚了不少铜板和琐碎的银两,钱袋放不下,只能随意地扔在麻袋里。 “夫君,我今儿似乎要迟到了。” 李海棠草草洗漱,手里抓着一个馒头。鹿城家里的暖房,蔬菜出的多,陈二婶委托来往的商队送来一个大冬瓜。 萧陵川把冬瓜去皮切片,加上新鲜的虾仁和葱花,做了一道冬瓜汤。 除此之外,早饭还有蒸好的花卷,腌渍的酸辣萝卜干,半个冒油的咸鸭蛋和一碟子切成纸片一般薄的卤牛肉片。 “那也得吃过饭再出门。” 萧陵川盛了一大碗汤,指着角落的麻袋,“娘子,那是咱们赚的银钱,满足日常所需没问题。” 没钱,也得让娘子买买买,就要赚得更多,萧陵川打算出门一趟,琢磨再走一趟货。 主要是,他怕娘子花完了钱,又出点古灵精怪的主意,他不想再被拉出去胸口碎大石,不然,这将成为他的黑历史。 昨夜在床上,李海棠已经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她这人素来不讲道理,也是他惯出来的,反正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只要宠着,惯着,无法无天也没关系,天破了个窟窿,有他顶着。 “夫君,我有点累,今天我不去了,在家陪你。” 约莫有一个多月,李海棠早出晚归,休息的时间很有限,她总是留自家夫君形影单只,就和在山里那会一般,她忽略他很久了。 劳逸结合,偶尔也要适当休息一下。 正好昨日赚了银子,买点排骨,家里还有点鹿城送过来的小白菜,做个小白菜排骨汤,几个炒菜,她现在就想吃一口清淡的。 夫妻俩简单收拾出门,李海棠和昨晚一样,蒙上面纱,她的脸遮上了,奈何野人夫君太显眼,尤其脸上那条疤痕,想认错都难。 于是,一路上,遇见百姓们,都会很友好的打招呼,夫妻俩去一趟集市,手里的包裹满满,全是众人送的农家出产。 “夫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李海棠揉酸软的腰肢,她可以遮挡脸,但是夫君不能,一出门就被认出来,这是个问题。 第184章 征婚了! 李海棠要不停地打招呼,口干舌燥,去茶棚喝茶,老板都不要银钱,她有一种成了地头蛇,横行乡里的感觉。 “我有办法。” 萧陵川先把东西送到灶间,出来的时候,又换了一套衣衫,对着自家娘子道,“走吧。” “夫君?” 李海棠差点掩面而泣,这个胡子长得满脸的大个儿,真是自家野人夫君?名副其实的野人还差不多。 北地挨着蛮族,的确有不少汉子留着络腮胡,好吧,二人一起出镜,更像是地头蛇。 阳春三月,天气转暖后,城北胡同两侧的铺面一个接一个,以实用为主,粮米铺子,山货铺子,杂货铺,还有酱鸭,小面馆,点心铺子等等,平价接地气。 正?好一家铺子刚烤出来芋头酥,那香味传得老远,萧陵川买了一包,给娘子品尝。 “????大齐京都最有名气的是核桃酥,吃多了也会腻,偶尔尝尝百姓吃的小点心也好。” 萧陵川刚打开油纸包,瞬间被一个白影飞快地抢在手里,当着李海棠的面,云惊鸿一边吃一边点评。 最??近他闲着无聊,想出门走走,顺便查查可疑的商铺。根据探子的回禀,蛮子的老巢,很可能在附近的某个商铺。 抢夺来的粮食等物,很快销声匿迹,只能说明,蛮子挖了很可能不止一条通向城外的密道。 北地有小半年都处于冰雪之中,土地坚硬,只能利用剩下的时挖地道,地点必然是距离城门最近的闹市区。 这样,便于掩护。 “???前面就是城北最大的集市,咱们这个点去,能吃到棉花糖,棉花糖,嫂夫人还没吃过吧?” 云??惊鸿很少露脸,城中百姓认识他的不多,但是他本人容貌太过出众,俊逸儒雅,一出现,就吸引人的目光。 李海棠无语,狐狸眼哪来的自信?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古代土包子好吧? 飞机,汽车,轮船,他知道什么啊! 抢了野人夫君买给她的芋头酥,这也就算了,让人郁闷的是,夫妻二人好不容易低调出门,又多他这么个祸害。 路???上的行人好奇地围观,不时地对三人组指指点点,猜测他们的关系。 “哎呦呦,陵川,你别以为你贴个胡子出来,我就不认得你了!” 萧陵川走得太快,云惊鸿只能加快速度,他边吃边道,“咱俩啥交情,虽说没好到穿同一条裤子,但是咱们进过同一间茅厕啊!你说你,身上我哪没看过!” 云惊鸿嘴里没个把门的,气得李海棠干瞪眼,这人是不是有病! 二人谁也不搭茬,表明了不欢迎他,但云惊鸿不在乎,嘴里依然喋喋不休,“当年,我和陵川,那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嫂夫人,可惜我不是女子,不然我就嫁了……” “神经病也是病,趁早治疗吧,不要放弃,或许还有希望。” 李海棠同情地看了一眼云惊鸿,问自家野人夫君,“是不是医馆的人没看住,让他跑出来了?” “应该是!” 萧陵川认同地点点头,眉心跳了几跳。这要是没见过世面的,胡咧咧几句就算了,问题自家娘子不一样,小脑袋瓜也不晓得怎么想的,和他提起过断袖之癖,鹿城守备之子曾彦,就包了个男粉头。 “喂喂喂,小川川,你这样说人家,人家会伤感的!” 云惊鸿就爱看热闹,能坑萧陵川一把,求之不得,他一手捧着心口,做悲痛欲绝状,“可恨我不是女儿身……” 李海棠和云惊鸿把萧陵川夹在中间,很是怪异,身后跟着的大姑娘小媳妇窃窃私语,目光主要放在云惊鸿身上。 “征婚了,征婚了,白衣男子是护城军的云小将军,年方二十,无妻无妾,云小将军京城人,但是喜欢北地女的豪爽,尤其是喜欢皮肤黑,长得壮实的,有适龄的小娘子,抓紧来报名啊!” 三人向前走,毫无预兆地,李海棠突然大喊出声,喊第一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她挥挥手,又喊一遍! “云小将军?喜欢肤色黑的?” 人群中当即炸了,有大娘火速狂奔,“真的吗?我们家的黑妞儿因为肤色一直被嫌弃呢!” “我家傻妞肯定行,常年下地干活的!” 众人激动大喊,把云惊鸿围在中间。 李海棠叉腰,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哼,四十车粮草,是那么好拿的吗?让狐狸自己去享受壮实的黑妞儿去吧! “走,我们在这边穿过去。” 几条胡同是通的,云惊鸿被包围,夫妻二人已经甩他这个掉拖油瓶,直奔集市。 “?鱼片粥,北地仅此一家,认准老字号!” “??炒焖子,价钱便宜,餐桌必不可少,来一份儿呗!” 小??吃摊位一个接一个,摊主边收钱,边熟悉地招揽生意。 炸????汤圆,拔丝红薯,烤土豆,土豆饼,大虾球,还有顶饿的面条,饺子,馄钝,应接不暇。 李海棠犯了选择困难症,这些小吃,她都想尝尝。 “?那就从第一家开始。” 难??得娘子想休息一日,萧陵川也不想扫兴,他点点头,主动去排队,并且把自家娘子拉在他的胸前,用身体挡着她,以免被人拥挤的人群踩脚,这些小细节,每次都是他必须做的。 “?夫君,还是咱们两个人自在。” 李?海棠嘴里咬着炸汤圆,有感触地点点头,期待早日回到山里过二人世界,让她耳边清净几天。 其实在边城这么久,始终没有归属感。 吃????了一圈后,她觉得,最好吃的是土豆饼,主要上面刷着一层摊主家做的辣椒酱,非常合胃口。 前??面吵吵闹闹,围着一群人,夫妻二人凑热闹挤进人群,原来是个游戏的小环节,射箭。 一??棵树上,挂着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喜欢的荷包,帕子,发簪,首饰,而且都很有特色,摊主介绍说,全部由他娘子手工做成,每样只有一件。在????每样东西的下方,挂着一块硬纸片,如果能射中硬纸片,将会得到树上相对应的物件。价格不便宜,每次五个铜板。 第185章 露一手 隔壁摊位的套环,只要一个铜板一次,命中率更高,就在刚刚,有人套中一把菜刀。 “???我不和别人比,成本不一样,你们看这一块帕子,我娘子起早贪黑,绣了十多天。” 摊??主字里行间,对隔壁摊位很轻视,他自己准备的东西,都是独树一帜的,而且是女子常用,射中后,用来哄娘子最好不过。 “???夫君,我喜欢最高处的簪子。” 上????面是蓝色串珠,色泽艳丽,形状很别致,这样的首饰,在铺子里都买不到,戴在头上体面,并不显得廉价。 不??过挂在最上方,几乎要隐藏在树冠里,应该是摊主压箱底的宝贝。 “???我要五支。” 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身上满是纠结的肌肉,他数出二十五个铜板,在摊主身边,划线那里,用手拨弄一下弓箭。 “好了,开始吧。” 摊?主递上特制的箭矣,那人一看就是行家,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直奔下方手帕上挂着的硬纸片。 就?在众人以为肯定能射中的时候,箭头擦了个边,落在地上。 “???哎呀!” 五??个铜板就这么没了,真够可惜的!有人喝倒彩,也有人为汉子打气加油。 “??第二支。” 汉????子不信邪,继续射帕子,二度失手,最后五次机会用完了,一无所获。 李????海棠看他姿势标准,有力量,应该有些准头,而且树木又不是移动的,没想到那么难。 “???夫君,你说他为什么射不中,是不是其中有猫腻?” 手??帕上的刺绣不错,料子也算好,放在铺子里,至少能卖个几十文,没射中,还真的可惜了。 “??没有,他的臂力够,姿势算标准,不过,身体过于紧绷。” 硬?纸片的位置很小,稍微有一点偏差,就会失去准头,所以射不中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接???下来有人被树上挂着的东西吸引,又有六七个人依次射箭,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什么东西,就是坑人的!” 射????不中的几个人联合在一起,非说摊主为骗钱不择手段,箭做的有问题。 摊???主为人耿直,不知变通,当下就急了,认为几人故意捣乱,两方差点打起来。 “我来试一试。” 萧?陵川看了自家娘子一眼,问她都喜欢什么。 “????都好,我最喜欢上方的簪子。” 刚????才那汉子连个手帕都射不中,更别提最上方的东西,光射箭的角度,就很不好掌握。 很???快,刚才吵闹的人闭嘴,他们都射不中,没成想还有个傻子,自己非要跑上来试试。 “????我说哥们,你知道我是做啥子的吗?” 其中一个汉子嘴里叼着稻草,“呸”了一声吐出去,歪了歪嘴角,“我家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小韩村,祖上世代为猎户,靠打猎为生,我的水平,都射不中,你说要五文钱一次,这不是抢是什么?” 而?且这射箭游戏容易上瘾,玩个几把,半个月的粮米钱进去了,他在这里看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见有人射中。摊主纯属是空手套白狼。 “??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没摸过弓箭,五文钱玩一次挺好的,少吃两个肉包子呗。” 摊??主是为做生意,让你人人都能射到,那真要赔钱到姥姥家了。 “????废话,你看隔壁套环的,命中率多高!” 套环一文钱一次,前排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后面最好的物件有玉镯子,银镯子,纯粹是为了吸引人消费。 “?五文射箭一次,你还要来十次?五十文啊!” 五??十文做什么不好,可以在福祥茶楼买个站着的位置,听大戏,总比浪费在这上面强。 “你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 萧?陵川冷冷地看聒噪地猎户一眼,花钱为了游戏,在意的是射箭的过程,而不是结果,你选择接受这个条件的时候,就要有射不中的心里准备。 “??夫君,我想要那对珊瑚做的耳坠子。” 李?海棠指着手帕旁边的耳坠,刚刚看射箭的都挑选这个位置,看来要相对简单。自家夫君说出那句话,瞬间拥有强大的自信,让她心差点跳出去。 一直以来,他都太沉默,以至于很多时候,别人都忽略他的感受,从不询问他的意见。 “??好。” 萧???陵川交了铜板之后,拿好弓箭,没有其余人扭腰摆臀的准备姿势,手臂张开,很轻松地随手一射,箭头入木三分,扎入到耳坠下方的硬纸片内。 “????射中了,竟然中了!” 摊????主鼓掌,然后亲自取下耳坠,交给李海棠。 这??是摊主出摊以后,第一个射中的人,让他也松一口气,以免总被人说成骗子,技不如人,怪他咯! “还想要什么?” 萧????陵川转过头,继续询问,这下李海棠羞涩地红着脸,她成了众人的焦点,周围大娘们说,野人夫君如此在意她,说她是个有福气的。 “??那就手帕吧。” 刚????刚,她好像听见后面自称猎户的人嘀咕,射中耳坠是巧合而已,他们所有人都射不中的帕子上才有猫腻,那么就让自家夫君射下来,看这些人会不会觉得打脸! 摊主在这边摆摊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内,射中树上挂件的人寥寥无几,每天都有人围观,跃跃欲试,最后败兴而归,他们觉得不是自己水平有问题,而是摊主为了骗钱,故意为难他们的。 “????有能人了啊,大家快来看看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很有号召力,套圈周围围观的百姓,全部向这边靠拢,站在一旁观望的李海棠,被人流推了好几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就?在这个瞬间,萧陵川放下弓箭,大步向前,把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抵御人流的冲击,然后牵着她的手,让她站在他身边不远处。 一?个小动作,让李海棠分外暖心,当初她刚刚穿越过来,他的一些举动,就让她觉得这个男人靠得住,默默的付出,从不计较得失。 “???树上面的小挂件,都很精致,陵川,露一手啊,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看看!” 云??惊鸿好不容易拜托了热情的大婶大娘,随手在平头百姓家的院子顺了一件暗色的粗布衣衫,来找李海棠报仇。当然了,衣衫,他是给了银钱的,像他觉悟这么高的高门子弟,绝不会拿百姓的一针一线。 第186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云惊鸿挤进来,当即开始起哄。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看到云惊鸿,她就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用你多嘴?我都看过好几次了,树上有什么挂件,我一清二楚。” 李???海棠哼了一声,对云惊鸿开炮,长的美又能怎么样,等她回家,专门写小广告,下次征婚对象,可不光光是黑胖的丫头那么简单的了,也得造福下十里八村的寡妇们。 “???夫君,我想要那条手帕。” 难???怪众人都对帕子下手,帕子上绣着金元宝,仔细一看,好像用金线绣成,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是金线,是今年铺子里的新货。” 摊????主解释,料子不算很值钱,但是他家娘子娘家在南边的蜀地,是正宗蜀绣的传人,他摆摊一方面是想赚点银子,其次也想让人知道他家娘子的手艺,为娘子接点活计。 “?绣工真不错,如果做一套衣裙,大概要多久?” 这几日天暖,李海棠已经脱掉厚重的袄子,马上到再次换季的时候,她想做几套衣裙。 “?如果做要精绣,至少要半个月吧。” 摊????主保守估算下时间,这还是他娘子最近手里没有活计,不然要排号,估计更久。 “????那就先做一套,等会我留下尺寸和定金。” 李海棠想多做几套,奈何手里没钱,她还在等马家的回话。 穷人和土豪的区别,只在于开颅手术是否顺利。 和摊主约定好,半个月后再来取,若是做的精细,她再考虑多做几件。 周???围吵吵嚷嚷,萧陵川还没等二射,有路过的镖师,非要给银钱插队,“我娘子看上了那条帕子,我先来,你靠边呆着去。” 看????上又怎么样,摊主说过,他这树上准备的挂件,多少银子都不卖,就是游戏的彩头,必须亲手射中才行。 “????不行。” 萧????陵川果断拒绝,因为,他的娘子刚好也喜欢,所以不可能退让。 “????我的意思是,我插队在你前面,如果射下来,就是我的。” 镖???师走南闯北,遇见的都是豪放的人,本以为萧陵川这个大块头好说话,谁想到当时就被驳了面子,在他家娘子面前丢了脸,当即脸上就挂不住了。 周围人都觉得镖师好没道理,先来后到,插队还理直气壮的,他们第一次看到。 其????实李海棠也未必非那条帕子不可,不过镖师说话太不客气,她心里也有点火气,非亲非故,凭什么相让?简直是无礼要求。 “?夫君,人家想要嘛。” 镖????师的娘子在他胸前蹭了蹭,当众撒娇,这种亲密的行为,有碍观瞻,秀恩爱可以,不能太辣眼睛。 就那小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小手放在镖师的胸前摩挲,眼神乱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闺女。 “既然娘子喜欢,那帕子为夫说什么都要弄来。” 镖师哈哈一笑,在他娘子的胸上掐了一把,用胡茬摩挲着她的嫩脸,二人勾勾搭搭,一点不像两口子,更像花楼里的嫖客和粉头。 或?许是觉得镖师人高马大不好惹,周围人欺软怕硬,不敢说什么,原地观望。 “既然不让与我,那么别怪我不客气。” 镖师话音刚落,冲进人群,对着萧陵川的方向勾拳一击,当即动手,一点预兆都没有。 围观的百姓倒吸一口冷气,一言不和就开打,这是欺负老实人? 李????海棠用手捂嘴,倒是不担心自家夫君应付不过来,她是对这人蛮横无理表示震惊! 眼??瞅着,拳头到眼前,萧陵川没有躲避,他抬起手,用手掌包裹对方的拳头,直接接下来。 镖?师见状不敢轻敌,粗犷的脸上换了严肃的神色,眼神瞄向四周,一把抢夺摊主的弓箭,利落地上弦,对着萧陵川右胸的上的肩胛骨射箭! 本以为是施展拳脚,谁知道对方下狠手,二人距离太近,箭矣的速度惊人,萧陵川完全可以躲避,可是如果他闪开,那箭将刺向身后李海棠的脖颈处。 千钧一发,他眯了眯眼,眸色幽深,在瞬间抬起手,用最快的速度抓箭矣,因为惯性作用,他被带出去几米远,手上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夫君!” 谁也没想到那人能下狠手,一切都在短短一个呼吸间,让人措手不及,根本反应不过来。 云惊鸿看得很清楚,萧陵川完全有能力躲避突来的冷箭,而且冷箭未必能射到他娘子的身上,但是他不会赌那个几率,只能挺身而出。 关????键时刻见人心,把人捧在手心疼宠,云惊鸿终于明白,号称李神医的李海棠,为什么会对萧陵川死心塌地。 云???惊鸿想,如果是他,肯定会选择躲避,因为这样,才能让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夫君,你没事吧!” 人????群向后退却,给李海棠让出一条路,她迅速上前,发出一声惊呼。 出门逛街,她没有带着医药箱子,眼见野人夫君受伤严重,她连砍人,把人解剖的心都有了! “就是他,好歹毒,竟然想要人的性命!” 李海棠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虽然成为神医,自身有无数优厚的待遇和光环,可她从没想过欺负谁,自己就是普通人,只想过平静的日子而已。 来射箭,得罪谁了! “??不是没死吗,大呼小叫的做什么?知道我夫君是谁吗?” 镖?师的小娘子仰着头,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他夫君和衙门的捕快是结拜兄弟,不过是出点血,又不会死人,大不了赔点银子,她可不想和市井小民计较。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海棠口气森然,她找出一条帕子,替自家夫君止血。 刚刚那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他是为了谁。她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气,眼里凝结成冰,让周围人退避三舍。 “?你是谁能怎么样?” 对??方决定胡搅蛮缠到底,李海棠也不想废话,她已经让这两只臭虫搅没了好心情。 “???不怎么样,你就陪着你那夫君一起吃牢饭吧,听说,城里衙门伙食不错!”???云?惊鸿勾勾嘴角,虽然还是一副笑脸,但是他眼底没有温度,他见有捕快来抓人,随手扔出玉佩,吩咐道,“抓住他们!” 第187章 一弦二箭齐发! 捕快也认识镖师,他们刚想问话,见到玉佩后,瞳孔紧缩,二话不说,拿着锁链就要捆人。 “??铁牛哥,你还没醒酒吗,你抓错人了,抓那个贱人!” 镖??师家的小娘子见到熟人,眼前一亮,又开始叫嚣,被捕快一巴掌打倒在地,“没见识的老娘们,你就等着吃牢饭吧,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云?惊鸿抱着胳膊,抬起手,赶苍蝇似得挥挥手,不耐烦道,“快滚快滚,看着就倒胃口,让人好好照顾他们,别忘记。” “是。” 捕?快不敢抬头,赶紧把人捆走,而镖师知道自己得罪大人物,蔫头耷脑地跟在捕快身后。 “????夫君,疼不疼?” 李???海棠心疼的快哭了,帕子包裹着他的右手,上面沾染鲜红的血迹,都说十指连心,她的手掌被擦开一个小口子,没有流血,她都疼了好几天。 “????不疼。” 萧陵川没有看自己的伤口,而是先检查自家娘子有没有受伤,见她完好无损,才松一口气,“还有九支箭。” “我们到医馆上药,然后回家去。” 李??海棠赶紧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要那些东西,如果提前知道镖师那么狠毒,她想她会退后一步,虽然责任不在于他们,但是遇见这样的事,也够倒霉的。 “???无妨,那就再射一次。” 发生了点小意外,周围的人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众人对云惊鸿的玉佩好奇,又猜测三人的关系。 萧????陵川的黑眸盯着前方,全神贯注,一弦二箭,单手双箭齐发,一支射下方的手帕,另一支,射最上方的簪子,几乎是同时,两支箭全部贯穿纸片,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太太厉害了!” 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本领,让云惊鸿叹为观止,他真的不能相信,萧陵川有这般绝技在身。 他?见过最厉害的神箭手,三箭齐发,第二支箭可以把第一支贯穿,可是不在同一方向,需要臂力,角度,受很多因素的制约,萧陵川是如何做到的? “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萧陵川眸色冷淡,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夸赞。 这?边,手帕和簪子被放到李海棠手中,她来不及细看,怔怔地盯着野人夫君的伤口,哽咽道,“你刚刚明明可以躲过去的。” “???不,我躲不过去。” 萧??陵川安慰她,那人出手太快,他不敢随便躲,不然若是慢半拍,那肩头刚好射在胸前。 “???夫君,你不用安慰我,我不傻,我在你身后,看得清清楚楚。” 李海棠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到现在,他还不承认,就是不想看她有一点的难受。 她???嫁给他的时候,是形势所迫,也曾经动摇过。 她刚到这个地方,还没见过世面,万一遇见更好的男人呢?可这个念头只是短暂的,快到没有在心里留下痕迹。 世??上怎么有他这么好的人?怎么有他这么傻的人?为什么总是为她着想,为什么从来不考虑自己? 李??海棠很心疼很心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陪着他在一起,生儿育女,一生一世,永远不分开。 萧陵川面色轮廓不那么冷硬,线条逐渐柔和,一双如深潭的眸子,里面掺杂着浓郁的情感,他抬起手,习惯地想摸摸自家娘子的发顶,看到手上的伤口,又停止了动作。 为??了表达自己对耳坠和簪子的喜爱,李海棠和一旁的货郎借了小铜镜,然后对着镜子,把原有的首饰摘下来,换上新的。 “????夫君,我已经逛够了,我们回家吧。” 李海棠本打算去医馆先给野人夫君上药,考虑到那点药不如她的存货,果断转移方向。 什么逛街,听戏,她统统没兴趣,眼下只想陪着萧陵川,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云惊鸿被扔在街道上,无人理会,临行前,还被李海棠打劫了一瓶宫廷里最好的止血药,他也只有一瓶! “???哎呀,我也和你们一起,一起!” 云惊鸿觉得自己是有功劳的,又出了一瓶伤药,忙不迭地跟在夫妻二人的身后。 好不容易回到小院,李海棠赶紧给自家夫君的伤口消毒。 “?哎呀,我说李神医,他皮糙肉厚的,不用这么好的伤药,喂,你能不能少抹点,你当这药不花银子啊?” 一???共只有一小瓶,被李海棠用了多一半,云惊鸿的心都在滴血,正经的宫廷秘制玉容膏,有点小伤口,涂抹上,不会留下疤痕,千金难求,哪有这么用的! “??你以为那四十车粮草是那么好坑的,不花银子?” 李海棠当即反驳回去,她现在心里一肚子火气,看谁都不顺眼。 “?娘子,这是小伤,两三天就好了。” 萧????陵川很实在,其实他也想过,装装可怜,让自家娘子怜惜,从而得到点好处,可是看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终究舍不得,以前在山里打猎,他受过更重的伤。 那????个时候,他给自己弄点山野的草药止血,躺在床上,很多次以为自己会活不下去,又硬生生地挺过来。 “??最近都不能碰水,我得盯着你。” 血?肉模糊,伤口结痂后,还要恢复,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李海棠已经做好全方位伺候自家夫君的准备。 “夫君,喝水。” 李?海棠无视云惊鸿,给萧陵川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恩。” 萧????陵川刚想接过茶杯,她眨眨眼,看了看他的手,“我端着,你喝。” 云惊鸿本想留下蹭一顿饭,但是这些辣眼睛秀恩爱的细节,让他一个单身狗很是憋屈,只能哭着遁走。 “???夫君,吃糕饼,我拿着,你吃。” 李???海棠关上房门,围着自家野人夫君团团转,让他享受一把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卧?房的旁边有个小间,书架上放着几本解闷的游记,她挑了一本,快速翻看,然后转述,给夫君讲故事。 一????晃到了天色擦黑,夫妻二人点燃油灯,发觉肚子有些饿,忽然想起来,还没用晚膳。家里有好几种菜,还有新鲜的排骨,李海棠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萧陵川还算喜欢的菜色。 第188章 不能赌 用膳后,她开始纠结,想了想,以前来小日子什么的,都是夫君照顾她,她也得找到机会表现一下自己。 “夫君,晚上我伺候你洗漱吧?” 李??海棠托着腮,坐在萧陵川对面,烛火映照在她的脸庞,暖暖的颜色,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咳咳咳……” 萧?陵川咳嗽两声,总觉得娘子的话很有深意。上次在温泉,她也是这样说,结果,干柴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怎么样?我帮你擦背。” 李??海棠眨眨眼,脑海中一片旖旎的小细节,他的后背线条太有美感,果然是那些书生和瞟肥体壮的的人不能比的。 “?好。” 萧????陵川不动声色,眸子却更加幽深,他的手虽然受伤,却不耽误洗漱,不过既然自家娘子主动,他就好好享受一次。 夫妻二人来到净房,李海棠主动帮着他脱掉外面的衣衫,露出精壮的胸膛。 萧?陵川原地不动,好笑地看着自家娘子笨手笨脚地动作,光是一个腰带,她颤抖着手解了一炷香的时间,再这样下去,水都凉了。 “?这个,不然用剪子,咱们换一条新的吧。” 李????海棠没经验,无能为力,因为发现自家夫君打的是死结,她越着急,越忙乱,最后满头大汗,这腰带的死结,是防女流氓的吧? “????我来。” 萧????陵川的大手灵活地动了动,腰带解开,他脱下裤子,露出一双长腿。 “???夫君,你先进来。” 即便是看过无数次,李海棠仍旧脸红了红,暗骂自己不争气,以前行房火烛太暗,她又不敢太过放肆,今天才发现,自家夫君的腿毛很重,细密地分布在小腿上。 没????受伤的手试了试水温,刚刚好,萧陵川抬起长腿,直接跨入到浴桶中。 “????夫君你等着,我先在水里滴几滴香露。”?找???个借口,李海棠跑出净房,摸着滚烫的双颊,心在扑腾腾的乱跳,又不是第一天成亲,她就是对野人夫君的身材没有任何抵抗力,就连后背上的伤疤,也那么迷人,她真怕自己化身为狼,直接将他扑倒 。 说好的伺候沐浴,等水快凉了,萧陵川也没见到自家娘子到净房来,他无奈地当起独臂大侠,一只手草草地洗漱,用布巾擦干身体,披着外衣出门。 李?海棠正坐在卧房的椅子上,双手托着腮神游天外,之前和野人夫君行房,尽量避开危险期,实际上,按照小日子前后算安全期,这个并不是绝对的安全。 她刚十六,还不想那么早要小娃,至少等到去京都寻亲后,再做打算,可夫君已经二十多岁了。 萧??陵川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娘子情绪低落,他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推到她面前,沉声问道。 “????哎呀,夫君,你怎么出来了?” 李?海棠突然跳起来,如梦初醒,猛然想起来,她找借口出来拿香露的! 萧??陵川沉默,再不出来水都凉了,他以为自家娘子突然羞涩了,所以躲起来,谁想到她根本忘记要帮他擦背这件事。 “??要不,我去重新打水?” 李??海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就要起身往外走,被他拦下来。 窗????外已经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小院内静悄悄的,树梢挂着昏暗的灯笼,在地面投射出一个暗色的光影。 邻居家的两口子,正在为柴米油盐吵架,开春后,物价上涨,而人工却没有涨起来,在城里过日子,养娃,节衣缩食。 妇人正在闹,说自家男人太懒,他们住的地方走一个时辰,就是乡下了,而乡下不缺柴禾,只要勤快些,每个月至少剩下十几文钱。 十几文钱看着不多,却能换十几个鸡蛋,两天吃一个,也够吃将近半个月。 汉子在反驳,捡柴禾后,没车,只能靠背回来,有那时间,不如去码头扛包,所得银钱都差不多,还不用折腾。 许是夫妻嗓门太大,片刻后,传来小娃的哭声,这下,二人当即偃旗息鼓,忙着哄孩子。 “夫君……” 李海棠靠在萧陵川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天幕,如此纯净,没有污染和雾霾,是那么美好。 “是不是有心事?” 萧陵川举起没受伤的手,拍拍自家娘子的肩膀,其实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什么都不做,都能让他感觉很安逸,平和。 “我刚在算小日子。” 李海棠红了脸,原本是想晚些同房,谁料夫君太诱人,而她到底没经得起诱惑。 现下,一切计划都被打乱。 “顺其自然。” 萧陵川垂眸,他当然喜欢孩子,尤其是他们的,会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加不同,可孙铁头的娘子生产,差点一尸两命,他在内心深处,有恐惧的情绪。 如果要面临这种危险,他宁可过一辈子二人世界。什么绝户,死后不能见祖宗,那都是死后的事。 “夫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李海棠晃了晃头,酸了一句。其实她并不认同这句话,现代丁克家庭也不少,夫妻俩共同进步,日子过得照样不错。 不过,养儿防老,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她肯定会生孩子,这是她和野人夫君血脉的延续,她刚十六,能晚上两年更好,不过根据测算,自己目前的身体底子还不错,若胎位正,完全可以顺产。 “夫君,那一箭……” 李海棠眸底含泪,强迫自己控制情绪,她怕看到野人夫君的伤口,会忍不住哭出声。 “你别以为我傻,你不躲开,不过就是怕身后的我受到波及。” 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她从不知道,被一人重视,舍命保护,原来是这样的。 “我不能赌啊。” 萧陵川叹息一声,把自家娘子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那一瞬间,他想的不是自己,若不是云惊鸿就在旁边,用手拉了他一下,让他清醒,他想,他一定会宰了那人。一旦他闪身,娘子就会至于危险之中。 二人沉默良久,一直到刮起了湿润的风,原本还晴朗的天儿,突然落下小雨滴。 “你不能赌,我也不能。”?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李海棠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 第189章 鸳鸯浴 穿到这里,李海棠想,野人夫君是她所有的依靠,对于小弟李金琥,可以说是责任,但是萧陵川,在她心里的位置,是不一样的。 在现代,见识太多人情冷暖,医院又是最残酷,见证人性的地方。 自私,冷漠,无情看得太多,似乎那些仅存的温暖,也不能让她的心暖起来。 关于爱,唯一的经验,就是她所看的小说和电视剧。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李海棠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也是她愿意用生命保护的人。 “我怕了,我后怕,你受伤,我比自己受伤还痛苦。” 李海棠吐露心声,既然在意,就说出来,她不说,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知道。 感受到怀中的身子轻轻地颤抖,萧陵川搂抱的更紧,每当她晚归,他发现自己会失落,会着急,必须亲自去接人才安心,这些,原本都是不可能属于他的情绪。 和李海棠成亲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竟然可以像人一样活着。 二?人沉默的淋雨,仿佛这是一种惩罚,许久之后,萧陵川才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会说这个?” “??因为你比我自己更重要。” 李?海棠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二人的胸口紧紧地贴在一起,她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内心的破涛汹涌,夫妻俩,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被捅破了。 柔???软带着委屈的呢喃,注入到萧陵川的每根神经和血脉之中,他心底那些害怕和愤怒的情绪,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李???海棠身段凹凸,雨水让她身上玲珑的曲线更加明显。 萧?陵川看着她满含情感水雾一般的眸子,心中变得柔软,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他放下她的身体,居高临下,冰凉的双唇压下,二人在雨中缠绵,难舍难分。 唇??上,带着冰凉的雨滴,逐渐转化为火热,这种热度,能把人燃烧殆尽。 李???海棠越来越迷茫,唇齿相互追逐,彼此表达内心里最真实的情绪。 “???唔……” 李??海棠想说什么,因为不专心,再次被萧陵川打了一下,他揽着她的腰,加深这个甜蜜的吻。 “????以后,我来保护你,用我全部的生命。” 关????于爱的字眼,萧陵川说不出口,他怕自己说出来,就显得廉价。 “??但,你也要保护自己,我们是夫妻,就是一体的。” 趁???此机会,李海棠赶紧表示,那些耍小性子以求对方重视的套路,并不适合二人。 “????恩。” 萧????陵川摸了摸李海棠的头,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二人衣衫上都是雨水,头发紧紧地贴在耳边,可是却丝毫不显得狼狈,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二人从相识到成亲,再到彼此有了对方,他只觉得时间不够用。 前????段,医馆诸多琐事,李海棠被绊住,萧陵川坚持每日去接她,看着她在怀中熟睡,这种感觉宁静又安心,他要看到她,一天也不能分开。 十指相扣,象征一种承诺和誓言,一生一世,只愿得一人心,雨水,就是二人的见证。 李海棠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被萧陵川抱着往净房走,刚刚她脑子一片空白,反应慢半拍,野人夫君的手受伤了,不能沾水的啊! 夫?妻俩终于回到房内,萧陵川进入灶间烧水,家里只有一个浴桶,二人淋湿,怕是要一起洗个鸳鸯浴了。 浴桶很大,足足有两人大小,萧陵川打好水之后,全是赤裸只剩下一个裤头,进入水中,过程迅速得让李海棠没反应过来。 “???进来。” 低沉的嗓音响起。 “????鸳鸯浴?” 李?海棠脑海中满是旖旎,她犹豫着,自己是该全身赤裸,还是剩下一件遮体的肚兜? 最?后,李海棠在火热眸子的注视下,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而自家野人夫君在她身后帮助她按摩肩膀。 “夫君,你的手要重新上药!” 李海棠想要扭动反抗,身子贴合在萧陵川身上,那瞬间,让他忍不住地低吼出声。 “别动,听话。” 萧????陵川的用一只手按摩她的光滑的脊背,力道刚刚好,让李海棠全身心的放松,他忍着下体的叫嚣,道,“我刚刚已经上过药了。” 淋?雨之后,洗热水澡分外舒适,李海棠闭着眼睛享受,不一会儿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沐?浴也能睡着,只留下萧陵川一个人,来不及擦拭身体,找了一条干净的布巾,替她擦身,绞干头发,又换上干净的肚兜里衣,整个过程是漫长而煎熬。 软玉在怀,又不能动作。 于是,洗过鸳鸯浴的萧陵川,被迫再次用冷水淋了一遍,搂着自家娘子馨香而又柔软的身子,整夜未眠。 最近几日,边城似乎进入雨季,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小雨,街道上湿漉漉的。 李海棠尽量减少出行次数,除去和郎中们交流医术,剩下的时间,她都留在家里,一门心思地陪着自家野人夫君,夫妻俩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越发的如胶似漆。 连日下雨,小院里泥土松软,脚上一踩,鞋上沾的都是泥巴,走几步,衣裙上飞溅得到处是泥点子。 萧陵川在砖窑买了几百块青砖,把家里铺出一条小路,院墙下,栽种花草,有了家的温馨感。 春雨贵如油,一场雨后,树上的枝叶,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抽条,长出新芽,给边城注入新的生机和活力。 “春季准时的到来,你的心窗打没打开,对着蓝天许个心愿,阳光就会走进来……” 虽然阴雨连绵,却阻挡不了李海棠的好心情,她提着小篮子,里面装着几条蹦跳的鲫鱼。 “夫君,我回来了!” 进门后,李海棠先喊一声,然后直奔灶间,今晚做几个小菜,其中有一道鲫鱼豆腐汤。 “我在。”萧陵川低下头,看到自己已经结痂的手,最近娘子照顾得相当周到,他去茅厕,她都想要跟进去,帮着他解开腰带。这让他很是窘迫,暗自感叹,以后一定尽量少受伤,不然还得让娘子受累。 第190章 夫妻日常 灶间里有热水,李海棠净手,然后蹲下身子,利落地杀鲫鱼,最近灶间里的活计,她主动承担,一心一意,把自己打造成贤良的家庭主妇。 邻里家是养鸡养鸭的,自家什么都没养,可这林林总总的杂活也不少,至少这几日天气不放晴,她洗的衣衫只能挂在灶间晾着。 半夜打水,借着昏暗的油灯,看见有人影摆动,闹出个乌龙,李海棠悲催的把自己吓一跳。 “今儿有人来家里,给你送信,我替你收下了。。” 萧陵川蹲下身子烧火,夫妻俩一起在灶间忙活,做出的饭菜也格外的香。 “信?” 收拾好鲫鱼,李海棠又用盐抓了一下腌渍,等会儿用油煎得金黄,到时候能熬出奶白色的汤,最是滋补。 最近几日时常收到林万久的来信,信中说起医馆经营情况,药材平价,看诊费用低廉,医馆已经在鹿城积累不错的口碑。 自己初来乍到,开的医馆强过百年老字号的百草堂,百草堂的东家似乎很恼火,想找茬,却又忌惮她背后的势力。 “是林万久写的,还是赵宝山的?” 赵郎中生性耿直,有好处却也有坏处,一个问题能胡搅蛮缠十几日,李海棠提起他都头疼。 其实,她背后也没势力,医馆开业,张峥亲自去剪彩造势,而她又和张如意关系好,起到不小的作用。 不过这是暂时的,张峥在鹿城任期已经满五年,随时可能回京述职。 “张如意。” 萧陵川微不可为抽抽嘴角,从袖兜取出书信,信封上滴了蜡油,还插着一根红艳艳被染过色的鸡毛。 “如意的信啊!” 李海棠算算日子,有一个来月没和张大小姐通信,她忙到昏天暗地,距离鹿城也不算多远,可她抽不出时间回去。 “夫君帮我念一下。” 张如意每次雷打不动,先是抱怨她为啥不回鹿城,剩下长篇大论,不是八卦,就是吐槽。 “好。” 萧陵川见娘子正在煎鱼,主动打开信,信封里面散落着几片花瓣,张大小姐头脑简单,还喜欢附庸风雅,他揉揉额角,一目十行。 “海棠,你太不讲义气了,你去造福边城百姓,谁来陪我啊?我闲的脸上都长蘑菇了!” 第一句,开场白就是抱怨,符合张大小姐一贯的风格。 李海棠摇摇头,她也很想念张如意,和春娘不同,张如意算是和她年岁相当的第一个闺蜜。 瞧瞧,这比喻多恰当,张大小姐最大的优点,活学活用,比喻都是如此生动。 “年后,卢二愣子又回麓山书院,我抓不到人,只能去小院陪伯母闲聊,而伯母还不晓得我的身份。” 张如意每次出门都比较低调,卢母只知道她家里条件尚可,却不知道她是官家小姐。 年后,张如意十七,对自己婚姻大事更上心,无奈卢元卿总躲着她,她又不能杀到麓山书院。 “前几日,我在山下等人,看到了金琥。” 由于李海棠的关系,张如意和李金琥熟识,没事就爱逗弄他,李金琥小小年纪,就板着脸,用张大小姐的话说,千万别长歪,不然以后变成卢二愣子那样,娶不到媳妇。 李金琥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变成卢大哥他是愿意的,但是若被张大小姐这等草包追求,还是算了。 “夫君,你继续啊,如意碰见小弟,然后呢?” 李海棠一心二用,麻利地翻动鲫鱼,还要关注野人夫君的动静。 前几日,小弟下山了,一共就两日休息,没办法往返边城,一晃就好几个月没见面,甚是想念。 李金琥身边有四喜照顾,寒窗苦读,她又不能总去信打扰。 “没抓到卢二愣子,碰见个……对,小鲜肉。” 萧陵川觉得自己快要念不下去了,他想和自家娘子说说,他来煎鱼,让她专心看信。 “哈哈,小鲜肉!” 这词也是李海棠无意之中说的,看看人家张大小姐,马上套用在小弟身上,只是,不知为何,多少有点怪异。 “我带着金琥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吃饭,顺便打听一下书院日常。” 鹿城最好的酒楼,一顿饭至少要几十两银子,也就是土豪张大小姐,花银子不眨眼,对李海棠大方,对她小弟同样舍得。 “听说,书院里有一处温泉,平日,书生们都是脱光了在里面泡澡,天啊!” 张如意的信中,一惊一乍的,实在不能怪她多想,自从见到曾彦和寒霜那一幕幕之后,她的人生观发生强烈扭曲。 她有个深刻的认识。若情敌是女子,自己好好打扮,施展手段,总能有机会挽回他的心,略胜一筹,可情敌要是男子,那只能输得一塌糊涂,谁让你下身没把儿的! “咳咳咳咳!” 李海棠在锅里加了豆腐和水,用手抹了抹冷汗,尴尬地解释道,“那个……卢书生看着不像有断袖之癖。” 毕竟,断袖之癖的还是少数,之前是张如意运气太差,但不代表是个男子,那方面都有问题。 萧陵川继续看,眼皮不住地跳,他实在读不下去,把信递给李海棠,“娘子,还是你来吧!” 锅里的鲫鱼豆腐入味还要炖上好一会儿,李海棠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迹,接过信纸。 “海棠,我好像办了一件特别丢人的事。” 信纸都被墨迹染透了,可见张如意内心挣扎,片刻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然,她心里苦啊! 卢元卿是读书人,肯定不喜欢胸无点墨的,所以,张如意想看几本、诗文,陶冶情操。 她趁着爹爹张知府上衙,偷摸潜入书房,在书架隐秘处,翻找出一本书,上面写着,“诗词大全。” 张如意觉得,爹爹好歹是进士,看书定然比一个小秀才有深度,反正她也看不懂,就没打开。 她给卢元卿写一封信,信上表明,最近自己呕心沥血,正在研究诗词,这本书非常宝贵,她花了大价钱,所以,只能借给卢二愣子读一下,让他看几日再还回来。读书人都爱书,这一来一回,就等于有了交集。 第191章 开颅手术 诗词大全送出去几日,张如意果然得到卢元卿的回信,信中指责她,不顾自己的名声,为张大人蒙羞,必须把女戒和女德通读一遍。 “那信纸写了几大页,书也退回来了。” 张如意那叫一个委屈,明明她是好心,卢二愣子何出此言啊!结果,她打开一看,顿时眼珠子差点掉地上,里面竟然是一个女子伺候三四个男子的场面! 春宫图就算了,还是这么劲爆的!卢书生肯定误会了什么!张如意有苦说不出,不晓得找谁说理,春宫就春宫,为什么要写上“诗词大全”! 张如意冷静好几日,想到府上的风言风语,她爹已经有半年没进过后院,难不成,是身体上出现了问题? 李海棠一脸黑线,看来那春宫销量不错,张大人手中还有一本,多亏她那本丢了,不然没办法和野人夫君解释。 张大小姐又闹出笑话,求助李海棠出主意,如何挽救在卢元卿那里低下的印象分。 “你难道有办法?” 夫妻俩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萧陵川对自家娘子要出的幺蛾子比较感兴趣。 “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海棠捂脸,事到如今,印象已经形成,没办法更改,只能采取强硬手段,她压低声音,“霸王硬上弓。” “这个不错。” 萧陵川忍住笑,赞赏地附和,他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万一张大小姐得手,卢书生不会以死证明清白吧? “应该不会,他孝顺,为了他娘,也会苟且偷生。” 李海棠想了想,用最恰当的词语表达,说完自己笑得肚子疼。 张如意性子爽朗大气,为人仗义,她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嫁入高门受气,若是能和卢二愣子一处,说不定能做个欢喜冤家。 智取失败,只能强攻,李海棠只能在精神上给予支持。 物质上就算了,张大小姐手里的旁门左道,比她多。 席间气氛良好,二人说说笑笑,李海棠刚吃完一碗饭,就听见拍门的声响。 窗外下着雨,内室灯光如豆,萧陵川刚打开门,就见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大哭,“求李神医救命,我家老爷快不行了!” 马老爷每况愈下,前几日开始陷入昏迷,他自己已经留好遗言,让儿女们继续支撑家业。 今儿饭后,马老爷陷入长久的昏迷,马碧荷慌了,家里人齐聚一堂商议,这次,手术不会拖延,死马当活马医。 “你们早干啥去了?” 人剩下最后一口气,留给她抢救,那么,原来三成的把握也是没有的。 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呜呜,李神医,大小姐也知道,家里已经在准备了,弄了很多盏油灯,屋子也已经消毒完毕。” 下人虽然哀伤,却口齿清晰,字里行间,把马家的意思表达清楚,若是救不活,他们也认了,毕竟逼得没有法子。 “好。” 李海棠点头答应,她出手诊费不便宜,做手术,一万两银子,若是三个月之内,马老爷好转,马家另外给一万两银子作为答谢。 为一万两银子,冒着砸招牌的风险,有点得不偿失,不过这是之前她答应马碧荷的,至于铺子,她不会要,不想乘人之危。 手术至少要一个晚上,李海棠告别野人夫君,跟着下人上路。 这段日子,立夏也留在边城,跟着李海棠听课,进步飞快。 “情况怎么样?” 马家富贵,专门准备了用于换衣衫的房间,李海棠拿出手术工具,又做了消毒。 “很不好。” 立夏摇头,人已经昏迷,她用银针刺穴,都没把人弄醒,若不是还有呼吸,她以为马老爷去了。 “那就更不能耽搁了。” 开颅手术不是普通的小手术,首先要给病人剃头。 关于这个步骤,就遭受不小的阻力,马家人担心,万一人不在了,还是个光头,岂不是像和尚一般? “要头发还是要命?” 李海棠放下工具,就准备走,她理解马家人的心态,可磨磨唧唧这好么久,既然决定手术,关键时刻又这个那个的,影响她情绪。 爱做不做,她是神医,神医是什么概念?满大齐,除了她,谁还能做手术? “做,做的。” 马碧荷一咬牙,当即答应下来,无论如何,都没有她爹爹的命重要。 “让李郎中和吴郎中帮忙。” 这个李郎中,没事总套近乎,说自己以前也是李家村那片出去的,和李海棠一个祖先,说不定,医术都是一体。 闲来无事,经常溜须拍马,不过李郎中为人胆大心细,做帮手最好不过。 另外,吴郎中心细严谨,能在中间帮点小忙,而有过经验的立夏,已经升级为第一助手。 “先给病人麻醉。” 李海棠叹息,这若是在现代医院,至少得十几个人协助完成,而在这里,条件不允许,最基本的体检都没办法完成。 李,吴两位郎中参与过缝合和一般的小手术,对于把脑袋切开,还有点不适应,本能的哆嗦。 李海棠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她心里没底,只能先看一下,马老爷到底是什么症状。 “我来剃头。” 立夏睨了木头桩子杵着的二人一眼,麻利地给马老爷剃头,马碧荷同样壮着胆子进手术室,但是她一句话不敢说。 “好,画线。” 李海棠擦擦汗,为保持室内温度,里面加了炭盆,她穿着防护衣,有点热。 画线后,切开头皮,郎中们都还能忍受,等在脑袋上打孔,二人就受不了了,腿肚子转筋。 此刻,两个人才明白,他们和李神医的差距,不仅仅是传承,还有关于医学的理念。 “立夏,手术刀,准备好缝合线。” 李海棠也很愁,马老爷脑子里长瘤,已经压迫神经,又造成出血,这也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切掉瘤,还不能损伤其余的组织,抽掉出血,在检测过后,没发现其余的异样,还要按照原步骤开始逐一缝合。幸好,手术过程中,马老爷没能醒过来,不然乱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第192章 神助攻 手术总共进行了几个时辰,全部完毕,李海棠已经瘫软在地上,后期缝合,吴郎中,李郎中和立夏接力,总算完成开颅手术。 马碧荷已经傻眼了,她怔怔地,等天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保持室内清洁,干燥通风,这点很重要。” 李海棠交代马碧荷,见人反应不过来,就出门找管家。 天已经亮了,马府上下,彻夜未眠。 “手术成功,但是得看后期的恢复情况。” 李海棠观察,最迟两天,马员外就会醒来,到时候才能看一下手术是否有并发症,接下来的几日,才是关键。 精疲力尽,李海棠是被自家野人夫君抱回家的,家里准备了温热的水,他帮着她洗漱,而后又用柔软的布巾擦拭身体,全程喂食,吃饱喝足,又送到床上,盖上软软的棉被。 整日家里,家里返潮,被子盖着也不舒坦,就好像洗过没干一般。 萧陵川在家里放了几个炭盆,熏一晚上,让家里保持干燥,他算到自家娘子回来必然体力透支。 这次开颅手术,除去李海棠和立夏,还有马家人,两位郎中全程做了见证。 边城本就没秘密,一日之内,李海棠的声名大噪,李神医把马老爷脑袋开瓢,人还悠悠转醒,能吃饭,能下地,这简直就不敢想象啊! 马家人护理得不错,也是马老爷运气好,除去开始看东西模糊之外,并没有太严重的并发症,月把的就能吃能睡。 开颅手术的恢复期是三个月到半年时间,他已经不再打理铺子。 鬼门关走一遭,在得知钱财是身外之物,马碧荷亲自上门,给李海棠送了两万两的银票,并且给她一张玉牌。 凭着这张玉牌,在马家所有店铺,奉若上宾不说,也不必花费银钱。 …… 时间飞速,一晃六月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成片茂密的荷叶,蜻蜓低飞,偶尔停在荷花瓣上驻足停歇,空气里,杂揉着泥土和花瓣的清香。 雨????后初晴,天边一轮彩虹,李海棠坐在小船上,闭着眼睛感受河面吹来的清风,手里抓着钓线,悠然自得。 这????里,是位于鹿城城外的一家农庄,是张如意陪嫁庄子。 这个小农庄自带几十亩肥田,还有一个大池塘,池塘里种了荷包,养着肥鱼,李海棠自告奋勇钓鱼,点了名,晚上要吃佃户家做的清蒸鱼。 “海棠,你钓上来几条鱼了?” 张如意叉腰,咱在岸边喊了一嗓子。她穿着一身半新的棉布衣裙,脸颊红润,嘴角含笑,没有知府千金的娇贵,穿着随意悠然。 “咳咳,正在钓呢。” 看到自己脚边的空桶,李海棠囧了囧,她在小船上光顾着享受,小憩片刻,结果鱼咬了钩之后,又自己挣脱出去了。 “???这池塘里都是肥鱼,你钓不上来,有网兜,用网兜也成。” 张???如意翻个白眼,听见李海棠的敷衍,就知道没有收获。 “???好的,如意,我保证晚上有鱼吃,你回去纳鞋底吧!” 李海棠摆摆手,张如意听说纳鞋底,匆匆忙忙地离开,她最近正在学习做合格的小娘子,为卢元卿做鞋。 距离上次写信,只有两个来月,然而张大小姐好像开挂一般,火速搞定卢元卿。 过程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李海棠当初得到消息,噎得说不出话来,用言语,已经不能表达她的震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简要来说,就是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张大小姐出银子买人,拦截住从麓山书院下山的卢书生。 至于张如意怎么掌握卢元卿的归家时间,这个,具体得找到小弟李金琥严刑拷打,不然那小子肯定不能招供。 得到卢元卿回家的时辰后,张如意带着猪队友,不,神助攻开始蹲点等候。 神助攻的小喽啰们绑了卢书生,把人扔在马车中。 马车里已经被改造过,一应俱全,张如意香肩半裸,在卢元卿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中,强了他。 奈何张大小姐只有理论基础缺乏实践经验,以为女上男下,压着卢书生一夜,脱光光就能制造出小娃娃。 事后,卢元卿深受打击,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这样被强了! 无论如何,坏了张如意的名节,他只能被迫娶了她。 夫妻俩成亲以后,带着卢母暂时住在庄子上,主要是,庄子距离麓山书院很近,卢元卿几乎每天都得下山陪着她。 李海棠可没闲心去采访卢二愣子的心路历程,她最近几日,迷上了山庄生活。 屋子都是这两年新盖的,瓦片整整齐齐,添置几样家具,焕然一新。 庄????户人家,做梦都想有田地,播种时分过去,田地里有着小苗,卢母当年为供儿子念书,也曾经卖过田地,如今回来生活,她整个人都精神了。 萧??陵川一身灰色的衣衫,站在池塘边上远眺。 他??刚回来,听说娘子在钓鱼,看到的却是她半躺在渔船上,呼呼大睡。 李????海棠又躲了一会儿懒,这才伸伸懒腰,把网兜扔进池塘。 钓?鱼的乐趣不在于能不能有鱼上钩,而是这个过程,看到鱼上钩了,她仍旧无动于衷,这样的人才可以经得起诱惑。这是她曾经对萧陵川说过的歪理。 网????兜扔下去,很快有动静,李海棠网了三条大肥鱼,喜上眉梢,晚上又有好吃的清蒸鱼了。 “夫君,你回来了?” 来到池塘边,李海棠看到早已经等候在原地的野人夫君,“好像比每天提前了半个时辰。” “恩,回来了。” 萧???陵川用草绳穿过鱼腮,提着走,李海棠则是两手空空,把荷叶放在头上,遮挡阳光。 从??五月来,气温持续走高,城中不如乡下凉爽,李海棠结束了边城的课程,来到鹿城乡下,已经有十来天没有进城采买。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正午时分才放晴,太阳火辣辣的,出门走上一圈儿,立刻汗流浃背。??在??庄子上,没有冰块解暑,卢母煮一大锅绿豆汤,放在井水里拔着,喝上两碗,只觉得暑气消了一大半。 第193章 瘟疫 夫妻俩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两旁绿树成荫,遍地是各色的野花,前面有一排篱笆,篱笆墙内种着一排排蔬菜,长势良好。 李?海棠摘了几根带刺的黄瓜,拿到井水边洗过,卢母做的农家饭好吃,鸡蛋酱,用来沾着黄瓜吃,清爽下饭。 院??子里养着二十几只鸡,下蛋勤快,一天十几个鸡蛋,家里就几口人,吃的绰绰有余,也就是李海棠夫妻小住几日,才剩不下东西。 “你若喜欢庄子,咱们就买一处,挖个大池塘,有田地,还能养鸡养鸭。” 萧陵川提议,反正产业不怕多,买个田庄,将来米粮出产,送到城里,家中不缺粮食。 “我就是怕没人打理。” 李海棠很心动,但犹豫再三,还是没出手,她想买田庄,但不是在鹿城,而是在寸土寸金的京都。 姐弟俩早晚回去认亲,目前不清楚阮家的态度,她已经做好被扫地出门的打算,那么置办产业,就很重要了。 京都的学堂,到底是鹿城麓山书院没办法比的。 将来在京都安家,买一处大点的宅院,若干年后,给李金琥娶媳妇,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就算圆满了。 “夫君,你回来看到卢元卿了吗?还是那一副臭脸呢?” 李海棠捂嘴轻笑,发现手上还有鱼腥味,她嫌弃地皱眉,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继续道,“他见我都绕路走。” “碰见了,他去了前院。” 萧陵川从袖兜取出一方灰色的棉布帕子,递给自家娘子。 卢书生有此态度不奇怪,是个男子都要脸面,读书人,又有一番风骨,成亲是被张如意算计,又被霸王硬上弓,压了一个晚上,是谁都得黑脸。 “夫君,那是重点吗?重点是磨蹭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啊!” 李海棠差点笑抽,张大小姐没经验,这方面就是个小白,她以为这样就能生娃娃,喜滋滋地学做小衣,夫妻俩还没正式同房,卢元卿肯定怀疑自己喜当爹。 “寻个机会,我得给如意科普一下。” 她堂堂李神医,最好的闺蜜是个小白,着实说不过去,而且也不能让夫妻俩那么别扭下去。 床头吵架床尾和,张如意有必要再压一次,这次成事了,卢元卿就能老实。 “夫君,这天热的让人喘不过起来啊!” 李海棠走几步,汗滴子顺着额角往下流,好在在庄子上住着,她和野人夫君有个单独的小院儿。 不需要费柴禾烧水,用浴桶装满水,扔在大太阳下,一个时辰,水摸上去有温度,洗漱刚好。 “气候有点反常。” 天热,城中百姓们不太好,听说还有因为中暑,抽搐而死的,医馆每日看诊的百姓排着长队,药材消耗量巨大,这才月初,萧陵川已经去找了药材的供货商好几次。 从??前,夏日炎炎,他在大半时间在山里,只有打猎之后才进城换钱,他印象中,还没有天气这么反常的时候。 好????在,热是热,一场大雨下过后,庄稼暂时不缺水,不用担心大旱之年,没收成。 “娘子,最近一段时日,暂时先别进城了,你需要什么,列个单子,我去采买。” 萧陵川往返城中,得知城里正流行怪病,自家娘子虽然是神医,可身子又不铁打的,染上怪病怎么好? 前几日,李海棠隐约听村里的佃户提起过,但是陈二婶来送布料,没提及,她以为就是普通的病症,不严重。 “最近医馆看诊的人格外多,赵郎中忙到中暑了。” 萧陵川证实,目前还不清楚是不是传染,城中有很多小孩先发病,身上起了斑疹,最后变成痘疹。 开???始,众人想着可能是因为天热,后来伴随着发烧,昏迷等症状,百姓们急了,跑到医馆去看病。 这?种病症,鹿城从来没大面积出现过,有些邪门,大夫认为小娃身上有毒素,开了比较平和的清毒方子,结果病势愈演愈烈。 一直到晚饭时辰,李海棠还想着这件事,她放下碗筷,愁眉紧锁,从野人夫君所说的病症来看,十有八九是天花。 天????花的死亡率相当高,而且一旦病发,根本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案,只能靠病人自身。 这????种病,在现代几乎灭绝,因为人们已经发明了天花疫苗,可疫苗对已经发病的人,没有作用。 饭????毕,李海棠显得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没有生过天花,如果被传染,就算不死,脸上也要留下麻子。 当然,或许是她想多了,可能是普通痘疹造成的发炎,而引发的高烧。 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果然,以后的几天,鹿城城爆发了大面积的天花,像一场瘟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卢????母进城采买,从城中归来,唉声叹气,看到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她只能龟缩在庄子里,不敢出门一步。 之??前有几天的潜伏期,等潜伏期过去,染病的人们开始出现高烧不退,头晕,昏迷等症状。 李?海棠记得林万久留下的方子中,有关于天花的部分记载,只是这种病统一被归为瘟疫,没有专门的名称。 以???往有人发病之后,官府立刻派人把患病之人抓走,扔到周边偏僻的村子,派士兵把守,禁止患病之人逃出来,任其自生自灭。 百??姓们对此病不了解,在爆发瘟疫的几天之后,鹿城城门紧闭,百姓们怨声载道,街道上的铺子关了一半,人们躲在家中,很怕被传染。 “海棠,你说可咋办啊,这是瘟疫,瘟疫啊!” 张如意声音里带着哭腔,瘟疫愈演愈烈,她曾经听说过,十几年之前,南边水患后,瘟疫蔓延,几乎死了一个城的人,遍地死尸。 官府没有救治的办法,只能调动军队把守,把人都赶在一城之内,任其自生自灭。 方法太过于野蛮残忍,可着实没办法,传染源若是蔓延,整个大齐都得遭殃。 她万万没想到,鹿城能遭此劫难。发现传染源后,城门紧闭,百姓们孤立无援,等待瘟疫蔓延,然后,等死。 第194章 共同进退! “让我想想,明天我就进城。”李海棠周围还没有感染的例子,她必须到城里去看情况,只是,这很危险。 “海棠,你不能去,万一你感染了咋办啊!” 张如意哭起来,她是希望有人能站出来,但那个人是她最好的姐妹,她又纠结了。比起别人死活,似乎李海棠的性命更加重要。 从始至终,萧陵川都没发表看法。他以为,家里人只要不出门,就不会有事,可祸从天降,家里人也没能逃脱。 前????两天,城里自家邻居的儿子发烧,那个小子和陈二婶家的狗蛋同岁,狗蛋家里穷,没有什么同龄玩伴,来到城里,人也活泼了,两个小的年岁相当,所以和那个小子很快成了好友。 小伙伴生病,狗蛋带着陈二婶准备的一篮子鸡蛋上门探看,二人笑闹了几句。 等?回来之后,狗蛋开始感到有些胸闷,身上出现了疹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邻居家传来惊天噩耗,那小子高烧昏迷,用了所有的药材,可再也没醒过来。 小子的爹娘同样被传染,目前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若是传出去,就要被知府派人扔到城外的村里。 瘟疫愈演愈烈,附近的村庄不能避免,一样有人染上天花,有人挺过去,可大多人都没挺过最后一关。 李?海棠身子晃了晃,狗蛋感染上天花,陈家人都有直接的接触,天花就是通过飞沫和直接接触感染的! 四喜还经常下山取东西,那么小弟李金琥…… “??别怕,我陪着你。” 萧????陵川把李海棠搂在怀中,轻声地安慰着,“我们一起。” “别……别……” 李海棠眼中闪过惊恐,她把下唇咬出血,尝到腥甜的味道,才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前两天她和小弟一起去钓鱼,如果小弟已经感染,没准她被传染,一定要保证野人夫君的安全。 “???别什么?反正我也跑不了。” 萧?陵川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低下头,唇狠狠地贴上她的,霸道肆意,给自家娘子一个深吻。 李????海棠只觉得大脑缺氧,已经不能呼吸,水润的眼神看着萧陵川,他的眸中清澈,有爱意,有认真,有宠溺还有难以言喻的心疼。 “????现在你应该不会甩开我了。” 一?吻过后,萧陵川如释重负,而李海棠五味陈杂,天花这种强悍的传染病,就算是神医也无法避免,他用这样的做法,告诉她,他们永远共同进退。 如??果她染上了天花,而他刚才的做法,同样无可避免。 陈二婶不敢上门,只能让人送来口信,狗蛋病情凶险,已经昏死过去,郎中听说家里有人染病,吓得不敢登门,只有一人看在钱财的面子上过来看一眼,摇摇头,让陈二婶准备棺材,早日下葬。 哭????喊声,在鹿城的上方环绕,即便是阳光刺眼,照在人们身上,只有冰寒的温度。 为??了避免更多人感染,知府张峥在周边找了几个村子,把得了天花病的人全部赶到村子上隔离,如果不配合,采取强制手段。 未???染病的百姓们怕自己被感染,谁家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到衙门举报,一时间,鹿城草木皆兵。 疫?情没有得到很有效的控制,已经流入到边城,那边有人染病,奈何两城隔离,当初一起交流的郎中们,只能给李海棠飞鸽传书,商议对策。 陈??二婶悲伤欲绝,家里被人举报,她们马上就要被送到乡下去。 “陈二婶没说什么,她的意思我明白,我虽然是神医,却没办法阻止瘟疫的发生。” 李海棠语气悲凉,她一个人,能救治几人?全民瘟疫,蔓延得太过广泛了。 “????生死有命,老天自有安排。” 萧????陵川拍拍李海棠的后背,不想让她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每隔十几年,瘟疫爆发,总会死很多人,这是谁也无法控制的。 傍?晚,麓山书院传来消息,书院里有人感染,已经开始出现发烧等症状。 李海棠心急如焚,和萧陵川出门打探情况,二人刚走到山下,就见从山上飞奔下来一个黑影。 “四喜?” 看清楚以后,李海棠瞪大眼睛,难道说…… “少爷发烧,被用床板抬着,丢出来了!” 四喜抹了抹额角上的汗水,他一个人无法抬床板,只能靠着背人,把人背到山下。 发烧的不止是李金琥,全部被丢出门,他力气大,能把人带下山,其余的书童正在哭,根本不晓得怎么办。 有银子的下山请人,奈何人人都知道染上瘟疫要死人,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凑上去。 李海棠看着发高热的李金琥,心里的滋味莫名。 麓山书院是百年的学堂,随便就把学子扔出来,这种做法,她能理解,却从心里上无法接受,至少也派人通知一下吧! 她问四喜,“你直接把人背下来,就不怕感染吗?这是瘟疫,要死人的。” “我签了死契,我的命就是少爷的。” 四喜抓抓头,说得理所当然,他现在很口渴,嗓子冒烟,可他一直忍着,必须把人送下来。 麓山书院的书童们经常凑在一起八卦,说他们伺候的主子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有的打人,还不让吃饱饭。 李金琥从没有过,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记四喜,从来都有他一份,他感觉,是家人一般的温暖亲近,没有主仆之间的疏离。 “走,先回家。” 张如意的田庄有很多分散的院落,这也是李海棠敢把人带回来的原因,她想着,等一会儿再去把陈二婶一家接来,城里暂时不能呆了。 李金琥的情况不太好,李海棠很忧心,她就一个弟弟,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天黑了,天边挂着一弯新月,山间静悄悄地,偶尔能听到几声蝉鸣。 家里还有大包子,李海棠打发四喜先吃饭,她冷静片刻,抬起头,直视萧陵川,“你信我吗?” “????信。” 萧??陵川回答得绝不拖泥带水,只不过一个字,却在她的心湖中划起来涟漪来。得到了勇气和自信,李海棠变得更加坚定。 第195章 化成灰都认得你! 李海棠找到了几壶新酒,递给自家野人夫君,小弟现在情况很不好,身上有干瘪的水痘,如果痘疹不发出,可能活不过两天。 “我来,我可以的。” 四???喜草草吃过饭,几乎没有犹豫,抱着酒壶进入其中,他曾经回忆说小时候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病症,身上就有很多痘坑。 照?顾李金琥的职责,落在四喜身上,李海棠给他做了口罩手套等,防止接触传染。 次??日黎明时分,李金琥脸上原本下陷的痘疮,变得颗颗分明,粒粒饱满,并且口中有气,呼吸平稳。 李????海棠几乎是喜极而泣,当即跑去烧香拜佛,嘴里念念有词,“菩萨显灵啊”。 中?医认为,天花是由于先禀胎毒与后感天行时毒而引发,其病程分发热,见形,一直到脱痂等六个阶段。 各????个阶段又可因毒邪深浅和体质强弱,而出现不同的变化。 小??弟毒感特重,致使正不敌邪,毒邪不能发越于外,反而内陷攻心。 酒???是中医习用之药,其味甘苦辛,性温而有毒,功能通血脉,行药势,助阳发散,内托痘毒外发,从而救了他一命。 一??切都靠李海棠根据李金琥的病症下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陈二婶家的狗蛋情况也是差不多,被四喜精心照顾着。 几??天之后,李金琥和狗蛋痘子结痂,开始好转。 李海棠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没事,她奔走在鹿城中间,开始为治病救人忙碌。 天花还在蔓延,眼下也是治标不治本,无论是隔离还是施药,都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好在,李海棠不是碌碌无为,她在研究牛痘接种上,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而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方法推广出去。 “????我先来。” 萧?陵川找出一把匕首,在胳膊上划开一个小口,流血不止,李海棠棉花沾牛痘液,涂抹其内,这是最早期接种牛痘的法子。 接????种之人,会产生天花的抗体,只有轻微的发热等症状。 其中有两三天发热期,浑身无力的症状,之后一切正常。 此?刻,神医的招牌简直不能再好用,根本不用李海棠解释,百姓们对此深信不疑,求着她来接种牛痘。 进入到六月以来,一天热过一天,李海棠忙着帮助鹿城的百姓们接种牛痘。 起???初,百姓们也只是出于对李神医的信任,听说接种了这个会产生抗体,以后不用担心感染此类瘟疫,而提前接种过疫苗的百姓们,被派到周边的村子,照顾伤者。 半???个月过去,没有发病,完好无损地归来,其余人对此更加信服。 牛???痘液有限,还要抓紧培养,药铺的郎中帮忙,协助李海棠一起,她那神医的名声更加响亮。 为??了救治百姓,李海棠每日都忙到半夜时分,累得几乎瘫软过去,全靠野人夫君把她扶回家。 这下,李海棠成功升级为两城百姓的救命恩人,边城本来在感染的最初期,得到有效控制,而鹿城的百姓也不再恐慌,接种了牛痘的人,不再惧怕上街,开始正常的生活。 为感念李海棠的恩德,百姓们自发捐出银子,专门立下一块牌坊,上面刻着她的小像,百姓们偶尔带着供品和香火跪拜,弄得她差点不敢出门。 她活得好好的,整日被人跪拜,外加烧香,真的不会折寿吗?看着那块和墓碑差不多的牌子,李海棠很忧伤。 日子一天天的过,两城已经恢复原有的秩序,李海棠也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彻底轻松下来。 估计大齐历史上,都没有她这么憋屈的神医,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自己制造点困难也要上! 人家神医都是孤傲清冷,神出鬼没,治病救人,一切看心情来,哪像她,劳碌命,整个一救世主。 “夫君,我不想逛街了。” 李海棠很郁闷,鹿城百姓,上到花甲之年的老妪,下到嗷嗷待哺的孩童,可以不认识父母官的张峥,但是,不认识李神医,那会被所有人鄙视的! 她上街买菜,百姓们不要钱,去铺子看看成衣,掌柜的告知,他们东家说了,李神医光顾,那是本店的荣幸,要钱就是没良心。 “心累!” 李海棠坐没坐相,几乎要瘫软到萧陵川的身上,手里托着一碗凉茶,晃了晃,没精打采。 “你说,我上次明明把脸涂黑了出门,怎么还能被认出来!” 就是怕被人认出来围观,李海棠特地打扮,用一点点草木灰涂脸,她咬牙,画了几个大麻子,丑得若她娘活着都认不出她。 她乐滋滋地去集市上溜达,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卖鸭蛋的大娘认出来,大娘抓住李海棠的手,很是感慨,“李神医,你这个人就是幽默,故意打扮成这样,和咱们开玩笑!” “是啊,李神医,你化成灰,老婆子都认识你!” 卖鞋垫的大娘跟着附和。 李海棠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屎,掩面落荒而逃,如此两三回,奈何百姓们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每次都抓个正着。 太有名气,也是一种悲剧,听说小桃红如厕都得有人把守,防止偷窥,当时她差点笑抽了,现在,轮到她自己,真是一点不好笑。 “那就暂时不出门。” 萧陵川安慰自家娘子,他以前走镖,认识一个奇人,那人会做面具,一层薄薄的皮,贴在脸上透气,就和真的一样,他自己有一张,但是没有女子的面具。 前几日,他已经写了书信,托付老友帮忙,他觉得,以后自家娘子肯定用得上。 忙碌那么久,也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在庄上,有张如意,他忙的时候,她也不孤单。 “哼,什么啊!” 李海棠翻白眼,做望天状,要不是医馆开的时间不长,不能做甩手掌柜,她才不想让野人夫君忙东忙西,本来都是她的烂摊子。 还指望张大小姐陪着她?人影都看不见的好吗? 麓山书院爆发天花,卢二愣子也没躲过,挺大的人了,昏迷不醒,差点一命呜呼。张如意哭天抢地,陪伴左右,尽心尽力的伺候她夫君去了。 第196章 追求 人心都是肉长的,患难见真情,卢元卿脱离危险后,很感动,觉得自己以前的行为太过,不是君子所为。 他一个男子,被强了不是事,不能总憋在心里别扭和矫情。 所以,夫妻俩感情进展突飞猛进,每日都腻味在一起,你侬我侬,好得和一个人似的! “昨天晚饭后,我好不容易抓到机会问如意,其实当时她能贴身照顾卢元卿,我也很惊讶。” 两个人谈不上爱,从认识开始,充斥着较劲,赌气,好奇等,若说张如意非卢元卿不可,李海棠是不相信的。 为低调,张大小姐只带过来蓝衣一个陪嫁丫鬟蓝衣,就算不能照顾卢元卿,还有卢母在,她根本不用亲力亲为。 “如意告诉我,她小时候出过疹子,肯定不会再得了,所以哄骗一下卢二愣子。” 李海棠竖起大拇指,把戏演得这么真实的不多,张如意绝对是一百分,她在病床前,对卢元卿煽情,一起生,一起死,唯一的遗憾,老卢家断了香火,她没有个小娃。 结果呢,没两天,张如意跑来和李海棠说悄悄话,表明自己吃到肉了,但是卢二愣子经验不足,所以她准备了祖传的小册子,夫妻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别人夫妻之间的私密,萧陵川不好评价,于是他很自然地转移话题,“这俩天我抓紧把医馆处理下,留点时间陪你。” 就在前几日,边城传来消息,春娘摔了一跤,早产了。 李海棠真是急得不行,按理说还没到日子,她忙着接种牛痘,谁料春娘那边发生了变故。 “夫君,我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得到消息那时,李海棠正在吃饭,直接掉了筷子,好在最后母子平安,吉人自有天相。 夫妻俩正依偎在一起闲聊,院中传来动静,张如意叉腰,大嗓门地道,“海棠,海棠你在不在屋里?” “在在在!” 一连回答三声,李海棠端着茶水和小点心出门,放在门前的一处长满藤蔓的花架内,里面挡光,还有花草的清香,被她做出夏日避暑品茶的凉亭。 李海棠出门,自家野人夫君就不用回避,不然张如意很不自在,用她的话说,萧陵川身上煞气太浓重,每次见了他,她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还是你这的茶水最好喝!” 成亲以后,张大小姐更不拘小节,还打着亲民的幌子,住在乡下,家里的婆子下人管不着,可算是能放飞自我了。 什么官家千金,被各种礼仪束缚,坐着喝茶都要挺直腰板,不累吗?对比起来,还是在山村原野自扰,这种无人打扰的小日子,让人迷醉。 张如意咕咚咕咚,连续喝了两大碗,她用帕子擦擦嘴角,这才拉着李海棠,小声地道,“海棠,我有个点子。” “前段卢二愣子得了天花,这才好利索,我和他刚成亲,就错过第一个七夕节,我想补过。” 张如意有此想法已经好两天,她绞尽脑汁,想到好几个点子,必须别出心裁,与众不同,既能满足读书人的风花雪月,也能满足她的追求。 “那么,你的追求是什么?” 李海棠一想,自己忙到昏天暗地,同样的错过了七夕,她也想和萧陵川补过。 “吃喝玩乐,吃排第一,得有好吃的。” 张如意说地一本正经,她和李海棠在这点上能出奇一致,很有共同语言。 “对了,这个不是重点,我来找你,还有件比较重要的事。” 张如意性格急躁,风风火火的,藏不住心事,就在约莫半个时辰以前,有人到庄子上找她。 一对中年的夫妻,一身狼狈,见到她之后,痛哭流涕地下跪,看样子,二人身上带伤,而且伤得不轻。 “两个人我也不认识,他们先去的知府后宅,指名点姓要求见我,你也晓得,狐狸精没生出儿子,作天作地,府上下人犯点小错,就得被打板子。” 叹息一声,张如意拈了个果子,咔嚓咬了一口。 自从成亲以后,她倒是能理解一点狐狸精作为后娘的不容易,反正爹爹再也没踏入过后院,需求得不到满足,狐狸精脾气越发不好。 “那两个人来求见你,可是有事?” 李海棠见张如意神色不对,拉着她的手道,“你我之间,自家姐妹,不用客气,有什么直接说。” “那对夫妻太蠢,许是太着急,冒冒失失地找上门,结果挨了一顿板子。” 张如意摩挲下巴,她嫁人太匆忙,还真的没有通知亲眷,而且卢元卿是寒门书生,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只能被冷嘲热讽罢了。 “六月中,我舅舅被调入黎城,做了黎城知府。” 黎城距离鹿城不算远,从鹿城紧挨着的永安走水路,约莫有个七八天,就能到。 信里模模糊糊,只有几句平常的问候,但信是张如意的舅舅所写,附带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请求李神医去黎城做客。 “问了那两个下人,那两人打马虎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一行七八人出门,走水路,有一条船漏水了,这不,二人先到了鹿城,其余人还在后面等着。 她娘没了后,舅舅一直对她不错,每年都会送年礼过来,有什么好的小玩意,肯定有她一份。 张如意和她的表妹夏吉祥关系最好,吉祥如意,双剑合璧,以前在京都,姐妹二人祸害一方水土,组团掀扭捏千金小姐的裙子。 李海棠:……所以说,曾彦喜欢男子,真的不是从小就被你弄得心里有阴影吗? “吉祥也跟着来了黎城,我总要去看看。” 张如意无奈,之前写信吹牛太过,八成是舅舅有事相求,而在信中有表达不清楚。 她想请李海棠一起去黎城,作为好姐妹,她不想勉强,就当是游山玩水,放松一下。 “我问问我夫君,明天给你答复。”去黎城,一路上欣赏风景,走走看看,还是挺好的,只不过要去给知府办事,李海棠有点打怵,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银子,事也不能小了。 第197章 吃货之旅 日落西山,天边泛着一圈淡淡的紫色,在山野间看日落,淡淡的宁静,真是好久没有过了。 池塘里满是田田的荷叶,荷花绽放,香味淡雅。 李海棠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躺在小船上,让船在水面上浮动。 萧陵川看着自家娘子享受,好笑地摇摇头,年后,她还喊着,每逢过年胖十斤,好不容易吃上点分量,直线往下掉,现在下巴都变得尖了。 他进山打猎几次,奈何娘子不喜欢吃野猪肉,嫌弃太老,他每次只拎着山鸡野兔,还被村里的猎户嘲笑。 “夫君,我们去黎城好不好?” 李海棠坐起身,又往萧陵川怀里凑,别看太阳落山,空气的暑气太重,风都是热的。 而自家野人夫君的身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习武的关系,冬暖夏凉,靠近他,就感觉到舒服。 “好。” 萧陵川几乎不会给出反对意见,黎城,以前走镖的时候经常路过,那里靠海,气候湿润,还算是个富饶之地。 李海棠喜欢吃海鲜,只是黎城和鹿城有一段距离,运送过来,鱼虾都臭了。 大酒楼有新鲜的,价钱太贵,一路上运输要不停地加冰块保存,也只有好这口的富贵人家才吃得起。 “黎城的海里出产多,正是鱼虾蟹肥的时候。” 萧陵川对吃没有多在乎,但是看自家娘子竖着耳朵,听得认真,他只得绞尽脑汁,介绍道:“海里有一种鱼,尾巴像燕子,当地人把它称为燕鱼。” 燕鱼肉质紧实,味道也好,不是河鲜能比的。当时他们镖局的人在海边,架起一口大铁锅炖二十斤左右的大燕鱼。 “加了少许的土豆和宽粉,当时我们人也多,怕不够分。” 汉子身强力壮,路上辛苦,食量大,每人都能吃三大碗白米饭。 燕鱼刚在海里打捞,直接就被收拾了,去掉一些内脏,切成段,先用油锅煎一下,七八分熟的时候加水,宽粉和土豆一起炖,有那好吃肉的,也可以在之前加上五花肉爆香。 等鱼出锅,上面撒着一层葱花香菜和蒜末调味,那一顿,萧陵川吃了四个大馒头。 “夫君,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李海棠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勾引她的不是一万两银子,而是好吃的。 穿越以后,仍旧改不了吃货的本质,她很忧伤。 海产不仅仅有大虾,还有一斤一个的大飞蟹,一打开,一面全是黄啊! 无污染,随便吃,都吃好吃的!李海棠摸了摸自己的心,她已经不能自已。 “如意请我帮忙,我想着不好拒绝,左右我现在闲下来了,正想出去走走。” 李海棠迫切地想离开鹿城和边城,去个陌生的地方,她就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言谈间,天已经黑了,风开始有了凉意。 李海棠点燃一根红蜡烛,和萧陵川在小船上依偎,她想放河灯,逛小吃街,了解黎城的习俗。 之前看的一本游记,作者写过在海边的生活。其实渔民生活比较辛苦,都是祖辈在海里打渔,以此为生。 靠海的地方多是礁石,没有耕地,他们祖辈就靠着在船上生活,吃喝拉撒,靠老天爷赏饭吃。 受运输条件影响,鱼多了卖不出去,只能自己吃,他们的每餐饭都有海鲜。 “鱼可以做烤鱼片,鱿鱼还能做手撕的风琴鱿鱼,啊啊啊!” 李海棠越说越饿,只能对着蜡烛感叹,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收拾包袱,明日出发。 “要在永安府走水路,马车还不能装太多东西。” 穿越而来,李海棠还没出过远门,马上就能去见世面,可想而知,她激动的心情。 小弟在麓山书院寒窗苦读,春娘在坐月子,有立夏照顾,她回来刚好能赶上小娃的满月酒。 萧陵川已经很久没见自家娘子快活,前段的瘟疫,让气氛太过压抑,罢了,就带着她多走走,以后……未必有时间。 李海棠和张如意都是实干派,决定好之后,第二日午时就上路。 轻装简行,几套换洗的衣衫,一些小零嘴,还有出门必备的消暑,预防晕船的药丸。 马车内,放着冰盆,张如意和李海棠对坐,二人磕着瓜子闲磕牙。 “你看看,这个是我的准备。” 李海棠眨眨眼,永安距离鹿城很近,抄小路,日落时分进城,找一家客栈留宿。 “我先不给你看,等我给我夫君制造惊喜的。” 张如意一脸得意,她从包袱里翻出一块透明的轻纱,卖关子道。 “这是蚊帐?” 行走在山野小路,蚊虫甚多,李海棠带了驱蚊的熏香,见张如意准备周全,赞叹一声。 “蚊……蚊帐?” 张如意目瞪口呆,好半天反应过来,盯着手里歪歪扭扭的布料,郁闷道,“海棠,这是我的睡衣啊!” 还是情趣的,她要穿上这个,勾引卢二愣子。 读书人就是事多,初一十五不行房,她一个月有几日身体不方便,剩下的能在一起同床而眠的时间少之又少。 成亲了,还一个人独守空房,像话吗? 张如意觉得卢二愣子读圣贤书,在此事上有些死板,她决定开发他的潜能。 “好吧,是我说错话了!” 李海棠捂脸,当时她没说抹布,已经很给面子好吗?真没看出来,张大小姐也是心机女。 “那你以为呢?” 张如意打起精神,说起自己的扑倒计划,包括瓶瓶罐罐的神药,一样都不能少。 “咳咳!” 李海棠清了清嗓子,她免不了为卢元卿的身体担忧,碰见个如狼似虎的张如意,自求多福吧! “海棠,我知道我针线不好,可我没出嫁那会,家里有针线上人,也用不着我啊。” 张如意很苦恼,绣花她现在还不行,歪歪扭扭,前几日,她照着绣样,呕心沥血,历时三日,完成一幅小鸡啄米图,兴冲冲地送给卢元卿。 “我夫君说,鸡蛋在谷子上,很有意境。”张如意差点没哭出来,那是一只鸡,一只鸡好吗?得眼神多不好的人,才能看出来是鸡蛋,一定是卢二愣子烧坏了脑子。 第198章 补过七夕 李海棠托着腮,不发表看法,决定不告诉张如意这个残忍的真相。她的确是看到了卢元卿带着荷包,还想问他是不是喜欢土豆。 圆溜溜的,形状还不太规则,难道不是土豆吗? “你那蚊帐……不,睡衣给我,我趁着没事,给你修改一下。” 李海棠记得马车里有针线,她打开小抽屉,取出来,在胸前两点的位置上,左右对称,绣了一朵小花。 “若隐若现,比较好。” 李海棠好歹是过来人,和张如意传授小知识,多看点小册子有好处,至少能变换个十来个体位。 张如意深以为然,反正她现在已经成亲,没有顾忌,等到了黎城,找表妹夏吉祥,说不定能搞点存货。 到永安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行人在进城不远的大明客栈住宿,要了两间上房。 吃饭时候不见人,张如意拉着卢元卿独自行动。她费了一番心思准备,在前方引路,夫妻二人来到一片草坪上。 上????面每隔着一段距离,点燃一根蜡烛,星星点点,摆成一颗心的形状。 在????蜡烛的中间,有一处托盘,里面盛放一只烤鸡。 大?齐注重环境,在街道上也会种植花花草草,特别是永安城,环境比鹿城更优美。 “夫君,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补过七夕,这就是我给你礼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张???如意眼睛盯着中间那只烤鸡,咽了咽口水,这只烤鸡是她临出门之前,特地让蓝衣准备的。 “娘子,你费心了!” 忽然之前,卢元卿只觉得有什么从胸膛迸发出来,他诗兴大发,准备赋诗一首,送给张如意,作为七夕回礼。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风???不大,蜡烛的火苗窜起,旁边有一根张如意绑着烤鸡带着油的纸绳,草地被火燎到,发出一股焦味。 “有人纵火!” 打?更人在街道上巡查,发现不对劲,立刻大喊一声,官差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 最近永安城内总有女子莫名其妙的丢失,全程人心惶惶,知府大人找不到好法子,只能派人巡逻,全城戒严。 张如意震惊,下一秒,她一跺脚,冲到蜡烛中心,抱起那只烤鸡,跟卢元卿在前面狂奔,身后是一群卖力奔跑的官差,场面喜感。 夜?晚时分,全城的官差巡逻,遇见两个可疑人物,当然不能放过。 官??差分为两组,前后围追堵截。 夫?妻二人初来乍到,对地形不熟悉,无奈之下,只好奔着客栈的方向而去。 寂???静地街道上,传来清晰地马蹄子声,大齐官差们点燃火把,见二人逃脱的方向,面色凝重。 思????虑后,官差们决定不放过一个可疑人士,前后包围客栈,各个角落严密监控,试图瓮中捉鳖。 “楼下好像出事了。” 李???海棠刚洗漱完,头发还滴着水,她顺着支起的窗子向下看,楼下的官差有几百人之多,举着火把。 黑夜里,一条条跳动的火舌,火光映着众人的脸庞,每个人都带着严肃之色。 张???如意和卢元卿气喘吁吁地上楼,夫妻俩恨不得捂脸钻到墙缝里,这下乐子大了。 “海棠,真是倒霉,你说这群人跟着我们干什么啊!” 进门一口,张如意一屁股摊在椅子上,是,蜡烛点燃了草坪,她会负责熄灭的,不会造成火灾,但是突然冒出一群人,吓到她了! “那你为啥跑?” 李海棠张着嘴,简直不敢相信,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被这些官差追,为什么?” 张????如意坦言是她惹下的麻烦,需要李海棠帮忙做个见证,但是她绝口不提犯了什么事。 本?想好好浪漫一次,结果弄巧成拙,张如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丢??人,太丢人了! “????怕是有误会。” 官?差们正在等待进入客栈中搜查,趁着事情没闹大,李海棠打算和野人夫君一起下楼询问情况,顺便解释。 张?如意和卢元卿低垂着脑袋,像犯错的孩子,尤其是张如意,闷声不吭,跑丢了一只鞋,可见她刚才的狼狈。 即????便是这样,手中的烤鸡依然稳稳地提着。 李??海棠有了一个猜想,“如意,你该不会是饿的两眼昏花,去偷了人家的烤鸡吧?” “??怎么可能,烤鸡我一早就放在马车上了!” 被???诬陷偷烤鸡,这怎么行?张如意又不缺银子,被怀疑人品,她立刻炸毛跳脚。 李????海棠疑惑地摸摸下巴,抱着胳膊在内室走一圈儿,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楼下,官差们正准备上门搜查,李海棠询问之下,才明白,两个可疑人物,疑似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差爷,误会误会,这是路引,我们晚上刚到永安,店家可以作证的。” 好说歹说,才证明这是一场乌龙,而罪魁祸首,从始至终没露面,在楼上吃着烤鸡。 李海棠心累,她被张小姐看烤鸡那灼热的眼神刺激到,只得把夫妻二人请出去。 永???安是个好地方,有一条通往大齐京都的运河。 按照行程安排,一行人在永安停留一日,然后走水路,在水上行程约莫有个六日,再转回官道,几个时辰就可到达目的地黎城。 水上跟着客船走,吃食船上不缺,但是南来北往的,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口味。 “???问过店家,客船两日一发,咱们只能等后日了。” 萧?陵川对周围熟悉,官船每隔两日,天不亮在码头接人,也是最大的,有专门可疑托运行李和车马的船只,错过后,倒是有私人的商船,路过顺带几个人,额外赚点银子。 “??咱们不坐私人的吗?” 永安没什么特色,就是个中转的枢纽而已,还不如赶紧到黎城,他们可以从黎城归来,在永安停留两三日。 “有是有。” 二人说话间,门是开着的,等待下小伙计进来送热茶,伙计刚好听到对话,当即道,“谁敢坐私人的船只,也不怕被人谋财害命了去!”?在???水上和官道不同,官道有个意外,总有逃命的机会,而在水里,若发生意外,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第199章 梦游症 这种事经常发生,有人着急赶路或者是贪小便宜,上了私人的船只,被谋财还好说,把人捆着,扒光了衣裳,等到靠岸的时候,偷偷弄出去,而害命,趁着夜色绑着大石头往河里一扔,谁知道! 每年河里丧生的人不在少数,衙门也曾经重视过,然而运河上人流量不小,又都不是本地人,尸体被河水泡个面目全非,看不清面貌,更是无法调查来历。 所以运河有一个别称,招魂河,传闻夜晚,河面总有鬼哭狼嚎声,每年的七月十五,是阴气最重的时候,河里水鬼会上来索命,所以那天,河边有盛大的祭奠仪式。 “客官,距离七月十五只有四日,咱们客栈也出了不少银钱,买贡品,祭河神,只求来往船只平平安安。” 小伙计送了水,正要出门,想了想,还是好心地劝说一句,“若不是有太要紧的事,建议客官走官船,好歹能保证自身安全。” 能住在客栈的上房,想来不差钱,千万别贪小便宜,吃了大亏。 “谢谢伙计,我们晓得了。” 李海棠道谢,官船有舱室,地方比私人船只大,他们也不是太着急,一切以安全为主。 伙计说得对,在水中的确和路面不同,作为神医,必须得有点自保能力,李海棠出门之前,配置点防身的药粉,关键时刻用得上。 夫妻俩洗漱完毕,依偎在床上,李海棠的手不老实,摸着自家野人夫君的胸肌,很紧实,再往下摸,数了数,一共八块腹肌,下面……还有人鱼线。 就在夫妻俩情动,准备云雨一番的时候,楼下,传来响动声。 夜深人静,声音听得真切,传出老远。 “啊啊啊……八月里来桂花开呦,香飘飘呦,小娘子你别走哟……” “夫君,这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 李海棠正要摸到重点部位,感觉自家野人夫君呼吸都急促了,突然被打断,她很不爽。 仔细一听,是有一个男子正在唱着小曲,要是白天这没什么,三更半夜的,估计整个客栈都能听到动静。 “恩,是楼下。” 这种扰民的行为屡见不鲜,萧陵川很淡定,他不理会,希望自家娘子继续下去。 “恩。” 李海棠很快平静下来,大家出门在外住宿客栈,就和现代宾馆一样,有点响动也正常,这时候隔音设施不好,你不能保证所有人睡觉都老实,总有人磨牙打呼噜。 “小娘子皮肤娇嫩哟,让郎来摸一把啊,左边掐一把,右边掐一把,真滑真滑哟嘿……” 楼下,响动还在继续,李海棠一脸黑线,勾了勾嘴角,楼下那位老兄是否做的太过了。 大半夜的唱这种淫词艳曲,声音还这么大,多亏她已经成亲,身边还有自家野人夫君,不然好尴尬。 “谁在唱呢,是不是有病啊!” 片刻之后,客栈里的人几乎都被吵醒,众人大声地抗议,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大半夜谁他妈的打扰老娘的美梦!想姑娘去楼子里找乐子,这里是客栈!” 也不知道是谁,掐着嗓子喊了一句,叫声已经盖过楼下的小调,有越来越多的住客被吵闹声惊醒,整个客栈陷入一片骚乱之中。 在美梦之中被吵醒,是谁都会有火气,而且楼下那位的小调听着有点四不像,调子太高,上不唱曲还得尖着嗓子吼叫,李海棠想,那位仁兄绝对有报复社会的心理。 “小娘子啊,年方十八呦,皮肤白里透红呦,甩掉家里的母老虎,去隔壁找小寡妇喽……” “夫君,我估计这人是中邪了。” 半晌不停,李海棠眼睛里带着怒火,楼下这人越唱越不像样,这要是让未成亲的姑娘家听到,哪还有名声。但是这种人没办法去理论,一楼好像都是通铺,里面睡的多半是行脚商人。 “对不住对不住!” 客栈值夜的伙计站在门外不停施礼,“那个唱小曲的客人是个车把式,有梦游的习惯,晚上有时候就自己出去溜达一圈,敲别的住客房门,谁知道今夜又犯了病,小的给各位客官赔不是,原谅则个。” “唉,算了。这件事和小二你也没关系。” 对方是有毛病,又不是故意为之,住客能怎么办呢?总不好把人抓住打一顿。 关于梦游,李海棠并没有好办法,只能靠一些安定的药物,舒缓,有些人,对梦游这件事有偏见,实则,在她看来是非常神奇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似乎有一定道理,也就是说,那个车把式想…… 她还来不及细细思考,就被野人夫君压到了身下…… 夜,还很漫长。 第二日,夫妻俩起身下楼,见到楼下坐着的蓝衣,李海棠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蓝衣,你自己来的?” 蓝衣还带着个小包裹,一脸委屈,她抬起头,闷闷地道,“小姐让我去采买东西,就把我给甩了。” “不然呢?我们都带着夫君,你还没嫁人,一起多不方便啊。” 张如意打了个呵欠,昨夜听到小调,惊悚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晚上都没睡好。 蓝衣:……小姐,您这样卸磨杀驴好吗? 自从被先夫人买下,这么多年,蓝衣还没和张如意分开过,看似主仆,情同姐妹,她就是张如意的小尾巴,如影随形。 “等这次我去黎城,看看有没有好点后生,把你嫁出去。” 张如意真心把蓝衣当妹子看待,她成亲后,就要想把卖身契还给蓝衣,换蓝衣自由身。 奈何蓝衣无家可归,只能跟着她一起。 成亲之后,张如意的重心放在卢母卢元卿身上,感觉给蓝衣的关心少了很多,她想给蓝衣找一户好人家。 “小姐,那行,麻烦您给奴婢找个相貌好的。” 蓝衣吃着包子,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李海棠:…… 果然,这主仆二人都是一个德行,标准颜狗,但是,她也不好说别人,她也是一样,只是品味不同。 胸肌都没有的小白脸,太弱了!李海棠看到卢元卿提水,一个水桶晃晃悠悠,洒出去一半,没体力,像个软脚虾,还不如张大小姐汉子。 第200章 上官船 客栈的包子味道不错,萧陵川食量大,昨夜又浪费不少体力,李海棠怕他吃不饱,特地多留了几个。 “夫君,你多吃点。” 李海棠不看对面的张如意,给自家野人夫君夹菜。 根据伙计建议,要买官船的头等舱,最好找中人,花上个几百文,不用排队,保证有票。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话一点错都没有,李海棠算是见识了古代的黄牛。 明日上船,在船上还要耽搁五六日时间,万一船上伙食难吃,他们只能啃点干硬饼子。 天热,吃食放不住,一天就坏了。 “我们带点干果,糕饼,船上解闷,再和伙计买点客栈的肉酱。” 天热,总喜欢吃点重口味的,船上有锅子,他们买点青菜,加点麻油陈醋芝麻酱,做个麻辣烫吃。 万一想吃面条,就用肉酱拌面,凑合几日,到黎城大开吃戒。 次日一早,饭毕,一行人来到码头,帮着买票的中人见他们来了,松一口气,船票只有两张带舱室的,售出以后,马上开船,中人很怕一行人赶不上,白白浪费银子。 天???色微亮,码头人来人往,周围停靠着船只,随处可见穿着粗布衣衫,打着补丁的汉子,他们常年在码头上做苦力,运送货物,工钱多,却分外辛苦。 人?声鼎沸,卖吃食的,卖小玩意的小贩拎着小篮子,向船客兜售,见一行人穿戴不俗,有眼色地围上来。 “????小娘子,买点山楂糕吧,往下游去,船速快,若是晕船,喝苦药汤都不如山楂糕好用,咱们都是常年在码头卖的。” 大娘提着篮子,对准备上船的船客们展示自己做的山楂糕,晶莹剔透,让人很有食欲。 左????右一块山楂糕几文钱,李海棠随手买几块,这个东西酸酸甜甜,滋味不错,多放几天也坏不了,吃不了暂时先留着。 官船上负责运送的是衙门的衙役,检查船票无误,有专人带他们进入船舱,一行人买的是最好的舱位,奈何只有两个舱室,蓝衣就和张如意挤在一起。 李??海棠进入船舱,空间逼仄,放下两张小榻后,中间只有容纳两个人人通过的空间,好在角落设置单独的净房。 官?船常年在水路跑,船舱内阴暗,湿气重,上方只有一个小排风口,透进来微弱的光线,成丝状,横在木质的地板上。 角??落处有一个还算干净的小柜子,上方可以摆放茶壶茶碗,也能当做饭桌使,榻上有被褥,半新半旧,看着不太干净。 “?把两张小榻合二为一,夫君,我不要和你分开睡。” 最??好的舱位就是这样,下面的环境可想而知,没有独立空间,上百人挤在一处。 如厕还要去专门的茅厕,有人晕船呕吐,体味,食物多种味道杂糅在一处,定然是酸爽。 李海棠有轻微洁癖,她用手捂住嘴,打了呵欠,幸亏张如意讲究,坚持带被褥,把铺盖卷一换,外层装上暖色纱帐,船舱中显得温馨了不少。 水???边蚊子多,而且毒,纱帐轻飘飘的,不占分量,除此之外,她还带了防蚊虫的熏香,茶具一套全是自己准备,用着放心。 在船上好歹要过上好几日,不能随便糊弄。天气燥热,蚊虫多,最容易传染疟疾等病症。 夫???妻俩刚整理完,随着一声长鸣,船开了。 头等舱室在二层,甲板上摆放着桌椅板凳,上面还撑着遮光的大伞,可以坐着钓鱼,眺望远处的河景,享受悠闲肆意的时光。 卢元卿带了几本书,坐在遮光的地方看书,不时地喝着茶水,悠然自得。 另一侧,张如意拉着蓝衣下棋,看蓝衣的苦瓜脸,就知道张大小姐又继承张知府的优良传统,下一步棋,要悔棋几次,李海棠见她没找自己,有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 河面上风大,吹得衣袖纷飞,水面波澜壮阔,在阳光的照样下,波光粼粼,望着远处的山村和田园,李海棠把美景尽收眼底。 “夫君,我最喜欢我们在山上的日子。” 这个时节,小院的前后一片绿色,他们可以在两棵树的树杈上,建造个温暖的阳光房。 阳光房摆着花花草草,用细碎的纱做窗纱,打开窗子,就能看到灵动的小麻雀。 夏日看晚霞,冬日看落雪,煮一壶清酒,夫妻俩对饮,安静中自有繁华。 “等从黎城回来,我们就回家,山里的葡萄要熟了。” 河面的风,吹乱了李海棠的乌发,萧陵川用手,把她的碎发别到耳际,动作轻柔。 等到葡萄熟了,他们就在一起差不多一年了,时间过得太快,快到,还来得及回味,就不知不觉地溜走。 “对啊,我们酿葡萄酒,还是上山后面寒潭的水好,酿的酒,自带香气。” 李海棠忙不迭地点头,山里野葡萄很多,自家院子还移栽过几棵,她让野人夫君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忘记。 话说,似乎好久没见到李老太太了,今时不同往日,以她在北地的地位,李老太太可不敢找上门,不然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萧兄,嫂夫人!” 夫妻二人谈话被打断,萧陵川闻声望去,见到来人,面色柔和,此人是他走镖认识的兄弟季秋。 “季老弟,真巧,你这是往哪走?” 李海棠认得,季秋就是教会自家野人夫君开锁技巧的三只手。他也是个苦命人,十六七岁就在家里出来讨生活,拜了小毛贼当师父,学成之后,专门偷为富不仁的大户人家。 两年以前,金盆洗手,现在做酒水生意,是正经的买卖。 年后,在边城,季秋上门一趟,才把二人成亲的贺礼送到位。 季秋今年才及冠,比萧陵传小,他长得清秀,见人带着一副笑脸,李海棠把他当弟弟看待。 “我昨夜才到永安,本想去鹿城看看你们,却被告知生意上出点小差错,又得回黎城一趟。”能遇见夫妻二人,季秋非常高兴,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自家拿着杯子倒茶水。 第201章 要战便战! 季秋和孙铁头认识,经常通信,得知自己的嫂子竟然是名动北地的神医,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有这样的嫂子,才配得上萧大哥,在他眼里,萧陵川同样是千好万好。 虽说忙着做生意,走南闯北,兄弟一年见不到几次,但只要他来北地,都会提着酒壶,找萧陵川喝酒。 “海棠,这是?” 张如意见李海棠那边有动静,拉着看书的卢二愣子打招呼。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该有的礼节不能差了。 “如意,这是我们的老友,季秋。” 李海棠没说张如意的身份,但季秋还是能从张如意的穿戴上,看出不俗,毕竟是女眷,双方只点头问候,他对卢元卿比较感兴趣。 虽说季秋没念过书,但多年走南闯北,见识广,侃侃而谈,卢元卿听得认真,二人很快熟识,吃饭后凑到一起,相见恨晚。 与料想不同,有吃有喝有玩,一行人谁都没晕船,一日平稳度过。 船??上晚饭是统一的大锅饭,一共有两个素菜一个荤菜,素菜十文一份,荤菜二十文,如果点一荤一素,米饭馒头面条不要钱,可以无限量,直到吃饱为止。 吃一顿饭至少要三十文,而且做的粗糙,大多数人选择吃自己带的吃食,花卷,馒头,肉饼,船舱里热热闹闹,出门在外,以和为贵,相邻的船客闲聊,说起来来往往见闻。 李????海棠到船舱内补眠,一觉睡得香甜,错过晚饭的时辰。 一直到掌灯时分,她才睁开眼。 船舱里点着一盏油灯,萧陵川去厨房那边看看,只有剩菜的汤水,而且大多是土豆白菜,没什么好吃的。 “???夫君,我喝白水,吃一根软麻花就好。” 刚???睡醒,李海棠眼里还带着雾气,她定定神,穿鞋下地。 晌午吃的多,这会儿并不饿,她刚吃过麻花,舱门被拍响,张如意几人拎着茶壶茶碗,小板凳进门。 “海棠,来来来,加入咱们,玩个有意思的!” 张??如意手气好,下晌玩牌,赢不少银子,相反,蓝衣摸着干瘪的荷包愁眉苦脸。 张如意忽悠她,李海棠不擅长玩牌,蓝衣琢磨,或许有人给她垫底,损失那点银钱能赢回来,就算没钱,她也要找回脸面。 “?咱们三个玩,输的就在头上扎冲天的小辫子,并且至少保持造型到甲板上溜达一圈儿,咋样?” 张如意对自己水平相当自信,她挺胸抬头,冲着卢元卿哼了哼,然后看向李海棠蓝衣,她一下午赢了几两银子,周围几个舱室的客人见她手气太旺,都不和她玩了。 李??海棠犹豫,自己的确是不精通,她看了看萧陵川,心下一横,有野人夫君做后盾,她不怕!要战便战! 实????际上,李海棠高估自己的能力。 大齐的牌九,她不熟悉,不是记混就是记错,半个时辰过去,她头发被披散开,上面一排冲天小辫子。 而且,张如意出的馊主意,最缺德的地方是,输了的人,必须让自己男人帮忙梳头,如果蓝衣输了,就让季秋帮忙,于是,萧陵川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不玩了!我提议,换人!” 李??海棠顶着一排冲天小辫,造型滑稽,她从袖兜拿出一个小铜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她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裙,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一棵仙人掌。 李海棠憋得脸色通红,她开始连续输两次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想着自己总不会太过倒霉,有翻盘的机会。 许?是赌徒都有这样的心理,盼望好运能降临到自己身上,然而幸运之神并没眷顾她,倒霉,喝口凉水都粘牙。 姐妹三人,就属她输的次数最多,被连连梳头,李海棠恨不得把头埋在胸口,不愿意看到几人幸灾乐祸的眼神。 自?己不行,不重要,她还有夫君在,李海棠鼓着脸,野人夫君无所不能,卢二愣子和季秋,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玩???牌九看起来简单,实则需要记牌,谁出了什么,手里有什么,都要算计得面面俱到。 若有这等本事,故弄玄虚,迷惑对手,手中有一手烂牌,同样有取胜的机会。 “海棠,你夫君很会梳头啊。” 张?如意给足了面子才没笑出声来,她是今天的大赢家,心情本来就好,看堂堂李神医吃瘪,小辫子扎满头,却一点也不凌乱,配上花花绿绿的衣裙,平添几许异域风情。 可惜是在船上,若是这身装扮,拉着人到鹿城街头巷尾走一走,明日全城至少有一半的女子要模仿这般的穿戴。 谁让,这是边城受人尊敬的李神医呢。 舱???室很小,一行人或坐或站,有些拥挤,李海棠把置物的茶几推到角落处,把小榻的床褥掀起来,露出原有的铺盖。 “??呵呵。” 干笑两声,李海棠牵强地勾勾嘴角,她坐在野人夫君身后,身子贴着他的后背观战。 刚刚几个人商议,选了个最刺激的,三选二,输二赢一。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是赢家,剩下二人要接受惩罚,而惩罚的方式也相当恶搞,穿上女子的衣裙,还不能敷衍了事,要到外面甲板上溜达一圈。 这?个馊主意也不晓得是被谁提起,张如意唯恐天下不乱,反正输了,丢人的也不是她们,兴致勃勃地起哄。 李海棠见萧陵川淡定地冲她点头,马上拍手赞成。 但是她提出一点,季秋可是有三只手的本事,不能偷拍换牌,公平公正。 按??理说,这么丢人的惩罚方式,卢元卿不爱掺和,可偏巧他是此类高手,坚信丢人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两位,拒绝就露怯了,不战而退,所以毫无意见。 “??海棠,萧大哥要是输了,恐怕还没有特别合适的衣裙。” 卢???元卿看着手中牌,心中暗喜,他要来个开门红了,反观萧陵川,眉头紧锁,一看牌就不怎么样。 萧??陵川人高马大,真穿女子的衣裙,也是个四不像,原本就丑,这么出去,当真是吓人。卢元卿勾勾嘴角,能想象遇见船客见到他的反应,定是惨不忍睹。 第202章 大爷疼你! 没有合适的女装不重要,萧陵川不会输。 “那就用被单裹着,上面系一根腰带,放心,我绝不抵赖反悔。” 萧???陵川嗓音低沉,抬头看卢元卿一眼,眸色幽深,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晓得对面二人都是个中高手,他必须小心应对。 一??句话,原本存着输了就赖账心思的季秋笑着摇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的萧大哥都不怕丢人,他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和另一个输的结伴走一圈。 天???已经黑了,船客早已歇息,等分出胜负到甲板上露脸,运气好的话,一个人都遇不到。 第?一局,萧陵川手里牌很烂,却还能挣扎一下,可他没有,几乎没有反抗就被杀个片甲不留,败下阵来。 李海棠攥着拳头,手心被冷汗打湿,但是她仍旧坚定地相信野人夫君。 “???娘子,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萧???陵川在自家娘子耳边,嘴唇动了动,他就是想让二人掉以轻心,轻敌,这般接下来才有机会反败为胜,扭转局势,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第??二局,第三局,萧陵川一胜一负,对面,卢元卿和季秋也不如前头那么轻松。 卢???元卿额角冒汗,张如意急得团团转,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打扇,而季秋则双眉紧锁,他若有所思地看萧陵川一眼,萧大哥知道他手里的牌,莫不是长了一双透视眼? “夫君,我们必胜!” 李海棠双手握拳,为野人夫君加油鼓劲。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卢元卿和季秋双双败下阵来,二人耷拉着脑袋,还算守信,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纷纷回到舱室梳洗打扮。 人一散,舱室只有夫妻二人,李海棠仰天大笑三声,真是痛快! 她抱着野人夫君的脖子,轻啄他的唇,嘚瑟道,“夫君,这下船上又要多两个姐妹了。” 大???齐人时下眼中的美男子,清秀斯文,温润如玉,卢元卿一身书卷气,季秋则是面色白净,无论怎样风吹日晒,那皮肤仍旧细腻有光泽,引得李海棠心中嫉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萧????陵川眼神微闪,他拍了拍自家娘子的手背,他答应她的,从来都是尽最大努力做好。 扭扭捏捏小半个时辰,季秋早已换好衣裙,而卢元卿则不然,找各种理由耍赖,最后被张如意强势镇压。 认?赌服输,反抗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拖延点时间,并不能解决问题。 “卢小姐出来了,海棠,还不快来给卢小姐请安!” 张如意拖着卢元卿出镜,特地大喊一声,如此拖着夫君后腿儿,没良心的在一边看笑话的,只有她张如意能做到。 脸????上擦了一层香膏,画眉,涂抹红唇,卢元卿眼睛偏长,浅淡的妆容,偏生让他增添了妩媚。 烛火昏暗,看不到他颈间的喉结,他穿戴好之后,本是有些羞恼,见张如意唇边一丝晶亮的口水,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许的得意。 娘???子作为女子,还不如他的长相,应该很失落吧?他这个姿容,娶了她,亏大了! 卢元卿心里琢磨,自家娘子要是有这个认知,以后就应该事事以他为先,把他伺候舒服了,好好的过日子。 “你……” 张?如意反应过来之后,用帕子点了点嘴角的口水,眼珠子没动,直勾勾地看着卢元卿,真是太美了! 如果她是男人,立即会心动,就算不是登徒子,都想上去调戏一下,掐一把他的脸蛋。 “???怎么?” 卢???元卿深呼吸,故作淡然,心中却在叫嚣,还不赶紧夸赞?不然以后都不给烤鸡吃! “????真美!” 张????如意发自内心的赞叹,就在卢元卿心中暗喜的时候,她补充道,“夫君,你小心点,船上鱼龙混杂,万一有登徒子,说不得就得调戏你了。” “你看看你,胸口装这么大的馒头,前凸后翘,啧啧……” 卢元卿:“……” 他得意之色僵硬在脸上,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道,“张如意,人蠢多读书!” “读书?那小册子我不知道都看了多少本了。” 张如意勾着一根手指,轻挑卢元卿的下巴,“小娘子,今儿晚上跟大爷走,大爷疼你……” 李海棠无语望天,假装没看见,北地戏班子之所以不如京都的德全班火,就是缺张大小姐这么个戏精! “?很晚了,估计那些船客们早就歇下了,这黑灯瞎火的,看不真切。” 提??出这个玩法,蓝衣是表示强烈支持的一员,这里面的人无论谁倒霉,她都能安心看热闹,这就是没成亲的好处。 “????甲板上每隔几米就有火把,还有风灯,和白日没什么差别。” 李海棠提醒她,甲板上灯火通明,也是为了提醒来往的船只避让,船舱室内闷热,船客或许在甲板上透气,所以,他们有很大可能被看见。 “?这样。” 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张如意见卢二愣子面色有变化,以为他是怕丢人,终于良心发现,“夫君,是你的长相好,有什么,若是萧大哥穿女装,那才是真……惨不忍睹。” 卢元卿:……第一次觉得自家娘子会说话了,心里得到点安慰,这是为什么? 河面上的夜风清凉,官船缓慢地行在水中,隐约可见百米外星星点点的灯火。 低等的舱室内人挤人,太过燥热,因而这个时间还未歇息的船客,三五成群,在四周的甲板上谈天说地。 有???那常年在两地奔波的汉子,对官船熟悉,带着铺盖卷找个人少的地方,蒙着被睡一夜,就和住在高等舱室没差别,价钱却只用个零头。 走??出舱室,李海棠来到甲板上,她闭上眼,双手张开,河面上的凉风钻入她的衣袖,衣袂飘飘,她舒服地喟叹,舱室里总有一股子潮气,地方又窄小,还不如甲板上宽敞。 萧????陵川怕自家娘子沾染凉气,给她披上一件衣衫,正在低声说自己打牌九的心得。李海棠听个一知半解,自己一向不擅长计算,只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第203章 赌约 李海棠天生就没赌运,十赌九输,剩下一次,瞎猫碰见死耗子。 她以为必输无疑,一溜号的工夫,夫君反败为胜,他能算卢元卿和季秋手中的牌,算无遗策。 “夫君,有几次,你的牌很差,最后你是怎么赢的呢?” 要知道,稍有偏差,注定要输,可最后他扭转局面,险中求胜。 “?不是靠计算就行。” 深?夜里,远处的河面如一面黑色的大镜子,夜风把萧陵川的头发吹得凌乱,他黑眸深沉,半边轮廓如刀刻一般,高挺的鼻梁,薄唇下长出泛青的胡茬,神色淡漠。 李?海棠眼皮跳了跳,眼带桃心,又有点止不住想要花痴。 人人都道夫君眼角上斜下来的疤痕毁了面相,注定一生坎坷,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可在她眼里,那道疤痕不仅不损害他的相貌,反倒让他的面庞更加刚毅冷凝,多了生人勿进的气势。 “????不靠计算,靠运气吗?” 好?半天,李海棠反应过来,暗恨男色害人,成亲这么久,几乎日日相见,怎么就好像看不够一样。 “靠偷。” 萧????陵川言简意赅,他们的玩法,牌面下有三张底牌,他算计好之后,把手里的牌和底牌互换,一系列动作隐蔽而利落,瞒过卢元卿容易,想要在季秋眼皮子底下做文章,那必定要有几分真本事。 “这个……不是说了要公平吗?” 李????海棠嘴角抽了抽,半晌没说出话来,夫君在她心中一向是正人君子,这种耍赖皮的事儿,是怎么做出来的?她简直不敢相信。 不????过,重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反正丢人现眼的不是自家夫君,萧陵川已经给她找回场子了。 “??娘子,你真以为他们二人就老实了?” 萧?陵川揉了揉李海棠的头发,直接点名,在打牌的时候,卢元卿假装喝茶,先后两三次偷看他和季秋的牌,而季秋也是如此,并且其中换牌一次。 “???他换牌用出过的,太不高明,因为我都记在心里。” 同????样出千,萧陵川自诩高人一等,看到对方用作弊手段,他并没拆穿,那二人看起来不在乎,实则是牟足劲要赢,毕竟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谁也不愿意扮成女子,以后开玩笑提起来,就是一段黑历史。 三只手的本事,萧陵川是和季秋学来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李海棠捂嘴浅笑,眼神亮晶晶地,扑倒在野人夫君怀里,送上香吻。 甲?板上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季秋天生身材纤细,而卢元卿是读书人,身量中等,二人换上女子的衣裙,迈着小碎步,当真是人比花娇。 卢元卿表情冷冷的,不言不语,他警告地瞪一眼用手捂着肚子快要笑抽筋的张如意,心中憋闷。 虽说,出来之前已经说服自己,那是因为不知道甲板上有这些人,卢元卿和季秋从船舱出来,立刻吸引人的注意。 角落里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衫流里流气的汉子在暗中窥视,那眼神不怀好意,让他有一种莫名地恶心之感。 “??只有一刻钟,很快就过去。” 季秋会武,比卢元卿更加敏锐,他紧锁眉头,盯着暗处一眼,然后和卢元卿一处,“姐妹”二人走上甲板,靠着栏杆,望着远处愣神,只希望这一刻钟和一个呼吸间一般,快点过去才好。 “小娘子,就你们姐妹二人?长夜漫漫,不如和兄弟们聊聊?”?角???落几个小混混本就是偷鸡摸狗之辈,平日做些下九流的勾当,此行南下是听说某个村镇遭灾,卖儿卖女的不计其数,几个人坐在一处商量,最后决定去当地看看,万一有那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花少许银 子买下,回头转个手,买给有特殊癖好的人家,能小赚一笔。 这???年头干啥都辛苦,他们不过是跑一趟,磨磨嘴皮子,浪费点唾沫星子,就能赚来白花花的银子,总比一年到头在土里刨食强,万一买主满意,私下还有另外的赏钱。 “走开!” 卢元卿压低声音,退后一步,这些人真是好生无礼! “哎呦,啧啧,走开!” 其中一个汉子比划个兰花指,学着卢元卿的口气,又扭动屁股,怪模怪样地,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笑声。 就???在刚刚,卢元卿和季秋出门,几个人眼睛一亮,不如用花言巧语把二人拿下,看他们在最好的舱室出门,条件应该不差。 若??对方是官家千金,他们得罪不起。 不过根据多年经验,千金小姐出门,就算再低调,身边都会跟着教养嬷嬷,并且至少有五六个丫鬟婆子,而二人身边只有两个三个女眷,说不定是探亲或者偷跑出来的。 “?说啥呢,太唐突,别把小娘子吓到!” 一个看起来稍微憨厚些的中年汉子抓抓头,嘿嘿一笑,他回过头给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为博取信任,假模假样地道,“我们兄弟没恶意,就是看只有你们姐妹二人,怕你们害怕。” 农??历七月为鬼月,眼瞅着就到七月十五的中元节,晚上运河飘着浓重的雾气,半夜时分,隐隐传来哭泣声。 不知道有多少冤魂,葬身河底,鬼节前后,正是水鬼挑选替身的日子。 憨??厚的汉子眼底深处藏着一抹奸猾,若是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定然要被吓得花容失色,按照套路,小娘子会找他们寻求保护,一来二去,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只可惜,卢元卿和季秋不是普通的小娘子,正经的纯爷们,听到水怪水鬼,面上不动声色,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几个人被尴尬地扔在原地,好像小丑自言自语。 “??妈的,清高的小娘们,等一会儿被爷爷压在胯下呻吟,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装清高!”?憨???厚汉子面上挂不住,他转过身,很好地掩饰一切,越是有点挑战的,到手才刺激,反正要在河面上走个三四天才能靠岸,他们有的是机会。 第204章 往事 河面上的风越来越大,甲板上的船客感觉到微冷,纷纷回到船舱,此刻甲板上不超过十几个人。 李??海棠揉了揉头眼睛,小混混们的道行太低,一看就不是季秋的对手,竟然学着人家当登徒子调戏美人,她似乎可以预见几个人惨遭掉吊打的悲惨结局。 “娘子,咱们回吧。” 还??不到一刻钟,萧陵川提前放水,他赢的不光彩,只不过那二人不晓得而已,不然定然会大骂他无耻。 他输了没关系,可真的穿女装,没有合适的尺码不说,大半夜的在甲板吓人,反而不美。 “??那,那就回吧。” 卢季二人也就是第一眼美女,仔细看,体态不够优美,没女子的婀娜多姿,皮肤多少有点粗糙,经不起细细打量。 李海棠在第一眼的惊艳以后,没了兴趣,毕竟,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小桃红珠玉在前,男扮女装,美貌倾城,至少高出二人几个层次。 “季秋,看你神色不对,是不是……” 时辰不早,萧陵川正要进门,见季秋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着那一伙人离开的方向愣神,察觉到不对,问道。 “是,其中有一人,我认得。” 季秋深吸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双手握拳,李海棠仔细看,他手背上青筋凸起,已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自家野人夫君问一句,李海棠真没注意到,很多时候,萧陵川都比她要细心的多,观察力敏锐,他不善言辞,很多小细节,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虽说想娱乐下卢二愣子,但是自己夫君被人调戏,张如意意难平,她脾气不好,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但是她不无脑,审时度势,对方人数多,出门在外,不要惹麻烦为妙。 再者,只是言语上上的调戏,她只当对方放屁。 甲板上其余的客人已经安静下来,而那伙人脚下踩着桌椅板凳,推杯换盏,喝酒吃肉,说点下三滥的话题。 哪哪楼子里的姑娘美貌,哪个村的小娘子水灵,尤其中间坐着的只剩下一只眼的,说自己玩过官家的小妾。 对方谈笑声太大,李海棠不想听,也难免让这些污秽,进入到她的耳朵。 “那个一只眼,我找他五年,一直没有消息,今日终于碰见了。” 季秋怅然地叹息一声,火光下,他的嘴唇殷红,仔细看,唇肉已经被咬破,血滴子浸出,衬着他白皙的面容,多了几分艳丽,却有说不出的诡异感。 “是故人吗?可是看他不是好人。” 蓝衣歪着头,往那边看一眼,说来也是奇怪,那伙人似乎眼睛有毛病,货真价实的女子在这,他们不调戏,偏生看上了男扮女装的赝品。 “蠢啊蠢,难道你想被那种人调戏吗?” 张如意用手点了点蓝衣的额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找到归属以后,就想把蓝衣嫁出去,找个好人,照顾蓝衣。 “我知道了。” 就在刚刚,萧陵川看到独眼龙就有所察觉,若是如此,那么他了解了。 有些话,不好当面说出来,天色已晚,众人还是早做休息。 船舱的好处是,里面有能洗漱的小间,李海棠简单擦洗一下,又进行每晚必备动作,依偎在萧陵川的怀里,用手点着他的胸膛,时不时地掐上一下。 “夫君,季秋和那一只眼可是有什么渊源?” 多半是仇恨,血海深仇,李海棠察觉到季秋身上的低气压,所以当时她忍住没问,不想揭开好友的伤疤。 “那人叫楚霸天,人称独眼楚。” 楚霸天为人狠辣,谁背后说他一句坏话,他能灭人满门,极其凶残,是官府追杀的头号重犯。 “看着就是心狠手辣之徒。” 李海棠点点头,楚霸天头发有一半白了,满面风霜,额头三道明显的抬头纹,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黑眼球没了,只剩下白眼仁,凸出来,就好像地狱的勾魂恶鬼。 “是啊。” 萧陵川认同地点点头,告诉自家娘子,江湖险恶,以后出门,身边必须有他陪着。 而且,以后有任何事,他都会和她一起,两个人如影随形,不会分开。 李海棠没想到,所以闲聊能得到野人夫君的承诺,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自己并不是处处需要人保护的小白兔,但是在大齐,女子本就是依附男子而生存,李海棠在萧陵川面前,永远都是慵懒的小女人。 有他在,什么事都会处理妥当,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感谢老天,感谢命运,让她能嫁给他,李海棠觉得,自己上辈子治病救人,积德行善,老天一定是感动了,她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楚霸天被抓后,发配西北,他是唯一从西北逃出来的人。” 萧陵川眸子暗了暗,低下头,自家娘子正在四处点火,他握住她那不安分而又柔软的小手,亲了亲她的脸颊,继续道,“在逃亡路上,跑到季家村,隐藏在一户村民家里。” 那户倒霉的村民,是季秋的邻居,村里的外来户,两家邻里十几年,关系好到和一家人差不多。 两家分别生了一儿一女,小子是季秋,女儿叫徐小妹,刚出生,就定下娃娃亲。 那一年,季秋十五,两家约定,等徐小妹及笄,就做成儿女亲家。 两家邻居,随时串门,就好像一家多个闺女,另家又多个儿子。 “难怪,上次我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季秋表情不太自然。” 李海棠托着腮,仔细听自家夫君说往事。 他一般很少道人长短,每晚,几乎都是她说一些杂七杂八,野人夫君当倾听者。 “楚霸天躲到徐家,并且威胁徐家人,若是说出去,就弄死这一家,不但如此,季家同样遭殃。” 那一天,季秋去徐家串门,看到楚霸天,觉得不对劲,问徐小妹,徐小妹怕他被连累,忍痛扯谎,一只眼是家里的远房亲戚。那晚,徐小妹就被楚霸天强了,绑起来,并且割掉双乳,尸身都不是很完整。 第205章 善后 楚霸天本不想杀人,长期逃亡,压力大,身体得不到纾解,先是强了徐母,又强了徐小妹,奈何徐小妹咬舌自尽,他被挑起怒火,面容扭曲,当即弄死了人。 徐家村待不下去了,夜里,楚霸天又离开村里,开始逃亡生活,而徐家,被灭门了。 “季秋说,他回家之后,总觉得不对,以前没听说徐家还有亲人,而且对方长相太过凶恶了。” 季秋和徐小妹青梅竹马,根本就没想过,徐小妹为了他的安全,隐瞒下来。 萧陵川嗓音低沉,平静地诉说这个血腥的事实,听得李海棠心里跟着七上八下,恨不得去弄死那个独眼龙。 报仇最好的方式,手刃仇人,若是别人出手,怎么可能痛快,也因此,萧陵川没有插手,他相信季秋会做出抉择。 至于之后,他会帮忙善后。 “那季秋怎么发现的?” 李海棠捂着胸口,光是听起来,就觉得心很痛,虽说她不是当事人,同样感同身受。 “他家以前酿酒,味觉敏感,夜里,他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季秋爬起来,叫醒了爹娘,打着灯笼到隔壁,看到院子里一条长长的血迹,是尸体被拖着走的痕迹。 徐小妹被挂在大树下,睁开眼睛,死不瞑目。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的遮挡。 在那以后,季秋爹娘受到惊吓,身子也越发不好,一年之内,先后离世。 “夫君,我想剁了一只眼!” 李海棠心中难受,她和季秋熟识,季秋总是面带微笑,给人温暖亲切的感觉,认识久了,她觉得对方其实难以接近,总有一点疏离。 受过伤害的人,本能的把自己封闭起来,这一点,她理解。 “那人穷凶极恶,在船上,怕是还要生事端。” 萧陵川摇摇头,具体怎么办,还要看季秋的安排,作为兄弟,不该插手。 李海棠来大齐久了,想法正在一点点地改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只需要遵循最基本的准则。 她一脸疲惫,依偎在萧陵川怀疑,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咚咚咚!” 入夜,舱室之间隔着的木板,传来撞击声。萧陵川是习武之人,很快就听见了动静。 “夫君,什么声音?” 李海棠翻身,猛然惊醒,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船上到处都是死尸,一只眼带着手下,提着砍刀杀人。 手起刀落,切下一颗颗人头,就和切菜瓜一般,她一个做医生的,都止不住被浓重的血腥气熏得扶墙干呕。 醒来后,也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空气间多了一股子腥味。 “隔壁是如意他们,大半夜不睡觉,在翻筋斗?” 萧陵川披着外衣,点亮油灯照明,又在小几上,给自家娘子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还温热,并不解渴,李海棠一连喝两杯,才缓解口干舌燥的状态。 “咚咚。” 你敲我也敲,李海棠回应两声。 “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一阵急促地声音响起,似乎,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含义。 夫妻俩一商量,直接穿戴整齐,去敲隔壁的房门。 夜里,河面上腥风阵阵,远处的天边,开始泛着灰白色,过不了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张如意打开房门,把李海棠拉进去,带着哭腔道,“海棠,咋办啊,我们杀人了!” “啊?” 李海棠愣住,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家野人夫君,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张如意杀人?鸡都没杀过一只! “是杀了人,那个一只眼。” 对比之下,卢元卿神色冷淡,他颤抖的手,出卖自己,可想而知,此刻,他的心绪很不宁静。 屋内,飘散着浓重熏香的味道,即便是开了窗户,仍旧让人喘不过气来,李海棠动了动鼻子,在香味后面,还有被掩盖的血腥气。 蓝衣正盯着角落,死死地盯着,身子一动不动。角落处有一个大包袱,用床单包裹着。 李海棠眼皮跳跳,从兜里掏出帕子,包着手,走上前,一把掀开包裹的床单。 楚霸天身子躺在地上,脖颈上扎着一根银簪,上面还有一个蓝色的琉璃珠子。 李海棠看到蓝衣的头上,原本的首饰空空,顿时明白了。 “海棠,这可咋办?” 张如意如热锅上的蚂蚁,作为官家千金,她虽然脾气霸道,却是个心善的,从没遇见过这种事,眼下不晓得如何是好,只能找李海棠拿主意。 “你的意思,是我干过?” 李海棠很无语,在李秋菊死了之后,她已经很坦然面对这些,如何善后,她还得想想。 这是在去黎城的船上,周围没有地方停靠,至少还有四天水路。 一只眼带了几个同伙,等天亮以后,发现人不见了,肯定要寻找。 官船就这么大的地方,万一事情败露,他们肯定要被控制起来。 “海棠,我就是担心他们发现,万一报仇……” 张如意没敢说下去。只要到黎城,就是她舅舅的地盘,根本不会有任何事。 他舅虽然初来乍到,但是摆平几个小混混的能力还是有的! “天亮之前,必须把尸身处理了。” 李海棠用脚踢了楚霸天一眼,当年恶事做尽,活该横死在船上,只是,她还想听一下原因。 “尸体交给我处理。” 萧陵川四处查看,屋内也没有太重的东西,他在人身上绑了个小几,里面尽可能地放重物,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到河里。 此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前后约莫一刻钟,张如意不禁想,这么利落,一定是之前干过。 “这事都怪我。” 张如意很郁闷,他们三人挤在一间船舱里,入夜,她突然闹了肚子。 船舱太窄小,净房就在旁边,她怕被臭味熏得睡不着,就想去单独的茅厕。 “我一个人不敢去,拉着蓝衣陪我,在茅厕里,看到提着裤子的一只眼。” 茅厕不分男女,可进门之前,她先询问过,里面无人应答,她进门之后,吓得赶紧往后退,却被一只眼按住。 “啧啧,又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今儿大爷我有福气了,来,大爷亮亮家伙事儿,然你先爽。” 说完,一只眼脱了裤子,露出丑陋的黑漆漆的下体,就要对张如意行禽兽之事。门外的蓝衣听见响动,进门救主,情急之下,拔下头上的簪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扎入一只眼的喉咙。 第206章 水怪 蓝衣也没想到,自己的力气那么大,楚霸天死于非命,她们当时都慌了,二人偷偷溜回,找卢元卿想办法。 “我也没法子,只能把人先抬回来。” 一只眼想要欺辱自家娘子,该死,但他是读书人,始终认为应该靠告官解决,而不是把人杀了。 “多说无益,如果不是蓝衣救我,谁能料到会发生什么。” 张如意摸着胸口,心跳得砰砰地,她不确定这一路是否有目击者。 “刚才没有人进去过。” 萧陵川处理了尸体,顺便去茅厕善后,地上的血迹,被冲洗干净,没留下半点痕迹。 血迹就在门口不远,若有人进过茅厕,脚印应该会破坏上面的痕迹,但是,不排除有人看见了血迹。 目前,官船还是静悄悄的,没有闹开,期间,或许有人去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几个人一商量,随机应变,以静制动,尽量表现得平静自然。 天光大亮,突然下起了大雨。 一行人到厨房买了面条,又喊季秋一起,在李海棠的船舱吃饭。 “夜里我去茅厕,看到了血迹。” 饭毕,季秋才说起,他刚说完,蓝衣惊得扔掉了碗筷,等瓷碗掉在地面,传来碎瓷声,她才猛然惊醒。 “楚霸天死了。” 萧陵川说得很平淡,就好像再说早饭吃炸酱面一般。 季秋挑眉,昨夜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本想把人杀了大卸八块,再扔到河里,谁料,蓝衣下手更快。 一个身材娇小,脸上带着点稚气的小丫头,竟然出手狠绝,季秋对她刮目相看。 他原本打算,杀人分尸,这根本不够弥补他多年来内心受到的煎熬。 让楚霸天身首异处,不能投胎,最好阴魂不散,永世不能超生! “你……你都看见了?” 蓝衣眨眨眼,盯着季秋看了看,见他一脸认真,这才哭着道,“你不能告发我吧?” “告发?” 不管如何,人死了,多年压在心底的心事解决,虽说,不是动手多少遗憾点,但不会改变结果。 季秋温和地笑笑,“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这丫头以为,杀人是那么简单的?若不是有他暗中帮助,萧陵川善后,官差早就挨个人盘查了。 不说别的,就在尸体扔在茅厕的间隙,就有两个人想上茅厕,都被季秋想法子引走。 “你想的是什么法子,会不会暴露自己?” 得知自己安然无恙,蓝衣又开始担心季秋,她头一次杀人,没经验,以后决计不会这样毛手毛脚。 李海棠:……你还想有以后? “当然不会。” 季秋放下碗筷,无语望天,他有那么蠢? 为引开人,他从荷包掏出银子,让到地面上。对方捡到银钱,生怕被失主发现要回去,眨眼的工夫,就已不见人影。 一行人等了一天,风平浪静,楚霸天失踪,没激起半点的水花。季秋从侧面打探,楚霸天和那些混混也是在船上认识的,不熟悉,所以他在哪里,无人关注。 等来等去,却传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河里有水怪。 一层的船客在甲板上溜达,看到河里出现个丑陋的怪物,急速地尾随船只。 有好事之人,把自己带的一条子腊肉扔下去,就见水怪张大嘴巴,一口吞下腊肉。 下雨天太潮湿,李海棠没出船舱,也没能亲眼看见怪物,她半信半疑,反正大齐百姓就喜欢以讹传讹,说得很真的一样,备不住有人胡编。 次日早,雨势不减,天空被乌云笼罩,黑漆漆的不见光。 听闻水下有怪物,船客们一宿没睡踏实,蔫蔫的,多数人随便垫了点吃食,窝在座位上补眠。 李海棠难得睡了个懒觉,她正在用温水净面,只听甲板上陷入一片混乱,有人大喊,“水怪,水怪出来了!” 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响起,尤其是女子尖锐的嗓音,就好比用手指甲划着玻璃,让人听着极度不舒服。 “娘子,我买的包子,用小火炉烤了,早饭要趁热吃。” 萧陵川用带来的珍珠米煮了一锅粥,又烤两个肉包子,他把粥菜端到小几上,摆好碗筷,对船舱外的呼喊漠不关心。 “好。” 好奇心害死猫,李海棠索性不去想,坐在小榻的边缘,慢条斯理地享用夫君精心准备的早饭。 浓稠的粥冒着热气,空气中飘着米香味儿,胃里暖洋洋的。 昨日只是传言,今早的呼喊声,引来更多的船客,几乎人人见识到水怪,听说一个几岁的孩童被水怪吃了。 水怪吃人,让人毛骨悚然。 “娘子,我出去看看。” 萧陵川看了自家娘子一眼,嘱咐她关好门,听到什么响动都别出来。 李海棠点头,昨夜不知怎的,夜里胃不舒服,野人夫君用大手暖了一夜,早上才见好。 萧陵川迈着大步出门后,又小心关好舱门,刚走两步,和脸色苍白又强装镇定的卢元卿碰了个正着。 “萧……萧兄……” 卢元卿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水怪,水怪吃了个孩子!” 他指了指河面,又补充道,“很多船客都看到了。” 。 上船之前准备的吃食不全,见了血腥后,张如意看到肉就恶心。 卢元卿也是如此,他没办法,到厨房去,看看能不能买点素馅的包子,刚走到甲板,就听到有人呼喊,河里水怪吃人,让他看个正着。 “那水怪全身上下和癞蛤蟆的皮差不多,眼睛有铜铃大小,一张血盆大口,牙齿尖锐,一口咬掉了小娃的腿,河里满是血水……” 旁边,有大娘主动接话,忍不住痛哭出声,汉子见到这残忍的一幕,也吓尿了裤子,更何况她是一个妇人,当即腿脚发软,跪倒在甲板上。 那小娃的娘亲当即昏了过去,若不是有人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把人从栏杆处拖到甲板中心,说不定也成了水怪的盘中餐。 下雨天,甲板上湿滑,小娃是个六七岁的小子,正是好动的时候,他娘去排队买包子,一个没看住,小娃越过栏杆,下了台阶,坐在边缘处,一双小脚丫埋入河水里玩水。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水怪突然从河里仰起头颅,张开大嘴,直奔着小娃而去,周围的人想阻拦,已然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小娃被水怪吞入肚腹。 第207章 险象环生 “啊,铁蛋,娘的铁蛋,你就是娘的命啊,让娘怎么活啊!” 妇人痛哭失声,跪在甲板边缘,恨不得跳下河里寻死,被衙役拖住,这才幸免遇难。 船客们早听闻河里有水怪,不得亲见,以为水怪就吃些鱼虾。 比起水怪,他们更怕七月十五出现的水鬼。 这下,见到水怪的凶残,众人早就没吃饭的心情,不少船客蹲在角落干呕。 “出门在外,遭遇这等祸事,唉。” 有些心肠软的,当即哭得眼睛红肿,最悲惨的还是失去孩儿的娘亲,有好心人帮忙掐人中,铁蛋娘清醒后,看到周围的环境,脑中有一瞬间的清明,最后还是承受不住打击,再次昏厥。 一时间,官船上人心惶惶。 屋漏偏逢连夜雨,雨越下越大,天幕中呈现一串串的雨帘。 狂风肆虐,官船在河面上艰难地前行。 船舱内的排气孔被堵住,仍旧顺着缝隙钻进冷风,李海棠睡得迷迷糊糊,只感觉到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和听得不算真切的说话声。 夜半惊醒,萧陵川已经准备好热气腾腾的姜汤和点心,他坐在油灯旁边,用随身携带的匕首,裁着大块的油毡布。 河面上刮起飓风,船客们拎不清地为水怪吵嚷,却不知,大风天最是危险。 官船上的衙役们有多一半是新手,自打跑船,就从未遇见这样的情况,竟然有胆子逆风而行。 老船长不过是眯了一觉,就发生这等事,再停船抛锚已然来不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祈祷这突来的大风早点过去。 官船不稳,在水中晃悠,随时有侧翻的危险,萧陵川心情沉重,找到季秋,二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还是早作打算,漂浮的木板和防水的油毡布都要准备好。 他们是习武之人,可在水中并无优势,河水冰凉,女子长期浸泡其中,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李海棠吃了两块点心,喝姜茶之后,身上渐渐暖和起来,明明上船之前还热得喘不过气,才两天的工夫,她就好像又到了三九严寒,只恨自己没带一件厚实的袄子。 船身晃动两下,小几上的油灯滚落,灯油洒了一地,这下,原本就不亮堂的舱室更加昏暗。 李海棠感受身下传来的晃动,瞪圆了眼睛,总觉得有些不妙。 萧陵川不多做解释,走一步看一步,如果都说明白了,没的让娘子担心,有他在,决计不会让她出事。 “听话,把这个穿上。” 厚厚的油毡布有点类似现代雨衣,厚实是厚实,就是不透气,李海棠穿在身上,发现胸口和腰间还有扣子,把她护得密不透风,当下心里明白几分。 夫妻两个人还来不及说别的,只听下面更加混乱,有呼喊声和求救声,接着拍门声响起,卢元卿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喃喃道,“前面有船翻了,好几个人不会水,就……” 就被水流湍急的河水打下去,再也没冒出个头来。后半句,卢元卿说不下去。 他是读书人,自诩有几分见识,平日最喜看游记,南来北往的奇遇,险象环生,到这个时候,他在发觉,那些游记不过是编故事而已。 “官船会不会翻?” 好半晌,他抬起头,尽量平稳自己的呼吸,李海棠一个小娘子,都没表现出异常,卢元卿觉得他最先沉不住气,很是丢人。 “或许会。” 这下,萧陵川不再隐瞒,他刚才出去看过一眼,官船上的衙役和水手们正在补救,尽量顺着风往岸上靠。 官船到岸边只有不到两三百米距离,如果真的翻船,他有把握在水下推动木板,把自家娘子先送上岸。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他暂时顾及不了别人。 河面上风越来越大,船客们从尖叫变为惨叫,一艘商船和官船撞在一处,商船侧翻,官船被撞击一个窟窿。 甲板渗水,船客们立即慌了,扎堆往二层跑,而忙着堵窟窿的衙役们被一群人推在角落,只能眼睁睁地看船上的水越渗越多。 “怎么办?这下死定了!呜呜!” 众人一边跑一边大叫,生怕自己慢一步,仿佛这已经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什么道德早已不复存在,有那上了年纪的,腿脚慢些,就被人推倒在地,众人踩着人的身体往上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关键时刻谁有闲心管别人死活,只想着怎么度过眼前这关。 一层漏水,衙役们已经堵不上窟窿,船体下沉,最后的结果必然会淹没二层,这下众人更害怕,站在甲板上,手里抓着栏杆瑟瑟发抖。 风太大,飘着雨滴,一个站立不稳,就可能被吹到河里去。 隔壁,张如意早已经慌了手脚。 她自己出门不看黄历,这一路就没顺过,还要连累李海棠,黎城之行,注定多灾多难。 她听见舱门外都是人,有的汉子正在试图砸门,吓得她缩成一圈,抱着头躲在角落,出门一趟,也能遇见这等糟心事,张如意心里叫苦不迭。 “现下,你还是别出去的好。” 萧陵川见卢元卿着急要往外走,伸出一只手拦住他。 曾经在生死的边缘上挣扎过,他太了解人求生的本能。 “可是我不能让如意自己一个人,我好像听见她哭了。” 卢元卿瞬间觉得自己高大起来,他青白着脸,几乎没有犹豫,他好歹也是条汉子,虽然不能顶天立地,至少要护住自己的女人,这个时候他躲过来,张如意怎么办? 越想越着急,卢元卿看到挡在门前的小榻,寻思着怎么移动走,他想开门出去。 “何必这么麻烦。” 萧陵川面无表情,一脸漠然,他走到墙壁边缘,用手敲了敲,相邻舱室隔着的是比较厚的木板,他利落地抬起拳头,对着其中一块砸下去。 那边,张如意毫无准备,正和蓝衣抱在一起,小声啜泣,瞬间,在李海棠舱室隔着的墙上,出现一个脑袋大的窟窿,在她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之时,窟窿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第208章 遇险 卢元卿先一步回神,从窟窿钻到隔壁,把张如意在怀里,也顾不得别人,小声地安慰。 蓝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个时候还在秀恩爱,扎心了! 张如意一向强悍,面对一只眼的死,也只是受到点小惊讶而已,此刻是彻底的慌了。 卢元卿顿时被激起保护欲,又是端茶又是拿点心,先让娘子吃饱,只有吃饱才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事。 还不等他安慰好张如意,只见另一边的墙壁,又发出一声巨响,季秋用了同样的办法,打通两边舱室。 卢元卿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暗道,兄弟,在施暴之前,就不能打一声招呼吗? 他和张如意的舱室刚好在中间,现在两边墙壁有窟窿,终于打通,几个人在一处,也好商量对策,可卢元卿一点高兴不起来,那些四肢发达的莽汉什么的,最讨厌了。 因为自己是个书生,虽说也常年锻炼,到底比萧陵川和季秋不止差了一星半点,他感觉到自己身为男子的自尊在一点点地被粉碎,逐渐化成灰。 张如意敏感地察觉到卢二愣子的失落,她镇定了些,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夫君,多亏你回来了,不然我自己一个人,好害怕!” 男人嘛,有几个不爱面子的!现在正是增进夫妻感情的最佳时机。 果然,卢元卿的脸上多云转晴,但是他还是用手推了她一下,做做样子,板着脸呵斥道,“当着外人的面,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虽这般说,却没有再推开张如意。 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大风却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随着一层甲板逐渐淹没,船客们越来越躁动。 众人如没头的苍蝇,对着船舱门猛撞,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躲避在船舱之内,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李海棠看着颤抖的舱门,眼中不免浮上一抹忧色,她晓得自己不可能一直躲在其中,等甲板二层被河水淹没,这里也就不再安全,现下,也只能拖上片刻的工夫。 她揉了揉心口,免不了心痛,临出门坐的马车就在另一艘官船上,车上还有野人夫君送给她行医工具箱,人算不如天算,东西葬身河底,捞都捞不着。 “咱们何时出去?” 卢元卿问出口,眼前的形式不容乐观,但同样是爷们,二人处变不惊,他却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总感觉丢份儿。他尽量表现得没那么在意,紧握着拳头,指甲把手心掐出了血。 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读书人不但不能高人一等,还是拖累,从前虽然表现平和,卢元卿骨子里还是有些清高,认为自己和庄户人家的泥腿子不同,现下,那点优越感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萧陵川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嘈杂吵闹声,判断河水刚没入二层甲板,舱室内有一条高高的门槛,舱室之内还是干燥的。 此刻外面正乱着,盲目出去,蜂拥的人群很有可能会伤人。 河面上的狂风依旧,官船的水进入到舱室,没入到萧陵川的小腿,桌上的火烛也灭了,舱室内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门外有人哭喊,众人见不是办法,拼命分散,为抢一块木板,打得头破血流。 有木板就多了一分生还的希望,就算会水的,也不敢保证有命能游到岸边去。 船身失去方向,船体不停下沉,船客们眼睁睁地看到有人掉入水中挣扎,哭泣求救,渐渐地没了声息。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已经不指望能有奇迹出现,他们忽然发现,等死是一个万分煎熬的过程。 李海棠被萧陵川背在后背上,她的脚面已经浸泡在河水里,冰冷的水,让她打了个寒颤,萧陵川感觉到自家娘子的颤抖,面色紧绷,他紧咬牙关,心中翻腾。 无论怎么躲避,都得下水,现在时候差不多了,不能再等下去。 “走吧。” 季秋个子矮,此刻很是尴尬,河水马上就要淹没他的胸口,到时候只能游出去,他已经准备好木板和随身带的东西。 之前逃命已经分好组,季秋带着蓝衣一起,好歹她帮忙杀了他的仇人,他不会见死不救。 “你行不行?” 要丢人怎么也要拉个垫背的,季秋问一旁浑身湿透的卢元卿。 卢元卿:…… 问一个男人行不行,简直是伤自尊,他当然行,不行也得行! 胸口憋着一股气,堵着出不去,卢元卿瞪了季秋一眼,如今只能自己管自己,一行人约定在河面上左岸见面。 “娘子,我们很快就上岸。” 不用想也知道,河面上有多惨烈,萧陵川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条,蒙住李海棠的眼睛,在她刚想开口的时候,只感觉后颈一沉,当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兄,你干什么!” 身后的卢元卿指着萧陵川,磕磕巴巴道,“你……” 这是要把人打晕,然后扔到河里去? “海棠医者父母心,一向是个心软的,有些东西,没看到总比看到要好。” 萧陵川耐心解释一句,不再言语,快速闪身出了压抑的船舱。 船上几乎不剩下几个人,船客除去已经被淹死的,其余的都在河面上,抱着木板,紧紧不撒手,河水里不时有人探头探脑,争抢木板,为此大打出手,死伤无数。 风似乎小了些,雨水被风刮成一道道斜线,拍打在众人的脸上,也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死去,有孕妇,有小娃,有老人,还有壮年的汉子…… 李海棠躺在一块木板上,身上盖着防水的油毡布,萧陵川在水中,用手推着木板,他大可以和娘子一起坐在木板上,可那样,他掌握不好方向,可能让李海棠在水中很长时间。 河水冰冷,萧陵川太过用力,腿突然抽筋,他眉头都不眨一下,遇见有来抢木板的人,直接动手,不给对方留后路,因为,这是他的底线。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家娘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别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第209章 愤怒和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李海棠幽幽转醒,她感觉自己裹着一条毛毯,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这不对啊,明明之前在船上,一行人打算出船舱,然后,发生了什么? 她睁开眼,此刻,她正在一处茅草顶的屋子里,茅草盖子被风掀掉一块,露出一个空空的大洞,而洞口处,落下稀疏的小雨滴。 她躺在一处门板上,身下有点硬,在她身前,有一块立起来的木头架子,上面搭着油毡布,正好阻挡破洞口飘过来的雨。 面前的的火堆烧得旺盛,她摸了摸自己的衣裙和鞋子,全是干燥的。 野人夫君呢?萧陵川在那里?醒来第一眼没看到萧陵川,她突然慌了! “夫君,你在吗?” 李海棠坐起身,喊出声来。 门外,萧陵川正在收拾一只刚打来的野鸡,他带着自家娘子上岸以后,走了两个时辰,才找到一处能挡雨的地方。 夫妻二人和季秋,卢元卿等人走散,也不晓得对方现下如何,有心去寻找,又不能丢下娘子不管。 他怕李海棠醒来肚子饿,带的糕饼被河水浸泡,全部散成了渣,根本不能再入口,好在周围不远处有个小山头,他衡量再三,担忧有歹人出现,只得背着娘子去打猎。 打到两只山鸡,匆忙往回赶,又为了怕茅草屋有血腥气,他冒雨出门收拾山鸡。多亏带了瓶瓶罐罐,不然想让娘子喝一口热汤都难。 “我在。” 萧陵川声音沉稳低沉,他放下裤腿,隐藏腿上的伤口,站起身,他伤了腿,走得很慢,只想着不被娘子看出来。 茅草屋子破旧不堪,李海棠怔怔地盯着缺了一块的屋顶,好半天才缓过神,她站起身,绕过油毡布做成的屏风,走到门边,和进门的萧陵川碰了个正着。 “夫君,你衣服湿了!” 李海棠眼眶湿热,她身上干燥清爽,野人夫君必然把所有能挡雨挡水的东西盖在她身上,根本顾不上自己。 她想起从船舱出去前一刻,她后颈一痛,接着晕过去,夫妻连心,她能明白他的苦心。 李海棠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搂住萧陵川的腰身,小手握上他的大手,他的手被雨水浸透,顺着衣服袖口往下淌水,冰冰凉凉的,还带着雨水和泥土杂糅的腥气。 “娘子,别弄脏了衣服!” 萧陵川想要后退几步,腿上的伤口剧痛,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被李海棠抱了个满怀。 “火烧的很旺,那边的柴火都被烧干了,好引燃,衣服湿了,再烤干就是了。” 李海棠表面上不在意,心里却疼的不行,柴火湿了特别不好引燃,也不知道野人夫君想的什么法子。 他抱着一大捆的柴禾放在地上,靠近火堆,保证柴禾能供应的上,细微之处,都考虑得相当周到。 架子上搭着一条干布巾,她取下来,帮着夫君擦拭头上的雨水,下雨天冷,穿着湿衣服,容易寒气入体,习武之人,也不是铜墙铁壁。 茅草屋只有夫妻二人,萧陵川听话地脱下外衫,用力拧干,搭在架子上烤火,但是裤子,他说什么都不肯脱下来。 “那行,夫君,那你先烤火,等身上干爽一点,咱们再商议别的。” 李海棠微笑,假装没看到萧陵川的别扭,自家夫君不是在意世俗看法的人,就算脱掉裤子,还有底裤,而且这里没有别人,他坚持不脱,定然是要掩盖什么。 背过身去,李海棠用手快速地抹了一把眼泪,她摸着自己的胸口,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的药膏。 这个东西是她晕倒之前就塞在身上的,小衣内有个兜,里面用油纸包着银票,就怕遇见紧急事件,她随手携带伤药,不过是未雨绸缪,现下看,正好派上用场。 河水冰冷,萧陵川腿上抽筋,他拼尽全力把娘子送上岸,又在河边尖锐的石头上划了一道,背着李海棠打山鸡,腿上伤口更加严重,流了许多血,又被雨水浸泡,有感染的趋势。 他额角冒出冷汗,面色上却能维持镇定,门外还有两只收拾好的山鸡,一只用来烤着吃,一只炖汤,喝点热乎的驱寒。 大齐的运河南北走向,东西两岸几乎找不到人家。 早年周边也有几个村落,不过年景不好,雨水多,河水决堤,冲垮了良田,周围百姓背井离乡,到异乡讨生活,这一片就逐渐荒凉起来。 萧陵川背着李海棠走很长一段距离,才找到这么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破旧茅草房,还是夫妻二人运气好的关系。 压下心里的酸楚,李海棠换上一张笑脸,再苦,她都能忍受,若是她哭哭啼啼,野人夫君就更担心了。 “夫君,咱俩是逃命的,你东西还带的这么全乎?” 锅碗瓢盆,还有一套换洗的衣裳,一条毛毯,调味品,里面还有被河水打湿了的一小袋珍珠米和一条子腊肉,有这些东西,省着点,至少能吃上两三天,等雨停之后,再做打算。 萧陵川勾了勾嘴角,是啊,他也很意外,生死关头,想的竟然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琢磨到岸上,娘子会不会冷,饿肚子怎么办,连调料都没放过,只因她嘴刁,不喜没滋味的吃食。 手中有粮心不慌,不然下雨阴天,狂风肆虐,二人就在荒郊野岭,没个遮挡,感染风寒都是轻的,眼下的情况,比预想的好太多了。 睡了一觉,李海棠精神好了不少,她把手放在火堆上,烤得暖暖的,然后又握住萧陵川的手,趁着他不注意,快速掀起他的裤脚。 伤口边缘处被河水浸泡得发白,又有撕裂的痕迹,萧陵川再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手足无措地解释,“娘子,不过是小伤,我不疼……” 话说一半,他说不下去了,只好苦笑。 同样的话,萧陵川说过不止一次,每回都是一样的说辞,李海棠心里很复杂,有愤怒,还有心疼,愤怒的是他不把自己伤当一回事,心疼他在她面前还要掩饰。 第210章 取暖 李海棠没哭,她不想每次都成为拖累,有夫君依靠,也不是她软弱的理由。 她站起身,看着铁锅上的水已经热了,透上一条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萧陵川伤口周围的泥沙,而后,又用自己带来的药膏涂抹在伤口处。 伤药是她根据林万久赠与医书的药方配置,特别好用。 李海棠的手指头曾经被铁丝钩掉一块嫩肉,血流如注,用药膏涂抹伤口,当即止痛。 一天内,伤口结痂,好的很快。 不过大部分药在马车上,现下可能早已葬身河底,而她手里只一小瓶,就显得弥足珍贵。 给伤口消炎止痛,李海棠接过自家夫君换下来的裤子,又用毛毯裹住他的下半身,让他坐在之前她睡觉的地方烤火。 外面的冷风吹得屋顶上的茅草呼呼作响,若不是风小了些,剩下那半边屋顶也得被刮跑。 雨点又大又急,三米之外的事物,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放眼望去,只能看到远处山顶上那一抹被洗涤过纯净的绿。 周围无人,李海棠却不敢放松警惕,她手里握着萧陵川给的匕首。 防人之心不可无,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道德,寡义廉耻都可以抛弃,抢点吃食,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事。 周围空旷,荒无人烟,不晓得季秋,卢元卿一行人到底去了哪里,上岸中途有没有出现变故。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海棠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伤药很快起了作用,萧陵川感觉到腿上的刺痛缓解些许,他正要起身去烤鸡,却被李海棠拦下来。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地坚定,“夫君,我毫发无损,做饭这个我能行,你歇着。” 说完,也不理会萧陵川,李海棠用锋利的匕首,把山鸡分成几大块,涂抹上调料。 平日经常陪着夫君烧烤,看的多了,基本步骤她都清楚,上手不显得生疏。 调味料很全,就是没有油,但这个时候山鸡很肥,外皮内有一层黄油。 火烧得旺盛,不一会儿的工夫,山野的油被烤出,落在柴禾上,发出滋滋地响声。 “夫君,咱俩不是和如意他们约还在岸边见,他们人呢?” 李海棠吸了吸鼻子,不错,烤鸡的味道很香,看外皮色泽越来越深。 她用匕首在鸡胸和鸡腿上划出刀花,里面的肉发白,还有红血丝,看来还差些火候。 “等雨停我们再去找人,你放心,他们应该安全。” 当时河面上太过惨烈,还有人不要命一般争抢木头板子。 以他的身手,都必须全力以赴,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所以萧陵川没注意到别人。 “恩。” 李海棠点点头,她在火堆的一边架起一口锅,用珍珠米熬粥,锅里的水开了花,开始弥漫着米香味。 萧陵川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娘子有条不紊地一项一项进行,一放松下来,他发觉自己体力不支,思维混乱,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烤好山鸡,李海棠就着大米粥啃着鸡架和鸡脖,把肉最多的鸡胸,两个鸡腿和鸡翅留给自家夫君,她用手轻轻地覆盖上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的迹象。 萧陵川脑海中有一根弦紧绷着,在河里扫平阻碍,带着李海棠上岸,又走了一两个时辰找到茅草屋,加上带伤去打山鸡,身体早已经支撑不住,他只不过睡了小半个时辰,便清醒过来。 夫妻俩又因为山鸡的问题争执,最后李海棠占上风,她的理由是,自己吃好喝好,河水没入船舱的时候,她还在口中塞点心,肯定不会委屈自己,而野人夫君必须多吃些,保存体力,还要保护她。 黑暗笼罩大地,入耳的只有风雨声,把这个夜,点缀得更加寂寥。 卢元卿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稍微挪动一下身子,他和张如意运气不错,在众人争抢木板的时候,他破天荒的没有被波及。 他也很意外,后来想了下,或许是靠这张脸。 来争抢的人,看他如此斯文俊逸,挂在河里可惜了这么个人才,下不去手,因此放过他,他才能带着自家娘子平安到岸边。 “你确定不是因为我的长相?” 张如意很鄙视卢二愣子,当初相识的时候没看出来,他脸皮这么厚。 夫妻上岸后,哪里有季秋和萧陵川的影子! 卢元卿只得拖着张如意往山里跑,寻思找个树木茂盛的地方挡雨,最后被他找到一处可容纳二人进入的树洞。 张如意没李海棠的好运,衣裙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她随手一脱,拧干水,搭在一处隐蔽的树杈上。 “你……你……” 卢元卿突然脸色爆红,夫妻二人贴在一起,穿衣服和光着身子,那区别是大大的。 “我什么?” 张如意斜着嘴角,事急从权,谁愿意没事不穿衣服?再说树洞就两个人,还是夫妻,彼此谁没看过谁?现在装矜持,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不脱?不脱就离我远点。” 张如意躲了躲,发觉身后一点空间没有,卢元卿那湿衣服贴在她身上,又潮湿又冷,那寒气透过了皮肤,仿佛要钻进骨头里。 她虽说没出过几次远门,没见识,却听府上下人提起过,冬日里穷困的人家,夫妻取暖彼此都靠着体温,抱在一处,蜷缩成一团。 张如意也想被夫君抱在怀里,但是她不好意思直接说。 卢元卿捂脸,他一定是中邪了,在船客们砸舱门的时候,他听见娘子的哭声,心软的一塌糊涂,竟然认为她柔弱。 听听,这是柔弱小娘子能说出来的话吗?她没有变,还是那个霸王硬上弓的张大小姐。 见卢二愣子没动作,张如意满脸黑线,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现在她又冷又饿,不晓得啥时候是个头。 马车上还有从永安买的小吃食,糕饼,当然,现在马车都没了,说这些也没用,她身无长物,就算有银子,周围也找不到卖东西的人。长夜漫漫,继续饿着吧。 第211章 隐瞒 只有二人,张如意不停地寻找话题,只有这样,才能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夫君,官船沉了,可是船上还有那么多的货物,是不是都沉在水底了?” 她异想天开,官船上不缺有钱人,带着的宝贝沉底,若是能打捞上来,没准能发一笔横财。 游记里说,河边专门有靠着打捞发家的,淘金,捞金银珠宝,当然,最多时候是打捞尸身,然后和家属要上一大笔银钱,作为辛苦费。 卢元卿眉心跳了跳,诧异地看了娘子一眼,想银子想疯了? 他淡定而简洁地回了三个字,“有水怪……” 张如意:…… 几个时辰过去了,天色依然灰蒙蒙的,透着阴沉的气息,让人根本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萧陵川和李海棠夫妻俩躺在稻草铺着的地面上,紧紧依偎在一处,身上盖着毛毯,多少阻隔一些空气中的冷风。 萧陵川受伤,行动迟缓,李海棠每隔一个时辰,帮他在伤口上涂抹一层药,又在自己里衣的下摆处,撕下一条干净的棉布,缠绕在伤口上,以防止伤口沾水。 她想,现在差不多是穿越以来,最狼狈的时候,比逃婚还要狼狈。 茅草房简陋,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算不上,李海棠很怕大风继续,顶棚上仅有的一块草垫子被风掀飞。 身体再好的壮汉,也经受不起这般折磨,何况萧陵川受伤,更不能被雨淋。 眼下,说什么都没用,唉声叹气,也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李海棠尽量表现得乐观,只要挺着,一切风雨都会过去,天空总有放晴的时候。 岸边空旷,几乎没有树木遮挡,北风呼啸,鬼哭狼嚎,雨点冰冷地拍在泥土里。 “冷不冷?” 萧陵川用身体阻隔冷风,越发搂紧自家娘子。 两个人还有一只山鸡,放在锅里炖着鸡汤,条件有限,只简单加了一勺盐,约莫半个时辰,香气飘了出来。 “夫君,我不冷,我们一人喝一碗鸡汤,一会儿身子就暖和了。” 李海棠摇摇头,下意识地往夫君身边靠了靠,心里还为那医药箱惋惜。 夫妻二人上路,轻装简行,只带了换洗衣物和银两。 银票和碎银子随身携带,损失忽略不计。 只是去黎城,再走水路走不成了,一行人必须绕远,他们还需要重新购置马车,买到一匹纯种好马的可能性很小。 萧陵川安慰地拍了拍自家娘子的肩膀,走到铁锅边上盛一碗热汤,见她喝完以后发了汗,赶紧用布巾帮着她擦了擦。 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萧陵川挑了挑眉头,道,“季秋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呼吸之间,季秋带着蓝衣冲进茅草房,二人身上披着厚厚的油毡布,只有裤腿湿了一小片。 蓝衣环视一周,紧皱的眉头随即舒展开,她用手顺了顺胸前,一脸庆幸,“海棠,咱们可算是见到了。” 蓝衣和季秋这边不太平,上岸以后,发现身后跟着几个衙役,衙役常年跑船,水性好,遇事也比船客们稳重,木板上锅碗瓢盆,家伙儿事一应俱全。 衙役们走近以后,蓝衣还挺高兴,刚想上前问话,打听自家小姐的消息,被季秋拉到身后,衙役们根本不是来搭话,嘘寒问暖,而是抢夺他们手中的财物。 季秋出手,几个心怀叵测的衙役被揍成猪头,蓝衣愤愤不平,刚死里逃生,已经很不容易,偏生这些人渣丧尽天良,还要发灾难财。 她总觉得不能就这么白白受欺负,正好二人没有炊具,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劫了衙役。 犯事后,二人不好在原地停留,走走停停,季秋眼睛尖,看到萧陵川留在树上的布条,一路沿着标记找到茅草房。 “周围有几处林子,但是没遮挡之物,又湿又冷的。” 李海棠拉着蓝衣烤火,现在就差张如意和卢元卿,和他们处于失联状态。 雨天,人的方向感会变差,外面又黑乎乎的,找人不容易,可看这天气,一时半会儿不会放晴。 “沿途我们都找过,还喊了几嗓子,没得到回应,没准那二人往相反方向去了。” 本来就窄小的茅草房子,因为季秋和蓝衣二人的到来,更显得逼仄。几个人或坐或站,基本上就占用一半以上的地方。 茅屋墙壁是用草根混着泥巴打成的土坯,禁不起雨水冲刷,墙体上出现一处大大的裂缝。 但几人只能将就,方圆几里地之内,找不到更好的躲避之所。 “你受伤了?” 季秋观察萧陵川的动作,眼中带着一抹诧异之色,萧陵川腿上的伤口,不过是流点血,对于他们这些走生死镖的人,伤都算不上。 可是,萧陵川的腿明显僵硬到弯曲,应该是骨头错位,一般人不能及时正骨,定要疼得在地上打滚,而萧陵川靠着毅力,愣是忍受钻心的疼痛,背着李海棠走了两个时辰。 “恩,被树枝刮了个口子,上过药了。” 萧陵川点头,在自家娘子看不到的方向,给季秋使了个眼色,希望他别拆穿自己。 不然,李海棠知道实情,没准又要哭鼻子,他可是说了不少趣事,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 再者,在李神医眼皮子底下隐瞒,他容易吗! “哦,别沾水就行。” 季秋和蓝衣抢来的包袱,里面还有饼和面条,正好锅里有炖的山鸡。 他又架起一口小锅,用鸡汤下面条,从锅里捞出一块鸡胸肉,切成细细的丝状,放在面条中。 “季秋啊,你真是个讲究人。” 面条内放了黄瓜片和几根小青菜,点缀颜色,鸡丝切得细细的,李海棠肚子咕咕叫一声,觉得自己又饿了。 患难见真情,亲人之间说太多感谢的话,显得生疏而客套,她都默默地记在心中,争取将来回报一二。 饭毕,李海棠精神放松,没说上几句话,又沉沉地睡过去。蓝衣靠着她,动了几下,自家小姐还没找到,她这颗心就悬着,从上船开始,担惊受怕,就没好过了。 第212章 汇合 季秋见二人睡着了,脸色一黑,指着萧陵川的腿道,“萧大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心里头有成算的,看来我错了,你倒是能逞能,是想以后做个瘸子吗?” 受伤之后一声不吭,不是习武之人看不出来,季秋进门就发现萧陵川不对劲,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多亏他及时出现,不然谁也帮不了萧陵川。 伤筋动骨,着实不是小事。 季秋感叹,李海棠真是好运气,很可能是治病救人,积累功德,感动了老天。 有些人,天生是富贵命,别人羡慕不来的。季秋感叹过命运不公平,可是能如何,人是斗不过老天的。 河面上太过惨烈,他走过生死镖,在死人堆爬出来的,都感到后怕。 上岸以后,困极累极,也是不敢合眼,季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你小声点,我心里有数。” 萧陵川面色淡定,他嗓音嘶哑,若不是季秋耳力好,几乎听不见。 一身武功,瘸子也不怕,最多就是长短腿,萧陵川对这方面表现很豁达,他只知道,他没有选择,一切必须以娘子为先。 “得了,你就是妻奴。” 季秋无语,说了也是白说,他何必做恶人,不过,如果是他,或许也会义无反顾,只是,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蓝衣,摇摇头。不知为何,在她身上,能看到自己青梅竹马徐小妹的影子。 同样乐观,同样善良,在自己亲人被侵犯的时候,挺身而出,不考虑后果,总是为别人着想。 “我给你正骨,疼,你忍着点。” 话毕,季秋勾了勾嘴角,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再疼,按照萧陵川的脾性,也不会吭声,只因为,李海棠在睡觉。 “好。” 萧陵川点头,感到自己的腿被钢针穿过一般,刺骨的痛楚,但是痛来的快,去的更快,咔嚓一声,骨头归位,萧陵川当即站起身,活动活动,对着季秋,竖起大拇指。 雪中送炭,这份情,他记下了。 气候太过恶劣,晚上如果在茅屋住下,当务之急是修补房子。 好在,来之前发现里面有不少稻草,应该是有人常年到河边钓鱼的暂住地,把茅草捆上,搭着一块油毡布,堵住窟窿,内室进不来冷风,会更暖和点。 “萧大哥,我来吧。” 季秋板着脸出门,萧陵川晓得兄弟担心他,但是他也没闲着,他到附近找粘性好的泥巴,墙上的裂缝,也得堵住,趁着现在天还有点亮光,得抓紧时间了。 又是一日的黎明时分,雨水还没停下,风却小了很多。李海棠盯着头顶上方新补上的茅草,松一口气,总算能保住了。 季秋准备的没有萧陵川齐全,全靠打劫,四人只有一条毛毯,让给了作为女眷的李海棠和蓝衣。 身边不是自家野人夫君,夜里失去温暖,这对李海棠来说,简直是煎熬。 吃食见底,只剩下锅碗瓢盆,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又有默契地垂眸沉思。 不远处的山上有一片野林子,大的猎物没有,山鸡野兔却是不缺的,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一行人不能一直躲在茅草屋子里,夜里寒凉,没一床厚棉被,太容易染上风寒。 本打算天气放晴后再出门找人,可这天阴沉沉,阴雨连绵,何时晴天,谁也说不准。 稀稀落落地脚步声传来,远处有人接近。 几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带着东西上路,先找张如意卢元卿二人汇合,然后在周围寻找农家,给点银子,备上热水热汤,先睡个安稳觉再说。 披着厚厚的油毡布,李海棠坚决不让夫君萧陵川背着,他的腿伤也还没结痂,下雨阴天,总是沾到水,只要使力,伤口就得裂开。 睡不好没关系,吃饱就有力气,李海棠表示状态不错,她跟在夫君身边,沿途遇见不少死里逃生的船客。 有些是官船上的,有些则是私人的船只,人人面有菜色,衣衫褴褛,鞋早已被河水冲跑,只能光着脚,脚踝陷入松软的泥里。 “快,往前走,听说附近的官府派人施救,专门设立了粥棚,还给咱们请了郎中!” 船客们奔走相告,得到消息的喜出望外,众人大多是从上岸就开始饿肚子,躲在树林的,用野菜充饥,身边一点家伙事儿都没带,很久没进一粒米了。 风弱下去,那是和之前对比,李海棠估计,至少还有个七八级大风,众人都要拉着手,彼此搀扶前行,就如此,依然被吹个东倒西歪。 或许是死里逃生,船客们比之前逃命的时候要和谐,彼此互帮互助,来往的人见到他们,有的主动上来打招呼,想出点银子,买一套炊具。 季秋拒绝,给多少银子都不能卖,谁也不晓得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意外,不可能贪图那点小利益。 “我看,咱们去粥棚看看,姑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小姐跟着他,怕是要饿肚子。” 不得不说,蓝衣有先见之明。 张如意已经饿到头昏眼花,夫妻俩光着身子抱在一起取暖,她仍旧染上风寒,昏昏沉沉,恨不得这一切都是在做梦,而且是噩梦,等一觉醒来之后,她又回到家里。 “如意咋这样了!” 等见到人,李海棠唬了一跳,张如意脸比煮熟的虾子还红,额头摸着烫手,早已失去意识。 她口中念念叨叨说着胡话,而一旁的卢元卿则是一脸羞愧。 张如意身子滚烫,高烧昏迷,眼下,必须想个法子,快速降温,至少得有个遮风挡雨之所。 “我刚才问了衙役,前面十里地有个小村落,咱们抓点紧,早点过去占地方。” 卢元卿并不是一无是处,他和衙役套关系,很快得到两碗热粥,自己喝半碗,喂张如意喝了一碗半,他正愁怎么把娘子带过去。 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要出去不容易,只能借用马车,牛车,衙门的人有马车,可车上堆满了米面,没有人坐的位置,再说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没力气背着人走。 第213章 道听途说 船客们应该都是如此打算,到周围村里借宿。 “那边只有一个方山村,村子总共就七八十户人家,咱们去晚了,怕是没个能住的地方。” 方山村的村民民风剽悍,而且身上自带匪气,衙役们对村民印象很差劲,劝他们尽量不要过去借宿。 就算借宿,也别暴露自己,尤其是千万别表现自己很有钱,虽说村民不至于胆儿肥的谋财害命,但是偷盗财物或者狮子大开口,那伙人绝对干的出来。 船客们听闻后,有一群人摸了摸腰包,当时顾着逃命,身上分文没有,怕是去了也是自取其辱,会被赶出来。 听衙役的形容,村民们就是刺儿头,常年和官府打官司闹事,衙役们表示,每年河里都有淹死的人,方山村的村民出人打捞,张口就是十两银子的天价。 “就是龙潭虎穴,咱们也得去,没的选。” 李海棠看看烧糊涂了的张如意,摇头叹息,她对路况不熟悉,周边找不到草药,只能先到村里找赤脚大夫要一副药,若是再拖下去,人就完了。 最后,几个人商议,季秋背着张如意,几个人按照衙役指出的方向,向着方山村狂奔。 行到路上,遇见方山村村民赶着牛车,牛车上用破油毡布弄了个顶棚,下面放着木桶,露出一小片白色来。 “大哥,停一停!” 李海棠看到牛车眼前一亮,她小跑两三公里,渐渐体力不支,可她真的不能给夫君萧陵川增加负担,正在忧愁之时,瞌睡有了枕头,看到牛车出现,她激动得大叫。 赶车的是个而立之年的汉子,手臂有她的小腿粗,肌肉发达,看着孔武有力,大块头看上去不憨厚,眼底透露着精明之色。 就在一行人打量他的同时,大块头也在打量众人,他慢悠悠地开口,“叫俺干啥?” “大哥,我姐姐发热昏迷,我们一行人要去前面的方山村,能不能用牛车带我们一程?” 当然,前面的架子小,装不下太多人,那就先让张如意过去,李海棠不着急赶路,还能坚持片刻。 “不成的,俺要到前面卖馒头哩!” 大块头拒绝,车上的馒头是村里人做的,趁着雨不大,他得快去快回,还有热乎乎的豆腐脑,那些船客饥寒交迫,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把这些人送到村里再出来,馒头凉了影响口感不说,耽误工夫,衙门的人来施粥,万一给发馒头,他就做不成生意,毕竟有免费的,谁那么傻的要花钱的? 说来说去,都是银子的问题,李海棠不差钱,可她想起衙役的话,一脸为难,犹豫道,“大哥,要不,我们把馒头全买下,你完成任务,正好回村子,把我姐姐先带回去,如何?” 汉子犹豫下,还是摇头,那样显得他有点欺负人,再说两大桶的馒头,六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他觉得还是去河边卖,更踏实。 “你到了河边,馒头未必就能卖出去。” 萧陵川捏了捏自家娘子的手,面不改色地忽悠,“我们刚在粥棚,看到衙门的人正在蒸馒头,这会儿应该出锅了,每个人给两个。” 言外之意,衙门给馒头,不要银子,而且还给热粥,就算是壮年的汉子,也能吃个半饱,没必要多此一举花银子在大块头这买。 “衙门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大块头嘀咕一句,见几人面色不变,又信了几分,此次官船受灾,死了不少人,朝中肯定得派人来彻查。 县老爷为展现自己,必然会作秀,白捡个好口碑,若能得上峰赏识,说不定就平步青云了。 “我这还有一大锅的豆腐花。” 面色松动,大块头讨价还价,蓝衣跟着松一口气,有机会谈就行。 几人表示浑身发冷,正好先一人喝上一大碗。 豆腐花细嫩,白白的,铁锅里的卤,用胡萝卜丝,木耳,香菜等调和,还有肉丝,倒是做的很实在。 一碗豆腐花下肚,李海棠感觉身体不那么疲累,坚持走到村里没问题。 讨价还价一番,大块头做生意精明,人还算坦诚,他们一行人多,最好住在村长家,村长家在村西头有一处老宅,原本是分给二儿子的,可他二儿子去城里做工,每年就回来一两次。 现在宅子空着,一应事物俱全,让他们住几天,能自在点。 大块头的话,正好符合李海棠的心意,最后几个人商议,卢元卿,张如意和作为医者的李海棠坐牛车,其余人赶路,基本是前后脚到达方山村。 到村子以后,大块头带着一行人直奔赤脚大夫的家,对方见张如意病重,随手抓药,根本没提一句银子,让众人赶紧找地方安歇。 “啊?没提银子的事,难道是以后狮子大开口,不给钱就不能离开村子?” 从衙役那道听途说,蓝衣已经形成先入为主的观念,见赤脚大夫没要钱,她就开始发虚,想入非非。 才出门几日,就发生这么多变故,她已经如 惊弓之鸟,没任何的安全感。 李海棠看了药材,刚刚好,并且在用量上,也相当的精准。 然而,一行人精疲力尽,就是龙潭虎穴,也不能换地方了。他们找到村长,几乎没费口舌,就让他们住到老宅,并且还让村长的大儿媳送来家里的鸡蛋和青菜。 “你们先安置,有啥需要的说一声就行。” 村长的大儿媳拿出家里的东西,被褥每隔一段时间要晒晒,不然起了霉味,前两天她和婆婆过来打扫过院子,眼下家里还算干净。 下雨天,屋里难免有潮气,被子也湿乎乎的,萧陵川燃起火盆,又在灶间烧了热水,正好三间房,不显得拥挤。 李海棠疑惑,除去卖馒头的大块头精明意外,村里人似乎很淳朴,和衙役们所说不同,但是,或许,这是他们的伪装也说不定,看人,还是不能看表面。 他们一行人来借住,本就没打算占便宜,该给的银子是一定要给的,谁也不差那点,只要对方别太过分,乘人之危就好。 第214章 古怪村落 喝了一大碗浓浓的苦药汤子,到傍晚,张如意终于恢复神智,她用手摸了摸额头,四处张望,见自己身上盖着松软的被褥,长出一口气。 晚上,季秋下厨,做了热气腾腾的水煮鱼,上面浮着一层辣椒。 鱼不是河里的,而是在村里水塘捞出的,大块头主动送上门,并且收了二十文钱。 在方山村,鱼是贱物,河里的鱼太多,村中水塘养的多是鲫鱼,鲤鱼和草鱼。 二十文买一条五六斤的大鱼,太划算,人家根本就没多要,只拿属于自己的,很公道。 洗了热水澡,又吃了水煮鱼,张如意很快睡了过去,呼吸平稳,蓝衣和卢元卿换班守夜。 路上频繁出现状况,耽误行程,看天气,一行人若是想要上路,最快也要等上几日。 在方山村度过一个难熬的夜晚,尽管燃着火盆驱散潮气,内室却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床单被洗得发白,上面落着一层浮土,村长的二儿子在外地,家里长期空着没人住,难免有打理不到的死角。 铺盖卷全部在官船上,夫妻二人只剩下一条毛毯,李海棠和衣而眠,一晚上断断续续地做噩梦,第二日起身,感觉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夫君,你别转了,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尽管没看到惨象,一路上却听到船客们提起,李海棠想象力丰富,自行脑补,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脑子一片混乱,最近发生乱七八糟的事太多,她需要平静一段。 她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更像撒娇,一向沉稳的萧陵川,再也无法淡定,绕着屋子走来走去,急得团团转。 医者不能自医,赤脚大夫说没大碍,他就不是不能放心。 “夫君,我就是有一点点伤风。” 李海棠摸摸额头,不热,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肯定不会和张如意一般,她就是被野人夫君照顾得太好。 连续几天下雨,灰突突的天让人没一点好心情,来借宿的船客们唉声叹气,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庆幸,也有对未来日子的迷茫,还有和亲人失散了的,见人就打听消息。 方山村村里的人家总共就几十户,年纪偏大的人居多。 早前周围有几处村落,皆因水患迁移,方山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总共就一个赤脚大夫,村里也没有多少药材。 再者,村里人常年干活,自家娘子不是糙养出来的,和身强力壮的根本没办法比。 “我去借牛车,带着你到镇上看看。” 不管别人说什么,萧陵川一概听不进去,方寸大乱,满脑袋的想法就是先离开这里。 屋子潮气重,太过简陋,住上几天,好人也得住出毛病来。 “阿嚏!” 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李海棠感觉那口气顺过来了,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想解释下自己真的没那么娇气。 之前在破旧漏雨的茅屋,现在不透风的泥瓦房,已经很好了,至少她现在很知足。 在河边滞留的船客,只能住在衙门提供的帐篷里,又下一夜的雨,众人只会更加狼狈。 方山村离最近的镇子有三四十里地,村里只有一辆牛车。 大块头给自己想了一条财路,在村里收集一些村民们不穿的破旧衣衫和棉被,用牛车拉到河边售卖。 衙门虽然提供饭食和帐篷,但是保暖用的棉被却是没有的,船客们从河里出来,一身泥,正需要可以替换的衣物。 虽说大块头售出的都带着补丁,布料也是最粗的那种,但仍旧很受欢迎。 萧陵川出门借牛车,跑了个空,琢磨方山村的人都有点奇怪,要是说他们重利,却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 给一行人安排屋子,送菜送鸡蛋,村长没开口要一文钱,还说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能帮一把,他们不会推脱,尽力而为。 可要是说不爱财,又不尽然。 大块头发现生意以后,村里正在召开大会,锅碗瓢盆,乱七八糟的日常用品,只要琢磨能用的上的,他们全部放上牛车,委托大块头到河边售卖。 下晌,村长的大儿媳又来了一趟,带过来一小条的猪肉,萧陵川给了她银子,她犹豫片刻,最后只拿了一点点,说是用不了那么多,竟是一点不肯占众人的便宜。 “衙役都说他们狮子大开口,难道是胡说的?咱们还是留意点,尤其是晚上。” 张如意退了热,裹着棉被坐在椅子上发表看法。 戏文里经常出现那一幕,有人到乡村野外借宿,主家亲切和善,其实早已见财起意,故意让借宿者放松警惕,然后半夜偷盗财物,有那狠心的,谋财害命。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一连在方山村住了好几日,也没有发生半点意外。 村长的儿媳每日送吃食,有时候也和她话家常,说说周边的风土人情。 道听途说,未必是真实,一直等到衙门的人和倒霉的船客离开,村里依然风平浪静。 村里住着的,不仅仅是一行人,其余人表达感谢,给了银钱离开了。 没有任何不寻常。 “其实,是咱们误会了。” 晚饭后,一行人围坐在一起。张如意身体底子好,已经好起来了,而他们即将离开,继续赶路。 季秋这几日和村里人接触得多,了解了个大概,他斟酌一番,方山村的古怪,还要从百年前的渊源说起。 村民的祖辈定居大齐京郊,几百年以前,连年干旱,地上寸草不生,干裂地开了个大缝隙。 当时大齐正和周围的小国开战,内忧外患,民不聊生,饿死了无数人,甚至发生人吃人的惨剧。 祖先们顺着即将枯竭的运河,一路北上,最后这个位置是水最多的,而且水里有鱼虾,他们就靠着鱼虾,躲过了天灾。 就在几十年以前,方山村周围还有不少村落,但是两旁没有河堤,只有一个缓坡,万一下雨涨水,随时可能淹没庄稼田地。周边村民苦不堪言,最后三三两两的迁移,周围几十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村落。 第215章 别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方山村的村民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几次三番到衙门请愿,恳求修造河堤。 无奈周边一片荒芜,修建河堤劳民伤财,又算不上政绩,父母官不但不肯,见到村人就不耐烦,把人打出去几次。 从此,村里人和衙门结仇,遇见衙门来河里打捞尸体,村民们仗着对地形熟悉,水性又好,往上抬价,所以和衙役们不对付,经常发生冲突。 “难怪大块头要和衙门抢生意赚银子。” 衙门施粥,其中有门道,给官差衙役银子,能分到好一些的帐篷,粥也是在锅底捞干的。 不给好处,只给盛清汤寡水,米粒清晰可见的。 大块头有点趁火打劫的嫌疑,但是做生意公道,方山村人,只对衙门的人有敌意而已。 “他们赚钱并不是为自己,村里家家户户,吃穿用度都是统一分配,攒下的钱财,记上小册子,留在村长家里。” 季秋连续去了好几家,将村民谈话内容整合,几乎不可置信。 别说是村里人,就是亲人之间,不分家闹矛盾的大有人在,把攒的钱财交给村里统一分配,劲往一处使,竟然出奇的和谐,让他很不理解。 村长的小儿子有手艺,在外地干活,但是每年回村,都会上交银钱,一点都不藏私。 他们所得的银子,只为凑够数,修建河提,保证祖祖辈辈一直在方山村生存下去。 连日的风雨,运河水涨的厉害,村长很是忧虑,村里的银子攒了几十年了,凑合凑合,可以修一小段。 不过现在农忙,请人帮忙的价钱太高,还要推后一段日子。 李海棠想起一个成语,愚公移山,祖辈为了一个目标,看起来很傻,可这一种锲而不舍地精神,却能感动人,此刻,她突然对村民印象好了不少。 夜深了,众人回到各自房间休息,刚刚一行人决定,等到附近的镇上,休息几日再赶路。 为怕娘子长途跋涉,萧陵川找到大块头,借到村里唯一的牛车。 “大块头就那么轻易借了牛车,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私下里,李海棠问自家夫君,虽说方山村人还不错,但他们的确需要银子,不给点好处,对方不会轻易答应,毕竟非亲非故的。 “我答应他,等咱们到镇上,送村里一辆马车。” 萧陵川点点头,这么做他有自己的考量,一方面是为表示感谢,再者就是牛车速度太慢,村里人给予他们帮助,他希望在物质上报答。 李海棠竖起大拇指,自家夫君事事考虑周全,真没一点让她操心的地方。 第二日,天光未亮,一行人早已洗漱妥当。 连日阴雨,墙皮发霉长毛,屋子里不时地窜出来一只老鼠,有一只跳上床,张如意半夜摸到个毛茸茸的东西,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如意,出门一趟,经历风雨,你胆子大了许多。” 李海棠感叹,从杀死楚霸天,在到从官船上死里逃生,众人算是见过太场面,一只小小的老鼠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若是从前,按照张大小姐的性子,肯定尖叫连连,从床上滚下榻。 “哼!” 卢元卿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海棠,我……我还是很怕老鼠。” 张如意看了卢二愣子一眼,面色红了红,不是她不怕,她正滚着,滚到睡到床外侧的卢元卿身边。于是,有这么个阻碍,她就幸免掉到床下。 不过,卢二愣子就悲催了,被张如意踹下去,脑袋磕到桌子腿儿,脸上青了一片。 众人:…… 难怪早上见卢元卿面色不自然,吃饭的时候慢条斯理,他嘴角裂开个小口,李海棠以为张如意家暴了。 从方山村到镇上的路并不好走,牛车晃晃悠悠,好几次陷入到泥坑中出不来,最后不是牛拉人,是几个人拉着牛一起走。 天不亮出门,到镇上已然到了日落时分。这是个靠近运河的小镇,常住人口不多,日落后,有很多店家忙着打烊。 萧陵川说话算话,在车马行,给大块头买了一辆不错的马车,又留下一些银钱,当做叨扰多日的报答。 小镇很小,几乎没有多少外来人口。前几日水上遭灾的船只太多,受伤船客有一部分留下来养伤,几乎占领所有的客栈。 几个人先后找四家客栈,均被告知没有上等房,只有通铺的铺位。 “萧大哥,你们有什么打算?” 季秋耽搁了几日,还有生意上的问题等着处理,他不能留下太久。 “我们得留下来买一辆马车,最快也得两三日才能上路。” 萧陵川算算日子,走水路危机四伏,不如改走官道,他们要绕远,到黎城,也要十几日之后了。 十几日走在路上,普通的车马,能把人颠散架子,所以买了马车以后,他还得做个改良。 “那成,那我先告辞,山高水长,咱们黎城再会。” 季秋对着众人抱拳,又换了一副笑模样,他挥了挥衣袖,潇洒转身,再没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他,就这么走了吗?” 蓝衣低下头,摊开手掌,上面是一根银簪,她杀死楚霸天的凶器。 杀人口,她担心血飞溅得到处都是,就没有拔掉簪子,后来萧陵川处理楚霸天的尸身,她也没有再提起过。 季秋走之前,没和她说一句话,突然的,蓝衣很伤感。 二人在河中,如果没有季秋阻挡那些抢木板的船客,蓝衣肯定掉进河里,而她,根本不会水。 “萧大哥,季大哥和楚霸天是什么仇怨,能告诉我吗?” 人都走远了,蓝衣还盯着人消失的街头看,她多么希望,下一秒,他能回来,又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 李海棠看了一眼自家野人夫君,很为难,那是季秋的隐秘,他们夫妻未经对方同意,随便揭人伤疤不妥,所以,她打算拒绝。 “可以。” 萧陵川略微思片刻,一口答应下来。 银簪物归原主,季秋真的没一点念想?萧陵川不信。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未来还需要多久,才能让季秋在伤痛里走出去?必要时候,作为兄弟,他想推波助澜一番。 第216章 拉客 自家野人夫君突然转性,李海棠感到诧异,不过她为人通透,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季秋和蓝衣相识,是缘分。 蓝衣杀了和他有血海深仇的楚霸天,又和他一起在湍急的河水中死里逃生。 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男未婚,女未嫁,若能凑成一对,李海棠乐见其成。 “萧大哥,季秋的生意做的很大吗,他会不会嫌弃蓝衣是个下人?” 对比季秋和楚霸天的仇恨,张如意的关注点不同,她急切地解释,自己早打算还给蓝衣良籍。 她晓得平民和奴婢之前的差距,生怕对方误会什么。蓝衣,是她张如意的姐妹,将来蓝衣嫁人,她可以出大笔的陪嫁。 “季秋的身世有些坎坷,他从小定下娃娃亲,奈何……” 萧陵川言简意赅,而后具体细节,还是靠李海棠渲染,站在季秋的角度,他心里苦,这种苦楚,又是说不出的难言之隐。 有伤心,绝望,更多的是愧疚,徐小妹为了保护他,隐瞒楚霸天的身份,季秋总觉得,自己若是早能发现端倪,或许徐家一大家子就不会死。 这个心结没有打开,季秋得一直背着沉重的包袱。 “小姐,你有姑爷陪着,应该不用奴婢了吧?” 蓝衣面色复杂,而后眼神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小姐看上卢书生,是舍了脸面的,那么她一样可以。 张如意是官家千金,都不会瞻前顾后,那么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就更没有理由退缩。 “想做什么就去做,蓝衣,我看好你。” 张如意拍了拍蓝衣的脊背,露出迷之微笑,末了,还问一句,“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之前在官船上,众人打牌,蓝衣输得精光。穷家富路,出门一趟,银子必须带够。 “小姐,我还有。” 蓝衣紧了紧包裹,恨不得飞起来,追上季秋的商队,“不用担心,我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李海棠已经被主仆二人弄得没脾气了,一对草包,看看这形容词用的,她会以为,蓝衣去找季秋拼命。 “那就行,记得,若他不同意,你就用杀手锏。” 张如意送别蓝衣,小声地嘀咕一句,“你知道的吧?” “小姐,我晓得,生米煮成熟饭,霸王硬上弓。” 蓝衣点点头,这招得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用,不然若季秋和卢二愣子一般,也得闹别扭。 李海棠想了想,自己似乎没啥话要说,她怀疑是不是又穿到现代,一个古人,思想竟然如此开放。 “蓝衣,大胆的上,这都是海棠的主意,管保有用。” 主仆分别之前,张如意又补充一句。 李海棠:……有这么让人背锅的吗?自从结实张大小姐,她就发现自己误交损友,被拖下水。 她是出过点馊主意,但那只是偶尔啊。 天色暗淡,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等送走蓝衣,一行人才发觉,他们还傻愣愣地站在路边,没找到落脚之地。 “如意,你给蓝衣银票了?” 卢元卿摸了摸钱袋,发现里面少了一张,他以为自己弄丢了,差点急出一头冷汗。 他读书,都是靠着爹留下的祖产,这些年变卖七七八八,他考上秀才,家里日子才好过一点。 卢元卿精打细算,对银钱上很节约,他不想花张如意的钱,让人以为他是上门女婿。 “对啊,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我给蓝衣带上了。” 这些年,蓝衣拿着府上给的月银,存下一点,但估计不是很多。 季秋有钱,住好的客栈,总不能让蓝衣在马棚子蹲点吧,作为姐妹,张如意必定鼎力支援。 “他一个女子,还是未成亲的,带着那么多银钱上路不妥。” 银钱是张如意的陪嫁,如何分配,卢元卿没资格说,但是从安全角度上来讲,万一被人盯上,蓝衣有危险。 “你想多了。” 张如意一脸不在乎,杀人都杀过了,还担心什么? 卢元卿:…… “我看,咱们还是继续找客栈吧。” 季秋和蓝衣先后离开,一行人急速缩减,只有四人,李海棠还想找一家条件稍微舒服一些的客栈。 这几日都没洗澡,她迫切想要把自己浸泡在浴桶中,洗去一身的乏累。 “几位客人,你们是想找地方借宿吗?” 胡同口,走出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妇人穿着普通,但是打扮得很利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笑道,“我看你们是生面孔,想来是船客吧?” 最近一段日子,客栈人满为患,打破了小镇的平静。 有很多受灾的船客,找不到地方借宿,大晚上只能躲在墙根底下猫着,把镇上的居民吓得够呛,以为自家被人盯上了。 有些人面子薄,又不是常年在外头跑,抹不开脸面找人家借宿。 “大姐,我们要住上几日,奈何客栈已经客满了。” 李海棠打量妇人,见她眼神纯净,不像大奸大恶之辈,就告知目前的情况。 初来乍到,对镇上一点不熟,若有人帮忙找地方,会省力很多。 “是啊,客栈还有通铺,房间早就没了。” 妇人笑笑,估摸着有门,直奔主题,“我家有个空置的小院子,正好两间房,若你们找不到地方,不如去小院住几日。” 小院是妇人公婆留下的屋子,二老现在年纪大了,行动不方便,被她接到自己家,小院就闲下来了。 “眼瞅着天黑了,错过宿头,更是不好找,咱家虽然条件比不上客栈,却也干净。被褥都是赶着晴天,才晒过的。” 邻居家收留两个船客,几日就赚了上百文,妇人听说以后,就动了心思。 家里的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赁住出去。 她这个人爱干净,经常打扫,铺盖是洗过晒过的。 “院子里有单独的灶间,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就可以做。” 妇人见李海棠有点意动,连忙表示,反正屋子是自家的,给一点银钱就好,若是实在困难,就不收钱了。不过,她家条件有限,不能供饭。毕竟,四口人吃饭,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第217章 夫妻独处 的确,在镇上找客栈比较困难,若是有那干净的民宅,有私密空间,更好一些。 几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跟着妇人去她家的小院看看,若是条件可以,就在此地借宿几日。 当然,银钱上,该给还是要给的。 妇人家就在前面的街道转角,小院不大,被开辟出一小片的菜地。 “前几日风雨交加,秧苗倒了一片,灶间里还有点剩下的菜。” 妇人打开大锁,推开门,请李海棠等人进门。 正房只有两间,屋内干净清爽,只是没什么摆设,窗户上没上高丽纸,用的草帘子编制而成,其内有些不透光。 “海棠,不如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出门在外,不能太过挑剔了,万一客栈等不到人退房,他们就得露宿街头。 这天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张如意的病刚刚好,眼下正来了小日子,她怕受寒。 “你没问题,我当然不会有问题了。” 李海棠对民居表现的很满意,唯一的遗憾是,家里没有浴桶,只有大木盆。 若不是条件好讲究的人家,洗漱不会太勤快,浴桶几百文,洗漱烧水耗费柴禾,一般人家也负担不起。 李海棠记得,村里人都是用木盆打水擦身,她被李老太太绑了嫁给秦员外,出嫁前洗浴的浴桶,还是那个老不休找人送来的。 “夫君,我们出门走走,顺便找点吃食。” 东西放好之后,李海棠拉着自家野人夫君收拾好包裹,当了独行侠。 镇上往北边走,靠山,山间有清泉,人烟稀少,萧陵川带着自家娘子去洗漱。 这座山,和李家村的山里有相似之处,越往里走,李海棠越有一种时间和空间错乱之感。 她感到异常的亲切,好像自己要回家了。 出门在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始终对山里的家有雏鸟情结,那里也是李海棠最最向往的地方。 “夫君,当日,我若不是衣衫不整,你也不会对我负责吧?” 李海棠想,还得感谢那件一刮就破的里衣,不然,她还真没机会赖上野人夫君。 “或许。” 萧陵川也不晓得自己当时怎么想的,鬼使神差说出负责,其实就算是衣衫不整,他也会自动屏蔽,当成没看见闪人。 如果不是他站在原地不动,李海棠不会发现他。 “那你要是看到别的女子露出个胳膊什么的,还不得主动负责?那可不行!” 李海棠吃醋,自己和自己较劲。夫君,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反正我不管,你要是犯原则性错误,有了孩子,我就带着他们一起跑,让你找不到我们。” 李海棠气鼓鼓地,胡搅蛮缠,有些错误不能犯,夫妻二人早就说好了,白头偕老,他们之间,容不下任何一人。 “不会有任何人。” 萧陵川见火候差不多,不再逗弄,欣赏了一番自家娘子娇美的模样,内心更是起了一团火。 顺着衣领,还能看到一条深沟,不到一年的时间,越发大了。 罢了,他就用行动表示,他不会变心。 萧陵川把下颌放在李海棠的额边,嗅着她的发香,深深地沉醉其中。 良久,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覆唇吻了上去。 一个吻,开始如雨点般铺天盖地,等了片刻,渐渐地变得细致柔和。 李海棠后退,再后退,最后退无可退,靠在一颗大树上。 萧陵川的唇很薄,唇线分明,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情,他淡漠,无欲无求,李海棠想,野人夫君对她,从来都是例外。 双唇相接,彼此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 成?亲将近一年,李海棠却和当初那般,表面强悍,内心害羞,她能感觉到,他,也是紧张的。 树咚这招,到底是和谁学的? 二人身体贴合,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成为二人的背景板。 天色灰暗,夕阳带着最后的余晖离开,已是掌灯时分。 李海棠摸着唇,眼神能滴出水来,唇上,明显要厚重一圈,肿了。 “这几日都没吃好,我们先打几只山鸡。” 萧陵川占到便宜之后,心满意足,指着远处的密林。 正值夏秋交替,草木繁茂,外围只有低矮的野草灌木,想要打猎,还要往里走。 月亮在树梢上,露出一张娇俏的脸,山中有月光照明,可以清晰地看到脚下的路。 李海棠沿途采药,做了两个防蚊虫的香囊,她和萧陵川一人带着一个,一路上,没有看到虫蛇。 山中陡峭,越往上,越难行。 清?风吹过,树叶发出扑簌簌地响声,夹杂着虫鸣。 夫妻手挽手,继续向前走,在山泉旁边,二人发现一处可容纳几人的天然石台。 萧陵川打开包裹,先垫着一层油毡布,上面铺着毛毯。山中夜晚寒凉,湿气大,带毛毯为了避免受寒。 “????娘子,你在这等着,我去打野鸡。” 一路走来,萧陵川发现一个鸡窝,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摸到野鸡老巢,把那一大家子捉来。 “恩,那我整理一下。” 李海棠拾掇捡到的柴禾,在前面的空地上,架起火堆烧水。 夫妻俩在山野之中烤鸡,这件事已经不止一次,可她还是迷恋二人独处的宁静时光。 片刻后,萧陵川归来,他用树枝做藤蔓,捆一串野鸡,又杀了两只。 早秋,山中不缺少吃的,野鸡很肥,每只大概能有四五斤。 褪毛后,萧陵川用匕首划破鸡肉,均匀地抹上盐,花椒,辣椒等调味料腌渍。 约莫不到一刻钟,小锅里的水烧开了,汩汩地冒着泡泡,从锅内漂浮着一层层白色透明的水蒸汽,渐渐地上升。 对面,萧陵川的身影模糊不清,李海棠看不到他的神情,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与凸起的喉结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夫君,你以后把我宠坏了怎么办啊?” 李海棠发觉,自己无理取闹,通俗的说,稍微有点作,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 一般作的人都是幸福的,因为总有那么个不肯离开的人。 萧陵川故作高深,沉默半晌后才回答,“娘子,你还能更坏一点吗?”李海棠:…… 第218章 野战 “滋滋……” 野鸡皮内的油被烤出来,掉入火里,发出的声响拉回李海棠的思绪。 火光下,萧陵川垂眸,正在翻动的穿透野鸡的铁钳,动作一丝不苟。 他的指节宽大,指甲附近有一层粗粝的老茧,看上去就有练武之人的力量感。 李海棠一手托腮,定定地看着自家夫君,认真的男人让人着迷,她心中有一种骄傲的情绪油然而生。 野人夫君,是她一个人的,处处以她为先,体贴周到,别人越是羡慕嫉妒恨,她越幸福。 “怎么了?” 察觉到对方火热的视线,萧陵川微微抬起头,眼里的冰霜早已化成暖流,“是不是饿了?” “恩。” 李海棠乖巧地点头,不敢再看他,只得紧盯着那只金黄色油汪汪的野鸡,恨不得立刻吞入肚腹。 “马上就好。” 为了更加入味,萧陵川在鸡皮上,刷了一层蜂蜜。 “我不记得,咱们有带这个啊。” 李海棠舔了舔唇角,她是真饿了。 小院里的菜蔬有限,都是素菜,前几日在方山村几乎是日日食素,仅有的肉片,要六个人抢,分不到嘴里几块,她现在见到山鸡,口水哗啦啦地。 “刚刚我掏了蜂窝。” 萧陵川面不改色,把鸡肉用刀片好,装在树枝编织的小竹筐里,李海棠立刻扑上去。 “真好吃!”” 蜂蜜渗入到鸡肉中,有甜滋滋的味道,加上之前腌渍放的辣椒,又甜又辣,外焦里嫩,好吃得恨不得吞掉舌头。 李海棠狼吞虎咽,吃了半只后,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了,她想起最近的遭遇,真是一言难尽。 山鸡的另一半,被自家野人夫君几口解决。 月亮当空,正好爬到树顶上空,皎洁的月光洒在石台前面的空地上,满是清辉。 野花野草上,点点露水,正在寂静地聆听二人说话。 “夫君。” 李海棠用温水洗去手上的油渍,支支吾吾,最后化为唇边一抹叹息。 “有心事?” 萧陵川在火堆内丢了几块柴禾,返回后,坐在自家娘子身侧,把她搂在怀中。 山野里寒凉,火堆没有他的胸膛暖。 琐事太多,未来还有那么多的未知,李海棠突然有一种索然无味之感。 就好比住在鹿城乡下的庄子上,爆发了瘟疫,而出门坐船,船也翻了。 今天都不晓得明天如何,意外太多,经历过生死一瞬间,她只想更珍惜眼下。 日子过一天就少了一天,就能活到一百岁,还是固定的天数,不够,真的不够。 若是人能有几辈子的时间来相遇,在一起,那就好了。 他们夫妻之间,只差几个小包子,就真正的圆满。 “夫君,你说我这样穿,是不是很美?” 烤了一会儿火,四面飘荡着热浪,李海棠把衣裙拉倒肩膀下,然后她用手板过萧陵川的脸颊,眸中带笑,调侃道,“好看吗?” “你说呢?” 只是简单的动作,萧陵川被挑起身上的欲火,不答反问。 “咳咳。” 李海棠尴尬地咳嗽两声,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万一她自己又夸自己,是不是脸皮太厚了?想到此,李海棠仰起头,双手搂着自家野人夫君的脖颈。 双唇相印,萧陵川闭上眼。 她的唇很软,还有花蜜的清香,两个人细致地吻着,彼此都很投入其中。 “其实,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更美,只有我能看到。” 萧陵川说完,脱下外衫,垫在自家娘子身下,两手撑着地面,身形快速地压上去。 “不要……不要在这里。” 李海棠娇喘连连,她胸口一凉,肚兜已经被萧陵川攥在手里。 这次不是院子里,而是纯粹的野外。 李海棠羞涩地想要用手捂脸,被野人夫君霸道地拿开,萧陵川再次深吻,手下旋转个不停地挑逗。 入夜,寂静的山林,扑簌簌地树叶声夹杂着男女动情的呼喊声。 一夜无眠。 东边泛出鱼肚白,李海棠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折腾一整夜,其中没有间歇,不多不少,一共七次。 萧陵川从一次一整夜,升级成标准的一夜七次郎。 “夫君,我们怎么能在山里过夜,回去怎么和如意解释……” 李海棠急吼吼地站起身,好不容易才颤抖地穿上衣衫。 昨?夜两个人颠三倒四,忘情忘我,哪里记得回到小院子。 张大小姐发现她和自家夫君失踪,不能小题大做地去报官吧? 李海棠不确定,她走路,腿都是哆嗦的。 “我们不在,她应该求之不得。” 萧陵川神清气爽,把自家聒噪的娘子打横抱在怀中,施展轻功下山。 时间还早,小镇上没几个人,只有一处刚刚支起的早点摊子。 一夜耗费体力,李海棠又饿了,她坐在小摊前,等着热乎乎的鸡汁大包子。 咬开外皮,里面是嫩嫩的鸡肉,吸到嘴里,还有一股香咸的汁儿,回味无穷。 高手在民间,百姓的智慧无穷,李海棠去过大酒楼,也经常在街头巷尾的小摊买点东西,她更喜欢吃。 价钱便宜,量大,接地气。 在大酒楼一盘烧鸡就能卖到二两银子,被宣传是草原绿鸟鸡,饿了吃青草,馋了食蚂蚱。 其实就是农家土鸡,没一点区别。论肉质,还不山鸡肉紧致。 “老板,再上一碗八宝粥,另外再蒸两屉包子,我们拿走。” 李海棠把剩下的包子退给自家夫君,又享受甜滋滋的八宝粥。 最近几日担惊受怕,吃食上能糊弄就糊弄,方山村也没有啥好东西,现在也该养养胃了。 夫妻俩吃完早饭,打包给张如意和卢二愣子带走一些。 回到小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 李海棠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的血迹,成发散状,她揉揉眉心,“夫君,咱俩一晚上不在,不会又出什么状况了吧?” 她脑海里一幕幕闪现张大小姐剁了卢二愣子的具体细节。 “这是鸡血。” 萧陵川低头看了一眼,摇摇头,推开灶间的门,血迹蔓延到灶间,大锅内,还剩下些残羹冷炙。很显然,昨夜二人不在,张如意夫妻炖了一只鸡。 第219章 揭穿 “夫君,颜色都差不多,你怎么分辨出是鸡血的?” 李海棠诧异,她自己就是医生,在现代实验室里,几种血液的样本,外观看颜色,根本无法辨别,最后还得通过实验鉴别。 “血迹旁边,还有细碎的鸡毛。” 萧陵川勾了勾唇角,看院子里乱七八糟,估计昨夜张如意和卢元卿夫妻追鸡大战很惨烈。 李海棠无语,野人夫君是逗着她玩的吗? “娘子,血迹可以通过气味辨别出不同来。” 萧陵川烧了一大锅的热水,用柔软的布巾帮着自家娘子擦脸,说起走镖路上的见闻。 南边有一个富户,只有独子,天生体弱,还不到及冠之年,就要一命呜呼了。 郎中检查不出病因,就让庙里的和尚看,和尚说此人先天不足,魂魄不全,长此以往,就得被阎王身边的鬼差收走。 “这个说法很新颖,然后呢?” 想必是昨夜闹得晚,张如意两口子还没起身,李海棠拉着自家夫君悄悄进了房门,依偎在一起品茶。 “然后,富户听信和尚说的话,独子想要挺过这一关,必须采阴补阳,找个小娘子冲喜。” 关于冲喜,大齐民间一直有这样的说法,李海棠嗤之以鼻,有病看病,成亲折腾一下,多半没了性命,有多少命苦的女子,还来不及进门,就守了望门寡。 更有甚者,逼着小娘子和牌位冥婚,一辈子守节,真真是太憋屈了。 “这和分辨鸡血还是人血,有关系吗?” 李海棠是个急性子,催促野人夫君赶紧继续讲。 萧陵川点点头,抓了一把瓜子递给自家娘子,他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只能一点点地缕清思路,慢慢说。 富户为独子找了个貌美的小娘子冲喜,新婚夜,洞房花烛,成就好事,也有了落红。 可是第二日,有经验的老嬷嬷去检查元帕,看到上面的血迹,当即变了脸色。 小娘子不是完璧之身,竟然用鸡血糊弄人! “夫君,一晚上,血迹都干了,那老嬷嬷咋能辨认出啊?” 还不是成亲之前检查身子,而是在洞房花烛夜辨认出来,有些神奇了。 李海棠自诩医术还不错,却没有这个本领。 “那位独子也说不清楚,反正有阻碍,小娘子叫疼,他以为是老嬷嬷看错了。” 小娘子骗过了富户独子,最后却在老嬷嬷眼皮子地下被揭穿。 后来查明真相,小娘子才说了实话。 她早年和表哥有了首尾,一心一意地嫁给表哥,谁料,富户愿意出大笔的银子给独子冲喜。而小娘子的生辰八字,最合适了不过了。 她爹娘见钱眼开,不顾她的意愿,把人塞进来。 小娘子坦白说自己早已破瓜,怕是躲不过洞房花烛,被人发现,那里子面子都没了,家里一分钱拿不到。 最后,她娘想了个绝妙的主意,绝对可以瞒过去。 到市场上,买了鱼,特地选了鱼泡,小心翼翼地在里面注射了鸡血,放到小娘子下体。 洞房花烛夜行房,鱼泡破裂,鸡血刚刚好的流在元帕上,绝对可以瞒天过海。 “老嬷嬷说,鸡血和人血,不看颜色,关键是气味。” 简单来说,还是生活经验的积累,人血是腥味最重,抹不掉,而鸡血,稍微带一点点的骚味,羊血热烘烘的,腥膻气重,而猪血则是比较臭。 李海棠目瞪口呆,让她惊讶的不是老嬷嬷的经验,而是此等装处子的办法,真是绝了! 昨夜在山野中,李海棠一夜没合眼,她靠在野人夫君怀中,嗅着清爽的略带薄荷的香气,沉沉地入眠。 萧陵川低下头,亲亲李海棠的面颊,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他生怕自己有任何动作,惊醒了自家娘子。 未来还有太多凶险,平静的日子才显得弥足珍贵,而他,不忍心打破,只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 一直到正午时分,院子里才传来轻微的响动和洗漱的声音,仔细一听,还有张如意对鸡汁包子的赞美声。 “夫君,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李海棠醒来后,发现自己把野人夫君地衣衫压得褶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恩,午时了。” 连日的阴雨天过去,日头火辣辣地,地面浅坑留下的雨水,慢慢地蒸发掉,到处充满阳光的味道。 李海棠起身,就和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一般,在阳光刺眼之地,放了大木盆晒水,又打开窗子透气,在院子里晒棉被。 虽然不是自家,却因为一行人要住个几日,她习惯性让布置更温馨一些。 “娘子,我去车马行一趟,还得改造马车。” 庭院的地方有限,门口太狭窄,马车的车厢进不来,萧陵川只得另外找地方。 不用指望卢元卿这等读书人能帮忙,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夫君,快去快回,晚上我等你吃饭。” 李海棠笑眯眯地为自家野人夫君整理衣摆,然后目送她出门,等人离开后,她才转身回来,打扫庭院。 鸡血要洗干净,不然招苍蝇,凌乱的柴禾,也得摆放整齐。 她和房主打听菜市场的位置,回来又拎着好几个包裹进门。 “海棠,嘿嘿。” 张如意在门口探头探脑,见李海棠进门,殷勤地拿着帮忙拿油纸包,“你们昨夜没回来?” “是啊。” 李海棠答应一声,抬头看张如意,总觉得张大小姐粉面含春,那叫一个娇媚,可见昨夜卢二愣子很努力,她被滋润得不错。 “那个,晚上我和夫君不回来吃饭。” 张如意扭扭捏捏,却不说自己去哪里。 都是成年人,李海棠没问得太仔细,每个人都有隐私,需要独处的空间,二人不回,她就可以和野人夫君举杯畅饮。 “不过是住两日,你买花瓶干什么?” 篮子里有一大块脊骨,还有青菜,鸡蛋,剩下的,除了糕饼点心,还有一个粗瓷的广口花瓶。 “放在房间里,插花,做个摆设。” 花瓶是杂货铺的劣质品,底下有一处裂缝了,是她打酒的时候,老板主动送的。 当个摆设,那道裂缝并不明显,而且他们再次上路,花瓶还可以放在马车的小几上,做个点缀。 “我就觉得,你比我有大小姐的派头。”张如意总感觉,李海棠有点像她在京都那些堂姐妹,没一点乡土气息,反而有豁达的贵气。 第220章 叫得响亮 正当午时,空气中的水汽急剧减少,到处飘着闷热的气息。 李海棠里外忙一圈儿,额头见汗,她搬着小板凳,坐在树下一处背阴的地方,放上茶水点心,拿出针线框子,开始缝衣服。 在河里出来,除银票以外,她和夫君真真是回到解放前,一点随身用的东西都没了。 “海棠,我和夫君出去了,我们要晚一些才回。” 张如意鬼鬼祟祟,拉着卢二愣子跑出门,走之前还拍着胸脯,脸上带着庆幸。 “去吧!” 李海棠看到这一副表情,心里狐疑,张大小姐不能又做坏事了吧? 在小院里,没出门,可能性好像不大。 事实证明,她很傻很天真,永远不要低估张大小姐的实力,因为这位,不一定能犯什么事。 李海棠看一眼天色,手下却不慢,飞快地锁边,她和陈二婶,春娘都学了手艺,如今做几件衣衫,轻轻松松的。 “砰砰砰!”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地拍门响声。 “谁啊?” 李海棠把针放在筐子里,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口处,站着一个一脸铁青的婶子,眼底冒着红血丝,上下打量李海棠,露出轻蔑的神色。 “婶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是昨夜才到镇上的。” 李海棠见来人堵在门口,耐着性子询问。住在民宅就是这点不好,客栈就没这么多的糟心事。 不过想起上次住客栈遇见梦游那位老兄,她的表情又平和些许。 “没错,就是你们。” 大婶不请自来,绕过李海棠走进门,又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那您是?” 这人谁啊,进门一句话不说,还真是没礼貌,但奔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李海棠仍旧很客气。 “就你自己?昨夜,应该不是你。” 大婶指着篱笆墙的隔壁院子,语气低沉,“那是我家。” “啊?” 李海棠一头雾水,难道发生了什么,所以,邻居找上门了?昨夜她和野人夫君不在,具体情况,只能问张如意。 这厮,不能又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儿,所以跑路了吧? 想到张如意离开那申请,李海棠突然觉得自己的推测,可能性很大。 “昨夜我和夫君不在,只有我的同伴。” 李海棠小心翼翼地解释,等候大婶说明缘由。 “同行的?” 婶子见李海棠态度好,面色缓解一些。她实在是受不住了,昨夜一宿没睡。 夫妻行房,这等事,她是过来人,当然不会说什么,但,用叫得那么响亮吗? 她还有个小闺女,未出嫁,大半夜的听污言秽语,恨不得用棉花堵住耳朵,把自己埋在被子下。 按理说,她不应该找上门,可听闻这些人还要住上几日,她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夫君,晚上吃了那么的鸡,能不能快点?” “小册子上不是那么画的,我得坐你身上。” “哎呀呀,你忍着点,咱们一起来!” 婶子知晓李海棠夫妻不在,就形容一下昨夜的惨状,估计整条街道的人,全听见了!这叫啥事啊! 李海棠瞬间石化,如果有地洞,她也恨不得钻进去了。 张大小姐叫床如杀猪,偏生这个时候又没有隔音设施,尴尬的是,受害者找上门。 当事人不在,留在李海棠一人应对,她哭笑不得,决定出门蒙面,虽说这里没人认识她,奈何丢不起这个人啊! “婶子,真是对不住了。” 自己这边理亏,李海棠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最后拿了一包点心,哄走愤怒的婶子。 “小娘子,我一听你说话,就知道昨夜嚎叫的不是你。” 婶子得到一包点心作为赔偿,态度更好了一些,走之前,还和李海棠解释,“你说话轻柔,长相貌美,你夫君疼你还来不及……” 言外之意,肯定不会欲求不满地要求男人上上下下,当是耍猴的呢? “还有,你屁股大,肯定能生儿子。” 送走神神叨叨的大婶,李海棠脸热,生儿子,这是她穿越以来听的最多的话,根本毫无根据。 缝好一件外衫,日头就开始偏西了。 空气中暑气不减,让人觉得燥热的。 李海棠把买来的几个甜梨放在凉水中,又切了黄瓜丝,用芝麻酱拌一小盆的凉粉。 凉粉是小镇上的一大特色,用绿豆制成,水晶一般的,带着淡淡的绿色,天热吃,最是爽口。 剩下的排骨,做了个糖醋小排,她又把茄子切成片,中间抹上肉馅,两块茄子夹肉,裹上一层面粉,下油锅炸。 夕阳西下,萧陵川踏着夕阳回家,刚走到胡同口,他就闻到小院飘来的香气。 灶间上方的烟囱冒着炊烟,隐约还能听到小娃子的笑闹声,他的心,也跟着安宁下来。 “夫君,你回来了!” 李海棠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在灶口上放着铁锅烧水,她打开院门,正好看到野人夫君高大的身影。 “娘子,我回家了。” 萧陵川走进院子,李海棠早已经打上一盆被太阳晒得温热的水,递出一块布巾,帮着他擦汗。 “饭菜都做好了。” 刚刚炸茄盒,李海棠又加了一道油炸花生米,给野人夫君下酒。 最近一段日子,过得太紧绷,夫妻俩也该松快松快了。 晚饭,夫妻二人对坐,房内点燃昏暗的油灯,饭菜飘香,萧陵川感到自己真的饿了,筷子下个不停。 “多吃点肉。” 李海棠见自家夫君吃得多,笑得眼睛眯成月牙状,她可以理解成,自己的手艺不错,虽然,还是没办法和他比。 “下晌,隔壁婶子找上门了。” 李海棠捂脸,当真是难以启齿,这种事一般都不能摆到明面上说,想来隔壁人家也是无法忍受了。 张大小姐,乃是一大祸害。 “难怪了。” 萧陵川眸子笑意一闪,他从车马行回程,看到张如意和卢元卿,二人跑到集市上,买了羊鞭,和他碰到,连招呼都不打,脚底抹油就溜了。 “羊鞭补肾壮阳,其实来点十全大补汤也好。” 李海棠想,这是夫妻之间的私密事,她还是不要嘲笑了吧!反正,那些东西,野人夫君是不用吃的,可不能再补了。 第221章 太白楼 一行人在宁静的小镇上住了三日,马车修好,张如意就迫不及待地要求上路。 他们的目的地是黎城,若是下人回去的快,很可能把她出行的消息通知她的舅舅。 官船侧翻,怕是让她舅舅很着急吧? 尽管张如意没心没肺,仍旧免不了担忧,还有蓝衣,也不晓得追上季秋没有。 “安心,季秋在黎城办事,留下了住处,咱们到了直接上门找人。” 大热天的,在马车上坐着也是一种煎熬。 为不耽搁时间,一行人走走停停,总共用了五六日,已经到了黎城周围的幕城。 连续五六日露宿山野,几人商量,在幕城停留一日,休息休息,解解乏。 路上游山玩水,那是理想状态,实际情况相当糟糕。 马车做了减震,仍旧免不了颠簸,李海棠只能在车凳下加了几层厚垫子。 颠簸问题解决了,几日下来,屁股下面差点热到起痱子,简直无力吐槽。 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在街道上,只有急匆匆赶回家的行人。 李海棠换了一身浅色的裙子,甩掉张如意和卢二愣子两个碍眼的,跟着自家野人夫君一起找酒楼用膳。 幕城紧靠着黎城,是个山清水秀的小城。走在街道上,能给人一种浓郁的文化气息。 据说,幕城的读书人最喜做诗文,很多有才学的学子,都是土生土长的幕城人。 夫妻俩所去的太白楼,当属幕城一绝。 一个手提着花篮的小姑娘走到酒楼的门口,不敢进入,看着酒楼内的形形色色的人,眼带渴望之色。 “小妹妹,花怎么卖?” 伙计忙里偷闲,见门口的小姑娘眼睛黑亮,脸颊肥嘟嘟的很是可爱,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 “一文钱两朵花。” 小姑娘说话很利索,指着酒楼对面一个穿着灰布衣裙的妇人,“我娘说,这些花都是南边的品种,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 北地百姓淳朴,不如京都人喜欢附庸风雅,大家看到花开得正好,花香扑鼻,赞赏了几句,却无人问津。 几朵花,几天就开败了,买来有何用?不如用一文钱买两个粗面馒头实在,还顶饿。 李海棠坐在窗户边,盯着篮子里的花,心中狂跳,这分明是象征爱情的火红的玫瑰。 只是,不晓得花是从哪里来的,至少,她在北地,还没见识过此等品种。 “这篮子花,我都要了。” 萧?陵川站起身,走到门边,递给小姑娘一小块银角子,直接拿过花篮。 他住在山里,见惯了野花野草,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萧陵川察言观色,见自家娘子眼神分明带着渴望之色,毫不犹豫地买下。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野人夫君的动作太利落,若不是给了小姑娘银子,上前拿花篮的动作,好像一个劫匪。 收到玫瑰花,李海棠心花怒放,一直笑眯眯的。把花放在碗筷的右侧,边吃饭,边嗅着花香,对于别人投来羡慕的神色,她扬了扬头,很得意。 “客官,咱们太白楼最有名气的是太白酒,二位不如尝尝味道?” 菜品刚刚上全,小伙计殷勤地过来介绍,连一道普通的鸭子,都追溯到几百年以前。 李海棠感觉,她吃的不是鸭子,是历史。 “客官,您是不知道啊,咱们太白酒只在太白楼有,别的地方,你给多少银子,咱们都不卖,并且,喝不完也不能拿走。” 伙计夸夸其谈,有多少京都文人墨客,为了品尝美酒,不远千里,长途跋涉。 “您看看着墙上,留下的都是文人墨客的题字。” 小伙计一边说一边介绍,奈何夫妻俩都不是读书人,对此不感兴趣。 “客官啊,其实咱们太白酒的魅力,不仅仅在于此。” 小伙计见此,又改变策略,指着墙上的一副画作,“这是咱们太白楼的镇店之宝。” 画作隐约能看出,是个穿白纱荡着秋千的美人,但是上面好像蒙上雾气,让人看不清真容。 尽管如此,光看体态,你就会认为她是个绝美的女子。 “喝了太白酒,就能真切的看到美人了!” 就算是大齐第一美人,到了镇店之宝画作面前,也会自惭形秽,多少文人见到画作,终身不娶,一见误终身。 “当然,您夫君肯定不会的。” 伙计为推销太白酒,无所不用其极,周围人又不住地叫好,李海棠有点心动。 人都有猎奇心理,太白酒,真的有这么好? “我看到美人的脸了,原来是真的!” 太白楼太火爆,楼上雅间需要预定,一行人是才来,只能坐在大堂。 隔壁的书生,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角落,用手轻柔地抚摸画卷,就好像对情人一般温柔。 “客官,您看看,太白酒十两银子一壶,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伙计两边嘴唇上下翻飞,为了吃饭不被打扰,李海棠大喊一声,“打住!” “上一壶酒。” 扔过去银子,见伙计走了,她才松一口气。狂轰滥炸,这真受不了啊,不然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太白楼相当考究,酒壶都用银器,上面还点缀几颗红色的宝石。 酒的色泽偏黄,入口辛辣,一口下肚,李海棠只觉得胃部都在扭曲,然后就迷糊了。 她看了一眼美人图,发觉模模糊糊地看,好像的确很美丽。 “娘子,这酒的度数太高了。” 萧陵川夺过酒杯,给自家娘子夹菜,这点小伎俩,就哄骗了自家娘子。 李海棠就是一个谜,有时候精明,有时候也迷糊,若不是在公众场合,他真想把她搂在怀中,轻啄她的红唇。 不提太白酒,太白楼的菜色的确有独到之处,就拿那道咕咾肉来说,色泽金黄,裹汁均匀,香脆微甜,甜中带酸,让人胃口大开,李海棠自己干掉了一盘,吃了个肚圆。 “夫君,吃了多,咱们去外头消消食。”李海棠眼前有点眩晕,她扶着萧陵川的胳膊,一步一挪动,期间,还被自家野人夫君提醒注意脚下的台阶。 第222章 镇宅之宝 “小娘子,你喝了太白酒,咋样,是不是看到美人了?” 门口处,有一个穿着丝绸的胖子,看到李海棠出门,忙不迭地套近乎,见她面色不虞,当即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看着美人,自惭形秽,所以经受不了打击,晕乎乎的……” “脑子进水吧,你喝你也晕!” 李海棠气急,什么美人图,完全是大忽悠,喝多了看东西都不清楚,美人只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蒙谁呢! 那些非说自己看到美人的,都是托儿! 夫妻俩在街道上闲逛,路过几家首饰铺子,李海棠没进门,有这篮子红玫瑰,比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更让她欢喜。 “刚才店里的伙计说,在前面有一家铺子,卖的河灯造型别致。” 京都的百姓们喜欢在年节放河灯许愿,幕城多是读书人,比较追捧风月,同样喜欢花灯等物。 最近没有什么节日,铺子生意冷清,里面坐着一个老者,正在对灯布画着图案。 二人进门之后,没有伙计接待。 狭小的铺子里,挂着各种各样颜色的花灯,河灯。 为了节约,只有挂着的少数几个灯笼内置火烛。 李海棠看了一圈,对民间的手艺人十分佩服,每一盏灯笼都是用心之作,可她想找一个有寓意的灯笼。 “老伯,我们可以定制一个河灯吗?” 李海棠的话,打断了专心作画的老人,他点了点头,“但是,你们必须有图样。” “能先给我们做吗?” 李海棠指着身后那些没有作画的空白灯笼,又指了指自己这一篮子的玫瑰花,“我就想要这个花样的灯笼。” “半个时辰,一百文。” 制定灯笼的价格要高一些,老伯手脚麻利地调好颜色,在灯笼上画着玫瑰花,每一个花瓣的暗影特地加重颜色,层层分明。 民间的匠人,有深厚的艺术底蕴,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灯笼。 内置红色的蜡烛,玫瑰花的灯笼呈现出火红的颜色,点缀了漫无边际的黑夜。 李海棠许了一个愿望,和萧陵川一起,把河灯放入河流之中,看着它顺着水流飘远,很快,河面上只剩下一个光点。 “许愿了吗?” 有那么一刻钟,萧陵川很想知道,娘子的愿望是不是和他有关。 “当然,不过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呢!” 她的愿望很简单,走自己想要走的路,不为别人所左右。 未来,她不会掐算日子,做任何避孕措施,她和他之间,需要血脉。 只要想到自己能有他的孩子,或许是野人夫君的翻版,李海棠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在孙铁头娘子生产的时候,李海棠还不太理解这样的感觉,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希望有人来见证。 “那就放在心里,一定会实现。” 萧陵川说得很坚定,娘子的愿望,就是他的,只要他能做到,就会用心去做。 天色已晚,夫妻二人回到下榻神来客栈。 神来来客栈是大齐最有名气的高级客栈,类似于现代的连锁模式,一般在主要城池,都有分店。 客栈内最低等的普通房间,也要一两银子一晚,令百姓们望尘莫及。 当然,这里伙计的态度十分好,夜里也有人值夜,叫热水,叫吃食都很方便。 贵有贵的好处,这点李海棠认同,当时她扶着脚步虚软的张如意下马车,立刻被眼前三层高的小楼震惊到。 客栈窗户向外推,在外面还有一个可以放风看风景的小露台,露台上有各种颜色的花花草草,而在正中央烫金色的牌匾之上,有一串红色的灯笼,看着十分喜庆。 里面的布置更不用说,一楼有个吃茶点的大厅,布置简单整洁,只有几株翠竹做的盆景,那桌椅都是用上好的酸枝木打造。 “客官,您二人回来了。” 伙计似乎早已等候多时,把夫妻俩带到风景位置最佳的三层。 此刻天色黑暗,站在露台上,迎着凉风远眺,可以看到远处一条宽阔的河流,百姓人家昏黄的灯火。 吹了一会儿晚风,醉酒晕乎乎的李海棠原地复活。 客房在转角,进门是一个会客的小厅,桌椅摆件样样齐全。 隔着一扇凤穿牡丹的富贵屏风,里面才是内室,有拔步床,衣柜,女子用的梳妆台等等。 “?夫君,这里住一晚要二十两银子。” 这个价钱,折算下来,比现代总统套房还贵。不过,物有所值就是了。 沐浴的净房有几平方大小,旁边的置物架子上,提供可以供沐浴的新鲜花瓣。 银钱不是问题,萧陵川不缺钱,他甚至想过,要在每个城池,都买一处小院子,送给自家娘子。 未来的日子,他们就到各地生活,感受不同的风土民情。 奈何屋子没人打理不行,买了许多院子,就得买不少下人,而他不喜欢有人打扰两个人的生活。 “夫君,我洗漱好了。” 李海棠沐浴过后,头发都没有干,她的里衣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白皙的半截小腿。 “好。” 萧陵川答应一声,没有抬头,而是拿着毛笔,聚精会神地写东西。 “在写信?” 李海棠没打扰,等了片刻,才踩着猫步走过去,等她看到桌上的东西,瞪圆了眼睛。 “夫君……你,你会作画?” 李海棠不能再惊讶了,这神来客栈笔墨纸砚都准备得齐全,在她沐浴的空隙,萧陵川用宣纸,作了一幅画。 问题是,她从来不晓得,野人夫君有这个天赋! “这个是……” 画作上的小娘子,带着面纱,正在荡秋千,而周围绿树环绕,还有一处青砖瓦房,仔细一看,正是他们山里的家。 小娘子的穿戴,和太白楼的镇店之宝一模一样,但是脸面更清晰,是她的脸! 若说还有什么不一样,嗯,她的胸前起伏大了些。 对于自己的好身材,李海棠是得意的。不过胸大了,就少了点缥缈之感。 “喜欢吗?”萧陵川眼里一片深邃,他在哄自家娘子开心,“太白楼挂着一幅镇店之宝,咱们家以后,就把这幅画作为镇宅之宝……” 第223章 百花节 幕城山水风景优美,空气湿润,街道上两侧被人用花盆摆放着大片的花花草草,随处走一圈儿,都像是在游览风景区。 一直到上路,李海棠仍旧恋恋不舍,不提大忽悠坑银子的太白楼,幕城是个好地方。 不过,太白楼也不是没任何可取之处,至少那道咕咾肉,做的深入人心。 几人轻装简行,乘马车上路,又走了几日,终于到达黎城的地界。 黎城靠海,水产发达,物资丰饶。 不过这里的渔民却不太富裕,主要源于交通的限制,打捞上来的鱼虾,只能在周边城池兜售,送不得太远的地方,不然天气热,两三天全臭了。 周围的村落村民世代靠捕捞为生,村里家家户户都没有自留地,卖出海产,攒得银钱,只够在岸上搭建石头屋子。 偶尔有远道而来的客商收购干海货,把价钱压得极低,不过村民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卖出了。 海货在不靠海的城池,那是难得一见的新鲜货,而在渔民眼中,比红薯更廉价。 顿顿吃鱼虾,他们早已没什么感觉,倒是吃一顿青菜难得。 海边多砂石,没有一块像样的田地,想要吃青菜,只得用鱼虾到集市上换。 家家户户出行没有马车牛车,只能靠着一条腿,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后来渔民们学聪明了,在土壤丰沃之地挖来黑土,用木头框子装着,放到石屋里,买来菜种,用盆子接着雨水灌溉,菜还真的长出来了。 黎城是李海棠的向往,真走到黎城脚下,她觉得,这片土地都是神圣的。 “到黎城就好办了,我使银子找人去给我舅舅送信,先报个平安。” 张如意比李海棠还兴奋,她也曾远行,从京都到北地,但是这一路,他们没有在黎城停留。 此地靠海,气候湿润,民风相对开放,据说每年七月底到八月初,有一年一度的百花节。 “百花节是什么节?” 一行人在人群中穿梭,所到之处,百姓们都在议论,今年百花节,城中要选百花娘娘,为百姓们撒福袋祈福。 “我好像在游记中看到过。” 李海棠仔细回想,她买的游记,作者曾经提起黎城的特色百花节,只有本地独有,全民同乐,热闹程度,甚至超过了大年三十。 每年的百花节,都会选出一位百花娘娘。 百花娘娘为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的未成亲女子,黄花大闺女,冰清玉洁,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有这般女子,才能坐在最美的花车上,接受百姓们的拥戴。 “年龄上倒是放宽了,但是一般十八岁的女子,都成亲了吧。” 张如意听得津津有味,听百姓口中的意思,百花娘娘对身份上没有要求,平头百姓也可。 往年的百花娘娘,在参加了百花节之后,很快就嫁出去了,无一不是被达官显贵看上。因为百花娘娘本身,也是福运的象征。 “具体的,游记上没写,我们可以打听一下。” 李海棠囧了囧,谁让作者就是个大吃货,长篇累牍地讲述百花节制作的百花饼有多么好吃,用几十种鲜花调制的馅料,其中加了蜂蜜,女子吃可美容养颜,调节气色云云。 “那真是太好了!” 张大小姐天生爱八卦,对此事万分的感兴趣,甚至盖过美食。 “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李海棠伸手拉住就要冲出去的人,打击道,“就算甄选百花娘娘,也没你什么事,你已经成亲了。” “对啊。” 张如意接受这个事实,瞬间又成了泄气的皮球,不过能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从前未成亲,只能在深闺中,出门一趟不容易,特别是爹爹娶了狐狸精进门,更加限制她的行动自由。 嫁给卢二愣子,不说事事顺心,至少,想出门,他陪着一起,尊重她的意愿。 “几位,你们是外地人,特地来黎城观看百花节的吧?” 一旁有本地百姓听到几人议论,兴致勃勃地介绍黎城的百花节,若是能得到百花娘娘的花环,回去用花环浸泡在水中沐浴,就能脱胎换骨,从此走上康庄大道。 “真的吗?” 张如意半信半疑,不晓得用鲜花沐浴有什么不同。 “这个咱们可不敢说谎,前年一个举人被选中,当晚就做了一首诗,去年高中进士,被派到南边做县令,听说还成了某地知府的女婿呢!” 不说前年,就说去年被选中者,开了个小铺子,现在生意兴隆,日子过得美满幸福。 百花娘娘祈福,是黎城百年来的传统了,每年这个时节,黎城都是人满为患。 的确,大街小巷,有不少外地的男男女女,说话的口音不同,有些家乡话,李海棠只能听个大概。 集市上,每隔几米就有小贩摆摊,海里出产的鱼虾,螃蟹,有些都天不亮捕捞上来的。螃蟹里面放着点海水,还是活的呢。 李海棠咽咽口水,她忍不住啊,之前家里能有点晒开的海米虾仁,炒菜包饺子提鲜,已经让她很感恩了。 从蛮族运过来的海鲜,也是冬日天冷才能吃上,现在遇上活物,煎炒烹炸煮,定是要吃个够本才行。 “蟹是凉物,吃多了不好的。” 萧陵川看自家娘子眼巴巴地,面色松动,罢了,喜欢就吃吧,难得娘子来一次黎城。 李海棠点头,她胃寒,螃蟹她可以少吃,海里又不是只有螃蟹,大虾,鱼都是鲜嫩的,只要做熟了就好。 一行人投宿街边看上去不错的客栈,收拾整理后,立即出来逛街,李海棠看到有卖烤鱼片的,当时小小震惊了下,是了,这个东西又不复杂,早就该被研究出来了。 只是边城和鹿城几乎没有卖的,杂货铺没有,货郎那里也没看到过,她以为没有,看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走多看,也能享用各地美食。 烤鱼片似乎加了一点点的黄酒,糖和姜汁,保留鲜味又去了腥气,李海棠用油纸包了几份,天热也放不坏,饿的时候可以解解馋。 第224章 记仇 “好家伙,海里的大鱼,至少有十几斤啊!” 张如意看着摊位上的大鱼,眼睛都直了,这么大,得怎么吃才能吃完?往常在河里能打捞个三五斤的,就不是很常见,十来斤,她第一次看到,算是见了世面。 听说运气好,还能捞到二三十斤的,那么大,她都不敢吃,怕碰见鱼精。 “买上一条,咱们去海边借个大铁锅,炖鱼吃!” 大鱼的尾巴像小燕子,所以,黎城人称之为燕鱼。这和萧陵川曾经吃过一样,肉厚实,味道好,煎,炖,炸,酱,怎么都能做,因此很得当地百姓喜欢。 海边有专门的小棚子,渔民也兜售海鲜,租借锅碗瓢盆,周围城池有那不差钱的人家,专门到此处尝鲜,俨然一个古代版的大排档。 一条十来斤的大鱼,只要二两银子,这个价钱,往常只够在大酒楼点一道鸡鸭。 李海棠刚要走,却在正要转头的时候看到熟悉之物,她指着黑绿色的外头带刺的海参问道,“这个怎么卖的?” “小娘子,你问这个刺头?” 卖鱼的小贩拿起海参,直接打包装在小篮子里,“这个海边多的很,不要钱,直接送你了。” 小贩的意思,不要银子,他这里有个十几头,许是捞鱼的时候不小心一起弄过来的,反正也要扔,眼下有人要,他乐不得。 李海棠一脸心痛,营养价值那么高的海参,不是被叫海虫子就是刺头,这是有多嫌弃啊! 海参就这么随便被渔民堆在沙滩上,太暴殄天物了! 当然,百姓们也不晓得啥叫营养,只知道鸡鸭鱼肉是好东西,有油水。 对着小贩感谢一番,李海棠很激动,蛮族运送过来的不如黎城的新鲜,这些海参都是从海里刚捞出来不久的。 海参不为百姓认可,想换银子那是天方夜谭,不过自己吃补充营养,也是极好的! 她准备去海边捡一些,然后靠着大日头晒干,留着以后做干货。 现下,蛮族和大齐关系紧张,两国已经限制了交易,海参这等物品,基本上在边城绝迹。 尽管有心里准备,在海边看到厚厚的一层海参之时,李海棠还是激动了下。 渔民知道这玩意能吃,夏日切成小条,偶尔炒个大葱,但是论滋味,真比不得虾蟹,海边能吃的太多了,海参无人问津。 李海棠打下手,炖鱼的活计就交给自家野人夫君,而卢二愣子本着君子远庖厨态度,对着大海吟酸诗一首,听得李海棠牙疼。 同时,也让她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多么接地气的读书人,骨子里都改变不了对风花雪月的向往,卢元卿也是个俗人。 “夫君,我作诗比卢元卿要更胜一筹。” 风轻云淡,赤着脚走在海边的细沙上,李海棠忍不住发出一串笑声,听得萧陵川频频回头,他卷着裤腿,被自家娘子拉来做苦力。 素日,女子要衣着整齐,就算村里人农忙,也是不露脚面的,而在海边,入乡随俗,脚陷入沙子里,无人注意。 萧陵川手里拿着一个竹筐,用两根长长的竹筷子,夹起海参,空中一扬,海参稳稳地落入竹筐中,不曾掉落一个,他的小腿上肌肉轮廓分明,看着就很有力量。 “那娘子就作诗一首,让为夫品鉴一番。” 萧陵川抬起头,沉声道。 远处海天一色,一眼望不到尽头,海面波光粼粼,上空是成群结队的海鸥,如此美景,在污染严重的二十一世纪很少见,李海棠用手顺了顺胸前,突然有了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 她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抬起一只胳膊,抖了抖,饱含深情地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李海棠眨眨眼,抄袭古人,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可后半句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太伤感,还是不说了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用余光偷看一眼萧陵川,决定沉默。 萧陵川看着不动声色,嘴角抽了抽,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娘子,这是金琥作的诗吧?” 李海棠:……她好歹也是个女神医,难道在夫君眼里,是个草包?如此有才情的半首诗,就是卢元卿都想不出来。 诗词歌赋,最重要是通俗易懂,她这属于绝句,一般没点文学素养的做不出来。 萧陵川看李海棠面色不佳,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诗句听上去就很伤感,不符合自家娘子的风格。 “哼!” 捡了满满一大筐的海参,李海棠见差不多了,独自往海边的小棚子走,临走时,手还不落空,又抓了几头,只恨自己没长出三只手来。 她根本没理会自家野人夫君,好不容易用肚子里的墨水想了半首酸诗,他怀疑她,虽说不是原创,但是也不是小弟李金琥作的啊! 棚子里,张如意摆好碗筷,又拿出在黎城买的一坛子黄酒,见李海棠手里抓着东西,惊讶道,“你捡这么多刺头作甚?长的不好看,难以下咽。” 长得不好看的,就算再好吃,也觉得有点怪怪的,外皮软软的,有点像水蛇,摸一下就能让人毛骨悚然。 李海棠和别人不同,整天吹嘘自己能引领鹿城潮流,而后又把看着软软的和水蛇一般的东西当成宝贝一般。 以前张如意总是想不通,以为李海棠魔怔了,今儿她才终于顿悟,原来是这位审美异于常人。 那话怎么说来的,重口味! 前两天,她找李海棠吐槽,卢元卿唇红齿白的,女装比女子还美,她心中嫉妒,诋毁几句,谁料李海棠竟然认同地点点头。 张大小姐很无语,她不过嫉妒出门没人调戏自己,却有人调戏女装的卢二愣子而已,口是心非,可李海棠似乎真那么想。 男子就应该俊逸风流,难道要和萧陵川一样,风吹生晒,皮肤糙黑,像个黑炭头才好? 虽说,萧陵川力气大,可是有用吗,家里又不缺银子,不用自己做活儿,底下养几个下人就好了。卢元卿的手,又细又长,晚上抚摸她光滑的脊背,都有让人战栗之感,张如意想,必须保养好夫君的手,这关系到她的性福。 第225章 就是不给! 李海棠用匕首把海参剖开,去掉里面的内脏,破了几段炒大葱,她用筷子夹了一块,频频点头,味道可以。 以后带着上路,时不时给自己做个海参炖蛋,海参烧肉,多多滋补。现在把身子调养好,就能随时备孕。 一条十几斤的大鱼,用大砍刀剁成几段,去了头和内脏还有个十来斤,加上粉丝,姜葱,足足炖上一个时辰。 出锅之前,顺便撒一把香菜沫提味。 黎城附近的百姓最是享受,不远处还有几个棚子,四周围着粗布帘子,帘子的四角有绳子系在铁架子上固定,若是想要欣赏海景,把布帘绑在一边即可。 到了涨潮的时候,刚刚还平静的海面,波涛汹涌,海风呼呼地吹,几个人把大锅挪动到棚子内,坐在椅子上,推杯换盏。 众人都忙着吃大鱼,炉子上的位置空了,又被换下铁锅煮螃蟹,旁处还有渔民送来的蚬子,海螺。 蚬子泡在水中,口中泥沙吐干净了,只需要煮个三五分钟即可。 席间,李海棠一言不发,萧陵川则频频给她夹菜,总觉得娘子有点不对劲,“娘子,铁锅炖大鱼,和我当年走镖吃的一样,你多吃一点。” “铁锅炖大鱼?还不如吃铁锅炖自个儿。” 李海棠板着脸,见张如意和卢元卿同时看她,赶忙低下头继续吃。 哼,至于和野人夫君的问题,要自己解决,绝对不给外人看笑话。 一顿饭,没有主食,光吃鱼虾,尽管如此,海鲜大餐,仍旧让李海棠几人吃得肚圆。 “娘子,先出去走走,当心积食。” 萧陵川哭笑不得,面上飘忽,用手替她揉了揉,又扶着李海棠,带着她到沙滩上漫步。 为讨好自家娘子,那一盘海参,他吃了有大半盘,现下觉得身上发热,恨不得把衣服脱了去。 只有靠吹海风,才能让自己意识清明些,驱散心底的燥热感。 海边只有一块是细软的沙滩,适合漫步,旁处都是细碎的砂石,走上去硌得脚疼,海边居住的渔民常年赶海,脚底板一层生硬的老茧,走在石头上,稳稳地,如履平地。 吃饱喝足,李海棠心情好了些,到黎城后,她托人给春娘送信,中途出了点事,耽搁不少时日,怕是赶不上小包子的满月酒了。 临走之前,渔民送过来五六个新瓷罐,上面用油纸封口装海鲜酱,系上麻绳,想吃的时候,拆开挖一大勺,配着白米饭或者凉面,也是有滋有味的。 日落西山,一行人从海边回到城内,逛几家小店,买一些零碎东西,干果蜜饯,山楂糕,找那酸口的,一样包上些,促进消化。 城里有专门的海味一条街,在夕阳只剩下最后一丝余韵的时候,街道上人开始多了起来。 店家摆出几个大木盆,里面装着新鲜的虾蟹,还有从周围河里捞出来的大鱼,小龙虾。 店家用大炒锅,加了辣椒翻炒,李海棠路过,被辣味刺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麻辣小龙虾,现代最有名气的小吃之一,受无数人追捧,没想到在黎城,竟然也颇受百姓欢迎。 天气热着,店家在外搭着棚子,摆上桌椅板凳,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有个品尝美食的落脚地。 许是因为百花节,街道上到处都外来者。 初来乍到,也不晓得谁家味道最正宗,李海棠拉着萧陵川,饶有兴致地在人群中穿梭,生意火爆的摊位,必定有独到之处。 小商贩,相对而言比较实在,和太白楼不同,毕竟请托儿也得花上一笔银子。 萧陵川哪有不答应的,之前自己惹娘子生气,他决定以后一切都要顺从,扔掉自己的良心。 摊位上有一对刚成亲的小夫妻正在忙碌,他们只出售辣椒爆炒的海瓜子,和南瓜子一般大小,就是小蛤蜊,五文钱一份。 小本生意,价钱上公道,味道又不错,来排队的有不少是周围住着的百姓。 夫妻谁也不说话,一人忙着炒制,一人忙着收钱,盛盘,配合相当默契。 萧陵川排队,买了一份,他忍下身体的燥热,尽量离自家娘子远一些。 就在刚刚,二人并肩而行,他的手肘无意间摩擦到她胸口处的柔软,顿时就好像有一股火,从体内迸发,让他很难维持面上的镇定。 怎么会这样?就算想软玉在怀,他也不会在周围都是人的情况下有想法,难道说,在海边的吃食有问题? 李海棠发现自家夫君神色不对,因为在反应,就没理会。 二人吃过海瓜子,随手买了几样小玩意,她闹着要回客栈休息。 时间还早,张如意和卢元卿还没回来,旁边的屋子静悄悄的,萧陵川先一步冲到净房,见有凉水,随便冲洗了下,冷水无法抚平小腹的燥热,他颇为苦恼。 “夫君,如意说了,要晚点回来,咱们自己干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张大小姐要凑热闹,看百花娘娘的海选仪式,还不一几点回来。 “好。” 好半天,萧陵川才答了一句,他思来想去,总觉得问题出在自家娘子让他吃的多半盘海参身上。 在鹿城也吃过,但是仅限于几筷子而已。 “娘子,你有没有浑身发热的感觉?” 萧陵川咽了咽喉咙,天刚黑,他就按捺不住,想要行那云雨之事。 他刚冲过澡,只着一条短裤,肌肉流畅的线条上冒着点点的水珠,黑眸深邃,他感觉到浑身上下正散发着热气,没一会儿,身上的水珠就蒸发个干净。 李海棠正好和他的视线交汇,萧陵川眼底的火苗让她愣住,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她好像干了不可描述之事,海参有壮阳的功效,夫君一次吃了那么多…… “没有啊,我很好。” 李海棠闹小别扭,还记恨自家夫君说诗句那件事,洗漱之后,穿得严实,但是在路过野人夫君身侧,故意挺了挺胸,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咽了咽喉咙,眼神相当火热。 哼,得罪她,想要吗?就是不给!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至于诗句本身是抄袭这件事,又没人知道,她发火,多半是因为心虚,毫无理由。被宠坏的女子,就是有闹小脾气的权利。 第226章 夫君,不要停! 农历七月下旬,已经入秋,傍晚风夹杂着些许的凉意,而在客栈内,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萧陵川深呼吸,觉得自己的气息都是热浪扑面,他要弯腰,才能掩饰下体的尴尬。 “夫君,天色晚了,咱们早点休息。” 李海棠心里偷笑,假装对此一无所知,一本正经地道,“如意那边送了消息,说不定,明日,夏知府要接咱们进府。” 其实,李海棠还是想住在客栈,因为比较自由,不过对方是张如意的亲戚,又是成心给了银钱请她,这方面,不好再提出要求。 知府后衙的宅院不会太小,听闻夏知府从京都来任职,只带了家眷,安排个小院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好。” 萧陵川挑眉,他敏锐地发现自家娘子眼里一闪而逝的得意之色,点了火,难道不给灭吗? 若如此,他今晚必然要被这把火燃烧殆尽。 “娘子,晚饭我吃了很多海参,而你并没有阻止。” 萧陵川面无表情,他转头,发现李海棠缩了缩脖子,然后翻身上床,根本不打算听,他继续道,“你是对为夫的体力不够满意?” 若是满意,怎么可能让他吃那么多壮阳之物,现在他着火,娘子又作壁上观地看热闹。 “胡说,什么壮阳……” 李海棠被踩到痛脚,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反驳,她刚说完,看到野人夫君眼里的揶揄之色,才发觉自己上当! 之前,他只是猜测而已,现在,得到证实。 李海棠捂脸,她真的只是想教训一下他,而不是居心叵测啊!现在怎么收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是不是胡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萧陵川一个箭步,冲到床榻边,当即把聒噪的娘子抱在怀里,低下头,轻啄她的嘴唇。 不晓得是不是辣椒吃得多,红艳艳的唇泛着水光,她的面庞,在火烛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 “夫君,不要啊。” 李海棠羞涩地要钻到被子下,自从住在镇上,隔壁婶子因为张如意的叫床声找上门,她心里就有了阴影,总怕自己的行为扰民。 没办法,野人夫君真是太强了,夫妻俩最快也得闹上一个时辰。 若是来一次彻夜大战,客栈上下都没办法入眠。 他们还是适合生活在山里,哪怕兴致来了,在野外,也没有人围观。 “真的不要?” 萧陵川声音低沉沙哑,还有魅惑的魔力,似乎在循循善诱,“娘子,想不想要?” 不过是日常的亲吻,已经让李海棠身子瘫软成水,她慢慢地被点燃得着火,却矜持得说不出想要的话。 “那我停下来了。” 萧陵川只是维持表面的镇定,其实内心早已挺不住了,但是床笫之间,还要有点情趣,他忍着下体的疼痛,逗弄李海棠。 看着心爱的女子在他的身下,眸中泛着水光,脸色红润的模样,他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不要啊!” 李海棠身子越来越热,快要迷糊了,她摇摇头,根本一塌糊涂,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 意乱情迷,就是如此的状态。 冷静自持?那是在没遇见萧陵川之前,她可以做精明的商人,也能做女神医,可在他面前,永远是迷糊的小女人。 不需要强硬,不必逞能,无论任何时候,李海棠都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有萧陵川为她遮风挡雨,夫妻携手同行。 这个世道很乱,男子生性薄凉,而女子没有地位,只有她和他,他们彼此只想拥有对方,任何人,都不能走进心里了。 “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萧陵川莞尔,不要停,还是不要进来? “夫君,我要你,不要停!” 什么矜持,赶紧去见鬼吧,李海棠只想尊重自己的身体,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双手搂住萧陵川的脖子,李海棠挺着身子,主动送上香唇。 彼此的舌尖碰撞,在对方的口腔里追逐,打闹,这种甜美到心间上的感觉,太过美好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夫妻俩时刻在一起,彼此永远在对方的视线之内。 “娘子!” 感到到下边已经湿润了,萧陵川挺身而入,瞬间被温热所包裹,忘乎所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李海棠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 “三更天了。” 萧陵川打了一盆温水,替自家娘子擦洗,他不敢太久,怕伤了她的身子。 尽管这样,一次下来,也足够让人酣畅淋漓。 “夫君,我叫了吗?” 李海棠小心翼翼,后来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了,想到大婶曾经形容张如意那杀猪一般的嚎叫,心有戚戚然。 “你说呢?” 行房的途中,自家娘子一直在念叨,“我不叫,不能叫……” 都怪张如意,以后必须让自家娘子和张大小姐保持距离,看看,都留下阴影了。 二人声音不大,后来又到最隔音的盥洗室,在浴桶中,最后弄了一地的水,夫妻俩身上也湿漉漉的。 “都是你……” 李海棠对着油灯,掏出小铜镜,指着自己胸口处的草莓,很是郁闷。 她皮肤细嫩光滑,稍微掐一把,也会出现红印子,胸口处的穿衣服可以遮挡上,但是脖子怎么办? 细密的红印子,有点经验的都晓得怎么回事。 “娘子,都怪我不好。” 萧陵川的道歉言不由衷,当时情动,他身上也被自家娘子啃了好几口,不过他皮糙肉厚,看着不明显就是了。 “你说,就这样我咋出门?” 李海棠蔫了,又不是冬日,衣裙没有高领的,都得露出脖子,她看自己不如装病,躲在客栈几日再出门。 “娘子,明早我去买个脖套,你套上,就说自己脖子扭了。” 萧陵川心情好,在一旁帮着出馊主意。 “你当张如意和卢二愣子蠢吗?” 李海棠差点喊出声,脖套,亏自家夫君想的出来。 还真别说,她真的见到有人戴过这玩意,就是被大伯娘刘氏砍伤的李老太太,难道她也要一样?不管了,若是早晨印子还没下去,她就不要出门见人! 第227章 食疗 自家娘子又闹了小脾气,萧陵川小心地哄着,夫妻俩若是不拌嘴,不笑闹几句,日子就索然无味的。 李海棠虽然爱撒娇,却是个讲道理的人,她嘟囔几句之后,也就不再理会,发生了,说再多于事无补。 “娘子,在海边的半首诗句,是不是还有一半?” 喂饱自家娘子,萧陵川又提起了罪魁祸首,那一首酸诗。 不知为何,光听前半段,就让人很伤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后半句太直白,表达了对美好感情没有珍惜的悔恨,或者说是惋惜。 李海棠想到原主和孙兴差点私奔,她怕自家夫君误会,只得说了实话,诗句是从一本杂书上看见的。 其实这是李商隐的锦瑟,前面还有一半,她假装自己不记得了。 作为小女子,又不考秀才,记得那些诗句没多大用处,而且撒谎以后,还要用无数谎言要圆谎。 一日无话,第二日天刚亮,门就被敲响,传来张如意的喊声,“海棠海棠,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李海棠看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色,一脸忧伤。 为能出门见人,她涂抹了一点从云惊鸿那里坑来的宫廷圣品,抹上一点点,印子就消失不见了。 自家夫君受伤,她恨不得把一盒子都抹上,然而到了她自己这,却说什么都舍不得。 “起来的这么早?” 李海棠推门,见张如意早已梳洗打扮好,诧异道,“你这是饿了?” 若不是因为饿,张大小姐最喜欢睡懒觉,日上三竿都有可能。 “我昨儿看了百花娘娘的甄选,那真是太美了。” 张如意一脸激动,想不到百花娘娘也不是随随便便当的,竞争激烈,诗词歌赋,歌舞表演,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才艺。 面容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都是大美人! “今年的百花节定在农历八月初一,正好是黄道吉日。” 昨日在客栈,听闻伙计说起过,现在要到月底了,百花娘娘还没定下来。 百姓们有参与投票的资格,光是一轮轮选拨,就足够眼花缭乱。 “今晚还有,是最后的角逐。” 张如意介绍,争夺百花娘娘的还有三人,都是二八年华的美人。 年纪小,没长开,多了几分青涩,而到十八岁还没成亲的美人,少之又少。 “百花娘娘特别公平,我之所以激动,是因为其中有我的表妹吉祥啊!” 为观看比赛,昨日张如意骑在卢元卿的脖子上,抱着树仰着头看热闹。 人山人海,她这小个子,被淹没在人群中,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李海棠:……难怪从刚刚开始,卢元卿脸色灰白,一直捶打自己的老腰,她以为是卢二愣子又是肾出现问题了。 “知府千金参选,那肯定是你表妹当选啊!” 这个结局,会有任何悬念吗?其余的都是普通百姓,没后门,没后台,百花娘娘的位置自然要让出来。 “不不不,这个是相当公平的。” 张如意摇头,来当评委的百姓,有乡下的泥腿子,镇上做活儿的匠人,还有富贵人家的老爷小姐们。 众人投票只要遵从本心,因为百花娘娘是给众人祈福的,若是搞暗箱操作,会遭到报应。 “昨儿我运气好,被衙门给了一朵花。” 百花节由衙门主持,衙役们发放成批量的鲜花,上面扎着彩带,随即选取百姓投票。 张如意拿到花,当即喜不自胜,她想给表妹夏吉祥多拉票,用银子买通有投票权的人。 “你猜怎么的?” 张如有手指晃了晃,张大嘴巴,半晌才道,“给银子都不要,还说要举报我!” 头一次见到这么傻的人,张如意也是无语了。 一两银子买一朵花,对方竟然言辞拒绝,她怕被举报,给表妹惹麻烦,最后弃权,那朵花,被她戴到了头上。 “如意,你真有才。” 李海棠想,自己这句话,应该是褒义。 “是啊,所以一路上都遭受白眼,路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是想当百花娘娘想疯了!” 张如意开始怀疑人生,为啥出门开始就没顺当过,是不是触犯到哪路神仙了。 “我还不是一样,没求到平安符,我只能找机会再去白塔寺,求佛祖保佑。” 李海棠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佛,她不敢对佛祖不敬,不然的话,真心倒霉啊! “照你这么说,在没拿到平安符之前,我们还得倒霉一段日时日。” 张如意点点头,深以为然。 李海棠:…… 早饭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小菜有拌的海带丝,海白菜,还有黄瓜花生切成的小丁,清爽可口,陪着甜的南瓜粥,及不油腻,也不清淡。 饭毕,夏知府还没来接人,一行人打算逛逛黎城,顺便去季秋的铺子走一圈。 蓝衣还没消息,张如意一直放心不下。 其实让蓝衣一人上路,她就后悔了。就算追季秋,不差那么几日,一个女子孤身出门,太不安全。 “走吧,季秋对黎城熟悉,刚好可以给我们做个向导。” 几个人放弃车马,改为步行,这一路上,李海棠发现,黎城的建筑风格和鹿城边城不同,屋檐都是高高翘起的,上面成尖顶,在顶端,还有透气的小窗户。 沿途都是卖百花饼的年轻小娘子,对过往的行人兜售,似乎是很畅销,满满一个大篮子,走一圈儿后,已经见了底。 “小娘子,不如买几块尝尝?咱们黎城的百花饼,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现下,正当好时节。” 穿着蓝衣碎花衣裙的小娘子看到李海棠一行人,热情上前兜售,百花饼,香甜可口,来一趟黎城,不品尝百花饼,参加百花节,那都不能算正真的来过。 “百花饼做起来不容易,新鲜的花瓣去了蒂,加入蜂蜜调味,保持花香,还得发酵……” 其中每一道工序出现问题,馅料苦涩,鲜花和调料,全部浪费了。 他们家里都是世世代代流传下的手法,如果可能,她建议多吃几家的品尝,因为都不一样。 小娘子见众人有意向买,当即掰开一个,露出里面红红的玫瑰馅料。李海棠不住点头,百花饼滋补不是没道理的,这种可食用玫瑰,有活血理气,平肝解毒的功效,可以作为平时食疗的点心。 第228章 中毒事件 路上,不时地有人来推销自家产的百花饼,李海棠买买买,她发现,如之前遇到小娘子说的那般,每家的手艺不同,味道各有千秋。 “要是咱们会做就好了,以后想吃也不用到黎城来。” 张如意最喜欢精致的小点心,尤其掰开能看到晶莹剔透的馅料,夏日在院子品花果茶,吃上几枚百花饼,陪着卢元卿读书,日子都显得诗情画意了些。 “做起来应该是不难,难点是,鹿城或许不好培育用于馅料的鲜花。”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己做出的,只能叫鲜花饼,和百花饼必然有差距。 到黎城参加百花节,品尝美食,一行人就没白来一趟。 黎城别称百花城,这里不仅有百花饼,还有人人喜欢的百花酒。 季秋所在的铺子,是黎城专门贩售酒水的一条街,这里主要针对外来客商,几乎家家生意红火。 百花酒属于黄酒,同时具有酸甜苦辣之味,用糯米,细麦曲和近百种野花酿制而成。 色泽深黄,气味清香,度数不高,能活血养气,暖胃驱寒,真真是养生的佳酿。 “海棠,你看,店家把百花酒用琉璃的瓶子装起来了。” 张如意就好比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什么都新奇。 店家的确很会做生意,那瓶塞处,用的是一朵朵的干花围绕,光看瓶子,就美得和工艺品一般。 李海棠恨不得把这些酒水全部搜罗一空,等喝完了百花酒,空瓶留下装她酿制的山葡萄酒,刚刚好。 “咱们先去季秋那,说不定有更好的。” 初来乍到,一行人对这些不熟悉,商家有可能看他是外地人就坑蒙拐骗,还不如找季秋介绍。 按照季秋所说,酿酒一条街的尽头,就是季小妹酒庄。 季秋的生意做的挺大,在京都也有店铺,可在最初起名的时候,他想的是惨死的青梅竹马徐小妹。 “唉。” 张如意看到牌匾,叹息一声,突然觉得蓝衣未来的路不好走。 季秋和卢二愣子的不同,心里时时刻刻有自己的青梅竹马,蓝衣走进去,得多难。 她突然感觉,就算是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也不那么好使了。 “叹什么气?” 李海棠讶然,张大小姐一直是眉开眼笑的,突然的愁眉苦脸,看上去不是很协调。 “海棠,你说得到一个人有什么用?” 张如意止不住地感慨。 “当然有用,你不是盼着蓝衣嫁人吗?” 李海棠没理解,蓝衣和季秋很相配,男为婚女未嫁,共患难,感情突飞猛进,的确应该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一举拿下。 “我的意思是,得到……一个人的肉体,却得不到他的心。” 张如意停顿片刻,在李海棠耳边挤挤眼睛,“你知道我也是在卢二愣子出天花以后,才让他上心的,蓝衣那么蠢,哪有我的本事。” “得到肉体还不够?” 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季秋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先得到肉体,保证自己的地位,再说别的。 还有一点, 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活人,是没办法和死人争的。 徐小妹死了,留在季秋心里的是美好和回忆,而活着的人,不仅仅能带来美好,还能带来烦恼。 谈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季秋的酒庄,不同于周围商铺的热闹,门庭冷落,窗门紧闭,竟然是没开门营业。 “几位客人,你们要买百花酒吗?” 隔壁铺子的小伙计正在门口打扫,见一行人站在原地,他放下手中的扫帚,介绍道,“咱们周记东家祖辈酿酒,味道定然好,无论您是留着自斟自饮,还是走亲访友……” 伙计见人就热络地打广告,大有滔滔不绝地架势,李海棠赶紧摆摆手,问道,“我们是季小妹酒庄的回头客,不晓得他家为啥没开门啊。” “哼,客人您听我说,以后都别去他家。” 伙计一听众人的意思,面色愤然,“咱们这一条街都卖百花酒,做生意童叟无欺,多年经营,诚信为本,偏生出了这么颗老鼠屎!” 前段,季小妹酒庄出了大事,买酒的百姓喝完以后,出现昏迷症状,被送到医馆,诊断为中毒。而且,中毒的不仅仅有一人。 衙门很重视,当即派人抓走伙计和掌柜,又封了铺子。 “前几日季东家来了,也被人抓到了衙门。” 具体情况,还要等衙门的人调查,受害者这么多,似乎还有人命官司,必须谨慎处理。 而且事发后,不少外来的客商感到恐慌,生怕几家老店的配方一样,所以连带着,其余人家的生意也受到的影响。 “我看你们生意挺好的啊。” 张如意摸了摸鼻子,季秋进大牢吃牢饭了?这个好办,反正背后有人,她和舅舅说一声就行。 问题是,季秋进去了,蓝衣去哪里了? “这位小娘子,那您是之前不怎么来黎城,咱们生意好那会,我哪有时间在这打扫啊,光是给客人打酒,从到早晚,忙到脚不沾地。” 小伙计摇摇头,他现在都有时间闲聊了,铺子里一共没几个人,生气冷淡,掌柜的说,几日的收入,还不如以往半日好。 关于季小妹酒庄的中毒事件,这一条街的东家都在观望,具体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不好下定论。 “小伙计,最近有没有穿蓝色衣衫,大眼睛的姑娘来这边找人?” 张如意形容一下蓝衣的穿戴,蓝衣有一张娃娃脸,她本是南方人,看起来娇小可爱。 “这几日来问的人太多了,咱们也记不得。” 伙计摇头,每日都有苦主上门打听消息,找季小妹酒庄的东家退酒。 现在铺子没开门,人还在知府衙门大牢蹲着呢,乱糟糟的,伙计也说不清楚。 一行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没有蓝衣的消息,张如意急了,一连问好几家铺子,回答几乎和小伙计一样。尽管生意不是很好,每天人来人往的,谁又能记住对方的相貌?找蓝衣,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229章 真人不露相 “我真不该让人就这么出来,都是我不好!” 张如意差点哭出来,蹲在墙根的角落,眼眶通红。傲娇高高在上的张大小姐,如被人抛弃的大狗,让路人都看着不忍心了。 “娘子,这是蓝衣自己的决定,和你有什么关系。” 卢元卿心疼,赶紧拉着张如意起身,用帕子给她擦眼泪,安慰道,“之前蓝衣到永安找咱们,一路上很顺利的。” 他猜测,蓝衣也是和众人一般,现在说不得忙着去衙门打探消息。 “可是,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如意急得流出了眼泪,她和蓝衣主仆就没分开过这么多的日子,彼此不说心有灵犀也差不多。 不晓得为何,昨日晚上她就没睡好,心慌意乱,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为什么?” 李海棠不像卢元卿那般不当回事,女子的预感,经常性的准到让人不可思议,好的不灵坏的灵。 “海棠,你也知道,咱们没在白塔寺求平安符……” 张大小姐哭哭啼啼,她总觉得,还要倒大霉,早知道这一趟就不该出门。 李海棠:…… 被张如意这么一说,她现在心里也跟着没底了。 几人折返回到客栈,夏知府派来的接应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表小姐,李神医,之前运河翻船,老爷担惊受怕,好几日没睡安稳,派出人手过去寻找,多亏得您的消息……” 婆子有五十岁上下,一身利落的绸缎衣衫,眉宇间,难言精明之色。 “夏嬷嬷,怎么是您?” 来人是表妹夏吉祥的教养嬷嬷,因为伺候主子多年,而夏家赐了姓氏,在府上是一等一有脸面的人。 “是啊,小姐要参选百花娘娘,一早就去妆粉铺子试妆,这不,还没回来呢。” 夏嬷嬷暗中打量李海棠,传闻李神医是个二八年华的大姑娘,貌美如花。 人不可貌相,不能因为年轻,就被轻视,夏嬷嬷从前在京都,见惯了低调的大人物。 正所谓,真人不露相,李海棠越低调,她就越高看几分。 “昨晚,我看到表妹在台上了,当时差点不敢相信。” 张如意和夏嬷嬷很热络,在京都,她是作天作地的性子,和夏吉祥脾气相投,二人每到诗会上就出状况,被罚跪祠堂是家常便饭。 她没娘亲,无人管束,张家的老祖宗也不喜欢她,恨不得让张如意在眼前消失。 对比下,夏吉祥的日子要好过不少,毕竟夏家也是京都名门,表妹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一点不好的,可能是不得他娘喜欢。 说来也奇怪,舅母人性子古怪,深居简出,从来不和小妾姨娘们争宠,对亲生女儿,也没几分欢喜。 张如意和她舅说话没大没小的,在她舅母那边,自动礼数周全。 “表小姐,老爷准备好了单独的小院落,招待李神医。” 夏嬷嬷先知会张如意一声,然后看着后面,空无一人,当即皱眉道,“蓝衣呢?” 知府千金出行,身边总有个丫鬟伺候吧,从始至终,夏嬷嬷都没看一眼卢元卿。 她就是故意给穷书生一个下马威,无论是张家还是夏家,都不是穷书生能高攀得起的人物,下人送回来消息,似乎是表小姐对此人一见钟情,非君不嫁。 表小姐这个人,看着霸道,实际再单纯简单不过了,就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欺骗,借着她攀高枝。 “好,海棠喜欢安静,不喜被打扰,我都和舅舅写信说明白了。” 张如意点头,但是问蓝衣在哪里,她给不出答案。 若是蓝衣在黎城,得知她进了知府衙门,应该能来后宅找人,毕竟季秋在衙门里,总得托关系解决。 夏嬷嬷特地问蓝衣一句,就说明,蓝衣还没出现,这下,张大小姐也有点头疼了。 一行人简单地收拾包裹,退了客栈的房,坐上知府衙门派来的马车,浩浩荡荡地说向知府后宅进发。 沿途车多人多,百姓们见官家马车,忙不迭地避让。 萧陵川和卢元卿在马车外侧,和赶车人坐在一起,车内,只有夏嬷嬷,张如意和李海棠三人。 “夏嬷嬷,我舅舅为什么请了海棠啊,信上也没说明白。” 张如意最近眼皮老跳,总担心有不好的事发生,她塞给夏嬷嬷一个小银锞子,“您能不能给我交个底。” 李海棠是她的好姐妹,又是赫赫有名的神医,既然是神医,当然专治疑难杂症,张如意不觉得自己的舅舅有什么病症。 “此事……” 夏嬷嬷欲言又止,而后想了想,反正李神医到后衙,也能弄个清楚明白,那她就提前告知,还能卖个人情。 其实说到底,还是府里有隐秘。 夫人和老爷十几年相敬如冰,只是维持夫妻间的客套而已,经常用礼佛,小日子等原因,拒绝老爷上门。 老爷正值壮年,身边免不了有几个小妾姨娘,可是特别奇怪的是,这些人清一色,全是不下蛋的母鸡。 夏知府怀疑有人从中作梗,可安插了几个内线在后院,没发现任何异常。 若说他不行,那么夏吉祥是哪里来的? 这些小妾和姨娘,都是从京都带来的,他到黎城任职后,又在当地纳进门个良家女子,日日上门耕耘,仍旧没消息。 夏知府怀疑人生,他只有一个子嗣,不至于断了香火,留在京都夏家的族学读书,多子多福,他就一个儿子,太少了。 不仅如此,除了儿子和女儿夏吉祥,他连个庶子庶女都没有。 “夏嬷嬷,我们来黎城,是不是要拜见舅母?” 张如意畏畏缩缩,从前在京都,她就不喜欢去夏家,每次都派丫鬟婆子送信,约表妹在外面茶楼品茶听戏。 印象里,这个舅母对她不热情,看人的眼光阴森森的,不仅仅是她,夏吉祥见她娘也和耗子见猫一般。 “夫人礼佛,怕是没时间招待。” 夏嬷嬷眼皮跳跳,心里叫苦,自家夫人对小姐都不上心,母女二人的关系还不如外人,更别提表小姐,还不是亲生的。早前她上夫人的院子送信,等半个多时辰才见到人,夫人对此漠不关心,随口问几句,就打发了人。 第230章 奉若上宾 听闻不用给舅娘请安,张如意稍微自在了些,不再坐立不安。 李海棠诧异,张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都敢和后娘对着干,偏偏就怕一个舅娘,真是奇怪了。 “夫人基本不主事,府上一切都是兰姨娘在打理。” 夏嬷嬷介绍,兰姨娘是好人家的闺女,其实她还有个身份,上届的百花娘娘。 老爷刚到黎城,听闻百花娘娘还未出嫁,当即派人提亲,虽说只是个小妾,可毕竟是良家女子进门,地位要被奴婢提上的要高一等。 夫人不爱主事,大事小情,都由兰姨娘帮忙打理。 “上一届的百花娘娘?” 张如意对这个兰姨娘有点兴趣,不过,兴趣却不怎么大,就算此人能得到独宠,膝下无子,将来的境况好不到哪里去。 舅舅怕是对兰姨娘多几分喜欢,才出重金,请李神医上门探看。 “似乎,有点麻烦呢。” 李海棠摸摸下巴,听起来很简单,实则并非是小事。万两银子,对于做官的人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夏家有祖产,可能不缺这点钱,若非夏知府找不到名医,也不能想起她。 生不出孩子,个中原因太多了,也很复杂,有可能是男子的问题,也有可能出在女子身上。 最郁闷的是有一种情况,二人都没问题,却迟迟不肯受孕。 “我也觉得麻烦,万一兰姨娘有身孕,我就得罪了舅母。” 张如意深以为然,任谁是当家主母,都讨厌庶子庶女在眼前蹦跶。 再者,她的表妹夏吉祥是嫡出,多几个庶出的姐妹,也不晓得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表小姐,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小姐是支持的。” 夏嬷嬷囧了囧,夏吉祥的理由是,一个人在府上太孤单,希望有点弟弟妹妹陪着,以后嫁人,多些帮衬。 夏吉祥从小就和亲娘不亲,都靠夏嬷嬷奶大,当了她奶娘,而后做了教养嬷嬷,而她亲娘,只会嫌弃她,多年来,不过是府中的摆设。 言语间,马车从角门,进入到知府后衙,夏嬷嬷让小丫头领路,带几个人去准备好的小院子。 张如意和李海棠夫妻住的院子紧挨着,后院有一个池塘,类似于水榭,打开窗户的门,能看到大池塘,垂柳和小亭子。 “李神医,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小丫头跑腿。” 夏嬷嬷对李海棠相当客气,自家老爷交代过,只有四个字,“奉若上宾”。 “夏嬷嬷客气了。” 李海棠很少和得脸的下人打交道,也不喜欢其中的弯弯道,但她还是尽量把礼节做到位。 现在只是在黎城,将来,她要带着小弟李金琥到京都认亲,阮府家大业大,地位更高,若是表现小家子气,没进门就矮了几分。 她就要打造自己神医的名声,名扬京都,至少,这些看人下菜碟的奴才们,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李神医,这都是老爷吩咐,现在老爷在上衙,晚上在家里置办一桌,为您接风洗尘。” 对比起来,张如意是自家人,和小姐比亲姐妹还亲,夏嬷嬷就没说那么多的场面话。 等人一走,李海棠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和知府府上的婆子交流,就已经这么难了。 这些人都长着七窍玲珑心肝,说一句话,对方就能察觉到你的小心思。 平日接触的人比较简单,李海棠懒得动脑,时间长了,就养成口无遮拦的习惯。 “海棠,怎么样?小院还不错吧?” 张如意把包袱交给跑腿的小丫鬟收拾,不理会看书的卢二愣子,过来找李海棠闲聊。 黎城知府后衙很大,比鹿城好了几倍不止,虽说院落没有京都不值得富贵精致,却也不差什么了。 “的确如此。” 李海棠认同,她喜欢安静,对方揣摩她是个恬淡的性子,所以摆设以简单清幽为主,桌上摆着一盆清雅的兰花,隐隐散发香气,房中的纱帐等,素淡不失温暖,可见对方是用心的。 张如意一愣,她还真没想这么多。 “夏嬷嬷说,房间是兰姨娘亲手布置。” 能嫁给知府,不是个简单的人,兰姨娘今年刚好十八岁,去年当了百花娘娘,无数富户想娶她为妻,可她愣是等到夏知府上任。 若说没一点野心,谁信? 高门大户女子之间的争斗,张如意见得太多了。 “那些妇道人家都是闲的,弹琴绣花,找不到事做,只能把心眼拥在争抢男人身上。” 张如意撇嘴,对一切很瞧不起。今儿用香粉,明日用秘药,就看谁手段高,够风骚,反正不是正室,不用太庄重。 得宠的有地位,吃好穿好,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跟着借光,有脸面,若那不能出头的,就得被踩在脚下,战战兢兢过日子。 “这些女子,若能把心眼用在对付蛮族身上,估计大齐早就踏平了蛮族。” 张如意说完,还得意地翘起嘴角,或者把后宅的女人们扔到战场上去。 没两天就得哭爹喊娘,还琢磨争宠?就是吃饱了闲着蛋疼! 李海棠:…… 那这样说,不如把您舅舅夏知府扔到战场,每日忧心自己会不会掉了脑袋,没心思想女人了。 “对了,海棠,我得和我舅舅说一声,派人找蓝衣。” 张如意很是头疼,没蓝衣的消息,她彻底慌了,就怕中间出点差错。 当时分开,蓝衣应该是跟着商队一起来黎城,可恨她没多个心眼,问询对方的情况。 “凡事也不能都往坏处想。” 李海棠同意找人,不过黎城下就有几个小县,至少百万的百姓,哪那么容易! “我有办法,保准能把蓝衣找来!” 张如意转了转眼睛,立刻冒出一个馊主意,她可以求自家舅舅,发布通缉令,说蓝衣是江洋大盗。 “于是,蓝衣就被官差生擒活拿……” 李海棠一脸黑线,交友需谨慎,万一她和张大小姐失散了,这厮不能用如此手段寻人吧?防人之心不可无,李海棠决定,听取自家夫君的意见,和张如意保持距离,这坑货,坑人的时候从来不打招呼啊! 第231章 一朵白莲花 知府府上吃食比外面强了不是一星半点,百花饼外皮松软,馅料甜腻,花果茶酸甜可口。 尽管天气阴沉,坐在四面透风的小亭子里,吃点心,喝茶水,姐妹闲聊,仍让人感到舒心。 “表姐,你可算来了!” 远远的,一位穿着白色轻纱裙摆的少女迈着大步前行,身后还跟着夏嬷嬷,不停地道,“小姐啊,您可慢点,老奴这老胳膊老腿的,追不上!” “夏嬷嬷,你去休息吧,我这不用人服侍。” 夏吉祥虽然口气不耐烦,却停下脚步,等夏嬷嬷追上,这才往前面继续走。 通过这个小细节,李海棠断定,此人是个好心性的。 “表姐,她就是李神医?” 夏吉祥进了凉亭,冲过去给张如意一个熊抱,差点把人推到池塘里,还是李海棠眼疾手快,拉着她一把,才让张大小姐幸免于难。 “是我。” 李海棠眼皮跳跳,尽量保持微笑。 “我喜欢你很久了。” 下一秒,夏吉祥说出一句惊人的话,李海棠完美的微笑顿时炸裂,碎得渣都不剩。 夏吉祥刚及笄,比张如意小一些,面若桃李,眼神带着雾气,怎么看,都像个清纯而忧伤的大家闺秀。 可是和她相处一刻钟,绝对不会有这个印象。李海棠揉揉眉心,难怪夏吉祥能和张如意臭味相投,本质都很恶劣,不仅如此,还是个逗比加话唠。 “李神医,你剖尸断案,太神奇,咱们黎城有卖话本子的,里面有专门的记录。” 夏吉祥一脸崇拜,眼底冒着桃心,不仅仅如此,本地还有戏班子,专门唱这出戏。 只是黎城百姓没见过李神医真容,不然李海棠来,定然会受到热烈欢迎。 “真有这么火?” 张如意比夏吉祥还激动,仰天大笑,“哈哈哈,海棠早晚名动京城,到时候,张家人想找她看病,还不得来讨好我!” 在张家忍气吞声多年,靠嫁人翻不了身,卢二愣子还是个秀才,但是李海棠不同,她张如意有这样的姐妹,真是白捡的便宜。 张大小姐过于激动,乐极生悲,一个没站稳,只听扑通一声,跌入池塘里。 “啊啊啊,救命啊!” 张如意头顶残败的荷叶,哭哭唧唧,在屋内读书的卢元卿听见动静,二话不说,从窗台跳出,双臂夹紧,一个助跑跳入到池塘里。 扑通一声,溅起硕大的水花。 李海棠摇摇头,人倒霉就是这样了,你救得了第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时也运也命也。 “姐夫,你和我表姐在玩鸳鸯戏水吗?” 夏吉祥目瞪口呆,池塘只到腰身,站起来就能走出,她还来不及提醒自家表姐,卢元卿就跳进去了。 结果,二人一身泥,狼狈地回房换衣服。 “吉祥啊,你家池塘里的淤泥该清清了。” 换完衣衫,张大小姐苦大仇深,也不关注李海棠如何成名,她只想要她的蓝衣。 “你说的是季小妹酒庄?” 夏吉祥最近在参选百花娘娘,对此略有耳闻,此事闹的不小,还死了人,作为酒庄的东家,季秋难逃其责,定然要严惩。 虽说不是直接害人,总得把原因查明,新官上任三把火,夏知府得对百姓们有个交代。 晚饭,李海棠终于见到了张如意的舅舅夏知府,是个娃娃脸的胖子,也就三十来岁,言语间分外客气。 夏知府设宴款待,席间有不少海产,大虾有一只手长,上面开背,去了腥线,只是简单的盐水煮,却保留原有的鲜香。 让李海棠惊喜的是,她吃到了椒盐的皮皮虾,原本还想故作矜持,对美食没任何抵抗的她,根本没听清楚夏知府在说什么。 “老爷,小姐,表小姐,李神医,请用薄荷水漱口。” 饭毕,厅堂门口处进来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妇人,她穿着素淡的衣裙,头上只戴着一朵兰花,殷勤地招待众人。 李海棠冷眼旁观,此人待人接物娴熟,应该就是去年的百花娘娘兰姨娘。 “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你怎么来了?” 夏知府见到来人,露出笑容,毫不避忌地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兰兰,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有个孩子的。” “恩,老爷,妾身相信你。” 兰姨娘一脸坚定,和夏知府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对于此,夏吉祥面色毫无变化,而张如意也没说什么。 一个小妾上位,要作为主母出现在客人面前找存在感,李海棠就喜欢不起来。 尽管兰姨娘是正儿八经的小妾,这年头也不流行小三,都是明媒正娶,可她心中,仍旧有怪异之感。 “怎么样,身子可爽利了?” 夏知府问兰姨娘,其中有几分暗示,而兰姨娘则是红了脸,娇羞低头,扯着小手帕不言不语。 “你的手怎么回事?” 夏知府低头,注意力集中在兰姨娘扯帕子的手上,上面烫出几个水泡,他当即一脸痛心。 “没事,小伤,妾身去给姐姐请安……” 兰姨娘话只说了半句,却让人有无数遐想,果然,夏知府变了面色,当着外人的面,却不好说什么。 “爹,兰姨娘,今儿天气不好,不如让李神医早早歇下吧。” 下晌开始,天幕更加阴沉,下起了小雨,原本定好的百花娘娘最后的选拔,也改成明晚举行。 夏吉祥站起身,主动领人回到院落。 半路上,张如意开口,“吉祥,这个兰姨娘,一看就是朵白莲花,不省心。” “表姐,白莲花是什么意思?” 夏吉祥明显有心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抬头问道。 白莲花是李海棠总用的说辞,什么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扯淡! 别忽略其本质,本身就是在淤泥中出来的,就算干净,能干净到哪里去? 表里不一,这种人最喜欢背后使绊子,让人防不胜防。 就刚刚眼眶红了装可怜的模样,就足以让人恶心,偏生男子都吃这一套。 “她对我表面上还算客套。”同样是官家千金,夏吉祥有说不出的苦衷,每次到她亲娘的院落请安,最多一刻钟,就被赶出来。 第232章 再相见 夏吉祥不傻,她娘看她的眼神,略带厌恶,早些年,她还偷偷地躲在角落痛哭,现在,已经不疼不痒,习惯了。 反正爹爹也不喜娘亲,他有几个小妾,都改变不了自己夏家大小姐的地位。 “原来你真不在乎。” 张如意怅然地叹息,转头问李海棠,“能看出来,是我舅舅不行,还是兰姨娘有问题吗?” “目前看不出。” 李海棠摇头,刚刚她在接茶的时候,用手快速给兰姨娘把脉,兰姨娘宫寒,小日子可能遭点罪。但是女子多少都有这样的病症,不严重,吃点鹿胎膏就好,不影响受孕。 “对了,季小妹酒庄的东家,是你们的朋友?” 走着走着,夏吉祥指着前方,“不必知会我爹爹,我可以带你们去大牢看一圈。” “那么多谢夏小姐。” 李海棠赶紧道谢,季秋进了大牢,这官司缠身,一时半会洗不清,她正好赶上了,得出力。 野人夫君的兄弟,就是她的兄弟。 萧陵川在一旁看着,她能察觉自家娘子的想法,心中微暖。 凭借季秋的本事,从牢房出来简单轻松,不过一旦逃了,沦为通缉犯,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根源还在于百花酒上,喝死人,罪名不小,按照大齐律法,至少得判个几年。 在牢房吃不好,这些李海棠都考虑到了。 夏吉祥听闻,派小丫头到大厨房包了热乎的包子和茶水,还有几样酱肉,提着篮子,众人直奔牢房。 “小姐,怎么是您?” 守门的衙役见到夏吉祥,震惊了下,随后,手里就被塞了一块碎银子。 “季家酒庄的季东家是我表姐和李神医的朋友,所以我们来看看,请小哥通融一下。” 夏吉祥解释道。 李海棠塞了银子,心中暗道,拿钱办事,至少衙役们能对季秋稍微好一点。 毕竟也是吃过牢饭的人,李海棠有经验。 牢里气味不好,又冷,吃食上更别提了。地上满是蟑螂和老鼠。 “李……李神医!” 衙役听完,当即愣住,难道是他想的那样,剖尸断案的李神医被请到黎城来了? 若李神医能参加百花节,给黎城增光添彩,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衙役说完,见众人面色淡定,得到确认。 他搓搓手,拨拉一下头发,下雨天,风大,吹乱了他的造型,不然他能以更精神的姿态见到自家偶像。 在人群中搜罗一圈,衙役的视线定格在卢元卿身上,眼里成桃心状,“李神医,您来黎城,这是黎城百姓的福气啊!” 茶楼的戏班子神话了李海棠,她不仅治疗疑难杂症,还有一颗慈悲心肠,遇见穷苦的百姓,分文不收,还要施舍药钱。 李海棠:…… 到底谁这么缺德,胡编乱造?她的目标是坑富户的银钱,做个为富不仁的奸商啊,这才是她的奋斗目标! 给百姓看病,不赚银子就算了,还倒搭钱,李海棠很伤感,若她在黎城救死扶伤,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人还活着,却得个牌位。 “我要提醒你,控制情绪,李神医是女子。” 夏吉祥见衙役盯着卢元卿看,揉揉眉心,表姐脾气暴躁,这若是小娘子盯着姐夫看,表姐不会说什么,可若是男子…… 想到张如意信里说曾彦断袖,夏吉祥好心地提示。 “小姐,小人知道,所以说,李神医太低调了,女扮男装啊!” 衙役盯着卢元卿,不住地施礼,正因为神医是女子,男女大防,他才只能看着。 卢元卿:…… 李海棠摸了摸脸,为啥自己又被忽略了?难道她没神医的模样? 不过卢二愣子一身书卷气,细皮嫩肉的,被认为是女子,也不让人意外。 “好了,李神医着急进门看故人。” 李海棠轻轻咳嗽两声,衙役让出一条路,一行人进门。 卢元卿:……没人给他解释的机会,可他发现,被人崇拜的感觉,似乎很不错。 衙门的大牢昏暗,墙壁是坚硬的青砖,在墙壁上,有油灯托儿,每隔一米,摆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下雨天阴暗潮湿,大牢流动着冷风,有犯人早已入眠,打着响亮的呼噜。 “黎城治安不好?牢里犯人太多了吧?” 一排一排的铁笼子,有的牢房里面关了七八人,人满为患。 张如意问衙役,得到的回到是,“表小姐,您有所不知,这些人,都是后进来的,关几日,就要放出去了。” 每年的六七月,都是牢饭里满员的时候。没办法,这些人在选取百花娘娘这么严肃的大事上,拉票作弊,被人举报,所以关进来了。 张如意抹了下额角不存在的冷汗,心中庆幸,昨日她溜得快,不然被举报,也得来个牢房一日游。 季秋正坐在稻草堆上,垂眸不知道想什么,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 “萧大哥……” 萧陵川点点头,等着衙役把人打开,他先一步进门,把小包裹递给季秋。 再次相见,是在大牢中,季秋很是尴尬。 他看透过人群,往后面看了一眼,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稍微有点失望。 “你是不是在看蓝衣?” 张如意挤到最前面,问季秋。 “她,不在吗?” 楚霸天的死,一直风平浪静,可能正赶上船翻了,无人过问,以为他被水淹死了。 蓝衣杀人后,怕是得恐惧一段日子。 “不在,那日你离开,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去追你了。” 张如意心底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她沉了面色,指出事实,“然后,蓝衣就销声匿迹了。” “我没见过她!” 季秋大惊失色,从稻草上站起身。这已经过了有七八日,他到黎城,就忙着收拾烂摊子。 中毒事件比原想的还严重,苦主不听解释,直接报官,她和掌柜,伙计,全部被下了大牢。作为三只手,想要逃走易如反掌,不过季秋不甘心,那是他的心血,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心血付诸东流,想调查个清楚明白,其中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第233章 冒名顶替 季秋跟着去黎城的商队一路赶来,并没碰见女眷,沿途都没半点蓝衣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们分开后,蓝衣一无所踪,不晓得在哪里。 “要不,咱们再等等,万一路上出状况,所以耽搁了呢。” 蓝衣知道季秋酒庄的地址,随随便便一打听,就能被告知酒庄东家犯事,人在牢房关着。 以蓝衣对季秋的重视程度,肯定在第一时间寻到知府衙门,找夏吉祥拿主意。 事到如今,只能先派人找人,宽慰张如意,不然己方也是干着急,没别的办法。 “路上出状况,能出什么状况?” 张如意沉思,蓝衣是心善的人,遇见一只流浪狗,都恨不得去买个肉包子喂狗,千万别被人骗光了钱财。 不然的话,为凑够路费,还不一定在哪里刷盘子洗碗呢。 “意外状况无法预估,例如咱们在临来的路上,遇见飓风,船翻了。” 卢元卿的本意是安慰张如意,他习惯自家娘子大大咧咧,突然的哀怨,让他很心疼,忍不住多说一句。 他不说还好,一说,张如意眼眶通红,眼泪围着眼眶打转。 李海棠:……卢二愣子,你们村都的都太会安慰人了! “我说假设。” 卢元卿着急上火,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看看,哪壶不开提哪壶,起反作用,把娘子说哭了。 “娘子,我的意思是,意外情况,很可能是蓝衣遇见个清隽的书生,看人家相貌好,移情别恋,追书生去了。” 反正当时临走之前,蓝衣说要把自己嫁出去,整日看身边一对对秀恩爱,她形影单只,太扎心。 “这个有可能。” 张如意吸了吸鼻子,她们主仆喜欢以貌取人,男子若相貌差,决计不想看第二眼。 “但是……” 张如意抬头看了看卢二愣子,呐呐道,“蓝衣不喜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 卢元卿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季秋所在的牢房,他捂住胸口,默默地咽了一口血。 当时船翻了,到底是谁在滚滚的河流中,把张大小姐救出来的? 正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现在嫌弃他了,主仆俩,果然都是眼神有问题的! 李海棠不想和张如意夫妻说话,把专注点放在季秋家酒庄事件上。 “此次中毒事件,规模不小,可见的确是百花酒出现了问题。” 若是只有一人找上门,还能狡辩说对方陷害,可不少人中毒,其中缘由,说不清。 “我刚到黎城,就被衙门派人抓进来,还没来得及调查原因。” 吃了几日牢饭,季秋想不明白,酿酒的配方是他自己掌握的,百花酒,内有百花,每家掌握的方子大同小异。 他做生意几年,开始还有同行排挤,慢慢积累口碑以后,这种事就少之又少。 黎城的百花酒一条街,相对和谐,从未听说有商家为争抢客人而大打出手的。 季秋为人厚道,得罪同行被陷害的可能性很小。 不管如何,百姓中毒而亡,这是人命官司,该赔钱赔钱,他只想探寻缘由。 “这个我帮你。” 正是风口浪尖,她不好求夏知府直接放人,毕竟夏知府刚接管黎城,正是积累口碑之时。 明日她争取去一趟酒庄,看看其中的配方,问题说不得就在配方上。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同样是两种无毒的花草,融合在一起, 可能会产生剧毒。 “嫂子,麻烦你了。” 季秋很感激,以前他有过命的兄弟萧陵川,现在,兄弟娶妻,他又多了一个对他不错的嫂子。 “和我们见什么外。” 牢房阴冷潮湿,虽说季秋习武,呆的久了,不见阳光,也难免颓然。 虽说不能把人放出来,在吃食上照料一下,还是可以的。 衙役崇拜李神医,频频盯着卢元卿看,还主动用破旧的门板钉了一张床,又给了一套自用的被褥。 “李神医,您放心,您的朋友一定是清白的,小人一定用心照料。” 衙役说完,亮晶晶地小眼神看着卢元卿,期待得到夸奖和鼓励。 “如此,多谢差爷了。” 卢元卿点点头,一脸谦虚。 季秋当即傻眼,刚才就觉得不太对劲,衙役看卢二愣子的眼神火热,原来这厮冒名顶替,沽名钓誉,自己玩的挺好。 一行人没有在牢房多停留。临行前,季秋看张如意不靠谱,求助萧陵川和李海棠夫妻,帮忙找蓝衣 一个未成亲的小娘子孤身上路,本就多了几分危险。 “安心,说不定过两天,蓝衣就出现了。” 李海棠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时他们从鹿城出发,到永安补过七夕,还闹过乌龙。 张如意两口子玩浪漫,被误会成人贩子,永安城近期就多了不少失踪女子。 那些女子,都去哪里了? 众人都在担心蓝衣,而蓝衣此刻也在黎城。她所处的情况,没比季秋好多少。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敲打在屋檐的瓦片上,发出有节奏的脆响。 冷风湿润,透过缝隙飘入其中。 位于黎城郊外一处普通百姓家,屋内布置简陋,几个大汉正喝着酒水。 不同于往日的划拳打屁,汉子们心事重重,外头的雨声,更加衬托了屋内的宁静。 民宅别有洞天,在最里面,有一处地窖,被改为地下室,而下面,并排有十几间分割出来的小屋子。 地窖潮湿,不见阳光,墙壁上插着十几只松枝做的火把,把地窖照得亮如白昼。 没有铁门,只有粗大木头做的栅栏,每个屋子,都至少关押几个女子。 蓝衣在其中,双手抱着膝盖,仍旧感觉不到任何的暖意。 才农历七月底,地窖靠烧炭盆取暖,女子们如一只只小鹌鹑,躲在其中,瑟瑟发抖。 “蓝衣姐,你……你真的杀过人吗?” 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靠在蓝衣身侧,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同屋七八个女子,全部抬头看着她。 杀过人?对她们来说,不敢想象。这些人,有被人拐卖的,有被骗过来的,她们依偎在一处,相互取暖,不晓得明日还能不能活着。 第234章 目击者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若是能杀人,就先灭了这群龟孙子!” 蓝衣翻了个白眼,她到底是什么运气吧。当时和小姐分开,她找商队同行,奈何人家看她是个女子,以出行不方便为理由,拒绝了她。 无人同行,蓝衣的确有些害怕,路程不近,她总要租一辆车马。 在车马行,蓝衣碰见一队人,有男有女,对方听说她一人上路,很痛快地答应同行。 于是,她自动羊入虎口,成了失踪被拐卖女子中的一员。 更倒霉的是,拐卖团伙中有不少人,蓝衣在船上都见过。 那个曾经调戏卢元卿和季秋的憨厚汉子,名为许老大,是团伙的小头目。 “可是,许老大说亲眼所见。” 问话的小丫头叫招娣,家里姐妹三人,她是老大,剩下两个妹子,来娣,盼娣,结果一个小子没有。 从名字上,可见家里人的轻视,她被拐了后,爹娘只当送人养活了,找都懒得找。 “许老大还说带你们过好日子,现在是好日子吗?” 蓝衣不免忧心,做过的事,不可能当成没发生过,她杀死楚霸天太惊慌。 当夜,许老大找楚霸天吃酒,楚霸天说如厕,左等不回来,右等不见人,而他在茅厕后方的排气窗喊人,刚好见到蓝衣行凶的一幕。 许老大没报官,他想以此来威胁蓝衣,谁料没多久,河面起了风浪,他只好以逃命为主。 “没……没有。” 招娣抹了一把眼泪,她爹娘对她不好,以前就说过生丫头没用,想把她卖大户人家做工。 现下,都不是被卖那么简单,她们很可能失去清白。 “这不就得了。” 蓝衣松一口气,尽管自己杀人,也不能承认,不然这些受害女子都会把她当成恶魔,敬而远之。 她低下头,从怀里摸出那根蓝色的钗环,放在手心,眼里带着些许的怀念。 杀人凶器,也是季秋临行前送给她的,她只当是礼物。 上面沾染的楚霸天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停留的,是季秋的体温。 蓝衣是张如意的丫鬟,见识自不是寻常的小家碧玉可比,她心里明白,许老大拐骗这些少女,根本不是为了卖了做活儿。 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一人最多二十两,根本不值当他们为此铤而走险。 “那……我们能去哪里?” 招娣发问,她以前听村里人说过,镇上城里,有一条花街柳巷,是不好的地方。 若被卖入其中,一辈子抬不起头。 “花楼?” 蓝衣苦笑,能被卖入花楼,至少有机会逃出来,她觉得,许老大所图谋的不简单。 蹬蹬蹬……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地窖内的女子们,瞬间鸦雀无声,众人低头,谁也不敢说话。 许老大站在门口,挨间门口查看,见众人老实,脸上带着笑意。 “最毒妇人心,没想到你这娘们有胆子杀了那一只眼。” 许老大见蓝衣直视他,眯了眯眼,不过也好,他看楚霸天不简单,若二人合作,万一最后分赃不均,自己也很可能被黑吃黑。 “红口白牙,随便你怎么说。” 蓝衣冷笑,多说无益,反正不用指望这种人突然良心发现,而眼下,逃出生天的机会为零,只能祈祷自家小姐发现蛛丝马迹。 “行了,你也不用狡辩,我不可能去衙门告发你。” 许老大快速打开栅栏上的大锁,进门后,随手抓了一个,搂在怀中亵玩。 “瞧瞧这身子嫩的,都能滴出水来,啧啧……” 有些老爷就是喜欢没毛的,青楼玩腻味了,有银子没地方花,都要到地下的窑子找乐子。 他这里,不是窑子,应该说,比窑子收费高多了。 只要进门,就得交一百两银子,其中的女子随意挑选,怎么玩,随便,但若是过火弄死了,给的费用更高。 就是直接,不怕玩死,不怕玩残,只要你有银子,有特殊癖好更好,全部一一满足。 “都老实点,有些话不用我许老大说吧?” 许老大酒劲儿上头,当即脱了裤子,命令被亵玩的女子服侍他,让他舒坦一回。 见对方哭哭啼啼的不愿意,他抬起脚,一脚踹到那女子的心窝处,力气之大,当即让女子喷出一口血。 “不听话就要受皮肉之苦,这也就是我,好说话。” 许老大哈哈一笑,又指着另一个战战兢兢的红衣少女,阴森森地威胁道,“就你,来,过来替大爷爽爽,别考验大爷我的耐心。” 来的路上,有个被掳来的叫珊瑚的大户人家丫鬟烈性,试图逃跑,被一行人当着众人的面,轮着强了一边,生生地把人弄死。 人死后,也不放过,用鞭子抽打,最后找个山头,随便抛尸。 许老大警告众人,下个不老实的,死都不会轻松,砍掉手脚,丢到养狼狗的人家,被活活吃掉。 “呵呵。” 蓝衣撇嘴,吓唬谁呢?许老大只能吓唬这些胆小的弱女子,她蓝衣自从杀了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不是一己之力,斗不过上面十几个壮汉,她早逃出去,不用在这里受苦。 “你这娘们,笑啥?” 许老大紧锁双眉,这个硬骨头,必须单独关起来,以免蓝衣煽动别人的情绪。 反正,他是不敢找蓝衣伺候自己,那人彪悍,万一一口下去,咬断他的子孙根,他可要当太监了。 “哎呀,你是不是有经验啊?这小舌头,真灵活!” 许老大把人拉到门口,就当着众人的面猥亵,根本不顾哭哭啼啼的人。 蓝衣一句话没说,她不怕死,不代表别人不怕死。 被关着的女子,也挺有意思,面对许老大畏畏缩缩,却对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因为她杀过恶霸。 反正,虽说被关在一起,蓝衣这边只有招娣,其余女子,自动远离她。 “我们有什么法子,呜呜,谁也不想伺候人啊。”地窖里,一片低气压,女子们互相搂抱哭泣,彼此安慰,就算被蹂躏,也得继续活着,她们需要正能量。 第235章 失踪女子 被蹂躏,想的不是如何逃脱,而是更好的伺候人和认命,蓝衣头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 “真是恶心!” 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凭借一己之力,能保下自己就不错了,管不得别人。 “臭娘们,滚出来,你这杀人犯,别玷污小娘子们的纯洁!” 舒爽了,许老大就琢磨把蓝衣关在单独的一间房,他总觉得,这娘们不一定啥时候就闹出点风浪。 他们刚在黎城扎根,一切求的是稳妥为上,蓝衣不听话没关系,先关上一个月,消磨她的意志。 “对,我们不要和杀人犯关在一起!” 被玩弄的女子大喊出声,众人纷纷抱团附和。只有招娣替蓝衣说话,“蓝衣姐说没杀人,你们为啥要听坏人的呢?” 一句简单朴实的话,让这些人彻底暴露。她们宁可相信许老大,也不相信一起受苦的姐妹。 “那许大爷为啥说她杀人,指名点姓,不说我们?” 其中有人反问。 招娣抓抓头,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她只想和蓝衣关在一起。 一路上,蓝衣对她很照顾,有那肉包子,都给她吃了。 她单纯觉得,对她好的人,比她爹娘都温柔的大姐姐,不会杀自己。 “那成,你俩关一起。” 许老大眉头都不眨一下,叫了四五个汉子下来帮忙,把蓝衣和招娣,推到走廊最后一间。 夜半时分,雨还在继续下,让人多了几分烦躁之感。 上方传来敲门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响声,有人在说话。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听说你家新开的,我们老爷想找个小娘子玩玩。” 民宅外观简陋,而在后方,还有一个院子。 院子里有野外的布置,秋千,花树,其内也有七八个房间,有不同的主题。 有布置得富丽堂皇的,也有简单的,还有牢房的设置,总共七八个场景。 “不知道你们老爷的偏好?” 许老大嘿嘿一笑,刚刚开业,就开门红进账,光进门,他就收取一百两银子的好处。 能来此找乐子的,根本不差钱,玩的舒心,随后还有打赏。 “我们老爷嗜好古怪了些。” 下人说话声音更小了,蓝衣要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才能听见。 “来人了?” 招娣跳起身,她还懵懂着,在许老大糟蹋女子的时候,她围观,心里明白,那人的贞洁没了。 这般如此,将来只能找个又老又丑的鳏夫。 “嘘!” 蓝衣做个噤声的动作,仔细听上方的说话声。 “银钱不是问题,咱家老爷啥样的都玩过了,想换换新鲜的,有没有怀了身孕的妇人?” 下人说完,不太确定。 “老弟啊,整个黎城,怕只有我这才有了!” 一听生意上门,许老大一顿忽悠,前段玩了个肚子稍微有凸起的小娘子,冒充孕妇刚刚好。 眼下是大生意,必须得把人稳住,至于有身孕的妇人,眼瞅着就是百花节了,在那天劫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 被掳来的女子,多半来自周围城池,因在黎城做生意,他就没敢在本地犯事,不然引起衙门注意,还得关门几日,避避风头。 “那就行,我们老爷有不少至交好友,若是伺候的满意,必定给你介绍。” 下人觉得许老大识时务,懂眼色,因此很满意。老爷的朋友,都不是等闲之辈。 人到中年,银钱一辈子花不完,日子越来越无聊,缺少新鲜感,只想做更多刺激的事。 许老大点点头,这个他理解。 他这服务广泛,类似发泄压力的施虐都有好几种。鞭打,蜡油,不过是小儿科,用铁烙把人烤到皮开肉绽,算中等的酷刑。 “当然,还想更刺激,也可以有。” 许老大介绍,他们这不设下限,也无下限,如果是想要虐杀女子,只要付出一千两银子即可。 虐杀后,可以截肢,若有兴趣,吃人肉盛宴都使得,只要你愿意,你要你有银子,那么便可以放肆。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蓝衣靠在墙壁上,瘫软了身子,眼泪无声地留下来。 她闭上眼,脑海一片黑暗,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自己被绑在十字架上,墙壁上满是血滴子,墙上挂着人头和人腿…… 蓝衣通体发寒,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吧。 一阵哭闹和挣扎声中,人被带走了,一直等到天明,都没有回来。 蓝衣睁着开,即便是困极累极,双眼密布血丝,她也不敢合上,全身紧绷着。 天亮后,神秘客人离开,那女子,却悄无声息地,而后她隐约听见许老大吩咐,人死了,就埋在院子里,上面种着一排花花草草作为掩饰。 “蓝衣姐姐,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招娣蹲在墙角,一脸茫然,其实出去了,她也是没地方去的。 爹娘对她并不好,非打即骂,要干一家子所有的活计。 可被关在这里,她更害怕。 “应该。” 蓝衣轻轻叹息一声,应该吧?时间一长,原本的信心越来越少,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雨后是个艳阳天,夜里李海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是个认床的人,若不是自家,再好的环境,她都缺乏安全感。 在野人夫君怀中折腾一夜,第二日,她在早饭后,直接出发去季秋的酒庄。 至于夏知府和兰姨娘,不差这一日,二人商量,若身子都没问题,想在百花节当晚再努力一把,早日为夏家开枝散叶。 “唉,我也去吧,万一蓝衣能找到酒庄……” 张如意满面倦色,下眼青黑,她在路上,频繁地打呵欠。 “如意,不如你睡会儿,等到了我在喊你。” 今晚是百花娘娘最后的决选,夏吉祥一早就去试衣服上妆,做准备,没跟随众人一起。 李海棠有心事,打算先看看能不能找到中毒的本源,然后休息会儿,晚上去街上看热闹。 “我也睡不着。” 张如意晃了晃脑袋,昨夜做一宿噩梦,梦见蓝衣被人扒光了衣裳虐打,满身是血。醒来后,她心慌意乱,生怕自己的噩梦成为事实。 第236章 一品红 阳光透过车窗的窗纱,在小几上投放一个椭圆形的光影。细微之处,可见尘埃的浮动。 李海棠被光刺得眯起眼,她打开前面的车门,看着野人夫君的挺直的脊背,又有突来的幸福感。 总是有这样的感觉, 无论前方有多少麻烦,艰难险阻,他在,她不慌。 “日头毒辣,怎么不到马车里去坐?”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地响动,萧陵川转过身,柔和了面色。 她从口袋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有芝麻薄脆的煎饼,咬上一口,唇齿留香。 “什么时候买的?不见你停车。” 有好吃的,李海棠坐在自家夫君身侧,从里面拿出一块,掰开,二人分食,引得路人频频围观。 黎城历来民风开放,百姓们对此只是带着善意的微笑。 百花节前后,是黎城最美之时,就连脾气火爆的人,也不知不觉地缓和了。 “十文一包,有货郎在边上路过,我就买一包。” 萧陵川扔过去铜板,随手在里面捞了一包,动作迅速,一个闪身的工夫,马车已经走出老远。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一壶花果茶,给自家娘子去去燥热。 “哼,之前也不晓得谁海参吃多了。” 李海棠想起那晚,不由得抿了抿嘴,她自己似乎也过于热情。 “那不如,今晚再多吃一些?” 萧陵川逗弄自家娘子想歪,果然,不负他所望,李海棠面红耳赤。 野人夫君太污,哪有大街上说这个的! 夫妻俩靠在一起,欣赏黎城特色。 李海棠的梦想,和他一起,走过很多地方,见过更多的风景,无论是山村原野还是大漠孤烟,走累了,看倦了,就回到山里,继续过平淡日子。 “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萧陵川掏出帕子,点了点自家娘子唇角的芝麻,夫妻凝视,充满温情。 “停车。” 卢元卿在马车内大喊一声。 张大小姐已经睡着,靠在车壁上,嘴角淌着口水,他好心地用帕子帮忙擦口水,结果被张如意抓住,直接放嘴里送,当他的手是猪蹄呢? 看着红肿的一只手,卢元卿心里苦,他可是读书人,就靠着手科考,这万一废了,一辈子只能做小秀才。 “前方有个书铺,我想买几本书。” 卢元卿下了马车,反正一会儿去酒庄,他又不懂药材,帮不上忙,不如逛逛黎城的书铺。 夫妻俩还来不及说话,人群中,突然出现一声大喊,“鹿城的李神医,到咱们黎城来了,女扮男装,造福百姓来了!” 呐喊的正是昨日的衙役,刚好他今日休沐,上街买百花饼,走几步,就看到卢元卿下马车,立刻激动得大喊。 “就是那个把人开膛破肚,人还活着的神医?” 李神医在黎城同样名声响亮,奈何百姓们没见过其真容,现下听见衙役喊,四面八方,开始向着卢元卿涌来。 “萧兄,我还是不去书铺了!” 卢元卿大惊失色,就想返回马车,奈何百姓们手脚更快,直接把人围在一个包围圈。 “快别让李神医跑了,我们要目睹李神医的真容!” “抓住李神医!” 黎城百姓炸开锅,把卢元卿围在最中间。 “啊,怎么了?” 张如意做梦在啃酱香猪肘,吵闹声把她惊醒,她打开车窗,探出头,见卢元卿手无足措地被围在最中间,赶紧道,“海棠,咱们快点驾车离开!” 千万不能等卢二愣子上马车,不然中午也到不了季家酒庄。 张如意坑夫一点没压力,临走之前,还对着倒霉的卢元卿挥舞着小手帕。 黎城百姓的热情,让他好好享受,让他昨晚虚荣心作祟,不解释,那么现下就将误会进行到底。 “但愿卢二愣子不要砸了我的招牌。”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片刻,马车已经绕开人群,全速前进。 卢元卿的影子被淹没在人潮,渐渐地变成一个小黑点。 季小妹酒庄已经被衙门贴上封条,一行人再次前来,正遇见之前的伙计在门口发呆。 “伙计,有穿蓝衣的大眼睛的姑娘来找过人吗?” 张如意不厌其烦,问了一遍又一遍,得到的全是否定答案。 许久没蓝衣的消息,她的心在一点点地下沉。 萧陵川上前,随手死来封条,他先进门走了一圈儿,而后才让自家娘子随后进入。 酒庄的百花酒已经被衙门全部收缴,只剩下其余的果酒,梅子酒,坛子还未开封,安静地摆放子在角落。 酒庄有地下一层的酒窖,二层是用来休息和放粮食的地方。 根据季秋所说,他们酿酒的原料,就在地下一层放置,有几十种花花草草。 “夫君,如果酒水有毒,排除是被人人为加了东西,那么问题很可能出在材料上。” 李海棠扶着木质楼梯,一步步地往下走,楼梯传来咯吱咯吱地响声。 “我们下去看看。” 朝向酒窖的楼梯太过陡峭,楼梯的高矮不同,若不当心,很容易一脚踏空,从上面滚下去。 “娘子,我抱着你下楼。” 楼梯只能容纳一人通过,萧陵川二话不说,当即拦腰抱起李海棠,一个飞纵,稳稳地落在平地上。 身后提着裙摆比乌龟速度还慢的张如意眨眨眼,她突然后悔把卢二愣子扔到半路了,怎么办? 酒窖下,散落着几个麻袋,李海棠打开,分辨其中的花花草草,手突然停顿了下。 “夫君,你看看,问题出来了。” 李海棠指着其中一株花,名为一品红,现代人也叫圣诞红。 一品红全株有毒,特别是茎叶里的白色汁液会刺激皮肤红肿,引起过敏反应,若误食茎叶,有中毒死亡的危险。 到衙门告状的死者家眷说过,死者全身起红色的小点点,家里人没在意,之后出现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半夜里就没了。 从状况看,和误食一品红茎叶相符。 毕竟大多数都是中毒,呕吐,少量,并不能造成死亡,但是足够有反应。 “娘子,一品红是要作为证据?”此等花草鲜艳,却是有毒的,萧陵川不会让李海棠接触,他问完,半晌不见回复。 第237章 新发现 此时,李海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麻袋,目不转睛生怕自己眨眼,眼前的东西就没了。 “什么花?” 由于放了一段日子,里面的花早已不新鲜了,但是鲜艳的大红色,仍旧亮眼。 “罂粟。” 李海棠如获至宝,这个东西,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魔鬼,罂粟未成熟的果实可提炼让人闻风丧胆的鸦片,她更看重的,是其药用价值。 罂粟的果壳含有吗啡,可待因和罂粟碱,加工后方能入药,有敛肺,止痛,催眠,止咳等功效。 让李海棠欣喜的是其止痛功效,比这个时代的麻沸散高级太多,最适合做手术前后的镇痛剂。 “夫君,若是如此,季秋能不能被放出来?” 高兴过后,李海棠逐渐地冷静下来,下一步,她还得找季秋问明在罂粟的所在地。 按理说,黎城的气候,不是特别适合种此等花草,没准是在外地运来的。 而罂粟的用途,还要保密,她很怕造成鸦片泛滥,那她就成了大齐的罪人。 “可以私了,赔偿苦主银两,但是酒庄,怕是难维持下去。” 毕竟是闹出人命,不可能马上平息,除非让夏知府出面,那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足以平民怨。 正当午时,一行人离季家酒庄,洗漱休息之后,等待晚上的百花娘娘决选。 卢元卿被热情的百姓追了好几条街道,听说出门看热闹,脑袋和拨浪鼓一般,死活去。 “罢了,表小姐,就别为难你夫君了。” 兰姨娘代替主母招待一行人,她用帕子捂嘴轻笑,婷婷袅袅地迈着小碎步,先行上了马车。 她是夏家的姨娘,又是上一届的百花娘娘,略微了解甄选的规则,和张如意耐心讲解。 三个女子出门,带着丫鬟婆子,萧陵川没随行,他带着酒菜,到大牢里找季秋吃酒了。 前方人潮涌动,马车根本过不去,几人只能下马车,靠着两条腿走过去。 黎城的男男女女,大街小巷,到处是人,若找不到好位置,就要被人流挤得散架子。 “我在百香居定了一桌席面,咱们可不能和他们挤。” 兰姨娘一出门,性子变得跳脱几分,好像她不是知府的小妾,而是个爱凑热闹的少女。 百香居是黎城一处酒楼,对面的空地搭建起高台,正是百花娘娘决选的现场。 “你们先喝一杯果茶,这是百香居最有名气的百香果蜂蜜水。” 兰姨娘很周全,三人落座后,她就开始介绍百香居的美食。 百香果是南边的出产,成熟以后,就被运送到黎城,也只有百香居能喝到。 李海棠看到里面的小粒粒,若有所思。这个时代和现代很多物种都差不多,有的是叫法不同。看来,她真应该去南边走走。 “兰姨娘,你说吉祥当选百花娘娘的几率有多高?” 张如意喝果茶,吃点心,不时地往窗口处张望。 楼下黑乎乎的一片,人满为患,小娃们有被抱在怀里的,有人骑在爹娘身上看热闹。 “多不过一成。” 兰姨娘见张如意诧异,微微一笑,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果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吉祥若不是知府千金,这前三也是保不住的。” 虽说,百花娘娘甄选公平,那是相对而言,最后的结果公平就好,至于中间,总有点被放水而滥竽充数的人。 “你们看,坐在最左侧那个粉衣的女子,蒙着面纱那位,吉祥遇见她,希望渺茫。” 兰姨娘等伙计上全了菜品,这才继续道,“她姓刘,闺名仙儿,百香居,就是她家的产业。” 这位刘仙儿小姐,是黎城豪富人家的千金,今年十六,正好二八年华。 “虽然隔着面纱,远远的看不真切,可还是很美。” 有些美人,天生丽质,差距太大了,让人嫉妒都难,张如意只能从心底羡慕。 若有如此美貌,整个城池的未婚男子们,还不得踏破刘家门槛。 “去年参选百花娘娘,我就怕遇见她,今年是她第一次报名。” 兰姨娘点头,刘仙儿小姐是黎城第一美人,自己在她面前一站,怕也只是庸脂俗粉罢了。 她拉拢张如意,时而讨好夏吉祥,忧心刘家想要攀关系,把刘仙儿送来当小妾。 就凭自己和刘仙儿争抢,兰姨娘预见自己的结果,必然惨败。 “第一美人啊,有多美?” 张如意没听表妹说起,不然二人可以探讨下,刘仙儿的颜色,到底会不会输给京城四美。 “反正很美,很美。” 刘仙儿深居简出,若不是有一年百花节来祈福,面纱掉落,被惊为天人,她的美貌,不为人知。 刘老爷也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愣是把女儿养在深闺,那一副淡漠的表情,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三人距离高台不近,就占了视角上的便宜,人群喧闹,具体听不见说了什么。 李海棠肚腹空空,专心享受美食,不知不觉,她喝了三壶茶水,想要如厕。 “海棠,我们一起。” 张如意已经憋得面色通红了,自从在船上遇见楚霸天,如厕都有心理阴影,她一直不好意思张口。 姐妹二人刚推开门,刚好和隔壁雅间出来的人碰个面对面。 “舅……舅母。” 张如意瞪大眼睛,勾了勾嘴角,露出僵硬的微笑。 不是她没礼貌,自从她有印象开始,舅母对人就是冷冷淡淡的。 “恩。” 张如意的舅母唐氏也有三十来岁的年纪,面色冷凝,虽已是两个孩儿的娘亲,岁月,却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她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衣裙,稳重端庄,却越发衬得清冷。 见到张如意和李海棠,她只是略微抬了一下眼皮,扫过二人一眼,点点头。 “海棠,我总觉得我舅母看你的眼光,有点奇怪。” 张如意平时大大咧咧,偶尔却很细心,她歪着头想了想,许是舅舅找神医看诊,若是再有儿女,会触及到舅母的利益?毕竟自己的儿子单独分家产,有了庶子庶女则会不同了。 第238章 糊涂账 “如意,你舅母一直如此?” 李海棠讥讽地勾了勾唇,盯着唐氏的身后跟着的丫鬟多看几眼。 难怪说大户人家阴私多,果真如此。 唐氏对夏知府冷漠,不喜夏吉祥,不出席任何活动,甚至免了女儿请安,这些小细节,在刚刚的一瞬间,就被她找到原因。 可是,她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多一事少一事,李海棠皱眉,有些犹疑。 “海棠,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好不容易如厕,张如意净手,从茅厕出来,见李海棠还在垂眸。 以她对自家姐妹的了解,必定是有什么不好开口说的,张如意敏锐地发觉,和她舅母唐氏有关。 “是有不对,此地不是讲话之所,隔墙有耳,我回去告诉你。” 李海棠小声地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解释。 唐氏身边跟着的丫鬟,根据张如意所说,是在身边伺候多年的。 唐氏性格古怪,冷清,平日只有贴身丫鬟服侍。 可李海棠看出,这个丫鬟,其实是男子。 即使丫鬟的身量不高大,高领衣衫掩饰住了喉结,不过,在神医面前,根本藏不住身形。 大学开始解剖,对人体再熟悉不过,李海棠的眼光精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身边有男子,隐藏在后宅多年,不是唐氏的相好,还能是谁? 二人说不得早就有了奸情,用冷淡一说瞒天过海,真真是胆大包天。 府上小妾多年无所出,是否被下了一种慢性的绝育药,这个李海棠还没调查出原因。 说到底,她不想参与宅门阴私,只想做个简单的医者。 二人回房,兰姨娘的面色不太对,仔细看,她的脸上,有一个巴掌状的红印子,很明显地被打了。 “兰姨娘,你这是?” 张如意对兰姨娘印象还可以,聪明的并不可怕,最怕人聪明,还有坏心眼。 站在对方角度上,兰姨娘争宠,使点小手段,倒也正常。 “没什么,谁让我只是个小妾。” 兰姨娘叹息一声,当了百花娘娘,她本以为可以找个举人成亲,等对方高中进士,就能混个官家夫人。 谁料,爹娘贪财,托人说关系,最后把她送给新上任的知府,做了个小妾。 好在,夏知府和夫人感情淡薄,她在夹缝中,日子才稍微过得顺一点。 刚刚,张如意如厕,她走到门口透气,刚好和夫人碰见,就被她的丫鬟打了一巴掌。 和老爷告状,有用吗? 兰姨娘不傻,前后无人做见证,对方打巴掌的手印恰到好处,等晚上回府,也消得看不出来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没过多久,窗外呼喊震天,百花娘娘的决选结果出来了! “今年的百花娘娘是二八年华的刘仙儿小姐,咱们黎城的第一美人!” 人群中,爆发响亮的掌声。百花娘娘,冰清玉洁,未成亲的第一美人来为万民祈福,是众人的心愿。 从刘仙儿十二岁开始,苦苦等待,如今,终于梦想成真。 火光下,刘仙儿摘掉面纱,她上前一步,对看台下方的百姓们鞠躬。 “真美啊!” 张如意赞叹,刘仙儿不愧是黎城第一美人,比京城四美毫不逊色,眉目如画,面凝鹅脂,神若秋水,她不过是淡淡的微笑,却有说不出的空灵飘逸之感。 决选结束,街道上的百姓久久不愿意离开,众人都想一览黎城第一美人的风采。 “兰姨娘,表小姐,李神医,前面人太多了,马车过不去。” 车夫压低了帽子,低声道,“依小的看,咱们不如在百香居等候片刻……” “出来这么久,我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府吧。” 兰姨娘挨巴掌,心里委屈,正想在自家老爷那里得到安慰,哪里肯晚归,她指着前方,“咱们抄近路。” “好。” 车夫声音太过沙哑,让李海棠紧锁双眉,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唐氏身边的男丫鬟身上。 这么多年,大宅门的夫人,当家主母,在夏知府眼皮子底下厮混,用这么个法子,她当真佩服。 男丫鬟无论是走路还是仪态,都和女子没分别,装得太像,若不是她对人体结构太熟悉,不通过脉象,根本无从发现。 记得话本上写过一出香艳事,有一户人家,老爷夜夜换新娘,风流快活,夫人守活寡。 那家夫人就想报复老爷,给他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奈何当下对女子要求严苛,稍有不慎,名声尽失,不是一根绳子吊死,就得长伴青灯古佛。 夫人去礼佛,碰到了花和尚,二人行苟且之事。 和尚经常用各种原因到大户人家府邸,用驱邪,驱鬼等原因,和夫人偷情。 奈何一次走水,二人衣衫不整地逃命,这才被家里的下人发现。 最后,当家主母被乱棍打死,若唐氏和男丫鬟被夏知府得知,会不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黑是黑,白是白,李海棠最讨厌宅门阴私,偏生给她碰见了。 在拿不定主意之时,最好找野人夫君商议,本着这想法,李海棠暂时没告诉张如意。 可是她不说,不代表唐氏和男丫鬟没看出来。尤其是唐氏,得知对面之人是李神医,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冰枫,我感觉李神医看你的眼神不对。” 李神医来府上,唐氏没什么反应,她不出院门,碰见人的几率很小。 今日,她女儿参选百花娘娘,正好许久未出门,她就带着自己的男人走走。 冰枫是男子,说起来,真是一笔糊涂账。 冰枫是从唐家带过来的丫鬟,和唐氏在一起有差不多二十年了。 那年唐氏要出嫁,急需买几个能跑腿的洒扫小丫鬟。 人牙子手底下的小丫头太多,稀里糊涂的,把冰枫当成小丫鬟,卖到唐家。 就这样,冰枫跟着唐氏出嫁,五六年的时间,竟是没被发现。 直到冰枫十几岁,出现男子的特征,长出喉结,唐氏才察觉出不对来。屋里有个男丫鬟,一伺候就是好几年,还伺候过唐氏沐浴,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要颜面扫地了。 第239章 习惯倒霉了! 唐氏反复思量,反正她讨厌夏知府,自打生了儿女,不再想履行夫妻之事,看到他的大肚子就有恶心反胃之感。 反观冰枫,面容白净,斯文俊秀,而且多年服侍,又体贴,唐氏不免心猿意马。 再后来,酒后乱性,二人滚在一处,难舍难分。在外人面前,唐氏的性子更冷淡。 她以常年礼佛为由,身边只有冰枫服侍,夏知府热脸贴冷屁股几次,也就没了兴致。 唐氏和男丫鬟你侬我侬,整日黏在一处,而冰枫的举手投足,和女子无任何差距,二人的奸情很隐秘。 “夫人,为谨慎起见,李神医不能留。” 常年不见阳光,冰枫面色苍白,却涂抹一层红红的口脂,言语间,他的眼神飞快略过一抹阴狠之色。 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悬崖峭壁。主仆二人所作所为,惊世骇俗,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情。 “可是……” 唐氏犹疑,若是个无名之辈,弄死了无人追查,李神医是老爷请来的贵客,声名远扬,万一…… “正因为是老爷请来的人,才不能留。” 冰枫冷笑,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李神医把自己看出的说出去,二人多年奸情败露,谁也不能活着了。 不相干的人死还是自己死,相信傻子也会选择前者。 “好,我本没想对她下手,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唐氏一咬牙,心中有了计较,趁着决选还在进行中,掏出两张大面值的银票,让冰枫找人解决麻烦。 没多久,冰枫归来,一脸凝重地点头,事情办利索了。 马车在街道上行走,慢慢地,喧哗声越来越少,周围变得安静。 “车夫,你到底绕了多远?” 兰姨娘拉开车窗,周围空旷,一片漆黑,她马上尖叫出声,“这是哪里?” 张如意和李海棠对路况不熟,顺着车窗往外看,只有黑乎乎地风声,两人也很快察觉出有猫腻。 “你不是原来的车夫,你是谁?” 兰姨娘花容失色,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车夫,“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要劫财可以,要劫色是不行的!她是上一届的百花娘娘,对她不敬,会遭报应! “蒙谁呢?” 车夫桀桀地笑了两声,停下马车,当即打了个响指,周围,四面八方,走出来十几个彪形大汉。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又不是本地人,谁信奉鬼扯的百花娘娘。 倒是这个小娘皮,相貌还不错,扔到他们的地下庄园,做个伺候人的,肯定有不少生意。 知府的小妾,光是如此噱头,就足以吸引人了。商户人家不缺银子,点头哈腰,却没地位,若是能给知府大人戴绿帽子,相信千八百两银子,富户也会毫不吝啬的体验,刺激啊! “啧啧,黎城太小了,随便走一走,就碰见个杀人凶手。” 许老大哈哈大笑,今儿有人找到他,让他帮个忙,不但给银子,还能得到几个美貌如花的小娘子。 前日上门的老爷太暴虐,一起弄死两个,他那里急缺人手,这买卖,何乐而不为? 许老大当即答应,说来也巧,正好碰到张如意。 “你是?” 张如意顾不得害怕,上下打量许老大,终于辨认出,此人与他们同船,调戏过女装的卢元卿。 “什么杀人?” 张如意心虚地撇过头,死鸭子嘴硬,心里却盘算,许老大应是杀死楚霸天的目击者。 “别装了,你那丫鬟,现在可是在我手里。” 许老大嘴里咬着一根稻草,呸地一声吐出,猖狂大笑,“别着急,很快,你们主仆二人就能团聚。” “混账,你把蓝衣怎么了?” 张如意怒了,当即低头,寻找家伙事儿,敢欺负她家蓝衣,她要灭了这个该死的! 马车内只有茶壶茶杯,能不能砸死这个死变态! “就凭你?别自不量力,你那软脚虾的夫君还不在,啧啧,等你来伺候人,你那夫君也是孤单,还不如跟了老子,正好, 老子没玩过男子。” 许老大和张如意说话,暗中打量李海棠,闻名几个城池的李神医。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都对医者很是崇敬。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得病,何况面对神医。 “唉,神医长相貌美,就这么见阎王,实属可惜。” 可惜也没用,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许老大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他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海棠,“啧啧,百姓们又少了一位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啊!” 这下,兰姨娘有些明白,原来,这伙人的主要目标是李海棠,自己和张如意,是顺带着的。 李神医初来乍到,对黎城并不熟悉,怎么会得罪了人? 紧要关头,除拖延时间,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没别的办法。 “许老大,是吧。” 李海棠很平静,面色淡然,明眼人会看出来,她此时的表情,和萧陵川如出一辙。 夫妻久了,他们变得越来越相像。 “海棠,你一点都不怕吗?” 张如意打断李海棠的话,声音有点哆嗦了。周围空旷,没一点灯火,可见在荒郊野外,遇见人相救的可能性很小。 对方十几个彪形大汉,她们这边只有三个弱女子,不是人家对手。 李海棠太淡定了,淡定到,让张如意以为,己方早已察觉到对方的阴谋诡异。 “那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用手顺了顺胸口,现在说怕,有用吗?怕就能让她们脱险? 再者,倒霉也不是没根据,自从去白塔寺没求到平安符,霉运连连,她习惯了。 张如意捂脸,的确是这般道理。习惯什么不好,习惯倒霉了,听起来就很悲催。 从许老大的言谈中,确定蓝衣在他手里,能说出主仆团聚的话,蓝衣还活着。 想到前几日的噩梦,张如意心里堵,越发的自责,自己真蠢,怎么就能让蓝衣独自上路。世道乱啊,女子孤身一人,就被如许老大这种豺狼虎豹盯上,万一如立夏那般没了贞洁,以后怎么嫁人啊? 第240章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一眼 七月底,天边没有一点月光,荒野中,流动着凉风,寂静无声。 “嘀嘀咕咕的,商量啥呢?” 马车外,许老大失去耐心,直言道,“不用想幺蛾子,这里周围没人,狗都没一只,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哎呦喂,可是我怎么看到十多只大狗呢!” 到这个节骨眼上,多说无益,兰姨娘也放开了,在言语上,占便宜。 “哪里有狗?” 许老大没反应过来,四周看了一圈,逗得张如意哈哈大笑。 “老大,小娘们骂咱们是狗呢。” 小喽啰一号挺身而出,小声在许老大旁边提示。 “用你废话啊?老子又不傻!” 许老大瞪眼,抬起脚,踹到喽啰的屁股上,面色又阴狠了些。 “嘿嘿,小娘们,上届的百花娘娘?一会儿先伺候大爷乐呵一回,让你的小嘴儿不老实,爷爷我就堵住你的嘴!” 这荒郊野岭,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干起来叫情趣。 “不是会耍嘴皮子吗?你是不是也这么伺候知府的啊,一会儿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大爷可以饶你不死。” 许老大拉不下脸面,但他本来就是个厚脸皮,几乎是一瞬间,又露出一副淫邪的样。 此次行动时间太短,来不及准备,他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万一败露,他就没活路了。 “许老大,医者父母心,心中有日月,我李海棠自诩没对不起过任何人,救治那么多穷苦百姓,没成想,却让歹人起了加害之心。” 李海棠从袖兜,取出一根金簪,这根簪子,是萧陵川送给她的礼物。 金簪的海棠,上面镶嵌红宝石,不比宫制的首饰差几分。 为低调,她一直舍不得戴。 想到自家野人夫君,李海棠的心里越发安定,关键时刻,她也不是软柿子,人,有些时候,只能靠自己。 “对啊,大黄牙,李神医得罪谁了?” 被人掳去看病还说得过去,直接要人命,这就玄幻了。 张如意隐隐察觉,此事和自己的舅舅脱不开关系。 “真好笑,你们自己得罪谁了,心里没数?” 许老大明显感觉到对方在拖延时间,该说的他说了,下一步就行动抓人。 对方只提出把人弄死,没说怎么弄死,许老大想了想,决定给她喂点砒霜,毒死算了。 “李神医,也就是看在你是神医,没少造福百姓,所以大爷我给你选个最好的死法。” 许老大面色严肃起来,若是别人,少不得先轮一遍,侮辱死,死后能不能留个全尸,这得看他们的心情。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咯?” 李海棠怒极反笑,许老大只要钱,想必根本不晓得雇主的身份,她开口诱惑道,“雇主出多少,我出双倍,你替我把他们灭了,如何?” “李神医,道上混的,讲究的只有四个字,江湖道义。” 许老大不为所动,如果只是普通的富户,他有可能会从中周旋,狠狠地捞一笔。 马车内三人,身份不简单,要是放了她们,死的就是他了。 “海棠,是我对不起你。” 张如意抹了一把眼泪,她联想一圈儿,越发肯定,找人杀李海棠,很可能是舅母的主意。 深宅大院,隐藏的不见光的东西多,多年来,舅舅夏知府身边小妾姨娘无数,却无法撼动她唐氏的地位。 这一切,八成是舅母指使,趁机除掉李海棠,顺便坏了兰姨娘的名节,一箭双雕。 “谁好人家的女子,愿意给人做小妾呢?” 做妾以后,生的儿女是庶子庶女,生来低人一等。而且,大齐禁止宠妾灭妻,被人告到御史面前,做官的就得丢了乌纱帽。 就算正妻亡故,也断然没有小妾扶正的规矩,只能迎进门续弦,俗称继室。 “如意,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啊。” 幕后黑手是谁,不用想也知道了。李海棠懊恼,肯定是她细微的表情,让对方察觉出来,起了杀心。 如此天大的隐秘,宁可错杀,万万不能放过! “那是?” 张如意以为,舅母唐氏主要想趁此机会,解决了碍眼的兰姨娘,可要杀李海棠灭口,她自己找的理由,站不住脚。 “是啊,行凶杀人,也得有杀人动机。” 李海棠叹息,事到如今,她还好心的为对方隐瞒,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说出去。 “你是说,冰枫是个男子?” 张如意听后,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兰姨娘同样用手托着下巴,好半晌才能合上嘴。 “以后,如厕都不能随便去了。” 李海棠摊手,在船上如厕,弄死楚霸天,人都死了,本以为销声匿迹,出来个目击者许老大。 在百香居如厕,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于是,她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怎……怎么可能?” 张如意垮了脸,万分不敢置信。冰枫是舅母唐氏身边的首席大丫鬟,出入如影随形,当年在京都,仅有的几次给唐氏请安,冰枫在一旁端茶送水,伺候得周到。 对了,冰枫有没有胸来着?张大小姐歪着头,愣是没想起来。 “难怪了。” 兰姨娘反应过来后,略过张如意,问李海棠,“咱们得想个法子逃脱,李神医,你有主意吗?” “我手里还有一点蒙汗药,数量不多,只能迷倒几个人。” 李海棠摇头,她哪里有办法,但是这些人主要目标是她,那么就让她把人引开,兰姨娘和张如意才有逃跑的机会。 “不行!” 张如意下意识反对,她不能扔下姐妹独自面对,那她成什么人了! “不行也得行。” 没有别的选择,她一个人倒霉,总比三人倒霉的好。再者说,她是许老大的主要目标,分散行动,逃跑机会大,还能争取时间。 三人商量后,李海棠把蒙汗药全部给了张如意和兰姨娘,交代道,“等下,我驾着马车逃跑,他们肯定要出动大批人手追我,等追你们的人接近,药粉,冲着鼻子的位置扬起,手千万不能哆嗦。” “我晓得,海棠,你多加小心。”张如意和兰姨娘对视一眼,咬牙下了马车。 第241章 千钧一发 夜深了,天边没有一颗星星,萧陵川从牢房出来,听衙役说,百花娘娘的决选结果出来了。 不是知府千金夏吉祥,而是黎城第一美人刘仙儿。 他对百花节并不关注,自家娘子有兴趣,他必然要相陪,百花娘娘祈福,寓意好,夫妻俩凑个热闹,同样能得到祝福。 知府后宅,夏吉祥的马车停在门口,此刻街道上人逐渐散去,下人却说,兰姨娘带人没回来。 “你是说,我娘子他们还未归?” 萧陵川抬头看天色,眉头紧锁。 自家娘子没有晚归的习惯,莫不是被张如意带着去逛街了? “兰姨娘和表姐不知所踪,派去的车夫,被人用砖头敲了脑袋,晕死在马棚。” 夏吉祥差点哭出来,她刚刚才得到消息,她爹派了人手,全城寻人。 车夫还未醒来,现下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香居的马棚早已经用来堆柴禾,是小伙计取东西,发现有人,这才报官的。” 夏吉祥心急如焚,就让人把马车停在后宅门口,她在外等着消息。 “马借来一用。” 还不等她说完,萧陵川提着车夫的衣领,扔到地上,自己解了缰绳,一个纵跃,坐到马背上,策马扬鞭,快速消失在大街上。 “小姐,这……这也太快了吧?” 马车的马匹被牵走,只留下一个车厢在门口处,底下四个轱辘,像个移动的木屋。 夫妻才分开几个时辰而已,就出来岔子,萧陵川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马匹在街上风驰电掣,沿途遇见不少找人的捕快,而他估算距离,选择最近的郊外。 百花娘娘决选刚结束,百姓们还未散去,街上车多人多,劫匪为顺畅,只有一条路可走,而那条路…… 那条路通往黎城的一处断崖,下面是汹涌的大海,若是……他不敢想,只能拼命地甩动马鞭。 与此同时,如料想那般,张如意二人下了马车,许老大正在得意地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反抗不了,就乖乖地认命,还能少了皮肉之苦。 “你想多了。” 李海棠喝一口茶水,佩服自己心大,她掏出簪子,身体前倾,在许老大要上马车的刹那,把金簪扎入马的屁股里。 “嘶!” 马受到惊吓,前蹄抬起,直接把许老大甩出去,顺便踢倒了两个小喽啰。 “回见!” 李海棠在马车内摆摆手,紧接着,马开始狂奔,如影子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几个喽啰在身后猛追,可两条腿哪有四条腿跑得快,追出几百米之后,几人放弃了。 “这娘们愿意自绝,咱们还省了点砒霜。” 小喽啰躺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儿,他们一点不担心,不远处就是断崖,车马掉下去,必死无疑。 马车内,李海棠哼着小曲,迷路不怕,早晚能回去,甩开人就好了。 可惜,她猜中开头,并没有猜中结尾。 前方,是一处大的石台,底下漆黑一片,似是深不见底。 悬崖峭壁! 李海棠摔了茶杯,用碎瓷片搁着缰绳,奈何,连接车马的缰绳太过结实,根本就割不断。 距离悬崖越来越近,此刻她跳车,也会跟随惯性,被甩出去,要么,就是惨死在发疯的马蹄子底下。 千钧一发, 李海棠几乎绝望了,又在生死的瞬间挣扎,这种感觉相当不好,她想到很多,自家野人夫君,从相识,到在一起,感情深厚,自己最大的愿望没实现,还未给他生儿育女,她不能死。 “娘子,跳出来!别怕,我接着你!” 不远处,一匹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马的速度到了极限,却无法和疯马相比,萧陵川为提速,不得已在马屁股上扎了一刀,他的马同样受惊了。 断崖就在十几米远,眨眼间就到,他估算用最快速度,还差一点点,而他现在,不能承受丁点的误差。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萧陵川力气再大,也无法撼动惊马和飞驰中的马车,他不敢自负。 “夫君,你终于来了!” 李海棠只觉得,黑暗中有一道光,穿过重重迷雾,正向她而来。 那道光芒,散发着热量,是她全部温暖的所在。 几乎没有迟疑的,李海棠打开车窗,整个人飞了出去。 在空中飞,四周不着边际,耳边只有风声。李海棠颤抖着,不敢睁眼。 就在下一秒,她嗅到清新的薄荷香,进入到硬挺的胸膛。萧陵川抱着她,在地上翻滚几圈儿减速。 “夫君。” 李海棠眼睛湿润,哽咽地喊了一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吓坏了吧?” 萧陵川搂紧了她,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以后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就不会有危险。” “就算有,也有我替你分担。”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李海棠流泪,眼睛就和水洗过一般清明,她在他怀中,抬起头,凝视他的面颊。 她贪生怕死,有那么一刻,想到再也不能见到野人夫君,李海棠绝望到不能呼吸。 那种感觉,比死还可怕。 “娘子,别人起了歹心,不是你的错。” 萧陵川抚摸着自家娘子细软的长发,世间的黑见识太多,所以他冷心冷情,只有她的心底,才是一片净土。 他不忍心让她看到世俗的污秽,人心的丑陋,可他无能为力。因为这个世间,即便是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依然无法操控人心。 “把这个戴上。” 萧陵川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状的东西,打开以后,是一个镂空的手镯。 “手镯上有机关,里面装着指甲大小的短针,上面淬毒了。” 里面光是短针,有一百多根,关键时刻,用来保命。 就像今日这般危急关头,发射暗器,至少不用冒风险,出此下策。 “哪来的?” 李海棠如获至宝,这个东西,比她的蒙汗药有用多了。 “季秋那。” 萧陵川找季秋喝酒,看到手镯,当即抢夺过来。有好东西,他就想送给自家娘子。手镯不是白得的,他答应季秋,帮忙找蓝衣的下落。 第242章 专治各种不服! “夫君,你送我的金簪,还在呢。” 李海棠捧着沾血的金簪傻笑,落下悬崖的一刻,她把金簪都马屁股拔下来,夫君送她的东西,必须要随身带着的。 “傻不傻?” 萧陵川说着,红了眼。 以前,他无欲无求,对银钱,权势,地位,全都不热衷,现下,他身上有了软肋。 身外之物可以不要,得到的也可以失去,但是,她不行。 “对了,我们快走,兰姨娘和如意不晓得逃了没有。” 李海棠反应过来,一骨碌坐起身,拉着野人夫君的衣摆,“赶紧救人,晚了就来不及了!” “别担心,她们肯定安全。” 萧陵川点了点自家娘子的鼻尖,心里犯愁,可怎么办,娘子总惦记着外人。 他来之前,已经告知夏吉祥自己的推测,若夏知府办事利落,这会儿已经把许老大捉拿归案。 “夫君,你想啊,季秋有事,你肯定帮忙,你们那是兄弟情分,我虽然是小女子,也有姐妹情。” 两匹马落崖,夫妻俩只能靠步行往回走,也没走出多远,遇见找人的捕快。 “李神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为首之人冲着夫妻俩抱拳,这次没认错人。他告知情况,兰姨娘和张如意都平安无事,此刻被捕快先接回到衙门安抚。 黎城出了劫匪,和周边的少女失踪案有关系,夏知府当即震怒,要连夜开堂问案。 纸里包不住火,有些事,终究是隐瞒不住的。 李海棠点头,和自家野人夫君,上了衙门派来的马车上。 回程路上,路过周边的小村落,村里家家户户挂着花灯,夜里还有少女的歌声。 “每年百花节前后,未成亲的男女,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情意。” 黎城习俗,在婚嫁上相对自由,歌声里通常有意中人的名讳,对方若是同样有意,回以歌声。 “这还不能距离太远,距离远了听不见啊!” 李海棠惊魂未定,靠在萧陵川身上,而捕快赶车,不时地介绍几句习俗。 对山歌,在村里比较常见,而镇上城里的男女,都赶在百花节出门,寻找自己的意中人。 若是看对眼,女子可主动送男子荷包。 不过,送荷包并不能表达什么,因为男子是否成亲,头饰上看不出来。 “若是男子看上女子该如何?” 李海棠发现,黎城的女子地位颇高,甚至高于北地,很可能和开放的民俗有关。 “送鲜花。” 捕快笑道,“人山人海,找到意中人概率太低了。” 而且百花节那日,街头巷尾到处是卖面具的,戴上面具,看不清楚长相,经常闹笑话。 去年百花节,有一位小娘子,魔鬼身材,前凸后翘,吸引无数儿郎折腰,光是花就收了一小篮子。 小娘子选中一位书生,送出荷包,她摘下面具,当即把书生吓得溜之大吉。 “那小娘子,只是身段好,脸上有一大块黑紫色的胎记啊!” 捕快风趣幽默,李海棠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对百花节又多了几分兴致。 一行人到达知府衙门,衙门灯火通明,夏知府面色阴沉,正坐在公堂上。 “海棠,你没事吧?” 张如意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身影不稳,一屁股又坐在椅子上,当着众人的面,实在不好意思揉屁股上的痛处。 逃跑的路上,一激动扭到脚踝,她现在瘸了。 兰姨娘同样形容狼狈,她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脚上绣鞋沾满泥土。 “运气好,还活着。” 旁边还有桌椅板凳,李海棠和萧陵川落座,有衙役帮忙端茶倒水。 公堂上,跪着十几个喽啰,最前方是许老大,好像刚刚挨过板子,蔫头耷脑的。 “这个许老大,太不是个东西了!” 张如意对着李海棠咬耳朵,没成想,此人还是个硬骨头,到公堂上就说自己虽然是劫匪,也讲究道义,万万不能把雇主透露出来。 挨了几十板子,许老大一声不吭,底下的喽啰有人吓尿裤子,奈何一问三不知。 “蓝衣被人藏到哪了,他不交代。” 张如意鼓着脸,许老大不是最大的头目,他被抓,阵势不小,万一打草惊蛇,蓝衣很可能有危险。 “不交代是吗?” 李海棠点头,她有一万种法子,让许老大交代,酷刑算什么,挑战人的心理极限,比酷刑管用。 “我舅母和冰枫被堵在后院,冰枫果然是男子啊。” 张大小姐自愈能力神速,刚死里逃生,又散播小道消息。 涉及家丑,非一般的丑,她估计,舅舅夏知府不可能把二人叫到公堂审问。 “李神医。” 公堂上,夏知府对李海棠点点头,眼中满是歉意,若非他请人帮忙,也不会让神医遭受无妄之灾。 若李神医有个三长两短,衙门都得被愤怒的百姓踏平。 多亏虚惊一场,最后几人平安无事。 得知唐氏身边有个男丫鬟,夏知府直接背过气去,还是郎中用银针刺穴,才把他扎醒。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做的不好,讨好唐氏,结果,自己头顶一片草原,万年的乌龟王八。 更可恨的是,奸夫淫妇胆大包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苟且。 “大人,民女有法子审问许老大。” 李海棠主动献策,许老大不是很嚣张吗?很好,现在,先让他尝尝死亡的恐惧。 “李神医,今儿落到你们手里,我就知道我这条命肯定没了。” 交代,死路一条,不交代,同样是死路,那还不如不说。 他们隐藏的地点,花费大力气,他万一说了,搅黄这门生意,背后真老大难保不对他家人下手。 许老大上有花甲之年的老母,下有几岁的孩儿,婆娘还在家里等人。 为家人安全,掉脑袋都得管住嘴巴! “别白费力气,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几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许老大挺胸抬头,脑袋掉了,碗口大的一个疤,有本事就折磨死他,他不说,就不说! “希望过了今晚,你还能嘴硬。” 专治各种不服,李海棠眯了眯眼,这个害得她差点落崖的许老大,等着承受她的怒火吧!他会知道,比死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恐惧感。 第243章 酷刑 夏知府为官多年,不是没见过硬骨头,但是他坚信,只要把酷刑全部上一遍,铁齿钢牙,也能撬开。 黎城的刑罚太少了,打板子,夹手指,前前后后,总共就几样。 在未被调入黎城做知府之前,他是刑部的一个小官,专门负责研究刑罚。 有些东西,例如辣椒水,顺着鼻孔往里灌,那滋味酸爽,挨得过酷刑折磨的,未必能躲过普通的辣椒水。 京都刑部的天牢,还有一处蛇窟,里面养着几百条剧毒毒蛇,犯人不交代,直接扔到蛇窟。 最开始,人被套着铁丝网笼子下去,感受四面八方黑压压地毒蛇,吐着蛇信,舔着皮肤,让人四体发麻。 这是第一关,还不张嘴,打开铁丝网,放进去毒性一般的蛇,层层递进。 据说,在大齐史上,还有个万蚁窟,那些蚂蚁全是吃人的,所到之处,寸早不生。 后来,食人蚁难养,又不适应京都气候,慢慢的都死了。 “夏大人,您可别蒙小人,小人混这口饭吃,就料想过有这么一天。” 事到如今,说别的为时已晚,许老大死猪不怕开水烫,横竖,他的罪名只有一个死字。 活了半辈子,吃喝玩乐,娇滴滴的小娘们,他没少玩弄,鸡鸭鱼肉,吃遍大齐,一点没亏到自己。 “李神医,许某说了,受人所托而已。” 许老大想通后,顿时海阔天空,他四周看一圈,眼睛落在李海棠身上,“莫非,你会武功?” 惊了的马车直奔悬崖,速度如闪电,跳车后难保不死,坠海,同样没生还的希望,他比较好奇的是,人为啥还活着,难道李神医真有神仙护体不成! 门外,一片哄闹声。 全城搜索找人阵仗闹得太大,百姓们被惊动了,一传十,十传百,深夜跑到衙门口围观。 刚刚,李海棠听见众人窃窃私语,她原想炫耀下自家野人夫君的本事,而后觉得场合不对。 思来想去,李海棠一脸高深莫测地道,“人在做,天在看。” “老天派我悬壶济世,积德行善,阎王那不收。” 李海棠一脸大义,她活着是为拯救苍生为己任,让百姓们少被伤病折磨,虽说她能力有限,但救一人,就少了一个。 门外,听诊的百姓们不禁流下感动的泪水,他们求菩萨保佑,不能治病,而李神医却可以,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他们一定要把李神医留在黎城! 李海棠一边说,一边牙疼,她发觉自己惯常打肿脸充胖子,不过是几句场面话,百姓们总当真。 性子古怪,神出鬼没的神医形象,距离她越来越远。 “许老大,本官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那些被你掳来的失踪女子,藏匿在何处?劫杀李神医,是受何人指使?” 夏知府内心煎熬,心里却希望许老大不要交代指使者,就是交代出唐氏,背后那点隐秘,也得被抹平了。 唐氏死不足惜,丑事若传扬出去,他被世人耻笑是小事儿,女儿吉祥,可是找不到好人家了。 黎城官员之子,找不到几个年貌相当的,他托同僚做媒人,想在京都给夏吉祥谋个如意郎君。 “失踪女子藏在哪里我知道,但是说不说都一样。” 许老大转身,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辰,对方得到消息,怕是早就把人转移了。 他何必多此一举,说了对自己没半分好处,家人安危还会受到威胁。 至于指使者,许老大不知情,对方用头巾蒙着脸,故意掐着嗓子说话,那声音好比鸭子叫,让人听着就心底发寒。 能出得起银钱,又提供他们具体地点,拍晕车夫的,定然是府上自己人,这事,问他作甚? “你在挑衅本官。” 夏知府见许老大不像说谎,放心些许,冰枫是个男丫鬟,此事也只有几人得知。 “您说是就是呗。” 许老大一脸无所谓,小喽啰们瑟瑟发抖,他们跟着许老大混,为一口饭吃,老大说干啥就干啥。 夏知府怒极,派衙役大刑伺候。 片刻,衙役拿来一根上面长满铁钉的棍子,对着许老大一顿打,几棍子下去,许老大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人也晕过去了。 “来人,浇一桶冷水,让人清醒!” 夏知府稳如泰山,等许老大醒来,不厌其烦地再次问道,“你说,还是不说?” 门外,百姓们早已绷住呼吸,门口挤着几千人,鸦雀无声,谁若是小声嘀咕,都会遭到众人的瞪视。 公堂上,气氛紧张而凝滞。许老大被水泼醒,仍旧咬牙支撑。 李海棠见此,问自家野人夫君,“大齐最残酷的刑罚是什么?” “大体是凌迟处死吧。” 萧陵川身上,多了一抹肃杀之感,他幽幽地开口,“把人倒挂在树上,一片一片地切,切到三千多片,还保证不死,有经验的刽子手欣赏人死前的痛苦和挣扎。” 呵呵,大齐已经很多年没用此等酷刑,上一次,还是大概二十年以前。 用刑对象,是他的父亲。 萧家在北地对抗蛮族,满门忠烈,最后却被奸臣所害,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血海深仇,太沉重了。 活着不如死去容易,萧陵川作为萧家唯一的子孙,必然要复仇。 这一天,似乎不远了。 “夫君?” 李海棠敏锐地察觉他情绪不对,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到底哪来的呢? 野人夫君有秘密,她聪明地没有追问。 李海棠想,就像她是穿越女,同样隐瞒一样,其实有些秘密,说不说不能改变什么。 “没看出来,许老大还是一条汉子。” 张如意把手放到裙摆里,揉揉发疼的屁股,龇牙咧嘴。棍棒酷刑,她知道些许。 打人以后,犯人不交代罪状,衙役用纱布,把人缠上,等对方结痂以后,暴力撕开纱布,这样,血肉全部粘在纱布上,那才叫一个惨。 眼下,时间紧迫,早点套话,解救失踪女子,就多了几分希望。蓝衣到底是不是安好?张如意的心始终悬着。 第244章 逼供! 许老大据不透露,夏知府束手无策,只好请求李海棠帮忙,他揉着额角,道,“李神医,许老大就交给你,只要人不死就好。” “好。” 李海棠的办法特别简单,让人准备一个硕大的木盆。她用刀片,在许老大手腕处,切个不深不浅的口子,把他的手,放在木盆里。 “现在,吹灭所有的油灯和火把,保持黑暗。” 李海棠指挥衙役,片刻后,大堂一片黑暗,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没来由的,众人多了紧张之感,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了。 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全靠想象。 许老大的伤口在流血,一滴,一滴,滴入木盆里,时间一长,他必然会失血过多而亡。 大堂太过安静,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血滴子落入木盆的声响,很有节奏的,一声又一声。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死亡在悄悄临近。许老大双目圆睁,他试图在黑暗中寻找什么,却看不见。 整个人,游走在黑与灰的边缘,李海棠说对了,等待死亡,等待咽气,让他格外的恐惧,肉体的折磨,完全比不了精神上的摧毁! 人的意志力被击垮,许老大再也不想煎熬,他大喊一声,“大人,我招了!” 突然之间,大堂里的灯火被点燃,盛放许老大血的木盆,才只有一个浅浅的底而已。 “你不要给我耍花招,我说过,会有一万种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海棠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不再是艳丽的花朵,而是地府周围的彼岸花,神秘莫测。 如果不是萧陵川及时赶到,她就死了,再也见不到他。 做圣母,也得有个范围,侵犯她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无论是许老大,还是幕后的主使者,都必须死! “不……不会。” 许老大颤颤巍巍地,他真是怕了李神医,以为自己能挺过酷刑的关卡,想到老母和儿女,他用自己的意志力战胜一切。 可到最后,他还是没过去那一关。 等死太漫长,尤其是处于无边的黑暗中,他脑海中出现各种画面,吓破了他的胆。 “失踪女子都是老大指使我们在周边城池掳来的良家女子,老大开了一家地下的窑子,说是窑子,其实没那么简单。” 镇定情绪后,许老大娓娓道来,几个月以前,他们组团在周围犯案,若非败露进来了,百花节那日,他们还准备在黎城掳几个美娇娘。 “老大是谁?” 连日来,周边城池一直有女子失踪,夜里,衙役们轮流值班守夜,在街上巡逻。 想不到,这群让周围城池父母官头痛的魔鬼,竟然隐藏在黎城。 “老大就是老大。” 许老大说完,见李海棠沉了面色,差点哭出来,他怕的不是夏知府,而是这位姑奶奶啊! 老大不是他,是谁,他同样没见过。许老大是小喽啰的头目,本质上,还是个喽啰。 听说,老大不是北地人,常年游走在大齐各处,靠倒卖女子发家。 “黎城城西十里地的城郊。” 根据许老大所说,背后主谋不仅仅有一处产业,在很多城池地下开了暗窑。 还是老规矩,只要有银子,玩死,玩残,全凭客人意愿。人死以后,埋在后院,上面种着花草。 花草有尸体做养料,花朵艳丽,生长极佳。 明明还不到农历八月,可黎城的百姓却觉得和数九寒冬一样冷,善良已经限制住他们的想象,那里,应该是人间炼狱吧? 如果没有李神医献策,许老大会这么快交代,百姓们对李海棠心存感激,同时越发愤慨,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买凶杀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人弄出来! “听说李神医是被夏大人请到黎城的,幕后黑手,想查出来,应该不难吧?” 许老大收钱办事,根本不打听对方隐私,知道多了死的快。 衙门里坐着去年的百花娘娘兰姨娘,她给知府做了小妾,黎城几乎无人不知。 兰姨娘迟迟没有身孕,而夏知府请了李神医,抽丝剥茧,一联想,就和府上女眷有关。 不得不说,百姓们真相了。 天色已晚,捕快和衙役们寻找失踪女子,人还没找到,案子押后再审。 知府后宅内,唐氏失神地坐在地上。 一念之差而已,不过几个时辰,她就从高处坠落云端,被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夫人,老爷只知道我是男子,却没我们偷情的证据。” 冰枫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可以死,希望唐氏活着。 多年相伴,主仆二人的感情,哪能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 他们矢口否认,唐氏好歹是正室,给夏家生儿育女,最多被关在小院里而已。 “老爷要脸面,如果我们去求小姐,此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冰枫给唐氏出谋划策,唐氏好歹是夏吉祥的娘亲,不看僧面看佛面,老爷总不会做得太绝情。 “没用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问唐氏后不后悔,她不后悔。有冰枫陪伴左右,她可以过轻松日子。 什么官家夫人,当家主母,这些她都可以不要。 当年成亲时,唐氏想要的是荣耀,夫荣妻贵,人在京都,她变得相当世俗。 彼时,夏知府还是个刑部七品芝麻官,出门交际,那些大官夫人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多年未升官,同族的姐妹们所嫁夫君早已飞黄腾达,唐氏觉得没脸面,她放弃自己男人,转头在儿子身上使劲。 此番离京,她忍受母子分离的苦楚,只为自己的孩儿能够出人头地,在京都读书,师承名儒,总比黎城这小破地方强。 “冰枫,老爷的脾气我很了解,我们怕是走到尽头了。” 唐氏所说的走到尽头,就是真的尽头。 尽管有心里准备,她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在和冰枫苟且的第一日,唐氏就买好了剧毒砒霜,现下,就放在酒水中。 她没自绝,是想见女儿夏吉祥最后一面。夫妻之间并无多少感情,唐氏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一双儿女。 第245章 绝育药 多年来,唐氏为一己之欢,忽略了女儿夏吉祥,她感到愧疚。 做娘亲的,哪有不爱自己儿女的,可是她没办法,要是让人来早晚请安,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会更大。 “求情就不必了。 ” 唐氏强硬一辈子,让她对夏知府低头,也不可能。再者,无论她如何狡辩,身边藏匿个男子,被人知晓,名声彻底坏了。 “只是因为我是男子?” 冰枫咬牙,从桌上拿了一把水果刀。 对,他是男子,夏知府才怀疑二人有收尾,但是,如果他不是男子呢? “冰枫,你要干什么?” 唐氏见他拿起尖刀,陡然提高了嗓音。 “割掉下面的玩意儿,我就是太监了。” 冰枫狠了狠心,只要能保住夫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宫里的后妃,身边也是有小太监服侍的。 “你疯了!” 伤口是新伤,一眼便可认出,再说,为什么要糟蹋自己的身子? 唐氏端起装着砒霜的酒杯,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冰枫,你若伤害自己分毫,我就马上喝下这杯毒酒。” 死不可怕,一点也不。 “夫人,您这是何苦!” 冰枫流出了眼泪,他抱住唐氏,主仆二人靠着墙根热吻,彼此吸着对方的舌头,忘乎所以。 门外,脚步声慢慢地响起。夏知府带着女儿夏吉祥,兰姨娘和一众小妾走到院中。 涉及到家丑,李海棠未参与,她相信,夏知府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唐氏但凡有点廉耻心,为颜面,都会主动自绝。人活着,不说没办法对夏知府交代,也无法对百姓交代。 “好好好!” 夏知府被屋内的一幕震惊了,拍着巴掌,一连串说出三个好字。 一对亡命鸳鸯,在他进门后,还吻个情难自禁,难舍难分。 屋内响起抽气声,小妾姨娘们捂住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高高在上的夫人,竟然当着一干人等的面行苟且之事。 夫人是不是从来没把老爷放在眼里? 众人低头不敢再看,生怕得知丑事,老爷心里有疙瘩。自从有了兰姨娘,她们不被待见,还没有子女傍身,可见以后日子多难熬。 “唐氏,你好大的胆子!” 夏知府脑门青筋暴起,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在未进门之前,他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善后,找人为唐氏顶罪。 就算不是为唐氏,为了儿女,这坏丑陋的遮羞布,不能被掀起。 夏知府提前得知冰枫是男子,在冷静后,他仍旧考虑很多。 让夏知府没想到的是,二人胆大包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密无间,简直是挑衅他作为男子的尊严! “娘亲!” 无论别人如何说,夏吉祥认为娘亲是有苦衷的,等亲眼所见,她再也说不出一句为唐氏开脱的话。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是傻子,万一爹爹不处置,默默地戴了绿帽子,会让小妾们如何看? 府上没有秘密,早晚会传扬出去,此等丑事,定会成为黎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许久之后,唐氏才和冰枫分开,二人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浓浓的情意。 恨不相逢未嫁时,唐氏想,若有来世,她不想做高门千金,只愿做一名普通的小家碧玉,再次遇见冰枫,结为夫妻,生儿育女,过平淡的小日子。 “老爷,让她们都出去吧。” 唐氏指着一众小妾,神情不悲不喜,她还有几句话,想单独说。 “你们下去。” 夏知府挥了挥衣袖,除去女儿夏吉祥,七七八八的人,瞬间退了个干净。 唐氏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即便是到生死关头,她的头发依然梳理得一丝不苟。 每日,冰枫给她梳头,上妆,他知道她最喜欢口脂的颜色,头饰,甚至是衣衫料子,他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用在她身上。 现在,二人一起上路,路上有人作伴,也不会孤单。 “唐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夫妻多年,夏知府突然发现,竟然从未了解过她,问出这句话,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老爷,我不想狡辩,你想的那些,全部发生过。” 唐氏承认得很痛快,如若不是李神医上门,她慌了神,出银子买凶杀人,或许不用这么快败露。 夏知府很想问一句,他到底哪点对不起唐氏。后宅虽有几个小妾,却谁也没超越她的地位。 来到黎城,府上交给兰姨娘打理,下人们最敬重的还是唐氏。 地位,荣耀,他都给了。以前再忙,初一十五,他都会来这边坐坐,是唐氏本性淫荡,在后宅藏了个小白脸。 “现在讨论孰是孰非,没有任何意义。” 唐氏的五官非常美,若是经常笑,应该是有生气的美人。可惜,她的表情淡漠,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静道,“我走了,最放不下一双儿女。尤其是吉祥,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 “娘,不要啊!” 夏吉祥跪倒在地,抱着唐氏的双腿,哭喊出声,“娘,你千万别想不开,呜呜……” 母女连心,虽说娘亲不喜欢自己,夏吉祥还是不希望唐氏死,那么她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表姐张如意总是在她面前念叨,没有娘亲的女子,是很可怜的。 她不想让爹爹续弦,那人会占了娘亲的地位,生出的孩儿同样是嫡出,她就不是家里唯一的大小姐。 “唐氏,吉祥是我女儿,我自会为她谋划。” 夏知府紧紧地盯着唐氏的眼睛,开口道,“我只想问你,后宅这么多年,没一点动静,到底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只有一双嫡出的儿女,很反常,他不相信和唐氏无关。 “是。” 唐氏站起身,突然咯咯地笑出声。 就在这一刹那,犹如百花齐放,整个屋子都亮堂了。 “我给那些贱货们下过绝育药。” 唐氏说得坦然,低贱的庶子庶女,凭什么和她的儿女抢东西?药是在京都委托关系采买,万分隐秘,现下所剩无几,唯一遗憾的是,没来得及给兰姨娘用。 第246章 黑市 “你……” 夏知府指点着唐氏,用手捂住心口,他感觉喉咙腥甜,生生咽下一口血。 “李神医一眼看出冰枫是男子,想必也会有所察觉,还不如我主动坦白。” 唐氏见女儿夏吉祥张着嘴,一脸的不敢置信,苦笑了下,她这么做,都是为儿女着想。 作为后宅主母,哪可能没一点手段?她出嫁之前,有一两年的时间,学习的无非是如何讨男人欢心,整治不听话的小妾。 作为大家闺秀,勾搭男子的手段,不必青楼的姐儿少多少。 唐氏反省自己,没做到为人母的责任,没有好好教导吉祥。 女儿单纯,不谙世事,只希望,吉祥能嫁到门第差不多的人家,至少娘家能庇护她。 “好了,要说的就这么多,上路也要找个良辰吉时呢。” 其实最好的日子是八月初一,眼下刚刚过了子时正,唐氏看了看沙漏,举起酒杯,和冰枫喝了交杯酒。 一杯酒下肚,二人七窍流血,当即气绝身亡。 后院有了消息,李海棠那边很快得知,知府夫人买凶杀人,虽说最后自己平安无恙,到底是膈应,她收拾了包裹,想要搬出去。 “海棠,是我对不起你,若咱们不来黎城,就没这么多事。” 张如意后悔不跌,几次三番的死里逃生,惊心动魄,而今她好好的在后宅,蓝衣仍旧不知所踪。 按照许老大所交代的,捕快们全城搜捕,很可惜对方得到风声,人去屋空。 捕快们在地牢内,找到一个大池子,里面还有一具被划花了脸的女尸,而后院的花草下,同样挖出两具尸体。 “如意,这和你无关。” 李海棠摇摇头,出门之前,谁也无法预知凶险,只能说命里注定有此一劫,她不怨任何人。 “唉。” 张如意说完,也回房打了个包袱,舅母唐氏和冰枫一死,府上还得收拾烂摊子,这个时候,她也不好留下了。 表妹吉祥注定要伤心,然而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慰,还不如先远着些,让夏吉祥自己想清楚。 夜深人不静,八月初一,注定是个不眠夜。 街道上,衙役和捕快们在街道上巡逻,手中的火把,如一条长长的火舌。 家家户户点着油灯,透过高丽纸,可见里面人影晃动。 原来,黎城内,隐藏着魔窟,那些可怜的失踪女子,在地狱中的夹缝中求生,如此的血腥。 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他们感到后怕,希望那伙人被早日捉拿归案。 “咱们去哪?” 出了知府后宅,张如意左看右看,她扭了脚踝,手里拄一根柴火棍子,卢元卿在一旁搀扶着。 八月初一百花节,黎城人满为患,尤其现在已经入夜,想找个条件好些的客栈,怕是难了。 “我有这个。” 李海棠从袖兜掏出一串钥匙。季秋在黎城有产业,不仅仅是酒庄,还有一套小院子。 小院在百姓的城区,周围都是做生意的小摊贩,环境清幽。 “我们先在季秋家住下,停留一段时日。” 许老大的口供,引发惊天大案,失踪女子下落成谜,幕后黑手,所暴露出的东西,让见过大风大浪的李海棠掉了下巴。 在现代,连环杀人,高智商犯罪,无论多惊悚的,多血腥的,李海棠都有耳闻,她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还有很多,普通百姓穷其一生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萧陵川打了热水,帮着自家娘子擦洗身子。 大齐有一个地方,叫黑市。在黑市,只要你有钱,就能换来任何东西。 到过黑市的人,也无法形容这个庞大的地下交易城。 “黑市?” 李海棠僵了僵嘴角,这个她也听说过,现代有手机换肾的,还有新闻报道说,专门有一伙人,把少男少女骗到宾馆,用药麻醉,等你醒来,发觉自己的肾没了。 那些肾脏,最后流入到黑市,高价对外售卖。 不成想,大齐同样有类似的场所。 “几年前,我曾经在走镖兄弟的引荐下,进入过黑市。” 黑市存在于每个城池,或许一家看起来不显眼的酒楼,布庄,就是通往黑市的通道。 “也是,不靠人指引,我们也找不到啊。” 李海棠被吸引,催促野人夫君继续说下去。 “其实没有想象的神秘。” 盆里的水稍微有点凉,萧陵川在盆里加了热水,用柔软的布巾,擦洗自家娘子的胸口。 平日引人遐思的动作,此刻他却做得波澜不惊。李海棠受到惊吓,他得好好地安抚。 说些奇闻,转移她的注意力,萧陵川发觉,她的身子都没那么紧绷了。 他想给她一片净土,奈何总有那些人,一直用各种办法,见证世间的黑暗与残忍。 “夫君,我还好。” 正是因为有黑暗,阳光透过乌云,照在身上,才有温暖的感觉。 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死角,而李海棠相信,邪不压正,世间自有公道。 手下的动作不停,萧陵川说起自己的经历。几年前,他被兄弟带到一家酒楼,正是用膳的时间,一楼大堂宾客满座,而他被领入二层,从一个角门下楼,通过一条密道。 密道口有人看守,进入黑市,必须给五十两银子的入门钱,对方则提供一件黑斗篷,还有银色的面具。 黑市是一座地下城,或许隐藏在山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同样有朝阳,有落日。 “黑市有百姓居住地,有街道酒楼,更多的是一间间神秘的铺子。” 所谓神秘,因为其门口不挂招牌,进门询问,或许有你想要的。 人口买卖,古董交易,买凶杀人,古怪药物,一切的一切。 “如果你出得起价钱,哪怕是皇宫内的珠宝,对方同样有办法偷盗。” 萧陵川解释,黑市庞大到你无法想象,至今为止,无法打听黑市的主人,这是禁忌。 “富可敌国?” 李海棠琢磨,如果她是统治者,一定睡不着觉了。 “应该。” 黑市到底是什么年月存在的,无人得知,到底和那个位置有没有联系,同样是谜团。每年,黑市入口都会变动,他在几年以前去过,那里怕是不存在了。 第247章 找乐子 身体超负荷,李海棠这一觉,从天明时分,睡到日落。 今日是八月初一,黎城一年一度的百花节。 无论有多么惊悚的事情发生,都抵挡不了百姓们对于百花节的热情。 天刚暗下来,大街小巷,挤满了人,大概是能走路的,全部出门过节祈福。 道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挂着几盏花灯。花灯四周点缀着百花图,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海棠,你肯定想不到,这些都是百姓们自己做的。” 每年百花节之前,衙门派人在闹市设立个地点收灯,登记编号和姓名,若是被人看上买下来,就会得到一笔钱财。 百姓们挖空心思,有人不会作画,就用花瓣粘贴出花朵,上面加上蝴蝶的标本。 “真好看,我更喜欢火红色的玫瑰花。” 李海棠对玫瑰情有独钟,在路上,特地买朵红花戴。用她的话说,冲喜,去去自己身上的晦气。 “百花饼啊,黎城第一家!” “花果茶,赠送竹筒!” 这一天,商家为赚银子,同样绞尽脑汁。吉时未到,百花娘娘的花车还没出来,百姓们欢喜地逛街,买点喜欢的小玩意。 “如意,有点不妙啊。” 前面有个小摊贩,卖红手绳,卢元卿看到红手绳上挂着个银质的小兔子,觉得分外新奇,想送给自家娘子做礼物。 他正在挑选中,就被一个羞羞答答的小娘子围上来,对方塞给他一个荷包。 “这……” 卢袁卿瞪眼,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有用帕子遮脸的小女子主动搭话,“郎君,可否定亲?” “卢二愣子!” 经过李海棠提示,张如意捕捉到这一幕,她气得如河东狮,大吼一声。 好啊,这些不要脸的,竟然勾搭她男人! “哎呦呦,海棠啊,我脚又扭了!” 刚才太过激动,张大小姐喝了一碗飞醋,早已把习俗忘光,她一跺脚,刚好扭到伤处。 黎城什么狗屁习俗!她要在卢二愣子身后挂牌,“此人有主了!” “娘子息怒。” 被女子调戏,卢元卿没太多经验,因此听从张如意的要求,老实的要求卖花灯的摊主写了一块木板,挂在脖子上。 “如意,那个……我还没吃饭,我先和夫君去找点吃的。” 李海棠不忍直视,卢元卿有一种死囚挂牌游街的既视感,她突然不想和二人一起丢人现眼。 于是,随便找个借口,李海棠拉着萧陵川溜了。 黎城出工匠,珠宝首饰,多以花朵为形状打造,独具匠心,就是小摊上,也有能入眼的首饰。 “娘子,前面有一处珠宝铺子。” 李海棠嘴里咬着椒盐小土豆,被上面的辣椒辣到吐舌头,她顺着萧陵川指的方向看,有一家叫凤祥珠宝。 龙凤呈祥,好寓意! “可是,我还有很多首饰啊,你送的还没戴过一遍。” 李海棠对纯手工打造的首饰,总有莫名的崇拜感。 这年头,动辄用真金白银打造首饰,还是实心的,太沉了。 难以想象,那些富贵夫人,满头珠翠,顶着几斤重的首饰晃悠,颈椎不会超负荷吗? “不怕多,一年有那么多天,日日换新。” 李海棠嘴上说不要,还是被萧陵川带进门采买一番,临出门,伙计客客气气的把二人送出来,真是大主顾啊! 买买买之后,抑郁的情绪得到纾解,李海棠暂时不想那么多用不着的,安心等待百花娘娘的花车,她要祈福。 “距离良辰吉时还有一个时辰,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啊!” 在前方有一个高台,高台内有几间类似更衣室的小木屋,前面有一块帘子遮挡。 商家正在吆喝,因为玩法新奇,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围观。 “游戏游戏,大齐仅此一家!” 老板想出个好玩的点子,他这里有一百位女子,都在后台不远处等待,登台的夫妻,只需要给十个铜板。 “伙计,到底怎么玩,你说清楚点!” 不是飞镖,耍猴,胸口碎大石,而是玩辨认,考察你的眼力和默契! 简单来说,参与者必须是一对夫妻。 小娘子进入到后台,然后和他们的人换一样的衣衫,鞋子,首饰,并且遮脸出镜。 到时候,将有一模一样十几个女子一起出来。 身高,胖瘦,差距不大,穿着相同,夫君在其中辨认自家娘子。 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输了,就得接受惩罚。 惩罚的方式有三种,第一种,生吃螃蟹,不用吃外壳,但是里面的也足够难以下咽的。 第二种惩罚方式,口吞大辣椒,那滋味有多么特别,相信众人都明白。 第三种同样恶搞,淋冰桶挑战。 夏秋之间,不冷,但是水淋淋的到街上走一圈,也是丢人啊! “若是辨认出,有什么奖励?” 有人提出疑问,十文钱,若是换来的东西超值,倒是可以考虑试试,毕竟,瞎蒙的机会也很小的。 “若能在一炷短香内认出,奖励天香楼海鲜席面一桌!” 天香楼啊,那是和百香居齐名的,黎城最好的酒楼之一。 入门者非富即贵,没个十两八两的,都得被轰出来。 可见,条件相当诱惑了。 “我们东家就是天香楼的大公子,为给大家找点乐子,想出的点子!” 负责摊位的人大喊,唉,他们掌柜的公子,去刘家上门提亲,想要迎娶刘仙儿小姐,被对方拒绝了。 于是,公子很抑郁,想出个主意,报复百姓们,能拆散一对是一对。 言谈间,已经有夫妻上台,男子左看右看,犹豫不决,最后指着其中的一个,叫了声,“娘子。” 脸上的盖头被掀开,她娘子正在旁边站着,面色铁青。 “啧啧,枕边人你都认不出,活该被惩罚!” 台下,百姓们看热闹还要起哄,他们主要想看,男子选择什么样的惩罚方式。 “我选……冰桶。” 男子闭眼,做视死如归状,他家就在不远处,回家换衣衫,一来一回,能赶上百花娘娘的花车。 哗啦一桶冰水下去,男子当即变成落汤鸡,不仅仅是百姓们拍手大笑,笑得最开心的,是他的娘子。这下,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不少夫妻跃跃欲试,场面沸腾了。 第248章 再来一次! 夜风杂糅着百花的清香,空中繁星点点。黎城的大街小巷,处处是黑压压地人,百姓们为参加百花节,拿出过年都舍不得穿的新衣衫,满面喜气。 人群中,有人被踩了一脚,踩脚的和被踩的相互见礼,相视一笑,擦肩而过。 没人发脾气,没有叫骂的哄闹声,气氛和谐而美好。 这边,天香楼公子搭建的台子,因为新奇而围拢越来越多的百姓。 “我看,找人也是有诀窍啊,我家娘子脚大。” 众人议论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天香楼的席面,能容纳个十人八人的,若是得奖了,叫上亲戚朋友庆祝,还能炫耀一番,有面子! “你那是啥眼神,你没看见那裙子长,只能露出脚面?” 旁边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清一色红色裙装的女子,通过手脚,辨认不出来。 刚才上台的一对小夫妻,小娘子的脖子上有黑痣,按理说可以作弊,奈何东家更精明 ,直接让人装扮成新娘子,火红的衣裙,蒙上了盖头。 目前为止,上去七八对,下来各自翻白眼,获得惩罚的难兄难弟们,下台交流到底是生吃螃蟹好还是口吞大辣椒更让人能接受。 “可别啊,那位仁兄,刚吞完大辣椒,就成了香肠嘴。” 李海棠靠在萧陵川身侧,乐不可支。天香楼家的公子也是个逗比,看看这些参与的夫妻,上台之前,一个个你侬我侬,柔情蜜意。 下台后,佳偶变为怨偶,相互瞪着乌鸡眼。 “嘿嘿。” 刚下台的粉衣小娘子,她夫君在台上满面痛苦地生吃螃蟹,悲催的是,螃蟹还没死,他的脸被前面两个钳子夹住了,面色扭曲。 小娘子面上毫无担心之色,喜滋滋地看着这一幕。 “小姐姐,你夫君接受惩罚,你好像很开心。” 李海棠疑惑,十几个差不多的人,没有标志性的特征,比大家来找茬的游戏还难些,认错人应该理解。 “那是,我就知道他得认错。” 粉衣小娘子一脸得意,明明知道这个结果,却还要肉痛花十个铜板,就是想教训一下她夫君。 “哼,我家邻居新搬来个小寡妇,他竟然好心地给寡妇挑水,这瓜田李下的,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必须给他点教训。” 粉衣小娘子和婆婆一起住,还未分家,平日里装贤惠媳妇儿,心里却记仇,一笔一笔的,总有清算的时候。 临走前,她还给李海棠支招,“咱们女子就得这样,在外给男人留脸面,但是有机会,见缝插针,一定得出了这口气!” 所以,被得罪了,认字的记在小本子上,不认字的,只能靠脑子了。 “夫君,我有小本子。” 李海棠哭笑不得,她的本子记录的多半是生意上收入和支出,偶尔有些药理,药方之类,剩下的就是大日子,当做备忘录。 “娘子,你不用给我留脸面。” 萧陵川板着脸,但是眼底深处的笑意出卖了他。 他不喜哗众取宠,此刻却有了上台的冲动。 “那我们也试试好了。” 李海棠顺了顺胸口,发觉自己竟然有点紧张。 交了十个铜板,她被人带入后台更衣室,一个大娘打量她以后,叫了十几个等候的女子。 “这小娘子胸大屁股大,身段太好了,你们就穿宽松的袍子。” 大娘前后指挥,李海棠换了一套水蓝色的宽松长袍,她很想问一句,哪里来的戏服,宽宽大大的。 等众人换好衣衫,大娘又安排了出场次序,李海棠被夹在中间,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台下,继续哄闹,张如意和卢元卿跟随人潮,被挤在看台底下。 就在一个呼吸间,十几个一样衣衫的小娘子鱼贯而出,站成一排,而萧陵川,正在对面不远处。 “夫君,你看看,哪个是海棠?” 张如意看了半晌,最后摇摇头,一模一样,她眼睛成蚊香状。要她说,只能靠蒙,蒙对了就能得一桌席面。 “认不出。” 卢元卿摇头,他看萧陵川正向对面走,似乎是胸有成竹。 “那我上台,你能认出我吗?” 张如意很想问,彼此在人潮中,能够认出对方,这种感觉,想想就很激动。 那说明什么?熟悉,用心,有感情。 “能。” 卢元卿想也不想地回道,“你是特别的。” 张如意心花怒放,讲真,和卢二愣子成亲以来,他还没有这么直白的说过情话,让她听到后,红了脸颊,心跳加速。 微风浮动,花香沁鼻,如此的让人迷醉。 “那我哪里特别?” 张如意双手捂住滚烫的面颊,期待地问自家夫君,“让你在人群中多看一眼,就能认出我的特别。” “你瘸了啊。” 卢元卿正在看热闹,不经过大脑,想也不想地回道。 张如意脸色更红了,这次是气的,她仿佛听见周围有人偷笑,丢人,丢到大街上来了! 她举起手中的拐杖,正准备对卢二愣子行凶,就在刹那,周围突然爆发一声惊叫,“天啊,认出来了!” “怎么可能?” 张如意顾不得打人,借着灯光向上看,萧陵川已经走到李海棠的位置,亲手掀起了盖头。 花灯下,李海棠手心都湿润了,她刚刚很怕自家夫君走到别人身前去,叫出那一句娘子。 “认出来了?” 天香楼的公子宋墨在看台一旁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明明己方做的很严谨,对方是如何辨认出来的? 他看的明白,傻大儿才走一半的路,当即停下来,后面那几位女子都没看,准确地辨认他娘子。 正因为这样,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瞧瞧,两个人对视,柔情似水,这让宋墨很不爽。 自己派人到刘家求亲,媒人吃个闭门羹,刘仙儿今晚做了百花娘娘,说不得被达官贵人看上,以后更没他什么事了。 不行,认出来,也不能就这么走了,继续加大筹码,他就不相信,认出第一次,还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宋墨示意家里的下人,在台下鼓动百姓们的情绪,再来一次! 第249章 闻香识人 宋家的下人机灵,见大公子面有菜色,点点头,挤到人群中间,呼喊道,“啧啧,大伙儿都看见了,那大个儿走到中间,就认出了他娘子,莫不是作弊了?” “对对,咋可能啊,俺走了两三圈,都没找对人呢!” 口吞大辣椒的香肠嘴不服气,大家都没找对,他回去还能对自家娘子交代,可现在情况变了。 “可我咋看不出来作弊呢?” 有人提出质疑,或许,或许是人家运气好,蒙对了而已。 “你傻吧?” 大个儿只走到一半,就在他娘子的位置停下来,若说是蒙对了,也该筛选一下。 “对,对。” 有人煽动情绪,百姓们跟着呼喊,再来一次! “既然如此,二位不如就耽搁一点时间如何?” 距离良辰还有半个时辰左右,时间上是够用的。宋墨主动站出来,对众人解释。 天香楼不赖账,送二人的海鲜席面作数,若是再有一次辨认出,他会加大筹码。 “咱们天香楼不仅仅有海鲜,还有天香粉,就送给二人一罐子天香粉!” 宋墨一喊,百姓们当即沸腾了。天香楼之所以和百香居齐名,成为黎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就是因为祖传的秘方,天香粉。 有豪富人家,重金求得,却被拒绝,此次,少东家宋墨拿出一罐子作为嘉奖,绝对的大手笔。 “对啊,自己不吃,还能卖给百香居,他们一直想要研究天香粉的配方呢!” 人群中有人出主意,不花银子,再来一次,只有好处,没坏处,大不了,认不出就口吞大辣椒呗! “哎呀,天香粉千金难求,是不是得加重点惩罚力度啊!” 见自家公子摆出手势,下人又在台下呐喊,他抹了抹汗,做个下人也是难,他咋觉得自己那么欠呢! “对对对,认不出加重惩罚!” 百姓们挥舞着手臂,很是激动,卢二愣子见此,双手放在嘴边,做扩音状,“认不出的绕着看台裸奔一圈儿!” 张如意指着卢元卿,愣住半晌,才道,“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卢二愣子!” 卢元卿勾唇,心里爽,他除了读书,没一样能比得过萧陵川,他本以为自己有才学,在见到萧陵川的书法后,深受打击。 有机会让对方吃瘪,卢二愣子不介意做一把拖后腿的猪队友。 “好吧,裸奔不太符合礼仪,就留个底裤好了。” 宋墨点点头,很满意。认不出来人,两口子肯定要闹上一闹,这样才能安慰他受伤的心。 “夫君,可以吗?” 李海棠微笑,对着下面挥挥手,等她走到看台边上,面容更加清晰。 “李神医,是李神医!” 有百姓堵在衙门口听审,见到李海棠的真容,不断地挥舞着手帕,“啊啊啊,李神医,看到我,我在这里!” “李神医,我很崇拜您!” 台下,又一阵欢呼。 宋墨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不过是搭台报复社会,这也能招来个神医。 李海棠的事迹,火遍黎城。这不,神医刚来,就让知府破获失踪女子的大案。 眼下,只剩下找人了。 见识过大场面,李海棠比较镇定,她还不等转身,看台上,激动的百姓们开始扔东西,荷包,绢花,花朵,铺满了一层。 听说有李神医加入,越来越多的大军正在赶来。 “娘子,去换衣衫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不用特地询问,想要说的话,都在眼神中表达。 人气旺,有时候也很头疼,李海棠决定,一会儿下台,先买一张面具戴。 后台,她在大娘的要求下,换了一身粉色镶嵌着花朵的衣裙, 裙摆层层叠叠,缀满绢花。 “这是我们公子亲手设计,做了十几套,就为送给刘仙儿小姐。” 大娘替李海棠换衣,说起自家公子,唉声叹气。 宋墨是宋家的独苗,早年风流,有过不少小妾,而后在某天,遇见刘仙儿,惊为天人,小妾全部送走了,他为等刘仙儿及笄,足足等了四五年。 年年上门求亲,用各种办法,想要打动美人,奈何刘家老爷说,想把小女多留两年。 今年百花街,刘仙儿当选百花娘娘,怕是在一年之内,要商议婚事了。 可怜自家公子,一颗真心,非刘仙儿不娶,到现在还打着光棍,让老爷愁白头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言谈中,李海棠已经换好衣裙。那宋公子馊主意多,却有点设计的天分,一套衣裙,繁复,却又不花哨,类似现代的礼服。 能穿到这般的裙子,到看台上走一圈儿,有点走秀,时装表演的感觉。 这次上台,李海棠被移动在最末尾的位置,而跟上来的,也不是十几个人,足足有二十五人。 众人一字排开,由于同款的裙子有限,中间穿插别的花样,颜色,众人,蒙着脸,一出现,让人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衫裙!” 张如意抱住卢元卿的胳膊,仍旧看不出谁是李海棠。 “看萧兄的表现。” 卢元卿老神在在,这么多人,辨认难度越发大了,看来天香粉拿不到,萧陵川还得当众裸奔。 高台上,短香开始燃烧,萧陵川从一头迈着步子向前。 乱花渐欲迷人眼,但是他眼中却很清明,娘子还在前方。 终于,他从开始走到最后位置,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拉着李海棠的手,声音铿锵有力,“娘子。” 不服不行,这下,场面更加火热,就连宋墨也不得不承认,人潮中,一眼辨认,夫妻俩的感情相当好。 他给二人颁发了玉佩,凭借玉佩去天香楼兑换奖品,而台下所有的百姓,都可作为见证人,天香楼绝不会赖账! “夫君,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李海棠很好奇,她知道,夫君靠的未必的眼睛。 很多人和事,都可能被表象蒙骗,但是用心看一切,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很简单,闻香识人。”萧陵川回答简洁有力,他娘子身上,有类似于瓜果混杂草药的特殊香气。 第250章 拆福袋 华灯初上,良辰吉时已到,李海棠戴着面具,和野人夫君混迹在人群中,等候百花娘娘的撒福袋。 旁边跟着张如意和卢元卿,这二人在他们下台就跟上去,甩都甩不开。 黎城是个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有南北大街,而刘仙儿所在的花车,会从南到北行进。 人头攒动,众人相互问好,说着吉利话,等待百花娘娘的到来。 “听说今年刘小姐当选百花娘娘,百香居也出了大力气的!” 往年福袋的礼品多是针头线脑,日常用品,今年则不同,有大奖。 最幸运的人,所得是一套宅院。 “这么大手笔?” 之前是传闻,有人提起,周围的人立刻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丈母娘姐姐的侄子的堂哥,在百香居做伙计,百香居可是花不少银子呢。” 女儿当选百花娘娘,百香居的东家刘老爷为支持女儿,比往年多投入千两银子。 “你们也知道,天香楼的少东家,对刘仙儿小姐一往情深,这不,也出了不少东西。” 宋墨中意刘仙儿,在黎城不是秘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两家在生意上处于竞争地位,百姓们猜测,刘老爷不会把刘仙儿嫁到宋家。 “刘老爷就这么一位千金,疼到骨子里,将来说不定要招上门女婿。” 偌大的产业,总得有人继承,何况,刘仙儿天人之姿,得是什么样的才俊才能配得上。 黎城第一美人,百姓们都希望她有个好归宿。 “海棠,要是把刘小姐放到京城,同样是个大美人。” 张如意见多识广,京城有四美,刘仙儿的容貌并不比四美差,目前,能超过她的,只有小桃红。 “美是美,身份低了些。” 平民家出美人,很可能不是喜事。没有权势,说不得就被恶霸强了。 兰姨娘就是个例子,上届百花娘娘,聪明貌美,最后也逃不开命运,给舅舅夏知府做了个小妾。 道理的确是这样的道理,李海棠摸摸自己的脸,她要是不逃婚,此刻还不一定在哪里呢。 花车还没过来,百姓们对福袋热议,抢福袋有规则,谁捡到的就是谁的,不用抢。 若是有人抢,被众人举报,得吃十天的牢饭。 福袋里面多半是空的,有红纸做的,有荷包做的。 “你们是外来的吧,福袋里面的小纸片会写你所得的奖品。” 可能是一个铜板,一盒针线,一朵绢花,上面都有小图标。 百姓们多是不认识字,用图案代替,众人都能看明白。 “快看啊,百花娘娘来了!” 百姓们自动站在街道两侧,中间,缓慢地走过来一支花队。 前方有衙役开路,后面跟着十六名妙龄女子,围着花车前进,而高头大马拉着的花车内,坐着百花娘娘刘仙儿。 刘仙儿穿着一身鲜绿色的衣裙,袖口如荷叶,层层叠叠,衣裙勾勒出她美妙的身段。 花车四周,均为百花做点缀,四面透风,人们在各个角落,都能看到百花娘娘。 “百花娘娘,撒福袋了!” “保佑我,中大奖,我要祈福!” 人中开始躁动不安,众人眼睛紧盯着花车的方向,主意刘仙儿的动作。 刘仙儿轻纱遮面,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她头上带着纯白色的花环,眉目平和,让人有安宁之感。 李海棠想,此等美貌,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这样的美人,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去。 “万事如意,红红火火。” 每隔一段路,刘仙儿就撒出一部分福袋,她的声音清脆,如山间的清泉,直入人心底,清冽,甘甜。 李海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舒服的声音,同性相斥,她都难免对刘仙儿有好感。 “海棠,我拿到了福袋!” 一阵福袋雨,百姓们纷纷弯下腰,李海棠也张如意眼疾手快,一人一个。 “快快拆开,看看我们拿的都是什么。” 张如意把红纸撬开一个小缝儿,皱着眉头,正对上面的东西纠结。 “小娘子,你运气不错啊,得到沈记布庄的一套衣裙。” 福袋中奖几率不高,不少人拿到的都是空的,李海棠算是周围的头一份儿。 沈记布庄同样是黎城老字号,主营成衣布料,能得到一套衣裙,运气相当不错了。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李海棠和众人抱拳,接受祝福,百花节,是祈福的日子,但愿自己被幸运之神眷顾,不要再倒霉了。 “如意,你也有奖品?” 花车继续向前方行进,然而百姓们还不愿意散去,有好事之人围着张如意,很想得知她是不是中大奖了。 “有是有。” 张如意咬牙,摊开纸张,旁边的大叔看一眼,嘿嘿一笑,“哎呦,这位小娘子是个有福之人,有口福啊!” “得到啥了?” 口福,莫不是上等的席面? “王记大肉包子一个!” 公布福袋之后,周围百姓发出善意地笑声,而张如意捏捏自己的脸蛋,成亲以后,体重直线上涨,她祈福得到个肉包子,不能预示自己未来将成为包子吧? “不会,娘子你放心,你最多是个棒槌!” 这话,卢元卿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他和萧陵川,没接到福袋,有总比没有好。 刘仙儿所在的花车,就在前方不远处,而就在此时,场面突然发生了变故。 胡同内,突然冲出一辆马车,朝着刘仙儿所在的花车而去。 “刘仙儿,就凭你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配当百花娘娘?” 马车车窗打开,坐着一位小姐,那小姐眼睛红肿,大声叫喊,而她的马似乎受到惊吓,在街道上狂奔。 马蹄子踢伤了路人,直奔刘仙儿而去。 眼瞅着,马车撞上花车,花车四周都是木头架子,根本没任何保护措施,刘仙儿凶多吉少。 就在一瞬间,从人群中跑出个黑衣男子,他上前抱住刘仙儿,用自己的身子做抵挡,把人护在身侧。 撞击的瞬间,花车散了,男子也被撞飞到墙上,又滚落在地。 “是百香居的少东家,宋墨!”有人看清楚来人的面貌,大惊,此番撞击,人还有活路吗? 第251章 变故 好好的百花节,纷乱不堪。 刘仙儿也受了伤,在地上爬了几步,来到宋墨身侧,她用帕子擦他嘴角的血迹,流泪道,“你这是何苦?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我都……知道,你的秘密。” 宋墨摇摇头,值得的,即便是知道,他还要娶她,若是她一辈子不嫁人,他就一辈子不娶。 “你知道?” 刘仙儿哆嗦了下,眼神露出一抹痛苦,她四处求救,希望能找郎中给宋墨看看。 李神医,对,李神医来到黎城了,他一定会平安无事。 “若我还能活着,希望,你能嫁给我。” 宋墨说得情深意切,其实,他也是在刚刚得知这个秘密。 一刻钟以前,他表妹,也就是马车上的女子顾婉找到他,告诉他,刘仙儿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顾婉和刘仙儿,夏吉祥一起参加了百花娘娘的决选,最后关头,她被刷下来了。 顾婉不服,她家条件不差,她同样貌美,最重要的是心系表哥宋墨。 二人小时候有口头上的娃娃亲,宋墨自从见过刘仙儿,一颗心就放在刘仙儿身上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为出一口气,顾婉参选百花娘娘,赶巧的和刘仙儿撞到一起。 她气个半死,而后花重金,买通刘家的下人,刘仙儿的奶娘,得到惊天隐秘! 刘仙儿之所以被养在深闺,及笄后还不定亲,是因为,她是不男不女的妖怪! 身上不仅仅有女人的那套物件,还有男子的,是个双性人! 此等妖孽,如何能做为万民祈福的百花娘娘!顾婉怒了,但是她聪明的没有提前说出来,而是策划这一天,搅了百花节。 从此,黎城第一美人,刘仙儿小姐,将成为人人喊打的妖怪,过街老鼠,哈哈,痛快! “我……” 刘仙儿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女子,记事起,才得知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爹爹要养她一辈子,她不打算嫁人的。 隐秘事,被宋墨知晓,他竟然不嫌弃,是真心的吗? 可惜,刘仙儿还没等给出回复,宋墨喷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让开,大家让让,先别围着。” 无奈之下,李海棠扔了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有百姓认识她,特地为她让出道路,有人受重伤,必须第一时间抢救! 李海棠给宋墨把脉,撞击太严重了,可能有点内脏出血的状况,但是没生命危险。 “李神医,求您救救他。” 刘仙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李海棠递过去一块手帕,心里却想,人美就是占便宜,连她是女子,都免不了心动,多了几分怜悯。 危急关头,宋墨挺身而出,也就是二人幸运,马车是侧面撞击了花车,不然焉有命在! 不是作秀,看来,宋公子对刘仙儿一片深情不假。 “放心吧,暂时死不了,只是晕过去了。” 李海棠拍了拍手,站起身,等下必须平躺着把人抬走,宋墨伤势不轻,之后要静养一段日子。 宋墨的腿骨错位,得找经验的郎中帮忙正骨。 宋家的下人就在一旁,看到那一幕,差点吓破胆。 “李神医,请您上马车,我们公子是家里的独苗,千万不能有事,稳妥起见,,需要您帮忙救治。” 情况紧急,宋家的下人不多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辆马车,几人合力,把宋墨抬上车。 一路向南,还不等走出半刻钟,马车停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回事?” 等了一会儿,李海棠听见前方嘈杂的喊声,问前面的车夫,“是不是还有人受伤了?” 刚刚闹哄哄,定然有人躲闪不及,受到波及。 “??李神医,顾小姐马车惊了,前面到处都是百姓,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咱们的马车过不去了。” 下??人擦了擦汗,对着前方围着的人吆喝,百姓们无动于衷。 “李神医,马车上的是李神医,麻烦乡亲们让让啊!” 伤员太多,都是小伤,他家公子比较严重,需要马上诊治,希望众人通融一下。 听说神医在,百姓们唉声叹气,神医也能不能在阎王手里救活一个死人啊。 人群越来越多,却无人让路。 宋家下人着急,下车去打听情况。 等?了片刻,他终于从推搡着人群走出来,衣衫凌乱,衣领处的扣子没了,形容狼狈,也顾不得了。 “?李神医,前面出了事故,一个有身子的妇人被马蹄子踩到脑袋,不知道咋的昏迷不醒,一旁就有郎中在,说人没气了。” 下??人一脸不忍,百花节,明明是祈福的好日子,良辰吉日,闹出了人命。 而闹出乱子的,正是表小姐,他作为宋家下人,都跟着没脸儿。 顾婉正在气头上,乱扔茶盏,碎瓷片飞出马车外,那妇人的不但被马蹄子踩到了头,而且头部刚好碰在碎瓷片上。 事?发后,顾婉口出狂言,这件事,不怪她,要怪就怪刘仙儿,不男不女,还想当百花娘娘! 再者,人死了就死了,要多少银子她都赔得起,不就是死个小老百姓,值得大惊小怪么。 于????是,在此等嚣张态度下,顾婉的马被人用柴刀砍死,愤怒的百姓们包围了人。 此番,被无辜牵连的妇人是个孕妇,如今已经有九个多月的身孕,这几天就是预产期,结果一尸两命。 李??海棠还不等听完事情始末,她神情严肃,道“夫君,快带着我过去,快!” “那妇人不是死了吗,难道李神医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可惜,人已经断气,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也挽回不了这个结局。 妇人的头被马蹄子践踏,上面还有血迹,肯定是没任何活路,不用为难神医,神仙来了也不行。 虽??然,顾婉非有意加害,可事后竟然这个态度,两条人命,在她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百????姓们心里堵,他们虽然是穷苦人,没有背景,可生命只有一次,谁不珍惜!那个妇人马上要生产,要总娘的人,突然一尸两命,将心比心,家人是何等的悲痛啊。 第252章 拯救 李海棠没有心情说无用的话,她快步来到事发地,产妇被马蹄子踢到后,昏迷了会儿,刚刚咽气,身体还热着。 她的头部有一小滩血迹,家人用帕子擦了她脸颊上的血,如睡着了一般。 “????快,宋家小哥儿,快帮忙挂上帘幕!” 马车上有帘子,李海棠全部扯下来,时间紧迫,她只能竭尽所能,抢救妇人肚子里的孩子。 李??海棠蹲下身子,从袖兜找出手术刀,条件简陋,她的工具箱丢了,没有手套等一系列的工具,一切从简。 挂好帷幕后,张如意哆嗦着帮忙,解开妇人的衣衫,而萧陵川在一旁守护,试图接近探看的,都被丢出去老远。 正?常来讲,产妇在意外死亡的情况下,短时间,腹中的胎儿是成活的。 一???般来说,只有十分钟,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拯救生命的机会。 李?海棠的汗滴子顺着额角流淌,她随意用袖子一抹,以防止汗水进入眼睛,造成视觉上的障碍。 张??如意闭上眼睛,不敢看这一幕,给死人接生,这太…… 李海棠万事不理,专心致志,她切开子|宫内壁,孩子还有微弱的呼吸。 “孩子还活着,已经被接生出来了,谁有奶水?” 张如意听到呼声,当即大喊,人群中站出来一个有奶水的妇人。 百???姓们看到刚出生瘦弱的婴孩,有人止不住地流下眼泪,默默地跪倒一片,给李神医磕头。 如???果不是李神医在,大人和孩子,一个都保不住,也只有她,才能悲天悯人,认真对待每一个生命。 百???姓们感觉到了一种尊重,还有对生的渴望,内心受到极大的触动。 此?刻,在他们的心中,李海棠的地位超过了父母官,而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活着,是个男婴!” 人???群中,又有人喊了一句,百姓们为有奶水的妇人让出一条路,旁边有商家主动请人到铺子后堂里喂奶。 有????腿脚快的人回家取婴儿的襁褓,好心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手??术完毕,李海棠放松身心,她苍白着脸色,缝合还需要工具,还得把人带走才行。 顾?婉坐在马车里,马死了,她不能走,吓得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她这才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却固执地认为钱能解决一切。 妇?人的家人就在一旁,她的夫君给李海棠磕头之后,悲恸得大哭,而后就晕了过去。 “踢死人的是马,能怪本小姐?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 顾婉咬着嘴唇,小声嘀咕,一群穷酸,做出这个样子,不就是想多讹诈点银子。 “本小姐赔你们五十两,不,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都够买两间房了,死契下人才二十两一个,顾婉觉得自己给的足够多。 刚醒过来的男人听到此言论之后,又伤心又气愤,再次晕了过去。 死???去妇人邻居介绍了情况,这一家子人与人为善,平日和邻居红过脸都是没有的。 媳?妇是个勤快人,这不快要生产了,想在百花节出门,为自家和孩子祈福。 结果,一出门,一家人天人永隔,造成永远都难以愈合的伤痛。 “要不这样,二百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出??门撞死人,也真够晦气了,顾婉主要针对的是刘仙儿,闹出点声势,谁能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 “???二百两?” 李????海棠被萧陵川扶着,眼眸深沉。 “????李神医,您也知道行情,二百两足够买十多个死契奴才了!” 顾???婉自圆其说,二百两,绝对不能再多,不然以后那些见钱眼开的人都在她马车前面撞死,她要赔多少人! “??二百两,能买一条人命吗?” 李?海棠面无表情,可是了解她人都知晓,她现在很愤怒。 “当然。” 顾????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我又不是有意的,要多少是多?” “???那好,我给你二百两银子,就要你的命!” 李海棠很直接,从荷包掏出二百两的银票,就要塞到顾婉手里。 “????海棠,她给那位妇人二百两银子,加上婴儿是两条人命,这样算起来,要是给她二百两就亏大了,应该给一百两。” 张如意是知府千金,都没这样过,她看到惨状,心中不忍,而顾婉的态度,彻底激怒她了。 顾婉说别人是小老百姓,那她自己算什么东西? 周围的百姓们鼓掌,用银子就能换来一条命吗?那可以,他们凑钱买命。 他们自发地,你五个铜板,我十个铜板,有商户人家给的多些,一会的时间,凑出二百两的碎银子,零零散散,堆积一地。 “???李神医,买她的命不能让您出银子,这是咱们的心意。” 有??人带头高呼,周围百姓们附和,事关生命和尊严,必须要较真到底。 顾?婉终于忍受不住,内心惶恐地崩溃大哭,事到如今,她还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 明明是要揭了刘仙儿的老底,她说的话,没人信,而且这些刁民,还要抓住她不放。 约????莫过了一刻钟,黎城捕快们赶到,人先关进大牢,等着顾婉的家人来衙门捞人,此事影响恶劣,不能善了。 男???人醒来以后,第一件事是站起身给李海棠磕头,若不是李神医出手,他真的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和睦的一家,从此之后,支离破碎,不再完整。 “求李神医给小娃取个名。” 男人红着眼请求,李神医有大福气之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小娃和她有缘分,如果没有神医在,孩子是决计死在他娘子的腹中。 “???人这一辈子,钱财乃身外之物,图的不过是个平安喜乐。” 李?海棠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整件衣衫,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有要倒下的趋势。 “?就叫喜乐吧,希望他能顺遂地长大,希望他知道她娘虽然不在了,却是爱他的。” 妇?人在倒下的瞬间,一只手垫在了腰下作为缓冲,一只手放在肚子上。????李海棠想,或许当时妇人有活命和闪躲的机会,但是她却最先选择保护腹中的孩儿,这就是女子的天性。 第253章 隐私 手术后还要缝合,虽然妇人已经不在了,李海棠仍旧坚持,完成最后每一个小细节。 收最后一针,体力不支,等给妇人穿好寿衣,李海棠刚出门,脚底踉跄,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下一秒,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萧陵川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施展轻功,几个跃纵,回到季秋的小院。 门口挂着灯笼,张如意披着外衫,和卢元卿正坐在院中,二人见李海棠归来,不由得站起身。 给死人接生,孩子却是活的,关键张如意帮了忙,她有难以言喻的小激动,当医者,救死扶伤,感受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敬仰和爱戴,这感觉很奇妙,让她飘飘然了。 “你们怎么还不睡?”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本是安宁祥和喜庆的百花节,让一条臭鱼搅和一锅腥,真是晦气。 千万不能小看女子的嫉妒心,顾婉被刘仙儿抢了风头,人已经发狂,这一切都源于天香楼的少东家宋墨。 “睡不着。” 张如意摇摇头,这几日寻找为蓝衣的下落操心,精疲力竭,心里还有些许的愧疚感。 趁着今日百花节祈福,让她又见到惊魂一幕,虽说小娃最后平安出生,可他的娘亲却不在了。 生命如此脆弱,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蓝衣落入地狱里,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张如意心里没底。 “城门关闭三天,这是我舅舅最大的权限了。” 张如意叹息,来这一趟,遇见的都是什么事啊!想到舅母唐氏的死,她更发愁了。 虽说,唐氏不作死不会死,可她还是觉得没办法面对自己的表妹。 “三天内,在黎城找人,如意,你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希望。” 李海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最倒霉的是她,从未得罪谁,差点被灭口。 “顾婉说第一美人刘仙儿不男不女,是什么意思啊?” 张如意突然想起顾婉喊的那几句,直觉认为,对方说的很可能就是真的。 不男不女,是因为没有胸?宋墨非刘仙儿不娶,顾婉嫉妒到发狂,所以大闹百花节,当众揭短。 “疯子的话你也信?” 李海棠睨了张大小姐一眼,心里却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然,第二日,百香居的东家刘老爷,也就是刘仙儿的爹爹找上门。 李海棠刚起身不久,还处在睡眼惺忪的状态,出门见客,不在状态。 女儿是黎城第一美人,然后刘老爷长相一般,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看着倒像尊弥勒佛,很是富态。 “李神医,涉及到小女隐私,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老爷搓搓手,有些拘谨,看着萧陵川和张如意两口子,难以启齿。 若非昨日顾婉当众宣扬,他本以为秘密能一直隐瞒下去。 “好,刘老爷,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屋内,只剩下二人对坐。李海棠请刘老爷喝茶,她能猜测出,刘老爷接下来会说什么。 “天香楼的少东家宋墨,昨日救了小女,我去备礼上门答谢,吃一记闭门羹。” 风水轮流转,宋家上门提亲,他也没让人家进门,现在,反过来了。 刘老爷不是高傲,眼高于顶,卖女求荣,而是刘仙儿,真的不能嫁人。 “刘老爷安心,宋公子伤势不严重,断了腿骨,调养几个月便好。” 李海棠说起宋墨的情况,伤筋动骨一百日,而且他伤及内脏,近期要卧床静养。 “那就好。” 宋墨身体底子不错,昨日撞飞的若是刘仙儿,必然凶多吉少,刘老爷心中感激,真心上门道谢,刚好碰见面色铁青的宋老爷。 二人同在黎城开酒楼,彼此作为竞争对手,多年来,少有交集,但他很佩服宋老爷的为人,心中有日月,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没干出北地里挤兑的事。 宋墨也算是黎城的才俊,做生意有一道,一颗心扑在刘仙儿身上,门当户对,金童玉女,难得的好姻缘啊。 “唉,李神医,实话和您说,我很中意宋家小子。” 刘老爷只有刘仙儿一个女儿,他的财产,早晚都要交给女儿打理。 刘仙儿天资聪颖,奈何因为身体结构特殊,男不男,女不女的,刘老爷不知道该如何。 娶妻,还是生子? 多年来,刘老爷做生意,走南闯北地打听,到时听说过有一人和自家女儿情况相同。 那人到十几岁,才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被当成妖孽,卖到大户人家做下人。 身体畸形,下人也是做不成的,辗转,最后被送入青楼。 雌雄同体,对于花楼这等寻找刺激的地方,是一大优势。 那人一脚踏入红尘,被男子亵玩,被女子当小倌儿糟蹋,一只脚踏入深渊,出不来了。 刘老爷找到人的时候,双性人怀了身孕,可却没有稳婆敢帮忙接生,最后难产,一尸两命。 得知双性人下场有多凄惨,刘老爷只能继续隐瞒,他家不过是商户,女儿又貌美,万一被显贵看上,他这个做爹爹的,没有一点办法。 “仙儿说,最大的愿望是当百花娘娘,为黎城百姓祈福。” 刘老爷叹息一声,刘仙儿已经十六了,再过两年,岁数大了,不符合参选百花娘娘的要求。 女儿长这么大,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这点小心愿都不能满足,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仙儿的娘亲有身孕几个月,总是噩梦缠身,家里就请了个道士做法,喝一个月的符水。” 刘仙儿出生,稳婆以为是个男娃,欢天喜地正要庆祝,却被奶娘发现,在两腿中间,还有女子的器官。 这下,晴天霹雳,他和夫人被打击到几年都没缓过来。 “我们就怕这孩子是妖孽,也曾有过把人丢弃的念头。” 刘家在黎城不算豪富,也是有头有脸的,生出这样的孩子,被万人耻笑,被百姓指指点点,他和夫人承受不了。 “没几日,我浑浑噩噩的,从百香居二层一脚踏空,摔下楼,命根子出了点问题,以后再也不能有子嗣了。”刘老爷想,可能是生出那样的念头,所以老天让他绝子绝孙,作为惩罚。 第254章 就是你想的那样 也不晓得到底当儿子还是女儿养,刘老爷很是纠结了几年。 刘仙儿从小性格恬静,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索性就当成女儿养在深闺。 “等仙儿及笄,听伺候的丫鬟说,她的那里用不了,还和孩童一般大小。” 原本,刘老爷曾经想过,若是刘仙儿有男子的功能,就在外头买个丫鬟,想办法受孕,借腹生子,这样刘家就能有香火了。 奈何一切都是空谈。 “本来,我和仙儿的娘亲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 听闻李神医的威名,起初,刘老爷半信半疑,在他眼里,神医不是他这样的普通人能接近的。 家里就几间铺子,银钱倒是能拿得出一些,就怕神医看不上。 昨日,刘老爷在百香居看账本,府上下人跑出来送消息,仙儿的奶娘,带着细软银子,卷着包袱回到乡下了。 那婆子以前就是村里人,他看人老实,放在刘仙儿身边多年,凭良心说,家里不曾亏待。 谁料,顾婉不过是出了千两银子,就让对方丢了良心,说出女儿身体上的隐秘。 “人,不能太过心善,百密一疏,现下难以挽回了。” 刘老爷说着,红了眼圈。 仙儿奶娘原本是个下人,家里还想给她养老,特地改了奴籍。 喂不饱的白眼狼,他感到心寒。 除此之外,他担惊受怕,一晚上睡不着,万一仙儿的秘密被传扬出去,他们一家人,也只能远离黎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世道乱,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啊! “李神医,刘某敬重您的人品。” 刘老爷说完,站起身,郑重地给李海棠鞠躬。 昨日,那妇人断气,一尸两命,和李神医一点关系没有,危难之中,她施以援手,想必是没考虑任何后果,只想挽救那未出世的孩儿。 剖腹取子,这在黎城,还是没人敢想的,退一步说,万一孩儿也不在了,妇人家属得理不饶人,也有可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站在李海棠的位置,刘老爷觉得,他绝不会在没任何好处的情况下,接手烂摊子。 可见,李神医无论是人品还是医德,都为人所敬重。 “刘老爷,您严重了。” 李海棠摆手,不听不知道,原来她这么伟大。 当时头脑发热,只想多挽救一条性命,至于多余的,会不会遭受责难,她来不及想太多。 二人坐下来品茶,刘老爷说出自己的烦恼。 心事放在心里,憋了多年,就成心结。 “顾家丫头进了大牢,最多赔点银子,她出来之后,肯定会把仙儿的隐秘继续宣扬出去。” 这个,才是眼下刘老爷最担心的地方,他甚至收拾好了包裹,打算离开黎城。 因为要寻找失踪女子,城门关闭,一时走不了,而且他发现,女儿刘仙儿,似乎是对宋墨有了情意。 果然,最能打动美人心的,还是英雄救美。 李海棠记在心里,打算找个时间,教育下自家小弟。追求女子,讲究策略,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一个。 看看宋墨,求亲多年被拒绝,一次挺身而出,就被刘仙儿记在心里了。 若不是了解宋墨那蠢蛋没多少心眼,她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宋墨策划好的,让顾婉唱黑脸,自己做好人。 刘老爷说了自己的苦楚,又吹捧李海棠一番,最后才说明今日来此的原因。 “李神医,不知道小女……” 虽然很难为情,但是若李神医有办法,能让刘仙儿像个正常女子那般,就是他们刘家的大恩人! “这样吧,晚些时候我过到府上,看看刘小姐。” 具体如何,还要看诊断情况。 双性人,现代也不常见,李海棠没一点把握。 目前根据刘老爷所说,她也不太能判断具体情形。 刘老爷千恩万谢,前脚刚走,张如意后脚进门,贼眉鼠眼地问,“海棠,刘老爷咋上门了?” “为刘仙儿小姐而来。” 李海棠揉揉额角,多事之秋,来黎城之后,就没顺当过。 夏知府和兰姨娘的身子都没问题,唐氏又死了,也不必担心有人加害,她可以安心地回程。 “不男不女……” 张如意重复顾婉的话,而后又恍然大悟,“可男可女?”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海棠没隐瞒,她答应出诊,如果刘仙儿女子器官成熟,那么做个简单的整形就好。 “对了!” 张如意拍了下大腿,把沉思中的李海棠吓一跳,“张大小姐,你一惊一乍之前,能不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海棠,刚刚衙役来家里送信,说季秋逃了。” 中毒事件基本上查清,季秋赔偿苦主银子就会被放出来,还没签字画押,关键时刻,他跑了。 夏知府压下案子,派人偷偷地给张如意送信。 “你说,季秋是不是去找蓝衣了?” 就在昨日百花节,季秋自己开了牢房的门锁,又打晕个衙役,换了身对方的衣衫,混出大牢。 这对季秋来说,易如反掌,他之前在牢里蹲了十几日,都没有过逃离的念头,事情水落石出,他却按捺不住了。 “应该是。” 萧陵川沉思,片刻后站起身,对李海棠道,“娘子,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城门口一趟。” 眼瞅着到了午时,李海棠吃了块点心,睡意全无,为保护刘仙儿的隐私,她和刘老爷约定,等晚些,再入刘府。 白人人多眼杂,她又是黎城名人,很容易被人认出。 有心之人,联想顾婉所说,不难推测出背后的隐秘。 “夫君,咱们一起去。” 李海棠需要一套手术工具,已经托人定制,路过银楼,她刚好可以取回来。 作为医者,身边没工具箱,总觉得缺点什么,很不自在。 张如意同样着急找人,四人商议后,锁了院子,坐马车来到城门处。 所谓关闭城门,只是关闭黎城的主城门,侧面小角门,还可过行人和车辆。有商队进入黎城,守城士兵放松检查,而想要在离开,必须经过层层盘查和登记。 第255章 肉票 黎城大是大,不过根据许大所说,他管理的所在的暗窑,就有百名女子之多,想要全员转移,也难免引人注意。 李海棠摸不清对方的套路,到底是先隐藏起来,等风头过去再出没,还是顶风而上,在百姓眼皮子底下想办法把人运送出城。 城门口开了个角门,若有急事,也可以凭借路引登记,很人性化。 夏知府早年是在刑部出来的,为人严谨清正,治理黎城一方水土,让李海棠对大齐官员的素质,多了点信心。 对比起来,鹿城知府张峥,那还真是一言难尽。 “咱们到城门处,是来找季秋的?” 张如意不明所以,按理说,蓝衣应该在黎城之内。 “不,来找失踪女子。” 李海棠多少能明白点自家夫君的用意。那伙人在周边城池犯下滔天大案,父母官拿他们头疼,毫无办法。 为首之人,根本不惧怕官府,他们很可能迎难而上,做出挑衅的行为。 “不能吧?你看看,随便有人出门,都被排查啊。” 张如意指着城门口,除去一队原有的守城士兵,还有三个官差来做登记。 “那么多人,不会一起都出去吧?。” 张如意还是不信,认为来这里守株待兔,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不过,反正眼下也没事,她忍了忍,没提出反对意见。 几人坐在马车上喝茶水,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远远的,来了一对丧葬队伍,为首之人打着灵幡,一脸悲痛之色。 队伍约莫有二十几人,提着白灯笼,撒着纸钱,中间放着一口大棺材。 “夫君,来了!” 李海棠精神一振,而下一秒,萧陵川已经下了马车,迈着大步,向城门口而去。 “什么来了?” 张如意一头雾水,李海棠夫妻俩神神秘秘,竟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活人出城检查严谨,若是死人呢?” 李海棠紧跟着,利落地跳下马车,而那边,为首之人已经做好登记,正准备出城。 死者为大,亲属们要运送灵柩到故土,入土为安,官差简单做登记,没道理拦着。 “慢着!” 就在一队人马准备出门之际,萧陵川拦下人。 “有事?” 为首的大汉眯了眯眼,打量萧陵川,他皱眉,感觉自己很可能暴露了。 和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他问道,“这位仁兄可是要拦下灵柩?” 来者不善,小头目眸色深沉,不晓得自己哪里出了破绽。 “干什么的?” 官差不认识萧陵川,替为首头目说话,“我们大人说了,要关闭城门三日,但若有要事,登记后则可出城。” 打灵幡的汉子死了家姐,要运送尸身回到故土安葬,官差表示理解。 “不检查棺椁,就可以出城?” 李海棠戴上面纱,问官差,“若里面装的是失踪女子呢?” “你那是什么逻辑!死者为大,哪有掀开人家棺材板的?” 官差收了好处,认为李海棠不可理喻,也不晓得,找茬的是哪冒出来的,多管闲事。 运送失踪女子,用棺材板,亏他们想的出来。 掀开棺材检查,那简直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家有丧事,亲属够悲痛了,还要在人伤口上撒盐,敲一记闷棍,太不地道。 为首那个汉子,身子颤抖下,很快保持镇定,他低下头,做伤心状,不言不语。 李海棠最喜欢观察细节,很多细微之处,能暴露很多东西,例如汉子双拳紧握,倒不像是惧怕和愤怒,而是紧张。 紧张到压抑,他紧绷着弦,不一定何时爆发。 丧葬队总共二十几人,几个吹唢呐的双眼迷茫,看着只是普通百姓。 为首的几人,多半和失踪女子有关系,他们身上有抹不掉的血腥气。 “蓝衣,蓝衣,你在里面吗?” 张如意胆子大,推开众人,直接趴到棺材板上敲打,“蓝衣,你在不在?” 棺材里,蓝衣感受到震动,她这几日经常被人强行灌药,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 在被人推进棺材之前,她和招娣正在研究逃跑的法子。 记得百花节前一天的夜里,来了一伙人,把姐妹们捆上绳索,丢到马车里,匆忙换了个地方。 她推测,地下窑馆的位置暴露了,她们很有希望获救。 蓝衣醒来没多久,还来不及计划太多,再次被打晕,而这次不是在马车,而是在棺材里。 “小姐?” 迷糊中,听到张如意的呼喊,蓝衣顿时清醒。她推了推身边的招娣,见人没反应,只好用手敲打棺材板,“小姐,我是在做梦吗?” 就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 官差对视后,一脸肃然,他们正想抓人,却被几人先一步行动,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刺穿了胸膛。 “臭娘们,要你多管闲事!” 小头目抓住张如意,把带着血的刀子放在她的脖颈,“我警告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一时间,剩下的两名官差加上守城的士兵,和几个人对视,而被请来吹唢呐的,早已瘫软在地,吓尿了裤子。 “娘子!” 卢元卿见此,就要上前,被李海棠抓住衣袖,给拉了回来。 就卢二愣子这般战斗力,还是别添乱了,不然,最后的结果,是己方又搭进去一个。 小头目忙着自保,顾不得棺材板,士兵们则是上前,撬开死角的钉子,蓝衣在棺材中坐了起来。 “小姐!” 蓝衣想爬起来,昏迷太久,脑子昏沉沉地,刚迈开腿,就又摔了进去。 “蓝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张如意喜极而泣,她想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蓝衣终于获救了。 “呜呜,小姐!” 不仅仅是张如意被当肉票,剩下五六人,同样掳了城门口打算出城的百姓,和众人对峙。 “季秋!救救小姐!” 蓝衣眼神迷茫,在不远处,看到季秋的身影,如抓住救命稻草,痛哭请求。被关在那个鬼地方,阴冷,潮湿,仿佛一只脚踩到地狱,若不是把季秋作为精神支柱,蓝衣可能和其他女子一样,精神崩溃而疯癫。 第256章 换人 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季秋已经抱住了蓝衣。 他在牢里,听看守的衙役说,黎城出了大案,而蓝衣,也在失踪女子之中。 夜里,季秋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的,是几年前的一幕。 因为他的疏忽,青梅竹马徐小妹惨死,每当午夜梦回,他总是能想起为保护他,她强颜欢笑的模样。 她死了,双目圆睁,尸身残缺不全。 噩梦,都是噩梦!季秋用了很多年,才接受这个现实。 画面突然一闪,又换了个在船上的场景。蓝衣手里抓着簪子,明明怕的要命,浑身颤抖,偏要装得强硬,插入楚霸天的喉咙。 一股血箭喷射,蓝衣用手抹了抹脸,转而安慰受惊吓的张如意。 其实,她很无助,她杀了人,也害怕,却只能硬挺,因为背后没有人能依靠。 蓝衣是为追他,被人掳去的。 季秋说不清自己的想法,他对她的感情有些复杂,可却明白,他不能让她有事! 于是,他冒着风险,从牢里逃出来,只为寻找她的下落。 作为三只手,季秋有自己的追踪本事,他找到道上的兄弟打听,最后还是决定在城门口救人。 “好了好了,我在。” 季秋把蓝衣搂在怀中,用手拍了拍她的脊背,保证道,“肯定会把人救出来的。” 几个穷凶极恶的汉子,掳百姓作为人质,可官差不管那些,就想贸然上去抓人。 “放肆!” 李海棠很愤怒,她能理解官差想为死去同僚报仇的心情,可其中还有四五个无故百姓被牵连,就能不顾百姓的死活? “他们杀了我们的兄弟!” 官差提刀在前,为自己的掉以轻心悔恨,而身后,围拢着几百个守城士兵。 这些人猖狂而狡猾,千万不能把人放跑,就算最后得到脱身的机会,保不准同样泄愤杀人。 “我知道,你们先等等。” 李海棠走到官差面前,指着张如意,小声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夏知府的外甥女,鹿城知府千金张大小姐,万一凶徒对她下手,我保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之前说再多话都白费,提到张如意的身份,官差立刻偃旗息鼓,表示听从李海棠的安排。 这个世道,就是那么现实。 “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就该下地狱!有本事就杀了我,你们也跑不了!” 张如意气得狠了,红了双眼,她张大小姐来黎城一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楚霸天都被她和蓝衣弄死了,还怕几个汉子? “臭娘们,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张如意激烈地反抗,小头目被激怒,拿起匕首一抹,她洁白的脖颈上,多了一抹血痕。 “你杀啊,老娘也不想活了!” 李海棠抹了一把冷汗,对彪悍的张大小姐竖起大拇指。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情况下,不分场合地撒泼,万一汉子崩溃,说不定真会错手杀人! 刀剑无眼,脖子又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还有一点,张如意并不是李老太太,脖子被大伯娘刘氏砍一刀没咋地。 “娘子,你别动!” 血水顺着脖颈流淌到张如意的胸口,晕染,开出点点红梅,卢元卿见此,用手捂着胸口,面色发白。 “那位黑脸的大哥,手下留情,你手里的,是我娘子。” 卢元卿上上前一步,试图和汉子交涉,“我愿意用我自己换她,别欺负弱女子!” 汉子呸地啐了一口,这特么的是弱女子?比发疯的老母鸡还闹腾。 他沉思片刻,这女疯子说不定真能用脖颈撞匕首自刎,那么他手中就没了肉票。 守城士兵太多了,想在百十来人中逃脱,他没把握。 换人可以,看这个书生一副深情状,到底靠不靠谱啊。 前排看一圈儿,小头目犹豫不决,换人他没意见,人选问题有待商榷。 “头儿,看到那个粉衣小娘们没?就她,刚才嘀嘀咕咕和官差说半天,看起来挺有身份。” 喽啰一号指着李海棠,看相貌衣着,一看都是大家闺秀,而头儿手中的疯婆子,虽被叫小姐,估计就是个中等的小户之家。 “哦?何出此言?” 小头目举着匕首,不敢有一刻放松,他问喽啰,“怎么看出那粉衣娘们不凡的?” “反正,比你手里的娘们强。” 喽啰转了转眼睛,黎城的人都在说,李神医的夫君是个刀疤脸大汉,而神医貌美,美人与野兽的组合。 正巧,粉衣女子相貌明艳,身边又是刀疤脸,有这么巧合吗? 若是李神医的话,掳着上路最好,万一路上有兄弟们受伤,还能帮忙上药。 这个,是小喽啰的私心,他自作聪明,隐瞒下来,“都说大家闺秀稳重,斯文,就应该像刘仙儿小姐那般,老大,你手里的疯婆子,没一点符合!” 张如意:……老娘是正儿八经京都高门出来的千金小姐啊喂! “软脚虾书生,换人可以,让那个粉衣娘们,来换你娘子!” 小头目觉得手下人说得有道理,表示接受换人的建议。 卢元卿没词了,他没那脸面求李海棠帮忙,再者说,对比之下,他娘子好像更彪悍一点。 “夫君,看来,我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 李海棠摸摸脸颊,自己看上去没一点杀伤力,以至于小头目在茫茫人海中挑中了她。 “就换粉衣小娘们,别人就算了!” 确定人选之后,小头目低头想威胁一下手中的肉票,只见张如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迹,咂咂嘴,疑惑道,“许老大说,有变态的老头子要求吃人肉,饮生血,人血的腥气那么重,也不好喝啊!” 小头目处于暴走的边缘,他当时怎么就抓了二百五,原来是个女疯子! 还有许老大,被衙门抓到,把地点供出来,还造谣这些有的没的! 等着吧,等老大回来,一定让这些叛徒龟孙子灭门! “你别挑拨离间,我不会让我姐妹换我的。”张如意瞪了小头目一眼,觉得这个人很有心计,离间姐妹之间的感情。 第257章 解决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这点张如意很清楚,所以,小头目提出换人,李海棠若是不答应,她心里就不痛快。 就算最后得救了,她会觉得,姐妹心里没有她,因而很失望,产生隔阂。 正常人或许真这样想,但张大小姐,早已超越正常人的范畴。 李海棠是她姐妹,就算丢了这条命,姐妹不能有事! 退一步说,她是个草包,而海棠是神医,能治病救人,比她活着有价值。 张如意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警告小头目,“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又不是后宅的小娘们,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别以为我会对姐妹有怨怼心思!” 小头目愣神,他啥时候挑拨离间了?真没想那么多啊! 不行,他受不了,换人,必须换人!就是书生,也比疯子好! “季秋,怎么办,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万一小姐……” 不身在地狱,根本想象不到那些人的凶残,蓝衣曾经亲眼看见,有女子不听话,被活生生地斩断四肢。 墙壁,地面,满是血,人还没咽气,就被塞入一个大瓮里。 她以为杀了楚霸天,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到头来,一样吓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没事,我会想办法。” 季秋算计距离,小头目会点拳脚功夫,尖刀又紧紧地抵住张如意的脖子,想抓时机救人,就得听对方的,换个肉票。 “夫君,不如咱们假意换人。” 李海棠和季秋是同样的心思,她手里有蒙汗药,先对小头目撒一把,然后快速后退,先把张如意救出。 只是这样,很可能激怒其余人。 作为肉票的百姓有几人,凶徒背靠背,把百姓推到前面做了肉盾,士兵们出动的弓箭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要毫发无伤地救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换。” 萧陵川拒绝,救人可以,出力同样没问题,但只有一个前提,他家娘子必须是安全的。 无论是张如意,还是被当成肉票的百姓,和他非亲非故,没一点关系。 让娘子冒险,他决不答应。 至于卢元卿,身为男子汉,无法保护张如意,还打着换人的主意,那真是门都没有! “夫君,我不会受伤。” 李海棠举起手腕,露出自家野人夫君送出的手镯,里面还有暗器银针,蒙汗药加银针,双重保险。 又不是真换人,而是假意,麻痹对方。 “不用这么麻烦。” 萧陵川摇摇头,找季秋借了几个铜板,他抬起手臂,随便一撒,铜板冲着四周发射,直接嵌入凶徒的眉心处。 扑通扑通几声,匕首撒手,几个人倒下,来不及反应,就死于非命。 “哎呦,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咋就把人都弄死了!” 官差用手探了探几人的鼻息,气息全无。 人死了,无法撬开他们的嘴,更不知道失踪女子都藏在何处。 “不然呢?你有办法?” 萧陵川看了聒噪的官差一眼,沉默地转身离开。 这一套动作,几秒之内,结束僵局,之前在林家村,为救林万久一家,萧陵川出手过。 李海棠眼睛变成桃心状,冒着粉红的泡泡,心底为他喝彩。 “你这人,既然有这等本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 官差反应过来,追在萧陵川后头大声询问。 “一开始,你知道谁是凶徒,谁是无辜百姓?” 李海棠站住,主动为野人夫君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 丧葬队伍中,有凶徒花钱请来的吹小号的,吹唢呐的,还有打鼓的,这些人对此一无所知。 等对方狗急跳墙,掳人之后,才能知晓凶徒有没有同伙,趁机一网打尽。 一行人回到季秋的小院,张如意捂着脖子,忍着疼痛,找李海棠帮忙,进屋里仔细检查蓝衣的伤势。 “海棠,蓝衣她……” 张如意背对蓝衣,给李海棠对个口型,她想知道,蓝衣有没有失贞。 “没有。” 守宫砂还在,不过蓝衣的身上有被绳索捆绑的痕迹,受了点轻伤,无大碍,擦点药膏,两三天就好了,主要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瞳孔放大,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蓝衣,你可是为民除害,灭了楚霸天的人。” 张如意抱住蓝衣,轻声安慰,她帮着蓝衣擦洗身子,蓝衣钻到浴桶里,不肯出来,差点被水溺死。 “小姐……” 蓝衣浑浑噩噩的,有些恍惚。 许老大被发现后,小头目带着他们转移,有百十来个女子,未被破身的,大概有一多半。 那些人不确定能不能逃出去,他们商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实在不行,就少带几个女子走,剩下的,全部杀死。 “他们把人用帕子堵住嘴,扒光了衣衫,捆上双手,赶到一个空旷的仓库。” 仓库里原来应该是装米粮的,角落散着几个口袋,里面还有一捧糙米。 “那些人说,要送我们上路,若是没尝过男子的滋味,太可惜了。” 蓝衣回忆,她和招娣被人丢在角落,即便是闭上眼睛,依然能听到压抑地低泣。 破身以后,那些人举起了刀,一刀一刀地把人剁了。 四处都是血液,整个仓库都是,没有几个幸存者,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我就告诉自己,我在做梦。” 蓝衣不敢睁眼,入目是刺眼的猩红,而后,她晕了过去。 再醒来,有人给她喂药,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意,蓝衣惊魂未定,我得给她开一副安定凝神的方子。” 李海棠眼皮一直在跳,听到后面,她扶着墙,不住地干呕。 想象力太丰富,充满画面感,仿佛她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发生一般。 “好在蓝衣没事,我是不是要告诉季秋一声?” 张如意就怕季秋有想法,毕竟男子都对贞洁看得很重。 “说一下吧。” 李海棠点头,这话,蓝衣自己不会说,虽然她觉得季秋很可能不在乎,说明白,至少能宽慰一下对方的心。心病还须心药医,然而心药难得,最近一段,千万不能再刺激蓝衣了。 第258章 天香楼 黄昏时分,周围人家飘来饭菜的香气,李海棠摸摸肚子,才觉得自己饿到心慌。 蓝衣睡不安稳,每隔一会儿弄出点响动,季秋陪着,她偶尔过去看一眼。 “家里冷锅冷灶啊。” 李海棠饿到不想动,把主意打到张如意夫妻身上。 于是,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对坐较劲,三个和尚没水喝,谁也不动弹地方。 己方为救人,杀死了凶徒,萧陵川去了一趟衙门说明情况,等他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夫君,我饿。” 李海棠虚弱到趴在桌子上,喝一肚子茶水,跑了几趟茅厕,肚子咕咕地叫。 知道自己不能指望草包夫妻,她打算去灶间下个最简单的疙瘩汤,却发现除了点油盐酱醋空无一物。 几人借住季秋家的小院,还没来得及置办什么吃食,这下尴尬了。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李海棠几乎是喜极而泣,而张如意和卢元卿同样饿到东倒西歪。 萧陵川见此,哭笑不得。 刚刚城内宵禁,禁止百姓上街,买不到吃的。 可有银子,怎么可能饿肚子,拿银子和邻居换一些米面和菜蔬也好。 这三人,神医,知府千金还有个穷酸书生,凑合到一起,谁也抹不开脸面。 “夫君,外面还在宵禁?” 李海棠侧耳听了听,门口声音小了很多。官差按照蓝衣所说,寻找粮仓,找到那些死去的失踪女子,用车辆运送到停尸房,等待周围城池的家属赶来辨认。 “刚刚解除了。” 今晚外面的风有些凉意,他拿了一件外衫,披在李海棠身上,放缓了语气,“娘子,想吃点什么?” “咱们在天香楼赢了一桌席面,就吃那个。” 一桌海鲜,可容纳七八人同食,吃不完还能用食盒带回来一些。 以蓝衣眼下的精神状态,夜里肯定会惊醒,吃点热乎的海鲜面,缓解下紧张感。 “好。” 衙门借来的马车就在门外,萧陵川抱着自家娘子大步出门,张如意见状,当即站起身,对着卢元卿勾手指。 “干什么?” 席面是人家夫妻有默契,所以得到的奖励,二人跟过去蹭饭,不太好吧? “当拐棍啊!” 张如意很伤感,她脚扭了还没好利索,脖子再次受伤,现在虚弱着。 看看人家做夫君的,再看卢二愣子,没有对比就没伤害。 早知道,当初嫁人就不该看脸!现在后悔为时已晚。 卢元卿的小身板,不够她压的! “快点,咱俩跟着上马车,不然你想饿着?” 张如意催促自家夫君,又对着门外喊,“海棠,等等我,我来了!” …… 等几人到达天香楼,受到了热情款待。 掌柜亲自接待,又派伙计介绍菜色。李神医是少东家的救命恩人,东家交代过,要上酒楼最好的东西。 “李神医,公子受伤,东家今儿没来,还说等人好些,再提着重礼,上门感谢。” 掌柜分外殷勤,亲手为一行人斟茶。 天香楼和百香居在一条街道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天香楼一共三层,李海棠被迎到三层楼。 三层是一个大开间,有一张可以旋转的圆桌,平日并不迎客。 掌柜把人请到三层,算是天香楼能给出的最高礼遇。 黎城靠海,海里的出产在这里常见,但是品相好的鱼虾蟹贝,价值不菲,是天香楼的一大特色。 “掌柜的,我们都饿了,有吃的先上点。” 李海棠道谢后,顾不得矜持,后厨那边很快上了一小盆的盐水大虾。 虾肉紧实,鲜嫩,都是今日打上来的新货,下水一煮,保留原汁原味。 “就这么一盆虾,在鹿城能卖到天价。” 张如意边吃边点评,鹿城不靠海,想吃海产,只能等冬日,天冷,有商贩特地从黎城或者蛮族运送一些。 百姓们更喜欢河鲜,当地没市场,走货的人少,价钱就被抬得很高。 “所以,来一次,咱们得吃过瘾。” 萧陵川负责剥皮,李海棠张嘴,虾有她一个手长,虾头处还有红红的籽,一只虾咬两口下肚,回味无穷。 “海棠,其实我想做点小生意。” 一小盆虾,众人吃得见底,最后留下四只,打算给季秋和蓝衣带回去。 张如意四处打量天香楼的三层,装饰奢华,他们所做的桌椅,都是正经的黄花梨木,价值千两。 嫁给卢元卿,她爹张峥根本没准备陪嫁,张如意带走了她娘亲留下的嫁妆。 嫁妆有几十抬,金银珠宝,古董字画都不缺,安安稳稳过日子,足够一辈子吃喝,可就这么一直吃老本,也不是个事儿。 今年乡试定在八月十五以后,卢二愣子还得回到府城参加乡试,考举人。 “今年若能中举,来年三月还得去京都参加会试,需要一大笔银钱打点。” 家中堂姐妹嫌弃她嫁给穷书生,从前还通信联系,现在一封信都没有了。 姐妹们觉得她以后也就这般高度,秀才中举或许还没那么难,举人到进士,那就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若能走走关系,把卢二愣子安排到国子监念书,被哪位大人看上收徒,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寒门难出贵子,尤其在科考之时,更能体现。 有钱人家的学子,会打听主考官的偏好,答题时,把投其所好作为侧重点,自然要压下其余人一头。 “读书人要有真才实学,走后门拍马屁,算什么本事?” 卢元卿抬头挺胸,他寒窗苦读十余载,绝非等闲的草包,麓山书院的先生都夸他学问好,中举只是时间的问题。 今年考不上,还没有下一年,总能考上。 “我懂你的意思。” 张如意鄙视地看了卢元卿一眼,“就和方山村村民一样,修建水利工程,慢慢攒钱,儿子不行,还有孙子,你放心,咱们儿子一出生,我就教育他,以后读书,参加科考。“”卢二愣子这厮就算以后做官,估计也不能收贿赂,她当官夫人,坐在家里数钱的愿望,实现不了了。 第259章 吵嘴 作为官家千金,张如意的想法和卢元卿有很大出入。 走关系,对她来说不是丢人的事,有后门不利用,非要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是不是傻? 大齐南北差异大,南边的学子,学问普遍高于北地。 鹿城的麓山书院,不过是在北地小有名气而已,放到京都,读书人都没听说过,还不如幕城的太白楼,好歹有太白酒。 “读书人总想着歪门邪道,如何做学问?” 卢元卿最反感走后门,不能为迎合主考官拍马屁而放弃自己的观点,这样和墙头草有什么区别,他宁可多考几年,也不愿意为了中举而中举。 “厉害了你!” 张如意被神逻辑气到瞪眼,她顺了顺胸口,告诉自己,这里天香楼,收拾卢二愣子,也得关上门,至少得给他留点脸面。 “卢元卿,你参加科举是为什么?” 又有好酒好菜端上来,张如意却没了吃的兴致。夫荣妻贵,只有夫君上位,她才能跟着好。 嫁人后,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知府千金,而是个普通的秀才娘子,从凤凰沦为草鸡。 她在等,等待夫君一飞冲天,而她的身份地位跟着水涨船高。 回到京都,让那些族中姐妹看看,她张如意,不懂琴棋书画,也不如闺秀们知礼,但是她眼光好,选了好夫君。 别人斗小妾姨娘,而她过着甜蜜的小日子,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内伤到吐血! “为了造福百姓。” 卢元卿说得饱含深情,哪怕只是一个小官,治理一方水土,他希望能为百姓做点实事。 如果他是县令,就会想办法凑银子,为方山村的村民修建水利工程,造福子孙后代。 生存不易,特别是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若遇见鱼肉乡里的官儿,例如知府大人张峥,就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李海棠竖起大拇指,给卢二愣子的勇气点赞,真会比喻! 张知府大面上做的还可以,她背地里骂张峥是狗官,是因无辜被误伤,在大牢蹲一夜,她记仇。 这要是传扬出去,李神医曾经吃过牢饭,别人怎么看她? “造福百姓?凭你一个小小的秀才?” 张如意怒了,以前觉得卢二愣子个耿直,可是太耿直的人,非常讨厌,没事就爱瞎说实话。 好吧,她爹不是清官,这个她承认。 作为鹿城知府,鹿城说的算,收点富户送的礼,不是太正常了吗? 做官是需要打点的,他爹爹就是没打点到位,银子没给够,任期满五年,考评年年为上等,依然得不到京都的调令。 “你现在瞧不上我这个小秀才了?你别忘记,当初你怎么嫁到卢家的。” 卢元卿自尊心受不了,有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没地方倾吐。 他想娶的娘子,是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懂诗文,性情柔和,夜里,他挑灯夜读,娘子红袖添香,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好歹平安,顺遂。 他是个小小的秀才,也没想高攀谁。他爹爹没的早,剩下寡母,卖了祖产,供他念书,每一步走来,都很辛酸。 还记得他几岁那年,下了大雪,家里没有银子当束脩,冬日里,田产卖不出去。 他娘带着他,跪在亲戚面前,只求借二百个铜板。 那人说,只要他娘陪睡一觉,别说是借钱,给银子都好。 卢元卿当年还小,什么都不懂。不明白睡一觉,意味着什么。 走投无路,他娘让他在屋檐下找背风的地方等着,自己进去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她娘带着一个荷包出门,眼睛红红的。她说,他是她全部的指望。 他会考上举人,进士,不求自己未来能有多大的成就,但是,他娘告诉他,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逢迎拍马,他不会,也学不来。 卢元卿不想靠张家任何,让人说嘴,说他是张家的上门女婿! 读书人自有风骨,不为权势折腰,他当初娶张如意,是为她名节负责,而自己,始终是被人算计的。 “你这是……嫌弃我了?” 卢元卿的话,如一把刀子,扎到张如意的心头,流血不止。 她捂着胸口,忍受着疼痛,默默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转身下楼。 “如意!” 夫妻之间拌嘴正常,床头吵架床尾和,李海棠作为外人,不好插嘴,等二人说完,她觉得大事不妙。 二人每一句话,都很伤人,攻击对方的软肋。 卢元卿的骨气,张如意的名节,可话说出口,却是不能收回来了。 李海棠左顾右看,一脸为难,精明如她,也不知道如何调节,话都被封死,不留余地。 前面张如意已经下楼,而卢元卿坐着稳如泰山,脸红脖子粗,还在生闷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夫妻俩都有错。观点不和正常,却不能为说服对方,用嘲讽的口气,最后演变为彼此伤害,这下,心里肯定会留下隔阂。 “卢元卿,如意自己出门了,你还坐在这?” 李海棠出言提醒,虽说今日在城门口弄死几个凶徒,难保有漏网之鱼,她不想好姐妹成为下一个失踪女子。 看看如惊弓之鸟的蓝衣,就知道要承受多少折磨。 “哼!” 卢元卿哼了一声,他站起身,走之前问李海棠,“你们女子是不是都这样想,要靠走关系,才能得到官位?”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啊,世间还有这么傻的人? 李海棠教育小弟李金琥,关系能用就用,为什么有些人会先成功,因为走了捷径。 什么时代都有潜规则,讲究个钻营,爬山虎向上爬,没个架子,也只能在地面乱窜。 但是此刻,她觉得不能再刺激卢元卿,万一卢二愣子那个劲头上来,和张如意备不住还得大闹一场。 “卢兄,我相信以你的真才实学,无论是举人还是进士,都没一点问题。” 李海棠一脸笃定,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早晚会实现自己的梦乡,为民造福,百姓还在等着你。” 卢元卿点点头,一脸认同,他转过身,脚步轻快地下楼。 李海棠:……卢二愣子最讨厌拍马屁,她给他逢迎拍马,为何得到的是赞赏呢? 第260章 女的,活的 满桌的山珍海味,天香楼特色之一,扇贝粉丝。扇贝肉上盖着一层粉丝,还有蒜末,鲜中夹杂着蒜香,李海棠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她在铜盆装的水中净手,又用帕子擦擦手。好好的一桌席面,就这么散了。 “娘子,吃饱了吗?”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夹了一块烤鸡翅,又倒了一杯茶水,面色淡然。 他这个人冷心冷情,对别人夫妻吵架,一点不关注。 “还成。” 李海棠站在窗户边,往下望,百花节的花灯还没撤走,大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张如意和卢元卿的身影很明显。 张如意受伤,走得慢,而卢元卿也不上前,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百姓人家点亮着昏暗的油灯,与远处连绵起伏的大山,形成一幅和谐的夜景图。 “唉。” 李海棠叹息,站在卢元卿的角度上想,倒也可以理解,个人的追求都不同,不一定非要强硬地扭转别人的看法。 “夫君,你说,卢二愣子和如意能和好吗?” 野人夫君神预测,李海棠询问他的看法。 “短时间不能。” 萧陵川一针见血,张大小姐喜欢装强硬,假意不在乎名节,实际上,她为卢元卿付出很多,得不到对方的体谅,心里肯定有一根刺。 卢元卿等同,非说自己读书不是为做官,却对官位看得很重,不仅如此,还极其爱面子,自尊心强,不愿意低人一等。 他娶了张如意,得到的都是诋毁,说他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想必,此番话也是借着酒劲,才能说出来了。 夫妻俩不是没感情,一路走来,共同经历磨难和凶险,彼此都很关心对方,却拉不下脸面。 “啊?” 李海棠垂眸,作为张大小姐的狗头军师,她怎么也得想个法子,从中调和。 夫妻间,最忌讳的是冷战,谁也不理谁,误会越来越深,影响感情。 卢元卿背负很多,还有张家人的白眼,张如意也是如此,知府千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出路。 二人明明重视对方,只是同样嘴硬罢了! “你这一天总操心别人。” 三层无人,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抱在怀里,轻轻地啄了下她的红唇。 李海棠喝了百花酒,面色红润,嘴里吐着酒香,眼里泛水光,眸中含情,让他下体发热,又有抬头的架势。 别管别人,他们夫妻,现在就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 “夫君,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就要批评我。” 李海棠觉得,夫妻之间,有一点小误会,就会造成相互伤害的导火索。上嘴唇都有碰下嘴唇的时候,不能因为自家野人夫君宠溺,她就忘乎所以。 这样,只能越做越离谱,什么都当成理所当然。 “我和卢元卿不同。” 谈到这个问题,萧陵川摸了摸李海棠的头,神情严肃了些。 他不会有吃软饭的心思,养得起自家娘子,会给她最好的生活。 至于别人眼里的不般配,不会对他造成半点伤害,他的心很小,在乎的人有限,别人如何说,他管不了。 “夫君,这样就好,我们何必在意世俗的眼光!” 李海棠觉得,自己有时候被名声所累,去做一些她并不是很喜欢的事,什么救死扶伤的活菩萨,都是假象而已。 虚荣心作祟,她还挺在乎外人的评价,而野人夫君不同,是个内心真正强大的人。 蹬蹬蹬,夫妻俩正准备小小的亲密一下,楼下传来沉重地脚步声。 李海棠起身,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她以为,张如意夫妻回来了。 “李神医。” 宋墨躺在床板上,前后有两个下人抬着,直接上了三楼。 他这般出现,把楼下的客人吓一跳。 掌柜又不敢阻拦少东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宋墨闭着眼,上面还蒙着个白床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抬进来一具尸体。 “遮羞,我是为了遮羞啊!” 宋墨对李海棠解释。 李海棠一脸黑线,她很欣赏宋墨设计的衣裙,若他能开个成衣铺子,生意必然红红火火。 那天台上的所有衣裙,全部为他亲手设计。 “李神医,萧大哥。” 宋墨没比萧陵川小两岁,他对着二人抱拳,还躺在门板上。 昨日英雄救美,伤了骨头,现下坐起来,腰就和针扎一样疼。 他爹宋老爷以为他伤了肾,花了不少银子买了个鹿鞭,让他补肾。 宋墨是宋家的独苗,千万不能断了香火啊! 他昨日和爹爹彻夜长谈,坦白刘仙儿的隐私,反正,有顾婉那个惹祸精在,瞒也瞒不住了! “爹,您就别指望儿子了,要不您再纳个十八房小妾,给我追生个弟弟?” 宋墨说得很真诚,“您放心,我对天发誓,绝不和弟弟争家产!” 他想把珍贵的鹿鞭留给他爹爹,眼下,他爹应该更需要。 “混账!你别想娶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进门!” 宋老爷大怒,哪怕是村里的丫头,只要儿子喜欢,二话不说,迎进门,他对未来儿媳只有一个要求,女的,活的! 娶刘仙儿,宋家遭人耻笑,他们还如何在黎城立足? 就四个字,绝无可能! 宋墨很伤感,难道要断绝父子关系,才能成就这门亲事? 他想的很深远,万一被赶出大门,他如何养自己的娘子。 刘仙儿的身体,他不在乎,发自内心的,她很纯洁,绝不是别人口中的妖孽。 宋墨来不及想太多,宋老爷把他支持纳妾的事儿告诉了他娘,于是,她娘带着丫鬟婆子怒气冲冲地上门,喋喋不休,足足教育他好几个时辰。 有庶子,宋夫人无可奈何,但是有人想要争家产,对不起,一个铜板都没有。 “李神医,我知道您菩萨心肠,能不能帮帮我?” 宋墨躺了一日,听说李海棠在天香楼用膳,急匆匆地派下人把他抬过来见面。 “帮你什么,做媒人吗?”李海棠无语了,她是医者,不是媒婆,宋家不同意这门亲事,有情可原,毕竟,不提刘仙儿的双性人的身子,或许女子的器官不成熟,不可孕育子嗣。 第261章 醋意 就因为想娶刘仙儿,惹怒了他爹,宋墨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他和顾婉,曾经定下口头上的婚约,那会儿他还穿着开裆裤,根本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顾婉大闹百花节,坏了名声。顾家着急,厚着脸皮上门,提起当年的亲事。 “我爹顺水推舟,就准备应下。” 虽说顾婉刁蛮任性,好歹心系与他,又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宋老爷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虽说宋公子深情一片,可李海棠无能为力,她初来乍到,还没那个闲心,管别人的亲事。 “宋公子,我以为,你现在要说服的人是宋老爷。” 李海棠擦了擦汗,吃饱喝足,她要履行约定,去一趟刘府, 给刘仙儿看诊。 “娘子,咱们继续之前的话题。” 夫妻俩下楼,萧陵川没赶车,而是直接坐在了马车里,黑眸幽深地盯着李海棠。 “什么?”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形成一个柔和的光圈,李海棠的睫毛如小扇子,在下眼睛处,投下一排剪影。 继续之前的话题,夫妻俩有事情不要隐瞒,尊重对方,还有什么来的? “刘仙儿是双性人。” 见娘子不明白,萧陵川索性直接说,双性人,有男子的物件,而娘子要去刘家给刘仙儿检查身子。 即便是当做女子,到底不是货真价实的,他不能忍受,李海棠去看别人的身子。 万一手术,要就需要碰触,萧陵川接受不了,心里发堵。 他一手扶着车壁,锐利的眸子很有侵略性,还不等李海棠说话,低下头,吻了上去。 “专心点!” 萧陵川用手固定住自家娘子的头,双手也不闲着,搂着她的腰肢,二人的身子紧贴,中间没一点缝隙。 李海棠唇被吸得有一点疼,而后是酥麻感,她哼了一声,又被野人夫君堵住嘴,深入其中。 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是怎么了? 李海棠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受火热,她身子滚烫滚烫的。 这里不行,马车在大街上,万一有人上车! 萧陵川双眸幽暗,一只手搂着自家娘子,另一只手,挥舞着鞭子,从车窗探出。 马屁股被抽了一下,感觉到疼痛,开始在路上狂奔。 与此同时,萧陵川强势地解开她衣领上的盘扣,唇齿开始向下移动。 突然能呼吸了,李海棠大口大口的吸气,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野人夫君是怕她摸了刘仙儿,所以吃醋了! 在现代学医,那裸体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治病救人,谁也不可能有腌臜心思。 古人重视名节,萧陵川在意她,打翻了醋坛子了! 若是刘仙儿女子器官发育成熟,只做个整形就好,她做手术,不可能不发生碰撞! 这就和演激情戏,拒绝接吻一个道理。 演戏简单,可以借位,可以用替身,然而,她不能啊! 替身?立夏只有几成水平,不足以完成独立的手术。 那么最后的结果,她只能放弃为刘仙儿诊治。毕竟比起来,外人和她没多大关系,野人夫君才是她的一切。 正在胡思乱想中,空虚突然被填满,充实了些,李海棠愕然,他们是在干什么? 马震!天啊,夫君太污了! 路面凹凸不平,夫妻俩抱在一起,几乎不要什么动作,自然而然的,有水乳交融之感。 李海棠闭上眼,享受着每一次撞击,心也被填满了。 “夫君,我都听你的。” 站在萧陵川的角度,有此要求不过分,毕竟这是大齐,而不是现代,没那么开放。 刘仙儿不做手术,也不会死,她有那样的名声,做手术,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况且,手术会有一定风险性,只要宋墨不介意,依旧保持本心,她觉得,刘仙儿会幸福的。 黎城不能呆了,还有幕城,鹿城,边城,若不在乎流言,在哪里都会生活得很好。 马车上太刺激了,不知不觉,夫妻俩任由马车跑到了郊外。 夜里寒凉,野外有蝉鸣,还有青蛙的叫声。 一身是汗,李海棠被萧陵川抱下马车,夫妻俩来到一条小河边。 “这里四处无人,不如先清洗一下。” 出了太多,贴在身上黏腻腻的,幸好,马车上还有衣物,李海棠简单洗漱,又换了一套新衣。 马车里还残存着销魂的味道,她把车窗打开,里里外外地擦洗一遍。 现在想起来,脸红心跳,她仍旧很害羞。 “娘子,我去河里捞鱼,给你烤鱼吃。” 天香楼的席面,二人吃得不多,这一路耗费体力,怕是娘子又饿了。 萧陵川估摸这条河水深,里面应该有鱼虾。 “夫君,要不咱们去村里买点吃食?” 前方不远,还有点点火光,那边应当是个小村落。不过已经这个时辰,大多数人家都歇下了。 “不必,我去去就来。” 萧陵川根本不想自家娘子去给刘仙儿看诊,故意拖延时间,错过时辰,李海棠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因此故意表现出着急的模样。 别看野人夫君面冷,其实心里还不一定多纠结呢! 李海棠一想到他的小心思,就忍不住好心情地翘嘴角。 每个男子都有强烈的占有欲,萧陵川不例外,涉及到自身上的,他一点不会妥协和让步。 夫妻俩,不可都强硬,不然拌嘴,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输,这样没办法过日子。 想到张如意和卢二愣子,李海棠摇头,不过眼下,她现在必须先得安抚好自家夫君。 她把洗过的衣衫,晾在河边的大石头上,转过身,回到马车上给萧陵川取换洗衣物。 不过是走了两三分钟,一个来回的工夫,李海棠惊讶地发现,晾在石头上的衣物,不见了! 自家夫君穿了湿衣服? 不可能!岸上除了他没别人,而且,她的衣裙,也不见了踪影! 不是吧,这才多久,就遇见了小贼,李海棠很无语。 片刻后,萧陵川一手抓了一条鱼上岸。河里的鱼多半都是巴掌大小的,适合炖汤,但是烤鱼吃,除了刺之外,没多少肉。他又游到深水区抓鱼,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第262章 下作的小贼 李海棠拿出一块柔软的布巾,替野人夫君擦干水迹,又给他一套换洗衣衫。 “夫君,你看看周围有人吗?我把衣衫放到石头上,不过去马车上取东西的空档,咱们的衣物就丢了。” 这等下作的小贼,真是可恶,多亏夫妻俩带了衣物,不然的话,只能光着身子回去了。 “光着身子倒是不会,我们可以去村里偷。” 身心得到满足,萧陵川根本不和小贼计较,不过是一件衣物,丢了就丢了。 他们在村口的小河边,估计贼人多半是村里人。 夫妻俩用树枝做柴禾,点燃了火堆。 李海棠对篝火情有独钟,出来这么久,她是真想念山里的家,那里宁静,睡到日上三竿都无人打扰。 野葡萄要熟了,晚一些时日,一场秋雨,葡萄得烂到地里。 “夫君,我既然答应了刘老爷,不想失信于人。” 她和萧陵川商量,只是去上门看诊,给出个诊断结果,其余的,她不会做。 李海棠对于双性人,没任何偏见,也不会和和大齐百姓一样,认为刘仙儿是妖孽。 “好。” 萧陵川算算日子,他们八月初五,离开黎城。 “八月初五,宜远行?” 李海棠拍了拍裙摆,悠闲地坐在石头上,她现在变得相当迷信,出门必定看黄历。 萧陵川用树枝,穿好了鱼,又抹上盐巴腌渍。 他没看黄历,而是听说,黎城的月老寺庙在八月初五开放。 月老寺庙来源已久,每年只开放一次,就定在八月初五那日,算算,只有三日了。 寺庙里,有一颗千年古树,姻缘树,求姻缘及其灵验。 未成亲的,去月老殿上香,求一门好姻缘,而成亲的,夫妻俩在树上系许愿的红丝带,祈福,定能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一年一次,就差两三日,萧陵川想为此停几日,走之前,再带着娘子去海边转转。 “黎城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李海棠揉了揉脸蛋,表示自己很有兴趣。 约莫有一刻钟,野人夫君烤好了鱼,外皮金黄焦酥,鱼肉软嫩,李海棠用手撕着鱼肉,眯着眼睛,笑意盈盈。 “不如,回去的马车上,我们再来一次?” 萧陵川咽了咽喉咙,娘子的嘴唇被他吸得有些红肿,他又有些心猿意马。 “才不要!” 万一回去被人看到怎么办?这下,夫妻俩可没换洗的衣物了。 二人依偎在一处,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分食了两条烤鱼,正要离开,远处来了十几个人。 为首之人打着灯笼,气势汹汹,脸上的肌肉乱颤,目标明确,直奔二人而来。 “夫君,咱们就吃了两条鱼,不至于吧?” 莫不是村里人不让他们捞鱼? 游记上说,有些村里人的确是这样,把周边的一切,视为村里的财产,这属于地方习俗。 对此,李海棠不做评价,她可以留下点银钱。 “就是他们!” 人群走进了,在夫妻二人面前两米处停下来。其中,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妇人颤抖地道,“孩子爹,我说的是真的!” “臭婆娘,你要是撒谎,我打死你!” 打着灯笼的汉子随手就给妇人一个巴掌,片刻,妇人的脸上呈现清晰的五指印,她缩了缩脖子,呐呐不敢言。 李海棠紧锁双眉,无论在哪里,她最反感男人打女人。 有脾气对外撒去,怎么也不能打人! 现代总有一些家暴男,她所在的医院,就有很多患者,眼眶青紫,脑震荡,还有严重的,骨折,身体被烫着烟头,被长期虐待。 这些女人,通常都是爱脸面,不好意思到派出所找警察,只能躲起来,偷偷疗伤,总想着给男子机会。 在大齐,女子地位低下,被打更是屡见不鲜,村里人没一点反应,根本不当一回事。 “怎么个情况?能不能说明一下再动手啊。” 李海棠看了一眼为首的汉子,人家婆娘都没发话,她还是别做正义的卫道士,没的讨人嫌。 村里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说明情况。 为首的汉子在家里行二,村里人都叫他万老二。 万老二是个镖师,常年不在家,他才成亲三年,因为走南闯北,只有过年能在家待几日,和他家婆娘还没有孩儿。 万家早已分家,他婆娘梨花独守空房,时间一久,村里人就有了风言风语。 万老二一想,有些不放心,所以他回家一趟,假意出门走镖,在城里呆了几日,参加百花节,这才在晚上偷偷潜回家。 若是梨花那婆娘个给他戴绿帽子,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他隐藏在村里的小角落,天色已晚,他看到婆娘端着个木盆,鬼鬼祟祟地进了小院。 绝对有问题! 大半夜的出门,又偷偷地跑回来,肯定是去会了奸夫! 万老二怒气冲天,踹开院门,对着他娘子就是一顿打。 惨叫声,惊醒了周围的邻居,邻居上门劝架,让他先问问缘由,万一是个误会呢! “误会?” 万老二指着盆里的衣物,看大小,肯定是男子的,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难道非要捉奸在床? 这下,村里人看梨花的表情就有些不对了。 “呜呜,真没有奸夫,是我猪油蒙了心啊!” 梨花被打一顿,吓得大哭!白日出门,看到村里长舌妇,对她指指点点的,她就很糟心。 所以,慢慢的,就养成晚上去河边洗衣的习惯。 今日,她到河边,看到石头上有两套衣物,就动了心思。 男子的衣物肥大,料子也好,她可以拿回娘家,给弟弟穿,而女子的衣裙,绸缎的,她都没摸过这么好的料子。 万老二走镖,家里不缺吃喝,但是怕她出门招蜂引蝶,穿好衣裳让人想入非非,所以,即便是条件不差,她却没一件新衣裳。 有机会穿好看的裙子,梨花怎么能放过,趁着李海棠上马车的瞬间,她顺走衣物。谁料家里男人回来了,非说她有野男人,梨花解释不清楚,只能哭着承认自己偷东西的事实。 第263章 失心疯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小贼找失主来作证,证明自己没偷情,李海棠又一次刷新三观。 很为难啊,这到底是作证,还是坐视不理呢? 如自家婆娘所说,河边真有一男一女,万老二面色稍微好转,眼里却带着犹疑,仍旧不相信。 梨花躲在村长身后,怕再次挨打。 她和万老二是半路夫妻,在这之前,她有个未婚夫,还不等过门,那人就得了风寒病死了。 梨花守着望门寡,平白得个克夫的名声,十里八村汉子,都嫌弃她,这么一拖着,就成了老姑娘。 万老二也娶过妻,还有一个五岁的小闺女,他为人暴虐,听说,他那娘子就是被他给打死的。 梨花很怕万老二,她揉了揉红肿的面颊,心里松一口气,好歹找到人了,不然她解释不通,承受的不仅仅是皮肉之苦。 “二位好心人,都是我的错,不该偷拿你们的衣衫。” 梨花赔不是,这年头偷盗是大罪,要吃牢饭的,但是对比偷情的罪名,偷盗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至少,万老二不会毒打她。 “孩子爹,我是看两套衣衫料子好,才起了心思。” 万老二人高马大,身形和萧陵川相差无几,梨花本想把那套男子的衣衫给娘家的亲弟,她换套说辞,说是给万老二的。 “这套女子的,是绸缎衣衫,摸上去滑溜溜,我想着咱们家大妮还没得过这么好的衣衫,给她改一套穿。” 大妮是万老二先头娘子留下的女娃,万老二不在家,就送到他娘那边去,就怕梨花这个后娘虐待。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婆娘!” 万老二虽说是个混人,常年走镖,又是道上混的,分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上前对萧陵川抱拳,道歉道:“兄弟,真是对不住了,这两套衣衫物归原主,有什么条件,你就开口,我们愿意承担损失。” “不必。” 萧陵川摇摇头,不过是两套衣衫,总不能因此闹到衙门去。 李海棠也是这个意思,要是他们没带衣物,就只能光着身子回去。小贼下作,他们不能和贼一般见识。 梨花因为误会,被万老二一顿好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既然她得了教训,此事翻篇,不再提。 回程路上,夫妻俩用了半个多时辰,等到小院门口,见蓝衣发狂,从门口冲出来。 “蓝衣!” 李海棠手快,拉住蓝衣的衣摆,一个寸劲,嘶地一声,拽掉了她的袖子。 随后,季秋也追出来,见蓝衣躲在墙根底下,抱着头瑟瑟发抖,快步上前抱住人。 “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是半夜时分,蓝衣惊醒,状态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她双目无神,瞳孔没有焦距,李海棠心中一沉。 刚在人间魔窟走出,不能再受刺激,她出门之前已经嘱咐过季秋,要给蓝衣喂点镇定的药物,谁料,还是严重了。 “嫂子,快帮蓝衣看看。” 季秋急得满头大汗,李海棠想上前帮忙把脉,蓝衣双手抱头,发疯一般地死命抵抗,除了季秋,竟是不让任何人接近。 “失心疯。” 费了半天劲,李海棠抹上蓝衣的脉门,发现脉象紊乱,结合她目前的状态确诊。 获救后,蓝衣虽说如惊弓之鸟,至少还有意识,难道是放松了神经后,失心疯了? 这样说不通,应该是,在李海棠出门这么两三个时辰之内,蓝衣再次受到了刺激。 “天黑以后,我怕蓝衣醒来肚子饿,就去灶间做吃的。” 此前,张如意曾经回来一趟,提了点海鲜,又用油纸包了一屉包子。 蓝衣睡不安稳,季秋估计她要醒了,就去邻居家买了点米面,熬了一锅小米粥。 他把粥饭端出,听见房内传来响动声。 屋里有个大箱子,蓝衣许是躺过棺材,很是后怕,下意识地就去掀开箱子,就因为如此,才又吓到了。 “你箱子装什么啊?不能是尸体吧?” 正常情况,不二次受刺激,蓝衣不会如此严重。 “怎么可能,是红纸,封酒的红纸和红绸布。” 季秋苦笑,他进门之后,发现红纸散落一地,而蓝衣不停地抱头尖叫,看到红色以后,再次受惊。 李海棠沉思,的确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就像现代有人晕血,看到大面积的红色,也会眼晕。 “嫂子,蓝衣的病症有什么办法缓解吗?” 季秋抱着蓝衣,眼神中满是痛楚,如果不是他就那么走了,蓝衣也不会独自上路找人,被人掳了去,受尽折磨。 “没有太好的办法。”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穿越之前,她是个外科医生,专门负责手术,对神经内科涉猎不深。 在边城和几位郎中探讨,曾经提过关于失心疯的诊治,心病还须心药医,郎中能做的,只有缓解病人的情绪。 只能先用舒缓的药物,外加上针灸疗法。 但是蓝衣缺乏安全感,不让任何人接近,这很难搞,若是强硬地上前,只怕是把人刺激到崩溃。 “海棠,我要把蓝衣带会到鹿城去。” 张如意站在院门口, 听了一会儿。她用手抹着眼泪,一脸生无可恋。 活到现在才认识到自己多么悲催。爹找了个狐狸精做后娘,又有了庶女,她本以为找到良人,谁料,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在黎城,张如意发觉没地方去,她到知府后衙找表妹,却被夏吉祥撵出去了。 吉祥说,恨她,若不是她鸡婆,多管闲事,带着李神医来黎城,唐氏的奸情就不会被发现,一切都很平静。 舅舅夏知府有兰姨娘,舅母唐氏有冰枫,如此,相安无事一辈子也很好。 都是因为她,打破了平静,闹到家破人亡。 “张如意,我才发现,谁沾染上你谁倒霉,你就是个扫把星!滚出去!” 夏吉祥摔了茶碗,对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张如意浑浑噩噩的,不晓得怎么从知府后衙出门的。 无人阻拦,府上的下人对她也是漠视。张如意想,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第264章 和离 是了,是错了,错在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张如意沮丧,失落,心寒,而又绝望,几种心绪拧在一起,心里翻江倒海。 在城门处,她作为人质被凶徒劫持,她比谁都害怕,却不敢说出口,只能故作强硬。 因为她的想一出做一出,让姐妹跟着受连累。数次死里逃生,蓝衣也疯了。 蓝衣为什么会疯呢? 张如意想,蓝衣善良,胆小,为保护自己,举着簪子杀了楚霸天。 她自私自利,只管自己,根本不关心蓝衣的感受,在蓝衣去找季秋的时候,也没把人送到商队。 她这样,以后不会有姐妹了吧? 娘走了,夫君不喜,离了心,从此以后,张如意只能和蓝衣相依为命。 她会照顾蓝衣,出银子给蓝衣治病,然后默默地陪伴,弥补自己的过错。 “如意,你怎么才回来!” 李海棠把人拉到小院,往门外一看,卢元卿与他娘子保持个十米左右的距离,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我出去走走。” 张如意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李海棠,想到从小就亲近的表妹夏吉祥和她撕破脸,字里行间带着恨意,她忍不住又红了眼。 姐妹,男人,亲人,到头来,张如意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蓝衣,和我回鹿城,我们去庄子上调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如意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她听到身后的动静,却没回头。 自己被从知府后衙赶出来,卢元卿肯定看到了吧!他一定在嘲笑她活该。 “别过来,滚开!” 面对张如意接近,蓝衣更加惶恐,抱着季秋的腰身,身子瑟瑟发抖。 “蓝衣,我是小姐啊,你家小姐!” 张如意瞪大眼睛,没想到蓝衣竟然不认得她,是不是,蓝衣也生她的气了呢?心中也是有怨怼的吧? 张如意不信邪,非要上前,蓝衣就连连尖叫,声音刺耳,把邻居全部吵醒,过来看情况。 季秋好一番赔礼,安抚了邻居们,这才对张如意道:“蓝衣现在除了我,谁也不认得了。” 所以,他决定带着蓝衣换个地方,离开黎城,远离是非之地,找个民风淳朴的小村落,先安抚她的情绪。 “也不认得我。” 李海棠拍拍张大小姐的手心,都已经疯了一个了,千万别有第二个,失心疯她治不好,她这个神医的名头有多水,只有自己知道。 “我和你嫂子八月初五回程,你们要不要同行?” 萧陵川定好了日子,问一行人。离开之前,总得和他们打招呼。 季秋看了看怀中的蓝衣,其实,他还有很多生意上的琐事没处理。酒庄被关,不过他又不是一处产业,可钱财已经不重要了。 “我和你们一起走。” 山下是李家村,有山有水,他可以在那里买一处屋子,带着蓝衣生活。 这样,和萧陵川一个住山上,一个住山下,平日也能多多走动。 季秋想过,也在山上盖一间屋子,不过以目前蓝衣的状态,要是在山里跑丢了,就怕遇见野兽,村里还好一些,至少村里人能报个信。 “你们一去,李家村热闹了。” 李海棠对一村子的人都没好印象,听说季秋准备扎根在李家村,她没好意思打击。 罢了,反正远离极品李老太太一家就好。 众人商议,八月初五辰时在城门口见面,回城走官道,绕远就绕远,十几日肯定也到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张如意开始收拾包裹。 她生性豁达,这一次不免钻了牛角尖,早饭期间,和卢元卿没说一句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 “如意,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气氛冷凝,李海棠原本想给野人夫君夹一筷子肉,默默地转移到自己碗里。 人家小两口吵架冷战,她秀恩爱,这一幕太刺眼,而且很不地道。 “海棠,我真失败。” 饭毕,姐妹二人坐在院子里饮茶,张如意忍不住,说起自己的遭遇,“我总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别人都应该围着我转,卢元卿就是穷酸书生,娶了我,不说平步青云,也算是祖坟冒青烟。” 然而,身份上的优势,恰恰是卢元卿不想要的,他彻夜读书,只为靠自己的本事中举,最怕被人说没真才实学。 “如果不是我大胆,他根本不会娶我。” 张如意叹息,他应该找个贤惠而温柔的女子。掌灯时分,一个人在桌边缝补,一人读书,闲暇之余,彼此微笑,温情脉脉,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这些,她给不了。 她只会拉着他,说些八卦新鲜事,不顾礼教,连房事上都想着压他一头。 张大小姐开始自怨自艾,这气氛不对啊! 李海棠找不到开解的突破口,问道,“如意,那你打算怎么做?” 夫妻俩没隔夜仇,昨日吵架,还没任何和好的迹象。看来,中间最好有人帮忙说和一下。 “和离吧。” 昨夜,张如意一晚上没睡,她辗转反侧,想着卢元卿的字字句句,句句诛心,她躲在被子里,蒙头痛哭。 卢元卿同样未回房,抱着被子在灶间窝了一夜。 两看相厌,之前所有的表象,都被撕开,露出血淋淋的模糊的肉。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海棠皱眉,吵架拌嘴,夫妻间免不了的,就是昨日,野人夫君也因为她要给刘仙儿看诊而吃醋,没羞没躁地在肉体上惩罚了她。 没有解不开的疙瘩,说出和离的话,就是打了个死结。 “我是认真的。” 人什么都可以选择,却选不了自己的出身。卢元卿那么在意自己的名声,等以后他凭本事中举人,进士,甚至做官,因为有她这样的娘子,也会免不了让人说嘴。 自己不是他喜欢的人,他被强迫求娶,委曲求全,何必呢。 强扭的瓜不甜,张如意不想让人记恨她。不行就散了吧,反正,他卢元卿也不怕找不到娘子。李海棠无言,突然不知道怎么劝解,夫妻之间的矛盾很难说清楚,若卢元卿不表态,二人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化。 第265章 看诊 姐妹二人小声说话,还是被站在树后的卢元卿听见了些,他想到自己所受到侮辱,自尊心占上风。 娶了张如意,张府上的下人对他更看不起,背地里说他是个出卖色相的,靠着一张脸皮,勾引知府千金。 他上门,从来都要等候下人通报,对方还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成亲以后,张如意非要住在庄子上,而他只能跟着去,又被村里的佃户说成上门女婿。 卢家没有钱,可是,他卢元卿不能为了银钱折腰! 当年年岁小,很多都不懂,娶了知府千金,要当着祖宗供着,他娘会好受吗? “我同意,我同意和离。” 卢元卿当即答应。和离后,他搬回到城里的小院,日子如从前那般,倒也不错。 等中举以后,再考虑娶妻,找一个小家碧玉,门当户对,相互扶持,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不是陪着大小姐风花雪月,吃用她的嫁妆。 “卢二愣子,你可……” 李海棠回头,见卢元卿的表情,心里一凉。 完了完了,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啊,用和离威胁没有用,若是装可怜,博同情,二人也不能闹这么僵。 “好。” 张如意忍住泪意,点点头,和离这件事,等回到庄子上,和卢母商议,毕竟她嫁人这么久,婆婆对她很好,有娘在世时,被疼宠的感觉。 “我会尽快带着我娘搬回去。” 卢元卿不看张如意,说了一句话,转身便走,只留下她一个人,盯着墙角的某处愣神。 “唉!” 这都是什么事啊!李海棠唉声叹气,在鹿城虽说忙了一阵子,瘟疫后,她也轻松下来,非要想不开的出来看看,差点把命搭上不说,又出变故。 黎城真是好地方,人杰地灵!来一趟,李海棠被追杀,张如意夫妻闹和离,蓝衣疯了,目前只剩下萧陵川,虽说没被影响太多,却在途中因为救自己而受伤。 不行,以后到黎城绝对得绕路走!水土不服,反应严重! 后日离开,李海棠和野人夫君到城里采买,弄了一大筐子晒干的海参,还有干海米,准备带回去。 等日落时分,她履行约定,来到刘府。 刘老爷昨夜等了一晚上不见人,以为李神医失约,正蔫头耷脑的,听下人说人来了,忙不迭站起身,“快请,快请!” 刘府的所有空地,种满花花草草,就连回廊和窗台上,都是细密的爬山虎,绿油油的。 李海棠被下人带到一处小院,刘老爷迎出门,激动道,“李神医,您终于还是来了!” “抱歉,刘老爷,昨夜家中出点小意外,所以失约了。” 萧陵川还在外面等待,李海棠没过多的寒暄,直奔主题,要马上给刘仙儿看诊。 “请刘小姐躺在床上,不必脱衣。” 李海棠吩咐下人,她带上一副丝绸做的手套,想到自家夫君吃醋的理由,感到好笑。 男子打翻醋坛子的举动,太过可笑,这不,不放心她一人,坚持把她送到刘府。 “李神医,听闻您昨日去了一趟天香楼,可否见到了宋公子?” 刘老爷摸了摸鼻子,倒不是他派人监视李神医,宋墨为自家女儿受伤,刘老爷过意不去,昨晚他亲自提着人参上门,刚好碰见被抬出来的宋墨。 白床单,裹着人,刘老爷差点不会呼吸,以为宋家的独苗就这么没了。 他吓得上了马车,心跳得突突地,找人打听,才知道宋墨只是让下人抬着去天香楼,见了李神医。 李海棠僵了僵嘴角,“确有此事,宋公子来找我打听情况,并且表达了意愿,非刘小姐不娶。” 看在宋墨那么虔诚的份上,她虽说不想做媒婆,还是好心地帮忙转达。 “可是,他应该知道仙儿……” 那句不男不女,刘老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知情。” 有下人来禀报,刘仙儿已经准备好了,李海棠点点头,告别刘老爷,来到刘仙儿的闺房。 今年的百花娘娘,是个爱花之人,闺房内,所有摆设都带着花朵图案,无论是屏风,字画还是床幔还是窗纱,就连房内的博古架,摆放着的也是花朵的雕刻品。 “李神医。” 刘仙儿躺在床上,盖着绸缎的被子,她面色通红,虽说一直把自己当女子,可见到货真价实的女子,难免有点自卑和羞涩。 从小到大,她被养在深闺,没得过大病,也没被人看诊过,这还是头一次。 听说被要求躺着,她以为要脱下衣衫,面如红霞一般,更是平添了几分美色。 闺房内香风阵阵,美人冰肌玉骨,离得近了,李海棠发现,刘仙儿的皮肤是真的好,甚至看不到毛孔。 她的嘴唇上下,没有过重的毛发,脖颈处也没有喉结。 看来,她身上男子的器官,就是个摆设。 李海棠给刘仙儿把脉,男子为阳,女子为阴,依据脉象,刘仙儿就是正常的女子。 她上前,双手按压刘仙儿的小腹,大体上有了结论。 “刘小姐,冒昧的问你几个问题,你的小日子,是何时来的?” 刘仙儿有女子的器官,并且很成熟,若是小日子正常,她肯定有生育能力。 这点对一心牵挂佳人的宋公子,是个好消息。 “李神医,您怎么知道?” 问及此等隐私,刘仙儿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蒙上,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是去年,去年及笄之前。” 刘仙儿和别人不同,她的小日子一个半月左右才来一次,每次有六七天,而且很准时。 “因为我是神医。” 李海棠做高深莫测状,又问了几个问题,她最后确定,除了多了男子的物件,刘仙儿各方面正常,不会影响成亲生子。 若宋墨不在乎,倒不失为一段良缘。 “我……我能把多余的那里去掉吗?” 刘仙儿眼里带着一抹期待之色,带着畸形的身子十几年,她做梦都想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子。 “最好不要,因为风险很大。”这个李海棠不是胡说,能不做手术,尽量不要,不说术后的感染,术中也很有可能大出血,危及生命。 第266章 入门 刘仙儿一脸期待,其实,她真的不怕。她只想做一个正常的女子,而不是怪物。 “刘小姐,你这样不对。” 李海棠答自家野人夫君,不会主刀,除了她之外,不晓得谁还能有此等本事。 再者,就算让她帮忙,她大体应该会拒绝。 给马老爷做开颅手术,李海棠虽说也没把握,至少有点经验,而变性手术不同,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是从没有过的。 万一出了岔子,后果难以挽回。 “你想想,人没有完美的,有些人美,有些人丑。” 那些长相丑陋的人,一辈子都在做梦变美,却苦于没有途径。容貌这个,是天生的,父母赐予的。 人活着,主要靠心灵,也就是你的内心,再美貌,为人恶毒,也只能是个蛇蝎美人。 百年之后,红颜枯骨,无论谁,都会化为一捧尘土,那么容貌,身段,这些东西重要吗? “你已经很幸运,有爱你的爹娘,家里有产业,衣食无忧,逍遥自在,你知道有多少百姓,有上顿没下顿,他们发愁如何活下去。” 为打消刘仙儿的念头,李海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口才。 等她一席话说完,刘仙儿已经流出了眼泪,她从床上站起身,给李海棠跪下磕头。 原来,她过得这么好,却还不知道满足,整日纠结,让爹娘忧心。 有个畸形的身子,最难过的,是她的爹娘。 “刘小姐,你可以成亲生子,若是对宋公子有意,不如勇敢迈出一步。” 目前,只有顾婉和刘家的奶娘知道真相,顾婉作为宋墨的表妹,又对其有意,诋毁刘仙儿也不是不可能。 刘家不如化被动被主动,找宋墨商议,万一两家定亲,也能堵住别人的嘴。 至于顾婉的话,谁相信啊?百姓们只记得她大闹百花节的嚣张跋扈,撞死了要生产的妇人,手中是有人命在身,一辈子别想翻身。 李海棠给刘家支招,走之前,刘老爷送她出门,除去金银之物,额外给了一块黑色的小牌子,作为感谢。 “李神医,您能开解小女,刘某感激不尽,只给金银之物,太过世俗了。” 刘老爷沉吟半晌,递出黑牌,压低声音道,“不知,李神医可否听过黑市?” 牌子就是入门的凭证,刘老爷为刘仙儿多年寻医问药,偶然的机会,得到去黑市的指引。 他只有一块,而这一块,只能有一次进入的机会。 “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海棠对黑市一直特别有兴趣,她收起黑牌,又问了刘老爷一些禁忌,被恭敬地送出门。 心里一直藏着事儿,好不容易等到次日晌午,李海棠赶忙拉着萧陵川找地方。 正当午时,酒楼门口清冷,李海棠吸了吸鼻子,没有错,就是浓郁的桂花香气,记得在现代某地特产是桂花鸭,当然,那是因为在桂花盛开的季节制作,起的雅名,实则和桂花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大?齐有真正的桂花鸭,用桂花和糖熬制,滋补养颜,能去除鸭肉的腥味,据说前前后后一共十八道工序,真正能把每一道工序都做的尽善尽美的太少了。 “???福满楼,就是这里。” 李海棠不了解边城美食,她只是通过味道来推测,福满楼的桂花鸭一定是翘楚,而且对方禁止外带,很有可能是怕有人研究出其中的独到之处,取而代之。 农历八月桂花飘香,香气溢满了整条街道。 “夫君,这里有个标志,咱们应该是在后门走吧?” 按???照刘老爷给出的地点,前方门口处,有一扇屏风,李海棠探探脑袋,空无一人,而在门口,有一个向后走的标志。 “是这里。” 萧陵川好歹有过经验,他四处看了一圈,然后确认。 顺????着标志,夫妻二人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周围没有窗子,阳光照射不进来,只有在墙壁上,每隔一两米,挂着一个油灯照亮,火苗摇曳,忽明忽暗,最前方一片漆黑,看着有些渗人。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黑市的入口,真的很容易走错地方。” 李海棠站定,深呼吸,从入口看,黑市就显得越发的神秘。 走??到走廊尽头,奇怪的是没有灯光,尽头的门突然打开,在里面出来一个人,由于光线昏暗,对方的相貌,看不真切。 “????二位,这是面具,交出黑牌,另外再给一两银子。” 男??人声音低沉,伸出一只手。 入黑市主要凭借黑牌,没有牌子,多少钱都进不去门。 一两银子作为遮掩衣着和面具的银子,不是乱收费。 萧陵川接过面具,用手快速捏了李海棠手两下,示意她不要开口,付钱后,拉着她,进入一个黑暗的房间,里面有一处通往地下的楼梯。 构造和他曾经去过的地点,大同小异。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二人终于从黑洞里钻出来,眼前的一切,即便是有心理准备,还是让李海棠感到新奇。 这里类似一个村庄,或者是镇子,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不同的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大半人戴着面具,彼此交易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小声商量。 “???这里就是黑市,之前你一直想去的。” 萧陵川拍了拍李海棠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害怕,黑市有自己的规则,一切井然有序,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这里是一个全新的地界,属于一个三不管的地界。 “夫君,你不是说要交五十两银子吗?” 每个地方黑市,都有专门人打理,规则不同,这次他们有对牌,只花了一两银子。 “那是几年以前,黑市上的规则分分钟都可以变,说不定改了。” 萧陵川挑了挑眉,带着自家娘子沿着一条主街闲逛。 黑市像一个城镇。街道上,有各类的铺子,酒楼,客栈,每一条街,酒楼林立,四通八达,还有卖猪肉的,卖菜的,大街上有不少戴面具的黑衣人,应该是和他们一样,对黑市有所求。 第267章 神奇之地 “夫君,你看看,那边还有卖土豆的,你说会不会有人专门花钱来买?”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还好,卖土豆的大叔没有用面具遮脸,不然她会更觉得这里诡异。 只有片刻的工夫,先后有人路过,大叔成功卖半框土豆。 或许,黑市的土豆都比一般农家种的神奇,是个什么新品种。 “????买土豆的人也没戴面具,他们是属于黑市上的百姓。” 黑???市就和普通城镇一样,不同的是,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没有官府,虽是如此,却被背后的势力操控着,如果在黑市闹事,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哦,我懂了。” 李?海棠原地站了一会儿,四处张望,她很快发现一个问题。 街市上虽然喧闹,但是人们买东西心平气和,无一人争吵。 百姓们穿着的衣衫没有补丁,看起来光鲜亮丽,他们走路带笑,彼此点头问好,似乎没有烦恼。 相反,他们这些戴面具的外来户,藏头露尾,缩手缩脚,鬼鬼祟祟,就和做贼一般。 “???那是因为,黑市富可敌国,百姓们不缺钱。” 这???里有着你想象不到的财富,珍宝,钱财,甚至可以和国库相比较,生活在黑市的人,从来不会为金钱所烦恼。 隐蔽而见不得光的交易,只是黑市一部分。 “????那还会有什么喜怒哀乐吗?” 李??海棠始终认为,人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和快乐,根源都在金钱的问题上,或许,她就是个俗人。 从不为钱烦恼,有吃有喝,心态平和,却会失去很多应该有的情绪。 无?论是悲苦,贪婪,慈悲,好的,坏的,都是生来就有的东西,只有经历过痛苦,才能在解脱的时候感受到快乐,这是她自己的想法。 “?就算不为金钱烦恼,依然会有别的烦恼,黑市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存在,没人知道有多久。” 萧陵川摸了摸自家娘子的头,其实他也认同。 不过在黑市中平淡安逸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妻离子散,没有剥削,也没什么不好,个人的追求不同罢了。 现在是晌午,李海棠揉揉干瘪的小腹,首要解决吃饭问题,只有吃饱了,才能继续闲逛。 现下,她对黑市的一切,有一种要探究的冲动。 随?便找了街边一家看起来宽敞明亮的酒楼,伙计热情招待,见夫妻二人戴着面具,直接把他们带到二楼单独的包间,并且嘴皮子利索的介绍菜谱。 “??酱香牛肉?” 李???海棠咽了咽口水,在大齐,牛作为主要的生产力工具,禁止宰杀耕牛,否则要被带到衙门吃牢饭。 蛮族那边是能运送过来一些,可惜边境不太平,关闭城门,很多交易都被叫停。 残牛经过官府许可后,方可宰杀。只可惜城里大户人家太多,都盯着呢,最后牛肉被分的一块不剩,想不到,在黑市上,竟然可以吃到! 除去过年的时候吃了点,算算时日,已经过去很久。 “???两斤筋饼,一斤酱香牛肉,再来两个你们这的特色菜,一碗汤,一壶酒,一碟花生米。” 李??海棠熟练点菜,等伙计出门后,她转头看向萧陵川,眼神亮晶晶的。 还是刘老爷给力,一张黑牌,比金银珠宝更得她的欢心。 她??没问伙计为什么会有酱香牛肉,那样会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反正有问题问夫君,萧陵川总能解答。 “??周围有专门养牛的村落,有些大户人家来黑市,就是为了吃牛肉。” 有需求才有市场,如此浅显的道理。 黑市只是比普通集市多了点隐秘的商铺。 萧????陵川给李海棠倒了一杯茶水,等会几道菜会统一端上来,伙计不会再进门打扰,那时候可以摘下面具吃饭,不用担心被人窥见真容。 只??是,黑市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是个七老八十要入土的老头子,还是貌美如花的女子? “????在黑市,除非触犯到禁忌,不然怕是没机会见到真人。” 见?到其人,被杀人灭口了,怎么能有机会出来?所以,至今为止,黑市的主人,不足为外人道。 酒?楼二层的视野不错,透过白色的纱帘,能看得很远。 正当午时,街上的来往的人还是很多,角落里有带着笑意卖花的姑娘,正在四处招揽生意。 偶尔有妇人路过,挑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从袖兜掏出小铜镜,用手抚摸着脸颊,对镜自览,深深地陶醉着。?酒???楼上菜很快,约莫也就是过了一刻多钟,伙计在外敲门,得到许可之后,开始上菜,筋饼有好几层,咬上一口,特别劲道,酱香牛肉被切成薄片,另外还有一荤一素,荤菜是土豆红烧肉,还有个蒜蓉空 心菜,外加一个海带虾皮汤。 “????味道真不错!” 李??海棠吃一口,连连称赞。 “???多吃点,牛肉咱们带不出去,这个是规矩。” 吃?食一律不许外带,剩下交易,要经过登记以后,才可以带走,这也是在外头,依然吃不到牛肉的原因。 “??那我们能不能经常来呢?” 李??海棠眨眨眼,这么好的地方,就是冲着酱香牛肉,就有再来一次的必要,还有红烧牛肉,牛肉汤,牛肉块,牛肉粒,各种美食,一次吃不完。 “不能,黑市每个月对方开四次,而且,鹿城的黑市在哪里,咱们也打听不到。” 萧??陵川摇摇头,再开要等到七天以后,黑市里岁月静好,却不是一片净土,暗地里会有一群亡命之徒,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盯着那些进行大宗买卖的人,等离开后,杀人越货。 夫???妻二人边吃边聊,李海棠听得很认真,她性情耿直,怕自己惹出麻烦,不好收场,因此格外注意。 这里有一群人,专门接杀人的买卖,只要你给的银子够多,俗称杀手,贩卖女子的,孩童的,人们通常来黑市,就是为见不得光的买卖。 “夫君,你说那个许大招供,说的背后之人,会不会和黑市有关联?” 如此庞大的贩卖人口组织,定然在各地都有关系网,绝非等闲之辈。这么一想,李海棠一身鸡皮疙瘩,饭都吃不下去了。 第268章 调戏 黑市交易,一切以银钱为前提,如果没钱还有所求,那就看你能付出什么对等的东西交换。 许大背后之人,掳来了失踪女子,开设地下窑馆赚钱,完全是不对等交易,不可能和黑市有关,因为这是禁忌。 “不要把黑市想的太复杂,这里是一处庞大的贸易市集,只不过有黑暗的东西存在而已。”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夹菜,顺便说一些他知道的消息。 “平等,公平,似乎还不错。” 就像这么一桌子饭菜,只需要百文钱,而不是让人吃不起的天价。折算下来,比城里的酒楼还要便宜。 就是进黑市不太容易,每个月有固定的日期,还得出银子买面具和斗篷,就是不晓得常来的人,是否有优惠。 “娘子……” 来黑市算计节约面具银子的,萧陵川想,自家娘子绝对是独一无二。 “我这叫会过日子,你也说了,有人专门来买牛肉的啊!” 李海棠说得理直气,来到这里,发现一切都不是想的那么恐怖,还挺有意思。 “在最东边一条街上,有个古玩一条街。” 入门后,有一处特大号的牌匾,作为市集的分布图,方便给人指引。 古????玩街,是最受欢迎的地方之一。 在那里,能找到前朝古画,瓷器,独具匠心的珠宝首饰,价值连城的罕见宝石,若是你想要的没有,只要出得起价钱,对方也可为你寻来。 还有一点,这里出售的东西,保真。 “????也就是说,都是来路不太正的……” 说????白了,靠坑蒙拐骗偷,宝贝流入黑市以后,黑市再卖给有需求的人。 这么一倒手,从中赚取巨大的利润,随便一个前朝花瓶,动辄上千两银子的交易,难怪幕后主人富可敌国。 “?那能不能弄点赝品,怎么就敢肯定,黑市没假货?” 这???里不光可以买,有来路不干净的东西,他们也收购。 往往在古玩一条街卖东西的,多半都是功法比较高明的盗贼。 李海棠突然想起季秋,三只手,不去偷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家宝贝,真是可惜了这门技能。 在大齐,有钱的只能更有钱,没钱的穷百姓,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若有此绝活,李海棠肯定去打劫豪富人家,顺便劫富济贫,救济穷苦百姓。 她始终记得,和野人夫君撬了秦员外的米粮铺子,那感觉是多么的舒爽。 萧陵川揉了揉额角,之前还庆幸娘子忘记打劫这茬,这才没多久,又提起来了。 “假货,是黑市的禁忌。” 无???论是什么,上到价值万金的古董,下到几文钱的木头簪子,黑市里从不存在假货。 如若发现,格杀勿论,他们有专门进行鉴定的人,而且还不是一个。 “?听起来算是厚道。” 李???海棠用筋饼卷了酱牛肉,递给萧陵川,别看点了这么多菜,也刚刚够吃而已,二人吃饱喝足,只剩下残羹冷炙。 和???伙计要了一盆温水,夫妻二人净手。 他们商量,既然来见世面,先去古玩一条街看看,若是有喜欢的物件,就买下来。 再下来是药铺,李海棠对这里药方,药丸更感兴趣。 “??可是,来路不明,就不能光明正大拿出去。” 这???有点可惜,藏着掖着的,就怕被人发现自己有这个宝贝,只能自己欣赏。 李海棠盘算,或许花这个银钱有点不值得。 “??留着当压箱底,给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留着,谁还能来咱们家抄家吗?” 萧?陵川面无表情,幽深的黑眸和略微上调的嘴角,出卖了他。 偶尔在言语上逗弄一下娘子,他发现,这是生活上的乐趣,有点上瘾了。 “老大,老二,老三……这些人都是谁啊?” 李海棠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自家野人夫君,傻傻地问道。 “?当然是我们的孩子。” 再过两年,他们或许就有自己的儿女。 若是生小子,将来娶媳妇,得准备聘礼,要是生了娇软的小女儿,同样得准备嫁妆,女儿还要麻烦一些,嫁妆要从小就开始攒。” 萧???陵川绷着脸,说得一本正经,内心好笑,他就是想看看自家娘子的反应,不是有意调戏。 果??然,话一出口之后,李海棠脸色爆红,夫妻之间,提这个问题,她还是有点羞涩。 考虑到她的年纪,他们的孩子,不可能太早生出来,她有些担忧,“夫君,莫不是你着急了?” “???等两年再说,等你身子骨长开的。” 萧???陵川说完,眼睛盯着李海棠纤细的腰肢,眼神火热。 这具身体,就好像怎么都喂不饱他一样,为怕弄伤她,他已经相当节制。 但是,节制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他的占有欲惊人,那晚控制不住,夫妻俩直接在马车里…… 话??题被带歪了,提到以后有娃的问题,李海棠滔滔不绝。 前几日帮着死去的妇人接生,她的母性被激发出来,现在看到小娃,会很欢喜,总想上前逗弄一番。 一想到有野人夫君的孩子,李海棠心里立刻感到分外甜蜜。 或许不用两年,他们很快就有娃了。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吧。”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披上挡风的斗篷,夫妻二人戴好面具,出门结账以后,直奔古玩一条街。 古玩一条街,名副其实是一条街,每一家的牌匾,都是用上好的花梨木打造而成。 烫金色的牌匾,高端大气上档次,越往里面走,价钱越高。 第??一家店铺,名字叫珍宝阁,里面都是女子的首饰,李海棠刚走进去,就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用了。 黄金算什么,那都是俗气之物,真正奢华的是各类的天然宝石。 “????这位小娘子,看看血玉吗?咱们刚收上来的,绝对世间罕有。” 店????铺里还有几个人,都是独来独往,伙计看到李海棠和萧陵川夫妻,主动迎上来,殷勤地介绍。 “????血玉?” 李??海棠面色大变,不是吧,竟然是血玉? 伙???计没说错,世间罕见,很多女子把能得到血玉,作为毕生最大的愿望。不过,那人绝对不是她,她只会觉得这玩意晦气! 第269章 抹黑自己 这个朝代没有雪域高原,也没纯天然的血玉。 所谓血玉,让人感到有点恐怖,指的不是单单一块玉,而是透了血进去的玉石。 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 若刚死,一口气咽下的时候,被塞入玉石,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闭之中。 久置千年,血丝直达玉心,形成华丽的血玉。 虽?然极其名贵,可那是从尸体里取出来的,还是上千年的那种,李海棠捂脸,她真的欣赏不来啊! “小娘子,你太不识货了,就是这等血玉,才极为难得,镇宅报平安,若不是你刚好赶上,我也不会介绍了。” 伙计见李海棠一副见鬼的模样,很是不爽。他们手里的血玉,是盗墓的小贼好不容易找到的,而且玉器是上等的白玉。 现在市面上的血玉,那纹路全部是人工染色弄上去的,糊弄外行人,就这样,还几千两银子开价。 有真的,谁买假的?能找到黑市,是机缘,有此等机缘,竟然不知道珍惜。 小伙计很鄙视李海棠,那眼神,让人羞愧难道。 “镇宅之宝?我家有了。” 奈何,李海棠脸皮磨炼出来了,比较厚,小伙计的眼神,对她没一点杀伤力。 不买就是不买,再好,她也不要棺材里带出来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尸毒! 再者,家里有镇宅的宝贝,就是夫君给她的画像,绝对比太白楼那幅美人图要更美几分。 “还有宝贝能比得过血玉?” 小伙计张大嘴巴,一脸不信。也是,血玉要几万两银子,这小娘子或许买不起。 买不起还敢进珍宝阁?不认识字吧,珍宝阁,店如其名,里面全是罕见的宝贝。 “当然。” 李海棠仰着头,很傲娇地看了伙计一眼,“血玉罕见我承认,可能要售卖几万两甚至更高,但是我家的镇宅之宝,不是你用钱财就能买来的。” “笑话!这世间,还有用钱财买不到的东西?” 不言其他,就说黑市内,所有物品明码标价,就是你要买皇上穿过的裤衩,出得起价,都有人接单。 小伙计越发的鄙视李海棠,估计她是个来买牛肉的穷酸,既然如此,就别在珍宝阁里晃悠,问宝贝的价值,买不起,会伤感的。 奈何,黑市有黑市的规矩,就算人家买不起,也不能表现出看不起人,不然,对方找执法队告状,他就要受到责罚。 “生命,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能用钱财买来吗?” 对方非要较劲儿,李海棠索性停下步子,教育小伙计。 爱是比较奢侈的,暂且不提,健康,就无法用钱财获得。 “这这这……” 小伙计词穷,可他仍旧不想认输,强词夺理,“黎城来了李神医,阎王要的人,她都能抢回来!” 李神医就是厉害,怎么地吧!有病花钱看病,同样能挽救生命,不然要郎中干啥? “李神医算那颗葱?” 李海棠郁闷了,她就是抹黑一下自己,没什么吧?毕竟不是救世主,没那起死回生的本领。 不然她多次遇险,还用得着吓得和鹌鹑一样?早就面色淡然地看待一切,反正知道自己死不了。 “你敢诋毁李神医!” 伙计怒了。 他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小伙计,没大本事,可他听过李神医事迹,早已把她视为心中的白月光,有人说李神医算哪颗葱,那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顶着被执法队找上门的风险,小伙计发功,把李海棠给撵出去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无论是戴着面具的,还是本土百姓,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 李海棠想,多亏有面具遮脸,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问题是,她诋毁自己并非真心,哪来那么多粉丝呢,啧啧,这里是黎城,还是地下的黑市,难道,她真有那么火? “夫君,我不敢瞎说话了。” 李海棠很伤感,信口雌黄,在这里容易挨打,而且还是群殴性质的单方面挨打。 “娘子,走吧,咱们去前面逛逛。” 萧陵川把安慰的话咽到肚子里,拉着李海棠的手前行。 接连逛了几家店铺,李海棠不禁感叹,有钱人真是多! 店铺里随随便便一件古董,千两银子起售,更有价值万两,十万两的。 她亲眼看见,前朝覆灭宫内仅存的几个玉器,被一个矮胖子打包买走。 每???个店铺有专门用于交易的地点,在这里交易相对安全。 在其内,有专门的通道,也就是说,可以在交易完毕后,走专有通道离开黑市。 这般做法,最大程度保护买主的安全和隐私,属于贵宾级待遇。 “??夫君,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有钱了。” 李??海棠拉着萧陵川的衣袖,很受打击。 她给人看病,动辄万两银子,狠赚了一笔,也有一笔不小的积蓄。 她是个有钱人,走路昂首挺胸,时刻提醒自己,不差钱。 此行来黑市,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钱外更有钱。 守着几万两银子,或许能安逸地过一辈子了,不过人应该有点追求。 万一以后和野人夫君生儿育女,聘礼,嫁妆可是一大笔。 尤其是嫁女儿,嫁妆多少,决定在娘家的地位,作为娘亲,李海棠觉得,怎么也得给女儿陪嫁几车的古董花瓶吧? 看以后谁敢欺负她闺女,有钱才能任性! “????想不到,娘子志存高远,佩服佩服。” 萧陵川用力抿住嘴,才能让自己的嘴角不抽搐。 由于太使劲,他脸颊显得很是僵硬,更是面无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 可惜,他戴着面具,李海棠看不见。 “????夫君,我是认真的!” 李????海棠握拳,以前总想享受生活,找不到赚钱的目标和动力,现在终于有了! “??娘子,没银子也没关系,咱们可以和季秋学艺,扫荡几个富户的后院。” 萧????陵川又起了逗弄自家娘子的心思。他不知道,自从成亲后,他的性格也在慢慢地发生改变,经常说一些让人尴尬的冷笑话。 第270章 表哥 “这倒是一条路子。” 李???海棠认同地点头,而后接连叹气,想要在古代发家致富,没有根基,几乎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在她混了个神医的招牌,将来靠着牌子赚钱,但是名声这个东西,朝不保夕,她不确定自己能混多久。 万?一有一天声名狼藉了,她就转行,做三只手的买卖,和野人夫君组团,起个响亮的名字! 这年头赚百姓血汗钱,却一毛不发的奸商有很多,她要先靠偷盗致富,然后帮助穷苦的百姓,这个套路不错。 “娘子,那我们起个什么样响亮的名字?” 萧??陵川很淡定,他清楚,自家娘子就是痛快痛快嘴,说说而已。 “黑白双煞,这个如何?” 李海棠想到在李家村装神弄鬼,很成功,如此威风凛凛,以后江湖上,绝对有响当当的名头。 “可,若是以后有了小娃,咱们出行带孩子偷盗,是不是不好啊,总不能从小教儿做三只手。” 萧陵川挖坑,让李海棠跳,夫妻俩聊这个话题,热火朝天的。 “要不这样夫君,万一生了女儿,咱们闺女以后从小习武,把你的毕生绝学都交给她,万一她没银子了,还能去打野猪……” 李????海棠拍了拍手,一脸兴奋,对,就是这样!拳头才是硬道理。 若是女婿将来敢沾花惹草,女儿在武力上征服,比什么都直接! 萧????陵川板着一张脸,还好戴着面具,看不真切,他揉揉额角,果然,没有人比自家娘子更不靠谱,挖坑的后果是,不但把自己埋了,还决定未出生女儿以后的彪悍之路。 古????玩一条街太长,夫妻二人边走边闲聊,遇见卖花的姑娘,萧陵川买了一朵花,插在李海棠的发髻上。 这里的花不晓得是什么品种,戴上一朵,身边周围都飘散着清香的味道。 “????卖包子喽,热气腾腾新出炉的牛肉大葱包子喽!” “酒酿圆子,好吃的酒酿圆子啊,酒酿能美容养颜,爱美的小娘子别错过啊!” 前???面是一条街市,和菜市场一模一样,里面的蔬菜新鲜,价格公道,而且不会缺斤短两,李海棠羡慕,或许,生活在黑市,是很幸福的。 “???让开,让开!” 李海棠还来不及感叹,就差点被人推了一个趔趄,萧陵川眼疾手快,赶紧抱住自家娘子,拉着她站在路中间,行人纷纷避让。 街??上路过马队,在马车的后面,拖行着一个男子,他已经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然而,前面的人还是没停止,地上被拖行一条长长的血印子。 黑市就是这样,违反规则,这样的下场还是轻的。 百??姓们视而不见,习以为常,李海棠还是和卖包子的小哥打听,才知道被马车拖行的人在黑市偷窃,是个贼。 走????了一个多时辰,有些口渴,夫妻俩坐在小摊子上,要一份酒酿圆子,才坐一盏茶的功夫,旁边来了个同样戴着面具的外来户,自来熟的坐在他们旁边。 那??人犹豫了下,这才操着沙哑的嗓子问,“敢问你们可是来求神药的?” “神药?哪种?” 听????说黑市有专门的药材一条街,那里有各种珍稀草药,偏方,李海棠正准备去看看,长见识。 而且提起神药,她就想起在曾经在专门卖女子小物件的铺子花十两银子购得的小药丸,的确非常的管用,只是药材太繁杂,没药方,李海棠做不出来。 “??就是生子的偏方,你们夫妻一起,难道不是来求神药的吗?” 黑???市上外来者多为男性,也有夫妻结伴,多半是为求神药,毕竟生男可是延续香火的大事,必须要夫妻亲自前往,才有机会得到。 出????卖神药的人很奇怪,要先见女方真容,然后决定是否出售此药,这是在黑市上唯一一个用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东西。 “?咱们不求神药。” 多????的,李海棠也不说了,来黑市,有居心叵测之辈,谁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前方有一处见不到阳光的阴暗处,那里有一群人,买凶杀人,明码标价。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有一笔生意,不知道小娘子愿不愿意和我做。” 男???人很急切地站起身,自我介绍,“小生阮平之,家住大齐京都,此番是要去边城找我的表妹。” 这个自称阮平之的人唠唠叨叨,说半天,没有一句在重点上,不过看样子不像坏人,李海棠头晕眼花,大吼一声,“打住,说重点!” 说来话长,阮平之考中举人以后,觉得读书上遇到瓶颈,就想出门游历一番。 他出门之前,得到家里给的重任,务必要到边城打听姑母和表妹的消息。 大概十几年以前,姑母曾经给府中写过书信,告知自己嫁到边城,并且育有一女,肯定不会再回京了。 官家千金嫁给泥腿子,阮家人很气愤,对外宣布,女儿得了急病没了! “祖母身子越发不好了,想念姑母,派我打听消息,若是能找到人,就让家里铺子的下人,请个商队,把人接回京都。” 阮平之还是没说到重点,可却让李海棠越听越心惊。 京都的官家,姓阮,女儿嫁给泥腿子,生活在边城,没这么准的吧! “我说的都是实情。” 来???黑市,也是机缘巧合,他买到黑牌子。 这???大概是一个月以前的事,阮平之先后三次来黑市,第一次来,阮平之和乡巴佬进城差不多,对一切陌生好奇。 他抱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心思,把黑市逛了一遍。 “??我真的不是坏人,家父也有官职在身,我以前曾经从父亲口中听说过黑市,没想到真的存在。” 阮平之唏嘘不已,他读书千卷,自以为有学问,却没想到,这世间有太多他不懂的东西,他还是太浅薄了。 为??证明自己身份,阮平之给李海棠看了路引。在黑市,暴露身份是个大禁忌,阮平之也去过很多地方,本能感觉萧陵川一身正气,而李海棠刚见到小贼被拖行,不忍心看,必然是心软之人,而良善的人,首先要心软。 第271章 打死一个少一个! 若不是戴着面具,意外相逢,李海棠甚至感觉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 “好吧,说说你有什么困难,若能帮,定当尽力为之。” 李???海棠转了转眼睛,路引不会造假,阮平之应该是她舅舅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 血缘之间的感觉相当奇妙,莫名的,二人相互都有些亲近之感。表哥也没找别人,而是直接找上他们夫妻。 “?小生前前后后来过三次,今天是第四次,仍旧一无所获。” 阮平之今年刚到及冠之年,比萧陵川还小几岁,虽如此,却成亲四载,他娘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二人从小被定娃娃亲,可以说是一起长大。 所以年满十六那年,两家长辈为冲喜,急匆匆地结了亲事。 “爹娘让我安心读书,本要等几年在谈论嫁娶之事,无奈娘子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岳母,几年以前曾经得过严重的病,差点一命呜呼,那会家里以为她挺不过去,若如此,娘子就要守孝三年……” 他?娘子比阮平之大上两岁,当年已经十八,如果守孝三年,就成了老姑娘,当时两家商议,让他们提早成亲,婚后,二人琴瑟和鸣,日子和和美美,或许是冲喜的效果,岳母大人奇迹般转好。 “???不过,也不是没烦恼,唯一的缺憾,是我们成亲四年多,娘子生了三个女儿。” 阮?平之很喜欢女儿,可他父母不是那么想,好歹在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祖父官拜尚书,没个孙子,难道让他断了香火吗?母亲想给他纳一个小妾,无奈他本人一心放在做学问上,没这个心思。 再????者,阮平之和他娘子感情不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也不想让她伤心,两个人在无子这个问题上,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娘子几乎夜夜抹泪,而他被戳着脊梁骨,直不起腰。 李????海棠听得很认真,唏嘘不已,古往今来,重男轻女这事一直未曾改变过,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表哥才到及冠之年,有三个女儿,而自家野人夫君,大上几岁,还没个孩儿,李海棠越发觉得,生子之事,不能再拖了。 “?在这里,购得神药,需要夫妻一同前往,而且还要过一关,他娘子在京都,她的身子也不是顶好,舟车劳顿,怕是禁受不住,再者还要照顾三个女儿,他就想,自己琢磨个法子,求得生子偏方。” 阮?平之一脸忧伤,到最后几度哽咽,李海棠连连点头,京都距离边城千里之遥,一路跋山涉水,的确不易,而且官家的儿媳妇,要打理府上事务,不是说走就走的。 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估计表嫂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 求生子,李海棠摸了摸下巴,现代是可以做试管婴儿,但是也不是次次能成功,想要一举得男,还是由男方决定。 只是古人愚昧,总把问题推在可怜的女子身上。 “偏方,别是对身子有什么损害。” 大齐的一些偏方神奇,不排除生子的药方。据说在蛮族,有个部落,那边有神泉水,当地人,只要喝神泉水,就特别容易诞下双胞胎。 “打听过,黑市上的药材对女子身体无伤害,还有调理身子的功能,完全不是外头的虎狼之药,就算没有儿子,为了她……” 阮???平之又说了很多,李海棠连连点头,做男子就该这样,她能想象,表哥和表嫂身上背负着多大的压力,一心一意的官家子弟更是难得,千万不要毁在子嗣上。 “帮你没问题,不过,我也不能肯定那个人见了我之后,就会卖我神药。” 李??海棠头一次听说,买药还得面试,她就出个力气,若是成了,还能帮帮表哥。 黑市人多眼杂,她暂时没表露自己的身份。 “???兄弟,小娘子,这个是我的传家玉佩,不管成不成,小生都承情,有朝一日,你们到京都,可以到府上找我……” 说着说着,阮平之的语气亲近了很多,摘下随身玉佩,非要送给萧陵川,李海棠一看,就是普通的几两银子的东西,作为信物也好,反正是自家表哥,她就点头收下了。 萧陵川没说话,这个阮平之颇有心计,刚刚说好是做生意,那就是有报酬的,一番诉苦下来,他们变成免费帮忙。 阮?平之为人谦虚,并且是个话唠,就算萧陵川不理他也没关系,他一个人可以滔滔不绝说上一路,从古至今,还有从京都路上的一些新奇见闻,还算有趣。 三人走着说着,路就变得短了,前方不远的二层小楼,就是购得神药之地。 外面已经有很多人正在排队等候,萧陵川和李海棠也加入进去。 黑市有一条街,专门用于珍惜药材和罕见配方的交易,只有这边人最多,看衣着,来者都是年轻的夫妻,李海棠三人行就显得非常显眼。 “?小娘子,你怎么带了两个男人来,难道你嫁了两个夫君?” 等???待是无聊的,总有好事之人,开口询问,虽然隔着面具,李海棠却能看到此人眼中正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不怀好意。 “这里不是脑子有病的该排队的地方。” 李?海棠出言反击,或许,这就是一句玩笑,别怪她小气,她又不认识这个人。况且,名节对女子来说比命都重要,她不过是排队而已,就被人消遣,是得罪谁了? 萧?陵川不善言辞,没有反驳,行动证明一切,他利落地抬脚,直接踹到嘴贱者的胸口,把男人踹飞,那人被门框阻碍,落地哀嚎不止。 两??方发生争执,众人忙着看热闹,幸灾乐祸,无人谴责被踢飞的男子多嘴,相反有人起哄,拍手叫好,唯恐天下不乱。 听????说,每天售出的生子神药有定例,所以注定有人空手而归,打死一个少一个竞争者,他们巴不得有人被淘汰出局。 “夫君啊,呜呜呜,夫君你没事吧!”????被打男人的娘子哭哭啼啼,缩成一团,就是不离开自己的排队处,如果出队伍,只能在最后重新排队,她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可不想等天黑。 第272章 问答 “你们好狠毒的心,我夫君不过是开一句玩笑而已,就被下狠手,呜呜……” 妇??人哭得很是凄惨,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扬言要找黑市的执法队来处理,在黑市,外来者不得擅自扰乱秩序,不然会受到严厉责罚。 “????这位小娘子,你的声音我听起来很是熟悉,我们好像认识,是老熟人……” 阮?平之从袖兜掏出折扇,挥了挥,“的确是我们的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无伤大雅,何必计较?” 周???围人频频点头附和,就是,如果在黑市遇见熟人,那才是缘分,众人都是来虔心求子,何必伤了和气。 “????这位公子,我们真的认识吗?可我不记得你。” 妇?人用帕子往面具的窟窿里捅着擦眼泪,看起来十分滑稽,片刻后取出,白色的帕子上面染了一片漆黑,李海棠差点笑出声,这是了化烟熏妆了吗? “?你不记得实属正常,毕竟怡红楼的姑娘每天接客那么多,得有多好的记性才能……” 阮平之呲牙一笑,周围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反应半晌才听明白,阮平之在骂妇人是个青楼轻贱姐儿,比说李海棠有两个夫君要严重的多。 “??你……” 妇????人差点背过气,哭嚎不止,阮平之则是云淡风轻地回嘴,“这不过是一个玩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众人说不出什么,而李海棠竖起大拇指,她算是解气了,都说读书人斯文,迂腐,不知变通,而表哥却不同,这让她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就是不知道,京都的阮府是什么样,回去认亲,是娘阮氏留下的遗愿,李海棠硬着头皮,也得完成。 眼下看表哥还不错,她如果对表哥有点帮助,将来回京的道路能顺遂些。 前面还有长长的队伍,阮平之双拳紧握,面色紧张,听说被拒绝的人,以后都再难找到机会,他留在黎城,耽搁一个月的时间,真的不想空手而归。 “唉,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姑母,她信中语焉不详,怕是得好好打听了。”边城那么大,在下属的村落找人也难,好在姑母姓阮,这个姓氏不常见。阮平之担忧的是,姑母阮氏隐姓埋名,按照表妹的出生年份推断,她今年也有十五六岁,这个年纪的女子,未成亲的还好办,万一 嫁人了,更加大找人的难度。 本应该长在京都的高门千金,因为姑母私奔,变成村里的村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年姑母离家,带走了一些细软,这么多年过去,应该是剩不下什么了。 偶尔,阮平之会想起这个小表妹,长相是不是随了姑母,当年姑母离家,他还很小,没有什么印象了。 不过,祖母手里有姑母的画像,很美。若是表妹能有姑母的几分颜色,他把人接到京都,找嬷嬷教礼仪,还能找一门不错的亲事。 想到他的亲妹子阮绵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宠上天,是京都小有名气的千金。而表妹,若是成亲了,没准嫁给了泥腿子,正为一家人的生计发愁。 “阮兄,找到你表妹,若她已经成亲,你不好把人带走吧?” 李海棠眨眨眼,趁着对方还不知道她身份,她忙着套话。 娘和京都那边十几年没联系,难道就是因为外祖母身子不好,想见见他们? 只让阮平之来打听,甚至没让下人出力,总觉得有点奇怪。 “肯定要带走的,好歹有一半阮家的血脉,总不能留在穷乡僻壤吧?” 本是阮家的家丑,阮平之不该对外人说,可他求人帮忙,总想说点实话,让对方信任他,因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出门之前,祖母把他叫过去,说了很多隐秘。 姑母当年私奔,并不是和穷书生,而是…… 这些现在不好说出去,总之,他的表妹,也不是什么泥腿子的女儿,而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李海棠垂眸,娘阮氏十几年以前和京都联系过,所以那边不知,还有小弟李金琥。 阮氏,对这个儿子有点复杂,毕竟是奸生子,她的血泪和耻辱。 可是,那又能如何?无论怎样,李金琥都是李海棠的亲人,这点无法改变。 李海棠挺担心自家小弟,得知真相以后,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就怕在小弟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东西。 阮氏和李大河有夫妻名分,中间很多东西都难说。要怪,也是她的亲爹不负责。 李海棠想的很多,有些东西,不是她刻意躲避就行的,早晚要面对。 不认阮平之,他到边城一打听,也能寻出来,还不如省去麻烦,主动相认。 队伍在一点点地缩短,前方从屋内出来的人,无一不是叹息,看样子,是没成功,等了又等,才轮到李海棠进门,而萧陵川被要求等候在门外。 内??室漂浮着草药的香气,进门先是一架山水花鸟的屏风,在屏风后,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均出自名家,窗户打开,风把窗纱吹得左右摇荡…… “?来此处,所谓何求?” 空???灵的的声音响起,辨别不出男女,毫无波澜,听起来相当淡漠,不带任何感色彩,听说这里规矩奇怪,想必是施药人性情古怪,所以才要安排这样的独特的面试,看着不顺眼的,一律不给机会。 “???自然是求得生子秘方。” 李?海棠低下头,回答得很谨慎,心里却七上八下,没有底。 所谓秘方,药材必然很珍贵,既如此,还不如开个拍卖会,价高者得,用不着这么神神叨叨的,多此一举。 对方肯定是不差钱,闲着蛋疼,来消遣人的。 “如果用这一胎的儿子,换取你以后不再生产,这个条件你答应吗?” 当??然不答应,李海棠不想骗人,她怕自己说同意,对方强迫她喝什么药。黑市太邪门,她非常果断拒绝,并且说明原因,自己来帮忙的,而且她本人对生儿生女这个没概念,有儿子继承香火最好,没有也不强求。 第273章 同道中人 对方避而不见,李海棠无心探究隐秘,她四处看了一圈。 这里一栋类似竹楼的地方,有点像游记中女子的绣楼,一共有两层,简单间透着雅致。 房内摆满各种草药,有她见过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草药不能随便碰触,了解过大齐医术,李海棠对中医疗法肃然起敬,无论是各方面,她还是差得太远。 “每当黑市开市的日子,从日出到日落,门口会排起长长的队伍,你看他们,只为求子。” 房内之人怅然地叹气,随即撩开纱帘,从门内走出。 流苏负责接管这里不过一个月而已,就见识到了人性的丑陋。 她出售求子秘方,会提出很多古怪的要求,比方,不要银子,免费赠药,但是他们的女儿将会被折磨而死云云。 有些夫妻当即点头,而有些则会犹豫,很少有人能拒绝她。 女儿,不过是随时被抛弃的东西,儿子才是继承香火之人。 “你这里有秘方,不就是吸引人来的吗?” 李海棠找了把椅子坐下,她察觉,对方有话要说。 从古至今,男女一直不平等,就算现代已经足够开放,重男轻女的家庭还占据相当多的部分。父母偏心,却达不到不管女儿死活的程度。 “李神医,你来黑市,就是为帮人求药?” 流苏叹了一口气,作为黑市之人,也有自己的烦恼。就比如她,八岁的时候,爹娘为给大哥娶亲,把她卖给一户人家做童养媳。 流苏被虐打,跑到山里上吊,被一个神秘人救下,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主人。 主人很神秘,强大到无所不能,流苏跟着他,学会诸多本领。 黑市里不缺高人,她不仅会制药,还会制毒。 “你知道我?” 李海棠摸了摸脸,老底都被对方揭开,她摘下面具,悠闲地饮茶。 “刚才还有点不确定。” 流苏拉下面纱,露出一张娇媚的脸,她掐掐自己的面颊,哭丧着脸坐在李海棠对面,自我介绍,“叫我流苏就好。” 流苏喜欢到外面闲逛,但是她有招蜂引蝶的体质。每次出门,都遇见登徒子主动上来调戏。 不仅仅如此,还经常被当成花楼的姐儿,让她相当气愤和苦恼。 用登徒子的话说,长相太过艳丽,一看就是轻浮的小娘子。 后来,她出门的次数少之又少,最近一段时日,见到的都是想生儿子想疯了人。 “可是我来黑市,一直有戴着面具啊。” 身份毫无预兆地暴露,李海棠也是无语,走到哪里都被人认出来,感觉不太好。 公众人物,做点坏事,马上被传播到人尽皆知。 “你来黑市,就有手下送信了。” 流苏好奇地打量李海棠,她猜测李神医会来这边寻药方,刚刚她还不是很确定来着。 和李海棠不同,流苏不喜欢治病救人的方子,她喜欢研究毒物,她有一个宝贝小罐子,里面是用毒饲养多年的蛊虫。 “流苏,求子药方真的对女子身子没危害吗?” 二人见面,没有紧绷的感觉,就好比相识多年的老友,气氛很是轻松。 算是同道中人,药方是给表嫂吃用,李海棠对此不了解,只想求一句实话。 “告诉外面的人,今日到此为止,最后一份,已经送出去了。” 流苏拍了两下手,对上楼的丫鬟交代。 她给李海棠倒了一杯桂圆茶,回道,“是药三分毒,说对身体没一点损害,那肯定是骗人的。” 生子药方,会耗损妇人的元气,产子后,或许有几年无法受孕。 所以,有人求药,流苏都会问一句。 求子当然得付出一些代价,不然以为儿子是那么好生? 流苏从小受尽委屈,她因哥哥被卖,所以,她本能的对男子厌恶。 这些男子,生不出儿子,就会用各种办法,最后,遭罪的还是女子。 “海棠,黑市里没什么东西,我在这里久了,就觉得很没意思。” 流苏知晓李海棠是第一次来,以为她要寻什么宝贝,直接找她就行了,在店铺里买,还要交保护费。 “我就是来看看,见见世面。” 李海棠打消探究的念头,用透支身子捞偏门,非常不可取,可惜啊,这年头生不出孩子的妇人,都要被骂一句不下蛋的母鸡。 “不如你多留几日,咱们探讨下医术。” 流苏抓着李海棠的手,不让她离开。 很多年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个志同道合的姐妹,关键是对她无所求,流苏就想把人留住。 医毒不分家,流苏手里整人的东西相当多,痒痒粉,喷嚏粉,流泪粉,大笑粉,保准用上酸爽。 “我们一行人商议好了,八月初五回程。” 李海棠摊手,众人约定城门见,时间上不能更改。 今夜子时后,月老寺开放,她和野人夫君去姻缘树祈福,顺便在山上观日出。 安排满满登登,又意外遇见表哥阮平之,还得找机会相认。 “也罢,我打算去永安一趟,若跟着你们同行,方面吗?” 流苏盘算下,再有一个时辰黑市关闭,二人说不上几句话,不如寻个一起上路的机会。 从黎城到永安,走陆路,约莫至少要十几日,尽够了。 “那我是求之不得!” 李海棠热情相邀,流苏专门研究古怪病症,或许能对蓝衣有点帮助。 二人相见恨晚,时间有限,只能草草散场,流苏把人送到门口,又和李海棠约定了具体时辰。 “妹子,你拿到药方了?” 李海棠刚出门,阮平之赶忙迎来上,他等了有半个时辰,生怕出现小意外,再次鸡飞蛋打。 在黎城停了一个月,他准备去边城找人,京都阮府上下都在等消息,他不好再耽搁下去。 “并没有。” 李海棠刚从流苏的绣楼出来,就见周围站了很多人。 这些人被通知今日药方售完之后,并没有离开,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虽说,李海棠不怕这些人,不过被人盯上的感觉并不好,黑市禁止抢劫,万一出去碰见,就说不好了。 第274章 相认 阮平之先是一愣,随后看到周围人不怀好意地目光,心中暗喜,看来,事成了。 按照三人之前的约定,兵分两路,最后在天香楼汇合。 马上要离开黎城,最让李海棠留恋的,只有黎城的海鲜。 夫妻俩刚到天香楼没一会,阮平之随后进门,因在黑市看不到彼此的容貌,还得靠那块玉佩做为信物相认。 “这里。” 来过一次,李海棠和掌柜熟识,让人安排位于二层的雅间,关上门,有私密空间,适合谈事。 “兄弟,妹子,阮某万分感谢。” 阮平之看到门口挂着的玉佩,心里松口气。就在来的路上,他还在担心,这夫妻俩若是把药方拿走,转手买卖,就能换一大笔银钱,根本不必履行约定。 起初,对方答应帮忙,他猜测,可能是出于自己的坦诚,再者他出身不一般,肯定不是普通百姓能接触的人物。 阮平之有点沾沾自喜,从黑市出来,他头脑清醒,逐渐冷静。他们只有口头上约定,彼此又没见过,就算人家拿走他的药,他也找不到地方说理。 “真没想到你们能在。” 萍水相逢,对方如此诚信,让阮平之悬着的一颗心落地,有些小感动。 “我们当然在。” 见到对方真容,李海棠差点流出眼泪,斯文俊秀,通身带着书卷气,要是只看脸,就是年轻些的阮氏,实在是太像了。 天香楼上菜迅速,听闻是李神医来了,掌柜的招呼后厨,停下手上所有活计,为神医服务。 也就是一刻多钟,各路海鲜端上桌,伙计介绍,还有最后一道铁锅炖鱼,时间要稍微久一些。 “如此,麻烦了。” 李海棠给伙计抓了一把铜板,亲自关上房门,这才转过身,对着阮平之道,“阮兄,或者应该称呼,表哥?” 娘阮氏在世,几乎不提起娘家,她一个大家闺秀,最后隐居到村里,和那些粗犷的妇人一道,洗衣做饭,打理家务,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表哥?” 阮平之重复一句,好半晌,才体味出话中含义,他一哆嗦,当即扔了茶盏,腾地站起身,瞪大眼睛道,“莫非……莫非你……” “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赶巧了。” 李海棠面色严肃,看上去一点不像是开玩笑,为证明自己不是凑上来攀高枝的,她解开脖颈上的挂绳,把玉佩摘了下来。 阮氏临终前,留给原主认亲的信物,为怕磨损,李海棠重新换过红绳。 上面有一个阮字,正是京都阮家嫡系才能有的玉佩,这不会错! “表妹,这……这……” 阮平之仔细辨认玉佩,这真是让人太惊讶了,他到黎城为求子,误入黑市,想不到还能有奇遇。 不过几个时辰而已,求得药方并且找到表妹,双喜临门。 他过了端阳节,从京都一路北上,游山玩水,又不断参加诗会,在黎城耽搁的日子最长。 阮平之本打算,若今日找不到人帮忙,他寻个商队,明日一早启程。 农历十月,边城大雪纷飞,冰寒刺骨,他受不得严寒,还得赶在年前回京团圆,找人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两个月。 “表妹,你为何来黎城,姑母可在?” 表兄妹相认,有太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阮平之只能抓住重点,先可重要的问。 “娘亲已经走了一年了。” 李海棠怅然,这一年里,光阴飞逝,她几乎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嗖地一下就过去了。 阮平之没并有很惊讶,阮氏是高门千金,如何能适应农家生活?他临来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姑母怕是会抑郁而终,不想,竟然一语成谶。 气氛有瞬间的压抑,伙计敲门,送上最后一道菜,铁锅炖大鱼。 在兄妹二人谈话的间隙,萧陵川已经剥好了几只虾,又用牙签去掉背上的腥线,放到自家娘子的碗里。 此刻,正到了晚饭点上,楼下的客人呼朋引伴,满是谈笑声。 “表哥,咱们边吃边聊。” 李海棠招呼阮平之,用虾沾着天香粉末调出来的海鲜汁,连连称赞。 阮平之见此,也开始下筷子。好不容易找到表妹,她已经成亲,还嫁了个没眼色的大块头。 他好歹也是挂名大舅哥,竟然得不到对方敬酒。 不过,肚子唱起空城计,阮平之不再计较细枝末节,频频下筷子,来安慰空空肚腹。 天香楼的酒菜,不愧为黎城首屈一指,的确有过人之处。 三人用膳,气氛比那晚和张如意夫妻要好,不知不觉地,李海棠胃口大开,吃下不少。 酒足饭饱后,李海棠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说起多年的生活。 她又不是原主,很多细节早已不记得,印象最深的,还是最近一年发生的。 “我还有个亲弟弟,李金琥,现下,在鹿城的麓山书院读书。” 说起这一年,虽说过的快,变化也是翻天覆地的。 她始终忘不了,被李家人软禁在小院,李家人的所作所为。 李老太太要把她卖钱,全家人指望卖了她发家致富,要给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糟蹋。 不仅如此,身边有隐藏的恶毒堂姐李秋菊,对着她设计陷害,让她做秦家的死契奴才。 若非遇见野人夫君,李海棠足以想象自己的日子有多凄惨。 “李家,真是欺人太甚!” 读书人斯文,骂不出太难听的话,阮平之听闻后,气得身子发抖,面色涨红。 他在京都享福,却不知道小表妹在北地过这般日子,李家竟然欺负他们阮家人,胆大包天! “李老太太不晓得娘亲的身份,所以才敢放肆。” 李海棠沉思,就算猜到,阮氏这么多年无依无靠,李老太太也不会看在眼里吧? 那人向来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 “姑母又是何苦啊!” 阮家虽然对方公布阮氏已经亡故,却不可能一点旧情不念,这么多年,也不见姑母低头。每逢年节,祖母的情绪就会受到影响,家里人都知道,祖母是想念她的女儿,却抹不开面子去找人。 第275章 阮家 天色擦黑,雅间内外挂着一串红灯笼,把内室照得亮堂。 残羹冷炙被撤下,伙计又殷勤地换上热水,他们东家对李神医为人敬仰,奉若上宾。 “表哥,能和我说说京都的事吗?” 李海棠用茶杯盖碰着杯壁,心事重重。在北地几个城,她是小有名气的神医,若到京都,没人知道她是谁。 和知府后宅打交道,弯弯道已经不少了,如到京都高门,她很可能因为出身被人看不起。 阮氏的愿望是让她认亲,而李海棠认亲并非没目的,她想为小弟金琥铺路。 关键是看阮家人的态度,决定她的做法,如果对方轻视她,那么,她也没必要抱着人家的大腿不放,平白惹人嫌。 “这些,姑母生前都没有提起过?” 见李海棠一脸茫然,阮平之面皮动了动,作为晚辈,不好拿长辈的事情说嘴。他娘未出嫁之前,和姑母是手帕交,这些年,总在私下里提起。 祖母脾气硬,就连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子软绵绵,见到祖母也是规规矩矩的。 以前,阮家流传,姑母是和穷书生跑了,所以,为挽救府里的颜面,阮家对外宣称,人得了急病没了。 阮氏出嫁前,是京都有名气的才女,突然亡故的消息,让不上青年才俊唉声叹气。 十几年前,京都还闹过一阵子。 那会儿,阮平之还没有什么记忆,而是多年以后,才听自家娘亲提起。 至于表妹的亲爹是谁,相信她还一头雾水,既如此,对方早晚会找上门,不用他多嘴。 而且,这个消息,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祖母找他透漏一些,让他守口如瓶。 “没有,我是想等小弟考上秀才,把人带到京都去。” 李海棠摇摇头,阮氏的确没提起过,反正她接管身体,对此没有印象。 “阮氏是京都望族,嫡系和旁支有几百口人。” 祖父阮家老太爷,官拜刑部尚书,位高权重,而阮平之的爹爹,也是个正四品的官儿。 京都尚书府,住着他们一家,他是嫡出,还有个亲妹子阮绵绵,剩下的,还有庶子庶女,那都可以忽略。 “海棠,我爹爹是你的大舅,你还有一个小舅舅,下放到南边做了个知府,另外,还有一个嫁出去的小姨。” 阮氏家和阮氏同辈的,两男两女,而阮氏排第二,未出嫁的时候,很受宠。 “阮绵绵?” 不是李海棠记性好,而是这个名字太有特色,她听小桃红提一次,就记在心上。 这位阮大小姐,大概比她大几个月,是京都四美之一,据说有点娇气。 “你知道?” 阮平之摸了摸鼻子,他说不出自己亲妹子的坏话,但是,一言难尽啊! 堂堂阮府千金,非要迷恋一个戏子,口口声声,非小桃红不嫁,真是丢尽了阮府的脸面! 阮平之出门之前,他妹子还被禁足,在祠堂罚跪。 门当户对,小桃红再好,也改不了身份低贱的事实。 “我听我的好姐妹提起过。” 张如意的确说过阮绵绵,对她的印象不好,此人表里不一,据说特别喜欢虐待丫鬟,却在外人面前,装得良善贤淑。 “原来是张家啊!” 阮平之露出笑意,他家娘子姓张,按照关系来说,应该是张如意同族并且未出五服的堂姐。 京都高门的关系就好比蜘蛛网,联姻让关系纷乱不堪,李海棠实在没那个脑子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提起表嫂,她特地说了下,“生子药方,用过之后,表嫂很可能以后再不受孕。” 对身子有损害是必然,但是尚且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如此也没办法,只能试一试。” 阮平之叹息,必须先过了眼前这一关,不然家里又张罗给他纳妾,那些莺莺燕燕,都有爬床的心思。 他是读书人,心中有丘壑,对男女之情没多少兴趣,再者,他和张氏青梅竹马,多年的感情,并不想身边安插进来别人。 家里有几个通房,完全是当做摆设,他看都不看一眼。 谈话间,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阮平之听说李海棠一行人明日离开,正好,他也想往边城走一走,见见小表弟金琥。 他得给京都送消息,问问祖母的意思。 阮平之想,祖母身子每况愈下,听说姑母不在了,保不准病情会恶化,最好把表弟表妹带到京都团圆。 “表哥,这个咱们容后再议,你先跟着我到鹿城走走。” 二人又说了几句,同样约定,明早在城门口见,一起出城。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 从天香楼出门,李海棠又被地上的床板吓一跳,但是她有经验,很快的镇定了。 宋墨从床板上坐起,殷切地道,“李神医,听说您明日出城?那么仙儿……” 揉揉额角,李海棠深呼吸,这世间,痴男怨女何其多,既如此,还不如她顺水推舟。 “宋公子,你来这里堵我也没用,若你想娶刘小姐,首先要让你爹娘点头。” 得不到长辈祝福的婚事不完美,刘仙儿只是身体上有小小的缺陷,又没做错什么。 “李神医,您是说,仙儿的身子……” 宋墨屏气凝神,他娶刘仙儿,就做好自己断了香火的打算,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放弃。如若仙儿能生产,那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见李海棠点头,宋墨喜极而泣,他左右看一圈儿,自己把下人打发走了,眼下,能和他抱头痛哭的人都没有。 想到此,宋公子只好趴在床板上,抱着白床单,默默地流眼泪。 “李神医,宋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刘仙儿身子那样,将来生产也有点困难,所以,他希望到时候李神医可以助一臂之力。 “你们可以去鹿城找我,提前半年定下来,不然我也不确定自己在哪里。” 李海棠点头答应,自己毕竟是得知秘密的人之一,不过,想到要来黎城这鬼地方,她的脑袋立刻大了三圈。下次,在没求护身符的情况下,她决计不会再来,海鲜也诱惑不了她了! 第276章 姻缘树 好不容易甩掉啰嗦的宋墨,萧陵川骑快马,带李海棠直奔月老寺。 姻缘树长在后山的某处,月老寺在那单独建立个院落,周围盖了一圈厢房,用作禅房,供有钱人家小憩。 月老寺清幽,四面清风吹来,姻缘树上披着一层朦胧的月光,部分叶子隐藏在阴影里,树上隐隐有虫鸣声声。 树上垂下很多荷包和香囊,相信那是对男男女女们曾经海誓山盟的见证。 李海棠解下压裙角的香囊,放在手中,像每个信徒一样,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 萧陵川站在李海棠身后,负手而立,他面无表情地远眺。 风肆意地吹起黑色的外袍和墨色的乌发,他的眼眸幽深,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清的萧条和寂寥。 “夫君,我求好了,我们一起挂上去。” 李海棠转过头,笑靥如花,萧陵川也在一瞬间,放松身体,身上被包裹的那层寒霜一层层破碎,化成春水流淌。 和她在一起,他才感觉到自己像个人,有血,有肉,有心跳。 “好。” 只有一个字,其中却包含着无限宠溺,萧陵川伸出手,和自家娘子一人拉住香包的一角,有默契地凌空跃起,把香包挂在姻缘树的最顶端。 无论经历风吹雨打,哪怕是海枯石烂,此生只认定一人。 李海棠像个小姑娘,兴奋地围着树下转圈,天幕暗淡,她在树下,被细密的枝条和树叶遮挡住视线,无法看清顶端挂上去的香包。 “夫君,如果有一天,我们再次到黎城,就约定在此,再求一次姻缘树。” 虽然不喜欢这个地方,但为了姻缘树,为了美好的寓意,她愿意再来。 “好。” 萧陵川拥着李海棠,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浅地一吻,这个吻,更像是一个誓言。 夫妻俩绕着姻缘树,发现来此的人并不多,好半晌,才碰见两三对夫妻。 其中,有一对是很明显是乡下人,看年纪,至少有四十岁了。 两夫妻都是健谈的人,如今已经儿孙满堂,男人道,每年,夫妻俩都会来姻缘树祈福。 家里距离这边有点远,要提前一天从家里赶着牛车出门,有时候省钱,就不住客栈,而是树下窝着,睡一觉。 夫妻多年,日子清贫,谈不上有钱,却也没饿着肚子。 “小娘子,你们来祈福,就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大娘笑笑,月老寺的姻缘树,来的人比较少,若是去前殿,香火不断,未成亲的男男女女,来此求姻缘,据说也相当灵验。 成亲以后,被琐事牵绊,谁有闲心来呢? 妇人要在家伺候公婆,若是分家单过的,还要照顾孩儿,等儿女长大成人,娶亲生子,自己也老了。 想的柴米油盐,也就再没了祈福的心思。 “正是这个道理。” 李海棠深以为然,岁月是把杀猪刀,最重要的是心态。 她不想以后有儿女,就把一颗心全扑在儿女上,忽略野人夫君,毕竟,她和他,才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告别中年夫妻,萧陵川要了一间厢房。 月老寺厢房专门提供住宿,只有在角落,剩最后一间。 夫妻二人依偎在一处,闲聊片刻,李海棠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娘子,醒醒,一会儿就日出了。” 东边泛出点点鱼肚白,一夜悄然逝去。 李海棠揉揉眼,发觉自家野人夫君还是保持昨夜的姿势,这么搂抱着她,一动不动几个时辰。 她大脑有片刻的空白,随即,下意识地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肩膀,帮着他按摩。 萧陵川没有阻止,而是舒服地闭上眼。 半晌后,夫妻俩打水洗漱。 月老寺不提供热水,只有后院的井水,用凉水洗漱,李海棠快速提神。 姻缘树旁边就是一处平台,此刻已经站了几十人,众人凝视着远处火红的天际,不发一言。 萧陵川牵着自家娘子的手,找到一处空旷之地,等候太阳升起。 没多久,天边更红了些,日头从山后,慢慢露出半个头,等露出全貌,四周散发着金色的光。 周围的一切,被镀在一层晨光中。 角落的花草,沾染上露水,李海棠调皮地用手点点,心情分外明朗。 无论世间沧海桑田,日出日落不会改变,今天再大的事儿,到了明天就是小事,没有过不去的坎。 “时辰不早,咱们吃个早饭,然后到城门和他们汇合。” 到黎城这几日,接连不断地生事,李海棠的脑海里绷着一根弦,现在要离开了,她好心情地翘着嘴角。 早饭,夫妻俩在街边,吃了一碗豆腐花,配着烧饼和油炸的面果子。 黎城的百姓勤恳,天刚亮不久,货郎和小摊贩们出街,向路人兜售黎城的特色,百花饼,百花酒,还有百花做的福袋,香包。 临行前,李海棠买了不少特产,她打算回家送春娘,送立夏,送家里的陈二叔和陈二婶,不好来一趟,空手而归。 “夫君,我那一大筐的海参,给我装上。” 海参不怎么好携带,萧陵川为此,在马车车厢上面加了一个隔层,这样,便于晾晒。 到城门处,流苏和阮平之早已等候多时。 “海棠,上我的马车,我的马车宽敞!” 流苏从车窗看到人,当即招手,笑得牙不见眼,她迫切地找李海棠闲聊,这段日子,把她憋得够呛。 “等一会儿。” 李海棠望天,对流苏的品味无语,马车四周的车厢,全是黄色的,四周垂着密密麻麻的流苏,这样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怕根本不能接近。 最可怜的是前面拉车的马,不晓得马毛被什么染过色,毛发变成粉色,马的睫毛都是粉色的。 不愧是黑市的人,拉车的马都是稀罕物种,可能发生了某种变异。 “海棠,怎么样,我的马漂亮吧?别看毛发是粉色的,实际是一匹公马。”至于毛发为何变色,流苏也不清楚,她在南边弄了几样毒素,用马做了实验,马中毒后,没有死不说,毛发的颜色还变好看了。 第277章 调教 流苏对此上瘾,又弄点复杂的毒素,她还有一匹绿毛的马车。 不过,出行用绿毛的马,总觉得有点怪异。 李海棠:…… 难道现在就不怪异了?马车停在城门,门口百姓都不出城了,专门过来围观粉毛马,研究是个什么新奇物种。 上了马车之后,李海棠再次震惊,对流苏那俗不可耐的品味无语。 流苏真的是黑市上的毒医?怎么看都像人冒充的! 车内的颜色搭配,让人眼花缭乱,无论是茶壶茶碗,都看着有一种廉价地摊货的感觉。 “这套茶壶啊,是宫里流出来的。” 李海棠举杯,正想喝水,和一个浑身带毒的人做姐妹,感觉压力有点大。 要不,她还是问问吧,茶水应该没毒吧? “海棠,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流苏怎么都不会害自己的姐妹。” 被怀疑,流苏翻了个白眼,再说李海棠是神医,总不能怕毒吧? “你怕死不?” 李海棠反问。 “怕啊!谁不怕死!” 流苏摸摸心口,搞不懂李海棠怎么没头没脑地发问。 “这不就得了!我怕毒,因为我怕死啊!” 李海棠端起茶杯,再次要把茶水送入口中,听说茶杯是宫廷流出,她看了一眼,难道后宫的妃子,就这么个品味? 茶壶上印着一只草鸡,把自己比喻草鸡,不会被打入冷宫吗。 “不是后妃的吧。” 流苏一点不在乎,反正黑市里的好东西多的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古董花瓶,她根本看不上眼。 就在李海棠已经把茶水送入口中的瞬间,流苏发话,“我记得,好像是哪个太监的心爱之物。” “噗……” 一口水喷出,李海棠绝望了,好不容易张大小姐在言语上稍显正常了,又多个让人喷水的流苏。 李海棠掏出帕子,正了正面色,决定换个话题,却被流苏抢了先。 “你和你夫君昨夜去哪里了,怎么才来?” 流苏抱怨,刚刚等人的片刻,她就招来一个登徒子,对方摇着折扇,在言语上调戏她。 “我这张脸害人啊,那个猪头,愣说我是楼子里的姑娘!” 流苏很气愤,凭什么说她不正经! 李海棠默然,这事,其实跟脸蛋关系不大,真的和您的品味有直接的关系啊! “那个登徒子咋样了?” 李海棠发觉,自己竟然有点同情登徒子,招惹谁不好,出手就惹了个姑奶奶。 “被我下药了呗。” 流苏垂头丧气,她拿的是让人不举的药丸,结果,手一抖,撒错了。 不举的药丸,换成大力金刚丸,便宜了登徒子。 “大力金刚丸,症状是?” 流苏那里,千奇百怪的药方太多,但是听这个名字,李海棠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登徒子要倒霉。 “大概是一晚上连御十女?” 流苏也不清楚药效,这药是最新配置出来的,还没找人试验过。 二人不晓得的是,调戏过流苏的登徒子一大早就撞开青楼的门,见到女子就红着眼睛扑上去,一直到精疲力尽,才晕过去,从此,一战成名,成为黎城第一猛男。 李海棠再次确定,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流苏。 姐妹俩还没说上几句话,张如意一行人赶到城门,她一看同行人多了,抿了抿嘴,有些不自在。 蓝衣开始不好,病情有些严重过,昨晚醒来以后,大哭大闹,张如意一晚上没睡好。 这个病,必须找个清净的地方调养,不然扰民,这才两日,周围的邻居已经怨声载道,早上看他们离开,差点放鞭炮庆祝。 “如意,我给你介绍个姐妹。” 李海棠把张如意拉上马车,介绍给流苏认识。 流苏得知对方是官家千金,以为对方定然是惺惺作态的性子,心里不喜,但是聊开了,她发觉张如意性子很好。 “我和卢二愣子说了,等回去就和离。” 看着张如意端着茶杯喝水,李海棠坏心眼地隐瞒来源,心里在偷笑。 “不过是夫妻间的拌嘴,又不是大事,一定要闹成这样吗?” 两口子吵架,劝和不劝分,卢二愣子的确有很多缺点,可对待张如意,却有几分真心。 再找个人,未必就能比卢元卿好。 “我不知道。” 张如意的眼神有点茫然,总之,夫妻俩降入冰点,谁也不搭理谁,从如胶似漆到有名无实,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他说权势不重要,一切全靠自己的努力?” 流苏撇嘴,这话,只有穷酸书生才能说出口。或许有一穷二白,做官后一飞冲天的,在大齐官员里,找不出十个人。 穷人一旦中进士,最多做个县令, 那就基本到头了,不花银钱打点,京都吏部的官员,认识你是谁啊! 想凭借一己之力出人头地,天真! “若他只有点死板,也不用闹到和离的地步,给他一个教训就行。” 下一站是幕城,流苏给张如意出主意,在幕城教训一下卢二愣子,扭转他的想法。 “这样好吗?” 张如意讶然,怎么教训,找几个小瘪三,群殴卢二愣子? 打人还得看着点,不能打脸,不然破相了,太丑,还不能打下体重点部位,万一打成太监,没和离她就要守寡。 “不不不,我流苏办事从不靠武力。” 流苏当即有个馊点子,到时候把卢元卿坑到牢狱待几日,没点关系,出不来,他就知道权势的重要性。 没权,至少得有钱吧? “会不会起了逆反心理?” 张如意瞻前顾后,有点担忧。 “你看你,还是担心他的。” 流苏啧啧几声,她虽然讨厌男子,却摸得很透彻,男子必须要靠调教。 卢元卿的想法死板,走后门和真才实学没关系,和将来做个清官,也搭不上边,做人就要圆滑一些。 不然,你走到官场上,容易被陷害,为人宁折不弯,通常没个好下场。 “我帮你教训她,如意,你就安心,保管扭转他的想法。” 流苏出完主意,心里就把每个小细节全部都设计好了,坑人坑得悄无声息。夫君靠调教,这个观念,李海棠很支持。可惜,自家野人夫君各方面都完美,不需要调教。 第278章 劝解 一行人出城,几辆马车,前前后后,拐入小路上。 还有十天就是中秋佳节,若是走水路,说不得还能赶回到鹿城过节,可惜,临来的路上,一行人对走水路有阴影了。 “海棠,如意,你俩不会是得罪佛祖了吧?” 倒霉的,流苏见过不少,但是这么倒霉的,她还没见过。 接连不断,差点一命呜呼,她听着,那心都跟着提起来,一身冷汗。 “是啊,中秋快到了。” 张如意眸子暗了暗,来之前,她还憧憬,今年中秋要亲手做月饼,孝敬婆婆。 月饼要多做几个馅料的,豆沙,玫瑰,五仁,火腿,枣泥,做几块老式的大月饼,还有一口一个的小月饼,可以当点心吃。 临行之前,她已经让佃户帮忙订制了烤月饼的模具,上面写着福禄寿喜等吉祥话。 婆婆是个实在又本分的人,家里全靠她一人操持,太不容易了些,张如意告诉自己,以后会和卢二愣子一起孝顺。 中秋拜月,拉上好姐妹李海棠和蓝衣,但愿来年,可以一直顺利幸福,若是能多个小娃添彩,和和睦睦,别无所求了。 黎城之行,让一切都变了味道。她摸了摸脖颈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摇摇头,何必提这些,反正,发生了,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如意,这些事,我们一起经历,是患难姐妹,实打实的关系。” 李海棠并不怪张如意,点背不能赖社会啊,她自己决定出门散心,和姐妹无关。 “可是,如果不是我张罗,咱们不会遇险,蓝衣也不能被掳,得了失心疯,还有我舅母……” 表妹夏吉祥以前性格开朗,在京都,张如意不会讨好长辈,在府里经常被堂姐妹欺负,始终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的,只有表妹夏吉祥。 她不来,舅母唐氏就不会败露,而表妹,不用失去娘亲,不必遭受变故。 张如意记得那晚和卢元卿吵架后,没地方去,进了知府后衙,下人看她的眼神,就好比瘟神一般,而吉祥也说,永远不会原谅她。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变成一只被抛弃的大狗,无家可归。 和离后,还能回娘家?有了后娘,还有继妹,还不如一人住在庄子上。 “如意,你这是又钻了牛角尖。” 李海棠听后,心里很心疼张如意,作为知府千金,却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或许是早年丧母,如意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却特别的重感情,把每个自己在乎的人放在心上,很怕被辜负,也很怕失去。 张如意用心,对自己认定的人很好。 起初,二人投缘相识,李海棠就发现,她对人好的方式,就是不断送礼物,有那么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李海棠想不通,官家千金和平头百姓交往,却付出这么多,她以为,张大小姐是想展示自己的优越感。时间久了,她才发觉,张如意只是不想失去姐妹,有时候会变得相当没主见。 多亏遇见的是她,不愿意占人便宜,若换个人,还不知道能从张如意手中捞多少好处,发家致富不在话下啊! 来黎城一趟,发生的一切纯属意外,别人推卸责任还来不及,这位可到好,全部加在自己身上,以至于有些自怨自艾。 “海棠,你不会怪我吧?” 张如意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她眼里积蓄着泪水,咬着唇,强迫自己不哭出来。 舅母花钱买凶,关键时刻,好姐妹却想着让她逃走,自己奔向了悬崖,万一…… 她不敢想了。 表妹不原谅她,夫君形同陌路,她唯一剩下的,只有姐妹。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怪你!” 李海棠掏出帕子,给张如意擦拭眼泪。之前她安慰了几句,看来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咱们不说来路上的飓风,那都是意外,船上死了不少人,咱们作为幸存者,实属幸运。” 再这样下去,张如意怕是要得抑郁症,李海棠组织语言,主要的症结,就在知府夫人唐氏那。 “唐氏自己身边藏个小白脸,不说她是官夫人,作为已婚的妇人,胆子大到这种程度的,整个大齐你都找不到几个人。” 李海棠咂舌,唐氏真的把府上人当傻子玩,平日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来。 被人揭开遮羞布,羞愧自杀,只能用两个人形容,活该! 时代如此,对女子要求严苛,虽说,也会有富户的夫人出门偷偷找粉头,却也不敢光明正大,不然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唐氏不知廉耻,在被发现后,首先想的是杀人灭口。 “若唐氏不买凶,此等丑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李海棠又不是个大嘴巴,说出去对她没好处,看透不说透,是她一向的处事原则。 唐氏为什么自绝,因为她知道自己下场不会好,最后落得个青灯古佛,还不如和自己心爱之人共赴黄泉。 “你表妹是一时想不开,接受不了事实。” 夏吉祥的想法,人之常情而已,摔碎的花瓶,想要重新拼接,还是有裂痕存在。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如此的奇妙。 李海棠只想表达,唐氏死了,是自作自受,不作死就不会死,自己作死,怪谁?没道理啊! 相反的,她,张如意,兰姨娘都是无辜之人,却要被连累。 “什么多子多福,你舅舅在京都有嫡子了,一个还嫌少,真是的!” 流苏听完以后,直接向夏知府开炮,她最讨厌重男轻女的人家,尤其是,夏知府都有了嫡出,还非要和小妾制造庶子庶女。 男人啊,果然负心又薄性,没一个好东西! “好像,有点道理。” 张如意抹了抹眼泪,被流苏带跑偏了,他爹爹也是,想要个嫡子,可惜,家里狐狸精生了一个女儿。 对了,流苏这里有生子药方,这个可以给他爹爹,作为女儿的孝敬。 不过,到底谁来生这个儿子呢?张如意很犯愁,她非常讨厌狐狸精和丫鬟翠屏,得找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 要不,回去的路上,她琢磨一下,给爹爹寻个模样不错的小妾吧。 李海棠:……流苏:…… 第279章 有流氓! 马车走上官道,地面稍微变得平整一些。 粉毛马颜色怪异,拉车很给力,动力十足。 流苏的马车宽敞,不看那些比较艳俗的装饰品,坐着很舒服,就和小型的闺房差不多。 李海棠开导后,张大小姐的重心转移,转头和流苏打听生子秘方,她家情况和舅舅家不同,是需要个子嗣作为支撑。 “如意,如果儿子不是你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万一狐狸精要抱着养,作为嫡子记在她名下,以后你的弟弟还是会和你离心的。” 流苏懂一些大户人家的隐秘,提醒张如意。 “这是我爹说的算,狐狸精貌似失宠了。” 张如意出嫁,听说爹爹好久不近女色,别是身子上出了什么问题吧? 可若真有问题,翠屏也不能没事就凑上去。 狐狸精失宠,张如意心里暗爽,随便大街上拉一个,都比那惺惺作态的强,也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时候瞎的,非要找这等货色做续弦。 “那你爹爹喜欢什么样的?你按照他喜好,帮忙找一个。” 流苏出着馊主意,话本上都是这样写,找个厉害的小妾,和正房夫人唱对台戏。 反正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喜欢……喜欢……” 张如意看了看流苏的脸,最后咬牙,她还是不能说谎,索性直言,“喜欢你这样的!” 流苏:…… 本想出个馊主意,怎么感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呢? 李海棠在一旁揉揉肚子,不行了,她快笑岔气,狗官喜欢流苏这一款,这是从何说起啊? 反正,她是没看出,张峥有这个爱好。 “张如意,你给我说清楚,为啥你爹喜欢我这样的?” 流苏潜在的意思是,“我是个什么样的”,然而,以张大小姐的智商,并不能很好的领会。 “我爹喜欢逛青楼啊。” 说话不经大脑,没忍住,张如意直接说出来了,其实他爹爹去青楼去找人下棋,只有那里的姐儿不敢嫌弃他爹那臭棋篓子。 流苏掏出小铜镜,左照又照,看着自己艳丽自带上妆效果的脸,如被踩到痛脚的老母鸡,大吼一声,“张如意,你给我滚下马车!” 她就那么像青楼的姐儿?有吗有吗? “这个真的有。” 不仅如此,品味也足够奇葩,李海棠不敢说,只能在心里默念,瞎说实话容易被灭口,就算不然,流苏手里还有痒痒粉,大笑粉一系列整人的。 日头高照,已经过了午时,赶了一上午路,一行人停在路边的一处茶棚。 茶棚是两间茅草的屋子,一对老夫妻再此买点馒头,肉饼和包子,茶水,为过往的赶路人增加点补给。 出门在外,不能按照酒楼的标准,流苏又是个嘴刁的,她派贴身的丫鬟去借灶间,做油泼辣子面。 “真没看出来,流苏,你的车夫就是丫鬟。” 对方一身男子装束,又在前面赶车,李海棠一点没注意。 油泼辣子面,听起来就让人流口水,她强烈要求品尝。 “没问题,保准你吃个过瘾。” 流苏下了马车,在茶棚门口走一圈,坐一上午,腰酸腿疼。 “海棠,你不晓得,油泼辣子不是普通的辣椒油。”制作上,很有讲究,首先用的不是北地的辣椒,而是南方出产的秦椒,混合花生,芝麻,一些辅料搅拌均匀,然后熟油泼入,加上农家的香醋,直接拌在面皮中,加几根小青菜,碗底扣上豆芽和红烧肉块 ,一碗出。 李海棠没去过南边,她现在霉运缠身,只能等等再出门了。 休息的片刻,她和问张如意到马车里看蓝衣。 蓝衣被季秋照顾的很好,吃喝都没问题,就是不能见红色,怕生,开始见到二人瑟瑟发抖,现在慢慢地放松一些,却还不认得人,神志不清。 流苏并没有太好的办法,这种失心疯,她治不了。 李海棠是发现了,毒医和神医是两码事,流苏的特长是把人弄死,甚至是生不如死,而自己是拯救万民于水火,治病救人,这么一对比,高下立见。 二人陪着蓝衣说了一会儿,见听见马车外传来响动。 有一个镖队路过,其中为首的黑衣大汉,见流苏独自一人,嘿嘿一笑。 “小娘子,一晚上多少银子?” 山野间,有出来接客的小娘子,可能是村里人,来这边卖肉,价钱合适,两人就可以找马车里,或者草棵子滚一圈。 大汉走镖多年,没少遇见,他看流苏的相貌,当即起了心思。 啧啧,有一个月没纾解过,难得遇见这么好的货色,价钱贵点,他也接受。 “一两银子咋样?” 大汉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流苏的胸口处,看着鼓鼓的,应该不是里面垫了棉花吧? 上次找个,那才叫坑人,明明是个平板,非得用棉花垫出个前凸后翘,他给了银子,发现自己很上当。 “别装清高,咱们都是粗人,就是简单,一个字,干!” 大汉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直奔流苏,而流苏红了脸,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平均出门一次,遇见一个登徒子,今儿怎么有两个? 流苏想到张如意的耿直,又伤感了。 八岁被卖作童养媳,那户人家就怀疑她勾搭村里的汉子,可是她只有八岁,还什么都不懂呢! 好在,上吊没死成,又学了一身的本领,她从随身的荷包抠了点粉末,对着汉子弹了两下。 片刻,汉子觉得身下不太对,好像,浑身发热,忍受不了了! “快,来给大爷泄火啊!” 汉子面红耳赤,最后发狂,当即脱掉衣衫,正要脱下面的裤头。 “啊啊啊,流氓啊!” 周围有女眷,见此之后,惊慌失措地大叫,而汉子根本没停下来,他全部脱光,流着口水,直奔着流苏的粉毛马而去。 “小娘子,快快,给大爷亲亲啊。” 汉子搂着粉毛马亲了一口,只见,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全部愣在当场。这是什么毛病?疯了吧?抱着一匹公马亲,众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第280章 流民 太过丢人现眼,汉子的同行者,见此吓一跳,众人在短暂的愣神后,挺身而出,又有一个壮汉,上前去拉人。 这是多久没有娇软的小娘们了,对一匹粉毛马,产生了幻觉,看他亲得火热,嘴里还有可疑的粉色马毛。 谁料,壮汉是好心帮忙,却被黑衣汉子一下按倒在地,一张嘴凑上去,就要亲。 “救命啊!” 被压倒的汉子力气上不敌,只能扯着嗓子喊人帮忙,其余人见此,实在不像样子,只得拉开了人。 光着身子的汉子太热了,他跑到前面的小河沟,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等众人吃完了面,那位还在小河里享受,没回来。 再次上马车,张如意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嘴巴贴上胶带,小心翼翼地看了流苏一眼,感谢她不杀之恩。以后说话一定注意,不然会被整得很惨。 傍晚时分,天色暗淡,还不等进城,一场大雨浇头而至。 雨太大,伴随着呼呼地大风,一行人只能躲避在树林中,用油毡布支起一小块干燥的地方。 突来的暴雨,让天色迅速地变黑,两三米之外的景色,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原定晚上要找一家客栈,现下,不得已要打乱计划,露宿山野中。 马车总共就那么几辆,卢元卿和张如意,夫妻俩还在较劲,谁也不理谁,李海棠只能把表哥阮平之和卢二愣子安排在一处。 张大小姐上了流苏的马车,如此凑合一夜。 马车的车门处,有一把小锁头,李海棠进来第一件事,就是上锁,这样夫妻俩有点亲密的小动作,才不担心让人看了去。 白日和流苏在一处,李海棠发觉自己也沾染上了大力金刚丸的药粉,她浑身上下火热的,一直在忍耐中,现下马车内只有夫妻俩,她顾不得害羞,对着野人夫君毛手毛脚起来。 那个发狂的汉子,她看到了,身材马马虎虎,虽然是走镖之人,可能是总喝酒的原因,有个大肚子,根本没有腹肌。 而自家野人夫君,宽腰,窄背,翘臀,肌肉线条流畅,摸一把,硬硬的,还有点弹性。 “不怕被人听见吗?” 萧陵川帮着自家娘子把头发绞干,黝黑的眼底深处,冒着小火苗。 一日不要,就想的不行,可是他还在控制自己,次数不能太频繁,怕她的身子受不得。 “不怕,外面下雨,雨声那么大,谁能听见啊。” 李海棠说完,用脸颊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撒娇道,“大不了,我嘴里咬个帕子!” 反正,不会和张如意一样,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而且,一行人中,也只有他们是夫妻睡在一处。 “娘子,伸出舌头。” 萧陵川低下头,哑着嗓子诱惑,而李海棠已经不能自拟,她迷蒙地眨眨眼,伸出红润的小舌头,在野人夫君的喉结处,细细描绘。 任谁也受不得这般挑逗,萧陵川低吼一声,把自家娘子抱着,扔到柔软的后座上,开始大刀阔斧地进攻,攻略城池。 车壁上,只有雨水敲打的声响,马车内,红烛摇曳,夫妻俩紧紧地相拥,萧陵川的后背上,满是点点滴滴晶莹的汗珠,流淌在李海棠的身上。 夫妻紧密结合在一处,没有任何缝隙。 许久之后,在李海棠已经瘫软到不能动弹的时候,只感受到一股热流,又将她送入到高峰。 夫妻情爱之间,充满原始的疯狂和美好,让人迷醉。 草草洗漱了下,萧陵川又换了干爽的单子,这才把自家娘子抱上车凳,让她寻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入眠。 一夜过去,雨势转小,却没停下来。 众人早饭就用小点心充饥,准备到附近的小镇大吃一顿。 几辆马车浩浩荡荡,转入官道行进。 前方,聚集了不少穿着破烂的流民,昨日出城,李海棠就看到了一些人,不料往北走,流民越来越多。 一路上,总是能遇见无家可归的人。 张如意是个热心的,下来一打听,前段时间接连大雨,运河两岸的村落和田地,都被大水淹没。 北边冬日严寒,没屋子不能过冬,南边搭个棚子就能过日子,他们也是不得不离开家,到外乡讨生活。 官府说给赈灾粮草,却迟迟不到村人手中,庄户人家靠天吃饭,没了田地,吃什么喝什么! 他们憎恨当地的父母官不作为,吞了银子,不管百姓死活。 “但凡有一口饭吃,谁愿意离开家啊,我这把老骨头,今年都五十来岁了,想想自己,死了都不能埋在故土。” 老大娘说完,唉声叹气地离开,背影沧桑。 又走一上午,不住地遇见面色愁苦的流民,他们多是拖家带口,背着铺盖和米粮上路,因为昨日的大雨,找不到地方露宿,有人感染了风寒。 李海棠手里有一些药材,沿途给得病的流民赠药,但是架不住人多,还不到半日,就发完了。 于是,她开始转头在流苏那边下文章。 “咱们在方山村,村里人不就是,和官差关系不好,只能靠自己祖辈攒钱。” 指望县老爷修建水利工程?那么也是个豆腐渣工程,还不如村民自己想办法,至少他们知道,会有修成的那么一天,而不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那些贪官,太可恨了!” 张如意义愤填膺,说完以后,下意识地看卢元卿一眼。 如果卢二愣子做了父母官,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一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就怕他太爱民如子,把所有百姓当亲人,如意,你应该小心自己的嫁妆。” 卢二愣子好心,这不,看到穷苦人就想施舍点东西,这一路上,把荷包里的铜板都掏干净了,还好,这人知道大额的银票不能给。 财不露白,而且,你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有一颗感恩的心,万一遇见个心狠的白眼狼,没准把自己搭进去。 李海棠只给药,没给钱。 现在是八月初,正是田间地头有出产的时候,野果子,野菜,虽说不足以饱腹,却饿不死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能就靠别人施舍过一辈子。 第281章 偏方救人 午时,车马缓了速度,在官道一侧停下。 李海棠拉着张如意和流苏二人,到溪水边透帕子擦脸,呼吸一下空气,她在溪水旁边,遇见一个满脸愁容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 “?这位婶子,这是遇见什么难处了吗?” 流???苏最是见不得小娃哭泣,她对任何人都能硬下心肠,却对小娃是个例外。 看这妇人有三十岁上下,脸被晒得黑红,皮肤粗糙,衣衫破旧而又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从远处而来,小包子眯着眼睛,张着小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起,却不见眼泪。 “当不得姑娘一句婶子。” 妇?人面色憋得通红,连连摆手,面前的姑娘穿着绸缎衣衫,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对于这种有钱人,她始终抱着敬畏的心态,内心中总是带着自卑,不敢抬头。 “?这小娃总是哭,莫不是饿了?” 李??海棠跟过去,看了看妇人怀中的小娃,问道:“婶子,你是不是也是从运河两岸过来的村民?” “?恩。” 妇人听见李海棠如此说,突然心中涌起一片酸涩。 他家男人在外地做活儿,眼下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她带着公婆一起上路,投奔孩子爹。 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有用,一路上跋山涉水,不知道咋的,她的胸突然肿胀了,挤不出奶水,小娃就没奶喝。 早?上路过前面的村庄,有好心人给了几口稀粥,这不醒了,小娃又饿了,她在河边哭了半晌,也没想到办法。 大家都是苦命人,那些赈灾的粮草,他们连个米粒也没得到,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只能想办法到气候温暖的地方讨生活,这才不至于冻死。 随身还有点铜板,那是家里最后的保命钱,妇人也不知道怎么好,只得抱着小娃不停地哄着,内心悲凉。 老天爷为什么要天天下雨,不给他们庄户人家活路啊! “????俺们村子的房子都被雨水冲塌了,河里涨水,田地全被淹没,本来要收庄稼,结果颗粒无收。” 妇??人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穷人有穷人的悲哀,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考虑别的。 跟着一起走的村里人到时能出点饼子和馒头,不过那都是干硬的东西,她的娃还小,只能吃一些流食。 “海棠,我们帮帮婶子吧,大人饿着,小娃可经受不住啊。” 张如意见小娃哭红了脸,声音慢慢弱下去,一脸不忍,用手轻轻地拍着。 “不敢麻烦贵人,若是有那不要的粥饭,能施舍一些最好。” 妇?人哭了起来,片刻后又脸红地低头,“娃他爹跟着去南边做活了,公婆和俺,是一定要去的。” 随??便野草,山里的野果都可以填饱肚子,可是小娃不行,她没有奶,只能要点粥。 妇人是典型的劳动妇女,勤恳,对于讨要吃食,显得很惭愧,总感觉抹不开脸面,又在为难别人。 “?大婶,什么施舍不施舍的,人活在世上,谁还不遇到点难处,等挺过这一关,就好了。” 李?海棠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妇人怀中的小娃,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小娃还算健康,就是饿了,稍微有点虚弱,这么一直哭,嗓子都哭坏了。 正?好马车上带着红泥小火炉,张如意主动去取东西,加上流苏,三人忙活,先煮了一锅小米粥。 “你们都是好人啊,会有福报的。” 妇????人搓搓手,一脸紧张,她大字不识一个,嘴笨拙舌,也不会说好话,以前总听老一辈人讲,善有善报,希望这么说,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三位不会介意。 “?婶子,你就别客气了。” 李海棠抱着小娃哄了一会儿,哼唱起《摇篮曲》,可能也是哭累了,小娃闭着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雨停了,萧陵川停下来给马喂草料,远远的,看到小溪边的抱着小娃的哼唱的自家娘子,她的侧脸是那么宁静,嘴边挂着甜甜的笑意,让他的心不由一动。 以后他们的儿女,也会被她搂在怀中 ,轻轻地哄着,想到此,他的面色不由得更柔和一些。 “萧大哥,你是个有福气的。” 季秋见蓝衣睡着了,来这边找萧陵川闲聊,嫂子人相貌好,心善,夫妻俩真是前世修得的姻缘。 不是谁,都能这么顺遂,找到意中人。 要么就是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凑合过日子,一凑合,就是一辈子。 而他,有个青梅竹马,却意外惨死,好不容易遇见个可心的女子,又成了这样。 但是,这次,季秋不会再错过,他只想陪着蓝衣,找个安静的小村落调养。 “不用担心,蓝衣是一时受到惊吓。” 接连的意外太多,一桩接着一桩,萧陵川拍拍季秋的肩膀,所有苦难都会过去,虽然,要经历一个艰难的过程。 二人闲聊几句,这边,李海棠也松了一口气。 红泥小火炉上的小锅冒着汩汩的热气,妇人的肚子咕嘟一声,她垂下眼睑,“俺这一路上总是遇见好心人,昨天是吃过饭的。” “??昨天吃的,今儿可都一天了。” 张???如意二话不说,到马车上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有昨天在茶棚买的的饼子,一行人嫌弃干硬,早饭只吃了点心,正好给妇人吃。 饼子是油饼,她又准备了一罐小咸菜。 “??这位婶子,你的小娃才不到一岁吧,怎么就没奶水了?” 作??为医者,这是最普通的问题,李海棠问得很自然。 “??俺也不知道,就是肿的难受,然后就没奶水了。” 乡????野妇人,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她只当李海棠是关心,所以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婶子,我是女郎中,你能不能让我看看?” 作?为女神医,对付一般的小病症简直是小意思,如果没猜错,妇人是得了乳腺炎之类的病症。 “郎中?”妇????人当即点头答应,她背过身,冲着小溪的方向,她解开了衣襟,李海棠在旁边扫了一眼,又把手探进去,猜测得到证实。 第282章 压寨夫君 妇人的病症很常见,正好田间地头就有能治疗的草药。 前面的溪水边上,有大面积的蒲公英,而蒲公英是药材的一种,清热解火,对治疗这个病症有神奇的效果。路边到处都是,也不用银子,最最方便不过。 “这位夫人,您是说用这个能好?” 妇???人连连点头,穷苦人家,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对于面前这个善心人,妇人很是信任。 听说不花银子就能治好,面上就有了笑意。 “????对,用根茎和花朵,捣碎了敷在胸部,敷上半个时辰,有条件一天换上几次。” 蒲????公英不但可以外敷,也可以用来泡水,清热解毒,清肝热,对目赤肿痛,感染化脓,都有一定的效用。 妇人应该是心里有火,除了外敷患处,最好再泡点水喝。 “这是婆婆丁,俺认得的!” 妇人不晓得婆婆丁还能作为药材,听李海棠一席话,自己马上碾碎了敷药,片刻就感觉消肿了。 粥已经煮好,张大小姐跑腿,到马车上取小碗和汤匙,妇人千恩万谢,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扑通一声跪下去,庄重地给三人磕头。 “婶子,万万不可。” 李????海棠拉起人,她想了下,红泥小火炉可以去下个城镇买,放在马车上,暂时用不到,不如就给了妇人。 人?心叵测,好人多,也有很多穷凶极恶之徒,但是一个妇人带着小娃和年迈的公婆上路,气候无常,太容易染病。她里没药材了,还得靠流苏发力,给了两瓶治疗风寒和风热的药丸。 “婶子,这个你收下,放在口袋里装好,万一路上急需……” 张如意给妇人装了十两碎银子,嘱咐她放好,一路行来,到哪里都要钱,以备不时之需。 妇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又要再一次地下跪。 几个人一路上没有给流民银钱,人数多,帮不过来,但是妇人的情况特殊。 “婶子,这个小火炉,你就带上吧,虽说有点重量,但是路上还能烧点热水喝,你要喂奶,吃食上不能太差了。” 让妇人不用给再感谢,三人回到马车上。 流苏摸了摸下巴,她似乎很久没做好事了。 都说近朱者赤,和李海棠在一起久了,都忘记自己是黑市一号人物,人人谈之色变的毒医。 “那是,你和如意在一起,只能近墨者黑。” 李海棠得意地翘嘴角,能感化别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路上不断遇见流民挡路,一行人到叫咸池的小县城,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夫君,咱们回去太晚,我那野葡萄,不能全烂在山里了吧?” 李海棠想起野葡萄,就感到心痛,她准备酿山葡萄酒,留着年节喝。 “应该不会。” 萧陵川僵着嘴角,自家娘子的关注点,总是跳跃式的,不断变化。 一行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打尖,又到对面酒楼,点了十几个菜。 人多,上菜又慢,卢二愣子中途离开,去了一趟茅厕,等众人吃完饭,才发现人少了一号人。 “卢大哥哪去了?” 季秋最先发现卢元卿不见了,问张如意。 张如意沉默,他们夫妻同桌吃饭,中间隔着李海棠夫妻和流苏,都没挨在一起,她没有关注。 酒楼对面就是客栈,或许是吃饱了,先回去了。 “不会,卢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季秋摇头,卢元卿死板,却不是没礼貌的,先回去,一定会打招呼。 “那就掉茅厕里了。” 张如意赌气回道,反正,她不关心。 一行人正要结账,伙计匆忙上来,他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汗,急道:“客官,大事不好!那个书生,是不是和你们同行的?” “是,伙计你慢慢说。” 李海棠站起身,她表情相当淡定,张如意也是如此。 “那个,唉!” 这个让他如何开口,简单来说,刚刚,县令千金来酒楼用膳,碰见去茅厕的卢二愣子,那千金一眼看中了人,派人直接绑回家,要做压寨相公。 “呸呸,看我这张嘴啊,是要做夫君。” 伙计捂脸,感叹书生倒霉,估计是头一回来县里,不了解情况。 现在,长相好的书生,根本不敢独自出门,就怕被县令千金看上。 不是假的千金,而是真千金啊,至少有三百斤上下的体重,前几天上酒楼用膳,还卡门了。 真千金一怒之下,带恶奴拆了门,又重新开凿出一个双开门出来。 伙计想,书生那小身板,不会被压得冒泡吧? “哈哈哈哈!” 张如意大笑三声,给流苏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姐妹给力,说是找个由头,教训卢二愣子,让他知道权势的重要性,这不,刚到咸池,事情就办妥了。 也罢,就让二愣子和真千金相处,不对比,怎么知道她的好! 李海棠给了伙计一把铜板,感谢对方通风报信,又是对流苏好一通夸奖。 对面,阮平之冒了冷汗,多亏他没去茅厕,这张脸得想个法子毁容,不然的话,万一真千金移情别恋,他就危险了。 反倒是妹夫萧陵川,长得安全。 “这样不好吧?” 季秋用仅存的良心,没有哈哈大笑,而是弱弱地帮卢元卿说了一句。 “没事的,流苏有分寸。” 李海棠乐不可支,伙计形容真千金进门,那才叫一个霸气!以后她所到的店铺,必须用对开门,难怪看着一条街上的店铺门脸如此大气。 也是,太小容纳不下啊! 三百来斤的女子,走路或许会有点累。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这不是我让人做的啊!” 听了半天,流苏才明白过来,原来众人以为是她的恶作剧。 她是说要帮张如意出气,扭转下卢元卿的想法,但是,她还没有付诸行动,就算有,也不会想到这么馊的主意啊! “啊?不是你?” 张如意再次确定。 “对天发誓,真不是我。” 这两日都在路上,流苏还来不及安排,而且,她初步打算在幕城教育卢二愣子,不是在这儿,听也没听说过的小县。这下,一行人面面相觑,全部傻眼,不晓得如何是好。 第283章 药山 一场秋雨过后,古朴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透亮,不染尘埃,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味道。 咸池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小到几乎没有什么特色,百姓们按部就班地过着小日子。 写游记的吃货笔者,在北地十几个城池游览,对于咸池只字未提,即便是路过,这里也是个极其容易让人忽略之地。 饭毕,李海棠问伙计,“伙计,你们这里有什么名胜,或者是特色?” “客官,您一行是外地来的吧?” 伙计沉思,这个问题,曾经有无数人问过他,得到的全部是否定答案。 当然,那是从前。 今年年中调任个父母官姓朱,知县千金,也就是抢了书生的朱家千金,就是咸池一大特色。 朱小姐出门闲逛,所到之处,不是卡门,就是卡在马车车厢,于是,知县一声令下,责令周围几家商铺整改。 从此,你在主街,看不到单开的门,所有商户用的都是双开门,为方便迎接知县千金。 “咸池不大,整条街却很大气,原来有此渊源。”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虽说知道卢元卿倒霉,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她感觉自己不太厚道,幸灾乐祸要不得。 “自从千金爱出门闲逛,调戏良家妇男后,我们酒楼有好几个伙计都辞工了。” 伙计人机灵,说坏话前,先四处看一圈儿,确认自己安全之后,才继续道,“酒楼里不用相貌端正的,您看我,就是因为丑,个子又矮,才能混上一口饭吃。” 伙计和李海棠差不多高,人又瘦,之前想来酒楼当跑堂,因为相貌不过关,屡遭掌柜拒绝。 他们这属于服务行业,长得歪瓜裂枣,让客官见到都不舒服,人家能吃得下饭? 他真应该感谢朱小姐,不然他应聘不上伙计,还在家里苦哈哈地种田。 “朱小姐喜欢面容白皙,斯文,浑身带着书卷香的书生,还去过学堂门口堵人。” 小伙计见众人爱听,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朱小姐来的时间不长,囧事一箩筐,总之,祸害不少读书人。 他们村里有个不惑之年的老秀才,前几日拖家带口的搬离咸池,就怕被朱小姐看上,来个晚节不保。 “原来如此。” 卢元卿是鹿城知府的女婿,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朱小姐强了卢二愣子,他们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出门在外,头一次遇见此类事件,李海棠也想不到办法了。 “哼!” 张如意冷哼一声,装作很不屑,可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忧色,不如外表这般不在乎。 她气愤的不是卢二愣子被掳,而是朱小姐,一个小小的芝麻官闺女,竟然如此大胆! 当初她为了让卢元卿上钩,煞费苦心,还要买通李金琥通风报信,掌握他从麓山书院下山的具体时辰。 此外,还得经常去陪卢母闲聊,提高自己的出镜率,得到卢母的好感。 最后通过计划,霸王硬上弓,得到的不过是一副冷脸。 鹿城闹瘟疫,张如意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这些,都是实打实的。 卡门的死胖子可倒好,身份不如她,长相不如她,就能如此简单粗暴,把人强掳了! 李海棠给伙计一把铜板,作为感谢,伙计拿到钱,连连感谢,又对阮平之的长相感到忧心。 读书人的气质和普通百姓不同,腹有诗书气自华,如松竹一般,伙计胸无点墨,他形容不好。 “表妹,那我这张脸,可有办法?” 阮平之深以为然,出门在外,头一次发觉,原来长相好也是个错误。 “有。” 不等李海棠说话,萧陵川郑重地点头,上下打量阮平之,而后绷着脸道,“不如,你女装如何?” 阮平之:…… 提起男扮女装,他第一个想到小桃红,就一个戏子,却让无数千金痴迷,还有自家亲妹子绵绵,整日喊着要嫁小桃红,名声都坏了! 那些不男不女的,最讨厌了! 萧陵川见阮平之吃瘪,眸中光芒一闪,阮平之想让自家娘子到京都去,到时候以寡妇身份再嫁,瞧不上他身份,他可都听见了。 这位表哥,以为他是个普通的猎户,外表不显,心里却瞧不上,这番话,破坏他们夫妻感情,萧陵川一直想整治他。 “掳人之后怎么也得挑个良辰吉时拜堂,猪头千金不会那么急色吧?” 流苏翘着二郎腿,一点不顾及形象,顺便在张如意心中插刀,“如意,你放心,就算猪头千金霸王硬上弓,也成不了事。” “为何?” 张如意不觉得卢二愣子那弱鸡身材,能抵御死胖子的攻击,就是她,坐在他身上,他也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地服从。 “我下了让人不举的药粉啊。” 流苏说个理所当然,云淡风轻,很是得意,她见众人退后一步,与她保持距离,这才委屈道,“我是为如意报仇,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你们先商量。” 流苏手里的药,多为在南瘴之地采摘,药性邪门,李海棠对毒不精通,她拉着自家野人夫君后退,快速出了酒楼大门。 刚才伙计提到咸池特色,除去朱小姐之外,还有一处药山。 药山在咸池的东边,山里盛产药材,品种丰富,山下的村民,以采药为生。 药山奇怪之处在于,山里住了一群古怪的白毛人。 “是不是想去药山?” 萧陵川看自家娘子不打算回客栈,因而问道。 “恩,想去走走。” 最近过得比较压抑,情绪得不到缓解。 离家将近一个月,李海棠感觉自己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出门受罪的。 想想自己以后要带着小弟李金琥到京都认亲,跋山涉水,接触陌生的阮府中人,要面对各种嘲笑和冷眼,提不起半分兴致。 若不是为小弟的前程,她最多为完成阮氏心愿,在阮家众人面前露脸。 手中的药材已经在沿途全部给了流民,听说在药山采药,越往深山中走,药材越珍贵,相对而言,风险性也大。有野人夫君保驾护航,李海棠并不担心,正好来一趟,不如去山上走走。 第284章 合欢 暮野四合,药山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清风吹过,飘来草药香。 药山如其名,外围布满荆棘,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后山。 “娘子,我背着你上去。” 小路蜿蜒,稍有不慎,就得被荆棘挂花了衣衫,李海棠一个没留神,手指肚被两边酸枣树上的倒刺,扎出了个血滴子。 萧陵川见此,心疼的不行,赶紧把自己娘子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地含吸。 “夫君,我不疼。” 李海棠轻笑,然后听话地趴着萧陵川宽大的脊背上,道,“每次到山下,感觉都特别的亲切。” 或许是有雏鸟情节,她始终觉得,李家村大山深处,才是自己真正的家,特别有归属感,因此,爱屋及乌了。 耳边凉风掠过,夫妻一路奔向后山,在半山腰,李海棠看到好几间小木屋。 木屋里有一处暖炕,上面有一处箱子装铺盖,有灶台和水,还有一点米面,充满温馨感。 “这是采药人留下的木屋。”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解释。在山里若是下雨阴天,很容易迷路,雨天路滑,山路陡峭,更不能下山。 采药人建造木屋,遇见恶劣天气,在此留宿。 正值农历八月,山里不少药材成熟,一路可见连翘,决明子,桔梗和山茱萸等。 李海棠挑那些好炮制的,采摘放在布袋中,也就半个时辰,就装得满满的。 一路行来,野葡萄,酸枣,还有一种红色的酸果子,味道类似于柠檬,却是酸甜可口的。 之前在家里,萧陵川烤鸡,曾经把野果捣碎,汁液撒在山鸡上,让鸡肉更加鲜嫩,别有一番风味。 “夫君,你看!” 李海棠双掌合十,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她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前面两座山之间,形成一个天然的大缝隙。 缝隙类似于山洞,却是通透之地,让她感兴趣的是,缝隙刚好形成一个“心”形。 如果有相机就好了,在下方拍照留念,寓意很好。 李海棠看了旁边的一株小树,立即有了主意。 “夫君,那是绒花树,还有一个名字,合欢。” 此刻已经到了合欢的果期,上面长着一个个长形不裂口的荚果。 合欢树的皮,茎叶,花,都可以入药,可解郁安神,在治疗跌打损伤,中风挛缩等一些列病症有奇效。 李海棠在中医方面是个半吊子,一切归功于一起交流的郎中们,她买的草药图集,也具体介绍了合欢树。 “合欢,好名字。” 萧陵川想到了什么,然而他没说出来。 他常年一人住在山里,对普通草药有基本了解,合欢比较特殊,除去本身的药性,还能引发妇人小产。 他在走镖途中,偶然听见两个大户人家的老嬷嬷密谋害人,用的就是合欢的树皮,而没过几日,就传来被害者小产的消息。 “夫君,我们把合欢树挖出来,就种在山间的空隙里。” 日头落山,天边一片灰蒙蒙的,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掌灯时分。 李海棠兴致勃勃地提议,合欢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等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有纪念意义。 “如果我们没机会再来,就告诉儿女,让他们成亲来合欢树这里看看。” 月老寺有姻缘树,她就效仿,移栽一颗合欢树。 “好,这些我来做。” 萧陵川对自家娘子一向有求必应,他蹲下身子,徒手挖坑,尽量保持树根的完整。 整个过程用了半个时辰,天已经擦黑了。 上方被山石覆盖,只留下一个细小的缝隙,萧陵川打了个火折子,夫妻俩又郑重地刻上名讳。 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夫妻俩正要下山,在缝隙的一侧,走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的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而皮肤是有点淡淡的粉色,看着异于常人。 老者看到二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着脑袋躲在大树后,从树后探出头,仔细观看夫妻俩的动作。 萧陵川面无表情,李海棠也没有因为老者出现有任何情绪。 来之前,伙计说过,在药山可能会遇见白毛的怪人,她有心理准备。 看老者的毛发,肤色和容貌,并不是什么怪人,只不过得了白化病而已。 这种病症,在穿越之前,还没有有效的医治办法,只能减少光照对皮肤和眼球造成的损害。 在这,这个病症主要来自于基因突变和遗传,本身并不影响寿命,李海棠还记得,有国外的小姑娘得了白化病,反倒有一群粉丝,而做起了网红。 一白遮百丑,有多少明星为了皮肤白而打美白针,用各种化妆品,而在这里,老者被百姓们排斥,当成异类。 想想在林家村,林万久的小女儿因为六指被当成了妖怪,差点被烧死,也难怪老者要躲在山里生活。 “难道我是遇见了天上派来的神仙吗?” 老者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有神仙来帮助他们,村里的人终于敢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而不是像老鼠一样躲在角落。 他越想越激动,饭毕,忍不住到山里溜达一圈儿。 这个时间,采药人早已下山,他也不必担心吓到别人。 合欢树下,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身材高大,乌发随着风翻飞,而女子则是依偎在男子身侧,二人彼此对望,沉默不言。 老者从未看过这样的人,很般配,又不怕他,一定和他做的梦一样,神仙来拯救他们了! “求神仙救救我们!” 老者当即跪倒再地,虔诚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诉说多年的委屈。 他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只从有记忆开始,就活在山里,活在别人异样的眼中。 周边的采药人都知道,药山之上,有一处怪村,而他们就是百姓口中的“妖怪。” 李海棠愣住,原来得白化病的不是老者一人,而是整整的一个村。 村里人多年来的愿望,可以到街上走一走,感受下外面的繁华。村里有老人活了几十年,都没离开过药山。 第285章 染发剂 “我的小孙子今年八岁了,问他山的一侧是什么,他说还是山,以为所有人都生活在山上。” 老者痛哭流涕,他们村就没有一人识字。他是村长,不得已要和外面货郎交易,采药换油盐酱醋,布料,见到那些人惧怕的眼神,他很心痛。 “所以,我宁可让小孙子本分的在药山上生活,也不想他知道太多。” 知道太多,就有了渴望,想下山,可面对别人恐惧,歧视,躲避的眼光,还是会很受伤。 村里人勤勤恳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却被排挤,只能在不见光的地方生活。 他许下愿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希望有神仙出现,来拯救一村的人。 李海棠很不忍,倒不是她圣母,将心比心,穿越而来,被李老太太关在李家的小院,她只想到村里去走一圈儿。 她想不到,在山上几十年是什么样的,该是何等寂寥。 相逢就是有缘,如果可以,她很想帮帮这群病人。 想到此,李海棠来到老者的面前,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自己不是神仙,是个医者,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他的头发眉毛变黑,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这位神医,此言当真?” 老者立刻改变了说辞,就要给李海棠下跪,被她眼疾手快地拦下。 白化病这种乳白或者淡粉的皮肤没有办法改变,通常怕阳光暴晒。 村民们被当成妖怪的原因,主要是不论男女都是一头杂草一般的黄白色头发,看起来像个异类。 “???当真。” 李海棠点头,郑重其事。 她没没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主要是,她不忍心让老者在有了希望之后失望。 “神医,前面不远,就是我们祖辈生活的村落。” 老????者在前面带路,李海棠紧随其后,一路上,她四处张望,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秀美的小村子,绿树成荫,庄稼已经成熟,一片金灿灿的。 在田间地头,隐隐有穿着厚实的村人,正在忙着收割,天色黑了,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 他们得病之后怕光,只能等夜色来临,出门做农活。 村中房屋四周有不少高大的树木,院子里还有成片的可以遮阳的葡萄架子。 听????老者介绍,早年村里人被当成妖怪,每次到集市上,都被百姓们追着丢臭鸡蛋和烂菜叶,其中有的女子受不得,想不开,差点一根绳吊死。 后来他们就再也没出过村,有时候需要点生活用品,都靠他到山下和货郎做交换。 村???中的人自给自足,都靠着种的粮食为生,家家户户相互帮衬,彼此和亲人一般。 女子们养鸡鸭,在家做活,他们用比较低的价格换取用品, 明明知道自己吃亏,可很少计较。 “村长,真的有神仙来救我们了吗?” 多少年了,村里从没来过外人,那些货郎交换从不上山。 村里人看到老者带回了人,一脸激动。 记得有一年,村长在山里救下一个被毒蛇咬伤的采药人,想把人带回到村里救治。 采药人抵死不从,说是宁可死,也不和妖怪们在一起。 村长没法子,还是给采药人换药,把人送到小木屋里,才蹒跚地离开。 那日,下了很大的雨,村长摔了一跤,断了腿,现在稍微走快点,脚就跛。 这是一群淳朴的人们,他们祖辈生活在村里,见不得光,却从未对世间的百姓有过怨恨。 宽容,良善,即便是受了委屈,仍旧愿意帮助别人。 但是在心底,他们希望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大山,小娃可以念书识字,不再遭受白眼。 “???老村长,你为什么不问我用什么法子?” 夫妻俩跟在村民身后,那些小娃一步三回头,就怕二人突然消失不见,现在村人已经把他们当成救命的稻草了。 “神医,其实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成,我们……” 虽然会失望,可最后,村里人还会平静地接受,就当是一场梦,生活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村?里的村民听说神医来了,纷纷从家中走出门,全部跪倒村口的路上,做了一个隆重的迎接仪式。 萧陵川见此,皱了皱眉,主动上前扶起那些白化病人。 “????神医可以让我们变得正常,乡亲们,咱们终于有救了!” 为?首的老者,是村长,院子也是村中最大的。 他把二人迎进门,又端了很多水果,村里在山中,地点偏僻,所以家家待客都用自己种的水果,并没有茶饼。 “???老伯,您不用担心,只需要几样药材。” 前世李海棠科室的主任,是一个已经退休又被返聘的老头儿,因年岁大了,头发花白。 一次李海棠听闻主任染发,她阻止了,现在美发店那点染发产品含铅汞等超标,有可能致癌,还是少使用为妙。 回?到家里,李海棠搜罗了一个偏方,并且按照上面给的分量,采买几样药材。 分别是,何首乌,姜,青黛,干松和白芨。 青黛里面的青色和乌发成分的何首乌一结合,黑色染发剂就初步形成,再加上固色作用的白芨,成果更是显著。 这??是目前为止,李海棠能想到最好的办法,这样头发眉毛变成黑色,人也跟着正常,出门不会那么显眼,被人当成妖怪打出去。 当然,白化病要避光,这个没办法改,只能在晴天打着油纸伞,或者戴着斗笠。 “???啥药材?药山里不知道有没有。” 村?长哀声叹气,那要等到货郎来,才能托人带。 这么多年,村里有点积蓄,因为自给自足,家家户户都用不上银子,药材只要不是人参,就能买得起。 这?是个问题,没有药材,需要人出去采买。 村里都是白化病人,出去一准被当成妖怪,唯一那个能出门采买的人,只有她和自家野人夫君。 李???海棠抬头望天,做了一个忧伤的四十五度角,叹道,“求神仙赐下药材,需要何首乌,姜……” “娘子,你又调皮了。”萧陵川抽了抽嘴角,既如此,不如他策马下山采买药材。 第286章 心病 下山一趟,一来一回,骑马也要两三个时辰,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只能等明日天明下山。 村里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在后山时常能见到野鸡和野猪。 村里有一个弓箭用的好的猎户,听闻二人到来,已经进山打猎,不出意外,定能弄上两只肥肥的野鸡。 “???咱们祖辈就生活在这里,就算再美的山水,也有看腻味那一天。” 村???长咳嗽一声,一脸哀色,他已经老了,头发眉毛花白,看着正常一些。 至少走到集市不被人追打,可他也没有年轻时候的激情和向往,走不得远路。 而出村见世面,就靠村里的小伙儿和娃子们。 不????念书,村里人人是个睁眼瞎,这是村长的一块心病。 若是能出村,集全村之力,也要供出一个小娃念书,将来考上进士做官,让大齐的百姓们都知道,他们不是妖怪。 有??些白化病人,智商会出现问题,但是勤能补拙,没准村长的愿望可以实现呢? 李海棠可以感受到周围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是那么的真诚。 在河边,几个小伙子正在油灯的照明下钓鱼,见到村长和李海棠,憨厚一笑,“村里吃食都是自家产的,我们寻思抓几条大鱼,加个菜。” “????村长,我们夫妻看来今日要留宿在此,叨扰了。” 李海棠想在村民中间挑选一个机灵些的,传授一下药方和其中的步骤,等以后她离开,也有人帮助这些人染发。 李海棠由村长陪同在村里上下走了一圈儿,这些村民祖辈几乎都没出过村里。 唯一能接触外界的机会,便是每个月来一趟的货郎,货郎会带来一些小道消息,奇闻异事,不过村长怕小娃们知道太多,只和上年纪的人讲。 村????里无人识字,货郎带的书本看不明白,就托人买了几本画册。 就是那么一本画,成了全村的宝贝,平日里都放在村长家中,有娃子来借,都要爹娘带着才行,他怕小娃子们淘气,弄脏弄坏了画册。 这???个时候书籍纸张昂贵,也难怪村长如此宝贝。 李海棠作为村里的贵客,有幸看到村长搜集的一些画册,听说其中一部分是祖辈流传下来,年代久远,纸张已经泛黄了。 “??听货郎说,这些书本时常要在通风地方晒晒。” 村???长一本一本摞好,用粗糙带着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封面,眼中带着不舍,“只不过咱们开始不知道,这不,其中有些页面发霉了。” 咸池夏秋多雨,房间内潮湿,这些书本被放在书架上,有时候见不得光,纸张上有黑色的小点子。 村长当时痛心了好几天,问了货郎才知道如何保存。 “????李神医,小老儿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也是要入土的人,还是有点小小的心愿。” 村???长一脸纠结,对着李海棠欲言又止,人家神医已经答应帮助村民们,他再提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因此脸色一直变幻不定。 “??村长老伯,您说,只要我能做到,定不推辞。” 李??海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吃了一个水灵灵的酥梨,汁水丰富,甜到了嗓子眼。 酥梨已经被冰凉的井水拔过,吃起来凉爽直达心底。 “????老夫名叫王宝柱,听说宝是宝珠的宝,柱就是柱子的那个字。” 村???长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因为村民世代被赶到偏僻的角落生活,不被认可,在官府没有户籍,所以村长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有笔墨纸砚即可。” 又?不是大要求,李海棠答应得痛快,她记得自家野人夫君字也是写得很好的。 今??天是村长王宝柱活了这么大岁数,过的最开心的一天。 他拿出家中贮藏很久的笔墨纸砚,递给李海棠,家中没有书房,李海棠就选择了偏厅,坐在椅子上,奋笔疾书。 “神医姐姐,我叫王小山,能不能写个我的名字?”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娃,站在李海棠的身后,他的脑袋四周被剃得精光,只留下中心的一络白毛,梳了一个小辫子,眼神机灵,很可爱。 “????小山,山里的山。” 王??小山看到爷爷对着麻纸的字老泪纵横,他突然也有了这样的想法,想要记住自己的名字。 “???好,没问题。” 李海棠回答相当爽快,三下五除二,一气呵成,等她回头之后,发现村长的儿子儿媳也在身后等着,二人紧张地不停用手抓着衣襟,双眼带着期盼。 写????!李海棠摊开麻纸,又研了一些墨汁,努力地奋笔疾书。 而村长在激动过后,带着属于他名字的大纸,挨家挨户,笑眯眯地宣扬,弄得村民们心痒痒,纷纷带着纸张赶到村长家。 李?海棠抿了一口茶水,就觉得这些字越写越多,一直到手酸麻。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外,差点吓得跌坐在椅子上,门外,村民们排起了一条长龙。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期待,激动等情绪,但是为了不打扰她,全部屏气凝神,耐心地等待着。 “娘子,我来帮你,我们一起写。” 村长家里总共就两支毛笔,夫妻俩一人一支。 二人配合默契,张弛有度,一会儿的工夫,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得到了名字的字条。 连村里一个大肚子要生产的妇人,也为未来肚子里即将降临人世的孩儿求了个好名字,她说能让神医起名,将来孩儿定是个有福报之人。 已经到了入夜时分,村里上山的猎户归来,不但打了两只肥肥的山鸡,还有一只野兔子。 村里人作息稍微有点不同,他们的晚饭,通常到了天黑才吃,眼下,因为夫妻的到来,拖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村民见状,都说自家做饭香甜,邀请萧陵川和李海棠去家里用餐,还是村长大掌一拍,就在他家,哪也不能去。村民们回家之后,立刻过来送菜,有一些村长家里没有种的,还有几样水果,连一直舍不得吃的腊肉,都送了过来,还有在山中采的野蜂蜜,这些淳朴的人,让李海棠的心暖暖的。 第287章 有孕 第二日天不亮,夫妻俩就去县里采买药材。他们把注意力放在药山里淳朴的村民身上,一时间,倒是把卢二愣子被掳走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采买药材以后,李海棠才想起这茬,忙不迭地回到客栈里打听消息。 一夜不见,张如意正在房间里,开心地给窗台边上的花盆浇水,没一点焦急之色。 “如意,卢二愣子被救出来了?” 李海棠感叹,无论吵架多激烈,张大小姐还是担心卢元卿的,毕竟是夫妻,哪能没一点感情。 而且,如意向来刀子嘴,豆腐心。 “没有,流苏让我不用着急。” 张如意摇摇头,昨夜和流苏畅聊,她突然的,想明白了。 以前是她做的不好,在家里独断专行,很多事情上,没询问卢二愣子的意思,总是在心里想着,自己决定的,他不会有意见。 尽管是事实,可长此以往,卢元卿觉得自己被轻视,失去话语权,而读书人,最在乎风骨。 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是一门学问,以柔克刚,张如意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成熟,在逐步地摸索之中。 关于二人拌嘴,卢元卿固然有错误,自己也太过急功近利,没有考虑到他的自尊心。 “如意,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恭喜下,你们夫妻团圆。” 之前李海棠劝解过,不单单张如意要反思,她也如此。 野人夫君宠溺她,惯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她和萧陵川说起,他回答是,“我的娘子,我惯着!” 一副宠妻狂魔的模样,李海棠很是无奈,但愿自己在一年以后,还能找得着北。 不过,这种被泡在蜜罐中的感觉很不错,毕竟,人生如此艰难,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心意,做喜欢的事,实属不易。 “我们没团圆,他还被关在知县后衙。” 张如意笑眯眯地,她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代表卢二愣子没错。 一个巴掌拍不响,吵架绝不是一个人的毛病。 她打听了,人家朱小姐是要选夫,在咸池范围内,多掳几个书生,作对比,最后选个夫君。 “也就是说,卢元卿还有竞争对手?” 李海棠点头,她真的懂了。 难怪张大小姐高枕无忧,估计早已经摸清楚底细。再加上有流苏的药粉助力,卢二愣子也干不出什么。 既然如此,轮不到她操心。 “昨儿你和你夫君又潇洒去了?” 彻夜未归,张如意暧昧一笑,看李海棠面色红润,就知道阴阳调和的不错。 “??对了,这是我做的鱼皮,你尝尝。” 张?如意端出一碗鱼皮,用葱姜蒜,糖醋和酱油爆炒后上色,加了一点点黄酒,又撒了一小把翠绿的香菜。 她听流苏说吃鱼皮美容,最近脸色不好,赶紧补补,就在市集上买了两斤,自己研究烹制。 “???是吗,那我得多吃点。” 难得张大小姐下厨,而且流苏都吃了不少,想来,味道不会差哪去。 她不是相信张如意的厨艺,而是信流苏的那刁钻的胃口。 “呕……” 李?海棠刚接过碗,闻到腥味,顿时胃部不舒服,她赶忙用手捂住口鼻,扭头过去,“如意,我闻不了,这也太腥了!” 鱼皮是早上的新鲜货,她又加了去腥的材料,张如意嗅了嗅,一点没闻到腥味。 “海棠,你是不是不吃鱼皮啊?” 毕竟是贱物,张如意也是听流苏说美容,才买的。 以前她吃鱼,鱼皮都要让灶上的去掉。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似乎,自己反应太大,可她明明不挑食,鱼皮也是她喜欢吃的,特别是配着粥更好了。 “??海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闻到腥味恶心的?” 张???如意听好姐妹解释,心里那点失落立即烟消云散,她眼神放光,追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反应?” “????别的?” 李海棠讶然,最近赶路,她就是睡觉的时候比平时多点,既怕冷,又怕热。 还有,昨日蹲着教王小柱识字,起来太快,稍微有点头晕,别没的大问题。 至于说腥味,他们在黎城还吃了大鱼,一点反应没有,也就在两三天以前。 “????可是你这个症状,好像有身孕了。” 张?如意摩挲着下巴,她没经验,可狐狸精后娘是怀孕一个月,很突然的有反应,和李海棠症状类似。 神医啊,堂堂神医,自己的身子,会不知情? “不能,上个月我还来了小日子。” 李海棠回答干脆,却也不是很确定,她没有喝避子汤。 她和野人夫君掐算了日子的,不会这么巧中枪吧? 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没有任何反应。 “要不,你给自己把脉?” 张如意怂恿李海棠,二人小日子的天数差不多,就错开一日而已,这个月,她的小日子都过去了。 “我……” 被张如意说的,李海棠有点紧张,自己小日子可能会错后两日,所以,她一点没着急。 现在算算,是有一个多月了。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稳定心神,把手放到自己的脉搏上。 除了心跳,什么都感觉不到。 “海棠,你咋还哆嗦了呢?” 张大小姐唬一跳,上前扶着人,想找流苏帮忙,然而流苏一大早出门了。 东边街道上,有一家医馆,她张罗,把李海棠扶到医馆,找个德高望重的老郎中诊脉。 正午时分,铺子要关门歇晌,张如意看着要关门的小药童,赶紧拦下来,给了几个铜板,“小大夫,你们家看病的郎中在吗?” 对???方听见张如意如此称呼,脸上带笑,“我爷爷在呢,你们来是要看病吗?那进来吧。” 说??着,引二人进入正堂,整个正堂摆着密密麻麻的药柜,一室药香,老头正在喝茶水,听闻来意,给李海棠号脉。有????些郎中为讲究男女大防,都是用丝线,而老郎中年老,不用顾虑整个,他约莫用了几个呼吸间,抬起头,用手摸了摸胡子,“小娘子体寒,不过调理的不错,你现在有一个月左右的身孕,切忌,不能吃寒 凉的食物,也不能干重体力活。”???来?之前,只是猜测,李海棠以为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郎中告知时,她还是愣在原地良久,反应不过来,她有了和野人夫君的孩子了…… 第288章 惊喜! 李海棠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她摸着自己的小腹。 早上吃的多,这会差不多消化了,一片平坦,这就是有身孕了? 张?如意捏了捏她的手,李海棠回过神,磕磕巴巴地问道,“郎中,我素来小日子不太准,一般都会错后个两三天,真的是有了身孕?” 李海棠给自己把脉,手指颤抖,没办法静下心来,她对此不确定。 之前,她想过给野人夫君生个孩子,却没想这么快,毫无心理准备。 “????小娘子,老夫虽不如李神医那等医术精湛之辈,却对女子孕相把握精准。” 面????对质疑,老郎中并没有发火,而是慈祥一笑,“小娘子的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盘,只是时日尚早,若你不相信,便再过上半个月左右,找另一位郎中号脉。” 不是他吹嘘,能在孕期一个月左右摸出脉象的,在咸池找不到第二人。 “?我爷爷把脉十拿九稳,是祖传的手艺,怕是皇宫内的御医都不及呢!” 听说最近声名显赫的李神医,是个年轻的女子,就算有再好的医术,没有时间作为积累,经验不足,也定然不如他爷爷。 见???李海棠面色不确定,小药童为自己的爷爷鸣不平,“您来这里,难道不是听过爷爷的名声吗?爷爷早年……” 药童还不等说完,就被郎中瞪着眼睛打断,“什么皇宫内御医不及,这话谁教你的?这话若是传出去,咱们的铺子都不用开了,吹牛不打草稿。” “爷爷……” 药????童不依不饶,老郎中教育自家孙子,道:“活到老学到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教你那些,你都忘了?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祖????孙二人一个教训,一个听训,李海棠摸了摸鼻子,虽然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却是个好消息。 给????郎中诊金,又询问具体注意事项,李海棠这才在张如意的搀扶之下往回走。 想当初,自己给春娘诊脉,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堆,可轮到自己,竟是大脑一片红白,找老郎中指点。 都说一孕傻三年,她这才初期,就有了反应,李海棠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走了几步,只觉得腿软脚软,轻飘飘的,她一下子能瘫倒在地。 “?海棠,这好事啊,你是咋了?身子软的就和遇见许老大似的。” 张如意很羡慕,如果有个娇软的小娃娃,生活就会多一些乐趣。 “我遇见许老大,也没哆嗦好吧?”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她一向是遇强则强,危难关头相当镇定,不过和张如意斗嘴,能稍微缓解紧绷的情绪。 怀孕一个月,至少,要禁止行房,多亏发现的早,让她有时间来调理身子。 不过,有孕太过突然,李海棠始终安定不下来,对老郎中的话,不敢尽信,就怕是误诊,一场空,让野人夫君空欢喜一场。 二人往客栈的方向,走一步,停两步,正好碰见萧陵川出门。 远远的,他看见自家娘子脸色苍白地被扶着,立即迈着大步上前,也不顾街边都是行人,把李海棠拥在怀里,面色紧绷,嘴唇也是紧抿着。 “????哪里难受?我抱着你,咱们去医馆。” 萧陵川心里一紧,表面还维持着镇定,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这几天自家娘子没精神,昏昏欲睡,他摸着她体温正常,以为女子快来小日子的正常反应,是他疏忽了。 “?夫君,我没事,我想喝点水。” 李??海棠动了动嘴唇,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见路人纷纷投过来疑惑地眼神,正了正身子,挽着萧陵川的胳膊往前走。 回到客栈,张如意端着茶壶茶碗,主动帮忙倒水,她余光不自觉地盯李海棠的小腹。 十????月怀胎,小包子出生,胖乎乎的肉团子,多好。 自己针线不是顶好,却能给小娃做个围嘴儿,虎头鞋。 张如意摩拳擦掌,一定让小包子认她当干娘,她还准备打长命锁,手镯和脚环。 “那个,我先出去了。” 张如意对李海棠眨眼,轻轻地带上门,一溜烟跑出去,她要找流苏,宣布这个好消息,一高兴,忘记卢二愣子还在知县后衙受罪。 “夫君,我想先躺会儿。” 李海棠只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天旋地转,她入睡前还在琢磨,被诊断出有孕,所有的症状,瞬间全出来了。 这???一觉睡到掌灯时分,李海棠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睁开眼,便对上自家野人夫君关切的眸子。 他也不知道在窗边坐了多久,上半身挺得直直的,更加显得挺拔,头发散乱地在四周,被火烛映衬,竟多了几分狷狂的味道。 “??郎中怎么说,可是抓了药?” 自从上次落水,又淋了雨,自家娘子受寒,萧陵川以为她要来小日子,所以肚子疼。 “不用抓药。” 现?在坦白还是再等半个月?李海棠纠结,但是想到老郎中的名声,应该不会犯低级错。 或许最近还会有症状,她提前说出来,以免他着急。 “外面天黑了,你刚睡醒,先躺下再起来,免得头晕。” 萧陵川用手碰了碰自家娘子的额头,不烫,还好,他就坐在她身边,每隔一刻钟,都要用手试下温度,就怕她发烧。 “??夫君,我怀孕了,只有一个月。” 李???海棠撩开纱帐,目不转睛盯着萧陵川。 只见他听见以后,身子突然一僵,一向面无表情地脸上,出现巨大的裂缝,瞬间转换几个神色,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怀????孕了! 娘子有了他的骨肉,或许和她一样,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萧陵川只感觉心怦怦地跳,差点从嗓子眼冒出来。 真的不是做梦吗?如果是,太不真实,他一个大男人,却怕自己醒来以后,黄粱一梦,自己孤孤单单地躺在山里的草垫子上。 “半个月以后,再去看一次为好。” 李????海棠说话留有余地,以免闹出个乌龙,白白浪费她和他的感情。 “??好。”原????本打算晚两年,为娘子身体着想,可孩子来的突然,看来,是天意如此啊! 第289章 情话 萧陵川很珍惜,他去捡碗筷,想着具体的注意细节,明日去药铺找老郎中打听下,记在草纸上,以防有疏漏。 “????夫君,你喜欢丫头还是小子呢?” 李???海棠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含含糊糊地道,“是小子吧,继承香火。” “???都喜欢,因为他们的娘亲是你。” 萧???陵川表情柔和一些,在他口中说出情话相当不容易,此刻是情不自禁。 他嘴角勾起,如果是小子,教育要严苛,从小习武,强身健体,将来才能保护弟妹,若是丫头,就得娇养着,万万不能受委屈。 想到未来几个月,家里要添个新成员,夫妻二人要围绕着包子转,萧陵川又有点吃醋,最好还是丫头吧,万一生了小子,和他争宠怎么办? 他想,必须从小给儿子灌输一个观念,要自立,不能太粘着自家娘子。 “????甜言蜜语。” 李海棠扑哧一笑,眨眨眼,自从郎中说她有孕后,似乎也给自己心理暗示,感觉小腹中,正有一个小家伙慢慢长大,她的心情变得相当微妙。 还有,李海棠发觉自己矫情了,以往喜欢的菜色,看起来索然无味。 想到曾经最爱的铁锅炖大鱼,不是流口水,而是捂住嘴,防止呕吐,就连海参,大虾,烤鸡,她也勾不起任何兴致。 “夫君,我想吃油泼辣子面。” 李海棠看着红烧肉,鸡蛋汤,没一点胃口,嘴里太清淡了,没滋味,就想吃点酸辣的调剂。 天黑之后,流苏这才回来,她板着个脸,一肚子火气。 “流苏,海棠有身孕了!” 好不容易见到人,张如意先丢出一个重磅八卦! “谁的?” 流苏几乎不经大脑,条件反射地反问,见张如意一副见鬼的模样,才晓得自己说错话。 谁的种,这不是很明显吗? “有一个月的身孕。” 张如意把二人看去医馆的事情说了一遍,流苏不住地点头,终于有一点喜事了。 听闻李海棠想吃那油泼面,她让丫鬟送一碗过去,又帮忙诊脉。 怀孕一个月出头,脉象不显,流苏只是隐约察觉了,结合一些列的症状确定结果。 女子有了身孕后,就会很不一样,比如李海棠坐在油灯旁边,身上闪耀着一层光环,看着比从前还柔和。她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小腹,嘴边挂着浅淡的笑意。 “流苏,你是去找人帮忙了吗?” 张如意拍了拍头,想到被自己遗忘的卢元卿,没来由的有点心虚。 没见到卢二愣子,突然感觉清净不少,还是挺舒服的。 “以往我出门,只遇见一个登徒子,今儿遇见了两个!” 流苏摸了摸脸,她最爱臭美,让她为此毁容,实在是舍不得。 老天啊,她明明是最正经不过的良家妇女,为啥要长了一副浮夸的容貌?伤不起! 走在大街上,遇见个赌馆出来的小混混,直接用言语的调戏,她把人收拾了,又冒出来个死胖子。 “就是那个朱小姐,有个哥哥,和她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流苏把人拖到巷子里,蒙着头暴打,结果,一拳头下去,在朱公子身上砸出个小坑,很快,肉又弹回来了。 咸池朱家兄妹,都喜欢掳人,不同的是,一人爱好男,一人爱好女。 “多亏,朱公子的爱好是女。” 想到曾彦,张如意捂脸,她现在对男子的喜好很不确定。 他们不打算在咸池多做停留,让卢元卿受点委屈,把人弄出来就算了,玩的太过火也不好。 这边,李海棠吃饱后,变得莫名焦躁,她摸着自己心口,做了个深呼吸。 等自家野人夫君放下门帘,她才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烦躁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二人相互依偎,萧陵川用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从前还没这么顺的,自家娘子不喜欢用头油,几乎是一两天洗一次头发,身上总弥漫着淡淡茉莉花露的清香。 “夫君,我答应村长,要回去送药。” 李??海棠抓住萧陵川的大手,常年练武,他手粗糙,手掌心还有一层老茧,触碰她细嫩的皮肤,痒痒的。 她用他的大手,摩挲自己的脸颊,眼里闪过落寞,现在这个时辰,还没回去,那些人会不会失望呢? “夫君,不如你带我过去吧。” 虽然怀孕是个小意外,李海棠不想失约于人。 她现在多做好事,就是给要出生的小包子积德。 “好,不过有身孕之事,暂时保密。” 老一辈人认为怀孕有胎神,就是附在胎儿身上的神灵。 民间传闻,从女子怀孕开始到生产后百日内,都有胎神在左右,保佑胎儿顺利长大。 如若怀孕的事讲太早,会惹得胎神发怒,反而伤害孩子。 为谨慎起见,萧陵川不得不相信民间的说法。 “好。” 李海棠同意,就先瞒着吧,现在说出去,也有点不好意思。 回头得叮嘱张如意一声,不然张大小姐一声吼,整个鹿城都知道了。 萧陵川赶着马车,在车里加了厚垫子,娘子有身孕,代表他守身如玉,做和尚的日子正式开始。 夫妻俩到药山的怪村,村里每一个人都没有睡觉,众人集中在空旷的地方,静静地等待。 无论神医还是神仙,不怕他们,肯定是个善良的好人。 那么,绝对会回来的,不会抛弃他们! 村民们拿着自己名字的小纸条,沉默地在地上写字,周围,只有几盏油灯照亮。 天色越发地黑了,最后变得漆黑一片,他们抬起头,看着月亮,一言不发。 没有人询问,神医还会不会来,大家心中祈祷,告诉自己,要给别人多一点的信任。 即便是到了睡觉的时辰,他们仍旧没有人离开,安安静静地等待。 “神医要采买药材,怕是买不全,还要等等,不如,咱们都各自回家吧。” 村长见天色太晚,先一步从地上站起身,因为久坐,双腿已经发麻。村里杀鸡宰鸭,家家户户拿出能做的最好的东西,饭菜已经凉了许久了。 第290章 履约 村长发话,村里人这才站起身,其实还不算太晚,他们还想再等一会,众人磨磨蹭蹭,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李海棠到村里,正好遇见大批的村人,她连忙表示歉意。 下晌太困了,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黑。 “对不住大家,我有点事儿,所以耽搁了。” 那件事,还真是大事。 刚刚自家夫人夫君要抱着她,身上还背着不少药材,上山一路,累得出了汗。但是萧陵川坚持不让她下来走动。 停留在咸池的时间不多,比较仓促。只是,答应过别人的,不能失约。 “李神医,您真的来了!” 村里人当即欢呼,他们就说,李神医不会让他们白白等待的! “来了来了,咱们今晚就开始吧!” 李海棠考虑到,明早万一是个大晴天,日头大,村里人怕晒,还不如趁着入夜染发。 这样,她小睡片刻,早上和自家夫君下山。 流苏说,晚上去把卢二愣子捞出来,众人明日一早出城。 她看到院里堆积的药材,又有些犯愁。 这些药材除了青黛是粉末之外,其余都要研磨,然后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放入铁锅之中熬上一个多时辰。 问题是,这些药材如何研磨,村中只有一头年迈的老驴,动作极慢,这些生姜根本无法弄成粉末状。 姜的作用可以滋养头皮,干松带着淡淡的香味,这几味药材,缺一不可 手????上刚摸了青黛,李海棠的手拉着野人夫君的衣袖,上面顿时黑了一圈。 “夫君,这个有什么办法吗?” 李海棠想,实在不行就用大石头砸,然后找力气大的村人,手工推磨。 “??简单。” 萧?陵川搬着一把椅子,又和村长要了个小垫子,让自家娘子坐着。 她负责动嘴,他行动就好,保准指哪打哪。 话毕,他用手抓起地上的布包,打了一个死结,然后腾空扔起包袱,双掌向前推,朝对面的大树拍去。 李?海棠瞪大眼睛,只看到一个包袱成抛物线,撞到大树上,自由落体。 她坐立不安,片刻后,提着裙角上前,刚刚整整一包的生姜,已经变成细碎的粉末,并且十分均匀。 “砰砰砰……” 萧陵川站在原地,看起来很轻松,随手又扔出几个包裹,困扰李海棠多时的问题,很简单地被解决了。 “??夫君,你真厉害!” 李????海棠快成了星星眼,她想起,很多东西都是要研磨成粉末的。 就好比家里陈二婶做菜的时候,喜欢放花椒粒,而李海棠吃饭不喜欢挑,不小心吃在口中麻麻的。 她就想念以前做菜用的花椒粉,有了野人夫君,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的神器啊!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没有萧陵川不会的,除了生孩子。 在熬药的间隙,村里人纷纷回家洗漱,他们马上就要蜕变了,一定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院子里,只剩下村长一家人,跑前跑后地,帮着忙活。 “神医,吃饭吧,这是俺们早就准备了的,又热了一遍,鸡汤炖到脱骨入味,村里也没啥太好的东西。” 灶?间里传来一股香气,村长的儿媳叫夫妻二人吃饭。 错过晚饭时间,就当成宵夜吃。 他们一家几口子把偏厅打扫得干干净净摆上几个小菜,而几人不敢与贵人同食,一大家子在灶间挤着。 桌????上的饭菜十分丰盛,那腊肉被切得薄薄的,炒着翠绿的蒜苗。 一大盘农家常做的小鸡炖蘑菇,还有几个后院种下的青菜。 虽然味道不比酒楼,但是这些物事本来就是天然的,加一些盐,让本来的香气挥发出来,原汁原味,李海棠摸了摸肚子,发觉很有食欲,就又吃了一碗饭。 等????她揉着肚子之后,发现野人夫君一直紧盯着她,她解释,“夫君,我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而且一会儿还要指挥村民熬药,今儿晚上争取让一部分人先染发,咱们明早就离开。” “多吃点,以后有想吃的都告诉我。” 毕竟有了身孕,一个人吃两人的份,听说怀里身子的女子容易饿,可能还会转变口味,萧陵川打算回程路上,买各种小零嘴,这之前,他还得再三确认,孕妇有没有忌口。 “其实我在想,我可以开一家店,把此作为秘方。” 之???前开医馆的时候,李海棠没想过这些,其实开一家养生馆,一样赚钱。 鹿城富裕的人家有的是,上了老爷夫人年纪有白发,都是让丫鬟帮着拔下去。 都说拔一根长十根,不是没有道理的,伤害了头皮的毛囊,本身也损坏头皮。 如果开设一家染发店,可以想象,那真是财源滚滚来啊!前提是,这个偏方必须保密。 约莫半个时辰,村人纷纷上门,村长家的院子里,一时间站了很多人,小娃子们则是对李海棠和萧陵川二人好奇,骑在爹爹的脖子上,不停地盯着二人看。 村??长已经带着几个汉子在院中支起几口大锅,李海棠见村长的儿媳妇做事情麻利,井然有序,就决定把一些偏方的配置等教会她。 她整理药材,一边整理,一边对村长的儿媳妇讲解。 很快,几样粉末被放在大锅中,火势很旺,一会儿的工夫,锅里便传来生姜和干松的香味。 李海棠用帕子擦擦汗,找了一根木棍搅拌,等木棍被拿出来的时候,外皮已经黑了。 “?黑了,黑了!真的黑了,咱们要正常了!” 有???的村民眼尖,连连惊叫,一些女人喜极而泣,谁不想和正常人一样有黑发,她们等这一天,真是等的太久了! 村长再次跪地,痛哭失声,这一天中,情绪从低谷到云端,他要用力掐自己,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做梦。 村长带头下跪,村民们虔诚地对着李海棠和萧陵川磕头。 村民们答谢之后,男女老少,手拉着手,在铁锅边上组成几个圆圈,载歌载舞,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表达喜悦激动的心情。李海棠笑逐颜开,跟着村民一起哼着小调,情绪高涨。 第291章 就是不说! 一直等到一个时辰之后,火势减小,慢慢熄灭,铁锅中的药材已经熬好了,黑漆漆的。 村民们才开始安静下来,怔怔地盯着一口口大锅,恨不得跳下去滚上一圈儿。 “????咱们染发,就从村中的小娃开始吧。” 村长生怕药材不够,所以他们这些老的退后。 村民们没有意见,听李海棠说容易弄到衣衫上,特地回家取了干布巾,搬着自家的小板凳,站在一旁排队。 染????发的程序就简单多了,李海棠用村长的小孙子王小山做了个示范,村民们很快上手,挑选出十个手脚麻利的妇人,众人分出十个小分队,排队等候染发。 “??变了变了!我头发变黑了,眉毛也黑了!” 第??一个染发的王小山进到屋中取了铜镜,高兴得大叫。他还小,对这些没有概念。 他没告诉爷爷,自己经常躲在角落,看到有采药人进山,头发眉毛是黑色的,觉得很好看,羡慕。 后来才在爹娘的嘴里得知,他们村住着天生有缺陷的人,他们不能出村,不然容易被坏人抓起来。 被坏人抓起来容易被打骂,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自从有记忆开始,王小山没离开过药山,他想认字,看更多的画册和书。 “?真的,小山的辫子黑了呢!” 村民们围着王小山,看来看去,都希望自己的头发眉毛,马上变成那么美丽的黑色。 李海棠嘱咐众人,因为底子不太好,可能第一次染色,不太匀称,留下几根白发,需要分次才可以。 村民等待染发,李海棠体力不支,早早地睡下了。 一夜过去,早晨,阳光明媚。 等李海棠洗漱过后,看到村民们一张张喜悦的脸,他们换了自认为最好的衣衫,站在村长家的院子门口,老老少少,头发眉毛全部成了黑色,看起来精神很多。 “?多谢李神医!” 众?人异口同声,村长在前面,再次带领村民们下跪磕头,并且准备了很多山里的土特产,希望给二人带走。 他们这边偏僻,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带的也是大伙儿的心意,粗陋了些,希望二人不要嫌弃。 李??海棠知道,村民们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答谢,若是不收下,众人是会伤心的。 人情冷暖,这些人见识的太多,李海棠不忍心让善良的人们再次受伤。 她装作很欣喜,并且表示,村里的水土好,种出的梨子非常脆甜。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要到了临别的时刻。 村民们一同站到村口相送,众人抹着泪,他们举着写上自己名字的牌子,挥着手臂。 二人永远是他们的恩人,村里人会世代记住此恩德。 以后,他们就不是白毛的妖怪,白日里,带着草帽就能下山了,见到生人,也不再害怕被追打! 不用一直在山里,可以到城镇闲逛,出门见世面,见到更多的风景。 祖辈多少人的愿望,就在一夜之间,就快实现了! 李?海棠被自家夫君背着,不时地回头,对着村民们挥手告别,这些可爱的人,希望他们以后的路能平顺些,不再被世人当做妖怪。 其实,她只是调了个方子,都算不上药方,就能救人于水火,这种滋味,真的挺好的。 她摸了摸肚子里没出生的小包子,如果可以,也希望包子学会医术,以后治病救人。 李海棠被自己的矫情着实感动一把,若是恶人,例如那个船上被杀的楚霸天,她只觉得解气,可是却见不得善良朴实的人,受一点苦楚。 “夫君,怀孕前三个月很关键,你放心,我会量力而行。” 李海棠和萧陵川保证,她不能为治病救人,不顾自己的身体,目前,她还没那么二百五。 一切,都是以自己好为前提。 “好。” 夫妻俩下山,又去了老郎中那边一趟,萧陵川抓着老郎中,问东问西。 明明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愣是把一个问题重复好几遍,再三确认,老郎中耐心再好,也受不住了,让小童把二人赶出门。 谁家的女子不怀孕,不生产,至于这样? 老郎中气鼓鼓地吹着胡子,看大块头的意思,恨不得替他娘子十月怀胎。 不过,大块头那长相,恩,太凌厉了点,小娃还是像他娘亲比较好。 老郎中咧嘴一笑,嘿嘿,其实,他还有一门手艺,就是月余定男女。 看脉象,指定是个小子,谁让大块头为难他了,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就是不说! 夫妻俩回到客栈,一行人已经准备好再次出发。 李海棠一看,卢元卿面色颓然,但是已经回来了。 他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袍子,低垂着眼睛,不再如从前一般意气风发。 “海棠,我买了好几样吃食。” 张如意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主动跟着李海棠上马车,明显是有话要说。 马车四壁都被包了软软的垫子,李海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她想知道,卢二愣子怎么回来的。 “流苏和季秋帮忙,把人偷偷弄出来了。” 咸池的朱家,她算是在心里记上一笔。 爹爹虽说是知府,却和朱家不在一片儿,强龙不压地头蛇,管不了那么宽,但是不代表京都张家不能。 只可惜,张如意嫁了个穷秀才,怕是老宅那边,要放弃她了。 有账不怕算,再说,流苏已经给那位朱家兄妹下了点药粉。 “啥药粉?” 流苏手里就没有药性平和的方子,都比较霸道。 “还是不说了,让你肚子里的孩儿听见不好。” 张如意眨眨眼,没好意思继续。流苏下了春药,然后,朱家兄妹就滚在一处,干了点不可描述之事。 二人加一起,七八百斤的分量,压塌了床板,惊动府上的下人,甚至是朱知县。 至于如何收尾,那就不关他们的事。 兄妹俩没一个好东西,抢男霸女,咸池长相好一点的,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门。 “也对,我现在急需正能量。”李海棠抓了一把瓜子,看卢元卿大受打击,最好有点心理承受能力,不然崩溃了的话,她可没把握能治好。 第292章 角色扮演 张如意用手在桌子上敲击,这一次不是没点好处,至少夫妻俩关系缓和,谁也不提和离之事。 “他还行,这两日自己想开了。” 卢元卿出来后,马上和张如意道歉,他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诚然,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是,有权势的便利,的确可以做很多事。 他被一个芝麻小官的女儿掳走,都没地方说理,差点就丢了宝贵的贞洁! 流苏也说过,万一被人诬陷,不是靠着一张嘴就能辩驳的。 无权无势,谁听你的解释!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磨推鬼,他一穷二白,寒窗苦读,就希望有出头之日。 在出头之前,他忍,但是,若有功成名就的一天,就让他来洗涤这世间的污垢,改写规则! “看来他受到不小的刺激。” 后面的几句话,李海棠真想给卢元卿点赞,虽说可笑,但,万一实现了呢? 若大齐多数官员正义,遵守本心,就不会有那么多得不到粮食的流民。 她不能嘲笑一个心灵高尚纯洁的傻书生。 张如意对这些无感,她的成长环境,和普通小老百姓不同,没遇见多少不平事。 同样是官家千金,看看人家朱小姐,活得明明白白,就是喜欢清秀书生,就是要得到,就能付诸行动! 张如意想,当时她要有抢人的念头,就不至于策划那么久,白白浪费时间。 抢人成功,卢元卿屈服了,或许早已想通,就不必和现在一般,一身酸腐气。 “再说,我比朱小姐好看吧,别人不吃亏啊!” 张如意摸了摸脸,完全忘记以前在白塔寺,那会儿她还是一个蒙着面纱得了荨麻疹的丑女。 “呵呵。” 李海棠干笑两声,用手摸了摸肚子,包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应该不会被张大小姐污染,等以后六七个月,必须胎教,她一定会把握好的。 “人家猪头千金后院好几个小白脸,夜夜换新郎,还没轮到卢二愣子。” 张如意面皮抽了抽,流苏可说了,后院专门好几个小院子,帮着二十来个书生。 流苏难得做回好人,把人放了。 不过,没上床,不代表没侮辱,那个猪头千金,太会玩。 “这件事,就翻篇吧,以后你也最好别提。” 男子汉,要面子也要自尊, 卢元卿有错,得到教训,以后会慢慢改正。 观念这个东西,和生长环境有关系,早已深入人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马上更改,不要苛求。 生活中潜移默化,一点点扭转,只是,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千万别说出过分伤人的话。 “海棠,我发现,你懂得很多。” 张如意得到教训,反思了几日。观察周围人,只有好姐妹李海棠日子最如意。 虽说萧陵川长相没那么突出,但是宠妻,实力宠,什么都能搞定。 反正,她见到二人的时候都在腻乎,红脸的时候都没有。 “也没特别平顺。” 李海棠想到为刘仙儿看诊之事,夫妻俩其实意见不统一,不过,在马车上搂抱水乳交融后,各退一步,达到高度一致。 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红了的脸颊。 野人夫君需求旺盛,最近一段时日,怕是不能很好的得到纾解。 不过,李海棠有小册子,知道如何让他愉悦,就看他的表现。 “对了,如意,我看你夫君的头发还披散着,这两天没吃好饭吧,头发都没了光泽。” 事实证明,发型多么重要啊,李海棠唏嘘,头发如野草,乱糟糟,上面能孵出一只小鸡,卢二愣子就这样变成了卢二傻子。 “咳咳咳!” 张如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住地咳嗽,她面色通红扭曲,好半晌才憋不住地笑出声。 其实吧,说起自己夫君,太惨了,她还是很心疼的。 那个猪头千金,自己拿着一把小剪子,剪了卢元卿的头发。 季秋和流苏救人的时候,猪头千金正在磨刀霍霍,准备把卢二愣子剃成秃头和尚。 根据猪头千金的说法,若是这样,卢元卿穿上一件袈裟,看起来仙风道骨,被压在身下,才更有快感。 后院那些书生被解救,有人被打扮成江湖人士,戏班子红角,套马的汉子,还有郎中,木匠,铁匠,就连各自住的房间,还有专门道具。 “你以为这就完了?不不不!” 张如意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猪肉千金的闺房,也别有洞天,和一般闺房不同。 她的床榻前,是个大铁门,上面还上着几把锁,据说,这和睡在牢狱中一般,有安全感。 为此,这位还专门给自己设计一套囚服。 “啊?” 李海棠震惊了,她之前还觉得,朱小姐就是喜欢汉子,单纯的掳回去选夫。 她的思想太单纯了!人家明明就是在用生命玩角色扮演啊!真会玩! 朱小姐绝对是角色扮演流派的开山鼻祖,不服不行。 不对,这已经不能用佩服两个字形容了,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朱小姐,好样的! “头发被剪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海棠可记得,自己不过给张如意剪了个刘海儿,张峥差点剁了她,那眼神,几乎要吃人了,她好心地安慰,“还好,头发没剪去太多,算是保住了点。” 大齐对科考和做官都有要求,身体和面部,不能有大缺陷,不然有碍观瞻。 李海棠没见过朱家兄妹的爹娘,估计不会太丑吧? “哪里是没剪去多少啊!” 张如意叹息,是被剪到肩膀处了,齐肩短发,卢元卿回来以后,承受不住,当即摔了一面小镜子。 众人也是没办法,就去集市上买了一顶假发。 那个,假发的质量不太好,马尾巴上的毛毛做的,所以看着才没光泽。 李海棠:…… 坑,真是太坑了! 晌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卢元卿没下马车,所以,李海棠就没看到传说中马毛做的假发,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想上前摸一把,测试个手感。上马车之前,她还在盯着流苏的粉毛马尾巴深思。 第293章 缺钱 八月里,秋老虎正旺,一场雨下过之后,就日日天晴,和火烤的一般。 白日坐在马车里颠簸,李海棠出一身汗,昏昏欲睡,到了黄昏时分,她才能清醒。 有了身孕后,身子就变得无比娇气,冷了不行,热也不行,闻到一点带腥气的东西,立刻掐着嗓子干呕,以前最喜欢的鱼,她看都不想看一眼。 正因为如此,一行人伙食上,开始以酸辣为主,阮平之发现端倪,心中有数,却聪明地没说出来。 自从离开咸池,一路平顺,七八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夫君,我有点想金琥了。” 中秋是个团圆节,而李海棠一行人没走水路,绕远到了另一座城池樊城。 “再有四五天,咱们就能回家了。” 萧陵川算算时日,娘子有身孕,一路上他都是尽可能安排,再没露宿野外,而是到附近的镇上找客栈。 “恩,去看看春娘,咱们就回山上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李海棠迫不及待地想要安胎。表哥阮平之的意思,是带着她和李金琥到京都认亲。过年就在阮府过。 然而,自家小弟还在麓山书院读书,明年过了童生试再说不迟。 这几天孕吐反应强烈,想到要长途跋涉到京都,李海棠头都大三圈。 感觉到肚子里有了小生命存在,她一心扑在孩子上面。 在睡梦里,李海棠都会梦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对着她招手,小胖子一点不高冷,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唇边流着晶莹的口水,胖嘟嘟,像年画里的娃娃。 不想立即去京都的原因有很多,自己到底不是身体原主,自尊心强,最怕被人看不起,她带着小弟到京都,肯定会被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 怀孕以后,李海棠算了算,不算野人夫君的私藏,她自己大概有几万两银子的存款。 鹿城的医馆,最开始月月赔钱,再加上赵宝山那个愣头青做馆,肯定不会黑百姓银子,穷苦人求医问药,开的都是廉价的药方。 刨除成本,一文钱的利润没有,还要养着掌柜,账房,伙计,医女等一系列的人。 鹿城瘟疫,医馆免费施药,赔了几千两,这个漏洞,短时间无法弥补。 若不是之前做个开颅手术,还有来黎城所赚的钱,她李神医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总之,钱财和名声,有时候不可兼得。 “夫君,我一直在想,年前我们能做点什么赚银子。” 十月怀胎,小包子出生了,李海棠就是做娘的人,感觉自己会有一种责任感。 万两银子,听起来很多,她和表哥阮平之闲聊,京都地皮,那可真是土寸土金,郊外的田庄,带百亩良田的小庄子,动辄就是万两银子。 像阮家,世家大族,手里光是京郊的田庄和铺子,就有好几个。 靠做官那点俸禄银子,只够顿顿吃大白菜的,下人都养不起。 而在天子脚下, 没有太多途径明目张胆地贪墨,全靠族中贴补。 初期,李海棠想不到太好的法子,她让自家医馆代卖染发剂,看看效果如何。 “娘子,赚钱交给我。” 萧陵川怕李海棠忧思过重,他家娘子只负责吃喝玩乐,至于其余的家务,杂活,赚钱,这些都是他的事。 夫妻俩闲聊几句,马车经过闹市街口。 正是中秋佳节,樊城有大集市,街道上闹哄哄的,百姓们出门赶集买月饼。 月饼分好几种,穷苦人家只能吃最下等的,尽管预算有限,百姓们却要咬牙买几块应景,似乎中秋不吃月饼,总缺点什么。 “还想着回家多做几样月饼,结果泡汤了。” 这几日都在赶路,天黑才能到客栈,张如意打了个呵欠,她也想有个包子,最好和李海棠的孩子先后出生,定个娃娃亲。 改造卢二愣子,几乎希望不大, 她已经放弃了,如果生出一个孩子,定要从小教导。 于是,她又转移注意力,把精力放在创造小包子上。 张如意摩拳擦掌,和卢二愣子在床上交流,奈何流苏撒的不举药粉霸道,没解药,一个月才能恢复,而她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挖坑埋了自己。 张如意哀嚎,她也不知道会这么快和好啊! “月饼油腻腻的,并不好吃。” 李海棠下了马车,和张如意走了两圈。逛街她俩是主力。 流苏那张招蜂引蝶的脸,还是少出镜为妙,而蓝衣虽然情绪稳定了些,却惧怕生人,躲在车上不肯下来。 “那油饼好吃吗?卷着熏肉和土豆丝那种。” 张如意咽了咽口水,樊城的吃食比较清淡,她在街边买了一串烤玉米,那玉米老了,上面没刷酱料,没滋味不说,还咯牙。 “太油了。” 李海棠摇摇头,她最想吃辣白菜,酸萝卜,咸黄瓜,配点清粥小菜。 “原来女子有身孕,胃口会变成这样。” 张如意看李海棠动不动就想吐,还挺痛苦,她又不想那么早生小包子了。 二人在集市周围走一圈,买了一套瓷娃娃做的摆件。 樊城这里的特产是小铜镜,几乎整个大齐的铜镜,都是从这里出产。 有手柄雕花的,还有镂空,能扣到一处的,照得也清晰。 在大齐,最便宜的小铜镜也要百十来文,是女子的嫁妆之一。 李海棠看上一块,手柄镶嵌着蝴蝶和红宝石,一问价钱,二百两,不还价。 “海棠,你看这块宝石,颜色正,二百两价钱公道。” 到底是知府千金,鉴赏宝石的眼力还是有的,光是铜镜上面镶嵌的宝石,就值得二百两。 “可是……” 李海棠犹豫了下,二百两的小镜子,属于奢侈品,她对珠宝没有特别的喜欢,看中的是镂空雕花的做工。 “买下来,反正上面的铜镜碎了,还能换新的,可以一直用呢。” 张大小姐怂恿,李海棠乖乖地掏了银子,而后二人又买了几块小铜镜留着送人,每个人都花了几百两。花钱比赚钱快,这可不行啊! 第294章 求成全 “海棠,你出门看诊都上万两银子起跳,还差这几百两?” 张如意一脸不可置信,据她所知,李海棠就赚了几万两,比她娘留给她的银票都多了,实打实的有钱人。 “不能这么算。” 李海棠摇头,张如意手里的嫁妆,最值钱的可不是银票,而是瓷器,字画还有首饰。 之前在黑市,她见过世面,那些东西,只要称得上古董的,叫价都在千两银子以上。 这还是有价无市,能当做传家之宝。 李海棠那点银子根本不够看,首饰还是野人夫君送的。 “我现在只出不进,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合伙做生意赚钱。” 张如意被说出了危机感,她从成亲到现在,一直在吃老本,没有进项。 以前她娘留下两个铺子和一个庄子,不过,她娘走了以后,那些娘家的陪嫁奴才就起了心思,不知道在其中吞了多少银钱。 张如意没学过管家,又没法子分身去京都管理,只得把产业贱卖出去,折换成现银。 “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都有风险。” 例如医馆,名气大,口碑好,就是一直亏本。 除了去打劫富户,李海棠想不到迅速发家致富的办法。 无论做什么,都得一步一个脚印,稳妥地向前走。 “其实,有个生意就很赚钱。” 张如意眼神闪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二人从铺子出门。 “什么生意?稳赚不赔?” 李海棠一心看着脚下的台阶,没注意张大小姐表情,她以为,知府千金利用权势,或许有别的门路。 “就是,我们可以在各地搜罗美人,然后开一家青楼。” 看看许老大,给幕后老大做狗腿子,弄了个暗窑,如果自己做生意,不搞地下的,就光明正大地开个青楼。 最好在鹿城开,哄骗爹爹张峥多去几次,那些富户们闻风而动,愿意出银子讨好知府,青楼的生意注定红火。 就找流苏这般相貌的,肯定赚钱。 李海棠:……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和张大小姐讨论赚钱,所谓的开青楼,实际就是拉皮条啊。 还有,找流苏脸的小娘子做花娘,这么说,会被流苏弄死的! “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啊!” 张如意勾唇,负心汉多,男子又贪慕花色,花楼的生意经久不衰。 京都花楼更火爆,文人墨客都去,那些江南瘦马,随便陪一晚,下下棋,就要上百两银子呢! 那如何,为见佳人,多少人趋之若鹜! “我不说。” 李海棠看到张如意身后蒙着脸的流苏,快速地遁走。 别怪她不讲义气,她是有身孕的人,折腾不起! “张如意,有本事你给我站住!” 流苏气得扔掉手里的肉饼,追出张如意两条街。 好吧,作为还能聊得上的姐妹,她不欺负张如意,但是,卢元卿那不举的药粉,再加上一个月的用量! 一行人找了樊城最好的客栈,客栈有一个独立的院落。 院子里,有一处藤蔓围绕的凉亭,月上中天,众人聚集在后院赏月,就连一向不见人的蓝衣都出来了。 吃月饼,畅饮桂花酒,女子要在空地上拜月祈福。 李海棠点燃三根香,对着月亮许愿。 她想起一首诗,颇有感慨。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无论现代还是大齐,都能看到同一个月亮,那些曾经的过往不再提,在哪里,她都要经营好自己的小日子。 “张大小姐,我想娶蓝衣,求小姐成全。” 季秋背过身,用手擦了擦眼泪,再看看身边的懵懂的蓝衣,站起身,给张如意施礼。 现在蓝衣还是张如意的丫鬟,暂时还没有自由身。 众人见此,被吸引注意力,全部看向张如意,等待她的回复。 这门亲事做得,蓝衣得了失心疯,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有季秋在身边照顾总比自己一人强。 再者,女子总是会嫁人的。 “季秋,你为什么要娶蓝衣?” 张如意没有马上点头,而是冷着一张脸,“其实,你若是自责,完全没有必要。” 蓝衣独自一人上路寻找季秋,是自己的选择。 姐妹相伴多年,张如意了解蓝衣的脾气,外柔内刚,就算她现在清醒,也不会后悔。 “我一直把蓝衣当做妹妹,会请人照顾好她。” 张如意先说出自己的想法,蓝衣从来都不是她的负担,而是亲人。 “不,不是愧疚自责。” 季秋用手顺了顺蓝衣的头发,眉眼柔和,虽然蓝衣现在受了点刺激,他坚信,会好起来。 以后,有她身边陪伴,季秋也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他要带着蓝衣去爹娘的坟前拜见,还要去告诉徐小妹一声,他现在过得很好,让她也放心。 他会把她那一份带着,好好的生活下去。 曾经过往,不再是心底深处的刺,季秋转变看法,他要珍惜,珍惜眼前人。 “好,我答应。” 张如意把蓝衣带到房间,不知道说了什么,片刻后,蓝衣已经穿了一身红色衣裙,蒙着盖头出门。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八月十五,二人对着月亮成亲,多浪漫啊! 嫁衣是张如意在黎城就准备好的,蓝衣犯病,不能见红色,她就藏在小包袱中。 “咦,蓝衣穿上红色的嫁衣,不晕了?” 李海棠也站起身,被张如意安排当见证人。 她是季秋的嫂子,这个见证做得。 “蓝衣还不能见红色,所以,盖头下面,还有一张帕子蒙上了眼睛。” 张如意凑在李海棠身边,小声叨咕。 她刚才故作冷淡和严肃,都是装的,巴不得有季秋照顾蓝衣。 其实,她也可以给蓝衣请几个丫鬟,但是,丫鬟都有私心,万一欺负了蓝衣,张如意觉得自己也不可能时刻盯梢。 有季秋在,细心又真心,她别无所求。 所以,张如意顺水推舟,借着中秋的好日子,火速把蓝衣亲事定下。等以后,蓝衣恢复神智,也会感谢她如此英明神武的决定。 第295章 专坑小包子 李海棠竖起大拇指,佩服张大小姐的行动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蓝衣又不太认识人,怎么能乖乖地换上嫁衣?” 这是李海棠最奇怪的地方,刚刚房内,没传来什么响动,可见蓝衣很配合。 “哼,我当然有高招!” 张如意仰着头,一脸嘚瑟,她背着手,道,“海棠,你还记得咱们在鹿城古董一条街吃的阳春面吧?” 阳春面是蓝衣最喜欢的吃食,所以,张如意提起,只要她换上衣衫,到鹿城,就领着蓝衣吃面。 李海棠囧了囧,无论何时,吃货的本质不会变,即便得了失心疯,仍旧经受不了美食的诱惑。 “一拜天地,二拜亲戚,夫妻对拜……” 张大小姐主持大局,把拜高堂,自动换了个称呼,还挺押韵。 他们都是同辈,实在不好意思冒充高堂,会折寿的。 说起来,季秋和蓝衣都是苦命的小白菜,爹娘均已不在人世,以后也只能夫妻俩携手一起走下去。 拜堂以后,张如意郑重地从头上拿下一根翡翠簪子,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念想之一,此刻,给了蓝衣,代表重视。 流苏怔了怔,从身上解下荷包,里面是一块玉佩,至少值百两银子。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李海棠没准备,她翻遍首饰,发觉都是野人夫君送她的。 夫君送的东西,每一件都值得珍视,于是,李海棠忍痛,送出刚买不久,还没捂热乎的红宝石铜镜。 众人笑闹几句,各自回房。 “娘子,要不要到外面去看灯?”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不想回房,就打算带着她出门走走。 找一处高台,登高望远,欣赏樊城的美景。 “夫君,咱们走吧!” 李海棠眼巴巴地想出门,百花节发生了小意外,实则她并没有好好的赏花灯,听到夫君提议,正中下怀,忙不迭地呼应。 樊城有一处风塔,在风塔上,足以浏览全城的美景。 萧陵川带着李海棠登高望远,在一处空旷的观景台之前,浏览樊城夜色。 天上的月光,又大又圆,中间的光圈,有浅淡的阴影,其中,阴影还在用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变化,这让人不禁想起嫦娥奔月的传说。 樊城中秋的花灯,和黎城百花节的花灯不同,街道上,挂着各种各式的彩灯:芝麻灯、蛋壳灯、刨花灯、稻草灯、鱼鳞灯、谷壳灯、瓜籽灯及鸟兽花树灯,特别贴近生活。 “娘子,在我印象里,过了一次中秋。” 萧陵川望着远处的灯火回忆,那会儿,他还小,师傅来山里陪着他过节。 师傅沉默寡言,却用六个竹篾圆圈扎成灯,外糊白纱纸,内插蜡烛,看着简单,却怪好看的。 那是他得到的第一个花灯,尽管,没有任何的装饰。 “夫君,以后有我,还有我们的包子,都会陪着你一起过节。” 李海棠拉着萧陵川的大手,兴致勃勃地往下张望,那点伤感的气氛,立刻被破坏的无影无踪。 在樊城,中秋夜要进行树中秋的习俗,树亦作竖,就是将灯彩高竖起来的意思。 小娃们在爹娘的协助下用竹纸扎成兔仔灯、杨桃灯或正方形的灯,横挂在短竿中,再竖起于高杆上,高技起来,彩光闪耀。 他们笑闹,互相比赛,看谁竖得高,竖得多,灯彩最精巧,就会得娃子们的羡慕。 整个黎城,闪着细微的小光点,美不胜收。 萧陵川黑眸幽深,看不出情绪,李海棠可以肯定,他的余光,落在她身上。 他转过身,四目相对,相顾无言,还是李海棠先打破沉默,试图找轻松的话题,“夫君,我们有了孩儿,叫什么小名好?” 李???海棠想,每逢佳节倍思亲,野人夫君,或许也想念自己的爹娘吧? 她下意识地抚摸平坦的小腹,面色柔和,眼中泛着晶莹,“我看村里人都给小娃起贱名,说是好养活,但是二狗子,铁柱,狗蛋这样的小名我肯定接受不了。” 万一,以后小娃有了出息,读书习武,有自己的成就,在人前,一声二狗子,直接把人打入尘埃中。 李海棠不能让包子太怨念,做爹娘的,必须给孩儿起个走心的名字。 “亲亲。” 萧??陵川左思右想,觉得这个小名不错。 “恩?” 李???海棠以为野人夫君是在邀请她,主动闭上眼,嘟起嘴,结果等了半晌,那个吻也没落下来。 她气恼地睁开眼,发现萧陵川同样错愕,顿时明白过来,“亲亲”是娃的小名,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萧陵川眼里露出一抹笑意,没错,他就是故意逗弄下娘子。 他不敢亲,怕起了反应,最后还得自己冲凉灭火。 不然,他可以效仿卢元卿,找流苏找点不举的药粉,至少安分啊! “?包子。” 自???家娘子迟迟没有开口,萧陵川正了正面色,绞尽脑汁,他起的名字男女通用,朗朗上口,不低俗。 包子这个小名不错,别管是肉包子,还是菜包子。 不?过,他现在开始担心,万一小包子性子粘人,缠着自家娘子不放怎么办? 最?好性格随他,从小就开始独立,他会严格培养。 “豆包,年糕,汤圆。” 这几个都不错,男女皆可用,至少,一气呵成,三个娃的小名都出来了。 “??那要是生第四个,怎么办?” 李?海棠囧了囧,有这么做爹的吗?包子还没出生,就在名字的问题输在起跑线上。 全是吃的,一准儿是个吃货。 她??的本意是,起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突出娘是神医,爹更是无所不能,霸气! “第四个?” 包????子多了也闹人,不停地培养管教,去哪里不放心还要带着,萧陵川有些嫌弃,只觉生三个已经足够。 都??说多子多福,子嗣多了,做爹娘的难免要偏心,他希望儿女能相互帮扶。 好吧,豆包比包子好听,好歹明确了里面的馅儿。?对比狗蛋等名字,野人夫君的起名水平要高多了,所以李海棠点头默认,没有抗争。 第296章 回家 中秋过后,一行人又走了几日,到达距离鹿城最近的永安。 流苏要留在永安办事,匆忙离去,走的时候给李海棠可进入黑市通用的牌子。 一般有此牌子的人,是黑市的贵宾级人物。 若是有需要帮助的,亮出牌子,黑市义不容辞。 因为突然发现有身孕,李海棠没有再碰药,错过了和流苏一起研究的药性的机会,还是有点遗憾。 流苏一走,阮平之也坐不住了,他给京都写了一封信,对自家表妹道,“你表嫂等着用生子秘方,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永安有他的同窗,他去访友,打算停留几日。 下一步安排,到麓山书院看一眼表弟李金琥,而后打道回府。 京都若有信件,他就托着商队送到李海棠的医馆,方便联系。 不过,他推测,祖母得知这边的情况,或许会让家里的下人过来,堂堂的千金小姐出身,身边一个丫鬟没有,太寒酸了。 什么张如意,京都高门张家,在表妹面前,根本不够看,谁高攀谁还不一定呢! 这些,阮平之没说,李海棠并不知情。 “也好。” 李海棠没意见,她对表哥阮平之的印象还不错,就是不晓得阮府上下,是不是同样豁达。 从鹿城到黎城,一来一回,走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变化翻天覆地,张如意踩在鹿城的土地上,都觉得格外的亲切。 哪也不如家好,她只想窝在庄子上,连门都不想出了。 “萧大哥,嫂子,我带着蓝衣先去庄子上住几日。” 蓝衣的病还没好,住在城里不如住在乡下,等二人休整完毕,回到边城,季秋再带人跟着一起走。 蓝衣的卖身契还在张如意手中,这两日抽空得在衙门上档子,把奴籍换了。 “好。” 李海棠觉得这个安排不错,出来许久,归心似箭,众人没多做寒暄,相互道别。 可能是她最近一段不在鹿城,不晓得鹿城又有了变化。 百姓们早已在瘟疫中走出来,街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八月十五的花灯没撤,街头两旁林立着商铺,家家户户在门口的屋檐下挂满了灯笼。 许是得知李神医不在黎城,家里的小巷子很是安静,空无一人。 已经到了午时,陈二叔在院里劈柴,而陈二婶正在摘豆角。 二人以为李海棠中秋怎么也能回来了,准备一大桌子菜色,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而后,他们夫妻俩足足吃了两天的剩菜。 门口处传来响动,陈二婶用抹布擦了擦手,没开门,直接对着门外道,“来找李神医看诊的可以回去了,她还没回来。” “陈二婶,是我呢!” 李海棠笑眯眯地站在院门口,把陈二婶喜得赶紧开门,让马车进到院子里。 瘟疫散去,李海棠是整个鹿城百姓的救命恩人,时常有人在门口放吃食,弄到后来,陈二婶特别不好意思。 毕竟李神医不在,那些鸡蛋,青菜,都进了他们一家人的肚子。 “海棠,我去端热水,你和主家先去洗漱下。” 陈二婶对萧陵川点点头,本能的拘谨。 趁着这个工夫,家里缺少什么,查缺补漏,尤其是油盐酱醋等调味料,做菜不可缺少的,都得置办整齐。 最???近一段时日,陈二婶跟着林万久的媳妇学了一手熏烤香肠的绝学,里面加辣椒,熏烤后切片,放在蒸屉上蒸一刻钟。 又?辣又香,下饭正好,李金琥把切片的香肠夹在馒头里,一次能吃两三个,食量与日俱增。 中??秋前后,人情往来走动频繁。 平日有点走动的人家,例如孙铁头,亲自上门送了年礼,都是一些家常用的,糕饼,酒水,鸡鸭鱼肉,还有一篓子河蟹。 河蟹还放在水桶的最底下养着,用筷子一桶,全活。 李???海棠看到河蟹,两眼放光,这可是送到她的心里。自从得知有身孕,寒凉食物,她一点都没吃。 其???实她明明知道,少吃些不碍事,可她还是严格控制自己,不敢冒险。 纠结了一秒钟,李海棠再次放弃,怀孕前的三个月凶险,不能有任何的意外,她继续忍。 “出一趟远门,风餐露宿,怕是吃不好,海棠啊,想吃点啥?” 家里青菜,肉都有,后院的池塘里,还养着不少鲤鱼和黑鱼,随时可以捞出来。 一行到黎城吃了点海鲜,但是频繁遇见倒霉事,让人食不下咽。 往回走,众人为赶路,大多数是时间就是凑合吃一口。 何况李海棠有身孕,动不动干呕,吃不下饭。 回到家,她神奇地发现,提到鱼肉,竟然有了吃的欲望,为此,李海棠强烈要求吃热气腾腾的火锅。 陈??二叔为此特别做个专用的桌子,中间被掏空,可以加炭火,上面放着满满都是辣椒的麻辣锅底。 菜??品都是家里种下的,冬瓜,小白菜,菠菜,还有储存下来的莲藕,木耳,用鱼肉剁碎做的鱼丸,虾丸,薄片的猪里脊,腌渍好的鸡肉。 可惜,自从和蛮族关系紧张之后,家里就买不到牛肉了。 “陈二婶,中秋金琥回来了吗?” 李海棠提起自家小弟,也不晓得这么久不见,李金琥吃胖了没有。 瘟疫后,小弟对麓山书院把自己扔到门外的做法心寒,回去的时候,还有点不情不愿的。 过几日,阮平之还得去找人,她又忧心小弟想起李家村那些不好的事。 “小少爷回来了,等了一晚上,第二日才回书院。” 虽然李海棠不在家,没有团圆,不过家里人多,聚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席间有河蟹,桂花酒,月饼,还有几样大菜。 上午,四喜回来一趟,带走两根陈二婶做的香肠,说是李金琥吃上瘾了,晚上饿了就用蒸香肠片夹着馒头吃。 近期,麓山书院要考试,山长亲自出题,达不到要求的学子,会被自劝退。 因此,书院气氛很紧张,平日不爱读书的书生们,起早贪黑,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通过考试。若是不合格,被撵下山,太有失脸面了。 第297章 慈善堂 听闻小弟李金琥要考试,李海棠就打消了让他下山的念头。 自从小弟知道真相,对爹李大河十分失望,原本他的世界,单纯而美好,瞬间大变样。 李金琥突然长大了,变得更懂事,对于这般转变,李海棠心疼,才十岁的小娃,就要面临这么多。 “陈二婶,我已经有月余的身孕,不能吃河蟹。” 李海棠看着桌上被煮得发红的河蟹,里面还有橙红色的膏,她咽了咽口水,把眼神放在红彤彤的火锅底料上。 “一个月?” 陈二婶差点扔掉筷子,把螃蟹挪动到自己面前,又把肉和一小篮子青菜,递给李海棠。 “恩,一个来月。” 按照习俗,怀孕前三个月要守口如瓶,不过陈二婶不是外人,李海棠没隐瞒。 “这可是个大喜事啊!” 陈二婶高兴到不行,主家已经年过二十,这个年纪的男子,成亲早的话,小娃都会打酱油了。 说起自己的孕事,李海棠还有点羞涩,她打算过几日回到山里,暂时不接待来求诊者。 但凡找她的,都不是小病,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前期必须特别的小心谨慎,不可能透支身体,去做复杂的手术。 “在山里没人打扰,可买点东西不方便。” 陈二婶不赞同,至少在鹿城,她能在旁边照顾着。 但想到百姓对李神医的崇拜程度,若得知神医归来,必定又上门送东西,找个安静的地方倒也不错。 “山上没有什么吧?我养了几只老母鸡,都是顶顶能下蛋的,不如抓去山上养着。” 说起养鸡,陈二叔很得意,他听说用蚯蚓喂鸡,母鸡爱下蛋,就学着人家,把蚯蚓煮熟剁碎之后喂,还真别说,平均一只鸡,一天一个蛋。 “咱们之前的母鸡,胆子太小了,官差一来,吓得月把的不下蛋。” 陈二叔说的那次,就在萧陵川走后不久,官兵官差齐齐上门,最后乌龙地让李海棠蹲了一晚死牢。 那些人太野蛮,进门之后鸡飞狗跳,还踩折了母鸡的大腿,弄得家里不得不连续好几日喝鸡汤。 “陈二叔,是不是鸡蛋黄也特别好?” 李海棠听说用蚯蚓喂鸡,营养价值比较高。 山里有山鸡,偶尔能掏上几窝山鸡蛋,还有鸟蛋,不过个头比较小,做不好,还有淡淡的腥气。 “可不是么,我都想多养几只呢!” 说起养鸡,陈二叔滔滔不绝,但是城里而不是村里,只能养几只,为了下蛋,够平日吃用。 哪也不如家好,李海棠深有感触,外面吃的再丰盛,都不如在家平淡安逸,她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变得不同了。 鱼片下到麻辣的火锅中,去了土腥味,鱼片滑嫩,让她再没了干呕的感觉。 一夜睡到天亮,李海棠蒙着面巾,和野人夫君出门采买。 家里需要细棉布,将来给豆包做小衣,穿着舒服透气。 这年头染色技术不太发达,那些染料,大半会掉色,她想买没有经过染色的细棉布,还不是很好找。 早饭刚过,闹市一条街人来人往,最前方是李海棠的医馆,门口排队的约莫有四五十人,众人默默地等待看诊,吓了她一跳。 “有这么多人得病?” 医馆开张后,李海棠就没太关注。平日有赵宝山坐诊,还有几个口碑颇好的郎中。 林万久在医馆做账房,据说他在医道上有天赋,平时给赵宝山打打下手,被当成大龄药童使唤。 “娘子,你看前排几个人,衣衫上沾染了露水,怕是赶了夜路,从远地而来。” 萧陵川摇摇头,对方应该冲着医馆的招牌而来,名人效应。 别看来看诊的人多,李海棠还没实现收支平衡,平日遇见穷苦人,赵宝山经常减免看诊的费用,偶尔还自掏腰包。 能把医馆开成慈善堂的,估计也没谁了。 李海棠揉了揉心口,她就是想做个奸商,却被不由自主地带着跑偏了路线。 她想当死要钱脾气古怪的神医,不知怎么就被吹捧成活菩萨了。 心好累! 都到医馆门口了,索性就进去走一圈。李海棠绕来绕去,在一处小胡同进入后堂。 来医馆看诊的人多,伙计除送药,偶尔还给百姓们端茶倒水,林万久正在打扫院子。 “萧兄,李神医!” 看到夫妻二人,林万久很惊喜,这二位可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 他打听过,林家村包括村长在内,集体吃牢饭,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如不是二人及时赶到,他娘子和小娃被烧死,他也活不下去了,酿成家破人亡的惨剧。 来医馆,帮助穷苦人,林万久每日都过得充实,比读书还能让他开怀。 “嘘!” 李海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着林万久去茶水间看账本。 看完之后,她深深地叹息一声,实在不想看赵宝山那个败家的怎么办! “自从瘟疫过后,咱们医馆打响了名声,附近城池的百姓宁可赶夜路,都要来这边看诊。” 起初,医馆赔几千两,现在慢慢地开始盈利,虽然,非常缓慢。 看不起病的人家,都会被赵郎中介绍到码头做工,以工抵债。 给百姓看诊,药材平价,基本上赚不到钱,不过医馆培养的医女出师,到大户人家帮忙助产,开始发挥价值。 前段,城里做珠宝生意的徐家夫人,生产过后一年里,恶露不止,之前一直在百草堂看诊,药没少喝,还是不见好。 徐夫人听下人说起,李神医的医馆有医女,专门针对女子的病症。 她?被折磨一年,几乎不抱希望,喝了医女开的方子才几天,止住恶露,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直呼神奇。 止恶露的偏方,来自于林万久的祖传医书,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 自此后,徐夫人出门就宣传,百草堂原来的主顾也都跑到他们医馆看诊了。 越有钱越精明,谁都不是冤大头,这一下的冲击,百草堂门可罗雀。李海棠皱眉,即便不是自家在宣传,但是百草堂肯定认为她在搞鬼,背后指不定要搞出小动作。 第298章 护短 “已经有过几次了。” 林万久摇头,开始,医馆的牌匾莫名其妙会掉下来,他们就晚上在门口不远蹲守,发现几个行踪鬼祟的小贼,夜里故意拔下牌匾的钉子。 找无赖看诊,非要开贵重的药,赵宝山拒绝,那人就在地上打滚不起,又哭又闹。 诸如此类招数,数不胜数,每一次都被林万久他们识破,扳回一局。 百姓们对百草堂的印象更差了。 最近一段时间,百草堂就差关门大吉,不过他们的东家似乎一点不着急,不晓得是不是要预谋什么,准备放大招。 李神医的名声屹立不倒,百草堂还有胆子开黑,难道是不想在鹿城混?百姓们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淹死! 生意人如此,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相互挤兑,百草堂好歹也是老字号,为了挽回名声,不可能坐以待毙。 虽说医馆背后有知府张峥撑腰,可对方也不是一点背景没有,听说和鹿城守备曾家走得近。 “和曾家走得近,能治好曾公子的断袖之癖?” 李海棠虽如此说,却嘱咐林万久盯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最近她得回到山里,暂时不能坐镇,有事去庄子上,找张大小姐帮忙。 谁知,李海棠还不等离开鹿城,衙门有官差派人来家里通知,李金琥被衙门扣下。 “???什么” 李??海棠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噼里啪啦地滚落,在落地之前,萧陵川弯下腰,稳稳地接住。 “????扣在衙门里进了大牢?” 李??海棠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和衙役确认,除去李金琥之外,还有四喜。 小弟的性子,她了解,怎么可能惹事打人?若是惹事,也是对方的错。 李?海棠很护短,她要杀到知府衙门,找张峥那个狗官理论。 “??您消消气,这事情有点复杂。” 官差哭丧着脸,大人为啥就看他不顺眼,让他跑来送信?以后万一求李神医帮忙看病,人家记仇怎么办,好想哭啊! 真?心不关他的事,他就是一个悲催的跑腿的。 李????海棠深呼吸,只用很短的时间冷静下来。 她?现在有孕在身,特别容易被挑起怒火,李海棠让自己克制,尽量平和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二叔和陈二婶同样担心不已,站在一旁旁听,没有打扰。 他???们相信张知府不会胡乱关押人,尤其是得知李金琥是李海棠的弟弟。 那??么其中肯定有事,不如等官差说完。 “本来,我们大人接到了调令,要回京述职。” 官???差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张峥马上离开鹿城,鹿城知府,将来另有其人。 李海棠一愣,早前听说张家一直往京官上使劲,年后一直没消息,想不到就在她离开这一个来月,有了变动。 “张大人要升官,这事儿还和您有关。” 官差小心翼翼地看李海棠一眼,得罪谁,也别得罪神医,因为难保不会求人家帮忙。 鹿城对抗瘟疫,是大齐有史以来恢复最快的城池,张知府有政绩,得到京都大人物的赏识。 “?说重点。” 李????海棠的眉心跳了几下,心中急切,她考虑的比较多。 牢?狱不是好地方,她怕小弟进去后有心理阴影,毕竟那地方她也进去过。 “???好。” 官????差抹了一把汗,说明情况。 因?为某件事,李金琥和书院的同窗发生口角,二人打起来,而那同窗比李金琥高大,却不是他的对手。 对????方家里有几个钱,回到家后,气不过,本想找家仆教训李金琥一顿了事,结果对方的娘不答应,愣是告到衙门。 书???生清贵,不能有任何案底,只要证实李金琥对那人有伤害,他以后无法参加科考。 大??齐律法,考生必须身家清白,这个清白,关系到人品。 毕竟是为储备人才,将来做官的,若是让人挖出来以前坐过牢,如何服众? 四喜也是帮忙揍人,被直接扔进大牢中。 陈?二婶听完,这才真的急了,“差爷,是不是弄错了?小少爷不可能挑事打人啊!” 就算打,也是四喜帮忙,不会让李金琥动手。 李??海棠冷笑几声,没有说话。 平?心而论,她作为鹿城的李神医,真的很低调,兢兢业业,本本分分,不说自己多高尚,至少,为瘟疫出力,她救治整个城的百姓。 赚???得银钱,供小弟读书习字。都这么低调了,还有人找茬,好大的胆子! 说????句不好听的,让她不痛快,她让对方不痛快一辈子! “也不知道是谁,说出您弟弟的身份,这下,大人更不好包庇了。” 李金琥的身份被揭开,百姓们传得沸沸扬扬,张峥没办法通人情,对方又坚决地不和解。 “????好,若是小弟揍对方太轻了,我就替他补上!” 李????海棠很霸气地站起身,决定去衙门里看情况。 按????照李金琥的性子,以及她平日对小弟腹黑的教育,能背后整人,坚决地要转移到幕后。 挑拨离间,做个幕后黑手,总比傻愣愣地上前当打手强。 李海棠比较好奇的是,对方到底哪里得罪了小弟。她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娘子,别动气,看看情况再说。” 萧陵川给李海棠准备了一竹筒的蜂蜜水,还有几块糕饼。 自家娘子有身孕后,经常会饿。 “安心吧,夫君,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李海棠努了努嘴,故意地自我调侃,“说不得还能和小弟交流下,牢房一日游的经验。” 不过,虽说吃牢饭,牢饭和牢饭不同,李海棠被关押的地方是死囚牢,绝对是鹿城的最高版本,一般人进不去。 一行人陆续出门,赶往衙门。 正??好今日有集市,百姓们得到消息,全部挤在衙门口看热闹,嘀嘀咕咕。 和李金琥有口角的书生叫齐宝宝,今年十五,刚考过童生,家里做买卖,有银子,他嚣张跋扈。 在麓山书院,他一直是一霸,年纪不大,有钱,所以众人得听他的。????前段,来个比他小好几岁的李金琥,被先生看中,同窗们和李金琥交好,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第299章 一伙的! 李金琥穿着普通,带个能吃能喝憨傻的书童,一看是乡下来的穷酸。 齐宝宝被抢风头,多次找李金琥的麻烦,最开始,往李金琥的炉子里浇水,成功让他染上风寒,可他就得手一次,之后频繁失利,自己还接连地倒霉。 主动挑衅,无奈,李金琥根本不和他一般见识,从不正面发生冲突。 怨????气积压很久,在前几日爆发,原本身边几个狗腿子答应和他一起教训李金琥。 因????为书院考试,这群人临阵倒戈,忙着挑灯夜读,齐宝宝更是气得半死。 在???冲动下,他拦住李金琥的去路,打散他的书袋,发现里面有一个精美的荷包。 料子极好,绣工精湛,绝对不是李金琥这样的穷酸能买的起的。 齐宝宝拿起荷包,和同窗们嬉笑,他编排李金琥,小小年纪思春,偷人家小姐的荷包,没准还私定终身。 齐?宝宝十五,身边有个丫鬟,早早开脸做了通房,他对男女之事不陌生,荤话连篇。 本来说这些,李金琥也懒得计较,他才十岁,毛还没长全,思春都是扯淡。 偏生,齐宝宝见他不生气,更过分地编排他是个野种! 野种!这两个字,让李金琥想到身世的不堪,怒火中烧,他忍无可忍,给了齐宝宝一拳,两方这才厮打起来。 李海棠接过荷包,眸子深了深。 这荷包她做了两个,一个装了海棠干花瓣,送给野人夫君,另一个加上安神的熏香,送给了小弟。 荷包,是娘阮氏留下的遗物,只有两个,她自己没有佩戴,给了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 其???实,熏香早没有了味道,李金琥还贴身带着,提醒自己,要好好读书,让娘走得安心。 齐??宝宝的娘孙氏在公堂上哭嚎,说自家孩儿多么凄惨,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李神医的弟弟又不是大人物,张知府不能包庇云云。 开?堂问案,为了确保公平,麓山书院的先生也在听审的范围内,张峥又找来几个百姓到大堂上旁听。 李????海棠坐在一角喝茶,刀子般锐利的光盯着孙氏。 孙??氏受不得这样的眼神,加上心虚,跪在地上,啼哭不止。 她?有点后悔了。 本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家宝宝得罪的是什么人,以为就是个家境贫寒的小娃,吓唬一下就成了。 今?天事发后,马上有个神秘人找到她,让她到衙门告状,并且给她一千两银子。 那??可是一千两啊!告状就给钱,她一点没损失,还能为齐宝宝出气。 孙氏有些动心,神秘人说了李金琥的身份,他是李神医的弟弟。 一听李神医,孙氏动摇了,李神医呼声太高,听说还和知府千金关系不一般,她这么去告状,不会被大棒子打出来吧? “?难道你不想为你儿子出口气?” “???你要做的,是搞臭李家姐弟名声,让李金琥以后无法科考,你按照我说的做,这一千两是你的。” 给的诱惑太大,而且没有多大的风险,大不了,孙氏给李金琥赔不是。 眼?下这一千两银子,若是不答应,长着腿儿飞了。 孙氏见钱眼开,虽说家里有钱,但是她抠门是出了名的,眼下白白进账一千两呢! 权衡利弊,又不是掉脑袋的大事,孙氏铤而走险,按照神秘人说的步骤,果然成了。 张知府马上升官,惜名声,李金琥打人事件被有心人传播,一上午,鹿城百姓奔走相告,闹个人尽皆知。 孙氏不傻,她知道给银子的是李家的仇家。 李神医的医馆,垄断了鹿城,自己把事情做绝,被百草堂报复,活该! “??小弟,你就实话实说,你打人了没有。” 李????海棠拉着李金琥,安慰道,“没关系,还有你姐我在。” “?姐,我给你丢人了。” 沉默片刻,李金琥低垂着头,毕竟还小,他眼里蓄满泪水,紧咬嘴唇,强迫眼泪不流出来。 李??海棠说过,他是小男子汉,要有担当。 “齐宝宝骂我是野种,我打他几拳。” 李???金琥说完,堂外的百姓们顿时明白,对齐宝宝娘鄙视地吐了口唾沫。 孩?子间打闹,你打我下,我打你下,都正常。 再说了,齐宝宝好歹是个童生,还骂人家野种,贱嘴丫子,活该被捶! 若是因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破事对薄公堂,张知府要忙得吐血。 百?姓们以为,孙氏这么做纯属脑子抽了。 “?我的老天啊,编瞎话不带打草稿的!” 孙??氏两手伏地大哭,看起来悲痛欲绝,道:“青天大老爷啊,我们家齐宝宝都起不来,生生地吐血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孙?氏这么说,很严重,若是打吐血,必然有内伤。 “??李金琥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不就是仗着他是李神医的弟弟吗?可怜天下父母心,看到我家宝宝被打,我心都碎了。” “还有,麓山书院要考试,这次几十人参与,要淘汰十个人,被赶下山,我儿受伤,不能参加考试,李金琥竞争对手又少一个。” 孙???氏故意带歪众人的思路,百姓们半信半疑。 人家李神医和知府千金交好,送弟弟上书院是小事,用得着和你一个没关系的竞争? 孙???氏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话有漏洞,她已经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倾倒。 这????个理由编造的多好,充分体现出李家人的无耻。 她?看不到的是,给她银子的神秘人,正在围观百姓中的某个角落嘴角抽搐。 烂泥扶不上墙!什么破借口! “????孙氏,金琥虽然年纪小,学识却不比齐宝宝差。” 麓????山书院的先生们被孙氏哭的头疼,齐宝宝总欺负同窗,也不是第一次,想不到这次有硬钉子也敢碰。 他们也才知道,李金琥是李神医的弟弟,天平立刻倾斜。 有钱人多了,神医却没几个,他们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和家人不生病。 有李金琥这层关系在,将来求人还能有点优势。 不然,你当谁都能请得起李神医? “???好,好,你们都是一伙的。”????孙氏停止哭泣,请求张峥让人抬着儿子齐宝宝上公堂。 第300章 黑手! 很快,齐宝宝被抬上来,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她?娘为了效果逼真,给他下了巴豆,一上午跑了十几趟茅厕,他脸色铁青,呼吸微弱,差一点就能晕过去。 只要能污蔑李金琥那个小崽子,他忍,以后麓山书院,他又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那些同窗,还会以他马首是瞻。 有仵作来验伤,掀开上面的丝被,只见齐宝宝的胳膊,腿,还有躯干部,全是青紫色的伤痕,触目惊心。 旁????边站的百姓心跟着提起来,李金琥年岁不大,能把人打成这样?下手太狠了! 公?堂上一片抽气声,孙氏隐藏眼中的得意。 瞧瞧,刚刚还不相信的,现在一边倒了。 李???海棠站起身,围着齐宝宝看了一圈,勾起一抹冷笑。 “??大人,确实是伤痕,不是涂抹上的颜料。” 仵?作在一旁报告。 “???颜料?” 孙??氏大呼小叫,这话怎么说的,本来是伤痕! “?确实是伤痕,孙氏,咱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了污蔑家弟,煞费苦心啊。” 李海棠看到齐宝宝的伤,对幕后指使人有了计较。 不用想,能出此昏招,还比较专业的,只有百草堂了,一般不精通药理之人,想不到这样主意。 前两天她还嘱咐林万久提防百草堂有动作,没成想,来的这么快。 针对的不是她的医馆,直接瞄准自家小弟下手。 齐宝宝身上的,是伤痕,但是,伤痕也有真假,不能被表象蒙蔽。 今????天,李海棠要当着众多人面前,拆穿孙氏和齐宝宝的小伎俩,给小弟讨个公道,挖出幕后指使,顺便给仵作上一堂课。 齐?宝宝身上青紫色的伤痕,顿时让公堂上鸦雀无声。 麓山书院的先生们走进观看,不禁紧皱眉头,齐宝宝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众????人心里有疑惑,甚至怀疑这些伤是孙氏后来加上去的。 但?是,想到孙氏对齐宝宝的溺爱,定是舍不得为出口气折腾自家孩儿,先生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金琥年岁小,个子却比同龄人高些,而且家在乡下长大,少不得要做点体力活,比娇生惯养的齐宝宝有力气,再加上大力士书童四喜,或许是没控制住自己,所以下了狠手。 众人在心里暗暗叹气,只要坐实齐宝宝身上的伤是被李金琥打的,这孩子以后仕途的路断了。 都??怪孙氏闹开,没办法私下解决,而且李神医名声一向不错,要怎么决断呢? 在??场之人都有如此想法,心里翻转了几个来回。 “????李金琥,你为何要和齐宝宝产生口角?” 张???峥一个头两个大,这案子不好审理,他心里向着李家姐弟,当百姓们的面,又不好表现太明显。 他的话很婉转,只说是产生口角,而不是直接问李金琥为何把齐宝宝打成这个模样。 “?哎呦,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氏听出话中有话,三角眼转了转。她知道是齐宝宝主动挑事,作为受害者,儿子脸上无光。 “???还不是李金琥小小年纪不学好,偷藏女子的私物,这不,被我们家宝宝发现,谁料到,李金琥恼羞成怒了。” 孙氏睁眼说瞎话,编造得有理有据,外面的百姓听闻后窃窃私语,一脸不可置信。 越说越离谱,说人家是野种就算了,十岁的娃子早熟,情窦初开?可能吗?再者,偷藏点女子的东西不算大毛病,但拿到明面上说,不过有点丢人而已。 特?别的李金琥在书院念书,书院里都是准备参加科考的书生。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生怕有人藏着花花肠子,被众人带坏,损了身子。 在鹿城有个别的书院,一群书生仗着家里有几个钱,经常结伴到青楼,写一些诗作乐,贪图享乐,学业上一直止步不前。 “私物?” 张峥真想拿着针把孙氏这张破嘴缝上,十岁的小娃懂个屁,还整到私物上了! 孙氏以为谁都是他本人? 张峥摸了摸胡子,貌似他十岁开始就懂男女之事,还有那么点的能力。 不过,那是他天赋秉异,他绝不相信,有人和他一样。 心里骂了孙氏的祖宗十八代,张峥硬着头皮继续审案,“是何私物?” “?回大人,是一个荷包。” 李?金琥极端愤怒,手握着拳头,暴起青筋,他听出孙氏的言外之意,眼中怒火越燃越旺盛。 突然,一道温和的目光传来,李金琥扭过头,看到自家大姐镇定自若,心里顿时有底了。 是???了,有自家大姐在,没解决不了的事。 李???金琥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回答张知府的问题,不卑不亢。 “?可是此物?” 托??盘上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张知府举起,问躺在架子上的齐宝宝。 齐??宝宝强忍着如厕的冲动,点点头。 糟糕了,娘的巴豆似乎下多了,他忍不住想跑茅厕。 这??样的话,会不会被发现? 李????金琥那个小崽子,一点不惊慌,不把他放在眼里,凭什么啊! 不过,到公堂之前,神秘人说了,会有人来帮助他们。 荷包根本站不住脚,李神医出来一解释,荷包是她送给弟弟的,谁也说不出什么。 他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李金琥不是野种,李神医才是!” 李海棠刚要说话,衙门口传来一声如鸭子一般嘶哑的嗓音。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 所有人都愣住了。 众人让开一条路,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背着小手,满面神采。 人群中,神秘人一笑,李海棠不给他们百草堂活路,就别怪他们不讲情面! 不赚穷苦百姓的银钱,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反倒是李神医,挖走了赵宝山,天天和他们唱对台戏。 既然断他财路,就别怪他心狠! 他已经找人到李家村打听,给了李老太太一千两银子,让李老太太上衙门帮忙作证。 再没有亲奶奶的说辞更靠谱的了,到时候,李海棠那点破事,将会被扒个底朝天,看她一个娘偷人生的野种,以后有什么脸面在鹿城继续混!还李神医呢,呸呸呸! 第301章 买通 李老太太出现,让门外的百姓们炸开锅,本来是张知府问审问的是李神医小弟是否打人,现下,节外生枝,把李神医带进坑里。 老太太自称是李家姐弟的奶奶,家丑不可外扬,如何闹到衙门来了? “姐……” 李金琥摸了摸下巴,他和齐宝宝子在麓山书院,经常发生摩擦。 最开始,他性子暴躁,一点不肯忍耐,还被齐宝宝恶整,生了一场大病。 而后,被自家大姐教育,他改变策略,暗地里挑拨离间,让齐宝宝和别人发生冲突,分散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本来他就好奇,二人吵架不是第一次,若不是对方说野种,他也不会恼羞成怒,与齐宝宝大打出手。 公堂之上,李老太太当众揭短,李金琥不由得想的多了。 边城李家村和鹿城之前距离不算近,坐马车也得走一天多。 李老太太一个村里的老太婆,怎么可能赶巧的刚好来到公堂,可见,暗地里有人布线。 他年纪小,还没考秀才,对方明面是让他倒霉,实则,还是冲着他大姐来的。 想到此,李金琥不由得更忧心。 把家丑摊开,在公堂上说,而且门外的百姓那么多,不出一天,就要传遍鹿城。 李海棠的形象高大,纯洁,若是打上野种的标签,形象自然会一落千丈。 或许人就是有这种心理,而且,时代对女子苛刻,野种就好比过街老鼠的存在,人人喊打。 一旦毁灭不清楚,对李海棠来说,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 现场气氛沉默,众人不发一言,街道上人来人往,可却奇怪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瞪着双眼,等待后文。 “堂下何人?” 张峥看了李老太太,恨不得派人拖出去,打死了事。 他马上升官发财,直接回到京都等待消息,走之前,必须为在鹿城的几年画个圆满的句号。 越怕出事,越有事,而且涉及到李神医,那还不如出个凶案好处理呢! “老妇人是李金琥的奶奶。” 李老太太摸了摸胸口的银票,人都快飘起来了,之前卖孙女赚几百两,管最后结果如何,钱是进了她口袋。 现在只要出来说说家丑,就能得到一千两,毫无风险,傻子才不做呢! 所以,有人到李家村找她,李老太太不用考虑,一刻钟之内,收拾了个包袱,坐上宽敞的马车,直奔鹿城。 李海棠这个小蹄子是野种,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娘就阮氏就是个荡货,偷人搞大了肚子,最后让儿子李大河喜当爹。 最可气的是,明明犯贱,还总装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来。 李老太太做婆婆的,被儿媳压在身上,摆不起谱儿,忍气吞声多年。 好不容易人死了,还是不消停,一个死人,把家里搅得一团糟,她不晓得家里老大也对那个贱蹄子上心,这都是啥事啊! 刘氏一死,娶进门的林氏,也是个风流的,李老太太把人送到娘家,换不回给的聘礼,心塞塞。 不过这都没关系,一千两银子到手,她就再给老大李大江买个丫鬟,在家里干农活,还能生儿育女,最关键的是,听话。 气氛一时间凝滞,李海棠轻轻皱眉,百草堂的人是要直接把他们姐弟打落到尘埃,一步一步精心算计,可见是策划有一阵子了。 见缝插针,衔接巧妙,把李老太太派出来搅合,的确不好办。 “娘子,你还好吧?” 萧陵川身上露出一抹肃杀,他当初就应该宰了这个老虔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儿。 “夫君,我没事。”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失去名声而已,对她来说,并非不能接受。 没了活菩萨名声更好,李海棠不用伪装,可以随心所以地做自己想做的。 有时候名声太好,其实是个累赘。 不过,让李老太太蹦跶,得意,李海棠很不爽,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揭穿幕后的指使者,让一切真相大白。 至于是不是野种,这个问题,还是不要讨论了吧。 无论原主还是她,都不知道那个便宜爹是谁,也不晓得阮氏遗言中,那个所谓的苦衷是什么。 “大人,能不能先审案?” 李金琥耷拉着脑袋,他多么希望自己和大姐是一个爹娘生的,而不是李大河的种。 李老太太,的确是他的奶奶,无法辩驳的事实。 “青天大老爷,金琥在村里就不安生,惹是生非,齐家小少爷被打成这样,做娘的哪愿意私了啊。” 李老太太吊着三角眼,在公堂上,拍了拍胸脯,大义灭亲,李金琥是她的孙子,她还是觉得不能放任,该严惩就严惩。 至于李金琥考不了秀才,那又能如何,回到村里种田也挺好,谁家不是靠着几亩薄田活着,就偏生他清高,和他娘一样,文绉绉的,要当读书人。 “好吧,大人,家丑随后咱们再谈论,先解决眼下。” 李海棠见李老太太的嘴脸,突然平静下来。 从最开始,她就没对这人有半点的希望,此刻谈不到失望,被人买通,太正常了。 但是,她不会坐以待毙,定然会想办法,恶心一下李老太太。 至少,被卖给重口味的秦员外,就可以摆到明面上说。 有这么极品,见钱眼开的亲人,再挖出百草堂,李老太太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度? 最好的打脸方式,用事实说话。 “大人,我和齐宝宝不熟,他骂我野种,是谁都不能接受吧?” 李金琥机灵地接过话头,又把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齐宝宝的伤势上。 “??嘴贱,活该被打。” 角落里来听审地百姓小声地嘀咕一句。公堂安静,这句话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孙???氏想撒泼,她感受到一道冰冷而锐利的光线,这种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顺着视线追溯,原来是李海棠身边的高大男子。那男子背着手,面无表情,没做出任何动作,可不知为何,这种强大的气场,让孙氏瑟瑟发抖,她感觉,对方在看一个死人。 第302章 以退为进 孙氏察觉硬碰硬不行,索性装可怜。 她家齐宝宝才是受害者,一身伤,反观李金琥,身量笔直地站着,一点伤痕没有。 门外的百姓是瞎子吗,自动选择看不见?还不是为了捧神医的臭脚! 一群穷酸,好像得病能看得起一样。就算讨好李神医,也得不到半点的好处。 “??大人,无论如何,我儿受到如此遭遇,做娘的心痛啊” 孙???氏知道强硬没用,她捂着脸,跪在齐宝宝旁边,哇哇大哭。 哭声悲惨,让门外的百姓们有些动摇了,齐宝宝嘴贱该打,却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下狠手,人都要残废了。 众人交头接耳,将心比心,谁家娃被打成这样,做爹娘的不心疼啊,都是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别说打人的是神医的弟弟,就是亲爹,该闹也要闹出去! 众人想,会不会是李神医太有名气,所以她的弟弟才会如此膨胀,因为背后有人,所以有底气。 天平开始倾斜,孙氏低下头,翘了翘嘴角,主使者的一千两银子没白花,看她演技,她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娘,我想去茅厕。” 齐宝宝动了动嘴,跑一上午,为效果逼真,一口水没喝过。 这??次真的逼真了,他站都站不起来,说话声没比蚊子大多少。 孙???氏光顾着哭,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张峥没词了,最难为的人就是他。众目睽睽之下,想办法一边倒,还不能做得太明显。 张峥怀疑自我,那些鱼肉乡里,草菅人命的狗官都是如何做的? 对比李金琥和齐宝宝,齐宝宝太惨了点,仵作也说他一身是伤。 算?事出有因,李金琥有理,可把人打成这样,必须要承担责任。 若??是公正处理,要判入三个月以上的牢狱。 这样,不仅耽误科考,在衙门有档子,这辈子都与做官无缘。听说李金琥是好苗子,真真可惜。 张峥左右为难,心里又开始骂齐宝宝不开眼,孙氏小题大做,非要来麻烦他。私下两方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 打伤又没打死,给点银子解决,李神医出诊一次都是万两起跳,差钱吗? 这下,百姓们都知道了,就算最后达成共识,对李金琥的名声有碍。 “大人,我和齐宝宝是动手了,但是没有这般严重。” 李金琥尽量解释,他今年十岁,而齐宝宝十五,面团捏的也不至于被捶成这样! “那我家宝宝一身伤,你怎么解释,你瞎了眼了?” 孙氏尖叫,而后又大哭,“我知道李神医为百姓造福,心里很感激,但,一码是一码,李神医的弟弟把人打成这样,难道就不用负责了?” 突然的,孙氏脑袋开窍,来一招以退为进,她继续道,“若是如此,以后小妇人也不敢有怨言,等李金琥什么时候想打人,就来找宝宝撒气。” 此言,的确可以煽动人心,人们总是自动同情弱者,围观的百姓见齐宝宝虚弱到睁不开眼,心就软了。 李????海棠吃了两块糕饼,镇定情绪,她冷眼旁观孙氏蹦跶,想快速地解决问题,目前需要几样工具。 在查看到齐宝宝身上的伤痕后,李海棠拜托陈二叔去帮忙准备。 等??陈二叔归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用?的道具比较稀有,不太好寻找,所以她才耐下性子等待。 顺便观看孙氏演戏,唯一一个意外,是突然冒出来的李老太太,还得想法子打发了。 公???堂上,?齐宝宝在架子上翻来覆去,他腹痛难忍,额头上豆大的汗滴子滚落,看起来格外痛苦。 他??隐忍的模样被百姓们看在眼里,众人议论纷纷。 “????瞧瞧,齐家小少爷被打的浑身上下没好地方,怕是要养一段日子啊!” “????可不是么,伤筋动骨一百日,等人好了,差不多要到过年。” 百?姓们于心不忍,他们想知道张知府会如何处理,站在门口寸步不离地守着。 张知府尽量拖延时间,孙氏不依不饶,外加个搅屎棍李老太太,整个公堂闹哄哄的。 “稍安勿躁,真相如何,咱们马上揭晓。” 李海棠不接受李老太太抹黑问自家小弟,什么从小就在村里是村中一霸,看谁不顺眼打谁,都是从何说起?卖了她,重男轻女,也就罢了,李老太太抹黑自己的亲孙子,猪油蒙了心。 李???海棠揉揉额角,她听得头晕,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陈二叔出现在堂口,对着她点点头。 “安静!” 李??海棠心下大定,站起身,高声喝道。 正????在辩解的陈二婶闭上嘴,大堂从刚才的喧闹,沉静下来。 “?李神医,你有什么疑问?” 张??峥才是最头疼那个,半个时辰的工夫,连续喝了十几杯茶水,他烦躁不安,特别想跑一趟茅厕纾解。 “???疑问倒是没有。” 不??仅仅是公堂上,连外面也变得肃静。 若?是有人小声嘀咕,立刻遭到他人瞪视,众人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 李?海棠接过陈二叔递过来的小布包,确认里面的材料无误,这才冷声道,“孙氏,我想不明白,你为诬陷我小弟李金琥,故意制造假伤,居心何在?” 李????海棠的质问声,如一枚大石丢入水缸,溅起阵阵水花,刚才的安静,眨眼之间又炸开了锅。 “?假伤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皮肤上又青又紫,都是血印子,咋可能是假伤呢!” 百姓们虽不相信,却不敢提出反对,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看。 孙?氏眼神闪烁,这些伤是假伤,骗过仵作,幕后之人说没有问题的,怎么可能被发现了? 一??定是李神医为了给李金琥那个小崽子开脱,想出来的障眼法。 孙?氏哭嚎几声,心里立刻有了计较,刚才一招以退为进,让众人都帮着她说话,不如现下,故技重施。 “???李神医,您说是假伤,就是假伤吧。”?孙???氏抹着眼泪,面上带着悲戚,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民妇晓得,您和张大人千金是好姐妹,有这层关系在,我家宝宝肯定得吃亏。” 第303章 验假伤 孙氏一边说一边哭,即便是知道结果,可作为一个当娘的,不可能不抗争,她冒着被打板子的危险,主动站出来。 现在,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她愿意私了,只因为得罪不起张知府,得罪不起李神医。 闹都闹出来了,李家姐弟名声臭不可闻,孙氏暗喜,一千两银子稳妥地到手。 站在公堂上,本身有些压力,孙氏开始显得焦躁和不耐烦。 这一招用的绝妙,直接挑明这层关系,张峥更不好包庇,头一次见有人敢把关系摆到台面上说的,他心里想,走之前,肯定要收拾齐家。 这是要找李海棠的麻烦,还是想找他麻烦?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私语。 李海棠快气乐了,这个孙氏倒是真聪明,只可惜打错算盘,她说这些有证据。 “????仵作,麻烦您来看下。” 之前和李神医有过合作,仵作对她特别敬佩,李神医说是假伤,绝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有根据的。 没????有搭理孙氏,李海棠叫上麓山书院的先生和仵作到齐宝宝近前。 事????急从权,齐宝宝光着上半身,弱弱地哆嗦了两下吗,张了张嘴,最后一句话没说。 “?上面青紫色的痕迹,很像是棍棒造成的伤痕,这点没错。” 当时齐宝宝和李金琥起了冲突,二人先是靠拳脚,而后,齐宝宝抓一根烧柴火的棍子打人,李金琥不能白白挨打,也捡起一根柴火棍子招架。 问?题出现在这里,棍棒造成的伤痕会因为血液凝结而造成硬块,不易消肿,而假伤痕上,皮肤一片平整。 仵?作听完后,后知后觉,伸出手对着齐宝宝身上的皮肤摸了摸,恍然大悟。 制??造假伤诬陷他人,罪加一等,孙氏吓得瑟瑟发抖,还是强硬地不认账。 伤??痕是指使者做的,对方保证稳妥,府上都没人知道,无人证,她装装可怜,应该能蒙混过去。 “??大老爷啊,两人打架,可能不仅仅用了棍子吧?” 孙???氏继续狡辩,大叫道,“若是假伤,这些伤痕都是怎么来的?您也说棍棒的伤会肿的。” 张?知府听了个云里雾里,这么说,伤痕是伪造出的,那么问题大了。 “???对,伤是假伤,我可以证明。” 李?海棠把众人的神色收在眼底,迈着大步走到堂口,“乡亲们,有谁愿意帮我一个小忙?最好是个小童。” 伪????造假伤痕,没有任何副作用,李海棠愿意用十两银子作为答谢。 涉?及到男女大防,用壮年男子不合适。 百???姓们窃窃私语,为十两银子动心,又怕孩儿因此有损失。 “?李神医,这是俺们家的娃子。” 一个头发乱蓬蓬,面色枯黄的汉子,主动推出自家的小娃。 他???家婆娘生病,家里的银子全买药了。去百草堂看病,被辱骂不说,还被伙计撵出来,还是李神医的医馆,愿意赊账,他心中很感激。 本想今日到集市上捡点菜叶子,巧的是赶上衙门开堂。 汉?子非常信任李神医,他给孙氏家做过活,被克扣好几次的工钱,知道这家人不是好东西,说不定掉钱眼里,整出幺蛾子来,讹诈李神医的钱财。 小??娃子很听爹爹的话,怯怯地走上前。 李?海棠一看,孩子约莫五六岁,皮肤白皙,正好符合她实验的标准。 为???了谨慎起见,她又挑选一个皮肤稍微黑些的小童。 用?随机找出的小娃们,力证小弟李金琥的清白。 其???实制造假伤痕,手法简单,需要一样药材,榉树皮和叶子。 榉???树叶有去除水肿的药用价值,因为其太苦,不得百姓们喜欢,自家铺子没有,陈二叔走了好几家药铺才寻到。 李??海棠打开布包,对着众人介绍榉树的功效,并且让两个小童的爹娘放心。 “???天啊,真的有青红色” 麓山书院的先生和衙役们在一旁做见证,只见李海棠榉树皮蹭在两个小童的胳膊上,接触摩擦后,变了颜色。 “?打一盆水来,擦洗下。” 张????知府忙不迭地走下高台,等人打水后擦洗,可把小童的皮肤擦红了,也不见掉色。 孙??氏眼皮跳了跳,还是不死心,“我儿身上青色的伤痕怎么来的?哪有假伤是两种颜色的!” “???民不与官斗,是小妇人鬼迷心窍,再也不敢了!” 孙???氏失去分寸,为澄清自己,继续给张知府和李海棠泼污水。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张峥和李海棠合伙安排人,反过来污蔑她和齐宝宝。 “???青色的伤痕,很好办啊。” 李??海棠用证据说话,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让小弟留下不好的名声。 她和衙役嘀咕几句,对方很快端来一个炉子。 这???次,她没有亲自操作,而是把方法告知仵作,由仵作做试验。 堂???口守候的官差溜号,百姓们悄悄地涌入厅堂内,两个小娃的爹娘也跟着站到一边仔细观看。 仵?作把榉树皮横着放在小娃的手臂上,揭开炉子盖用火烤着,等了片刻,在众人的目光下,拿掉榉树皮。 “????天啊,和变戏法似得啊!” “???颜色变了,变了和齐宝宝身上的一模一样!不会错!” 百????姓们乱成一锅粥,眼见为实,这下彻底的相信了。 孙氏污蔑李神医的弟弟,闹上公堂碰瓷,还装作一副可怜相。 这娘们好狠毒的心! 众人谁也不是大傻子,稍微一思想,再看心虚的李老太太,就有点明白了。 李神医救治百姓,挡了一些人的路,所以才被报复。 有本事报复李神医姐弟的,除百草堂,想不出第二家。 这?边,孙氏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脚尖,大势已去,她要怎么做才能保住儿子的名声? 诬?告他人,同样要进牢狱。 不然,她求求李神医,原谅她这个无知妇人,为了一千两银子,她真是迷了心,要钱不要命了。 人????群中的神秘人叹口气,转身,毫不留恋地消失在人群中。孙氏做的没出现太多纰漏,还是李海棠太强大,验假伤的法子,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这下,踢到铁板了。 第304章 完美解决 公堂上,齐宝宝肚子疼的抽搐,人一多,他呼吸不顺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众?人忙着讨论,遗忘躺在地上的齐宝宝。 事情到此,基本明了,总算能给李金琥一个公道。 不??过,百姓们有疑问,既然伤口全是造假,那么齐宝宝的虚弱是不是装的呢? 这?个,需要郎中来解答,李海棠没上前,她得避嫌。 围????观的人中,正好有医馆的郎中,他走到大堂上,为齐宝宝把脉。 “?大……大人!” 郎??中身躯一震,吓得面色惨白,瞳孔放大,说话也不利索,结结巴巴地道,“死……人死了!” 这?下,公堂上更是一片喧闹。 衙??役和官差维持秩序,把百姓们撵出去,千万不要冲撞了人。 “?怎么会?” 众?人下意识地看着孙氏,但孙氏还在失神中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 “???这人之前服用过量的巴豆,因脱水过度引发休克。” 郎????中把脉,而后摇摇头,看情况,有点晚了,是救不活的。 “??我的儿啊!” 孙??氏反应过来,如遭雷击,跪着爬到齐宝宝身边,哭得痛彻心扉,“都是娘的错啊!” “?是娘收了那人一千两银子,黑了心肝!” “???宝宝,娘错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孙氏哭天抢地,很快哭晕过去。 几????句话,让在场众人明白原委,不禁感到很可悲,无知妇人,为一千两银子,陷害李神医的弟弟,结果害死自己的亲骨肉。 这??倒是误会孙氏了,齐宝宝和李金琥发生口角,她以为李金琥是庄户人家的泥腿子,没在意。 有钱人家,谁会找个力大如牛的书童,一看就是买不起人,用村里小子凑数。 还?是神秘人上门,点明李金琥的身份。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孙氏没经得起诱惑,因为她想不到有什么严重后果。而且对方再三保证,做的隐秘,绝对不会被发现。 “?李神医,你看……” 张??知府脑仁疼,鹿城怎么出来这么个蠢人!这点破事,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衙????役倒了一桶水,孙氏再次醒过来,她哭哑嗓子,不住地磕头,愿意说明原委。 如???果齐宝宝死了,百姓们虽说觉得可笑,事后又感到可悲,说不准还要联系在小弟李金琥身上。 李??海棠考虑得多,她走到齐宝宝旁边,用手指探探他鼻息。 鼻???下还有微弱的呼吸,休克呈现出的假死状态,若是抢救不及时,会变成真死。 “?大家让一让。” 李???海棠打开丝被,让仵作把齐宝宝抬到平整的地面上。 她??双手按在齐宝宝心脏的部位做复苏,约莫有几十下,让仵作帮忙。 仵????作欲哭无泪,他一个汉子,不想卖身啊! “???您可得快点,不然一会儿真死了。” 人工呼吸,李海棠不可能亲自做,她看了一圈,比起哆嗦得找不到北的孙氏,仵作最合适。 周围人瞪大眼睛看着,仵作低下头,“亲”齐宝宝,片刻后,齐宝宝真的醒过来。 “?让人熬点人参汤给他喝下去。” 齐家有银子,何况还收了一千两,应该出的起,李海棠对着齐家的下人招呼着。 “????李神医,您这是活菩萨转世,菩萨心肠啊!” 百??姓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对李神医高尚医德钦佩,如果是他们自己,被诬陷之后,只想着报复,才不会帮忙! 孙???氏见儿子齐宝宝醒过来,又哭又笑,不停地给李家姐弟赔礼认错。 这次不用张知府询问,她一五一十地交代。 孙?氏愿意承担罪责,儿子不能科考没关系,关键是人活着。家里有商铺,以后可以行商,怎么都能混一口饭吃。 “?那人给了一千两银票。” 孙???氏恭恭敬敬地把银票放在托盘中,一五一十地交代。 齐??宝宝喝了人参汤,面上带了血色,他动弹不得,嗫嚅着忏悔。 如??今为时已晚,倒也不晚,这个性子继续下去,不只是葬送前途的问题。 “????李金琥,对不住,是我一直嫉妒你学问好。” 齐???宝宝流了眼泪,又对麓山书院的先生们表示歉意。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金琥对此表现得很大度,若不是有人指使,两人只是个人恩怨而已。 而???且,他也不是好欺负的,本想找机会收拾齐宝宝一顿,谁料对方下手那么快。 李?海棠曾经教过他,有时候明面做一些事,损害名声,为了保证自己不受气,可以暗地里行事。 事???情完美的解决,最后剩下最后一个环节。 众人心里清楚,那个给银子的神秘人,早消失不见,根本找不到人影。 银票的大面额,大齐通用的汇丰号,说明对方有一定实力。 “其实,民妇知道主使者是谁,那人藏头藏尾,可是他手背上,有一颗黑痣,带着毛毛,还戴着翡翠扳指。” 来人蒙着脸,孙氏观察了小细节,家里有点家底,她经常去百草堂看病,对掌柜不陌生。 掌柜太好辨认了,他的手背上有黑痣,整个鹿城找不出第二人。 百草堂赚黑心银子,被李神医的医馆挤得要关门大吉,所以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孙氏突然就交代了,让一旁站着的李老太太很是为难。 大势已去,她到底应该咋办啊。 知府明显向着李海棠,她再抓住野种话题不放,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对方让她说的,她都说了,一千两银子到手,别想让她吐出去。 “李老太太,据本官所知,你在边城的李家村,突然出现在鹿城,是不是太巧合了?” 张峥眯了眯眼,把苗头指向李老太太。 “大人,有人把老妇人接到鹿城,给了十两银子。” 其实是一千两,但是她肯定不会说实话,因为银钱弄不好要充公。 “就是让你污蔑自己的孙女?” 张峥开始带节奏,重点词为污蔑,他想趁机帮着李海棠扫平障碍。 “不是污蔑,是……”李老太太想说点实话,发现四周的百姓面色不善。察言观色,万一说实话,知府和百姓都不能放过她,还不如撒谎,先把眼前圆过去再说。 第305章 李老太太的套路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老太太想到此,拍了拍大腿,一屁股坐到地上,把责任全推在神秘人身上。 她抖了抖袖子,哭道:“大人明察,李海棠是老妇人的孙女,金琥也是老妇人的亲孙子……” 李老太太使了个小心眼,特地说明亲孙子,着重强调,孙子才是亲的,反正别人怎么想,就不关她的事了。 可惜,百姓们关注重点不在上面,都不耐烦地等待后文。 “有几个神秘人,突然来家里,看着有钱有势,还说如果不上公堂,就让咱们一家人好看。” 李老太太哭丧着脸,她实在没办法,又没见过世面,就被唬住了,而且对方还给银子,于是,她就头脑发热,答应下来。 大齐律法中,没有污人名声就吃牢饭的律例,李老太太来之前都托人打听好,所以才有恃无恐。 再说,她说的都是实话,有本事就派人上李家村,和人对质,村里人都晓得。 她作为长辈,说几句咋了?毕竟被戴绿帽子的苦主是她儿子。 看鹿城知府那紧张样,保不准和李海棠有一腿。 有其母必有其女,李老太太心里暗道,阮氏就是个狐狸精,现在她闺女也不是好人,嫁给野人,早晚得给野人戴上一顶绿帽子。 “李老太太,你可曾见过神秘人的模样?” 案情水落石出,下一步,查找幕后黑手,张峥面色涨红,看着更严肃几分。 水喝多了,憋尿的滋味不好受,多亏他肾好,才没尿裤子,勉强维持住威严的形象。 那个该死的陷害李家姐弟的黑手,必须揪出来严惩,趁着他还没离开鹿城,好好“照顾”对方一番。 “大人,老妇人一个都不认识啊!” 好歹收取对方一千两银子,万一她和孙氏一起指证,对方一着急,咬出她来,一千两银子怕是要飞了。 想到此,李老太太哭爹喊娘,转移视线,最后使出杀手锏,白眼一翻,索性晕了过去。 又是这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诨装晕,李海棠走的最长的路,就是李老太太的套路。 “奶,您这是怎么了?” 样子该做还是要做的,李海棠站起身,表现得很紧张,她提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金针,在李老太太身上晃悠。 “金针刺穴,扎进去几寸,刺到皮肉中,肯定会疼的。” 李海棠坏心眼地看着李老太太眼皮动了动,面部抽了抽,她差点笑出声来。 有时候吓唬人的感觉当真好,尤其是公堂上明目张胆地收拾极品。 李老太太想要装作清醒?抱歉,李海棠不给这个机会,她直接用金针刺穴,特地挑个最疼的穴位。 接着,公堂上响起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李老太太正要跳脚开骂,发现场合不对,再看李海棠的眼神,这小蹄子分明知道她装晕,所以故意的! “奶,您清醒真是太好了。” 李海棠说了几句场面话,当众人面,对李老太太表现出关心,不计前嫌,让百姓们多了几分思量。 李老太太对孙子都马马虎虎,更别提女娃子,也难怪李家姐弟和她不亲。 众人小声议论,气得李老太太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最后稳定成猪肝色。 她学聪明了,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审案还在继续,张峥派官差到百草堂抓人。谁料,对方听见风声,早已关门大吉。 东家和掌柜的卷包袱跑路,只剩下几个晕乎乎的小伙计。 “大人,咱们真不知情啊!” 伙计很冤枉,几日以前,百草堂就没一点生意了,药箱子空了一半,今儿是发月钱的日子,但是等一上午,迟迟不见掌柜和账房。 “小的倒是听掌柜说过,东家要收拾……收拾李神医。” 伙计战战兢兢,差点吓尿了裤子。东家掌柜跑了,不能拿他们当替罪羊吧? 月银还没发,还得吃官司,小伙计瑟瑟发抖,有什么说什么。 “李神医的医馆坐堂郎中以前是咱们百草堂的,就是为人太正直,总给百姓开便宜的药方,掌柜说,咱们不赚钱,所以就把人撵走了。” 医馆卖药,是行业里的潜规则,几乎家家都这样。 小病就说得严重些,十天能好的病症,拖拖拉拉,减少药方的用量,拖上十天半个月,这样才能赚钱。 李神医的医馆出来,打破成规,能少花钱,一文钱都不让你多花。 虽说他是百草堂的小伙计,不过,家人生病,全去李神医开的医馆。 “小的敬佩李神医的为人。” 小伙计没有特意的拍马屁,而是交了底,前段鹿城瘟疫,李神医光是药材就送出几千两银子,听说现在还处于入不敷出的阶段。 李神医赚点银子不容易,全贴补了鹿城的百姓。 伙计家有亲戚在边城,他们特别希望李神医在边城开一家医馆。 再者,李神医是边城人,应该造福自己的父老乡亲。 一番话,说得门外旁听百姓们很动容,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李神医默默地做了这么多。 张峥看一眼李海棠,吹了吹胡子,他很郁闷。 死要钱的庸医,是怎么被吹捧成神医的?这高度,无人能及,估计谁敢在鹿城和李神医过不去,就是和全城百姓作对。 他要到京都任职,还得靠李海棠的关系,得一把万民伞。 案子审理到此,差不多清楚了,师爷写了一张孙氏的供词,齐宝宝看一眼,点点头,一切都没有问题。 但是,犯错总要被惩罚,不然要大齐律法干什么,张峥和师爷小声嘀咕几句,这才道:“这样,孙氏和齐宝宝的认错态度良好,本官从轻处理,原本三年牢狱,改成半年。 “多谢大人,多谢李神医!” 别说半年,就是三年,孙氏也认,若不是李神医不计前嫌,她就要失去儿子了! 二人齐齐叩头,张知府退堂,李海棠面对热情到疯狂的百姓们,吓得在衙门口不敢出去。她现在有了身孕,就变得小心翼翼地,特别怕被冲撞了。 第306章 境况 “李海棠!” 知府一走,李老太太原形毕露,要抓着李海棠大骂,可看到门外百姓看她的眼神,又转换口气,“海棠啊,你和金琥住在哪里?要不我和你们回家?” “李老太太,我名声太差,还是野种,别玷污了您老人家的纯洁,让您晚节不保。” 李海棠挑了挑眉,两面三刀谁不会,她又拿出金针,追着人道,“奶,不能怕疼就不看病啊,金针刺穴虽然疼,但是真的很有疗效!” “滚开,你这个不安好心的野种!” 一句话,让李老太太彻底地炸毛,她还没吃过大亏,让一个小丫头整治了,想想都出不来这口气。 “李神医是为你好,你不能倚老卖老,为老不尊!” 听闻李神医被骂,百姓们愤怒了,齐齐地怒视李老太太,趁此机会,萧陵川带着李海棠姐弟二人从衙门后堂退出,陈二叔已经带着四喜,在知府后衙接应。 一行人回到家里,李金琥垂头丧气,这次是他做法上有问题,和齐宝宝正面发生冲突,是他没忍住,才给小人可乘之机。 “小弟,遇见事,我们要面对 ,要解决。” 百草堂盯上自家医馆,免不了暗中使绊子,手段必然不会光明。 就算在齐宝宝处下手,还有别的办法。 民间有一句俗语,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被贼惦记了,总能找到机会。 李金琥还小,不能指望他有成人的思维,被对方骂没一点脾气,那怎么可能啊! 所以,该打就打,该收拾就收拾,她李海棠好歹是个神医,就不怕不能给自家小弟兜底。 “只是你别学卢二愣子的蠢样。” 如果没有张峥的偏颇,不会这么快就解决了的,充分证明一点,背靠大树好乘凉。 不过,这颗大树要移动到京都,以后如何难说。 好在,医馆已经在百姓中积累非常好的口碑,新来的知府若想稳妥,就别出什么幺蛾子。 平平静静,顺顺利利,谁也别给谁找麻烦。 姐弟二人闲聊几句,李海棠打了个呵欠,忍住困意,说起表哥阮平之。 她有身孕,想在一个清幽的环境调养,准备回到边城李家村的山上住一段日子。 若写书信,就送到春娘的布庄,家里有专门送信的信鸽,传递消息。 “姐,我要当舅舅了?” 李金琥一时间呆愣住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大姐的肚子,还是平的。 “十月怀胎,哪有那么快。” 李海棠好心情地勾勾嘴角,顺便和小弟炫耀小包子的小名,豆包。 “豆包,不错,我喜欢豆沙馅。” 李金琥竖起大拇指,他的书童从二狗子变为四喜,家里马上要多出个豆包,以后还有年糕,汤圆。 若干年后,他娶妻生子,也要起换个配套的小名,一听就很有福气,男娃就叫小土豆,女娃叫大辣椒,多好听啊。 李海棠默默地抹一把脸,心疼是未来的弟媳三秒钟,小弟一个文化人,起名还不如自家野人夫君!她心里平衡了。 因为想着山里的家,那些出产和野葡萄,李海棠几乎没停留,收拾好包袱,和陈家人告别,给张如意两口子留了一封信,带上季秋和蓝衣二人出城。 从鹿城到边城的路好走,赶了个夜路,第二日一早进城,直奔春娘的布庄。 春娘早已出了月子,立夏帮忙照看了一段日子。 “海棠,你可算回来了!” 春娘出了月子,气色很好,比原来胖了些,她家的小娃没起名,因为长得白胖胖的,索性叫胖墩儿。 李海棠一脸黑线,当爹娘的,小名总是揭短,试想一下,万一小娃长大成人,功成名就,治理一方水土,百姓称之为大人,而一句“胖墩儿”,立刻将高高在上的大人打回原形。 有这么多前车之鉴,李海棠觉得自家包子的小名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一趟发生多少事,我都能写个话本。” 李海棠没和春娘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完,然后又说起自己有了身孕。 这个小包子来的有点突然,她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是想到即将迎来的新生,感觉有点微妙,她终于能在大齐留下点什么,表示她来过。 怀孕以后,多了母性的光辉,李海棠抱着胖墩儿不撒手,把提前准备的金花生,手镯脚镯长命锁,一股脑地掏出来,逗弄小娃。 胖墩儿才一个来月,本能地漠视李海棠,喝完奶之后,呼呼大睡,吹着个小泡泡,可爱至极。 “过几个月,你家的豆包也出来了,以后还能和胖墩作伴,两兄弟一起上学堂。” 春娘笑眯眯地,从自家布庄的库房,搬出好几匹料子,都是托人从南方购置,棉布轻柔透气,还有蚕丝的小被子,光滑贴身。 “对了海棠,你要在边城住几日?” 春娘拉着人不放,好不容易有人陪着说话,多住几日最好。 李海棠给春娘把脉,脉象正常,这一胎养的还不错,她是打算明日就回去。 边城熟人多,得知她回来,忙不迭地来请人,包括之前做开颅手术的马老爷。 李海棠不耐烦应酬,这一个来月,就没遇见顺利的事,波澜起伏,她只想进山过安生日子。不然,她也不会放过上跳下窜的李老太太。 收拾还是得收拾,不是眼下,她不想因为老鼠屎破坏了好心情。 “也对。” 想到边城百姓的热情,春娘也不敢留人了,不但不留人,还主动给李海棠一行人收拾包裹,不然等大部队围攻她家,几个人连门都出不去。 最近一段时日,边城着实不太平。 刚刚秋收,蛮族人蠢蠢欲动,连续几次在城里组成小队,骚扰百姓,抢夺粮食,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北大营的将士们,每晚都在大街小巷巡逻,维持秩序。 城门关闭一段日子,局势吃紧,春娘预测,马上就开战了。 “还得看冬日,若是还要大雪,冻死牲畜,蛮族肯定对咱们大齐下手。”没有吃食,只能拼命抢夺资源,蛮族有野心,蠢蠢欲动,看境况很不好。 第307章 花式耍大刀 乱世,除去米粮生意,做什么都得赔钱,能填饱肚子是首要,别的什么珠宝首饰,衣衫布料,都是身外之物。 李海棠摇摇头,按照蛮族人的做法,对大齐这块肥肉窥视已久了。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姓,只能随遇而安。 这个时候,就看出住在大山深处的好处,不出门采买东西,消息封闭,那些蛮子也进不去。 “蓝衣那病,还能治好吗?” 听李海棠说起一路凶险,春娘心都提到嗓子眼,万幸最后平安无事,可这波折,也太多了些。 “现在也难说。” 李海棠摇摇头,心病是最难治的,尤其是精神受到刺激,就算有好转,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复。 民间认为,人受到惊吓会魂魄不全,所以看起来疯疯傻傻,最好请个跳大神的道长或者仙姑。 李海棠听闻这个,就想起了刘仙儿,刘仙儿的娘亲每日喝符水,最后生出个双性人。 这一回来,也不知道她和宋墨到底如何了。 在边城小住一晚,等天刚蒙蒙亮,一行人离开,继续上路。 果然如之前那般,两国不再进行交换,原本的海货,牛肉,一概买不到。 李海棠多少有点失望,她特别想吃牛肉面,但是想到牛是这个时候的生产工具,又舍不得了。 从边城到李家村,走了小半天。到达李家村,还不到晌午。 不提极品李家人,李家村山清水秀,季秋当即喜欢上这里。 村里有外来户,正要搬到镇上,季秋用二十两银子,买下三间屋子,后院还圈上了半亩地。 在村里,菜蔬根本不值钱,满后院的茄子,豆角,黄瓜都快烂在地了,还没吃完。 院子有点破旧,墙壁上有裂缝,再过一个来月,天又冷了,冬日可能会漏风。 萧陵川帮着季秋修缮屋子,又给房顶换了新瓦片,马车上不了山,暂时留在季秋这边。 “嫂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蓝衣,她已经是我娘子了。” 季秋抓抓头,虽然成亲,却只有夫妻之名,没夫妻之实,他怕蓝衣有天清醒,会怪他自作主张。 “安神药,让蓝衣按时喝,没事给她讲讲你这些年走镖的经历。” 李海棠观察蓝衣,生活能自理,或许是太害怕,人比较封闭,把自己封锁在一个小世界,不愿意走出来。 这种情况,就得让她慢慢地接受外界事物,设下心房,然后能好些。 李海棠回家的路上,碰见了村里上山采木耳的大娘。 大娘见到李海棠,很亲切,也顾不得怕野人了,巴拉巴拉,说起村里的新鲜事。 “海棠啊,你奶发达了,盖起砖瓦房,你晓得吧?” 老大娘啰啰嗦嗦,族长找人到边城打听,证明找上门的妇人带的两个娃,的确是李大河的种。 这下,李老太太说不出什么,总不能让野种占着地方,亲生的置之不理,于是请求族长开祠堂,让人认祖归宗。 李大江后来续弦的林氏,每日被李老太太苛待,前几日农忙,日日下地干活,不然就不给饭吃,差点蜕一层皮。 反正,老李家靠卖孙女发家致富,村里人有点羡慕,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能带来不小的财富啊。 唯一遗憾的是,秦员外蹬腿了,目前还没找到人傻钱多,动辄出手百两银子的主顾。 李海棠没有和大娘闲聊的兴致,不过却在她的话里,掌握到不少消息。 那个被救却赖账到野人夫君身上的金珠,听说嫁给镇上一户人家的儿子冲喜,人还没过门,那人就闭了眼,冲喜没成,变成丧事。 对方抓住金珠不放,骂她是个丧门星,据说还要办一场冥婚。 反正,一切和李海棠没关系,估计老大娘也是想看她的热闹,这才“好心”地告知。 下晌,越往山里走,越凉爽,进入到深山,不会有碍眼的,萧陵川直接把李海棠背上,施展轻功,片刻就到了家。 离家之前,家里特别温馨,几个月没回来,简直惨不忍睹。 无论是围墙四周,房上,还是院子里,长满了野草,入秋后,草木变黄,约莫有一人多高。 “夫君!” 李海棠傻眼,打开院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啊。而且这么高的野草,里面说不准有虫蛇之物。 家里看着破败,活像个鬼屋。 尽管早有准备,可李海棠还是震惊了! “娘子,你在门口前面的石台等我一会儿,我把草先割了。” 萧陵川看不出什么表情,往年他走镖,几个月不回来,也是差不多模样。 他进到院子里,去取一把生锈的柴刀,在门口的磨刀石上加水打磨。 等到铁锈散去,刀光锃亮,随便挥舞几下,野草当即断根。 萧陵川的动作利落而有力量,一气呵成,给人感觉不是在割草,而是表演花式耍大刀。 “夫君,干的漂亮!” 李海棠站在门口观看,不时地鼓掌叫好,也就是一刻钟上下,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看着整齐多了。 屋前屋后,野草占据了大部分的空地,为怕有虫蛇隐藏,萧陵川全部清理出来。 “几个月没回,家里一层厚厚的灰尘。” 李海棠戴了个口罩,帮忙打水清理灶间。 “娘子,放下,我来,一会儿就好。” 萧陵川抢过抹布,坚决不让娘子做活儿,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累到。 后来他找过老郎中,问了一系列的禁忌,其中就有这么一条。 “夫君,没那么娇贵,做点小活计不碍事。” 李海棠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的。只是不能太过劳累,基本的家务活儿还可以做做。 村里妇人怀孕到生产前,还在做活儿,也没见谁累到滑胎。 适当的运动对豆包成长有好处,李海棠再三保证自己会量力而行,才得到野人夫君的准可。 她擦洗了三遍灶台,突然想起根本问题,他说家里她是老大,说得算,似乎也不是啊!反正,野人夫君是为她着想,李海棠觉得自己听夫君的也好,夫唱妇随,做个贤良淑德的小娘子。 第308章 扯谎 几个月未归,即便是放在柜子里,被褥仍旧沾染上灰尘。 萧陵川洗了床单,又把被褥挂到院子里拍打,忙到掌灯时分,才初步完工。 就这样,家里的角落,还没擦洗得太干净。 好不容易回家了,李海棠睡得特别安稳,近几个月,第一个好觉。 第二日天不亮起床,外面挂着一晚的床单被单都干了。 看天色阴暗,萧陵川又加快动作,把里里外外的死角全部清理干净。 李海棠也没闲着,重新贴了高丽纸,窗棂上的浮土都擦得一干二净。 早饭是烧饼和小米粥,并几碟酸辣的小菜,李海棠吃得津津有味。 有身孕后,本能的重口味,清淡的炒菜,她食不下咽。 “娘子,我看快下雨了,我先去后山,把野葡萄收回来,顺便打两只野鸡。” 萧陵川出门之前,特地在卧房的墙上钉钉子,把家里的“镇宅之宝”自家娘子的画像挂上。 李海棠欣赏了会儿画,家里窗明几净,和昨日大不相同,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的成就感。 乌云滚滚,席卷而来,还不到午时,大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砸得窗棂啪啪作响。 李海棠正在发呆,被一阵雨声,打乱了思绪。 “娘子,想吃点什么?” 萧陵川在下雨前一刻到家,几个大篮子装的野葡萄,放在灶间的架子上。 多亏下手快,采摘回来,这一阵暴风雨,把山里的野果,吹打得七零八落的。 “我打了两只山鸡,采了寒菌,不如熬个鸡汤?” 萧陵川看了看天色,娘子有身孕后容易饿,家里只有点小点心,却不能当主食吃。 鸡汤不错,有营养,就是清淡了点。 “夫君,我想吃寒菌鸡肉馅做的馄饨。” 李海棠咽了咽口水,尤其是馄饨汤,上面撒点葱花,她馋了。 “好。” 萧??陵川戴着斗笠快步到灶间,没多一会儿,他撩开帘子,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旁边并一碟子腌渍得翠绿的小黄瓜,他一进门,满室飘香。 李???海棠吸了吸鼻子,她突然觉得,在饿着肚子的下雨天,能吃上一碗皮薄馅大的热馄饨,是无比幸福的事。 “??娘子,快吃吧。” 萧???陵川放下手中的托盘,点燃上火盆。 他把火盆挪远了些,等会自家娘子喝过热汤后,浑身上下冒汗,冷热交替,容易受风。 郎中和他说过,有了身孕的妇人必须要小心翼翼地照顾,最怕染病,是药三分毒,喝药对腹中胎儿有影响。 “??夫君,我们一起吃。” 李??海棠拉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侧,野人夫君说是用鸡肉最嫩的部位剁馅,那么肯定不多,应该不会有剩下的。 “你吃吧,我在灶间吃过一碗。” 萧??陵川摸了摸李海棠的头,面不改色地扯谎。 “是吗?” 李????海棠明显不相信,她转了转眼睛,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她用最快的速度坐在他怀里,舌头直奔他的唇齿间,一向淡定的萧陵川就像雕塑一般,被定格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片刻后,李海棠咂咂嘴,拉着他的衣摆撒娇,“哼,骗鬼呢?你根本没吃馄饨,你嘴里没有馄饨的味道!” 萧?陵川:……娘子太聪明,不好骗怎么办? 最后,在李海棠的胁迫下,萧陵川吃了两个馄饨,他就不肯再吃。 这一场秋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尤其是惊雷滚滚,夫妻俩感觉地面都跟着颤抖。 雷雨天,特别容易引发山火,好在雨势大,能浇灭火苗。 房内燃着炭盆,去屋子里的潮气,夫妻俩依偎在一处聊天。 在大齐,没电脑,没手机,也没电视,有时候是显得无聊,不过比起现代,熟悉的两个人吃饭,各自玩手机,没有丝毫的交流,这般多了人情味。 “夫君,其实我有时候都不晓得怎么面对金琥。” 李海棠想到早熟的小弟,不由得心疼,可惜她不能说得太多。 原主对便宜爹李大河没有什么感情,印象里,那就是个少言寡语的庄稼汉,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村里,而在边城做活儿。 李大河对李金琥很好,毕竟是亲生儿子,总会有不同。 面对突来的真相,谁也接受不了。 齐宝宝一句野种,就让李金琥愤怒地抬起拳头,可见他心里不是不在乎的。 “不管咋说,我们一个娘亲,他就是我弟弟。” 李海棠对李大河不以为意,至于他自己偷摸在边城娶妻生子生女,对她而言,没造成半点伤害。 她想见到亲爹,问一句当年到底有什么苦衷,非要把娘亲托付庄稼汉子。 若真重视阮氏,也不会找这么不靠谱的货色。 阮氏过世了,要是还健在,她那亲爹出现,还会把人接走? 十几年了,不是十几天,孤男寡女同一屋檐下,又有夫妻的名头,哪有名节可言。 所以,亲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而不是阮氏。 李海棠一想,就为娘亲的命运心酸,大家闺秀,就这么选择另一条布满荆棘的路,而且无怨无悔。 靠在野人夫君的胸膛上,她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其实她不是原主,完全不必想这些。 可不知怎么,自己就不由自主地自动带入。 她就是李海棠,似乎,原主也是她。有时候,她会忘记自己是穿越而来的。 萧陵川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在自家娘子口干舌燥的时候送上一杯茶。她需要的是有人听她倾诉心里话,而不是出主意。 “我想找到亲爹,不为别的,就是想人脱离李家的族谱。” 李海棠哀叹一声,一想到李老太太,她就心里苦,那天在公堂上,她都想掐死人。 世俗,世俗的眼光躲不过啊,明面上,李老太太是她长辈,要是她做点什么,那就是大逆不道,不占理。 “李老太太肯定收了不是十两银子。” 这点,李海棠肯定,十两银子能请动人?不但抹黑她,还带着小弟金琥。 如村里大娘所说,李老太太靠着卖孙女发达了!不行,那些银子,必须得让李老太太吐出来,没了银子,李老太太顿足捶胸,定然比死了娘还难过,这才是有力的报复。 第309章 娘子,别闹! 还不到酉时,天已经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放眼望去,周围是参天大树,山里没别的人家,只有哗啦啦地雨声,却更显得寂静了。 屋????里潮湿,水汽重,萧陵川燃了两个炭盆,熏被褥,直到摸上去干燥,才在净房的水池中放好水,扶着自家娘子洗漱。 下?雨天,在门口看雨,一会儿身上就沾染上潮气,不洗澡总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萧陵川替李海棠拿了换衣的衣物,又扶着她迈入水池。 池??水的温度刚刚好,白色雾气弥漫,把李海棠的脸颊晕染成迷人的粉红色。 她的眼神水润,羞答答地看着自家野人夫君,让他喉咙紧了紧,发现身体有了反应,萧陵川尴尬地后退一步。 尽???管觉得自己自制力惊人,在自家娘子面前,他没半点把握。 控制不住,后果很严重。 想???到此,萧陵川垂眸,极力压抑着爆发的冲动,不敢再看眼前的春光,他按照老郎中给出的建议,掐算日子,发觉还很漫长。 李?海棠丝毫没有察觉,她只露出胸前的一小部分,整个身体都坐在了池水里。 怀孕初期,她也有点情不自禁。 想?当年,二人刚成亲,李海棠吃野人夫君的豆腐,摸胸肌腹肌,那是得心应手。 谁料动真格的,在床上,她溃不成军,萧陵川一个拥抱,就让她软了身子,几番挑逗下来,李海棠神志不清,只能任凭摆布。 每次云雨过后,对于自己失去主动权,她都很是懊恼,暗恨自己没出息。 同样是春宫图,萧陵川只需看一眼便无师自通,而她总想展现自己,偏偏总弄巧成拙。 李??海棠用手撩拨着池水,眯着眼打量萧陵川。 他的面庞坚毅而又棱角分明,他低着头,脸部轮廓被埋在暗影中,显得更加深邃。 “?哎呀!” 突??然想起马车上的旖旎,李海棠捂脸,回来之前,春娘可是偷摸给了她一本小册子,上面有关于孕期行房的小窍门。 她?眨眨眼,站起身,假装脚下一滑,不由得惊呼出声。 萧陵川虽然垂眸,却一直关注这边的动静,在自家娘子喊出声音,不到一个呼吸的刹那,他飞身跳进池水里,把她抱了个满怀。 温?热的水溢出来,浸湿了萧陵川的衣衫,夫妻二人紧紧贴合在一起,没有一点缝隙,让他身体僵硬,一时间竟没了动作。 “???别闹。” 张?了张嘴,萧陵川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做出伤害自家娘子的举动。 “??夫君……” 萧陵川嗓音带着性感的沙哑,李海棠娇柔地回了一句,她顽皮地在他耳边吹气,诱惑道,“春娘给了我一本小册子,其实,怀孕初期也有办法,你想不想?” 并不是她想勾引,而是夫君对这方面需求强,不能一直这么做和尚。 萧????陵川说不出话,他感觉身体内有一股火,正在燃烧,冒着烟,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他的额角和鼻尖冒了汗珠,好半晌,才低沉地道,“娘子,别闹!” 池水温度慢慢降低,眼看就要冷了,面对野人夫君火辣辣地目光,李海棠脑海里闪现几个字,“玩火者,必……。” 在??她摸不清楚自家夫君意思的下一秒,萧陵川把她从池水中抱起来,水花四溅,地面被浸湿了一片。 “????娘子,你看,都湿了。” 萧??陵川找出大块的干布巾,擦拭着她身上的水珠,眼眸幽深,他垂眸,说了一句满含深意的话。 李??海棠身子一软,向后退了两步,可萧陵川不给她这个机会,紧紧地把她拥在怀中,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想。” 小册子年代久远,纸张泛黄,萧陵川捧在手心,只扫了一眼,就领会其中真谛,最后累得李海棠气喘吁吁,差点哭出来。 果然,有个那方面太强的夫君,享受,却也承受不住。 李海棠睡着之前在提醒自己,以后谁给小册子都不要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雨终于停了,山里吹着凉风,天却丝毫没放晴的趋势。 李海棠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单薄的肚兜,她坐起身,被屋内的冷气冻得直起鸡皮疙瘩,只得又缩回被子里,赖着不起来。 手边碰到了纸张,她随手一勾,放大的香艳画面就在眼前,李海棠用手抚了抚唇,翻出枕头下小铜镜,神色纠结。 一??夜过去,嘴唇仍旧是水润的,颜色略深,原本薄薄的唇瓣,丰满了些许,带着一抹艳丽的光泽。 自????作孽,不可活! 李海棠一向是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让她来真的,保准掉链子。 昨夜弄得不上不下,看着夫君萧陵川发泄不出去,额角冒汗,眼中有着红血丝,她于心不忍,只得加把劲,紧紧地拥住他,直到感觉他的身体颤抖不止。 用?被子蒙住头,李海棠觉得自己孟浪,又羞又臊,小声地嘀咕,“完了,这下没办法见人了!”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接着是门帘被掀起的声音,李海棠赶紧迅速闭上眼睛装睡,但是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 萧??陵川心中也不是那么平静,他有点懊恼自己的自制力,却又体会到另一种刺激之感。 难怪常年在外走镖,镖师们喜欢去喝花酒,据说花楼的姑娘们在接客前,都是经过训练,迎合恩客的嗜好,而良家妇女,多半放不开,总是几个姿势,久而久之,也就腻味了。 小册子写着诀窍,可萧陵川不能总让自家娘子出力,对比起来,他自己没那么重要。 经过昨夜,他提醒自己,若是再控制不住,就用点不举的药粉。 萧??陵川从木桶倒了热水,又兑冷水,觉得水温差不多,这才透了个布巾,刻意放缓脚步,来到床前。 察???觉到有人走近,闻见熟悉的味道,李海棠心跳加速,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索性继续装睡。 “????娘子”???萧?陵川轻声呼唤,他看到她睫毛动了动,心中顿时明白几分,眸中飞快掠过一抹笑意,瞬间消失,又变得如大海一般深沉。 第310章 甜如蜜 自家娘子总是出馊点子,表现得不在意,只有萧陵川知道,她在床笫之间多么害羞。 他调侃道,“小册子名不虚传,难怪娘子在睡梦中还抱着不放,爱不释手。” 李海棠:…… 谁??抱着不放了?她听见有人进门,太过紧张,顾得了这头顾不得那头,装睡的时候忘记毁灭证据。 春娘不愧是过来人,知晓她没了娘亲,即便是作为医者,有些夫妻间的私密事还是没经验,才好心地送了小册子。 面???上羞恼的神色一晃而逝,李海棠迷蒙地睁开眼,打了个呵欠,转移话题,“夫君,什么时辰了?” “????辰时。” 萧???陵川没揭穿,用细软的布巾帮着娘子净面,换洗衣物在火炉旁边烤了会儿,穿在身上暖洋洋的。 李海棠洗漱完毕,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鸡肉粥。 “????其实昨晚……” “?娘子……” 夫????妻同时开口,对视后,相顾无言,李海棠眨眨眼,又把话咽在肚子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秋雨浸湿了泥土,院子里的地面上,留下三三两两的水坑。 萧陵川运了土,把浅坑填平。 李????海棠打开窗子透气,等屋内有足够的清新空气,她刚想关窗,正好和从灶间出来的萧陵川视线交汇在一处,他抿了抿唇,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许???是察觉到自己昨夜过于猛浪,李海棠眼神微闪,动作迅速地关窗。 她心中奇怪,明明一切是她自己愿意并且主动出击的,可怎么总是感觉被调戏了呢? 萧???陵川看着自家娘子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心中的那处马上变得柔软。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屋里,把她拥在怀中,好好地抚慰一番。 瞧瞧,明明是正经夫妻,有名有实的,却抹不开脸面,和偷情一般。 关上窗,李海棠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昨夜一切对她和他来说,都是亲密而刺激的体验。 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遍了夫君的全身上下,又发现他的一个特别之处,臀部翘挺。 李??海棠心头火热,咽了咽口水,她随手灭了一个炭盆,屋内温度顿时降低不少。李海棠坐一会儿有些冷,壶里的热茶都被她喝个一二干。 拿着一条干布巾,李海棠闲不住,擦拭着窗台,又把屋里的箱子整理一遍。 野人夫君手巧,做了衣架,李海棠把衣衫全部挂在木衣架上,避免了折痕。 怀???孕初期是应该多注意点,却不是每日和提线木偶一样,在床上躺着,动弹不得。 李海棠用手摸了摸脸,滚烫的,她转过身,坐在梳妆台前。 屋?内的光线不好,铜镜模糊,她看不出自己的面色,却很清楚的看到那一双荡漾春水的眸子和微微肿起,颜色略深的唇瓣。 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唇瓣,李海棠就好像喝了花蜜,甜滋滋。 都说新婚夫妻才有新鲜感,日子久了,两看相厌,就算不是如此,也会被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磨得没了激情,回归平淡。 可到她这里,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 李海棠的视线,定格在灶间门口,萧陵川一身黑衣,正在弯腰劈柴,手起刀落,圆滚滚的木头立刻变成大小差不多的柴火。 他????的动作麻利,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停滞感,他一身劲装,早已被汗水打湿,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李????海棠忍不住想要赞叹,能把劈柴都做的行云流水的,除自家野人夫君之外,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夫君,歇一会吧,家里柴禾还有很多。” 李海棠拿出手帕,走到萧陵川身后,他弯着腰,她不用踮起脚尖,不费力用帕子擦拭着他的汗珠。 “????无妨,柴禾总是不嫌多的。” 萧???陵川放下手中的柴刀,反手握住李海棠柔软的小手。 昨夜过后,他必须压抑自己,才能忍住,他只想把她拥在怀中,好好疼宠。 明?明心里发狂,萧陵川却偏偏要不留痕迹,他暗色火热的眸子,表达他的心中所想。 反正自从成亲那一日开始,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彻底离不开她了。 “夫君,天快冷了,这个时节,咱们还能种点什么菜色?” 家里灶间地方足够大,里面专门盘了一处火炕,本来是留着帮助鸡孵蛋的。 眼下,家里没养鸡鸭,萧陵川做了个木头架子,里面装着山里肥沃的黑土,留着冬日种菜。 不用暖房,也不用刻意地精心打理,灶间要烧火,温度刚刚好。 等到过年前后,家里就满是绿油油的菜蔬,夫妻俩加上小弟李金琥,尽够吃了。 “天冷了,种别的菜有点晚,只能重点耐寒的白菜和菠菜。” 尤其是大白菜,土豆,红薯,胡萝卜,南瓜等,冬日能储存,别的类似豆角,葫芦条,晒成干菜。 “等明日下山,多买点辣椒回来。” 家里还有点油盐酱醋,不过放的日子久了,萧陵川准备来一个大采买,然后运送上来,娘子想吃什么,他都能做。 住在山里安静,却不如城里方便,下山一趟到镇上采买,一来一回,耽搁不少时间。 虽说已经秋收了,不过村里人却没松散,现在开始为过冬做准备。 边城米粮涨价,菜蔬也不便宜,百姓们日子过的不好,一行人回村的路上,有小贩卖活鱼,以往人人抢,现在变得无人问津。 价???钱贵,又不顶饿,还不如换米粮。 “娘子,你上次说喜欢吃南瓜馒头,晚上蒸一锅,家里还有点酸辣的小黄瓜,山鸡肉我都用辣椒腌渍了。” 萧陵川把庭院整理一遍,站起身,问自家娘子,“还想吃什么零嘴儿?” “我还想吃烤红薯。” 李?海棠带着几块红心红薯山上,本来打算做红薯干,没事嚼两根打发时间,不知怎么,想到烤红薯了。。 “?恩,我去生火。” 对于娘子的要求,萧陵川向来无条件满足,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很快,院子里摆上了个铁架子。趁着野人夫君烤红薯的间隙,李海棠把山葡萄运送到院子里,用盐水反复洗上面沾染的尘土,装到箩筐里。 第311章 找门路 “夫君,咱们去年买的酒坛子,刚好排上用场。” 把水沥干后,李海棠又捏碎了葡萄,运送到灶间发酵,制作山葡萄酒人特别简单,整个过程就算完了一半。 等过几日葡萄发酵好,搅拌,加糖,过滤,静置,一段日子就能喝了。 野山葡萄酒酸酸甜甜,孕妇少量喝点,对身体还有好处。 山中无人打扰,很清净,晚饭后,李海棠拉着野人夫君出门遛弯,看到值钱的药材,用小铲子挖回去,走一圈,篮子满满。 村里人不敢进深山,山里物种丰富,野核桃,板栗,松子,野果,山珍,多到几乎泛滥。 李海棠运气不错,被她找到一根几十年的人参,品相也还好。 记得徐铁头提过,他曾经和自家野人夫君护送了千年老山参,难怪得到消息后,各家派出人手抢夺,那可真是能救命的好东西! 装了一个包裹的山里出产,第二日一早,李海棠跟着自家夫君下山。 “娘子,我到镇上买点东西,你就在季秋家里坐坐。” 夫妻俩临来已经商量好,李海棠点头,等她进了季秋家,听说李家村又发生了两件大事。 “什么大事?” 李海棠和蓝衣一起嗑瓜子,又给她把脉,按时喝药,蓝衣情绪稳定,就是还不太认得人。 之前见到李海棠会害怕地躲避,现在能和她一起吃零嘴,想来正在康复阶段。 “李家村发生的大事,估计不是好事。” 李海棠对村里人没什么好印象,总之,她和小弟没得到过任何善意的帮助。 “的确。” 季秋之前就听李海棠说起过,他没往心里去。 选择这里,主要是看上了周遭环境,李家村靠山,进山打猎,不缺一口吃食。 季秋每年都找萧陵川喝酒,对山上也很熟悉。 搬进来后,他加高围墙,几乎不和村民有什么走动。 昨天他去河边钓鱼,听村里人说,姜氏偷窃了李老太太的钱财,带着两个娃跑了。 “姜氏?” 李海棠听着有点熟悉,半晌才想起来,姜氏是李大河在边城偷摸娶的,还生出两个小崽子。 李大河一死,姜氏带着人登堂入室,据说开始还不被待见,而后有手段,哄得李老太太对她高看几分。 主要也是怪李大江的续弦林氏太不给力,不清白,惹了李老太太的厌恶,这下好了,往死了磋磨。 “村里人说,至少偷走了几百两银子。” 季秋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几百两银子,对李家村人来说,是一笔巨款,恐怕族长都拿不出来。 姜氏偷走银子,谎称带娃回娘家看看,刚好李老太太要去鹿城找李海棠的麻烦,就点头答应下来。 结果去了几日,不见人影,等李老太太回来去边城找人,发现姜氏带着她娘和两个小崽子,一起失踪了。 如此,谁还不明白啊! 村里人说,姜氏和村中的一个铁匠关系暧昧,铁匠是个鳏夫,早年死了娘子,一直一人独居。 姜氏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铁匠,李老太太瞬间醒悟。 原来姜氏来李家村,老实一段日子,是为了钱财! 李海棠:…… 李老太太运气挺好的,李海棠都要准备把李家掏空,银钱全部占为己有,她还没时间策划,就出了这个事。 丢什么都不能丢钱,这对李老太太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李老太太当即口吐白沫,晕死过去,李大江请郎中来看,听说人中风了,嘴歪眼斜。” 这般状况,生活不能自理,林氏被欺负的惨,当然不会管老虔婆,还得靠李大江给她娘收拾屎尿。 大老爷们伺候,不如女子尽心,李家处于一片混乱中,让人看笑话。 “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 李海棠冷笑,想到自己在李家的族谱上,就恶心得饭都吃不下去。 去年这个时候,原主投缳,她占了原主的身子,被李老太太软禁。 李海棠没下狠手,就是看在小弟李金琥的面子上。 她想,就算自己不动手,李家人也会一如以往地作死。 怪只怪刘氏杀人,下手不够狠准,让李老太太捡回一条狗命。 不提李家的糟心事,李海棠问季秋,“不是说还有一件大事吗?到底是什么事?” “还和李家有关。” 季秋看了看李海棠,这事还和她有一点点的关系。 李海棠愣了愣,她和野人夫君在半山腰下山,远远地就看见十几个村里人拎着棍棒,她以为是去做农活,现在回想,这些人去的正是李家的方向。 “嫂子,那我就直说了。” 季秋见李海棠点头,这才继续。李老太太靠着卖孙女发财,家家户户羡慕嫉妒恨。 李家村重男轻女,那些丫头片子嫁人,早晚是别人家的,若能卖了换一笔银钱,自家就会发达。 这般想法的大有人在,有心人提着礼品上门,请求李老太太给自家闺女找个好出路。 “我猜,那老虔婆指定起了幺蛾子。” 按照李老太太爱财如命的架势,吃到嘴里的坚决不会吐出来,那比要她的命还难。 之前,李海棠被卖,李老太太进账几百两,立刻在镇上买个小铺面。 听说做起杂货铺的生意,缺人帮忙做活儿,村里人听到风声,忙不迭地上门走关系。 “可惜这李老太太黑心,也不晓得再哪里找到个门路,把这些女子集中,开了一家暗窑。” 暗窑和许老大的那个还不一样,就是最低等的。 村里的闺女,风吹日晒,在田间地头干活,皮肤比较粗糙,哪能和娇滴滴的小娘子比。 所以,李老太太不知怎么就联系了个下等的暗窑,以做活为名,把人送到暗窑接客。 最下等的窑子,接一次只要几十个铜板,再没这么便宜的了,生意红红火火。 被逼着上路,没了清白还要做伺候男人的活计,村里有个叫李秋香的姑娘想不开,当晚就跳井了。这个李秋香,李海棠见过几次,和她的堂姐李秋菊关系不错,也是李家族中的亲眷。 第312章 洗脑 “有人自尽,事情才闹大,不然,李老太太骗村里说,村里丫头在镇上洗衣服,他们都信了。” 季秋勾唇,一个村里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太,还有此生意头脑,真是难得。 若不是闹出人命,还能继续隐瞒下去。 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更多人选择的是沉默和妥协。 李老太太对付村里丫头有一套,每次让她们接客,都给十个铜板的私房。 “你们陪汉子睡,用布巾蒙着眼睛,那些人又看不见你的脸。” 首先,看不到脸,涉及不到名节问题,再者,接客之后,能得到十个铜板,这些钱财是保密的,不会让村里女子家人知道。 “你们将来出嫁,手里得有点嫁妆,这样才有底气,婆婆也不能拿你们如何。” 李老太太亲自现身说法,用自己举例,当初阮氏嫁给李大河,她曾经强烈反对,最后看在钱财的面子上答应。 阮氏有钱,所以她才忍耐,受气,十几年如一日。 接客一次有十个铜板,一天接客五次,就是五十个铜板。 每日能接客十次以上,还奖励额外的奖励。 这样一个月,都有二两银子以上的收入。 一年将近三十两呢,三十两是什么概念?村里人家娶个媳妇也就用个十两八两的。 李海棠咂舌,这怎么和营销一个套路,还带奖励的,李老太太果真是个人才。 村里女子失身,索性破罐子破摔,都已经被破身了,闹出去,能解决什么问题? 反正,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入行,同村的姐妹,彼此都不会说出去。 她们都有兄弟,在家里不被重视,还不如多攒点私房,以后为自己谋个好出路。 就这样,接客几次就上手了,接受事实。 此事在暗地里,很久都没被发现,而李秋香听说出去做活的女子都赚钱了,才主动要求跟着李老太太去镇上。 结果,这一去,有去无回,魂归西天。 “昨日李秋菊投井,尸身被打捞,早上,官差到村里抓人。” 现下,李老太太中风,话都说不清楚,官差在村里转悠一圈,问那些女子的家人,众人守口如瓶。 总不能承认自家闺女去接客了吧? 当着官差面隐瞒,不代表众人要吃哑巴亏,所以天一亮,就有人陆续找上门,打砸李家。 季秋僵着半张脸,经商几年,他总结出经验。 每一个爱财如命的人最后都能发达,无商不奸,掉到钱眼,绞尽脑汁就想着这个事。 李老太太和人合伙开暗窑,姜氏大概是知情的,所以她才卷着钱财和铁匠双宿双飞。 李老太太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真真活该! 村里去镇上“洗衣服”的丫头不是一两个,而是有十几个,还有村人的亲戚,涉及范围广泛。 季秋隔壁住着的人家,闺女去“洗衣服”,还有娘家的侄女,也被介绍过去了,现在闹开,在家里大哭大闹,说再也没有颜面回娘家。 全村的人,都被李老太太耍得团团转。 族长大发雷霆,看到口吐白沫认识不清的李老太太,却束手无策。 李家村的闺女集体接客,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丢脸丢到鹿城和蛮族去。 为了名声,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不然能如何,总不好让人集体自尽吧? 村人被李老太太这根搅屎棒坑到吐血。这不,集体到李家门前讨公道。 “其实也不是真为闺女讨公道,主要声讨李老太太心黑,女儿接客一次赚几十文,却得的那么点,还得出卖肉体,不公平……” 反正,隔壁妇人就是这么念叨的,她闺女一心求奖励,几个月赚几十两,她想把银钱要回来,给儿子说个好点的媳妇。 李海棠愕然,李家村人,一次次地刷新她的三观和底线,她发现自己接不上话。 官府禁止民间的暗窑,但是禁止不了,无数人靠着这门生意发家致富。 官差上门调查,查不到什么就回去了,最后李秋香白死,此事不了了之。 “嫂子,你惊呆了吧。” 季秋见李海棠不语,抹了一把汗,他说完就后悔了。 “我知道李老太太无耻,却没想到无耻到这个地步。” 李海棠摇摇头,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和小弟李金琥脱离李家,最好被除族。 对于别人来说,除族是极其不光彩的,将来还会遭人诟病,但,李家是例外。 “隔壁那妇人还说,不晓得这行这么赚钱,反正闺女被破了身子,不如送到另个一家重操旧业去。” 季秋怪自己耳力太好,听完那妇人说话,一宿没睡着。 妇人的闺女反对,反对的原因也非常奇葩。 理由是,自己进火坑,无所谓,不过呢,却得不到银钱,赚的都给她哥哥娶媳妇,凭什么啊。 她接客不是不可以,一个月只给家里二百文,若是她娘不同意,她死都不去。 李老太太给人洗脑个月余,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变得见钱眼开。 昨夜,邻居大吵大闹,爹娘要闺女的卖身钱,说得那叫一个催人泪下,把人养大不容易,打感情牌。 爹娘的意思,谈钱伤感情啊,闺女还没嫁人,赚钱都应该给家里。 那闺女不从,谈感情伤钱,她只想要钱,别的一概不管。 前半夜闹,后半夜哭,一点廉耻心都没有了。 不得不说,李老太太洗脑成功,这年头笑贫不笑娼,没钱可耻。 没钱穿得土,出门被嘲笑村里的丫头,到铺子里买东西,伙计都看你不顺眼,没个好脸色。 有钱就不同了,给自己买想要的,打扮自己,胭脂水粉,以前用不起的东西,现在都能满足自己。 而且,卖肉只需要躺床上,不费力气,不用风吹日晒,不用累成狗,还能得到银钱,过得滋润。 至于名节,值几个钱?阮氏有钱,李大河绿帽子一戴十几年,也没咋样,忍着呗! 以前,李海棠觉得,李老太太是个人才,事实证明,被打脸的是她啊,李老太太特么就是个天才!把老大劳动妇女推进火坑,顺便还能洗脑,让进火坑的夸赞她的好,试问,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她自愧不如! 第313章 好一出大戏 村里受害的人家联合起来,去找李老太太要个说法,他们自己也明白,此事不宜传扬出去。 李秋香的家人悲痛欲绝,悲伤过后,不得不多做考虑,万一闹开,李家村臭名远扬,家里还有未成亲的闺女,若因此被退亲,以后名声就全毁了。 为此,只能找李老太太索要钱财,弥补损失,奈何李老太太中风,稀里糊涂,话都说不清楚。 村里人恨得咬牙切齿,明明受了大委屈,却不能言,这感觉憋屈死了。 李大江对此一问三不知,只道家里的钱财都被姜氏那娘们偷走,没剩下什么。 “村民打砸泄愤,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寻找姜氏上头。” 好一出大戏! 季秋走南闯北多年,奇葩事也遇见了不少,但是李家村绝对是头一份。 李老太太丧尽天良啊,肯定会遭到报应! “说来说去,村里人不告发,默默忍,还是为名声二字。” 彼此之间都有利益捆绑,不过,纸里包不住火,早晚得泄露出去。 她要做的,就是在泄露之前,摆脱李家,省得遭人诟病。 反正自己是女子,被除族或者脱族都无所谓,自家小弟李金琥却不同,小弟该如何自处?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李海棠决定写一封书信,问问小弟的意见。 “季秋,你和蓝衣在村里还习惯吗?” 不提李家那些糟心的人,李海棠关心夫妻俩的日子。 蓝衣基本不插言,就在一旁安静地磕着瓜子,但是视线始终不离开季秋。 “习惯,毕竟我也是村里的小子。” 季秋满面笑容,他来村里住,生意都交给手下打理。 在黎城百花酒的生意做不下去,他反思过,忙来忙去,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现在成亲了,有蓝衣在身边,日子特别平淡,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村里水土好,他几乎不和村里人打交道。 “家里有米面菜蔬,油盐酱醋,吃食都不缺。” 季秋每日天刚亮,趁着村里人在家没出门的间隙,带着蓝衣走走,在山脚下拾柴火。 蓝衣捡柴,他挑水,夫妻俩配合默契。 等日头出来了,二人回到家里做早饭。 早饭简单,拍个黄瓜,青粥小菜,加上一个出油咸鸭蛋。 “蓝衣在喝药,有忌口,最好不要吃生冷,辛辣刺激的。” 李海棠点点头,她看季秋的院子挺大,后院还有一大片地方,建议他花钱打一口水井。 每日出门挑水不方便,要把水缸挑满,得至少走两个来回。 “对,刚搬来,家里还缺不少东西,只能拜托萧大哥去镇上采买。” 从村里到镇上,来回得一上午,蓝衣见到人多就打怵,季秋就怕她受一点刺激。 二人闲聊到午时,萧陵川这才赶着马车归来。 后面的车厢,满满的,全是吃食。 家里有米面,却是陈的,口感差,他去一趟镇上,买了不少刚收上的大米白面。 除此之外,瓜子,蜜饯,糖块还有好几种糕饼,苹果和梨子,足足装满两个大提篮。 “萧大哥,这种金丝枣糕,蓝衣最喜欢了!” 季秋打开纸包,蓝衣当即拈了一块,眼角眉梢透露着喜意。 金丝枣糕不但费油,糖,还加了百姓们舍不得吃的红枣。 一般人家只有过年才会买上几块,孝敬老人,走走亲戚。 不过,镇上的糕饼铺子为降低成本,偷工减料,那金丝枣糕,看着有些干巴巴的。 “我还买了红枣和糖,山上有铁皮的烤箱和模具,咱们自己做点。” 铺子的红枣,是去年蛮族那边运送过来的,又大又甜,价格贵,在库房堆了一整年。 边城形势吃紧,百姓们更不会糊乱花钱,掌柜的正愁卖不出去。 萧陵川见有大红枣,盘算回来给自家娘子做点糕饼,毫不犹豫地掏银子,全部买下。 李海棠很喜欢吃零嘴儿,有身孕后嘴馋,想一出是一出,整日琢磨好吃的。 山鸡肉嫩,但是野猪肉做不好却有一种臭烘烘的味道。 萧陵川晓得娘子嘴刁,特地到集市上买了五花肉和小肋排。 “萧大哥,嫂子,今儿就在家里吃晚饭再回去吧。” 这两日都是季秋和蓝衣吃饭,夫妻俩安安静静,没什么人气。 吃饭就得一大桌子的人一起吃才香甜。 “行啊,反正家里东西不多。” 李海棠当即点头,五花肉不错,做个红烧肉,她看到后院有一片小白菜地,在来个小白菜排骨汤,加点粉丝。 “嫂子,你不是喜欢吃重口味的吗?” 一路上,李海棠吃个面片汤,在里面加了很多醋,又加一勺辣椒,面片红红的,季秋看着都辣人。 蓝衣不能吃辣,但也不必为照顾一人口味,就全部做清淡的吃食。 “下山那会儿,我看到村里的水田,突然想吃黄鳝了。” 这会儿正是黄鳝最肥的时候,抓一些,加上红辣椒,花椒,过油后爆炒,椒香的滋味爆出来,能吃个过瘾。 李海棠咽咽口水,她从前对于那种像蛇一样软滑的东西没半点兴趣,也不晓得怎么突然就起了兴致。 自家娘子点菜,萧陵川必须满足,当即找了一个闭口的瓷罐,准备去抓黄鳝。 “我也想去。” 一直没开口的蓝衣放下瓜子,表达自己的想法。 “去,咱们也去。” 季秋喜出望外,黄鳝除爆炒外还能炖着吃,他高兴的是,蓝衣能主动表达心中所想,这意味着在从点滴开始,逐渐变好。 他还是想看到曾经的蓝衣,季秋是农家小子,对捉黄鳝一点不陌生,他又提着个小瓷罐,四人准备一起出门。 “砰砰!” 两声巨响之后,季秋家的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村里人没锁门的习惯,方便串门,但是一般人进门之前,都会在门口喊几声,也是告知对方,自己要进门了。 来者横冲直撞,直奔众人方向而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当爹娘的要逼死亲闺女啊!” 随后,门口处火速赶到一男一女,二人拿着棍子,没直接进门,而是站在门口虎视眈眈。 第314章 经验之谈 李海棠皱眉,躲到自家野人夫君身后,心中厌烦。 来人正是季秋的邻居,冲进来的闺女叫李大妞,他爹李赖头,脑门上有癞蛤蟆一般的凸起,因此得名。 李赖头是村里有名的刺头,早年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因为此还吃过牢饭,后来差点被族长除族,这才老实了。 他那婆娘王氏也不是个省心的,是村里有名的嘴碎,最爱东家长李家短,挑拨是非。 王氏嫉妒心强,看到人家过得好就一肚子气,娘阮氏在世,没少被这婆娘说坏话。 总之,这一家在村里的名声都不咋样。 “海棠姐,救救我,我爹娘要打死我呢!” 李大妞冲进门找救星,一看季秋和蓝衣,她都不认识,朝着李海棠的方向而来。 对了,李海棠嫁给山里野人,听说野人能打死老虎,惯常吃生肉,饮生血,她爹娘肯定会害怕。 到镇上见过世面,李大妞发觉自己命苦,有这和蚂蟥一般吸血的爹娘,将来她嫁人,肯定不会出半点嫁妆。 没嫁妆的女子,能嫁到什么好人家,进门就矮其余妯娌一头,出点啥事,娘家无人帮衬。 她就是可怜的小白菜,没人管没人疼,在家里伺候人,嫁人还继续伺候人,她才不要认命! “大妞,和娘回家!” 王氏站在门口,畏缩地看萧陵川一眼,有些惧怕,不然她早就冲进门,把死丫头拉回家。 在外做外皮肉的生意,这也就罢了,还自己留私房,想得真美。 这些年,把李大妞养大,吃喝拉撒,处处花钱。 好不容易闺女到了出嫁的年纪,王氏琢磨赚一笔聘礼银子。 家里穷,儿子才是香火,将来老了,也得靠儿子养老送终。 闺女就和猪差不多,从小养大,然后宰杀换钱。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来指望不上。 就好比她自己,嫁到李家多年,含辛茹苦,和娘家基本断了联系。 “我不回!” 李大妞见爹娘不敢进门,觉得是野人的功劳,迈着小步子,往野人身边蹭。 开始李老太太骗她说到镇上洗衣裳,一个月百十来文,她信了,谁料等到了之后,她和村中姐妹立刻被关在民宅里,门外有监视她们的汉子。 不接客,就要被汉子集体轮一遍,吃尽苦头,生不如死,还不如乖乖听话。 开始,李大妞也不愿意干这行当,哭天抹泪,一哭二闹三上吊。 一次她哭着和恩客装可怜,那恩客是个大户人家的车夫,背着婆娘找乐子,见她可怜,私下里,偷摸给她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能换十个鸡蛋。 李大妞尝到甜头,立刻藏起钱,她发现讨好恩客后还能额外得到赏钱,就动了心思。 接客没有想象的艰难,相反,在初次过后,她体会过快感,就对男女之事很喜欢了。 偶尔有熟人,还会给她胭脂水粉作为小礼物。 李大妞在姐妹中,因为嘴甜,人又机灵,很得恩客欢心。 一切都怪李秋香,自己找死,弄出来个官司,让暗窑被发现,风声紧,她只能和姐妹一起回村。 “大妞儿,听话,和娘回家,你想让外人看笑话?” 李赖头冷着脸,估计野人不会掺和到自家家事中,对李大妞下最后通牒。 “海棠也是李家人,怎么是外人呢?” 李大妞不以为意,她就是不想回家。回村以后,发现村里人很土鳖,那些婆娘穿粗布的料子,还带着层层叠叠的补丁,胭脂水粉都用不起。 别看她在最下等的窑子,却也不缺日子过得好的汉子,给她送银耳环,只求她能好好服侍。 李大妞发觉只要汉子爽了,提要求对方基本都答应,她就掌握节奏,短短几个月,攒下不少银钱。 “你……” 王氏怒了,和李赖头对视一眼,必须把李大妞关起来,她闺女定然藏钱了,不愿意交出来。 眼下,家里正在托人帮着儿子说亲,她想盖砖瓦房,就差十两银子。 她听到小道消息,李大妞手里可能有二三十两,最少有这些。 王氏当即震惊了,原来卖肉这么赚钱! 反正闺女被破身,不是黄花大闺女,不如重操旧业,为一家人赚钱,这样家里不得天天吃肉啊! “不,我是外人。” 两方僵持不下,李海棠闷闷地回复,做李家人,对她来说,是最丢脸面的事儿。 李家是极品,这她能接受,若全族都是奇葩,那就很可怕了。 她靠在野人夫君身侧,被很好地保护起来,省得被哪个不开眼的冲撞。 “出去!” 有外人闯入,蓝衣在季秋怀中瑟瑟发抖。 一方面,季秋很享受娘子投怀送抱,可他又怕她再次受到刺激,只得撵人。 和这种人家做邻居,他准备买点砖瓦,再次加高两家之间的院墙,把门钉结实些,以后在家就锁门。 “我不能出去,不然会被我爹娘打死。” 李大妞摇头,她可不傻,本来对家里还有点感情,可她爹娘的做法,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让她心寒。 最开始,在失去贞洁后,李大妞也想过自尽,毕竟家里还有妹妹,她怕闹出去,名声不好,耽误妹子嫁人。 可回到家,面对的就是爹娘家人的责难,他们关心的,只有银子。 那是她靠着卖肉陪笑赚得的,也是血汗钱! 李大妞心里苦,她瞟了萧陵川一眼,野人人高马大,却贴心地站在李海棠身边保护着,让人有安全感。 如果,如果她能嫁一个这样的夫君就好了。 那人把她当成心头宝疼宠,长得丑陋,住在山里又如何? 接客后,李大妞对汉子有点了解,细皮嫩肉的,床上几下马上变成软蛋,她还没舒服,对方就成了软脚虾。 到时常年在外奔走,身强力壮的汉子,本钱好。 也难怪李海棠不要孙兴,跟了野人,还真会找人! 李大妞用嫉妒地眼神,看了一眼李海棠,抿嘴不说话。如果野人是她夫君多好,自己就能躲在大山里过日子,也不必看人脸色,以前做过那些,全部被抹平了。 第315章 捉黄鳝 门外,李赖头和王氏小声商议,虽说村里人人晓得李大妞卖过,但采取沉默的态度,毕竟受害者不是一家,无人提及。 他们做爹娘的追在闺女屁股后头要银钱,传开之后,对家里不好。 “孩子爹,大妞存那么多银子,不可能随身携带。” 王氏挤眉弄眼,心里却在算计。 几十两银子,换成铜板,得用箩筐装,换成银钱,也得带个鼓鼓的荷包。 看李大妞身上不像带了东西,定然是把银钱藏起来了,也就是说,钱袋还在自家。 夫妻俩做法失误,应该先把人稳住,然后偷摸地看管,找到闺女藏钱的地方。 看形势,以后不能继续卖肉,他们就找一户鳏夫,以寡妇的身份,嫁了李大妞,这样别人说不出啥。 “你咋不早说?” 李赖头摸了摸下巴,认为有道理,当时他一激动,就提着棍棒追人,没考虑太多。 于是,李赖头放下棍子,抱着头蹲在门口,双手抱着脑袋,做痛苦状。 “大妞啊,爹爹也是为你好。” 李赖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情真意切,他要钱是家里条件不好,不得已而为之。 “噗……” 李大妞嗤笑,拜托,就算唱戏也得装得像一点。 她从小就吃尽苦头,家里有一口肉,那肯定是大哥的,要么给最小的妹子,她不上不下,干活慢了,就得被爹娘打骂。 爹说,将来养老的是大哥,她一个出嫁女,不能和大哥争。 对,她不争,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不出去,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她才及笄,还能做几年,攒个百两银子,买块田,无论是自己种还是佃出去,未来吃食上不忧心。 有钱才有底气,李老太太那等不讲理的,也没对阮氏如何,憋着一股气,还得讨好阮氏,不就是因为阮氏有钱! “爹,我知道你为我好。” 李大妞认同地点点头,随后补刀,“你和娘想要我的私房银子,然后把我送城里继续干卖肉的勾当,赚得钱财,你们一家人吃肉喝酒。” “大妞,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王氏眼神闪烁,很是心虚,自家大妞咋知道的,莫非偷听了她和孩子爹的私密话? “啊!” 李赖头和王氏在门口,而李大妞在门内,两方吵闹不休。 蓝衣捂着耳朵,尖叫一声,蹲在地上。 那声音太尖锐,刺人的耳膜,李大妞嘲讽地看蓝衣一眼,“莫不是傻子?” “滚!” 一个下等的卖肉女,竟然嘲讽他娘子,季秋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 他当即捡起地上的柴刀,飞到门口的大树上,入木三分。 好在那是大树,而不是人的脖子。 李大妞脖子一凉,灰溜溜地出门,被堵在门口的李赖头和王氏捉个正着。 接着,隔壁又传来吵闹不休的声音,鸡飞狗跳。 “这也不是办法。” 在村里住,房子两边有人家,谁家吵嘴,听得真真切切。 估计隔壁李赖头一家还得闹上一段,可蓝衣不能再受刺激了。 “不如到山上住几日。” 家里正房一侧还有厢房,已被收拾出来,刚好能做客房。 而且山上地方大,正房和厢房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那就麻烦嫂子了。” 季秋一想,的确如此,他先喂马吃草料,打算跟着二人一起进山。 若不是山里有野兽,不安全,他都想在山里盖个院子。 本来想让蓝衣多接触一些人,慢慢打开心扉,谁料,遇见这么个货色。 “走吧,咱们先抓黄鳝。” 李赖头一家不过是小插曲,人家卖闺女,和他们无关,看个热闹就行了。 李海棠一点不走心,拉着自家野人夫君兴致勃勃地。 哼,刚刚李大妞的表情,她看在眼里,那人对自家野人夫君动了歪心思。 对于这种找不到位置的人,长得丑,但是想得美,李海棠就给她端一盆水,让对方好好照照自己的模样。 人一走,蓝衣放松一些,但是她还抓着季秋的袖子不放。 一行人心情没受到影响,锁上门,直奔村里的水田。 村里刚秋收,稻田不见踪影,也没有谷桩,光秃秃的,只有水波在日头的照射下,粼粼发光。 “我记得我家也有水田,稻田里还能养鱼,秋收前,用簸箕一捞一个准儿。” 稻花鱼和池塘里的鱼还不同,滋味更好。 捞上的鱼,村里人家舍不得吃,卖到镇上有钱的人家去,多一笔收入。 季秋是家里独苗,爹娘疼宠,很少让他下地做活儿。 每年到秋收之前,就是她和徐小妹最快乐的日子。 只是,那段过往不复存在,现在想想还有点酸楚。 “李家村没人养鱼,现在田间开阔,一眼望去,哪儿有黄鳝洞,一目了然。” 李海棠戴了个草帽防晒,老实地站在一边指挥。 而蓝衣不同,自觉地穿着草鞋,和季秋下了水田。 说起抓黄鳝,是个技术活。 首先,你得能找到黄鳝洞。 季秋是老手,在村里也是捉惯了的,凭借水的清浊,田里烂泥上那些细微的痕迹,还有洞口的泡泡和水波,远远地,就能发现黄鳝藏身之所。 “嫂子,这黄鳝可狡猾着呢!” 黄鳝打洞,有出口有入口,没办法让人一举捉住。 不过,这般并不是没法子,黄鳝出口和入口通常很近,所以你堵住一个洞口,黄鳝会发现,那会儿,它们感觉到威胁,就从另外一个洞口跑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有经验的老手,用中指和食指,就能快速地卡住黄鳝。 “滑不溜丢的,能卡住?” 李海棠抓过泥鳅,太滑了,根本用手捏不住,找到缝隙,就能钻出去。 “当然,卡黄鳝的脖子,头和身子都不行,容易让它们跑了。” 季秋一边讲解,一边卖弄,而蓝衣早已低下头,手插入泥中,片刻一把抓出两三条。 若有稻苗封田,黄鳝在苗间游弋,很隐蔽,多半要无功而返的。 “蓝衣,罐子在我这!”李海棠赶紧打开瓷罐的口,等着蓝衣把黄鳝扔进去。 第316章 清醒 蓝衣动作一气呵成,那叫一个迅速,看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动作。 季秋在一旁,两手空空,目瞪口呆,他故意说得有难度,那是因为自己没把握,万一捉不上来,也不至于太丢人。 他刚讲解完,蓝衣那边已经再次找到黄鳝洞口,快速下手,又有黄鳝入网。 “哈哈,还是蓝衣厉害!” 李海棠想到麻辣黄鳝,立刻加油鼓劲,她比季秋还惊讶。 根据张大小姐所言,蓝衣很小就被卖到府上做丫鬟,那么,怎么会抓黄鳝的本领?反正,多半和张如意有关。 “哎呦喂!” 季秋捞了两下,两手空空,顿时感觉丢人。 他趋势待发,准备围追堵截黄鳝,突然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夹住了,刚好夹到肉上。 他龇牙咧嘴地捞一把,捞出一只河蟹。 “有螃蟹,这个好!” 农历八月,河蟹最是肥美,这一只河蟹得有萧陵川拳头大小,直接清蒸,里面可有不少的膏。 可惜,李海棠有身孕,不敢大开吃戒。 刚秋收,村里人不缺吃食,没人捉黄鳝打牙祭,片刻工夫,萧陵川也抓了十几条。 约莫有半个时辰,一行人收获丰富。 除去黄鳝,季秋那边还抓了不少的河蟹。 “走吧,等咱们进山,天色都暗下来了。” 李海棠催促,野人夫君大采买,东西多,得全部背在背篓中。 山路崎岖的地段,萧陵川抱着李海棠而季秋拉着蓝衣,往深山走,很轻易地看到山鸡和野兔。 “秋兔腊鸭春野鸡。” 季秋念叨,原来他们村里有一个老猎户,极其讲究。 秋天的野兔子最肥,腊月的野鸡最润,春天的野鸡非常嫩。老猎户自己编个顺口溜,既会打猎,也会吃。 “咱们打两只兔子,做个下酒菜。” 季秋说完,问李海棠,“嫂子,你不能吃兔子吧?” 记得村里似乎有这个说法,一般上门探看有身孕的妇人,都不送兔子,就怕兔子肉吃多了,生出个三瓣嘴。 “我能吃。” 这些没科学依据,完全属于封建迷信,李海棠不予理会。 提起兔子,她又想起一道吃食,冷吃兔,麻辣重口味,她最喜欢。 山里还有野苹果,味道酸,季秋咬一口后,果断抛弃。 “这也太酸了,吃着倒牙。” 季秋见自家娘子好奇的神色,无奈摘下一个,递给她。 蓝衣小口小口咬着,看起来还挺喜欢吃,让季秋的嘴角抽搐不已。 “野苹果加冰糖煮水,就能做一锅酸酸甜甜的水果罐头。” 尤其是在吃了油腻之物后,再吃水果罐头,清清爽爽。 “用蜂蜜滋味更好吧?” 萧陵川盯着远处,大树上挂着几个蜂窝。 貌似蜜蜂都出去采蜜了,他施展轻功,快速地在蜂巢里倒出蜂蜜。想起蜜蜂也不容易,他好心地留下三成。 “快跑,一会儿蜜蜂该回来了。” 前面不远处,在树的缝隙间,露出瓦片,那是夫妻俩山里的小院。 蓝衣第一次进山,对一切都很陌生。她在院里前后转转,又在门口的平台坐了一会儿。 “黄鳝就养在木盆里,吐吐泥再说,今晚咱们加一道冷吃兔。” 红烧肉,冷吃兔,小白菜炒菌菇,拍个黄瓜,酸辣萝卜条,外加一道水果罐头。 荤素搭配刚刚好,有清淡的,也有麻辣口。 季秋搓搓手,跑到门口帮忙杀兔子,肉还是吃新鲜的好。 李海棠带着蓝衣去厢房,里面的被褥都是新的,而且收拾过。 夫妻俩不住厢房,但是每日几乎都要打扫一遍。 靠窗户盘着火炕,而在套间,还有床榻,上面挂着茜草纱帐。 厢房内的摆设清幽,多半是温馨的暖色,蓝衣摸着花瓶不撒手。 “海棠。” 蓝衣突然开口叫一声,可把李海棠吓得够呛。 “蓝衣,你记得人了?” 李海棠张大嘴巴,就要喊杀兔子的季秋。 之前蓝衣只认得季秋,是因一直和她有接触,才不那么排斥。 “我也说不好。” 蓝衣皱眉,这段时间,她能感觉到自己神智不清明。 前两日,她有片刻的清醒,想要和季秋说什么,人又糊涂了。如此反反复复,她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有些是下意识的。 “有些,我根本就没记忆。” 蓝衣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又糊涂了,只能拜托李海棠,先不要说出去。 其实她很怕,怕季秋得知自己清醒,欣喜若狂,而后又大失所望。 “好。” 李海棠理解,这也是女子的小心机。相信蓝衣有自己的考量,不会隐瞒太久。 “小姐总说,你过得才是最好的日子。” 蓝衣扭头看了一圈,很是羡慕,无论是她还是张如意,在亲事上都有缺憾。 季秋心里永远有另一个人,他的青梅竹马徐小妹,蓝衣可以设身处地为季秋着想,心里难免酸溜溜的,可能是女子的占有欲作祟。 卢元卿是个倔驴一样的书生,和张如意门不当,户不对,总闹小矛盾。 蓝衣以为,成亲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的。 李海棠不同,蓝衣从没见过她和萧陵川吵架,红过脸都是没有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亲事上圆满,亲情上却有缺憾。”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李海棠嫁了个好夫君,但是她身后拖后腿的豺狼虎豹,从来就没少过! 娘是亲娘,亲爹另有人在,这放在现代,也是复杂家庭。 珍惜自己得到的,容易满足的人才会幸福。 “蓝衣,你感觉咋样?” 李海棠问得小心翼翼,不敢提她曾经的经历。 “还好,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蓝衣又把在地下窑馆经历的血腥再次过一遍,而她不是在被关在屋子里,而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现场亲历女子受辱。 那一鞭子一鞭子,打在被掳来女子的后背上,顿时皮开肉绽,而抽人的死肥猪,露出满足而得意的表情。这次的梦有些长,蓝衣仿佛看到许老大口中的幕后之人,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那人的脸,然后,她就清醒了。 第317章 隐情 蓝衣面色带着一抹痛苦,这段日子,她在反复经历这个过程,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但是,次数多了,也不是没一点好处,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被磨练出心智。 “海棠,你知道我杀过人。” 蓝衣定定神,她在船上杀了楚霸天,用簪子刺入他的咽喉处,热血飞溅,喷到她的面颊上,她舔了舔,有一种腥甜的味道。 当时,她惊慌失措,却不是恐惧,而是忧愁杀人之后,如何收场。 杀了一个渣滓,蓝衣有一种为民除害的快感,她只知道,这种人应该死。如果楚霸天那独眼龙不死,死的就是被坏了名节的小女子。 关于血腥和死亡,蓝衣见得多,没有众人想象那般胆小。 “以前在京都,高门大宅,里面的腌臜事太多,经常有丫鬟爬床不成或者犯错被打死,让人卷着草席子,丢到乱坟岗子。” 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钱,死几个下人平平常常,众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会追究。 蓝衣曾经亲眼见过一个对她不错的姐姐,被玩弄致死,最后丢到府里后院一处枯井,对外说人是偷府上东西被抓个正着,想不开自尽而亡。 蓝衣很是打抱不平,就是死了,还得不到个清白的名声,遭人唾弃,庆幸的是,她跟了个好主子。 “那死了人,衙门不查吗?” 李海棠想起阮家,多问了一句。如果没逃出来,她的命运好不到哪里去。 给秦员外那死老头子糟蹋不说,还是个卖身的死契奴才。 现在想想,李秋菊真是死不足惜,自作孽不可活,她原本都打算放过对方一马了。 谁料李秋菊还不死心,难怪总有人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李海棠始终做不到太狠心。 “谁家府上没点事儿,何必为下人伤和气。” 京都的郊外,专门有一处乱坟岗,隔三差五,被丢几具尸体,一般是女尸居多。 “那……” 李海棠发觉自己还是太没见识,到现在也没见到乱坟岗什么样,她以为就是扔到荒郊野岭而已。 京都夏日炎热,尸身扔过去,没两天就臭了,难道连一口薄棺材都没有? “乱坟岗附近总有人转悠呢。” 蓝衣摆摆手,大齐有个习俗叫冥婚,未成亲的男女,若不替他们完婚,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 也因此,有一种人,专门干倒卖尸体的勾当,官府并不管。 那些人捡漏,捡到尸体之后,进行包装,然后往附近的州府运送,寻找买主。 夏日生意不好做,需要冰块保存尸身,冬日还好,无本的买卖。 李海棠点点头,难怪听说金珠冲喜不成,未婚夫婿一命呜呼了,对方非要拉着她冥婚。 原来,冥婚也不是死人和死人之间的,也有可能在死人和活人之间进行,和牌位一起成亲。 这般习俗,听起来还有点可怕。 蓝衣这么一说,李海棠似乎想起,在现代一些不发达的地方,也有类似习俗。 古人更讲究风水命理,认为家族有一座孤坟,会影响子孙后代的昌盛。 “我就觉得,我是在地狱里爬出来的。” 满眼是刺目的红色,最后的一幕,几十个女子在她身边倒下,喷着血,瞪大双眼,蓝衣只觉得晕乎乎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能说出来,就证明走出来了。” 虽说接受需要过程,午夜梦回,或许会被噩梦惊醒,但,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从未发生过,如此便好。 李海棠相信蓝衣,别看蓝衣长着娃娃脸,性格却异常坚韧,之前神志不清,是接连受到的刺激太多,慢慢会更加好转。 “每个人都有摆脱不掉的过去,若不是徐小妹惨死,季秋和你也不会在一起。” 有些事很难说,命中注定,带着宿命感。 没有谁比李海棠的体会更深刻,毕竟穿越之前,她还在医院值班,到现在,还觉得不太真实。 尤其是成亲后,有野人夫君相伴左右,日子过得越好,她就多了点恐慌,生怕自己再睡醒,又回到现代的医院。 有时候在夜里,她会突然惊醒,习惯性地用手摸着床榻,摸到萧陵川胸口的胸肌,硬硬的,才能安然入眠。 记得又一次,半夜醒来,身边空无一人,李海棠吓出一身冷汗,其实野人夫君不过是去灶间添了个柴禾而已。 “海棠,我特别羡慕你,因为你豁达。” 蓝衣一脸钦佩,目前为止,她最佩服的人还是李海棠,自家小姐第二。 说得没错,她想那些并不能改变过去,而人要向前看。 “说来奇怪,让我内心感到恐惧的原因,并不是见了红。” 蓝衣想不通,她看了一眼李海棠,欲言又止。 “那是?” 抿了一口蜂蜜水,李海棠抚了抚干得起皮的嘴角,满脸问号。 莫非,其中还有隐情? “对,我陷入怪圈之中,反复的清醒和糊涂,就是因为,我在梦里,看到幕后之人,而那人的背影,让我很熟悉。” 蓝衣拍了拍头,她现在一想起来会头痛,不晓得是真实发生过,还是胡思乱想的。 那背影太眼熟,她一直期盼对方转过身,让她看到脸。 “什么?” 李海棠惊呆了!根据许老大交代,他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 他们是一个组织,组织内部上下级非常严格,必须听从和服从。 黎城的失踪女子,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或许在某个城池,还有无数个窝点,只是,你无法发现。 这次前往黎城,也是因为张如意的舅娘买凶,才层层剥皮,让暗窑浮出水面。 如果没有她的心理战术,以夏知府的水准,根本撬不开许老大的嘴。 他们没走几日,许老大就在牢狱中被毒死,死状凄惨。 夏知府答应许老大,会保护他的家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付诸行动。 冤有头债有主,无论如何,他的家人不该被连累。 “蓝衣,那你能不能给出大体的画像?”李海棠解释,就是幕后黑手的大体特征,比方男女,高矮,胖瘦,最基本的选定,好划出一个范围。 第318章 家信 在现代有一门很先进的技术,犯罪心理画像。 就是在侦查阶段,根据掌握的情况,对未知凶手的行为,动机,心理活动等分析,给出一个大致的方向。 在大齐根本不具备这种技术,不过有经验的捕快,仍旧有独门绝活。 “出现几次,身量中等,不胖不瘦,看着是男子。” 蓝衣疑惑,有时候怀疑自己是凭空想象,憋着特别难受,说出来有李海棠分担,她头痛的感觉减轻了些许。 “这可不好找。” 最怕就是这种外形普通的。就像百草堂污蔑她的掌柜,手上戴着扳指,还有一颗长毛的黑痣,这就是最大特点。 总之,开暗窑,尤其是这种你想不到的黑暗场所,已经不是心理变态那么简单了。 掳走失踪女子,在官府追查之时,仍旧顶风作案,很明显的挑衅行为,对方定然自信。 背后有人操控,可能性很大。 一次要千八百两银子,银钱滚滚如流水,这么多的钱财,对方用来干嘛?养兵,篡位还是…… 不能瞎想,越想越远。 反正,她李海棠不是救世主,没有解救万千少女于水火的本事。 二人闲话几句,蓝衣情绪稳定,思路清晰,看着应该是没大问题。 窗外,已经传来饭菜的香气。 李海棠吸了吸鼻子,摩拳擦掌,冷吃兔这道菜,必须她下厨。 “嫂子,兔肉都按照你说的切块了。” 季秋端过来一个盆子,里面是兔肉的小丁,大小匀称,李海棠一看就是出自自家野人夫君之手。 她把兔肉扔到锅里,与此同时,在锅内加入花椒,八角,大料,姜片,大葱段一起过一下水,很快,兔肉定型,香料的味道也进到了里面。 “我有预感,肯定会很好吃。” 季秋站在一旁不走,跟着打打下手,主要目的是偷师,万一蓝衣病好后,不用吃清淡的,他也能做几道特色菜。 李海棠看破不说破,她只说把肉切下来,没提切丁,正常程序是,水开后把兔肉煮至九成熟捞出,冷却后切成手指节左右大小的肉丁。 好在,没她指挥,肉丁大小刚刚好。 “季秋,干辣椒切成段,还有生姜,蒜片,辣椒多切点。” 李海棠咽咽口水,虽说现在还是初始状态,但是她好像看到了一盘红艳艳的冷吃兔,又麻又辣。 “娘子,你说,我来做。” 萧陵川往锅里倒入不少的油,又把姜、大葱、大料、花椒放到漏勺里面,放进锅里到大葱颜色泛黄,捞出倒掉,动作利落,有点酒楼大厨的感觉。 “加盐,盐不要太多,等下还要加酱油呢,盐太多会咸,如果味不够的话可以再加,咸了就没法减了啊。” 李海棠被辣椒熏得流眼泪,她退到野人夫君身后一一说明,“对,快点炒,不然辣椒该糊锅了。” 这道冷吃兔,看着简单,但是动作不够娴熟,火候掌握不到位,就做不出那个味儿。 尤其灶间是烧柴禾的,掌握火候很难。 “香味出来了!” 装盘后,季秋忍不住,用筷子夹了一块咀嚼,当即又夹两三块,没办法,又香又辣,他这种对吃食无感的人,都差点咬掉舌头。 秋天的野兔真肥,家里还有一只,明儿再炒一盆,蒸馒头或者卷饼里吃,都好着呢。 饭菜上桌,几人大快朵颐,蓝衣还是如之前一般沉默。 李海棠边吃,边偷偷地看她,以为她又犯糊涂了。 在季秋抢冷吃兔的时候,蓝衣对着她眨眨眼,表示自己安好。 饭毕,蓝衣和季秋两口子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天色也开始黑了。 山中到处有树木遮挡,天黑得早。 李海棠觉得两口子有话要说,非要拉着自家野人夫君出门遛弯。 “是不是蓝衣好了?” 出门后,萧陵川随口问一句。 “夫君,你怎么知道?” 李海棠拉着他的胳膊,秋高气爽,山里的空气就和水洗过一般,清澈带着的甘甜的味道。 现代,越大的城市,越有环境污染等问题,每日吸着雾霾,汽车尾气,李海棠对纯净的天空,有所向往。 穿来一年了,她还是特别喜欢到处散步,总觉得走一圈,心胸开阔,舒坦。 “她给你使眼色,我看见了。” 萧陵川对外人漠不关心,既然蓝衣好了,那么早点下山,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夫妻二人的小日子吧。 李海棠:……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君。” 李海棠拍了几句马屁,夫妻俩牵着手,在山里散步,偶尔能看到几只惊慌的野鸡和野兔。 在山里就是好,拉拉扯扯也不必遭受异样的眼光,以免有人看不惯,说算话,说她伤风败俗。 真好笑,只是牵着手,就算耍流氓了? 摸的是自己夫君,又不是外人。 山里幽静,如果打着灯笼,挂在一颗大树上,看着灯笼映照出昏黄的圆圈一般光晕,还有树影灼灼,应该更有平静安宁之感。 见过大风大浪,其实最想追求的,就是眼下的平淡。 一只小鸽子在山里飞了一圈儿,最后,落在萧陵川的肩膀。 “是黑眼圈儿。” 小鸽子通体雪白,只有眼圈是黑色的,被李海棠起了个外号。 也不晓得它是不是真通人性,反正自从被叫黑眼圈儿这个名字,就再没找过她。 “这是记仇了,你看看,又找你去了。” 李海棠叉腰,和黑眼圈儿大眼瞪小眼,谁料瞅她两眼后,小家伙原地转一圈儿,用屁股对着她,表示其蔑视。 “里面是小弟的书信。” 萧陵川看一眼,而后打个火折子,默默地站在自家娘子身边照亮。 李金琥的字写得很小,密密麻麻地一张宣纸。 “小弟说,他见到了表哥。” 阮平之在会友以后,直奔麓山书院,直接走后门,进山见李金琥。 “阮平之回京了吧?” 眼下马上到农历九月,不着急赶路,到京都要一个来月,准备准备,就是年关。 “恩,着急给表嫂用生子秘方。” 李海棠越看信,越皱眉。首先,小弟因为自己身份,并不想回到阮家认亲。 第319章 吃光了 如果阮氏在最后的信中,不挑明这层关系,姐弟二人谁也不晓得,李金琥是奸生子。 这个身份,着实尴尬,肯定是阮家不愿意见到的存在。 可回到阮家,是娘阮氏的遗愿,她是怕自己一走,按照李老太太和族人的性子,不会庇护姐弟二人。而事实正是如此。 阮氏性子倔强,离家多年,再没有回去过,让他们姐弟认亲,何尝不是一种妥协。 不过,谁又能证明阮家不是另一个深渊? 反正,她已经嫁人,基本万事由夫家做主,但是小弟不同。 李海棠很担心阮家管太宽。 总之,李家不指望,阮家同样指望不上。 第二件事,是李金琥的小烦恼。目前,他在麓山书院很受排挤。 齐宝宝因为陷害他,被下了牢狱,虽说是有错,但是书生们都有圣母情怀,总认为并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李金琥不应该咬着不放。 “那些酸腐书生,知道我是金琥的姐姐,都躲着呢。” 李神医的弟弟,又不是李神医本人,神气什么啊,一点小破事,被得罪了就不依不饶,把人弄到牢狱,以后再不能科考。 齐宝宝的小弟们,为此打抱不平,却敢怒不敢言,生怕得罪李金琥,再被告一状。 有些喜好钻营的,主动凑上来,李金琥对此很苦恼。 在从公堂出来,李海棠就预见即将发生的结果。 在审案期间,所有人几乎是一边倒,站在李金琥这边,对齐宝宝和孙氏作假,痛骂不止。 可最后,孙氏母子因为此坐牢,尤其是齐宝宝,名声上有污点,失去科考的资格,他们又开同情对方。 众人口径一致,相逢一笑泯恩仇,何必小肚鸡肠。 对于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李海棠只想冷笑。 这要是他们被诬陷,指不定怎么闹,死咬对方不撒手。 试想一下,小弟因为打人,被送到牢狱,名声没了,不能科考,还满含冤屈,那时候,有谁能为小弟伸冤? 闲言碎语,诋毁,这些很常见,不能因为有点困难就退缩,所以李金琥继续回到书院念书,李海棠是默许的态度。 阮平之的意思,她是出嫁女,无所谓,他想带着李金琥回京都。 凭借阮府的关系,可以给小弟找个大儒做先生,肯定要比麓山书院强。 至于自家小弟的教育问题,李海棠只负责引导,却不会帮他选择。 这边,李海棠夫妻俩正在散心,小院里,蓝衣站在灶间门口,她捂着胸口,呼吸都急促了些。 “娘子,你先打水洗漱。” 季秋正在拾掇灶间,用抹布擦灶台,擦好之后,又从铁锅里把热水端出。 “夫……” 蓝衣叫不出来,只能改口,“季大哥。” “恩。” 平静地把水倒入水盆中,季秋刚想再打一盆,突然,身子定住,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一动不动。 “还是我来吧,你先歇会儿。” 端茶倒水的杂活,蓝衣是做习惯了的,她撸起袖子,接过抹布,又把墙壁上的油毡布擦了擦。 “蓝衣?” 季秋小心翼翼地叫一声,不是很确定。 “我在。” 蓝衣转过头,笑眯眯地,夫妻俩成亲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月圆之时,她有点印象,而且能感觉到,这段日子,洗漱都是季秋帮忙。 夫妻俩,早已经裸呈相见,却因为她突然的失心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你好了?” 季秋的表情比李海棠还要夸张,见蓝衣点点头,他赶紧扔下木盆,当即把人抱着,在灶间转一圈。 “快点,放我下来,万一让海棠和萧大哥看见,多不好啊!” 蓝衣脸红气喘,羞涩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好了,夫妻俩要圆房,不能再耽搁,她怕自己反复,再糊涂,着急交出自己。 洞房花烛夜,若不能在清醒的时候进行,难免留下遗憾。 “怕什么,我们是正经夫妻,咱们成亲了!” 季秋说完,又抱着蓝衣转一圈,才把人放下,他心中忐忑,“娘子,我……我和你……” 如果蓝衣不愿意嫁给他,该如何?季秋一着急,脑门见汗。 蓝衣糊涂的时候不能洗漱,都靠他帮忙,两个人有肌肤之亲,他必须负责到底。 就算不是如此,他对她的心意,大约在船上的时候已经萌生。 蓝衣不嫁给他,季秋这么一想,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好像,他趁着她不清醒,自作主张了。 “我愿意。” 蓝衣说得情真意切,她想过,如果自己不是冲动的去找季秋,又在半路被掳,吃尽苦头,二人之间的距离,怕是短时间内无法拉近。 “我好了,咱们也别久留在山中叨扰,不如明早下山。” 蓝衣用脚尖蹭着地面,有些话不好说得太过直接,洞房花烛,总不能在别人家。 如果明日还能清醒,她就给自家小姐去一封书信。 除去被掳的日子,蓝衣还没离开张如意这么久,很不习惯。 她现在脱了奴籍,已经不是下人,可她总改变不了自己的思想。 蓝衣如此说,季秋马上想得通透,心中暗喜,他还是有淡淡地担忧,怕娘子见了落红,再次受刺激。 “不会不会,冷吃兔里面辣椒那么多,我也没被刺激。” 蓝衣咽咽口水,她也喜欢吃辣,这段日子吃清淡的,嘴差点淡出鸟来。 刚刚晚饭,她也没有对兔子肉动筷子,这会儿,很想尝尝季秋盛赞的菜色。 “不算难做,我已经在嫂子那偷师成功。” 季秋找了碗筷,又掰开一个白面馒头。馒头还没凉,松松软软的,掰开,把冷吃兔夹在里面,内里的瓤,都被染成红色。 蓝衣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迫不及待地接过馒头,咬上一口。 “好吃,真好吃!” 兔子肉麻辣酥,刺激人的味蕾,让蓝衣胃口大开。 她一连吃了两个馒头,见季秋傻愣愣地,察觉到自己的吃相有点吓人。 等李海棠夫妻归来,季秋和蓝衣早已睡下,其实是二人心虚,把剩下的半盆冷吃兔,直接吃了个底朝天。 第320章 闺房之乐 第二日一早,李海棠提议下面条,做油泼辣子面,把冷吃兔撒在上面一层。 她记得吃过辣子鸡面,上面撒着辣子鸡丁,眼下有冷吃兔,味道差不多。 “海棠我一时没忍住,贪嘴了些。” 蓝衣瞪了季秋一眼,昨日她吃,他就在一旁围观,中途也不提醒一下。 季秋无语,感觉自己很冤枉,那会儿他已经被狂喜淹没,哪记得这事。 早知道冷吃兔能让娘子清醒,他一定苦练厨艺,日日做好吃的。 “你俩要下山,怎么不多住几天?” 李海棠听闻小夫妻要回家,当即问出声。 四个人一起吃饭,筷子打架,抢着吃的感觉的确比较香。 萧陵川在袖子下捏了捏自家娘子的手暗示,李海棠恍然大悟。 也对,在一个院子,万一发生点什么,类似张大小姐一般的鬼哭狼嚎,多么尴尬。 家里还有捉的黄鳝,李海棠要给蓝衣带走一罐子。 “不用,等下我去稻田里捉。” 蓝衣拍了拍胸脯,在京都那会儿,自家小姐因为不懂礼仪,经常被罚到乡下闭门思过。 乡下有水田,她自从吃了佃户做的黄鳝之后,就喜欢上了。 作为小姐身边的第一丫鬟,蓝衣很快学会此本事。 李海棠望天,她就说吧,肯定和张如意那吃货脱不开关系。 季秋和蓝衣下山后,家里就剩下夫妻二人。李海棠托着腮,双手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打。 外面天色暗,风也湿乎乎的,看天色,又要来一场秋雨。 自己方向感差,下雨天更不想出门,李海棠托腮,在家也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可是,找什么乐子呢? 做糕饼?没新意。她在四处环顾,突然看到墙上的那幅画,当即有了主意。 家里有一小箱子的颜料,正是作画所需,上次萧陵川作画后,李海棠特地寻来的。 颜色暗淡的颜料,市面上常见,叫矿颜料,在矿物中提取,而颜色鲜艳的却是难得,在植物中提取,中间加了几套工序,并且经过风吹日晒,也不掉色。 她为了买齐全颜料,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夫君,你先洗漱,我等你回房。” 李??海棠眨眨眼,故意说得很暧昧,让萧陵川浑身一热,虽说天色暗,也是白日,难道娘子想让他吃肉? 反正在山里,没外人,谈不上白日宣淫。 总之,一切听从自家娘子安排,他赶紧去后院冲了冲。 放下窗子,挂上一层纱帘阻隔高丽纸透过的影子,李海棠点燃了熏香,又在地板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软软的绒毯。 嘿嘿,萧陵川他镇宅之宝,她也能画,虽然马马虎虎吧,来一幅镇床之宝还是没问题的。 一会儿,野人夫君就要在上面摆姿势,而她坐在椅子上作画。 颜??料都已经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只差夫君! “??娘子,快午时了,若是累就睡一会儿,歇个晌。” 萧???陵川擦了擦头上的水走进门,还是那句老话,日复一日,从来没有过花样。 他在冲洗的时候想起,因为有身孕,李海棠对气味很敏感,所以他基本上每日擦洗两三次,让自己衣衫整洁,没有汗味。 刚洗漱过,他的外衣松垮地挂在胸前,露出里面黝黑而精壮的胸膛,李海棠眼神一亮,人体模特找到了,还是最最极品那种! “???夫君,脱衣服,要快!” 李??海棠双手摩挲着,击掌,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家夫君,催促了好几次,她要作画,谁也不能扫了这份“雅兴”。 萧?陵川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脱了衣衫,而后转头看向李海棠,问自家娘子接下来的安排。 “??裤子,裤头都要脱掉,然后你就坐在那里,别动,摆好姿势。” 李??海棠跃跃欲试地摊开了画纸,满眼期待。听说现代人体模特是一种艺术,反正她不懂。她就只知道,这样身材出现在画室,那些色女们估计不能专心,要喷血阵亡了! 看过无数次,还是无法阻挡李海棠如小鹿乱撞的心,她喝了一口水定神,让自己集中精力。 “娘子,你这是……” 萧????陵川很尴尬,作画有画山水花鸟的,还有各种美人图,就是没见过谁画人不穿衣服的,除非是春宫,却也不画细致地容貌。 万一这幅画流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效果可想而知。 “??夫君,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以后咱们就放在床头的格子里。” 山???里有亲朋会来,却没人来床头翻找,她的小册子,都藏在床头,安全的很。 古????人保守,李海棠看出夫君面色黑里透红,故意冷脸,实则很不自在,她勾了勾嘴角,心中偷笑,面上一点不表现出来,“这是咱们夫妻之间的闺房乐。” “?你看春宫,男男女女,为什么有的逼真,有的就很敷衍?” 作画全凭想象,那是抽象派的艺术,而对着人物写生,才是实打实的,她猜测,春宫图也是画师根据实景画得。 “???为什么?” 萧陵川假装不懂,任由自家娘子讲解,期间他换了好几个姿势,或坐或站,要不停展现自己的肌肉和人鱼线。 李????海棠一边画,一边流口水,还要用帕子擦口水,以防止晕染了画纸。 他的身材太完美,她竟然找不到形容词,搜肠刮肚,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娘子,我胳膊有些酸,想活动一下。” 萧陵川眸子闪烁,一本正经地提出,而李海棠以为他站了半个时辰,疲累了,赶忙道,“夫君夫君,我还有一刻钟,马上好!” “?不如这样,先休息下如何?” 萧??陵川讨价还价,李海棠也有些累,她揉揉眼睛,答应了自家夫君的请求,“夫君,你喝口水吧。” “?娘子,我觉得我也可以给你作画。” 这????次,萧陵川没有问她愿不愿意,而是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尽量轻柔地脱衣服,把一丝不挂的李海棠放在毛毯上,他转身回到前面的小桌子上。 “???夫君,我还没画完呢!”??李??海棠抗议,她抱着胸前遮掩,鼓着脸,明明要送礼物的是她,怎么反过来了? 第321章 夜半哭声 无人打扰,李海棠和自家野人夫君正在山里过着没羞没臊的小日子。 雨天,潮气重,夫妻俩不出门,就在家中,李海棠自己找乐子,煮茶,做糕饼,作画,跟着萧陵川进山打猎。 她这个人最喜欢新鲜,反复几次,又转移目标,开始写起话本。 有身孕后,李海棠尽量少接触草药,她想着写话本,能卖钱更好,若不能,就当无聊打发时间,顺便娱乐自己。 好歹看过不少现代的各种狗血电视剧,安排起剧情信手拈来,让见过世面的萧陵川叹为观止。 在最开始有点孕吐反应后,一切步入正轨,许是她身体底子不错,随后一切正常,能吃能睡,脸还圆了一圈。 “夫君,你看看我脸,不是长了点肉?” 早起梳妆之后,李海棠举着小铜镜,左看右看,用手捏了捏脸颊山的肉,很是苦恼,再这样下去,快出双下巴了。 大齐百姓正常只有两顿饭,她穿来以后不习惯,一般都要吃三顿,早饭和晚饭中间,用糕饼和零嘴儿充饥。 李海棠感叹自己运气还算好,至少逃婚以后,再没缺过银钱,混个温饱没问题。 她现在几乎每隔一个时辰,肚腹空空,不吃就饿到心慌。 “没有长胖。” 萧陵川面皮抽了抽,不自然地接过梳子,帮着自家娘子梳头,睁着眼说瞎话。 “真的?” 李海棠半信半疑,再次捏了捏自己的脸,明明就是很多肉。 或许是没胖吧,衣裙还算合身,脸圆一圈很可能晚上睡前喝水引发的水肿,她如此安慰自己。 “阳光正好,总得做点什么。” 李海棠自言自语,她好不容易过几天好日子,不想下山。 夫妻俩已经在山上住了十几日,之前还算平静,这几天,信鸽频繁上山,不是黑眼圈儿,而是萧陵川自己养的,她观察野人夫君面色更冷,想必是山下出了点事。 他没说,她就没具体问,家里还有两个鸡蛋,今天吃完,明早下山做补给。 或许,山雨欲来风满楼,李海棠只想珍惜当下,先活得潇洒肆意,治病救人,她真有点力不从心。 “夫君,你走镖多年,去过那么多地方,难道就没几件新鲜事?道听途说也成。” 饭毕,李海棠准备好小零嘴,翘着二郎腿等候听故事。 野人夫君说得很多都特别新鲜,她从未听说过。 “有。” 萧陵川绞尽脑汁,东家长李家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倒是有不少,不过都不吸引人啊。 他沉思,倒真让他想起一件奇事。 有?一户农家,死了一个刚嫁过来的新媳妇。 娘家觉得死得蹊跷,就把婆家告到了衙门,仵作当时验尸,并没发现任何反常。 女??子的夫君摸不着头脑,那日二人正在洞房,享受鱼水之欢,正在高潮阶段,突然人就昏厥过去,接着没了气息。 红烛下,大红的喜服映照一张灿白的脸,唇脂鲜红,他差点尿了裤子。 “咦,这怎么和孙兴遭遇差不多呢。” 李海棠剥开一个松子,放在嘴里,吃得和小松鼠一样。 孙渣男当上门女婿,谁料没那种命,洞房花烛夜,新娘惨死,若非她帮忙验尸,现在还不清不白的,没准被当做杀人凶手,吃了牢饭。 “不是他杀。” 萧陵川解释一句,不然算什么奇闻,也不值得一提。 他??继续道,“那户人家刚办喜事就要办丧事,娘家人悲痛欲绝,不依不饶,新媳妇被装入棺椁之中,放在喜堂上祭拜。” 萧陵川看了自家娘子一眼,见她听得津津有味,起了兴致,开始渲染气氛。 “谁知道第二日晚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棺材里竟然传来隐隐地哭泣声。” “????夫君,别卖关子了,那媳妇应该没死吧。” 萧???陵川故弄玄虚,就是误导人以为闹鬼,正常人都以为,肯定是琢磨女子死的冤枉,化作女鬼。 “???娘子,你怎么知道?” 小????伎俩被拆穿,萧陵川嘴角轻扬。 当时,那个媳妇看到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一时间便伤心起来。 半夜在棺材内哭哭啼啼,惊动全村的人,最后还是村长胆子大,有见识,这才派人掀开了棺材板。 “因为我是李神医。” 李海棠说得很嘚瑟,这对一个学医的人来说,并不奇怪。 在?医学上,常会发生假死状态,一般为脑血液缺氧的结果,常见于各种机械性窒息,麻醉药,催眠药以及寒冷昏睡等等。 死亡是一个循序渐进地过程,并且有着不可逆性,从外表上看,很难看出假死和真死的区别,所以关于心脏复苏的抢救势在必行。 若是延误时机,假死就变成了真死。 李海棠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现在野人夫君给她提了个醒。 在大齐,只要人有要故去的征兆,先是请郎中,然后自然而然的准备丧事,根本没有任何抢救的观念。 出于对生命的尊重,抢救应该是在人临终前必须要经过的一道程序。 “夫君,多亏你了,我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李海棠来了精神,让萧陵川帮着研磨,她埋下头奋笔疾书。 其???实这个时候人死后都要放在棺椁中入殓,通过尸斑,尸僵等情况,可以判定人是否死亡,这种假死活人入殓的情况几乎不会发生。 问题的关键就是抢救,尤其很多心脏之类的疾病,更是不能放任。 思???绪一时有些混乱,李海棠还是决定先解决如何判断假死和真死。 在现代有心电图,x线检查等先进的手段,其实除了观察患者有无微弱的呼吸,还有一种最简单的方式,观察眼底视网膜的血管。 如果血管内仍有血液流动,说明血液循环尚未停止,病人没真正死亡,还有恢复的可能。 有了一个方向,她突然感觉前途光亮。用一天多天时间,她躲在书房之中,把前世自己知晓的抢救方式全部写在纸张上,包括最常见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溺水等,相信流传出去,能帮助一部分百姓们。 第322章 买人 有这个方向,李海棠发觉自己找到有意义的事情做,对此更加积极。 她也担忧因为把自己懂得医学知识传播出去,会有人和她抢饭碗。 之所以有神医的名声,就是因为她懂一些别人不懂的东西。 而后想想,无数百姓都活在水深火热中,生活苦楚,有多少人因为治不起病,只能哀伤的等死。 如果能把一些简单的药方传播出去,造福百姓,积德行善,就当为豆包祈福。 至于赚钱,她从来不是主力,最后依靠野人夫君,光看家里的地下的小宝藏,她丝毫不怀疑萧陵川的能力。 农历九月十五,对于大齐北地来说,已经进入深秋,再有差不多半个来月,气温骤降,就要落雪了。 一大早,信鸽来报信,萧陵川看后,面色更加凝重,久久无语。 “夫君,是不是山下出了小意外?” 李海棠察言观色,见野人夫君脸色不对,不由得悬着一颗心,通常情况下,萧陵川变了面色,说明事情比较严重。 不然,以他的心理素质,泰山压顶,面不改色。 “边城开战,云惊鸿中了毒,昏迷不醒。” 萧陵川深吸一口气,而后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开战之事,瞒不住自家娘子,一下山就能打听到,而云惊鸿,也是他的兄弟。 现在好兄弟昏迷不醒,可他却有一种无力感,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开战,昏迷?” 边城形势不稳,两国交战,云惊鸿早有预测,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蛮族蓄势待发,定然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大干一票,想吞下大齐这块肥肉。 开战已经有几日,城里乱糟糟的,有钱人见形势不妙,拖家带口地出城,背井离乡,到南边躲避战乱。 城内粮价飞涨,突然是之前的好几倍,留下的百姓们叫苦不迭,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吃不起饭,卖儿卖女。 “云惊鸿是大齐的主将,主将中毒昏迷,不利于军心。” 李海棠生长在和平年代,没有亲历战争,却看过不少电影和电视剧,大齐的史书也写过,十几年以前,蛮族侵犯大齐,差点在边城屠城,那一夜之间,就杀死了几万人。 抢夺资源还如此野蛮,她真心对蛮子没好感。 奈何蛮子惯常吃肉,身强力壮,全民皆兵,而切很耐寒,冬日里在雪地上开战,己方士兵身体上不占优势。 “夫君,我不懂解毒,不过有一个人却是此中高手。” 李海棠沉思,云惊鸿是夫君的兄弟,也曾经帮过她的小忙,自己不能看着不管。 她没能力,不代表不认识有能力的,若论毒,怕不会有几个人比流苏精通此道。 “我现在就给流苏去书信,若她还在永安,两三天就能到边城来。” 云惊鸿中毒到昏迷不醒,怕是很严重,尽量争抢时间,不然毒素攻心,也就没得治了。 “好。” 萧陵川答应,第二日清早,他带着李海棠下山,直奔城北大营。 夫?妻俩原本以为,开战之后必然会萧条,然而与以往不同,街道上涌出不少的百姓。 众人结伴,小声地议论纷纷,声音忧虑,他们不约而同想去衙门要个说法。 即便是打仗,也不能战争刚开始就饿死,前几日关门闭户,家里没粮食了,百姓们被天价粮食吓到。 “听说粮食要降价,快回家取袋子排队了!晚了就没了!” 大街上到处是呼喊声,市集秩序逐渐恢复,粮油店开业,立刻有百姓们返回家中取布袋子。 粮?食铺子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 “??爹,不要卖俺,俺真的吃的很少,俺能带着弟弟!”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哇哇大哭,被一个粗犷的汉子提着,她用力挣扎,哀求道,“俺再也不吃糖块了,都给弟弟,呜呜!” “赔钱货,卖了你,你弟弟才能吃饱饭!” 粗???犷汉子铁了心,与他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卖儿卖女,但是卖女儿的明显比儿子多几倍,这个时候,又看出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了。 有????几户人家不差钱,还有周围村子里穷的一直娶不上的媳妇的汉子,只要用粮食,就能换一个漂亮的黄花闺女。 刚秋收,家里还有点存粮,借此机会,换个媳妇,连彩礼银子都省了。 这????些女子就和菜一般,被来人挑挑选选,长相好的,能卖个好价钱,蠢笨一些的,无人问津。 “??只要一百斤粮食,就卖了我闺女!” 一??个老汉蹲在地上抽着烟袋锅子,周身上下满是破破烂烂的补丁,他抹着眼泪,咬牙,最后大吼一声。 “??哈哈,你闺女倒贴银子都不会有人要的!” 路过的百姓讥讽了几句,那丫头生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能吃的。 这年头要开战,家家无余粮,买上这么个蠢丫头,一顿饭把全家人的都吃光了。 “??爹,你为啥要用我换粮食啊?” 丫??头不明所以,拉着她爹的手臂,“咱们还是回家吧,我得去河边打水呢。还要进山看看能不能抓到一只兔子。” “咱家没粮食啊,爹想把你托付好人家。” 老????汉忍不住失声痛哭,闺女能吃,力气大,人孝顺,他就算自己饿死,也不会卖闺女。 可?开战后,粮食价钱飞起来了,他手里没钱,闺女一顿饭要吃几个大馒头,家里养不起啊! 老??汉用一百斤粮食设立个门槛,要是能出得起这些粮食,家中底子厚,闺女过去可以干活,能吃个半饱就好。 或??许是眼缘,李海棠第一眼看到这个胖丫头就很喜欢,她想也没想问道,“这位老伯,一百斤粮食能换她?” 老?汉没想到有人会主动询问,他是抱着天上掉馅饼的心态。 周??围人一看真有人上前,立刻围拢过来看热闹。 “????恩,这位夫人,小女力气大,能干活,一手提两个水桶,洗衣做饭喂猪都是一把好手。”???老?汉说完,涨红了脸,他搓了搓手,看这位夫人穿着绸缎的衣裙,定是大户人家的,家中怎么可能养猪,他怕自己说错话,闺女失去一个好机会。 第323章 傻人有傻福 “夫人,我还能进山打兔子,下河抓鱼。” 胖丫头隐隐明白爹爹的良苦用心,主动争取,“夫人,不若您买了我吧,我每顿只吃六个馒头。” 六?个馒头?李海棠诧异,不过能吃是福,家里还有个四喜,也很能吃。 这年头普遍没油水,就特别的费粮食,后来家里几乎顿顿有肉,四喜食量比以前小多了。 “???不,三个就好。” 胖???丫头抓抓头,嘿嘿一笑,不能再少了,不然晚上饿着肚子睡不着的滋味好难受。 “??夫人,小的叫赵权,这是我闺女胖丫,俺们家住在赵家村,入村第一家就是。” 老汉一看有门,立刻自报家门,他家中还有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 他和老伴在家操持农活,目前只有小闺女胖丫没出嫁,今年十五,刚及笄。 家里只有几亩薄田,今年收成不好,饭都吃不饱,现在又赶上开战,闺女能吃,两个儿媳妇意见很大。 赵权不能厚此薄彼,虽然心疼闺女,却无可奈何。 唉,都是穷闹的! 若是粮食不涨价,他到城里做工,也能换一口饭吃,现在村中卖儿卖女的太多,他闺女一点不占优势。 “???恩,就要她。” 李海棠指着胖丫,有这么一个丫头也不错,笨点没关系,她又不让胖丫去行军打仗,能干活,听话,本分就好。 她现在需要人来回传信,跑腿,找个柔弱的,也不能放心。 最??后,李海棠给了赵权两袋粮食,并二十两银子,和胖丫签订了死契。 她承诺,只要人在边城,每隔一段时间,让胖丫回家去看看。 “?夫君,是不是要给她重新换个名字?” 胖?丫,这个名字真的不怎么好听,将来带着人到京都,容易被笑话,必须得起个高大上的名字。 萧陵川不置可否,半晌没发言,李海棠这么一琢磨,让自家野人夫君起名,最后没准就是花卷,馒头,一个系列的。 “胖丫,你就叫五福,有福气。” 家里有个四喜,再来个五福,刚刚好。 “谢谢夫人,五福,这个名字比胖丫好。” 胖丫头默念两声,很快又高兴起来,她自己出门做工,以后有工钱,还能帮衬家里,特别开心。 李海棠叹息,傻人有傻福,五福多亏是跟了她,她又不是那等磋磨人的。 周围乱七八糟,吵吵闹闹,甚至有人因为抢生意大大出手,有从外地来的中人,抓紧生意良机,用极低价格,买了几十个小丫头。 这????些小丫头经过训练,卖到大户人家做下人,至少能值二十两,培养的成本不到三两银子,一转手,翻了几番。 长???相清秀水灵的,将来或许会被卖到花楼。 所????以说,有时候,长相俏丽,没有靠山,真不是一件好事。 买了五福之后,夫妻俩先去春娘的住所。布庄关门大吉,春娘门口大门紧闭,里面静悄悄地。 一行人叫门,好半天,家里下人才从里面探头探脑,看见是李海棠,这才松口气。 “海棠,我在家里收拾东西呢,趁着还没出大乱子,准备搬到鹿城去住。” 春娘见到李海棠大喜,她想了几日,以前夫妻俩无所谓,现在有了娃,是期盼十几年的香火,真的不能让小包子有一丁点的危险。 蛮子来势汹汹,据说形势异常紧绷,这才几日,就显出颓势。 若等一段日子,边城被蛮子占领,烧杀抢掠,躲都没地方躲啊。 趁着现在,得赶紧转移,损失钱财是小事,她一点都不在乎了。 “咱们在鹿城没屋子,还得投奔你。” 春娘打算一家三口去李海棠鹿城的家里借住一段日子,先看看形势再说。 三口人一间屋子就成,她和陈二婶也相识,不会有什么矛盾。 至于家里的下人,春娘顾及不上,给点银钱,各自回家安顿。 “春娘,事不宜迟,你收拾东西就过去吧。” 李海棠皱眉,山里安静清幽,她过得滋润,若没得知云惊鸿中毒的消息,她短时间内不准备下山。 才十几天,边城百姓就变得心浮气躁,想必是有人在中间散播谣言,军心民心,同样不稳。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现在城里谣言四起,人心都乱了。” 春娘一脸伤心,她来边城很久了,早已把这里当成故土。 现在两国开战,那些奸商们一同哄抬粮价,发战争财,让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眼瞅着入冬,青黄不接,谁家也没有太多存粮,家家户户的,如何挺过漫长的冬日? 没有吃食,要饿死,冻死,善良的人为了活命,不得不铤而走险,去偷盗,去抢劫。 一家人在边城生活,很危险,而且,若是鹿城关闭城门,那么这里就要沦为死城。 李海棠点点头,奸商们只想趁着最后的机遇赚一票,哪管别人死活。 赚钱后,拖家带口地离开,换地方吃喝玩乐,有银子还怕找不到乐子? 国恨家仇,和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刚刚街上有人喊,粮食降价,那是针对前两日,原本几文钱的糙米糙面,已经翻了几番,下降个一两文,也算下降? “知府大人去找过城里的米粮大户。” 春娘唉声叹气,但是那又如何,开战后,粮食才是救命的东西。 商户手里有粮食,知府都拿他们没奈何。 “他们还敢拒绝?” 李海棠想不通,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知府是一城父母官,想要草菅人命都使得,奸商们精明,怎么敢明着对抗啊。 “是不敢,他们表面上一口答应。” 春娘摆摆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家里有多少存粮,知府大人也不晓得。 所以,商户们每日就出售几百斤平价粮食,而后打烊,背地里,依然私下高价倒卖。 他们先到村里收粮食,而后再倒手,赚取差价,空手套白狼。 战争刚开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大多数人都持观望态度。 “海棠,你虽然住在山上,不会被波及,但是若边城失守,这里可是蛮子的地盘了。”春娘这么一想,冒出一头冷汗。她听说军中出了问题,这一战势必会打得很苦。 第324章 身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如一起到鹿城先躲避一段。 “我夫君和云小将军是兄弟,总得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李海棠说得很隐晦,她支持春娘离开,甚至帮着收拾东西。 吃穿之物,鹿城多的是,带着点银钱,其余的东西,就不用拿着了,占地方。 轻装上路,一日就能到,而且最好和商队一起走,不然怕路上遇见山匪。 “五福,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害怕?” 送走春娘一家三口,李海棠暂时在春娘小院住下来,萧陵川到城北大营打探消息,而她留在家里,和五福闲聊。 “不怕,俺……我,不对,是奴婢,奴婢后半夜上山砍柴,看到白花花的影子,都不害怕哩!” 五福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对她来说,最可怕的事就是吃不饱,别的都没啥。 “不用自称奴婢,咱家没那么多说道。” 李海棠把自己的小包裹放在客房,和五福说了家里的规矩。 不用贴身伺候,正常做活儿就好,在吃饭上,不用挨饿,吃饱为止。 下晌,萧陵川从城北大营归来,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有些话,是到了该坦白的时候了。 打发了五福,他单刀直入,云惊鸿情况危急,基本进入沉睡状态,是军中将领用内力,把毒素聚集在其他部位,勉强支撑。 但是毒素还会慢慢地向心口扩散,若没解药,十日之内必死无疑。 他和云惊鸿是通过送人参结识,其实,还有一点关系。 “我不是被爹娘抛弃的。十几年以前,我爹被封为护国大将军,镇守北地,掌管几十万大军。” 萧陵川第一次提起他爹爹,这些,他几乎没有印象,一切都是师傅所言。 当年,蛮族也曾经破城,屠城,他爹临危受命,拼死,把蛮族赶回老巢,夺回边城。 “我萧家上下,满门忠烈,刚刚班师回朝,就被奸人所害,得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家几百口,死于非命。” 萧陵川说这些,面无表情,好像说的不是自家事,可是他的手指甲,却陷入到掌心的软肉中。 “夫君,我在听。” 李海棠心脏不规律地跳动,其实,在感觉夫君有些神秘的时候,她就想过,他背景不那么简单。 果然,让她猜着了。 李海棠用手包裹着他的大手,慢慢地摊平,尽量保持平静。 夫妻本是一体,无论发生什么,她只有四个字:共同面对! “当时,云惊鸿的爹爹还是我爹的下属,在公堂上仗义执言,被皇上挑断了筋脉,只能坐在轮椅上,变成废人。” 皇上杀鸡儆猴,把萧家亲信斩杀,只是为了接管军权。 蛮族元气大伤,十几年未必有动作,眼下是修生养息的时候,根本用不着将领。 李海棠愕然,她就是个小老百姓,没有到过天子脚下,对皇上这个称呼,感觉相当的陌生。 在村里,村人关心的是吃饱穿暖,娶妻生子,农忙农闲,谁没事讨论皇上,这两个字眼都不曾提起,太遥远了。 野人夫君的意思,她好像懂了,虽然萧家被奸人所害,其实背后还是天家的意思,卸磨杀驴,而那所谓的奸人,不过是一把尖刀。 当年涉及的及其广泛,朝堂有几乎一半的人因此而被申饬,还有人丢了命。 “师傅是我爹的亲卫之一,冒死把我带出,只能藏在山里。” 既然说,索性一次性说清楚,他这些年,不是一点事没做,西北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风寨,他就是寨主。 “啊?” 这下,李海棠有点蒙了,自家野人夫君,原来是个威风凛凛的大人物。 本以为进山嫁人脱离苦海,结果随便一抓,就找个这样的。 皇上杀了萧家上百口,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若是后代当做没发生,自己安稳的过日子,那真是没一点良心了。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何况是被灭门!灭门! “夫君,这事阮家是不是掺和了啊。” 李海棠比较担心这个,狗血的事不会发生吧,尽管她自认为自己和阮家没任何关系。 “没有。” 萧陵川摇头,阮家一向明哲保身,见到此动向,肯定先自保。 李海棠站起身,看了一眼外面,左右无人,这才小声地道,“所以,咱们是要造反吗?”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有这么远大的目标,她竟然一点不怕死,还有点小小地兴奋。 皇上算老几啊,血海深仇,必须干他! 目标必须有,万一实现了呢?不行还有儿子,孙子,子子孙孙,总不能不为先人报仇。 萧陵川:…… 他以为娘子会吓得哭出声,可这亮晶晶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造反,和大人物问对抗,她竟然一点没害怕,相反还支持。 造反是迟早的事,所以云惊鸿不能有事,云家的手里的大军,是一张底牌。 两国开战,是一个绝佳机会,他们明目张胆地在北地征兵。 他的目的只有报仇,而不是当皇上,当年,镇北王为萧家伸冤,被皇上下令进京觐见,差点死于非命,还是依靠阮氏,才逃出生天。 李海棠不知道的是,她是镇北王的女儿。 这些,萧陵川没有透露,还是等父女相认那日,单独说吧。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他娶她之前,根本不知道二人竟然有如此的关联。 “娘子,对不起,隐瞒你那么久。” 萧陵川的本意不是隐瞒,他不想让娘子和她在一起有任何的负担。 正因为如此,才没说这么多,这本应该他独自承担。 尤其是,她现在有身孕,最怕情绪突然激动,对豆包不好。 蛮子突袭,云惊鸿昏迷,他要做很多事,可能会突然的消失几日。 萧陵川知道自家娘子的性子,万一他不见了,肯定会食不下咽,担心得要命。 “夫君,你竟然背负这么多。” 李海棠情绪很稳定,虽说这一切有点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就知道,有仇必报,有冤必伸,管他什么皇上还是太监,得罪她,她就算死,也得拖着对方一起下地狱。 第325章 蟒蛇酒 未来的路,充满艰难险阻,荆棘丛生,但是李海棠很坚定。 “一切有镇北王坐镇,我只需要保证云惊鸿的安全。” 萧陵川感叹娘子强大,就算他找到黑市,联系到鬼医流苏,怕是就还要耗费一番力气。 十几年了,蛮族在修生养息地同时,暗地里动作,在城内挖通往城外的地道,而且不是一处。 己方也有,但是明显要少于蛮子。 行军打仗,李海棠不太懂,但是据说,蛮族和大齐之间,隔着一条长河,夏日河水滚滚,只有一处独木铁索桥而已。 等寒冬腊月,河水有部分冻冰,蛮族可以稳妥地跨河,来攻打大齐。 按照时间来算,在两个来月以后,就是蛮族大举进犯之时。 “夫君,我应该已经联系上流苏了。” 李海棠自己也不确定,因为流苏说的联系方式,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流苏给我一块黑市的牌子,让我找她,就挂在裙角,身上放荷包,荷包里放着给她的字条就好。” 李海棠之所以去买了五福,那是随手的,她主要去人多的地方晃悠,以便于黑市的人认出她。 果然,掏钱给了米粮后,荷包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可见有人趁机接近, 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荷包。 李海棠摸了摸胸口,早知道如此顺利,她就不应该在荷包里留下碎银子,一个铜板也是钱啊! 那些黑市的人,比丐帮的耳目还厉害! 之后,李海棠没得到消息,不过第二日太阳刚落山,流苏找上门。 这次她出行比较低调,马车车厢的外皮看着斑驳,马也是一匹看着要入土的干瘦老马。 “海棠,你找我,我马上就出现了!” 流苏自动距离李海棠三步远,她一身是毒,还是别接近的好。 “流苏,信你看到了吧,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李海棠知道,黑市有自己的规矩,抛开私交不谈,一切要用钱财说话。 “用多少银两,你只管提。” 云家不说是野人夫君的大恩人,却也有恩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再说云惊鸿那狐狸人还不错。 “提什么银子,姐差钱吗?” 流苏翻了个白眼,她从永安,推掉很多事才赶来的。 若是为赚银子,大可不必着急。 “哈哈,是我狭隘了。”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她就想着不能让流苏难做而已。 二人没有寒暄几句,就被萧陵川带入城北大营。 云惊鸿躺在军中大帐,盖着被子,就和睡着一般,只是面色铁青,嘴唇没血色。 “七日断肠散。” 流苏还没走进,她吸了吸鼻子,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气,当即确定。 她让李海棠退后几步,这才拉着一把椅子坐下,用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流苏,怎么样,有救吗?” 军中大帐,将领们沉默,这些人都是云家亲信,屏气凝神,众人把目光放在流苏身上。 “难。” 好半天,流苏才吐出一个字。 七日断肠散是最阴毒的毒药,不同于砒霜等见血封喉的毒。 中毒者,大体会就昏迷六日,在第七日,将忍受断肠的苦楚,最后疼痛而死。 不过,一般人忍不了,就自尽而亡了。 中毒之人,只求死,因为死才是解脱。 她想了想,站起身给云惊鸿把脉,趁着众人不备,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 李海棠眼角抽了抽,假装没看见。活命要紧啊,出卖点色相都不是事儿。 “你看见了。” 流苏转头,眯了眯眼,语气阴测测地。 “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海棠无语望天,最近她眼神不太好,反正她不会承认的。 “我最近研究出一种霸道的毒,抹在脸上,脸就长蘑菇了。” 流苏没用人试验过,不过倒霉的就是那匹粉毛马了,脸上长着蘑菇,出门太拉风,她后来想想,就放弃了。 李海棠默默无语,若时间可以重来,她还是别认识流苏好了,完全不正常,女疯子啊! “逗你玩的。” 流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见萧陵川打怵,她轻轻咳嗽两声,开始说正事。 七日断肠散,此毒药来自于蛮族,因为过于阴毒,已经被禁了很多年了。 这种毒,还是流苏在她师傅那里听说过。 解毒的药材,大部分是常见的,其中最重要的,有一种,是蛮族的蟒蛇酒。 “那是什么酒?” 蛮族的东西,在大齐或许找不到吧。 现在人最多能活十日,这几日,他们必须找到解药才行。 蟒蛇常见,但是蛮族的蟒蛇不一般,是圣物。 蟒蛇酒只有部落小首领的子女成亲,才能拿出来招待贵客用。 而且蟒蛇酒是用蛇胆等作为辅料,加入很多珍贵药材泡成的。 他们就算找到蟒蛇,蛇胆,短时间也泡不出有药效的酒。 出得起价钱,黑市可以帮忙想办法,但是绝对不会在十日以内取得。 “从明天开始算,你们只有八天。” 流苏要留下两日左右配置解药,她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云惊鸿的脸蛋,这么美的男人,有点可惜了。 “这可就难了。” 首先,得先到蛮族打听,还要打听有没有首领的儿女成亲,再要混入宾客之中,天啊! 一步一步,李海棠只觉得头疼。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可以给他用点解毒丹,不过最多拖延两日,也就说,十日之内,你得把蟒蛇酒送来,不然就是阎王都解救不了。” 流苏说得很笃定,就算她师傅来,也是无济于事的。 “事不宜迟,我去。” 萧陵川深深地看了自家娘子一眼,他相信,她可以理解。 去蛮族其实风险并不大,难点在于,如何能弄出来蟒蛇酒。 “夫君,我也去。” 李海棠是考虑过的,其实一个人的目标有时候比两个人大,二人在一处,可能让人放松警惕。 再者,在蛮族边境,还有不少做生意的大齐人,他们可以伪装成生意人。 就是蛮族语言有些生硬,和大齐话不同。不过在北地,百姓们都会蛮语,交流上问题不大。 第326章 地道 帮着云惊鸿找解药是一种责任,李海棠必须加入进去。 自家夫君总是一张冷脸,万一部落有喜事,他这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的气场,混不进去啊。 如果有她在,似乎简单些,再说她的职业是郎中,能很轻易地混入后宅。 自己一个人留在边城,夜夜煎熬,还不如跟着一去蛮族走走。 “夫君,你不是说到哪里都带着我的吗?” 李海棠摸摸小腹,平平的,还未凸起,最近能吃能喝,没异常反应,让她差点忘记自己有身孕的事。 小豆包一定会听话的,她很有信心。 “好。” 自家娘子一人留在边城,边城混乱,五福一个新丫鬟也不一定靠谱,他也不安心,既然如此,就一起去。 流苏本想跟着,奈何云惊鸿情况不太稳定,她只能留下来,已防突发变故。 夫妻俩先回到春娘的小院,商量一番,已经到了入夜时分。 打发五福看家,二人共乘一骑,李海棠坐在前面,靠在萧陵川胸前,由他高大的身躯抵挡着冷风。 这次去蛮族,夫妻俩用的是黑市掌握的地道口,这样安全系数会高出很多。 因为他们不晓得,蛮子在大齐军方内是不是有奸细,贸然用城北大军的地道,怕起反作用。 骑????马很快,二人快到达到了边城靠近城墙不远处的山脚下。 夜晚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如鬼哭狼嚎,能住在这里,真是一种勇气。 只??有一家还点着油灯,其余人家一片漆黑,李海棠按照流苏给的地点,很快找到菜窖的位置。 上面有一个拉门,覆盖着稻草,若是冬日下雪,想发现这个菜窖,更难。这种家里的菜窖作为地道,十分隐秘,一般人发现不了。 萧?陵川先下到地窖之中,点亮了火折子,打探一番,没有发现危险,给自家娘子做了个手势,李海棠立刻会意,纵身一跃,落入野人夫君温暖的怀抱中。 下面有一个地下的小房间,里面都是刚收获的大白菜。 在白菜的后面,是一个人多高的黑洞,和流苏描述一致,到处流动着阴冷的风,说明这是一个通风之处。 “难怪黑市富可敌国,不是没道理的。” 黑市有一条通往蛮族的地道,平日肯定没少交易,赚取银两。 尤其是现在,开战期间,城门紧闭,蛮子的皮毛和药材,市面上越来越少。 “夫君,你说地道这么少,没办法赶着牛进来,难怪吃不到牛肉了。” 都做个节骨眼,李海棠还惦记蛮族的吃食。 “可以杀死切成块,方便运输。” 不过,这条地道太窄,只能容纳一人,想过个板车都是不能的。 看情况,此地至少被人弃用很久了,而黑市,不可能只有一条通往蛮族的地道。 “我竟然没想到。” 李海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现在谁说一孕傻三年,她不反驳,满脑子都是人赶牛从地道出来的场景。 这???条路很长,有些曲折,头顶时常会掉下泥土渣子,李海棠戴上帽兜,跟在萧陵川身后,时刻保持警惕。 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她进到里面之前,非要萧陵川吞下一枚解毒丹药。 流苏给了两枚,她骗夫君说吃过了,却没有吃,偷偷地藏在袖兜。 万一出意外,留着应急。 萧陵川也是如此,吃解毒丹,做了个假动作,那颗药丸,安静地躺在小瓷瓶内。 夫妻俩搞小动作,相互欺瞒,其实彼此都是为对方着想。 地道里阴森森地,弥漫着冷风。 “??这也太长了,还没到头吗?” 绕?来绕去,李海棠估算着距离,约莫也应该到了城门处附近,那么出口到底在哪里?前面的风有些大,或许就在这附近。 “??按照方向来看,不远就是,娘子,累了咱们就歇会儿?” 二?人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在这狭小的密道,只余一人通过,想使用轻功几乎不太可能。 受条件限制,李海棠就感觉阴风阵阵,萧陵川手里的火折子忽明忽暗,快要熄灭了。 “?还能坚持一会儿。” 一??直没有休息,李海棠很是疲累,她拿出帕子点了点额角,吃了一个麻团,给自己补充体力。 这种憋屈的小地方,伸展手脚都难。二人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到了尽头。 萧陵川拉着李海棠从地道里上去,周围是荒山野岭,远处一片黑暗,应当就是那条险峻的长河。 天气寒凉,河水滚滚,上面有铁索桥,无人看守,想要横渡简单,李海棠和萧陵川四面打探,试图在附近发现另外的地道出口。 “???唉,过河就是蛮族的地界。” 一???轮清冷的明月挂在天空中,无数闪烁着的星星,李海棠一手叉腰一手给自己捶背。 地道有一段路很矮,她要弯腰才能通过,自家野人夫君身量高,基本要弓着身子了。 “???恩。” 萧????陵川点点头,幽深的眸子望着远处蛮族城门,不能光明正大进城,还得爬城墙。 二?人选择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下来歇息,萧陵川脱下自己的披风,给自家娘子垫在身下,怕她受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闲聊。 “夫君,咱们今夜进城吗?” 李海棠征求萧陵川的意见,两国开战,城门外还有蛮子的帐篷,这两日他们似乎得知云惊鸿中毒,偃旗息鼓了。 眼下河面没冻冰,不是开战的好时机,蛮子越界,万一大齐士兵一鼓作气,蛮子就没退路了,只能葬身在长河里。 “???不,我们回去,明日再来。” 已????经是深夜,关外没有遮挡,冷风习习,萧陵川帮助李海棠暖手,她的手过了一刻钟还是冰凉,他打开自己的衣襟,把她手放了进去。 他?的胸膛温暖,李海棠感觉到了这种温度,她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左右乱摸。 萧??陵川脸色僵硬,感觉身上更加火热,他用手抓住李海棠的小手,嘶哑着道,“娘子,别乱摸……”????李海棠眨眨眼,快速地撤了手,在撤手之前,又摸了自家野人夫君一把,胸脯上的肌肉坚硬,她是情不自禁。 第327章 抛媚眼 夜里起了风,关外比城内还冷上些许,李海棠搓搓手,此行太匆忙,就算是探路来了。 “咱们得回去一趟,准备御寒衣物。” 蛮族在大齐边城以北,天更冷,有些地方已经被白雪覆盖。 今儿来的目的主要是寻找地道和出口,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那是什么意思?” 李海棠晕晕乎乎,大齐城门关闭,己方总不好明目张胆地出城,那就等于告诉蛮子,他们夫妻有问题。 不能走城门,剩下的就是地道了,大概是没有比黑市给出地点更安全的地方。 “咱们先回去,回去说。” 地道口太狭小,萧陵川只能和自家娘子前后通过,等有开阔地带,再抱着她前行。 等二人回到春娘的小院,已经到了三更天。 用热水洗澡,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李海棠才长出一口气。 她就带着个小包袱下山,里面没御寒衣物,好在春娘的客房内,有给她提前准备加棉花的薄袄子,她放在火炕上,等着明日一早穿上。 “黑市有另一条地道,直接通往蛮子的城镇。” 在过河以后,还有另外的入口,只是流苏没说而已。想必黑市有自己的规矩,不会对外人亮出底牌。 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搂在怀里,哄着她入眠,今晚走了不少路,身体上吃不消。 入夜进了蛮族的城镇,一时间找不到客栈,夫妻俩还得另外想法子。 与其这般,不如一早起来出发,先过河,在到蛮族城外周边的小镇上,等候进入城内。 蛮族和大齐之间,全靠一条长河一分为二,两边三十里地,为各国的地盘。 城外还有不少小村镇,属于三不管地带,百姓们靠两国交易,赚取个差价为生。 “咱们明天过河后,先去小镇上。” 大齐城门紧闭,而蛮子却没有,他们还需要物资作为补给,去小镇上总能找到进城的办法。 李海棠只听了一半就身体疲惫地呼呼大睡,等醒来时,天光大亮。 五福做好了早饭,正在打扫庭院,李海棠喝了大碗南瓜粥,觉得这丫头买得值得,好好培养,没准能当大厨。 “娘子,别带银票,咱们找不到合适的钱庄兑换。 萧陵川提醒一句,他所有的老本都由李海棠掌管,手里的只有几块碎银子。 “我晓得的。” 李海棠答应一声。 饭毕,夫妻俩整理行囊,不带银票,万一需要钱财,只能用金银之物交换。 李海棠带了点黎城刘仙儿的爹爹刘老爷送的首饰,自家夫君送的,她都舍不得戴。 二人骑马到地道口,昨夜探路,耽搁点时辰,今日差不多是轻车熟路, 不走岔道,一个时辰就到了河水不远处。 出乎意料,铁索桥上还有行人,李海棠一打听,这些人都是住在城外的百姓。 他们说不清楚自己是哪国人,大齐的汉子娶了蛮族的媳妇儿,或者是蛮族汉子娶了大齐的女子,生出的娃和现代的混血差不多。 最不愿意看见两国兵戎相见的,就是这些人。 “夫君,咱们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李海棠诧异,蛮族城门关闭,却开了一个小角门,进城不看路引,只收取人头费。比她想的容易得多。 “两国交战,进城的都是普通百姓,就算是大齐的探子,单枪匹马地,也不能对蛮族如何。” 萧陵川早就预见到很简单,因此没有趁着天黑费力地爬城门。 而且,边城的城门高数十丈高,他带着自家娘子,爬上爬下,还要费一番力气。 进入蛮族城内,又是另一番光影。 和大齐北地边城差距不大,古朴的青石板路,稍显厚重,街道两排,店铺林立。 不同的是,街道上的酒肆,肉铺,几乎占了半个街道,进进出出的客人,面色平淡,看得出来,战事对蛮族没任何影响。 “夫君,你是不是来过?” 入城后,萧陵川并未左顾右盼,而是沿着一个方向走。 初来乍到,对此肯定不熟,例如李海棠,分不清东南西北。 “来过。” 大概两年前,他来蛮族走镖,运送过药材,他们此行要借住在熟人的落脚处。 住客栈,人多眼杂不方便。 蛮族的边城名为泗水城,就是四边都是水的意思,习俗和大齐北地类似。 泗水城夜晚不宵禁,酒肆是汉子们最喜欢去的场所。 “蛮族冬日漫长和严寒,汉子们都喜欢喝一种酒,叫烧刀子,喝一口,胃里火辣辣的。” 烧刀子,蛮子也叫烧酒,烈酒之王,差不多能有六十度,酒量不好的喝一小酒盅,就得卧倒。 李海棠听着新奇,但是她尽量忍着,没有和乡巴佬一样四处乱看,只盯着前方。 走了几步路后,她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萧陵川身材高大,眉眼深邃,和蛮人长相差距不大,一路上,没有得到任何诧异的目光。 按理说,野人夫君脸上有疤,在大齐百姓眼中,那是妥妥的破相,面容丑陋,毕竟他们都喜欢卢元卿那种瘦弱的白面书生,和张大小姐一个审美。 而蛮族不同,崇尚武力,身上没二两肉的弱小书生,会遭受白眼。 “夫君,我好像看到有人和你抛媚眼了。” 刚刚前面有个头戴红花的少女,一个劲儿的给萧陵川放秋波,李海棠当即怒火中烧,赶紧搂上他的胳膊,宣告主权。 结果,不意外的从那个少女眼中看到了一抹失望。 “蛮族对婚嫁相当开放。” 萧陵川看不出喜怒,心里却有点小雀跃,得让娘看看,他的面相,在蛮族很吃得开。 他来蛮族走货,经常被人拦截下来,那些未成亲的姑娘也是大胆,直接问他是否婚配。 “有多开放?” 李海棠看的游记,主要介绍大齐河山,大齐人对蛮族一口一个蛮子,足以见其轻视。 “嫁娶自由,若是两个汉子都看上一个姑娘,就要决斗。”这边有城镇,还有草原的部落,而部落里,武力值高的汉子,被称为勇士,是整个部落女子们心系的对象。 第328章 决斗 蛮族女子地位相对高一些,有话语权,若是死了夫君的寡妇,可再嫁,一般都嫁给大伯和小叔子,一家人内部消化。 李海棠问号脸,这只是用开放二字就能形容的?这是乱……那个字,她忍了忍,最后没说。 “夫君,如果决斗,输了的就要退出?” 崇尚武力,李海棠翻了一个白眼,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她对这里马上无任何好感。 “对。” 争抢东西或者人,就靠决斗,男子之间有,女子也不例外。 萧陵川话音刚落,前方就发生了一场决斗。 “锤她,打人不打脸,你揪她头发啊!” “你早上没吃饭啊,打人就和打棉花一样!” 两个妇人在中间,滚成一团,外面围观的百姓加油鼓劲,顺便出点昏招。 “谁赢了,这个好看的簪子就卖给谁!” 货郎抱着胳膊,看得兴高采烈。 李海棠捂脸,她到底来了个什么鬼地方!现在撤还来得及不? 万一有人看上她夫君,若要决斗什么的,她是抓呢,还是挠呢? 都不行,她现在有身孕,不可能撸胳膊挽袖子和蛮女干架。 难怪,来之前,流苏叫她,给了不少瓶瓶罐罐整人的药,大笑粉,痒痒粉之类,野人夫君就是抿抿唇没吱声。 两个人还不等走开,胜负已分,大娘用多年的撒泼经验,战胜另外一个年轻的妇人,最后抱得木头簪子一支。 难怪说蛮子全民皆兵,简单粗暴,根本不晓得什么叫谦让,有意见可以,武力解决,赢的人就是道理。 “夫君,我很庆幸,我是大齐人。” 李海棠小声地念叨。其实,这里人也没有她想的那么野蛮,至少一般的东西,无人争抢,走了小半个时辰,就遇见刚才那么一起决斗的。 泗水城很大,他们走了一个时辰,也只在城边活动。 “娘子,前面是比较富裕的人家了。” 街道上清一色石头屋子,石屋冬暖夏凉,最重要的是结实,能抵御雪灾,不至于被大雪压塌屋顶。 兜兜转转,萧陵川在胡同口最后一家停下。 这边都带着小院,院墙很高,不像是普通穷苦人家的住所。 “夫君,咱们这样上门,会不会不太方便?” 李海棠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出门做客最基本的礼节,带着礼品,干果也好糕饼也好,总不能空手。 “不会。” 萧陵川摇头,他敲门两下,见无人应答后,从袖兜掏出铁丝,对着锁眼转动两下,大锁被打开。 “娘子,咱们先进门。” 正是午时,百姓们都在歇晌,胡同内空无一人,安安静静地。 李海棠又见识到三只手的技能,而后身形一闪,跟着野人夫君进入小院。 院子并不大,正房三间,前院有水井,柴房占的杂物房,占据了整个西厢。 蛮族冬日里冰天雪地,柴禾和炭火是必须品,有时候甚至比粮食还重要。 少吃一顿饭,不过是饿得慌,若不烧柴,可能就冻死了。 “咱们这是不请自来啊。” 李海棠先一步进入灶间。 深秋的泗水城,昼夜温差大,入夜寒凉,得靠着烧柴取暖。 灶间里堆积一层的灰尘,看着至少有几个月没人生火做饭问。 “娘子,我来打扫,你就坐在门口处,仔细灰进了眼睛。” 萧陵川板小板凳,用袖子擦拭,放到门口处。 他支起灶间的窗户,麻利地打水,擦灶台,刷锅洗碗。 这小院子,是他师傅的住所,走镖之时,他曾经来过。 他来之前就打算好,不住在客栈,首先出入不方便,他们是生面孔,若是被盯上,也不好脱身。 “不算今天,最多九日。” 李海棠发愁,刚来蛮族,两眼一抹黑,对一切都不了解。 流苏所知有限,蟒蛇酒只有部落首领的儿女成亲才能待客。 万一这些天之内,他们碰不到,只能靠偷。早知如此,就应该把神助攻季秋忽悠来。 “不着急,先吃饱喝足了再说。” 目前着急起不了任何作用,反倒让自己失去判断力,做出错误决定。 萧陵川在灶膛内添柴禾,烧了一锅热水。 李海棠休息一会儿,也寻了一块抹布,夫妻俩收拾出一间正房。 房内铺着毛茸茸的毯子,上面还带着图案,李海棠仔细一看,是一匹深褐色的战马。 蛮族的很多吃食,奶片,奶酪,提子干都特别好吃,还有她最喜欢的牛肉。 “铺子里有牛肉,娘子可吃个过瘾。” 萧陵川本想让李海棠在家里等,想想人不在他身边,他又放心不下,只好带着她一起出门。 午时后,蛮族的集市上人越来越少,附近还有几个没散去的肉摊子。 肉摊上的鸡鸭兔肉少,多为牛羊肉,萧陵川买了一整块,摊主还根据要求帮忙改刀。 炖肉帮着切块,若是做锅子,摊主帮忙切片,服务到家。 初到此地,李海棠就是个小白,她以为两国钱财不流通,实际上,这边的百姓一样用铜板和银子生活。 百年来,两国通婚,习俗上相差无几,只是因为环境造成的生活习惯有点差异。 “什么味道,这么香!” 买好肉,李海棠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飘着热乎乎甜滋滋的奶香味道。 “哈哈,小娘子,葡记的奶糕好了!” 摊主大笑两声,直言道,“你们娘们就爱糕饼点心,我家婆娘吃奶糕上瘾,饭都不吃了,要我说,还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痛快!” 摊主没恶意,蛮子不拘小节,说话很随意,李海棠入乡随俗,没计较。 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已经有不少人排上队,李海棠赶紧上前,她怕自己是最后一个,再有人为了吃食和她决斗。 头可断,血可流,好吃的必须守护!不然也好意思自诩为吃货? “哎呀,葡记真害人,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都用在奶糕上了。” 前面的一个姑娘正在和熟识的人抱怨,一边说,一边流口水,而周围有不少人,嗅着香味一脸陶醉。吃不到的,闻闻味道也好。 第329章 痒痒粉 在焦急的等待中,轮到李海棠,她拿着油纸包,立刻有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周围有人迫不及待 ,打开就往嘴里塞,白色的奶糕,很松软,细腻,内里有葡萄干,上面为美观,点缀了几颗黑芝麻。 “夫君,你尝尝!” 众人都不矜持,李海棠索性拆开油纸包,先往萧陵川嘴里塞一个。 夫妻俩分吃奶糕,又去杂货铺买油盐酱醋和调料,大包小包地出门。 “哎呦呦,我腿这个疼!” 门口处,一个打扮轻浮,浓妆艳抹的妇人挎着小篮子,看到萧陵川之后,眼神水润润地,直接倒了过来。 深秋时分,百姓们都穿了厚衣服,而她则不然,胸脯露出,高耸,近距离还能看到白花花地深沟。 若在大齐这么穿,早就被人围观大骂伤风败俗,然而在蛮族,只收获几个白眼而已。 “人家站不住了。” 妇人瞄准目标,直奔萧陵川的方向。 这汉子,宽腰窄背,凭借她看人的经验,必定是个极品。 若是能和他一夜春宵,那才真真是舒爽。 李海棠愣住,她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实在受不得妇人身上浓重的香气。 这香味飘散,满大街都能闻到,就好比香水瓶洒了。 萧陵川见妇人靠上来,后退一步,很轻易地躲过。 而轻浮妇人一个趔趄,撞到墙角,还打碎杂货铺的花瓶。 才来一日,就遇见好几个觊觎自家野人夫君的,李海棠感觉压力很大。 她掏了掏小瓷瓶,毫不犹豫地给妇人撒了点痒痒粉。 痒痒粉是流苏的杰作,据说是循序渐进的,开始只觉得身上痒,而后不能穿衣服,不然沾上衣料,你都恨不得抓出血来。 本想多采买点东西的兴致,无影无踪,李海棠拉着夫君回到院子,心里还有点发堵。 “哼,这些蛮族女子,真是不要脸。” 原谅她,想不出别的骂人的话。 “看起来,也未必是蛮子。” 萧陵川眸色深深,为安慰自家娘子,主动腌肉,夫妻俩吃了个热气腾腾的火锅。 区别于大齐,蛮族的肉新鲜,火锅底料更正宗,吃后身上开始发热冒汗,很是过瘾。 这次来不是为享受,而是带着责任,李海棠琢磨下一步的计划。 “夫君,咱们怎么才能接近部落呢?” 这边的部落,类似大齐的村落,只是规模更大,一个小部落,也有几万人之多。 目前最关键的是消息来源,而他们人生地不熟,迈出这一步困难。 “娘子,晚上只能留你一个人在家了。” 在蛮族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是酒肆,酒肆鱼龙混杂,汉子们喝了几口小酒,乱七八糟的全往外倒,偶尔还说荤话。 酒肆几乎没有女子,不然就成为众人调戏对象,为安全起见,萧陵川不能带着自家娘子。 “那好,夫君你早点回来。” 李海棠帮着收拾碗筷,她想到蛮族到大齐边城作乱,烧杀抢掠奸,连尸体都不放过,顿时胃里翻涌,为不让野人夫君担心,她强忍着。 “睡吧,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见她呼吸匀称,这才把人抱着到火炕上,起身离开。 李海棠醒来的时候,屋内点燃着一根红烛,却空无一人,野人夫君未归。 炕上的温度,稍微有那么一点凉了。 她起身穿鞋下地,来到屋外的灶间添柴禾。 泗水城的夜晚,北风呼啸,在屋檐下站了一小会儿,李海棠的思路渐渐清晰。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相信,最后肯定能想出办法。 “快点跟上,不然的话,就等着吃鞭子吧!万一打到了脸上,毁了容貌,可别怪老娘心狠!” 深?夜里,和着北风,即便是有人压低声音,可周围太过安静,李海棠仍然听得格外的明显。 她的脚步顿了顿,这声音耳熟,从隔壁宅院传来。 她所在的院子和隔壁隔着高高的石墙,石墙中间,有一处夹着的小石子儿松动,多出一个缝隙来。 李海棠先进屋取了披风,端着一杯热茶暖手,蹲下身子,顺着缝隙看。 “呜呜呜……” 隔??壁屋檐下,被捆着一个少女,少女鹅蛋脸,眼睛很大,她呜咽几声。 “划破了这张嫩嫩的小脸儿,可别指望老娘给你们买玉容膏,也不看看你们值不值这个价钱!到时候卖到最下等的窑子,有你们受的!事到如今,就乖乖从了吧!” 巧合的是,说话的正是白日见的轻浮妇人,她又换了一套大红色的轻纱衣裙,靠在一个汉子地怀中,不时地回头,打情骂俏。 汉子见状,嘿嘿地淫笑几声,手从轻浮妇人的衣领处钻进去,在鼓鼓地胸脯上掐了掐。 “看什么看,看了你就能学会伺候爷们?” 大眼少女正要大哭,被轻浮妇人直接甩了两个清脆地巴掌声,哭声立刻小了很多。 “丽娘,你何必和毛头小丫头一般见识!” 汉子一边占便宜,一边哄人。 李海棠冷笑,看这场面,心中当即明白几分。 “咋这么痒呢,全身都不舒坦。” 丽娘抓抓了胸前,一脸地不自在。今儿见到个好货色,那长相和身材,绝非等闲之辈,她主动勾搭,奈何那人不上钩。 从杂货铺回来,她就开始不得劲儿,浑身上下发痒。 难道说,她这是发春了? 这几日夜夜笙歌,不至于啊,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才二十九,还不到年龄。 “你这贱货,哪痒啊,要不要大爷我来给你止痒?” 丽娘身后的汉子嘿嘿一笑,当着几个小姑娘的面,说些荤话,他只觉刺激。 “滚滚滚!” 丽娘得知自己被误会,兴致差了几分,她甩开那双毛手,怒道,“还是先干正事要紧。” 李海棠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过去,四五名少女被推搡着出来,丽娘手里挥着鞭子,一脸讽刺,不住地说话吓唬着几名少女。 “快点,错过时辰,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院门被打开,门口处有一辆马车,车下站着三个汉子。 第330章 混乱 “我不想接客,求求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就是不想接客啊!” 最???前面一个瘦高的少女,突然折回来,拉着丽娘的裙角,扑通一声下跪,不断地哀求,“我什么苦都能吃,女子接客就成了婊子,失了清白,以后还有活路吗?” “??我呸!” 丽??娘吐了一口唾沫,用手指头点着少女的额角道,“你这话给谁听呢,你明知道老娘出身窑子,就是拐弯骂我是婊子?”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少????女吓了一跳,身子抖了抖,缩成一团,在这个夜里,看着格外可怜。 李海棠点头,难怪看着丽娘轻浮,不在乎名节,原来竟然是窑子的姐儿,看样子,多年的努力,从卖身的姐儿熬成了老鸨,开始拉起皮条。 隔壁,丽娘已经被身上奇痒闹得心浮气躁,用指甲不住地抓弄,胸口处已经起了一片红檩子。 “那你啥意思?求我是没用的,你们一路到泗水,衣食住行,花了大价钱。”?丽???娘脚边有一块大石头,她一脚踩上去,抬眼巡视一周,对着几个人道,“你看看这种地方,有谁会救你们?周围都是蛮子,三教九流,不是开赌馆就是耍大刀的,就没有干净的人家,谁敢管老娘的闲事? 当年老娘被拐来,也是这样死活不从,等伺候了爷们,享受了鱼水之欢,那滋味啊。” 丽??娘做了一个陶醉的表情,抬起一个兰花指,道:“瞧瞧,老娘现在赎身出来,一样能嫁人,有银子,吃喝不愁,想想自己当初反抗,还真是傻的可以。” “????可是,我们是来做工的,听说泗水缺绣娘,中人说这里人喜欢咱们大齐的刺绣,他们手里有好几个绣坊,招我们做工,一个月有三两银子,你现在说什么接客,我们要告官的!” 一个圆脸可爱的小姑娘,最多也就十一二岁,她用手抹着眼泪,哭泣道,“要不是家里遭灾,屋子被河水冲垮了,咱们姐妹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泗水,谁料,刚脱离虎穴,又入了狼窟!” 现在离开大齐,到蛮人的地盘,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们来的时候,大齐和蛮子还没开战,若早知有这么一天,就算被饿死,她都不来! “哎呦喂,小丫头,你说话还一套套的呢,自己傻就别怪别人骗你!”???丽?娘用手扶了扶头簪,一脸得意,“你们这些嫩丫头,就是图便宜,哪有那么好的事!当年老娘被骗到这边,也说是部落首领缺灶上娘子,当初老娘比你们还贞洁,宁死不从,现在不是活得也有滋有味的吗 。” 两??方说词基本一致,李海棠明白了原委。 穿来时间不长,已经遭遇好几起拐卖事件,黎城失踪女子背后有大网,就连一个村里的李老太太,都有把村里丫头骗去卖身的手段。 丽娘也是黑心的骗子,并且有同伙,专门到受灾地行骗,用暴力手段控制这些少女,然后逼良为娼。 “????你是你,我们是我们,当初我们签的是工契,可不是卖身契!” 其???中一位少女看样子肚子里有点墨水,虽然害怕,还是据理力争。 若是上了马车之后,定是没有回头路。让她们害怕的是,当初说好在大齐边城做工,一转眼,就被掳到蛮族。 蛮子下手重,为人阴狠,她们只要踏出第一步,就没命了。 现下,虽说是在无所谓的挣扎,可却不能不挣扎。 “???卖身契?哈哈,这东西还不是马上就可以做出来,你以为我们这么多年都是白干的?” 前方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的灯笼,丽娘显得有些不耐烦,趁着夜色出发,只要扔到地方,就算完成了任务。 她倒是不怕少女逃跑,临出门之前,都给下了药,现在一个个脚底轻飘飘,就像踩了一层棉花。 再说了,这又不是大齐的一亩三分地,告官,告谁? “来人啊,救命啊!”??其??中一个少女用力大叫,惹怒了丽娘,她上前快速扇了大叫少女一巴掌,啐道:“你们这些贱骨头,就是想挨打是吧,好说好商量不行?救你们?你知道这边住的蛮子都是干啥的?他们最喜欢吃人肉包子! ” “乖乖和老娘去部落去伺候爷们,再咋呼,扔到蛮子大营的红帐,让你们做军妓,一天接待个几百人,这下你们高尚了!” 丽???娘不由分说,扯着地上下跪少女的头发,让其中一个汉子引路,把几个少女推搡到马车上。 李海棠目睹了整个过程,丽娘口中提到的部落,这些女子都是要送到部落去。 但是她没有动作,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马车走远。 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时候,她不会自不量力地做好人,强出头。 刚刚短短几句对话,就透露出大量信息,这些女子是从大齐被骗到蛮族的。 这和黎城的失踪女子,到底有没有关系?难不成,幕后的黑手都是同一人? 李海棠刚想站起身,丽娘和身边的汉子又回到院中,二分并没和马车一起走。 “这帮蛮子真是恶心人,都要入土的老头子了,一次性叫五六个小姑娘,啧啧!” 丽娘关上门,抓得身上一片红痕,气急败坏地道,“不是有个病,叫马上风,也不怕死在床上!” “嘘,我说丽娘,这里是蛮族,不是大齐,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得改改。” 汉子吓一跳,直接捂住她的嘴,“你看隔壁冒着烟囱,想必回来人了,咱们以后要小心谨慎。” “小心啥,蛮子不就喜欢咱大齐的姑娘吗,你看蛮族的娘们,人高马大,比汉子还汉子,谁床上不喜欢娇软一些的。” 丽娘说完,察觉自己是有些过火,放低音量,“蛮子最爱趁火打劫,反正屋里还有几个,大不了就陪睡几次。” 在蛮族,没有问题是用女人搞不定的。 那个恶心的部落,孙子成亲,首领还要睡了孙媳,舔着脸叫习俗。丽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就算是个卖肉的,也看不起蛮子的混乱,什么玩意儿! 第331章 迷之习俗 丽娘说完,一屁股坐在庭院中的长条凳子上,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惨白惨白的。 “你说两国开战,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齐城门关闭,他们要运人得通过黑市的地道,一次得出上千两银子。 地道由黑市掌控,给钱后,他们都被蒙着眼睛,等见了光亮,已经出了城门。 这期间,爬上爬下好几次,就算感应好记性好的,也是头晕脑胀。 “丽娘,成本是增加了点,但是一旦开战,卖儿卖女的多,咱们不怕买不到人。” 汉子觉得前途光明,用一袋子米粮和换好几个小丫头,靠着战争发财的人多了去了。 “我看,以后有些人就不能合作,这些小丫头都是骗来的呢!” 丽娘叹息,当初被骗,悲伤欲绝,要死要活,她坚持不骗人,奈何手下的都是三教九流之徒,为赚钱,根本不要良心。 后来想想,可也是,做他们这行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金氏部落的首领的孙子不是要成亲么,那女子才命苦。” 丽娘和汉子闲聊,说起蛮子的开放程度,她一个卖肉的,都咂舌不已。 部落还不如寻常百姓人家,妻子共用,动不动就要聚集在一起,相互换女人,最后乱到生出的种都不知道是谁的。 “人家叫习俗,蛮子还看不起咱们大齐汉子找小妾姨娘呢。” 汉子说完,就要上前搂住丽娘,可惜丽娘浑身上下痒的要命,直接脱掉衣衫,不住地用冷水往身上冲。 见此,李海棠不再看热闹,她蹲着久了,腿发麻,等了片刻,才一瘸一拐地回到内室。 屋内,红烛只剩下最后短短的一截,火苗越来越暗,发出微弱的光。 在陌生之地,身边空无一人,感觉相当寂寥。 入夜了,不晓得野人夫君那边是否顺利,他们未来,面临艰难险阻,可夫妻同心,有点困难,又有什么关系? 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是责任。 门口处传来响动,李海棠当即走出门,随即又失望了,不是萧陵川,而是隔壁的丽娘和那个汉子。 丽娘被她下了霸道的痒痒粉,受不得,身上抓出血,汉子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扛着她去医馆。 挤下来,隔壁悄无声息,一切都陷入安静之中。 李海棠叹息一声,落寞地往回走,在到屋檐处,门口又传来响动。 门被打开,萧陵川踏着月光归来。 他办了点小事,因此耽搁半个时辰,从酒肆归来,他迈着大步。 院子里没有灯笼,全靠天上的月亮照明。 李海棠就站在那里,月光给她的身上披着一层轻纱,有一种缥缈之感。 萧陵川没来由地心里一紧,一个纵跃,把人抱个满怀,这才充实了。 不然,就在刚刚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家娘子要突然消失一般。 “夫君,你是怎么了?” 李海棠很懵,夫君走几步,突来一个跃起,然后,她就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老夫老妻,才分开几个时辰,就又如胶似漆,她还有点不太适应。 “更深露重,夜里寒凉,娘子久等了。” 萧陵川先带着人进门,又给李海棠倒一杯热茶,不住地搓她的小手。 夜里冷,即便是穿得多,在外面久了,还是容易引发风寒。 别看泗水城紧挨着边城,蛮族的水土和大齐大有不同。 “夫君,此行顺利吗?” 李海棠用手摸了摸脸,脸颊滚烫滚烫的,她依偎在他的胸前,问道。 萧陵川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在酒肆打听消息,不喝酒很突兀。 “还好。” 酒肆里都是蛮子,一楼有上百个座位,几乎爆满,日子过得去的百姓,都习惯在睡前问来酒肆坐坐,喝上几杯。 萧陵川刚到酒肆,台上有人说书,说起香艳的话本。 汉子们听得津津有味,还不住地打赏,要求说具体的细节。 在酒肆说书,只有两种段子受欢迎。 第一种是荤段子,蛮族汉子到大齐青楼的体验云云,说书人满口荤话,台下人捧场。 第二种是关于两国战事,蛮子看不起大齐人,在他们眼里,大齐男子都是小鸡子,随便踩一脚,就奄奄一息了。 蛮子好战,对这场战争期待已久。 十几年以前,蛮子败北,若不是大齐皇上昏聩,给萧家判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泗水城差点被萧家军占领。 为此,蛮族很可惜。他们是输了,但是输得不冤枉。好战的民族,崇拜的是勇士和能人。 李海棠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想起自己无意间在书铺买的蛮族春宫,太劲爆了。 现在想来,多亏册子被小贼偷走,不然的话让自家夫君看到,她真解释不清楚。 偷听丽娘和汉子闲聊后,李海棠被蛮子的开放惊得目瞪口呆。 “夫君,不如我们去隔壁瞧瞧?” 李海棠谨记野人夫君的话,在家等他回来,所以听着隔壁没动静,她也没有探个究竟。 现在问题棘手,若救人之后,肯定要把人送走,这样才稳妥。 “先去看看情况。” 萧陵川低头沉思,他在酒肆掌握的消息有限,听娘子所言,丽娘在蛮族做生意多年,消息灵通。 金部落首领的孙子要成亲,这是个好机会。不过,金部落在哪里?二人不可能和蛮子直接打听。 丽娘和汉子一走,隔壁灭了灯,看上去空无一人。 萧陵川进门口,当即紧皱眉头,空气中劣质脂粉的香味,能把人熏迷糊了。 “娘子,前面有个高门槛。” 屋内几乎是一片漆黑,萧陵川的夜视力好,门槛约莫到李海棠小腿的膝盖处,得提着裙摆迈过去。 “好。” 李海棠用帕子捂住鼻子,声音闷闷地。 蛮族的屋内都有挖开的地窖,冬日用来存放粮食和白菜,夫妻二人几乎没费力气,就找到了入口。 地?窖里点着昏暗的油灯,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夫妻二人走了几步,前面出现一个铁笼子。在铁笼子里,大概关着七八个少女,少女们听到动静,以为李海棠是同伙,吓得瑟瑟发抖。 第332章 地下城 地窖里空气不流通,有淡淡的血腥味道,仔细一看,地下还有一滩鲜红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这些女子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只有一个女子,勉强镇定,李海棠第一眼就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 “????你是抓我们去部落里接客的吗?” 那??个少女长相一般,眉眼不出彩,身上有一种舒缓的气质,让人觉得舒服,这种感觉和立夏有相似之处。 在这种漆黑的地窖里,她仍然能故作镇定地面对李海棠,但是紧抓着帕子的手,泄露出此刻她并不轻松。 “???不是。” 李?海棠压低了嗓子,她全副武装,外面披着披风。 “你们被关了多久了?如果想回到大齐,我问什么,你们就乖乖作答。” 李海棠扫视一周,心里盘算把人救出去的可能性。 此行主要目的是为给云惊鸿拿蟒蛇酒,避免节外生枝,她能分清主次。 这些少女都是大齐人,家中发生水患,没了屋子和田地。 有人找到她们,诱惑说大齐边城缺少绣娘,让她们来上工。 南边养蚕,女子绣技精湛,好绣娘被抢破头,都到京都高门做先生,教授大家闺秀们。 水??患后,家中缺衣少食,这些少女也不知道怎么生活。 正好有丽娘招人,像模像样地,她们信以为真,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点头答应,正好彼此能作伴。 一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那黑心中人伪装得很好,还和她们讲边城风土人情,让她们对未来充满向往,谁能想到进了城内就变了一副模样。 进城以后,听说边城和蛮族开战,眼下百姓们惶恐不安,粮价飞涨,吃不饱穿不暖,谁还会请绣娘?有钱人早就拖家带口离开了。 这???些少女也是聪明的,发现不对之后,立刻想要逃脱。 她们被下了药粉,全身无力,昏昏沉沉,等再次清醒,人被扔到了地窖,这几天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已经对未来绝望了,如惊弓之鸟。 “我们现在不在大齐?” 若在大齐,还有一线希望,见李海棠摇头,几个人立刻小声地哭泣,更加绝望。 “听说城门关闭,我们根本回不去。” 原本还想着获救回家,现在难上加难,更不用指望。 其余人都在痛哭,只有镇定少女定定地看着李海棠的方向,眼中还残留一抹希冀。 “不是我不救你们,放你们出去可以,别的我却无能无力。” 李海棠想救人,却力不从心,毕竟,她这一趟是为了蟒蛇酒,能做的只有放人,给银钱,这是她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至于地道地点,更是隐秘,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一旦这些少女被蛮子抓回去,会很轻易地出卖她,地道地点就会暴露了。 关于蛮子的消息,众人七嘴八舌,她们都是在来的路上,听丽娘和汉子说话,多多少少记住一些。 “她们被卖到金部落,首领孙子三日后成亲,她们被用来待客。” 镇定少女比其余人状态稍微好些,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 丽娘也是大齐南边人,十多年前被人用同样的方式骗来,做起了皮肉生意,她嘴甜,会说话,讨得恩客开心。 等到人老珠黄了,就起了从良的心思,这行来钱快,丽娘从卖肉变成拉皮条。 “丽娘好像好像说得不算,她身后还有人。” 少女提起,丽娘总说老大如何,听她那口气,老大她也不认识。 所赚得的钱财,部分归自己而已。 金部落就在泗水城,距离此地不远,部落首领是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 “还有什么?” 李海棠最开始的打算是藏人,等她回去,再把人一带回。 可是现在看,此行变数大,她和丽娘邻居,丽娘丢了人,家里也会是严密监控的对象。 初来乍到,夫妻俩都解决不了住宿问题,更别提这七八个少女,目标太大了。 “没有什么了。” 几个人被解开手脚的捆绑,从笼子里出来,依然不知道如何自处。 “这个我帮不了你们。” 李海棠摇头,给每个少女发了点银子,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和造化她只能做这么多。 只要能出泗水城,到城外,那边有不少大齐的百姓,这些人虽然过不了太好的日子,至少不用担心被逼着卖肉。 离开前,镇定少女对李海棠道谢,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了个重要的消息。 泗水城有一处地下城,里面充满珍奇,所得的奇珍,都在下面拍卖。 “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海棠眼神闪烁,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对方应该得知,自己此行到蛮族,有所求。 “我们一行中有七八十人,其中最漂亮的叫羽衣,她被丽娘送到地下城拍卖,最后让金部落的首领买走。” 三天后,羽衣要嫁给首领的孙子。若是嫁人,一夫一妻过着小日子,总比她们被逼迫卖肉强,但是部落里的女子,尤其是外族,就是被蹂躏的对象。 蛮子不会让大齐女子有孕,从第一天开始就要服用避子汤。 “羽衣那么漂亮,可惜了。” 几个少女连连点头,羽衣是她们中间最美的,人也单纯,就得了这么下场。 她们好不容易逃出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蛮族,没那个心力去救羽衣。 “姐妹们,咱们快走吧,不然丽娘该回来了!” 众人对李海棠道谢,一哄而散。 回到家里,隔壁还是没动静,丽娘身上奇痒无比,短时间没心情管这些少女。 放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己方掌握另一个方向。 地下城可以买到想要的,类似大齐黑市,只要多多带钱财,就能换蟒蛇酒。 既然蟒蛇酒能用来待客,也不是珍贵到高不可攀的东西。 之前,他们只想着去部落里窃取,把思维给局限了,如果能用钱解决,那就不是事儿。 “可是,咱们没钱。”萧陵川再一次提醒自家娘子,他们只带着碎银子和首饰,碎银子给了这些少女一部分傍身,所剩无几了。 第333章 帮手 银子是有的,只是不方便携带。李海棠粗略估算,把赤金头面绞了当金银用,至少也能值个几百两。 另外,最值钱的是上面的宝石和东珠,还有水头好的翡翠。 刘老爷为刘仙儿出手阔气,随便几件首饰,加起来要千两之多。 钱不够,回去取,一来一回耽搁时间,还不如寻个有钱人家打劫。 萧陵川:……所以说,自从打劫秦员外后,娘子就惦记是上这发家致富的新门路,并且还没过瘾,前前后后提了好几次了。 这一夜静悄悄,隔壁的少女都被解救,却没一点响动,丽娘没回来,所以一直没发现。 第二日一早,有人叫门。 “夫君,怕是丽娘找上门了。” 李海棠洗漱后,又换了一套更厚的袄子,这才不到农历九月底,就已经很冷了。 “我出去看看。” 萧陵川揭开锅盖,在牛肉粥里撒了一点小葱花,这才来到门口处。 “是你?” 萧陵川见到人,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就不能是我?” 流苏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打量萧陵川,她知道,他很危险。 什么野人,猎户,住在大山里,这些都是用来掩饰自己身份的。 萧陵川不仅仅是黑风寨债主,还是萧家的后人。 流苏得知这层关系以后,难免为李海棠担忧。二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她的所作所为,被世人当做异类,只有李海棠一人能理解。 流苏很珍惜这份姐妹情,她一直想找机会暗示下。 萧陵川懒得理会,不想和白痴多说一句话。他不会隐瞒自家娘子,这是其一,其二,他们夫妻之间如何,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说嘴。 “流苏?” 李海棠等了片刻,从灶间探出头,她以为是丽娘上门问询,对方又没证据,她就装个一问三不知。 她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自己没认错。 “别眨眼睛了,不是做梦,就是我来了。” 流苏哭笑不得,她留在城北大营帮忙,发现云惊鸿的毒素有扩散的趋势。 所以,原本给出的十天八天,现在已经不能等那么久了,越快越好。 正好,流苏接到黑市的消息,地下城有个拍卖会,她这才匆匆忙忙地赶来。 “不是说至少七天之内是稳妥的吗?” 夫妻俩刚来一日,也是昨夜在那些少女口中,才晓得地下城有个拍卖会。 但是入口在哪,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进入,对此并不知情,还需要继续打听。 “他不只中了七日断肠散,还有两三种毒。” 流苏摊手,其他的毒都是慢性的,不至于短时间致命,不过几种毒慢慢汇合,发生反应,若没有她的解毒丹,两三天都未必能撑下去。 “我来是得到消息,今天是地下城拍卖的日子,而且咱们也没时间了。” 蛮族的地下城每月都有小型的拍卖会,而大型拍卖会,一年只有一次,就在今日。 不同于大齐黑市,地下城从不提前通知,她也是昨夜才得到消息,连夜从城北大营出来,直奔泗水城。 天亮进城以后,还要靠黑市的眼线,来找李海棠夫妻俩的住所。 “事不宜迟,赶紧走,马车上有点心,先垫垫。” 流苏焦急地催促,再晚一步,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那咱们赶紧走吧。” 李海棠询问野人夫君,萧陵川点头,而后盛了两碗牛肉粥,放在马车上。 “流苏,你带够银子了没?” 喝着牛肉粥,李海棠一下问到重点上。记得去黑市溜达,千两银子的物件不说遍地都是,也差不多了,眼下参加的还是拍卖会,没钱会被人撵出去。 “不差钱!” 流苏拍拍胸脯,这次来也是为了黑市任务,不可能带不够银钱。 只要进了地下城,就能拍得蟒蛇酒。 “蟒蛇酒也是壮阳的圣品。” 流苏对着李海棠眨眨眼,她保证,一会儿去的地方新奇有趣,超乎想象。 不同于昨日,街道上的人多了一点,可以听到赶牛车的吆喝声,李海棠和流苏没再说话,二人忙着闭目眼神,约莫到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穿过一片树林,抵达地下城。 己?方马车在排队,前方还有两辆极其奢华的马车,车体的四周,缀着金色的吊坠,就怕别人不知道车主有银子,典型的人傻钱多。 “进门要戴面具,和黑市大同小异,别惊慌。” 每到一个环节,流苏出言提醒,而且进入地下城之后,按照规矩,男女分开入门。 男子走黑色的大门,女子则不同,走另一侧白色的大门。而且,大门的样式,类似八卦图。 如此设计,增添神秘感。 “流苏,你确定这里安全吗?” 李海棠不得已和自家野人夫君分开,她强迫自己镇定。 “放心,我又不是来过一次,地下城只求财。” 流苏安抚李海棠,地下城每年都会改规矩,今年她还没来过,不晓得又玩出什么花样。 言??谈间,有侍者接待,侍者带着一副鬼脸面具,双手捧上一打,毕恭毕敬,从车窗的缝隙递进来。 李海棠和流苏看了看,商量一番,最后李海棠戴上莲花面具,流苏则选择了金色的月牙。 “???两位,按照我们地下城的规定,请先到温泉沐浴。” 侍者毕恭毕敬,顺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下了马车。 李海棠内心疯狂吐槽,这规矩比黑市还要变态,头一次听说来这里要沐浴的,怎么,怕污染地下城的土地吗? 侍者错后一步跟着,“只是今儿咱们这里有拍卖会,所以客人比较多,您二位……” “??我们是好姐妹,可以共用一间浴室。” 还?不等侍者说完,流苏摆摆手打断,“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 流????苏非常淡定,连路都不用侍者领,直接顺着一条小路走,在小路的尽头,隐隐露出金色琉璃瓦的一角,那里就是沐浴之地。李海棠跟随,她用余光四处打量。这个季节,落叶满地,山顶上一片白茫茫,是终年不化的白雪。 第334章 真是坑! “看到山顶了吗,咱们要去那里。” 流苏站在原地,一双妙目上下打量李海棠,不确定道,“前面有一处高台,咱们要坐铁筐,山上的人收绳,把咱们运上去。” “你确定那铁筐子不会掉下去?”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什么地下城,真是坑!万一升降到半路,上面人撒手,两个人就要交代了。 “放心吧,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 别看流苏说得一脸笃定,其实心里没谱,她也是第一次到山顶上。 前几次来,听说山顶正在建造大殿,因为运输材料困难,前前后后大概修建两三年的时间。 “好吧。” 为今之计,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一切都看命。 李海棠和流苏坐在类似吊篮的铁筐上面,有专门的侍者,在上面加了棉花做的软垫。 坐上感觉还不错,至少不怕半空中的颠簸,二人在腰间,独立系带,类似于现代的安全带,并且安全系数很高。 这下,李海棠稍微放心些许,为表示感谢,给侍者一块碎银子作为打赏。 “最低一个银锭。” 侍者非常鄙视地看了一眼碎银子,随即扭头,哪里来的乡巴佬,不知道地下城的规矩?是看不起他们? 赏钱最少一个银锭,这是很早以来就定好的。 没钱心疼银子你可以不给,但是不能出手就这么点东西, 这是侮辱他们。 “辛苦辛苦。” 流苏见状,从腰间的荷包拿出两个银锭,分别递给两个侍者。 根据她的经验,地下城侍者不能得罪,不然容易被恶整。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脸都绿了,谁能告诉她,她来的到底多神奇的地方啊。 等铁筐慢慢腾空,李海棠才知道,打赏一个银锭根本不算事儿。 铁筐上升到半山腰,突然停下来,悬空不动。 “怎么回事?” 流苏抖了抖,用帕子抹了一把汗,她没说自己恐高,现在往下看,只能看到树顶,她颤颤巍巍地,面色苍白,随时可能晕过去。 现代有摩天轮,李海棠还好,她以为是地下城的安排,好心地让来客从高处俯瞰整个地下城。 远处还有马车入门,应该是为了一年一度的拍卖会而来。 没多久,有一个小的吊篮,自上而下,到达二人的中间。 “这个……” 流苏眼角抽了抽,差点背过气去,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坑的! 李海棠盯着小吊篮愣神,随即才领会其精神,对方表达地相当明朗,想上去,给银子,不然就在半空中悬着吧。 这是一种什么体验呢?就是你在玩过山车的时候突然停电,而你刚好大头冲下悬空…… 砧板上的鱼肉,还能怎么办,李海棠咬牙,从头上摘下一根金簪,放在吊篮中。 片刻,吊篮上升。 约莫有一炷香的工夫,对方大概是拿到了东西,快速拉动绳索,二人很快地就到了山顶。 上去后,正遇见一个胖子正在用手顺着胸口,胖子嘴里骂骂咧咧。 拉绳索的侍者嫌弃他不够大方,所以上山这条路上停三四回,还有一次,他坚决不给钱,结果对方放了绳索,他又玩了一把自由落体运动。 上山一趟,吓了个屁滚尿流,用生命来参加拍卖会。 对此,李海棠很同情,多亏她一次性到位,没抠门的省钱,不然免不了遭罪。 山上又是另一幅风景,白雪皑皑,建筑高大,房屋牢固,这个建筑风格,和话本插图上,一些达官贵人的府邸有些相似,在院子的两边,有红梅和白梅,盛开得正艳,空气中暗含幽香。 这????个地下城,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来之前已经听流苏形容过,现在进来亲身体验,还是被这一切震撼。 侍??者很用心,给二人安排最靠边的一间,里面有两个美艳的侍女。 流苏摆手,以不太习惯有人伺候洗漱为由,让侍女退到偏厅里,她和李海棠褪去衣衫,快速跳入温泉池。 “不知道夫君那边是不是有美人服侍。” 李海棠有点后悔让自家夫君一起,她和流苏完全可以胜任,不过是花银子买点东西而已。 一想到有女子对着野人夫君献媚,她心里就酸酸的。 “这个你安心,在他眼里,根本不分男女。” 流苏揉了揉额角,果然,一个再精明的人,遇见男女之事上,都会变成弱智。 反正男子都负心,就算不负心,也会重男轻女,她才不要被这种事束缚。 萧陵川眼里,哪有什么性别,统一分类,在乎的和不在乎的。 除李海棠以外,能让他在乎的人少之又少。 “也对。” 李海棠揉了揉脸,流苏说的没错,自己本来格局就不高,没想有什么成就,只想着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 心?情豁然开朗,李海棠开始打量所处之地。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面摆放着一个整齐的衣帽架,可以把脱下来的衣物挂到上面,旁边还有一个小推车,上面有铜镜,澡豆,香露,干花瓣,一共十几个小瓷瓶。 下?层是香炉,几种味道的熏香片。 她随手拿起一片放在鼻下,这味道特殊,香气扑鼻,却有一些迷药的成分,可以助情,若是吸久了,还能出现幻觉。 “怎么样,这水温还不错吧,大齐也没有几个天然的温泉,好好享受下吧。” 水?温比想象热一些,流苏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成了迷人的粉色,从脖子上方到脸颊,有着迷人的酡红,戴着面具,更让人感到一丝神秘。 李??海棠点点头,眯着眼睛,心里合计下一步计划。 她现在怀孕初期,水温过高对胎儿不利,她也只能泡一小会儿而已。 温泉下面铺着鹅卵石,踩在上面,还有足底按摩的功效。但是她不惊讶,因为现代的温泉,要更高端一些,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 “侍女是不是进来让咱们选择项目?”????李海棠把胸压到水面之下,前面还用手抵着,在现代的时候浴池里都是光着身子的同性,到这里一段日子,感觉被同化,不好意思赤身露体。 第335章 一口价三千两 流苏笑咪咪的,来这里不潇洒一下太亏,进门开始就不停地出钱,平头百姓一辈子的花销,都不如在地下城一晚。 温???泉池起了一层雾气,李海棠爬到岸边,把推车上干花瓣用水润湿,贴到隐秘部位,又检查一下澡豆和香露,见没有问题,就用了一些。 从效果上,都是精品,尤其是香露,从自然的花草中提炼出来,清新优雅,绝对不是那种劣质品浓重的味道。 洗????漱完毕,二人刚穿上里衣,侍女掐着时间走进来,双手奉上一个册子,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项目,李海棠随手翻了几页,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七七八八的项目,诗会,酒会,听戏,让人眼花缭乱,当然,后面标注的价格,也足以让人受到惊吓。 在地下城,有银子就能点到人服侍,男女皆可,他们这里还有头牌。 李?海棠盯着第一页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看了看,总觉得面熟,哪里见过。 还真是,她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曾彦的相好,对叫寒霜,不会错! 当时,她和张如意,蓝衣三人趴过卢二愣子家的墙头,看到曾彦和寒霜在雪地中拥吻的一幕。 “????您看上忍冬了?忍冬现在也算我们地下城的头牌之一,很多客人都点他。” 侍女见李海棠盯着忍冬的画像,以为她不是第一次来,就做出解释道,“现在他有女客,二位怕是要等待一段时间。” “????这一天之内连续接客,身体上吃的消吗?” 流??苏娇笑,说话嗲声嗲气,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忍冬的画像,言谈间非常暧昧,“就怕不行,扰了咱们姐妹的兴致。” “?哎呦客人,银子可不是白花的,您就放心吧,不成咱们这边还有秘药呢。” 侍女捂着嘴,给二人做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那秘药,咱们能不能买点带走?” 李海棠心里有数,开始试探,侍女说的,就是部落里的蟒蛇酒。 “今儿拍卖会上应该有,不过价钱就不好说了。” 侍女挤眉弄眼,小声地解释,因为有不少大齐有钱人来求药,很多上年纪的老头子,早就不行了,但是喝过蟒蛇酒,就可金枪不倒。 “真有这么神?” 流苏街接到暗示,开始套话。 之前得到的消息有点误差,部落里有喜事,也只有贵客之中才能喝到蟒蛇酒。 此行来地下城,必须要有一点收获。 “就是这么神。” 侍女得到了一根朱钗,更是喜得合不拢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位贵客,你们怕是不了解,这个头牌忍冬,其实身子有点问题。” 明明是断袖之癖,对女子没感觉,侍女换了个说法,忍冬喝了蟒蛇酒之后,连续接客,马上成为地下城的红人。 “是不是这名册里的人随便点,都能用秘药的?” 李海棠心里有了计较,她要点寒霜,也就是忍冬,万一拍卖卖会上没任何收获,她还能套关系,找到突破口。 “那可不是,秘药珍贵,当然不是谁都能服用,咱们地下城,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侍女摇摇头,面带笑容,字里行间的意思,来地下城,一切谈钱。 名册上的身价不同,忍冬只陪一个时辰,一口价三千两。 “贵客,您要是点忍冬,就排个号,约莫一个时辰,那边忙完了,就接您过去。” 侍女强烈推荐,李海棠心疼的要滴血,这赚钱速度,比她当神医的快多了。 问题是,她不是每天都有病人,而忍冬却时常有恩客。 “行,就点忍冬。” 李海棠满口答应,然后用余光看了流苏一眼,意思是,给钱,她可没有银钱点头牌。 侍女见二人掏钱爽利,一看就是有家底的,当即更热情了。 距离忍冬接客,还有一个时辰,这期间,她推荐二人去戏楼,只要五百两。 “咱们这边的戏,保准没有第二家。” 侍女说得一脸笃定,李海棠差点就信了。说起来,这个破地方就是销金窟,有多少钱都够花。 随随便便看个戏,五百两银子,在大齐,也只有小桃红的德全班敢要价。 “是五百两银子一位。” 侍女报价,二人要一千两银子。 流苏不差钱,但是她此行有任务,必须和李海棠分开,走之前,给了侍女一张牌子,只有地下城的贵宾才有的待遇,记账。 “不差钱,好好享受。” 离开前,流苏拍拍好姐妹的肩膀,这里也就是恶心点,却不至于致命,还算安全。 李海棠听见这话,心里当即就凉了半截。 还差一个多时辰,总不能傻等着,她最后看一眼项目,只有听戏最便宜,其余参加各种大会,起价一千两。 女侍者见此,在前面带路。 出门之后不远,就是一排小轿,李海棠上轿之后,约莫有一刻钟左右,到达一所偏殿。 大???殿的设计风非常经典,上面的戏台很高,李海棠被领到二层雅间,推开窗户观看,视线好。 大厅是环形的设计,周围用油灯和火烛,打造的十分明亮,此刻戏台上拉着黑色的帷幕。 李??海棠坐定,等候侍者上热茶,她坐在窗户边,心思没用到上面。 刚才侍者介绍说,这里的戏班子唱戏都是轮着来,不可以自己点戏。 闭着眼睛,李海棠靠在小榻上休息,琢磨见到忍冬之后怎么忽悠。 等片刻之后,下面传来响动,她这才睁开眼,戏班子和普通的那些没有什么差异,唱戏也是说唱,五百两银子花的似乎有些冤枉。 “????您是第一次来戏楼吧?” 侍????者站立在一旁,和李海棠搭腔,一般选择这里的都是男子。 若是久来之人,都明白潜规则,这并非普通的戏班子,下面上演的戏份多半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爱恋。 “??恩,是啊。本来点了忍冬,谁知道他火得很,没空接客。”?李???海棠慵懒地点点头,下面已经唱了一会儿了,还是没有明白,两个书生在那里推来推去的,因为几两银子吵闹不停。 第336章 熟人 “那您真是不该来这种地方。” 侍???者给李海棠讲戏,有两个书生,其中一个家贫,面目清秀,另一个富有,英武,家贫那个经常被同窗欺辱,而英武的总是以保护之姿态出现,久而久之,二人就有点苗头,感觉到了异样。 清秀家贫的书生娘病了,家里没有银子供养他继续念书。 刚才那段戏,就是英武书生给银子,接着,二人推拒,那个清秀书生身材娇小,被压倒在身下…… “??当时没人和我说啊。” 李??海棠面色囧了囧,快速地关上窗户,下面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她郁闷,这哪是戏班子,简直就是一场活春宫,难怪张口就是几百两银子。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灰?溜溜地离开戏楼,李海棠决定在院子里走走,她已经受不了地下城气氛,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这种地方多亏隐秘,不然多乱套。 外?面,北风萧瑟,李海棠穿着一身轻纱裙,外面披着大氅,走了几步立刻冻得嘴唇发白。 去哪个项目都要消费,这破地方多来几次,万贯家财可以挥霍一空。 “??客人,忍冬公子已经腾出工夫了。” 此刻出现的声音,对李海棠来说简直就是天籁,她忙不迭的上了小轿子,赶往忍冬的住所。 打开门,一股暖暖的烟雾,李海棠脱掉大氅,交给侍者,快速地进门。 偏厅里书香气很重,一点没有女侍者之前形容的极致奢华之感,墙壁上也没有春宫图,只是普通的名家字画。 “??贵客,您来了?” 忍冬坐在椅子上,一派悠闲,上下打量李海棠,道,“您不必摘面具,我对您的相貌不感兴趣。” “??那就好。” 李海棠也坐在椅子上,刚才太压抑,现在终于能喘口气,她垂下眼眸,用手揉揉额角,“我怕摘掉面具,你会认出我。” 看??四周也没有特别的装饰,脚下是木质的地板,踩在上面,很暖和,应该是下面有烟道。 琉璃窗户上挂着轻纱,外面看不到内室的情形,里面有床榻,在后面有一个小型的温泉池子。 忍???冬才接待完客人?在他身上是没看出什么印记,内室的被褥整齐,李海棠在心里忍不住八卦。 “熟……熟人?” 果然如预料那般,忍冬睫毛颤了颤,他不安地绞动帕子, 面色很快恢复平静。 怎么可能有熟人?他在曾彦在一起之前,不过是个低贱的戏子而已。 总共没有唱过几场戏,又是浓妆艳抹地遮脸,不会有人认识他。 气氛,忽而凝滞下来。 琉?璃窗上挂着轻纱窗帘,偏厅里有些暗淡,李海棠随手点燃小几上的火烛,火苗忽明忽暗,传来一种浓重的香气。 地?下城内真不简单,连火烛里面都加这烈性春药,不过这些对李海棠来说都是小儿科,她只是不喜欢这种味道而已。 小????几上摆放着几盘点心糕饼,还有一盘专门是瓜果,这个时节还有保存完好的杏子,翠绿欲滴。 她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胃里开始泛酸水。然后,竟然忍不住想要吃上一颗。 有身孕以后,偏爱重口味的吃食,尤其是看到这么新鲜的青杏,更忍不住了。 “???这盘杏子刚好我喜欢,所以就让侍者上来了。” 忍????冬随后恢复正常,他俯身在一个小榻上,乌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纤长的睫毛眨啊眨,像一只纯洁无辜的白兔。 眼形微微上挑,清澈的眸子让人目眩神迷,夺尽了春花秋月的风情,多了些许魅惑,他身材瘦弱,皮肤有不正常的苍白。 李?海棠点点头,却没有动作,地下城这个地方邪门,催情的熏香她不怕,就怕毒药,她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敢掉以轻心。 “贵客,容我提醒您,您只有一个时辰吗,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刻钟。” 忍冬眯了眯眼,见李海棠没有动作,就老实的坐着,看体态,也是年轻女子。 来地下城找乐子的,多半是中年妇人,如狼似虎,花钱就是大爷,根本不会体谅他的感受。 以前是低贱的戏子,现在,他是更下贱的小倌,靠着卖笑,卖肉,苟延残喘。 活着还什么意思?他不知道,反正,就这样如行尸走肉的过下去吧。 “不用你陪我。” 李海棠摇头,她看了一眼热茶,还是不敢喝,只能托着腮,保持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 有身孕以后,经常犯困,折腾不起。 “我说咱们是故人,尽管你可能不认识我。” 李海棠如此说,然后仔细观察忍冬的面色。 他退后两步,脸色更加苍白,手中的茶盏抖了抖,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地响声。 “故人?是他……” 半年多了,寒霜变成忍冬,他在地下城半年多了。 尤记得当时,他和曾彦分开,他被曾夫人毒打,奄奄一息,被人扔到了乱坟岗子。 而后,被人救起,再三辗转,被人送到了地下城。 就算是他派来找到他的,那又如何?他现在已经脏了身子,早已配不上他。 “是他,曾彦。” 李海棠灵机一动,看得出来,他对曾彦感情很深,用曾彦作为底牌,将来会方便行事。 不过,这么做多少有点无耻,为了云惊鸿的解药,也只能事急从权。 李海棠想到此,继续道,“是曾公子打听消息,听说你在泗水城,派我来打听的。” “怎么会?” 忍冬当即失神,喃喃自语,他离开鹿城之前,听闻曾彦正在为他和曾夫人对抗,已经绝食三日,再这样下去,人肯定不好了。 忍冬苦求救了自己的人,拜托那人帮忙送一封书信,就算他背叛二人的感情也好,不告而别也罢,让曾彦以为是他辜负了,心里会好过一点。 “他真的放心不下你。” 李海棠心里叫苦,对她来说,只有一个目的,拿到蟒蛇酒,若能得到忍冬的帮助,为报答,她一定会把人救出去。 “放不下又如何?”曾彦是曾家独自,定然要成亲。忍冬谁也不怪,只怪自己投错胎,不是个女子。 第337章 人各有命 忍冬一口气说了很多,似乎是憋得太久,好不容易找到吐露心声的人,就刹不住闸了。 李海棠囧了囧,她明明是来骗蟒蛇酒的,不得已当上知心大姐,听忍冬大吐苦水。 在窗台上,放着个沙漏,当沙漏里的沙子一颗不剩,刚好为一个时辰。 三千两银子就这么花出去了,一个铜板都不剩。 “他怎么会找我呢?” 忍冬稳定情绪,问李海棠。容不得他怀疑,两个人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这一晃,泗水城又下了雪。 还记得他刚到这里,冰天雪地,他傻愣愣地站在温泉旁边,看着里面游着小鱼。 起初,忍冬反抗激烈,抵死不从,而救他的那人说,进了地下城,就是地下城的人,一辈子束缚在此,别想活着出去,除非是尸体。 “他说,救活我,不是为了让我再死一次的。” 提起这些,忍冬沉默,他想,要忘记曾彦,只能破罐子破摔,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脏,也就死了心。 “曾公子一直在找你,如癫似狂。” 自从张如意成亲以后,李海棠就没关注过曾家情况,不过好歹她在鹿城住了有一段日子,还真并不是胡说八道。 偶尔能在张大小姐嘴里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曾彦仍旧拒绝成亲,为此和曾夫人大闹。 曾彦不相信忍冬就那么死了,跑到乱坟岗守了两日,最后还是曾守备丢不起这个人,派守城士兵把人带回去。 门口处,一道黑影挡住了光。 忍冬当即站起身,脱掉身上的轻纱,换了一副表情,“贵客,咱们地下城有规矩,行事之前先沐浴更衣,您看,衣架上,已经为您准备了新衣。” “可是,我之前刚沐浴过。” 忍冬转身之际,给李海棠使了个眼色,李海棠立即会意,配合道。 “您有所不知,咱们房里的沐浴水不是温泉,而是从雪山之巅取回的雪水,纤尘不染,融化后,可美容养颜。” 忍冬说完,跳到池水中,溅起一个超大的水花。 李海棠紧随其后,顺便拉上八幅屏风,阻隔外面的视线。 “你看到了,这里看着松散,实则防备森严。” 忍冬到这里良久,还不是很了地下城,他只知道,若是背叛者,下场生不如死。 今年是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却让宾客们上山,就是为防止意外情况。 “我出不去的。” 忍冬幽幽地叹气,想要下山,必须经过地下城的层层关卡,他逃出去的希望微乎其微。 “这个我们会想办法。” 李海棠皱眉,的确如此,上山下山都要经历一把铁筐子,流苏还假装自己胆子大,升降途中,流苏脸色发白,嘴唇都咬出血,说不怕,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用,我只要知道他能娶妻生子,我就很满足。” 忍冬一笑,露出里面的小虎牙,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地为曾彦考虑。 这么一瞬间,李海棠突然有些心疼,暂且不提曾彦的人品,忍冬,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啊。 自己深陷泥潭,差点被曾夫人打死,还能有心胸去祝福曾彦,若这是爱情,真是可歌可泣了。 “他好,你就好吗?” 李海棠看了一眼沙漏,本来应该直奔主题,可她现在想照顾忍冬的心情,不愿意再伤害他。 “是啊,我只希望,人有下辈子。” 忍冬点点头,虽然不能再见面,或许也没有再见的机会,深爱一个人,他们还有那么多的过去,那么,埋藏在心里也好。 那一段美好,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人各有命,不能怨恨谁的。 “可你为什么不记恨曾夫人?” 站在二人的角度,曾夫人棒打鸳鸯,还差点把忍冬打死,换位思考,若李海棠是忍冬,她做不到一笔勾销。 她是个瑕疵必报的人,得罪她,就算她不能报仇,也会日夜诅咒。 就好比李老太太,李海棠看着她蹦跶,她没出手,极品就自己作死了。 “真的不记恨,这是我的命。” 忍冬摇摇头,曾彦是曾家的独苗,所以,曾夫人也是没办法。 若说恨,他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不能给曾彦生儿育女,反倒给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曾彦为了他,顶撞父母,拒绝亲事,又要拉无辜女子下水。 他只希望,没有他,曾彦可以找到一个女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李海棠好半晌没说出话,若是别人,她肯定笑对方很傻很天真,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忍冬说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知道,曾公子和你一样,可能对别的女子……” 点到为止,即便是饱受内心的谴责,李海棠仍旧要完成使命,云惊鸿不能死。 “对了,我有东西,希望你能带走,帮我带出去,送给他。” 忍冬说完,从池水中站起,背过身披上外袍,他从柜子地下的墙砖,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个荷包。 “这个小瓶子是地下城的蟒蛇酒,我攒了这些。” 忍冬说起来,脸色涨红,他们都对女子无感,根本硬不起来,只能通过外物作用。 曾彦和他说过,洞房花烛找人替代,忍冬心里还是很难受的,那样,对嫁给曾彦的人不公平。 他攒了大半年,也只有小小的一瓶,奈何蟒蛇酒太珍贵,平日都是在酒里点上几滴而已。 “荷包内是我的头发,还有……” 忍冬把荷包递给李海棠,还有一块红宝石,是二人定情之物。 红宝石是曾家祖传,要传给媳妇,曾夫人派人打他,也是为了这件东西。 当时,他死都没交出去,现在想想,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你是不是傻?” 李海棠虽然接过了东西,心里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忍冬考虑周全,完全是替别人做嫁衣,而自己在水深火热中。 “我之前想祈求你,不要告诉他我的消息……” 忍冬心里很矛盾,祖传之物,定然要物归原主,这样,就难免暴露。不如,不如就说他死了吧。 第338章 骗到手 一旦达成心愿,忍冬就是死了,也能安心闭上眼睛。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就一定办到。” 李海棠郑重点点头,心里却蒙上一抹阴霾。蟒蛇酒,她必须用来救人,但是有机会再弄到,她一定不会失信于人,她发誓。 尽管,见到故人,蟒蛇酒轻而易举地拿到,李海棠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剩下的,只有沉重。 “忍冬,你想出去吗?脱离地下城,如果你想,我一定会尽力。” 李海棠又问了一次,希望忍冬能仔细想想,千万不要错过机会。 两国开战,她不晓得何年何月再来泗水城。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就是因为此,忍冬才放心。他不想出去,出去又能如何? 他没亲人,什么都没有,又是这样的容貌,怕是只能在荒郊野岭,一个人孤独终老。 他怕孤独,很怕很怕,现在好歹能见到人,有时候喝多了,醉生梦死,他甚至忘记他是谁,忘记曾经。 寒霜,曾经的寒霜,已经不复存在。 他多希望,一觉醒来,又在鹿城的小巷子里,旁边曾彦在煮茶,一切都是梦境。 他身上有很多伤口,因为只有疼,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即便是很残忍。 “地下城的茶水,都有催情的成分,若是渴了,就喝果汁。” 眼瞅着,一个时辰悄然而逝,忍冬站起身,再次小声提醒李海棠。 在地下城内,有好几处禁地,所以最好让侍者作为指引,给一锭银子即可。 李海棠收好东西,出门之前,看到忍冬对着她挥了挥手手。 不知为何,她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是不是有了身孕,所以对很多事会敏感? 李海棠不知道,她看到忍冬眼里含泪,心里多了点不舍。 她承认,自己理解不了男子之间的爱恋,有违伦常,但是,像忍冬一般善良的人,应该得到祝福,也应该得到幸福啊! 出门之后,李海棠沿着一条小路不停地走,前面有引领的侍者,被告知流苏正在宾客的休息室等待她。 进门之前,每个人都会发牌号,而这个号码,在地下城代表一个人,流苏是一零八号,她是一零九。 休息室有专门温泉池,大理石地面闪耀着光泽,可以映照出人的影子,里面有休息的小榻,旁边摆放各类酒水,干果点心。 当然,这也不是免费的,在地下城,休息一下就要花掉二百两银子。 流???苏已经先行洗漱过,头发还没有绞干,她穿着一身轻纱的衣裙,慵懒地伏在小榻上。 见到李海棠进来,直起腰身,挥挥手道,“去宠美人了?怎么才来?” “??美人有毒,无福消受。” 李????海棠囧了囧,坐在另一边的小榻,这里只有二人休息,为了交谈,把侍者们都打发下去。 “东西到手,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夜长梦多,就怕发生一丁点的变故。 “这么快?” 流苏诧异,拍卖会还没开始!她转了转眼睛,而后突然明白过来,李海棠用三千两银子,在头牌那边下手。 真是个大忽悠,这么快就把东西骗过来了! 三千两,着实不亏本! “先别说这个,我现在还有点压抑。” 不仅仅是压抑,还有些许的心疼。但是李海棠明白,她不能因为同情,就破坏自己的计划。 “你就是心软。” 流苏没问事情经过,但是她能想到。 离天黑还早,二人举杯共饮,李海棠喝了果汁,又检查下吃食,并没有毒。 偌?大一个休息室,空空荡荡,在壁顶处有一颗镶嵌在内壁的夜明珠,闪耀柔亮的光华。 “?地下城,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呢。” 流苏休息够了,从小榻上坐直身子,把小榻下方折起来,就变成了一个舒适的靠椅。 她慵懒地成半仰倒状态,拈起一块点心,“不错,水晶绿豆糕做的颜色鲜亮,入口即化,也难怪这些富户趋之若鹜。” 点?心盘里被摆成一朵花的样式,周围的都是用各种颜色点心拼接出来的花瓣。 绿豆糕作为枝干,好看的让人忍不住下嘴,为了迎合不同客人的喜好,下面还有几层,摆放着各种口味的吃食,酒水,下酒菜。 “????你说自己是办事,去哪个项目体验了?” 闲???来无事,二人随便闲聊,李海棠总觉得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就捡着不重要的说。 “?当然是最贵的,不然白来一次,有意思吗?” 流???苏轻飘飘地接了一句,最贵的无非就是杀人,有什么能比人命贵重的? 实则不然,这个时代,一条人命和猪狗一般廉价,让人产生快感的,只是那个过程。 李???海棠想到最后一页的项目,她沉默了,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敌人,却对无辜的人难以下手。 地下城的项目,让她起了疑心,这和控制许老大的暗窑黑手,做法如出一辙。 如果她的推算没有错误,失踪女子幕后黑手是地下城的人。 蛮子控制女子赚钱,为了什么?最后,那些银钱,全部用来充作攻打大齐的军费。 抽丝剥茧,想想就很可怕。 “?不要以为死就是折磨,有时候死了会比活着痛快得多。” 如果说黑市是地狱,地下城就是十八层地狱。 流?苏叹息一声,让一个人忍受折磨的活着,不如一刀了结,其实就是做了好事。 那些人长期在黑暗,压抑,恐惧中生存,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样的感受。 那??是一个黑色的地洞,地下城如此奢华的地方,也有那种简陋的存在。 那里黑暗,阴冷,墙壁上都是血迹,到处是腥气,鬼哭狼嚎,凄惨到绝无仅有。 一??个人受尽了折磨,你问他是不是想活着,他会告诉你,他想死。 并且没有任何求生意志,就好比木偶一般任由人摆布。黑市对待扰乱秩序的人都没有这么多的手段,让人从心理上,完全崩溃,甚至绝望。???这?个话题太沉重,李海棠沉默片刻,转移话题。关于最后一关,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体验。 第339章 拍卖会(1) 李海棠提起戏楼之事,主动说走错了地方,最后关上窗户,活春宫没看到,两个男人的呻吟声,却让她的耳朵被折磨良久。 花钱买罪受,重要的是,还损失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啊,普通百姓一辈子都存不了这么多,一想起来,她就心疼不得了。 有银子,却也不是这么花的。 地下城比黑市还坑,若是谁有实力打劫一番,那就发大财了,暴富,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我说海棠,你已经是神医了,诊费就上万两银子,还这么小气。” 流苏满不在乎,区区几百两而已,就当是打发叫花子了。 “那你每天都来打发我吧。” 诊费万两,得看她做了多少事,把人从死亡线上救活,已经不是用银钱能够衡量的。 李海棠不是流苏,随便卖个方子,就能发大财。果然啊,做神医不如庸医赚钱。 “你的意思说我是庸医?” 流苏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谁让你非要留着良心,坑蒙拐骗来钱最快了。” 李海棠也晓得,但是就是做不到,所以到现在,她还是个勤俭节约,适合居家过日子的贤惠小娘子。 “说你胖,你就喘了。” 流苏决定闭嘴,反正嘴皮子上的功夫,她比不过李海棠,每次都吃亏。 窗外天色昏暗,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 李海棠和流苏被请到大厅用膳,二人换了着装。 这次用膳的地点换成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面有各种各样美食,以自助的形式呈现。 桌?上的酒杯,碗筷都是消毒的银器,摆放的食物太精美,精美到根本看不出食材。 李海棠喜欢那透明的虾饺,咬一口,整整一个大虾仁,又鲜又香。 在???拿吃食的时候,难免和周围人有摩擦,李海棠四周探寻一圈,寻找自家野人夫君。 黎城百花节上,天香楼少东家宋墨曾经搭建个台子,萧陵川能从几十个衣着相同的女子中,从容辨认出她来。 这都有好一会儿了,还不见他的身影。 野人夫君说,闻香识人,这里都是酒香,饭香,还有浓重的胭脂味儿,所以,他找不到她了吗? 月上中天,众人早已经吃饱喝足,有侍者抬走了桌子,又摆上一些茶点。 众人不熟悉,有些怕暴露身份的人尽量不说话,多半是女子,而那些男子倒是没那么多的忌讳,谈论拍卖会,炫耀自己到底带了多少银子。 李海棠在周围听了一会儿,最少的也有万两银子,原来有钱人如此多。 “??谁不知道你是个土财主,不要总装作没银子好吗?你今儿看中什么,可以拍下来,我给你垫付,回头你再把银子给我。” 流?苏靠近李海棠,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压低嗓音道,“我打听到了,今日拍卖的宝贝,据说有一株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 李????海棠对着药材有研究,传说中的解毒圣品,可以起死人肉白骨。虽说有些夸张,但是有一口气,绝对可以救活,比千年人参功效还要巨大。 “?恩,所以,这些人得到消息风闻风而动。” 谁?要是拍下天山雪莲,一定会被盯上。 在地下城,各路大神云集,即便是你不露脸,也难保人家有什么隐秘的识别法子,出去后,杀人夺宝。 “流苏,你来这里,难道不是为天山雪莲?” 李海棠伸出一个指头,她对此有点兴趣,仅此而已。 大多数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为了秘宝,她就算有财力,也不会为此掏空家底。 “我更好奇,谁才是地下城幕后东家。” 李????海棠只为蟒蛇酒而来,现在得到了,看热闹就好。 她抱着胳膊,凑到流苏面前,二人交头接耳。 今日人多,离开之时必定混乱,要是趁此机会不声不响打劫两个人傻钱多的主儿,那就发财了。 “估计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流苏无语,若真那么好打劫,谁也不用出银子,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后面还有家猫,众人你争我夺,纷乱不休。 “????至于地下城幕后东家,太神秘,在场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包括你。” 流???苏神秘兮兮,李海棠受不了地推她,这地下城要是她的就好了。 众???人各自落座,间歇还有从外面赶过来的人,一看就是在温柔乡不能不能自拔,险些错过,进来之后气喘吁吁,连续喝了好几碗茶水。 拍??卖会开始之前,有侍者问询有没有人愿意坐到雅间,在二楼,只要打开窗户就可以见到。 一会儿在前方可以搭建高台,但是进雅间必须交钱,类似贵宾的模式。 前提是必须必须交五万两银子作为保证金。 这五万两银子不退还,若你拍卖所得,会在保证金里扣除。 银?钱不是小数目,今日来的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必须消费五万两以上。 当然有人不动声色,有些远道而来,不差银子,他们有所求,纷纷选择进入雅间。 “?真是太黑了!” 李海棠想,地下城真会做生意。来一招差别待遇,想到雅间的人,注定要消费超过五万两,那么大笔的银子,落入其手中。 “走吧,还是雅间安静,而且安全。” 流苏也站起来表示要雅间,李海棠想哭的心都有了,心里寻思,姑奶奶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二人还没看到拍卖会的热闹,已经花出去六万多两。 “你放心,银子我出。” 流??苏拍拍胸脯,显得很是豪气,这银子是黑市给她的经费,公款消费一点不心疼。 再说得到了贵宾身份,以后来的时候能有优先权。地下城的势力很奇怪,他们黑市在这里埋下眼线,也要不时地接触。 李海棠戴着面具,越发感到好奇,不过此刻她想的是,这里是地下城,规则人家说的算。 上交五万两银子,就得消费,不然银钱是肯定退不回来的,就和现代充值会员卡一个道理。若是不能消费,银钱暂时归属地下城,这一大笔钱财,倒个手,能干好多事了。 第340章 拍卖会(2) 李海棠流苏二人被侍者引入雅间。雅间果然要更加气派,有银子,服务更是周到细致,下面正在搭建高台。 有侍者拿出来一本册子,递给二人,是准备拍卖的各种藏品,五花八门,为了方便贵宾,让众人提前看了解,以便于选定心仪宝贝。 能???参加的拍卖的,也必须就是真品,也有一些雅致的皮毛,还有宫廷流出来的宝贝。 上面就有一个大齐两任皇后曾经戴过的凤凰钗,看图样算精美,一个二手货,李海棠没兴趣。 下???面有天山雪莲的介绍,底价是五万两银子。天山雪莲难得,却也不是一定买不到。 侍??者强调,只是部分物件,证明还有把戏没有用上,李海棠随便浏览一番,递给流苏,她在盯着下面的动静。 这些参加拍卖会的客人被邀请出去换装,等再次进来之时,每个人都穿上斗篷,可以遮住身材,面具也变成相同的鬼脸。 “??喏,换上吧,省得暴露。” 侍????者放进来两套,悄无声息地退下,李海棠随手用斗篷遮住身体,又低下头换了面具,这时,底下的高台已经搭建完成,有侍者上前主持拍卖。 “????第一件藏品,是给喜欢书画的宾客们,这幅《鸳鸯戏水图》来自前朝国手,他是个贫穷书生,命运十分坎坷,人到中年抑郁不得志,考不上秀才,娘子也带着包袱回了娘家。” 李?海棠都替他着急,说了半天也没到重点,重点在最后,这个国手在四十多岁发现自己的书画造诣很。 当时的画作,被一个国子监的大人偶然看到,请他到国子监做先生,结果他一高兴,喝多了猝死。 一共就留下两幅作品,《鸳鸯戏水图》是仅存之一。 “可怜的书生,刚成名就挂了。” 李海棠捂脸,为所谓的前朝国手掬一把同情泪。 刚刚地下城负责拍卖的人已经展示过画作,鸳鸯戏水,活灵活现,的确造诣很高。 每当看到画作,李海棠总想起自家野人夫君的镇宅之宝, 还有那一幅呕心沥血的镇床之宝。 “你真是粘豆包,就离开你夫君一小会儿,就要找人。” 流苏见李海棠左顾右盼,深觉到雅间是对的,在外面这般,其余人还以为她有什么阴谋诡计,容易让人误会。 “总得告诉他,我完成任务了。” 粘豆包?肚子里包子的小名是豆包。 李海棠用手下意识地抚着小腹,表情舒缓,一会儿拍卖会结束,他们就能下山,离开地下城。 流苏无语,决定不搭理李海棠,专心看下面的拍卖。 “??底价三千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百两!” 来??的人多半都是大老粗,啥也不懂,总想装作肚子里有墨水。 被侍者忽悠一番,觉得此画作难得,纷纷加价,价格也一路飙升。 “五千七百两!” 李海棠坏心地凑热闹,跟着加到五千七百两,见人比她更高,她瞬间住嘴。 “?你喜欢就拍下来,别舍不得银子。” 流????苏摆弄着指甲,看了一小会儿就腻味了。 李海棠不禁猜测她的目的,黑市派流苏来,究竟是为哪种宝贝。 “??不是舍不得银子,就是舍不得用在这种没水平的画作上。” 李????海棠撇嘴,一幅画而已。 这位还没怎么样,就一命呜呼,反正她是没听过此人,拍过来也会砸手里,不能吃喝,太亏。 而且主要是,稍微有一丁点保存不好,画作就等于毁了。 雅????间里的贵宾多半没有什么兴趣,很少听见有人举牌,最后被人以六千九百两的价格拿下。 “??第二件宝贝,就是母仪天下皇后娘娘曾经戴过的凤凰钗,不管你是送正妻,还是送小妾,绝对可以博美人一笑!” 有???侍女双手捧上盒子,对着众人做各个方位的展示,此款凤凰钗,底价九千两银子,每次不得少于五百两。 “?切,戴上就能变皇后娘娘了?” 宫???制首饰禁止倒卖,当铺都不敢收的,但是民间那些有钱人虚荣,喜欢吹嘘,愿意为此出大价钱,从一些曾经位高权重,后来落魄的官家收购上一两支钗环。 “?没听说吗,重点是可以博得小妾的欢心。” 流????苏一脸不屑,换了个姿势,无聊地端起茶杯来,凤凰钗一出,比刚才还火爆,多了许多女子竞价,喊叫声不绝于耳。 周围都是雅间,下面黑漆漆,只有高台上亮灯,看不到人的脸颊,都是统一黑斗篷。 一????支皇后戴过的宫制凤凰钗,最后以三万多两银子成交,对比底价,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接????下来,乱七八糟,五花八门,什么印章,砚台,众人兴致缺缺。 侍者忽悠半天,也不见众人动心,大家都明白,越往后,越是重心,很快,又来了一个小高潮。 “??这是生双胞胎的药方,两个大胖小子,双生子啊!现已经配置好,只要女子年龄在四十岁以下即可,不伤身。” 侍???者红光满面,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是地下城的信誉,没有必要用这个坑人银钱。 若是生不出双生子,包退! 有钱有权,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断了香火,丫头都是泼出去的水,将来心也想着外人,还是有个小子靠谱,这个药方可不一般,是两个小子! “流苏,看看,抢生意的来了!” 李海棠坐直了身子,往台下望着。 听说蛮族这边部落有一处神泉水,被人成为圣水,女子引用,都会生下双胞胎。 虽是双胎,不能保证男子,而台上拍卖的,是能产下双生子的良药! “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切超出李海棠的认知,她看了一眼流苏,希望流苏能帮忙解惑。 还有一点,这年头生双胎,危险性大大增加。 “海棠,你顶着神医的招牌,却不懂这个。” 流苏眯了眯眼,双生子很难,却未必不能办到,既然被称作秘方,定然是珍稀少有,不外传。 “你说了,和没说一样。”还以为流苏对这个药方有谱,结果也和她一样,李海棠把注意力集中在看台上。 第341章 拍卖会(3) 底下沸腾了,不光是那群老爷,还有来的富贵夫人们,她们生不出儿子,只能让小妾进门,一个个地生。 奈何庶子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生养,哪里比得过正经八本的嫡子? 若能拍下神药,一次性来个双生子,长大成人后,兄弟间还能相互帮扶,在深宅大院,可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底价一万两,这可能是您最后的希望,错过没有下一次。” 侍者举起药包,对众人展示,这是一周的汤药,每次喝完之后行房,保准一个月之后有身孕。 就算是那等阴寒,难以受孕的体质也奏效,里面包含众多珍贵的药材,还可调理滋补身子,一举两得。 他们地下城很少出神药,所以此神药难得,一年也只有一次机会而已。 “一万两,倒也不贵。” 这???次没有规定每次加价多少两,众人七嘴八舌,竞争激烈。 流苏的生子药方,也得上万两银子,这些来求方子的人,未必就能知道大齐黑市。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不会骗人,以李海棠在现代学习的那些知识,有些怀疑真实性。 不过古代高人多,民间有各种能人志士,很可能有些古方,到现代已经失传了。 “????流苏,你不考虑一下?” 李??海棠见流苏沉默,她调侃道,“你不差银子,不如把这个买回去研究。” “儿子有什么好?女子就不能继承家业?你也是这个思想?” 流苏当即炸毛,就是这些人,非要认为男子才能继承香火,女儿不重要,她才被爹娘送出去做童养媳。 虽说卖生子药方,那是为黑市赚银子,但是她本人对此相当反感。 “??咳咳,你误会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李??海棠尴尬地捂脸,她只是随便提起的,重点是研究一下方子,没想到流苏反应激烈。 这个时候男娃就是比女娃重要一百倍,看底下人的热情就知晓,已经涨到了五万两银子。 最?后也是五万两成交,李海棠咂舌。两个儿子价值五万两,那么买主肯定相当有钱,就缺儿子继承家产。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除双生子药方,目前还没有特别吸引眼球的东西,气氛被彻底地带动起来。 接下来还有几样罕见的珍宝,被人用高价拍得,而雅间的人却很少出价。 “海棠,反正我是不会嫁人的。” 流苏察觉到自己情绪异动明显,平复好一会儿,才说起这个。 生子药方她有,但是卖出去之前她也说过,是药三分毒,对妇人会有一定的影响,产子后,以后再难孕育子嗣。 “我希望,你现在说不嫁人,是没找到情投意合的人,而不是因为童年的阴影。” 要论对当下男女不平等那种怨怼,李海棠比流苏更甚,好歹她是穿来的。 但是,一旦人真的投入到感情中,就不会钻牛角尖,介意那些小细节。 李海棠考虑过,如果豆包是个男娃也好,最好能生出个小版的萧陵川,从小不爱哭闹,整日板着小脸,她这个做娘的,就得想方设法,目的是把豆包逗哭。 小娃爱哭才是正常的嘛,若是总也不哭,就觉得和正常的有点不一样。 “海棠,你夫君不简单,你知道……” 话题谈到这了,流苏索性挑明。萧家的后人,这身份在,若一旦云家成事,为萧家平反,那么李海棠就飞上枝头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李海棠的生父,黑市竟然查不出来。 她动用了点小手段,却无一例外,全部被挡回来。 查自己的好姐妹,流苏很是愧疚,但是她在黑市,本身就不可随意交友,这也是黑市的规矩。 “我夫君当然不简单,他是最好最好的人。” 李海棠仰着头,一脸得意,可惜戴着面具,流苏看不见而已。 黑市有各种小道消息,就算得知,也没有什么。 纸里包不住火,发生过的,总会留下痕迹。 只要,不是敌人,就可以做朋友。她理解,流苏点明,是站在朋友的立场。 场面又一次热闹起来,接下来,拍卖的是天山雪莲,由此看出,拍卖会已经进行到尾声。 刚才没有拍到心仪宝贝的人唉声叹气,甚至有轻微啜泣的声音。 “??重头戏来了!” 撇开刚才的沉闷,流苏坐直了身子,细细观望,她的嗓音太具有特点,娇媚的可以,如要喊话,就让李海棠代劳。 “你不是说对天山雪莲没兴趣吗?”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看到流苏的手势,当即喊一声。 这感觉,自己就是土豪,有银子! “????十万两!” 原????本的五万两银子底价,流苏授意李海棠一下子提高到十万。 瞬??间,下面一片哗然,有些人只有这些银子,瞬间失去了资格。 场地虽然黑暗,但李海棠能感受到,下面有怨念的目光传到上方,十万两,造成短时间的喧哗。 “??这天山雪莲极其难得,可是保命的药材,咱们地下城也不保证有货啊,这是几年来头一次得到的宝贝。” 侍??者真想大笑三声,对着众人笑道,“众位还有没有加价的了?若是没有的话,十万两成交。” “????十五万两。” 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到李海棠的耳朵格外清晰,连流苏也是一震。 在这种喧哗的会场,却给人一种静静地小桥流水的淡然。 一??次加五万两,让别人怎么喊价? 底下散客不满声越来越大,无奈的是这是拍卖会,价高者得是规矩,没银子的歇了心思,调整状态,安静地看着热闹。 “??二十万两!” 流苏伸出两个手指头,给李海棠做姿势,让她继续喊价。 要不要这么任性啊,谁给她二十万两,她负责免费救命,李海棠欲哭无泪。 “??我是说,加两万两。” 不???谈下面的人多震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流苏还能眼神亮晶晶地调侃李海棠,摇晃着手指,气得李海棠差点呕出一口老血,还带这么做人的?她现在对方赶紧加价,下一次说什么她也不会喊了。 第342章 大手笔的见面礼 等了半晌,也不见有响动,李海棠现在想一头撞墙,她给流苏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无比心塞。 她心里说服自己,万一这银子让她出,她就去多打劫几个傻帽找补回来。 好?在,没有让李海棠等太久,这次又有人出价,二十万两加一两。 众人想笑,可是李海棠不言语,听声音,似乎换了另一个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真的以二十万加一两的价格成交,众人特别不理解。 二十万银子都喊叫出去,多一两都不愿意出?还是此人就是诚心哄抬价格起哄的? “流苏,你是不是成心坑我的?” 李海棠鼓着脸,指着流苏,就要上去挠痒痒,流苏特别怕这一招。 万一二十万两让她拿下,她就得砸锅卖铁,为天山雪莲奉献终身。 天山雪莲珍贵,她很想要,但奈何真的买不起,感觉对比价格,性价比真不高。 如果没有找到蟒蛇酒,她会全力拍下天山雪莲,只为了云惊鸿的性命。 “是你自己太着急嘛,再说不是有人拍下了。” 流苏呵呵一笑,有点心虚,她就是挖个坑,坑一下姐妹,若二十万两成交,她可以接下来。 反正,黑市不差钱,虽然没什么太大用,解毒却是好的。 台下,拍卖会已经进入尾声。 “各位宾客们,众位知晓,每当到了最后压轴,都是关键,大家请看!” 有侍者推着两辆类似囚车的铁笼子,里面有两只花纹的小猫。 “咦,这花斑猫咪很可爱啊,应该是贵重品种吧。” 李海棠就喜欢娇软的小宠物,立刻把眼睛放在笼子上。 “没文化,真可怕,堂堂李神医,眼神还不好了。” 流苏扶额,啧啧几声,哪里是猫咪啊,两只都是幼崽,一只是老虎的,一直是花豹。 “老虎和花豹?” 李海棠瞪着眼睛,张着嘴,她意识到自己太过惊讶,强行用手合上下巴。 侍者介绍,这两只是从窝里抓出来的,山上的猛兽,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驯养,已经通人性了。 买回去就当个宠物,若是想让它们凶性大发,就喂食生肉,扔到深山,它们可以自行捕猎,却不一定能回来。 “好货色啊,赶紧出价啊!” “一万五千两!” “????三万两!” 价????格直线翻倍,下面的众人犹豫,买人还是有风险的,万一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他们也不确定两只小家伙的健康状态,纷纷要求验货。 “我们地下城是有信誉的,这点众位放心。” 侍者安抚众人,两只一起拍卖,不拆分。 “五万两!” 流苏眯了眯眼,最后叫价举牌,在场鸦雀无声。 因为不了解野兽的习性,万一到手养死,那就等于打水漂。 “五万两一次,五万两两次,成交!” 流苏见成交,眯了眯眼。这种野兽,黑市上的人弄不来。 “你拍这个?” 李海棠再三确认,黑市的人来一趟,任务就是弄回去两只野兽的幼崽。 “对,黑市的任务,我们要花豹,小老虎看着虎头虎脑,就送你吧。” 流苏说得风轻云淡,区区几万两而已,比她预想结果少。 拍卖就是这样,一点点地增加,给对方一个循序渐进的心里,慢慢接受价位,价格就会持续攀升。 她一次性出五万两,基本上就是打心理战,别人觉得她是个二百五,吃亏了,却不晓得实际是占便宜。 拍卖结束以后,还有个答谢晚宴,李海棠却没有继续参加宴会的心情。 她心急如焚,只想快点离开地下城这个鬼地方。 “又要忍受一次,真是够了!” 流苏恐高,奈何这一次是自由落体,她不敢小气,足足给了侍者一根金簪,只为让对方能保持平稳,少找麻烦。 对待客人,这些侍者不敢真的如何,却能搞小动作,让你没地方说理。 “流苏,我才想起来,你这招不错啊,存在雅间的五万两银子,刚好花出去。” 到达初始地点,地下城准备了宽大的马车,统一把人送走。 马车上有编号,李海棠和流苏共乘,上车后,两只小野兽已经安静地躺在笼子中了。 那只花纹斑点的小老虎,蜷缩成一团,睡得一脸安然,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 听见响动,小老虎动了动耳朵,不情愿地用爪子擦擦脸,湿漉漉地眼神看着李海棠,让她心都跟着萌化了。比猫咪还可爱的小老虎! “流苏,谢谢你,我很喜欢它。” 李海棠心软得一塌糊涂,用稻草逗弄着小虎,虎眼里很是懵懂,它吃肉,不吃草。 “贵客,请您等一下。” 有侍者拦住马车,把李海棠吓一跳,她就怕来个搜身,提前把蟒蛇酒的小瓷瓶,放到发髻里。 “是叫我?” 李海棠问道,别的贵客依次出门,也不见拦下谁。 “是叫您,我们看的是编号。” 侍者仔细确认之后,递过来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拍卖会上,有人拍得天山雪莲,那位贵客说,送给您做见面礼。” “天山雪莲做见面礼?” 流苏也愣住了,二十万两的东西做个见面礼,那人到底有多大方? “可以不收吗?” 李海棠在短暂的惊诧过后,眉头紧皱,她考虑得多。 首先,这肯定不是野人夫君送的。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带钱,再者也不会这么办事。 身上带着天山雪莲,马上就会成为众人追杀的对象,她不想死得太快。 这突然砸下来的馅饼,很可能是催命符啊! “对不起,贵客,对方诚意要送,人已经离开了。” 侍者很为难,他们找不到买主,对方只留下口信而已,他们一向诚信,必须遵照买主的意愿行事。 “您放心,地下城没有人会抢劫。” 侍者看出李海棠的顾虑,拍着胸脯保证。 “好。” 李海棠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地下城平安,不代表出门安然无恙。 而且侍者抱着盒子,相信很多未离开的人都看到这一幕,未来,她为自己的安全担忧。 “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流苏摩挲着下巴,关注点主要在背后的神秘人上。 第343章 炮灰 李海棠已经不关注到底谁送的,她是发愁,烫手的山芋,丢不出去,如何是好。 还没有出地下城,她就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森森恶意。 那人要送见面礼,可以等出了地下城再送,为啥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 李海棠有理由相信,那人是在坑她。 “流苏,你之前不是对天山雪莲有兴趣?要不你收了吧。” 这样,能换点银子,黑市的手段和信誉,她一点都担心。 大不了便宜出售,就按照十五万两银子。 所得银钱,李海棠全部捐给城北大营的将士,用作过冬的军需。 棉被,棉衣,粮食,什么都用钱,相信,这也是不小的一笔了。 “一出手就十几万两,我也不能做主。” 流苏很为难,天山雪莲换银子不合算,因为放在手中,关键时刻能救命,这才是最大的价值所在。 “你也说了,只是能救命,或许吊着一口气。” 救活以后,不上不下,还不如一命呜呼痛快,少受点罪。 问题是,天山雪莲一直是传说中的神奇物种,没有人使用过,也谈不上疗效。 “其实,我还有个法子。” 流苏眸光一闪,真让她想到个好办法。 “你说。” 李海棠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拉着流苏的手,“我的神啊,现在可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万一我被打劫,你和我一路,也没好处。” “那咱俩大难临走各自飞,你还指望我帮着你护送天山雪莲?” 流苏点了点自家好姐妹的额角,多少人,为了夺宝不惜用尽各种手段,偏生李海棠轻而易举地到,还一脸嫌弃,这是怎么回事? 让她羡慕嫉妒恨,怎么就没人给她一份见面礼。 “好了,不逗你了,要不这样吧。” 流苏摊开手心,示意李海棠,把蟒蛇酒给她,她负责带到城北大营,“你和宝贝留下,反正地下城的人保证你平安。” “你是说,让我留在地下城?” 地下城,要多变态有多变态,她住上几日,就得变成穷光蛋。 再者,这里泗水城,蛮子的地盘,她要回到大齐去!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 流苏安慰,出门之后就能看到萧陵川,反正有他在,牛鬼蛇神都不必惧怕。 “也对。” 李海棠点点头,刚才一激动,忘记自己的保护神,把野人夫君忘在脑后。 “请贵客进入出口的地道。” 侍者在门口做指引,一行人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有多个能容纳马车同行的地道口。 每个出口所到达的地方不同,这一点和黑市类似,可能是酒楼,布庄,胭脂水粉的铺子,酒肆,还有银楼。 侍者告诉众人,分散客人,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地下城的贵客。 “狗屁!” 李海棠气得胃疼,哪来哪回去就得了,非要出这么多的幺蛾子,对她来说,离开自家夫君,就是不安全! 但这是规矩,在人家地盘,一切都是别人做主,她只能无奈接受。 “别担心,出去之后,我会联系黑市的人。” 流苏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突如其来的大礼,更像是一个阴谋。 “总之,遇见危险,我就把雪莲扔出去。” 李海棠打定主意,什么都没命重要。而且,她还有一点疑惑。 他们进到地下城,就已经遮遮掩掩,彼此都无法熟知对方的身份。 “是吧,流苏,所以送礼的人只凭借号码牌,不晓得送的是谁。” 李海棠分析,这样,在门口闹这么一出,所有的目标都转移到她身上。 买主来一招祸水东引,让她倒霉,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击,再把天山雪莲抢回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已经不是一般的倒霉了,上千人来参加拍卖会,被选中的几率不大。 “那我就是彻头彻尾的炮灰!” 李海棠叹息一声,所以说,得到未必就是好事。 收到重礼却担心丢了小命的,估计除了她,也不会再有别人。 马车进入到地道中,前方越来越昏暗,只能靠着车内的油灯照明,才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两位贵客,前方就不属于咱们地下城的范围了。” 赶车人打开车门,招呼流苏二人下马车。 地下城有一套,把人扔到一半不管不顾。前面还黑着,而且是不被保护的地段。 “你们规矩又改了?” 流苏眼皮跳了跳,她之前来,还是把人送到出口,她以为是银钱的问题,就道,“不差钱,只要能把咱们送出去。” “对不住贵客,这是规矩,不是银子的问题。” 车夫言辞拒绝,他们如果不守规矩破例,会生不如死,他还想留着小命过年。 “地下城照顾得一直很周到,你看我们两个弱女子,怎么把拍得的宝贝拿走?” 天山雪莲就是个盒子,但两只小野兽,却必须装在笼子里。笼子上面没有把手,拎不走。 “我推荐您使用小推车,对对对,就是这种四个轱辘的,轻便,省力。” 重点来了!车夫正在郁闷,地下城开拍卖会,侍者们都得了油水,就他,完全是清水衙门啊,一个铜板没见着。 终于,让他在最后关头见到曙光。 对,就是卖推车! 一般顾客拍得的东西,用个布包就能卷走,不需要这玩意,他都等了两年,这次终于销路有望! 赶车人瞬间换了个脸色,开始做示范,鼓吹推车的好处。 “贵客,您看这轱辘,圆滑,平整,在雪地里推车还省力。” 来地下城都是金尊玉贵的人儿,谁差钱?总不能让两个小娘子抱着笼子出门。 “多少钱。” 李海棠顺了顺胸口,她忍。 “不贵,一百两银子或者同等价值之物。” 赶车人竖起一根手指头,幽幽叹息一声,“此外,还可以免费告知你一个重要消息。” “给你,只多不少。” 流苏摘下头簪,递给赶车人,不耐烦地道,“说吧,什么重要消息。”对二人来说,消息比推车还要重要,赶车人不是第一次送人离开,或许知道点什么。 第344章 黑吃黑 一根金簪,差不多够分量。 赶车人接过来掂量之后,对着流苏摆摆手,让她上前一步。 “说吧,咱们着急走。” 流苏凑到赶车人身前,她手里拿着药粉,不怕对方有任何不正常的举动。 “您二位多加小心,可能会遇见有歹心的,这里出门是一所空院子。” 赶车人说完,驾着马车往回走,留在愣在原地的流苏。 这就是劳什子的重要消息? 这边,李海棠已经把两个小野兽放到推车上,前面地面凹凸,有些地方,需要二人合力推,走了好半晌没看到出口。 “外面,天应该亮了吧?” 李海棠推测,从地下城出门,东边泛出鱼肚白,一夜悄然过去。 “恩,又是一日,咱们要抓紧。” 流苏接过推车,加快脚步,一边走,一边嘱咐,“若遇见打劫之人,你就把天山雪莲交给我,你先跑。”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流苏还是得照顾自家姐妹,同样作为医者,她知晓女子在怀孕初期有多脆弱。 “你以为我能跑得了?看造化。” 流苏这般说,李海棠心里有点小感动,都说患难见真情,果真如此。 “哎呦,哈哈,两个小娘们,交出你们手里的宝贝!” 还真让流苏的乌鸦嘴说中,二人还没等出地道,前面就有人拦截。 地下城规矩设置得相当不合理,车夫离开之后,上面就拉下来个铁栅栏,阻拦返回之路。 她们只能继续向前,没有退路。 两个男人没带面具,看到推车上的两个铁笼子,搓了搓手,一脸兴奋。 “俩崽子价值五万两,看来她们身上的宝贝不少啊!” 汉子人高马大,穿着的正是拍卖会上的黑色斗篷,看不清楚真容。 “流苏,你先上!” 李海棠退后,快速从袖兜中掏出帕子遮脸,又吃了一枚解毒丹。 这下稍微安全了,战场还是留给流苏。 “就知道是我。” 手推车上挂着油灯,流苏也没有灭灯,她没先行动作,而是冷眼打量两个莽汉。 “这次捡着了,不仅仅有宝贝!大哥,你看她的相貌,就和卖肉的姐儿一样。” 二人看不清楚,还想凑近了观看。 李海棠估算,这二个草包要倒大霉。流苏平生最讨厌两件事,第一,重男轻女,第二就是拿她相貌说事。 天生娇媚,会让人觉得轻浮,总而联想到不好事上。 流苏出门,几乎必遇见登徒子,她有这体质。 “真是乌烟瘴气!” 果然,流苏根本不和莽汉废话,随手撒了点药粉。 随后,只听砰砰两声,二人倒下。 “死了?” 李海棠捂住嘴,地道几乎没有光线,她看不真切。 “没有。” 倒不是流苏仁慈,她只是不想浪费身上的药,弄点秘药,把人扒光,衣服就垫在推车上面。 “等等,这两个二货要打劫咱们,没准身上也能有什么宝贝!” 反正来参加拍卖会,都不会太穷。 对方打劫,己方就来个反打劫,有什么好东西,全部收入囊中。 李海棠的提议,流苏双手赞同,她低下头,麻利地扒衣物,掏出二人腰间的钱袋。 “两个穷鬼。” 流苏很失望,二人钱袋里只有几根簪子,金银之物,世面上常见,大概值钱个百两银子。 “有总比没有好。” 这一趟地下城之行,光休息就花了二百两,听戏五百两,找忍冬,足足三千两! 这银钱都损失了,百两银子,可以弥补小小的缺口。 “都归你。” 流苏看不上这点钱财,她在黑市吃好喝好,又不嫁人,也不招兵买马,不需要银两。 “要不,咱俩也打劫?” 这二人明显是先出来的,在此守株待兔,不晓得李海棠得到天山雪莲。 “海棠,当初萧陵川是怎么看上你的?” 流苏揉了揉额角,平时看不出李海棠抠门,也足够大方,就是在打劫这事上,念念不忘。 “因为我长得美。” 李海棠一本正经,当初和野人夫君相识,她还是个单纯的小女子,不懂啥叫不义之财。 打劫有钱人和穷苦人是两个概念,不义之财赚得特别痛快。 “请你闭嘴。” 流苏跺脚,她自己也很美,就是长相堪忧,当年她做童养媳的人家,就说她长大以后狐媚,一看就不正经。 长得美有用?关键是要长得正经。 “要不,你以后都穿黑衣吧,看着严肃点。” 李海棠真心给出建议,花花绿绿的装扮,的确是花楼特色,流苏的遭遇,和她品味有很大关系。 “不要。” 流苏果断拒绝,她又不是黑无常!年轻还不穿得粉嫩点,以后变成大娘,七老八十的时候,再穿粉,要么让人以为她是媒婆,要么被认为是老妖怪! 二人相互调侃,气氛轻松些许。约莫走了几百米,又出来一伙儿打劫的。 不同的是,这伙人相对专业,黑斗篷扔在地上,露出黑色短打衣袖。 前方传来血腥气,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 杀人夺宝,这伙人专门干此勾当! 浓烈的血腥气,让李海棠转身,她捂着嘴,强迫自己忍住,她只想蹲在角落大吐特吐! “交出宝贝!”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声音森冷,不带一点感情,没有任何起伏。 “交出来之后呢?” 李海棠对流苏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她数了一下,对方一共有六人。 手上挂着野人夫君送的暗器,兜里还有各种药粉,这六人对她们的威胁不大。 “交出来,我们能活命吗?” 角落里有一个麻袋,里面堆放着从这些死者身上打劫来的宝贝。 李海棠装作很害怕地指着地上尸体,解决这几人,就能黑吃黑了。 面对一群凶徒,最好的办法是装可怜,降低对方的警惕性,从而一举拿下。 她和流苏是女子,体力上不足,万一不能一次性打散,送人见阎王,有一人缓过来,她们很危险。 “恶人!我哥哥不过是和我们分开,肯定会找到的!”流苏抱着肩膀,蹲在地上,轻轻地啜泣,比李海棠演得可怜。 第345章 大赚一笔! “姐姐,要不,咱们就给他们吧,钱财是身外之物。” 李海棠去拍着流苏的后背,二人距离很近,流苏做个手势。 六个人,一人解决三个,刚刚好。 对方几人,高矮胖瘦皆有,一看就不是第一天混的,一句废话没有。 “桀桀,多说无益。” 其中一个矮胖子看了一眼两只小野兽,眯着眼打量流苏,“黑市的人?” 既然是黑市的人,那就必须死,杀人灭口,若留下一点线索,就要被永无止境地追杀,无限循环。 本来他们看两个女子可怜,打劫钱财,还想做回好事,放二人一条生路,眼下是不能了。 李海棠很囧,本来是她连累流苏,这群蠢货不知道天山雪莲的消息,与黑市为敌。 “你们如何得知?” 装可怜失败,流苏站起身,她的行程不算隐秘,但黑市要寻得的物件,不是内部人,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有人走漏消息。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为了利益你争我夺,黑市也不是净土。 “等你见阎王,我烧纸钱的时候会告诉你。” 在地道,黑吃黑很常见,每年他们都要费尽心思地去追踪,而今年改了规矩,给一行人提供便利。 他们走的这条地道,是其中一条,其余同样如此。 “等等,我想做个明白鬼。” 李海棠耷拉着头,问矮胖子,“如果我们过了关卡,前面还有多远能出去?” 地道空间狭小,只能正面冲突,避无可避。 “实话告诉你,这条地道是地下城头一次开,哥几个也不清楚。” 他们一边走,一边打劫,中途遇见另一伙人,对方同样人数众多,两方人马碰正着,势均力敌,最后和解。 若是打起来闹个两败俱伤,这些钱财还不知道便宜谁。 “挺大个老爷们,你们也好意思!” 流苏痛骂,专门欺负弱小,打劫娇滴地小娘子,“不仅如此,你还想着让我们姐妹消香玉损,你可知道,这种行为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其余人沉默,在他们手中的亡魂太多,现在已经到懒得废话浪费口水的程度。 严重的后果?杀过这些人,从来没人从地下爬出来找兄弟们算账,威胁谁呢? “后果是什么?” 只有矮胖子,配合流苏发问。 他们也有点害怕黑市派人接应,不过这里是暗道,黑市的人有三头六臂也找不到。 等找到的时候,也不过是冰凉的尸体而已。 “会让无数未娶亲的男子伤心欲绝,从而心灰心冷,常伴青灯古佛,出家做了和尚。” 流苏抹了一把眼泪,请相信,她是认真说的。 矮胖子:…… 别废话是对的,赶紧动手!他真想不开,黑市哪有一个正常人! 对方已经没有任何耐心,李海棠和流苏对视一眼,二人决定先行出击。 没有武力值,又怀着身孕,李海棠心里苦啊,她握着手镯,掰开,在对方不明所以中,快速扣下。 嗖嗖嗖…… 几根发黑的针从手镯射出,她第一次使用,没把握好,一下射死了五个。 见血封喉。 流苏那边只剩下最后一个矮胖子,瑟瑟发抖。 什么古怪的暗器!只要接近就会死,矮胖子不敢上前。 “姑奶奶啊,饶命!这些宝贝小的分文不取。” 黑市的人果然霸道,之前是他们掉以轻心,没想过两个小娘子有杀手锏,他以为最多会点武。 他们学的,都是杀人的招式。 矮胖子能轻松杀人,但是眼下,他只剩下自己,不敢靠近,见到同伙都死了,内心充满恐惧。 “是你说的,不能留。” 流苏毫不示弱,摘下一根发簪,对准矮胖子的咽喉,发射! 矮胖子睁大双眼,来不及说什么,就扑通一声栽倒,死不瞑目 “我本来想留着他一起,多个人总是个助力。” 但这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很短暂的,就被他否决。 谁也不晓得矮胖子是否再有同伙,若关键时刻反水,反咬一口,姐妹二人会腹背受敌。 “流苏,想不到你也有暗器。” 李海棠指着流苏头上的发簪,难怪拿一根最朴素,她却从不摘下,原来另有乾坤。 “在黑市混,怎么能没点保命的家伙事儿。” 流苏小小地得意,刚刚对付矮胖子一行人,李海棠一口气灭五个,来不及给她展现的机会。 那么所得钱财,她只要一小部分。 簪子里的暗器,看着普通,实则贵重,就算凭借黑市的财力,也未必能弄到第二件。 “呜呜……” 笼子里的小老虎睁开惺忪的睡眼,冲李海棠叫唤两声。 “小家伙怕是饿了。” 流苏道,不过二人手里没一点吃食,当时只想着赶紧离开,谁料命运多舛。 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你不晓得黑手隐藏在何方,要么继续走,要么在原地耗着。 “咱们先看看战利品。” 李海棠踢了一脚矮胖子的尸首,发现自己内心已经被锻炼得相当强大。 穿越之前她是救人的医者,而在这里,她竟然杀人了。 她不想死,那只有他们死。 她不会对谁有歹心,谋财害命,若有人主动挑衅,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墙角堆放着一个布口袋,里面有各种字画卷轴,金银珠宝,瓷器。 李海棠眼尖,在珠宝中找到拍得的凤头钗,皇后娘娘的钗环,她看到旁边的一男一女,幽幽叹息。 “别叹息了,那些人不是我们杀的,而黑衣人,自寻死路!” 流苏的声音冰冷,这些人的身上饰品,一件都没放过,全部放到布袋,装到推车上。 一个破推车,被车夫坑一百两银子,现在来看,很值得,至少这样推着,省了不少力气。 那些珠宝金银之物偏多,实打实的分量。 “我现在没心情同情别人。” 李海棠摇摇头,她自身难保,发愁前面的路如何走下去。 就算没天山雪莲,还是会遇见黑吃黑的打劫者。 这条路凶险,却是发家致富最快手段。那布袋里的物件,至少要值几万两,回头转卖出去,足以填补这次花销的空缺,还能大赚一笔。 第346章 端了老巢 来钱真容易啊,难怪会有人铤而走险,说到底,是经不住诱惑。 “海棠,我们继续走吗?” 流苏略微喘息,也不晓得银针上淬的什么毒,一股腥臭味,她一刻都不想停留。 “对,因为咱们耗不起。” 前方有豺狼虎豹,也要硬着头皮继续上。 李海棠饿得快,她摸了摸小腹,只期盼快点离开。 新奇有趣的体验可以有,问题是每次新鲜了,伴随而来的都是要丢命啊! 二人正打算前行,在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李海棠心中一紧,如果来者看到这么多尸体,是不是觉得是她们干的? 宝贝是她用命换来的,见者有份,那不可能,大不了再撕一场! 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站在她面前。 流苏已经掏出头簪,里面的银针数量不多,她很担心遇见硬茬。 “夫君?” 李海棠眨眨眼,她看到黑衣人手里的油纸包,露出是烤鸡腿的形状。 “是我。” 萧陵川摘下面具,把厚重的大氅披在李海棠的身上,顺便递出油纸包,“娘子,饿了吧?没什么好东西,先吃个鸡腿。” 他的嗓音低沉,还有点沙哑,可在李海棠看来,那就是天籁,她欢呼雀跃地上前,先抱了自家夫君一下。 流苏握着头簪,愣在原处,她低下头,用脚尖点地,内心疯狂吐槽。 公开秀恩爱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看看这夫妻俩,不过是分开不到一日,黏黏糊糊的劲儿,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而且,她现在又饿又渴,鸡腿只有一个,萧陵川竟然用防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是怕她抢? 流苏欲哭无泪,她开始思考自己的思想是否有问题。 成亲有好处,被人疼,被人宠,关键是在饿的时候,有人送来一个外皮烤得酥脆金黄的鸡腿,还告诉你,不是好东西,勉强吃一口,简直是不要太体贴! 流苏很心塞,决定沉默,当个隐形人。 “夫君,你怎么也走的这条路?” 李海棠饥肠辘辘,啃着鸡腿,小老虎闻到肉香,叫得更欢,但是她把狠心地把头撇过去。 作为准娘亲,她要照顾肚子里的豆包,先吃饱再说,等出去,她肯定给小老虎喂肉肉。 “我出来晚一步。” 萧陵川抿了抿嘴角,他去地下城盗取蟒蛇酒,若不是因为拍卖会,定是要被发现。 在过程中,他想到自家娘子的喜好,顺便打劫地下城的宝库。 大氅作为掩饰,脱掉之后,他的袖子,腰间,胸前,都绑着东西,就连裤裆内,还藏着个瓷器。 萧陵川的话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但是李海棠能想到自家野人夫君遇见的凶险。 地下城,那是什么地方,不是自家后院!藏宝库的地方,定然是机关重重。 她上下打量萧陵川,还好,没有受伤。 李海棠捂脸,是她连累野人夫君了!难怪见到人的时候,感觉人胖了一圈。 “咱们得赶紧走,一会儿地下城的人就会发现宝物不见。” 萧陵川偷盗的蟒蛇酒不算什么,他还顺走雪灵芝,九龙玉杯和绝品翡翠。 偷盗顺利后,他买通侍者,得知二人在此处。 看着地下的尸身,他感叹自己还是来晚一步,让娘子处于危险之中。 “夫君,那些都不算事,那咱们快走!” 一下子把人家地下城的老巢端了,还能买通侍者淡定地出门,李海棠给自家夫君竖起大拇指。 风紧扯呼!眼下泗水城都不够安全,必须迅速离开蛮族。 她两三下啃完鸡腿,把推车交给萧陵川,一行人加快步伐。 前面大概一里地就是出口,期间遇见两个不开眼的,看见他们推车出来,以为遇见硬茬,扭头便走。 如赶车人所说,三人出门是一所宅院,幸运的是,宅院距离二人的住处不远。 李海棠记得,天亮时分进了地道口,可出来之后才发现,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送蟒蛇酒回程,咱们还是分开的好。” 流苏在天空放了一枚信号弹,给黑市传信,她今夜就启程,离开蛮子的地盘。 如果一切顺利,云惊鸿两天之内必会好转。 “我这瓶给你带着,流苏,就靠你了。” 李海棠点头,打劫来的宝贝,让流苏自选,流苏没客气,随便一抓,抓的是凤头钗。 “回见。” 小老虎太引人注目,被流苏一起带走。 走了整整一日,李海棠说不出的疲惫,她趴在自家野人夫君的后背,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日晌午,她刚睁开眼,面对的是萧陵川幽深的双眸。 昨日做好晚饭,他见娘子睡得香,没忍心叫醒,就在她身边守着,不敢合眼,累极了也只是闭目养神。 “夫君,我睡这一觉,可是错过了什么?” 二人安然无恙,证明地下城并没找到盗宝贼,李海棠略微松一口气。 错过的自然是晚饭和早饭。 谁料萧陵川误会了,以为自家娘子听见了什么,正要解释。 “啪啪!” 院子传来行动,李海棠直觉不太对,她忘了隔壁还有个丽娘。 她快速地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到院中,找到响动的源头。 一条红色汗巾子,被绑在石头上,从隔壁丢过来。 而且,地上不仅仅有汗巾子,还有亵裤,透明的薄纱,不用想,一定是丽娘干的! 隔壁,响动传来之后,丽娘眯了眯眼,她就不信那汉子不上钩。 这两日倒霉透顶,回来发现笼子里的几个小娘子跑了,她很怀疑是隔壁人所为。 不然她干这勾当良久,从未出现过此等情况。 丽娘脚下垫了几块大石头,趴在墙头,她看到一个壮汉正在劈柴,当即亮了眼睛。 这几天身子痒,看了好几家医馆,好不容易才稍有好转,心里总想着找个汉子乐呵乐呵。 这人,就是她流口水的类型! 没看到家里有小娘子,难道只剩下汉子自己了?丽娘特别兴奋,轻易得到的没意思,她就喜欢慢悠悠勾引,等到猎物上钩,吞到嘴里,那样更有成就感。 第347章 丽娘,不只是勾引!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丽娘喜勾引,她卖肉多年,最了解汉子的需要,看隔壁的汉子身强力壮,手长腿长,不用问,在床上也是天赋秉异。 家花没有野花香,她就是那路边的一朵野花。 勾引汉子最好的办法就表露心意,却不能太过豪放,欲拒还迎,等待对方主动。 丽娘把平日穿得小衣抛过来,一会儿又觉得不过瘾,她脑海里满是汉子把小衣捧在胸口,用鼻尖轻嗅的样子。 片刻,她脱掉亵裤,抛过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扔东西。 现在天色尚早,等天一黑,汉子借口上门归还她的衣物,就是邂逅之时。 “隔壁的婶子,你家遭贼了吗?” 李海棠看到隔壁墙头隐约露出的发顶,但是华丽金灿灿地簪子藏不住。 女子的声音?丽娘脸上的表情一顿,当即探出头,她常年卖肉,根本不知何为脸面,说一番荤话,那些小娘子就羞羞答答地,保准羞到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看蛮子开放,那只是对男子而言,女子同样要遵守男女大防。 “婶子?” 女子最怕什么?最怕老,尤其是被一个丫头片子呼喊婶子,丽娘面皮颤抖,脸上厚厚的脂粉掉了一层。 岁月催人老,她原本水嫩的皮肤,也长了几道细纹。 她的身段凹凸,岂能是发育不良的丫头片子能比的? 每每她到部落送人,那些老色胚都希望上她的床。可惜,她对老家伙提不起兴致。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罢了,男子爱慕年轻貌美的没错,但是更喜欢有经验的妇人。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丽娘清楚自己的魅力。 尤其是她这种,活好不粘人,能保证让汉子在床上欲仙欲死,那些青涩的丫头做不到。 “对啊婶子,现下可要到冬日了,这些衣物都是夏日穿着的,莫不是你家遭贼了?” 李海棠不愿意计较太多,可丽娘太过分,竟然当她的面,勾引野人夫君! “我当是谁呢,原来咱们在铺子打过照面。” 看男子,丽娘只看身形,很少看脸,之前萧陵川一直低头,她也没看清楚,重点关注笔直而又强健有力的双腿。 当时她假摔,汉子立刻闪躲,也不知道扶她一把。 不过没关系,她更中意正经人,有点难度,才能证明她丽娘功力非凡。 “妹妹啊,风太大,把姐姐的衣衫吹到你的院落,能不能让我去捡回来?” 话是对着李海棠说的,丽娘却一个劲儿对萧陵川抛媚眼。她越来越喜欢这个汉子,并且,志在必得。 哼,不从,她也有别的手段,花样多着呢! “婶子,我姐刚十八,咱们论年龄,辈分还是得分清楚。” 李海棠笑意盈盈,一点看出不任何嫉妒的模样,但是萧陵川知道,自家娘子肯定会收拾丽娘。 “来吧。” 和野人夫君对视一眼,见他点头,李海棠当即答应下来。 虽说丽娘无耻,却挺会找借口。丽娘把私密的小衣扔过来,她自己不来捡,就得夫妻二人送过去。 李海棠看着就想吐,根本不可能上手。 再者,丽娘丢了好几个肉票,怕是最先怀疑临近的二人。 家里没别人,随便她怎么探看。 至于那些宝贝,被挖坑,埋到大缸内,等明早,赶上头一波出泗水成。 丽娘一听李海棠轻易答应,勾了勾唇,还算识相,不然她还有更多法子。 天大冷,丽娘穿了一身翠绿的袄子,脖领处,围着一圈火红的狐狸毛。 红配绿,太经典,丽娘的装扮好像是扭大秧歌的大娘。 “这日头都老高了,才做饭啊,什么味儿,好香啊!” 丽娘进门以后,对地上的衣物不屑一顾,开始四处打量。 萧陵川是她的目标,但她上门,主要是打探情况。 隔壁人家几年都没有人住,怎么就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人了! “你们之前在那条道上混?” 她想过,那晚,她把几个小娘子送到部落,只有隔壁生面孔注意。 这条街上,都在做下九流的行当,彼此心照不宣。有时候,丽娘也会提供自己手下的女子,供汉子们玩乐。 “我们夫妻不是泗水城人。” 李海棠脑子飞快转动,本来想要收拾丽娘,现在决定先探虚实,看情况再说。 野人夫君几乎端了地下城的老巢,从他们回程之路,李海棠有理由相信,出城的地道,都已经被严密监控,有一点风吹草动,定能惊动那伙人。 最好的办法,光明正大走城门。 但是往返城门需要检查,这些宝贝不可能都挂在身上,那么就藏不住。 “唉,说起来也是倒霉。” 李海棠睁着眼说瞎话,有逻辑,顺溜,让对方找不到毛病,“最近这段风声紧,咱们想趁着年前干一票,发点小财,才出了大齐边城。” 谁料,出城后,城门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城内,城外设置了大营,方便将士们安营扎寨。 “咱们回不去,只能进了泗水城,借住在叔父家。” 半真半假,丽娘却信以为真,她看李海棠有点缺心眼,不像是有心机的人。 “原来是这样。” 比起蛮子,丽娘对大齐更有归属感,遭逢乱世,卖儿卖女的多,她做起生意更是如鱼得水,说是日进斗金不为过。 这两日,她还要去一趟边城,手里的人丢了,上头派人过问,不好交差。 那些女子本应是丽娘管理,多年从没出过岔子,就赶上前两日她身上痒痒,从医馆回来,一个都不剩。 看到空笼子,丽娘差点吐血。若被上头知晓,她吃不了兜着走,损失的钱财,都得让她出银子填补。 “我打算去大齐一趟,二位有没有兴趣结伴?” 丽娘身子倾斜,靠近萧陵川,这次,萧陵川未躲避,她发现,自己想动,却动弹不得。 “夫君,你这样对大婶不好。”李海棠心里笑开花,表面上还要装严肃,说了一句让丽娘呕血的话,“咱们要懂得尊老爱幼。” 第348章 夫妻商讨 “哎呦,好厉害的嘴皮子啊!” 丽娘心里淌血,面上还得假装不在乎,她吃的盐,比丫头片子米吃得还多,何必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丽娘改主意了,丫头片子太可恨,既如此,就绑了小丫头,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她男人欢好。 这样,似乎更加刺激。 蛮子都喜欢这么干,尤其在部落,买来的小娘子,服侍一部落的男子,直到被玩残为止。 这些假装清高的货色,最后也迫不得已地做低贱的活计,想活着想死,自己看着办。 都说女子失名节后想不开自尽,反正她当初被骗卖肉,的确有那么段日子,陷入低谷,每日只想死。 她不但想,还付诸行动,用头撞在墙壁上,头破血流。 后果是额角上留了一块疤痕,她不但没死成,却反倒觉得活着,多么可贵。 这么多年,那块疤痕只剩下淡淡的印子,她还是习惯用厚厚的粉遮盖。 想开了,人生苦短。她和姐妹们一样,风吹不着,日晒不着,躺着就把银子赚了。 李海棠戳中丽娘的软肋,干这一行,怕老,很怕,她怕自己哪一天葬身荒野,找不到收尸的人。 若是活着,就要体味一个人孤独终老的滋味。 入行,一脚踏进深渊,出不去了。 “这是第一次到邻居家做客,空手上门,真不好意思。” 几句话而已,丽娘见怪不怪,捂着发疼的胸口进屋找人。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房间收拾了,其余房间布满尘土和蜘蛛网。 没藏上面,却保不准藏在地窖里。 丽娘没发现,她借口,借一颗大白菜。 几年都没人住过,地窖满是尘土,丽娘从上面爬出来,露出黑色的爪子。 “夫君,地窖有妖怪!” 李海棠惊呼一声,站在一旁怡然自得地看热闹。 丽娘灰头土脸,把脸上的白粉蹭成了黑粉,一条一条的。 有些人,你根本不用去琢磨坑她,因为她自己就找到一条作死的道路,并且坚定不移地往下走。 李老太太是,丽娘也是。 之前,李海棠“好心”地告知,地窖几年都没有下去过人,家里更没有所谓的白菜。 “我看是你们抠门吧,不肯借给我。” 丽娘本不打算下去,听李海棠这么一说,看她面色有些许的恐慌,直觉反应下面有点事。 结果,是她失算,何止是没有白菜啊!绿叶都没一片,里面走一步,漫天飘灰,呛得她睁不开眼。 “啊!” 丽娘在李海棠诧异的眼神中,掏出小铜镜,被镜子里的女鬼吓一跳。 就这样还想勾搭汉子?不行,她要赶紧回到家里,洗漱,换衣服,熏香,上妆,不然没脸面见人。 所以,夫妻俩就目送丽娘,如风一般小跑,然后只听“咚”一声响亮的脆响,她脑袋撞到了门。 “连门都要和老娘作对!” 丽娘额头肿气一个大包,变成独角兽。她气个半死,刚刚被灰尘迷得睁不开眼,根本看不到前面的门关了。 “我是想提醒你,可是婶子跑得太快。。” 李海棠摊手,显得相当无辜,她转头问自家野人夫君,“我记得门是开着啊。” “风太大,刮的。” 萧陵川背着手,看着一眼远处,摇摇头,转身进门,而李海棠则是囧了囧。 野人夫君该腹黑的时候,做的真是不留痕迹,她还是太小儿科,有待加强。 丽娘刚走,李海棠打开所有的窗子,散那浓重的脂粉香气。 肚腹空空,她先是填饱肚子,而后和萧陵川讨论离开的细节。夫妻俩又一次发生分歧。 本着和平讨论的原则,相互说服对方。 “那么多东西,你带着走,还有我,我们一起,根本爬不了城门。” 或许萧陵川能做到,却有难度,毕竟那些东西,比她还重。 要是把宝贝留在泗水城,李海棠不甘心,这些马上就能在黑市换银子,能解决一部分私底下的征兵的军饷。 她知道,自家夫君也很需要钱财。 “我把你送回去,而后我再回来取。” 萧陵川思虑片刻,给出一个相对而言两全的答案。 “不好。” 若是平日就算了,眼下是非常时期,野人夫君是地下城要追杀的人。 偷了宝贝,不赶紧跑,还要二次上门,这不是等着入陷阱吗? 最好的办法,他们分头行动,各走各的,只有彼此都没有负担,承担同样的风险。 “之前在地下城,我们分头行动,可是你遇见危险了。” 萧陵川强烈反对,无论如何,自家娘子为首要,其余全部不重要。 银子没了可以赚,不行还可以再偷,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夫妻俩深情凝视,李海棠拉着他的大掌,用手摩挲着着粗糙的老茧,她只是不想成为一个累赘。 她虽说不够强大,却一直在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夫妻之间,步调一致才能走得长远。 萧陵川可以爬城墙离开,而她,选择走城门,光明正大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两国开战,她一个小娘子出城容易被关注,所以,她决定拉上丽娘。 “丽娘多次进城,和城门的人熟悉了,和她走很安全。” 当然,这有一个大前提,前提是,丽娘不坑她。 李海棠忽悠人的本领一绝,到时候哄骗丽娘,等过了桥之后再分道扬镳就好。 若丽娘有歹心,她也不是没应对的法子。 “夫君,你先走,你要是不放心,就在河边接应我。” 话不能说太满,李海棠在脑海里过一遍,丽娘想害她,也可能在铁索桥处。 “我今晚离开,你就要独自留在这里一晚。” 萧陵川指出被娘子含糊的地方,关键是,这一晚,在蛮子的地盘,或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丽娘说过,周围都是三教九流的人,万一得知她一个小娘子独自一人,难保不会有歹心。 流苏离开,这里又无人保护。 “夫君,你天亮前出城,那会儿是人最疲累的时候。” 科学表明,人在天亮前那一刻最容易进入深度睡眠,士兵肯定会放松警惕。而他离开不久,天也就亮了。 第349章 赠予者 傍晚时分,天色忽然暗下来,远处的天,泛着黄褐色,冷风中带着湿气,钻入衣衫,让人从脚底板儿发寒。 约莫有一刻钟,天空中飘来小雪,还不到农历十月,泗水城的冬天总是来得这么早。 夫妻俩在内室对坐,李海棠正好处于风口处,她抱着胳膊,挪动到屋内的炉子旁。 灶膛里被塞了两个红薯,等烤熟了,屋子里香气扑鼻,掰开外皮,里面的瓤香香糯糯。 红薯是贱物,奈何李海棠日子过得太好,不像穷苦人家,饭食吃不饱,上顿下顿红薯饭,吃多了胃酸胀气。 “娘子,不管任何情况下,你要做的,都是保证自己的安危。” 萧陵川冷着脸,最后抵不过李海棠软磨硬泡,眼下没有太好的办法。 流苏那边还没有消息,所以,他要抓紧时间送蟒蛇酒,哪怕是提早一刻钟,都对云惊鸿至关重要。 “夫君,你就安心吧,我还有杀手锏。” 李海棠莞尔一笑,她不想成为那个拖后腿的累赘,而要当野人夫君的助力。 她能做的并不多,但至少可以不耽误他。 娇花最怕风吹雨打,立刻满地残瓣,她好歹是二十世纪精英女青年,这一路走过,经历风险,见了世面。 和原来不同,过几个月,李海棠升级做娘亲,就算不对自己负责,也要对肚子里的豆包尽责。 “那你在家里烤火,我出门一趟。” 萧陵川看看天色,有些晚,不晓得那些肉摊是不是撤了。 自家娘子喜食牛肉,他得准备一些,留着切成薄片,给她做锅子。 言谈间,雪花变大,就好像纸屑一般,片刻地上就白了一小层。 李海棠放下窗户上挡风的草垫子,内室几乎没了光。 在后院埋下宝贝的时候,她唯独留下天山雪莲,毕竟那是对方赠予,光明正大的东西,她随手就放在自己的小包袱里。 接过天山雪莲,李海棠在马车上,准备离开地下城,她的思绪被担忧笼罩,来不及好好观看。 她以为天山雪莲是雪荷花,可这和她以往认知不同,是一枚红白相间果子。 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立刻传来一种清冽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地提神。 “还有字条?” 欣赏片刻,李海棠正要收起来,她却在红色丝绸下面,发现一张纸。 “小海棠,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当日一别,本以为京都再遇,却出现点小状况。” 小海棠?能用这个称呼的,李海棠脑海里,立刻闪现一张雌雄莫辩的美颜。她就说,这么坑她的,除了小桃红不会有别人。 小桃红真是她命里的扫把星,这点毋庸置疑。 李海棠回想,莫名其妙地接绣球,被这厮坑害扮演尸体,刚出门,就被李秋菊的人劫持,若不是野人夫君及时赶到,她很可能一命呜呼。 再次见面,小桃红身受重伤,还要威胁她,若是不帮忙,被他反咬一口,就成了同伙。 结果,平生第一次吃了牢饭,还是在死牢。 那次后,她就祈祷,二人此生永不相见。 不过,小桃红怎么知道,东西是送到她手里了? “一别多日,想念非常,愿用天山雪莲为聘,换美人倾身相许。” 后半段看完后,李海棠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可以肯定,这人又开始坑她! 她已经成亲,有野人夫君,有豆包,很知足了,万一这封信让萧陵川看到,会怎么想? 倾身相许,是她领会的意思,没错吧? 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珍宝,随便送出去,小桃红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信纸落款,是用桃花瓣粘贴的,这么风骚的设计,也只有那人才做得出来。 如何告知野人夫君?任何破坏夫妻二人感情的行为,都必须消灭在萌芽状态。 李海棠把信纸塞到袖兜,一脸忧愁,她托着腮,盯着油灯发呆。 与此同时,小桃红正在地下城的贵宾房,翘着二郎腿,看着一群女子跳舞。 女子们穿着暴露,露着腰线,上半身几乎是透明,在胸口处,贴着一朵桃花瓣作为遮挡,下半身则是鱼尾的舞曲,扭动起来,火辣辣地。 谁说古人封建,要是享乐起来,说是酒池肉林不为过。 “贵客,今夜让小女子留下来如何?” 为首领舞的女子主动扭腰摆臀,她的脸上贴着大大的花钿,清纯又透露着些许冷艳,眼角画了神色的暗影,类似现代烟熏妆。 “滚开,不要挡住的我视线。” 小桃红直视前方,可眼神并没有焦距。 刚刚,领舞的美人以为他在聚精会神地看表演,为她的美貌折服,现下很受打击。 她是地下城里最美丽的女子,这里只有她才可以挑选人接客。 眼前的神秘人,用二十万两银子拍下天山雪莲,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他姿态慵懒,有淡淡的贵气,可见其不凡。 不知为何,她就动了心思,主动上前探问。 冰冷的言语,不带丝毫感情。 “贵客,难道您是嫌弃小女子?” 男子都爱美色,而且她的身段百里挑一,不求别的,一夜欢好都不成吗? “我再说一次,滚。” 被人打算思绪,小桃红很是恼怒,他最讨厌有人以美貌自居,觉得自己天上有地下无的。 他不需要美人,反正也美不过他。 他不想一个人太过安静,叫人表演歌舞,是让房间有点动静,仅此而已。 让这等货色服侍,那就是他被占便宜了! 小桃红向来讨厌人近身,他敢保证,那女子再上前一步,定会被他条件反射一脚踢飞。 “您……” 拒绝得冷硬,直接,毫不留情,让美人下不来台,她捂着脸,跑出去。 作为地下城第一美人,她是骄傲的,此刻真是丢人的彻底,她能想象,其余人看好戏的眼神。 真没想到,以色侍人,有一天会在美色上栽跟头。 “好了,别跳了,你们都下去吧。” 小桃红不能耐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人赶出去。其余人见状,识相地退下,顿时,房内就显得空荡荡。 第350章 流苏身份 小桃红继续保持一个姿势,思考,再思考,可他脑子纷乱,不晓得在想什么。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慢慢地,走进来一个女子,女子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流苏,你知道我的耐心一向不怎么样。” 小桃红拿下面具,眯着眼打量流苏,随后淡淡地笑了,“而且,后果和惩罚……” “对不起,我做不到。” 流苏索性抬头,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想到此,她干脆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后果我承担,惩罚你随便。” “承担,你承担的起吗?” 小桃红拿出一面小铜镜,那是李海棠送给流苏的礼物,被他抢过来,每日都对镜子照。 面皮还是完美到没有一点缺憾,可这面皮下面,早已是饱经风霜,千疮百孔。 面对质问,流苏无语。当初李海棠到黑市,就有人送信,毕竟那块黑牌子是刘仙儿爹刘老爷所有,他们基本不需要查探,就打听出来。 李海棠到黑市以后所有行踪,都受到严密监控。 流苏就是接到小桃红的命令,接近李海棠。不然她怎么可能陪着走一路,直到永安。 “海棠是我的好姐妹!我只有她和如意两个朋友。” 想到此,流苏梗着脖子,和小桃红对抗。她身上汗毛都立起来,却不敢示弱。 她不过是小小的毒医,而小桃红,不仅仅是毒那么简单。 “她若知道,你是被我授意接近她的,会如何想?” 小桃红讽刺一笑,把玩着茶盏,语气越发冰冷。 流苏抖了抖,却强硬地不肯再低头,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她没来就没朋友,觉得女子矫情,接触下来,很欣赏李海棠的性子。 而且,在地道遇见打劫者,李海棠的战斗力还不如自己,却一下解决了好几个,就是怕她出意外。 既然是姐妹,流苏就希望对方过得好。 萧陵川虽然是那样的身份,却对海棠没话说,既然两个人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破坏? 虽然,小桃红没明着说,流苏就是知道,他对海棠上心了! 地下城之行,她从城北大营突然出现在泗水城,都是为了任务。 “这点不用你说。” 小桃红把茶盏扔到墙壁上,顿时,墙壁四分五裂,碎裂成片。 流苏的心也跟着纠结在一起,反正她想好了,不能背叛黑市,难道就能背叛姐妹了? 反正这辈子,除了没个男人,她基本该得到的,都有,至于爹娘的疼爱,那个不强求。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她只有一点小要求。 “什么要求?” 即便是流苏对他不敬,小桃红却没有多少气愤,他想的是,小海棠果然与众不同,这和流苏相识没几日,就能让流苏违背命令,私自做主,要知道,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 在黑市,只有一点最重要,听话。 看在流苏对海棠一片真心,小桃红决定听一下,她还有什么话说。 “小要求,我要找个汉子,体会一把男女之事。” 流苏说得一脸坦然,她可不想到死还是黄花大闺女,什么人间极乐,巫山云雨,一次没体会过。 正好在地下城,她要点个头牌,至少不吃亏。 “你……” 小桃红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是黑市那个女魔头流苏? 他轻轻地咳嗽两声,最后把黑锅给了李海棠。 小海棠有魔力啊,认识她之后,不自觉地被吸引,因而发生一系列的改变。 潜移默化,春风润雨,让你不知不觉地变化,等发现的时候,就被影响很深了。 “头牌啊,你别舍不得那点银子。” 反正要挂,流苏无所谓了,给黑市做牛做马多年,这点奖励应该能换得回来。 “这个等下再谈。” 小桃红叫人,换上糕饼点心。地下城不是黑市的地盘,他同样如鱼得水。 “流苏,你来了一次,可打听到什么消息?” 男欢女爱放在其次,小桃红开始抓住重点。 黑市一直在调查地下城幕后之人,查来查去,都和蛮子有关。 但是蛮子不会搞大齐那一套,很显然,幕后有大齐的人在策划这一切。 两国开战,地下城疯狂敛财,为蛮子提供军需,若和大齐官员有关,必然策划着通敌叛国。 黑市属于大齐,更不会坐视不理,胳膊肘往外拐。 “消息有一个,属下不知道重不重要。” 流苏支起身子,正了面色。 首先,看地下城的做派,蛮子对抗大齐,绝不是突来的想法,而是策划良久,不仅仅是为抢夺粮食那么简单。 她来过几次,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对方隐瞒得滴水不漏。反倒是这次来之后,发现黑市有泄漏消息的人。 “海棠说,她在这里遇见忍冬,原来叫寒霜,是鹿城守备公子,曾彦原来的老相好。” 细微之处,往往是发现端倪的节点。 “这就是对了,所以,查曾家。” 一开始,黑市就走错方向,主要对付鹿城知府张峥,在他深受重伤之后,局面扭转。 似乎是有人设计,故意为之,给他一个错误的方向。 鹿城守备,手握重兵。 “难怪蛮子一点都不着急。” 流苏大惊!这次海棠无意间帮了他们大忙了。 两国开战,鹿城是边城的后方,提供补给,一旦,曾守备带人造反,和蛮子两面夹击边城…… “边城缺少粮草等物补给,腹背受敌,最后将成为死城。” 小桃红把后半截话说完,流苏立刻脸色大变。 这么看来,边城时刻限于危难之中,还好,发现不算晚,在曾守备造反前,还能做点应对的准备。 “曾彦是断袖之癖,又是曾家独子,曾守备有那种心思,又不能再生育,只能依赖儿子传承香火。” 流苏根据忍冬的出现,反向推理。 李海棠提起过曾彦和忍冬之间的感情,而后,忍冬被曾夫人差点打死,扔到乱坟岗。 接着,又被人救活,带回地下城。 让他出面接客,脏了身子,曾彦无法接受,也就不会为此纠结。一环套一环,真是缜密的好计谋! 第351章 心眼多 昨日在地道口,和李海棠分开以后,来接应流苏的人,换成黑市的二把手,她的顶头上司,小桃红。 流苏诧异,而后明白了,她又转过头,跟着小桃红再次进入地下城。 “你还不算太蠢。” 小桃红喝了一杯果汁,看了流苏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回来?” “不知。” 流苏摇头,她深呼吸,看情况,目前的小命是保住了。 “别以为你在我杯子里下不举粉,我没发现。” 小桃红感到很可笑,流苏一向聪明冷静,不像是个蠢货,现在都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了,还是如此愚蠢的行为,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 被发现了! 流苏眼皮子跳了跳,这些男人就是精力过于旺盛,若是不举了,估计对女子马上失去兴趣。 萧陵川不算太好,但是分和谁比啊,她想不到海棠落到小桃红手里会是什么惨淡场景。 “收起你那一套,对我来说没有用。” 或许是知晓流苏的想法,小桃红嘲讽地勾勾嘴角,蠢不怕,可怕的是自作聪明的人。 以下犯上,光凭这一点,他就能把流苏扔到蛇窟去好好感受一把,到底是毒蛇毒,还是毒医更毒。 “那个,咱们为什么来地下城?” 之前,李海棠在找忍冬哄骗蟒蛇酒的时候,她谎称去完成任务,实则见了小桃红。 拍下天山雪莲,也是那会就安排好的,二人配合叫价造势,让其余人露怯。 但是,她没想到,他会以此作为见面礼,轻松送人。 流苏不禁怀疑,难道,小桃红对海棠是真心的?她真的看不透了。 萧陵川盗取地下城的宝贝,风声正紧,他们就应该回到黑市中,查查叛徒是谁,趁早地消灭。 奈何,转了一圈,又被叫回来。 “你以为只有萧陵川一人进了宝库?” 小桃红晃了晃酒杯,心不在焉,那日,他本来要进入其中盗宝,谁料,让萧陵川钻个空子,先一步入内。 地下城的藏宝地,万分凶险,小桃红没成想,萧陵川倒是有几分真本事,毫发无伤地出门。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他出来后,整个人胖一圈,走路歪歪扭扭,胯下一定藏了东西。” 小桃红躲在暗处,甩开暗地里监视的人,再次入内夺宝。 萧陵川拿不走的,还有他接力,这下,除去一人多高的大鼎,地下城基本被掏空。 “不是吧?” 流苏没好意思说,这种行为当真无耻,这不就是捡漏吗,不出力气,好比人家种好了苞米地,小桃红去收割。 “难道,黑吃黑不无耻?” 小桃红想到地道的一幕,嘴角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让他整个面容鲜活几分。 也只有小海棠,才会心安理得,来一招黑吃黑,干净利落。 有时候,他真的不了解这个人,心怀慈悲,冒死救治瘟疫,为了穷苦百姓,舍弃不少的银钱。 他知道,她不是在乎名声的人。 有时候,她又锱铢必较,欠谁的银子,都不能欠了李海棠,不然会被诅咒记恨。 听说她手里有一本小册子,专门记录仇家,不晓得自己能排上前几位。 如果注定不被在乎,那么,被记恨,又何尝不是幸福? 因为,她记得。 流苏后退几步,小桃红比她级别高,那又如何?变态啊! 说还是不说? 流苏憋了一口气,脸红脖子粗,最后一言不发。 再瞎说实话,命就真的没了,她已经在老虎的屁股上拔毛。 美丽的东西有毒,长相好的男子同样,流苏摸着脸,她最不想见到小桃红,因为会为自己的容貌自卑。 一个男子,货真价实的爷们,长得这么美,还有天理吗? 不过再美,还是比不过萧陵川,估计小桃红心中怨念太深,这么一想,流苏顿时有幸灾乐祸的快感。 “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小桃红斜着眼,之前吩咐的事,一件没做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还没想好怎么收拾流苏。 “您大人大量,放属下一马,属下当然开心。” 流苏皮笑肉不笑,说得言不由衷。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必须错开话题,省得小桃红喜怒无常,又来找她麻烦。 话题回到刚刚,借着萧陵川的东风,小桃红偷盗不少宝贝,现下,也应该已经运回到黑市里。 他原路返回,顺便继续打探消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地下城的人再精明,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还有一件事,属下没明白。” 流苏和李海棠进入到暗道,沿途遇见几波人黑吃黑,但是都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出来后,也比她想的安全。 可在离开地下城的时候,应该有不少人看到赠宝的一幕。 流苏以为要杀出一条血路,却比她想的平顺。 “那些人,都被我杀了。” 小桃红抬头望着天花板,心中伤感,他真不想说自己的打算。 按照原定的计划,流苏二人进入地道,遇见那些别有用心之辈,在危难之际,他挺身而出。 这样,英雄救美,让海棠小小地感激一下。 小桃红唱戏多年,才子佳人的套路太熟悉,所有女子都受不得英雄救美的老梗。 若不是当初他在京都,先一步认识小海棠,真就没那个野人傻大个儿什么事儿了。 相见恨晚,小桃红心里酸溜溜,道,“后来,野人和你们一道走了。” “对啊,我们走,也没遇见那些人。” 流苏默默地竖起中指,也只有李家村那些无知的乡下人才会叫萧陵川野人吧? 男人之间的嫉妒心,原来一点也不比野人少。 “属下的意思是,那您为什么还提前把人都解决了?” 流苏歪着头,觉得小桃红多此一举。 “你真是太蠢了。” 小桃红站起身,背着手在内室走一圈,他不杀,难道留着给野人?那样的话,野人又有表现的机会,一来二去,萧海棠对野人更加死心塌地了! 就是出于此考虑,他才憋屈地解决了人。算是暗中帮萧陵川清场。 这不是他所愿,小桃红却别无选择。流苏:……这心眼也太多了吧? 第352章 大惊! 流苏不比小桃红,她还得抓紧回去,给云惊鸿配置解药。 蟒蛇酒到位,接下来,一切就看她的了。 云惊鸿还是别死,至少在相貌上,能和小桃红比一比。 “你是担心那个小白脸了?” 小桃红摆摆手,也好,这层关系,早晚要捅破,但是眼下,他的身份还是不能让李海棠知晓。 “属下曾经查过,知道海棠是京都阮家千金的女儿,生父却……” 趁此机会,流苏问小桃红,难怪她查来查去,都没有个定论,原来是黑市自己人在阻挠。 “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小桃红一字一顿,道,“她是镇北王的嫡女。” 当年,镇北王若不是被萧家连累,不得已冒险逃离,就不会让亲骨肉流落在一个小村子。 这些,京都阮氏也知情,这不,还派出阮平之请人,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奈何,李海棠拒绝了,而他原本在京都等人,却因为北地开战,不得已再次到来。 冥冥之中,总有一股绳子,把二人捆在一起。 小桃红相信,这是命运。 原本以为,他已经断绝七情六欲,对什么都无感,却有这么一个人,轻易地牵动他的喜怒哀乐。 这般,对于他来说,也算是用情至深。 流苏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这话,她没法接。 “好了,你退下吧。” 小桃红想了想,又道,“他们住处你知道,必要时,助他们一臂之力。” “属下告退。” 流苏答应,踉跄地往出跑,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她现在算什么?被迫当红颜知己,还要被迫帮着牵线搭桥。 不提流苏这边如何,李海棠对此一无所知。 她见屋内有针线,在油灯下, 一针一针地缝补野人夫君破旧的衣衫。 只是一件小事,却让她很有幸福感。 李海棠不需要高位,也不想大起大落,平淡才最是安心。 “哎呦,邻居在家不?” 天色已经晚了,丽娘在家闲不下来,洗漱打扮之后,再次敲门。 得不到的人,就想惦记,这心里痒痒的不行。 在家里坐不住,她想了个法子,找机会和夫妻俩一起出城。 出城之后,还怕没机会?再说,没有机会,自己也能创造。 “来了!” 李海棠正想去隔壁套话,这不,丽娘上门了。 许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丽娘打扮低调了些许,至少全身上下,总算是捂得严实。 外面的积雪厚实,踩在雪上,留下一排排的脚印。 “这鬼天气,还不到农历十月,就下雪,往年我在泗水城,那真是冷到冻掉下巴啊!” 丽娘不请自来,进门后也不客气,现在屋内寻找一圈,见萧陵川不在,没有马上询问。 家里有一处铁笼子,专门关着买来骗来的女子。 去年大雪,家里烧柴都不暖和,丽娘去部落去送人,回来后,看到老鼠的舌头,黏在铁笼子上,下不来了。 铁笼子上有吃食的残渣,怕是老鼠嘴馋,这么一舔,舌头被冻住,一命呜呼。 “丽娘,我想回到大齐去,你有没有法子?” 李海棠附和几句天气,随后说起出城的事。 她表示,不习惯蛮族的气候,求人办事,李海棠客气多了。 “法子是有的。” 丽娘见人上钩,心里乐开花,她看李海棠容貌出众,突然有了主意。 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但是蛮子也不在乎这个,先出城,等到城外,再想办法把人打晕带回来。 到时候,汉子她独占。 “要银钱什么都可以,我和我夫君一定尽力。” 丽娘眼里闪过的神色,瞒不过李海棠,相互算计,相互哄骗,就看谁技高一筹。 “你想哪日走?” 丽娘心急,再过几日,部落又要人,丢了好几个小娘子,她拿什么找补? “越早越好,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明早出城都使得。” 李海棠的话,正中丽娘下怀,她打蛇随棍上,“还是妹子你爽利,那咱们就这样办!” 春娘比丽娘还大些,叫李海棠妹子,她只有亲切,而丽娘这一声,让她浑身不舒服。 二人没说几句话,当即拍板。 “那事不宜迟,我回家收拾个包裹。” 丽娘出门之前,状似不在意地问一句,“你夫君呢?” “他去酒肆坐会儿,喝点小酒,身上也暖和。” 李海棠随口胡诌几句,总算把人给送回去了。 远处天幕,就好比一个巨大的黑洞,这场雪,还在下。 今年的寒流来得比往年早,对于大齐,却是个坏消息。 一旦城外河水冻成冰坨,蛮子就更加紧攻城的进程。 丽娘前脚刚走,萧陵川披着风霜进门,他走了很多家,才买到一块牛肉。 “娘子,你没生火吗?” 屋内一股冷风,萧陵川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脱下大氅,把自家娘子拥在怀中。 手脚冰凉,这样下去,染上风寒怎么好。 他还没离开,就操碎了心。 萧陵川不由得苦笑,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变成个鸡婆,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念叨着几件事。 “夫君,我不冷呢!” 李海棠调皮地眨眨眼。丽娘来过,所以她打开窗子散散味道,不然太熏人。 她刚才提起过,和萧陵川一起,丽娘丝毫不怀疑。 等明早,随随便便找个借口,丽娘有歹心,也必然到了出城之后,兵来将挡就是。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用想太复杂。” 以静制动,李海棠越发的处变不惊。 “我刚出门,看见有不少人在外面走动。” 地下城丢的宝贝,不能放在明面上,和黑市一样,多数是来路不明的,只能暗地里寻找。 “也对,这都一天了,不可能不发现。” 李海棠想到忍冬,她可以对恶人下手,弄死了都不在乎,但却无法欺骗善良的人。 “夫君,就是这块红宝石,是曾家的祖传之物。” 她习惯找野人夫君吐露心事,那个天山雪莲,找机会也得提出。 骗了忍冬,李海棠心存愧疚,人家都已经够悲催了,蟒蛇酒,她肯定要留给云惊鸿。 “这是?”看到红宝石,萧陵川大惊! 第353章 推断 李海棠不明所以,她也觉得这块红宝石不一般,有鸽子蛋大小,色泽纯粹,她这种不太懂珠宝的人,都能看出价值不菲。 “夫君,但是你相信我的人品,宝物在手,我也不会昧下的。” 野人夫君的脸色好严肃,这是发生了什么? “娘子,再给我看看。” 屋内火烛太暗,萧陵川又点燃一盏油灯,把红宝石放在灯下,仔细地翻看。 半晌,他才回道,“就是这块,没错。” 李海棠一脸问号,等待下文。 “忍冬给你的时候有第三人看见吗?” 萧陵川仔细地询问细节,包括忍冬的言语,因为,他发现一件隐秘事。 “没有。” 地下城有地下城的规矩,忍冬过得辛酸,明明不喜女子,还要被迫服下蟒蛇酒接客。 “曾彦的人品我就不评价了,不过忍冬是个单纯的好人。” 好到总是为别人着想,有点傻,通常这样的人都是被欺骗和辜负的对象,李海棠不忍心再伤害他。 “这块红宝石,你就当不知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拥在怀里,细细地叮嘱,并且再三强调。 红宝石并不是曾家祖传之物,而是,皇宫中的绝世奇珍,玉麒麟的眼睛! “啊?” 这下,李海棠也傻眼了,心中万分庆幸,多亏来地下城,遇见忍冬,只是,曾家怎么会有这个? 听忍冬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和曾彦定情,曾彦只想把最好的给他,于是,想法子偷出这颗硕大的红宝石,以博取忍冬的欢心。 这颗宝石,就作为二人的定情之物。 而后,两个人的事情败露,曾夫人把人往死里打,也是为这颗宝石。 忍冬并没隐瞒,他没交出来,是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这段感情。 “曾家有问题,如果我没猜错,地下城的背后,定然有曾家一份。” 萧陵川吹了一盏油灯,这才说出自己的推断,“曾彦把红宝石给了忍冬,曾家怎么可能轻易地让忍冬去死?必定严密地控制起来,趁机寻找红宝石的下落。” 然而地下城不是普通之地,就算曾家不是此地的主人,至少也有万分关联,是幕后东家之一。 “夫君,若是这样,红宝石就不仅仅是玉麒麟眼睛这么简单吧?” 看曾家的紧张程度,李海棠觉得背后还有点事。 “娘子聪慧!”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节省力气,这样,萧陵川就省略分析过程,直奔主题。 大齐皇室姓玉,传说大齐太祖当年驾崩之后,变成神兽麒麟上天,留下此等宝贝。 并且托梦给后人,若是遇见国难,可凭借玉麒麟,打开宝库,里面有先祖留下的财宝,同时,还有十二支作风精良的暗卫。 李海棠努努嘴,她听的真不是神话故事?不过,百姓们对此津津乐道,深信不疑。 皇家统治,是一个深度洗脑的过程。 “十几年以前,蛮子大举入侵,占领边城,大肆屠杀大齐百姓。” 国难当头,可玉麒麟在,麒麟的两颗红宝石做的眼睛却不翼而飞。 连年灾祸,雪上加霜,若不是有萧家军舍命抗敌,说不得现在大齐都已经成为蛮子的地盘。 现在,在曾家找到一颗,他不确定另一颗在不在曾家。 “所以说,曾家很可能和蛮子有关联。” 李海棠想起一件事,野人夫君离开后那段日子,她一个人在鹿城,传闻出现江洋大盗,而那人是小桃红。 小桃红偷了点宝贝,是否和麒麟眼睛有关? 再有,随随便便二十万两银子买了天山雪莲,她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 这些,暂且不提,李海棠的面色青白,她想到更严重的事。 “对,所以,娘子,我要尽快回到边城。” 事情紧迫,必须通知城北大营早做准备,万一曾家造反,边城成了馅饼中的夹心,最后必然要失守。 萧陵川赞许地点头,一块红宝石,救了一个城的百姓,出现的真是时候。 玉麒麟的麒麟身,在镇北王手里,现在,只差两个眼睛,就能归位,如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颗,下一颗也不会太遥远了。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你现在就走吧。” 云惊鸿是军中主将,必须清醒,而后得知这个消息。 至于忍冬,李海棠感觉到很抱歉,他给她的两样东西,没一样能送到曾彦手里。 而且,她还要当做事情没发生,不然真傻傻找上门,肯定被曾家的人盯上。 “以后还有很多凶险,你能护得一时,却不能保证每次都在危险时出现。” 大敌当前,儿女情长退后,李海棠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大齐百姓,不可能看到国破家亡。 “娘子,对不起。” 萧陵川哑着嗓子道歉,他揪心地发现,李海棠跟着他,从一开始就卷入凶险中。 娶她,是为好好疼宠她,无忧无虑地过日子,谁料,很多事,注定难两全。 而她的身份,注定要守护大齐。 “说什么呢,不过就是回家而已,我能做好。” 趁着夜色,夫妻俩到后院挖宝藏,李海棠站在门口,看着萧陵川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 他向前走,忍着没回头,他怕自己回头看,就会扔下所有的一切,带着她回到李家村的山上。 什么仇恨,百姓的死活,他都能放下。 风雪中,李海棠挥舞着小手,直到看不见人影,她转过身,泪水盈盈。 被野人夫君宠得矫情,这个时候,哭什么哭! 不过是一日见不到对方而已,马上,马上就能在一起了。 有些东西,可以放下,可仇恨不能,放下了,他会快乐,会安心?会没负担着活着? “妹妹,大雪的天,你站在雪地里,还没睡?” 隔壁墙头,探出一个脑袋,吓李海棠一大跳。 人吓人,吓死人,尤其是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个恐怖的白刷刷的脸,还涂着红艳艳的嘴唇,绝对是正宗女鬼的形象。 “我认床,夜夜睡不安稳。”李海棠拍了拍胸脯,反问,“丽娘,你东西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咱们要动身。” 第354章 神理解 冷风吹得地上的黄叶落得厚厚一层,踩一脚,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海棠想,今夜怕是要彻夜无眠。 与其怕丽娘做手脚,不如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丽娘,你也是自己?” 李海棠摆摆手,“不如你来家里陪着我一起吧,我有点害怕。” 把人引进门,很可能不是引狼入室,而是关门打狗,不过,她的目的是离开。 “好啊。” 丽娘马上响应,她也怕冷,这么多年,还没习惯蛮子这边的气候,她回屋卷着包袱,“你夫君呢?” “他去给人送货,不晓得今夜还能不能回来,若不能,就让我先出城。” 李海棠摇摇头,在炉子里加了柴禾,还好,晚上丽娘洗漱过,身上没有那种浓重的香味。 丽娘眼神闪动,最好明日别回来,她把人带着,骗出城,想办法下手! 反正,她以后都会在泗水城,想要快活就去隔壁,多么美的好事! “你夫君做啥生意?” 大半夜给人送货,肯定是下九流。 不过蛮子的律法相对宽松,也不兴大齐那一套,只要别太过出格,没人会追查。 大齐的父母官叫知府,而泗水城则是城主。 城主府那叫一个气派,丽娘去过一次,难以忘怀。只是,人家格调太高,看不上她手里的货色。 “做死人的买卖。” 李海棠莫讳如深,显得很隐秘。 “哦,盗墓啊!” 丽娘马上接嘴,这行来钱最快,运气好,弄几件古董,放到地下城拍卖,那银子如流水,一辈子吃喝不愁。 “地下城?是把地下挖空了,在里面生活?” 李海棠装傻,心里却暗道,丽娘的理解能力真好。她是想黑野人夫君一下,说他杀人放火,谁料,被丽娘自动歪曲。 好吧,死人的买卖,盗墓,的确说得过去。 “妹子啊,你真是傻得可爱!” 丽娘娇笑两声,刚刚还未自己嘴快而懊恼,她想,反正普通人也接触不了那个地方。 为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她描绘了一下。 李海棠可是亲自进过其中的,对此不陌生,丽娘描述大概只有三成,或许根本没进去过。 “那些部落首领,死后棺材里堆满金银,不过呢,墓地就在部落之内。” 蛮子对墓地的风水很重视,那里作为秘地,进去难比登天,就别想着盗宝。 带着一大箱子金银,跑都跑不动。 “妹子,你和你夫君成亲多久了,他那方面咋样?” 丽娘挤眉弄眼,在脑海里,早已经把萧陵川脱光光,她真希望,他身下压着的是自己。 早年吃的媚药太多,见到汉子立刻身子就软了,恨不得扑上去。 “我夫君会砍柴,打猎,做饭,都是一把好手。” 说着无聊的话题,李海棠用手捂嘴,打了个呵欠。 “我是说,那方面,就是房事。” 丽娘怕李海棠一个新婚小媳妇不好意思,就举出好几个例子,她到蛮子部落的见闻。 “什么,一女两男?” 李海棠用手捂脸,面颊滚烫烫的,丽娘形容太直接了吧。 “是啊,咱们大齐女子不如蛮子放得开,男女之间的礼教严苛,平日说句话都要在乎是不是有损名节。” 丽娘话里话外引导李海棠说房事,奈何她就是不接招。 她和野人夫君的私密事,才不要和一个外人说!而且还是一个想要引诱她夫君的恶毒妇人! 不过,丽娘还算有点见识,说了很多蛮族风土人情。泗水城再往北,还有一片不毛之地,那片全部是草原,住着大大小小的部落。 蛮子好战,早已经对大齐虎视眈眈,他们不仅仅要占领,还想杀光百姓,野蛮夺城。 萧陵川不在家,丽娘没出幺蛾子,一夜就这么平顺的过去。 天光大亮,二人在路上买了几个烧饼,直奔城门。 泗水城内,有专门去城门的马车,等到了才发现,城门紧闭。 “怎么回事?” 李海棠摸着小心肝,她运气不是这么好吧? “小哥儿,城门怎么关了?” 丽娘找到熟识的人,打听消息,主城门关闭,开个角门,让她出城啊。 “上头下的命令,咱们也不晓得。” 守城士兵看了一眼丽娘,“恐怕你的生意得停一阵子了!” “哎呦,可是要命喽!” 丽娘顿足捶胸,停不了,停了她怎么交代? “这个没办法,上头的意思,出城要拿城主的令牌。” 士兵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丽娘求救无果,只能原路返回。 李海棠告诉自己,不要慌乱,肯定有出城的法子。 大齐城门关闭,有专门的地道,所以,泗水城内,肯定也有。 “妹子,你不是着急吗,咋一脸轻松呢?” 丽娘狐疑地看一眼李海棠,心里盘算把她直接送到部落里的可能性。 差等货色丢了,弄个好货色,足以弥补了。 “不然,我也没有法子,不如找我夫君打听。” 说完,李海棠故意拉着丽娘逛街,买吃的,还买了一块厚实的皮毛披风,顺便打听消息。 城内百姓交头接耳,对两国开战,持有不同的态度。 泗水城作为紧紧挨着大齐的城池,早年,两国相互走动,也是通婚的。 有些百姓对战争很反感,街道上静悄悄地,没有之前的喧闹。 “杀死大齐那些狗杂种,哈哈哈!” 皮草铺子,一个蛮子大娘哈哈大笑,让丽娘很是反感,她是大齐人,狗杂种,也有她一份儿。 “我就要她这块皮毛。” 丽娘很气愤,又不敢明着对抗,和蛮子大娘抢起了皮草。 “本店,只有一块儿。” 掌柜的看一眼,开战之后,皮毛卖不出去,原本这块好料子,火狐狸的毛,至少不得上百两,现在,二十两银子,赔钱到家。 “那我出三十两,我要了。” 丽娘仰着头,鄙视一眼蛮子大娘。 “小贱人,你是找打吧?” 蛮子大娘一听说对方加价十两银子,当即愤怒了,她出不起太多的银钱。 “你穷你有理咯?”丽娘一脸无所谓,她的指甲是刚刚修的,尖着呢,打不过还可以抓挠啊! 第355章 雪夜来客 蛮子性情彪悍,遭遇挑衅之后,从不息事宁人,再加上周围人煽风点火,场面一触即发。 丽娘见形势,也有点后悔,还不如忍忍算了。 刚在城门口受气,眼下大娘不依不饶,还不如主动出击,占据优势。 想当年,在窑子做花娘,她丽娘也是勾.引无数男儿折腰,泼辣娘子找上门掐架,她就没输过。 身材不如人家,胜在灵活,丽娘亮出爪子,直奔大娘的面门。 啥,打人不打脸?对不住,她丽娘就是爱往人脸上招呼,反正大娘都磕碜成这样,也不怕更丑了。 “丽娘,注意你的脚下!” 李海棠默默地退后,走到角落,顺便给丽娘助威,让她伸手,是不可能的。 她故意慢半拍,大娘抬腿,踢到丽娘的小腿,疼得丽娘龇牙咧嘴,手上动作却不慢,她指缝,都是大娘手臂上的伤口的碎肉。 “丽娘,要不算了吧?” 勾.引她夫君,又对她不轨,李海棠趁机暗地里报复一下,表面上还要装好人。 蛮子关闭城门,她被困在其中,若是野人夫君收到消息,应该会很着急吧? 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李海棠相信自己,考验她能力的时候来了。 正在思索间,场面胜负已分,大娘压在丽娘身上,对着她的脸一顿捶打,末了,还泄愤一般,踹了她肚子一脚。 人群中,传来雷鸣一般的掌声,众人为大娘喝彩。 “丽娘,你还好吧?” 在心里,李海棠不希望丽娘输,那个蛮子骂大齐子民都是狗杂种,他们蛮子,猪狗不如。 不过,她现在有身孕,不可能伸手帮忙。 在蛮族地界,决斗必须二人单打独斗,不然会遭到群殴报复。 “妹子,我……我……” 丽娘捂着小腹,神色痛苦,刚刚大娘打着她的肚子,她下意识地把包袱挡在前面,这会儿,感觉下.体湿湿的。 “血啊!” 人群中,有看热闹的喊一句,这是要把人打死了吧? 按理说,踹一脚应该不至于这般,李海棠上前,给丽娘把脉,随后皱眉,丽娘有了身孕。 她诊脉上学艺不精,在北地和郎中们请教,对此,特地在医馆坐诊几日。 丽娘的脉象,看情况和她差不离,大概有两个月左右的身孕。 “你说,你说什么?” 丽娘当即哭出了眼泪,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妹子,难道你是郎中?” 怎么可能有身孕?她的身子早就破败了,被灌了多年避子汤,早已失去做娘的权利。 丽娘去找很多郎中看诊,对方都是如此说。 再者,她当年抵死不从,不想接客,寒冬腊月,被丢入凿开的冰窟窿中,自打那次开始,就染上宫寒的毛病。 “但是,现在情况危急。” 李海棠实话实话,这点她不会看错。 自打做了娘亲,她就见不得小产,尤其是那个小生命慢慢地流失,想想都痛苦。 她摸着小腹,心里默念,“豆包,你一定要好好的!” “求你,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丽娘被揍得鼻青脸肿,眼睛不眨一下,可听到有身孕又危险,当即痛哭。 “你先别说话。” 李海棠取出金针,在她身上扎了几下止血,而后又花银子找人,把丽娘抬到医馆里。 唉,还是太好心,毕竟丽娘还没真的害她。 “若不是有人帮你止血,你这一胎肯定保不住了。” 老郎中给丽娘号脉,又开了安胎药,最近一段时间,必须安心静养。 雪后的路面,结了一层冰,走几步,立刻东倒西歪。 李海棠搀扶丽娘,上了一辆马车,由车夫把二人送回家。 “妹子,对不住。” 丽娘苍白着脸,握住李海棠的手,深深地感觉自己不是个东西。 不过是刚接触,人家这般对她,而她呢,不但想占便宜,还暗地里谋算,把人卖到部落交差。 坏人做久了,早已不知良心为何物。 丽娘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罢了,她说出来,反倒不美。 “丽娘,你也别说客气话,好歹咱们都是大齐过来的。” 李海棠心中明了,故意装糊涂,丽娘能记得这份人情就好,“眼下又回不去,彼此间应该相互照应。” “妹子,你懂得医术?” 丽娘不傻,觉得自己身子的某个地方被扎几下,而后,就神奇地止血。 她回想自己当时用包袱挡住肚子,纯属下意识地动作,现在她后怕不已。 多亏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这般年纪,能有个孩儿,真是老天最大的恩赐了。 “就是懂个皮毛。” 李海棠谦虚几句,决定把丽娘安排在自家休养,她刚买个人情,丽娘就能成为一块很好的挡箭牌。 周围的邻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她一个美貌小娘子,不适合自己一人。 “妹子,你放心,我丽娘是个感恩的人,在这片儿,谁也不敢如何。” 丽娘看出李海棠的担忧,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泗水城太大,但是街头巷尾的,都和她熟悉,她丽娘说是这边老大不为过。 屋内,点燃昏暗的油灯,小炉子煮着热水,在寒冷的夜,多了一丝暖意。 丽娘闭上眼,仔细回想,两个月以前,她到底和谁……孩子的爹,是张三还是王老五,要么就是外头哪个死鬼! 在医馆耽搁几个时辰,回到家里,灶间已经冰冷了。 李海棠生火,切了点牛肉,做个葱爆牛肉,又做个酸辣的土豆条。 铁锅上热了热买来的窝头,再打个鸡蛋汤,晚饭就出来了。 孕期多多给自己调养,吃饱喝好,才有心情考虑接下来的事。 她的担心不是没道理,在进胡同时,周围就有汉子对她表示垂涎,若不是有丽娘在,那些人保不住有什么想法。 “吱呀……” 院门被人推开,接着是走在雪地里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李海棠放下手中的鸡蛋,提着菜刀出门,她倒是要看看,谁这么不要脸的不请自来! 不展现一下自己的技能,都觉得她是娇软的病猫?她定了定神,看向来人,当即愣住,“是你?” 第356章 出口 雪夜中,站着一人,他的靴子上沾染了洁白的雪,穿着一身红黑色的袍子,头发被风凌乱地吹起。 只是站在门口,周围都是低矮的屋子,却和深宅大院,亭台楼阁一般华丽,用美貌,照亮整个雪夜。 “小海棠,好久不见了。” 小桃红微微一笑,他在门口闻到了饭菜的香气,道“怎么,见面礼还喜欢吧?” 不提还好,一提这出,李海棠火了! “我看你是故意的,挑拨我和我夫君的关系!” 小桃红有严重的恐女症,能看上她?还想娶一个有夫之妇,说起来都笑话。 人家是快成为大齐第一美人了,勾勾手指,就有无数女子前赴后继,飞蛾扑火,据说京都还有一位五十好几的大娘,为了追逐小桃红,硬是和家里的老头子和离了。 这般众星捧月的人物,谁敢嫁?光是桃花们的口水,就能吐成一条泗水河。 “喜欢还是不喜欢?” 小桃红勾唇,心情很好。 事实说明,时机很重要。他想制造和李海棠独处的机会,然而,没想到不用他谋划,机会来的这么快。 萧陵川发现曾家有问题,他就顺水推舟,多留出点线索,让萧陵川不得不跑这一趟。 泗水城关了城门,李海棠和他在城内,被困的几日,趁机培养感情。 他知道,李海棠有了身孕,他不介意,一点也不,只要能得到她,甚至,不需要得到肉体。 原本希望流苏能帮忙,谁料,这个祸害帮的是倒忙! 他目前身份,还不能泄露,不能让李海棠得知流苏和他的关系。 “你脑子有病吧?” 李海棠歪着头,上下打量小桃红,这厮每次出场都很风.骚,“你不是在京城吗?难道德全班也来了?” “不,京城里桃花泛滥,我出来喘口气。” 蛮子对听戏差一些,几乎没人认识小桃红,他今儿刚在地下城出来,就得到黑市送出的消息。 “要不,你还是穿女装吧?” 李海棠表示,可以留人,反正家里还有空房,但丽娘也在,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让人看着说道。 这是个借口,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丽娘看到这么美貌的人,肯定动了心思,最好把小桃红卖到部落去。 反正,这厮会功夫,肯定能逃出来。 “你不会又起什么幺蛾子了吧?” 小桃红狐疑,刚刚对他冷淡,这会儿又特别热情,他眯着眼,打量李海棠,慢慢悠悠地道,“对对对,就是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 “你是黄鼠狼还是鸡?” 李海棠无视小桃红,进到灶间端饭。 开饭了,丽娘扶着床下地,见到有陌生人,有点小意外,她自诩见过的美人众多,却不如眼前这个。 三人一同上了饭桌。 小桃红从进门开始,就一副面瘫脸,他很想把多余这个丢出去,听说是个怀胎不稳的妇人,他就没了动作。 “妹子,他是男子吧?” 盛汤的间隙,丽娘压低了嗓子问道。 “是我表哥。” 李海棠点头承认,不然的话,家里留一个男子,不好说嘴。 “不像。” 丽娘沉默半晌,当即摇头。 李海棠眉心跳跳,莫不是丽娘认出是小桃红,所以来试探的? “你没他长得好看。” 丽娘再次肯定,若有这般美貌,就是靠脸,都能有一份不错的前程。 李海棠:……没小桃红好看,不是正常的吗? 饭毕,丽娘和小桃红都不动地方,丽娘是不能活动,最好躺在床上,而小桃红则是和大爷一样,对空盘子不屑一顾。 李海棠只好认命地收拾碗筷,她现在更想念自家野人夫君了。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来这里?” 小桃红捧了一把雪水,放在木盆中,留在灶间内,等待融化。 “不想,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李海棠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在蛮族,能见到熟人,还是感觉挺好的,这也是她没把人赶出去的原因。 主要是,赶也赶不走。 “据我所知,泗水城近期,都不会开城门放行。” 天一冷,蛮子攻打大齐,进入备战状态,能走城门都是蛮子的将士,他们混不进去。 “我也考虑过了,你来找我,应该有别的法子吧?” 李海棠有点怀疑,之前在地下城,小桃红能轻易地找到她所在的位置,并且送出天山雪莲。 如果是地下城那边透露出去的,那么小桃红和地下城有关? 若不是这样,她身边只有一个流苏。 中途,姐妹二人分开行动,流苏去完成任务,而她,骗取忍冬的信任,为了蟒蛇酒。 透过重重迷雾,真相就在眼前,可她就是不愿意去承认。 流苏对她没话说,她不想去怀疑自己的朋友。 这个问题,得不到解释,李海棠就不去想了。 “当然有。” 小桃红心里一紧,看小海棠的表情,莫非发现什么了? 若被猜出,也是天山雪莲惹的祸。 他轻轻咳嗽两声,眼下,出城最近的,是城主府的一条暗道。 那条暗道,在城主府内的后花园,而花园内有一处假山,暗道就在其中。 “城主府中暗道最安全。” 其余的,有可能是军方的,还可能是三教九流为自己的勾当,偷偷挖出来的。 “城主府?” 李海棠擦了擦手上的水迹,丽娘和她提起过,城主府守卫森严。 丽娘只进去过一次,还是在外院,连内院什么样都不晓得。 没有地图,贸然上门,走错地方,危险性更大。 如今,一切行动,李海棠只求稳妥,她愿意多花费时间。 “十月初一,民间的寒衣节,也是城主母上大人的大寿。” 那日,府上要大肆庆祝,也是混进去的最佳时机。 人多杂乱,目标降低,借用地道出城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这也是唯一一个能进入到后宅的机会。 “那我怎么进去?郎中?” 人家娘过寿,又不是看病,作为郎中上门不妥。李海棠想不到自己能做别的。 “扮舞娘,混进去。”小桃红说出自己的安排,他是领舞,不过,看小海棠,怕是没这个天分吧? 第357章 毒舌 距离农历十月初一,还有三日,若计划成功,李海棠就能回到大齐北地边城,见到自家野人夫君。 大话都已经说出去,是她自己不愿意拖萧陵川的裤腿,眼下有机会,必要争取一下。 “你这次不唱戏,改成领舞了?” 李海棠抱着胳膊,看了小桃红一眼。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点不好的预感,反正,遇见这个瘟神,就没好事,还是得做万全打算,万一败露,也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戏班子是城主府的养的,咱们是陌生脸孔,安插不进去。” 小桃红用温水净面,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扁盒子,打开是透明的膏体,他挖了一小块,均匀地涂抹在脸上。 “有些人啊,天生丽质难自弃。” 他一边擦脸,眼神嘲讽地看一眼李海棠,身为女子,竟然不晓得保养。 别看这扁盒子小,价值千两白银,所谓宫廷不外传的秘药。 小桃红在黑市,此等秘药也不常见到,至于流苏,不过是会使毒,配药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毒医,全靠他炒作出来的,浪得虚名。 “凡事得做最坏的打算。” 万一,有意外状态,如何全身而退?心里总得有点谱。 否则,李海棠不想冒险,还不如自己慢慢打探。 她内心很矛盾,留在泗水城一日,这种不安定的因素也会加剧。 “见机行事。” 泗水城有一家楚馆,专门养着一群貌美的舞娘,这些舞娘多数身家清白,出入大户人家。小桃红和楚馆的东家有点交情。 “明日开始,我们就要住进楚馆内,习得舞艺。” 小桃红解释,楚馆正在编排花瓣舞,只因城主老娘喜欢花,尤其是富贵牡丹。 但是牡丹花本来就异常的娇贵,北地严寒,即便是养在暖房内,还是没一株成活。 “城主孝顺,特地派人到楚馆告知,必须跳一支和花有关联的舞,为其母尽兴。” 舞是小桃红自己编排设计,其中有几个动作颇有难度,反正轮不到李海棠,只要她能把握住节奏就行。 “这样吧,你跟我做个姿势,我看你天姿如何。” 小桃红说完,抬起手臂,单脚点地,做个旋转的动作。 这是最基本的,若没一点天分,三日之内,怕是够呛了,他还得想别的办法。 “就是这样吗?” 李海棠撇了撇嘴,有样学样,跟着小桃红转一圈。她感觉自己姿势还行,就是转圈后,头有点迷糊。 “你以为你是稻草人?” 身子僵硬, 就好比稻草人,四肢被定格,被人在原地强行地扭一圈。 小桃红用手按了按额角,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结果就是,没有。 稻草人?这厮也太毒舌了! 李海棠的心里稍微受了那么点刺激,她给自己找个完美无缺的借口,她是孕妇。 “那这样,你再来一次。” 好吧,旋转可以练习,先容后再说,小桃红走出门,站在雪地里,抬起一跳腿,做个简答的摇摆跳。 “好,做个好像比刚才的简单。” 李海棠有样学样,抬起手臂,跳了一下。 “啊啊啊!” 小桃红有要暴走的冲动,她以为这是什么,在棺材里诈尸吗?跳的和僵尸一般,别说城主的老母,就是他都看不下去。 “这样不行啊!” 舞娘们被精心培养多年,这点底蕴是有的,就算装相,至少也要差不多。 刚才两下,他基本上算是放弃了。 “桃花精,你嘴能不能不那么损?” 本来就是李海棠看到有出城的希望,才愿意配合,她堂堂李神医,谁愿意做什么劳什子的舞娘! 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各自找办法,她就不相信出不去泗水城! “小海棠,你脾气还不小啊。” 小桃红好心情地勾唇,其实也没他说得那么差,他只想逗弄她,顺便欣赏她脸红脖子粗,炸毛的样子。 “反正跳舞我不行,你找别人吧。” 去楚馆练三日舞,她是脑子进水了才去那种地方。 虽说事急从权,可李海棠有孕在身,扭腰等动作,还是少做为妙。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咱们分头行动。” 话毕,李海棠就要进入到内室,昨夜几乎是彻夜未眠,再加上折腾一日,她很累了。 “要不,我再想想法子。” 小桃红很失望,他想指导她跳舞,两个人能发生身体上的碰撞,这下泡汤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李海棠给自己宽心,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日,到日上三竿才醒。 泗水城难得地出了太阳,天气好,她把被褥晾晒在院子里,用小棒子捶打。 早餐是在街边小摊上买的牛肉汤和胡饼,牛肉里加了萝卜,清淡,但是汤味浓,李海棠喝了整整一大碗,身上冒了汗。 “妹子,你表哥是干啥的?” 丽娘搬着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晒太阳,顺便打听小桃红,这么美貌的男子,靠脸吃饭,都够赚一大笔的。 “其实我也不晓得,但是他不成亲,不上工,还不缺银子。” 小桃红一早不见踪影,李海棠懒得提起,随口糊弄几句。 “难到,和我是同行?” 丽娘摸了摸鼻子,这般颜色的男子,经常会被部落的猛男看中。那些汉子,没有底线。 “差不离。” 李海棠寻找一切机会,黑小桃红,这厮真的太可气,她想起昨日得到的消息,问道,“丽娘,你晓得吧,十月初一,是城主老母的寿宴。” “哎呀,这个我差点忘了。” 城主老母是生辰和民间的寒衣节是一日,所以,泗水城有个规矩非常奇怪,禁止百姓在这一日给死去的亲人烧寒衣,以免晦气。 “算算只有两日。” 丽娘叹息一声,没时间了。 想出城,还有一个办法,为城主的母亲献花。 每年十月初一,城主府都有斗花比赛,脱颖而出的那人,将会得到城主的接见,并且,城主还会答应一个要求。去年斗花赛成全了个孤苦伶仃的老鳏夫,听说他一下发达了,得到赏赐的金银,美人,咸鱼翻身。 第358章 三人行 城主之母喜好牡丹,除此之外,品味每年都会发生变化,谁晓得今年谁能脱颖而出。 丽娘以前还想过,那个人是她,她会提什么样的要求。 去年的老头,一脚踏进棺材,还舔着脸要美人,不也晓得能不能硬得起来。 “我听说有蟒蛇酒啊,喝上就能持续很久。” 捶打被子的一面,李海棠又翻过来,期间,丽娘过来搭把手,淡淡道,“蟒蛇酒?那东西都是假货,怕是只有地下城才有真的。” 蟒蛇酒也分好几种,因为蟒蛇的大小,年份,还有其中的药材,都至关重要。 假货也有效果,就比普通的鹿鞭好点而已,不然部落怎么肯舍得拿出来待客。 “原来是这样。” 李海棠松口气,流苏得到消息,把她送到地下城,若是去部落里骗取,耽搁工夫不说,还不是那么的有疗效。 解毒的话,需要那么纯正吗?万一云惊鸿喝了,金枪不倒,那就尴尬了。 白日里,有几个周围的汉子上来串门,无一例外,全被丽娘赶出去,并且警告他们,不要打主意。 李海棠帮忙保住丽娘肚子里的孩儿,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妹子,你想不想出城?” 丽娘赶走人,转回身问道,“你放心,我对你只有感激,绝不会有害人的心思。” 泗水城是个比较乱套的地儿,她混了多年,还好办,但是李海棠一个小娘子,决计支撑不起门户。 除此之外,丽娘有私心。从前无事一身轻,什么都不需要考虑,而现在不同了。 有一个孩子,一个血脉,是她这么多年唯一的愿望,她想跳出泥潭,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背后之人或许不会放过她,但她要是不走出去,将来更不会有机会。 “想,做梦都想,我想回家。” 李海棠说得很诚恳,虽说在蛮族能天天吃牛肉,但吃多了腻味,这里也不是家,住着相当不习惯。 昨晚,她梦见了野人夫君,小弟金琥,还有陈二婶一家,好姐妹张如意,卢二愣子,季秋和蓝衣…… 他们在一起,坐了满满一大桌子,上面摆放各种菜色。 醒来后,难免多了怅然。 “我想办法,我们一起走。” 丽娘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她说完以后,就拎着小包袱出门,直到晚饭的时辰,才和小桃红一前一后归来。 “妹子,你会吹笛子吗?” 丽娘没把小桃红当外人,让他旁听,说起自己的打算。 她和小桃红,找的是同一条路子,让李海棠替换其中之一,吹竹笛伴奏。 负责弹奏伴奏的舞女统一戴面纱,倒是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 “地道在城主府的后花园,进入之后,分左右两个口,走右边,左边是死路。” 不同的是,丽娘比小桃红说得更详细,还从里面掏出一张图纸,上面清晰地描绘了城主府内布局。 小桃红挑了挑眉,这些,他今日才拿到。 既然三人都有相同的目的,不如合作。 “我这身子,怕是不能走太远的路。” 丽娘看向小桃红,希望他能帮忙,好歹是男子,有点力气,能背着她走一段吧? “这个我表哥没问题。” 李海棠看桃花精的脸色漆黑,心里乐开花,当即替他答应。 保胎药按时喝,也没有郎中说得一直卧床不起那么严重。 “丽娘,那你怎么混进去?” 小桃红和她打扮成舞娘,丽娘这个年纪,怕是有些不好办。 “我自有办法,这个你们不用操心,当天我会在后厨。” 歌舞的安排大概在午时后,晚宴以前,气氛有个小高潮,那会儿,就是三人逃离之时。 “丽娘,城主府的地道,靠谱吗?” 李海棠还不能完全相信小桃红,而丽娘和小桃红没交集,不太可能狼狈为奸,一起坑她。 “靠谱。” 那条地道,知道的人很少,也没人会打主意。 城主府内戒备森严,一定要小心行事,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当天的舞曲不算复杂,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李海棠对吹笛子这事儿不陌生,很快就能上手,听得小桃红一直抽嘴角。 一转眼,到了农历十月初一。天色阴暗,却没有下雪。 三人头一晚宿在楚馆,第二日天不亮起身,整装待发。 舞娘们对于被选中,给城主表演,格外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不停,万一被城主看中,成为后院中叫佳人,就可以不用这么苦哈哈地。 练舞没那么简单,她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各处的暗伤。 “到了城主府,要守规矩,别乱跑,不然触犯禁地,就得丢命,谁也不许乱跑,知道吗?” 带队的是个老嬷嬷,特地从城主府中而来,她板着一张脸,法令纹很深。 “是。” 众人齐齐作答。 等到了时辰,门外来了马车接应,李海棠和小桃红在一辆马车上,众人或许是紧张,谁也没有开口。 气氛持续压抑,相邻的两个人,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约莫小半个时辰,到达城主府。 目测,城主府和城门处,约莫有两三公里的距离,走路只要半个多时辰。 楚馆距离城门远,因此耽搁了会儿。 下马车后,老嬷嬷再次叮嘱一遍。 李海棠望着远处气派的高门,朱红色的,上面有两个门环,旁边是两个摆放的石头狮子,气派! “这是城主府的一处小角门。” 或许是她眼神太狂热,表现得很没见识,老嬷嬷破天荒地回了一句话。 角门都如此气派,李海棠震惊了。 听说城主府内奢华,地面全部铺着天然的大理石,此刻正是冬日,除去挺拔的红松,没有多少绿意,却多了份厚重感。 “在外头也就罢了,等会儿到后宅,切记不可左顾右看,见到城主和老夫人,不得抬头,知道吗?” 老嬷嬷很糟心,又多了份得意,再次警告李海棠。 “是。”李海棠乖巧应答,不是她想四处张望,她在对照丽娘给的图纸,走过的一进院落,旁边是大厨房,这些都没问题。 第359章 混入主院 城主府总共有五六进院落,亭台楼阁,其中有一处最高的阁楼,目测至少有几层楼的高度。 这个时代不比现代,街道边的店铺,两三层已经是极限,能设计高楼的,都是比较著名的能人巧匠。 “那里是府上的观景亭。” 老嬷嬷见李海棠探头探脑,着实没见识,忍不住又介绍道,“这是咱们泗水成第一高楼,站在上方,能俯瞰整个城池。” 亭子下方是圆柱形的塔楼,也是城主府的藏宝阁,藏书阁,属于府上禁地之一。 “你们大概是第一次来,都长长记性,塔楼不得靠近半步。” 老嬷嬷停下脚步,站在前方,一脸凝重,不然,后果就是个死,谁求情都没用。 这件事,还关系到府上一件隐秘。 几年前,城主有一个最宠爱的小妾,那真真是貌美如花,人比花娇,偏生没脑子。 后宅的几个女子怂恿她到藏宝阁走一圈儿,只有这样,才能表现自己是深得城主宠幸的女子。 小妾一听,当即点头,城主一个月有半月来找她,就算她犯错,也会原谅。 结果很悲惨,城主得知之后,当即大怒,把人扔到前院,供家丁和守城军亵玩,到最后被玩死。 任何人都不例外,与其死得那么没尊严,还不如一头碰死,好歹不用受折磨。 “你们也别以为我是胡说,好奇心害死猫,谁要是想上去看看,你就直接在观景台跳下来,摔死也利索。” 老嬷嬷说完,对城主府有向往的舞娘立刻瑟瑟发抖,刚听说城主喜欢去,她们还动了小心思,但是听后文,当即死心。 什么都没命重要,命都没了,难道下地狱去享福? 况且,今儿是寒衣节,本身是个邪门的日子。 “除此之外,后花园也有几处禁地,不要乱跑。” 老嬷嬷扫视众人一圈,抿着嘴唇,法令纹更深了,“你们就相互监督,不然谁触犯禁忌,其余人都有连带责任。” 李海棠心里苦,要不要来这一出?相互监督,十几双眼睛盯着她,想做点手脚更难。 前方的小桃红听见,并未回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似乎不当一回事。 “嬷嬷,您见多识广,多和咱们说说呗!” 说话的叫红鲤,是舞娘中除小桃红相貌最好的一个。 “那我就多说几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嬷嬷听后,得意地点点头,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小桃红一眼,这般相貌,肯定会被城主看上,若能有造化,还不如让她结个善缘。 至于红鲤的提问,不过是顺带着而已。 “咱们城主孝顺,把主院让给老夫人,自己带着夫人住三进院落。” 老嬷嬷娓娓道来,介绍城主府的情况。 每一字,每一句,李海棠都记在心里,这些对她来说很重要,非常。 府上后花园在三进院落和四进院落之间,而第四进,是城主府的主院。 今儿老夫人过寿,再此进行。 这些是丽娘提前得到的消息,今日进一步证实。 从四进院落往前走,穿过后花园,后花园的北侧,有一处假山。 难点是,藏宝阁在后花园的另一侧,据说有重兵把守,她从地道出来,还需要躲过众多耳目。 “嬷嬷,城主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红鲤一向骄傲自大,她今年刚及笄,原本被定为领舞,准备大放异彩,结果半路杀出个神秘人,占了她位置。 不做领舞又能如何,她有很多法子,让城主中意她。 “我一个做下人的,可不敢妄下结论。” 嬷嬷虽然如此说,却用欣赏的眼神看小桃红,就喜欢这样,前凸后翘的。 李海棠捂脸,小桃红胸口绑着两个大馒头,跳舞的时候不会掉下来吧? 长得再美,也是个平胸,关键,还是纯爷们儿。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红鲤看到,很是愤愤不平,她绝对不容许有人抢占她的风头! 城主才刚到而立之年,据说是泗水城一顶一的美男子,想要投怀送抱的多了去了。 一路走一路说,时间过得很快,众人绕过后花园,直达主院。 府上张灯结彩,树下拉着火红的穿花,丫鬟婆子往来忙碌。 屋檐下的回廊,铺着一层白色的砖,踩上去,有些许的暖意。 “老夫人畏寒,咱们地下都埋了烟道。” 老嬷嬷带着众人来到一间下人房,房内摆放着桌椅板凳,上面还有茶水和点心等小食。 “时辰还早,你们就在这等着,听安排。” 府上还没有正式待客,老嬷嬷把人送到房内,扭头走人。 舞娘们赶紧抢占作为,往窗户的一侧挤,希望能从缝隙,看看城主的相貌。 众人生活在底层,无人识得城主真容,对此很是狂热。 不想着攀高枝儿,难道做一辈子舞娘?到最后老了,只能负责调教新人。 她们这行,干不了几年,就会被伤痛折磨,严重还有瘫痪起不来床的。 “红鲤,你就是仗着自己相貌好!” 旁边一个清秀的舞娘被野蛮推倒,当即怒了,做人不能太过分,现在还没见到城主,红鲤就踩着姐妹向上爬。 “红莲,你说的真对,我就是仗着自己相貌好。” 红鲤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甲,蔑视地看红莲一眼,人比人,气死人,长得好看,怪她? “你……” 红莲气愤得要命,偏偏说不出什么来,心里却诅咒红鲤倒霉。 舞娘们暗潮涌动,李海棠和小桃红稳如泰山,二人坐在后排,彼此对视一眼。 刚刚来主院,从后花园的岔路,刚好绕过假山。不过,李海棠对府上的布局,有更直观的了解。 就是不晓得塔楼里,藏着什么宝贝,让城主如此重视。 “想什么呢?” 小桃红见李海棠低头,没精打采,鼓励道,“你不必想太多,出城问题不大。” 他没把握,若是他自己一人,直接爬城墙即可,为了李海棠,小桃红改变原定计划,只为多相处,多一刻钟也好。人的缘分总是那么奇妙,所有他不相信的东西,都在一一得到证实。 第360章 胸口的冷馒头 唱了那么出戏,才子佳人,生死离别,小桃红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心里还在嘲笑那些人庸俗。 想念谁?从来都没有,他总是被追逐的那个。 “我在想,你胸口的冷馒头。” 三人没提前做准备,只能跑到楚馆的厨房寻找。 厨娘一次性蒸了几大锅,剩下放到院子的大缸内冷冻,所以拿出来,还是硬硬的。 胸口有温度,不晓得这一路化了没。 “要不,你摸摸?” 小桃红挺起胸膛,胸部立刻挺起来一块。 “摸就摸。” 李海棠抬起爪子,在小桃红胸口上抓了抓,馒头软硬适中,中间似乎还没有化开。 她知道小桃红男扮女装,其余舞娘却是不知道,等李海棠反应过来,发现一屋子人,目光都在她和小桃红身上,就像探照灯一般。 “呵呵。” 气氛有些尴尬,李海棠咧了咧嘴,又被小桃红这厮坑一次。 唉,有身孕后,脑子不够用,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在做什么?” 红鲤抱着胸口,生怕李海棠上前来一下,目光很是警惕。 听说有女子喜爱女子的,她长得如此美貌,很是危险。 “对啊,你……” 为什么摸那里?不仅仅是摸,而且还抓了下,又揉了。 这个动作,别人不误会都难。 和红鲤抢座位的红莲也跟着质问。 “唉……” 李海棠叹息一声,随口胡诌,“姐妹们,最近我的胸口有点疼,胀胀的,所以我问了问红桃姐。” 她们这群舞娘,每个人都有代号,用红字开头,小桃红是红桃,她是红棠。 “女子的胸哪能那么抓,你也太野蛮了!” 红鲤说教,她年纪不大,懂得却多,“我看你是小日子快要来了吧?” 众人之间,出门跳舞有个规矩,来小日子的自动避让,因为穿着轻薄,抬腿的动作不便。 “是我不懂,红桃姐原谅则个。” 李海棠咬紧牙关道歉,才把场面圆过去,众人在窗户缝隙往外看,还不时地回头,关注二人的后续动作。 “怎么样,又软又白又香甜。” 小桃红说着,吃了一块点心,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飞速用银针测试。几块糕饼都没有问题。 “你不怕掉下来?掉下来你怎么说?” 李海棠又饿了,她咬一口松软的糕饼,城主府的吃食,外面比不了,咬一口细腻,还带着淡淡的奶香。 比之前排队买的奶糕,还要好吃上几分。 “还能怎么说,进献寿桃啊。” 小桃红摆手,他扮女装多年,还从未出现过什么纰漏,那种情况不会发生。 舞女们挤在一个小屋子,时间过得太慢,才到辰时,要等下午出场,还要生生地坐几个时辰。 李海棠站起身,迫切地需要走动。 “不如我们出门打探一下?” 老嬷嬷说,城主府有禁地,她尽量找人多的地方走,出不了大差错。 一块糕饼不解决问题,李海棠很饿。 昨夜开始,楚馆的人就不给她们饭吃,今早也是如此,吃多了,小肚子凸起,跳舞会很难看。 李海棠不禁想,那些舞娘腰一个比一个细,难道真不是饿出来的? “厨房在一出门左手边,丽娘在。” 小桃红一眼看穿李海棠的想法,不过他要留在原地,两个人一起,目标太显眼,“你快去快回。” 李海棠点头,她站起身,正要往门口走,被红鲤拦下,“干什么去?” “如厕,你要不要一起?” 李海棠翻个白眼,当谁都和她一样,想着做小妾发达呢? “嬷嬷说不让我们乱走。” 红鲤一脸不情愿,外面都是丫鬟婆子,这个时辰,城主不可能出来。想了想,她放下拦在门口的手臂。 李海棠无视,迈着大步出门。 不同于内室的脂粉味,门外的空气新鲜,她站在一颗青松下,感觉缓过这口气,才按照小桃红提供的路线,往大厨房走。 城主府的厨房一共有两排屋子,前方是做冷菜和糕饼点心的地方,后面杀鸡宰鸭,专门负责炖菜。 丽娘蹲在角落,正在利落地杀鸡拔毛,她一抬头,正好见到李海棠迈着小步子往这个方向走。 “妹子,你咋来了?” 丽娘用袖子擦擦汗,扶着腰站起身,选择厨房太失策,光是鸡鸭,她就杀了十来只。 “丽娘,我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饭。” 糕饼只能暂时充饥,不能当做主食来吃。 李海棠饿着,大脑空白,她盘算丽娘在厨房,好歹能混点吃食。 “你跟我来。” 丽娘带着李海棠,急匆匆地往厨房走,她推开一扇小门,里面是放白菜的杂物间。 丽娘让李海棠原地等待,片刻后,她端来一碗炖鱼,还有一整个烧鸡的鸡腿,并一个白面馒头。 “快吃,主要是吃鱼。” 丽娘指着碗里的鱼块,这鱼生长在极寒的湖泊,肉紧致,还没一点土腥味。 那地方被城主府化为保护地带,禁止捕捞,普通百姓吃不到。 今儿为待客,厨房天不亮就开始干活,她趁着众人忙乱,偷出来一碗。 烧鸡腿味道重了一点,配着热腾腾的鱼汤和松软的馒头刚刚好。 只是想到小桃红胸前的两个馒头,李海棠轻轻咳嗽两声,多少有点难以下咽。 “你表哥那没出乱子吧?” 丽娘没好意思说,总感觉小桃红不是靠谱的人。 容貌美,容易节外生枝。 “还好,老嬷嬷把我们带到一个屋子等着,那些舞女还没见到城主,就开始明争暗斗。” 李海棠不敢吃太多,来个八分饱,她把鸡腿的肉撕下来,并剩下的半个馒头,用油纸抱起来。 这样,中午又可以加餐一顿。 丽娘很理解,她当年也有过类似想法,奈何命苦,混这么多年,没给自己找个靠山,反倒被推入深渊中。 “妹子,我肚子的胎儿还好吧?” 丽娘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血脉,娃没爹爹,有娘就行,她有点积蓄,不至于让小娃跟着她受苦。只求这辈子,躲在没人认识的地方,盖屋子买田地,不愁吃穿,做个富贵闲人。 第361章 等夸中 “让你表哥千万别露馅,城主不算太好色,但是……” 丽娘出门一趟,见周围无人,这才放心地和李海棠咬耳朵,城主的娘,今年都已经五十了,老妖婆最喜欢白嫩的男子,据说还豢养了一个院子的人。 “还有这种事?” 李海棠发觉,到了蛮族,几乎摧毁她所有的三观,现在发生什么,她都不稀奇。 “千真万确。” 丽娘说完,简单收拾一下,这会儿厨房正忙,管事的找不到她,肯定要骂人。 “丽娘,咱们计划不变。” 李海棠给丽娘诊脉,没大碍,她跟着丽娘出门,打算按照原路返回。 前面的主路,抬过来华丽丽的轿子,在主院门前停下。 有丫鬟上前,轻轻地抬起轿帘,从里面出来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二人差不多对视,瞬间,都愣了一下。 李海棠面色红红的,她羞愧,羞愧万分,忍冬给她两样东西,求她帮忙,她竟然一样都送不回去,不仅如此,还的撒谎。 “忍冬公子,老夫人正在待客厅等着您。” 丫鬟低下头,很是客气。 “稍等一下,我看前面那舞娘的荷包好看,想要来做个挂件。” 忍冬点点头,上前一步,对着李海棠施礼。 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不怕二人有什么亲密举动,但是谈话,他们听不见。 “忍冬?” 李海棠想,还好,她蒙了面纱。忍冬认出她,正是因为她裙角的荷包,这个挂件的主人,正是他。 “你怎么在这里?” 忍冬看到人,紧张得双拳紧握,他在地下城,消息灵通,知晓城门关闭,还在担心拿着他寄托的那个人出不去。 想不到,二人在城主府碰见。 “出不去,我来这里想办法。” 李海棠低下头,她真不敢看忍冬的眼睛,很怕自己又一次利用他的善良。 她从内心里,总感觉是亏欠他。 “对,这里有暗道。” 忍冬这是第二次来城主府,却对这里不陌生,城主的娘亲,是地下城的常客,也是他的老主顾。 他以前有逃跑的心思,因此把老夫人灌醉,曾经套话过,地道口就在后花园假山,周围没有埋伏,很安全。 另外,他知道的另一处在地下城。 不过,地下城目前处于关闭状态,藏宝之地几乎被翻个底朝天,损失惨重。 幕后之人震怒,已经下了命令,当日来地下城的参加拍卖会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只要找到人,马上抓起来,宁可错杀。 “你尽快离开,泗水城不安全。” 忍冬提醒李海棠,得知她是舞娘混进来的,让她先应对着,万一有意外,他帮忙想办法。 “这荷包近看也不怎么样,咱们走吧。” 忍冬说完,又换了淡然的表情,转过身,不再看李海棠一眼。 多好的人啊,都这个时候还想帮忙。 虽说,这一切很可能和她的谎言有关系,她说自己是曾彦派来的人。 由此可见,忍冬并不知道地下城和曾府的关联。 他那么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就算知道,也只是怪自己命苦吧? 瞬间,李海棠又陷入到心疼的情绪中,还很纠结。 如果她不用欺骗的手段,或许能弄来蟒蛇酒,却得不到至关重要的红宝石。 红宝石落入曾家手里,死伤的,不是一人,可能是千万大齐无辜百姓。 出来耽搁的时辰有点久,李海棠抄小路,急匆匆地往松林走,只听咚地一声,撞上一堵人墙。 “抱歉抱歉!” 还真是疼啊,李海棠用手揉揉额角,她着急,对方就不找闪躲一下,任由她出丑。 “抬起头来。” 对面,站着穿黑色金丝边袍子的男子,他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突然撞上来的女子。 作为一城之主,宇文泰从不缺投怀送抱之人,但是眼前这位,胆子可不小。 不晓得从哪里打听他来松林赏雪,竟然出现再此。 李海棠快速瞄一眼,随即暗道不好,能出现在主院的男子,而立之年,第一美男,她回想一个个标签,确认是城主无疑。 “我……奴家,胆子小。” 李海棠尽量装作畏畏缩缩地,一般男子都对这种胆小如鼠的没兴趣。 她一个假舞娘,可不想攀高枝儿。 “你不好好在屋中等着,出来乱跑什么?” 宇文泰的语气冰冷,让人听不出喜怒,听丽娘讲过,城主不是很好女色,蛮子都有点暴力倾向,嗜杀。 只看一眼,李海棠基本确定蛮子的审美,高大,健壮有力,再加一条,能打架,这就是男子美的标准。 反正谁也无法和自家野人夫君相提并论,包括小桃红。 “想好再回答,欺骗本城主的,格杀勿论。” 宇文泰接着恐吓,他最讨厌畏畏缩缩的,可能是今日心情不错,对冒犯他的人有点耐心。 “别说你去茅厕,这个方向,你没必要舍近求远。” 宇文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逼问。 李海棠感觉压力很大,她能说什么呢?她也很绝望啊。 城主一看就不是个好骗的人,若提出去厨房偷吃,丽娘很可能被连累。 不管了,她心一横,直言道,“奴家有个姐姐,在厨房做帮工。” 编瞎话的最高境界是半真半假,“奴家听有人窃窃私语,说城主您到这边来了。” 不想做小妾的舞娘,是没有理想的舞娘! 李海棠顺便拍马屁,哪个男子都喜被崇拜,听好话,城主大人释放的压力,马上变小,她能感觉到。 “哦?” 蛮族女子不玩矜持那一套,不过舞娘多为大齐女子,能说出这般话,让他很惊讶。 “你崇拜本城主什么?” 宇文泰背着手,脸上明显地写着的三个字,“等夸中……” “您掌管一城水土,又是泗水城第一美男子,哪个女子不心动,奴家自知身份低微,没的辱没了您。” 深度剖析这段话的意思,城主,咱们并不是一路人,求放过!如果城主敢对她做什么,李海棠绝对有弑杀的勇气,到时弄死人,她通过地道跑,不知道是否来得及。 第362章 冒充 “看你装扮,是今日为本城主的母亲祝寿而请来的舞娘?” 宇文泰心里有数,看着小舞娘很圆滑,还挺有意思,弄到后院中养着,解个闷儿,似乎也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 他宇文泰,后宅不缺女子,而缺一个能给他新鲜感的人。 “名字?” 李海棠想哭,她这么一着急,一紧张,本来想说红鲤,结果道,“奴家艺名红桃……” “红桃,好,我记住你了。” 宇文泰说完,转身离开,脚步轻快。 李海棠则是相反,苍白一张脸,踉踉跄跄往回走,她好像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坑了小桃红! 回到屋里,众人立刻围拢上来,红鲤开口炮轰:“红棠,你这么久去了哪?别不是干什么轻浮事儿去了吧!” “我……我闹肚子。” 李海棠魂不守舍,她现在良心又回来了,坑了伙伴,总觉得有点小小的不安。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反正小桃红会武,肯定能逃脱,这就当回报她的救命之恩,扯平了。 “脸色真有些不好。” 众人见李海棠虚弱,倒是也没有继续追问。 “你们就是傻,她说什么你们信什么。” 红鲤则是不然,她不敢挑衅红桃,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在红棠身上。 领舞应该是她的,她还自作主张地准备一个散花的小细节,以博取好感,现下全用不上。 她看红棠,怎么都不顺眼,忍不住嘲讽几句。 “你要是觉得她出门就碰见城主,你也可以去啊,说不定还有一番造化。” 红莲反驳,红鲤真够自以为是,大家都是舞娘,非要分个高低贵贱,红鲤总想压别人一头。 大家性子随和,不爱计较,她却不是软柿子。 “出去就出去!到时候我要是做了城主的人,你们可别想着借光,门都没有!” 一句话,正中红鲤下怀,她站起身,用手抖了抖身上的衣裙,转身出门。 打开门的缝隙,钻进来一阵冷风,让李海棠清醒起来。 “我遇见了忍冬。” 骗不过奸诈的小桃红,李海棠只得说起二人见面过程,忍冬看到荷包,一眼认出她。 “哦,原来是他。” 小桃红看出李海棠的心思,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在意,个人都有个人的缘法,你以为曾彦就一定对他是真心?” “这话怎么说?” 在鹿城总能听到关于曾家的小道消息, 曾公子绝食抗议,不惜和爹娘作对,差点被赶出家门。 张如意还凉凉地讽刺,没看出,曾彦是个情种。 “曾彦或许对忍冬有感情,可忍冬却不是他唯一。” 小桃红倒了一杯茶水,如此粗劣的茶叶,真下不去嘴。 “曾彦……” 李海棠震惊了,这个不可能吧?毕竟,最最贵重的宝贝给了忍冬。 “忍冬消失半年多,曾彦另有新欢,每日和新欢作乐。” 小桃红见李海棠太傻,忍不住说出自己得到的消息。 如果真的中意忍冬一人,怎可能一年不到就有了新欢?既如此,就别装什么情圣。 “对了,忍冬告诉我,城主比较好女色,尤其是你这种貌美无双的。” 李海棠不愿再提起糟心事,稍微隐晦的告知小桃红,做好心理准备。 “小海棠,莫不是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小桃红是什么人,李海棠进门之前,脚步凌乱,他心中明白,肯定有事。 “城主府我人生地不熟,能背着你做什么?” 李海棠面容平静,心里却对小桃红竖起中指,桃花精老谋深算,老狐狸一只,她的担心多余。 等待是漫长的,好不容易到了午时,舞娘们开始为未时的表演换衣衫,上妆。 “红鲤好像没回来?” 众人分别取走属于自己的衣裙,箱笼里还剩下最后一套。 有人小声询问。 红鲤离开的太久,刚刚谁也不曾注意,回过神来才发觉,红鲤消失一个多时辰。 “她……她去哪里了?” 红莲手脚开始哆嗦,红鲤心思大,她们心知肚明,万一人出门,触犯禁地,嬷嬷说过,在场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她道,“要不,咱们出去找找?” “不行,咱们得赶紧准备,嬷嬷还得来清点人数。” 李海棠拒绝,不能因为红鲤一人而破坏她的计划。 其余舞娘和红鲤关系并不好,只是怕她出事,跟着一起倒霉吃挂落。 好在,红鲤没让众人等候太久,约莫有个一盏茶的工夫,她回到屋内。 “红鲤,你去哪了?” 闹肚子如厕,这个借口行不通,总不能在茅厕蹲了一个多时辰。 红莲有机会呛声,不会放过。 “我……我……” 红鲤身子就和被抽干一般,直接倒在地上,她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身子不住颤抖。 “红鲤,你是不是闯入禁地了?” 红莲一看红鲤哆嗦到口不能言,吓出一身汗,现下也顾不得个人恩怨,她不说,众人想不到解决的法子。 “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就去找嬷嬷,到时候要死你自己死,别连累咱们。” 红莲等了半晌,红鲤还是张不开嘴,急得她就要出门找人。 至少找到嬷嬷,她有检举揭发的功劳,惩罚不能太严重了。 “别……我,我说。” 眼瞅着红莲推开门,红鲤受到惊吓,一着急,大叫一声。 “把门关上,你也小声些。” 李海棠站起身,她同样讨厌红鲤,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原因。 两个舞娘把红鲤从地上扶起,又透个帕子,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水。 “她脸色太差,嬷嬷进来后,一眼就看出端倪,把胭脂化开,往她面颊上拍打一些。” 李海棠不由自主地指挥,众人忙乱一番,围成一圈。 “出门后,我就顺着松林往前走。” 红鲤顾不得隐瞒,听闻城主住在三进院落,她起了心思,想去周围转一圈儿。 三四进院落中,隔着个后花园,她看到观景台下,至少有十几人守卫, 想到老嬷嬷说的禁地,就换了另一条路走。 “我真是猪油蒙了心了。”红鲤懊恼不已,她为躲避人,绕来绕去,进了一间屋子。 第363章 禁地 起初,红鲤走进去,只觉得屋内阴暗,还有点怪怪的腐朽的味道。 “禁地?” 红莲的茶碗差点拿不住,她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事情发生了,得想补救的法子,斥责也没用。 “当时,有没有人看到你?” 李海棠发问,看红鲤的表情,是禁地无疑。 “没有,那地方很偏僻,而且我如果被发现,不可能活着出来。” 红鲤摇摇头,她当时肚子咕咕叫,见房内正中有一尊佛像,上面摆放着供品,就想着拿一块绿豆沙。 “房内四周全是石头做的小人,男男女女都有,看着怪吓人的。” 阴森森地,一点光照不进来,她有点懵,找不到方向,只想着赶快离开。 可还不等她出门,出口传来响动声。 “情急之下,我躲到佛像后面。” 红鲤说完,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她何时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吓得不敢呼吸,就怕引起注意。 进来两个家丁装扮的人,抬着一个门板,上面蒙着白布。 她听到二人的对话,吓得魂飞魄散。 “今儿十月初一,寒衣节,本就阴气重,府上办寿宴,还让咱们来晦气的地方!” 一家丁说完,打开白布蒙着的帘子,上面躺着一具尸体。 内室幽暗,她距离稍远,看得不太真切,真判断是个没有穿衣服,七八岁的男童。 但是尸体还有些不一样,干巴巴地,表面还起了一层油蜡状的东西。 “寿宴和咱们有关系?赶紧把人弄到石头里,咱们就算完成了任务。” 另个家丁闻言,摇摇头,二人合力,放倒了石头人。 原来,石头人内另有乾坤,里面是空心的,把人塞进去,然后再用泥土和石块封上。 从家丁只言片语中,红鲤才知道,整个大殿上的石头人内,全部盛放着尸身,地下还有,至少成百上千。 有些是或者童男童女,被硬生生地弄死,通过特殊手法风干,放入其中。 这些全是老夫人的杰作,也是城主府的隐秘。 “这些石头人,将来,是老夫人的陪葬品。” 红鲤再也不敢有小心思了,这城主府内的禁地不仅仅是一处,保不准还有别的更可怕的地方。 比起做小妾飞黄腾达,还是活着的诱惑力更大。 她自知心眼不多,说话容易得罪人,万一惹怒了老夫人,被做成人石头人,人都死了,还要立着,连棺椁都没有。 红鲤只用几句话简单交代,完全表达不了她内心的恐惧。 舞娘们听后,满脸惊恐之色,看红鲤一身狼狈,瞳孔放大,浑身抖个不停,应该不会胡说。 “快到时辰了,还没换衣服?” 门被推开,老嬷嬷背着手走进门,先清点人数,见一个不少,这才安心。 “赶紧别耽搁,麻溜儿的!都是金贵人,等人伺候更衣呢?” 老嬷嬷的眼睛比老鹰还锐利,挨个打量,舞娘们心脏差点跳出来。 “嬷嬷,咱们都是第一次来城主府,难免有点紧张,刚刚姐妹们还在讨论,千万不能在城主和老夫人面前丢丑。” 为此,李海棠打圆场,她只为这些人别出岔子,误了她的原计划。 “总共就一刻钟,跳完还给一顿宴席,是老夫人赏给你们的。” 嬷嬷看舞娘们畏畏缩缩,以为是没见过世面,因而并未放在心上。 等老嬷嬷一出门,舞娘们齐齐地松口气,那等胆子小的,额角冒汗滴子,要用帕子不停地擦拭。 “红棠,谢谢。” 红鲤小声地道谢,又感谢一干人等,帮着她隐瞒,没有和老嬷嬷告状。 “都怪我有小心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红鲤高傲习惯了,不知道怎么道歉,最后憋了半天,说出一句,“对不起。” “今日之事,我们嘴巴要严,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事关隐秘,传出去半点风声,不是红鲤一人被处置,大家都要跟着被灭口。 擅闯禁地,看到隐秘,随便哪一个都是死罪。 李海棠嘱咐众人,小事上可以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关系到大是大非,必须心齐。 或许是有共同的秘密,舞娘们之间少了摩擦,众人都想开了,进入城主府还不如找个做生意的大户人家,腌臜事少多了,至少不用怕误闯禁地丢命。 “这城主府有点意思。” 小桃红神色不明,他到里面的小间单独换衣衫,随后告知李海棠,“你和丽娘先走,我派人接应,我暂时要留在这里。” “留下?” 李海棠皱眉,小桃红一向有主意和打算,她说别的没用,只得道,“你自己小心些。”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吗?” 小桃红心里一暖,这样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从未和此刻一般,进入心底。 “随便你。” 自作多情,说关心也没错,好歹朋友一场,她的确不希望他出事。 城主府那数千的童男童女哪来的?红鲤说,大多都是活生生的孩童,光是靠买卖,也要一大笔银子。 容不得李海棠多想,转眼,未时已到。 来往的宾客被请到正殿,里面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城主府老夫人有五十岁上下,满头黑发,眼角几乎看不到皱纹,可见年轻那会儿,有几分颜色,她坐在主位,穿着一身朱红色的袄子,看起来端庄。 忍冬低垂着头,坐在她身后,而旁边是城主宇文寿和他的夫人。 有一个专门传话的小厮负责报幕,舞娘们排好队,依次鱼贯而入。 “你们之中,谁是红桃?” 花瓣舞还未开始,宇文寿就已经等到不耐烦,他出声询问。 旁边的老夫人诧异了一下,随后看向众人。 李海棠低垂着头,躲在角落中,生怕自己被认出来。 “回城主,正是奴。” 小桃红上前一步,敛下眼眸中的情绪,面容平静,无悲无喜。 没猜错的话,肯定是小海棠拿着他冒名顶替,他颜色好,但是见过的只有老嬷嬷,府上下人,在城主面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李海棠用他顶包,小桃红不恼,心里却想,自己看中的女子,果真是与众不同,吸引人。 第364章 刺杀 宇文寿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好像和他在松林碰见的不是一人。 “年方几何?” 他猜测,或许是到了这样的场面,红桃拘谨,放不开。 “奴二八年华。” 小桃红恬不知耻地装嫩,众人都是浓妆艳抹,看不出实际年龄。 “一会儿,你留下,就坐在后面,陪着本城主一起参加晚宴。” 宇文寿不管旁边夫人的想法,摆明态度。 现场宾客明了,城主这是看上舞娘,要收到后院中。 接下来,歌曲开始,李海棠配合曲子,吹奏笛声。 见惯大场面,又躲过城主,她一点也不紧张,淡定自若,随时注意场面的动向。 台下,小桃红被舞娘们围在正中心,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条红纱,配合着鼓点和乐曲,旋转跳跃,丝带翻飞。 小桃红站在最中间,独领风骚,他身子柔软,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下腰,被轻纱绑着凌空飞起,周围的宾客们,眼睛都要直了。 虽然轻纱掩面,却可隐约见到姿容不俗。 可惜了,是城主看中的人,不然他们还有希望多花点银子,把人弄到后院。 场面气氛进入一个高潮,舞娘们超常发挥,比之前的排演还要完美上几分。 就在快要结束前的一刻,场面突然发生变故。 红莲在和第一排交换位置的时候,刚好距离老夫人不远,她弯下腰做散花的动作,突然打开头饰,其内藏着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光,泛着森冷的银光,如一条银蛇,直奔城主老夫人胸口而去。 “老妖婆,你受死吧!” 红莲一个跃纵上前,快得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她怒喝,“今儿你是大寿,也是你的死期,拿命来!” 场面鸦雀无声,众人还没在优美的舞姿中回过神,李海棠一直注意前方,她当即停止吹奏,快速后退。 尽量让自己闪身到门口处,等一会儿好撤退。 红莲,怎么会是她?真看不出来。 “老妖婆,你个荡妇,杀千刀的,连个男童你都不放过,亵玩后还要把他杀害,你根本不配做人!畜生啊!” 男童不放过? 能进入城主府参加寿宴的,都是泗水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见这番话,当即愣在原地。 玩弄男童。老夫人还有这个爱好? “胡说八道!来人,拿下!” 宇文寿的视线一直在小桃红身上,对混乱反应慢半拍,此刻,刀光已经到了眼前。 他只好伸出胳膊,抵挡红莲致命一击!胳膊被匕首刺中,瞬间喷了血。 老夫人坐在他身边,却没显得慌乱,问是怒道,“谁派你来的?胆子不小,就凭你?” “呵呵,老妖婆,你可别小瞧自己,外面买凶要杀你的人多了,今儿你必须死!” 场面混乱,这次出手的不仅仅只有红莲,还有舞娘队伍中其余几个人。 这几人不怎么言语,李海棠甚至记不得她们的艺名。 天啊,整个舞娘队伍,有一半以上的刺客,那还得了? “你也别不承认,就没见过你这么荡的老贱货!” 红莲大笑一声,从腰间抽出腰带,又直奔老夫人面门而去。 今天来,她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就算是,也得拉着老虔婆同归于尽! 她的弟弟,才八岁,在灯会上被人掳去,家里人多方追查,花了大笔银钱,才知道落了魔窟。 红鲤见到的,没准就是她弟弟的尸身。 “那又如何?” 老夫人抿抿唇,城主府守卫森严,保证让刺客插翅难逃,现在不过是让她痛快痛快嘴而已。 两方打斗,桌椅板凳,油水果盘全翻了,宾客们抱头鼠窜,寻找躲避之地,还有倒霉的,被人刺中,丢了命。 此刻不溜,等待何时!舞娘中藏着刺客,李海棠脱不开干系,她解释不清,被当成同伙,那还有命在? 怪只怪,红莲隐藏太好,和红鲤唱对台戏,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有野心,想抱上城主的大腿。 目前看,红莲占据上门,只是很短暂的。 “保重!” 刚退到大殿的门口,李海棠马上钻出去,和门口的守卫碰个正着。 “你们还等什么,里面有刺客,还不赶紧堵住门!想放走刺客?” 李海棠一番话,有不怒自威的架势,众人反应过来,堵门口的,堵窗户的,一时间忙乱不已。 趁此机会,李海棠往后花园跑,一路上遇见守卫,虚假传话,引开一波人。 如此,成功到达地道之内。 丽娘卷着小包袱,见到李海棠匆匆忙忙地,吓了一跳,“咋这么快?” 说实话,她在这里有点怕,就怕和别人撞上,还在犹豫要不要向前走几步等待。 “快走!路上再说!” 李海棠冻到瑟瑟发抖,她路过一处小院,顺了两件皮毛,全部穿在身上。 泗水城冰天雪地,得把人冻出个好歹来。 多亏她有先见之明,怕没时间换衣,纱裙下面套了袄裤。 “你表哥呢?” 丽娘拉着李海棠,二人仓皇逃命,她忽然想起,还差一人。 “不用管他,他暂时不走!” 都这样了,小桃红还要留下?不过那人艺高人胆大,有什么安排,她也管不了。 城主府的地道,大体是经常有人同行,下面铺着青砖,地道口处还有油灯照亮。 “消息没错,看来这条地道很安全。” 跑了一段,丽娘要求停下来休息,她打开包裹,里面有吃食和水,还有用竹筒装的汤药。 她担心自己跑太远,会受不得,提前熬好了保胎药。 “馒头,烧鸡,酱牛肉和烧饼,我都带着了。” 另外一个包袱是她的细软,她还有很多首饰带不走,太重了。 丽娘心痛,逃跑后,损失不少的银子。 金银太沉重不好拿,她把上面的宝石全部抠下来,手中还有银票,散碎的银子,也是很大一笔财富。 有得必有失,为了未出生的子女,没有想不开的。 “我包袱不沉,我帮你拿点。” 李海棠喘着粗气,喝了一口水。还好,二人没跑出太久,水还是热乎的,喝了热水,顿时就觉得身子暖和不少。 第365章 出城 地道口越往前走,地势越开阔,至少能容纳两辆马车并排行驶。 城主府大乱,李海棠不敢休息太久,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她拉着丽娘继续上路。 “我刚才好像听到主院有动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丽娘惊疑不定,很怕二人被发现,她们都是女子,又没力气,遇见汉子抓人,跑都跑不了。 而且,李海棠身上的皮毛不合身,一看就是男子的,她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来一切还算顺利,就在要谢幕的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李海棠定定神,多亏自己见机行事,离门口进,她出来之后,门口,窗户都被堵住,估计行凶那几人也没想活着出来。 几个女子刺杀老夫人,又在守卫森严的城主府,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听了个大概,也觉得那老妖婆该死,就不晓得小桃红会不会替天行道。 “红莲,怎么是她?” 丽娘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没说话。 而后,她叹息一声。她做这一行,就是丧了良心,把无数女子推入到火坑中。 红莲是通过她的介绍,被送入到楚馆中的。 “就是今年年初,我在边城买人,红莲找到我,问我能不能把她带到泗水城。” 丽娘当时很诧异,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干这个,而且红莲长相清秀,识文断字,还通音律,不像是小门小户的。 她再三询问,进了这一行,以后就没有脱离那一天。 就算有一日嫁人,曾经是贱籍,也会遭人嫌弃,想嫁个清白人家都不能。 “红莲说自家家破人亡,她一个娇养的女儿,着实没办法,又不想干伺候人的活计,苦苦哀求。” 到手的生意,有钱不赚是王八蛋,红莲资质好,送到楚馆,当即被看上。 “她的弟弟被老妖婆亵玩,而后……” 关于城主府的禁地,李海棠没隐瞒,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童男童女的尸身放在石头里,作为陪葬,这可是个声势浩大的工程。 “老妖婆该死!” 丽娘听闻后,胸脯不断起伏,她自从有了身孕,脾气秉性大变,人都跟着正经了。 总有狠心的爹娘,生儿育女却不养,卖给人牙子,就为了换几个钱。 这种人,根本不做爹娘! 老妖婆找的童男童女,有买来的,但其中一定有掳来的! “难怪在周边买人,总听到村里人家说自己丢了小娃。” 红莲家里就一个儿子,出门到杂货铺买糖,被人掳走。 她爹娘万分悔恨,几乎是散尽家财找人,银子花一笔又一笔,最后倾家荡产,抑郁而亡。 原本美满的小家,家破人亡,红莲独自开始留下寻找弟弟的下落,怕是发现了端倪,主动要求进楚馆当舞娘。 “妹子,你不晓得老妖婆为啥喜欢男童吧,听说,蛮子有一种秘法,吸了小童的元气,可长生不老。” 丽娘说累了,咕咚咚地灌一大口水。 秘法是不是为真,不得而知,不过那老夫人,的确要比同年人年轻。 前方的地道越来越黑暗,二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 一路没有意外,等找到出口,天已经彻底地黑了。 几公里的路程,走了好几个时辰,地道里像迷宫,并不是一条路直通。 丽娘和李海棠相互搀扶,刚从地道出来,就看到远处站着一个黑衣人。 “属下奉命来接应。” 黑衣人只说了一句话,转身带路。 李海棠惊疑不定,想到和小桃红的计划,时间的确刚刚好,对方也没必要骗她。 若是有歹心,也不用动手废话,直接抓人了。 “他是谁啊?” 丽娘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小声询问。 “我表哥找来接应的,要把咱们送到边城。” 李海棠回复,她现在精疲力尽,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 前面走的黑衣人耳朵动了动,所谓的表哥,难道是……他一个趔趄,差点掉到一旁的坑里。 “看着有点不靠谱。” 丽娘看着黑衣人左晃右晃,最后才勉强站稳,小声地咕哝,“不是喝多了吧?” 三人又走了一段,过几百米的铁索桥,被黑衣人带到靠进城外不远的一处小村落。 “季秋,五福?” 李海棠看到二人,赶紧迎上去,与此同时,黑衣人人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嫂子,是我。” 季秋给五福使色,五福赶忙上前,接过包袱。 丽娘见人都不认识,识相地没说话。 众人在一处,到小村子的一户人家歇息。 “你俩在凑在一起来了,蓝衣呢?” 吃了一口热乎的汤饭,李海棠才问道,“你把蓝衣一人留下,没事吗?” “萧大哥让我来接你,他有要事,要回鹿城一趟。” 季秋正打算半夜出城,突然来个黑衣人,通知他到村里等着接人,尽快送到城内。 他和五福出城没走地道,云小将军给了他一张令牌,他拿着令牌,守城士兵给他开个角门。 丽娘眨眨眼,她没听懂,萧大哥又是谁? 有外人在,季秋没多说,早点回到边城早安心。 “妹子,咱们到这就分开吧,有缘再见。” 丽娘也有自己的门路,她见李海棠似乎不用帮忙,打招呼告别,若是有缘,还有见面的机会。 “丽娘,你也小心点。” 吃饱喝足,丽娘背着小包袱去找相熟可靠的人家,没有外人,李海棠赶紧打探情况。 她最关心的是,蟒蛇油没有没效果,云惊鸿如何了。 “嫂子,云小将军醒过来了,流苏留在城北大营,蓝衣让她帮忙照看。” 已经到了入夜时分,天空中又飘了小雪花,今年的冬日,比往年更冷。 “夫人,我力气大,背着您回去。” 五福想着家里屋檐下晾晒的腊肉,还有柴禾,下雪天,柴禾得快点收到柴房,不然湿了不好引燃。 “那就麻烦了。” 从天不亮开始,到半夜,李海棠一个孕妇,一刻没得闲,她已经到了自己体力上的极限。五福走路很稳当,百八十斤的重量,根本不在话下,李海棠越发觉得这个丫鬟买得值。 第366章 一地鸡毛 什么时辰到边城的,李海棠一点不知道,她困极累极,等再次睁开眼,已经到第二日晌午时分。 小雪下了整夜,房顶已经积累厚厚地一层。 五福一大早起身后就开始忙活,蒸花卷,蒸豆包,劈柴扫雪,到午时才忙完,一点都没闲着。 “夫人,您要不要洗漱下?” 前几日家中无人,五福回到村里,看了看爹娘和兄嫂,爹娘对卖了她,很过意不去。 五福心大,一点没觉得自己受委屈,反倒跟着新主家,吃好喝好,自由自在,她每天就做做活儿,有时候得闲,还跑去集市上溜达。 她反倒觉得家里日子苦,爹娘吃不上肉。 “恩,好。” 昨夜五福帮着李海棠擦洗身子,又换了新的里衣。 这两日折腾得太狠,她起来以后,腰酸腿疼。 当时忙着逃命,还没有一点察觉,等回到家里,精神放松,立刻松散下来。 又是一年冬日,时间真快。 “最近城内咋样,粮食还那么贵?” 两国开战没跑了,在冬日里,蛮子的体力占据优势,这场战争注定分外辛苦。 “是啊,城里卖儿卖女的很多,还有南边听到风声跑来买人的人牙子呢。” 五福的村里就有被卖的,每日做活到天黑,吃不饱,穿不暖,还得挨打,对比起来,她运气太好了。 村里人说她,傻人有傻福,可不是呢! 她就知道,吃穿都是主家出,她得做活儿,来报答主家的恩德。 “要不,我以后少吃点吧。” 五福忧心,米面翻了十几倍,家家户户吃不上一顿干饭,没到晚点,飘来的都是煮粥的味道。 天一冷,百姓们找不到活计,就搭伴到附近的村落砍柴,捡树枝,积攒冬日的柴火。 家里买了木炭,五福舍不得烧火,也跟着去了几次,她气力大,直接拖着别人不要的树干,带回来在院子里用斧头劈,柴房都快被堆满了。 “能吃多少吃多少,家里不差你那点。” 李海棠名下有百十亩地,所得的粮食足够吃,还能存下一部分。 这年头亩产最多几百斤,也不晓得是粮种问题还是水土不好,产量太低了。 “哦,对了,还有您的信,我都收起来了。” 五福想起后,转头就跑,李海棠见此摇摇头,这丫头没心没肺,难得的单纯,这样也好。 片刻的工夫,五福拿着两个信封进门。 李海棠拆开,仔细阅读。 第一封是春娘的来信,她在鹿城,住在李海棠家的客房内。 鹿城没有受边城的战事影响,百姓们有吃有穿,日子过得乐呵,唯一一点,粮价也上涨了些。 她住在家里,特别安稳,写信让李海棠赶紧到鹿城安胎。 蛮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又通过地道进城杀戮,尤其是在怀孕阶段,受不得一点变故,让她别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必须慎重。 李海棠捂嘴,要是春娘知道她在蛮子住了几日,而且还混进城主府做舞娘,估计下巴会掉到地上去。 信中大篇幅是介绍小娃子的,说起自己怀胎十月的心得。 李海棠是神医,毕竟没有经验,春娘跟着忧心。 现下百姓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来院子给神医送东西的少了,但是他们经常会在门口站上一会儿,有时候会跑到医馆,拦截郎中赵宝山,就为表达感激之情。 弄得赵宝山晕乎乎,却又有点欢喜,认为医者必须要保存一颗良心。 “夫人,您想吃点啥?家里有冻鱼,还有腊肉。” 五福搓搓手,天冷最好喝点热乎乎的汤。 “你去一趟集市,看看还有什么,这个时间,估计剩不下了。” 李海棠看看天色,如果猪肉摊子还有大骨头,就买骨头炖酸菜吃,若没有,就买一只老母鸡,炖小蘑菇。 她的胃口又变了,对酸辣的东西,没了兴趣。 “那我去了!” 又有肉吃,还是新鲜的,五福满脸欢喜。 李海棠被她逗笑,有时候生活就是简单到,吃一顿好吃的,就让人倍感幸福,而她似乎要求越来越多了。 下一封信,是张如意所写,还是她原有的风格,哀怨,控诉,李海棠如何抛弃她云云,她在庄子上,和卢二愣子吵嘴。 某天,张大小姐来了兴致,买了一把古琴,对着庄子里的鸡鸭弹奏。 一曲完毕,一地鸡毛鸭毛,鸡鸭们表现异常狂躁,觉得自己受到威胁,不停地抖着翅膀,鸭子都被她逼得差点上树。 而后,突然降温,家里一日之间,冻死好几只鸡鸭。 没了毛不保暖啊! 张如意还很得意,说杀鸡不见血腥,若是当时在城门口被当成肉票,她能及时弹奏一曲,凶徒都要跪地求饶。 卢二愣子讽刺,不需要弹奏,直接作诗,光是靠作诗,就能秒杀一切。 刚看完信,院门有了动静,季秋,蓝衣并流苏一起上门,手里提着不少装吃食的油纸包。 “蓝衣,你是彻底好了?” 李海棠见蓝衣的模样,不再疯疯癫癫,可见是认识人的。 “恩,现在见到红色的东西,也不害怕。” 蓝衣面色红润,穿着水蓝色的袄子,一副羞涩小媳妇的模样,而旁边的流苏,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黑洞,那是给眼睛留着看路的。 “外面冷,快点进来烤火啊!” 见到朋友,李海棠很欢喜,赶紧煮了热茶招待。 “我来我来,我煮茶,我们小姐都夸赞呢。” 成亲以后,即便是有季秋照顾,蓝衣有时候转变不过来角色,总是争抢着做伙计。 “流苏,蟒蛇酒没有副作用吧?” 特别是听了丽娘所说,李海棠就觉得,这玩意有点邪门。 “这个……” 流苏抽了抽眼角,她刚进门,就要回答这么犀利的问题,当然,副作用不是没有的,毕竟身中剧毒,能活命就不错了。 想到躺在床上抽风的那位,流苏忍不住笑得肚子疼。她帮忙解毒救命,就已经是看在海棠的面子上,还要帮他治疗金枪不倒,给下点不举粉行不行? 第367章 孤立 在泗水城几日,李海棠想家,也想朋友们,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在城主府走不了地道,就换个法子,从长计议,一切以安全为前提。 谁料,老妖婆的寿宴上出了大变故,她如果不跑,肯定会被连累。 “海棠,等得空,咱们再去一趟白塔寺求平安符。” 蓝衣提及,她原来不信这个,回头想想,自从那次下山后,似乎就没有运气好过。 “我就是你的运气。” 季秋拉着蓝衣的手,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内含波澜,如果不是发生那些,他也不能从过往中走出。 还是现在好,没那么大的包袱,解脱了。 “夫君,谢谢你。” 蓝衣脸红,听小姐说自己疯的时候很丑,全靠季秋照顾,她很不好意思。 真心的感谢他不离不弃,小姐说的没错,感情的确要靠自己去争取,女追男,隔层纱。 “你们能不能克制一下?” 听说萧陵川去了鹿城,流苏大摇大摆地上门,想着自己不用被夫妻俩的恩爱刺激到,谁料,防住了萧陵川,却没防住季秋和蓝衣两口子。 对比下来,她次次出现形影单只,就显得有点可怜。 “能见到你们真好。” 李海棠打圆场,感叹一声。 以前,她很不理解战事,认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开战就算得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法。 这次泗水城一行,她有点明白了。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蛮族苦寒,一年几乎有半年的时间都处在冰天雪地中,还有一大部分草原地貌,不长粮食。 蛮子来大齐见世面,从而对这块肥肉垂涎,永远不会死心。 “海棠,你还遇见寒霜了?” 寒霜是忍冬之前的本名,蓝衣以为他早被曾夫人打死了。 曾守备独子是个断袖之癖,在鹿城闹到人尽皆知,其中还有张如意那小喇叭负责宣传的功劳。 张如意憎恨曾家骗婚,报复曾彦,背地里竭尽所能地给曾家添堵。 “蓝衣,我有个事想问你,可能会对你造成不适,如果想不起来,也别勉强。” 记得蓝衣说过,梦里见到了失踪女子案的幕后黑手,而且非常眼熟,但她就是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李海棠推测,背后是曾家,曾守备一介武将,尽管能想到此办法,或许也不会这么狠。 从对失踪女子迫害的变态手法上来看,一定是极端憎恶女子的,所以,很大可能,那个黑手是曾彦。 作为曾家独子,爹造反,他能一点都不清楚? “海棠,你说吧,我现在想起经历的那些,已经不排斥了。” 蓝衣喝口热茶,定定神。 “那个背影,你说感觉熟悉,是不是……曾彦?” 如果曾彦知情,曾家是地下城的主人,那么忍冬……李海棠有点不敢想,感觉所有人都欺骗了那个人。 “是。” 蓝衣深吸一口气,最后确定,她早有怀疑,一直都感觉是自己疑神疑鬼,不敢下定论。 若是这样,一切都能对上了,曾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 知府张峥被调回京都,新知府来了鹿城,若和曾家狼狈为奸…… 李海棠正想着,五福拎着一只老母鸡跑进院子,她转身把院门上锁,神色惊慌。 “夫人,不好了!” 忙着报信,没看脚下的路,五福一着急,被高门槛绊倒,身体前倾,手里的老母鸡却没有松开,紧紧地抓着。 “怎的急成这样?” 李海棠对五福这个笨丫头很有好感,匆忙上前搀扶,而五福则是摇头,夫人有身孕,她自己长得壮实,摔一下不疼不痒的。 “你脚下都是雪,把鞋脱掉,到炉子边暖暖。” 李海棠说完,又给五福倒了一杯热茶。 从前,她是想过二人的小日子,家里不需要下人,可肚子有豆包后,她发觉,还得买几个贴心一些的,帮忙照看。 知根知底的不容易碰到,尤其是以后更加难寻,备不住就找个狼子野心的人。 “夫人,外头都疯狂了啊。” 五福搓搓手,她按照夫人的吩咐,出门买大骨头和老母鸡,到集市上看,空无一人。 母鸡是在百姓人家抓的,她多了十个铜板。 “路上到处是拎着包袱想出城的人,听说,鹿城的城门被关闭了!” 五福不懂这些,却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回事?” 蓝衣顿住,嘴里念叨两声,随后瞪着眼睛,磕磕巴巴地道,“这……这是真的?” 她之前在张府做丫鬟,接触的层面不同,通过蛛丝马迹,还有曾彦的手段,马上联想到。 “是真的。” 如果能早一步发现,一切还来得及,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曾府低调,曾彦又是断袖之癖,谁能料想到曾府头上,自然就被忽略了。 李海棠也是去泗水城之后,才无意中发觉隐秘。 “鹿城关闭城门,比想象的至少快了二十日。” 流苏表情也很凝重,说明鹿城内出现变故,可能和萧陵川到鹿城有关。 总之,不能被表面的现象迷惑,对于现在来说是坏消息,从长远看,曾府被逼得狗急跳墙,或许还是好事。 鹿城关闭城门,边城外有蛮子虎视眈眈,唯独留下边城在其中,孤立无援。 这下,就等于断了补给。 一时间,城内所有米粮的铺子关闭,那些大户们手里还有余粮,却不准备这么早卖出去。 百姓们人心惶惶,到街头奔走相告,往返城门之间,打探消息。 无论边城形势多么严峻,日子还得照旧过下去。 李海棠带着五福住在城中,院门紧闭,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呕……” 有孕三个来月,李海棠出现强烈的孕吐反应,每天早晚要吐上几日,一直到胃里直冒酸水。 怀孕这几个月长的肉,又迅速地消瘦下去,只剩下肚子凸起那么一点,不算很明显。 “夫人,帕子!” 五福跟在身边,先是递上淡茶,而后又用温水浸透帕子,让李海棠漱口,擦嘴。女子有身孕太不容易了,什么好吃的吃不下,昨儿炖的一只母鸡,鸡肉都进了她的肚子。 第368章 孕吐 孕吐的几日,李海棠生不如死,几乎是生无可恋,只要有肉摆在面前,她就忍不住捂嘴跑到净房中,恨不得胃里全吐空了才舒服。 吃什么吐什么,为了豆包的营养,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东西。 “夫人,糕饼,枣泥馅的,这个不能吐吧?” 五福没有太多经验,就和没头苍蝇一般的转。她照顾过有身孕的嫂子,却不像夫人这么娇气。 村里人家,能吃口肉,都要高兴上一天,这么好的东西,吐出去多浪费。 “能。” 李海棠喘着粗气,天一冷,没有菜蔬,买黄瓜要花大价钱,她后悔,应该去鹿城小住,至少家里有暖房,不缺一口菜吃。 “那……应该吃什么?” 五福愁眉苦脸,吃肉不行,她就做白菜土豆。 白菜炖土豆,里面的汤是清汤,没放一片肉,夫人还是吃不下去。 肉不能吃,菜不能吃,糕饼吃不得,她没半点法子。 后来,她到街上转悠,听卖鸡蛋的大娘说,酸梅是防孕吐的,就提了一小包。 结果,夫人吃酸梅都吐! 李海棠也很无奈啊,按理说孕吐都是早期的现象,她特地找了当初一起学习的郎中诊断。 目前豆包发育良好,胎已经坐稳,不需要像起初一般刻意。 最后她总结,很可能是在泗水城太紧张,憋得狠了,孕吐推迟出现。 对李海棠来说,孕吐就好比一个噩梦!她真快坚持不下去了。 每日睁开眼,先是愁吃什么,吃后,又愁什么时候能吐干净,那会儿才松口气。 “五福,城里现下好点了没有?” 昨晚,李海棠收到自家野人夫君的家书,有些隐秘话,信上没有提及,只让她安心在家,不日,他将回来。 其实,萧陵川不说,她也能猜,他又把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出于对他的信任,李海棠没有过多的忧心,只希望他能快点回到身边来。 “好一些了。” 五福回了一趟村里,她兄嫂也不晓得是打哪里听到城中的消息,以为她回家是讨要粮食的,门都没让她进。 五福坐在椅子上,没心没肺的她第一次感觉到沮丧。 爹娘就在院子里哭,毫无办法,还说当初换了她,主家给了银子和米粮,家里吃得差不多,不能给她拿走,不然就断炊了。 可是,她只想回家看看,哪里有说要带走东西了? “五福,看你表情不太对。” 整日吐来吐去,李海棠走几步感觉到眩晕,索性脱了鞋,直接躺在床上休息。 五福这丫头,接触得时间长,李海棠就更加喜欢。 “是啊,我想回家看看,吃个闭门羹。” 不仅仅如此,村里人见到她,躲着走,以前玩得很好的小姐妹,也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城里还不如乡下,今年得饿死冻死不少人。 她这么能吃,到谁家都是灾星。 “我兄嫂嫌弃我能吃,撺掇爹娘卖了我。” 五福至今才明白真相,家里没有特别缺粮食,果真是因为她太能吃了吗?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所谓能吃,是相对而言,五福的食量小了一些,一顿大概六七花卷,比普通成年男子稍微能吃点。 在见识过四喜的食量,五福真不算什么。 “没有,我是想把这个月夫人您给的赏钱送到家里,可是我爹娘不让进门,让我赶紧回来。” 五福摇摇头,脸上还是很失落。 银钱固然重要,但是在吃不上饭的时候,首要能救命的是粮食。 回程路上,五福后知后觉,之前回家,她不空手,会买点吃食,有时候带点自己省下的口粮,所以兄嫂才打开大门欢迎。 嫂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找个好主家,都不用做活儿,还想跟着她来城里见世面。 那会是五福一人看院子,家里还有贵重的物件,而她嫂子贪婪,怕顺走什么东西,她说不清。 家人的态度,她心中有数,这次真的很受伤。 “呕……” 上床之前,李海棠吃了几块杏仁芝麻条,刚躺上没一会儿,又开始一阵反胃。 她干呕了几次,却没吐出来,这儿就算是一大进步,好歹能吃点东西了。 “夫人,要不咱们也去医馆看看?” 五福又站起身,急吼吼地去拿布巾。 “不用那么麻烦。” 李海棠摇头,用手拍拍胸口,好像舒服了点,她安慰自己,挺过这几日,就会好起来 ,胃口大增。 “前几日还有百姓们哭闹,昨天我出门,集市又恢复正常了。” 不过现在交易几乎不收金银,用家里猪肉,老母鸡,鸡蛋等物换粮食。 谁也不晓得鹿城城门为什么关闭,听不到风声,也不见动作。 “我用五斤面粉,换了好几样东西。” 五福不敢多拿,沿途有人对着她的布袋猛盯着看,若不是有士兵巡城,对方肯定上来抢夺。 米面是春娘留下的,家里的地窖还有一些。 自从上次蛮子突然袭击以后,春娘就在下面隐秘的地窖,准备了不少东西。 李海棠下去看过一次,有一个很小的柜子,放了被褥,草垫子做成的床榻,小炉子和柴禾,还有一大缸的水。 万一需要躲在里面避难,也好应急。 “家里还有几大块的腊肉,土豆,白菜,豆子,萝卜……” 城里的米粮铺子开门了几日,门口又排起长队,她看家里米面够吃,犹豫了下,“夫人,咱们还用买粮食吗?” 要买得趁早,不然肯定会被抢没了。 “不用,家里不缺粮食。” 春娘家的足够吃很久,还有山里藏了一部分,李海棠有好几处藏粮食的地点。 这东西放一年就变成陈的,保存不好,容易生虫子。 也就是眼下青黄不接,城里才困难,等来年长庄稼,形势会迅速好转。 只不过,这大半年的时间,日子难熬。 城外打仗,城北大营的将士们不能断了补给,天寒地冻,士兵们的新棉衣还没有着落。 “五福,晚上咱们做点汤面吃,加几片腊肉。”李海棠没吐出来,突然有点嘴馋,很想吃鹿城的阳春面。 第369章 逛杂货铺 冬日里天黑得早,主仆二人提早吃了晚饭,还不到酉时,天已经擦黑了。 李海棠绕着桌子走几圈,时刻准备去净房呕吐,她发觉,对比这几日,她胃口出奇的好,一连喝下一大碗面汤。 里面的面条,腊肉,白菜,吃得一点不剩,最后只留下空碗。 准备半天,还没有任何呕吐的迹象,她几乎要激动到涕泪横流。 没有亲身经历,真不是知道怀孕是个多么艰难的过程,尤其是孕吐那几日,说是度日如年一点不夸张。 “夫人,咱家的灯油见底了。” 五福收拾灶间,挂在屋顶的油灯,只剩下浅浅地一层,夜里添柴火,只能摸黑。 “我感觉还不错,把院门锁上,咱们出门买点东西。” 杂货铺到酉时打烊,好在春娘的院子距离闹市很近,出了胡同转个弯儿就是。 “那我先去加几根柴禾,灶膛火不旺,我怕回来熄了。” 五福说完,又掉头进了灶间,一顿忙活。 这丫鬟做活儿一点不偷懒,不需要操心,就是人太简单,容易被骗,说教下是个好苗子。 外面刮着小北风,冷飕飕地,李海棠披着一件皮毛的斗篷,脸上蒙了布巾,带着五福出门闲逛。 到了晚饭点儿,家家户户升起炊烟,街头巷尾,不如以往的喧闹。 “夫人,咱们这片还好,住着的都是殷实人家,往北走,那边人家都断炊了。” 五福一边走,一边吸了吸鼻子,指着邻居家道,“做的茄子土豆,茄子应该是晒干的干菜,炖起来不好吃,有一股子药味儿。” “你鼻子还真灵。” 李海棠心情开阔,打趣一句。 “那是了,以前村里人家吃什么,我路过都能闻到的。” 五福忍不住一脸得意,到了另一户人家门口,又说出,那户人家吃的酸菜,里面应该加了鸡肉。 春娘宅院附近的住户差不多都是生意人,生意人精明,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虽说现下边城不太平,粮食飞涨,但是他们受到的影响小,应该是在秋收以前,就囤了粮食。 天一黑,大街上更显得寂寥,只有零星的晚归的行人。 路面上铺着一层白雪,已经被踩得平实,李海棠想起一句诗,风雪夜归人。 “夫人,咱们去张记杂货铺,他家的东西童叟无欺。” 五福扶着李海棠,指着不远处的一家。 “噗……” 李海棠笑出声,这个五福有点意思,看她着急得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得到张记的好处,帮忙打广告。 “嘿嘿,夫人,我也是听别人都这样说,童叟无欺是啥意思啊?” 五福搓了搓冻得红了的手,憨厚一笑。 “就是老人孩子都不欺骗,说的是做生意诚信。” 李海棠耐心解释,又点头道,“走吧,咱们就去张记。” 雪后的空气新鲜而冷冽,脸颊上蒙了一层布巾,她还是被冻得红了脸蛋。 一到晚上气温骤降,没比泗水城好多少。 张记杂货铺门口有小炉子,进门的客人可以饮一碗热茶喝。 铺子里只有一个小伙计,柜台那,账房正在啪啪啪地打着算盘。 一股热气迎面,还带着淡淡的酒香,又让她想到山里那些酿制的葡萄酒。 “小哥儿,给我们打点灯油。” 五福经常来买东西,和伙计熟识,家里油盐酱醋存了很多,别的也不需要什么了。 “这个核桃仁,果脯,花生糖,还有那边的点心,一样给我来一盒。” 李海棠进门后,开始大肆采买,之前孕吐,没一点胃口,今晚这一顿后,感觉有点好转了。 货架上还有不少新货,大概是最近生意不好,几乎都没开封。 那个红糖包裹的花生,外皮上点缀了芝麻,李海棠自己做几次,发觉不如买得酥脆。 物价飞涨,比之前贵了不老少,不过这点银子,她不放在眼里。 自从在地下城走一圈儿,她就感觉自己小家子气严重,不再追究那些细枝末节。 她和别人一个价钱,何必计较那些。 过日子,银钱是赚出来的,而不是攒出来的。 “夫人,咱们用买这么多吗?” 李海棠不心疼,五福都心疼,那一包花生要二百文啊! 红糖芝麻花生不便宜,可也用不了这么多,她在村里,一大家子一个月都花不了二百文。 “当然,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给你买点零嘴儿,你有什么想要的?” 每次吐到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李海棠自己都嫌弃,而五福任劳任怨,没半点不耐烦。 诚然,丫鬟是她买回来的,但是不是对她真心,这点还能看出来。 李海棠决定给五福奖励。 “啊?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啊。” 五福一脸问号,作为下人,伺候主家给月银,还能有奖赏?夫人已经给她很多了,她可不能顺杆爬。 “那就再买点芝麻。” 家里有面粉和鸡蛋,闲着没事,李海棠打算做点红枣核桃软糕,来打发时间,省得胡思乱想。 到家之后,天已经彻底漆黑一片了。 五福把院门加上几把大锁,先去灶间里,出门之前,她在灶膛边放了几个土豆,这会儿烤得半熟,飘着香味。 “咱们炸辣椒油,沾着土豆吃。” 干吃土豆没滋味,李海棠想了个法子,炒了点碎花生,把油烧开,炸了干辣椒段,又浇到花生上,红彤彤一片。 “您又能吃辣了?” 五福手脚麻利地起锅,辣椒油加了花生,有一种焦香味。 “能吃。” 孕吐过去后,又进入到胡吃海喝阶段,主仆俩把土豆全部消灭,意犹未尽。 “五福,你先打几个鸡蛋,咱们明儿做红枣核桃糕。” 李海棠不用操心,把做法和五福一说,这丫头就能捣鼓的很像样,在做饭上,有天分。 回到屋子,她又点亮一盏油灯,在灯下裁剪。 年底了,野人夫君的衣衫也得换新,他的白色的里衣浆洗多次,稍微泛黄,袖口处,也磨了一层。先给萧陵川做衣衫,至于肚子里的豆包,还有几个月时间,来得及。 第370章 野人夫君回来了! 忙完灶间的活计,五福见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夫人,夜深了,您该睡了。” 五福站在窗户旁边,帮忙放下挡风的草垫子,对着屋内喊一句。 “我马上就睡。” 李海棠回应一句,久坐腰疼,她收起针线,放到箱子上,用手揉了揉眼睛。 简单洗漱之后,她从净房出来,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李海棠盯着门口,心跳得扑通扑通地,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萧陵川进门以后,先是停留片刻,等外衫沾染了热气,这才往里面走。 “夫君,你回来了!” 果然,如他料想的那般,娘子会直接冲上来,他在门口等待片刻的决定是正确的,以免让她沾染上寒气。 “我回来看看你。” 鹿城那边形势严峻,萧陵川潜入到曾府,进入密室,偷盗走曾守备通敌叛国的证据。 这一招,打草惊蛇,被曾家发现,火速关闭城门。 去年上面就有了察觉,可惜找错了地方,曾家隐藏太好,而把张峥推出来,丢东西的也是张峥。 “这么说,还要回去?” 李海棠被萧陵川抱起,放到软软的床上,被褥里放了两个汤婆子,这会儿暖洋洋的。 有身孕后总是腰疼,睡不了太硬的火炕。 就知道鹿城那边不好解决,李海棠努了努嘴,她已经忍住不那么娇气,一切靠自己了。 “娘子,最近吃不好?” 萧陵川很心疼,在鹿城如坐针毡,只好骑着快马归来,趁夜色爬城墙。 他还去一趟山里,端了山鸡的窝儿,弄来几只山鸡还有一窝的鸡蛋。 下山路上,随手抓了两只肥兔子。 听说边城粮食紧缺,物价提高数倍,有银子,怕买不到好吃的,娘子要受苦。 “恩,前几天一直在孕吐。” 李海棠拉着自家野人夫君,手不住地在她胸口上摸来摸去。 怀孕三个月以后,她就感觉自己各方面都很敏感,尤其是昨晚开始,想念他温暖的怀抱。 “娘子,你想不想回到山上?” 在山里,家附近很安全,有吃有喝,总比边城强上些许。 他让五福跟着一起去,照料自家娘子。 萧陵川想,曾经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在意的,心里没牵挂也没期盼,现下不同,他坐立不安,脑子一团乱。 不回来看看李海棠,确定她还安好,接下来的事都得办不下去,而现在又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不回。” 山上还不比城里,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有野人夫君在还好,夫妻俩过着小日子,出门打猎,抓个山鸡野兔子,都够乐上一日的。 只要和萧陵川在一起,李海棠就没有寂寞和空虚之感。 这几日见不到夫君,她才发觉,原来自己根本就离不开他。 “娘子,我留下来陪你一日。” 萧陵川最多能挤出来一天,鹿城那还有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洗漱后,他穿着里衣上床,把自家娘子搂入怀中。得知她在泗水城吃了不少苦头,他更加责怪自己,应该带着她一起走。 “真的吗?” 本以为天亮,野人夫君就离开,和做梦一般,谁料他说能留一日,对李海棠来说,是个小惊喜。 “恩。” 萧陵川亲了亲自家娘子的脸蛋,低下头,意外地发觉,她的胸,似乎又大了一圈。 当了一段日子的和尚,他没想过其他,现在搂着她,萧陵川难耐地咽了咽喉咙,眼神一片火热。 虽说有不伤害豆包的办法,不过那般,娘子太辛苦了。 忍受着身体上的火热之感,萧陵川深呼吸,尽量转移注意力。 “夫君,现在可以了呢。” 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只要动作幅度不太大,别太猛烈就好,况且,她也很想要。 李海棠羞涩,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一点点地把手向下移动。 “娘子……” 又在玩火!萧陵川受不得,难耐地动了动身子。 就算不能做,亲亲也好。 萧陵川搂着自家娘子,尽量保持一个让她舒服的姿势,低下头,轻轻地触碰她的唇。 双唇相接,暖暖的,带着湿意,逐渐变为火热。 李海棠找到源头,拼命地探出灵活的小舌,进入其中勾舔。 二人搂抱得密不透风,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些许的满足,可是二人都想更进一步,要得更多,情不自禁。 “夫君,可以的。” 李海棠双手左右开弓,摸着他的后背,上面凹凸不平的,都是旧伤。 检查到没有新伤口,她低下头,对着他的耳边吹气。 没有什么比娘子的挑逗更火热的,萧陵川受不得,就好像体.内一股邪火,熊熊燃烧,灰都不剩了。 “还是不要了吧……” 萧陵川有点不确定,他记得老郎中说,能不要尽量不要,会有风险。 之前夫妻二人克制,他一直在忍耐。 “那怎么行!” 李海棠无语,以前都是夫君主动,现在她得不到满.足,萧陵川竟然推脱! 想到此,她更加卖力地挑逗,就不信他能受得了。 二人的嘴角,都有些许的水迹,唾液拉成了一道道银丝。 “娘子,你尿床了?” 下面的被褥,湿了一小片,萧陵川这才后知后觉,还没见过她这么火辣的模样。 “你一定是故意的!” 李海棠恨不得用被子蒙住脸,躲在里面不出来,但是身体比她诚实,一个劲儿地往野人身上靠。 “那我慢些。” 萧陵川忍住嘴边的笑意,尽量让自己变得严肃,可板着脸,笑不出来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怪异。 他低下头,亲吻李海棠脸颊,她的双颊红润润,好像被美酒所沉醉一般。 如此直面的刺激,萧陵川也受不得了,亲吻如雨点一般,越来越快。 “恩……” 李海棠呻.吟出声,感觉自己的身子柔.软地化成一滩水。 “夫君,我想你了,昨晚还梦见你。” 云雨之间,二人说着情话,耳鬓厮磨,连屋内的温度都高了不少。 “梦见了什么?”萧陵川的声音带着性感的低沉,循循善诱,身下的动作却不停,等二人彼此用有对方的那刻,他舒服地喟叹出声。 第371章 除名 一番云雨过后,李海棠娇喘,夫妻俩有一段日子没恩爱,倒是把床榻的被褥都弄湿了。 萧陵川抱着自家娘子到净房洗漱,而后又忍住想梅开二度的冲动,把人抱在火炕上。 “娘子,我把床榻上的东西都换了。” 萧陵川说完,迅速地拆下被单,而后塞到装置脏衣服的小箱子里。 “那……我们就睡火炕吧。” 折腾一番下来,彻底得到满足,李海棠神清气爽,她想,可能是采阳补阴,之前疲惫,腰酸,种种孕期的反应,此刻全消失不见。 看来,还得靠野人夫君解决问题。 “我昨天去书院看了小弟。” 整理妥当,萧陵川把茶壶蓄满水,在角落支起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几样下酒小菜。 李海棠不能喝酒,就用淡茶作为代替,陪着萧陵川闲聊。 花生米是晚上才在杂货铺买来的,又甜又香又脆,她拈起一颗,抛到半空中,等着野人夫君用嘴接。 一个小游戏,夫妻俩也能玩得不亦乐乎,气氛温馨甜蜜。 “小弟咋样?胖了瘦了,有没有长高?” 李海棠停止动作,盯着野人夫君,等待答案。 她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弟,做姐的又不能说太多,怕给他心里造成负担。 不能做什么,只好在生活起居上给点关心,而她怀孕以后,难免分神,尤其是人不在鹿城,只能拜托陈二婶一家多多照顾着。 家里发生诸多变故,对小弟金琥的打击,远比她要大。 “长高了些,之前的衣衫短了半截,陈二婶又给他做了新衣。” 有陈二婶,还有春娘,这二人都特别喜欢李金琥,衣食住行,考虑得周全。 变化最大的还是四喜,营养跟得上去,就和小牛犊一样。 萧陵川见他是个好苗子,就委托孙铁头帮忙,物色一位人品方正的武师,传授四喜武功。 他考虑得比较长远,以后李金琥赶考,家人或许不能一直陪在身边,全靠四喜忙前忙后。 会点功夫,至少不用担心路上有个万一。 “夫君,这些多亏了你。” 李海棠叹息,一想到小弟要被迫成长,就会很心疼。 她总琢磨多做些,却又不晓得从哪里做起。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夫妻,本是一体。” 萧陵川喝了两杯酒,享受难得轻松的时光,不像在鹿城,时刻保持警醒,一根弦紧紧地绷着。 李海棠知道这个道理,她不过是客气客气,说点场面话。 “对了,还有个事。” 放下酒杯,萧陵川找了一条干布巾,包着李海棠的头发。 他去了一趟医馆,怕自己记错,又问了一遍郎中赵宝山。 彼时,赵宝山正忙着给百姓看诊,听到萧陵川的问题,愣神好久。 神医的夫君,竟然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赵宝山也是个榆木脑袋,夫君你又没生产过,知道才奇怪了。” 李海棠大笑,这个赵郎中也是个活宝,闹出不少笑话,人是好人,奈何是个赔钱货。 医馆自从有他在,就一直处于超负荷的状态,这都开了快一年,盈利的银子还不够家里的伙食费。 她想靠着开医馆发家致富,基本是做梦,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夫君,你说有事,就是说这个?” 现下边城一团乱,也不是开铺子做生意的好时机,等缓缓再说,总得找个营生。 在地下城打劫的宝贝,最后会换得银子,又由银子变为士兵,粮草,军需,到不了她手里。 李海棠不缺钱,但缺来钱的路子。 “是关于李家。” 萧陵川本不想让娘子糟心,之前夫妻俩说好了不隐瞒,他觉得有必要让她知晓。 前几日,李老太太没了。 李家的族人打听到李金琥在麓山书院读书,族长带着人找到书院,希望李金琥回家奔丧。 至于李海棠,被李家从家族里除名。 “真的吗?我求之不得,哈哈!” 李海棠拍着手,她现在很想买几挂鞭炮庆祝,为感谢除名,她决定等回到山上的时候,给族长送礼,就送一个大猪头。 萧陵川动了动嘴角,就知道娘子是这个反应。 “然后,找小弟干啥?” 欢呼过后,李海棠还没忘记重点,当初李家这么对姐弟二人,族长选择做个睁眼瞎,现在又想来套近乎了? “想让金琥回去奔丧,顺便守灵。” 族长认为,李金琥是李家的子孙,不能大逆不道,若是如此,这对他以后科考,都是一个污点。 李老太太再不好,名义上,还是他的亲奶奶。 尽管李海棠不想承认,但是族长说得是这么个道理,这也是她屡次对李家手下留情的原因。 甭管李家如何,作为子孙就是不能抱怨,不能记恨。 反正大齐以孝治国,小弟不能做出太过火的事来。 “夫君,李老太太只是看不上我,如果当初卖了我,她还是会管金琥的。” 没收了家里的屋子和田地,让李金琥寄人篱下,跟着李大江一家过日子,遭受点虐打,却不至于真敢把人饿死。 李老太太这么对李海棠,一来村里重男轻女,二来,也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李家的种。 如果族人是好的,李海棠不介意让小弟和族里来往,毕竟有族人庇佑,总比没有好。 一连串的事,让她对李家失去信心。 “村里人都找李家讨要钱财,最后怎么解决的?” 同在一个村,李老太太胆肥,就敢把人家闺女往火坑推,真是作孽啊! 她走了,也不晓得李家如何收场。 “族长出面解决,事情不好闹大,做个和事佬,息事宁人。” 钱财的事,族长做主出面讨要,弥补给受害的人家。 钱财被李大河的外室姜氏卷走,可李家还有卖孙女买的铺子。 不过族长进城才知道,北地战事吃紧,很多商铺门可罗雀,关门大吉,李家的铺子挂了出兑,却无人问津。 丑事绝不能宣扬出去,不然以后族里名声臭了,远近的村落,都不愿意娶村里的闺女。死者为大,李老太太都死了,往事,就不必追究。 第372章 抢活计 说来说去,话题有点歪了。 死者为大,那过往都可以不必计较?反正李海棠不是圣人,她做不到。 “小弟怎么说?” 无论李金琥的决定是什么,李海棠都无条件支持。他有他的想法,而不是依附别人而活,处处为人着想,太累。 “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城门关闭,他们回不去。” 于是,族里的人全被拦截在鹿城之内,只得花钱住宿,叫苦不迭。 鹿城的百姓根本不晓得为何关闭城门,照样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有商人跑到知府衙门去闹了几次。 无缘无故的,不开城门,做不了生意,损失算谁的?谁能赔偿? “曾守备关闭城门,其实是个小小的试探,他丢了通敌叛国的证据,正心虚呢。” 原本曾家是想来个突然袭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谁料中途有变,只好出此下策,试探对方的底线。 萧陵川跟踪曾彦两日,发觉曾彦不只是一个相好。 和给忍冬租民宅不同,曾彦直接出入小倌馆,明目张胆,反正众人都知晓,他一点不为自己掩饰。 曾府对外放出消息,曾家要娶新上任知府的千金作为儿媳,还表明两家是世交。 张峥离开鹿城,张如意的日子顿时不好过了。 她爹在,她是知府千金,背后有靠山,而现下,什么都不是。 庄上来了一伙儿恶霸,进去就打砸,把卢母气得犯病,卧床不起。 “曾家干的?” 曾家不敢直接和张家撕破脸,只能暗中耍点小把戏,欺负欺负张如意。 “大概是。” 反正,如此行为激怒了张大小姐,她什么时候受过气?见卢母生病,更是差点吐血,当即提着砍刀,冲到曾家门外,大骂曾彦是个断子绝孙的东西。 张如意没证据,但在鹿城的仇家,只有想骗婚的曾家。 李海棠捂脸,张大小姐自从被绑住威胁,差点丢命以后,那战斗力直线上升。 她站在曾府门口大骂,却也不傻,还表示如果自己少一根头发,就是曾府干的。 萧陵川夜探曾府,听见曾彦父子对话,曾彦本想解决了张如意,却被曾守备拦下。 这个节骨眼,越低调越好,不可节外生枝,不然就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城外的河道没完全冰封,还不到和蛮子里应外合的时候。 一旦夹击边城,鹿城和边城就掌握在曾家手里,在往南边的永安发兵,至少能占领北地好几个城池。 “这个曾彦,我一看他就是个伪君子。” 李海棠很想揭发他的真面目,让忍冬知晓,对这种人念念不忘,根本就不值得。 一想到忍冬傻乎乎的样子,她就心里堵。 “张如意给忍冬报仇了,又到曾家门口闹了好几次。” 张大小姐着实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编了一首诗,专门黑曾彦,内容就在影射曾彦断袖。 卢二愣子支援自家娘子,为此编写话本,把曾彦和忍冬之间往事,描写个八九不离十。 戏班子见话本不错,主动花钱买下,最近都在茶馆循环开戏,据说内容很香艳。 随后,曾夫人也气得病倒,总不能把人都抓起来吧,那不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直接承认了? 那晚,萧陵川离开后,把宝贝送到城北大营,扔给流苏估价。 “那小老虎呢?不是说有我一只,让流苏带走之后,她就没提起这茬。” 流苏来送了几次东西,李海棠都没想起来,家里养小老虎,还有点费劲,毕竟不像山里,随时能打猎,还有很多肉。 家里的五福,比老虎的胃口小不了多少。 “云惊鸿的毒还没清干净,等过了这段吧。”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喜欢,盘算要不要去哪个深山老林抓一只。 家里住的后山,听闻有老虎出没,他却没碰过几次。 关于在泗水城城主府的一系列经历,李海棠简单的略过,她不想太提起小桃红,就怕被野人夫君误会。 几日不见面,夫妻俩想说的太多,到最后,李海棠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院中响起劈柴声,萧陵川不但劈好了柴禾,还洗了昨日换下的床单等。 五福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她是家里的丫鬟,这些都是她的活计,怎么能让男主人做啊。 而且,主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点不晓得。 “五福,你去帮忙打点温水。” 李海棠把人支开,看到院落中一角晾晒的被单,满脑子都是昨夜的旖旎。 难得夫君陪着她一日,她又起来晚了,这表示在一起的时间又减少一些。 饭毕,萧陵川捣碎了核桃,又用热水泡了红枣,按照自家娘子交代的步骤,烤了一大锅的红枣核桃糕。 “好吃。” 外面卖的点心,肯定不如自家做的真材实料,李海棠见到自家夫君,身心愉悦,孕吐的反应都没了。 夫妻俩在灶间,一个忙着做糕饼,一个在旁边指挥,五福则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主家一回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打水,劈柴,烧饭,甚至是洗衣裳,这些她的活计,全被抢夺,现下夫妻俩在灶间,她也进不去。 一进去就觉得自己多余,五福找不到能做的,只好拿着扫把,扫干净树枝上被吹落的雪。 被风一吹,刚刚露出泥土的地面,再次浮上一层小雪花,五福又扫了两下,如此反复。 夫人啥时候能看见她?她想也去吃一块红枣核桃糕。 灶间里,夫妻俩正在研究方子,第一次做的松软度差一些,不如第二次的口感好。 “喏,夫君,你尝尝,就吃一口。” 野人夫君不喜欢甜食,李海棠掰了一小块,踮起脚尖,把红枣核桃糕,送到他嘴边。 “我做的还不错。” 萧陵川一口吃下,若是里面加蜂蜜,用蜂蜜代替糖,味道上应该略胜一筹。 红枣核桃糕在嘴里,甜滋滋的,他伸出舌头,在自家娘子的指尖舔了一下。痒痒的,李海棠当即收回手指,嗔了自家夫君一眼,青天白日,公然调情,这还是当初板着一张冷脸,面无表情,一次最多说三个字的也人夫君吗? 第373章 打压 初冬的阳光一丝一缕,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早上洗的被单,凝结成冰,摸上去还有硬度,在北地生活,百姓们早已习惯,洗过后的衣衫,大多在灶间支起一个架子,先控水,而后一两天便干了。 李海棠搬着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手下飞速地穿针引线,而萧陵川就在对面劈柴。 柴禾不嫌多,多积攒点,晚上烧一夜,屋子里不那么冰寒,不然第二日一早起床,冻得一身鸡皮疙瘩。 偶尔,夫妻俩抬头,眼神交汇,彼此对视,而又不自然地移开。 今晚,野人夫君要回到鹿城,李海棠舍不得,但是又不能撒娇,能陪着她一日,已经是他最大的能力了。 手中的里衣,她得抓紧缝好,保证萧陵川离开之前换新。 小别胜新婚,几日不见,夫妻俩如胶似漆,恨不得腻在一起。 “夫君,咱们晚上包饺子吃吧。” 包饺子得和面,擀皮,搅拌馅料,多道工序,李海棠一直嫌麻烦,有一段日子没吃了。 “好,吃什么馅的?” 萧陵川停下手中动作,把柴禾抱到柴房,又去灶间打水洗手,竟是一刻不得闲。 “猪肉白菜。” 家里没新鲜的猪肉,李海棠找五福跑腿,到集市上割一条上好的五花肉,回来包饺子吃。 “夫人,我这就出门。” 五福刚吃完红枣核桃糕,美滋滋地,在村里,她可从没吃过这么好的吃食,赶上年节,能吃一块糖果就不错了。 爹娘不曾亏待她,不过也说过,她是闺女,将来要嫁人,老了还得靠大哥大嫂奉养。 “夫君,五福听话,干活也利落,又不是爱挑事的,在家里帮忙,让我省不少事。” 李海棠当面不说,等五福一出门,她就开始夸人,买个下人做帮工,是个明确的决定。 特别是她现在身子沉,不是孕吐就是昏睡,要没个照应的人,定是要手忙脚乱了。 “要不,再买几个人?” 萧陵川也觉得人可以,知根底,他看大户人家都请年老的妇人,将来豆包出生,夫妻俩经验不足,身边得有人指点着。 不过找个合适的人不容易。 “不用,等月份大了,我就找个帮工。” 周边的百姓人家,也有上了年纪在家闲着大娘,若能赚点钱,想必很愿意来帮衬。 家里提供饭食,每个月固定给银钱。 “城里还是有点乱,我去把春娘家的地窖收拾了。” 那处地窖非常隐蔽,若真遇见突发情况,躲避几日不成问题,他又不能在娘子身边,得把防备做好。 地窖入口小,里面没有床板,萧陵川用铁钉订起来一个,下面垫着青砖,若是时间来得及,他还能盘个火炕。 “这里太冷,大缸里的水都冻住了。” 李海棠跟着下来走一圈儿,把桌椅板凳擦拭一番,上面蒙着油毡布。 靠近外侧,隔着个小间,作为净房使用,除去条件差些,该有的都有了。 “夫君,泗水城的城主好像很有钱,还有个专门藏宝的塔楼。” 大多数人都把宝贝藏在地下,心理上有安全感,而宇文寿不同,塔楼那么高,里面都是真金白银吧? “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萧陵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带着李海棠离开地窖,别说是小小的泗水城,就是皇宫内院,只要娘子想瞧瞧,他也能想办法。 “还是算了吧,那鬼地方阴森邪门。” 去过一次蛮族,就不想再去,除去牛肉和好吃的奶糕之外,泗水城没给她任何愉快的回忆。 她似乎能理解蓝衣为什么会受刺激,从地下城出来,她就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夫妻俩又到院中散步,听到门口传来吵闹声。 五福拎着肉,双手张开,死死地挡在门口,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对面,站着一对年轻夫妻外加一个穿着碎花袄子的少女。 三人的打扮,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 “”五福,干什么呢?” 李海棠看到门口对峙的三人,确定不认识,她招呼着,“赶紧进门,咱们晚上包饺子吃。” 早点开饭,她还想和夫君温存一会儿,再把人送走。 “夫人。” 五福小声地回应,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看对面三人。 其中的一个小媳妇打量李海棠,脸上笑成一朵花,脆生生地道,“您就是五福的主家吧?” “对,有事吗?” 李海棠接过五花肉,递给野人夫君,剁馅先不能耽搁了。 “是这样。” 小媳妇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忙不迭上前介绍,他们是五福的兄嫂,而旁边站着的花袄子的姑娘,是她娘家亲妹子。 “哦,这样。” 李海棠不咸不淡地,从乡下进城,怕是有所求,不然五福也不能防备的表情紧盯着对方。 她对这小媳妇观感不好,虽说是嘴甜会说话的,却给人感觉虚伪势利,而那个花袄子的姑娘,一双眼睛乱瞟,可见是个心思大的。 “爹娘在家说,多亏您买下五福,不然家里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小媳妇吹捧几句,见李海棠不搭茬,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厚着脸皮继续,她的目标明确,想把娘家妹子介绍过来做帮工。 不签死契,她妹子可不当奴才秧子,将来还要嫁人。 村里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啊,一天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积攒一年,剩不下几个铜板。 城里不一样,有钱人多,万一被哪户老爷看中,说不定就发达了。 不是她自夸,她妹子是十里八村的村花,找不出几个颜色更好的呢。 就这么埋没在村里,可惜了。 “五福蠢笨,脑子不灵光,又不会针线活,还能吃。” 五福的嫂子为了推销自己的妹子,一个劲儿地踩五福,然而一旁五福的哥哥,却认同地点头。 这么蠢笨的丫头,从来没人上门提亲,媒婆路过家里绕路走,人家三十来岁的鳏夫,宁可找小寡妇,也不要五福这样的黄花闺女。 能吃还蠢笨,谁养得起?家里还得被吃穷了!至于能吃苦,勤快,劈柴打水,进山打猎,这些在能吃面前,全部被埋没。 第374章 自以为是 小媳妇嘴皮子利索,噼里啪啦一顿说,句句不离主题,话里话外,找个五福这样的蠢丫鬟,主家跟着丢人。 前几天五福回到村里,她哭喊着阻拦,不让人进门,反正卖出去的丫鬟,想要退货不可能。 她男人听她的,也觉得妹子太能吃,回家吃一顿,就得浪费家里一日的口粮。 公婆心疼闺女,却不能做主,最后跑屋里躺着,索性不管了。 等人一走,小媳妇去开门,发现门口的大锁上,挂着五福留下的钱袋,她才上工几天啊,不但拿了卖身的银子,钱袋里就有将近一两了! 看来,五福的主家当真富贵,她领会错了,人是回家送银子的。 等了一日,作为嫂子,有好事必须想到娘家,她跑回去一说,亲妹子就来央求她。 年满十五,可以说亲了,周围上门提亲的人家,都差不多都是周围村里的人家,亲妹子一副好容貌,不是给泥腿子糟蹋的。 “夫人,您看我妹子如何?” 五福的嫂子把妹子叫到身边,直接把人推过去。 做人得实际点,这年头,身份地位都不重要,没银子却活不下去。 听说大户人家夫人身边都有丫鬟,等有身孕了,开脸做个通房丫鬟,只要对方有钱,她妹妹不介意给人做小。 明面是上门做活儿,暗地里能做不少事。 再者,城里的屋子比乡下好,环境也好,五福回家都说了,能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还有被褥,纱帐,听说屋内还有花瓶干花作为摆设,那不是和未出阁的小姐差不多了! 尤其是,女主人有身孕,可钻的空子多。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就她男人,在她有身孕的时候,还想着那事呢。 “家里不需要帮工。” 李海棠一口拒绝,目前家里有五福就够了,等以后她月份大,也会请有经验的老妇人。 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是算了。 “要不,把五福卖了,用我妹子?” 死契奴才可以转卖,五福的嫂子晓得,她想给亲妹子找个好去处。 “不可能,夫人不会卖了我!” 五福嘴笨,说不过嫂子,听见对方怂恿夫人卖了她,这才急了。 她好不容易过上舒服日子,主家不打骂,有好吃的都不忘记她,对她比兄嫂还要好。 五福知道自己脑筋不够用,经常会村里人说傻,但是别人是不是有坏心思,她还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计较。 “不卖了你,留着你吃光粮食吗?” 五福的嫂子瞪了瞪眼睛,面对李海棠,又是另一副讨好的神色,“您放心,我妹子吃得少。” “那和我有关系吗?” 李海棠无语,这都什么人啊!当初看五福的爹爹还是个不错的人,奈何兄嫂真能找事。 难怪说,娶妻娶贤,找个人品不好的搅家精,整日上跳下窜,让家里不得安宁,就是惹祸的根苗。 例如林老太太,大伯娘刘氏,这二人,没得到好下场。 她还是为小弟发愁,未来最好找个知书达理的,心眼少没关系,必须心思正。 还有肚子里的小包子,万一是个男娃,若干年后娶妻生子,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吧。 李海棠给自己敲响一记警钟,她不能把豆包培养成妈宝男,同样也不能养成白眼狼。 该下狠心,必须严厉教育,做爹娘多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就要发愁二十年后的事。 “夫人,我妹子做针线活不错,十里八村一把好手,您现在有身孕,做娃子的小衣,不如让我妹子帮忙。” 五福的嫂子不死心,不想白跑一趟。 “夫君,我会做饭洗衣,五福能干的我都能。” 花袄子的姑娘,比她亲姐高出好几个段位,表情诚恳地表达自己。 五福穿着新棉袄,脚下的棉鞋都是新做的,而且,主家竟然让她同吃,晚上吃五花肉做的饺子。 这么好的人家,怕是难找。 蠢笨的人都没嫌弃,她比五福聪明伶俐,怎么也能多得点赏钱吧? “五福卖给我的,卖身契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人。” 李海棠懒得和一行人废话,无论是发卖,还是怎么的,都是自己的事儿,和三人没有关联。 五福所得的银钱,她自己给谁是自由,愿意孝顺爹娘,就孝顺。 而且,李海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喜欢聪明人,她偏生就喜欢老实本分的。 这世界不缺自以为聪明的人,自以为是。 她想买人,出点银子,有打把的人想上门,就算不给钱,用神医的身份,家里的门槛都得被踏破,凭啥去找一个村里的丫头做帮工? 这些人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她? “可是,五福蠢笨……” 五福的嫂子瞠目结舌,主家是不是有毛病啊,专门喜欢长得蠢的大饭桶,是不是嫌家里粮食多到吃不完了。 奈何李海棠没废话,大门板关闭,隔绝这些人的叫嚣。 “夫人,我真的很笨吗?” 五福绞着手,很是不安,她嫂子骂了她半天,说主家早晚把她卖了。 她很喜欢夫人,想一辈子都跟在身边伺候,这种有个小家的感觉很好,一点不想离开。 “当然不是了。” 那群有小心思的极品,还是给五福造成了伤害。 李海棠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当初那么多人,我一眼看中你,这就是缘分。” 做下人又不是做军师,不需要多聪明,只要用心,勤快,别的都不是问题。 “五福,你放心,你的位置无人能代替!” 明明憨厚的一张脸,沮丧起来,就好像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李海棠就见不得这个。 她以前没找过丫鬟,唯一一个下人,还是给小弟李金琥买的书童。 怎么安慰好呢? 思来想去,她效仿张大小姐,语重心长地道,“你永远都是我身边的第一丫鬟!” “真的吗?” 五福一改沮丧,第一丫鬟,地位一直在前面,她听懂了! 夫人说,以后下人里面,她就是最受重视的那个,不用担心被发卖,想到此,五福笑得呲牙咧嘴。李海棠感叹,还是单纯的人快乐多啊! 第375章 干柴烈火 解决了门外的三人,又安抚好家中的老实丫鬟,李海棠看一眼天色,日头不是那么火热,她收起院中晾晒的棉被。 棉被晾晒过后,里面的棉花松松软软,并且有一种太阳晒过的味道。 李海棠进屋铺好床,又把做好的里衣叠整齐,这才去了灶间。 有野人夫君在,五福插不上手,在一边干着急,她现在急于表现自己,她是不可代替的第一丫鬟。 “五福,你闲着没事儿,去把柴房整理一下吧。” 李海棠揉揉额角,她要让五福休息,五福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以为自己被嫌弃了。既然这样,她只能没活儿找点活计。 “夫人,我这就去!” 得到指示,五福迈着小碎步,美滋滋地跑出门。 灶间内,萧陵川已经剁好馅料,他正在和面,手上一层白白的面粉。 寻常百姓家,吃糙面的居多,微微发黑,做饺子就和死面疙瘩一般,而自家的面缸内,满是精细的白面。 “夫君,我来帮忙擀皮。” 李海棠话毕,撸胳膊挽袖子,先净手,而后用手沾了点面粉,趁着野人夫君不备,踮起脚尖,就往他的脸上抹。 大齐以男子斯文俊逸为美,一白遮百丑,自己夫君就输在肤色上。 若是脸上涂脂抹粉,能不能变成书生?她很好奇。 按理说,面对突然袭击,萧陵川会很警觉的撤身,但他对娘子从来不设防,李海棠突然前倾,他不但不躲闪,反倒把人拥入怀中。 于是,萧陵川被抹了个正着,一脸雪白。 没想到自家娘子会有此动作,他愣在原地。 “哈哈哈,夫君,你……” 高大的身影,顶着个小白脸,重点是,他的脖子是深小麦色,两处有色差,看着很滑稽。 萧陵川眨眨眼,长睫毛上的面粉扑簌簌地落下。 “就像唱戏的!” 让李海棠啼笑皆非的是他的表情,冷冷的面瘫脸,可能还不明白她为啥要突然这么干。 “嘿嘿,娱乐一下。” 李海棠解释,刚想继续说,就被自家夫君抹上面粉,夫妻俩面面相觑,彼此对视,相顾无言。 “主家,夫人,你们……” 五福估摸灶间内的筐子内柴禾不多,她抱着柴禾进门,见此哆嗦了下,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了。 也就是她胆子大,不然肯定以为大白天的闹鬼。 “我们在唱戏,对,在唱戏。” 李海棠见五福堵在门口,甩了甩袖子,用别扭的嗓音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唱完以后,她琢磨一番,《夫妻双双把家还》似乎很适合和野人夫君在山里的日子。 青山绿水,挑水浇园,比翼双飞在人间。 “五福,我这一段唱的怎么样?” 李海棠沾沾自喜,自己有点这方面的天赋。 现代流行乐曲掌握不好节奏跑调,唱大戏就简单多了,忘记调子了,还可以说。 五福惭愧地低下头,用手捂住嘴,她不会说谎,但是说实话,一定会伤害夫人。 “我唱的还不错吧,台词也好。” 李海棠奇怪地看五福一眼,耐着性子继续问。 五福思来想去,不能昧着良心撒谎,她思及此,神色惊慌,扭头就跑。 “她这是咋了?” 李海棠问自家野人夫君,肯定是他脸上一层白面粉,惨不忍睹,吓到了五福。 萧陵川:……娘子真会甩锅! 夫妻俩在灶间闹了一会儿,净面后开始包饺子,片刻后,盖帘上满满的,一排一排的元宝饺子。 热水开锅后,下了饺子,夫妻俩饱餐一顿,剩下大半留给丫鬟五福。 一下午一晃而逝,日头偏西,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火红,映衬着枯树白雪,石头屋子,让整个边城多了几分肃穆。 夫妻俩站在院子里,携手看落日。 约莫一刻钟,天色越发暗了,周围百姓人家饭菜飘香,偶尔能听到说话声。 “夫君,咱们回屋吧。” 李海棠走在前,等萧陵川一进门,她快步把人抱住,送上自己的红唇。 分开一日,她都很舍不得了。 “保重自己,有事给云惊鸿送信。” 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抱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香气,低沉道。 “好。” 李海棠答应,她走到桌边,打开小包裹,把里衣放在他的手上,“这是我给你做的,快试试合不合身。” 面对自家娘子期待的目光,萧陵川转头,锁上房门,这才脱掉外衣,又一件件地脱掉旧的里衣。 此刻,李海棠满脑子胡思乱想,在城主府舞娘们那一支花瓣舞,如果改成脱衣舞的话,应该更香艳。 尤其是自家夫君,后背肌肉的线条明朗,她忍不住上手去摸。 下面还有个裤头,扒掉的话就光溜溜了。 “娘子,你又想了?” 还有约莫一个时辰离开,萧陵川盘算下时间,亲密一番,似乎来得及。 “你胡说!” 就算想,也不能承认,李海棠死鸭子嘴硬,眼神却不住地往自家夫君下半身瞟。 这般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刺激到萧陵川,他勾了勾唇,亲吻自家娘子的脖颈。 干柴烈火,触碰到一起,注定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恩,夫君……” 李海棠眼神迷蒙,好像眼前有一抹雾气,看不真切。她的嘤咛,如在烈火上浇油,更加触动萧陵川的神经。 他把人拦腰抱起,小心地抱在床上…… 夜里,李海棠醒来,她用手摸了摸身边,另一半的位置已经凉了。 房内燃着蜡烛,野人夫君定然是怕她害怕,特地留了亮光。 床单被褥重新换过,她脸一红,似乎明白了什么。 萧陵川不在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这种感觉相当不好,尤其是有身孕后,对他依赖更多。 “夫人,您是不是醒了?” 五福在门口,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面,纠结着要不要进门。 “进来吧。” 李海棠坐起身,她刚才睡了一觉,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了。 “主家说您半夜醒来会饿,让我做一碗汤面。”汤面的汤是鸡汤熬出来的高汤,味道鲜,上面撒着点葱花,五福做的是最地道的阳春面。 第376章 改造五福 闻到汤面的香气,李海棠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 晚上折腾一下,太耗费体力,她的确有点饿了。 “夫人,阳春面我加了鸡丝和小葱花,不晓得味道好不好。” 五福站在一旁,红着一张脸,饺子太好吃,她没忍住,全部进了肚子。 等自己反应过来,锅里空荡荡,一个都不剩。 “那点饺子哪够你吃,锅里还有面条吗?你去盛一碗,陪着我一块吃点。” 一个人吃饭不香,李海棠对五福道,如果不够吃,家里还有点红枣核桃糕。 “还有一碗,夫人,您够吃吗?” 五福小心翼翼地询问,心里还对她嫂子的话耿耿于怀,因为太能吃,她才被家人嫌弃。 她没有怨恨谁,只恨自己的胃口,吃啥啥没够,要是一顿不吃,就饿得心慌,那滋味更不好受。 “够吃,吃太多会积食。” 李海棠和五福对坐在小桌上,边吃边聊,说起以前在乡下的日子。 “你在家里吃这些,兄嫂不说闲话吗?” 今儿见到五福的大嫂,心眼活泛,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妹子眼高手低,心里不一定打着什么主意。 对于心术不正的人,李海棠自动屏蔽。 “家里的田地都是我整治,又额外在山下开了一小片红薯地。” 说起在家里的日子,五福话就多了起来。 她不挑食,只要吃饱,胃里不难受就行,米面给爹娘和兄嫂,她吃的最多是红薯。 村里有一片低矮的山头,她上山打柴,偶尔能抓住山鸡野兔,带回家打牙祭。 爹娘对她很好,若不是日子真的艰难,不会想到卖了她。 每年家里都得和村人换点粮食,用细白面换粗粮,这样能多吃一段日子。 边城开战,粮食紧缺,这下谁家都留着吃食保命,那些精米细面,关键时刻填不饱肚子,更不愿意换了。 “五福,你想没想过有一天会嫁人?就像我一样,嫁人生子,过小日子。” 李海棠喝了一口热汤,五福的厨艺太好,阳春面,面条融入了鸡汤,清清爽爽,要是张大小姐在,至少能吃进去两碗。 “想过。” 五福红着脸,她喜欢村里的铁牛哥。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少女怀春,人之常情。 五福不可能一直跟着她,现在是年龄小,还能拖上个两三年,以后总得嫁人生子,这才是完整的人生。 李海棠希望五福能找个好归宿。 这年头男女之间全看脸,五福的长相,不为男子所喜,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内。 “他比我能吃,比我力气大,比我壮实。” 五福托着腮,铁牛是种庄稼的好手,村里有好几个姑娘都对他有意思。 她娘说,找个什么都比她强的,就不会嫌弃她。 “铁牛去村花家提亲了,因为村花长相好。” 村花娇滴滴的,又不能做活,整日在家里绣花,铁牛却说,女子整日上山下田,会给人土里土气的感觉。 五福摸着自己的脸,怅然地叹口气,“来年开春,铁牛哥就要娶村花了。” “五福,你想不想变漂亮?” 李海棠突然有个想法,改造五福。 其实这丫头底子不算很差,常年风吹日晒,肤色微黑,这个可以调整过来。 身形高大,只是相对于普通女子而言,五福浓眉大眼,有改造的余地。 “我能吗?” 五福放下碗筷,一脸期待,她只是想变得好看一些,回村里参加铁牛哥的喜宴。 “还有小半年,时间够用。” 李海棠一脸笃定,并且脑海中马上闪现出策略。 首先,改变肤质,其次,身体塑形,接下来就是面部的调整,比方眉毛太粗太浓会显得硬朗,多余的用小镊子拔下去,整个人气质焕然一新。 这方面,李海棠有点经验,她曾经通过剪刘海儿,让张如意大变样。 “从明天开始,不从今天开始。” 已经过了子时,就算新的一日,家里还有点药材,她有个护肤的方子,正好用五福做个验证。 “如果你变好看了,会不会去抢回铁牛?” 五福的性子好,人憨厚,没一点坏心思。 她摇摇头,不说现在她是个下人,就算是自由身,也不会干出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她爹娘都说她不好看,夫人能把她变美吗? “我说能就能。” 吃饱喝足以后,李海棠又有了困意。 野人夫君不在,内室冷清,李海棠让五福睡到炕上,给她做个伴儿。 她心里惦记护肤的方子,第二日起身后草草地用饭,就开始配药。 改造五福不能只改造脸,尽量达到平衡和协调。 “夫人,这个泥巴要涂抹在脸上?” 五福看着瓷碗里黑乎乎的一团,疑惑地问道。 “这哪里泥巴,里面好几种珍贵的药材,全部碾碎了混合在一起。” 李海棠下了血本,光是药材,成本就不低。 五福笨拙地往脸上抹,面膜差点掉在衣领子上,李海棠看不过去,找个刷子,一层层地往五福的脸上刷。 “你用我给你画图的姿势,在墙角站着,等出汗,就赶紧到屋里去。” 主仆二人在家可劲儿折腾,五福做面膜,瑜伽,还得泡药浴,家中柴禾急速减少。 不过是两日,五福就被折磨地瘦一圈儿,她现在饭量只有以前的二分之一。 不是不想吃,是太累了吃不下。 干完家里的活计,涂面膜的间隙,被夫人“罚站”一个时辰,冬日里,那浑身上下的汗,就和水淌的一般。 五福对李海棠越发信服,她摸着脸,以前还有点凹凸不平的小豆豆,现在光滑一片。 “慢工出细活,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彻底蜕变的。” 李海棠专门找出来个本子,每日记录五福的身体状况,包括饮食,运动等。 “夫人,为啥我吃得越来越少呢?” 虽说吃的少,但是力气却没有减小的趋势,她一只手就能推动磨盘,早上还磨了点碎花生,留着做汤圆的馅。 “因为你家夫人我会仙法。”各中原因比较复杂,李海棠和五福讲不明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忽悠。 第377章 访客 边城的冬日,刺骨的冰寒,每年到农历十月,百姓们几乎在家里猫冬不出门了。 往年,远道而来的商户们开始整理行囊,准备回乡过年,而今年不同,鹿城城门关闭,隔绝一切,想要回家的商户们慌了神。 为此,众人抱团,到衙门告状,知府大人焦头烂额,他隐约有了猜想,心里叫苦,却不敢告诉百姓们。 一旦民心不稳,边城内引发骚乱,就等于给蛮子和别有用心的人制造机会。 “五福,你晚上睡觉有没有感觉漏风?” 李海棠打了喷嚏,这两日气温骤降,尤其是夜晚,屋檐下,起了一圈冰棱,她在床边放个小炭盆,屋里还有炉子,外加床上的汤婆子,三管齐下,仍旧染上了风寒。 孕妇最好别胡乱用药,她的症状不严重,但是总打喷嚏流眼泪,也足够让人难受了。 “晚上是有点冷。” 五福点头,她常年做活,冬日里还跟着村人去凿冰抓鱼吃,身体底子好,倒是没太大的反应。 夜里有一股邪风,钻进她的棉被,第二日她就觉得胳膊关节有点疼。 “你那是受风了,得贴两片膏药。” 不过,治疗风湿的膏药,其内都有麝香的成分,对孕妇不利。 李海棠给五福受风的胳膊扣了两个小火罐,约莫一刻钟以后,那处的颜色变深,最后变为紫红色。 “这两日,瑜伽先停一停。” 主仆二人检查漏风的地点,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发现一条大缝隙。 屋子是石头垒成,很结实,不过每年至少要修缮一次,春娘一离开,没人提起这茬,李海棠自动忽略了。 “窗户外的草帘子,草都散了,也得换新。” 房前屋后走一圈儿,大体上没问题,小细节却要补足,让自己住得更舒心。 “夫人,草垫子我们村有个手艺人,编得紧实,只要十几文钱。” 城里的杂货铺,没人卖这个东西,五福去找了好几家铺子,空手而归,白跑一趟。 天冷,人力市场几乎找不到干活的人,尤其是这种需要爬上爬下的活计,若不是真缺钱的人家,根本不接。 李海棠想起陈二叔,就是冬日给人修屋子,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断了腿。 家里只有两个女子,怕找不熟悉的人来,对方起什么坏心,这年头世道乱,不得不防。 “夫人,不如我回村里问问,村里的汉子都有点本事,知根知底的。” 五福低头想了想,城里她不熟,还真不晓得去哪儿找人。 这些琐碎的小活儿,一天就能干完,给银钱,都不用供饭。 窗户里,加一层棉花做的布帘子,还有门帘,也换一层厚实的,更挡风。 “好,现在天色早,你去一趟,我看这天,说不准晚上下雪。” 下雪的时候不冷,然而雪后,气温一度降至冰点,李海棠出门,手里抱着手炉,唯一露出的,只有两只眼睛。 她不太喜欢用草垫子和棉门帘,这样屋子进不来光,总给人压抑的感觉。 “夫人,那我今儿就把人找来,约莫下晌能干完。” 五福搓了搓手,准备出门,她腿脚快,一个时辰就能到村里。 “你刚拔火罐,别再受风,到车马行去租一辆马车,这样方便点。” 趁着外面的积雪不深,还能进村,若是等个十天半个月,大雪封山,城里和乡下就被彻底分开。 五福答应一声,快步出门。 李海棠正要关门,刚好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她假装没看到,扭头往回走。 “李神医!” 来人穿了一身皮毛大氅,脸颊冻得通红,看到李海棠,当即欣喜地叫出声。 最近李神医行踪隐秘,听说在鹿城,有人却说在边城看到了她。 马碧荷托人打听,辗转,才找到李海棠的住所。 “先进来吧。” 对方认出自己,李海棠没法子,她现在的状态,拒绝接任何手术,因为身体受不了。 马碧荷对李海棠的医术非常信服,当时爹爹马老爷已经在等死阶段,李神医妙手回春,家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提着各色的礼品上门,实则是有事相求。 “我现在有孕,尽量不出诊。” 李海棠摸了摸肚子,就算有人等着救命,她也不能拿自己和豆包的性命去开玩笑。 “如此,恭喜李神医。” 马碧荷摆摆手,让丫鬟到灶间取暖,她说明来意。 说起来,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只要李神医肯帮忙看诊就好,毕竟这怪病,可把家人都吓得不轻。 “那你说说吧,如果能帮忙我会尽力,不能,你也别勉强。” 打过交道,李海棠对马家的印象还不错,和那些为富不仁的商户不同,马老爷做事厚道。 前段粮食飞涨,马家还坚持不涨价,卖了好一段,后来经受不住压力,这才关门。 “是这样,我有一个表妹,家也住在边城。” 马碧荷喝了一口热茶,说起这个表妹。 这个表妹刚及笄,年初的时候定亲,对方是城北大营某个将士,二人在福祥茶楼相遇,彼此有意。 开始家人极力反对,毕竟将士要上战场,说不定啥时候,人就没了。 “我表妹和那人私定终身,郎情妾意,若舅舅安排亲事,就以死相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里人都晓得,后来她爹娘还上门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选择了,就别后悔。 不然以后嫁到别人家,夫妻离心,也是害了人家。 对于马老爷的开明,李海棠相当欣赏,这时候百姓认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能尊重小辈选择的少之又少。 “亲事很艰难,不过我舅舅那边松口了。” 马碧荷想,表妹的命不好,本来年底要成亲,奈何又赶上两国开战。 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好歹,表妹就守了个望门寡。 家人也是为她好,想把婚事拖一段日子,表妹年纪还小,等个两三年,也不算大。 这个节骨眼上成亲,谁也没心思。而且,城里乱着,家里并不打算办喜事。 第378章 多毛症 李海棠听了一会儿,犹豫不定,“马小姐,你来找我,不会是找我做媒的吧?” 做爹娘的总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不求多富贵,至少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过二人有深厚感情,难舍难分,那另当别论。 “不是不是,是我啰嗦了。” 马碧荷脸红了一下,她想把表妹的事儿说说,让李神医有个大概的了解。 听立夏提起,李神医是个独立的女子,万一对自家表妹有点同情或者赞许,说不定就肯帮忙了。 现在请神医看病,不光得有银子,毕竟能当神医,根本不缺钱。 “家人想年前让二人成亲,我表妹的意思是,万一他没了,她就终生不再嫁,但是好歹,留个后。” 一个女子孤独终老,想想都很可怕,若是能有个子女傍身,未来的日子还有点期盼。 虽说,不能就保证对方一定出意外,但是凡事,他们都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或许都是商户出身,总习惯性地降低危害,给自己留条退路。 “所以,你想让我帮着看看,你表妹的身子是否适合生产,还是,希望求个生子药方?” 这两样,李海棠都有把握,不过生子药方,要事先经过流苏的同意才行。 “都不是。” 这下,马碧荷感觉自己更啰嗦了,她兜兜转转,好半天说不到点子上。 后续是,在准备婚事的阶段,家里人发觉表妹得了一种怪病。 “开始,我表妹就是下面的毛发多了点。” 这个是女子的隐私,又不要意思找人看,私下里用刀片刮一些就好,说出去还怪丢人的。 可是没过几日,她的腿毛也开始变长,穿衣服能遮掩,除去身边服侍的丫鬟,家人谁也不晓得。 好景不长,慢慢的,开始蔓延到脸上,两腮周围,都长了毛发。 家里有个熟悉的老郎中,老郎中看诊之后,连连叹息,说表妹得的是怪病,说不得是得罪了那样精怪,被附身。 “我们都没觉得是得病,就跑到寺庙烧香拜佛,喝符水,还是不见好。” 还好是冬天,出门都能遮掩得严实,外人看不真切,不然的话,传扬出去,表妹还哪有脸面。 走在大街上,会被当成怪物围观。 这点,李海棠有深切的同感,例如自家夫君,不过是住在山里,不爱说话,又板着脸,被村里人传为野人。 不仅仅如此,还信誓旦旦地说,看过野人吃生肉,把血当成水喝。 根本是无稽之谈,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三人成虎,越说越夸张,假的也被认为真的了。 李海棠还记得自己在山下碰到村里的大娘,大娘问她和野人怎么一桌吃饭,是不是也吃生肉。 “我们寺庙也去了,捐了不少香火银子,法事和道场,也都做了几次,丝毫没效果。” 马碧荷很愁,眼看着,表妹接受不了,几乎有寻短见的心思,她只得上门求助。 “你表妹也在边城?” 李海棠用手摩挲着下巴,天寒地冻,她不愿意出门,那么只能麻烦二人明日上门一趟,她要看到本人情况,才能下定论。 依照马碧荷的形容,她表妹应该是激素紊乱,雄性激素过多,引发的多毛症。 这种病症,现代见过一些,不过这里没有激光,要破坏毛囊,怕是得吃些苦头了。 光是拔毛,治标不治本,还需要调理。 “只要能治好,让表妹有个盼头就行!” 至少别是荒谬的妖怪附身,不然的话,家里真真是鸡犬不宁。 “那您明日什么时候方便?” 马碧荷打算告辞,临走之前,和李海棠约定看诊时间。 “辰时末来吧。” 这几日,李海棠不爱起床,总是赖着,她特地把时间说得晚一些。 一行人刚走,五福带着两个汉子进门。 “夫人,这是我们村的,来给家里修缮屋子。” 五福说完,偷瞄了一眼其中的高大个儿,而后又快速地暼开目光。 二人进门之后,多少有些拘谨,和李海棠点头,没多言,开始爬上爬下地修缮屋子。 墙壁的大裂缝,还有四周有细微的瑕疵,全部修补上,之后,又烧了柴禾,熏染一番。 约莫两个时辰,家里上下都被打理妥当,草垫子换新。 李海棠在屋里坐着,明显感觉四周的风越来越小,成果显著。 “五福,你给把工钱结算下。” 李海棠不方便接待,就让五福出面,家里灶间还有酒水,糕饼,一人再给一条子腊肉作为感谢。 村里人帮忙,都不给工钱,但是管一段饭,他们只干一点活计,不仅仅有钱,还有东西,二人万分欣喜。 五福把人送到门口,在胡同中探头,见人走远了,才锁上大门。 “五福,今儿来的,那个年轻一些的小伙子,是不是你说的铁牛哥?” 浓眉大眼,和五福看着还有那么点的夫妻相,可惜,和村花订亲,就是有主了。 “夫人,您咋看出来的?” 五福用手蹭了蹭衣摆,脸色红红的,她到村里,本想让爹娘帮忙找人,刚走到门口,就被她嫂子抓住,痛骂一顿。 爹娘唉声叹气,却是一句话没说。 夫人看不上她嫂子的娘家妹子,怪她么? 爹娘还要靠兄嫂奉养,也不敢得罪人,只能她受委屈。 五福不声不响,被骂几句倒是没什么,但是她嫂子说夫人是勾引爷们的狐狸精。 这话怎么说的? 五福当即就恼了,把她嫂子推出一个跟头。 他哥哥是个软脚虾,屁都不敢放,让这个懒婆娘作威作福,早晚有哭的那一天。 她盘算好了,以后自己的月银,一文钱都不上交,给出去,也到了懒婆娘的手里,贴补娘家去了。 五福要攒钱,攒得多多的钱,就算兄嫂不管爹娘,她一样有钱给二老养老。 被赶出家门,五福碰见铁牛的爹爹,也是她的栓子叔。栓子叔是村里的好心人,从来不看轻她,对她也很好,看她站在门外挨冻,还让她去家里烤火,所以,五福就把这份活计,给了二人。 第379章 海棠下厨 李海棠是过来人,五福那种羞涩带着爱慕的眼神,她一眼便看出来了,从而猜测出来人是五福嘴里的铁牛哥。 铁牛看上去老实肯干,人也踏实,唯一遗憾的是订了亲的。 一直到晚上,这场雪也没下起来,气温却又降低了不少,北风呼啸,院门处的老树,一条树杈被风吹得断裂。 院子里放的木盆,也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 天冷,对大齐的百姓来说,可不是好事,要是一直保持这样的温度,城外那条河怕是得提早冻上了。 “夫人,屋里暖和,您就在屋里歇着,我去把树杈捡回来。” 风大,窗户外面的草垫子和屋内的棉布帘子挂着挡风,屋里进不来光,只能点着油灯照亮。 五福端着水盆,把窗棂上的灰尘擦拭一番,包括靠着窗户的火炕,风大,屋内一日不打扫,用手一摸,就一层的土。 “那树杈劈成柴禾,还够烧一个晚上。” 五福说完,撩着门帘到院子里,很快,院中传来几声劈柴的脆响。 一盏油灯,照亮的范围有限,屋内过于昏暗,李海棠又在墙壁上的小格子上,加了两根粗蜡烛。 如果不是为了打听消息方便,还是山里日子过得滋润,躲在屋子里,一天不出门都行。 红泥小火炉的上坐着细嘴的小铜壶,发出一阵响声,李海棠一看,水烧开了。 她在上面搭着个架子,放了两个小红薯。 这几日半夜经常被饿醒,五福已经练就出一种技能,李海棠一翻身,五福就起身,倒热茶,又跑去灶间捣鼓吃食。 城里的院子地方都不大,春娘家院子精致,灶间离卧房近,要是像似水城城主府那距离,冬日里送点吃食,到嘴里几乎凉了。 “晚上吃点什么?” 五福进门,就提出每日的难题。 该吃什么?李海棠自己也不晓得,过了孕吐那劲儿,她吃什么都行,问题是,冬日里,实在没有好东西。 “我从村里回来,到集市上买了一块瘦肉。” 五福去的晚,五花肉都被抢光了,只剩下精瘦肉,摊主卖不出去,便宜处理。 瘦肉没油水, 吃到嘴里不如肥肉片有滋味,价钱还不便宜,百姓们不喜欢。 有那会过日子的小媳妇,都买猪板油,榨油后,冬日里天冷,凝结成白色的乳膏一般的东西。 摸上去,滑溜溜的,都说肤若凝脂,五福怀疑,形容的就是猪板油。 猪油渣炒菜,比清汤寡水的菜好吃,奈何猪板油不好买,还没到摊子上,就被人预定走了。 “瘦肉有瘦肉的做法,不如今儿我下厨。” 李海棠几乎坐一天,早想活动一下,她带着五福到灶间一看,买的瘦肉是猪里脊,她当即决定,做一道糖醋肉段。 “夫人,您指挥就成。” 五福赶紧搬了一把凳子,灶间炒菜站得久了,容易腰疼。 “不用,我都闲一天了。” 主仆二人,两个菜刚好,一道木耳炒鸡蛋,一道糖醋肉段,家里还有腌渍的酸菜,辣白菜,泡椒豇豆和咸萝卜。 花卷和饼子是之前就做好了的,放在大锅上热热,晚饭解决了。 李海棠先把肉洗了一下,改刀,切成和大拇指长度差不多的肉条。 而后用盐抓了一下,又裹上淀粉。 “五福,往锅里倒油,你别舍不得,我要炸肉段。” 村里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回油炸的,五福炒菜,只是用海绵刷一下锅底而已。 缺油水,只能用粮食补,还很容易饿肚子。 “好咧。” 五福把油罐子里的油全部倒出,油开锅,顿时传来一股香味。 百姓人家通常炒菜都用菜籽油,还有用棉花籽榨的,那味道不好,不如花生油和豆油香。 不过后者价格高,一般人家舍不得吃。 “你去切点小葱,要绿色的,还有胡萝卜,切成片。” 李海棠下了肉段,用一双长筷子不停地拨动,这炉灶的火不如现代的煤气,热得慢一些。 一切准备就绪,肉段已经被炸出金黄色。 李海棠用笊篱捞出,夹给五福,“喏,尝尝味道咋样。” 有一道菜色叫干炸里脊,后期配点辣椒面,胡椒粉一类的,别有一番滋味。 “好吃,外焦里嫩。” 刚捞出锅,有一点热,五福张着嘴巴,不短地呼出热气,竖起大拇指,原来,瘦肉还能这么吃。 “加了糖醋更好吃。” 李海棠说完,又烧热了油,把炸的肉段放到锅里翻炒,这次她加了葱段和胡萝卜,喷上醋以后,加糖上色,很快地,肉段的颜色变深了些。 约莫半刻钟,出锅,酸甜的味道,让人很有食欲。 李海棠尝了一块,还真不错,她的手艺没丢。 接下来,木耳鸡蛋就显得简单多了,一顿晚饭,主仆二人全部干掉,连一块葱段都没剩下。 五福心里满满都是感动,谁家有主家能像夫人一样,做饭还带着下人一起吃的,从来没听说过。 就她那精于算计的嫂子,都削尖了脑袋,想把娘家亲妹子把这边送。 作为第一丫鬟,五福心满意足。 饭毕,李海棠又忙着擦了灶台,来回走动消食。 天黑以后,周围人家变得寂静无声,对面的院子,可见屋檐下闪动的人影。 “今儿我去村里,看到有官差上门登记。” 五福也是听铁牛一家说的,城北大营军需紧缺,官差上门,要求百姓们捐一些被褥或者袄子。 五福只有两件新棉衣,换着穿,还是到家里做下人之后,李海棠给银子买的。 从前家里的旧衣服是有,是她娘的棉衣改的,有几个年头,棉絮打团,都黑了。 “军需紧缺?” 李海棠若有所思,听云惊鸿提起过,城北大营采买军需,奈何一切都被卡在鹿城,无法通关。 这样,只能靠着百姓们帮忙,边城至少有百万的人口,大家齐心协力,肯定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棉被家里才够用,褥子下垫着的全是碎布头。”棉花太贵了,村人买不起,就想别的法子,官差来了,家里就得几个人盖一条棉被,想方设法捐物资。 第380章 针灸加食疗 作为大齐子民,李海棠也想一份出力。家里的棉被,匀出来两三条没问题,还有一箱子的皮毛,虽说不多,能给夜里守城的士兵做个护膝。 城内设立捐物资的地点,她打算把东西送出去,支援将士们。 第二日一早,主仆俩用酸菜下疙瘩汤,并一个咸鸭蛋当配菜,饭毕,李海棠催促五福出门捐东西。 辰时末,巷口传来车马的声,马碧荷带着她的表妹何月秀上门。 何月秀披着大氅,用帽子套头,又蒙了面巾,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她看到李海棠之后,很是激动,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自从得怪病到现在有月余,她不敢出门见人,甚至没有去城北大营门口给未婚夫送东西,只写信,留下只言片语。 对方很可能误会了,以为她想悔婚,只求见上一面。 可是她现在哪有脸面见人?符水喝了不知道有多少,黑乎乎的一碗水,难以下咽,最可怕是被人当成妖怪,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被烧死。 “李神医,这是我表妹,何月秀。” 马碧荷先把人领进门,给李海棠介绍。 何家做米粮和布匹的生意,也是边城的大户人家之一。 因为何月秀的未婚夫是城北大营的将士,又遭逢两国开战,所以何老爷把家里整整一个粮库,全部捐给将士们作为军需。 能这么做,对于逐利的商人来说,足够厚道了。 “李神医,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何月秀开始还忍着,听到表姐说起未婚夫,不禁悲从中来,她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见人,万一让他分心,在战场上是致命的。 家里想早点安排亲事,又被她的怪病耽搁了。 一路走来,二人经历家里的强烈反对,何月秀深感不易,马上就能嫁做人妇,谁料中途有变故。 要是治不好,她也活不下去,总不能就这样一直下去,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和同情对象。 “你先起来。” 何月秀跪在地上,抓着李海棠的裤子,李海棠额角跳了跳,再抓下去,会把里面的裤子拉掉的。 马碧荷也是劝说,既然发生了,没法子,就要面对。 她爹爹脑子里的长了东西,李神医都能开瓢治好,区区身上长点毛,又有什么了不起,至少现在,还没危及生命。 谁得病谁知道,尤其是爱美的姑娘家,着实有口难言。 “你先伸手,让我把脉。” 李海棠摸了何月秀的脉门,皱眉沉思,从脉象上来看,是个很健康的人,就连女子常见的宫寒,何月秀都没有,可见平时很重视保养。 难怪老郎中看不出什么,最后总结成怪病。 “可是看出了什么?” 马碧荷也着急,忍不住先问出口。 一旁的何月秀咬牙,就像等着宣判的囚犯,心都提到嗓子眼。 万一李神医说没救,那她也没活着的必要了。 至少在北地周边的几个城池,找不到更高的人,姑父马老爷,可是用钱财到京城求医,据说连御医都请来看诊,御医束手无策。 “脉象还算正常。” 稍微有一点内分泌失调,这个不是大问题。 李海棠问起何月秀的小日子,被告知,两三个月没来过了。 “你先脱掉衣衫,让我看看。” 都是女子,没有什么羞涩的,何月秀颤抖,手哆嗦半天,还是马碧荷帮忙,这一脱还真实在,身上一丝不挂。 长毛的地点有几处,其中有被刮过的,露出黑茬, 看上去影响美观。 尤其是在脸部,长出和男子一般的胡子来,的确有点怪异。 结合脉象来看,何月秀患的是多毛症,和李海棠之前的猜测,大体一致。 雄性激素分泌过多,导致体内激素的失衡,内分泌失调。 “李神医,您有办法吗?” 马碧荷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李海棠身上,等着最后的定论。 何家不差钱,万两银子的诊费,早已经准备好,还有家里一些古玩字画的私藏品。 只要能治好怪病,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问题不大,不过却有点麻烦。” 这个调节激素,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需要一个过程。 在调节的同时,还要把难看的毛发脱掉。 这个时候没激光,无法破坏毛囊,毛发会慢慢地长出来。 李海棠建议的法子,用镊子一根一根地拔出来,但是,这和小手术差不多,后期会引发红肿,必须喝一些清热解毒的药物,涂抹膏药,以免引发毛囊炎。 至于激素调节,她建议针灸配合食疗,这样对身体的副作用很小很小。 “这到底是什么怪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马碧荷疑惑,她在旁边,一直观察李神医的神情,看起来好像不算是个大病。 “这个我要怎么解释?” 李海棠发觉,和他们说激素,也不会听得明白,总之就是失调。 问题不算很大, 却很麻烦的病。 光是要破坏毛囊,就得反复操作,吃一番苦头。 “李神医,我不怕吃苦,疼我也能忍着,只要能治好就成。” 何月秀生怕被误以为娇气,赶紧表示,她喊着门外的丫鬟进门,郑重地递上一个小木盒,其内装有诊金。 “叫个丫鬟进来,先学习一下按摩的手法。” 按摩作为辅助的调节,配合针灸,汤药 ,食疗主要以豆浆,花生,谷类,黄豆,洋葱和芝麻为主,最好能把豆浆当水喝。 先调节一段时间,随后根据情况增加或者减少。 “你如果想这几日去见你的未婚夫,也可以,先把脸上的毛脱掉。” 大面积脱毛,就不能用刀片刮等手段,最好用蜜蜡,但是她这里没有,用别的东西也可以替代。 李海棠用说话分散何月秀的注意力,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已经完成第一次的针灸。 “李神医,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何月秀穿好衣衫,又要下跪。 “你别着急感谢,等治好之后再说。”李海棠退后一步,没有受礼,收了诊金,这是作为医者应该做的事。 第381章 索要 生了难以启齿的怪病,何月秀的日子天翻地覆,爹娘跟着食不下咽,又上火,嘴边起了泡,摸上去又疼又痒的。 李海棠给何月秀开了清火茶,细细嘱咐注意事项,在家脱毛,必须小心注意,以免感染,荷包里已经装上几种药,让人每隔两三日来针灸一次。 何月秀得知自己还有希望,顿时放松了很多。 送走一行人后,家里终于清静了。 李海棠闲不住,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一圈儿。 今儿阳光正好,她把棉布帘子卸下来,又把被褥晾晒到院子里。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五福回到家里,她两手空空,显然把东西已经捐出去了。 “五福,你有心事?” 这丫头简单,什么都写在脸上,按理说刚做了好人好事,不应该这么一副表情。 “没……” 五福磕磕巴巴,不善于撒谎,没几句就被李海棠套话,得知事情缘由,一切都在她那奇葩的嫂子身上。 昨儿铁牛和他爹来家里干活,李海棠不仅给了银钱,还有吃食和一瓶酒。 二人回村后,看到五福的爹爹,一顿夸,说五福的主家是个心善的夫人,而且人又客气云云。 当时,她嫂子也在,问明白原因后,回到家里大闹一场。 “我嫂子说,死丫头片子,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明明生得蠢,还思春。” 五福到底是未嫁的姑娘家,脸挂不住了。 她感叹自己倒霉,出门捐献东西,碰见她大嫂进城。 其实,那人就是专门来找五福的麻烦,趁机索要点东西,见她拿着被褥还有皮毛,眼睛都红了。 那皮毛整整一箱子,若是能给她做件小披风,村里的妇人们谁还敢看不起她,都得羡慕得变成乌鸡眼,有扬眉吐气的机会,她嫂子不肯放过。 “我嫂子说,您也不晓得,让我把皮毛给她,昨儿的事,她就不追究了。” 五福叹气,以前家里还算和睦,她嫂子见她能吃,不过是说几句酸话,不搭理就好,现下越发没个章法。 皮毛是给将士们的军需,一块都不能动,五福死死地护着,为此和她大嫂差点动手。 “她威胁我,要是不给皮毛,就把我爱慕铁牛哥的事,宣扬到村里去,闹个人尽皆知,看我以后有啥脸面回村。” 五福说完,吸了吸鼻子,她能想到村里人那嘲讽的眼神,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铁牛踏实肯干,家中条件在村里也是一等一的。 最后,五福咬牙,把皮毛捐出去了,没有理会她嫂子闹腾。 这些破事,她不想说给夫人,原本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今儿城里设立好几个收物资的点儿,已经有百姓们开始排队捐东西,积极捐赠的人,多是平头百姓和穷苦人家,自己吃穿都成问题,却紧咬牙关,支援大齐将士。 “眼瞅着到午时,你去把鱼收拾出来,咱们晚上吃鱼段,再炒个豆芽粉儿。” 对于五福嫂子那等奇葩,李海棠见得多,根本不当一回事。 再见识过极品中的顶尖人物李老太太以后,一切都是浮云,那点战斗力,还不到李老太太面前,就得被秒成渣。 可惜了,一袋极品天骄陨落,不晓得入土没。 李海棠给自己倒一杯茶水,看到桌上的小箱子醒目,上面还扣着一把精致的锁头。 锁头上插着钥匙,她往左一拧,把锁头卸下,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十张一千两的银票,还有一根通体碧绿的翡翠。 马碧荷也说,这是诊金的一部分,还有些古玩和字画,随后会派人奉上。 谁也不嫌钱多,在孕期还有进账,李海棠很满足,何月秀两三日来一次,不耽误她什么工夫。 傍晚,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五福挡在门口,愣是不让人进门,虽然面前的人很好看,但是她不是用美色就可以打动的人。 “五福,谁来了?” 李海棠站在门口往外看,就见小桃红一身风霜,搓了搓手,“小海棠,是我!你在哪里找的蠢丫头?” 小桃红用美人计,哄骗五福,结果却引来五福的警惕,把他当成妖孽。 美人计,第一次失灵。 “你不是在泗水城吗?” 在城主府,李海棠坑了一把小桃红,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她摆摆手,看在小桃红提着礼品的份上,勉强让人进门。 “总不能一直在蛮子的地盘混。” 小桃红打量一下小院,随后进屋,五福紧随其后,站在旁边不走,防贼一样盯着他。 丫鬟虽然有点蠢,但是忠心,李海棠很会看人。 “我和丽娘跑了以后,红莲她们怎么样了?” 泗水城一直没有消息,李海棠也没找人打听,安静地等待,她心里能猜测中个大概。 城主府有几千的守城士兵,门口密密麻麻地人围堵,逃出生天的希望为零。 小桃红喝一口茶水,正了正面色。 这几日,他一直躲避在城主府,还去藏宝的塔楼里走一遭。 若不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小心谨慎,他差点着了宇文寿的道,被人活捉。 能从城主府逃出来,也不是完好无损,他受点小伤。 “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日,李海棠是反应最快的一个,溜之大吉。 寿宴上突然出现刺客,并且伤了城主,宾客们抱着头,四处乱窜,场面一度混乱。 红莲几人就没想活着出去,一人顶着刀口,为另一人打掩护,只为杀了老妖婆。 可惜,女子的力量有限,最后全部被生擒。 舞娘队伍所有人,都被当成同伙,下了牢狱。 “你也进去了?” 李海棠纳闷,她以为小桃红肯定逃了,没成想这厮不按套路出牌,可能是想尝尝蛮族的牢饭好不好吃。 “手抓饭。” 不给筷子,全靠手动进行。 小桃红和红莲关在一个牢房,红莲手脚被捆住锁链,动弹不得。 谁都晓得,落在老妖婆手里没好下场,看管的守卫在窃窃私语地时候,说起一件事。老妖婆不仅仅喜欢玩童男,还有扭曲的心里,越美的东西,越想破坏,尤其是一张美人脸。 第382章 审美一致 作为黑市的二把手,什么酷刑没见过,小桃红以为自己面不改色,听完之后,也难免出了一身冷汗。 “那老妖婆,你出来之前,没让她永远的闭嘴?” 李海棠对蛮子不喜,或许不是偏见,她到泗水城以后,更觉得蛮子和大齐百姓不可能共处。 蛮子好战而冷血,大齐百姓骨子里还是善良的,不喜欢动粗,没有大志向,只想守着自己的小家平淡度日。 理念不同,用现代的话说,三观不合。 再者,蛮族所在位置,气候,决定了他们要靠掠夺生存。 每年冬日,蛮子都会来骚扰边城,只是规模不大,一直没引起重视。 “我暂时还没有那个本事。” 小桃红摇头,他东躲西藏,差点出不来,而且在红莲一行人刺杀老妖婆以后,城主府守卫是从前的二倍。 “红莲的事,你要不要听?” 小桃红拈了一块红枣核桃糕,刚放在红泥小火炉上烤了下,松软的,几乎到入口即化。 李海棠心疼,那可是野人夫君做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算了,看在牛肉的份上,最多只能让小桃红吃一块,她默默地换上其余的点心,端上一碟子江米条。 小桃红一日没吃东西,腹中饥饿,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然后呢?老妖婆的手段,得严刑拷打,逼问红莲吧?” 身在高位的人多疑,很容易把简单的事想复杂,搞不好以为幕后有人主使。 “没有,还不等老妖婆下手,红莲就死了。” 小桃红叹息一声,红莲死之前,对他说了一番话。 红莲说,她在见他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他是小桃红。 在家破人亡之前,红莲家里还算富裕,三年前,随着爹娘到京都探亲,曾经听过小桃红唱戏。 从此后,一颗芳心暗许。 本来以为此生没有再见的机会,然而,小桃红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面前,还花名红桃,红桃即为桃红,红莲心里越发笃定。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眯着眼打量小桃红,行啊,到哪里都有桃花,一群脑残粉,问题是,上到大妈,下到几岁的小丫头,无一不想嫁给他,那个词叫什么来的?对,女友粉! “你能说重点吗?” 李海棠想,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红莲求小桃红杀了她,能死在心爱的人手中,此生无憾,也是一种幸福。 “你话本看多了吧?” 小桃红鄙视地看一眼李海棠,红莲求了他一件事。 “她来到城主府,就料想到这个结果,没想活着回去。” 红莲在手臂的内侧,藏了毒囊,需要弄开外皮,才能取出来,她手脚被绑住,动弹不得,丝毫没有办法。 与其被折磨死去,还不如干脆利落。老妖婆恶事做绝,早晚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没有逆转的余地,红莲一心求死,小桃红考虑良久,最后答应了。 他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唯有红莲,他觉得很可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至少要势均力敌,而不是搏一个意外,以卵击石,这样大仇未报,把自己搭了进去。 “守卫窃窃私语,老妖婆嫉妒美人皮,然后呢?” 李海棠定定神,就当自己在听一个恐怖故事。 “她喜欢把人扔在大缸中,从头部注射水银。” 据说,注射以后,身上的皮就会很好剥离,她最喜欢剥美人的面皮,然后风干收藏。 老妖婆并不是上任城主的原配夫人,她上位之后,命人砍断原配夫人的四肢,塞到坛子里,做成人彘,据说还想把人丢到茅厕去。 原配夫人被折磨后,流血过多而亡,死后还被挖了眼珠子。 小桃红说得轻飘飘,李海棠却听到心惊肉跳,她感到可惜,红莲怎么就没成功,把老妖婆送上西天! 红莲众人一死,舞娘们都被连累,小桃红夜半,掰开牢狱中的铁栏杆逃走,被追得太紧,就使出个障眼法,躲到藏宝的塔楼。 “藏宝,里面是历代城主的牌位。” 反正,小桃红是没看到任何宝贝,不晓得是不是其中还有机关。 其后,泗水城内发出通缉令,追捕红桃,上面还有一条说明,冒牌的红桃,红棠。 “难道说的是我?”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泗水城,她是不会再去了,除非大齐军队占领泗水。 五福过来倒茶,眨眨眼,她听不懂,但是好像是在说了不得的大事。 “舞娘们就那么十几个人,除去你我,剩下的都死了,你说能找谁?我比较好奇你到底对城主施了什么迷魂术。” 小桃红说得酸溜溜的,萧陵川不在,是个很好的接近她的机会,可惜,他不能。 李海棠太聪明,看得通透,他若是步步紧逼,会引发她的反感,朋友都做不成。 李海棠无语,站起身撵人,“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走了。” 孤男寡女的,不宜共处一室太久,多亏家里有五福。 “您慢走。” 小桃红本想留下蹭一顿饭,谁料五福是个愣头青,理解了夫人的意思,开口赶人。 这下,他被堵死,没有任何借口留下来。 人一走,五福关上院门,又觉得不够安全,上了一把大锁。 “五福,刚才来的那个妖孽咋样?” 李海棠逗弄五福,虽说小桃红人品上马马虎虎,论长相,那是真美,李海棠都没办法违心地说他长相不咋地。 “不好。” 五福用衣摆擦了擦手,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看着瘦了吧唧,身上没肉,还有,长得太白了,这肤色,下地干活,怕晒,喂猪养鸡也不行,劈柴挑水,看他手指细白,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嫁人还是得找稳重的,这种模样的妖孽,不合适。 对比之下,五福还是喜欢铁牛哥。 “汉子要是没点肌肉,看着软趴趴的,就像个妇道人家。” 五福想了半天,最后来一句总结。 就这一句话,李海棠仿佛找到了知己,异常欣喜,终于找到审美一致的人了!当初她看上野人夫君,瞄的就是胸肌腹肌人鱼线,类似卢二愣子的穷酸书生,张口闭口大道理,能把人说迷糊了。 第383章 生意经 一场雪,憋了许久,等到农历十一月初,才纷纷扬扬地落下。 雪并不算太大,可一夜之间,地上,树上,全白了,整个边城笼罩在雪中,变得寡淡。 虽说前一段日子没下雪,边城依旧冰寒。 已经半个月没有鹿城的消息,鹿城城门关闭,悄无声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李海棠相信自家野人夫君,肯定不会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她和豆包,还在等着他回家。 怀孕四个月左右,她的肚子凸起,之前做的袄子,穿不下了。 春娘比她胖点,李海棠暂时穿春娘留下的袄子,又忙着着手,为大月份做准备。 最近她越发想请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万一生产,五福一个未嫁的姑娘家,搭不上手。 天寒地冻,李海棠躲在屋里不出门,只有家里缺东西,才会带着五福出门采买。 最近几日家里不太平,五福的嫂子,隔三差五地上门闹,若不是五福苦苦哀求,她嫂子又没做什么,李海棠早就把人送到衙门。 好在,在家里的日子不算无聊,她研究医书,并且回忆现代的病历,做出总结。 一些病症,很容易误诊,而一旦误诊,用错药方,只能越来越严重。 医学严谨,容不得医者有任何失误,一旦出错,后果致命。 “夫人,我按照您说的,煮了一锅酸梅汤。” 五福端上一碗,放到桌上,出声提醒。 何月秀不来针灸,只有主仆二人在家。 李海棠过得相当充实,研究医术的同时,她经过短暂的了解,发觉这个时代的商户千金,并不是她以为的那般没主见,许多看法超前,并且很有见地。 说到做生意,何月秀和马碧荷二人滔滔不绝,李海棠是新手,听得目瞪口呆,深感其中的差距。 毕竟是现代来的,李海棠的意见还是有可取之处,比如用贵宾卡,充值卡等,提高客人的身份,等级,促进消费。 三人越聊越投机,最后决定共同出资,合伙开铺子。 至于做什么,目前还没商定。 两国开战,边城被孤立,不是做生意的好时机。 三人趁着这段时间准备,规划,包括店铺的选址,面对的人群,她们的铺子不可能只在边城,以后要慢慢向南边发展。 按照李海棠的想法,她想开一家饰品店,类似现代的两元店,所有的东西,明码标价。 统一生产,自主管理,自选模式,就不知道百姓们能不能接受。 价钱固定,首先避免伙计在中间吃回扣,还有看人下菜碟的毛病,遇见穿戴好的,就狮子大开口,同人不同价。 那些绢花,荷包,成本不高,他们主要走量,廉价一些,至少和货郎差不多,样式新鲜,肯定会有市场。 女子爱美,小娃子们扎头绳,大姑娘小媳妇喜绢花,还有各式各样的簪子,首饰。 马碧荷家里有珠宝铺子,她很赞成李海棠的创意,她们唯一面临的问题,是缺少一个小作坊和新花样。 起初可以做出京都流行款式,不过从边城到京都,一来一回,得要一个季度,这边刚流行,京都又有了别的花样。 “五福,村里的小媳妇是不是喜欢戴着木簪子?” 李海棠喝一口酸梅汤,里面的几样材料,是她自己调制。 最近胃口不好,吃东西量少,她用酸梅汤给自己开胃。 五福比半个多月前,瘦一大圈,每日敷面膜,肤质有明显改善。 这也是五福嫂子大闹的缘由之一,她觉得家里过得太好,自己却占不到便宜,心里不平衡。 极品就是这样,总认为别人的就是自己的,盯着五福手里的百十个铜板,时刻准备独吞。 “是啊,银簪太贵重,只有村里条件好的人家才有。” 铁牛哥给村花送聘礼,有一根二两的银簪,上面刻着花纹。村花日日戴出门炫耀,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 五福洗衣服碰见村花几次,同村的丫头们围着,挨个看那根银簪。 二两银子,条件稍微好的人家不是出不起,却没人给未来的媳妇买这个。 给点聘礼银子,布料,茶果,几只老母鸡,就能换来一个媳妇了。 “我大哥娶我嫂子,额外还给送了一对银丁香耳坠子。” 就那耳坠子,花费足足半两银子,家里没有别的收入,要攒上个一年半载。 木头簪子就简单多了,十文钱八文钱一个,打磨光滑都不需要花纹,戴着丢了坏了,也不至于太心疼。 李海棠也观察过,年轻的小娘子爱俏,上了年纪的妇人,多半还是喜欢木簪,看起来稳重些。 铺子想赚钱,最好形成流水作业的模式,加大生产量。 马碧荷和何月秀手里,都有一大笔的私房银子,足够开至少十几家铺子。 “夫人,现在开铺子,生意不能好吧?” 大街上至少有少一半的铺面关门大吉,有的挂着出兑,迟迟无人问津。 边城乱糟糟的,百姓们朝不保夕,除去米面油盐,谁还有心情想别的啊。 “你以为开铺子那么简单,说开就开啊?” 李海棠用手点了点五福的额角,她是想,趁着现在铺面不好出手,压低价钱,购入两个位置好的。 这个算是她的私产,她对大齐将士有信心,早晚会把蛮子赶回到泗水城去。 到时候边城会更加繁华,无论自己做生意或者赁出去,怎么都不赔钱。 三人合伙做生意,就得找人管理,辛苦一些,一间铺子赚得的银钱有限,必须走连锁店的模式,扩大知名度,遍地开花。 五福听得晕乎乎,脑子不够用,反正夫人说什么都对。 “别以为珠宝银楼才赚钱,投入大,出产慢,弊端多。” 而且,能买得起珠宝首饰的人,毕竟是少数,而平价小饰品,用数量战胜一切,还能给那些闲在家里的妇人们提供个赚钱的路子。 尤其是被婆婆磋磨,饱受欺凌的女子,能赚钱,地位提高,婆家也不敢随便的使眼色。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铺子还没开,她想得真长远。都说孕期智商降低,她傻了三个月,发觉自己机灵劲儿,又回来了。 第384章 救命钱 雪后空气就和洗过一般,李海棠迈着步子,让五福扶着,在院子里走一圈。 四个月后,她身子沉,越发的感觉这个过程艰辛。 作为医者,安慰别人有一套,轮到自己身上,野人夫君不在身边,她再没个人陪着,得抑郁了。 孕期情绪敏感,习惯性地自我怀疑和否定,屁大点的小事,焦躁易怒,这都是李海棠切身的感受。 有经验的老嬷嬷不好找,尤其是知根底的更难,她打算拜托马碧荷帮忙,马家在边城经营许久,人脉广,说不得有合适的人介绍。 “夫人,您找个老嬷嬷,我也跟着学学,这样您再怀着小娃子,我就能上手。” 五福笑嘻嘻地,暗中决定偷师,把老嬷嬷的本领学到手。 她可是听何家小姐说过,大户人家的老嬷嬷,不仅仅能做稳婆接生,还负责伺候月子。 孕期补充营养,产后食疗,包括按摩等等,其中的学问多着呢。 为了自家夫人,五福开始学习认字,她脑子不灵光,别人一遍能记住,她要反复来个几遍。 虽然过程慢,但是她从不间断。 五福也是何家小姐上门求医以后,才晓得自家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神医,简直不可置信,但是她瞒着,没对任何人说起。 作为李神医的第一丫鬟,五福与有荣焉。 “砰砰砰!” 院门口传来一阵砸门的声响,能如此暴力的,肯定不是她的客人。 李海棠眼皮跳跳,站在原地没动,让五福在门口看一眼。 门中间有一处可以支起来的小口,五福看到来人,惊讶地道,“大哥?” 自从她大哥和嫂子带着嫂子的亲妹子来找活计,被拒绝后就再没上门。 后续几次,都是她大嫂蹦跶。 五福猜测,这中间,肯定有她大哥的事儿,不过碍于男女大防,没跟着上门而已。 反正,她的月银是要自己存起来的,之前爹爹卖了她,夫人给了银子,签约契,命都是主家的了。 “啥事啊?” 五福不打算开门,她慢慢认清楚,家人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好。 她处处为爹娘兄嫂考虑,结果人家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清醒过后,她只觉得心寒。 爹娘生养她一场,做什么都不过分,但是却和兄嫂无关,不用想从她这占便宜。 五福跺跺脚,强迫自己狠心。 反正,大哥来要粮食,就是没有,她不能拿夫人的东西贴补。 “五福,快开门,你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全都带上。” 五福的大哥擦了擦脑门的汗,气喘吁吁,“咱们家欠医馆几两银子,再不给,娘就得被撵出去了!” 这么冷的天,被撵出去,人还受伤,肯定会没命。 “你说啥?” 五福大惊,慌忙问道,“娘咋了,病了?” 前几日她嫂子来闹,可没提娘生病,不然的话,她手里的那点银子肯定留不下。 夫人宽厚,对她极好,何家小姐上门几次,也给了五福荷包作为打赏,里面有一个八分的银锞子。 五福要了个带锁的小盒子,把自己的宝贝藏起来。 当时,李海棠差点笑出眼泪,还逗弄她,说她是攒钱,要娶一房夫君进门。 “是病了。” 五福的大哥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她,嗫嚅道,“我没骗你,不信,你和我去医馆看看。” “既如此,五福,你就去一趟吧。” 李海棠也不是不近人情,点点头。 “夫人,那我先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中午,自家夫人要有一顿加餐,五福着急,还得赶回来做饭。 “不急,我胃口一般,等下热两个包子就行。” 包子在院子里的大缸放着,都是好的,上蒸笼,蒸个分钟就好,再打个紫菜蛋花汤补充营养。 五福点点头,她拎着小包袱出门,面色紧绷,一言不发。 “妹子啊,你还有多少钱,够不够?要不咱们和你主家先预支点?” 五福的大哥小心翼翼,这次娘受伤,是他理亏。 “那你告诉我,娘得的什么病?” 五福只感觉到悲哀,小时候,大哥对她很好,有一口好吃的,也会给她留着,知道她能吃,怕她吃不饱。 后来,娶媳妇以后,慢慢和她离了心。 娘说,娶了媳妇,有自己的小家,男子都会把媳妇放第一位,不会再和从前一样了。 虽然失望,五福能接受 ,家里的活计,她都在做,就怕大嫂对她不满意,和大哥吵架。 现在……唉,只有一声叹息。 很多东西,包括亲情,也是回不去了。 “娘……” 她大哥摇摇头,说不出口。 没多久,二人到医馆,掌柜一脸鄙夷,正在对五福的爹爹叫骂:“你以为这里是啥地方,是医馆,不是慈善堂!你家老婆子脑袋那么大窟窿,你不带银子来,想啥呢?” 没钱还敢上医馆,脸呢?他们要是不救治,人死了,平白得了晦气。 “掌柜,不是不给钱,我们正在想办法。” 五福的爹爹抹了一把眼泪,家门不幸啊,他说不出口,只能一个劲儿地小声哀求。 “十两银子,你一个泥腿子能拿的出来?” 掌柜嘲讽一笑,随后摆摆手,也罢,反正药也用了,等会儿不给钱,直接把人赶出去,别怪他心狠。 他是掌柜,不是东家,干赔钱的买卖,东家知晓会直接让他丢饭碗。 “能,我闺女在大户人家做工,一定会想到办法!” 五福的爹爹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就差给掌柜跪下了。 五福进门,正好看到此场景,她叫了一声,“爹……” “闺女,你来了,是爹对不起你啊。” 五福的爹爹眼眶红了,他知道做下人的,日子不好过,可家里的银钱,都被儿媳拿走,只留下几个铜板。 现在老伴在医馆躺着,若是没银子,这一条命就没了。 “爹,你别说这话,娘呢?” 十两银子,五福没有,她能凑出来的,只有大概一两多,剩下的,就是马碧荷给的银钗,约莫值二两。总共三两,先拿给掌柜,其余救命钱,她回去和夫人借点。 第385章 搅家精 五福一着急,跑得一头汗,这会儿到医馆,又感觉有点冷。 她在门口跺脚,抖掉鞋面和裤腿上的雪,这才走进门。 掌柜斜着眼睛,打量五福的穿戴,看来,庄稼老汉没撒谎,她闺女在大户人家做工,多少手里有点底子。 他也不想把人撵出去,那前期用药的银子,收不回来,最后东家还得找他算账。 想到此,掌柜面色微缓,对五福道,“总共十两银子的药钱,拿来了吗?” 十两银子几副药,现在的花费大概是一两多一点。 “掌柜,我能不能先给三两,剩下的我晚上再送过来。” 五福掏出荷包,把银锞子和银簪送上,内心十分舍不得。 她羡慕村花有铁牛哥送的银簪子,之前提起过一次,正好被马碧荷听到,就打赏她一根做工精美的小簪子。 五福舍不得戴,用红色丝绸包裹起来,放到小匣子里,每晚睡觉之前,摸一摸,她要坚持夫人的改造,等身材苗条之后,再戴上首饰。 结果,她还没捂热乎,就拿出来了。 “也行,你们先进屋去看看人吧。” 掌柜接了银钱,又在本子上记账,小声地念叨,“作孽啊,把人磋磨成这样,你们也就是来得快,不然找村里的赤脚大夫,止不住血,这会儿,尸体都凉了。” 五福到现在也没问出娘得的什么病,她听到掌柜的话之后,抬眼看大哥,直觉此事和大哥脱不开干系。 “咱们先看看你娘。” 五福爹连连叹息,从前家里不富裕,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卖了五福,也是儿媳的意思。 得到的银钱,儿媳全部拿回娘家,分文不剩。 老两口到头来,还得指望儿子养老,他儿子对儿媳言听计从,是个拿不起事的。 医馆内条件还好,在后院,有一间间的小间,里面有两张床,一张给病人,一张留给陪床的家人。 一般不严重的,开了方子抓药,回家治疗,而五福娘情况特殊,不好移动。 五福沉默,在门口停留片刻,这才打着帘子进门。 她娘盖着棉被,躺在床上,嘴唇青白,脸都没了血色,而额角处,用纱布包裹着,外层已经透出血迹。 可能是时间久了,血迹变成朱红色,像铁锈一般。 “娘!” 五福很少哭,但这次她真是忍不住了,跪坐在床前呜咽。 她几次想回家,却进不去家门,对家里不是没有怨,上次回去,娘虽然没让她进门,却在缝隙塞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有两个糖饼并两个煮鸡蛋。 五福想起来就心酸,大嫂小气,当家以后,一文钱都要抠算,这点东西,肯定是娘偷摸从自己的口粮中省下的。 “闺女啊,爹娘没本事,你在村里,也嫁不到好人家,你主家人好,心善,你就好好做活儿,将来说不定有好姻缘。” 那次,娘在门口嘱咐她,字字句句,在她耳边回响。 娘说,她早晚要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万一拿着婆家的东西回来贴补,会被看不起,爹娘只能靠大哥奉养。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五福之前猜测她哥不靠谱,还真的如此。 “闺女……” 五福的娘失血过多,嘴唇哆嗦着,上面干得起皮,她握住五福的手,半晌没说出话。 “娘,你别担心啥,药费银子也够用。” 火炉上有茶壶,五福烧了一壶水,喂她娘喝水。 她在爹娘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一切都是她那嫂子干的。 五福大嫂多次进城,一文钱的好处没捞着,心里不爽,看谁都不顺眼,回去以后,终于爆发出来。 她摔了家里的碗碟,扬言日子过不下去,要和离,回娘家。 五福的娘阻拦,一不小心摔倒,脑袋结实地碰到碎瓷片上,若是在太阳穴上,命就没了。 即便如此,额角大出血,五福嫂子看后,吓一跳,非但不送人去看大夫,扭着身子收拾包袱,跑娘家去了。 “都是我瞎啊,当初咋给你哥娶了这么个搅家精进门!” 五福娘叹息,这事怪她,人是她相看的,结果进门后,好吃懒做,挑拨离间,让一家人离心。 现下见出事,拍拍屁股就走,不说是亲人,就算是邻居,乡里乡亲的,也不能看着不管。 多亏五福爹回来早,而铁牛又要到城里做工,他们搭着牛车,才及时赶到医馆。 “爹,娘,大哥,我的卖身钱呢?” 夫人给了二十两银子,银钱去哪里了?那是家里的压箱底,留着买粮食救命用。 这才一个来月,钱总不能花得一干二净吧? 娘生病,五福不能总麻烦夫人,首先想到自己的卖身钱。 等以后,她做工卖力些,慢慢攒点银钱,再给爹娘留点私房,家里总得留下点底子。 “你……你大嫂拿回娘家了。” 五福大哥理亏,磕磕巴巴地,他媳妇哄着他,说亲妹子要说亲,找户好人家,得给体面的压箱底,让对方看看,给妹子撑面子,所以银钱借用一下。 等妹子嫁人以后,再还回来。 “借出去了,你确定不是给了?” 五福很冷静,又问一句。如果是借钱就好办,有借有还,家里出事了,没道理为她妹子做门面,不给婆婆救命钱,不然哪里也说不过去。 “二十两银子,当然是借走,怎么可能给她!” 妹子不信自己,五福的大哥很忧伤,而且银子不是小数目,当初他娶媳妇,总共都没花到二十两。 他没上门要钱,主要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他媳妇没事总吹耳边风,告诉他,最后陪着他相扶到老的不是爹娘,而是她。 所以,很多事上,他违背爹娘的意愿,五福大哥很后悔。 “那就好办。” 五福心里憋着一股邪火,蹭蹭地往上冒,她紧紧地盯着她大哥,怒道,“我就问一遍,这婆娘回来,你还要继续过日子?” 狗改不了吃屎,不用指望人改好,搅家精,搅得家宅不宁,不闹到家破人亡不算完。 “我……”这个问题,五福的大哥还没想过,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回答。 第386章 觉醒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五福大哥难以回答,主要娘不是被推倒,而是追人的时候自己摔了,他找借口,为媳妇开脱。 “大嫂嫁进门多年,给爹娘做过一件衣服,一双鞋子吗?” 五福很失望,心里看不起大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行就分家,如果银钱不够盖房子,她就舍去一张脸面,和夫人借钱。 以后她的月银,给爹娘养老,和大哥无关,这两口子,最好离得远远的,井水不犯河水。 “没有。” 五福大哥想想,很多事都被忽略了,似乎真没有。 “你就是糊涂,以后还得继续拎不清。” 跟着李海棠做工,五福和从前变化很大,不再是笨嘴拙舌,会讲很多大道理,而夫人有一个优点,有时候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毛头长大了,娶这样的媳妇,到时候你脑袋摔个窟窿,人家不管你,转身回娘家,而毛头又向着媳妇,你啥心情?你养大的娃子,盼着你死……” 毛头是大哥家的儿子,小小年纪,性子就养歪了,会说话开始,先学会骂人,骂她这个做姑姑的蠢笨,饭桶。 五福都忍了,没和小娃娃一般见识。 有时候,不管不行,熊孩子从小不教育,越长越歪。 五福说一句话,他大哥脑海就闪现一个情景,最后出了一脑门冷汗,深感自己不是个东西! 若非被那娘们怂恿,他也不能不孝顺,还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爹娘不容易,爹腿脚不好,还得和我一起下田干活。” 五福说完,叹息一声,大哥变成这样,全家人都有责任,包括爹娘,把他养成这样的性子。 在医馆坐了一会儿,临近午时,五福着急给李海棠做饭,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铜板掏出来,让爹和大哥买点吃的。 “我晚点再来。” 五福说完,又扶着她娘去了一趟茅房,这才直奔集市,买了大骨头。 “你娘还好吧?” 李海棠正在家里做衣服,碎布头积攒下来,自己画了点首饰的样子,先试着做做。 她有预感,近期野人夫君肯定回来看她,再有一两月过年,得穿点喜庆的衣衫。 按理说,李老太太刚走,作为孙女得守孝一年,不过和她没关系,自己都被李家族人除名了。 “不太好。” 五福有啥事都不瞒着李海棠,一五一十说一遍,顺便说起自己的打算,她下晌想去大嫂的娘家要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而且家里需要这笔钱救命。 至于大哥那里,看他怎么想,总之,如果不把人休了,她肯定劝说爹娘分家。 虽说,不是大嫂推的娘,却因她而起,在发现是娘亲脑袋破个窟窿,冷漠地无视。 这种人品,能指望给爹娘养老送终? 现在也就是她爹娘身体还算好,能做活儿,万一有老的那一天,卧床不起,大嫂怕是饭都不能给吃一口。 五福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不管咋说,有病得看病,就让你娘在医馆住着吧,天冷,别轻易动地方。” 李海棠点点头,又给五福拿了十两银子,让她先留着花用,估计想在她大嫂那要钱出来,恐怕得费一番力气。 没有欠条,没有凭证,对方完全可以耍赖,不承认。 “夫人,我不能要您的钱。” 五福炖上大骨头汤,擦了擦手,因为家里的事,已经给夫人带来困扰,她哪能好意思伸手。 “拿着吧。” 李海棠是真切感受过极品的危害,劝说五福别往心里去,虽然花点银钱看病,好在人没大问题。 冬日天冷,晚上医馆未必给柴火,需要买点木炭,再有病人得补养,这都需要钱。 五福有多少压箱底,她都知道,也晓得五福特别喜欢那根银簪。 如果用银簪抵了银子,很不合算,其中涉及到一个加工费的问题。 “你去把银簪赎回来,给掌柜银钱。” 李海棠催促,马碧荷给出的首饰,不说件件都是精品,也是普通铺子买不到的。 “夫人,您自己一个人在家行吗?” 五福犹疑,她一走,夫人喝水还得自己倒,到灶间添柴禾,院子里滑,她很担忧夫人摔跤。 “行呢。” 李海棠哭笑不得,她现在是四个月,不是怀孕七八个月,最基本的平衡还能掌握,这些烧水做饭的活计,也是做惯了的,不然没事她也得多多活动。 “你快点去,然后快点回来,要是晚上走不开,就去马家送信,让马小姐过来陪着我。” 家里有个人,心中有底,李海棠摆摆手,事不宜迟,早去早回。 五福拿着银子,手中的感觉沉甸甸的,她吸了吸鼻子,夫人对她太好了,真不晓得怎么做,才能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她只能默默记在心里,好好伺候夫人,寻求报恩的机会。 五福的荷包,有两个小瓷瓶,里面是止血的药丸和药膏,大户人家都未必能在神医这边求来。 兜兜转转,她买了点柴禾,又买了一只老母鸡,转头回到医馆。 听说五福要用银子换银簪,掌柜很痛快答应,他家没闺女,不然银簪铁定自己留下。 “姑娘啊,你在那户人家做工,你主家真好,还借钱给你。” 掌柜啧啧有声,从来没听说主家会这么心善,太难得。 五福抿了抿嘴,没言语,夫人低调,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正在边城,不然家里的门槛都得被踩平。 房间内,娘失血过多,已经昏睡过去,爹爹出门买吃的,只剩下五福的大哥,抱着脑袋垂头丧气。 “妹子,你回来了?” 他想了很多,越想越心惊,自己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咋变成这样的?做了那么多蠢事,让亲人伤心,他恨不得锤死自己。 “等爹爹回来,让他看一会儿,你和我去要钱。” 二十两银子,分文不少,必须给他拿回来,那娘们不想过日子,那就不过,他写一封休书,一拍两散,总不能让亲人一直受委屈。正是因为他的容忍,才让他媳妇一步步没底线,越发过分,都是他的错啊! 第387章 熊孩子 大哥一个汉子,坐在地上抹眼泪,五福心里不是滋味,回想嫂子还没进门,一家人虽然穷,但是日子过得乐呵。 大哥说,能吃是福气,她将来也是有福气的人。 大嫂进门以后,安静了月余,见家里都是老实头,本性一点点地暴露出来,特别是生了毛头以后,变本加厉,得让人伺候,好像她是家里一大功臣。 “妹子,我对不起咱爹娘,对不起你,这几年,我真混账啊!” 五福大哥站起身,银子是从他这里拿走,就得他去要回来,他倒是要看看,那婆娘的娘家怎么说! “大哥,咱们先回村一趟,给爹娘取两件换洗的衣衫。” 看样子,娘还得住几日,就怕夜里发热,等伤口结痂,再回到村里。 家里还有母鸡,这会儿没了吃食,咕咕地叫,饿着肚子呢。 “成,还是你想的周到。” 五福大哥一口答应下来,又想起铁牛家帮了不少忙,他应该送点糕饼点心,表达谢意。 他已经够混账了,估计全村的汉子都在背地里看他笑话,可不能再做白眼狼,平白让人说道。 “铁牛哥喜欢吃卤肉,栓子叔和婶子喜欢吃牛轧糖,还有……” 五福很感激一些家,铁牛为了送他们送医馆,来不及做活,肯定被主家痛骂一番,很可能丢了活计,一个铜板没赚到。 人家对他们有恩,若是不带点礼物上门,她心中过意不去。 “唉……都听你的。” 五福的大哥张张嘴,心里不好受,自己的妹子做活儿没的说,人也是个好姑娘,奈何长相不好,主要是皮肤黑,在村里得个蠢笨的名声。 这名声是怎么传出去的?还是那婆娘,闲着没事出去和人瞎逼逼,诋毁他的亲妹子。 他这个做大哥的,没尽到一点责任啊! 妹子心系村里的铁牛,连铁牛一家人喜欢吃什么都晓得,肯定是背地里打听到的,或者平日就很留心。 自己不干活,在家吃爹娘的,还总觉得是理所当然,真是不该。 如果他能勤快些,家中这些年,少不得得积攒点银子,能给妹子说个好人家,何苦被卖了做丫鬟! 做丫鬟日子再舒服,也是下等人。 “大哥,你别自责了,你能想明白,比什么都强。” 夫人说,世上没有后悔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还没有造成太悲剧的后果,所幸还不算晚。 五福把娘的诊断结果和李海棠描述下,问题不严重,后期需要安心调养。 神医如此说,又送了药丸和药膏,五福心里有底了,也不如开始那般暴怒。 “妹子,你别劝我,你这么说,我更没脸见人。” 毛头这小子也不晓得去哪里玩了,得放到村人家里,帮忙照顾几天。 照顾也不能让人家做白工,村里人不兴给银钱那一套,自家不能短了礼数,他想着买点东西,外加送点粮食过去。 五福眨眨眼,自家大哥变化太快了吧?没有搅家精在身边撺掇,瞬间就变得通情达理。 兄妹二人买了不少东西,送给村人,两包点心,一包糖果,就算重礼,总共花百十来文。 花这钱,五福大哥心疼,不过想想,自家不能差事,不然在村里名声坏了,以后遇见困难,谁愿意伸出援手? 人情往来,就是有来才有往。 无论是亲情还是别的,从没有一方付出,而另一方享受所得的。 二人一边走,一边回忆小时候,五福大哥道,“妹子,大哥做的不好,等娘痊愈,来年开春,我就出去做活儿赚钱,早晚把二十两赚够了,给你赎身。” 妹子的身份,成为他心里的心结。 “不用,我答应夫人要一直陪着她的。” 五福摇摇头,女子早晚嫁人,同样要离开娘家,她现在跟着夫人,吃好睡好不说,又不用挨打受骂,夫人特别温柔。 而且,夫人有四个月的身孕,将来生产后,还得坐月子,五福要伺候月子。 主家虽然体贴,总不能让汉子伺候月子吧? “你一个姑娘家,伺候月子,哪来的经验啊?” 五福大哥哭笑不得,刚说完就后悔了,他那婆娘的月子,真的是妹子伺候的。 那会儿,那婆娘嫌弃鸡汤太油腻,嫌弃鸡蛋煮太老,各种挑毛病,谩骂,他竟然也认为是妹子做得不够好。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五福苦笑,过去的事就翻篇了,以后不必再提起。 “快看啊,饭桶回来了!” 兄妹二人刚进到村里,就有一群小娃子是上前,对着五福做鬼脸。 “蠢猪,我娘说,你小姑姑是蠢猪!” 一个小胖墩哈哈大笑,用石头丢五福。 另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反驳,“你胡说,我娘明明说我小姑姑是饭桶,是奴才秧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毛头,这话谁教你的?” 听到儿子如此说,五福大哥心凉了半截,平日忽视了这一点,没想到儿子被婆娘教成这样! “爹,你打我屁股干啥啊?” 冬日里穿着棉裤,狠打几下不疼,但是足够丢人啊,面对小伙伴们嘲笑的目光,毛头很委屈。 他娘这样说,爹爹沉默,那就是默认的意思吧。 “那是你亲姑姑,你怎么说话呢?你骂你姑姑是饭桶,你爹爹我和她是亲兄妹,那也是饭桶了?” 五福大哥气得差点吐血,再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奴才秧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句句恶毒。 “我不要,那我不就成小饭桶了?” 这下,毛头急得大哭,用力挣脱他爹爹的手,得到自由后,道,“我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一句话,五福目瞪口呆,这娃子才几岁,毛都没长,就要断绝父子关系,让人汗颜。 大人做的一切,直接影响到小娃子,毛头这样,五福兄嫂功不可没。 “我不要你做我爹爹,胖子爹爹啥都干,去做工还给胖子买糖葫芦,你就在家里呆着,啥也不会!”毛头再次大喊,句句扎心,五福大哥颤抖着,下不去手,儿子说的话没毛病,他在寒风中凌乱了。 第388章 太会装了! 毛头年岁小,不懂事,把自己娘平时教给自己的话都说了一遍,气得五福大哥狠狠地揉着胸口,额角上的青筋乱蹦,有杀人的冲动。 他爹娘被教育成老不死的,亲妹子是吃白饭的,而他,是好吃懒做的人渣。 毛头长大,要孝顺娘亲,家里只有他娘对他是真心的好。 这都是什么逻辑?也是人说出来的话? 五福大哥联想,若躺在医馆的是自己,抚养孩儿一辈子,帮着娶妻生子,还要伺候儿媳和小孙子,最后没了利用价值,人人盼着他死……他不敢想了,痛苦地闭上眼。 “大哥,毛头这性子得板过来。” 五福趁着一张脸,这小子无法无天,万一留在村里,听村里的人话,只能起到反效果。 二人领着毛头,先去铁牛家送吃食。 栓子叔拒绝,“你们兄妹家里不富裕,送啥东西呢?赶紧把吃的送到医馆去,人怕是得留几天吧?” “栓子叔,我娘让送的,您不收,我娘心里过意不去,惦记这事儿呢。” 五福劝说几句,心里想着见到铁牛哥,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没进屋,听说人去村花家送东西,她忍住不动声色。 夫人说她什么都写在脸上,万一表现出爱慕铁牛哥,让人家反感咋办? 送了东西,兄妹俩回家喂了老母鸡,毛头跟在后头,见他娘不在家,疑惑道:“我娘呢?” “你娘不要你了。” 五福大哥语气不好,想着等会儿要账,怕是得有一番撕扯,而他心中暗下决定,无论后果是什么,银子必须要来。 毛头不能带去,不然那婆娘很可能用小娃作筏子,反过来威胁他。 如果真是疼孩子的,咋可能自己卷包袱走人,对毛头不闻不问,那婆娘自私冷漠,心里只有自己。 嫁人后,一心向着娘家,指望娘家飞黄腾达,这不是做梦么? 都是庄户人家,还想着飞出金凤凰,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相貌。 婆娘的亲妹子,无非是长相比村里姑娘好一点,琴棋书画不会,大字儿不识一个,还想嫁给大户人家。 就模样的,和有钱的老爷聊啥?喂猪养鸡鸭?真真是白日做梦! “大哥,你自己去要账,我带着毛头回城里一趟,晚点,我再回去换班。” 五福见毛头不管不行,又不放心把人扔到村里,只得带着这个小跟屁虫。 不能放医馆,那扔在哪里? 放到夫人那,就怕毛头不老实,到处乱窜,把夫人冲撞了。还是得她跟在旁边看着才稳妥。 天还没擦黑,五福带着毛头回到城里。 一路走来,毛头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青石板路,家家户户的屋子高大,两边全是商铺,一看就是气派的有钱人去的地方。 “姑姑,这都是卖啥的?是不是卖猪肉?” 大嫂嫌弃毛头要这个那个,一次没带娃子来过城里。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以为猪肉就是最好的东西,看两边的商户,就因为全是卖猪肉的。 毛头讨好地问自家小姑姑,也不骂人是饭桶,奴才秧子了。 “当然不是,在城里,猪肉不算啥,馋了顿顿吃肉,只要你老实。” 五福面不改色地忽悠,面上带着得意,以前她不会这样,都是和夫人学的招式。 果然,小娃子老实了不少。顿顿吃肉,那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啊! 家里没有新鲜菜,看到路边有小贩卖豆芽,五福买了一兜子,拉着毛头回院子。 毛头站在门口,脑袋缩了缩,他不敢进去。 “等会你老实点,或许能留在城里几日,不然,就把你送医馆去。” 进门之前,五福对着毛头好一番说,夫人肚子里怀了小宝宝,不能被冲撞,否则把他的命赔了都赔不起。 “姑姑,我知道这个。” 五福反复说,毛头就很不爱听,他是那么笨的人吗?村里的秀花婶子,也是肚子里有小娃娃,他每次在她身边经过,都慢慢悠悠地走。 “对,就是这个意思。” 叮嘱了几遍,院门口传来响动,李海棠打开门,见二人站在门口,愣神道,“咋这么早?” 她盘算,五福至少得天黑后才能回来,这会儿到了饭点,她正琢磨吃点什么。 “这娃长得可爱,是谁家的?” 李海棠母爱爆棚,用手捏了下毛头的小脸蛋,笑眯眯地,有一种做怪阿姨的快感。 果然,小娃的脸蛋嫩,很好捏。 “夫人,这是我大哥的娃,毛头。” 五福无奈,村里人背地里什么都说,太不像话,她真不敢把人扔在村人家。 眼下家里没人,毛头太小了,肯定不敢自己睡。 “那成,你忙你的,就把毛头留在城里,和我作伴。” 李海棠用手点了点毛头的鼻子,耐心道,“毛头啊,你应该管我叫什么呢?” “姐姐!” 毛头低头想了想,看眼前的人亲切,他就很喜欢,比村里的村花还好看。 “胡乱说啥,叫夫人!” 五福小声地训斥,心里却想,这小娃懂点眼色,这点比他爹娘要强上几分。 “夫人。” 毛头乖乖的,一副老实样,和在村里天差地别,五福想说几句小娃闹腾的话都说不出来。 和谁学的呢,咋那么能装?五福忧伤了。 “五福,你去做饭,让毛头和我待会儿。” 李海棠摸了摸毛头的脑袋,打热水给他擦脸,把家里的糕饼点心,全部装出来待客。 想到豆包将来也会长这么大,她就很欢喜。 五福眉心跳了跳,提心吊胆地去灶间做饭,等饭菜做好,忙不迭地端进门去。 屋内,传来阵阵地欢笑声,李海棠被毛头逗得哈哈大笑,村里人家趣事多。 毛头在讲,他们村里去年杀猪,猪在被杀之前的一天,突然出栏,自己跑了,那速度,村人愣是没追上。 今年夏天,有人在山上看到那头母猪,已经给自己找个守护神,黑野猪一只。 黑野猪见自己的婆娘差点被村里人害死,下山报复,专门踩踏庄稼地,弄得一片狼藉。最后的结局,村人齐心合力,让两头猪做了亡命鸳鸯。 第389章 好坏消息 李海棠身边没有小娃子,春娘家的还太小,不会说话,少了很多趣味,她听毛头说村里的发生的点滴,时而做惊诧状,又表示怀疑,鼓励小娃继续说。 开始,毛头还有点羞涩,随后见城里的夫人喜欢听,慢慢放开了,话更多。 五福端饭进来,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她偷偷抹眼睛,不敢相信。 她切过辣椒后,来不及洗手,辣椒进到眼睛里,把眼睛辣得红红的,不停地流眼泪。 “五福,你是受什么委屈了,怎么哭了?” 李海棠见五福掏出帕子,不住地抹眼泪,很是奇怪,心里却想着,又是她奇葩大嫂出了幺蛾子。 家宅不宁,不用想过一天安稳日子。 有些人就是如此,没事儿也要找点事,就是作。 “夫人,我没事。” 五福摇摇头,指着自己的手,“辣椒进眼睛里了,难受得很。” 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控制不住,五福眨眨眼,赶紧用帕子擦着满面泪痕。 “你别挺着,多用点水冲洗一下。” 李海棠站起身,带着五福出门,道,“还是来帮你吧。” 忙活半晌,五福总算是好些了,她苦笑,这个真不怪他,而是毛头这小子太会装相,几岁的小娃,就懂什么是心机? 家里着实没聪明人,爹娘不是,大哥肯定不是,而她嫂子,只是表面喜欢耍小聪明,以为自己心眼多,能占便宜,其实只是别人不愿意计较而已。 “夫人,我是怕万一我出门,毛头在家惹事,您现在是非常时期,得注意着点。” 五福思来想去,为稳妥起见,她决定把人带到医馆,有外人在,这小子说不定会装样子,安生些。 “没事儿,娃还小,得慢慢教导。” 李海棠摆摆手,正好她自己在家无聊,调教下小娃,就当为以后教育豆包,提前积累点经验。 晚饭炒了两个菜,豆芽炒粉,加了肉丝,另外一个是辣子鸡丁,毛头从没吃过这么好的菜,若不是遭到姑姑瞪视,他恨不得舔了盘子,真是太好吃了。 “五福,天色不早,你去医馆看看吧。” 医馆里只有五福的爹爹和大哥,贴身伺候不太方便,还得闺女到病床前尽孝,她留在家里,给毛头小包子洗澡。 “夫人,那我去去就回来。” 五福看了一眼,外面彻底黑了,她又多点亮一根蜡烛,收拾碗筷,出门前,她又告诫毛头一番。 “我晓得,我要是不听话,夫人会把我送到村里去,就没有好吃的了。” 毛头故作老成,背着小手,把五福送出门。 他喜欢夫人,说话声音好听,和村里大娘们不一样,而且还会讲故事,夫人要是他的娘就好了。 回想自己亲娘,每日在床上躺着,要人伺候着倒水,比大户人家夫人还金贵,毛头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对。 可是娘说,她是家里的大功臣,就得被伺候,因为娘生了他。 “毛头,我在浴桶里放个小凳子,你能不能自己洗澡?” 村里的娃子,整日在外头疯跑,不注意卫生,李海棠首先要说的就是卫生习惯。 这个和有钱没钱无关,村里烧柴禾和水,都不用银子,不过是往返几次,费点力气。 “夫人,您能不能给我讲讲蛮族?我没去过,蛮子长啥样啊?” 毛头很乖巧,就算他爹来了,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小娃子用澡豆搓洗,竖着耳朵听李海棠讲故事。 “蛮子生得高大,五官深邃,而且,看着有力气!” 李海棠形容,那边苦寒,全民皆兵,一言不合就决斗。 她觉得小娃应该从小教育,至少得爱国,就说了蛮族欺负大齐百姓,烧杀抢掠等恶事。 门外,萧陵川停下脚步,他好像听到净房有动静,是个小娃,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娘子不能趁着他不在家,捡个小娃回来了吧? 想到此,他推门而入,立刻传来一声尖叫。 毛头从浴桶中探出半个多的身子,就要找地方躲藏,还不忘记给李海棠示警,大叫道,“不好了,蛮子来了!” 夫人说,蛮子会潜入到城内百姓人家杀人,身强力壮,五官深邃,面无表情,全中! 萧陵川:……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海棠抽了抽面皮,转回身,快速投入自家野人夫君的怀抱。 半个多月未见面,说不想念是骗人的,有时候想他,夜半惊醒,就一直睡不着觉。 “夫君,你回来了!” 萧陵川一身风霜,身子已经去了外面带来的寒气,他没理会毛头的叫喊,低下头,用手摸了摸娘子的头发,“恩,我回来了。” 这次回来,就不用再回到鹿城,明日开始,鹿城城门正式打开,北地大军将迎来大批的物资和军需。 “那曾家……” 给毛头送去一条布巾,让小娃裹着,她临时给改出来一件小号里衣,让小娃穿上,随后,李海棠分散注意力,全部用在萧陵川身上。 “曾守备和曾彦跑了,而曾夫人被一箭穿心,死了。” 曾府内有好几条地道,狡兔三窟,己方派人追赶,摸了个空。 守城军没有主帅,打开城门,被云惊鸿派出的城北大军接管。 父子二人逃脱,对于萧陵川来说,是个坏消息,他们很可能逃到蛮族,时刻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不管如何,鹿城脱离曾家掌控,夫君归来,就是好消息。” 李海棠一脸甜蜜,有夫君陪伴,比任何人都让她有安全感,不然今晚,她就得战战兢兢地。 “夫……夫人,他,他不是蛮子吗?” 毛头眨眨眼,哆嗦着。 “都说了是我夫君,怎么会是蛮子呢?” 李海棠无奈,不晓得如何解释,刚刚形容蛮子的长相,萧陵川全部符合,就被毛头对号入座。 她第一次感觉,和小娃子说话累,因为他们会认死理。 “这是谁家的小子?” 亲朋好友家,没这么大的娃,而且五福干什么去了? “我给五福放假,她娘在医馆里,身边得有人照顾。”至少有人扶着去茅厕,能方便一些。李海棠介绍毛头,是五福的侄子。 第390章 欺骗 毛头很怕萧陵川,躲在浴桶后面探出半张脸,片刻后,见二人根本没搭理他,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夫人正在给讲蛮族的风土人情,这个大块头一回来,气氛就变了,他却乖乖的不敢作声。 大块头比他爹高大,比村子里的铁牛看着还有力气,要是一巴掌拍到他的屁股上,毛头想,一定很疼。 “毛头啊,时间不早了,一会儿你姑姑就回来了,你先去她的房间睡会儿。” 李海棠满心满眼都是自家野人夫君,能分出一点小心思去哄孩子,已经相当不易。 毛头看了萧陵川一眼,哪敢说不,老老实实地就回房了。 “夫君,我觉得,光靠你这一张脸,就能镇压无数不听话的小娃。” 以后豆包哭闹,就直接送到萧陵川怀里,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是没一点道理,总之小娃不能他太过溺爱。 可是,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一点都舍不得说,更别提打。 “好,我们分工合作。” 萧陵川点头同意,他住在李家村的山上,得个野人称号,都不用出面,村人用野人吓唬家里的小娃,再不听话,就丢到山里喂野人,那些娃子们一准儿不敢调皮捣蛋。 李海棠囧了囧,野人夫君好像变得幽默了一点点,学会自嘲了。 这样正好,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好人就让她来做。 谁让她在相貌上占据优势,看着和蔼可亲。 “夫君,明早何家小姐上门看诊,你得回避下。” 针灸不用全脱,李海棠都让何月秀穿一层里衣,男女大防,有他在家里,即便是碰面,何月秀也会不自在。 “明早我去城北大营一趟,天不亮就走。” 萧陵川点头答应,还有很多琐事处理,处理完毕,他想带着自家娘子回到山里一趟,过几天小日子。 山下碍眼的人太多,尤其是鹿城城门开放以后,张如意肯定得上门。 “不是说不能接诊了吗?” 萧陵川用手覆盖上自家娘子的肚子,四个多月,暂时感觉并不到胎动,不过,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放心,就是稍微麻烦一点,并不累人。” 李海棠解释,而且对方给出高额的诊金,将来还有合伙开铺子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能在边城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商户,都有自己的门路和靠山,李海棠不会小瞧任何人。 自己虽然和京都阮家有关系,却得不上任何助力,都是白扯。 话毕,李海棠打了个呵欠,野人夫君回来了,她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果然,和她想的那样,一夜没有做梦,睁开眼睛,天光大亮。 起床后 ,她习惯地往床边摸,另一边的位置冰凉,萧陵川又出门了。 “夫人,您起了吗?” 五福在院中喊一嗓子,手里拎着个食盒。刚刚,主家派人送回来的,说是让夫人趁热吃。 趁热吃的意思是,叫醒夫人,五福如此领会。 “起了起了。” 这大嗓门,睡熟的人都能给喊起来,她穿戴好,用温水净面,毛头就要窜到屋子里。 昨天还没听完,他惦记一晚上。 “你给我站住!” 五福用手拉着侄子的衣领,怒道,“这不是村里人家,也不是你家后院,你的礼貌呢?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她一个做下人的,把自己侄子送来已经够没规矩的了,还是家里那没办法,五福没提前和夫人商量,自作主张。 毛头给她丢人,她不能轻饶。 “姑姑……” 毛头很委屈,他要不行动快点,一会儿夫人的夫君回来,他就更进不去门。 “你问夫人的那些,我也听过,你去灶间吃饭,回头我给你讲。” 对待小娃子,连哄带骗,五福总算把人劝走,她撩开帘子进门,把食盒放在桌上。 热乎乎的香酥芝麻饼,还有一大碗的豆腐花,都是李海棠喜欢的。 只有野人夫君,和她有这种默契,她想吃什么都不用自己说。 “夫人,主家回来了,我能不能请假?” 五福绞着衣摆,她家里的事处理不完,内心就不安稳。 昨晚,她回到医馆,等了一会儿,大哥也回来了。 大哥鼻青脸肿,低头遮着还是压盖不住,五福一问,原来大哥去要银子,大嫂娘家不承认不说,还把他打了一顿。 娘家人很气愤,闺女生儿育女,得不到半点好处,还被泼脏水。 “我嫂子的亲妹子说自己还没定亲,不可能要压箱底银子。” 五福揉了揉额角,那二十两是救命钱,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家里一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啊! 而且,那是她卖身的银子,留给爹娘,报答养育之恩,凭啥送到她大嫂手里? “此事很简单。” 一碗豆腐花见底,李海棠意犹未尽地放下勺子,道,“如果你嫂子娘家人没撒谎,那么撒谎的就是你大嫂,银钱被她收起来了,并且欺骗了娘家人。” 反正不是省油的灯,有一番官司,既然如此,何必废话,若不念旧情,最好的办法是报官,让官老爷做主,给个定论。 她给的二十两银子,刚好是官银,来自大通钱庄,万一在五福大嫂那搜查出来,就真相大白了。 村里人家,最多有点碎银子,却不会弄到打上标签的官银。 “我就想,要回银子,给我娘付了诊费,至于大哥大嫂的问题,他们自己解决。” 作为小姑子,只应该把一切都说出来,让大哥觉醒,这么多年,大嫂如何对家人的,让他别再糊涂下去,心里有杆秤。 至于怎么做,还看他大哥。 总之,她大嫂如果不改,以后会继续祸害家人。 爹娘年岁大了,将来真有一天在病床上,还能指望谁? 别说以后,就是现在,大嫂得知娘在医馆,不闻不问,甚至都不过来看一眼,让人寒心。 “五福,给你的银钱还够吗?你再拿走点,给你娘买点补气补血的阿胶。”银钱不是问题,钱是赚出来的,尤其当下,补身子的药材,一点不能省钱。 第391章 头顶绿油油 五福差点哭出来,自家的事,给夫人带来麻烦,她整日出门,留着有身孕的夫人一人在家,心里很自责。 可是夫人却一点不怪她,还给她银子,五福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跪倒,快速地磕三个响头。 李海棠一愣,等她反应过来要去扶人,五福已经站起身。 “夫人,您对我,对我们全家都有大恩。” 报答的话不说,一切靠做,五福不是个说空话的人。 “你这丫头,心思太重了。” 李海棠摇摇头,她根本没做什么,不过是出了点钱,而十两八两的银子,还不够她出门买一趟东西的。 她是现代人,对大齐苛刻的礼教不是很适应,所以没把五福当成死契的奴婢使唤,就和家里请了个保姆和钟点工一般。 一个做活儿,一个负责给工钱,算是个雇主,却不分高低贵贱。 五福做的不好,李海棠会说,却不是觉得自己是主家尊贵,就事论事而已。 那银钱,就当是五福借用,将来有银子再给。 “夫人,只要要回二十两银子,家里就能松快点。” 问题是,大嫂和娘家人不承认,这很难办,看来只能闹上公堂去。 虽说是对方有错在先,五福仍旧感到丢人。 爹娘都是心软的,就算自己受伤害,想的还是大哥和毛头,万一家里没个女人主事,她大哥的日子不好过。 “姑姑,你在说银子吗?” 毛头吃过饭,在门口探头探脑,想进来,可他记得,必须和夫人打招呼,就在门口处等待。 五福撩开门帘,把人放进来,递给他一块小点心,问道,“毛头,你咋知道的?” “我娘说的啊。” 毛头眨眨眼,一脸懵懂,她娘对他说,“你爹就是个傻帽,你以后不能这样,银钱得留在自己手里,不能给媳妇拿走,知道不?” 毛头深思,他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村里的胖子妹妹胖丫头不行,肯定和他姑姑一样能吃,他养不起,关键人和猪不一样,养胖了,年关不能宰杀。 瘦猴的姐姐太瘦,像个麻杆,风一吹就跑了,娶她,将来大风过后,就没媳妇了,赔本。 而且,村里妇人说,屁股大的小娘子才能生儿子。 娘就是在生了他以后,在家里作威作福,什么活计都不用做。 看来看去,只有村花家的翠绿和他年龄相仿,都是五岁,而且翠绿长得好看,毛头最终选定目标。 “翠绿?” 五福差点吐出一口血,就知道,大嫂那败家娘们教不出个好来!毛头才五岁,五岁啊! 而且,翠绿是村花的最小的妹子,和自己同辈分,万一毛头真娶了翠绿,那就是差辈了!这婆娘,五福气得胃疼。 “我娘到城里,把银子熔了,打成银钗,说是给林大叔的闺女做陪嫁。” 毛头小小的一个人,记性却好,他和村里娃子们炫耀自家有银子,反倒被鄙视,说他家是靠卖闺女赚钱。 “林大叔是谁?” 五福诧异,周围没听说有林姓人家,而且送银簪随礼,是不是过于贵重了? “林大叔?是个卖货郎,来过村里几趟,还和我娘钻了玉米地。” 毛头说完,当即捂住嘴,娘说她和赵大叔是去玉米地抓虫子了,让他别和家里人说。 糟糕,他和娘就一个小秘密,还被他说出来了。 毛头张了张嘴,就想大哭。 “来,毛头乖,给你吃花生糖!” 李海棠赶紧用糖衣炮弹把人哄住,她现在最见不得小娃子哭,那声音如魔音入耳,让她头晕脑胀。 前几日隔壁人家的小娃哭闹一整晚,她就失眠几乎一整夜,第二日起身,脑袋嗡嗡地。 五福脸涨成猪肝色,虽说她没嫁人,却也略懂男女之事,和外来户林大叔钻了苞米地,干啥了,还用得着她说? 本以为,大嫂千不好,万不好,至少为人本分,在家里不出门,谁料……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毛头,怎么看,都不像自家大哥。 五福怀疑,大哥喜当爹,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毛头,你娘还说过啥啊?告诉姑姑好不好?” 忍着心里的怒火,五福尽量让自己平静,可她面色已经扭曲。 “姑姑,你干啥?” 毛头吓一跳,慌忙躲避到李海棠身后,不敢看姑姑的脸。 “乖啊……” 五福学李海棠那一套,结果东施效颦,把毛头吓得哆嗦。 “毛头,刚才吃饱了吗?吃点梅子。” 李海棠转过身,耐心地安抚,等毛头好一些了,才说出自己知道的。 有一次,林大叔来村里卖东西,他娘看上一盒上好的香粉,没银子买,不知怎的,林大叔主动送给娘。 没花一分钱,得到一盒香粉,她娘乐了好几日。 后来,林大叔又来了几次,他娘故技重施,每次都说自己银钱不够,而林大叔免费送,还给他糖块吃。 毛头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 有吃的,毛头也不管那么多,快乐地出门找小伙伴,留下二人在家里。 “夫人,我大嫂这人爱贪小便宜 ,她……” 用身子换东西,贪小便宜吃大亏,这和外头的粉头有什么区别啊。 既然嫌弃家里穷,当初就别嫁进门,在村里,打扮的妖妖娆娆的,勾搭谁呢? 五福气得肠子疼,当即决定把毛头带走,刚才的话,再和大哥说一遍。 忍?瞒着?凭什么? 七出一条,除一条无子,剩下全部犯了,难道不应该把人扫地出门? 或许,村里人看到了苗头,却不愿意说出来,让大哥头顶一片草原,绿油油的! “姑姑,你去好了,我还想留着陪夫人。” 毛头反抗,城里真好,有吃有喝,他昨晚睡得床铺,虽然没火炕暖和,但是绵软,被子都新的,可舒服了。 村里的小伙伴,谁也没享受过这待遇,毛头决定回村好好吹牛,让这些人见见世面,以后得叫他一声,毛头哥! “就去一会儿,就把你送回来。”五福继续骗,这下没一点心里负担,她现在没拿着菜刀冲出去,已经算足够克制了。 第392章 开铺子 五岁的小娃子,知道什么孤男寡女,也不懂钻玉米地的含义,五福从侄子毛头的话中推算,大嫂和奸夫至少来往了半年多。 一开始,林大叔来村里卖东西,一个月一回,用两三个月的时间,小恩小惠,让大哥戴了绿帽子。 那会儿农历七月,正是农忙时分,家里人佃了一块地主的田,正在田间地头忙得后脚跟打地,大嫂一人在家,饭都不做一口,就等着吃现成的。 有那么几次,她回来做饭,大嫂却说天热,胃口不好,不吃了,随后躲在屋里不出来。 五福眯了眯眼,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大嫂嘴边的一抹油,家里也有烤鸡的味道。 “毛头,走,和姑姑到医馆看看奶。” 五福把家里收拾妥当,又给李海棠上了热茶,等何月秀来后,拉车着毛头出门。 “你那丫头又出门买菜?” 何月秀比约定时间晚了小半个时辰,她约表姐马碧荷一起,却听说一个消息,鹿城城门开了。 于是,二人让车夫驾着马车去城门处看一眼,不然可以早到一会儿。 “她娘在医馆,失血过多,得养几日,五福去看她娘了。” 别人家里的丑事,李海棠没有往外说。鹿城城门开放,昨晚在野人夫君那,她就先得到了消息。 这下,边城不再孤立,有鹿城运送的粮食作为补给,边城粮价下调,百姓们不用太过忧愁。 “海棠,你上次让我帮你留意婆子,我这有个人选。” 二人熟悉了,平日往来都是直呼其名。 马碧荷早上还没吃饭,本想让五福帮忙做一碗面,眼见李海棠这没有人手,就没提,用江米条充饥。 家里丫鬟婆子多,都是马家的老下人,她送人过来,难免让下人寒心,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养下人也不是太简单,年轻可以做活儿,老了,马家负责养老送终,这才是厚道的主家。 “有经验,为人和善,我就这两个要求。” 其余的,签死契还是做帮忙,都是次要的,李海棠不看中这个。 她现在月份还小,暂时用不上,提前备着人手。 妇人生产,坐月子,产后恢复这些,到处是学问,李海棠是神医,只是懂个大概,纸上谈兵而已。 “你放心,这方面没的说。” 马碧荷介绍的是个姓于的嬷嬷,之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工,那户人家在京都有亲戚,北地战事起了,就卷着包袱,一家人投奔京都亲戚。 家里很多下人都被留下来,给了卖身契,自己找门路。 于嬷嬷家就在附近的村里,她大哥已经没了,只剩下侄子一家。 起初,侄媳妇为了她手中的银子,表现得颇为和善,都是亲人,于嬷嬷很大方,没想着那些弯弯道。 这才没几日,手里的积攒的几十两银子,就被骗了个干净。 眼瞅着粮价涨得厉害,家里多出一口人吃饭,差不少,侄媳妇看着每日的米粮要多出去两三个馒头,背地里没少骂人。 可她刚骗完银子,不好马上翻脸。 一次在和村里人说于嬷嬷坏话,就被于嬷嬷听见了。 “她人也硬气,当即卷着包袱,投奔我家一个下人,那人是她的老姐妹。” 马碧荷前几天念叨这事,让她身边伺候的婆子听见了,就上心帮忙打听。 于嬷嬷年轻那会儿去过京都,在京都大户人家的府上学了好几年,善于做滋补的汤水,伺候月子,还善于帮产妇接生。 若不是北地战事,她原来的主家害怕,匆忙上路,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这么说,我就算是捡了个便宜。” 李海棠点头,她这里没有太多要求,人知根知底就行。 “明日我让她过来请安,你若觉得可以就留下。” 马碧荷拍板决定,嬷嬷的工钱要高一些,每个月半两银子,包吃住,还有一年四季的衣裳。 于嬷嬷没什么亲人,可以签死契。 “这个就按照她原来的主家给,若是做得好,再加钱。” 对于下人,李海棠从不吝啬,现代的月嫂,工钱高,她完全理解,伺候坐月子的妇人其实很不容易。 头三个月,她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怒火压都压不住,感觉自己快成神经病了。 好在,四个月之后,李海棠又变得正常。 “鹿城城门开放,咱们第一家店铺,不如就选在鹿城。” 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年,若是动作快,铺子年前开张,多少能赚一笔。 年前狠狠地采买,几乎是百姓们不成文的习俗。 那些平日酱油和醋都要抠省的人家也不例外,过年买年货,可以掏空一年的积蓄。 过年不红火,没个好兆头,来年不得翻身,百姓们普遍这样想。 年底的衣裳,布匹,首饰,各类小物件,最是畅销。 鹿城也是北地一处比较富裕的城池,下边还包含好几个小县,既然是连锁的模式,就要遍地开花,多家一起运作。 “这个是我最近琢磨出的样子。” 李海棠拿出一沓宣纸,画了不少现代的图案,维尼熊,大嘴猴,可爱的萌萌兔,虽然怪模怪样的,却一眼能看出动物的本貌。 “你哪来的点子啊,这个做成皮筋,给小女娃戴,肯定好看。” 马碧荷最喜欢的是阿狸,一旦做出成品,她要留几个送人用。 家里有颜料,李海棠就给几个图案上色,其余的蝴蝶花等式样,古代劳动人民是有智慧的,早已经被开发出来,不新奇。 “我们在鹿城都有铺子,现在空着,不如这样,我们一人负责一家。” 马碧荷急于做出一番事业,三人在聊天中,早已把雏形勾勒出来,每个人拿三成的银钱,剩下一成,谁也不要,投给李海棠的药铺,救治更多的百姓。 谁说商人逐利,在赚钱的同时,不能失去初心,那些发达,能把生意做大的人家,都不是奸诈之辈。 “行,那我们一人出一家铺子。”李海棠在城西有一家店铺,地方不大,卖饰品却是足够用的。 第393章 实情 何月秀大体上没意见,不过却在分钱上,感觉有细微的地方,需要变动。 三个铺子所在地不同,消费人群等,都不一样,若是分开管理,难免有高下之分,到时候一起分钱,这样不公平。 姐妹们不差这点钱,却不能因为钱让对方心里不痛快。 亲兄弟,明算账,必须得把如何分钱,研究清楚。 三人都有铺子,这个铺子直接就算他们自己租赁,每年给银子,剩下所有一切,全部统一,装修风格,牌匾,必须让人看出,这是一家店。 最大门脸的作为总店,其余都是分店。 这样,银钱均分,每个人都负责一部分事务,谁也别想做甩手掌柜。 铺子是三人的,光靠两个人,或者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达到平衡。 “海棠负责花样的研究,表姐,你有做生意的经验,就负责招伙计和运作,我负责管理下面的手艺人,工匠。” 何月秀把分工定位,李海棠频频点头,按照现代的词语,她们姐妹三人组,研发,运营和人力,至于销售情况,只看百姓们的接受能力。 “咱们的铺子在鹿城,手艺人就在鹿城就近寻找。” 何月秀还有一个想法,在村里买下屋子,做成小作坊,让妇人们到作坊做活儿,计件算钱。 在家里总有不方便的地方,例如手有油污,就会弄花了布料。 工匠也是一样,她们的店铺,是饰品的杂货铺,另外售卖口罩,手套,小摆件,首饰盒等物。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根本不够,只能先可首饰来。 铺子装饰,半个月足够。 “这些首饰,挂在墙壁上,让人挑选。” 这样比装在小筐子里更直观,卖多少,让伙计心里有数,每日理货,查缺补漏。 李海棠仅有的经验是开医馆,因为有个药堂,里里外外做了有一段日子。 年前开张,给她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月左右。过了腊八就是年,越晚开,对新店越不利。 “这些都不用你担心,海棠,你就负责多研究花样子,再说你有身孕,哪能和我们一样。” 三人嘻嘻哈哈,又把店名敲定,月荷棠,正好是三人名字各取一个字,合在一起。 “月荷棠,很好听啊!” 马碧荷很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到鹿城去张罗,前期,她要更忙一些。 三人在屋内大声笑闹,而五福这边,气氛却凝结成冰。 五福把毛头带去医馆,毛头还很不愿意,非要回去听蛮子的事儿。 “主家回来,会打你屁股!” 五福实在搞不定这个小魔星,干脆搬出萧陵川,她就不相信,这小娃不害怕! 毛头在听过后,一路老实,果然没有再闹过。 “是不是毛头这小子又干啥坏事了,被你押送回来了?” 五福的大哥准备再次到那婆娘的娘家要钱,这次,他决定让妹子一起,帮着他壮胆。 至少,在挨打的时候,他能缓一口气,不然那几个舅哥下手下太利落,他单方面挨打。 以后,他再也不偷懒了,不干活,好吃懒做,打架没力气都输啊!想不到弊端这么多。 “毛头很听话。” 五福低头,看看毛头,又看了看大哥,心里越发的怪异,就感觉这小人精不像自家人,在得知大嫂偷人后,她心里的阴影挥之不去。 毛头已经五岁,应该不不会吧?若是大哥喜当爹这么多年,爹娘一定承受不住。 “大哥,你先喝口水。” 五福端茶,又给自家爹娘端茶,先喝一口水缓缓,平复心情,不然就怕一会儿得知真相,气晕。 “妹子,你这是做啥啊?” 五福大哥摆摆手,赖账这事好解决,他就不信,那婆娘的娘家人有这脸面,不给钱,他就休了人,看她怕不怕! “大嫂会怕?” 真怕,就不会偷人,真怕就不会不管不顾地回娘家,毛头都不要了。 “是我不好,拖累了家里。” 五福娘一辈子没花过这么多的银子,因为自己脑袋碰个窟窿,前后花了将近十两。 村里人受伤,抹点草木灰止血,根本不会到医馆花银子看,要不是她当时已经说不出话,一定阻止。 “娘,您说的啥话啊,您这不是一般的小伤口。” 郎中都说了,再晚上一步,人就没救了,光是流血过多,都死人的。 五福见家人情绪稳定,道,“等下,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无论听到什么,都保证别激动。” “你这丫头,赶紧回去吧,总出来是不是不好啊。” 五福娘想,既然五福被卖出去,就得多给主家干活,两三两头往医馆跑,难免让主家不痛快。 “夫人让我出来的,先把家事解决。” 五福说完,低下头看了一眼毛头,“毛头啊,你说知道你娘把银子藏哪里了,是不是?” “毛头,你真知道?” 五福大哥立刻蹲下身子,一张鼻青脸肿的大脸凑到毛头面前,面色狂热。 那婆娘万一藏起来了,没带走的话,他就是把家里翻遍了,挖地三尺也要弄出银子来。 “爹,你是不是中邪了?” 毛头瑟瑟发抖,见又要被打屁股,这才不情不愿地道,“我娘把银子打成了银簪子,要送给林大叔的闺女当陪嫁。” 这是他和他娘的秘密,本以为就告诉姑姑,谁料姑姑也是大嘴巴,出卖了他。 毛头低着头,脚在地上画圈圈,很不高兴。 “林大叔?” 不愧是亲兄妹,五福大哥的反应和五福简直是一模一样。 接下来,是问答游戏,一个问,一个回答。 毛头在说完钻玉米地之后,房内寂静无声。 过了片刻,又想起一阵呜咽声。 五福大哥躲在角落,伤心大哭,他是做了什么孽啊,被绿了,就这么被绿了! 更可恨的是,有小半年,他竟然一点没发现,容忍那婆娘在家里作威作福,上跳下窜。 好了,这下,他不要银子,不去了,他要舍出脸面,直接到官府伸冤!奸夫淫妇,绝不会得到好报应,让他们游街,被人丢破鞋,他凭啥自己做乌龟王八,掩饰家丑,他才是受害者! 第394章 做好事不留名 五福爹娘面面相觑,不敢置信,是不是他们误会了?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有和外人偷情的机会啊。 村里人本分,虽说也有汉子勾搭小寡妇,那都只限于言语上的非礼,没听说谁敢动真格的。 妇人偷人,不仅仅是名节受损,万一被休回娘家,一辈子抬不起头。 以前听说有男人在外头做工,妇人和邻居厮混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周围几个村都知晓。 他们就住在村里,没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按理说,有外人进村,村里人不会不知情,就算不明面说,也得给家人婉转提醒。 “毛头,你告诉奶,真没撒谎?说实话,奶给你买最爱吃的糖葫芦,花生酥,外加一斤江米条。” 五福娘从床上坐起身,用手摸着胸口,心脏都不会跳了,她屏气凝神,等待答案。 “奶,你干啥不相信我啊,你就算再给我十个铜板,我也不会撒谎。” 夫人说,做人要清白,才能挺直腰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不是很明白,却知道撒谎的娃子容易被狼吃掉。 李海棠还不晓得,自己对毛头影响那么大,她是不会哄孩子,想到狼来了的童话故事,就给毛头讲了。 “我娘和林大叔钻了玉米地,这事我还能骗人?” 毛头被怀疑,一脸不耐烦,不就是到玉米地捉虫子去了,娘亲就是太懒,突然干活了,家里人都不相信。 又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 毛头觉得夫人说得很有道理,他还想听故事。 “那你有没有和外人说起过?” 五福爹颤颤巍巍地,这娃子说出去,自家沦为全村的笑柄,奈何自己不知道,那才更可悲。 “娘不让我说,做好事不留名。” 毛头打了个呵欠,真想回到软软的床榻睡一觉,他想给夫人做儿子。 “你……” 一句话,把一屋子人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五福大哥都不哭了,定定地看着自己儿子。 事情发生了,偷人的事没跑,不然不能三番两头钻玉米地。 以前就觉得那婆娘贪慕虚荣,爱占便宜,谁料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当真当他家人都好欺负? 他上门讨债,那婆娘的几个哥哥还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妹子跟着他,瞎了狗眼。 到底瞎了狗眼的人是谁? 他承认,自己是好吃懒做,为人差劲,至少对媳妇是好的,言听计从,甚至忤逆爹娘,到最后,没落得一点好,反倒被扣了一顶大帽子! 抓虫子,真行啊!他也想找个身材凹凸的美人去玉米地抓虫子,也想做好事不留名! 五福大哥气得七窍生烟,胸前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要是忍,就不算是个爷们! “毛头,我要休了你娘!” 他正式地对儿子道,“以后,那淫妇就不是你娘了!” “那也行,我要夫人做我娘亲。” 毛头点点头,答应得很痛快,这下,五福大哥又忧伤了。 儿子是看对方有钱,万一来个有钱的老爷,让毛头认爹,这小娃保不准就去认贼作父。 “你娘平日不是教育你,只能对娘最好吗?” 五福大哥忍了忍,最后还没忍住,问出口,他想知道这娃子咋想,还有没有教育的余地。 如果没有,那也好办,他努力做活赚钱,再娶妻生子。 五福在旁边听,见越说越不像样,一脸黑线。 “可是我娘也说,要有眼力,有好吃好喝的不要,非得过穷苦日子?” 夫人家住在城里,院子很大,吃食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床铺松软,毛头很喜欢。 尤其是,夫人在油灯下缝补衣衫,还耐心地给他讲故事,毛头想,就算是在村里,没有好吃的,他也会选择夫人做娘亲。 五福摸了摸毛头的小脸蛋,觉得自己是错怪侄子了。 大嫂生子五年,从未关心过毛头,他的衣服和鞋子,全是娘做的。 大嫂眼里只有自己,每日起来开始装扮,她一个村里的妇人,关注的是香粉香不香,胭脂红不红,衣裙有没有破旧。 家里为啥穷?银钱都被她买这个买那个了。 “儿子啊,咱们告官,这样做好吗?村里,可不不兴这个。” 五福的娘善良软弱,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儿媳是这种人。 她想办法为对方推脱,发现找不到任何借口,就这样,还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 家丑闹到公堂上,可瞒不住村里人。 “不然那银子更要不回来。” 他上那婆娘娘家找茬,那婆娘肯定各种污蔑,娘家人不明真相,定然以为是他不对。 退一步说,万一知道,也会想办法遮掩。 家里不能人财两空,人可以不要,以后绝不对不能让她进家门,银子是五福的卖身钱,家里早晚有一天攒够了钱,还要留给五福。 以后妹子嫁人,就当压箱底。 “娘啊,不说我头上那顶绿帽子,银子是五福卖了后半生才换来的,就给那婆娘?” 不幸中的万幸,五福的主家都是好人,不然……他这个当大哥的,第一次感觉自己失败,一步错,步步错,差点就万劫不复。 五福大哥说服了爹娘,二老一想,的确如此,他们扪心自问,没有亏欠的地方,必须得讨回公道。 毛头被留在医馆,五福不放心,跟着大哥一起去衙门。 夫人提起过知府大人,除了在女色上拎不清,其他没毛病,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他们得找街边摆摊的识字的人写一张状纸,递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正好碰到从城北大营出来的萧陵川。 已经午时,他估摸家里的客人都走了,回家的路上,他买了娘子最喜欢吃的坛子肉。 李海棠孕期口味一直变,一种吃食迷恋两三日,又被抛到脑后去。 “主家。” 五福看到人,硬着头皮打招呼,她真不明白,夫人娇柔,怎么嫁了如此强壮的莽汉,只要在他面前一站,五福都止不住的紧张。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她大哥,顿时乐了,大哥还不如她,腿都哆嗦了。 第395章 坛肉 这就是五福的主家?人高马大,身上一抹肃杀之气,让人很有压迫感。 五福大哥尽量低头,畏畏缩缩地,他不是没见过世面,早先还碰见过村里来捕快,也没这么害怕过。 感觉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头皮发麻,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感觉怎么形容好呢?任人宰割。对方一个手指头都能把他捏死。 “这是要干什么去?” 萧陵川停下脚步,面无表情,自家娘子很喜欢五福这丫头,他就打个招呼,不然他肯定无视。 “我和我大哥要去衙门告状。” 五福很不好意思,家里那点破事,没完没了,她想尽早的解决,好伺候夫人。 对于主家,她没隐瞒一点,说了个大概。 刚才还阴暗的天,更暗了,小北风一吹,落下鹅毛般的雪片子。 萧陵川高大的身形,站在风雪中,屹立不动,他的睫毛,早已挂上一层寒霜。 “下雪天,秀才公未必出门摆摊。” 萧陵川直视前方,看到前面有一家书画铺子,这才道,“走吧,去铺子里,我帮你们写状纸。” “谢谢主家!” 五福很惊喜,请读书人,要费一笔不少的银钱作为润笔费,状纸还不是普通的家信,必须有逻辑,条理清晰,衙门师爷都是先看状纸,然后决定开堂的日子。 她大哥在身后半信半疑,说主家是山匪,他肯定举手赞成,看着不像能读书习字的。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萧陵川大笔一挥,一气呵成,一共列出五条罪状,把五福和她大哥,眼睛都看直了。 “好了,给你们。” 萧陵川不多言,主动付钱,转身出门。 他刚到家门,李海棠正在整理家里的衣物,有些衣衫,她孕后穿着小一圈儿,全部叠起来,放在衣柜里。 “夫君,你咋去了那么久呢?” 李海棠看到油纸包,立刻欢呼上去,她与马碧荷,何月秀讨论铺子,说得太投入,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了。 等二人一走,她感觉到饿,就去灶间里拿了个包子吃。 鹿城城门一开,家里暖房的菜蔬,用棉被包着能送过来,她可算有几口青菜吃。 不过,李海棠想到一个问题。 “之前忙着,我都把这个忘了,李老太太没了,下葬了没?族人在鹿城憋着那么多日,不把人带回去,能甘心?” 站在李海棠的立场,没法子阻拦,毕竟她自己和李家没关系,小弟却是李家血脉。 “我着急回来,还没问,等这两日抽一天,咱们去鹿城看看。” 在家里,总有碍眼的人在,他只想和娘子单独过日子,等豆包出来,二人只怕得围着小包子转。 “那后天看看,我正好要回去一趟。” 铺子的钥匙,还在她手里,她得去看一眼,画出个图纸,这两天,三家铺子统一规划装修。 和马碧荷说好,明早,于嬷嬷上门请安,她得看看对方如何,投眼缘就先留下来。 “夫君,你咋知道我想吃坛肉了?” 边城只有一家老字号坛肉,用的是猪身上的胸口肉,肥瘦相间,瘦肉比肥肉多一些,切成片,煮的软烂,放在大缸子中,浸泡在浓汤里。 天冷,萧陵川怕汤水拿回家冻上,只买了一包坛肉。 “有些凉了,我去用大锅蒸一下,顺便撒点小葱花,你就夹着馒头吃。” 中午这顿就算解决了,还有晚上的饭菜。 他突然感觉到,五福不在家很好,自己又能和娘子独处。 “好啊,坛肉配着油饼就太腻味了,还是馒头好。” 李海棠拍手,差点流出口水来,她喜欢吃热乎乎的松软馒头,用手一掰,里面出现好几层,每一层都能夹酱菜吃。 夏日夹着点凉菜吃,很清爽。 “晚上想吃点什么?” 夫妻俩一起去灶间,李海棠坐在灶膛烤火,她闻到香气,吸了吸鼻子。 野人夫君在家,是就她最幸福的时候,自己提的任何要求, 萧陵川一一满足。 “那得看你想吃什么。” 一刻钟后,馒头和坛肉全部热好,萧陵川打开酱菜坛子,麻利地切了酸豆角,让自家娘子搭配着吃。 “从城北大营出来,我碰见五福和她大哥,二人说是要去衙门告官。” 萧陵川说起自己帮忙写状纸,看二人似乎很着急,下雪天,摆摊的都不出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 “五福的大嫂,那是和李老太太差不多的奇葩。” 李海棠吃完一个馒头,又眼巴巴地看着。 萧陵川见此,又掰开一个放坛肉,夫妻俩在灶间烤火闲聊。 五福的家人软弱,她大嫂就变得更霸道,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带着亲妹子上门,非要来家里做帮工。” 那日,萧陵川也在家,根本没理会,到灶间去剁肉馅了。那对亲姐妹,眼神漂移,一看就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李海棠不怕别人精明,毕竟谁也不想和蠢货打交道,可精明不代表心术不正,她强调过好几次。 “后来,这事过去,我让五福去给将士们捐棉被和皮毛,又被她大嫂缠上。” 她大嫂心里合计,皮毛都是主家的,捐出去打水漂,还不如给她一块,留着做衣裳的领口和袖口。 五福不从,和她大嫂闹得很不愉快。 “哼,我是看在五福的面子上,不想做的太难看,才没叫官差来。” 李海棠说话间,吃完了手上的第二个馒头,肚子刚刚有了饱意,太能吃,容易被嫌弃。 “你总是为别人着想。” 萧陵川顿了顿,五福一个下人,签的死契,她家人和主家没关系,就算娘子找官差来,也很正常,没必要为一个下人的家人着想。 他没有说得太深,心里却给自己敲响警钟,做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并不能把人心养大,最后造出几个白眼狼。 尤其以后二人要去京都,礼教森严,张如意就是个没规矩的,这才带歪了娘子。张如意要是知道,肯定直呼冤枉,这口大锅,扣得好沉啊!她和蓝衣不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不是一般下人能比的。 第396章 护短 野人夫君归家,李海棠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拿出笔墨纸砚,哼着小调和萧陵川闲聊。 说来也是奇怪,他不是话多的人,夫妻俩又不是在同一背景长大,却出奇的和谐,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聊到一处去。 “夫君,你经常到南边还是京都走镖,那边的小娘子都戴什么样的发饰?” 李海棠出了一些花样,她觉得不牢靠,这些都是现代流行款式,未必符合大齐百姓审美,就好像她喜欢身强力壮的汉子,而自家野人夫君,在众人眼中算丑男一般。 “没注意。” 萧陵川顿了顿,这个问题难以回答,他从不关注女子,因而对这方面没留意过。 李海棠是想借鉴一下,加入自己的元素创新,毕竟月荷棠卖的都是廉价的首饰,样式新颖,不保证做工,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 “你现在不能太费心思,这个花样交给我。” 萧陵川在椅子上放了棉垫,让自家娘子坐在一边,只管喝茶水吃小点心就好,剩下的活计他来做。 李海棠从不怀疑野人夫君的绘画能力,有镇宅之宝珠玉在前,谁料,他自己画出来的首饰,件件精品。 “夫君,你……” 李海棠瞠目结舌,木头簪子,上面粘着一个昆虫样式的小挂件,看上去多了几分俏皮,北地很少有。 “这个图样,每年端午节前后,南边卖得火爆。” 民间端午节要驱赶五毒,大街小巷卖五毒饼,蝎子,蛇,蜈蚣,蜘蛛,蟾蜍,有些小娘子,专门买带虫子图样的木簪子应景。 “咳咳,我要收回我的话。” 李海棠敲了敲琢磨,她看的夫君画的明明是小青蛙,还觉得有几分可爱,一想到是癞蛤蟆,她就起鸡皮疙瘩,真有人把这种饰品戴头上的? “有,我这次画的是蜜蜂,蜻蜓,端午节出五毒挂件,肯定受欢迎。” 萧陵川走生死镖,见过不少贵重的宝贝,随随便便偷梁换柱,换几个花样子效仿,就出了十张图。 速度之快,让李海棠咂舌。 看来,以后这方面,有野人夫君在,一点不用她忧心。 二人正在说话,门外有人敲门,来了两个官差。 “李神医,您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跟着咱们去衙门一趟?” 官差见到隐匿良久的李神医,立刻做崇拜状,说话十分客气。 见李海棠疑惑,二人还负责解惑,“您有个叫五福的丫鬟,状告她大嫂贪了她的卖身银子,咱们得请您去衙门一趟。” 知府大人很重视,开堂问案,派人来知会一声。 “行,你们进来喝口热茶,我找件厚实的衣裳。” 不是第一次和边城知府大人打交道,算是熟人了,李海棠忙请人进来,又进屋翻找一件厚实的皮毛大氅。 公堂上只有炭盆,温度低,坐久了容易染上风寒,她去一次,手炉,热茶,全部准备,恨不得把家当全带上去。 官差用马车来接人,萧陵川陪着自己娘子到衙门走一趟。 “夫人,真是麻烦您了,我也不知道要请证人。” 五福搓了搓手,原以为要等一段时间,谁料知府大人看到状纸,直接把人留下,下晌就要开堂问案。 不是知府办事效率快,实在是因为最近打仗,百姓们都比较本分,天冷,众人尽量不出门,街道上偷鸡摸狗的小贼都不开张了。 “无妨,那二十两银子是我给的,理应来说明情况。” 李海棠点点头,告诉五福不要忧心,不过听毛头说,银子已经打成了银簪,这样就很麻烦。 公堂上,知府考虑到她有身孕,不便于长久站立,就在炭盆旁边,给摆放了桌椅板凳。 约莫等了一刻钟,五福大嫂王氏带着一众娘家人前来。 王氏和她哥哥们第一次到公堂上,胆小怕事,可是看五福大哥都没害怕,顿时心里有底。 “好啊你,诬陷我妹子借你家二十两,你真是够可以!” 王氏和娘家哥哥撒谎,根本没见到银子,定然是她男人拿着钱去赌馆,一口气输光了,赖在她头上。 所以,五福大哥上门要钱,就被痛殴一顿。 “大舅哥,你了解真相吗?等下,事实摆在眼前,我看你有啥话说。” 五福大哥按了按唇角的伤口,疼得呲牙,王家人护短,等他们知晓亲妹子偷人,哭都哭不出来。 不是觉得王家的闺女相貌好,想好个好人家?亲姐姐偷人,妹子还哪里有名声! 别怪他把事做绝,是王氏太过分,对不起他和家人在先。 “大人,您明察,舍妹根本就没见过二十两,你想,他家人都狠毒到卖了亲闺女,还有啥做不出来的?” 王氏大哥跪在公堂上,开口为自己妹子辩解,反正他不相信妹子能昧下二十两银子。 五福大哥垂下头,这话没差,是他听了那婆娘的枕边风,撺掇爹娘,卖了五福。 他心里难受,有心把五福领回家,赎身的银子却凑不上,娘医药费,还是主家给拿银子填上的。 “大人,小妇人请求和离,他们不但卖闺女,还要诬陷我偷银子,一张口就是二十两,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 王氏心虚,只能一个劲儿地把脏水往夫家上泼,反正二十两的事儿,外人不知道,就算知情,也不是亲眼所见,知府老爷也不能定罪。 想了想,她挺直腰板,在公堂上细数公婆如何如何薄待她,日子过得猪狗不如。 “肃静!” 台下吵闹不休,知府狠狠地敲击堂木,又让官差拿着棍子,谁扰乱公堂,先揍一顿再说。 这下,两家人终于安静。 下晌,雪还在下,门外本来没几个百姓,有人围观后,人迅速地增多,都挤在门口看热闹。 听说,其中涉及李神医,也不晓得是谁乱传,说是李神医犯案,这下,原本嫌冷,在家里猫冬的百姓们都出门了。 住在附近的人,拎着热水壶,求官差把水壶送进去,让李海棠能喝一口热水。就是一件小小的事,差点没把她感动得落下眼泪。 第397章 各执一词 百姓们众口一词,态度一致,李神医不会犯错,错也是别人的错。 官差见百姓们误会,有大闹公堂的危险,不得已,到门口处给众人解释,此事和李神医没太大关系。 说了一刻钟,口干舌燥,百姓们这才明白原因。 “李神医就是心善,那会儿米粮涨价,价格都上天了,一袋子米面就能换个死契的下人,李神医不但给粮食,还给二十两银子。” 不趁火打劫,只多给,不亏欠,已经算足够厚道。 而且听丫鬟的嫂子说,那壮丫鬟一顿吃十好几个大馒头,谁家能养活得起啊! 说不准,李神医就是为救一条人命,心软,这才答应收下人。 “大家安静,不然你们一会儿听不到李神医说话。” 官差脑袋嗡嗡地,这些人啊,下雪天不留在家里炕头上取暖,跑衙门凑什么热闹。 一句话,百姓们立刻住嘴,可劲往前挤,生怕听不见。 知府坐在正堂,脚下放一个炭盆,不断地在下面做小动作,百姓一多,还不好关门,众人一起受冻。 “李神医,这个丫鬟是你买下的?可是二十两银子?” “回大人,正是。” 李海棠站起身,拱了拱手,她把买下五福前因后果说一遍,又表示,当时给的是二十两银子,下方有官银的标记。 “王氏,你可见过这银钱?” 知府点头表示知道,又转头问王氏,作为被告,必须实话实说,说谎话,会触犯大齐的律法,让她想清楚再回答。 “回大人,银钱我见过。” 这个有证人,不能抵赖,村里人都晓得五福卖钱,王氏解释,家里小钱都是她管,但二十两不是小数目,所以孩子爹就拿走了。 “我妹子想要说个好人家,我想和孩子爹借银子,以后会还,但是他说,银子一分没有。” 王氏颠倒黑白,气得五福大哥浑身颤抖,恨不得站起身,把这满口谎言的婆娘暴打一顿。 “大哥,大人还在问话,你老实回答就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谎言就谎言,有被拆穿的时候。 “因此我和他吵架,闹着回娘家。” 王氏故作委屈,而她两个哥哥骂妹夫不是东西,明明自己把银子花了,还跑娘家讨要,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你婆婆不小心滑倒,脑袋碰了碎瓷片,你为何冷眼旁观?” 罪状上有这么一条,不孝敬公婆,就凭这一点,王氏就该被休。 村里人都是目击证人,铁牛还送了人到医馆,这点,王氏不能抵赖。 她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这才道,“我当时心里难受,又憋着一口气,就想卷包袱走人,以为婆婆只是小伤,碰破了点皮。” 村里人家,受伤流血都是正常的,那么矫情干啥啊?难道还让她在伺候人? 五福大哥闭上眼,多年夫妻,他就娶了这么个货色,闹得家人离心,爹娘和妹子,为了不让他为难,不晓得吃多少苦楚。 背地里,这婆娘是怎么对他爹娘的,他心知肚明,被戴绿帽子,是他自己活该,可是爹娘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应该承担他自己种下的苦果! “王氏夫君,你娘子所言为真?二十两银子被你拿去花光,却把罪责推到她身上,跑到岳父家大闹?” 夫妻各执一词,接下来的审案,就需要更多的证人。 “大人,天地良心,一切都是我混账,我轻信这婆娘的话,把银子给了她。”五福大哥气得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他嘴笨不会给自己辩解,磕磕巴巴地表明经过,“她说,娘家妹子定亲,要嫁给大户人家,家里没钱,嫁妆太少,怕妹子过去被人看不起,所以把银子借用,就为撑场面 ,然后再还回来。” 有借有还,说白了,就是帮着去打肿脸装个胖子,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婆娘用甜言蜜语哄着他,万一妹子以后发达,肯定不会忘记自家云云。 他自己的亲妹子五福当了下人,以后指望不上,他自己没本事,又异想天开,总想着得到机会,做生意赚大钱。 如果不是他自己贪婪,也不会有这事发生。 “胡说,我小妹还没定人家,哪来的大户!” 王氏的大哥很不愿意,随便乱说,这不是污了小妹的名节?虽说,嫁给大户是家人心中所想,奈何还没找到冤大头。 “好了,你们两家都闭嘴,谁也不用吵。” 知府再次敲击堂木,让官差去办两件事,第一,去把毛头带上公堂,小娃子的话,不能作为证词,却可以指引。 “毛头?” 王氏忽然想起,儿子知情,当即就出了一身冷汗。小娃子忘性大,毛头才五岁,懂什么?不拿出实质证据,她就继续抵赖。 公堂上安静一阵子,李海棠摇摇头,这般撕破脸,很难看,将来两家肯定得结仇。 可是私下解决,又说不清楚,只能请人出来决断。 家丑不可外扬,李海棠也有这样的心里,有时候,自己明明是受害者,站出来要求公道,就会有很多卫道士,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批判。 就拿她和李老太太来说,若撕扯到公堂上,别人虽然会对她同情,背地里还得说一声,没办法,谁让这是你奶? 计算不是亲奶,在李家十五年,也和亲奶奶没差别。 这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正是太了解人的劣根性,她才懒得把自家那点破事闹大。 公堂上安静片刻,两家人彼此怒瞪,准备出去打一架。尤其是王氏的哥哥,无条件相信亲妹子不会在大事上撒谎。 毛头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小娃才五岁,见爹娘都跪着,一脸懵懂,站在门口,转身就想跑。 “毛头,上面是知府大人。” 五福告罪,赶忙站起抓人,用暴力手段,将小娃子制服。 “娘,舅舅,你们为啥跪在这?”毛头被带到前面,看了一眼她娘,突然想起自己要过好日子,当着众人的面,道,“我要给夫人当儿子去了。” 第398章 童言无忌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在场众人,包括王氏在内,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给夫人做儿子? 李海棠歪着头,看着自家野人夫君,小声地道,“好像是要给我做儿子。” 毛头口中的夫人,除了她,应该没别人。 “这小子还挺会给自己找人家。” 萧陵川淡漠地看着一切,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童言无忌,他总不会和一个小娃子计较。 “毛头,你胡说啥,你可是你娘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王氏着急,她不过是两天没在家,五福就把她儿子给卖了? 若是认有钱人家的夫人做干娘,王氏乐见其成,她背地里多教教儿子毛头讨好卖乖的本事,得到夫人喜欢,说不定能占不少便宜。 毛头将成为她的摇钱树,但是不认亲娘,这可是不行的! 王氏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毛头,若不是生了儿子,她也不敢在婆家这么放肆。 “娘,你不是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 毛头童言童语,不自觉地揭了王氏的老底,夫人家住城里大院,乡下比不了。 他最近想回村里一趟,不是为回家,急切地想找小伙伴们吹牛。 尤其是胖子,之前一直瞧不起自己,毛头特地藏了一块花生酥,准备在他面前吃,馋死他。 王氏无语,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她随口说说而已,却也没想到才五岁的小娃,就变得势力,吃住好了两天,可以混账到不认亲娘的地步。 见王氏的表情比吃苍蝇难受,李海棠暗骂一句活该。 爹娘言传身教,小娃子不懂事,没有是非观,只晓得有样学样罢了。 王氏这么做,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毛头,你是个不撒谎的娃子,是吧。” 五福耐心地哄着,想方设法,让毛头把和他们说的一切,在公堂上重复一遍。 “是的,姑姑,撒谎会被狼吃掉。” 毛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他看到角落的李海棠,就想往那边凑,可是他又有点怕夫人身边长得像蛮子的汉子。 “你娘说,银子被你爹爹拿走,花在了赌馆。” 众人谁也没说话,把目光放在五福身上,只有王氏,紧张到指甲陷入到肉里,浑然不觉。 毛头要是出卖她,她该如何圆谎? 王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怕自己精心编造的谎言,折损在儿子那。 “不可能,我爹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我想吃糖,他还得找我娘要钱。” 毛头毫不留情地揭穿,这也是他和娘更亲近的原因,爹爹没银子,又做不得主,村里妇人说,爹爹被娘骑在头上。 可是,有一次,他在半夜中醒来,明明看的是爹爹骑在娘的身上,和村里人说得不一样。 夫妻间的房事,在小娃嘴里说出来,王氏和五福大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皮再厚,也受不得了,二人仿佛听见门口百姓的嘲笑声。 李海棠抿了抿嘴,强迫自己严肃些,内心却忍不住的笑抽了。 小娃单纯,这个你没办法解释,解释了,他也听不懂。 “我娘有银子,她把银子打成两根蝴蝶的银簪,一根送给林大叔的闺女做陪嫁,一根自己留着,夏天才戴。” 别看毛头年虽小,回答问题一丝不苟。 王氏捂着心口,差点骂人,这个小崽子,这么快就把她出卖了! 一家子蠢货,歹竹出不了好笋!婆家就她一个精明人。 “为何夏天才戴呢?” 知府偷摸脱了鞋子,把脚放在炭盆上烤,坐得太久,浑身上下冷得快没知觉了。 总共就二十两银子的官司,又不是出人命,早解决早完事,他只想到热炕头缓缓。 “我娘舍不得戴,夏天村里有一片玉米地,她要留着和林大叔一起钻玉米地捉虫子,留着那会儿戴。” 毛头看看爹,又看了看他娘,糟糕,他没忍住,又把娘亲的秘密说出去了,回家一定会被打屁股。 王氏的两个亲哥哥,简直惊呆了,二人看看毛头,怀疑外甥是不是被教唆,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如果情况属实,他们丢不起人,只想一头碰死在公堂上。 “小娃子懂啥啊,指不定是他们教毛头说的。” 王氏故作心痛,用手揉了揉心口,她真想昏死过去。 儿子不但说了银子的事儿,还变相交代她偷情的细节,让她非常尴尬。 “可是……” 王氏两个哥哥对视,突然有点信了,若非手里有证据,妹子的婆家怎么可能敢对簿公堂啊。 “妹子,到底咋回事,你说实话,我和你二哥心里有谱,也好帮着你遮掩。” 王氏一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她大哥小声地道,总不能让家丑外扬,家里全靠小妹子发达,不能让王氏连累家人的名声。 “大哥,那银子我没拿。” 王氏死咬着不松口,就是来个死不承认,谁也别想在她嘴里撬开一句话。 “那毛头嘴里的林大叔是谁?” 这个人,有名有姓,总不是胡乱编造出来的吧? “是经常来我们村里售卖小物件的货郎,我找他买过几次香粉。” 王氏是个爱美的,家里人知道,因而没放在心上。 妹子虽然泼辣,却没那胆子在婆家眼皮子底下偷人,其中怕是有误会。 “来人,去村里问问可有此事,再把毛头嘴里的林大叔带上公堂。” 知府审案多年,奇葩事也见过不老少,此案审理到现在,他心中有计较。 王氏在撒谎,强硬地支撑,而她娘家人不清楚情况,只想着包庇。 等把关键人物林大叔带上公堂,两方对质,就有定论。 接下来,他琢磨的是如何量刑。 王氏所作所为,被休是没跑了 ,也就是村里人开明,不滥用私刑,不然王氏这样水性杨花的,会被浸猪笼。 从夫家坑骗二十两银子,拒绝偿还,公堂撒谎,欺瞒父母官,至少得蹲一年的牢狱。 若坐实偷情,狗男女要挂牌子,在边城游荡几圈,让百姓们都见识见识,淫人妻女和荡妇的模样。偷情都不怕丢人,他也不会轻饶,给二人留面子。 第399章 肉偿 一听说要请毛头口中的林大叔,王氏急了,涉及到二十两银子,大不了她就承认,把银子还回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知府大人是闲着吃抱没事干,眼看要把人找来,她低下头沉默,看着一脸兴奋的毛头,恨不得把小崽子扔到恭桶淹死。 “大哥,银子在我手里,我是想背着他补贴娘家,谁知道他和他妹子那蠢货怎么有胆子闹上公堂啊。” 王氏心急火燎,姓林的一来,银簪瞒不住,王氏当年出嫁,她娘只给二百文的压箱底,这在村里来说,已经算是不少了,别人家,有那重男轻女严重的,恨不得抠掉闺女的血肉,一个大字儿也不给。 “你真是糊涂啊,刚才问你你不说,现在咋收场?” 王氏两个哥哥很头疼,这要两家之间掰扯还好说,闹上衙门,门外还有一群围观的百姓等看笑话,一时间骑虎难下。 只能硬挺,走一步看一步,不能姓林的还没来,就自己露怯。 “妹子,你为啥没说,买了五福的是李神医?” 如果他知道,今儿这趟都不能来,家里砸锅卖铁,也得把二十两银子凑上,不管欠没欠这个银子。 光看在李神医救过他一家人的情面上。 心里埋怨王氏蠢笨,他有苦难言。 “什么李神医,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那一箱子皮毛,我拿一小块都不行,我可是五福的大嫂。” 不都说李神医菩萨心肠,反正她是没看出来。 神医看病,出诊费上万两,还差那老太婆的诊费?直接把人挪动到神医那,在医馆的银子都不用花。 王氏心里有一根刺,语气很不好。 “李神医又不欠你的!” 这下,王氏大哥恼火了,以前看他妹子就是小事糊涂,大是大非问题上,做的还像样,嫁人这几年,越来越混账,好像所有人都欠她的一样。 本来,他还想着,万一败露,他回家里和爹娘商议,卖一亩上好的水田,把账抹平。 寒冬腊月,田地不长庄稼,至少比春夏少卖一二两银子。 这下,他心里熄了念头,别帮人,最后帮不出好来,妹子还得怪娘家多管闲事。 想到此,他不发一言,一脸漠然。 先做好心里准备,他有预感,等会必然丢人。 而一旁,五福的大哥已经好多了,他接受了绿帽子,决定快刀斩乱麻,恳求知府大人允许他休妻。 在公堂上,白纸黑字一写,有字有据,王家只能认,事后也没脸来闹。 等了又等,天色暗淡下来,姓林的才被带到衙门。 他家就住在城里,距离衙门不远,不过闺女出嫁,今儿是先送嫁妆,他求了官差半天,好歹把场面圆过去。 “草民林满金,给大老爷磕头。” 林满金进门口,目不斜视,对着知府叩头。 他约莫三十来岁,长相憨厚老实,不过此人眼神精光四射,一看就是有主意的。 “林满金,你可认识王氏?” 知府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变换,沉声问道。 “认得,草民是做贩货的买卖,王氏是主顾之一。” 林满金抖了抖,官差抓他,却不说他到底犯了啥事,他来衙门看到王氏,心知肚明,怕是二人奸情败露。 他脑子飞快转动,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摘干净。 “王氏这人,爱占小便宜,草民到村里挑货,她看中香粉,就追着草民,说个不停。” 林满金主动交代,态度那叫一个好,还不等知府询问,来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和王氏,有没有特殊的关系?” 知府很明显的套话,设下一个坑,故意把人往坑里带。他不提银子,直接论关系,给林满金一种,王氏已经说实话的错觉。 王氏想给林满金使眼色,奈何人跪在她前面,她只能对着个后脑勺干着急,去也没任何办法。 “回大人,关系肯定有点。” 林满金这个郁闷啊,今儿是闺女的好日子,他还没来得及和亲家说几句话,官差上门,要是摊上官司,闺女的亲事怕是得黄了。 和亲生女儿相比,王氏就不算什么了。 “草民和王氏熟识以后,她多次表示看上绢花,帕子,璎珞,胭脂等物。” 林满金说完,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草民是个生意人,她不给银子,总不能让我赔本。” 言外之意,拿了东西,可以肉偿,是最公平不过的买卖。 一句话,就把王氏打入深渊,林满金说她是个虚荣,用身子换东西的贱货。 王氏抖了抖身子,气得眼前一黑,她和林满金来往小半年的时间,只要得到机会,二人就见面。 她多次来城里,也是为和林满金欢好。 眼瞅着,他那碍眼的闺女要嫁人了,他婆娘死得早,家里就剩下他一人,两个人来往更方便,而不用和夏日一样,东躲西藏地钻玉米地。 知府大人不过问两句话,这厮就把她说得这样不堪。 最开始,明明是他甜言蜜语,说那盒香粉配她,涂抹上肯定和大户人家的夫人一般,皮肤有光泽。 她买不起,却又心动,是他主动送她的! “妹子,他说的是真的?” 王氏大哥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暴打一顿,这么说话,妹子以后还哪有名节了! “当然不是。” 王氏摇摇头,否认,心里却发寒,林满金告诉她,闺女出嫁之后,就想和她一起过日子,他家里有一套小院子,还有做生意积累下的银钱。 等她和孩子爹和离,就去她娘家提亲。 二人早已商定好,王氏有准备,这才能在婆婆脑子碰了碎瓷片,大出血之后,装作看不见,转头就走。 “大人,草民十年前没了媳妇,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林满金垂着头,孑然一身,总得有需要,他和王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完成一场交易,不算啥罪过吧? “那你有没有收过王氏的银子?” 知府点头,继续问重点。 “银子没有,有一根银簪。”林满金如实回答,银子不好赖账,王氏是找老字号的店铺打造,他只能坚持是对方主动要送的。 第400章 笑话 林满金所说的银簪,是王氏主动赠送,和毛头所说一致。 门口的百姓闹哄哄地,有人当即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什么玩意啊,水性杨花的货色,真替她男人不值得,不但戴了绿帽子,还损失二十两银子,这可是人财两空!” 有人却不认同,当即反驳,“你也别同情男方,把亲妹子卖了换钱,能是啥好人家啊!” 一句话,引得围观百姓深思,即便是给李神医做下人,也改变不了下人的地位,贱籍,等于用二十两银子,买断后半生。 “那也未必,要是李神医还要丫鬟,我就把我妹子送过去,不给银钱都行。” 有个汉子一脸得意,嘲笑周围人没见识,要是给李神医做下人,吃好喝好,说不定还能学点浅显的医术。 伺候个两三年,赎身嫁人,人家一听,妹子是在李神医跟前待过的,那身份马上不一般,水涨船高,夫家也得高看两眼。 “呸,这脸皮让你长的,比万年的老猪皮还厚,你是想把李神医当成你妹子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众人纷纷投过来鄙视的眼神,让那汉子无地自容。 李海棠坐在门边不远处,听了个清楚,她揉揉额角,苦笑,每次出现都要成为焦点人物,她和这案子,并无直接的关联。 “娘子,是不是冷了?” 萧陵川把炭盆,移动到自家娘子脚下,往里面添了几块木炭,又倒了一杯热茶,给自家娘子暖手。 靠门不远,灌着外面的冷风,他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抵挡。 “夫君,我不冷。” 李海棠摇摇头,她出门穿得多,而且知府大人周到,还给了厚垫子,炭盆和热水,这样的待遇,一般人可是没有的。 到现在,二十两银子基本上已经明朗,只等最后的结果。 王氏抹了眼泪,一脸痛苦之色。 让她痛苦的,不仅仅是被揭穿,而是林满金的做法,把她说成是个下等货,两个人没有感情,只有钱色交易。 王氏爱占小便宜,却是个清白的人,在没遇见林满金之前,她有很多缺点。 好吃懒做,不孝顺爹娘,看人下菜碟,势利眼,可她不会勾搭汉子,水性杨花。 林满金的甜言蜜语,让她很心动,感觉自己被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就连偷情,都很有刺激感。 她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什么主动,卖身,若没感情,为何会主动送出因簪子? 王氏低下头,心中悲凉,和刚到公堂上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大人,草民句句实言,事情查清楚了,草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林满金磕了个响头,今儿是闺女送嫁妆的日子,他被官差带来衙门,必须早点回去,和亲家解释,以免对他有啥误会。 来衙门,好说不好听,他打算扯谎,自己是来作证的。 银簪是王氏送出去的,既然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你先等一会儿。” 知府没给林满金好脸色,而是问王氏,“你可有什么话说?” 事到如今,想要通过银簪追查,再简单不过,随便到铺子里一问,收了官银,对方会记录在案。 银子的来源,得解释清楚,如果王氏赖账,扯谎,欺骗父母官,如果婆家不追究,他不愿意做恶人,银钱归还即可。 若是婆家坚持不愿意私了,那么王氏得吃一年牢饭。 要是解释不清楚,小老百姓有官银,只能用偷盗论罪,至少蹲个十年八年的。 “大人,民妇没啥好说的。” 王氏镇定下来,开始考虑别的问题。 “小妹,你糊涂啊,你为啥要把银簪送给一个外人?” 价值十两银子,那可不是一两,家里都没有那么多钱,要是能给相貌好的小妹做陪嫁,绝对能找一户好人家。 家里重视闺女,说出去有脸面。 王氏大哥脸上挂不住了,首先发难,别的他都可以帮忙圆谎敷衍,但是妹子和外男有奸情,他不容忍。 他也是男子,将心比心,婆娘懒馋,都不是大毛病,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爷们自然得多负担点。 即使妹夫是个软蛋,也不能说背着人偷情,这真是丢尽娘家的脸面! 他这个当大哥的,只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等退堂之后再灰溜溜地回家。 “大哥,我骗了你,对不住。” 王氏站起身,对着两个哥哥鞠躬,然后对着林满金,问道,“既然你也承认银子是在我这里拿走的,就归还吧。” 把钱还回来,给婆家,其余的事,容后再议。 林满金自然不肯,今儿刚送嫁,一根银簪,让他赚足了脸面。 官银比普通的银子成色好,打出来的颜色都不同,特别的亮堂。 “银簪是你送出去的,要回来没道理。” 林满金脸上有点不自在,按理说,他有点积蓄,也不差一根银簪,但是已经给了闺女,还是重要的陪嫁,他不可能反悔了。 “你说你送给我香粉,绢花,我就肉偿,那我这十两银子的簪子,你心安理得收下,得让你陪多少回?” 王氏一脸讽刺,阴阳怪气地,她在公堂上,才发觉自己就是个傻子,被林满金耍到团团转。 “哈哈!” 门口的百姓们笑得肚子疼,蹲下身子,用手找东西扶着,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这绝对是他们见识过最精彩的公堂问案,绝妙对话,比看人命官司还跌宕起伏。 王氏卖身一次,就十几文到几十文,林满金是啥身价呢? “好歹也是汉子,伺候你不容易,五十文一次如何?” 百姓们跟着起哄,一两银子,可陪王氏二十次,十两银子,那么就是二百次。 天天欢好,至少得陪睡大半年啊,众人看林满金,脑海里立刻出现他黑眼圈,走路扶墙的模样。 没办法,肾虚啊! “就林满金还要五十文一次?给我三十文,有小娘子找我作陪,我就去。”百姓们以此作为笑话,交头接耳地说段子,相互笑闹,门口的气氛,热火朝天。 第401章 兔子尾巴比你长 林满金脸色一黑,当即要发火,可是他很快地克制,提醒自己,这里是公堂,他不能有损形象。 “大人,林满金明明知道,王氏有夫有子,背地里却做这个勾当,不能轻饶。” 五福给知府大人磕头,她哥一到关键时刻,说话都打怵,磕磕巴巴,说不清楚,只能她代为转告。 通奸是大齐的重罪,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闹到公堂,求一个公道,要不是林满金交代太快,和王氏没商量的机会,说不定被泼脏水的是自家。 王氏进门的时候多嚣张啊,一口咬定,银子是大哥拿去赌博的。 还有爹娘,经此一事,伤透了心。 “啥叫通奸啊,我出东西,王氏出身子,我们在做买卖。” 林满金差点跳起来,这家人真狠,还想给他扣一定通奸的帽子! 他万万不能承认,不然就得挂牌子游街,那样,自家闺女没了脸面,亲事得黄了。 “谁和你做买卖?” 就在林满金以为解释得通,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王氏说话了,没了感情,还让她自己承担罪责,怎么可能? 林满金未免太小看她! 虚荣,卖身,满嘴谎话,她已经被打上这样的标签,以后难以洗刷自己。 王氏垂眸,看自家男人的态度,肯定要休她,不然也不会狠心地闹上衙门。 到时候,娘家也容不得她,天下之大,没有她能容身之所,只能找一根绳子吊死。 问题是,她不想死,她凭啥去死? 林满金好样的,诋毁她,她就算坐牢,也得撕下对方一层血肉。 “大人明察,小妇人和林满金是通奸,不是他说的买卖。” 王氏揉了揉眼睛,娓娓道来。 林满金在村里走货,扁担里带着新花样,一来二去,二人混熟。 起初她只是觉得花样好看,总去买一些荷包和帕子的小玩意儿,林满金嘴甜会说话,又总夸奖她,慢慢的,她心思就活泛了。 有几个月时间,林满金总来村里,而后赶上农忙,家中无人,他就在后院上门,两个人躲在柴房。 “林满金送我香粉,帕子,挂件,说只有新鲜的好东西,才配得上我。” 王氏捂脸痛苦,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她是猪头蒙了心,被林满金引诱,他明明知晓自己是有夫之妇,还对她动手动脚。 起初,她激烈地反抗,林满金保证,说自己是鳏夫,只有个闺女,若被她男人发现,就娶她进门,正好能生个儿子。 “大人,一些都是民妇的错,但是林满金真的一点错处都没有吗?” 王氏跪在地上,长久不起,她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希望知府大人能帮忙,要回银簪,物归原主。 其次,若有罪责,不能放过拖着她下水的林满金。 “大人,万万不可,送出去的东西草民拒绝归还!” 林满金恨恨地瞪王氏一眼,心里骂一句晦气的娘们,什么时候闹事不好,非要赶上她闺女大喜的日子。 现在衙门派人追回银簪,亲家一定以为是他偷东西! “大人,草民愿意归还十两银子。” 林满金做生意多年,手里有点积蓄,十两银子能拿的出来,但是脸面不能丢。 “十两银子?官银能是普通的银子比的?” 五福摇摇头,拒绝,她要追讨自己的卖身钱。 三方打着嘴仗,彼此不依不饶,在公堂上骂架。 “林满金,你个负心汉,你害了我,害了我一辈子!” 大势已去,王氏站起身,如发疯的野牛,用头往林满金的胸口撞,她红了眼睛,恨不得撕了他。 林满金跪在地上,躲闪不及,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只感觉胸口起伏,喉咙腥甜,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臭娘们,你干啥?” 林满金抓住王氏的头发,在地上拖了一圈儿,王氏毫不示弱,用指甲在林满金的身上抓挠。 二人混战一团,谁也不让着谁。 “你个骚娘们,花几个铜板就能玩一次卖身的贱货,通奸?通奸我会找你?” 林满金受伤,当即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也不管是不是在公堂上。 “林满金,你也好意思说,你个废物,下面还没有三寸长,兔子尾巴都比你长!” 王氏啐了一口,头发被就揪得生疼,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形容狼狈。 五福一点都不同情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活该! “兔子尾巴?” 毛头小,还不懂这些,他用手指比划一下兔子尾巴的长度,让知府嘴角直抽,在场所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林满金的下体。 林满金被黑得够呛,这下怒火更旺,被嘲笑短小,比戴一顶绿帽子还丢人! “王氏,你也不是好东西,你都不知道伺候多少人,看你的小崽子,和你家绿帽公一点也不像!” 二人骂起来,没完没了,最后知府看会热闹,见着实不像样,这才让官差分开二人。 “银簪是王氏送出,但是却不是王氏的东西,理论上,应当物归原主。” 知府断案后,让官差去追讨,至于会不会耽误林满金闺女的婚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公堂上,突然出来烧焦的味道,知府闻了闻,正在疑惑,等他低下头,直接跳起来。 “哎呀,大人的袜子烧焦了,赶紧浇水灭火!” 一旁站着的师爷喊一嗓子,周围官差立刻手忙脚乱。 知府大人看热闹集中精力,脚直接放在炭盆上,袜子着了,他才后知后觉。 好在发现及时,脚上烫伤不严重,但是他面沉似水,准备把气撒在林满金和王氏身上。 如果没有这二人,他就好好的在热炕头上坐着,谁爱在公堂上听这些升斗小民磨叽。 不用再废话,判定男女通奸,后日王氏和林满金一起,在边城游街三日。 游街那天,百姓们会带着篮子,里面装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二人所到之处,人人喊打。以后上街都得蒙着脸,不然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就是通奸的代价。 第402章 碰瓷儿 林满金见不但要追讨回银簪,还得游街示众,当即表示不服,据理力争,表明自己是被冤枉了。 “大人,求您明察,草民不过是花点银钱,让王氏肉偿,咋可能通奸呢!” 眼瞅着官差出门,林满金绝望地大喊,颓然地坐在地上。 有个通奸的爹爹,还被游街,婆家遭连累,丢不起这个人,他不敢想闺女会遭受什么样的打击。 被退亲后,以后哪里有名声,只能带着她,远走他乡。 林满金悔不当初,看王氏那一张脸,没来由地感觉恶心,这个晦气的娘们,害了他全家! “大人,把银子要来,打造银簪,也是林满金的主意。” 王氏失神地看着一地头发,眼神变得空洞,麻木,冷漠,她最多只想把银子占为己有,是林满金撺掇她到百年的老字号铺子打银簪,又甜言蜜语哄走一根。 李海棠坐会儿,身子开始发冷,知府定案,她就没必要旁听凑热闹,跟着夫君在知府后衙乘马车回家。 天已经黑了,冷风肆虐,在衙门一下午,李海棠饥肠辘辘。 “出门之前,鸡肉在锅里焖着,这会儿差不多软烂了。” 萧陵川做了一道菜,花焖鸡,先是把鸡肉剁成块,加点面粉,下油锅炸,而后捞出来,还得焖一下,时间久了,软软的,里面的肉快酥了。 话毕,他加快赶车的速度。 前方,从角落的胡同中,突然冒出一个黑影,萧陵川喊了一声,“娘子,握住马车上的把手!” 与此同时,他勒紧马的缰绳,看看躲避黑影,不然,马蹄子肯定踩上去了。 李海棠反应快,坐在马车的角落,只感觉到车晃悠了下,不够平稳,她正在吃点心,一时间胃里翻江倒海,头也晕乎乎的。 “夫君,发生了什么?” 李海棠敲了敲车壁,萧陵川直接打开车门,跳上马车,脸色很是紧张。 “我没事儿,就是晃了一下。” 马车突然停住,有一个冲力,她没心理准备,差点吐出去。 “胡同窜出黑影,真是不要命了。” 萧陵川摇摇头,很怀疑那人是干啥的,大半夜的,就算看不到有马车疾驰, 马蹄子踩踏在青石板路的声音,也能传得老远。 “哎呦,我起不来了,作孽啊!” 马车下,传来一声喊叫,听起来是个妇人。 萧陵川安抚好自家娘子,这才下马车,天黑,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有你这么驾车的吗,会闹出人命,我腿好像断了,动也动不了。” 妇人哎呦哎呦两声,话音带着哭腔,嘴里埋怨着。 萧陵川看得真切,马蹄子根本没碰到妇人,若不是他及时应对,那人估计永远都说不了话。 他冷眼旁观,听妇人念叨,救人还就出错来了。 妇人是突然冒出来,跑到马车前方,自己想要找死,怪不得他。 “我都受伤了,你怎么也得赔点银子吧,伤筋动骨一百日,还得喝汤药滋补,至少得赔十两银子。” 这几个月,妇人不能做工,只能好生将养。 马车是知府衙门的,暂时借用,妇人看高大气派,以为碰见有钱人家,狮子大开口。 萧陵川沉思,他不擅长和妇人打交道。 “夫君,撞到人了?” 天冷,跌一跤都可能造成骨折,虽然过错不在他们,但是若对方受伤,她会主动赔偿。 这个理念是从现代带来的,以人为本,但是对于碰瓷儿的,另当别论。 “娘子,风大,你怎么还出来了。” 李海棠提着个灯笼,走下马车,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拥在怀里,用身体抵挡后面的冷风。 有油灯照亮,下面一切变得清晰,妇人只是头发稍微乱了点,坐在地上,看着姿势,一点不像受了伤。 再看她的脸,李海棠愣住,遇见的是老熟人。 “你是……李海棠?” 姜氏眯了眯眼睛,打量李海棠的穿戴,听说这丫头摇身一变,成为赫赫有名的李神医。 她以前没听李大河说起,便宜闺女会医术,想必是在阮氏那学的本领,招摇撞骗。 阮氏,是她心头一根刺,阮氏在,她就是永远见不得光的外室,生了一对儿女,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回李家村。 她和李大河多年的感情,却抵不过阮氏这个贱人,不就是人长得好看,男人啊,果然个个负心。 “姜氏?” 李海棠也认出了人,村里都知道,姜氏卷着李家的家财,和个鳏夫铁匠私奔,带走一双儿女,那笔银钱有不少,她想着,二人远走高飞,没成想却在边城碰到人。 都说冤家路窄,二人不算有深仇大恨,但是她看姜氏就很不顺眼。 “嘿嘿,都说贵人多忘事,你的记性还不错。” 姜氏拍拍屁股,从地上坐起,李大河的闺女,按理说就是她的闺女,姜氏算是李海棠的后母。 “你可能不晓得,我已经被李家除族了,李家的事和我无关。” 李海棠心里默默补充一句,除了小弟李金琥。 她现在看到李家人,包括有关联的,都格外的厌烦。 “我也不求你叫我一句娘亲,你的弟妹没吃的,不像你整日吃香喝辣的,你总不能不管吧?” 姜氏说得一脸理所当然,出来碰瓷,只想赚点银子,谁料,一碰就是一头肥羊。 李海棠有钱,随便手指漏点,出几百两,就够一家人过好几年。 姜氏日子过得不好,她私奔后,火速地回村里一趟,看望她的寡母。 一旦被李家村人发现她跑了,得大张旗鼓地寻人,所以,把银子给她娘留下一块,姜氏和铁匠跑到城里,赁住个小院子躲起来。 李家找人,总不能在城里挨家挨户地搜查,至少,边城她熟悉,以前经常和李大河一起做工,万一到了别的地方,落脚都难。 和铁匠搭伙过日子,有个汉子,家里有顶梁柱,不会当成寡妇,被人盯上。开始铁匠还好,二人在李老太太那边卷走将近千两银子,不用上工,也能顿顿吃肉,日子快活似神仙。 第403章 耍横 姜氏对李老太太始终怀有敬畏的心理,不仅仅是李老太太心狠,还有她不要脸的手段,可以昧着良心去骗钱,把村里的姑娘推入火坑。 既然是不义之财,就得赶紧花出去。 在家里潜伏,姜氏暗地里注意李老太太的藏钱地点,大体算出银钱的数量。 走之前,她策划良久,最后挑一日下手,直接到手千两银子,真金白银,沉甸甸地。 就是个普通的村里人家,藏了这么多钱,发财了! 铁匠作为合谋,提前准备了马车,并且在边城赁住一间院子,对外谎称,他们是夫妻。 李大河成了死鬼,姜氏不想守寡,何况在李老太太同一屋檐下,一点油水和钱财都捞不着,过得紧巴巴的。 李老太太只想着他那儿子李大江,还有自己,不管别人死活,对孙子孙女也没多喜欢。 “你不是卷走了很多钱吗?” 李海棠冷笑,很快明白姜氏打的主意,但是,她也不是软柿子,何况对李家人没任何感情,说什么都没用。 “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两银子,家里还得买米买面。” 姜氏手里的确没钱,不然也不会想到铤而走险地碰瓷,最近晚上出门,没遇见肥羊,次次空手而归。 手里仅有的一两银子,得留着过年花。 两国开战,物价上涨,一两银子,买点肉,买点米面,吃不了多少日子。 总之,来年阳春三月,边城才化雪,这之前,找不到上工的地方。 家里的银子,都被铁匠拿走,开始姜氏钱多,不在乎三五两银子的给,铁匠出门,一走就是一天。 有时候夜里,才烂醉如泥地回来,一身酒气。 她要是劝说几句,让他气不顺,就挨一顿打,家里两个娃子嗷嗷哭,有时候铁匠连娃子一起打。 日子过不下去,姜氏想带儿女离开,她震惊地发现,偷摸藏着的钱财不见了! 铁匠用老伎俩,在她这边偷走钱,跑到赌馆豪赌,等她发现去找人,已经输得只剩下几个铜板。 铁匠红了眼睛,还想借高利贷翻盘。 赌徒就是这个心理,觉得自己不会运气一直差下去,说不定哪把就咸鱼翻身,翻本后暴富。 千两银子被赌得剩不下什么,那最后的银子,还是她藏起来的,姜氏手里没钱,找不到活计,只能另辟蹊径。 “那银子,本来就应该给媳妇,是李老太太的不义之财。” 姜氏强词夺理,说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女很不容易,多年来 ,生活在村里,也很少能见到李大河,她还得帮着村里人种地,换取粮食和柴米油盐。 “你娘就不同了,啥活都不干,和大家闺秀一样。” 姜氏心里有怨气,明知道这话不该说,却憋不住。 李海棠无语,自家娘本来就是大家闺秀,高门千金,岂能是一个村里妇人可以比的?真是自不量力。 她无法评论李大河的做法,总之是一笔烂账,不过,李大河在外面找了女人还养孩子,不太厚道就是了。 “我晓得你现在很有钱,给我一些,不说我是你后娘,我儿女也是你弟妹。” 姜氏察言观色,看李海棠似乎就很反感,就搬出儿女,不看他们的面子,还有李金琥。 好歹,李金琥那个小崽子,和她儿女都是一个爹爹。 血缘上,是最亲近不过亲人。 姜氏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李海棠非常反感,而且对方话里话外,都有一种威胁她的含义在。 “当初,本来我就要嫁给李大河,你娘大了肚子,在中间横插一缸子,让大河喜当爹,抢了我的姻缘。” 虽然,这事儿村里人不知情,但是这么多年,李海棠的容貌,就容易让人有隐约的猜测。 李海棠听这话,只觉得好笑,当年婚事是一场交易,李大河收钱,做负心汉,和她娘有什么关系?他不行,还有别人,娘或许过得更好,也不用抑郁而亡。 而且,娘信中提及过,李大河是和家里人都商量过后的决定,姜氏被甩,不怨恨李大河,没相反恨她娘,这很没道理。 姜氏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唠唠叨叨,张口闭口提钱。 “你的儿女,和我不是一个爹,也不是一个娘,怎么就成了我的弟妹?” 李海棠不做冤大头,想让她出钱,对不起,没有,一个铜板都没有。 “那也行,我就把你的丑事说出去,你一个野种,还有,你娘是个荡妇……” 姜氏听说没钱,当即恼怒,破口大骂,她要让边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崇拜的李神医,是个野种,娘亲更是淫荡,不贞洁,抢他的男人! “啪!” 李海棠甩了姜氏一个巴掌,别说她做小辈的以下犯上,娘阮氏的信中,满是被李大河强了的痛苦,尤其是在生下李金琥后,更是痛不欲生。 作为女子也好,即将作为母亲也好,李海棠很能理解阮氏的不容易,她娘是个坚强的女子,容不得任何人污蔑。 姜氏算什么东西,李大河死后,先是带着儿女跑到李家村高调认亲,而后偷走李家的钱财,与人私奔。 这下没钱了,出门碰瓷儿,又把她当成肥羊来宰,以为她软弱,还是为顾及脸面,只能忍气吞声? 李海棠大多时候性子绵软,心地良善,但是有人一旦触犯到她的底线,那么她就马上翻脸,变得冷血无情。 姜氏,刚好踩她的雷区。 “娘子,咱们回家吧。” 萧陵川把人送上马车,灭了灯笼,根本不看姜氏一眼。 “好啊你们,真真嚣张到没有王法,有本事,你们就在我的尸体上踩踏过去!” 姜氏要不来钱,没半点收获,额角青筋乱跳,当即做“大”字型,躺在地面上,阻止马车经过。 这银子,今儿必须给,而且,还不能给的少了! 鹿城城门开了,听说李金琥那小崽子在麓山书院,每年束脩就百两银子。她的儿女在家吃糠咽菜,李金琥小崽子还有书念,还有下人伺候,这不公平!肯定是李大河给那小崽子私藏钱财了! 第404章 定心丸 姜氏倒地不起,她就不相信,李海棠夫妻有胆子驾着马车从她身体上碾过去,今儿,必须留下银子才能走! “你就不念李大河的情分,还有李金琥,你就那么忍心冷眼旁观?” 冬日大雪纷飞,找不到活计,没有银钱,她儿女都是李家骨肉,李金琥的亲弟妹,万一饿出点毛病,李海棠就是李家的罪人! 这一句话,逗得李海棠哈哈大笑,原本,她懒得和姜氏掰扯,一提她是罪人,李海棠忍不住了。 她真是李家罪人,被李老太太卖给变态的老头子,结果呢,不只卖人过去成亲,还签了死契,李老太太为啥能买铺子,拿着都是她的卖身钱! 她的血肉都被那群蚂蟥吸得干净了,这种挨着一点关系的,都来找她麻烦。 “你自己也知道,我和你儿女没关系,李家的种,你找李家去解决,你拿走千八百两银子,你不知道李大江正在四处打听你的消息?” 威胁谁不会啊,李海棠打开车窗,冷冷地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黑影,“给你银子可以啊,我先去村里送信,看看我那便宜大伯是个什么态度。” 说完,她不理会姜氏的嘶吼,拉上车窗,眼不见心不烦。 萧陵川牵着马车,拐弯而行,换了另一条回家的路,只留下姜氏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无言。 沉思半晌,姜氏拍拍身上沾染的泥土,站起身,没想到李海棠这么不好对付。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办法,李金琥才十岁,不懂这些,她就到鹿城去,找到李金琥哭穷,那小崽子在书院念书,又有神医当姐姐,手里肯定有点底子。 这边,萧陵川加快速度,二人回到家,发现五福正在灶间炒菜。 “五福,你回来这么快?不用去医馆了?” 李海棠揉揉腰,坐在灶口的小凳子上烤火,她吸了吸鼻子,整个灶间辣得呛人。 “夫人,医馆那边有我大哥看着。” 五福很不好意思,她一个人下人,不好好伺候主家,东奔西跑的,好不容易事情解决,银簪拿到手,她就急忙回来做活儿。 她看到锅里焖着鸡肉块,想着夫人或许可能想吃辣,就榨了花生辣椒油,又扯了一大锅的面片。 “这个放点豆芽拌面,刚刚好。” 李海棠饿了,坐在在灶间里,捧着一个碗开吃,一边吃一边点头称赞,自家夫君的手艺没话说,五福的面食做的最好,她一口气吃了一大碗。 “夫人,您没看见,后来衙门更热闹。” 五福放下筷子,眉飞色舞,林满金的闺女跑到公堂上闹开了,非要说银簪是自己的嫁妆,不想归还,婆家跟着一起闹。 最后,知府大人一怒之下,打了闹事人的板子,他们这才老实。 不过也因此,亲家做不成,对方非要退亲,还表示,聘礼不用归还,就当喂狗,爹通奸,闺女也不是啥好货色,没人敢要。 “林满金恨透了王氏,二人在公堂上扭打,门外百姓叫好。” 五福心里不是滋味,没有幸灾乐祸,那人好歹当过她的大嫂,最后却得这么个结果。 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搞事情,自家也没得好,将来面对村人的嘲笑,两败俱伤。 事情告于段落,家里也平静下来。 李海棠累一天,饭后开始犯困,迷迷糊糊之中,被野人夫君抱到浴桶中洗漱,她只记得自己弄了一地水,接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她醒来,发现已经是第二日早上,按照约定,于嬷嬷来家里请安。 “抱歉,于嬷嬷,我怀着身子,这几日越发的懒了。”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抓紧洗漱。春娘家没有专门用来待客的厅堂,只能占用外间。 “夫人,这是人之常情。” 于嬷嬷上前,用柔软的布巾伺候李海棠洗漱,又给她梳了月牙发髻,她的手很巧,梳发手法轻柔,然后随意一挽,发髻成型,让李海棠很惊喜。 不愧是在京都呆了很多年的,一出手,就与众不同。 于嬷嬷看起来为人和善,胖乎乎的,个头不高,面颊红晕,都说相由心生,于嬷嬷不像小肚鸡肠,无事生非之辈,李海棠对她印象很好。 决定留下人,李海棠也不摆架子,她对于嬷嬷承诺,不会转卖下人,包括将来养老送终,都是主家应该做的。 “谢谢夫人。” 于嬷嬷来之前,和自己的老姐妹说过,能伺候李神医是她的福气,她年纪大了,不愿意来回换主家。 当大半辈子的下人,被辗转发卖几次,她也腻味了。 李海棠如此说,算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于嬷嬷,别的我不敢保证,在我这,肯定是从始至终。” 李海棠又不是只生一个豆包,将来豆包也有兄弟姐妹,还需要于嬷嬷帮忙。 签了卖身契以后,于嬷嬷开始对李海棠的日常起居关心起来,她这几天还得拜别几个老姐妹,等过几日再来上工。 她把五福叫来,仔细叮嘱,很多小细节,李海棠平时自己都注意不到。 怀孕七个月以后,身子会浮肿,夜里翻身都困难。 “夫人,看您的怀相,应该还不错。” 于嬷嬷摸了摸李海棠的肚子,又用手按摩她的小腿,有些孕妇,浮肿会出现的早一些,仅仅局限在小腿。 这种情况,不用特别的处理,抬高双腿即可,但是有时候,浮肿蔓延,引起胸水和腹水,那就得提高警惕了。 “我还是有点紧张。” 李海棠抿嘴,她给孙铁头的娘子接生过 ,还是剖腹取子,但是轮到她自己,有些害怕。 之前也担心胎位不正,都说头次生产痛苦,阵痛个一晚上,整个人都得晕过去。 反正距离产期还有几个月,船头桥头自然直,她转移注意力,暂时不想这个。 “您还是得多注意,饮食起居,还有……房事。” 萧陵川不在房内,于嬷嬷眨眨眼,小声地道。看主家人高马大,正值壮年,身边又没个小妾姨娘,就怕他忍不住,万一动作用力过大,会伤到腹中胎儿。 第405章 段子手张如意 李海棠点点头,她感觉在和一个医者进行学术讨论,丝毫不含别的色彩,所以,脸不红,认真请教。 她自己也晓得什么频率合适,夫妻二人逐渐在摸索之中。 于嬷嬷最早,曾经服侍过大户人家的夫人,不过,主家有小妾姨娘,还有同房丫鬟,对大了肚子的妇人没兴趣,反倒是那位夫人自己敏感,需求强烈。 “这个是有点。” 李海棠点头赞成,她在现代讲座听过类似的问题,专家给了解答,轮到自己,亲身体验,发觉是那么回事。 现在还好,她就怕满足不了自家夫君,看他忍着,她也跟着不舒服。 “主家房事上一次要多久?” 于嬷嬷是过来人,也曾经嫁人成亲,后来,男人掉河里淹死了,她年轻轻,成了寡妇,被当成扫把星赶出家门,机缘巧合,卖身为奴,从小丫鬟做起,到有资历的老嬷嬷。 一路磕磕绊绊,尝尽酸甜苦辣,现在,于嬷嬷想开了。 既然李海棠不嫌弃她,她就尽力地伺候着,不然将来真没脸面在新主家养老。 “一整夜。” 李海棠顿了顿,纠结一番,最后透露出隐私。她心里有那一点点的小得意,野人夫君就是强。 “一整夜?” 于嬷嬷正起身倒茶,一个趔趄,茶水偏了,洒到桌子上,她眉心跳了跳,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常男子有一刻钟已经不很不错,她原来服侍的主家,吃过药后,勉强撑半个时辰。 但是男子吃药对心脏不好,每次房事后,身子就和水洗过一般。 京都还有老大人,为了伺候小妾,吃药死在床上的。 男子之间,最爱攀比,这话在萧陵川嘴里说出来,于嬷嬷一定认为此人吹牛不打草稿,但是李海棠如此说,她瞪着眼睛,愣在原地。 一整夜?那是几个时辰?不会有啥毛病吧? 于嬷嬷感觉自己老了,受到惊吓,这样可不行啊!若是这般,夫妻俩不能同房,必须分房睡,为了夫人的安全。 萧陵川还不知道,自己被于嬷嬷盯上。 “夫人,您不能用身子迎合主家,您是神医,治病救人,但是这方面,老奴有几十年的经验……总之,您一定要听劝。” 于嬷嬷喋喋不休,尤其行房,千万不能撞击肚子,最好用侧位,但是不能太久,不超过半个时辰。 要是得不到满足,就得想别的法子,她回去找找,压箱底有关于这方面的小册子。 “其实我也有的。” 李海棠娇羞,把册子拿给于嬷嬷,最后,二人在一起商量,定下几个简单省力的体位,还有几样京都夫人们在用的绝技。 两个人在房间窃窃私语,等午时,于嬷嬷才离开。 萧陵川站在门口,一手扶墙,很好奇,自家娘子和于嬷嬷说了什么,于嬷嬷走的时候,颇为怪异地看他一眼,真不是他多心了吗? “嘿嘿,真没什么。” 李海棠不敢看自家野人夫君,闺房中的话题,在大齐也不算多隐私,村里妇人们凑到一处,也会说一些私密话。 当然,一定要找靠谱嘴严的人讲,不然万一遇见个大嘴巴,整个村都知道了。 夫妻二人正在闲聊,门外,响起清脆的呼喊声,“海棠啊,海棠在不在,快快出来迎接,你最最好的姐妹来了!” 不用说,能这么不要脸的,只有张大小姐。 李海棠站起身,撩着帘子出门,见张如意穿着一身蓝色碎花的袄子,正坐在驴车上,前面赶驴的,正是她的夫君卢元卿。 卢二愣子脸通红,手里抓着一根鞭子,搓了搓手,恨不得把脖子缩在衣领中,读书人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 “啧啧,一来边城,这么冷,我就觉得我年轻了不少。” 张如意跳下驴车,从车架子上取下一个包裹着层层棉被和稻草的木头箱子,里面是陈二婶托她送过来的暖房菜蔬。 只有韭菜。茄子,黄瓜和豆角刚刚挂果,还得等一段日子才能摘下来。 “天冷和你年轻有啥关系?” 李海棠叉腰,无语望天,但是二人能来边城,她很高兴。 夫君回来了,还有老朋友来边城看她,热热闹闹,晚上来一顿韭菜水饺,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快活着呢。 “一到边城,冻得和孙子似的,可不是年轻了!” 张大小姐一开口就是段子,配合卢二愣子缩头缩脑的表情,让李海棠差点笑抽,有才! “快点进来,屋里可比外面暖和。” 李海棠慢悠悠地挪动,张如意上前搀扶,不理论萧陵川和她夫君卢元卿,二人亲热地进门。 被遗忘的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点头,先到灶间取暖,以免到前面碍眼。 “你不来,我明日也得回鹿城。” 李海棠说起自己要做买卖,被张如意好一通埋怨,之前二人也提起过合伙,没找到发家致富的路子,因为李海棠有身孕,暂时搁浅。 “好吧,等你发达,我就来你家蹭吃蹭喝。” 喝了一杯热茶,张如意好点了,鹿城城门关闭,让她非常的郁闷。 城门大开后,她当即离家出走,来边城投奔好姐妹,听说流苏也在,正好要点古怪坑人的药。 “你带着夫君离家出走?” 李海棠指着窗户外面,而且要出走,也不用赶着驴车,用这么奇葩的造型出现吧? “那驴车是和佃户借的,我不会赶,几次摔下来,是一头倔驴,只有卢二愣子才能征服,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个苦力。” 张如意指着自己的小袄子,一脸得意,她看村里的小媳妇都这么穿,也让婆婆帮着做一件。 兵荒马乱,她高调出行,万一被打劫呢。 “看你肚子,大了好大一圈。” 张大小姐用手摸了摸,好像肚子上,扣了个盆,这种感觉很新奇。 “四个多月了,再有这么久,豆包就出来了。” 李海棠算日子,坐月子正赶上开春,冰雪消融,不冷不热,总比炎炎夏日要强。于嬷嬷的理念和现代类似,允许洗头洗脸,但是不能受风,而且,让她尽量延长坐月子的时间,投胎耗损最大,必须调养好。 第406章 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灶间内,萧陵川给五福放假,让她去医馆帮忙照顾,自己打开木头箱子,多层稻草和棉被保护,韭菜完好无损,一点没有被冻坏。 他在地上放个小凳子,低下头,开始摘韭菜。 自家娘子一直念叨着,要吃新鲜的菜色,奈何边城不好找。暖房的韭菜长得不错,粗枝大叶,剁碎了做韭菜鸡蛋大虾的饺子刚好。 一部分蒸着吃,一部分做水饺。 卢元卿坐在灶口烤火,好半晌才缓过来,身子不那么僵硬,谁想到边城紧靠鹿城,却这么冷,他在风中凌乱,马上冻成一根冰棍。 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姜枣茶,卢元卿额角冒汗,浑身舒爽。 他回头一看,萧陵川正在认真地摘菜,一大捆韭菜,已经去掉根上的泥土和泛黄的菜叶,打了一盆冷水冲洗。 君子远庖厨,在卢元卿眼里,都是妇道人家的活计。 家里只请了庄上的佃户做帮工,平日帮着做做劈柴打水的体力活儿,他娘负责做饭,而张如意也想抢着干,自从她差点烧着了厨房以后,被他娘禁止入内。 “萧兄,你在家总做这些活计?” 卢元卿心里十分看不起,他不敢表现出来,故意问道。 一行人出发去黎城,萧陵川和季秋也曾经下厨,那会儿是没办法,其余人被折腾的够呛,搭不上手。 他听说,萧陵川一个人住在大山里,定是要会点养家糊口的本事,但是现在娶了娘子,男主外,女主内,怎么还能任劳任怨的? 而且,家里还有个笨丫鬟,竟然给丫鬟放假,主家做饭,没规矩。 “偶尔。” 萧陵川眼神幽深,勾勾唇角,娘子爱吃他做的吃食,夫妻俩过日子,不用分你我。 前段他忙着回不了家,让李海棠独守空房,他心里内疚,就想着多做点弥补。 “唉,男子理应先立业,后成家。谁料计划么没变化快,成亲后,过日子一地鸡毛。” 以前,在麓山书院,除了吃饭睡觉,卢元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现在成亲,有了张如意,晚上动不动还得献身,伺候娘子。 虽说这种夫妻间的房事,他也乐于享受,但他是个自律的人,有鸿鹄之志,对比起来,张大小姐就是燕雀,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萧陵川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卢二愣子随心所欲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对方不会嘲笑自己。 萧陵川:……卢二愣子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只是不爱说话,没看到他一直抽搐地嘴角吗? 不理会唠叨的卢元卿,萧陵川和面,擀皮,他现在希望自家娘子到灶间来,解救一下他受折磨的耳朵。 或许是他太怨念,也可能是心有灵犀,李海棠和张如意到灶间提热水,二人一前一后地进门。 “说我什么坏话呢?” 张如意狐疑地看自家夫君一眼,不是她多心,她进门之前明明听见里面有动静,可进门之后,卢二愣子立刻闭嘴,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男人之间的话题,你一个妇道人家,听这个做什么。” 被当众拆穿,卢元卿下不来台,呵斥一句。 张如意瞪大眼睛,好家伙,现在都能这么和她说话了? 她刚要发飙,见卢二愣子一个劲儿地对着她使眼色,眼中满是乞求,她恍然想起来,夫妻之间有个协议,她还按过手印。 不管在家里如何,在外一定要给夫君留脸面,以夫为天,若随意辱骂,反驳,让夫君下不来台,禁止行房一个月。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如意满面笑容,如春风般的温暖,一点也没生气,频频引得李海棠侧目,总觉得画风不对。 “屋里冷不冷,用不用加个炭盆?” 萧陵川一手面粉,正在擀饺子皮,而卢元卿只能干看着,他一点不会。 “不冷,但是不如灶间暖和。” 李海棠净手,帮着自家夫君一起擀皮,一个人的速度,肯定不如两个人快。 四人挤在灶间聊天,卢元卿和张如意夫妻在灶膛烤红薯吃,顺便眼巴巴地看着李海棠和萧陵川包饺子,丝毫没伸手的意思。 张如意不精通厨艺,脸皮厚,看到灶台上有个小竹筐,里面放着新炸出的江米条,她放嘴里一个,边吃边道,“真没看出来,曾家还有这两下子。” 和蛮子勾结,通敌叛国,多亏当初没有和曾家联姻,不然何止是进入火坑,找个断袖之癖那么简单,简直是坠入深渊,搞不好,全家人被连累,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 张如意一想到此,看卢二愣子越发顺眼,虽然人耿直,有点愣,又坚持风骨,不过好歹人安全。 嫁曾彦,会出人命啊! “看曾公子一表人才,不成想却如此行事,可惜了。” 卢元卿见过曾彦,那般容貌和气度,斯文俊逸又带着冷凝,论长相来说,绝对是人中龙凤。 “卢元卿,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张如意放下手中的江米条,差点吐出来,就曾彦那厮,一脸太监样儿,还一表人才,什么时候美男子的门槛这么低了? 人中龙凤,呸!长得还不如一只鹌鹑好看。 “到底是谁瞎?你不是一直心系曾彦,想方设法地嫁给他!” 卢元卿话里话外酸溜溜的,张如意最开始没看上他,是不得不嫁人,最后无奈,才选择他下手。 他又不是傻子,心里清楚明白。 “你……” 张如意气结,当初她是有过脑子不灵光的时候,那是因为和曾家门当户对,在其中划拉,矬子里挑个大个儿,只有人模狗样的曾彦合适。 那都是老黄历,非要提这些过去式。 至于心系曾彦,那倒不至于。卢二愣子太小心眼,她和曾彦都没有单独私下见面的机会,平日无交集。 “你这是为他可惜?” 卢元卿又误会了,若不是曾彦有断袖之癖,自家娘子也不会选择他这个平头百姓。 “你这都是从哪得出的结论?”张如意被此逻辑震惊了,没想到,夫妻俩之间,还有导火索。 第407章 吃软不吃硬 卢元卿偏过头,不发一言。今年原本是准备科考,因为种种问题,耽搁下来,到现在,他还是个小秀才。 他总感觉自己在家没地位,因而更想争取地位。 现在的女子,哪个不是贤良淑德,以夫为天,他爹爹的没的早,娘亲守寡十几年,把他拉扯大,在卢元卿的认知里,成亲的妇人都应该和他娘一样。 “卢二愣子,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为一个断袖可惜!” 张如意和曾家是仇家,不说曾彦说出那些话,他爹离开鹿城,曾府还派人去庄子上找过麻烦。 眼下,曾家父子如丧家之犬,最高兴的莫过于她。 前两天,她得到消息后,花了五两银子买鞭炮,庄子上的所有人,人人发放,放鞭炮庆祝。 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还能对曾彦可惜,卢元卿是不是脑子进水,以为她在玩因爱生恨那一套呢! “为什么要我说,你自己心里明白。” 卢元卿顿了顿,又嘴欠地补上一句。 眼瞅着,夫妻大战一触即发。李海棠见此,赶紧打圆场阻止。 家里灶间的东西多,锅碗瓢盆,都用得上,二人破坏力惊人,要是爆发大战,晚上吃饭的家伙事儿都没了。 提起曾彦,她就会想到忍冬,那个令人心疼的傻瓜。 太相信一个人,才会奋不顾身,忍冬若是得知真相,该有多残忍。 李海棠能做的,也只有沉默,要是日后还有机会相见,她一定实话实说,表达自己的歉意。 “曾彦此人狡诈,别被外表骗了,而且,他人品也不咋地,抢男霸女,无恶不作。” 李海棠添油加醋,尽量把话题转移到曾彦不是人上,分散卢二愣子和张大小姐的注意力。 这下,卢元卿心里好受了点。 张如意跟着他,虽不能说过好日子,可至少他喜欢的是女子 ,还能在床上尽尽夫妻义务。 张如意则摸了摸下巴,做一脸深思状,良久才问一句,“抢男霸女,霸女了吗?” 李海棠:…… 决定不理会二人,李海棠转过头,和自家野人夫君学习包饺子的诀窍。尤其是包水饺,看起来简单,实则要下水后,不松散,保持一个完美的元宝形状,还需要小技巧才行。 “娘子,咱们定好明日回鹿城。” 萧陵川把饺子放在盖帘上,问自家娘子,是否需要改变计划。 把张如意夫妻扔在边城,有失待客之道,但,面前着急装修铺子做生意,还得提早去铺子里看看。 “早知道我们就晚一点来,咱们还能同行。” 张如意摆摆手,他们就来这边看看,不用特地照顾。趁着二人不在,他们就去乡下看季秋和蓝衣。 听说蓝衣有了身孕,嫁人的姐妹里,就张如意一个人没消息。 她和卢二愣子每隔一日一次,每次时间不短,李海棠给她检查过,身子没问题,就不晓得为啥迟迟不受孕。 四人一起提早吃了晚饭,饭毕,张如意拉着卢二愣子回到客房,她得和夫君讨论下这个问题,到底是谁不行。 李海棠用淡茶漱口,打了个呵欠,谁要是和张大小姐做邻居,保证不无聊,每日踩着小板凳趴在墙头,日日有热闹可看。 “是不无聊,也睡不好。” 萧陵川言语犀利,他可不能忘记,二人被隔壁大娘找上门。夜半时分,张大小姐喜欢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若是如此,他会忍不住给卢元卿下点不举粉。 “也对。” 李海棠捂嘴,因房事叫喊过大,而被邻居找上门,真是太尴尬了。 她想到上午和于嬷嬷研究的姿势,忍不住掏出小册子,给自家夫君看。 于嬷嬷所说,春娘给的册子上都有。 天还没黑,忽然说这个话题,萧陵川没准备,忽然地感觉到身体发热,而后立刻有了反应。 他低下头,亲了亲自家娘子的脸蛋,苦笑了下,忍着吧,客房那二位,还一定什时候搞事情。 总之,张如意和卢元卿,总是夹在他和娘子之间,让他看着不顺眼就是了。 “夫君,我做的对吗?” 李海棠靠在萧陵川的怀里,尽量伸展身子,提起姜氏她就窝火,恨不得马上去李家村派人送信。 姜氏偷走那么多银子,这才多久,就沦落到碰瓷的地步。 “对。” 萧陵川肯定,姜氏没脸没皮,要钱不成,当即翻脸威胁,她如果有胆子乱说话,让娘子忧心,他就让她永远都张不开嘴。 尤其现在是非常时期,李海棠不能有任何一丁点的差错。 “见识多了,也就习惯了。” 李海棠摇摇头,她没那么脆弱,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 “夫君!” 李海棠惊讶地喊叫一声,然后沉默,就在刚刚,她感觉肚子里的豆包动了一下。 这种感觉太轻柔,甚至让她以为是错觉。 “怎么了?” 萧陵川立刻全身紧张,绷着一根弦,沉声问道。 李海棠摇摇头,把野人夫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低下头,也轻轻地抚摸肚子,柔声道,“豆包,刚刚是不是你在动啊,你爹爹也在,快来和他打个招呼。” “豆包,我是你爹。” 萧陵川紧张得屏住呼吸,手微微地颤抖,他咬紧牙关,才能冷静下来,“你小子别折腾你娘,不然我饶不了你!” 李海棠哭笑不得,现在豆包我才五个月左右,哪有儿子还没出生,就这样恐吓的! 很显然,小豆包吃软不吃硬,在被爹爹说过以后,呈现静止状态。 “我真的感觉到豆包动了啊。” 李海棠推了一下萧陵川,强烈要求要温柔,要用最亲切的方式,和小娃打招呼。 萧陵川:…… 说好了他唱黑脸,棍棒底下出孝子,现在又改成温柔,他不会啊,也没个心里准备。 想到平日安抚自家娘子的手段,他抿抿嘴,哑着嗓子道,“听说小娃都特别喜欢吃泗水城的奶糕,等你出来,爹爹给你喂奶糕吃!”一句话刚落,肚子里的小包子动了一下,这回,真不是错觉,夫妻俩都感觉到了! 第408章 铁矿 豆包动了下,夫妻俩惊喜非常,尤其是李海棠,她能和豆包之间建立一种神奇的联系。 小包子在她的身体里,一点点地长大,让她有初为人母的喜悦。 “娘子,动了,真的动了!” 萧陵川恨不得把自家娘子抱起来转圈,一激动,说话嘴唇都哆嗦,他用手再次抚摸上去,豆包没了动静。 “豆包是不是睡觉了?” 萧陵川把耳朵贴在李海棠的肚子上,用耳朵倾听,只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是吧?” 这种幼稚的问题,着实不像野人夫君能问出口的,不过,她还是耐心回答。 夫妻俩沉默对坐一会儿,感受到豆包不再动了,李海棠站起身,打开炕上的箱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的木头箱子。 “娘子,我来。” 萧陵川赶紧上前接过,在李海棠的示意下,打开箱子。 里面满满的,都是小衣服和小裤子,裤子做成开裆裤,方便换尿布。她选的是春娘布庄里最柔软的棉布,连接处在外头,避免摩擦豆包嫩嫩滑滑的皮肤。 外面的刺绣,是做好的绣样,刷了一层浆糊,又缝了两针,为美观。 萧陵川打开一件小衣服,没比他手大多少,袖珍,想着自己的子女将穿上娘子做的小衣服,躺在摇篮里,他就有一种全身都被暖流包裹之感。 做爹的心情,难以言喻。 他想到自己的童年,诸多阴影,心里突然有点舍不得,舍不得让小小的豆包习武。 回想当年,烈日炎炎,他站在大太阳底下蹲马步,师傅在旁边看着,不允许他动一下。 他腿僵硬得不会动,还是要坚持,因为师傅说他是男子汉,有些事情必须做。 也曾经埋怨过师傅,许多年后的一天,他才得知,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背负着萧家几百口的人的希望,包括他的爹娘。 当年,萧家满门抄斩,爹娘是用什么心情,求师傅把他从尸体堆里带走的呢? 萧陵川坐在窗户旁,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股悲凉的味道。 如果爹娘还活着,见到自己的孙子孙女,该是什么模样。 为人子女,没有尽一天孝道,甚至,都不能明目张胆地去为亲人在坟前上香烧纸。 “夫君,该做的事,所有,我们都要做。” 李海棠依偎在野人夫君怀里,就像她说的,人没办法选择出身,却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 豆包作为长兄或者长姐,将来要照顾弟妹,自然会严格要求一些。 要求归要求,希望小包子能感受到爹娘对他的疼爱,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 “做爹娘的,就是希望把最好的留给子女。” 李海棠总在想,她能留下什么?至少,这一身现代医术的理念,希望能让儿女传承下去。 但是,这方面,她不会逼迫他们,只有喜欢,才学得轻松,若没兴趣,只能在痛苦之中煎熬。 她不需要儿女出人头地,封侯拜相,只要能过得快乐,衣食无忧,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当然,一切的大前提是,三观正。 “夫君,咱们上次打劫的宝贝,都送到黑市上了?” 李海棠一直没机会细问,她突然想起,夫君似乎要在边城征兵。 “对,换银子,用粮食换粮食,棉衣棉被和其他军需,招兵买马。” 萧陵川最近在鹿城没回来,就在忙这些琐事。他终于知晓曾家势大,却愿意多年留在鹿城的理由。 第一,曾家有篡位的野心,和蛮子勾结。 边城是重地,一般作为边城父母官的,都是天家信任之人,没有任何背景,好掌控的,例如边城知府大人。 鹿城紧挨着边城,往蛮子送信方便,却又不那么显眼。 第二,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鹿城有一处私自开采的铁矿。 “铁矿?” 李海棠诧异,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冷兵器时代,拥有铁矿,背后就可以私自制造武器,这样又为招兵买马,提供了绝佳的条件。 曾家父子精明,让他们跑了,以后的麻烦事还多着呢。 “在鹿城经营多年,瞒过知府张峥,欺上瞒下,若这点本事都没有,曾守备早就活不到现在。” 萧陵川对二人逃跑,没有什么反应,他没说的是,是他故意放人走。 放虎归山,有后患,却也能摸清楚对方的底牌,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夫君,这些我帮不上忙,总之,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李海棠在屋里走一圈,活动身子,再过两个月,怕是晚上睡觉都不能安稳了。 夫妻俩话家常,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而隔壁,张如意正在和卢元卿对峙,夫妻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张如意,你说话不算数。” 卢元卿先憋不住,开口指控,说好的,出门在外,一切他做主,夫唱妇随,结果他说一句让她不如意了,张大小姐当即反击。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晃了晃,“白纸黑字,你自己写的,看清楚,若是不给我留面子,禁止行房一个月。” “我哪没给你留面子?” 张如意抱着胳膊,是卢二愣子先找茬,非说她和曾彦有点关系,这让她很不爽。她是和曾彦差点定亲,被那断袖的欺骗。 哪壶不开提哪壶,再好的脾气,也得发火吧? 再说,原本就是没有的事,卢元卿非要强加在她身上,就是给她波脏水。 “曾彦那厮是断袖,当时,你不是踩在凳子上,也去爬墙头了吗?” 张如意很鄙视自家夫君,看着道貌岸然,实则小肚鸡肠,小心眼,还非得装一装。 “我什么时候看了?” 卢元卿反驳,是张如意站在凳子上,站立不稳,摔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后来,曾夫人上门抓奸,闹得太大,左右邻居都知情,他就在门口看一眼,只是一眼而已。 “你看看海棠,看看蓝衣,都怀了小包子,我还比蓝衣先成亲的,现在肚子还没动静。”好吧,污蔑不成功,换个话题。张如意指着卢元卿,“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409章 应变 张如意很怀疑,是卢二愣子不行,以至于她现在迟迟没动静。她可是问过李海棠的,自己肯定没问题。 所谓不行,不是房事不行,是不能生小娃,据说是一种什么病症,总之很难治疗。 若是迟迟不受孕,那么,问题就出在卢元卿身上。 “张如意,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提起这茬,卢元卿的火气忍都忍不住,每晚就想挑灯夜读,做学问,非要被张如意破坏,说什么履行夫妻义务,于是,他刚洗漱完毕,还来不及去书房,就被拐到了床上。 云雨后,他被操练得浑身瘫软,呼呼大睡,一晚上又耽搁了。 这也有小半年的时间,多少次,他数不清楚,为何没受孕,他怎么知道? “我没问题,那就不是你的问题?” 张如意像说绕口令一样,差点把自己说迷糊。 卢元卿摸了摸发胀的额角,最后,压制住火气,是个男子被怀疑不行,都得光火,何况他是个较真的人。 “你在水田里种小麦,小麦能长大吗?” 水田是好田,小麦种子也是好种子,奈何两者接触,就种不出庄稼。 他和张大小姐,本不是一路人,被强硬地拧在一起,所以,这才是张如意迟迟没有怀孕的理由。 “卢二愣子,我不是读书人,可你也不能这么坑我,你当我傻?” 张如意气得脸红脖子粗,卢二愣子的意思,就是他找个村姑,马上就能生出小包子!他们才是一路人! 卢元卿:……他还是不说话了吧? 他的意思是,两个人都正常,但是没有磨合好,需要一定时间,想要小包子也不是马上就有的,不然咋有那么多为此愁苦的人家。 男子,房事上必须克制,不宜太频繁,否则失精血。 “我不是给你炖鹿鞭汤补养了吗?” 张如意眯了眯眼,顿时感觉卢元卿是个心眼多的人,为逃避房事,故意激怒她,而后,又拿出二人的协定,让她遵守规则,禁止一个月行房。 这下,如他所愿,他自由了。 卢元卿:…… 他要是有这个心眼,当初还能被张如意算计?就是因为一根筋,一路摸爬滚打,受伤无数,现在也没学聪明! 不过,这个套路,可以有! 夜深了,边城处于一片安静中。 不知道谁家的狗叫了一嗓子,周围几乎人家的狗开始回应。 “娘子,多穿点,把你的大氅穿上,还有厚袜子。” 萧陵川听见狗叫,面色一变,当即地收拾房间内的衣物,又拎着小箱子,把茶水点心等东西装进去。 “夫君,怎么了?” 李海棠点头,而后快速地套衣服,看野人夫君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好。 她想到前段时间的准备和他的估算,难道是……蛮子又从地道进来,骚扰边城的百姓了? 天冷,河面上有些部分应该冻住,能开辟出前往大齐的路。 “应该是。” 外面脚步杂乱,隐隐听到有哭声,萧陵川当机立断,先保证自家娘子的安全再说。 “如意,快点出来,带着你的小包裹!” 李海棠准备妥当,出门敲门,她声音急促,让房内吵架的二人顿住。 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五福迈着大步进门,而后紧紧地关闭房门,面色惊慌,“夫人,我回来的路上,遇见蛮子来抢夺东西,还杀了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五福在村里,没感受过,她赶忙进门送信。 好在,家里之前在隐秘的地窖里布置了一切,能很好的躲避。 “我得去医馆送信,不然我大哥一个人……” 五福抹了一把汗,给李海棠鞠躬告罪,形势紧迫,她要是不通知,在医馆住的几个人就要没命了。 “你别担心这边,快去!注意安全!” 李海棠转一圈,在地上发现一把砍柴刀,平日被五福打磨得锃亮,很是锋利,让她拿着防身。 千言万语的感激,都在心里,五福只能点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蛮子来了?” 张如意苍白着一张脸,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随后镇定下来,跟着李海棠下到地窖中躲避。 她刚到边城,蛮子就来这么一出,真是…… “海棠,你记得去一趟白塔寺,把平安符求了!” 好半晌,张如意才挤出一句。接着,又被眼前的一切镇住,有柴禾,炉子,灶台,还有简易的床,柜子和被褥,这也太全乎了吧? “夫君早就料算要出事,所以提前准备好了。” 李海棠点点头,而后又哀叹,有身孕以后,行动更不方便,她只能安静地等待。 上次有春娘两口子作伴,这次还有张如意夫妻。 “蛮子真猖狂!” 张如意恨恨地,而后又想起曾彦,蛮子那么心狠,勾结蛮族,无异于与虎谋皮,对于曾家能有什么好处? “那就得看谁技高一筹。” 达成同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先占领北地几个城池,而后两边再为抢夺资源大战,反正,曾家总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哼,曾守备还想登上高位?有用吗?曾彦是个断袖,不怕将来断子绝孙吗?” 或许是恶事做得太多,父债子偿,所以曾彦遭到报应,成了对女子厌恶的断袖之癖。 李海棠:…… 曾彦不喜欢女子,其中的原因,忍冬说起过。 罪魁祸首,还是张大小姐。几岁的时候,就行事霸道,暴力手段,抢走曾公子最爱的风车,比女土匪还蛮横。 曾彦哭鼻子,反倒被张如意嘲笑,还给人家起个外号,“曾姑娘。” 从此,曾彦从厌恶张如意,上升到厌恶所有的女子,只对男子有兴趣。这点,应该不会撒谎。 可见,张如意从小就是一大祸害,将来绝对有祸害一方水土的潜质。 “怪我咯?” 张如意翻了个白眼,那是他自己心里脆弱,不过被抢个风车,就哭闹好几日,还算是武将人家的小公子啊。她想,她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要是曾彦好色,生个十几个二十几个,曾守备野心得更大。 第410章 游街 卢元卿干别的不行,烧柴还算麻利,小火炉里加了柴禾,地窖内慢慢有了点温度。 李海棠在脚下放置一下炭盆,盖着棉被坐在临时搭建的床板上,即便是穿着厚重,仍旧有一种从脚底板冒着寒气的感觉。 “早年在京都,就听我爹说起,边城百姓过得日子艰难。” 张如意搓了搓手,把手搓红了,才有那么一点 热度。地窖里流动着腥风,临时躲避还好,若是过个一两天,人能被逼疯。 来鹿城几年,除冬日动不动下大雪,冷得人打颤,其余还好,北地过年的气息浓厚,对比京都,她更喜欢鹿城。 “这种事几乎年年发生,百姓们不会感到惊奇。” 只是这几年还算风平浪静,蛮子进到家里,主要以抢夺为主,不敢屠杀百姓,而这两年则变了风向,蛮子越发无所顾忌。 城北大营的士兵,每晚都在边城的几条街道上巡视,这几日快要松懈的时候,蛮子再次出动。 “难怪有钱人拖家带口的离开边城,等过几年,战事平稳之后,再回来做生意。” 除去一些想要发战争财的,大多数人惜命,有钱,雇得起马车,带着家财到外地生活,一样过滋润的日子。 只有穷苦人家,才有故土难离的情绪,说白了,即便是离开,也没有亲人投奔,在外地成了流民,朝不保夕,还不如留在边城,好歹有屋子和田地。 这个观念,李海棠认同,谁愿意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中,若是条件允许,她也想离开躲躲。 “前年,家里那个狐狸精,听说蛮子有一种秘方,用了能让男子金枪不倒,而且,还可让女子一举得男。” 张如意扁扁嘴,说的是她的后娘,派下人到泗水成,蛮子的地盘求药,被人骗走千两银子,结果求了一瓶圣水,用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滋味平淡,她怀疑是普通的河水,还不如井水甘甜。 千两银子,被人忽悠到头昏脑涨,最后狐狸精也没能生下儿子。 张如意听府上的人八卦,爹爹已经有大半年没去过后院,狐狸精彻底失宠,只有丫鬟翠屏,像苍蝇一样,拍都拍不死,动不动就凑上来。 “听你说这个,该不会是蟒蛇酒吧?” 金枪不倒,据说纯正的蟒蛇酒是有此效用,部落里也稀释过的,千两银子,只能得一小瓶,一口就喝完了。 “海棠,你知道?” 张如意激动地拉着人,主要围绕蟒蛇酒的作用上展开。 卢元卿不自觉地后退,最后退到门口处,他无语望天,上面掉的土渣,进了他嘴里,他呸呸两声,满嘴苦涩。 他真的不行?卢二愣子开始怀疑自我。 “你这么激动做啥?” 李海棠吓一跳,她正闭着眼睛假寐,张开眼,就见张如意一张放大无数倍的脸,正在盯着她看。 想要生子秘方,可以找流苏,不过那药有副作用,没必要为生儿子糟蹋自己的身子。 “没有激动啊。” 张如意看了不远处的自家夫君,决定还是别给他难堪,私下里细问,于是转换口风,“流苏不是说,女子有身孕会变丑,我看你脸蛋都能嫩出水来了。” 还不等李海棠回话,萧陵川下了地窖口,外面只闹了小半个时辰,蛮子失策,没有三更半夜从地道钻出来偷袭,被城北大营的士兵一网打尽,顺便掌握对方一个地道口。 对比上次的经历,可谓是迅速,不过,还是死了人的。 这一夜,张如意和卢元卿谁也没睡安稳,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五福留下收拾,一行人准备上路。 张大小姐还是来时候的装扮,让她夫君赶车驴车,直奔李家村。 萧陵川赶着马车,还没走多远,就被迫停下来。 大街小巷,站满了百姓,人潮涌动,众人手里拎着篮子,里面只有干枯的树叶。 大冬天的,吃点菜多难得啊,烂白菜都舍不得扔,去掉坏的部分,加点水和盐,配个馍馍,就能顶一顿饭。 林满金和王氏被判了个通奸,二人带着枷锁游街,被过往的人吐口水,众人看热闹,顺便骂两句。 “靠,老子淫人妻女,那是有本事,你心里不一定多羡慕嫉妒恨呢!” 林满金的闺女因此被退亲,他更没了顾虑,在牢中,就恨不得宰了王氏,被游街的百姓骂,他心中不服,当即开口骂回去。 “装啥正经人啊,难道不想换个婆娘?” 林满金扯着脖子,被扬一脸的树叶子,摇头晃脑,“你家婆娘很可能是个母老虎,所以你不敢,给爷们丢人!” “谁还没点花花肠子,老子花钱找娘们,就是通奸了?” 林满金骂骂咧咧,一边的王氏双目无神,慢慢腾腾地走,被官差呵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整个人失去了神采。 “你听说了吗,那个汉子叫林满金,听说是个做小买卖的,你看他那张狂样儿!” 有人看不过去,当即道,“要真有银子,去窑子找乐子,何必为了省钱,勾搭人家媳妇,这下,闹得家也散了。” “就是,虽说那小媳妇有错,可林满金一看就是老油条,不是个好东西!” 另一人开口附和。 “他不是个老鳏夫吗,身边没个女人知冷知热的,情有可原。” 人群中有人为林满金说话,当即遭到周围人的冷眼。 没女人,就找个续弦,不想找,还不是怕给闺女找后娘,怕后娘对闺女不好,林满金就是太会算计,想花最少的银子找乐子,还在女方那骗走一根银簪。 果然是做生意的,一点不吃亏,不做亏本的买卖! 随着二人向前,人群散去,街道上留下大片的枯叶,被北风一卷,满天飞。 李海棠咳嗽了几声,关上车窗,萧陵川刚要驾着马车离开,就见五福从街角跑出来,大口喘着粗气。 “夫……夫人!” 刚刚有士兵来家里送口信,希望李海棠去一趟城北大营,并且送过来一面通行的玉牌。五福以为是大事,二话不说冲出家门,原本以为赶不上了,游街的百姓阻拦住马车,为她争取点时间。 第411章 流苏的坦诚 城北大营?李海棠看到玉牌,这是云惊鸿之前给流苏用的,方便出入。 按理说,她一个孕妇,流苏不会让她折腾,这次竟然让她去城北大营,可见是有要事。 不过,李海棠和马碧荷,何月秀约定鹿城见,她不去,得寻个人跑腿,帮忙送铺子的钥匙。 “夫人,送钥匙不过是走一趟,让我来做就行。” 五福忙自告奋勇,这几日她总请假不说,家里破事,还给夫人带来不少麻烦,家里人心里都很过意不去。 现下,该解决的解决了,她抓到机会,得赶紧展现自己,保住第一丫鬟的地位。 “你娘不是还在医馆,你能离开?” 李海棠犹豫片刻,于嬷嬷还没来上工,自家这边,只有五福一个人手,不然,她就得把钥匙送到马家去,让马家下人帮忙。 三人合开的铺子,她不能一点不尽心啊。 “能,我娘今儿一早就回去了,铁牛哥驾着牛车来接人,还有大娘帮忙搭把手。” 五福喜滋滋地,越发感激铁牛一家。 她手里有点小积蓄,这次跑腿去鹿城,还能顺道带点土特产,送过去,表达感谢之情。 “那行,我写一封书信,你带给陈二叔。” 李海棠往回赶,找到笔墨纸砚,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清楚原因。家里的地址很好打听,随便找个鹿城本地的百姓就能问道。 “你找个商队一起过去,千万别自己走。” 李海棠给了五福盘缠,让她路上照顾好自己,喝了一口热茶,又出发赶往城北大营。 守城士兵看到玉佩,毕恭毕敬地二人迎进门。 流苏正在军中大帐,背着手走来走去,看得云惊鸿脑袋迷糊,他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晃悠了?” 中毒到现在,庸医还没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素,每日要喝无数的苦药,里面还有蝎子,毒蛇,蜈蚣,各种不知名的黑虫子做的药酒,他就算是武将,被这么折磨,也要崩溃,生不如死。 “这么冷的天,难道让我去外面晃悠?” 流苏鄙视地看一眼云惊鸿,受不了他的聒噪。自己好不容易配出药方,把人从鬼门关拉出来,忽略那么一小点的副作用,这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镜子。 看到镜子中,面色憔悴,云惊鸿哇哇大叫,比中毒还不能让他接受。 流苏认真对比一下云惊鸿和她顶头上司小桃红的相貌,发觉还是这厮略微风骚一点。 见惯美男,流苏对相貌好的没什么反应。 “总之,别在我面前就行。” 云惊鸿侧过身,不想看流苏。这女人给他喝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解毒还是补肾,听说是百年难遇的圣品。 百年难遇,却让他给遇见了,这真不是在逗他呢吗?他不信自己运气好。 用了以后,每晚睡不着,热血沸腾,然而他治军森严,红帐也不是随便去的地方,城北大营,连一只虫子都是公的。 “小心你的脸,你知道我的手段。” 流苏好笑地回头,这几日是她太柔和,所以,这人才敢叫嚣。 云惊鸿想到那一匹粉毛的马,当即无言,他怕自己被喂毒,最后变成粉头发的妖怪。 李海棠夫妻到军中大营,云惊鸿正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回嘴,他不能一直受人压迫。 “海棠,你来的正好,我找你有事。” 流苏把李海棠拉进军中大帐,指着躺在白狐狸皮上的云惊鸿道,“撸袖子,让李神医给你看看。” 为给云惊鸿解毒,流苏用尽各种办法,可是无奈的是,解决一种,还会有新毒出现,反反复复,形成更复杂的奇毒。 她觉得这样做不是办法,就只能尽最大能力,把毒逼入手臂上。 如果还想到办法,为活命,只能让云惊鸿当独臂大侠。 “你有法子吗?” 流苏为难,她本不想麻烦李海棠,她自己坚持一段时间,发现陷入死循环中。 “这个我要想想才知道。” 李海棠摇摇头,她不能保证,如果想不出法子,最后只有一种办法,刮骨疗毒。 但是这种方法,对于病人的痛苦可想而知。 “海棠,还有一件事。” 流苏把李海棠带到一处搭建的高台,此处是城北大营为观察敌军动向而设立,上面有士兵巡逻,远远地,能看到蛮子的大旗。 远处,蛮子早已安营扎寨,井然有条,营帐附近四处冒着炊烟,生火做饭,看来是在为近期的大战做准备。 “什么事?” 李海棠看一眼流苏,大方道,“我们是姐妹,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一开始,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你,你刚到黑市,就有人给我送了消息。” 流苏叹息一声,她也不是第一次违背黑市的规定,所受到的责罚,会让人痛不欲生,小桃红迟迟不处理她,不代表最后不会秋后算账。 与其隐瞒,还不如说出来,希望能打消李海棠的顾虑。 当初接近她,是小桃红的安排,但是接触后,流苏是真心把她当好姐妹。 两个人脾气秉性相投,她一直隐瞒,心里很不安。 “这些我都知道。” 李海棠一点没意外,流苏不说,她也没有挑明,她心里有一杆秤,流苏虽然隐瞒了一些,却对她没半点的恶意。 原本,她只是认为一切是巧合,但是在地下城,她心中确定。 流苏不是地下城的人,又有小桃红送出的天山雪莲,小桃红得知她的序号,其中必定有流苏通风报信。 把这些细节前后一串,就都能解释得通。 “对,他也是黑市的人。” 流苏竖起大拇指,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李海棠,多亏她主动坦白,不然时间久了,二人中间会有隔阂。 “我知晓萧陵川的身份,黑市,和他的目的一致。” 流苏只能说这些,再多的,她没有知情权。她说这些,是担心小桃红会从中作梗,破坏李海棠夫妻的感情,希望她心里能做点防备,不管之前,小桃红表现如何,都已经是过去式,以后必须小心提防,偏激的男人最可怕。 第412章 刮骨疗毒 李海棠瞠目结舌,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对于小桃红的身份,她没感到惊奇。 能混入地下城,并且让流苏办事,在黑市里的地位不低,她早就看出京都的德全班有后台,不然,就小桃红这般,一个戏子,如此的美貌,早被权贵看中,收入囊中。 而小桃红则不然,在京都混到风生水起,让千金小姐们垂涎,却没听说谁强了他,可见不是他身份背景惊人,就是背后有一个超级强大的金主。 要是黑市作为后盾,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德全班每年都在疯狂敛财,那些银子去哪了?黑市可以把德全班,作为一个敛财的招牌,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背后,水究竟多深,她不敢想。反正和她没关系。 小桃红看上她了?李海棠苦笑,这不可能。 “流苏,既然你晓得他的脾气,就知道这是个玩笑啊。” 这种人在江湖上混迹多年,那么容易动情,早就得死一百次以上。 若说小桃红在意她,很有可能是把她当做猎物之一,或者是新奇有趣的人,仅此而已。 “海棠,你不信我?” 流苏比李海棠还要震惊,小桃红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用天山雪莲作为见面礼,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那一朵天山雪莲,价值连城,就算是黑市富可敌国,也没有甩手送人的,何况小桃红没落一点好。 “我当然信你。” 李海棠很冷静,她不觉得自己哪里特别出众,而且相当有自知之明。小桃红的信,言语轻佻,一看就是逗着她玩的。 至于天山雪莲,提起来,她就窝火。 “那是因为,小桃红自己怕被人盯上追杀,直接甩在我这,省去麻烦了。” 李海棠深呼吸,事情过去了,她不想计较,对方明明是把她当成靶子,当时没有自家野人夫君及时出现,她和流苏面对黑吃黑,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小桃红那是爱她?分明就是一个大写的“坑”! 流苏点点头,这么说似乎有道理。 她一手捂脸,心里为小桃红默哀,好端端的想要去英雄救美,结果呢,倒是又成全萧陵川,让夫妻感情更进一步。 流苏想,这里最悲催的应该是小桃红,出银子出力没讨好。 明明在乎一个人,想念到发狂,偏生要作,不想低三下四,自降身份,用高傲而邪门的手段展现自己的喜欢,果然,很变态。 难怪李海棠理解不了,如果换成是她,早准备一杯毒酒,直接把小桃红送上西天。 “小桃红喜欢我什么?我改!” 李海棠说完,哈哈大笑,她早已经成亲,是有夫之妇,而且和野人夫君感情好,最讨厌有人破坏。 流苏提醒,她嘴上不承认,暗地里却警觉起来。 小桃红那人个性偏激,亦正亦邪,的确很难搞,她决定今晚就把所有一切和夫君交代清楚,省得因为不相干的人,让夫妻俩有隔阂。 “关于云惊鸿的伤势,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流苏很发愁,她还有最后的手段,用蛊虫解毒。把蛊虫植入到云惊鸿的身体中吸毒,然后再弄出来。 但是这种手法,有偏差,而一旦出现偏差,就是一个死,还不如自断一臂。 “流苏,你有没有听过刮骨疗毒?” 李海棠只说四个字,云惊鸿的伤势,只能拜托流苏,她现在心有余力不足,干不了体力活。 “我好像懂了。” 流苏是行家,方法是可行,却不一定能把余毒全部清理干净,但是至少存在不致命,慢慢服用解毒丹调理就行。 “我听你的丫鬟说,你要去鹿城一趟?” 话题被翻篇,李海棠也没有因为她的隐瞒对她有看法,流苏松了一口气,心头的大石被放下。 她没有男人,姐妹情是她最看重的东西了。 “是啊,我要折腾折腾,开个首饰铺子。” 李海棠说了自己的远大理想,将来万一小包子都不喜欢医术,还有经商可以选择,有银子,万事不愁。 “那我这个当姨母的,也不能空手,现在就得给豆包准备见面礼。” 流苏给李海棠把脉,又摸了一下她肚子的形状,十有八九是个儿子。 李海棠对小包子的性别不太重视,但是她也有此感觉,不说从脉象能看出一些,很多晚上,她都梦见树下有个胖娃娃,正在抬头看树上的红鲤鱼。 找了算卦的先生解梦,先生说此梦境大吉。 “反正,算命的也做不得真,给了银子各种夸人,说我旺夫,旺子,是个富贵命。” 李海棠嘴上谦虚,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被人夸奖,谁不喜欢,即使是胡说霸道,能让自己开心,银钱给的值得。 “这样啊,那我最好嫁给云惊鸿。” 流苏歪着头,垂眸深思,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这和云小将军有关系吗?” 李海棠一头雾水,心里想着这种可能性。男未婚,女未嫁,整日共处一室,或许能擦出一点异样的火花? “算命的说我克夫,那我不得找个自己的仇家嫁了。” 流苏一脸认真,一点不像在说笑话。 “噗……” 李海棠当即笑喷,用手揉揉心口,心里为云惊鸿默哀三分钟,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嫁娶理由。 但是,为了北地百姓,为了军心稳定,为了大齐疆土完整,李海棠还是想作为百姓的代表,说出自己一番肺腑之言,请流苏放过云惊鸿。 若非要克一下,也最好忍一忍,等战争结束再说。 “海棠,你也太坏了!” 流苏自己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姐妹二人又亲近了些,一点没有被她的身份所带累。 “哪里是我坏,我是为百姓着想,不得不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李海棠继续逗趣,还告诉流苏,这个是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张大小姐,尤其是现阶段。 “如意不是得去找人算命,求克夫的手段吧?”流苏想到悲催的卢二愣子,又一阵大笑,这夫妻俩就是活宝,吵闹的过日子,还是很有意思的。 第413章 按摩 从城北大营回到春娘的小院,五福不在家,家里只有夫妻二人。 近期,何月秀忙着做生意,和马碧荷一起去鹿城,要等十几日才回来继续针灸。 无人打扰,于嬷嬷暂时不能上门,萧陵川终于能和娘子过上二人世界,总算可以清净了。 “夫君,流苏和我坦白了,她和小桃红都是黑市的人,和咱们想的差不多,她是他的手下。” 刚进门,李海棠就迫不及待地找野人夫君闲聊,其实流苏坦诚,听那意思,小桃红不知情,本身就承担一定的风险,所以她没有理由去埋怨流苏。 一开始接近,别有用心,流苏没做出对不起她的事,相反还帮了不少忙。 所以,她又何必计较初衷? “娘子,边城乱糟糟的,咱们收拾东西,回到山上住两日。” 萧陵川征求李海棠的意见,城里这两日不太平,在院子住着也不消停,他怕李海棠夜里又睡不安稳。 “行啊,咱们把剩下的韭菜带走,还能炒鸡蛋吃。” 家里有衣物,不过二人又好久没回去,还得拾掇一番,还不到午时,要是现在出发,快马回家,天黑就能到山里。 灶间还有熏制好的腊肉和腊肠,红辣椒,地窖里有白菜土豆等一些菜色,萧陵川回来的路上买了坛肉,又拎着十几个鸡蛋,足够几日的吃食。 每次准备回山上,李海棠都有一种喜悦感,而豆包正是感觉到娘亲的情绪,在肚子里翻滚个不停。 “小子,你老实点,别折腾你娘!” “等你出来,我就好好操练你,让你调皮捣蛋!” 萧陵川对着肚子,出言恐吓,没有任何效果,反倒让李海棠冒了汗。 小祖宗啊,折腾死个人,赶紧换轻柔的方式安抚,不然要翻天了。 “豆包,爹爹买了坛肉,特别好吃,等你能吃肉肉,就给你买。” 萧陵川也抹了一把汗,忘记这小包子吃软不吃硬,还是个小吃货,必须提吃的才管用。 这次,他成功用坛肉镇压住豆包。 夫妻俩打道回府,路过李家村,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上山。 冬日里,山上被大雪覆盖,村里人都在家里猫冬,回家的路上,看不到一人。 萧陵川怕压到娘子的肚子,只能把人打横抱起,身后又背着硕大的背篓,施展轻功进山。 天已经黑了,家里的小院,周围是干枯的树枝,地上的雪完好无损,雪白的,连个脚印都没有。 夫妻俩打开大锁,而后进门,还是先一步进灶间。 萧陵川打水擦拭灶台,把锅碗瓢盆洗一遍,做了两个小菜,在李海棠吃饭的间隙,打扫家里。 冬日里刮风,炕上一层尘土,连续擦洗五六遍,才把屋里打扫干净,他又点上油灯和蜡烛照明,开始擦桌椅板凳。 灶间生火,炕上很快有了热度,屋里变得温暖。 李海棠吃饱喝足,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走一圈,心里再想如何和自家夫君开口,她隐瞒的有点多,首先是从救小桃红开始。 那日有官兵上门抓人,她不得已,只能装作洗澡,把小桃红藏在浴桶里。 不过,她只露出肩膀,实则是穿了衣衫的。 但是,孤男寡女,毕竟是有损名节,这点她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再有就是天山雪莲里的信,容易让人误会,小桃红真喜欢她能这样做?李海棠才不相信。 她正想怎么解释一下,既能坦白,也不让夫君太过在意,还不等说话,李海棠突然冒了冷汗,她的小腿抽着疼。 “夫君!” 惊慌之下,她没忍住,大喊一声。 “娘子,怎么了?” 几乎是一瞬间,萧陵川从门外冲进来,手里还拎着一把没来得及放下的菜刀。 李海棠哭笑不得,她指着自己的小腿,抽筋了,疼得她呲牙咧嘴。 几个月,她一直挺正常,今儿是第一次抽筋,她一下就慌了。 “深呼吸,娘子,别怕。” 萧陵川这么说,自己却吓出一头大汗,站在原地呆愣几秒,才哆嗦着上前,用手帮着按摩自家娘子的小腿,同时还在一直注意她的表情,生怕自己力道太轻或者太重。 “好点了吗?” 片刻,萧陵川用袖子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中医说过,剧烈运动或者是受寒,容易引起抽筋。他赶紧翻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面有应对办法。 睡觉时,脚要抬高,最好经常做按摩,最好搭配热敷,热水泡脚来缓解。 灶间的水已经烧热了,看着野人夫君忙前忙后,李海棠埋怨自己,抽筋一下,不应该一惊一乍,吓坏了他。 明明知道,萧陵川是太过紧张自己,所以才慌乱不堪,她却想笑,夫妻俩头一次当爹娘,总得一起来适应这个过程。 新生命的降临,会让这个小家完整而美好。 脚泡在热水里,腿部慢慢感觉到舒缓,李海棠出了一身汗,又想洗澡。 她现在稍微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的笨重,之前洗澡都靠五福帮忙递东西,现在只能让野人夫君帮忙。 “你手里那册子是什么?让我看看。” 李海棠头一次看见夫君有这个,并且还贴身携带,强烈要求分享。 “给你。” 萧陵川很不好意思,最后,把小册子递过去,上面都是炭笔写出来的字,一字一句,很清晰,满满的几页孕期注意事项。 也不晓得册子跟了他多久,上面炭笔已经淡了痕迹,纸张泛黄,还是被他保存得完好无损,还有他的体温。 “这些我问了几个老郎中,他们说的一致,所以……” 萧陵川不自然地移开眼,却被李海棠抱了一下,用嘴巴亲上他的面颊。 “夫君,谢谢你!” 小小的事,再次让她感动,李海棠又想落泪,她为他做得很少,可是他却把每一个小细节都放在心上,力所能及,做到最好。 当初二人成亲,他发誓,这辈子只对一个人好,却真是这样做的。萧陵川面色柔和,不发一言,对于他来说,只有愧疚,没有一直陪在娘子身边。 第414章 下注 不同于市井中的嘈杂,山野里寂静到可怕,只能听见北风吹断树枝的怒吼声。 房内,灯光如豆,李海棠泡脚后,出了一身汗,汗水几乎浸透了里衣,勾勒出她凹凸的身形,让萧陵川感到身体燥热,不自觉地咽炎喉咙。 “夫君,我想洗洗漱一下。” 等小腿抽筋的痛感过去以后,李海棠又想去净房洗漱。 记得最开始被野人夫君捡回家,她进了净房,当即被那个如温泉一般的池子震惊,池底铺着一层鹅卵石,按摩又防滑。 村里人人说他是野人,住的也只是能遮风挡雨的木头屋子,却不成想,那些人都是井底之蛙,想象不出,山里也有世外桃源。 “先消消汗再洗澡,不然容易受风。” 萧陵川找到一块干净手帕,点了点自家娘子的额角,他还是不够细心,也没有足够的经验,家里的确是应该请个有经验的嬷嬷帮衬。 “恩,好。” 李海棠把带着的几件换洗衣物翻出,叠整齐,等身上的汗差不多干了,就着急去净房洗漱。 萧陵川再怕她出意外的状况,寸步不离地跟着。 净房内热热的,池水已经调整到最适宜的温度,上面洒满了干花,浸泡在水中,干花吸取了水,呈现出原有的色泽,隐隐约约散发着花香的味道。 在池水边,有一个可移动的小架子,上面放着澡豆和天然的香露等,李海棠脱下衣衫,放到脏衣篓,一脚踏入水中。 小池子地方宽敞,一般大户人家,都没有这么享受的,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泗水成的地下城,二人进门之后分开,野人夫君是不是也被美人服饰沐浴了? 想到他的胸肌,腹肌,人鱼线被别的女人看过,李海棠心里顿时酸溜溜的,她占有欲强,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光是看,她都有一种让对方闭眼的冲动。 “我和流苏进去后,被美人招待。” 李海棠别扭,偏不直接问,她用自己的方式暗示,希望野人夫君主动交代。 “就是,美人在一旁,看着我们脱光衣服那种。” 不接招?李海棠有点急了,说得很直接。 萧陵川低下头,板着脸,嘴角掩饰不住地抽动一下,他听明白自家娘子的暗示,就是不接话,想看看她的反应,果然,以她的性子是憋不住的。 那日他被带进去以后,去了单独的房间,房内另有温泉池,只有侍者在房内等待。 “侍者送上一本册子,内有地下城的各种项目。” 对于男子,服务稍有不同,除美人美酒以外,还有一些较为血腥的场景,并且价值不菲。 “真的没有?” 李海棠眨眨眼,这和她享受的待遇一点不同,简直像两个世界。 想到自己和流苏被吊着上去,中途停下来被迫给银子打赏,她差点骂出声。 在地下城,不管你是做什么的,想要得到贵宾级待遇,必须有钱。 “没有。” 萧陵川非常肯定。能来地下城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既然有钱,不会缺女人,不说去青楼楚馆找,还可以去南边买江南瘦马,蛮子的地盘,能有多少绝色女子。 去地下城只有两种人,一种为寻宝,有自己的目的,一种人,单独为寻找刺激。 册子上有酒池肉林的体验,美酒佳肴,火辣美人,只要五百两银子,就能参加酒池肉林大会,当然,看上哪个美人,可以直接下手,当众欢好。 “这……” 一场关于啪啪啪的聚会,李海棠用花瓣,贴在自己胸前,双颊绯红。 “娘子的形容很到位。” 萧陵川一脸黑线,的确如此,参加此聚会的一般是有钱的暴发户,主要是为寻找刺激的玩乐。 此外,还有虐杀,斗兽。 萧陵川有目的而来,总得选择一个项目完成,他选了斗兽。 场面血腥,残暴,娘子还有身孕,他还是不具体的形容了。 当时,他坐在看台上,场下,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有一头凶兽,外加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 汉子是被地下城捉来的,手里有一根铁棍子,对付凶兽。 凶兽皮糙肉厚,和汉子形成鲜明对比,就是让众人看热闹,还可以押注,赌汉子赢,或者是凶兽赢。 李海棠本身是医者,对于这些血腥场面并没有多害怕,手术哪有不见血的,见多了,也就淡定了。 但是,让人来对付凶兽,那最后的结果,很可能被吃了。 “地下城就是用此噱头赚钱。” 萧陵川摇摇头,省略中间的细节。其实他不说,李海棠也能想到,过程必定是凶险万分。 “我押注两千两银子,押汉子胜出。” 赔率是一对五十,若汉子胜出,他能拿到五十倍的奖励,也就是十万两。 如此悬殊的赔率,可见最后结局没有什么悬念,没有铜墙铁壁,只有一根铁棒,在凶兽手下,过不去一个回合。 “押注的有几十人,只有我和别人不同。” 萧陵川垂眸,他在第一眼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就预料到,那人一定会杀死凶兽。 “为什么?他会武功?” 就算是会武功,也是无济于事的,只要被凶兽抓伤,各方面体能迅速下降。 行动迟缓,会暴露致命的弱点。 “他在上场之前,已经两天没吃过饭。” 萧陵川看人,只看眼神,那人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决然,疯狂中,又多一抹毁天灭地的狠劲儿,即便是在悬殊的力量面前,也绝不低头。 他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一往无前,因为后面没有退路。 “夫君,这个你没告诉我,过程咱们就不说了,他还活着吗?” 李海棠停下手中的动作,屏气凝神,等在自家野人夫君的答案,她发觉好像亲临现场一样,都不敢大声的呼吸了。 “活着。” 那人伤痕累累,用铁棍戳伤了凶兽的眼睛,最后让凶兽流血过多,又撞到铁笼子,最后心口扎上了铁棍,三管齐下,凶兽死了。所以,汉子得到了自由,这是在地下城斗兽的奖赏。 第415章 拒绝来往户 李海棠夸赞自家野人夫君眼光好,猜得中开头,也能猜中结尾。 她乐滋滋地抹着澡豆,很快地想到另一件事,十万两银子的奖金哪去了?莫非,萧陵川私下藏了小金库,有私房钱了? 她一想,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男子千万不能有银子,有银子就变坏,张如意很坚持,所以卢二愣子一直是两袖清风,兜里从来没超过十两银子。 萧陵川自己不留钱,家里一直是李海棠当家做主。有足够的安全感后,她对银钱上并不是很看重。 “娘子,那十万两不能马上兑换出银子,而且就算兑换,几车银子,我们也运送不过来。” 萧陵川有此考量,最后换成同等价值的寒玉。 寒玉,他亲手编织的绳结,送给自家娘子作为礼物。 李海棠歪着头回想,的确有此事,她当时感觉那玉佩凉,又是冬日,所以就放到小匣子中,准备天热的时候佩戴。 那一块看似简单的玉佩,竟然价值十万两银子! “夫君,你也是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那么贵,必须作为重点保护对象,以防止弄丢,若不是今日刚好提到这个问题,李海棠还不知情。 “夏日才戴,我就没来得及细说。” 十万两银子,还是有价值的东西,而他的娘子,适合更好的首饰,无价之宝,他要用所有的能力,给她想要的。 寒玉再珍贵,也不过是一块玉佩而已,丢了就丢了,不可惜。 他一般不会提及礼物的价值,万一弄丢,一切随缘,不想让娘子有太大的压力。 他知道,她会肉疼好一阵子。 “以后不许送我这么贵的东西了。” 李海棠再次扑向萧陵川,弄得他一身水,最后觉得不过瘾,硬是把人拖拽到池子内,一起洗鸳鸯浴。 让她感动的不是价值,而是这份沉重的心意,李海棠很多次想告诉他,别太惯着自己,她这个人给点阳光就灿烂,容易上天,更加为所欲为。 无论他送的任何东西,她都很珍惜,舍不得让人碰,专门放在一个小匣子中。 成亲一年多,她的积累从小匣子,变成小箱子,最后,又换成大箱子。 “寒玉能美容养颜,夏日佩戴在胸前,消暑,感觉不到燥热。” 萧陵川解释一遍寒玉的功能,他真不是乱花钱。寒玉还有解毒的功效,比一次性的天山雪莲实际多了。 “夫君,帮我擦擦身子。” 李海棠妩媚一笑,晃动一下,把布巾放在萧陵川的手里,双手抱上他精壮的腰身,伸出小舌,在他的面颊,轻柔地舔了一下。 软软的,滑滑的,让萧陵川再度勾起一身的火,那身体的热度,好像能通过池水,传递在李海棠的身上,让她不安地扭动,又出了一层薄汗。 “娘子,你别动。” 脱下身上的外衫,萧陵川眸子更加幽深,他强压着浴火,为娘子擦洗后背。 李海棠有身孕后,胖了一圈,胸前更显得丰满动人,在后面看,还是有腰形,像一枚熟透了的樱桃,等人采撷。 此刻,她更是多了难以言喻的魅力。 与其说擦洗,还不如说是抚摸,在她的后背上画圈,痒痒的,李海棠难耐地呻吟一声。 孕期最好不要坐浴,她一直保持站立的姿势,时间久了,又情动,李海棠摇摇欲坠,只得靠在野人夫君的身上喘息。 她的脊背太过光滑,白皙和细腻,昏暗的油灯下,白嫩得看不到毛孔,不仅如此,后背上沾染的花瓣,让李海棠更多了妩媚动人之感。 萧陵川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茶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心头火热火热的。 “娘子,寒玉和天山雪莲,你更喜欢哪个?” 萧陵川让自家娘子坐在池水边,他坐在水中,盘着腿,帮着她按摩着略显浮肿的小腿。 李海棠本想说都喜欢,仔细一想,不对劲,这是个坑啊。她孕后反应没以前快,仅有的智商都快消耗的所剩无几了。 野人夫君话中有话,竟然主动谈及这个话题,她刚好接上,趁机表明心意。 “喜欢寒玉,天山雪莲不是我的东西。” 李海棠为自己的机智点赞,那么贵重的礼物,她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收下,所以,在小桃红找到真爱以后,天山雪莲归还,无功不受禄,她没那么厚的脸皮。 言外之意,只有萧陵川是夫君,也是最亲近的人。 既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干什么要喜欢? “夫君,流苏说,小桃红对我有那么点意思。” 原话更严重,什么如痴如狂,在她看来,是有点过了。 至少,李海棠没感受到对方对她有多喜欢。真喜欢,就不会总出现,她毕竟有夫君,现在又有身孕,总得顾虑一下她的名节。 “你怎么想?” 萧陵川手一顿,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他的动作有些僵硬,还是被李海棠看出端倪。 前几日在鹿城,小桃红找上门,提出一个条件。 小桃红的条件是,帮着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为几百口含冤而死的萧家人洗清冤屈,作为报酬,只要李海棠。 孩子可以不要,萧陵川的种,小桃红不稀罕。 多么可笑,萧陵川都不知道这厮怎么有脸皮找上门,来和他说这些。 萧家的仇,是他的责任,他会自己报仇,而娘子,是他不可能,也绝不会放弃的人,更不是什么交易品,无可替代。 他直接出手,二人打了一架。 如果不把小桃红打服,那人还会缠着自家娘子不放,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我的想法是,讨厌一切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人。” 这种俗称小三,李海棠和萧陵川,本质是属于一种人,认定了,决计不会改变。 无论对方貌美如花,位高权重,还是用别的什么做交换,不接受威胁,不妥协,这就是态度。李海棠原以为自己和小桃红能做朋友,至少不是仇人,但他如果影响夫妻和谐,对不住,那必定是上她的黑名单,拒绝来往户。 第416章 春意浓 自己被小桃红找麻烦,谈条件的琐事,萧陵川没有告诉自家娘子。诚然,他趁机黑一把小桃红,能让李海棠对小桃红的观感更差,但是他没这么做。 男人之间的问题,自己解决,要用男人的方式,可不是靠女人来达成目的,那样真的很无耻。 至少,小桃红口口声声说爱海棠,并不是真的爱,是偏执的疯狂,单纯的想要得到。 李海棠不是物件,不能作为交换,她是无价之宝,没有任何人或者东西,能取代她,包括即将出生的小包子。 她是他萧陵川的娘子,是他这辈子的唯一。 “夫君,有些话我之前没和你说,是我不对,我只不晓得怎么解释,就怕误会。” 李海棠虚心承认错误,其实一开始她就应该坦白,而不是隐瞒,她现在突然感到后怕,万一,她的隐瞒给夫妻俩的感情造成隔阂,那真的是太遗憾了。 毕竟隔阂能消融,却回不到最初,人一旦丢了初心,总感觉少点什么。 或许,本来就没什么,是她想得太严重。 从头到尾,说明一切,李海棠说完,主动转过身,然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萧陵川抿了抿嘴,他心里多少有点介意,主要是吃醋,并不是怪她。站在她的位置,设身处地的想,他可能也会隐瞒。 说开了,两个人彼此没有秘密,很好。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 李海棠做视死如归状,萧陵川揉了揉额角,问道。 “不是要打屁股吗?轻点打。” 李海棠红了脸颊,每次犯点小错,野人夫君都是搞搞举起,轻轻落下,这次让他打两下,她也能舒服点。 “所以,你就和张知府诬陷我家暴?” 萧陵川哭笑不得,娘子肩膀上的伤口,拜李秋菊所赐,却在官差追捕江洋大盗的时候,被抓到死囚牢中,张峥审讯,李海棠淡定地让他背锅。 “夫君,我错了。” 李海棠回过头,可怜兮兮地。心里却在大骂张峥,那人离开鹿城,回京步步高升。 张峥升官,和带领鹿城百姓对抗瘟疫有很大关系,他临走前,还接受了百姓们的万民伞,其中,大半功劳要落在她李海棠身上。 他捞到实际的好处,而李海棠留下的只有名声,二人各取所需。 “你打吧,但是我皮肤娇嫩,打一下,就留下手印。” 李海棠眨眨眼,眼神泛着水光,她的表情,让萧陵川有怜惜的冲动,他怎么忍心下手! 打屁股,是房事的时候调情,轻轻地拍,根本不痛不痒的。 “你不诚心认错。” 萧陵川板着脸,面无表情,逗弄自家娘子,不打红了,那算什么惩罚?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耍心眼,他就差点笑出声来。 “我诚心。” 李海棠举起双手投降,以后那些事不会发生。那日是小桃红威胁她,若是不帮忙,就说她是同伙。 之前二人有过交集,对方又给一万两银子谢礼,她见钱眼开,所以…… 事急从权,她是医者,有些时候难免神经大条,既然到大齐,就不能总按照现代的那一套来。 李海棠认真地在反思自己,包括以后有了豆包,应该怎么尽到一个娘亲该有的责任。 萧陵川举起巴掌,对准自家娘子雪白的屁股,李海棠吓得赶紧闭眼,她也就是装装而已,野人夫君不可能忍心下重手。 果然,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来,而是一种钻心痒。 有一条灵活的小舌头,在上面游来游去,画着圈圈,让她咯咯地笑出声来。 “夫君,不要了,我真的错了!” 有时候,痒比疼更折磨,想到流苏研究的痒痒粉,李海棠抽了抽嘴角,难怪丽娘事后还为此后怕不已,反复提及此事。 “娘子,我可以吗?” 池水上方,一片白色的蕴气,模糊了他的脸,萧陵川咽了咽喉咙,沙哑地提出请求。 在这里最合适,出汗以后直接洗漱,不用费二遍事。 “啊!” 李海棠惊呼一声,而后发出细碎的呻吟声,野人夫君撩拨得她意乱情迷,身体根本不接受大脑支配。 她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行动邀请。 萧陵川见此,把娘子抱过来,轻轻地吻上她的嘴唇,见她双唇紧闭,道,“娘子,张嘴,把舌头伸出来。” “恩?” 他的舌头霸道地长驱直入,见有空隙,马上钻入进去,入侵李海棠的口腔内,两舌卷在一起,拉出一条透亮的银丝。 墙壁上,投上二人重叠的剪影,在交合那一刹那,萧陵川发出满足的喟叹。 “夫君……夫君……” 李海棠用手扶着池壁边缘,语无伦次,只能叫喊着萧陵川,然后听着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回答,这才安心。 娘子有身孕,不能太久,萧陵川已经足够控制,尽量加快速度,这这样,还折腾了小半个时辰。 云雨后,李海棠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见自己一身狼狈,娇嗔道,“这下要重新洗漱了。” “我在池子里加了热水,水温刚刚好,不冷不热。” 萧陵川尽量不看自家娘子的身子,他怕自己不能控制,想要梅开二度。 草草地洗漱一遍,李海棠被野人夫君抱着回房,又帮着她绞干头发。 折腾一番,畅快淋漓,原本的睡意退去,她又精神了。 “我去端点东西来。” 灶膛有烤红薯和土豆,还有辣椒油,萧陵川切了一盘卤牛肉,装了一碟花生米,把娘子酿造的野山葡萄酒倒出一小壶,夫妻俩在灯下对饮。 葡萄酒还没有特别的发酵好,有一种酸甜的味道,等到过年的时候,度数能更高一些。 李海棠喝了一点,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和夫君闲聊。 夫妻日常,不管说什么,总能找到话说。 今儿豆包表现良好,夫妻云雨,小包子老老实实的,一动一动。 “豆包,你爹爹做菜最好吃,会烤山鸡,烤羊肉串,炸肉丸子。”李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进行胎教。不是她想把小包子从小培养成吃货,民以食为天,能吃爱吃是福气啊。 第417章 抱团 一提吃,小包子特别活跃,李海棠都能感受到豆包喜悦的心情,忙不迭地说了很多好吃的。 “夫君,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为啥和豆包说医术,说武功,小包子都没有反应呢?” 只有吃,才会响应,而且是热烈的响应。才五个月,按理说还没有形成独立的思维。 “可能是起名问题,因为他叫豆包,以为馒头,花卷,糕饼,都是他的兄弟姐妹。” 萧陵川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说段子,把李海棠笑得肚子疼,别看野人夫君不爱说话,张嘴就是不走寻常路。 第二日一早,早饭之后,天上飞舞着小雪花。 在山上无聊,李海棠提议,去山下找季秋他们,正好张如意和卢二愣子也在,还能一起打牌,做一顿火锅吃。 等蹭过晚饭,再回到山上休息。 萧陵川对此无异议,山里的确没什么可逛的,还不如出门走走散散心。 上山容易下山难,有野人夫君在,山上下山一样容易。李海棠被抱着,眯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山脚下。 今日镇上有集市,村里人早早地出门赶集,这会儿正三三两两地结伴归来。 “海棠啊,金琥还在鹿城的书院?你这个当姐的,得管教好他,好歹是李家的种,亲奶奶亡故,都不回来看一眼。” 族长见到李海棠,摸了摸胡子,喋喋不休。 他们被困在鹿城一个月,吃住还要花银子,最后人没带下来,银钱还得自己掏,心里憋着一肚子气,正愁找不到人发火。 “族长,听说我被除族了,我又不是李家的族人,怎么管闲事?” 李海棠不以为意,愿意说什么随便,她才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你……” 族长张了张嘴,最后发现,竟无言以对!李海棠是他做主除族的,的确和李家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她住在山上,又不住村里,自己管不到那里去。 “族长,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下。” 李海棠错身过去,又折返回来,问道,“姜氏和她的两个种,确定是李大河的吗?” 如果不能确定,就别随便添加,李金琥是姓李,却不想有那样的兄弟姐妹。 姜氏一走,李家欠村里不少人家的银子,听说铺子没卖出去,李大江在村里很受排挤。 “我在边城,看到姜氏了。” 李海棠没那么好心,姜氏给自己带来麻烦,碰瓷儿碰她身上了,没在她身上骗到钱财,万一不甘心,去找到小弟要钱呢。 毕竟李金琥年龄小,心里还有点亲情上的观念。 “姜氏?” 反应一下,族长才想起,李海棠说的是李大河在外找的外室,阮氏一走,姜氏带着儿女登堂入室,也是一笔烂账。 姜氏和村里一个铁匠跑了,卷走将近一千两银子,村里人去姜氏娘家蹲点,等了月余,也不见人回来。 找人如大海捞针,众人早已放弃希望。 李海棠不能说姜氏已经落魄到去碰瓷,不然村里人不找人咋办?她还指望李家村村民,给姜氏添堵。 “对,我在城里看见她,穿着打扮不一般,她没看见我。” 李海棠回答半真半假,说起姜氏碰瓷儿的地点,那天冷,姜氏不会跑太远,家应该住在附近。 找人一打听,附近有新搬来或者赁住房子的人家,八九不离十。 “我这就找人去。” 提到姜氏,族长顾不得废话,扭头便走,李海棠看到他急匆匆地背影,讥讽地勾了勾嘴角。 姜氏想找她麻烦,先把李家村人解决再说! 一路畅通无阻,夫妻俩推开院门,直接进了小院。 卢元卿正在院中,脸上贴上纸条,口中振振有词,念着两首酸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萧兄,海棠,你们不是去了鹿城?” 卢元卿见到二人,赶忙转身,把自己脸上的纸条全部去掉,刚刚打牌,就他输得最惨,这不,自己主动到屋檐下罚站。 “卢元卿,你是不是偷懒呢?” 听见有动静,张如意当即撩着帘子出门,她见到人,大叫道,“蓝衣蓝衣,海棠来了!” 无视萧陵川,张如意把李海棠拉进门,又拉着蓝衣,三人进入到里间,开启八卦讨论大会。 “本来是要去鹿城的,临走之前,被流苏截下来,去了城北大营一趟。” 李海棠解释自己为何没走,又问张大小姐,“你第一次来,感觉咋样?” 这里是原主生活过的地方,张如意一直想来见识一下,包括李家村的极品。 她昨天刚来,看的热闹就足够消化一个月,光是隔壁,就闹到鸡犬不宁,大半夜的哭哭啼啼。 “我想,可能是边城大部分极品都集中在你们村了。” 张大小姐说出肺腑之言,偏偏季秋和蓝衣找到这么个地方。 也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关上门也有热闹看,日子才不那么无趣。 不然天寒地冻,只能躲在炕头上取暖,真的比鹿城要冷,河水冻成冰坨,昨晚,她还打着灯笼去溜冰车。 她坐在冰车上,卢元卿在后面边跑边推的做苦力,来一个夫妻档。 说好相互串换,等换人的时候,张如意耍赖,一激动,把冰车推翻,卢元卿狼狈地在冰上滚一圈,他发誓,再也不找张大小姐做游戏,他吃亏无数次,还没长记性,就不能相信她! “这赖我吗?前面不知道谁放了一块石头,我没看见。” 冰车碰上石头,速度过快,再反应已然来不及了。张如意心虚,还在为自己找理由辩解。 但是,李家村冷,还是有可取之处。 昨夜,夫妻俩没有分被子睡,把两条被子重叠,因为冷,必须抱在一起取暖。 自从在黎城吵架后,夫妻俩虽然和好了,心里总有一根刺,晚上云雨后,也是背身而眠,谁也不看谁。被人搂抱的滋味真好,尤其是,两个人紧密地贴合在一处,用体温给彼此取暖的感觉,她不想回去了,打算在此多住一段日子,把夫妻感情培养好,其余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418章 靠揍 村里过日子,家长里短,比市井之间还要琐碎。同村的人经常互相串门,谁家发生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经过大嘴巴一传,整个村都知道了。 季秋出去到杂货铺子买点油盐酱醋,几乎不出门,他和蓝衣躲着村里人,别人猫冬,二人偶尔到山上走一圈儿,捡点掉落下来的山核桃。 山核桃皮厚,得用大石头砸,砸碎后,里面就有那么一点点的肉,一颗够吃上半日的。 冬日里,上山一片白,没有两下子的人不敢进山,容易迷失方向。 李家村前有一条河,蓝衣有身孕后,季秋为了给她补身子,偶尔去凿冰钓鱼。 “海棠,村里有一户人家的亲戚,叫金珠,你见过没?” 房里不够暖和,地面沾染着凉气,三人改坐到火炕上,支起一个炕桌,摆放着茶水和瓜子,在一起闲磕牙。 金珠?当然认识,听说那狗皮膏药被爹娘嫁给个病恹恹的少爷冲喜,还没等进门,男方一命呜呼,那家人也是厉害的,非要抓着金珠冥婚。 后来如何,李海棠不知道,她和夫君进城,不再关注李家村的破烂事。 “对,就是她。” 前几日,金珠的婆家到村里闹一场,听说金珠和家里马房内的小厮私奔了,还卷走不少财物,据说走之前,金珠肚子里怀了孽种。 李家村属于边城下属一个小县的管辖范围,婆家在知县老爷那有点门路,带了官差,把金珠的舅舅和舅娘,带到衙门审问。 对于此,李海棠只能叹息一声,金珠一看就不是老实的人,做出这等事不奇怪,归根结底,还是现状对女子太不公平。 起因是金珠掉到河里,被村人救起来,冬日穿着厚重的袄子,就算湿身,衣衫包裹着身体,能看出什么来?又没暴露重点部位。 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也会穿紧身的衣裙,展现身材的凹凸有致,这种怎么就不算有损名节呢? “还不是因为她被陌生男子碰了身子啊。” 张如意也开始发愁了,难怪都想生儿子,不仅仅是为了继承香火,女子教养起来更不易,稍有不慎,落人口实。 她就是个反面典型,在京都名声不够好,不懂礼数,说亲都费劲,人家高门根本不想找她这样的媳妇,怕丢人,撑不起门面。 “当初我爹爹被调入鹿城做知府,我非闹着要跟来,老祖宗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还准许我带走我娘的嫁妆。” 临走前,堂姐妹们为她践行,眼中都是看笑话的神色,说她被流放到北地,以后只能找个莽夫下嫁。 莽夫是没找到,卢二愣子是个有风骨的秀气书生。 “我也很怕生女儿,我不知道如何教导。” 蓝衣托着腮,从小灌输以夫为天,三从四德的思想,万一以后识人不清,找了个混账,性子绵软的,只能忍让,娘家人一无所知。 若是教导自强自立,过于乖张,这等名声传出去,十里八村的汉子望而却步,最后把女儿留成老姑娘。 不给陪嫁银子,婆家看不起,要是给多了,还担心婆家就是为了那银钱,哄骗自己女儿。 这个度,太难把握了。 养了女儿十几年,最后拱手送人,到婆家去,孝顺公婆,照顾夫君和孩儿,要再来一大堆爱找事的妯娌,想想,这日子就很艰难。 “那有什么了不起,生了闺女也不怕,从小习武,要是说不过,就动手,能动手的,尽量别逼逼。” 一切靠武力开路,生活会变得轻松很多,口才不行没关系,靠揍,全部揍服,但是,可能会得一个彪悍的名声。 “蓝衣,你想啊,生活惬意重要,还是得个好名声重要?” 张如意用自己做例子,她名声不好,嫁的夫君不是高位,但是婆婆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疼宠,并不是因为她是知府千金,而是就喜欢她这个人。 她和卢元卿,磕磕绊绊,日子小摩擦不断,这些都是调剂品,至少没有小妾姨娘横在中间,没有碍眼的人。 吃穿不愁,她心里非常满足。 女子都有点虚荣心,希望夫君在高位,只爱自己一人,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哪有那么美的事? “当然是过好日子重要,总听别人咋说,那就不用活了。” 毕竟那一张嘴,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蓝衣豁然开朗,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那一套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相反,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味的容忍和体谅,只能换来他人的猖狂,最后转变成理所当然。 李海棠磕着瓜子,频频点头,没想到胸无点墨的张大小姐有这样的认知,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打击道,“首先 ,你得有一个女儿。” “海棠,你要不要总这么一针见血啊!” 张如意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子上,脸颊气鼓鼓地。姐妹们中,流苏没男人,其余两个都有身孕,她摸了摸肚子,越着急,越没有。 婆婆还告诉她不要着急,这事也急不得。 “如意,你还是有一点宫寒的毛病,回头我给你个方子,你连续喝上三个月。” 李海棠把脉,而后沉吟道。 问题不大,如果能调养更好,不然以后每每来小日子,有腹痛感,也很难受。 “海棠,如果你家豆包是娇软的小女儿,你该怎么教养啊?” 这是摆在眼前的问题,他们和那些任劳任怨的女子不一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因此如此,才能凑合到一起。 “我还是教会她医术比较好。” 李海棠眸子暗了暗,她摸了摸下巴,在得知有身孕之后,她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医术?这和教养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要找个教养嬷嬷吧?” 张如意抖了抖,想到京都府上的教养嬷嬷,动不动就打手板,而且下手狠厉,毫不留情,一个做下人的老婆子,就敢抽小姐们的耳光。她被操练过,一整日都在练习一个动作,最后不合格被罚跪,府上没有人替她说半句话。 第419章 错处 规矩是应该有,但是出门装一下,糊弄糊弄就可以了,平日还要求坐姿,用餐礼仪,笑不露齿,那和木头人有什么分别。 京都大家闺秀,都是一个模子做出的月饼,给人感觉木木的。 李海棠伸出大拇指,她就服张如意,什么比喻都和吃能扯上关系。 “海棠,你希望你闺女学医术,是不是因为,如果婆家人生病,她用医术来解救,所以,婆家人才不能太过分?” 毕竟,这个时代,医者最受尊敬,人都有生老病死,谁也逃脱不了,有个神医的娘亲,就是最大的招牌。 “蓝衣,你觉得海棠会那么想吗?” 张如意大笑三声,能和她做姐妹的,就没什么纯良的人,李海棠很可能的教女儿,若是受气,就在婆家人得病的时候报复,给开最苦的汤药,用针刺最疼的穴位,明目张胆地报复出气。 蓝衣啊,还是想问题太简单。 “这是一个方面,但是,要继承我的衣钵,入门最先学的是解剖。” 李海棠神秘一笑,婆家还敢随便嘚瑟?当着他们的面,亲手剖了兔子,取出某个器官,再缝合,还能让兔子活着。 谁不怕?大可以欺负自家闺女,到时候…… 张如意瑟瑟发抖,心里想的却是,若是自己有儿子,海棠有个女儿,千万别结亲,还是当兄妹吧,不然…… 万一睡着了,等第二日起来,发现被人开膛破肚,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光是靠想,都让她竖起了汗毛。 “我又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李海棠收起神秘而诡异的笑容,变得和善,两口子的事儿,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婆家娘家瞎掺和,最后只能闹到不可开交。 床头打架床尾和,她会教育自己女儿如何独立,但是却不干涉她选择夫君。 在季秋家蹭了一顿热乎乎的酸菜大骨头锅子,吃饱喝足后,李海棠夫妻俩打道回府。 过两天,镇上的财神庙有个庙会,一行人约定到庙会走走,顺便买买东西,置办点年货。 等进腊月以后,卖东西的越来越少,大雪封山,没有马车,赶着牛车进出村里不容易,村里人都是早早做准备,早买价钱还能便宜些。 天色渐暗,远处的天呈现一片灰白的颜色。傍晚时分,风突然停了,少了些许寒意。 “夫君,我们走走吧。” 李海棠挽着萧陵川的胳膊,慢悠悠地在村里晃悠,似乎很久都没有和他在一起散步了。 “好,就在村里走走。” 山路崎岖,还有积雪,不如村里的路平坦。 天不冷,村里还有好几颗腊梅树,白的红的,花开带着淡淡的香气。 二人不知不觉,就走到李家门前。 门口挂着惨白的灯笼,里面漆黑一片,站在门口处,看不真切。 自从她扮鬼吓唬人后,李老太太加高了院墙,家里已经和原主的印象中不同,来个大变样。 “刚被卖的时候,我想的是怎么能斗这些极品,把李大河留下的田地屋子要回来。” 想到当初自己的想法,李海棠笑了笑,这些东西,都是李家的,和她没关系,相信小弟李金琥也不会去讨要。 尤其是现在,走到门口,她都觉得瘆得慌,这院子阴森森的,没一点烟火气,更像是鬼宅。 或许原主还对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点感情,但,那不是她。 夫妻俩继续向前走,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很明显,黑影也看到二人,并且停了下来。 “海棠……” 孙兴手里提着一只老母鸡,傻傻地站在原地,见到李海棠,内心五味陈杂。 当初是他骗了她,为了自己的前程,放弃李海棠,现在想想,后悔万分。 “原来是你。” 自从上次打官司之后,李海棠就没见过孙兴,她以为这母子二人没有脸回到李家村,不晓得怎么又辗转回来了。 其实她是想问,怎么没找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做上门女婿,但自家野人夫君在,显得咄咄逼人不好,她就没好意思开口。 “上次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我和我娘肯定要被当成杀人凶手了。” 孙兴看一眼萧陵川,哆嗦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对李海棠道谢。 时至今日,他不敢有一点其余的想法,唯一剩下的是疑惑。 他总感觉,自从海棠成亲以后,变化太大,和以前一点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 在李家村多年,从未听说他会医术,怎么离开李家村,摇身一变,就成了神医了? 而且,不仅仅如此,还敢给死人开膛破肚,他记得李海棠胆子很小,一个小小的虫子都吓得尖叫,花容失色。 “不,就算不是你,我也会帮忙的。” 李海棠看一眼孙兴,真不知道原主喜欢他什么,高高瘦瘦,身材像个竹竿,脸色青黑,估计以后在房事上吃力。 他在鹿城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混不下去也应该,找上门女婿的,更注重品行,像他这样和死人睡过一个床头,和冥婚有啥分别?想想都晦气啊。 “但是还是要感谢你,我娘之前说了不好听的话,我替她道歉。” 孙兴有些话想和李海棠单独说,见萧陵川冷眼看着他,憋在心里的话说不出来了,眼瞅着快过年,被打一顿可不好,夫妻俩还不等说什么,就见孙兴招呼都不打,沿着小路逃窜,眨眼间消失。 “他这是和我道谢吗?” 李海棠撇撇嘴,道谢没半年表示,只会耍嘴皮子的工夫,话说完就跑。 她恍然大悟,看向自家野人夫君,怒道:“他不会是怕我要他手里那只老母鸡当谢礼吧?” 好歹,她对母子二人有救命之恩,说一句谢谢就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两条人命,还不如一只老母鸡值钱! 萧陵川:…… 对于自家娘子的谜之关注点,他无言以对。孙兴从一开始就注定悲剧的结局,家里没钱,想高攀不是他的错,错在他的肾不好,还逞能,以后能不能有子嗣都难说。 第420章 看穿 住在山里的日子,没有人打扰,李海棠每日能睡到自然醒。 家里后院有一颗松树,入住了两只小松鼠,她每日都到后院走一圈,抓一把瓜子撒在地上。 开始,两个小家伙有很强的戒备心里,见到她之后,躲在树洞里不出来,等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其中一只尾巴长的,会先下来打探情况。 见毫无危险,才招呼小伙伴一起,小爪子飞快地剥皮,吃不了,还往树上运,把吃食藏起来。 也就两天时间,随着李海棠往来频繁,小家伙和她混熟,大摇大摆地参观她的家,丝毫不避忌。 “小松鼠都活成人精了。” 李海棠拍了拍野人夫君身上的落雪,笑着打趣,明日有庙会,她和张如意蓝衣约定出门逛逛,顺便买点小玩意儿。 财神庙的庙会,是年前镇上最大的集市,卖糖画的,面人的,荷包香囊拨浪鼓,各类小摆件,还有小吃一条街,专门卖北地特色的吃食。 她在山里住着悠然自得,有点不愿意回到边城去。 算算日子,何月秀还得上门针灸,她既然收了诊费,就得有始有终。 “那等去逛了庙会,咱们再回去。” 萧陵川事务繁忙,他没和自家娘子说他还要离开一趟,去西北黑风寨,这一去一回,最快也得四个月。 他不能陪着她一起过年,只能尽全力赶上她生产。 但是,到现在,他都没说出口。 上次从西北回来,夫妻俩约定,每年所有节日都在一起过,再也不分开,他也答应过她。 可是,出现突发情况,而娘子现在的身子,实在不适合风餐露宿。 罢了,还是先拖几日,等不得不说的时候再提起。 李海棠对一切浑然不知,还在欣喜地计划过年的安排。 今年是夫妻俩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明年就不是夫妻二人,还多了个豆包。 她还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想到自己要被小包子叫娘亲,有一种羞涩感,或许不能马上进入状态。 “夫君,过年还在山里过?把小弟接回来,还是在鹿城过年?” 在鹿城就是热闹一些,有陈二婶一家,春娘一家,还有林万久,店里的郎中赵宝山,到时候还能去张如意的庄子上串门。 而北地边城就冷清多了,熟悉的只有云惊鸿和流苏,马碧荷,何月秀和夫君不熟悉,而且两个人还没嫁人,见外男总有不妥之处。 “那就在鹿城过年吧。” 萧陵川很快做出选择,自己不在家,必须找稳妥的人照顾自家娘子,总不能让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夫君……” 李海棠小心翼翼地看了萧陵川一眼,欲言又止。 以往,选择权在于她,野人夫君肯定会说,她想在哪里都好,而这次不同,他开口选择鹿城,难道说…… 想到夫君要在过年守岁的时候离开,她立即有惆怅的感觉。 女子的直觉就是准,正因为如此,李海棠才问出口,实际是想试探一下萧陵川的态度,从而得出结论。 失望吗?还是有一些,但是她心里有准备,毕竟野人夫君身上的担子很重,还要看顾她,替她操心。 夫妻之间,得相互扶持,这样才能走得长远。 她不能为他做太多,可也不想总是成为他的牵绊,李海棠心里清楚,萧陵川很为难。 其实这几日,她也看出来了一些,他心事重重,这些话,怕是对她难开口。 “夫君,是不是,你又要离开了?” 李海棠深呼吸,故作轻松地发问。既然知道他要走,不如早早地帮着他收拾行囊。 他总喜欢提前一天告知,到时候有些东西,她来不及准备。 “后日吧。” 萧陵川苦笑,娘子冰雪聪明,一眼把他看穿,原本他还不知道怎么说,正在纠结此事。 “还好不是今晚,也不是明天。” 李海棠张开双臂,抱住萧陵川的腰身,把头贴在他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 她无论是撒娇还是撒泼,都不能改变什么,二人在一起时间短暂,她只想过得充实,而不是在其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怪他隐瞒而大吵一架?他隐瞒是不忍心,一切都在为她着想。 窗外,又飞起了雪花,明早,院中又要落下厚厚一层积雪。 “夫君,春暖花开的时候,你能回来吗?” 李海棠拉着他的手,她不怕他离开,也不怕等待,只要一个期限。 “一定能。” 萧陵川用手轻轻地摩挲着自家娘子的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会陪着你生产,不然你一个人,会害怕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让李海棠落下眼泪,她鼻子酸涩,吸了吸,用力道,“好,说话算话。” 就算他回不来,她自己一个人面对,也要平安产下豆包,这是他和她的血脉。 她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到害怕,但是想到他,就有勇气,坚定地走下去。 “我去一趟西北,这一趟没有凶险。” 萧陵川摸了摸李海棠软软的头发,西北黑风寨的兄弟们已经招兵买马,训练出一支五万人的精英,他此行要调配粮草,军需,稳定军心。 等处理完琐事,他就快马加鞭地赶回,陪着她一起,等到豆包的到来。 “豆包,这几个月要听话,不要折腾你娘,不然爹不给你买好吃的,知道吗?” 萧陵川自顾自地和豆包对话,小包子好像能听明白似得,在肚子里翻滚,作为回应。 “夫君,你的平安最重要。” 还好是后日离开,李海棠点燃上油灯,把自己做了一多半的羊皮小靴子找出来,继续缝制。 自家夫君的靴子前面开了口,已经不够保暖了。 鞋底是五福帮忙纳的,她找到顶针,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制鞋面。 靴子里面还有一层牛皮,专门用来防水,不然冬日里,进到暖和的屋子,落雪融化了,鞋面也跟着湿了。这一路要走一个来月,李海棠想到自己在温暖的屋子里享受,而夫君在寒风凌冽中骑快马奔波,就有想哭的冲动。 第421章 戒指 一个时辰以后,落雪到了脚踝处,萧陵川打着灯笼,在屋檐下扫雪,一时兴起,堆了两个手拉手的雪人。 雪人的眼睛用深色的石头,鼻子上插着辣椒,他左看右看,又偷偷找出一条粉色的帕子,围在其中一个雪人的脖子上。 想到自家娘子有身孕,他又在那个雪人的肚子上,多加了一团雪,做成肚子凸起的形状。 这下,就顺眼多了。 他转过头,房内正燃着油灯,透过高丽纸,能看到窗前的人影。李海棠正在低头穿针引线,手中忙个不停。 她问他,春暖花开的时候能不能归来,却故意没有说是不是明年,不会真以为他要走很久吧?他哪里舍得啊。 找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红烛,插在雪人的周围点燃,雪就刚好停了。 “夫君,你来试试,这双鞋怎么样?” 门一开,冷风灌入,李海棠精神了一些,她收好针线,让野人夫君坐在椅子上换鞋。 “尺码刚刚好。” 萧陵川抓过她的手指头,看到上面没有针眼,才放心。鞋可以去买,或者找村里的人家帮忙做,他不想让娘子受累。 “买的哪里有自己做的舒服啊!” 李海棠摇头,这个时代没有现代那么详细的尺码,所以在铺子里买鞋,通常不是大就是小。 穿小鞋容易挤脚,然而鞋子大了,下面多垫鞋垫勉强凑合,不过走路难免会感觉笨重。 她做的鞋,稍微大了一点点,因为她准备了几双保暖的羊毛袜子。 “娘子,给你看个东西。” 萧陵川垂眸,拉着李海棠的手,外面风太大,等一下,红烛灭了,就没有震撼的感觉。 “什么?神神秘秘的。”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披上了小披风,跟着萧陵川出门。 前院,树根下,有两个手拉手的雪人,尤其是女版雪人凸起的肚子,一看就是有身孕的她。 旁边插了一串的红烛,树下还有红彤彤的大红灯笼,发出柔和而又喜庆的光。 “如果今天是大年三十就好了,我们一起守岁。” 李海棠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又抱住萧陵川,夫妻俩站在雪地中拥吻,所有的一切,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季秋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么?这两口子太会玩了。 之前他还在想,在山里有什么意思,空无一人,谁料,这二人玩出新花样。 他站在原地没动,尽量不发出声音,心里却在盘算,这一切他绝口不提,等再下雪,也给蓝衣同样的惊喜。 剽窃不可耻,为了哄娘子开心,必须学习套路!唯有套路得人心! 萧陵川多么清冷的一个人,无情无爱,季秋都不能想象,对方搞出了创意。 在季秋进门之前,萧陵川已经感应到,但是为不破坏美好的气氛,他故意默不作声,假装没看到对方。 深吻过后,李海棠喘着粗气,夫妻俩双手交叠。 “娘子,你说过,无名指的一根血管直通心脏,那么,我要用戒指,把你的心留住。” 萧陵川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海棠花纯银戒指,单膝下跪,为李海棠戴到左手上,然后吻了吻她的手背。 就在这个瞬间,李海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个典故,是她无意间和萧陵川说起的,没想到,就是那么随意的一句话,他记在心上。 戒指是对戒,还有一个,按照萧陵川的尺寸打造,李海棠同样帮着他,戴到手中。 他不喜欢饰物,这个戒指和她送过的荷包,都将会一直一直戴在身上。 季秋掐了自己一下,以为在做梦,萧大哥弄的这一套,超出想象了。 李海棠不知道夫妻俩交换戒指的一幕被外人看见,等季秋说话,她着实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躲在野人夫君身后。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萧陵川瞪了季秋一眼,心中后悔,早知道他就提前知会娘子,谁料季秋这么没眼色。 “我来找嫂子有点事。” 季秋抓了抓头发,如果他不打断,谁晓得这二人还得缠绵多久,他不得已做个恶人。 “是不是蓝衣有事?” 李海棠镇定一下,完全没半点不好意思,有人见证,她很高兴。 以季秋不愿意麻烦人的性子,若不是蓝衣有事,他肯定不会大晚上的上山。 “蓝衣冻伤了,晚上找不到郎中,我有点心急。” 季秋点头,还有别的事,他没说,他的目的,把李海棠请下山。 “冻伤?” 李海棠狐疑地看了季秋一眼,蓝衣在家做了什么活计,咋可能冻伤了呢? 但是她没问出口,而是进屋收拾东西,包括自己行医的小箱子。 三人一起下山,她以为是季秋随便找个借口而已,等见到蓝衣,看她手上的确有一块冻伤,看起来还挺严重。 “嫂子,你帮着蓝衣看看,肚子里的孩儿没事吧?” 季秋紧张地问一句,然后在一旁搓搓手,走来走去,有些不安。 李海棠没见到张如意夫妻,以为二人回去了,没细问,她把脉后道,“孩子没事,别担心。” 这块冻伤,最好不用上药,用偏方足以解决。 “季秋,你真是吓坏我了,我以为出了多严重的事儿。” 李海棠鄙视地看季秋一眼,不过是块冻伤,很好处理,她问道,“家里有白萝卜吗?要用白萝卜。” “家里没有,不过村里人家家户户都有存货,我去买一根。” 季秋说完,急匆匆地推门而去。 “蓝衣,边城不比鹿城,你还不适应气候,以后出门,记得拿着手炉,或者戴棉手套。” 尤其是孕妇,更不能大意,头三个月,稍有不慎,就有小产的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是一时不小心。” 蓝衣低着头,当时太心急,就出门一趟,也就一刻钟左右,她的手就被冻伤了。 当时手上有水,还没来得及擦干,倒是要麻烦李海棠下山一趟,她很过意不去。她和季秋说等明日再看,自家夫君看她太疼了,很着急,所以去山上找人。 第422章 巧治冻伤 下山一趟而已,不过是小事。冻伤虽不算大毛病,但是不及时处理,还是能留下很多隐患。 “蓝衣,你现在有身孕,活计就交给季秋。” 家里就夫妻俩,蓝衣又是个贤惠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住在村里,又不是地主老财,也不兴找丫鬟伺候那一套。 李海棠还记得孙兴成亲时的风光,村里争先恐后地看新娘子,还有新娘子陪嫁来的丫鬟,议论纷纷,言语间很是羡慕。 在他们看来,有人伺候,那才是有钱人应该过的日子,而不是像庄户人家,一天到头土里刨食物,累个半死,却攒不下几两银子。 “我就是闲不下来。” 蓝衣很难为情,她从小被夫人买下,跟着自家小姐多年,端茶倒水的伺候人,成亲以后,全靠季秋照顾,她会很不习惯。 季秋疼宠她,她也不能把一切当理所当然,作威作福。再说缝缝补补等琐事,男子也做不好。 二人还没说几句话,门被推开,季秋带着一身寒气,跌跌撞撞地跑进门。 萧陵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想,真没出息,被女人左右,可他完全忘记自己,比季秋有过之而不及,李海棠小腿抽筋,就给他吓出一身冷汗了。 “嫂子,这是你要是白萝卜?”季秋没听清楚就跑出门去,为抄近路,跑到和他一向不怎么和睦的极品邻居家。他好像听到要求是其中的一种,情急之下,丢出一两碎银子,买了不值钱的青萝卜,红萝卜和白萝卜,对方见他要萝卜开会 ,突然良心发现,又送给他一根胡萝卜。 “对对,剩下的你就留着给蓝衣做酸萝卜吃吧。” 李海棠囧了囧,接过白萝卜,到灶间去找刀。 “娘子,让我来吧。” 萧陵川接过菜刀,按照自家娘子所说,把白萝卜一分为二,断面留在火上烤着。等断面被火烤干了,再切成片。 “蓝衣,别怕烫,把断面贴在你冻伤的手上,反复几次就好了。” 李海棠只负责指挥,坐在椅子上喝茶水,欣赏季秋围着蓝衣团团转的样子。季秋不错,有前途,培养一下,妥妥的是个妻奴。 一行人约定明天一早去财神庙的庙会转转,没有张如意这个开心果,她和蓝衣有点无趣。 蓝衣做过下人,对人毕恭毕敬,或者说是放不开,心底深处,总有一种摆脱不掉的奴性,而张如意出身不同,做事虽然没章法,却和李海棠很投缘,二人都是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姑爷和小姐吵了一架,吃过晚饭,姑爷驾着驴车走了,小姐去追他。” 蓝衣有过不好的经历,怕张如意一个人上路,赶忙去追,前后也就一刻钟的工夫,手就被冻伤了。 季秋有心埋怨张大小姐,可在蓝衣心中,张如意始终有不可代替的地位,所以他只能憋着,到山上找李海棠帮忙。 平白着让一个有五个月的孕妇跑一趟,他也很愧疚,好在兄嫂大度,不会和他计较。 “又吵架了?” 李海棠没半点惊讶,习以为常,这两口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吵闹就没停下来过,上次闹到差点和离,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最后又好得和一个人似的。 “恩,季秋在灶间做菜,小姐让姑爷去帮忙,姑爷说,君子远庖厨。” 这就是起因,张大小姐被下了脸面,当即很恼火,君子远庖厨,怎么不远餐桌,饭都不吃,难道想去修仙? 卢元卿听到如此粗鄙的言论,据理力争,妻贤夫祸少,他给自己找个惹事精。嫁人以后不说贤惠些,至少在外面得做做样子吧。 之前的约定,白纸黑字,张如意是按了手印的,犯浑起来,根本不承认。 你一眼,我一语,互不相让,最后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小娃上,卢元卿一句话没有,但是在饭后,赶着驴车就走了。 卢二愣子也学聪明了,晚上镇上没有卖饭食的,他又不可能半夜进城,总得找一家客栈投宿。 先忍着,吃饱喝足,才有力气上路,和张如意抗争到底。 “说不定就是做做样子,待会儿小两口一起回来了。” 李海棠丝毫不担心,她看时间不早,折腾一趟也累了,让自家夫君抱着上山。 后日离开,出去今晚睡觉的时间,满打满算,还有一日,她真的没心情浪费在外人身上,恨不得时刻和萧陵川腻在一起。 “夫君,我上次带到家里还有些细软的棉布,我们一起给豆包做点什么。” 李海棠压制中心里的难过,笑眯眯地,拉着野人夫君的手。 他说不能陪着她过年,会赶出来陪着她生产,虽然这是一句极其重要的承诺,李海棠却并不敢尽信。 计划没变化快,谁也说不清明天能发生什么,就好像去年夫妻俩还说起以后每年在一起守岁,慢慢变老,今年就有一人要失约了。 不过没关系,他在哪里都不重要,因为,始终在她的心里。 “做什么?” 萧陵川犯难,他看高级一点的杂货铺,又卖小包子的学步车,他可以趁着明日有时间,做出来一个。 豆包短时间用不上,似乎也太提前了点。 “做尿布。” 李海棠翘起嘴角,做尿布简单啊,就是裁剪两块细软的棉布,进行缝合,缝合野人夫君吃力,裁剪肯定没问题。 她胡诌道,“夫君,我要让豆包知道,他爹爹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他出生后,第一块尿布就是他爹亲手所做。” 等豆包不用尿布了,洗干净晒干,留给下面的汤圆和年糕,以此类推。 “好。” 萧陵川抽了抽眼角,提不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夫妻俩去库房抱着棉布,说干就干,萧陵川不用画线,用手比划一下,一剪刀下去,整整齐齐,大小如一。 “不如再做个拨浪鼓。”家里还有皮毛,刚好能做鼓面,这个简单,一会儿就能做出来,若是豆包哭闹,用拨浪鼓哄着他睡觉,小包子也能消停一阵子。 第423章 艳福 小时候发生过什么,李海棠回想,发现早已没了记忆,而野人夫君,如果有回忆,也不是太美好的。 当了爹娘以后,最该做的事,就是保护小包子,但是,前提是,自己千万不能有差错。 “夫君,我什么都不求,不问归期,只要你平安回来就行。” 收起针线,李海棠扑倒在萧陵川怀里,都说两个人腻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没这样的感觉,就像左手摸着右手。可二人却不会,日子过一天,未来能在一起享受的时间就少了一天,夫妻俩彼此非常珍惜。 “夫君,不如我们一起洗鸳鸯浴吧,这次来点新鲜的招式。” 李海棠抛去一个媚眼,脸皮和矜持这东西,她已经不要了,未来几个月见不到夫君,萧陵川得做和尚。尤其开荤以后改吃素,很是痛苦。 她想的是,要在走前,把他喂饱,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 李海棠找出自己透明的肚兜,萧陵川立刻感觉到眼热的不行。 自从有身孕以后,自家娘子的胸部又大了几号,圆润润的,饱满得像个熟透了超级大蜜桃,他只是看一眼,心中又升起了火焰。 李海棠主动出击,萧陵川就没有不给面子的时候。 “夫君,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能去村里做好事,帮着别的女子去玉米地捉虫子。” 池水中撒了花瓣,李海棠还特地点了几滴浓缩的香露,类似现代的精油,味道清香扑鼻,却又不刺鼻,让人心旷神怡。 吸了吸鼻子,李海棠陶醉在花香中。 萧陵川抱着娘子入水,闻言差点笑出声,但是他习惯板着一张脸,只能不住地抽搐着脸皮。 这个梗,来自五福的大嫂王氏和林满金,可谓之经典了。 李海棠眨眨眼,突然想到一个新玩法,正好水池旁边,有一个可容纳一人躺着的理石台面,她催促道,“夫君,你赶紧躺着,对,就在石台上,恩,背面朝上。” 这个时候就靠某些动作片带路,她准备用自己的身体,给萧陵川按摩。 她现在行动不方便,主要要是靠胸,也就是意思意思,增强点刺激之感。 “哪是正面,哪是背面?” 萧陵川咽了咽喉咙,嗓音低沉而沙哑,他现在口干舌燥,恨不得灌一大口茶水解渴。 这种火热火热的感觉,每次都要把人烧成一把灰。 见自家娘子眼神水汪汪的,小嘴儿微微张开,他再也把持不住,直接压上去,吸取她的津液,当成琼浆玉露一般。 萧陵川的动作很小心,尽管已经控制不住,还是下意识地躲避李海棠的肚子,从一侧发动攻击,对着她上下其手。 “夫君……” 被撩拨到意乱情迷,李海棠脑中混沌,暗中鄙视自己,男色害人啊,她就是过不去这关,每次摸着野人夫君的胸肌,眼底立刻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好半晌,萧陵川稍微解渴了一点,这才放开自家娘子,他眼眸深邃,追问道,“你还没说,哪是背面?” 李海棠捂脸,关键时刻,怎么就怂了?非得要说得那么直接? 她偷瞄一眼野人夫君的身子,而后拍拍自己的胸口,磕磕巴巴地道,“就是,就是你屁股朝着上面。” 没有再调侃,萧陵川老实地趴着,李海棠得到机会,先拍了他的翘臀一下。 肌肉紧实,下面是修长的大腿,若是忽略到后背上留下的救伤,那就能到完美无缺的地步。 后面上那么多伤口 ,有几条,还是为她承受的。 李海棠心中怜惜,轻轻地伸出舌头,勾勒出疤痕的形状来。 这番下去,可把萧陵川撩拨得够呛,那痒痒的感觉,从后背直达心里,他不安地动了动,期待娘子让他翻身。 “夫君,我要开始了。” 李海棠在身上抹上一层澡豆,又在野人夫君身上抹一层,确保身体滑滑的,她俯下身,开始摩擦。 就是简单的一个动作,让萧陵川身体僵硬,瞬间出了一身汗,动都不会动了。 不用想,也知道李海棠用哪个部位给他做按摩,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他终于明白艳福不浅,这个词的含义。 “娘子,你是这么想到这一招的?” 萧陵川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尽量转移注意力,这种折磨,从外到内,残酷却又新奇刺激。 “我做梦,梦到的。” 不然呢?甩锅到姐妹身上,显眼不合适,就张如意和蓝衣,显然没有此创造力。 “难道是我不够卖力气,娘子还有心情做春梦?” 萧陵川顿了顿,说一句话,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比吃了十香软筋散还邪门。 “你应该说,无论是在现实,还是梦境,我的身边,只有你。” 瞧瞧这句情话接的,李海棠简直要给自己点赞,在最开始的反应慢半拍以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又聪明了。 “娘子,我能翻个面吗?” 萧陵川就像一张油锅里的煎饼,一面熟了,还等着另一面呢。 “能,先用我最近梦境里研究的技能。” 李海棠又摆弄一番,最后把自家野人夫君弄得上不去,下不来,夫妻俩又畅快淋漓地云雨一番,一次根本不能满足萧陵川的需要,于是,李海棠手口并用,又让他来个梅开二度。 等萧陵川舒爽了,李海棠也困得睁不开眼睛,最后只能野人夫君帮着她洗漱,抱着到床上一起睡。 一夜,睡得安安稳稳,豆包没折腾,李海棠夜里都不曾醒来。 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摸着床榻边,见有温度,又八爪鱼一般,缠上人。 今日过去,明晚出发,萧陵川没有早起习武,醒来以后,就在床边凝望着她的睡颜。她的睫毛垂下,安静而美好。 他把一切,都深深地刻在心底。 在等待她醒来的时候,他用手抚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瞬间的深情,掩饰不住,柔和了原本就冷厉的面目线条。 “夫君,早啊!”李海棠笑眼弯弯,起身,在萧陵川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有他在的日子,真好。 第424章 得了便宜卖乖 按照原定计划,夫妻俩逛庙会,李海棠梳洗打扮,跟着野人夫君一起下山。 早晨起身照镜子,李海棠竟然感觉自己比前一段更加水灵,就是有一种女大十八变的感觉,以前是青涩的小果子,现在是熟透的水蜜桃,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温婉的气息。 明日就要和野人夫君分别,李海棠不想身边有多余的人掺和,去季秋的院子取马车,又安慰请蓝衣几句,夫妻俩直奔财神庙会。 财神庙会是年前比较重要的集市,天不亮,就有周边的村里人带着家里的土特产出门,等夫妻二人到了地方,已经人声鼎沸。 财神庙庙香火鼎盛,李海棠想到自己马上要开铺子做生意,这关系到以后能不能成为巨富,她还是虔诚地烧香,添了香油钱。 “我算是看出来了,有赵宝山那个败家的在,医馆不用想着赚钱。” 李海棠顿足捶胸,简直不要太伤感。当初是发现赵宝山人品好,正直不阿,作为医者,有时候,医德比医术更加重要。 但是这样的愣头青,认死理,实在是难搞啊! 他们医馆,已经开始售卖染发剂,还增加了上门按摩等一些针对贵宾才有的服务,偶尔卖点珍贵药材,才能勉强把账目抹平,稍微有那么点结余。 她在医馆上投入了诸多心血,预计日后还要投入更多,不多赚钱,快要入不敷出了。 神医的招牌,不可能用一辈子,说不定哪次出错,李海棠立刻走下神坛。 别人不会记着你有多少次救人于水火,只会记得你的失误,就好比一张纯白的纸张,滴上一点墨迹,众人最先看到的是黑点。 “娘子,何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萧陵川拍了拍自家娘的肩膀,用不了多久,他的名号就不在是李神医的夫君,而提起李海棠,他们只会说,她是萧陵川的夫人。 他不想功成名就,只想报仇,但,既然走上这一条路,目的远远不是报仇那么简单。 他要给她更多更好的东西,只有那些东西,才配得上她的尊贵,这就是李海棠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或许,那些并不是她想要的,但是他要给,给能付出所有的一切。 到时候,选择权在于她,她想做高门夫人也好,纵情山水,甚至回到李家村山上生活,都好。 “夫君,也不是有压力。” 李海棠摇摇头,她在现代是精英医者,却远远没有如今的地位。一个人被捧高了,摔下来,也会很疼,很惨。 这些,她在给马老爷做开颅手术的时候,就深入地想过。 人都有点虚荣心,她也被李神医的称号,弄到找不到北,在飘飘然后,剩下更多的是清醒。 “我有了豆包,我们的孩儿,未来的时间和精力,我会更多的放在孩儿身上。” 凡事有主次,百姓和苦难人是救治不过来的,她已经自己编写了医书,未来有时间,多和医者们交流,争取让自己的医书更加完善和精准。 这话,李海棠说过,她再次强调的同时,也是为提醒自己。 “娘子,前面人多杂乱,当心冲撞了。” 萧陵川不顾街上众人的目光,把自家娘子搂在怀里,为她抵挡左右的人潮,保证李海棠能安心地看地摊上的小摆件。 不得不说,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无穷,不缺能工巧匠,庙会上多是一些喜庆的荷包,挂件,还有桃木做成的剪刀和小木剑。 “这位美貌的小娘子,看你像是月份不小了,不如买一把桃木剑,挂在家里的墙上,辟邪。” 旁边有小摊贩见李海棠走路的姿势,心里猜中几分,赶紧推销自己的小木剑。 都说怀孕的妇人阳气弱,最容易被那些孤魂野鬼盯上,夜里惊慌失措,接连噩梦不断。 桃木有辟邪的作用,尤其是小木剑,更是趋吉避凶,还能镇宅。 “这把桃木剑看起来还算精致。” 李海棠喜欢上面的络子,平安吉祥,就冲着这四个字,她也要买下来。 “您真是好眼光,只要二百文。” 摊主解释,桃木不值钱,但是年份久的,比较难寻,他这是百年的老桃木做成,找了村里雕刻最好的匠人,若要是放在铺子里,配个装木剑的袋子,要个三五两银子都是有的。 李海棠频频点头,摊主的确没乱开口要价,不过在集市上,来往的都是寻常百姓,他要二百文,怕是少有人问津。 她刚要掏钱,就见一个妖妖娆娆的妇人扭着腰肢上前,轻蔑地看李海棠一眼,对摊主道,“二百文是吧,我要了。” “可是……” 就一把桃木剑,只能卖给一个人,先来后到,摊主也为难了。 的确是妖妖娆娆妇人先来的,不过此人只问了价钱,就扭头便走,摊主以为她嫌贵,没在意。 这边,李海棠都掏出了钱袋,遇见个截胡的,她心里就很不爽。 若真是摊主给对方留着的,君子不夺人所好,她不买就是了。 “不是,这位小娘子,您别误会,她只是问价钱就走了。” 摊主冤枉,如果对方让他留着,回去取钱,他也不能主动推销,给自己拉拢生意。 “谁先掏钱,东西就是谁的啊。 妖娆的妇人一脸理所当然,要怪的话,只能怪自己手慢,摊主拿着她的二百文,东西自然归她。 李海棠懒得计较,买不到没关系,她让野人夫君给她做一把,也不会比买的差多少。 想到此,她点点头,对摊主道,“既然如此,就卖给她好了。” 一句普通的话,激怒了妖娆的妇人,她顿时柳眉倒竖,这话啥意思,她先出了银子买东西,怎么总觉得是对方高高在上,不和她一般见识的模样呢! 没道理花钱,还给自己添堵。 本来谁先给钱,就是谁的,说出去,到哪都有理。 “有那么矫情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做了亏心事,买桃木剑也没用。”妖娆妇人得了便宜卖乖,还要踩李海棠一头。 第425章 仙人跳 李海棠用诧异地眼光看了一眼妖娆的妇人,她是碰见疯子了?疯狗出门乱咬人,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夫君,咱们到前面走走,我见大娘卖的虎头枕头俏皮的很,说不定豆包会喜欢的。” 被狗咬一口,总不能反咬回去,那和疯狗没差别,李海棠不想为不相干的人破坏好心情,假装没听见,拉着萧陵川要离开。 “你那是啥表情?” 妇人在口舌上没占到半点便宜,还被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待,更加恼火。对方高高在上,显得她是个无理取闹之人,周围有爱看热闹的,对她投来看不起的眼神。 “你也不买桃木剑,你就男人那张脸,足够辟邪的。” 妖娆妇人见李海棠不接招,又把战火烧到了萧陵川身上。 这些,李海棠停住脚步,用森然地眼神盯着对面得意的妇人,如果她手里有一把刀,或许头脑发热,真的就伸过去了。 妇人应该很庆幸,她没有菜刀,但是手术刀,却是随身携带的。 “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要行凶不成?” 妇人之见银光一闪,自己手背上一痛,上面被划开个口子,汩汩地冒血,她立刻大惊失色。 “你应该很庆幸,我今日的心情不差,不然,流血的就不是你的手,而是脸。” 李海棠语气平淡,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术刀上的血迹,随手扔掉了手帕。她的帕子精致,身后有一群大娘等着捡回家。 不过是沾染了血迹,洗洗还能用,而且帕子是难得的好料子啊。 “你是不是没睡醒就出来了?脑子坏掉了吧?” 李海棠在边城还算名声响亮,庙会上人又多,很快有百姓认出她,听闻来龙去脉以后,摇摇头,对妖娆妇人道,“你真是活该!” 李神医为人随和,菩萨心肠,但是只有一点,千万,千万不要说她夫君的不是,不然,她立刻变成地狱修罗,随时准备拼命。 “李神医算什么?当众行凶,我要到衙门去告官!” 妇人看着流血不止的手,高声尖叫,指着旁边一看看热闹的路人甲,大吼,“刚才你就站在我身边,你是不是看到李神医刺伤我了?” 找个人证,她要告状,李神医行凶,难道就不用吃牢饭了吗?不吃牢饭也成,多给赔偿,她要讹诈一笔银子再说。 “没……我没看到。” 旁边的人眨眨眼,年中他家娃子得了天花,还是靠李神医给免费施药材好的,他也跟着接种牛痘,听说以后就不会得这个病。 李神医是他们全家的恩人,他咋可能恩将仇报呢! “你……” 妇人和李海棠杠上了,非要去官府说理,她又掏出钱袋,里面二百文钱。 “这里有二百文,给你,只要你能帮我做个见证。” 妇人用钱财利诱,不给点实际的好处,众人都不爱蹚浑水。 “你意下如何?刚刚,李神医行凶,你看到了吧?” 就不信有人在钱财面前,无动于衷的,谁也不是圣人,只要一句话,就能换来二百文,不答应才是傻子。 “我没看到。” 那人摇摇头,一脸坚定,他爱财,可一家人的性命,难道还不值二百文? “这样,桃木剑我不买了,再追加二百文,还我的银耳环,至少值一百文,半两银子,就为求一句公道话。” 妇人豁出去了,把银钱全部拎在手里,在那人眼前晃了晃,“只要你答应作证,一切都是你的。” 半两银子不少了,能买多少东西,换成粮食,换成肉,足够让家里人过个肥年。 “我还是没看见。” 不能心动,不能不地道,被妇人点名的那人快速转身,离开人群。 “什么人啊!” 她低下头,见血已经流到地面上,再次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妇人平时粗活都不敢,何尝受过这等委屈! 场面僵持不下之际,人流的外圈,想起一阵骚动声,众人让出一条路来。 妇人正在伤怀,见到来人,当即激动得掉下眼泪,太好了,她还没报官,谁想到人来得这么快,赶紧把嚣张的李神医抓走! “就是她,住在西边柳巷胡同的柳氏。” 几个官差互相交换眼色,又对比画像之后,当即点头,就要把人带走。 “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被李神医刺伤,你们明目壮胆地包庇也就算了,哪有来抓受害者的道理!” 柳氏扭动腰肢,高声怒骂,随后激烈反抗,“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告你们非礼!” 几个官差都认识李海棠,当初她和萧陵川成亲,还是靠知县老爷帮忙,李家那点破事闹到衙门,几人对难缠的李老太太很有阴影。 后来听说人入土了,众人在吃酒的时候还感叹过一句,终于少了个祸害。 他们来抓人,和李神医有什么关系?对于李海棠出现,众人也很意外。 “衙门有人告柳氏和她男人摆仙人跳,这不,我们奉命前来带人去审问。” 官差和围观的百姓解释,又因为其中关系到李海棠,所以,为公平起见,只好请人去一趟。 李海棠既然敢下手,就留着后手,大不了赔点钱,但是说她夫君,那是决计不行的。 不是第一次进县衙门,对她来说,轻车熟路。 等到大堂,她愣住了。 “海棠,你知道了?” 张如意看到李海棠来了,以为是得到了消息,脸色红红,她就想尽快解决,没想告诉谁,着实是太丢脸了些。 “如意?” 李海棠顿住,心里犯糊涂,张大小姐不是我和卢二愣子吵架,而后夫妻俩回鹿城了吗?看样子,中间又出现了小插曲。 二人还没交流事情经过,只见柳氏扑通一声跪下,对着上方的县令磕头,哭着道,“老爷,是不是对民妇有啥误会啊?民妇冤枉啊!” “你冤枉个屁!” 张如意也顾不得和李海棠解释,劈头盖脸,对着柳氏就是一通骂,这个贱人,绝对不能轻饶了。 “你冤枉,你真真冤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就你这姿色,也好意思玩仙人跳?”张如意也顾不得斯文,把市井中所学套路,全部用在柳氏身上。 第426章 亲娘都认不出 “咳咳!” 县令看到张如意,有点迷糊,他毕竟收了二百两银子,不好意思说张如意什么,可见她在公堂上谩骂,还是皱了皱眉头,轻轻咳嗽一声。 难怪书生离家出走,家有母老虎,想必日子过得压抑。 所以说,穷书生唯一的出路,只有考取功名,不然没点出息,都搞不定家里后院。 他当初当上知县,也是从人堆里爬上来的,现在后院里,还有莺莺燕燕,商户为讨好他,送的娇媚小娘子,整日软玉在怀,过得滋润。 “我呸,到底是谁不要脸,你男人占了老娘的便宜,不该给点银钱赔偿?” 柳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反驳回去,她挺了挺胸,又看张如意一眼,神色不言而喻。 男子谁不好花色,谁不喜欢大家伙,别以为就你夫君是个例外。 张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闲气,她可是一号人物,当时刀被凶徒架在脖子上,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视死如归,还能被一个市井妇人唬住了? 卢二愣子,绝不是那种人! 本来吧,张如意半信半疑,可看到柳氏这张脸之后,她百分之百肯定,自家夫君肯定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柳氏妖妖娆娆,一身浓烈的脂粉味,光是这味道,就能把卢元卿熏迷糊了。 “公堂之上,肃静!” 知县见此,敲击堂木,而后,又命官差带上卢元卿和一个二百来斤的黑胖子。 李海棠囧了囧,心里默默为卢二愣子点蜡,这才多久啊,又是鼻青脸肿,脸色扭曲,若不是知县点名,走到大街上,面对面,她都认不出。 “呜呜,别说是你,就是娘她老人家来了,也是认不出的。” 张如意呜咽两声,用手抹一把眼泪,她自己欺负夫君,但是却不能让他在外人面前受气,尤其是被污蔑。 今儿她要是不把柳氏两口子剥层皮,她就先扇自己两个嘴巴! “不过,海棠,你咋到衙门来了?” 张如意哭了一会儿,才找到重点,这件事她嫌丢人,还没和姐妹们说。 “你看柳氏手上的刀口,就是我干的。” 李海棠无语,二人不愧是好姐妹,这不,进衙门都保持高度的一致! “海棠,干得漂亮!” 张如意当即竖起大拇指,看到柳氏倒霉她就高兴,自家姐妹是变相的先为她报仇。 不过柳氏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得罪谁不好,跑到萧陵川这触霉头,但愿她还能保留全尸。 二人在堂下交头接耳,知县老爷眼皮抽了抽,假装没看见。 事实上,公堂之上禁止喧哗,必须保持肃静,也是避免案犯在一起串口供。 他收了张如意二百两银子,琢磨给小妾买一朵好看的绢花,至于剩下的银钱,还得留给夫人保管。 知县和李海棠也很熟悉,他自从撮合李海棠和野人成亲后,得到了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百姓们听说是李神医所赠,对父母官更是交口称赞。让他赚足了脸面。 “柳氏,还有你家男人李……玉郎,李玉郎?” 知县看完师爷送来的状纸,低下头又看了二百来斤的黑胖子一眼,第一个反应是,抓错人了吧? “大人,草民正是李玉郎。” 公堂上,有一瞬间的沉默,李玉郎见被点名,赶紧答应一声。 “好。” 知县默然,指着卢元卿,问道,“卢书生身上的伤痕,可是你造成的?” 明明是一副好相貌,打成这样,比猪头还惨淡,这个李玉郎,真的不是因为嫉妒才下狠手的吗? “是,是草民,但是,卢书生调戏了我家娘子,大人,是人都有血性,我要是不揍他一顿,还是爷们吗?” 黑胖子瓮声瓮气,闻言,掰了掰手指,威胁地看卢元卿一眼。 这个小动作,惹恼了张如意,她当即要站起身,上前面揍人。 “这个先不着急。” 今儿参加庙会的人多,百姓们见有热闹看,都跑到衙门来了,人多眼杂,若是做点出格的事,难免落人口实。 “哼,太不要脸了。” 张如意被拦住,头脑清醒了些,而后还是愤愤不平,她对李海棠说起原因。 昨晚,夫妻俩拌嘴,卢二愣子赶着驴车出门,先到了镇上。 镇上总共就两三家客栈,可惜今儿有庙会,有不少从周边赶过来拜财神的人,把客栈挤满,只剩下十多个人一间的通铺。 卢元卿本想挤一晚,这时候,柳氏突然出现。 “大兄弟,住店不?” 柳氏拦住正愁找地方住宿的卢元卿,表示自己家有一间客房,可以让过往行人借宿,价格不贵,若不包饭食,一晚上二十个铜板。 柳氏说得明白,卢元卿就心动了。 他们之前在外地,也曾经找过民宅居住,还算不错,再说天黑了,外面又冷,错过宿头,要是不回季秋那,就得冻一个晚上。 “卢二愣子就跟着人家回去了。” 张如意揉揉额角,之后的事情很简单,柳氏主动勾引,这个时候,黑胖子,也就是她夫君李玉郎,从天而降,来一场抓奸。 明摆着,这是夫妻俩摆的仙人跳,而卢元卿傻傻地入坑。 “这二人是为求财吧?” 李海棠看了黑胖子一眼,如果不是求财,就是求色,若二人是真夫妻,那只能是求财了。 “是啊,他就那么点私房银子,死活不给,这不,就被揍成这样了。” 张如意简直恨铁不成钢,是不是傻,既然人家为钱财,就给了,先保证自己安全,然后再想着报官。 敌强我弱,也只有卢二愣子才誓死保卫他手里的几两银子。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事后,张大小姐这样问过自家夫君,得到回答如下。 “钱重要。” 卢元卿忧伤地看着远方,当然是钱重要,命没了,下辈子投胎,还能再活一次,但是钱没了,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猜我怎么说的?”张如意看李海棠一眼,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她抱着卢元卿大声痛哭,边哭边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现实了啊!” 第427章 公堂比大小 卢元卿肯定没算过一笔账,他抵死不从,就是不给李玉郎银子作为赔偿,又被胖揍一顿,受伤是要喝汤药的,不仅如此,还要在床上躺一段日子,吃苦头,这般算下来,还不如识时务些。 “他说认识李神医,汤药不用花费银子。” 张如意努努嘴,对李海棠吐槽,真没想到,卢二愣子突然变了性子,掉进钱眼里,要钱不要命了。 李海棠无言以对,只能认真听着,不插言。 “他要是知道,为了捞他,顺便惩治李玉郎和柳氏,我花了二百两,不晓得会不会晕死过去。” 张如意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对她来说,银子不是问题,李玉郎两口子不但摆出仙人跳,还把人为打成这样,必须重罚。 “李玉郎,柳氏,卢书生状告你夫妻二人设仙人跳,企图讹诈他的银钱,是也不是?” 知县觉得自己还是个不错的人,拿钱办事,尽快定案。 夫妻俩的所作所为,他早有耳闻,就是没时间收拾二人。之前也有一些书生来告官,但因为都不是本地人,没有过于追究。 二人住在柳巷胡同,邻里之间,多是三教九流之辈。 柳氏对镇上熟悉,骗人一般都寻着外来的生面孔,屡屡得手,这不,也快过年了,她就想在年前干一票。 “当然不是!” 柳氏花容失色,闻言痛哭,她要是承认了,被打板子还得吃一顿牢饭,这年,就得在牢中过。 “但是,李玉郎和你找卢书生要十两银子,可有此事?” 知县又问,心里对两夫妻很是不满。 “大人,您听民妇一言。” 柳氏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昨夜,她碰见独自上路的卢元卿,那会儿天色已晚,北风肆虐,卢元卿哆嗦着,瑟瑟发抖。 她这个人心地良善,想着镇上开庙会,就那么两三家客栈,人满为患,不如就把人带到家中,还能收点住宿的银钱。 卢元卿点头答应,跟着她回家。 “我夫君出门打酒,她以为是我自己一人独居,就动了心思,先是用言语调戏,而后……” 柳氏顿了顿,把后半截话,咽到肚子里。 “而后如何?” 知县继续追问,竖着耳朵,想听后面的香艳情节。 柳氏妖妖娆娆,相貌一般,但是身段不错,胸大腰细,这般体态,就可以忽略容貌了,吹了灯,都一样。 “而后,他的手脚不老实,用手摸了……” 柳氏说完,指了指自己挺拔的胸,又回头,蔑视地看张如意一眼。 张如意内心受到一万点伤害,双手握拳,好半晌,才鼓足勇气,“海棠,你那可有丰胸的方子?” 李海棠一脸黑线,公堂之上,还有心情比大小,她很无奈,还是道,“流苏手里有。” 丰胸的方子有好几个,最简单的莫过于多喝豆浆,长年累月坚持,效果显著,其余的,花生黄豆猪脚汤,不仅丰胸,还能美容养颜。 “青天大老爷,草民正在打酒,一进门,刚好看见卢书生正在非礼我家娘子……” 李玉郎捂着胸口,自顾自道,“许他下流,就不许我教训,要是我装看不见,我还是条汉子?” 要钱的事,夫妻俩统一口径,矢口否认。 二人都不傻,他们因为要钱,对方不给而打人,就有讹诈的嫌疑。 目前,先要摆平卢书生,千万不能己方没得到一个铜板的好处,还吃了官司。 “扯谎,太能扯谎了。” 张如意很气愤,两方各执一词,柳氏不傻,一口咬定,卢元卿就是非礼她了,还想把她往床上拖拉。 卢二愣子虽然人有点迂腐,当然,现在还多个掉钱眼的毛病,但是对于女子,一向敬而远之,有张如意一个人,已经让他头疼了。 再说,张大小姐,那是什么威力,都能把曾彦影响成断袖之癖。 对,断袖之癖! 张如意赞许地看李海棠一眼,就差上前亲她一口,大笑道,“海棠啊,谢谢你,你就是我的福星!” “恩?” 李海棠问号脸,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她转头看向自家野人夫君,见萧陵川摇头,同样不明所以,夫妻俩没明白张大小姐从众受到什么启发。 “大老爷,我能证明,我家夫君没有非礼柳氏。” 张如意上前一步,一脸诚恳,“我夫君不会对柳氏有任何的想法,摆明是夫妻俩合谋算计他。” “哦,证据呢?” 知县摸摸下巴,谁有那耐心能听掰扯,今儿有庙会,他答应陪着夫人去祭拜财神,若不是看在二百两的面子,各自打一顿了事。 现下收了银子,就把柳氏和李玉郎揍一顿,算是为苦主出气。 “哼!” 柳氏哼了哼,就不信对方有啥证据,孤男寡女,同一屋檐下,本就有点瓜田李下之嫌,卢书生看她眼馋,动手脚或者她主动勾引都不重要。 把一切都推在对方身上,最后卢元卿只能得一句,挨打活该! “这个虽然难以启齿,但是……” 张如意咬牙,不管了,先把这对无耻摆仙人跳的夫妻送吃牢饭再说。至于自家卢二愣子,反正已经受委屈,不差这么点了。 “大人,我夫君是断袖之癖,只爱慕男子,若真是有意思,也得对李玉郎,而不是柳氏。” 张如意说完,现场一片安静,无一人说话。 李海棠差点被自己的唾沫淹死,他看看清瘦的卢元卿,和二百来斤的黑胖子李玉郎,脑海中乱七八糟,画面感满满。 当初她不厚道地诬陷野人夫君家暴,张大小姐更狠,直接给卢元卿扣上断袖之癖的帽子。 卢元卿也没想到,一口气上不来,当即晕了过去。 “呜呜,大人,您看,我说了夫君的隐秘,他不好意思,羞愧到晕过去了。” 张如意上前,狠狠地瞪了柳氏一眼,心想,有本事你就说啊,说卢二愣子非礼李玉郎,这话就看你能不能说出口。柳氏当即傻眼,看向自家夫君,小声地问,“玉郎,你说实话,你没被他摸吧?” 第428章 撩拨 公堂上,鸦雀无声,众人似乎很难接受这一现实,反应良久,直到门口的百姓窃窃私语,众人这才仿若惊醒。 知县坐在上方,根本没想到是张如意胡诌,断袖之癖不是闹着玩的,很少有人会承认,主动给自己泼脏水。 “李玉郎,卢书生可是非礼你了?” 知县敲击堂木,问台下柳氏的夫君。 突如其来的变故,杀了李玉郎措手不及,他转转眼睛,想得有点多了。 断袖之癖的男子,天生残缺,可能有点变态重口味的嗜好。想到卢书生,对他娘子不屑一顾,被他打,却一声不吭…… 他就说吧,哪有人为几两银子而不要性命的,原来,他是成全了卢书生,对方喜好被精壮的汉子吊起来虐打啊!自己竟然成全了他。 “回大老爷的话,没……没有。” 总不能说有吧,若真这么说了,以后他怎么在镇上一亩三分地混,三人成虎,明明是假的,也能编排成真事一样的。 “那就是对了,柳氏和李玉郎夫妻,摆设仙人跳不成,并且虐打卢书生,先收押,择日再判!” 就这么样吧,对方要求就是打板子,吃牢饭,知县想,这不着急,但是眼下的庙会,却是耽搁不得。 “青天大老爷啊,您看民妇手上的伤,是李神医造成的!李神医当众行凶,您不能姑息!” 自己解释不清,柳氏另辟蹊径,直接拖李海棠下水。 这下,知县更不耐烦了,不过是流点血,又没死人,矫情什么啊,有他去给财神上香重要? “柳氏,你说李神医当众行凶,可有人证?” 知县老爷已经开始焦躁,不耐烦了。 “没……没有。” 原本应该有,但是那人突然就跑了,柳氏也很迷糊,给钱都不要,是不是傻?她今天真倒霉,出门就碰见疯子。 不过说了那刀疤脸的大块头几句,就被李神医威胁,柳氏心里万分憋屈。 “没有人证,就凭个伤口,你也敢开口?本官直接就可以给你定个诬告的罪名!” 知县站起身,对着李海棠拱拱手,说一句“退堂”,人立刻闪身,不见踪影。 官差上前,把柳氏和李玉郎拖到牢房中,公堂更安静了。 自己看一场热闹,这么快就解决,李海棠摇摇头,“知县老爷撤得真快。” “他可能是急着去茅厕。” 张如意发觉自己真相了,刚才见知县不停地喝茶水,额角冒汗,面色青黑,可能是憋不住,再不如厕,就得尿裤子。 李海棠:…… 姐妹俩正在说庙会,卢元卿醒过来,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想到之前那些话,顿时觉得,还是晕死过去的好。 不晕死,也得气死。 “夫君,你也别怪我,咱们要知道变通。” 张如意小声念叨,他们在鹿城,而不是在边城,有断袖之癖的名声,传不出去,她怕卢元卿想不开,安慰道,“你看人家曾彦,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他是断袖,他不是依然活得很坚挺吗?” 卢元卿:…… 好想再晕一次怎么办?这安慰,还不如不说! “夫君,以后咱们之间吵架,千万不要离家出走,想想这次的血泪教训……” 张如意唉声叹气,仙人跳组合被送进去吃牢饭,夫妻俩也没得到半点好处,卢元卿一身伤,她破财,损失二百两银子。 “那下次吵嘴怎么办?” 卢元卿问自家娘子,要是说两个人不吵架,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不是有一句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就在床上,嗯哼,解决。” 张如意凑到自家夫君身边,小声地道,“吵架我们也到床上去,这样不用下床就能解决问题。” 卢元卿:……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张如意,教你的女先生,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说来说去,最后又回到最终原点,他想,或许有了小包子后,娘子就会转移注意力,卢元卿准备喝点大补汤,先让她受孕再说。 之前是他想不开,若是张如意有身孕,他至少能消停三个月。 “海棠,我们打算回到鹿城去。” 张如意看着热闹的集市,有心想转悠,见卢元卿挂彩,只得忍住看热闹的心。 “咱们一起走行不行?等我一日。” 明天萧陵川离开,李海棠打算到鹿城小住,带上于嬷嬷和五福,她还没通知二人。 “行啊,那最好不过了!” 张如意听说李海棠去鹿城,拍手大笑,既然这样,他们就去季秋家再借宿一日。 “对了,那糖葫芦,炸豆腐,还有豆腐卷,给我带点。” 不能溜达,不代表不能品尝美食,张如意离开之前,嘱咐李海棠,把自己想吃的,念叨一遍。 原本她不提,李海棠还真想不起来这些,她拉着萧陵川的胳膊,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当即胃里冒了酸水,有想吃的欲望。 孕期吃山楂不好,但是少吃几个却无妨,她舔了舔嘴角,殷切地看着自家野人夫君。 “先来一串最大个的。” 萧陵川一向不能拒绝娘子的要求,见她嘴馋,赶紧给老汉铜板。 李海棠手里拿着糖葫芦,眼睛笑成了月牙,她伸出丁香小舌,舔着外面一层晶亮的糖浆。 光是这个小动作,就能让人甜到心窝里。 萧陵川四处看一圈儿,最后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自家娘子身上,几个月的分别,难以忍受。 李海棠不嚼着吃,而是先舔上一圈……李海棠还不晓得,自己一个小动作就撩拨得自家野人夫君冒火,她还在对着嘴里的糖葫芦做抗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那眼神炙热,不明所以地道,“夫君,你是不是也想吃糖葫芦啊?要不,你也买一串 ?”萧陵川:…… 第429章 姐弟齐心 镇上的庙会热热闹闹,还有民间自发组织的舞狮子队伍,在集市上打滚翻跟头,活灵活现,沿途有人拿着个铜盆,过往百姓有见舞的不错,扔出几个铜板作为打赏。 李海棠抓了一把铜板,又去前面买了炸豆腐。镇上做的,明显比她在鹿城吃的高出几个档次,价格也贵些。一块豆腐五文钱,但是咬开之后,发现其内另有乾坤,里面埋藏着肉馅。 “夫君,豆腐还能这么做,真好吃啊!” 李海棠赞不绝口,又土豪地大手笔,直接买了五十块,蓝衣没出门,她还得给张大小姐带回去一些。只是凉了再下油锅热,肯定不如刚出来的味道好。 “夫君,前面还有卖糖葫芦的,不然你也买一串尝尝?” 李海棠懊恼,刚刚自己吃糖葫芦,就见野人夫君不住地咽着喉咙,她以为是萧陵川想吃,而又不好意思,毕竟街道上拿着糖葫芦吃的都是个头没三块豆腐高的小娃子。 “咱们买回家,偷摸吃,不会有人看到。” 大街上,人潮涌动,李海棠靠在萧陵川耳边,小声嘀咕一句。 萧陵川轻轻咳嗽了两声,想到娘子的红艳艳的小舌头,心底又火热火热的,暗中责怪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 夫妻俩走走停停,李海棠本没有购买欲望,见卖虎头枕的大娘,缩着身子,站在寒风里,满面风霜,眼神中带着浓重的失落,她又于心不忍,一口气买了五个。 家里临时住所就有好几处,一处放一两个,将来换地方,豆包也能有个玩具。 一直到下晌,夫妻俩才回到李家村,刚进村,就碰见族长正在召集村里人,准备开会。 作为已经被除族的人,李海棠一点都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夫妻俩沿途和李大江走个对面,只见李大江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情绪难明。林氏歪了歪嘴,自从李老太太一死,家里日子突然好过了不少,李大江虽然总是阴测测地,到底对她没有打骂,今儿晌午,族长上门,听说姜氏和私奔的铁匠被抓到,丢到祠堂的门口,下午等待询问,然 后给处置了。 姜氏回来,她卷走的银钱,保不住有了下落,就算自家赔偿村里人的损失,还能剩下一大笔,而且铺子不用卖,赁出去,每年能得一笔银钱。 她暗中感叹,自己太蠢,难怪姜氏总跑李老太太跟前晃悠,原来是为了钱财,而她,巴不得离李老太远点,少些责骂,一点没往这个地方想。 姜氏唯一打错的算盘,就是没和铁匠远走高飞,还留在边城晃悠,倒霉地被捉回来。 “李海棠,你这个遭了瘟了,你竟然出卖老娘!” 姜氏身上捆着绳索,被村中几个汉子绑着,即便是这样,她还有力气和人推搡,一边走一边大骂。 村人见此,停下脚步看热闹。 按照关系,姜氏是李海棠的后娘,不过李家的烂事太多,掰扯不清楚。 “姜氏,你嘴巴放个干净点,有因有果,你若不是玩碰瓷儿,也不会落到我手里。” 原本,李海棠对姜氏无感,又不想管李家闲事,井水不犯河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谁能想到姜氏用小弟李金琥威胁她,还口口声声挑拨姐弟二人的关系。 那对不住了,李海棠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她不接受! “呸,你那么有钱,对你后娘一毛不拔,你是个什么东西?” 姜氏想到自己在被窝里,被族里人抓到,心里就是一股火,她最先想到是李海棠告密,不然怎么她刚去麓山书院找李金琥要钱回来,后脚就被堵上门了! 李金琥那小崽子,也是个白眼狼,随手给了五两银子打发她,让她以后别出现在他面前。 真真是笑话,她的子女,可是和李金琥有血缘关系的弟妹,总比一个娘生的李海棠要亲近吧! “我只有一个娘亲,已经入土为安,你难道想和死人争抢?” 李海棠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给人巴掌,自己也疼,下次必须带着工具,省时省力。 “哼,李海棠,你肯定遭报应,看你肚子里,怀的就是孽种,生出来也是个小野人!” 当然,最好生不出来,胎死腹中,那样,她更高兴,哪怕自己倒霉,只要李海棠过得悲惨,姜氏就心满意足,如果没这个小蹄子暗中使坏,她还在城里过滋润的小日子! “姐。” 村里又来了一辆马车,车还没停稳,李金琥就在车里蹦下来,差点摔一个跟头。 “金琥?” 和小弟有一段日子没见,李金琥似乎有长高了一些,看着也比之前黑了,但是很有力量。 前两天,姜氏找到麓山书院,他就隐约觉得不好,想回来看看情况,果然,这个恶毒的妇人,竟然在诅咒自家大姐。 “金琥啊,你上次给的银子,我给你弟妹做了新衣服,他们都想见你这个哥哥,还说过年一起放鞭炮。” 姜氏转了转眼睛,她被捉回来,肯定要被族里处理,弄不好动用私刑,唯一能帮忙说得上话的,只有李金琥。 她故意提起儿女,顺便挑拨姐弟俩的关系。 “金琥,你咋回来了?” 族长对李金琥不假辞色,他听麓山书院的人说,李金琥读书上很有天分,将来中秀才不是问题,如若培养下,或许能中举,最后考进士做官。 如果有这么一天,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李金琥不给李老太太送葬,族长颇有微词,只得放在心底,没有表露出来。 “回来看看我姐。” 李金琥给姜氏银子,看在李大河的面子上 ,尽管知道真相,他对李大河有恨意,可父子毕竟有多年的感情,姜氏可恨,一对儿女是他弟妹,给五两银子,是他自己的私房钱,就当报答李大河的养育之恩。 至于别的,什么都没有。他做完以后,私下和四喜说,四喜觉得有点不妥,不说明白,容易被误会。所以李金琥急忙告假,从鹿城赶回来。 第430章 打感情牌 李海棠没想到自家小弟能特地回来,她心里的担忧,多过惊喜。 前身的印象中,李大河对李金琥是真的好,每次从边城回来,都不忘记给他带一份吃食或者是玩具,而对于自己这个闺女,就表现得平淡,爱理不理。 前身不知内情,以为家里重男轻女,并没有计较,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丫头早晚嫁人,是泼出去的水,对比继承香火的儿子,自然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村里丫头,七八岁就能承担家里大部分活计,做饭,洗衣,烧水,捡柴禾,她不干杂活,家里还单独请了村里的婶子做帮工,原主也是娇养长大的。 正是因为如此,村人对阮氏和李家不理解,甚至有不少说风凉话的人。 他们觉得,又不是地主老财,还好吃懒做,若真有那个命,阮氏也不会嫁给泥腿子了。 “姐,我有话和你说。” 李金琥看都没看姜氏,而是拉着李海棠,一脸诚恳,对于李家,他必须标明自己的态度。 李家子孙,这帽子,他摆脱不掉,而且,他也说不明白对爹爹李大河的想法,这是一笔扯不清的烂账,就算娘阮氏和爹活着,可能也不晓得如何是好。 他以为,爹在边城娶了姜氏,是背叛娘亲,其实,也并不是完全这样。 “你回家,和先生说了吗?” 李海棠若有所思,回来也好,问题摆在这里,早晚也要解决,尤其是爹娘留下的官司。 “恩,先生给我四天的假期。” 李金琥仔细观察自家大姐的脸色,见她不像是要发火,心怀芥蒂,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当时姜氏闹到麓山书院,他能痛快给银子,一部分是因为李大河,还有,他不想让姜氏在书院大闹。 家丑不可外扬,自从得知书院的学子,得知他是李神医的亲弟弟,总有人用各种方式套近乎,当然,也有不少人记得之前的事,觉得他不顾念同窗情谊,为人狭隘。 “姐,姜氏到书院找我,我给她五两银子。” 李金琥坦白,当时他手里只有五两,就都给了。 姜氏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让他很是恼火,而后,又看在爹爹的面子上给钱,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那会儿头脑发热,事后,李金琥后悔,他应该先把人安抚住,回来和大姐商量。 他现在能吃好,喝好,念书,都是靠李海棠,姐弟从小一起长大,再亲近不过,千万不能因为外人,产生隔阂。 “金琥,你也大了。” 李海棠摸了摸李金琥的脑袋,微微心疼,夹在中间最难做人的不是姜氏,也不是她,而是小弟李金琥。 就算他帮着姜氏,顾念那点血缘的情分,她想,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虽然心里会不痛快,但是可以理解。 “姐,这是我考虑不周,我怕她再缠上我。” 李金琥听说姜氏卷走钱财的事儿,打算回到族里,找族长说一声。 李海棠比他快一步,他刚进村,姜氏已经被族里的人抓回来了。 “金琥啊,你爹总提起你,说你和弟弟,将来兄弟间,有个帮衬。”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姜氏心里一琢磨,就拿着儿女说事,只要有李金琥说情,族中人说不定会放她一马。 李大江毕竟是她的大伯子,其中隔着一曾关系,多少有些避讳。 “你爹一走,村里人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若不是带点银子走,你弟弟肯定不能念书,你奶不给钱。” 这话,姜氏没撒谎。李老太太那人自私自利,钻到钱眼里,一文钱都不放过,必须要有掌控权。 姜氏只能讨好,落点小的好处而已。 “你奶说,家里还有田地,留着村里种田,比什么都强,念书又不能考上进士,不做官,还要花费大笔银子,倾尽举家之力,没一点必要。” 姜氏越说越生气,凭啥李金琥就能念书,她生出的儿子比阮氏差点啥,差鼻子还是眼睛? 阮氏活着就压着她一头,谁让阮氏有钱,姜氏说不出啥,可人都死了,李金琥那小崽子还要比自家亲儿子讨喜,姜氏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姜氏和李老太太旁敲侧击地抗议,而李老太太一点没放在心上。 “大河就是个蠢笨的,到死,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你还指望他儿子有啥出息?” 说完,李老太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姜氏反驳,“那李金琥怎么就能念书呢?听说是自己考到麓山书院。” “李金琥的娘是阮氏,一天天就知道看诗词歌赋,你一个土里刨食的,还能指望你那种能做官老爷?” 两个蠢笨的,能生出机灵的?那肯定不是李家的种。 姜氏听到此言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是她听过的最打击人,也是最难听的实话。 李海棠听过以后,震惊了下,李老太太能有此见地,超乎想象,绝对是古代版的遗传定律。 “姐,这事是我办得不妥。” 李金琥检讨,姜氏那种人,就是狗皮膏药,无底洞,他开了个头,未来不知道要填补进去多少。 “无妨。” 李海棠摆摆手,既然涉及到李家,作为其中一员,李金琥也得参与进去,就看族中如何处理。 “金琥,你真的不能顾及一点情面?你的弟妹已经没了爹,要是再没了娘……” 姜氏哽咽到说不下去,她刚才听到旁边的村民小声说,要把她沉塘,吓出一身的冷汗。 虽然李大河死了,但是她带娃认祖归宗,又住在李家,名义上还是李大河的媳妇,她卷了千两银子,全败光,李家决计不会轻饶。 “一切听族长安排。” 李金琥无动于衷,以姜氏水性杨花的个性来看,是不是他弟妹还不一定,再说了,万一是李家的种,也有族长安排,和他没关系。 他就算想帮忙,也无能为力,因为,他现在吃喝都是大姐给的,而且,李海棠和李家没一点关系。想明白以后,李金琥就豁然开朗,任凭姜氏打感情牌,他就是不接话 第431章 败家子 姜氏遭受惩罚,这点上,李海棠赞同,但是族里乱用私刑,把人沉塘,却是不可取。 姜氏活着,那对儿女有人依傍还好,若是死了,就得变成小弟李金琥的拖油瓶,甩都甩不掉。她可没闲心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金琥,我不是你亲娘,也没生养过你,但是,你的弟妹,和你同父异母,再亲不过的了,你就真的这么忍心吗?” 关键的节骨眼上,危及到生死,姜氏的脑子又变得灵光了,她发现自己没办法挑拨姐弟二人的感情,容易引发李金琥的不满,心中虽然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她换一种方式,一切在李大河处落手,却能起到效果。 当年,她和李大河成亲,李大河到边城找她,满嘴都是李金琥如何,一脸得意,对她生的子女,并不在意。 姜氏心里不舒服,把阮氏和李金琥彻底的恨上了。 至于李海棠,一个野种,她还真没当回事。 世事难料,李大河一蹬腿,李海棠就摇身一变,变成神医,她开始以为是同名,还诋毁几句,差点被邻居们暴打。 在边城,敢说李神医的坏话,那是好日子过到头了,没事找事。后来她服软道歉,周边的邻居还对她爱答不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些话,你留着和族长说。” 李金琥不为所动,按照姜氏的那套理论,李大江,李老太太都是他的亲人,可是,爹娘尸骨未寒,大姐被卖给秦员外,还签订卖身契,而他,也送到刘氏的娘家,为避免妨碍他们的好事。 如果不是姐弟俩机灵,运道好,现在只怕被吞得血肉都不剩了。 “大姐,我跟着看热闹,你和姐夫先回家。” 李金琥和族长打个招呼,准备跟着过去看情况,只要不弄死人,族里怎么发落,他都没意见。 “行,这事你想怎么办,我都支持,唯有一点,千万别憋着,也别委屈自己。” 李海棠反复叮嘱,正好他去一趟季秋那边,等着李金琥一起上山。 话是如此说,李海棠仍旧心事重重,心里怪罪李大河,自己死了不算,非要给姐弟俩留下个永久的大麻烦。 “娘子,明日正好顺路,咱们先去接于嬷嬷和五福,然后一起到鹿城。” 身边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萧陵川才能放心一点,鹿城有孙铁头一家,能多少帮衬着。 萧陵川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他一个汉子,不能表现太过,不然又得让娘子哭鼻子。 “李玉郎黑胖子,长得和熊瞎子一样,天黑都看不见人影,还起个文雅的名字,玉郎,我呸!” 院子里,张大小姐正给卢元卿的脸上擦药,卢二愣子咬牙忍着,面色扭曲,他脸上肿成猪头,一碰就疼。 “一定是李玉郎看你长得斯文,心里嫉妒,不然打人不打脸,你看看……” 夫妻俩吵闹,感情却没的说,张如意心疼,还要安慰自家夫君,“虽然你比李玉郎还丑,但是我不会离开你的。” 卢元卿:……反复提醒他毁容,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张家都这么安慰人? “姑爷,你底子好,肯定没事,我看那些中风过的人,嘴歪眼斜的多了,都过得不错。” 蓝衣很真诚,容貌这个天生自带的,就算有点残缺,也不能自暴自弃。 卢元卿的心里再次被扎一刀,他说不出话来,生生地堵着一口气,差点翻白眼。 “卢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万一遇见咱们看到那位卡门的知县千金,你就安全了。” 季秋想起卢元卿被抓,心里还是莫名地喜感,他每当郁闷或者难受的时候,就想想卢二愣子的悲惨遭遇,整个人都有雨过天晴之感。 卢元卿身子晃了晃,他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再不想见到这些人。 “容貌哪里就那么重要了,卢兄有真才实学,将来中举人,进士,别人也只会道一声,身残志坚。” 读书改变命运,丑八怪一样能做官,正好给一些长得丑的人做个榜样。 李海棠也跟着起哄,特地举出几个例子。边城知府长相堪忧,但是人家也做官了,而且在百姓中,呼声还不错。 不说爱民如子,也不是草菅人命的昏庸之辈。 卢元卿:驴车哪去了?车呢?我要回家! “不必说这些。” 萧陵川是个热心人,把卢元卿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卢元卿顿时感激涕零,刚刚冰寒刺骨,现在有点温暖的感觉了。 事情过去,就别再提起,他一点都不想说自己的糗事,丢不起这个人啊。 “断袖之癖,唉,这顶帽子扣上,就摘不下来了。” 卢元卿掩面而泣,本以为自己要在寒冷的冰河中上岸,欣喜若狂,又被萧陵川飞起一脚,直接踹人冰窟窿中,再也爬不上来。 刚才的点点温暖,都是错觉! “为了给柳氏和李玉郎定罪,我就是随机应变。” 张如意说话声音比蚊子没大多少,正在心虚,她没和蓝衣提起,自动省略了。 回来之后,她先是大骂李玉郎和柳氏,随后拉着蓝衣嘀嘀咕咕,她发现,蓝衣的胸大了一圈儿。 李海棠也是如此,原来有身孕,就是最好的丰胸法子。 “小姐,你真这么说了?” 蓝衣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然,你以为呢,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吗?” 张如意气结,当时不那么说,还得掰扯一番,而且看县令的脸都绿了,八成是要如厕,憋着难受,她不如卖个好。 反正那摆仙人跳的两口子,肯定会被重罚,至少吃一年以上的牢饭。 打人能白打?必须付出代价,卢二愣子这张脸,比那两个人的命都值钱。 “为此,我花了二百两银子,难道白花了?” 一着急,张如意全然不顾,把自己私下里找知县疏通的事儿脱口而出,这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卢元卿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晕过去之前,他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自己为十两银子,挨一顿胖揍,张如意那个败家的,出手就是二百两! 第432章 阮府来人 卢元卿晕倒之后,人事不省,这下可急坏了张如意,她反复按压自家夫君的人中,却丝毫没任何效果。 “海棠,这可怎么办啊?” 张如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李神医就在旁边,而她还自己大包大揽的,她急忙求助好姐妹李海棠。 “没事,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李海棠给卢元卿把脉,发现他脉象稳定,并无大碍,可能是因为二百两银子花出去,一时间受不了打击。 胖揍一顿,差点被毁容,也才值十两银子,结果张大小姐出手二百两,若这么算,卢二愣子得被打二十次,他心里能平衡才怪了。 “按压人中,也没用啊。” 张如意彻底慌了,把卢元卿人中按压到变色,她还以为自家夫君是装晕,所以按压的时候特地给掐了他的腰一下。 卢元卿的腰最敏感,轻轻摸一下,都痒得不行,这是夫妻俩在床上,她掌握的必杀技,现在也不好用了。 “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差不多。” 李海棠赶紧把卢元卿在张大小姐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心里却想,按理说,人应该清醒了,很可能是不愿意接受事实,有些逃避的心里。 以前在医院,见过类似的病历,在人身体机能完全正常的情况下,昏迷五天,因为那人的妻子车祸而亡,他潜意识,只要自己不醒过来,一切都没发生过。 得到安慰,张如意平静了些,打开李海棠带回来的小吃,挨个品尝,对于炸豆腐,赞不绝口。 “头一次吃到内有肉馅的,咱们回家自己也能做。” 张如意边吃边评价,两块豆腐夹在一起,中间包裹着肉馅,外皮沾面糊,大火煎炸都行,豆腐也进了肉香的味道。 天色开始暗了,李海棠深呼吸,撩着帘子出门,萧陵川见此,也跟了出去。 夏日的李家村,绿树成荫,田间地头满是忙碌的村人,而冬日里,远处只有皑皑白雪,一片灰白的颜色。 李海棠没去过大齐南边的水乡,想来和北地的厚重感不同,而是秀雅细致的。 据说西北苦寒,胜过北地,有一片广阔的沙漠,黄沙漫天,大齐所有的重犯,都被流放西北,在一片沙漠中淘金。 “有些地方不长庄稼,气温高,一年也下不上几次雨。” 萧陵川去过,那里的百姓,只有下雨的时候最快活,用各种工具储水,然后用一年之久,等待下一次的降雨。 当地的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养骆驼,骆驼能远行,作为工具使唤,而且,杀了还能吃肉。 “在当地,有一种驼肉馅饼,那味道……” 萧陵川抿抿嘴,见自家娘子眼神亮晶晶的等待后续,故意卖关子,不一次性说完。 “哎呦,豆包又踢我的肚子,夫君,真真急死人,骆驼肉到底好不好吃啊!” 李海棠赶忙催促,对此很是好奇,她吃过驴肉,马肉,牛肉,羊肉,甚至一些野味,但是还是很好奇,骆驼肉的味道。 “味道和牛肉差不多,但是要好吃十倍以上。” 萧陵川用手抚在自家娘子的小腹上,神色柔和,驼肉馅饼之所以好吃,里面加了驼峰的油脂,那香味,他无法表达,只能有机会,带着李海棠去一趟西北。 “西北条件恶劣,当地很少有郎中,百姓们得病,都靠喝汤药。” 能挺过去,就挺过去了,若是挺不过去,只能等死。 郎中没人愿意去大西北,这个强求不来。 李海棠旁敲侧击,心里更凉了半截。自家夫君底子好,却也不是铜墙铁壁,这次远行,她必须多多准备药材。 多亏前段日子,她在家里无聊,自己炼了浓缩的药丸,有治疗风寒的,补血的,还有一些特制止血的伤药粉。 夫妻俩依偎在一处,小声地交谈,平淡宁静。 李海棠尽量不去想将要分别的事,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内心被填得满满的。 “姐!” 大门被推开,李金琥扶门,喘着粗气,胸前起伏不定。 “怎么了?姜氏被沉塘了?” 李海棠惊讶,看自家小弟额角冒汗,应该是从村头一路跑来的。 冬日里冷,出汗之后若不能消汗,最容易引发风寒,她赶紧把人带到灶间。 “四喜呢,咋让你跑回来了?” 李海棠倒了一杯温水,见小弟一口气喝下,又问,“是姜氏那边出了岔子?” “不是,村口来人,是……” 李金琥用手顺了顺胸口,好半晌才道,“是阮家的下人,一个车夫,一个婆子并两个丫鬟。” 族长正在审问姜氏,村人几乎都在,这会儿,从村口突然来了气派而奢华的马车,那婆子最先下车,开口就找他和大姐李海棠。 “阮家?” 李海棠一愣,她和阮平之分开之时,已经说了自己的打算,等小弟考中秀才之后,再带人到京都阮家认亲。 表哥阮平之听后,也表明会和外祖母提一下,这会儿,眼瞅着快过年了,阮家人怎么上门了?难道是得知娘亲阮氏去世的消息,所以上门祭拜? 姐弟二人对视,彼此眼底都带着疑惑。 二人整理一下,到村口去见人。 马车上下来个婆子,看着有四十来岁,通身气派,虽然面容和蔼,可一看穿着打扮,就和村里人有天大的差别,就算是在张如意家里见到的下人,也和她相差甚远。 婆子做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动作,说话很是客气恭谨,“表少爷,表小姐,老奴是老夫人身前伺候的,若您二位不嫌弃,叫一声赵婆子就好。” 李海棠见此,心里越发笃定,来人在阮府肯定有地位,而不是个普通的婆子。 不管如何,他们姐弟长在乡下,和京都高门大宅不同,而对方眼中,竟然没有一点嫌弃的神色。 “哪里,赵嬷嬷,您怎么从京都来了?” 叫一声赵婆子?怕是阮家的公子小姐都不敢托大,而这赵嬷嬷,她好像听表哥阮平之说起过,是祖母陪嫁带过来的,当年还是个小丫头,一步步地晋升到阮府后宅的大管事。把这等人派来,阮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33章 利用 赵嬷嬷见到姐弟二人,心中有了计较,这和阮平之所说,相差不大。两个人虽然生长在乡野之中,却没有一点乡土气息,言谈举止,看着颇为大气,就是放在京都,说是京都的公子小姐们,也是有人信的 。 赵嬷嬷把眼神放在萧陵川身上,意味深长,而后又快速地漂移,一脸正色道,“老夫人思念女儿,听说她客死异乡,白发人送黑发人,却又不能来祭拜,很是哀伤,得到消息以后,日渐消瘦……”现在,已经到了卧床不起,茶饭不思的地步。府上请了好几个有名气的郎中,甚至请来太医,奈何心病还须心药医,人死不能复生,所以,家里人商议,把姐弟二人请到府中,陪伴着老夫人,看着和阮氏 相似容貌的二人,希望她能好转些。 “您看……” 赵嬷嬷表达府中人的意思,她是来接人走的。只是眼下,距离年关越来越近,若是不抓紧赶路,只能在路上过年。 看李海棠大着肚子,又不适合风餐露宿,她一个做下人的,不能做主,很是为难。 “赵嬷嬷,这个我也不能马上答复,得和小弟商议一下。” 孝字当头,外祖母忧思成疾,万一有个好歹,他们不出现,落人口舌,李海棠最讨厌这种道德绑架的行为。 她不能马上拒绝,只好采用拖字诀,而后和野人夫君商议,看看怎么办才好。 外祖母真那么想念娘亲,随时能派丫鬟婆子到边城看看,十几年要无音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头,若说其中没有一点因由,李海棠才不相! 什么茶饭不思,都是借口,她对阮府的人,只有一成信任,就怕京都有陷阱在等着她。 凡事,小心谨慎,总不会出大错,若是以往,她可能不会多心,自从知道自家野人夫君的身份以后,李海棠就多留个心眼。 按理说,阮府没理由害姐弟二人,只是她,不得不多想些。 “也好,若是离开边城,还得安排一下。” 赵嬷嬷表示理解,他们一行人中,还有两个府上的家丁,会拳脚功夫,入住镇上的客栈,若是考虑好了,直接派人送信,她会过来接人。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更快,马车很快消失在村口。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整了整衣领,又搓热了手,替她暖手,半晌,才沉声道,“娘子,谁也不能勉强你。” 任何人都不可以,怕是过不久,再没人能对她指手画脚,不过是府上一个婆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不是勉强,是太突然了。” 李海棠回过神来,靠在萧陵川的肩膀处,他的身子,能抵御身后的冷风,被他拥在怀中,再冷的天,仍旧有一丝暖意。 还没分开,她已经舍不得了。 如果一定要离开,还不如和自家夫君去西北,谁愿意到京都去,可那又是娘阮氏的遗愿。 “姐,从北地到京都,和到西北之间,至少能同行半个月。” 李金琥见二人搂抱,红了脸,在自己的袖兜摸索,半晌才找到一张羊皮做的地图。 一条大路,呈现丫字型,岔路口向左为西北,向右走是京都。 若是这般,还能和姐夫一起同行一段距离,李金琥很欣喜,其实,他一点不想去高门大宅,还是留在北地自由,舒心。 到京都面临太多,排挤,轻视,他想到自己的出身,难免有些自卑感。 “小弟,你得想好,到京都以后,你或许短时间回不来。” 阮家有族学,京都还有知名的各大书院,水平高于北地的麓山书院,若是被大儒看上,收为弟子,以后在科举上,能顺遂不少。 “姐,我去。” 李金琥垂眸,最后咬牙,坚定自己的想法。 在北地,他始终活在大姐神医名号带来的光环中,到京都,重新开始,他要更努力的读书科考,早日成长起来,才能保护亲人。 即便是前方荆棘丛生,他也不能退缩。 “好。” 李海棠摆摆手,小弟主意大,她这个做大姐的有失落感,但很快,被一种欣慰取代,有魄力是好事,畏畏缩缩的,难成大器。 “夫君,咱们收拾一下,上山吧。” 李海棠拉着萧陵川的手,他常年打猎,手上有一层粗粝的厚茧,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痒痒的。 闲来无事,她就很喜欢抓着他的手把玩,摸着摸着,得寸进尺,向胸肌进发。 赵嬷嬷既然说要赶路,她不如就答应下来。 李海棠转了转眼睛,马上有了主意,等分开到岔路,她就随着野人夫君到西北,不然不能在一起过年,还分开四个月,这么久,她怎么能受得了? 前十来天,有赵嬷嬷和丫鬟照顾她,这些人,有点利用价值,等利用完毕,刚好甩掉。 只是这样做,自家小弟一个人面对阮家各路人马,她终究是不放心。 萧陵川到马车上拾掇买来的小物件,李金琥把她拉到屋檐下,小声地道,“姐,我猜,你会和我们上路,但是你不打算去京都,而是要和姐夫一起去西北,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李海棠一惊,随后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她给小弟一个爆栗子,怒道,“你小子竟然套话!” 李金琥翻了个白眼,做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姐弟连心,自家大姐想什么,他咋可能不知道。 就她和姐夫的黏糊劲儿,分开一天都不行,更别提四个月,估计之前,大姐一直想办法跟着,却又怕自己拖累行程,这不,阮家人自己送上门,成为她一大助力。 “姐,你别担心我,我也不小了,不能总依靠你。” 李金琥拍拍自己的胸脯,他没有什么能被威胁的地方,最多被阮府人排挤,说几句酸话。 在麓山书院也是如此,他已经学会腹黑和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背地里找机会报复回去,他最喜欢看对方吃哑巴亏,说都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才叫一个爽!李金琥看出来了,他大姐和姐夫分不开,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在一起粘着吧。 第434章 置产 一个时辰之内,李海棠的想法变了又变,自从暗自打算,跟着自家野人夫君在一起,再不济,还能同行半个月,她有一种拨开云雾之感。 计划哪有变化快,至于半个月以后,能不能跟着萧陵川一起去西北,还看她的身体情况,若是豆包不老实,那就另做安排。 京都,对于她来说,是个陌生之地,李海棠心里稍微有点抵触。 “什么,你要去京都?” 张如意吐出糖葫芦中间的籽儿,用帕子抹嘴,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她离开京都多年,相信京都依然有她张大小姐的传说,那是她地盘,她混得最熟,至今还有几个狐朋狗友。 “德月斋的蛋黄月饼,核桃酥,西街的芝麻条,寿全胡同的烤酥饼,老孙家腊羊肉,还有城北一条街的酒楼,让我想想……” 张如意咽了咽口水,这些吃食寻常百姓吃不到,限量售卖,她想吃,都靠府上下人天不亮就去排队,她一点不吹嘘,比宫内御造的点心还好吃些。 京都是个好地方,冬日里也没那么冷,只是偶尔才会落雪,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们,附庸风雅,最爱取枝头的落雪煮茶,张如意不耐烦那一套,却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在京都,一点不无聊,三天两头有赏花会,茶会,晚上坐着画舫游船,尤其是每年的乞巧节,河边一盏一盏的灯笼和水灯,可好看呢!” 不仅如此,京都百姓喜好听戏,那德全班的小桃红,火遍大齐,在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戴着桃花的崇拜者。 阳春三月,有鲜花,桃花落地,还有绢花,偶尔在大姑娘小媳妇当中,还能看到辣眼睛的大叔和汉子,手里挥舞着一面大旗,支持小桃红。 “提谁不好,非要提什么小桃红。” 李海棠抿嘴不语,就是不接话,但愿二人江湖别再见,不然那人总是影响夫妻俩的关系和谐。 “海棠,你到京都就知道,那里人都比北地会找乐子。” 京都富庶,北地苦寒,百姓们过的不是一种日子,几乎是两个极端。 张如意见李海棠不搭茬,自言自语说了一通,而后眼里露出怀念之色,一晃,时间真快,她有几年没回去了。 “我和金琥的事,你也知道,我们要回阮家认亲。” 李海棠拉着小弟李金琥,坐在张大小姐对面。不提她,小弟若是初到京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最好能有熟人照应。 她心里权衡一下,阮家人还不如外人靠谱。 李海棠听说,马碧荷的爹爹马老爷,在京都有铺子,生意做得尚可,她手里有一张马家给的令牌,遇见困难,能上门求助。 “你们要回阮家?” 张如意鼓了鼓脸,姐弟二人的身世,她知晓一些,阮家是京都高门,家风清正,却也有不好相与的,例如那个阮绵绵,就是她的死对头。 “海棠,阮绵绵和你年岁相当,好像比你大一些,应该是你的表姐。” 那人最是做作,心眼多,暗地里给人使绊子,她张大小姐,没少吃亏,却又寻不到阮绵绵的错处。 姐弟俩在北地村里长大,身份上低了好几个层次,在高门大户,肯定被嘲笑,就连丫鬟婆子都惯会逢高踩低,看人下菜碟。 “这个时候上路,过年能赶到京都吗?” 张如意是个热心人,难免为李海棠担忧,她想跟着一起回京,又不能把婆婆一人留在鹿城过年,而且以卢二愣子的身体状况,还是在家休养比较好。 “抄近路走,应该能到。” 李海棠眸子暗了暗,凑到张如意耳边嘀嘀咕咕,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 张如意愣住,张大嘴巴,好半晌,才用手把自己的嘴合上,李金琥才十岁,当姐姐的就能把人送到京都,不管不顾,真是…… 她肚子里没有墨水,在脑海里搜索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好作罢。 “当年离开京都,我娘留下的嫁妆几乎都变卖了,只在南郊,剩下一个小农庄。” 张如意分析,阮家不会拿李金琥如何,但是免不了要受委屈。阮平之是个书生,人情世故上差些,而且男子粗心,不会想太多。 李金琥万一受气,不想留在阮家,总得找个落脚地。 其余就是张府,不过他爹刚被委派官职,府中争斗激烈,有心无力。 “我一直有在京都置产的想法,将来小弟肯定不会留在北地,我们也要南下。” 不过,京都随便一处田庄都要上万两银子,让小弟随身携带钱财,李海棠还是放心不下。 她的想法是,给马家一笔钱,而后用令牌去马家在京都的铺子支领,为李金琥置办一处产业。 此行到京都,陈二婶一家跟随,毕竟不是死契,财帛动人心,这年头反咬一口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她难免要考虑周全些。 所以,银钱不能交给陈家人,李海棠深知,不要用钱财去考验人,变数太多。 “海棠,你何必那么纠结,我那处陪嫁,可以转卖给你啊!” 张如意拍了下巴掌,反正将来她也没想再回到京都生活,那处田庄,管理不到,留着没有大用处,还不如脱手,换点实实在在的银子。 “在京都田庄也不是很好买,你留在手里,每年还有出产,干嘛要卖了?” 李海棠摇头,寸土寸金,买块田地极不容易,她想不占张如意的便宜。 “你要置产,我正好想脱手,咱们一拍即合啊!” 张如意摇摇头,婆婆在北地住了大半辈子,将来也不想远行,而卢二愣子是孝子,几乎没有去京都生活的可能。 而且,北地没什么不好,民风淳朴,总比京都那些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强。 “那个田庄不大,只有一百亩水田,不过,庄子里有一大片的荷塘,夏日清凉,避暑最好,屋子也是头几年修缮的。”房契和地契都在张如意手中,随时可以过给李海棠,按照市价,不多不少,就值一万五千两银子。 第435章 成交 “不行,那样,你亏大了!” 李海棠连连摇头,张如意的提议,她很心动,但是,一万五千两,对于那处地段的田庄来说,算是个白菜价。 京都南郊附近,遍地是官家的别院,随便一处都价值不菲。 若是在北郊,百姓们扎根的地方,一万五千两,还算是公道价,她虽然没去过京都,在准备认亲之前,和阮平之了解过。 一百亩的田庄,不算小了,而且田庄和买地不同,不能单纯的按照地价算银子。 南郊的田庄,找中人,出高价都买不到,没人会变卖祖产,若有发卖的消息,几乎能炒出来一个超高的价钱。 京都不缺有钱人,但是有钱人都想削尖了脑袋找门路,若是在官家庄子的周围置产,多和高门下人走动,兴许就能得贵人的青眼。 “不亏不亏。” 张如意连连摆手,钱财再重要,也比不得姐妹,李海棠对她帮助太多了,就算不要银子,拱手相让,她都舍得。 张如意了解李海棠的为人,知晓她不愿意占人便宜,因此才说出一个合理的价钱。 “如意,你别蒙我,在南郊,能用三万两买一处田庄,那运气好上天了,就这个价,挂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被人买下。” 如果能有落脚的地方,就当个后手,固然好,若是没有,李海棠再另外想法子。 靠马家帮忙,南郊的田庄买不到,北郊却比较好下手。 “海棠,我又不是白送你,你哪里是占便宜啊!” 张如意哭笑不得,心里知道李海棠的性子,说不通,她跺跺脚道,“那就三万两,如何?” “你是真想卖?” 三万两,还是她占便宜,李海棠眨眨眼,认真地看张如意。 “真要卖。” 张如意如小鸡啄米,她想在北地做点小生意,一直没想到好的产业。 就在李海棠几人开铺子的时候,张如意忽然有了个想法。 “北地战乱,下人便宜,我想多买点丫鬟婆子,小丫头也成。” 买了之后,放在庄子上,统一培训,找那手巧的做活儿,而后,在李海棠手里接生意,让下人们做绢花等物,中间能赚一大笔钱。 “不然,你们还要找人,开小作坊,不如就把这个活计给我,我养着匠人,给你们店铺供货,如何?” 张如意左思右想,她心里肯定,跟着李海棠有肉吃,发家致富,不在话下,以后有银子,不用看任何人眼色。 回京都,府中堂姐妹嘲笑她,那不要紧,她用银子砸死她们,那些名贵的首饰,她缀满头,就是有钱,就是阔气! “如意,你这个想法我支持。” 难得张大小姐有远大的理想,努力一下,万一实现了呢? 李海棠想过,初期,她和何月秀,马碧荷更多的时间都要放在铺子运营上,相对而言,找作坊,让妇人们记件做,保不准管理松散。 万一那些人心眼活,仿造花样,摸清门路后自立门户,会给自家造成冲击。 如果做活儿的都是死契下人,暂时排除这方面的隐患。 只不过,一开始,在下人上投入的银钱,也得有很大一笔,尤其是匠人,好匠人千金难寻。 “这个我有办法。” 张如意算了算,下人的工钱刨除后,还能有大笔的剩余,她拿出一部分作为奖励,制定出奖惩制度。 “那成,咱们去鹿城,我见到马小姐,和她说一声。” 相对而言,马碧荷对做生意从小耳濡目染,更精明,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银子让外人赚走,还不如给自家姐妹。 李海棠和张如意敲定,用三万两,换她京都南郊的田庄。 言谈间,天色漆黑一片,村里家家户户点燃了油灯照亮。 李金琥带着四喜,要在季秋家借宿一晚,明日到镇上给赵嬷嬷送信,让她到边城接于嬷嬷和五福,随后,与一行人在鹿城汇合。 “夫君,若是同行,我会不会耽搁你的行程?” 李海棠在萧陵川怀里,不安地扭动身子。 今晚山上只有夫妻俩,她甚至不想睡觉,只为能多和自家野人夫君多说几句话,什么都不做,相互依偎在一起也好。 “不会。” 萧陵川拍了拍自家娘子的肩膀,“我这趟出行没风险,不然怎么敢和你一起上路?” 娘子忧心,才会从侧面旁敲侧击地试探,他正因为了解,心里才感到温暖,毕竟遇见个能懂自己的人太难了。 “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李海棠眨眨眼,声音很轻很轻,她站在门口处,望着远处漆黑的大山,神色越发坚定。 她希望,豆包出生那一刻,有爹娘一起陪在小包子身边,见证这个过程。 “娘子……” 萧陵川低下头,用自己的下巴泛青的胡茬,蹭了蹭李海棠的嫩脸,而后,又印上她软软的唇肉。 他喜欢用舌尖描绘她的唇形,把嘴唇舔到水润晶亮,看着她呼吸紧促,意乱情迷的模样。 只是,二人在季秋家门口,有外人在,不能做更亲密的动作。 “海棠啊,你先别回去,我夫君还没醒过来呢!” 夫妻俩你侬我侬,正要回到山里进行下一步,屋门被打开,张如意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说好一个时辰醒过来,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卢二愣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如意总是怀疑他装晕,和蓝衣借了一根针,轻轻一扎,这若是装的,卢元卿马上直挺挺地诈尸。 她把针扎进去了,还不见他有任何反应,要不是他有鼻息,她都以为他不在了。 他醒过来,有人陪着她吵架,现在晕过去,悄无声息,真是吓坏了张如意。 “还没醒过来?” 李海棠皱眉,按照时间推算,卢元卿应该没有大碍了,难道真是和以前见过的病历一般,内心抗拒,所以不愿意清醒了? “那怎么办!” 张如意抹着眼泪,她以后不和他吵架,让着他一些。卢元卿是个男子,不能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但是她的强势,是骨子里的,改也不该掉,张大小姐很烦恼。 第436章 遇狼群 李海棠跟着进屋一趟,给昏迷的卢元卿把脉,片刻后,她摸了摸下巴,看向张如意,“还是和之前一样,脉象平稳,你就当他睡着了,先不用着急,说不定,后半夜,人就醒过来了。” “没大碍就好。” 张如意紧张地搓手,若是人马上醒过来,她还不晓得如何面对,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反省一下自己。 她想说几句软和的小话,夫妻俩和好如初,奈何自己就是个炮仗。 “我爹就说过我,不适合嫁入高门。” 当年在京都,张家适龄的女儿也会参加选秀,多亏她没机会进宫,不然以她的直脾气又缺心眼的个性,在宫里活不过三天。 高门进不去,嫁到寻常百姓人家,日子也没过好,她不想找个唯唯诺诺的夫君,那和找下人伺候,有什么两样?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诧异地看张大小姐一眼,心里同情卢元卿,都是缘分,当然,也有可能是孽缘,夫妻俩吵闹,谁也离不开谁,相爱相杀,都是别扭的人。 好不容易打发了唠叨的张如意,李海棠松一口气,靠在自家野人夫君身上,说起自己的安排。 她买下张大小姐的田庄,为小弟李金琥置产,虽说家里银钱都是她做主,也得知会萧陵川一声,听听他的意见。 “南郊地段好,寸土寸金,算是有价无市,若放在牙行里售卖,都是引人打破头的,两三万两银子,太便宜了!” 萧陵川对京都有些了解,根据他估价,那处产业至少能值五万两银子。 他摸了摸自家娘子耳边的碎发,眼底浮上一抹宠溺的笑意,“娘子,咱们还是占了便宜。” “夫君,不算占便宜。” 李海棠拉着萧陵川的衣袖撒娇,想到未来要同行,不分开,心情好了几分,整个人都有通体舒泰之感。 她和张如意变相合伙做生意,以后匠人不需要自己操心,月荷棠只需要多开点门店,向南边进发,尽早打响自己的招牌,做连锁模式。 毕竟,里面的头饰络子等,都是靠价钱吸引人,将来总有一天,开发不出新产品,只能跟风,那和货郎上担子的货品就没区别了。 在这之前,按照现代的思维,建立百姓们的消费习惯。 “先不说生意,娘子,这一趟去京都,一来一回……” 萧陵川计算时间,包括停留的时日,至少有三个月,怀胎八九月,不能远行,万一路途颠簸,有随时生产的可能。 他必须确定她在哪里,然后留在她身边陪伴。 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萧陵川每每想起,脑门就出冷汗,生怕有小意外,他接受不了任何坏消息。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变得胆怯,曾经那种不畏生死的感觉,早就没了。 “夫君,那说明我们有期望,爱生活。” 李海棠拍了一下野人夫君的大手,嘴角勾起。贪生怕死,这般才是有血有肉的人,有牵挂,若是死都不怕,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两日,她总是梦见一年多以前的事,从李家逃出来,进山,碰见萧陵川,他那一句,“我会负责”当时,差点让她笑喷。 一年多过去了,从最开始的别无选择,到现在心甘情愿,情深似海,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娘子,咱们回家。” 萧陵川眸色幽深,京都是是非之地,还不如北地安全,特别是自家娘子的身份,到京都或许会有风险,所以,他还得想法子,把人送到西北黑风寨,在那里待产。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算计在一起,却谁也没说出口。 “回家,然后洗鸳鸯浴。” 李海棠每次洗漱,萧陵川都在身边陪着,这样,还不如一起在池中,万一有兴致,立刻就能发展成一幅活春宫。 过了今晚,离开山里的家,路上受束缚,哪也没有家里自在。 去黎城的旅途,回忆并不算美好,李海棠甚至有了赶路恐惧症。 夫妻俩达成一致,就听见村里传来声声尖叫,而后,还有几声野兽的嚎叫声。 “是狼!” 萧陵川变了面色,下意识地挡在自家娘子面前,他四下一看,自己这边暂时安全,是他过于紧张了。 “狼咋会来村里?” 山里有狼,但是李海棠就见过一次,那只狼看她一眼,飞速掠过,狼不说和人和平共处,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下山袭击。 听声音,是狼群到村里来,或许有几百只。 狼群的威力,连老虎都怕,若是攻击村民,村里的人就危险了! 虽然对李家村众人无感,还有那一丁点讨厌的情绪,作为医者,李海棠也不希望有人因此伤亡。 “怎么办啊,狼群包围村里了!” 夜里,一声叫喊传出老远,接着,是有人发出的惨叫声。 “啊,救命啊,我家小柱子,被狼群咬到腿了!” 接着,又是一阵混乱。 “小柱子?” 李海棠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娃,不免担心,“夫君,小柱子还得救一下,不然我怕李家村将来没一个好人。” 萧陵川:……自家娘子的理由真是绝了! 狼是非常有智慧的,这次大规模围攻村里人,只有一个可能,为了报复。 “我的天啊,救命啊!” 又是一阵大乱,村民呼喊声连连,狼群精明到入宅,把人全部逼到村里的一处空地上,接下来,是一场大规模的屠杀。 季秋家里,也不是最安全之地。 “娘子,怕是得委屈你一下了。” 关键时刻,萧陵川仍旧很淡定,有人往这边奔跑,狼群追赶,很快会缩小包围圈。 那个村民也不晓得是蒙了,还是想拉所有人下水,四处哀嚎阵阵,有不少人都被啃咬受了伤。 季秋家门口,有一颗粗壮的老树,萧陵川先上去一趟,在树杈,铺上一块上好的皮毛,而后又给自家娘子穿了防风的厚衣服,这才把人送到树上。 登高望远,李海棠远眺,当即吓得颤了颤,好在树杈有很大地方,不用担心掉下去。黑夜里,那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让人不禁在心底泛出寒意。 第437章 替罪羊 远处一双双带着幽光的眼珠,看着渗人,群狼围拢一片空地,狼王有条不紊地指挥,见这些人不足以造成威胁,几十只狼,分散行动,又开始跳进墙垣,进入家宅中。 都说草原狼和山里的豺狼不同,更具有智慧,看这些狼群,皮毛光滑,怎么看都不像是李家村山里能养出来的。 李海棠怀疑,泗水城外征战,狼群们不得不迁徙,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安家,就被哪个遭了瘟的暗算,因而报复。 “放火!放火攻击这些该死的畜生!” 李家村族长站在中间,手里拎着个火把,族人一同审问姜氏,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被突然出现的狼群包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感叹自己的衰运气。 姜氏和铁匠私奔,铁匠赌博,花光了银钱,一文没剩下不说,万一弄死她,还得连带的给她两个小崽子找饭碗。 村里人家不算太富裕,又要过年了,家里多两张嘴吃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谁都有意见,最后还是得塞给李大江。 这一家子,没一个省心的人啊! “族长,狼群咋就突然跑到村里了呢?” 姜氏被松绑,还得感谢狼群,她家在边城,有一片小草原,偶尔也能见到狼,狼和百姓对峙,见对方没威胁后撤退,她并没和李家村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吓得瑟瑟发抖。 “这……可能是山上的?” 族长不敢确定,再此地生活几十年,就看过一只像猎狗一样的狼,穷凶极恶,和眼前这些皮毛水滑的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被为首的狼王瞪视,那一双带着寒意的眼神盯在他身上,村长恨不得立刻挖坑,把自己埋了。 那一口银牙,咬上去见血不说,还得缺胳膊断腿。 狼群伤了村人,咬伤了小柱子,却没有弄死,他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村长,这些狼又去其余人家,似乎在找人。” 姜氏眸子幽暗,如果她能将功赎罪,救了一村子的人,身上那点债务被抹平,族长自然会护着她,不再追究她带着银子逃跑的案底。 李海棠姐弟对她不仁,她也不义,而且,眼下再没有更好的替罪羊了。 “找人?” 族长歪着头,时刻警惕着,然而群狼却并没有继续动作。 片刻后,又有村人哭爹喊娘地绕着村口跑一圈,被群狼驱赶,被包围的人数逐渐扩大。 除了出门走亲访友,不在村里的人,也只剩下季秋这边和孙寡妇母子没被抓进来。 族长盘点一下,而后转身问姜氏,“你有啥法子?若是能击退群狼,那银子就算抹平了。” 哼,银子不抹平,姜氏一穷二白,去卖身也还不起一千两,还不如他假装大度,不过银子不追究,可私奔的事儿还不算完。 姜氏以为自己这条命保住了,心中一喜,装着胆子向前一步。 狼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冰冷的眼睛盯在姜氏的身上,区区一个小妇人,咬了脖子,一口致命。 姜氏走一圈,转过身,对村里人道,“乡亲们,你们也看见了,狼群并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那干啥咬伤我的娃子?” 小柱子的娘亲哭天抹泪,旁边还有被撕咬出血的村人,呜咽出声,随后,众人屏气凝神,等待姜氏的后话。 “狼群是为找人,找人报复!” 姜氏心中骂众人蠢笨,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都做的这么明显了,蠢货们还是一脸懵逼,一头雾水,摸不清楚状况。 就这资质,活着将来也是蠢死的,还不如早点死,别浪费粮食。 姜氏话落,村里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站在这里,可是群狼还是没攻击,这说明什么? 他们不是狼群要找的人! “你们别高兴太早,如果找不到罪魁祸首,咱们说不定连带着遭殃。” 这个,姜氏倒不是胡说,群狼有纪律性,而且格外的团结,一切全凭狼王指挥。 “村长,姜氏说的有道理!” 李大江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也就是说,谁不在众人中间,谁就是那个坑害众人的祸首!惹祸的根苗! 谁不在,还用说吗?只有刚搬回来不久的孙寡妇母子和刚到村里的季秋两口子。 “村长,那孙寡妇手无寸铁,孙兴又是个文人,咋可能得罪狼群啊!” 姜氏得到机会,赶紧引导话题,唯一能得罪狼群的,只有猎户,而李海棠的夫君,住在大山的野人,必定是他无疑! 一番话,村人频频点头,除了野人,也没人敢和狼群打交道! “野人,是野人干的好事,让咱们一起背黑锅!” “我诅咒野人祖宗十八代,生不出孩子,断子绝孙!” 村里人疯狂了,涉及到自身的利益,生命攸关,众人破口大骂,越说越难听。 “姐,我也想脱族了。” 李金琥坐在树杈上,冷眼打量丑陋的村里人,心中冰冷。这一次,他彻彻底底地看清楚这群人。 如果不脱族,李家村族人,以后会成为他的绊脚石,拖后腿的沉重负担。 他姐被卖,族长说是家事,不插手,村人旁边看热闹,无人伸出援手,他都可以给众人找理由搪塞,毕竟作为外人,帮是人情,不帮是本分,姐弟只能靠着自己。 如今,在没搞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只凭着姜氏几句挑拨之词,就能给姐夫定罪,还能说出诅咒断子绝孙的话,这些人真该死! 李金琥真恨不得群狼咬死这群祸害,心里仅仅剩余那一点的情分,全部耗光了。 李海棠抿嘴,眯了眯眼,在现代骂人断子绝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了,而在大齐不同,不是血海深仇,说不出这么绝的话。 原本,她不想看人伤亡,始终抱着怜悯之心,而野人夫君也理解她的想法,正准备去救人。 结果,这群奇葩们,再次给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做什么都别做圣母,无愧于心,呸!就算这些人被狼吃了,也是自己作孽,得的因果,关她屁事!不管不顾,不看不打听,爱咋地咋地! 第438章 亲子 “金琥,看到了吗?有些你,你当他是族人,是亲人,或者是有血脉关系的人,可人家未必如此想。” 李海棠还好,她早看清楚李家村众人丑恶的嘴脸,只是没想到,比她看到得更加丑陋罢了。 “你觉得他们无辜吗?” 李海棠淡淡地掸了掸树枝上掉下的落雪,冷笑,“有因必有果,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没有无辜的人啊!” 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她一点不想上前,在原地看热闹挺好,可别怪她心狠。 她不聋,不瞎,刚刚可是听到,这些人是如何诅咒她生不出孩子,胎死腹中,甚至是还有野人夫君断子绝孙的话! “姐,如果他们被狼群咬死,那是命里的劫数。” 李金琥摇摇头,他比李海棠心凉,小时候,李大江对他还不错,比亲儿子还疼宠,后来得知真相,大伯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一直觊觎自己的娘,真相,往往比想象中残忍。 自从爹娘死后,家早就散了,以后,除去来祭拜,他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接着,姐弟二人没说话,相顾无言,只有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 萧陵川高大的身影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眼神里带着冷然,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更好,在听到村人那番话的时候,他真的用很大力气,才忍住没杀人。 多年行走,手里的人命还少吗?杀人需要理由? 他本就不是一身正气的人,一切随心而已,若不是为娘子…… 那些人,都该死。 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露出眼角上狭长的疤痕,他的轮廓,一面在灯笼照不到的暗影中,如刀刻一般锋利,却更多一种孤寂之感。 李海棠摸了摸胸口,心很疼,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一个人的背影,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很多多年以前的场景。 小小的萧陵川,面目坚毅,生活在深山中,他的后背,那么多深可见骨的伤痕。 “夫君,我想下来!” 李海棠喊了一声,此刻,她只想和他站在你一起,拉着他的手,他们夫妻是在一起的! 豆包很乖巧,刚刚还踢了几脚,现在知道爹娘要依偎,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我们的豆包一定会健康,平安。” 李海棠被萧陵川抱下大树,夫妻俩相携,寻了一块高地远眺。 被群狼围着的李家村人,还在咒骂不休,有人哭喊,有人埋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如意拎着一把砍柴刀,等半天,狼也没进家门,她出门走动,指着树上的李金琥,李金琥做了个手势,大姐和姐夫在一起就这样,眼中只有彼此,却忘记,他还在树上吹冷风呢! 算了,先这样吧,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他,多亏树上有皮毛,他披着刚好能御寒。 张如意瞬间明白李金琥的意思,挤眉弄眼,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她还得回到房间,呼唤卢二愣子醒来。 目送张大小姐的背影,李金琥捂脸,为啥女子成亲后,都变得这么的自私呢?就不能提醒一下在下面谈心的二人吗? 被无视的李金琥有着淡淡的忧伤,倒是冲淡不少为李家族人伤害所感觉到的冷意。 “夫君,我以前总觉得,如果你做爹爹,肯定很严厉。” 李海棠侧身,毫无预兆,突然地在萧陵川脸上亲了一下,继续道,“我想让他过得自在,不孤单,有玩伴,过普通人的日子……” 然而,普通人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李海棠迷茫了,今日经此一事,提醒她,其实,豆包作为兄长或者长姐,更要保护弟妹,至少,得有自保的本事。 从小习武,将来也不会懈怠。 “所以,这些都交给你了,我听你的。” 李海棠翘起嘴角,而她这个当娘亲的,只能在生活上多做关心,例如,多买食谱,研究美食,无论是江南风味还是北地特色,从大菜到糕饼小食,做多一些,让豆包吃得畅快。 别的,她似乎想不到什么。 “豆包,娘说的,你认同吗?” 李海棠摸了摸肚子,面色柔和,自从有身孕过,她总是散发一种气质,让萧陵川着迷。 萧陵川刚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就跟着动了一下,小包子又踹了一脚。 “这么说,娘就当你同意了!” 又一次亲子互动,李海棠激动非常,眼里闪烁着泪花。豆包习武,识字念书,习武为自保,而识字是不做睁眼瞎,明事理,其余的,想做什么,她这做娘的,一定全力支持。 萧陵川冷气散尽,把自家娘子搂在怀中,她总是能把他从暴怒的情绪中拉回来,又营造温馨的气氛。 天黑了,明日还要赶路,夫妻俩不如早点进山收拾东西。 “姐,不好了!” 李金琥在树上,眼睁睁地看着姜氏和族长说了什么,而后,族人一点点地移动,狼群跟着,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这些人,以为萧陵川是祸首,为了自保,完全不管别人的死活! “来了?那也好。” 李海棠冷哼,狼群比人有人情味,都没攻击那群恶人,还能对她一个有身孕的妇人下手?反正身边有野人夫君,她一点都怕。 “金琥,他们还有多远呢?” 李海棠终于想起来,小弟还在树上坐着,随口问了一句。 “现在都快到咱以前老房子了,很快。” 两地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一里地,但是族人不敢造次,行动缓慢,狼群似乎也明白他们的意图,慢慢悠悠地跟着。 “好了,你闭眼,少儿不宜。” 李海棠说完,冲着李金琥摆手,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吸上野人夫君的嘴唇。 人还没来,这段时间不能浪费,夫妻俩交流下感情。 他的唇,被冷风吹得很干,上面裂了细小的口子。 李海棠环抱着萧陵川的腰身,伸出小舌头,细细地描绘着他的唇,在上面留下点点水光。 “夫君,你的舌头呢?”唇闭合,有牙齿挡着,李海棠进不去,小舌头只能在唇上乱转悠,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汲取对方的津液。 第439章 退回来了! 趁着狼群和村人未到,夫妻俩很是恩爱一番。 二人的在一起,每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显得弥足珍贵,他实在懒得用在这些外人的身上,诅咒他断子绝孙?最后倒霉那个还不一定是谁。 要不是自家娘子怀着豆包,他不想制造太多杀孽,把村子的诅咒他的汉子都变成太监,那又能怎么样! 树上,李金琥假装听话地闭眼,双手捂住脸,从指尖的缝隙偷看。他的角度,只看到他姐和姐夫搂抱,姐夫低下头,用胡茬蹭着他姐的脸,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引得李海棠笑了一声。 “李海棠,把你的男人带出来,看看他是不是狼群找的人!” 人还没到,族长的喊声却传得老远,他感叹,这些狼,比知县老爷还配做青天,不冤枉好人,不然的话,他们就得被屠村了。 族长对着狼王鞠躬,他也不晓得对方有没有明白,反正看着狼群们跟进,似乎是听懂了。 没找到那个惹祸的根苗,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村里人心口绑着大石头,人人在心底咒骂野人。 “咱们村以前还丢过小娃子,没准就是野人抓去给吃肉了。” 一行人中,有人说一句,随后,得到村人的附和。有野人在山上,他们总有一种受到威胁的感觉,若是能把人赶跑,就好了。 但是他们能力有限,得罪不起野人,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李海棠身上。 “她肚子里怀着小野人,生下来,没准是个长着长毛的怪物。” 阮氏活着,姜氏永远见不得光,就和李大河的外室一样,儿女几岁了,进不去族谱。阮氏一死,她留下的两个小崽子,和她作对,好不容易占李家点便宜,又被铁匠骗光了钱财。 她和铁匠撕破脸告官,奈何铁匠才不理会,还扬言,这银子本来就是偷来的不义之财,姜氏若有脸告官,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先挨一顿板子再说。 在边城过得好好的,若不是被李海棠告密,她咋可能差点被沉塘! 新仇旧恨加一起,姜氏对李海棠姐弟可谓是恨之入骨。 舔了舔唇上留下的津液,李海棠呼吸清浅,在寒风中相拥亲吻,靠着自家野人夫君才能感觉到暖意,她心跳加速,身子恨不得化成一滩水。 “娘子,抱着手炉。” 萧陵川在手炉里加了几块炭火,等下尽快解决这些狗皮膏药。 他曾经在西北的草原,和群狼打过交道,心里也对群狼找上门好奇。 “海棠,狼来了,我夫君可怎么办啊?” 在屋里,张如意听见喊声,威胁卢二愣子,再不醒来,卢元卿就要被狼吃了!她哭到声泪俱下,歇斯底里,卢元卿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自家夫君昏迷良久,她都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清醒。 张如意心里没底,越想越怕,万一狼群吃人,她是守在卢二愣子旁边,等着一起被吃呢,还是一个人先溜呢? 他不清醒,她想装一把深情都不能。 “如意,你千万别给自己加戏。” 李海棠哭笑不得,每次紧要关头,这二人都能闹出点状况,现在群狼没攻击人,或许寻找报复目标,或者有些别的目的,还不得而知。 她拉着野人夫君进门,先喝了一杯热水暖身子,而后翻开卢元卿的眼皮,垂眸深思。 “海棠,我有点怕,道歉我也道过了,哭也哭过了,又发誓,又保证,他还是这个死样。” 张如意心里比黄连还苦,万一卢二愣子挂了,她就成了克夫的寡妇,再嫁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啊! 萧陵川抽了抽眼角,心里给张如意记上一笔,卢元卿还没大碍,她就想到改嫁,这种人,千万不能和娘子做姐妹,以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那就是,你还没找到问题的关键点。” 李海棠皱眉,卢元卿不愿意醒过来,不是因为夫妻俩吵架,而是自己被胖揍一顿,还损失了二百两银子。 他本来就是小心眼,气急攻心,当即晕过去。 “这事怪我吗?我要是不出银子,他就得被诬陷轻薄柳氏,被打一顿不说,还丢了名声!” 张如意很激动,一把拉住李海棠,“你知道,我夫君一直很在意名声,书生若没了名声,以后也遭人耻笑……” 李海棠翻个白眼,很想告诉张如意这个残忍的事实。 目前,事实是,卢二愣子挨揍,鼻青脸肿近乎毁容,名声也没了,因为张如意说他是个断袖。 不仅仅如此,还损失打点知县老爷的二百两银子。 所以,张大小姐在其中的角色就是,搅浑了水,又给知县老爷个受贿的机会,别的没了。 “可是不给那银子,柳氏和李玉郎能吃牢饭吗?卢二愣子就更白挨打了!” 张如意振振有词,她花钱是替天行道,不然以后那夫妻俩,再设仙人跳,还不一定有多少人倒霉。 李海棠竖起大拇指,张大小姐太高尚,是她狭隘了。 “咱们先不提这个,卢元卿是因为银子才气晕的,所以……” 李海棠做了一个你懂得的表情,接下来,就交给张如意自己解决。 她和萧陵川还不等走出屋子,就听到背后,张如意哭喊道,“夫君,知县老爷不愧是青天大老爷,那二百两没收,又给咱们退回来了!” 李海棠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咳咳咳……” 接着,是一阵微弱的男子的咳嗽声,卢元卿睁开眼睛,开口问第一句话,“银子拿回来了?” “对,知县老爷还给咱们,说这个银子他不能要。” 张如意一脸笃定,心里暗骂收银子爽快的知县,随后,她又做出一个难过的表情,“夫君,你快起来,狼来了……” 卢元卿:…… 他还是继续晕着吧。 一番忙乱,加上季秋和蓝衣帮忙,卢元卿总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脚步虚软地下床,主张出门。他人迂腐,却是个有学识的人,曾在游记上看过关于狼的习性,这般情况下,最好出门,他们又没伤害过群狼,或许能逃过一劫。 第440章 意图 众人在商量过后,决定一起出门,季秋搬出小桌子,又摆上热茶和点心,蓝衣有身孕,他得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 虽说狼群有纪律性,在没得到狼王的攻击信号,一般不会轻举妄动,但是对方毕竟是一群畜生,他还是得谨慎。 “季秋,你恰恰说错了,有时候,人比畜生更险恶。” 至少,救助畜生,对方会真心感激,而人却不一样,你很可能喂出个白眼狼来,要时刻提防狡诈和算计。 李海棠很感慨,她对村里人没做过恶事,甚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帮助,而那些人则不然,例如今夜,他们凭借主观臆断,就能栽赃在她夫君身上。 远远的,族长和一众族人点燃火把,朝着这边而来。群狼紧随其后,始终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李海棠,交出野人,别想让全村给你们陪葬!” 姜氏大喊一声,随后一脸得意之色,她心里一琢磨,八成是野人猎杀狼群,因而被寻着气味找上门,这些畜生可是精着呢! “姜氏,你不用被沉塘浸猪笼了?” 李海棠抱着胳膊,微微一笑,回道,“也是,天冷,咱们村的河水冻冰,想要把你沉塘,还得凿开个大冰窟窿。” “牙尖嘴利,一会儿有你的哭的!” 自己老底被揭穿,姜氏咬牙切齿,指着身后的狼王,“你也别和我耍嘴皮子,等会儿除了野人,你和你肚子里的小野人,也得被狼群吃了!” 说完,姜氏长出一口气,觉得万分畅快。 萧陵川面无表情,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处于暴怒的边缘,他从手里拿出一个石头,冲着姜氏的方向随手一掷,只听姜氏惨叫一声,顿时嘴唇上血肉横飞,门牙当即掉了几颗。 石头劲道太过生猛,直接镶嵌到她的嗓子中,她只能瞪大眼睛,张着嘴巴,颤抖着手指,指着一行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活该。” 李海棠冷哼,一点都不同情姜氏,她转过身,看着族长,道,“大半夜的,族长当带人来干什么了?” 萧陵川为保护自家娘子,始终陪伴左右,而群狼见到人,竟然没有半点要攻击的意思。 “这个……” 族长摸了摸胡子,看一眼翻白眼的姜氏,吓得不敢说话,心里却在犹疑,难道是他们会错意了? 狼王发生一声嗥叫,很明显,这些人也不是要找的。 它显得很是烦躁,眼中幽光阵阵,冷冷地打量着众人,最后,停留在李海棠身上。 “海棠,我怎么觉得,它在看你呢?” 张如意抖了抖,小声地道,尽管害怕,她还是挡在好姐妹面前,万一群狼攻击,她一身肉,好歹能抵挡片刻。 “可是,我也没有伤害过狼群啊。” 李海棠也察觉到,狼王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摆摆手,难道看的不是她,而是野人夫君? “我就说吧,狼群找的就是野人!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可没有得罪过谁,犯不着受到遭罪,受了惊吓!” 族人见此,以为狼王锁定了野人,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怕自己被连累。 狼王向前几步,也不晓得是不是听懂了,冷冷地瞥了一眼多嘴的人,而后,本打算附和的村人,把话咽在肚子里。 万一因为多嘴多舌被吃了,那才是最冤枉的!众人恨不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原地隐身。 狼王体型高大健壮,银色的毛发发亮,走的步子,是那么的优雅高贵,足以让人臣服,李海棠竟然在它的脚步中,看到自家野人夫君的影子。 正因为如此,她竟然没一点惧怕的情绪,竟然生出那么一点好感。 “狼王爷爷,您找仇家,千万不要连累咱们这群小老百姓,咱们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也没有肉能献祭,家里还有几只老母鸡,若是不嫌弃,都吃了吧!” 族长满头大汗,带头下跪,表示臣服,顺便给狼王磕头。 作为人,在畜生面前低头,实在是够悲催的,奈何为了活命,他没办法,丑态毕露。 狼王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头,而后,眼中竟多了一抹鄙视。 李海棠揉揉眼,她不会是看错了吧?可是那一瞬间,她是真的看到了不屑和鄙视。 狼王继续前行,虽然感觉不到任何杀意,可是萧陵川仍旧全身紧绷,不停地安抚自家娘子。 “夫君,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怕。” 李海棠摇头,轻声地道,她在狼王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渴望和请求。 众人屏气凝神,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狼王在距离一行人约莫十米左右,突然停下来,而后,一条腿跪地,低下高昂的头颅,发出呜咽声。 李家村众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一句话说不出。 狼王呜咽之后,眼中湿润,流出了眼泪。 “夫君,它在找我,乞求我帮忙。” 李海棠瞬间明白狼王的意图,但是她还是想不通,村里上百人,为什么最后就找到她,难道是只有她一个大着肚子的? “你需要我,对吗?” 突然有那么一点伤感,李海棠问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狼王似乎听懂了,然后开始后退,等了一会儿后,几头狼带来了一头血肉模糊的母狼,就放在她的眼前。 母狼受了很严重的伤,伤口处的毛发被血污黏在一起,气息微弱,已经没了攻击力。 李海棠蹲下身子,给母狼做检查,意外发现,它怀了身孕,看情况,应该是要生产,而它现在奄奄一息,早已经没了力气。 场面鸦雀无声,张如意抹了眼泪,她在知晓狼王的意图后,她就忍不住想哭。 “海棠,狼王真聪明,它咋就知道你是神医呢!呜呜呜……” 张如意抹着眼泪,转身冲到院子里,帮着烧热水,而季秋在外面放着一个可以防风的小帐篷。李海棠揉了揉发堵的心口,她是神医,不是兽医,不过,应该可以试一下,她想,狼王选择她,是因为看到她的肚子,以为她也同样要做娘亲吧。 第441章 接生 草原狼的身体素质强悍,地上的这只母狼,即便是血肉模糊,也没发出痛苦的呻吟,它的爪子抚摸自己的小腹,狼眼中,流出一行清泪。 李海棠的心顿时就软了,虽然是不同种族,但是同样要做娘亲,她很能理解母狼的心情。 “海棠,这事有谱吗?” 张如意端着热水,蓝衣也顾不得害怕,往帐篷里送能取暖的炭盆和照明的油灯。 “这还有几条毛毯,铺在下面吧。” 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雪,村里土地被白雪覆盖,冰冷刺骨,母狼受伤,必须得找个能取暖的地方。 他们倒是有想办法,引狼入室,奈何狼王也不能完全相信人类,它就跪趴在一旁,像一条大狗,眼神中透露着期盼。 “如果没谱,我先撤,把你留下喂狼。” 张如意左右晃悠,挡住她的路,李海棠停下脚步,拍了拍她的肩膀,调侃道。 她的药箱在马车上,被取下来,可是帐篷内的亮度有限,李海棠对伤口处看得不够真切。 “我去邻居家拿油灯。” 季秋紧张地咽着一口唾沫,上百只草原狼,万一发威,在场的村人活不下几个,他也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娘子而已。 家里总共三盏油灯加一盏灯笼,还有一些零散的蜡烛,奈何蜡烛不防风还占地方,刚点上就灭了。 “我家的油灯不白借给你!灯油也得要银子的!” 李家村人中,有人梗着脖子喊一句,季秋定睛一看,差点气乐,火烧眉毛,还有人要钱不要命。 邻居一家极品,闺女在李老太太的牵头下,卖身上瘾,过不了穷苦日子,爹娘不以为耻,只要给钱,千好万好。 蓝衣的手冻伤,他要萝卜,都得给一笔银子。 或许对方觉得他是冤大头,人傻钱多,人也好说话,随口叫价一两银子,没一点负担。 “我呸,你咋不被狼吃了呢!” 提到银钱,最愤怒的不是季秋,而是刚醒过来的卢元卿,他还有心结没被打开,见对方在这个节骨眼有脸要银子,狮子大开口,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得有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卢元卿一个斯文人,憋得满脸通红,学着泼妇骂街,喋喋不休。 “族长,您觉得应该要钱吗?” 李金琥是个小人精,双手叉腰,歪着嘴角问道。 此刻,众人的目的是活命,任何一个阻碍,侵犯众人的利益,都会引发其余人抱团,于是,季秋邻居被骂个狗血淋头。 帐篷内,萧陵川把所有的油灯点亮,而后接过一把银剪子。 今儿从早到晚忙乱,自家娘子还没休息一会儿,这会帮母狼处理上伤口和助产,怕是体力不支。 “娘子,我给你当助手,你吩咐着,我来就行。” 萧陵川俯下身,等待指示。 “夫君,先给母狼清洗伤口,然后剪掉一些毛发,把伤口露出来上药。” 帐篷里烧着炭盆,有点热,李海棠只是坐一会儿,就见了汗,好在身边有自家野人夫君帮忙,速度比有经验的立夏还快些。 夫妻搭档,片刻,伤口被处理好,她又喂着母狼喝了一些红糖水。 母狼很机警,一直在躲避李海棠按压它肚子的手,可能还有那么点的不信任。 “不行,不能拖了,不然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危险。” 李海棠用油灯照亮,发现母狼已经开了产道,可是露出来的却是小狼的腿脚,怕是之前就一直难产。 母狼自己用爪子,把小狼塞到产道内,希望它能换个姿势自己出来,奈何,它没了力气。 “只能剖腹取子了。” 时间久了,小狼窒息而死,必须尽快接生。李海棠又开始准备,她傻愣愣地看了野人夫君一眼,问道,“夫君,你怕吗?” 剖腹取子,惊世骇俗,李海棠之前做过两次,一次是帮助活人,一次是帮助死人,而我现在,只能依靠自家野人夫君打下手。 但她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萧陵川怎么会怕? “你先喝口淡盐水。” 萧陵川勾唇,轻轻地摇头,用帕子给自家娘子擦汗,一切都以她的身体为先。 两个人还是有点少,因为得把母狼放倒,做一个四脚朝天的姿势,还得至少出两个人帮忙按压。 “季秋算一个,另一个人……” 李海棠犹豫了,这场面,千万不能让产妇看到,蓝衣之前受过刺激,只能在张大小姐和卢二愣子之间选一个。 “我来。” 张如意自告奋勇,她家夫君就算了吧,万一晕在帐篷,碍手碍脚,她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 “好,你和季秋按着母狼,剩下交给我。” 李海棠说完,和野人夫君对视一眼,见萧陵川一脸坚毅,镇定点头,她收回目光,开始一系列的程序。 药箱中的麻醉药所剩无几,这个分量,只能保持伤口短暂的麻醉,若不尽快缝合,在过程中,母狼将要忍受锥心刺骨的痛楚。 或许是见到小狼降生,母狼温和地用头拱了拱小狼,又用舌头舔湿它的毛发,而后闭上双眼。 “死…………死了吗?” 村里的有刚下完小崽的牛羊,李海棠打发季秋去弄点奶水。 她缝合完毕,又在伤口敷上一层药粉,“没死,但是有点危险。” 母狼刚生产完,就算它有强大的恢复能力,也要个十天半个月的。 当小狼被抱出帐篷,狼王当即迎上来,它看了小狼一眼,就要往帐篷内冲。 “别担心,它只是睡着了。” 李海棠用手抚摸母狼的毛发,见狼王没攻击的动作,这才真正地放心下来。 果然啊,狼都比一些人要重情义,明辨是非。 “我看,不如就把家里的柴房腾出来,让狼王一家休养一段日子吧。” 没有威胁,季秋放松精神,捧着奶水喂着小狼,而后又和李海棠商议。 他留下照顾狼王一家,为安全起见,蓝衣跟着张如意一起回鹿城,先在庄子上住一段时日,而后他在去接人。对这个安排,众人都没有异议。 第442章 旁观 帐篷内太热,李海棠的里衣湿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她只得借了季秋家里的净房,用热水擦了擦身子,又换了一套里衣。 这边刚完事,就听门外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而这惨叫声,相当熟悉。 “夫君,我们救了母狼,狼群还袭击人了吗?” 李海棠面色淡淡的,说得云淡风轻,李家村人和她没一点关系,就凭那几句诅咒的话,她倒是希望那些嘴损的遭报应。 “咱们上山吧。” 萧陵川一脸漠然,心里想的是,娘子透支体力,他回去打算烤一只山鸡,而今夜,不能亲密了。 至于那些煞风景的人是死是活,他不关注。 夫妻俩刚出门,就见季秋领着狼王进入到柴房中,其内铺了稻草和软软的皮毛,放了一盆清水和灶间内剩下的鸡肉块。 “李海棠,李神医,救命啊!” 门外,叫声很是凄惨,李海棠脚步停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叫喊的是孙兴。” 萧陵川冷着一张脸,眸色幽深,对自家娘子和孙兴的过往,即便是知道二人没什么,心里还是有一丁点的介怀。 “夫君,你不是吃醋了吧?” 李海棠敏感地察觉到身边有些冷意,她好笑地摇头,野人夫君这方便有些别扭,他总是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小肚鸡肠,内地里却憋着。 原主和孙兴之间,有旧情,但是这和她无关,既然她变成原主,那些发生过的,就得带着,甩都甩不掉。 夫妻二人携手出门,就见李家村人冷漠旁观,谁也没说话。 之前众人怀疑,有人惹怒了狼群,才遭到报复,村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萧陵川,忽略了孙兴,谁也没想到他身上。 “咱们上山吧,我有点累。” 李海棠揉了下额角,用余光看,野人夫君果然紧张起来,扶着她的胳膊,面色紧绷。 “海棠啊,看在以前的情分在,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啊!” 孙寡妇双手捶地,失声痛哭,母子二人听说村人被狼群包围,心里正在发虚,躲在地窖里,奈何还是被找到了。 两只狼咬着孙兴的裤子,一路拖到了季秋家附近。 孙兴很是狼狈,棉裤破洞,露出里面破败的棉花,他吓得尿了裤子,涕泪横流,不住地喊叫。 母子俩不是李家族人,族长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管,相反破口大骂,“你们到底做啥好事了,连累一村的人?就该把你们都咬死!” 大冷天的,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受到如此惊吓,心里满是怨怼。 村人转移目标,开始咒骂二人,“孙寡母一脸刻薄,一看就是丧门星,这种人,克夫不说,还克子!” “对啊,成亲后娃子都没有,听说孙兴不举,才被他娘子给休了!” “断子绝孙,断了香火啊!” 李家村人和孙家母子俩狗咬狗,李海棠叹息,狗改不了吃屎,这话真没错,不用想着奇葩能回头,因为在骨子里,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有问题。 李海棠救得了一次,救不了无数次,再说了,她说话未必就管用。 这个时候,孙寡妇还不忘记拿以前说事,坏她的名节,也是煞费苦心了。 “孙兴为啥被群狼追,总有个由头吧?” 李海棠能问这句话,没别的意思,纯属是好奇,她猜测,一切和母狼有关系。 “畜生又不是人,我咋知道为啥?” 孙寡妇眼神漂移,不肯说实话,而后看向李海棠,“快让野人来救我儿子,孙兴可是我家的独苗啊!” 孙寡妇喊完,见萧陵川没动作,怒道,“野人,你好歹在村里住着,要不是你横插一缸子,海棠就是我们老孙家的媳妇了!” 李海棠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用手指着孙寡妇,“这么无耻的话,你是咋说出来的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孙兴都没有一样。原主和孙兴商议私奔,是受了蒙骗。 “娘,你胡说啥啊!” 孙兴脑子还有点清明,心里懊恼,他娘关键时刻拎不清,把他往死路上逼,他正在悬崖边上吊着,他娘还踹了他一脚。 “海棠,是我不是人啊!” 眼下,着实没隐瞒的必要了,孙兴哭着说明原委。 早上,他到去庙会,听说北地因为和蛮子打仗,蛮子的皮毛运送不过来,今年的价钱飞涨。 孙兴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也没多想,可他回家,好不巧的,碰见一头怀孕的母狼。 母狼好像快生了,躲在大树后,蜷缩成一团。 财帛动人心,孙兴见此,觉得机会来了,当即回家里取柴刀,就要砍死母狼剥皮卖钱,谁料母狼反应不慢,最后砍中两刀,还逃了。 谁能想到,他的做法会引来狼群的报复啊! “你真活该。” 李海棠无语了,村里的猎人都知道,打猎也是有规矩的,不猎杀有孕的牲畜,春日尽量减少打猎。 这并不是伪善,而是受到食物链的约束,为了生存。 但是,母狼没有害人的意思,而是悄悄躲起来生产,孙兴的做法,就能说一句狠毒了。 “不过是一个畜生,还能有人重要了?野人打山鸡野兔子吃肉,不也是杀生?” 孙寡妇强词夺理,催促村里人,帮忙一起救人。 “很不幸的是,狼也是这么想的。” 世间万物,都有准则,破坏规则,种下因果,自己作死,别人能救得了一次,救不了无数次。 “不好意思,我和夫君没能力救你。” 李海棠一口回绝,万一救人,惹怒了狼群,后果谁承担呢? “对,自己做事自己担着,别想拖咱们下水。” 李家村众人全体赞成,没有一个人为孙寡妇母子说话。 只要自己不被连累,别人如何,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死了更好,一了百了。 临走之前,李海棠给了季秋几个药瓶,里面是上好的止血药粉。这些本来是李海棠给自家野人夫君带的,现在暂时给母狼用了。反正她和夫君一起,路上闲着无聊,再配置就是了。 第443章 报复 李海棠精疲力尽,把头窝在萧陵川的胸口,沉沉睡去,到家也没醒,一直睡到第二日早上天光大亮。 她睁开眼,净房内的热水已经变得温了,灶间上方冒着炊烟,弥漫着肉香味。 “夫君,你怎么不早些喊我起身啊?” 李海棠洗漱妥当,整理出一个随身携带衣物的小包袱,把自己给豆包做的襁褓,都放进去了。 这一去一回,至少有四个月,怕是不能赶回来生产了。 “不急,天亮之前,我下山一趟,卢兄他们一行人先离开了,顺便去边城给五福送信。” 柴房里住着狼王一家,狼王守门,卢元卿一晚未眠,天不亮,就收拾好东西,赶车驴车要走。 萧陵川见此,拜托一行人帮忙,稍微绕远,到城里送口信,这样,夫妻俩就不用折腾了。 “五福和于嬷嬷,和咱们一起走,还是在鹿城汇合?” 李海棠打开包裹,又把每样东西都检查一遍,吃食可以路上买,其余的药品,都是必备的。 “在鹿城见。” 萧陵川用勺子翻了翻铁锅里的鸡丝粥,又撒了一层翠绿的小葱花,片刻后,肉香味更浓烈了。 李海棠吸了吸鼻子,口水差点流出来,昨夜睡得太沉,她少吃一顿加餐,现下已经饥肠辘辘。 “娘子,你先坐会儿,马上就好。” 二人若是去通知五福和于嬷嬷,要绕路,在镇上等着二人,耽搁一日时间,还不如到鹿城汇合。 萧陵川盛了一碗鸡丝粥,又端上一盘外皮煎得金黄的煎饺,并一叠酸笋和半个冒油的咸鸭蛋。 李海棠等不及,先夹了一个煎饺放在嘴里,里面肉和葱花成一个肉团,外皮酥脆,咸淡适中,早饭不油腻,荤素搭配合理。 一觉醒来有饭吃,有夫君陪着,李海棠充满幸福感。 “也对,我在如意那买了京都的庄子,她还得给我取房契和地契。” 到鹿城后,还不能马上启程,走之前,李海棠和何月秀,马碧荷小聚,再算上张如意,几个人碰头,把做生意的事先定下来。 她这一走,何月秀针灸上还得另外找人,不过这个得有头有尾,不能不管不顾,她准备交给快要出师的立夏。 饭毕,夫妻俩略微整理,先去季秋家接走小弟李金琥。 李家村安静,都快要到正午时分,田间地头没一个人,显得空荡荡。 今儿是难得的好天气,风不大,冬日里阳光明媚,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对了,夫君,孙兴最后得个什么下场?” 李海棠问完,见野人夫君沉默,她奇怪地看他一眼。 “姐,孙兴挺惨的。” 李金琥撇嘴,为啥村里人都不出来,怕是在家里补眠呢,昨夜谁也没睡好,听了一晚上惨叫,那心里担惊受怕的。 早上有胆大的人出去,发现孙兴断了一条腿,只剩下一口气,身上千疮百孔。 孙寡妇挨家挨户敲门,希望村里人能借一辆牛车,把人送到镇上看病,可惜,各家都怕自己被牵连,窗门紧闭,故意装聋作哑,不理会孙寡妇的呼救。 后来,孙兴流血过多,就这么死了。 “死了?” 李海棠挑眉,难免唏嘘一声,她不管闲事,是因为和孙寡妇母子有嫌隙,那二人坑过她不少次,她以德报怨,还救过母子的性命,让二人沉冤得雪。 奈何这二人不但不感恩,还理所当然,所以,她不管了。 孙兴的做法固然不对,但是李家村人,也是母子十几年的邻里,还能如此薄凉,也足以让人心寒。 萧陵川想隐瞒,他怕娘子知道后过于激动,人死了,一了百了,以往的仇怨,烟消云散,而且,李海棠太心软,他怕她会伤心。 “孙兴死了,我伤心干什么啊?” 李海棠疑惑地看野人夫君一眼,自己和孙兴非亲非故,要说有联系,也是对立的仇家。 孙兴死了,她没拍手叫好,已经是她善心了,伤心?这根本不可能啊! 她没觉得大快人心,相反,心里对李家的族人更有看法,小弟李金琥脱族,她双手赞成。 如果说,之前姐弟俩的遭遇,村里人和族人都有不管的理由,但是众人对孙兴见死不救,那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做人到底不能太过自私。李家村所有人,都让她无比的恶心。 三人驾着马车,一路来到镇上,途中,正好遇见了孙寡妇。 孙寡妇披散着头发,双目通红,鞋也跑丢一只,卖力地拖着身后的木头架子。 孙兴一死,村人无人帮忙,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不仅如此,还责怪她不该回李家村,给村里人添麻烦。 家里没银子,买不起棺材,她四处转悠,才在一处隔壁村子空置的屋子,拖出来一副看起来完整的门板,让儿子入土为安。 孙兴一死,家里只剩下孙寡妇,她已经没了所有的希望,活着也没意思了。 双方正好撞上,孙寡妇没有叫骂,而是安静地站住,没有言语,冷冷地看着马车从身边经过。 “姐,孙寡妇那眼神,有点吓人,而且……” 李金琥顺着马车的缝隙看,紧皱眉头,她发现,孙寡妇一手抱着坛子,里面装着满满的东西,刚刚洒出来一点点,看颜色,是油? 一个人绝望以后,只会从心底发出愤恨和不满的情绪,在孙寡妇眼中,儿子孙兴想要剥狼皮,是为家里能过好日子,没做错。 至于村里人,千错万错,都该去死! 她已经没什么念想了,既然如此,不如和李家村人同归于尽! 至于李海棠,孙寡妇想了想,还是不报复了,她没这个能力,再者,李海棠曾经救过母子的性命,就算扯平。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全部的积蓄买油,等孙兴下葬那一日,趁着三更半夜,村里人熟睡的时候,挨家泼油,烧死这些狠心人!孙兴死了,也行,她就让李家村的所有人,包括那两只狼畜生,一起葬身在火海中,给孙兴陪葬! 第444章 旧事 孙寡妇的背影,带着决绝,李金琥皱眉沉思,他要是让村里人小心孙寡妇,估计众人也不会相信,再说,孙寡妇想做什么,是人家的自由,自己也没资格阻止。 想到此,李金琥决定不理会,什么都没说。 三人到镇上,按照赵嬷嬷给的地址,找到客栈中,赵嬷嬷洗漱妥当,穿戴整齐,见到三人,微微一笑,一点都不惊讶,“老奴已经等小小姐和小少爷很久了。” 称呼换了,更显得亲近,但这一句话,就暴露出赵嬷嬷的心里。 “赵嬷嬷,既然如此,咱们就启程吧。” 李海棠托着腮,打个呵欠,没把赵嬷嬷一行人当回事。那婆子不就是觉得她和小弟长在村里,没见过世面,有攀高枝抱大腿的机会,不会放过。 说句不好听的,阮家只是在京都有点地位,北地,她李神医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认识阮家是那颗葱? 真不晓得,大户人家府上一个做下人的,哪来的优越感。 “小弟,你记住了,咱们娘是阮家女儿,而你,即便是阮家的客人,也是主子,懂不懂?” 下人,就算爬得位置再高,手里被人捏着一张卖身契,随时都可被打落在尘埃中。 此行到京都,李海棠不能陪着,却也不想让小弟受委屈,自家不差钱,将来京都方面的助力,可以另外再找路子,阮家未必就能给什么帮助。 “姐,我听你的,我是为了完成娘亲的心愿。” 李金琥点头,又和四喜重复一遍,他们不会主动惹事,但是也不想寄人篱下地被欺负。 “这就对了!” 李海棠赞许,她买了张如意的庄子,自家就有落脚之地。 庄上有家仆,都是张如意娘亲的陪嫁,更换主子,那些人不会和她一条心,张如意也考虑到这些,又不能遣散,就写一封书信,把人叫到北地,跟着她一起做生意。 一行人紧赶慢赶,进入到鹿城,已经到了入夜时分。 城门关闭,是萧陵川亮出一块黑色的令牌,让守城士兵开了角门,一行人才能入城。 赵嬷嬷出身阮家,又是内院管事,人老成精,看到黑色令牌,当即察觉了什么,再看相萧陵川,眼神不自觉地就带了一丝恭敬。 张如意他们先行一步,陈二婶得知主家回来,欢天喜地,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色,怕四喜吃不饱,又加了一锅热乎乎的馒头。 众人商议,只在鹿城停留一日,李海棠着急,吃了饭,连夜赶往张如意的庄子,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海棠,你为啥走得那么着急啊。” 张如意打了个呵欠,她和卢元卿回来,吓坏了卢母,卢母见儿子差点毁容吗,心疼的不行。 “晚上饭都没吃好。” 张大小姐很忧伤,婆婆再好,终究不是亲娘,不会为她想太多。 卢元卿鼻青脸肿,她完好无损,卢母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倒不是说她是恶人,希望儿媳如何,毕竟是一手带大的儿子,有一点小伤,她都紧张得要命。 “她那意思,我也和卢二愣子一样变成猪头,她才能心里平衡。” 张如意撇嘴,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本身嫁给卢元卿是下嫁,现在那二人吃她的,住她的,还敢和她甩脸子。 也是她比原来脾气好,爹又被调到京都为官,不然,她早就回娘家了! 自古以来,婆媳最难相处,而且同一屋檐下,上嘴唇都有碰下嘴唇的时候,有点磕磕绊绊的小矛盾,都不是大事。 李海棠安慰几句,最后词穷,她没公婆,自从嫁人,就是和野人夫君一起,夫妻俩的人脉简单,没经验,也说不出什么。 “海棠,我真羡慕你啊!” 张如意吐槽完毕,就翻篇了,她心大,不记仇,说完以后,自己都忘了。 “对了,你回京都以后,离着阮绵绵远点。” 张如意正要回房,想了想,又不放心,叮嘱一番。 那人惯会做戏,而且心里扭曲,看谁过得好,就嫉妒到发狂,总想破坏。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想起当年事,张如意瞬间就精神了,她看着萧陵川和李海棠交叠的双手,还是决定告知。 夫妻俩时刻秀恩爱,让人眼红,要是被阮绵绵看到,万一起了歹心…… “其实,大概是三年以前的事。” 张如意曾经回到京都探亲,参加了京都高门千金的百花诗会,其中,有一个新加入进来的小姐,叫冯茉莉,长相清秀的和茉莉花一般。 “冯小姐的爹爹刚到京都做官,她家是南边的望族,奈何对京都不熟悉。” 南边的小姐们,也喜好附庸风雅,最爱诗词歌赋,冯茉莉参加了百花诗会,当即就得了魁首,随后被云家夫人看中。 云夫人,也就是云惊鸿的娘亲。 云惊鸿是除小桃红意外,京都里相貌最好的青年才俊,阮绵绵对云惊鸿同样有点小心思。 “有些话,我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 百花诗会的第三日,当时,正好是炎炎夏日,张如意又受邀,参加一位一品大员小姐组织的游园会。 那日,来了不少京都的公子,其实也有相看的意思。 张如意有两年左右没回到京都,和众人说不上话,就带着蓝衣,在湖边瞎转悠。 “我看到软绵绵步履匆匆,一脸慌张地跑过来,察觉有异样,就躲到了树后。” 片刻,蓝衣如厕归来,主仆二人往湖边走,刚好看到有一条帕子,在湖面上飘着。 她以为是哪位小姐的帕子掉入湖水中,毕竟是私物,还是打捞上来好,可是再定睛一看,就看到湖面上飘着的头发。 等冯茉莉被救上来,人已经死了。 冯茉莉的丫鬟说,她被小姐支开,去厨房要茶水和糕饼,也就走了一刻钟而已。 最后,此事不了了之,阮绵绵没表现出任何,还用帕子抹眼泪,哭了好一会儿。张如意没看到阮绵绵推人,但是,阮绵绵的袖口脱丝,一看就是被长指甲抓挠过的,她推测,此事和阮绵绵脱不开关系。 第445章 皮肉生意 按理说,没证据的事不能乱说嘴,张如意不拘小节,可也不敢胡乱地大嘴巴,那会儿她不过是到京都省亲,住了一个来月,就匆忙回到北地。 冯茉莉的死亡真相,她没再继续探究。 而后有一段日子,她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冯茉莉从湖水中飘着,睁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眼球里流血,张开殷红的大嘴,找她索命。 张如意有些许良心不安,但当时的场景,她就算站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或者是,大家心里有猜疑,却也不敢和阮家作对,而冯茉莉的爹爹不过是一个小官,谁愿意为没点背景的人伸冤? “后来我给冯茉莉烧纸钱,我告诉她,推她下湖的又不是我,人死了,还可老实的欺负。” 张如意轻拍自己的脸颊,杀人凶手是阮绵绵,而阮大小姐在京都混得风生水起,即便是后来有人揭穿她,传出一个骄纵的名声,奈何高门夫人还是看阮家的地位,有意结亲,说她是真性情。 张如意猜测,李海棠得跟着萧陵川去西北,为以防万一,她先提个醒。 说这话的目的很简单,包括赵嬷嬷,随行的丫鬟和护卫,都得提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李海棠都做好准备,但好姐妹还能提出来,全完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考量,二人约定,等下晌和何月秀她们碰头,把合伙做生意的各项章程敲定。 亲兄弟明算账,千万别因为最后分钱不均而闹得不愉快。 回程路上,家家户户灭了灯,夫妻俩正好路过曾家父子曾经住守备府,墙壁四周,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 夫妻俩站在高地,隐约可见府里的幽暗灯火。 今夜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只有点点的风,带着梅花清香的甜气。 白天睡得多,到晚上,李海棠又变成了夜猫子,她不想马上回家,而是在街道上散步。 黑灯瞎火的,和自家野人夫君一起,有别样的浪漫感。 “曾家父子逃窜后,守备府就被城北大营接管,云惊鸿派人在附近守着。” 按照曾家的谨慎,狡兔三窟,还不一定在守备府挖了几条暗道,目前被发现的,已经有三条,城内,还有二人的产业和宅邸。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紧了紧衣衫,二人一路向前,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阳春街。 原来在街口,有一个卖阳春面的小摊位,清汤寡水,食材不多,可是面条却异常的鲜美,嘴刁如张如意,都对此念念不忘,时而过来一趟,光顾生意。 对面的巷子,是卢家,隔着一道墙,就是忍冬的曾经的住处。 离开泗水城以后,李海棠就没了他的消息。忍冬不认识她,上次认出她,是通过他给她的荷包。 “我真对不起他,甚至不能和他解释,荷包我没给曾彦,而是自己留下了。” 李海棠轻轻地呵了一口气,而后搓了搓手,等手热了,捂在自己的耳朵上,瞬间觉得暖和不少。 萧陵川见此,一双大掌覆盖到自家娘子小巧的耳朵的,他捏了捏耳垂,道,“困不困?” “夫君,我一点都不困。” 听说鹿城被城北大军接管,正式成为边城的后方,城中夜里不宵禁,百姓们可以做生意和出行,可现在看,一片死寂,大街上除了夫妻两个人,剩下的就是鬼影。 “城东挨着知府衙门,读书人多些。” 鹿城开了一条不夜街,就在城西,是去永安的那条路。 来往的客商,多半集中在城西,有酒楼,客栈,给男子找乐子的花楼,楼下的街道,白天无人出摊,夜晚人满为患。 又卖各种小吃的,酒水,面馆,茶馆,大半夜的还有人唱戏。 天冷,不夜街的摊贩们,支起挡风的小棚子,内设桌椅板凳和炭盆取暖,来吸引食客。 还有这种操作?李海棠正没地方溜达,她表示很有兴趣。 正好肚子有点饿,若是在大冷天,能喝一碗热气腾腾的鱼丸粉丝汤,撒上一层小葱花那种,就太美了。 不过三更半夜,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有谁和她一样出来闲逛? 李海棠这么想,等她和野人夫君到了不夜街,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夜晚,整条街道挂着红火的灯笼,两边一家一家地摆着摊位,还有周围酒楼茶楼的伙计出门拉客人,嘴皮子利索地介绍自家特色。 “这位大哥,五十文一刻钟。” 夫妻俩往前走,街边站着一个挂着牌子的小娘子,她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灯笼,看了一眼李海棠的大肚子,而后直奔萧陵川。 “只要五十文。” 小娘子约莫有个十八九岁,近距离看,她头上也戴着粉色的绢花,身上飘着浓烈脂粉的香气。 “咳咳。” 李海棠退后一步,她现在不晕马车,不晕船,但是晕脂粉,尤其是这种劣质的香粉,味道刺鼻,吸入一点,就想咳嗽出来。 五十文一刻钟,什么鬼? 李海棠头一次见到这么拉生意的,一脸迷惘,随后,见那小娘子眼神总盯着她的肚子,瞬间秒懂! 这位是以为野人夫君有需要,她怀着身孕,做不成,所以当街来拉客了! “妹妹,你难道忍心看着你夫君憋着吗?” 小娘子紧追不舍,步步紧逼,李海棠很无奈,这年头,做皮肉生意合法,就算民间有暗窑,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打住,千万别这么称呼我,一声妹妹,当不起。”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一脸严肃,被一个卖肉称呼为姐妹,这很不好,不好。 她已经明确地拒绝,但是对方丝毫没察觉到不妥,像狗屁膏药一样粘着,就很烦人了。 思及此,李海棠忍不住毒舌,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夫君憋着了?还有,你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 一激动,她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过大脑,见到卖肉的,就是一顿教训。不提名节,不说长相,这些都是人身攻击,可出门做生意,好歹打扮妥当点,脸上擦了一层面粉,她以为大半夜在玩皮影戏吗? 第446章 芭蕉 卖肉赚钱,以此为生,李海棠说不出什么话,谈不上厌恶或者是如何,大齐本就是如此,男尊女卑,稍微有点银子的男子,都有点花花肠子,娶不起三妻四妾,也能花点铜板出门找乐子。 “你拉客,你要选中目标,我就在我夫君身边,你还紧追不舍,你觉得你有几分可能?” 李海棠脑子和浆糊差不多,随口开始炮轰,“你看看我这长相,我这身段,你有点自知之明的,就该离我远点。” 再者,选择目标,竟然找娘子在身边的汉子,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万一汉子是妻管严,生意不成不说,保不准还要挨打。 再说妆容,淡妆浓抹总相宜,化成这鬼样子,都能演一出聊斋了,大半夜的,吓唬谁呢? 李海棠站定,回头看一眼卖肉的小娘子,对方先是听傻了,而后磕磕巴巴地问,“可……可是,哪个爷们不是在媳妇有身孕的时候出门找乐子啊?” 这个,作为女子得宽容大度,女戒里就是这么写的。 “所以,我说你职业操守不行。” 李海棠一本正经,至少得多看看春宫图吧,谁说女子有身孕就不能云雨了?不仅能,而且还相当的…… 大齐的春宫太保守,她建议,卖肉女多看看蛮族的,然后就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对方目瞪口呆,李海棠赶紧拉着夫君闪人,讲真,能到青楼做花娘的,大部分都有凄苦的身世,爹不疼娘不爱,年轻时喝了太多避子汤,导致不孕,一般到四十上下,人老珠黄,就再也没生意了。 想从良,名声坏了,找不到人家,活着的人,晚景凄凉,所以大多数花娘都会变成老鸨,找姑娘接客,恶性循环。 当然,李海棠还没那么圣母,管天管地,管人家的闲事,今儿是刚好遇上了。 只有这么一段小插曲,夫妻俩都没当回事,继续前行。 街道两边有卖粥饭的,烧饼的,臭豆腐,炒焖子,多是一些小吃,有客商饿了,买上几份,走一圈就能吃饱。 李海棠在一处摊子,看到了鸡蛋饼,和煎饼果子差不多,用面粉和鸡蛋调制,加油条或者脆饼,喜欢咸口的,还能加小咸菜,饭量大的,给上一文钱,加土豆丝,上面再刷一层辣椒酱,香味飘出去老远。 “娘子,想吃鸡蛋饼?” 周边几个摊位,只有鸡蛋饼的看着干净一些,框架上糊着高丽纸,油灯透亮,摊主刚好站在灯笼下,手里的铲子,不停地翻动忙碌着。 “我想吃鸡蛋饼,臭豆腐,烤玉米,拔丝红薯,还有店里的大块红烧肉面,还有……” 李海棠越说越饿,她胃口有限,又看花了眼,只想找个自己最想吃的。 路边有防风的小摊,她还想找个摊位,喝点热茶,吃一顿大餐。 明晚出城,离开鹿城往南边走,就算暂时告别这里。 “夫君,我看前面有一家烤肉,咱们去看看!” 李海棠看到牌子,两眼放光,说好的烤鸡,没吃上就启程了,大冷天的烤着火,夫妻对坐吃烤肉也不错。 “那就吃烤肉吧。” 萧陵川马上猜中自家娘子的心思,看摊主准备的肉片,都被腌渍过,灯光下泛着亮光,还算新鲜。 “二位客官,咱们这有鸡肉,猪五花,里脊肉还有羊肉,兔子肉,另外还有鸡翅,烤鱼……” 冬日里,菜色少,只有少量的豆芽,木耳,土豆片和红薯片,切好摆放得整整齐齐。 “那就一样来点吧,鸡肉要麻辣的。” 夫妻俩进到小棚子里,其内正坐着两个汉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说着青楼里的姑娘,那才叫一个畅快。 摊主的生意不大,夫妻俩找的最里边的座位,随后,等着上炭火,上菜。 这般的地桌烤肉,李海棠还没来过,刚才路过,看到两个汉子用肉沾着芝麻酱,吃得喷香。 “唉,这年头做生意难啊,我是看准边城有钱人多,从南边运了一批果子,结果呢……” 鹿城城门关闭,果子愣是送不进去,两国开战,他原来联系的主顾,都跑了!说话的汉子唉声叹气,后来,运送的几样果子烂掉多一半,他赔到吐血。 年景不好,点背,怪不得谁,人人为战事揪心,几十车果子,刨除路费,成本的一半都没赚回来。 “喏,就是这玩意,南边叫芭蕉,刚摘下来还是绿的,黄了就是要坏了。” 芭蕉在南边烂大街,便宜,而北地百姓没见过,可是精贵之物,他现在手里还有三串,也不好找卖家,打算留着自己吃。 “夫君,芭蕉!” 李海棠听到动静,转头一看,的确是芭蕉,她想吃很久了,奈何货运不给力,边城找不到卖芭蕉的,她也没见过。 没想到今晚出门转悠,刚好对方手里有,还不如卖给她! “小娘子,你还挺识货,的确是芭蕉。” 汉子抿了一口酒,见李海棠穿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保不准还能买下来,减少他一些损失。 “芭蕉我都是卖一串一两银子,但是现在变黄了,估计放不了几日就得烂掉,你若是诚心买,三串一两银子。” 汉子在南边进货,两文钱一串,而运送到边城,翻了几百倍。 他算过,中途有损耗,这个价钱很合理,他跑一趟,也不能说一点银钱不赚。 “成交!” 李海棠当即给了银子,掰开一个芭蕉,剥了外皮,递给自家野人夫君,“喏,咬一口。” 萧陵川抿抿嘴,脸色变了又变。 “夫君,你不喜欢?” 李海棠见他没动作,收回手,咬了一口,黄色的芭蕉甜糯糯的,但是放不了多久,还好,外面始终用稻草和棉套包着,没有冻掉。 “娘子……” 萧陵川垂眸,看自家娘子吃得欢快,咽下口中的话。 他不太吃果子,去南边没注意,但是,有人把芭蕉送到西北贩卖,而且是相当高的价钱。寨子里的兄弟去花楼纾解,说过一句,芭蕉都是用来增添房事上的情趣的。 第447章 有滋有味 李海棠浑然未觉,快速吃掉这整整一根的芭蕉,而后手又摸到芭蕉串上,她摸摸小腹,饱腹感太强,吃饱了她可就不能吃肉了。 “客官,天冷,先来一壶咱们家里秘制的炒茶。” 摊主上前,给夫妻二人递过来一壶冲泡的热茶,李海棠倒出一杯,茶水泛黄,散发着麦香,她抿了一口,当即竖起大拇指。 在现代吃烤肉,她就喜好喝一杯香浓的大麦茶,暖胃,去油腻,又比勾兑的饮料健康,没成想,今晚能感受一把神搭配。 桌子中间被抠个圆圆的洞口,洞口内,放着个小炉子,上面有铁盘,萧陵川用筷子夹肉,热度上来,肉的最外层很快熟了,发出滋滋地声响。 “看着好,就不晓得味道咋样。” 李海棠调制好蘸料,而后眼巴巴地看着。 摊主把肉片切得薄薄的,萧陵川用筷子翻面,等两边都变了颜色,就是熟了。 “好吃,夫君,你快尝尝!” 野人夫君把肉片都夹在她的碗中,李海棠细细咀嚼,而后眼神一亮。 她忙不迭夹起一块,放到萧陵川的嘴里,见他点头,这才露出笑脸来。 生活中处处是发现,发现惊喜,美食,和自己感兴趣的人,事,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 夫妻俩在一起就好,旁人都是碍眼的第三者。 “客官,实不相瞒,我这是祖传的手艺。” 摊主被夸奖,话就多了,趁着这会儿没生意,他打开话匣子,“我家住在村里,出来一趟不容易,这不,前段日子我在鹿城赁住个小院,来回方便,才把生意做起来。” 一年,他只做两三个月,过年回到村里,年后不久,就得忙着种庄稼了。 “俺们村里人,种地才是本分,出来做个小本买卖,贴补下家用,将来儿子成亲,又是一大笔开销。” 摊主搓搓手,又用油纸包了大麦茶,就当个添头,送给李海棠,这个大麦茶不上火,比红茶喝着还舒服。 “您真是客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海棠乐呵呵地收下,大麦茶虽然不咋值钱,却没地方买,而摊主的手艺,一年只出摊几个月,可惜了,腌肉的手艺,应该被更多人熟知。 “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是饿着肚子才出门闲逛,咱们这个得自己烤,想吃啥烤啥,耽误工夫,人家也不爱动手,嫌麻烦。” 也因此,生意一般,对比其他的小吃,烤肉摊子成本高,今儿有几桌,已经是难得的好生意了。 摊主喝一口酒暖身子,心里想着,恩爱的夫妻太少,娘子有身孕,男人就到花街柳巷纾解,能带着娘子到不夜街转悠的他是没见过。 而且,眼前的一对夫妻,男人身材高大,面相带着阳刚之气,而女子貌美如花,看着……面熟。 天黑,油灯也不太亮,刚摊主没好意思打量人家小娘子,可近距离一看,吓得他差点扔了手里的木耳,天啊,李神医,是李神医没错! “李神医,是您?” 摊主颤颤巍巍的,激动到不能呼吸,他不是这么走运,见到传说中的李神医了吧? 应该不会错,虽说他没见过本人,却在鹿城里看见过李神医的长生牌位,四周都是她的画像,听说李神医有身孕,所以有很长一段日子没出现了。 她的医馆还在,价钱公道,从不坑人,他前段染上风寒,被赵郎中诊治,只花了两个铜板,一副药,喝完发汗就好了个利索。 “是我。” 李海棠本想否认,见到摊主崇拜的眼神,又突然很不忍心打破他眼中的期许,点头默认。 卖她芭蕉的汉子已经离开,防风的棚子里,只有三人在。 摊主见此,已经激动到口不能言,他搓了搓手,最后只剩下傻笑。 李海棠和萧陵川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在鹿城,就是有此威力。 人都有虚荣心,李海棠表面上烦恼,实际却享受得要命,每每如此,她就觉得,医馆还是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尽管,并不赚钱。 “您和您夫君感情真好。” 摊主不晓得说什么,全鹿城百姓都知道,李神医和夫君基本上处于绑定状态,二人形影不离。 看来,传闻就是真的,他可以作证。 吃了一顿畅快淋漓的烤肉,李海棠夸赞摊主,摊主同样夸赞她,两方吹嘘,最后离开时,摊主还很不舍。 “我吃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了,但是你腌渍的肉,味道一绝,还是得坚持下去,等我回去,帮你宣传一下。” 摊主不要银子,李海棠却不能占便宜,估算着数量,留下银钱,临走前,鼓励了摊主一句。 她不晓得,摊主本就不打算干了,正是因为一句话,坚持到底,在不久的将来,成为鹿城富甲一方的人物。 吃饱喝足,别的吃食,李海棠就没了胃口,凉了带不走,她就买了点炒货,糖炒栗子和五香瓜子,留着在路上闲磕牙。 睡得晚,李海棠却一点不显得疲累,第二日一大早,她就爬起来了。 春娘通红着眼睛,站在院里等她,一句话没说,先塞给她一件肥大的衣裙。 她做了两件,还有一件没来得及锁边,晚点才能赶制出来。 “春娘,你熬夜了?” 李海棠看春娘眼睛红得和兔子一般,心下微暖,接过衣裙,抱在怀里。 “小包子夜里吵闹,我也睡不好,正好给你做衣裙。” 春娘说完,打了个呵欠,二人好不容易能见面,还不到一天,就要分别,还不晓得这一去,得多少时日。 她极为不舍,拉着李海棠的手,“我看那个婆子是个厉害人,你千万不能受委屈。” “春娘,你放心。”通常情况,不触碰原则和底线,她李海棠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不代表好欺负,李家村那些诅咒她的人,未来的日子肯定会鸡犬不宁,活在恐惧中,她制定一系列的连环整人计划,而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季秋了。 第448章 壁咚 春娘为李海棠感到担忧,她做生意多年,也不是没接触过大户人家的下人,那个赵嬷嬷,一看就是地位不低,就怕拿着鸡毛当令箭,管东管西,奴大欺主。 “路上,她肯定要给我下马威。” 李海棠心知肚明,只是刚出来,没离开北地,赵嬷嬷是个人精,还未表现出来。 同行这一路,至少有个十天时间,而在这十日内,她的计划是搞定赵嬷嬷,不说能完全把人收服,至少让她放聪明点,别乱使坏,不然她一走,小弟金琥就得被欺压。 金琥再早慧,终究还是个孩子,她若不是有身孕,怎么都不会放着小弟一人去京都。 李海棠陪着春娘一起用过早饭,而后和野人夫君,直奔医馆。 天刚亮,医馆开门,林万久一家住在医馆后院的厢房,他和娘子带着小闺女,鹿城内的百姓得知小娃有六指,却没有像林家村人一样迷信。 李神医医馆的人,肯定不会是妖孽,而是得病了,对于此,所有人都很宽容。 怪异的眼神有,但无人再咒骂和闹事,不必担惊受怕,林万久把鹿城当做自己的家,和娘子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二人还商议,等闺女几岁,去了畸形的手指,变成正常人,他们再考虑要个儿子。 现在夫妻俩的心思都在闺女身上,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她受半点委屈。 做爹娘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奈何小娃太小了,不到最佳的手术时机。 “哎呀,东家,您咋来了?” 辰时初,赵宝山匆忙而来,他进门,带进来一股冷风。 医馆的大堂,铺设了地笼,不用烧炭盆,进门热气扑面,他抖了抖棉袄,舒服得眯了眯眼。 “我来看看,医馆还欠账多少银子。”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看到这个败家的,心情变得不好咋办? 她翻看账目后,整个人更加不好,之前有点结余,现下,已经负债七千两的银子,肉痛啊! “前段日子,鹿城流行风寒,咱们医馆施药,这个空缺,还没填补上。” 林万久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医馆几乎每年施药两次,冬夏各一次,而后半年时间,以蜗牛的速度填补缺口。 他们的药材,大部分在采药人手中收购,保证最低廉的价钱,若是和药商交易,中间还有差价,他们的缺口只能更大。 前段鹿城关闭城门,人心惶惶,原本大户人家找人按摩等,越发的减少,医馆入不敷出。 “我怎么记得上次就是负债七千两。” 李海棠刚买了田庄,手头的现银有限,小弟到京都,也不能不带钱,所以她计划给小弟一万两银子,留着傍身,若是急需用钱,就找马碧荷家的商铺支取。 她的月荷棠要开张,请人,装饰铺子,哪一样都少不得钱。 在地下城坑了不少,那些宝贝送到黑市上,都有自己的用途,这么算下来,李海棠发觉自己还是很穷。 “总之,把缺口控制在万两银子之内就行。” 李海棠看一眼赵宝山,觉得他不怎么靠谱,转头交代林万久,而且眼下快过年,铺子里的郎中,伙计,还有药童,不能让众人空着手过年,该有的福利必须得有。 过年有装银锞子的荷包,除此之外,按照等级,分一些米粮,肉菜蛋,糕饼点心,干果等作为年货。 今年过年她回不来,这件事就交给林万久办。 交代完毕,医馆也开始上人了,李海棠拉着夫君,进入到茶水间。 萧陵川关闭房门,指着自家娘子放在桌上的芭蕉,忍不住心头火热,尤其是她伸出小舌头,小心地舔着上面,总让他有莫名其妙的联想。 吃糖葫芦,芭蕉,这些都能让他产生冲动。 “夫君,你太污了!” 李海棠捂住脸,芭蕉塞到嘴里一半,还有半截,竟然不晓得是不是应该吞进去。 这两日赶路,睡得晚,夫妻俩什么都没发生,而他血气方刚,怕是想的厉害了。 也对,若是分开,只能忍着,而她刚好就在他身边,同床共枕,同一个被窝,这就有些折磨人。 李海棠抱着野人夫君的脖子,双手向下移动,对于那处炙热,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在茶水间,等会儿,姐妹们都到了,众人坐在一起谈生意,这处,不是夫妻俩亲密的场所。 门外,就是医馆的大堂,李海棠屏气凝神,能听到赵宝刚一板一眼地说话声。 太刺激了! 上次在野外,无人,而在茶水间则不一样,虽然不担心有人进来,可是…… 李海棠还是舍不开脸面,只能小声地询问,“要不,我们晚上来一次?” 今夜赶路,找不到合适的客栈,就得露宿山野,似乎也不太合适,马车里有点响动,车都跟着晃悠了。 “娘子,无妨。” 萧陵川深呼吸,僵硬地身子,实在是他欲火焚身,奈何娘子的柔软的小手探进来了,又让他距离深渊,更进一步。 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不浓烈,萦绕的鼻尖,让人格外舒心。 萧陵川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深邃的眸子,柔情似水。 房事,只是夫妻俩肉体沟通的纽带,彼此间都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喜悦之感。 什么都不做,搂搂抱抱,安静的依偎,对于他来说,也很好。 野人夫君身上有薄荷的清冽的气息,几乎让李海棠迷醉,她挑逗他,自己也软了身子,伸出小舌,轻轻地舔着他的喉结。 感受他身上的热度更高了几分,李海棠心底偷笑。 与此同时,萧陵川前进几步,把自家娘子逼到墙角处,他一手扶墙,居高临下,低下头,双唇直接按压上去。 “恩……” 不过是浅浅的吻,足以让李海棠意乱情迷,尤其是被壁咚,在他高大的身躯面前,她更显得娇小可人。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她仰着头,嘟着嘴唇,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夫君,有你真好。”李海棠说完,感受到萧陵川呼出温热的气息,安静地闭眼。 第449章 议定 一个吻,不晓得用了多久,好像很短暂,又好像很久很久,在李海棠脑子都糊涂了时候,茶室里传来敲门的声响。 “海棠,我来了!” 张如意拎着个小包裹,砰砰地拍着门板,站着门口大喊。 茶水间内,萧陵川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家娘子红肿水润的唇作为收尾。 他做个手势,从后门闪身离开。 拍门声还在继续,李海棠眼角抽了抽,清脆道,“来了,来了!” 知道的,是张大小姐找她谈生意,不知道的,还因为要来抄家,再拍下去,门板都快散了。 “你干什么呢?动作真慢。” 张如意进门后,在茶水间绕一圈,狐疑地看李海棠一眼,而后,若有所思地点头,“看你双唇红肿,眼神泛着春水,一定刚刚在和你夫君做不可描述之事。” 那二人,在外旁若无人的亲密,私下里,还是亲密,谁也离不开谁,这一点,让张大小姐很不理解。 反正,她和卢二愣子是没这个时候,在一起的时间不能超过一日,不然肯定两看相厌。 “所以,你是来抓奸的吗?” 李海棠翻个白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连白目的张大小姐,也学会分析小细节了。 张如意无语望天,这还用得着想?李海棠脸上就差写几个大字,“刚刚,我和夫君在亲热。” “喏,这是咸口的夹心酥。” 张如意打开小包裹,她婆婆特别稀罕李海棠,听说她有身孕,还要赶路,天不亮就起身做点心。 夹心酥里面有椒盐,碎花生,剁碎了,加上一点点的糖,用油和面,烤制出来,程序繁琐,外面都买不到。 卢母以前去大户人家做帮工,那家的厨娘是个南边来的,这一手点心,被卢母学来,几乎成为绝活了。 卢元卿一个男子,却喜欢吃甜食,桂花包,豆沙包,只有来客人,卢母才会烤一些小糕饼。 上次李海棠吃了夹心酥,满嘴都是夸赞的话,把卢母忽悠到心花怒放,张如意就感觉到,自己这方面,还是差一些。 许是总觉得自己是千金大小姐,拉不下脸面,其实,婆婆对她也是很好的。当然了,肯定没有对亲生儿子好。 “帮我谢谢伯母,大早上还得为我忙活。” 李海棠客气几句,随手拈了一块,外皮酥脆,还有好几层,一层一层的,吃一口,唇齿留香。 “和我你还客气什么啊。” 张如意托腮,她见李海棠要走,就有回京的冲动。可她嫁的人上不得台面,怕是再回去,张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鹿城做生意,她已经开始在周边城内买下人,手巧的寡妇也成,不惹事,闷头做活儿的最好。 二人刚说了一会儿话,何月秀和马碧荷一起来了。 两个人最近都留在鹿城,起早贪黑,按照李海棠设计的图样,已经出了两个批次的成品,效果都不错,尤其是卡通图案的头绳,怪模怪样,却广受好评,这说明,大齐百姓还有一定接受能力。 第一批货源,何月秀找的村里妇人,她发现收货,还是存在弊端,如果张如意愿意接手,和仨人合作,那正是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再好不过了。 铺子只用了几日,装饰进入尾声,剩下就需要一些铁质的烛台,木头雕刻等小摆件,让月荷棠在装饰上独树一帜,更上一层楼。 “那就说定了。” 马碧荷拍板,转头道,“海棠,你有身孕,先顾着自己,我和表妹能忙得过来,新花样暂时不需要,等来年出暖花开再上新。” 几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店铺里招了几个未成亲的娇俏小娘子,统一按照尺码,给做了衣裙,以后每隔一个季度,都有新衣裙作为奖励。 “我的确得出远门一趟,照顾不到铺子,只能请姐妹们多多担待了。” 铺子刚开,肯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她在远处,管理不到,一切靠马碧荷表姐妹商议着决定。 无论赚钱还是赔钱,只要尽力就好,千万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月秀,你暂时留在鹿城的话,就让我的助手给你针灸。” 李海棠说的是立夏,她在这方面很有天分,早已出徒,还懂一些膳食方面的调养,何月秀好一些,脸上的毛发没再长出来,不过要破坏毛囊,还得分批次进行,循序渐进。 “对比之前,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仅仅是脱毛那么简单,针灸以后,何月秀发现自己身体上明显有了变化,而这变化,她娘和表姐看得见,可不是心理作用。 李海棠算是救她一条性命,不然,她真的没脸活下去。 三人闲聊几句,本以为能一起吃个饭,不过铺子里还有很多事,今儿收尾,晚上摸黑,得理货,查缺补漏,马碧荷两姐妹忙得打转。 “咱们下次见,就要给小娃准备多多的见面礼。” 李海棠出门,目送二人上了马车,又和张如意告别。 两个人认识的更久,也更加了解彼此,张如意就这么几个说得上话的姐妹,流苏留在边城不回来,蓝衣嫁人,过几个月也该生产了,只有她,日子过得一团糟。 嫁给卢元卿,看不到未来,之前她以为,只要卢元卿能一心一意,她什么都能忍受,可是家人不在身边,她心里总有一种孤独感。 未出阁之时,她总和爹爹张峥拌嘴吵架,父女俩还爱玩冷战,搞得知府后衙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乐此不疲,而出嫁了,只能和夫君吵架。 吵架的结果,每次都很惨烈,很多时候,她都有和离的冲动。 两个人生长背景不同,矛盾多多,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不是光靠着感情,就能维系下去的。 “卢二愣子什么也没有,却总是带着可笑的风骨。”说了好多次,张如意都觉得自己太絮叨,晚上启程,她就不多留了,估计李海棠还得收拾一番,再休息一会儿,睡个回笼觉。 第450章 吃瘪 从医馆出门,夫妻俩又出门采买一趟,李金琥到麓山书院收拾行囊,顺便和同窗告别,快到午时,才回到家里,板着小脸,没有笑模样。 他在麓山书院也有一年时间,冷不丁地要离开,不太适应,除去排挤他那些人,李金琥也有两三个聊得来的。此番分别,还不晓得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 离别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李海棠也不能给太多安慰,她收拾好几个小包裹,放在马车上,天快黑的时候,五福和于嬷嬷风尘满面地赶来。 “夫人,咱们要到京都去吗?” 五福放下包袱,打水抹了一把脸,就开始帮陈二婶一起忙活。劈柴打水,让陈二婶愣在原地,一直想要接手,都被五福躲开了。 她也是家里的下人,咋能让小丫头帮忙呢? “对,你家里都安排好了?” 李海棠抱着胳膊垂眸,她买了田庄,张如意的人随后到鹿城,家里还需要人管理,而现买的,不晓得脾气秉性,最好是让陈二叔一家跟着去。 她这边有于嬷嬷和五福照应,小弟也不能只有四喜陪着,外人肯定不如陈家人可靠。 不过他们带着这些人一起,赵嬷嬷肯定颇有微词,她还不能马上和那个婆子发生口角,先相安无事,谁也别起幺蛾子,而她找个机会,用手段敲打一下。 “主家,咱们都听您安排。” 陈二婶没意见,到京都,还能见见世面,那可是皇城根儿,天子脚下,她以前做梦都想不到能走那么远。 吃喝都成问题,想要远行,也没有盘缠啊! “那我们先走,你们收拾一下,晚上两天离开。” 萧陵川画了一张草图,上面是走官道最安全的路线,唯一的缺点是绕远,这个年,陈二叔一家只能在异乡过了。 “这没啥。” 陈二叔一点不在乎这个,只要人团圆,在哪里过年都不重要。 他也得准备准备,把家里收拾一下,人都离开,只剩下春娘一家人,烧水劈柴,买来的下人怕不知道根底,在附近的百姓人家,找一对夫妻做帮工也成。 “海棠,你就是操心。” 春娘摇头,李海棠怀着身孕,还总想把事事都安排妥当,她都替李海棠累,找帮工容易,家里也没有贵重的东西,值得人惦记,出不了差错。 再说了,这是李神医的宅邸,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时间紧迫,赵嬷嬷比其中任何一人都着急,才吃过晚饭,天刚擦黑,就迫不及待催促李海棠一行人上路。 “您咋带这么多人,会不会拖累行程?丫鬟婆子,咱们京都阮家多的是。 赵嬷嬷看到于嬷嬷和五福,眉头蹙起,不过,很快恢复神色。她看于嬷嬷不卑不亢,勉强就凑合了,还有一个蠢笨的丫鬟,人高马大,这在京都府上,都进不去阮家的大门。 高门大户,在乎的是一个脸面,找这样的丫鬟,除非主子奇丑无比,需要人衬托。 那些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身边也会养着几个灵秀的丫鬟,将来做陪嫁,在主子小日子或者生产期间,身子不爽利的时候,当个通房丫鬟使唤。 “五福,那些锅碗瓢盆,还有小炉子,很沉啊。” 李海棠看出赵嬷嬷的意思,也不搭茬,而是转头对五福道。 这一趟离开,单独给五福和赵嬷嬷准备了一辆小马车,万一赶不上在客栈里住宿,只能在马车上冻一宿。 他们随行带着个大炉子,能做个粥饭,比红泥小火炉更暖和。 李海棠在孕期,必须得吃好喝好,有时候半夜饿,在荒郊野岭的,也没一口热乎的吃食。 陈二婶给准备了腊肉香肠,米面,老坛酸菜,还有一个晚上加餐的食盒,并炉子和炊具那套家伙事,至少有百十来斤的分量。 “不沉啊。” 五福摇摇头,一只手就能拖着炉子,把所有的东西堆上,托举到马车,“夫人,我在村里,一手就能拎着两三桶水呢。” 赵嬷嬷看五福那轻飘飘的动作,用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蠢笨的丫头,至少能顶一个壮劳力使唤,难怪李海棠非要带着她上路。 不过,一个做下人的,自称“我”,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在京都,定然会遭人耻笑。 于是,赵嬷嬷找到自己第一项任务,在到达京都之前,先得调教五福,确保五福在一个月内,脱胎换骨。 于是,夜里烤火,赵嬷嬷开始发难,喝一口茶水,跟在五福身后,讲说京都府上的规矩。 “你一个做丫鬟的,是下人,是奴才,必须等主子饭毕,你才能退到下人房用饭。” 而且,吃食上也是下等,就算是她,在阮府做到了内院的管事,虽说比一般下人有些脸面,但是却不敢逾越。 “主子给你脸面,可你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 赵嬷嬷对五福严苛,也是变相让李海棠没脸,让她知道,自己虽然和阮家有点血脉的联系,到底长在乡野,上不得台面。 “赵嬷嬷,你说的是啥意思啊?” 五福一头雾水,一句话没听懂。 不能一桌吃饭,这点五福赞成,她吃的多,一顿几个馒头,比自家夫人用饭慢点,分桌,没人和她抢菜吃。 “你要自称奴婢,而且,不能用土话。” 赵嬷嬷想着,这丫头可能脑袋缺根弦,还是从最简单的行走坐卧开始调教,她在阮府管小丫头有个二十来年,谁人不是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赵嬷嬷。 “吃饭要用小口,细嚼慢咽,不能发出声音。” 夜里,众人没找到落脚地,只能在官道上,支起一个搭棚子,而后把马车牵着到棚子里防风。 赶路几个时辰,就连赵嬷嬷都感觉到饥肠辘辘。 她看五福格外不顺眼,各种挑刺。 五福有一点好处,别人说的话,她会听,但是能不能做好,那就不一定了。 细嚼慢咽,这样也好。于是,赵嬷嬷半夜如厕,看到火堆前坐着个人,吓得一个趔趄,从马车上栽倒,扭伤了脖子,动弹不得。 第451章 闷骚 五福细嚼慢咽,慢慢悠悠地吃,奈何天冷,一会儿,馒头就凉了。 她把干硬的馒头切片,放在托盘里,一边吃,一边烤,困得直打呵欠,她算了算,若是这般速度吃下去,一日两餐,也要占用两三个时辰。 赵嬷嬷好不容易爬起来,教养再好,都忍不住想骂人了,见她摔倒,也不知道过来扶一下。 “可您不是说了,做丫鬟,最重要的是伺候好主子,让主子舒心,其余的事少合计吗?” 五福歪着头,眼中带着疑惑,她家夫人在马车上休息,现下,不需要伺候啊。 赵嬷嬷:…… 这种蠢货,她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哎呦喂,她的老腰啊! 李海棠躺在自家夫君的怀里,睡得香甜,一夜好眠,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第二日一早上路,她发现赵嬷嬷没出来,连饭食,都是两个丫鬟端到马车里的。 听五福说明原委,她拍了拍五福的肩膀,干得漂亮! 让那婆子多管闲事,倚老卖老,她还没出手,就被五福完美地解决。 一行人在午时,进入到镇上,休息一个时辰,而赵嬷嬷去医馆看诊,找郎中按压,回来虽然好了点,却是蔫头耷脑,看到五福,马上转移视线。 天寒地冻,往南边走,天并没有暖和多少,刚走到永安,傍晚时分,就下了一场大雪,雪花中夹杂着冰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夫君,这种天气不适合赶路,咱们不如在永安住一晚。” 李海棠提议,不然夜里气温骤降,他们行不了多远,万一有人染上风寒耽误行程,得不偿失。 萧陵川点头,他考虑的是自家娘子的身体,不合适在冰雪中问赶路。 永安城里的客栈,人满为患,要到了年关,北地的商户纷纷回乡,一间客栈,最多只能腾出一两个房间,装不下这么多的人。 “你们不如去民宅看看,有民宅改成的客栈,还带小院子,环境不比大客栈差多少。” 客栈的伙计收了几个铜板,当即笑眯眯地给一行人指路。 永安有三四进的民宅,早年都是商户人家的院子,后来见不少客商在永安走水路,就改成民宿,独门独院,有净房,适合一家人投宿。 现下水路结冰,基本上封了,没那么多人,民宿就空置下来。 在伙计的指引下,一行人没费劲,就找到合适的居所,他们出得起银子,住在最好的五进宅院,李海棠夫妻二人,单独住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有几间房,每间房的大小都差不多,床,柜子,桌椅板凳,纱帐,厚实的棉门帘等等。 他?们所在的客房在最后一进院落,大堂和厨房都在第一进,而每进院落只有一个茶水间,有个婆子负责热水。 “???这种民居改造的客栈,并不安全。” 对比之下,还是街边的客栈适合投宿。 每年的年关,盗匪猖獗,谋财害命,只为了过一个好年。 一共五进的院落,分散在一个院子中,伙计少得可怜,单身的女子肯定不能选择这样客栈,不然夜里很容易有危险。客栈人杂,谁知道会遇见什么人。 “适合喜欢清静的人居住。” 每?一进院落都有一个小花园,冬日里,没有多少应季的植物,平添了萧瑟之感。 客栈里没有什么吃食,只有一个值夜的婆子在茶水间呼呼大睡,每一进院子只有一个侧门,防止有人在半夜里乱窜。 太???晚了,铺子早早地打烊,好在他们出门之前带了不少吃食,陈二婶还给李海棠装了一大捆的菠菜,为了防冻,被她包裹了好几层棉絮。 “夫君,我想吃你做的菠菜面。” 独门独院,李海棠觉得无比的自,抱着野人夫君的胳膊撒娇。她想吃的菠菜面,不是面条中放菠菜,而是把菠菜弄成碎碎的汁液,和面,而后扯出一大锅的面片,擀面片之后,加一勺辣椒油,随身携带的小坛子里,还有红烧肉,再放点豆芽和红烧肉,又香又辣,面 片是绿色的,看着也好看,色香味俱全。 “有没有奖赏?” 萧陵川面色深沉,嗓音沙哑,他的暗示,李海棠立刻就懂了。 奖赏当然有,他们住着独院,周围的屋子没人,夫妻亲热起来也方便。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不过,李海棠还是不习惯用客栈的被褥,她重新铺了床单,抱着棉被,把晚上住宿的地方整理一番。 房间里有点尘土,想来是最近都没人住,洒扫的婆子偷懒了。 简单擦洗一番,茶具也换上从家里带来的,茶水间内,传来阵阵的香气。 而后一刻钟,萧陵川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摆放两碗菠菜面,还有一叠酸豆角。 李海棠吃着面片,打量周围的摆设,她最近越发怕冷,习惯了火炕,晚上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睡不着。 萧?陵川见此,就去茶水间搬了个炭盆,又提前在被褥中放了一个滚烫的汤婆子暖床。 无论是炭盆还是汤婆子,都不如他身体暖和。 洗?漱饭毕,李海棠冷得起鸡皮疙瘩,她快速地擦干身子,把头枕在自家野人夫君的臂弯里,二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渐渐地有了热度。 “??娘子,睡吧。” 萧?陵川幽深的眼神下,满是火热,如冰山下的火种,他强迫自己压制下体处的滚烫,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是说好了要奖赏,难道她会错意了? 李海棠小心翼翼地抬头,只看到萧陵川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她动了动身子,用脸蛋磨蹭胡茬,发出一串轻笑。 “娘子,安心睡觉。” 萧陵川用手,有节奏地在李海棠的后背上拍了拍,他是很想要,不过娘子吃饱喝足,睡意就上了来,他不想扰了她休息。 “这我怎么能安心?” 李海棠捂脸,夫妻之事,多难应该是男子主动,不能每次都是他闷骚,让她勾引吧?这方面,萧陵川的确有很强的控制能力,但若一旦控制不住,干柴烈火,夫妻俩只能大战三百回合。 第452章 娘子在上 内室,燃着一盏红烛,火苗幽暗,在对面新粉刷雪白的墙壁,留下一个剪影。 李海棠闭上眼装睡,她睫毛轻颤,眼皮动了动,手下是自家野人夫君的结实的胸肌,美色当前,天时地利人和,她能睡得着在怪了! 等了又等,萧陵川依旧没有动作,难不成,真让她主动? “娘子,你是不是有点冷,所以睡不着?” 察觉到李海棠在他怀里动了动,萧陵川睁开眼,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即使很想要了,还是舍不得啊,等天亮,他们又要在风雪中赶路,马车内即便是燃着炭盆,仍旧保持一个比较低的温度,路途颠簸,坐上一日,疲惫感一点不少。 “是有点冷。” 李海棠在自家野人夫君耳边吹着热气,她已经抛出橄榄枝,接下来就等着他说,一起运动取暖。 至于做什么,床笫之事,又不是没长毛的愣头青,还能不明白? “我去马车里,再取一床棉被来。” 萧陵川了然地点头,他取暖,喝上一杯烈酒,身体往外散发着热度。 再说和自家娘子搂抱,不用靠外物,他就有一种身子都被点燃,燃烧殆尽的感觉。 “不要,盖在身上太沉了。” 暗示得这么明显,野人夫君不懂?李海棠几乎没耐心,她现在能体会到,赵嬷嬷遇见五福,是多么的憋屈。 她暗示几次,奈何对方就是不接招。 “我把马车上的小炉子搬进来,上面放两个红薯,明天一早,还能吃个热乎乎的。” 红薯烤熟了,也能带着,赶路的时候饿了,就放在炉子边上加热,半刻钟就能吃,也不用等太久。 出门之时,陈二婶还给带了几穗玉米,不过放得太久了,玉米干巴巴的,只能掰了玉米粒,和粳米掺和在一起煮粥。 至少熬半个多时辰,才能软烂。 萧陵川安排周到,可不是李海棠想要的,她沉默半晌,头在她的怀中钻出来,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不等自家野人夫君说话,李海棠直接下手,精准到位,直奔萧陵川的下半身。 “嗯……” 自家野人夫君是个面瘫,想在他脸上,看到愉悦或者是痛苦,很难很难。 “娘子在上。” 这个姿势,对孕妇有利,萧陵川乖乖地压在身上,竟然有一种被强之感。 夫妻俩慢慢悠悠的动作,到后来,折磨得萧陵川不得不扶着撑起身子,扶着李海棠的肩膀,大肆动作。 想要翻身做主,最后又一塌糊涂,等李海棠醒过来,已经到了第二日。 天刚亮,又下了大雪,赵嬷嬷随行的马车坏了,只得去车马行,花银子找人修缮,再次耽搁了行程。 早饭在第一进的饭厅,只有寥寥几位客人,不言不语地吃过饭匆匆离开,大多数都是赶路的行人,看穿戴都还不错。 人一走,五进的宅院更是静悄悄的。 “夫人,我咋觉得您更好看了呢?” 一大早,五福占领茶水间,忙着蒸馒头,刚忙活出来,和李海棠走个面对面,她傻愣愣地说了一句。 “是吗?” 吃饱喝足,身心愉悦,当然气色好,她回过头,隐晦地看一眼自家野人夫君,用一根手指,向上笔画,意思明确,下一次,她还要在上面。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多亏娘子没有其余的嗜好,以后蛮子的小册子,他见一本烧一本,上面还有滴蜡油和抽小皮鞭,他真接受不了啊! 于嬷嬷是过来人,看夫人粉面含春,一看就是那事上和谐。 只是五福还没成亲,人也单纯,懂得太少,她提醒自己,得教导五福,不然总让京都来的老婆子找麻烦,也不是个事。 “对了,夫人,客栈有些古怪。” 宅?院阴森森,有腐朽的气息,尤其是夜里,漆黑一片,到像是鬼宅。 五福天黑着,就起床和面,她隐约听到后面的库房有男子的求饶声,还有女子阴森森地笑声。 天还没亮,不能是闹鬼吧? 五福胆子大,不怕鬼,但她得多做馒头,不然路上吃食不够,没闲心去看热闹。 “你说客栈到底是哪里古怪呢?” 李海棠站在树下,四处看了一圈儿。 客????栈的位置偏僻,不远处就能看到大山,住客不多,白日里,也是静悄悄的,但这里住宿并不便宜,比普通客栈的价格还略微贵。 “??应该是后面的库房,反正,鬼哭狼嚎的,有点不对劲。” 于嬷嬷也听见了,她一晚上没睡好,想着就住一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就没主动提起。 客?房都是统一的,没有什么差别。客栈之所以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人来投宿,有部分人是冲着库房而去。 商???队投宿,有一大批的货品,想要留宿一夜,随身携带的行李,可以委托给客栈。雨雪天,东西放在库房上锁,利于保管。 客栈是依照民居改建而成,在第五进客房后面,有一排高大整齐的库房,库房的高处设置小天窗,平日里供行脚的商人堆放货物。?客???栈的对面,有一些百姓人家,或许没有集市的缘故,全无市井中的喧哗和吵闹。 第453章 汉子,保重! “大半夜的,谁能在库房呢?不会是有人被关进去了吧?” 一行人门口投宿登记,想把马匹牵着到库房中,顺便喂点草料,也好让马休息下。 掌柜委婉地找托词,说库房的钥匙在东家手里,他这没有。 昨晚天都黑了,李海棠想想,只得作罢。 “掌柜说没钥匙,库房咋能进去人呢?” 五福一琢磨,更觉得有古怪,掌柜磕磕巴巴,一看就心虚。 “反正就在院子后面,两步路的工夫,咱们就看一眼。” 想?到失踪女子,还有一部分没被找到,李海棠和萧陵川并肩前行,在前方带路,离得近才发现,库房并不是一间大仓库,为了区分物品,设置了几道门,分别上了锁。 “??最外的那间库房没上锁。” 二???人想打听一下,正好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响动。 库房内,有几根木头桩子,上面绑着一个汉子。 汉子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他的容貌,他的手脚都被木头桩子上面的铁环扣着,成“大”自形,上半身光溜溜,下半身只有一个裤头。 在???木头桩子旁边,堆放着两三个炭盆,库房空旷,四面透风,还是冷的很。 有????两个浓妆艳抹的人正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个年长的,头发花白的老妇怪声怪调,“小翠啊,我练就神功,遭遇了瓶颈,需要一个精壮的男人!” “姥姥,昨夜绑来的这个傻大个如何?看着人高马大,吸取元阳再好不过了!” 回??话的,是个浓妆艳抹的小娘子,画个黑眼圈,她指着木头桩子上的汉子,清脆地笑了几声,“看他这样子,还是个雏儿,姥姥啊,您有福气了,这个全当成全小翠的一片孝心。” “你们两个妖妇,放开我,放开我!” 汉子想晃动,他的手脚被捆住,动弹不得,最后忍不住,苦苦哀求,“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说???着,内室想起男子挣扎的求饶声和老妇人桀桀的笑声,接着转变为呻吟,听的人热血沸腾,浮想联翩。 “???夫君,我们怎么办?” 李海棠双手叉腰,无语望天,看这汉子是要被用强,但是听声音,对方还有点享受,她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 只????是,吸取元阳,听上去很奇怪,难不成这世上还有此等功法?她只在怪谈小说里见过。 女鬼,吸取了元阳,最后可以变为无说不能的厉鬼,甚至修炼成人。 “????没听说。” 萧????陵川摇头否定,库房内,传来啪啪啪地响声,二人,不,三人说不定已经渐入佳境,男子不住地哼哼,显得很没经验,一直被左右,淫声浪语不断。 李???海棠囧了囧,心中琢磨,汉子保重,真想不到竟然被一个老妇人给强了,不晓得以后会不会留下阴影。 “咱们还是回去吧。” 关???键时刻,最好别被打断,记得现代有这方面的案例,很多男人在欢好的时候受到刺激,突然就不举了。 萧??陵川却想着,这个时候进去,污了眼睛,他不想让娘子看到其余男子的身体,白花花赤条条的。 “????小翠,还愣着干啥啊,这大块头果真精壮,咱们一起上。” 怪?模怪样的腔调再次响起,李海棠抖了抖,挡在萧陵川身前,里面住了个吸取男人元阳的妖怪,她家野人夫君危险了! 一???会儿得赶紧离开,多亏五福发现,不然她们还蒙在鼓里。 “???等一等,俺想去茅厕。” 男??子的声音响起,瓮声瓮气,接着,那个姥姥变换了声调,粗着嗓子喊道,“不对啊,台词里哪有这句!” “???俺知道没有,可是也不能一直绑着俺啊,人有三急,俺憋不住了!” 茶水喝多了,汉子着急如厕。 “???真是闲人屎尿多,快去快回,还有下一部戏没对完台词呢!” 库????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黑大个儿,冬日里,他外面就披着一个破袄子,腹部全是肌肉块,果然是个精壮的男人。 男????人开门之后,见到几人在门口,愣了愣,抓抓头,“你们在这,有啥事?” “让你去茅房就赶紧的,和谁搭话呢?” “姥姥”走出门,李海棠吓了一跳,若不是白日,她差点以为见到鬼。 一身大红的衣衫,脸上刷着白色的油彩,血盆大口,在发鬓上戴着一朵红花,关键是,姥姥是圆滚滚的男人。 “?你们……” “??姥姥”上下打量李海棠和萧陵川一番,疑惑地道,“二位找谁?” “????是这样,我们的一位同伴失踪了,正在寻找中,刚巧路过,听到绑了一个精壮的男人……” 李????海棠胡乱编一个理由,“以为你们绑了他。” “??哈哈哈!” “姥姥”扯着嗓子尖锐地笑了几声,让几个进到库房去参观。 库??房里有木头桩子和少部分道具,其中有唱戏用的,除她和小翠,被绑的男子之外,还有两个敲锣打鼓的在原地休息。 “姥姥”是班主,他们一共五人,是个小型的戏班子。他们只能在集市上出摊,吹拉弹唱,靠着点打赏的铜板,勉强度日。 “可别误会了,咱们就是在排戏,没干苟且的勾当啊。” 这?个班主是个有头脑的人,某天突然灵机一动,自创了一出戏。其中涉及房事等,很刺激,春宫图上的隐秘招数都全乎了,里面有女子强了男子的细节。 因?为与众不同,很受欢迎。 永???安城西有一户做布料生意的,早年丧夫,是一个中年寡妇,花重金聘亲他们戏班子唱戏。 在客栈里练习,以为他们白日宣淫,被围观多次,因为吵闹,被掌柜的赶出来,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处宽敞的僻静库房。 他们和掌柜的说好,库房不给外人用,只租给他们,这里宽敞,还能放一些道具。闹个乌龙,离开之后,李海棠不停地唏嘘,古代人头脑灵活,为了赚银子,什么门路都能想到。据说那呻吟声全部是制造出来的,李海棠鉴别一下,相当于三级水平。 第454章 打鸟 李海棠一行人回到五进的宅院,刚好和从茅厕出来的汉子碰个正着,想到戏中台词,精壮的男人,她不由得捂嘴,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了笑场,让对方难堪。 汉子似乎也看看出她憋笑很辛苦,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从众人身侧快速掠过。 “夫君,班主真有头脑,简直超出我的想象。” 人一走,李海棠也不忍着了,哈哈大笑。 听五福说,后院的库房有古怪,她还怀疑是失踪女子,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这一场乌龙闹得很尴尬,不过还算有趣,之前被小桃红的绣球砸中,差点扮演尸体,李海棠真切地近距离看过排戏。 她是不懂,都说唱大戏,唱大戏,戏班子的名角儿,都有一副好嗓子,有些人苦练几载,入门的门槛不低。 而她本人对咿咿呀呀的说唱欣赏无能,更喜欢用场剧的方式表达,单纯只有说没有唱,在紧张刺激的环节配一下小调,带动情绪。 “夫人,不唱戏还有什么意思啊?” 五福最喜听戏,不过北地的戏班子本来就少,看到他们村穷得要命,戏班子根本不会上村里搭戏台。 李海棠摇摇头,个人喜好,她说不明白。 午时,雪停了,北风嗖嗖的,从衣领钻到身体里,冻得人直打哆嗦。 那种冷,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穿多厚的棉袄都无济于事。 永安城内多水,冬日湿乎乎的冷,李海棠不过是在外面走了一圈,脚底板儿冻得没有知觉,只得不停地跺脚。 雪后路滑,她被野人夫君搀扶着,夫妻俩慢慢悠悠地在院子中转悠。 洒扫的婆子扫出一块空地,人又偷懒,不见踪影,空地旁边的大树上,至少有百只麻雀叽叽喳喳地。 “夫人,我看树上的麻雀多,不如我捉一些,给您烤了吃。”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肉不多,但是滋味好,五福在村里吃不到肉,每年冬天都会用麻雀解馋。 这些小家伙们,也很精明,得用小米和谷子把他们从树下骗下来,然后用提前准备的大箩筐,在筐上绑一个绳子,麻雀能吃谷子的间隙,只有那个瞬间,快速的拉绳子,而后麻雀们就会被扣到箩筐下。 如此几次下去,收获丰富的时候能捉二三十只,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听起来不错。” 李海躺在树下,用手遮着额前,眯着眼向上看,烤麻雀,她只想吃自家野人夫君的手艺,做个椒盐麻雀,路上吃。 “那我去准备一下工具。” 五福搓了搓手,就要迈着大步离开,被萧陵川叫回来,不过是打个鸟而已,哪儿用得着费劲巴力的准备一堆东西! “姐夫,我有弹弓给你用!” 李金琥一大早开始看书,这会儿正看累了,和四喜出来走走,听说众人要打鸟,忙不迭的响应。 他上次打鸟,还是在李家村,那会,爹娘都还活着。 李海棠转过身,背对众人叹息,其实小弟过了年才十一岁,放到现代,不过是个小学生,真是个好玩的年纪,却要直面打击和重担,被迫地成长起来。 她心疼,还是希望他能在读书之外,有点自己的小爱好。 众人言谈间,赵嬷嬷的马车已经回来了,这婆子着急赶路,她要是在年前回不去,阮府里那些打听不到消息的,还得以为她犯错,被赶到庄子上了。 这次出行,是老夫人临时决定,根本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晚上告知她,配了几个人手,第二日天不亮,她就在角门离开,就连平日里经常一起吃酒的老姐妹,来不及告别。 赵嬷嬷静静地出府,她很担忧,自己走几个月,差事会被顶上。 “小小姐,咱们抓紧上路吧。” 心急火燎,赵嬷嬷嘴上起了水泡,再加上伤了腰,夜不能寐,所有倒霉事,都让她一个人赶上了。 她刚和两个护卫商议,抄近路回京,大不了在路上雇佣镖师,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得在年前回京。 “赵嬷嬷,又不差这一会儿。” 李海棠抱着胳膊,不悦地睨了那婆子一眼,除去最开始印象尚可之外,这几日,赵嬷嬷原形毕露,有时候也顾不得体面,直接了当地要求她如何。 她再怎么样,也是主子,被个下人比比划划,心里不爽。 京都阮家地位再高,她李海棠也借不上光,瞧着当下的形势,没准是龙潭虎穴。 “可是您耽搁时间的话,咱们晚上可找不到地方投宿了。” 赵嬷嬷沉着一张脸,法令纹很深,对李海棠拖延的行为表示不满,错过宿头,又得冻一宿。 “我耽搁时间?不是你们的马车坏了,所以早上才没赶路了吗?” 李海棠冷笑,这婆子挺会找借口,随口推脱,耽误行程那人,就变成了她。 赵嬷嬷:…… 见婆子被说得哑口无言,李海棠察觉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又给对方找个台阶下,“你们先收拾下,我们这边,一刻钟就好。” 话毕,她不再理人,安心等着野人夫君出手。 “不用弹弓,也不用工具。” 萧陵川拒绝,他从抓着一把石头子儿,一起抛向大树,下边的人看不真切,还没法应该过来,麻雀纷纷落下,如下雨一般。 “啊啊,鸟都掉下来了,四喜,五福,咱们一起抓住啊!” 李金琥面色通红,崇拜地看了自家姐夫一眼,兴奋地大叫。 对此,萧陵川相当淡定,又抓了一把石头子儿,扔向稍远一点的大树,又是一阵麻雀雨,按照这个势头,五进宅院里的麻雀们,都要遭受灭门惨案了。 “加个菜。” 萧陵川面无表情,短短三个字,说出来却相当有气势,跟来的护卫,非不信邪,也用石头打麻雀,结果打到树枝上,反弹回来,把自己的头敲了一个包。野人夫君身形高大,冬日里也是一身薄衣衫,露出后背纠结的肌肉,刚才那动作一气呵成,太过利落,李海棠双手托着脸颊,眼中泛着红心,恨不得扑上去亲野人夫君几口。 第455章 镖队 拾掇妥当以后,一行人再次上路,过了永安,一行人不能走水路,最佳路线,想要节省时间,最好的办法,是从西边的日落山穿行。 日落山有个一线天,只能容纳一辆车马穿行,但是路程要省下几百里地,这么算,至少节约三四天的行程。 “日落山,听着有点耳熟。” 己方的马车,跟在赵嬷嬷的车马后,萧陵川进入到车内,给自家娘子烧热茶,他见李海棠疑惑,从兜里掏出一块羊皮的图纸,用手指着圆圈处。 “难怪呢。” 李海棠抿着烤肉摊主给的大麦茶,眉头紧锁,她想起来了。 从黎城归来,一行人绕远,没走水路,就把这个日落山绕过去了。当时张如意随口提一句,日落山,日落西山,寓意不好。 山上住着一群山匪,专门靠打家劫舍为生,官府多次派兵围剿,奈何一线天,地势险要,和西北黑风寨一样,有一处天然的屏障,官府无可奈何。 如今北地打仗,世道乱了,山匪更是猖獗,他们一行人要穿行日落山,怕是得担一番风险。 萧陵川着急赶路,已经为自己确定好路线,而他的路线,就包括日落山。 若是赵嬷嬷一行人愿意绕路,他会考虑把娘子暂时交给五福和于嬷嬷照顾,他要先行一步,在前方的景城办点事。 他在景城等着李海棠,汇合后,还能走两日,正好到岔路口,一东一西,两个方向。 “咱们停一下,老奴去镖局,找一队镖师护送。” 赵嬷嬷盘算下,山匪再厉害,还能有镖师厉害?那些人走南闯北,保护着货品,全首全尾地回来,自然有门路。 她着急回京,三四天,可是不短的时间了,对她来说,最缺的就是时间。 想到此,她心里就存着一股怒气,她去李家村找人,李海棠还装样子,说要考虑,最后还不是和他们一起回来了! 庄户人家的泥腿子,有进京攀爬的机会,错过才怪呢! 赵嬷嬷打听了,李海棠嫁给野人,野人是咋把她哄住的?打个麻雀而已,雕虫小技,也就唬一下没见过世面的,谁家过日子,能日日吃麻雀,果然是庄户人家出来的,小家子气。 阮府上,有很多不能提起的秘辛,其中,就包括当年,阮家千金私奔之事,不过府上知道内情的人,都死个差不多了,她也是在大洗牌之后,得到重用。 在后宅混了十几年,终于成为内院管事。 阮家颇有才名的千金,是如何到北地来的呢?还有那野人,手里竟然能有出城的令牌,似乎也不太简单。 赵嬷嬷差点忘了这一出,拍拍头,决定有点眼色,虽然希望很小,但是万一对方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她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大家相安无事也好,把人送到京都阮府,这一趟就算没白走。 “小小姐,这个日落山是有点凶险。” 赵嬷嬷纠结了一番,又改变态度,拿出一副和李海棠商量的架势。 “你既然都已经有决定了,我若说绕路走,你也不会同意,何必在定了之后,和我商议呢?” 李海棠宁可绕远,也不想走日落山,主要她怀着身孕,对一切都小心谨慎。 但是得知野人夫君的安排,她决定还是从日落山穿行,但是话,她必须和赵嬷嬷说明白,她不计较,不代表是个糊涂人。 年关将至,很少有镖师愿意出远门,这表示,一来一回,过年不能在家里陪着娘子和孩儿。 众人一年到头不着家,都想着过年的时候能团团圆圆的,再说日落山邪门,赵嬷嬷给了大价钱,对方仍然不愿意接。 “这样,把我们一行人送出日落山,你们再绕路回来,总共用不了十日。” 李海棠取个折中的法子,中途再需要镖师,再请人就好了,没必要让人跟着千里迢迢地回京都。 “小小姐,还是您考虑周全。” 赵嬷嬷赞了一声,再次找镖头说项,好说歹说,才凑了七个人上路。 七个汉子,骑着快马,腰间挎着个酒葫芦。 其中,最小的镖师刚满二十五,叫王小七,还是光棍一条,他最健谈,一边喝酒,一边介绍日落山的情况。 要走日落山,进不了城镇,只能露宿在山野,他们一行人,宿在马车里。 “我建议,咱们今晚就宿在马车上,还是别进村了。” 日落山下,有个日落村,村里人也很剽悍,他们多年往来闯荡,对此熟悉,日落村,也不是简单的,他们和山上的山匪坑靡一气,遇见有人投宿,就放迷烟,弄晕了人,趁机下手,偷盗了路人的钱财。 在荒野中,虽然冷一些,可进可退,若是去村里,中了迷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镖师们架起随身携带的帐篷,又在空地上升起篝火取暖,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 李海棠吃了一碗热乎乎的芝麻馅汤圆,而后站在王小七身后,听着他们商量。 日落山,是个凶险之地,若不是此行给的价钱高,周期短,他们也不能为钱财所动,尤其是王小七,他抹了一把脸,“这是我最后一次走镖,赚够了银钱,多买几亩地,以后就安心留在村里种田。” 走镖的确是赚钱,却得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他从十八岁开始走镖,镖师们每年都有人亡故,要么就是残废,落得一身病根。 常年不在家,爹娘照顾不上,村里的小娘子都怕当寡妇,他说不上媳妇。 这不,好不容易想看个适合的,对方只有一个要求,让他转行。 “一年有十个月在外跑,没一点消息,生死不知,我娘想我,总是哭。” 镖师们有自己的苦衷和无奈之处,李海棠听野人夫君说起过,非常理解。 这念头消息不灵通,不像现代,无论在哪里,一个电话过去,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消息,而在大齐,车马很慢很慢。当然,慢也有慢的好处,通信需要很久,一生,也只能爱一人。 第456章 突来 日落山前,是一片大空地,冷风无处可藏,来势汹汹,坐在篝火堆前,也感觉不到几分暖意。 李海棠披着厚重的大氅,坐在火堆旁边,眼巴巴地等着野人夫君烤麻雀,而后听着镖师们闲磕牙,他们走的地方多,南南北北,奇闻异事,多少也知道一些。 片刻后,香气扑鼻而来,王小七吸了吸鼻子,夸赞道:“烤小雀儿,真香啊!” 总共有几百只,自己一行人吃不完,李海棠就分给王小七一些,听他说在南边的经历。 大齐的最南边,有一个岛,上岛需要坐船,四周临海,可是岛上还有淡水,百姓们民风开放,那里属于大齐的三不管地带,却意外的没有盗匪,整个岛上,连个衙门都没有。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王小七跟着商队,走了一趟,就有点不想回来了,那里真和世外桃源一般美。 北地严寒,一年到头,有小半年覆盖在风雪之中,青黄不接,而岛上却是两个极端,一年四季,瓜果菜蔬,接连不断,自给自足。 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大片菜地,还能种点果树,偶尔,和跑船的商人,用果子换点岛外的出产和生活必须品。 靠海,有渔民在近海捞鱼,吃不完的,做成鱼干虾干,王小七回程,还带了不少。 “夫君,你去过吗?” 李海棠估算,王小七所说,应该类似现代的海南,那边景色优美,空气纯净,瓜果都是北地长不出来的。 她撕咬着麻雀腿儿,上面撒一层椒盐,原汁原味,两口就吃没了,却回味无穷。 “没有。” 萧陵川走过南边的尽头,却是没有上岛。 南边的匠人更注重精巧,有那祖传的手艺,做出核雕,八音盒,八音盒的上方,还能放个会跳舞的小铜人。 “对对,核雕,我见过有人用核桃雕成核舟!” 用长形的核桃,雕刻一艘船,这个是怎么做到的? 王小七咂舌,他碰都不敢碰,就怕那玩意精贵,掉地上,价值千金,他都赔不起。 除此之外,南边的女子也是钟灵毓秀,会养蚕,抽丝,织布,还能做绣活,湘绣,蜀绣,双面绣…… “说得这么好,你咋不在南边找个娘子?” 李海棠揉揉眉心,这么一对比,她会有一种一无是处之感,还好,她会医术。 “咱们北地女子,说话直来直去,到了南边,那才叫一个痛苦啊!” 去茅厕就说茅厕呗,非要说失陪一下,在酒楼吃个饭,碰见女子,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好像他王老七就是个恶人,能当街把人强了。 男女大防,平日在街上走路,都要注意和小娘子们保持距离。 而且,只要是未成亲的,几乎都是用轻纱遮脸,弄得和蒙面怪人一般。 “白日也就算了,大晚上的,谁看谁啊,还用白纱遮脸,我守夜,看个白影,还以为闹鬼呢!” 南北习俗不同,文化差异太大,王小七只能欣赏一下,可不想娶个娇滴滴的祖宗回家。 “夫君,南边女子都这样啊!” 李海棠捂嘴轻笑,她看过一本游记,不过游记的作者是个大吃货,介绍南北各类的美食,没有提及风月之事。 “我没注意过。” 萧陵川皱眉,反复回想,发觉,这些在他脑海里,没留下半点印象。 他走的是生死镖,只有白天路过城镇,还有片刻的喘息,夜晚几乎是几天,才能轮上休息一下。 休息也不是睡觉,而是假寐,有点风吹草动,就醒了。 王小七看到赵嬷嬷一行人上了马车,欲言又止,看对方装束,是个婆子,咋就能那么托大,主子没睡觉,自己先走了。 他就负责送人路过日落山,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吃饱后,肚子里有东西,李海棠觉得暖了一些,她和众人打招呼,先行上了马车。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她盖着厚重的棉被,睁着眼打量马车的顶部。上面挂着纱帐,挡风,但是也让人透不过气来。 过了日落山,等于加快行程,也就是说,过几日就到了岔路口。 李海棠眨眨眼,以她现在的状况,跟去京都,也不能照应小弟太多,精力不济。 她还是按照最初的想法,和野人夫君到西北。 夜深了,天幕中挂着一轮弯月,冷风侵袭,无孔不入。 深夜里,萧陵川睁开眼睛,打开车窗的一角,向外探看,不远处,有十几个黑衣人,弯着腰前行,只发出轻微的响动。 王小七正在篝火边上打盹,眯着眼睛,东倒西歪,丝毫无察觉。 冷风进入到车内,李海棠马上就醒了。 她睁开眼,刚想说话,就被自家夫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海棠暗道,大事不妙,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黑衣人的速度很快,转眼,就来到马车近处,众人悄无声息,训练有素,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尖刀。 五福被尿憋醒,想找个黑灯瞎火的地方小解,刚打开车门,就和黑衣人碰个正脸,对方见她开门,也是一愣。 “有毛贼啊!” 五福还不懂什么是亡命之徒,以为对方是偷东西的小贼,她转身,从茶桌上取出茶壶,直接扔了过去。 黑衣人躲过茶壶,却没躲过热水,水飞溅到衣服上,到处都是小点子。 “毛贼?” 王老七最先站起身,进入到戒备状态,他再快,也比不得黑衣人,对方不过是射出银针,就把他钉在原地,毫无招架之力。 “有毒,银针有毒!” 从帐篷出来的镖师,双目圆睁,提刀就要上前,可是他们哪里抵得过黑衣人的伸手!几乎是瞬间,死的死,伤的伤,哀嚎声阵阵。 萧陵川看到人出现,面色更加冷凝,怕是有人走露消息,他的身份暴露了。 目前,还不清楚对方是谁派来的,不过,今夜是不能善了。他很后悔,带着娘子出门,可是若不和他一起,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万一在鹿城有意外,他顾及不到,岂不是更放心不下了。 第457章 出卖 突来的变故,让众人猝不及防,五福让于嬷嬷在马车中别出来,自己却在李海棠的马车下,她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些见不得光的人伤害自家夫人分毫。 她是个头脑简单的,凡事不爱多想,对方出手那几下子,她就晓得,黑衣人不是毛贼,而奔着杀人来的。 赵嬷嬷从马车的缝隙看了一会儿,身子抖了抖,她一个京都来的老婆子,还是府中下人,怎么可能招来追杀!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多半是冲着野人来的,他身上有出城的黑令牌,八成和城北大营有关系,此行,也可能是执行军务。 若是如此,和他同行上路,真是被拖累了,太倒霉! 谁也不嫌命长,保住性命才是首要,至于小公子和小小姐,阮家千金都死了,她用得着舍命保护人? 不能完成任务,二人一死,死无对证,他们回京,随便编造个理由即可。 “好汉们,老奴是从京都来的下人,和他们结伴而行,却没有任何关系,求求你们,手下留情!” 赵嬷嬷一咬牙,探出半个身子,哆哆嗦嗦地撤清关系。 黑衣人全部围拢萧陵川的马车,对他们置之不理,杀她比捏死蚂蚁还简单,只不过,人家不愿意和她一般见识。 真是造孽啊,还没进日落山,就被一锅端了! “那边马车还有个小崽子,是李海棠的亲弟,你们记得做干净点。” 赵嬷嬷一着急,露出老底,最好能一起解决,如果剩下一个,万一到京都告状,他们岂不是要被清算? 都死了才好,死无对证。 如果死一个,为怕暴露,那么只能她来找地方弄死埋了。 在京都高门府上做内管事,谁手里不沾染点血腥?活命比杀人更重要。 李海棠在马车内,听得清楚,她摸了摸肚子,提醒自己不要生气。 若是明哲保身,她还能理解,毕竟人命就一条,谁都没活够,但是这种出卖的行为,当真可耻。 她不傻,经此一事,小弟不可能和他们回京,不然路上,也会有风险。 似乎觉得一勺烩是板上钉钉的,黑衣人也没着急下手,而是团团围住马车。 为首的人冷笑,在寒夜里,让人汗毛根都竖起来了,浓重的血腥气,让李海棠忍不住捂嘴,她暗自祈祷,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掉链子。 “你说,马车上是谁?” 黑衣人露出诡异的笑容,问赵嬷嬷。 “李海棠和李金琥,还有李海棠的夫君。” 赵嬷嬷点名道姓,却没提及自己来自阮府,万一阮府名头响亮,对方不杀了,她咋面对姐弟二人? 她后悔,头脑一热,交代的太早,其实应该等等情况的。 “好。” 为首之人点头,对着李海棠的马车,笑道,“萧家后人,看来你要和镇北王的千金一起命丧黄泉了,来世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单独和萧陵川打斗,他们没万全的把握,不过,眼下李海棠有身孕,行动不便,他能送一家三口到地下团聚。 “镇北王千金?” 李海棠脑子转了转,还是没反应过来。娘到过世,留的书信,也没说爹爹的身份,只告诉她,不是穷书生,当年二人有苦衷,让她不要恨亲爹。 她什么时候成了镇北王千金,这个突来的身份,让她有点懵。 李海棠真想大喊一声,你们找错人了! “娘子,他们说得没错。” 萧陵川没想到,娘子的身份,要在这个节骨眼被揭开,他双拳紧握,额角青筋凸起,心中盘算一行人的身份。 “你们,是什么人?” 关键时刻,必须要稳,一旦她慌乱,就得影响野人夫君,李海棠别的没有,做医生的,最不缺的就是心理素质。 她定定神,问道。 赵嬷嬷眼珠子差点没凸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地摇摇头。 知道多了,死的就快,她是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 难怪,难怪当年阮家千金私奔,府上很快撤清关系,说人死了,多年也不曾派人找寻。 镇北王,卷入到萧家谋逆案中,不仅如此,京都有好多高门,被抄家,男的全斩首,女子送到烟花之地或者军中红帐,那些傲气的千金,如何能受得了被侮辱,最后,几乎死个干净。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萧家还有后人,而李海棠…… 老夫人或许清楚二人的身份,就算不晓得小小姐成亲,至少也应该知道,她是镇北王的血脉,那么此行,让她接这么危险的人物,是让她来送死的? 赵嬷嬷捂着胸口,面色颓然,这下,肯定是活不成了! 丫的,黑衣人也是可气,不早说,这样,她死得壮烈点,装作忠心护主,以后家人,说不定能得到庇护。 “李神医,你拿了我们公子那么贵重的红宝石,是想改嫁吗?” 黑衣人吹了个口哨,一句话,表明自己的身份。 忍冬说过,曾彦送他的红宝石,是曾家传家之宝,送给儿媳的聘礼,那块硕大的红宝石,是玉麒麟的眼睛,辗转,到了她这里。 原来,他们是曾彦的人! 曾彦父子,在败露之后,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在地道中跑了,看来如他们猜测那般,在别处还有自己的势力! “好了,听到不该听的,你们先去见阎王。” 为首之人,给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点头会意,到赵嬷嬷的马车上,随手两刀,直接把人腰斩,跟随的护卫,两个丫鬟,直接被灭口。 “李神医,咱们对你救死扶伤,心里有几分尊敬,可以给你留一条生路。” 杀死李海棠,一点用没有,还不如留着,对他们的作用大,至少能威胁镇北王。 “话别说得太满,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李海棠还处在晕乎乎的状态,原主就是个村里长大的小丫头,现在被人告知,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这太玄幻了,她一时间接受不了。有这么个身份,没能吃香喝辣,自己白手起家,还得被黑衣人追杀,而她那个便宜爹爹,至今未露脸。 第458章 冲出去! 京都阮府来人,一个没剩,虽说这些人可恨,李海棠也没准备让他们活着,可人都死了,连个壮胆的人都没有。 而且,小弟李金琥和四喜在另一辆马车,他应该知道,眼下形势危急,出来只能暴露自己,所以悄无声息,还不一定多害怕呢。 李海棠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马车被十几个黑衣人包围,都不是等闲之辈,她怀着身孕,手无寸铁,拖野人夫君的后腿,被抓或者等死。 她死不了,既然是镇北王的千金,那应该有利用价值,何况还是神医。 不过,被抓后,作为肉票,毫无话语权,保不准还得受辱,注定是苦果。 眼下,己方人手有限,的确没好法子。 “你们放过我的话,那我夫君呢?” 拖延时间,等待救兵?貌似己方没有救兵,她询问对方,想打个心理战,让对方放松警惕。 “他必须死。” 黑衣人说得斩钉截铁,没商量。 若不是萧陵川,主子和蛮族勾结也不会暴露,现在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准备东山再起,他们要追回那一颗红宝石,寻找宝石的下落。 最好的安排,应该是活捉李海棠,而后威胁萧陵川,用红宝石换两条性命。 但行动前,曾彦下了死命令,必须让萧家后人死,至于红宝石,他会自己想办法夺回来。 他们在黑市和黑风寨安插了眼线,为查找红宝石的线索,很是费一番工夫。 曾彦去泗水城找忍冬,得知,东西已经委托给一个女子归还,他气得呕出一口老血。当初他就算计到,忍冬对他一片真心,东西放到忍冬手里,比曾府安全。 忍冬就算是死,也会守着二人的定情信物。 曾家的隐秘,他娘并不知晓,非要带着人大闹,趁着他不在,打死忍冬,扔到乱坟岗。 凭心来说,忍冬身子细软,又会唱小曲,曾彦还是挺喜欢的,但是,金屋藏娇,利用的层面更大一些。 曾府隔三差五就有黑衣人上门,家里的书房被翻个遍,父子俩假装不知情,暗地里散播小道消息,推脱在鹿城知府张峥身上。 没过两天,对方得到消息,就有人夜探知府后宅。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总得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性命。” 为首之人抽出腰间的配刀,就要上前,他们来之前已经商议过,十几个人,未必是萧陵川的对手,但是他们可以挟持李海棠。 听说,萧陵川把他看成看成眼珠子,这就给了一行人可乘之机。 要说,还是公子算计无策,派人在乱坟岗找到忍冬,直接送到被曾家控制的地下城。 谁料,这也能被李海棠钻到空子,就为此,曾彦不知道摔了多少茶杯茶碗。 “等等!” 李海棠紧握着野人夫君的手,身子开始颤抖,她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和对方周旋,“你说我们拿了不该拿的,是什么?” “呵呵。” 黑衣人冷笑,拿走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还问他?对不住,他没那时间陪着对方揣着明白当糊涂。 镖师们倒一片,生死不知,小弟和于嬷嬷外加四喜,在另个一辆马车,而五福,傻愣愣地站在车下。 五福呆愣,她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隐秘,夫人是金枝玉叶。 她就说么,夫人美貌,又会医术,懂得也多,普通大户人家,可养不出此等灵秀的女子,对于黑衣人挑明的身份,五福淡定地接受了。 明眼人都知道,下一刻,黑衣人就要围拢上来,无用之人,全部杀人灭口。 李金琥握拳,内心冰凉一片。 赵嬷嬷和京都阮家来人都死了,而且那婆子,就该死! 到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了马上进京的必要,还不如和他姐一起去西北。 他习武时间短,只会那么两下子,四喜能好一些,可在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面前,过不了两个回合。 “于嬷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金琥抹了一把冷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从来就没这般紧张。 生死关头,他才发觉,活着是那么美好,别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少爷,老奴看,咱们不如让四喜驾着马车,冲出去。” 前面是日落山,进入山匪的地盘,虽然是龙潭虎穴,危险与生机并存,要是在原地,连挣扎都不用,就得被一刀切。 于嬷嬷听到黑衣人和李海棠的对话,她毕竟在京都府上停留过几年,听说过萧家和阮家的小道消息。 她苦笑,自己运气真好,本以为远离京都是非的漩涡,随便找一户百姓人家做工,结果遇见更大的人物。 或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 依照于嬷嬷的经验,黑衣人没快速动手,肯定是有所顾虑,他们更想活捉夫人,搞不好还得无耻地劝说萧陵川自残。 他们这些人,留着特别碍事,夫人还得顾及他们三个的安危。 “冲出去,也可以。” 于嬷嬷和李金琥想到了一起,冲出去不是退缩,而是让他姐没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他也能想办法,若遇见山匪,他可以用手里的一万两银子,哀求对方帮忙,算是搬救兵。 想通之后,李金琥给四喜使了个眼色,对方一行人没骑马,就算伸手再快,也赶不上惊马的速度。 “少爷,那您先坐稳。”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眼下顾不得别人,先保全自己,别成为夫人的累赘。 “好,四喜,就看你的了!” 姐夫给的图纸,李金琥提前给了四喜,而后,他和于嬷嬷在一处,紧紧地拉着车壁上的扶手,心里默默祈祷。 “好!” 冷不丁地,毫无征兆,四喜扬起马鞭,马吃痛,嘶鸣一声,开始飞奔起来。 期间,没一点动静和前兆,这让和李海棠对话的黑衣人们傻眼,着实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 “五福,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上马车!” 李海棠打开车窗,喊了一嗓子,五福几乎是没经过大脑,一屁股跳上车。至于其余镖师,他们顾不得了,只能先逃命,别的容后再说。 第459章 救夫 冲出去,是最好的办法,可李金琥那边没动作,李海棠和萧陵川夫妻不敢轻举妄动。 萧陵川知晓,以娘子对李金琥的在意程度,不可能自己先离开。现下,对方一走,他所有的顾虑都没了。 “五福,你扶着夫人,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时间来不及了,萧陵川跳出马车,策马扬鞭,还要躲避黑衣人的暗器。 “不好,他们要逃,咱们追上去!” 为首人见大事不好,高声断喝,而后一个纵跃,直接跳上马车的车顶,和萧陵川混战在一处。 李海棠就感觉到,车顶有脚步声,她露出一抹忧色,心中愤恨,该死的断袖,活该一辈子断子绝孙,蟒蛇酒,真是一滴都不能给曾彦。 欺骗单纯的忍冬,各方利用,而忍冬得知真相,又失去利用价值,只有一个死啊! 她缩成一团,做出保护肚子的动作,一言不发,她怕说话,让野人夫君分心。 车壁外,马屁股被刺了一刀,刚好在臀部,马车疯狂前行,两三个黑衣人围拢萧陵川,还有一人,准备撬开车门,进入其中。 萧陵川眸色冷凝,想要伤害他娘子,杀无赦! 他一个飞身,用手肘支撑地面,整个人跃到半空,一刀刺穿了黑衣人的胸膛,又踹一脚,把人直接踢下去。 还剩下三人,他以一敌三。 “我来挡着萧陵川,你们两个,到马车里,绑了李海棠!” 为首的黑衣人大惊,他们不是对手,但是能掌握对方的软肋,一举拿下,收拾萧陵川还不简单! 到时候,他就给萧陵川两个选择。 一是自己死,二是,他想挣扎,就看着自己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儿一起死。 这个选择题残酷,却挺有意思的。 得到老大指示,两个黑衣人左右开弓,想从马车的车窗进入。 萧陵川咬牙,绝不能让对方的诡计得逞,自家娘子,不能有事! 他直面黑衣首领,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硬生生地,用血肉之躯,接住了对方的暗器。 “扑哧……” 淬了毒的银针,扎入到皮肉中,萧陵川立刻有眩晕之感,他使出最后的力气,一刀,如串糖葫芦一般,解决了两个黑衣人。 只能下黑衣首领,和他来个面对面。 “萧陵川,你中了金蛇毒,看来,你的娘子很重要么!” 又死了两个兄弟,黑衣首领无动于衷,他们是曾家的死士,完不成任务,得到的惩罚,并不比死轻。 死了,一了百了,没烦恼。 反正,最后能达成目的就行,萧陵川成了强弩之盾,而自己,活捉李海棠,圆满完成任务。 李海棠坐在马车里,颠簸的路,让她难受到想把胃里的一切吐空,刚刚的血腥味,再次浓重起来,她忍住眼泪,就要打开车窗。 野人夫君受伤中毒,她能感觉,他虽然保持镇定,却有些不一样。 他不能死,豆包不能没有爹,否则,让她怎么活下去? “夫人,主家说了,您不能出去。” 五福是个死心眼,她抱住李海棠,就是不让人探出头。 “我夫君中毒了,如果我不出去,黑衣人就会得逞。” 李海棠真的没耐心解释,奈何五福人高马大的,挡住一面的车窗,她过不去。 “我这里的手环是暗器,打中人,见血封喉,必须……” 李海棠还没说完,强烈的恶心感上次席卷,她东倒西歪,用手捂着嘴,最后实在忍不住,在角落里,大吐特吐。 “夫人,我能行,我来!” 五福就知道,自己跟着夫人很好,夫人还救了他们一家人,她不能没良心。 这条命,没了就没了,但是自家夫人,必须好好的,不能置于危险之中。 她摘下李海棠的手环,探出半个身子,手颤了颤,勉强对准了黑衣人的屁股。 若是往常,这么大的动静,黑衣首领早就发现了,但是萧陵川中毒,让他放松警惕,掉以轻心,根本没把车里女眷当回事。 “萧陵川,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不过,任务归任务。” 黑衣首领一脸嘚瑟,举刀,就要对着萧陵川刺去,这一刀过后,一切尘埃落地。 “你个不敢露脸的小瘪三,你去死吧!” 形势危急,五福顾不得哆嗦了,想到平日夫人教会自己的那一套,眯了眯眼睛,对准黑衣人的屁股,发射! 黑衣人正洋洋自得,突然感觉到屁股疼了下,正要破口大骂,他身子晃悠,双目充血,片刻后,直挺挺地在马车顶栽倒下去。 马不知道跑了多远,精疲力竭,速度慢下来,一旦马死了,这惯性的作用,会让马车向前翻车,必须在这之前,把自家娘子从车里救出! 金蛇毒药性霸道,萧陵川的眼前漆黑一片,他咬破舌头,吐出一口血,神智才有片刻的清明。 “夫君,你中毒了!” 昏暗的光,照到萧陵川的脸上,他嘴唇已经变成黑紫,面色乌青,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李海棠颤抖着,打开自己包裹,找出解毒丸,塞到他嘴里一颗。 解毒丸不能解百毒,只能先压制毒性,果然,药丸在口中化开,他的脸色稍微好转一点。 “五福,等下我喊跳车,你就往下跳,知道吗?” 萧陵川对五福点头,说了自己的安排。 裹着棉被跳,能减少冲击,让自己少受点伤,而且,天冷,棉被也能取暖。 “主家,棉被留给你和夫人,我皮糙肉厚……” 五福看自家夫君一眼,连连摇头推拒,她能活着,都靠主家,不过是点小伤,她还不当回事。 “你裹着一床,剩下的给我们。” 李海棠摇摇头,做好安排,她的医药箱和随身的荷包不能丢弃,其余,全是身外之物。 “那好。” 五福在跳车之前,看到小几里还有馒头和酱肉,实在是舍不得吃食被浪费,还有夫人给豆包做的小衣,都拿着吧。 她自己又卷了一包,裹着棉被,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滚了又滚。 这感觉,咋说呢?就和她雨后打柴禾,从山坡上掉下来一样。果然,三人跳车没多久,马承受不住,倒地而亡,缰绳在巨大的冲力下斩断,马车车厢,飞了出去。 第460章 今儿不打劫 砰地一声巨响,李海棠傻愣愣地,她盯着远处那滚落的车厢,汗毛都竖起来了。 多亏,在前一刻,她能及时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夫人你在哪呢?” 五福滚了几圈,有厚厚的棉被做缓冲,只有露出的手臂擦掉一块皮而已。 黑暗中,看不清楚伤口,她随意地用嘴吹了吹,而后在地上滚一圈,迅速地爬起来。 “五福,我在这里。” 李海棠的声音有些虚弱,在马车里,胃都吐空了,再加上一摔,头晕目眩,差点晕死过去。 她以躺着的姿势,身下是自家野人野人,稍微有些许的震动,棉被很好地减压,她一点没受伤,豆包在肚子里,没发出半点动静。 “夫君……” 几个呼吸的时间,萧陵川还没动作,李海棠心里一凉,泪水不自觉地模糊双眼,但是,眼下不是哭的时候。 “夫人,我来了!” 五福背着个小包袱,小跑着前行,她先拉起地上的李海棠,而后二人合力,扶着萧陵川的上半截身子。 李海棠用手抚着他的脸颊,冰冰凉凉,她的手在面部上停留,而后心下一横,放在他的鼻下。 气息微弱,并且是冷的。 她对毒物不是很感兴趣,但之前和流苏在一起,二人相互交流,也曾经听他提过,金蛇毒。 金蛇毒其实就是金环蛇蛇毒,这种蛇,生活在最南边,品种稀有,用蛇身上的毒囊制毒,不说见血封侯,也差不多了。 中毒之人,体温持续骤降,必须都找个地方取暖。 “主家这是中毒了吧。” 五福打柴也曾经被蛇咬伤,一般咬伤的地方,用刀割开,把血挤出来就好,她是听村里老人说的。 “是。” 李海棠四处望一下,他们正好在日落山下,却和小弟分开了,眼下,她也顾不得李金琥,必须得给自家野人夫君找个能取暖的屋子。 当务之急,取出毒针,而后,为萧陵川解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他们就在旷野之中,没遮挡,万一黑衣人有同伙,或者留有后手,只有她和五福,毫无还手之力。 “我看那边,我有一处石洞,咱们先去石洞里?” 五福愁眉苦脸,这一晚的经历,到现在都和做梦一样,她看到死人,尤其是赵嬷嬷,好比一只鸡,一下就被人剁成两半了。 她一向胆子大,刚是没反应过来,现在,真正地感觉到后怕。 “走,先抱着柴禾,到石洞里躲躲。” 李海棠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她要上日落山,只有山匪的地方,才安全。 对方人多,而且又在高地,站得高,看得远,就算是死士想要上去,己方也会先发现人,从而做好防备。 石洞窄小,里面有稻草和石头凳子,可见有人在此停留过。 五福把棉被铺在一层稻草上,好不容易,才把萧陵川拖进来,那还是她力气大。 李海棠用帕子擦汗,看来,当初买下五福,是有大作用的。 摸摸索索,好半晌才点燃了火堆,有火光,萧陵川脸上的乌青更加明显,弥漫着一层死气。 “夫人,要不,我去弄点水来吧。” 五福垂着头,一脸为难,她发现自己真没用,竟然想不到下一步咋办。 马死了,马车也没了,他们没有工具,只能找人帮忙。 黑灯瞎火,他们早已经远离村里,两眼一抹黑,只能等天亮行事,不过,主家能等到天亮吗? “咱们的车厢就在不远,要不,我去看看,能不能弄一套锅碗瓢盆来。” 五福看向李海棠,这时候,只有听夫人的。 深吸一口气,李海棠摇头,有那些东西也没用,她在洞口旁边,用帕子包了点雪,然后放到柴火堆上方,等雪融化,浸透了帕子,她帮着萧陵川擦脸。 他的手臂上有擦伤,只需要抹点药粉就行了,昏迷的原因,还是中毒。 许是太冷的关系,萧陵川身子很冷很冷,没有什么温度,脸颊上,甚至要凝结冰霜,如果一旦凝霜,就是金蛇毒进入到骨子里的征兆。 李海棠站起身,走到洞口,盘算怎么上山求援。 最好的办法是大喊一声,但是,李海棠怕没喊来山匪,先把黑衣人同伙给招来了。 世事无常,她没想到自己会有和山匪求助的一天。 正在思索着,前面传来了响动,有两个黑影,冲着他们的洞口而来。 “这大半夜的,谁在山洞里呢?” 其中一人停下,问出口,而另一个人嗓音嘶哑,桀桀一笑,“不用理会,半夜都住不起客栈,跑到荒野来的,你以为能是肥羊?先办正事要紧。” 听到说话声,李海棠也不晓得哪来的勇气,大喊一声,“站住!” “哎呀?是在叫咱们兄弟?” 对方是女子,二人也没当回事,等他们走进,李海棠才看见,两个人抬着一副床板,上面还躺着一个人。 那人面色通红,盖着被子,眼神紧闭,应该不是个死人。 “小娘子,你可是有事?” 今儿做成一笔大买卖,他们老大要庆功,晚上兄弟们都喝多了,还胆大包天的,灌了老大的表弟。 谁料,老大的表弟是个菜鸟,才喝了几口,就昏迷不醒,这下,众人都傻眼,只能抬下来,找郎中看诊。 北地的汉子,哪有不喝酒的,滴酒不沾的,真是奇葩中的奇葩。 他们可不能废话,万一人出了差错,他们也回不去了。 “两位大哥,可是来自日落山?” 李海棠直截了当,点明对方的身份,二人对话中,提到过肥羊,她就懂了。 “是又如何?看你是个小娘子,咱们兄弟还有要事在身,算你运气好,就不打劫了。” 一番话,从两个山匪口中说出来,就和吃饭睡觉一般,平平淡淡。 五福气得够呛,打劫的人还挺有理,那他们还得说一声谢谢呗? 她脾气直接,怕得罪人,不敢张嘴,只能在一旁盯着,防止山匪有什么动作。 “不,我是求两位大哥帮忙。”李海棠拔了头上的金簪,直接塞过去,钱不是问题。 第461章 名号 山匪对视一眼,见金簪上还镶嵌着一块宝石,虽然成色一般,但是至少也值上百两银子。 他俩有点后悔,还不如打劫以后,再带人看病,眼前的妇人,就是一头肥羊啊! 但是他们做山匪的,虽然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买卖,却有自己的规矩,作为一条汉子,吐唾沫是个钉,都说不打劫了,万万不可打自己的脸。 “怕是不成,咱们兄弟要找郎中,耽搁不得。” 金簪子有点分量,山匪拿在手中,恋恋不舍地摩挲一番,咬牙,又要还给李海棠。 “你们先听我说完。” 李海棠摇摇头,没有接过来,她大着肚子,山匪也没觉得她能有威胁,寻常,他们都不会让人近身。 “你们这个兄弟,酒精中毒。” 李海棠给人把脉,而后又迅速地翻看下眼皮,再加上若有似无的酒气,当即给人下了诊断结果。 她说完,用手摸了摸嘴唇,自己用了学名,而大齐人,根本不晓得什么叫酒精。 “啥酒精?” 山匪一听,当即愣住,差点没把手里的床板扔出去,他们就知道山里有狐狸成精,蛇精,还偷一次听说,酒也能成精,太可怕了! “我说的是学名,简单来说,你这个兄弟不能喝酒,他对这个有反应,从而导致昏迷。” 李海棠真没耐心,但是她必须把人忽悠了,能不能山上,就靠这两个山匪。 “你是郎中?” 山匪听着,像那么回事,既然有郎中在,他们也不用跑太远,还耽误病情。 酒精中毒,严重会引发休克,呼吸循环衰竭和猝死,而且,一旦呕吐物堵了食管,又增加窒息而亡的风险。 “对,他这个我有办法,但是我也需要你们的帮忙。” 李海棠用手按压病人,先做了个心肺复苏,而后又摸了一下胃部,“他晚上是不是没吃什么东西?” “对,他是读书人,和咱们兄弟不一样,咱们都是大口吃肉的。” 山匪撇了撇嘴,只要人能好,一切好说。 “他现在有点危险,你们找郎中,还不如赶紧回山,包在我身上,但是,我也需要你们帮忙,把我夫君抬上去。” 其实没那么严重,李海棠故意说得重点,好让对方把自己当成救命恩人。 这就算她一个小心机,刚刚,他给书生加了点迷药的粉末,确保他一段时间醒不了。 “抬着那个大块头?” 山匪兄弟扶墙,他们山上还有很远呢,那大块头的体重,快是书生二倍,他们会累得抽筋。 而且帮忙抬着她夫君,老大的表弟咋办? “五福,你背着他。” 书生也就一百斤出点头,五福平时山上打柴,都不止这个重量,她轻松就把人背起来,还颠了颠,嫌弃道,“没半两肉,风一处就倒了。” 山匪兄弟怎么看这个组合都不靠谱,很想反悔。 “你们或许能听过我的名号,我是李海棠,也就是李神医。” 李海棠真没了办法,借助自己的名号,她也没指望对方就晓得,毕竟这里距离北地挺远了。 “您是李神医?真是太好了!” 山匪哈哈大笑,一下子扔下床板,他们老大一直想请李神医看诊,苦于找不到中人,若她就是李神医,只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不能随便冒充。” 日落山,对普通的过路者来说,那就是个贼窝,她没真本事,也不敢主动上门去忽悠。李海棠展示了自己的药箱,随便编造个理由。 因为看诊,得罪人,被追杀,夫君中毒,只要日落山能帮个忙,她一定会铭记在心。 “这个交给咱们,李神医,你放心!” 两个山匪听闻李神医的名号,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刚还推脱来着,他们直接麻利地把萧陵川抬到门板,又盖上一层棉被。 为保暖,李海棠又加了一层,她提着自己的医药箱,紧随其后。 日落山很高,爬到一半,李海棠就没了力气,她咬牙坚持,山匪见她有身孕,行动不便,随手拿出一个爆竹,噼里啪啦地点燃。 寂静地深夜,爆竹声格外的响亮。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前方来了一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家伙事,见到二人,差点气歪了鼻子。 “我说李短腿,王二麻子,你们两个蠢货,大半夜的发射信号,难道是有官府的走狗来了?” 爆竹作为传讯用具,轻易不得使用。 为首的,是个黑脸高个子的大汉,神色狐疑地在李海棠身上看一眼,用手摩挲着下巴。 李海棠瞟了一眼,果然,其中一人身材比例失调,腿短,一个人脸上长了麻子。 这些山匪起的外号也很接地气,专门挑着人家短处,往心窝子扎。 不过这种,也有几分可爱之处,把李海棠进贼窝的紧张感,冲淡不少。 “你是何人?” 为首的是日落山的老大,手底下几百号山匪,着实是不小的势力。 “别人都叫我李神医。” 李海棠指着自家野人夫君,又把瞎话编造一遍,弥补几处漏洞。 人家山匪根本不关注她怎么来的,听说她的名号,当即就沸腾了! 原来,传说之中鬼手佛心的李神医在此,还是个面容艳丽的妇人。 山匪们表示热烈欢迎,不错啊,神医都能请来,众人纷纷对李短腿和王二麻子竖起大拇指。 就这样,五福身后背着的老大表弟,就被遗忘了。 李海棠走不动,山匪们呼喊着回山,也不晓得哪搞来的一顶小轿子,请她坐上去,直接抬进去。 她估摸,日落山的东西,十有八九,来自于打劫。 “快快,收拾出两间屋子,烧热乎了,把李神医夫君抬炕上去。” 老大发话,山匪们很是积极,众人很好奇,李神医的夫君中毒,还是金蛇毒,李神医如何解救。 “麻烦大哥帮我准备点热水。” 李海棠抱拳,随后又交代五福,书生不严重,用点米醋,先把酒解了再说。 “夫人,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吧……”五福跺跺脚,看一眼书生,她都把人背上来了,她还是未成亲的丫头啊,万一被这书生赖上咋办? 第462章 恩德 李神医受人尊敬,这让说话喜欢爆粗口,张嘴闭嘴自称老子的山匪们,也收敛不少。 山匪老大,特地安排一间最大的屋子,里面一应俱全,窗户下,盘着一张土炕,隔壁有净房,还单独预备个茶水间。 “李神医,咱们都是粗人,也不会说话,您有啥要求,别客气,直接提出来就行。” 李短腿端着热水进门,他抓抓头,想了下,用帕子抹了下手,恭恭敬敬地递上那根李海棠给的镶嵌红宝石的金簪。 不说别的,这也算是贵重之物,他可不敢收下李神医的贴身之物。 “如此,就代我谢谢你们老大,同样,用得我的地方,你们也不用遮掩,直言就好。” 不管对方如何,能在紧要关头伸出援手,她李海棠就应该铭记于心,这是恩德。 如果还在石洞里,野人夫君不能取暖,中毒越发加深,万一黑衣人找来,那就是一个死。 山匪们或许以为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她来说,有不同的意义。 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她虽然撒谎了,却也坦白,她是被人追杀,而山匪们并不介意,依然收留了她。 不管他们是否打家劫舍,只要对她有恩,就是她李海棠的朋友,很简单的道理。 金簪她本没想收回来,见李短腿很不好意思,要是她不要,保不准对方有点心里负担,所以她坦然受之。 不过是一根金簪,没任何意义,也不是野人夫君送给她的。 李海棠出门,多半会戴着自己的首饰,为应付突来的情况,可能还得当掉,戴野人夫君所送,她怕自己舍不得换银子。 “李神医,咱们都知道金环蛇毒霸道,您有把握吗?” 李短腿正要退出门,想起进门之前,兄弟们拜托他问的,硬着头皮发问。 他是感觉,李神医夫君在生死一线之中挣扎,他们如此直接,总不太好,能不能救活,天亮时分就有定论。 金环蛇毒,本是见血封喉,能延缓发作,想必是李神医的神药,还有她夫君有武功底子,暂时逼住了毒性。 “不管有没有把握,都得有。” 李海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人还活着,她凭什么放弃?就算用尽所有的办法,她都得救活自家夫君。 而且,眼下,她手里还有一张底牌。 虽然,有点讨厌小桃红挑拨离间,不过那一颗没来得及退回去的天山雪莲,此刻能发挥大作用。 她到山上,有便利条件,眼下,就得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取出野人夫君身上的银针,并且研制出一枚解毒丹,让天山雪莲,发挥巨大的功效。 “李神医,咱们都相信您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李短腿安慰几句,见没什么需要添置的,转身出门。 火烛下,萧陵川闭着眼睛,浓密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排暗影。 他脸色还是有些青紫,呼吸很轻,不贴在他脸上,几乎要感觉不到了。 李海棠抹了一把眼泪,屋内只剩夫妻俩,刚刚的伪装,毁于一旦,她恨不得扑倒他身上大哭一场。 可是,时间紧迫,哭都嫌耽误工夫。 脱掉野人夫君的外衣,李海棠拎着油灯,近距离照明,要在全身上下,找出有一个银针的痕迹,真的很不容易。 脸,脖子,前胸,肚子,都没有针眼,倒是以前受伤留下的疤痕,让她刺目,内心深处越发惶恐不安。 “夫君,你一定会平安无事。” 李海棠颤抖着双手,好半晌才扒下萧陵川的裤子,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脑门满是细密的汗珠。 仔细找了三次,毒针还不在腿部。 她咬牙,汗水滴滴答答,几乎要流入她的眼睛里。 屋内,火炕的温度烫人,李海棠在原地没动,而是僵硬地再次脱下萧陵川的裤头,让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这具身子,夫妻之间云雨,看过无数次,李海棠对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格外熟悉。 她用手,在他下半身探索 ,终于在大腿根的位置,发现一个血点,用手一摸,银针就在里面。 此等情况,最好不要开刀,她用手在萧陵川的腿部揉捏,而后感觉到银针的蠕动,切个小口,等待银针冒头,然后用小镊子,夹取出去。 不幸中的万幸,位置不深,否则要耽误更久。 银针附近,血的颜色很深,李海棠低头,想要吸出毒血,她突然顿住了。 金环蛇的毒性霸道,而她一旦吸毒,自己倒无所谓,万一豆包有个三长两短…… 无奈地停下动作,李海棠给野人夫君的伤口上药,而后又替他穿上短裤。 天山雪莲还在,她先摘下一片花瓣,让萧陵川含着,减缓毒性,其余的,全部炼制成解药。 屋内,李海棠正在忙碌,而五福这边,也面临一个巨大的麻烦。 不为别的,她听自家夫人安排,给书生灌醋,那个书生醒过来了。 “你到底是谁,咋在我的屋子?” 书生叫吴起,是个秀才,他是日落山山匪头目的表弟,此番上山,是为劝说他表哥金盆洗手,从此好好做人。 奈何,表哥打劫,还强词夺理,气得他咽了一口血,表示明日就下山,以后山匪老死不相往来。 他是书生,将来考中进士做官,忧国忧民,咋能和山匪厮混在一起呢?好说不好听。 吴起不能喝酒,却又借酒消愁,而后就趴在桌子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醒来,嘴里酸溜溜的,就见个高大的丫鬟,正在他的房内坐着。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男女大防,五福知晓,再说吃亏的应该是女子,他那一副被强了的表情,真是要命啊! “救命恩人?” 吴起一头雾水,这里是日落山,也是他是临时住的房间,这点没错。 难道,他表哥被官府的人抓走了?不会这么快吧?五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吴起,简明扼要地解释,“我家夫人说你是喝酒引起的病症,所以,我把你背上日落山。” 第463章 脑子有病 日落山高有几百米,书生以为,百十来斤,就不是分量了? 走这么一路,五福胳膊也有点酸疼,主要是,她自从跟着李海棠以后,就没做过太繁重的活计,比在村里轻松得多。 “啊,你说什么?我被丢下山了?” 吴起腾地坐起身,一张脸红白交错,他不过是规劝自家表哥,走一条正路,赚点良心银子,对方竟然要加害于他,心真狠毒,对亲人尚且如此,更别提被打劫之人。 五福揉了揉额角,以前她那大嫂,背地里总说她是个蠢货,脑子有问题。 可出来见过世面,她不承认自己傻,眼前这位,似乎更傻一些,就这样的都能考中秀才,她为大齐的未来担忧。 被丢下山,还有机会再上来?神逻辑。 “你患了急病,李短腿和王二麻子抬着床板,送你下山找郎中,于是,遇见我家夫人。” 五福白了书生一眼,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我家夫人就是李神医。” “李神医?” 吴起面露红光,他在山下念书,小道消息很多,同窗之间,也有人崇拜李神医,虽说此人被传得和神仙差不多,但是吴起心里对她很是崇拜。 尤其是,李神医为死的产妇接生,挽救一条小生命,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肃然起敬。 难怪他除了嘴里酸涩之外,精神头还好。 原来是李神医出手相救,他就说嘛,这三更半夜出门找郎中,等找到之后,他还不晓得有没有那条命在。 看来,是老天爷舍不得他,也感觉他是个人才,需要留在大齐,将来做官,维护正义。 五福可不知道吴书生脑补这么多,她好心地端起一杯热茶,递过去,“喏,你漱漱口吧。” 喝了差不多一瓶醋,这人里外都泛着一股子酸味,比打翻醋坛子的味道还浓重,他竟然没有察觉? “好。” 接过五福手里的热茶,吴起皱眉,严肃地说了一句,“不对。” 五福正想喝一杯水,缓解口渴,被他打断,抬头看了一眼,这人到底是啥毛病? 她应该建议,夫人替吴书生看看脑子。 “你说李短腿和王二麻子把我抬到山下,是你把我背上来的,他俩为啥不抬着我?” 书生很恼怒,让一个丫头背着他,算什么事啊,到底谁坏谁的名节?他一心只读圣贤书,是个清白的人! 五福:…… 房内,一阵沉默,五福还是淡定地喝完水,进一步解释,不是那二人不背着他,而是要抬着主家。 主家那重量,肯定比眼前的弱鸡沉得多。 “唉,我这一颗好白菜,就要被猪拱了。” 吴起垂头丧气,小声地嘟囔一声,这话是他娘的口头禅,他家养的猪,最喜欢吃好白菜,对那些烂菜叶子,不屑一顾。 猪也有审美,喜欢水灵的菜叶子,更何况是人了。 五福在走神中,心里担忧李海棠,因而,没听见吴起说的是什么,不然,吴起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丫头,你叫什么,成亲了吗?” 吴起看了一眼五福,这么一看,还有有一点顺眼,能背着他上山,有一把力气,要是娶个这样的娘子进门,砍柴打水,不在话下。 “我叫五福,我还小呢。” 五福防贼的眼神,看着吴书生,不晓得此人为何前后反差这么大。 他长得清秀斯文,人模狗样,但是对比起来,她还是喜欢村里的汉子,有力气,也不嫌弃她能吃。 书生有什么好,张大小姐的夫君就是书生,迂腐不堪,五福并不喜欢读书人。 “你是下人啊。” 吴起咂咂嘴,喝了一壶茶水,胃里的酸味怎么还下不去,他不是被自家表哥报复,扔到山寨的醋缸里面了吧? 还好不是粪坑,他忍了。 “对啊,我要服侍我们夫人的。” 五福越发感觉吴起脑子有病,见他醒了,自己任务完成,忙不迭逃了出去。 吴起眯了眯眼,这丫头似乎不怎么喜欢他? 他平日认真念书,是十里八村最会念书的,而且长相也不差,他娘说过,小娘子见他,总是娇羞一笑,对他很中意呢。 五福刚出门,正好和李短腿碰见,对方见她,很是热情,“五福姑娘,李神医还没吃饭吧?咱们也不晓得有身孕的妇人应该吃点啥,灶间有肉,也有米面之物,你看看,是不是得做点吃食?” “对啊,李大哥,还是你想的周到。” 五福拍拍头,就觉得自己忘记点什么,她家夫人,胃里没东西,这会儿没准饿到头昏眼花。 可恨她在吴书生那耽搁时间,不然这会儿,一碗热情腾腾的葱花面已经做好了! 五福道谢,让李短腿在前面带路,日落山太开阔,要走上一段距离,才能到灶间。 “对了,吴书生咋样了?” 他们把人抬到床板,人一度没了呼吸,吓得他三魂都没了,万一人挂了,他们这些劝酒的,如何和老大交代! “你放心,我们夫人出手,药到病除,他好了,活蹦乱跳的。” 五福用了个形容词,反正吴起一惊一乍,看着不像有大碍。 李短腿抽了抽嘴角,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他说没说别的?” 他一个大老粗,不怕对骂,不怕打架,就怕有人追着他身后念叨,耳根子都能起茧子。 吴起就是有这个本领,能让人恨不得把他扔到山下去。 “胡言乱语。” 这一路有段距离,五福和李短腿搭话,她也比较隐晦地问一句,“那啥,吴书生,这里没问题吧?” 说完,她伸出食指,指了指脑袋。 “呵呵。” 李短腿尴尬一笑,随后开始坑吴起,“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们落草为寇,自然有自己的苦衷,一条贼船上来,想下去,岂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多年,得罪多少人,就是官府,也不会放过他们。什么金盆洗手,弃暗投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得比唱的好听,他们要真这样做了,保不准第二日,就要横尸荒野,所以,书生都是脑子有病,想当然,按照自己的那一套来。 第464章 书生难缠 寒冬腊月,寸草不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日落山山寨里几乎都是汉子,不缺银钱,每日吃肉喝酒。 五福对灶间没抱希望,然而她一去,当即就愣住了。 灶间得有两个屋子大么大,四周有各种木头的柜子,装着腊肠,腊肉,外面的大缸内,还有各式宰杀完的鸡鸭鱼肉。 不过大缸里的肉冻得太硬,要解冻,还得等上一会儿。 “李大哥,你们山寨伙食这么好?竟然有青菜!” 五福发觉角落里堆着个菜筐子,里面有新鲜的菠菜和小白菜,当即瞪大眼睛。 冬日里,一菜难求,对于北地来说,绿叶的菜可比肉要精贵,自家夫人在鹿城的院子有个暖房,每年伺候这些娇贵的东西,就不知道花去多少银子。 冷了不行,热也不行,始终保持个恒定的温度,还需要光照,她听陈二婶提过一嘴,那说道,多着呢! “是你们运气好,赶上了。” 李短腿嘴角抽了抽,为啥有,还用说?当然是打劫来的,他们今儿说的,那一头肥羊。 在日落山落草为寇,一般都是打劫点过往商户的吃食,货品,算不上十恶不赦,不知道怎么,就被传成这样。 原来,在日落山脚下的日落村,住着一些穷寇,那些人最爱掠小娘子,然后拖到村里猥亵一番,有时候玩过火,人就死了。 但是那些人,和他们没啥关系啊! “我们老大很恼怒,咱们当山匪,那是没办法,谁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干打家劫舍的买卖!” 李短腿见五福在做小白菜汤,又加了腊肉炝炒,香气扑鼻,就索性搬着个小凳子,坐在灶口,帮着烧火。 别人误会,他们不在意,但是这关系到李神医的想法,李短腿就有倾述的冲动。 “我听说日落村那些人也是啥坏事都干,原来是这样。” 难怪镖师们,常年走这一条路的, 不让在日落村附近停留。 她家夫人是个好人,主家都那样了,还请求山匪到山下看看,尽量救活镖师们,这些人是跟着他们走,才遭受了无妄之灾。 “可不是咋的,他们抢男霸女,最后,还让我们老大背黑锅。” 那些人做恶,都算在他们身上,官府派兵围剿了好几次。 也就是前一段时日,听说日落村发现不少失踪女子,这个边城一带的惊天大案有关系,官府才找准地方。 无奈,那些人提前听到风声,跑了个干净。 他们老大发话,以后到镇上,永安一带,都留心着点,城门上贴了通缉令,他们首先就要配合官府抓人。 那些龟孙子,真是垃圾货色! 作为山匪,有山匪的规矩,孤儿寡母不抢,遇见穷苦人,他们还要帮着点。 做这一行,切忌不能抢男霸女,这是会被所有天下同仁瞧不起的! 五福在汤里撒点盐,而后眨眨眼,她越听,越觉得这个职业越伟大,很想加入进去,怎么办? 一会儿,白菜汤开锅,五福又加了豆腐块下去,在大铁锅上,放置个盖帘,热了几个白面的大馒头。 “那个……李神医吃不了多少吧?” 他们山上的汉子食量大,一个馒头是普通是两三倍,他看五福热了四五个,抽了抽眼角。 他想表达的意思,李神医的夫君还是个病人,吃不了这个,可以熬一些补元气的鸡汤。 “夫人能吃半个馒头,剩下的,都是我吃的。” 五福摸了摸鼻子,那还是她练习夫人说的瑜伽,食量只是以前的二分之一。 李短腿囧了囧,李神医与众不同,丫鬟也是如此,能吃是福气啊! “五福姑娘,你跟了个好主子。” 李短腿盘算,李神医那还需要人不,他有力气,还会招式,可以做点苦力,他要是在日落山吃这么多,保不准被老大丢下山了。 对比一下,他想跳槽。 二人聊得很投机,五福拎着食盒,来到自家夫人的住所,把饭食放在茶水间温着。 “夫人,用我打下手吗?” 五福没见到里间,不晓得主家的情况如何,但是看夫人的面色,应该在治疗阶段,出不了大岔子。 “不用,五福,你去前面打听消息,看看金琥和于嬷嬷他们找到了没有。” 李海棠手下动作不停,刚才闻到饭香,豆包就踢了她一脚。 眼下真是配药的关键,千万不能停手,中途停顿,不能保证天山雪莲的药效呈现最佳的状态。 “好。” 五福听话地转身,迈着快步出门。 她和李短腿熟悉,想找人打探,这次李短腿被派到去山门迎人,和她碰头的换上了王二麻子。 一夜折腾,天边已经泛着点点的灰色,眼瞅着,天就要亮了。 王二麻子毫无顺意,跑前跑后,他从老大那里,拿来一根野山参,是日落山的收藏,这次老大真是大出血了,只为给李神医的夫君补气凝神。 他真是倒霉,没走多远,就被吴起拦住去路。 “我说吴书生,我现在着急去灶间一趟。” 和混人打交道,说不过还可以武力解决,用拳头说话,谁硬听谁的,但是遇见个书生,太难缠了,一身是嘴,也抵挡不了对方的强词夺理和钻牛角尖。 吴起是老大的表弟,他们这些手下,就得客气点。 再说,打了读书人不算本事,难免有些胜之不武。 “王二哥,我就问你个事儿。” 吴起没找到李短腿,拦下王二麻子。 他洗漱之后,在外面溜达一圈,才觉得满身的酸味散去一些。 刚刚和五福说完话,他还没反应过来,既然李神医的夫君需要床板子,为何是李短腿和王二麻子抬人,让他被丫头背上山? 男女授受不亲,明显的不合规矩。 “应该是,李大哥和五福抬着人走,你背着我上山。” 吴起逮住王二麻子,喋喋不休,这样,他就没有坏人家丫头名节的嫌疑。 “我的天啊!”当时情况紧急,李神医有身孕,上山已经很吃力了,他们咋知道五福那么有力气,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啊! 第465章 山匪们的职业操守 有一句话的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事急从权,当时两个病号,他只想着如何救人。 五福姑娘人不错,把人送到房里,还没离开,帮着诊治,想来她在李神医身边服侍,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也学了一身的医术。 “我就问你,为啥不是你背着我上来?” 吴起死咬着问题不放,让王二麻子脑袋都大了三圈,天知道为什么,他为啥要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李短腿这个人精,看见吴起出门,溜得真快,他慢一步,就被抓了个现行。 王二麻子真想痛哭,吴起唾沫横飞,之乎者也,又给他讲个典故,他两眼变成蚊香状,马上就得晕死过去。 肚子没墨水,和书生有沟通障碍啊! 但,他还得装能听懂,不然,又要被吴起鄙视一番。 不争萝卜争口气,王二麻子强忍着,心里在想,怎么打发了书生。 “五福姑娘,你来的正好!” 王二麻子正在垂死挣扎中,见到五福,就好比那天神降临,他脚底抹油,速度那叫一个快,直接躲在五福身后,把装野山参的盒子,往她手里一塞。 “这是我们老大的意思,咱们山上,也没太好的东西。” 野山参有百十个年头,根须都保存完好,日落山也只有这么一颗,就被山匪头目贡献出来。 老大想的周全,李神医的夫君,在解毒后,正好用野山参补身子。 “谢谢。” 五福有点小感动,这些人,萍水相逢,和他们素不相识,能救人就已经很好了,现下又如此热心,她都不知道怎么回报。 她能做什么?劈柴,打水,做馒头…… 劈柴打水,山匪们都能干,五福决定,给山匪们多做点馒头,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五福姑娘,你在,那就最好不过了。” 吴起见她也在,当即上前一步,不理会缩回头的王二麻子,义正言辞,板着一张脸,“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李大哥抬着床板,让王二哥背着我上山?” 五福脚步顿了顿,李短腿说他脑子有病,果真是,被他缠上,又得少不得口舌官司。 咋办呢?她想起夫人的教导,做人不能太实诚,能忽悠就忽悠,她这才板着脸,“你当时昏迷,情况紧急,王二哥又不懂医术,所以让我带着你,以防止有变故。” 王二麻子竖起大拇指,当时明明是因为吴书生分量轻一些啊,五福这样说,他都相信了! 吴起背着手,在原地走一圈,前前后后联系,接受这个说辞。 但,他还有点事没问明白,为何自己喝了点酒,就差点一命呜呼,难道是这个贼窝,有人想要加害于他? “王二哥……” 吴起反应过来,抬起头,见旁边早已空无一人,五福和王二麻子,已经走出老远了。 找不到人追问,他转身回房,反正这伙人跑不了。 天亮时分,飘起了几个小雪花,找到了李金琥和于嬷嬷一行人,他们运气要好一些,马车被一根粗壮的老树阻拦,四喜割断缰绳,让马自己跑了,车厢里的东西,一点没少。 李海棠配好解药,喂野人夫君服用,她就觉得自己身上不爽利,借用净房,简单地擦洗一番。 “姐。” 李金琥看到李海棠,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他吸了吸鼻子,找来的镖师们,除了王小七还有一口气,其余人都死了。 都是被黑衣人杀死了! 如果不是他们跑得快,那些尸体堆里,就有他一份。 “小弟,你先吃点东西,镇定下情绪。” 李海棠发觉,真正经历过生死,安慰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她说不出什么。 至于镖师们的身后事,她也不会赖账,通知家眷,每家都给一大笔的丧葬费安抚。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钱财哪里有人命重要啊! “姐,我好多了,我是担心你和姐夫。” 李金琥抹了一把眼泪,在他姐面前,他可以不用装,表达自己内心的恐惧。 逃脱之后,他又想回去。李海棠是他唯一的亲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活不下去。 “说什么傻话呢?你姐我吉人自有天相,豆包也很好。” 李海棠摸了摸自家小弟的头,让他先到房里睡一会儿,眼下还有烂摊子得收拾,一行人暂时不能离开日落山。 一夜未眠,身心俱疲,李海棠窝在萧陵川身边小憩,等天光大亮,她又马上醒过来了。 日落山的清晨,响起山匪们操练的叫喊声,上百号人集中在空旷之地,舞枪弄棒,耍得好不威风。 吃这口饭,也得毫不懈怠,不然打不过镖师和商队随行的护卫,一片白菜叶都抢不来。 五福在灶间,帮着一个大娘做饭,大娘见她讨喜,就打开话匣子。 她是个寡妇,当年蛮子和大齐开战,她的夫君和儿子,都死在战场上,剩下的闺女,也被蛮子强了,不忍受辱抹了脖子。 她这大半辈子,可是浸泡在苦水里。 官府发的抚恤金,被家里虎狼的亲戚吞了去,把她赶出来。 娘家也没什么人了,她只能靠乞讨为生。 “前几年我路过日落山,正好赶上下大雨,一冷一热,就病得躺在山下。” 大娘说起往事,眼眶发红,她就是被热心的山匪所救,见他们饭食上糊弄,就主动留下来。 这一留,就是几年了。 “大娘,我看李大哥和王二哥他们都有力气,还有点本事,为啥会干这一行呢?” 五福揉面,心中不解,不说别的,光是有一把力气,就不愁吃穿。 若说为了富贵日子,为钱财,她都能理解,但是她看日落山的山匪,银钱不多,穿得也是粗布衣衫。 “都是可怜人,不然谁愿意走这条路?” 大娘摇摇头,唉声叹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就拿李短腿来说,就是个仗义的好人,可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啊! 咸池知县老爷的公子,最喜好抢夺美人,光是美貌还不够,必须有清白的身子。那公子作威作福,不知怎的,就看上李短腿隔壁家的叫青青的丫头。 第466章 诬告 灶间里,传来麦香的甜甜的味道,细白面掺着玉米面,很是劲道。 五福掰了半个馒头,咬一口,眯着眼睛,等待大娘继续讲故事。 “五福啊,你喝一口汤,别一会儿吃噎到了。” 平日也没有细白面的馒头,这是李神医上山,山匪们特地把昨日打劫来的粮食打开了两袋,他们自己舍不得吃。 大娘说这些,倒不是为他们辩驳,而是想说,这些人都是好人,有血有肉的汉子! “大娘,知县公子看上青青,然后呢?” 五福听话地喝了一口汤,又给大娘倒了一杯热水,继续手中的活计。 “唉,事端,就出在这个青青身上。” 李短腿和李青青家里有亲戚关系,但是李青青的辈分高,可以算是他的姑姑。 知县公子玩腻了小家碧玉,又变换个口味,对村里的丫头下手,说自己就喜欢那洗不去的泥腥味。 他派人抓走李青青,当晚就把人强了。 “那个公子,真不是个人啊!” 要大娘说,就应该剪断子孙根,一辈子玩不了女子,让他彻底地消停。 “李短腿做工回家,得知自己的小姑姑被强了,李青青要死要活的,他咽不下这口气,跑到衙门告状。” 大娘哀叹,知县老爷知晓儿子的德性,之前还闹出过人命,可那有如何?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也没有不开眼的上门找事。 李短腿,就是那不开眼的人。 他状告知县公子,闹到咸池人尽皆知。 最后,知县老爷迫于无奈,公堂问案,而李青青,就是此案的苦主,也是证人。 原本说得好好的,在开堂前的晚上,知县老爷派人给李青青家送了一大笔银子,让她自己想好怎么说,不然后果自负。 “被知县公子污了,没名节,那李青青一琢磨,就动了心思。” 公堂上,李青青和她的爹娘反水,说自己到知府后衙是做工,和知府公子没一点关系。 还诬告李短腿,说他在村里,偷鸡摸狗,品行不端,偷看寡妇洗澡,诸如此类,列举一系列的罪名。 其中证人,还攀扯到李短腿的亲哥哥。 “这些人,为了银子,胡说八道,丧了良心啊,早晚要遭到报应!” 如此,李短腿就吃了三年牢饭,本是帮别人出头,却把自己送入大牢,受尽折磨。 他出来以后,对没人情味的村里和家人,彻底死心,他被冤枉,三年来,李青青从未说去看他一眼,连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绝望之下,李短腿投靠了日落山,做起打劫的买卖。 “他不打劫,真没一口饭吃。” 在咸池,商户都知道李短腿得罪过知县一家,到哪里做工,人家都不敢收留他。 最后,他只能远离那个伤心地。 其余的山匪,天南地北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个凄惨的过往,不提也罢。 “那个李青青咋能这么做,她被欺负,李大哥出头,她还能反咬一口!” 五福是个耿直的人,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禁为李短腿辩解几句。 吴起走到灶间门口,听到此,他有不同看法。 “女子名节大过天,既然李青青被知县公子强了,失去名节,就应该主动自尽,而不是厚着脸皮活着。” 李青青一死,就没这么多事,就算李短腿含冤,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你这人……” 五福躲了躲脚,什么叫名节?她可是听王小七说过,南边女子礼教更加森严,走路都要保持一米以上的空隙。 你说一个村住着,见面打招呼,再正常不过的,都还不行? 要这么看,五福他真没有一点名节可言,可能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我怎么?” 吴起背着手,晃着脑袋,“诗书有云……” 大娘看到吴起,立刻转身出灶间,留下五福和吴起面对面。 “既然你背着我上山,污了名节,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也是事实。” 吴起引用典故,最后怕五福不懂,又给翻译一下。 “你那意思,我就得一根绳子吊死?” 五福握拳,她发誓,只要对方有一点要点头的意思,她就出击,先胖揍一顿这讨厌的书生再说! “不,吴某并非此意。” 吴起红了脸,表达含蓄,愿意对五福下半辈子负责。 五福沉默三秒,转头出门,李短腿都说过,吴起脑子不好使,她为啥要和一个傻子较劲? 吴起:…… 那傻妞什么意思?这是没看上他? 这一切,李海棠并不知情,她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家野人夫君身边,看他脸色逐渐好转,心里的大石头暂时落地。 解毒大概需要三日左右,她把脉,感觉到问题不大,若有余毒,普通的解毒丹就能清了。 “夫人。” 于嬷嬷站在门口,轻轻地喊一声。 那日黑衣人说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越听越心惊,这比被黑衣人刺杀,还让她难以消化。 山匪找到赵嬷嬷一行人的尸体之后,她壮着胆子,求其中一人帮忙搜身,在赵嬷嬷随性之物中,找到不少东西。 多半是一些钱财,还有一封,阮家的书信。 不过,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那婆子没交出来。 “是这一封?” 李海棠低头,发现信封有被拆开过的痕迹。 于嬷嬷赶紧解释,她找到的时候,这封信就是开口的。 “我知道,这是表哥给我的书信,被赵嬷嬷打开过。” 李海棠低下头,随便扫一眼,当即明了。 阮平之和她还有点交情,这封信告诉她,外祖母根本没生病,京都不太平,让她先假意答应赵嬷嬷,中途想个法子走散,让阮府的人找不到她。 表哥肯定没想到,赵嬷嬷一个婆子,有胆子私下拆信。 难怪看了不给她,既然外祖母没事,那么让她去京都,难道是有什么谋划? “夫人,阮府的人都死了,咱们这一趟的京都之行……” 于嬷嬷面色纠结,想知道自家夫人后续的安排。 “京都那边,送一封信过去。”人死了,但是具体过程,李海棠还和阮家说道下,关键时刻,面对追杀,马上出卖主子,阮家的下人,还真是心眼活泛啊! 第467章 专长 表哥阮平之这一封信,或许有自己的深意,只是没好说得太明白。 李海棠肯定不能去京都,也不会把小弟李金琥送过去。不过,她在京都买了张如意的田庄,总得派自己信得过的人接管。 她现在身子沉,于嬷嬷有经验,肯定得留在她身边,而五福更不能走,力气大的丫鬟,关键时刻,可不就派上了用场。 用人之际,又无人可用,李海棠很烦恼。 陈二婶一家还不知道情况,而且那一家子和善人,去京都,没个领头的,很容易被欺负。 李海棠着急接手庄子,以后,她早晚得回去,在京都得有一个落脚地。 “夫人,有一句话,老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于嬷嬷考虑过,自家夫人身份太特殊,未来的路不会平顺,五福说自己是个第一丫鬟,她也不能落于人后,争取做个第一嬷嬷。 既如此,忠心为主,于嬷嬷就没半点隐瞒。 这次来日落山,她亲眼所见,山匪们,超出了她的认知,似乎更仁义,更有担当。 每个人,都是一条汉子,她在灶间门口,听了一耳朵,那李短腿,也是个好心人啊! 要是能把人收服,上百号人,就算有点小麻烦,也不怕,关键是人手足,不缺跑腿的。 “于嬷嬷,这点上,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李海棠点头,她也有如此想法,只是想要收服山匪,并不容易。 若真能轻易收服,这些人也不会多年盘踞日落山,可见他们有苦衷。 如于嬷嬷所说,李短腿身上,还有一场无厘头的官司,而她只是一介平民,至少,还没见到那便宜爹爹,不敢轻易许诺。 “咱们先在日落山停三日,三日之后再看。” 李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豆包争气,若是她也倒下,谁来照顾自家野人夫君? 天色幽暗,房间进不来多少光亮,只用油灯照明。 打发了于嬷嬷,李海棠进了内室,坐在萧陵川身侧,仔细打量他。 这几日赶路,没来得及刮胡子,他的胡茬已经长出短短的一截,摸着有些许的扎手。 她很少见自家夫君沉睡,萧陵川比他睡得晚,又起的早,仅有的几次,她夜里醒来,他也是先一步。 他双唇紧紧地抿着,更是多了一种冷硬感。 李海棠在萧临川的脸颊亲了一口,近距离贴着看,他的长睫可以落雪了。 用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她呲牙,还真硬,难怪平日总是一副面瘫脸,做不出几个表情,原来,症结在这里。 “夫君,我知道你还有要事在身,是我,耽搁了你的行程。” 李海棠轻省呢喃,但是,她还想继续和他在一起,只要两个人不分开就行,吃点苦,受点罪,对她来说,也是甜滋滋的。 日落山的山匪,她必须收服,她是缺跑腿的人,而夫君,缺的是可信任的人手。 曾彦那个王八蛋,她是记住了,最好别让她碰见,不然,那就是那死断袖的归西之日。 不忍心让野人夫君这么憔悴,李海棠给他大腿根的伤口上药,又简单地擦洗一番,而后,用澡豆,在萧陵川的下巴弄出一点沫子,用刀片,给她刮胡子。 五福脚步轻轻地站在门口,她看到了什么? 夫人手里的那一道银茫,而后,走向主家,这……不能是要行凶吧? 五福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五福,你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李海棠虽说不会武,却对气息很敏感,或许,医者都有或多或少的专长。 以前在医院,同行都笑称,她的鼻子是属狗的。 其实不然,她这个人敏感,当年在解剖室,不喜欢有人打扰,练就出这个本事。 “夫人……” 既然被发现了,五福上前一步,发觉误会了,她就说么,夫人和主家鹣鲽情深,好的和一个人一样,是她想太多。 “昨晚李大哥送了一支野山参,我看您歇下了,就没送过来,听说是老大的私藏,给主家炖鸡汤补身子。” 五福想起,她来找夫人有点事。 听说李金琥也是读书人,早饭后,山匪们找李金琥学认字,顺便想学几句成语和典故,以防和吴书生吵架,肚子没墨水,接不上话。 “好。” 正愁找不到办法让收服山匪,李海棠眯了眯眼,如果有空子钻,那就最好。 五福表面憨厚,已经被她调教成一个腹黑,那么打听山匪头目的消息,就从吴起入手。 “夫人,那书生脑子有病!” 五福指了指脑袋,叫苦不迭,天知道,她看见那人,就有想跑的冲动。 只要是,吴起胡搅蛮缠的本领,太过强悍,李短腿和王二麻子,已经被荼毒到生无可恋。 “你想法子,找吴起打听一下山匪老大的情况,年龄,家人,总之我需要知道。” 李海棠拍了拍五福的肩膀,说到自己的烦恼,他们一行人,现在被曾家盯上,怕是一路去西北都不太平。 人多目标大,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头行动。 她不会离开萧陵川,只能把李金琥分出去。 他是李大河的儿子,就算曾彦抓了他,也没什么用,最多是威胁她。 所以,想来想去,李金琥和他们一起走,反倒增加了危险性。 “夫人,那金琥少爷也去西北吗?” 五福觉得分头走的法子也好,只是她想照顾夫人,那李金琥身边,只有四喜在。 四喜还不错,到山寨后,就和山匪们请教,闷头苦练,怕是昨日之事,也让他受到不小的刺激。 “西北漫天黄沙,气候恶劣,小弟去那,也找不到好的大儒。” 李海棠想过,西北黑风寨,都是粗人,她不想让小弟和这等人在一处,毕竟,他想要科举,而不是走另一条路。 京都不能去,西北也不能,留在北地边城,也未必安全,那小弟应该送到哪里? 李海棠犯难,如果能给小弟找一位名师指点,在哪,就没那么重要了,关于这点,她还得想想。南边文人墨客多,北地读书人还是差一些。 第468章 糗事 五福抓了抓头,走出门,心里犯愁,自家夫人给她一个艰巨的任务。 她无语望天,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心中却在盘算,如何才能打听到山匪头目的消息。 关于年纪之类的,找李短腿和王二麻子,也能问出个大概,何必要找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书生? “你在看什么?” 大老远的,吴起就看到五福成稻草人状,他以为天上有什么好风景,就也停在原地,仰头向上看。 天色暗淡,灰突突的,没有乌鸦,也没有别的鸟。 “我在感怀。” 五福调整一个面部表情,而后看吴起一眼,摇摇头,“只是心里有点难过而已。” 她都说自己难过了,意思明了,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让书生不要烦她。 至于打听消息,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心里难过,不如你说出来。” 近距离的和五福站在一处,吴起和她比了一下身高,他作为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比她矮了那么一点点,他也想找李神医,求个长高的方子。 “我心里难受,为啥要说?” 五福倒退一步,和吴书生保持距离,她就不明白了,书生不是要念书吗,赶紧回房去,哪那么多的废话! “你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吴起不怕死地回一句。他在山上住着,和一些莽汉打交道,格格不入,他心里明白的很,人家也不欢迎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吴起这次上山,是受他姑母所托,来看看他表哥,顺便规劝。 前几日喝酒,差点一命呜呼,万一他挂了,那得有多少人伤心痛哭流泪? 吴起躺在炕上,仔细回想,除去七大姑八大姨,村里的族人,乡里乡亲,还有爱慕他的小娘子们。 他死了,是大齐的损失,若干年后,少了一个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 五福抡起拳头,直接冲着吴起的面门而去,她实在忍不了,这人嘴咋那么欠! “你是应该找我们夫人看看,不过,不是你的身高,而是脑子。” 五福鄙视地看一眼吴起,心里却为张大小姐默哀,找了卢二愣子那样的迂腐书生,日子过得定然是苦楚无比。 “打人不打脸,你是不是嫉妒我的容貌?” 吴起后退一步,这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真是够了! 他是个斯文人,最讨厌粗鄙的,尤其是女子。 “我是嫉妒你这张貌美如花,比女子还美的脸蛋!” 五福说完,感叹一下,人总是会变的,她也开始耍起嘴皮子来,若是从前,她怕是不屑一顾。 既然和吴书生碰上,她索性问道,“你和山寨的老大,是表兄弟?” “是又咋样?” 吴起心生疑窦,抬眼看五福,想从她细微的面部表情上,发现端倪。 “真不像。” 山寨头目五大三粗,还有那么点黑,是个黑大个,而吴起,面容白净,单眼皮,小眼睛,有点读书人的书卷气,姑表亲,算是很亲近的了,五福却没从二人脸上,找到任何相似之处。 “那是,你也觉得我长得好吧?” 吴起一脸得意,那是因为,他随他爹,比较会长,而他娘,和姑母一样,是个黑胖子。 为此,他娘曾经很怨念,用尽各种办法美白。一夏天时间,整日在屋里坐着,几乎不出门。 三个月过后,身子白了一点,但是脸色还是变化,结果脖子以上一个颜色,脖颈又是一种色。 他娘夜里如厕,他只见一个没脑袋的人晃悠,以为闹鬼,吓得大叫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最后,他娘给了他一记爆栗子,他没晕成。 “以前我娘是上下一般黑,晚上出门,根本看不到人啊。” 吴起抿嘴,捂了三个月,脖子和脸不是一个颜色,他因此受到惊吓。 “哈哈……” 五福捂着肚子,太好笑了,想不到吴书生身上,还能有此糗事,她发觉,他也不是那么讨厌。 顺着这个话题,二人继续闲聊,明显开始熟稔起来。 “我哥随我姑母,不过男子又不靠脸吃饭,这个不重要。” 两个人边走边说,找到一处石台,这里平日有人值夜,就怕哪日官府的人突然袭击。 寒冬腊月,山匪们真是偶尔来看一眼,因为山上的路太难走,摸不清的人,很容易在茫茫白色中迷路。 五福看下方有火折子,点燃火炉里的柴火,二人围在石台边上取暖,小声交谈。 王二麻子和李短腿二人忙完琐事,约好凑在一起小酌一杯。 天一冷,大雪封山,山下也没多少赶路的商队,他们早已置办好年货,安心在山上吃吃喝喝,等着过年。 一年到头,也只有将近年关的日子最安逸。 “喂,你看,前头石台,那个笑得一脸淫荡的,可不就是吴书生!” 王二麻子最看不上吴起,得了个机会,赶紧抹黑。 李短腿换方向,仔细一看,还真是,可是吴书生咋和五福姑娘凑合在一起了? “吴书生这人不靠谱,得告诉五福姑娘,远着点他。” 王二麻子拉过李短腿,二人一般看到吴起,扭头便走,但是回头一琢磨,五福好歹是李神医的人,他们有必要,告知对方真相。 吴书生虽然未定亲,可是眼高于顶,总想找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 “噗……” 王二麻子有点大舌头,在说大家闺秀的时候,说成了大脚闺秀。 别说,还真有这么个人。 此女和吴书生同村,而后家人四处做生意,发达了,买了不少铺子和田地,算是在镇上有点名气的富户。 富户的独女,长相一般,扔在人堆找不到,唯一凸出明显的,就是有一双大脚。 大齐女子并不流行缠足,主要是,三寸金莲,影响走路的速度,但是,谁也不能忍受女子的大脚和汉子差不多啊! 那个大脚闺秀,做鞋浪费布料,生生地大出去好几码。 他们在北地里说荤段子,谁娶了大脚,床上肯定不乏味,对方伸腿,当即能吓到不举。正因为如此,大脚闺秀找不到合适的人家。 第469章 恐女症 转眼,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大脚闺秀家里门可罗雀。倒是有那么几个提亲的人,多半是十里八村的癞子,想靠老丈人家发达,目的是为钱财。 这种人,大脚爹娘也看不上,就想着找个本分一点的读书人,做上门女婿,这样将来才能对他们闺女好。 挑来选去,最后从大脚闺女口中,得知她中意书生吴起。 大脚家派人上门提亲,吴起一口回绝,他凭着自己的本事,能考中科举,而且,他表哥占了日落山的山头儿,家里并不是很缺银子。 没钱,可以找表哥借点盘缠。 吴书生越是拒绝,大脚家越纠缠。 本来,老两口没看上迂腐的书生,也怕对方贪图钱财,这不,被拒绝,他们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最后,吴起也懵了,被堵门几次,他只得去他姑家小住,屁股还没坐热乎板凳,就又被他姑母打发到山上了。 “吴书生,听说你家里要给你定亲了?” 王二麻子到吴起身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他的目的,是给五福提醒,别被这个人面兽心的读书人骗了去。 “定亲?” 吴起腾地一下站起身,气得脸红脖子粗,“李短腿,王二麻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他哪知道大脚是何许人也,小时候在村子里,大脚爹娘忙着赚银子,对她也不管,她总是一身脏兮兮地,每次哭哭唧唧,一脸鼻涕,抹得到处都是。 吴起关注点不在那双大脚上,而是这人,给他小小的心灵,留下过阴影。 大脚把鼻涕甩在他过年要穿的新袄子上,从此,两人结下仇怨,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大脚家搬离村里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刚中童生,可谓是双喜临门。 他央求爹娘,买了不少爆竹,欢天喜地,村里人都以为他是考上童生太激动,实则不然。 考中童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大脚一家搬走,吴起没想到啊,这可是意外之喜! 到现在,谁都别和他提那大脚,不然他也想落草为寇,盘踞日落山,弃文从……打劫,再也不想回村。 “那大脚姑娘人不错的,前段还来给兄弟们送点面粉,是细白面,说是给咱们过年包一顿饺子吃。” 见吴书生面色不好,李短腿和王二麻子,一唱一和,开始打击报复,五福根本插不上嘴。 得知这个八卦,她听得津津有味。 “那你咋不给她做了压寨相公?” 吴起气结,瞪了王二麻子一眼,一个大脚,一个脸上有坑,刚好相配。 “我倒是想,奈何人家只对姓吴的书生情深似海,听说是儿时,曾经有一饭之恩。” 王二麻子说得阴阳怪气,随后,对李短腿使眼色,二人哈哈大笑。 吴起面色更加不好,什么一饭之恩!是他娘做的萝卜饭团,而他就不爱吃萝卜,随手扔给大脚,他自己就去玩了! 那大脚,最喜萝卜,以为是他故意为之,所以一直默默记在心中多年。 就是这样,吴起才更不能娶那个大脚,从小就这么的自作多情,长大能有好? “听起来,这个大脚挺不错的啊。” 五福能理解,她也是能吃,而被村里人嘲讽。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你苛刻地要求别人,怎么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就拿吴书生来说,脑子不好,随时抽风,似乎比长着一双大脚,可怕多了。 “就是。” 李短腿点头,说一句良心话,不掺假,大脚是个好姑娘。 “你行你上啊!” 吴起立刻炸毛,最烦提到这个话题,他马上崩溃,就因为这个大脚,有家不能回,他都很长一段时间,没吃到娘亲做的肉包子。 都是大脚害的! 现在,他就希望有人受点委屈,赶紧和大脚定亲,这样,他就解脱了! 要成亲,他也得娶五福,毕竟,五福背着他上山,二人有了肌肤之亲。 “我表哥还没成亲,我不着急。” 吴起咳嗽两声,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在五福面前,不能失了风度。 “大当家还没成亲吗?看着年岁不小了。” 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五福赶紧插言,接下来的问题,就和夫人要她帮忙打听的消息有关。 “是啊,二十有七。” 李短腿抽了抽嘴角,一把年纪,还是老光棍,说出去丢人,可,这这就是事实。 村里人这个年纪,娃都能帮着下地种田了,老大还是孑然一身。 “为啥?” 五福眨眨眼,年龄打听到了,其余的消息,还得深挖。 “我表哥有怪病,我们听说李神医的名号,就想找她来看诊,这不,没想到这么凑巧。” 李短腿解释一句,老大的怪病,从十几岁开始,一直到现在。 本来,家里给定一门亲事,那小娘子等了三年,最后见他迟迟不娶自己,收拾个小包裹,和村里一户人家的男丁私奔了。 老大是个仁义人,心中愧疚,知道耽误人家闺女三年,给的五十两银子的聘礼,一文没要,还把聘书还了回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抗拒女子,家里人都认为老大不举,所以…… 实则不言,老大只要见到三十以下的妇人,就不自觉哆嗦,想要抱着头躲起来。 当然,这有个范围,只要保持安全距离就没事。 为此,王二麻子很气愤,山下都传,他们日落山最爱掳小娘子上山玩弄,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们老大有怪病,见到女子退避三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那么不开眼,带着小娘子来山上找乐子! 后山,住着点家眷,一般不来这边,他们有自己的活动范围。 李短腿和王二麻子也二十来岁,无一例外,都是光棍,老大不治好病,他们就要继续做和尚。 “姑母为此,操碎心,村里闲言碎语不少,表哥也没法子了。” 吴起点头附和,若李神医能解决此事,那就是大功一件,他们全家都会感激涕零。 “这个,我和我们夫人说一下。”五福点头,山匪老大看着风光,实则有难言之隐,太可怜了些。 第470章 大脚进山 二十七八岁,还未成亲,的确悲催了点。村里汉子到这个年岁,娃都好几个了。 “可不是,老大天赋秉异,若是十三成亲,现在弄不好都有孙子了!” 李短腿哀叹一声,打光棍的日子难熬啊,日落山的兄弟们,早已练就一身本领。 劈柴,烧水,衣衫要自己洗,还会缝缝补补,个个全能,除了绣花和生娃代替不了女子,他就没发现自己有不能干的! “李大哥,我表哥再天赋秉异,也不至于十三就能……” 吴起是个较真的人,当即提出疑问,他见五福正站在原地,把口中话咽回去,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凡事,要实事求是,别吹牛不打草稿!” 牛皮真是要吹上天了,吴起十三那年,还不晓得男女之事,他表哥十三,就能生出娃? “你是你,咱们老大是老大,你要是有这本领,日落山老大都要换人了!” 王二麻子翻个白眼,目光游移,盯住吴起的下半身,目光满含深意。 这么清秀,像个大姑娘,下面应该不大吧? “你……” 这目光太过赤裸,吴起抖了抖,往五福身边跨一步,明明说的是他表哥的恐女症,为啥要扯到他身上? 反正,他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大脚没一点关系,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他万一娶了人家,还被人说嘴是上门女婿。 “那个,李大哥,大当家这个恐女症是啥时候开始的啊?” 跟在李海棠一段时间,五福也多少了解一些,追本溯源,总不能是天生就对女子恐惧。 “这个,我也不知道。” 李短腿看向王二麻子,见对方摇头,囧了囧,老大有难言之隐,平日无人提起,总不好往老大心窝子戳。 五福又看向吴起,吴起摸了摸下巴,肯定是有事,但是,她娘问姑母,姑母语焉不详,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 四人正在闲聊,不远处,跑来两个山匪,跑在最前面的见吴起也在,当即眯着眼睛,“吴书生,你在就太好了!” “啥事?” 李短腿搓了搓手,小北风一吹,透心凉,今儿真冷。 年根底下,兄弟们忙碌一年,也该歇一歇,他打算晚上约几个兄弟,喝酒吃肉。 山匪们也有梦想,有一天沉冤得雪,不被人指点,能堂堂正正做人。 “那个富户家的小娘子,又给咱们兄弟送吃食了!” 来人眉开眼笑,一脸喜气,山下,停着十几辆马车。他们以为又来一只肥羊,派人下山才知道,是之前给他们送过东西的小娘子。 马车装着满满的肉,菜蔬,布料,酒水,还有药材和一车的活鸡。 寒冬腊月,母鸡不爱下蛋,山上的鸡都杀了吃肉。小娘子真是实诚人,以后他们兄弟可以向养鸡大户进发。 除吃食之外,还有一辆小马车,专门放置糕饼点心,笔墨纸砚还有屏风字画等风雅之物,指名点姓,送给吴书生当年礼。 看看,还是读书人吃香,小娘子为吴起,找到日落山,给兄弟们送东西,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错,并非读书人吃香。” 吴起纠正,板着脸道,“是长得俊逸的读书人吃香。” 虽说反感大脚找上门,但能出一番风头,被山贼羡慕,他还是感觉挺爽。 五福:…… 这姑娘的缺陷,不是脚大,而是眼神不好。 “咱们山上有规定,女眷不能上山,但是谷姑娘的例外。” 大脚姓谷,据说生辰在谷雨时分,所以,起名叫谷雨。 上百号山贼,几乎都晓得,大脚和吴起有点事,一个追,一个逃,他们好心地促成二人,这才请示老大,破例让人进山。 “你说,大脚进山了?” 吴起当即变了面色,差点骂人,这群山匪没一点节操,见钱眼开,有奶就是娘,都没问问他,就把狗皮膏药放进来,这下麻烦大了! 吴起面色苍白,五福看了会儿热闹,转身,和李海棠回禀打探的消息。 “这种病……” 李海棠有点发发蒙,她是听说过,大体说,属于一种心里上的障碍。 而想要消除障碍,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简单,山匪头目也不会拖到二十七八,要知道在是大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成亲,不生养子嗣,那是大不孝的行为! “夫人,听吴书生的意思,还有内情。” 至于内情是什么,不得而知。 五福已经尽到最大努力,还是没打听出来。吴起表情不像骗人,只可能是真不知道。 二人说了几句话,炕上有了点响动声,虽然很轻微,还是被李海棠捕捉到了。 她转过头,刚好和自家野人夫君的视线相对,差点被他的黑眸,吸进漩涡中。 “夫君,你醒了?” 按照她的推测,应该在夜里,或者明早,药效才会全面发挥作用,而萧陵川比她想的提早了将近一天时间。 “恩。” 萧陵川想要说话,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更加低沉暗哑,“娘子,我没事。” “来,先喝一口茶水。” 中毒损伤元气,李海棠到外间去喊五福,到灶间熬鸡汤,顺便把那根野山参加进去,补气凝神。 他们欠山匪老大一个人情,早晚有还的时候。 “咱们在日落山,刚过一晚。”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用手捂住嘴,昨夜,她只小憩了会儿,内心忐忑,见人清醒,顿时就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收拾一下,咱们尽早走。” 接过茶水,萧陵川抿了一口。 对方派出的黑衣人死士,一个没留下,曾彦那边得到不消息,心里就有点谱了。 按照曾断袖的套路,还得派更多的人,穷追猛打。 “可是,你现在的身子不行。” 余毒未清,不是赶路的好时机,李海棠反对,西北的事再着急,也不如身体要紧。 休息三日,三日之后,再看情况,是她最大的妥协。 “好吧。”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一脸认真,似乎没的商量,点头答应。他家娘子一般是很好说话的,但是强硬起来,做出决定,九头牛拉不回来。 第471章 就是瞎 李海棠给萧陵川诊脉,身子底子好就是不一样,正常人就算能睁开眼,也未必就能恢复意识,野人夫君有惊人的恢复能力,再休息两日,会更加稳妥。 “夫君,你是不是饿了?” 现在不影响进食,但是最好喝点滋补的汤水。李海棠没想到萧陵川能这么快清醒,先准备,也要等一个时辰左右。 “娘子,先不急,我不饿。” 萧陵川摇摇头,用手肘支起身子,李海棠赶紧上前,扶着他的半边身子,又指了指他大腿根处。 毒针进入的地方隐蔽,伤口止住血,还没结痂,不能大范围动作。 伤在这里,不好骑马赶车,他们离开,重新准备车马的同时,还得给自己配个有经验的车夫。 “夫君,我觉得日落山的山匪不错,有情有义。” 李海棠说完,看向野人夫君,两个人眼神交汇,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有些人贪财,可以靠银子收服,有些人好色,那么就投其所好,用美人打动人心,最怕的就是有情有义,还对你无所图的。 那么你只能用情义,让对方有崇敬或者感激的心里,对于他们来说,打动日落山的山匪,很难。 关键是,时间太短。 “难也要试试,现下在用人之际,我晓得,你有人手。” 李海棠眨眨眼,但是她没有,想买个办事利落的人,百里难挑一,而眼下,需要人帮忙跑腿的地方太多了,而且,那人首先得有自保能力,这让她去哪里找人? 她对自己的身份,半点不知情,自然就没有那般的先见之明。 要早知道,非要重金养着一队人马,遇见黑衣人,自然有人上前保护。 李海棠垂下眼帘,黑衣人挑明身份时,自家夫君并没多惊讶,那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吧? “你我夫妻二人,没有秘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隐瞒不说?” 好歹给她个心理准备,从对方嘴里听见,也太突然,突然到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晓得如何反应。 “是岳父他拜托我,暂时不要告诉你。” 萧陵川低下头,的确是他理亏,但是提早知道,对自家娘子而言,也没有好处。 任谁,从村里的丫头,突然摇身一变,变成金枝玉叶,也不会相信的,再者,其中原因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何况,他的岳父老泰山忙乱,想找个最佳的时机,父女相认。 “好吧,以后可不许隐瞒我。” 李海棠想想自己,也有一些事情没说出来,两个人刚好扯平,就没追究。 这么快就翻篇了,萧陵川抿唇,见自家娘子还想说几句,赶紧转移话题,“娘子,这下我真的感觉饿了。” “那我去灶间看一下。” 李海棠站起身,转身出门,刚走出没几步,就看到五福,被一个穿着大红色袄子的小娘子拦住去路。 五福也很忧伤,她都说了一百二十遍了,和吴书生没关系,结果,眼前的小娘子就是缠着她不放。 “可是,吴起说,你碰了他的身子,他就是你的人了。” 谷雨很委屈,她在吴起家没打听到消息,失望而归。 她的丫鬟见她愁眉不展,就给她出个主意,花银子买通吴起的邻居。 村里人家,几乎不需要多少银钱,前前后后送上点鱼肉,对方就愿意给她家做个眼线。 邻居去吴起家串门,找吴起的爹爹喝几杯,这不,几杯酒下肚,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谷雨苦思冥想,最后决定冒险给山匪送东西,博得众人的好感,或许能帮忙美言几句。 “我求求你,只要你离开他,给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谷雨拉着五福的手不放,面色带着哀求。 吴起对她来说,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她从小在村里长大,因为一双大脚,被人嘲笑。姑娘家也是有自尊的,她人前傻乎乎,背地只能自己难受。 儿时,吴起就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一个,在学堂念书,先生逢人便夸,村人都说他是神童。 和村里疯跑的小子不同,吴起穿得干干净净的,总是一副笑脸。 她爹娘在镇上做生意,没时间管她,她又做不好饭,经常饿肚子。 记得那天,她饿得狠了,出来闲逛,想看看,外面能不能找到点吃食。 就在她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吴起出现,递给她一个萝卜饭团。 她发誓,那是她长这么大,吃得最好吃的东西,尽管多年之后,她家里成为远近闻名的富户,山珍海味,也无法再打动她。 五福很崩溃,她现在就想找到吴起,先揍一顿再说。 为躲避人家小娘子,竟然拿她顶包,她多无辜,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对方耍横,她就不客气,偏生,那大脚姑娘哀求她,五福心就软了,当即愣在原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五福吃软不吃硬,又不能马上抬腿走人,内心备受折磨。 “小娘子,你误会了,事急从权,当时吴书生昏迷,人手不够,我又力气大……” 五福脸红脖子粗地解释,奈何,谷雨并不相信,吴起那么好,是个姑娘都应该喜欢吧? 五福翻了个白眼,无语望天,心里却想,好好的闺女,就是瞎。 “可是,他认准了,肯定不会改的。” 谷雨自认为了解吴起,他躲着她,她都晓得。 “我一想到,要嫁给别人,过余下的半辈子,我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姑娘家要脸面,她厚着脸皮找媒人,上门说项,并不用吴起做上门女婿。 “我不够好看,我真想变个仙女,这样,他是不是就对我刮目相看了?” 谷雨听山匪说,李神医在山上,她想求助神医,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换一张脸。 “五福,你干什么呢?” 李海棠及时出现,看向谷雨一眼,不明所以。 “您是李神医?” 谷雨不再缠着五福,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李海棠身上。 “夫人,我先去灶间一趟。”五福被谷雨念叨的头疼,想着自家夫人善于应对奇葩,脚底抹油,很没骨气地溜了。 第472章 卖惨 谷雨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一双正常大小的脚,不被人嘲笑,长相美貌一些,若是这样,再有点家底,或许吴起就不会这么讨厌她。 “李神医,您能不能帮我?我想变美。” 谷雨一激动拉着李海棠的手不放。 李海棠不喜欢被人近身,尤其是在孕期,遭受过黑衣人追杀之后,有些人,本能地让她感到危险。 她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甚至有点厌烦。 同样想倒追书生,谷雨却和张如意是两个性质,在李海棠眼里,张大小姐肆意洒脱,个性张扬,即便是算计卢元卿生米煮成熟饭,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谷雨不同,哭得梨花带泪,怎么看,都有点白莲花的感觉。 中意一个人没错,谷雨爱慕吴起,付诸行动,这碍不到别人啥事,但姑娘家,没有傲气,也得有点傲骨。 整日哭哭啼啼,逢人便说自己和吴起的过往,让别人能了解她一番苦心,这就是有点烦人了。 追不到人,是自己本事不够,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放低姿态,去求谁。 假设,吴起真的看上五福,谷雨这般行事,是闹哪样?来下马威的?只会让别人产生心结和隔阂,心里不痛快。 “对不住,我没这项技能。” 李海棠一口回绝,她是治病救人的医者,也不是什么人生导师,还得关注莫名其妙的人情感心路历程,她没这么闲。 说罢,她转身就要去灶间,却被谷雨拉住衣袖。 “您是神医啊,是医者,无所不能的啊!” 谷雨抹了一把眼泪,扑通一声,跪下身子,苦苦地哀求李海棠。 只要变美,就能得到吴起的心,所以,无论如何,花多少银子,她都愿意。 李海棠眼皮抽了抽,真想一脚把人踢开,可她现在有身孕,身子沉,走路都速度都快不到哪里去。 就说谷雨的性子是一朵白莲花,远远的,山匪们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自己欺负她了呢! 这个黑锅,她李海棠不背! “李短腿,你去把吴起叫来,我应付不过来了!” 李海棠看到树后有人探头探脑,赶紧抓住,让李短腿送个口信,她最烦这种动不动就哭爹喊娘的狗皮膏药,家里又没死人,哭个什么丧! 难怪吴起看不上谷雨,人之常情。 空有白莲花的性子,却没白莲花的美貌,更是一大忌。 “你是神医,你是怕我给的银子不够吗?” 谷雨听说吴起要来,心中一喜,她垂下眼帘,压下心中的喜悦,继续卖惨,“您是神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是不能嫁给吴起,活着有啥意思呢?” 李海棠额角发胀,怒火顶到脑门子上。她家夫君刚醒,正需要吃点东西补身子,这愚蠢的丑八怪竟然拉着她不让走,还用这个口气和她说话。 见李海棠不插言,谷雨认为说中对方的心事,“你一个神医,还如此贪财……只要能让我变好看一些,随便你开价。” 这下,李海棠当即忍不了了,本不想多说,都忍不住开口,“你说,不能嫁给吴起,你就不活了?” “对,我就不活了。” 谷雨看到吴起出门的身影,一脸坚定,她是想让吴起听见,自己的态度坚决。 “那你去死吧!” 李海棠收回自己的衣袖,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我可以送你上路。” 神医能治病救人,同样还能杀人,用银针刺入死穴,马上送谷雨上西天。 她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贪财,但是这次免费,不收你一文钱。” “啊!” 谷雨尖叫一声,慌乱地站起身,她感觉体温骤降,身子发抖,一转身,直奔吴起的怀中,“吴大哥,救救我,李神医要杀了我!” 吴起被李短腿押着,一个没留神,他想躲避谷雨,有心无力,为避免碰触,他只好一个转身,把李短腿反扑在地上。 二人搂在原地,滚了一圈,一个上,一个下,姿势暧昧。 谷雨没扑到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李短腿好像听到来自不远处王二麻子的笑声,娘的啊,这辈子还没碰过女子,二十来岁的童男,却被吴起这个迂腐书生给亲了一下。 想到此,他恨不得生生地吐出一口血。 吴起用袖子抹了一把嘴,瞪李短腿一眼,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一言不发。 “你刚刚,为啥要躲?” 谷雨忘记和李海棠的冲突,满心满眼,都在吴起身上,含情脉脉。 “我都和你说得很清楚,你把东西拿走,我们不需要,我也不会娶你。” 吴起看了一眼李短腿,而后扯了扯嘴角,宁可和李短腿断袖,都不找这样的娘子,他无福消受。 “是因为我不够好看吗?” 谷雨捂着脸,哭喊出声,刚刚那个五福,还不如她,怎么吴起就能看上了?难道就是因为二人有过肌肤之亲? 她也可以!只要为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因为你脑子有病,我怕以后生出的小娃和你一样。” 吴起受不了了,他要被大脚折磨多久啊,好不容易从村里逃出来,大脚还能找到日落山,心眼真多。 当然,不只是脑子有病,长相丑,还有一双大脚,都是致命的缺陷。 “你不娶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谷雨抹了一把眼泪,看向李海棠,眼神里突然有一抹怨恨的情绪。 人人都可以看不起她,但是吴起不行。 李神医?不就是长着一张娇艳的脸蛋,别的有什么啊。 李海棠皱眉,偏执,心里有执念,这种人,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事,远离总没错。 她和谷大脚无冤无仇,对方就能用那种眼神,恨不得抓花她的脸那种,真是要不得。 “夫人!” 五福去灶间炖鸡,放心不下自家夫人,折返回来,离得远,她都感觉到谷雨眼中那森森的恶意。 她赶紧挺身而出,一脸怒气。刚刚在她面前,不是装的很好吗?转眼就变成另外一副嘴脸,五福最讨厌两面三刀的人,竟敢对她家夫人不敬,别怪她不客气! 第473章 偏移 吴起抱着胳膊,突然笑出声,他掏了掏耳朵,问道,“我没听错吧,要是不能嫁给我,只有死路一条?” “是,吴大哥,我从小……” 谷雨着急介绍,刚开口就被打断。 她家里找媒人上门说和,村里传得人尽皆知,毕竟两家原来是一个村子的,有个风吹草动,整个村都知晓了。 谷雨没名节,只能低嫁,她相信吴起不同,将来一定能做官。到时候,她就是官夫人。 退一步说,吴起中不了举人,以她家的资财,夫妻俩正常生活,差不多够花一辈子。 可吴起显然不这么想,他被追了这么久,不耐烦道,“我娶你,那是不可能的,你找谁都没用,你愿意死,你就去死好了。” 冷冷的话,不带有一丝感情,这让谷雨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原地。 她的丫鬟在山下等着,她只有自己一个人,晃了晃身子,又稳住了。 谁都可以让她去死,他不能。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多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变好,明明是个村里的丫头,为跟上吴起的脚步,她让爹爹请了个书画先生。 她没天分,多次被先生责骂,还是挺过来了。 只要想到他读书,她在一旁作画,陪着他一起,夫妻俩琴瑟和鸣,就很美好。 为了这个目标,谷雨努力三年多,他怎么可以! “你这话,是真心的吗?” 谷雨拦住吴起的退路,她面色冷静很多,“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气氛瞬间沉默,李海棠不想掺和别人的事,让五福搀着她去灶间里,把山参炖在鸡汤中,再撇掉上面的浮油,给野人夫君补充体力。 “当然。” 吴起肯定不希望大脚去死,两个人没那么深的仇怨,只是他被纠缠,当真有些烦恼。 有家回不去,面对村人的闲言碎语,好像他必须要做上门女婿一般。 他家没什么家底,却也不必到做上门女婿的那一步,读书人清贵,不为五斗米折腰,何况,他又没到饿死那地步! “好,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了。” 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在任何人都没准备的情况下,谷雨从袖兜,掏出一把匕首,眼眶通红,就和发疯一般,直奔吴起的胸前而去。 既然她得不到,就毁了,谁也别想得到! 不娶她,可以啊,那么就一起死,一起变成鬼! 瞬间,一旁的李短腿惊呆,正要上前阻挡,为时已晚,匕首直奔吴起的前胸扎过去! 一刀命中,绝不拖泥带水! 扑通一声,吴起倒下,双目紧闭。 谷雨见状,突然就有一种快感,说不好的感觉,她很冷静,神智清明,又不想死了。 她近距离看得清清楚楚,刀子是扎在心脏处,肯定救不活,她还不如假装自绝,然后,赶紧溜! “啊啊,我这就随着你一起走!我们在地下相聚!” 谷雨说完,就往山门的方向跑去。 “李神医,大事不好,出人命了!” 李短腿顾不得拦住大脚,而是喊李海棠,不知道李神医有没有办法,把吴书生命救回来。 以前,他因为找不到媳妇,自怨自艾,现下可好了,原来被人稀罕也是有风险的,弄不好就要丧命!那他还是继续打光棍吧。 五福先一步回头,以为对方再玩什么把戏,她看到吴起胸前的匕首刀柄,怔了怔,“夫人,那把匕首,插在书生的胸口。” 这要是不死,那肯定是和阎王家有亲戚,被特殊对待。 “看来,我判断没错。” 无论谷大脚装的多像,李海棠还是一眼看出对方的本质,一般她厌恶的人,品性上,都有点问题。 她有点后悔,刚刚还用谷雨和好姐妹张如意做了个比对,简直就是对张大小姐的侮辱! “李短腿,人还没死。” 李海棠探了探吴起的鼻息,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又换了一个方式,摸了摸吴起右胸的部位,证实自己的猜测。 吴起捡了一条命,他的心脏,长在右侧! “没……没死?” 李短腿正愁怎么和老大交代,听闻人没死,差点一屁股坐在雪堆上。 “赶紧把人抬进门,不然一会儿冻死了。” 李海棠正愁没法子收服山匪们,谁料,机会来的这么快。 吴起并不是没有风险,因为拔出匕首,不能太强硬,否则就会引发内脏大出血,就算是她,也回天乏术。 “五福,你去找我夫君,把医药箱取来。” 当务之急,先处理一下伤口,人得用门板抬着,最好有一张床板,方便她做个紧急的小手术。 心脏长在右侧,李海棠藏了个心眼,并没有说,这样才能达到震撼的效果。 她承认,有点忽悠人的意思,不算厚道。 山匪老大得知消息,第一个冲进门,一脸哀泣,“就知道,女子没一个好东西……” 李海棠:…… 坏话能不能留着在背后说?这人,把她也算进去了! 见李海棠面色不好,山匪头目很是羞愧,他对女子本能有一种惧怕感,他退后几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李神医,宋某没有说您的意思。” 山匪头目叫送宋青阳,名字不错,却和他这长相有点对不上号。 宋青阳要替李海棠拔出匕首,被李海棠阻止。 “不行!” 关键部位,也敢下手,这些粗人,真是没一点医学上的常识。 “李神医,我表弟他……还有救吗?” 吴起是个话唠,总劝着他金盆洗手,磨磨唧唧的,是有点讨厌,但好歹是他表弟,二人完性子不同,却偏生感情不错。 “我只能说尽力。” 心上插刀子,咋可能不死?说不过去啊,所以,李海棠解释,吴起的心脏,比正常人偏离一些。 这可不算她说假话,只是偏离的有点多,应该是完全移位。 “五福,把里面的匕首,给拿出来。” 药箱里,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是萧陵川所赠,李海棠用匕首轻轻一划,插在吴起左胸的刀柄,当即断了半截。先把外面的障碍去掉,接下来,准备手术。 第474章 戏言 宋青阳紧握着拳头,听李短腿把刚刚的一切描述一遍,本以为谷大脚对他表弟一片痴心,他就把人放进来看看,想着能撮合一下很好。 谁料,谷大脚丧心病狂,一刀子扎进去,比他们这些做山匪的还狠毒。 “人呢?真去死了?” 宋青阳问李短腿,必须把人抓回来,给表弟吴起一个交代!杀人凶手,绝不姑息! “不知道,王二麻子带着兄弟们去追了。” 事发突然,如果不是李神医告诉他,人还没死,李短腿担心自己追人,把吴起扔在雪地里,估计等他回来,吴起差不多也该咽气了。 他们兄弟都见过谷大脚,性格柔柔弱弱的,说话斯文,没成想,就让如此恶毒,抬手就能杀人! 就算是他们,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啊! 他们是山匪,这点没错,却不杀生,遇见特别强硬的镖师队伍,就打一架,干不过人家,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回来。 谁也别怨,是他们自己没本事。 “老大,大脚送了很多东西上山,讨好咱们,明显是对吴书生念念不忘,谁想到……” 李短腿拍了拍大腿,就想骂人,他转念一想,吴起是老大的表弟,老大应该更难受才对。 事情既然成定局,后悔和懊恼都没用,还不如配合李神医,救治吴起。 “李短腿,屋内的温度太低,还有亮度不够。” 李海棠检查一下,吴起的临时住所很干净,桌案上,还有没来得及完成的字画,她仔细看一眼,怎么看画中人怎么觉得眼熟,这不是自家的五福吗! 宋青阳也看到了,用手摸着腮,他表弟喜欢才女,啥时候换的口味? 难怪更看不上谷大脚,拒绝干脆,是怕人家五福姑娘有所误会吧? “好了,李神医,我这就准备。” 李短腿撩着棉布帘子出门,屋内除了躺着的吴起,只剩下宋青阳和李海棠二人。 这下,宋青阳越发不自在,一点点地向后撤退,李海棠一回头,他人已经站到门口处,一只脚迈出去了。 “过来帮忙,你撬开他的嘴。” 等下手术,需要点麻药,李海棠没有,只能临时找点替代品,但,效果不会太好。 在取出残余匕首的过程中,吴起很可能会醒来,奋力挣扎,所以,她需要几个汉子帮忙按压住人。 “我……” 宋青阳讪讪地,这不是安全距离,他真是心里上有些恐惧,刚刚,还不如让他跑腿,李短腿留下。 “好吧,我自己来。” 李海棠只能采取暴力手段,看得宋青阳眼睛抽搐,他有预感,自家表弟肯定很痛苦。 读书人和他们莽汉不同,细皮嫩肉呢,脸上掐一下,就一道红印子。 不过,他表弟就和姑娘家一样,也太嫩了点。 “李神医,其实宋某……” 宋青阳正想说自己的情况,床上的人嘤咛一下,吴起睁开眼,看到李海棠,脑海里回想,他是被谷大脚给了一刀,扎在胸口。 可是,他咋没死呢?难道说,李神医也被害了? 不好,远处还有他表哥,难道那人以前隐藏太深,把无辜的人也一起送走了? “你还活着。” 李海棠拍了一下吴起的胳膊,别人喝迷药都是昏睡,而吴书生是有精神头。 好在,他说了两句话,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李神医,我表弟他不行了!” 宋青阳抱住头,一脸痛苦,刚才能那么精神的说话,不是回光返照,就是诈尸。 “没死,晕过去了。” 李海棠用热水先洗手,而后,给手术的器具进行消毒处理,等下东西齐全,直接开始。 宋青阳在门口磨蹭会儿,这才忍着鸡皮疙瘩,用手探了探吴起的鼻息。 李神医没骗他,表弟还活着。 “你的恐女症好像很严重,我有那么可怕吗?” 李海棠在吴起的胸前比量,而后用匕首划破衣衫,顺便用炭笔划线,找开刀的位置。 宋青阳顿了顿,他此番接李神医上山,就是抱着点希望,他老大不小了,也想成亲,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奈何看到女子就想躲避,接近一点就容易昏厥过去。 “唉……” 一言难尽,这一切,和他是几岁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有关。 “愿闻其详。” 心理因素造成,最好的办法是催眠治疗,这种疗法,只能针对意志力薄弱的人,而李海棠还是个半吊子,这就有些为难了。 “我小时候,生活在村里,我家邻居,一直没有孩儿。” 宋青阳蹲在地上,开始痛苦的回忆,这个过程,让他万分煎熬。 趁着李短腿没回来的空隙,他加快语速,“陈叔和桂花婶子,特别喜欢我。” 宋青阳有两个妹子,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 “陈叔在镇上的一家大酒楼做账房,是村里比较有墨水的人。” 两口子不是宋家族人,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搬过来,两家做了几年的邻居,一直相处和睦。 酒楼里,都是富贵的人去用饭,有些烤鸡,酱鸭,只动一两筷子,对方就不要了。 李海棠了然,在古代的酒楼做工,的确是个肥差,尤其是大酒楼,这里人没有打包的习惯。 若是能在酒楼,哪怕是个跑腿的伙计,都离不开大鱼大肉,甚至全家的伙食,都能高出一个档次来。 “陈叔总给带烤鸡,丸子,糕饼,有时候家里还有他们送来的茶叶沫子……” 宋青阳得到糖果,各种吃食,他的两个妹子,也能分得一部分。 许是油水足,不缺肉吃,他长得人高马大,比村里的小子都壮实。 两家和和睦睦,偶尔还要聚在一起吃饭,桂花婶子特别喜欢他,就说,如果他们夫妻能有个儿子就好了。 可惜,陈叔伤了根本,注定无子。 “我爹娘还说,把我妹妹,送给陈叔。” 酒后一句戏言,对方却信以为真,但是他们不喜欢闺女,打上宋青阳的主意。 “我记得,快过年了,桂花婶子说带着我到酒楼找陈叔……”两家关系和一家人一样亲密,他平日也总去酒楼找人,根本没多想。 第475章 拐子 宋青阳还小,没有防备心里,就跟着桂花婶子一起,进城之后,却没到酒楼,而是去了茶馆。 “她喂着我,吃一块糕饼,哄我说,酒楼这会儿正忙,休息一下,再过去。” 陈叔在大酒楼做工,每个月能有二两银子,而后还有点油水,总之家里不种地,吃穿用度,却一直是最上乘的。 他爹娘曾经猜测,从二人说话做事,不像普通人。 “吃了糕饼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经到三天以后,在一辆马车上,他们已经离开城里,不晓得走了多远的路。 坐在马车上,四处漏风,宋青阳卷缩在角落,心里就有点不好的预感。 桂花婶子见他哭闹,当即变换脸色,甩了他一巴掌,还威胁他,要是不听话,就直接卖给人牙子,一辈子见不到爹娘。 “后来呢?” 李海棠听到门口有动静,撩开帘子,和萧陵川走个面对面。 “夫君,你怎么下床了?你余毒未清干净,还得卧床休养。” 李海棠拉着自家野人夫君的大手,细声细气,“这边是个小手术,你放心,我可以,一会儿就完事。” “我知道,所以我来帮忙。” 萧陵川担心自家娘子累到,山匪们蠢了点,做助手掉链子,耽误娘子时间。 他之前有过经验,可以胜任。 喝了一碗青粥,他已经恢复体力,下山赶路都使得。 “夫君,你先坐一会儿。” 李海棠搬一把银子,上面铺着一个软垫子,递给野人夫君,而后,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夫妻俩相互关心,眉来眼去,宋青阳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他这个年纪,连个女子的手都碰到过,想想自己活得委屈。 他娘逼亲,他倒是想成亲,奈何见到女子就想闪躲,娶回家,难道让人当摆设吗? 结果,村里人都以为他有身体上的隐疾,他就更抬不起头来。 李神医的夫君,不是外人,宋青阳定定神,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陈叔和桂花婶子,以前就是干买卖人口的勾当。 当过人贩子,没少拐骗小娃。 拐骗好下手,给几颗糖块,就有傻子上钩了,几乎不需要成本。 拐卖之后,转手卖给人牙子,从中赚一笔,积少成多,有不少家财和田产。 但是,恶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陈叔在几年以前,无缘无故地被掉落的瓦片砸中,好巧不巧的,砸在子孙根上。 飞来横祸,他想,或许是老天的安排,这才结束了买卖,带着桂花婶子,搬到他们村里住。 这几年相安无事,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陈叔更喜欢小娃,尤其是他,虎头虎脑的。 就因为自己爹爹一句话,让二人起了歹心,把人直接掳走。 宋青阳在马车醒来,外面下了很大的雪,他只记得车辕的印子深深。 他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但是就算逃跑,大冬天的,他没地方去,也没银钱,万一遇见歹人,还得被二次拐卖。 “后来你咋找到家的?” 才几岁就能如此机灵,不简单。 李海棠记得在现代,有一栏节目,叫《等着我》,无数志愿者参与进来,寻找被拐卖的孩子。 那些孩子的爹娘,多半因为疏忽,后半辈子都陷入在自责之中,有的人甚至患上抑郁症,自杀而亡。 人贩子,真是缺德,难怪那个陈叔断子绝孙,这是老天的惩罚! “这事,还没完。” 过程很曲折,总之,他们是去了千里之外的永登府,那地方,没人认识他们。 有了他,两口子日子有了生气,开始就和村里一样,对他不错。 到底不是亲生的,渐渐地,二人有了口角,而他就成为出气筒,被毒打的对象。 宋青阳遍体鳞伤,被扔在柴房,经常饿肚子。 大概过了一年,夫妻俩爆发一次激烈的争吵。大概的意思是,桂花婶子在外面偷汉子,被陈叔抓了个现行。 “你个废物,我总不能一直守寡吧!” 桂花婶子大骂陈叔,专门往痛处戳,而陈叔却说,外面的野汉子肯定不行,还不如养个干儿子,以后还能帮忙行事。 这个人,就是指宋青阳。 当年他七岁,差不多有十岁孩子那么高了,所以,两口子再次起了歹心。 李海棠揉揉额角,这是有多曲折啊,被猥亵过?这两口子,丧尽天良! 具体细节不能描述,宋青阳每日都被桂花婶子拉倒净房洗漱,而后…… “大概有半年多,桂花婶子再次出门找人快活,陈叔一怒之下,把人砍死。” 桂花婶子就躺在院门口,死不瞑目,宋青阳看到全过程。 陈叔还不解气,又插了一根木头棍子。 杀人之后,陈叔卷着包袱逃脱,宋青阳被邻居发现报官,这才得救。 后来,衙门的人好心,委托商队,把他送回村里。 他娘急白了头发,哭到几乎双目失明,现在看东西都有点模糊。 那段经历,太不美好,他只和他娘说起过,亲戚面前,都不漏半点口风。 说出去,丢人啊! “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李海棠真是醉了,大齐礼教严苛,为什么偷汉子的,偷情的这么多? 猥亵小娃,天啊,这才现代,也是要震惊很久的! 既然如此,宋青阳怕女子,有情可原,这么大的阴影面积,有九个太阳都照不出来。 “李神医,您有好法子吗?” 宋青阳一身是汗,忐忑不安地问一句。 他第一次和人说这些,说完之后,心里竟然舒服了不少。 李海棠沉思,这个很难走出来,她看过很多案例,年少被人强过的少女,即便是事情过去多年,仍旧不敢站在阳光下,会有恐惧,自卑,各种复杂的心里。 有些人自以为能战胜一切,最后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受害主角换成宋青阳,加上一段被毒打和拐卖的经历,更是难上加难。 李海棠没想到情况这么复杂,心里没谱。通常这样,要做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但男女之事,她来说不合时宜,虽然她是神医,有些问题却不那么好问出口。 第476章 晕血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李海棠随口找个话题,问山匪老大,“你脸上留着这么多胡子,就是为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相貌?” “有点。” 宋青阳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虽然他块头大点,却是十里八村中相貌最好的。 他刚十二岁,就有不少人家和他爹娘打听,问他定没定亲。 后来等到十五岁,爹娘给他定一门亲事,是隔壁村里的姑娘。 光是聘礼,就给几十两银子,还不算酒水,糕饼,布匹和每年的年礼。 人家姑娘等了三年,见他迟迟没动静,也是拖不起了,干脆直接和人私奔了事。毕竟收了这么多银钱,要是主动退亲,聘礼银子就得还回去。 他相貌好,人家闺女为啥宁可找个丑陋的私定终身,都不愿意嫁给他,肯定是他身体上有哪方面的隐疾。 隐疾他没有,当年的污秽,一辈子都洗刷不干净了。 或许这就是命,他只能这样。 “你想求什么?” 追本溯源,从心里疏导的法子比较好,可用时太长,短则三个月,多的几年都有,没确切的时间。 而且这一套本事,李海棠略知皮毛,她能设身处地地患者着想,却不是心理医生,没那么多手段。 “我这岁数还不成亲,我爹娘要疯了。” 宋青阳抓抓头,很是抑郁。 他现在回村,为怕和村里人撞上,都赶在夜半时分。省的白日里碰见村里的长舌妇,对他指指点点。 他回家一看,爹娘房内的油灯还未熄灭,屋里隐约传来说话声。 “老头子,咱儿子不成亲,难道让咱家断了根?那我死后都无颜面见宋家列祖列宗。” 宋母很是忧愁,她已经快四十来岁,当年宋青阳被邻家掳走以后,她卧病在床,这么多年没太大的起色,到现在干不了重活。 他们家条件在村里算好的,就是无人愿意再嫁进门。 “要不,你找个小妾吧,给你生个儿子,我就算安心了。” 宋母说完,吓得宋青阳的爹差点从炕头上滚下去,他要是纳妾,不就坐实了自家儿子不行吗? 老夫老妻,说这个干啥,庄户人家,本本分分过日子,有的家里没男丁,也没见谁纳妾。 纳妾啊,都是城里大户人家老爷干的。 在村里,要被说道得抬不起头来。 “那你说咋办?” 一晃这么多年,儿子还是抗拒女子,宋母心里在淌血,这是个解不开的疙瘩。 多亏桂花那娘们死了,不然的话,她肯定提着菜刀拼命去! 宋青阳的爹爹摇摇头,要是有法子,早就施展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要不,你就和青阳说,他要是再不成亲,你就跳日落山!” 宋母翻个身,把脸对着宋父,出着馊主意。 “为啥是我?我一个男的,我咋能说出这种话?还是你合适。” 脸面问题,宋父抵死不从,要说跳日落山,那也是老婆子的活儿,和他无关。 “你那意思,我在你眼里,就是作天作地的人?” 宋母更加恼怒,宋父一见不好,赶紧赔礼道歉。 宋青阳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想到自己回家将会面对的场面,默默转身离开。 片刻后,李短腿和王二麻子送来手术要用的东西,话题被打断,李海棠站起身,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 麻醉过后,开始给伤口消毒。 “等下,吴书生可能会疼得醒过来,你们一人一边,按着他,一定要按稳,不然他乱动,有性命之忧。” 李海棠交代手术注意事项,在用手术刀,在伤口处切合。 那边缘整整齐,却把王二麻子吓到差点腿软,早就听说李神医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会开膛破肚,看这个手法,就是老江湖。 几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息,等半截匕首被取出来,没有大出血的迹象,众人才松一口气。 “啊!阴曹地府!” 李海棠穿针引线,准备进行下一步的缝合,吴起突然睁开眼,喊了一声,吓得她手里的银针抖了抖,差点扔到地上。 “按住他!” 李海棠见王二麻子也被吓一跳,差点松手,赶忙阻止。 可还是晚了点,吴起抬起头,看到自己胸口血肉模糊,当即白眼一番,彻底晕了过去。 “这个,我忘记说了,我表弟从小就有晕血的毛病,村里杀鸡杀猪,都不敢看。” 宋青阳马后炮,刚刚他着急,再加上回忆儿时遭遇,忘记提这一茬。 “那好,进行下一步。” 李海棠熟练地把伤口缝合,又涂抹一点止血的药粉,而后用白色绷带包扎。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除萧陵川外,在场的人都感觉到很神奇,瞪着眼睛,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心里却对李海棠越发敬佩。 李神医有几把刷子,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老大,咱们后续咋办呢?” 大脚行凶,人又假装疯癫,跑了,他们能咋办?总不能去衙门告官吧? 山匪告官,这开什么玩笑?而且,吴起又是在日落山受伤,这点摆脱不掉。 但是,若没李神医,吴书生肯定是交代了,他们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善罢甘休。 李短腿也很烦恼,一时间想不出办法,万一大脚以为吴起死了,会不会悲痛地跟着一起去? “李短腿,说你杀你就杀,大脚要真是这么重情义,会在伤人之后跑吗?” 摆明了,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他们都被此等有心机的人用小恩小惠骗了去,真不应该。 别看十几马车,总共吃食也就百十两,就是看着阵仗大而已。 大脚用这么点银子,骗着进了山,是他们兄弟眼皮子浅,太蠢,给人可乘之机。 “老子的,这事儿不算完,欺负咱们兄弟,他谷家是觉得自己银子太多了?” 告官,也不会有结果,谁让谷家有钱,衙门的人都被谷家喂肥了,到时候,他们会变成倒打一耙的恶人,被抓起来。所以告官行不通,又不能让吴起平白的受伤,己方不能善罢甘休,必须得想点法子,让谷家付出代价! 第477章 对策 山匪们在计划报复的同时,谷雨已经让车夫加快赶车,带着丫鬟,急匆匆地回到家里。 一路上,她面色紧绷,丫鬟碰掉茶盏发出清脆的响声,都吓得她躲避到马车的角落,浑身发抖。 “小姐,您是咋了啊?” 丫鬟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对,衣衫不整,心中很是自责。 日落山那些人,可是山匪出身,她怎么可以在外等着,让小姐一人进去! 虽说小姐长相一般,好歹是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和山匪们混在一处,如今被欺负了,她如何向自家老爷夫人交代! “小姐,凡事想开一些,老爷早想招一门入赘的女婿,那么您是不是清白身,都不重要。” 上门女婿,还不是靠着小姐的脸色活着,不然的话,一文钱的家产分不到,一辈子都矮人一等。 “不是……不是那样。” 谷雨语无伦次,整个人都慌乱了,她虽然在村里长大,却是家里独女,从小没做过多少活儿,杀鸡都不曾,更别提杀人了。 她不晓得自己为鬼迷心窍,等刀子扎入吴起的胸膛,她才反应过来。 一刀扎在心口上,人肯定必死无疑,那些山匪要是下山,她和爹娘就都危险了! 咋办?杀人偿命,这个道理她懂。 一时间,谷雨晕头转向,她嘴唇苍白,失去血色,随时都能晕过去。 惶恐不安中,谷雨到达府里,刚进门,就被谷老爷和娘吴氏迎上。 吴氏和吴起家有点亲戚关系,虽之前在同一个村,但是平日没有来往。 “娘的心肝啊,这是咋了?” 谷老爷听说一大早就去采买,心里总觉得有点事,他问商队管车马的小头目,得知闺女去了日落山。 凭借吴氏和吴起拐弯抹角的关系,谷家车队进入方便,多年没遇见打劫,他虽然知道山匪仁义,可再仁义,也是山匪啊! 吴氏更加慌乱,她就这么一个心肝,再无子女,而且谷雨从小因为大脚受尽嘲笑,做娘的,心里就没不疼的! “小花,你说说,你是怎么伺候的小姐?” 吴氏村妇出身,又是个暴发户,管丫鬟,却偏生想学那些高门大户,抓到对方一点错处,动不动就罚跪,不准吃饭,扇巴掌。 女儿有半点差错,都是丫鬟没伺候好人。 “夫人……奴婢……” 叫小花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自家小姐一意孤行,非要进日落山,她一个当丫鬟的,自然要听主子的话,怎么可能劝得动! 解释有错,不解释,还有错,她一言不发,等着受罚。 “爹,娘,咱们回屋说。” 谷雨定定神,没看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深吸一口气。 隐瞒肯定不行,她一个人,补不上这么大的纰漏。 如果死的,是个普通的穷苦人,自家用银子就可以打发,而吴起自身有秀才功名,表哥还是日落山的山匪老大。 那些人吃了眼前亏,能放过她吗? 不,不能。 谷雨心里明白,她必须在山匪来之前,想到对策。 不然杀人偿命,就算找人定罪,也难免要浪费一番口舌。 一家三口进入内室,谷雨仔细关门,见屋檐下空无一人,没人偷听,这才哆嗦着,“爹,娘,我,我杀人了!” 谷老爷一脸不信,他闺女菜刀都拎不动,能杀人吗? “雨儿啊,别闹!” 就算开玩笑,也不能信口雌黄,杀人是小罪名吗? “爹,是真的,我杀了吴起。” 谷雨站起身,站在屋子里走一圈,双手向下摆动,心乱如麻。 见女儿这般,谷老爷有些相信了,他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 吴起那孩子,差不多是夫妻俩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有才学,人品好,若是做了上门女婿,他就不担心自己百年之后,闺女无人照顾。 “他说不会娶我,还让我去死。” 谷雨只说一半,前因后果,一句话没有。 “他咋能这么绝情,我的心肝啊!” 吴氏搂着谷雨,又是一番啰嗦,反正她闺女除了脚大,就没不好的地方,自家有钱,怎么就配不上吴起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张狂什么? 人死了就死,大不了,让丫鬟小花去顶罪,死契丫鬟,二十两银子买一个,自家还差这点钱吗? 至于官府,他们一群贼窝的人,不被端了就不错了,还敢去衙门告官? 对比吴氏护短,谷老爷清醒一些,他问道,“雨儿啊,你怎么就能确定吴起死了?” 如果人没死,有一口气,或者残废了,事情更好收场。 “不用确定,我扎到他的左胸胸口。” 一刀插入心脏,必死无疑,日落山的山匪们,乱成一团,否则早有人拦住她的去路,她未必能活着回来! “爹,娘,我有点怕。” 谷雨抹了一把眼泪,扑通一声跪下,吸了吸鼻子,“是女儿不孝,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就去衙门投案!” 谷雨说完,吴氏就哭号开了,母女二人紧紧地抱在一团,让谷老爷眉头紧皱,身子越发紧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是,自家只有一个闺女,谷老爷瞟了一眼谷雨的衣衫,当即有了主意。 “很简单,我们是要告官,但是却不是投案。” 吴起试图强了自家闺女,闺女以死抗争,不小心匕首扎入吴起心脏,这样来说,罪名减轻。 到时候,再给点银子,基本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仅如此,眼下,还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爹,怎么立功?” 现下,谷雨才知道,活着多重要,什么痴恋吴起,见鬼去吧,他死了,她一点不难受,还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吴起死了,日落山必定乱套。” 谷老爷抹了一把胡子,眼里透出算计的精光,这种时候,守卫必然放松警惕。 他们现在就去告官,然后配合官府,围剿日落山的山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趁他病,要他命!若能事成,大功一件,杀人不过是小事,随手就给抹平了! 第478章 垫脚石 日落山上,李海棠喝了一晚鸡汤,她回房间洗漱过后,陪着自家夫君一起,到大堂里开会。 五福被留下照顾吴起,很是不情愿,这下,那书生更要赖上她了! 李海棠见她跟在身后,忐忑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你放心,你将来的亲事,我不会擅自做主。” “谢谢夫人!” 一语切中要害,五福当即咧开嘴,放心地回到房内。 几百号人,满满登登的挤在大堂,都是日落山的兄弟。 李海棠不属于山寨中人,但她救治好了吴起,被众人钦佩,诚心诚意地把她当成自己人之一。 她原本想,自己虽然很想收服山匪们,但对方有排斥之感,她就找个借口退出去,以免那么没眼色,招人烦,再起反作用,弄巧成拙。 谁料,山匪们欢呼雀跃,王二麻子和李短腿站在高台上,如说相声一般,一个捧哏,一个逗哏,把李神医的医术说得出神入化。 “你说就那绣花针,穿进肉里,把伤口缝合,吴书生胸口的血都不流了。” 而且这般,不怕撕裂伤口,只要别做大动作就行,抹上药膏,过一段时间,伤口就能长好。 “李神医真是神了!” 众人已经打劫的时候还听过往的客商念叨过,记在心里,百闻不如一见,将来,李神医必定会名扬天下,他们真是运气好! 不然的话,吴书生问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放谷大脚进山,心中难免自责,虽说这一切是老大准许,但他们添油加醋,不了解情况,却给那恶毒之人,说了不少好话。 王二麻子也后悔,说起当时的场景,气氛顿时凝滞。 “老大,那娘们不可能自绝!” 底下有人发声,众人马上七嘴八舌地接话,要真是心里有一个人,他受伤流血,身上有个小伤口,都得心疼,咋可能拔刀相向? 一下子往胸上扎,不留余地。 吴书生也是命大,心脏的位置不一样,又遇见李神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如果她不死,知道自己杀人之后,会咋样呢?” 傻子才在原地等着报复,谷老爷当年就是个村里放羊的,能有如今的身价,不单单是运气那么简单。 李海棠深感有道理,她见到谷大脚,第一面就很厌恶,通常很少有人会让她厌恶。 还记得泗水城碰到丽娘,那会儿,丽娘还琢磨汉子,对野人夫君有点心思,想方设法地接近。 自己生气归生气,也喝一坛子飞醋,要是厌恶,那是没有的。 “怕是不好。” 萧陵川护着自家娘子,夫妻俩小声地交谈。按照逻辑分析,谷大脚想办法逃下山,又怎么可能等着吃牢饭? 而且,她以为吴起已经死了,不会不留后手。 “咱们兄弟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官老爷肯定不管。” 不仅如此,他们派人去衙门告官,肯定被抓起来,知县老爷任期快到了,还没任何政绩,他们就是最好的垫脚石。 “唉,银子就是道理,谷家不缺钱财,买通知县,咱们啥也捞不着。” 李短腿低下头,他想起自己当年,无缘无故,为了替有亲缘的关系的小姑打抱不平,吃了几年牢饭,心酸不已。 有一口饱饭吃,谁愿意和官府作对? 他们不想,也不想亲人抬不起头来。 虽然,他们在日落山上盘踞,不愁吃喝,底子却薄,兄弟们的积蓄不多,大部分人都说不上媳妇儿。 拖家带口的,在后山生活,下山采买一趟,一来一回,要花费一日的时间。 “先别说这个,谷家知道兄弟的脾气,对待朋友,就是讲义气,他谷家同行多年,咱们连个饼子都没要过!” 其中一人打断,他提出,正是因为双方多少有点了解,换位思考,谷老爷得知来龙去脉之后,八成会请求衙门帮忙。 至少,得保护庞大的家财,不蒙受损失。 “不管谷老爷为人如何,都是一个做爹的,不会不管自己的孩子,而且谷大脚还是独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对形势判断不太乐观。 然而,山匪们毕竟是有血性的汉子,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会议还未结束,守山门的人神色匆匆地来回禀,衙门里所有的捕快和官差都出动不说,还借调一支上千人的官兵。 总共一千多人,攻上日落山,几乎没有一点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这下,李海棠也愣住了。 “咱们有个兄弟的亲戚在衙门跑腿,平日就做一点送菜送水的活计,以往衙门有点风吹草动,那人都会来通风报信。” 宋青阳一脸沉重,他们虽然掌握一线天,但是突破了屏障以后,上山的路线就变得简单多了。 何况,这次出动的人手是以往的几倍之多,还有训练有素的官兵,若是这般,他们作战有点困难。 被抓的下场凄惨,他们绝不能没自由! 若是打斗不过,只有一条死路,他们担忧的,是后山无辜的家眷。 “李神医,这个事情,咱们绝不能牵连您。” 王二麻子撸了撸袖子,娘的,他还没找谷家算账,果然如他们所想,谷家倒打一耙,竟然串通官府!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之前一直觉得大脚对吴书生一片真心,所以也回报真心。 这是,更是带人进山,走了一条他们自己人知道的路,谁料,世事无常,转眼就被出卖了。 “说什么话呢,谷大脚伤人,我可是证人!” 关键时刻,李海棠不退缩,她早就看有些鱼肉乡里的父母官不顺眼,有本事就把她下大牢,谁怕谁啊,她有自家野人夫君,谁也不惧! “咱们不能连累李神医!” 在后山,有一处小路,但是每次只能下一个人,宋青阳的意思,先把人送过去,从后山离开。 “不必。” 萧陵川摆手,他只坐在那里,不怒自威,身上却带着一种让人不敢侵犯的气势,不过两个字,却奇怪的,让山匪们有了底气。宋青阳眸中的光亮一闪,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第479章 攻山 寒冬腊月,大雪封山,日落山的山匪没想到,官府挑选这么个时候攻山。 冬日里天黑的早,傍晚时分,山上的房舍,飘着阵阵炊烟,宁静中,自有一番安逸之感。 李海棠站在门口,深呼吸,她靠在自家野人夫君的身侧,目光清明。 天山雪莲下去,萧陵川恢复神速,现在看起来,可比她精神多了。 山匪们进入备战状态,纷纷回房取兵器,而李海棠则不然,一会儿的工夫,她就饿到前胸贴后背,去灶间找吃的。 “”小娘子啊,你双身子,可得多吃点,我做了豇豆包子,豇豆是腌渍的,有的加了点红辣椒,还有的没有,你喜欢吃哪种?” 大娘见到李海棠,很是欢喜,上了一碗菠菜汤,外加豇豆肉馅的白胖胖的大包子。 “大娘,辛苦了,给我来辣的,辣的有滋味!” 李海棠选了一处坐下,吸了吸鼻子,火烧眉毛了,也得先吃饱,不然做别的没力气。 “我夫君在病中,就吃不辣的。” 她给萧陵川装了几个大包子,夫妻俩悠闲对坐,丝毫不见紧张。 萧陵川喝一口汤,暗中观察自家娘子的脸色,的确没有任何慌乱,他有些诧异。 对方一行人来了一千多人,山寨中不算家眷,只有二百来号,以少胜多,最后不免有伤亡。 “娘子,你似乎一点不担心。” 萧陵川把咸鸭蛋的蛋黄,送到李海棠面前的碟子里,他心里犹疑,难道娘子有法子? “担心有用吗?” 李海棠解决了两个肉包子,对大娘的手艺赞不绝口。 豇豆角被腌渍过,有一点淡淡的酸味,再加上辣椒,黄绿色陪搭配红色,色香味俱全,还不像白菜包子那么油腻。 她胃口大开,又吃两个。 给吴起取残留的匕首,虽然不太费力气,但是特别的耗神,从始至终都得集中精力,不能分神。 “没有。” 萧陵川眸色深深,自从这次,他被自家娘子所救,他发现自己不能小瞧她。 之前是被他保护太好,所以李海棠一直安心做个依赖她的小女子,没展现自己的才能。 想到此,他问,“我的意思,你是不是有法子?” “没有啊。” 李海棠摊手,说得理直气壮,边吃边道,“夫君,你不是有么?” 萧陵川:……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有法子了?他只是告诉山匪,自家娘子用不着他们保护而已。 “可是,我见你很镇定啊?” 李海棠抬眼,仔细看自家夫君的脸,的确是没展露任何情绪。 萧陵川:…… 黑衣人来了,他同样是如此,自家娘子不说他天生的面瘫吗?他也没法子。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给李海棠送回房间,睡一觉,说不定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解决了。 “夫君,眼下是最好的机会,我救治吴起,已经打下基础,但是不足以让山匪们臣服。” 这一点,萧陵川自然懂,现在他还没看到对方的装备,无法判断两方的悬殊战斗力。 李海棠刚吃饱,睡不着,她提着药箱,跟在自家野人夫君身边,到山门口,万一有点意外,方便她能及时地救治伤患。 天色已经很暗了,山门口,下面是黑压压地一排人。 为首,是官府的官差,两方距离不过一百米远,相互喊话。 李海棠被很好地保护起来,她顺着缝隙仔细往下看,在第二排的位置,看到了谷大脚和她爹谷老爷。 “谷老爷,宋某自认为没有亏欠,为何被你如此对待?” 宋青阳眯着眼睛,提高嗓音,他那丧门星闺女差点让自家表弟命丧,对方不是惶惶不安,还非常有理的样子。 “我呸!” 谷老爷挺着大肚子,一手支撑着圆滚滚的腰身晚,有几分富态。他吐了一口痰,骂道,“好不要脸的山匪,真会攀关系!” 谷家是生意人,清清白白,方方正正,咋可能和山匪勾结? “宋青阳,我劝你,赶紧弃暗投明,不然的话……” 谷老爷有官兵保护,狐假虎威,那阵势绝对足,他话说一半,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不然如何?” 官府来了不是一两次,山匪们早已习惯,看到身后的官兵,众人一言不发,等待老大指示。 这百十来米,有一道石台作为屏障,如果山匪们往下丢大石头,别说一千多人,就算三五千,若东西足,他们也未必是对手。 只是,这次太匆忙,又是冬日,他们没准备。 大雪封山,年关衙门也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日落山和官府,最近两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山贼,专门靠打家劫舍为生,让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今儿,大老爷要替天行道,收了你们!” 谷老爷继续喊话,衙门的人一句话没说,光听他一人鬼叫鬼叫的。 家破人亡?那是日落村原来的盗匪做的,这顶大帽子,全部扣在宋青阳头上。 “谷老爷,你那大脚闺女,杀人之后,心里发虚,所以你就提前一步,找上衙门,你这招,真是阴损啊!” 李海棠实在看不下去,吴起那条命,是好不容易白捡回来的。 她看不上白莲花,尤其是打着喜欢的旗号,却不干人事的。 李海棠说话有个优点,从不拖泥带水,一言切中要害。谷老爷闻言,面色一变。 “那是吴起仗着自己有力气,欲对雨儿行那禽兽之事!” 谷老爷就感觉自己和没穿裤衩一样,老脸涨红,幸亏现在天色暗,别人看不清楚,他还能面色镇定地撒谎。 天啊,从来没见过如此颠倒黑白之人! “李神医,别提我,倒是您,都说您是菩萨心肠,原来都是骗人啊,咋和山匪搅合在一起了?” 谷雨上前一步,掩饰眼底的慌乱,“再说,您不是自称能把死人医活吗,吴起咋还是死了呢?” “我靠,这娘们,那意思,吴书生死了,还是李神医的错了!” 王二麻子听不下去,正要破口大骂,被李海棠阻止。骂架这个,李老太太珠玉在前,骂遍李家村无敌手,李海棠多少耳濡目染,学会点皮毛。 第480章 追随 李海棠这辈子,在骂人上就没服过谁,李老太太绝对是一座不朽的丰碑。光是学那么点皮毛,就够骂一个时辰,不带重样。 她是神医,骂脏话太掉价,但是,她必须出心头这口恶气。 “你是说,我能把死人医活,这话没毛病。” 李海棠镇定自若,夸夸其谈,“我还能生死人,肉白骨,不信,你把你家祖坟刨出来,让我试验一番?” “我呸,你李海棠,你个刁妇,竟然对我们谷家祖宗不敬!” 古人特别在意先祖,这番话对谷老爷来说,着实有点侮辱,何况是,李海棠字里行间的意思,要刨了他们家的祖坟!岂有此理! “哈哈,你们谷家不过是升斗小民,算哪颗葱?” 李海棠哈哈大笑,她是镇北王千金,她会说? 就谷家的行为,让列祖列宗蒙羞,说不定这几日,谷家祖坟会有所变动。 “李神医,怎么说?” 李短腿看到对方吃瘪,心里爽啊,就算最后活不下去,死前也不能受气。 “棺材板压不住了呗!” 李海棠说完,努努嘴,轻笑一声,目光满是嘲讽,气得谷老爷连连跺脚,哼,看这些山匪还能嘚瑟多久,等下,一锅端,一起送上西天! 死无对证,所有没破的悬案,全往山匪身上推,就能马上结案。 “还有一点,我有点疑惑。” 李海棠毫不留情,“谷小姐啊,作为医者,我提你身上的缺陷,并不厚道,可是,不提缺陷,你认为,你这张脸和比洗衣板还扁平的身材,会让吴书生有什么兴致吗?” 吴起主动强了谷雨,谁占便宜,谁吃亏,一目了然。 编瞎话,也得找个差不多的理由,自己长啥样,心里没点逼数? 之前还舔着一张脸找她,想要整容,就这面相,打回娘胎,回炉重造都改变不好了! “哈哈哈哈!” 山匪们听着畅快,纷纷鼓掌起哄。李海棠说到谷雨的痛处,她立刻哭得梨花带雨,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模样。 当然了,这般也就能骗骗别人,她一眼就能看穿,谷大脚的容貌和心灵一样丑陋。 “夫君,咱们有希望吗?” 骂人的工夫,李海棠还不忘记小声地问自家野人夫君,她看到官兵训练有素,身上还有弓弩,心里凉半截。 弓弩是目前大齐远距离比较强的作战武器,尤其是她看过萧陵川射箭,越发明白其中惊人的爆发力。 而己方,只有刀枪棍棒等物,档次不是差一点点。 “必须有。” 萧陵川转身,摸了摸自家娘子的头,他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官差收了谷老爷的好处,同仇敌忾,帮着说了不少话。 “有一点,我作为人证,要说明白。” 李海棠一个外人,没立场撒谎,她就实事求是,把谷雨如狗皮膏药的纠缠方式说了一番,顺便表明吴起的态度。 什么得不到就要毁灭云云,这和谷家人到衙门报官,说得一点不同。 众人谁也不傻,心里盘算,这事儿回去可以当做把柄,要挟谷家,多要点银子。 “反正,多说无益,何必浪费口舌!” 为首的官差,转头问官兵的意见,毕竟,还是靠那些弓箭手出力,先把人射个半死,而后他们在上去捡漏邀功。 “不好意思,我觉得,咱们怕是白跑一趟了。” 为首的人一身军营将士穿着的短打衣衫,摆摆手,“不是说谷家小娘子杀了吴书生,那么就按照大齐律例处理啊!” 官差差点气死,这啥意思啊,刚刚还步调一致,誓言除掉山匪,这才刚上来,就起内讧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咱们回去?” “对,不仅如此,谷家小娘子,得关押到衙门,而谷家都有包庇的嫌疑,也得一并关了。” 那人一番话下来,山匪们也愣住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咋感觉,对方是他们这一头的呢? “您咋能听山匪们的一面之词!” 官差很抑郁,就凭他们,是打不过山匪的,还得被群殴,这次若不是请了守城的官兵,他才不会傻呵呵地上山。 “我相信的不是山匪,而是李神医。” 那人说完,露出笑脸,顺便对着李海棠眨眨眼。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同样蒙圈,面对山匪们崇拜的目光,她有一种躲起来的冲动。 她救治的人有限,对方应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那么只能是野人夫君,那怪他那么笃定。 “城北大营的人。” 不卖关子,萧陵川对那人点头,自己人,不把官差抓起来就不错了。 反正迟早北地都要造反,衙门就和摆设没两样。 对方是没打算相认,先一步撤退,临走之前,火速上前,把谷老爷和谷大脚一起押走。 “你们和山贼是一伙的,我要告官!” 谷老爷奋力挣扎,被其中一人拍了一巴掌,当即眼冒金星,老实多了,而谷大脚受不得刺激,早已晕死过去。 “咋样,还打吗?” 宋青阳根本没把这些官差放在眼里,要战便战,就当热热身了! “打个屁!” 为首官差爆粗口,大手一挥,迅速撤退。 打人自己不受伤啊,谁那么傻,给衙门出力,眼瞅着快过年了,一身是伤不好看,反正,这事老爷怪罪下来……不对,他们知县老爷被那人揪着脖领子,屁都不敢放,不敢怪罪。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更快。等人走远,山匪们这才上前,感谢李海棠。 “李神医,咱们以后跟着您混了,您说一,咱们不敢说二。” 看看李神医的名号,就是好用,连官差都愿意放他们一马。一把有官差插手,事情轻易不算完。 结果呢,他们晕乎乎地得到神助攻,不仅如此,还把谷家给抓走了! 李短腿率先表态,宋青阳瞪他一眼,这话,不应该他这个做老大的说吗? “我们兄弟愿意追随李神医!”众人纷纷附和,宋青阳也点头,不然,今日一番恶战,死伤大半,活着的兄弟被送到大牢,必然会受尽折磨。 第481章 习武 李海棠看一眼萧陵川,她就这么认领功劳,不好吧?毕竟,那些人是城北大营的将士,是看萧陵川的关系。 “你安心收着,他还要喊你一声嫂子。” 事有凑巧,刚刚带着官兵上山的人,是他以前走生死镖的兄弟,而后转行从军,现在也是章掌管万人的小头目,叫梁波。 “原来如此。” 李海棠心安理得地接受赞美,又回到吴起的房间看一眼,见他没大碍,剩下的就是后续的调养。 “李神医……” 宋青阳叫住人,正要琢磨如何开口,却被李海棠打断,“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敬佩兄弟们的人品,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保证,咱们以后不偷不摸不抢,过比现在更好的日子!” 至于兄弟们身上的冤情,她现下不好夸下海口,但是只要她能做到,就一定不遗余力。 “还有,我那事……” 恐女症,李神医还没给他个说法,宋青阳心里不踏实。 “这个我回去想想再说。” 劳累一整天,李海棠回房,洗漱完毕,人就困顿了,她趴在自家夫君的胸前,打个呵欠。 “娘子,咱们睡吧。” 萧陵川轻轻地安抚自家娘子的后背,见到血腥多了,李海棠对此不会感觉到恐惧,心理素质,进一步增强。 日落山是个不错的地方,就让山匪们继续在这里生活,把家里都安顿好,等他从西北回来,再把人送到城北大营。 李海棠认同,京都的事,他就决定委托李短腿和王二麻子去走一趟,二人刚好互补,粗中有细,不然光靠陈二婶一家,摆不平刁钻心眼多的佃户,需要震慑。 至于宋青阳的恐女症,李海棠着实没好法子。 “这个简单。” 萧陵川明白宋青阳的意思,只要对女子不反感,能近身,他就能成亲,生个小娃,至于儿时的阴影,又没得失忆症,一辈子都忘不了。 “夫君,咱俩想一起去了,简单粗暴就好。” 李海棠摸了摸肚子,嘿嘿一笑,想到一个损招。 明日,山匪们得派人去县里打听消息,也不晓得谷老爷和谷雨会得到何种惩罚,打听清楚,他们才放心。 她的意思,让自家夫君也跑一趟,然后…… “娘子,你这……” 萧陵川眼皮跳跳,他没和李海棠想到一起,至少没自家娘子这么简单粗暴,这也太…… 他刚想提出疑问,李海棠已经呼呼大睡,所以,他压下疑虑,默默地为宋青阳点蜡。 第二日,李海棠开始收拾包袱,他们预计停不了几日,最好尽快走,西北还有要事,等候处理。 “姐……” 萧陵川刚下山,李金琥就从房间里出来,站在李海棠的房门口,向里张望。 “小弟,进来说吧。” 一看李金琥这表情,就是有事,李海棠不兜圈子,“是不是有什么要和我商量的?” “我想留在日落山。” 李金琥想了将近两日,更加肯定,自己不回京都,反正至少现在不回。看那赵嬷嬷对他们姐弟的态度,就知道京都阮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此行匆忙接人,说不定和他姐的身份有关。 李金琥不想成为拖累,他和山匪们相处融洽,觉得在日落山也很好。 “我会继续念书,但是不想科考了。” 做官之后,为百姓谋福利?他未必能做到,一个人的能力,不足以保护家人,那是不能应该有自保的能力呢? 宋青阳有基本真本事,舞刀弄棒,好不威风! 李金琥崇拜姐夫,也崇拜这群人,他想习武! 有此想法,不是一日两日,以前他姐对他抱着很大希望,所以,他并不敢提出来。 “你喜欢习武,还是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李海棠闻言,并没生气,她可以给小弟未来的路一个引导,却没办法也没资格为他去决定。 “姐,我喜欢习武。” 李金琥垂下眸子,以前在麓山书院,看到四喜蹲马步,打拳,他就很羡慕,经常想陪着他一起。 麓山书院课业繁重,他脱不开身。 他感觉,眼下的机会错过,又要耽误很久很久。 文武是两条路,大齐不仅仅有文官,还有武将在。 “姐,我考虑挺长一段时间了,如果你反对,我还继续念书。” 他就这么一个亲人,李金琥实在不忍心让他姐失望,那样他会很难受。 “我不反对。” 出乎意料,李海棠支持,无论做什么,都要选择一条路走,文武不能兼顾。 李金琥聪慧,是读书的好苗子,若是不走科举这条路,着实可惜。 不过,科举是那么容易的?大齐上下,每年有多少人落榜,数都数不清。 毕竟不算惊才绝艳的人物,小弟弟年岁不大,习武来得及。 “这条路并不好走,你得想清楚。”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比读书轻松,相反,可能会忍受更多的苦楚。 “我愿意,姐,我特别喜欢!” 得到大姐准许,李金琥笑开花,他以后有工夫,还能带着小侄子豆包出去溜达,这样他姐能放心。 “你小子,想的倒是很远。” 李海棠拍了拍他的头,如果李金琥不说,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还真不知道他对习武很向往。 记得之前,他提起一次,她以为小弟是心血来潮,没太上心。 女子成亲以后,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夫君上,现在又有了豆包,她得反省自己,不能对李金琥再疏忽了。 姐弟二人闲聊一会儿,李海棠就去找李短腿和王二麻子,说起京都田庄之事。 “您是说,让咱们兄弟去京都见世面?” 王二麻子震惊了,他这样,进京都,不会被人嘲笑吧。 京都,在他眼里的天子脚下,牌匾倒了都能砸个官儿,他是粗人,和有官身的混在一处,不自在。 而且,田庄周围,都是京都高门的产业,那些下人,狗眼看人低,把自己当主子,鼻孔朝天。 “你都听谁说的?” 李海棠差点笑抽,看王二麻子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 “我们……打劫了京都来的商队。”王二麻子顿了顿,很是不好意思。 第482章 大恩不言谢 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多听多学多看,李海棠感觉李短腿和王二麻子可以培养一下,以后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二人虽然干打家劫舍的勾当,难得是心地纯善,为人又很讲义气,心里有一杆秤,所以,李海棠愿意委以重任,对他们加以信任。 退一步说,万一不行,对她不过只有点钱财上的损失,她能承担的起。 “李神医,既然您看得起我们兄弟,咱们就试试。” 李短腿一口答应下来,事不宜迟,二人拾掇一番,打算这两天赶往京都。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要在路上过年了。 “这个没啥,都是喝酒吃肉,在哪里过年都一样啊。” 王二麻子见李短腿一口答应,也就不再推脱,兄弟俩上路,凡是有个商量。 这边,李海棠简要说下京都的风土人情,她虽然没去过,却看了不少游记,再加上张大小姐和表哥阮平之也没说提及,她大致知晓一些。 “你们一旦遇见困难,就去阮府,找少爷阮平之。” 看过那一封书信,李海棠就想联系表哥,中间有内情,看那字体潦草,是急匆匆地写出来的。 阮平之也想到信件被拆开的可能性,因而信中字眼隐晦。 “他每日都会去国子监读书,所以……” 找个机会,表哥身边应该有两个可信任之人,但,找人千万不能去阮府,容易被盯上。 “李神医,您放心,这个我晓得。” 李短腿握拳,找到人以后,先暗示一下,看对方的态度再决定下一步。 此行往西北走,漫天黄沙,据说起风天,黄沙能把人的眼睛迷住。 山上的劫匪没见过大世面,偶尔和被打劫者还能闲聊几句,打听下外面的风土人情,这种相处模式,李海棠也是服气的。 “还有,那啥,叫沙漠!” 二人所知甚少,总之西北贫瘠,穷嗖嗖的,商队运送的都是一些骆驼肉干,那些人看到猪肉,眼睛放光。 最后,李短腿他们不忍心下手不说,反倒搭上一只十几斤的猪大腿。 “哎呀,猪肉都没吃过,我咋好意思打劫啊!” 在他们眼里,没吃过猪肉,那一定是穷到一定份上。 百姓们生活疾苦,当地缺水,一年到头只能盼望下雨的时候多储存点水了,还有倒腾土的商人。 不过那边气候不好,想种点绿色的菜叶子,只能单独准备屋子。 就和北地暖房一样,用木头板子做成四方的大格子,里面填土,浇水种植。 李海棠摸着下巴,别的都能忍受,不洗澡不行啊。整日黄沙扑面,还没水洗漱,那回来,不得成泥人了? 但,既然决定之事,也无更改的可能,硬挺着吧! 午时,萧陵川一行人还没回程,李海棠加餐一顿,而后去了吴起的屋子。 别看吴书生是读书人,恢复神速,昨日的伤口正在慢慢的愈合之中,他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连环画册。 五福就在他身边坐着,二人相处,出奇的和谐。 李海棠站在门口,想了想,退后一步,反正换药不着急,她还是不要打扰了! “李神医!” 她刚要转头走,被吴起发现,赶紧出口喊人,“李神医,大恩不言谢!” 李海棠囧了囧,下一句话是施恩莫图报,那她为什么要治病救人,难不成还真有那高尚的道德情操? 她不想和这个书生说话,比卢二愣子还难缠。 自从接触两个脑子有点问题的书呆子,李海棠对读书人印象呈现整体下跌的趋势,这也是她不需要考虑,痛快答应小弟李金琥的原因。 “李神医,听说谷大脚被衙门抓了?” 吴起动了动身子,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最毒妇人心,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谷大脚一定是和他有仇,所以才这么纠缠于他! “你能这么想,这很好。” 李海棠不反驳,点点头,对待傻子的最好办法,就是认同他的观点,把他培养成一个大傻子。 “可是,那谷大脚和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啊。” 五福是个实在人,她非常反感吴起用她挡枪,不过见他可怜,差点一命呜呼,就没找他算账。 “她和你胡说什么了?” 昨日,吴起来的时候,五福正在灶间,他没听见二人的对话。 “他说你要对我以身相许,让我不要答应。” 五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李海棠捂脸,虽然大体上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怪异呢? “啊?” 吴起愣住,脑子晕乎乎的。 “我说你这个书生,难道听不懂大齐话吗?” 五福站起身,甩了甩胳膊,“那意思是你失去清白,赖在我身上……” 吴起:…… 他还有啥清白,被谷大脚这人缠上,都快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李海棠无话可说,她这两日休息的不太好,又略微受到点惊吓,还好豆包没有什么反应,每到饭点上,小包子就开始踹她的肚皮。 “夫人,老奴看您的衣衫又小了一点。” 里衣还行,外衣被做成掐腰的款式,李海棠孕期,光长肚子,不长肉,只在腰部放出来一截就行。 “是啊。这几日睡不安稳,晚上也不敢翻身。” 到陌生的环境,李海棠认床,没一点安全感,幸亏每晚在野人夫君怀里,他的气息,她熟悉,才能入睡。 有时候,半夜还要去一趟净房,折腾一下,就睡不着了。 “老奴给您改改。” 于嬷嬷跟着李海棠回房,拿出针线,她以前在大户人家做嬷嬷,有一手好厨艺,绣技也好,上手灵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海棠感叹一声,做下人,若是没两下子,也得不到主子的重用。 “于嬷嬷,你手真巧啊!”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于嬷嬷把针线收好,李海棠接过,套在身上,刚好大了一圈,穿着松快。 “老奴啊,就是做下人做惯了,什么都爱操心。”于嬷嬷想要安心养老,老家也没谁了,只有侄子还不是亲子,人心隔肚皮,根本指望不上。 第483章 损招 李海棠主仆闲聊,而萧陵川这边,刚刚带着宋青阳去衙门打探消息。 “萧大哥,你怎么摇身一变,变成日落山的山匪了?” 梁波听说有人找自己,就基本猜到了,昨儿把谷家的人扔到衙门,今早,他就带人抄家,把谷家的铺子都给封了。 梁波刚喘一口气,正想去问问知县老爷此案的审理情况。 那个被害者吴书生,按照谷大脚所说,应该是死了。反正,死不死差距不大,不是个斩立决,就是流放西北。 而谷老爷和谷夫人,包庇谷雨,也是大罪。 一夜之间,谷家倒台,快的让人难以置信。 人人都知道谷家有关系,没想到犯事之后,竟然一点缓和的机会都不给,众人纷纷猜测,谷家得罪了大人物。 不怕对方有关系,就怕你欺负的人,比你门路还硬啊! “说来话长,我要去西北一趟。” 萧陵川见到梁波,二人拳头相对,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独有的礼节,即便是多年不见,感情始终依旧。 “这就是日落山的老大?” 梁波转头,也不冷落宋青阳,打了一声招呼。虽说他属于官,和山匪是对立的,只是表面而已,他当年,也不是没干过下九流买卖,因此并不排斥。 “不敢当!” 宋青阳抱拳,哈哈一笑,很是爽朗,只要面对的不是女子,他还是很善于交际的。 三人寒暄几句,说起谷家,几乎不用他们费心,梁波一人办妥,至于抄家所得的银子,配给吴书生百两,剩下的全部用作城北大军的军需。 最近战事吃紧,边城外,两国交战几次,大齐这边军心涣散,吃了不少暗亏。 “我表弟被李神医救治,不用银子。” 宋青阳拒绝,他们日落山虽然没多少底子,但也不会把百十来两放在眼里,尤其是,对方帮了大忙,他只有感激的份儿。 “宋兄弟,咱们就是按照流程办事,你放心,有我在,日落山,包你太平!” 梁波对日落山有所耳闻,过往商队,交个买路钱,又不伤及性命,没有大错,况且,山匪们还能救助苦难的百姓,功过相抵。 “萧大哥,嫂夫人不错啊!” 梁波称赞几句李海棠,李神医的名号,在北地周边,传到人尽皆知,听说萧陵川要去西北,他不赞同地皱眉,“眼瞅着快过年了,一路风霜,你们这时候上路好吗?” “无妨,我会想法子。” 有宋青阳在,萧陵川没办法深说,他想到自家娘子要用的法子,嘴角抽了抽。 宋青阳这次也不是独自下山,随性还带着两个小弟,那二人鞍前马后,那叫一个谄媚。 趁着三人采买的间隙,萧陵川简单说了下宋青阳的恐女症,却没提及他以前的遭遇。 “不是说他断袖之癖吗?” 梁波摸了摸下巴,要么就是不行来的,总之,有些传言没根据。 嫂夫人是神医,应该有法子。 这恐女症,听上去不可思议,却不是一朝一夕形成,咋可能用半天工夫,就能解决呢? 有句话说的好,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惜啊,就是没有卖心药的地方。 就像梁波,他有个亲哥哥,当年为他而死,几年过去了,他的自责丝毫没减少,反而越积累越深,他欠他大哥一条性命! 到如今,他还没脸面回村见爹娘,只会每个月派人回去一趟,送点吃食和银钱。 爹娘不怪他,他却不能心安理得,明明是他的错,却让亲人承担。 “过去的事,你多想也没用,赶紧成亲生子,将来得个儿子,过继在你大哥名下,百年之后,也不会断了香火。” 同为兄弟,萧陵川一眼看穿梁波的心事。若以前,他会闷着头,一声不吭,陪着梁波喝酒。 梁波惊讶地张嘴,而后又合上,他真没想到,沉默寡言的人会安慰人,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萧大哥,怕是受了嫂夫人的影响。 “对。” 萧陵川面上没有变化,眼底深处却带着一抹笑意,的确是自家娘子,一点点地改变他。 他只是和熟悉的兄弟有话说而已。 “对了,县里最大的花楼在哪?要姑娘多一些的。” 萧陵川看一眼天色,想到娘子的交代,得尽快完成。 梁波当即变了面色,大老爷们去花楼循环快活,这没啥,问题是,嫂子是神医,而且为人那么好,萧大哥去找乐子,会不会伤害她? “萧大哥,要不你就守身如玉吧,花楼那些姑娘啊……” 见到汉子往上扑,毫无羞耻心,梁波鼓足勇气,劝道。 “那成,我不去,你去。” 萧陵川正愁找不到人跑腿,立刻把此事推给梁波。 “我?” 梁波用手指着自己,似乎要确定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见萧陵川点头,他哭笑不得,寻欢作乐,还没听说有人能替代的! “你去找十来个姑娘,在一个房间里,然后我抓到宋青阳,把人丢进去。” 萧陵川忍住笑,到时候,派人在门口守着,也不用发生什么,就让姑娘们往他身边凑合。 而后,慢慢观察他的反应。 反正,宋青阳的目的是不怕女子,能接触,所以,李海棠出了损招,一个极端的办法。 别的小娘子要名节,想来想去,也只能把人送到花楼。 “所以,你是来办这事的?” 梁波抖了抖,心里暗道,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嫂夫人,看昨天把谷家人气的,这会儿,就恶整一把山匪老大。 偏生,别人还对她特别的信服。 “对,那姑娘多找点,你嫂子交代,最好胖瘦高矮都得有。” 萧陵川说完,推走梁波,安心在原地等消息,等那边确定,他这就抓人过去。 其实,何必抓呢?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不好,为方便行事,娘子给了他迷药粉。 “嫂夫人……” 梁波咂咂嘴,实在不晓得如何评价,但是他突然有看热闹的喜悦感,心里盘算宋青阳之后的反应。就在刚刚,宋青阳去了杂货店,差点和一个大娘贴身而过,他迅速避开,脸色都发青了。 第484章 醉梦乡 恐女症这般严重,的确得用非常手段,梁波帮忙,去花楼找姑娘,他一肚子坏水,叫了二十几个姑娘,环肥燕瘦,什么容貌的都有。 萧陵川把人带到茶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宋青阳迷晕,吓得另外两个山匪匆忙推人。 “别推他,一会儿就能醒。” 萧陵川把接下来的安排说一下,山匪甲乙,听说是带着老大找乐子,当即就放松了,挤眉弄眼,猥琐一笑。 “我看他这大胡子别扭,不如剃了?” 梁波说完,取出匕首,随便划了几下,宋青阳脸上大胡子立刻变得光溜溜。 “这是我们老大?原来这么清秀啊!” 就是黑一点,不然的话,绝对是美男子了,就是现在这样,也比一般人好看些。 山匪甲乙凑到一起八卦,乐颠颠地出卖自己的老大,把人抬到县里最大的花楼,醉乡楼。 醉乡楼,顾名思义,醉梦温柔乡。 “你们就在门口守着,万一你们老大实在不行,有特殊的情况,再到楼下叫我们,我们在对面的茶楼盯着。” 梁波说完,山匪赶紧应声,千万不能让人怀疑他们老大的能力,老大就是不喜接近女子,身子绝对没问题的! “好,好,你们老大一定行。” 梁波改个说辞,和萧陵川到对面茶楼小坐叙旧,没了外人,说话方便多了。 醉乡楼内,二十多个姑娘挤在一起,莺莺燕燕,听说要伺候一个大块头,众人抿嘴笑。 山匪甲乙老实站在门外,竖起耳朵,时刻准备听里面的动静。 “我看老大是没接近过女子,童子鸡,你说清白之身给这些花娘,是不是可惜了?” 不仅仅是女子的第一次代表贞洁,男子也挺在乎这个,山匪甲考虑,在真正成事之前,他冲进去,解救老大! “可惜啥,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更可惜,你少打扰老大的好事!” 山匪乙有不同的意见,反正送人上来,是李神医的决定,既然是李神医认为对的,那肯定不会错。 “那你说,真能治好老大的恐女症?” 二人在门口低声交谈,他们心里苦啊,好不容易来一趟花楼,老大找乐子,他们二人守门,还有比这个更折磨人的吗? “那谁知道,李神医有把握,就是能。” 话音刚落,内室里传来一声低吼。 二人精神一振,好了,老大醒了!他们赶紧把高丽纸筒个窟窿,向内偷看。 宋青阳感觉到喝完茶水后,头脑发晕,他摸了摸头,迷蒙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白花花的胸脯,当即瞳孔紧缩,向后使劲。 可惜,他身后还有女子,众人想到自己的任务,全部上前,把宋青阳围在中间。 “公子公子,我叫翠翠,你看我美吗?” 一个穿着翠色衣裙的姑娘上前,冲着宋青阳眨眨眼,又嘟嘟红嘴唇。 天啊,这是什么鬼地方? 宋青阳赶紧呼救,山匪甲乙无动于衷,假装没听见。 不但不答应,相反热闹看得很欢乐,这么好的机会啊,还不好好的快活。 “你看,咱们老大真纯,都不敢碰姑娘的手!” 山匪甲替自家老大着急,那抱头鼠窜的样子,咋看咋狼狈。 “哎呀,别浪费啊,右边桃红衣衫的姑娘,她最好看!” 二人边看边交流,留着宋青阳一人在房内受苦。 他想站起身走出去,奈何成了软脚虾,站立都困难,抚着椅子,干呕,又吐不出来。 “公子,难道咱们姐妹,谁也不能入您的眼?奴家好伤心啊!” 之前叫翠翠的姑娘,脱掉了外衫,只留下肚兜和亵裤,推开其余人,自行上前,就往宋青阳的怀里蹭。 “你,你别过来!” 宋青阳要崩溃了,他现在哭都哭不出来,只想找个隐蔽的地方钻进去,躲起来。 “我就过来,就过来嘛!” 花娘撒娇,都带着颤音,更是让宋青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哎呀,您搂着翠翠,我们也要!”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脸上惨白,和抹了几层面粉一般,一说话,脸上不断掉渣子。 一张大脸,在宋青阳眼前,他就想马上昏过去。 见他要晕,翠翠赶紧下手,在他腰间拧了一下,突然的疼痛之感,让宋青阳呲了一声。 “你看,那翠翠,手摸哪呢?都摸到老大的腰了!” 花娘们才不顾礼教,越风骚越大胆,会得到更多的恩客。 “是啊,哎呦喂,还在往下呢,你看老大有反应吗?” “看不清,被一个胖子挡住了。” 门外,山匪二人喋喋不休,顺便实况播报。 “你们离老子远点!” 宋青阳怒了,大喊一声,“不然老子宰了你们!” “这是新鲜的玩法吗,公子真会说笑了。” 有人捂嘴笑,而后,花娘们笑到花枝乱颤,头一次有人见到他们乱窜,还反过来威胁的,宰了他们?就凭他软脚样儿? 挺大的老爷们,装啥纯洁啊?来了他们醉梦乡,别想轻易地出去。 “姐妹们,咱们一起上!” 奈何宋青阳只有一个,二十个姑娘得排成三圈,这下,宋青阳是肯定出不去了。 “一起,我要坐在宋公子的身上。” 翠翠每次都要霸占最好的位置,红衣姑娘不愿意了,推搡一把,众人你推我,我推着你,都想挤在第一排最好的位置。 “你们……” 宋青阳稍微平静了一点,但是还是很恐慌,他四处一看,窗门紧闭,不用暴力手段,根本逃不开。 “你是瞧不起咱们吗,咱们花娘也是用身子换银子,反正公子你花了不少,要是不快活的回去,岂不是亏大了?” 翠翠撇嘴,而后更是脱下肚兜,让宋青阳差点喷出一口血。 花娘们收银子,得到的话就是,不来真的,只要让他不再发抖就行,事成之后,还有银钱作为奖赏。 这么好的差事,谁不愿意干啊,不用付出身子,就是调戏一下嘛,还是她们调戏汉子。这大阵仗,大场面,醉梦乡自从挂牌之后,就没有过的啊! 第485章 瞎说实话 茶楼上,萧陵川正在和梁波叙旧,自从上次一别,二人一直没机会再见面。 “季秋那小子总找你喝酒,他倒是闲着,百花酒的生意做得咋样?” 梁波在茶馆,非找人家掌柜要酒,若不是看他这身官兵装扮,指定被人轰出去。 茶馆怎么能有酒水?这不是玷污如此高雅的场所?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掌柜又不敢得罪人,只能派伙计出门采买。 “生意在京都还有个小铺子,维持生计足够。” 季秋金盆洗手后,就改行做生意,要不是在黎城,百花酒那出了差错,又有蓝衣这个意外,他肯定在京都忙活,半年能回来一次。 自从成亲以后,季秋在李家村算是安顿下来,小日子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不是吧,他还是因为那青梅竹马……” 梁波来茶馆,不但没要茶点,还要了下酒菜,卤的鸭货和油炸花生米,气得掌柜翻白眼,敢怒不敢言。 要喝酒,去酒楼不行吗,咋就非得盯上他这茶馆了? 连续折腾伙计两三次,下酒菜总算凑齐。 “他成亲了,而且,娘子有了身孕。” 萧陵川打断梁波,直接丢出个重磅消息。 梁波傻眼,他们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时间,季秋不是说,打光棍一辈子?他是男子,都觉得男子的话不可信。 还有萧陵川,不喜多言,连个表情都懒得给的人,成亲不说,看嫂子的大肚子,过几个月,小娃都出来了吧。 只有他自己,还在原地,整日混着,没一点正行。 “我倒是想成亲,没姑娘啊,人家一看我大老粗,以前还干生死镖的,吓得哆嗦。” 梁波一饮而尽,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就是喜欢那种娇滴滴的小娘子,但提前是,长得好看。 “总之,千万不能是谷家那娘们,长得不咋样,故作柔弱,心狠。” 前几日,县里就有一个案子,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砍死她男人,脑袋都砍下来了,那得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趁着她男人熟睡下手,之前也没一点征兆,让人防不胜防。 “那书生也是命大,运气好,遇见嫂子,不然光是流血都能得死人了。” 梁波唠唠叨叨,就像个话唠,关键他想说的太多,一个时辰,才把最近几年发生的大事小情说完,还是精简不少的情况下。 “时间不早了。” 下午申时正之前不往回走,他们一行人回到日落山,怕是要半夜时分。 萧陵川不停看天色,内心焦急。 他不放心娘子一个人在山上,倒不是有什么意外,而是她离不得他,只有他在身边,才能睡踏实。 已经一个时辰了,宋青阳在醉梦乡没出来,那两个随行的山匪,同样淡定。 萧陵川想了想,还是得把人全头全尾地带回去,他和梁波二人结账之后 ,快步走出茶馆。 “快快,你们去开窗!” 大冷的,留着雅室都是酒气,丝毫没有茶馆的底蕴,掌柜的见人一走,赶紧指挥伙计。 两个瘟神,但愿不要再来了! 梁波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觉悟,他这个人一向我行我素,进到醉梦乡之后,直接和老鸨打招呼,步入二楼。 二楼最大房间的门口,两位山匪嘀嘀咕咕,彼此使唤眼色,一脸猥相。 “您二位可回来了,救救我们老大吧!” 山匪甲赶紧上前一步,虽然是哀求的语气,却没一点焦急。 他们老大晕过去两三回,都被姑娘们掐醒,估计现在遍体鳞伤,板着脸,坐在最中间。 虽说呕得要吐血,但是姑娘们就坐在他身边,他虽然有点厌恶,却少了点惧怕感。 宋青阳心里盘算,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定然不是李神医,李神医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了! 萧陵川那人正直,也不会,唯一值得怀疑的对象,是李短腿和王二麻子。 那俩个蠢货,总是念叨娶媳妇,自己一个人太孤单,没人知冷知热云云。 好啊,蠢货竟然长进了,知道算计他! 老子的,等他回到自己地盘,非得狠狠收拾这两个杂碎不可! 日落山上的李短腿和王二麻子齐齐地打了两个喷嚏,二人对视,不明所以。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为李神医背锅。 “哎呦,宋公子,您啊,只要尝过女子的身子,就离不开了啊!” 人突然好了,花娘们不再造次,纷纷套上全套的衣衫,陪着宋青阳闲聊。 “男子天生风流,你看现在,哪有能从一而终的!” 花娘翠翠咯咯地笑,那些男子最后把银钱,都花到她们手里,说自家婆娘就会那么几个动作,太无趣。 那当然,谁都像她们这般,让男人下不了床,醉乡楼就得关门大吉。 “这……” 宋青阳接不上话,他一点经验没有,停留在见到女子脸红的阶段。 他想到李神医的话,尽量让自己回应。 “宋公子,你是做啥子的呢?” 桃红色衣裙的姑娘上前,单手挑着宋青阳的下巴,二十来岁,还这么纯情,不会之前是傻子吧? 听说有人突然就变成傻子,之后哪天,摔跤碰到脑子,又正常了。 “打劫的。” 宋青阳如实回答,这点他没说谎,不然说自己是做什么的?想不出。 撒谎自己读书人,几句诗词,就得让他露馅。 内室,一片寂静无声,花娘们个个尴尬,从未听过这么冷的笑话。 门外,两个山匪着急到抓耳挠腮,他们老大咋能这样说啊?瞎说啥实话! 看看,就这样,吓到一众的姑娘花容失色。 “那你打劫什么,有珠宝和黄金吗?” 翠翠压根没相信,一屁股坐在宋青阳的腿上,还蹭了蹭,“快点告诉人家啦!” “没……,没有。” 宋青阳想退后,被翠翠固定住,没有黄金和珠宝,那上哪里发财? “只有一些吃食和日常用品。” 例如布料,油盐酱醋,还有一些穿戴之物,金银那些,也没人运输啊,哪那么容易遇见!上次打劫个开杂货铺的东家,零零碎碎的,宋青阳挑选一番,最后拿走两个夜壶。 第486章 美人计 气氛顿时冷凝,降入冰点,花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众人集体保持沉默。 山匪乙快哭出来了,反正,别报日落山的名号就行,不然,他们会成为整个圈子里的大笑柄。 为怕老大再语出惊人,山匪甲乙招呼都不打,推门而入,把自家老大解救出去。 宋青阳从醉乡楼出来,久久无语,路上碰见小娘子就在他旁边路过,他仍旧很镇定。 还是李神医神奇啊,连计谋都用的这么纯熟,这叫啥,美人计!他们自己,咋就没想到呢! 一行人回到日落山,到了入夜时分,李海棠披着大氅,正在山门处,那里有山匪值夜的小间,她和李短腿,王二麻子在闲聊,于嬷嬷负责端茶倒水。 野人夫君不在,炕上再热,她身子还是凉的,而且,她最近有些许上火,习惯睡床榻多一些。 一行人进山后,她赶紧出去迎萧陵川。 “你们老大呢,难道是宿在……” 嗯,宿在花街柳巷,正式破了童男身,但这话,她可不好说,而是猜测。 看了一圈,同行的没有宋青阳,说明她的主意有效果。管他是不是馊主意,简单,粗暴,迅速,解决问题。 “这就是我们老大……” 山匪甲乙捂住脸,他们两个倒霉蛋,路上已经被老大的板着脸冷了一路了,老大是气他们看热闹,不上前救人。 李海棠打着灯笼,抬眼看前面的大块头,看身形和宋青阳相似,但是这张脸,看着人畜无害,根本不像威风凛凛的山匪。 此等相貌,下山打劫,没准会引得一众小娘子芳心暗许。 “李神医。” 宋青阳抱拳,打个招呼,转头看到李短腿和王二麻子,一路上憋得火气,忍也忍不住,“你们两个王八羔子,出的啥损招,把老子扔在那种地方,差点失去清白,奶奶的!”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李短腿和王二麻子被殃及池鱼,二人苦笑,他们咋了啊? “那是我出的主意。” 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叮做事小叮当,她总不能让别人背锅。 在此之前,李海棠曾经想过后果,而后感觉,大不了就是被吓晕,人直接回来,他们再想别的法子。 “李神医,您就不要为这两个畜生打掩护了!” 宋青阳摸了摸下巴,发现自己没了胡子,内心更是难熬,他这个心,就和被泡在苦水中一般。 李海棠摊手,无奈地看李短腿和王二麻子一眼,不是她没澄清,是人家干脆不相信。 可见,平日这二人没少出馊主意,所以被当成惯犯。 “老大,只要您能治好病症,咱们兄弟认罚啊!” 李短腿先反应过来,他要是不出声,一定下场凄惨,老大可不是吃素的! 他声音里充满感情,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动了,“只要您后半生性福,咱们日落山后继有人,您责罚咱们兄弟,咱们没别的,就是一个认!” 王二麻子同样反应过来了,不管咋说,老大恐女症好了,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老大,只要您肯娶媳妇,咱们咋的都行!” 二人一唱一和忽悠,说着好话,又把宋青阳的火气灭下去。 兄弟们是为他考虑,明明是他自己有病,这么无缘无故发脾气,着实有些不对。 当老大的,总不好和手下赔礼道歉,涉及到面子问题,他想着,等明日山里开十几桌酒席,庆祝一下。 宋青阳一走,山匪甲乙二人搭档,形容当时的场景,碍于李海棠在场,他们没好意思说荤话,中规中矩。 后面那一段和花娘的对话,差点让李海棠笑弯了腰。 “老大也真是,和吴书生一样,还提及自己的清白,咱们汉子,需要啥清白?” 王二麻子搓搓手,时间不早,也该洗洗睡了。 山上没有多少遮挡,刮起大风,能把瘦弱的人吹走。 夜半时分,气温骤降,冷到让人发寒,于嬷嬷打着的灯笼,走在最前方,夫妻俩随后跟着。 “夫君,县里的消息咋样?那谷家……” 无人提及,不晓得谷大脚将面临多重的刑罚。 “一家三口,全部下了牢狱,谷家被抄家,家财充公。” 萧陵川三言两语,描述县里的消息,对此不愿意多谈。 一段路,夫妻俩走了一刻多钟,期间,又起了大风,吹灭于嬷嬷手中的灯笼。 寒冬腊月,气候恶劣,萧陵川怕冻到自家娘子,双手把人打横抱起,施展轻功回房。 今儿一天,萧陵川下山,李海棠不是没一点收获吗,至少,姐弟二人谈心,李金琥也确定了未来的方向。 “豆包有没有闹你?” 萧陵川刚洗漱出来,随后说一句,就见自家娘子肚子那一块动了一下。 “哎呀,我们的豆包在和他爹爹打招呼呢!” 李海棠很惊喜,这小包子,现在叫他,有时候真会有所回应。 胎教很奇妙,让人产生联想,李海棠也不晓得是不是自作多情。 “豆包,我是你爹爹。” 萧陵川面部线条柔和,双眼含着笑意,他坐在自家娘子身边,回应一句。 “啊!” 又有反应了!李海棠惊呼一声,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 血浓于水,发自内心的亲密感,好像把他们一家三口用无形的纽带,紧密联系到一起。 三口人互动了一会儿,萧陵川说起,他解毒之后,身体无大碍,行程是决计不能耽搁下去。 回来之前,他在车马行买了一辆马车,最好明日就山路。 “也好。” 李海棠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启程,他们在此停留越久,之后日子更加难走。 尤其是腊月,大雪纷飞,至少要走路出千里,温度才稍微有点变化。 夫妻俩相拥入眠,一夜睡得安稳。 早晨起来,李海棠第一件事就是通知李短腿和王二麻子,二人赶往京都,沿途正好能和他们同行一段路程。 她找找宋青阳,对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神医要人手,整个日落山,听从差遣,可是,她确定要那两个蠢货吗?这出去,一提他们山头,多丢脸! 第487章 当归四逆汤 宋青阳的意思,希望李海棠再斟酌一下,他们日落山,人才辈出,他打包票,随便找两个,都不会比二人差劲。 “就他们吧,和我最熟,也投缘一些。” 李海棠选定了人,她看中的是那一份机灵劲儿,尤其是李短腿,随机应变,将来在京都,能帮着她办不少事。 至于银钱上,她不会吝啬,反正,她也不差那点银子。 舟车劳顿,住最好的客栈,吃高端的饭菜,只有一点,千万别耽误事。 若能和陈家人汇合,还可把他们护送到京都,安顿好了,派人送消息过来。 此行是为探路,为以后做打算,人不宜过多。 李海棠说走就走,王二麻子却不行,他还想下山一趟,回家看看,此行归期未定,他想自己的爹娘。 王二麻子之所以投奔日落山,他有人命在身。 他有一个妹子,长相水灵灵的,可不是和他一样,一脸麻子,他那是天花之后的遗留。 他妹子性子软,脾气好,被隔壁村里的恶霸看上,寻个机会,就把人按在苞米地强了。 恶霸威胁他妹子,不准说出去,否则,就让王家人全部陪葬,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啥也不怕。 他妹子哪里见过这个,回家以后,惶惶不可终日,神色恍惚。 一个来月以后,开始呕吐,他爹娘发现不对,请了郎中,这一诊断,全家人震惊,他妹子有了身孕! 郎中是村里一户人家的亲戚,就这样,自家捂不住,就这么传扬出去。他妹子一时受不了,跳河自尽,而自家在三天后,捞上来一具尸身。 王二麻子根本不明所以,家人一再盘问,他妹子嘴严,没问出个所以然。 爹娘很气愤,女儿家,做出这等事,简直是无颜面,死了干净了! 王二麻子始终不相信他妹子是那种人,后来一次吃酒,酒馆里,刚好有邻村的恶霸,三杯猫尿下肚,那人就开始胡咧咧。 酒后吐真言,原来妹子不肯说,是怕家人出事! 他火速回家,告知爹娘,得知妹子人走了还没误会,一家三口悲痛欲绝,抱头痛哭! 天啊,作孽啊,怎么就能摊上这等事! 恶霸爹娘亡故,偷鸡摸狗,什么坏事都做,王二麻子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发誓给他妹子报仇,在一次酒后,砍死了恶霸。 不管如何,杀人偿命,他没办法,只能连夜逃了。 “我爹娘年迈,走不了远路,都靠我表哥表嫂照顾着。” 王二麻子想回去一趟,他早晚要混出个人样来,让瞧不起他的人看看! “对亏有我表嫂了,要不是她帮忙……” 王二麻子心里感激,对方只是表嫂啊,就能做到这些。 前段他看到表哥,听说表嫂最近一段时间,手脚冰凉,夜里冷得厉害。 王二麻子尊敬他表嫂,那就和他亲嫂子一样,所以,他怕是要耽搁两日。 “你确定是手脚冰凉?那是她脾不好。” 人不在,李海棠只能通过症状判断。 中医有云,脾主四肢。 但是手脚冰凉,还分为几种情况。如果平时一切正常的话,就可以吃附子理中丸调节,但如果平日有就有问题,吃了很可能会引发便秘。 “如果是单纯的脚凉,就是肾阳不足。” 肾阳不足,可以服用桂附地黄丸,或者用医馆售出的金匮肾气丸代替都可以。 王二麻子听了个晕晕乎乎,他是门外汉,根本记不住,只能求着李神医,把一切都记录在纸张上。 “我那表嫂,不仅仅是手脚凉,以前寒冬腊月总是沾冷水,现在一沾水,手就肿。” 王二麻子也不晓得是什么毛病,村里人有病都拖着,实在没办法,才会请个赤脚大夫,简单看看。 赤脚大夫都是野路子,随便开点汤药,反正没见谁喝死,但是治病不治病,就不一定了。 主要是便宜,不然去医馆看诊加上抓药,不花几百文,都出不了医馆的大门。 穷苦人家,看不起病,得大病,只能等死。 听说李神医在鹿城有一家医馆,非常的公道,可惜就是太远了,不然他们指定要去看诊。 “那我明白了。” 此症状,和于嬷嬷一样,身子有一点点小亏损,用当归四逆汤即可。 方子:当归,桂枝,白芍,细辛,通草,大枣和炙甘草,用法用量,李海棠都写在纸上。 先服用看看,若一周没一点改善,还得去看郎中,她没把脉,不能确定自己给出的方子精准。 李海棠一行人要下山,山匪们谁也舍不得,他们自发地去灶间帮忙,说什么也要做几个好菜。 吴起磨磨蹭蹭地,捂着胸前的伤口,虚弱地道,“李神医,你这一走,那五福姑娘……” “她是我丫鬟,当然要跟着我走啊!” 李海棠看了一眼吴起,而后怀疑地问道,“你是有什么事?” “没……没,我就是问问。” 吴起想跟着一起走,最后还是放弃了,谷大脚一日不行刑,他就一日睡不安稳。 罢了,有缘自会相见,但是他有点舍不得五福。 山门处一番忙乱,吴起的爹娘赶到日落山,他们还没得到消息,只听说,谷大脚杀死了自家儿子,赶路途中晕厥过去两次。 他们村闭塞,本来得不到消息,偏生有村人去县里采买,一打听,谷大脚杀吴书生,这还了得! “我的儿啊,你咋死的那么惨啊,怪就怪,你长了一副好相貌,偏生又读书好啊!” 吴起的娘亲一进山,就大哭出声,“都是娘的错,娘要把你生蠢一些,谷大脚看不上你,就不会死缠烂打,你也不会遭谷大脚的毒手了!” 吴起捂住脸,好想躲起来咋办? “儿啊,你说你,谷大脚都拿刀子威胁了,你就从了得了呗,你咋那么倔呢啊!就和阿花一样!” 吴起的娘哭音刚落,吴起的爹爹继续接力。 “阿花?” 五福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有点酸,她走这么远,爹娘一定想她吧。 “阿花是我们村里的一头驴。”吴起哭丧着脸,关键,还是一头倔强的母驴…… 第488章 送君千里 吴起爹娘上山之后,一顿哭嚎,山匪们站在原地,不明所以,他们还来不及解释吴书生还健在,主要是,对方哭得凄惨,他们插不上话。 “孩子娘,我咋觉得我看见咱们儿子呢?” 吴起爹爹唉声叹气,你说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考上秀才功名,容易吗?让他们做爹娘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你眼神不好使了,谷大脚那恶毒的货不是说了,一刀扎到心脏处!” 吴起娘亲这么一想,眼泪更加止不住了,真是作孽啊! 她就是看不上谷大脚,倒不是因为一双大脚,而是谷大脚的娘亲,不是啥好鸟,所以,她强烈反对这门亲事。 自家在村里又不差,何必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他们可不是卖儿求荣的人! “爹,娘!” 吴起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见到爹娘,内心五味陈杂,他反省自己,以前做的不够好,还不够孝顺。 “儿啊,你放心的去吧!”吴起娘这次也听到儿子的声音,以为他是太冤枉,迟迟不想投胎,所以魂魄回来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爹娘给你烧纸,不怕你在下头没钱花,你要喜欢啥样的小娘子,托梦给你爹,让他找纸马铺子,去扎 个小纸人!” “是啊,儿子,咱们不用压抑自己。” 吴起爹认同,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甚至是皇亲国戚,纸马铺子的匠人都能做出来,要多少都行。 夫妻俩旁若无人,山匪们如稻草人,保持一个姿势,但是面部统一表情,嘴角都要抽筋了。 “爹,娘,我还活着,我没死啊!” 吴起也顾不得丢人,赶紧上前,他要是再不出现,爹娘指不定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儿啊,你没死?” 这下,夫妻俩反应过来,停止哭声,重读一遍,“你咋可能没死呢?” 他们去衙门确认,谷大脚已经认罪,没死? 吴起一脸黑线,听爹娘的意思,好像对他没死,很是失望啊! “李神医刚好在山上,所以,我被救活了。” 吴起说完,指着不远处的五福,顿了顿,补充一句,“我的恩人,还有五福姑娘。” 人没死,空悲切一场,吴起爹娘马上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这真是老天开眼! 夫妻双双上前,给李海棠见礼,一切多亏李神医,不然及时躲避开心脏,吴起一样凶多吉少。 李海棠客气几句,她今儿要下山,还得再整理一下行囊。 日落山的山匪比较穷,拿不出太好的东西来,唯一一根百年野山参,也给萧陵川炖鸡汤补身子了。 “李神医喜欢吃青菜,咱们还剩下一些,就给她带上吧。” 宋青阳觉得没有太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很是惭愧。他这一年打劫的东西不少,偶尔路过穷苦人,他看人家可怜,时而送送豆包,送一碗面条,着实没有存货。 面对山匪们的盛情,李海棠欣然接受,她若是推脱,代表见外,众人该多想了。 和粗人打交道,特别的爽快,直来直去,并不需要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山寨里开了几桌,所有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大盆菜,谈天说地,说说笑笑,山匪们把一行人送到日落山脚下,又走出很远。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李海棠一看差不多了,再走就是前面的城池,坚决不让人再送。 “小弟,姐支持你,等回来,说不定你就能看到豆包了。” 天已经漆黑,前面正好有一家客栈,他们只有四人,晚上在客栈投宿。 “姐,你放心,还有宋大哥和四喜在呢,我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李金琥郑重点头,他知道大姐和姐夫是做大事的人。现下,他的力量很单薄,只有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将来才能成为二人的助力。 为方便赶路,四人只有一辆马车,萧陵川赶马车,五福和于嬷嬷,陪在车内。 冬日里,路上有积雪,稍微减缓了马车的颠簸,李海棠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从穿来到现在,最远去过黎城,而他们一行人,走上另外一条官道,只为能节约时间,赶往西北。 白日行车,夜间投宿,还算比较平顺,并没有再遇见曾彦派出的黑衣人。 “夫君,我这心里不踏实,你说,会不会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对方没一点动静,李海棠觉得奇怪,疑心病就犯了。 “许是被绊住脚,脱不开身。” 鹿城之时,他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至少砍断曾家羽翼,与此同时,曾家伤筋动骨,再没修生养息之前,不会亮出底牌。 “西北那边传出消息,岳父他已经掌握了玉麒麟的一只眼睛。” 消息刚放出去,京都大乱。 李海棠愣神,这个关头有动作,难道是,马上准备造反了吗? 萧陵川此行去西北,就是为招兵买马,黑风寨上的汉子们,个个都是精英,为他们洗去山匪的身份,他要重建萧家军! 作为萧家的后人,那是他的责任,必须承担的责任,因为他姓萧,爹娘和族人,又因为狗皇帝的昏庸而惨死。 血海之仇,不得不报。 这点,李海棠设身处地站在萧陵川的立场上想,萧家人的确憋屈了点,一心为国,血洒沙场,包围大齐一方疆土,最后就因为个莫须有的通敌叛国之罪,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的! 眼下,大齐内忧外患,不是混战的好时机,一切等干掉蛮子之后再说。 提起蛮子,李海棠用手顺了顺胸前,面色微微变化,她对泗水城唯一留下稍微好点的印象是,奶糕和牛肉。 “老奴也会做奶糕。” 夫妻俩说话,没有避讳于嬷嬷和五福。 五福是乡下人,没见过大世面,根本听不懂。于嬷嬷则不然,京都高门府上混过好几年,早已猜出萧陵川的身份。 他们赶路,只能晚上借用客栈的灶间,做点吃食,第二日带到马车上。舟车劳顿,李海棠胃口很一般,十几天了,他们吃的都是面条。 第489章 美味 进了腊月以后,年味越发浓厚,马车路过城镇,经常被市集堵住去路。 前后都有买卖的百姓们,马车卡在中间,前后挪动不得,让人等得心焦。 李海棠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到了走路都必须两个人搀扶的地步,坐在车里低下头,看不到自己的脚尖,只有圆滚滚的大肚子。 “夫人,咱们又走不了了。” 五福惆怅地叹息,主家着急,白日多走一些,晚上能找个差不多的客栈,若耽搁时辰,就又要露宿荒野。 一行人上路,轻装简行,只得一辆马车,晚上萧陵川在外守夜,火堆旁边搭个棚子,而她和于嬷嬷,则在马车内陪着夫人。 自家夫人这几天睡不好,每晚都得醒几次,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夫君……” 主家在棚子里,做下人的倒是睡马车,五福过意不去,若是再不能畅通,晚上又得错过宿头。 “走不了也没办法,没几天就过年了,这应该是最后一个集。” 李海棠撩开车帘,车下闹哄哄,人潮涌动,妇人带着小娃子出门,那些穿着花褂子的娃子,四处张望,看到糖球,马上迈不动腿。 李海棠摸了摸肚子,心里想,过个三年,也不晓得豆包会不会这样,嘴馋的走不动路。 怀孕后,开始有点接受不了,而后,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娘亲这个角色,她每天都想的很多。 往西北去,先是经过中原,而中原人口密集,百姓们以面食为主,集市上卖包子,馒头,花卷,糖三角和面条的尤其多。 店家弄几个大蒸笼,下面捎着柴禾,上面冒着奶白色的热气,大老远的,闻到浓重麦香气。 “五福,给我买个糖三角。” 李海棠看到有店家解开大锅,蒸笼上一层白胖胖圆滚滚的馒头,馋得差点留下口水。 都不需要配菜,糖三角松松软软的,掰开里面有红色的糖汁,咬一口,唇齿间还带着淡淡的甜味,好吃极了! 中原地带,百姓们明显善于面食的制作,馒头的大锅中,还有猪头形状的,花朵形状的,价钱要贵上一两文,有的爹娘,买上一个,哄自家小娃。 “麻花,香酥大麻花啊!” 一个糖三角下肚,李海棠没得到满足,她又开始拉开车窗,琢磨再买点什么。 晚上露宿,她夜里饿,就垫垫肚子,以免总折腾野人夫君。 “红糖麻花,芝麻麻花,怪味麻花,还有香葱的,就看你喜欢啥,甜口的,咸口的,还有辣口!” 一个中年汉子推着手推车,慢慢悠悠地在人群中穿梭,顺便吆喝。 麻花都是自家做的,现做现卖,保证酥脆可口,可以先尝后买。 “夫人,看着麻花不错啊。” 五福蠢蠢欲动,她手里有那么点私房钱,想买点小零嘴儿。 “去吧,于嬷嬷也能吃,你一样都买一些。” 李海棠从小几的抽屉里打开一个木头盒子,里面是散碎的银子和铜板。 出门在外,银票并不方便,还要去钱庄兑换,而在百姓中流通的货币,铜板居多。 “谢谢夫人!” 自家夫人出钱,五福笑眯眯,接过铜板以后,又被李海棠叮嘱一番,她给了一串钱,有一百个铜板,也不用剩下,多买点吃食,花光了再回来。 “夫人,您就惯着她吧。” 于嬷嬷无奈一笑,不自称奴婢,没规矩,大大咧咧,嘴馋还要和夫人说,就这样,夫人不生气不说,还夸五福真性情。 难怪京都来的那赵婆子看不上人,这种丫鬟,扔在阮府上,挨打板子的数量,能比吃饭的次数还多。 “咱们又不是高门大户,讲究那些干什么啊,出门在外,不必拘谨。” 李海棠摆手,主仆之间的关系微妙,这个她品出来了。对下人不好,也不用指望关键时刻,做下人的能忠心为主。 有些刁奴是该管教,但得对一个人,一个态度,区别对待。 于嬷嬷点头,心里却琢磨,镇北王千金问,说自己不是高门,这怕是大齐最谦虚的人了吧? 等了约莫有一刻钟,五福抱着油纸包,手里拿着小提篮,急匆匆地上马车。 她打开其中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一只烧鸡。 “夫人,我都打听过了,咱们所在的地方,叫道口镇,最著名的,就是这道口的烧鸡。” 路过道口,吃不到烧鸡,那是一大遗憾。 “哎呀,老奴咋忘记了呢,道口烧鸡的确有名气。” 京都有一个大人,天生吃货,为吃,能不远千里的折腾,他来道口一次后,对烧鸡情有独钟,回京后夜不能寐,最后派出下人,来道口请了个做烧鸡的师傅。 “入口酥香软烂,肥而不腻。” 随便一撕,鸡肉就呈现脱骨的状态,的确是美味。 给自家野人夫君留下两个鸡大腿,剩下的,主仆三人狼吞虎咽,就连食量不大的于嬷嬷,都忍不住多吃了个馒头。 车行路上,闲暇的时间多,李海棠教五福认字,又和于嬷嬷学习刺绣的技巧,累了睡一会儿,一天时间过去了。 赶路来去匆匆,一行人只能在路过城镇之时,买点当地的特色。 一路往西北进发,中原和西北的交界处,百姓们早上喝油茶,里面泡着点油炸的小面果,晚餐以面条居多。 “夫人,面条能做出二十多种,我头一次见到比腰带还宽的啊!?” 一行人就找小摊位,买上羊杂汤,裤带面,外加几个薄皮的酥饼,一顿饭下来,只有羊杂汤能看到绿色的葱花,裤带面下面放点豆芽。 刀削面,手擀面,香菇肉丝面,酸汤面,有一碗面条,又菜又主食,配上点咸鸭蛋,小咸菜,基本就能解决一顿饭,一点都不耽搁工夫。 进入西北境内后,可能是马上过年的关系,一路上同行的人越来越少。距离黑风寨,最快的速度,还得走个七八日,再往北边,没有官道,路上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土包和深坑,一行人不得不放缓赶路的速度。 第490章 渗人 一路往西北偏北走,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大年三十。 李海棠打开车窗的棉布帘子,向外看一眼,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连集市都没有了。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前几日就储存了一些吃食,还能够几日。 原本,按照正常食量来,一行四人,至少能吃个十天八天的,但是其中有五福,至少要缩短一半时间。 五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每次吃饭,她都有惭愧的感觉。之前自家夫人教会她那套动作,她一直在坚持。 还别说,身体逐渐有了轮廓感,也瘦下来一些,不过这食量,只减小一点点,而后又固定住。 “夫人,都是我太能吃。” 五福怀疑,自己是饭桶托生,看主家吃两个馒头,而她吃第五个,怎么也没脸伸手拿第六个。 “没事,前面还有村落,肯定有卖杂货的地方,实在不行,咱们拿东西和村里人换点吃的。” 西北民风比北地更加彪悍,流寇横行,正好赶上过年,流寇都不出来了。 在村里和村人交易,财不露白,你不晓得谁是心怀叵测之人,被人盯上,有一番麻烦,所以尽量的小心行事。 “但是,零嘴儿应该是不好买。” 李海棠打开小几下层抽屉,里面剩下一把瓜子,还有几个核桃。 穷乡僻壤的,有银子都没地方花,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去年过年,一家人在山上,面对的是一大桌子饭菜,而今年,竟然有随时断粮的风险。 漫天黄沙,出门若不带着一条纱巾,刮大风,沙子都能进到嘴里去。 虽说条件恶劣一些,至少没有想象那么缺水,投宿客栈,店家还给提供洗漱的热水,他们也路过,看到好几条宽阔的河流。 西北要比边城暖和一些,河水没冻冰,水流湍急,周围一片荒凉。 前面的村里,还要有多远啊!李海棠敲了个核桃,没精打采地打个呵欠。 “夫君,咱们都走了一早上了,不如停下来歇歇?” 午时,风停了,日头正好,李海棠迫切地需要活动活动筋骨,这么的行程,坐的她腰酸背痛,累到口不能言。 于嬷嬷和她差不多,东倒西歪,反倒是五福,越来越精神。 “娘子,可是饿了?” 地上有干柴,捡一些,烧一锅热水,而后烤点馒头片。 只有一辆马车,没太多的地方装食材,他想着反正也能买到,就没太在意。 前两年,这边还有大集市,而现在几乎看不到人烟,是他疏忽了! “那个还是留着找到村落再吃,不然我都下不去嘴。” 李海棠摇头,她已经到了馒头都舍不得吃的地步,还有之前车上还剩下一些零嘴,垫垫肚子,能少吃两顿饭。 “我去前面看看,抓几条鱼。” 萧陵川搭起个小棚子,放到折叠的木板子当桌椅,棚子的开口处,架起火腿。 鱼肉不如米饭馒头管饱,胜在鱼肉鲜嫩可口,尤其是野人夫君做的烤鱼,外皮金黄,撒点盐巴,她能吃好几条。 一提吃,又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 鱼不太好抓,以萧陵川的身手,前后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好在收获满满,数量不多,一共两条,每一条大鱼至少有四五斤的分量。 “正好,我和夫君一条,五福,你和于嬷嬷吃一条。” 把食量平均一下,刚刚好。 “鱼可真大,我们村里那条河,连个超过两斤的鱼都找不到。” 大鱼都跑水流深的地方隐藏,村里人只能抓几条鲫鱼瓜子,去了脑袋和刺,剩不下几口肉。 “你没见这河水多宽吗?” 于嬷嬷无语,所以说不能和没见过世面的人交流呢,这里是西北,可不是五福家的村子。 河水浑浊,下面多半是淤泥和沙子,想在水中抓鱼,没两下子真做不到。 一顿烤鱼下来,李海棠吃饱了,心满意足。 “夫君,明日咱们歇一天吧。” 大年三十,出门在外,也不能随便的过,至少找一家客栈住宿,睡一整日补眠啊。 “咱们再走两个时辰,就能到下一个小镇。” 萧陵川喂马吃草料,而后又喂了点清水,一行人又继续上路。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 心情好了些,李海棠突然想起西游记的一首歌,《敢问路在何方》,不知不觉,就哼唱出来。 “夫人,这小曲怪好听的。” 五福拍了个巴掌,追问道,“成大道,之后呢?” “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啦啦……” 李海棠又唱了一句,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而他们从西北归程,又要重新踏上征途。 永无止境,也没个奔头。 又走了两个时辰,天色擦黑,他们一路路过两个村子,终于来到小镇上。 傍晚的西北小镇,一片宁静,这般宁静,甚至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咋了?” 地上还有乱七八糟的烂菜叶,肉干,打碎的鸡蛋,一片狼藉,东西上面沾染一层的土,看情况,应该有几日了。 两边的商户,窗门紧闭,有的大门敞开,似乎没来得及关门就匆忙的离开了。 “难道是遭遇山匪了?” 李海棠下了马车,和野人夫君去一家未关门的店铺,这家铺子是布庄,账房里的钱匣子不见了,可摆在台面上的布料还在。 若是山匪打劫,怎么会不要上面的布料?这说不过去啊。 而且,集市上一片狼藉,可能是百姓遭遇了什么,突然一窝蜂地跑走。 天快黑了,再赶路,走不了多远,现下,他们一行人,只能找一处避风之地,安顿一晚再说。 “看着有点渗人。” 五福打头阵,推开一间客栈的正门,突然的,从里面窜出来一个黑影,让她差点叫出声来。 “别紧张,是一只小黑狗。”李海棠面色淡然,心里却凝重起来,她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百姓跑了个彻底,东西来不及收拾,钱都不要了,肯定是慌忙之中离开的。 第491章 无人区 一行人乘着马车,在小镇周围走了一圈,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小镇不大,约莫有几百户人家,只有一条集市,家家户户黑灯瞎火,寂静无声,有些人家大开着门,却不见半个人影。 “夫人,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五福胆子大,走一圈之后,也难免有点哆嗦,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传统中阖家团圆之日,这小镇没一点人气,也没有尸体。 原本一行人打算找个地方停留一天过年,做点好吃的,谁料,小镇上连个影子都没有。 五福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以前在村里,听说有吃人的怪兽,难不成是怪兽来了,所以吓跑了人?这也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没尸体,都到怪兽的肚子里去了。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言语反驳。 “夫君,天都黑了,咱们也走不了,不如就找一户能停马车的人家?” 李海棠打开车窗,几米之外的景色都看得不清楚。 “前面有个挺大的院子,我们就停在那家吧。” 萧陵川看了一圈,其余人家的院子略小,门只能余一人通过,放不下马车,一行人所在的宅院,应该是镇上的大户人家。 “这家的主人姓余。” 去年,萧陵川来西北,还曾经路过小镇。余家的老爹给他打了一壶酒,二人对饮一夜,天一亮,他就继续赶路。 余老爹早年被流放西北,在金矿里九死一生,而后期限到了,活着出来后,他已经适应西北的环境。 “他早年贩卖私盐发家,被亲人告状到衙门,这才被重判。” 余老爹自认对亲人不薄,心灰意冷,从矿上出来后,就在附近的小镇上安家落户,家里请了几个下人打里。 他的闺女儿子为怕牵连,早已和他断绝关系了。 “原来竟是熟人啊。”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自家夫君是性子,也能有朋友,二人喝酒,就干坐着,谁也不说话吗? 去年二人刚成亲没多久,他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性子,也是后来,特别是她有了身孕后,野人夫君才开始好转。 马车进到宅院,五福关闭铁门,看房屋的结构,和西北不同,这边的屋子只盖半边,后面是垂直下来的。 而余家的院落,明显有着鲜明的北地特色,门槛是石头打磨,院落围城一圈,中间有一处天井。 “夫人,我有发现!” 五福进门之后,直奔灶间旁边的空房间,半晌之后,她头上顶着几根鸡毛,灰头土脸地出来,“我发现好几只小母鸡,还是活的!” 许是有段没吃饱,小母鸡看起来奄奄一息,正当李海棠凑近之时,原本看上去没生机的母鸡突然地咯咯叫了两声,挣脱五福的手掌心,满地乱窜。 “哼,这母鸡都成精了,又来这一套!” 五福磨刀霍霍,正好晚上没吃的,不如就宰了这畜生。 大不了,留下点银钱,主家和院子的主人相识,对方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于嬷嬷到灶间点燃了油灯,又打水擦洗一番,大户人家和平头百姓不同,灶间里有不少腊肠,腊肉和食材,却没剩菜剩饭,锅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只落了一层土。 “于嬷嬷,咱们先烧点热水,洗漱一下,把屋子拾掇出两间。” 正房是主人所居,他们冒然上门,已经有些不礼貌了,千万不能鸠占鹊巢,就把客房收拾出两间就好。 明日看情况,若没变故,他们就在这里过个三十。 眼下,着实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敢没一点准备的轻易离开。 李海棠有很多猜想,最后被她自己一一否决,心里更是存下疑惑。 “夫人,老奴先把灯笼点上。” 于嬷嬷从马车里,取下一盏灯笼,她在前面开路照亮,李海棠随后跟着。 余家的客房宽敞,平日应该是无人来,被褥都被放在箱笼中,整整齐齐的。 内室有八仙桌,上面放置烛台,萧陵川打了火折子,点亮红烛,屋内的一切更清晰了。 余老爷爱喝酒,墙壁上挂着的字画,都是和酒有点关系,外间堂屋里,还供着一尊佛像。 “夫人,您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能收拾好。” 五福撸胳膊挽袖子,动作麻利,上上下下,用鸡毛掸子来一遍,而后又用抹布擦洗两边,铺上马车上他们自己带来的铺盖卷。 李海棠频频点头,她住客栈,都喜欢用自己的东西,觉得能干净一些。 没有月亮的夜晚,死寂一片,李海棠站在屋檐下叹息,难道年三十,他们就在无人区过?听不到爆竹声,没有任何的喜庆,这似乎,太惨了点。 这下山匪来了应该很开心,随便打劫,看上什么拿走什么,连个反抗的人,你都找不到。 赶路匆匆,自从下了日落山,李海棠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母鸡炖出来,肉到软烂脱骨,她吃了一个鸡大腿,又吃了放的菌菇,肚子饱饱的。 吃饱喝足,她洗了个热水澡,本以为能疲惫到马上入眠,谁料,李海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处在陌生而又有些诡异的环境里,脑中的弦,不自觉地紧绷着。 “娘子,睡吧,一觉起来,就是大年三十。” 又要到一年的最后一天,萧陵川绞尽脑汁,想帮自家娘子过属于他们二人的最后一个年。来年,豆包就出生了。 “睡不着,夫君,你以前遇见过类似的情况吗?” 李海棠一手托腮,就是在边城,有蛮子来进犯骚扰,也不曾这般难过啊! “从没有。” 萧陵川摇头,去年他到这里,小镇虽然不算繁华,年前却很是喧闹。西北居住的百姓比较分散,距离镇上最近的村落,马车也要走上个几个时辰。 余老爹找他喝酒,说了几句家常。西北荒凉,对于这边的百姓来说,早已适应此气候,而且,在这里有不少三不管的地带,百姓们世代居住在此,若有口角,全靠村长解决,衙门的人最近也要上百里地,死个人,他们都不当回事,不管不问。 第492章 麻风病 正是因为官府不作为,西北流寇多不胜数,李海棠看小镇这般的情形,最初还考虑过告官,现在是发愁,根本地方去告。 难道,就这么置之不理了? 她想管闲事,奈何行程不能耽误太久,再有就是,李海棠不想惹上一身的麻烦。 “夫君,咱们出去走走吧,我就是不安心。” 李海棠靠在野人夫君的胸前,使力想要直起身子,她用手揉了揉眉心,莫名地感到烦躁。 “晚上冷些,披上一件衣裳。” 萧陵川一向有求必应,他扶着自家娘子起身,二人推开院门,来到街上。 小镇的布局错落有致,那条街市刚好就在正中间。 夫妻俩慢慢悠悠地走,沿着小胡同,家家户户漆黑一片,有的人家高丽纸破了黑窟窿,看着破败不堪。 “夫君,不如咱们天亮就启程吧!” 李海棠提议,先离开这里再说,以前她喜欢在山里生活,安静无拘无束,又不被打扰,但是,山里和眼下的小镇是两个概念啊。 要不是天黑不好赶路,她真想现在就走。 “好。” 萧临川停下脚步,眸色深了深,想要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或许不用去几十里以外的小村落。 他朝着一个方向走,让自家娘子错后半步,用半个身子,挡住了李海棠。 “夫君?” 李海棠有所感,她也朝着前方看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前面有人,我听到咳嗽声。” 萧陵川说完,脚步顿住,停在一个破败小院子的门口。 高丽纸透过微弱的火烛的光亮,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离得近了,李海棠也听到咳嗽声,似乎是个老者。 “请问,有人在吗?”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李海棠主动询问。小镇上几百户人家消失无踪,那么这个老者,怕是唯一的知情人。 房内,咳嗽声戛然而止,好半天,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老头手里端着烛台,眼神有点不好,盯着夫妻俩,好半晌才道,“你们是谁,咋到这里来了?” 还不等李海棠回答,老头又急切地道,“你们快走吧,快点,不然会没命的啊!” “老伯,我和我夫君路过此地,不晓得为何,镇子上……” 李海棠拧眉,果然,小镇上有古怪。 野人夫君和余老爹相识,出于最基本的关心,好歹问一句,余家人都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都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就关在百里以外的黑水村。” 老者闻言,心里琢磨,自己如果不说清楚,对方肯定不会走的。 今年夏天开始,镇上陆续有人犯病,得病的人四肢变形,脸上萎缩,身上还有各种小斑点。 他们小镇上,只有一家医馆,周围百里,也只有一个郎中而已。郎中从未见过此怪病,把人打发回家,开一些清热去火的汤药,至于能不好对症,尽人事,听天命。 在西北,生存条件恶劣,百姓们对生老病死看的开,患了怪病的人,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能到集市上溜达一圈。 小镇就这么大,几乎是家家户户相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都习以为常了。 变故就发生在一个月以前,镇上的百姓,有不少人开始有不同程度的反应,皮肤和火烧一样,灼热,起疹子,和怪病的症状,一模一样,这时候,众人才确定,他们是被传染了! 这下,镇上炸开锅,有路过的客商,躲着他们走,周边的村里人,也不到镇上采买了。 有人偷偷地找到附近的衙门,说明此事,官老爷听后,吓得够呛,派人捂得严严实实地来看一眼,就没了后文。 随后几日,在周围几个村里,也发现相同症状的人,这下,衙门的人着急了。 “官府派兵,把镇上的人都扔到黑水村,自生自灭。” 老者说完,哀叹一声,他是去亲戚家串门回程的路上,和官兵走个面对面,对方见他正常,以为是周围村子的,就没理会。 所以,他成了小镇上唯一剩下的人。 “不知道你们要去哪,但周围往西的高老庄也有人被抓走。” 老者好心地提点,他都到了花甲之年,一身病,想来也活不了多久,就这么留在镇上,自生自灭也挺好。 “如果路上你们碰见官差,对方问起,千万别说来过这里。” 被传染的,多半是得怪病之人的亲人和邻居,老者估摸,那个病邪乎,也是近距离接触传染,要是离远点,应该问题不大。 “老伯,谢谢您,我还想打听一个人。” 李海棠抿了抿嘴,脑中转得飞快,传染病的潜伏期有几个月,表现出的症状,和现代被灭绝已久的麻风病类似啊! 余老爹家中无人,难道是被传染,关到黑水村了? “除我以外,镇上的人都被抓走了。” 老头再次强调,在黑水村,是他的猜测,几年前,镇上流行鼠疫,得了鼠疫的人,都被扔到那里。 黑水村外不远,就是朝中设置的采矿处,周围有官兵把守,保证一只麻雀都飞不出来。 到黑水村,即便是有吃,有喝,饿不着肚子,也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了。 听到此,李海棠更加坚定赶紧离开的决心,走之前,她问道,“老伯,镇上无人,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就算镇上人患得是麻风病,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传染,只要不直接的,近距离接触就可以避免。 “不了。” 老头摇摇头,年纪大了,走不动,故土难离。镇上人都被带走,还有几条狗无人喂养,他就接管过来,家家户户都有存粮,他不缺一口吃的。 他就想在这里等着,万一有一天,能看到曾经熟悉的邻居们,该有多少。 只怕有生之年,他等不到。 李海棠心里不是滋味,官府把病人隔离,这一点没错,却不能一竿子打翻所有人,麻风病的传染几率非常低,并不会遗传给下一代。而且,身上有斑疹,是多见于早起,治疗一下,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第493章 老乡 萧陵川对麻风病不了解,他只知道,娘子有身孕,必须杜绝一切隐患。 告别老头,回到余家的院子,他重新讨好了马车,准备继续上路,这里,说什么都不能留了。 “夫人。” 夫妻俩出门之后,于嬷嬷和五福听见响动声,从床上爬起来。阴森森地,太渗人,二人就怕睡着后,突然出来个吃人的鬼怪,眼睛一直睁着。 听说离开,麻溜的起身收拾,她和衣而眠,小包袱都没拆。 “等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于嬷嬷先上了马车,以为五福去方便,谁料约莫一刻钟后,五福手里提着个篮子,上面装了三只被宰杀的小母鸡。 “嘿嘿,无人喂养,母鸡都快饿死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杀了吃肉,正好大年三十,一行人没处置办年货。 想到晚上自家娘子曾经吃了鸡肉,萧陵川眉头紧锁,万一母鸡染上了病毒,他们吃了以后,会不会也被传染上怪病? 他很自责,应该提前在镇上走,打听出情况。 “夫君,拿着吧。” 李海棠眨眨眼,杀鸡之前她看过,母鸡是最近饿的,才稍微蔫了点,再说麻风病那病毒,超过六十度的高温,就能杀死,不足为惧。 临走之前,李海棠想去再看一眼那个老头,她翻看随身的小包裹,发现没有什么是能留下来的。 衣衫布料,布庄多的是,粮米,她所剩的只够一行人吃用,至于首饰,老人家用不上。 她打了个呵欠,见到马车的角落,有一个小箱子,当即打开,这下有了! 镇上就一家医馆,没了郎中,万一有个病,老头都没地方看。 她随身带着一些自己用蜂蜜等物配置的药丸,治疗伤感的,风热的,痢疾等一些普通常见的病症。 这一次,萧陵川坚决不让自家娘子下马车,而是由他,转交给老头。 “哼,夫君,你这是抢我的功劳!” 老头千恩万谢,谢的都是自家的野人夫君,那么她呢? 李海棠耍赖,喋喋不休,闹得萧陵川没脾气,只得各种小心,陪笑脸,哄着自家娘子开心。 以前,他从未掌握这门技能,自从李海棠有身孕后,脾气反复无常,萧临川自己摸索出门道来了。 夜色中,马车很快出了小镇,朝着前方的黄土高坡进发,路不平,有些上坡,马车拉着费劲,五福还的下马车帮忙推着走,这一宿,一行人谁也没睡成。 直到天光大亮,顺着一条笔直的路,李海棠隐隐看到远处的房舍和屋顶上冒着的炊烟。 进村以后,萧陵川和村人打听,带着李海棠直奔村长家。 “夫君,你还是认识村长?” 李海棠困到眼睛睁不开,强打着精神,她现在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强,必须感觉到此地安全,才能在野人夫君的怀里睡一会儿。 安全,野人夫君,缺一不可。 “有过数面之缘。” 村长家里院子大,在后院加盖一排房舍,专门提供给过往的路人住宿,只需要给点银钱。 如果没有银子,用东西交换也行。 村口处,有一个大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两个鲜红的大字,秦村。 听说,村里人祖上在朝中做御史,为人耿直,得罪了奸臣,惨遭构陷,一家老小被发配到大西北。 流放和发配,在大齐律上,说得还不是一回事。 一个是让你体验一下路途艰辛,一个是直接变为奴隶,到西北做苦工。 秦御史对天家的昏庸绝望,索性就留在西北,祖祖辈辈,没离开过这个地界。 秦村的族长,也是村长,看年纪约莫有五十岁上下,一脸风霜。 他看到萧陵川,楞了一下,赶忙把人迎进来。 今儿大年三十,族里的男子要祭祖,他要去村中的祠堂主持,只能让大儿媳负责招待。 村长的大儿媳姓徐,是从北地鹿城,听闻李海棠也是北地老乡,热情招呼,她都有很久,没见过北边来的人了。 “以前都是我公公招待人,轮不到我。” 徐氏解释,她看一眼李海棠的肚子,啧啧两声,看着大小,至少有六七个月,此时长途跋涉,太折腾人,还不如在一个地方安胎。 “妹子,我三年之前,回过一次鹿城。” 提起家乡,徐氏眼泪汪汪,她是被叔叔婶婶,卖给一个瘸腿的老鳏夫,不得已卷着钱财跑出家门。 当年两眼一抹黑,不认识路,就被人牙子拐骗,给骗到西北。 西北山头多,也有不少盗匪,奈何缺女子当玩物,而专门有一伙人,为盗匪送人。 徐氏机灵,在被送上山的途中跑了,掉到一处土坑,差点被黄沙活埋,幸而她运气好,被人所救,那人,就是她现在的夫君。 李海棠莞尔,又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我们这次,也是打鹿城来。” 李海棠从小包袱翻找,找到临走前,陈二婶给她带的苹果脆片。鹿城的苹果特别的甜,汁水丰厚,收获之后放在地窖,能保存到来年的春天。 为怕不好拿,陈二婶把苹果切片,烘干,给李海棠带了一小兜子。 “这个……” 徐氏塞了一个苹果脆片放到嘴里,顿时眼泪汪汪的,她吸了吸鼻子,眯着眼笑道,“就是这个味!” 久违的味道,那一刻,徐氏心里泛酸,当即控制不住自己。 她爹娘是老实人,听信叔婶的话,对方是个疼媳妇的,她嫁过去,一准被宠得无法无天。 真相是,老鳏夫有几个钱,给她婶婶五十两银子,就一个要求,娶她进门。 徐氏托人打听才知道,那人的原配,就是被他给欺负死的,就是个老禽兽! 没有和爹娘解释,什么都没说,徐氏走得无声无息。 “三年前,我带着我家小宝回到鹿城,才知道我爹娘不在了。” 徐氏给她大哥留下一笔银子,再次返到西北,这样,她就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 “你看,今儿是大年三十,我说这个干啥!”轻拍自己的脸,徐氏拉着李海棠的手进门,直接给他们安排家里最好的屋子。 第494章 事端 西北不比鹿城,村长家,算是村里最富裕的了,有一小片自家的田产。 秦家先人毕竟在朝中做官过,有见识,西北漫天黄沙,黄土地更适合根茎的植物,除了一些最基本的所需,秦村有一大片药田。 关防风,北沙参,牛夕,桔梗,还有比较值钱的黄芪。 人工种的年头不长,以前村里人挖出来直接卖给中间的二道贩子,再由二道贩子卖给药商,中间赚巨额差价。 “我公公一看不可行,咱们一年忙到头,累死累活的,银子都让二道贩子赚走了!” 徐氏给一行人倒茶,被五福接过去,她也不争抢,继续道,“吃亏几次,咱们村就摸清其中的门道, ” 每年卖药材能赚一笔银子,但是这钱,还要换衣衫布料等物,分摊到每个族人手中,也就不剩不下什么了。 “海棠啊,家里拿不出好东西,你别嫌弃。” 徐氏说完,又出门一趟,端着个打托盘,里面是各色的干果,有核桃,板栗,枣子,这些李海棠经常当小零嘴吃,让她惊讶的是,上面还有很多开心果! 这个是她的最爱,穿到大齐后,她到集市上找了几回,次次无功而返。 “你说这白果子?” 徐氏笑道,“这个鹿城可是没有的,秦村不缺,你喜欢吃,绝对管够!” 家里还有好几大袋子,根本吃不完,村里的娃子们,从小就这几样零嘴,早都吃腻味了。 “那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海棠拈起一颗,剥皮,果仁饱满,入口醇香,尤其是不像现代那样,加入色素漂白,散发着自然的香味。 连续吃了几颗,徐氏又陪着闲聊几句,今儿家里过年,一大早要开始准备年夜饭,容不得她躲懒。 徐氏一走,李海棠拍了拍裙角,打个呵欠,一夜未眠,她现在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睡觉。 这一睡,就到了下晌。 村长家后排的屋子,有专门的小院,独立的水井和灶间,五福和于嬷嬷炖了一只鸡,又和秦村的村民买了点土豆,萝卜,勉勉强强,凑出两个菜。 这个年,比平日都不如,似乎太寒酸了点。 “海棠啊,我公公让我请你们一起吃饭,大过年的,你们那点菜,哪够吃啊!” 到了申时正,秦家年夜饭准时开席。 李海棠本想拒绝,人家阖家团圆,他们外人插进去不好,奈何徐氏盛情相邀。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说不得有一日,她还有求人帮忙的时候。 “那么,却之不恭了。” 徐氏再三邀请,李海棠见徐家人很有诚意,她再拒绝,就有点不识抬举的意思。 “夫人,我和于嬷嬷留下,那大锅里的菜,我装两碗送过去。” 五福很识相,当即站起身,把自家夫人扶到徐家堂屋的门口。 “来啊,今儿过年,一起热闹热闹。” 村长招呼萧陵川,而徐氏则把李海棠带到女子的桌前,他们这一桌,清一色的老人和小娃。 年夜饭不仅仅有村长一家,还有他的兄长,二三十人,堂屋里摆着三张圆桌,满满登登地。 “姨姨,你是打北边来的吗?” 徐氏的儿子小宝约莫有六七岁,三年前跟着他娘亲到过鹿城,不过,他人小,没有太多的印象了。 “是啊。” 一桌子的妇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西北,众人七嘴八舌地,对什么都好奇,李海棠也不恼,边吃边耐心地解答。 团圆饭其乐融融,饭毕,妇人们开始撤盘,上一些干果和茶水,汉子们不下桌,谈天说地。 一路来到秦村,没发现有异常,难道说,秦村就没人染上麻风病? “唉,真是作孽啊!” 这个消息,老村长前两日才得知,他们村无人染病,但是隔壁几里外的田村,却有被官差抓走的人。 可恨的是,那小娃才三四岁,从来没离开过村里,不过脸上起了疹子,就被抓走了! “官府不干人事,用屁股想也知道,小娃若是染病,爹娘咋没事呢?” 不仅仅是他爹娘,村里也没听说谁得怪病。 娃子是做爹娘的命根子啊,还那么小,就被扔到黑水村,还能活着? 二十九,也就是昨日,小娃的娘受不住打击,精神恍惚,一脚踩空,掉到后院的井里淹死了。 好日子变成忌日,团圆日,家破人亡。 秦村里,有隔壁田村嫁过来的媳妇,媳妇的大哥上门送年礼,提了一嘴。 “黑水村,可不是人呆的地方,进去出不来,活人都的变成厉鬼。” 官府每年定亲送进去点盐巴,黑水村会出东西换。 村长听把守的人说过,里面住着个老铁匠,打造的兵器,绝无仅有,他们也不怕被传染了,高价收购匕首。 可惜老铁匠性子硬,一口回绝,就是不给衙门这些走狗兵器,让他们继续祸害无辜的百姓! 李海棠摇头,对待传染病,隔离是个法子,但隔离的前提是有人救治,也不是与世隔绝,任其自生自灭啊! “你们如果赶路,就别停田村了,直接走。” 村长想了想,画一张草图,田村现在被衙门的人盯上,指不定还要找借口抓人。 他昨日把秦村族人聚集在一处,让嫁进门的媳妇大娘初二暂时别回娘家,以免引发事端。 众人正在说话间,有村人踉跄地跑到院子,没注意脚下的树墩子,被绊个结实,整个人前倾,摔了个四仰八叉。 “村长,不好了!官差来咱们村抓人了!” 村人顾不得起身,惊慌失措地大喊,他们一家正在吃饭,院门被踢开,冲进来几十人。 他家邻居的小娃子,脸上长了点疹子,还没彻底好,就被说成传染病,这套路,和田村一模一样。 他赶紧来通风报信,晚了,官差可要把人扔黑水村去! “你说什么?” 村长万万没想到,此事能发生在秦村身上,当即愣住,“谁家的娃子要被抓走?” “秦五叔家的小栓子啊,还有五叔一大家子!”官差很嚣张,他们说了,是上头的意思,宁可抓错,也不能漏过一个! 第495章 对峙 村长闻言,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步,内心烦躁非常,官差几十人,可见来之前是有计划的。 抓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用得着几十人?难道说…… 村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官差抓人,几乎是不需要理由,万一,把族人都关进黑水村,比坐牢还艰难。 坐牢,你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出去,心里有个盼头和念想,走出去,重获自由。而在黑水村则不同,抬头,之间头顶大的一片天,内心绝望,活着都成了煎熬。 “咱们咋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五叔一家被抓走啊!” 村人抹了一把眼泪,一脸悲戚,大年三十,家家户户辞旧迎新,欢天喜地,怎么就能发生这样的事! “栓子起了疹子?” 小娃有个点小毛病都正常,村长没听说,估计也不是大病。 秦五叔家,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的小孙孙,把人带走,就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他们激烈地反抗,抵死不从,官差可不管那一套,直接把人捆上,准备带走。 “村长,咱们再不阻止,可就来不及了!” 村人眼眶通红,现在,全村上下,就等着村长一句话,只要他发号施令,说决不能带走人,他们就抄家伙,和官差拼了! 村长有点犹豫,心里在斟酌这么做的后果,若和官差对峙,假设这次他们抓不走人,还会带更多的人卷土重来,到那个时候,被抓的,可能不仅仅是秦五叔一家。 “你先让我想想。” 村长揉着额角,进退两难,他要是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就会让族人寒心,觉得他胆小怕事。 “咱们可没时间想了啊!” 村人催促,再晚一步,一家人都要被抓走。他们秦家祖宗,当年就是因为太耿直,看不见祸乱朝纲的奸诈小人,才遭人陷害,全家被贬到西北。 秦家的家训里有一条,无论做什么,先扪心自问,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们同村,同族,就是最亲近的人,眼下亲人有难,他能袖手旁观吗? 就算知道,如此做法不可取,无异于以卵击石,可他仍旧坚持,大不了,最坏的结果,全族一起进黑水村,正好有个伴! “走,叫上村里人,咱们不能让官差抓人!” 村人的话,触动了村长,他暗叹自己考虑太多的得失,这又是何苦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海棠,本来还想陪着你好好说说话,现在是不能了。” 徐氏看着手里红色的爆竹,放到一旁的小柜子上,麻利地收拾好包裹,万一…… “官差来抓人,是因为栓子起了疹子,所以他们是怀疑传染的症状。” 李海棠表示,自己是郎中,刚好可以跟着过去看一眼,万一只是普通的小疹子,她也好和官差解释。 “可是,你现在有身孕,那小栓子真有啥不好的病……” 徐氏皱眉,听到李海棠是郎中,她眼露希冀,虽然那抹光又暗淡下去。秦家不能这么自私,毕竟李海棠就是过路人,弄不好被连累了。 “我有分寸。” 李海棠摇头,无奈地看自家野人夫君一眼,从北地出来,她就想到这一路不会太平顺,不过也有大收获,例如,收服日落山那些可爱的山匪们。 秦村的人和官差抢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万一惹恼了对方,她也不能幸免。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谈不上牵连。 “夫人,我陪着您一起。” 五福放下筷子,站在李海棠身侧,随着村长一家往外走。 村人跑出去挨家挨户送消息,众人抄着家伙事,柴刀,棍棒,就往秦五叔门口赶。 其中有个高大的汉子,手里拎着一口大黑锅,姿势滑稽。 “你拎着锅干啥啊?” 五福和他擦肩而过,好奇地问一句。 “我家就一把砍柴刀,被我爹拿走了,擀面杖,我娘拿着呢。” 汉子有点不好意思,他下手慢一步,得用的家伙事都被抢走,他想来想去,决定拎着家里最大一口锅,打架的时候,直接把锅扣到官差的头上。 “这个打法很有创意。” 五福看了看手中的树枝,发出一声赞叹,她咋就没想到呢! 秦五叔加在村里的西头,门口乱哄哄的,小栓子躲在爷爷身后,哭红了眼睛,可怜兮兮的。 “呜呜,俺从来没有出过村里啊,咋可能得病呢?” 小栓子一边后退,一边哭嚎,他不要被坏人抓走! 远远的,李海棠看不真切,小娃子的脸上没疹子,可能是整日在村里风跑,顶个红脸蛋,脑袋上剃光头,中间留个小辫子。 “你手上有疹子,就得被抓走,这是上头的意思!” 为首的官差从腰间解下水袋,又摘下脸上的面罩,咕咚咚地灌进去一大口水。 真是倒霉,被派来抓人,谁晓得会不会传染给他们!来之前,众人做足了准备,面罩和手套,外加帽子,全副武装。 “我娘说我两岁的时候,手上就爱起疹子了!” 小栓子大声嚷嚷,好几年了,如果是传染病,家里人怎么就没事呢! 西北民风比北地更彪悍,彪悍小娃大哭,辩解声却不弱,直戳要害。 官差闻言,竟然接不上一句话,但是这是上面的意思,他们是听命行事,没得商量。 只带走秦五叔一家,没说抓全村的人,他们已经够仁慈了。 “你们不信,可以去打听,附近的小镇人是不是都被扔黑水村了!” 官差只想早点抓人,回家过年,耍心眼地道,“被因为这个小娃子,影响你们,难道说,你们也想去黑水村?” 黑水村是什么地方,里面比你想的要黑暗复杂的多。 去的人不见天日,绝望,愤恨,充满杀戮,每隔一段时日,村口官差把守之地,都被人扔出几具尸体,不听话的,死路一条。 比地狱还地狱,“你们以为,染病的人就值得同情了?”官差撇嘴,那些人,早已没底线,一个不开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是你想平淡的过日子就行的。 第496章 湿疹 黑水村,并不是一个村子,而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在黑水村内,所有的人都必须自给自足,没有店铺,但是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本事做东西,到边界找看守的人帮忙代卖,换取自己的日常所需。 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谁活着出来过。 黑水村最早关押几十个穷凶极恶的盗匪,后来,有人得瘟疫之类的病症,怕传染,全部扔到那边隔离。 每年发配流放的囚犯,染病干不了活的,直接往黑水村一丢,不管不顾。 黑水村到底有多少人,把守的人边界的人都不晓得,进去的多,抬出来的,也不少。 只能在买卖日,里面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黑水村不太平。 “差爷,您来办公,公事公办,咱们都理解,可栓子从来没出过村里啊。” 村长试图讲道理,栓子的手上起疹子,他们也不晓得啥毛病,反正这几年断断续续的,偶尔发痒,但是没大事。 西北不比南边,郎中少得可怜,秦村人自己种药材,也多少懂点医治普通病症的方子,当然,只是个皮毛。 “栓子,把你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野人夫君保驾护航,再加上五福,李海棠没顾虑,走到秦五叔旁边,盯着哭泣的小娃子。 “栓子,听话,小婶子是郎中。” 村长见栓子怕生,赶紧言道。 一听说村里来的人是郎中,村民炸开锅了,纷纷把希望放在李海棠身上,希望郎中能来澄清下。 这边,栓子怯怯地伸出手,李海棠低头看一眼,下面基底潮红,逐渐融合成片,由于抓挠,水疱顶端已经破了,有明显的点状渗出和糜烂,边缘面不清晰。 “郎中,我好了长,长了又好,可刺挠了。” 栓子说完,又想用指甲抠,比李海棠阻止。 最常见的湿疹,可不是什么传染病所呈现的症状。 西北气候关系,青菜要少一些,用现代的话说,身体缺乏维生素。 用手抓挠,手上都是细菌,最容易感染,最好是先用淡盐水洗净,消毒,包起来。 食疗喝点红豆薏米汤,加点土茯苓,若要用药,小儿需谨慎用量,归尾,赤芍,干地黄,丹皮,蝉蜕,苦参,红花等,一日一剂,水煎,分两次服用。 李海棠张口,就把众人都说愣住了,看着架势,不像是普通的郎中。 “差爷,看到了吧,郎中都说不是传染病,你们赶紧回去过年吧!” 村长撵人,心里却悬着,这些人可不是好打发的。 他从兜里,摸出一块银子,咬牙,就要塞到为首官差的手里。 似乎发现他的动作,官差退后一步,眯了眯眼,其实抓人,从哪里抓都行,但是,他们必须要交差。 先找上秦村,是他听人说, 秦村有钱。 不提秦家祖上在京都做官,有点底子,就是秦村卖药材,也没少搂银子。 底子厚,根基深,就用一块银子打发他们几十个兄弟?一人一壶酒钱都不够的。 “女郎中?我看就是女骗子!” 思及此,官差呸了一声,用蔑视地眼神看李海棠,大着肚子的妇人,老实呆着得了,偏生非要出来多管闲事。 “我不知道你们打哪找来的骗子,我就撂下话,今儿,人必须得走!” 官差冷笑一声,越发蛮横,他看向身后,手一挥,“兄弟们,不用废话,谁要是敢阻拦,一并带走!” “是!” 话音刚落,呼啦一声,其余人把秦村的人包围住。 “我不要走,村长爷爷,救救我!” 小栓子被上前的官差抓在手里,用力拉扯,秦五叔见此,赶紧上前,被一官差踹了一脚,“滚开,老东西!” 秦村人眼睛通红,郎中说的话,官差不信,这是诚心为难他们? 他们村里人很少和外面打交道,又不曾得罪过官差,大过年的来找事,真是因为上头的意思? 秦五叔被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好半晌没起来。 村长额头青筋暴跳,再忍下去,就不是秦家人,今儿他们就拼了!大不了谁也别活着,一起死,反正去黑水村,一样没活路。 “慢着!” 萧陵川只说了两个字,声音沉稳,但是却不容忽视,就连官差也愣住了,放下手中的配刀。 “你给哪来的?少特么的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连你都抓?” 为首官差真想骂人,难怪说秦村老祖宗被丢到大西北来,如此不会做人,当真是活该! 多给点银子,别人方便,自己也方便,一毛不拔,又是一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啊! 大过年的,他们也不是闲着蛋疼,没事干了! “你没这个本事。” 面对官差的叫嚣,萧陵川显得很平静,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西北,是他的地盘,在这里撒野,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些官差,从来都是吃人饭不干人事,等他正式接管这一片,得好好清理一下垃圾。 “你算……” 官差跳脚,相对于对方的波澜不惊,他上跳下窜,显得很滑稽和没底气,他恼羞成怒,道,“全带走!” “都说了,你带不走。” 李海棠抱着胳膊,指着为首的官差,“你是感觉到脖子有点痒?” 这群人包裹的严实,唯一露出的地方只有眼睛和脖子了,李海棠撒了点流苏给的痒痒粉,那粉末被沾上,会起一层的红疹子,当初丽娘可是被她试验过一次的。 果然,官差脖子痒得不行,旁边的人见到以后大喊,“真的起疹子了!” “你到底对我用了啥?” 官差再傻,有明白怎么回事了,被传染也没有这么快的,定然是眼前这个号称郎中小娘们给他下了邪门的药。 “什么都没用,你被传染了,记得去黑水村,把自己先送进去。” 既然有疹子这个症状就是被传染,李海棠不介意让这些人都被传染。 “你……” 官差只觉得钻心的痒痒,用手抓挠,很快出现一大片的红印子,他只想用刀片在身上划伤一刀,用疼来止痒。似乎,用手抓出血来,才会舒服点。 第497章 求饶 为首的官差把脖子的皮都抓破了一层,最后受不得,这才忍不住求饶,他得罪不起眼前的姑奶奶啊,到底给他下了什么邪门的药粉! “这小娃子,咱们不抓了,求姑奶奶赏赐解药吧!” 不是官差没骨气,断掉一只胳膊,最多是疼,做他们这行的,也稍微会点武功底子,没少受伤,但是这痒的滋味,和疼可不一样,就是你恨不得没骨气地下跪求饶,只求能消停。 人并不是飞抓走不可,他承认自己贪心,想多在秦村搂点银子,这不,还没成功呢,就遭到报应。 他的确是怕,万一自己身上有疹子,他又是负责抓人的,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这位姑奶奶所说,他一定会被扔到黑水村。 上头的意思,宁可错抓,不能放过一人,别看他在官差中做个小头头,到上面那位眼里,只有给人提鞋的份儿。 “先不忙,回答我几个问题。” 李海棠定了定了定神,问出心中的疑惑。在镇上碰到的老伯,只有只言片语,那些未被感染的人,同样被扔到黑水村,其中还有野人夫君的熟人余老爹,就不晓得有没有出来的可能。 在百姓口中,进了黑水村,就不能活着出来,官差或许有别的办法。 “姑奶奶啊,这话,我咋说。” 官差苦了脸,本想拿到解药再收拾人,他现在小心翼翼,不敢出尔反尔,谁晓得她会不会有更狠的后手! 无力反抗,他只好垂着头,“我就知道,在黑水村一侧,有一处断崖。” 断崖下面,经常有人到此等候,两边有特地的交易手法,把东西放在小吊篮中,黑水村的人能拉上去。 但是这个过程,就需要半个时辰,可见断崖的凶险。 迄今为止,还没听说有人从上面下来,绳子断了,可是要人命的! 再者,在那个地方,活人进去,就不能称之为人,说不定你在路上走,别人看你不顺眼,就捅一刀。 没有官府,没有衙门,杀人不偿命,里面有几股控制黑水村的势力。 新人进去以后,必须的加入到势力之中,不然会被各方打击到活不下去。 黑水村的一侧入口,重兵把守,想要逃出去,难比登天啊! “所以姑奶奶,今儿是咱们的错,不该来秦村抓人,您也别耽搁了,赶紧把解药给我,好好过个年。” 大年三十,别和他这样的小人一般见识。 他都说得这么直接了,黑水村让人谈之色变,他宁可不吃这口饭,滚出西北的地界,也不想被当成传染病人丢进去。 见官差怕成这样,李海棠开始还有那么点疑虑,而后看出,他实在不像是作假。 “这个药膏,你等下涂抹一次,晚上睡前,再抹上一回,明日就能结痂了。” 李海棠怕官差等她走后,再来找秦村的麻烦,只得解释道,“我是个郎中,见到你们随便抓人,就觉得不可取。” 尤其小栓子一个小娃,起点疹子,再正常不过了,天热的时候,很多人都起痱子,总不能身上有点不爽利,就被当成怪病吧? 她这样做,只为证明其疹子并非都是因为传染,也是没别的办法,最后选了最不可取的。 “姑奶奶啊,您有什么错!” 为首的官差囧了囧,马后炮有意思吗? 但是他不敢说,何况,西北一共也没几个郎中,有本事的人,都不愿意在找个要啥没啥的破地方过日子。 虚惊一场过后,秦村的人对李海棠充满感激,尽管吃了年夜饭,仍旧请他们夫妻到家里坐坐,谈天说地,热闹热闹,听徐氏说她喜欢吃那白果果,每家都给装了一些,加了盐炒熟的,更好吃。 走了几家,天一黑,李海棠赶紧回房,洗漱以后,靠在萧陵川身侧,静静地等待新一年的到来。 村口有一口打钟,午时正,村人排队敲钟,为新一年祈福。 李海棠伴着钟声入眠,睡得格外踏实。 大年初一,早饭刚过,就在一行人要启程上路的时候,昨日的一队官差再次折返。 来者不善,李海棠脑海里马上出现这四个字。 “你们来做啥?” 村长得到消息,抄家伙,带着村人到村口去拦人,反正,他们村的人,一个也不能少! “村长,我们这次来,不是为抓人,而是请神医。” 还是昨日为首的官差,见到李海棠以后,毕恭毕敬,他揭开脖子上的纱布,一片光滑,只是皮肤的颜色稍微深一些。 药膏也太神奇了,抹上一层马上结痂,半夜他觉得痒痒,又抓了抓,结痂都脱落了。 他从没见过如此神药! 当然了,那个让人起疹子的药粉,也把他折腾够呛。 官差对李海棠很是信服,说话客气,他此行前来,是为了求人。 “神医,您不是对黑水村有兴趣吗?我和上头禀报了,眼下,有个机会。” 官差上前,小声地说明,上头得到消息,一直想拉拢制造兵器的老铁匠,得了重病,需要一个医术精湛的郎中诊治。 当然,人会被抬到黑水村的入口处,只要能把人治好,作为答谢,上头会把余老爹放出来。 他们打听过,余老爹没有症状,估计是一个镇都被抓走,他们跟着被波及了。 李海棠和野人夫君对视一眼,心里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对方要拉拢的老铁匠,也是黑风寨一直想要找的人,铁匠打造的兵器绝对是精品,更重要的是,他所掌握的技术。 这么多年,铁匠一直躲避在黑水村,难怪他们找不到人。 “好,但是我得准备点工具。” 李海棠思量片刻,答应下来。 两方约定下晌来接人,官差一走,秦村又炸开锅了! 黑水村那是什么地方,得病都不给看的,怎么会让郎中到入口?别是因为昨日李海棠给了那人好看,对方想方设法地报复。 “等把你们骗过去,那时候。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徐氏皱眉,从来没听说官府能把人从黑水村放出来,没有这个先例啊! 第498章 兜圈子 徐氏所说,并非没有道理,村人纷纷出言,李海棠是为了他们村人,万一被报复,秦村绝不会不管不顾的! “大家放心,到时候我会让人来送个口信。” 李海棠心中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村人不知情,他们能说出这番话,证明都是有情有义的,让她觉得,自己没有白管闲事。 五福和于嬷嬷一句话没说,做下人的,不多过问主子的事,二人更多的是操心吃喝。 此行从秦村带点补给,又够好吃好喝几日的了。 还不到约定的时间,夫妻俩回房,一进门,萧陵川就抱住了自家娘子。 她有身孕后,只长了肚子,他一手环抱,稍微有那么点困难,沉默良久,夫妻俩同时开口。 “夫君……” “娘子……” 而后二人对视,又异口同声地道,“你先说。” “还是我先来吧。” 李海棠微微一笑,夫妻之间有默契,她又怎么不明白野人夫君心中所想,他是想说,不让她冒险。 机会只有一次,还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们的目标,是老铁匠,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打铁技术,老铁匠,曾经是萧家军的一员! 在萧家满门抄斩之后,老铁匠也消失踪迹。 “我师傅找了他十几年。” 萧陵川叹息,当年的一切,物是人非,曾经的萧家军,也不复存在了。 他要做的很多很多,其中就包括寻找爹爹的部下,能打造最精良的武器,对己方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 但是,这是他的责任,却不是娘子的。 娘子有孕在身,而且没多久就要生产,黑水村那地方,满是得传染病的人,若有个不慎,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萧陵川不希望娘子付出这么多,冒着极大的风险前去。 “夫君,这个你要相信我。” 李海棠之所以痛快地答应下来,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麻风病并不容易传染,就算是面对面,传染的几率也非常的低,更别提,她是医者,会做出保护措施。 至于别的传染病,若是瘟疫之类的,得上了,决计活不到现在,根据她的猜测,黑水村最常见的,应该就是麻风病人。 若没药材,得重病的人尸骨都凉了,何况,他们想进黑水村,那些把守的官兵也不会同意。 李海棠不敢冒险,她说这些,是自己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 萧陵川不想连累她,殊不知夫妻二人本是一体,她又是那样的身份,二人在明处,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想要害他们的小人。 “夫君,事情总要解决,还不如趁早,不过我真是对这些没兴趣。” 李海棠抓了一把野人夫君的胸,嗯,硬硬的,很好摸,只不过,她身子越发沉重,夜里也不敢想东想西,老实地睡觉。 翻身都困难,根本没有干别的心思。 白日赶路,晚上呼呼大睡,一觉又到天亮,夫妻俩搂搂抱抱,摸摸亲亲是日常,只不过没有更进一步,一切都靠萧陵川克制。 权力是个好东西,可也能把人束缚住,拖入深渊中。 如果二人只是普通的百姓,或许就不用到处奔波,安心地过小日子。 “好,等尘埃落定,我就陪着你回山上。” 萧陵川同样厌恶算计,可那又如何,你不走出那一步,就要陷入被动,让对方先发制人。 夫妻俩正说话,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海棠打开门,见徐氏一脸担忧,二人都是北地人,还算投缘,徐氏很怕她有点什么事,不长期住西北的人肯定不会知晓,黑水村是个多恐怖的地方。 从来没听说,官府主动去派人医治黑水村的人,若说这中间没有阴谋,谁信啊! 肯定是那官差的小头头,对于昨日的一切怀恨在心,今儿甜言蜜语,把人骗过去。 徐氏越想,越无法心安。 “就算我们不去,也得被抓去。” 外人不知内情,李海棠却是知道的,官家的人也是才发现老铁匠的藏身之所,又不敢把人弄出来,就封锁消息,派人混入其中,不然老铁匠染病,对方不可能第一时间送出消息。 “你给小栓子的药膏很好用,小娃子手上的疹子都结痂了,而且也不痒,秦五叔让我帮着好好谢谢你。” 徐氏叹息一声,相信李海棠是有真本事的人,只可惜村里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对方也不缺银子。 “不过是举手之劳啊。” 李海棠摆摆手,她也没做什么,刚好遇上了,帮个小忙,当不得对方几次三番的感谢。 她从侧面看出,西北的确资源贫乏,也缺郎中,有大本事的人,都不愿意留在这等不毛之地。 游记上记载,北地变成靠着蛮族,荒蛮未开化云云,可见写书的没见识,把人丢在沙漠里几日,感受一下,那人估计出来之后,就感悟生命可贵去了。 没等多久,很快到了约定时间,官差们再次出现,为首的小头目姓耿,自从昨日后,对李海棠很是信服,一路上骑着马匹,跟在马车车厢处,唠唠叨叨,没话找话。 “咱们西北,水土是差了些,像我,祖辈在这扎根,早已习惯了。” 耿小头目一边走一边说,见车厢内没动静,也不会感觉冷场,还能厚着脸皮继续。 五福顺着车窗的缝隙偷摸看一眼,而后看向自家夫人,“那个昨日的药粉,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吗?例如,爱说废话……” “噗……” 李海棠一口水差点喷出去,反正丽娘用后,废话一直很多来的。 药是流苏给的,具体药效,她并不是特别清楚,想到赶马车那匹招风的粉毛马,她就觉得,其实话多点,也不能算是后遗症了。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不用绕弯子。” 野人夫君不喜多话,估计这会儿耳朵正在忍受折磨,李海棠只好挺身而出,解救萧陵川于水火之中。她猜测,姓耿的小头目,是有事相求,而后又不好意思张口,来来回回兜圈子。 第499章 纽带 耿小头目昨日脖子血痕累累,回去自然瞒不过家人,他和自己媳妇一说,差点被骂到狗血淋头,说他有眼无珠,没一点长远的见识。 在西北,遇见个赤脚大夫都是走运的事,郎中稀缺,尤其是这种随便扔点药粉,就能给人下药的,那简直是神医一般的存在啊! 有这本事,不好好拉拢,还跑去找人家麻烦,不仅仅是眼瞎,脑子还不好使。 所以,他听了媳妇的话,晚上去衙门,把情况上报,没成想还得到了上面的重视,当即就派他过来请人。 “神医,您昨儿用的药粉,实在是太霸道了,那药膏,也很霸道。” 耿小头目讨好地一笑,先是表扬几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总之说好话没错,他搜肠刮肚,找出点形容词,而后开始直奔主题。 痒痒粉之后那手指肚大的药膏,效果更神奇,他们这边,总有些蚊虫之类咬人,要是能得到点清热解毒的药丸,就做好不过了。 “神医,那啥,我愿意出银子买,当然,银子不算太多的话。” 耿小头目厚着脸皮,其实言外之意,就是让李海棠白送,这是他不好意思直言,毕竟昨日,他冒犯了神医,若不是他知难而返,肯定会结下梁子来。 在西北当差,一不小心,命就没了,他们只希望能和山匪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相安无事。 至于俸禄和油水,少得可怜,什么都贵,勉强能养家糊口。 “我这里还有点调制的药丸,可以给你。” 李海棠一口答应,反正要到黑风寨了,药材她不缺,到时候用蜂蜜继续配置。 她看小头目识时务,说不定有用得上的地方,交个朋友,总比树敌要强一些。 一瓶药丸,用不了多少银子,李海棠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本来她也不是个抠门的人,对方没有触犯她底线,算是个小摩擦而已。 “那真是太好了!” 耿小头目乐开花,没花一个铜板,他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投桃报李,本到黑水村,一行人昼夜兼程,要走上一日,他看天色晚了,当即终止行程,为照顾李海棠,明日再赶路。 又不是马上就要挂了,耽误一日就耽误一日吧,人家神医有身孕,不得顾及一下情绪吗? 沿途经过一个小村,耿小头目很殷勤,先是帮着一行人联系村人,找屋子借宿,并且告知,这个村子正好在角落,平日比较封闭,所以没听说有人感染病症。 “这种人,还真让人讨厌不起来呢!” 李海棠摇摇头,起初对这人印象很差,随后的接触中,她发现,只要给一点利益和好处,对方就很满足,并且尽量把细微之处做周全了,以此为报答。 见多了白眼狼和心有算计的人,李海棠对人性看得清楚,其实,有利益捆绑的友情,才是最稳固的。 “的确是。” 萧陵川认同,没人会无缘无故,无所求地为你卖命,总是有点原因在其中。 说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不是救世主。 最怕接触的是拿了好处的白眼狼,但是,对比白眼狼,表面和善感恩,背地里扎刀子,狼子野心的小人,更加可怕。 夫妻俩被安排在村长家,算是村里最好的房舍,若没有耿小头目张罗,他们想要休息对方是拦不住,但是弄不好还得产生口舌冲突。 村长家的好处是,后院有一口深井,奔波一日,她能打点热水洗漱,这是在西北难得的好条件了。 天刚黑,村人早早地歇下,李海棠看屋内的摆设就知道,他们为节省灯油,只有在夜半如厕,才点一小会儿。 一盏油灯里面的灯油,能用上小半年。 屋内一片漆黑,李海棠还有点不习惯,她往自家野人夫君怀里钻,发现自己肚子太大,钻不进去,只能放弃,用平躺的姿势。 “娘子,豆包很快就要出来了。” 萧陵川能夜视,看到自家娘亲气鼓鼓地,又鼓着肚皮,不自觉地咧开嘴,表情生动不少,可惜这一切,李海棠看不到。 “很快是多块,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呢!” 李海棠用手摸摸肚子,真羡慕怀了双胎的,一次两个包子,虽说怀孕和生产痛苦一些,但是能少遭一遍罪啊! 小豆包,以后一定的孝顺她这个做娘的! 有身孕以后,没能好好的安胎,东奔西走,李海棠只想找一个稳定又安全的地方待产。 怀胎九个月以后,身子更加笨重,有随时生产的可能性,她肯定不能再上路了。 “夫君,你和我说说黑风寨吧?” 李海棠打个呵欠,强烈要求自家野人夫君讲个睡前的故事。 “好。” 关于黑风寨,萧陵川早想和自家娘子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好。 黑风寨不属于他,是师傅创下来的基业。当年萧家被奸人所害,连累好一些忠臣良将,有一部分,被发配到西北的矿山采矿。 这边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尤其是没吃过苦头的书生,几日都挺不下去,活下来的,只有幸运的同族和后人。 “师傅他老人家把我扔在李家村的后山,常年在西北,为寻找萧家军几位将领的后人奔波。” 有些小娃,和他差不多年岁,有几个还是他儿时的玩伴。不过三岁以前,萧陵川没有任何的印象和记忆了。 他十几岁才开始接手,黑风寨已经有了上百人,对他一点都不信服。 “那是怎么信服的?” 黑暗中,李海棠眨眨眼,很是好奇,自家夫君几乎没怎么提过黑风寨,她对黑风寨的印象,却深刻。 当时她被堂姐李秋菊绑了,那几个绑着她的人,言谈间对黑风寨很是向往,还要把她卖过去,给老大做压寨夫人。 “夫君,你说如果我们不在李家村相识,说不定就在黑风寨,你会不会娶我当压寨夫人?”听说黑风寨不让女人上山,就是不知道,以她的长相,有没有资格破例,原来无形中,有那么多条纽带,把二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第500章 蜕变 萧陵川闻言,斩钉截铁,他们不会在黑风寨相识,所以,就排除了做压寨夫人这个可能。 “为什么?” 一时间,李海棠没明白野人夫君所要表达的含义。 “因为,以你的机灵,在被掳的路上,肯定想办法逃走了。” 萧陵川如此解释,从北地到大西北,中间相隔万水千山,一个多月的路程,自家娘子中间怎么也能寻到机会脱身。 “夫君,你也别太高看我。” 李海棠苦笑,她可不会忘记,若不是萧陵川及时赶到,下一秒,她可能就会被李秋菊的匕首划断了脖子。 女子的嫉妒心太可怕,千万不能低估,李秋菊临时改变主意,根本就没想让她继续活着。 那是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李海棠感叹,还是自己运气好,虽说接手原主的身体之后,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磕磕绊绊,数次死里逃生,但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她有野人夫君,还有豆包,有银子,有吃有喝,并且吃穿不愁,排除那些累赘的身份和责任,她已经不需要什么来锦上添花了。 “你不是问我,怎么能收服黑风寨的手下,其实……” 萧陵川抿嘴,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他十几岁之前,没去过太远的地方,几乎就是后山和边城,他以为自己赤手空拳地打死熊瞎子,已经是江湖中的高人,虽说少言寡语,却年少轻狂,对谁都不放在心上,除了师傅。 “我师傅可能是看出我的想法,直接把我带到黑风寨。” 黑风寨,收服人的方式,只有一个字,打! 不出手,靠着轻狂劲儿和嘴皮子,只会让人轻视,还得被揍个满地找牙。 萧陵川为此,吃过不少亏,遍体鳞伤。他生来脾气硬,就喜欢迎难而上,每日都在擂台上挑战,直到自己精疲力尽。 从起初的没经验,谁也打不过,到后来排名遥遥领先,只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但是,这些不够,因为他没见过世面,以为山里和边陲小镇,就是一切了。 “我被师傅要求走生死镖,那时候才开始明白,什么叫见世面。” 自从黑风寨归来,萧临川就收起自己的轻狂,虚心求教,然而他又不会说好话,只能用行动表示,帮着镖队里的老镖师干活,吃苦受累,从未有怨言。 大齐人始终信奉一个观念,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也是你医术没有得到很好交流,学习进步的原因。 人人怕别人学会自己的本领,让己方蒙受损失,没了饭碗。 老镖师看出他的想法,偶尔在心情好的时候,教他几招,而就是这些招式,在山匪抢夺押镖之物的时候,才能让他一点点地摸索,从被动挨打,到占据上风。 黑风寨打擂台,点到而止,但走生死镖可不同,那真真是把脑袋拴进裤腰带的那么走的。 不能疏忽分毫,不然就得去死。 人只有在生死面前,才能激发潜能,萧陵川开始正视自己。 走镖几年,身边的兄弟一点点地减少,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一如既往地继续接生死镖。 只有玩命,才能拿出真本事,而不是擂台上的花架子。 而后,再次回归,萧陵川蜕变,打败所有人,并且让人心服口服。 李海棠想,野人夫君多么风光,背后就忍受多大的苦楚,也难怪会成为现在这样的性子。 那个师傅,很受人尊敬,可他的做法,还是太残忍了点。 听完故事,李海棠搂紧自家野人夫君的胳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动,李海棠在陌生的地方,睡得不安稳,她很快睁开眼。 “夫人,您醒了?” 五福站在门口,隔着门,小声地问一句。 “五福,外面怎么了?” 窗户外有一层草垫子,挡住了光,但是从门口依稀的光亮来看,天色还早。 官差们没起身赶路,李海棠还想睡个懒觉。 “村长的儿媳好像要生产了,所以忙着烧热水呢!” 昨日一行人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没有和村长说几句话,自然就没见到他的儿媳。 谁料,儿媳半夜发动,天还没亮,就没了力气,家里没有好东西,只能给煮了一碗鸡蛋红糖水。 “怎么样,顺利吗?” 或许自己也即将身上,李海棠片刻就精神了,女子生产不易,尤其是头胎,面临的风险更大。 “好像不太妙。” 五福搓搓手,冻得只打冷战。 刚刚,村里的稳婆来接生,带了自己的三大法宝,头发,擀面杖,镰刀。 五福这个人好奇心强,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做啥用的,她想学习一下,以免夫人生小娃,她一点帮不上忙。 “干什么用的?” 李海棠根本不懂,被野人夫君扶着坐起身,穿戴妥当,二人开门,让五福进来。 “那个擀面杖是打人用的,镰刀用来吓唬人,还有头发, 万一难产,就喂着村长儿媳吃头发,听说会引发呕吐什么的,小娃就被刺激出来了。” 李海棠震惊了!先不说擀面杖和镰刀,用头发,的确是能引发肠胃不舍,最终增加腹部压力,从而使胎儿下滑出生。 但是,这有个前提,是没难看的情况下,若小娃腿先出来,那只能造成更大的麻烦,严重的母子双亡。 “胡闹啊,怎么能这样接生!” 对于此等残忍的手法,李海棠身子晃了晃,她真的无法接受。 或许不仅仅是西北,在南边或者北地,也有如此接生的稳婆,自己手法不行,只能靠外力作用。 起身洗漱,李海棠神色不宁,始终关注村长儿媳的动静。听说对方难产,她面色很是难看。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完成剖腹产手术,而且,手里的东西不全,至少麻药是不够剂量的。 任谁,也无法忍受在不打任何麻药的情况下挨刀子啊! “夫人,于嬷嬷让我和您说一声,她过去搭把手。” 不过这样,得晚一点赶路。耿小头目一点不着急,其实他也想知道,神医带着的下人,是不是也非常的厉害。 第501章 关铁匠 正房处,传来一声声凄厉地叫喊,可见,村长的儿媳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李海棠双手握拳,身子不自觉地颤抖,医者不能自医,她有不可能有本事为自己接生。女子第一次生产,即便她已经是个有丰富经验的医者,仍旧对未来将要发生的感觉到恐惧。 来到大齐,她才知道什么叫医疗条件底下,一切只能靠自然的分娩,否则难产,马上会有性命之忧。 萧陵川同样紧锁眉头,他压下心底的不安,扶着自家娘子,“咱们出去走走,等一会儿回来,就能得到好消息了。” 于嬷嬷到底有没有本事,正好借此机会考验,若是不行,赶紧换人,他不能用娘子的性命去赌博。 “好。” 虽然这样说,但是李海棠脚步瘫软,就和踩在棉花上一样,好半晌才走出院子。 天色阴暗,飘着细小的雪花,西北不如北地严寒,落到地面上,马上变得湿润润的,成了小水滴。 空气杂揉着浓重的土腥味,却意外地让人感到清新。 小村宁静,有点遗世而独立的感觉,而远处,是一片片黄土高坡,栽种着苹果树。 西北的苹果虽不如北地的水灵,甜度却更高,李海棠还是挺喜欢的,也不晓得秦村的徐氏,为何对北地的苹果念念不忘,或许,这是一种故土难离的情绪。 如果一行人午时之前出发,傍晚时分,就能到达黑水村附近了。 “娘子,官府的人急需人治病,派你过去,想必是已经知道老铁匠的身份。” 趁着夫妻俩散步的空档,萧陵川赶紧说出安排,李海棠医治人,对方肯定找借口,不让任何人接近,包括他。 “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希望我带给老铁匠?” 李海棠眨眨眼,她还不晓得对方的病症,没半点把握。 “如果有机会,就告诉他萧家,他就能明白。” 萧家军的人,就没酒囊饭袋之辈,若不是老铁匠想法子把自己弄进黑水村,现在早已化为一具白骨。 官府找人诊治,说明不是抹杀,而是拉拢。 老铁匠若是被官府的拉拢过去,对己方下一步的行动,非常不利。 萧陵川有一支精英铁骑,目前,就缺少一批制作精良的武器。之前他们没掌握铁矿,得支出大笔的银钱采买兵器,而现下不同,有经验的打铁匠人,实在是太稀缺了。 何况老铁匠从前在萧家军,专门负责这一项,他爹的长枪,就是老铁匠打出来的。 “他姓关,我应该叫他关伯父。” 萧陵川紧缩双眉,看了自家娘子一眼,随后又低下头,似乎有心事。 李海棠略微一想,也明白过来了,老铁匠在黑水村找人诊治,应该是个比较隐秘的事儿,然而,耿小头目不知情,她把人治好,说不定就得被卸磨杀驴。 诚然,对方就算知道她是个普通的百姓,也不会放过她,万一走漏一点风声呢,杀人灭口,一了百了,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官府做事向来没章法,杀人灭口什么的,但愿不是她想多了。 “娘子……” 萧陵川顿了顿,实在忍不住又赞叹一声,这也是他不想让娘子冒险的一大部分原因,他虽然可以掌控全局,但那不是百分百的。 想到自家娘子挺着大肚子,为他奔波操劳,萧陵川这心里,就有说不出什么滋味。 娶她那日,他发誓,要保护她,过最好的日子,不为世俗所烦恼,但是他没做到,反而把自家娘子拖入其中。 “夫君,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夫妻是一体啊!” 李海棠摇头浅笑,他怎么总是这样想,当时,李家村也是一堆破事,还都是靠着他帮忙,她可从来没有说过拖累他的话。 夫妻之间是最最紧密的人,在一起同甘共苦,共同进退,这有什么问题吗? “以后这些,咱们就不提了。” 李海棠站定,用手摸摸下巴,看耿小头目,应该是不知情,她打算路上找个合适的机会套话。 夫妻二人出来半个时辰,往回走,刚到村长家门口,听见里面传来道谢地声音。 “多亏了您,不然的话,我那儿媳妇一尸两命,小娃和她都保不住了!” 村长非要给于嬷嬷下跪,被五福上前拉起来,于嬷嬷一脸淡然,其实她之所以帮忙,一来是赶上了,二来也是让自家夫人见识下她的本事,在京都多年,不是白混的。 她得展现自己的价值,才能得到器重。 稳婆也说,当时人已经要晕过去,精疲力竭,要不是靠于嬷嬷的按摩术,注定难以挽回。 稳婆也想学两下子,可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只得作罢。 离开之前,李海棠看一眼稳婆,欲言又止,她想说一下关于三宝,又是擀面杖又是头发,感觉就是在虐待产妇。 她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化为一声叹息。 这是从祖辈就传下来的手法,不是她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让对方更改的。 她说,人家也不会听。 路上,耿小头目不停地盯着马车的方向,心里在盘算,下人都有两下子,主子的医术更了不得,有才能的人,为什么会来西北荒蛮之地? “我和夫君来探亲。” 李海棠编造个最简单合理的借口,说起这一路上的见闻。 “你是说余家老爹?” 周围几百里地,只有一处衙门,耿小头目自然认识余老爹,他想了想,道,“我都没听我爹爹说过,黑水村有被放出来的人,这次也是赶上了。” 上头的意思,只要郎中能救人,作为答谢,就把余老爹从黑水村放出来。 “黑水村里关着的,不是重犯,就是有染重病的人,没听说还负责派郎中去医治,不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话题说到这,李海棠开始套话,她到西北后,就听过黑水村的大名,秦村的村长又再次讲解,那是个进得去,出不来的地方。 “咱们也很好奇,听上头所,是个脾气硬的老头子。”耿小头目也是晕乎乎,以为是抓到谁家的亲戚,结果一打听,老头子在里面住了十几年了。 第502章 入瓮 冬日的大西北,狂风过境,漫天的黄沙扑面,远处的起伏的山头,都被蒙上一层昏黄的暗影。 一行人走到傍晚时分,天色暗淡,腥风吹过,天上飘起了小雨点,淋在身上,湿乎乎的,让人从脚底板往上窜着凉气。 耿小头目骂了一声,来之前,上头神神秘秘地,也不让他们回家一趟,一路上除了水袋子,啥都没准备,挡雨的蓑衣斗笠都没有。 四处没有避雨之所,眼见雨越来越大,冰冷的雨点拍打在身,他龇牙咧嘴,后悔没和衙门要求,弄几两马车过来。 “五福,咱们车里有帐篷吧?不行就先停一下。” 李海棠平躺在车凳上,身上盖着毛毯,月份一大,坐着就不太舒服,走路都感觉身体发沉,她只盼着能早点卸货,带着球赶路的滋味,着实有些难受。 要不是野人夫君悉心照料,娇气如她,都快挺不下去了。 “有是有。” 五福在车门处一看,周围没有适合支帐篷的地方,柴火湿了,不好引燃。再说,现在官差们都是透心凉,已经这样了,也不在乎继续淋雨。 耿小头目抽抽嘴角,他在乎啊,谁说不在乎了!找个挡雨的地方,喝一口热茶驱寒也行! 他骑着快马冲到最前面,随后回来告知,黑水村不远了,旁边有一处衙门设立的采矿处,他们一行人可以到那边稍作休息。 “不瞒您说,上面派下来这个差事,咱们也都发懵。” 耿小头目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不是第一次到黑水村办差,次次是送人进去,可从没听说要救谁,还是个关了十几年的老头子。 他发觉此事有点异常,却不敢多问一句,甚至心中责怪自己多嘴多舌,若不是向上边汇报,也就没这麻烦事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达黑水村附近,天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黑水村的入口,正好驻扎着一支队伍,有士兵正提着灯笼巡逻。 “什么人!” 隔着老远,对方听到响动声,立刻开始警觉起来。最近黑水村附近不太平,总有来闹事的人。 “是我,耿大毛。” 耿小头目自报家门,嚷嚷道,“老子淋雨淋了一路,又冷又饿,赶紧给我们准备几间屋子啊!” 他经常来办差,和官兵们混得熟悉,偶尔在一处喝喝小酒。 对方没应答,耿大毛觉得不对头,等到眼前一看,好家伙,站在对面的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原来的那些人哪去了呢? “他们被派到另一侧去了。” 为首之人小眼睛精光闪烁,他极力地压住眼底嗜血的光,按照以往的流程,把人带到一片房舍旁边。 耿大毛一点没怀疑,在西北当差,调动人手是常有的事。 “今儿太晚了,又赶上下雨,咱们先歇一晚。” 房舍外,并排摆着十几个大水缸,用来储存雨水,李海棠选了一间靠边的屋子,和自家野人夫君入门。 屋内没有油灯,他们只能用自己马车上的照亮,刚进门,李海棠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通常情况,她预感不好,就是要出事。 下雨天,屋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腥气,虽然被香包的味道掩盖住一些,但对她来说,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感。 干这行的,对血腥味极其敏感,李海棠眯了眯眼,土腥味和血腥味,差别甚大。 “夫君……” 李海棠苦笑,她怎么感觉,这次是入坑了呢!看来,今夜又是个无眠夜。 “那些人,不太对。” 萧陵川是在耿大毛和对方交涉的言谈上,发现有问题,如果单单是把守的士兵,不会有那么好的身手。 他们在西北,又出不去,定然是吃喝赌钱,一身懒散,而那十几人,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凌厉之感,可见都是练家子。 再一个,耿大毛也说这些人他都不认识,那么证明其中有了变动。 只是这些人,到底是冲着他们来的,还是老铁匠? 一切都没答案,她只知道,那些人,来者不善。 李海棠提着油灯,在屋里走一圈,随后,她弯下腰,掏出帕子,抹了一把墙上的缝隙,而后放在油灯旁边照了照。 缝隙里是血,还是人血,看颜色,还是新鲜的大红色,人应该死了没多久才对。 “那些人……” 萧陵川紧缩双眉,到了西北,自己的地盘,对方还如此胆大妄为,想来又是策划已久的圈套。 “夫君,你的意思是,咱们早就被人盯上了?” 在日落山附近,杀了曾家派来的黑衣人,而后一路上,不说顺风顺水,也没遇见过大波折。 如果是早被人盯上,说明一行人在明处,对方在暗处,这很可怕。 李海棠只要想,有一双毒蛇一般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她就浑身冒冷汗。 早知如此,不如把日落山的山匪们带来,至少也有点人手帮衬。 “对方一早放出老铁匠的消息,就知道我们肯定会来一趟,然后,他们杀了把守的官兵,来个请君入瓮。” 一步一步,扔出一块肥肉,把人往黑水村引。 李海棠揉揉额角,是她急功近利,总想着先把人救出,谁料还未行动,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还好,发现及时,没有落入更深的坑里。 眼下,只能拼尽全力,把暗处的人全部灭杀,但是,对方既然做了万全准备,这个希望很是渺茫。 “没错。” 眼下还能冷静思考,萧陵川用手拍了拍自家娘子的肩膀。 他们一行人,只有他一个人能打斗,外加五福和于嬷嬷,根本不是对手。 “娘子,你认真记下我说的话。” 萧陵川一颗心都悬着,时间紧迫,安慰人的话,他全部放在肚子里,只能可要紧的说。 “一旦有变故,我会把你送到黑水村的入口,你带着五福和于嬷嬷,直接冲进去。” 黑水村是一片广阔的地带,里面的人凶悍,就算是官府,也不敢轻易带人进去,否则对方拼命反抗,闹个两败俱伤。那处是三不管地带,进去后,想办法先找一处安全的地方。 第503章 周旋 李海棠沉默,虽然不想和野人夫君分开,但是为了让自己不成拖累,也能很好的保护自己的安全,进入黑水村,是一个好选择。 “娘子,最多三日,我一定来接你。” 萧陵川面色凝重,双手压在自家娘子的肩头,极力地保持镇定,其实,他的心在颤抖。 “夫君,你放心,我这么机灵,三日有什么问题啊!” 李海棠抿唇,当时在泗水城,夫妻俩也分别了一段日子,最后她同样从里面出来了,不过才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你先办要紧的事,不用担心我。” 李海棠算算日子,离自己生产还早,在这之前,只要能进黑风寨就行,至于吃喝问题,一切等进黑水村再愁也不迟。 萧陵川摇摇头,他在进入西北之后,就给黑风寨的人发了信号,按照推断,最慢三日内,黑风寨的人能赶过来。 人一到,他们就进到黑水村接人。 夫妻俩商议完毕,李海棠敲墙,把在隔壁的于嬷嬷和五福都叫起来,事不宜迟,收拾好包袱,准备闪人。 这一排房舍有前门和后门,后门挨着黑水村的入口,只要前方传来打斗声,李海棠迅速在后门离开。他们需要一个能赶马车的人。 五福只知道有危险,也不敢多问,弱弱地道,“夫人,我会赶牛车,没赶过马车。” 乡下哪有马车啊,有一辆牛车,都是村里富裕的人家,五福想学赶马车,奈何没找到机会。 “都差不多。” 萧陵川叮嘱五福和于嬷嬷两句,怕引起暗中的人警觉,二人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夜更深了。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敲击着窗棂,李海棠睁着眼睛,紧绷着一根弦。 “夫君,这个给你,如果中毒,就吃一颗。” 李海棠从脖子上解开一个红绳,红绳上缠着一个小瓷瓶,里面是上次用天山雪莲炼制的药丸,还剩下几颗,让自家野人夫君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不晓得这群人是不是曾家的走狗,曾家最喜欢玩下毒这等下九流的把戏。 “好。” 萧陵川只拿了一颗,剩下给李海棠留下,对他来说,她的安危,时刻都在第一位。 夫妻俩紧紧地相拥,李海棠环着他的腰身,有些许的脆弱。 有些路,是自己选择的,她留在北地,未必就比在西北安全,该来的,总会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似乎是耿小头目的。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进大老爷们的屋子,老子没断袖之癖!” 一句话喊完以后,立刻变得悄无声息。但是这句话,却给了李海棠预警。 她拉了一下自家夫君的手,跟随五福和于嬷嬷上了马车,一句话没有说,任凭马车消失在雨夜中。 “头儿,不好了,李海棠那小娘们发现咱了,进了黑水村!” 伪装成守卫的人发现马车离开后,正要上前追,被领头人拦下,他撕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斯文俊逸的脸。 “曾彦!” 自家娘子一走,萧陵川稍微放松,他半边身子靠着门,眼神直视前方。 “萧陵川,真是好久不见。” 曾彦语气阴森,如果不是萧陵川,曾家也不会败露,还弄丢了麒麟的眼睛,这笔账,他还没来得及算! 之前,他派出曾家的死士,截杀一行人,也是萧陵川运气太好,中了剧毒都没死成,看来留个神医在身边,这帮助可不小呢! 李海棠一个小娘们,进了黑水村也活不成,里面的恶霸,都是当年屠杀整个村子的山匪,无恶不作,看到长得好看有身孕的妇人,还不好好地玩弄? 她以为,进了黑水村就暂时安全了?等着她的,还不一定是什么呢! 曾彦嫌弃地看一眼萧陵川,虽说他有断袖之癖,却看不上长得五大三粗的大块头,他喜欢忍冬那种清秀的,白白净净,身子也和白玉一般细滑。 反观萧陵川,脸上一条深深地疤痕,说不定身上坑坑洼洼,是个瑕疵品。 他对萧陵川的恨意,不仅仅是因为身份,其中,还有李海棠的因素。 当然,李海棠也是顺带,谁让她和张如意那贱货是好姐妹,都不是啥好东西! 和蛮子勾结败露以后,曾家四处躲避,根本无暇找张如意算账,不然落到他曾彦手里,一定凌迟折磨! “你带人伪装成来接管此地的士兵,而后怕被对方发现坏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人都杀死了。” 萧陵川面不改色,揭穿曾彦的计划。 刚刚,一切都是推测,在见到人的那一刻,他心中有数,曾家的这个坑,挖的真够深啊! “没错。老铁匠染病,也是我放出来的消息。” 曾彦勾唇,耿大毛的上峰,是曾家埋在西北的钉子,这次来多少人,全部让他们有来无回,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染病,被扔到黑水村去了。 不过,老铁匠的消息为真,只是黑水村太大,他们若派出人寻找,还耽误工夫,不如先把萧陵川杀了,随后,曾彦再冒充是萧陵川的人,进入黑风寨,把人从内部解决。 这一来二去,不费太多力气。 至于曾家后续的安排,曾彦不会说太多。 “萧陵川,我知道你功法高强,可你自己一人,我们是十几人,你想以少胜多,你哪来的自信?” 死路一条,还如此淡定,不把他当回事,这让曾彦很气恼。 他自认为自己的这一条线埋得深,绝对是上等的计谋了,而萧陵川一点没有表现出惊讶,悔恨,不配合,让他十分窝火,甚至怀疑,对方早就看穿他的把戏。 “我有说过,我是一个人?” 原本,对于恶心的断袖,萧陵川不想浪费口舌,但是他考虑到娘子,怕这些人追上去,只得慢悠悠地周旋。 兵不厌诈,没有人,也得表现出自己早已得到了消息。果然,他随口胡诌,曾彦的面色就变了,不可能,不可能,萧陵川怎么提前得知他的计划,难道,他们内部,有人是内鬼? 第504章 黑水村 曾彦性子阴险狡诈,却也多疑,他这么一想,发觉有这样的可能性。 他不能忍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曾家必须东山再起,整个大齐,大好河山,就应该是他们曾家的! “你是不是在梦游中,还没清醒?” 萧陵川讥讽地勾起嘴角,毒舌道,“你又不能人道,假设大齐是曾家的,也是后继无人啊!” 既然如此,何苦要谋划一切,最多也就能爽个几十年,而后还是给他人做嫁衣。 不能人道?这简直是对曾彦最大的侮辱,萧陵川直接踩到了他的痛脚,他是不能人道吗?而是对愚蠢,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子没有任何兴趣罢了! 不喜欢女子和不能人道,是两个概念。 “蛮子有一种金蛇酒,就不知道你用着好使不,反正忍冬还惦记着给你送酒。” 提起忍冬,有点不地道,萧陵川顾不得,只为多争取时间。 果然,曾彦再一次受到刺激,那个蠢货,竟然把麒麟的眼睛,那么贵重的红宝石,交给外人带走!这么一想,他再一次吐血三升。 这边,萧陵川应付曾彦,李海棠乘马车,已经进入到黑水村内。 她心神不宁,手脚冰凉,手上不停地冒冷汗。原本以为得靠着双腿走路,还要淋雨,现下,能有个马车遮风挡雨,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知道野人夫君如何,以他的功法,打不过,逃总是能逃出去的! “夫人,您用这个汤婆子暖暖手。” 于嬷嬷眼皮跳跳,心里琢磨进水黑水村,或许是一个好选择。 五福赶着马车,眼睛呈现蚊香状,天漆黑,又下雨,根本看不清楚方向,她只能是有路就走,兜兜转转,自己都绕迷糊了。 可她不敢停下来,万一那伙人追上,她们几乎没有反抗能力。 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天色隐隐发亮的时候,终于看到一片破败的小村落。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茅草顶的屋子,许是下雨的关系,没有人起身。 “咱们就在这停下来,总得借一户人家的灶间,做点吃食。” 幸好马车跟进来了,马车上有点吃的,足够度过这几日,只是带着的馒头冷硬,难以下咽。 “夫人,一整夜您都没合眼了,不如先眯一会儿?” 于嬷嬷见李海棠一脸憔悴,帮着她脱鞋,又在车凳上加了皮毛,铺得软软的。 李海棠本是想等打听消息之后决定,谁料头沾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等李海棠醒来,马车上空无一人,她揉揉眼,坐起身,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离开了野人夫君,进了黑水村。 马车下,传来一阵阵地说话声,五福正在和一个妇人站在院门口,她提着小篮子,把人送出去。 “夫人,您醒了?” 五福笑眯眯地,她的运气还算好,绕来绕去,绕到小村落,这里住着的,有一部分是小镇上的百姓,其中就有余老爹一家。 刚刚上门的妇人,是余老爹家的下人。 黑水村内,有很多屋子,其中有一部分都是空置,以前有人住,但是人死了之后,屋子就闲下来。 五福打听后,赶着马车进入到一间院子,她只需要用灶间。 听说这里之前住着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没得过什么病症,当年也是受到连累,被抓进来的。 老头子年前的时候没了,尸体被丢出去,屋子闲下来。 黑水村内,有大大小小的几十个这样的人扎成堆的地方,余老爹的下人也刚来没几日,了解的不多。 “她就说,官差抓人的时候,还算比较宽容,至少让他们带了银两和能吃用的东西。” 黑水村内,大不部分自给自足,土地能种庄稼,红薯,土豆一类的,到时候全部统一送到入口,会有人来收购,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有来卖东西的货郎。 货郎也在黑水村,不过在守门官兵那有点关系,花钱先进货,再卖出去赚钱。 五福不明白的是,自由都没了,还要银子干什么? “为生活。” 银子可是好东西啊,即便是出不去,但是有银子,能和门口的士兵换药材,生病就不会断了汤药,还能吃上肉食,穿好看的衣衫。 黑水村内有一条河,五福跑腿,去打了几次水,刚好碰见那个妇人。 “她以为我们也是被丢进来的呢!” 五福趁机和妇人打听余老爹,谁料随便一问,刚好就和小镇上的人对上号了。 “那妇人对主家有印象。” 妇人说萧陵川长得比山匪还山匪,不爱说话,冷冰冰地,这些碎碎念,五福没有提起。 在妇人的帮助下,她找到个空院子,暂时安顿下来。 头几日赶上过年,黑水村内难得平静,他们没进来几日,也还是新人,对一切在摸索中。 李海棠揉揉额角,想打听老铁匠的事,找余老爹肯定是不行。 主仆三人草草地吃了一顿饭,五福更是把食量一减再减,只吃了两个馒头,尽管被李海棠劝着多吃些,她却怎么都不肯了。 饭毕,三人出来走一圈,遭到周围人指指点点,有人小声议论,李海棠这么个大肚子,被扔进来,能不能顺利生产都难说。 “夫人,那些人都看咱们,却没人上来说话。” 五福观察,有些人的确脸上起了疹子,很是可怕,用布巾遮住半边脸,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小村落很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碌,悄无声息。待久了,估计都要失去言语功能。 “夫人,让于嬷嬷陪着您走一圈儿,我先回去看东西。” 五福不敢把视线离开院子,马车上有吃食和银两,还有一些药材,都是很值钱的。 刚刚妇人告诫过她,在这里要多留一个心眼,长期被困,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别人死活,过一天算一天,打劫都是经常发生的。 主仆三人就那么点东西,五福心都悬着,可得把东西看好,她谁也信不过! “没错,是得多留意一些。”李海棠认同,进了黑水村,就不能把人往好处想,她记得秦村村长的话,黑水村,能把人变成鬼。 第505章 小五子 五福回院子看东西,李海棠让于嬷嬷扶着,往河边的方向走。 “夫人,咱们这一路太不顺了,您为何不见愁容?” 于嬷嬷在京都大户人家做了好几年,弯弯道道和一些阴私见得多,以为自己见过世面,可她真的没成想,李海棠会是这般,被困在黑水村,也不见慌张,仍旧能淡定的散步。 这位金枝玉叶,虽然长在乡野,却是通身的气派,让人不敢小瞧了去。 “发愁能解决什么问题?” 李海棠诧异地看于嬷嬷一眼,有一句话说的话,既来之,则安之,她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所以,还不如图一时的快活,做点让自己安心的事。 她和自家野人夫君,有默契,也有一点心灵感应,她若是不好,连带着萧陵川心神不宁。 她只想不成为他的拖累,夫妻一起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她唉声叹气,痛哭流涕能咋样?还不是出不去么,萧陵川说来接她回去,她等着便好。 于嬷嬷叹口气,自己活了半辈子,可以说,什么都见过了,竟然还不如十几岁的人豁达。 “于嬷嬷,我看你对推拿助产,很有一套。” 李海棠想到于嬷嬷的本事,若没她,村长家的儿媳,就没那么快顺利生产。世道不公,男尊女卑,女子还要忍受生产所带来的苦楚,李海棠有一种想法,想专门培养一些稳婆,摒弃那些古老的手段,将来无论是村里还是城镇,都有这方面的人才,至少以后女子生产,不会被强行 地用擀面杖敲打,喂头发来催产。 按摩,需要技巧,她晓得,手法都是私藏的,根本不外传,很多人都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藏着掖着。 “夫人,这个老奴可以。” 若是以前,于嬷嬷也得仔细琢磨,别人担忧那些,她也有,可她自从知晓李海棠的身份,就再也没有此顾虑。 她的一些老姐妹在京都各家的府上,这么多年,也没断联系,前段日子,她听说京都要变天,镇北王只要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李海棠的身份……还有萧家平反,也是不远了。 作为金枝玉叶身边唯一的嬷嬷,只要能把主子伺候好就行,其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听话。 “这么一走,还不知道鹿城的生意咋样了。” 李海棠捏了捏脸颊,这几日赶路,吃喝没太注意,竟然发现脸圆了一圈。 鹿城的月荷棠,她一走,只能交给马碧荷和何月秀两姐妹打理,她帮不上什么忙,还要拿三分之一的分红,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夫人,你怎么这样想啊!” 于嬷嬷瞪圆了眼睛,为自家夫人的仁义,再次感到震惊。 夫人是什么身份,两姐妹又是什么身份!商人就算富可敌国,也是充满铜臭味的商户,如何能和金枝玉叶比肩? 说句不好听的,能认识李海棠,那二人都不知道自己运气多好,做梦都要笑醒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李海棠被于嬷嬷逗得笑出声,她的确没和官家深入打过交道,除了张如意大小姐,不过张大小姐本身就厌恶那些规矩,比她还要放飞自我。 在大齐,人生下来,三六九等就已经注定了,例如那个日落山紧追吴起的大脚,就算家里发达,也改变不了暴发户的本质。 二人来到河边,正好看到几个疯跑的小娃子,彼此追逐打闹,这可能是黑水村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 “小五子,我娘说,你娘病得要死了,让我不要和你玩了。” 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娃笑后,突然又板着一张小脸蛋,他娘说了,小五子娘亲一死,小五子就是没娘的小娃,以后吃百家饭,他家里粮食不多,养不起闲人。 “你胡说,我娘才不会死!” 刚才还嬉笑的小娃,当即翻脸,直接推了对方一把。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却倔强地不哭出声来,他娘,一定不会死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没有把握,今儿出来玩,也是想着下河捞鱼,给他娘补身子。 “大头,咱们以后不和小五子玩,我娘说,他没有爹爹,娘也是个破烂货。” 一个小丫头拉着之前的圆脸小娃,而后又带着一帮人跑远,刚才和谐的场景,立刻消失不见。 小五子呆愣地坐在地上,失神地望着眼前的河水,竟是流不出一滴的眼泪了。 李海棠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何,自打有身孕后,就见不得可怜的小娃子,或许这就是要做娘的人和未成亲小娘子的差距。 “你叫小五子,是吗?” 停顿片刻,李海棠走上前。 小五子眼前一片漆黑,正在绝望的深渊中徘徊,可他一睁眼,就听到温柔的声音,不是他娘亲,却也和风细雨,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他转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大肚子的陌生妇人。 他娘说过,女子肚子大了,就是要生下小娃子,他就是被这么被生下来的。 可村里如花的娘,也是个大肚子,走路气喘吁吁,好几年了,也不见如花有弟妹啊!肚子大,咋就没有小娃子呢! “我是小五子,小婶婶,你是新来的吗?” 小五子低下头,有些怯怯地,这里的人凶的很,每次他去别人家门口,都被人拿着棒子赶出来,不让他进门。 “对,我是今天才来的。” 李海棠点头,然后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想抓一条鱼,给我娘补身子,我娘身子不太好。” 提到自家娘亲,小五子眼睛红了,他抓鱼没有工具,正在发愁怎么办,他看有人用树杈在河边叉鱼,可是河水浑浊,他什么都看不到啊! “你娘得了什么病,你知道吗?” 听几个小娃话里话外的意思,小五子没有爹爹,和娘在黑水村相依为命,母子俩生活很是困苦。那些人,根本不会有人接济他们,自己的日子还过得一塌糊涂,为吃喝发愁,哪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 第506章 规则 小五子站起身,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她娘得了什么病,他不晓得,但是听村里人背后嘴碎,说他娘是个卖身的。 每个月,都有一个汉子来家里,然后他娘就把他打发出去,到外面玩上半日,等他回来,家里只剩下他娘了,灶间能多点米面和吃食。 小五子今年七岁,他不是不懂,而是难以启齿。 在黑水村里,没有道德廉耻,他从出生,就没见过爹爹,他甚至不晓得爹爹是谁,他娘怀着身孕,就被扔到黑水村内,一个妇人带着小娃,想要生存下去,很难。 他能感觉到别的小娃对他的排斥,有时候也尽量不去想那些,可从小开始没离开过这片土地,也没人说话,他就感觉到很孤单。 “小婶子,我娘总喝汤药,她身子不太好。” 小五子说完,保持沉默,多说多错,他很敏感,一点也不想自己或者是娘亲,被人瞧不起。 李海棠见此,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邀请小五子到家里做客。 马车上有两条咸鱼,是腌渍过的,从秦村出发,徐氏非要给她装着,说是西北没啥吃食,有两条咸鱼解馋也是好的。 河水太深,没有工具,又是冬日里,小娃子下水,染上风寒可就要遭罪了。 小五子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被鱼诱惑,暂时忘记娘亲的教诲,不要随便讨要别人的东西,因为,你可能还不起。 路上,李海棠和小五子闲聊,问起在黑水村的日常,小娃在这里长大,因而有所了解。 他们这片,归一个叫樊大的人管着,樊大有大概二十来个手下,还有不少跟班跑腿和眼线,手下个个都很能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人上门,有什么好东西,人家根本不管,直接拿走。 抢钱财,女人,吃食,若是反抗,下场凄惨,被打都是最轻的。 这里没有衙门,没有官府,人命如草芥,杀人也不用偿命。 那些真正的传染病人,早就被扔到深山,不可能出现在村子里。 而每个月都会来他家的那个汉子,小五子印象很深刻,汉子是樊大的手下。 这些消息,都是余老爹家的下人不能掌握的,没成想这么顺利,在小娃子嘴里得知。 回到小院子,五福正在擦洗灶间,里里外外,收拾个彻底,那些不要的破坛子,全部丢到杂物房,保持灶间的整洁。 马车足够宽大,遮风挡雨,又有厚实的被子和毛毯,主仆三人睡马车内,总比破旧的茅草房子要好得多。 五福见人回来,赶紧打开柴门,“夫人,这是谁家的娃子啊?” “他叫小五子。” 李海棠没问小五子的大名,估计这小娃未必能有,他把人带进院子,为表示感谢,额外送了他一碟子开心果。 “五福,家里有我和于嬷嬷就行,你把小五子送回去吧!” 李海棠叹息,也是个可怜人,能帮一把,就多帮一把。 她想到野人夫君,也想到自己,他们夫妻一定要好好的,不管遇见什么,命最重要,不然以后豆包可不是要和小五子一样了。 “夫人,您真是善心。” 对此,于嬷嬷呈观望的态度,秦村村人把黑水村说得太恐怖,已经给了她先入为主的观念,于嬷嬷不信这里能有什么好人。 为了活下去,自私自利,那又算得了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人性,道德,根本不受制约。 杀人都不用偿命,那么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说不定因为一个土豆,就能制造一起灭门的惨案。 于嬷嬷所想,一点错处都没有,事实上,也曾经发生过,起因,是因为一头大蒜。 杀人的代价太小,几乎不用付出什么,看谁不顺眼,就是收拾! 当然,最底层的人相互厮杀,上面还有压制的恶霸,谁老实,谁就被欺负,再本分的人,也会懂得反抗。 这边,五福带着小五子回家,他们都在一个村落,小五子家在最深处,靠近山口的地方。 二人正走着,突然前面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个大娘,看到人后,大喊,“小五子,你这娃子,你跑哪去了啊,快回家,你娘要不行了!” “我娘?” 小五子愣愣地,以为自己听错了,早上出来,娘亲精神很好,比平日还要好呢。 她和走货的换了一块布料,说是过年之前手头紧,没来得及做,他又长高了个子,不能在穿裤腿短一截的棉裤了。 “就是你娘,赶紧的!快跑几步,不然你见不到你娘最后一面!” 大娘尖叫一声,拉扯小五子的衣袖,跑了几步,看到跟着的五福,立刻提高警惕,“你是谁?” 同样是做女子的,她明白小五子娘亲的不容易,坚持了这么多年,强挺着,就是为看小五子长大。 娃子太小,哪有什么谋生的本领啊! 她倒是想把人收养,可惜自己家好几张嘴,还要被樊大剥削,根本挤不出一口饭。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小五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大娘重重地叹息,真是作孽啊! 好好的人,也没个病,就被连累抓到黑水村,以后可咋办呢? 五福想回去,又不放心,最后跺跺脚,跟在小五子身后跑。 他家在山脚下,只有一个篱笆院子,总共就两间房,一间住人,一间是灶房外加杂物间。 院子很大,空旷旷的,冬日里不长庄稼,门口只有一颗高大的核桃树。 “娘,娘,我回来了!” 快到家了,小五子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屋里冲,他太着急,撞到门板,只听砰地一声,门板破碎成两半。 五福随后跟上,蹲下身子,对着半截门板摇头,不是小五子力气大,而是门板发霉,芯子都是空的了。 随便推两下,就摇摇欲坠,当即阵亡。 屋内,小五的娘正躺在床板上,换了一套碎花的袄子,这是她最好的一身衣服了。 她眼中带着期盼,始终看着门口的方向。期待见儿子最后一面。尽管很不舍,可是她不得不走了,昨夜,她就梦见了自己的娘亲,娘亲一定是要来接她走。 第507章 私生子 茅草房破败,家徒四壁,唯一看着结实点的,只有木板床,房内干干净净,东西摆放整齐,可见小五子的娘是个勤快的人。 “娘,我在。” 小五子的眼底蓄满泪水,他用袖子抹一把,眼睛红红的,想到小伙伴的话,他娘亲要走了,他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 “孩子,娘对不起你。” 小五子的娘清瘦,容貌却是顶好的,或许是常年不见光,脸色有点不正常的苍白,她握住小五子的手,“以后无论多难,都要活下去。” 无论是在黑水村,还是在别的地方,她希望儿子记住,做人要有良心,别人对自己好,千万不能做个白眼狼,要懂得感恩。 “娘,你和我说的那些,我都记得。” 小五子握着他娘的手,用力点头,这个时候,他一定不能哭,要让娘安心的走。 可是,他还有一点小疑惑,从出生开始,就在黑水村里,听说当年他娘是大着肚子被送进来的,他不知道爹爹是谁。 “你爹在京都,他姓阮,是阮家的嫡系子孙,叫阮平之……” 妇人艰难地从脖颈上解下了玉佩,塞到小五子手上,她说这些,并没有用,只是,万一,她就想着,万一老天开眼,小五子能有出去的机会,就到京都去找他,他一定会很惊讶吧?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不知道该恨谁,活着是感叹命运的不公。 她从出生开始,就被人牙子买下,送到京都阮府,被派在少爷阮平之身边,做个小丫头。 十几年过去,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还得了一个淡雅的名字,淡荷。 阮平之和她是从小长大,感情颇深,一次酒后,让二人成就了那事,可是,那个时候,阮平之也要娶妻了。 这个节骨眼,她若是闹开,肯定会影响阮平之的声誉,两府的亲事做不成,对两家都有很大的影响。 老祖宗只得连夜把她送到庄子上,并且承诺,等阮平之娶亲以后,过一段时日,再把她接回去。 她在庄子上等啊等,盼啊盼,却终究没等来回府的消息,而是被人牙子再次转卖。 路上,人牙子发觉她有了身孕,感叹晦气,要给她灌下去打胎的药物,她提前得到消息,连夜逃了出去。 这一路,就从京都逃到大西北,想要喘口气的时候,村里发生瘟疫,她就被官差直接丢到了黑水村。 到黑水村的日日夜夜都是噩梦,好在,她挺下来,并且生了小五子。 阮家对下人管教颇为严格,她从小学认字,刺绣,却半点不会做粗活,来到黑水村被欺负,吃不饱饭,还要面临周围汉子的骚扰。 那些有家室的人,面容丑陋,半夜敲她的房门。 她知道,一个女子独自在黑水村,日子是过不下去的,只能依靠别人,与其做个人人都可以上的下贱货,还不如从一人,至少能得个靠山。 后来,她跟了樊大的手下刘二。 她不是没想过守住名节自尽,可小五子怎么办,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自打记事开始,她就在阮府,没有见过她娘,可是昨夜,她竟然梦见了,原来,她娘也不在人世。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儿子。 五福站在门口,呆愣愣地,她听到什么,耳朵不是有毛病了吧? 阮平之,京都有几个阮家,有几个阮平之? 不行,趁着妇人没咽气,她一定得替自家夫人问清楚! “你是说,小五子是阮少爷的儿子,阮平之,京都阮府?” 五福反应过来,赶紧确认,倒是把正要交代遗言的淡荷问得一愣。 “你是?” 听到有人提自家少爷的名字,淡荷一愣,眼底泛着泪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临死之前,还有这样的情绪。 死前,真的想再见他一面,至少,把小五子交到他手里。 阮平之会是什么要的表情的?愧疚,漠然,心疼还是? 他会不会觉得对她有亏欠?淡荷苦笑,她不怪他,一点都不怪,当年是她自愿,有这般结局,或许也是做丫鬟的命运。 只是,小五子很无辜,作为庶子,就算回到阮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 “我是新来的,我们夫人,是阮少爷的表妹。” 五福不晓得怎么解释这些,淡荷已经是将死之人,她回去一趟,把夫人接过来,小五子的娘亲,也要咽气了。 “表妹?” 眼瞅着,淡荷已经剩下最后一口气,因为五福的话,突然又精神了一些。 门口处,传来响动声,李海棠被于嬷嬷搀扶着,进入到院子里。 她也不晓得为啥会跟着来,一见小五子,就感觉特别的投缘,心生怜惜。 听说他娘一直病病殃殃不见好,再加上小娃子们所说,李海棠推测,他娘的病定然不传染,不然,小娃子也不会和小五子一起玩了。 小娃没了娘亲,在黑水村哪有依靠啊,她这么一琢磨,就让于嬷嬷提着药箱,跟过来看看。 “夫人,您咋来了!” 五福看到李海棠,直接把人拉进门,却贴心地挡在她的身前,直言,“小五子是阮少爷的儿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胡话呢?” 李海棠斥责一声,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软少爷,硬少爷的。 “就是您的表哥啊!” 五福嘴笨,差点给自己一巴掌,关键时刻,她怎么就说不明白话呢! “小五子的娘亲,是从京都阮府上来的,她曾经是您表哥的贴身丫鬟!” 五福着急,尽量用简单的言语表达自己的意思,这一次,前后衔接在一处,她说得够清楚。 李海棠推开人,皱眉上前,给小五子的娘亲把脉,从脉象看,应该是当年生产之后,没做月子,留下的病根。 身体底子早已被掏空,病入膏肓。 见小五子的娘亲还有话说,李海棠赶忙从荷包掏出银针,封上她的几大穴位,还能争取片刻的喘息。 “我娘阮氏,是阮家的女儿。” 李海棠这样说一句,淡荷立刻就明白了。阮氏当年名动京都,才情相貌,样样出众,只可惜不晓得为什么就突然失踪了。 第508章 始末 当年,淡荷还是个在府中玩耍的小丫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嬷嬷叫了府中所有的人,再三叮嘱他们不许乱说话。 那段时日,府上很紧张,她才几岁而已,没有被罚,但是有不少丫鬟婆子,被打板子发卖,从此再没在阮家见过了。 “表小姐……” 淡荷嗫嚅着,她说不出话,眼神里带着询问。 黑水村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何况,李海棠的肚子圆滚滚,应该距离生产不远。 在这里,看不到希望,妇道人家,若没个男子顶立门户,只能走上她当年的老路。 “我夫君也在,过两天就来接我。” 说来话长,李海棠只是点点头,她从荷包摸索,最后找到阮平之写给她的书信,展开,递到淡荷的眼前。 “咳咳咳!” 淡荷很激动,对,没错,就是少爷的字! 多年不见,他的字比以前还要俊逸,带着一抹风流和看淡世俗的淡薄之感。 在阮府,多少个日子,少爷挑灯夜读,而她,拿着绣绷子,坐在油灯下刺绣,偶尔二人对视,微微一笑,安静而美好。 如果不是醉酒,没发生这些,或许她能安心地嫁人,嫁给府上的小管事,以后也能做个管事娘子。 后悔吗?淡荷想,她不后悔,她有限的二十几年中,阮平之陪伴她度过了漫长而艰难的岁月,即便是现在困在黑水村出不去,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可是只要回忆,她就觉得很知足。 小五子一天天长大,像他的地方越来越多,偶尔,淡荷会看儿子发呆,想念曾经。 她身子早已不干净,拖了这么多年,死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解脱! 老天对她不薄,在死之前,竟然能见到少爷的表妹,她可以安心的把小五子托付出去。 淡荷示意,把小五子手上的玉佩交给李海棠,李海棠点头,这玉佩和表哥给她的,几乎是一般无二。 难怪见到小五子第一眼,李海棠就觉得很心疼,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或许这就是血缘上的亲近感。 “我是小五子的姑母,以后他就和我一起,等我回到京都,找个机会,让父子相认。” 李海棠摸摸小五子的头,对淡荷保证。虽说,这样对表哥有冲击,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阮平之也不想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何况,小五子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大名,做爹爹的,怎么也得把名字起了,而后,把人写在阮家族谱上。 “表小姐。” 有银针刺穴,淡荷稍微精神一点,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强弩之盾了,怕是挺不过一刻钟。 没成想死之前,能见到亲近之人,有些话,她还是想说,原本,她想着把秘密带进棺材里的。 “五福,你先回去看门,给小五子做点吃食。” 李海棠领会淡荷的意思,又把于嬷嬷支出去看守院子,而后问道,“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说。” 无论是于嬷嬷还是五福,都是可信的自己人,和京都阮家,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其实也不用太过防备,她能如此做,只是为尊重淡荷。 “表小姐,少爷是不是这么多年没有孩儿?” 淡荷咳嗽两声,面色通红而紧张。 李海棠以为她还是有些埋怨的,点头道,“夏日见到表哥,他还没有孩儿,我和他在黑市碰见的,他在求生子秘方。” 她想了想,安慰一句,“你放心,小五子是表哥的儿子,他不会不认,无论嫡出庶出,都是阮家子孙。” 这一点,无法更改。 阮平之只有一个夫人,连小妾通房丫头都没有,李海棠开始还有点敬佩他的人品,谁料,不是这么回事。 淡荷有身孕,他真的一点不知道? 若是知情却充耳不闻,假装不知道,这就有点渣了。 不过,她也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臆测别人,毕竟高门中,丫鬟通过爬床上位的,也不是一两个,不管是为感情还是为地位。 “不……不是的!” 淡荷死命摇头,她不是因为怕有人和小五子争抢,她本身就是个死契的下人,只希望小五子过普通人的小日子,高门也不适合他。 她只是不想让小五子有心结,连自己的爹爹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是为小五子,表小姐,其实,我知道一个秘密。” 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淡荷要喘息良久,而李海棠的话,更加证明,阮平之娶的夫人王氏有手腕,不仅如此,还狠毒。 那是在少爷娶亲之前,王氏派丫鬟和婆子前来,给少爷送东西。 二人站在屋檐下,小声议论。 那是在府上挨着后花园的小后院,空无一人,而她正在钻狗洞,找她养的那只淘气的花猫。 当时的位置,她爬出来会尴尬,只能卡在中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氏的丫鬟婆子没看到她,二人叹息,淡荷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原本,和阮平之定亲的,应该是王氏的亲姐姐,而在两府传来结亲消息之后,王氏的亲姐姐,就被养的猫抓花了脸,破相了。 阮家势大,两家结亲,总不好把破相的女儿送过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王氏这个庶出的妹子顶上。 王家适龄代嫁的,只有两姐妹而已。 王氏不仅得到了一门好亲,还被掌家夫人记在名下,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王氏的姐姐总觉得不对,她养的猫,再温顺不过的……” 到底是王家正牌嫡出大小姐,非等闲之辈,她找人调查才得知,自己平日擦的香膏内,被人掺了能让猫发狂的粉末,那么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得到好处的庶妹王氏。 毁了容貌,被抢了夫君,大小姐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所以她买通了王氏身边的人,给王氏下了最狠毒的绝育药,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婆子和丫鬟得知内情,二人又不敢在自家府邸说,只得换个地方商量。按照王氏和其姐狠毒的性子,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然而不幸的是,二人刚好知情,肯定是在被灭口的名单里。 第509章 可造之材 淡荷在阮家,从小长到大,对阮家有几分了解,当时她有身孕,根本无人得知,管事的嬷嬷,还说要把她接回去,而后换个差事,以免让新夫人不痛快。 谁料,她始终没等到那一天。 人牙子到庄上接人,说一切是少爷的决定,淡荷根本不相信!这不可能!阮平之为人宽厚,就算是不念旧情,也会把她嫁出去,嫁到寻常的人家去的。 所以,她打听到少爷还没有子嗣之后,越发觉得当年王氏府上的人所言为真。 若不遇见李海棠,淡荷会把这个秘密烂到肚子里,到死,她也不会提及。 这个隐秘,对李海棠冲击不小。她虽说对阮家的人淡漠,但是和表哥阮平之还有那么点兄妹之情,若是王氏作妖,她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不过,眼下,她在西北,距离京都甚远,暂时管不了闲事。 “娘,你真的要离开小五子了吗?” 小五子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就是他再也见不到娘亲,娘亲也回不来了。 “是啊,小五子,你没了娘亲,还有姑母在,以后要听姑母的话,知道吗?” 淡荷拉着儿子的手不放开,李海棠见此,小心地退出去,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母子二人。 片刻后,里间,传来小五子的哭喊声。 “唉,这是去了啊。” 于嬷嬷感叹一声,不让自家夫人进门,怀有身孕的人,见到死者并不好。 李海棠摇摇头,没说什么,她都不知道见了多少死人和血腥了,早已百无禁忌。 淡荷的后世很简单,找村里的人用木板子打造一口薄棺材,而后抬到后山头挖坑掩埋,不用停灵,也无人吊唁,一天之内,天黑之前,人已经入土为安。 许是常见到有人离去,黑水村的人对一切表现得相当淡漠,淡荷的死,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除小五子外,也无人掉一滴眼泪。 “姑母。” 小五子红着眼睛,声音低沉,娘走之前说过,千万不要惹姑母生气,他虽然没有娘亲了,还有别的亲人在。 “好孩子,你娘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长大。” 生老病死,谁也摆脱不了,李海棠摸了摸小五子的头,把人带到临时的住所。 马车上多一个小娃,地方就有些不够用了,于嬷嬷收拾出一间房,加了点摆设,晚上她陪着小娃一起。 天擦黑,这里又陷入黑暗之中,李海棠站在门口处,背着手望着远方,想念夫君。 没有太大的波折,一日过去,距离三日之约,也越来越近。 虽说没打听到老铁匠的消息,但是却意外地找到表哥的儿子,还是有所收获的。 与此同时,萧陵川已经摆脱了曾彦等人的追杀,到另一处村落,和黑风寨的人汇合。 把守黑风寨的人手死伤大批,定然会被官府发现,引发对方的警觉,所以,他们只能绕远,到黑风寨的另一处断崖,想办法攀爬上去救人。 断崖太高,为确保万无一失,绳子必须多股,而且结实,尽管心急如焚,萧陵川仍旧不敢在这事上掉以轻心。 “老大,嫂子长相如何?听说是个神医啊!” 萧陵川的手下,有一个叫大壮的,最爱打听八卦,老大成亲,他们说好一起去北地道贺,走之前,山寨出了叛徒,引来官府的人剿匪,他们好一番周旋。 一年之前,黑风寨变动几次,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当然好。” 萧陵川盯了大壮看一眼,觉得这个人太聒噪了点。 山上除少部分人有家眷之外,其余的汉子都怕拖累家人,二十来岁,没成亲的多的是。 他见大壮问东问西,决定等不那么紧张了,给这小子操办亲事,以后有了娘子,就没工夫跑他这问来问去。 “你不是中意米粮铺子那家的闺女?” 萧陵川似乎听人说起过,但是始终想不来对方的相貌,长什么样,他没印象。 “哪……哪有啊!” 大壮磕磕巴巴地,摇摇头,在西北,黑风寨附近的村子,几乎所有的小娘子都心系寨主,即便是萧陵川用面具遮脸,从来没露出过真容。 “老大,那小娘子叫青青。” 大壮说完,略微有点心塞,青青可是说了,要嫁就嫁给寨主,即便是对方有几十房小妾,她都不在乎,只要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好。 只是这些,他们老大从来不知情,就算知道,也不在乎。 大壮想,嫂子一定貌美如花,不仅如此,各方面肯定相当的出色,不然咋能让老大如此惦念呢! 这才分开一日,就坐不住了。 “叫什么都不重要,你若是喜欢,就去和人家说清楚。” 若是以前,儿女情长,对于萧陵川是最浪费时间的事,现下不同,他和李海棠在一起,时间永远都不够用,即便是天天黏在一起,还是难舍难分。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事要做,但是,成家立业必不可少。 面对大壮的纠结,萧陵川难得劝说一句。 大壮一个趔趄,差点跪坐在地上,嘴巴张得老大,天啊,这个人是冒充的吧,还是他们那凌厉的老大? 让他去说清楚,他就算说清楚,青青心里也只有他们老大啊! “你在西北的时间太久了,应该没听说京都的小桃红吧。” 提起小桃红,萧陵川还有些许的不痛快,那厮竟然一直觊觎自家娘子。 小桃红是个戏班子的名角,就是个戏子下九流,可在京都,却引得无数小娘子和大娘们疯狂,还自发地给自己的组织起了个雅号,叫桃花。 “那小桃红一看就长得像个风骚的小娘们!” 大壮语气酸溜溜的,他打光棍到现在,一个青青还没搞定呢,凭啥一个唱戏的,就有那么多小娘子喜欢? 不过,大娘们就算了吧,要是疯狂地喜欢他,大壮怕自己的心脏受不了。 “嗯。”诋毁小桃红的话,萧陵川颇为认同,他破天荒地发觉,话痨的大壮,竟然没有那么讨厌,这不是挺会说话的,一句话,就说到他的心里,是个可造之材。 第510章 人心险恶 入夜后,黑水村内一片死寂,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机。 李海棠靠在车壁上,把身下的枕头垫高,打了个呵欠,奇怪是,明明身体已经困乏到了极致,闭上眼睛辗转,却怎么都睡不着。 五福肚子叫了两声,脸色红红,她只吃两个馒头,早已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五福,去下点面条吃吧。” 李海棠坐起身,从小几下找到一个装辣椒的小罐子,里面是辣子鸡丁,前几日做的,放多的盐巴,能保存一段时日。 下点白面条,就拌着鸡丁吃,先填饱肚子再说。 “夫人,可是咱们的吃食不太多了。” 五福有点为难,原本三口人,现在多了个小五子,四张嘴吃饭,万一主家不来接人,粮食吃光了,多少有点麻烦。 一行人刚进来,对黑水村内的规矩不熟悉,两眼一抹黑的。 “那也不能怕没饭吃就饿着,船到前头自然直。” 李海棠摆摆手,不说她相信自家野人夫君,就算他不能如约而来,她也不是依附男子的菟丝花,黑水村也有货郎,她可以用药材换吃食,也愿意出银子买。 五福这么一想,也对,饿着头晕眼花,着实是太难受,她都忧心自己晕过去。 五福进灶间下面条,李海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她听见门口处,传来细微的声响。 这个院子非常破旧,自从原来的住的人去世后,就没人再搬过来,四周的墙壁,是很矮的土垣,即便是门上加一把大锁,想要进院子的人,翻墙就能过来了。 李海棠把马车的车厢打开一个小缝隙,又露出自己的手镯,她现在没多少反抗能力,还有暗器在。 “什么人!” 李海棠大喊一声,把在灶间里下面条的五福给喊出来了。 五福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用油灯照亮,只见墙头处,站着两个面容凶狠的汉子。 二人歪着嘴,脸上露出寒光,明显是来者不善。 “小娘们,把你们的吃食和银两交出来。不然,你们知道下场!” 二人压低了嗓音,扯了扯嘴角,这里是黑水村,可不是外面,没有衙门,杀人抢夺钱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李海棠心里一紧,今日的安静,着实让她有些掉以轻心。 离开秦村之前,徐氏还提醒她,不用想着黑水村内的人能有什么良心,在那里,黑吃黑,有本事就有饭吃,不然就得饿死,极其残酷。 她以为,这些人只是冷漠地过日子,却不曾想,良知都不要了。 难怪,淡荷一个人守着小五子,要找人做靠山,因为不找人,她根本就无法生存。 这里,不是你想好好过日子就行的。 叫喊声,把房内的于嬷嬷和小五子吵醒,小五子跳下床,来到门口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二人他认识,是小伙伴大头的爹爹和二叔。 “史家大伯,史家二叔,你们来干啥的?” 小五子头一次遇见有人半夜上门,很是不解,但是对方手里也拿着棍棒和砍刀,他感觉到森森恶意。 “小崽子,不想死的,少废话!” 大头的爹爹眯了眯眼,淡荷那娘们,长相不错,身子白嫩嫩的,可惜没从他,倒是跟了樊大手下的刘二,刘二的睡的女人,他史大可不敢碰。 淡荷一死,本以为小崽子会饿死,或者投奔刘二,谁料,这么快就找到新人。 看那大肚子的妇人家有马车,晚上还传来肉香味,想必是有点底子。 村里其余人不是没想法,都想等一日,看看大肚子妇人是不是有靠山,不敢轻举妄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还用等? 要是有靠山,家里咋可能一个顶立门户的爷们都没有呢? 想到此,史大和兄弟连夜前来,打算把能抢的都抢走。 大肚子妇人长相真不错,但是肚子太大了,他看着都硬不起来,没那特殊的嗜好,另外剩下个壮丫鬟和老婆子,也不符合他的审美。 从来没有人找娘和他的麻烦,对于史家大伯和二叔半夜出没,小五子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从小在黑水村长大的,小五子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想打劫,得到好处。 “你们滚开,否则,我就告诉我刘二叔,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五子想到来家里那个叔叔,琢磨把人搬出来,这二人应该会惧怕。 刘二叔来村子的时候,这两个人屁颠屁颠地在后面跟着,就和哈巴狗一下,现在倒是炸毛了,看把他们能耐的! “嘿嘿,我没听错吧?” 史家大哥看向自己的弟弟,用手挖了挖耳朵,拿刘二压着他?淡荷那娘们都蹬腿了,刘二再找个替代品就是了,反正细皮嫩肉的小娘们,这一片又不是没有! 自己的娘就是个卖身的贱货,小崽子还当好事呢? 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的种,估计爹是谁都不知道的货! “你胡说,我知道我爹爹是谁!” 这是小五子的一块心病,他娘说,爹是个很好的人,肯定不是五大三粗的蠢货能比的。 “哎呦喂,谁的,难不成还能赖在刘二身上?” 两兄弟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讽刺。 “闭嘴!” 李海棠忍无可忍,她有身孕,脾气可不怎么好,尤其是最近接连不断的倒霉事,都让她心烦意乱。 “你们现在就滚出去,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不予计较。” 她下了马车,挡在小五子身前,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倒是震得两兄弟差点说不出话。 史大反应过来后,当即恼羞成怒,他竟然被一个大肚子给吓到了? “你吓唬谁呢,你当哥俩是被吓大的?” 史大桀桀一笑,原本是想放过李海棠,打劫点吃食,现在,吃食和人,他全都不会放过。 这娘们娇滴滴的,在床上一定很爽。 当年,他们一家人被扔到黑水村,史大的亲弟弟还没有娶亲,到这里,与世隔绝,也不能做和尚啊。再三思量,他说服了孩子娘,给兄弟俩做共妻。 第511章 强硬 兄弟俩正值壮年,需求强,而他家婆娘每个月还有几天的小日子,这么排号,伺候兄弟俩,就有点力不从心。 几年以前,淡荷被送来之后,史大曾经打过她的主意,奈何刘二先行一步,还为此来警告他一回。 “兄弟,抓了这小娘们,咱俩一起玩!” 二人对视一眼,上前一步,一前一后,把李海棠夹在其中。 史大露出淫邪地笑,肚子大了不能玩也没关系,不是还有一张小嘴儿?看着红艳艳的小嘴唇,上面还有一抹水光,史大顿时就来了兴致。 大半夜的,院子里叫喊声能传出去老远,几乎传遍整个村,可是,却没有人说话,无人多管闲事。 进了黑水村,自顾不暇,谁愿意平白无故地惹麻烦啊! 李海棠叹息一声,对比那些黑衣人,两兄弟这种,没啥真本事的,她根本就不怕。 “夫人,您上马车,这里交给我吧!” 五福很恼怒,面条马上就好了,她正要吃东西,有人这个时候不开眼,她正好发泄一下,缓解情绪。 “我呸!” 史大鄙视地看五福一眼,和他二弟商量,除了大肚子的娘们和老婆子,其余人全部弄死,包括淡荷留下的小崽子。 刘二要是真给人撑腰,等不到现在,他那人比谁都狠毒,看到姿色不错的妇人,直接进屋子脱衣服,让妇人的夫君在外把门,而他在里面享受,还故意弄出点响动声。 他家婆娘,也被刘二上过,只有一次而已,刘二说自家婆娘下面太松。 史大说完,拎着砍刀,直接奔着五福而来。 “五福,都处理了,然后尸体就丢到门口去。” 李海棠摆摆手,她不想杀生,但是对于主动挑衅的人,她从来不手软。 在黑水村,不来点下马威,不是都当她是好惹的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今儿史家来,明儿赵家来,还有安宁日子? 她不想害人,却有人主动作死,既然如此,不如就送他们一程。 李海棠随手撒了点痒痒粉,而后五福双手拎着史大的衣领,直接把人扔到院子外,同理,史二也是如此。 约莫有半刻中,院子来传来刀子扎到肉里的声音,二人气绝,死在门口。 “就这样吧。” 五福进门洗漱,头一次做这种事,她还是挺害怕的,但是权衡利弊,她感觉自家夫人说得没错,是对方先起了歹心,若不斩草,后患无穷。 人死了约莫又过一刻钟,余老爹带着下人赶到。 他们刚来黑水村,又住得远,听见动静穿衣服,到门口,只见到。两具尸体。 “这……真是作孽啊!” 余老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着两具尸体叹息,他还是来晚了,现在人已死,该如何收场? “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 李海棠语气冷漠,对于这种渣滓,根本没有同情的必要。 她做人一贯有原则,自己从来不惹事,若是事找上她,不给她留余地,那么也别怪她下手狠。 “你做的没错。” 余老爹和萧陵川有点交情,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琢磨万一史家的人找上门,该怎么摆平。 这里没衙门,杀人偿命是没有的,但是却有比官差下手更狠的樊大。 还不等商量出结果,史大的婆娘带着儿子大头出门找人,她晓得两兄弟来做什么,心里是支持的。 对方有银子,打劫一些,天经地义,来到黑水村,不管你以前是何等的身份,以后都是人下人,似乎,都不能再做人。 “孩子爹啊” 远远的,史大的婆娘看到两具尸体,而其余人都站着,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等她走近一看,当即差点晕死过去,无论是她男人还是小叔子,都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不就是要抢点东西,至于下狠手? 史大的婆娘很是愤恨,当即就闹开了,只可惜对方人多,她又打不过。 “你们等着!我要去找樊大,为我家人报仇!” 樊大的婆娘来去匆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留下的余老爹,更是忧心。 他虽然早来几日,对黑水村的规则大体有了解,他们这一片,樊大说的算,万一他来找一行人的麻烦,那就得出大岔子! “余老爹,这个你放心,我李海棠一人做事一人当。” 来就来呗,找场子而已,别人害怕,李海棠却无所谓,她见过太多的生死,对此很是淡然。 史大的婆娘找人,樊大就能帮着报仇了?她能许给那些人什么好处呢? 在黑水村,利益至上,所以,李海棠笃定自己不会有事。 送走余老爹,李海棠腾出工夫,安慰小五子,他怕小娃子看到这些黑暗的东西,有阴影。 “姑母,我不怕,我见的很多。” 小五子的确是不怕的,他总出去玩,也时常看见樊大等人抬着尸体,见怪不怪了。 只是死的是大头的爹和二叔,以后怕是不能和大头一起玩,他们变成仇人了。 但是,是大头的爹爹和二叔主动找茬,是对方的错。 ”乖,先回去睡,一切都有姑母。“ 李海棠把小五子和于嬷嬷送到房内,回到马车上养精神。 那个史大的婆娘去找人了,不管如何,少不得又得打一番口舌官司,肯定是不能善了。 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 就算不杀二人,他们活着也会继续作恶。 让李海棠恶心的不是打劫,弱肉强食,她很能理解,打不过对方,她愿意交出一部分的东西,但,涉及到贞洁,她就决计不能忍了! 她不杀人,留下后患,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那还不如一次性解决,杀鸡儆猴,也让别有用心的人瞧瞧,她不是好欺负的!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是这个道理。 再者,两个渣滓有这样的念头,她就算愿意放两人一马,野人夫君也不会放过,他们只会死得更惨。 ”五福,你害怕吗?“李海棠见五福坐在一侧愣神,问了一句。想想她自己,李秋菊就死在她面前,她还做了一段日子的噩梦。 第512章 撒野 怕肯定是怕的,五福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她不是怕自己杀人,而是怕黑水村那个樊大,听余老爹说,樊大以前是江洋大盗,手下的人命至少有几百,被官府通缉,流放到西北。 樊大开始在矿场做工,和一群苦工称兄道弟,差点在矿场立个山头。官府的人对他有顾及,才把人转而赶进了黑水村。 事实证明,虽说自由受到限制,但是樊大又开辟一处山头,手下招揽了百十来号兄弟,这其中的一片称王称霸。 “夫人,咱们还得多加小心,樊大可和日落山的那些山匪不同。” 五福低垂着头,心里在掐算,第一日而已,就已经生事端,过得如此艰难。 史家兄弟被杀死,一死还是两个,这么大的动静,周围连个围观探头探脑的人都没有,足以见人心的冷漠。 求人不如求己,再进入黑水村开始,就不能把一丁点的希望投注在别人身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就会会那个樊大。” 樊大管理一片地方,或许能知道铁匠的下落,若是如此,倒是省去李海棠的很多麻烦。 她反复思量,发现有些累脑子,还不如人找上门来再琢磨了。 史家兄弟死在门口,原本蠢蠢欲动,和二人有同样心思的村民,察觉三人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不是善茬,熄了来打劫的心思。 李海棠太累,躺下之后,马上呼吸匀称清浅,睡着了。 五福披着棉被,睁着眼睛数羊,一直等到天亮,于嬷嬷起身到灶间熬粥,守了一夜的五福终于挺不住,打起小呼噜。 片刻后,灶间里传来肉粥的香味,李海棠清醒过来,见五福一脸疲惫,帮着她掖了掖被角。 门口的尸体早已不见,血却渗到土里,李海棠弄了点新土,撒一层掩盖,毁尸灭迹,看得于嬷嬷眼角直抽。 早饭,五福还没睡醒,李海棠让于嬷嬷给她留了肉粥和三个大馒头,温在锅里。 昨夜的确是为难了五福,就让她先睡着。 “姑母,我爹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五子喝半碗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看李海棠,最后咬牙,问出口。 别人都是有爹的,他却没有,他不知道爹爹长什么样,为何抛弃他和娘亲。 “他啊,很斯文,心善,是个好人。” 对于表哥阮平之,李海棠评价很高,当然,其中不乏奸诈狡猾之类的,那就是一只老狐狸。 她不忍心在小娃面前抹黑阮平之的形象,只好尽量美化。 “你爹不是不要你,他在京都等你,你和姑母走,乖乖听话,就能见到你爹爹了。” 欺骗小娃,李海棠脸都不红,说得那叫一个顺溜,目前她暂时去不了京都,一切等李短腿他们送消息再说。 “我娘让我听姑母的话。” 小五子忙不迭地点头,娘还说,如果爹不要他,就让他跟着姑母,以后姑母有了小表弟,他帮着照看。 想到娘亲所说,小五子瞥了一眼李海棠的大肚子,心里却想,其实,他更想要一个小妹妹。 早饭刚过,门后传来一阵混乱声,周围不晓得谁家的汉子喊了一声,“樊大来了!” 不同于昨日的冷漠,这下,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全部出动,就在不远处围观看热闹,却不敢走近,他们想知道樊大如何收拾新来的。 总之,在樊大的地盘撒野,下场不会好。 樊大身后跟着刘二,听说淡荷已死,他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对此,漠不关心。 反正他睡的女人多,不在乎死那么几个,再说淡荷病病殃殃的,刘二早就没了兴趣了。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史大的婆娘跑去告状,樊大都不相信,一个弱女子能杀死两个汉子,他能来,不是为史大婆娘的哭求,好奇的层面更大一些。 樊大打量李海棠,还是有身子的妇人,长相明媚,看上去略显青涩,也就不到二十岁。 “樊老大,您可不能让一个娘们在您的地盘撒野,这有损您的威名啊!” 史大的婆娘一下失去两个夫君,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倒不是她和史家兄弟感情深,而是没了爷们当靠山,她以后在村里立足之地都没有! 他只得顶着寡妇的身份,和淡荷一样,找人搭伙过日子。 “樊老大,您玩了那么多的美人,这个保管你新鲜,大肚子快要生产的妇人,说不定还有奶水哩!”史大的婆娘抓住这些禽兽的心里,最喜欢刺激不说,还很重口味。昨夜她去求见,还没见到樊大,就被樊大手下的三个小喽啰拖入房里,来个混合大战,可比史家兄弟勇猛,到早上,她走路,腿都一瘸一 拐的。 樊大摆手,而后转过头,阴森森地看一眼,史老大的婆娘抖了抖,再不敢多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可是名副其实地阎王。万一一个不爽,就得让她的脑袋搬家! “我是新来的。” 李海棠直言不讳,“你樊大找上门,是为了替那两个人渣报仇的?” 见到百十来的人的阵仗,李海棠越发轻松,一般身后有那些都是背景板,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她甚至以为,是樊大胆小如鼠,抓着这些人来给他壮胆的。 “你胆子不小。” 樊大勾勾嘴角,从来没有女子敢和他这样说话,从没有。这里的女子见到他只有两个表情,一种是吓到狼狈逃窜,躲在家里不出来。 还有一种就是史大婆娘这样的,脱掉衣裳,主动献身。 不过,他不是饥不择食的人,不是什么货色都能看得上。 “有话直说。” 李海棠略通心理学,她站在樊大立场上,实在找不出为史家二人报仇的理由。 一行人虽然是新来的,但住在村里,归樊大管着,有人上门打劫,破坏规则,他总不好坐视不理的吧? 樊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来一趟,收点下面人的孝敬。“在这片,我樊大就是规矩,你杀了人,还不止是一个,你应该知道后果。” 第513章 妙人 后果?应该有什么后果吗?反正人已经死了。 李海棠摊手,一脸无辜,“你不是知道我是新来的,当然不清楚你的规矩。” 有句话说的好,不知者不怪,她李海棠做人就是这般原则,如果昨日不反抗,死的人就变成她了。 恶人不死,她却去死,这还有天理吗? 反正也是,祸害遗千年,不然樊大这等败类,早死了百八十回了! “好个不知者不怪!” 樊大双手击掌几下,真能强词夺理,那意思,人杀了,就一点罪责不用承担了? 李海棠眯了眯眼,她发觉,自己必须要强硬,若是对这些人软弱,不能改变对方任何的决定,反倒认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人。 纸老虎,也得装样子,大不了她就用手环的毒针,先弄死樊大。 她就不相信,这伙人心齐,老大一死,自然要推选出新人,看那刘二野心勃勃的,说不定还要感谢她,帮着他解决麻烦。 思及此,李海棠勾唇,“樊大,我祖奶奶活到了一百零三岁。” 哪来的祖奶奶?不过是李海棠胡诌的而已。 话锋一转,稍微带点跳跃性,樊大皱眉,“怎的呢?” 一百零三岁,这么可能,人难道不会变成精怪? 西北气候恶劣,平均寿命不长,能活到花甲之年,已经算是高寿。 难不成,这位祖奶奶有点什么独门的绝技?若是如此,他打听出来,杀死史家兄弟的事,樊大可以既往不咎。 “她从来不管闲事。” 话毕,李海棠见樊大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真是个妙人啊! 若弄死,有点可惜,不如就按照史大婆娘所说,把肚子里的小娃子打下来,让这小娘子从了他。 有美人在怀,黑水村的日子也不算太单调。 和这里的百姓不同,樊大有法子出去,只不过,出去之后被官府通缉,流亡如丧家之犬,还不如在黑水村占领一片,作威作福。 “不管你之前是何等的身份,进了这里,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 樊大不说话,刘二上前,上下打量一番李海棠,撇嘴,他比较喜欢柔弱一点的,而老大不同,越是带着刺儿,越刺激,就喜欢和自己唱反调的娘们。 眼前这位,貌似已经入了樊大的眼。 “规矩?” 李海棠星眸一转,她可不管黑水村是什么规矩。和樊大这种人打交道,软了不行,太过强硬也不行,还得把握其中的这个度。 主要问题,是她要打听老铁匠的消息,而找樊大,事情就简单多了。 黑水村其余人,多半都是冷漠的,对外事充耳不闻,非但如此,还有如史家兄弟一般,背地里打小算盘的人。 樊大若是一走,那些人说不定又蠢蠢欲动。 单独来几个人,李海棠不怕,可她有些忧心,这些人合伙,已经为共同的利益,这群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不管你进来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你在老大的地盘,一切就得听咱们的!” 刘二抱着胳膊,上下打量李海棠,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看她这身装束,肯定有不少银子,在黑水村内,钱财同样重要,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去和货郎换得想要的东西。 “樊老大,她杀了我男人和小叔子,以后,我们母子可咋办啊!” 史大的婆娘很是着急,最好能把人玩弄个半死,给她家里人报仇,可万一樊老大对人有兴趣,千万宠爱,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你闭嘴!” 李海棠转头,瞪了史大的婆娘一眼,懒得解释,若非不是那二人有歹心,怎么会得这么个下场?这是报应。 她没继续追究,已经是很仁慈了。 既然樊大没有立刻抓人,而是带人来找场子,那说明,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李海棠正想办法周旋,突然从人群的后面冒出来个小个子,小个子上前,嘀嘀咕咕,附耳樊大,不晓得对樊大说了什么,他当即面色大变。 “老大,黑虎太过分了,这么欺负咱们兄弟,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刘二听到后,用手握拳,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怒道,“咱们要是忍下来,肯定要遭人耻笑!” 黑虎?这下,李海棠听清楚了,黑水村老大中,有这么个叫黑虎的,单独管理一片。 听说这里也不太平,想必是因为底盘划分,两方一直有矛盾。 只是她初来乍到,认识的余老爹也是新人,而淡荷了解,却也没说太多就不行了,李海棠还属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但是,她有一种预感,眼前就是个好机会。 樊大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呦呦,我看看着是谁,这不是咱们的樊老大么,只是,你真是老大?” 正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远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黑壮的汉子,穿着一身黑衣,那凸起的肌肉,撑得衣服紧紧的,总感觉不是那么的合身。 大冬天,他裤腿还短了一截,有点像现代的九分裤。 黑虎一边走,一边吹了几个口哨,身后跟着二三十个汉子,一看就是他手下。 “黑虎,你来干什么!” 樊大顿时紧张起来,他和黑虎之间有私人恩怨,两方经常干架,但势均力敌。 二人不傻,知道硬碰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他们都没好处,还能给别的头目可乘之机。 “你问我来干什么,我也想要问问你。” 黑虎皮笑肉不笑,勾了勾手指,随后,手下人带上个被捆得结实的汉子,汉子使劲挣扎,当即被黑虎的人踹一脚。 “毛三,你怎么……” 被黑虎抓的人叫毛三,按照排序,在刘二之下,也是樊大的左膀右臂之一。 樊大和黑虎,争斗过几次,两败俱伤,而后就各自管理自己的一片地方,再无交集,没成想,今儿黑虎会带人直接越界。 “老大!” 毛三刚要开口,又被黑虎的用脚踩住脸,直接踩住他的嘴巴,让他不能言语。这下,樊大手底下的小喽啰可炸开锅了,当着他们老大的面挑衅,这是想要干仗? 第514章 赔礼 刘二就要上前撕扯,被樊大拦住,到底是做老大的人,关键时刻,还能保持冷静,但是又不能在兄弟面前丢面子。 樊大上前一步,“黑虎,都是爷们,有话直说,别兜圈子!” “直说?也好!” 黑虎吹着口哨,瞟了李海棠一眼,而后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把毛三派到我那去打探,侵占我的地盘,这不明摆着,我敬你是一条汉子,别敢做不敢当!” 黑水村内,都有严格的地标作为划分,一个山头,都能分成两半,若对方越界,那另一方,就有理由抓人,直接弄死,这就和两国开战一样。 毛三到他的地盘,一个招呼没打,这就能说明问题了! 如果不是樊大指使,毛三哪来的胆子? 这下,樊大紧锁双眉,自家兄弟平日也有出去的,彻夜未归很正常,可能是找小娘子床上孟浪,他这个做老大的,并不多过问。 没成想,毛三竟然去了黑虎的地盘,还被人抓到,怎么说,都是他没道理。 但是自家兄弟,虽然犯点小错,却不是不能原谅的,若当着这些人的面,处置毛三,还是打他的脸。 “黑虎,咱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我相信,毛三去你那,必然有理由。” 樊大摆手,让人搀扶毛三起身,而后又亲自上前,用手拍拍他衣服上的尘土。 两方就在院门口对峙,李海棠不想围观都不行,她只能端着茶杯,又给自己准备一碟子开心果,边吃边看热闹。 樊大解决了眼下的麻烦事,还得继续和她掰扯,她得想个法子。 “老大,是小人的错!” 毛三喘口粗气,嘴角冒血,他用手捂着胸口,膝盖跪倒,他惹的麻烦,老大怎么处置都好,他只有一个要求,希望老大能请个郎中,给叶姑娘看看。 “叶姑娘?” 樊大再次皱眉,恐怕在黑水村之内,这个叶姑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海棠举手,她就不知道,难道她不是人嘛? “璇儿的病,我会找人诊治,不用你多此一举!” 黑虎又想上前,被樊大拦在中间。 女子啊,就是惹祸的源头,这个叶姑娘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黑水村内,有不少人惦记她这个病秧子,毛三就是其中一个,恨不得自己代替她生病,甚至去死,那一颗心,就牵挂在叶璇儿身上。 要她说,脸色苍白,动不动就要摔倒的药罐子,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在床上都不能尽兴,偏生就有人好这一口。 兄弟们吃酒,偶尔开玩笑说荤段子,提到叶璇儿,毛三当即翻脸,绝对不留余地。 他惦记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多次冒险去黑虎的地盘送殷勤未果,还不死心。 樊大知道黑虎为何直接上门,偏生不巧的是,叶璇儿,也是黑虎的真爱,用几年时间,都没打动美人芳心。 “你找人诊治,这都多久了,叶姑娘的身子越来越差,你个没用的废物!” 涉及到叶璇儿的安慰,毛三不肯退步,当即伸着脖子,对黑虎嘶吼。 再者说,黑虎凭啥叫叶姑娘的闺名,太没规矩了! “你!” 黑虎这次真是恼火了,提着刀就要砍人,被樊大再次拦下。 樊大很头疼,两个爷们,为个小娘子斗成这样,尤其是黑虎,作为一片的老大,难道不觉得丢人? 听说那叶璇儿,家里有点背景,若是爹娘还活着,人家是大家闺秀,肯定不会和山野村夫混在一处。 樊大见过人几次,印象里,就是柔柔弱弱的,说话也斯文,偶尔一笑,能露出小酒窝,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也难怪那么多人对她情有独钟。 不过那是别人,樊大对这种病秧子,没一点兴致,看都懒得看。 也不是黑虎找不到郎中,在黑水村里,只有那么两三个赤脚大夫,被好吃好喝地供养。 根本就找不到一个郎中,人家郎中都懂药理,见到有传染病的村子,恨不得躲远远的,不可能被抓进来。 是药三分毒,黑虎也不敢随意给叶璇儿送药,只能送一些温补的药材,恐怕那娘们吃的人参,比饭都多。 “黑虎,我那还有一颗人参,就当这次毛三冒犯的赔礼。” 樊大很头疼,手下就和吃秤砣一般,铁了心,他以前说过很多次,奈何毛三就是阳奉阴违,也不知道叶璇儿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晓得别人如何,作为外人,樊大佩服叶璇儿的心机。 明明把人拒绝,黑虎,毛三一群人,谁也没死心,还死命地对她好,有点好东西,全部送过去孝敬,叶璇儿想当老大,恐怕能控制整个黑水村。 所以,作为旁观者,樊大很看不上这样的白莲花,但是他真不敢说。 “璇儿和关铁匠在一处,最近关铁匠也是卧病,不给两根人参,她肯定把自己的那一份给老铁匠了!” 黑虎得到人参,内心稍微安慰,不再咄咄逼人。 李海棠都听傻眼了,她抓到有用的信息,问道,“老铁匠是不是能打造很多锋利的匕首?” 她没提兵器,但是从姓氏和行业上,都和萧陵川所要找的人一般无二。 “对,不过,你是谁?” 黑虎看一眼李海棠,听说樊大这边新送来不少人,他背着手,心里又有个主意。 “樊大,我要她。” 黑虎指着李海棠身后的于嬷嬷,“就要这个老婆子。” 大户人家的下人,懂得多,把人带过去,还能照顾璇儿,不然她自己,还要给老铁匠做饭,洗衣,黑虎的心里舍不得。 和她说很多次,她都不听,冬日水都是冰冷的,那一双手都粗了! “你说要就要?” 李海棠来这里后发现,真的没几个正常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也就只能混混黑水村了。 “这里是樊大的地盘。” 李海棠赶紧出言,心里却希望,自己也能跟过去,她要确定,老铁匠是不是和野人夫君说的一个人。她出言挑衅,也是为了刺激黑虎,黑虎把她要过去,她至少是安全的。 第515章 施压 手下的人不懂规矩,闯入黑虎的地盘,这件事从任何角度上来看,都是樊大理亏,他为了保住毛三,做好放血的准备。 自家兄弟有错,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必须护短,这才是作为老大的风范。 没成想,黑虎只要一根人参外加一个老婆子,就被轻飘飘地打发,这对樊大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但是,他还不能答应得太痛快,防止黑虎这厮反悔。 “樊大,我要定了这个婆子。” 黑虎看都不看李海棠一眼,男人说话,小娘们插什么嘴,真是没规矩!他要是这娘们的汉子,决计会一个耳刮子扇过去,让她长记性! “那个叫黑虎什么的,于嬷嬷是我的下人。” 李海棠眯了眯眼,她现在月份大,身子重,离不得于嬷嬷的照料,不可能轻易交出人。 “你也说了,这里是樊大的地盘。” 黑虎懒得搭理李海棠,满脑子都是叶璇儿嫣然一笑的场景,柔柔的,温和而宁静,眼前的妇人,美是美,气质上,却输了叶璇儿十万八千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他这么想,不自觉地就说出口。 这一点,毛三相当认同,虽说,他和黑虎是情敌,但是关于叶璇儿最好这一点,二人绝对在统一战线上。 李海棠气结,她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不愿意和任何人做比较。再者,一个毛三,一个黑虎,放在现代就是那种屌丝男,恨不得跪舔女神。 问题是你跪舔,犯不上打压别人去抬高女神的地位,这让她心里很不爽,连带着对叶璇儿也失去好感。 “我不可能离开夫人,不然,宁可死。” 于嬷嬷心里有数,站出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心里却莫名有点不妙的预感,这感觉来得太快,说不清,道不明。 “那就一起,送到我那里去。” 黑虎烦躁地抓抓头,再次给樊大施压,毛三闯入他的地盘,这个事,若是他追究起来,毛三的下场可想而知。 情敌这个东西,弄死一个算一个,黑虎本想坚决把人斩首,可他再看到于嬷嬷的时候,改变主意。 “这个,你让我想想。” 樊大看了一眼李海棠,犹豫不决,给人参,他直接拍板,但李海棠,他也看上了,并且很欣赏,若是去黑虎的地盘,就和他没一点关系了。 罢了,还是答应吧,大不了过段时日,他再用别的妞儿和黑虎换人。 “喂,我还没同意呢!” 李海棠补充一句,心里却愿意,找到关铁匠,任务就算顺利完成,而后她就耐心地等待自家野人夫君接人。 而且,她算看出来了,黑虎对她态度一般,没有半点的心思,这样到黑虎的地盘上,肯定比这边安全。 李海棠打着算盘,尤其是,她杀了史家兄弟之后,肯定还有数不尽的麻烦。 “这里,我樊大说的算。” 樊大说完,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至于人参,随后会派人送到黑虎手上。 “老大,您不能就让杀人凶手走了啊!” 史大的婆娘见李海棠要离开,着急大哭,扑通一声跪下,去拉扯樊大的裤腿。 樊大抬腿,就好比在地里拔大葱一般,这么一用力,只听嘶地一声,他的裤子被拽下来,露出里面一个红色的三角裤头。 “哎呦喂,樊大,你一个老爷们穿红,想不到你这么风骚!” 黑虎见此,哈哈大笑,而且看腿那里,那家伙事儿好像不咋大么,难怪对女色反应平平。 “放屁,今年是老子的本命年!” 樊大气得脸色通红,直接踹了史大的婆娘一脚,穿红咋了?他的袜子也是红色,专门踩黑虎这样的小人! 周围人不敢笑,目送樊老大穿着裤头匆匆离去。 “哈哈!” 黑虎笑够了,又板着一张脸,对李海棠那叫一个态度差,“别磨磨蹭蹭地,跟着我们的人一起走!” 能去黑虎的地盘,正中下怀,李海棠一个劲儿的套话,她发现,只要提及叶璇儿,他的态度就出奇的好。 “璇儿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爹说,她以后就是我的媳妇儿。” 黑虎嘿嘿地笑两声,心里那叫一个美啊,眼瞅着,叶璇儿年纪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有二十了,却硬挺着不嫁人。 “她说爹娘当初给她定下娃娃亲,她不能随意嫁人了。” 多么好的姑娘啊,就为口头上的约定,就要耽误自己的一辈子?璇儿告诉他,人必须诚信,她已经是待嫁之身,若见不到那个人,她就守一辈子。 这种鬼话,也就骗骗智商低下的大老粗,李海棠本人不相信。 那个叶璇儿,若是嫁人以后,就得不到这么多人的照顾,还不如吊着,让这些心有所属的汉子为她卖命,手段可谓是高超。 她和老铁匠在一处,那么,难道也是当年被萧家牵连的罪臣之女? 李海棠觉得此行是对的,自己有必要多多掌握一些消息。 “黑虎,关铁匠周围还有屋子吗?总不能让我住马车上吧?” 李海棠无所谓,但是再加上小五子,人一多,就有点不方便了。 屋子?黑虎只要于嬷嬷,根本没为李海棠一行人打算,听到她的要求,当即一愣。 不过是陪衬的,随便找个地方自生自灭,还有要求?这可不行! 他一个眼神,李海棠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她讥讽地勾起唇角,而后又点明,“叶姑娘是个善心人,见我大个肚子,没地方去,一定会诚心的接纳,所以,你也不用安排屋子了。” “邻居有一处空屋子!” 黑虎咬牙切齿,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以叶璇儿的脾气,的确会做出这等事,可是她的院子不大,可住不下闲人。 隔壁的院子,是他地盘最好的,本来,他是给自己预留的,时而过去住几日,距离叶璇儿近,她那一声声黑虎哥,让他特别亲切,就如沐浴在晨光里,暖洋洋的。为怕李海棠打扰叶璇儿,黑虎不得不把自己私人的院子腾出来,心里在滴血,看李海棠,越发地不顺眼起来。 第516章 叶姑娘 黑虎忍气吞声,作为掌管一片的老大,心里莫名地憋屈。这个大肚子妇人,刚好抓到他的七寸,随便威胁,他就不得不让出自己的私人院子。 “喂,你身边的这个婆子,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吧?” 黑虎吹胡子瞪眼,对马车里探出头的李海棠没半点好脸色,抿嘴道,“正好住得近,让她每日过去,帮着璇儿做活儿。” 大肚子妇人身边还有个蠢丫鬟,看着挺有力气,也能帮忙劈柴烧水。 “那个叶姑娘,身子不好吗?” 李海棠不和黑虎一般见识,压下心中的火气,随口问一句。 虽然没见到人,但是她就是莫名地对这个叶姑娘喜欢不起来,感觉行为做派,很婊。 既然拒绝了,就别藕断丝连的,让对方一直付出,而又装作自己并不想要的模样,占尽便宜,最后还让男子不能忘怀,觉得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 如此心机深沉,反正李海棠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她的心很小,只能放下一人,小桃红找她,她其言凿凿地拒绝,不留一丝余地。 约莫到正午时分,才到黑虎管辖的村落,和樊大的地盘相同,村口处,都有一条长河,远处的山头,有一处瀑布,这才西北,并不多见。 村里房舍整齐,村人面无表情,见到李海棠,也只稍微停留一个眼神,而后各干各的。 对于此,李海棠已经习惯了。 路上,黑虎介绍情况,他们这里多数是在黑水村生活几年以上的人,很少会有新人到来,所以,村人对外人闯入,并不欢迎。 “这个院子就是给你们准备的,隔壁的木门,就是叶姑娘的院子。” 黑虎停在院子,嘴角不停地抽搐,这小院,他精心打理,正想住一段日子,和璇儿亲近一下,就算不能,每日看到她也是好的。 作为一片的老大,黑虎事务繁忙,只能偶尔过来看一眼而已。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有人占了他的地盘,鸠占鹊巢。 “好,你放心,我会让于嬷嬷多多帮衬,她懂得一些食疗的方子,能强身健体。” 李海棠面不改色地忽悠,对院子非常满意,频频点头。 过来这里,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至少不用担心夜里被人算计,黑虎的宅院,无人敢上门滋事。 院子有正房三间,都是青砖的大瓦房,不仅如此,院中竟然有单独的水井和灶间,杂物房,坐北朝南,宽敞明亮,高丽纸都是新糊的,上面还贴着窗花。 “需要什么食材,你可以找人送口信。” 提起食疗,黑虎面色缓和一些,也没那么心痛了。 他站在叶姑娘家门口,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打扰,万一赶上她午时小憩,被他吵醒,可就睡不着了。 “黑虎哥,你怎么在?” 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灰布衣裙的女子,略显清瘦,她手里只拎着一只水桶,用手抹了一把汗水,微微一笑,露出两个甜美的小酒窝。 叶璇儿已经年过二十,看起来就和没长大的小姑娘一般,惹人疼爱。 虽说衣裙肥大,却掩饰不住她那玲珑的身形,她的肤色白皙透明,柔弱得不堪一击。 “璇儿,都和你说多少次了,隔壁院子有水井,你总是不听,还跑那么远!” 黑虎话里是埋怨,更多的是心疼,心里对老铁匠有些怨怼,把所有的杂活儿,都交给叶璇儿来做,又倔强地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不碍事的。” 叶璇儿拍拍手,目光平静而温和,她转过头,看到马车里的李海棠,眼底闪过一丝流光。 “黑虎哥,这是你找的嫂子吗?” 叶璇儿在马车下,只看到李海棠的面颊,看不到她的肚子,眼里闪过一抹嫉妒,随后产生了危机感。 她承认,对方比自己美貌,若是引得黑虎倾心,叶璇儿想,自己就没任何的优势,以后也得不到好处。 她在这片,还得靠黑虎庇佑,靠山不能倒。 若是黑虎看上马车里的小娘子,她还得想个法子搞破坏。 反正这很简单,只要她想要,随便勾勾手指,就有人送上门,这么多年,一直是如此。 “璇儿,你说啥呢,你明知道我对你……” 黑虎说不下去了,黯然神伤,他低下头,声音微弱,“她是咱们这里的新人。” 别的,他再不肯多说,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叶璇儿的笑颜,越是这般,他就越难受。 好多年了,石头的心都能捂热乎,璇儿怎么就不答应呢! 有那么一瞬间,黑虎真想试探一下叶璇儿,谎称李海棠是自己的娘子,已经有了孩儿云云,可他不敢赌。 “叶姑娘,我是新来的,正好住到你隔壁。” 李海棠在五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又让小五子上前,给叶璇儿行礼,谦逊而客气。 她在看叶璇儿第一眼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此人和她猜测的,几乎是一般无二。 叶璇儿气质清新,看着纤尘不染,但是,身上让人有阴沉之感。 平日和汉子们接触,他们关注的是脸,自然体会不到别的什么。 李海棠不喜和心机深的人打交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万一被咬一口,还没地方打狂犬疫苗呢! “海棠,我是叶璇儿。” 叶璇儿大方地伸出手,对李海棠的到来表示欢迎,村里她这个年龄段的并不多,正好缺一个陪着说话的人。 “那等我先收拾一下,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如何?” 李海棠似笑非笑地看黑虎一眼,当一把好人,为他创造机会,“老大真心接纳咱们,我总得拿出点什么招待一番。” “不……不用,我让人送东西过来!” 见叶璇儿没反对,黑虎差点一蹦三尺高,心里又对李海棠充满感激,觉得把院子让给她,是最正确的决定! “那好。” 叶璇儿若有所思地看李海棠一眼,垂眸很好地掩饰,心里却琢磨,这个妇人住到隔壁,定然是有目的的,看着不好对付,她要更留心一些。拜倒在她裙摆的汉子们,只能爱慕她,不然,她可是要恼火的……那么后果…… 第517章 难堪 和叶璇儿打个招呼,李海棠转身,回道落脚的小院,又指挥黑虎的手下,帮忙打扫屋内的尘土。 西北风沙大,屋内有一阵没人住,桌子上就有一层的尘土。 “干活麻利点,都擦干净,不然没办法请叶姑娘上门吃饭!” 李海棠双手扶着腰,拿鸡毛当令箭,用得不亦乐乎。别说,她抓到黑虎的短处,对方只得屈从,而且还相当主动地忙前忙后。 “差距啊!” 五福摇摇头,感叹一声,黑虎这厮,在路上对一行人沉着脸,横眉冷对,这会儿又殷勤的不行,忙前忙后,就因为隔壁的那个美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辈子估计是没这待遇了,谁让她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子,不符合时下的审美呢! “五福,你去灶间看看,缺什么,就找黑虎要。”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再次上马车,盖好被子睡了一觉,等她再次醒来,日落西山,天已经擦黑了。 院子里弥漫着香味,能飘出去老远。黑虎正在堂屋里张罗席面,鸡鸭鱼肉,还有几样小青菜,应有尽有。 这一顿饭,在北地来说,或许不算什么,穷苦人家,过年也是能吃一顿好的,但是西北物资匮乏,这已经是黑虎能准备的最好的吃食。 鱼是新鲜的,专门在河水里捞出,炖的鱼汤,又有一小盆的红烧肉,炸春卷,肉丸子,醋溜的豆角和凉拌的菠菜花生米。 “鱼汤新鲜,上面撒点小葱花,点缀一下,璇儿喜欢。” 黑虎站在五福身后,指手画脚,被五福丢了一个白眼。人家姑娘根本对他没意思,还这么殷勤地跑前跑后,也不嫌掉份儿。 “快点端上桌,我去喊人,不然汤凉了马上变滋味。” 黑虎唠唠叨叨,五福揉揉额角,着实是难以忍受,她虽然是下人,伺候的却是自家夫人,而不是这个愚蠢的老大和什么璇儿,干她屁事啊! 再说,一行人初来乍到,为表示客气,说说而已,正常的礼节,叶璇儿好歹要来看一眼吧? “这等粗活,可不是璇儿能做的。” 黑虎很鄙视地看五福一眼,刚刚下油锅煎鱼,煎到两面金黄,才开始加汤,一直要炖半个时辰,汤才能呈奶白色。 煎鱼的时候有烟,璇儿爱干净,讨厌一身的烟火气,那叫啥,对,不食人间烟火。 “呸!” 五福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她转身,和黑虎对视,“那平日谁伺候叶姑娘啊?总得有人帮忙做饭吧?” 在黑水村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看看自己何等身份,小姐身子丫鬟命!反正叶璇儿的爱慕者多,那些汉子轮班伺候,一个人轮流一日,月把都不带重样的! 她想起来,听李短腿说过,日落山下不远的醉梦乡,有个被培养的花魁,每日出门卖笑,引得无数男子疯狂,但是,她不卖身,汉子还称赞一句,冰清玉洁。 呸呸呸!青楼的花魁都冰清玉洁了,那她这种,可不早就成仙女了吗? 五福总是吃亏,因而,对这等表面柔弱,无懈可击的小娘子,没半年的好印象。 “璇儿要给老铁匠做饭,那是她的伯父。” 提起这个,黑虎也很心疼,但是璇儿就是孝顺,当年,她爹娘身死以后,是老铁匠带着她,一起进了黑水村。 所以,她必须报恩,照顾好老铁匠,然后等待那个没见过面的未婚夫婿。 李海棠扶着灶间的门,眯了眯眼,心里却有点谱了,接下来,她要做的是试探,叶璇儿的道行不浅,还真不能给得罪了。 饭菜端到堂屋,能落座的只有李海棠,黑虎,外加叶璇儿三人。 “不好意思,我伯父有些咳嗽,我在家煎药,来晚了。” 一进门,叶璇儿就轻皱眉头,表示歉意。 李海棠心底暗笑,若真是如此孝顺,就在家看着老铁匠好了,何必过来吃这一顿饭? 不过是给自己没干活,赶着饭点来,找个借口而已,奈何黑虎就吃这一套,感觉他的璇儿很是良善。 难怪,很多率真的女子,最后都输给白莲花和绿茶婊,这其中套路太深了! “来就来好了,这么还带了东西……” 李海棠刚说完,发现叶璇儿的手上抓个手帕,她歉意地抽抽嘴角,“啊,原来没带东西啊!” 邻家换了人,上门做客吃饭,空手而来,李海棠突然觉得,叶璇儿的待人接物也不过如此,可见是黑水村的汉子们真的没见过大家闺秀,所以才对小家子气的装逼犯如此追捧。 面子都不做到位的人,也不必担忧起多大的风浪。 于嬷嬷正端菜进门,听见自家夫人的话,差点笑出声来,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戳穿叶璇儿虚伪的面具。 奈何,情人眼里出西施,黑虎是没看出来。 “黑虎哥,家里……家里没有什么,我怕海棠会嫌弃……” 叶璇儿弱弱地,声音很小,低下头,双手绞着帕子,做不安状,脸色通红通红的,一脸羞愧。 她这样,黑虎就很气愤,认为李海棠欺负了叶璇儿,没好气地沉下脸,这桌子上的吃食,全是他出的,大肚子妇人不过是借光而已。 “不是不是,瞧瞧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李海棠假装自言自语,又强调一遍,倒是让气氛更尴尬。 叶璇儿和关铁匠在一处,她必须想个法子,把人支开,单独和关铁匠说。 在短时间内,把人弄走,似乎不太容易,主要是,叶璇儿心眼太多了,而且时刻准备在背后插刀子。 刚才她的那一句话,已经得到阴冷的眼神,可见,对方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 席间,叶璇儿轻声细语,细嚼慢咽,显示得很是大度,还帮着李海棠夹菜,而黑虎则是对叶璇儿嘘寒问暖,完全不理会李海棠。 “璇儿,眼瞅着正月十五,你是不是想吃元宵了?”黑虎特地托人在外面换的黑芝麻白糖和豆沙馅,还买了糯米,到时候让手下送过来,打磨成粉,滚元宵吃。 第518章 跳脚 窗外,天已经黑了,黑灯瞎火,只有黑乎乎的风声。 黑水村内,晚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响动声,寂静到可怕,就连黑虎,都不自觉地放低了音量。 李海棠吃了一碗大米饭,这边的米不如北地,长长的米粒,没有一点香气,但是对于能填饱肚子的人来说,已经很是奢侈了。 席间,黑虎关照得面面俱到,一个硬汉,愣是装成小白兔,这让她食不下咽,差点消化不良。 李海棠顺了顺胸口,喝了一杯热水,而后站起身,在原地走了两圈。 “天色不早,伯父那边还要起来喝点粥饭,我得先一步回去了。” 叶璇儿站起身,看一眼残羹冷炙,可她没有立刻走,而是挽起袖子,帮忙收拾碗筷。 她这动作,让黑虎面色更是阴沉,狠狠地瞪李海棠一眼。 璇儿是他认定的人,将来是他的媳妇,怎好做这些粗活?再说他为啥把老婆子一行人要到自己地盘,还忍痛让出院子,就是让老婆子伺候人。 “叶姑娘,这个咱们自己来就行,没道理让客人伸手的!” 之前,是李海棠故意的,但她不能总这样行事,痛快痛快就行了,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海棠,你是初来,我本是应该招待好你的,没成想,还让你忙活。” 叶璇儿说话很小心,声音也没比蚊子大多少,漂亮的场面话一说,倒是让李海棠找不到说辞。 言语上,占不到便宜,李海棠也懒得较劲,她做这些,就是察觉叶璇儿表里不一,因而很讨厌而已,叶璇儿并不在她的目标之内。 三人出门,刚好,遇见一个提着灯笼来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奇怪地看李海棠一眼,重点盯着她的肚子,而后上前,拉着叶璇儿的手,“叶姑娘,这么晚了,还得劳烦你跑一趟,我家大妮儿突然吃不下饭了,总是干呕。” 中年妇人说完,一脸忧色。 “婶子,你等我回家换一套衣衫,和我伯父说一声。” 叶璇儿听后,答应的相当痛快,面上的焦急恰到好处,“大妮没事吧?” “就是吐,吃不下饭,也不晓得是不是吃错了东西。” 妇人摇摇头,而后站在一边,他们这边谁家有点小毛病,都找叶姑娘看病,因此,叶璇儿呼声特别高,即便是在没人情味的小村里,提起叶姑娘,无人不竖起大拇指。 “璇儿,天色晚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有表现的机会,黑虎怎么能错过,他赶紧上前,搓了搓手,笑道,“到时候也能把你送回家。” 叶璇儿羞涩地点点头,而后快速换一身衣裳,随着中年妇人,消失在夜色里。李海棠摸了摸下巴,转身进了院子,她见黑虎的一个手下还留下来没走,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五福,正在抱怨,“我说你粗手粗脚的,能干啥活儿,这是我们老大最喜欢的花瓶,叶姑娘也说好看,你别碰碎 了!” “你行你上啊!” 五福差点气个倒仰,这群人,还不如樊大,婆婆妈妈地,比娘们还娘们。 “叶姑娘会医术?” 李海棠给五福做个手势,让她稍安勿躁,而后问黑虎手下,“我看村人有点小毛病,都找叶姑娘看病,真是了不起!” “是啊!” 小喽啰小鸡啄米地点头,听老大提过一嘴,叶姑娘出生在医学世家,据说家中有不少名人,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到她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好在,关铁匠识字,又认识一些草药,叶姑娘就靠着祖辈留下的几本医书,自己摸索。 “可是我看叶姑娘自己的身子也不是很好啊。”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立刻被小喽啰怼回去,“有句话说的好,医者不能自医,叶姑娘是打娘胎带来的病,身子只是弱些。” 听听,所有的人都在说叶璇儿的好话,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等黑虎的人走以后,李海棠关上院门,落一把大锁,她坐在马车上,眸光深沉。 “夫人,这个叶璇儿可不简单。” 于嬷嬷在大户人家做工,见多识广,通常这等人都是表面纯善,内心阴狠,而又嫉妒心很强,见不得任何人比自己好。 “你说对了。” 对于这点李海棠非常认同,她把五福和小五子叫到一处,仔细嘱咐,不能透露一点她懂医的事,那个小药箱,也得藏在马车的车凳下。 这一夜睡得并不算安稳,天蒙蒙亮,开始飘起了小雪花。 李海棠起身,想要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正好昨日还剩下点红烧肉,一人分几块,放在面条上,也有点滋味。 她这边刚吃上饭,黑虎带着人过来,见于嬷嬷没去隔壁,很是气恼,“我把你们从樊大手里要来,可不是让你们来享受的!” 一个婆子,面条上放着肉块,黑虎都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在西北买点猪肉,比弄金子都难,尤其是想到璇儿吃着清粥小菜,老婆子吃大肉面,他就更加意难平。 李海棠根本不理会,做了手势,让于嬷嬷继续吃饭,而她巧妙地引开话题,“大妮得了啥病,叶姑娘可是看出来了?” 一般食不下咽,呕吐有很多原因。 “嗯,大妮有了身孕。” 黑虎紧皱眉头,一个为成亲的姑娘家,有了身孕,这个娃最好要不得。 “你的?” 在黑虎思索的这段时间,李海棠已经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 “怎么可能是老子的!” 一句话,引得黑虎跳脚,这个大肚子的妇人,可别玷污他的名节!虽然他年过二十,却是个正经八本的童子鸡,从来没和任何人有过关系,这样才配得上璇儿。 李海棠摸摸小腹,安抚豆包,每次见到黑虎,小包子都会发出抗议,可见,极其讨厌眼前人,她道,“不是你的,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大妮弄出娃来,还不得璇儿善后,她最善良不过了,咋可能杀生呢!”虽然只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却也是一条人命。所以,黑虎想,实在不行他就做恶人,把大妮弄死算了,这样,就算不到叶璇儿头上。 第519章 重逢 叶璇儿到底有多做作,不在李海棠的关注点上,但是眼下,刚好有一个现成的机会,需要她把握。 “我去接璇儿去大妮家,你让这婆子和那个蠢笨的丫鬟,劈柴火,顺便把这两天的衣服都给洗了!” 因为里面有女子的小衣,所以叶璇儿从不让黑虎插手,但是老婆子帮忙,就涉及不到名节等问题,黑虎真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李海棠相当的无语,伸手赶人,“行,我晓得了!” “璇儿的衣衫只用皂角,这样会有清新的味道,你可别和村里人一样,放灶间里的草木灰。” 黑虎怕李海棠不知道规矩,临走之前不放心,又嘱咐一句。 “海棠,真是麻烦你了。”叶璇儿头上包裹着个帕子,一身俏,匆匆地屋门中走出来,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昨儿去你家做客,一时匆忙,真的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所以我绣个海棠的荷包,里面放了点香草,送给你,希望你不要 嫌弃。” 空手登门,这传出好说不好听,落人口舌,昨日她已经被抓住小把柄,气得叶璇儿一晚上没睡着。 她的针线活是和村里的一个大娘学的,据说大娘还是南边蜀绣的传人,不仅如此,还会一种乱阵绣,绣出的海棠花,花瓣层层分明,就和盛开一般。 “璇儿,你眼睛里有红血丝,又熬夜了吧?” 这下,黑虎更是心疼,心里盘算,等找个机会,他把人扔给樊大,只留下一个婆子伺候就行。 反正不管叶璇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千错万错,都是她李海棠的错。 李海棠抽抽嘴角,接过荷包,很是赞赏一番,目送二人远去,她眯了眯眼,把荷包直接递给于嬷嬷。 作为医者,自然有分辨草药的能力,她没说话,先让于嬷嬷过目。 于嬷嬷闻闻味道,而后面色白了一些,她拆开荷包,看到里面的东西,当即面色大变,“夫人,这是,这是……”夹竹桃和桂枝,这两样药材,夹竹桃的叶,花,果实,甚至是皮,都有剧毒,怀孕的妇人接触之后,会导致中毒,出现昏睡等症状,而桂枝是温经,散寒,通脉的草药,两者掺杂放一起,很容易引发滑胎 。 李海棠和叶璇儿根本不相识,远日无怨,今日无愁,不过是昨晚下了她的脸面,就能如此狠毒,可见其人到底是如何。 “夫人,咱们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于嬷嬷胸前起伏,如果她和夫人都不懂药理,还当叶璇儿是个好人呢!自家夫人距离生产不远,七活八不活,若是现在早产,小包子难保性命不说,自身也有大出血的危险,这是要两条命啊! “荷包先留起来再说。” 眼下,不是捅破窗户纸的时候,李海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到时候看叶璇儿会不会有什么后招。 她简单地收拾一下,又用布巾遮住脸,敲响老铁匠的房门。 “进来。” 内里,有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应答,李海棠定定神,推门而入。 和她料想不同,老铁匠并没有卧病在床,房内也是别有洞天,他正在打磨一把匕首,那匕首寒光凛冽,一看就很是锋利。 “你是谁?” 沉默良久,老铁匠才主动发问。 李海棠不晓得如何开口,她总觉得,面前的人和自家野人夫君形容的有些不同,根本不应该是长辈的模样,再加上叶璇儿那一出,让她很是膈应,李海棠临时改变主意,并没自报家门。 “那个,黑虎老大让我过来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没。” 话毕,李海棠开始打量这间屋子,温度出奇的高,她站了片刻,竟然开始冒汗。 估计下面有地窖之类的地方,是用来打铁的,不然就算有火炕和地笼,也不会这么热。 “不需要。” 老铁匠说完,不再理会李海棠,自顾自地打磨眼前的匕首。 李海棠识相地出门,坐在马车中思考,等到夜半时分,马车的车门处,突然有了动静。 因为之前有史家兄弟闯入其中,她一直睡得不够安稳,有一点响动,人马上就醒了。 “夫君?” 熟悉的气息,味道清冽,李海棠睁开眼,正好看到一身黑衣的野人夫君。 萧陵川点点头,对五福做个禁声的手势,进门之前,他察觉到,做个小院子已经被监视起来,不过对方应该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那可能是黑虎的人。” 李海棠点头,她就说么,黑虎肯定不能放心叶璇儿,原来是暗地里派人过来了。 那日分别之后,她有太多的话和萧陵川说,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头,只得问道,“曾彦的人呢?” 以少胜多,若是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李海棠上前,上下打量自家野人夫君,而后又东摸摸西摸摸,见他身上没大伤口,只有几处小擦伤,这才安心。 “他被我甩开了。” 萧陵川灌了一口茶水,他是带人从后山爬上来的,抓到两个人,刚好有一人是樊大的手下,这么一问,才知道自家娘子来了这边。 “夫君,我找到关铁匠了,就在隔壁。” 李海棠先可主要的说,把自家来这边的事儿,简单说一遍。 “主家,那个叶姑娘是谁啊,她差点谋害了夫人!” 五福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插话不好,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若不是自家夫人说不动声色,她一定去撕了那个狠毒的货! “谋害?” 萧陵川当即紧张起来,他和娘子才分开两日多,就有不开眼的跳出来了?谁敢?他要她的命! “就是这个,里面的草药,都是让人早产滑胎的!” 五福气鼓鼓地,从小药箱找出那个荷包,递到萧陵川面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她实在觉得叶璇儿太无耻,所以自发地添油加醋。 “叶璇儿?”萧陵川拧眉,他得到的消息中,根本没有这号人物,但是来到黑水村,才知道,叶璇儿和关铁匠已经生活了十几个年头,这中间的差距太大了! 第520章 心动 李海棠抿唇,听黑虎手下人说,叶璇儿家里有点背景,似乎是从医,而且和关铁匠是世交,同一时间到黑水村,那么通过这些推测,叶家可能是当年被萧家通敌叛国所牵连,同样家破人亡。 “叶家,世交,莫非是叶御医?” 萧陵川不敢确定,在京都的确有这么一户人家,他听师傅说起过,叶家的夫人和他娘是手帕交,出嫁之前,是非常好的姐妹。 “是吗?” 李海棠挑眉,没来由的烦躁,“那个叶璇儿说了,自己有娃娃亲的未婚夫,而且她云英未嫁,不能就是你吧?” 这郎情妾意的,叶家又是被萧家连累,在道义上来说,萧陵川也不会不管叶璇儿,总得给点补偿。 她真的不希望,这么狗血的破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反正,当初嫁给萧陵川之时,他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李海棠绝对不能容忍有任何人横插一缸子,决不允许! “娘子,你在说什么啊!” 萧陵川抹了一把汗,怀孕的妇人,最爱胡思乱想,先不说娃娃亲的事,就是那叶璇儿给自家娘子的荷包,有滑胎的药,光凭这一点,他就有掐死那人的冲动。 萧家或许对叶家有亏欠,但是那是萧家,不是他萧陵川,他可以为父辈报仇雪恨,但是,却不能因为曾经两家的关系,就放过害娘子的人! 尤其是,李海棠并没做什么,就差点被害了,若不是于嬷嬷也通药理,后果不堪设想。 “夫君,或许我说这些,你都不会相信,我和她没有任何仇怨。” 李海棠也很是烦恼,若是叶家对萧家有恩的话,她要不要放过叶璇儿呢?若放过,这等阴毒的人,肯定会伺机蛰伏,等到机会,再卷土重来。 “不放过,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伤害你,我都不会放过,包括我自己。” 萧陵川一身肃杀之气,他双眸幽深,双手紧握李海棠的手,是他自己做的不周到,才让娘子受如此大的委屈。 就算是世交之女,又有什么关系,有不是他的亲爹娘!所以,他根本不存在这方面的顾虑。 李海棠扯了扯唇角,若是野人夫君表现出一点的纠结,她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嫁对了人,平日二人如胶似漆,是否能经得起考验,得遇见事,才能看出来。 好在,萧陵川态度坚决,没有半点的犹豫。 “夫君,约好三日,你是怎么来的?” 话题被翻篇,五福去灶间热点饭食,把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我和黑风寨的手下汇合,一起进发黑水村,前两日,我就到了一处断崖下。” 萧陵川心急如焚,奈何绳索不够用,他担心不够结实,中途断掉,又派人去附近的村里收购,忙活了两日。 下晌他就已经上来了,先是打听余老爹的下落,他估算,自家娘子是新人,或许和余老爹等小镇的人在一处。 也是他运气好,随手一抓,抓到的就是樊大的人。 “我比较明显,好找啊。” 李海棠抹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大着肚子还在晃悠的人不多,何况她刚干了一票,杀了史家兄弟。 萧陵川从樊大手下口中得到消息,自家娘子忽然换地方,肯定是有变动,他来了之后,和黑风寨的人分散行动,先一步找李海棠。 “咱们现在就回去。” 黑水村内暂时安全,但是把守铁矿的人死伤惨重,官府的人肯定派人过来,那时候再走,又会更加麻烦了。 “你不是要找关铁匠吗?” 李海棠坐起身,披着一件衣裳,她虽然有点小性子,但却不是那种全然不管不顾的人,大事要紧。 “不急,我先把你送出去。” 萧陵川看了下天色,让自家娘子先睡一会儿,等天蒙蒙亮,再离开。 五福在灶间炒菜,传来一阵滋滋的声响,接着没多一会儿,隔壁院子亮起了油灯。 当年黑虎为了方便自己见心上人,在两家的隔墙上,设置一道门,锁头在隔壁,叶璇儿打开锁头,径直来到小院。 “海棠,你还没睡?” 送出荷包开始,叶璇儿就心神不宁了,不过她可没愧疚的心理,而是等待李海棠发作,她好看一下热闹,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医术,让李海棠把她当成救命恩人。 实则,这么折腾,对她并没好处,但是也没坏处不是! 萧陵川听到响动,先一步下了马车,叶璇儿提着油灯,当即愣在原地。 “你是……” 怎么会突然多出了个汉子?叶璇儿也不知道何为,心下一动,她赶紧撩开耳边的碎发,保持自己良好的仪态。 油灯太暗了,只能照到个轮廓,萧陵川就站在那里,风凌乱了他的发,竟有些疏狂而冷寂的味道。 就是这么一瞬间,叶璇儿突然用手捂住胸口,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他和黑虎不同,那种冷漠的气质,是从骨子里出来的,却意外地让人迷醉。 二人对视,沉默无言,李海棠紧跟着下马车,她看叶璇儿一脸思春状,当即很是不爽。 “海棠,你都大了肚子,怎么还能……还能……” 还能约个野汉子啊,但是这话,叶璇儿没说出来,她张着小口,一脸震惊,而后倒退一步。 “还能什么?” 李海棠耐着性子陪着叶璇儿演,她深呼吸,深夜里风小了些,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气息,就和被水洗过一般。 不同于她的看热闹心态,萧陵川就是眉头紧锁,懒得废话。 他不喜欢去揣测任何人,却也不是什么傻子,这大半夜的,叶璇儿打开锁,直接走过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当这边也是自家后院了吧! 到底是黑水村长大,没一点规矩,似乎最基本的做人的道理都不懂。 就是这样,还很阴毒,这种毒蛇,必须捏住七寸,拔掉毒牙,若是不能杀死,就养在笼子里关一辈子,以免出去害人。 “怎么会有外男?”叶璇儿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她反应相当快,又换了个说辞。 第521章 圈套 “对于你来说,他真的是外男。” 李海棠点头,而后话锋一转,“可是对我来说,他是最亲近不过的人,是我的夫君,也是肚子里小娃的爹爹。” 李海棠微微一笑,直戳重点,“叶姑娘,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边,似乎有点不妥。” “对不住,我……我不知道。” 叶璇儿眼中的阴狠,一闪而逝,李海棠挖坑,她又迫不及待地跳进去,她已经犯过两三个错误,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我看黑虎哥对你……似乎……所以,我就来看看。” 叶璇儿习惯性把话说一半,留给人无限的遐想,实际的情况是,她睡不着,想过来一探虚实,李海棠怎么还未发作。 她提及黑虎,目的很简单,就是挑拨夫妻二人的关系。 如此拙劣的手段,到底是怎么哄骗黑水村这些趋之若鹜的汉子的?可见这里的人,多半脑子不好,一切全看脸。 李海棠暗叹,亏得之前把还人当一盘菜呢,原来只是个草包而已。 想到此,李海棠捏了一下自家野人夫君的手,而后苍白着脸,用手捂着小腹,”夫君,我的肚子……肚子疼!“ 小豆包察觉到娘亲的情绪,配合地踢着肚子,更是让她站立不稳。 即便是知道娘子是装出来的,萧陵川仍旧冒冷汗,把于嬷嬷叫起来,扶着人就要上马车。 “这位大哥,不如,让我帮着看看吧,我略通医术。” 叶璇儿心中一喜,当即上前一步,挤在萧陵川身侧,“这里没有郎中,只有我……” 李海棠差点笑出声来,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很好,现在,她继续挖坑,等着叶璇儿跳进去。 “不行。” 萧陵川一口回绝,板着脸,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叶姑娘,首先,我不是你大哥,咱们谁年长,还不一定,这声大哥,我当不起。” 见叶璇儿一脸尴尬,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又扔下一个棒槌,“再说,你也说自己是略通医术,那更不能把我娘子让你看了。” 李海棠心里默默给我野人夫君点赞,夫妻俩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套路。 “我不是略通医术,小女子祖上是御医出身,留下多本书籍和草药方子。” 叶璇儿就差没直接说,略通医术,不过是谦虚,她就是精通医术,她急于在萧陵川面前展现自己。 她上前一步,给李海棠把脉,萧临川则是全身紧绷戒备,只要叶璇儿有一点异动,他会毫不留情,一击毙命。 “海棠的胎儿不稳,有早产的征兆。” 叶璇儿只是个半吊子,一脸认真,说得煞有其事。 小豆包蹦跶的更欢,让李海棠都有点受不了,她家包子遇见讨厌的人,反应激烈,之前面对黑虎也是这般,但是对比之下,都不如叶璇儿猛烈。 “早产?” 李海棠一个趔趄,软倒在萧陵川身上,嘴唇都哆嗦了,“怎么,会这样呢?” “怕是接触了什么,或者是吃了不该吃的。” 叶璇儿给萧陵川一个柔情似水的眼神,近距离看,他的眼角处虽然有一道疤痕,却更有味道,尤其是这种冷冰冰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想要接近,征服。 她相信自己的手腕,知道想得到的东西或者人,就跑不了。 “我吃的东西,黑虎也给你送了一份,至于接触的东西,只有你送的荷包。” 李海棠晃了晃,当即尖着嗓子,指着五福,“快,快把荷包拿来!” 一句话,说得叶璇儿面色变了又变,难道是巧合?可咋总觉得有些怪异呢! 她有点怀疑了,但若是李海棠发现的话,肯定会直接来找她,也不会任由着发作。 想到此,叶璇儿勾唇,眼泪汪汪地,“海棠,你不要误会,我若是想要陷害你,就不会主动诊治。” 但是她说这些,为时已晚,五福已经麻利地拆开荷包,打开看里面的夹竹桃和桂枝。 “这是?” 李海棠对五福摇头,她假装不认识,若是马上揭穿,叶璇儿还是有理由,一口咬定,是有人在中间换了药材。 “这是普通的香草吗?” 李海棠问叶璇儿,反将一军,就看叶璇儿如何回答。 若是叶璇儿说是普通的草药,那么她会立刻找于嬷嬷揭穿,那就证实她说谎,若是她自己承认里面是导致滑胎和早产的药物,叶璇儿自己又脱不开干系。 真正聪明的人,都不会赌博,而是选择后者,假装惊讶,从而推到对方身上。 很可惜,叶璇儿并不是个聪明人,她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很是自负。 “这是我送的草药,能散发香气的。” 叶璇儿就在赌,桂枝比较普通,但是夹竹桃,不是一般人能认识的,又不是郎中,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功效呢! “天啊!” 于嬷嬷惊呼,随即给了自己一巴掌,失声痛哭,“主家,都是老奴不好啊,也没想到,才刚见面的人会企图暗害夫人啊!” “夹竹桃和桂枝,混合在一处,可致产妇滑胎,早产。” 于嬷嬷接过荷包,一脸笃定,不仅如此,荷包上,也浸染了类似的药材,贴身接触,后果很严重。 或许效果不是一蹴而就的,若是长期带着,就算不早产,也会生下畸形的胎儿。 ”不是,怎么会!“ 叶璇儿眼皮子跳跳,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又上当了,心中这个悔恨,原本自己的计划没成功,还中了李海棠的圈套。 “叶姑娘,你不是说自己精通医术,怎么最基本的草药都不认识!” 五福直言,狠狠地打叶璇儿的脸,逼着她承认。 承认,那是不可能的,叶璇儿垂眸,心中焦急,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善良的形象,不能让之前积累的一切,付诸东流。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认账啊! “海棠,你听我解释啊……” 叶璇儿抹着眼泪,她是好心,表明自己是为了那一顿饭的回礼,送出的小礼物,怎么可能害人! 深夜里,吵闹声能传出去很远,周围有不少村人起身出门,围在门口看热闹。这若是别人,他们才不理会,可事关叶姑娘的清白,他们一定要说句公道话的! 第522章 拆穿 叶璇儿心里苦啊,发觉自己棋差一招,一步错,前功尽弃,还被人拆穿,她本想说给的荷包被换了草药,可是,怎么解释她会医术,又不认识草药呢? 无论怎么说,都不合理。 ”大妮,你怎么来了,天冷,你现在不能出门的。“ 叶璇儿见到人群中的大妮,赶紧转移话题,她闪着泪光的可怜模样,好像自己受到大委屈一般,把矛头指向李海棠。 “叶姑娘送你小礼物,根本不知道那是啥东西,你何必揪着不放啊!” “就是,你不是没滑胎,也没事吗?” 有人为叶璇儿打抱不平,其余人立刻附和,那叫一个护短,手法和黑虎如出一辙。 李海棠不愿意和这群傻子计较,她就想问,万一有事,谁能负责? “让人滑胎,这可是杀人啊,要断子绝孙的。” 李海棠抱着胳膊,冷眼打量这些不以为然的人,可赶着都不是自家事,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怎么想,她管不着,但是让她不痛快,对不起,这事没完。 反正,她一点不介意得罪人,因为自己马上就要离开黑水村这一亩三分地,以后也没有再回来的可能性。 “叶姑娘又不是故意的!” 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呛声,不过是个外来者,又不是他们这片的,叶姑娘才是自己人,就算是看着不顺眼,把小娃弄掉了,闯祸,他们也给兜着! “就怕你兜不起啊!” 李海棠随手,从指甲盖弄出去点粉末,别说,还真得感谢流苏,这个粉末没有多少毒,却会让毛发变成粉色。 嘿嘿,不是护着叶璇儿?叶璇儿有说自己精通医术,那么以后就慢慢医治粉毛怪吧。 一头粉发的人,这么神奇的物种,关在黑水村,也足够让人新奇一阵子的。 “叶姑娘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妮被她娘扶着,才能走出一步,她的声音不大,却格外的有力量,“因为,她是有意的!” “你这丫头,胡咧咧啥啊!” 大妮的娘亲,之前来找过叶璇儿的中年妇人沉下脸,责怪闺女不懂事,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出言污蔑叶姑娘。 “娘,我没有骗人,我说的都是实情。” 大妮不顾她娘的阻拦,实话实说,“叶姑娘说不认识那两味草药,就是在说谎!” “咋可能?叶姑娘从来不说谎!” 这下,村人震惊了,若是外人污蔑叶璇儿,他们肯定是不信的,问题是,是村里人,也就是自己人。 而且,大妮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不会被收买而信口雌黄。 “我没有骗人,我娘知道。” 大妮直接揭开自己的伤疤,“我有了身孕,就是用这个打胎的!” 药材家里还有,还有她喝剩下的药渣,并且,这些草药都是叶璇儿给的,若说她不认识,不是太可笑了吗? 这话欺骗傻子,傻子都不信! 众人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那意思,他们连傻子都不如了! “可是,人是新来的,叶姑娘为啥要害人呢?” 村人有些接受无能,因为叶璇儿在他们眼中,真的是无欲无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为了当年口头上的约定,愿意终身不嫁,除非找到未婚夫婿。 这种人,实在找不到理由害一个有身孕的妇人,说不通啊! “那是你们都被叶璇儿骗了!” 大妮不吐不快,情绪很激动,这下,她娘也没拦着,因为被这些话震惊到了。 李海棠也有点傻眼,她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巧合,出现个神助攻。 既然有比她更有说服力的人,李海棠主动退让,也想听听,叶璇儿的丰功伟绩。 她就说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何况,就算是做到再完美,也不能保证被所有人喜欢。 ”你一个未出嫁的丫头,竟然珠胎暗结,还好意思说叶姑娘的不是!“ 汉子给大妮使个颜色,不管叶璇儿有任何错处,都不该当着外人的面拆台。 黑水村内纷乱,但是黑虎这一片,却没有多少能不顾女子名节,强迫欢好的,所以,大妮为成亲却有了小娃,遭人鄙视和嘲讽。 “这话你说的妙啊!” 大妮并没生气,她刚落下胎儿,身子受不得冷风,五福看在她那么给力的份儿上,到屋里,找出黑虎的棉被,给大妮披在身上。 “我这样,还得谢谢叶姑娘呢!” 大妮笑了笑,但是笑声凄惨,穿透人的耳膜,比哭还难听,就算是外人,都察觉到她心中的悲伤。 她从小就相中了黑虎,但是,黑虎眼里只有叶璇儿。 大妮做了两双鞋,送给黑虎,希望他能看看自己,不要执着了。 这一切,都被叶璇儿看在眼里,内心对大妮很是看不起,寻到个机会,就找黑虎说项。 “那日,他们在河边,根本没看到另一侧的我。” 两个人闲聊,黑虎表示很苦恼,而叶璇儿出主意,让人彻底死心,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嫁给别人,失去名节。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失言,表明是开玩笑的! 黑虎一琢磨,的确是有道理,他为了怕大妮缠着自己,引得叶璇儿不痛快,竟然派手下的兄弟,强要了她! 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妮本来有所防备,奈何真的没想到那人用强,她以为,有人给她说亲,她不同意就是了! 多么讽刺啊,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苦苦哀求叶璇儿,能留小娃一命,大妮这辈子可以不嫁人,但是不能没个寄托。 既然发生那些,她认了,只怪自己命不好,没有任何怨恨谁的意思。 反正,她就算告诉自己娘,娘也不会相信,会怀疑大妮耳朵不灵光,听错了。 谁知道,今晚,就有这样的机会,那么,她不会忍让,一定要说出来! 信与不信,都无所谓,只要让众人别那么信任叶璇儿,她可不是仙女,而是杀人的厉鬼! “没错,是老大让我干的。” 人群后,走出来一个汉子,今儿刚好轮到他在周围巡逻,只为保证叶璇儿的安危。他真想到,大妮有身孕,而叶璇儿,杀了他们的孩子! 第523章 争辩 话音一落,叶璇儿当即抖动两下,她紧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嘴唇都气得哆嗦了,大妮偷听她和黑虎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下,证据确凿,她根本无从抵赖。 叶璇儿垂眸,这种时候,还得考虑先保全自己,她不能破快辛苦树立起来的形象,不能让这一切毁于一旦! 怎么办,还能咋办呢? “大妮,我是为了你好,你有身孕,却不肯说是谁……谁的骨肉,我只能……” 叶璇儿磕磕巴巴,而后小声啜泣,表现得很受委屈,她不住地用帕子擦眼泪。一味推脱,只会让村人更加怀疑,还不如站出来,用于承认错误。 大妮说的那些,没有任何证据,但是给李海棠下药,却是证据确凿,无从抵赖的。 “没错,药是我下的。” 深吸一口气,叶璇儿上前一步,对着众人道,“有任何罪责,我愿意一力承担。” 如此大反转,让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其中包括李海棠,她以为,叶璇儿会抵死不认账,装可怜,诉说委屈,看来,对方要改变套路了。 “叶姑娘,你心善得连蚂蚁都不肯踩死,为何会做这样的事?” 这也是众人疑惑的原因,李海棠是新人,来这边暂时住下,以前和叶璇儿也不认识。 “没有理由,我是猪油蒙了心。” 叶璇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下去,一口咬定,这是自己的错,愧对大家的信任。 别说,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办法,的确给她获得片刻喘息的机会,村人从刚才的坚定,又变成半信半疑的状态。 “这招用的不错。” 李海棠竖起大拇指,按照这个套路,叶璇儿就会把她说成十恶不赦的人,而自家解救万人于水火,为了村人,不惜杀生。 果然,如她所料,有个汉子站出来,大声道,“叶姑娘这么做,肯定是为我们大家好,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你们看,这大肚子妇人来到村里,就很鬼祟,保不准身上有啥传染病,想要传染给咱们!” 叶璇儿只是做了个样子,就自动有人接上,其中没有半分的停顿。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只觉得好笑,随便他们怎么说,反正,十几年形成的印象,怎么会一朝一夕就改变呢! 汉子说完,村里人全部接受了,认为这样,是委屈了叶璇儿,杀人放火的事,他们做就好,她不应该这样默默无闻地承担。 萧陵川若有所思地看叶璇儿一眼,这种人相当可怕,不得不防着。 多亏他来了,不然娘子不善于和心机深的人打交道,会吃亏的! 李海棠也不晓得,自己在野人夫君眼里,就是白莲花一般的存在,她笑着看萧陵川一眼,“你来了,难道你有办法?” “并没有。” 萧陵川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他管不到。 但是,他可以用手段,让这些碍眼的人统统都闭嘴,必要的时候,永远不能张嘴说话。 心机深沉的女子,彼此耍心眼,这么对付太累,还不如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比方说,灭口。 李海棠没言语,叶璇儿如果是萧家世交之女,有这层关系在,她就不信,野人夫君真的人把人杀死。 “我是不会马上就杀人,但是这一次机会,她已经用完了。” 萧陵川声音淡淡地,叶璇儿只要再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无论谁拦在中间,他都决计不会手软。 “你们就是这样,叶璇儿永远对,她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大妮很失望,而后,又有些绝望,她问道,“娘,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闺女啊,不管咋说,你不应该帮着外人。” 中年妇人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其实她有一点是赞同的,打掉孩儿,还能再找个人家。 大妮才十几岁,以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在家里,成为老姑娘,再说家里还有儿子和儿媳,已经对此很不满意了。 闺女在娘家吃住,就要一部分粮食,而家里并不富裕,儿媳很有怨言,恨不得赶紧把人打发了。 她这个做娘的,又不好说啥,夹在中间,两边为难。 “是啊,不应该帮着外人。” 大妮叹口气,幽幽地道,“其实,我才是那个外人吧?” “你们都觉得叶璇儿最好,最善良,最会为别人着想,她犯点小错,也能被原谅。” 可是,这是小错?还是,这些人选择性的看不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美貌,聪慧,十里八村的汉子都对她有意思,包括黑虎哥。” 大妮走到人群中间,嘲讽地看一眼叶璇儿,“你们都说她知书达理,可好人家的闺女,会和汉子单独在一处?” 什么有未婚夫婿啊,守身如玉,都是借口!既然知道黑虎有意思,又明确地拒绝了,为啥还要一副好哥哥和好妹妹的模样,不应该保持距离吗? “叶璇儿,听说,你还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大妮一针见血,“其实你这样,和那些窑子的姐儿有何分别?嘴上说着不要,内心里,早已蠢蠢欲动了!” 窑子的姐儿就是,一个恩客怎么够用,一定要多来几个,时常照顾生意才行啊! 五福鼓掌,随后,于嬷嬷也跟着一起鼓掌,说的太好了,很有水平! 村人仔细琢磨,看向叶璇儿的眼神就变了,好像,这么说也没错,很有道理。 “你……” 叶璇儿差点气死,恨不得直接拿刀捅死大妮,心里暗骂,就算大妮再不平能如何,就算黑虎知道她的真面目,也只会爱慕她,心疼她,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因为,他爱了她很久很久。 长相这东西,就是天生的,她美貌,就该被汉子们追捧着,至于大妮,真应该好好照照镜子,嫉妒也没用。 也是,大妮没个自知之明,是因为家里穷到没镜子,只能用水盆照照,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难看吧!黑虎看上自己,也不是她能左右的,所以,大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真活该! 第524章 婚约 大妮很绝望很绝望,她说的这些话,有几个人放在心上?怕是觉得她在闹情绪。 “大妮,叶姑娘真的是为你好,你肚子里有……以后可咋见人?” 又有人站出来,苦口婆心地劝说。 “你的意思,我现在就能见人了吗?” 不出一天,她怀了身子,而又被叶璇儿一副药小产,就会传扬到人尽皆知,她活着,早已没任何希望了。 谁也不相信她,亲娘都帮着一个表面圣洁,内里黑心的东西说话,偏生,她笨嘴拙舌的,也只能解释这些。 “叶璇儿总说我是嫉妒她,可她又何尝不是嫉妒这位高贵的夫人!” 高贵的夫人,指着是李海棠,身上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而不是小家子气的叶璇儿可比。 大妮想,她自己能说的,能做的,都做到了,这个家,这里的人,一切,都让她绝望,那她不如去死好了! 死吧,死就解脱了,不必让自己再成个笑话,一切都了结了! 她看到墙上插的铁钉子,突然冲过去,用自己的太阳穴,去撞击钉子! 就在那片刻,也就是一个呼吸的瞬间,李海棠已经察觉,她很欣赏大妮的为人,而且,对方也是变相帮忙,她不希望,大妮就这样去死。 死是最懦弱的做法,何必让亲者痛,仇者快? “五福,拦着她!” 李海棠大喊一声,喊到五福的名字,五福已经有所感应,她离大妮最近,一个拉扯,扯住了大妮的袖子,把人带了回来。 大妮的娘亲呆愣愣地,意识要发生的事,突然嚎啕大哭,“娘的闺女啊,是娘不好啊,你被人强了,又不是你愿意的啊!” “怪只怪,你看上的是黑虎,怎么能和叶姑娘抢人,不算计你,算计谁啊!” 这下,中年妇人再不敢向着叶璇儿说话,不仅如此,对她有怨恨的情绪,闺女就算犯错,也是亲生的,绝不是外人可以比的! 大妮抹着眼泪,捶打五福的胸口,“你拉着我干啥啊,让我去死,去死啊!” “死个屁啊,有啥可死的!” 五福很是恼火,直接甩了大妮一个巴掌,而后叉腰霸气道,“你不过是被一个窑姐儿算计了,你就要去死,你的命这么不值钱?” 谁得罪你,你就报仇雪恨去,要真不想活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总不能放过害自己的人! 萧陵川频频点头,认为五福说的有道理,他对自家娘子竖起大拇指,嗯,教导下人,很成功。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没错,这就是她的理念,不过,她平日没有特意的灌输,只能说,五福还是有慧根啊! 大妮想了想,她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李海棠走到大妮一侧,伸手给她把脉,叶璇儿是用了小产的药物,但是太过寒,要是现在不补救,将来,大妮怕是一辈子再难有身孕。 这下,可真吓坏了大妮的娘亲,不贞洁的,大不了找个差一些的人家,可要是不能再受孕,那一辈子就毁了! 大妮的娘亲,真真地把叶璇儿给恨了个彻底,就连周围人,也露出不忍之色。 “我知道是因为我得罪了你,所以你才……” 叶璇儿心急火燎,场面已经不受控制,她竟然不晓得说什么好了,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很不巧的,我也懂医术,而且,医术还不赖。” 李海棠眯了眯眼,在人群中走了一圈,给人把脉,然后,说出对方的病症,周围人很是信服。 “好了,今儿天色太晚,你们都回去吧,明儿我会给你们开出药方。” 李海棠抓住先机,打发众人,她也得睡觉,修生养息。 “夫人,我以后可不可以跟着您?” 大妮不顾她娘的阻拦,跑到李海棠身边,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来,“求夫人收留。” 救命之恩,唯有结草衔环,大妮觉得自己应该有所回报,这是其一,其二,她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就算回家,也会让爹娘兄嫂跟着被瞧不起。 “我这,只能签死契。”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其实这个姑娘还算不错,至少,敢作敢为,这样的性格,她欣赏。 “我愿意。” 大妮郑重地磕头,她愿意以后服侍夫人,有一口饭吃就行。 人群散去,叶璇儿无力回天,她跺跺脚,气得转头就要回到小院,今晚,她想个法子,明日找黑虎告状,把这些人都收拾了!这样她才能出气。 她打开门,发现关铁匠就站在门口,也不晓得看了多久。 “伯父。” 叶璇儿声音柔柔弱弱地,心里很是难受。她听伯父说,自己和他们不同的,早晚会离开黑水村。 她等啊,盼啊,一晃年过二十,还是没人来接她。 “关伯父。” 铁匠和萧陵川对视,萧陵川见对方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 他和爹爹萧老将军很像,又突然在黑水村出现,想必,关铁匠已经明白他的意图。 “你终于还是来了!” 当年,关铁匠逃走之前,听说萧家还有后人,所以,他就护送了叶家人一起,谁料,路途中赶上一场瘟疫,叶家人都死个干净,只剩下叶璇儿。 “伯父,你们认识?” 叶璇儿眉心跳跳,难道说,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和她有婚约的男子? 这么一想,她兴奋到浑身颤抖,差点忍不住一蹦三尺高,等了这么多年,把人盼来,就是她的意中人啊! 难怪,她见到李海棠大肚子,很是怨恨和不满,她有不晓得是为什么,现下,有了答案。 “嗯,他是萧家后人,和你有婚约的未婚夫婿。” 关铁匠点点头,正式和叶璇儿介绍萧陵川,“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陵川吧!” 当年萧家出事,萧陵川也有几岁了,关铁匠到萧府做客,见过他好几次。 “关伯父,我不晓得我爹娘给我定了婚约。” 萧陵川一口回绝,这个必须说清楚,不然不是让娘子不痛快吗?再说这么阴毒的女子,远离还来不及呢!李海棠揉揉额角,怕什么来什么,果然,生活啊,又给她撒了一头的狗血。 第525章 气晕 结两姓之好,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媒无聘,就整出个未婚夫婿,谁也接受不了。 “我已经成亲了。” 萧陵川介绍李海棠,这是他的娘子,而且,马上就要有孩儿。 关铁匠睨了李海棠一眼,心中不喜,他摆摆手,大丈夫何患无妻!无妨,只要萧陵川娶叶璇儿就好,让李海棠降等,做个小妾。 反正不少高门大户,都是在男子成年,先给纳妾,教导人事,而后再成亲的,只是肚子里的庶子,不应该先于嫡子出来,罢了,都这么大了,就留着吧。 “萧大哥,我不介意的。” 叶璇儿适当地表达自己的大度,反正她必须是正妻,以后李海棠每日给她请安,磕头敬茶,小妾不过是奴才而已,往死了磋磨。 “我觉得谈话的时机,有些不对啊!” 李海棠看了看天色,又看向二人,抽抽嘴角,“您二位可能做梦还没醒,梦游呢!” 虽然不是白日梦,可也足够异想天开,让她当小妾,还一副施恩的模样,这脸皮,一般人真不会有! 但是,她已经摸清楚对方的套路,也了解二人的无耻程度,心平气和,若是气恼,不就是中计了么! 就是不生气啊,不生气! “女娃娃,让你当小妾,是因为璇儿良善,不然,有你什么事?” 关铁匠把叶璇儿从小带大,不说是亲爹,也差不多了,他必须站在叶璇儿的角度上考虑。 等以后萧家平反,组建萧家军,叶璇儿就是将军夫人,也不算辱没了她。 “可真是良善,给我送滑胎的荷包呢!” 李海棠真是烦透了,为啥要和窑姐儿和老不死的废话?她的耐心马上就要一扫而空。 关铁匠是萧陵川的伯父,和她没半个铜板的关系,别指望她会敬着! “关伯父,这不可能!” 萧陵川心里有了火气,他不认识什么叶璇儿,也从未听说过娃娃亲,关铁匠也说,是当年娘和叶璇儿的娘亲口头上的约定,没有任何的信物,就算有,他也不会承认。 “谁说没有!” 叶璇儿解开脖子上的盘扣,拿出一枚玉佩,她一直带在身上的,温润的白玉。 这枚玉佩,是抓周,萧陵川的娘亲送出的贺礼,她改口说是信物,也不会有人反对,因为知情人都死了。 萧陵川挑挑眉,面色更加阴沉,这种举动,无异于是挑衅! “萧家小子,我的态度很明确,你请我出山,就必须要娶璇儿为妻。” 关铁匠鄙视地看李海棠一眼,“将来,你要掌管萧家军,然而璇儿是叶御医的后人,真正的大家闺秀,能给你撑门面。” 至于别人,别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拉,那绝对是不行,说出去,将军夫人就是个村妇,丢人现眼。 关铁匠的话,说得很直接,甚至有威胁的意味。 萧陵川鞠躬,当年,关铁匠的确被萧家带累,才亡命天涯,这一点上,萧家的确有亏欠。 但,萧家是萧家,他是他,他之所以会接手烂摊子,是为萧家百十来口人报仇,也为还爹爹一个清白的名声! 至于,高位,萧家军还是其他,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要更正一点,我的娘子,并非是什么乡野村妇。“ 萧陵川根本不会理会叶璇儿,他心里有点憋屈,要不是为当年那点情分,他何必让娘子受委屈?他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李海棠眨眨眼,她比较低调,不爱用自己的身份炫耀,树大招风,再说,自己还没见到那个便宜爹爹。 一个小破御医的女儿,爹都变成白骨了,还能这么嘚瑟,自诩名门之后,她也是服气的。 “萧家小子,璇儿等了你二十几年,难道,你都不念一点的情分?” 为女子牵绊,藕断丝连,萧陵川实在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关铁匠的眉头能夹死苍蝇,板着脸,倚老卖老,站在长辈的立场上教训。 这一句话,就说的让萧陵川很有负担了。 “关伯父,你说叶姑娘等我二十来年,未曾成亲,可她也没闲着啊!” 萧陵川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些多余了,应该是碍到叶璇儿的路,若他晚来两年,叶璇儿可以让整个黑水村的汉子,为她倾倒,癫狂,从而统治黑水村。 什么为等他才云英未嫁,这话说出去,自己都不脸红吗? “还有,我这个人比较肤浅,只爱慕年轻美貌的女子,所以,才选择我的娘子。” 他指出两点,第一年轻,李海棠才十几岁,而叶璇儿已经二十好几,开口闭口萧大哥,这万一比他年长,就差辈了啊! “是啊,我差点叫一声婶子。” 五福嘿嘿笑一声,看到叶璇儿就反感,补刀的事,怎么能落下她! “还有容貌,将来我若是找小妾,必须比我家娘子美貌。” 萧陵川说完,就感觉到一阵杀气,他抽了抽嘴角,说这些,什么小妾,只为打击叶璇儿! 别一天天的高高在上,认为自己美得绝无仅有,实际上,也就只能在黑水村这一亩三分地混混,在外面的村里,村花都排不上号。 可也是,黑水村人都没出去过,当然没见过啥世面。 “萧大……” 那个“哥”字,叶璇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她脸上火辣辣地,羞愧难当,头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她很是愤恨,却又说不出什么。 尤其是,李海棠正乐滋滋地看热闹,她就更恨不得把人弄死,然后钉在木头庄子上,鞭尸! “叶老……姑娘,家里庙小,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萧陵川不善言辞,恨不得直接开展全五行,对他来说,弄死人,比耍嘴皮子简单多了。 这些话,他都不会说,还是效仿娘子,照猫画虎地学了几句,没成想,杀伤力还挺大。 叶璇儿白了面颊,抖了两下,想要张口说话,却翻个白眼,晕死过去。五福一看,机灵的上前,抢过叶璇儿手中玉佩,还踹了几脚,既然是萧家的东西,必须收好了,可不能给这个毒女留着。 第526章 枝节 关铁匠见此,冷下一张脸,即便是,萧陵川是萧老将军之后,但是不代表,他能如此的侮辱自家侄女儿! 叶璇儿从一个小不点,就开始跟着他,被他照顾,将近二十年啊,虽然不是父女,却比父女情深。 他知道侄女儿一些小缺陷,比方说有心计,算计人,这些,在黑水村,都是保护自己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缺点。 萧陵川这么欺负人,当他是死人吗? 璇儿这么做,也是为他考虑,找黑虎当靠山,二人才能过平淡日子,不被打扰,吃穿不愁。 如果不利用黑虎,就凭叶璇儿的姿色,根本是自身难保,所以,在特定的条件下,她这样做,一点毛病没有。 叶璇儿等了萧陵川二十来年,一句已经娶亲,就把此事终结,那么璇儿之前的坚持,都成了笑话! 关铁匠心中不平,难道,萧陵川就一点不管不顾了? “这和我有任何的关系吗?” 萧陵川扯了扯嘴角,他已经不指望从关铁匠里得到任何,包括兵器和技术,强迫他娶了叶璇儿,这事毫无可能,根本不用再说。 就算定亲了,亲事也是她娘的决定,他并不知情,况且,这只是叶璇儿单方面的说辞而已。 “萧家小子,你这样做,千万不要后悔。” 关铁匠只说最后一句话,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会。” 萧陵川转身就走,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就算没有自家娘子,他也不会接受这么个人,绝无可能,他不接受威胁,更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夫君,闹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李海棠总觉得,关铁匠话中有话,不要后悔,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对,曾彦的人先我们一步,进来找过他。” 萧陵川没想到,自家娘子这么快就看穿一切,解释一句。 曾彦早就得到了消息,找到关铁匠,开出一系列的诱人条件,只为拉拢人心。 “那要是关铁匠投奔曾彦那断袖,该咋办?” 己方用不到不说,还要防备关铁匠倒戈,这对黑风寨非常不利。 毕竟,关铁匠打磨的兵器精良,而又有先进的打铁技术,这一点,在制造兵器上,相当的关键。 “杀!” 萧陵川背着手,一脸肃杀之气,他说了,只给一次机会而已,先不说曾家的野心,当年,曾家也参与到其中,陷害萧家。 血海深仇,不得不报,任何挡在报仇路上的绊脚石,都会被毫不犹豫地剔除。 关铁匠若是投奔曾家,就是通敌叛国,和蛮子勾结,那么,他绝不会手软。 他说过,无论做什么,都要为自己所做一切,付出代价! 约莫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这次离开要走断崖,马车定然是带不走,只能挑贵重的东西,剩下的,只能便宜别人了。 “那就送给大妮家,作为签死契的补偿好了。” 李海棠本是想把东西送给余老爹,奈何樊大那里太远,他们也没时间送口信,先解决眼下的事要紧。 黑水村的百姓们,已经习惯这里的模式,他们的愿望是出去看看,却没想到外面去生活,这和李海棠来之前,想的都不一样。 “银票带着,还有我的医药箱,其余的东西,五福,你看着拿吧。” 李海棠可惜的,是自己在秦村带着的开心果,她最喜欢了,可惜还没捂热乎,就得被送走,让外人捡便宜。 “那些西北多的很呢。” 萧陵川哭笑不得,用手捏了捏娘子的脸颊,临近生产,她的脸好像圆润了一圈,皮肤更是嫩得能掐出水来。 “那个小五子,叫你一声姑母,你在黑水村才不到三日,就认了个亲戚?” 这一点,萧陵川并不反对,但是他向来小心,娘子身边的人都会查到根底,确保万无一失,即便,小五子就是个孩子。 “唉。” 李海棠皱眉,随后摇摇头,这一声姑母真不是白叫的,两个人,的确有血缘关系。 她无奈地把淡荷走之前所说的话,又重复一遍,所谓缘分吧,谁想到在黑水村这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也能有亲人在其中啊。 “原来是这样。” 萧陵川了然,那还真得带着个小娃一起走,他看小五子一声不吭,很懂事,将来好好教导一番,兴许能有成就。 “夫人,太多的东西,咱们都拿不走。” 五福挑挑拣拣,看什么都舍不得,最后咬牙切齿地,带着一床棉被,之前跳马车有经验,几个冷馒头,一床棉被,就能挺过几日。 不同的是,这次是跳崖。 官府的人已经把入口堵上,萧陵川自己畅通无阻,那些饭桶拦不住他,架不住他要带着老小,无论是自家娘子,于嬷嬷还是小五子,行动上都不会太敏捷。 这个时候,李海棠最大的愿望是会武功,可惜大着个肚子,想飞都飞不起来,太笨重。 “拿不走的,咱们就不拿了,以后缺什么,咱们另行采买。” 其实从鹿城一路走来,轻装简行上路,奈何一路上各种添置东西,马车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少。 一行人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突然,院门外亮起了火光。 黑虎手里举着个火把,另一只手,提着闪着寒光的配刀,来势汹汹。 有村人给他送信,听说叶璇儿受了大委屈,他哪里还有心思睡觉,急忙带着所有兄弟,来给叶璇儿找回场子。 “想走,没那么容易!” 黑虎直接用大刀,拦住几个人的去路,他转身进了小院,随后,抱着一脸沉重的叶璇儿出门。 “呜呜,黑虎哥,你不要管我了!” 叶璇儿双腿腾空,挣扎了一下,她把头埋在黑虎的胸口处,小声地啜泣。 黑心当即心疼得不得了,二人相识多年,璇儿从没有这么哭过,都是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黑大个,真是该死! 这里是他黑虎的地盘,欺负他的人,就想着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 “麻烦你搞清楚状况行不?你的心上人,心心念念,死皮赖脸地要觊觎我的夫君呢!”李海棠就知道定然会横生枝节,一脸淡定,但是话却一语中的。 第527章 洗脑 璇儿要嫁给黑大个,这是怎么回事,他没听说啊!只知道她被欺负,所以怒气冲冲地赶来,听到李海棠的话,他愣住了。 “黑虎哥,我对不起你。” 叶璇儿见状,赶紧抢过话头,她在李海棠这边吃亏太多次,已经长记性了,若是自己还不扭转局面,保不住又得进入对方的坑里。 现在,她唯一能指望的人,只有黑虎。 “黑虎哥,我和你说过,我爹娘曾经给我定一门娃娃亲,为此,我等了二十余年,如今,如今遇见他,他却不认账了。” 叶璇儿抹着眼泪,眼神却有坚决之色,他们叶家人,活着只为信守承诺,实在不能,也不愿意做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不然,她爹娘在九泉之下,都闭不上眼睛。 李海棠睁大眼,叶璇儿再次刷新她对无耻的认知,还有人死赖着不放,还给自己升华一个高度的! 那岂不是不嫁萧陵川,就对不起叶家的列祖列宗了? “我是个清白的人,我……”叶璇儿越说越委屈,这可不是装的,她是真委屈,自己在黑水村这片,受人尊敬,所有的村里人都对她和颜悦色,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一朵绝无仅有的高洁白莲花,谁料,李海棠这外人一来,把她打击到 一无是处。 萧陵川更是毒舌,他们合伙欺负人,说她年纪大,老姑娘嫁不出去,还说,她是卖笑的窑姐儿。 “咳咳,打住!” 李海棠伸出一只手,做个停止的动嘴,要不是她现在行动不方便,会直接动手,用银针刺最疼的穴位,谁耐烦在这软磨硬泡地,耍嘴皮子功夫。 她觉得,能动手的,尽量别逼逼,简单粗暴点,挺好的,一次性解决问题。 “求求您了,叶璇儿小姐,千万不要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什么清白啊,看看两个人搂抱的姿势,紧紧地贴在一起,这就叫清白了? 那她自己还真是清白,李海棠揉揉眉心,当初在李家村的后山,只被野人夫君看到里衣,他就对她负责了啊。 “你一个村女,怎么配得上萧大哥!” 叶璇儿这个气啊,平生所有的委屈,都在一天受完了。 村里认识的,那不是村女,难不成还是金枝玉叶? 她是叶家女,就李海棠那样的,给她做丫鬟,都被嫌弃,给她提鞋都不配。 “不巧,本夫人还真是金枝玉叶,绝对的纯金打造,分外贵重,你应该能庆幸,有生之年,有见我一面的机会。” 李海棠越说越气人,她丝毫不掩饰,“这是你活二十来年,最幸运的一件事。” 其实,她说这些的确是实情,但是在场的人不晓得,尤其是叶璇儿,她仔细地盯着李海棠看,吹牛的厚脸皮她见过不少,黑虎就爱吹,但是能把牛皮吹上天的,她也是开眼了。 “我本来不是嗜杀之人,怪只怪,她是你们得罪不起的人!” 黑虎眼睛通红,他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上面还有叶璇儿残存的泪水,他的心里更痛。 二十几年了,人一辈子,到底有多少年呢? 罢了,他得不到,就成全,只希望,她能过得更好。 黑虎听得明白,黑大个之所以拒绝亲事,是因为他已经娶妻生子,如果,他没了妻,也没了子,不就可以履行约定了? 他杀了让李海棠一尸两命,为叶璇儿开路,扫平一切障碍。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李海棠挺无奈的,只有深爱一个人入骨,才会处处为对方着想,黑虎完全不分青红皂白,魔怔了。 不是每个重感情的人都会得到回报,估计他即便是知晓一直以来都被叶璇儿利用,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是,谁让你活着碍事来的!” 黑虎放下叶璇儿,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黑虎身边的兄弟,有一个是强了大妮的,他刚看好看穿叶璇儿的真面目,当即反对,“老大,您不能这么做!” “就算让那夫人一尸两命,叶璇儿也嫁不过去,她这种狠毒的人,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不仅仅是嫁不出去,还生不出孩子,断子绝孙,只要活着,就是一大祸害! 可惜,这些话,黑虎根本听不进去,铁了心要对李海棠下手。 关铁匠推门而出,同样站在叶璇儿身边,竟然认可地点点头。 杀死李海棠和孩儿,是个不错的办法,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叶家女,配萧家的小子,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尤其是门第,还有二人之前的遭遇,难免会有惺惺相惜之感。 萧陵川不会对自己的骨肉下狠手,但是外人完全可以这么做啊,即便是他暴怒,可清醒之后,仍旧能明白,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夫君,我才发现,嫁给你,风险还挺大的!” 李海棠感慨,以前明明是她招蜂引蝶,这一到西北,野人夫君就成了香饽饽,不仅如此,还要杀了她腾出位置。 “娘子……” 萧陵川苦笑,他看出,自家娘子正在暴怒的边缘,必须得安抚她情绪。 不然,以后,这就是夫妻二人的隔阂和一根剃不掉的刺儿,如鲠在喉。 “黑虎,你是不是蠢啊你!” 五福绝对服气,就算他杀了自家夫人,也得不到叶璇儿,竹篮打水一场空,与其如此,还不如护送他们一起离开,这样叶璇儿才有机会从了他。 黑虎不是教手下霸王硬上弓了,为啥到他自己这里,那么怂呢!就是一只小菜鸟。 “你才蠢,有几个女子生得比汉子还高大的!” 黑虎气结,他得不到没什么,只要叶璇儿能过得好,他又有啥关系? 璇儿说了,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她过得更好。 五福翻了个白眼,得了,叶白莲洗脑很成功,既然如此,她怎么会夹在主家和夫人中间,搞破坏? 问题是,谁也没把她当一盘菜,是叶璇儿自己来回蹦跶,找存在感。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用,黑虎已经蠢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了,不是叶璇儿手段多高级,是爱慕她的汉子们,着实太蠢。 第528章 倒戈 说了这么多废话,黑虎心很累,他发觉,自己是肯定说不过泼妇的,他一向嘴笨。 “那如果我夫君愿意娶叶姑娘呢?” 李海棠随口问一句,倒是让叶璇儿眼神一亮,她就说么,关伯父的打造兵刃的技术,就不信萧陵川不眼馋! “那你也得死,你活着,就是两个人中间的障碍。” 黑虎说完,从手下人手中,接过明晃晃的配刀,直奔李海棠而来。 “我也不想害人,但是,你非要自寻死路,那我无可奈何。” 李海棠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还不等她说话,萧陵川从荷包中掏出一把飞刀,随手一扔,在空中划了一条银色的弧线,扑哧一声,刺入黑虎的咽喉处。 就在瞬间,他搂抱着自家娘子,不让她看黑虎气绝的一幕。 黑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刀片划开他的喉管,他还没闭眼,却剧烈地喘息个不停。 “黑虎哥!” 叶璇儿见状,尖叫了一声,当即蹲下身,把黑虎的头抱在怀里,泪眼模糊。 真是废物啊,一个来回,就被人灭了,看来,她的选择和坚持,没有错。 她叶璇儿,就得嫁大丈夫,真英雄,而不是黑虎这种,只管一片地带的小混混,毕竟,她不会一直在黑水村生活,是要出去的。 之所以哭,不哭不行啊,要是她反应薄凉,会被黑虎的手下记恨。 “黑虎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啊……” 叶璇儿痛哭流涕,表演到位,她颤抖着,听黑虎道,“璇儿,你要,好……好的……” 说完,他头一歪,死不瞑目,黑虎死之前,其实很想告诉叶璇儿,萧陵川太心狠,根本不是良配,只是,他没这个机会了。 “你竟然杀了我们老大!我要和你拼了!” 剩下的小喽啰全部围上来,却迟迟不敢动手。 关铁匠见此,也拿出一把刀来,黑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萧陵川都不问问他的意思,这般果决,将来就算自己投奔过去,萧家也不受控制,那么他怎么可能为萧陵川出力! 蛰伏多年,隐姓埋名在黑水村,关铁匠不是没目的的,他要权力,属于自己应得的高位! 有了高位,金钱,女子,什么都不愁了! “萧陵川,你真有两下子啊。” 不远处,又走来一伙儿黑衣人,为首的人,萧陵川也很熟悉,正是前几天和他交过手的曾彦,没成想刚把人甩掉,曾彦又卷土重来。 李海棠拉着野人夫君的衣袖,有曾断袖在,怕是要不好。 之前是她进了黑水村,那晚又下雨,对方没追上来,而现下却不同,对方完全有可能来个瓮中捉鳖。 “夫人,大事不妙,断袖又回来了!” 五福上前一步,挡在于嬷嬷身前,绞尽脑汁,却想不到主意。 李海棠同样心焦,但是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反正,最坏的结果是被抓,她有利用价值,曾彦不会杀人,还想着用她当筹码呢! “五福,关键时刻不要慌乱,想主意,要抓住对方的短板。” 李海棠真是心大,火烧眉毛,还有闲心做教学。 五福是一块很好的木头,软硬适中,只要有一把锋利的刻刀,就能雕刻任何理想的形状,特别可塑。 机会不多见,所以她忍不住啰嗦一句。 “夫人,这我晓得,就因为晓得,我才着急啊!” 五福跺跺脚,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黑水村,我上哪给曾断袖找个美男子出来啊!” “噗……” 李海棠忍不住喷出,她咳嗽两声,的确,用美人计,万一管用了呢? 关键时刻,可见颜值的重要性,不过,她手头上没人。 “李海棠,不,应该叫你玉海棠,你个贱人,你以为我会绑了你,和镇北王交换条件?” 曾彦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惜,他这人任性,忍冬把那么珍贵的东西,给了她,还说她的好话,这让曾彦差点气得吐血。 留着是有用处,可杀人,他心里爽,那么,他就按照自己的心思来。 这下,关铁匠和叶璇儿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玉是国姓,玉海棠,难道…… “老铁匠,别来无恙啊!” 曾彦吊儿郎当地打招呼,而后看叶璇儿一眼,“没错,她就是镇北王和阮氏的独女,应该是王府千金,真正的金枝玉叶。” 曾彦表明身份,二人只感觉脸颊上火辣辣地,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巴掌,啪啪地扇下来。 “曾公子。” 关铁匠想,他是把人得罪狠了,不但得罪萧陵川,还变相得罪镇北王,那么,按照他原来所想,倒戈曾家。 曾彦点点头,表示认同,识时务就对了么,又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娘子,怕不怕?” 关铁匠早就想投奔曾家,如今倒是有适当的理由,萧陵川对此不意外,他说过,以前关铁匠和他爹关系好,是因为关铁匠从属于萧家军,但是现在不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选择的首要,就是符合利益,而不是感情。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怕。” 李海棠摇摇头,不怕原因比较无奈,她习惯了。 从成亲到现在,被追杀无数次,不是吸引渣滓,就是自己倒霉,反正,对于这点,她是一点脾气没有。 虽说是不怕,但想逃走,总得有个章程,尤其是她现在身子不方便。 曾彦没抓到萧陵川,先一步进黑水村,奈何他运气不怎么好,晃悠两三天,才打听到李海棠的下落。 谁料赶来,刚好目睹一场大戏。 “曾公子,我投奔曾家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关铁匠琢磨,曾彦也是一表人才,比萧陵川更甚,家世地位也不差,陪叶璇儿也是不错的,“你要拿出诚意,比方说,娶璇儿做正妻。” “噗……” 又是这一套,叶璇儿真是嫁不出去了,免费赠送,作为附加品,李海棠再次喷出一口水,太会选人了,关铁匠恐怕不知道曾彦只喜欢男子吧! “没问题。”曾彦嘲讽地勾起嘴角,他答应,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八个,也不错,反正,他也需要用女子来掩饰自己的取向。 第529章 断崖 叶璇儿眼神里闪过寒光,她扭头,看了黑虎的尸体一眼,一脸冷漠。 她想不通,自己并不差,也是名门闺秀,就算没有王府千金的身份贵重,可等待萧陵川这么久,却是实打实的,做不成正妻,至少要许以平妻之位吧! 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难不成李海棠还想着独占? “那就祝福你的夫君三妻四妾,美人成群!” 李海棠已经不想和脑残说什么了,反正叶璇儿和曾彦凑成一对更好,如大妮所说,断子绝孙,除非她能生出个野种来。 三妻四妾,全是男妾,多么奇葩的组合啊! 关铁匠倒戈,这对萧家军组建,没任何好处,反倒为曾家增添不少的助力。 但是,她也看出来了,铁匠有此想法,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让曾彦娶叶璇儿,也是为自己的利益,把两方进行捆绑,若是他自己能嫁人,恐怕轮不到叶璇儿,自己先上了! “李海棠,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不离不弃,非你不可吗?” 和萧陵川撕破脸,两房对峙,叶璇儿死心了,反正曾彦看上去也不错,是个美男子,就是缺少那么一点男子气概。 她见李海棠一脸不以为然,继续道,“只不过是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想着攀高枝而已。” 不然,萧陵川怎么会那么紧张李海棠,只能说,人家命好会托生,若她不是镇北王独女,真的什么都不是! 李海棠点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又气死人不偿命地反驳,“对啊,谁让你不会投胎,爹爹不过是小小的御医呢!” 二人相识于偶然,就算萧陵川知情,也没有任何心思,不然,身体原主就在李家村,两个人早已相识,不用等着她被李老太太逼迫,嫁给糟老头子。 见李海棠不上当,叶璇儿气鼓鼓,像个癞蛤蟆,可能是感觉在黑水村不会长久,她根本不想继续装了。 “娘子,一会儿怕是有一场恶战。” 之前曾彦带着人围追堵截,萧陵川一个人难以招架,现在又多了关铁匠和黑虎的手下,站在一条战线上,形式更加严峻。 “夫君,我会想办法先保全自己,你千万不要分心。” 李海棠晃动一下手腕,里面还有不少的毒针,至少能保证,短时间内,别人无法进身。 萧陵川也有手下,黑风寨的人,或许察觉到不对,能够来增援。 “夫人,你跟着我走。” 小院的外间,围着一圈村里人,今夜没想到有这么多的热闹在,大妮从人群中钻出来,打开后院的门,接近李海棠的耳边,小声说道。 她知道一处隐秘的地点,可以带着人躲避一下,至少先离开这片地界,躲过眼前的危机。 “好。” 李海棠看到大妮的眼睛,里面只有真诚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选择要趁早,她和自家野人夫君眼神交汇,萧陵川点点头。 “你以为,你躲着在屋子里,你就没事了?” 叶璇儿抱着胳膊,煽风点火,如果不是因为李海棠,黑虎也不会死。 “叶璇儿,黑虎哥到底是因为谁死的?” 大妮恨不得扑上去,为黑虎报仇,杀了叶璇儿,她早已绝望,就在黑虎找人强了她的时候,一切早已终结。 算了,人贱自有天收,她还是顾及眼前吧! 于嬷嬷见此,带着五福和小五子一起回到屋子里,只留下萧陵川一人。 他的工夫,打不过还能跑,至少为一行人争取一些时间。 “大妮,你有啥办法?” 一进门李海棠就着急地问,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奈何有身孕,的确有太多的不方便了。 “跟我来,后门的枯井,有一条暗道。” 这条暗道,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黑虎,一个就是她,不过现在,黑虎已经到了下面,不会再开口说话。 她从前只想嫁给黑虎,因此经常来这边晃悠,想起自己趴在墙头,只为多看他一眼的行为,着实可笑,没成想,就让她发现这个秘密。 密道里都是土路,通往黑虎的山头,只要离开这里,进山躲起来,就能确保暂时安全。 “事不宜迟,咱们快走!” 李海棠很着急,见大妮跳下去,她紧跟着,五福点点头,卷个大包袱,离开之前,还不忘记收走桌上的茶壶和茶碗。 地道里太简陋,也没光,为怕引来人,李海棠话都不敢说,几个人摸着黑,前前后后地跟着,向前走。 她也不晓得走多久,累也坚持,因为地方狭小,人走的时候只能弯腰。 中间,五福把东西给大妮拿着,自己又背着自家夫人走了一大段距离,一行人出来,天都亮了。 “我好像走错了。” 大妮看着前面的断崖,很是傻眼,中间地道有一个分叉点,黑灯瞎火的,她看不清楚,就按照估算,选择左边的路。 “我知道这里。” 李海棠站在悬崖边,想起之前野人夫君提过,这里是黑水村一处交易的地点,也是萧陵川安排他们离开的地方。 “嫂子?” 几个人刚出现,大壮就在一边窜出来,把李海棠吓一大跳。 大壮带着兄弟们等候多时,原本约定是天亮时分带人走,天已经亮了半晌,还不见老大带人来。 嫂子怀着身孕,他们特地在板子的周围,加上厚厚的稻草,又找周边的村人买了棉被等物件。 虽说没见过李海棠,但是就看一眼,大壮几乎可以肯定,黑水村内的人,找不出容颜出众的,也只有她,才能配上老大。 一个高大的丫鬟,一个老婆子,这点和老大描述的一样。 只是,又多个丫头和小娃子,哪来的呢? “你是?” 李海棠半信半疑,她现在和惊弓之鸟差不多,就怕中了对方的诡计。 “我是大壮啊,老大应该提过我的!” 大壮眨巴眨巴小眼睛,很是无辜,眼里又带着点期盼之色,老大常年在北地,却也会和山寨的兄弟联系,不会根本就没提起过他吧? “那我晓得,夫君提起过你,喜欢一个叫青青的姑娘。”李海棠并不是无的放矢,她紧盯着大壮,只为确定是不是此人。 第530章 留情 span style=dis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531章 地位 萧陵川停在原地没动,自家娘子让他解释,但是这点很难办,他知道有青青这么个人,还是听兄弟们说起过,至于长得是圆是扁,他没有一点的印象。 “老大,我就说吧……” 大壮苦着脸,凑到前方,去把过于热情的青青隔开,西北民风豪放,千万不能吓到嫂子。 这里的小娘子,有心仪之人,都会直接表达,并不含蓄,只因男多女少,女子想找如意郎君,还是非常容易的。 矬子里拔大个儿,剩下的,只能继续剩着,谁让你没本事,不得小娘子稀罕,例如他自己,一直打着光棍。 “青青,这是嫂子,你可别冲撞了!” 大壮狠心地提醒,虽然和李海棠接触得不多,但是他已经明确老大和嫂子的地位,老大,只能排老二。 “嫂子?” 青青顿住,把眼睛放在李海棠身上,有些不敢置信,黑风寨的大当家娶妻了,而且娘子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娃。 这个打击来得太快。她傻愣愣地,挡住众人的去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多年的梦想,眼看要破灭,青青是想着要给大当家做下人,可对方都记不起来她是谁。 一瞬间,她的脸上变来变去,失望,绝望,伤心,而后又带着一抹如释负重。 有叶璇儿那种狠毒的人在先,青青这种真性情的姑娘也就没有那么讨厌了,所以她抿唇,并没有开口。 “大壮哥,你们要买啥啊呢?我去给你们挑,就拿最好的!” 青青笑嘻嘻地,转过头,抹了一把眼泪,她爹都说嫁给山匪头子不现实,的确,反正大当家看不上她。 “成了!” 大壮赶紧上前一步,跟到铺子里,点了几样红豆,糯米,又在隔壁的杂货铺选购了点辣椒等调料和杂货,其余的,他们山上都有,也不缺啥。 就这样,一行人长驱直入,从一侧的羊肠小路上山,地形和日落山有一拼,难怪官府派人围剿几次都未果。 山路崎岖,李海棠身子沉,只能靠人抬着类似滑竿的东西跟在后面,就这样,萧陵川都紧张到绷着一张脸,跟在后面,一动不动地跟着。 抬滑竿的四个手下不停地抽动嘴角,本来抬着人上去再简单不过了,奈何老大的目光太锐利,看得他们后背冒着冷风,阴森森的,想到当时不服老大上位,被修理得惨兮兮的场景,他们更哆嗦了。 好在,一行人速度快,又抄小路,约莫在日落时分,刚好到了黑风寨。 同样是山寨,但是黑风寨和日落山差别不是一星半点,黑风寨的山门,是用山石堆积起来的城墙,约莫有丈余,几乎高耸入云,上面,用朱红色的石头,写着“黑风寨”三个大字,很是气派。 进山门之后,李海棠就想下来走走,大壮见此,笑道,“嫂子,您是第一来咱们山寨,定然是不知道,咱们山寨,可不比那黑水村要小呢!” 见萧陵川不插言,大壮抓了抓头,继续介绍,“咱们山寨分好几块地方,有专门吃饭的,演武场,还有居住的。” 演武场有院子,摆放兵器,还有用于储存的库房。 前几年山寨的确是没有女子,清一色的汉子,而这些汉子们有的守不住,就跑到下面村里作乱,强了大姑娘和小媳妇,这种人一经发现,直接驱逐出山寨,根本不给任何解释的理由。 黑风寨的汉子们,将来要组建精英的萧家军,一切按照军规行事,若是随意违背,不听话,可见其并不可信任。 后来汉子们到年纪,有的娶妻生子,众人提议,在后山,专门盖着一排排的宅院,萧陵川特别批准,让成亲的手下搬过去住,有的拖家带口,不过那片,基本不归山寨管,也专门开辟了下山的路。 平日,有老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娃子笑闹,妇人们结伴到山里捡柴禾,洗洗衣裳,日子倒也乐呵。 山门处有几匹马,不过,骑马颠簸,马又烈性,萧陵川怕自家娘子受到惊吓,光靠着腿到院落,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你们都累了,快去歇着吧,明儿是正月十五,咱们兄弟们好好乐呵一下。” 若是以往,萧陵川懒得说这么多,只是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让手下人自己体会,他说这些,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有点适应无能。 老大还是话少点,比较符合形象。 因为李海棠来了,众人就在后山收拾一所最大朝着阳面的宅院,五福和于嬷嬷立刻开始打开包袱,分门别类地拾掇。 “夫君,我觉得占领一个山头挺好的。” 黑风寨上千人,都不能保证心齐,若是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地方,管理大齐万里疆域,岂不是很累?她发觉,自己竟然为那便宜爹担忧。 “以后,李家村后山的那片山头,就归你。” 自家娘子要求很低,也容易满足,萧陵川都不晓得用什么才能取悦,他现在担惊受怕,就怕李海棠算旧账,把那叶璇儿和什么叫青青的,归在他身上。 他到黑水村之前,消息里根本不存在这个人啊!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李海棠睡多了,精神不少,在屋前屋后走一圈。可能是院子没人住,有一间专门用来种植的,里面放着木框加黑土,韭菜,蒜苗和小葱长得郁郁葱葱。 明儿正月十五,元宵节,出了滚元宵之外,还能包一顿饺子吃。可惜了她马车的吃食,全部留在黑水村没带走。 至于叶璇儿,李海棠只能祝她好运,估计在大齐,都找不到比曾彦更相配的人了。 二人正在说话间,五福拖着一个盘子,风风火火地进门,“夫人,邻家婶子送来的,她说今儿刚到集市上,杀了一头大骆驼呢,一人分点肉吃,给咱们是最好的部位。” 驼峰肉,外脆里嫩,肥而不腻,刚好剁碎了,做骆驼肉饼。一进西北地界,五福就听说过,一直眼馋来的,没成想刚到黑风寨,驼峰肉就主动被送上门了。 第532章 开荤 听到骆驼肉饼,李海棠也来了兴致,她看一眼五福,“小五子醒了吗?” 这个小娃自从跟了她之后,乖巧得让人心疼。别人家的娃子都是要这个,要那个,看到冰糖葫芦流口水,吵闹要买,可小五子却没有,饿了不吭声。 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其实并不是好事。 李海棠没有一点带娃的经验,眼瞅着要当娘了,她只是想了无数遍以后的教育问题,而后又放弃了,反正豆包懂事至少要三岁以后,她还有三年的时间。 “夫人,他刚醒。” 小五子不吵不闹,不尿床,安静到几乎被忽略,五福还挺喜欢的,总想变着戏法逗弄一下他。 这两个月,她的月钱没有给家里,自己攒下不少,只不过在西北,找不到太多花钱的地方,也不像沿途一般,有那么多好吃的。 “好,我晓得了。”五福出去后,李海棠靠在自家野人夫君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打,到底是表哥的骨肉,能被她碰上,是一种缘分,如果阮平之不能保证对小五子好,还要遭受王氏的陷害,那她肯定不会把人交出去,就 当自己的儿子养活。 “不过,我在阮府来的赵婆子那,听说表嫂有了身孕。” 按照淡荷的说辞,王氏再难受孕,而且,好像在发现有身孕一段时日后,就找借口到庄子上调养,前前后后,真的没一点猫腻? 最后不能弄出个小娃,就说是阮平之的种吧? “我看小五子根骨不错,就让他跟着大壮习武。” 萧陵川看着自家娘子的粉拳,不抵抗,这力道打在他身上,就和挠痒痒一般,弄得他心里也跟着发痒,下身不自觉地抬头。 自从娘子怀胎七月以后,他又开始吃素做和尚,尤其是夜里,还要帮助李海棠翻身,擦洗身子,软玉在怀,只能看不能碰,滋味更是难熬。 李海棠假装没发现野人夫君的反应,越发扭动身子,还在那部位蹭蹭,她心里却想着,女子都是个小心眼,即便知晓叶白莲的事和他无关,还是忍不住要迁怒。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嫉妒,吃醋,有小情绪,不然的话,她才不会费心呢! 几个细微的小动作,让萧陵川出了一脑门的汗,他眸色更加深不见底,喘息都开始急促起来。 血气方刚的汉子啊,娘子不能这样怀疑他的能力。 “晚上,让你开点荤。” 到底是不忍受野人夫君受煎熬,李海棠附在他耳边,小声地吹一口气,忍不住坏心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耳垂。 热气扑面,原本的小火苗,迅速窜起,变成了熊熊大火,连屋内的温度,都跟着升高不少。 夫妻俩搞小动作,你侬我侬,情到深处,李海棠忍不住吸上野人夫君的嘴唇,还发出一阵阵地声响。 天黑了,内室燃着红烛,把气氛带动得更加暧昧。 “现在,就是晚上了。” 好半晌,萧陵川才说出一句话来,嗓音嘶哑低沉,却掩饰不住心底的狂热。 “再晚一点点。” 李海棠从他怀里站起身,或许是坐得久,腿部发麻,没站稳,再次又坐回他的怀里,正巧压倒他的重点部位,强烈的快感,让萧陵川忍不住闷哼一声。 灶间里,骆驼肉的香味,早已传出去老远,李海棠吸了吸鼻子,心不在焉,她现在只想首要解决吃饭问题。 “主家,夫人,要开饭了!” 院子里,传来五福的喊声,就好比一盆冷水兜头,萧陵川又冷静下来。 等饭毕,他给娘子沐浴,而后,就能开荤了。 于嬷嬷下厨,骆驼肉饼外皮被煎到金黄色,里面是碎肉,混杂着绿色的小葱花,香气扑鼻,李海棠就着粥,吃着小咸菜,足足吃了两张的肉饼。 “骆驼肉比猪肉好吃多了!” 五福连连称赞,她得靠克制,不然自己一人,就能把一大桌子一扫而空。 “好吃,等后日,咱们再买点,你也别拘着,要吃饱。” 李海棠勾唇浅笑,越看五福越顺眼,尤其是在对战叶璇儿上,这丫头功不可没,每次说话,都能直接扎到叶白莲的心窝子上,气得那人翻白眼。 光靠嘴皮子,把人气晕,她真是不想承认,那感觉不要太舒爽! 萧陵川来北地,主要是为组建萧家军,但是此行,他没见到师傅,二人走岔了。 “夫君,豆包得生在西北了。” 李海棠掐算日子,还有两个月左右,就到了产期,但是看肚子,豆包的个头不小,好在她孕期也没少了锻炼,到时候生产应该不会太费力才是。 “老奴虽然不懂号脉,但是一看夫人的怀相,一准儿是个大胖小子!” 于嬷嬷跟着打趣,这一路上就没太平,足足折腾有将近两个月,她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子了。 如果安逸的养老,她自己又闲不住,跟着夫人,真是把大半辈子的没经过的凶险,全部找回来。 “我给豆包做的小衣,都是好料子。” 那些小衣,有一部分在跳车的时候弄没,而后她又做一些,一路走,一路丢,现在只剩下几片尿布。 距离小娃出生,时日不多,还得做点充足的准备。 黑风寨有一间大库房,里面麻布粗布多,棉布少,只有一两匹细棉布,糙汉子用不上,都是给妇人和小娃子做衣服的。 过年之前,山寨做了一批新衣,现下所剩无几。 “咱们过两日到集市上走走,看看能不能买点好成色的。” 李海棠对在布庄买的并不是很满意,刚下生的小娃子皮肤太嫩了,稍微粗一点,就得被磨红。 黑风寨的条件尚可,却也是缺水,洗澡水还要浇地,用在生活中,不能白白地浪费。 吃饱喝足,到了一个安全的环境,李海棠又困了,所以,她忘记答应过野人夫君要开荤,躺在小榻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萧陵川出去提水的功夫,见娘子呼吸匀称,睡得正香,无奈地摇摇头,咬牙把热水换成冷水,自己到净房内灭火,然后,熬过又一个不眠夜。 第533章 好哄 野人夫君忍受着煎熬,李海棠一点都不晓得,一路走来,能睡安稳觉的时候并不多,到了自家地盘,她就不用忧心,辗转反侧,再加上身边能感受到萧陵川身体的温度,她一觉睡到天光大量。 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脸郁色的野人夫君,李海棠打个呵欠,“夫君,今儿怎么没去练功?” 天亮起身去打拳,几乎是萧陵川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见他一动不动,李海棠很是诧异。 “娘子……” 萧陵川示意,这么睡一晚,没感觉到身下并不是很平整吗? 李海棠反应半天,挪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身下,压着野人夫君的一只胳膊,貌似,还压着一整夜,这就尴尬了。 “那你咋不帮我翻一下身子?”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假装自己很无辜,她睡得太香,梦里还在吃着烤鸡腿,根本无从查觉。 “我若是动一下,我怕你醒过来。” 萧陵川摇摇头,除去那日昏睡,难得娘子好眠,若是他动一下,吵醒了她,恐怕又要两三个小时难以入眠。 月份大了,本就辛苦,若非自己没那功能,萧陵川很想取代自家娘子怀孕生产。 “这么一直压着,不过血的!” 野人夫君总是这样,他不会说太多华丽的言语,问的都是生活中细枝末节的小事,吃饭,穿衣,喜好和需要,然后一点点地把她包裹在其中,小心呵护。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人这一辈子,追求的不就是这些? 权力,地位,钱财,都是在这些基础上,附带品,有则更好,没有也是一样过日子的。 例如她那便宜爹,身在高位又如何,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只能由着娘亲脱离阮家,一路心酸到北地,隐藏在李家村,而又被李老太太那等村妇磋磨。 若是如此,她宁可没有这些,平平淡淡,也挺好。 李海棠坐起身,忙着萧陵川按摩手臂,屋内一阵静默,夫妻俩各怀心事,谁也没开口。 约莫过了一阵,萧陵川这才开口,“娘子,你说昨晚吃荤……” 开荤,荤在哪里?萧陵川感觉自己有点上火,需要一副降火的药材,不然夜夜抬头,得不到纾解,身子受不得。 “开荤?” 李海棠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强撑着狡辩,“咱们昨晚不是吃骆驼肉饼了吗?” 萧陵川:…… 就知道,论嘴皮子,他肯定说不过娘子,只得认了。 来不及吃早饭,他要去前面一趟,把人聚集在一处,组建萧家军,还要征求兄弟们的意见。 愿意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就一起,不愿意的,还可以留在山寨里,继续过原来的日子。 他刚要出门,被李海棠叫住,“夫君,今晚,今晚一定……” 萧陵川脚步顿了顿,但是没有回头,翘起嘴角,脚步轻快地走出门。 “今儿有啥喜事吗?主家看起来心情不错。” 五福打着一盆水,撩开门帘,等下,得在院里撒点水,不然风沙大,刮得尘土飞扬的。 “在自己地盘,能心情不好么。” 李海棠抿嘴笑,突然发现,野人夫君特别的好哄,开点空头支票,还没得到实际的好处,就足够他乐一阵子。 早饭后,于嬷嬷开始把豆子弄成豆沙,又准备了黑芝麻,忙着滚元宵。 李海棠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愣神,离开北地这么久,最想念的还是张如意,两个人并不属于同一类人,却感情特别好。 “阿嚏!谁又在骂我!” 与此同时,在鹿城的月荷棠铺子内,张如意打了一个喷嚏,能在这个时候骂她的,她首先怀疑卢二愣子。 “不会,一想二骂三念叨,你只打一个喷嚏,那就是有人想你。” 何月秀正看着账本,计算这将近一个月来的盈利,虽然不是特别的多,但是前期很多投入,都收回来了。 等一有银子,她们会继续加大投入,在周边几个城池,把铺子做大,名声响亮,才能招揽更多的客人。 铺子有一种模式,明码标价,货郎也可以来进货,去周边小城镇和村落兜售,具体的价钱,就看对方需求量。 这样不直接卖给个人手里,却带动了销售量,积少成多,也是一笔银子。 这个主意还是李海棠想到的,当时,表姐马碧荷并不是特别认同,商人看中利益,却从不往长远看,总觉得便宜一些,打包卖给货郎,是自家赔本。 可实际上算下来,销售的数量惊人,赔本没有,反倒没少赚,这个来钱特别快,货郎也不会和那些小娘子们一般,花几文钱,想很久。 他们为了追求批发价便宜,拿货特别多,反正月荷棠的小玩意新颖而且低廉,根本就不愁销路。 货郎们只做小本买卖,而后又发掘出新路子,他们进一批货物,到隔壁的城池,找去南边和京都的镖师队伍,求着代卖,一来一回,不止赚一番。 不过,这得有关系,还得找值得信任的人才行。 冬日里,蛮子那边有变故,两国战事稍微缓和了一些,边城又恢复平静,正是买铺子做生意的好时机。 何月秀身上的毛发不再长,刚刚成亲几日,她就跑到鹿城,继续盯着生意。 这一切,还要感谢李神医,若没有李海棠,她这会儿,早已变成一具尸体,何月秀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如何得这种怪病的。 “有人想我啊,那一定是海棠!” 张如意托着腮,把大脑袋探到何月秀眼前,倒是把她吓一跳,没好气地问道,”怎么就不能是你夫君了?“ “天天见面,有啥好想的啊!” 张如意虽然这么说,却有点抑郁,前几日她去变成看了蓝衣,肚子已经很大了,海棠也应该生产,可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调理身子的汤药,她都在按时喝着,就是一点没有效果。虽说,成亲不到一年,可是张如意着急,就怕被人说成不下蛋的母鸡。婆婆看穿了她的心思,耐心地安慰,说这事急不得,越着急,越没有。 第534章 鬼祟 今儿是正月十五,晚上还有一顿团圆饭,看天色,已经到了午时,张如意估算着,季秋和蓝衣要来了。团圆日,她的亲人,还有蓝衣一个。 张如意站在门口,望了望天,今年暖和的快,正月里就没怎么下雪,屋檐上的冰棱,都开始融化了。 “去去去,你们到一边儿玩去,离屋檐远一点。” 几个小娃成群结伴,来到月荷棠门口,踮起脚尖,想顺着窗户往里看,被张如意拦下。 她进门抓了一把糖果,一人分一块,打发小娃子们,天一暖,冰棱就会拦腰落下,这被打一下,还是挺疼的,听说还有小娃子,被掉落的冰棱敲晕,最后变成傻子。 “多管闲事,爱操心,当心变成老婆子!“ 小娃子蜂拥而上,拿了糖果,而后,齐齐地对张如意做鬼脸,片刻后,一哄而散,只留下张如意在原地跳脚。 “不行了,我要赶紧生出个小娃子来!” 张大小姐混迹在市井之间,那点贵气,早已不翼而飞,她现在能把土话,运用自如。 “那么急?” 盘点好账本,何月秀揉揉眼睛,她也想回到变成陪伴夫君,但是,城北大营,一个月才一日探亲的休沐,她回去也无济于事。 “当然,那群小娃太可恨了,我又不能自降身份去打屁股,以后我有了孩儿,他就能替我出头。” 张如意得意地仰着头,孩儿千万不能随着卢二愣子,就知道之乎者也,要送到武馆去,强身健体,嘴巴不利索,就用拳头找补回来。 “你真有想法。” 何月秀很无语,但是相处下来,也知晓张大小姐的脾气,对她有什么惊人言语,都显得见怪不怪了。 “月秀,你看看,那人是不是我夫君?” 张如意打个呵欠,正要进铺子,突然看到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身影,那人走得很是着急,刻意避开铺子的门口。 “好像真是。” 何月秀记得,卢元卿总带着一块墨色的玉佩,她没看清楚脸,却认得那块玉佩,“这边有我,蓝衣若是来,我让他们直接去庄子上等你。” “行,那我跟过去看看。” 张如意一脸狐疑,早上她本是不想来铺子这边,但是卢二愣子非说今日要去麓山书院一趟,给先生送点年礼,所以,二人才各忙各的。 年前铺子开张,张如意又买不少下人,安排在庄子上一处院落,改成小作坊,过年只闲了两日而已。 她忙,自然没时间盯着人,卢元卿出门和回来的时间,比较固定和规律,所以,她没多想。 正午时分,都不出门,又赶上元宵节,街道上几乎没人,卢元卿神色匆忙,是干什么去了? 张如意和何月秀打一声招呼,就顺着那身影的方向追赶。 这一片,住着都是百姓人家,小胡同四通八达,张如意紧紧地跟在那人身后。 前面,有一个雪化了之后,留下的水坑,那人拎着长衫,露出豆沙色的一双羊皮小靴子,张如意这才看清楚。 皮子是好姐妹李海棠从泗水城弄回来的货色,两国开战以后,边城几乎买不到了。 当时,李海棠还说,给她做一双皮毛一体的小靴子,冬日里防雪化冻脚。反正自己出行一般有马车,而他去麓山书院,只能靠着双腿,她看料子不多,就让出料子,拜托婆婆,给卢二愣子做了一双鞋。 看来,前面的人,是卢元卿无疑。 张如意想开口喊人,却又停下来了,因为她看到他手里拎着的,正是早上拿出家门,说要给先生送的年礼。 东西也不算贵重,腊肉,上好的茶叶,几封点心,还有一块暖和的兔子皮。 难道,先生没在麓山书院? 在原地绕了好几个圈,几乎没有碰见什么人,卢元卿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来,左顾右看。 张如意眯了眯眼睛,越发地觉得有问题,她躲到胡同里,只探出一点身子。 “谁啊?” 院子里,响起年轻女子的声音,娇娇揉揉地。 “汪汪汪!” 卢元卿很是无奈,叫了三声,作为暗号。 紧接着,门开了,露出一张妖妖娆娆的脸,那人仔细看了一圈儿,这才让人进门。 汪汪汪?不说自己是谁,学狗叫,这青天白日的,偷偷摸摸地拎着东西上门,若说没有一点事,谁信啊! 张如意觉得自己分分钟要气炸,她嫁给卢元卿,是低嫁,为此,没有脸回到京都,也和京都的堂姐妹们断了联系。 她不是不要脸面,只想等着自己赚钱,出人头地,夫君虽然不是很有出息,但是不会有小妾,没那么多碍眼的人夹在其中,婆婆又和亲娘一般和善,这足以弥补低嫁带来的不足。 前几日,爹爹张峥写了书信,要介绍卢元卿去国子监念书,还可以摆脱李海棠的表哥阮平之关照。 张如意思来想去,最后拒绝了,她生意刚上正轨,只想着先赚钱,等秋日,卢元卿中举,一家人再回京。 再者,她仅有的小庄子,已经自作主张地卖给了好姐妹李海棠,回去,也没落脚的地方。 她这段时日忙着生意,憋着一口气要出人头地,就这么不到一个月的时日,卢二愣子就有外心了! 开门的女子,妖妖娆娆地,那院子不是暗窑,就是卢二愣子在外包的粉头。 巨大的怒火,直冲脑门,张如意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有砍人的冲动。 是,她逼迫卢元卿成亲的,如果实在不喜欢,可以和离,去年从黎城回来,二人说得清楚明白,勉强过日子,也不会舒服,还不如趁早散伙。 最后,是他不愿意,主动献殷勤,二人才重归于好。 海棠说得对,不是生在在一个背景下,想要走得远,就靠理解和包容,谁都有点小毛病和自己的主见,所以,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也不会从早到晚地黏糊在他身边。 这才多久,她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他骗了她,不仅如此,还有女人了。 或许是愤怒到极点,张如意已经哭不出来了。她敲响了邻居的门,见开门的是个小丫头,直接丢给对方一块碎银子,要买她家的刀。 第535章 捉奸 “小婶子,买柴刀还是菜刀?” 小丫头也不懂事,她爹娘都去做活,留着她看家,见张如意不像是坏人,也没有什么防备。 “什么刀锋利,就买什么刀。” 张如意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她现在,决计不会放过卢二愣子,敢在她眼皮子地下找人,她先抓奸,再剁掉他的子孙根,让他做一辈子的太监! 他不是喜欢女人?以后,他就买几十个婆子,把他绑在屋子里,使劲地磋磨。 张如意真是气得狠了,心跳加速,就在崩溃的边缘。 “你家隔壁,住着啥人,你知道吗?” 张如意问小丫头,进一步打听消息,必须把一切都问出来。 “是一个年轻的小婶子,她很少出门的。” 小丫头也不懂,见张如意给了铜板,高兴地眯着眼睛,麦芽糖一个铜板一块,她有钱了,这些碎银子,至少够吃几个月的糖果。 “我爹娘说我家邻居不正经,有时候午时就叫唤。” 小丫头不懂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如意稍微一想,当即明白过来,更是气到三魂丢了七魄,今儿她要是不阉了卢二愣子,她就不配做张峥的女儿,老张家,就没有这样的窝囊废! 她要了长凳子,拎着菜刀站上去,准备必要的时候跳进去,或者展现自己的飞刀绝技。 隔壁,卢元卿就站在院子里,脸色通红,手心都冒出了汗水,他还是头一次做这么掉份儿的事。 奈何,以前家贫,有一段日子,他交不上麓山书院的束脩,差点被人赶下山,还是先生看他是个好苗子,又好学,这才帮着垫着银子。 在那以后,卢元卿更是好学,一口气从童生,当年就考中秀才,若不是去年耽搁了科考,他现在应该中举了。 今儿,他去麓山书院送年礼,先生拉着他的手不放,老泪纵横。 先生说,他到不惑之年,只有一个黄脸婆,还被严格管束,日子真是生不如死,这也就算了,黄脸婆只生下一个儿子,家里人丁不兴旺,他将来都对不起祖宗。 无奈岳家势大,他只能和小鼠一样,以前都不知道别的小娘子是啥滋味。 先生们聚集在一起,总是讨论去花楼的风流事,他根本接不上话,对那些也很是向往,偷偷摸摸地攒钱,也去爽了几回。 从此以后,就上瘾了,所以,他偷偷买了一处宅院,安置个小寡妇做外室。 昨日,有人给他送消息,说是小寡妇有了身孕,也就是说,他又有香火了! 先生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而今日又必须陪着黄脸婆,可他实在是忧心小寡妇,只能求着卢元卿帮忙下山走一趟。 送过来的年礼,给小寡妇带去,他用不上,什么都不缺,还有,额外送一对银子打造的长命锁。 这对长命锁,是先生早就准备好的,谁知道会突然用上,他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对不能下山安抚小寡妇,同样心急如焚。 卢元卿是最好的人选,他相信,自己的学生不会说出去,何况,卢元卿这个人知恩图报。 的确,卢元卿听后,就条件反射地要拒绝,心中不喜,先生怎么能这样!糟糠之妻不下堂,他这样,是没让师娘下堂,而是在外面养个小的! 没想到,崇拜十载的先生,竟然是这种人,打破卢元卿一切美好的幻想。 “当年不管啥说,若是没有我,你也不能有今天的功名。” 先生见此,拿出杀手锏,都说施恩不图报,那是别人,而不是他,卢元卿欠他人情,必须把这件事办了! 话都说到做个份上了,卢二愣子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按照先生所说的地点上门,特地挑了人少的正午。 进门之前,学三声狗叫,这是先生派人来的暗号。 “那个黄脸婆,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小寡妇很是愤怒,今儿是正月十五,大年三十霸占,正月十五还不让他们团圆,她现在可不同,有了骨肉的! “你知道女子怀胎不容易,多亏,小包子懂事。” 张如意刚上墙头,就听到这句话,身子晃悠两下,差点栽倒。 前段日子,她也呕吐几日,婆婆以为她有身孕,兴高采烈,和什么似的,结果症状几天就没了,她跑到医馆去找赵郎中看诊,得知自己是胃寒,根本不是有身孕! 卢二愣子还说专心学业,等考上举人之后再有孩儿,不着急云云,没想到,他在外面不仅仅找了小蹄子,还有了娃! 天啊,原来那些话,都是骗她的! 好了,这下,渣男贱女,一个都不能放过,欺负她张如意是死的?早些年,她可是京都一霸,把曾彦都吓哭了的人物! “那个……” 卢元卿真不好说什么,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所以为礼节,他就没进屋子,在院子里解决,把该带的话都带到。 “这个兔子皮可以当垫子,还有茶叶,都是上好的……” 卢元卿说话干巴巴地,只想快点解决,以后这种事,千万别找上她。 “死鬼,竟然还有平安锁!” 小寡妇接过银子,笑逐颜开,当即亲了一口,那死鬼被黄脸婆管着,能省下点私房不容易,这不,还是真金白银的! 这算是意外之喜,她也就不计较元宵节,他不在的事了。 “我前日才查出来有身孕,那黄脸婆不下蛋,知道不得气死了?” 小寡妇很是得意,等以后生个胖小子,家产也有她儿子的一份,以后至少是吃穿不愁。 张如意摸了摸脸颊,好嘛,该死的卢二愣子,竟然和贱货说她是黄脸婆,她才多大的年岁? 原来,背后,二人是这样说她的!简直不能更生气了! 阉割,已经不能满足她的需求,必须把狗男女大卸八块,加上五马分尸! 海棠走之前,还和她讲过,那个凌迟处死,把人绑在树上,套在网兜,找锋利的刀片,一片一片地割,下个三千多刀,人还不死,那才是技术!卢元卿,背着她做出这等下做事,还要在抹黑她一把,张如意觉得,让他痛快的死,岂不是太便宜了! 第536章 出头 卢元卿紧皱眉头,心里非常不认同,结发妻的地位,可是外面这些妖艳贱货可以比拟的? 果然,小寡妇跟着先生有所求,只为家产,若是把孩子生下来,还不一定怎么闹,先生走这一步,就是没抵挡住美色的诱惑。 这些小妾外室,没一个省心的,惹火的根苗,先生图一时爽,后患无穷。 到底是孤男寡女,他东西送到位,就想着赶紧离开。 今日是元宵佳节,他答应娘早点回去,过了晌午,家里就该开饭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说的有错吗?” 小寡妇把东西都抢过来,抱到怀里,她随便一扫,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正在欢喜,却见卢元卿一脸鄙视,她当即就不乐意了。 “当然有错,师娘是先生的发妻,成亲二十余载,而你,不过是个外室而已。” 无名无分,还不如小妾,小妾至少符合礼法。 既然小寡妇这么说了,卢元卿也没嘴下留情,他正好有一肚子的怒火没地方发泄。 先生亏得还在麓山书院教书,如此品行不端,将来也只会误人子弟。 作为一个人品端方的读书人,卢元卿虽说来帮忙送东西,偿还从前欠下的情分,但是不代表,他就认同先生的做法。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万一让寡妇生下孩儿,一定会翻了天。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卢元卿想去找师娘通风报信,趁着苦果还没酿下,有回转的余地。 “外室?” 小寡妇被踩到痛脚,当即柳眉倒竖,她是外室又咋了,死鬼还不是给她送东西,送钱财,好吃好喝的供着。 等她有孩儿之后,还能得到更多更多。 她刚成亲不久,就死了夫君,婆家嫌她晦气,娘家也怕回去多添一张嘴吃饭,她还能如何呢? 墙头上,张如意正在磨刀霍霍,准备练就她的飞刀,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吵闹声,这么一听,发觉有些不对。 妖娆的贱货,若是卢二愣子包的粉头,他咋还能说对方是个外室? 左思右想,张如意发现都对不上,她决定继续监视,摸清楚内情。 她这么想的,突然,隔壁的门被踢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气势汹汹地进门,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外加五六个家丁。 小寡妇似乎想到什么,面色一变,却又虚张声势道,“你是谁?私闯民宅,让我受惊吓,我一定去知府大老爷那告你!”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 妇人扯了扯面皮,看到卢元卿,也是一愣,“卢小子,你咋在这里?” “师娘……” 卢元卿也很是惊讶,心里盘算,难道是,先生的事,被发现了? 他是打算告发,却也没打算在元宵节给人找不痛快,所以,他还是有点犹豫。 “原来是师娘啊。” 小寡妇心道不好,转了转眼睛,而后快速地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卢哥哥,赶紧让师娘进屋里坐坐啊” 原来这愣头青书生姓卢,那正好,得配合她演一出戏,不然的话,她今儿要完蛋。 看那婆子,粗手粗脚的,气势汹汹,这明显是来捉奸的架势啊。 多亏,死鬼派卢元卿来送东西,没让人抓现行,在小娃出生以前,她必须要低调。 妇人愣了愣,听到小道消息,她男人总来这边的宅院。女子的直觉灵敏,她觉得自家男人有问题,就等着今日抓人,策划很久。 结果上门之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卢元卿已经成亲了,还和小寡妇厮混,问题被她抓个正着,这很是尴尬啊。 “卢小子,做人要正直,你娶的不是别人,是张家小姐,岳家位高权重,你咋能这么办事啊!” 妇人劈头盖脸,就给卢元卿一顿训斥,她算是师娘,也能算长辈。卢元卿住在张家的庄子上,还这帮行事,可见其是个白眼狼。 “师娘,我和她……” 卢元卿张张嘴巴,有苦说不出,这明明是先生的姘头,为啥让他背着黑锅? 师娘人不错,却是个大嘴巴,等她回去,必然传个人尽皆知。 卢元卿想死的心都有了,却又无可奈何,他恨不得直接一头碰死。 人情债难还,他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先生,这般,他如何和张如意解释?那可是炮仗,一点就着,能相信他的清白? 夫妻俩关系刚刚缓和,千万不能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再次破损,但是,卢元卿有顾虑,若他说出实情,师娘肯定绕不过小寡妇,今儿是个好日子,发生点血腥事,他又于心不忍…… “卢小子,你说说你,只是个秀才,你就忘本了,张大小姐哪对不起你啊!” 妇人喋喋不休,话说得难听,把卢元卿心里逼出一股火气。 他娶张如意,从不图她的身份,也不图钱财,他想是好好念书,靠着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虽说,会比靠关系晚些,但是他有耐心,会等那么一天。 这样,他无愧于心,总比靠着岳家上位,以后被戳脊梁骨强! 张如意听到此,大概也明白过来了,卢二愣子提起过先生,话里话外,很是尊敬,这不,就闹出这么个乌龙。 她现在仍旧很生气,做好人,也没做成这样的,他可能不晓得,自己差点脑袋搬家! 自己做的自己解决,凭啥让自家夫君背锅?尤其是小寡妇的一举一动,意味明显。 张如意直接放下刀,绕到隔壁门口,人还没进门,直接喊了一嗓子,“夫君,我来接你回家了啊!” 张如意抖了抖衣袖,进门一看,当即露出震惊的脸色,“先生养了外室,这是被师娘发现了吗?” “你真是,这种事,你怎么能给师娘通风报信!” 张如意一口气,把真想揭开,毫不拖泥带水,她一把拉走卢元卿,这笔账,回家再算,可不能让夫君被牵连了名声。夫妻俩刚走到胡同口,只能到院子里,传来叫骂声,以及哭闹声,小寡妇惨叫连连,哭得惨兮兮,最后气息微弱,直喊疼,想必是肚子里的孩子不保。 第537章 发作 不提张如意这边的鸡飞狗跳,李海棠却过得相当惬意。 吃饱喝足,出门走一圈,遇见手下的家眷们,几个年轻的小娘子凑在一起,滚着元宵,话话家常,时间过得很快。 月份大了之后,李海棠身子不适,没有陪着野人夫君一起,和兄弟们吃酒,等夜半三更,他才回来,一身酒气,人却是在清醒的状态。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从正月到阳春三月,也不过是眨眨眼的工夫。 三月三,西北已经是草长莺飞,几场雨下来,气候湿润,黑风寨后山的花也开了,遍地的山鸡和野兔子。 王母娘娘的诞辰,同样是上巳节,家家户户,用红兰草,黄饭花,和存下的枫叶,紫蕃藤等泡糯米,做成五色的糯米饭。 李海棠最喜欢民间的饮食习俗,昨晚就和五福一起,把糯米泡上,准备今儿用鸡翅,做个包饭。 月份一大,人也变得更加慵懒,她每日就琢磨点吃食和做些小物件,没有追杀和纷扰,日子平淡安逸。 “夫人,我先把鸡翅腌上。” 五福刚烧一大锅热水,正要给打来的山鸡烫毛,而后腌渍鸡翅,她说完之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夫人……” 五福撩着帘子进门,只见李海棠一脑门的汗水,脸色苍白,依偎在小榻上,动弹不得。 把脉只能算出大概的孕期,却没办法精确到具体的时日,一进三月,于嬷嬷就收拾出产房来,每日打扫,消毒,就等着盼着这一天。 “肚子……” 李海棠只感觉下面一阵收缩,肚子疼,疼到说话都困难,这是快要生了。 “于嬷嬷,于嬷嬷,你快来啊!” 五福头一次见这样的事,没经验,再说生产是女子的一大难关,她当即扔掉手中的小铲子,飞也一般,到院子里大喊大叫。 “小五子,快去喊人啊!” 五福乱作一团,在院子里发现小五子,又抓住小五子通风报信。 黑风寨刚组建萧家军,主家每日早出晚归,这会儿,还不一定在哪里,总不好夫人受罪,他不陪着。 于嬷嬷正在挖小苗,当即心下一紧,丢了东西冲进院子,指挥道,“五福,你烧热水,先用红糖水打两个鸡蛋下去,给夫人补充体力。” 校场上,萧陵川正在带领新组建的萧家军操练,到底是山匪出身,和正规军队的作战模式差一些,但是,也不是没好吃,这队人马,论伸手的敏捷程度,蛮子是比不得的。 “姑母要生小包子了!” 小五子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好在他一直被放养,整日在外头疯跑,不然的话,早就累得趴地上了。 萧陵川闻言,二话不说,直接运用轻功飞起,一颗心再次悬着,他紧张到手哆嗦,心里有恐惧感。 “我夫君……” 李海棠忍痛走出门,野人夫君不在,她就不够安心,多亏没留在鹿城,就算没人找麻烦,没有萧陵川,她也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娘子,我在。” 萧陵川刚回到院子,就见自家娘子一脸迷茫的找人,就是这个眼神,让他感觉到心里抽着疼。 成亲这么久,二人也不是没遇见过难题,即便是生死关头,他也没见到她这么脆弱过。 那个眼神,他想,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 李海棠见到萧陵川,当即放心下来。 肚子突然抽动的两下,接着停顿片刻,再次抽动,她皱眉,嗫嚅着,“夫君,羊水破了,我怕是要生了。” “我抱你进去。” 萧??陵川手足无措,抱起李海棠,看到旁边呆愣的五福,训斥,“还傻愣着站着干什么!” “于嬷嬷!” 小?院里乱糟糟的,人仰马翻,除于嬷嬷以外,还有隔壁帮忙的助产婆子,跑到厨房去烧热水,又用煮了一大锅人参水。 开始阵痛的频率,李海棠还能忍住,她咬紧牙关,必须顺产,因为,没人懂剖腹产的流程。 慢??慢的,阵痛的频率加重,她已经说不出来话,汗水滴滴答答顺着额角,脖颈流下,她眼前模糊不清。 恍惚中,只感觉到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她。 萧??陵川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帕子,细心地为自家娘子擦汗,他该庆幸今日没下山,不然这么痛苦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身边,是永远的遗憾。 “?夫君,我疼。” 李???海棠忍受着抽痛,慢慢地转过头来,两三个时辰了吧,或许更久,窗外漆黑,透过高丽纸,能看到院中的红灯笼。 早前知晓女子生产不易,在煎熬和折磨中等待,可想到腹中的豆包,她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乖,疼咱们就不生了。” 萧??陵川拥着李海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娘子,疼你就咬我,咬我就不疼了。” 李??海棠紧咬着嘴唇,鲜血染红了唇,那是比罂粟更鲜艳的颜色。 萧????陵川怕她忍住痛苦伤害自己,抬起一只手,放到李海棠的嘴边。 “??不,不要。” 疼???痛,让李海棠的意识有些混沌了,内心里却告诉自己,不能伤害他。 于??嬷嬷早已经准备好应之物,五福也端着水盆进门,一切都准备妥当。 村里妇人生产,通常都在身下垫着草木灰,可夫人爱干净,准备的是棉花的小褥子。 “????大当家,您……” 助???产婆子不了解萧陵川,小心翼翼,没听说男子进产房陪产的,这里是污秽之地,不吉利,但是这话,她不敢说。 可是人就在眼皮子底下,面无表情的,她有点打怵。 “???还有多久才能生产?” 萧????陵川第一次如此紧张,即便是面对黑衣人围攻和追杀,他都能面不改色。 现??在,他只想竭尽所能,来减缓李海棠的痛苦。 有??他在,李海棠安心,她已经要维持不住原有的形象,很想在地上打滚。 原??来,真可以痛到这个地步。 “这,老奴也说不准,夫人现在才开三指。” 按??照以往的经验,开三指之后,预计要两个时辰到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萧?陵川气息更冷,让于嬷嬷打了个哆嗦,这也不是她说的算的啊! 第538章 产子 于嬷嬷抹了一把汗,很想把人赶出去,这样,还能轻快点。 八个时辰还是虚报了,要是她说一天一夜,会不会被扔出产房? “我就在这里陪着她。” 萧?陵川很坚定,他要陪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然娘子一个人,无助脆弱的时候,怎么办? 这种时候,他不能分担一丝一毫,却可以陪伴,感受她的痛苦。 “???大当家,男子不得进入产房,这是忌讳啊。” 助???产的婆子哆哆嗦嗦,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从来没听说男子进门的,就算宠媳妇,也不至于这样。 谁家的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都要面临生产这一关。 “?你就当我不存在。” 萧??陵川让五福在从产房中挂一道帘子阻隔,这样婆子可以安心助产,不会被他所影响。 婆???子擦了擦汗,心里寻思,是看不见,但是强大的气场,让产房的温度就降低了不少,她就算是再给自己念咒,都不能忽略他的存在啊。 油???灯昏黄,映在李海棠的脸上,她闭着眼,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排暗影。 依???偎在野人夫君的怀中,李海棠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 萧???陵川心里悬着,他在提醒自己,以后小心些,生一个足够,老二不必出来了,他不想看到自家娘子再遭受一次痛苦。 “??还好。” 李???海棠唇上的血迹被擦掉,渐渐又变得苍白,她紧咬牙关,“夫君,能不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太??疼了,总要做点分散注意力的事。 “?好。” 萧??陵川看着阻隔视线的帘幕,眸色深沉,他低下头,吻上李海棠的唇瓣。 “???恩……” 内???室安静,传来细微的声响,于嬷嬷和五福彼此交换了个眼色,哭笑不得,这两口子,到底在干什么呢?现在是亲热的时候吗? 许久之后,李海棠大口的呼吸,她的脸颊酡红,唇上一层水润的光,娇羞道,“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吗?” “??什么法子?” 见????自家娘子不如刚才那么疼,萧陵川微微放松。 他端起旁边的人参汤,用小勺搅拌,尝试温度之后,一勺勺喂着李海棠。 “我想听你唱小曲,要不,你给我来一段十八摸?。” 李????海棠提出无理要求,其实,她早就想听了,奈何野人夫君太正经,威逼利诱都没用。 除了这会儿,她恐怕是找不到别的机会。 “好!” 萧陵川咬牙,事急从权,只要能让娘子不那么痛苦,他出点洋相,也不算什么。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 本是欢快的调子,让萧陵川唱得极其地阴沉。 李海棠眨眨眼,等后面的香艳片段,她琢磨五福还没出嫁,那会儿,她会喊停。 “???夫人,要生了,您深呼吸,用力!” 李???海棠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忘记疼痛,她被于嬷嬷的喊叫带回现实。 好?像,不如之前那么疼,实则,这个过程是漫长的。 东?方泛出一抹鱼肚白,豆包顺利降生。 豆包很小一只,眼睛都睁不开,是个皮肤红彤彤地小不点儿,还是个带把的。 “主家,小豆包眼睛像您呢!” 于嬷嬷长出一口气,这一晚上,压力巨大,总被阴森的眼神盯着,心里发毛。 多亏,母子平安。 李海棠喝了人参汤,这会儿还没有睡意,她擦洗一下,用换了衣衫和被褥,清清爽爽地,弯着唇角。 这话不要太假,包子眼睛都没睁开,怎么看出来,像野人夫君了? “我怎么觉得更像夫人呢!“ 五福对萧陵川的气场免疫,大大咧咧地说道。 “夫君,给我抱抱豆包。” 李海棠洗漱妥当,要接过小包子,自家野人夫君小心递过来,还没送到她怀里,豆包就在萧陵川的衣摆上,画个地图。 “哈哈,夫君,豆包这是和你亲。” 萧陵川似乎是没想到,很是窘迫,被她看在眼里,李海棠忍不住嘲笑。 “用不用请奶娘?” 萧?陵川看了一眼豆包,他对女子完全不了解,这方面的问题,他问过老郎中,被老郎中鄙视,还把他赶出门。于是,他不清楚女人在什么时候可以哺乳。 人???高马大的汉子,比白纸还单纯,说出去,谁信? “不用,我来。” 李海棠不想让自己的孩儿吃别人的奶水长大,这是她的骨肉,只有她一个娘亲。 那??种奶娘,是夹杂在其中最复杂的关系。 大???户人家的夫人,怕胸部变形,很少母乳喂养,孩儿长大后,最亲近的人不是爹娘,而是身边的奶娘或者是嬷嬷。 凭????什么便宜别人?她可做不到,而且她身体不错,完全可以母乳喂养。 至?于之后恢复问题,她不担心,她可以做瑜伽之类的来辅助。 “?夫人,先喝鲫鱼汤吧。” 鱼???汤是早就炖好的,于嬷嬷端上一大碗,李海棠眼睛不眨地全部喝下去,让后把豆包又抱到胸前。 萧?陵川感觉心头火热,他咽了咽喉咙,眼底一片深沉。 母??乳到底是什么滋味?和羊乳牛乳的味道有什么不同?他大步走出门,早晚他会尝尝滋味,不能让豆包这小家伙一直霸着自家娘子不放。 李海棠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却是在豆包的哭声中醒过来。 这小魔星,不是一般的难哄,就是一个哭,干打雷不下雨,脸上没有眼泪,可那声音刺儿,让人耳膜疼的不行。 李海棠印象中,原主小时候不爱哭,很是乖巧,而她自己,小时候也很少哭,怎么到了豆包这边,就是哄不好呢! 她盯着自家野人夫君,心里琢磨,问题一定是出在他身上。 “你看我像爱哭的人?” 萧陵川挑眉,自从有了豆包,夫妻俩平静的日子马上被打破,半夜也是睡不好,忙到一团乱,只要小包子哭闹,他立刻醒过来。 换掉尿布,抱到娘子那里喂奶,豆包粘着李海棠,还霸占娘子胸口的最佳位置。生出这个包子来,和他抢娘子,总在二人之间搞破坏,夫妻俩闲聊,说到高兴处,豆包一准哭闹。 第539章 满月 自打萧陵川升级成奶爸之后,面色越来越冷,若不是包子还小,他都忍不住要教训一下,这么哭,还打扰夫妻俩温存,很不识相,他突然有一种再回不到从前的预感。 所以,他暗搓搓地决定,等两年,豆包懂事,就另外给他寻个严厉的师傅,扔到山上去习武,别没事儿在夫妻俩眼皮子旁边晃悠,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娘子把精力都用在小娃上。 还不如生个乖巧的女娃,明明是个小小男子汉,却哭声震天,闹到周围的人家,晚上也睡不好觉。 月子里,李海棠过得悲惨无比,因为有身孕而臃肿的身材,快速地恢复回去。 “豆包,乖,别哭了,等你长出牙,娘就给你做好吃的。” 李海棠揉揉额角,豆包高分贝的哭喊,真让她有撞墙的冲动。 做娘亲本就是新手上路,李海棠只有理论经验,她发觉,这点经验,在豆包面前,等于零,一切都得靠她摸索。 野人夫君以为豆包亲近她才不爱哭,其实,她已经摸到敲门,掌握独门绝技。 这几天就出月子了,又要准备换季,夫妻俩也商量,回到边城去。 这次上路,可不仅仅是来时的一行人,而是两千精英的萧家军,等到日落山,再次整合,直接编入城北大营的正规军。 而沿途,萧陵川还要收整人手,继续招兵买马,同时,还得打听,民间出色的打铁匠人。 关铁匠倒戈以后,萧家军缺乏精良的兵器,为此,萧陵川已经拜托从黑市找来一批,但是数量上,远远不够。 “夫君,我相信,肯定有比关铁匠还强的能人,只是咱们没碰上而已。” 原本,他们不用担心这些,可关铁匠投靠曾家,必然会打造兵刃,这样两方对垒,他们这边就不占优势。 满月后,豆包变得白胖胖的,突然一天没有哭,反倒让忙碌一个月的众人不适应,生怕他得病,而豆包本人,没心没肺,偶尔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但是他说那些,李海棠根本听不懂。让她比较烦恼的是,都说儿子像娘,豆包长得一点都不像她。 “夫君,豆包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咋长的一点不像我啊!” 李海棠简直想哭,当初自己圣母情怀发作,想生个和夫君一样的小不点,结果呢,愿望成真,她又非常失望。 十月怀胎,累死累活,在豆包脸上,找不到半点她的痕迹,这般对她这个大功臣,这样像话吗? 失望,失落,李海棠觉得自己有点小气,可她就是在乎。 “娘子,你别这么说。” 萧陵川适时出现,安抚自家娘子,“豆包,还是有地方像你的。” “比如呢?” 李海棠露出冷漠脸,反正不像她,怎么颠倒黑白,也无济于事。 “脾气,例如爱哭,贪吃……” 萧陵川说完,赶紧转过身子,嘴角咧开,忍不住了,他还真想看看娘子的表情。 李海棠闻言,翻个白眼,这方面,像谁还不一定呢! 还有一件事,于嬷嬷和五福来抱着豆包,小包子就有点抗拒,可是有好看的小娘子,豆包不哭不闹的。 从小就这么好色,这随了谁?反正,绝对不是她! 这下,轮到萧陵川哭笑不得,之前娘子说过,他以为是开玩笑,而后仔细观察几日,还真的发现了找个规律。 若说一两次是巧合,次数一多,那肯定不是偶然。 月子里禁忌太多,出月子以后,因为给小豆包喂奶,于嬷嬷专门做营养餐,动不动就是黄豆猪脚汤,鲫鱼汤,她有些腻味。 可为小豆包,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喝那些滋补的汤水下奶。 家里变化最大的,不是她,而是小五子,经常陪着豆包,眼睛都不离开地看着,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豆包尿床,一盯就是一整日,还乐此不疲。 “夫人,大壮在门口杵着呢。” 五福在院子里晾晒豆包的尿布,见大壮一脸纠结,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就帮忙送个消息。 李海棠正在收拾离开带走的小包裹,她恢复身材后,之前的衣裙,穿起来就和唱戏的差不多,根本用不上,洗过晒干后,她直接送了人。 听说大壮有事,她赶紧出门。 “嫂子,我是有点事。” 大壮抓耳挠腮,半晌才道明原委。 青青的小侄儿,才两岁,可最近总是闹肚子,一直不见好,看郎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小娃太小了,又不敢用药。 她可知道,嫂子是神医,出手一看,立刻药到病除。 青青现在态度松动,已经能收下他送的东西了。大壮很是欣喜,可是,他要随着萧家军去北地边城,还不晓得何时能回来,他又不好耽误青青。 “我就是想在离开之前,替她做点事。” 大壮笑得一脸无奈,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他也不能一直做个山匪,一事无成,拿什么娶人家? “你可得想好,你若是离开,还不让她等着,她可能就嫁给别人了。” 给小娃看诊,不过是顺手而已,大壮又是野人夫君的得力手下,李海棠没拒绝的理由。 但是,她看大壮情商太低,忍不住说一句,人家姑娘既然要了他的东西,就代表有意思,他还不抓紧把事定下来,真是蠢。 “嫁给我,居无定所,还不如选择一个稳妥的人。” 大壮苦笑,要是有可能,他也想娶青青,可是,她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跟着他,提心吊胆的,还可能离开家乡,四处漂泊。 “你不问问,咋就知道人家姑娘不愿呢!” 李海棠摇摇头,让大壮回去好好想想,西北的小娘子,都是比较勇敢的,不扭捏,青青在得知萧陵川有了娘子之后,再也没说过暧昧的话。 拿得起,放得下,其实这样的姑娘,应该有个好归宿。 明明是郎情妾意,非要劳燕纷飞,还不如走之前,把事定下来。大壮叫她一声嫂子,李海棠有责任,把话说明白,点透彻一些。 第540章 食疗 大壮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们黑风寨在西北口碑甚好,到底是山匪出身, 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眼下,有个建功立业,洗白身份的机会,大壮着实不想放弃。 将来成家,得给媳妇一个安稳的日子,然而跟着老大,热血沸腾,比他当抄别的山匪的山头,还要热血沸腾。 青青如何想,大壮并不晓得,他自己琢磨,她应该是不想离开家的。 李海棠点头,好么,一个个的,全是这么自以为是,既然如此,她也不多说,顺其自然。 挑选个宜出行的时日,一行人整装待发,等到了吉时,一队人马打头阵下山,李海棠的马车,就跟在正中间。 又一次出远门,马车是重新打造的,选的最坚固的木头,内里,四边,包裹着柔软的棉花,就怕途中颠簸,引起小豆包的不适应。 小包子跟随下山,一路被李海棠抱着,左顾右看,张牙舞爪,吐着小泡泡,还好没哭。 满月之后,豆包已经很少哭了,他这一走,留下的家眷们,个个盯着黑眼圈送行,实则很是松一口气,把临别的忧伤都冲淡不少。 “嫂子,前面咱们做补给。” 上千人的队伍出行,山寨选出了火头军,还有专门运送粮草的马车,一些粮食,豆类,都在青青家的铺子采买。 “好,我跟着你去看看。” 李海棠把豆包暂时交给于嬷嬷看顾,先行下了马车,而五福拎着小药箱,紧随其后。 她现在是夫人的助手,这段日子,已经会看一些简单的病症。 夫人说,等回了北地,就给她放假几日,回家看看。出来几个月,五福还挺担心家里,主要是担心他那大哥,性子太软,也不晓得发生变故以后,能不能支撑起一个家来。 青青的小侄儿,才两岁,这几日蔫头耷脑,李海棠问症状后,又把脉,心里有了计较。 “西北春天气候多变,偶尔下雨,小娃的自身保暖不及时,腹部受寒以后,才会引发腹泻。” 李海棠只是说了一个外因,内因是,小娃的脾胃,俗称,小儿脾常不足。 “夫人,您看娃子这么小,用啥药啊!” 青青的大哥老实巴交的,自家请过郎中,但郎中说只能靠调养,吃用成年人的药方,怕是不好。 “不用喝苦药汤。” 调节脾胃,不是一两日就能行的,还是得靠食疗。 平日给小娃做点养胃的吃食,山药粥,杏仁羹,芝麻糊都行,不能再吃辛辣,生冷和油腻的东西。 再有,李海棠又交给他们一套捏脊疗法。捏在背部尾椎上的皮肤,提起,沿着脊柱向上,提到脖颈处,每日六次,可以促进消化吸收,强化脾胃的功能。 李海棠说了一大堆,夫妻两个人用心记下,家里就有山药,一会儿就先熬出一锅粥出来。 后院,青青站在屋檐下,旁边是手足无措的大壮。 前几日他就做出决定,跟着老大去闯荡,但是他一直没有说出来。 眼瞅着,一行人要走了,他特地来和青青道别。 “你马上就要走,如果我去镇上做活儿,是不是连你最后一面都看不见了?” 青青转过头,极力眼下眼中的水光。她以前是很天真,想着要嫁给大当家,那和少女怀春的心思差不多。 知道大当家娶妻生子,她虽然有短暂失去的感觉,而后就慢慢开心了。 和大壮接触良久,青青太了解他的性子,果然,如他所料,他闷声不吭,很可能就是为了她着想。 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见面,他竟然没有来找她,她等了好几日,日日盼,终于在最后一天,等来他一句话。 “青青,我……” 大壮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其实纠结了几日,可他想,说出承诺做不到,就耽误了她,万一,他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一个人怎么办? 还不如安心留在西北,嫁人生子,至少能过安稳的日子。 “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 青青叹口气,回到屋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裹,坚定道,”我跟着你一起走。“ 家里这边,还有大哥大嫂,能照顾爹娘,她早晚要嫁人,还不如跟着大队一起到北地。 她有好手艺,可以帮忙做点饭菜,跟着运送粮食的马车走就好,自己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夫人,不会给一行人带来负担。 大壮要说什么,那边响起集合的口哨,青青也不等他说话,直接拎着包裹出门。 李海棠上马车之前,看到青色衣裙的身影,心中明了,大壮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不如个姑娘有魄力和胆识。 一行人出发之后,直接赶往黑水村,首要任务,是控制黑水村旁边的一处铁矿。 手下人留下招兵买马,开采铁矿,打造兵器,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一行人赶几日路,再次回到黑水村,李海棠竟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不同于之前的紧绷,她到这里,用最悠闲的姿态,先带着小五子去祭奠淡荷,而后又去找大妮。 关铁匠的人去屋空,地窖设置的打铁屋子内,还留下几把没来得及收走的匕首。 萧陵川见成色都不错,给手下人留着防身,路过山头,打个山鸡野兔子,也用得上。 他拿着酒坛子,找余老爹吃酒,李海棠则是去了一趟大妮家。 “夫人,您来接我了!” 大妮等了一段时日,也在悉心调养,这下,家里人也不敢薄带她,之前李海棠送出的金簪,起了很大的分量。 “是啊,咱们要离开西北,回北地边城。” 李海棠没有进院门,而是在门口,等待大妮出门,她感觉到,周围有好几双眼睛在看着她,却不敢靠近。 发生这么多事以后,叶璇儿和关铁匠逃走,众人才回过味,一直以来,都被叶璇儿欺骗,他们真是榆木脑袋,就是转不过弯来! 最后,才看清楚叶璇儿的嘴脸,亏得,他们还一直护着她!最可悲的是,黑虎为她而死,她冷漠不在乎,转眼,就和外来的小白脸敲定亲事。 第541章 打趣 黑水村不是太好的地方,李海棠带走大妮,并没有久留,但是她宣布一个消息,入口处的矿山,已经归萧家管理,所以,里面的人若想到外面讨生活的,不会再有人阻拦。 可惜,众人对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喜悦的情绪。 “我爹娘都在黑水村生活好多年,还有人祖辈都在这里,早已习惯了。” 大妮摇摇头,但是出来之后,她发现,外面的山,外面的水都很不同,有一种广阔之感。 矿山就在黑水村口,以后,她可以写家书,拜托萧家军送过来,可能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有点长,却不至于和家里断了联系的。 大妮这个名字,代表过去,村里的女娃子,都是叫这个代号,她想求着夫人赐名。 “家里有四喜,五福,不过六开头,就没有多少好听的名字。” 下人的名字不重要,可也不能太掉份儿,李海棠闭眼想一会儿,最好符合西北特色,骆驼肉饼,柿子饼还有……开心果。 “就叫白果吧!” 这个名字还不错,简单,好听,也充满对西北的记忆。 “谢谢夫人!” 大妮谢过,从此她就是白果了。 自从破身小产,白果就没打算再嫁人,她对那些有惧怕心理,还有不好的回忆,李海棠疏导几次,发现她还是坚持己见,也只得作罢。 唯有时间,才是治愈伤口的良药,或许两年,三年,五年之后,白果能想通,眼下,还是别在提起这个话题的好。 上千人上路,目标太大,众人分两路和三路,分散走,一路上,风平浪静,也没遇见哪个不开眼的打劫。 京都有皇权之争,北地有边城和鹿城,又被城北大军控制,云惊鸿已经公开表态,支持镇北王。 大齐上下,内忧外患,可这些都是高处人的争斗,暂时影响不了普通的百姓。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所以,李海棠这等斗升小民,也是该干嘛干嘛。 小豆包太能吃了,她的奶水又有点不够,只要停在镇上村里,她就得找让五福去打听,看能不能弄点羊奶和牛奶,用纱布过滤之后煮开,给小包子喝。 “夫人,豆包少爷,长得像主家。” 五福送过去牛乳,在中间插着一根空心的草管,小豆包自己就会吸吮,腮帮子鼓鼓的。这也才没满月多久,就能这么机灵了。 满月那日,豆包是个白胖子,也才不过十几日的工夫,肤色就暗淡了几个度,眉眼更加清晰。 不但相貌没随夫人,这肤色也没随上一星半点。 李海棠:……这事她早就知道了,犯得着一天两三遍的提醒吗? 她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包子,不住地抽动嘴角,千万别随着野人夫君的面瘫和高冷,不然的话,以后说媳妇困难。 “咋会困难呢?少少爷相貌堂堂,将来肯定是那啥,风流倜傥……” 五福逗着小不点儿,兴致勃勃地补充了一句。 李海棠翻个白眼,瞅了五福一眼,“你又看出来了,还能掐会算。” “夫人,我说这些,可不是没根据。” 五福直起身子,一板一眼,主要是,夫人有医馆,有神医的招牌,还是北地百姓心中的活神仙,更主要的是,有钱,谁人不想找这样的好人家? 嫁进门就做少夫人,吃香喝辣,奴仆成群。 “真没看出来,五福你这么现实。” 李海棠被逗到合不拢嘴,“要不,我就给你找一户有钱的人家嫁了,让你做少夫人,有人伺候着,一顿至少能吃好几个馒头,还有花卷,火烧,不带重样的!” “夫人,我才不嫁人,好吃的再多,都没有于嬷嬷的手艺。” 五福嘻嘻哈哈,马车里的气氛活跃,白果在一旁缝着小衣裳,浅笑着,她娘说,当了下人,以后孩子也会成为下人,一辈子为奴为婢,可是跟着夫人,却没有做下人的感觉,特别的滋润。 她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信,月钱高不少,还相对自由,夫人有时候,会尊重他们做下人的想法。 “你这死丫头,还把我拽进来了!” 于嬷嬷打趣一句,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天色,等下午时,众人应该会歇息一小会儿,而后再次上路。 来的时候感觉日子过得慢,回去浑然不觉,有了豆包,众人忙到不可开交,几日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可能是太过平顺,这一路,就行到黎城。 黎城夏知府是张如意的舅舅,但是之前发生挺不好的事,双方就再没有来往。 虽说不能去夏家做客,但是,李海棠在黎城也有熟人,而且是百香居和天香楼,两大酒楼的东家。 “夫人,您是说,去年您来参加了黎城的百花节啊!” 百花节还有百花娘娘赐福,据说特别的热闹,不过一行人到的不是时候,距离百花街,还有小半年。 五福吃了一口百花饼,虽然不能看热闹,但是黎城靠海,她可听夫人说起过,一条鱼二十来斤的大鱼,就在海边棚子里炖着吃,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流口水。 “对,百香居还有百香果水,那是南边的果子,咱们北地是没有的。 提到吃,李海棠滔滔不绝,小豆包也不睡觉了,漆黑的小眼珠,亮亮的,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家娘亲,小嘴边,还有可疑的水渍。 天香楼的海鲜宴席,很挺出名,除此之外,这边还有一条不夜街,晚上可以溜达,吃点小吃,买上些小玩意儿。 “白果,你头一次来,还没见过海,就让五福陪着你转转。” 其实五福也差不多算是第一次来,但是说到吃喝玩乐,她很精通,当即打着保票,答应下来。 “这点碎银子,你们就拿着花,给自己添置些小物件儿。” 绢花,头绳,小镜子,胭脂水粉,喜欢什么就买回来。 不过,因为李海棠不擦粉,身边人也自动省略这个东西了,早上洗脸之后,拍点水,而后抹一点淡淡味道的香膏。脂粉的味道太刺鼻,小豆包不喜欢,不让抱。 第542章 争宠 黎城一到,代表距离家里越来越近,李海棠心里有了归属感,她迫不及待地回到鹿城,然后再回李家村的后山,带着儿子豆包认认门。 此行人多,所以,萧陵川在思虑良久之后,还是决定走水路,这样有一周,肯定能回去,不用绕远。 “豆包,我是你爹。” 萧陵川把小豆包抱在怀里,生怕姿势不对,让小包子不舒服。 李海棠揉揉额角,许是男子头一次做爹爹,也紧张到不知如何是好,每次抱着豆包,都要先来一番自我介绍,听上去有点可笑。 豆包根本不买账,看都不看他爹一眼。 萧陵川:…… 不是说父子之间,也会心有灵犀,血浓于水,为啥他和豆包之间没有呢? 娃太小,现在也不好出手,若是等懂事还这般,他一定出手,教训一番。 李海棠还不知道,野人夫君想着的是教训儿子,她从萧陵川怀里接过豆包,笑得一脸温和。 以前看到那些妇人宠溺着小娃,硬生生地,把小娃宠成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她还有点不理解,等做娘后,她才明白,自己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包子,真的是舍不得说一下,更别提动手了。 谁要欺负她家豆包,她马上能冲上前,和对方拼命! 萧陵川瞬间,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之前娘子可是说了,要对小娃严加管教,可是现在看形势,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夫君,我看到豆包,仿佛看到你小时候。” 李海棠逗弄着小包子,眉眼柔和,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奈何萧陵川不买账,算算时日,从娘子生产之前两三个月,现在做完月子了,加一起,快有小半年,他每日都是寡淡的汤水,就没开荤过,活生生地憋成怨夫。 自家娘子一直忽悠他,有时候正要开始,小包子一哭,她又忍不住去哄着人,夫妻俩好久没亲热过。 “我小时候,你还没出生。” 萧陵川面无表情,又恢复一张冷脸,对自己被漠视,表示强烈不满。 他们说好了,儿女只是在眼下的,将来长大成人,有自己的人生,而最后相扶到老的,只有他们二人。 可是,她好像分不清轻重。 “夫君,你怎么和豆包争宠啊,他才满月!” 李海棠抱着小包子,在地上走了一圈,把他哄着睡着了,这才来照顾野人夫君的情绪。 她想把精力,用在萧陵川身上,奈何,她真的没有三头六臂,小包子不晓得什么时候清醒,没奶喝,找不到她,不是哭就是叫。 问题是,这种折腾,不分白天黑夜,而且并没有规律。 这边他们刚刚脱得差不多了,正要进入关键阶段,小包子突然醒了,然后,云雨戛然而止。 “让大壮和于嬷嬷看着,咱们出去走走。” 萧陵川提议,到黎城已经是农历四月,天暖和,微风阵阵,正是最好的时候,路边花花草草,自带香气。 夫妻俩已经很久没有出门散步,花前月下,就算有豆包,也不能让他们受到影响。 “好好,咱这就出门啊!” 李海棠让于嬷嬷进门看着小包子,外面还有一堆人守候,她进到里间梳妆,给自己贴上一张面具。 面具是野人夫君早就拜托巧手的匠人制作,前几日,才收到,作为礼物,送给她。 薄薄的一层,如蝉翼,贴到脸上之后,比面膜还要服帖,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这张脸平淡无奇,有几颗小雀斑,算是可爱。 “夫君,你为啥不做一张大美人的送给我?” 李海棠眼神闪烁,不过看夫君的面具,也是憨厚又略带点痴傻的模样,也就没追究。 他们夫妻这幅模样,出现在熟人面前,绝不会被认出来的! 窗外,月亮挂上树梢,变成一个小月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空气清新,充满幽香的味道,李海棠闭着眼,很是沉醉。 黎城有一条河,上面有个小拱桥,那边风景不错,萧陵川提议,去那边附近走走。 对此,李海棠没意见,但是,在临行之前,她跑到对面的美食一条街,买了点臭豆腐和小土豆。 萧陵川:…… 也罢,既然自家娘子爱吃,他就忍受一下臭豆腐的味道。 “夫君,吃一个嘛!” 李海棠用竹签,扎起一个臭豆腐,递到野人夫君面前。 因为有面具,人的表情就不会太生动,但是萧陵川面皮在抖动,她是看得出来的。 吃完臭豆腐再拥吻,这样做,才能考验到底是不是真爱。 “你自己吃吧。” 对于这个味道,萧陵川真是接受无能,他掏出手帕,递给自家娘子,正好前面,就是河水,河边有一条铺着砖瓦的小路,坐在那边,就能洗手。 下晌,他们在这边路过,有不少妇人,拿着衣衫,在河边捶打,还有专门的浣衣女。 住在城里,吃喝,包括烧柴,都要花银子买,就像陈二婶,当时给大户人家洗衣裳,分外辛劳。 要说住在城里不容易,但是汉子做工的机会多,有本事的给人写字算账,有体力的,就去给铺子和码头扛着包裹,总之,赚得的银钱可以糊口。 大齐和现代不同,天一黑,几乎无人出门,除非是有目的性的。 “吉祥,我不是故意的,舅母……” 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让李海棠脚步一顿。 不会这么巧合,到黎城,就遇见了如意,这真是太…… 意外,意外之喜! 当初说好,张如意要给小豆包做干娘,眼下豆包满月,还没见到人。 她从西北出来,就请人送信,没成想,能在黎城见到人。 张如意来黎城并不奇怪,她的舅舅可是黎城的夏知府,虽说,去年发生的事,还有点尴尬,但到底是亲缘关系,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张如意,你不是故意的,可你就是个扫把星!” 夏吉祥声音很是冷漠,她没了娘,这才没有一年,爹爹就又有了新人,她堂堂知府千金,却越来越没有地位。新夫人进门,她要叫一声娘亲,而且,还要把她配给一个纨绔子弟,后娘睁眼说瞎话,非说对方是青年才俊! 第543章 分歧 娘亲在世,虽然对她淡漠一些,却是处处为她着想,而不是现在,她和张如意一样,成了没娘的孩子,这下,她痛快了吧! “吉祥,你怎么能这样说!” 张如意也很是恼火,谁让舅母自己不贞洁,养个男丫鬟,在府里乱搞,胆子大过天。 原本这事,被海棠发现,她是不准备说的,一切都是舅母先出手,要害人,张如意也差点没了性命! 自作孽,不可活,她还没计较差点被害死的事呢! 张如意很理解这种心情,所以去年,表妹说了很难听的话,她也默默地忍受,没有反驳,灰溜溜地走了。 前几日,她接到从西北来的书信,李海棠要回来了! 好姐妹归来,张如意兴奋地睡不着,最后和卢二愣子,一起到黎城来。 他们的月荷棠,想在黎城开一个大一点的分店,相关的书契,还得去衙门上档子,所以,她才去找做知府的舅舅。 到底是家人,夏知府已经从愤怒的绿帽子摆脱出来,新夫人年轻貌美,而又会讨得他欢心,他甚至认为,换个夫人也挺不错。 对比之下,就忽略夏吉祥,不说不闻不问,也差不多了。 府里的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夏吉祥的日子不比从前,自然一身怨气,对张如意和李海棠,很是怨恨。 两个人如果不来黎城,就不会发生这么多,她还是府上最受宠的大小姐! “你不喜欢纨绔子,就和舅舅说,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张如意本来对表妹有点亏欠,耐着性子解释。 其实,从最开始的磕磕绊绊,一路走过来,她和卢元卿日子越过越好,尤其是在发生捉奸事件之后,张如意竟然有点心疼他,夫妻俩都时常好心办坏事,作为炮灰一般存在,彼此还有点那么惺惺相惜。 李海棠还不晓得,不然的一定会笑抽! “女子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你看我,管着上百号人,给月荷棠做小物件,现在过得也挺好的。” 虽然前期的投入巨大,张如意卖掉京都的小庄子,不过收益也大,这也没多久,她就回本了。 慢慢来,有银子,将来吃喝不愁,总不能靠着祖业,坐吃山空。 给自己找点事做,张如意觉得日子轻松,她也慢慢开始理解婆婆和夫君当年的不容易,相互体谅,也不再耍大小姐的脾气,刁蛮跋扈。 或许,褪去了一身的锐气,她有点变得不像自己,但是张如意感觉,她是在慢慢变好。 “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 夏吉祥嗤之以鼻,呸!张如意自己找个穷秀才,迂腐的吃软饭书生,这才不到一年啊,就跑去做生意,跟低贱的商人为伍,简直是自甘堕落! 就这样,还想着拖她下水,真是可恶!不安好心! 她虽然境况堪忧,好歹也是知府千金,可不是那种住在乡下小庄子上的村妇。 看看张如意,这一身打扮,又土又穷酸,头上戴着的簪子,还是去年的呢! “我也不是买不起,而是觉得没必要。” 从前在知府后衙,张如意关心的就是衣衫料子,头簪首饰,赏花看雪,附庸风雅,可是嫁人后,她觉得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京都高门贵妇,生活里只有这些,还要管理后宅,给夫君送小妾。 她虽然没有身在高位,受人尊敬,但是至少,日子过得充实。 “可不,你找个吃软饭的,还得养活个小白脸,表姐啊,你也有今天,你晓得京都的姐妹怎么嘲笑你的?” 夏吉祥嘲讽地勾起嘴角,张如意自我感觉良好,还不知道已经沦为笑柄。 “吉祥,卢元卿不是小白脸,他自己,虽然赚钱不多,却是能养活自己的。” 张如意狠蹙起眉头,并不认同。 卢元卿找了个学堂,给小娃子们开蒙,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束脩,偶尔还要去街上摆摊写书信。 庄子上有田地,他们自己种菜,养鱼,完全够平日的吃用,还能剩下点银钱,将来作为赶考的路费。 家里不差钱,重要的是态度。 婆婆对她当亲闺女一样,才换季,就张罗给她做衣裙,对子嗣的事,也总是给她宽心,从不逼迫。 是,她没嫁进入高门,没有光鲜亮丽,出门也没有车马成群,可是,夫君没有小妾姨娘,她也不用和谁争宠,相互算计。 没那么多腌臜事,所以,她很快乐。 “张如意,我看你是有病,并且,病得不清。” 夏吉祥扭头便走,才不想和疯子废话,两个人虽然是表姐妹,却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张如意的身上,充满市井的小家子气,一身铜臭味。 ”吉祥……“ 看着夏吉祥远去的背影,张如意跺跺脚,愣在原地,久久无语。 这边,夏吉祥刚上马车,就被对面人握住手,“好妹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呢,手都冰凉冰凉的了。” 一个穿着淡色衣裙的女子,戴着薄面纱,握住夏吉祥的手。 “璇儿姐,咱们回去吧。” 夏吉祥摇摇头,不想多说,她和张如意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这是取代不了的,可是,现在两个人,只能成为仇人。 前几日她出门闲逛,认识了璇儿姐,璇儿姐说自己是从京都来的,还是高门嫡女。 两个人很快就熟络起来,无话不谈,姐妹相称。 叶璇儿隐秘一笑,她最喜欢玩弄蠢货,上钩就是快。 她现在接近夏吉祥,可以利用,利用的好,曾家就能通过夏知府的关系,控制黎城,这样,就能在形势上,扳回一局。 前几日,她成亲了,嫁给了曾彦。 除夜,喜房灭灯,曾彦说,第一次,他也同样害羞。 可是,听说女子第一次都得痛一阵子,然而她的初次,却极尽缠绵,仿佛在云端中。 事后,叶璇儿想,曾彦年岁不小,肯定是有经验,所以才不会横中直撞,让她受苦。这几日,他去办事,叶璇儿独守空房,总觉得有点空虚的感觉,她身子太敏感了,一碰见曾彦,就恨不得软倒在他身上,这还有点羞于启齿。 第544章 点拨 叶璇儿跟随曾彦,来到黎城已经有月余,按照曾彦的计划,想要买通收服黎城的夏知府,从而依靠夏家,打通京都张家的关系。 根据消息,另一枚麒麟的眼睛,就在张家,他们若是能得到,再抢来萧陵川手里的一枚,就能掌握玉家先祖留下的宝藏和暗卫,到时候招兵买马,和蛮子里应外合,大齐就要变天了。 嫁给萧陵川,最多做个将军夫人,上面还有无数座大山压着,而嫁给曾彦,若是能生出儿子,她将来摇身一变,那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等她登上高位,杀了萧陵川之时,再感谢一下他当年的不娶之恩。 不过话说回来,萧陵川身上的冷漠,对她更有吸引力,恨不得自己贴上去。 曾彦虽说是斯文俊秀,对她说话柔和,可就是哪里怪怪的,她又说不上来。 夏吉祥是她的垫脚石,最先利用的人,不仅能疏通夏知府的关系,还有一点,还能坑害张如意,并且通过张大小姐,再想办法拉着李海棠入套,一举三得。 听说,张如意的爹爹张峥,原本是想让女儿和曾府结亲,奈何曾彦极力反对,所以两府亲事就没成。 “吉祥妹妹,你我真是同病相怜。” 叶璇儿叹息一声,这一个月,她自己设计了和夏吉祥偶遇,然后一点点地接近,二人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姐妹。 想打听夏家的事,只要肯出银子,还是很简单的。夏吉祥真是有点悲催,有个不贞洁的娘亲,直接影响到她婚嫁,原本说好的亲事,也黄了。 闺女大了总要嫁人,除去纨绔子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其余高门,有点底蕴的,不会找这等出身的女子,低嫁,夏知府又不肯委屈了女儿。 “璇儿姐,我不怪我娘。” 夏吉祥叹息一声,至少,她娘是真心为她打算,而现在身边,有几个真心的人呢? 把她从小带到大的奶娘,前几日来请辞,要回乡养老,借口是身子不好,无法在跟前服侍,其实,奶娘就是觉得跟着她,没有指望,没有前途。 做下人的,趋利避害,如此现实,可见,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独自出门,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府中人不闻不问,恐怕,她死在外头,都不知道吧! 夏吉祥心中充满伤感,有倾诉的冲动。 “我娘本是有心上人,奈何被我爹看中,我爹爹强取豪夺……” 叶璇儿依照夏吉祥的经历,编造个故事,为的是,让两个人更有共鸣,这也是她能快速接近夏吉祥的原因。 “我娘后来抑郁而终,我爹又找了新欢,我就成为府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叶璇儿随口胡诌,台词都是事先和曾彦计划好的,首先,就是挑拨离间,挑起夏吉祥对张如意的仇恨。 “吉祥,你那个表姐,挺好的,你这样伤她心,以后姐妹阋墙,有了隔阂……” 叶璇儿观夏吉祥的表情有点松动,暗道不好,赶紧添一把柴火。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有逆反心理,她这么一说,夏吉祥皱眉,语气便冷了下来,“哼,她嫁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可是滋润的很呢!” 夏吉祥回想,张如意每句话,都有炫耀的意思,内心的怒火更旺盛。 “穷点没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卢书生对你表姐一心一意,这样的男子,天下间有几个呢?” 叶璇儿说得轻飘飘的,实则,暗中提醒夏吉祥,想要报复,就在卢元卿身上下手。 “谢谢你,璇儿姐!” 夏吉祥眼神一亮,若是卢元卿花天酒地,左拥右抱,她那表姐看到,还有脸到她面前炫耀?不可能吧! 不过,若非如此,表姐很可能会原谅她,找借口说男子都是这般云云,她得想个法子,让张如意痛苦一辈子! 张如意没了娘亲,就让她也一样,这个扫把星! “璇儿姐,你可是有好主意?” 夏吉祥转头,见叶璇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问出口。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无所谓,反正她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吉祥,你不应该,仇恨蒙蔽双眼,就会活得痛苦,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走向我的老路。” 叶璇儿说得分外真诚,心里却乐开花,大鱼上钩,那么她今日没白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是,报仇有快感,不然的话,我怕我会压抑到疯掉。” 夏吉祥深呼吸,而后握住叶璇儿的双手,眸色深沉,“我想到一个办法。” 办法就是,她去勾引卢元卿,让张如意抓奸。自己的表妹和夫君在一个床上翻滚,张如意会不会有被插一刀的痛楚? 卢元卿不是没小妾,没姨娘,若是和她有点什么,那不是更加刺激? 看张如意以后有什么脸,在她面前说那些话! 叶璇儿差点鼓掌,夏吉祥真不愧是知府千金,还真是上道,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呢,她就能领悟到,不错不错! “何必呢,好歹是你的表姐,你知道,若是被深爱的人背叛,会痛不欲生的! 叶璇儿重点强调结果,刚好,这种效果,正是叶璇儿想要的,她就是让张如意痛不欲生! 见此,叶璇儿也没有在相劝,还帮忙出谋划策。找个机会,让夏吉祥单独见卢元卿,表示和表姐张如意和好,然后想办法下药,滚床单,也不需要真发生什么,衣衫半褪,就足够了! 就张如意那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头脑简单,绝不会有探究真相的耐心的! 二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又把具体的小细节梳理一遍,而后分开。 这边,张如意还在处于悲伤的情绪之中,卢元卿从远处走来,摸了摸她的头,算是安慰。 李海棠想上前,被萧陵川拉住,低声道,“没看人家夫妻在……” “也是。”李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自己换了一副相貌,要是上前搭话,没准被当成神经病,还不如跟着二人,看他们住在哪里,明日再相认。 第545章 发热 李海棠和自家野人夫君,难得花前月下,她刚把手里的臭豆腐吃完,只准备嘟起嘴,亲萧陵川一口,可惜,天公不作美,刚还晴朗的天儿,突然就变了脸,冷雨浇头。 夫妻俩也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拉着手狼狈逃窜,不巧的是,附近还没有躲雨的地方。 “夫君,我就说,咱俩还不如留在客栈了。” 虽说已经开春了,但是雨点冰冰凉,尽管萧陵川已经第一时间脱下外衣,披在自家娘子身上,可李海棠还是被击中,直打冷战。 好不容易回到客栈,她衣衫哗啦啦地滴水,被浇个透心凉。 尽管回来洗了个热水澡,而后又依偎在野人夫君怀里,可她还是冷的打哆嗦,入夜,就发起高烧来。 这下,萧陵川才急了,心道,都是他不好,本想着和自家娘子摆脱小包子,单独呆一会儿,谁料这场雨来的太不及时,好像专门为破坏二人下的。 雨夜,适合好眠,小豆包半夜都没醒来,难得的没折腾,一觉睡到天亮。 然而,尽管这般,萧陵川还是没开荤,肉沫都还没吃到,就跑前跑后地煎汤药,透着湿布巾,为娘子降温。 “主家,老奴本不该多言,夫人刚生产后没多久,不能受寒,您怎么就眼睁睁的让夫人淋个尽透?” 于嬷嬷端着水盆进门,她原本是有点怕主家,一天到头冷脸一张,活像别人欠他的银子,可是,不说不行。 京都的贵妇,坐月子从来从是四十五日,只为恢复好,再受孕也容易一些,以免落下腰酸腿痛,恶露不止等病根。 自家夫人在西北做月子,气候不好又缺衣少食,本就受到大委屈的,必须悉心调养,谁料,这才到黎城,就发了高热,还不是主家,行事没个章法。 “就是,夫人很不容易。” 五福端着药碗,白果的托盘,也准备了蜜饯,紧随其后。李海棠发热,几个人谁也没敢睡觉,小心地服侍。 萧陵川面无表情,不管怎么说,生病的是自家娘子,他只有心疼的份儿。 但是这场雨,真不是他能控制的,总不能他让老天爷停止,老天爷就停止吧! “可是,咋真不吓了呢?” 五福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窗外,夜深人静,雨水敲打在窗棂上的响动声很有节奏,在萧陵川话题,大雨点就那么神奇的,自动静音。 她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隙,伸出一只手,道,“还真的停了!” 五福话毕,更是鄙视地看萧陵川一眼,早知道有这功法不早用,还让夫人受苦。 萧陵川:…… 看着丫头,胆子真肥,说来说去,都是自家娘子给惯的,他就没听说这么惯着丫鬟的! 不过下人对李海棠忠心,萧陵川竟然有点欣慰之感。 忙活一整夜,第二日一早,李海棠醒来,还是置身在冰窖一般,她让于嬷嬷带着豆包去了外间,远远的看一眼,怕自己过了病气给小包子。 “呀呀!” 豆包被于嬷嬷抱着,伸着小手,指着李海棠的方向,着急大叫,他要娘亲抱抱! “于嬷嬷,把豆包带下去吧。” 李海棠狠心,小娃没有什么抵抗力,千万不能被她传染了。 “哇哇哇!” 于嬷嬷点头,正要走,豆包咧开嘴,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还指着站在一旁的爹爹萧陵川,那语气,很是埋怨。 萧陵川:…… 竟然有一种成了出气筒的感觉,然而并不怎么好。 “豆包乖乖,娘亲生病了,等娘病好再亲亲抱抱举高高,听话哈!” 李海棠艰难地侧着身子,隔着老远,安抚哭泣的小包子。 或许明白娘亲的意思,豆包果然不哭了,挥舞着小手,和娘亲告别。 “小人精!” 看到小包子,李海棠的病瞬间就好了七七八八,但是风寒有后遗症,头重脚轻,闭塞,想坐起来,她就眼冒金星。 “主家,有咱们伺候夫人就够了,您去忙吧!” 五福端着一个砂锅,放在红泥小火炉上熬着粥,里面有几片菜叶还有小碎肉,夫人喝药半个时辰后,一准儿会饿。 萧陵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现在是被嫌弃那个人。 五福话毕,他看了一眼自家娘子,见李海棠竟然很认同,他只得退出门,忙着萧家军的事务。 他一走,屋内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就连沉默的白果,也变得爱说话。 “夫人,昨儿是下雨了,要不然奴婢和五福还能多走几家呢!” 西北不靠海,根本没有什么海产,白果又在黑水村没出去过,她和五福搭伴,两个土包子进城,看什么都新鲜。 李海棠给银钱大方,足够他们把小吃街都吃一遍的。 麻辣小龙虾,炸小土豆,好多小吃,最有意思的,还有个叫虾扯蛋的。 一个去皮的大虾,外面打上一个鹌鹑蛋,烤熟之后,刷上香辣酱,要是嫌不够辣,还能再来点辣椒面。 这二人前前后后排队买两回,还没吃完,就下了大雨。 下雨冲跑不少的客人,可是还有一些地摊,外面是加了油毡布做成的小棚子,遮风挡雨,她们就躲进去,又大吃一顿。 “除小龙虾,还有皮皮虾,海螺,蚬子,好吃的可多了。” 李海棠也有点馋,她还没吃上海鲜,就被迫卧病在床,现在有点口干舌燥的。 生产之后,明显感觉身体不那么好,她开始坚持瑜伽,等回到北地,早起晨跑,再和野人夫君学几个保命的招式,不能每次出意外,她总成拖后腿的那个人。 虽说,她这个年纪起步练功有些晚,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要是不开始,只会越来越晚。 “今日怕是走不上,晚上等小吃街开了,你们还能去。” 李海棠真想顿足捶胸,她是打算到百香居或者天香楼蹭一顿饭,顺便约上张如意,奈何身子不给力,估计是出不去门了。野人夫君肯定禁止她出行,她只能乖乖地在客栈里喝粥,尤其是好吃的就在不远处,看不着,也吃不着,人生已经如此艰难…… 第546章 禁药 下晌,雨过天晴,空气清新,阳光明媚。 李海棠打开窗子,在二楼处看热闹。他们客栈楼下,就时常有货郎经过,吆喝叫卖,都是一些鱼干,鱼片和鱿鱼丝等。 五福眼巴巴地瞅着,看到有卖吃食的,先一步冲下去,而后,就拿着油纸包装一兜。 农历四月,黎城有不少卖桑椹的,还有青杏,李海棠见五福一样买一包,嘴里不自觉地分泌酸水。 怀孕那会儿,见到酸的,那吃得才叫过瘾,她都怀疑自己是怎么吃下去的。 “我吃几个桑葚就行,这个东西吃完舌头呈紫黑色,晚上张嘴,能吓到几个。” 李海棠放弃青杏,边说边笑,难得不用赶路,悠闲一阵,她又开始惦记自己的好姐妹,还有黎城的老友,坑货宋墨。 “去年百花街,宋公子还设立个擂台,说是要挑战,挺有意思的。” 李海棠对着几人说起,其中还有小五子一个,野人夫君在几十号人中,挑出她来,连犹豫都没有。 “主家真厉害啊!” 五福听着这个游戏,很有意思,她想央求夫人,百花节来看热闹。 “你要是喜欢,我和宋公子说说,今年再摆个擂台,不过上台的都是夫妻,或者是定了亲的。” 李海棠上下打量五福,要不,也给五福先定下人家,可是,谁合适呢? “夫人,您可误会了啊!” 五福一看,火要烧到自己身上,赶紧解释一句,她其实是想看别人认不出来,被惩罚,什么冰桶浇头啊,口吞大辣椒,那叫一个刺激! 白果同样很有兴致,她还不知道能这么玩的! “夫人,您来一下!” 白果正站在窗户边,就在说话的间隙,向下一看,正好路过一辆马车,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正在抖着帕子。 白色的丝帕,上面绣着三片青色的叶子,让她瞬间睁大眼睛。 “怎么了?” 李海棠疑惑,还是走到窗边,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脸色凝重起来。 “夫人,您看到马车里伸出手,甩着的丝帕了吗?” 白果说完,小心地看着自家夫人,她想,若夫人细心,必定明白她的意思。 李海棠的确明白,因为,这块丝帕和叶璇儿身上的一模一样。她之所以会注意到,还是因为叶璇儿送给她的那个装着夹竹桃和桂枝的荷包。 “叶璇儿在黎城?” 李海棠有点不太确定,不能因为帕子相同,就断定这个。 “夫人,奴婢很确定。” 白果暗下眸子,她和夫人不同,认识叶璇儿十几年,对她的习惯,了若指掌。 说来也是悲哀,她一心想嫁给黑虎,还幻想过,若是自己模仿叶璇儿,黑虎就能正眼看她,说不定,把她当成替身。 为此,白果很是关注人,叶璇儿每次用手帕之前,都会甩几下,确保上面不沾染灰尘,而她手腕柔软,白皙,弧度又刚刚好。 马车停在客栈的对面,从车上下来一个丫鬟,李海棠看着有些面熟,但是因为距离太远,看得不真切,她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如果叶璇儿在黎城,有在暗处,而他们人多,不可能隐藏身形,若此,又要进入对方的圈套之中。 每次都被曾彦围追堵截,李海棠心里不爽,己方必须要有回击的本事,也给曾家下个套儿。 “夫人,奴婢跟着看看?” 五福放下青杏,就要站起身,被李海棠阻止,“不行!” 高大的丫鬟,出门太引人注意,而且叶璇儿认识五福,出门肯定会暴露,她就算机灵,也不行。 “白果,你去。” 李海棠说完,从自己的袖兜取出一层面具,给白果戴到脸上。这个是专门为李海棠定做,但是二人脸型很相似,贴上之后,无任何不妥之处。 “夫人,这个好神奇啊!” 白果照照镜子,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她得到任务,当即跪倒,郑重地给李海棠磕头,叶璇儿,可是她的仇人,但是,她不会轻敌,不会轻举妄动。 “白果,我相信你。” 李海棠又递给她一个荷包,对方有马车,白果也得找车,不然以双腿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人。 客栈的对面,是一间药堂,丫鬟进去后半晌,拎着几个药包出门,上了马车。 见白果已经跟上,李海棠愣神片刻,“于嬷嬷。你去药堂假装给我抓药,打听下,那个丫鬟买了什么。” “老奴这就去。” 于嬷嬷不敢耽搁,当即出门。 此刻,药堂里的人并不多,伙计正在清点药材,掌柜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伙计,刚刚我们夫人在这开了药方,但是,还有些不够。” 办这种事,于嬷嬷也不是第一次了,从问话改成套话,让对方自己说,这样手段就显得高明得多。 “你们夫人?” 伙计恍然大悟,随后道,“一口价五十两,不够咱们也没法子。” 于嬷嬷愣了片刻,除非是人参之类的名贵药材,不然话。一副药能五十两?除非是歪门邪道的药材,若是这般,就更要打听清楚了。 “就不能通融一下?” 于嬷嬷贼眉鼠眼地,见周围没有人,抓了一把铜子儿给伙计,“我们夫人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才偷摸让我回来……” “老大娘,不是咱们不通融啊,你们夫人这也太……” 伙计很是为难,店里就那么点存货,几乎被去根了,就算再给五十两,他也弄不出来。 再说,那个蒙汗药就有催情的功效,千万不能用太多,不然的话,男子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没有就算了,咱们夫人也是去了好几家,在别人家买不到,” 于嬷嬷心里惊讶,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催情的蒙汗药,叶璇儿这是要干啥?难道是和曾断袖成亲,曾断袖不行,所以她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可不是,别人家肯定买不到。”伙计有点额外的油水,也就没隐瞒,衙门整治医馆,蒙汗药属于禁药,根本不在可售的范围之内,所以,他们医馆一般情况下也不敢再卖了,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存货。 第547章 企图 黎城有此规矩,是在发生失踪女子案之后,夏知府反复思量,那些女子为什么就被突然骗走了呢?肯定和滥用药,不无关系。 因此,他下了命令,让衙役们挨个医馆药堂盘查,发现此类的药方,直接重罚,若是数量多,不只是罚银子,还可能去吃牢饭。 伙计说完,于嬷嬷点点头,表示知情。可她心里,有多了个疑惑,既然夏知府严查,怎的这家铺子就如此大胆了呢? 但是这些话明着问,就等于暴露自己的身份,于嬷嬷老奸巨猾,可没那么蠢。 她换了另一种方式,又塞给伙计一把铜板,“所以,这件事,还请您保密……” “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而且,鸳鸯姑娘带来的人,肯定和衙门有点关系,咱们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 于嬷嬷点点头,可用的消息越来越多,现在又多出鸳鸯这个人。 “鸳鸯可是个红人,咱们都比不得的!” 于嬷嬷说完,幽幽地叹口气。那伙计也是个话痨,见此,忙补上一句,“她境遇也不好,知府夫人偷人,被知府处死之后,夏小姐的日子难过啊!” 以前鸳鸯心高气傲,谁也看不上,这次来他们铺子,也知道笑脸迎人。 所以说,做下人的,千万别嘚瑟,谁晓得哪天,你主子不行了,靠不住,肯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啊! “可不,啧啧,藏匿男丫鬟,这事儿一般人不知道详情!” 于嬷嬷越发的吃惊,原来,鸳鸯是夏吉祥的贴身丫鬟,难怪,自家夫人说那个丫鬟的身形熟悉,却一时间没想起来。 帕子是叶璇儿的,鸳鸯又是夏吉祥的丫鬟,那么说,夏吉祥也在马车上,又买了下三滥的药粉,这到底是做啥的呢? “哎呀,谁也没先知府夫人那两下子,啧啧,可惜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被发现那是迟早的事!” 伙计可算找到能聊天的人,平时他们可不敢说这些八卦,可于嬷嬷却心不在焉,三言两语打发伙计,绕了一圈儿,才从客栈后门回去,和李海棠报信。 “老奴看,肯定是曾彦不行,叶璇儿按捺不住,这才……” 于嬷嬷说出自己的推理,反正,叶璇儿那种机关算尽的人,最后偏偏一样都得不到,嫁给断袖,还指望能破身子呢? 估计就算是催情的蒙汗药,也无济于事,只有蛮子的金蛇酒,说不定有点作用。 “可是,为什么夏吉祥的丫鬟也在,这不就太奇怪了吗?” 不管是不是和曾彦有关系,叶璇儿已经接近夏吉祥,这点毋庸置疑。 李海棠不相信对方没一点企图,只是接近的人是知府千金,这留由不得她多想。 因为有这个发现,她晚上都没吃安稳,就等着白果回来送消息,可左等右等,白果还是不回来。 天已经黑得彻底,打开客栈的窗子,百姓人家,只有零星的人家点着昏暗的油灯,大多数人,都已经在睡梦里。 萧陵川脚步轻轻,怕打扰娘子睡眠,他刚推开门,就见坐在椅子上的李海棠,看她神色有些焦虑。 “娘子,今儿回来有点晚,因为……” 今日去了一趟黎城的黑市,来不及找人送信,看看,娘子没他在身边,肯定睡不安稳。 萧陵川赶紧解释,还没等说完,就被李海棠一句话噎住。 “夫君,我等的不是你。” 李海棠站起身,背着手走了一圈儿,想着白果若再不回来,就得派人去找一圈儿,她戴着面具,只要不主动上前,自报身份,对方肯定不会认出她来。 萧陵川:…… 这是怎么了?他现在格外的没有地位。 “夫君,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李海棠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连忙安抚野人夫君的情绪。 她给萧陵川倒一杯茶水,将白日的发现,简单叙述一遍,她觉得有必要盯着知府衙门,就怕中间弄出事端。 “原来如此。” 萧陵川敛眉,这个发现,相当有用,而且恰好赶在时机上,己方正能做好应对,还可以将计就计地算计曾家。 “催情的蒙汗药,感觉是夏吉祥需要,她能用给谁呢?” 李海棠想不通,夏吉祥和张如意说自己的亲事,从原本的高门,换成浪荡的纨绔子弟。 去年百花街,夏吉祥的亲事就基本定下来,她参加百花娘娘的选拔,只为给自己的身价上,加点砝码。 不过,她那长相只能算是尚可,绝对比不上第一美人刘仙儿。 左思右想,李海棠想不出答案,她只能继续耐着性子,等候白果归来。 “要不,派手下人找找,估计是不能出城吧?” 萧陵川估算下时间,出城的可能性不大。 “她和叶璇儿相识,所以,我让她戴上我的面具,被认出的可能性不大。” 夫妻俩正说着,门外有一个人影晃动,待萧陵川打开门,白果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夫人,奴婢还没吃饭。” 白果第一句话,就让李海棠哭笑不得,她就怕中间出岔子,既然,白果还惦记着吃,那就代表没有大问题。 于嬷嬷去灶间下面条,也就一刻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面,里面放着小白菜,还有两个大虾煮熟的大虾。 “夫人,奴婢先吃饭,吃饭再说。” 白果实在是饿得太狠,风卷残云,不到一盏茶,大碗面条吃个底朝天。 她今儿运气不好,租一辆马车,刚出门没多久,马车就坏在半路上,不过,却也因祸得福。 叶璇儿那人圣母,见此,就主动停下马车,让车夫来帮忙。 就是这个空档,白果顺着马车的帘子,看到里面还坐着一位小姐,并且偷听对话,得知她是知府千金。 要做丫鬟,主家的事情必须清楚,这些,于嬷嬷和五福都和她说过,她也晓得一些隐秘。 叶璇儿和夏吉祥,看上去感情特别好,可叶璇儿就是无利不起早的那种人,肯定有点问题。马车修好之后,她假装和二人顺路,跟着走了好一段时间,一直到知府后衙,她就跟不进去了。 第548章 跟踪 白果吃得太着急,差点被面条噎到,而后又端起碗,喝了一大碗的面汤,这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大半夜才回来?” 李海棠指着外面的天色,真是夜半三更,再不回来,她就和野人夫人派人找一圈儿了,又没出城,夜不归宿,恐有什么变故。 现下白果回来,李海棠就没那么着急,让她慢慢说,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 “奴婢想进去打听一下消息,奈何对黎城不熟,又没见过世面,就怕弄巧成拙。” 出生在黑水村,白果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这一路上,她多听多学,和于嬷嬷认字,这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土,不然的话,她就好像山沟沟出来的。 “我一琢磨,还是先回来报信,可是,我看到了一个熟人。” 白果有一个优点,就是她记性异于常人,只要见一面,哪怕是路人,再次相遇,她都会有印象。 那个汉子,他在黑水村碰见过,正是曾彦的一个手下,他就坐在距离知府衙门不远一条街上的茶棚内。 由此可见,曾家一伙人,就隐匿在黎城。 白果想挖出一行人的处所,开始跟踪汉子,她怕自己接近引发对方的警觉,很是小心翼翼,这一走,就到黎城周边乡下,一个靠海的村落。 附近就那么大的对方,白果没再跟着,跑到村人家里,花银子买了点海产。 回城的路上,天色暗淡,找不到马车,连牛车都没有一辆,她完全是靠着腿走回来的,饿得头昏眼花。 “白果,干得漂亮!” 李海棠双手击掌,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次是被他们发现了,若是让曾彦那伙人继续隐藏,还不一定怎么算计她。 等人下去,李海棠毫无睡意,她总觉得,夏吉祥和叶璇儿厮混在一处,不简单,其中定然有她漏掉的东西。 “夫君,如意和卢二愣子,住在哪个客栈?” 得找到二人,让他们尽快回到鹿城,千万不要受到牵连。 尤其是张如意,和曾彦本身就有梁子,更是不能久留。 “离这里还有三条街。” 萧陵川指着南边,客栈正好离着百香居近。不过夜半三更的,去送信,真的不会把人吓到吗? 隐藏在黎城,曾彦不会冒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特别是,黎城夏知府是个好官,弄出个人命案,全城搜捕凶犯,对他没好处,得不偿失。 “催情的蒙汗药,给谁用的呢?难道是,叶璇儿要算计夏知府?”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最后,否定这个可能性。叶璇儿刚和曾彦成亲,应该还不晓得他是个断袖。 不然关铁匠肯定会和曾彦有龃龉,没准撕扯起来,窝里反。 所以,叶璇儿不会接近夏吉祥,给夏知府下药,排除这个可能性。 “夏吉祥的娘亲死后三个月,夏知府就迎进门一位,所以……” 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抱到床上,生病就得有生病的样子,一切等天亮再说,不能总瞎操心。 李海棠也是困倦,没多久便沉沉睡去,夫妻俩还不知道,他们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几乎是与此同时,知府后衙的客院,夏吉祥正在和张如意坐在床上,二人抵足而眠,亲亲热热,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夏吉祥晚上出门,寻到书铺,找卢元卿,无论她说什么,卢元卿都是不接话,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去找张如意说项。 叶璇儿给她出了主意,让她一定要稳住。 就算,最后被识破也无妨,自家夫君和表妹滚在一处,有什么清白可言,就是气,也会气死的! 她只想报仇,至于自己的名节,夏吉祥根本不会考虑,反正,最差也是嫁给那纨绔子弟,对方名声也不咋地,两个人谁也别嫌弃谁。 “表姐,你别生我的气。” 夏吉祥眼神怨毒,她赶紧低头,怕被张如意看出来,双手紧紧地握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让她对张如意低三下四,很是难办,不过为以后震撼的效果,她必须好好演这一出戏。 璇儿姐说了,被抓奸之后,就要用弱者的姿态,欺骗张如意,让他们夫妻离心,这样做了坏人,还引人同情,绝对是好计谋。 “我娘一走,尸骨未寒,我爹爹就有了新人。” 夏吉祥眼眶红红,说得是情真意切,其中是有那么点表演的成分在,却也是实情。 府上下人知道她被连累,名节受损,以后定然是找不到太好的人家,就不把她这个大小姐当回事。 新夫人进门以后,下人们找准了风向,一窝蜂地上去露脸,对她不算怠慢,却也不如以往积极。 她堂堂知府千金,想要买个东西,指使个小丫鬟出门,都很是费力,小丫鬟用新夫人做由头,推三阻四,后来还是鸳鸯给了几十个铜板,对方才愿意跑腿。 就这样,小丫鬟还很是不情愿,因为下人去新夫人那露脸,新夫人大方,出手就是银簪呢! “一个不入等小丫头都能这样对我了!” 夏吉祥想到此,哭得越发伤心,还不是看她没了娘,没有靠山,所以才这么作践! “吉祥,你性子不能这么软,不要给那些狐媚子留脸!” 张如意一听说表妹这么委屈,当即就急了,她娘没了后,爹爹也找新人进门,狐狸精还给她下药,让她过敏,变成丑八怪。 但是那贱人只敢命令翠屏,偷偷地在私底下进行,面上,却不敢找任何麻烦。 所以,她日子过得还不错,加上有亲娘留下的嫁妆,腰杆子笔直。 说到底,还是看男子的态度,若是舅舅对表妹伤心,吉祥的日子,就没这么难过了。 夏吉祥眼皮跳跳,普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样的薄情寡义,有了新人,便忘记旧人。 “吉祥,男子也不是都如此,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张如意想到卢二愣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好心情地抿唇,上次她去捉奸,夫妻俩闹个乌龙,或许是她的信任,让卢元卿很是感激,所以,二人的感情就更好了。 第549章 心软 又是这一副该死的嘴脸!夏吉祥几乎想要大喊出声,她实在忍不了张如意的炫耀! 她颤抖了一下,想到璇儿姐的话,张如意现在觉得多美好,一切幻灭的时候,就会多痛苦。 既然如此,她何必要唱反调,不如加一把火,想到此,夏吉祥道,“表姐,姐夫是个不错的人。” “吉祥,我是过来人,你听我一句,把舅母的嫁妆,都抓在手里,也找个书生嫁了吧!” 像她们这些高门女,手里不可能没有钱财,光是一些首饰钗环,至少就值几千两的银子,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与其嫁给纨绔子弟,看他花天酒地,做个委屈的小媳妇,还不如找个门户低一些的书生,万一书生将来赶考,考得进士,难保不会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选夫君不能光看眼下,未来更重要。 这些,张如意以前不会和表妹吉祥说,但是,表妹找到她,痛哭流涕,说着自己的委屈,她就心软了。想到二人从京都,几乎是一起长大,她哪里能记妹子的仇? “那也是得有好人才行。” 夏吉祥点头附和,心里却差点被气到冒烟。 张如意这个贱人,自己包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不算完,还得把她拖下水,心真黑,就不能期盼她嫁个好人家? 穷酸书生,要啥没啥,还要靠着她的嫁妆银子念书,在外花天酒地,这还不算,还有一个家族的人,都等着借光。 她堂堂的知府千金,最后就落得和村妇一样,看看张如意现在,就知道了。 吃饭出声音,根本摒弃食不言寝不语,说土话,粗鲁,这还哪有一点礼仪?竟然真是和山野村妇一般无二。 “人活一辈子,也就真的是一辈子,自己舒服就行,何必计较那些?” 夫君心里有她,婆婆把她当亲闺女,除去还没有身孕,她的日子洒脱,再加上几个至交姐妹,偶尔聚在一起谈心,吃茶饼,舒舒服服的。 夏吉祥无语了,说不出话来,她现在看见人就反胃。 “明日我要去找铺子,这个还得求舅舅帮忙。” 黎城是富庶之地,百姓们有钱,月荷棠开在这里,绝对有一定的带货能力,只赚不赔。 朝中有人好办事,张如意看上主街有两间大铺子,不过对方不肯出手,并非是银钱上谈不拢,而是,东家有事相求。 并不是大事,但是却不好办,张如意正好有关系,她也没承诺下来,想着明日先找舅舅夏知府商量,若是舅舅同意的话,她的铺子立刻到手,到也方便了。 “表姐,你要去铺子吗?” 夏吉祥眨眨眼,思考了下,道,“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罢了,我还是不去了,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怕给你添麻烦。” 见张如意要答应,夏吉祥急忙改口,她自嘲地摇摇头,明日就留在院子里种花草,过一把田园老农的瘾。 “也好,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张如意见此,也不强求,她和表妹重归于好,之前根本没想到能这么快的,心里一松,她躺下,很快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夏吉祥坐起身,下床拿着烛台,在张如意的脸上照照,成亲的妇人,似乎比以前张开了,眉眼透着一种韵味。 她阴冷一笑,而后转过身,让鸳鸯在房内守着,以防人起身,而她,去西厢房,找叶璇儿说项。 “吉祥妹妹,其实,咱们这样……” 叶璇儿察言观色,看出夏吉祥有几分犹豫,心里不虞,反正都没有名节了,自己痛快是最重要的,这点事都办不妥当,让她很失望。 所以,她不得不又当一把好人,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们有从小的情意在,我就怕你做完后,自己会更不好受……” “璇儿姐,你别说了。” 夏吉祥咬牙切齿,这件事,她必须做,不为别的,只为让张如意以后再也没有脸在她面前嘚瑟! 叶璇儿见此,心中暗笑,猎物入坑,一步步来,可不是就一个套那么简单。 一夜,很快过去。 萧家军不能在边城久留,大壮带领一部分人先行一步,而李海棠一行人,随后赶上。 夜里睡得安稳,李海棠一扫疲惫之感,那点风寒,很快地好了。 早饭过后,她带着于嬷嬷和五福,去张如意下榻的客栈找人,却被伙计告知,客房已经被退了,那位夫人收拾包裹,昨晚就走了。 “您是不知道,那可是贵客啊,是咱们知府大人的亲眷,被接走的!”伙计收下铜板,嘴里啧啧有声,知府家的亲戚还这么低调,一点没架子,最后走之前,掌柜的死活不要钱,那位夫人很爽快,说他们打开门做生意,也不是为做赔本买卖的,当即就给了银钱,还给他一把 铜子儿,作为打赏。 “人走了?” 李海棠愣住,也就是说,白果跟踪曾彦的人,那段时间,夏吉祥派人,把张如意接到知府的府上。 二人是表姐妹,相互往来不出奇,但是,问题来了,她们之间有很深的隔阂,而且,叶璇儿也在府上。 “于嬷嬷,怕是我们之前都估算错误了。” 李海棠心里一凉,如果她没想错的话,那蒙汗的催情药,不是用张如意身上,就是卢元卿,一看,就是叶璇儿的套路,其心可诛! “夫人,您的意思是……” 于嬷嬷恍然大悟,这也太……他们一行人,谁也没往这个地方想啊! 李海棠赶紧转身,就要出门,被伙计拦住,“您是要找昨日那位夫人吗?我早上在门口扫地,看到她去南大街了。” 南大街是黎城一处繁茂之地,街头巷尾,都是做大买卖的商人,伙计猜测,可能是知府家的亲眷想做生意,之前,那位夫人吃饭的时候,也说起过,他是无意中听到的。 “南大街?” 李海棠揉揉额角,继续问,“是她自己吗?” “对,是自己,夫人出行竟然没有乘坐马车。” 伙计说完,还有点疑惑,都那么有钱了,还如此的低调,太难得了!他若是有这么牛的身份,还干啥跑腿的小二,直接开大铺子,做大掌柜去! 第550章 暗语 李海棠谢过伙计,就要冲出去,刚走两步,她又停下脚步,眉头紧锁,这样没头没脑地去找张如意,告知一切,话头就长了,还要在叶璇儿开始说起。 “于嬷嬷,我不能去找人。” 如果此事惊动叶璇儿,打草惊蛇,那曾彦再变成缩头乌龟,换个地点躲着,可又在暗处,把己方晾在明处当靶子。 可是,张如意是她的好姐妹,很明显,叶璇儿撺掇了夏吉祥,想要图谋不轨,背地里,还不一定有什么鬼主意。 李海棠不能坐视不理,以大局为重,她真的不好出现,说得太过明白。 思想想去,她只得折中,让白果带着她的那张面具,找个小乞丐给人送信,上面写着蒙汗催情药,只要不太傻的人,应该能领会。 张如意好歹也是高门女,正经大宅门出来的,并不笨,只是她性子直接,又太重感情。 不久前,夏吉祥刚和她撕破脸,话说得绝,才一天的工夫,就能想开,接人进府,不觉得太奇怪吗? “张大小姐肯定不会觉得,还得顾念以往姐妹的情分。” 于嬷嬷叹口气,有时候,无论是她还是自家夫人,都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可实际上,往往就是超乎人的想象。 那蒙汗催情药,不是用给张如意,就是给卢元卿准备的,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对二人造成相当大的冲击。 ”夫人,您放心,我看过张大小姐的画像,肯定能把人找出来。“ 白果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宽慰夫人,幸亏己方先一步察觉,一切还不算晚。 下药来阴的,然后装好人,这可是叶璇儿一惯的手段,而那人也就这么两下子,一成不变,当初也是这么和黑虎算计她的! “好,做得隐秘一点。 ” 李海棠加快脚步,先一步回到客栈,到大堂,却被人拦下来。 “李神医,好久不见啊!” 宋墨站起身,嘴都咧到腮帮子上去了,赶紧迎上去,“李神医,你来黎城一趟,怎么也不去给我送个消息?” 年后,宋墨如愿和刘仙儿成亲,本来,他家和刘家都不是很赞成,见二人态度强硬,也就允许了。 虽说,洞房花烛有些尴尬,好在没出什么大岔子,而就在前几天,找人帮忙查探,刘仙儿有了身孕。 这下,宋墨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宋家一看,不用绝后,欣喜若狂,还在天香楼摆了流水宴,顺便给百姓布施,只为祈福。 刘仙儿毕竟是那样的身子,将来找人生产,怕是有些困难的,稳婆都是东家长李家短,嘴碎,万一银子堵不住嘴,到处宣扬,对两家都没好处。 宋墨一直想要搬走,奈何家里的生意离不开人,只能慢慢计划。 “宋少东家。” 李海棠回礼,眼皮跳跳,她如果不染上风寒,肯定要狠狠宰这逗比一顿,眼下,也顾不上了。 她借口回房间换衣裳,快速地拿出笔墨,用左手,写下蒙汗催情药,递给白果交代一番,这才下楼去。 五福好奇地盯着宋墨,直言,“宋公子,您今年的百花节,还举办擂台吗?” 这个擂台很有意思,她一听夫人说,就想着来看热闹,创意足够新颖。 “李神医啊,你就别打趣我了。” 宋墨扯扯嘴角,从前是满身怨气,总想着自己得不到心上人,拆散一对是一对,现在想想,他当初是咋想到这么馊的主意呢?不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脸红。 “还没恭喜你呢,和刘小姐喜结连理。” 李海棠点点头,白果出门,她暂时放下心事,专心应对宋墨。 去年见了几次,宋墨受伤,还得被人抬着床板出门,正所谓伤心动骨一百天,现下,可是大好了。 “李神医,我也不和你说客套话,这件事,真心感谢。” 宋墨站起身,郑重地鞠躬,其实如果不是李神医那些话,他或许也坚持不到现在。 仙儿有身孕,将来,他们有儿女,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人家,夫妻和睦,好好的过日子。 “有身孕了吗?” 李海棠并不惊讶,当初按压下腹部,加上把脉,刘仙儿女子的器官发育完全,按照常理来说,生产并非难事。 “是啊。” 宋墨也没隐瞒,他得知以后,就打算去边城找李神医,正好有事给耽搁了。 他还没出发,手下的人送消息,说在黎城看到李神医,这下,宋墨就和打了鸡血一般,放下手头一切活计,跑到客栈蹲点。 “李神医,我们天香楼开发了几大菜色,还有海鲜大咖,你要是愿意……” 宋墨刚说完,李海棠就表示强烈的兴趣,她当然愿意,尤其是那种大螃蟹,一般的渔船可是捕捞不出来的,那点存货,都供给大酒楼。 “那么,就今晚,你在天香楼准备一桌,我和夫君去尝试。” 李海棠是一点都不客气,当即和宋墨约定,顺便给刘仙儿把脉,查探下脉象。 三言两语,打发宋墨,她又开始频繁地喝茶水,为好姐妹张如意担心。 白果按照伙计说的地方,直奔南大街,在一间铺子里,找到张如意的影子,她赶忙小乞丐交代送信。 天气暖,阳光正好,再加上和表妹冰释前嫌,张如意那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一趟黎城没白来,谈下个铺子,将来月荷棠打开销路,她的作坊也能越做越大,还愁没银子? 虽说商人地位低下,可有钱和没钱,总是有差别的。 穷苦人家,一年忙到头,年根底下,也剩不下啥,还不如她这种,自由自在,哪天不想干了,光是吃老本,也能轻松自在地过一辈子。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投胎好,生在大户人家,娘的嫁妆丰厚,不然的话,靠自己,她一介女流,能做什么? 张如意告诉自己,要学会知足。 她答应铺子的东家,帮忙办事,二人签订了契约,就见一个脏兮兮地小乞丐,在门口探头探脑。 “小乞丐,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啊!”张如意见到人,赶紧说一句,她怕让伙计上前,那可得直接把人扔出去的。 第551章 碰头 在黎城,乞丐们都住在城西的破庙,有时候上门讨要,而铺子里刚好有客人,见到乞丐,马上退出去,就让店家丢了生意。 所以,掌柜们见到乞丐上门,好心的会给一两个铜板,大多数人不给好脸色。 张如意的荷包刚好有闲散的铜板,就给了小乞丐两个,让他去买几个馒头吃。 “谢谢夫人,这是有人让俺给你的。” 那人给他一大把铜板,足够他吃半个月的馒头,没想到来送信,又赚了两个,可比跪大街给的多。 “给我的?” 张如意很是诧异,看一眼那皱巴巴的纸团,打开看,上面只有两排歪扭扭的大字,她脑子转了转,反应过来后,面色大变。 “外面还有一辆马车。” 小乞丐指了指门口,马车是白果在车马行租来的,她行事周全,若是张如意明白其中的意思,定然会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张如意看了一眼马车,面色凝重起来。 到底是谁写的字条?故意用左手,就是不想被认出来,可对方似乎没必要耍她玩。 “谁给你的东西?” 张如意准备上马车之前,直接给小乞丐一块银子,她的手都在哆嗦。 前后一思量,表妹夏吉祥求和,似乎太快了,而且卢二愣子说过,夏吉祥最开始没有找她,找的是他。 好姐妹李海棠时常提及一句话,千万不要小看女子的嫉妒心。 “是一个姐姐。” 小乞丐简单描述,对能得到一块银子的奖励,喜出望外,他不过是跑个腿儿而已,运气也太好了吧! 张如意没时间废话,直接上马车,直奔知府后衙。 沿途,她的眼皮一直跳,一颗心沉到谷底。她想,对方用这种方式提醒,就表示不想露面,也不愿意被供出来,她不能一副捉奸的模样。 脑海里很多不好的联想,让张如意崩溃,她只能祈祷,一切都不要发生。 与此同时,夏吉祥的院子里,只有她和叶璇儿,丫鬟鸳鸯三人。 “小姐,您是清白的身子,怎么能……” 府上有新夫人,丫鬟婆子都跑主院去露脸,所以院落里,也只有鸳鸯一个丫鬟,她咬咬牙,想以身代替自家小姐。按照计划,鸳鸯在卢元卿出门之前,送去一碗茶,茶水里放了催情的蒙汗药,并把人弄到小姐的闺房。这会儿,药效发作,那书生定然已经红了眼睛,估计就算是一头母猪在房内,他也能当成美人,从而 脱裤子上去。 “清白?” 夏吉祥咬唇,她是想清白,若是还有名声,怎么可能会被定亲的夫家嫌弃而退亲,反正,她已经没了前程,还不如报仇雪恨,至少能让自己痛快点。 但是有一点,她还得说明白,只想做做样子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失身。 “好,我们已经派人去找张大小姐,等着她看这一出戏。” 鸳鸯说完,到房内看一圈,卢书生脸比猴屁股还要红,可见马上要发作了。 院外三人商量,卢元卿听得清清楚楚,鸳鸯出门后,他睁开眼睛,用力地咬舌头,来平复身体的火热。 他根本没想到,一碗普通的茶水,就能把人算计了去,毫无防备。 夏吉祥憎恶他娘子,想到如此阴毒的法子,若他碰了人,那真是说不清楚了!他明显地感觉身体滚烫,下身也有了羞耻的反应,心急火燎。 意识在一点点地流失,卢元卿眼前发昏,他能感觉到,夏吉祥马上就要进门,而后就是抓奸的把戏。 怎么办好呢?只要他清醒,就真的躲不过去了! 卢元卿强忍着站起身,用最大的力气,一头碰上了桌子角,他的额间,顿时血流如注,晕过了去。晕过去之前,他还在想,和高门公子比,他没有个好出身,或许将来也不会有出息,但是,他发过誓,这辈子,从一而终,即便是从前有过那些磕磕绊绊,却让他明白很多道理,他们之前,相互信任,彼 此扶持,一定能白头到老。 “小姐,您进去吧。” 鸳鸯出门,换夏吉祥进门,接着,里面传来尖叫声。 这会儿,张如意已经到了院门口,她迈着大步,直接奔着卧房而去,见到表妹夏吉祥正要脱衣服,而地上,已经有一滩血,卢元卿紧闭着眼睛,衣衫整齐,人事不省。 “你别说,他要强了你。” 张如意蹲下身子,先是用手探了探卢元卿的鼻息,而后用手摸着他滚烫的额头,还有未褪去的下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显而易见,字条上的所言为实,自家夫君是中了蒙汗催情药。 不过,某种巧合下,卢元卿识破了夏吉祥的诡计,为了不中计,只能这么伤害自己。 “表姐,你听我说……” 夏吉祥很是慌乱,她刚派人出去,张如意怎么就回来了呢? 人在她屋子里,却碰头了,这解释不清楚啊! “听你说什么,说你是如何给自己的姐夫下药陷害的?” 张如意冷笑,她进门之前,特地找婆子通知了夏知府,就为有个见证,这不,舅舅夏知府和新夫人,一同赶来。 院子里顿时乱糟糟,叶璇儿想要走,却被堵在院门口处。 “如意,这是怎么回事?” 夏知府见卢元卿受伤昏迷,又在女儿的屋子被抬出来,也傻眼了。 新夫人却有着七巧玲珑心,看一眼就明白原委,她走到张如意面前,小声道,“如意,自家事,别声张,你舅舅肯定给你个答案。” “舅娘,我还能要出来答案吗?”张如意捂住脸,失声痛哭,任谁被亲人背后插刀子,都不会好受吧!她承认,当初夏吉祥的娘亲事迹败露,不是和她没关系,但是纸里包不住火,自己不贞洁,还想着杀人灭口,最后得那个下场,难道不 应该吗? 舅舅夏知府早已走出阴影,而夏吉祥不同,把一切都归结于她的身上。张如意觉得自己太蠢,蠢到家,还天真的以为,表妹是为了她好,因为感情深厚,说几句扎心的话,消消气,却不是真的恨她。 第552章 澄清 如果,不是有小乞丐送信,她及时赶回来,夏吉祥还不一定做出什么,可以各种狡辩。 张如意是真伤心了,蹲在地上,哇哇地哭,一切善后,都交给夏知府完成。 夏知府找了郎中,给卢元卿诊治,得知人失血过多,需要调养却没有大碍,这才转头问女儿,“吉祥,这是怎么回事?” 叶璇儿不住地给夏吉祥使眼色,最好的办法,一问三不知,不晓得卢元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闺房。 反正,名节受损的,总归是女子,最后夏知府 也不会追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给张如意一个台阶就行了。 奈何,夏吉祥心中慌乱,她想的是,自己又在后娘面前丢丑,以后嫁人,娘家也会对她不闻不问,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爹爹口口声声地说在乎娘,可是娘尸骨未寒,他就找个新欢,还当成宝贝一般供着,三天两头地送东西。 有一根金钗,是娘的陪嫁,也被爹爹做人情,送了那个贱人,那可是她娘的东西! “吉祥,你爹爹不会怪罪你,若你错了,就认错。” 新夫人站在夏知府旁边,双手挽着他的胳膊,娉婷玉立,一看就是个大美人,也难怪夏知府不太爱美色的人,丢了心去。 “你个贱人,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就这么一句话,让夏吉祥发狂,当即把心中所想,吐露出来。 “逆女,你在说什么?” 见新夫人委委屈屈,夏知府额头上青筋暴起,怒火中烧,当即一巴掌甩过去,打了夏吉祥一个趔趄。 这下,张如意也顾不得哭,直愣愣地看着一切。 这个新舅娘着实不是简单的人物,专门踩住夏吉祥的痛脚,让夏吉祥乖乖女的伪装,毁于一旦。 原本,夏知府是想包庇自己女儿的,但是见她实在是提不成,也气得够呛,决定深究。 郎中给卢元卿止住血,片刻后,他就清醒了。 看见张如意在院中,卢元卿先是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衫,见没有松动,这才松一口气。 “娘子,早上鸳鸯到院子里,端了一杯茶,说是清明前茶,我喝过之后,就迷糊过去。” 卢元卿急切地撤清一切,醒来以后,他就发现自己换了房间,又听见夏吉祥和别人的对话,内心更加肯定。 为了不让对方得逞,他只能以伤害自己的办法躲避,还好,他这力道适中,不然的话,或许再也醒不过来。 “你夫君绝对没失去清白,而且神智清明,你不用担心,我会变成傻子。” 卢元卿龇牙咧嘴,却把张如意逗得破涕为笑,这二愣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简直是蠢透了!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有一点甜蜜的感觉,心中越发憎恨,是自己太相信夏吉祥,不然夫君也不会被算计到受伤。 那个送纸条的,到底是谁呢? 对方纸条上写,有在药堂碰见夏吉祥买蒙汗催情药,让她当心,末了,又加一句话提醒,千万不要小瞧女子的嫉妒心! 海棠,应该是李海棠!那家伙肯定是不方面露脸,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帮忙的! 张如意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而后看向夏知府,“舅舅,您说怎么办,如意都听您的。” “吉祥,你做了这样的事?” 夏知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确定。 叶璇儿着急,咳嗽一声,千万不要承认,一定要狡辩啊! 不然的话,这说传出去不好听,她这个狗头军师,还得受到连累。 她真是气死了,一个月的心血,几乎要毁于一旦,若是夏知府知道她是那个出谋划策的,能饶过她? 看来,以后千万不能指望蠢货变聪明,叶璇儿万分心塞,想着回去和曾彦吐吐口水。不是她不给力,而是,中间横生枝节。 “是,我做的。” 夏吉祥梗着脖子,她爹以前做疼爱她,能为个外人,把她怎么样? 她看了一眼忧心的叶璇儿,觉得,这样的人才配做好姐妹,而不是张如意这等小人。 一人做一人当,她不能连累璇儿姐! 思及此,夏吉祥道,“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璇儿姐没关系,你们不能为难她!” 话音一落,夏知府,张如意和新夫人,齐齐地看向叶璇儿,刚才夏吉祥不说,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还真没看到,现在被她拉回视线,琢磨这个璇儿姐是何许人也。 叶璇儿想要吐出一口老血,有这么护着人的吗? 夏吉祥的言外之意,主意都是她出的,叶璇儿自己才是背后的主谋,带歪夏吉祥。 夏知府也听出其中隐藏的含义,“你是谁家的女儿?” 若是高门大户,就另当别论,处置也要寻思一下,可若是普通的小户女,还来掺和,那他不用客气,好好地整治一番! 叶璇儿低下头,面色苍白,又装出一副风雨飘摇的小白花状,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她不晓得怎么撒谎,叶家早就死绝了,连一个后人都没有。 但是,若不说出一些有力的背景,恐怕,张家也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舅舅,不管她是谁家的,撺掇表妹来伤害我,挑拨离间,其心可诛!” 张如意赶紧接话,不给对方机会,她眸色深深,心中推测,如果字条是海棠送来的,不能出面,肯定是有原因,说不定,就在这朵白莲花上。 对方接近夏吉祥,顺便报复她,她能想到的仇家,只有曾彦! 曾断袖见不得她好是吧,哼哼,被她识破,那定然要给曾断袖找点麻烦! 还别说,张如意想的十有八九中了,她上前,直接给叶璇儿两个大巴掌,对夏知府正色道,“舅舅,咱们之间,若有怨怼,也是亲人的埋怨,爱之深,责之切,可一个外来的,算是哪根葱?” “叫什么璇儿的,给吉祥灌了迷魂汤,所以,才让她越来越不懂事。”张如意站在夏吉祥角度,帮忙开脱,可是夏吉祥可不领情啊,她冷笑一声,“张如意,璇儿待我和亲姐姐一样,好着呢!” 第553章 情面 叶璇儿会开解她,关心她,很多事,都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作为表姐,张如意则只会炫耀。 对比之下,高下立见,夏吉祥越看张如意,越觉得以前眼睛瞎,这个表姐,真是虚伪到没边儿了! “吉祥,你……” 张如意捂住脸,再次大哭,不过这次,有表演的成分在。 诚然,她和舅舅之前,肯定不如亲生父女那般亲昵,可她背靠张家,和夏家之间,有利益纠葛,她受大委屈,亲爹张峥能不管不顾? 张如意以前总觉得自己爹是个渣渣,但是和舅舅这么一比,还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爹张峥找了多少小妾姨娘,心里都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毕竟是亲骨肉! 男人的心就是如此,就算夏知府以前对夏吉祥疼爱,可是那件事发现以后,他心里就种下怀疑的种子,怀疑夏吉祥不是自己的种…… “夏吉祥,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夏知府面色冷然,做了这么捂脸的事,还理直气壮,他没这么丢人的女儿! “爹,你竟然这么说。” 夏吉祥更伤心了,都来指责她,这是闹哪样啊?她虽然算计了,却没成功,而且,卢元卿不过是个穷酸,死了都没啥,干什么凶她? “他是我夫君,不是穷酸。” 涉及到卢二愣子,张如意据理力争,决不允许夏吉祥污蔑自家夫君,没钱,不代表没有人格,至少,他夫君不会个人下催情的蒙汗药! “我就是下了,你能奈我何?” 夏吉祥大吼大叫,如鬼上身,这下,叶璇儿又差点喷出一口血,她这样,等于全部承认,自己狡辩,怕是都不能了! 夏吉祥好歹是家人,她是外人,最后气都要出在她身上了! 事已至此,夏知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叶璇儿干的好事,撺掇了自家女儿。 “来人,把这个闯入知府后衙的鬼祟女子抓起来!” 夏知府到底顾念几分父女情面,不搭理夏吉祥,让家丁抓叶璇儿。 “谁敢动,我就不活了!” 叶璇儿说完,从袖兜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上,脸红脖子粗,和下人对峙。 两方正在僵持,突然,空气中冒出几个黑衣人,瞬间落地,踹开家丁之后,一左一右,护着叶璇儿,也就是众人眨眼的工夫,运用轻功逃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夏吉祥看到眼前的一切,当即傻了,她护着的小姐姐,自己先跑了? 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着实不像是普通的护卫,那是哪来的? “被利用,还把人家当亲人,无药可救。” 张如意摇头,却不打算说太多。 “吉祥,这个女子是谁,你到底对她有几分了解?” 夏知府摆摆手,让众人退下,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很明显,是那人故意接近,做出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破怪夏家和张家的关系,还是…… “她说自己叫璇儿,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嫡女。” 夏吉祥没有太蠢,明白过来后,更加绝望,一把扔掉匕首,耷拉着脑袋,蔫蔫地,这次她没有顶嘴,和盘托出。 她去上香,和璇儿姐偶遇几次,莫名其妙就有了话题,而后成为好姐妹。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对方知道她是知府千金,也没半点惊讶的情绪。 难道说,一切都是提前算计好的? 夏吉祥觉得脑子不太够用,那算计她,能得到什么呢? “你这一把匕首,是哪来的?” 见女儿脖子上,有一条血痕,可夏知府清晰地看到,夏吉祥并没有碰到皮肤。 这把匕首削铁如泥,是难得的宝贝,一般小门小户,也寻不来。 再加上那些黑衣人的行动手法,更像是暗卫或者是死士。 “是她给我的,说女子也需要防身,是她家里长辈留下的宝贝。” 夏吉祥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双眼呆滞,她有点反应不过来,难道说,璇儿姐是有目的的接近她,那么…… 她不敢想,只能拼命地摇头。 “舅舅,怕是我们都被算计了。” 张如意不理会夏吉祥,虽然有外人搅和,可是,若是心中没点歹毒的心思,怎么能做这种伤害她的事? 倘若成了,她怕自己也活不下去,会陷入在深渊之中。 她不会原谅夏吉祥,两个人所有的感情,到此为止,以后是陌生人。 “能打造这把匕首的人,消失十几年了。” 夏知府是个有见识的人,当即认出这是关铁匠打造的东西,因为当年,他也曾经手捧着千金,只为求一把防身的东西。 假设,叶璇儿是关铁匠的亲戚,怎么会来他这里找事呢? “我的仇家,只有曾彦。” 张如意也不拐弯抹角的,收到字条赶来的事,她不会说,等见到李海棠,自然一清二楚。 因为种种原因,曾断袖暂时杀不了她,但是可以做出点事,无限制地恶心人。 “曾家?” 若是扯上曾家,那就不仅仅是两家的事,夏知府听后,认为有这个可能性,他当即找人画像,并且发出通缉令,全城戒严,抓捕叶璇儿,对外宣称,她是去年失踪女子案的主谋。 “如意,吉祥有错,我这个做爹的没管教好女儿,我给你赔礼道歉,我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娘亲啊!” 夏知府说得情真意切,但是张如意却不为所动,她一个晚辈,可受不起。 “舅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只是以后,咱们还得防着点。” 张如意说完,回到院子里,收拾自己的小包袱,又给自家夫君叫了一辆马车,她不打算在黎城久留,容易出人命,还是回到鹿城比较靠谱。 之后月荷棠的生意,有马碧荷来接手,她该铺的路,都已经铺好了。 夏知府很是愧疚,狠狠地瞪了夏吉祥一眼,“还不给你表姐赔罪?” “不必了,受不起。” 还不等夏吉祥说话,被张如意打断,今儿的事,她还得回去好好消化消化,到现在还没彻底回过神。两相看厌的人,以后还是少联系,这样对大家都好。 第554章 花楼 叶璇儿被两个黑衣人拉着,做了一把空中飞人,二人速度太快,落到一个小院子,丢给她一身轻纱的衣衫,又让她上马车。 她恐高,在空中飞一圈,灌入口中一肚子风,外加上又喝了一口热水,冷热循环,极其不雅地放了个屁。 面对黑衣人鄙视地眼神,叶璇儿恨不得晕死过去。 “这是一件轻纱,衣不遮体,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穿的衣服!” 叶璇儿脸色通红,用双手捂住胸前的一片春光,可她这个人识相,知道两个汉子不敢如此放肆,肯定是得到上面的指示。 曾彦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呢? 叶璇儿想不通,但是她觉得有些不好,因为这件事没办成不说,让夏知府有警惕心理,怕是以后更加不好接近人了。 “叶小姐,您是不知情,这件事办砸了,你现在黎城的头号通缉犯。” 黑衣人声音平淡地说起这个事实,罪名是失踪女子的幕后主谋,去年北地几个城池,发生轰动的案件,百姓们非常关注,对背后之人咬牙切齿。 夏知府把罪名推到叶璇儿身上,不用官差搜捕,众人自发地上街找人,就算是他们藏匿的小渔村,也躲不过去了。 因为她一个人的失误,连累公子,在黑衣人眼中,简直是饭桶和废物! “那是因为夏吉祥太蠢,找这么个蠢人,谁能成事?” 叶璇儿忍不住要喷出一口老血,原本没她什么事,让夏吉祥几句话,直接把她拉入火坑。若不是了解夏吉祥的确是个蠢货,她都快怀疑,对方是故意为之,就是要挖坑让她跳! 被发现,还捉个现行,真是伤感,叶璇儿也不晓得如何对曾彦解释。 二人是结发夫妻,并且曾彦对她体贴,宠溺,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 “夫妻?宠溺?” 这次轮到黑衣人喷血,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为叶璇儿的自我感觉良好,很是汗颜,反正,公子宠溺他们,都不会宠溺叶璇儿,因为,曾彦只喜欢男子。 但是,这些话心里明白就成,没人会多言。 “这不是去渔村的路,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叶璇儿只感觉周围人很多,之后又越来越少,但是路面平整,肯定不是海边附近,那处有礁石,马车颠簸不已的。 “春风楼。” 黑衣人懒得废话,但是还耐着性子,“咱们公子说,你现在是衙门通缉的要犯,不好再回去,就特地给你安排到春风楼里,先住一段日子再说。” “那是什么地方?” 叶璇儿本能地坐直身子,打开马车窗户的一角往外看。 临近正午时分,胡同内没几个人,却充满脂粉的香气,地上还散落着花朵,已经比践踏过,看上去有些残了。 这边的小楼看上去装饰花哨,露台上挂着彩色的绣球,就算是叶璇儿没见识,也晓得此处是不正经的地方。 “不正经?” 汉子最差点歪了,心里合计,叶璇儿还是没搞清楚情况,以为自己多正经,实际上,成亲的洞房花烛,就是公子找了兄弟们代替的。 据说这这娘还挺风骚,若不是有落红,根本不像是第一次,那身子软的啊,要一次不行,非要纠缠到天亮。 后来又有一夜,他们是两个兄弟,中途换人,叶璇儿都不知道。 要他说,不清白的娘们,还不如花楼的姑娘,至少,花楼的姑娘从不扭捏,目的明确,就是用身子赚银子,坦诚大方的交易。 “我才不要去,我要找我夫君!” 叶璇儿赌气,心里却觉得曾彦是为她好,可是她怎么能躲避在花楼,这以后传出去,她还的脸面呢! 两个汉子真要疯了,他们特别想告知叶璇儿实情,但是考虑到公子的意思,他们忍住不说。 春风楼是曾家在黎城的暗桩,这次也被动用了,汉子们找到老鸨,简单吩咐几句,对方倒也没为难,想着叶璇儿还有利用价值,就把人单独安排在走廊里的一处房间中。 原本房内住着一个叫春红的花娘,也是春风楼的招牌之一,前几日,不知怎么的,得个小风寒,可惜没挺过去,一命呜呼,屋子这才空闲下来。 听说是住的人刚死,叶璇儿只觉得晦气。 “您要以大局为重,公子并不想和您分开,这也是事急从权,着实没办法。” 老鸨常年和人打交道,见人说人话,人鬼说鬼话,她这般说辞,为安抚叶璇儿,别在她这一亩三分地的闹腾。 万一被官府发现,春风楼脱不开干系,他们经营多年的暗桩,就要毁于一旦。 “公子说,等忙完这一段,就来看您。” 老鸨见叶璇儿神色松动,虽然内心很看不起,面上却挂着笑,“眼下风头正紧,只有春风楼能松快点,等躲过这一段就好了。” “没事,我不会给夫君添麻烦。” 叶璇儿眼眸通红,吸了吸鼻子,再次转换为白莲花属性,委委屈屈又一副识大体的模样。 她进到屋子里,到了晚饭点,有专门来送饭菜的丫鬟。 但是,她只能呆在房内,不得出房门半步,掌灯时分,春风楼开始上人,会有人送水和宵夜。 这边的作息和寻常人家不同,白日死气沉沉,悄无声息,花娘都在睡觉,等到下晌才开始有人陆续起身,梳妆打扮,等着天一黑,就在自己房间的露台招揽客人,顺便调戏下过往的路人。 隔壁已经传来调笑声,叶璇儿身子一软,她找了一团棉花,塞到耳朵里,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郎君,您轻一些嘛!” 隔壁间,花娘就正在娇媚大叫,“不要这么横中直撞的,奴家受不得的!” 叶璇儿抖了抖,抖掉一地鸡皮疙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张床榻,是春红姑娘伺候人睡得,不知道迎了多少汉子,她这内心就忍不住作呕,最后睡不得,只得坐在椅子上。她喝了一口茶水,想起蠢货夏吉祥,更加恼怒,如果不是那货非要提起她,说不定她就脱身了! 第555章 错认 天已经黑了,外面还是闹哄哄的,花楼一条街灯火通明,春风楼内,更是淫声浪语不断,这让叶璇儿心浮气躁。 曾彦没说什么时候接她,只说过了风头再说,从窗口的位置,还能看到一堆官差行色匆匆地在挨家挨户敲门,似乎在找人。 找的就是她吧,无缘无故,被扣一顶大帽子,却无可辩驳,叶璇儿憋屈,也不晓得躲避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幸好,她嫁个知心人,想到曾彦的体贴入微,她勾起嘴角笑笑。 多亏当年没有想在黑水村久留,关伯父告诉她,她和这里的刁民不同,是个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 叶璇儿清醒自己的坚持,没嫁黑虎,不然她现在还在黑水村的小院,劈柴烧水洗衣裳,总有数不尽的家务活要做。 “啪啪啪!” 门口,房门被敲响,叶璇儿回头,绕过屏风,透过高丽纸,看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老鸨特地让丫鬟和她交代过,不能让房内太亮堂,那是春风楼里的暗语,代表待客中,来找乐子的男子,可以直接推门而入。 所以,门口的灯,叶璇儿都灭了,只留下桌上的一根红蜡烛照亮。 “开门啊!” 那人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把叶璇儿吓一跳,不过她没办法回应,只得装作听不见。 叶璇儿决定还是躺在床上,还不等她躺下,那人已经打开房门,并且快速地上锁,醉醺醺地走进门。 “春红,今儿是你走的第七日,你会回来看看吧?” 进门之人喝了不少酒,身上充满着刺鼻的酒气,他迷迷糊糊地,见床上有人影,当即扑上去,一把抱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咱们来个人鬼情未了!” 来人是春红的相好,也是恩客之一,春红走得太突然,他没想到。 家里有个夜叉,整日摆着冷脸,今日吃酒之后,突然激起他的思念之情,便到春风楼找人,本想去找姑娘快活,可路过春红的房门,见里面有人影晃动。 老鸨说,房内无人,难道是鬼?鬼也有影子? 不管了,反正不管是人是鬼,都在春红的屋子,还不如快活一番! 叶璇儿被压在床上,只感觉一张臭嘴,在她的脖颈上舔着,痒痒的,带着湿润润的口水,片刻后,她身上的纱衣,被撕拉一声,瞬间成了碎片,身子就展现在男子眼前。 就算她抵抗,力气怎么是男子的对手,而她作为通缉犯,刚好不能呼喊,只得左躲右闪,最后躲闪不过,被男子制服。 男子的动作,慢慢地温柔下来,她感觉自己浸泡在暖洋洋的温水中,便也安心地享受,条件反射一般,配合男子的动作。 春风楼内,翻云覆雨,而在宋墨家的酒楼,又是另一番情景。 李海棠正和一大桌子海鲜较劲儿,尤其是大螃蟹,怀孕期间不让吃,这个不准,那个不行的,多少好吃的和她失之交臂了!她恨不得全部吞在肚子里。 尤其是黎城靠海,海鲜都是新鲜货,螃蟹煮熟之后,个个肥,就没空壳子的,味道也鲜。 “李神医,咱们还有厨子自己研究出的点心,要不,您……” 宋墨作陪,只喝了两杯酒,而后就把注意力放在娘子刘仙儿身上,夫妻俩对视一眼后,默默地等待。 “不着急,我若是回到鹿城,吃不到海鲜,你给我弄点海参……就是那个海虫子就行。” 李海棠想到海边的沙地上,满满的海参,很是心疼。 渔民打鱼之后,看到这个,随手丢岸边,拿走都嫌弃占地方站分量的东西,她的最爱啊! “那没问题。我晒干送过去。” 宋墨看着桌上的菜色越来越少,琢磨用不用再上两盘。 他这次是按照七八个人的分量准备的,但是忽略李神医的战斗力,隔壁间,还有个大力丫鬟,一人干掉六个馒头,还在继续中。 好一会儿,吃饱喝足,李海棠这才净手,并且用淡茶漱口,而后,开始认真给刘仙儿检查身子。 脉象看,胎儿还算稳,只是她察觉到,刘仙儿似乎有点恐惧的心里。 “刘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宋少夫人。” 李海棠微微一笑,她在没生产前,也有点焦虑,脾气很不好,总想着和野人夫君闹一场,这不是大毛病,却也不容忽视。 产前,很多妇人会焦虑,尤其是刘仙儿,对自己身上的缺陷了然于心,就更加担心了,怕自己的孩儿也随她,是个不男不女的怪人。 这些话,她不敢和公婆说,也不能和爹爹说,憋在心里一段日子,一直闷闷不乐。 “李神医,你叫我仙儿就好,去年还多谢你,我都没那么客套。” 刘仙儿浅笑,露出一堆好看的梨涡,说话软绵绵的,这才是真美人,反观叶璇儿,装都装不出那神韵来。 “那好,仙儿,你是不是最近有些焦虑?” 不是身体上的毛病,只能用聊天的手法,做做心理疏导。 “李神医,你知道我的身体,我不太想要这个孩子,却又怕让他失望。” 刘仙儿捂住脸,这是她痛苦的源头,真的不愿意让孩子将来要忍受和她一样的痛苦,被养在后院中,不敢出门。 她是黎城第一美人,那又能如何?还不如普通人,至少是正常的,健康的。 她不敢站在阳光下,很怕自己是个妖孽,被打回原形。 她自己的那些痛苦,真的不想让儿女来承担,这不公平啊! “你放心,这个可能性绝对没有。” 或许有,但是几率是微乎其微的,只要在孕期,正常作息,心情愉悦,还有就是别乱用药,绝对能产下正常健康的孩儿。 李海棠再次把脉,很确定,如果难产,她愿意帮忙剖腹取子,只不过,这个手法还没传出去,不能广泛的应用。 “真的吗?” 李神医的话,刘仙儿还是相信的,困扰她多时的问题,得到解决,她不禁喜极而泣。这一顿饭,宾主尽欢,还给宋墨解决了大问题,李海棠很有成就感。 第556章 苦尽 宋墨邀请一行人到宋家在黎城的别院,被李海棠拒绝,她打算,天亮之后,就离开黎城。 这边有人暗地里调查曾彦还有余党,她不打算耗着,几个月未归,也不晓得月荷棠的生意如何,她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干等着分钱。 “咿咿呀呀!” 小豆包被于嬷嬷抱到屋子中,张开小手,朝着自家娘亲晃动,李海棠笑眯眯地,赶紧把豆包抱到怀里。 之前和野人夫君商议过,小豆包的大名,等明年三月三再取,先叫小名字,好养活。 满月以后,他们要回京都一趟,去原来的将军府,打算把先祖的排位弄出来,建立个祠堂,当年,萧家被诬陷通敌叛国,祖坟被挖,挫骨扬灰了。 昏庸的货色,必须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最近风声鹤唳,京都那边,眼瞅着变天,而北地仍旧还是一副老样子,百姓们在意的不是谁当皇帝,是蛮子何时攻城,而城北大营的将士们,有没有做好准备。 一行人早起出发,又走了水路,到永安,再到鹿城,刚好用一周的工夫。 农历五月,北地早已进入初夏,鹿城大街小巷,没什么变化,百姓们已经从春衫换成了夏衫。 她回到鹿城的小院,发现院中空无一人,于嬷嬷正要收拾,立夏拎着小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把野花,哼着小调前来。 “海棠,你回来了!” 立夏当即放下花篮,一脸惊喜,她很羡慕李海棠的好运气,而她自己却是没有的,自从被秦员外虐打以后,她就对情爱这些没一点念想。 “是啊。怎么家里没人了?” 陈二婶一家到京都帮着打理庄子,缺人手,暂时没回来,春娘一家人,也是不见踪影。 李海棠拉着立夏的手,几个月不见,立夏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可见日子过得舒心。 “边城太平一段日子,春娘就回去了,说是家里的布庄生意不能丢,好歹赚点银子糊口。” 立夏捂嘴笑,家里都是她和林万久的媳妇一起拾掇,两三天来一次,保证窗明几净,东西都没有动过。 “那真是辛苦你了!” 李海棠抱着豆包,让豆包认人,豆包见到长得漂亮的小娘子,当即张开小胳膊,让立夏抱,这下,立夏更是欢喜得合不拢嘴。 见此,李海棠挑眉,看了野人夫君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咱们儿子这性子到底随谁? 萧陵川摊手,反正,这个锅他不背。 “海棠,月荷棠的生意不错,咱们医馆银子不够,还是月荷棠给送了不少。” 立夏说起这个,无语望天,人家医馆都是赚钱,他们是赔本生意,尤其是赵郎中,大手大脚的,每年都要施药一次,专门为穷苦百姓免费看诊。 虽说打着李神医的招牌,但是也不能年年赔本啊! “这样啊!” 李海棠点头,一点都没惊讶,要是赵郎中突然变成奸商,为自家铺子赚大钱了,那天上非得下红雨不可! 鹿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些铺子,李海棠坐不住,想着先去月荷棠看看,然后去庄子上找张如意解释。 其中一些细节,能省略就省略一些,倒不是张如意不可信,而是知道太多,也没好处。 “对了,蓝衣也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呢!” 立夏和老稳婆学习,有了手艺,专门帮着大户人家的女子生产,而后,又培养不少人手。 她和干娘买个新院子,屋子是石头做的,结实,冬暖夏凉,门口还有一块小菜地。 干娘年纪大,眼花,家里还买个小丫头伺候。 说是小丫头,和亲妹子也没差别,这样立夏做工,也不必太担心家里,三口人日子过得不错。 “苦尽甘来,就是这样。” 想到曾经,李海棠深有感触。 刚穿越那会儿,多难啊,她没有自由,马上要卖给嗜好重口味的老头子,若不是她勇敢地走出第一步,也不会认识野人夫君,从而,走上另外一条路,也是新的人生。 二人说了一会儿,立夏见要整理行囊,也就没久留。 “夫人,将来也让奴婢学一手吧?” 白果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听夫人说起过从前那段往事,也想在自己的阴影中走出来。 还有蓝衣,经历那么血腥的过往,现在也不错,有夫君疼爱,还有了孩儿。 “只要你愿意。” 李海棠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她需要几个助手,如果白果能做这些,自然是好,她以后出诊,能更便利一些。 看日头,也不早了。 月荷棠可能快要打烊,生意上的事也不着急,她决定还是先去庄子上找张如意。 走在鹿城的青石板路,有一种亲切感,天不冷不热,四处飘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情不自觉地变好。 都说哪也不如家好,她要回到李家村后山,先闭关几日,好好感受一下。 “家里的后院,种了瓜果菜蔬,咱们不在,季秋去几次,还顺带着帮忙打扫。” 临走之前,萧陵川已经委托季秋帮忙,不然的话夏日草木繁茂,家里又被一米多高的杂草包围,极其的难打理。 “那最好不过了,咱们马上就能带着小豆包回家!” 李海棠在豆包的脸上亲一口,随后买了几样礼物,其中还有沿途采买的土特产,直奔庄子上。 这边,张如意也没到多久,她对卢母解释,没撒谎,说了实话。 “如意啊,你别往心里去,那也不是你的错。” 卢母通情达理,对儿子的所作所为,虽然心疼,却感到很骄傲,万一沾上夏吉祥,那可不仅仅是失去名声那么简单的。 读书人品行不端,都没有脸面见祖宗! 她家儿子根本就配不上知府千金,她对张如意特别的满意,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儿媳! 不提身份和条件,就算找个村里的媳妇,也没这么孝顺的,时时刻刻为她这个当婆婆的着想,很是贴心。将心比心,自家儿子可不能对不起人家,不然她这个当娘的,也是不依的! 第557章 结拜 李海棠的马车停在院子门口,张如意顺着大门看到人之后,如见鬼一般,不是出门迎接,而是火速地跑到屋内。 李海棠摸不到头脑,让于嬷嬷抱着豆包下马车,五福跟在后面拿东西,正准备进门,张大小姐又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换了一身棉布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接过豆包。 “豆包小亲亲,我是你干娘,干娘啊!” 张如意现在豆包脸上亲一口,见小娃不哭不闹,乌溜溜地小眼神看着她,心都软成水了。 她抱着小娃的姿势有点生疏,生怕让小包子不舒服。 “没事儿,豆包现在不爱哭了。” 想起满月之前的那一段惨痛的经历,李海棠脑袋都能大三圈,每日就是哭,嗓子还不坏,魔音入耳啊。 “海棠,我就盘算你这两日回来,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 把人招呼到院子内,张如意逗弄了一会儿小包子,等人下去,这才正色地问,“是不是你?” 那张纸条的最后一句话,“别小看女子的嫉妒心”,这可是李海棠惯常说的一句话。 “是我。” 李海棠叹息一声,当时是她不方便露面,所以只能用这样办法通知人,好在张如意不是笨蛋,当即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 “你总是这样,帮我一次又一次。” 张如意握住李海棠的手,好姐妹之前,说太多显得生疏,但是她心里却都记着,一笔又一笔,她已经欠下这辈子都还不玩的人情,只能一直做好姐妹,永远永远。 “你我之间,还说这个干嘛?” 李海棠打开一个小包裹,是她在西北带回来的开心果,这边可没有的。 “不错,真好吃!” 张如意拈起一颗,随后又苦大仇深地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有些事都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她和夏吉祥,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本来以为,这么久了,她能想明白。” 以前,姐妹之间也时常争吵,她这个人性子急,都是夏吉祥来主动哄着她,于是,姐妹俩重归于好。 这次,夏吉祥没来找她,是张如意主动找人,她认错,并不是觉得自己真的错了,而是不想失去这一段姐妹情谊。 “但是,吉祥她不领情,还做这种事……” 万一成事了,就算两个人没有什么,也是张如意心中一根刺,她真的不求钱财,只是希望夫妻俩,彼此只有对方一人,仅此而已。 幸好,她收到李海棠的字条,去的及时,而卢二愣子不惜伤害自己自残,只为躲避夏吉祥的诡计。 说不感动,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 “她还是因为你舅母那件事。” 李海棠揉揉眉心,她发誓,她根本就没想着管闲事而去拆穿,她什么都没做,就被人追杀,差点一命呜呼。 所以,夏吉祥落得没娘的下场,她觉得理所当然。 换到是别人家,或许不会死,不过夏知府怎么能允许给自己带绿帽子的人活着膈应他? “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达我心情。” 张如意给李海棠倒一杯茶,以茶代酒,二人干杯,随后欣然一笑。 “对了,你没来找我,是不是和那个璇儿有关系?” 张如意敲敲桌子,又抖了抖腿,接着,李海棠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抖腿,这个太魔性,比瘟疫传染都快。 “我想了想,和我有深仇大恨的,除那断袖,也没谁了。” 莫非,那个璇儿是曾断袖的人,专门来找麻烦的? 曾彦这厮,有本事派人来暗杀啊,她家周边不少护卫呢,都是爹爹张峥派来的,找个女子使绊子,算什么? 可也是,断袖不是正经的爷们,想法也和女子一般阴毒。 “回答正确。” 李海棠赞许地点点头,叶璇儿是曾彦新娶进门的。 “娶进来守寡?” 张如意噗嗤一笑,怕是不能,断袖要脸面,还得粉饰太平,按照他原先那些打算,应该是请一个人,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 这样,洞房花烛夜,那女子搂着的人还不一定是谁。 “你知道的太多了!” 姐妹二人几个月未见,总有说不完的话,张如意开个头,就停不下来。 一晃,就过了两个时辰,李海棠路上见闻,才只说一个开头而已。 “我婆婆在做饭,今年池塘里的肥鱼可不错,没一点的土腥味,一会儿你多吃点。” 张如意说完,急匆匆地出门,片刻后,抱着一个小匣子。 “海棠,咱俩是好姐妹,我从来不和你客气,所以,你别和我客气。” 张如意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打开小匣子,道,“这里面,是我娘留下的物件,她最爱我,走之前,还说没能再给留个姐妹,很是遗憾,如今,你就是的妹妹。” 她希望,和李海棠结拜,成为亲姐妹,让她娘放心,这也是张如意能想到最亲近的关系。 “我娘是夏家最受宠的女儿,嫁给爹爹,带了不少宝贝,记在嫁妆册子上的,都是明面上的,都不算多值钱。” 而这一小匣子,却是娘的压箱底,张如意这么多年,也只打开过一次。 “你选一件,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 张如意说完,把匣子推到李海棠面前,一脸坚定,口气不容拒绝。 结拜成亲姐妹,李海棠是愿意的,可是她觉得,自己拿走张如意娘亲的遗物,有些不好。 “我娘知道,早就会给你准备了!” 张如意笑了一声,“快点吧,挑选一件,就是我娘干女儿的见面礼。” “如意……” 李海棠又想推辞,可是,她往匣子里扫了一眼,当即就被一块硕大的红宝石吸引注意力。 “我看你的头上戴着的金簪,都镶嵌着红宝石,那么,就这一颗吧!” 张如意不由分说,把红宝石拿出来,推到李海棠面前,而后又合上盖子,调皮地眨眨眼,“剩下的,都是我的,你不许和我抢!” “好好!” 李海棠把红宝石揣在兜里,而后爽朗一笑,“如此,就谢过大姐了!”她之所以赶紧收下,是因为匣子里的红宝石,正是踏破铁鞋的麒麟的眼睛!而这个东西属于玉家,放在张如意手里,怕是会招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第558章 喂饱 二人相差一岁,张如意和李海棠商议一下,还是维持原有的称呼。 娘阮氏只留下一块和阮家认亲的玉佩,其余的都是李海棠后来给人诊治,得到的诊金,她挑出其中最值钱的,送给张如意。 手中有麒麟的另一只眼睛,李海棠没久留,吃过饭,天黑得彻底,她赶紧让自家野人夫君赶车离开。 “海棠,你刚回来,不住几日吗?” 张如意舍不得人,她还想把最近的琐事说说,找李海棠秉烛夜谈,一个晚上,刚好差不多。 “我今儿才到鹿城,家里还没安排,还有小五子,我还得带着他走走。” 李海棠指了指天色,今日太晚,而且她回来,短时间内不会再走,两个人见面方便,车马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碰头。 “那成吧。” 张如意想想也是,卢二愣子受伤,婆婆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人守夜,只能她自己来。 二人分别以后,李海棠明显有些心事重重,回到小院子,小五子还没睡觉,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望着天。 天上一轮月牙,还有点点的繁星,天空像黑幕一般,干净,透着隐约的灰亮,这在西北,是看不到的。 娘以前和他说过,外面和黑水村不同,京城有高大的屋子,几进的宅院,光是靠腿走,要走上一个时辰,或许更久。 他终于出来了,离开西北,来到娘都没来过的地方,可娘却不在了。 “小五子,过来,来姑母这里。” 李海棠把人搂在怀里,摸着他的头,“你娘希望你能出来走走,见世面,你以后会去很多地方,吃很多好吃的,把她没看过的,没吃过的,也没经历过的,都顺带上。” “姑母,我会的。” 小五子点点头,很是认真,他眼中泪光闪烁,最后还是没哭出来。 李海棠重重地叹息一声,她从西北回来,就给在京都的李短腿送一封信,让他到国子监找人,并且问阮府的情况。 算算时日,也有一个月多了。 按照路程估量,这几日差不多就能收到回信。 她想到淡荷临去之前说起的隐秘,王氏若不能生产的话,那么会不会算计表哥? “小五子,明日姑母带你到鹿城转转,然后咱们休息一日,就回边城。” 李海棠托着腮,一脸向往,“姑母的家,住在边城的大山里。” “可是,城里有屋子,为啥住在山里呢?” 小五子眨眨眼,在黑水村,只有山匪才会住在山头,他们觉得自己站在高处,才能代表地位。 李海棠囧了囧,这是什么逻辑?若是如此,皇上可不是要把皇宫修建在山顶峰了,俯瞰天下! “山里有院子,还有瀑布,深水潭。” 李海棠描绘着自己的家,也是最有归属感的地方。 院子里有葡萄架子,秋千,小木屋,冬日能暖房种菜,夏日后院有果树,有菜蔬,山里杂草丛生,枝繁叶茂,有山鸡,野兔子,傻狍子,野味多不胜数。 山中安静,无人打扰,每日坐在门口的石台上看风景,都能过一日了。 看遍世间的繁华以后,只想求一处清净之所,小五子一个娃子,肯定不会懂。 她回来了,还得和小弟李金琥报信,姐弟俩近期也得碰一面,他还没见过豆包。 把小五子送回房间,见他熟睡了,李海棠这才出门,先到净房洗漱,而后,等着野人夫君归来。 萧陵川到城北大军的驻扎处办事,回来已经是夜半时分,见房内还亮着昏暗的油灯,不由得心中一暖。 一盏灯火,只能发出微弱的光,可这种有人等待的感觉,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娘子,豆包又哭闹了?” 怕李海棠等太久,萧陵川迅速地洗漱,而后回房间。 房内燃着香薰,散发散散的香味,而自家娘子靠在引枕上,眼睛看着一处出神,很明显是在想事。 “没有,豆包很老实,今儿也没少折腾,这会儿呼呼大睡呢。” 小包子挺能吃,一顿差点把她吸干,李海棠又得加滋补的汤水,这样下奶快一些。 “莫非,你是想……” 萧陵川哑着嗓子,他实在是想的不行了。 “就是想!” 李海棠坐起身,突然地挑了纱帐,她原本是想说红宝石的事,见自家夫君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只得先喂饱这头狼。 太久没吃饱,萧陵川迫不及待,他尝了尝奶水的滋味,淡淡的,还有点乳香。 “起开,不要和豆包抢食!” 李海棠推开野人夫君,他那胡子冒出胡茬,扎人,摩擦一下,就弄得她痒痒的。 “娘子,咱们约定过,我永远排第一。” 应该说,彼此在对方心中是第一位,小不点再好,以后也得娶妻生子,将来相扶到老的,还是夫妻二人。 “是啊,你第一,可是你也不能和豆包抢奶喝!” 李海棠揉揉眉心,服了野人夫君,吃醋吃到儿子身上,难道豆包就不是他的种?当真是小气! 那包子现在只能喝奶,等过几个月,这边就可以断奶,加一些别的辅食。 “他还能喝米糊。” 萧陵川一边强词夺理,一边在自家娘子身上撩拨,四下点火,闹得李海棠胸口起伏,发出细微的嘤咛,半推半就从了。 太久没吃饱,萧陵川很是勇猛,时间上也很长,最后李海棠受不得,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等她醒来,已经到第二日的午时,她发现床榻上的被褥等,都被换过,而萧陵川竟然没出门,正在房里等着她醒来。 昨日真是没控制住,他有点懊恼,给自家娘子的红肿处抹了一点药膏,而后又毁灭证据,一个人暗搓搓地在后院洗被单,还要背着几个下人。 “娘子,早饭我给你温着呢。” 萧陵川上前,扶起李海棠,遭到自家娘子一个白眼。 李海棠觉得自己丢人啊,早上没给豆包喂奶,应该是野人夫君把包子抱过来了,而且,她的衣物都被换过。 “我昨天答应小五子带着他逛街的!”李海棠脸皮薄,这回来就睡个懒觉,让小娃咋想? 第559章 嫁妆 萧陵川神采奕奕,嘴角不免有轻微的弧度,他早上就打发五福回家探亲,顺便带着小五子去村里玩一圈儿,刚好下晌能回来。 “就你心眼多,办事周全,行了吧!” 李海棠扭扭腰,下地走一圈儿,昨晚就想和野人夫君说红宝石的事,结果,被翻云覆雨大战给挡下来,这一战,就是一整夜。 净面漱口后,她坐在桌子上喝粥。 早饭是清粥小菜,加了一小盘白斩鸡,还有煎得金黄的小饼。小饼里面有放着好几种菜,还有碎海米,味道不错。 李海棠就着小饼喝粥,头也不抬。 “我昨晚出去一趟,是打听叶璇儿的消息。” 夏知府一直在通缉人,差点在黎城掘地三尺,却没找到人,曾彦也是个能人,把叶璇儿藏在春风楼。 “春风楼是黎城一家大青楼,若不是叶璇儿藏在那里,我们根本不晓得曾彦还有暗桩。” 想要找人,还是费一番力气,不过曾彦既然把叶璇儿送到此处,就不再和春风楼联络,看来是做好放弃的准备。 也是碍于关铁匠的情面,才没杀人灭口,曾彦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恨叶璇儿。 “我猜,以叶璇儿那秉性,说不定心里感激曾断袖,心里宽慰自己,曾彦是为她着想,才不得不这样的。” 李海棠讽刺一笑,若那朵白莲花知道真相,表情一定很精彩。 “娘子,这你可猜错了。” 萧陵川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轻轻地咳嗽两声,事实让人更加瞠目结舌。 “有吗?” 难道说,在花楼里有了相好?难不成还接客了? 也对,曾彦只保证叶璇儿活着,来维持和关铁匠的合作关系,至于叶璇儿做什么,他根本无暇理会。 被戴绿帽子,还优哉游哉的,除了曾公子,也不会有别人。 李海棠放下碗筷,多亏张如意多个心眼,不然真的嫁曾家,必然被牵连,落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接客只接了一人,好像还被调教。” 萧陵川觉得此事着实不雅,但是为让娘子开心,他只能说出来,“叶璇儿和一个书生厮混到一处,被书生在脖子上套链子圈养。” 有些大户人家的老爷,的确是喜欢玩花样,钱多人又无所事事,就喜欢寻找刺激。 把人拴着铁链子,专门圈养在不同的房间,然后时而牵出去遛弯,取名为主奴,狗奴,猫奴等等,就不晓得叶璇儿是什么奴。 “贱奴。” 李海棠脱口而出,而后又默默地为自己的犀利点赞。 “噗……” 萧陵川正在喝茶,直接一口茶喷出去,中途他反应迅速地控制好力道,不然就直接喷在自家娘子的脸上。 他肚子抽了一下,忍不住笑到内伤,但是他面瘫习惯了,只能看出来,他的表情很僵硬。 “哼!” 想到叶璇儿,李海棠就无比的膈应,那人还不能死,就先留着。 她站起身,从袖兜里拿出荷包,对萧陵川道,“夫君,你娶我的时候,带着那么多的聘礼,而我却没有嫁妆。” “怎么说起这个?” 萧陵川皱眉,二人不是说好了,以后一起攒着古玩字画,将来给豆包娶媳妇。 “突然想起,我得补上自己的嫁妆。” 李海棠眨眨眼,非要让野人夫君闭眼,而后,她才把红宝石握在手心中,道,“这下,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这是?” 萧陵川盯着娘子手中的红宝石,好半晌才说出话来,“这是,麒麟的眼睛?” 他很确定,娘子并没有这个东西,而且被多方势力,费尽千辛万苦寻找的东西,就轻飘飘地在李海棠手上,他很是不敢置信。 “对啊,我的嫁妆。” 李海棠直接塞到萧陵川手中,眨眨眼,神秘一笑,随后也不卖关子,小声道,“是如意送给我的礼物。” 血麒麟的眼睛,在张家,消息有点错误,其实是在夏家,作为张如意娘亲陪嫁,带过来了,可知情人却从未提起过,变成一大隐秘。 难怪,小桃红跑到张峥府里找东西,身受重伤,看来,那厮撒谎几次,都没有说实话。 原来,就是为的这枚血麒麟的眼睛啊! 不过,落在他们手里是好事,只是就怕将来消息走漏,张如意会有危险。 “你放心,随后我会放出消息,血麒麟眼睛全部归位,转移视线。” 只有这样,玉家隐藏的暗卫和铁骑才会出现,必然会得到风声而赶来判定真假,这样就张大小姐摘出去了。 李海棠点点头,如此便好,她不介意自己会多承担一些风险。 血麒麟眼睛到手,萧陵川更加忙碌,反正北地是他们的地盘,已经被城北大营控制,李海棠行动自由,也不担心出什么事。 下晌,五福从村里回来,那嘴就没停下过。 “夫人,我把这几个月的工钱还有私房银子都送回去了,我大哥非说不要,我娘看他也不能总打光棍,还想给他娶个媳妇呢!” 五福嘿嘿一笑,大哥现在正在做工,一个月有二三百钱,家里还有地,在村里用不到啥钱。 没有搅屎棍,那日子才顺遂,不愁吃穿,也没太多糟心事。 前短时间春寒,她娘总咳嗽,村里的赤脚大夫看不好,她哥就带着人去夫人开的医馆找赵郎中,一个铜板的银钱都没花,还给了一周的汤药。 “这是我娘做的青团子,让我带来给夫人尝尝。” 五福有点不好意思,家里吃食粗鄙,上不得台面,不过里面加了细豆沙,她吃了两个,味道还行。 “小五子吃了没?” 李海棠接过,拈起团子,放在嘴里咬一口,问小五子。 听说鹿城傍晚时分也开了一条小吃街,晚上不爱做饭晚,而又有闲钱的人家,都去小吃街溜达,花几个铜板,就能饱餐一顿。 萧陵川忙碌,不会看着她,她想带着小五子转转。 “姑母,我吃了,鹿城的村里,也和黑水村不一样。”小五子眼神亮晶晶的,他在村里也认识两个小伙伴,不过五福姐告诉他,以后并不能经常带着他回来,他得读书习字,将来考状元。 第560章 起哄 日头偏西,李海棠带着小五子,外加另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白果,跟班五福,一行人直奔小吃一条街。 傍晚时分,热热闹闹地,有些附近居住的百姓,带着个瓷碗,遇见想要吃的,把碗递出去,给上铜板,摊主立刻会意,麻利地用筷子等,把吃食弄到碗里,干净卫生。 有些东西不能包着油纸,自己带的碗筷,能更干净一些。 刚到小吃街,就有人推销粗瓷的碗筷,都是铺子稍微破损的残次品,卖不上价钱,一文钱就能买上一整套。 “姑母,咱们不是来吃东西的吗?” 小五子见自家姑母脸上那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诧异,正好小吃街也有大人带着小娃来溜达,面具,糖人,小木马,应有尽有。 李海棠赶紧戴上面具,而后笑道,“就当你姑母欠人家钱,怕被认出来。” 鹿城的百姓的热情程度,她是见识过很多次的,为不占便宜,只能这样出行,不然的话,走到哪里都被围观,想吃个臭豆腐,没准第二日就被全城人皆知,众人议论纷纷,李神医还吃臭豆腐! 画面太美,李海棠不敢想象,她还是低调点好。 “是吗?那我要快点长大,念书赚银子,给姑母还债。” 小五子不懂,信以为真,一路上对什么都稀奇,却是不肯要东西,他知道姑母没钱,看看就好了。 “你这小娃,我是逗你呢!” 李海棠揉了揉小五子的头发,估摸小娃都喜欢一些小木偶之类的,她看到小玩意,就停下来,让小五子挑选,不买就不让走。 人家都是大人不给买,小娃哭闹,到她这里,反过来了。 “夫人,我看那边还有卖西瓜的,好像是从那边运过来的。” 五福买了一个,大西瓜占了整个篮子,她轻轻松松地拎着,穿梭在人群之中。 其实五福心情并不算好,她的心上人娶了村花,那说明,她没机会了。 反正也是,她毕竟是丫鬟,做下人的,村里好人家,也不会想找这样的媳妇。自己又一心跟着夫人,暂时没有别的念想。 小吃街好吃的太多,还有摊主自己创造出来的新式做法,酒酿的鱼片,生吃沾着醋和辣子,她以为没人敢吃,谁料,摊子前面,排起了长队。 有人不住地叫好,或许是托儿,可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凑凑热闹,尝个新鲜。 在人群中,有个鬼鬼鬼鬼的身影,缩头探脑的,可是看着有点熟悉感。 还是五福先认出了人,小声道,“夫人,您看,那不是医馆的赵郎中吗?” 赵郎中起早贪黑,整日地忙碌,一个人看顾不过来,又找了三个老郎中,他自己倒是能有点时间出来逛逛。 “哎呀,谁偷了我的钱袋,我钱袋没了!” 一个排在前面的妇人正要掏钱,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突然大惊失色,当即尖叫一声。 小吃街人多,自然是三只手发财的好机会,谁出来不得带个荷包,虽然银钱不多,也足够吃上一两斤肉的。 妇人发现丢了钱财,很是不爽,看身边人,谁都像是偷她钱袋的毛贼。 正巧,她看到有人鬼祟,妇人一手叉腰,眯了眯眼,伸出一只手,“交出我的钱袋!” 五福一看乐了,这若是别人,她一点不关心,难得的是看到赵郎中吃瘪。 赵郎中人是不错,奈何总道貌岸然的,平日里也总说她,这个不能吃,那个有问题,这不,生吃鱼片,按照他的套路,也是不行,那他咋来排队了呢? “五福,你有那么高兴吗?” 李海棠摇摇头,其实心里暗爽,赵郎中没事就用她的钱财做人情,虽说是干好事吧,但她本质不是菩萨,而是商人。 现在,一行人在后排看热闹,谁也没有上前的意思。 “你……你说谁偷你的钱袋了!” 赵宝山吹了吹胡子,清者自清,他才懒得和妇道人家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他行的正坐得端,最烦别人给他泼污水。 但是和妇人,你就没办法说理,万一情绪激动,对方就要哭喊着非礼。 赵宝山不解释,却被妇人以为是心虚,她一把上前,撕扯着他的衣服领子,对围着的众人道,“你看看他,藏头露尾的,脑袋还不敢抬起来,有啥不敢见人的啊,肯定是偷我铜板的小毛贼!” “就是,搜身,搜身!” 有好事之人,一边吃一边起哄,他们最厌恶小毛贼,干点啥不好,有手手脚的,非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次抓个现行,都不用解释,直接送到官府去。 在乡下偷一只鸡鸭,人赃并获,都要吃半年牢饭,这若是偷铜板……反正必须给小毛贼一记重击,让他以后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别总小毛贼小毛贼的,看这人年纪也不小,还舔着脸偷银子,应该说是老不羞……” 五福捏着嗓子,跟着煽风点火,反正最后总会澄清事实的,她一点都不担心。 “前段赵郎中还给你娘看病,没要银子,你和他什么仇什么怨?” 李海棠好笑地摇摇头,五福跟她时间久了,那点本性全部露出来,让人忍俊不禁。 人群中有人附和五福,赵宝山差点被气歪鼻子,要不是怕被认出来,他肯定扫视一周,把那个说风凉话的小瘪三揪出来! 他这样,不是没有原因的! 几乎整个鹿城的百姓,都认得李神医,当然也知道他是医馆的赵郎中。 每次上街买点东西,对方都不要钱,还说医馆给穷苦人看病,经常不要诊费,赵郎中买东西,他们哪有脸收钱呢? 这要是传出去,被亲朋好友知道,自己收了赵郎中的钱财,会被臭骂一顿,戳脊梁骨。 次数多了,赵宝山就受不得,他每个月赚钱,一文不少,但是百姓们赚点铜板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的,他不给钱,这成了什么人了!自此后,他上街就开始缩头缩脑,遮遮掩掩地,今儿第一次闹出误会。 第561章 出卖 “这位大姐,我并没有偷你的钱袋。” 赵宝山面红耳赤地解释一句,话音刚落,就被弹一记爆栗子,妇人气的够呛,“你管谁叫大姐呢,谁是你大姐,我明明才二十六!” 赵宝山摸了摸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妇人上前,一把把他推个趔趄,赵宝山身后的人向后退,没人阻挡,他就摔个屁墩儿。 这下,他脸露出来后,场面迅速地哗然。 “天啊,我没看错吧,这不是赵郎中吗?” “对,就是他,以前在百草堂,后来去了李神医的医馆!” 百姓们立刻认出了人,一窝蜂地上前,你挤我,我挤你,都想扶着赵宝山起身。 妇人也去看诊过,认识赵宝山,她一拍自己的大腿,“瞧瞧我啥眼神,赵郎中咋可能是毛贼呢!” 不过,赵郎中这样低着头,为何啊? “乡亲们,不是我想藏头缩尾,实在是你们太热情,我买点啥,你们都不收钱。” 赵宝山站起身,只得实话实话,“你们不要钱,我心里过意不去,只能买东西的时候尽量低头,不被认出来。” 这是个误会,很快解除了,百姓们见此,都感叹一声,赵郎中品行高洁啊,为了不让他们吃亏,煞费苦心。 “赵郎中,李神医不在鹿城,啥时候回来啊?” 百姓们都想念李神医,要不是她,去年的天花,就会要几乎全城人的性命,哪轮到他们现在的好日子。 赵宝山眼神一闪,随后立刻卖了李海棠,“我听说,李神医昨日回来的,现在怕是在家里,你们想她,可以去看看。” 很多疑难杂症,他这束手无策的,都可以找李海棠。 李神医菩萨心肠,不会不管不顾,而且,林万久家的小不点儿,那六指,再等个一年半载,也可以切掉了。 ”是吗?“ 其中一人立刻转身,“俺家的老母鸡,最近天天下蛋,我得去把攒着的鸡蛋送给李神医……” “我家还有核桃呢,我都没舍得吃,我先回去了……” 赵宝山话音刚落,就走了一大部分的人,这下,排在他前面的人都回家了,他直接给了摊主二十几个钱,豪气道,“我要三份,加辣椒!” 李海棠就在不远处,把一切看在眼里,就连五福,也有点傻眼。 “夫人……” 五福可以想象,若是他们回家,门口肯定围着一堆百姓,陈二婶子提起过,盛况空前。 “咱们不回家,直接去月荷棠。” 李海棠抽了抽面皮,看着吃得爽歪歪的赵郎中,决定给这厮记上一笔。 天已经黑了,月荷棠还没打烊,何月秀摆弄着算盘,她们要在黎城开一处铺子。算算手头上周转的银子,刚好够用。 “海棠,你可回来了!” 见到人,何月秀迎上去,她早得到消息,但是铺子里要盘点,表姐马碧荷去了黎城,所以他暂时脱不开身。 铺子现在缺新品,还得靠李海棠想着法子,己方的运作模式特别好,不压货,也不押银子。 “月秀,我来铺子里看看。” 昨晚本想画几张图,但是,野人夫君太勇猛,一夜到天明,她又睡个懒觉,根本挤不出时间来。 不过没关系,她有夫君,萧陵川早就替她想到了,给她十几张花样。 “真好看,画的也好。” 何月秀如获至宝,其中一款,简洁大方,她自己也很是喜欢。 自从几人合伙开了月荷棠以后,她的审美都变好了 衣衫花纹繁复,就配着一些简洁大方的首饰,这样显得贵重,而又不让人花眼。 素淡的衣衫,有时候更能衬托人的气质,并不是首饰戴得多就好看。 李海棠坐下,伸手给何月秀把脉,看她气色好了不少,脸上虽然有点粗毛孔,用妆粉遮掩一下,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成亲了。” 何月秀一脸羞涩,不过城北大营那边,总有琐事,她夫君暂时出不来,二人每个月能团聚一次。 “我这两日就回去。” 李海棠问起边城那边的近况,“流苏在哪里?还在城北大营吗?” 自从被叶璇儿送了有毒的荷包,李海棠就开始重视起来,得空,她打算和流苏学几下子,那些让人毛发变粉,变绿的药粉,效用直观,回头给赵郎中用点。 “流苏似乎有点不好。” 何月秀先把铺子打烊,上了门板,这才绕从后面院子绕进来,和李海棠八卦。 “她还能不好?” 李海棠很是诧异,流苏那手段,只能让别人不好。 “是啊,和云小将军有关。” 何月秀点点头,她给李海棠写了一封信,想送到西北,但是没有具体的地点,那封信,还在她的抽屉里放着。 “我先去后厨给你端点心,这小娃是不是饿了?” 何月秀很喜欢小五子的乖巧,走路都带风,而且其中还有五福,五福更不能挨饿。 “海棠,你先看信。” 话毕,何月秀站起身,五福也跟着站起来,一起去帮忙。 李海棠坐在油灯边上,拆开信纸,是何月秀的字迹。 她夫君是城北大营的将士,接触那边会多一些,听说流苏和云小将军之间,因为解毒,二人相互产生了情意。 但是流苏这个人,很是纠结,她又怕付出感情,被辜负,外加上,高门之家,更是重男轻女,所以,一直没有明确表态。 年后,京都来人,来的人是一位千金小姐,自称是云小将军的未婚妻。 京都那边,已经为二人定亲,交换庚帖和信物。 流苏得知,认为是云惊鸿骗了她,什么都没说,也没留下,消失到无影无踪。 这几个月,云小将军要应付那个千金小姐,还要打听流苏的消息,他一直想找李海棠帮忙,都委托到何月秀身上了。 “我对这些,一无所知啊!” 李海棠望天,找流苏,联系黑市的人就行,若对方诚心躲避,就算是她,也没办法,不过她还是很好奇,那个定亲的小姐是谁。 “叫阮绵绵,是尚书府的千金。”何月秀端着盘子出来,放下点心,又大体说了一遍。 第562章 应征 阮绵绵来北地,并且和云惊鸿定亲,这也太……李海棠眉头紧锁,总觉得其中肯定有点事。 京都要变天,所以,阮家才抱上云家大腿,表达自己的立场,而云家出于同等的考虑,竟然也没拒绝。 她猜测,之前赵嬷嬷来北地接人,用了蹩脚的借口,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 只不过,赵嬷嬷一个婆子,着实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因而怠慢了。 关于阮绵绵这个人,虽然没见过面,但是,李海棠已经久仰大名。 张如意总是提起,反正对阮绵绵很反感,就连表哥阮平之,也对他这个亲妹妹非常的头疼,明里暗里的,也提醒过她。 李海棠已经不指望阮家,也不想借光,所以,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最好是和阮绵绵没有交集才好。 到了入夜时分,小五子已经打起呵欠,李海棠见此,也不就不在月荷棠久留,一行人回到家中。 于嬷嬷站在院子门口拾掇着东西,她不住地用手捶打着老腰,看到五福在,赶紧招呼,“五福,快来帮忙!” 人群才散去没多一会儿,把宅院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人要抄家。 “于嬷嬷,我来就行,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五福力气大,一直受拎着四五个提篮,依然健步如飞。 百姓们送的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多半是家里的出产,日常应用之物,鸡蛋,老母鸡,还有新做的木盆,麻绳等。 李海棠知道,众人只是想表达一下感谢,所以都表现在了行动上。 当初救人,根本不求回报,但是能被人想着和感激,这种感觉很不错,让她心里暖,认为自己付出那么多,时间,银钱,辛劳,都是值得的。 “你怎么没看着豆包,小包子睡了?” 李海棠往院子里走,这个时辰,野人夫君肯定没回来,家里也没有多余的人看着。 豆包身边,不能离开人。 “老奴晚上喂了豆包羊奶,小少爷喝完以后,就呼呼大睡。” 于嬷嬷见豆包睡得安稳,这才得空出来收拾,不然这些东西堆在院子门口,堵住路,马车肯定过不去。 李海棠点头,心里盘算,人手还是不够,她得和自家野人夫君说说,想几个可靠的人。 夫妻俩心有灵犀,还不等她主动提起,第二日,萧陵川就带回来一对姐妹花。 姐妹俩长相普通,丢到人堆里,让人都认不出来,但指节粗大,有功夫在身,萧陵川买了人以后,把人送去学武,刚学成归来。 姐姐白冰,沉默寡言,但是手脚麻利,做事分外利落,而妹妹白霜,见人便笑,个性跳脱,还带着点孩子气。 二人加入进来以后,暂时不缺人手,李海棠明显觉得行事更加轻松。 只不过,她期待回到山里住几日的计划暂时搁浅,在麒麟眼睛归位之后,不但形势有了变化,蛮族那边,也放下纷争,一致对外,觊觎大齐这块肥肉。 最近一段时日,城外的村里,蛮子屠杀大齐的百姓,杀了好几个村的人,只为挑衅。 萧陵川更是忙到脚不沾地,官府也发出了通告,正式在北地征兵。 应征的条件是十五岁到二十五之间,身强力壮的汉子,只要入选萧家军,就会得到五两银子的安家费,每个月还有固定的军饷。 一旦开战,就要上战场,所以这是有生命危险的事,但不少人想着,险中求富贵,就算运气不好一命呜呼,还能给家里留下一部分抚恤金。 应征新兵,还要组建军医队伍,李海棠主动揽下这个活计。 其实,她的想法是,不找老郎中,尽管老郎中经验丰富,但是他们身子不行,反应也不够敏捷,大半人顽固,喜欢倚老卖老,不好管理。 士兵上战场,就不会没伤亡,主要还是多找一些手脚麻利的人,止血,缝针,包扎,速度快,事关人命,不得马虎。 “五福,白果,一会儿,你们和我去医馆。” 李海棠和自家野人夫君商量,组建一个救援队。 救援队里面,分工合作。 有木匠,专门负责做门板之类的东西,用于运送伤患,还有力气大,速度快的人跑腿,此外,消毒,止血,缝合,上药,士兵后期的护理,恢复包括营养,都要有人来管理。 几十万大军,至少配备上千人的救援队,对李海棠来说,如何选人,培训,是一项相当大的工程。 到医馆之后,只见赵宝山坐在茶水间,正在悠闲的喝茶,无所事事,瞧着二郎腿,哼着小调子,看到李海棠之后,他只点点头。 最几两日,医馆难得清闲,他心里正爽着。 李海棠眯了眯眼,停下脚步,心里却对这厮出卖她记恨,此刻看他闲着,更加不顺眼。 “赵郎中,我看筛选郎中进入城北大营,就交给你吧。” 有让赵宝山出力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得抓个壮丁。 “李神医,此事事关重大,怎么能交给我啊,万一办砸……” 赵郎中赶紧推脱,他又不傻,平白背着这么大的包袱,用谁不用谁的,是个得罪人的活计。 “我相信赵郎中肯定不会办砸。” 李海棠微笑,医馆每个月固定赔钱几百两,一年控制在七千两银子上下,每个月赔钱差距不到二两银子,一般人可做不到控制这么精准。 所以,把这事交给赵宝山,肯定不会有错。 赵郎中:…… 控制精准,是因为若是赔钱太多,他就会主动推销医馆内的按摩,理疗等项目,赚点银钱,找补一些回来。 没成想,这点小动作,也被李海棠发现,他苦笑着,只得点头答应。 有赵宝山坐镇选人,李海棠还是放心的,这代表,他可以腾出时间来,组建更加重要的救援队。 “白果,你去找立夏,先学一段日子。”李海棠见白果有点这方面的悟性,只差有人带进门,就让她跟着立夏,二人都是女子,也没嫁人,不用考虑名节等问题。 第563章 愁事 组建医疗队伍,需要大批的人手,精挑细选,待遇自然要比普通的士兵要好一些。 按照她的本意,上药止血的,帮助士兵做恢复的,最好是女子。 女子心细,不像男子一样粗枝大叶,在力气方面,也相对柔和一些。 不过在大齐,女子相对重视自己的名节,一旦加入医疗救援队,跟着一起上战场,怕是等战事告于段落,她们也不能嫁人了。 混迹于士兵之中,还要帮忙上药,止血,有身体上的接触,未来的婆家会咋想?怕是没人会愿意。 之前大齐城北大营中,除了军中的红帐之外,就几乎没有女子,可红帐是什么地方,那些女子都是用身子伺候人的,还不如花楼的姐儿有尊严。 对此,李海棠很头痛。治病救人,是再单纯不过的一件事,奈何男女大防,着实是不好搞。 “夫人,门外有人应征,有几个木匠,还有机灵的小子。” 五福端上茶水,去后堂看了一圈,时间没到,外面就蹲守不少人,清一色的汉子。 她之前也想到应征的女子少,没想到不是少,是没有。 “行,我知道了,按照顺序,开始吧。”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救援队是她自己提出来,将来一切花费,全部是从她的私房钱中出。 奈何有钱却不能如她所愿,她只能一声叹息。 “李神医。” 第一个进门应征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叫苏大宝,家住边城下的一个小村落。 苏大宝来城里做工,偶然听说城北大营要招木匠,天不亮,医馆还没开门,他就在门口等着。 以前只是听说李神医的名号,他自己的娃子也得过救治,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他竟紧张到不知说什么。 李神医面容白皙,就坐在那里,神色恬淡,阳光照着她一侧的脸,好像自带一圈圣洁的光环一般。 活菩萨啊!难怪能救治那么多人的性命。 “你是苏大宝,做了二十来年的木匠。” 李海棠手里有一张单子,上面写着应征者的名讳。 “是俺。” 苏大宝抓了抓头,不敢坐下,只得在一边站着,低下头,不住地搓着手,很是紧张。 “你先坐,我问你几个问题。” 李海棠见他太老实,赶紧让五福跟着搬凳子,并且上了茶盏。 “您……您问吧,俺都如实回答。” 苏大宝还是低着头,但是这会儿多少镇定点。 他是十里八村最好的手艺人,他爹就是木匠,子承父业,他从几岁开始学习木匠活儿,当现在,也有二十来年了。 救援队需要木板做的担架,这个非常简单,村里人家,几乎人人都会点手艺,但是后期要做什么轮椅,别人看不懂,但是他如获至宝。 有这个东西,就算是卧病在床的人,也能被推出去晒太阳,去市井中买菜,看热闹,日子不再仅限于床上。 苏大宝对此很感叹,所以,他马上报名。 “你是说,对轮椅很感兴趣?”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她自己也只是会说,但是其中有什么机关,例如上下坡辅助等功能,她并不了解。 “实不相瞒,俺是为了俺爹爹。” 苏大宝说了实话,前两年,他爹到山里砍树,一个没留神,被粗壮的大树砸断一条腿。 若不是他发现天黑后,他爹还没回来,去山里找人,他爹就交代了。 虽然人救回来,但是免不了瘸腿,整日躺在床上喝苦药汤。 “俺想着,若是能会做轮椅,有给俺爹做一个,让家里人推着他出去走走。” 苏大宝说完自己的私心,耳根子都红了。 “那你来参加救援队,只是为轮椅吗?” 李海棠就和前世面试的考官一般,很随意地提问,就和闲聊没差别。 苏大宝是个孝顺的人,一般具备此美德的,心地都不会太坏就是了。 “还有,俺想……” 苏大宝的村里,曾经被蛮子洗劫过,当时蛮子不仅仅杀人,还为非作歹,强了几个小媳妇。 过来那几个小媳妇觉得没脸面,集体跳河,其中就有他家里的远亲。 蛮子烧杀抢掠奸,做法野蛮,他倒是想参军,奈何过了年纪,家里这些年靠他做工,多少攒下点银子,一家人也不敢让他冒险。 但是去救援队帮忙,却是可以的,他身手快点,也是变相地帮助将士们。 “行,给你三日的时间。” 李海棠敲定,苏大宝作为救援队其中的一员,给三日的时间安家,之后,他们要在庄外的宅院里参加紧急培训。 “你虽然是木匠,可有人手不够的情况,你还是得顶上。” 李海棠把一些事项大体一说,又换下一拨人。 基本上能不能加入救援队,言谈举止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首要就是勤快,可不能找懒散没有纪律的人。 就这么忙碌,一直到午时,她已经为救援队选了二十个人。 按照她初步规划,要找几百人,二十个,远远不够。 “夫人,蓝衣来了。” 李海棠正盘算下午让五福按照她这个模式,筛选应征者,她好歇一会儿,仔细琢磨其中的流程。 目前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想法,而实施起来,会遇见诸多困难。 “海棠,我本来还在边城等你,听说你不能回去,就来了。” 蓝衣撩着帘子进门,几个月不见,她的身形丰润不少。 “我刚出月子没多久,你看看,我现在能不能减减重量?” 蓝衣捏着脸颊上的肉,很是苦恼,她现在喂奶,整日喝滋补的汤水,把她催发的越来越胖。 “等一段再说。” 其实丰腴一点也挺好,村里人家都不喜欢瘦成麻杆的媳妇儿,面黄肌瘦的,看着没福气。 李海棠唉声叹气,让蓝衣很是稀奇,“可是遇见了难事?” 自从认识李海棠开始,她从没烦恼,总是笑眯眯的。 萧陵川宠妻,还有可爱的豆包,听小姐说,豆包小腿特别的有劲儿,也没生病啊。不缺银子花,还有神医的名声,蓝衣觉得,这种人一定是得到上天的眷顾。 第564章 渔村 “我咋就不能有愁事啊,就算是神仙,也会有烦恼吧。” 不过,李海棠还是说起自己的烦恼,关于救援队,找到合适的女子。 这年头,名节对女子太重要,她总不能把人招进来,将来被千夫所指啊。 “原来如此。” 蓝衣垂眸,低头想了一会儿,这才道,“海棠,我有一个想法。” “不必顾忌,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李海棠心中有些许的烦躁,她喝一口茶,看向蓝衣,等待下文。 “你知道,我在找季秋的途中,被人掳走……” 提及那段痛苦的经历,蓝衣至今心有余悸,她定定神,继续道,“那些失踪女子,有的被官府的人救出,但是早已没了清白,被家人嫌弃。” 嫁不出去,若在家里,兄嫂也容不下,有些已经自尽了,可却还有一些坚强的,她们留下来。 “我觉得不如找她们,她们早已看淡这些东西,什么名节不名节的,没填饱肚子重要。” 再者,帮助士兵,还有银子拿,学一门技能,也是一件好事。 相信只要有人去说项,那些女子肯定愿意,这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蓝衣,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李海棠拍手,感谢蓝衣,心里琢磨下,此事可成,就是不知道那些女子在哪里,还有人数。 “他们在黎城附近,一个小渔村里。” 具体有多少人,蓝衣也不晓得,她知道地点,只能去亲自跑一趟。 那边距离鹿城其实也不算远,走水路,能节约点时间。 比起在城里,还是渔村比较好生活,平日吃一些村里人剩下的打的鱼,也能凑合着填饱肚子。 “好,那么我就去一趟。” 李海棠拍手,当时官府给出数据,大齐内外失踪的女子有上千人,光是北地有将近一千,有一部分被狠毒的曾家和蛮子的人杀死,就是这样,还剩下不少幸存者。 说干就干,又要出行,这次李海棠不敢带着小包子,必须提前和野人夫君知会一声。 月???亮升到了半空,照到室内,洒满皎洁的光芒,像白纱一般,萧陵川推门而入,熄灭了油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自家娘子的床边,二人双手紧握,说着闲话。 白?日里,李海棠去医院,萧陵川也要处理各种琐事,只有在寂静的夜晚,两个人才能在一起,静静地依偎,说着知心话。 “蓝衣给我找一条路子,我觉得特别合适。” 李海棠眨眨眼,先征求野人夫君的意见。那些失踪女子,并没做错什么,可众人在同情过后,一样地瞧不起她们。 若是能到军营帮忙,她想,那些女子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人在遇见一些挫折后,性格也会随之而然的坚韧起来,总比那些没见过世面,遇见小事就惊慌失措,吓到面无人色的小娘子强上许多。 “我想去渔村走一趟,只是那边气候不太好,不能带着豆包。” 小包子太小了,而且在马车上,换洗尿布不方便。最重要的原因,是李海棠曾经走水路留下的阴影,在水里就会没安全感,万一遇见刺客,小包子被看护不住,可就要落水了。 ”娘子,豆包就留在家里,有于嬷嬷,白冰和白霜,你就带着五福走。“ 这一路还算平安,但是黎城那地界,就不好说了,他还是很不放心,见娘子坚持,又不好马上拒绝。 他苦思冥想,最后也想不到合适护送的人。 “让白冰跟着你去,白霜留下看着豆包。” 鹿城附近,肯定安全,此行,他再给娘子派上两个人,暗中跟随保护。 “如意说,她要和我一起去,顺便打听一下叶璇儿的消息。” 还有,月荷棠已经进入装饰阶段,等货品供应上,就可以正式开门大吉,作为东家,还得出席剪彩仪式。 萧陵川听说张如意也去,顿时头大三圈,他心里想,必须把两个暗卫,增加成一队人马。 张大小姐,惹祸的根苗,还是曾断袖的死敌,曾彦时刻关注着人,万一和她一起,自家娘子也会有危险。 但是有些话,他还不能说得太明白。 萧陵川斟酌一番,准备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谁料,娘子已经发出匀称的呼吸,根本不给他机会。 他只得看着李海棠的睡颜,久久无语。 第二日一大早,张如意坐着马车前来。 她为照顾家里人,现在也没有丫鬟,庄上,倒是有几个帮工的婆子。 她随身只带着几套衣衫,轻装简行,张大小姐,如今一点不讲究排场。 逗弄了小豆包一会儿,一行人趁着天色大亮,赶紧上路。 路线是原来走过的,先到永安,而后走水路,到黎城。 一路平顺,到黎城后,她们又换乘马车,往小渔村赶。 “看着天色,似乎今儿要下雨。” 马???车一路向渔村走,地面开始凹凸不平,颠簸得人要把胃里那点东西吐出来。 张如意撩起车帘,天空乌云密布,一阵阵闷热,这一路上,看到很多低飞的蜻蜓,好不容易吹过一阵风,夹杂着海边海水的腥气。 “????是啊,咱们还得抓紧赶路,不然附近也没个避雨的地方。” 一???会儿肯定要下雨,但愿别下的太大,他们还得找一处能落脚的地方,今日怕要留宿一晚。 北????边就是一片渔村,家家户户靠打渔为生,家里也都是各种咸鱼,进到院子里,总有一股子腥气,她们想要留宿,还要找条件好些的人家。 好些靠打渔为生的人,都没有屋子,一家几口人,祖辈住在船上生活,所以村里的人家也不多。 通??往渔村的路上,天色越来越暗,头顶是一大片黑漆漆浓墨一般的乌云,可以看出,暴雨将至。 李海棠和张如意坐在马车里,车内幽暗,五福赶紧麻利地找出油灯点上,语气带着担忧,“夫人,咱们抄小路走的,这雨要是太大的话,恐怕要晚饭以后才能到了。”别看距离近,但是那些女子住在最北边,而海边地界本就大,路面不好走,可是要耽搁一段工夫的。 第565章 急雨 李海棠看着天色,叹息一声,心里却想着自家的小包子。 做娘以后,比以前还要操心,她现在不在鹿城,不晓得豆包没见到她,会不会哭闹。 出门之前,她把担心和自家野人夫君说了一下。 萧陵川摆摆手,一脸的淡定,“娘子,无妨,这个不需要担心,我看萧家军有将领家,那四五岁的小丫头很是讨喜,让小丫头时而过来看看,陪着豆包一起玩耍。” 有长得好看的夫人姐陪伴,豆包肯定会忘记娘的! 李海棠:…… 她有点怀疑,自家包子以后会妻妾成群,从小就这么爱美。 前几日她做了一套小碎花的开裆裤,豆包就很喜欢,脱下去的时候,小手还抓住不放。 多亏是个男娃,在大齐,好色不是毛病,若豆包是个丫头,李海棠瞬间感觉有点惊悚了。 “夫人,您有心事?” 白冰沉默寡言,见自己夫人发呆,估摸着她想豆包了。 “是啊,还没离开过豆包。”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左右,到时候进入夏日,鹿城就开始热起来。 家里的院子还是太小,李海棠打算年根地下,在庄子上挖个冰窖,储存一些冰块。 小娃子敏感,又特别爱发烧,必须得小心翼翼的伺候。 做娘以后,心情是不一样的。 在现代,她很少提起自己的父母,因为,那二人都不爱她。 以前,她心里不是没怨恨的,既然不喜欢,为何要生下她呢? 自打十月怀胎,生下豆包,李海棠就始终怀着感恩的心看待一切。 至少,她没病没灾,平安长大,这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这为办事出门,离开小包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李海棠想着,赶紧解决,早去早回。 车厢内安静片刻,突然,有些不和谐的响声,有人的肚子,唱起空城计。 “五福,你饿了?车上有小点心。” 李????海棠拉出桌子下面的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食盒,摆出来几个烧饼。 火腿做的馅料,于嬷嬷自己通过端午的粽子激发出的灵感,里面加了豆沙,蛋黄,还有蛋黄火腿,和现代的云腿月饼大同小异。 上面是烤的酥皮,皮薄馅大,能放好几日,这次出行,于嬷嬷特地带了不少。 “????夫人,那我先吃一个垫垫肚子。” 五???福最怕饿,不能按时吃饭,当即头昏眼花,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她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口,刚好吃到火腿和鸭蛋黄,比甜腻的点心要好吃的多,因为个头不大,两三口就能吃下去一个。 她犹豫了一下,又用干净帕子包了几个,递给外面的车夫。 一会儿要下雨,驾车不易,这时候也要给车夫吃点什么,补充体力,李海棠点头默许。 等?马车行进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硕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落下,啪啪地打在车壁上。 白冰和五福一人坐一边,拉上车窗的小缝隙,又从座椅地下取出油毡布做的雨衣,蓑衣斗笠,给车夫穿戴避雨。 看不到外面的环境,只能听到雨点敲击的声音,李海棠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 还不如在黎城的客栈住上一日,第二日赶早出门,下雨天赶路,当真是遭罪。 “??这雨下的太急了些,怕是路都看不清楚了。” 张?如意皱眉,这样的话几个人到达渔村时辰又要往后拖延,等天色一黑,各家都关上院门,找地方借宿成了难题。 就算几人在马车上坐一个晚上,车夫淋雨之后,也不能一直在外面呆着。 “???是啊,不过硬着头皮上吧,希望能早点到。” 李????海棠没什么精神,这几日走水路,她和张如意总是回想当初,二人着急,没买到上等的船舱,地方更窄小,还有一股子土腥味。 现在听雨声散乱的敲打在车壁,她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等李海棠醒来的时候,马车还在路上缓慢地行驶,雨势比刚才稍微小了一点。张如意正无聊地用手托着腮,手指敲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睡了多久?” 舒展一下身体,在马车上睡觉颠簸,长时间一个姿势,腰板僵硬,李海棠活动了一下,又换了个姿势,若是在自家院子,这样的天气一定闭门不出,在床上睡觉,可以睡的香甜。 “大概半个时辰吧,夫人,现在已经到了申时正。” 五???福看了一眼沙漏,又把车窗拉开一个缝隙,外面天色一如既往的幽暗,她能听到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看来距离北边的渔村也不远了。 “嗯,那也快到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行驶地更加缓慢,五福再次打开车窗,一股海边的凉风吹进了车内。 透过雨幕,可以看到不远处辽阔的大海,在海边停留着几艘船。 海????边有很多人家终日在渔船上生活,因为没有地,全靠卖鱼为生,若是运气好,从海里捞到点宝贝。 发家之后才能买一个小院子,不然就那么几十两,百两的银子,全家人都出不起。 下?雨天出海也很危险,海上风大,容易翻船,这样的天气没有渔民下海打渔。 李海棠只是开了一会车窗,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挤进车内,淋湿了她的袖口。 “???夫人,您换上一套衣裳吧。” 五??福见自家夫人湿了袖口,赶忙翻出布包,里面是随身携带的几套换洗的衣衫,抓紧换下来,以免受寒。 “?不用了,反正一会儿下车还要湿的。” 李海棠摆摆手,一下雨,倒是有点凉气,冰凉的雨在她的袖口处,有一些不舒服,她轻轻皱眉,这次为了请人,也顾不得这么多。 “两位夫人,前面不远处就是了。” 外??面,传来车夫激动的声音,总算是快到了目的地,可以坐下喝一杯热茶。 马车行进了一个半时辰,他穿好几层,衣衫也被淋了个透心凉,还是夫人心善,在下雨之前送过来一些点心,吃了之后这才有力气赶车。这眼瞅着就快到了,刚刚到晚饭的时辰,终于能歇会儿,喘口气。 第566章 指路 渔村的院子也不多,还有不少用石头垒得屋子,稀稀拉拉地。 海边常年吹着带湿气的风,院墙是土坯的,看上去有些斑驳了。 门口马车的响动,已经超过雨声,片刻后,有一个渔娘打扮的年轻女子打开小院的门,探头张望。 她的脸上有好几道刀疤,毁了容貌,可是还能隐约看见,她那张原本清丽的脸。 年轻女子脸上无悲无喜,看向李海棠,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容貌而闪躲。 “那个……” 李海棠一时间语塞,她总不能直接问对方是不是曾经的失踪女子,但是看她外貌,显然被人迫害过,八九不离十的。 “你找谁?” 女子又打量一行人,面容刻板,“不管你找谁,都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话里话外,对他们有明显的排斥之感。 年轻女子正要进门,却被李海棠叫住,“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打扰了。” 外面下大雨,天色又晚,总不能再次赶夜路,所以,她想请求主家,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当然,这一晚不白住,他们吃喝都给银子,并且加倍给钱。 “我们院里都是女子,不方便。” 年轻女子冷言冷语,根本不搭理李海棠,之前也有花楼的老鸨来此处找人。 骗他们,说是借宿一晚,她们虽然被强过,有很多不好的过往,却是个心思单纯的。 结果那晚,老鸨给众人下了蒙汗药,想把众人掳走,去个叫什么春风楼的花楼接客。 因为她毁容,不在众人之列,因此逃过一劫,及时发现,才救出姐妹们。 被发现之后,老鸨还振振有词,这些女子早已不洁,有家回不去,为人耻笑,还不如跟着她一起,去花楼接客,从此吃香的,喝辣的。 她们想要报官,反倒被老鸨威胁,对方更加理直气壮。 “你去啊去啊,有本事就去,让别人都知道,你们卖过!” 老鸨离开之前,还不忘记伸着脖子叫喊,一脸嚣张。 “我们也是女子。” 李海棠赶紧表态,来之前,她以为很简单,只要能说通,对方一定答应,没拒绝的理由。 等到地方,她才发觉是自己想的简单,刚见面,就吃一记闭门羹。 “那也不行。” 年轻女子想也没想拒绝,非亲非故,她又不想赚银子,凭什么留人。 再者说,屋里人多,也没多余的屋子让人留宿。 话毕,年轻女子进门,院内顿时空无一人。 院门低矮,关着。 李海棠几个人就在马车下,她四下一看,院子里面的柴火已经被堆放到了柴房,除正房五间之外,两边还有东西厢房,在一个角落,设有灶间。 院??子里铺着青砖,缝隙还有海边的各色鹅卵石,拼的很是漂亮,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主家是个心灵手巧的人。 无论从样式,颜色上搭配都很合理,踩在青砖上,即便是下雨,鞋上也不会沾有泥土和细沙。 灶间门口,挂着一排排的咸鱼,穿着细线整整齐齐的,足以可见,这些女子在海边过得很不错。 “夫人,不如我去叫人吧。” 五福站在后面,给自家夫人打伞,她不清楚那些女子曾经发生过经历过什么,站在她的角度,只觉得对方难搞。 他们一行人,加上车夫一共五个人,又明确说是来投宿的,遭到冷脸不说,连口热茶也不给。 “不用,不如我们等一下吧。” 李???海棠犹豫一下,己方不请自来,对方也不晓得她们身份,肯定不会出来迎接。 再说曾经遭遇过变故,被亲人抛弃,性子上冷漠一些,也是正常的反应,不必计较太多。 “可是下雨呢,您总不能淋雨吧。” 五???福跺跺脚,对这些女子很是看不上。她们夫人走了好几日,才找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只为给这些女子找到个出路。 自己又不欠她们的,何必看人脸色,放低姿态!她们夫人是什么身份啊! 那些女子受过伤害,但是她就应该低三下四地请求吗?又不是她干的! 五福抿着嘴唇不说话,张如意也是一样的态度。 同情没错,可不代表,她要陪着淋雨一起等人,这些人哪来的脸面? 约莫也有一刻钟,天色越发昏暗,看这架势,对方肯定不会开门的。 李海棠叹息一声,转身上马车,转念一想,这倒是不怪别人,她很想当然,自以为是。 她以为,给别人安排的出路,就是最好的,实际上,对方很可能不需要,也不屑这些。 在渔村的日子宁静,与世无争,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也没那么复杂。 天亮出海,在岸边挖点蚬子,还能打到漂浮的海菜,和渔民换一些咸鱼。 当时官府解救失踪女人,每个人都是给了二十两的银子,也难怪,她们有屋子住,并且还不赖。 “如意,我觉得我和蓝衣都想左了。” 李海棠摸着自己的衣衫,带着湿漉漉的潮气,她打个哆嗦,和张如意一起上马车。 白来一趟也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地方借宿,顺便洗澡驱寒。 海边的清水少,还得找一户挖深井的人家。 “来之前,咱们也没想过这些。” 张如意扭头,打个喷嚏,不能算白来,黎城的月荷棠要开张,姐妹二人就当是为生意跑一趟,并不冤枉。 总之,那些女子能过得平淡安逸,是个好消息,多的话,张如意不想说。 “正是这么个理儿。” 虽如此,但是折腾一次没成事,李海棠有点沮丧。 天色越发的黑暗,海边礁石的路都有些看不清楚,尤其是车夫,是他们从黎城雇的人,老实巴交的,淋雨挨冻,也没半分埋怨。 正当一行人要离开,刚才进房的年轻女子又出来了,这次她手里打着灯笼。 昏黄的灯照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眉眼,只有刀疤,尤其是雨夜,冷风阵阵,让她的头发随风乱舞,吓得车夫惊了一声。 年轻女子似乎早已习惯,嘲讽地勾起嘴角,“渔村里,只有邹铁匠的家里有几间空屋子。”其余人家,一家老小挤得满满登登的,除非这些人要睡柴房,只不过,看这几个人都不像能受委屈的。 第567章 冷脸 “谢谢姑娘。” 五福轻声道谢,最后一个上马车,按照毁容女子指出的方向,去邹铁匠家借宿。 只是,她很疑惑的是,这人为啥突然良心发现了呢? “不然呢,天黑又下雨,我们都饥肠辘辘的,肯定不能进城。” 李海棠揉揉额角,最坏的打算是,让车夫在睡柴房,然后她们几个女眷在马车上挤挤,先对付一夜再说。 邹铁匠很好找,是渔村里院子最大的一家,在最北边,只需要走一刻多钟。 马车停下,五福先一步下车,就在她还没想好是不是叫人的时候,一个大块头急匆匆地从院子冲出来,他一脸急切,见到五福一愣,而后绕过她,扭头便走。 “???请问一下,你是邹铁匠吗?” 五福真不晓得怎么对他有礼貌,只能伸出一只胳膊,把人拦下来。 她已经饿的不行了,有气无力,抓紧进门,先借用灶间也成,解决吃饭的问题。 邹?广正要离开,他瞬间停下,把后跟上的五福,撞一个趔趄。 “你们是谁?” 不管是谁,都让开,他现在可没时间和他们扯闲话。 “喂,下雨呢,你这么着急冲出去干什么?” 五???福看这人人高马大的,还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凶悍的很,手长腿长,走路也快,几步就冲到了院门口,看上去像是一个练家子,所以又高呼出声。 “我们想要借宿一晚,天冷,还想借用灶间,做点饭食,当然不白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见对方神色不好,很不耐烦,五福又解释一句。 正常情况下,众人不是不给银子,应该热情相迎才对,但是一行人到这里后,就不停地遭受冷脸。 “?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在我回来之前离开,别在我家门口当门神。” 邹????广的嗓音低沉而缓慢,他站在雨里,身上很快被豆大的雨点淋湿,但是他就那么站着,坦荡荡,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话音刚落,立刻转身离开。 “拽什么啊,门口又不是他家地盘!” 五福气得够呛,差点找人吵架,她就不走,能怎么地? 渔村的人都有毛病吧,一个两个都不正常。不能安排留宿,就直接说好了,犯得着这样? “夫人,咱们咋办?” 五福苦着一张脸,又是出师不利,今儿是不是什么不好的日子啊? 大下雨天的,也没个地方落脚,而且渔村太大了,一路走来,真没看到几间屋子。 “五福,你先给车夫送几杯热茶。” 李海棠吩咐一声,对方摆明了不欢迎,那么一行人得继续找地方,还是让车夫驱寒,恢复点体力再说。 下雨天,马车内也湿了,阴冷的风,顺着车窗的缝隙钻入,让张如意打了个寒噤。 若是以往,张大小姐才不惯着,马上闯进门,拿出自己大小姐的派头,找人理论。 自从做生意以后,她心态平和不少,左右到最后,总能想出法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邹广胳膊地下夹着一个小老头,快速的冲进院子,见几个人没走,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快速的冲向正房。 小老头不停挣叫喊道,“我说邹大个儿,轻点喂,我这把老骨头还禁不住你折腾的,连把油纸伞都不让打,你看看这衣裳,是六十大寿才做的,就被你这么毁了,你说你……” “????啊?人怎么晕过去了?” 李????海棠听到小老头在里面大喊大叫,她对着张如意挥手,两个人快步也走到了内室。 与此同时,五福也拎着小药箱跟上,若是对方有病症,她出手帮助,或许换得借宿一晚的机会。 只是,什么时候她李神医出诊,这么不值钱了? 屋子里面很空,在花布帘子之后,就是住人的地方。 房间只有一个破旧的桌子,上面的茶壶还是缺了一角的,四周没有什么得用的摆设。 在墙角处有个大柜子,上面摆放两个木头箱子,箱子上有些绿油油的东西,看着像木头腐烂一样,应该有些年头了。 在最里边有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是邹广的娘子。 邹广围在床边,紧紧抓住他娘子的手,小老头一边把脉,一边摇头,看着情况,似乎有些不好。 “张老,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娘子,多少银子都成啊!” 邹??广面色焦急,声音诚恳,他低低地恳求,面带悲切之色,无论如何,都是他对不起娘子,留下她一个人在家,才会发生那样的事,白白失去孩儿。 “唉,邹大个儿,不是老夫不帮忙,你娘子这问题已经不是一朝一夕,如今身子掏空,只是熬日子罢了。” 老??头摇摇头,哀声叹气,邹广的情况他知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要是能帮忙,就不会等到现在。 若有那百年人参续命,还能多熬上一些时日。 “百年人参吗?” 邹????广点点头,对老头谢了又谢,二人低语了一阵,他送了张老出去,见李海棠都进屋了,冷声道,“这位夫人,孤男寡女,这里不欢迎你。” “喂,什么孤男寡女,你娘子不是人吗,我们都不算人?最多是一男好几女!” 五福掰了掰手指,恨不得给这个傻大个儿一拳,但是她有点担心打不过。 她们夫人是好心,有多少人,捧着金银财宝,只求李神医看诊一次的!不识好歹! 老郎中翻个白眼,吹了吹胡子,虽然他老了一点,可也不能在性别上给他打马虎眼,他也是男的!是两男好几女,算上车夫,就是三男。 只是这么说,咋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李???海棠揉揉额角,无语望天,要是能找女子进救援队,她也不会来黎城。 那老头说要百年人参,可见床上的妇人体虚,要么就是掏空身子,只是熬日子。 “???不请自来,好大的脸啊。” 邹?广还是一副冷脸,赶人出去,幸好娘子只是晕过去,万一醒来看到这么一群人,会害怕的。他娘子多年前,小产过,自从那次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他带着娘子进城,找很多郎中,得到的几乎是一样的结论。 第568章 好事 李海棠站在门口,看了邹广一眼,想到那毁容女子说的,附近只有这家有空屋子,虽然破旧,但是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比去别人家住灶间和柴房要好。 她刚要说话,马上被邹广腰间的一把匕首吸引注意力。 李海棠给白冰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腾地上前一步,拔出邹广腰间的匕首。 小老头还没离开,见此缩了缩脑袋,是他有眼不识泰山,遇见女山匪了? 他们这边家家户户勉强糊口,却是不富裕,但邹广虽然家里破旧一些,是个有家底的,对方果然很会找。 “我……我没钱。” 小老头很郁闷,他才刚过花甲之年,还想继续活啊! “老伯,不要误会,我只是看中了这一把匕首。”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对自己强盗行为,毫不脸红,她若自己找邹铁匠要,看对方的态度,肯定不会给,一行人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 所以因为此,她才不得不找白冰帮忙,有个会武的丫鬟在身边,就是方便啊!还是野人夫君想的周到。 “你说这把匕首啊,这是邹大个儿自己打造的,我家有好多,还有菜刀,柴刀……” 老头儿见李海棠看中的是匕首,当即轻松多了,若是她要打劫这个,他一定会乖乖交出来。 没有菜刀,他还能直接找邹大个儿要,反正邹大个儿打造的东西好,他家那菜刀,几年都没磨过一次,照样锋利。 “老伯,这里没您什么事儿了。” 李海棠心里欢喜,邹铁匠打造的匕首,比关铁匠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能把人弄到城北大营里,足以和曾断袖抗衡,等于多个神助攻,而且对方还一点不知情。 这一趟,就算没为自己的救援队补充人手,但是能说服邹铁匠,可是意外的惊喜。 “啥?” 老头儿还没明白,才找他看诊,这会儿就卸磨杀驴了? 大下雨的,没一把油纸伞,他咋回家呢?他是老年人,不能淋雨,淋雨会染上风寒。 “五福,你和车夫送老伯一程。” 邹铁匠这么快回来的,估计老头就在这周边住着,李海棠想也没想地道。 邹广皱眉,仔细打量来人,不是来借宿的吗?怎么感觉这伙人目的不单纯。 等人离开后,李海棠指着医药箱,道,”邹铁匠,今儿刚好路过你家,咱们相识,就是缘分……“ “我是郎中,可以给你家娘子看诊。” 李海棠神色很是诚恳,先救人,再提要求,这似乎一点毛病都没有。 “你不是说,是被那些女子指路,所以来的吗?” 邹广眉头紧紧锁住,这会儿有说什么缘分,怎么看都不靠谱。 李海棠:…… 这世上,有一种话,叫场面话,何必当真,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但是,她不打算解释,见邹广似乎有些意动,她直接推开人,再次进了屋内。 邹广的娘子还没起身,双眼紧闭,李海棠拿出自己的手套,戴上口罩,坐在椅子上,她先用热水净手,又用干的布巾擦干,而后戴上薄手套诊脉。 “你娘子这病,和小产没一点关系。” 李海棠站起身,在原地走了一圈儿,的确是沉疴的病体,老头儿说熬日子,却也没错。 不过,遇见她,就不一定了。 “夫人,您是说您有办法?” 邹广当即眼神一亮,语气热烈,和刚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若不是男女有别,他想马上拉着李海棠的手,问个究竟。 而且,她娘子不是生产造成的,是什么病症呢? “肺痨,你娘子得的是肺痨。” 不过同样是肺痨,还分好几种,所以一般的郎中可能就当是产后的问题了。 主要是,每次看诊,邹广都提起,她娘子小产过。 “肺痨……” 这也是治不了的病症,整个大齐,除了李神医以外,都不会找到第二个人了。 可是李神医,是那么好找到的吗? 邹广就有点小积蓄,就算找到,也请不起人。 “那是你运气好。” 李海棠笑眯眯地,让白冰下去找屋子,顺便烧热水,张如意见此,抚掌大笑,“可不是运气好呢,我妹妹就是李神医。” 传言,李神医是女子,貌若天仙,随身总带着一个药箱。 邹广看来人,药箱有,里面一排他看不懂的东西,女子,这也符合。 貌若天仙嘛……这个他觉得还是他娘子长相更好一些。 李海棠囧了囧,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吹嘘自己的容貌,再说,不管外貌如何,她心灵美。 自家野人夫君,也会认为她是天下第一美人,这有什么好说的! “您真是李神医?” 邹广有些不信,但是口气恭敬了不少。 “若别人说她自己是李神医,一定是冒充我的。” 李海棠真不晓得怎么解释,“我就是我”这个命题,谁能证明的好啊? 她可以治病救人,至少能保证邹广的娘子活着,并且,不要一个铜板的银钱,她还可以给邹广银子。 “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邹广愣神,更加不可信了,他能用让李神医看的过眼的地方? “有,你的打铁技术。” 李海棠也兜圈子,她刚把一根丝,在匕首旁边吹了吹,头发丝拦腰斩断。 不说别的,就是这把匕首,就足以和关铁匠相提并论了。 “打铁,这么简单?” 邹广很奇怪,铁匠哪里都有,何必费力来找他,虽然,他认为自己的确是有点天分。 “就是这么简单,以后,你跟着我,我们签订十年的工契。” 虽说有点趁火打劫的行为,却是最公平不过的交易,邹广没理由拒绝。 “只要你能治好我娘子,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甚至可以卖身为奴。” 邹广说完,一脸痛苦,当年是他不好,才造成娘子现在这样的性子,他有错啊! 只是,错误造成,眼瞅着不能弥补,现在就用他的命,换娘子的,他也是愿意的。 “放心,我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李海棠一脸笃定,心里有底,只要找到病根,对症下药,就会缓解不少。 这方面,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其余的,就等着看邹广是不是能给她想要的东西了。 第569章 说客 李海棠说的不是大话,肺痨她能治,但是过程也是相当的麻烦,其中几味药材,更是难以寻找。 但是有春娘夫君的先例,邹广娘子对比起来,也就不算多严重的病症,目前先让平静平稳,随后下手。 邹广有一点说的没错,他娘子即便是瘦到脱相,也不难看出,当初定然是个青葱的美人。 “李神医,您怎么想到来渔村了?” 这边属于黎城的地界,而且很是偏僻,除去来贩鱼的小贩,在渔村基本上见不到几个外来的人。 而且周围的地不长庄稼,吃点新鲜的菜难。 他们住在海边,这是邹家的住宅,常年潮湿,可他对这片地方感情深,总不想离开。 “必须走,潮湿的环境,更不适合病人居住。” 准备让邹广加入萧家军,李海棠也就没隐瞒太多,她问道,“你知道渔村里住了不少的小娘子吗?” “知道。” 邹广点头,原本他还很奇怪,这些小娘子怎么突然买了渔村的宅院,跑这边来扎堆,但是大家关门闭户的过日子,平日里见到,也不说话,没有交集。 后来日子久了,他发现总有外来的人进村,晚上还用借宿作为借口,赖着不走。 其中,就有黎城春风楼的老鸨,他们想抓人,让这些小娘子去春风楼接客。 那日半夜,有人来他家拍门呼救,邹广想着,好歹是一个村住着的邻居,就出门看一眼,就是那次,他得知的内情。 毁容的女子叫莺莺,她们都是北地大案中的幸存者,那些失踪过的女子,莺莺的脸也是被有变态嗜好的妇人用刀子割的。 那些女子被困,服侍的对象不仅仅是男子,还有嫉妒心强的妇人。 妇人的男人独宠小妾,夫妻俩的关系名存实亡,所以,她对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非常的憎恨,觉得她们就是掏空男人身子的狐狸精。 妇人酷爱毁容,她祸害的女子,除了莺莺,都没挺过去,被杀的被杀,自尽的自尽。 “难怪我们想要借宿,莺莺一脸防备。” 原来有这一段经历在其中,五福是个心善的,当即就原谅了人,再说,如果没莺莺指路,一行人也不会认识邹铁匠。 五福摸了摸脸颊,她长得老实憨厚,也不像是花楼里的老鸨,虽说,她们夫人是有目的的借宿,出发点是为那些人好,并没坏心思。 “邹广,你觉得说服那些女子的可能性有多少?” 知晓其中的来龙去脉,李海棠又动了心思,着实是,女子缝针,处理外伤的手法,要比粗鲁的汉子强,所以现代医院里的护士,几乎都是女的。 “这个不好说,不过您既然有这个需要,我愿意做说客。” 那些女子在渔村的生活不算平静,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上门,找麻烦,想得到安逸,太难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多谢了。” 李海棠站起身,对邹广道谢,今日下雨,阴冷得让人打哆嗦,她想喝点姜汤驱寒暖胃,再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面条,而后洗漱睡一觉,别的等明天再商议。 “夫人,邹铁匠虽然人冷冰冰的,对他娘子算是情深义重了。” 吃饭的时候,五福突然有了感慨。夫妻本是同林鸟,邹广的娘子病恹恹,一看就活不长,又生不出小娃,他竟然都没一点嫌弃的意思。 对于男子来说,长情很难得。 “那是因为,邹广的爹娘都去了,家中也没有长辈,不然你以为,他能这样?” 张如意放下碗筷,敲了敲五福的头。现实就是如此,总给人当头一棒,如果邹广的爹娘活着,人再好,也不可能维持现在的状态。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是啊。” 李海棠很认同,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不单单是大齐,现代社会,没什么男女大防,对于丁克一族的接受度同样不高,总是遭到诟病。 人或许就这么一辈子,来世如何,谁又能知道呢?所以,怎么舒服怎么过吧。 饭毕,一行人没说太多,李海棠很快听着雨声睡着了。 天海没亮,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李海棠认床,在陌生的地方,又没有自家野人夫君在,她一向浅眠。 起身之后,只见邹广在院子里劈柴火,看表情,比昨日轻松得多。 “李神医,您真是神医,不服不行!“ 邹广竖起大拇指,大概有一年多了,他娘子都没有一日晚上睡好,经常睁着眼睛到天亮。 昨夜,他娘子悄无声息,邹广反倒不习惯,夜里反复看几次,发现他娘子睡得不错,丝毫没醒来的迹象。 李神医那个小箱子有一排的金针银针,就在他娘子身上那么一扎,效果神奇。 “这两日咱们就离开,海边的气候不适合你娘子养身体。” 李海棠点头,后期用药和调养比较关键,她准备把人接到鹿城,找一处小宅院,时而让立夏和赵郎中帮着诊脉,关注病情的进展。 “你收拾一下,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的。” 那些生活的用品,被褥等,就不必带着,行李太多,她再租一辆马车,出行从简,需要的东西,等到鹿城再买。 “我家里还有一些书籍,得带着,别的没有什么。” 邹广想了想,进门翻箱倒柜,半晌,他搬出一个铁皮匣子,脸色比较难看。 他好娘子成亲差不多有十年了,除一根简陋的木头簪子,就没送过首饰,唯一打造的小匣子,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匕首。 他特别喜欢打造匕首,每遇到自己满意的作品,都要给他娘子过目,然后作为礼物,送给他娘子。 李海棠摸了摸脸上的汗,瞬间觉得,野人夫君其实还是很浪漫的,至少礼物多种多样,她真想问问邹广娘子每次收到冰冷的匕首,是个啥心情。 张如意也有同样的想法,得知邹广的为人后,她对卢二愣子的好感度蹭蹭地提升,认为以前自己挑剔,是太不知足。人比人气死人,就知道送匕首,这也太…… 第570章 图纸 李海棠打开铁匣子,里面放置有十几把小巧的匕首,有一把刀锋呈现锯齿的形状,却异常锋利,若刺在蛮子身上,造成伤口的创面更深,不好缝合,若是能用上,在武器上,就占了先机。 邹家祖上,就是军队里的打铁匠人,后来才退隐,安逸地在黎城靠海的小渔村生活。 邹广偶尔去大户人家做工,但是接到的基本上都是零活儿,赚钱不多,他也在乎。 靠海生活,不需要太多的花费,打零工的赚的,买一些米面菜蔬,他偶尔也和渔民进海打渔,能分到相当多的一部分,自己留点,剩下的发卖出去。 娘子生病,还能吃老本,祖先给力,留下点宝贝,随便卖一样,就值几百两的银子。 李海棠扶额,合着邹广觉得吃老本是一件好事,对钱财没有半点的观念啊! “你说的兵器,我都懂。” 家里有不少本子,上面有图纸,邹广对此不陌生,打造兵器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他只有两双手,要给几十万大军打造兵器,那可真是天方夜谭了。 “我们有专门的队伍,而你,就是他们的队长。” 李海棠说完,还是有点小小的顾虑,毕竟邹家打铁技术,是不传之秘,她也没有脸皮让邹广全部交给别人。 “李神医,这个您不用担心。” 邹广想了下,爹爹离开之前,也没有说太多,他可以先放出部分图纸,改良,然后自创新的打铁模式。 给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制造兵器,没时间精雕细琢,所以技术也不是特别关键,若武器装备上,有亮点,才能在作战过程中,掌握一大优势。 “对,图纸!” 李海棠一直要找个技术过关的,想要比拟关铁匠,却发现自己没有找到重点,图纸的确比技术更重要,这也是曾家用心良苦,要收买关铁匠的原因。 二人基本敲定,还没说完,就见昨日上门看诊的小老头,气喘吁吁地跑进门。 “邹大个儿啊,出事了出事了!” 小老头喘了一口气,当即被性子急切地邹广拉住衣服领子,“咋了?” “哎呦哎呦,你个该死的蠢大个儿,咋就不知道尊老呢,我这个老头子,差点被你捣鼓散架子啊!” 老头诧异地看李海棠一眼,昨日他走的早,并不知道后续,见人留宿,他吹了吹胡子,“你娘子还没闭眼,你就找了新人了?” 李海棠一脸黑线,她实在看不下去,跟着插言,“不是说有大事吗?” “对,对!” 小老头拍拍脑袋,念叨着,“人老了,记性不好,是有大事,可是,大事是啥来的呢?” 邹广:…… 李海棠:…… “要不这样,我夹着您跑一圈儿,您就能想起来。” 邹广面不改色,开始威胁。 果然,小老头面色涨红,就要开骂,他都过了花甲之年,多不容易啊,在渔村都是老寿星,咋就不知道对他和善一些呢? “哎呀,我想起来了,是莺莺,莺莺找你!” 小老头终于想起自己是来送口信的,这才道,“是海边渔船的张家四兄弟,去莺莺姑娘家门口闹了,非要捉个小娘子当共妻!” “共妻?” 张如意摸了摸鼻子,就是一女好几男的意思? 她和李海棠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地摇摇头。不过,眼下是和那些失踪女子接触最好的机会。 “我留下,你带着五福和白冰去。” 家里得留个人,张如意看一圈,其实她也想去看热闹,不过万一有意外,五福和白冰的战斗力,比她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您放心,我回来一准儿讲的绘声绘色的。” 五福做出保证。 几人说完,邹广和车夫驾着马车,李海棠在车厢内,院子里,瞬间就剩下张如意和小老头。 小老头看一眼张如意,撇撇嘴,哼了哼,转身离开。 张如意:…… 这边,马车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门口处,围着不少人,为首的汉子,手里拎着绳子,打着赤膊,可能是常年在渔船上,面色黑红,带着一口大黄牙,说话也是流里流气的。 “你们赶紧滚,不要来我家!” 莺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扫把,见邹广来了,神色放松不少。 李海棠看出了门道,这个莺莺,很可能对邹广有点意思,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邹大哥!” 莺莺见人来了,用袖子抹一把眼泪,哭泣道,“张家四兄弟要来抢人,呜呜……” 她们经历过暗淡的日子,好不容易得到自由,身心俱损,姐妹们有家,有亲人,却也归不得,只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活着。 她们没有死,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要受尽侮辱呢? 所有人,都逼着她们,或许,只有死才是出路。 “这是怎么回事?” 邹广看向来人,张家四兄弟,渔村的一霸,他们兄弟住在船里,海边没有屋子。 祖辈就是打渔为生,有银子就换了一条好一些的船,所以除去出海的本事,一穷二白。 “邹广,关你屁事?” 张大上前一步,咧嘴一笑,而后指着莺莺,“上次有花楼的老鸨来抓人,你就为这个丑八怪的毁容货色出头来的,你那病恹恹的小娘们还没死是不,你就着急找新人了?” 找新人也行啊,大把的美貌小娘子,非要看上毁了脸的,这万一一个床榻睡觉,半夜醒来,看到和厉鬼一样的脸,真的不会吓出好歹的吗? “你家以后得多准备点蜡烛。” 日夜点着,不过这样也不成,看到可怕的脸,真的没冲动,命根子都不会有反应。 见多了嘲讽,但是如此直白的,还是头一次,莺莺毕竟还是个小娘子,面皮薄,听见这些话,差点哭出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叹息一声。 脸毁了,清白没了,这辈子没有任何希望,可她就是不想死,想活出个人样来! “张大,你怎么说话呢?”邹广面色冷厉,并不是因为莺莺,而是张大话里话外,诅咒他娘子,这一点,他绝对不能容忍! 第571章 露骨 “嘴长在我脑袋上呢,我想咋说就咋说呗!” 张大啐了一口,随即扯了扯嘴角,“你有本事,你让我脑袋搬家啊!” “就是,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屁事啊!” 张二上前一步,撸着袖子,露出纠结的肌肉,他和张大长得特别像,一看就是亲兄弟,撸胳膊挽袖子,一言不合,就准备开打。 “邹广,我们兄弟是上门来提亲的。” 张家老三笑眯眯地,看着很讲道理,实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们兄弟早年跑船,时而去城里做工,攒下二十两银子,曾经买过一个小娘子,但是兄弟四个感情好,只有一条船,平日都睡一起的,血气方刚,也不能光一人吃肉,其余人看着。 就这样,四个人也不晓得打哪听来的,非要那小娘子做共妻,一起服侍好几个。 一对四,几个汉子又需求强烈,没几年,那个小娘子身子就受不得了,香消玉损。 此后,四兄弟经常打野食,看到人家小娘子美貌,就想方设法地拉倒礁石之后,先爽了再说。 几个人还因为此,吃过牢饭。 一般小娘子被奸污,都是敢怒不敢言,这事儿说出去,张家四兄弟最多吃个牢饭,而她们自己失去名节,被夫君不喜,娘家都跟着抬不起头来,可是要命的! 或许就是这样的心态,让四兄弟行事更加大胆。 “提亲,就娶那个……对,叫红鲤的小娘子。” 红鲤是张四看上的,因为看着很好养活,人丰满圆润,怎么看怎么稀罕。 年前,兄弟几个就有这个心思,但是怕红鲤有家人撑腰,所以一直没敢下手,找村里人仔细打听,又找人帮忙盯着。 前几日,红鲤还真有家人上门,来人是她的爹娘。 她爹娘不是接人回家,而是嫌弃她给祖宗丢人,并且送了老鼠药和白布,两个死法,让红鲤选一个,一了百了。 红鲤如果不是,她的亲妹子都不能嫁人了。 有家人,家人不给撑腰,要盼着人死,张家几兄弟顿时没顾虑了,去一趟城里,买了几样喜饼,打算把人掳回去做共妻。 他们要强调,是娶回家,而不是抢人。 “不可能!” 莺莺很是激动,胸前喘息不停,她们这辈子都没想嫁人,更不可能给人做共妻,大不了就拼命! “莺莺姐。” 红鲤上前一步,含着眼泪摇摇头,她挺不住了,原本是想努力活着,可是最亲的人,都把她当耻辱,当累赘,她心里那点执念,马上就没有了。 她不想拖累别人,如果她跟着张家几兄弟走,换姐妹们的平静日子,她愿意。 这也不是张家几兄弟第一次上门闹,村里人谁能管呢?非亲非故的,怎么会为外来的人得罪瑕疵必报的小人? “啥叫不可能啊,红鲤都愿意了,你还拦着,你算那盘菜啊?” 张大瞪了莺莺一眼,破口大骂,“哦,我知道了,你是痒了,也想让老子给你通通吧?” 毕竟尝过男子的滋味,几个月独守空房,肯定受不得啊。 “你!” 莺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骂人,她是比不过张家四兄弟,因为她说不出那么低俗的话。 “呜呜,你们闭嘴!” 红鲤忍不住哭了,都是因为她,才让莺莺被说,其实她心中知道,这些人中,莺莺是最不容易的。 容貌对女子来说,太过重要,顶着这样一张脸活着,比她有太多的心酸。 “红鲤小娘子,跟着哥哥们回去吧!” 张二嘿嘿一笑,引诱道,“床上已经整理过,床单被单,买的都是新的,咱们就缺一个小娘子,晚上和兄弟几个翻滚啊!” 一女几男,还不得爽上天去?开始都哭喊着不要不要的,次数多,得了兴味,马上不一样。 “张二,你真恶心。” 莺莺想半天,找不到几句骂人的话,但是她态度明确,不可能让张家兄弟带走人。 “对,人,你们肯定带不走。” 院子里站着十几个小娘子,众人手里都有家伙事儿,大不了就拼命,反正,她们都这样了,活着没意思! “哎呀,这么多,都求着哥哥们娶吗?那也得一个个的来啊!” 张三拿腔拿调的,着实欠揍。 “夫人,我头一次看到这么贱的。” 下贱程度,比曾断袖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四兄弟,若是变成曾断袖的裙下之臣,嘿嘿,似乎这个可以有! 李海棠:…… 这话太露骨,她没办法接啊! “张大,你以为,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邹广眯了眯眼,站到莺莺的面前,把两方隔绝开,这下,张家四兄弟看到李海棠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你也不是有了新人?” ”我们是路过渔村的路人。“ 李海棠说完,转头看莺莺,小声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莺莺咬唇,虽然她不认识李海棠,却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贵气,和普通人不一样。 能怎么办呢?只能拼命,总不能因为她们,让邹广被张家四兄弟记恨。 这几个人是渔村一霸,万一他不在家,找他娘子麻烦咋办啊? “不会,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 李海棠看了一眼莺莺,而后道,“他和我签订工契,会到边成去。” 见莺莺愣住,没消化这个消息,她又进一步解释,以后邹广会在萧家军内任职,收拾几个小瘪三,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极具正义感的张大小姐没来看热闹,不然分分钟秒杀张家几兄弟,谁让她有个做黎城知府的舅舅呢! 但是,这些话,不能这么轻松说出来,不然,对方也不会感激你。 李海棠必须让这些人知道,她们在渔村,也不可能得到宁静,张四兄弟,不过是冰山一角。 世人固执的偏见,不可能打破,唯有自己的内心强大,并且有价值,才能改变别人的看法。 或许真正强大的时候,对别人怎么想,也不屑一顾了。 “可是,我们怎么还能有出路呢?”莺莺不明白,他们在镇上,每日都有人上门骚扰,出门被人指点,比起在镇上,渔村显然好多了,至少一个月内,有半个月是无人打扰的。 第572章 考虑 李海棠点点头,渔村是个好地方,可是渔村的人,未必都是好人。 家里没有男子,扎堆的女子,到底是不能顶立门户,即便是她们能养活自己,也要承受苦楚。 “难道,你不想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吗?” 没人会在意你的容貌,出身,甚至别的什么,关注点是,你救人了,得到的只有感激。 “怎么可能?我们并没有多少银子的。” 莺莺叹息一声,她当然想让别人刮目相看,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李海棠指着张家兄弟,抽了抽嘴角,“你也看到这些人的德性,今儿我们帮你,明天离开这里,可能还有别人。” “您的意思是,我们有那样的经历,还能当受人尊敬的人?” 莺莺眼神,从原本的一潭死水,变为闪烁着光芒,不知为何,眼前这位年轻的夫人,说出口的话,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能。” 李海棠点头,“如果你想,我给你这个机会。” 用自己的辛劳赚钱,还能帮助别人,拯救伤患,这是往小了说的,若往大了说,那可不得了啊,是保家卫国! 莺莺垂眸,保家卫国,好像是一件很大的事,难道是让她上战场杀蛮子? “我要成立一个救援队,你们需要给伤患清创止血,包扎,若是手脚麻利,就能挽救士兵的性命。” 李海棠说这些,几乎是毫不保留。清创时候可能会有身体上的接触,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为了怕有损名节,肯定不愿意的,她不想找那些矫情的人,处理一下手的伤口,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来找人,并不是就说失踪女子们不要名节,而是她们更需要一个机会。 “所以,我们夫人才从鹿城赶来,昨晚直接吃了闭门羹。” 五福说起自家夫人的不容易,不说走了几日,不能陪着豆包小少爷,只为这些人的前程考虑。 “女子比男子要细腻,很多活计,男子笨手笨脚。” 尤其在拿针线上,就能体现出来,李海棠把自己的理念简单说一遍,根本不理会叫嚣的张家兄弟。 “您……您是李神医?” 莺莺当即激动上手颤抖,她听说,缝针是李神医的手法,那破坏的皮肤如破布一般缝补起来,这样伤口创面小,愈合快,不容易感染。 她们这些女子,本就是将死之人了,若是能给城北大营的将士们造福,做出点贡献,她就没白活一场。 李海棠:……有这么严重吗? “咱们兄弟不贪心,就要红鲤,邹大个儿,你一边去,非要老子动手?” 张大没耐心,目光紧盯着邹广身后的红鲤,那腰身,啧啧,细皮嫩肉的,不像长期住海边的人,皮肤摸起来糙。 这么一想,张大热血沸腾。 “莺莺姐,我去吧。” 红鲤吸了吸鼻子,反正,反正未来也没指望,在哪里几乎没差别,等到了地方,她就一头碰死。 让这几个禽兽,睡在她死过地方,也不怕晚上她变成厉鬼,回来找人! “去什么去,不去!” 莺莺顿时有了底气,她有想法,还要和姐妹们商议。李神医给的是一条最好的出路,康庄大道,就算不为名利,能赚钱也是好的。 “小娘们,又没让你来,你给老子一百两,老子都不会要你!什么玩意儿啊!毁容的丑八怪!” 张大破口大骂。 “我是想打架,你们是一个一个的来,还是一起上?” 邹广掰了掰手腕,打铁的力量不一样,他不会武,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欺负的人。 张家四兄弟,也别想着在他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你当我们傻?你没兄弟,老子有,当然要一起上啊!” 张大翻个白眼,有群殴的机会,谁蠢啊,选择单打独斗! “那行,那你们一起上,不过,不是邹广收拾你们,咱们换个人。” 这个时候,李海棠就得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她看一眼白冰和五福,“你们谁上?” “夫人,让白冰上吧。” 其实五福很想上,她一手拎着一个,绕几圈,往远处一扔,人就得被摔冒泡了。 她盘算一下,几条人命不值钱,弄死还麻烦,不如把机会让给白冰。 “好。” 白冰上前一步,张家四兄弟还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只觉得胳膊剧痛,发出一阵阵咔嚓的响声。 然后,膀子就被白冰卸下来了,膝盖又被她踹一脚,张家兄弟灰头土脸,跪下一排,哎呦哎呦,哀嚎不止。 场面的变化,也就在几个呼吸间,众人全部傻眼。 “五福,把这几个人嘴堵上!” 听着哀嚎心烦,就让他们先跪着赎罪,李海棠跟着莺莺,进到院子里。 “我这次特别在鹿城前来,你们考虑一下。” 李海棠给邹广一日收拾的时间,告别下父老乡亲,明日一早启程。 若这些女子一起的话,他们先到黎城走水路,而后到永安城,租赁马车回去。 在城北大营,有专门的女子的营房,待遇不会差,而且,他们只是救援队的成员,相当于女兵。 莺莺还要和众人商量,李海棠就没久留,但是她能看出来,这些小娘子都是心地纯善之人。 “夫人,张家四兄弟咋办?” 五福出门,看了一眼东倒西歪的几个人,撇嘴,心中很是不齿。 “告官。” 李海棠可不想放过这些人,若是就这么忍了,别人更加没有底线。 做错事,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呢? 回到邹广的院子,张如意正无聊地坐在门口,视线望着远处。 渔村的建筑就在距离海边不远,出门就能吹到海风,面朝大海。 昨日下了大雨,天气不好,不能出海。 有渔民正在海边挖点蚶子,要是有人来收,也能换点铜板糊口,没人要的话,自家也可以吃。她和李海棠都爱吃辣炒蚶子肉,剁碎了包饺子或者放在煎鸡蛋里也能提鲜,前提是,需要用大盆水加盐浸泡蚶子,让它们从贝壳里面吐出泥沙。 第573章 跟风 出来几日,张如意托着腮,明日去黎城,还不能马上就走,月荷棠开张,无论如何,她得留下来,不然光靠马碧荷一人,撑不起场子来。 “海棠,明儿到黎城,我们就分开。“ 听说那些失踪女子要回去考虑,张如意没多言,心里却明白,这等于板上钉钉的事,又有这么好前程,能证明自己,还能帮助别人,傻子才拒绝。 救援队需要培训个月余,在黎城耽搁几日,这时间,足够一行人回到鹿城的。 “不行,我不放心。” 李海棠想也没想,当即拒绝,她们一起来的,就得一起回去。 曾断袖还在黎城躲着,暗地里行动,万一如意有危险怎么办? “你以为他还是曾府公子的身份?现在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而已。” 张如意撇撇嘴,一脸的轻视,她也不傻,等到黎城,她就住在知府后衙。 新舅母是个会做场面的人,舅舅夏知府又因为夏吉祥的所作所为,对她有亏欠,她不说作威作福,却也差不多了。 再者说,黎城还有马碧荷,张如意也不是一个人。等月荷棠开张后,她和马碧荷一起回程,路上有个伴儿。 李海棠思虑片刻,月荷棠开张的日子还没定下来,肯定要选个黄道吉日,万一时间赶不上,她的确不能在黎城停留太久。 “那就先把你送到知府后衙,我们再离开。” 一行人不可能马上走水路,还得预定船票,尤其是都是女子,坐普通的舱室,和一群走货的在一处,多有不便。 众人商议好,明日启程,邹广就带着东西出门了。 这一趟可能要走上一年半载,未必有时间回来,家里的屋子,交给小老头帮忙照看,邹广又去周围邻里家串门,一一道别,感谢乡亲们这么多年的照顾。 晚饭后,天色昏暗,在海边眺望远处,海天一色,夕阳染红了半边的天际,让人的心里宽广不少。 海边有好多小娃子追逐笑闹,李海棠和张如意一行人加入进去,捡了一些贝壳还有鹅卵石。 家里有一个琉璃做的敞口罐子,能做为鱼缸,这些贝壳和鹅卵石作为造景工具,回头养上几只锦鲤。 听于嬷嬷说,让小包子多多见到活物,他的眼睛也会变得越来越灵活。 “唉,按理说我都调养的差不多了,咋还没怀上啊!” 张如意有些着急,有时候夫妻俩搂抱着,她就总忍不住提起这个,弄得家里紧张兮兮的。 她之前胃寒呕吐,刚好没来小日子,就以为自己是有了,空欢喜一场。她看到李海棠和蓝衣都有了包子,就越发地着急起来。 然而越着急,越没有,小日子每个月都如约而至,她特别的沮丧。 “如意,你才比我大一岁而已,为什么着急呢?” 李海棠想不通,她早点生小娃,是不忍心看野人夫君孤单,加上刚好赶上了,也是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以后,才能缓慢地进入角色。 大齐女子普遍在十几岁生产,身子还没发育完全,这也是生产有危险的主要原因之一。 “你们都有小娃,我就着急。” 张如意想了半天,也没个合适的理由,最后只能把一切都归结于她自己想跟风。 姐妹二人正在闲话,就见小娃子迈着小腿儿,统一往一个地方跑,边跑边大喊,“快走快走,有热闹看了啊!” 其余小娃闹着,一哄而散。 不远处,来了好几辆马车,看起来更像是富贵人家的车队,而她们的方向,刚好是莺莺的院门口。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李海棠还是上了心,跟着娃子们一起往前方走。 果然,几辆马车到了莺莺她们的院门口停下来。 莺莺听到动静,以为是李神医来了,刚出门,见到来人,脸色就是一变。 她和姐妹们说起李神医给的出路,果然,没一人反对,众人都想着,如果去了城北大营,或许比在渔村还能安静。 躲避是不行的,早晚有面对的一天,还不如跟着李神医做事,好歹能学一门手艺。 “叫红鲤出来!” 这年头,鲤鱼是祥瑞的征兆,红鲤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稀奇。 马车上,在丫鬟的产妇下,走下一个妇人,对方沉着脸看向莺莺,眼神带着轻视。 啧啧,长成这样,还被破身子失去清白,能活着可算是有勇气了。 “婶子……” 见到来人,莺莺很是防备,她还不敢太过无礼,因为来人是红鲤的娘亲。 红鲤在没被掳走之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家在黎城有十几个杂货铺子,还组建了一支到南边贩货的商队,很有家底。 原本,红鲤说了一户人家,因为她失踪,卷入失踪女子的案子中,对方嫌弃她不清白退亲了。 红鲤饱受折磨,还是很单纯的,她以为爹娘和亲妹子肯定会接纳她,结果家里的大门都进不去。 她妹子红枣在院门内大骂,说她是个扫把星,就应该去死,以免连累了家里。 进不去门,有家回不得,红鲤只得去找莺莺,在渔村落脚。 她性子软,有没什么主意,但是和姐妹们在一起,彼此惺惺相惜,倒也没有磕磕绊绊的,相处和睦。 “不敢当,我可没有这么丑陋丢脸的侄女。” 妇人啐了一口,根本不给莺莺好脸色,当即扯着嗓子大叫,“红鲤,你个小贱货,赶紧滚回来!“ 她这是作了什么孽啊,生了两个赔钱货的闺女,才得个儿子,儿子十几岁,总得给他找个靠得住的姐夫。 红鲤被人抓走,这事家里周围人都知道,自己嫁不出去就算了,还连累红枣,她看中的好亲事,眼瞅就成不了。 红鲤死活,她管不着,可若是红枣嫁不到好人家,将来如何能帮衬自家儿子?那可是她的心头肉啊! 最近几日,她带着红枣四处相看,人家见面,第一句话就问起红鲤,丢了脸面,还有脸活着,好像她家根本不在乎名节。就这么,相看的人家都没成,平白得了一顿讽刺。 第574章 污点 妇人琢磨出味道来,想要结一门好亲家,首先就不能让红鲤活着,这个丢人的闺女,是家里的污点,拖后腿的! 李海棠走到近前,就看妇人排除其中一个丫鬟,上前撕扯莺莺,如果不交出人来,他们就闯进门! “住手!” 李海棠很有气势地喊一声,心里猜出个大概,暗暗叹息。 难怪她在医馆周边贴了纸,想找女子加入救援队,却迟迟不见人来应征,世道对女子严苛,没名节等于死路一条。 “你谁啊,少管闲事。” 妇人也就三十来岁,一脸的富态,胖胖地,手指甲染成鲜红色,她看李海棠二人的梳着妇人发髻,琢磨着不是失踪女子,就没理会。 “婶子,您是红鲤的亲娘,咋能那么狠心呢?” 莺莺红着眼圈,替红鲤心寒,上午差点被张家几兄弟掳走做共妻,晚上又被家里人来找茬。 然而,这不是普通的找茬,这是要红鲤的命啊! 当娘的,让闺女死在眼前,这简直是……难道,就是因为她们没了名节,可当初,也不是自愿的! 莺莺心里难受,低垂着头,红鲤的娘亲前几次只是带人来骂,上次直接给了老鼠药,就是要逼死自己的亲闺女! “我狠心?” 妇人冷笑,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细粮养了十几年,怎么能不心疼,但是她不是就一个女儿,还有红枣,还有她的最疼的儿子,总不能因为有这样的姐姐,让儿女一辈子带着污点。 红鲤一个做姐姐的,若是能为自己弟妹着想,早就一头撞死了,还能厚着脸皮没羞没臊地活到现在? 李海棠被妇人的言论惊呆了!想到她自己,当初也是逃婚上山,还和孙兴差点私奔,若真是按照名节说话,她也没脸活着才是。 李老太太很极品,却也只是把她卖了换钱,没想过真正的逼死她,今儿她算开眼了! “海棠,这真是亲娘?” 张如意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缓过来,她小声地在李海棠耳边道,“肯定是后娘,或者是小妾上位的,不然咋可能啊!” 她娘走后,爹爹找个狐狸精后娘,后娘下药,让她脸上起疹子,变成丑八怪,张如意很理解,毕竟涉及到利益的问题。 可是亲娘能做出这种事吗? “是亲娘,妇人刚自己说了,十月怀胎。” 李海棠点点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再说,红鲤和妇人至少有三四分的相似,不难分辨出是亲母女。 “女儿受了委屈,不应该接回家,好好养着的吗?” 看这家里一连来三辆马车,不像是穷苦人家,肯定不差一口饭吃。 张如意想到自己的亲娘,没的早,但是做娘的心情应该都是一样的,虎毒不食子。 “我……也不知道。” 李海棠无语,决定不插话,和张如意默默地围观,若是场面控制不住,她在阻止。 救援队需要人手,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来人逼死她的队员。 “让红鲤那小蹄子出来,渔村就这么大, 她躲,能躲到哪里去?” 妇人皮笑肉不笑,这次来,她戴上家里七八个丫鬟婆子,都是力气大的,把人按住了,在树上栓个套子,直接扔上去,投缳自尽。 “我们才不会交出红鲤,你赶紧滚蛋,渔村又不是你家地盘!” 莺莺旁边,站着个泼辣的小娘子,破罐子破摔,她是看着对方是红鲤的家人,才留下三分的薄面,别给脸不要脸! “我呸!被万人骑的婊子,和老娘装个屁啊!” 妇人一听,当即瞪眼睛,破口大骂!真的翻了天去,比青楼姐儿都不如的货色,还有脸和她对着喊,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凡在城里能过日子,也不至于跑到渔村这里来。 听说,黎城的花楼老鸨,经常往这边跑,心心念念抓几个姑娘回去。 妇人一想,红鲤活着,万一跑到青楼卖身,家里更丢脸面,就算她和红鲤脱离关系,也不能否认,那是她生出来的事实啊! 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早点看着红鲤咽气,她才能心安。 “你这婆娘,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受害者!” 小娘子面红耳赤,想到不好的经历,脸色惨白惨白的。 没有被万人骑,但是上百人总是有的,她天不亮就要被迫接客,一天最多接客十几个人,她也嫌弃自己的身子脏。 她和别人不一样,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叔叔婶婶从小大骂她,虽然很耻辱,她仍旧憋着一口气,就是想活着,活出个人样来! “哈哈!” 妇人仰天大笑三声,而后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院中的小娘子们,“可不是受害者呢,但是你们污了身子,却是事实,这个和我说也没有用啊!” “闺女是我生的,我只想让她赶紧自尽,别给家里人找麻烦,给祖宗丢人,就是那么简单。” 妇人指着众人,“至于你们,还有那么厚的脸皮活着,也是不容易了。” 人群中,传来嘤嘤的哭泣声,众人都很是低落,甚至有些人,嚎啕大哭。 坚强伪装了几个月,只维持表面的平和,实际在内心深处,她们仍旧会在夜里惊醒,很痛苦,无助,难过的时候,姐妹们都会无声地给对方一个拥抱。 信念,勇气,让她们忘记不愉快,暂时地遗忘,往前看。 可是妇人的话,就如三九严寒的冰水,把众人脱光衣服,冷水浇头,让她们在脚底板发寒,心口被扎一刀,鲜血横流。 “谁都知道活着好,活着能吃香喝辣,可是,你们既然遭受这些,就是倒霉,官府给你们银钱,你以为是让你们自己过日子的?” 旁边的老婆子,接替红鲤的娘亲,继续道,“衙门给每个人发二十两,是让你给家里,然后找个地方,安静的死去,银钱就留着置办棺椁和寿衣等。”买一副差不多的棺材板子,也要十两银子上下,剩下的银子,还得去纸马铺子买纸钱,请一队吹唢呐的操办丧事。 第575章 扎刀 银子是舅舅夏知府给的,张如意多少知道点,她细细思量,而后想到舅舅的话,发现老婆子真相了。 失踪女子固然可怜,不过,人们在唏嘘的同时,却给不出多少同情,尤其是夏知府,自己的夫人就不贞洁,他对不贞的女子,更是没半分的好感。 张如意叹息一声,有些迷茫,世道艰难,难道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人言可畏。” 李海棠摇摇头,说来说去,还是得自己变强,作为归属。有银子,不依附于男子,这样不说活的精彩,总不会太差。 耳根子软,性子软的,早已抵挡不住流言蜚语自尽了,留下来的,都是有坚强的内心,这是她很看重的东西。 加以培养,引导,将来必然能独当一面。 贞洁是可贵,但是失去了,也找不回来,所有一切,并不能回到从前,除了面对,没别的办法。 当初被李老太太差点卖给秦员外,李海棠还想过,若是自己倒霉,真的被糟蹋,她也不会认命,寻到机会,卷着银子逃出来,多难都得继续活下去。 众人静默无声,人群中,突然开了一个缝隙,红鲤红着眼睛走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妇人面前。 “娘,呜呜呜……娘……” 红鲤心淌着血,疼痛难忍,表情痛苦,从事发到现在,过了这么久了,她娘见到她,只问一句话,她什么时候去死。 或许,这是母女俩唯一能进行的话题了。 她娘说,她被生出来,就是欠着娘一条性命,现在不求别的,只希望她赶紧去死,别给家里丢人。 “你死了,才能让别人知道,咱家的闺女是有廉耻心的。” 妇人一脸冷漠,她当初得到消息,也和天塌了一样,可那有什么用呢? 贞洁弥补不了,但是红枣的姻缘,却是可以亡羊补牢的,还有家里的儿子红松,将来必须找个官家千金,可不能让这废物绊住脚。 “我这次带了好几种,你不喜欢吃老鼠药,还有砒霜,匕首,上吊的绳子。” 妇人上前,把红鲤抱在怀里哄着,说出的话,却不带任何温度,“你放心,不疼的,有就痛苦个一时半刻,你就能永远解脱。” 听不到妇人的话,单看母女二人的表情,还以为是孩子受了委屈,正在和娘哭诉,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李海棠揉揉额角,这种事头一次遇见,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海棠……” 张如意一向嘴皮子利索,这会儿也词穷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娘,您一定要逼我吗?” 红鲤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她心里有太多话,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在地窖的日子,有人糟蹋她,她麻木地承受,心里却想着那些温暖,她的家人,爹娘,红枣和红松,他们一起参加百花节,看花灯,还有一起捉鱼…… 是这些,让她挺过来,被救出来那一刻,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只想回家。 可是,等待她的,是冷言冷语和大门紧闭。 “大姐,你说的什么话啊!” 妇人旁边,还站着个年轻的小姑娘,也有十四五岁,正是她的妹妹红枣。 红枣撇撇嘴,很是不高兴,“咱家都因为你,在城里抬不起头来,现在爹爹见到熟人还绕路走,就怕被问起这个。” 不仅如此,她原来有几个要好的小姐妹,也不和她来往了,写书信过来,希望红枣能理解,她们都不想被带累名声,以后找不到好婆家。 “娘带着我出门做客,都没人愿意搭理我们,好像那个卖身的是我!” 红枣越说越激动,而且,原本商量好的婚事,也快黄了,对方嫌弃她有个不清白的姐姐。 她娘给了媒人不少银子,只求对方说亲,结果呢,不嫌弃她的,只有一些破落户! “红枣,你一个未成亲的黄花大闺女,说什么话呢,出来卖的,这是有规矩人家该说的吗?” 妇人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骂莺莺的,转过头,低声地训斥这小闺女,红枣见状,对她娘做个嘴脸。 她也不傻,她娘虽然是训斥,却是说给红鲤听的,这么丢人还不赶紧死,还等着再过一年啊! 这叫什么?苟且偷生! “我生你养你,不求你为家里带来什么,但是也不能这样。” 妇人很不耐烦,她出门,自家老爷也是知道的,要不是生意上有点事,肯定要跟过来了。 “哦,你家做生意。” 李海棠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这么薄情寡义的是哪家。 “我们我鲁家,在黎城一打听就知道了!” 妇人勾了勾嘴角,高高在上,她听老爷说,看上月荷棠的小玩意,准备进一笔,贩售到南边,趁着月荷棠还没扩张过去,这一来一回,赚差价,大赚一笔。 这一趟,肯定比家里十几个铺子一年所得都要多。 “哦,我记得了。” 李海棠郑重地点头,而后告诉张如意,“这个鲁家,记得了,无论出多少银子,咱们月荷棠都不和他们做生意。” 生意的合作伙伴,诚信,通情达理,这等人家,月荷棠高攀不起,宁可不赚钱了! “啥意思?” 妇人没明白,盯着李海棠和张如意好半晌,这才道,“月荷棠和你有关系?” 她可是听说了,月荷棠有背景,和知府老爷有关系,所以,她家赶紧上去打探,做生意的同时,还想讨好一下知府大老爷。 万一运气好,走上这门关系呢! 她听说,知府有一位千金,已经及笄,原本定下的亲事黄了,虽说那千金比红松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一个退亲的闺女,还想找啥样的呢? 说不定,她家红松最后能抱得美人归,这样,她就是知府的秦家,在黎城横着走! “你是认真的吗?” 张如意掏掏耳朵,总觉得自己有点幻听,夏吉祥就算没名节,再落魄,也不会嫁到一个小商户家里,这是夏家的脸面问题。 “当然,我们红松一表人才!”妇人点头,而后反应过来,骂一句,“关你屁事啊!” 第576章 亲的 妇人正在说话,马车里传来响动,片刻后,露出一双小靴子。 一个穿着红杉的小子跳下马车,看长相白净,可是眼神却不怎么友善,他喊一声,“娘,红鲤死了没啊!” 磨磨唧唧啊,还要来几次,才愿意死?真是麻烦。 “松儿啊,你要是累,就去马车躺一会儿。” 妇人赶紧甩着手帕赶过去,用帕子点了点儿子头上的汗,笑眯眯地,简直和对红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行,我得监督她死,听说吃了砒霜,七窍流血而死,我还想看看。” 红松歪着嘴角,走到前面,不耐烦地摆手,“赶紧死,磨磨蹭蹭的,你现在走,半夜鬼差能来接你呢!” 红鲤默默地看着一切,这就是她一直依赖的家人,娘,小妹和弟弟红松,这三人,无一不盼着她早点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清醒,甚至,不那么想死了。 她想看看,最后的走向。 “你还不动手?” 红松瞪一眼红鲤,他娘说,如果他们主动弄死人,即便是那个人是他亲姐姐,也会背上人命官司,所以,他们只能提供一些毒药,然后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让他姐无敌自容,赶紧去死。 “大姐,你一向疼我,就不能为我着想吗?” 有婆子拿来一个凳子,红松赶紧坐在上面,他翘着二郎腿,歪着头,“你活着,就会阻碍我,影响我的亲事。” 娘说了,他姐一死,就会找人去知府后衙提亲,碰一下运气。 他唇红齿白的,人又嫩,娶那个比他大三岁的千金小姐,还是对方占便宜呢! “哪家的亲事?” 此刻,红鲤已经冷静,她拉着莺莺的手,无声地点头。 她不要死,她的人生才开始。即便,以后的日子不会有男人,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想帮助别人,想赚钱,买自己一直盯着,却买不起的蜀绣,还想到外面走一走,长见识。 这么多和她一样的姐妹,都在挺着,再难,也要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如今,她没依靠了! “当然是知府的千金小姐了!” 妇人提到夏吉祥,得意地勾起嘴角,“就是去年参加百花娘娘的那位,虽然没争得过刘仙儿,不过,刘小姐也是黎城的第一美人呢!” 说来说去,妇人唯一一句让李海棠认同的话,只有刚刚那后半句。 刘仙儿的确是美貌,这点没毛病! “噗!” 张如意一口水喷出来,咳嗽半晌,最后捂着肚子,刚才还觉得压抑,这会儿笑到她肚子抽筋! “你笑什么,是瞧不起我们家吗?” 妇人不愿意了,暂时放过红鲤,开口就怼张如意,“你是哪里来的乡巴佬……” “对啊,我是乡巴佬,黎城的夏知府是我舅舅,你们琢磨惦记的知府千金,是表妹。” 虽然和夏吉祥有矛盾,但是到底和外人不能比,张如意面无表情,突然严肃地加了一句话,“不是七拐八拐的那种关系,是亲的!” “你好不要……” 好不要脸,但是,妇人没说出来,她看向身后的丫鬟婆子,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啊? “夫人,您没听说,夏知府是这位少夫人的舅舅。” 婆子小声地道,应该不会有人冒认官亲吧,毕竟这个不是小事,可以治罪的! “不仅如此,月荷棠也是我和海棠开的。” 张如意又丢下炸弹,指着李海棠,“而被你们看不起的她,就是李神医。” 话毕,妇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吧,她什么运气啊,一下子就碰上知府亲戚和李神医了? 天啊,这是天大的荣耀! “这位夫人,我也当不起啊,而且很惭愧。” 李海棠低下头,幽幽地道,“当年我被我亲奶卖给老头子,自己逃婚了的,可是按照你的想法,我拖累全族的人,还苟且偷生到现在……” “我也是,我得告诉我舅舅,活不下去啊!” 张如意赶紧接上,毕竟她和断袖差点定亲,还给她亲舅舅抹黑了! 妇人动了动嘴唇,好半晌才道,“您二位是贵人啊,有作用,当然不能死,死了就是百姓们的损失!” 尤其是李神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万一她的话让李神医自尽了,那她才是罪人,家里都得让人抄了! “你的意思说,有作用就能活着,那你怎么就知道,红鲤没作用呢?” 李海棠一句话挑明重点。 “呵呵。” 妇人干巴巴地笑一声,红鲤一个死丫头,怎么能和贵人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赶紧死,挡住家里的路,就算是自家老爷,也会看不过去的。 “不巧,我已经和红鲤签订了契约,她以后会到城北大营任职,帮助士兵们。” 一个人的价值,不是别人说的算的,既然妇人不讲道理,那么就用现实打脸。 总有一天,救援队的女子们,会成为普通人高攀不起的存在!她们同样会站在前线上,积累战功! “原来是这样。” 妇人一听帮助士兵们,当即就想左了,她就说么,原来,红鲤是要到城北大营里当军妓,为士兵们服务的。 听说士兵打仗之前,都要发泄一下,因为不晓得自己上战场,还能回来不。 她不敢和李神医抢人,可是做了军妓,更丢人啊! 妇人一脸为难,要不就说红鲤死了?以后不认账,谁也不碍事。而且,眼前还有夏知府的亲眷,可以求着帮忙,保媒拉纤。 不是她自夸,红松真是一表人才,看看这白嫩的皮肤,比小娘子还好呢! “那红鲤就不用死了,我还有个事儿,能不能……” 红鲤在城北大营献身,家里必须得安排好,她可是红鲤的亲娘,总得得到一些好处吧? 别的她不求,只是红松的亲事,真需要一个中间人帮忙说项,谁也比不过张如意有力度。 张如意:……有那么一瞬间,张如意竟然觉得,夏吉祥那种人,嫁给红松,是一个好选择,渣渣一家亲,紧密团结,相亲相爱,就别祸害别人了! 第577章 显眼 蹬鼻子上脸就是这样的,红鲤的娘要逼死亲闺女,这要送到衙门去,得打一场人命官司。 现在局面扭转,对方打蛇随棍上,表现出自己受委屈的模样不说,还给她们找个活计,兼职媒婆,张如意拍拍头,顿时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红鲤是我养大的,吃的那可都是细粮啊,这些年,投入了不老少。” 妇人说出自己的心声,就算养一头猪,宰杀了还能换点银子,何况是她的女儿,若不是为了儿子亲事,外人嫌弃红松有这样的姐姐,她也不会这么狠心,最多是不闻不问。 张如意:…… 越说越道理,妇人把自己的蠢儿子夸到天花乱坠吗,难怪说,就好比那刺猬猬,看着自己的娃光溜水滑的。 “红鲤,你有没有想法?” 李海棠不想和妇人多做交流,从大齐律法说,她能去衙门告官,把人抓到衙门里吃牢饭。 但是,这到底是别人家的闲事,所以,她还是征求红鲤的意见。 “李神医,多谢您帮忙,给您添麻烦了。” 红鲤对李海棠施礼,娘生了她,她也欠下一条命,但是如今她差点被逼死,这债,也还了个差不多。 她只希望,能和家里断绝关系,以后不再是老鲁家的人,她过得好,别想着来借光,而过得不好,也不再和鲁家有关系。 李海棠听后,当即表示理解,毕竟是亲娘,红鲤也是个心软的,做不出把人送到衙门的事儿。 “海棠,我们回去吧。” 张如意见红鲤自己忍受,她一个外人更是不好说什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等极品的家人,还是趁早脱离的好。 家人就是能共患难,遮风挡雨,无论多难都要共同面对,而不是落井下石,伤口撒盐,再扎上一刀,她看着都心累。 “哎呀,别走啊,我们红松的亲事……” 妇人想要追上去,被红鲤拦下来,她要和她娘掰扯清楚,既然她这么丢认,是绊脚石和耻辱,娘就当没生过她,她也没兄弟姐妹。 也不晓得红鲤那如何处理的,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上路。 李海棠提前找车马行的人租赁几两马车,把人送到黎城码头的一家客栈,并且给众人一日的时间,在黎城走走逛逛,第二日天不亮,就要赶着水路,直奔鹿城。 来这一趟,收获满满,她对此相当满意。 月荷棠就在黎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是两层楼的铺子,一层摆放首饰,二层还有一些小玩意,可爱的针线包,绣绷子,首饰匣子,还有家里日常能用到的套袖等物。 铺子大,位置太好,这也说明成本相对而言要增加一些,还有就是,周边都是有钱人,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否能看上平民百姓的喜欢的小玩意。 “海棠,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张如意拍了拍脑袋,当时只想找个好位置,为此煞费苦心,还用了她舅舅的名头。 现下,铺子快开张了,她才想明白,月荷棠开在这不合理,不会赔钱吧! “也行。” 李海棠思虑良久,的确不合理,不过事情要一分为二的看,有利有弊。 自家铺子走平民路线,其实赚不了多少钱,目前铺子的盈利,主要来自于货郎和一些小商户。 从找人做工,到成本,材料,如果是自己来运作,前期投入太大了,而且有一定的风险,还不如到铺子里进货,然后分散出去,赚个辛苦钱。 那么,铺子在显眼的地点,还能给月荷棠起到一个打广告的作用。 “这么说,我还是办了一件好事。” 张如意沾沾自喜,为这间铺子,卢二愣子差点被算计,若她得知自己做的是无用功,分分钟哭瞎。 “当然是好事了。” 李海棠可不敢打消张大小姐的积极性,二人趁着还没分开,一起去买了百花饼和百花酒,李海棠带回去一部分,打算送人。 第二日天不亮,一行人上船,邹广的娘子体弱,李海棠把最好的舱室让出来,邹广自是感激不尽的。 在河面上走几日,到达永安,一行人又换乘马车,来到鹿城。 一群小娘子们,虽然有过不好的经历,却也正是花样年纪,爱玩爱闹,之前是被那些束缚住,而来到鹿城,当即感受到不同。 家里住不下这么多的人,李海棠又没有合适的屋子,只得先把人安排到客栈中住宿。 为怕有外人打扰,她大手笔,直接包下一大间客栈。 来到医馆,赵宝山正在焦头烂额,现在每日有人报名参加救援队,他比从前还忙,做梦都在进行考核。 见李海棠回来,他简直是如遇见了救星,忙不迭地诉苦。 “夫人,这边有奴婢,要不,您回家看看?” 白果抽抽嘴角,实在是,家里已经鸡飞狗跳,于嬷嬷和白霜两个人,根本止不住豆包那小魔星。 许是很长一段没见到娘亲,豆包每晚都扯着嗓子哭嚎,用漂亮的小丫头都哄不好,前几日还发烧一次,把人心疼得不行。 “我马上回。” 李海棠一听,差点难受到掉眼泪,自己生出的小包子,母子连心,这几日她出门,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抱着豆包哄着。 这次出门,路上就耽搁了半个月还多,回程后,鹿城的天比之前更热了一些。 “白果,你先去看客栈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安排的。” 等人招满之后,继续奔赴边城,在边城,距离城门不远处,李海棠买了个小庄子,到时候,这些人就到庄子上去训练,每日要有相应的课程。 “行,夫人,这些都交给奴婢。” 白果接手以后,李海棠直接回家。 正午时分,空气中带着一股子热气,刚才马车上下来,李海棠就出了一脑门的汗。 看来,家里适当要弄个小冰盆,不然豆包该起痱子了。当娘以前,万事先想自己,和自家野人夫君分开一时半刻都受不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离家这半个多月,想念的只有豆包。 第578章 做马 李海棠给自己敲响一记警钟,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她没直接回家,反正不差一时半刻,而是拐到布庄去买了几尺布料,给野人夫君做两套应季的衣衫。 她想起和夫君的约定,发现自己忽略萧陵川良久,也难怪他有怨言。 买了布料以后,李海棠又去买菜,正好市场上有新鲜的黑鱼,她挑了一条最大个的,晚上下厨,做一顿好的。 “五福,你说这一条鱼怎么做好呢?” 李海棠看现在天气热,不如就来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水煮鱼,多放辣椒,出点汗,也好排毒。 这几日在海边,潮湿阴冷,湿气太重了,难怪邹广的娘子越来越严重,所以这次,她单独找了宽敞明亮的正房,给两口子住。 “可是夫人,您现在要喂豆包喝奶水,好像不能吃太辣的。” 五福纠结地看一眼黑鱼,“要不换个做法,红烧,清蒸……” “我不吃,你们吃。” 李海棠最近有点涨奶,特别难受,她就怕胸前被奶水浸透,这样比较尴尬,这几日都靠着自己偷偷地挤出去,浪费了。 一行人采买妥当,李海棠最先回到家里的小院。 此刻,于嬷嬷正在灶间里忙活,听到响动声,赶忙迎出来,激动道,”夫人,您回来了!“ “回来了。” 李海棠让五福把东西送到灶间,她归心似箭,回来的路上特地在马车内换了一套衣物,就等着回来抱着小包子。 院子里静悄悄地,李海棠进到内室,突然听到摩擦的声响。 平日,夫妻俩的卧房,没有丫鬟婆子进来,二人需要独处的空间。 这个时辰,难道说野人夫君回来了? 李海棠绕过屏风,看到眼前的场面,当即愣在原地。 地上铺着一层软软的毛毯,萧陵川正跪在地上,缓慢地爬行,而豆包正坐在他的脖子上,不时地用小手拍打一下,对他爹的慢动作,表示强烈不满。 “咿咿呀呀!” 见爹爹停下来,豆包不会说话,着急地喊两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很快积蓄眼泪,随时准备哭出声。 “夫君,你……” 萧陵川一脸的不情愿,可又无奈,他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让小祖宗满意,最后只得使出杀手锏,至少豆包能新鲜个几日,暂时不哭了。 以前总听说一个词,当牛做马,原来是这么用的! 娃还小,做爹爹的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不过,这些先记账,出来混的,总是得还的,等以后到了年纪习武,必须严格管束! “娘子,你回来了!” 萧陵川面无表情,一张冷脸,但是内心差不多是狂喜的,他最近日夜寝食难安,公事繁忙,还要抽时间伺候小包子,做爹又做娘,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还得做和尚。 娘子回来,至少能解决他一大难题,真是太好了! 他正准备把豆包扔到摇篮里,和娘子亲热一下,谁料,李海棠上前,欢呼雀跃,对着自家儿子的小脸蛋,火速地亲一口,道,“豆包,来来,骑大马!” 萧陵川:…… 说好的解脱呢?萧陵川有一种万箭穿心之感,这小包子,就是祖宗,抢了娘子对他的感情,现在夫妻俩话题围绕的,只有豆包! 好在,他没伤感太久,李海棠又说话了,“夫君,我离开十几日,好想你,真是不习惯没有你在身边。” 嗯,没有野人夫君,睡觉没有胸肌可摸,她还不敢和五福睡在一起,就怕半夜自己的手不老实,让人误会。 萧陵川:……好像心里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豆包见了自家娘亲,开心得不晓得如何表达,最后给了个笑脸,双掌合十,做出欢迎的姿势来,更是欢喜得李海棠连续亲了好几口,抱着小娃喂奶,晃晃悠悠,把豆包哄睡着了。 萧陵川舔了舔嘴唇,他也很想吃奶。 “夫君,现在是青天白日……” 李海棠嘤咛一声,随后又捂住嘴,就怕自己动静太大,引发五福的主意,她突然觉得,身边有个八卦还爱刨根问底的丫鬟,并不是好事。 “为夫饿了。” 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并且只有自家娘子能满足。 萧陵川把头埋在自家娘子胸前,声音含糊不清,“她们不会进来。” 就算有事,也会先通报一声,这是家里规矩,咋可能那么没眼色。 他现在继续要身体上的慰藉,说完,他开始对着自家娘子上下其手。 “夫人,咱们回来的太是时候了,金琥少爷回来了!” 李海棠半推半就,衣衫凌乱,她也许久没有那种刺激之感,搂着野人夫君不撒手,另一手往下探,就对着人鱼线而去。 啧啧,不过是半个月,夫君又精壮了! 夫妻俩你侬我侬,五福一嗓子,让李海棠当即停住,而后整理衣衫,她不敢抬头看夫君的黑脸。 任谁在快要冲上巅峰,被打落到地里,都不会高兴。 “夫君,今晚,今晚我们好好的……” 李海棠整理妥当,轻轻安抚萧陵川,这才感觉房内的冷气降低很多。她心里好笑,欲求不满的男人啊,真是得罪不起! “五福,我这就出来了!” 听说小弟回来,李海棠高兴得不得了,她到鹿城一段日子,听说小弟在练武,要经历三个月的训练,一直没能下山来。 豆包都几个月了,他这个做舅舅的还没见上一面。 “姐,我回来了!” 从年前到农历六月,也有半年的时间,李金琥个子窜高,人也黑了,但是看起来很有力气,他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四喜也更加强壮,主仆俩在日落山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院子后有洗浴的小间,你俩去洗洗,换一身衣裳。” 李海棠一脸喜气,她之前给小弟写信,说起家里的情况,还介绍了新成员小五子。 “姐,那小五子呢?” 李金琥在院子中看一圈,没看到小娃,便问了一句,表姐的儿子,他还是挺上心。阮平之对他很不错,走之前不但送了东西,还给他留下银票,而且没有那种看不起高高在上的架子,让李金琥观感很好。 第579章 考校 最近张如意不在家,卢元卿干脆留在麓山书院苦读,等入秋,他就要进京科举,现在时间宝贵,有下山的工夫,都能多读一会儿书了。 卢母自己在庄子上,闲着无聊,种了点莲藕和青菜,伺候得长势良好,就送到家里来。 于嬷嬷和卢母都是寡妇,这么一闲聊,发现能说到一起去,很是投缘,有时候卢母还到这边住两天,帮着一起看豆包。 最近庄上有事,卢母不放心,又回去了,可她自己孤孤单单的,于嬷嬷就把小五子送过去,让她到庄子上和相识的小伙伴玩耍。 这孩子自打娘淡荷死了后,就太过懂事,明明是个小不点,却非要装出小大人的样子来。 于嬷嬷心有不忍,家里有豆包,她们这些下人都围着豆包,难免会忽略人。 送到庄子上,小五子又玩又闹,每日还能陪着卢母,渐渐地开朗多了。 “还是于嬷嬷想的周到。” 李海棠不禁动容,自从有豆包,她的关注点转移,自家野人夫君都快顾不上了,以后疼豆包是应该的,但是,该自己做好的事,也不能敷衍了事。 “我给表哥写一封信,这是他的回信。” 李金琥看一眼四喜,四喜会意,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的信封。 李海棠接过来,抽出里面的信纸,阮平之的意思,京都田庄,他帮忙照看,一切都不错,让李海棠放心,又叮嘱了李金琥几句,能做喜欢的事,就不要顾虑别的。 这对高门嫡子来说,已经是相当的难得了。 信最后写道,家中不放心妹子阮绵绵,他只能亲自来一趟,把人带回来。 阮家是和云家定亲,是两家长辈决定的,交换庚帖和信物,但是阮家却没想着让阮绵绵来北地,此行是她自己偷着从京都跑出来的。 “这么说,表哥要来了?” 李海棠看到信中的落款处,时间是一个月以前,若是写信之后就赶路的话,阮平之这几天就应该到了。 “所以我不能耽搁,赶紧给家里送信。” 小五子的事,李金琥没法子说,但是他听京都来的消息,表嫂王氏产下一个儿子,阮家大肆庆祝两三日。 “等表哥来了再渗透。” 李海棠很是头疼,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管别人家的闲事啊! 正午的太阳太毒辣,院中有一处葡萄架子,专门用来遮阳纳凉,李海棠把带来的百花饼还有西北的特产都放了些,又进到灶间和于嬷嬷一起忙活。 小弟回来了,原本的几个菜不够,还要加个,等下,她就找人去接小五子和卢母一起来吃个饭。 张如意和她结拜以后,卢母和她关系也是进了一层,两家平日得多走动一下。 萧陵川黑着脸,好半晌才消了,这才从房门里出来。 李金琥顿时站起身,一脸的崇拜,眨着星星眼,“姐夫,你在家呢啊!”太好了,好久没见到姐夫了!李金琥紧张地搓搓手,他姐夫最厉害,能在山里打猎,做饭好吃,武艺高强,做什么像什么,就连日落山那些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山匪,提起他姐夫,都竖起大拇指,对他很 是羡慕。 “在家。” 萧陵川继续黑脸,没办法,这事被打扰,怎么都不能快活了,他盯着李金琥看看,随后道,“走,咱们找个地方,我考校一下你半年来的成果。” “好!姐夫能指点我,当然好!” 李金琥当即站起身,乐呵呵地跟着萧陵川屁股后面走。 可回来之后,灰头土脸,一身淤青。 “金琥啊,你这是去哪里打滚了?赶紧洗漱一下,你这当舅舅的,这么见豆包,铁定被嫌弃。” 李海棠说完,又跑到灶间去端菜。 家里下人多,不差她一个,但是她想给野人夫君一个惊喜,顺道给她去去火,特地做了个苦苣花生米。 “姐,我这就去洗漱。” 李金琥呲牙,心里琢磨,还真是疼啊,不过他姐夫真厉害,自己竟然在姐夫手下,过不去一招! 学了半年,得到这么个成果,多少有点沮丧,但是他当初选择这条路,就不会后悔! 他必须更加努力,不会别人说了几句好话,就有焦躁的情绪。 萧陵川修理了李金琥,心里舒服一些,但是他绝对不能让娘子看出,不然的话,晚上肯定会被从床上踹下来。 最后一道大菜水煮鱼上桌,小五子和卢母也到了。 李海棠就在葡萄架子摆桌子,让卢母上座,见她心情好,又给倒上一杯百花酒。 百花酒度数不高,味道弥漫着香气,黎城的女子都喜欢喝,说是能美容养颜。 “月荷棠应该开张了,如意说不定就在路上呢。” 李海棠见卢母吃得没滋味,赶紧帮着她夹菜,又把小五子叫到身边,嘘寒问暖一番。 小五子在庄子上不错,卢母闲着没事,就给他做了几件小褂子,小五子换着穿。 平时经常在外跑,上矮树林,小五子把身上的衣衫划出好几个口子,回去憋着嘴,心疼的啊,卢母手巧,几下就给缝补妥当。 “也好,如意回来还能陪着我说说话。” 卢母始终觉得自己就是个百姓,不想占张如意的便宜,从来没提出请下人的要求。 家里有几个佃户帮工,偶尔来做活儿。 她发觉,自己很迫切地想要找能说话的人,自己太孤单了。 “海棠,如意不在,你给我说个实话,让我心里有点底儿。” 饭毕,众人坐在一起聊天,卢母这才说出担忧,她看儿媳张如意对迟迟没受孕很怨念,难不成真有什么问题? 儿孙自有儿孙福,若真是不能生产,她虽然会相当失望,却也能理解。 那么就早点领养一个,从小就抱过来,长大才不能做白眼狼,去找亲生爹娘。 卢母想得多,又不好说,今儿刚好得个独处的机会,正好问问李海棠。作为婆婆,她一向拿张如意当亲闺女,这和知府千金的身份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可怜如意小时候就没了娘亲,还被后娘陷害,日子过得苦。 第580章 听话 卢母一直怀疑张如意是不能生,默默地忧愁,作为婆婆,有时候这话又不能明了说。 私下里,她几次出口,想问问儿子卢元卿,但是看他挑灯苦读,又把话咽了回去。 再有一个多月,乡试就来了,卢元卿报名参加,得去京都,估计再过十几日就得出发,卢母不想让儿子分心。 但是,不得到个准信儿,她心就悬着,若是不能生,自家就得早做打算,在周边琢磨一下,有没有家里吃不起饭,活着娃多,需要领养的人家。 这个还不能距离太近,不然亲生爹娘总是找上门,也不稳妥。 但是让儿子找小妾姨娘,卢母可没想过。她年轻守寡,更知晓女子的不容易,夫妻两个人在一起,才是个家,若多个外人,整日挑拨离间,日子也是过不下去。 李海棠揉揉额角,真不知道张如意期盼小娃的急切心思,会让卢母误会成这样,作为结拜的姐妹,她必须得帮忙澄清。 “婶子,如意身体没有问题。” 女子都有点宫寒的毛病,这不算事,弄点鹿胎膏活血,张如意吃一个月,早好个七七八八了。 再说,就算宫寒,只是受孕相对困难点,又不是不能生小娃,这可是两码事。 至于卢元卿,脉象上看也没有问题。 张如意曾经主动说过自己房事的频率,每次都处在安全期,这样受孕几率降低很多。 李海棠懂这些,却没说得太明白,之前是夫妻俩吵闹,每次都闹出大岔子。 张如意次次放狠话,要和离,虽然,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可若是夫妻俩磨合不好的话,暂时别要孩子,李海棠还是支持的。 等二人磨合差不多,感情升温再说,再一个,带娃这件事,必须让男子参与进来,否则,他们不会明白作为女子多么不容易,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想到自家野人夫君,李海棠勾唇,神秘一笑,她决定让豆包和爹爹多来一些互动,每日上演骑大马的戏码,而她作为观众围观看热闹。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卢母心中思量,如意和李神医是结拜的姐妹,就算真有点小毛病,李神医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是她自己年纪大,就总往不好的地方想,着实不应该。 饭毕,送走卢母一行人,李海棠坐在葡萄架下,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一孕傻三年,她感觉生了豆包后,反应比之前慢半拍。 “姐,豆包真乖巧,见到我也不哭。” 李金琥进到房间和豆包互动,出来的时候眼神亮晶晶的,他现在可是做舅舅的人! 可惜小包子太小,什么都不能吃,他就和豆包念叨那么多的好吃的,麻辣小龙虾,盐酥鸡,土豆饼,奶糕,炒焖子,而后看着豆包流口水。 “那是因为我回来了。” 五福端上几块蜜瓜,饭后解暑,李海棠拈起一块,咬一口,她听于嬷嬷说小豆包哭半个月,心都碎了,这次回边城,一定要带着人走。 “金琥,饭后走走,顺便把我今天交给你的招式巩固一下。” 萧陵川走过来,立刻挡住太阳最后是余韵,让他沐浴在橙黄色的光圈中,表情都看不真切了。 李金琥一听,当即站起身,拉着四喜去过招式,瞬间跑个不见踪影。 萧陵川满意地点点头,娃子还小,比较好骗,主要是听话,有眼色,知道给他和娘子留下独处的空间。 李海棠好笑地摇头,野人夫君真是小气,二人分开半个月,可是她已经有半年没见到小弟。 偷偷观察一下萧陵川的面色,总觉得带着一圈的怨气,估计是二人亲热中途被打断,野人夫君意难平。 “咳咳,夫君,吃瓜吃瓜。” 李海棠轻轻咳嗽两声,把切好的瓜递给萧陵川,而后又说起自己在黎城请人的经过。 “这次我立下大功,夫君,你有奖励吗?” 李海棠双手托腮,盯着野人夫君,邹广不好请,那人的脾气和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还是她用自己的医术,救治他媳妇,作为交换条件,把邹广请来打铁。 怎么说呢,邹广没上过战场,不如关铁匠经验丰富,但是优势是他年轻,而且有头脑,有想法。 武器方面,打铁技术是一部分,如何打造出新兵器,在战场上扬长避短,也是相当关键的。 “奖励?” 萧陵川眸色深沉,娘子立下大功一件,奖励必然有,今晚他就奉上。 尽心尽力,服侍自家娘子一晚,行不行? 若是不够,就两晚,三晚,他这是牺牲自己,照亮别人。 李海棠捂脸,这么严肃的话题,也能扯到欢爱上,野人夫君是多饥渴了? 而且,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萧陵川和以前比,有些不一样。 “明日吧,让邹广见我一面。” 虽没见过人,但萧陵川对这等娘子病重却不离不弃的汉子很有好感,邹广绝对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好,正好明日我要过去一趟。” 人手不会马上齐全,救援队的课程却是不能拖的,在鹿城找的人,就得让人安顿好家里,集体奔赴边城。 回到边城后,她能躲懒,回山上小住两日,清净一下。 “夫君,你能联系黑市吧,帮我问问流苏在哪呢。” 这都有一阵子,音信全无,流苏只派人送东西到月荷棠,是给豆包小包子的礼物,出生礼,满月礼,周岁礼。 难道说,流苏是打算露脸了? “行。” 萧陵川头昏脑涨,从没这么累过,白日要忙于军务,有片刻的喘息,回家带小包子,比以前走生死镖精力还要集中。 回北地后,日常事务就交给手下人,他得带着娘子放松放松。 家里的后院种了菜地,顺便去山里打山鸡和野兔,再托人买点牛肉,来一顿烧烤大餐。 “我都好久没吃到夫君的烤鸡了,还有冷吃兔。”去西北的沿途,都在赶路中度过,尤其是回来,多个包子,夫妻俩行动自由受限制,除骆驼肉饼,竟是没吃过多少好东西。 第581章 表姐 哪里也不如北地好,还是在家里舒坦,哪怕就是简单的纳凉,吃瓜,李海棠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正值夏日,山里草木茂盛,还有数不清的野果子,这次她打算带着于嬷嬷和五福进山,见一下世面。 如果夫君在,就让白冰和白霜两姐妹留在城里,帮忙管点救援队的琐事。 “娘子,你这是功不可没啊!” 庭院中,只有夫妻二人闲着,萧陵川说话肆无忌惮,他得和自家娘子讨论一下奖赏问题。 “嗯?” 李海棠眼神迷茫,得到野人夫君夸奖,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呢? 她抬起头,把注意力从瓜转移到萧陵川的脸上,他还是一样的面瘫,似乎没有变化。 “我也没想到,去那天下雨,我们吃两记闭门羹。” 李海棠想到当时的狼狈,还是有点不自在,多亏她厚着脸皮进到邹广家的院子,不然也发现不了这个。 是意料之中,也是意外之喜。 曾断袖请了关铁匠,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那个叶璇儿,现在依然是黎城通缉令上的头号重犯。 “夫君,我想起来了!” 李海棠叫了一声,她就说么,自己忘点事,现在终于想起来,她赶紧拉住野人夫君的手,“曾彦到黎城,让叶璇儿接近夏吉祥,拉拢夏知府只是表象,会不会和麒麟眼睛有关系?” “有。” 之前有人说麒麟眼睛在张家,京都张家的老宅就被洗劫过,包括张峥,也被黑衣人光顾几次。 这个显而易见,曾彦能冒着危险潜伏在黎城,必然是得到比较准确的消息。 萧陵川抽抽嘴角,他以为,就凭借娘子的聪明才智,应该早想到才对。 况且,夫妻俩提起过这个话题,李海棠又忘记了。 难不成真如老郎中所说,生小娃之后会变得痴傻? 娘子怀孕那会儿,萧陵川去找老郎中好几次,最后老郎中一听说他来了,闭门不见。 “多少有点变化,你要多容忍。” 萧陵川记得,这是老郎中把他撵出去之前,给的最后一句忠告。 可他很疑惑,并没有发现娘子变笨。 “哦,夫君,我刚才说啥了?” 李海棠有吃过一块瓜,而后面色自然地问道。 萧陵川:…… 他觉得,家里有豆包一个就好,千万别再生,不然他担心自家娘子有一天,连他都不认得。 “娘子,咱们再说一下奖励。” 萧陵川赶紧把话题找回来,不然又被李海棠把带跑偏了,找个关系到他的性福,很重要。 关于晚上他服侍问题,他一定尽心尽力地伺候,哪怕在下也好。 自家娘子生产过后,身材丰腴了一圈,正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勾得他每晚都火热的。 萧陵川反省良久,他真不是色鬼,但对李海棠,就是没半点抵抗力啊! “好,我想想应该要个什么礼物。” 李海棠心思不在这上,还没反应过来,无形中被自家野人夫君调戏。 夫妻二人正在进行火热的话题,大门口突然传来砰砰两声巨响,随后,闯入一个白衣男子。 “云惊鸿?” 李海棠站起身,看着云惊鸿差点摔倒的狼狈姿势,愣住半晌才问,“你咋来了?” 当下局势紧张,云小将军不在北地,跑到鹿城来,难不成是为军务? 云惊鸿很着急,四处看,想找个能躲人的地方,谁料,五福听到响动,气愤地从灶间走出来,“谁啊,没轻没重的,万一吵醒我们的豆包小少爷呢?” 吵醒了豆包,那哭喊人让人心碎,瞧瞧于嬷嬷就知道了,十几日的工夫,看着老了十岁。 “五福,我……” 云惊鸿话音未落,门口又传来一声娇呵,“云小将军,你走那么快,我怎么追得上!” 说着,进来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长相明媚的女子,女子看上去十六七的年纪,桃心脸,眼角还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是个标志的美人。 不过,美人是美,说话却嗲声嗲气,让人不禁起鸡皮疙瘩。 李海棠眉头轻蹙,随后站起身,按照得到的消息,这个美人,应该是她的表姐阮绵绵。 一个是从未谋面,印象就不好的表姐,一个是和自己有过命交情的好姐妹,李海棠当然站在流苏这边。 她回来没见到流苏,都是因为云惊鸿这厮! “云小将军,这么晚来,怎么不说一声?” 李海棠表面客气,话里藏刀,云惊鸿苦笑,他也不想上门叨扰,可是从边城出来,总得有个恰当的理由。 鹿城征兵,他过来看看情况,谁料,阮绵绵得知消息,跟着他的队伍后面一起跟过来了。 “李神医,还没祝你和萧兄喜得贵子。” 云惊鸿听出来,李海棠的话里对他有怨怼。没错,云家和阮家是定亲了,可他之前没收到任何消息,阮绵绵就堂而皇之地从京都来到北地,美其名曰找未婚夫婿。 流苏见此,连一句话都没有,默默地离开,悄无声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云惊鸿真的急疯了,他……他和流苏情不自禁,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流苏必须嫁给他。 他用金蛇酒解毒,但是却有副作用,欲火焚身,还是流苏……救他一命,失去清白之身。 “你就是我那个长在乡野的表妹李海棠?” 阮绵绵进到院子后,看到云惊鸿暂时跑不了,这才分神打量李海棠,她听大哥阮平之说起,对这个表妹多加赞许,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和张如意交好,定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俗人。 “长在乡野是不可否认,不过,您是哪位?” 李海棠抱着胳膊,对阮绵绵咄咄逼人的气势很不喜,说白了,尚书府的千金,到底是个臣子之女,而她亲爹,是要当皇上的皇家贵胄,阮绵绵提鞋都不配。 在不久的将来,李海棠想,阮绵绵见她都要跪着的。 “我是京都阮家千金。” 阮绵绵抬起头来,一脸鄙夷,又不在京都,不用伪装,她当然不会给乡巴佬好脸色。---------- 第582章 骨肉 萧陵川最讨厌盛气凌人的女子,尤其这里是北地,是他的地盘。 他看了一眼云惊鸿,面色冷淡,“不用恭喜,只是我娘子讨厌家里来陌生人,麻烦你把这位粉色衣裙的小姐请出去。” 着实是自家庙小,容不下大佛。 第二次讨论晚上的吃肉问题,又被两个没眼色的打断,萧陵川脸色怎么都不能好,他现在就希望二人赶紧滚蛋。 “萧兄。” 云惊鸿讪讪地,看着阮绵绵的眼神,带着嫌恶之色,他有话想单独和李海棠说,只得道,“阮小姐,城北大营都是女子,你在这里,多有不便。” 言外之意,军中没有多少女子,未出嫁的小娘子,千里迢迢而来,如此胆大,不要名声了? 赶紧滚回京都去,亲事就当没发生过,等战后,得空,他会和家里人解释。 亲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但是他情况不同,他有意中人,并且…… 云惊鸿万分焦急,他已经很久失去流苏的消息,之前拐弯抹角找过何月秀,对方却并不能给出任何线索。 云惊鸿心焦,更是怪阮绵绵,只因为她是女子,还是个骄纵的大小姐,才不好计较。 “所以,我们成亲,这样有夫妻之名,就方便多了。” 阮绵绵眯了眯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出来,故作天真,一句话让云惊鸿更加烦躁。 “嫂子,你看……” 云惊鸿换个称呼,死皮赖脸地,而后又一脸正色,转身对阮绵绵道,“阮小姐,两家结亲,我并不知情,而且,我也有意中人……” 这话直接,也绝对够直接了,要是识相,就早点打退堂鼓,他不介意阮家先退亲,反正他一个汉子,名声不名声的无所谓。 “我看什么啊?” 猫捉老鼠的闹剧,跑到自家来,她作为主人,还不能马上撂挑子走人。 阮绵绵是她的表姐,看在阮平之的面子上,她同样不好把人撵出去。 “云小将军,这个你说过,是那个流苏。” 阮绵绵面带微笑,表现出大气,“我晓得,你和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不过,我不会介意的。” 高门大户的男子,到了而立之年,哪有什么童子鸡,身边都要有通房丫鬟伺候,知人事,这样对将来的妻子有好处。 通常,有过经验的男子,更懂得疼人。 那些通房丫鬟,在新夫人进门以后,有些送到庄子上配人家,若是新夫人大度的,就继续留下来,做个小妾姨娘。 阮绵绵出生阮家,即便是想独占夫君,她也认为这不可能。 云惊鸿可以有女人,只要生不出孩子,就无所谓。 一个奴才秧子罢了,喜欢就玩几日,不喜欢就打一顿弄死,扔到乱坟岗子上,想要爬床的丫鬟多的是,特别是,云惊鸿的容貌,怕是除了艳冠京城的小桃红,别人怕是比不了了! 她再喜欢小桃红,一个戏子,也配不上阮府的门第,能和云府结亲,阮绵绵非常满足。 离家之前,京都小姐妹们开过赏花会,言外之意,对她的好归宿表示羡慕嫉妒恨,让阮绵绵非常有面子。 “肌肤之亲,这是什么意思?” 李海棠突然得到个了不得的消息,她问云惊鸿,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不提云惊鸿如何,流苏虽然是个张狂的人,却爱惜自己的名节,因为每次出门都有登徒子调戏,李海棠都习惯了,流苏自己还要为自己的脸叹气,每次都很气愤。 可以说,流苏对男子有很深的防备心思,普通人想占便宜,霸王硬上弓,几乎不可能! 云惊鸿是怎么得逞的呢?若是流苏不愿意,就凭她浑身歹毒的架势,云惊鸿早已凶多吉少。 “海棠,流苏是你的姐妹吧,你和她说说,我不介意她进门做小妾。” 无论云家还是阮家,都是京都的高门,阮绵绵从小学习三从四德,对男子纳妾并不反感,她身边也养着不少老实的丫鬟,以后留着送给她男人的。 不过是个玩意儿,何必计较,何必当真? “她介意。流苏介意。” 李海棠沉下脸,做小妾,凭什么!这简直是对流苏的侮辱,就算她昏了头,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大不了,就是上了云惊鸿,这等相貌,流苏不吃亏。 若是流苏这么想,坦然面对,也不会躲起来了。 李海棠叹息,这其中,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二人的私密事,被阮绵绵挑拨,云惊鸿一脸尴尬,他震惊的是,这些,她是如何得知的呢? 看来,她买通了他身边的小厮。 云惊鸿低下头,一脸阴沉。难道流苏会不告而别,肯定是阮绵绵这个贱人说了什么! “是,我和流苏有肌肤之亲,或许,她现在怀了我的骨肉。” 既然如此,索性把话题挑明,云惊鸿直言,“我答应流苏,和萧兄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她,他欠她的太多,还有一条人命。 李海棠:…… 她想提醒一句,金蛇酒是她费劲千辛万苦从蛮子的泗水城弄的,差点一命呜呼,功劳咋全记载别人身上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阮绵绵惊讶,做梦呢把,就是她亲哥哥阮平之,虽然和表嫂感情好,后院也不是没人,只不过家里有规矩,嫡子没有,就不会让庶子冒头而已。 “嫂子,帮我找找流苏吧,我和她……” 云惊鸿不顾及阮绵绵,说得情真意切。 李海棠愣住,半晌才回神,总觉得,这场面似乎不太对。 三个人的三角纠纷,她插入其中,只会越来越乱,这算怎么回事啊!而且,她的脑海中始终回想那句,流苏怀了云惊鸿的骨肉。 “云惊鸿,有我阮绵绵在一天,你就不能让什么流苏进门,那个贱人,还未成亲,就知道勾搭汉子,你怎么就能肯定,她是清白之身?”阮绵绵跺跺脚,多亏她从京都偷偷地赶来,不然的话,北地发生这么大事,她一点不知情,自己的好白菜,可是要被拱了! 第583章 肾好 “贱人?” 云惊鸿眼神阴森森地看着阮绵绵,一字一顿,“你是说,你活着,流苏就不能做我的正妻吗?” “就是如此!” 阮绵绵看到自己丫鬟跟来了,当即有了气势,“对,庚帖互换,你就是阮府的女婿。” “那……如果你死了呢?” 云惊鸿眸子暗了暗,说的话,让人毫不怀疑,那一瞬间,他想置阮绵绵于死地。 “你敢!” 阮绵绵一脸惊悚,睁大眼睛看着云惊鸿,只见他胡子拉碴,眼底满是细密地红血丝,看起来憔悴不堪,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气势自动减弱。 二人对峙,李海棠很无奈,她是讨厌阮绵绵,可再讨厌,二人有点亲戚关系,总得替表哥阮平之着想。 “好了,你们别吵了!” 李海棠出言阻止,反正表哥这两日就来北地,把阮绵绵带走,让人耳边清净就好。 至于流苏,能找到人的,怕是只有小桃红。 阮绵绵并没有多看重云惊鸿,只是对方越是对她不屑,她越想得到,所以坚决不退让。 “时间不早了,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各自都去各自的地方,洗洗睡吧。” 李海棠赶人,阮绵绵见留下也着实不方便,瞪了云惊鸿一眼,转身离开。是她的跑不掉,除非云家不想和阮家结盟。 云惊鸿没有走,见桌上还有一壶的百花酒,自顾自地倒一杯,一饮而尽。 李海棠:…… 那酒是她为和野人夫君赏月而准备的,还有带回来的百花饼。 云惊鸿肚独自一人沉默,自斟自饮,那表情落寞,看上去好不可怜。 “去,把咱们在西北带的酒给他端上来,让他喝个痛快吧!” 李海棠吩咐五福,五福见云惊鸿长得英俊,又对流苏痴情,就自作主张,额外添加了花生米和香酥豆等下酒的小菜。 “夫人,看他怪可怜的。” 五福叹息,长成这样,还有烦恼,让别人可咋活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还是长相普通点好,没有烂桃花。 “哪可怜?” 李海棠给了五福一记爆栗子,京都高门小姐找上门,流苏也被这厮占便宜,她仔细一琢磨,真没看出这厮哪可怜。 五福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来,而后她不禁开始怀疑,这架势,真不是来家里骗酒的吗? “嫂子,流苏是个好姑娘,我答应她,和她成亲,给她一个交代。” 喝了一大坛子酒,云惊鸿开始喃喃自语,“她不听我解释,不够信任我,就这么离开,还不给我个消息……” 说完,又是一大杯下肚,云惊鸿越喝越苦涩。 五福前后做了几次搬运酒水的小工,站在旁边围观美男喝酒,几乎不动地方。 “家里没活计了吗?” 李海棠见五福不走,心里盘算,八卦丫鬟也爱美色,所以来欣赏美人自斟自饮了。 恰好,天黑了,皎白的月光打在云惊鸿的身上,让他更多一种忧伤之感,足以让人心碎。 “夫人,屋内都收拾好了。” 五福负责力气活,剩下灶间的,都是于嬷嬷几个人轮换着来。 “那你围观他,是喜好云小将军的美色?” 李海棠唏嘘,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啊,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是的,夫人。” 五福连连摇头,美人看多了,也没啥感觉,之前在黎城还看到过百花娘娘刘仙儿小姐,开始看,着实是很惊艳,可是后来多看几眼以后,也就那么回事吧。 若是美人,谁也美不过自家夫人,那种气质,不是让你第一眼就惊艳绝伦,而是如细细的清泉,让人舒服。 五福没啥文化,感觉自己形容不出来。 “那你站在这一直不走干嘛?” 李海棠挑挑眉,看这丫头还有什么理由,想看美色,还不承认! 他们拿的酒度数比较低,所以传闻中的千杯不醉,也不算是多好的酒量,就是个比正常略高一点的水平。 “夫人,我好奇啊!” 五福凑在李海棠耳朵边,小声地低估,“云小将军喝了一坛子半酒水,肚子不见大,而且,他为什么不如厕呢? 五福总结半天,最后得出两个字的精准评价:肾好! 李海棠:…… 她就知道,五福是改不了的,还是那么的八卦! 话说回来,喝过金蛇酒的的确不同,可惜就那么一些,都被云惊鸿解毒糟蹋了,若是自家野人夫君用一点…… 李海棠看一眼萧陵川,而后赶忙摇摇头,自家夫君还是不要用了! “嫂子,我去哪里找流苏,边城要开战了……” 云惊鸿眼圈通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拎起酒坛子,晃晃悠悠地往外走,砰地一声,脑袋撞到了院子门口的一棵大树上,而后晕死过去。 好半天,五福才上前,见人真的晕过去了,这才对李海棠道,“夫人,我觉得云小将军的模样,符合您前段时间教给我的一个成语。” 五福一直在努力地学认字,这方面她知道上进。 “哦,什么成语?” 李海棠琢磨,人都这样了,还是把人留下,给云惊鸿的亲卫送信。 “守株待兔,兔子不就是自己撞大树上了么!” 五福活学活用,很是欢乐。 李海棠:…… 于是乎,云惊鸿小将军多了个不太雅的外号,云兔子。 天黑了,百姓人家早已灭了灯入眠。 萧陵川赶紧拉着自家娘子回房,二人先洗漱,而后,还得继续谈奖励的事。 “娘子,这次你功劳太大,看来要多奖励一些。” 一晚怎么够用,还有连续的两晚,三晚,四晚…… 不能因为云惊鸿和阮绵绵而破坏夫妻俩原本的意境。半个多月没有睡一起,今晚必定要放肆一下。 水温刚刚好,李海棠脱了衣衫,直接进入浴桶里,她要先泡一会儿解乏。 刚开始,野人夫君说的奖赏,她真的没反应过来,因为萧陵川性子冷硬,一般不会说出口,而这次,让她很意外。既然他提出,她乐不得配合,要体验一把高高在上的感觉,到底有什么不同。 第584章 双标 净房内,弥漫着热气,萧陵川站在浴桶旁边,想搭把手,可惜自家娘子正舒服到喟叹,根本没留给她一个眼神。 自从生产坐月子以后,他一直没找到陪同娘子洗浴的机会。 有好几个月了,吃肉的时候少到可怜。 “夫君,你要要好好地服侍我,那会是什么感觉?” 李海棠双手趴在浴桶旁边,一脸陶醉。 其实找人是运气问题,麒麟眼睛也是一样,多路人马各方打听消息,费尽心机,而她自己并不在乎这个,张如意把红宝石作为礼物,送到她的面前了。 这是运气问题,别人没她的福气。 “娘子,你马上就知道了。” 萧陵川做好准备,以前是夫妻俩相互取悦彼此,现在换成他一个人,萧陵川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不过,看着李海棠被水汽熏染通红的小脸蛋,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好。” 浸泡在热水中,洗掉一身的疲惫,水中滴了几滴香露,让净房弥漫着花香的味道,舒缓情绪。 李海棠点点头,想不通的就不再想,不让太浪费脑细胞,反正事情总会得到解决,她不着急,慢慢来。 野人夫君灼热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李海棠不安地动动,总有马上要被吃干抹净地感觉,她不好耽搁太久,快速地从浴桶中站出来,用干布巾擦拭身子。 她现在还在喂奶,上围暴涨,萧陵川就看这么一眼,身体更加火热。 他给了李海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让她感觉到无比的羞涩,老夫老妻,还搞暗示这一套,羞涩了! 夫妻二人正在眉目传情,只听门口处,响起“咚”地一声。 萧陵川见此,眉头紧锁,当即黑脸,套上一件外衣开门,见云惊鸿坐在地上发愣,身边是院里被他踢倒的柴禾,滚落得到处都是。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 萧陵川揉揉眉心,尽量让自己语气平淡没有什么起伏,内心他恨不得把人直接丢出去。 “萧兄,我若是扔下北地的将士和兄弟们,出去找流苏,会不会显得很没用?” 云惊鸿坐在地上苦笑,如果没有流苏的出现,接受家里的安排并非不可,在生死一线间徘徊,他发现想要的更多了。 流苏是个好姑娘,他让她失去的清白,是个爷们就得负责。 萧陵川:…… 这和找流苏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一直都很没用吗? 心里这般想,话不能如此说,他保持沉默。 以前最看不上儿女情长的人,萧陵川现在改变态度,人没有七情六欲,活得就不像人了。 “萧兄,我想去找流苏。” 云惊鸿打了个酒隔,这种感情别人理解不了,他从没遇见这么奋不顾身又特立独行的女子,流苏是不同的。 “两国战事一触即发,若是将士们知道主将不在,军心涣散,战场上一蹶不振,要死多少无辜的人呢?” 士气,是城北大营的灵魂,代表一种精神,带着希望去,才会有拼劲儿。 云惊鸿身上有好几道枷锁,正是这样,他才不能随便决定,也因此而痛苦。 他坐在地上看星星,又看了一眼陪着他吹冷风的萧陵川,问道,“那萧兄,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呢?” “我没你这两下子。” 沉默良久,萧陵川才回了一句。 他可没云惊鸿直接,毁掉流苏的清白,他那会儿根本不关注女子,娶了海棠,他只是看到她穿着里衣,占便宜没那么彻底。 就这样,二人对亲事一拍即合,没多久就在县老爷的见证下成亲。 “萧兄,你就别嘲笑我了。” 云惊鸿心里苦,有苦说不出,难受地道,“若你是我,你也会这样,无动于衷?” “我不可能是你。” 等人跑了才知道痛苦,早干什么去了? 萧陵川自认自己没那么怂,而且目的极其的明确,娘子大于一切。 见云惊鸿张着嘴巴盯着自己,萧陵川只好说实话,把人打发回房间,他还想和自家娘子亲热呢。 “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找人。” 这个问题,几乎没有悬念。 “可是萧兄,你刚还说,男子汉大丈夫,要以大局为重,不能……” 云惊鸿嘴巴张得更大,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清楚了。 “我这话没说错,娘子就是我的大局,所以大局为重。” 家国天下,家事都处理不好,如何能带兵统帅千军万马?一点小破事就分心,将士的性命,能随便交到这等主将上吗? 萧陵川完全双标,反正,别人和他没关系,死不死的,他都不会少一块肉,若是自家娘子跑了,那才是重大变故! 夫妻俩分开了半个来月,他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这滋味别提了。 “可是……” 云惊鸿还想说什么,因为太过聒噪,随后没了声音。 五福听到响动,从房内探出个脑袋,正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瞧瞧,长得这么俊俏,还怕娶不到媳妇吗? 云小将军,是个情种啊! 她还想听后面的话,奈何主家下手,直接把人敲晕了事。 “热闹好看吗?愣着干什么?把人拖到房里去。” 萧陵川吩咐五福,让云惊鸿耽误这么一会儿,娘子不能睡着了吧? “是,主家。” 五福眨眨眼,总觉得主家今日的脾气有点大,连续黑脸好几次了。 萧陵川点头,正要进门,突然,在正房旁边的小间,传来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房内,李海棠正对着镜子涂抹香膏,听到声音,当即站起身,套着衣衫就往外冲,她家小包子哭了! 萧陵川额角跳了跳,和自家娘子对视一眼,二人先后进门。 豆包睡觉,在梦中惊醒,红着眼睛,脸都挤到一起,看着皱巴巴地。 “娘的豆包啊,不哭不哭。” 李海棠摸摸下面,原来是尿床了,小包子瘪着嘴,哭得很是可怜。 李海棠麻利地给换了尿布,又让于嬷嬷打水,擦洗一下,而后把豆包抱在怀里,哄着小包子睡觉。她想起现代的神曲,摇篮曲帮助睡眠,哼唱着,看到小包子眼睛慢慢闭上,这才安心。 第585章 粘人 带娃不是一般的累啊,好在家里有丫鬟婆子帮衬,于嬷嬷有是个有经验的,不然李海棠一个新手,定会手忙瞎乱,无从下手。 小包子发出匀称的呼吸,李海棠松一口气,把豆包放到摇篮中。 她正准备回房,不晓得被什么抓了一下,李海棠回头一看,小包子正盯着她,那目光炯炯有神,她敢肯定,她若是离开一步,小包子马上开哭。 “娘不走,娘陪着豆包。” 李海棠无奈,再次哄着,几次三番要离开,豆包都能在她迈出脚步的时候醒来。 娃还这么小,就有心眼,装睡,说到底还是离不开娘,和她亲近,李海棠心中柔软一片,早已把野人夫君放在脑后,转头又去哄小包子了。 云惊鸿没动静,包子开闹,萧陵川杵在原地,已经被遗忘良久。 “啊,夫君,你还在啊?” 李海棠口干舌燥,准备倒一杯水,她刚转过身,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后的一顿人墙,顿时惊讶道。 萧陵川:…… 他怎么觉得,小包子是和他这个做爹的打擂台呢? 总在这里看着也不是事,还是要回房,萧陵川提议,“不如把豆包放在床上,这样,他就不闹了,我们也能睡个安稳觉。” 小包子什么也不懂,他还有机会占自家娘子的便宜。 “这个好。” 李海棠当即应下,旁边的于嬷嬷松一口气,揉了揉青黑的眼圈,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夫妻俩把豆包转移到二人的房间,放在二人的中间,即便是这样,萧陵川手长,还是能摸到自家娘子。 “夫君,要不改天?” 李海棠满脸红霞,当着儿子的面,这样似乎不太好。虽然说豆包还小,但是她有一种心理压力,很是放不开。 “不改。” 萧陵川已经握住,让他放手却是不能,他正在享受,不知觉地察觉到一道视线,等找到来源,发现是小豆包的。 豆包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咿咿呀呀,想要说话。 萧陵川:…… 还能不能更扫兴了?吃肉的路途漫漫,面对纯真的眼眸,他也下不去手了。 撤回自己的手臂,他叹息一声,“娘子,奖励先记着。” 最近一段时日,从早忙到晚,奖励什么时候兑现,他也不能保证。 萧陵川自顾自地说话,发现得不到回应,侧着身子一看,自家娘子好豆包依偎在一起,姿态都很相似,呼呼大睡。 他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思索。 目前的形势不稳定,他想把妻儿送到安全的地方,发现并没有,还不如让娘子和小包子在身边,至少他能顾及到。 “流苏……你听我说……” 云惊鸿住在前院,可家里地方不大,又是夜深人静,萧陵川耳力好,正巧听见这厮说胡话。 明日还有不少事,他强迫自己闭眼睡觉,又听见不知道谁家的小两口在床上的啪啪声,只是男子不太行,还不到一刻钟就偃旗息鼓了。 一夜难眠,萧陵川铁青着脸,天不亮起身练功,满身大汗洗漱之后,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手下人喊走。 日头的光顺着窗棂的缝隙照进屋内,李海棠习惯性地打个呵欠,用手摸着床边,结果碰到个软软的东西。 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一般坐起身,刚好和豆包对视。 “咿咿呀呀!” 豆包叫喊一声。 野人夫君呢?不管了,肯定是豆包要喝奶,李海棠又一心一意地陪着小包子,把萧陵川放在脑后。 “夫人,您和主家没拌嘴吧?” 五福端着早饭进门,想到主家那寒风凛冽的气场,不由得说一句。 隔壁搬来一对小夫妻,可能也不是大户人家出身,还养了三只老母鸡。 早上院门没关住,不知怎么的,老母鸡就跑出来溜达了。 主家一出门,自带气场,吓得老母鸡扑闪着翅膀,开始还想耍威风,然而,主家就那么一个眼神,三只母鸡吓得瑟瑟发抖,一着急,撅着屁股,楞是有两只母鸡都下了蛋。 主家心情很不好,五福了解了。 她好心地找隔壁夫妻去送鸡蛋,小夫妻看到自家的老母鸡,和五福道谢,但是还是很纳闷的,老母鸡回去之后就有点蔫了,似乎受到惊吓。 “拌嘴,没有的事。” 李海棠迷心没肺地喝着鲫鱼汤,下奶才能让豆包多吃点,白白胖胖更加找人稀罕。 她和萧陵川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拌嘴,主要是,野人夫君说不过她。 “可是主家心情很不好。” 五福抿嘴,没事就给人丢眼刀子,让人不寒而栗,主家就是有这本事。 不仅仅是人,对母鸡一样通杀。 果然,两天之后,五福从隔壁打听到那三只老母鸡集体不下蛋的消息。 她决定以后对主家毕恭毕敬,不然的话,杀伤力太大了! 李海棠没时间管五福想什么,因为她也很忙,要尽力医治邹广的娘子,还得给那些失踪女子们授课,有些最基本的缝针,立夏就能搞定。 女子们都会缝补和绣花,缝针的速度很快,但是有一点,理论是理论,实践却又是不同的,就怕她们面对受伤的人,一时下不了手。 但是,经验这个东西,都得慢慢积累,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李海棠自动忽略五福的话题,开始琢磨早点奔赴边城,在边城附近的庄子上学习,平日士兵在训练过程中受伤,让众人去包扎,早点上手。 救援队学习的都是最基本的知识,不算难,莺莺和红鲤,都是通透人,基本上说两遍就记下来了。 五福见此,不再多言,她还惦记去山上住两天,山里清净,那个讨人嫌的阮小姐也不会上门找麻烦。 “她来,你只需要维持表面的客套,让她挑不出错来就行。” 李海棠也很讨厌阮绵绵,碍于亲戚关系,她懒得直接开口得罪人。 “我就是按照您说的,不出错,所以阮小姐一来,我就夸她啊。”美貌,机智,大气,五福掌握的词汇不多,她已经很努力的再夸了,但是后果就是,阮绵绵来的次数更多了,这怎么破? 第586章 鬼话 五福出生在村里,也没在大户人家做过工,不懂礼数,说话比较随意。 于嬷嬷想板着她的性子,却被李海棠阻止,难得有个个性率真的丫鬟,聊天风趣,不用太拘谨,她本身也不是个有架子的人。 所以,五福也不是很懂,但是于嬷嬷说起,那个阮绵绵是京都阮家的千金,也是夫人的亲表姐,若是她一个做下人的,表现的很无礼,会给夫人脸上抹黑,降低夫人的格调。 五福自己无所谓,但是给李海棠丢人,那她是不能允许的。 所以,她每晚都和于嬷嬷学一段时间,尤其是如何夸赞,赞美一个人。 “大户人家,身边的丫鬟婆子,早就练就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这一句,是于嬷嬷的原话。 “于嬷嬷,那我怎么才能学会呢?” 五福不理解,见人说人话,她会,但是她真的不会说鬼话,很不吉利。 “这招不是老油子,短时间学不会,你要做的就是真诚,让人家觉得你说的话,语气,神色,是非常认真的夸赞,而不是场面话,你就出师了。” 作为师傅,于嬷嬷尽心尽力,尽职尽责。 真诚,这点五福感觉没啥问题,她长相憨厚,在这方面问题上,具有优势。 这边,她正和自家夫人诉说自己的烦恼,白霜跑来禀告,阮家小姐,又来了! “五福呢,五福在不在啊?” 阮绵绵一进院子,就轻蹙眉头,这里真的好破,一看就是商户人家住的,充满着铜臭味,不像京都的阮府,亭台楼阁,都有名家指点,极具匠心。 作为京都一等一的千金小姐,阮绵绵心高气傲,私下里没少收拾丫鬟婆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年张如意张狂,那又如何,同样是她的手下败将。 阮绵绵听说张大小姐嫁个穷书生,正打算亲自去一趟,好好嘲笑一番。 这不过,她这个人一向喜欢以自己的事为先,不把云惊鸿这边解决清楚,她是不会分心的。 一个随便和人肌肤之亲的女子,至于让云惊鸿这么着迷? 但是让她去献身,她是不会的,阮绵绵可不傻,她是高门千金,名节比性命还重要。 这次她跑北地来,京都怕是传出去了,而她除了嫁给云惊鸿,别无选择,她不可能后退。 在鹿城,她只新鲜了两三日,就失去兴趣,处处和京都做比较,她发现这里真是不毛之地。 关于对李海棠,阮绵绵没有什么感觉,反正李海棠一个出嫁女,关系不到她身上,就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叫一声表妹而已。 但是,她来鹿城并不是没收获的,她发现,自己对表妹身边一个丫鬟很喜欢,特别的投缘。 “我在啊!” 五福一脸黑线,她真是乌鸦嘴,刚提起来,人就又来了! 若是以往,五福这大嗓门,走路一阵风,如此的不懂规矩,肯定要被阮绵绵训斥,但是五福不同,阮小姐见她就稀罕,格外地有眼缘。 “小姐,您……” 阮绵绵身边的大丫龙井和碧螺,二人手都没空着,板着一张脸。 一个蠢丫头,凭什么让自家小姐另眼相看?这比对自己的庶出妹妹都好啊,一大早就把她们叫去做点心,刚出锅,就忙不迭地送来。 若是要带五福回京都,她们的地位不保。 虽然心里不爽,二人表面却不敢表现出来,不然的话,小姐身上带着的银针,直接对着二人的手指扎,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你们二人快点!” 阮绵绵催促两个丫鬟,先一步进了房门,见李海棠也在,她高傲地抬头,“怎么你也在啊?” 李海棠:…… 这是她家,她在家难道不应该吗? 下一刻,阮绵绵看到五福,她用帕子擦了擦椅子,而后撩着裙摆坐下,用手轻轻地碰着茶杯盖,轻轻抿一口。 茶叶太劣质,龙井还是雨前的好,不过她这表妹出生乡野,估计最基本的茶道都不懂。 “阮小姐,怎来的好早啊!” 五福给阮绵绵端了一盘果子,硬着头皮,面上还要装着真诚,她在心里盘算一下,开口道,“您今儿这衣裙是京都的款式吧,真好看,北地好像没有的!” 见阮绵绵心花怒放,五福不好意思地继续道,“我嘴笨,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好看。” “五福,还是你有眼光,你看这料子,这叫浮光锦,北地这里买不到,因为是宫造的锦缎。” 阮绵绵可算找了个识货的人,开始炫耀,她和北地的土气女差距太大,表妹不说,肯定是嫉妒,还不如一个丫鬟有眼力见。 这身衣裙,光是造价至少几百两,够很多百姓吃喝一辈子的开销了。 五福咂舌,她一个月只有几百文,还是夫人心善,偶尔给点打赏,吃好喝好,一件衣服,弄不好就刮花了,竟然要这么贵,好奢侈啊! 五福目瞪口呆的样子,取悦了阮绵绵,平日京都的姐妹,明明没见识,还要装淡定,但是五福这个丫鬟不同,不撒谎,不懂就是不懂。 “瞧瞧你,一身衣裙而已,阮家可是京都高门,不差这一星半点。” 阮绵绵随手指着龙井和碧落,就是这两个丫头,身上的衣裙也不是普通的料子。 “来,龙井,把食盒打开。” 阮绵绵给两个丫头使眼色,二人上前,依次打开食盒。 一共有三个食盒,每个食盒的东西也不同,上中下三层,芝麻条,核桃酥,云片糕,花瓣一般的晶莹剔透的糕饼,还有难买到的驴打滚,好看的青稞团子,满满的。 五福第一次见到琳琅满目的糕饼,当即惊呼,口水都流出来了。 “你说没见识过世面,我就喜欢你的坦率。” 阮绵绵把食盒留下,用目光瞟着李海棠,话中有话,言外之意,表妹李海棠是个乡巴佬,还端着,让人笑掉大牙。这话就和软刀子一样扎人,见李海棠变了面色,阮绵绵心里得到满足,她找到优越感,站起身,带着丫鬟们离开,临走之前,还说,下次继续带别的样式。 第587章 太精 五福送人出去,见阮绵绵上了马车,她转过身,撇撇嘴,穿几百两的料子,有什么好嘚瑟的,难道那料子不脏吗?不是一样要过水洗! “夫人,您是不是生气了?” 进门以后,五福小心翼翼地,她奉承阮小姐也是无奈,总不好甩脸子,前后反差太大,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为什么要生气?” 李海棠看了一眼糕饼,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手艺比大厨还要好,就是不晓得味道如何。 有的外皮裹着芝麻,有的是椒盐味道的,刚好符合她的口味。 “可是您变脸了啊!” 五福怕自家夫人多心,她说那些话,并不是出于真心,就是看着真诚。 “我若是不变脸,她就不会找到优越感,那样就得继续留下来,谁有哪闲工夫招待她?” 李海棠打个呵欠,觉越睡越多,她刚吃过饭,又困了。 对付阮绵绵,就得让对方找到优越感,而后得到满足才能退散。 再者说,她也不吃亏啊! 今儿做了点心以后,表姐估计会隔三差五地送东西上门,她没去过京都,先品尝美食也不错。 五福:……夫人真是太精了啊! “先别吃。” 五福正要拈点心,被李海棠阻止。防人之心不可无,阮绵绵是她表姐,不会下毒,但是巴豆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她用银针测试,而后又吃了一块,这才让五福端下去,家里人分着吃。 五福刚端着点心出门,就碰见一脸怒气的张如意,她看到五福手里的点心,稍微诧异一下,而后径直进门。 “如意,你回来了?” 李海棠吃饱了,正在屋里散步,听见动静,她以为是五福,察觉到气息不对,她当即认出来人。 “黎城那边的月荷棠刚开张,生意还可以。” 张如意在黎城又停留两日,这才和马碧荷一起回程。 她刚回来就听到了噩耗,死对头阮绵绵从京都来了,若这厮欺负海棠,那还得了? 张如意赶紧上门,路上刚好就碰见了阮绵绵。 “那个阮绵绵,嘲笑我找个吃软饭的,还说银子不够花,她愿意施舍一些。” 张如意气个半死,她嘴皮子不太利索,但是动手能力强啊!奈何,阮大小姐身边的龙井和碧螺,都会那么两手,所以她打不过,灰溜溜地找李海棠告状。 “如意,她那人骄纵成性,你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阮绵绵这种人,摸到门路很好相处,两种办法,一种是捧臭脚,对方说什么都附和,真心诚意地夸奖,还有一种就是表达自己的震惊,让她发现落差。 两个办法,都能不知不觉地占便宜。 对付两面三刀的心机女,最怕就是硬碰硬,一点都讨不到好。 “呸,她是阮家千金,我还是张家千金呢!” 张如意一想,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说这些。 她这次回来,带了点百香果,刘仙儿家的商队,刚在南边回来,刘仙儿想到李海棠喜欢这个,忙不迭地装了一篮子。 “嗯,这个加上蜂蜜冲水,酸酸甜甜,美容养颜。” 李海棠见有百香果,赶紧交代五福去冲一壶蜂蜜水,招呼张如意就着糕饼小食闲聊。 “那个红鲤的娘亲,脸皮厚的啊,还真到衙门找人了。” 张如意这个糟心,不仅如此,红枣和红松两姐弟,跑到知府后衙点明找她,说是什么故人。 她有这样的故人,得多丢人啊! 狗皮膏药就是如此,粘上撕下来也得揭一层皮,可是把张如意为难够呛,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别提多欣喜了。 她来带了点东西, 也是感谢李海棠,她婆婆自己一个人在家,多亏有小五子陪着。 就是这样,张如意才压力大。 “你放宽心,你的婆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如果没有亲子就领养,有几个能如此明白的人?就是放在开放的现代,能有此观点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人而已。 多半的婆婆会拆着离婚,让儿子另外找人。 “过几日我夫君要去京都赶考,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张如意的作坊刚步入正轨,她一离开,婆婆的性子,根本是镇不住那些偷奸耍滑的人。 买下人的时候,一个个看着老实憨厚,其实就嘴上会说话,一点正经事不办。 门外,五福收回要开门的手,她咋觉得,说的是她呢?还是不吃点心了,赶紧劈柴去,家里就她力气大。 “姐夫一个人怕是不行吧。” 一般书生赶考,都有书童跟着打理日常所需,不说别的,一把书生体弱,那个装笔墨纸砚的书箱子,都提不动的。 一人上路太孤单,来回要三个月,一个季度,夫妻俩分别太久,也不是事儿啊。 “我也想陪着他一起,但是赶路你知道,特别的遭罪,还有作坊事务,没人帮忙。” 张如意叹息一声,总不能找李海棠,对方的事比她还多,根本脱不开身。 “要不,咱们买个书童?” 最好是认字,腿脚灵活,还能帮忙看个榜单,书童一定要身体好,不然的话,路上自己先生病了,这不是拖后腿的吗? “那可不行。” 张如意强烈反对,她在黎城听到京都来走货的小娘子,说了一个消息。 京都特别开放,大户人家的公子被管得严格,身边都不给配丫鬟,就怕闹着欢好,让公子掏空身子。 久而久之,都改成书童,这样跟在身边,也能方便一些。 可是,方便是方便了,但是公子和少爷常年在一处,同吃同睡,就容易出问题。 “最后,书童就成了公子的泄欲对象啊!” 张如意扯了扯嘴角,此事千真万确,有人得了兴味以后,竟然不喜女子,玩起了断袖。 李海棠捂脸,真不是她思想污,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还有这么劲爆的隐秘消息。 若如此,曾彦就着急了,赶紧回到京都,说不定都不会受到歧视。 “哼,简直是有违人伦!”张如意做个呕吐的动作,但是百香果的蜂蜜水太好喝了,她可舍不得吐出去,多喝一些,美容养颜,以后防着女子的同时,还要防着男子,心累! 第588章 高明 李海棠听了一会儿八卦,深深感觉,大齐虽然落后,比不得现代发达,但是该有能,可能发生的,一样都没少。 自从夏吉祥勾引卢元卿未果之后,张如意就对他夫君更加上心,夫妻俩以前的误会,一点点地解除,彼此都能接受对方的思想。 接受,但是不见得就要认同。 “我们是两个人,终究不是一个人,我没必要让他和我想的一样。” 张如意开始明白这个道理,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比起耿直的人,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的小人更加可恶。 这一点,李海棠非常认同。曾经在医院工作,也遇见过一种老实人。 你和他说什么,他都没意见,哼哼哈哈地答应,但是事后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如果两个人不同的见解,可以沟通商议,但是这般做法,让人感觉很不尊重人,明明说好的,又搞另一套,搁谁都生气。 “海棠,你说的极对的!” 张如意双手击掌,就是这么个意思,但是她还表达不出来,如今被李海棠提出,她觉得卢二愣子虽然愣,但从不在背后捣鬼,夫妻俩都是藏不住心事的人,有什么说什么。 “我还是得回京城一趟。” 张如意望着门口的方向,幽幽地叹口气,一晃这么久,没见到爹张峥,最近的信越来越少,她想回去看看。 “那你回京都,是住在张家的宅院吗?” 卢元卿要科考,至少得提前十几天过去温习,打听一下主考官的喜好,这个对他来说很重要。 卢元卿是张家的女婿,身份低微,就怕引人嘲笑,影响科考的情绪。 李海棠想,张如意把小庄子低价转手,应该没别的地方去,还不如住在她那边。 “庄子在京郊,京都太大了,马车一来一回,半天过去了。” 张如意摇摇头,若是消暑,到京都住一段日子还可以,“海棠,你不用担心我,我在京都还有一处小宅院。” 小宅院地点不错,就在京都的西街周边,出入方便,总共是小两进的宅院,买菜也方便。 这次出远门,张如意的意思,带着卢母一起走,沿途看看周边的山水,这几日就准备出发。 至于小作坊,就交给从京都庄子上来的下人,那些人都是娘亲的陪嫁,不必担心忠诚度,只是,能不能办妥当就不好说了。 “去京都之前还要准备个两三日。” 李海棠指着门外,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坐在马车里憋闷,沿途最好走官道,以免能及时采买冰盆。 她这里还有配置的防止中暑的方子和薄荷茶,沿途冲泡一些,能缓解不少。 作坊这边,李海棠让家里人盯着点,她要多次往返鹿城和边城,铺子还有马碧荷和何月秀两个主力在,基本不需要操心。 商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对做生意耳濡目染,而不像她和张如意,半路出家,只能提出点想法,别的一概不通。 李海棠想到自己每个月赔钱几百两的医馆,顿时有一种心酸之感。 “那成,走之前叫上蓝衣,咱们聚聚。” 蓝衣是有子万事足,和季秋就窝在李家村不出来,夫妻俩过着与世无争的小日子。 李家村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极品,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名声早就臭了。 有不晓得是谁把那些为成亲的闺女到暗窑里卖的事传出去了,弄得媳妇子都回不了娘家,娘家人怕被带累名声。 “上次蓝衣还和我说,李家村的小娘子们闹了好几出。” 这一切都和李老太太有关,真是一大祸害啊,人都死了,还对村里人有深远影响。 “自作孽,不可活!” 李海棠抿嘴,她可记得自己逃婚,村里人的态度,但凡有一个好人,她都会知恩图报的。 可惜真没有,就是李家人,想的也是怎么占她便宜,要么就跑去威逼利诱小弟李金琥,还不就是看他是个小娃子,欺负他不懂事呗! “对了,阮绵绵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去?” 张如意吃过阮绵绵不少暗亏,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阮小姐在京都颇有才名,而不是和她一样,被传成草包。 “没说。” 李海棠和阮绵绵接触不多,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她不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把那人放在眼里,所以做出点极品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再者,有叶璇儿在前,阮绵绵根本不值得一提,高傲是高傲了,至少二人没啥利益关系,不至于害了她。 “哼,真真是不要脸面的狗皮膏药,不是说非小桃红不嫁?” 提起阮绵绵,张如意气就不打一处来,流苏那么好的人,和云小将军相配,非要被这个第三者给搅合了。 李海棠沉默,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她说不清楚谁是第三者。 毕竟,阮家和云家有婚约,而大齐就是讲究父母之命的,私下里有什么,不会得到认可,除非是做小妾。 二人正说的,谁也没想到,阮绵绵在半路又折返回来,她也看到了张如意,好不容易找到羞辱手下败将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阮小姐,您又来了!” 五福正在劈柴,见到阮绵绵的马车进门,赶紧高喊一声。 屋内,张如意一听自己的仇家来了,顿时站起身,脑海里却在想着词,等会儿就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气死阮绵绵那个小蹄子! 五福话音刚落,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门口传来一阵香风,阮绵绵面带微笑地走进门,看到张如意,当即愣住。 “可是张大小姐?” 阮绵绵故作诧异,而后仔细地盯着张如意的脸,看得张大小姐发毛,“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原来真是你啊。” 阮绵绵笑着摇摇头,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什么,“好久不见,你在鹿城变好很大,怕是回京都,张家的几位小姐都认不出来你了。”这就是阮绵绵高明之处,每次都能找到张如意的痛脚,但是她不直接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非常明显。 第589章 开溜 张如意打扮很随意,头上的木头簪子,是卢元卿打磨的,看着非常粗陋,怕是值个一两文钱,衣衫只是普通的棉布。 生活在乡下,绫罗绸缎的,看着别扭,穿着更别扭,而且夏日里,细棉布的衣裙非常吸汗,穿着也舒服。 她的衣裙也不是新的,洗过几次掉了色,和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几乎没区别。 不是张如意穿不起新衣服,她发现,洗过几次的棉布会更加柔软,服帖,再说平时北地接触的人有限,她几乎不太打扮自己的。 今儿这形象,刚好被阮绵绵碰个正着。 张如意心里苦啊,早知能碰见死对头,她肯定回家洗漱,熏香,再打扮一番。现在看看自己,还不如阮绵绵的丫鬟龙井和碧螺穿得好。 “阮绵绵,你说话别怪声怪气的,有本事你就直接说啊!” 一句话,挑起张如意的火气。 李海棠揉揉额角,难怪如意斗不过阮绵绵,这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也是没谁了。 难道,这种时候,为了缓解尴尬,不是要假装听不出来吗? “张大小姐,我怎么了?” 阮绵绵似乎受到了惊吓,欠了欠身,而后看李海棠,微微一笑,“表妹,你别见怪,当年张大小姐在京都也是这般的,别吓到你。” 李海棠:…… 就这样被无奈的拉下水,她只得点点头,而后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看着眼前的茶盏。 察觉到脚被碰了一下,张如意顿时清醒,好么,自己冲动,又被同样的大石头砸到脚,落入阮绵绵的圈套中。 “阮小姐,你来北地可是为了云小将军?” 张如意觉得,自己要换另一种方式攻击阮绵绵,让她觉得自己太过下贱而羞愧。 “嗯,两家定亲。” 阮绵绵又不傻,马上明白张如意的意图,故作羞涩道,“我偷偷跑来看一眼,云小将军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而且屡立战功,前途不可估量。” “你这样不好,我听说,云惊鸿有心上人。” 张如意还是着急,她就是绕不了圈子,每次都是直来直去。 人家有心上人,就算做了正妻,同床异梦,这才是悲哀,张如意用看笑话的表情,看一眼阮绵绵。 心高气傲的阮大小姐,能接受?按照她的做派,肯定会把人弄到眼皮底下,而后加以陷害,最后让二人有误会,分道扬镳。 事实是,阮绵绵也这么想,与其让流苏成为云惊鸿心中的白月光,还不如让流苏进门,这样更能方便地制造机会。 不过,多少有点麻烦,听说那个女子擅长使毒,阮绵绵生怕自己设计人不成,反倒被先收拾了。 “这个有什么稀奇的呢?云小将军十几岁就驻守北地,见到的女子有限啊,而且流苏姑娘又对他有救命之恩。” 阮绵绵轻轻地抬起茶盏,说得云 淡风轻,就张如意那点道行,这么多年都没改变,还想和她一较长短?根本就是手下败将。 想到如,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云小将军爱慕流苏姑娘,我是赞成的,总比两府要定亲,才知道人家不喜欢女子的强。” 张如意瞬间黑脸,阮绵绵说的是曾彦,而曾家谋反,本人是断袖之癖,这在京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张曾两家差点定亲,事后,有人见到张峥还一阵唏嘘,让张如意嫁给吃软饭的穷书生,总比跟着谋反的断袖强啊! 张如意:…… 该死的曾彦,她小时候就觉得此人是个娘娘腔,谁料会是这般,天生的仇家,比阮绵绵还可恨! 说不过阮绵绵,张如意如斗败了的公鸡,瞬间感觉生无可恋,她蔫头耷脑地摆弄着果盘里的果子,随口一问,“那你突来来北地找云小将军,不会是在京都犯事了吧?” 阮绵绵见此,面色大变,而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这变化,还是让张如意给捕捉到了,她见此,当即来了兴致,“哈哈,这个你不说,我也能打听到。” “有什么了不起,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阮绵绵红着一张脸,鄙视地看死对头一眼,随后讪讪地,“我不过是弄死了祖父的养的一只大鹅。” “哈哈哈哈,难怪呢!” 张如意捧腹大笑,见李海棠一脸不解,随后她解释,京都的人几乎都知道,阮尚书有个怪癖,每晚都要和一只鹅睡在一张床上。 阮尚书兢兢业业,不爱美色,后院没几个人,唯独偏爱那只白色的大鹅。 “这是从何说起啊?” 李海棠干巴巴地抽了抽嘴角,听说有人恋物成癖,搂着猫狗睡觉的还算正常,但是一只大鹅…… “这个还是我来说吧。” 阮绵绵抢过话头,她还是很委屈的,那只大鹅在府上恶行霸道,在她养的绿菊上拉屎,被它拿着针吓唬,她发誓,自己真的没动手,那鹅就自动翻白眼,倒地不起。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不过鹅成精了,会装死。当时她在气头上,没理会,结果过了半个时辰,鹅还是没起来。 丫鬟龙井一看,鹅真的死了! 府上那么多双眼睛,大鹅死在她的院落,这肯定说不清楚啊! 与其面对严重的责罚,阮绵绵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草草地收拾行囊,带着龙井和绿茶外加一个婆子开溜。 “哈哈哈,阮绵绵,你不是自诩京都才女么,还不如一只鹅重要呢!” 张如意可算找到把柄,笑到流出眼泪来,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一把。 想着阮绵绵灰溜溜,贼眉鼠眼地卷着包袱从角门溜走,那感觉不要太爽! “是我不如鹅重要?就是祖母,怕是也比不过祖父养的白毛畜生!” 阮绵绵气得脸颊鼓鼓地,心里多少留着几分怨念。 据说,这只鹅跟着祖父十几年了,还救过他的命,当年,祖父在庄子上,想要回京都,院子里突然冲出来一只鹅,车夫想绕路,结果一个用力翻转,马车倒了。 阮尚书当即摔了不轻,只能留在庄子上养伤。那段时间,朝堂风云变幻,和萧家有点关系的老臣,多半被肃清,死的死,抄家的抄家,因为他没参与进去,就被遗忘了,巧合地躲过血雨腥风。 第590章 要人 阮尚书逃过一劫,回去仔细一琢磨,功劳归根结底,还是大鹅的,那会儿,大鹅还是一只小鹅来的。 阮绵绵小时候去给自家祖父请安,大鹅雄赳赳,气昂昂,看她穿裙子,经常追着她撵着,一人一畜,梁子很深。 府上有专门的两个下人伺候大鹅,那扁毛畜生经常被祖父搂在怀里,抚摸鹅头,稀罕到不行,一人一鹅其乐融融。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那畜生真不是老死的吗?” 想到此,阮绵绵内心十分不平,自家亲爹娘和祖母都比上鹅,更别提她了。 活了将近二十年,这只鹅也该见阎王了,若是养在庄户人家,怕是刚成年,就得杀了吃肉。 阮绵绵突然想到一个事实,这只鹅活了十几年,好像从来没下过蛋。 反正,鹅死了,她脱不了干系,祖父要么勃然大怒,要么伤心欲绝,她肯定是讨不了好。 不想再提这个伤感的话题,阮绵绵叹口气站起身,走之前,正好碰见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五福。 “表妹,我和你说个事。” 指着五福,阮绵绵提出,她想要五福当自己的丫鬟,至于条件,李海棠随便开。 银子,首饰,她虽然来得匆忙,不过却也卷着一个包袱的,银子银票都带了一些,路上没花费多少。 莫名其妙,五福就是符合阮绵绵的眼缘,她缺这么一个灵透的丫鬟。 李海棠:…… 怕不是缺丫鬟的事儿,而是缺个捧臭脚的! “表妹,这让你很为难吗? 有银子还怕买不来丫鬟?阮绵绵见李海棠不应声,估计可能是怕新买来的丫鬟不好调教,她指了指自己的两个大丫鬟,“要不,龙井和碧螺,你挑一个,我和你换五福。” 龙井和碧螺:…… 她们跟着自家小姐身边至少有十个年头,竟然不如一个新人,太伤心了! “五福家就在这边,不好和你去京都。” 李海棠开口拒绝,五福松口气,她才不要和阮小姐,夸人的话就那么多,每次都要绞尽脑汁,她实在是太累。 若是夫人把她送人,她现在就去擀面条……把自己撑死算了! “我知道五福讨人喜欢,你舍不得,我也不强人所难,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什么条件都行。” 阮绵绵咬牙,决定给没见过世面的表妹一些好处。 “什么条件都行吗?” 李海棠顿时来了兴致。 阮绵绵见表妹上钩,点点头,她是京都的阮大小姐,向来说一不二,“当然可以,你说吧。” “那好。” 李海棠微笑,“我对表姐的条件很简单,就当刚才的话没说,别和讨要五福。” 阮绵绵:…… 龙井,碧螺和五福落下心中的大石,心里对李海棠点赞。 阮绵绵见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下次她直接从五福做主,让五福知道,跟着她,比跟着李海棠更有前途。 以后将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说出去都有面子。 “表姐慢走。” 李海棠见到阮绵绵离开,赶紧起身相送,心里默默地说一句,“走远点,以后最好别再来家里捣乱。” 这边,阮绵绵在最后碰个软钉子,心里极其不爽,出了院门,她回头阴森森地看身后两个丫鬟,哼,等晚上就让人跪着,头上顶着热水,给她表演。 若是运气不好,水盆落下,烫个毁容更好,她直接就把两个蠢丫鬟扔在鹿城。 “绵绵。” 阮平之一路风尘,打算去找李海棠,刚到小院附近,就看到了他从京都跑路的亲妹子。 “大……大哥。” 阮绵绵瞪大眼睛,哆嗦了一下,心里想到一个后果。 完了,这下彻底玩完,肯定是祖父发现大鹅挂了,她是那个罪魁祸首,而后排着自家大哥,将她捉拿归案,带到京都去重罚。 “大哥,祖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阮绵绵拉着阮平之上马车,又亲手给他倒一杯水,若是以前,她肯定没这么客气的,但是现在是有事相求,必须做小伏低。 “还行。” 阮平之本想说不错,可他转念一想,若是小妹知道自己跑了,祖父都没过问,这般不被重视,心里肯定难受,所以他又补充一句,“不太好。” 阮绵绵一听,心当时就拔凉拔凉的,估计回去至少要跪祖宗牌位一个月,她就是想不通一件事,大鹅死了,她对不起的是祖宗吗? “小妹,你是不是水土不服?我看你脸色不好。” 自家小妹从小就性子霸道,这会儿明显表现出脆弱,到底是亲兄妹,阮平之不免关心一句。 “要被抓回去,我心情能好吗?” 在北地虽说有些水土不服,这破地方也是落后了些,好歹她自由,不用面对祖父那难看的脸色。 “不是来抓你,你也是大姑娘了,又是京都有名气的闺秀,怎么能如此意气用事?” 阮平之训斥阮绵绵,不打招呼就上路,之前没半点征兆,若是沿途遇见山匪什么的,丢了清白怎生是好! “大哥,大鹅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要是不跑,倒霉的就是我,名节清白有我命重要吗?” 阮绵绵很是气愤,大哥站着说话不腰疼,她都这样了,还在耳边碎碎念。 “大鹅死了?什么时候?” 一句话,可把阮平之吓一跳,立马追问,“大鹅什么时候没的?” “就是我出来之前啊!” 阮绵绵见大哥的表情不是装的,也很疑惑,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阮平之顿时头疼,那大鹅好好的,还没死,虽然府上所有人都在诅咒它,但是这么多年,它老人家依然活得坚挺。 “我来北地,是得知你来找云惊鸿,爹娘让我把你带回去,和大鹅没关系。” 离开府邸前一天,他还看到祖父搂着大白鹅,坐在回廊边上的椅子晒太阳,祖父还请了个戏班子,因为大鹅爱看戏! “这个白毛畜生,我要回去把它的毛扒光光!”阮绵绵气得差点没喷出一口血,被一个畜生使计策骗了,主要是,被骗还只能认怂,她觉得自己真不是一般的窝囊! 第591章 被耍 阮平之非常淡定,轻声道,“拔毛?你敢吗?” 阮绵绵:……她当然不敢,但是这么直接说出口,考虑过她的感受? 十几年了,若是敢,她早该下手。计划无数次,拔毛,针扎,下毒药,都被大鹅躲过去,祖父生生地把一只鹅培养成了精怪。 阮大小姐很心塞,长这么大,顺风顺水,在家里,她也很是得宠,唯一的挫折制造者,来自于这畜生。 “所以,大哥,爹娘让你押送我回京。” 阮绵绵叹息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竟然被白毛的小畜生给耍了! “祖母派来接海棠的赵嬷嬷和几个丫鬟都被山匪杀死了,我来看看表妹。” 阮平之担忧李海棠的安危,她见小妹从院子出来,问道,“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好着呢!” 阮绵绵翻了个白眼,谁都比她过得好,云惊鸿睡了个姑娘,据说对他有救命之恩,那厮很抗拒两府的亲事。 早知道大鹅没事,她可定不会千里迢迢地从京都折腾过来,这下可好,京都那些得了红眼病的,还不怎么说她呢! “你也是,不问清楚就出来,名节不要了?” 阮平之皱着眉头,开口训斥,“再怎么样,祖父是咱们的亲祖父,还能为一只鹅,和你过不去吗?” 这句话,阮平之说得有点心虚,因为按照他的想法,的确能。 “哼,能不能,你还不知道吗?祖父只把大鹅当亲人,还睡一个床上,就像话?” 每次京都的姐妹聚会,众人见她都问,家里的大鹅是不是还好。 阮绵绵心里苦啊,都说她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实际混得不如一只鹅,还有比这更伤感的吗? “说得我比大鹅地位高一样。” 阮平之也郁闷,他是嫡子嫡孙,还不是照样靠边站。 离开京都之前,他和祖父辞行,祖父正给大鹅洗漱,根本就懒得搭理他,点个头,就忙去了。 兄妹俩达成统一战线,为此大吐苦水。 “若是能弄死大鹅就好了。” 阮绵绵做着白日梦,阮平之也赞成,赶紧杀了吃肉,活了十几年也够本啊! “大哥,嫂子没生产多久,你就怎么不在京都陪着啊,不如派几个下人来接我回去就行。” 目前,到底回不回,阮绵绵还在考虑中,好在现在是夏日,北地和京都差距不大,若是冬日大雪纷飞的,她肯定不留在这边。 听说一闹雪灾,大雪压塌屋顶,大雪封山,门都出不去。 整日闷在屋子里能干什么?她还打算回去和小姐妹很一起饮茶,赏花,听戏。 提到王氏,阮平之眼眸深了深。 前几日,王氏的姐姐大王氏,也是最开始定亲的人,来找到他,告知很多隐秘,若不是大王氏被陷害,也轮不上她的庶出妹妹嫁到阮家。 大王氏对他说,王氏生不出孩子,因为被下了极寒的药方! “大嫂的亲姐姐?” 阮绵绵蹭地站起身,脑袋直接碰到了车顶,她用手揉揉,“那人不是早就被嫁到南边去了,多年音信全无啊!” “对,她听说王氏生产,偷偷回来的。” 阮平之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只能先和自家妹子说,他本来不相信,但心里隐约觉得不安。 王氏用了生子秘方,生了儿子,他却没有多少喜悦,也没有亲近的感觉。 “大哥,那你去查了吗?这个得在为王氏接生的稳婆查起。” 阮绵绵也觉得有问题,当时大嫂说府上太乱,想去清净的地方调养,祖母和母亲见她多年未孕,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就把人送到庄子上,而且也是在庄子上生产的。 “查了,那婆子淹死了。” 不仅如此,王氏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没回来,听说是让王氏配人,打发出去了,但是他去问了庄子上的人,没找到。 几次后,同样在附近的不远的大河里发现尸体。 这下,阮平之就更是怀疑,不由得多想。 “难道真是大嫂?” 阮绵绵表示不可置信,因为她大嫂这么多年,在阮家和个隐形人也没差别,平日深居简出,看看账册,也不闹事。 王氏手艺好,还会刺绣,她身上的衣裙,都是大嫂做的。 也因此,阮绵绵和王氏的关系处得好,她真没想到,大嫂是这样的人。 “我还不能很确定,就查一半。” 阮平之不好明察,又找的表妹李海棠的人手,别说,那个李短腿到京都没多久,三教九流认识不少,因为和王家没联系,办起来如鱼得水。 他还没得到结果,就被家里人催着出来找亲妹子。 “大哥,是我不好。” 阮绵绵同样郁闷,她并不想来北地,来了也受气。 云惊鸿当着她的面,一点不给她留脸面,直言,不会娶她,两家的亲事不算数。 京都两家之所以快速地换了庚帖,说白了是捆绑的利益,而阮绵绵只觉得云惊鸿长相尚可,并没别的。 若是退亲,影响她的名声,再找个比云家好的人家,怕是不能了。 “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他威胁我!” 可算见到了亲人,阮绵绵继续大吐苦水,云惊鸿被流苏迷得快没了心神。 “我告诉他了,我活着一天,正妻之位就是我的!” “然后呢?” 这话没有毛病,阮平之认识流苏,若是云惊鸿对流苏有情意,等绵绵过门之后,再把人纳进门,做个小妾。 左拥右抱,这样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他说,若我死了呢?” 傻子听不出来,这就是威胁啊! 云惊鸿不要她,非要和流苏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怎么可能?有本事做小老百姓,身上自然不会这么多的拘束。 “这话过分,太过分!” 阮平之面红耳赤,云惊鸿再好,也不能欺负他亲妹妹,再说,两府的亲事,早已得到长辈们的认可,又不是小妹愿意嫁的! “就是,他又比不过小桃红,又是个莽汉,说话也难听,好像我多上赶着一样!”越想越恼火,阮绵绵差点哭出来,在京都哪里受过这么多的委屈,出来一趟,心酸苦楚不必说,她要回京! 第592章 哄娃 大鹅没死,回京最多被祖母和母亲骂上几句,毕竟她到了待嫁的年龄,府上急于把她打发出门,总要顾及一些她的脸面问题。 “大哥,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回京吧,我怕我性命不保。” 想到云惊鸿当时的语气,虽然带着威胁,但她丝毫不怀疑,他说那些话是认真的。 北地不是京都,阮绵绵不傻,这里不是她能嚣张的地方,所以一直在夹着尾巴做人,有些话也不敢说。 “你还知道收敛?” 阮平之下意识地拆台,他在路上还寻思,小妹那性子,万一和表妹李海棠不和,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虽然难做,他还是得帮着表妹说话,主要是,李海棠的身份,他真得罪不起。 “大哥,我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是那种特别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阮绵绵抬了抬下巴,李海棠是有点村,但好歹是她的表妹,她看一眼阮平之,道,“我嘲笑她,难道不是打我自己的脸吗?” 亲戚关系,这是抹不去的,而且祖母看起来比较重视李海棠,阮绵绵还怕李海棠到京都后会告状。 兄妹二人坐在马车喝茶,沉默片刻,谁也没说话。 以前,阮绵绵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大哥,只因为他是阮府的嫡孙,注定要比她金贵,爹娘的心思都在大哥身上,即便是疼她,却也超不过阮平之。 阮绵绵心里一直有点怨怼,但今日见阮平之千里迢迢地从京都赶来,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 再一个,若是大嫂王氏不能产子,那么大哥就被骗多年,一直蒙在鼓里,这个也够惨的。 “大哥,若云惊鸿一直抗拒亲事,我就成为京都的笑柄了。” 阮绵绵最在乎面子,若传扬出去,指不定有多少如张如意一般的小人背后嘲笑她,好像她巴着云惊鸿不放。 “他敢!咱们阮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大不了就退亲!” 阮平之拍了一下小几,茶水飞溅得四处都是,云家若是这般欺人太甚,他们也不用太客气! 兄妹俩正在说事,李海棠这边,她刚想出门,就被自家小包子绊住脚步。 豆包突然的哭起来,还是干打雷不下雨,但是小脸蛋憋着通红,让人看着心疼。 “豆包,你告诉娘亲,你是想爹爹了吗?” 李海棠把小包子抱在怀里,轻柔地拍着,豆包似乎懂了她在说什么,哭声戛然而止。 “还是夫人有办法!” 于嬷嬷顶着黑眼圈,心力交瘁,她有预感,若是包子再这么哭闹,她怕是带不了,太难搞了,用各种小木马,玩具,都哄不好。 李海棠用棉布的帕子,擦拭豆包的小脸蛋,怎么看都像野人夫君,她在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一口,见豆包那乌溜溜的眼珠,蓄满眼泪,看那意思,这次又要哭,要动真格的。 “豆包,爹爹在忙,晚一点就回来看你。” 李海棠抱着小包子在地上走了几圈,她发现豆包就是看不见谁想谁,之前她不在家,豆包就夜夜哭闹得不安生。 “娘的豆包最听话了,等你爹爹回来,让他给你骑大马。” 李海棠也不管小娃能不能听懂,一个劲儿的画大饼。 许是得到了满足,豆包停止哭闹,闭上眼睛,很快发出匀称的呼吸来。 下晌萧陵川进门,就被李海棠一脸紧张地拉到房内,他一颗心提起来,“发生了什么吗?” “豆包,千万别哭,大马回来了!” 萧陵川:…… 李海棠拉着自家夫君进门,豆包看到爹爹,当即高兴得喊了两嗓子,“咿咿呀呀!” “好,咱们这就骑大马。” 李海棠觉得,母子连心,所以自家小包子想的是什么,做娘的都知道,自动翻译道。 萧陵川:…… 小豆包骑着萧陵川的脖子,叫喊着指挥,一般一声,“啊!”代表请直行,两声,“啊啊!”代表向左转,三声是右转,四声倒退,不但如此,还有口令的。 萧陵川摸到门道后,还有点不相信,特意爬到了墙角,前面已经没路了。 墙角的左右都有东西,不能左转右转,果然,小包子叫了四声,向后倒退。 “不亏是萧家子,骑大马都这么有节奏感。” 李海棠捂脸,野人夫君基因太强大了,除了爱好吃,豆包什么都没随她。 然而豆包现在还没出牙,不能确定到底是个是个小吃货。 萧陵川黑着脸,让儿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好几圈,多亏进门之前已经交代丫鬟婆子不得进门,不然他一世的英明,毁于一旦。 但是儿子是亲生的,并没有别的办法。 “夫君,要不咱们做个木马?” 以后夫妻俩都有事情要忙,总不能让豆包每日眼巴巴地等着,还不如做点东西哄人。 “木马也不会动。” 萧陵川眸色幽深,不会动的大马,小豆包不会喜欢吧? 要就这样,先做个木马,然后在木马旁边,弄绳索,固定在架子上,就和秋千差不多,这样能在半空中晃悠。 “行。” 这个提议好,萧陵川很支持,不过现在是没时间做了,这两日,他们要奔赴边城。 蛮子和大齐在城外打了两场,云惊鸿现在因为流苏,无心应战,总是心不在焉的。 都说大丈夫,不拘于儿女情长,可一旦动心,难免日思夜想,心中不安。云惊鸿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所以找萧陵川帮忙。 “邹广是个人才。” 这一切,都得感谢自家娘子,他和邹广见面聊了几句,听着邹广对兵器方面的看法,也觉得改良是首要。 打铁的技术只是一方面,最后兵器的好坏,还和铁矿有很大关系,而目前萧家军能掌握的铁矿,总共也就两处而已。 “夫君,晚上不如在家里吃饭?” 李海棠看一眼天色,还不到申时,却也到了做饭的时辰了,周围家家户户冒着炊烟。天气炎热,小豆包被推到葡萄架子下,李海棠让木匠做了个婴儿车,下面带着轱辘,能推出去,上方有一个防雨的架子,还有一圈纱帐,就是怕小包子被蚊虫叮咬,这方面,她非常仔细。 第593章 对半 也不知道谁家在用肥肉炼油,想起飘了老远,萧陵川是想陪着娘子吃晚饭,可还有一些亟待解决的事务,他回来呆上片刻,又走了。 李海棠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胡同口,转身正要回院子,刚好被人叫住。 “表妹!” 阮平之到客栈洗漱一番,又小憩了会儿,这才到铺子买点东西,登门造访。 “表哥,你来的真快啊!” 李海棠一愣,随后想到阮平之给自家小弟李金琥写的信,按照时间算,阮平之刚好到北地。 二人见面,阮平之首要问起赵嬷嬷和几个丫鬟惨死的事,听说是曾彦派人做的,他愁眉不展。 现在京都乱套,镇北王登上高位几乎没有悬念,朝堂几乎人人自危,就是这般,阮家才和云家联姻,也是有保全自己的意思。 “云小将军表现非流苏不娶,强扭的瓜不甜。” 李海棠这样说,并不是偏向流苏,而是,就算表姐阮绵绵嫁过去,也讨不到好。 云惊鸿那个人,表面上风流不羁,有点不拘小节,实际上是个认死理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放弃,万一阮绵绵嫁了,云惊鸿极其有可能把正妻丢下不管,反而去寻找流苏。 救命之恩,这种共同进退,同甘共苦的感情,往往扎根深,但是阮家主动退亲,同样有损名声。 不管怎么说,两家讨不到好处,但是受损最严重的,还是阮家,只因为阮绵绵是女子。 “还是要找到流苏,问流苏的意思,到底是云惊鸿一厢情愿,还是……” 李海棠话只说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流苏把清白之身给了云惊鸿,怕并不是玩玩而已。 流苏性子乖张,不走寻常路,可却不是拿清白不当回事的人。 “你能找到她?” 阮平之用手弹了一下身上掉的水珠子,如若不能解决,就采用拖字诀,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暂时还不能。” 李海棠摇头,她现在要说的和流苏无关,而是得让小五子认亲。 “表哥,我有一件事,要在饭后和你说。” 李海棠正了正面色,出门嘱咐五福,让她到庄子上去把小五子接回来。 小五子都几岁了,到现在还只有个小名,大名就让阮平之这个做爹的起。 “你为什么不现在现在说,非要在饭后说?” 阮平之抿了一口茶,北地还好,至少比京都凉爽一些,他想住几日再回去,先把糟心事丢一丢,反正结果都是早已经注定好的,改不了。 “我现在说了,我怕你吃不下饭。” 李海棠上下打量阮平之,讳莫如深。 “表妹,你这么神秘,我心里不踏实,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阮平之:…… 他眼皮跳了几下,总觉得中间有点大事,他这一颗心就跟着悬着,他想和表妹说一下,这么卖关子,他现在也吃不下饭。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对半吧。” 有了亲骨肉,认祖归宗,当然是喜事,可王氏的阴谋诡计被戳穿,阮平之被当成傻子一样玩弄多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阮平之又追问几句,见问不出来,索性放开,说起京都的琐事。 王氏那事毕竟涉及隐私,他当初找李短腿帮忙,属于私下的,阮平之想了想,最后感觉有点复杂,他就算想说,李海棠未必想知道。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后,李海棠把人带到偏厅,见五福端茶盏送进来,她就明白,小五子是接回来了。 “表哥,你是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丫鬟,叫淡荷。” 李海棠没打一点提前量,直言道。 这边,阮平之正在抿茶,听到此言,差点喷出去,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海棠,“表妹,这你都打听了?” 淡荷是和他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不为过,也应该是他第一个女人。 他成亲之前,为了怕王氏膈应,家里人就送走了淡荷,说等成亲以后,过段时间,再把人接回来。 他等了小半年,也没等来淡荷的消息,而后听王氏说,把他的丫鬟配了个人家。 跟在他身边,只能做个小妾,还不如到正经人家,做个掌家的娘子。 男子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有点难以忘怀的情绪,但当时阮平之和王氏新婚燕尔,他也不好把淡荷接回来,让自己的正妻子膈应,这事儿就一直搁置着。 听说淡荷成亲,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曾几何时,二人在同一屋檐下,他读书,淡荷刺绣,两个人抬起头就能看到彼此,也曾花前月下过。 那会儿,阮平之正忙着科考,日夜读书,没多久,也就不再提起,而把把淡荷尘封在心底深处。 他派人打听过,听说淡荷后来和她夫君去了南边,她夫君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没有问题。 现在,被李海棠提及,阮平之当即站起身,“表妹,可是有淡荷的消息吗?” 许多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好不好,若有机会见一面,阮平之是愿意的。 话毕,他突然面色一变,青白交加,想到表妹说起,有不好的消息,难道是……淡荷出事了? “淡荷死了。” 李海棠盯着阮平之,好半晌才道,“她死在黑水村,你可能不晓得那里是个什么地方。” 有些女子,一生极其短暂,可她们最后,却无怨无悔,淡荷死之前是很平淡的,没有是去怨恨谁,只希望她能帮忙照顾小五子。 “黑水村?” 阮平之的确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有点耳熟,光是淡荷不在的消息,足够让他惊讶一阵子。 这么多年过去,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点都没忘,往事一幕幕,他竟然有点流泪的冲动。 淡荷总那么善解人意,除了她,这么多年,怕是没人会真的站在他立场上,为他着想了。 “表哥,黑水村在西北,穷山恶水,进了就出不来,那里被衙门关着不少得了传染病的人。” 李海棠很平静,说起在黑水村的一些经历。 “表妹,你是说,你误入了黑水村,所以碰到了人……”阮平之似乎明白一点,但是这么远,淡荷死后,她的尸体就留在黑水村了。 第594章 安宁 “那么,淡荷怎么被关到那边去了?她不是嫁人了?” 阮平之还没说完,自己就察觉到不对劲,如果说,这一切和王氏有关系…… 王氏不孕,都能想法子弄个外人的小娃当替代品,如此阴险,恶毒和算计的人,怎么容得下淡荷! 他想到大王氏的那些话,原本只信七成,现在相信十成。 “淡荷没嫁人。” 李海棠叹口气,她一个外人不好评价,只能原本说起事情的经过。 淡荷当年被赶出府,的确被送到庄子上,但是没多久,就被人转卖到烟花柳巷,她一个弱女子,被人追赶着,还怀着身孕,从京都跑到了西北,极其的不容易。 “身孕?” 这下,阮平之哆嗦着手,拿着茶盏,他手冰凉,还出冷汗,只能捧着茶杯的边缘,用那传过来的热度暖手。 “对,她有身孕,被王氏发现,想让她小产,结果,她逃走了。” 李海棠把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一遍,又道,“表哥,去年你在流苏那求的生子秘方,王氏用了,生出个孩儿,又这么巧合吗?” “没有。” 阮平之深呼吸,王氏的亲姐和淡荷如此说,那么应该就是真相了。 他烦躁地抓着头,自己真是蠢到家,这么多年府上后院几乎没有人,可是他从来没想过那些,对王氏敬爱,夫妻俩几乎就没红过脸。 原来,王氏当面良善,背地里却干了这么多的事,现在更是胆大包天了,孩子都能作假。 纸里包不住火,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因为做贼才心虚,王氏弄死了稳婆和身边的丫鬟,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她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吗? “那淡荷……和我的孩子……” 阮平之颤抖地说出几个字,而后期待地看李海棠,如果没有表妹,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原来淡荷有身孕了,还给他生了孩子。 “五福,去把小五子带来。” 李海棠喊了一声,得到五福快速地应答。 片刻后,门帘子被撩起来,小五子飞快地跑进门,”姑母,我回来了!“ 自家院子周围都是大户人家,那些小娃根本不出门,小五子在家里无趣,所以五福总是把人送到张如意的小庄子上,让小五子去找小伙伴玩耍。 小五子进门以后,看到有个陌生的男子,他怯怯地,躲在李海棠身后,不敢说话。 阮平之直勾勾地盯着小娃,小五子进门的瞬间,他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从胸口迸发出来了,根本控制不住。 “姑母。” 这个是谁啊,为啥那么看他?小五子很怕生,不敢露脸。 “来,小五子。” 李海棠把人从身后带出来,拥入怀中轻轻地安抚。 “海棠,这是我的儿子?”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阮平之可以肯定,小五子就是他的儿子,眉眼像他,还有点淡荷的痕迹,绝对不会错了。 “对,小名是小五子。” 李海棠摸了摸小娃子的头,好几岁了,还差一个大名,这个自能让做爹的自己来。 “安宁,阮安宁。” 阮平之当即脱口而出,他的儿子,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地长大,安宁就好。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小五子抬起头,羞涩地看了阮平之一眼,难道,这个人就是他的爹爹吗? “你是我爹爹?” 娘临终前说过,让他跟着姑母一起,姑母会带着他找爹爹的。 还有,他爹是个好人,还是个大才子,无所不能。 “我是你的爹爹。” 阮平之心绪荡漾,他强迫自己镇定,“你的大名是阮安宁。” 认亲的仪式特别的简单,毕竟这么多年,父子重逢,肯定有很多话说。 李海棠带着五福出门,把空间留给父子俩。 “夫人,您要把小五子少爷送走吗?” 五福很不舍,这个小娃太乖巧了,招人疼。 京都是是非之地,看阮绵绵那态度就知道了,一个丫鬟生的,而且淡荷还不在了,小五子能被重视吗? 家里不差一口饭吃,她特别希望小五子留下来。 “小五子还是要跟着爹爹的,毕竟是最亲的人。” 这是淡荷的遗愿,除非阮家虐待小五子,她才有借口把人带回来。 当年事,谁也说不清楚,但是阮平之不迂腐,也不是个软柿子,一定能处理好的。 小五子身份上是庶子,却也是阮平之唯一的儿子,至少目前是这样,肯定能得到重视。 “可是我还舍不得他。” 五福扁了扁嘴,看来,夫人的表哥很快就把人带走了。 “哈哈,那你就跟着一起,给小五子做丫鬟,正好阮绵绵也和我讨要你,还愿意出高价呢!” 李海棠一听,赶紧逗弄五福,五福当即就不干了,谁也比不得自家夫人重要!夫人永远是在第一位。 “那你以后不成亲了?” 李海棠琢磨,其实丫头早点配人也好,但是她坚持让五福找到一个可心的人。 “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成亲若是能找个像主家一样的人还行,可主家除对夫人好之外,对他们这些人都不假辞色的。 听说成亲也是伺候人,洗衣做饭生小娃,她还不如留下来,伺候夫人,每个月还能拿到月钱。 “看你这小算盘打的!” 李海棠忍俊不禁,道,“以后就给你找个做买卖的商户,每天都有好多钱进账,让你有数不尽的肉和白面馒头吃,你嫁不嫁?” “嫁!” 五福一脸肯定地点头,但是嫁人有前提,能吃饱吃好,还不糟心。 主仆二人闲着无聊,坐在葡萄架子下聊天,于嬷嬷听着嘴角不停地抽搐,她这么长时间用心调教五福,最后败给了白面馒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房内才有动静。 阮平之抱着小五子出门,小五子已经对他很是依赖了。 果然父子间血浓于水,即便是那种陌生,也被血缘的亲近冲淡了不少。 “听说鹿城有小吃街,我要带着我儿子玩一圈儿。”阮平之只想多多弥补小五子,内心对李海棠更是感激。 第595章 失约 阮平之带小五子出门,李海棠后脚也跟着出去,她是去包下的客栈,见那些失踪女子们。 已经到鹿城几日,这些人暂时跟着立夏,学习最基本的包扎,别看是包扎,还是有很多学问的,清洗,消毒,止血,按压的手法,以及打绷带的小细节等等。 失踪女子们被分成几大组,每组都有组长,来带领其余的组员。 这种模式比较好,也方便管理。 李海棠刚到客栈,正好碰到莺莺,莺莺带着红鲤和几个姐妹约定去小吃街吃一顿,买点小零嘴,顺便散散心。 黎城和鹿城不同,鹿城的百姓明显要更加开放一些,众人走在街道上,终于能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地做人。 莺莺的脸毁了,她却不带面纱,但是百姓们最多看一眼,好奇而已,眼里没恶意,也没谁围观或者是八卦,问她到底是如何受伤的。 找到事做以后,日子变得充实,还能拿工钱,对她们来说,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了。 “李神医,您来了!” 莺莺见到李海棠,停下脚步,很是恭敬。 “你们要出去?我就是饭后闲着,出来走走。” 李海棠见她们要出门,索性就一起走,沿途给众人介绍鹿城的风土民情。 这次出门没有遮掩,又是一群女子在路上走,难免引人注目。 百姓们见到李海棠,纷纷停下脚步打招呼,听说女子们是救援队的,将来要到战场上拯救伤员,当即肃然起敬,对一行人很是友好。 “李神医,我真的没想到……” 红鲤是个性子软的,差点哭出来,她自从失去名节以后,就没被人正眼看过,走路恨不得把头所在脖子里去,能低头就低头,就怕被人认出来。 堂堂正正地走出去,这感觉真好啊! 尤其是面对百姓们的赞赏,她更是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她现在什么都没做,还没发挥一点作用呢! “你学好了本事,治病救人,不仅仅是百姓们感谢你,士兵们更是知道感恩。” 李海棠道,其实人活着,若是能帮助别人,也是一件挺快乐的事。 红鲤若有所思,被家人嫌弃,连娘和弟妹都希望她去死,她很迷茫,现在终于能坚定信念,找到自己的价值。 “走吧,你们想吃什么,这一顿我包下了!” 李海棠很是豪气,带着众人到小吃街,遇见她喜欢吃的,就给女子们介绍。 这几日进发,到边城,而两国开打,有士兵受伤,救援队要马上的派上用场了。 她也没想到,一切来的如此快,如暴风雨的平静,等到她得到消息,也就一两天的工夫,大齐就处于劣势之中。 原本,李海棠打算让一行人在鹿城再住一些时日,轮流到医馆去,跟着赵郎中帮忙,就当做实习,但是边城的异动,打乱她的安排。 “等你们到了边城,每人一个医药箱。” 恐怕要直接奔赴帐篷之中救治伤者,开始肯定会生疏,熟能生巧,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李神医,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失踪女子们都有绣花的底子,最基本的缝合不在话下,因为被关在地窖里,也被磋磨过,心里承受能力很强,至少已经不怕血腥了。 其实,这些人不晓得,她们挺幸运的,至少被安然无恙地解救出来。 反观蓝衣,身边的人没活几个,死了几百号人,集中在一个房间,到处都是血和残尸…… 李海棠正和莺莺说话,突然,角落里有人影一闪,让她眼前花了一下。 夕阳西下,暑气未消,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裙,可是看身形,非常的熟悉。 “莺莺,红鲤,你们继续溜达吧,这两日咱们就得去边城,你们先把东西都收拾好。” 李海棠安顿好众人,转身去追那个熟悉的影子。 那人故意走到一个小胡同,始终保持一个速度,李海棠跟着人,当即喊了一声,“流苏!” 流苏在前方做了个手势,李海棠和她一起,进入一间宅院,并让五福在门外等着。 “海棠。” 流苏看到李海棠,叹息一声,果然,她的姐妹和别人不一样,她只是露出个背影,海棠就能找到她了。 “流苏,你说要去看豆包,你失约。” 李海棠一手叉腰,故意调节气氛,“豆包都快半岁了,你还没出现。” “我去了,但是你留下的两个丫鬟有些厉害,我刚进去,就发现我了。” 流苏无奈,只来得及偷窥小包子几眼,她不想暴露身份,所以逃之夭夭。 “流苏,你和云小将军……” 李海棠欲言又止,这个时候提此话题并不好,可她还是希望流苏能给她解惑,并且知晓流苏的打算。 “我们之间不可能。” 流苏苦笑,她离开,并非因为云惊鸿和阮家定亲,高门之间,两府联姻是常事,她甚至可以要求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在他把她放在心上就好。 “那你为什么离开,你明知道这些他都能给你。” 李海棠想不通,不求正妻之位,用得着走吗?而且看得出来,流苏对云惊鸿不是没感觉。 大齐不是现代,不能用现代女子的三观来衡量,所以并不存在小三,谁让小三合法呢! “说来话长。” 流苏猛地摇头,黑市有规定,他们这些人的婚嫁并不自由,除非有一天能脱离黑市。 但是,脱离黑市就等于背叛,只能以死谢罪。 流苏和云惊鸿透露很多不该说的,她不能不走,因为,她已经被黑市发出了通缉令。 凭借多年的关系网和对黑市的了解,流苏才能逃脱,她只得继续躲藏着过日子了。 但是这些,她一点不想告诉云惊鸿,不想让他跟着有任何的压力。 “小桃红要抓你?” 李海棠一顿,可是之前流苏在地下城帮着她,到后来泄露身份,同样是黑市的禁忌,而小桃红并没有做什么。 “海棠,你要记住,除了萧陵川还有你的生父,任何人都不要相信!”流苏长话短说,强调了一遍。 第596章 摇摆 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于嬷嬷,五福,还有身边的丫鬟婆子,和自己有接触的人,李海棠突然蒙了,不晓得流苏话里的含义。 不过仔细想想,这话之前小桃红就和她说过一次,当时她转述给自家野人夫君,萧陵川非常欣慰地说了一句,“还好我始终都是你能信任的人。” “流苏,你在这里没走,怕是舍不得吧?” 李海棠戳穿了流苏的心事,其实两家联姻着实难办,还要看云惊鸿的态度,据她所知,云家适龄的少爷不止一位,旁族肯定能翻出来几个,而阮家待字闺中的,只有阮绵绵一人。 “我……” 流苏沉默,而后点头。她是离开了,然后又折返回来,只想看到云惊鸿是不是认真的,就当是她的好奇心。 “哪有那么简单,你又不是八卦的人。” 因为心意在,流苏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啊! “海棠,别为我的事忧心,我自己一个人能行,毕竟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 流苏叹息,如果没有那么多曲折在中间多好,如果,阮绵绵不存在就好了。 “你有了身孕!” 李海棠拉扯流苏的胳膊,不小心摸到她的脉门,随后愣住,看来,还不只是失去清白那么简单啊! “嗯,两个月的身孕。” 流苏自己也是医者,但是她以前试药,伤过身子,小日子一向不准,她以为自己有身孕很难,至少要调理个几年,谁料这么快……突如其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有身孕,最好不要东奔西走,若是被黑市通缉,太不稳定了,万一有个意外的话…… 李海棠有过经验,她深知头三个月有多么脆弱,甚至情绪过于激动和抑郁,都有导致小产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 流苏摇摇头,若是用药拿了,她自己舍不得,再者身子至少要调养一个多月,她只有自己一个人,怕是不能很好的照顾自己。 她是偏寒的体质,或许错过这个,以后再难受孕。 但是她很矛盾,自己的状态,怕是不能给小娃一个安逸的环境,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期待他的降生呢? 流苏左右摇摆不定,最后还是觉得,一切看命运,“海棠,阮绵绵是你表姐,况且这件事和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是阮家和云家的决定,你千万别和她闹掰了。” “她这个人,虽然有点小性子,还不算太坏。” 就是个娇纵的大小姐,若是说一肚子坏水,却也不是这般的。 尽管李海棠一再的挽留,流苏还是没留下,走之前,给了她一个小包裹。 李海棠打开一看,里面是各种的瓶瓶罐罐,应该是这段时间,流苏专门为她配制的东西。 去一趟西北,手里的毒药和整人的药粉都用光了,刚好能补给上,她对毒不擅长,自己配置不出来。 流苏没停留太长时间,李海棠折返回到家中,带着五福收拾小包裹。 “夫人,流苏姑娘有点可怜。” 五福在门口看着,听个大概,见自家夫人心绪不宁,八成也是为这事担心。 “不管如何,那都是她的选择。” 李海棠摇摇头,涉及到三方,都和她有点关系,云惊鸿算是朋友,流苏是好姐妹,而阮绵绵,也是她的表姐。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子偏帮谁,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纠结。 “夫人,您若是流苏姑娘,会怎么办呢?” 五福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反正就是左右为难,可能是她太笨了,找不到答案,但是自家夫人不一样,一定会有办法。 “我不会躲避吧。” 李海棠放下手中衣裙,坐在椅子上托腮想了想,就算走也不解决问题,很可能成全别人,造成三人的痛苦。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私一点,若流苏能和云惊鸿商量,一同解决问题,可能也不会到了现在这么难办的地步啊。 五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主仆二人整理家中的箱笼,很多衣裙都是去年的,有的还没穿过,叠得整齐,李海棠生产后,身材恢复的不错,除去胸围大一圈,别的尺寸没变化。 她之前做的衣裙大多是稍微宽松的,刚好都合适。 不是李海棠艰苦朴素,而是她对穿真的没有要求,那些绫罗绸缎,夏日里穿,滑滑的,冰凉如丝,还算舒服,但是出去走一圈,贴在身上,黏黏的,不如细棉布穿着柔软舒适。 好看是一方面,可也不能为好看,而让自己难受,所以久而久之,李海棠就对那些绸缎的料子不屑一顾。 月上中天,白日的暑气早已转化成轻微的风,院子墙角下种下一排茉莉花,散发着淡雅清香的味道。 李海棠洗漱完毕,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她坐在纳凉的葡萄架子下,等候自家野人夫君归来。 “夫人,门外有人敲门。” 丫鬟白霜正在洗豆包的尿布,听到一阵急促地拍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啊?” 李海棠站起身,往角门走,家里的大门通常都关着,家里人都在胡同边上的角门出去,这样距离接到近,也方便。 “表小姐,是奴婢,碧螺。” 门外,碧螺的生意焦急,“表小姐,救命啊!我们小姐吐血了!” 李海棠一听,吓得赶紧打开门,问道,“你说谁?阮绵绵?” 今儿还见过人,阮绵绵还好好的,晚上就吐血了?不至于啊! “呜呜呜,您是神医,快去看看,万一我们小姐有个三长两短……” 碧螺哭得抽噎着,已经说不下去了。 主仆这次出门都是偷偷摸摸的,她的心一直提着,还好一行人运气不错,跟着商队往北地,一路上顺风顺水的,也没遇见什么山匪。 好不容易找到云惊鸿,碰一鼻子灰,碧螺就安慰自家小姐,就当来北地走走,散散心了。 得知大鹅没死,小姐特别高兴,准备这两日打道回府,谁料,不知怎么的,晚上就突然的吐了血。她先通知阮平之,而后火速地来找李海棠求救,就怕就个万一,那样的话,她如何对老爷夫人交代! 第597章 毒发 “五福,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着我的医药箱啊!” 李海棠见五福愣神,直接推了她一把,还是得多见世面啊,不然遇见一点小事,就不够镇定。 她现在心里焦急,碧螺隐瞒了一些东西没说,但是突然的吐血,不是外力作用,就是中毒,大体也就两种。 前者内脏出血,危在旦夕,后者更是随时可能一命呜呼,若是因为耽误片刻,导致人没救活,阮家一准把问题都推在她身上。 但是发生这样的大事,又不能袖手旁观。 好在,五福反应过来之后,快速地准备好药箱,并且用小包裹把家里能用的药丸全带着了,她也清楚事情的严重。 客栈就在不远处,路上耽搁的时间不长,李海棠刚急匆匆地跳下马车,一着急,差点扭到脚。 白冰见此,麻利地搀扶着人进门,直奔客栈的二楼。 李海棠眼皮不停地跳动,始终有不好的预感,然而到阮绵绵的房间,再次验证,她那不好的预感再一次成真。 “表哥,这……” 李海棠进门,闻到一种浓重的血腥气,绕过屏风,阮平之正蹲在地上,脸埋在胸前,一言不发。 “海棠,绵绵不在了。” 阮平之抬起头,眼底满身交错的红血丝,通红的,很显然是哭过了。 他想不通,自家妹子不过是来一次北地,就把命运留在这里,他没办法回京见爹娘,祖母和祖母,没办法告这个结局。 “我得到消息……” 李海棠上前一步,阮绵绵倒在床上,脸色青黑,嘴边还有青黑的血迹,和她所想一样,中毒。 很简单,有人下毒了,而下毒的人,应该不是阮绵绵自己,她那个表姐,可没那么蠢,和自己过不去。 为保护现场,李海棠只是在阮绵绵的手腕上悬一根红线,掐了半晌,没一点脉搏,人至少咽气了小半个时辰,早已是药石无医。 “碧螺刚出门,绵绵就不行了。” 阮平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他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鹿城现在没有知府,之前的知府和曾家有勾结,早已被城北大营的人弄死,这边暂时交给萧陵川管理全城。 每晚士兵和衙役一同巡逻维持秩序,鹿城根本不需要知府大老爷,没人搜刮民脂,百姓们比从前过得更好,说是安居乐业不为过。 “五福,你去通知一下云小将军,顺便去庄子上跑一趟,把消息送给如意。” 好歹是个故人,即便张如意和阮绵绵都看对方不顺眼,可人一走,以往的仇怨也就灰飞烟灭了。 李海棠交代完以后,从工具箱拿出一副手套,问碧螺,“我记得你们小姐还有个丫鬟,叫龙井。” “龙井……” 碧螺顿了顿,眼中的阴霾一闪而逝。龙井正在医馆中躺着,怕还不知道消息。 阮绵绵得知大鹅没死,高兴之余,想到秋后算账,因为当时告知她大鹅已经死了的,就是龙井。 她用鞭子把人抽一顿,这对龙井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她得知李海棠开设的医馆有女医,就赶着去上药了。 碧螺着急来找人,就没理会这个,怕是龙井现在还不知情。 “这样啊!” 云惊鸿还没回到城北大营,找人比较方便,接下来的后续,必须查个清楚明白,至少得给阮家和云家一个交代。 人来北地就死了,难免太过巧合。 “海棠,一定是云惊鸿干的!” 阮平之回过味来了,云惊鸿说过,如果自家妹子死了,那正妻之位就是流苏的,这样两家也不必闹僵,真是好狠毒的心! 杀了阮绵绵,下一个就是他了吧! “阮少爷,云小将军杀您干啥啊,您也不是女子,还是成亲的,云小将军不可能娶您啊!” 五福在旁边接了一句,差点把阮平之气得吐血,都这个关头了,是说废话的时候吗? “再说,阮小姐吐出的黑血,一看就是中毒,云小将军想杀人,何必这么麻烦!” 一刀切了,家伙给江洋大盗,神不知鬼不觉的,这般要下毒,很麻烦。 “对,不是云惊鸿,是流苏,流苏是黑市的人,擅长使毒,这个贱人,亲事是两家的意愿,又不是绵绵提议的,怎么就容不下她啊!” 阮平之继续哭,哭得李海棠心浮气躁,她晚上还碰到了流苏,流苏根本不会杀人的! ”流苏不会杀人。“ 李海棠非常笃定,不说她好姐妹的人品,就是现在被黑市追杀,也不可能到客栈来,这等于暴露行踪。 “你是她的朋友,你当然帮着她说话,海棠,你还是太单纯了,但是流苏和云小将军,就是有害绵绵的的理由。” 阮平之兄妹一同长大,妹子还没出嫁,惨死异乡。六月里气候炎热,运送到京都要走上一个来月,万一回不了京都……“ 家里的祖父祖母,爹娘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他如何能承受啊? “小五子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姑母,就……” 阮平之说不下去了,一屋子的人都在沉默着。 李海棠心里有点难受,她和阮绵绵相处的时间不多,虽然不算喜欢她,可京都那些好吃的,全靠龙井和碧螺做出来,她还没尝个遍呢! “碧螺,你们小姐是何时发作的?” 李海棠用银针检查了茶盏,发现里面并没有毒,有毒的,小几杯打翻的冰糖银耳羹。 她仔细地鉴定一下,发现其中有砒霜的成分。 “这种砒霜,药铺就能买到,并不是奇特的毒,如果真是流苏下毒,都不会用次低劣的手段。” 李海棠摇摇头,继续问碧螺,“这碗银耳羹,是谁熬着的?” “表小姐,奴婢出门之前,我们小姐就吐血,然后四肢抽搐了……” 碧螺抹了一把鼻尖的汗,当时阮平之刚回来,她就先叫的人,而后直奔李海棠的宅院。 “碧螺说的没错,还不等我说话,绵绵就气绝了。”就连,就连最后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只是那么目光无神地看着他,阮平之心里特别的难受。 第598章 现场 碧螺看一眼装银耳羹的小碗,浑身颤抖,她哽咽着,好半晌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小姐素来挑剔,只喝京都带来的银耳,奴婢去马车里取来,又给了厨房干活的刘婶子。” 碧螺嘤嘤地哭泣,一般熬汤,都是她来的,不过客栈厨房的炉灶和京都府上不同,还没有排风的功能,她不会用,弄了半天,怕自己掌握不好火候,就交给厨房的刘婶子。 “奴婢交代了,这点银耳和燕窝,至少价值几两银子,让刘婶子小心仔细地伺候。“ 碧螺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眼睛通红,而后她出门一趟,采买点黄豆粉。因为自家小姐要做京都的小吃,准备到表小姐那边去炫耀,结果…… “厨房的刘婶子?” 虽然,李海棠认为一个陌生人下毒的可能很小,但是保不准被人买通,还是得仔细彻查一下排除。 “海棠,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绵绵怎么可能死呢?” 阮平之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自家妹子刁钻不好相处,若说和她有深仇大恨,却是不太可能的。 初次来北地,发生这种事,他也蒙了。 “表哥,你先坐一会儿吧。” 李海棠揉揉眉心,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她现在就感觉心累,好歹是亲戚,她也不希望阮绵绵出事。 但,事情发生了,明显是有人投毒的凶案,那人趁机对阮家人下手,目的不得而知,那么必须得把背后之人揪出来。 二人正说着,楼下一片纷乱,白冰下楼看一眼,赶忙回来送消息,厨房的刘婶子,吐血身亡,死状和阮绵绵一模一样! “大少爷,一定是有人买通了刘婶子投毒,陷害我们小姐,现在事情败漏,她也服毒自杀了!” 碧螺哭哭啼啼,在京都高门,买凶杀人和找替罪羊已经成为套路,不傻的人都晓得是怎么回事。 自家小姐和刘婶子无冤无仇,前天还给了刘婶子一两银子的打赏,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为了银子,反过来害人! “不是吧,刘婶子杀人这么明显,她畏罪自杀,就算得到银子,她也花不上一个铜板的。” 五福小声地念叨,人最大的悲剧不是活着的时候钱没了,因为还能继续赚钱,而是人死了,钱没花了,也不晓得便宜了谁。 “她花不上,还有子女啊,她贱命一条,若是能换很多银子,保证子孙衣食无忧,她能不做?” 碧螺很生气,骂五福死脑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五福晃了晃脑袋,自己命都没了,还用管别人的死活吗?那得多伟大? 李海棠晕乎乎,她看五福一眼,发觉有点不对,“我不是让你去给云小将军和如意送信去了,你怎么还在?” “夫人,我在楼下碰见白霜,她腿脚更快……” 五福小心地跟在自家夫人身后,阮小姐都被毒死,万一有人对夫人不利咋办?作为第一丫鬟,必须时刻把夫人的利益和安危放在第一位。 “白冰,你留在这里看着,任何人不得接近死者。” 李海棠很公式化,她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若有人买通李婶子,死无对证,有些别的,她也不知道了。 她说完,带着一众人下楼,来到一楼的厨房。 客栈的掌柜战战兢兢,心里苦哈哈地,虽然客栈人杂,但是多少年也没出现过这种事啊。 有人死在厨房和客房里,死不瞑目,以后谁还赶来住呢? 这不,住宿的人听说厨房毒死人,纷纷要求退房,不住了!不仅如此,还让他赔偿损失,掌柜很想哭。 东家不在鹿城,还不知道消息,若是知道了,还不扒了他的皮! “不住了,我们要退房!厨房里有人中毒死了,那我们吃的饭菜还能安全吗?” “就是就是,我要去医馆看诊,诊费就得你们出!” 众人看到刘婶子死状凄惨,吓得不轻,纷纷要求看诊,把客栈闹个天翻地覆。 李海棠被他们吵得脑袋疼,她用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大家先静静,我是郎中,若信得过我的,过来排队,我给大家诊脉。” 李神医威名远播,在鹿城几乎是人尽皆知,客栈住宿的人,都是走南闯北的,最喜欢打听八卦,听说李神医看诊,又都不走了,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客栈的掌柜也暗搓搓地夹在人群中排队,他肯定自己是没中毒,不过最近腰酸腿疼,房事上力不从心,要是李神医给他一副补阳的方子就好了。 发生命案,最重要是先安抚众人,李海棠记得赵宝山家就在不远,她看着黑压压地人群,对五福打了个手势。 片刻后,五福把赵郎中拎着来,赵宝山衣衫不整,满脸通红,很是愤怒。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要休息,竟然被五福从被窝里抓出来,虽然衣衫还是完整的,可是…… 想到那一幕,赵宝山七窍生烟,他都想弄点毒,把这不知变通的蠢丫头毒死,就不能等他穿戴整齐的吗? “赵郎中,看诊就交给你了。” 李海棠把手中的活计丢出去,也不管身后人的叫嚣,她现在只想静静。 刘婶子和阮绵绵如出一辙,她趴在地上,面朝下,嘴边还挂着一抹黑色的血迹。 中毒也是一样的,砒霜无色无味,一般下到水中都无法判断,更别提银耳羹了。 片刻后,萧陵川和云惊鸿一同赶来,二人本是在商量征兵事宜,结果听说白霜找来,萧陵川吓一跳,以为家里出事,匆忙到半路上,才被追上的白霜告知,阮绵绵中毒而亡。 “不是你吧?” 路上,萧陵川说了几个字,让云惊鸿哭笑不得,没错,他是不想娶阮绵绵,但是二人没有深仇大恨,他怎么可能杀人! 再说了,他用得着下毒,使出如此低劣的手段?之前,他是提起过,若是阮绵绵不在就好了,但那只是气头上的话,做不得真,没想到还给自己惹了一身的脏水。 第599章 回生 云惊鸿到客栈,得到阮平之的怒目而视,二人差点撕扯起来。 “停住!” 李海棠赶忙阻止,都这个节骨眼了,找到凶手是首要,而不是两个人在这里相互推卸责任,拿亲事当挡箭牌。 “少爷,云小将军,一定是刘婶子被人买通下毒,她拿了一笔钱财,而后畏罪自杀。” 碧螺吸了吸鼻子,这回好了,死翘翘,小姐没了,她这个做丫鬟的,讨不了好,回去也是被宰杀的命运。 怎么办呢?碧螺开始思考,阮家肯定不会放过她和龙井,而龙井是个老实人,也没心思,但是她不同,她必须得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至于后路,希望只能寄托于云惊鸿身上,云家和阮家有意向结亲,若她给云小将军做了小妾或者姨娘,阮家也不会为她,和云家撕破脸。 只是这似乎很难,云小将军连自家小姐都不要,能看上她一个做下人的吗? 碧螺真没别的心思,她只想活命。 “就是有人指使,买凶者也是云惊鸿。” 阮平之一口咬定,反正自家妹子找他诉苦过,云惊鸿威胁她,想让她死,这就是杀人动机。 “不会是云小将军,凶手另有其人。” 李海棠始终觉得,其中定然有她不知道的事儿,看起来有点猫腻。若是买凶,也和云惊鸿一点关系没有。 毕竟阮绵绵死在鹿城,可能会造成阮家和云家决裂,这对两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是有人暗中策划良久的呢?” 看似粗陋的手法,其中自然藏着精细之处,用的也不是多难找到的奇毒。 砒霜中毒和别的不同,若是催吐及时,灌入大量的水稀释,还是希望救回来的,奈何李海棠不在,丫鬟们只有碧螺,不懂这些。 一众人沉默,都在仔细思量,如果不是偶然事件,下毒者必然是能得到最大利益的人。 “莫非是曾家,曾彦,曾彦的人指使的刘婶!” 阮平之最先反应过来,想到那个可怕的结果,心底一惊。 “或许是曾彦的人指使,毕竟是他能得到大利益,但,一定不会找刘婶子。” 李海棠刚和掌柜问了几句情况,刘婶子家是鹿城人,祖辈在此处生活,家里人口简单。她男人是家里的老大,刘婶子和公婆一起住,还有两个十几岁的丫头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子。 “刘婶子公婆重男轻女,就喜欢那小孙子,平日经常打骂刘婶子的两个丫头。” 十几岁的大丫头了,也不说嫁人,听说她公婆的意思,看哪个大户人家要丫头,想把两个孙女卖了,得到一笔银子,将来上工,还有月钱,让两个闺女养活一大家子。 李海棠皱眉,家里人口简单,而刘婶子偏心,逆来顺受,同样没注意,尤其是那个婆婆,也是个嘴碎的,这种人家,会被曾家选中? 烂泥扶不上墙,就刘婶子的软弱样,肯定没等下毒之前,就出卖了指使者,根本不靠谱。 “海棠,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然后也毒死了刘婶子,让她给众人造成一个畏罪自杀的假象?” 阮平之好像有点懂了,若是这样,倒也说得通。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她可没这么说,是阮平之自己学会的抢答,然而答案正确与否,她不能保证。 不过很快,答案出来了。 门口,又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刘婶子的婆婆坐在门口大哭,一边哭一边骂,“虎毒不食子啊,刘氏,你给老娘滚出来,老婆子和你拼了啊!” 老妇人大闹,惊醒周围居住的百姓,大半夜的,不少人穿戴整齐,上街围观,周围黑压压地都是人。 “什么人在门口大叫,还嫌不够乱?” 掌柜快要郁闷死了,原本只是想小范围的,闹一阵子,也就没事了,客栈还是能照常开张。 结果死两个还不够,刘婶子的婆婆上门哭嚎,这下整个鹿城都能知道了。 “呜呜呜,天啊,李氏给我孙子下毒,毒死我亲孙子,她的亲儿子啊!” 老妇人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这下,掌柜当即没了怨怼,他没听错吧,又毒死了一个? “老大娘,您喝一口水,慢慢说。” 五福好心给端一碗茶水,当即被老妇人拨拉到一旁,茶碗掉在地上,应声而裂,水花四溅。 “喝啥喝,谁知道这谁里有没有下毒!” 老妇人喊完,又继续哭,她就这么一个小孙孙,命根子,为啥死的不是那两个丫头片子啊! “大娘,刘氏也没了,中毒。” 老妇人就知道哭,掌柜着急,为摸清情况,不得不插言打断。 “你说啥,刘氏也死了?” 这下,老妇人不再哭嚎,她抹了一把鼻涕,问,“这是咋回事?” “大娘,你想知道原因,先说一下,你的小孙孙为什么中毒。” 李海棠想问清楚原因,还没等说完,刘氏的男人就抱着小男娃出现,小娃六七岁,嘴角冒血,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是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李神医,您在就最好了,求您救救娃子吧!” 男人第一眼就看到李海棠,当即下跪,一个劲儿个磕头。 “起来起来,去准备一大壶的淡盐水,还有烧焦的馒头,弄成粉,速度要快!” 李海棠先用金针刺穴,封住小娃的新脉,随后灌入大量的淡盐水,并且用手伸到小娃的舌根。 小娃醒来之后,当即呕吐不止,吐出来的还有血。 片刻后,他面色好了一些,李海棠又把馒头粉让他吃下去,吸附上面的毒素,人就算救活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百姓们围在一边,再次见证李神医起死回生的过程,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无人说话,心里不免动容。 小娃能说话了,面色好转,老大娘再也忍不住,比刚才哭得更狠,哭过之后,再次给李海棠磕头,并且说起她孙子中毒的原由。晚上,刘氏匆忙回家一趟,带回去一个小碗,里面装着一碗银耳羹,据说还有燕窝在其中,很是金贵。 第600章 贪念 寻常百姓人家,没几个闲钱,拿啥买银耳羹,就算刘婶子在客栈的厨房上工,却也没见过多少大方的人。 刚得到一两银子的打赏,老妇人也跟着儿媳一起欢天喜地。 家里有这么好的东西,她可舍不得碰上一口,肯定要留给自家的小孙孙,两个丫头片子,只能在旁边看着,一口都不许吃。 家里开饭晚,饭毕,老妇人哄着小孙孙喝银耳羹,可是过不一会儿,小娃就面色青黑,嘴角冒血,就剩下一口气了。 抱去医馆,郎中直接让准备后事,没有抢救的必要。 老妇人受到刺激,认为是刘氏不安好心,非要害死自己的孩儿,这才冲到客栈,要找刘氏拼命,可她不晓得,刘氏已经中毒死了。 “呜呜,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老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晌才稳定住情绪,要不是刘氏有私心,非要贪小便宜,昧下了银耳羹,也不至于中毒而死,若是家里人都喝了…… 那后果,她不敢想。 “看来,下毒另有其人了。” 萧陵川站在自家娘子身边,语气深沉,老妇人的伤心是发自肺腑的,因而她说的话可信,肯定是刘氏自己留下阮绵绵的银耳羹,而后巴巴的送回家,不晓得她死前那一刻,会不会后悔万分。 “如果下毒的地点是客栈的大厨房,那么就不好说了啊。” 掌柜所言,客栈管理不怎么严格,平日也有留宿的客人到厨房要东西,但多半是喊着伙计跑腿。 客栈几个伙计,今儿偏巧一个媳妇生娃,一个老母生病,只剩下个小刘伙计,和刘氏还有点拐弯的亲戚。 “小刘,除了你,有人进厨房吗?” 掌柜问话,有就赶紧交代,不然整个客栈里的人都是嫌疑人,包括无辜的他。 他咋那么倒霉,早点回家不就好了,现在还被卷入泥潭之中。 听说死的大小姐,是云小将军的未婚妻,这是可得闹大,还不如有点颜色,赶紧交代。 “掌柜,俺不知道。” 小刘面红耳赤,今儿是他上工,但是楼上有个小娘子独自住宿,正在净房洗漱,让他给送两桶水。 一般有这种好事,小刘伙计都是抢先一步上,万一能偷窥,揩油什么的,占点便宜也好。 再说都是大晚上的,几乎没人用大厨房,他下去提水的时候,只有刘婶子一人。 “她见到俺,赶紧背过身,鬼鬼祟祟的。” 当时小刘伙计没当回事,反正在大厨房,经常有客人让他们帮忙加热吃食,自己扣留点解馋,谁都做过这样的事儿。 艾玛,这样都能死人,还差点害死自己的娃,小刘抹了一把冷汗,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不敢偷摸的吃独食。 “那她应该是在偷藏东西。” 李海棠见刘婶子的症状,要比表姐阮绵绵轻一些,若是大厨房有个人在,发现及时,还是有救回来的希望的。 只是这中间间隔时间太长,人都死翘翘,李海棠再厉害,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大体情况,众人了解了,接下来就得查谁是下毒之人。 碧螺见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和筛糠一般,”银耳羹是奴婢端来的,可却是刘婶子给的,奴婢没有下毒害小姐啊!“ 这可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害死小姐,她也横竖脱不开干系,她也没这个胆子! 李海棠若有所思,她抬头看碧螺一眼,而后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君,你怎么看?” 好半晌,她才问自家野人夫君,想听一下萧陵川的看法。 “熟人作案。” 萧陵川几乎肯定,客栈人多口杂的,下手是简单,却也要寻找良机。 “夫君,我突然觉得,若是下毒者能算计到刘婶子会偷吃,刚好中毒而亡,死无对证的话,那真的太缜密了。” 利用人的贪念,把刘婶子当做替罪羊,反倒洗清自己的嫌疑。 若如此,那人肯定经常出入大厨房,知道刘婶子爱占小便宜,还特别挑了其中两个伙计都不在的时候动手。 可百密一疏,她没算计到刘婶子能在中间回家一趟,把银耳羹端给了自己的娃子。 “娘子聪慧。” 这一点,萧陵川自然也想到了,他整晚都和云惊鸿在一处,下手的肯定不是云惊鸿,这点他能保证。 虽说云惊鸿讨厌阮绵绵,却到不下杀人的地步。 “也不是流苏,不久前,我见到过她。” 流苏的人品,李海棠绝对信得过,而且流苏也说,她离开云惊鸿,和阮绵绵之间的关系不大,主要是来自于黑市。 “表哥也不可能,他没动机,再者,他还迷糊着。” 李海棠无奈地看一眼阮平之,刚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来不及喜悦,转而就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凶手不是碧螺,就是龙井。” 这二人是阮绵绵的贴身大丫鬟,表面上跟着阮家小姐有面子,实则经常受磋磨,她忘不了碧螺眼中的阴霾。 “不过我倒是觉得碧螺没说谎,因为她在慌乱之后,眼睛乱转,很显然是在给自己找退路。” 李海棠直言,要是一切都是事先谋划好的,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定然是早就想好保全自己的法子。 “龙井被打,还躺在医馆里。” 碧螺摇摇头,怎么可能是龙井,伤口皮开肉绽,要用好伤药,而且龙井去的,是李海棠开设的医馆。 赵宝山从人群中窜出来,灰头土脸地,他为众人看诊,有没有中毒,结果壮阳这点破事都要问他,岂有此理! “晚上的时候,是有个姑娘到医馆里,好像是立夏带着莺莺处理的伤口。” 立夏负责给失踪女子上课,正好莺莺在小吃街吃东西回来,听说有个练手的伤患,就跟着过去了。 李海棠揉揉额角,一个投毒的案子,因为死者是阮绵绵,就弄得极其复杂。云惊鸿也是如此,阮绵绵就这么死了,而他特别抗拒亲事,不知道内情的,一定以为是他谋划的,这云家和阮家刚建立的关系,就变得岌岌可危。 第601章 难题 时间过了半个时辰,张如意姗姗来迟。 她住在庄子上,本就距离远一些,听到阮绵绵中毒的消息,她还有些不信,以为是那位大小姐耍的诡计。 在京都的时候,张如意就被骗过很多次,这回若不是李海棠的丫鬟找来,她肯定不会走一趟。 路上她还在琢磨这事儿,等到客栈,听说阮绵绵已经气绝,她当即愣住,说好的祸害遗千年呢? 阮平之痛苦不堪,现在他面临的有两大难题。第一个,杀人凶手是谁,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对家中交代,再一个,妹子的尸身如何保存,总不能埋在异乡吧? 若是回到京都安葬,这一个月的路,就要不停地补给冰块,带着尸首赶路,客栈和驿站肯定住不得,会被赶出去的。 “海棠,阮绵绵这的中毒死了?” 张如意还是不太相信,找李海棠确定,见李海棠点头,不禁一阵唏嘘。 她和阮绵绵关系不好,可听说她死的消息,心中并不平静,也没有半点高兴的情绪,只觉得世事无常。 已经到三更天,客栈里的逐渐散去,只有几人还留在房里,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阮平之对此不依不饶,他不怀疑云惊鸿,却怀疑流苏,这手法,就像流苏那个毒女的手段。 云惊鸿不说,肯定是护着人。 她的妹子得罪谁了?还没嫁人,就被云阮两家的亲事坑死了,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也太突然了! 李海棠连连摇头,表哥已经钻了牛角尖,不是她不为流苏解释,而是越说越错,反倒被误会自己和流苏一伙儿的。 阮平之就和疯了一般碎碎念,让李海棠脑袋疼,见众人一脸痛苦,她毫不留情,银针刺穴,让阮平之闭嘴,先睡一会儿。 “嫂子,你说你见到了流苏,她在哪里?” 云惊鸿见阮平之趴在桌上,赶紧上前,他刚就想把聒噪的阮平之拍晕,然后问个清楚,但是他还是忍下了,没有触动阮平之敏感的神经。 “我也不知道。” 李海棠摇摇头,她不是敷衍,而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跟着莺莺一行人溜达,无意中看到流苏的,她也没想到人在鹿城,她道,“但是,我敢打包票,这事和流苏无关。” “我知道,流苏根本不把阮绵绵放在眼中。” 云惊鸿摇摇头,流苏想杀人,何必用砒霜,下点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性毒药,等阮绵绵回到京都再发作也是一样的。 “流苏,有两个月的身孕。” 李海棠犹豫下,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实情,其余的,她也不能给任何的帮助了。 不管如何,阮绵绵毕竟是云惊鸿名义上的未婚妻,两家有婚约,在查找凶手上,不可能太含糊。 阮绵绵的屋子,除去血腥味,其中还夹杂浓重的香粉味道,让人迷糊,尽管开窗半个多时辰,味道还没散去。 “我们小姐晚上补了妆粉,一个没拿稳,把妆粉弄洒了。” 碧螺不哭了,满脸绝望,声音也小不少,但是很平静,都已经发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们小姐的妆粉,是京都采蝶轩的上等品,每个月就只有几盒子,阮绵绵一向非常爱惜。 这次因为洒了妆粉,碧螺被扇了两个巴掌,尽管不是她的错。 反正做下人的,还不就是这样,小姐心里烦闷,就会拿她出气。 “这妆粉是不是有点奇妙的地方?” 屋里亮了几盏灯笼,灯火下,地上有点点金色的痕迹,像是妆粉飞散的,类似现代的闪粉。 “嗯,妆粉轻薄透气,一盒就要二百两的银子呢!” 提起妆粉,碧螺进到内室,从梳妆台取了一盒,尽管她很费力地收集,还是撒了小半盒。 李海棠接过妆粉,捏在手中搓了搓,而后,她心中有了计较。 “李神医,小姐中毒,真的和奴婢没半点关系啊!” 碧螺说完,又要开哭,有时候虽然怨恨阮绵绵,但是却没那胆子杀人。 “那龙井呢,有没有可能?” 如果不是两个丫鬟的话,那只能是周围某个在暗中的人,那样会更加复杂。 目前,根据推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您怀疑奴婢都行,可龙井那性子……” 碧螺很头疼,龙井一向老实,每次被虐打,她还有几分怨言的,但是龙井没有,还总给她灌输一种思想,做下人的,就得听小姐的话云云。 这种榆木疙瘩,受气都不会吭声的人,咋可能害人呢? 碧螺第一个不信! “再说,龙井受伤了,还在医馆躺着,根本起不来。” 碧螺连连摇头,希望李海棠不要随便猜测,自家小姐没了,二人弄不好也得跟着没命。 谁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再说自家小姐虽然上来脾气会打人,平日待她们不小气,也不苛刻。 是不是凶手,不能光靠一张嘴,龙井很快被人从医馆抬进来,一同进门的还有立夏。 “小姐!” 路上,龙井得到这个消息,哭死过去,到客栈才醒过来。 “龙井,你为何要下毒杀死你们小姐?” 李海棠坐在椅子上,一切靠诈。龙井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她就是觉得哪里奇怪。 “表小姐,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奴婢怎么也不可能……” 龙井后背受伤,用的是趴在门板上的姿势,哭得嗓子都哑了,看上去好不可怜。 “海棠,能是龙井?她受伤严重,后背血肉模糊。” 立夏不忍,小声地在李海棠耳边说一句。 “她去医馆后,你一直在她身边陪着来着?” 最重要的是不在场证明,医馆离客栈只有一条街,距离很近。 “有一刻多钟,我和莺莺他们前院。” 立夏摇摇头,但是也就那么一会儿,龙井受伤,要回来下手很困难吧。 李海棠也知道困难,她根本想不到谁是凶手,只能抓住阮绵绵的丫鬟,逐一击破。 “娘子,这个丫鬟有点问题。” 萧陵川看到人后,小声地道。一般人受伤,加上哭泣,气息略有不稳,而龙井虽然在哭,但是说话仍旧气息绵长,至少证明,此人有功夫底子。 第602章 物证 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李海棠见此,思量一番,问龙井,“你在离开医馆之后,有回来过吗?” “奴婢没有,奴婢的伤有点重。” 龙井垂下眼帘,假装平静,她做那些隐秘,不可能被发现。 原本,上面的意思是,撺掇阮绵绵换人,让她到李海棠身边卧底,阮绵绵这次来北地,也是她故意敲晕了大鹅,然后危言耸听一番。 她家小姐不蠢,但是太过怕阮尚书,她三言两语,就成功了。 卧底李海棠身边有困难,还不能她实施,上面又有了安排,让阮绵绵死,让云家和阮家关系破裂。 阮绵绵死在边城,无论如何,云家都解释不清了,势必会造成两家关系破裂。 这次动用了她,可见上面也是急了,她在阮家卧底了将近十年,不惜暴露她的身份。 砒霜是她下的,也是事先算计好了,厨房的刘婶子最喜欢偷吃,已经被抓到好几次。 就是见此,她才有今日的一系列安排。 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一点点的纰漏,刘婶子不但贪便宜吃独食,还带回家给她的娃子,这才让替罪羊的事儿败露。 龙井心里骂刘婶子,人都没了,还给她惹个大麻烦!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医馆以后,中间有回来过吗?” 回来过,就必然有嫌疑,这点毋庸置疑。 龙井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她的伤口比较深,动一下就撕心裂肺的疼,根本不能挪动地方。 “你撒谎。” 李海棠直视龙井的眼睛,说得斩钉截铁。 “奴婢没有。” 龙井压下眼中的狐疑,她不可能被发现,因为回来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裙,而且走的是窗户,大厨房又冲着偏僻的胡同,就算被人看见,也绝对认不出那个人是她。 “表小姐,您为什么抓着龙井不放啊?” 碧螺忍不住开口,她在自家小姐眼皮底下服侍,要说有问题,应该第一个怀疑她。 “因为,你被我排除了。” 李海棠破案,一切全靠直觉,就是这么任性! 而且,她说这些,并非没一点根据。 走到床板旁边,李海棠掀开上面薄被子,露出龙井的绣花鞋。 “碧螺,这双鞋告诉你,龙井在说谎,具体为什么,不用我说吧?” 龙井不单单去过大厨房,还来过阮绵绵所在的内室,并且停留过。 “这……” 碧螺一开始狐疑,而后,也很肯定,可是,龙井为啥要说谎呢?难道凶手…… “李神医,您可不要冤枉奴婢。” 龙井都说自己没回来过,只能死咬着,她用力抬头看碧螺一眼,“你为何要害我?是小姐没了,你没办法交差,所以才……” “龙井,你在说什么!” 碧螺很气愤,龙井来之前,她一直都在说,对方不可能是凶手,结果现在有证据龙井回来过,龙井死不承认,还污蔑她。 “你看看你的鞋底吧,上面亮亮的,是小姐的妆粉。” 碧螺毫不留情地揭穿,二百一盒的妆粉,阮绵绵特别仔细,不可能撒到龙井的鞋底去,而且之前也没洒过一次。 有物证,龙井不可能抵赖,她想换个说辞,奈何没想到自己会暴露,一瞬间大脑空白。 暴露身份,肯定不能继续潜伏,还不如立功,回去也好交差。 想到此,龙井腾空用越起,从袖兜里掏出匕首,直奔李海棠而来。 李海棠这个生气啊,这么多人,还有个桌子上趴着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阮平之,就欺负她一个人,太不公平了吧? 但是她和野人夫君学了几个基本招式,因此不慌不忙,直接闪身,躲在了萧陵川的身后。 张如意:……这招用的真够娴熟的,有个会武的夫君就是有安全感啊!想到家里的卢二愣子,张如意很伤感,为怕被牵连,她也躲到了云惊鸿身后。 也就两三个回合,萧陵川一把抓住龙井的手腕,只听一声脆响,龙井的手腕脱臼,她见大事不妙,窗口被城北大营的士兵堵住,插翅难逃,不甘心地咬破嘴里的毒囊,见血封喉,当即倒下。 如此变故也就是半盏茶的工夫,龙井死了,只言片语都没留下。 “龙井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云惊鸿背着手,阮家自己内部有钉子,害死人,应该好好地彻查一下。 一行人坐在一起商讨,这会儿,阮平之也醒来了,他听后,当即决定要回京都。 “我总不能让绵绵回不了家。” 阮平之抹了一把脑门的虚汗,决定明日就启程,但是家中有事,回去和祖父祖母,爹娘商议,办丧事,还得解决王氏,就怕王氏狗急跳墙,对小五子不利。 “海棠,小五子还是要麻烦你一阵子,等我处理京都琐事,再回来接人。” 阮平之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怎么都稀罕不够,但是为安全起见,又不能把小五子带走。 他已经决定沿途带着阮绵绵的尸体,风餐露宿,只为赶路,连住客栈都不能了。 再说,横死之人,本身带着很大的怨气,所以,他更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接近。 原本李海棠想着的是,把小五子送到京都庄子上,让李短腿先帮忙照顾着,小娃子刚找到爹爹,正是高兴的时候,马上分开,那小娃不说,但是肯定要憋在心里。 没了娘,刚找到爹爹,又要分开,姑母再好,也比不得亲爹啊! 阮平之也很无奈,他不可能不管自己的亲妹子。 “你到时候还来北地,这不是折腾一趟吗?” 这样无形中就耽搁两个月的时间,怕是都赶上过年了。 张如意也很喜欢小五子,正好她要陪着卢元卿上京赶考,还要带着卢母一起,卢母又喜欢小五子,不如让小五子和她一起同行。 至于到京都,阮平之更是不用担心,王氏的手再长,也管不到张家的事。 “表哥,如意的主意好。”李海棠非常赞成,这样阮平之不用跑腿,小五子也能尽快见到他爹爹,沿途,还能陪着卢母一起说说话,添个乐趣。 第603章 回村 阮平之一听,这样似乎是最好的安排,双方敲定,在京都见面。 凶手找到了,他也不耽搁,带着碧螺,再请几个人,明日一大早就开启回京之路。 “这样,我配置一些药材,你放在棺材里,正好防腐。” 大热天的,就算用冰块,放一个来月也很是够呛,李海棠只能连夜的忙活,直到第二日天明,把阮平之一行人送走。 阮平之走了,没两日,张如意一家带着小五子同样离开鹿城。 月荷棠有马碧荷和何月秀忙活,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李海棠终于能带着家人回到边城。 为了方便,李海棠在城门附近的买了一处宅院,方便她随时到庄子上去看望救援队队员们,众人齐心协力,进展神速。 边城暂时安生两三日,萧陵川处理好手中事务,带着于嬷嬷和五福等人回到了李家村。 如今李家村的人都听说李海棠是神医,她一出现,众人争先恐后地上前,各路套近乎。 “海棠啊,你回来了啊!” 李大江现在是李家村的罪人,因为李老太太弄出太多遗留问题,他在村里颇受排挤,听说便宜侄女回来了,他一改往日沉闷的性子,上前打招呼。 “李大伯。” 那一声大伯,李海棠叫不出口,李大江虽然没做太多,却也是默许的态度,再一个,他一直觊觎自家娘亲阮氏,让她很恶心。 简单点点头,她快速地向前走,马车进入蓝衣家,季秋直接关闭大门,把众人隔绝在外。 蓝衣也没出月子多久,带着胖小子在纳凉,见李海棠来了,很是欣喜。 “豆包,去和弟弟玩吧。” 李海棠把豆包放到摇篮里,让两个小包子在一处。 或许是有新的玩伴,豆包很感兴趣,用小手摸着小弟弟,咿咿呀呀,蓝衣家的胖小子回了两声。 见两个包子没吵闹,李海棠这才喝一口水,最近事情太忙,她都没睡好觉。多亏关键的时候豆包给力,每晚没哭嚎,不然的话,更得水深火热。 “李家村这些人就是这样,有点便宜,恨不得马上占了。” 蓝衣平日几乎不太出门,就怕那些人冒坏水。季秋子在山上盖了两间屋子,距离李海棠家不远,她很想换个地方。 前几日,她和季秋带着小包子去城里买布料,回家就发现灶间被人动过,米缸的大米少了一半,地上还有飞溅出来的米粒。 “我家肯定是锁着门的,大白天的,不用说,就是那极品邻居进来偷的。” 家里经常丢东西,虽然没有特别贵重的,但是出门一趟,总要丢点大米白面,着实让人膈应。 虽说知道小贼是谁,鞋印也对上号,但是没抓在当场,也没个证据。 以前季秋买李家村的屋子,是想找个闭塞的地方,为她恢复着想,现在蓝衣大好了,在这里继续住,就有点煎熬了。 “隔壁三日一小吵,四五日又要动手。” 那家的大闺女不想受苦,反正被李老太太骗到暗窑,深深地觉得用肉体赚钱容易,受不得干活计,在家呆不住,又跑到边城重操旧业了。 李家村的未出嫁的女子的名声臭了,好不到好人家,隔壁家的二闺女又闹,听说是想和她大姐一样,去城里享福。 “李老太太毁了多少人啊。” 李海棠感叹一句,她话音刚落,蓝衣家的胖小子就哭出声了。 二人吓一跳,忙上前看,这么一看,李海棠哭笑不得,小豆包正抱着胖小子的小脚丫啃着呢。 三个多月了,豆包长牙了,每日里都有流不完的口水,虽然没什么力道,却把胖小子弄出了小红印子。 “豆包,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呢?” 李海棠赶紧把豆包起来,晃悠一圈,但是小包子不买账,看着胖小子的方向大叫,似乎是刚才脚丫,他还没啃够。 “你这小娃,你要是敢哭,今儿晚上的福利就没了!” 见豆包咧开嘴要哭,李海棠赶紧威胁,这么小就不好管束可不行啊。 “海棠,什么福利?” 蓝衣哄好了自家胖小子,跟在后面,一脸好奇。 豆包小胳膊小腿有力气,活泼好动,自家的老实包不是对手,只会哭,白长这么胖了。 当然是骑大马,但是这个,她不会说,得给自家野人夫君留脸面。 为了让小包子在新环境住得舒心,萧陵川已经带着五福和白冰先一步进山收拾了。 “我琢磨给家里添置一个木马的椅子,然后吊起来,就和秋千差不多。” 李海棠说起自己的创意,豆包现在还不会坐起来,等一岁上下,就得越来越淘气,她一直在等那一句“娘”。 学步车,自家野人夫君早就做好了,同样的玩具,豆包只新鲜个一两日,而后一脸了无生趣的模样,就对于骑大马,乐此不疲。 李海棠没说的是,她自己也当过大马,但是在地上爬行的速度太慢,豆包不喜欢,无奈只能又换了野人夫君。 “哦,对了,这个给你。” 李海棠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蓝衣,走之前,张如意留下的钥匙。 “如意一家去了京都,约莫要过年之前才能回来。” 若是卢元卿中举,可能就留在京都了,毕竟来年阳春三月,还有会试,若是折返回来,再折腾过来,太浪费时间。 现在赶路可和后世坐火车飞机不一样,马车上走那一两个月,人都散架子了。 特别是去一趟西北,李海棠再也不想出远门,她觉得待在边城也不错,气候,水土,早已经适应了。 “小姐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蓝衣收下钥匙,正好最近她就想搬家。 极品邻居半夜大闹,摔东西,噼里啪啦地,把胖小子吵醒了好几次,还受到了惊吓。 蓝衣早就想搬走,到别的地方住一段日子。 季秋在京都有点百花酒的生意,黎城的做不下去,京城的效益还不错,每年也有万八千两银子,小两口衣食无忧,根本不用为生活操心。闲来种种田,养养花,小日子悠闲自得,这是李海棠心中的生活,但是她受身上限制,可没这么自由了。 第604章 童趣 日子平淡如水,豆包在一天天地长大,六月个后,小牙已经冒起来,他总是用舌头舔着,有时候不舒服,夜里会哇哇大叫。 期?间因为出牙发烧一次,把李海棠吓得两天晚上没睡着,一直搂着小包子哄着。 尽????管用了点适合小儿的药方,豆包却没退烧,还是经受一番折磨,胖胖的小胳膊和腿儿都瘦了不少。 对此,李海棠心疼的不行,恨不得自己替豆包受了。 此?后,一些常见的病症,在李海棠的眼中无限放大,她有时候会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 她?也会想,小包子不该娇养,以免长大后女气,多经历风雨才能见世面,就好比跌倒了,让他们自己爬起来,而不是马上去搀扶。 豆???包八个月后,说话开始连贯,最多能说三四个字,可以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李海棠想起第一次听到豆包喊出“娘”,她激动得双眼闪着泪花,一晚上没睡着。 时间推进,一转眼又到了年关,边城的冬日,风雪交加,寒冷异常。 不管穿得多厚,一出门都会被冻得缩头缩脑,弯腰驼背,想着赶紧找个地方取暖。 天太冷,豆包还小,特别容易染上风寒,为此,家里也做了一番修整。 为保持热度,家里从灶间下挖了烟道,通往每个屋子的地下,特地重新砌的火炕和火墙,地面上铺着光洁的大理石,防止返潮。 李海棠让自家野人夫君做了圆头的栅栏,栅栏上包着一圈带棉花的布料。 她在屋子里圈了一块地方,下面铺着厚厚的垫子,松松软软的。慢慢的,小豆包可以扶着栅栏站起,走上几步。 豆???包发现这是一项新奇有趣的活动,日日练习,跌倒之后,又自己爬起来,继续走。 李??海棠在一旁看着很心疼,再柔软的垫子,摔倒的时候还是会摩擦皮肤,看豆包的小腿都红了一片,她就恨不得上去把他抱在怀中。 “夫人,明儿城里有集市,咱们该采买一些年货了。” 五福掀开棉门帘,在门口跺跺脚上的雪,又换了一双棉拖鞋。 她们夫人讲究,门口有一个鞋架子,专门放着棉拖鞋,有下人穿的,也有用来待客的。 这样在门口换鞋有好处,屋里的地面,能保持干燥,每日只需要打理一次就好。 还是夫人懂得享受啊,坐在那个叫沙发什么的木头架子上,可比硬邦邦的椅子舒服得多。 边城的宅院,李海棠可能会留很久,所以她把房间打通,作为套间,自己的屋子和小豆包的,中间隔着门。 晚上豆包能一夜到天亮,并不需要人伺候,所以家里的下人都在厢房里住着,就连于嬷嬷,活计也轻松不少。 今儿于嬷嬷去看望自己的老姐妹,家里下人各司其职,闲着的也只有五福。 “成,明儿咱们去看看。” 两国开战,百姓们已经不如往年那般慌乱,习以为常,紧张的气氛,丝毫不能冲淡过年的喜庆。 一转眼,时间真快,去年过年还在大西北,吃不好还总出事,今年豆包降生,是三口人第一个年。 李海棠把注意力放在自家小豆包身上,小包子很执拗,倒了后立刻爬起来,身子晃动地向前走,开始掌握不好平衡,总是摔倒,后来慢慢的,可以走上一个来回。 豆包很聪明,坐着,翻身和走,几乎都没用李海棠教,自己琢磨就琢磨会了。 前半个月,豆包刚会说话,指着萧陵川,直接叫一句,“马!” “不是马,是爹,爹爹!” 李海棠纠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豆包要说啥。 “大马!” 豆包指着萧陵川,很是坚持。 见自己野人夫君黑脸,李海棠笑到肚子疼,果然有包子虽然操心,却多了以往很多没有的乐趣。 豆包一直念着骑大马,所以爹爹对他来说,就是大马。 “五福,最近铺子没来信吧?” 李海棠站起身,给自己倒一杯水喝,随后问五福。 年根底下,月荷棠刚好开张一年,在北地已经有了十几家铺子,并且呈现继续扩张的趋势。 第一年因为要留银子买铺子,所得的银钱不多,但是实际把铺子的本钱加一起,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在大齐,对比一下,南边的人比北地的爱美,明年月荷棠继续向南边进发,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李海棠惦记着张如意,姐妹中,二人结拜,自然是比旁人要更亲近。 可惜京都距离边城太远,通信不方便,一个多月只能收到一封信。 和信一起到的,还有张如意让人送来的小玩意,有的是给她的,有的是给豆包的,还有送给蓝衣家的小胖子的。 每次都是一个小箱子的东西和厚厚的一沓信纸,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家长里短,各路八卦,生活琐事和困扰,需要倾诉的,必不可少。 “夫人,听马小姐说,这几日就有人回来了,想必是能给带信。” 屋子里还有个红泥小火炉,上面放置一个细嘴的小铜壶,这会儿水开了,五福正在泡茶。 她仔细地用鼻子嗅嗅,并没闻到清新的香味。 “阮小姐说过,梅花枝头的落雪泡茶,会有清香的味道,香气扑鼻,最好是刚落雪不久,采下来的新鲜,我可是半夜都没睡好,就等着下雪呢!” 五福抽了抽嘴角,她一直念叨着,今早后院的梅花开放,她抓了会武功的白冰做壮丁,弄了点梅花枝头的落雪,忙不迭地献宝,但是,并没有不同。 “那都是心理作用。” 李海棠无奈地摇摇头,还有一种说法,把梅花枝头的落雪,收集在坛子中,密封保存,放在梅花树下,等第二天开春挖出来,泡茶喝,暗香扑鼻云云。 反正京都那些有钱的公子小姐,整日没事干的附庸风雅,总是要弄出一些幺蛾子来,以展现自己逼格高,有才学,与众不同。对于此,李海棠嗤之以鼻,有那时间,还不如脚踏实地的,搞那些花样有什么意思! 第605章 补偿 五福麻利地沏茶,说是雨前龙井,可放了半年多,到底成了陈茶。 李海棠对这些不挑剔,喝茶和白水不同,嘴里有点滋味而已。 家里的小栅栏,必须得圈上,不然豆包现在爱动,就怕小包子爬到炉子附近,再烫伤自己。 不过小包子精明着,前几日于嬷嬷打个喷嚏,可能有风寒的前兆,豆包就很是嫌弃,都不让抱了。 提起阮绵绵,主仆二人又是一阵唏嘘,这事儿过了几个月,但是余韵还在。 表哥阮平之带着阮绵绵的尸身回京都,根本不敢明着进行,而是趁着半夜,想要把尸身停在院子里,好歹代表回来过。 阮尚书得知以后,大发雷霆,阮绵绵自己跑出去,死在外头,那就不是阮家的女儿。 当年,他的女儿,也就是李海棠的娘亲也是如此,一辈子都没回来过。 家里弄一具尸体回来,还是从北地带回来的,尽管李海棠给配置防腐的药粉,再加上一路的冰块保存,但是天头太热,尤其是京都,白日和火烤一般,那气味可想而知。 把死一个月的人抬到阮家大宅,这是一件多晦气的事啊! 阮平之以为家里人会念旧情,谁料,同样是冷漠的态度,娘亲都说,就当没有这样的女儿。 阮平之很心寒,原来,妹子阮绵绵受宠了十几年都是假象。 祖母精心培养,只是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成为阮家的助力,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这么多年,他竟然还对阮家有期待,难怪,在镇北王得势以后,祖母会派他到北地,寻找表妹李海棠,原来还是为利益啊! 阮绵绵最终也没回到阮家,而被阮平之葬在京都一处风水不错的后山上。 发丧那日,阮府只来了两个婆子,其余人只是问了问而已。 阮绵绵,名动京都的阮家千金,最后就得到这么个下场,而阮家,已经开始挑选家中的庶女,看谁合适继续和云家联姻。 “唉!” 李海棠重重地叹息一声,接到表哥的来信,她很是不可置信,毕竟张如意也说过,阮绵绵在阮家呼风唤雨,曾经是真的得宠。 为此,阮平之和家里大闹一场,又联合王氏的亲姐姐大王氏,揭露真相。 王氏不但不能生产,还弄个别人生的小崽子,冒充阮家子。 “夫人,阮少爷真不容易!” 五福一个做下人的,都同情阮平之的遭遇,凄惨的没谁了。 阮家知道王氏的所作所为以后,竟然让他忍着,虽然王氏这么做是错的,天理不容,但是好歹没偷人啊! 李海棠想起自己看信的时候,差点掉了下巴,头一次见这么奇葩的三观。 阮家的意思,让阮平之忍耐,不好让外人笑话,家丑不可外扬。 趁此机会,阮家找到王家,两家商议,把王氏弄到家庙里出家,然后在王家未出嫁的黄花闺女中选一个,作为补偿,给阮平之做续弦。 阮平之是个文人,没那么看重利益,而且人又耿直,妹子的事,已经让他有心结,而阮家有在他血脉问题上打马虎眼,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写了一封长信,贴到京都的闹市,反正一时间,阮家那点家丑无人不知,遮羞布都盖不上了。 在京都留不下去,阮平之要带着小五子来北地,此刻怕是正在路上。 二人打算到李海棠这来,一起过年。 “今年如意不回来,有表哥也好。”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现在表哥单身一人,将来不可能打一辈子光棍,还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奈何外人不晓得脾气秉性,就怕对小五子不好。 “夫人,您可能不知道,其实,马小姐对阮少爷有意思。” 五福来到自家夫人身边,四处一张望,家里静悄悄地,只有小豆包看着她。 反正豆包也不懂,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八卦。 “啊?” 李海棠一顿,差点把手中的茶盏丢出去,马碧荷看上阮平之?这二人似乎没有交集。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五福一眼,不觉得这丫头的料靠谱。 说这话,必须得有根据。 “夫人,我知道,您说了,女子的名节重要,所以这个我一直没说啊。” 五福一脸无辜,当时阮平之带着小五子离开,马碧荷还给小五子送了路上吃用之物。 那话咋说来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若是没点想法,怎么可能对小五子那么好呢?” 五福鼓了鼓脸,小五子是从西北带回来的,夫人也没瞒着那些姐妹。 马碧荷对小五子很好,特别是见到阮平之之后。 “那可能是喜欢吧。” 人和人很奇妙,有时候莫名就觉得投缘,就像她和张如意第一次见面,也闹出小小的不愉快。 可是,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也让两个人慢慢地加深了解。 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让你看着格外顺眼,难以言喻的。 马碧荷是家里的长姐,她家又是大商户,她耳濡目染,对读书人没有太多的好感。 何月秀成亲了,马碧荷还没半点消息,主要是马老爷也曾经说过,家大业大,舍不得女儿外嫁,想要找个上门女婿。 “夫人,小五子那小娃子就是招人疼,对他好不奇怪,但是马小姐看阮少爷的眼神不对,脸还会红,肯定有意思。” 五福说得一脸笃定,怕自家夫人不信,还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谎。 “五福,你怎么知道那眼神就是中意对方?” 李海棠对其中的原因更感兴趣,五福现在完全放飞自我,从第一丫鬟变成第一八卦。 不过,八卦也没有坏处,只是在家里说说而已,又不出门说东家长李家短,还能在茶余饭后,增加点乐趣。 李海棠发现大齐人要比现代人八卦多了,最爱打听,没办法,这得理解,谁让这时候没多少娱乐活动,只能靠一张嘴。 “夫人,马小姐肯定对阮少爷有意思,因为她那眼神,就和您看主家一样的!” 五福急到抓耳挠腮,那眼神啊,如一汪春水,含情脉脉地。李海棠:…… 第606章 喜新 傍晚时分,又下了一场雪,窗外北风呼啸,即便是挂上草垫子,也遮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冷风。 李海棠披着皮毛大氅,在屋檐下站了一小会儿,脸颊冻得通红,她搓搓双手,而后捂住脸,得到片刻的热度。 正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传来饭菜的香味,她所在的这一片,距离城门几步之遥。 之前住着边城的百姓,因为两国开战,为方便将领的家眷,就把这一片单独划出来。 城北大营出钱,专门给军中的家眷住。 自家的院子是家里买下的,小两进的宅院,屋子多,还有专门的库房和仓房,家里人足够住。 下雪天,看着家家户户的炊烟,北地多是石头垒成的房子,颇有一种厚重感。 “于嬷嬷,今日家里吃什么?” 大冷天,最好吃点热乎的锅子,喝点热汤,李海棠跺跺鞋面上的落雪,准备回到房内窝着。 “夫人,宋少东家来黎城走货,送了点海产,老奴正在炖鱼锅。”于嬷嬷说的宋少东家天香楼的少东家宋墨,也是李海棠的老熟人,他娘子刘仙儿有身孕,原本是想请李海棠接生,两家算准了预产期,可片偏不巧的,在生产前一个月,刘仙儿被家里的门槛绊倒,提前发 动,等稳婆赶来,她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小闺女。 宋墨欣喜若狂,可又怕小闺女和刘仙儿一般,有点残缺不全,特地把小娃带着,从黎城赶来。 冬日里,运河到永安的河道上封了,一行人坐马车前来,没少折腾,好在消息是好的,小娃虽然早产,却因为在母体中调养的好,白白胖胖的,也没体弱的毛病。 宋墨得知李海棠喜好海鲜,没少带好东西,家里院子外放了一个木头做的储藏柜,里面分了好几个格子,鱼虾等分门别类的摆放,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是炖燕鱼?” 李海棠眯了眯眼,夏日去黎城海边吃的黄燕,一条有二十来斤,现下宋墨送来的都是个头小的,两斤左右一条,一大家子,炖上两条,加上点土豆宽粉,却也足够吃。 出锅的时候,上面撒一层香菜末,刚好调味,土豆里沾染鲜美的鱼汤,几乎是入口起沙,她能吃下两个白面的大馒头。 往日,城北大营军务繁忙,萧陵川要入夜才能回来,今儿提前,还没开饭,门口就出现他的身影。 冬日里,萧陵川同样是一身黑色的劲装,尽管外面披了大氅,仍旧让人感觉到淡薄。 李海棠看见自家野人夫人就禁不住替他冷,每次都会上前握住他的手,却带着热度。 “夫君,你今天回来的挺早。” 夫妻俩回房,李海棠踮起脚尖,用手拍了拍他身上的落雪,而后把大氅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家里有一些现代常用的家具,尤其是衣架最实用,李海棠不用每次出门都让于嬷嬷和五福打开箱笼帮着找衣服。 “嗯,今儿蛮子没动静,有云惊鸿盯着,我先回来了。” 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萧陵川日日晚归,每次回家,都看见房内亮着油灯,李海棠要么坐在桌子前等着她,上面摆放着早已寒凉的饭菜,要么,她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层丝被。 萧陵川心疼自家娘子,半夜还有豆包那小子找娘亲,夫妻俩又有一段时间没亲热过。 “云小将军盯着靠谱吗?” 李海棠挑眉,走到桌边,给自家野人夫君倒了一杯热茶驱寒。 云惊鸿在流苏消失后,就和疯了一般,到处找人,根本无心军务。 李海棠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说流苏有身孕的消息,可若是隐瞒,将来肯定落下埋怨。 再者流苏被黑市的人通缉,也未必安全,若是能被云惊鸿保护着,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只可惜,流苏这个人自尊心强,什么总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不喜给别人添麻烦。 “不靠谱。”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但是再不靠谱,云惊鸿是军中主将,有些责任不可避免,而他,只是为萧家报仇,责任是重建萧家军。 “流苏走那么久,没半点消息,我也很担心,而且,算算时日,再过一阵子,怕是要生产了。” 李海棠叹息一声,等于嬷嬷端上晚膳,夫妻俩对坐,吃了热乎乎地鱼锅。 期间,小豆包留着口水,李海棠不敢喂他太多,只用小娃加了一点点的鱼汤。 燕鱼刺少,鱼汤又鲜美,小包子喝得津津有味,用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娘子,咱们把豆包的屋子改动一下吧?” 饭毕,天已经给了,屋内四周点燃几盏灯笼,发出明亮的光晕,把人的脸上镀上一层的光。 李海棠正在托腮,想着月荷棠过年之前要做的新款首饰,肯定是要以大红色为主色,她琢磨画图,听野人夫君这么一说,忙问道,“夫君,距离过年还有二十来日,咱们现在就改造,是不是有点早了?” 豆包和别的小娃不一样,是个喜新厌旧的,同样的拨浪鼓,玩了两次以上,一准儿没兴趣了,但是你换个其余造型的,他又表现出喜欢。 唯一乐此不疲的,就是骑大马,始终对让自家爹爹当牛做马情有独钟。 “不早。” 萧陵川只希望豆包快点长大,这小娃是个讨债鬼,不但奴役他,还霸占着他娘子。 但是他毫无办法,毕竟是他自己种下的果子。 ”娘子,我晓得你喜欢作画,我这次带回不少颜料。“ 萧陵川说完,费力地从门外弄进来几个小桶,因为放在外面时间太久,有的都结冰了,还要在屋内缓一会儿。 李海棠无语,她就是偶尔作画陶冶情操,但是发现自家野人夫君更有天分以后,她就有自知之明,没在他面前关公耍大刀了。 “咱们用颜料作画,画在哪?”李海棠到书房的角落,家里剩下的宣纸不多了,明日带五福去集市上买点,不然颜料多,画纸少,不够用。 第607章 厚脸 萧陵川摇摇头,这次作画,不用画纸,而是在墙壁上画,墙壁都有是粉刷没多久的,雪白的,更适合大展身手。 他带来炭笔,娘子若没把握,就用炭笔先在墙上画个大概,而后再上色。 萧陵川是想为自家儿子打造一个特别一些的儿童房,墙壁上画着山水花鸟的画,地上铺着手工的地摊,踩上去松松软软。 小床榻重新放置,再准备一张大床,中间可以插上栅栏,万一蓝衣家的小胖子来找豆包,两个小包子可以睡在一起,也可分开。 床??铺做了个二层,下面放置几个大抽屉,摆放豆包平日用的玩具。 但是豆包的玩具太多了,光靠几个抽屉装不下,所以,他已经派人打造了一个柜子,专门摆放在角落。 豆包的床榻边上,专门做了一扇屏风。 “这屏风怎么是白色的丝绸,不太好看。” 李海棠还不晓得自家野人夫君有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时候,事先真的没透露过一点口风。 不过装饰屋子,并不是多大的事儿,所以她只有点惊讶。 “对,因为画布上要作画。” 萧陵川说得一本正经,面色严肃,“娘子,豆包已经不小了,咱们得培养他独立,可不能太依赖娘亲,将来培养出女气来。” 有些人家的娃子,都长到五六岁了,还要和娘一起睡觉,晚上吵吵要喝奶。 当然,穷苦人家,家里屋子有限,住不开是一方面,但自家并不缺屋子。 李海棠震惊了,她盯着萧陵川,嘴角抽了抽,夫君是是认真的吗? 豆包还不到九个月,就要被培养独立,这也太…… “九个月不小了,咱们豆包一向比别人聪明。” 看看季秋家的小胖子,还不会翻身呢,然而豆包扶着栅栏都可以走了,足以见差距。 小包子晚上闹着找娘亲,就得睡在他和娘子中间。 有一次夜里,萧临川浑身燥热,用手附在自家娘子的胸前,想要揉一揉,他总觉得不太对,睁开眼睛一眼,小豆包正用好奇地眼神看着他。 这种感觉……萧陵川很是无奈。 就因为儿子早熟,怕是将来早慧,夫妻俩亲热,必须得躲着小包子点。 “可是我怕豆包晚上找不到娘亲会哭闹。” 这小娃子不喜欢跟着于嬷嬷,白冰和白霜两姐妹,到底是小丫头,还未成亲,根本没啥带孩子的经验吗,再说,有谁能比做娘亲的精心。 “所以,我单独准备了屏风。” 萧陵川假装没看到自家娘子的狐疑,厚着脸皮继续编,说出他自己的高招。 这高招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想的,在军营里,总有那么几个狗头军师,大壮等人帮忙出主意,把屏风上画着李海棠和他的画像。 “这样,豆包知道爹娘都在身边,夜里不会害怕,也不会哭闹。” 萧陵川越说越顺溜,把自己都给说服了。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差点笑抽,野人夫君因为长期得不到满足,已经嫌弃自家亲生儿子碍眼,既然如此,还能找出如此多的冠冕弹簧的理由来,她也是服气的。 “那就画我一个人吧。” 李海棠思虑片刻,最后点头同意。 “为什么没有我?” 萧陵川有些不情愿,至少,他是豆包的爹爹,小包子还是挺亲近他的。 “我怕你儿子半夜醒来看到你,闹着要骑大马!” 李海棠一语中的,反正目前做爹爹的,只有这么一个作用。 萧陵川顿时觉得自己被射了穿胸一箭,扎心了啊! 最后,在李海棠的坚持下,屏风上画像终究还是没有他,小包子安睡,但是他却在要亲热的时候,被大壮找上门,听说城北大营那边有点变故…… 野人夫君一走,李海棠把小豆包抱到自己的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没有夫君在,以前她是睡不着的,但是现在有儿子,境况又不同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亮,下人们已经起来洗漱,李海棠想到要去赶集,也起了个大早。 早餐她不想吃粥饭,五福出门,买了油条和豆腐花,家里人饱餐一顿,还有一碗多余的没人吃。 “夫人,我忘记主家半夜走了,多买了一碗。” 虽然一碗豆腐花才两文钱,可是凉了没办法加热,一加热就碎了,而且也没那么好吃。 “无妨,等咱们采购回来,弄点胡萝卜丝,和豆腐花搅合在一起,再放点面和粉条,炸个素丸子吃。” 豆腐花里面有卤,味道不错,和面搅合一起,炸出来的丸子软软的,而且特别的香,肯定不算浪费。 “那太好了!” 一提吃,五福眼神一亮,自从跟着夫人,好吃的可是吃了不少,而且于嬷嬷手艺好,家常菜也能做出满汉全席的感觉来。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的了!” 于嬷嬷把篮子交给五福,集市上距离城门有一段距离,还要靠五福赶着马车。 一行人还没等出门,家里来了人。 “表哥!” 李海棠看到阮平之,吓一跳,她算计着,人不能来的这么快,她刚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只有三间屋子,还没来得及整理。 “海棠,以后我就暂时留在边城。” 阮平之只带着小五子离开京城,父子俩一个下人都没带,一路从京都赶路而来,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好在小五子懂事,沿途不闹人,特别安静。 “那正好,我们豆包喜欢小五子这个表哥呢。” 京都乌烟瘴气的,留下也没意思,北地虽然陷入战火中,好歹自由。 李海棠拉着小五子进门,反正现在集市刚开始,晚点去也成。 过了腊八,北地几乎两天一个大集市,对于李海棠来说,采买年货是一种乐趣。 家里有专门待客的堂屋,铺上地笼,屋里暖洋洋的。 进门后,五福给小五子脱掉外套,又端来家里的很多吃食和小点心。 她在倒茶的空档,不住地对李海棠使眼色。李海棠点头,表示了解,这丫头的意思她明白,因为马碧荷跟着一起过来了,让她仔细观察,二人是不是有事儿。 第608章 浪货 兄妹俩有些话不能当着小娃的面说,所以李海棠也没提京都那些事,只问父子俩一路上是否平顺。 “还好吧,这不是到年根了,都是赶路的,我找了一家商队,也是巧合,刚好碰见马小姐家的商队。” 阮平之对马碧荷道谢,马家在京都有几间铺子,他们商队的人听说二人来投奔李神医,沿途特别照顾,还在马车里给配了个小火炉,方便烧热水。 小五子身子不好,被商队的人精心照料,风寒都没得过。 “您真是客气了。” 马碧荷不在意地摆摆手,脸颊上却是多了两朵红云,她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书生动心。 虽说阮平之已经成亲过,可却是京都阮家公子,而她一个商户女,身份上根本不对等。 有些念想只能深埋心底,不可能说出来了。 “碧荷,如意不在,你身上的担子又重不少。” 李海棠拍了拍马碧荷的手背,表达谢意是应该的。 最近她的心思都放在救援队和小豆包上,月荷棠一应事务,全靠马碧荷和何月秀二人忙里忙外。 眼瞅着一年到头,年终盘点,还得查看账本,琐事也多。 “当初咱们三个合伙,就已经说好了的。” 马碧荷摇摇头,生意之所以做得风生水起,还是用了李神医的名头,在黎城,多亏张如意的帮助,不然,光凭她自己那点能力,不可能把生意扩张得这么快。 月荷棠女伙计就有几十号人,还有看管库房的,打杂的,掌柜,年底得发点东西,小小地奖励一下。 阮平之在,姐妹俩也没提太多生意上的事。 “北地太冷,我都担心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这个气候。” 早晨下马车后,阮平之就感觉自己的脚麻了,毕竟在京都只需要穿一件薄的棉长衫,而你在北地,不裹得如狗熊一般上街,会被当做异类。 他刚下车,就听见周围有人骂他是个浪货,染上风寒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哪里想到,北地这么冷。” 阮平之哆哆嗦嗦,把手放在小火炉上,好半晌才缓过来。 马碧荷盯着他那修长的手指出神,二人心思都不在这里,很快被李海棠发现了异样。 “五福,你的眼睛怎么了?” 五福一直挤眉弄眼的,她正好站在阮平之对面,被他看个正着。 “早上起来眼皮就跳,总觉得有点啥事,这不,您就来了。” 五福用手揉揉脸,低下头,嘿嘿,马小姐看上自家夫人的表哥,不要太明显呢! 阮平之:……看这意思,他似乎不是很受欢迎啊! 马碧荷也反应过来,脸色更红了,她尴尬地咳嗽两声,转移话题,“边城今年雪多,昨日还下了一场,天寒地冻,京都的薄棉衣在这里肯定不能过冬。” 阮平之点点头,他自己沿途买了两件成衣,但是大小不是太合适,还有儿子小五子,只能穿着大一号的,一下马车,风就顺着领口和袖口灌进去。 “我给小五子做了一件棉衣,让他试试。” 李海棠用手搓了搓小五子的脸蛋,她没料到表哥能来这么快,不然的话,她还这两日有工夫多做两件。 阮平之再细心也是男子,生活上的小细节,可能照顾不到。 就像穿衣,换季,很多很多,他一个书生,根本不顶用。 五福说得对,反正早晚都是要找续弦,还不如早点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这样小五子也不会没人疼。 她是姑母,可能做的毕竟是很少,有豆包后,自家野人夫君,李海棠有时候都顾不上的。 阮平之听说儿子有棉衣,他没有,垮了脸,但是表妹给自己做衣服,这在礼节上也不符。 “若是你不嫌弃,我可以帮忙。” 情急之下,马碧荷脱口而出,但是说出口就后悔了,她还是未成亲的闺女,帮外男做衣裳,更是不符礼数。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阮平之也反应出来不对,可他没办法直言,只好沉默。 “夫人,咱们还去赶集吗?” 五福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村里人来卖土特产,那些好一些的,早被人抢走了。 “去,让于嬷嬷帮着去隔壁收拾一下,我再买点需要添置的应用之物。” 李海棠见小五子精神头好,也没那么怕冷,决定带着小娃出去逛大集。 马车刚出门,路上就闹哄哄的,昨日的大雪,根本无法冲淡百姓们对过年采买的热情。 街上到处是人,大姑娘小媳妇出动,手里拎着袋子和篮子,偶尔遇见熟人,笑着打招呼。 小五子把车窗开个缝隙,一双眼睛和看不够一样。 他在京都,几乎没出去过,人和人之间都很平淡,感觉少了什么,而北地则不同,人的笑声都要更加爽朗。 马车走走停停,街道上有路过卖冰糖葫芦的货郎。货郎推着一个板车,车上用稻草扎成一个垛子,上面打成小孔,插着几十串带着糖霜的冰糖葫芦。 糖霜透亮,甜滋滋地,不少小娃拎着糖葫芦,小舌头在上面舔啊舔的,吃得不亦乐乎,笑眯了眼睛。 过年对于小娃们来说,永远比大人多一份喜悦感。 平时家里舍不得买的吃食,这时候和爹娘提出来,往往不会被拒绝,不仅如此,还能得到新衣服,有压岁钱,即便是一两个铜板,也足够换一块麦芽糖甜甜嘴的。 “小五子,想不想吃糖葫芦?” 李海棠见小五子盯着外面一直看,赶紧问出口。 等了一小会儿,见小五子没说话,她让五福下去买。货郎的板车上,似乎还有山药和红薯做的串串,她也想吃上一串。 “以后喜欢什么都要和姑母说,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喜欢。” 李海棠摸着小五子的头,想到小娃在黑水村那种地方呆了好几年,就忍不住地心疼。 “姑母,我懂的,可是娘走之前告诉我,不要给爹爹和姑母添麻烦,不然该不被喜欢了。”小五子一脸纠结,所以有时候只能羡慕地看别的小娃有亲人疼爱,他却不敢说,怕被人厌弃。 第609章 炸鸡 冬日里人人穿得多,五福把自己包裹成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四处乱瞟着,虽刚吃过早饭,可她这肚子不争气,一会儿就饿了。 集市口的摊子上,并排放着几个大蒸笼,摊主刚揭开盖子,白花花的热乎气顿时往外冒,一股子香味钻进路过人的鼻子中。 就算不为香味,那热乎气也让百姓们多停留一会儿,感受片刻的热度。 平日里,肉包子两文钱一个,有些人家舍不得买,但是年根底下,众人皆没有此顾虑,过年不能过穷,一年到头省吃俭用,抠省着过日子,还不就是为年底吃一顿好的。 “五福,你想吃就吃,别憋着。” 李海棠站定,一手拉着小五子,集市上人流拥挤,特别容易走散,估计周围一片的百姓都来了,集市从头到尾,占据三条街道,闹哄哄的。 “我还是不吃了。” 五福犹豫一下,最后坚定地摇头。肉包子家里就能做,于嬷嬷调配的馅料那是一绝,还会做鸡肉灌汤的包子。 今儿赶集必然少不了好吃的,她准备留点肚子,换个花样。 “薄皮肉馅的大馄饨啊,天冷吃一碗,身上暖洋洋!” “炸鸡炸鸡,祖传秘方,好吃得让你能咬掉舌头!” 主仆几人越往前面走,卖东西的越多,吃的花样也翻新了,李海棠对炸鸡特别感兴趣。 摊主做的炸鸡并不是外面裹着面那种,而是一整只鸡,直接下到油锅里炸,而摊主家的两个娃子也被抓成童工,拿着大蒲扇,在炉灶下扇风,以便让火势更旺盛一些。 炸鸡摊子周围已经围拢不少百姓,众人不住地吸鼻子,等候出锅。 有些人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走了。鸡肉不便宜,还是一整只鸡,再者,油炸的啊,那得费多少油,也就是摊主豁得出去,做这样的买卖。 “摊主,你这炸鸡咋卖啊?” 五福见自家夫人也有兴趣,上前询问一番,下油锅的鸡有大小之分,她瞄准一只大的,若是一个价钱,就要最大的那只。 “八十文一斤。” 摊主明显不是北地人,听着是大齐中原地带的口音。 “一只炸鸡至少也要两三斤,那不就是二百文?” 围拢的百姓们一听,当即摇头晃脑,有那二百文,可是一大家子一个月的伙食了,一只鸡,几口就吃没了,太不合算。 再说有这钱,还不如买一条大尾鱼,年夜饭上桌,年年有余,讨个好彩头。 价钱太贵,又不晓得是不是好吃,众人表示没兴趣,但是还没散去,看看是不是有哪个冤大头要买。 “摊主,你这一整只鸡,这么卖是不是太贵了啊?” 周边住着都是普通人家的百姓,冬日里又找不到活计,家家户户吃老本,可不能这么花费。 不过,炸鸡的味道真是太香了,五福一边提议,一边咽着口水。 她现在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这还是自家夫人格外开恩,几乎要和衙役们差不多,就这收入,也不过只够吃几只炸鸡的。 “你应该把鸡腿单独卸下来,鸡翅膀,鸡胸肉,这样分着卖多好。” 有人爱吃啃骨头,有人爱吃肉,有人独爱鸡皮,分开,选择性灵活,花个几十文钱,都在家家户户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对对,小娘子说得有道理,你要分开,我就给我娃子买个鸡大腿!” 围观的百姓五福的话表示赞成,纷纷觉得是个好主意。 “这可不成,我这祖传的手艺是炸整只鸡,可不是分散的,那不成五马分尸了,大过年的,也不吉利。” 摊主连连摇头,虽说大多数人买不起,还是有吃得起的,再说他就准备二十只鸡,卖完就回家,不想在这里和人扯皮。 “那你就拿一只鸡炸出来,然后再分啊!” 不过是一只鸡,还上升到不吉利的程度了,众人表示很无奈。 “不成的,家里没这个规矩。” 反正无论众人说什么,摊主都反对,一锅他只炸出来三只鸡,用的光腌渍的调料,就要百十来文了,而且还不能二次利用。 重视吃的人会觉得物有所值,看中的是品质,而那些穷苦人,无论给出什么价格,只会嫌贵,而后各种挑挑拣拣。 约莫有一刻钟,炸鸡出锅,香气四溢。 每一只鸡不太大,约莫有个两斤多,外皮已经被炸酥,不是金黄色,眼色很深。 摊主用一把刀,在鸡肉上切了几刀,见里面的肉没有红血丝,又下锅走一遍,然后,捞出来放到大托盘上。 “今儿正好表哥来,五福,这三只咱们都要了。” 炸鸡最好是趁着热乎吃,李海棠打算带着几人先解决一只,剩下两只,一只送给春娘,一只当成晚上的下酒菜。 一次性买三只鸡,也算是大手笔了,有些还在犹豫的见盘子里的鸡被买走,顿时很痛心,也不再心疼铜板,大声高呼,预定一只。 集市刚走一会儿,一行人就回到马车上,李海棠用匕首切开鸡肉,还别说,邹广送的匕首总算用了用武之地。 “啧啧,这里头是放了啥香料,真好吃啊!” 外皮是酥脆的,鸡皮下的油早已被炸出去了,只能下薄薄的一层,鸡肉软软的,却有咸淡味,不用吃馒头,光啃着鸡肉,吃得更过瘾,就连小五子一个小娃子,也吃了一个鸡大腿,外加上一些鸡胸肉。 一整只鸡,最后只剩下一小堆的骨头。 李海棠看着打包完整的另外两只鸡,决定还是不拆开了,反正晚上家里人一起吃饭,她还能吃到鸡肉。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又休息一刻钟,集市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 百姓们提着空空的菜篮子,此刻有不少人已经装满了,糕点铺子门口,更是排起了长队。 一年到头,有就冬日这段日子最闲,不少人家要办喜事,采买喜饼一类,刚出锅的点心,马上被疯抢一空。李海棠自从吃过泗水城的奶糕以后,就看不上这些,可惜边城没有卖奶糕的,也只能靠她自己琢磨,在家里蒸一锅。 第610章 招揽 临近过年要采买的东西太多,家里的事有五福记着,李海棠也不需要操心,带着小五子赶大集,一路走走停停,看到好玩的小玩具,也会给小五子买上一份。 按理说,京都的玩具能更精致一些,可阮平之着实没有带娃的经验,他儿时过得凄惨,陪伴他的只有书本,所以他就给小五子买了不少书,三字经,千字文,让儿子和他一样,变成一个小书呆。 “爹爹说,他能教授我一些课业,但是还打算送我到学堂念书。” 阮平之的意思是,小五子没有玩伴,也不好总和村里的娃子们在一处,把他送到学堂,能多几个小同窗,将来培养下同窗之间的情谊。 “你爹爹说的也没错,不过想要上学堂,也得到过了正月十五以后。” 进了腊月就是年,学堂早已停了课业,小娃们躲在家里猫冬,不然的话,难以度过难熬的冬日。 每年的这个时候,鹿城的医药铺子,治疗冻疮的药膏就会卖的特别好,尤其是手脚上,红肿一大片,钻心的痒,让人难耐。 今年自家野人夫君太忙,没时间打猎,家里的皮毛都是从前攒下来的,下人们也是羊皮的小靴子,外皮特别加厚了一层,就是为了防止雪化了后,湿了鞋子,寒气入体。 西北和北地的气候比不了,小五子只走了一会儿,就手脚发凉,最后被五福抱着,在人群中穿梭。 家里日日炖菜,做热乎的汤水,调料就用的多,八角,花椒,桂皮,李海棠一样买了些,肉类她更喜欢吃排骨和大骨头,那是熬骨头汤最好的材料。 “暖房的小白菜起来了,不如晚上做个白菜汤?” 家里现在一天只有两顿饭,早饭,晌午随便用点糕饼等物垫肚子,五福通常会吃上两个馒头,比别人多一顿。 因为能吃,五福在和于嬷嬷请教后,学会了荤素搭配,她也发现,自家夫人在吃食上,绝对大方,舍得银子。 用李海棠的话说,民以食为天,吃能吃得了多少? 早上剩下的一碗豆腐花,炸个素丸子,有炸鸡,再做个小白菜汤,木耳炒鸡蛋,四个菜,怕是也就这些了。 平日家人一般就两个菜,还是今儿看到阮平之和小五子来了,特地加菜的。 北地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冬日里只想吃一口热乎的,萝卜白菜土豆,酸菜,小鸡炖蘑菇,几乎也没花样。 冬日冷,田间地头不出产,能吃的就那些而已,只得反复轮换。 “再加一道土豆丝,切点胡萝卜丝一起炒,甜滋滋的,盛盘还好看。” 李海棠用手搓了搓小五子的脸蛋,带着他到好一些的点心铺子,打算买点小零嘴。 瓜子花生,核桃,毛栗子,家里有一小袋子,平日烤火的时候,丫鬟婆子们也喜欢闲磕牙,没事吃点,喝喝茶水,这一日也就过去了。 这家糕饼铺子是价格比较贵,但是相对而言,做出的东西也好吃一些。 托盘上摆放着小麻花,麻花分好几个口味,椒盐,麻辣,怪味,芝麻,还有冰糖的,旁边还有杏仁条,江米条,米花糖,萨其马等,还有店家做的芝麻薄脆饼。 “夫人,样式这么多,咱们买那种呢?” 蛋糕首先被排除,因为凉了后会变味道,吃起来剌嗓子,肯定不如在家里自己做,但是这些小麻花,他们还真的不能一口气做这么多味道的。 “家里人口多,一样买一斤。” 看着是多,午时垫垫肚子,几天的工夫就吃没了,李海棠对吃食上不小气,对下人吃小零嘴,从不拘着。 她是打算给表哥阮平之买点什么,却不晓得读书人的口味,最后只能到茶庄买了几两最好的存货,她可没忘记阮平之喝茶后那一脸嫌弃的模样。 一路走来,两边的铺子早已挂上红彤彤的灯笼,有些招揽客人的,门口还挂着一排小彩旗,派出伙计在门外吆喝。 胭脂水粉的铺子,门庭若市,小娘子们年关都得打扮一番,出门走亲戚。 五福抱着小五子看热闹,前面就是集市的尽透,不知不觉,一行人走出老远。 “鸡蛋鸡蛋,进门送五个鸡蛋!” 集市的尽头,有几个伙计打扮的人,正在人群中贼眉鼠眼地,看到李海棠一行人穿戴不错,手里还拿着不少东西,他们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有钱的主儿。 “啥鸡蛋?” 人都有点好奇心,五福最是八卦,因而问出口。 “前面有表演,只要你进去看,出门就给五个鸡蛋。” 这个是按照人头给,一人给五个鸡蛋,但是小娃子不算在内。 “啥意思?” 五福没明白,她问伙计,“看表演的门票多少啊,还送鸡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肯定是对方要票价,而后返给几个鸡蛋。 “咱们兄弟带你们进去,不要钱的,要钱就不说这个了。” 伙计连连摇头,进门就送鸡蛋,他指着一处宅院门口的妇人,那妇人旁边有一个箱子,上面盖着稻草,是整整一大箱子的鸡蛋。 “还真送啊?” 五福疑惑了,进门看表演不花钱,还给鸡蛋,就算自己不吃,出来随手到集市上换钱,至少得五个铜板,天底下还有既能看热闹,又得东西的好事? 她就是再傻,也不会相信。 想到此,五福警惕地盯着伙计,护着篮子里买的麻花和炸鸡等物,眯了眯眼道,“我明白你们的套路了,就是把咱们骗到宅子里,打劫一番,用五个鸡蛋把咱们骗进去,你这算盘打的,真是精明!”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啊,这话让您说的!” 伙计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拉着一个人,这一会儿,已经有十几号人进去了。 在人来人往的集市打劫,这得多二,还不等把东西抢走,就得被城北大营的士兵带走。五福一寻思,的确也是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没摸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天下没免费的午餐也没赔钱的买卖。 第611章 吞火 伙计的确在周围广撒网,有百姓贪小便宜,反正自己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直接跟着伙计到门口,领着五个鸡蛋,欢欢喜喜地进门去。 这下,五福有点动心,她不是为鸡蛋,而是为了热闹,感觉伙计不按照常理出牌,其中肯定有猫腻。 “要不你去看看热闹,我带着小五子和白冰到前面的茶楼歇一会儿。” 一路走下来,脚底板酸痛,李海棠正好想找地方歇歇脚,顺便喝点热乎的茶水。 五福一听,当即决定要去看上一看,伙计见一行人只有一个人跟着过去,倒也没说什么。 不提李海棠喝茶等待,五福跟着伙计到门口,那个妇人熟练地捡出五个鸡蛋,有给她一个木牌,上面刻着号码。 这边的宅院以前作为仓库用的,内里空旷,门口有人站着,见到木牌以后,点点头,掀开门帘,让五福进门。 一进门,五福吓一跳,里面黑压压地,满满的人头。 而在正中间,有一处高台,高台上,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衣衫,看起来很是单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大冷天,别人皆是缩头缩脑的,只有那位男子,抖了抖衣袖,似乎一点都不惧怕严寒。 五福眼神一亮,心里想着,夫人没来,不然也能和她一块看热闹了,她得好好看,今晚就把那五个鸡蛋做成蛋羹,再给自家夫人讲解一遍。 “大冷天的,穿丝绸,这不得染上风寒?” 仓库里没有火盆 ,还有通气的小窗户,所以温度和外面没多大的差别。 “胡说,李天师咋可能怕冷呢?” 有人来得早,似乎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了,他鄙视地看一眼五福,小声嘀咕。 “李天师?” 五福抽了抽嘴角,根本没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指的就是看台上的男子。 “当然,李天师博古通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你瞧好吧!” 旁边的人说完,就不肯再说,而是眼巴巴地看着台上。 五福还想再问,见旁边有人瞪着她,也只能集中精神,看着李天师。 台上,李天师席地而坐,地面上有一些尘土,还有之前留下的碎米,但是他坐在那里,不染尘埃,真是仙人之姿。 五福晃了晃头,时刻提醒自己,这里面有猫腻。 自家夫人总是教育她,贪小便宜吃大亏,五福谨记于心,想着自己没有占便宜的心里,就能以旁观者的角度,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李天师没动,这会儿,台下上来一个伙计,他从罐子里,夹出类似小球球的东西,并且到台下的人群中走了一圈。 这人正好在五福的面前,五福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是闻到一股酒味。 伙计晃了一圈后,再次上台,问道,“敢问众位,你们谁带了火折子?” “我有。” 人群后方,传来一声响,带着火折子的人走上台,而后根据伙计的要求,点燃了小球球。 瞬间,那个小球球变成了一个火球。 伙计带着火球再次下台,让众人看一圈,“李天师冬不畏三九,夏不畏三伏,并非是肉体凡胎可以比拟,早已练就金刚之身,得道成仙。” 一句话,让五福差点喷出口水,脸皮多厚啊,就差明着说自己是仙人了。 仙人能来这种小地方,进门只给寒酸的鸡蛋?她才不相信。 不过,伙计似乎晓得众人的心里,接下来就露了一手,李天师的绝技,口吞大火球。 他把筷子递给李天师,对方丝毫没有犹豫的,纳入口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吃进去了! 台下的人还在愣神中,根本没反应过来,伙计见此,又换个人拿火折子,再次点燃一枚火球。 “只有李天师的仙体才能吞火。” 伙计说完,一脸谦恭。 众人交头接耳,等了好久,李天师表情不见有任何的异样,五福才开始有点信服了。 “我听说边城有个李神医,可以救死扶伤,医术高超,可再高超,不过是一介凡人。” 伙计看到众人的表情,非常满足,正要继续念编好的台词,却被五福打断。 “说的好像你是仙人,我看你就是个仙人掌!” 五福很是气愤,自己吹牛逼就算了,非要说她家夫人如何,那什么李天师的,真是金刚体,要不先接她两拳? “放肆,在李天师面前,休要无理!” 伙计有些苦恼,出来个砸场子的,他有一种预感,台下的小娘子是个刺儿头,不好摆弄。 “既然都是仙人了,咋可能和我这肉体凡胎的计较呢?” 五福嘴皮子利索,眯了眯眼,她保持沉默,沉默不是因为不砸场子,而是看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李天师博古通今,能走阴阳两道,颇通招魂术,信李天师,得永生!” 伙计在台上亲情演绎,因为吞火,真把众人唬住了,开始露出虔诚的表情,对李天师鞠躬。 “光靠一张嘴,也不能证明什么。” 伙计说完,在看下看一圈儿,问众人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夙愿,尤其是和死去之人的,此刻是好机会,李天师可以帮忙沟通。 “我!求李天师帮我!” 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自告奋勇地来到台上,他先给李天师磕头,眼眶通红地道,“我是个镖师,常年到各地游走,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家里。” 汉子说几句,突然哽咽了,好半晌才继续道,“夏日走镖之前,我老娘给我做了新鞋,我穿鞋费,一年要好几双。” 汉子走之前,和他娘保证,这一趟要走几个月,但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之前肯定回来,他如约,在腊月初一回家,但是他娘却不在了。 就在他回家之前,他娘摔了一跤,而后碰到脑袋…… 汉子伤心欲绝,母子俩还没能见到最后一面,腊月里不好停灵,说是晦气,家里人把他娘提前下葬,他只见到了个小土包。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最大的悲哀,汉子想和他娘说说话,弥补心中的遗憾,于是,求李天师帮忙。 第612章 施法 五福看得仔细,听说民间也有类似的高人在,会跳大神的神婆,但是能和死人沟通的,可不就是通灵了,谁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底下看热闹的众人全部收起轻慢的心思,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李天师,您看,能满足汉子的夙愿吗?” 伙计上前,点头哈腰地,一脸恭敬,“不如您做做法,让他和老娘见最后一面吧。” 汉子哭个稀里哗啦,好不可怜,在场众人不免为之动容。难得有个大孝子,却阴差阳错地见不到娘亲最后一面。 眼瞅着要过年了,不如帮帮忙,也能让汉子过一个安稳年。 再者说,他娘亲走得急,很可能是有些话要对儿子说,却没来得及。 坐在地上的李天师点头,却没多言语,只给伙计一个手势。 “李天师是啥意思,答应了没有呢?” 台下有人小声地问,跟着有人附和,五福也看不懂那个古怪的手势。 “李天师是菩萨心肠,就没有不同意的,只是,有一件事,稍微困难一些。” 伙计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保留一部分,不说出口。 “有难处我们一起解决,啥难处呢?” 五福问出声,得到伙计一个好脸色,小娘子虽然有些刺头,还挺上道儿。 “是这样,李天师每次做法以后,身子都会虚弱不堪,但是这次为孝顺的兄弟,同意做法。” 伙计说完,搬出来一个空空的纸箱,放在看台的角落,今日观看的人,都要多多少少的留下一些财物此行。 “这是为何?” 提到给钱,有些人还是很敏感的,但是门口给了五个鸡蛋,差不多是五文钱,少掏点也不赔钱。 “有一句话说的好,天机不可泄露。” 伙计说的意思是,通灵沟通的是阴阳两界,众人看这个,不留下点身外之物,不付出点什么,会遭天谴。 民间是有这样的说法,所以众人很快就接受了,纷纷从荷包里掏出铜板,成群结队地往台前走。 这会儿,李海棠等人在对面的茶楼,茶楼里太热,这一冷一热交替,容易引发风寒。 所以只坐下喝了一杯热茶,她就带着小五子往对面走。 本来她对给五个鸡蛋不感兴趣,可意外地看到进门的老熟人马老爷。 自从做过开颅手术后,马老爷就不管家中的生意,一切交给长女马碧荷打理。 人闲下来,就养成了爱看热闹的毛病,今儿逗鸟,明儿听戏,这不,他在附近转悠,听说边城来一个能吃火球,有神功护体的李天师,急忙地赶过来。 “夫人,您咋来了?” 五福刚给了铜板,转身正好碰到自家夫人,她这个兴奋啊。 刚才那会儿,她还有点小纠结,因为李天师要表演通灵,她很想去知会夫人一声,却又怕片刻的工夫,看不到开头。 “为了五个鸡蛋。” 李海棠调皮地眨眨眼,主仆二人选了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角落站定。 “夫人,这李天师八成有问题,刚才他手下那喽啰吹捧他,还不忘记踩您,说您是什么凡胎肉体。” 想到此,五福还有点不痛快,真想上台,那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伙计揍一顿。 “既然是狗嘴,又怎么能指望他吐出象牙呢?” 李海棠摇摇头,凡胎肉体,当然如此,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敢说自己是仙,这个李天师,胆子真不小。 台上窸窸窣窣,要准备诸多东西,瓜果糕饼,酒水,香火,馒头等物。 五福盯着台上的几个托盘,小声地念叨,“夫人,不说别的,这些果子可是难得。” 冬日里一口菜蔬都吃不上,果子更是稀少,大多都是不怎么好的酸涩苹果和冻梨子。 眼前摆设的,光溜水滑,个个圆润,不是大户人家都吃不起。 前几日她去果蔬铺子买苹果,普通的也要一百文,还是鹿城产苹果的情况下。 “那是因为,马老爷来了,还有何老爷。” 白冰是个木头人,小五子也不懂事,能八卦的只有五福。 何老爷就是何月秀的爹爹,年关没离开边城,二人派出小厮打赏,一出手就是一个元宝。 “我记得马小姐说过,马老爷好像有点不正常。” 自从开颅手术以后,马老爷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更是觉得活着好了,不知不觉地就迷上养生。 但是他所知道的养生,和正统的食疗,按摩等不同,而是吃丹药,并且极其入迷。 马碧荷为此非常烦恼,找上门,把她爹马老爷的丹药弄出来一些,偷偷给李海棠,想知道其中的成分。 李海棠看了看,都是一些调理的药丸,吃了没坏处,可也没多大的效果。 马碧荷听说没坏处,也就没有细说,她忙于生意,也不想找她爹的不痛快。 主仆二人聊了几句的工夫,看台上的请香已经准备就绪。 看台上放了一把椅子,李天师站起身,围着椅子转了几圈。 想要见娘亲最后一面的汉子也上台了,他简单自我介绍,他家就住在城西的小镇上,名叫徐二。 “只要李天师能让我见到娘亲最后一面,和她说说话,我愿意报答,只要……” 汉子激动得双眼通红,说话显得语无伦次,最后他索性闭嘴,等待李天师施法。 “李天师施法有两种,一种是上别人的身,而一种是上自己的身……” 伙计又开始和台下的人解释,上别人的身,可以减少对自身的损失。 众人商量一番,最后决定让伙计坐在椅子上,等一会儿招魂,徐二的娘就会借用伙计的肉体,和徐二对话。 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平能做到的,众人都不再说话,屏气凝神,门口大门也被关闭,不再让人进门。 李天师点燃了香火,围着伙计走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 虽说仓库里安静,但是他念叨的声音又小有快,众人听不清楚。 “李天师念的应该是通灵的咒语。”台下有人自动帮忙翻译,而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等候神奇的时刻。 第613章 对话 汉子徐二比谁都紧张,他颤抖着身子,眼神却盯在伙计的身上。 开始,伙计还是神智清明的样子,正对着众人,过了约莫一刻钟,他开始面色扭曲,狰狞,好像脸部肌肉被人撕拉过一般。 “呼噜……” 接着,伙计发出一声响动,翻白眼,晕死过去。 台下众人捂着小心脏,心跳扑通扑通地,见伙计晕死,以为出现了变故。 另个伙计却站在一边,表情淡定,对台下的人摇头,正在通灵之中,千万不能打扰。 约莫半刻中所有,坐着的伙计渐渐地恢复知觉,他睁开眼睛,茫然地四下里看看,喉咙发出沙哑地声音,和他本人大不一样。 “这是……这是哪啊?” 伙计动了动身子,而后眼神慢慢地有了焦距,在定格徐二身上时,瞳孔突然地放大。 “是二小子,娘的二小子?” 伙计说完,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五福彻底傻眼,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徐二的娘亲上了伙计的身了? 主要是一个老妇人上身年轻的小子,这场面有点诡异。 “娘,娘,我是二小子!” 徐二之前对众人讲过,在家里,他娘都喊他二小子,原本他有一个大哥,但是在几岁的时候,得一场急病没了。 后来,他爹娘有的他,可还是习惯性地叫他二小子。 “二小子,你咋在这里呢?” 徐二的娘傻傻搞不清楚状况,她刚问出口,就变了面色,“难道你被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抓起来了?” “娘,不是我,我没死。” 徐二摇摇头,时间紧迫,耽搁不得,一共只有一炷香的时辰,如果香烧完了,他娘也就要回去了。 “是李天师通灵,让你我见最后一面。” 徐二一边哭,一边说,当即跪在伙计面前,咚咚咚地磕三个响头,嘴里喊着娘。 “夫人,您说这通灵是真的吗?” 五福这么看着,汗毛都竖起来了,她靠近自家夫人,小声地问道。 “难说。” 有些东西,的确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关于这些,李海棠这个做医生的当然清楚,就像很多自然现象一般,人暂时无法掌控。 虽说书本上也介绍过通灵,但是她没见过。 高人一定是有,不过民间还是骗子比高人更多。 “要是这一切都是演的,那可真是比戏班子都精彩了。” 若是以往,五福肯定十成十地相信,但是自从跟了自家夫人以后,她开始学会思考。 思考的原因也很简单,对方送五个鸡蛋,让众人进门,他总觉得从一开始,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 李海棠没说话,而是把眼睛放到高台上。 此刻,徐二已经和他娘解释了原因,说起自己不孝,为了走镖赚钱,一年到头不着家,不能陪在爹娘身边尽孝。 “二小子啊,娘走得突然,有些话来不及和你说,多亏了李天师。” 徐二的娘让徐二上前,有些话不能让众人听见的,不足为外人道。 母子二人说完以后,徐二擦了擦眼泪,顺便又对李天师鞠躬。 “二小子,你爹那死老头子,在我活着的时候,就和隔壁的王寡妇不清不楚的,那日早上他出门,我着急跟上去看看,他是不是又去了王寡妇家,才着急磕到了头。” 徐二娘亲似乎没打算说这个,在最后意识有点不清楚的情况下,胡言乱语,以至于伙计也跟着捶胸抹泪,闹心的不行。 很快,最后半截的香火变成香灰,而伙计再次人事不省。 徐二则是站在高台上,呆若木鸡,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二小子,你娘说的是真的吗,你家邻居真是个寡妇?” 底下有人见此,赶紧打听,丝毫不顾及徐二的感受,在他心口又扎一刀子。 “隔壁人家是个寡妇,夫家姓王,我一直叫她王婶子。” 徐二说完,放声大哭,是他害了自己的娘亲啊! “怎的呢?” 其中应该有故事,众人竟然对徐二的爹和寡妇之间的事更有兴趣。 “我走镖的一个兄弟,叫林五,他爹爹是多年的老鳏夫,看上了我家隔壁的王婶子,他自己面皮薄,又不好说……” 徐二很郁闷,林五的爹爹给了他银钱,他就让自家爹去打柴,给隔壁王寡妇送过去。 实际这中间没复杂的关系,就是买卖柴禾,他怕娘小心眼,就没告诉,结果……让她娘疑心病更重,直接害死人了。 徐二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竟然是罪魁祸首。 至于娘俩的悄悄话,其实也没啥,他娘抠省,攒了点银钱,藏起来了,告诉他藏东西的地点,若不是这次通灵,他娘一直琢磨给他托梦。 “都是我的错啊,感谢李天师,若非……” 徐二说不下去了,泣不成声。 “二小子,你也别太伤心,人的寿命这些都是定数,阎王让三更死,人就留不到五更啊。” 有人看徐二着实可怜,好心地安慰劝说,但是通灵一次太耗费法力,李天师也不能经常做法。 众人一饱眼福,都觉得自己没白来。 又等了一会儿,伙计苏醒,对于刚才一切,一问三不知,徐二娘上身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记住,也没印象。 一场通灵仪式,彻底地结束。 伙计代替李天师,又做了声情并茂的演讲,话里话外的意思,李天师想搞一个组织,叫福寿堂,专门为人续命。 李神医只能治病,却不能续命,但是李天师不是凡人。 “夫人,您看,他又吹牛逼了。” 五福翻个大白眼,这次又带上她家夫人一起。 “刚你不是还说,一切都是命数,命数是人能改变的吗?” 五福这个刺头看不下去,专业唱反调。 “笑话,我们李天师又不是凡人!” 伙计看到五福,恨不得把人轰出去,下次挑人之前,长得人高马大的小娘子统统不让进门。 “有愿意加入福寿堂,以李天师为尊的,请来此处登记。”一个人只要二百文,就可以得到李天师的庇佑,有病也不用喝苦药汤,只要把李天师赐下的牌子放在身上即可。 第614章 行善 今儿是集市采买的日子,众人身上都是带了银钱的,二百文不多也不少,相当一部分的人都出得起,纷纷上前报名。 马老爷和何老爷对此更有兴致,直接扔了银锭,然后单独等着李天师的接见。 “夫人,您不阻止吗?” 虽说百十两银子对于马家和何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做这个冤大头,银子就打水漂了啊! 五福心疼那银子,表示很痛心。 李海棠挑了挑眉毛,问五福,“你能有证据表明李天师造假骗人吗?” 若是能,拿出证据,马老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她来的晚,只看到后面通灵的部分,而前面却是没看见的。 “不能,但是李天师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很奇怪啊!” 五福跟随自家夫人出门,门口那妇人早就不在了,集市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 已经接近午时,留在集市上没走的,只剩下一些东西没卖出去的,还在守候着。 “五福,把那一篮子鸡蛋和隔壁摊子上的鞋垫都买下来。” 李海棠站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小五子拉着她的手,疑惑道,“姑母,买那么多的鸭蛋和鞋垫做什么呢?” 一篮子的鸭蛋,至少有几十个,还有鞋垫,大小尺码都有,上百双,家里人得用很久很久。 “小五子,姑母这是日行一善。” 李海棠蹲下婶子,用手摸了摸小五子的头,用搓了搓手,捂热他的小脸蛋。 卖鸭蛋的是个残疾的汉子,不知道如何,缺一条胳膊,想必从很远的地方来集市上,看他身上冒着寒气。 因为身有残疾,走路的速度自然没正常人快,紧赶慢赶的,还是晚来一步。 汉子的表情很沮丧,却带着希冀,万一运气好,有人忘记买了,能卖出去一个也行。 而汉子旁边,坐着一个老婆子,看起来老态龙钟,年纪很大了,孤零零地一个人,必定是孤苦之人。 有时候,施舍一个人,不要直接给银子,这样有一就有二,会让对方养成不劳而获的性子,久而久之,觉得理所当然了,未必是好事。 鸭蛋家里可以吃,吃不下还能送给亲朋好友,而鞋垫用处更大了,家里人用不了,还有城北大营的将士们。 “姑母,我懂了。” 小五子乖巧地点点头,果然,五福把东西都买下以后,汉子和那个老婆婆都表示出不可置信,拿到银钱后,一个劲儿的道谢,笑逐颜开。 这样帮助别人,自己也并非没一点收获。 等五福归来,一行人归家,李海棠又把买来的东西分类,让白霜跑腿,去春娘家一趟,送点东西。 回到边城,春娘又做起了布庄的买卖,平日里做生意还要带娃,怕是出门采买的时间都没有。 午时过后,一晃就到了下晌,可是萧陵川还是不见踪影。 “妹夫没回来,怕是城北大营那边有变故。” 阮平之看着一大桌子的菜,早已饥肠辘辘,这些在京都阮府,不算什么,也就普通的水平而已,做出来的也不算多精致,可就是感觉平淡温馨,有百姓们的烟火气息。 “喏,香酥炸鸡,天冷啊, 小酌两杯更好。” 李海棠给小五子掰了一个鸡腿,又舀了一勺热汤。 高门大户没有什么好的,规矩一堆,早晚晨昏定省,还不如她轻松,没有公婆,也不用伺候什么小姑子。 “海棠,你喝的是果酒?” 阮平之喝了一口百花酒,又吃一口鸡胸肉,当即眯了眯眼,炸鸡真不错,很好吃。 “对啊,去年的葡萄酒,还是山里的野葡萄酿制的。” 果酒稍微有点涩,略酸,酸中又带点甜,刚好开胃。 她给小五子倒了一点点,让他尝尝,家里还有两大坛子,留着过年喝。 “姑母,五福姐姐说的吞火球,那个李天师会,就是真的仙人吧?” 小五子一边吃,一边和爹爹阮平之说起今日的见闻。 这小娃之前并不爱说话,所以李海棠有意地引导,让他把见闻描述一遍。 “海棠,你们见到天师了啊?” 阮平之放下筷子,也想跟着去看热闹。 他对阮家人失望,不准备继续科考,也不想做官,只想当个百姓。 在阮家离开之前,只来得及卷走一些细软,没有多少钱,将来他打算开个学堂,教教秀才,赚点束脩银子。 不然就那点钱,带着儿子坐吃山空,也不是事儿。 “目前还不能确定那李天师就是真的。” 李海棠问小五子,“想不想看看口吞火球的表演?你爹爹也会的!” 阮平之唬了一跳,他什么时候说自己能吞火球了啊?看表妹那神色,很明显是要坑他。 “真的吗?” 小五子拍着巴掌,一脸的崇拜,“爹爹也能吞火球?” 阮平之正要拒绝,可见儿子的表情,就有点于心不忍了,他一本正经地回道,“真的,爹爹也会。” 会是会,就是不晓得能不能被烧得面目全非。 “今儿不行,明天给你做个表演。” 李海棠记得家里有大串的葡萄,她还没舍得吃呢,弄里个葡萄粒,剥掉外皮,浸泡在酒中,明儿让阮平之当着众人的面来个表演,她考虑建个高台,推举出“阮天师”,赚点银子。 阮平之心里苦啊,他又不能退缩,想到自家小妹阮绵绵,更不是滋味了。 “那外祖父的大鹅,还活着吗?” 李海棠忍不住打听大鹅的下场,要不是那扁毛畜生,没这么多弯弯道道的事。 “我扔了一个带毒的肉丸子。” 阮平之把所有的怨恨都分散在大鹅和云惊鸿身上,找不到罪魁祸首,他真不咋地该去怨恨谁了。 他离开京都之前,没听说阮府有风吹草动,若大鹅死了,估计家里能挂上白幡。 阮平之喝了一口闷酒,唉声叹气,这次来,他打算在北地扎根,还得靠表妹李海棠收留他。 “这个没问题,身边有亲人在的感觉不错。”李海棠顿了顿,问起另一个话题,“表哥,你有没有打算续弦?” 第615章 特技 续弦? 阮平之一顿,走之前,只来得及给王氏扔下一纸休书,他匆忙离京,只是为逃离那惹人厌恶之地。 没了身上的包袱,孑然一身,阮平之感觉全身上下都轻松不少,根本不想再找个女人让自己不痛快。 再者说,他这样的情况,弄不好将来养家糊口都成问题,万一找个狠毒的,背地里欺负他的儿子,那他才是真正的糟心。 “离开京都阮家,我只是一个举人,什么都不是。” 阮平之苦笑,一直以来,这个事实他都看得清楚,只不过眼下更加清醒才是。 淡荷的出身,只是个丫鬟,做不得正妻,那这样,小五子永远只能作为庶子。 他既然离开阮家,想必也没那么多讲究,他心里有个想法。 “说到底,淡荷的死和我有关系,我想让她作为正妻。” 这样,小五子才能有一个出身,而不是被人不重视的庶子或者是私生子。 “表哥,你想清楚了吗?” 李海棠诧异了一下,想着他也是重情之人,就没多说,只不过这般再娶的话,怕是有点困难,就不知道对阮平之有情谊的马碧荷能不能接受。 “想清楚了。” 这个决定,阮平之考虑很久,早已深思熟虑,他想等上个一两年,带着小五子回一趟西北的黑水村,看看能不能替淡荷迁坟。 兄妹俩喝酒聊天,眼瞅着已经到了入夜时分。 父子俩跟着商队赶路,面容上显露出疲惫来,李海棠见此,就先行回了房。 一日没见到爹爹,豆包闹着不肯入睡,扁着一张小嘴,随时可能哭出来。 李海棠可是深切感受过魔音入耳的,只得低声,轻言慢语地哄着小祖宗,“豆包乖啊,你爹忙,还没回来呢。” “爹,要爹!” 豆包很不情况,盯着门口的方向,迟迟不肯闭眼睛入睡。 李海棠哼唱摇篮曲,抱着小娃在屋子晃悠,使尽浑身解数,小包子就是不配合,就要找萧陵川,要爹爹! 看着屏风处自己的画像,李海棠很无奈,早知这样,就应该加上野人夫君的。 “爹,爹!” 豆包很难哄骗,小小的包子,就很精明了,任李海棠各种解释,也是无济于事。 “豆包,你已经长大了,你是男子汉,不应该这样闹人。” 李海棠见温和政策没用,当即沉下一张脸,决定好好收拾这包子。 眼下,城北大营那边战事吃紧,野人夫君忙到脚打后脑勺,这都到年根底下了,也不能消停,回家还没好好休息,伺候这个小祖宗。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这么早的生娃! 豆包察言观色,见娘亲黑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啊眨的,眸子中带着不解,他想爹爹,要爹爹怎么了? 五福正端着解酒的蜂蜜水进门,听见夫人如是说,她把眼睛放在豆包的开裆裤上,嗯,长大了,男子汉,夫人在说笑吧? 果酒虽然度数不高,却有点后反劲,尤其是对于李海棠这种不胜酒力的人来说,这会儿有些晕乎乎的了。 “夫人,蜂蜜水来了。” 五福看一眼天色,而后小声地道,“主家未归,咱们还用留门吗?” 大齐人有夜不闭户的习惯,这种习惯在头两年蛮子通过地道,来到边城搞突袭,才稍微有点改善。 但是李海棠毕竟是在现代社会长大,缺乏安全感,即便是住在大山里,晚上她都会紧闭大门,顺便上一把锁。 野人夫君半夜走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可见城北大营那边出事了。 “不用了。” 李海棠摇摇头,反正锁门,萧陵川可以走墙,之前半夜,他都是这么回来的。 开始的时候,习武的白冰和白霜两姐妹以为夜半进了贼人,闹出好几次笑话,后来二人也习惯了萧陵川的发出的响动。 “哇哇哇,要爹!” 豆包见娘亲不理会自己,当即大哭出声,那嗓音,那隔壁刚睡着的阮平之都给惊醒了。 李海棠立刻头大三圈,轻轻地拍着豆包,“你爹爹不在家。” “大马!” 豆包不依不饶,他要骑大马,一天没骑大马了,晚上都不想睡觉,就等着爹爹回来呢。 “我来,娘也能当大马!” 李海棠咬牙,小包子哭下去,谁也别想睡觉,权衡利弊,她决定给豆包当大马,反正就在家中,丢人也丢不到外面去。 豆包还小,会说的话有限,但是他会用摇头来反抗。 “我的小祖宗啊!” 李海棠也没办法,只能把小豆包当成大人一般商量,她想到泡在酒里的葡萄,当即眼睛一转,“娘给你表演个特技,吞火球!” “夫人,您也会吞火球?” 五福吓一跳,那可是火啊,吞在口中,可不是要灼伤自己了,夫人千万不能冒险。 “我心里有数。”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正好被吵醒的阮平之带着小五子过来,她索性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集体表演。 用高度的酒浸泡的葡萄,接触到火折子,立刻窜起了火苗,豆包被于嬷嬷抱在怀里,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看。 李海棠见此,迅速地把火球放到嘴里,并且快速地闭嘴。 “夫人!” 五福发出了惊呼,她仔细地观察李海棠的面色,发现没有什么异样。 李海棠敢这么做,当然知道其中的原理。 原来,含有较多水分的新鲜葡萄浸泡在白酒中,由于白酒中溶剂水的渗透,会使其中水分增多。 葡萄点燃后,附着在外壁的酒精开始燃烧,而它本身则受热蒸发水分。由于水的蒸发会吸去酒精燃烧时释放的大量热量,所以葡萄自身的温度升高得并不多。 此外,“烈火”的内焰由于供氧不足,酒精燃烧不充分,放出的热量并不是太多,因此燃着的葡萄温度并不高。 而火焰外焰温度虽高,由于她迅速闭上嘴,停止吸气几秒钟,火焰会因与空气隔绝,没有氧气而熄灭。 这样“口吞烈火”必然是安然无恙的了。 “五福,你也可以来试试。”李海棠又夹起来一个葡萄,主要记住一点就行,闭嘴要快! 第616章 缺口 “夫人,这也太神奇了吧?” 五福紧跟着做个试验,让众人大饱眼福,就连小五子和于嬷嬷这种胆子不大的,也体味了这个过程。 豆包看得目不转睛,似乎发现比骑大马还有意思,不一会儿的工夫,打了个呵欠,还不等收拾好,就沉沉地睡过去。 洗漱完毕,李海棠躺在床上,突然地,想念自家的野人夫君。 等到后半夜,萧陵川翻墙而入,他惊讶地发现,屋子里的蜡烛还燃烧着,自家娘子还没睡。 “夫君。” 李海棠坐起身,到净房打了一盆热水,透了个布巾,帮着自家野人夫君擦脸。 萧陵川先是看了一眼豆包,见小包子睡得熟,这才回到内室。 “娘子,你怎么还没睡?” 接过李海棠的不仅,萧陵川擦了擦,他一脸的疲惫和风霜。 昨夜,城北大营出现了点状况,蛮子不晓得如何混入到营帐中,点燃了他们的粮草仓库。 北风肆虐,原本只有一个起火点,却在风力的作用下,发展成几个,就算用水灭火,也无济于事。 这场火,一直燃烧了几个时辰,等天明时分灭火,仓库里早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那是几十万将士的救命粮草啊,若是不能及时补上,必定会军心大乱,而且因为昨日救火,不少人被火烧伤,若不是有救援小队,此刻怕是都保不住一条命了。 “这么严重?” 李海棠眸色阴暗,蛮子果然是够狠,若让他们进入到变成,势必会屠城,这是有前科和血的教训的。 粮草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军需,得让士兵们吃饱肚子,才能有力气打仗。 “还剩下多少粮草?” 李海棠眉头紧皱,感觉到不妙,主要是一到冬日,北地大雪封山,根本没办法从远点的地方调配,若是等救援粮草来,怕是士兵们也都饿晕了。 年关里,家家户户有点存粮,可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总不能为打仗来抢夺百姓的口粮啊! “不过是几日的量了。” 萧陵川也很上火,目前看来,只能尽快在鹿城,永安一带调配粮草,以保证足够的补给。 而且这次灭火,还少了很多棉被等物,恐怕还是需要一大笔的军需。 “的确很棘手。” 李海棠托着腮,和野人夫君对坐,夫妻俩一起想办法。 边城中,有不少大户都有储存粮草的习惯,她首先想到的是马老爷,马碧荷的爹爹。 马老爷做点粮草生意,家里在边城附近的乡下有几处库房,如果能得到马老爷的支持,那是最好不过的。 其余的,就只能用银子,在周围乡下收购一些。 军需紧缺,必然又会造成新一轮的粮食飞涨,还好现在快过年了,很多铺子不开张,百姓们或许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这个倒是可以。” 只是钱财上,或许有些困难。 前段两国开战,死伤不少士兵,军需银子还要给死去的士兵安家费用等,每个人就几十两了,这下算下来,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光是粮草的缺口,就差不多有二十万两银子,这还是最少的。 毕竟几十万大军,又有消耗,不可能在营养上跟不上。 李海棠只觉得头疼,她每次看诊,都能收到万两的诊金,她觉得很多了,因此沾沾自喜,可一到缺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家那点银子自够补个零头的。 而且,万两银子的诊费并不是随时都能有的,最近也没有人再找她看诊。 “娘子,对不住。” 家里山上,还有一些值钱的宝贝,这些夫妻俩说好要留给小包子,萧陵川可能要动用一部分了。 之前在地下城偷出来的宝贝,只够给萧家军招兵买马的,可之后,军饷,军需,后勤,无论哪,都要钱啊。 “夫君,银子以后还能赚,咱们却不能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吃不上饭。” 李海棠叹息,年前必须解决,总不能让将士们年里还为吃喝忧心,这是最基本的保障。 这涉及的粮草不是小数目,李海棠决定先找马碧荷通气,再找马老爷。 虽说,她对马老爷又救命之恩,可马老爷也是给了她不少诊费的,真计较起来,那点人情夹在其中,微乎其微。 见野人夫君太累了,李海棠先是给他按摩,随后又表演了一把口吞大火球。 可自家野人夫君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半点的惊诧。 “夫君,难道你都不害怕火团会伤害到我吗?” 李海棠白折腾一次了,她咽下口中的葡萄,有那么点沮丧的情绪。 萧陵川是有大将之风,生死关头都临危不惧,可是对她一直不一样,难道是有了豆包后,二人的感情发生变化了? 这么想,似乎也不可能啊。 “不怕。” 萧陵川摇头,今日边城出来个口吞火球的李天师,早有手下人和他禀告,他从心里觉得对方是用个小把戏。 他并非不紧张自家娘子,而是相信她不会为此来伤害自己。 “哼!” 李海棠侧过身子,不理人,等着萧陵川来哄自己。 萧陵川没有二话,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俯下身,含住自家娘子的嘴唇…… 第二日一早,李海棠起身,床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昨夜的旖旎仍在,李海棠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一角被挖出去一样,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萧陵川的依赖一点都没变少。 起身吃了早饭,就听到五福的脚步声。 “夫人。” 五福站在门口,自家夫人的房间,没有吩咐是不能进去的。 “进来吧。” 李海棠压下心里的失落感,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只有看到豆包那一张和自家野人夫君类似的小脸儿,才会安慰点。 可是这小包子怎么性子就和夫君差这么远呢? “夫人,我一早出门,就听到隔壁人家议论那个李天师了。”才不过一日的时间,边城百姓都知道有个道行颇深的李天师,不但有金刚体还能通灵,纷纷花两百文钱,跑去求庇佑。 第617章 抹黑 昨日回来,五福也对李天师半信半疑,但是在她自己吞了个火球之后,她就知道,那个所谓李天师,绝对是个大骗子。 通灵也简单,那个叫徐二的汉子,和李天师等几个伙计是一伙儿的! 装神弄鬼不说,每个人收二百文,十个人就是二两银子了,边城到底有多少人呢? 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敛财,不费吹灰之力,比京都的德全班还赚钱,便宜死他们了! 五福气不过,就说了几句李天师的坏话,谁料隔壁那人像看傻子一样看她,然后赶紧双手合十,对着天念叨,“呸呸呸!蠢丫头无知,请天师勿怪!” 说完还冲着墙边行礼,做足了一套流程。 五福瞪大眼睛看着一切,瞬间觉得没一个正常人。 才不过一天时间,就发酵成这样,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进了骗子的口袋,还有不少虔诚百姓去三叩九拜,五福就气得心肝疼。 “这么快?”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李天师来边城弄这么一出,又发展不少的信徒,到底是想做什么,单纯为骗钱?她总觉得背后有高人指点,对方的目的并不单纯。 “是啊,真是气死我了。” 五福快言快语,把邻居的反常表现说了一遍。 让她最生气的,并不是李天师骗钱,而是无形之中,非要踩着她们夫人。 李天师的理念是,生病以后,不需要喝药看诊,只要上香,拿着李天师给的牌子祈福,得病自然会好转。而且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生病不找郎中,就上香,这不是扯淡么? 就算天上真有菩萨和仙人,也不可能照顾每一个人,别提一个假冒的李天师了。 “夫人,咱们必须想个法子,揭穿一切。” 五福恨恨地,她好心好意地提醒,隔壁竟然说她是蠢丫头,等真相大白,她真想狠狠地打肿那些人的脸。 “现在还不到时机。” 李海棠摇头,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何况,她想看看李天师背后到底有没有人主使。 洗漱妥当,李海棠坐着马车出门,她今天出行特地没有遮住脸,可是她发现,百姓们好像对她并不像以往那样热情,而是急匆匆地点头问好而已。 这种态度上的诧异,心细如她,当然能感觉出来。 “夫人,咱们去哪里呢?” 一直在旁边当木头人的白冰问出口,她刚才在街角,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是马家的。 “哦?” 李海棠想了一下,告诉五福跟上。 她从袖兜里取出野人夫君送的面具,对着小铜镜贴上,跟着马老爷的车驾,来到福祥茶楼。 到茶楼上,她没带五福,而是带了不常见人的白冰,就坐在马老爷隔壁的雅间。 “白冰,有没有办法把墙壁弄出个洞?” 看茶楼里的伙计一脸激动,不用想都知道,马老爷迎来一位大人物,李天师。 “好。” 雅间都是用木板隔着出来的,隔音的效果一般,白冰从头上取出了发簪,在木板上打个洞,李海棠顺着小孔,往对面看。 因为小孔位置在上方,比较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但是相对而言,李海棠就要踩着板凳,撅着屁股,姿势也比较尴尬。 隔壁间,李天师坐在圆桌上,一手拿着佛珠之类的东西,双眼紧闭,似乎已经进入入定的状态。 “李天师!” 马老爷进门后,一阵激动,他现在最想钻研的就是养生之道,非常尊敬天师。 “马老爷,天师还在入定中。” 伙计作为代言人,站在李天师身后,和昨日不同,脸上没什么笑容。 越是这样,马老爷越觉得此人也不简单,有本事的人,何必去讨好别人呢? “我最近头经常会隐隐作用,想求李天师给马某施法一次。” 开颅手术毕竟是有大风险的,按理说,在大齐这种简陋的医疗条件下, 几乎没有什么成功率,但是李海棠愣是把手术做成了。 就连她自己也要感叹,一切都靠运气。 就算是现代国际知名专家来做开颅手术,同样不能保证术后的恢复,因为大脑是人体最神秘的器官之一。 马老爷会出现头疼的后遗症,已经是轻微的,手术之后要静养,这个后遗症,很可能会伴随终身。 “马老爷,听说你的头被打开过。” 伙计叹息一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一个部位,都不是随便能动的啊!” “这,从何说起?” 马老爷惊讶一下,问道,“不晓得我这个病,还能不能有痊愈的机会。” 在鬼门关走一遭后,马老爷发现自己特别爱惜生命,他有时候会想,自己是命不当绝,就算没李神医看病,他或许也死不了。 “有些难啊,主要是,你认识我们天师太晚。” 伙计看一眼李天师,见其还在入定,这才道,“听闻你这病被李神医动过手脚,李神医,不满您说,她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一介女流,非要出来招摇撞骗,若她不胡乱治病,你还是有希望的。” 伙计说得相当认真,而隔壁的李海棠一听,差点想要冲进去,把人胖揍一顿。 这个贱人,自己行骗,还抹黑她的医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有一点,她越来越相信,对方不仅仅是为钱财,更是为搞臭她的名声! “何出此言?” 马老爷身子晃了晃,似乎有点不能接受自己医不好的事实。 “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咱们李天师法力高深。” 伙计摆摆手,让马老爷稍安勿躁,而后开始大言不惭地说起李天师的神通,那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对比起来,李海棠只是一个连提鞋都不配的小丑。 “这么说,是李神医害了我?” 马老爷有些不相信,他那会的确是疼到昏迷过去,如果不是把脑袋开瓢,也得忍受痛苦的。 “我可没这么说。”伙计挑挑眉,欲言又止,可话里话外,只表达一个含义,那就是,马老爷如果不被李神医医治,肯定会好的更彻底一些。 第618章 假象 自从脑袋被打开以后,马老爷就经常有点头晕的症状,这和他以前眩晕之感类似。 他在床上静养半年,才被家里人准许出门走动,吃食上尽可能的清淡,就是以往最爱喝的酒,都不能喝了。 女儿马碧荷几乎搬空家中的酒窖,他上一次喝酒还是在去年的年夜饭卓上,被准许喝了一小酒盅而已。 久违的味道,让马老爷眼馋,但是他记得李神医的叮嘱,酒是大忌,下一次若是发作,可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人永远都不知道满足,马老爷只想让自己的身体更上一层楼,至少一个月能喝一次酒,他别无所求。 “李神医那点医术,只能让您性命无碍,但是却并没有治好。” 伙计继续诋毁李海棠,把她说得一文不值,而后开始吹牛道,“咱们李天师看病,从不用苦药汤,也不会让人受罪。” “我愿意多供奉香火银子,只求彻底根治。” 躺着那半年多,吃喝拉撒几乎都在床上,马老爷早就厌倦了,听闻不喝药就能彻底治愈,当即表态。 银子么,马家作为边城首富,多的是,怕是几辈子都花不完,他现在想开了,钱财是身外之物,人活着就是要及时行乐。 再说李天师是有大本事的仙长,伙计也表示,那些银子,李天师都用来救苦救难去了。 李海棠听个全套,满脸黑线,开始她还为马老爷质疑她的医术和伙计抹黑她而愤愤不平,现在却突然平静下来。 先一步离开茶楼,李海棠正要上马车,却发现外面飘着大片的雪花。 才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地上已经积累厚厚地一层。 “夫人,又下雪了!”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北地下雪,无论是对城北大营的将士还是北地的百姓,都不是一件好事。 下雪意味着更冷,需要更多的柴禾,而冬日里,他们只能花钱买一点木炭取暖,穷苦人家是烧不起木炭的。 那些柴禾,只能去周边的村里捡,奈何大雪封山,进出一趟极其不容易,总有人去了回不来,被埋在大雪中,直到第二年开春才被发现。 “是啊,又下雪了。” 李海棠怅然地叹息一声,昨夜听自家野人夫君说,粮草被烧毁后,所剩无几,将士们驱寒取暖,只能喝一些米汤。 冬日天冷,又在校场上操练,消耗快却又补给不上,若是和蛮子干一场,怕是得吃亏的。 补给粮草,是当前最首要的任务,刻不容缓。 马车兜兜转转,来到一家粮铺门口。 许是听到城北大营粮食紧缺的风声,一夜之间,边城的米粮直接翻了三番。 没粮食就没安全感,虽说家家有点存粮,却决计吃不到来年的秋收。 百姓们拎着家里的米袋子,等着风雪排队,也就是一刻钟的工夫,米粮铺子的掌柜出来,对大家解释,铺子里的存货不多了。 百姓们这才聚集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片刻后又失望地离开。 雪越来越大,李海棠打开车窗,发觉近处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了,这样的气候,马车行进很是困难,这雪要是再下上几个时辰,又会造成雪灾,至少,鹿城的粮食是不能及时地运送过来的。 花费两个时辰,李海棠辗转在周边的粮铺之间,所见到的情况都差不多。 这么快,百姓们就听到风言风语,可见其中有人在暗中煽动,眼瞅着要过年了,这场大雪,无疑是雪上加霜。 天色昏暗,远处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 李海棠回到家里,院中挂起了大红灯笼,可她没半点喜庆之色,有的只剩下忧虑。 萧陵川又是晚归,他进门以后,身上沾了大片的雪。 李海棠出门一看,雪已经漫过她的小腿上方,若还不停下来,很可能会漫过她的腰际。 边城每年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雪灾,可这一次,似乎更加不同寻常。 “夫人,李天师不是有神通,赶紧祈福,求雪赶紧停止啊!” 五福想起来那个骗子,心里就不能平静。 但是她这乌鸦嘴还真的应验了,第二日一大早,李天师出现在城外的一处高台上,开始施法。 尽管大雪已经漫过了腰,还是有百姓艰难地在雪中千金,打通一条条的道路,看李天师施法。 说来也是奇怪,李天师不过做了半个时辰,雪花慢慢变小,而后停止了。 这下,边城的百姓更加拥戴天师,纷纷欢呼雀跃,李天师拯救了他们! 城中已经有不少百姓的屋子年久失修,被大雪压塌屋顶,众人只能躲在破庙里,等候衙门来发救济的粮食,有亲戚的,早已拖家带口地投奔亲戚。粮食价格飞涨,家家户户都缺少口粮,谁也不愿意自家多添上几张嘴,所以,在别人倒霉和自己倒霉之间,很多人选择前者,关门闭户,躲在家里,就怕被穷亲戚找上门来,城里发生口角,不仅如此,还 闹出了人命。 “夫人,李天师咋那么神呢?” 这次又让对方蒙准了,白白得到人心,五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叹对方的运气。 “不是他神,昨晚,天色就开始好转。” 李海棠眸色深了深,在她对这场雪表现出很忧虑的时候,野人夫君已经告知她,今日辰时前后大雪就会停止。 一般老农和猎户都会看天色,这并没有什么寻常。 “那个假天师,算盘好精啊!” 五福捂住嘴,感叹要是能揭发他就好了,可惜己方的一面之词不可能服众,没准还造成百姓们的逆反心理。 很多人信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其实,你肉眼看见的,很可能就是精心策划的假象。 李海棠只感觉浑身发冷,豆包闹着让她抱抱,她都不是很有心情,总觉得事情在朝着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不管如何,城北大营将士的粮草必须要解决,否则被蛮子攻破城池,边城的百姓全部都要遭殃,可恨百姓们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619章 借粮 大雪封路,想要从变成开辟一条通往鹿城的路,最快也要七八天的时间,还要找上大部分人,不眠不休的铲雪。 但是眼下,城北大营的粮草已经支持不了那么久了,一旦断粮,势必要引发不小的恐慌。 为今之计,先解决将士的吃饭问题,百姓们的疾苦,只能靠他们自己想办法。 所幸,边城不是第一次雪灾,众人早已能够淡定,再寻求不了别人的帮助后,就挖开家里的厨房,带着锅碗瓢盆等物,住到周围的破庙里。 李海棠可等不及,她决定先找马碧荷帮忙,之前她是想说动马老爷帮忙,捐出一批粮草,这对马家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况且马老爷主要做的也不是粮草生意。 但是,有了李天师出现,身边两个小喽啰没少抹黑她,从前那点情分,怕是消失不见了。 所以,她不求地方能白送,只要出借一批粮草即可。 等边城打开通往鹿城的道路,粮草再从周边采买还回,这样的要求,她觉得很合理。 当然,她不能让马家吃亏,愿意多偿还一部分的银子,这样才显得公平。 再简单不过的交易,但凡马老爷稍微念着一点旧情,都能答应。 李海棠又带着五福和白冰上门,对于马家,她已经很熟悉了。 开门的下人见到是李海棠,稍微愣一下,而后又恢复正常。 “小哥儿,能不能帮忙送个消息给马老爷,就说李海棠求见。” 李海棠从马车上下来,递给下人一个荷包,求人办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要放低姿态。 “李神医,这个真难办啊。” 下人捏了捏荷包,很是欣喜,但是想到自家老爷交代的话,那银钱就好比烫手的山芋,他又还给了一旁站着的五福。 “不是小的不通报,这几日李天师正在府上做客,我们老爷正在被李天师点播,传授一些雌黄之术。” 伙计一脸为难,那个李天师在边城很火,肯定是有大本事的,也难怪老爷会放弃和李神医交好。 “难道通报一声都不行吗?” 李海棠挑了挑眉毛,之前来马家都是奉若上宾,第一次被嫌弃,而且下人不通报,让她吃了个闭门羹。 “我们老爷不见客。” 伙计也很郁闷,而且老爷还特别地交代,禁止李神医上门。 虽然他不晓得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吩咐,但是八成和李天师脱不开干系。 “小哥儿,这个荷包你拿着吧。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收回来的道理。” 李海棠见此,也没为难下人,毕竟人家也是听命行事,只是这一趟,怕是要空跑一趟。 “李神医。” 见李海棠要转身上马车,那下人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走出门,叫住李海棠。 “小哥,还有事吗?” 李海棠并不觉得对方一个下人,会为了她违反命令,事实也正是如此,但是下人手下荷包,总觉得不能心安理得,而且李神医和他们府上的大小姐交好,他不如卖个人情,提点一番。 “这几日,我们老爷在府上招待李天师,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已经提前吩咐咱们,任何人来都不得打扰,否则就一顿板子,赶出府上。” 这寒冬腊月,眼瞅着过年了,谁敢不老实啊? 一顿板子扔出去,在外面都活不成的。 李海棠点头,马老爷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想来她就算在求下人,也没法子见到马老爷。 见不到人,借粮怕是要泡汤。其实她心中明白,就算见到人了,有李天师从中作梗,她也要无功而返。 “谢谢小哥儿,我晓得了。” 默默地叹息一声,李海棠回到马车上。 雪灾过后,城里还没有恢复,其中有路被封死,她也得跟着五福和白冰一起铲雪。 李海棠紧了紧身上的皮毛大氅,心里说不出的怅然。她当时冒着危险救人,是为了马家给的诊金,但何尝不是为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拍着良心说话,自己所作所为,无愧于心。 可是,在付出那么多,冒着大风险救人后,对方听信一个骗子的话,把她的功劳全部抹杀,甚至是避而不见,这让她很心凉。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跑这一趟的。 “夫人,马老爷真是的,还相信那个骗子!” 五福想的比较浅显,以为对方就是单纯的不见客。 “这是一个借口。” 白冰虽然人很木讷,却比五福看得深一些,尤其是在收到荷包后,马府的下人说出的那些话。 “是啊,是借口。” 李海棠年站定,看了看天色,不远处又是灰突突的一片云,空气中到处是湿乎乎的风,刺骨的严寒。不知道今明两天会不会再下一场雪。 她现在很纠结,若是再下雪,是不是就可以戳破李天师的谎言?可对于将士和边城的百姓来说,却是无法再承受雪灾的侵袭了。 马碧荷回到鹿城查账,铺子这几日就要打烊,等年后再开张,遇见这场雪,她怕是不能及时赶回来。 李海棠这么一想,找马家借粮草,已经成了奢望。 还能怎么办?若真走到那一步,走投无路,她怕是会直接带人,洗劫马老爷家的粮库,就算她仗势欺人吧。 或许在这之后,可能会和马何两家关系受损,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夫人,您也不用发愁,主家定能想到办法。” 五福得知来龙去脉后,还是宽慰自家夫人,她这个人一向心大,一行人在黑水村,那么难也不曾放弃,何况是眼前这么点小难题。 大不了就做劫匪,反正日落山那些人也是靠着劫富济贫吃口饭,还能不时地帮助穷苦人。 五福知道自家夫人特别重情义,不愿意让姐妹夹在中间难做人。 “我知道……” 野人夫君让她不要担心,自己能解决一切,解决的结果就是他留在城北大营的时间越来越久。两军阵前,都在玩命,哪有闲心去操心别的东西?因为流苏,云惊鸿现在还恍恍惚惚,可以说,若没萧陵川和萧家军扛着,边城早就成了蛮子口中的肥肉! 第620章 做主 李海棠回到家里,被于嬷嬷告知,马小姐已经等了很久了。 马碧荷正坐在待客的堂屋中,看着小五子写字,不时地说上几句话,气氛温馨。 屋内没有阮平之,想来,作为外男,阮平之要避嫌。 “海棠,我已经等你有一会儿了。” 马碧荷站起身,用手摸了摸小五子的头,小五子立刻会意,拉着李海棠的手,帮着她暖暖,而后撩着门帘,跑出房门。 “碧荷,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鹿城吗?” 李海棠看到马碧荷一愣,原本死水一潭的心,现在又有点复苏的迹象。 马老爷冥顽不灵,但是马碧荷却是可以争取的,若是找她借粮,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下大雪,我被困在通往鹿城的官道上。” 马碧荷晚走了一会儿,当晚没进去鹿城的城门,谁料突然就下了大雪,她被困在路上一日。 “我想着,月荷棠有我表妹,我又调转马头,先一步回来了。” 马碧荷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想的是阮平之和小五子,尤其阮平之是京都人,怕是根本没见过雪灾。 边城和蛮子开战以后,皮毛都变得紧缺,她记得家里还有上好的皮毛,想做一套护膝,给父子俩送过来。 路上刚好遇见城北大营的将士,为了表达感谢,马碧荷送出马车里剩下的点心和茶水。 点心已经不新鲜了,冻得硬邦邦的,哪知道那些士兵们一点不嫌弃,还反复和她道谢。 “我就觉得有点问题,他们含糊其辞,就说缺点粮食。” 马碧荷回来之后,到家里的茶楼打听消息,才知道爹爹竟然信奉那个李天师,把人请到府上。 城北大营粮库走水,这在边城也不算隐秘的消息,马碧荷听说后,也没回家,直奔李海棠这边,而李海棠刚好去了马府,二人走岔了。 “我刚在马府回来。” 李海棠无奈地摊手,她着实渴了,喝了一大口水,而后又倒了点百花酒,喝了口胃部稍微暖和些,驱散身上的寒气。 “怎么样,我爹爹怎么说的?” 马碧荷点头,她也准备回家,找她爹要粮库的钥匙。 他虽然开始接手马家的生意,但是大半的钥匙还都在她爹爹那边。 “我们夫人门都没进去呢!” 五福快言快语,把在门口的遭遇说了一遍,心里为自家夫人叫屈。 马碧荷一听,脸色很是尴尬,她轻轻地咳嗽两声,不自在道,“对不起,海棠,我爹爹……” 马碧荷是想说,她爹爹应该不晓得来的是救命恩人,但是这蹩脚的借口,连她都不能说服自己。 她爹爹不见客,还有她娘和弟弟,马家上下不是没人了,就凭二人的关系,还能让李海棠吃个闭门羹,真是太说不过去。 “没什么。” 李海棠不在意地摆摆手,现在不是记恨马老爷的时候,对方怎么做都是自由,而她只想要粮草。 “碧荷,你有没有办法,粮草我只是暂时借用。” 李海棠给马碧荷削苹果,忧虑地道,“你再鹿城那边回来,应该知道道路很难打通,头一天打通,第二日就结冰了,粮草的车队,至少要七八日才能送到。” 这还不包括他们的人在鹿城筹集粮草的时间,若是全部加进去,最少要十天以上。 “海棠,我明白你的意思。” 马碧荷打断李海棠的话,她家有钱,有粮食,可以说,没那粮库,对马家来说不是事,但是对于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可是关系到性命的。 这粮草,她就代替爹爹做主,一文钱不要,全部捐出去。 唇亡齿寒,若边城失守,家里人能得到什么好? 马碧荷不是个蠢人,这样做,对她来说没坏处,而且,还让李海棠欠着不大不小的人情,人情可比那点银子重要多了。 “事不宜迟,你等我消息。” 马碧荷没过接过苹果,而是要回家里找爹爹商议,先把粮草拿出来救急。 早点稳定军心,她也能轻松一些。 话毕,马碧荷站起身,坐着马车,快速回到马府。 门口的下人以为又有访客,正准备拒绝,见是马碧荷,当即笑道,“大小姐,您不是去鹿城了吗?” “去鹿城,我就不能回来了?” 对方的话说得,让马碧荷心里不舒服,她下了马车,指着门口马府的牌匾,笑道,“难道说,爹爹把府邸卖了?” “瞧您,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伙计干巴巴地笑两声,正要去通报,仔细一想,还是没动地方。 自家老爷说,不见外客,可是小姐是自家人,没有自家人回家,还通报的道理。 下晌时分,天又飘起了小雪花,虽然不大,却给边城上方又笼罩一层阴霾。 马碧荷提着裙角,迈着大步来到爹爹马老爷的宅院,竟然破天荒地被禁止入内。 “小姐,李天师正在给老爷施法,您不能打扰。” 门口下人拦住马碧荷,正色道,“运功过程中,不能被打断。” “为何?” 马碧荷眸光一闪,随后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就是那个有神功在身的李天师?” “对,整个边城,只有咱们马府才能请得起天师。” 下人一脸喜气洋洋,与有荣焉的模样,昂头挺胸,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马家财大气粗,不然的话,李天师可是不屑一顾,就连何府,也没能把人请过去呢! “我爹爹做什么法?” 马碧荷点点头,似乎颇为认同,借此机会套话,她不在家就那么两日,府上就发生大变化。 “老爷最近总是头晕,虽然症状比以前缓解很多,但是想要根治,只能找李天师帮忙。” 下人提到自家老爷的病症,略微停顿一下,随后小声地道,“小姐,按理说,小的不应该搬弄是非,听说您和李神医关系不错……”下人察言观色,见马碧荷没有恼怒的情绪,这才继续道,“这种人只是个普通的小郎中,因为是女子,才得到格外的关注而已,普通人怎么和李天师比呢,您可不要被骗了!” 第621章 抢先 马碧荷听闻李海棠说起过府上人的态度,这会儿显得没有那么惊讶了,但是她却不能不多想。 在她爹马老爷恢复期间,马家上下的铺子,一半交给忠仆打理,另一半产业,却是放在她手中的。 马碧荷把大半部分精力都放在月荷棠,术业有专攻,她想不靠祖产,而是自己闯出一番名堂来。 因为月荷棠,她结交了张如意,多少了解李海棠背靠京都尚书府阮家,夫君萧陵川也有了不得身份,交好的意愿更加强烈。 “小姐,小的给您提个醒,里面的李天师,似乎对李神医有点成见。” 下人贼眉鼠眼地左看右看,又小声地告知马碧荷,说来也奇怪,两个人都姓李,一个李神医,一个是李天师。 李天师没来边城之前,若说这城里百姓敬重之人,非李神医莫属,可是现下,却难说了。 “为何?” 马碧荷假装好奇,想从下人这边套出点消息。她又不是普通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对外事无所察觉。 眼下大齐和蛮子正在开战,城中粮草紧缺,加上个雪灾,军心动摇,这种关头,冒出来个李天师,又是做法又是演戏,蹦跶得那么欢实,难道是巧合? 不不不,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的算计,作为生意人,必须保持一份清醒。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吧?” 下人抓抓头,总之李天师并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但是却让自家老爷一时间对李神医和其医术产生了不小的质疑。 “行了,那我知道了。” 马碧荷还想进门找他爹爹,下人却拦住她,一脸为难,“大小姐,您现在进去真的不行,老爷有吩咐。” 马碧荷是马老爷的亲生女儿,就算冒犯了,犯点小错,马老爷也不会如何,但是没阻拦住的他,就要成为倒霉的替罪羊。 眼瞅着就快过年了,下人不想挨一顿板子,连过年都要趴在床上度过。 “要不这样,我绕道后面,偷摸地看一眼,这样,我爹怪罪下来,也找不到你头上。” 马碧荷疑窦丛生,她和下人商议,不仅如此,那下人还得帮着她望风。 马老爷院子的后院,有一处高台,马碧荷站在上面,刚好能差不多看到屋内的情形,却又能恰到好处的遮掩身形。 下人见此,也不好再拒绝,只是心中祈祷,自家小姐千万别露馅。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出事算我的!” 马碧荷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院,找到高地往里看。 马家富贵,家里窗棂的高丽纸早已被取下,换成了半透明的琉璃。 堂屋的炕上,马老爷正和李天师坐在炕上,二人保持一个姿势,闭眼,不停地呼吸,马碧荷只看到二人胸口的起伏,却听不到有人说话。 约莫冻了一刻钟,马碧荷从脚底板窜上一股子凉气,她发觉身子发麻,想要挪动腿脚,下身却是僵硬的。 想走走不了,还没人帮她一把,马碧荷很是尴尬。 就在她不上不下,想要离开的时候,屋里,马老爷和李天师同时睁开眼。 “李天师果然有神功在身,不过是片刻的工夫,马某就好多了。” 马老爷睁开眼,顿时感觉到意识非常清明,原本有的头痛后遗症,也逐渐消失,他当即激动得红光满面。 虽说脑袋开瓢后,没有多少性命之忧,可动不动头疼犯困,却也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 以前人快死了,只想着若能活下去,看到儿女成家立业,就是老天的恩赐,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他就想让自己更舒服点。 “马老爷不必客气。咱们李天师功法高深,这都不算什么。” 伙计插言,说了几句客套话。 让马老爷疑惑的是,李天师从进门开始,一言未发,坐在那里,却给人虚无缥缈之感,果然是有高深功力的人,和凡人不同啊! 所以,无形中,他对李天师更多了信服的感觉。 “马老爷,边城雪灾,百姓们有不少人家里的屋子塌陷,有家归不得,没粮食没棉被,我们李天师很想略尽绵薄之力。” 伙计打扮的人喝了一口热茶水,开始和马老爷商讨事宜。 马碧荷本想走,听到粮食,当即又绕回来,直接躲在墙根下,猫着腰偷听。 伙计字里行间的意思,得知马家有一笔粮草,在城外有粮仓,所以希望马老爷能捐赠一笔,这对他恢复有大帮助,因为这是善举。 马碧荷越听越觉得李天师有问题,城北大营的将士快断粮了,在边城,也只有自己的粮库有大批粮食,没成想,李天师打上了家里的主意。 正是敏感的时候,试想一下,若是粮食被弄走,藏起来,而城北大营的将士们不能及时得到补给,那么后果将相当严重。 很显然,马老爷没出门,并不知道大军要断粮的消息。 “既然是李天师需要,那马某定然双手奉上。” 马老爷笑呵呵地,那点粮食不是事儿,家大业大,也不差一星半点的,家里最主要还是在做珠宝生意。 马碧荷心里一凉,自己爹爹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她不能继续听,也来不及回到院子,而是折返回去,找李海棠商议对策,千万不能让骗子抢先。 马碧荷是聪慧之人,对方直接冲着马家的粮草,那肯定和城北大营有点关系,他怀疑,李天师是蛮子的人! 李海棠正在盘算粮草,她想联合边城的医馆到下面的村子开展一个义诊活动,所谓的义诊,也不是白给看病,而是需要对方上交少部分的粮食。 今年是丰收年,家家户户有存粮,十几二十几斤的,省省就出来了,这样可以积少成多,攒一部分,送到城北大营去。 只是这天还赶上雪灾,在城里穿梭都困难,更别提到乡下去了。 “夫人,马小姐又来了!” 五福在门口喊一声,还不等李海棠说话,马碧荷风风火火,直接冲进门去。一进门,她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好半天没说出来话。 第622章 异常 李海棠给马碧荷倒一杯水,神色暗淡,看来,想在马家借粮,怕是有点困难。 “海棠……” 马碧荷还是有点懵,不晓得该从哪里说,若是让好姐妹知道爹爹已经完全相信李天师,而对之前的开颅手术有怨言,她会不会被当成白眼狼? 她爹糊涂,她却清醒着,当时如果不是李海棠出手,她爹决计活不到现在。 这件事,马碧荷觉得很对不起李海棠,她瞠目结舌,好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换位思考,若她是李海棠,冒着风险救人,得到如此的待遇,之前所作所为全被推翻,她也会生气。 “海棠,对不起我,我爹爹糊涂了!” 马碧荷诚心地道歉,她家不过是商户,就算是边城首富,仍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人而已。 能和李海棠,张如意交好,这在以前,她根本不敢想。 “其实,我也能理解马老爷。” 病人会格外的脆弱,也容易偏听偏信,李海棠理解,但是却不认同,泥人还有三分脾性,何况是她了。 不过眼前,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她愁的是将士们的口粮问题,这才是重中之重。 “我刚才回家,也没见到我爹爹。” 马碧荷也不再给她爹开脱,直接说起正事,她听到李天师也奔着那些粮草去的,赶紧来找李海棠商议办法,若是晚了,粮食都得被李天师搬空! “你说,李天师开口讨要粮食?” 李海棠震惊些许,而后皱眉沉思,“李天师一派仙人之姿,能张口提出这么低俗的要求吗?” 而且马老爷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对方有很强的目的性,他不免要多思量。 “不是讨要,是说要做善事,积德行善。” 马碧荷用手顺了顺胸口,刚刚在自家偷听,和做贼一样,她还真怕自己被发现,从而被揪出来。 反正,李天师打着做善事的名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要走了马家所有的粮草库存。 “而且,李天师一句话都不用说,全是他身边那喽啰提的。” 马家主营不是粮草生意,所以存粮就那些,那是家里所有的底子,如果被李天师拿走了,马碧荷肯定,一粒米粮都进不了将士的肚子。 “这事,月秀知道吗?” 李海棠想到另一层关系,何月秀的夫君,也是城北大营的将士,若是她知晓的话,冲着这层关系,必然要找何家帮忙。 “我表妹还在鹿城,根本对此一无所知。” 马碧荷揉揉眉心,何家是做过粮食生意,但是有一年,天气太热,粮食没保存好,生了虫子,何家损失惨重。 自打那以后,何家就转行了,和蛮子走货的时候做皮毛生意,现在倒腾北地的药材,根本没粮食,就算何老爷有心帮忙也没用。 “海棠,李天师直接冲着我家去了,开口就是要粮食,这会不会是蛮子的阴谋?” 从开始,那个李天师就没说过话,难道是不懂大齐的语言,他本身是个蛮子?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一般的商女想不到这一点,马碧荷能快速地反应过来,已经是相当难得。 “我爹的粮库钥匙,都在家中的密室,但是……” 那么一大串钥匙,定然不能随身携带,所以马老爷就把钥匙全部统一整理,藏在家中的密室中。 早些年,马碧荷没接触生意,根本不知道家里那一亩三分地还能修造出密室,让她脸红的是,她不知道在哪里。 “我来找你,就是想商议一下,我以一己之力,未必能找到地方。” 马碧荷了解自家爹,身边只有一个最信任的老管家,就是她娘,对家中的钱财都不是很上心。 粮库修建在高地,还是石头屋子,没有钥匙开门,若是要拆屋子,怕是要很费力气了,而且周围都有村人,他们和土匪一般打劫,传出去对城北大营的名声不好。 “晚上我在府里等你,你想办法进来,我们一起找找。” 马碧荷感叹自己没人手,身边的丫鬟胆小如鼠,为怕丫鬟告密,她都没带着人上门。 “还有一件事,李天师那里有个东西,我爹爹用完之后,明显的气色很好,而且头也不疼了。” 一个骗子,真有如此神奇的医术,还是对方用了什么药物呢? 李海棠低头沉思,她也想不通,“你有没有发现屋内有异常呢?” 有人熬药,必然会留下药渣,她只要看一眼药渣,就清楚那人搞的什么鬼。 “没有,家里没有药味。” 这一点马碧荷确定,她爹的院子有一处小厨房,若是熬药,肯定在小厨房了。 毕竟家里五进的宅院,大厨房的位置远,拎着煮好的汤药过去,药凉了,药效会大打折扣,实在是没必要舍近求远。 “要说不同,好像有那么点。” 马碧荷仔细回忆,当时,二人的面前放着一张小炕桌,炕桌上有白色的粉末,而且她爹的鼻上,也沾染了一些。 “什么?” 李海棠瞳孔紧缩,她腾地站起身,抓住马碧荷的手臂,“碧荷,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 “海棠,到底……” 马碧荷见此,也唬了一跳,认识李海棠许久,还没见到她这么失态的时候,那个李天师,给她爹爹到底用了什么药? “你把你看到的,和我仔细描述一下。” 李海棠看到过罂粟,当时还曾经提纯,做了点麻醉剂,她想着,这年代的人应该不晓得什么叫毒品。 但是,马碧荷刚形容的,就让她非常怀疑了。 马老爷开颅以后,不可能没一点后遗症,毕竟脑袋里面有一次损伤,平日有点轻微的头疼都是正常的,但是肯定不会出现术前的症状。 这些,在开颅手术以后,她都和马家的人说过,静养,不宜操劳,再犯一次,可是神仙难救活。 马老爷当时几乎是起死回生,满口答应,千恩万谢。 “就是我说的那些。”马碧荷重复一片,觉得不同寻常,她颤抖着问道,“海棠,是不是李天师对我爹爹用毒药了?” 第623章 拆招 当时,马老爷和李天师都在闭眼,一刻钟后,马碧荷发现她爹爹脸色不错,看起来非常兴奋,而李天师那边的人提要求,他竟然满口答应。 “我爹不是小气的人,但是商人,都会锱铢必较,总想捞到点好处。” 马碧荷一针见血,这次痛快地答应给粮食,一点附加条件没有,这就不符合她爹平时为人处世的风格了。 “很兴奋,头也不疼了。” 李海棠有九成确定,马老爷吸的东西,在现代来说,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毒品。 这个东西,被宣传得很可怕,人们一直也没有个正确的认知。对某些病症来说,一定剂量的可卡因等,是有药用价值的。 但是超过量,会麻痹人体的神经,造成紊乱,后果不堪设想。 李海棠相信,现代的很多小青年,吸毒并不是为所谓的快感,而是时髦,追赶时尚或者是某种寻求刺激的心理,实际上,某些毒品的确有延缓疼痛等功能,也会促进兴奋。 马老爷的状态,和吸毒之人吻合。 如果对方把那东西蔓延开来,让人成瘾来控制人的话…… 李海棠摇摇头,她还是希望是马碧荷看错了,而她,想太多了。 “那就晚上,就算钥匙落到他们的手上也无妨,我会想办法抢回来。” 李海棠神情凝重,她不想和马家撕破脸,得到一个强取豪夺的名声,但是,粮食绝对不能便宜李天师等人。 对方背后有人,若是曾家,和蛮子勾搭成奸,想毒计里应外合,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一个深深地大坑,一个没留神,就要掉到坑里去。 “那我先回家,稳住我爹爹,有事我就派人来送个口信。” 马碧荷说完,再次忧心忡忡地离开。 雪灾后,家家户户出门扫雪,不仅仅要把家里的庭院,房顶清理,还得自觉打扫门前的一亩三分地。 都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但是边城却不同,百姓们常年忍受雪灾的困扰,深深地知道众人齐心的道理。 五福出门帮忙,扫了门口的几米地方,就累了个腰酸腿疼。 “五福,你帮着于嬷嬷做点豆包,豆沙弄得细腻一些,晚上做个汤吧!” 李海棠也没有吃饭的心情,只觉得身心疲惫,她进到内室,抱着豆包,小声地逗弄着。 之前付出那么多,因为李天师的出现,全部被抹杀,说没有一点的失落,那都是骗人的。 但是真正强大的人,绝对不会受到外人更多的影响。 院子里传来敲门声,五福去开门,看到门口之人,当即愣住了。 “五福姑娘。” 吴起见到五福,眼睛一亮,他身后跟着日落山老大,他表哥宋青阳和几个兄弟。 “你……” 五福愣神,吴书生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呢? “我表哥要见李神医。” 吴起说完,打量着小院。从去年到今年,他有一年没见到五福,因为大脚事件,他对女子非常反感,回到学堂,看见有示好的小娘子,他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真怕那些人求亲不成,再对他下手,下一次他未必就有那么幸运。 没错,吴起需要一种安全感。他再次见到五福,更加确定,她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力气大,单单是这一点,就能保护他。 至于能吃,这有什么过错呢?总归别的买不起,吃饱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五福不知道,吴起直勾勾地看着她,其实是在脑补。 “夫人,日落山的人来了!” 五福用她的大嗓门,又在院子里喊一嗓子。 李海棠出门一看,外面站着四五个人,为首的就是宋青阳。 “李神医。” 宋青阳治好了恐女症,内心特别感谢李海棠,虽然那手段有点低劣,但是有效果啊! 神医和别人不同,就是不走寻常路。 “你们来了啊!” 家里都是女眷,不好待客,于是,李海棠把人领着到了隔壁阮平之的院子。 院子刚收拾出来,屋里也添置了棉被等物,刚好空着三间屋子,宋青阳他们留宿是没问题的。 “这次我们来,想加入萧家军。” 宋青阳深思熟虑,这一年,他们都在日落山上努力,不仅如此,萧陵川还请了一个高人,教授李金琥的同时,也指点了兄弟们。 他们在日落山练兵,一年时间,也差不多了。 毕竟是山匪,一辈子就扣着山匪的帽子,而宋青阳想将来要娶妻生子,也不想让兄弟们一直遭人诟病。 他们在鹿城的时候,赶上雪灾,鹿城比边城好一些,但是也没好哪去。 “你们徒步走过来的?” 李海棠见此,赶紧让五福去煮一些生姜红糖水,冬日里,对战蛮子,大齐的将士因为体质问题,一点便宜占不上,特别需要精兵强将,有宋青阳加入,当然最好不过了。 “听说,城里有个仙人,叫李天师?” 众人坐定,吴起先行发问。他是个迂腐的书生,却也是看过很多书的,不相信人能直接吞了火球,其中必然有障眼法。 “可不是么,唉!” 李海棠无语,李天师用一人给几个鸡蛋,下等的营销手段,现在不但赚钱,还被崇拜。 反倒是她自己,累死累活的,功劳都被挤没了。 “我们夫人也能口吞火球,不仅如此,你们也可以。” 五福藏不住话,把一切从头到尾说一遍,末了,还未自家夫人鸣不平,“哼,一群白眼狼!” “李神医,我有个法子。” 李海棠救治了吴起,所以,吴起一直想办法回报一二,眼下有机会,他想到个主意。 “见招拆招。” 一共就四个字,吴起总结得很精辟,对方不过是吞了火球,准备通灵之物,己方也可以搭台子。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记录几个简单的小技巧。” 吴起形容一下,李海棠当即拍了拍头,这可是帮大忙了,他说的几个办法,都是魔术,但是比口吞火球还要震撼。 “好!”李海棠拍了一下手,她也搭建台子,表演最惊险刺激的插刀子,让边城的百姓一饱眼福,不再被李天师蒙骗。 第624章 消息 吴起说完以后,见李海棠不住地拍手,他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了。 这个技巧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的话,可是要致命的,万一有任何变故,谁都承担不起责任。 “李神医,我就是在一本书中看到的,那本书也不是书铺卖的,而是一个民间杂耍的人自己编写出来,他还没试验过。” 因为没人试验过,有诸多风险,尤其是扎刀子,万一两个人配合不够默契,那就得见血。 “吴书生,你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 李海棠在现代没少看过各种杂技,当时她自己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事后才知晓,其中有秘诀,有人利用物理,化学等知识制造假象,让你眼见不一定为实,还有各种投机取巧的。 大齐百姓没一点见识,所以己方不用选高难度的,做做障眼法即可。 他们的目的简单,其一是挑战李天师,其二,利用杂耍给过年增添点乐趣,让百姓们捐赠一点粮食,支援城北大营的将士们。 如果把希望都放在马老爷身上,就算把粮食借来,还是得还回去,从鹿城继续调配粮草。 “边城百姓就有几百万人之多,每个人嘴里省下一点,那是一笔客观的数目啊!” 李海棠盘算着,等边城表演过,年后还能去鹿城,永安和临近的城池,来个类似的募捐演出,相信百姓们都不会太吝啬。 “肯定能凑到不少粮食了。”五福也对这个主意赞不绝口,他们村里偏僻,通常情况下,想请个唱戏的戏班子,人家都不愿意去,村里人想看个热闹,都得走出很长一段的距离,若是在家门口就能看上杂耍一类的,村人没准要高兴得 睡不着觉。 “不仅仅是表演,还有义诊。” 李海棠决定把赵宝山和医馆的人叫到边城来,组成一个团队。 眼下,距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时间上不算多充裕,她现在就画草图,找木匠定制几个可以容纳人的大木头箱子。 “你们刚来,晚上就在这休息,这几日暂时先别去城北大营报道,跟着我去赚粮草。” 李海棠说起城北大营的情况,那场火完全是人为造成,所以接下来,己方必须小心守好后方的粮库,不能和之前一般轻慢。 大齐吃了蛮子这么大一个暗亏,她相信自家野人夫君定会想办法反击。 回到院子,李海棠就开始制定一系列的计划,所谓的义诊和义演,不会向村民收银钱,捐献也是自愿的,不过她一点不担心众人白看不给粮食。 晚饭后,李海棠就在屋里打转,背着手一直走,她心里有事,只想找萧陵川商讨。 门帘被掀起来,萧陵川一脸风霜,李海棠瞥了一眼,就见他袖口上有血迹。 “夫君,你受伤了?” 李海棠话毕,就要进到内室拿医药箱。 云惊鸿的状态浑浑噩噩,很多次都是萧陵川指挥,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在劣势的情况下,和蛮子对峙良久。 “不是我。” 萧陵川摇摇头,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娘子,这不是我的血。” 今早,他去城北大营,突然有一个信鸽飞来送信,云惊鸿一看,是蛮子送来的,对方请来的人不太懂大齐的语言,说话颠三倒四,却清楚地表达一个事实。 流苏现在人在蛮族,就在泗水城,而且,大着肚子。 信中夹带流苏身上的一个信物,让云惊鸿大惊失色。 蛮子抓住了流苏来威胁云惊鸿,若是想让女人和孩子活命,必须只身前往。 “流苏被蛮子抓了?” 李海棠同样变了脸色,大声地道,“这怎么可能?” “也未必就不可能。” 萧陵川拍了拍自家娘子的后背,让她不要太激动,这是个坏消息,但是小桃红为此来了边城,那人一直觊觎自家娘子,肯定会上门,他就算想隐瞒,也无济于事。 流苏为了躲避黑市,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大齐,毕竟,黑市的势力太大。 眼下,假设流苏落到蛮子的手中,蛮子用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来逼迫云惊鸿就范…… “夫君,那怎么办?” 屋漏偏逢连夜雨,粮草的事情还没妥善解决,又出岔子了,看来今年过年注定不平静。 蛮子让云惊鸿换人,李海棠猜测,就算他真的去了,也是换不来的,蛮子狡诈,心狠,万一斩了大齐的主帅,这场战争的结果几乎没有悬念。 李海棠六神无主,她在和平年代长大,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她只知道一点,云惊鸿千万不能答应蛮子的条件。 “先拖一两日缓冲,至少要把粮草问题解决。” 萧陵川眯了眯眼,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过分的影响情绪。 越是这样,李海棠越对自家野人夫君崇拜,她蹲下身子,眼巴巴地问,“夫君,难道你不着急吗?” “着急。” 萧陵川很肯定,但是作为旁观者,如果他也和云惊鸿一样,那城北大营和萧家军早已成为一盘散沙。 窗外,又飘起了小雪花,不是天空落下的,而是树上和屋檐的落雪。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紧了紧袄子,拉着她的手到院子里散步,二人所到之处,留下两排深深的脚印。 天已经黑了,没有星星月亮,四周黑洞洞的,周围人家,已经点燃上昏黄的油灯,但是或许是受雪灾的影响,院子里的红灯笼还是没亮起来。 “粮草的事……” 李海棠和马碧荷约定,等天黑就到马府,众人一起寻找马老爷的粮库钥匙。 “我们不去。” 萧陵川用手抚掉李海棠头上散落的小雪花,双手搓了搓,捂住她冻得通红的耳朵。 既然马老爷答应把粮食给李天师,那么正好,己方不争不抢,却要在对方找到粮库的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顺便查清李天师的底细。 眼下,狐狸尾巴还未完全露出来,切忌不能打草惊蛇。这次小桃红为了流苏专门从京都而来,黑市的人再一次参与进来,事情又复杂了。 第625章 来了 有些东西,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尤其涉及一些隐秘。 李海棠发觉自己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所以,她不愿意娶深究一些细节,可她仍旧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 就好比阮家和云家结盟,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若不是阮绵绵来到北地,她对此还一无所知。 “夫君,我比较好奇的是,流苏告诉我,她离开云小将军的理由并非因为阮家和云家的婚约,而是她被黑市的人追杀,说了不该说的隐秘。” 李海棠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流苏到底知道什么? “黑市要对云家不利。” 这些现在还不能说的太明白,萧陵川得到的消息就是如此。 而且,并不是黑市要和云家敌对,而是云家人有野心,也想趁着大齐动乱分一杯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谁都想要,云家也不例外。 “原来如此。” 如果云家有谋逆的心思,那么边城守不住了,对大齐的百姓来说,难免要经历一场浩劫。 兜兜转转,李海棠脑袋疼,她就知道,黑市和他的亲爹有关系,可以说,她亲爹镇北王才是黑市背后的主人。 “云惊鸿并没有野心,但是,云家毕竟是他的家族。” 萧陵川叹息一声,没有深说,但是有一点,一定得把流苏救出来。 蛮子虽然狠毒,但是却脑子不够聪明,一般诈人的事,他们想不出来,此番直接送信,又送了流苏的随身之物,可见他们是的确把人抓住了。 李海棠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一边是她的好姐妹,身怀六甲,一边是大齐几十万将士的吃饭问题,她都要跟着揪心。 若是没这层身份在,做个小老百姓,酸甜苦辣都是家中的小事儿该多好。 事情发生,不能逃避,只能解决,既然不能去马家偷钥匙,她就把义诊和义演提上日程。 木头箱子明日就能出来,但是己方还需要派人去乡下吆喝,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集中在一起,若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人,他们会累死。 夫妻俩商议好,后日启程。 一天的时间,从太阳升起到夕阳西下,李海棠只感觉时间过得太慢,她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后日一早,天还没亮,她就被拍门声惊醒。 赵宝山带着医馆的人,一身风尘,那眉毛和眼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的小冰粒子。 临近年关,看病的人太少了,赵宝山拿到过年的大红封,每日在家里喝热茶猫冬,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谁料,自家炕头还没坐热乎,就被城北大营的士兵找上门,听说李神医在边城要举行义诊,抓医馆所有人当壮丁,他非常不情愿。 一年到头,难得在年底闲两天,结果两天的时间都不给他。 “赵郎中,这边实在是没法子了。” 五福让人进门在堂屋等待,一屋子男男女女,十几个人,众人还带着一马车的草药而来。 “城北大营粮库烧了,将士们要吃不上饭……” 五福说了实情,她们夫人劳心劳力,一点好处没得到,最后可不能做了好人,还平白落下埋怨。 她说起来龙去脉,把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是这样!” 赵宝山也不是傻子,听后觉得事情严重了,万一边城失守,蛮子打到鹿城,几乎是轻而易举。 边城的城门被徭役们整修过,加高了城墙,而且加厚城门,而鹿城只是一般厚度,架不住蛮子的强攻。 “现在还不到这个程度。” 五福只是说最快的情况,而不是要危言耸听。 “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什么?” 赵宝山吹了吹胡子,站起身在屋内走一圈,他感觉到手不那么僵硬,就催促众人赶紧准备。 用一些普通的草药换粮食,价钱上没占便宜,但是他们眼下缺的就是粮草,也顾不得了。 按照李神医在北地的人气,直接开口让百姓们募捐,众人也会捐粮食,但是光靠着一张嘴,有些人或许不那么情愿。 众人等待的时候,李海棠已经做好了装备,包括泡在酒精里的葡萄,留着准备口吞大火球。 一行人正要出门,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门口,片刻后,马车的车窗拉开一个小口,露出一张绝世无双的脸。 “小海棠,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小桃红看着吊儿郎当,实际上,他心里并不是如此想。 黑市有太多的事务要处理,小桃红留在京都,可他时常想起李海棠,有时候睡觉,都会梦见她。 无奈的是,她成亲了,有了夫君,现在还有了小娃。 这些,小桃红都可以不介意,他没有出手,不代表不抢,而是被琐事绊住脚,眼下,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他没那么容易离开。 李海棠,最后只能属于他。 “你?” 李海棠脚步一顿,想到流苏的消息,转而抽了抽嘴角,虽然小桃红这人风骚了点,但是她得承认,此人颇有手段,不愧能管理黑市。 “不仅仅是我,戏班子都来了。” 小桃红微笑,李海棠要去村里的事他知道,不过光是那点小把戏,换不了多少粮食,所以他也派人到下面通知,德全班的小桃红要在边城开戏。 不收银子和打赏,只要粮食,无论是粗粮细粮,饱腹的红薯,土豆,山药等物也好。 “不如咱们就比试一下,是你李神医收的粮食多,还是德全班更胜一筹,如何?” 小桃红眼里满是挑衅,不过李海棠没当回事,她很快抓住重点,“你说,你要为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募集粮草?” 她不愿意承认,妖孽有本事,还有人气,一直很得中老年妇女的喜欢。 也就是雪灾让消息闭塞,不然那群桃花们知晓,早就杀过来了! 李海棠这么想着,还不等答话,只见远处跑来一处黑压压地人群,为首是个老妇人,热情如火,扯着嗓子大喊,“快点快点,小桃红来了,小桃红,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老妇人话音刚落,随后又是一阵附和声,整齐划一,吼道李海棠耳膜疼。 她看一眼马车,随即着急道,“咱们快点走!”再不走,街道被堵上,她什么时候才能到村里啊! 第626章 靠脸 大雪封山,一行人到周边的村落走一趟极其不容易,五福事先调查好,距离边城最近的十几个村子,尽量找那富裕的村落。 他们此行无论是义诊还是义演,都带着目的性,不要钱财银两,只要粮食和菜蔬以及一切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夫人,咱们好像过不去了。” 小桃红一出现,立即调动边城百姓们的热情,一传十,十传百,桃花们挨家挨户地奔走相告,原本几乎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呼喊声不绝于耳。 李海棠眉心跳了跳,前面几个大娘动作太快了,直接包围小桃红的车驾,把一行人围个水泄不通。 “李神医,您看……” 赵郎中见此,很是不屑,不过是个戏子,长得美的戏子,还是下九流的行当,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他是医者,救死扶伤无数,在鹿城也没这般人气,看来,长得美就是占尽便宜。 赵郎中心里发酸,看小桃红更不顺眼。 “咱们过不去,怕是等到村里,天都黑了。” 城里的街道好歹有人清理,但是往乡下的路不通,很是崎岖,有些地方看着有一层雪,或许马车进去,就掉到大坑里。 冬日里天黑的早,下晌申时正,天色昏暗,根本不适宜表演魔术了。 “白冰,你带着两个人去一趟乡下,把咱们这边的情况说一下。” 如果没有小桃红,肯定会一路平顺,看着那些大娘们热情似火的态度,一行人谁都没把握能挤出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在边城里搭建高台,直接和李天师叫板。 “小海棠,想不到这么久没来,人气不减当年啊!” 小桃红掀开马车的帘子,周围再次沸腾,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对小桃红的容貌很是推崇。 “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看了看天色,李海棠沉默片刻,她现在可没工夫叙旧和闲聊,在天黑之前,她必须募集第一笔粮草。 而且,小桃红这个时候出现,怕是为了流苏而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 小桃红轻微挑了挑唇角,最近的形势非常复杂,云家是有野心,但是云惊鸿却是没有的,不然也不会留在边城,奋力回击蛮子。 按照云家的计划,保留实力,撤兵到鹿城,把边城让给蛮子,等京都那边的消息,一旦云家能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以后,再出征。 在这之前,保留实力,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云家的决定,云惊鸿并不认同,大齐内忧外患,若是不解决外患,边城的百姓就要置身在水火中。 尽管黑市可能和云家站在对立面,但是,对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奋勇杀敌,却是无比认同和支持的。 “那我明白了。”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既然如此,原本建在乡下的高台,改到城中,方便百姓们看热闹。 “我其实没有多大的把握。” 没有隐瞒,李海棠说出自己的忧虑,她之所以选择乡下,是因为冬日,村里相对于闭塞,村人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李天师,没有被他所控制。 她想过召集城中百姓,发现自己的根本不如以往有力度。 这个时代,百姓们多少有些愚昧,思想容易转移,在李天师展现自己的“神通”之后,就被众人奉若神明。李海棠长达两年的努力,几乎是要功亏一篑了。 “没关系,有我。” 小桃红露出一个笑脸,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也有瞬间百花齐放的架势,不由引得围观的百姓痴迷。 “不就是粮草,对我来说,不是事儿。” 小桃红不在意地摆摆手,看了一眼李海棠,“你说过,要有真本事,不能靠脸活着,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长得美,其实才是老天最大的恩赐。”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大齐除了小桃红以外,谁有那厚脸皮觉得自己长相美? “行,你美你有理。” 对于此,李海棠真是反驳不出来,她见过众多的人,也算是走南闯北,黎城第一美人刘仙儿足够美貌,但说到底,身体上有点缺陷。 但是小桃红不同,他的美貌,雌雄莫辨,毫无瑕疵。 “桃花们,今日德全班将在福祥茶楼门口的空地上,搭建戏台。” 马车的车门被拉开,班主跳下来,对着周围的人招手,“为让大家一饱眼福,这次我们唱几出排练的新戏,不要戏票,不要打赏的银钱。” “真的吗?” “不要钱就能看大戏?” 班主话毕,周围又是乱作一团。众人都是普通百姓,以往德全班开戏,最便宜的戏票也要几两银子,很多人看不起,只能在小桃红外出的时候,追随他的脚步。 这次德全班不要戏票,那代表众人都能听到小桃红唱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众人不禁哗然,暗恨自己身高不够,想着怎么也得在家搬个板凳,站上去伸着脖子看。 “不要钱,但是,如果你们有粮食的话,就给点粮食吧!” 班主说起城北大营粮草紧缺,他们德全班作为大齐的百姓,很想为将士们尽一份力。 众人募集粮食,也要保证日常所需,不提提倡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捐献出来云云。 “呜呜,小桃红真是太善良了,为城北大营的将士着想不说,考虑的周到细致,还害怕我们桃花饿肚子,呜呜呜……” 下面,有人感动地小声啜泣,其余人面色动容,纷纷对德全班竖起大拇指。 李海棠见此,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她现在抓狂,很想骂人,算算时间,自己在北地折腾两年,为救治百姓,没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不如一个神棍李天师,她也认了,毕竟百姓们神神叨叨的,可还比不上只露一两次面的小桃红…… 这个募集粮草的主意,是她想出来的,被小桃红抢先,这不,一瞬间的工夫,周围的桃花们已经走了一半,都回家取粮食了。众人表示,留足自己的口粮,会量力而行,毕竟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离开春还很遥远。 第627章 上瘾 桃花们积极地响应,结伴而来的人,留下一人占位置,其余人都回去取粮食了。 有小桃红在,李海棠就成为小透明,半天得不到一点的关注,她很心塞。 五福看了一圈,而后迟疑道,“夫人,咱们还搭台子吗?” 几乎所有人都直奔德全班的位置,还有人帮忙搭建戏台,可见对听戏期盼已久,反观己方这边,得知要义诊,也只有小猫两三只。 “先搭上。” 风头都被小桃红抢了去,李海棠没脾气,只要能得到粮草,她不介意。 两边都在紧锣密鼓地搭台子,消息直接传到了马府。 昨夜,马碧荷一晚上没睡觉,等着李海棠来和她一起找钥匙,奈何到东边泛出鱼肚白,她也没看到半个影子。 李天师这边得到消息后,当即察觉不妙,手下的小喽啰们商议,就在距离德全班不远的空地上搭台子,再次展现自己的高深功法。 “李天师,您放心,德全班不过是个戏班子而已,下九流不上台面,和您的功法,那是不能比。” 马老爷发现自己吸食了粉末后,精神大振,不仅头不疼了,那万分精神,就在昨晚,他找了自己的小妾服侍,一个不行,最后连御三女,总算消了火。 看来,李天师的功法深厚,还能让他在身体上彻底改变,就算当年成亲,他也没这么厉害过。 小妾们叫了一个晚上,天亮时分,他精神头还是特别好。 “这粉末不是凡品,只有我们天师才有。” 小喽啰说完,高昂着头,顺便贬低一下李海棠,“都说李神医有两把刷子,不过如此而已。” “那是,李天师毕竟不是凡人。” 马老爷精神抖擞,笑容满面,他家里不差钱,很想在李天师那里多得一些神药。 “马老爷,我们天师发功一向苛刻,可见你是有缘人啊!” 小喽啰说完,眼底露出一抹奸猾。 这边李天师要搭建台子,这是造福百姓东西好事,马老爷自然支持,排除家里的下人帮忙,为此,额外得到了一点神药。 这些,都被马碧荷找下人打听出来,她冒险偷了一点粉末。 早上下人给她送消息,听说爹爹一晚上宠幸三个小妾,这把她吓了一跳。 未婚的黄花闺女,听见这个,起初,她还真有点不相信,毕竟,他爹爹已经人到中年了,又有宿疾在身。 不过,做女儿的,着实不好打探这些,马碧荷很尴尬,她弄到药粉之后,赶紧坐着马车出门。 马车走到一半,就被堵在中间,她这才得到消息,德全班的小桃红来边城了! 放弃马车,马碧荷只得走路,见到李海棠,她已经冻得手脚僵硬,手上关节肿了一大圈,有痒痒的感觉。 “碧荷,你先上来烤烤火。” 李海棠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她这边台子早就搭建好了,人都没几个,赵宝山一人就可以搞定,其余人,包括来帮忙的吴起和宋青阳,都跑到德全班的阵营看热闹。 五福在这边绕了半天,李海棠无奈地摆手,“罢了,难得德全班开戏,你也去看热闹吧!” 两边的台子同样宽大,但是对比鲜明。 “海棠,你昨晚怎么没来?我等你,一直不敢睡觉。” 提起那个李天师,马碧荷就郁闷,那一伙人在她家住下,并且得到最高的礼遇,这才一两日,就让爹爹甘心情愿地交出马家所有库存的粮草。 “唉,本是应该告诉你一声的,但是我想,马府可能已经被监视了。” 李海棠叹息一声,顺便说了流苏被蛮子绑架的消息,蛮子要用流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云惊鸿。 马碧荷大惊,她和何月秀为了生意,在边城和鹿城两边跑,多少知道点云小将军和流苏之间的事,尤其是云惊鸿,一往情深。 用有了身孕的流苏威胁,那结果毫无疑问。 马碧荷再联想到城北大营粮库被毁,李天师出没边城,顿时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海棠,给你看看这个。” 马碧荷从袖兜小心翼翼地弄出来一个油纸包,并且关紧了车窗和车门。 只有一点点粉末,要是被风吹一下,就散尽了。 这点粉末,也是下人冒着风险,从爹爹马老爷桌子上偷来的,被称为神药的东西。 “这就是李天师给我爹爹用的,我爹昨晚,嗯,一夜没睡,让家里三个小妾进了房……” 马碧荷不好说得太直接,面色通红,还好李海棠是个郎中,本人没有太多禁忌,所以,她才能直言不讳。 他爹已经很久没进过后院,一直宿在书房中,因为脑子不时地疼一下,根本不能活动,每晚早早地歇下来了。 用过李天师的药之后,突然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马碧荷有点担心。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李海棠用手拈了一点粉末,放在鼻间闻了闻,没错,就是她想的那个东西,酸溜溜的味道。 因为海洛因提纯需要醋酸,这个味道和形状,加上马老爷吸食后的反应,她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这个东西有危害吗?” 马碧荷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对这种粉末一无所知。 “当然,服用的人暂时死不了,但是会逐渐上瘾,从而被控制。” 李海棠列举毒瘾犯了时候的表现,她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炼制毒品,不过,这也没什么只得惊讶的,她从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 健康的人,只会逐步上瘾,但是马老爷不同,他的大脑做过开颅手术,可能再吸食两次,就会没命了。 吸食以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有一种虚无缥缈,快活似神仙之感,其实,那东西正在毒害神经,眼前的兴奋,都只是暂时性的。 “那可怎么办?” 马碧荷当时就急了,看来,必须要快速地拆穿李天师。现在,爹马老爷已经对李天师完全信任,并且逐步被控制,若是再不阻止的话,马家大笔的家财,很可能会被她爹亲自交到李天师的手上。 第628章 塌陷 李海棠只想静静,几乎所有的事,纷至沓来,一件挨着一件,让她焦头烂额。 要说拆穿李天师,她绝对支持,不过,她却只能起个辅助作用,论在百姓心里的地位,她根本比不上小桃红。 “长得再美,不过是一介戏子!” 马碧荷很激动,她刚要大喊,当即被李海棠捂住嘴,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千万不要直白地说出来。 戏台子刚搭建起来,周围已经围拢了上万人。 李海棠打开马车的车窗,让马碧荷向外看。 “海棠,你还是挺有影响力了,你看,义诊的高台上站满了人。” 百姓们或许崇拜小桃红,喜好看戏,但是他们还是关心自己的身体的,尤其是冬日,最容易感染风寒,这不,都过来找赵郎中诊脉了。 “你仔细看看。” 李海棠满脸黑线,她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而后一看,站在高台的百姓,视线统一向北看,那边正是德全班的高台。 包括赵宝山在内,都保持一个姿势,伸着脖子等着看热闹! “这……” 李海棠带来的人,全部去听戏了,而且,自己搭建的高台也被等着看戏的占用。马碧荷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自己都替好姐妹扎心。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约莫有一刻钟后,李天师等人同样在一处空地上搭建起高台,之前他们都靠众人宣传,而这次蹭着德全班的人气,他们表演口吞火球,一定能在边城造成震撼的效果! “马老爷,我们李天师初来乍到,肯定不如德全班吸引人,今儿搭建个高台,正好和小桃红打擂台。” 小喽啰告知马老爷,不是长得好就代表一切,他们李天师有神功! “我爹也来了!” 马碧荷看到自家爹,瞳孔一缩,恨不得下车撕了这几个神棍,但是她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海棠很镇定,她对小桃红的人气非常相信,李天师?等一会儿哭都没地方哭去。 马车上放着个火炉,李海棠烤着红薯,喝一口热茶暖身子。 目前来看,她和小桃红是一伙儿的,小桃红能募集到粮食,也是进到城北大营将士的肚子里,她一点都操心。 “小桃红,小桃红,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众人在欢呼声中,班主从帷幕后出场,说起这次搭建戏台的目的。 “我们都带粮食过来了!” 桃花们声势浩大,也就是到年关,家家户户都有不少的存货,穷苦人家拎着糙米粗面,有些人直接准备红薯等物,全部都能当粮食,填饱肚子。 众人身边都有口袋,他们宁可喝几顿稀饭,也要给军中将领凑齐粮食。 “李天师来了,李天师要发功吞火球了!” 正是鸦雀无声之际,李天师身边的小喽啰跳上高台,对着众人喊一嗓子,明显是借助小桃红的人气,为自己拉人。 其实,李天师虽初来,在边城的人气还算不错,但是此举,着实不怎么地道。 在人家高台,给自己吆喝,着实是太无耻了! 有些立场坚定的桃花,尤其是几个大娘,当即就骂开了,“李天师多个屁,滚蛋!”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挡桃花们看戏的热情!天师靠边站! “李天师会发功治病,不用喝苦药汤,还能口吞大火球!” 平白被骂一顿,小喽啰也傻眼了,他琢磨就冲着李天师的人气,这伙人还不得全部跟着他走。 结果,预想的并没出现,他被几个婆娘骂到狗血淋头,碰一鼻子灰! “吞火球和我们有啥关系啊,再说了,得病可以找李神医,那边也有免费施药的台子。” 大娘极其反感有人抢小桃红的风头,带着桃花们反击,毫不留情,众人都被德全班的新戏吸引,没时间搭理李天师一伙人,他们就被晾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敲锣打鼓,戏班子开台,一行人看得津津有味。 德全班最擅长是悬疑风格的戏,有情景,内容丰满,特别能调动戏迷的情绪。 今儿这一出,主要是说村里的一个妇人惨死在家中,当日来过她家的人,都有杀人的嫌疑。 而小桃红则是村里的一个秀才,得到消息后,被推举出来破案。 李海棠这种听戏没感觉的人,都不禁入了迷。难怪小桃红受到桃花们的追捧,除去一张脸之外,他的唱功和表演功力着实不一般。 “凶手是谁呢,看谁都像。” 不知不觉,马碧荷也被带入戏中,跟着周围的人一起猜测。 周边人头攒动,可是在小桃红唱戏的时候,竟然无人说话,因为小喽啰不满地发声,被几个大娘暴力地拖到角落,胖揍一顿。 诋毁小桃红?那就是和所有的桃花们过不去! 一场戏完结,众人仍旧意犹未尽,李海棠也忍不住献出自己的掌声。戏中设置了诸多悬念,高潮迭起,到最后,高潮中结束。 她下了马车,发现李天师设置的高台上依旧站满人,众人挤着人头,看得全是德全班的方向。 “咔嚓!” 一声脆响之后,只见高台中间,应声裂开,站在上面的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不好,高台塌陷了,有人受伤!” 有人大喊一声,那些高台的视线好,却有承重的,李海棠那边底下有东西作为支撑,但是李天师那边的高台是空心的,中间裂开,掉下去一大半的人,其中,包括李天师在内。 “不好了,李天师被人压在身下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手忙脚乱。 马老爷和李天师一起掉下去,马碧荷的脑袋嗡地一声,差点晕过去。 高台有两米多高,下面有一些积雪作为缓冲,别人也就罢了,她爹的头可禁不起这么一摔! 想到此,马碧荷赶紧冲下去,听到声音的赵宝山,指挥手下人拆开高台救人。 “没事的,紧张什么啊,有李天师在,李天师不是有神功吗?”人群中还是有人信奉李天师的,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小喽啰一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双掌合十,老天保佑李天师没事,不然的话,他怎么解释? 第629章 智障 边城的百姓出门是为听德全班的戏,谁料闹出惨剧,一时间,众人想远离事发的高台,人挤人,关键时刻,众人都是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李海棠亲眼看到有一个带娃的妇人被推到,一群人不管不顾地 在她身上踩踏过去。 “大家不要动,站在原地,留出一条空隙就好!” 李海棠的马车随着人流被冲到街道的一侧,她没办法,只好打开车窗,对着外面大喊。 李天师搭建的高台塌陷,并没有影响到别人,可众人都有这样的心里,见领头的人逃命,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一股脑地往一个地方挤。 “别跑,看着脚下!” 五福见此,也焦急地跟着自家夫人一起喊。但是她嗓音再大,在慌乱的几万人面前,打不起几个水花,瞬间就湮没在人群中。 约莫不到半刻中,大队人马已经聚集到远处,只留下一片狼藉。 地上有人在逃命中扔掉的米粮袋子,小板凳,还有人跑丢了鞋子,棉袄被人撕裂出几个大口子。 ”呜呜,奶的乖孙孙啊!“ 一个老妇人脚步踉跄,走几步,直接扑倒在雪地里,一边找人一边哭,她看到前面雪堆,露出红色的一角衣衫,费力地把小娃拉出来。 小娃已经瘫软,脑袋上变形了,一侧的头被人踩扁,好不凄惨。 老妇人似乎没想到,只是带着小孙子出来看热闹,就从此天人永隔,傻愣愣地跪在雪中,一言不发。 李海棠上前,见此摇摇头,人已经死了,神仙难救活。 “不,不,一定还有救!” 老妇人看到李海棠,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直接抓住她的手臂,“李神医,你是神医,能起死回生,救救我的小孙孙吧!” 老妇人哭嚎,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她儿子是城北大营的士兵,前几日和蛮子对战的时候,伤及根本,现在还在火头营帮忙,以后也不会有后了。 现在唯一的小孙孙没了,难道家里要断子绝孙吗?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李海棠很同情老妇人一家的遭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脑子都被人踩扁,而且几万人,你根本找不到罪魁祸首,此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这事怪谁呢?李海棠都不知道应该算到谁的头上。 “你不是号称生死人肉白骨,是个神医,神医咋能救不活我的小孙孙呢?你就是个大骗子!” 老妇人被李海棠拒绝,张口就骂人,直接骂了李神医祖宗十八代。 五福一听,马上就不干了!自家夫人不能自降身段,和一个刁民计较,可她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看见,她是很同情小娃,但是说到底,作为小娃的奶奶,你跑的时候怎么就不看着点呢?现在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别人的头上。 “我家夫人是没这个本事,你说的起死回生,是仙人干的,你找李天师啊!” 五福都替自家夫人委屈,这个黑锅,她家夫人才不背呢! “对对,李天师,找李天师!” 五福的话,作为指引,让老妇人眼前一亮,这会儿,有几个老妇人的邻居都过来帮忙,找了高台的碎木板子运送小娃子的尸体,去找李天师。 被路人踩踏的,还有几个倒霉蛋,所幸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断胳膊断腿的。 “我们也要找李天师诊治!” 众人异口同声,拒绝赵宝山诊脉,李天师说了,不用喝苦药汤,也不用多少银钱。 “我手里有李天师给的牌子,已经花过二百文了。” 其中一个人胳膊动不了,用下巴点头,指着自己腰间的木牌,代表李天师的信徒,受他庇佑。 “这都什么毛病啊?” 赵宝山啧啧称奇,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郎中,他可不相信什么天师,在他看来,边城百姓们的脑子似乎也有点问题。 “如你所见,李天师只来了几天而已。” 李海棠撇撇嘴,越想越生气,心里真是憋屈,她为别人着想,可那些愚民只被煽动几句,就觉得她是个庸医,以前的一切全被抹杀了。 “对了,你们的李天师也在高台下呢,现在生死未卜。” 赵宝山指着前面塌陷的高台,并且道,“你们为啥受伤呢?因为李天师的高台塌陷,才会造成踩踏事件,他就是这么保护你们的……” “不对不对,是李天师自己都不能幸免,绝对不是你们的钱没给够的事。” 赵宝山一脸的幸灾乐祸,句句扎心,不相信他的医术无所谓,反正脑子有病也不是几贴膏药能看好的。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觉得,赵郎中说得很有道理。 “李天师,李天师怎么样了?” 小喽啰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心惊胆战,他们粮草还没拿到手,可千万不能出任何的岔子,不然,上面怪罪下来,他们办事不利,就得人头落地。 几个喽啰从四面八方齐聚高台,这会儿,宋青阳和吴起也在高台附近,二人带着手下东西兄弟抬着木板,旁边还站着抹眼泪的马碧荷。 等板子去掉以后,众人看到李天师正坐在雪堆之中,左顾右看,一动不动。 小喽啰见此,哈哈大笑,对着赶来的百姓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我们李天师,有天神附体,这不,从高台下来,没咋地。” “就是就是!” 其余的小喽啰附和,就要上前。 有雪作为缓冲,摔倒的人不严重,个别人因为木板上有钉子,被钉子戳了下,见了血,只是皮外伤而已。 “李神医,我怎么觉得这个所谓的天师有点不对?” 李海棠正在和马碧荷一起翻找马老爷的踪迹,就见赵宝山凑过来,小声地嘀咕。 “哪不对,你也看出他是个骗子?” 什么吞火球,通灵,各路骗术,也就能唬边城百姓,稍微有点文化的,都不会被蒙骗。 “不,不是骗子的问题,李天师好像是个智障。”赵宝山仔细地看李天师的表情,坐在雪地里,半晌也不知道移动地方,而且,他的眼神带着迷茫,似乎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第630章 瞎话 冷风不停地吹着,树上的雪被吹落,李海棠感觉自己的睫毛上都凝结上一层冰霜。 她呵了一口热乎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硬硬的。 天太冷了,这种寒冬腊月的天气,坐在家里烤火,品茶,和相熟的姐妹吃点小零嘴闲聊,那是最舒服的,或者和野人夫君一起带着豆包,陪伴小包子的成长,而不应该在外面挨冻。 尽管她穿得多,鞋子也加了几层棉,但在雪地站了一会儿,脚指头都冻得僵硬,没有知觉。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附和道,“是啊,李天师宛如智障。” “什么,智障?” 下一秒,李海棠才反应过来,她的视线直奔李天师,见他坐在雪地里,半晌还是没反应,等小喽啰来,才有动作。 这人面上没有表情,话都没说过一句,天啊,没准真是个智障! “爹,爹,你在哪呢?” 马碧荷喊人,见到马老爷身边跟着的小厮,喊道,“来福,我爹爹呢?” “小的和老爷一起掉下来的,根本没看到老爷啊!” 叫来福的小厮左顾右看,愣是没找到人,他也急了。 自家老爷是他陪着一起出来的,他好好的,老爷却不见了,回去定然要吃挂落。 二人在高台下寻了半天,突然,来福一个激灵,而后指着李天师的方向,他下方,露出几个手指头,但是,每个手指头都戴着一个玉扳指,明显不是李天师的手。 “小姐,找到老爷了!” 来福双目圆睁,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用手指着李天师的方向。 “哪里呢?” 马碧荷心急如焚,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差点哭出声来。她爹爹和别人还不一样,本身身子就不太好,还被李天师骗得吸了能上瘾的毒药,决计不能有半点的闪失。 “在……在李天师的屁股下面!” 来福磕磕巴巴,好半晌才表明自己的意思。还不等马碧荷上前,两个小喽啰把李天师拉起来,露出下面被压着的马老爷。 马老爷面色铁青,双目紧闭,看上去生死不知。 “爹,爹!” 马碧荷当即晃了晃,差点晕死过去。 关键时刻,还是李海棠取出金针,在她的穴位上扎两下,让马碧荷保持清醒,至少现在,她还不能倒下。 “李天师咋压了马老爷呢?” 周围几十个被压倒台下的人,有人认出马老爷,毕竟是边城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马老爷积德行善,名声一直不错。 “李天师不是仙长么,好像把马老爷害死了!” 有人说一句,众人纷纷对李天师表示怀疑,而且台子倒塌,也是李天师自己的高台。 “不太好。” 李海棠给马老爷把脉,随后紧皱眉头,人是没有死,但是,也和死差不多了。 从脉象上看,应该是从高台下落的过程中,被李天师压着头,造成颅内出血,看目前的情况很可能醒不过来,成为一个沉睡的植物人。 “李神医的医术肯定不如李天师,让李天师施法,两下就好了呢!” “对啊,有李天师在,马小姐,您不要担忧!” 周围围拢的百姓都等着李天师施法,这下,可急坏了小喽啰们,几个人小声商议,最后没了主意,不知道如何收场,最好的办法是先离开。 “那么就交给李天师了。” 马碧荷抹了一把眼泪,海棠说不好,她几乎就能确定爹爹是暂时无法苏醒过来的。 如果不是李天师上门行骗,她爹也不至于这般,她一定要揭发骗子的真面目! 原本,萧陵川的计划是趁着李天师转移粮草的时候顺藤摸瓜,结果,这几个人不争气,闹出事,自己也无法自圆其说。 “李天师,求你救救我爹!” 马碧荷哭着上前,用手拉着李天师,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一掐,李天师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当即痛哭,“娘,不要掐我!” 场面再一次变化,众人掏掏耳朵,一头雾水。 “李天师,无论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马碧荷又要上前,谁料,仙风道骨的李天师当即抱着脑袋,四下逃窜,“娘,别掐我,我错了!” “你哪错了?” 李海棠对着赵宝山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郎中,光看一眼就要能确诊,李天师的确是个智障,亏得她之前烦恼那么久。 早知道掐一下,对方就能露馅,她用得着这么费力气? “呜呜,我不该说话,我是李天师,我说话了就没饭吃了!” 李天师哭哭啼啼,用袖子抹眼泪,这一幕让众人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你不是天师吗,不是会起死回生吗?” 老妇人抬着自家的小孙子,放到李天师面前,对方当即受到惊吓,四处乱窜,抱着头,在雪地里滚啊滚。 “你不是会吞大火球,会通灵吗,怎么救不活我的小孙孙?” 老妇人也傻眼了,心里想到一个事实,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不相信自己被欺骗。 “是他让我做的。” 李天师指着其中一个小喽啰,控诉道,“他说了,我要是不做,就不给我饭吃!” “什么?” 众人嘴巴都合不上了,用怀疑地目光打量小喽啰们。 “我们李天师从高台露下,魂魄摔得残缺不全,所以……” 其中一个小喽啰还算反应快,一手抹着冷汗,还不忘记编瞎话,“前几日通灵,李天师泄露天机,所以遭了天谴,还不能马上恢复功力。” “夭寿了啊!” 老妇人捶地,也就是说,她的小孙子没有一点希望了吗?她家注定要断子绝孙了? “口吞大火球,是吧。” 马碧荷冷静下来,找李海棠要了浸满酒精的葡萄,点燃后,当着众人放入口中,她也会,是不是也能当仙人了? “好啊,所谓的李天师就是个大骗子!” 众人都不傻,只是之前被蒙骗,现在反应过来,李天师之前在表演的时候,都被小喽啰控制,一句话没说过。 本身就是个智障,一说话,肯定就露馅了啊!可恨他们都蠢到家了,为得到庇护,给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白痴,送出那么多的银钱! 第631章 奶糕 众人反应过来后,很是恼怒,他们被骗了,还不是被正常人骗的,而是只有几岁小娃智商的傻子,一时间,围拢的人顿足捶胸,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赵郎中,这片留给你善后,我先回去了。” 李海棠冷眼看着痛哭流涕的百姓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这人小心眼,也不是圣母,这群人贬低她的医术,她才不会亲自去看诊呢。 “海棠,我爹爹怎么办?” 马碧荷反应过来以后,让马家的下人抓李天师身边的几个小喽啰,奈何这几个人都是练家子,几个起落,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李海棠望着众人远去的方向,好久才收回视线,反正野人夫君派出去的人肯定跟上去了,就是为寻找背后的主使者。 那背后之人也算厉害,这馊主意出的,一般人决计想不到这点。 李海棠为对方的才能震惊,只可惜啊,没用到正地方。 “碧荷,不是我不帮忙。” 叹息一声,李海棠摇头,她刚刚已经用金针刺穴,但是马老爷仍旧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眉头紧锁,若不是还有呼吸,她一定认为人已经死了。 这种情况下,人就算苏醒过来,仍旧没有任何的意识,就是现代俗称的植物人。 大齐的医学条件和李海棠本身的医术,都不具备二次开颅的可能,所以,她真的束手无策。 不仅仅是她,就算找到御医,同样如此。 “呜呜呜,都怪我,我应该早点揭发的!” 马碧荷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雪堆之中,五福慢了一步,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唉声叹气。 所谓的李天师,害人不浅,而他本身是个傻子,全靠身后的人控制,本身很可能问不出什么来。 “把李天师送到城北大营的牢房去,但是千万不要乱用私刑,也不许外人接触。晚些,我再去审问。” 李海棠额角胀痛,自己的计划还未实施,就出了变故,还好有德全班帮忙,不算没一点收获,至少百姓们募集的粮草,足以解燃眉之急。回到小院,阮平之正在隔壁探头探脑,他本想跟着李海棠一起到乡下,奈何他自小在京城长大,根本受不了北地的气候,全身上下所有的行头都加上了,在外面站一刻钟,就冻成冰棍,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 “海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平之见自家表妹一脸疲惫,心想,肯定是遇见德全班的小桃红了,那人在京都人气爆棚,只要出门,必定有大批的追随者。 曾经,他的亲妹子阮绵绵就是其中的一员,还对外表示,非小桃红不嫁。 小桃红还是原来那般,可是绵绵却不在了。 “对,街道上车马扎堆,水泄不通。” 李海棠随便敷衍几句,直接进门,迎面就是一股热浪。 还是回到家里放松,她脱掉外面的大氅,又换了一套常服,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 “夫人,马老爷自作自受,也不能怪您,您不用这么自责。” 五福冲泡一壶茶水,挑帘子进门,见自家夫人情绪低落,赶忙安慰。 马老爷被夫人就一命,就这般还听信所谓天师的谗言,最后只能自己咽下苦果,识人不清,能怪谁呢?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 李海棠揉揉眉心,当时为马老爷做开颅手术是冲着银子的面子,而现在,是为了马碧荷着想,二人是朋友,若是不管不顾,也太薄凉了一些。 “哼,您就是好心,马老爷诋毁您的医术,难道不是更薄凉吗?” 五福哼了两声,被后进来的于嬷嬷掐住耳朵,“你个死丫头,夫人不管教你,你就越发地拿大了,现在都能教训夫人了?” 于嬷嬷发觉,李海棠对下人的管教一点不严格,这样也不是好事,久而久之,下人们的心思就大了,都自己有主意,不拿主子当回事。 “啊啊啊,于嬷嬷啊,轻一点儿!” 五福哇哇大叫,家里人她最怕于嬷嬷,夫人是和善的性子,待人好,然而于嬷嬷可不一样,之前教她礼数,学不会就用戒尺打手板。 她皮糙肉厚,被打几下不疼不痒地,身体唯一一个敏感点就是耳朵,却被于嬷嬷抓住弱点。 “我就是替夫人鸣不平,那马家还让咱们吃闭门羹呢!” 五福知道说这些没用,但是对方给个冷屁股,己方也决计不能用热脸贴上去就是了。 “于嬷嬷,家里做点心了吗?” 李海棠见此,也没有阻拦,五福这丫头,人比较简单,偶尔有点小性子也正常,至少对她非常忠心,没有二心。 对一个下人来说,忠心才是最重要的,人无完人,有点小缺点,她都可以不计较,宽容地看待。 再者,这里是北地,不是京都阮府,没必要对规律礼法吹毛求疵,怎么轻松怎么过吧。 “老奴琢磨您可能要晚些回来,在家闲着,就做了点奶糕。” 边城找不到奶牛,羊却是有几只的。于嬷嬷和人用家里的肉换了不少的羊奶,又加上茶叶包和杏仁煮开过滤,去了膻味,又打了鸡蛋,加了面粉蒸出一大锅的奶糕。 于嬷嬷记得自家夫人说过,要把鸡蛋打出泡沫来,为此她折腾半个时辰,最后胳膊差点不能用了。 开始阮平之跑到这边要吃的,听说有点心,也帮忙,二人轮流,才弄出这么一大锅。 “嗯,很好吃,松软中带着奶香。” 尤其是起锅之前,上面撒着黑芝麻,黑白相间,看着多了一份美观之感。 李海棠吃过最好吃的奶糕,是在泗水城,那家老字号每日都有人排队,用的是牛奶,味道比羊奶更加浓郁,刚出锅的时候,香气四溢。 于嬷嬷做的奶糕没有泗水城的好吃,毕竟人家是老字号,肯定有点独特的秘方。 “这个给小五子多装点,小娃子喜欢吃。”李海棠告诉于嬷嬷准备个食盒,家里还有熬好的豆沙馅,等会儿用咸鸭蛋黄,做豆沙馅的蛋黄酥,她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发泄情绪。 第632章 梳发 年根地下,家家户户做豆包,一做就是一两个月的分量,而后放在外面的大缸里,北地覆盖冰雪,就是天然的大冰箱,根本不担心吃食会变质。 寻常百姓人家都是找相熟的邻里和亲戚,相互帮忙,而自家不同,人手多,于嬷嬷和五福二人,就能搞定。 原本还有从西北来的白果,李海棠看白果有学医术的潜质,就让她跟着立夏,进了城北大营的救援队,跟着莺莺,红鲤她们在一处,为伤兵清理,缝合伤口。 有了救援队以后,伤员明显能感觉到,不如以前那么痛苦,一般的皮外伤,用缝合手段和特制的伤药,以往月把才能好的伤口,只需要一周所有。 德全班唱戏,即便是发生踩踏事件,可仍旧影响不了其余的百姓们,李海棠在家里,都能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 她关闭院门,到灶间里做点心,点心做好之后,又开始琢磨别的。 “年夜饭,不如把火锅作为主菜。” 天冷,在家里涮锅子再好不过了,而且为了吃火锅,李海棠还拜托邹广打了一个铁炉子,并且把圆桌中间掏空,放炉子,四周的木板可折叠,吃火锅的时候放涮菜。 白冰的刀工好,切羊肉片,和纸那么薄,没有牛肉,于嬷嬷还有腌渍的绝活,做的麻辣味,藤椒味的鸡肉串。 家里有从黎城带过来的大虾,鱿鱼块,自家做的冻豆腐,苕粉,发的豆芽菜,还有暖房里的菜蔬,足够吃一顿丰盛的火锅。 “夫人,咱们还做什么啊?” 五福吃了一个蛋黄酥,眼睛都亮了些。蛋黄酥的料太精贵,她不好多吃,只能借光,尝尝味道。 “家里咸鸭蛋多,过两天继续做,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吧。” 李海棠对吃上从不拘着下人,本身她也是个吃货,对好吃的情有独钟。 唯一一点,每次做了蛋黄的点心,剩下的蛋清,五福都舍不得浪费,切碎了,早饭配着稀粥,吃得津津有味的。 “家里有虾仁,还有鱼肉,不如就做虾滑和手打鱼丸。” 边城的百姓冬日里吃食就那么几样,完全不知道创新,要是整日萝卜白菜土豆那么吃,任谁也对吃饭没兴趣了。 李海棠想到前世自己涮火锅最喜欢的两样吃食,当即琢磨起来,其实做法简单,一点都不复杂。 “鱼丸这个老奴会做,家里好像还有一条大鲤鱼……” 于嬷嬷赶紧接手,家里这么都人,夫人只需要指挥就行,不用亲自下厨。 “不用鲤鱼。” 李海棠抿嘴,找了几条鲅鱼出来,“于嬷嬷,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做鱼丸最好用鲅鱼,刺少,味道不同。” 把鲅鱼的肉剁碎了,放一些葱和猪肉,做出的鲅鱼的饺子,味道既有鲅鱼的鲜,又有猪肉的香,那才叫好吃。 这次她准备多弄点鲅鱼肉,剩下的一些,混合猪肉馅,做一大锅的水饺。 阮平之披着厚厚地棉衣,带着小五子到灶间里蹭吃蹭喝,多亏灶间被李海棠扩建过,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么多的人。 “海棠啊,你这都是哪学来的?” 鱼丸,鲅鱼饺子,听起来都不是多精细的东西,可他却很期待。 在京都,阮府的灶上娘子都是从南边请过来的,做东西相当有艺术感,一个拌萝卜,上桌之前都要摆盘。 家里经常做高汤,一碗滋补的清汤寡水,里面可能放了十几种名贵的药材。 阮平之来北地之后才发现,寻常百姓人家的吃食,更符合他的胃口。 有些东西,做得太精致,已经分辨不出食材,也失去原本的味道,有些本末倒置了。 “这些东西不用学,想吃就自己琢磨。” 李海棠基本不太动手,指挥五福,五福麻利地给鲅鱼脱骨,剁碎,而后又加上一些姜末,水和盐巴。 “还不够碎,五福,用擀面杖捶打,打成鱼泥。” 这样,成为鱼泥以后,加上鸡蛋清搅动,冷水下锅,做成丸子的形状。 鱼丸不仅仅能下火锅,还能油炸,外皮酥脆,内里鲜美,喜欢吃辣口的,沾上点辣椒酱,活着弄点辣椒面,不仅仅能做一道小食,还能作为下酒菜。 对比鱼丸,虾滑的做饭更加简单,几乎是半个时辰,家里又多添置了几种吃食。 “五福,晚上就包点鲅鱼的水饺。” 李海棠看看天色,折腾一会儿,才不过是正午时分,家里一天两顿饭,正午只吃点小食垫肚子。 她看家里有土豆,还有新鲜的鸡肉,就做点炸薯角和鸡排,在薯角上面撒一层盐巴和胡椒,给小五子当零嘴吃。 一番折腾下来,心里那点郁气彻底不见了。 傍晚时分,萧陵川从城北大营归来,他一进家门,刚好吃上热气腾腾的饺子。 一大碗的水饺下肚,他满足地喝了茶水,说起军中事务。 原本这些琐事,他一点不想给自家娘子增添负担,但不过其中涉及到流苏,他就没有隐瞒。 蛮子利用流苏威胁云惊鸿,等待大齐的消息,两边相安无事。 云惊鸿坐立不安,完全乱了阵脚,恨不得冲到泗水城,用自己的命换流苏的。 这半年来,他憔悴不堪,没睡过一个好觉,原本和小桃红不相上下的相貌,现在二人站在一处,天壤之别。 “夫君,没想到云小将军是真心的。” 李海棠坐在梳妆镜之前,萧陵川站在她身后,帮着她梳发,夫妻俩在一起,尽管有时候没有什么交流,但是相处特别的自然。 萧陵川挥动着梳子,小心翼翼地,见自家娘子有落发,就会迟疑一下,以为是自己的力气太大了,变得小心翼翼地。 “我每日都会掉发。” 李海棠摆摆手,尤其是生产以后,坐月子的时候,每日都能看到地上的头发,好在她头发浓密,没有太大的影响。 再说脱发也是正常的新陈代谢,不用太紧张。 “娘子,以后不要再生了,我们有豆包足够。”萧陵川心里一疼,彻底误会了,他心中愧疚,因为军中事务,似乎对娘子忽视很久了。 第633章 宠妻 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李海棠已经走了一遭,萧陵川不能把亲手把她送进去,想起生产的时候,她流着眼泪的模样,萧陵川感觉心里钝痛,就好像用刀子扎了一下。 小心地收好李海棠的落发,萧陵川从袖兜里拿出了一根钗环,上面带着个红色珊瑚珠子的坠子,替她插入发中。 “夫君,哪来的钗环?” 李海棠对着铜镜照一下,生产以后,她眉眼出落得越发的水灵,眼神明亮而有神,眼底深处,少了一抹锐气,多了一些平和之感,比从前似乎更加诱人。 她的长相属于艳丽的类型,但不似牡丹花那么雍容,也不艳俗。 平日,李海棠只戴自家野人夫君送的海棠钗环,她很久都想不起来换样。 她的首饰很多,但是想想自己满头珠翠,那脖子都被压着难受,所以她选择一切从简。 “送你的,正好赶上过年,带着喜庆。” 萧陵川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只在眼神深处有一点波动。 前段时间陪着自家娘子逛街,看到一个路过的富商夫人,头上带着红珊瑚的坠子,和这个不太一样,但是也很好看。 李海棠无意中点评一番,萧陵川当即记在心中。 北地的所有首饰铺子,他派手下都寻找遍了,也没找到一模一样的,就是黎城,也没有。 后来,他辗转,经过多方打听,找到那日路过的富商夫人,问起头上钗环的事。 富商夫人眼珠子那点没凸出去,找她一个月,只为这么一根珊瑚簪子。听说是他娘子喜欢,富商夫人特别感动,这年头,还有人为娘子的喜好而辗转,不辞辛苦的好男人几乎要灭绝了。 富商夫人要把珊瑚簪子送给李海棠,就当做礼物,但是萧陵川拒绝了。 珊瑚簪子再难得,别人有,自家娘子必须有,他可不会让娘子戴别人的二手货。 在得知富商夫人是在南边小岛上采买的后,萧陵川又专门派人去办事,这一趟又折腾三个多月,才带回这一根红珊瑚的钗环吗,搭配的还有一对耳坠。 可是这些,他没有说,所以李海棠并不晓得。 “夫君,我不常戴钗环的。” 虽然如此说,李海棠还是很欢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确,配上红色的袄裙,就和新娘子差不多了。 “那也要有。” 萧陵川时常会送自家娘子礼物,大半都是自己做的,只因为他没多少银子,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李海棠手中。 不藏私房钱,要给娘子买买买,该怎么办? 萧陵川有自己的办法。边城有一家武馆,里面有擂台,类似格斗的方式,打一场赢多少银子。 下面的看客可以押银子作为赌注,他眼光独到,没钱就去赌几把,为了买珊瑚钗,他带着面具亲自上场,就为了赚钱,有银子才能实力宠妻。 这一切,被云惊鸿偶然察觉,云惊鸿很疑惑,“你买嫂子喜欢的无可厚非,为啥不喜欢的,你也买呢?” “那也要买,万一有一日,海棠她改变口味,又喜欢了呢?” 萧陵川是这么回复的,当时云惊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真没想到杀神一般的萧陵川,竟然是个妻奴啊! 夫妻俩成亲也没几年,家里随处可见萧陵川买的东西,大件小件,多不胜数,李海棠一直忽略个问题,钱都是哪来的? 夫妻俩耳鬓厮磨一会儿,又手拉手到门外看雪景,二人合力把小豆包哄着睡着了,这才往城北大营的牢房赶。 今夜,很难得的是风不大,有的人家门前挂上两盏大红灯笼,红灯趁着白雪,总是那么的好感。 风里夹杂着寒意,李海棠被自家野人夫君包裹在他的大氅里,夫妻俩几乎和连体一般,慢慢悠悠地向前走。 家家户户,有笑声,也有寻常的吵闹声,高丽纸上,晃动着人影。 “又是一年,去年这个时候,咱们还在西北。” 李海棠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回忆,或许是那段日子太过紧张和刺激,她有时候梦里,还会梦见自己从高处下坠,而后惊醒。 “明年,或许咱们就不在北地了。” 萧陵川用手抚下自家娘子额角上的落雪,轻声道。 如果大齐战事稳定,击退蛮子,他就履行承诺,带着娘子四处游山玩水,体会不同地方的风土民情。 这一次,不再赶路,露宿荒野,而是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在每个城池都多停留一些日子。 娘子喜欢各地的小吃和特色,他就都学会,等以后回家的时候,还能给她做。 萧陵川想,自己觉得最幸福的时候,无非就是和李海棠在一起,亲手给她做饭,看着她吃得香甜,他就有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是他心中所想,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事。 唯一的意外,是小豆包提前来了,夫妻俩出门,还要带着这个磨人的包子。 “明年不在北地,难道在京都吗?” 李海棠又一次误解,她始终没有忘记,娘阮氏的遗愿,让她带着小弟去一趟京都的阮家。 即便是她现在对阮家很没好感,仍旧要走一趟,毕竟,她占着原主的身子,很多都是推卸不掉的责任。 天太冷了,冷到张嘴说话,都感觉牙齿冰冷,嘴唇打哆嗦,也难怪阮平之受不了,整日躲在炕头上,看书打发时间。 夫妻俩没说上几句话,已经到达京都的城北大营牢房。 牢房内,油灯昏暗,里面有一面火强,并不是很冷,李天师在最里面一间,自己占据一间,听到脚步声,他睁眼一看,对着李海棠大叫,“娘,娘!” “夫君,他在叫我?” 李海棠咳嗽两声,假冒天师看着比她还大呢,而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李天师,觉得他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许是因为他和小娃子的智商差不多,人单纯,所以心思纯净,而没有任何的污浊。 也是,对方还真会选人,换个心眼多的,恐怕都装得不像了。 “难不成他叫我?”萧陵川黑着一张脸,很是无语。 第634章 夜审 城北大营的牢饭要比衙门的牢房高一个档次,周围有几千将士把守,把人放在这里,相当安全,滴水不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牢房内,有床榻,床边放着一张小桌子,还有屏风,后方放着恭桶和一些水盆等物品,独立出一个净房,墙角还有炭盆等物,比一般几十个人并铺着稻草的地方好太多了。 李天师见到来人,晃动着身上的铁锁链,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李海棠。 之前把人抓住的时候,众人就感觉李天师是个智障,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不晓得这是不是对方的阴谋诡计,万一李天师是装傻,趁机逃脱了呢? “娘,放我出去,我想吃饺子。” 李天师眨眨眼,一脸期待地看着李海棠。 萧陵川:……他可没这么大的儿子,看上去比他还年长一些。巴着自家娘子不放,背后之人到底是从哪里寻来这么个奇葩? “好,饺子,有饺子。” 李海棠点点头,和旁边的士兵交代,牢房旁边有几家小店面,一直到很晚才打烊,就是为了方便巡逻的士兵出来找一口吃的。 “夫君,把门打开吧?” 李海棠疑惑地看自己野人夫君,从李天师的眼神中,就能看出这个人如孩童差不多,若心思狡诈之人,是没这么干净的眼睛的。 “等一下再说。” 萧陵川比较谨慎,他摇摇头,等待士兵买饺子回来。 夫妻对视一眼,接着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李天师肚子咕咕地叫两声,可怜巴巴地道,“娘,我饿了。” “你为什么管我叫娘呢?” 关于这一点,李海棠很是疑惑,白日里围观的百姓也不少,李天师直接认准她了。 “因为你最好看,公子说,我娘很好看。” 李天师歪着头,一脸的嘚瑟,李海棠扶额,这个理由,她是接受的。 低下头想了想,她继续追问,“那你能不能告诉娘亲,你说的公子是谁啊?” “公子就是公子啊!” 李天师一脸理所当然,眼神里带着一点小疑惑,好像在说,娘怎么连公子都不知道…… “饺子来了!” 士兵跑腿回来,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李天师用鼻子闻了闻,而后夹起一个,吃得一脸满足。 李海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就是一碗普通的饺子,就能把这当成最美味的珍馐一般,李天师在最开始的狼吞虎咽之后,细嚼慢咽,末了,一碗饺子汤喝光了,他盯着空碗,还有点依依不舍。 “是谁让你吞大火球的呢?” 等李天师吃饱喝足,李海棠继续提问,她和野人夫君是为了夜审而来,到现在付出一碗饺子,什么都没问出来。 “公子。” 李天师回答,包括通灵,都是公子的安排,对方告诉他只要配合就好,一句话都不用说,不然就没饺子吃,还要忍受刑罚。 地牢里,吹着一股子冷风,萧陵川取来炭盆,放到自家娘子的身边,又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一会儿。 李海棠靠在他身侧,脑子不停地转动,李天师说得所有话中,围绕一个中心,那个叫公子的人物。 “那,公子的相貌如何?” 李海棠继续挖掘,她不过才问几个问题,就出了一层薄汗。 “好,不对,不好。” 李天师顿了顿,开始点头,而后又摇头,让他形容,他就一句形容不出来,只有那么一两个贫瘠的形容词。 “娘子,要么咱们回去吧。” 跑的几个小喽啰,萧陵川手下人已经去跟着了,不日就能得到消息。 李天师智力残缺,又是个弃子,他本来就没有指望,估计是问不出来的。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李海棠也很郁闷,原本以为能水落石出,人就在眼前,就算用刑,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答案,李天师没说谎。 “告诉娘,你喜欢你们家公子吗?” 李海棠垂眸,不过是一句废话而已,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准备离开。 按理说,抓到冒牌天师最少得来一顿酷刑,但是面对如小娃一般心思单纯的人,谁也下不去手,毕竟,他什么都不懂,就是被人利用的。 杀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萧陵川进退两难。 “不喜欢。” 李天师说完,眼眶红了,流下晶莹的泪珠,让一双入墨的双眼,更显得纯净,毫无杂质。 他拼命地摇头,想要上前拉住李海棠的手,萧陵川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挡在两个人的中间,开玩笑,脑子有病还想占自家娘子的便宜! “坏人,我要娘!” 李天师对萧陵川怒目而视,这人真是讨厌,别人都有娘亲,他好不容易也找到娘了,以后,娘会对他好,还能给他包饺子吃,甚至可以给他娶媳妇。 萧陵川满脸黑脸,那双手就是下不去,他第一有无力之感,罢了,干啥和傻子计较呢! “娘,公子对我做坏事,每次都很痛。” 李天师立刻把李海棠当亲人,开始告状。 “做什么坏事了?娘给你做主,找他算账!” 自家野人夫君的黑脸,让李海棠有想笑的冲动,可眼下场合不对,她笑不出来。 原本以为要和李天师一伙人斗争良久,谁料德全班一来,迅速地让一行人瓦解,她真是一点力气都没费。 “就是,屁屁疼。”李天师指着自己的屁股,支支吾吾,他俯下身,做的动作,让夫妻二人尴尬至极。 第635章 杂耍(1) 虽说李天师表达不太明白,但是靠着分析,李海棠也问出一些情况。 李天师有印象里,就被人圈养囚禁起来,有吃有喝,衣食无忧。 但是根据他形容的,李海棠猜测,他可能是被爹娘抛弃的人,卖到小倌馆活着下三滥的地方,因为容貌好,而被培养起来,直到遇见曾彦。 曾彦此人,喜好男风,用吃食等东西诱惑他,这次来边城打听消息,派出几个手下,打造出一个李天师。 不得不说,若没有德全班的小桃红搅合,李天师这个人物塑造还是很成功的,至少轻轻松松地,就让李海棠的知名度迅速下降。 百姓们不认李神医,更加相信李天师,并且对于神功深信不疑。 若让事态继续蔓延下去,后果不可估量,毕竟精神上的统治十分可怕。 夜审的收获,就是让萧陵川知道幕后的主使者,曾彦一直是被怀疑的,现在也不过是得到确认而已。 关于李天师的处置问题,萧陵川犯难,留着也不是,杀了更不是。 “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死路一条,还是让他现在牢房里住着吧。” 李海棠怅然地叹息,好在牢房里的环境还可以,至少能保证李天师的安全,还有一点,她把脉以后,发觉李天师也沾染那些白粉,每隔两三天都要吸入一些。 如果说曾彦是用这种东西对手下的人控制,那么就真的太可怕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李海棠起身,破天荒地发觉自家野人夫君没去城北大营,而是就在床榻的一侧。 “夫君?” 双手一划拉,她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嗯,我在。” 一系列的动作,落在萧陵川的眼里,他真是又好笑又心疼,天不亮他就离开了,所以娘子起身的时候,床榻的另一侧都是凉的。 “你怎么没去城北大营?” “我陪你一日。” 有德全班的小桃红帮忙,几乎不用担心粮草问题,而蛮子正在等大齐关于换人的决定,最近几日应该没有战事。 该来的,早晚还是要来的,谁也不能阻挡,所以,萧陵川想在血雨腥风之前,陪自家娘子一日。 “那好啊,咱们去乡下!” 李海棠火速地洗把脸,套上衣衫就到院里找白冰,昨日的义诊和义演,因为道路的拥堵没去上,她已经在乡亲们那边失约了。 既然野人夫君在,夫妻俩一起,配合默契。 毕竟那个小把戏障眼法,需要真的插刀子,除去萧陵川之外,李海棠谁也不相信。 萧陵川顿了顿,随后点点头,他心里明白,自家娘子这般,还是为他着想,怕他担忧粮草的事。 本来今日闲着,他是想带着她到城里走走,采买年货,看看热闹,自从北地开战,他整日不见踪影,经常三更半夜回来,见到的只有李海棠的睡颜。 他不是合格的夫君,也不是合格的爹爹。 李海棠倒是觉得没什么,很是兴奋,早饭过后,夫妻俩带着宋青阳,吴起和一干人等和作为道具的家伙事,浩浩荡荡地上路。 “娘子,你还是戴上面具吧。” 萧陵川指着桌上的面具,嘴角抽了抽。 堂堂李神医,出门打把势卖艺,似乎有点丢人的感觉。 “也行。” 通过李天师这件事,李海棠发现,自己以前就是太接地气了,她决定做个高冷的人,轻易不出现。 冬日里,村里人家家户户猫冬,最多串门一起做活儿做个针线,听说有队伍来村里杂耍,老人小娃都很积极,提前帮忙搭建好台子,带着小板凳来了。 他们在村里消息闭塞,村里也只有那么一辆牛车,想要进城一趟,很不容易。 “父老乡亲们,要过年了,今儿咱们来,就为让大伙看个热闹……” 五福先一步登台,说得众人群情激昂,对下面的杂耍很是期待。 一般压轴戏都要放到最后,开始先得暖场,热热身。 众人其实只有个大体的规划,时间有限,也没来得及安排出场顺序。 “夫人,谁第一个上呢?” 五福有些犯愁,赵郎中一行人只懂得医术,根本不用指望他们了,她除了力气大,也没别的,身无长物。 “我来。” 为了争取五福的好感,吴起挺身而出,他感觉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应该表现自己。 “吴书生,你会什么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五福翻个白眼,一脸轻蔑,读书人迂腐,就会说个之乎者也,一会儿台下睡倒一片。 “你别瞧不起人,我会说评书!” 吴起面红耳赤,他虽然以前有点小迂腐,轻视村里人,但是被大脚扎刀以后,他那些坏毛病改个七七八八,也不再以貌取人。 女子娇妹,柔软,相貌好,有什么用啊? 居家过日子,家里要劈柴,洗衣,打水,推磨,与其找个这样的祖宗,还不如娶个身强力壮的小娘子,至少是居家过日子的能手,实用,还有……安全感。 吴起想了想,耳根子通红,前几日他还做了春梦,梦中和五福睡在一张床上,夜半时分,家里进了小贼,五福一根擀面杖,耍得上下翻飞,直接揍晕了小贼。 吴起拍了拍胸脯,他得知要到乡下,就做了准备,势必让五福刮目相看。 “你行你上。” 五福做一个请的动作,而后在台下,今儿没什么风,还有日头,天气在腊月里算好的了。 吴起搬上桌子,拿着一块木头,不时地敲击一下,为自己制造气氛。 别说,他那嘴皮子利索,讲的是自己的奇遇,日落山包括表哥宋青阳的恐女症,他自己被大脚捅一刀,遇见李神医云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吴起一敲木头,下面的村人顿时沸腾了!这么好听的故事,众人从来没听过,他们还没听过瘾,咋就没了呢? 第636章 杂耍(2) “然后呢,大脚死了吗?那么有钱,没买通官府?” “对啊,还有那个山寨大当家,咋被治好的?”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地发问,吴起刚一下台,就被村里人围住了。 今天来的,是周围十好几个村子的村人,有上千人之多,那架势比不得小桃红的影响力,却也不小。 因为表哥宋青阳被扔到花楼,这个好说不好听,所以,他就自然地掐了一段,至少,热身的目的达到了,就要直奔主题了。 “吴书生,你定亲了吗?” 有大娘们见吴起是读书人,还有秀才的功名,就动了心思,“我家菊花,相貌好,人又老实,要是你没定亲,不如考虑一下?” 有钱人家的闺女有什么好,大小姐脾气,还要人伺候,她家菊花不一样,年芳十六,十里八村的一枝花,家里的农活,针线女红,样样拿的出手。 “吴书生,别听她的,她家菊花要定亲了呢,最近在想看,我闺女杏花,那真是……容貌没的说……” 又一个大娘挤过来,身后还站着一个满脸娇羞的小娘子,低着头,耳根子红红的。 “村里姑娘,娇养的不多,我家杏花没下地干活,手一点不粗……” 妇人唾沫横飞地夸赞自家闺女,吴起一看那小身板,当即皱眉,这种人肯定不行,没一点力气,将来他读书的时候,总有人承担家事。 而且,他出门赶考,留着这么娇弱的媳妇,他不能放心,这些小娘子,怎么看都不如五福好。 这边,李海棠正在和野人夫君商议,萧陵川直接在中间加了一个环节。 用树枝做成一个大圈,上面点火,挂到半空中,而他负责跳这个火圈。 “真的吗,真的能穿过去?” 村里人逐渐被挑起了兴致,只见火圈摆上之后,萧陵川身姿矫捷,腾空而起,快速地从中间传过去,衣衫不沾染半点的火星。 如此反复几次,村人都瞪大眼睛,忘记了呼吸,等结束之后,现场开始雷鸣一般的掌声。 “乡亲们,咱们不要铜板打赏,若你们觉得能看个热闹,就给点粮食,不管粗粮还是细粮,亦或是红薯土豆,咱们都不留下一分一毫,全部送给城北大营的将士们!” 五福在台上吆喝,开始还有点生疏,但是她模仿能力强,学着昨日德全班的班主,倒也很像样。 “应该的,等看完以后,我们就回家取粮食,不能白看!” “对对,家里粮食不多,三五斤的口粮还是有的!” 众人纷纷表示愿意为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募集粮草,同时瞪大眼睛,等候接下来的表演。 宋青阳上去舞剑,射箭,其中也很惊险,让村里人尖叫声连连,几个节目以后,就剩下最后的关键压轴的,李海棠出场。 “夫君,我说的你都记得了吧?” 李海棠没有经验,心里很是紧张,她握住萧陵川的手,也只有他,才能让她镇定下来。 “我晓得。” 萧陵川反手,握住自家娘子的手,没有多余的话,但是他的表现,却让李海棠心安了不少。 “接下来,是最刺激的压轴戏,真刀扎人!” 五福上台,陪着夫妻俩做介绍,首先,她向众人展示一口空箱子。 “哪位乡亲愿意上台做个见证?” 箱子没有夹层,就是一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箱子。 五福话毕,有两个村的村长上台,敲敲打打,仔细检查一番,随后点点头。 这会儿,宋青阳抬着一个长长的板凳,把箱子放在板凳上,保持箱子是腾空的状态。 李海棠双手张开,对着四周的村人挥挥手,而后,进入到空空的箱子中。 进去以后,她赶紧取出自己准备好的假肢,放到脚下顶头的地方,那里的木板是活动的,能把假肢伸出去。 这样,在村里人眼中,她正躺在箱子里,而是用平躺的姿势。 “这样在人的下半身扎刀子,万一扎了人咋办啊?” 村里人还是很淳朴的,他们虽然很想看热闹和刺激,却不想有人受伤,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萧陵川举着一把长刀,又让村里人检查一番,得到证实以后,他快速地向前,对着箱子的尾部,开始扎刀,一刀下去,箱子都露出一个大洞口,刀子从下面出来了,可见他的力气多大。 李海棠抱着腿,蜷缩在箱子的上半部分,还好是和自家野人夫君搭档,这要是换另外一个人,她怕是要从里面跳出来了。 毕竟,这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中,万一出现失误,两个人配合不够默契,对方的刀子,就扎到她身上去了。 萧陵川拔出刀子,又在不同的地方扎了三刀,而后,轻轻地敲击箱子。 这是夫妻俩定好的暗号,这个时候,李海棠要准备收起假肢,用平躺的姿势,等待开箱。 台下,已经响起一片抽气声,众人紧盯着,怕一个不好,里面的人血溅当场,有些小娃子不敢看,用手遮住眼睛。 “扎了三刀,还是在不同的位置,里面的人肯定受伤!” “对啊,肯定,躲不开的”!“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表示多拿出点粮食,对方都这么玩命了,他们也不能白白地看着,那样不厚道。 搭台子之前,白冰找到的是各村的村长,村人拿出的粮食,到村长那边登记,而后统一送到城里去。 原本出三斤的人家,多拿出十斤,这些口粮对他们来说,其实也不算多大的事,把白米饭改成白粥,饿不到肚子。 “好了,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五福说完,颤抖着手打开箱子,其实这之前,她心里也很没谱。 不过若真的扎到人,自家夫人不会没发出声音,所以,她很是轻松地打开箱子。 李海棠躺在里面,箱子被侧过来,她坐起身,对着四周挥手。 “天啊,毫发无伤,太厉害了!”村里人见识过耍猴的,最多也就是胸口碎大石,此刻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第637章 亲近 村人里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冷风吹打在衣摆上。 此刻,谁也不觉得冷,心里有一股热血沸腾,等反应过来之后,现场已经控制不住了,爆发雷鸣一般的掌声! 李海棠见此,和萧陵川彼此交换一个眼色,决定把魔术的后半部分做完。 原本,她只打算糊弄一下的,可面对父老乡亲的热情,李海棠也有一种激动的情绪油然而生。 “夫君,开始吧。” 夫妻俩配合默契,一个眼神,彼此之间,心领神会。 李海棠再次躺在有些破损的木头箱子内,她用了假肢,把之前上个动作重复一遍后,就又蜷缩到箱子的尾部,她做好动作以后,按照约定,敲击三声,作为夫妻俩的暗号。 萧陵川听到暗号以后,又用刀扎着上半部分,顿时,场下再次发出尖叫。 难度升级了!危险系数越来越大! 若是之前扎到人,也只是腿部受伤,还是能活命的,可是这次不同,直接对着上半身,那可是心脏的位置! 萧陵川连续扎几刀,感受中间没有阻碍,也是松一口气,里面装着的是他娘子,即便是再有把握,他仍旧有不小的心理压力。 几刀下去,李海棠躺平,而后再次开箱,她仍旧毫发无损地躺在里面。 “天啊,真是神了!” 村人交头接耳,这是他们看过最好看的杂耍了,没有之一! 李海棠和众人示意,又回到马车上。 等上了马车,她赶紧把藏在裙角的假肢拿出来。 从头到尾,假肢起了关键的作用,因为一直在底部,所以众人以为她始终是平躺着的状态。 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不过是最简单的障眼法,不过尽管简单,村里人谁也不会想明白,他们的侧重点是在扎刀上。 众人表演结束,各村的村长带着村人争相送行,他们还没看够,希望有机会还能看到,并且为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募集了几万斤的粮草。 “五福,几万斤不少了,积少成多,但不是多多益善,总得给村里人留点口粮。” 李海棠上马车,松了一口气,她当然不能和德全班小桃红的人气比拼,此番算是一大进步。 边城的村落有成千上万,找到诀窍之后,可以让白冰代替她,继续下去杂耍。 “夫人,您这是玩命的,那小桃红有什么啊,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 长相出众,卖弄卖弄嗓子,轻而易举地就骗到不少粮草,哪像他们,苦哈哈地,天不亮就出门了,在村里四处漏风,中间喝不上一口热水,冻得手脚僵硬。 “尽管我很不想承认,但是长得美就是占便宜啊!” 这一点,李海棠很无奈,大齐的百姓惯常以貌取人,北地还好一些,南边更甚,那些长得好看的人,到菜市场买菜都能多得一根大葱,相反,你长得丑,那面临的很可能是缺斤短两。 五福一寻思,的确是这个道理,她有些忧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夫人,那我爹娘长得不好看,我这长相也不行,以后我的孩子可咋办?” 虽然短时间没有成亲的想法,不过她早晚要嫁人,不然没人给她养老送终。 “那你就找个长相好看的,这样,你们的孩子就能长得好。” 李海棠安慰五福,随口一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起正坐在马车前方,竖着耳朵留意马车的动静。 长得好的,那说的不就是他这样的吗?看来,他可以找李神医提亲,先把婚事定下来。 “这样啊!” 五福摸了摸下巴,夫人说的可行,那她就寻觅一下,必须得长得好看,五福握拳,道,“夫人,那我就找个和小桃红长相差不多的!” 李海棠:…… 小桃红的长相,这丫头野心不小! 车门外,吴起听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到马车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没戏了。 傍晚时分,天色暗淡,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小院。 “夫人,您回来了!” 于嬷嬷手忙脚乱,家里还没做饭,人都出去了,就剩下她一个,小豆包要找爹娘,她只能哄着包子。 那边,阮平之饿了,来家里找吃的,她脱不开身,就让阮平之自己去灶间里添柴禾,热几个豆包。 也就是一刻钟的工夫,灶间冒着黑烟,若不是她泼水迅速,房子就被点着了! “海棠,我着实没干过杂活。” 作为阮家的嫡出孙子,阮平之从小到大,身边都有丫鬟和书童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者读书人都奉行君子远庖厨,他笨手笨脚地,不小心衣角进了灶间,差点把他烧伤。 本来是小五子要做饭,阮平之想到儿子在黑水村的日子,心中不忍,小娃还没灶台高呢! 所以,他逞能的结果就是,差点惹了祸事。 “家里还没做饭呢啊?” 因为差点着火,家里冷锅冷灶的,于嬷嬷要哄着豆包小祖宗,一个人脱不开身,但是她坚持不让小五子到灶间干活。 正因为这个纠结呢,一行人回来了。 “那咱们就吃火锅吧,刚好我做了虾滑和手打鱼丸。” 外面天色昏暗,再炖菜炒菜得还要等时间,不如吃点热乎的,马上就能入口。 五福一回来,于嬷嬷松一口气,有人帮衬,白冰负责切肉片,几个人分工合作,不到一刻钟,火锅的桌子已经摆上了。 “爹!” 豆包看到自家爹爹,也不睡觉了,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萧陵川,生怕自己睡着以后,爹就不见了。 “豆包。” 萧陵川把小包子从摇篮里抱出来,放到地上铺着的软软的毛毯上,李海棠也跟着坐在自家野人夫君身边。 结果,她刚坐定,就被小包子拨拉到一边,小包子直接占了她的位置,和萧陵川很是亲近。 李海棠:……瞬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她有点想离家出走了!以往都是豆包和她亲近一些,最多是骑大马的时候找自家野人夫君,可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包子突然转性,她很怀疑是萧陵川背着她做了什么。 第638章 带娃 李海棠哀怨地盯着自家小包子,她发现豆包根本没看她一眼,而是用小手抓着野人夫君的衣摆,晃悠着。 期间,五福进来一次,见一家三口在一处,气氛美好,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夫君,眼瞅着豆包也快周岁了,大名,咱们应该起好。” 李????海棠压下自己心里的酸涩之感,这感觉真奇妙,明明都是最亲近的人,还有点对比。 小包子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尤其是临产的阵痛之感,她现在想起来还在打哆嗦。 自己的娃,突然对夫君亲近了,按理说是好事,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失落感是哪来的。 “最近忙于战事,对豆包疏忽了。” 萧陵川摸了摸儿子的头,冷硬的面色柔和些许。 心里却在盘算豆包的名字,等一家人回到京城,他要带着娘子和儿子到爹娘的坟冢前,洒一杯水酒,点燃香火,告诉他们,他很好。 一晃,豆包已经要十个月了,而且比很多小娃都要早慧。 对??于儿子的成长细节,萧陵川听得很仔细,不放过分毫。 “???是该起个大名。” 萧?陵川之前想了几个,觉得不合适,大名必须文雅而响亮,还得有点铁血的做派,毕竟是萧家的后人。 夫????妻俩商量,都不太满意,暂时搁置下来。 “???豆包。” 豆????包听说名字,皱眉头,他已经有名字了,不需要别的名字。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豆包这个名字起的不太好,失误了。 尤其是冬日里,快要过年这一会儿,家家户户都要做豆包。 小包子听见外面有人喊,就从睡梦中惊醒,以为是在叫他。 “???豆包,过来到娘这来,别总缠着你爹。” 李????海棠张开双臂,哄着自家儿子上钩,“娘这里有好吃的杏仁棒。” 杏??仁棒是很细的一条,可以磨牙,但是她得在旁边看着,怕小包子吃下去。 豆包纠结一番,最后杏仁棒没有爹爹有魅力,他摇了摇头。 李???海棠咬牙切齿,父子这么亲密干什么?让她觉得自己被冷落,要不,再生一个小闺女,闺女才是娘贴心的小棉袄。 萧????陵川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虽?然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没陪在豆包的身边,但是父子血浓于水,儿子还是和自己亲。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看到他,就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双手奉上。 “爹!” 豆?包会说的话还不是很多,基本就是几个字,他已经爬到萧陵川的腿上,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李????海棠磕着瓜子,心里却想,哼,豆包还是和野人夫君亲近,亏她累的要死要活带了几个月。 从???现在开始,她撤手不管,让没经验的萧陵川体会下带孩子的苦恼,她就在一旁看热闹。 “?亲!” 豆包突然地喊一声,而后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看他爹爹。 萧陵川反应片刻,俯下身子,还不等他有动作,豆包抓着他的前襟,在萧陵川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晶亮的口水印。 原来那声“亲”,是要亲对方的意思。 “????乖,坐下,爹给你讲故事。” 萧???陵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向自家娘子求救。 他之前以为包子太小,还不懂事,不知道儿子到底喜欢什么。 总归就是骑大马和那几样玩具,但是豆包刚才的表现,让他感觉到很惊讶。 李????海棠用余光查看到他的窘态,假装看不到,一手托腮,盯着屋内烛火发呆。 她索性甩手不管,就看野人夫君怎么带娃。 “爹。” 豆包拍着小巴掌,等候爹爹的故事。 虽??然,他听不懂,但光是听着爹爹说话就很开心。 萧???陵川眸底深处浮现出一抹慌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哪里会讲什么故事? 不是谋略就是兵法,要么是战场上的厮杀,总不能给小包子讲吧? 再??有,他心底深处那份美好,就是和李海棠相识到成亲的过程。 他本就是个不会表达的人,以前超过几个字的句子都不会说,怎么可能完整的讲故事! “??爹!” 豆??包肉呼呼的小手,拍了萧陵川的胳膊下,催促着。 萧陵川:…… “???从前……” 酝?酿半天情绪,萧陵川只憋出两个字,然后就卡壳了,他决定,等抽出时间来,他得去书铺买书。 民????间的传奇,话本,只要适合小娃的,统统买来,他要全部背下来,讲给儿子听,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学识渊博。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小和尚……” 李海棠见此,只得替自家夫君收拾烂摊子,小魔星不爽,晚上要哭闹,全家人都不用睡觉。 一个故事讲完,小豆包意犹未尽,李海棠捂脸,看他那小表情,难道是能听懂? 很快,她打消了这个想法,不过是起身倒茶这么一瞬,豆包已经睡熟了。 萧陵川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带娃真不容易,比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还累。 堂屋里支起了火锅,上面冒着汩汩的泡泡,二人叫上阮平之和小五子,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说话。 “夫君和配合默契,表哥,你是没看到那些村民……” 到北地,阮平之已经没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他察觉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特别好,还能沟通感情,不然平日各忙各的,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能见面了。 李海棠吹牛到眉飞色舞,把阮平之忽悠的,要不是畏寒,他都想躺在箱子里。体验一把刺激之感。 “对了,海棠,下晌马家的下人过来送信,马老爷醒过来了。” 阮平之光顾着吃,羊肉片薄薄的一层,刚到滚烫的热汤中,就七八分熟了,稍微等待片刻,捞出放到芝麻酱碗里,不一会儿的工夫,盘子光了。 还好准备得多,一家人足够吃的。 “是吗?” 李海棠捞出一个鱼丸,放到小五子的碗中,又给他夹一块鱿鱼。黑水村穷山恶水,什么都吃不到,小五子来这么久,对于吃食上还有点新奇,李海棠发觉小五子也很喜欢吃海鲜,例如鱼虾之物,她怕小娃放不开,就时不时地夹过去一些。 第639章 已报 马家的人过来,在李海棠的意料之中,但是她给马老爷把脉,结果只能是一声叹息。 “马小姐说,她爹醒过来,但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 阮平之停顿一下,这样的情况他晓得,在京都里,御医都看不好的病症,叫做活死人。 阮平之博览群书,在书中也见过关于活死人的介绍,除了什么都不知道以外,还可以吃饭睡觉,活个十年二十年的。 “对,是活死人没错。” 李海棠点头,上次开颅手术是侥幸成功的,她当时就说过,以大齐的医疗条件,不能再支持二次手术,而且,植物人这个,她毫无办法。 现代医学那么发达,对于人体大脑的研究还是很有限的,一般的开颅手术,风险也是相当大。 植物人苏醒,的确是有不少的例子,不过,李海棠对马老爷的自身情况不看好,似乎马家有类似的家族遗传疾病。 她给马碧荷诊脉过,没有问题,但是马碧荷的弟弟,脉象却不是很正常。 “找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之前就说过,马老爷不能再受一点刺激。” 李海棠摇头,不是她不管,而是无能为力。 人现在这般,也只能派人精细地照顾,每日要用温水擦洗身子,而后按摩足底,四肢,防止长期卧床不起,造成肌肉萎缩。 提起这些,气氛总有点压抑,阮平之换了话题。 这两日他没闲着,到城里打听一下,边城由于环境不同,要忍受蛮子的骚扰,所以,百姓们并不是很重视读书习字。 边城内没一家书院,最近的,也只有鹿城的麓山书院。 阮平之想了想,给自己找两条出路。第一就是住在边城不走,把儿子送到学堂,他也在这边授课,闲着偶尔帮着城北大营的士兵写家书,换点糊口的银子。 第二个出路,带着小五子去麓山书院,这样得到的银钱稳定一些,唯一不足的,是在书院不自由。 麓山书院的先生和学子,每个月只有一天下山的机会,而鹿城到边城,也要走上一日了。 “我不建议你去麓山书院。” 因为小弟李金琥在那边念过书,李海棠对书院的印象不太好,再加上张如意的乌龙事件,麓山书院表面上看,先生为人师表,实际都是一些披着狼皮的禽兽,满肚子脏污的想法。 在边城不错,平日还能多走动一番,李海棠可以照顾小五子。 父子俩谁也不能做针线,还有缝补,平日家里的打扫,总不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眼下,她又没法子提出来让阮平之找个娘子。 “夫人,您的东西到了!” 门口传来响动,五福出门一趟,回来手里拎着一口大箱子,站在屋檐下,喊了一嗓子。 “送进来吧。” 火锅吃得差不多了,阮平之和萧陵川慢慢悠悠地品酒,五福进门之后,先给锅底加汤,而后眼睛盯着箱子。 “不用看也知道是如意寄回来的。” 李海棠勾了勾唇角,最近发生太多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张如意。 箱子被打开,里面满满登登地,装的都是一些东西。其中有一部分,都是给豆包的,张如意在信中说,她家门口有一家木器店,卖着小娃子的推车,特别好,上面还有能遮挡的板子,侧面有个架子,能放竹筒做的水杯,四个轱辘,随时可以推出去,都不用 爹娘一直抱着。 只是一个小车占地方太大,现在北地冰天雪地的,也推不出去,她打算等卢元卿科考后,买上两三个小车带回去。 “京都还有这个?” 阮平之不知道,可能是他也不关心这些。 信中说了点阮府的事,王氏不能有身孕,用一个庄户女子产下的包子作为替代品,被她的姐姐揭发出来,闹得满城风雨。 阮绵绵的死,同样让阮府乌烟瘴气,听说,阮老尚书病了。 “祖父一辈子不容易,想不到晚年还因为我们小辈操心。” 阮平之很是感慨,作为阮家子孙,对不起自己的祖父祖母,但是容他不孝,在京都,他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好友。 被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哄骗多年,他还傻愣愣地认为夫妻感情很好,骨肉分离,让儿子在黑水村那个地方,饭都吃不上,他才是最蠢的那个! 或许是心里有愧疚,阮平之不甘心,曾经的身份,也只能放下了,做人,要有点骨气。 还好,阮家不是他想的那么没有人情味,至少他的离开,让祖父很上火。 “那个,表哥……” 李海棠见自家表哥感慨,有点不忍心打断了,可是,她的半句话还没说完。 “海棠,祖父还是很关心我的,毕竟我是阮家的嫡孙,但是带小五子回去,他们不可能认……” 阮平之碎碎念,被李海棠打断。 “外祖父我没见过,不晓得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卧病在床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你离家出走。” 李海棠眼角抽了抽,最后不得不告诉表哥这个残忍的事实,“因为,因为外祖父的大鹅死了……” 府上有人给大鹅投毒,大鹅叱咤风云十几载,最后喷出一口黑血,倒地不起,结束它一生的辉煌。 于是乎当天晚上,阮老尚书也吐一口心头血,一病不起。 找了御医诊治,御医都说没办法,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尚书这是哀思过度。 为了悼念大鹅,阮家已经派人到乡下的庄子上重金寻找大白鹅,要求是,一定要够白,够聪明,这样才能代替原本的那只,让阮老尚书逐渐地走出阴影。 阮平之:……就当他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表哥,外祖父还是惦念着你的!” 这是李海棠说过的,最言不由衷的一句话。 萧陵川在旁边轻轻地咳嗽两声,实在听不下去了,这等于在阮平之的心上,又补了一刀。 气氛突然地沉默,片刻后,阮平之突然哈哈大笑,可把夫妻俩吓一跳。 “哈哈哈哈!大鹅死了,太好了,绵绵,你的大仇已报!”阮平之说完,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又陷入悲伤之中。 第640章 快感 阮平之又哭又笑,经历一场大喜大悲,约莫有一刻钟,才慢慢缓过神。 他从袖兜里掏出一个手帕,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滴子,有些不好意思,“表妹,妹夫,我失态了。” “又不是外人,表哥你太客气了。” 李海棠摇摇头,这一段时日,其实她能感觉到,阮平之从京都到北地,过得不再是阮府少爷的日子,心里难免会有落差,得有个接受的心里过程。 “我之前走的时候,就把王氏的作为写到纸上,贴到闹市,我以为会有效果……” 阮平之抿了一口酒,满嘴苦涩,实际上造成的效果甚微,毕竟百姓最多就是茶余饭后说说而已,又没有证据,胡乱诋毁的人也不少。 阮家和王家关系不错,虽说王氏犯错,却想办法遮掩,只为了维系两家的利益,若不是大王氏再次站出来,让阮家颜面尽失,他的事,怕是没这么快过去。 现下,他和王氏没一点关系了,什么恩爱夫妻,相敬如宾,这个词听在他耳朵里,只有讽刺。 “不管如何,表哥你现在解脱了,你还有小五子。”李海棠象征性地安慰几句,相信阮平之是个明白人,至于阮老尚书吐血,卧病在床,她一点都不担心,老头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亲孙女中毒身亡都没咋地,因为一只大鹅,还真能忧思成疾,最后被大鹅 带走? 反正,她对阮家没一点感觉,并不关心。 柴禾燃尽,李海棠倒了一杯茶水,灭掉最后的火星,阮平之站起身,带着小五子,晃晃悠悠地到隔壁院落。 天色已晚,傍晚时分起了风,北风呼号着,偶尔还能听见清脆地声响,大风挂断了树枝,满地的狼藉。 边城的冬日就是如此,门外空无一人,被白雪映照的亮堂,不需要灯笼照亮,也能看见前面的路。 早上扫出来的一条路,又覆盖一层薄雪,雪都是从屋顶和树梢上刮下来的。远处一片白茫茫,分不清大山和山村,颜色淡墨如山水画卷一般。 “娘子,早些睡吧。” 萧陵川站在李海棠身后,帮着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雪景再好,整日看,也就腻味了。 “我在想流苏,她有身孕,那些蛮子会不会动手啊?” 李海棠眼神中,浮现一抹深深的忧虑。蛮子野蛮成性,她去过泗水城,对此深有感触。 不仅仅是国恨家仇的问题,而是她从心里往外,讨厌如此野蛮的国度,蛮子对外族极其排斥,非常好战,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也对大齐人憎恨。 “抢了大齐的商铺,烧死那些狗杂种!” 这些话,很可能是在蛮子的小娃口中听到,父辈们奉行的烧杀抢掠,认为大齐百姓是下等人,活该被奴役。 萧陵川摇摇头,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因为,娘子说的是事实,这也是云惊鸿发疯的原因。 军中不能没有主帅,云惊鸿也不可能去用自己换流苏。 他们知道这是蛮子的计策,可又无可奈何。 站在他的立场,他甚至不能去阻扰云惊鸿,将心比心,若这是他娘子被困,他恐怕会带着萧家军踏平蛮族,把所有人都杀光。什么无辜百姓,这和他有关系?自家娘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就要血洗蛮族,让所有人都陪葬!一个活口不留! 第641章 家财 早饭后,李海棠正在喝茶水,五福在旁边绕了一圈,欲言又止。 “五福,你那是什么表情?有话直说。” 李海棠放下茶杯,抬起头瞪了一眼五福。 “夫人,我就是觉得您今天特别的好看。” 五福一脸真诚,而且自家夫人看着情绪不错,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估计是粮草得到解决,夫人心里能放松一些。 “好看?有吗?” 李海棠站起身,到梳妆台前照镜子,别说,戴上那根红珊瑚的钗环,整个人面色透着粉,肤若桃花,也难怪五福说她好看。 主仆俩正说着,马碧荷从门外进来,面色憔悴,下眼带着青灰色。 “碧荷,天冷,你还是得多穿一点,女子体寒,可是要引起很多病症。” 李海棠知道马碧荷是为马老爷发愁,但不过她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定期针灸按摩,然后就是等待奇迹。 事情已经不会向更坏的方向发展,现如今只能放松心态,不要一根弦绷得太紧。 “海棠,我今儿来找你,并不是因为我爹。” 马碧荷摇摇头,双眼布满血丝,她知道,她爹爹这样,一切都是自找的,可作为子女,着实不能说父母的过错,她也没有脸面来求李海棠想办法。 好在爹爹除了没知觉,不认识人以外还活着,她已经不求别的什么了。 昨晚她回家之后,翻找爹爹马老爷的钥匙,最后在床头的暗格,找到机关,进入密室之后,她却傻眼了。 “我们马家生意不错,在京都也有几个铺子。” 说到此,马碧荷顿了顿,马家作为边城首富,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马碧荷小时候曾经被带到密室一次,那会儿她还小,印象不那么深了。那是家里藏宝的地点,古董瓷器,屏风字画,珠宝首饰,还有成堆的金银之物。 她再次进入藏宝地,大吃一惊,里面只有几件破烂的瓷器,缺口的,不值钱,只剩下一箱银子,其余的东西都没了! 和她一起去藏宝地的,是马家一个老掌柜,也是家里除了爹爹最受敬重的人。 老掌柜见到后,比她还吃惊,东西,全没了! “难道是马老爷换了地方?” 这也不是不可能,至少有一段时间,马老爷是打算带着全家人到京都去的,只为躲避边城的战火。 “如果我爹换了地方,还有找回来的可能。” 马碧荷嘴唇干裂,说话的瞬间,嘴唇裂开,冒出了血滴子,她伸出舌尖舔了舔,面色凄然。 “你先喝口水暖暖身子。” 李海棠招呼五福倒水,又去药箱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她自己制作的蜂蜜膏,涂抹在唇上,有滋润的作用,防止裂口的。 “海棠,老掌柜说,家里的东西,剩下不到一成了。” 马碧荷说完,身子就和被掏空一般。家里的生意,她明面上接手了,但是除去月荷棠以外,她一本账册都没看见。 家里的生意,从去年就开始不正常,她爹马老爷经常到铺子里提钱。 “老掌柜和我说,我才知道,家里铺子许久没进货,尤其是珠宝的银楼,师傅走了三个。” 好匠人难求,马家的铺子养了匠人好几年,得到好的玉料,就拿过去,雕刻成玉佩和簪子,卖个高价,其中一部分供货给京都的铺子。 家里没有新货,卖的都是库存,有些东西基本是赔本处理了。 这些马碧荷知道一些,当时以为爹爹是想通了,什么不如身子重要,所以打算变卖一些家产,安稳过日子。 可她想的不对,马老爷显然不是那么打算的。 “我爹防备我,也防备我弟弟。” 按理说,重男轻女,马碧荷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马老爷对兄妹俩并不算太好,这么久她都没接触多少马家的生意。 正因为如此,她又个要强的,才会拉着何月秀和李海棠一起,做自己的首饰铺子。 月荷棠虽然生意红火,但毕竟是走薄利多销的路线,马老爷根本不放在眼里。 马家手下有专门的人,独具慧眼,他们到南边赌石,运气好,开了好玉料,所得银钱是相当丰厚的,相当于一本万利的买卖。虽然这种买卖不多,几次下来,也足以顶月荷棠几年的收入了。 第642章 谜团 家里的钱财被马老爷转移走,家人谁也不知情。 老掌柜得知,他是马家的下人,一般对马老爷的决定不会过问太多,总之,自家老爷做生意不吃亏。 “我爹爹是个精明人,他赚钱后经常会为百姓施粥,马家的名声不错,但是该赚的,他一分没少拿。” 生意人充满铜臭味,就是如此,也难怪士农工商,商排最末。 马碧荷出生以来,就知道商户女没什么地位,她也是个现实的人,因为她发觉,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活着就要吃饭,要买东西。到铺子买东西,人家不会打听你的身份,有钱就买,没钱,只能干瞪眼,对方不会因为你是读书人而平白的相送。 “碧荷,你的意思是……” 李海棠紧锁眉头,马老爷的钥匙里,还包含粮库的钥匙,家财不在了,不晓得粮食还在不在。 “如你所想,我半夜里就派人去了,结果,粮食几乎是一粒不剩。” 马碧荷胃疼,面色惨白,下人去周围的村里找人家问,得知前段时间,大概一个月之前,村里来了一伙人,把粮食送走了。 也就是说,马家现在没粮食,可他爹爹把粮食弄哪里去了? “我就是奇怪,我爹看着对李天师深信不疑,答应给粮草,这可能是我们被骗了。” 马碧荷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不是运走了,粮库不会转移地方,因为修建粮库和一般的屋子不一样,要求苛刻。 马家的家财就和消失了一样,这让马碧荷感觉有些奇怪,她爹爹可能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事,瞒着家人。 “不能是老掌柜……” 李海棠没说完,至少她不会对外人百分百的信任,老掌柜说家里的下人,又不是死契,有点二心正常。 “不会。” 这一点,马碧荷几乎是深信不疑。 首先,老掌柜是个鳏夫,无儿无女,将来也是马家养老,这一点,之前已经说好了。 再者,她爹马老爷一直在掌控生意,如果没他点头的话,铺子的银钱不会流出去这么久还不被发现,每个月,马老爷都要查一次账册。 “现在的问题是,钱和粮食突然没了,哪里去了呢?” 马碧荷有很多疑惑,再一个,马老爷突然信任李天师,要交出粮草,这个举动就够奇怪的。 她家粮食没了,他爹还能这么说,其中肯定有点事。 这是一个谜团,马碧荷根本不知情,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是家里钱财被转移,粮草没了,她或许不会那么纠结。 天刚亮,她心里惦记这件事,就亲自去了何家,找何月秀的爹爹问情况。 马何两家,关系特别亲近,而且有生意上的来往,问何月秀的爹爹,对方肯定知道什么。 “然后呢?” 李海棠追问。 马老爷不像个傻子,当时突然对李天师信服,恨不得贴上全部的身家,那会儿她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你看看吧。” 马碧荷打开一个信封,里面是借条。 马老爷和何家借了二十万两银子,全部是现银。 从字迹上看,是马老爷没错,而且后面还有手印,时间地点,见证人,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何老爷说,两家是亲戚,但是这一笔是巨款,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就请人做见证了。” 多亏有见证,不然马老爷现在这般,何老爷还有点担心马家赖账。何家虽然不如马家有钱,这几年生意做的也不行,不过靠着马家,也没少赚钱。 所以,马老爷找何家借钱,何老爷不过是略微思量一下,就同意了。 二十万两银子,是何家一多半的身价,包括何家夫人的嫁妆,全部搭里面。 李海棠倒吸一口冷气,的确,二十万两,着实是太多了。 马老爷把自家生意掏空,只剩下空壳子,而后又在何家借钱,到底是为做什么呢? 两家的钱财加在一起,约莫也有几十万两银子了,再加上一些贵重的物件,至少有七八十万两。 放到哪里,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普通商户人家,根本拿不出来。 “那何老爷怎么说的,你爹借钱的时候,可是有什么特别的话?” 马家现在剩下的所有铺子和货品,加一起可能都不到二十万两银子,归还何家之后,一家人没准要睡大街。 虽然不至于这么凄惨,也差不多了。 老掌柜正在做最后的盘点,马碧荷娘亲得知这个消息,当即昏死过去。 “没有,我爹爹就说用于生意上的周转。” 马碧荷思量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还说,若是成功,就要翻身了。” 翻身到底是什么意思?马碧荷没想明白。 “海棠,我这么一想,心里更没底。” 真相如何,只有马老爷一人知道,只是她爹现在的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不苏醒,就一直解不开谜团。 她没说的是,她爹爹一直想做官,家里有钱,奈何没地位。 那些读书人明面上巴结,不过是为哄骗一些银钱,背地里立即变脸,看不起做生意的商贾。 “我今儿来,还有个事说。” 马碧荷垂下头,忍了忍,最后还是说出口,“海棠,我想把我自己那一部分,转手给你。” 她说的是月荷棠,因为家里欠下债务,可能变卖家财都不够还的,除此之外,遣散下人,一家人还得生活。 现在家里是五进的宅院,没什么用,以后那些小妾都要被打发走,下人留下几个就成了。 马碧荷从首富之女,变成小户女,也就是在一夜之间。 “你有难处,我可以帮忙。” 李海棠盘算一下,她手里也只有几万两,因为每年都要给医馆贴补,剩下的都是存起来的诊费。 几万两不算太多,能解决马家的燃眉之急。 “不,我不能要你的银子。” 马碧荷摇头,何老爷也说过,家里不用着急还钱,但是,她既然知道,怎么好拖欠人家的?每一个铜板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因为她爹成了活死人,就各种抵赖,至少,马碧荷做不到。 第643章 转让 一夜时间,变化快得让人猝不及防,马碧荷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除了她爹马老爷,谁也不知道大笔银钱的下落。 普通的生意来往,用几十万两的银钱作为周转?能拿出这个数目的,怕是只有大齐京都的商户。而在天子脚下做大买卖,必然是得人庇佑,背后有人作为支撑。 马碧荷想通其中的关节,只感觉到恐惧,尤其是,她爹骨子里是个有野心的人,并不甘心做商户。 银钱没有支援城北大营的士兵,那到哪里去了?若是支持蛮子,全家只会得个通敌叛国的名声,所有人都得被牵连着掉脑袋。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李海棠也被马碧荷的推测吓一跳,事情若真恶化那般,她也没法子救马家人。 不过,马老爷把银钱送给蛮子,这似乎不太可能,或许事情是他们想的太复杂,马老爷不过是把钱转移了而已。 “海棠,我知道你是为安慰我。” 马碧荷深吸一口气,才能让自己有片刻的镇定,身子不再颤抖,她强忍着心里的恐惧,道,“若真是我爹转移家财,那借的二十万两银子,怎么说得通呢?” 出借人是何家,何老爷却半点不知情。 马碧荷问起,何老爷也是一头雾水,看样子不像装的,而且,当时自己爹爹借钱,还有两三个证人,都是平日和自家关系不错,有来往的商户。 “我爹现在这样,怕是不能醒过来了。” 不知为何,马碧荷竟然有点侥幸,她爹这样,就算是做错事,没办法承认,上面也不能如何。 所以,她现在只想把那二十万两银子的窟窿堵上,不欠债,哪怕自家日子稍微过得差一些也没关系。 凡事都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她爹做了没法子挽回的错事,家里下人遣散,不至于有太多的人被自家连累。 “希望还是有的,但是很渺茫。” 李海棠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总之不能抱太大希望。 “海棠,我家现在这样,和何家这一笔债务还没算清楚,所以,月荷棠我的那份,不能让给我表妹何月秀。” 最好是让出给张如意,这样三人一人一份刚好,奈何张如意在京都,马碧荷现在急于出手,只能厚着脸皮来找李海棠。 她的那一份包括两间铺子,还有将近两万两银子的成本,全算上,约莫有两万五千两。 “你得想好,这些钱我可以借给你,等你手里宽裕再还给我,不非要转让给我。” 李海棠不愿意趁人之危,毕竟月荷棠一直在扩张,尤其是黎城,因为有夏知府帮忙照看,生意红火,铺子里又加入不少比较高端样式的首饰,很得有钱人家的小娘子喜爱。 月荷棠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月月盈利,之前投入那些,基本上都快收回来了。 这个时候收手,等于把好处让给别人,对方平白的占了便宜。 “我晓得你的意思,但是真的不用。” 马碧荷再次拒绝,这几日她就盘点家里的铺子,把所有能变卖的,低价换钱,而后凑齐二十万两,还给何家。 这样以后两清了,她身上没什么负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不能再当马家大小姐,却也不至于太凄惨,好歹乡下还有大宅院,也有百亩良田,一家几口的嚼用肯定是够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推辞,但是若你日后需要帮忙,来找我。” 姐妹二人聊了半个多时辰,马碧荷临走的时候,送出两间房契还有转让的文书等,代表月荷棠从此后,和她没半点关系了。 雪后初晴,腊月里难得的好天气。 李海棠把小豆包包裹严严实实地,带出来在院子里晒太阳,她手里拿着房契,心里琢磨马碧荷所说,分析一下,还真不是不可能。 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她找到白冰,让白冰去城北大营给自家野人夫君送个口信。 也就是半个时辰,萧陵川回来了。 “夫君?” 李海棠站起身,踮起脚来,用手拍了拍自家野人夫君身上的风霜,很是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按理说,不到入夜,萧陵川不会中途回来,城北大营那边,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 “有点事,咱们回屋里说。” 萧陵川面色冷凝,他身上太寒凉,不好抱着小包子,只得把豆包交给等候在一旁的于嬷嬷。 就是这样,他还对着豆包的嫩脸上亲了亲,小包子,被自家爹爹的胡茬,扎得又疼又痒,当即张牙舞爪。 “这是咋了?” 气氛有点不对头,李海棠慌忙回到屋里,道,“是因为我找白冰给你的送的消息,所以……” “是也不是。” 萧陵川沉默片刻,这才说出口,“娘子,我今天怕是要出城一趟,可能要耽搁几日。” 所谓出城,当然不是离开边城去鹿城,而是离开边城,前往城外或者是泗水城,而泗水城,李海棠一点都不陌生,那里是蛮子的地盘。 “今天就走吗?” 有些事,该发生自然要发生,是拦不住了。 尽管她知道前往泗水城凶险异常,却找不出阻拦的理由。 “今晚就走。” 萧陵川默然,娘子越是理解他,他就越觉得愧疚。 今早去城北大营,进了军中的主帐,萧陵川才发现,云惊鸿不见了! 可门口的守卫士兵,根本不晓得云惊鸿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悄无声息,桌上,只留下一封信。 云惊鸿把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全部委托给萧陵川,作为一个男人和将要成为爹的人,自己的女人保护不了,他深深地感觉自己无能。 救不出流苏,那么就一起死。 城北大营可以没有云惊鸿,却不能没有萧陵川。做出这个决定,是他深思熟虑的,并非一时冲动。 他错过流苏一次,若是错过第二次,那么就会变成永别,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蛮子的狠毒了。 他必须去,不是任性。但是,他也不会愣头青一般贸然行动,而是先打听流苏关押的位置,而后再想办法救人。 第644章 发现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云惊鸿作为军中主将,关键时刻添乱。他自己跑了可倒好,烂摊子全被丢给自家野人夫君。这般做法,还真是有些不负责任了,至少走之前,要安排妥当些。 冰天雪地,泗水城比大齐边城还要冷几分,此行,自家野人夫君还不能住原来的地方。 “夫君,流苏到底被关在哪里了呢?” 云惊鸿没打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除非他自己有人脉,不然落入蛮子的地盘,等于主动送上门,羊入虎口。 打听消息或许容易,救人却难,尤其是流苏大着肚子,行动不便。 “无非就是两个地方。” 萧陵川眸色暗沉,一处,是泗水城的城主府,城主府有一处地牢,外面还有士兵和护卫共同守着,关押流苏的可能性很大。 另外一处,也不是没可能,就是和黑市齐名的地下城。 不过根据他的猜测,多半是前者,因为地下城人多眼杂,混杂着探子,很容易走漏消息。 “泗水城?” 李海棠揉揉眉心,思量片刻,道,“夫君,我和你一起去。” 她说这话不是逞能,泗水城的城主府她去过一次,当时是作为舞女混入其中,里面的布局,她心里有数。 假山的暗道,大厨房,城主的院落,她脑海里还有大致的轮廓在。 “不行。” 萧陵川下意识地反对,现下两国开战,在泗水城特别危险,很容易暴露身份。 “有面具在。” 李海棠拿出自己的面具,不愧是巧手的匠人打造,贴在脸上服帖,而且这张面具的脸其貌不扬,走到大街上,不会有回头率的。 当时她有身孕,都敢在泗水城走动,眼下更没有什么顾虑。 而且夫妻搭配,不容易引发怀疑。 “夫君,家里有白冰和白霜,还有周围的暗地里保护的护卫,豆包肯定不会有事。” 再者说,就算她留在家里,若真有功法高强的人,也同样抵挡不住。 “不是因为豆包,而是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冒风险。” 萧陵川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他咬着不松口,他一个人就能解决。 云惊鸿去蛮族,他找到人以后,帮着他救流苏,而后再回来,最快也得三四天的时间。 “既然不是因为小包子,我就更得去了,一个人在家,我也是惦记着,坐立难安,度日如年。” 李海棠极力说服自家野人夫君,好歹她熟悉城主府的地形,能做个指引,对于找人就简单多了。 只要不暴露身份,危险性小很多,再者,流苏也是她的好姐妹,她不能不管不顾,坐视不理,那般显得太薄凉了些。 “娘子,带你去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萧陵川说得很是郑重,“如果有一点风险,一些都得听我的安排。” “这个我答应。” 夫妻俩要商量着来,李海棠不会擅自做主。 晚上要去泗水城,夫妻俩就得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尤其是膝盖,最受不得冻。 二人决定以后,各自忙碌,包括一些常用的药品,李海棠全部放在小包裹中,她用针线缝制两条肩带,类似现代双肩包的形状,背着赶路,总比手提着省力气。 这次出行,为不暴露身份,她没带医药箱,而是把能用得上的东西稍作整理。 二人正在研究出城的安排,门口有响动声,家里来了人。 “夫君,是不是城北大营那边有什么事啊?” 主帅丢了,这事若传出去,很影响士兵们的士气。作为主帅,为了一个女人而把几十万大军丢下不管,再没比这更加荒诞的了。 所以必须封锁消息,这几日一定要让知情人隐瞒好。 “娘子,我派人到马家查探……” 萧陵川还没说完,李海棠就诧异地瞪大眼睛,半晌才回过味,“查探,难不成是抄家了?” 马碧荷是信任她,才找她商议,说起家中事,而她也是因为信任自家野人夫君,觉得情况不对,才让白冰去告知一声,或许萧陵川那能有消息,从而找到银子的线索。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立即派人过去,李海棠有一种出卖姐妹的羞愧感。 “不是,娘子,你误会了。” 萧陵川得到消息后,觉得粮食一个月以前被转移走有些蹊跷,在这之后没多久,雪灾,城北大营的粮库被毁,一环扣一环,对方若不是未卜先知,就是事先设计好的。 萧陵川旁观者清,他派人去马家翻找,却不是抄家,而是找几十万两银子顷刻之间消失的线索。 结果,在马家一处的废弃杂物房内,士兵们意外地发现了通往城外的地道。 马老爷是边城首富,之前还有个外号,马大善人,就算是通敌叛国,也和一个商贾联系不到一起去。 己方为寻找地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谁料有一处,竟然在马家的宅院! 马家毕竟是大户,家里下人就几十号,平日出门来来往往,不会引发人的主意。 “夫君,难道马碧荷一语成谶,马老爷真的和蛮子有联系?” 李海棠转了转眼睛,前后一思量,越发觉得有很大可能。 首先,马老爷是个商人,他从前和蛮子走货,却不至于专门挖地道,而且从马家到城外,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应该。” 萧陵川点头,马家那些粮草怕是早就转移到蛮族作为补给了。 蛮族个个部落出产很少,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对大齐的肥肉虎视眈眈,蛮子烧毁大齐的粮草,却没听说他们缺少物资,本身就非常可疑。 “那马家的人怎么办?” 李海棠和马碧荷有交情,却说不出对方无辜的话来。一旦马老爷通敌叛国,蛮子从马家的地道混入城内,烧杀抢掠,抢夺财物,制造混乱,就和曾经几次一样,死伤的都是无辜的百姓。 “被看管起来了。”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脸色没那么难看,这才放心下来,他不过是公事公办。 被看管,却不影响日常生活,李海棠说不出什么。但是突来的消息,还是让夫妻俩震惊,眼下的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第645章 面馆 夜深了,家里静悄悄地。 要离开几日,李海棠没说自己去泗水城,而是找个借口,要回李家村后山一趟,豆包小包子就得麻烦家里人着照看一下。 所幸豆包很喜欢小五子这个哥哥,小五子也有耐心,就在一旁陪着。 入夜时分,天上下了雪粒子,扑簌簌地,打在脸上生疼。 李海棠不仅穿了皮毛的大氅,膝盖上还加了一条狐狸毛的护膝,背着个大的双肩包,龟速前行。 夫妻俩没走城门,而是走了一条城内的地道,就在一户不起眼的小面馆。 不同的是,这家面馆挨着城门大营的牢房,几乎要到后半夜才打烊,面馆旁边还有一家小酒馆,人满为患,对比起来,夫妻俩出现就一点都不显眼了。 “老板,来两碗热乎的油泼辣子面!” 面馆内有单独的小间,李海棠跟着自家野人夫君进了一处,随后点菜,晚上吃那点东西,现在消化得差不多,她早已饥肠辘辘。 今夜是不能睡了,还得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好嘞!” 对方答应一声,随后到后面的灶间。 面馆设置的很简单,一进门是大堂,大堂后面就是灶间,中间只隔着一层挡板,上面还开了个小口,做好的面条就放在小口上,方便伙计取出来,送到桌子上。 除此之外,面馆的几样小菜也是一绝。 李海棠新奇地在上面看到不少的鸭货,麻辣口的鸭脖子,鸭头,鸭板肠等,还有一些鸡杂。 她点了一小碟子的鸭板肠,外加一个鸭头,萧陵川则是叫一小碟子的藕片,又单独要了一壶酒。 面条,小菜,配着高粱烧,在下雪的冬日里,是很好的配置了。 “夫君,这家面馆有点意思。” 鸭货和现代做的一般无二,但是从用料上看,老板是用心的,绝对没有偷工减料,麻辣香,吃了之后身上发热,足可以抵御寒冷。 “是啊,你吃的鸭头这些,都是百姓们不愿意要的。” 过年之间,谁家杀鸡宰鸭,不是为一口肉,那杂七杂八的,就没看得上眼。 面馆的老板见此,就出门收购,用很少的价钱,弄出这些东西,而后专门加工,作为下酒菜。 本来边城的百姓不太喜欢吃辣,不过冬日里例外,他自己酿酒,做鸭货,每日鸭货出锅,麻辣的味道飘得很远。 到晚上,肯定有一帮鼻子尖的寻味道来喝酒,吹吹牛,谈谈新鲜事,隔壁汉子的大嗓门,李海棠这儿听得清清楚楚的。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面条出锅,是那种厚实的面片,上面淋着红红的辣子,李海棠用筷子搅拌,在下面还翻找到了几块红烧肉。 面条十几文钱一碗,不算很便宜,不过物有所值。 “嗯,这面片劲道,老板手艺真好。” 李海棠边吃边夸,在现代见惯了机器作业,几乎所有都是差不多的,大小,薄厚,感觉就是不如手工的好,刺绣也是,机器做出的,就是那种流水线的感觉,图案死板,缺乏灵气。 萧陵川倒是没有觉得特别,他想,自家娘子可能是真的饿了,于是,他默默地给李海棠夹了一块肉。 李海棠:…… 夫妻俩对饮两杯,吃饱之后,也到了后半夜,二人就静默地做到面馆打烊。 起见,老板和仅有的一名伙计谁也没来过,那边上了窗门,萧陵川则是直接推开一面墙,通过一条幽暗的道,七拐八拐,等了一会儿,才宽敞一些了。 这里是一条主要的暗道,至少四周宽阔,地面上被奢侈地铺上青砖,入口还有一辆小推车。 “娘子,你坐在车上。” 萧陵川在上面铺上软软的稻草,又加了两层棉垫子,摸着平整后,让自家娘子坐上,他推着车,这样走得快一些。 “好。” 李海棠穿得多,要是拖后腿,天亮都到不了泗水城。她坐在板车上,把自己的大氅盖在身上,还挺舒服的。 前方一片黑暗,几乎是没什么光线的,她只记得自己说了几句话,就沉沉地睡过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量,她已经进入泗水城之内。 除了过河以外,全程走地道,没经过泗水城的城门,难怪李海棠自己也记不得了,她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一段路程是在冰面上,还有车子压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脆响。 一进到泗水城的地界,天明显要更加冷一些。 夫妻俩戴上面具,其貌不扬,倒像是蛮族的一对小夫妻了。 二人在客栈里投宿,但是这边的客栈几乎不提供吃食,据说是早前有毒死人的事儿发生,所以来往的人多半是去周边的铺子买上一些吃的。 来到泗水城,怎么能不吃牛肉! 萧陵川出去走一趟,带回切好的酱牛肉,大油饼,几样酸辣的小拌菜和一壶酒。 得知自家娘子的怪癖,他连茶壶茶碗买的都是新的。 李海棠叹息一声,真不是她这个人有洁癖,而是她住客栈,下楼的时候,看到有一间客房门没有关,而那住客竟然在茶壶里吐痰。 就是那一次以后,她出门喝水的东西全部自带,宁可麻烦一些了。 泗水城的牛肉真是没话说,酱肉切片,还带着一点点的温度。夹着肉饼,就着小菜,吃起来香酥可口。 “夫君,一会儿咱俩分头行动。” 二人的目的是为找云惊鸿,顺便打探消息,萧陵川那边,肯定有城北大营留在蛮子的探子,她去不方便。 虽说夫妻俩彼此相互信任,但李海棠不愿意触及底线。 萧陵川明白自家娘子的顾虑,略微想一下,就同意了,因为他不确定那条线还在不在,此行有一定的风险。 夫妻俩在两间客栈都要了房间,约定晚上有线索就在第二间客栈碰面。 饭毕,萧陵川又给自家娘子泡了一壶茶,“娘子,有危险你就先想办法躲起来,等我去找你。” 出门之前,同样的话,他重复五六遍,反复和李海棠确认。李海棠感到好笑,自家野人夫君这么不擅言辞的人,为了她,都快成复读机了。 第646章 顶替 房内有一个小炉子,旁边有一个箩筐,放着几个红薯和土豆。 客栈的掌柜还算细心,知道住客在晚上买不到什么吃食,为了填饱肚子,可以烤红薯和土豆。 李海棠喝了一杯茶水,又烤了个小土豆,撕掉外皮,撒上点椒盐,咬一口,土豆起沙,绵绵的,若是配上辣椒酱,味道能更重一些。 她和野人夫君兵分两路,但是让她出门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她去哪里才能找到云惊鸿? 她正在发愁,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你知道不,前几日,城主府抬出来七八具尸体呢!” 说话的是个老婆子,声音嘶哑,她说的是蛮语,不过,李海棠能听得懂。 泗水城的地界,百姓们都会大齐话和蛮语,彼此想通,只是预调上有些差异而已。 “又抬出来了?” 另外的人惊呼一声,而后道,“那位当真下狠手?” “可不是,啧啧,从年初到现在,丫鬟都死了几十个,隔三差五就有被抬出来的,谁晓得犯了什么错!” 婆子说完,叹息一声,“咱们做中人的,也不能丧良心,那些小娘子出来讨生活,我总不能把人推进火坑。” 去城主府,工钱多,吃住都好,但问题是,你得有命来享受。 抬出来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一批人,被城主宇文寿喂了他养的野兽,据说是活人,硬生生地撕裂! 婆子每次来泗水城都战战兢兢的,而且,这次比较郁闷的是,城主府的内院管事,想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到大厨房干活。 毕竟是接触吃食方面的,肯定祖宗十八代都要查清楚,不然的话,万一得机会下毒,那连累的不是一两个人。 “陈婆子,人家管事点明要你的干闺女,你能咋办呢?” 婆子对面的人也跟着叹息,而后道,“反正我是不干这一行了,城主府的人,咱们小老百姓得罪不起,今儿是要你干闺女,明天可能就要我的亲闺女了!” 对方没说几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只留下陈婆子唉声叹气。 李海棠在门内,听了个差不多,只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 陈婆子是个中人,说不好听一些的,就是个人牙子。早年干缺德的买卖,遭了报应,一场大雪,造成了雪流沙,她的儿子闺女还有男人,全部被压在雪里,最后连个尸首都没找到。 从那以后,陈婆子改了脾性,变得悲天悯人,虽说还干这一行当,却不再逼良为娼,干了多年,口碑良好。 这一次,城主府的管家也是打听到她的名声,听说她有个干闺女,就找人递话,让她那个干闺女去城主府的大厨房干活。 这下,陈婆子彻底傻眼,她多年就得了个干闺女,和她以前死去的小女儿有几分相似,又是无父无母的,将来还指望干闺女养老,送到城主府,进了火坑,可不是要人的命么! 奈何城主府,她得罪不起,陈婆子哭了几天,头发都愁白了。 她这次来,根本没带着干闺女,想见城主府管事一面,送上财物,求对方放她一马。 刚听熟人说,前几日又抬出尸体来,她就坚定信心,坚决不能把干闺女送过去。 这到底咋办呢?若是临时再买一个人糊弄,万一对方说漏了呢?再者说,她真的不想害人了。 李海棠见此,心里有了主意,如果可行,她想顶替陈婆子的干闺女进到大厨房。 她对大厨房有点熟悉,之前混进去,还得了丽娘送的吃食,大厨房是府上中心,前后院落都能去,行走方便,打听消息最好的去处! 想到此,李海棠假装一个人在房内哭泣,果然,陈婆子心软,听见哭声,就来敲门了。 “小娘子,出门在外,有啥难处就说出来,老婆子能帮就帮,你可别哭了。” 陈婆子站在门口,见李海棠自己哭,想到了自己的干闺女,一时间心软的不行,劝说几声。 “婶子,我夫君骗我来这边,他人却不见了,财物,都被她拿走,我以后咋生活?” 李海棠揉揉眼睛,用了点催泪粉,还好,面具沾水也不会有什么,牢牢地贴合在脸上。 蛮子冷血,抛弃妻子的多的是,陈婆子见怪不怪,她曾经就说动好几个被夫君抛弃的小娘子,让她们出去接客赚钱,还给她们灌输自食其力的思想。 “这……” 陈婆子顿了顿,最后还是良心发现,掏出自己的荷包,里面有百十来文,让李海棠作为路费,赶紧回家。 “婶子,不找到我夫君我是不会回家的,他就在泗水城。” 李海棠没要钱,而是坚持要得知自家那个夫君为什么抛弃她。 “男子负心,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陈婆子劝说几声,而后仔细打量李海棠,十几岁的年纪,和她干闺女差不多。 再说城主府的管事也没见过她干闺女,把李海棠送过去也一样。陈婆子虽然善心了点,但是别人倒霉还是自己倒霉,她还是选择前者。 她给李海棠找个活计,能填饱肚子,而且在厨房里,绝对的油水,吃饱喝好,还能前后走动,偶尔和采买的管事出府,最自由不过了。 “还有这样的差事吗?” 李海棠表示自己很感兴趣,求陈婆子帮忙,当即就要给人跪下。 “你不用跪我,我那干闺女叫小红,被城主府的管事看中,要到灶间你,你此番顶替的,就是小红。” 陈婆子想了想,还是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李海棠不想去,她不勉强。 “婶子,在哪里都要吃饭,我当然愿意去,你放心,我以后就是小红。” 李海棠非常上道,二人几乎是一拍即合,陈婆子还帮着她梳头,梳成蛮子这边少女的发饰,又给她找了新的棉花袄裙。 蛮子的袄裙里面夹杂的是骆驼绒,比普通棉花保暖,穿在身上服帖,而且很舒服。几乎是没怎么费工夫,李海棠摇身一变,成为城主府新进下人,陈婆子的干闺女小红。 第647章 下落 城主府对下人要求很苛刻,在进门之前,需要学会一些最基本的礼仪。 李海棠跟着陈婆子去了她的屋子,听她唾沫横飞地讲着一些细枝末节,和自己之前在城主府了解的差不多。 “城主府的老夫人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陈婆子说了一部分礼仪规矩,等干闺女小红进门以后,有专门的管事来调教,她主要是说一些城主府的忌讳。 “你见到老夫人,躲得远点。” 陈婆子看了一眼李海棠,长相平平,这样的长相,在城主府里应该是很安全的。 老夫人最嫉妒美貌的小娘子,之前有心思的,仗着自己貌美想要爬床的丫头,都被她弄得不死也残废了。 “不过你别怕这个,你这相貌安全。” 陈婆子说话特别实在,正是如此,李海棠摸了摸胸口,感觉到有点扎心。 当初她就想要个大美人的面具,结果野人夫君不给她,现在,长得普通,的确是不遭人恨,也不惹眼,好处都出来了。 “婶子,这个我都懂,我毕竟是嫁人的,不会对城主起心思。” 李海棠如是说,心里却在想,泗水城城主宇文寿的相貌,就是个成熟一些的美大叔,相貌堂堂,没成想还是个妈宝男。 她对宇文寿的印象当即跌落到谷底,脑海中满是宇文寿正在吃奶撒娇的画面。 李海棠拍了拍脸颊,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老夫人喜欢鲜嫩的未曾及冠的小公子。” 同行里,专门有一些人牙子,做这种勾当,当然是很赚钱,但是损阴德。 总之,老夫人这些年也没少抬进去小公子,最后也没见谁出来过。 李海棠打了两下哆嗦,心里寻思,那是因为都做成了干尸,放在雕塑里保存,当然出不来了。 “婶子,去灶间干活,我应该做什么呢?” 陈婆子的干闺女之所以被选中,是有一些厨艺的基础,但是李海棠对蛮子的菜色一点不熟悉,她会做的东西样式多,但是很杂。 “厨艺不会没关系,我和管事说,让你做点心。” 点心不分样式,只要味道差不多就行,反正城主和老夫人都不喜欢吃点心,一般是待客用的比较多。 这样,李海棠就更多了点安全。 “我晓得,若是没事,我不会在府上乱走。” 城主府有好几处禁地,初到此处,她得被盯着,李海棠可没那么蠢,不过,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最好是速战速决。 陈婆子又交代一些,李海棠谨记于心。 晚上,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然而萧陵川并没回来,想来要么是被事情绊住脚,要么就是有线索,而到了另一处客栈里等候。 李海棠留下字条,躺在床上,半夜里,她就感觉到床边刮着一股子冷风。 没有一点声音,却有清冽的味道,是自家野人夫君无疑。 “夫君。” 李海棠见到萧陵川,直接把纸条放在油灯下烧了,而后又快速地灭了灯,就怕被隔着两间房的陈婆子发觉。 “你是不是有消息了?” 李海棠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若是流苏关在地下城,她就爽约,再另行想办法。 “流苏关押在城主府的地牢,好像在城主的院落。” 萧陵川皱眉,没有云惊鸿的消息,流苏的关押地点,并不算多隐秘。 他这一下午,都在一处人力市场找活计,但是因为并不是知根知底,没人用他,所以,他又来一把夜探城主府。 城主府守卫森严,想要暗地里把人带出来,太难了,除非光明正大,走门出来。 萧陵川打算另辟蹊径,但是一时间还没想到办法。 “夫君,那就看我的吧!” 李海棠蹭了蹭自家野人夫君的脸,把自己编造的瞎话说了一边。 萧陵川哭笑不得,为啥他在无意间就成了负心汉,还卷走家里了财物? “当时也没想到怎么编好,总得解释我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吧?” 李海棠抿唇,进了城主府,好歹是过了第一道关卡,只要她不摘下面具,就不会被认出来。 “必须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萧陵川很怕自家娘子冲动,对于他来说,流苏和云惊鸿都是外人,但城北大营的士兵不能没有主将,主将在,军心不散。 “放心,我有把握。” 如果是在城主眼皮子底下,面对精明的人,她还真保不准会露出马脚,不过她去的地方是大厨房,还是个做点心的小厨娘,和城主没有交集。 不但没交集,厨房的人多半嘴碎,所以她能很快就打听出消息来。 “我就怕打听消息,送不出来。” 李海棠很烦恼这个,因为据点不能一直在客栈里,总得找人送消息。 “这个简单,去城主府附近街道的一家杂货铺。” 那里是萧陵川自己的人,若是有危险,也派人送信到杂货铺,他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去救人。 “那好。” 夫妻俩商议完毕,萧陵川从窗口飞出去,还是悄无声息地,屋子里没半点人气,好像从没人来过。 下半夜,陈婆子到门口晃了一会儿,听了下响动。 她虽然和李海棠说好了,却不放心,生怕李海棠那个夫君突然出现带走了人,而她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琢磨人顶替她的干闺女。 一夜无梦,李海棠睡得还算安稳,但是陈婆子却辗转反侧,早上见到人,神色才好一些。 “干娘,您昨晚没睡好吗?” 李海棠很快进入角色,变成陈婆子的干闺女小红。 二人退房以后,直奔城主府的角门,请人去找管事。 内院的管事,李海棠是见过的,一脸横肉的婆子,见陈婆子,略微点点头。 “大管事,您看我这干闺女粗陋,也没见过啥世面,要不您找灵巧一些的?” 陈婆子还有点不死心,不愿意拖人下水,她始终觉得对不起李海棠,但是她也没办法,大管事,她得罪不起。 “就她了,我看着不错。”大管事打量李海棠,点点头,看着是个老实巴交的,又是熟人介绍,她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人手,勉强凑合用。 第648章 告诫 城主府对比之前没有多大的变化,尤其是冬日里,白茫茫的一片,只有树下和屋檐下的红灯笼,能衬着有几分喜气。 府上下人来去匆匆,偶尔有两三个停留的,打量李海棠一行人,而后又低下头,默默地走过去。 这种紧绷感,让陈婆子很是不适应,她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没带着干闺女一起,许是府上总死人的关系,她看那红色的窗花,都觉得涂抹上人血,瘆得慌。 高门大宅,平白多了一种森然之感。 “大管事,我这干闺女没见过啥世面,她爹娘都不在了,就我一个亲人。” 陈婆子的男人和儿女没了以后,她很信因果报应之说,若非必须有人顶替,她不想让李海棠去顶包。 一旦被人发现,那就得掉脑袋,此行她回家之后,速速搬家,找个小村落,隐姓埋名地过后半辈子。 这些年做中人没少赚钱,大富大贵的日子过不了,回乡下,买上两头牛,一块地,温饱不成问题,再者就是把她的干闺女小红嫁出去,找个和善的人家。 “叫小红是吧?” 大管事吊着眼角,三角眼睨了睨李海棠,府上的大厨房是整个城主府的一处重地,府内的人保不准有大齐的钉子,而从外面买来的不知根底,所以她想很久,最后决定找熟人介绍。 熟人介绍,不是胡乱找人,而是有门道的。 陈婆子只有一个干闺女相依为命,小红父母双亡,这些大管事早已打听好,可她万万没想到,陈婆子竟然有胆子找人假冒。 “大管事,干娘让我好好干。” 李海棠趁机接一句,她怕陈婆子临阵反悔,再说出什么话让对方起疑心,赶紧补充一句。 “小红,这个红字不能用了,你得换个新名字,以免犯忌讳。” 大管事摸摸下巴,最后道,“我喜欢绿萝,养在内室清清爽爽的,在水里还生根,不如你就叫绿萝。” “好的。” 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必须带点绿,绿萝这个丫鬟名字算好听的了,比小红强,不是那么敷衍。 李海棠乖巧地点头,期待自己早点过去大厨房,早上有点饿,没吃饱,她到大厨房没准能混上一顿美食。 反正城主府的牛肉基本管够,厨娘们为得城主和老夫人欢心,也是各显神通,上次她好像看到有人做的麻辣牛肉干。 大管事对李海棠满意,当即就签订了卖身契,上面写的小红,又让她按上手印,直接签订一份死契文书。 签了死契以后,又专门的下人带着她拾掇屋子,大厨房的厨娘们多半有家有口的,所以她运气还不错,自己分到一个小单间。 “闺女啊,你签了死契,以后可是城主府的人了。” 陈婆子叹口气,反正这份契约没什么效力,人名和手印对不上号,如果混不下去,可以跑,只不过城主府势大,想要逃跑而不被抓回来,还是很难的。 “这是管事给我的三十两银子,我总不能昧下你的卖身钱。” 陈婆子说着,很是伤感地把银子塞到李海棠手里,一切交接完毕,她就得回去了。 冬日里,北风刺骨,陈婆子却出了一脑门的汗,刚才她害怕啊,怕李海棠一旦不愿意,再给说出来,二人都得遭殃。 “干娘,我送送你。” 李海棠没什么行李,被子这些,城主府有分例,大管事给安排了,不用她操心,她现在用送人做借口,再次熟悉一下地形。 二人说着走出门,在外人看来,倒像是母女难舍难分的模样。 “大管事给我起名叫绿萝,还说红犯忌讳,为啥啊?” 这个本来是应该问大管事,不过那人严苛,她又初来乍到,不该说的,决计不能多嘴多舌,若留下个坏印象,她没准就要被盯着了。 “这个忌讳,府上人尽皆知,你不知道的,可以悄悄地问问旁人。” 陈婆子摆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李海棠虽然去了大厨房,不过是个最不重视的点心厨娘,没比烧火丫头好哪里去,也碍不到别人什么。 既然没利益关系,就不会被人挤兑。 城主府水太深,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去年发生了点事,说是有一堆舞娘,趁着老夫人过寿,偷偷潜入进去,刺杀老夫人……” 陈婆子左顾右看,见周围无人,这才凑到李海棠耳边,小声地道,“老夫人玩弄了舞娘的弟弟,让她家破人亡,所以,那些人报仇来了!” 所有的人几乎都被处死,但是跑了两个,一个叫红桃,一个叫红棠。 “所以,城主听到红这个字,就反感?” 李海棠咂摸下,觉得名字有点熟悉,她反应过来后,不住地抽嘴角,那个红桃,就是小桃红,而红棠,不熟悉都不行,就是她本尊啊! 可能是,二人逃跑,给城主造成了阴影。 “据说红桃美貌得很,不过城主不晓得哪根筋错了,看上叫红棠的舞女。” 陈婆子八卦起来,口若悬河,自己编造出一个动人的关于初见的日子。 李海棠很想纠正,其实就是她在大厨房回来,走错路,不小心和城主碰见了,仅此而已。 而不是什么作诗赏花,才情让城主折服,这也太扯了! “那然后呢?” 李海棠忍不住问后续,想不到她竟然成为城主宇文寿的那一抹白月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婆子摊手,红棠逃走了,城主把泗水城那点翻过来都没找到人,听说,对方身份不简单,很可能是大齐人。 城主有一段时间魔怔了,自己画像,让他手下的亲兵到处搜罗长得美貌,又和红棠类似的小娘子,不过,在泗水城的地界,哪有那么多的美人啊! “据说城主弄个后院,但是咱们不得而知。” 陈婆子告诫李海棠,反正她其貌不扬,长相上绝对安全,到厨房干活,就老老实实的,千万别因为好奇而去到处打听隐秘。 不明白的可以问,但是不要涉及隐私。这年头,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第649章 上道 送走陈婆子,李海棠又回到分给自己的屋子,她刚进门,就看到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小丫头,怀里抱着个铺盖卷,手上还拿个包裹,费力地进门。 李海棠没看到脸,只见一个比小丫头还高的小山,正在移动。 “我来,我来就行!” 同样是做下人的,李海棠不能欺负小丫头,她赶紧接过来,熟练地铺床,挂上帐子,大管事还特地让人送来一盆绿萝,摆在桌子上,让屋内多了一抹生机。 小丫头没走,李海棠就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可她刚来,进门之前,城主府不让带吃食。 让人跑腿,总得给点好处,李海棠摸了摸身上的荷包,抓出五个铜板来。 除了铜板之外,还有三块她自己做的薄荷糖,这种薄荷糖味道不错,能清新口气,她每次吃了蒜蓉以后,都会吃上一颗。 “谢谢绿萝姐。” 得到好处,小丫头嘴很甜,原本她被打发走一趟,以为自己白来了,毕竟绿萝姐是新来的,很可能不知道规矩。 “坐一会儿,我看托盘里还有点瓜子。” 冬日里没什么活计,除去屋里屋外的,最多就是跑个腿。 小丫头年岁不大,一看就是打杂的。 “绿罗姐,我叫二妮,是在厨房里烧火的,我娘也在厨房上工。” 二妮很善谈,得了糖果和瓜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一会儿,李海棠就把大厨房里的事都摸透了。 听二妮的意思,她娘也是个切菜,洗菜的杂工,还不能上灶,地位不如后来的李海棠。 “我被派着做点心,但是听说城主和老夫人都不喜欢甜食,也不晓得要做给谁吃。” 李海棠随口一说,没打算能在二妮一个小丫头嘴里知道些什么。 “绿萝姐,咱们城主府可不仅仅就城主和老夫人啊,还有城主的后院,还有老夫人的后院……” 二妮欲言又止,总之做好点心还是很重要的,而且,最近要过年了,过年期间,老夫人要住到主院,和城主一处。 往年过年,大厨房做饭,再怎么做好保温,也架不住天气冷,端过去,点心都是温热的,根本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今年城主在主院,设置一个小厨房,打算从大厨房选几个人到小厨房里做活儿。 能到小厨房去,只伺候两位主子,不累,清闲,还能得到赏银,大厨房那边明争暗斗,挤破头。 “去主院?” 李海棠一听,也来了兴致,萧陵川那边送来的消息,流苏很可能关押在主院的地牢之中,若是她能想办法混进去,就离目标更进一步。 但是混入住院,就凭借她一个新人,太难了。 “对啊,我娘说的,但是我娘就是个切菜的,没啥希望了。” 二妮人小,几岁就开始跑腿,对城主府很熟悉,要她说,去小厨房也没什么好,上次有个厨娘,做的一道香菇菜心,结果呢,里面有一根头发。 老夫人不小心吃到了,当即大怒,命人直接把那位厨娘剁手,然后扔出府邸。 去小厨房,万一犯点错处,弄不好丢了命去,前几日,她眼睁睁地看到白布蒙着尸首,被人抬出去,她还做了噩梦。 在城主府的西后院,有一处枯井,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尸骨,去年夏天,井水突然溢满,浮上来一具腐烂的尸首。 李海棠摸了摸胳膊,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是医者,解剖的事都没少干,就是如此,也被二妮的形容弄得后背直冒冷气。 简单聊几句,送走二妮,李海棠躺在床上,当即觉得身侧冒着冷风,让她有些恐惧。 她想起现代的时候参观故宫,故宫下午四点多就关门了,游客不能停留。 她一直不明白问什么关那么早,后来,在一本书上看到,原来其中有很多的忌讳,甚至是珍妃井,也不能随便对着井口往下看的。 “绿萝,干活了!” 李海棠正打算休息会儿,门口就有个大嗓门在喊人,这次来的是二妮的娘亲刘婶子。 刘婶子原来是打杂的丫鬟,后来嫁给城主府的家丁,她娘就在府上干活儿,算是府上的家生子。 她在厨房打杂,那也不简单了,毕竟在厨房里是个肥差,一般人塞银子,拉关系也去不上。 “来了!” 李海棠赶紧下床穿鞋,穿戴整齐地出门。 大管事让她歇一天,明日上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找了。 “做点心的徐大家的闹肚子,所以让你顶替,谁料城主突然要吃点心,我们都不会啊!” 普通简单的,绿豆糕等物,人人都能上手,奈何现在是冬日里,没人吃那个了。 刘婶子说完,撇撇嘴,李海棠就明白,那个所谓闹肚子,是借口,徐大家的很可能偷懒去了,不然城主要吃点心,她会不抢先要表现一把? 城主不喜欢吃点心,但过年小厨房是要做一些的,这么好的机会,因为偷懒,只能让李海棠捡便宜。 “刘婶子,我能行吗?” 李海棠很是犹豫,她初来乍到,还没打听城主的喜好,更不晓得该做什么。 “城主喜欢吃咸口的。” 刘婶子看一眼李海棠,想了想,道,“最好是能做出咸香感觉的,城主不喜欢甜饼。” 新来的绿萝人还可以,给了二妮铜板,刘婶子就卖个人情,反正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用到对方。 城主的喜好不是秘密,问别人,也能问出来。 “多谢刘婶子,那我多做一点,品相不好的,就拿点给二妮尝尝。” 李海棠很上道,这些都是陈婆子告诉她的,在厨房上工,做点心不能全做好,得留点品相不好的,这种当然不能给主子吃,送出去做人情,自己还不费力气,何乐而不为? “是吗?我们家二妮也很喜欢吃点心。” 刘婶子乐呵呵地,她和徐大家的有点不对付,所以做出的点心,根本没有她的份儿,二妮想吃,她也只能托人从外面买。一封点心,至少十文八文的,味道肯定不如府上的精细。 第650章 主院 李海棠跟着刘婶子来到大厨房,其余人都冷眼旁观,根本没有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 厨房上工的多是府上家生子,而李海棠是外来的,还是新人,比较受排挤,就连专门给糕饼这个灶口烧火的小丫鬟,她都指使不动。 “谁是帮忙烧火的?” 李海棠问三遍,无人应答,她气乐了。 说句好听的,家生子也好,外面买的也好,都是奴才秧子,在她这装大尾巴狼,拿大来了! 那好啊,她也不干,谁怕谁啊! 李海棠搬着小板凳,坐在炉子旁边,拈起一个烤红薯,撕掉外皮,吃得津津有味。 其余人见状,面色不虞,新来的不是脑子有毛病吧?城主要点心,这还是两个月的头一回,她就敢偷奸耍滑。 就算原本差事是徐大家的,可是人不在,只能用她顶上,剩下的其余人,做不好糕饼。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其中有人居高临下地瞪一眼李海棠,“你是新人,但是也该知道规矩吧?” “规矩,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规矩?” 李海棠是不得罪人的性子,不过却也不是面团,能让别人揉搓的。 对方咄咄逼人,她当即站起身,满身的凌厉,可把说话的人吓一跳。 乖乖,都是做下人的,这个新来的丫头片子,那眼神,不比老夫人的气势小多少,她不是眼瞎,看错了吧? “你不干活,城主责罚起来,你就得倒霉,我这是好心提醒你。” 说话人强词夺理,反正一个小丫头,在府上没根基,翻不出风浪来。 “是吗?那就责罚好了。” 李海棠一脸无所谓,她是新来的,怎么说都有道理,而且,灶间的烧火丫头她都指挥不了,那还做什么活计? 对方给她下马威,行啊,她接着,大不了就是一起下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要死也得拉着个垫背的! 李海棠这般混不吝,让一屋子深思,新来的真不好欺负,关键是,她们可不想因为此被责骂,毕竟谁都不动手,大管事问起来,就明白咋回事,她们也脱不干系啊! “赶紧的,二妮,赶紧烧火!“ 没人动手,最后有把活计推给刚进门的二妮。不过是烧火而已,听说点心有自己的份儿,二妮很乐呵地就答应了。 烧火的间隙,李海棠开始和面,醒面,炒熟白芝麻和椒盐,她要做的是现代的一个比较有名的小吃,牛舌饼。 牛舌饼的馅料不是牛舌,而是做成牛舌的样式,外皮是酥脆的,内里芝麻盐混合,咬下去,香酥可口,一般人都无法抵挡的美味。 甜饼她会的比较多,但是咸口的,变来变去,馅料上都差不多。 牛舌饼是其中最简单的,眼下她不能耽搁时间,以免在这上被人挑刺。 片刻的工夫,有二妮和刘婶子帮忙,一个个的牛舌饼已经放到烤箱内。 别小看烧火丫头,烧火并不是把柴禾扔到灶膛内那么简单,还能随时地调节火候,有二妮帮忙,几乎是没费力气,李海棠就烤出一炉子的牛舌饼。 她寻了其中火候什么比较好的,放到托盘内,剩下火大的,或者不够好看的,就留下来四五个。 李海棠自己吃了一个,频频点头,剩下的,她留下一个晚上加餐,三个按照事先说好的,送给刘婶子和二妮。 至于厨房的人,她不想搭理。她若是谄媚,也未必就能搞好关系,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不然的话,她可不是吃素的! “今儿白露和霜降没来,不如咱们去送。” 厨娘们争先恐后,想要去城主眼前露脸的机会。 “二妮,你带路,我去送,东西毕竟是我做的,得和城主大人讲一下用法。” 好机会,凭啥便宜了别人?李海棠抓了二妮带路,二人在一群人嫉恨的眼神中飘走。 路上,李海棠左顾右看,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地图,等下去城主的院落,她必须要用心记下来,不放过一个小细节。 “绿萝姐,你咋来了第一天,就把她们给得罪了啊?” 二妮看着特别的解气,但是也有点为李海棠担忧,毕竟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怕明面上的麻烦,就怕背后使绊子。 李海棠心里微笑,因为,她不是真正的下人,等救出流苏,她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一秒钟。 上次离开,她就说过,再也不想来这破地方,结果呢,事事不遂人愿。 “城主身边有两个大丫鬟,在府上很得脸儿,一个叫白露,一个叫霜降。” 二妮抿嘴,两个都是想要爬床的丫鬟,那心思才大呢,可惜这么多年,爬床未果,还是个丫头。 二人都嫉妒美貌的,但是绿萝姐姐相貌一般,很老实,应该不会被找麻烦。 一路闲聊,李海棠跟着二妮来到主院。 城主府的主院,还带着个小跨院,不晓得在哪里引的温泉水,院中直接被挖了一处池子,下面铺着鹅卵石,里面还有跳动的小鱼。 “这里是城主洗浴的地方,别看外面都冻住了,这里的水很热乎呢,你看,还冒着热气。” 二妮以前来过一次,再次来,还是对池子感兴趣,她指着小鱼,兴致勃勃地和李海棠讲着。 李海棠不住地点头,露出点新奇的表情,扮演土包子惟妙惟肖。 “干什么来的?” 大冬天的,白露只穿着小夹袄,露出妙曼的身段,她看了一眼二妮和李海棠,略微皱眉,直到看到食盒,才明白过来。 实际今儿不是城主想吃点心,而是她想吃了,假传圣旨,反正这种事,她们做的多了,不过是一口吃的,就算城主得知,也不会说什么。 白露正想打发二人,宇文寿却在屋内走出来,可把她吓一跳。 “城主,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出来了?” 面对宇文寿,白露说话不自觉地放柔软,眼神都能滴出水来。 很可惜,后者没什么反应,冷着一张脸,直接对李海棠道,“你手里拿着的,可是点心?” “回城主的话,是奴婢新做的牛舌饼。”李海棠故意把嗓子压低,显得粗一些,她就怕对方能认出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地。 第651章 盘问 宇文寿并没有叫点心,他一向认为那种奶糕,是妇道人家和小娃爱吃的东西,他曾经很多次见手下的大丫鬟白露和霜降以他的名义到大厨房要吃食,不过,并不是大事,宇文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今日他感觉到烦闷,出来到院落散心,正好碰见李海棠来送点心。 宇文寿是一城之主,却是个细心人,尤其是厨房,那属于城主府比较重要的地方之一,而李海棠刚好是个生脸。 “城主,她是新来的做点心的厨娘,叫绿萝,她干娘是个口碑很好的人牙子,走大管事的门路进的府里。” 白露见此,赶紧上前一步,谄媚地接过提篮,送到宇文寿的面前,顺便善解人意地解释一番。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丫鬟,必须要及时察觉主子的心思,白露显然是了解宇文寿的脾性。 “这样吗?” 宇文寿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海棠一眼,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温泉池子很大,约莫有几百米的地方,中间被人修建一座石头的小亭子,人可以坐在水里赏雪喝酒,也可以在上面坐着,边上有一条小桥的甬道,直通凉亭。 宇文寿先一步进了亭子,四周帷幕作为遮挡,只露出一角,起风的天也不怕了。 “你,进来。” 宇文寿指着李海棠,让一旁的白露吓一跳,城主是发什么神经了,能看上一个相貌平平的厨娘? 她垂眸想了想,发觉不对,一定是城主怕府上有外人安插的钉子,所以找厨娘问话。 四周的水冒着热乎气,院落里似乎不太冷了,李海棠囧了囧,都说蛮子不喜欢附庸风雅,连饮酒作乐都是牛饮,真没看出来,宇文寿还挺会玩。 如此奢华的布置,冬日里绝对享受。她倒是不怕被认出来,就她现在这模样,自己照镜子都有一种又穿越了的感觉。 白露给了二妮一块碎银子,打发她先回去,小丫三步一回头,不住地看李海棠的方向,眼里带着担忧。 李海棠摆摆手,跟着白露从一侧的甬道,进入到凉亭之中。 “你说这是牛舌饼,里面是用牛舌做的馅料吗?” 宇文寿打开盒盖,糕饼刚刚凉了,上面点缀着一层黑芝麻,看着香酥可口,卖相倒是不错。 他饶是见多识广,也没吃过牛舌头做馅料的糕饼,很是新鲜。 “回城主的话,因为点心的外形像牛舌一般,所以起名叫牛舌饼,其实和牛舌没有关系。” 李海棠见宇文寿要吃,赶紧解释,省的这厮一吃里面没牛舌,到时候治罪于她,那她才冤枉。 “哦?” 没有牛舌,宇文寿就更好奇了,他掰开就是一股香味,对于点心没兴趣的他也吃上一口,随后不住地点头。 白露眯了眯眼,但她不认为城主能看上个厨娘,尤其是长相毫无特色的,城主后院的女子,不仅仅要前凸后翘,还得有独到之处,毕竟,城主是个比较偏执的人。 他看上了一个叫红棠的舞女,就亲自画像,在泗水城寻人,闹到人尽皆知。 “手艺不错。” 宇文寿点点头,夸赞一句。 白露眼皮跳了跳,今儿太阳打哪出来了?城主似乎心情不错,吃了平日讨厌的点心糕饼,还夸奖新来的厨娘。 “白露,你似乎不信,那你就尝尝吧。” 宇文寿示意,白露当即露出一张笑脸,城主让她品尝,可见重视她。 吃了一块牛舌饼,白露频频点头,味道很不错,咸中带香,比她以往爱吃的奶糕都好。 今儿她和霜降嘴馋,就用城主的名号,让徐大家的做点吃食,谁料那人烂泥扶不上墙,不晓得跑到哪里躲懒,结果让新来的人占便宜,得到城主的赏识。 徐大家的若是知道,必然肠子都悔青了。 “你还会什么点心?” 宇文寿看一眼李海棠,状似不经意地问。 “奴婢的干娘经常给大户人家送下人,就带着奴婢辗转在各个府上。” 李海棠把一颗心提起来,城主表面上是找她闲聊,实则是盘问。 多亏她一贯缜密,多留一个心眼,和陈婆子聊天的时候,很多细节都问个明白。 蛮子这边多喜欢奶制品,而牛舌饼却是大齐那边的点心,也难怪宇文寿会对一个新人起疑心。 “奴婢还会很多类似的,核桃酥,椒盐饼,其实奴婢还是奶糕做的比较好。” 李海棠很是不好意思,垂下头,用手拉着衣摆,好半晌才小声地道,“厨房的刘婶子告诉奴婢,您不喜欢吃甜食。” 宇文寿点点头,的确,一般新来的都会打听他的喜好,难怪小厨娘选了牛舌饼,味道好,名字新颖,原来是为了讨他欢心。 作为一城之主,宇文寿已经喜欢了,泗水城内,有哪个女子不想爬床,给他繁衍子嗣? 也就是红棠那丫头,身份不明,惹了他的注意,人又溜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找到人。 不过真不要紧,他这个人有的是耐心,只要红棠到泗水城的地界,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干娘是陈婆子?” 陈婆子以前经常来城主府,为他娘送一些小童和公子,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再也没来过。 宇文寿有点印象,因为他娘提过几次,还是陈婆子送的男童嫩一些。 “是,城主,其实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李海棠战战兢兢地,戴上面具面对宇文寿,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她道,“我干娘就一个人,我想把契约签订成五年的,将来出去好给我干娘养老。” 她这么说,是打心理战术,让宇文寿别这么死追着问不停,她的蛮语说的不太顺,就怕自己露馅。 好在,她磕巴,宇文寿和白露没当回事,一个小厨娘见到大人物,肯定是紧张。 “也好,难得你有孝心。” 宇文寿没什么表示,他站起身,突然地问一句,“五年之约,你在外面定亲事了?” “奴婢……有意中人。”李海棠也不晓得那个小红定亲没,但是十六七了还未成亲,想来可能心有所属的。 第652章 戏水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尤其是白露,她跟在城主身边有好几年了,还没见城主找丫鬟说这些。 白露仔细打量新来的厨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相貌平平,这长相在城主的下人中,也是倒数的。 难不成是城主换了口味? 白露这么想着,就听见宇文寿道,“心上人,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而已,哪里比得上城主府,这般滔天的富贵!” 白露正要给城主倒茶,一个趔趄,站立不稳。 还不等她稳住身形,只听一向冷清的城主又补充一句,“你可愿意做本城主的女人?” “愿意啊,当然愿意!” 白露的心如小鹿乱撞,可惜,这句话,宇文寿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新来的厨娘。 “有点……不愿意。” 有那么一瞬间,李海棠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让对方看出了什么,她顿了顿,最后说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白露:…… 这么好的机会,不管是城主的玩笑也好,新来的厨娘竟然不往上爬,果然是外面来的,没见过世面。 “很好,有自知之明。” 宇文寿见此,非常满意,有机会到他身边,却拒绝了,再加上陈婆子这层关系,应该不是外面被安插进府的探子。 不是他小心,而是自从云惊鸿的相好被关在府上地牢以后,城主府频发事端,以至于他不得不找到嫌疑人,而后打死。 算了算,这个月已经抬出去十几具尸体,平白让他多了个残暴的名声。 “好了,退下吧。” 宇文寿认为新来的厨娘安全,就没了兴致,挥挥手,他喜欢安静,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见大丫鬟白露还杵在原地,他又道,“还有你。” “城主……” 白露娇滴滴地叫一声,可惜宇文寿却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根本不看她一眼,她心里无端地多了一抹愤恨。 这种情绪,很快找到宣泄口。 李海棠在离开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群摆,被什么踩住,她一个没留神,身体前倾。 就那这个瞬间,她看到白露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顿时明白几分。 府上下人明争暗斗,谁暂露头脚,没后台,就得被修理。可惜,她是李海棠,不是什么劳什子的丫鬟,她谁也不惯着! 在倒下的那刻,李海棠突然变换位置,推了一把白露,而后她一手扶住凉亭的一边,抬起脚,直接把白露踹入下方的温泉之中。 水面上,很快飞溅起大大的水花,木板的地面湿滑,李海棠因为惯性,急速地后退,而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宇文寿也撞入水中。 水不深,二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在水中扑腾了两下。 李海棠站在高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句话,“鸳鸯戏水,都他妈淹死。” 得罪城主,下场肯定不会好,李海棠琢磨一下,若是自己也跳下去,肯定湿了衣衫。 在院子里洗温泉倒是无碍的,但是,她没有更换的衣物,湿着走回厨房,肯定要被冻成冰棍,她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还有一点,面具碰到温热的水,边缘容易起皮。 眼下这般,应该怎么解决? 李海棠大脑一片空白,反正她是惹祸了。 “绿萝,你大胆!” 白露喝了两口水,坐在水中,一脸的恼怒,但是她看湿漉漉的自己,悄悄地脱下外面的夹袄,露出薄薄的绸缎衣衫。 衣衫浸水,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段。 宇文寿是城主,可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见到此,觉得分外刺激,当即就把白露按到温泉池子边上,开始宽衣解带。 二人进行大战,李海棠也不会碍眼,所以她脚底抹油,溜了! 回去的路要比临来的时候快的多,等到大厨房,发现众人都在。 “绿萝,二妮说你见到城主了,城主找你说啥了?” 刘婶子忍不住,问出口,她家二妮得了一块碎银子,想必绿萝能得的更多。 “城主就问问我牛舌饼的由来,然后我就回来了。” 一干人等全部都竖着耳朵,李海棠索性就说一句,城主很喜欢吃牛舌饼,还夸赞几句。 “哎呦喂,是真的吗,那你咋急匆匆地出来了?” 一个三角眼的妇人表示不相信,她之前也挑刺过,就是看新来的不顺眼。 “这位婶子,城主和他的大丫鬟白露,不小心掉下了温泉里,然后……” 应该说,是李海棠一个没注意,把二人都弄到里面戏水去了。看城主那野蛮的架势,白露要得偿所愿了。 “你是说……”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明白过来,转过头去,默不作声地干活,谁都不再找李海棠的麻烦。 李海棠闹个清闲,吃了厨房炖的鸡腿,还有几片麻辣的酱牛肉,而后回到房间内。 她心里清楚,就算打听消息,再着急也不能急于一时,不然就会引发怀疑。 掌灯时分,刘婶子来找她,送了点自家晾晒的干豆角,她们在厨房做活儿,随时可以给自己开小灶。 李海棠弄了肉和土豆,就用屋子里的炉子炖菜。 “绿萝,你真是运气好,顺便让二妮在城主面前露脸,我也没啥感谢的。” 刘婶子很高兴,她感觉自己是得巴结下,没准绿萝进到城主的小厨房去,帮她说个好话,她也能捡个便宜。 混入小厨房,好处多多,最主要的是,能气死一直欺负她的徐大家的。 “刘婶子,实不相瞒,今儿着实是凶险。” 李海棠沉思,而后决定对刘婶子说出当时的情况,“我始终想不通城主为啥这么问,而且,我才来第一日,就得罪了白露姑娘。” “啧啧啧,你这哪是得罪啊!” 刘婶子是个明白人,白露一直想爬床,苦于找不到机会,这不,虽说是被误伤,但是她也因此上位,被城主宠幸过的,以后至少是个姨娘。 以白露的脾气,是要感谢绿萝助力,并不会记恨。 “城主盘问你,是有原因的,这个你可不要说出去。”刘婶子见李海棠没隐瞒,感觉对方是信任她,所以,她说出自己得到的消息。 第653章 动手 “婶子,我是不是刚来就得罪城主了?” 李海棠心中一喜,还要装老实,“我回答磕磕巴巴,城主没和我这个做下人的一般见识,已经很好了。” “哎呀,你来的时候没听你干娘打听消息吗?咱们府上,这个月没少抬着人出去。” 刘婶子是城主府的家生子,说话完全没顾忌,“咱们府上有不少外面的钉子,就前几天,府上抓个女子,还是个有身孕的妇人,啧啧……” 似乎,那个妇人是了不得的人物,被抓以后,钉子们都坐不住了,纷纷往外送消息,消息被拦截,最后人被活捉。 “还有这事?” 李海棠揉揉眉心,做出一副心惊肉跳的表情,“可是,我干娘没和我说这个啊!” “这个外面的人当然不能找到了,你干娘走之前,还给我塞了一根银簪,让我好好照看你。” 刘婶子唉声叹气,这也是没办法了,不然大管事根本不会找外人进府,但是家生子的数量就那么多,不够用。 “那个妇人怀了城主的孩子吧,所以,城主才……” 李海棠一脸八卦,被刘婶子敲了敲头,“哪里来的私生子,那是大齐贱民的孩子,听说还是大齐主帅的。” 这些都是刘婶子的男人打听的消息,她向来不是个嘴碎的人,见绿萝面善,就说了一些。 “怪不得城主问我一堆问题,要不是大管事非要留下我,我早和干娘回乡下了。” 李海棠不再询问,点到为止,再问就是关于流苏关押地,那也不是刘婶子能知道的,还惹人怀疑。 天色越来越黑,小屋内,炉子上方的小锅里传来阵阵的香味。 李海棠热了两个白面大馒头,正准备美餐一顿,门口传来一点轻微的脚步声。 “夫君,你我怎么找来的?” 李海棠忙打开门,发现是自家野人夫君,她赶紧招呼人,“刚炖好的干豆角红烧肉,快点吃饭。” 馒头还有多的,李海棠又热了两个,松松软软,配上干豆角烧肉,更是让人馋得流口水。 “进来一趟不太容易。” 萧陵川一身寒霜,他摇摇头,面色凝重。他今日也没闲着,到外面找了个临时的活计,在一家米粮铺子打杂。 米粮铺子每周给城主府送一次大米和一些杂货,铺子的掌柜和后院的大管事有亲戚,才揽下肥差。 “米粮铺子每次都推大桶进门,藏个人出去还是很简单的。” 萧陵川说出自己的打算,一旦救出流苏,不可能走城主府的地道,不然被发现拦截,他们就无可奈何。 跟着米粮铺子出去,无疑是最好的,但是缺点是,他们每周来一趟,下次送货是在三天后。 “只有三日?” 李海棠郁闷,她刚到,今天打听出不少消息,已经是操之过急了。 其实如果时间宽裕,等到过年前后,她进到小厨房,对城主府的主院更加熟悉,那样的话,她还能有一点把握。 现在看,她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云小将军,找到他人了没有?” 李海棠最怕云惊鸿突然出现,破坏二人计划好的,到时候救人不成,全部得被搭进去。 “他在车马行打杂。” 云惊鸿要打听消息,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 萧陵川找人,几乎没费多少力气,米粮铺子,也是云惊鸿介绍他去的。 饿了半日,萧陵川说着话,下筷子的速度却不慢,可见饿狠了。 “夫君,你多吃点,这是我做的菜。” 见到自家野人夫君,李海棠心里踏实多了,她把自己的经历说一遍,对于救出流苏,她还是没把握。 她决定明日看看情况,寻找下手的地方。 城主的院落都没机会接近,怎么才能得知流苏的消息? 而且他们一共才三个人而已,城主府上光是护卫就几千人之多,这般作为,等于蚍蜉撼大树。 “消息,只要得知确切的地点,救人的事,我会想办法。” 萧陵川吃饱以后,再次叮嘱,“我在乎的,不是流苏,而是你,你必须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李海棠答应两声,二人在一起依偎取暖,等他一走,屋内立刻显得空荡荡的。 或许是今日精神紧张,她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安稳。 第二日天没亮,李海棠就洗漱妥当,直奔大厨房。 在厨房上工,必须早起,尽管一大早,她不需要做点心和糕饼。 “哎呦喂,看看谁来了,这不是得了城主青眼的小厨娘么,啧啧,绿萝。” 一进门,就听到有人挑事,李海棠抬起头一看,对面站了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二妮在一旁挤眉弄眼,做个收拾。 原来是昨日用闹肚子作借口躲懒的徐大家的,得到消息后,第二日一早就来找茬的。 “让让。” 李海棠懒得理会,直接动手。 自从生产以后,她发觉自己的脾气比以前暴躁,以前能讲理一定讲理,现在不同,能动手的,绝对不逼逼。 废话说多了还挺累,磨嘴皮子,还不如直接开战,反正蛮子也有这个习惯。 “怎么的,你是想找打吧?” 徐大家的是厨房一霸,被一个新人无视,折损她的脸面,她当即就火了! “少废话,要战便战!” 李海棠和自家野人夫君学了几招,谁也不怕,她是医者,没有谁对她比人体穴位更了解的,她打人专门找穴位,让对方疼到哇哇乱叫。 徐大家的,仗着自己高大,想要欺负李海棠,结果自己双手抱着膝盖,在厨房地上滚了一圈。 “我真的不好欺负。” 李海棠踩了徐大家的手一脚,但是她还是留点情面。 若闹得太难看,她被大管事责罚,更没办法打探流苏的消息了。 谁知道,她烦恼的事情,在下午,有了转机。 城主陪着老夫人到城主府的佛堂礼佛,刚得到滋润的白露立刻派人找到李海棠,让她做点糕饼,陪着她在一处说说话。 “我就说吧,白露肯定会感谢你。”刘婶子使了个心眼,让闺女二妮一起跟着去,趁着白露心情好,几十个铜板的赏银是跑不了的。 第654章 绿轿 再次有机会到城主宇文寿的院落,李海棠不由得心里一动,她正发愁怎么打听具体的消息,机会就送到她的眼前。 刘婶子一脸羡慕,打下手,帮着李海棠一起做了一道叫芙蓉糕的小点心,其实和沙琪玛差不多,烤熟以后,用刀切成芙蓉花的形状,上面撒一层果脯蜜饯点缀,放到托盘里,好看又好吃。李海棠在家里没做过这些,到城主府做下人,突然开窍了,一道点心,做得色香味俱全,就连见多识广的刘婶子,都忍不住啧啧称赞,“这可比徐大家的做的好,到时候让白露姑娘给你美言几句,看徐大家 的还咋嘚瑟!” 徐大家的和刘婶子不对付,二人的梁子结下已久,不仅仅是二人经常口角,就是刘婶子的男人,也经常被那个徐大欺负,暗地里使绊子。 来了新人,还在城主面前得脸,让徐大家的碰一鼻子灰,刘婶子昨夜兴奋得没睡好,现在对李海棠推心置腹,一副自己人的模样。 “刘婶子,我昨儿敢把她踹到温泉里,白露不能记恨我,趁机找麻烦吧?” 李海棠把芙蓉糕装到提篮中,很是忧心,她一个新人,被人欺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别怕,白露姑娘可不是记仇的人。” 刘婶子拍了拍李海棠的肩膀,示意她安心,“绿萝,你是不知道,白露惦记城主有两三年了,她如今到了双十年华,再不被城主近身,是要拉出去配人的。” 刘婶子毕竟是家生子,消息灵通,其实大管事已经找好了人家,准备过年就让白露出去了,这不,峰回路转,白露一下就成为人上人。 “你是帮了她大忙,咋可能会记恨?” 刘婶子说完,让闺女二妮陪着李海棠一起去,这样还能得到点赏银。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担心啊。” 李海棠拉住刘婶子的手,呐呐道,“婶子,我一个新来的,大家都对我疏远,只有你帮忙,你放心,我肯定不忘记你的好。” “看你这话说的啊!” 刘婶子表面上客客气气,心里却很乐呵,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话也开始变多了,“你就小心点霜降,她和白露都想上位,结果被白露抢了先……” 再者,白露的个性,胆小,两面三刀,装作很傲娇,实则就是狗腿子,霜降为人更不怎么样,善妒…… 李海棠要出门的半刻中,想要知道的情况基本上都打听个差不多,白露一吃酒,就会胡言乱语,所以她很少喝酒,酒量非常差。 思及此,李海棠偷摸在点心里装了桂花酿,带着二妮慢慢悠悠地往城主的主院走。 路上,碰见前面有一顶墨绿色的小轿,不同的是,轿子是长形的,活像一口棺材。 二妮见状,一把拉住李海棠,二人躲避在树丛后的石头山处,等待一行人过去。 “绿萝姐,你记得,以后在府里走动,看到绿色的轿子一定要躲远点。” 二妮眼底带着惊恐,手里不住地摸着胸口,惊魂未定,她指着轿子下面被浸透的颜色,不安道,“那里,就是干涸了血迹。” “血?” 李海棠唬了一跳,自从到城主府,就感觉阴森森的,而且冬日里,四周都是青松,偏生还要配上红灯笼,比前世医院里的太平间还可怕。 那种阴森之感,说不上来,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啊。” 二妮幽幽地叹口气,突然用无比成熟的口吻道,“不然,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吗?” 绿色轿子里,抬着是要死去,或者被玩残废的小童和小公子,府上下人讳莫如深,但是二妮知道,这些都是老夫人干的。 府上原来有一个院子,住着一个小公子,白白净净的,比二妮大几岁,大概十二三的样子。 “他会给我糖吃,教我识字,我经常去找他玩。” 说到此,二妮抹了眼泪,那会儿,她总在大厨房溜出去,带着点心去看小哥哥,小哥哥对她很好,两个人一呆就是一下午。 后来没多久,大概一个月以后,她每次去,都看小哥哥带着一身伤痕。 她和娘说,她娘知道后,就把她关在家里,再也不让她出门了。 “我记得那天,府上的桃花一夜之间都开了,我偷偷溜出去找他……”说起心事,二妮放声大哭,又怕哭声引发别人的注意,就用帕子堵住嘴,哽咽道,“我看到他被放在绿色的轿子里,遍体鳞伤,嘴角冒血,已经要不行了,他说,他给我刻了个带名字的印章,让我带在身上 ,这样,我以后就再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他问我为什么不找他,他很孤单。” 二妮哭得浑身颤抖,她喜欢那个小哥哥,可是,他死在自己的眼前。 当时她小,不明白遍体鳞伤的含义,他的下体,也是血肉模糊的。 后来,她娘和灶上人偷摸地说悄悄话,二妮偷听,才慢慢知道,老夫人就是一条毒蛇,最喜欢玩弄小童,府上下人都不敢生儿子,就怕被毒蛇看中…… 李海棠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妖婆着实可恨,就该弄死替天行道。 城主府守卫森严,想要接近老妖婆也不容易,听说那人遇刺受伤过,但是并无大碍,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啊! 等抬着轿子的人走远,二人在从假山处绕出来,默默地往住院走。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小公子不逃出去呢?” 李海棠很痛心,想到豆包身上,这种心情,别人无法理解。 她想到现代看的一些报道,有变态猥亵小孩,就恨不得拿着菜刀,分分钟剁掉变态,送他们上西天。 尤其是做娘以后,感觉尤其强烈。 “城主府院落有几十处,怎么可能跑出去!” 二妮用脚尖踢着雪团,没精打采,“你看着守卫宽松,实际每个角落都有护卫和亲兵,只是躲起来,看不到而已。”二妮是个喜欢玩乐的,又在这里长大,对城主府非常熟悉,她知道哪里能逃出去。 第655章 暗门 李海棠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她运气不至于这么好吧,连城主府上一个小女娃都知道能逃出的地方了? 二妮没继续说,一时间,她还不晓得怎么打听。 “我能看看你的印章吗?” 李海棠脑子转了转,立刻找到突破口。 “嗯。” 二妮说话闷闷地,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绿萝姐,这个给你看看。” “立夏?” 李海棠认得上面的文字,是大齐的字,清秀隽永,一看此人就是读过书的。 “是大齐的文字,咱们泗水城的人很多都认得的。“ 李海棠认识,这一点不奇怪,二妮抓住印章,摩挲一下,眼里带着怀念之色,如果那个时候,她知道能逃出去的地方,小哥哥就不会死了。 可惜,一切都不能回头,也不可能重来,发生的事,谁也挽不回。 “我们做下人的,根本没有名字,我又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儿,所以叫二妮,我还有个姐姐,叫大妮。” 立夏这个名字,是小哥哥给她起的,因为她刚好生在立夏那一天,她很喜欢,可却总记不住,写也写不好。 他到死,还记得要给她刻一个印章。 二妮只能默默地流眼泪,她不敢和别人说,她恨老夫人。 可是,她是城主府的家生子,她的爹娘兄姐,都在这里做下人,包括她自己。 如果要报仇,她是不怕死的,可却会连累家人。 这些话,二妮不敢和新来的绿萝说,一旦被告密,她和家人就活不成了。 ”我也有个弟弟,可惜,很早的时候就失踪了,我爹娘为了找弟弟,夜半掉到河水里……“ 李海棠再次瞎编,于是,她就被陈婆子收养,变成干闺女。 “泗水城总丢小童,稍微有点姿色的,根本就不敢出门。” 二妮摸了摸下巴,看绿萝姐的长相,弟弟应该不至于被掳吧?毕竟老夫人要的不是平常的货色,而是相貌出众的公子。 听说很多都是在大齐弄来的,因为小哥哥的因素,二妮很喜欢大齐的人。 大齐的公子,和蛮族不同,斯斯文文的,也不是一身肌肉,那个小哥哥,以前很爱笑,会叫她“立夏”,而不是敷衍的二妮。 二妮和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呢?就是一个代号而已。 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有人叫她立夏了。 “那处出口,只有我知道,全府,只有我一个人。” 二妮说着,扬了扬头,露出一个得意的小表情。 “要不,你告诉我,我给你做芙蓉糕吃?” 李海棠用美食诱惑,这次她做的太少了,几乎没多余的,只让二妮尝了一点点,小丫头很喜欢吃甜滋滋的糕饼,那眼睛都眯在一起了。 “我想我干娘了,可我现在还没机会出府。” 李海棠找个借口,她想出去送一下陈婆子,而府上下人出门子,都要提前和大管事汇报,得到许可才能出去。 厨房的人自由一些,不过,她是新人,找不到出门的由头。 “你把秘密告诉我,我出门买东西,给你带好吃的奶糕,还有坛子鸡!” 见二妮还有点小纠结,李海棠加重筹码。府上很少做鸡肉,而二妮小丫头嘴馋,昨儿个刘婶子闲聊,她知道二妮最喜欢吃坛子鸡。 “成交!” 一提到吃,二妮当即精神了点,“绿萝姐,你出去倒是可以,千万不能超过两个时辰。” 从那里出去,就是府上的后街,再往前走一条街道,杂货铺子,酒铺,胭脂水粉的铺子,应有尽有,快的话,来回用不了半个时辰。 而且不远处有车马行,到车马行找一辆马车,大冬天的,不用自己跑腿,省时省力。 “听起来,你很有经验。” 李海棠认同,她眼睛一亮,云惊鸿所在的车马行和野人夫君所在的杂货铺子,都在后街。 若是能出入,为逃跑提供极大的便利,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绿萝姐,我和你说,那处在后花园的一处屋子,夏日是花匠住的,冬日就空着。花匠的屋子有一扇门,做的和墙一样,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你推动一下就开了。 这处是原来花匠为了出门方便,自己做的,二妮无意中发现了秘密。 不过花匠因为弄死了老夫人喜欢的花,去年就被砍头了,所以,知道秘密的,也只剩下她一个人。 “你放心吧,我快去快回,绝对不连累你。” 李海棠心里一喜,表上却不显,一路跟二妮来到城主府的主院。 “你就是绿萝吧,我们姨娘等你一会儿了。” 一个小丫头跟出来,看到李海棠拎着个食盒,忙带人进去。 白露昨日伺候宇文寿,二人激情大战,翻云覆雨,宇文寿直接把人提了姨娘,又特别允许让她住在城主府的小跨院里,算是天大的恩典。 府上的姨娘,有专门自己的宅院,只有白露才离得最近。 “你回去吧,这没你什么事。” 小丫鬟说着,打发二妮,二妮一脸不情愿,她跑腿是为了见到白露,能得到一些好处,而不是白走一趟。 天寒地冻,好歹给点热茶和糕饼啊! “带那小丫头去吃茶,给个红封,就当沾沾喜气。” 言谈间,白露挑着帘子出门,对着小丫鬟吩咐。 她一身桃红色衣衫,红光满面,一看就是昨夜得到极大满足的,面带喜色,对李海棠也没冷脸。 可见,刘婶子说那些比较靠谱,找她来,还真不是找麻烦的。 “恭喜恭喜。” 李海棠把东西送上,而后跟着进门。 白露占了三间房,她自己的闺房里面的摆件都是昨夜刚添置的,城主说,今晚还找她来过夜。 “昨儿是我不对,我不计较你把我踹下去,毕竟我是因祸得福了。” 白露是个敞亮人,开诚布公,让李海棠坐下,她找人来的目的简单,道谢,顺便再学习一下牛舌饼。 城主似乎很喜欢这道糕饼,昨日全部吃光了,一块没剩下,托盘里都没有了,他的手还在上面摸索。这是一个讨城主欢心的机会,白露不会错过。 第656章 劝酒 白露刚刚破身,走路的姿势怪异,昨日她开始还是有些痛苦的,一边哭一边喊停,这般反倒刺激了宇文寿,对方一个用力深入,她当即鬼哭狼嚎。 短暂的疼痛之后,是无尽的刺激,她一想起那些细节,就不禁脸红。 尤其是,霜降得知以后,那表情,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变换不停,还不得不叫自己姨娘,白露心里那个爽。 两个人都是宇文寿的丫鬟,不分上下,平日里虽然姐妹想成,但一直在争宠,现在,霜降还是丫头,而她不同,身份水涨船高,一下子就变成了半个主子。 将来诞下一儿半女,就算没城主的宠爱,她也能站稳脚跟。 白露不过是一个微笑,心里就如千帆过境。 “这是我今儿做的芙蓉糕,味道好,虽然是甜点,但是甜而不腻,配着桂花酒,身上会带着异香。” 李海棠发觉自己也是个人才,说谎话面不改色,而有之前的牛舌饼,白露对此非常期待,她打开看了一眼,当即咂舌。 以前徐大家的做糕饼,从来不讲究样式,没有这么好看的,而芙蓉糕,真是风雅如其名,摆盘上就如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好看,好吃,新来的厨娘,的确有几把刷子。 不过,芙蓉糕陪着桂花酒,还能让身子出香气? 这个,白露从没听说,尤其是,今晚宇文寿要来她的屋子,让她侍寝,白露正琢磨怎么打扮,若是带着香气,城主更离不开她了。 “对。” 李海棠贼眉鼠眼地看一圈,屋里就两个人,但是保不准;屏风后有人偷听,她这个是秘诀,不能告诉别人。 “你放心,屋子就我们在。” 白露说着,站起身,把门又关严实点,这样小点声,都不怕隔墙有耳。 今儿霜降陪着城主一起去礼佛,不在主院,这里白露当家做主,根本不怕有人来偷听。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 李海棠唏嘘,多好的机会,若是能直接救出流苏,根本不用等二日后,只是她还没确定二妮说的位置,她自己的屋子也藏不下人。 “芙蓉糕的甜味和桂花酒的甜味能相互作用,产生的味道,男子闻到之后就会受刺激。” 至于什么刺激,李海棠抽抽嘴角,没继续说,白露当即会意。 “尤其是淡淡的酒香,让男子痴迷,恨不得品尝一下。” 房内放了两个炭盆,很暖和,李海棠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刚才趁着白露不注意,她在茶水中下一根银针,里面并没有毒性,还是上好的花果茶。 她给自己倒一杯,舒缓神经,做下人能做到她这么清闲的,应该也不多见。 “你知道,我干娘以前是做什么行当的,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李海棠怕白露不相信,又补充说明。 陈婆子以前经常给府上送小童子,白露当然不陌生,而且这些人牙子不做正经的行当,在外面行走,都知道点旁门左道的东西,没什么稀奇。 “我带了桂花酒给你,你现在喝,晚上能有作用。” 是个人都不可能无条件帮别人,肯定有所求,李海棠也说了心里的小九九,“我想进小厨房,在小厨房里做工。” 她现在的相貌,不可能被城主看上,那只能另辟蹊径。 “我这相貌和白露姐差得远了,我也有自知之明。” 李海棠不动声色地拍马屁,让白露心里舒爽,从丫鬟到姨娘,不说一步登天,也不在同一水平了。 现在,白露身边有丫鬟婆子,一共四个人伺候她,若是有身孕,伺候的人数翻一倍。 她和霜降还不一样,霜降是家生子,自有家人帮着打算,但是她从小就被卖到府里,早就没家人了。 “那你不想给城主当小妾,伺候城主,当人上人吗?” 白露就不相信绿萝目的简单,毕竟,不想爬床的丫鬟,一定不是好丫鬟,是个人,都有野心,谁不想过好日子? “不想。” 李海棠回答得斩钉截铁,又把自己的亲事拿出来说一说,表示对心上人痴心,只想干几年,出府嫁人。 “露姨娘,你还是喝点桂花酒吧,这个散得慢一些。” 白露放松警惕,被李海棠耍了个团团转,当即倒一小杯,用嘴巴抿了抿,还真是香甜的。 想到宇文寿用嘴唇汲取她的津液,她身子都软成一滩水,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城主本人。 “这个桂花酒,喝了以后,面若桃花,特别吸引人。” 空腹喝酒更容易醉酒,李海棠发觉,自己为把人灌醉到酒后吐真言,煞费苦心。 “对,我一喝酒,脸色就红润润的。” 白露果然不胜酒力,刚几口,就晕乎乎的,说了好多胡话。 “你是不知道,城主那东西好大啊,而且威猛,那身材,啧啧,不愧是血性的汉子。” 李海棠一手握拳,轻轻地咳嗽两声,前世做医生的,什么没见过,但是就没有比她野人夫君更有型的人,对别人的身材如何,她一点不想听。 “露姨娘,我好想听见女子呼喊的声音呢?” 李海棠故作紧张,顿了顿,片刻又道,“好像有铁链子的声音,片刻又没有了。” “哦,听见了?” 白露又自己端一杯酒,浑然不晓得自己说啥,“那是有个重犯,被关押在地牢里,在前院呢,可能是太安静,那人又闹腾了。” 白露说完,打个酒嗝,”你说说,城主把一个怀有身孕的放在自己的屋子里,会不会有啥兴趣?“ “不能吧,有身孕的妇人,看着都……” 李海棠感觉自己呼吸都急促一些,难道流苏在宇文寿的屋子?若是这样的话,更不好把人救出来。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但是钥匙她没有,人手她没有,自己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谁知道,不过,那小娘子是大齐主将的相好,长得娇滴滴地,就和楼子里的姑娘一样。”白露说完,还露出嫉妒的神色来,大着肚子,是大齐主将的种,这样做点什么,不是更加的刺激? 第657章 挑拨 城主的房间就在前院,宇文寿去礼佛,大丫鬟霜降也跟着去了,李海棠觉得自己要是错过这个机会,过了这村,绝对没这个店。 白露喝得醉醺醺,用水洗把脸,稍微恢复点神志,但是仔细看她的眼神,多少有点迟钝,这是醉酒的表现。 “我比你年长一些,你叫我白露姐就成。” 白露大手一挥,送给李海棠一根银簪表示感谢,又道,“小厨房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城主喜欢吃你做的牛舌饼,你最近再表现一下。” 来小厨房干活又不是大事,她就算当大丫鬟,都可以做主,更别提现在她身份不同,是新晋升的姨娘。 “那么就多谢白露姐姐了。” 李海棠站起身施礼,还想多打听一些关于流苏的消息,现在可以确认一点,流苏还是大着肚子,应该没有受到虐待。 “大齐主将的相好?听说大齐的主将长得人模狗样的,肯定有不少的女人。” 见白露心情不错,有些飘飘然,李海棠开始尝试转变话题,她发现说这些以后,白露并不是很排斥。 “小白脸儿一个,哪有城主的相貌好?就是有,多半下半身也是不行的。” 白露脑子混沌,被李海棠牵着鼻子走而不自知,她道,“那小娘子也是个硬性子,我和霜降给她送饭,她开始不吃不喝,后来可能是想到肚子里的骨肉,愣是转换一副态度。” 都说为母则强,这话一点错没有,自己都成为阶下囚了,还不放弃孩子。 要说那相貌,当个小妾姨娘肯定是没问题的,听说大齐那主将,也没给她一个名分。 “不过是个女子,抓了她能有什么用呢?就因为她怀了那人的孩子吗?” 李海棠煽风点火,“白露姐,你也说她娇滴滴的,说不得是个勾人的狐狸精,孩子还不定是谁的呢!” “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有人和自己想的一样,白露很高兴,更是打开了话匣子,“偏生城主非说是大齐主将心尖上的人,若真如此,至少也是个将军夫人,总不会无名无分,还梳着姑娘头,可见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混上。“ 白露的话,让李海棠沉思,的确,最好的方式,无非就是给一个名分,至少是正妻的位置。 云惊鸿和流苏有肌肤之亲后,没半点表示,还想着问云家的意见,可见就是个傀儡,没有魄力的渣男。 或许他根本不重视流苏,不就觉得云家门第高,亲事他不能做主么。 “你现在成为城主的身边人,送饭的事儿,自然就用不着了。” 李海棠苦思冥想,也没想到进宇文寿屋里的借口,白露虽然醉酒,但是涉及到隐秘,还是分得清轻重。 “绿萝,你跟着我去主院一趟,我还有点行李,得搬走。” 白露站起身,走了两步,晃晃悠悠的,她想起自己还有包袱留在原来的房间,怕霜降回来动她的东西,因此匆忙就要出门。 “白露姐,我去合适吗?” 李海棠抖了抖,故意装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窘迫道,“我昨天刚来,大管事教我规矩和禁忌,让我不要没事乱走,尤其是城主的院落,里面有好几处禁地。” 这些话的确是大管事吩咐过的,她没撒谎,实话实说。 “禁地当然有,不就是关押了那个小娘子,你跟着我来就行。” 白露直接打帘子出门,让李海棠跟上,她的屋子有很多女子的用品,比较私密,不好让人看见。 她刚升为姨娘,婆子和小丫头都是大管事给的,不是自己人,万一发现了点什么,四处传闲话,还不如一个生人值得信任。 白露想学一手牛舌饼,还得好好哄着绿萝,等以后学得差不多了,人就没了利用价值,再甩开不迟。 李海棠谨慎地跟在白露身后,等到城主的院落,静悄悄地,四周无人。 ”城主去礼佛,院子里没什么人。“ 不是宇文寿的院子防守松散,而是根本不需要防守,几乎没人能把一个有身孕的妇人弄出来,就算出了院子,也出不了大门。 白露的屋子就在一侧,走几步就是宇文寿的书房。 她进门以后,看到满地凌乱,愤恨地敲桌子,差点戳断了自己的长指甲。 “霜降,这个小贱人,就是见不得我好!” 满地的里衣,在亵裤上,被踩了个清晰地脚印,一看就是女子的绣花鞋,有的地方带着斑驳的泥点子,更有意思的是,上面还有可疑的爪印。 “老夫人养着一直黄白相间的猫,脚印是猫的。” 白露揉了揉额角,坐在椅子上叹息。要说那只猫很奇怪,见到貌美的小娘子,就会跳上去抓她的脸,和老夫人一般善妒。 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说。 “白露姐,你不说了,大齐主将的相好长得娇媚,那老夫人……” 李海棠托着腮,一脸八卦,在城主府混一段日子,这些都不是秘密,白露就没有隐瞒,“老夫人还在自己的院落,没搬过来,再说她也不过问城主的事。” 二人说了几句,白露看见满地狼藉头疼,霜降那贱人一定用猫当借口,就算她到城主面前告状,也不能把霜降如何。 吃亏,她只能忍着。 “白露姐,我觉得你是城主身边一等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城主才让你给地牢里的小娘子送饭,现在你身份一变,以后这都是霜降的活儿了。” 李海棠心累,绞尽脑汁的套话,还得挑拨离间,半天都没问到点子上。 她知道这个不能着急,要徐徐图之,可惜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哼,你以为这是什么好活儿?那小娘子一身是毒,指甲缝隙都毒粉,冬梅姐自从给她送饭以后,浑身发痒,起了一身的疹子,已经回家休养去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前几日,冬梅才是主院的大丫鬟,本来刚说好夫家要配人的,结果自家抓花脸了,白露得到教训,送饭都用头巾蒙上脸,只留两个窟窿。 第658章 地牢 白露和霜降一间屋子,一人住在里间,一人住在外间。 屋子内的摆设奢华,就和有钱家小姐的闺房差不多,做下人的,屋内还有一个多宝阁,放置的摆件至少要值上百两银子。 “那些摆件都是装饰品,府上登记造册,若是损坏,还要我们私底下贴银子。” 白露见李海棠站在多宝阁前不停地看,心里嘲讽,果然是村里来的土包子,几百两的东西,不值得一提。 她的房间太小,和冬梅不能比,冬梅的老子娘,就是府上的大管事,有这层关系在,吃穿用度都是上乘的,虽然是丫鬟,手底下有两三个跑腿的小丫头,自己单独住一间房,过的是小姐的日子。 “冬梅姐人好,温温柔柔的,以前我犯错,都是她帮着我隐瞒,不然光是一顿板子,就得卧床休养月把的。” 白露提起冬梅,对流苏的恨意加强,她曾经在送的饭食下了巴豆,但是对方吃过以后,没有半点反应,当真是百毒不侵。 她私下里就敢做小动作,若是真把人弄出个好歹,她脱不开干系。 城主似乎很重视,在察觉她的小动作以后,大发雷霆,给白露下个够呛。 “城主他平日喜欢独自一人,就算让人侍寝,也从不过夜。” 话题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不过却让李海棠得知一个重要消息,宇文寿大多时间,都在书房里,包括处理一些城内的事务。 通过分析,宇文寿应该把流苏藏在书房之中,而不是留在自己住的内室里。 蛮子特别在意女子的落红,例如每个月的小日子,都被他们视为肮脏,而以宇文寿的性子,不可能让一个不稳定的因素,留在自己的住处。 白露说,冬梅是城主眼前的第一人,多半都留在书房内,这么结合分析,得出的结论八九不离十。 但是光有结论不够,还需要证实,李海棠额角上的青筋跳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 再没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可能会冒险一些,但是危险和机会并存。 她假装站起身给白露倒水,用手对准白露的脖胫后,就是一下子,白露只觉得头更晕了一些,眼前一黑,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人已经昏过去,但是和睡着差不多,为谨慎起见,李海棠又弄点药粉,把人迷住。 她推开屋门,寒风扑面而来,冷风刺激地她稍微清醒一些。 不是不能缜密地计划,可留给她的时间所剩无几,若是想帮忙,就得铤而走险。 四周无人,李海棠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进门后,她没有马上动作,而是打量四周。 宇文寿的书房内有几间屋子,最里面作为休息的场所,有床榻和桌椅,另外两间,一间装书,一间是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 根据李海棠的分析,若是有地牢,就应该在藏书阁内。 以宇文寿的性子,肯定不会把地牢设置在住处,平日外人接触不到的空间,也只有藏书阁。 思及此,李海棠快速闪身进门,藏书阁到处是落地的书架,上面的兵法战略,用的都是蛮文,她根本看不懂。 在书架上扫一眼,她发觉有一本书的顺序似乎不一样,但是她怕被发现,没敢轻举妄动。 在书房找一圈,她在一张书桌下方发现一个按钮,按了一下,咔嚓一声,书架向两边散开,露出一个大门。 底下阴暗,四壁亮着油灯,李海棠快步往下跑,只走几步,发现了一个大笼子。 地牢不是她想的阴暗腐朽,该有的什么都有,就好像在大笼子里面,建了一间屋子一般,在后面还有洗漱的地方。 流苏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到来人,就是一愣。 “海棠?” 她被关了几日,度日如年,流苏想过,自己似乎要活不下去了,可每次要放弃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踹她一脚,给她勇气。 流苏第一眼就认出了李海棠,不是看面相,而是看身高,身材和走路的姿势,她是医者,对这些判断的非常精准。 “你怎么进来了?宇文寿很快就会回来!” 流苏吓一跳,看了看她的后面,空无一人,看来,云惊鸿没有来。 说不上伤心还是侥幸,或许有那么点失望,流苏摇摇头,“你快点走,还是那个机关,你一按,就能关上地牢的门!” 流苏到这里的几日,也了解一些,不过她被锁在牢笼里,动也动不了,想出去有心无力,而且,机关只能在外面打开。 “云小将军也在,不过城主府守备森严,我混进来当厨娘的。” 时间有限,李海棠长话短说,救人的日子就在两日后,需要流苏养精蓄锐,到时候好配合。 她来找白露,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还摸到地牢的机关,比她想的要顺利。 “海棠,我没事,他们不会真的要我命,就算没云惊鸿,用我和黑市交易,也是一样,反正我对于他们来说有价值。” 流苏没有受到太大的委屈,不过她心里清楚,过几天就不一样了。 宇文寿说过,云惊鸿不来,先剪掉她的头发,而后,就是砍断手指,一点点地送到大齐的城北大营去。 这些,她没和李海棠说,不想让自己的好姐妹跟着着急。 来泗水城,是冒着相当大的危险的,李海棠能来,她已经相当知足。 “流苏,记得后日,不会过午时的,我们一定来救你。” 李海棠强调,她退后到地牢门口,问道,“他们一天给你送几次饭?” 有身孕后,最是不能挨饿,要补养身子,一段时间没见,流苏瘦得只剩下巴掌大的小脸,除了肚子外,身子没几两肉。 “两次,早上辰时,下午申时,很准时。” 流苏说起,饭菜都是从大厨房送过来,有几次还被人做了手脚。但是她吃过很多毒药,百毒不侵了,几乎没有别的反应。 “这两日我想办法给你加强营养。”李海棠点头,此地不宜久留,她怕宇文寿回来,在藏书阁,前前后后耽搁不到一刻钟。 第659章 擦背 在城主府的主院找到流苏,等于成功一半,李海棠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看流苏的状态还好,至少撑过这两三日没有问题。 她刚出书房,还不等回到白露的屋子,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宇文寿礼佛回来了。 好险,也就是差一两个呼吸间,她要是稍微慢一点,不是被宇文寿堵在藏书阁,就是和他走个面对面,那样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李海棠转身进屋,用手不停地顺着胸口,即便是再大的胆子,也难保不会做贼心虚。 一个府上的灶上娘子,跑到城主的院子,被抓个现行,用什么借口?根本找不到,说什么都是苍白的辩解。 屋内的炭盆已经灭了火,内室里冰冰凉的,李海棠弯下腰,帮着白露收拾散落的衣衫,片刻后,一人挑了门帘,进入其中。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厨娘,叫绿萝的?” 霜降站在门口,抱着胳膊,面色冷淡。她和白露都到了快要婚配的年龄,马上会被打发出去,谁成想,白露都已经说好了亲事,结果先冬梅姐一步,成了城主府的枕边人。 二人一起做丫鬟,如今,白露成了露姨娘,愣是高人一等,她怎么能不愤恨! 昨儿老夫人的跑突然跑到院子里来,霜降弄了点小鱼干,把猫引进到房里,随后,她把白露的包裹全部拆开,扔到地上踩几脚,有些绸缎的衣裙,还被猫的爪子抓烂了。 霜降挖坑,等白露自己去找城主告状,而她利用老夫人的猫,作为完美的挡箭牌,到时候,城主觉得白露恃宠而骄,马上厌弃了她。 不受宠的姨娘,满院子都是,过的还不如府上的阿猫阿狗。 “是。” 李海棠见霜降面色变来变去,赶紧低下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当白露的炮灰。 自己无意间成全白露,霜降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那表情里带着审视。 “您是霜降姑娘?露姨娘让我过来帮着她拿行李的。” 李海棠掏出银针,走到白露身边,在她穴位上刺了两下,看时辰,白露应该清醒了。 “哎呦,我们露姨娘刚被提拔为姨娘,就能指使这府上的下人了?” 霜降说几句酸话,而后对李海棠道,“这里是我的房间,不想外人进来,你到门外屋檐下等着去。” 这就是变相的出气找茬,让她吹冷风,李海棠垂眸,思量一番,她最烦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当年刚穿过来,李老太太把她卖给镇上的秦员外,明着是续弦,其实就是个死契丫头,因而,她对下人的身份格外敏感。 要不是不想闹出事来,李海棠非要上去扇霜降一巴掌,但是她忍了,不过却在出门之前,给茶壶里下了点药粉。 那药粉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能让人闹肚子,一日上几十趟茅厕,只要吃东西,就得持续不断地跑茅厕,除非断食三天,只喝水,才能解毒。 “行吧。” 李海棠没有意见,转身出门,只听砰地一声,不远处的温泉池子,飞溅起了一个水花。 宇文寿光着身子,露出壮硕的上半身,胸口还有不少胸毛。 李海棠从来没觉得有胸毛是性感,而是感觉这就是个原始人类,进化未彻底。 宇文寿从水下出来,头发往下滴水,他坐在一处台阶上,冷眼看着李海棠,道,“你不是昨儿那个丫鬟?” “回城主的话,奴婢绿萝。” 李海棠低头,把宇文寿和自家野人夫君身材对比一下,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过来,给本城主擦擦后背。” 宇文寿靠在城池边,下半身在水下,不过温泉池子的水还比较透明,能清楚地看到他下半身什么都没穿。 李海棠很郁闷,她虽然脸不怎么地,奈何生产后前凸后翘的,万一被看上可咋办?她慢慢腾腾地,很是不情愿。 “城主,这等事,还是得奴婢来。” 正在她纠结去不去的时候,白露一阵风一般从屋内冲出来,她憋得面色通红。 本来她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朦胧中听到有人说话,白露没有在意,谁料不一会儿,就在净房传来一股臭味,霜降躲在里面不出来,把她给熏出来了。 “白露姐,那我先走了!” 李海棠很有眼色,也不等城主宇文寿发话,迈着小步子,快速地出了主院。 到大厨房这一路上,她还在为刚才的惊险心惊肉跳,好半晌才能平复心情。 因为刚在城主面前露脸,又和白露交好,大厨房这些墙头草们,没人为难她。本来她是做糕饼的,没有活计,就能歇着了。 “这个食盒,是谁那位主子送的?” 李海棠随手打开,发现里面只有点白菜和土豆,全是素菜,城主府对待下人并不苛刻,里面都能给点肉片子。 “是送到主院的,听说关了个重犯。” 刘婶子凑到李海棠身边,眨眨眼,示意她看徐大家的,这徐大家的平日经常多懒,被新来的收拾了,这会儿正蔫着。 “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流苏现在瘦了不少,必须得调养,她在大厨房溜达一圈,最后也只能弄到一小碗的红烧肉。 李海棠趁着众人不注意,在白米饭的碗底,加一层红烧肉,又加个白面的馒头,看起来一点都不显眼。 大厨房这边人人忙着,送饭菜的活计,又交给二妮打底。 到了晚饭点,众人忙到脚不沾地,李海棠也没闲着,把自己的灶口收拾干净,又弄了几个咸蛋黄,做蛋黄酥。 “绿萝,你做这个送哪去啊?” 见她忙着,刘婶子再次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还是存着占便宜的心态。 “白露姐晚上肚子饿,又不晓得吃什么,让我做点东西。” 李海棠说罢,恍然大悟,用手捂住嘴,摇头笑道,“瞧我这张嘴啊,露姨娘让我私下里姐妹相称,我还拿到明面上来说,着实不应该。”这么说,表示她和白露的关系好,让刘婶子不要寻根问底的。 第660章 调整 初到城主府,刘婶子对她表示出善意,但是,李海棠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因为利益,她和刘婶子的死对头徐大家的抢饭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若是她傻傻地实话实说,搞不好,刘婶子才是第一个揭发她那个人。 个中道理,李海棠明白,所以她尽量和刘婶子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二妮不在,她就又指使个生火的小丫头,天刚刚擦黑,她带着十个蛋黄酥回到自己的小单间。 李海棠弄个油纸,把蛋黄酥包着,捆个绳子,刚才回来碰到二妮,听说城主因为霜降的失职,大发雷霆,霜降被大管事拉着,直接给了十个板子。 大管事的闺女冬梅中毒毁容,大管事一点不相信是流苏做的,反而怀疑霜降和白露,二人想要取代冬梅的位置,从而下狠手。 这不,得到机会,霜降就倒霉了。 二妮传话有功,李海棠给她抓了一把从白露那顺来的花生酥作为奖赏,小丫头美滋滋地。 城主让白露陪着,不会再传唤她一个厨娘,看天色,李海棠决定到二妮说的秘密地点查探一番。 一路走来,遇见不少巡逻的家丁,见她一身厨娘的打扮,只是看两眼就过去了,一路上有惊无险。 李海棠来到后花园,直奔花匠的小屋子。 冬日里,没有花草打理,里面堆积着一层的灰,平日也没人来这边,她按照二妮说的,用手敲墙,最后咋靠近后街的墙壁上一推,就出现一道门。 门被花匠做成暗门,无论是在内还是在外,一点都不显眼。 出门到后街上,李海棠用心画了一张地图,她按照自家野人夫君留下的地址,直奔米粮铺子。 天黑了,伙计正在给铺子打烊,李海棠在门后转悠,她不晓得萧陵川用了什么假名,不好找人。 反倒是伙计,见她在门口探头探脑,喊了一句,“喂喂喂,大块头,你那妹子来找你了!” 伙计说完,看一眼李海棠,啧啧,大块头的妹子虽然在城主府上工,但是长相不咋地,若是个水灵的,说不定他还想让大块头帮忙说道说道。 等了约莫有半刻中,萧陵川才从后堂出来,他脖子上搭着一块掉色的白布巾,和铺子里打杂的一模一样,她没想到自家娘子能来,当即愣一下。 “妹子,你咋来了?” 萧陵川反应过来后,赶紧接过李海棠的手中的油纸包。 “我来看看你。” 李海棠抿嘴,想起那句单身狗们的诅咒,但愿天下有情人成为兄妹,夫妻俩现在可不就是这样。 “那我带你吃口饭吧,你吃饭没?” 萧陵川擦擦手,转头和小伙计交代,而后,带着李海棠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小客栈是农家的房舍改建的,只有几间屋子,好处是老板提供衣食住行。 萧陵川把自家娘子带到屋子,又让人上了一锅牛肉炖萝卜。 “娘子……” “夫君……” 二人同时说道,又彼此看对方一眼,李海棠争抢道,“我先说。” 在城主府,就感觉压抑,出来之后,哪怕在泗水城而不是大齐的地盘,也有一种海阔天空的感觉。 若不是因为要救出流苏,她不想半途而废,李海棠真是一刻钟也不想待下去。 小豆包还留在家,那小包子见不到爹娘,还不得闹翻天去,估计这几日家里下人也没睡好。 “夫君,我先说,我知道流苏藏在哪里了。” 李海棠把今日自己的打听到的消息说一遍,当然过程肯定不能这么凶险,被她给美化一番,把一切都说得相当容易。 萧陵川半晌没有开口,眉头紧锁,能夹死苍蝇,他无法形容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他后悔,不该让娘子来到泗水城,还让她混入城主府。 “海棠,你这样很冒险。” 萧陵川一时间不晓得怎么开口,他还得顾及到自家娘子的情绪。 这次表面上是为救出流苏,实则,他的主要任务是来找云惊鸿,只要云惊鸿回到城北大营,一切都好说。 他来之前,目的是找人,而不是救人,这些话告诉李海棠,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薄凉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而他的立场是,必须抵御蛮子,这也是他爹爹的心愿。 流苏是云惊鸿的女人,他没权利也没义务去帮忙。 诚然,流苏被请来救过云惊鸿,不过那是黑市和云家之间的交易,彼此谁也不欠谁的。 “夫君,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二人之间早有默契,李海棠清楚萧陵川的想法,她在他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想想,他这么想没毛病。 “我还是想救流苏。” 作为姐妹和朋友,对方有困难,应该帮忙,她若是真的无能为力,那另说,但是现在还不到说那话的时候。 再者,在地下城走暗道那次,二人结伴,一路上遇见不少黑吃黑的人,流苏也是在拼命地保护她。 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别人对自己好,就应该加倍报答,这是李海棠一贯做人的准则。 她知道有风险,她还是来了。 “娘子,你就想办法在流苏的伙食上做点手脚吧。” 萧陵川叹口气,其余的,都交给他。 面对野人夫君的大男子主义,李海棠捂嘴,他总是这样,最后又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了。 夫妻之间,说不上谁强谁弱,也没规定谁要一定被保护,彼此相携,才能走得长远。 “你有理。” 二人谈话的结果是,萧陵川无条件妥协,不是两个人说好了,如果她有半点的伤害,就要被他打屁股五十下。 “那处暗门是意外之喜,看来,我们应该改一个策略。” 萧陵川当即把安排作出调整,为救流苏,他原本是打算找一伙人,行刺宇文寿,趁乱的时候,带走流苏。 但是这个计划风险大,那些行刺的人,都是他这么多年的培养的死士,都用在这里,怕是要全军覆没,一个回不来。这等于用很多人的命,去换流苏一个人,而且还有失败的可能性。 第661章 一伙 “夫君,你要怎么调整?” 后天就要救人,不能再耽搁,明日她出不来,要是频繁出府,被人盯上,那处隐秘地点就要暴露了。 “不费一兵一卒,救出流苏。” 后日,他到府上送东西,准备两个大空桶,救人的时候,故意弄出动静来,做给宇文寿看。 “兵分两路,我带着桶走正门,而你和云惊鸿,带着流苏走暗门。” 到时候,马车会在城主府的后街接应,随后进入到暗道,直接回到边城。 “夫君,你的意思是来个障眼法,声东击西。” 李海棠觉得可行,是个好主意。宇文寿的院子内松外紧,肯定是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己方上钩,一旦他们这边有点动静,宇文寿定然会穷追猛打,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只是夫君,若这样的话,危险都在一个人身上。” 李海棠不认同,想找人代替萧陵川,毕竟引开蛮子,蛮子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我有办法脱身。” 二人正说着,门口有人敲门,片刻后,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锅子进门,里面有萝卜块,上面还难得地撒了香菜末。 夫妻俩在一处吃了一顿晚饭,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 泗水城的冬日里黑得太早了,还不到下晌申时末,就要打着灯笼,寒风萧瑟,吹得脸和刀子刮一般的疼。 李海棠把自己做的蛋黄酥留给野人夫君,又回到城主府,结果她刚回去,就见二妮正在门口,急得面红耳赤,团团转。 她很后悔,不应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新来的绿萝,就是自己贪吃,管不住嘴巴。 这下城主找人问话,让她来送信,可是绿萝却不在。 想到今日绿萝说,要出府一趟,送她的干娘陈婆子,二妮头皮发麻。 万一绿萝去晚了,城主逼问之下,透露那处暗门,最后还要连累自己的! 二妮又不敢和她娘刘婶子说,一时间没了主意,差点哭鼻子。 见人回来,她赶紧跑上前,就和见到救星一般,带着哭腔,“绿萝姐,你哪里去了,是不是出去了?你要是再不来,咱俩都要掉脑袋。” 小丫头一脸后怕,李海棠很不好意思,“我出去送我干娘,刚回来。” “城主找你问话,你得赶紧和我过去呢!” 二妮跺跺脚,埋怨道,“你出去好歹说自己去哪里了,我都不知道,万一……” “二妮,对不住,我明儿一定做好吃的补偿你。” 李海棠赶紧安抚小丫头,随后心里一紧,道,“你知道城主找我啥事不?” 她犯的事儿多了,进书房,偷跑出府,随便一条都得掉脑袋,她先问问,若是太风险,她还不如先逃了算了。 让二妮叫人,应该事不大,不然来的就是府里的护卫和私兵。 “我也不知道,是主院的丫鬟到厨房找人,我娘让我找你的。” 二妮摇摇头,她欲言又止,“不过,总归不是好事,这大晚上的,城主很少找人。” 而且对方提名是问话,保不准是因为犯了什么错处。 “那能不能透露一点点?” 李海棠察言观色,小丫头肯定知情,就是在犹豫告不告诉她。 “绿萝姐,你得罪人了。” 二妮一脸老成,霜降和白露都是城主的丫鬟,而且都是爬床未遂,白露一下子成了姨娘,霜降火气正大呢。 今儿霜降被训斥一顿,而后又被大管事寻到由头揍了,听说是到城主面前告状,说绿萝害人。 “我?没听错吧,我一个新来的,能害她什么啊?” 李海棠指了指自己,一脸无辜,心里却给霜降点赞,这么快就真相了。 “你今儿不是到她屋子去,然后她喝茶水以后就闹肚子,这不,上跳下窜,自己丢了脸面,说都是你在茶水里下东西了。” 二妮硬着头皮说道,刚才还有人来这边搜查,但是绿萝的包裹就一点衣服和碎银子,没什么别的。 “真是血口喷人!” 李海棠一脸义愤填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看她好欺负吧? “就是就是,绿萝姐,你就是好欺负!” 二妮点头,和小鸡啄米一般,让李海棠一阵无语。 说话间,到达主院,院落四周挂着一圈灯笼,灯火通明。 李海棠被一个婆子带到偏厅,看婆子紧绷着脸,她只觉得情况不妙。 偏厅内,宇文寿坐在上垂手,而霜降跪在地上,哭天抹泪,见李海棠进门,痛骂道,“绿萝,你个小贱人,都你是害得我!” “说话得拿出证据来,没证据就这么说,不好吧?” 白露在一旁候着,对李海棠眨眨眼,示意她先和城主行礼。 “奴婢绿萝见过城主。” 李海棠跪下磕头,心里把宇文寿祖宗十八代骂一遍,正准备骂第二遍的时候,宇文寿发话了,“起来吧。” “谢城主。” 李海棠站起身,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没有。 “城主,您要给奴婢做主啊,今日奴婢陪着您和老夫人礼佛,回来看到白露和新丫鬟绿萝在屋子鬼鬼祟祟的,这不,她一走,我喝了茶水,就……就腹泻不止。” 霜降羞愧难当,饭都不敢吃,一吃马上跑茅厕,城主还喜洁,她去茅厕以后,出了一身汗,还得沐浴,换衣裳。 折腾她精疲力尽不说,还被大管事打了,霜降得罪不起大管事,得罪不起白露,还不能收拾一个小厨娘? 听说人是大管事弄进来的,她收拾绿萝,等于打大管事的脸。 “霜降,你别仗着是城主的大丫鬟,就血口喷人,我和你无冤无仇的,我害你干啥啊?” 对方一个劲儿泼脏水,李海棠必须反击,虽然是她做的,但是她不会承认。 “你和白露是一伙儿的!” 霜降一着急,脑子不够用了,说一句气话。 “我们本来就是一伙儿,我和你也是一伙儿,咱们都是城主府的下人。”李海棠义正言辞,一副心中有日月,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我们都应该好好伺候城主,而不是找麻烦,相互攻击,城主平日事务繁忙,已经够累了,你不过是闹个肚子,就来哭诉,可见不是合格的下人 。”霜降:……似乎觉得有那么点道理,怎么办?她被绕进去了。 第662章 搜身 作为一名合格的城主府下人,凡事要首先为主子考虑,不过是闹肚子这等小事,兴许是没注意,吃坏什么东西,就能闹到城主眼皮子底下,可见平日行事也是一个没有什么章法的。 “霜降,你我都是城主府上的下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怀疑我在你的茶水中下药,可以当面来质问我。” 李海棠胡说八道的本事见长,最后她自己都觉得不是胡说,而是就是这样的道理,“或者,你可以告诉大管事,让大管事出面调查,总好过给城主添麻烦。” 说到此,李海棠很气愤。如果今天她晚回来一步,二妮那个小丫头扛不住,势必要找她娘刘婶子商量。 以刘婶子的为人,为自己受到的责罚小一些,会先行一步找到宇文寿,告知后院花匠小屋那处秘密地点,己方的救人计划就泡汤了。 不仅如此,李海棠脱不开干系,也会因此被怀疑,全身上下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多亏她没有在外面久留,及时地赶回来,对于给她找麻烦的霜降,李海棠穷追猛打。 “城主,您不要听绿萝胡说,定然是她下了药,然后拿您当挡箭牌,以此脱罪。” 霜降心里苦,让她去找大管事说,这怎么可能!刚被大管事打了一顿,对方正磨刀霍霍找她的麻烦,她又不傻,自然不能主动送上门去。 再说欺负新人和大管事之间,她果断选择前者。 “你说我下药,行啊,证据呢?证据在哪里?你要找到证据,我什么都不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海棠直接把话说死,表现得很无所谓,反正那会儿内室只有她和白露,白露又晕死过去,她做的隐秘,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之前有婆子到她房内翻找,找不到泻药,两手空空归来,不然这会儿,宇文寿直接把她交给大管事,也不用叫来问话。 “证据就在你的身上,虽然你的房内没有泻药,谁会傻到把证据留下?” 霜降虽然犯错,毕竟是城主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鬟,尤其现在白露已经提升为姨娘,冬梅毁容,宇文寿身边还有很多杂活,需要霜降帮忙处理,所以他才破天荒的找人问话。 霜降托关系,请了府内的郎中看诊,老郎中号脉之后,啧啧称奇,这还不是普通的泻药,药力强劲迅猛,她告诉霜降,至少三天之内,不能吃任何东西,否则就会不停地跑茅厕,苦不堪言。 宇文寿得知以后,越发地肯定有人背地里作怪,如果是白露还好,丫鬟的内斗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理会而已。 若是外人,那么对他而言就危险了,如果是给他下药呢?老郎中来回禀,带回剩余的茶水,他用银针根本就测不出来,若是那人来害他,防不胜防。 “那你什么意思?” 李海棠眯了眯眼,见宇文寿没有表态,就发觉自己那套行不通,光靠一张嘴忽悠,不可能轻易地躲过霜降找茬。 “很简单,搜身!” 霜降捂着肚子,面色涨得通红,老郎中让她只喝水,她忍受不了,就偷吃一块糕饼,这会儿只觉得肠子都搅在一起,疼痛难忍,只想往茅厕走。 但是在这之前,她要把绿萝抓个现行,在城主面前,绿萝肯定没有办法抵赖,到时候她再说的严重点,把人丢出去喂野兽。 想到野兽活生生地把绿萝咬死吃肉,霜降才觉得心里解气。 “霜降姑娘,看您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不如先去一趟茅厕再来说话?” 李海棠相当地善解人意,好心地提醒一句,结果一旁的白露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来。 “呜呜呜,城主,您要给奴婢做主啊,不然奴婢只能一头碰死了!” 霜降感觉自己被羞辱,哭天抹泪,可是这么一闹腾,肚子疼得更甚,只得求旁边站着的老婆子,扶着她先去一趟茅厕再说。 “城主,您看霜降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今日失职,被大管事打十个板子,这会儿心里正不舒服,可这和绿萝有什么关系,绿萝不过是个新来的。” 白露见霜降被扶着出门,转而为李海棠说话。 她不是为帮忙,而是单纯地看热闹,想继续恶心一下霜降。 “郎中查过,茶水中被人放了泻药,若不是绿萝,就是你。” 宇文寿挑了挑眉毛,丝毫没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这,咋可能呢?” 白露唬一跳,顿时闭嘴,她刚提拔成姨娘,位置还没坐稳,可不能因为此把自己搭进去。 ”城主,搜身奴婢没有意见。“ 李海棠同意搜身,但是她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一个做下人的,还好意思和城主提条件?” 霜降被扶着,刚进门,就听到李海棠的后半句话,当即炸毛,不过她虚脱了,整个人精神萎靡,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 “城主宽宏大量,再说城主都没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吗?” 李海棠瞪大眼睛,假装无辜,则可又把霜降气个半死,肉体加上精神,双重折磨。 “好,进去吧。” 宇文寿被吵得脑袋疼,他觉得新丫鬟下药的可能性并不大,刚到城主府,肯定得适应一段,哪有那胆子得罪他身边的人。 还有一点,他没想明白,对方的目标到底是霜降还是他。 霜降性子乖张,得罪人不自知,被人报复了,要是对方拿霜降试水,最后的目标是他,就有些难办。 宇文寿天性多疑,他怀疑身边人是大齐的钉子,每个人,都不值得他信任。 冬梅毁容,霜降又被打压,得利的是白露,难不成白露才是大齐深埋已久的钉子?若是如此,这根线也太久了。 李海棠进到里间,跟着来的有两个婆子,其中一个婆子看她走路的姿势,面带轻视,“不是女儿身。” 黄花大闺女眉眼青涩,而李海棠则不同,面相看不出来,但是髋骨外扩,有些像生产过的妇人。妇人还梳着未婚女子的头饰,可见私底下做派不怎么样。 第663章 起火 进入到内室以后,两个婆子开始对李海棠上下其手,其中一个在检查她衣摆上有没有暗兜的时候,在她胸前抓一把,李海棠想躲,到底没那婆子手快,被袭胸。 “果然。” 婆子点点头,上下审视李海棠,不仅仅失贞,还是个生产过的妇人。 “身上倒是没有药粉。”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随后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就要出门。 “嬷嬷,辛苦你们了。” 李海棠穿好衣衫,给每个婆子手里塞一个银锭,约莫有五两银子,着实是不小的一笔。 里间和偏厅只隔着一道门,宇文寿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所以为谨慎起见,李海棠没说自己所求,用送银子表示。 她想的更深远一些,如果被人揭穿她是生产过的妇人,以宇文寿的性子,怕是要找人继续调查陈婆子和她的关系,这么一查,肯定出事。 在行动之前,她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揭穿。 李海棠以为梳个少女的发髻就行了,可她却逃不过有经验婆子那一双厉眼。 “行了,出去吧。” 二人默默收下银子,到嘴边的话自然省略,两个人觉得不是大事儿,她们负责搜身,别的不该说的不多嘴,能得到好处,还真是意外之喜。 毕竟时下对女子严苛,若是说出去,就成为府上人诟病的对象了。 三人出门以后,霜降当即就要迎上去,但是她肚腹空空,想要起身不得,只能靠扶着椅子才能稳住身形。 “回城主,绿萝姑娘身上什么都没有。” 婆子回话,而后安静地站在一旁。 时间不早,宇文寿也累了,他揉揉眉心,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闹出这个阵仗,无非是要警告手下人而已。 折腾半个多时辰,李海棠回到自己的小屋,精疲力尽。她这个脾气还需要磨练,这种瑕疵必报的性子,关键时刻容易耽误事。 比方霜降找她麻烦,她应该先记账,随后在救出流苏以后,再下手收拾人,而后功成身退。 今儿她的冲动,差点造成严重后果,幸好有惊无险,平安地度过。 但是,墙倒众人推,她虽然没犯事,却被城主叫到主院问话,府上下人对她的态度,立马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屋内的炭盆,早已灭了,原本的一袋子炭也不晓得被人谁拿走,屋内小炉子也是冷的,一口热茶都没有。 一进门,李海棠就感觉屋内和外面几乎差不多的温度,她不敢脱衣服,直接裹着棉被,仍旧冻得直打哆嗦。 泗水城的夜晚漫长而又寒冷,屋内的茶杯,茶水早已冷却,上面结上一层的冰花。 没人找她,她去大厨房弄了点吃的,又用椅子给自己拼一张床榻,把铺盖卷卷着,在灶口的位置,暖暖地入睡,一觉到天亮。 或许因为她得罪霜降,第二日起身后,几乎没有人和她说话,二妮小丫头想凑过来,被她娘刘婶子拉回去了。 “你傻啊,她得罪了霜降姑娘,你还凑过去,不怕霜降找你的麻烦?” 霜降再怎么的也是城主身边人,而绿萝不过是个小厨娘,还是个新人。刘婶子用手点着自家闺女的脑门,“你倒是实在,绿萝倒霉,白露都没帮着说话,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娘,绿萝姐姐人挺好的,还给我不少好吃的。” 二妮面色不忍,不过是被城主叫去问话,最后证明不是绿萝下的药,至于这么穷追不舍的吗?连一句话都不让说了,这样不地道。 “你以为娘想这样?还是不霜降发话,以后谁和帮着绿萝,就是和她过不去!” 刘婶子看一样李海棠这边,故意把声音调高一些,而后转身,忙着洗菜切菜。 对于母女俩的疏远,李海棠没往心里去,本来就不熟,利益关系,对方没必要为考虑她的感受而得罪霜降。 原本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孤立,原来是霜降发话,这种小儿科的做法根本半点打击不到她。 没人找她做点心,李海棠乐得轻松自在,反正过了今日,姑奶奶还不伺候了呢! 大厨房内人来人往,众人忙碌,李海棠闲了一会儿,本想回房休息下,想到那冰冷的屋子,她又放弃了,搬个小板凳,坐在灶口旁边烤火。 下晌,她做了个奶糕,感觉味道不太对,又弄了点蜂蜜,最后烤出一锅,甜滋滋的混合奶香和花朵的清香,入口即化,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一天从早到晚,所有人把她当隐形人。 城主院子来取流苏的吃食,她寻到个机会,把里面塞一块的卤牛肉。 夜里,李海棠继续宿在大厨房,原本灶间内有人值夜,见她在,那人默默地回家,留人看着,就出不了大差错。 到明日一切尘埃落定,李海棠养精蓄锐,天黑了就盖上棉被睡觉。 大厨房内,府上的下人随意出入,所以李海棠睡得不算太安稳,迷迷糊糊到后半夜,突然听到嘈杂地响动。 “不好了,走水了!老夫人的院落走水了!” 寂静中,不晓得谁先喊一嗓子,整个城主府就和爆炸一般,下人们纷纷起身,慌乱地套上衣服。 “绿萝,你还愣着干啥啊,赶紧打水去救火!” 老夫人就住在距离主院不远,这一把火烧得很邪门,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老夫人的后院有一口水井,不过靠着提水,速度太慢,不足以灭火,几个丫鬟慌慌张张地,四处找人通知。 刘婶子只觉得不妙,今夜风大,她穿衣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火光冲天,也不晓得老夫人到底出来了没有。 “刘婶子,你鞋子丢一只!” 慌乱中,刘婶子的袄子穿反了,鞋还丢一只,她踉跄地走了几步,果然发现自己形容狼狈,但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绿萝,咱们得帮着提水。”刘婶子递过来两个水桶,还不等说完,大厨房冲进来一伙人,众人如蝗虫过境,走的时候抄着家伙,水桶不够,就用锅碗瓢盆凑数。 第664章 妙计 刘婶子虽然嘴上催促,但是明眼人都很看出来,她的动作慢一拍。 不仅是她这般,府上的下人似乎有默契,抄着家伙跑出门,先后不约而同地跌倒,李海棠走出门,发觉有些人摔的很刻意。 没多久,二妮小丫头睡眼惺忪地来到大厨房,她手上拎着个小木桶,见厨房没人,随后放下水桶,看着不远处冒出的黑烟。 “绿萝姐姐,我来的时候听我爹爹说,老夫人还在房内没出来。” 二妮似乎不打算灭火,她背着手欣赏着火光,神情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 “如果能用火来烧毁一切,带走罪孽,那不是很好嘛?” 二妮的话轻飘飘的,却让李海棠心里震一下,此刻,她有点看不清楚眼前的小丫头了。 “绿萝姐姐,你不觉得今晚的火,烧得很奇怪吗?” 二妮说完,狡黠一笑,可她笑容里,却又充满沧桑,一时间,让李海棠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接。 “二妮,你的意思是……” 李海棠总觉得二妮意有所指,这场突来的大火,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绿萝姐,这把火是我放的。” 二妮笑意盈盈,为了今天,她足足等了一年多,今日才是最好的机会。 老夫人房间,有一个地下的小佛堂,可能是亏心事做太多,每隔一段时间,老夫人都会在佛堂里过上一夜,而她得到消息,今晚就是老夫人在佛堂的日子。 二妮打听到,每每这个时候,老夫人都不让人打扰。 所以发现着火后,她想从佛堂出来很难,四面都是黑烟,熏都能熏死个人! 李海棠惊讶地张大嘴巴,有人放火,她不奇怪,让她没想到的是,背后之人是城主府上一个不起眼的烧火丫头,并且,二妮没有和她隐瞒。 “二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这是个秘密,怕是刘婶子都不知道。 李海棠不觉得自己比刘婶子更值得信任。 “不会啊,因为姐姐你本来就是个钉子。” 二妮一脸天真,只是这表情会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有人进来用板车拉水,二妮又换了一副表情,“柱子叔,这火太大了,老夫人不会有危险吧?” “可不是,真是邪乎啊!” 一个三十来岁的下人拉上水,用袖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老夫人还没救出来,城主带着人去了!” 说完,一行拉水的人急匆匆地离开。 “绿萝姐姐,你的机会来了!” 二妮抱着胳膊,歪着头,“你和陈婆子的对话,我听到过一些,还有我那次来找你,发现你不在房里。” 既然不是陈婆子的亲闺女,更没必要去送人了。她告知那处隐秘地点,就是为了试探,想不到,人立刻上钩。 在这之前,二妮也不确定,以为绿萝就是为了荣华富贵,顶替陈婆子的干闺女,但是在人出府之后,二妮越发认定,绿萝是钉子。 不过,她不会说这些,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多此一举。 “我希望那老妖婆赶紧死,最好被烧到渣都不剩下,这样,我就能给我的小哥哥报仇了!” 二妮说着,拿出那一枚印章,放到胸口的位置,泪眼模糊,再老成,她终究还是个孩子。 “绿萝姐,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城主的院落救人,我会帮你打掩护。” 二妮一语中的,而李海棠已经想明白了,想必小丫头知道她的目的,所以策划一场大火。 这样,调虎离山,把宇文寿弄到老夫人的院子,给自己争取时间,还少了一大阻碍。 李海棠救人能更加顺利一些,这等于是天赐良机。 而对于二妮而言,不是没有好处的,流苏获救,宇文寿肯定会以为,这把火是大齐的人放的,目的是为引开他救人,决计想不到府上人身上。 二妮策划一场,可以成功给自己脱罪,不留痕迹。 “小丫头,真是好计策,妙计!” 这般很突然,却是一盘棋,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其中,李海棠也是二妮的棋子。 真是应了那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不过,被利用无所谓,这属于互惠互利,只要能达到目的,李海棠一点不介意。 “不过,她有了身孕,我能把她带到后街,怕是走不远。” 被揭穿,李海棠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并且说出自己的顾虑,她不敢小看二妮,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机,着实难得。 “绿萝姐,你放心,你只要出去,后街肯定有人接应。” 对于此,二妮一点不担心,城主府夜半起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同伙一点都不知道,还敢安插人到府里?那真是棒槌! “一孕傻三年,我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 李海棠苦笑,和二妮商量一番,二妮给她打掩护,二人直接摸到城主的院落。 温泉里的水被人弄走了一些,用来化雪,而后灭火,院子里闹哄哄,两个人就不那么显眼了。书房内,霜降正在半躺着,她看到有人进门,瞪圆了眼睛,就要大喊,李海棠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当即用一根绳子,勒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扯,直接弄死,这可不是心软的时候,不能有半分差错,只有死 人才能更安全。 “绿萝姐,你要快,一会儿城主回来,我怕……” 二妮催促,李海棠会意,地牢的钥匙在霜降身上,她负责送饭,李海棠摸索一番,找到钥匙,进入藏书阁,直接打开暗门。 流苏在下面听到吵嚷声,一颗心悬着,以为计划提前,她不敢睡觉。 听见半夜有动静,她看到李海棠手中的钥匙,眼睛一亮。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出去!” 李海棠打开笼子,流苏随后出门,二人在离开藏书阁之前,李海棠又顺走之前书架上那本经常被翻动的册子。 “绿萝姐,你在后门走,这里,从这里走。” 二妮递过来一张草图,李海棠当即会意,原来这边到后花园还有一条近路。 “老夫人被救出来了,快去叫郎中!”府上乱糟糟地,下人们还在忙着灭火的同时,还不住地相互传递消息。 第665章 承诺 span style=dis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666章 合力 豆包的眼中,正在渐渐地蓄满泪水,几日不见娘亲,晚上都睡不好,胖胖婴儿肥的小脸蛋,迅速地消瘦下去。 李海棠这个心疼啊,做了娘亲后才知道这种滋味,她以前总不理解那些做娘的惯着小娃,在生产之前,她还琢磨对豆包严加管教,从小培养。 结果面对小包子的眼泪,她当即投降,根本就不舍得严厉地管着。 “小豆包,娘亲回来了,这次肯定不走。” 李海棠把小豆包抱在怀里,豆包挣扎了一下,很是别扭。 她发觉,儿子真正难过的时候,哭并不会发出声音,就是那么流着眼泪看着你,让你心碎。 “乖宝宝,娘错了,以后肯定不会丢下你。” 李海棠抱着豆包摇晃,感觉自己一个人的力气不行,她赶紧喊自家野人夫君帮忙,“豆包,来,大马来了!” 萧陵川到灶间一圈儿,看看家里有什么吃食,他打算给自家娘子炖一只鸡。 他刚进门,就见李海棠快步迎上来,用手指着他,示意他趴下。 “夫君,快点!” 见萧陵川不动地方,李海棠用手推他一下,等野人夫君趴在地上,她直接一步跨上去,带着小豆包一起骑大马。 “驾!” 几日不见,小豆包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个字眼,小脸兴奋到冒光。 “大马快快跑!” 自家野人夫君后背宽厚,坐上去稳稳的,李海棠第一次骑上他身上,发觉挺有意思的。 萧陵川:…… 为保住自己的颜面,萧陵川先带着娘俩,把门插上,而后在屋内活动,他跪着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小豆包高兴地拍手大叫。 “娘子,骑着舒服吗?” 萧陵川咬咬牙,问向腿不断地夹着他的腰身的李海棠。 “舒服,难怪豆包喜欢。” 李海棠玩上瘾,见野人夫君没动作,又拍了他后背一下。 “喜欢,为夫每晚都让你骑。” 萧陵川压低嗓音,低沉沙哑,说出的话,却充满挑逗和暧昧,李海棠联想到少儿不宜的情节,当即脸红心跳。 夫妻俩合力,用半个时辰才把豆包哄好。 小包子心眼太多了,有几次都在装睡,见李海棠要出门,就瞪大眼睛,张口哭嚎。 再这么哭闹下去,嗓子都要坏掉了,最后夫妻俩就在桌子旁边聊天,小包子累了,打着小呵欠,几次睁眼见二人都没走,这才沉沉地睡过去。 “夫君,我要洗漱。” 泗水城冬日太冷,而且没有地方洗澡,只能用温开水简单地洗漱。 在城主府几日,李海棠几乎没有换过衣衫,还是之前的那一套,在大厨房烟熏火燎的,有一种烟火气。 她美美地泡个澡,发现外面的天又黑了,到了掌灯时分。 折腾一日没吃饭,李海棠饥肠辘辘,正在琢磨着,五福把门打开,让白冰帮着撩开门帘。 家里炖了一只小母鸡,里面放了土豆和蘑菇,另外还有咸鸭蛋等几个小配菜,摆满一个桌子。 主食是白面的大馒头,还有一种南瓜馒头,把南瓜蒸熟了以后,捣碎和面,吃起来甜滋滋的。 李海棠搓搓手,快速地上桌,和萧陵川做个对面吃饭。 二人吃饭这会儿,阮平之闻到香味,带着小五子来蹭饭。 正好家里有多做的,四个人一桌,边吃边聊,倒也热闹。 “对了,明日咱们吃火锅,我弄了点牛羊肉。” 去泗水城走一趟,萧陵川清楚自己娘子的喜好,牛肉必不可少。 这次他在铺子打杂,发现铺子供给城主府的东西特别新鲜,牛腱子肉,牛眼肉,还有羊肉和羊排。 正好赶上去送货的日子,东西都是提前准备的,所以回去的路上,他把东西都顺走了。 “对啊,羊肉也好吃呢!” 李海棠频频点头,也不晓得蛮族的羊是怎么养出来的,好吃得不得了,一点膻味都没有,对比起来,大齐本地的羊肉简直是难吃。 “还有牛肉吗?” 阮平之搓搓手,大吐苦水,“海棠啊,这几日可得给我补补,你看看我,再看看小五子……” 阮平之指了指自己的脸,人憔悴不少,青黑的眼圈,而小五子也差不多,吃饭时还打了两个呵欠。 李海棠见此,再看看自家下人的状态,心里明白,肯定是豆包的杀伤力。 “表哥,咱们都是亲戚,最亲不过的,你想吃什么都行。” 进了腊月,就算是过年了,城北大营士兵粮草解决,主帅云惊鸿回归,流苏被救,基本上麻烦都告于段落,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个年。 两国开战,萧陵川走不开,小包子也小,不好出门受风,自家就留在边城过年。 “季秋和蓝衣带着他们家的胖小子,还有春娘何方两口子,咱们这么多人,肯定热热闹闹的。” 李海棠说着,面上带着点喜气。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去年还在黑水村受苦,而眼下,至少住的是自家的院子,睡得踏实。 “姑母,泗水城的百姓都很凶吗?” 小五子吃了一块鸡肉,而后问道,他和爹爹出门逛集市,就听百姓小声说蛮子如何恶劣,他还有点好奇和不理解。 毕竟在黑水村长大,那里和边城相距甚远,根本看不见蛮子。 “对于自己人还好,但是对大齐人,他们是仇视的心里。” 其实普通百姓之间,没那么多的恩怨情仇,大家都关心自己能不能填饱肚子,如何把日子过好,两国之间开战,最后倒霉的都是百姓。 或许是那边的教育有问题,爹娘会把自己的主观感情,传达给孩子,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也非常仇视大齐人。 语言要争抢,民俗要抢夺,蛮子看不上大齐,觉得过年的习俗是他们的,而后被大齐无耻地抄袭云云,语言上相近,他们却不承认。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早在无数年以前,蛮族还是大齐的一部分,后来自己独立分出去的,语言习俗相同,这些都很正常,偏生蛮子不承认。 第667章 大年(1) 从泗水城回来以后,日子平淡而安逸,边城的百姓沉浸在将要迎来新一年的喜悦之中。德全班来北地开戏班,搭建露天的台子,一连十几日,为城北大营的士兵募集粮草,消息传出去,连带着鹿城和周围几个城池的百姓接踵而至,粮草凑齐了不说,原本要关门的客栈和酒肆饭馆,再次火一 把。 商人们没想到过年之前,还能有额外的收入,整日忙到脚不沾地,早就停了的集市,慢慢地有了人气。商人重利,不做亏本的生意,周边跑来听戏的,带回当地的土特产,在集市上买卖,李海棠跟风,买了一些糯米做的麻团,外皮包裹着芝麻,下油锅一炸,外皮酥脆,内里是软糯的,还有豆沙做的馅料, 很是可口。 自从在泗水城城主府大厨房混过几日之后,她觉得自己在做点心上,有一点天分,大有可为。 “夫人,您烤的那个,叫牛舌饼,那滋味,吃了还想吃。” 离过年还有三日,家里的年货准备齐全,一大早,五福就围着李海棠旁边转悠,想方设法地提要求。 不怪她嘴馋,实在是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糕饼,咸香可口,听说那城主宇文寿都赞不绝口的。 “行了,你晃悠的我头疼,等下晌烤一锅出来。” 李海棠摆摆手,五福这丫头,就是被她惯出来的,不过对于忠心的下人,她不介意惯着。 平日懒散一些无所谓,关键时刻能明白自己的本分就好。 尤其是在泗水城回来,感受一番高门大户下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为争宠使劲手段,背地里暗害下刀子,她似乎明白了一些。 自家这几个人,于嬷嬷老练,通人情世故,虽说圆滑一些,却是真心为她着想,五福脾气直接,不拘小节,关键时刻顶用,不会掉链子。 白冰白霜两姐妹是自家野人夫君给的人,也是好的。 “小五子也爱吃。” 五福一听说晚上就能吃到牛舌饼,笑的眯缝着眼睛,乐滋滋地。 昨晚下了一场雪,家里树上挂着的两个红灯笼被大雪压断了绳子,五福早上出门,趁着集市还开着,买了几个备用的红灯笼。 北地冬日里,节奏慢,家家户户在家里猫冬。 德全班停了戏,街道上冷冷清清,众人都躲在家里,做年夜饭最后的准备。 前天家里买了几板大豆腐,炖了两条鱼吃,剩下的吃不完,切成小块,扔到外面的大缸里,冻着,就变成了冻豆腐。 冻豆腐能下火锅,炖菜,来一锅热气腾腾的酸菜大骨头,加点冻豆腐,冻豆腐钻进了酸菜汤,配着松软的白面大馒头,吃着浑身上下都暖和。 “还是过冬好,天天闲着没事,就琢磨吃。” 李海棠嗑着瓜子,指着五福的脸,“前几日我刚回边城,看你瘦了一大圈,这几日,似乎又吃回来了。” “夫人……” 五福不自在地扭了扭,她用手掐一下自己肉肉的脸蛋,她也不想一吃就胖,奈何自己的食量在那摆着,吃不饱心慌慌,晚上睡不着觉。 “能吃是福。” 李海棠一直这么认为。人活着,无非就是衣食住行,总要有点追求,一般吃货都是那种天生乐观的人。 “对了,夫人,我刚打听到一个消息,差点忘记说。” 五福拉一把椅子,坐到自家夫人对面,道,“我买灯笼的时候,听见老板说,马家的宅院抵给了何家。” 马老爷还是活死人的状态,家里的金库被人搬空,又欠下何家二十万两银子。 马碧荷为此奔走,凑来凑去,把铺子全部出兑,月荷棠的股份转让给李海棠,加一起还没凑够银两。 她不想欠何家太多,就遣散下人,把马家的大宅让出去,一并偿还给何家。 曾经的边城巨贾,谜一般垮台,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不可置信,一打听,都说马老爷欠了钱,因何欠下巨额债务,却无人知道。 “反正咋说的都有,有说马老爷赌钱,把家底输光了的。” 五福听说,马碧荷带着马家人已经收拾妥当了,要回到乡下的老宅过年,以后就不回来了。 马家之前有上百下人,现在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实在是没地方去可去。 马家在乡下还有百十来亩地,没有店铺,做不成商人,还能做个小地主。 “您说那几十万两到底哪去了?” 五福很八卦,那么多钱啊,让她连连咂舌,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自从跟了夫人,也见过上万两银子,但几十万两是什么概念? 光是马车拉银子,一箱一箱的,也要二十几两马车。 “你家夫人是个郎中,不是神算子。” 李海棠给五福一记爆栗子,抱着小豆包不撒手。 最近几天,风平浪静,城北大营那边也没传来什么消息,流苏应该是安全的。 回来后,李海棠给流苏把脉,发现她的怀相不好,有一度胎停的症状,必须要安心地养胎。 就算现在好好调养,也不排除早产或者难产,必须做好剖腹取子的准备。 云惊鸿找媒人求亲,流苏却是个硬气的人,没有答应,她不想用孩子来威胁什么。 “那您不去看看马小姐吗?” 五福指了指隔壁,马碧荷对阮平之有意思,迟钝如白冰都看出来了,现在马家不比当初,再者,马碧荷的年岁不小,应该给自己找个人家,再耽误下去,可不就成了老姑娘。 “你这一天还挺操心。” 李海棠放下瓜子,打趣五福,她不是没想过去看马碧荷,但现在时机不是很合适。 马碧荷是个自尊心强的人,不愿意占别人一点便宜,不然也不可能为偿还何家的债务,直接出手结束马家一切生意。 那种情况下,她拖一段时间,等明年开春铺子开起来,一点点地还债,还是有可能的。 不说别的铺子,月荷棠是蒸蒸日上的趋势,将来说不定日进斗金,对比起来,二十万两银子还清,也不是没可能。李海棠想帮忙,不过马碧荷不需要,现在碰面尴尬,还不如年后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第668章 大年(2) 今年的大年三十,刚好赶上黄道吉日。 昨夜云雨激战,李海棠身子软软的,但是怕被笑话,她仍旧坚持天不亮就起身洗漱。 内室点着油灯,李海棠坐在铜镜面前,看着胸口被印下的红梅,面色通红,还好是隐秘地点,别人看不到。 自家野人夫君,在床上真有些野人了,起因是她在城主府偷来的书。 当时李海棠没来得及看,以为常被人翻动,很可能是兵法秘籍一类的,结果交给萧陵川之后,便没了下文。 而后她想起来问一句,就被野人夫君在身上中了红梅,极度羞耻。 她刚洗漱妥当,门口就传来拍门声。 季秋蓝衣带着小胖子来家里过年,春娘两口子却没来。 离过年还有几日,春娘突然见到从前老家的亲人,那人知道她那失踪姐姐的下落,春娘等不及,收拾东西,草草地上路。 毕竟有二十年没见面,失踪的姐姐杳无音信,春娘一直以为自己没任何亲人在了,眼下得到消息,是个意外惊喜,夫妻俩忙不迭地带着小娃一起赶路,过年也是在路上过了。 “海棠,过年好啊!” 蓝衣抱着胖小子,胖小子脸蛋冻得通红,见到李海棠,眼珠不错地看着她。 “豆包在里屋,和哥哥玩,好不好?” 李海棠接过胖小子,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对比自家磨人的豆包,胖小子显得憨厚而呆萌,他在听到要和豆包一起玩的时候,就挣扎了几下,一脸生无可恋。 可惜,反抗无效,李海棠没看到他的小表情,直接把胖小子放到摇床上。 豆包见有人入侵他的领地,当即就扶着四周的栅栏走过去,摇床晃晃悠悠的,他走两三步,就跌倒一下。 “豆包,不许欺负弟弟!” 小豆包看到胖小子,直接抓住他的脚就啃,胖小子还不明所以,一脸懵懂中。 “豆包!” 说了几次,在李海棠看不到的时候,豆包又偷摸地欺负人,并且屡教不改。 “算了,让他们玩去吧。” 见自家儿子脚上有个压印,蓝衣默然,小娃子不懂事,这就是他们表现兄弟哥俩好的方式,这也说不定。 李海棠回头看几次,豆包还没太出格,也就放任自流,反正说他,他也不会听的。 “海棠,我是肯定不回李家村了。” 蓝衣早就想来了,她身子不争气,出门一趟,染上风寒,喝了半个月的苦药汤才见好。 说起为何风寒,好脾气的她也很是气愤。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还是和极品的邻居有关系。 她在院中扫雪,隔壁直接泼过来一盆冰水,她浑身上下,来个透心凉。 即便是马上换了衣衫,又洗个热水澡,可是腊月里的天,吹一点风,立即风寒入体,喝了姜汤也没用。 蓝衣随后来了小日子,痛得趴在床上起不来。 季秋找隔壁人家理论,那家的丫头是个混不吝的,反正在镇上当暗娼,也不要脸了,相反看季秋长得不错,当着他的面就脱衣裳,愣是把季秋给臊出来了。 那户人家的女儿名声臭,找不到人家,也不晓得是听谁说季秋在京都有生意,眼巴巴地贴上来,想方设法给季秋当小妾。 “天不亮,她搬着椅子站在墙头,我打着灯笼出门,看到她,吓一跳。” 蓝衣苦不堪言,可对方站着的是自家地盘,她又说不出什么,但是着实膈应人。 在那之后,她病了几天,想想,最后还是没把这些告诉季秋。 “你收留我们几日,等过完年,我们也在边城买个距离你们近的宅院。” 蓝衣揉揉心口,大过年的不好说这些糟心事,可村里妇人她不熟悉,又不晓得和谁说道,若憋在心里,就要带着到明年去了。 “行,我家屋子小,但是春娘的钥匙在我这。” 李海棠从荷包掏出一串钥匙,递给蓝衣,“春娘走之前还说,不能一起过年很遗憾,这不,怕你来没地方,提前就把钥匙送过来。” 春娘家的宅院要大一些,原本是说好到那边过年,家里一屋子的年货,准备妥当。 这次远行,东西都带不走,春娘全部留下来了。 “那可真是便宜了我。” 蓝衣顺顺胸口,不要脸皮的人就是很可怕,隔壁家那丫头,动不动就勾搭季秋,然后口口声声地说季秋污了她的名节,至少要给她一个名分。 “她那么多的恩客,咋不说去找呢?” 蓝衣不擅长和人吵架,又不似乡野村妇,会说那些难听的话。 她开始还挺同情那人的,而后看对方没脸没皮,发觉自己的同情心还不如喂狗。 “这种苍蝇,直接拍死就好,不必理会,也不必费心。” 辱骂这些没用,而且还很掉分,对方见不得人的事儿都干了,可见一点不在乎名节。 李海棠想起那个恶心人的叶璇儿,能理解蓝衣的感受,当即给她几包捉弄人的药粉,等搬家的时候,对方若起幺蛾子,直接药粉伺候,效果那是立竿见影。 时间差不多了,李海棠带着蓝衣一起到灶间里。 五福正在剁肉馅,白冰和白霜两姐妹切菜,二人展示一把自己的刀工,那冻得差不多的牛羊肉,到她们手上,立刻切得和纸一样薄,都快透明了。 “今晚咱们吃火锅,这是煮的菜,还有炸麻团,南瓜饼,肉丸子,糯米红枣,剩下就是做个全鱼。” 家里只有两个灶口,若是做一桌子大菜,一个做好,另一个就凉了,倒腾不开,还不如弄点热乎的。 “而且,牛肉和羊肉都是蛮族泗水城带回来的,就为年夜饭做准备。” 李海棠指着牛肉片,这个腌渍的,可以切厚一些,这样有吃头。 牛肉上加了辣椒粉腌渍,红彤彤地堆积成一个小山,李海棠还给起了个名字,火焰山。 “海棠,听说你去蛮族,还混进了城主府。”蓝衣当即一脸的八卦,听说城主对以前的舞娘红棠很上心,到处找人,专门开辟个后院,这般贸然进去,不怕被发现吗? 第669章 大年(3) 李海棠囧了囧,以后她这张脸,是没办法继续混下去,不管是面具还是本尊,都是蛮子通缉的对象。 “我戴着面具是安全,但是在城主府里犯事,你懂的。” 说起自己在蛮族泗水城的经历,她能说上三天三夜,问题是,她现在都感觉人和人有差距,不服不行。 比如这次急匆匆地混进城主府,那是因为运气好,结实了陈婆子,对方刚好为此烦恼,正愁找不到人,她刚好能顶上。 而在城主府内,她觉得自己天衣无缝,却差点暴露,被一个小丫头看穿计划。 “一孕傻三年,我以后不能出去,以免救人不成,还把自己折损进去。” 灶间里热,李海棠擦擦汗,被二妮揭穿那一刻,她内心充满震惊,如果二妮告密,宇文寿悄无声息,不动声色,到最后行动那天,就能将己方一网打尽。 就算最后能逃出去,也要千难万险,绝不会这么顺利,真的是不费一兵一卒。 自家野人夫君手下的暗卫,一个都没有损失。 “海棠,你已经很出彩了,这若是我,肯定连城主府都混不进去。” 蓝衣摇摇头,净手后帮忙和面。 不是李海棠计划疏漏,而是二妮太过精明,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报仇。 李海棠点表示认同,心里也不是滋味,那老妖婆罪该万死,她答应了二妮,会想办法让老妖婆以死谢罪。 走之前,她完全可以给二妮留点毒药粉末,但是她没有。 “二妮还小,我就怕得到毒药,她忍不住轻举妄动,万一败露,就连累了全家人。” 回来以后,她听说老妖婆被烟火熏得哑了嗓子,暂时不能说话,人却没有大危险,而她那张面具脸,再次出现在大街小巷。 二人闲聊,又说起马碧荷,最后只是唏嘘几句。 钱财没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安好,如果马老爷投靠蛮子,这般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过年热热闹闹的,阮平之和季秋下了一盘棋,带着小五子过来,小娃兜兜里装着糖块,在门口疯跑一圈儿,闹着要贴对联。 往年家里的对联都是买来的,今年有阮平之在,直接挥毫。 “一年好运随春到,四季财运滚滚来,横批,万事如意。” 贴好春联,小五子站在门口看,顺便念了一遍,阮平之摸摸小五子的头,很是欣慰。 去年过年,他在京都府上,还在和王氏相敬如宾,商量如何给下人发红封等细枝末节,今年,他在北地,从今以后,就是新的开始。 下晌,快到申时,家里已经准备好桌椅板凳,把鸳鸯锅子摆上。 鸳鸯锅一侧是红彤彤的辣椒,另一侧是菌菇大骨头高汤,奶白色的,家里还准备一小壶,留着随时准备加汤。 堂屋里,开了两桌,下人也坐一桌。 白果也从救援队回来,和五福坐在一起吃饭。 “这是我酿制的葡萄酒,山里的野葡萄啊,之前都没有喝多少,就等着这一顿。” 五福搬进来一个坛子,李海棠先是到下人那一桌,这一年,众人都很辛苦,尤其是有小包子以后,家里的事忙碌到多不胜数。 “每人一个大红封!” 李海棠给众人送礼物,五福笑得合不拢嘴,平日她有吃有喝,工钱却是固定的,有了红封,她就攒下不少的银钱,等年后,抽个时间请假,回村里看看,劝说她大哥找个媳妇。 从前,她对家里人失望,是因为有个不着调的嫂子。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现在,爹娘和大哥对她很好,每次她回去,她大哥都很愧疚,当初把她卖给人做下人的事。 不过五福看得开,她觉得跟随夫人,那是打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夫人,祝您越来越美,豆包健健康康,主家……” 五福话说一半,看了萧陵川一眼,她和夫人什么都说,但是面对萧陵川一张冷脸,就不敢造次,就连祝福语,也说得小心翼翼地。 说到一半就卡壳了。 “龙精虎壮!” 小五子讲义气,替五福补充一句。 “小五子,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词儿?” 李海棠哭笑不得,自家夫君已经够生猛,千万不要再强壮,想到昨夜,她晕死过去两次,已然承受不住。 虽说那感觉就和飘在云端一般,可是太刺激,她还是有些受不得。 “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 阮平之笑得贼兮兮地,这是他教给儿子的祝福语,只为骗点压岁钱,这不,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咳咳咳!” 萧陵川正在抿着酒,听到此,轻轻地咳嗽两声,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小娃子单纯,可能不晓得具体是什么含义。 “好了,大家谁也别拘束,吃好喝好!” 早上没吃饭,忙碌大半天,众人也都饿了。 除去肉蛋青菜,还有油炸花生米等几个凉拌菜,作为男人们的下酒菜。 萧陵川,季秋和阮平之频频举杯,不一会儿,一壶水酒下肚,更是打开话匣子。 “等开春,我得带着蓝衣去一趟京都,到时候没准能和卢兄一道回来。” 季秋说了自己的安排,他在京都有生意,不过做的不算大,成亲生子以后,他就没了那股子冲劲儿,只想媳妇孩子热炕头。 京都的生意太远,管不到,来往送消息,还要耽搁很久。 “你是说你要把生意转手?” 阮平之涮着牛肉片,他来北地,感受最深的就是踏实,不像京都那么浮躁,唯一的小缺点,冬日里太冷,冷到人受不了。 但是在京都做生意还是赚钱,但你没根基,只能小打小闹。 “对,没心思管,等蛮子啥时候不和大齐打了,我就做点皮毛生意。” 除去皮毛,还要药材,京都那些有钱人家的老爷,最喜欢滋补品,例如人参,鹿茸,鹿肾,买来泡酒壮阳,一个鹿肾,能卖个好价钱。 倒点药材和皮毛,赚一笔够吃一年,总比酿酒强,前前后后要耽搁很久,还要请人,租赁铺子,并不合算。而且他管不到,那些人都不傻,还不一定怎么克扣,欺瞒于他。 第670章 抓周 整个年过得平平淡淡,不过却温馨,有阮平之小五子,季秋蓝衣一家陪着,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家里热闹着。 要说有缺憾,那还是有的,小弟李金虎跟着一个师傅习武,那人是个中年汉子,早年走生死镖,结下仇家,娘子和孩儿都被山匪给杀了。 从此以后,汉子性情大变,整日酗酒,他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害了全家。 凭借一己之力,杀上山头,杀了山匪几十人,在那以后,他就一个人四处浪荡,也没个地方。 年前,汉子投奔日落山,得知李金琥是萧陵川的小舅子,见他和自己死去的儿子还有点相似,就认了个干儿子。 李金琥留下继续拜师学艺,原本想过年到边城团聚,可他师傅人孤僻,不喜欢闹腾,他又不好丢下师傅一人孤苦伶仃的,就和四喜二人留下来。 对于此,李海棠很理解,小弟也是个半大小子了,以后她不能过多地干涉他的决定。 年后,边城仍旧是一片冰天雪地,转眼间到了阳春三月。 农历三月三是豆包的生辰,周岁以后,必须取个大名出来。 去年事多,小包子满月,白天,不是在西北,就是在回来的路上,一切从简,也没有办过一场。 李海棠准备了三日,拼拼凑凑几样东西,让豆包挑选。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放着荷包,绣帕,糕饼,书籍,小木剑,还有玉佩,印章,砚台,毛笔等。 总共有三十几样。 其中最惹眼的是一块点心,上面用果脯点缀着花瓣。 李海棠有点害怕小豆包会选择吃食,这要传出去,会被误认为一个小吃货。 虽说做吃货快乐多,不过抓周的大事上,还马虎不得。 三月三这日,季秋蓝衣带着家里的胖小子过来了,胖小子坐在桌子上,当即拿起点心,另一手抓住绣帕,因为上面有漂亮的花朵。 “夫君,你说豆包不能抢来吧?” 豆包比较霸道,每次和胖小子一起玩耍,都要欺负人家,把对方弄个遍体鳞伤。 奈何胖小子不记仇,比弄到生无可恋,麻木脸,下次见到豆包,仍旧笑呵呵地。 她就想,多亏蓝衣家的是个小子,若是个娇软的小闺女,刚好培养下青梅竹马,不用定娃娃亲,将来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不会。” 萧陵川也有点紧张,尽量保持不动声色,他拍了拍自家娘子的手,心却提起来。 “可是,看着悬。” 李海棠对小豆包没信心,前几日,夫妻俩吃饭,期间,萧陵川喝酒了,小豆包对此不依不饶,非要闹着尝酒,结果呢就爱上了这个滋味。 多亏今儿上面没摆酒,抓周的物件中,没有这个东西。 豆包看了胖小子一眼,对胖小子手里的糕饼和绣帕不屑一顾,但,谁也不能和他抢东西,他夺过绣帕,直接拱到桌子下。 “给,吃。” 豆包指着小点心,对着胖小子说道。 “弟弟太小,还不能吃呢。” 李海棠赶紧阻止,上面的果脯容易卡到喉咙,小娃吃的时候必须注意。 头几日,就有将领的家眷带着小娃找上门来,那娃子喉咙卡着东西,脸色铁青,差点窒息。 豆包听说弟弟不能吃,就不再理会,转而看着桌子上的其余东西。 “豆包,你选一样自己最喜欢的。” 李海棠循循善诱,但是她还不能说东西都是干什么的,她家包子早慧,还是个坏心眼的,什么都知道。 之前就观察过,带着豆包去周围邻居家做客。 豆包一到邻居家,就会表现得很老实,不哭不闹,好像之前魔音入耳的不是他一样。 和小哥哥玩积木,就在一边安静地坐着,等着对方把积木堆积起来,高高的。 往往这个时候,他就会下手了,偷摸地出手,趁人不备,在最下方动手脚,而后,高楼大厦,轰然坍塌。 豆包把小哥哥弄得嚎啕大哭,对方还不晓得问题出在哪。 “你们家豆包真听话,看看我家娃,都两三岁了,还动不动的哭闹。” 在外人眼中,豆包属于别人家的孩子,听话懂事,好带不磨人。 李海棠发觉以后,对儿子蔫坏的脾性没辙,她感觉自己是个心性纯良的人,自家野人夫君只是冷漠一些,也不是个坏人,咋就到豆包这,做人的差距这么大呢? 她正琢磨着,眼前的小豆包有了动静,她扔掉书籍和毛笔,直奔小木剑,最后抓在手里把玩,不松手了。 抓周是大齐最特别的仪式,听说很灵验。 小?包子抓什么,代表以后有哪方面的特长。 自家儿子以后习武,这符合萧陵川的预期,所以一整日,他都放缓了神情。 虽说还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不过了解他的都能看出他情绪不错。 按???照常理,小包子一岁了,应该有大名。 李????海棠很怀疑起名无能的野人夫君会不会坑害豆包,她这个当娘的,绝对不能因为名字让儿子输在起跑线上。 翻?找典籍,李海棠才发现,起名是多难的一件事。 民间讲究生辰八字,其中名字和出生的年份,日期,时辰有关联,金木水火土,五行缺一都不算好名字。 大??户人家有家谱,名字很讲究,而女子相对放宽。 给豆包起名,是个难题,萧陵川自己想了几个,都觉得没内涵,而且不够霸气,不符合萧家子孙的特点。 “娘子,要不咱们再想想?” 这个问题上,萧陵川有严重的拖延症,还有选择困难症。 “不行,早就应该准备了,这都拖了一年,虽然现在叫小名也习惯了,可豆包长大,咱们要改过来。” 李海棠非常坚持,不为别的,起个吃食当小名,每次家里蒸豆包,五福大嗓门喊一句,都把小包子激动个够呛,以为喊他呢。 这万一以为自己就是豆包变的,可咋办? “那咱们想想。”萧陵川见躲不了,也不再挣扎,找阮平之借一本字典,里面有大齐所有的文字,厚厚的一本,是阮平之花大价钱弄来的。 第671章 天偌 农历三月,北地里刚到春日,落雪化了,满地都是水,在外面走上一圈,地湿软泥泞。 昨日刚下一场春雨,早上地上冒出了小草,树叶几乎在一瞬间冒出新芽儿,充满生机。 天气好,李海棠把家里的被褥都晾晒在屋檐下,敲敲打打,让棉花盖着更松软一些。 隔壁,阮平之正在给小娃子授课。 他早就有开私塾的打算,正好城北大军家眷有不少在北地的,也有愿意让儿子念书的人家,听说阮平之是举人,还是名门之后,动作那个麻利,直接带了束脩上门。 阮平之闲着也是闲着,整日悲伤春秋,索性给自己找个事儿做,就在隔壁开设了小学堂,现在有十几个小娃。 上午到午时结束,小娃们回家吃饭歇晌,下午再回来,继续上课。 “平之,快来快来!” 萧陵川正在焦头烂额中,见阮平之那边有动静,赶紧把人请进门,他之前想了几个,自家娘子都给否决了。 他这会儿见到阮平之,好比见到救星一般激动。 “娘子太过挑剔,我家豆包的大名还没想出来。” 萧陵川不自觉地就把问题推到李海棠身上,气得李海棠干瞪眼,在院中跳脚。 “表哥,你给我评评理。” 李海棠真没想到,因为豆包,一向都不会红脸的夫妻俩,因为此事大战。 “这是咋了?” 阮平之很新奇,头一次见到二人蹦跶,尤其是萧陵川,沉默寡言,竟然主动请他帮忙。 他跟着夫妻俩进屋,顺便混口茶水和点心,那帮小娃子真够闹腾,十万个为什么,尤其是他,没什么耐心,这一个来月,愣是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以前,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现在有人指着他鼻子骂,他也会动动眼皮,懒得说什么。 “就是因为豆包的大名。” 萧陵川说了实话,今日城北大营还有事务要处理,他都没顾得上,家里要摆上两桌,请邻里吃个饭,就算意思意思,有个抓周的排场。 “表哥,我夫君说我挑剔,也不看看他起的是什么名字!” 李海棠一屁股坐下,心里还是意难平,给豆包起名叫霸天,萧霸天。 那以后儿子长大,是做土匪吗?再说,总让她想起汉奸,奸诈狡猾的。 “除了这个,我还说了别的。” 霸天,怎么了?称霸天下,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很过分吗? 虽然名字不算好听,但是至少霸气,萧陵川这么说着,声音还是小了一点。 “对,还有问天,弑天。” 李海棠不想说话,她没穿越在玄幻小说里,也没听说这个时代有人修仙。 论坑娃,萧陵川说自己是第二,绝对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这个名字,比狗蛋,狗子还要恶劣。 “这……是有点古怪。” 阮平之原本是站在男人阵线,想帮着萧陵川说几句,但是他听到名字后,狠狠地抽抽面皮,着实是不能昧着良心撒谎了。 他有点替豆包郁闷,多亏,海棠找他来,目前看,还是可以拯救一下。 “不要霸气的,就要平安一些的。” 李海棠感觉,小五子的名字就起的很好,安宁,寓意好。 作爹娘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思肯定有,但是归根结底,所希望的,不过是平安喜乐,仅此而已。 不过这两个字太普遍,显然不适合用来当大名。 “萧家家谱,后辈带一个天字。” 也可以把天字放中间,不过萧陵川着实想不到。总不能起名叫萧天,总感觉少点啥。 “我给你看看生辰八字。” 阮平之自己翻出个小册子,记录豆包的生辰,而后又对照字典,最后选出一个五行俱全的名字。 “萧天偌。” 偌大,象征着心胸宽广,正如男子的胸怀,不小肚鸡肠,名字简单不复杂,而又朗朗上口,不低俗。 “那挺好,要是将来有闺女,一定要叫明月,心中有日月。” 李海棠感觉名字还不错,于是,夫妻俩纠结头疼一年的问题,就这么轻松地得到解决。 “豆包,你以后叫天偌,大名萧天偌。” 李海棠把名字写出来,给豆包看,结果,小包子对大名一点不关心,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阮先生,在不在啊?” 门口有一个大娘喊了一嗓子,应该是周边住着的。 阮平之虽然带个儿子,却是个肚子有墨水的,长相斯文,说话彬彬有礼,送过来念书的皮猴子,几日就被调教得有板有眼,说话做事和以前有了差别。 因为他相貌好,待人客气,又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不少大娘都把阮平之,作为闺女的最佳夫婿人选。 曾经成亲过,这无所谓,总之现在是没娘子的。 有儿子?这更不重要,那娃的娘亲不在人世了,谁对着好点,就能和那人亲近。 这年头找个差不多的不容易,综合考虑,阮平之反倒成了香饽饽。 “哎呀我的天啊,莫大娘来了!” 阮平之四处找地方躲避,就差抱头鼠窜了,他是真怕莫大娘。 “表妹,赶紧让我躲避一下。” 阮平之说着,就要找地方,可惜慢一步,被到门口的莫大娘抓个正着。 莫大娘年岁也不大,刚四十出头,夫君是将领,在城北大营里算上一号。 因为常年在北地打仗,莫大娘只有两个娃子,到二十几岁,才怀上闺女。现在闺女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更是让她着急上火。 城北大营有不少年轻有为的将领,奈何打仗就要死人,今儿还在,明儿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莫大娘不忍心让闺女嫁这种人,有今天没明天,作为爹娘,肯定有私心,就想给闺女找个读书人。 “哎呦喂,阮先生,您在这啊!” 别看莫大娘目不识丁,却尊重读书人,她手里拎着个食盒,也不客气,招呼道,“我们家小荷给你做了点吃食。”大齐百姓一天两顿饭,没有晌午这一顿,不过阮平之教书累了,中午肯定得吃点什么补充体力,莫大娘三天两头来送吃食。 第672章 拌嘴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欠下人情,总要还回去的。 阮平之很是头疼,说了几次不让莫大娘送东西,莫大娘也是答应的,过后还是照常。 李海棠站在一边看着,完全没有帮忙的打算。 马家倒了以后,何家成为边城的首富,不过何老爷和马老爷不同,没有野心,甚至都没有继续做生意的打算,整日里吃吃喝喝玩玩,前几日跑到青楼,和一个花娘好上了。 而后,花娘想进到何家享福,故意停了避子汤,结果,有了身孕。 何老爷闹出孩子,何夫人得知以后,带着家丁到青楼,抓到花娘,就是一顿打,孩子打没了不说,还差点闹出人命来。 对于此,李海棠只有讥讽一笑。 花娘固然是有心思,比较可恨,可是这般打杀上门的做法一点不可取,直接给一碗打胎药就好了。 花娘承担的后果,不应该是丢掉性命。 家里的下人中,医术最高的是白果,她学什么都快,被花楼的老鸨求着去看病,好歹是一条性命,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有钱人就是有道理,何夫人差点把人弄死,根本不为所动,又出来作威作福,这让李海棠非常反感。 在大齐,花娘是合法的,包括小妾,姨娘,虽然上不得台面,却和现在勾搭汉子的小三和二奶不同。 是何老爷管不住下半身,去找乐子,当然,这也不能是错,反正有点银子的,都这般花天酒地。 如果何夫人有本事就应该管住男人,而不是去喊打喊杀。 马碧荷是个好姑娘,她当大户人家的千金,穿金戴银,到村里,换成棉布的衣衫,也没有觉得低贱。 前几日,马碧荷找她谈天说地,丝毫没半点的不自在,只是对阮平之的感觉平淡了一些。 因为家里的关系,她瞬间成长起来,现在只想着家里的田地,进城来采买农书,想办法提高家里的亩产。 对于这样的人,李海棠打心眼喜欢和佩服,作为姐妹,她也希望马碧荷有个好归宿。 只是对方觉得配不上阮平之,而表哥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李海棠就没有在中间牵线搭桥。 莫大娘家的小荷,也是个不错的姑娘,要说缺点,大字不识,目不识丁,老实本分,这种情况下,和阮平之没有共同语言,怕是凑合不到一家去。 很显然,莫大娘也察觉出来了。 “阮先生,我们家小荷上街,见到牌匾的字都不认识,这丫头也不怎么的开窍了,想要认字。” 莫大娘放下食盒,说出此次上门的意愿,想让阮平之教授自家闺女识字。 毕竟是及笄的大闺女了,总不好和流鼻涕的小娃子凑在一起,白日阮平之忙,那就等晚饭去他们家吃饭,然后刚好顺势留下来。 莫大娘话说得直接,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小算盘打得精。 “大娘……” 阮平之一个劲儿给自家表妹李海棠使眼色,让她帮忙拒绝。 那个小荷姑娘,比豆芽菜还要干瘪,一阵风都能吹倒,见人就羞涩地钻进地缝,这肯定不行。 他不能答应,不然一个外男,大晚上去莫家,传扬出去,小荷姑娘没了名节,到时候,还要他负责。 既然没这个心思,必须把希望扼杀在摇篮,可不能让对方误解,有了希望,而后面对更大的失望。 阮平之这么想着,正准备找个借口推辞,门口又来了人。 “阮先生,您在这啊,这是我们家春妮做的土豆饼,上次你说沾点盐巴好吃,这次也加上了。” 来的婶子见到莫大娘,稍微愣一下,看到莫大娘手里的食盒,当即明白过来。 她家春妮身段好,肯定能生儿子,不像老莫家的小荷,身上没二两肉,一副骨头架子,这要是半夜三更的醒来,还以为身边躺着一具骷髅。 脸色蜡黄,病态,走几步都喘息。 阮先生有个儿子,是个讨喜的,将来若是自家春妮给人当后娘,肯定不会毒打小娃。 阮平之条件好,谁都想要争抢,婶子觉得自家闺女有竞争力。 “阮先生喜欢吃我家小荷做的,你家春妮的手艺不行。” 莫大娘有人明着来争抢,当即就不乐意了,这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带挖墙脚的。 “啧啧,我家春娘是第一次做,忘记往盐巴,但是阮先生都说做了好吃了。” 莫大娘说自家闺女手艺不好,后来的婶子可不愿意听了,没听说送礼,先送的收了,还不让后进门的送,没这么霸道的! 她家春妮喜欢阮先生,背地里偷偷求了她,闺女有想法,当娘的咋能不支持呢! “再说,小荷娘,我看你家小荷瘦得很,我都心疼,过个年,一冬天都没养出来点肉,咋还总担心别人的吃食呢?” 言外之意,先管好自己,阮平之不会喜欢那干瘪的,有点自知之明,就不应该过来。 莫大娘也知道自家闺女的短板,家里用不少法子,补来补去,也没见有什么成效。 娶妻当娶贤,身材,长相,这些都不是问题,她家小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绝对本分。 相反,春妮就不一样了,总去城北大营送饭,和士兵们都很熟悉,相对而言,名节上差一些。 “你啥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家春妮名节有损?” 后来的婶子当时就面红耳赤的,北地的姑娘,谁家不是这样?而且春妮也算是将门之后,爹和大哥都在城北大营内,送点东西探望,这个是最正常不多的了。 以为谁都和小荷一样,当着自己是大小姐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 莫大娘撇嘴,一脸的不耐烦,她是听自家男人提过,手底下,有个将士,和春妮互生好感,双方要私定终身,想要她男人帮忙说项,就怕春妮的爹娘不同意。 年初,和蛮子开战,那将士上了战场,回来断一条胳膊,自打这以后,就没看春妮出现过,只言片语都没留下。 明明是有了情意,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见春妮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值得信任。后来的婶子吓一跳,眼神漂移,明明是自家捂着的事,怎么被外人知道的? 第673章 药铺 虽然理亏,但是后进门的婶子明显不是善茬,见自家闺女的事被拿出来说道,当即很恼火,人身攻击,说莫大娘家豆芽菜一般的闺女,将来生不出儿子。 这可算是诅咒了,莫大娘直接放在手中的东西,上去就要撕扯对方,口中骂道,“你这个恶毒的,自己闺女不检点,不要脸,始乱终弃,还有脸诅咒我闺女,我和你拼了!” 妇人之间打架就是这个套路,拽着头发撕扯,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彼此之间毫不相让。 二人都是常年做惯了粗活儿的,力气也大,掐架在一处,引得周围的人来小院门口看热闹。 阮平之见此,很是头疼,起因是二人来给他送吃食,虽然有一点儿旁的心思,但都是好心,现在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妇人打架,萧陵川不好说什么,只得抱着自家的小豆包,走出门去。 临出门之前,豆包在自家爹的怀里挣扎,小脑袋不停地看着厮打的二人,显得很有兴趣。 “婶子们,住手吧,外面有人看热闹。” 李海棠劝说几句,这事传扬出去,无论是对小荷还是对春妮都不好。 正在撕扯的二人,打红了眼睛,莫大娘眼里满是红血丝,她略微占上风,要不是考虑自家闺女的名声,早就把这个不要脸的撕巴了。 “这是咋的啦?发生了什么?” 围观来看热闹的邻里,忍不住问一声,莫大娘没有说话,摆摆手,“行了,中午都不歇晌了吗?家里的活都干完了?” “啧啧,这不是被你们吵醒了,过来看一眼,就怕我们来晚一步,闹出人命来。” 围观者见莫大娘语气不好,面上挂不住,小声地嘀咕一句,就算她不说,自己也能猜的出来,莫大娘肯定是为了的闺女的亲事争抢。 他们靠近城门这片,住着城北大营军中将领的家眷,大家都是粗人,平日里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懂得含蓄。 阮先生再好,不过是个娶妻生子的二手货,二人如此上心的争抢,还不是看中对方背后的门第。 两个婶子打架,把院子里的柴火堆弄倒,柴禾滚的到处都是,根本没有下脚之地,五福正忙着收拾。 “行了,都散了吧。” 李海棠见此,摆摆手,看到家中院子一片狼藉,她果断出门,去找自己野人夫君。 最近几日气温回暖,百姓们脱掉厚重的棉袄,穿起春装来,午时,街道上的行人不多。 小豆包出门以后,四处张望,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夫君,咱们去哪里?” 城北大营事务多,但是萧陵川忙里偷闲,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陪在娘子和儿子上。 “我陪你逛逛,你不是说要去药铺看看?” 萧陵川指着前面新开的几家店铺,那边原来是马家的铺子,何家接手以后,被何老爷出兑,对方开了个大药铺卿和堂。 对方是从京都过来的商户,还是百年老字号,做生意诚信,童叟无欺。 他打听到,卿和堂上了两根百年人参,品相都是上乘。 前段日子,军中主帐混进来刺客,流苏帮着云惊鸿挡刀,又受到惊吓,整个人就有些不好,等李海棠赶到,流苏的孩儿还是没保住。 这个结果,流苏平静的接受了,对她来说,能留住一条命,都让她很意外,再说这个孩子,多灾多难,陪伴她那么久,最后还是和她无缘。 但是因为被刺伤部位的问题,流苏以后,失去了怀孕生子的能力。 这段时间,流苏一直卧病在床,李海棠去了几次,见她虽然伤感,却仍旧咬牙挺着,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无论多精明的女子,一旦选错了人,就好比走到悬崖边上,就算知道自己要掉下去,也不会回头。 云惊鸿不是良配,她早就该劝说的,可惜,流苏和云惊鸿产生情意的时候,她刚好去了大西北,等回来,一切早已发生,尘埃落定。 “那咱们去卿和堂看一眼吧。” 提起卿和堂,李海棠从前有所耳闻,真正的百年老字号,做生意上肯定差不了,毕竟百姓们都不是傻子,被坑骗一次,还上赶着上当二次。 五福前几日去抓药,还提了一嘴,别看占用三间门脸,卿和堂的药材还算公道,并没有店大欺客。 不仅如此,后院请来做堂的老郎中,在边城内有些声誉,医术和医德都不错。 这年头,百年人参不是大白菜,虽说在山里,村民运气好也能弄上个野生的小山参,却很少发现百年的。 百年人参粗壮,采摘后还要保存,参须都不可破坏,不能影响药效,找到一根品相好的,太难得。 流苏卧病在床以后,李海棠把自己开的医馆里镇店之宝都送出去了,一根人参只有三日,没办法,她又琢磨买点。 做生意不久,李海棠就成了甩手掌柜。等她去买人参,发现很多铺子所谓的百十年的老山参,都有不同程度的造假。 有的是两三根人参一起拼接上去的,人参须子全靠黏上去,药效可想而知,更离谱的用萝卜代替,坑没有见识的外行人。 夫妻俩说着,正好来到卿和堂。 远远的,看到对面街道上,卿和堂烫金的大招牌,据说招牌上用的是金粉,也不怕有人把牌匾偷走了卖钱。 不过,李海棠对卿和堂印象不错,因为他们在鹿城开了分店。 人傻钱多,卿和堂偶尔为百姓施药,能为自家医馆分担不少负担,而且也避免自家在鹿城一家独大,继续拉仇恨。 毕竟一个城的百姓,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可能都到医馆来,做生意赚钱,根本赚不完。 赵宝山经常不要穷苦人的银钱,导致医馆入不敷出,自从年后卿和堂在鹿城有了分店以后,这种情况持续好转,上个月林万久过来送账册,店铺里的结余,是一两银子。别看只有一两银子,对于一直在赔钱之中的李海棠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她喜极而泣,特地让人一两银子换成一千个铜板,慢慢花。 第674章 拜师 林万久亲自跑来送账册,不仅仅是只为这一件事,他家小闺女,正好虚岁三岁多了,那第六根多余的指头,也该安排手术切掉。 这是之前李海棠答应过的,她一直记挂着。 三岁多,小娃的身体差不多能承受手术,其实还可以再等等,不过那断指在身上,不美观不说,还可能会影响别的手指头,造成更大的畸形。 “李神医,您来抓药吗?” 门口站着一名迎客的小伙计,是边城本地人,看到李海棠,连忙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 今儿真是巧了,他们卿和堂来了一位人物,是个老头子,据说以前是御医,那是什么概念,给皇上看病的! 老头子虽然医术高,但是脾气不咋好,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得个神医的称号,对李海棠很是怨念,尤其听说对方是个女子,更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老头子想找人送拜帖给李神医,李海棠自己送上门来了。 “对。” 见伙计如此热情,李海棠不明所以,但是总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她自己也开医馆,不过医馆在鹿城,和卿和堂不发生关系,难道对方是把她当成竞争对手了? 李海棠心里思量,表面上不露声色,反正她是过来买人参的,只要人参品相好,稍微贵一点,她也忍了。 “听说你们这里有两根百年人参,我想来买人参。” 李海棠直接了当说明来意,一般百年人参都作为镇店之宝,卿和堂是有根基,才会拿出来卖,估计也是想在北地打响名号。 “这个……” 伙计迟疑,东加开铺子做生意,人参卖谁都是卖,不过,李神医来晚一步,两根上好的百年人参,全被何家老爷订走。 人参昨日才到边城,还没捂热乎,晚上就卖出去了。 何老爷原来做过一段时间药材生意,消息灵通,听说买着是用来补身子的。 不过眼下铺子里没有百年人参,但是几十年的老山参还是有不少。 “几十年的我家也有,这个药效还是差了些。” 李海棠摇摇头,没想到何家老爷竟然抢了先。流苏需要百年人参,而她现在根本不能去黑市倒弄,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药铺中。 “你就是边城百姓口中的李神医?” 李海棠正和伙计说话,从茶水间走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胡子和眉毛都白了,吹胡子瞪眼,活像别人欠了他银子。 “就是个郎中,可不敢当神医之称。” 说出这句话,李海棠是真心实意的,她给人做手术的理念先进,但实际上,医术并没有比别人高明多少,和这些有着丰富经验的老郎中根本就不能比。 老头儿本是不屑,见李海棠谦虚,不似作假,面色这才缓和一些。 他也姓何,家住边城,人老了,就想着落叶归根,卿和堂的东家和他有交情,他就答应那边,偶尔来铺子坐坐,看看疑难杂症。 “您是太医院的御医?” 对方态度不好,李海棠没理会,她是一直想提高自己的医术,奈何找不到名师,毕竟她自己原来炒作,治疗天花之后,就被吹捧出一个很高的位置来。 无数人慕名上门,都想拜她为师,只有李海棠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水。 中医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不是光知道皮毛就可以的。现代的手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这里没有西药,却有很多精准的偏方,事实证明,十分有效果,而且并不太伤身。 给流苏做手术是出于无奈,不然肚子里的死胎取不出来,而手术后元气大伤,必须要一些温补的药物调养。 人参是好东西,越是上年头的,药效越强。 听说那两根都被何老爷买走,李海棠琢磨,是不是找何月秀帮忙说项,她愿意多花一点银子,求何老爷匀出一根来。 “我有百年人参的私藏,你要不要?” 何老头知道那个何老爷,其实二人还有点亲戚上的关系,对方也不知道听谁说了,人参炼制出丹药,能壮阳,一把年纪了,忙不迭地去琢磨这个。 何老头自己在御医院,不缺药材,他看李海棠挺顺眼,家里的后背,没人学医,也就没有人继承他的衣钵。 百年之后,他满身的医术就要失传,这么想,还是很可惜的。 以前他就想给自己收个徒弟,奈何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听说过李海棠的作为,他虽然有点嫉妒她得个神医的名号,心底却起了爱才之心。 “要,条件?” 李海棠也不啰嗦,银钱还能在赚,好药材着实难得。 流苏是黑市的叛徒,黑市能这样,不再追究,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但是关于流苏的一切,黑市不会帮忙。 云惊鸿不信邪,拿着银子到黑市买药,被人直接丢出来。 管你是将军还是王爷,黑市有黑市的规矩。 所以,李海棠也没找那个不痛快,只能在市面上打听。 何家她去过,何老爷当时一口答应,有消息会通知她,结果,得到人参的消息以后,自己吞了。 这事,她怪不到何家头上,但是心里却不怎么痛快,尤其是何老爷到处沾花惹草,何夫人打残了花娘,还扬言用银子摆平,她就对何家没任何好感。 “老夫姓何,在京都御医院呆了几十年,如今告老还乡,又不忍一身医术带到棺材,想收个徒弟。” 何老头睨了一眼李海棠,自己坐在椅子上,又让伙计端来茶盏。 剩下的,只要不是蠢人,应该都知道该怎么做。 李海棠有点懵,没想到人参没买到,一块馅饼砸到她的脑袋上。 学无止境,她一直都没有放弃钻研医书,但是自从成了神医以后,来找她看病的人不多,她也没什么机会为外人看诊。 就因为这般,经验积累不够,药方的用量上,就拿捏不准。 “师傅在上,徒儿海棠给您磕头。”李海棠顺杆爬,她一点不敢小瞧御医,再说能有个便宜师傅,万一以后她自己又敢出惊世骇俗的事儿来,还有师傅帮忙背锅。 第675章 截胡 磕头三个,李海棠想了想,自己没有准备拜师礼,何老头也不介意,直接送给李海棠一根百年的人参。 “师傅,这个拜师礼,我随后补上。” 李海棠很是恭谨,内心狂喜,刚才伙计嘀咕了,何老头对小儿的病症有绝招,这是她最看重的。 二人约定,从明日开始,李海棠每日都到卿和堂后院去,既然拜师,就得听师傅的安排。 “狮虎。” 出门后,小豆包对着何老头摆摆手,让何老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地上。 “师傅,您慢点,可别太激动,等着我明儿去看您。” 李海棠嘿嘿一笑,还是自家儿子给力,他好心地纠正一句,“不是狮虎,是师傅。” “石虎。” 小豆包点点头,认真地重复一遍。 “师傅,师傅。” 小娃咬文嚼字都不太准,李海棠又纠正了一次。 “豆腐。” 豆包早就不耐烦了,指着旁边一个出摊的大娘,李海棠以为豆包又说错了,定睛一看,大娘的确是卖豆腐的。 “哎呦,这小娃娃,还懂得豆腐,知道的真多!” 大娘露出个笑容来,谁料豆包语出惊人,嘴甜地道,“奶奶。” “这块豆腐送给你们,回头给娃子炖汤喝。” 大娘捡了一块豆腐,用油纸包上,麻利地捆上绳子,她自做的是老豆腐,没那么嫩,不怕碎,回家炖汤最好。 “这……” 一块豆腐十几文钱,价钱和肉差不多,可能是大娘半日的收入,李海棠不能白要东西。 “安心拿着,小娃子真可爱,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气。” 大娘被豆包吸引,逗弄一会儿,非让李海棠拿着豆腐。 对方太过热情,李海棠只能收下,夫妻俩离开以后,她问自家野人夫君,“夫君,银钱给大娘了吗?” “嗯,给了。” 萧陵川趁着大娘不注意,放进去十几文钱,穷苦人家做生意赚点钱不容易,自家不能这么白拿东西,心里上过意不去。 “那就好。” 这不是第一次了,头几次,李海棠带着豆包赶集,小包子见人就叫,上了年纪的就叫爷爷奶奶,年轻一些的,叔叔婶子,把人哄得团团转,于是,她就受到很多不要钱的小东西。 鞋垫,鸡蛋,大骨头,虽然都不算很值钱,但问题是,白给的啊! 这么小的包子,就知道嘴甜有好处,李海棠找个做娘的有压力,她感觉自己和夫君都是比较倔强的人,为人正直不阿,也不知道怎么生出这个小精怪。 夫妻俩到街上走走,就回家做准备了。 李海棠得个师傅,激动到一夜没睡好,还不容易有了睡意,天还不亮,她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 城北大营有事务,自家野人夫君彻夜未归,李海棠叹口气,点燃房内的烛火,发现小床上的包子正在眨眼看着她,默默地听着雷声。 闪????电划破天际,内室有一瞬间照如白昼,雷声震耳欲聋,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李??海棠睡不着了,给小豆包喂奶。 豆包可以断奶了,但是她还有一点奶水,时而喂儿子一顿,加上辅食,豆包吃得好,发育比正常一周岁的小娃子快些。 茶碗里的茶叶是昨夜的,有些凉,她推开门到大厨房提了一壶,喝杯热茶提神。 下雨天,内室很凉,为保持温度恒定,李海棠放了一个炭盆在门口。 天????光未亮,家里下人已经起身,众人分工合作,很快做上了热乎乎的早饭。 馒头,包子,粥,还有出油的咸鸭蛋,煎豆腐,小拌菜,摆满一大桌子。 “夫人,刚有个伙计来咱家送信,说是雨太大了,怕您出门淋雨,让您等雨停再去卿和堂。” 五福端着早饭,还不知道自家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自己找个御医当师傅,并且还是对方主动送上门来的。 “也好,这场雨又急又大。” 李海棠站在屋檐下看一眼,雨水就好像从天上泼下来一般,砸到院子的地面上,飞溅地起了水雾。 大雨天,即便是有蓑衣斗笠,也难免会淋雨。春日的雨寒凉,特别容易染上风寒。 早饭后,李海棠就让家里人都在坐在堂屋喝茶水,嗑瓜子,闲聊。 雨?势很大,院中地面凹进去的部分很快形成一个个的小水坑。 周围安静,没有小娃们疯跑的叫喊声。 “???多亏家里有放置柴火的杂物房,不然柴火稻草被雨水淋湿,引不燃,咱们下晌就没饭吃。” 五福看一眼天色,很是庆幸,她昨夜就感觉有一阵湿冷的风,感觉到要下雨,就把一部分柴禾都搬动到杂物房里,结果,天不亮,果然下上了。 “那就给你记一功。” 五福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很细,很多李海棠想不到的,她都能默默地做了。 下雨屋内潮湿,冷风顺着窗户的缝隙进入到内室,李海棠见此,在地上铺着防潮的毛毯,让小豆包在毛毯上,自己摆弄他的玩具。 ”下雨天也好,今儿咱们得闲,喝点茶水聊聊天。“ 她是个和善人,相处久了,下人们也就不拘谨,于嬷嬷带着白冰和白霜两姐妹围坐在一处,五福又准备了瓜子糕饼,众人喝着茶水闲聊。 “人参都被何老爷买走了?” 五福脸鼓了鼓,她去何家传话,请求帮忙,何老爷满口答应,转而得到消息,立刻截胡了人参,这事做的不厚道。 “他要是需要人参,就别答应咱们,夫人,您说是吧?”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何老爷那场面话说得叫一个漂亮,实际呢,却没那么干。 拿到人参之后,鸟悄的,自己独吞。 他自己是为炼丹,还不是下半身不行,挺大年纪的人了,不想着养老,整日流连花丛。 何老爷这么多年,也没几个儿女,家中人丁不兴旺,说不定是善妒的何夫人做了手脚。 “这些是人家的家事,和咱们无关。”何家不讲究,在接触以后,李海棠慢慢地发现了,人啊,还是要深入了解,不然光靠表面上的交情,她以为谁都是好人。 第676章 漏雨 百年人参稀有珍贵,不是大白菜,极为难得。 这一点,李海棠心里也明白,所以,她找上何老爷,一是她和何月秀一起开着月荷棠,两个人有交情,当时给何月秀看诊,那会儿她有身孕,要针灸,她是不想接的,最后还是看马碧荷的面子。 女子得怪病,出门都没脸见人,谁又不爱美呢?将心比心,李海棠咬咬牙,就接手了。 当时,自家野人夫君不太认同,看她热心,也就没说出什么来。 两家一直合作愉快,李海棠就天真地以为,让对方帮忙留意人参,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要人参,是给流苏调养,救命的东西,哪怕是何老爷能舍出一根,她都很感激,定然不会让对方吃亏。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遇见事儿,你永远不晓得对方靠不靠得住。” 李海棠用茶水抿抿嘴,嘴唇有些干。云惊鸿和京都的云家决裂,什么也得不到,周围也没几个能帮忙的人。 “云小将军这么做,还算有点良心,是一条汉子。” 五福嗑着瓜子,她一直很讨厌云惊鸿,说不上理由。 开始觉得云小将军容貌俊逸,有本事,是个风光霁月的人,有过几次接触,然后再看他对流苏的态度和一系列的做法,磨磨唧唧,拖泥带水,就有点反感了。 “流苏姑娘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又得不到云家的承认,为云小将军挡一刀,以后……” 以后也失去做娘资格,于嬷嬷唉声叹息,总觉得很不值得。何必呢?没了云惊鸿,找个相貌好,家世差不多的,也不算很难,非要想不开。 李海棠默然,的确是不能再有孩子了,这还不是普通的不孕不育,而是孕育孩子的地方已经被切除。 流苏多么肆意的一个人,最后为男人这般。 李海棠说不出旁的,作为好姐妹,只能为她琢磨倒腾百年人参。 然而得到人参不容易,为此,她已经“卖身”,给何老头当徒弟。 “夫人,您是北地大名鼎鼎的神医,那是啥概念啊?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那糟老头,哪来的脸皮呦!” 对方明显是趁火打劫,五福听着极为不爽,自家夫人无所不能,怎么可能拜人为师。 “五福,你这态度就很有问题。” 先不说对方有没有资格做师傅,学无止境,不是有点成绩就一瓶不满半瓶摇。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李海棠自己学得太杂,她现在非常希望专攻一项,最好是成为儿科圣手。 可能是当娘之后,看到豆包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会有那么一种恐惧感,而后深深地陷入自我怀疑中。 “夫人,是我想左了。” 五福低头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自家夫人拜了个师傅,以后医术只会更加精湛,她提起一个问题,“何御医给您见面礼,您那拜师礼准备了吗?” 经此一提,李海棠拍拍头,昨日回来太激动,把这个给忘记了! 一般徒弟都要给拜师礼,就算做束脩一类的。 何老头是御医,告老还乡,家里很多亲眷,似乎是不差钱。 不给银子,还能给什么?礼物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还要投其所好,似乎很难办。 小娃找先生,家境差一些的只送一些鱼肉,粮米,有钱人家送先生笔墨纸砚,上好的宣纸,这些显然对何老头不合适。 师傅是御医,肯定对药材感兴趣,可李海棠一穷二白,手里没有上了年份的药材。 之前用天山雪莲炼制的解毒丸还有两颗,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那可是保命的东西,轻易给不得。 “要不,先欠着……” 思来想去,李海棠决定彻底忘记这件事。 “夫人,奴婢倒是觉得,您做出的那个麻药很好用。” 前段时间,白冰长出一颗智齿,疼得眼泪汪汪地,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了。她也不是娇气的人,受伤流血也不会这般,这次真是太疼了。 腮帮子肿得老高,食不下咽,整夜地睡不着。 李海棠见此,就把自己弄出来的麻药给了白冰,缓解疼痛,这是她独门偏方,不说药到病除,镇痛得意缓解,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这是个好主意!” 李海棠夸赞白冰,别看这丫头沉默寡言,其实内心有主意,人也稳妥。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落地的传来啪啪啪地响动之声。 几个人正在说话,突然,正在地上摆弄玩具的小豆包,指着房子的角落,道,“娘娘……” “怎么了?” 李海棠站起身,坐在地上的软垫上,顺着豆包指着的方向看去。墙壁的角落漏雨,上面哗哗地汤水,墙皮泡在水里,发白了。 “这鬼天气啊!” 于嬷嬷找个盆子,放在墙角接水,眼瞅着,盆里就满上了,她只能泼出去,再换一个更大的盆。 瞬间,厅堂内湿漉漉地,潮湿的腥风,让李海棠打个寒噤。 她带着五福和白霜,查看家里几间屋子,上房的砖瓦是去年新换的,卧房还好,但是下人们住的厢房可就遭殃了。 “海棠啊,这雨太大了,家里漏雨!” 阮平之在外面喊一声,他是高门公子,哪里见过这个,手忙脚乱,把小五子送到隔壁。 雨真是下得又急又大,太到看不清眼前的路,几步路,他和小五子完全淋个透心凉,只能暂时躲在灶间避雨,冻到瑟瑟发抖。 “表哥,你那屋子漏得严重不?” 开年后,宋青阳和吴起就住到城北大营去了,隔壁只剩下阮平之带着小五子。 那小院被李海棠买来后,也拾掇一番。 “屋里地上都是水,炕上都被打湿了,你家灶间也漏雨啊!” 二人说话,全靠喊,李海棠着急,就想出去。 “夫人,我去看看,先把屋子上的破瓦片换了再说。” 总归是个淋雨,五福什么也没遮挡,走出门,瞬间差点被大雨点砸蒙。她出来之后才看到,周围人家也是乱乱的,说话声在雨水中,显得乱哄哄的,听不真切。 第677章 抢修 冷风一来,五福抖了抖身子,感觉自己的脚步有点沉重。 能不沉么,全身上下,多了雨水的重量。她抹了一把脸,又把衣摆的水拧干,结果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自己浑身上下,又湿得透透的了。 “阮先生,阮先生!” 五福这么想着,家里门口有动静,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大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全身上下都是泥点子,怕是在雨水里摔倒了。 “大雨天的,你不在家里,为啥要出门啊?” 五福认识来人,是莫大娘家的小荷,一直对阮平之上心,经常做东西,让莫大娘送来。 “我家,我家的灶间塌了……” 小荷用手抹着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处,她的表情,五福都看不真切。 “灶间塌了,有没有砸到人?” 五福琢磨,这个可能性不大,灶间都是茅草顶子的,一般每年要做两三次,尤其是冬日下大雪,动不动就砸掉屋顶,要么大风天,屋顶的茅草也容易被掀开,就算被压在下面,也死不了人。 “没有。” 小荷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唯唯诺诺地,看得五福直来气,“人没事就成,那你来干啥啊?” 五福揉揉眉心,家家户户都很忙乱,这不是来添乱的吗? 小荷顿了顿,是啊,她来干啥呢?对,她找阮平之帮忙。 她娘说,将来她有希望嫁给阮平之的,阮先生收到东西,对她很有好感,还夸她厨艺好,贤惠。 阮平之若是知道,内心一定疯狂吐槽,他那是场面话,夸人都是这个套路。千万别当真啊! 奈何,小荷姑娘坚信不疑,所以有点小事,就赶紧上门,找阮平之帮忙。 五福无语了,搞不懂这是什么心态,似乎太相信夫人的表哥,很可惜,对方正躲在家里的灶间。 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指望他对着老天讲道理,说之乎者也吗? 五福正想说话,又是一阵大风,家里灶间的茅草顶,被掀开一半。 “啊啊啊啊!” 阮平之正在灶间跳脚,刚刚他头顶还有茅草遮挡,这会儿已经全雨水覆盖,铺天盖地地砸下来,让他很是狼狈。 “小荷姑娘,你咋来了?” 阮平之本想让五福把人打发走,可茅草顶没了一半,他那身形就藏不住了,天知道他在里面出来是个什么心情。 “阮先生,家里灶间塌了,我爹爹在军中,只有我和我娘。” 小荷赶紧扮柔弱哭诉,希望阮平之能跟过去帮忙。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阮平之对风一吹就倒的小荷姑娘没啥同情心,根本不接茬,而是道,“那你怎么不去找你大哥,喊着他一起帮着修缮屋子啊!” 小荷的大哥已经成亲了,就住在隔着前面一条街的小院子里,距离莫家更近一些。 小荷:…… “阮先生,您能帮忙吗?” 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阮平之还装听不懂,小荷的内心很是崩溃。 她哥成亲以后,就被媳妇拐带,很少回家里帮忙,自家娘为此很是气愤,说养个娶了媳妇忘记娘的白眼狼。 也是因为此,小荷舍近求远,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阮平之。 “抱歉啊,你看我家,水都进到屋子里去了,我只能来我表妹这边。” 说完,阮平之指了指灶间的屋顶,表示自己要留下来,帮忙修缮。 小荷见此,只得三步一回头,失望地离开。 “表少爷,您吧就别添乱了,赶紧到厅堂里躲避下,我先把灶间修补上,熬着一大锅的姜汤。” 五福对阮平之很嫌弃,并且坚定信念,决计不嫁给书生,类似吴起那种,招蜂引蝶,遇见事只能干瞪眼,一点小事干不好,毫无生存技能。 某个地方的吴起打个喷嚏,莫名躺枪。 屋内,李海棠把小豆包送到里屋,关上房门,就怕潮气进去,小包子身子受不得。 她刚从里屋出来,见小屋子一身水,赶紧取了大布巾来。 上房就算不错的,至少没有大面积漏雨,好歹有个躲避的地方。 “表妹,我住的院子发河了!” 阮平之愁眉苦脸,苦不堪言,原本下雨天,他不用教书,准备忙里偷闲一天,躲在屋檐下喝茶听雨,附庸风雅一番,谁料还没高兴一刻钟,家里开始漏雨。 不仅仅是漏雨那么简单,地势低洼的,院内进了不少水,他用木盆和木桶往外运水,折腾两趟,发现一点效果没有,只得来隔壁躲着。 李?海棠所在的院子,排水系统做的不错,院墙下有很深的壕沟,房屋没盖几年,用的是最好的砖瓦,很结实。 这????场雨让不少人家受灾,地窖进水,那些储存好的粮食和白菜都被雨水浸泡得发白,肯定会发霉。 家里人手多,却也不够用,全家出动,折腾到傍晚时分,才把家里收拾利索。 烧了火炕,很快去了潮气,每个人一大碗的姜汤,晚饭也吃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 李海棠出了一身汗,洗漱换了衣衫,折腾到天黑,这场雨还没停下,却小了很多。 “夫人,春娘那边的宅院也还好,漏了几处,都被修补好了。” 那边只有季秋一个人,还没有换的瓦片,季秋只能又折腾到铺子里采买。 一路上,家家户户都收拾利索了,但是这场雨没完没了,百姓们就得半夜起身,给自家排水。 一场雨下了两天两夜,才停下来。 雨?后温度骤然升高,忽冷忽热,让不少百姓们不适应,大人还好办,小娃们高烧不退,让做爹娘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纷纷跑到药堂去。 被雨水浸泡的粮食,众人舍不得扔掉,只能用水洗过以后,支起来,放到屋檐下暴晒。 卿???和堂每日接待的风寒的百姓一把大,郎中们几乎是日夜看诊,何老头见此,觉得不妙,立刻坐着马车来找新徒弟李海棠商议。光是看诊还不够,有的人家吃饭都困难了,最后二人决定,在边城内和附近的几个小镇上,设立粥棚,顺便搭建免费看诊的小棚子,发放伤寒退热等药材。 第678章 急症 水患来得快,去得更快,但是留下不少问题,亟待解决。 气候冷热无常,变化太快,让不少人都感染上风寒,城里还算好,村里人家,住在地势平坦低洼的地方,家家户户水到腰上,有些屋子是泥瓦房,水退了后,墙面上泥坯子开始往下掉渣,露出大缝隙。 屋子摇摇欲坠,不定什么时候就塌陷了。 李海棠每日起大早,带着卿和堂送出的药物,到附近的街道上派发药物,顺便施粥,她又给自己拉一波好感度。 其实李天师那事出来,李海棠还是有点伤心和介怀的,自己一心一意,最后遭人怀疑,还有人说她为了钱财丧良心,出不少反对的声音。 以前,这些负面的话从没有过,她听到后,心里不是滋味。 这次施粥,她自己也投入一小部分的银子,当时,她考虑过。 一个人做善事,并不是为垂名青史,让别人去夸赞,而是遵从自己的本心,从心里往外想要帮助穷苦人,毕竟还是有那么多可爱的百姓,等着去帮助。 如果人人冷漠对待,那生活在这样的边城,没有一点幸福感可言。 这两日,和师傅何老头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个师傅才是真正的大家,面冷心热,知道她有豆包,晚上离不得家里,自己主动带人到镇上和乡下送药,一直没回来。 没等到师傅,李海棠等来了马碧荷。 算算时日,二人同在边城,但是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很长一段时间都碰不到面。 马碧荷这次来,带了一些鸡蛋和鸭蛋。 “碧荷,你咋进城了?” 李海棠刚回来,站了半天,腰酸背痛,刚陪着豆包玩一会儿,马碧荷就上门了。 “对了,前两日那大雨,你家里没事吧?” 这个时节,果子还没长出来,家里也只有刚做的艾草团子。 不过自家的艾草团子别有洞天,肚子里带着肉馅,外面软糯,咬一口,肉香四溢,能做小零嘴,也可以充饥。 小五子就特别喜欢吃,不过艾草团子是糯米的,吃多了积食,不容易克化,李海棠只准小五子吃三个,再多一个就不肯了。 “家里的宅院还好,但是田地受灾了。” 马碧荷也不客气,净手之后,自己拈了一个艾草团子吃。 她家在乡下的大宅,虽然有年头了,但是当初建屋子的时候地基打得深,屋子的位置高,只是上面的瓦片碎了,让几间屋子进了点水。 对比田地,宅院那点都不叫损失。 现在田地里还是坑坑洼洼的水,估摸有一阵子不能去动土。 “我爹还是那样,明日清醒的时间有限,什么都不知道。” 家中遭逢巨变,马碧荷的娘亲受不了落差,从年前一直病着。农历三月三那日,她带着娘和小弟去附近拜菩萨,回来以后,她娘豁然开朗,病也逐渐好转。 有钱没钱,都不重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马碧荷在家里养鸡鸭,收成还不错,她攒了一些,苦笑道,“我这条件,如今也只能送这些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偿还何家的银钱后,家里还有一些底子,却是不多,多半还是她和她娘的首饰,她娘坚决不许她换银子,要留着给她做嫁妆当压箱底。 家里有不少田地,每年买种子,就是一大笔银钱。 “碧荷,你送这些我很喜欢啊,正好豆包长牙,能吃辅食了。” 家里的鸡蛋,怎么都吃不够,隔着一段时间就得采买一次,尤其是这几日,家家户户都忙着处理家中事,以前到城里卖土特产的人都不见踪影。 豆包喜欢吃蛋羹,李海棠还愁着去哪里买点鸡蛋,瞌睡有了枕头,马碧荷自己送上门。 “碧荷,说真的,你要是想做生意,随时回来,月荷棠毕竟是我们三个人的心血。” 李海棠提起月荷棠,就想到何家事,何老爷明面上答应,有人参的消息告知与他,结果自己吞下了。 “这一点不奇怪。” 马碧荷听后,没有半点惊讶。百年人参难得,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东西。 何老爷那人惜命,从前就是如此,为人自私自利,做生意也不够诚信,之前做几次大生意都在折本,还是她爹爹帮忙做中人,牵线搭桥,才让何家赚一大笔钱。 那二十万两银子,马碧荷不愿意拖欠着。 还钱之后,两家就算两清,谁也不欠着谁的。 何家和马家的关系只是平平,是她和表妹何月秀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心事都能相互之间说道,因而很亲近。 何月秀在鹿城看着月荷棠,时不时地出远门,去黎城跑腿。 还债那事,何月秀对自家爹娘有误解,以为是她爹爹落井下石,闹个小矛盾,更加不爱回来了。 “海棠,我今儿上门,还是有事找你,前几日,村里有些不好。” 马碧荷早就想来,结果下了一场大雨,村里发生水患,进城的路,那积水早已经没过了马车顶,她就耽误了两日。 在村里,她就怕被别人笑话,因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是半夜里村长来家里敲门求药,她才得知经过。 村里有一户人家,叫马大山,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突然发起高热来。 家里人以为是染上风寒,弄了点草药,谁料第二日不见好不说,还吐了鲜血。 村长热心,大半夜的来敲门,希望能在马家要点救命的药草。 马碧荷不是个吝啬的人,正愁回来之后,没找到借口和村里人走动,就把家里不少药材给了村长,其中还有一根二十年的小人参。 “听起来情况是不好。” 李海棠摸摸下巴,高热不退,吐血,身体内八成是有炎症,而且是急性的。 “是啊,第二日,马大山就没了。” 马碧荷皱眉,不仅如此,马大山的家人都有类似的症状,卧床不起,可村里人不敢上门,怎么看,对方都是得了严重的传染病。但是不看也不成,万一严重了,整个村的人都要倒霉。 第679章 劝说 阳春三月,一场大雨过后,北地的气候变暖。 李海棠在院子门口种了迎春花,早已冒出绿叶,上面剩下没有被雨水打落的花骨朵,几乎在一夜之间绽放,金灿灿地。 把小豆包放在推车里,李海棠在院门口赏花,和马碧荷说起在马家村最近流行的怪病。 “碧荷,你说马大山的妻儿,在他死之后,同样卧床不起,可是有什么症状?” 李海棠对传染病了解的有限,在现代,很多传染病已经被灭绝了。 诸如天花,早已被研制出疫苗,而麻风病的资料,都是在书本上见过,还有一些相关的图片记载。 “就是发烧,高热,还吐血。” 马碧荷也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她是听村长说的。患病的不仅是马大山的妻儿,还有那日村里来帮忙抬尸体的人。 因为天热,没有在家停灵,直接下葬了。 那些人回去以后,只觉得浑身上下不爽利,而后开始发烧,痰里还有点点的红血丝,这才害怕。 “那我得知会我师傅一声,再去马家村看看。” 李海棠摘下一朵迎春花,递给小豆包,而后,又把心思放在传染病上。 马碧荷所说的线索太少,她不看过以后,还不能下判断。 不过有一点,传染病难以得到根治,就是因为传染的范围广,而且,病毒顽强,不断的变异。 可能只有一个月,或许更短的时间,瘟疫蔓延,足以毁灭整个城池。 尤其现在城北大营和蛮子的战争处于尾声阶段,对方明显要偃旗息鼓,一旦边城出现变故,蛮子定然会趁火打劫,死灰复燃。 “回去以后,你通知家里的下人,暂时不要出门,等我看诊以后,给你送个信。” 对于此,李海棠还是打算找他的师傅何老头一起,尽量确定,如果真是传染性强的病症,就要早做打算。 “好。” 马碧荷得到准信,松一口气,又问起流苏的病症。不过城北大营是重地,禁止入内。 她要上门,要经过几次通报,耽误流苏休息。 “她现在身子弱,急需百年人参做调养品。” 李海棠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一遍,主要是,京都和黑市的路子都被堵死,想要寻到货真价实的人参,不是很容易。 若不是她自己被泗水城的城主宇文寿通缉,她都想去蛮族一趟。 虽是苦寒之地,却盛产药材,而且价钱比大齐便宜许多。 “这个我家里还有一根,本想给我爹爹用,不过看他现在,大体是不需要的。” 马碧荷考虑过找何老爷帮忙,只不过她现在早已不是马家的大小姐,两家虽然是亲戚,她却不想占便宜,让人家多心。 “不用,我师傅给我匀了一根,” 李海棠摆摆手,百年人参是最好的滋补品,关键时刻还能吊命。 自从马家出事以后,马碧荷的娘就病恹恹的,卧床不起,还不如留着人参备用,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再说,这根人参是马家夫人的陪嫁,最好别轻易动用。 “也不是什么陪嫁,是我舅舅送来的。” 马碧荷摇头,家中着实不需要人参。 她娘自从去拜佛以后,回来豁然开朗,钱财乃身外之物,而且村里有很多的乡亲,住着舒服。 前几日,马碧荷买了上好的花生种子,打算在后院开半亩地种花生,到时候榨油,剩下的花生饼,用来喂猪。 “等来年杀年猪,我给你送半只,作为年礼。” 马碧荷说得眉飞色舞,这样的日子,让她感觉很平淡,安逸。 至于那根百年人参,是她娘留给她的。 “女子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我娘就想让我多个保障而已。” 马碧荷笑笑,但是她现在还没定亲,成亲生子还不晓得要猴年马月,刚好把人参送过来,以解燃眉之急。 “等以后,我有身孕,你再还给我一支品相更好的,那我才是占便宜!” 马碧荷说完,捂着嘴,还冲着李海棠调皮地眨眨眼。 “好啊,你知道我是个有信用的人,我可不会赖账!” 和聪明人说话,会让人舒服,马碧荷就是这种人。 李海棠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不怕精明,但是做人要厚道。 “不用给我送来,我去村里,直接去你家里取。” 马家村和城里还有一段距离,肯定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说起成亲,李海棠指了指隔壁,阮平之念了一句,而后,传来小娃子琅琅的读书声。 阮平之带着小五子,父子俩虽然不缺吃喝,但是每次都要到家里蹭饭。 作为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阮平之不通俗物,家里的鞋子衣衫都靠于嬷嬷帮忙。 这种没有女人的日子,也不晓得啥时候是个头。 而且,周围还有人惦记着,春妮和小荷,莫大娘还和春妮的娘撕扯过。 “碧荷,你真的不考虑嫁人吗?” 李海棠忍不住多管闲事,实在是周围人家的闺女一言难尽。 春妮就算了,为人见异思迁,而小荷,畏畏缩缩的,风一吹就能倒了,目不识丁,也没见过世面,这样的人都不是良配。 “海棠,你知道我家现在这样……” 这样不能为阮平之增添任何助力,还会拖后腿,马碧荷有自知之明,所以,她退缩了。 如果是以前的马家,虽然是商户,但是手里钱财多,却不至于为阮平之拖后腿。 现在,她能给他什么呢? “你觉得你不能给他什么,我表哥,其实也不能给你什么。” 如果真是喜欢,就争取一下,毕竟今非昔比,阮平之短时间都不能回到京都去。 在北地,他不是阮家少爷。 如果为小五子找个后娘,必须要心善,不是知根知底的,李海棠根本不敢说。 小五子那娃子早慧,敏感,她生怕小娃子的后娘是个表面和善,内里藏奸的。 如果这人是马碧荷,那就没有一点担忧。 “你觉得你配不上表哥,我倒是觉得他配不上你。”这话绝对是李海棠的肺腑之言,放到现在,阮平之就是个大龄离异带娃男,哪有什么市场啊! 第680章 确诊 马碧荷前脚刚走,萧陵川皱眉从城北大营回来,他进门以后,没有看儿子豆包,而是打开李海棠的医药箱,找出里面的消毒液净手。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李海棠很是诧异,“夫君……” 她走上前,握住萧陵川的手,仔细看,上面没有伤口。 “于嬷嬷,把豆包抱走!” 萧陵川话毕,拉着自家娘子出门,二人步行,七拐八拐地来到卿和堂门口。 只见门口处,闹哄哄的都是人。 李海棠挑挑眉,最近她一直在边城施药,施粥,这两日过去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得病的百姓呢? 夫妻俩从后门绕进去,只见何老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旁边跟着的伙计也不敢吭声,面色极其紧张。 “海棠,你来了,这是得到消息了?” 何老头见到李海棠夫妻俩,一点没意外,挥挥手,让二人落座。 知道?知道什么?李海棠一头雾水,她是被自己夫君带来的,看到卿和堂门口都是百姓,这才到后门进来看看。 “师傅,只是小面积的水灾,个别人染上风寒,药材都发放下去了,怎么还围着医馆呢?” 李海棠见和何老头面色有异,她坐直身子,“到底怎么了?” 马碧荷刚来找过她,说起马家村的事,她只觉和传染病有关系。 “海棠,我考考你。” 何老头听说镇上很多百姓出现不同程度的症状,头晕,恶心,呕吐,皮肤瘀斑,出血,身上的淋巴结肿大。 他去施药,他看到其中一人的淋巴结化脓,溃烂,皮肤变成黑色。 虽没有把脉,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患病,让他想到一种可怕的传染病。 “难道是鼠疫?” 李海棠腾地站起身,双手握拳,神情紧张。 鼠疫又称黑死病,有鼠蚤叮咬,飞沫,伤口感染等传播途径,尤其是人与人的呼吸,谈话,咳嗽等均能传染,非常可怕。 死亡周期很短,有时候只有三到五天。 大齐历史上曾经有记载,在百年多以前,西南爆发大面积鼠疫,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就死了百余万人。 “海棠,或许是为师猜错了。” 何老头张了张嘴,最后挤出来几句干巴巴的安慰之言。 李海棠心凉半截,从所说的症状上看,必然是鼠疫无疑。 萧陵川也应该察觉到不简单,而且传染病来势汹汹,这才进家门洗手,还把她直接带到了卿和堂。 “得去找知府大人,如若鼠疫的发病地是边城,即刻通知关闭城门!” 只?要有一人出去,就会传染大部分人,蔓延出去,疫情得不到控制,后果非常严重! 李海棠心立刻纠结在一处,她甚至担忧,在下面的村子,染病的人更多。 小?包子还小,抵抗力不如成人,她必须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 这?对她来说,又是一次面临困境,毕竟,之前的天花,已经是一场噩梦。 百姓们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如果又来了一次大规模的鼠疫,怕是又要人心惶惶。 何老头也是忧心忡忡,从现在的情况看,凶多吉少。 果然,二人的担心成了现实。 短短几天时间,边城主要的住宅和街区的医馆,拥堵大量百姓,众人的症状一致,都伴有不同程度的发热,恶心。 边城知府收到李海棠派人送来的消息,开始他万分犹豫,若是不是想象的那般严重,私自关闭城门,造成的影响巨大。 这会儿又不是冬日,有不少走南闯北的客商,南北易货,如果是吃食等物品,送不过来,天气一热就坏掉了。 可????如果真的爆发鼠疫,那么边城就成了孤立无援的空城,他作为一方父母官,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们等死? 左?右为难,知府想想那场天花,若不是鹿城及时关闭城门,边城的百姓还不少有多少人被连累。 关?闭城门以后,城中的百姓们慌了,哭爹叫娘,几天内,死亡人数在急剧增加。 大????批城里人涌向乡下,投奔亲戚,结果扩大了传染面积。 马家村马大山并不是个传染源头,因为鼠疫,马家村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五福,书信都送出去了吗?” 赶在城门关闭以前,李海棠给京都的张如意送信,还有在外地的寻亲的春娘,告知二人北地形势严峻,让二人暂时停在南边,等好转后再回来。 “夫人,书信都送过去了。” 五福点点头,她刚回家里的村子看一眼,村里虽然还没出现传染症状,但是村人非常恐慌,正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五福,你家里咋样?” 李海棠见五福虽然面色紧张,但是状态还好,猜测家里一切平安。 只是,鼠疫的传播途径太多,即便是不接触人群,还可以经过鼠蚤传播。 “家里一切都好,村里也还行,只不过,村里人看到我回来了,就防贼一样,离我远远地。” 五福撇嘴,想到村里人那表情,还是有点心塞。 她回去做好事,把灭老鼠的药粉给各家分分,结果可倒好,连门都没进去。 “他们让我从院外扔进去。” 做好人真难,还被人当传染源头防着,吃个闭门羹,还得面对村里人的冷脸。 有那么一瞬间,五福想扭头就走,可她转念一想,若村里人真得了鼠疫,很快会传染到自家爹娘。 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她忍了。 虽然自己的村子没事,但是隔壁村已经死了不少人,多半都是高热,吐血,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到??农历四月,天气炎热起来,持续高温,加重鼠疫的蔓延。 鼠??疫和天花还不一样,所需要的疫苗皆是化学制剂,在大齐条件有限,李海棠无能为力。 在和师傅何老头到马家村确诊那日,李海棠已经冷静下来后,做了很多事。 和衙门沟通,商量救治鼠疫患者的法子,又号召百姓们做帽子,口罩,手套等物,做最基本的防护。 家???里大门紧闭,除非有要事,一家人最好不要外出。????每日早晚,房间内要打扫卫生,用师傅何老头专门制作防蚊虫叮咬的药材,除老鼠,除跳蚤。 第681章 防疫 家人晚上务必要清洁,天气晴好,把被子放在院中央暴晒。 尤??其是厨房,打扫多次,吃不了的饭食立刻倒掉,免得吸引老鼠。 这阵仗,家里几个下人都从未经历过,乱了手脚。 姜????还是老的辣,何老头年长,见识多,经历丰富,负责调配药材,而李海棠有防疫经验,指点城中百姓,做好防控工作。 小包子是重点保护对象,李海棠提心吊胆,两夜未眠,眼中的红血丝如蜘蛛网,她闭上眼就梦到大老鼠咬豆包的小手。 还是萧陵川,无论多忙,每晚必定回来,二人把豆包的小床挪动好,又做了个小吊床,他得每晚把自家娘子搂在怀里才放心。 “?海棠,边城还有希望吗?” 阮平之早已停课,他教授的小娃,已经没了两个。 从前生活在京城,天子脚下,有什么都不会蔓延到那边,他头一次遇见大范围的瘟疫。 阮平之对此表示很悲观,要是城门打开,他真想带着儿子逃离这里。 “???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李???海棠也不能确定,她前几天她想到镇上去看看情况,五福堵在大门口,坚决地阻挠。 这是萧陵川的意思,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自家娘子以身犯险。 一向听话的白冰,也为此长跪不起,求她想想豆包。 一连串的苦肉计,李海棠只能作罢。 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啊!可是,她现在能做的很少。 “?我倒是没事,就担心小五子。” 阮???平之形容憔悴,下眼一片青黑色,不敢有丝毫马虎。 他???教的两个小娃,感染鼠疫,潜伏期几日,便死了。 昨???天早上出殡,在家门口吹吹打打,他在家里红了眼圈,但是他胆小,也不敢出门送别。 他不是不想见学生最后一面,而是担心自己有个闪失,传染小五子。 尸????身最好火化,家人不同意,最后选择深埋,就葬在后山荒无人烟的地界。 “????怕也没有用,该来的还是会来。” 李?海棠很庆幸,因为她及时做决断,关闭城门,在周围城池,暂时未曾发现鼠疫的例子。 如????若有人高烧,必须立即隔离,草木皆兵,很有必要,是及时控制传染途径的关键。 边??城哀嚎声声,阳光那么刺眼,人们心情却如此绝望,他们从开始的吵闹,到静静地等待死神降临。 城???里的日子还不如村里。 街??道上看不到几个行人,铺子全部关闭,处于瘫痪状态。 百姓们家中有余粮,却没有青菜,靠着冬日积攒下来的萝卜白菜混日子。 “?是啊,凡事往好处想,至少爆发地是边城,药材不缺。” 想??要哪种药材,手头不够,就去后山采。 药????材总是差一样,何老头和李海棠分别配置药方,给两名同样患病的百姓服用。 效果有,但是不太明显。 药????方上,始终差点什么,不能完美融合。 李?海棠忙到深夜,用手肘支着头,苦思冥想。 萧陵川不懂这些,只是默默地给自家娘子按摩,让她能舒适一些。 这????场鼠疫,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也要一年半载,她不想等日后开城门的时候,边城变成一座空城。 何老头经验相当丰富,李海棠给师父打下手。 鼠?疫和之前治理天花的套路大同小异,都需要隔离。 而?隔离地区选在哪里,又是个问题。 患???得鼠疫的病人分散,无端增加传染的面积,不如统一管理救治,隔离。 “???这次大规模爆发鼠疫,比你我想象的严重。” 城里的百姓们关门闭户,很少与外界交流,面对官差的询问呐呐不敢言。 有?人患病后,悄无声息地死去,天气热,才几天,尸体便放的腐烂,城中到处弥漫着腐尸带来的臭气。 老???鼠啃咬尸体,加重鼠疫传播,恶性循环。 “????现在的问题是,涉及到性命,百姓们不配合。” 对????付鼠疫,治疗是一部分,而预防才是重中之重,不可本末倒置。 首????先要灭老鼠,跳蚤,家畜身上也要撒一遍药粉,截断传染源。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吹起白色的窗纱。 李??海棠站在光晕中,丝毫察觉不到温度,遍体生寒,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相当严峻的考验。 师徒二人商量,把马家村作为第一个试点。 马家村暂时不能接纳外来者,而且全村百姓们要抓老鼠,注意卫生,做好严格的防护。 村?长第一次经历这个,怕的要命,六神无主。 马家村,不能再死人,要做成一个范本给周边的村子看,别人才能有样学样。 话毕,李海棠拉着师父何老头,师徒二人再次商量方子。 鼠???疫以腺型最多见,常常发于流行初期。 急起寒战,高热,头痛,乏力,皮肤瘀斑,出血,伴随有腹股沟,颈部,腋下等淋巴结肿大。 继???续发展下去,可转变为更为严重的肺型,全身中毒症状明显,并且剧烈地咳嗽,痰由少量转变为大量鲜红色血痰。 如????果不能及时抢救,只有两三天的寿命,临终前,患者皮肤呈黑紫色,故有黑死病之称。 根????据官府的统计,目前为止,因为鼠疫而死亡的人数上升到数百,可以想象发展多么迅速。 “???师父,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得解表清热,解毒消肿。” 大?齐历史上鼠疫大爆发,并未得到有效控制,官府强行关押患病的百姓,感染风寒的都被关押在一起。 最???后,全部被斩杀火化,死一百万人。 这???是百年前,官方数据,而到底死亡多少人,李海棠不知晓,但是她相信,很可能不止这个数。 没???有前人经验,药方要自己配置。 关?于每种药材的量,还需仔细地斟酌。 黄?岑,黄连,板蓝根,连翘,元参,生石膏,知母,薄荷,赤芍,大贝母,夏枯草,生地,这些解毒药材一种不能少。 “??添两样辅助,效果事半功倍。”??从??理论上,何老头认同,又加了两样,分别为马勃和生甘草,用于化痰止咳。 第682章 请缨 鼠疫爆发半个月以后,李海棠坐着马车,又一次来到卿和堂。 这一次出门,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城里的街道显得更宽敞了,只有三三两两带着口罩,来去匆匆的路人。 铺子全数关闭,百姓家中死寂,有些人家门口挂着白灵幡。 没?有初始的哭闹和哀嚎,随之而来的是绝望。 李海棠心急如焚,如今,她和师傅何老头商议用药材,目前,还有一部分短缺。 卿和堂的库存不多,如果想要控制住疫情,药材必不可少。 现在的情况是,边城封锁,关闭城门,想要运输,要在鹿城调配,中间有一些特殊的环节,显得有些繁琐和麻烦。 能早控制住一天,就会少死很多人,尤其是眼下,决计耽搁不得。 而且,她心里还有更大的担忧,一旦鼠疫蔓延到城北大营,让蛮子钻空子,那后果相当严重。 萧陵川仍旧每日早出晚归,但是他再忙,都会在夜半时分回来,先是看看儿子豆包,而后,把她搂在怀里,轻柔地安抚。 这几日,李海棠总是做噩梦,睡不踏实,她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救助更多的人。 老人,孩子,那么多无辜而绝望的人。 时隔一年,灾难再次降临到边城头上,百姓们真是多灾多难了。 “夫人,南边有水患,整个村里都冲没了,村人还不是无家可归,这种事,官府不会管的。” 五福鼓了股脸,官府不管,只能靠民间自发地抵抗瘟疫到来,可药材就是一大笔银子,老百姓有心无力。 “您千万不要去那些人家里看,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豆包小少爷想着。” 五福不是没同情心,而在看到一切之后,她发觉这不是自己能力能解决的,所以,她只想保全自己,不添乱。 “五福,这都是谁教给你的词儿?” 李海棠苦笑地摇摇头,自家野人夫君一定是觉得她圣母,对百姓有苦难就受不得,殊不知,这是她前世带来的,作为医者救死扶伤,难免会有职业病。 李海棠不但有职业病,还有强迫症,她现在已经把毛病改得差不多了。 “当然是主家。” 五福毫不犹豫地出卖萧陵川,心里觉得有点意思,主家自己不说,非让她这个做下人的转达,难不成,她的话还能比主家有力度了? “你见天在我耳边念叨,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李海棠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却想着自家野人夫君,看着他每日眼睛带着红血丝,一脸憔悴,她很心疼。 流苏卧床以后,云惊鸿就没别的心思,偌大的城北大营,几十万将士,全部丢给萧陵川一个人。 这两日蛮子似乎得知边城的境况,原本已经要偃旗息鼓,突然又死灰复燃,发动两次猛烈的进攻。 不仅如此,他们还为了制造恐慌,还让几个得了鼠疫的人作为先锋。 “夫人,您是说,这怪病是从蛮子那边传过来的?” 五福瞪大眼睛,似乎是不敢置信,若是如此,蛮子也实在太狠毒了吧? 李海棠点头,这是她的一个猜测,因为萧临川所说,他判断,蛮子那边的黑死病,呈现出一个无法控制的趋势。 对方心知肚明,当即拉着大齐将士下水,把得鼠疫而死的人的尸体丢过来。 主仆还未到卿和堂,前面就有人拦住马车。 李海棠一看,这两个女子穿着利落,眼眶红肿,正是她组建救援队的莺莺和红鲤。 尤其是莺莺,已经毁容了,脸上的刀疤,被日头晒得通红,更加明显。 “你们俩怎么来了?” 李海棠撩开窗纱,她出行也是全副武装,并不担心什么,就连手套都是用橡胶做的高档货。 “李神医。” 莺莺红了眼眶,她曾经被那般对待过,早已对一切死心了。 自从来到救援队,她才感觉到温暖,是真正的温暖。 她救治士兵,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并赢得尊重和感谢。 士兵们怕她因为容貌自卑,还凑份子,为她花重金买了祛疤膏,只为她能开心。 这些可爱的人,都是她的家人。 今早,城北大营乱套了,有好几个士兵都有不同程度的高烧,有一个人抽搐,口吐白沫。 她知道老鼠造成的瘟疫有多可怕,所以来求助李海棠。 那些士兵得知自己活不成,主动请缨,要去祸害蛮子,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真是胡闹!” 李海棠得知消息,顾不得去卿和堂,她思虑一下,道,“把人送到马家村,你们也跟着一起去,但是要做好防护,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怕什么来什么,越是不想发生的,可偏偏就发生了。 城?北大营内,?云惊鸿正在命人在周围的平地上搭建简易房屋,用于患病者的隔离。 这些都是为大齐疆土出生入死的士兵,他作为主将,一个都不能放弃。 “?嫂子,你怎么来了!” 云惊鸿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前后几个打击,突如其来,他几日没合眼,他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李?海棠摆摆手,见他胡子拉碴的,也不好意思去指责,毕竟这是蛮子那边先动手的。 士兵的素质还好,都是直面过生死的人,城北大营一切井井有条。 影响是有的,但是没想象那么大。 “???高热的士兵如果不愿意去隔离区,就必要用强制手段。” 留在城北大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只能等死,这个不说,还要连累其余人。 “救援队的人都跟去。” 李海棠想了想,还是决定这么安排。救援队的人有底子,方便沟通。 尤其是莺莺,现在已然成为救援队的队长。 “我和师傅研究的药,正在适用中,反响不错,至少,目前病情没有恶化。” 没有恶化,再控制感染的源头,就算是疫病,也会慢慢得到解决。 隔离是重中之重,有天花在前,百姓们虽然不理解,却也态度松动了一些,愿意配合。目前要做的就是,消除百姓们心底的那份恐惧感?团结力量大,这个时候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第683章 抬价 李海棠去城北大营一次,却并没看到自家野人夫君,她和云惊鸿说几句话,又把一直没来得及送的人参给他,让他好好照顾流苏,就起身离开了。 城中患者去向是一个大问题。 很明显,所有得病的人都安排在马家村有点不现实,所以,在城里的周边地带,衙门派人搭建了一些用于隔离的棚子。 此刻正值春夏之间,天气暖和,在棚子里只需要一个薄被子即可。 隔离区的棚子搭建好一部分,已经有几名百姓主动住进去。 从?今日开始,试用何老头和李海棠联合配出的药方,根据这几个人的恢复速度来决定其中药材的最佳比例。 就这样记录数据,忙到半夜,李海棠回到家里,却看到内室亮了烛火。 今日,野人夫君比她先回来了! 她进入内室,果然,见萧陵川高大的身影,对着烛火沉思。 以往,都是她等着他回来,今儿正好调换,这种被等待的感觉,让人内心暖洋洋的。 “娘子。” 萧陵川先和李海棠招呼一声,而后进入灶间里。 他回来先给自己洗漱消毒,而后到灶间做了不少手擀面。 等李海棠回家,他下了一锅手擀面,而后把鸡肉和辣椒下油锅炸。 等面条熟了以后,又辣子鸡丁拌面,灯火下,红彤彤的,闪着油亮油亮的光泽,那辣味也足以能刺激人的味蕾。 最近一段,他忙于公务,昨夜才发现,自家娘子又消瘦了一些。 “夫君,好香啊!” 李海棠眼睛都亮了,其实她早已经饥肠辘辘,灶间内也有于嬷嬷温着的饭菜,但是她就是没胃口,可能是累得很了,所以才吃不下东西。 没成想,野人夫君注意到了,并且马上付诸行动。 若是以前,二人整日腻在一起,一晚面条不算什么,可现在不一样,萧陵川比她的担子还要重。 李海棠吃着面条,只感觉肚腹空空,已经顾不得形象,油渍沾染到嘴唇,让她的唇透亮,更饱满了一些。 萧陵川的面部线条柔和,宠溺地拿出帕子,为她点了点嘴角。 即便,李海棠已经是豆包的娘亲,可在他心里,他还是当初那个娇气而精怪的小丫头。 夫妻俩不止一次地讨论豆包随谁,最后都没有明确结论。 虽然豆包长相和他类似,不过这个性格,真就随了李海棠。 自家娘子可能不知道,她也是个瑕疵必报的腹黑。 只是很多时候,她太过善良,让人忽略了别的。 “夫君,我都很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足足一大碗的面条,最后一点点辣椒都没剩下,李海棠吃得心满意足。 “明日开始,我就有时间了。” 萧陵川捡下碗筷,他和云惊鸿已经商量,撤军到城内,关闭外城门,任凭蛮子如何叫骂,都不应战。 “夫君,这是个好办法。” 蛮族被鼠疫困扰,他们一定很想拖大齐一起下水。 两军开战,让有传染病的人先上,真是好歹毒的伎俩! 己方不得不防着点,她可还记得那些蛮子通过地道,一股脑地出来,残害百姓。 那些可怜的妇人和孩子,无一例外,一个都不放过。 保不准大齐的疫情,就是蛮子黑心放了染病过来搅局。 夫妻俩达成一致,彼此沉默对视。 二人明明是新婚没多久,却和上辈子认识一样的,野人夫君一个眼神,李海棠就心知肚明,明白他想说什么。 “眼下,还是缺药材。” 李海棠眨眨眼,绕到桌子另一侧,爬上自家野人夫君的大腿,双手搂着他的脖颈。 每次抱住他,她都特别的有安全感。 “还差多少?” 萧陵川身子僵硬一下,被娘子简单的动作挑逗得心头火起。 他咬牙忍住,她忙一日,若是二人云雨,这一个晚上,娘子都不能睡觉了。 萧陵川忍耐再三,决定为自家娘子的身子,牺牲小我,他直了直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 “还差很多,在鹿城周边也能调配过来,不过稍微有点麻烦。” 药材不能耽误,远水救不了近火,李海棠把目标放在何老爷身上。 何老爷本身倒腾药材,而之前马碧荷把自己家的一个药铺抵债给了何老爷,还有不少库存。 但是灾情爆发这么久,何老爷闭门谢绝见客,没有任何表示。 李海棠就觉得这个人小气吧啦的,她求药材,只需要对方卖出一个合理的价钱,而不是因为药材紧缺,黑一笔银子。 谁料,对方没叫高价,却私下把药材都藏起来,然后躲在家里,对一切不闻不问。 加上之前人参的事和何夫人把花娘打残,李海棠对二人印象跌落到谷底。 “我知道他是商人,商人重利,所以我给他药材的价格在普通的基础上,提两成。” 李海棠绝对不会为药材道德绑架,不过何老爷得到她送出去的消息后,没回复只言片语,显然是对价钱不满意。 “我这个价钱很公道,他至少能赚几万两银子,难道还嫌少吗?” 边城正是危难时刻,假设药材供给不上,横尸遍野,那会谁也挽救不了,只能离开这里。 何老爷是边城人,这里是他的故土,他还能如此的黑心…… 李海棠越说越激动,同时又觉得可气,毕竟她帮过何家的忙,也不是一次两次,不求对方记得她的恩德,只求药材上,他少赚一些,难道这个要求,或者说是请求,很过分吗? “娘子,这件事交给我。” 萧陵川拍拍李海棠的后背,身为夫君,就应该为自家娘子排忧解难,不为这些忧心。 “明日你在家里带着豆包,等我消息。” 萧陵川看了下漏刻,不知不觉到了子时,他催促李海棠洗漱睡觉。 一想到她明日不用早起,他这身子就和着火一样,灭都灭不了。 他可是正常的男子,二人又有一段时间没亲热,尤其是晚上,那灼热感,让他反复地翻身。尤其是美人在怀,身上传来似有若无的清香,更是让他心猿意马,恨不得把自家娘子压在身下。 第684章 爹坏 等李海棠洗漱完毕,萧陵川已经脱得只剩下裤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净房的门口。 “夫……夫君……” 萧陵川的目光太有侵略性,李海棠低下头,看到自己的里衣没扣好,露出一片雪白,还有一抹粉红。 自从喂奶后,那抹粉红就变得比花生米还大,而且越发地敏感。 萧陵川咽了咽喉咙,不自觉地一紧,尤其是见到娘子面色羞红,眼神要滴出水来的样子,更是受不住了。 他所谓泰山压顶不变色的自制力,在李海棠面前,不堪一击。 “怎么不睡?” 李海棠轻轻抚去耳边的碎发,尽量让自己的面色自然一些。 “明日药材就能拉回来。” 萧陵川顾左右而言它,眼神去不离开自家娘子的胸口处,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把粉嫩的花骨朵塞在嘴里。 “夫君,那就辛苦你了。” 不仅仅是她着急,何老头也是一样,尽管以前在宫内的御医院见过很多书籍,何老头却是第一次治理瘟疫,还是其中最难处理的鼠疫。 以往的传染病,都是人和人相互传播,而鼠疫不同,潜伏期断,老鼠,鼠蚤和人,互相传播,再加上人吃了老鼠啃咬的东西,也容易发病,问题就复杂多了。 “是很辛苦。” 萧陵川点头,然后揶揄地看一眼李海棠,“娘子难道没有什么奖励吗?” 李海棠几乎秒懂,她是可以装一下,和野人夫君打打太极,但是这次她不想。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一个助跑,直接扑在床上,把萧陵川压在身下,杀他个措手不及,然后霸气地道,“我要在上。” “好。” 李海棠俯下身子,胸前就更丰满一些,近在咫尺,再忍着就不是个男人了! 萧陵川张开嘴,直接发动猛烈的攻击。 双唇相接,内室发出暧昧的响动声,干柴烈火,夫妻俩谁都不保守,相互攻略对方的高地,彼此相互取悦。 动静闹的有点大,小豆包睡得迷迷糊糊地,在睡梦中惊醒。 窸窸窣窣地,难道是有老鼠? 小豆包动了动身子,娘说了,看到老鼠,听到响动一定要说出来,很多人因为老鼠得病。 小豆包皱眉,他不知道什么叫生病,却看过小五子哥哥喝苦药汤,当时他还尝了尝,真的好难喝啊! “老鼠!” 小豆包叫一声。 床上发出响动的二人,当即停下来。 李海棠侧耳,好像听到外面的响动,她问道,“夫君,我好像听到豆包在说话?” “没有,你听错了。” 萧陵川眼角抽了抽,他们挂上纱帐,保证豆包看不见。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能被小包子打扰。 至于老鼠,那不可能有,屋子里蚊子都没一只。 有老鼠的话,他的耳力,怎么能听不到? 李海棠正是意乱情迷中,她一手紧抓着床单,蹭了蹭身子,难耐地就要迎上去。 “老鼠!” 二人发出的响动,让豆包又叫了一声,这下,李海棠听到了,忙不迭地打开纱帘,往下面看。 豆包睡在吊床上,老鼠又不会飞,肯定上不去的。 可是她忘记,这会儿她已经在萧陵川的身下,被他压在身上了。 豆包睁着乌溜溜的眼珠,仔细看爹娘,看到娘亲似乎很痛苦,他挥舞着小手,“爹坏!” 萧陵川:…… “你爹爹哪里坏?” 萧陵川停住动作,转头问自家儿子,希望一岁的小娃能给个解释。 李海棠囧了囧,本身野人夫君不善言辞,在嘴皮子上就从没讨到过便宜,这会儿开始欺负小豆包了。 “爹爹坏!” 豆包只知道说这个,用重复一遍,握着小拳头,咬嘴唇,威胁萧陵川。 儿子向着自己,李海棠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自己的儿子,果然还是和她一条心的,当初生下豆包,真的是疼到骨子里了,但是一切都很值得。 “爹爹是个大好人。” 萧陵川一脸的无辜,他身子挡着,还能在小豆包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李海棠的身子煽风点火,让她忍不住地嘤咛一声。 “豆包,你想不想要个小弟弟,就个你季秋叔叔的家的胖小子一样?” 萧陵川一心二用,一边点火,一边逗弄儿子豆包。 “弟弟?” 豆包沉思一下,胖小子太蠢了,都快一岁了还不会走路,说话不利索,就知道傻呵呵地乐,还拿着毛毛虫往嘴里塞。 这么蠢的弟弟,豆包不想要。 但是豆包想要一个跟屁虫,于是,他和爹爹谈条件,“要妹妹!” “好啊,没问题。” 萧陵川一口答应,李海棠翻个白眼,野人夫君变化太大,什么时候也会哄骗小娃了? “当了一年的大马,若是再没点本事,就要继续做牛做马。” 萧陵川挑了挑眼角,伸出舌尖,坏心地在花骨朵上描绘一下,李海棠只觉得刺激地脑子都不会转了。 “豆包,爹娘就在做生妹妹的事,你乖乖睡觉,家里没老鼠。” 萧陵川拍拍胸脯,保证道,“若是有老鼠,爹爹一巴掌拍死。” 豆包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而后提出俯加条件,“要两个妹妹。” 万一有一个爱哭闹呢?豆包觉得有两个不错。 萧陵川:…… 才一岁多一点,就识数了啊?看来他得努力点,让娘子怀个双胞胎。 第二日一早,李海棠起身的时候,萧陵川已经出门良久,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回来一趟。 李海棠看到他,赶紧控诉,“豆包一大早就找我要小妹妹,还问我小妹妹怎么还没出来!” 家里下人听见了,尤其是于嬷嬷,那老奸巨猾的笑容,让李海棠脸热,毕竟夫妻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娘子,先不说豆包,药材已经从何家运送出来了。” 萧陵川眼含笑意,一点不介意娘子的窘迫,他去何家一趟,把药材先送给卿和堂一部分,剩下的,用到马家村。 那些士兵,要先一步救治,城北大营的将士们还在等消息,此举也是为稳定军心。 “这么快?”李海棠一愣,野人夫君果然言出必行,有他在,她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用做。 第685章 动粗 何老爷势力又抠门,不给一个合适的价钱,怎么都不会出手,李海棠最懒得和奸商打交道,所以,她不知道野人夫君用了什么法子。 “我只是带人冲到何家,当着何老爷的面,把他身前的桌子拍个粉碎。” 萧陵川面色淡淡的,何家真以为自己能取代马家,成为边城首富?那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在这里,讲道理的方式只有三种,谈感情,谈钱。 如果二者结合都不能解决问题,那只剩下最简单的,动粗,根本不用废话。 萧陵川最喜欢后者,直接有效,几乎没费劲儿,如果何老爷不就范,那么给他好看! “这样也行?” 李海棠拍拍脑袋,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野人夫君,她就是太端正,总想着用规则约束自己,却总忘记,大齐的天下,强者为王,哪里有什么规则! “娘子,我知道你是好心,因为何月秀,你抹不开脸面。” 萧陵川摸了摸娘子细软的头发,就这点小事,也值得娘子困扰?他前段时间心思都在城北大营,家里几个下人心大,竟然没和他汇报。 何家太不要脸,那么,他就打压,让何家知道,有点钱不算什么,不过是他脚底下的蝼蚁而已。 此番去何家,他已经给足了何老爷面子,银钱会给,但不是现在,先欠着吧。 李海棠瞪眼,也就是说,野人夫君一文银子没花,就把药材全部运送出来了? “怎么,不行吗?” 萧陵川冷笑,何家和马家之间的官司,他心知肚明,只不过懒得理会。 马老爷欠何家的二十万两,其中还有个说法,以何老爷那么抠门,真的会借钱?这其中,还指不定有什么猫腻。 马老爷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其中就有何老爷撺掇的成分在。 他现在不说,是没时间和一个商户蹦跶,左右在边城的地盘,何家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夫君,听你话中有话。” 李海棠不是笨人,一点就透,她看萧陵川的态度,联想到马家,莫非那二十万两银子,还有内情? 假设,马老爷和蛮子勾结,为蛮子送银子做奸细,目的是成为人上人,这都是何老爷撺掇的话…… “娘子,往往我们难以想到的,就是事实。” 何老爷精明,当然不会落人口实,现下,马老爷成为植物人,他更加无所忌惮,反正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对啊,银子是借给马老爷的,他负责撺掇几句,没有证据。” 李海棠讥讽地勾了勾嘴角,借刀杀人而已,马老爷成事,何老爷能分一杯羹,若是不成,自家二十万两回来了,马家又倒了,对他没有一点危害,相反还占了便宜。 瞧瞧这算盘打的! 李海棠叹息一声,深深地感觉到,商户们的心眼太多,普通百姓哪有那么多的弯弯道儿。 难怪这里士农工商,这么排序,有时候看,存在即是合理,并不是不公平没道理。 “娘子,民不与官斗,何况,你之前已经多许他两成利润。” 为此,萧陵川做出分析,李海棠太好说话了,凡事讲究公平,讲究原则,让何老爷忘记自己本身就是个商户。 防疫在前,百姓们需要这些药材,衙门大可以找个理由,直接上门,把药材充公,一个铜板都不留下。 何老爷正是觉得闺女何月秀和李海棠关系好,有恃无恐,坐地起价。 “看来,还是我行事太过绵软了。” 通过这事,李海棠充分认识到,她总顾念那点面子情,经常左右为难。 她总想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可是那些人有为她想过吗? 并没有。 见娘子想通了,萧陵川达到目的,不再深说,不过对于何老爷这等人,他不想轻易放过,还是得找点麻烦,不能让那老匹夫的日子太安逸。 有了药材,等于给死水一潭的边城注入生机,全民打老鼠,那些妇人们,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尤其是灶间,再没人留吃食过夜。 一时间,家家户户窗明几净。 李海棠要去马家村一趟,让五福收拾出个小包袱,结果五福收拾出半人多高的袋子,轻轻一拎,扛在背后。 “五福,你这是干什么啊?用不上这么多。” 李海棠哭笑不得,她最多住上一两日就回来,知道的是她到乡下去,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搬家。 “夫人,您喜洁,这里头都是换洗的衣服。” 五福掰着手指,而且,自家夫人的小日子要来了。 她得准备月事带,乡下妇人都用棉布,下面垫着草木灰,那东西粗鄙,夫人不会用。 “您来小日子,偶尔会腹痛,所以汤婆子得带上吧?” 五福指了指袋子里的东西,见自家夫人点头,又道,“您不喜欢用别人的茶具,我又带了一套。” 乡下蚊虫多,杀虫药,除蚊的熏香,解暑的凉茶,必不可少。 马家村是一条土路,若是下雨,一地的泥泞,所以,她又多准备出一双鞋。 “还是五福想的周到。” 李海棠直接投降,这么一说,这些东西是应该都带着,缺一不可。 她刚要上马车,于嬷嬷抱着豆包出来了,小豆包小手一直抓啊抓,不依不饶,就是要找娘。 想到小魔星的哭功,于嬷嬷不敢耽搁,赶紧抱着人出来。 “娘!” 豆包看到自家娘亲又要走了,很是不舍,一连串叫喊三声,“娘,娘!” “豆包!” 李海棠从于嬷嬷的手中接过小包子,亲了亲他的脸蛋。这个亲密的动作,因为鼠疫的蔓延,她都有点不敢做。 平日萧陵川都是洗漱过后,才去看豆包一眼。 “娘!” 豆包会说的话有限,他还是想表达,一着急,就出了眼泪。 “豆包舍不得娘啊!” 李海棠心疼,不过却不能带着豆包去马家村,她师傅和老头在那边忙活,做徒弟的,总不能置之不理。 马家村内,还有不少染病的人,做成一个隔离区,更不能带着豆包进入。豆包摇摇头,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第686章 进村 不是舍不得自己?李海棠疑惑了,半天没明白豆包的意思。 “老奴也不懂。” 于嬷嬷摇头,摸了摸豆包我的开裆裤,下面一片干燥,很显然没有尿。 这个动作,让豆包感觉到很侮辱,他瞪了于嬷嬷一眼,抱着李海棠的脖子不撒手,小脸蛋蹭了蹭自家娘亲。 “豆包是要和娘说悄悄话吗?” 前段时间,周边的邻里经常有小媳妇带着娃子来串门,对于此,李海棠乐见其成,豆包这个年纪,是该多几个玩伴。 最近疫病肆虐,家家关门闭户,豆包只能自己一个人玩玩具,小家伙不哭不闹,自己玩得乐呵。 豆包不是那种粘人的娃,这会儿抱着自己的撒娇,李海棠当即心就软得一塌糊涂的。 她知道豆包早慧,有时候都不把小家伙当吃奶的娃子看,偶尔还抱着她,说说心里话。 “嗯。” 豆包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那你有什么话要对娘说?” 李海棠看看天色,她得抓紧过去,白冰先行一步,到村里打招呼,她暂时接住在马碧荷家的老宅。 “娘很忙,等过两天,娘就回来了,豆包在家跟着于嬷嬷和白霜姐姐,乖乖的不要闹,好不好?” 李海棠抱着小包子哄着,轻轻地颠了颠,还挺沉的。 “好。” 豆包用手把玩着自家娘的头发,半晌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爹,娘,要妹妹。” 李海棠:…… 这熊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的老脸一红,直接把豆包递给于嬷嬷,于嬷嬷还一头雾水,不晓得娘俩说了啥。 上马车后,五福立刻凑上来八卦,“豆包小少爷和您说了啥啊?” “五福,你这年纪也不算小,可以嫁人了。” 这丫头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让李海棠一顿,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啊?” 五福注意力当即被转移,“您可不要给我找人家,我不想嫁人,跟着夫人才好。” 那倒是,这点李海棠不反对,跟着她,有吃有喝,日子安逸,她不打骂下人,不仅如此,还放羊式的管理,愣是把五福这个憨厚有点傻气的丫头,培养成精打细算的话痨,外加八卦包打听。 李海棠也很绝望,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夫人,我觉得我嫁人有点困难。” 五福摸了摸下巴,仔细思索一番,她练习瑜伽,身体柔韧,灵活,还和白冰白霜学上拳脚功夫,因为她力气太大,硬碰硬的时候,那姐妹俩都怕和她正面对上。 能吃是改不了的,食量还是比从前没差别,她要是嫁到村里,铁定把人家吃穷。 “那就给你找吴书生啊,现在是秀才,至少能开个私塾,不愁吃喝。” 李海棠逗弄五福,吴起在城北大营,找个文书的活计,动不动买来烧鸡到家里看五福,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之前还偷偷地求到她近前,请她成全。 吴起说了,将来和五福成亲,五福仍旧跟在这边服侍,他另外找活计,根本不耽误。 “夫人,您在开玩笑吧?” 五福撇嘴,就吴书生那弱鸡的身子,她一手提着衣领就能抬起来,能做什么啊? 而且吴起胸口受过伤,就算调养再好,也不可能对以后没影响。别人打上一桶水,他只能拎半桶,还晃晃悠悠的。 “可是你要想想其中的好处。” 罢了,李海棠决定该当红娘,把身边的丫鬟忽悠出去,尤其五福,再等两年,容易砸手里。 嫁人了仍旧在家里,挺不错的。 主仆相处这么久,非常融洽,如果不是吴起,以五福的相貌,最后只能在城北大营找个粗人。 粗人不懂学问,未必就会疼媳妇,就像村里那些汉子,有多少是不打人的?喝了二两猫尿,就不知所以。 吴起不是最好的,却还算可以了,家里人口简单,二人年貌相当。 “吴书生和大脚纠缠不清呢,能有什么好?” 五福想起在日落山见到的大脚,第一次看到这么狠的,那刺刀真往胸口上狠扎啊! “他身子不如你,不听话,你就揍啊,揍到听话为止。” 李海棠出馊主意,而五福却当了真,她只想嫁有钱人吃香喝辣,但是有钱人都嫌弃她,所以,她琢磨自己好好干活,得到赏银,成为有钱人。 “有志气!” 李海棠竖起大拇指,这年头女子是依附男子而活着,家里若没个男人顶立门户,日子过得不晓得多惨。 卢元卿的娘就是个例子,好在卢母生个儿子,卢元卿现在科考暂露头脚,一家子早已苦尽甘来。 闲聊的时间过得快,日头偏西,一行人终于来到马家村。 马家村内靠边的山坡,搭建了密密麻麻地帐篷,所有隔离者都在那边接受治疗。 迎接李海棠的,除了马碧荷之外,还有救援队的莺莺。 “李神医,这个是记录的册子。” 莺莺迫不及待地掏出小本子,上面是几个患者用药的情况。 从目前来看,没有恶化的趋势,都在逐步地好转。 “很好,继续记录。” 李海棠鼓励几句,见莺莺欲言又止,就道,“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呢?有,你就直说吧。” 马家村四面环山,其中一侧是个小土包,长者一些矮树,在山里,气候湿润,也没那么炎热,出入方便,不少人家都去山里打猎,贴补家用。 村里人家的日子过得去,清一色的砖瓦房。 当年马老爷作为边城首付,就给马家村不少银两,因此马老爷成了活死人,马碧荷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李海棠到村里,村长也跟着来了。 目前村里被马大山传染的,除了之前发病死了几个,其余人都还好。 “这样吧,我和你到营帐看看。” 被隔离的士兵,单独建立个营帐,有人不愿意来,闹了情绪。 他们觉得自己是大齐的士兵,就应该死在战场上,杀蛮子才是光荣的。现下,他们是一脚踏入棺材,就该作为传染源,被丢到蛮子那里,这是他们最后能为一起奋斗的将士们做的事。 第687章 难办 所以,士兵们虽然接受军令,来马家村,心里却惦记着军中战事,昨夜偷摸跑了两次。 莺莺等人都是女子,体力不支,就算是没病,也没这些士兵跑得快,最后只得发动村里人帮忙,村长带着村民一起找人。 得知士兵们染病,但是通过何老头科普,众人也知道疫病怎么回事,没想到可怕,不然何御医接触这些人,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村里人敬重这些士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找回来。 李海棠先到,萧陵川后脚来李家村,就听到这个消息,他没任何表情,可也看出来,对此很恼火,眼睛如深潭一般,深不见底。 “夫君,你刚替我解决了药材,作为回报,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了!” 李海棠赶紧安抚自家野人夫君,她让莺莺和村长先去忙,她等下过去看看。 “李神医,士兵们还用绝食抗议,想要去战场杀敌。” 莺莺说完,抹着眼泪走了。 远处的山绵延起伏,满山的绿意,李海棠握住萧陵川的手,发觉他的手很冰冷。 她抓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柔声软语地安慰。 “娘子,你知道吗,我一直不能理解我爹。” 萧陵川一向冷漠,对自己都疏忽照顾,更别提外物了。 没成亲以前,他在乎的人很少很少,也没人能走在他心里去。 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是萧家后人,他内心很复杂,爹爹在北地,几十万的部下,还怕京都的皇帝老儿? 立下戎马功劳,最后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这是多么讽刺! 但是,他又不能怨恨自己的爹娘,若不是他们央求师傅,把他带走,他也死在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屠刀之下。 对他来说,掌管军队是吃力不讨好的,所以,他虽然组建萧家军,多的是为完成爹爹的遗愿。 两国开战,他亲眼所见,那么多的将士,死在蛮子的马蹄子下,屠刀下,有些人身受重伤,却仍旧从血泊中爬起来,和蛮子同归于尽。 他站在高地,滋味莫名。 是的,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要主动送死,这种行为真傻。 可是,如果没有傻子,谁来保家卫国?众人都抱着事不关己的年头,逃离边城,那么边城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就落入蛮子的长刀下。 横尸遍野,汉子被杀死活着沦为奴隶,女子被糟蹋,小娃也不能幸免地被摔死。 蛮子,绝对不会仁慈,绝不会手下留情。 士兵们知道这一点,因而才会拼着自己的性命,他们知道,知道蛮子得疫病,都死了,那么自己的兄弟就能得到生存的机会。 大齐和蛮子的疆土才会太平,百姓们才不会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他生气,并不是因为士兵们明显显得胡闹的坚持,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李海棠眼睛湿润了,的确,没有将士们守卫疆土,边城百姓早就遭殃了。 如果不是夫君接手城北大营,光凭云惊鸿一人,根本没办法阻扰蛮子野蛮的夺城。 尤其是,蛮子联合曾家,和更多的人家,总想使出阴谋手段,在内部瓦解一切。 野人夫君已经足够果断,明智,萧家军的兄弟们,都是好样的! “娘子,你注意防范自己,我想一个人先静静。” 萧陵川坐在树根上,目光幽深地望着远处,一言不发。 起风了,他的衣摆和着风凌乱地翻飞,远处是夕阳,天边一片火红,让他的背影多了一种孤寂和萧索之感。 李海棠很想在背后,抱住他,可是她的脚步还是止住了。 罢了,夫妻俩无话不谈,还是得有自己的空间,野人夫君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或许想想,就能想通。 这个时候,她不能打扰,就应该默默地支持他。 无论他如何决策,她是他的娘子,就应站在他背后。 李海棠转过头,大步流星地离开,取回手套等物,直奔营帐。 营帐内,同样是死寂,饭菜已经被做好,莺莺站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时地抬起头,眼神焦急地往土路上看。 “李神医……” 莺莺抹了眼泪,心里悲痛万分,这里面,有一个士兵,和别人不一样,是她的心上人。 他是个小队长,从前在战场上受伤,是她负责缝合的。 他叫铁山,是个山一般的男子汉。 当时麻药紧缺,为铁山缝针,莺莺没用麻药,可是他咬牙忍着,竟然不吭一声。 没多久他好了,再次上了战场。 每次缝合,铁山都来找莺莺,如果有人在,他就捂着伤口,耐心等耐。 二人就这样相识,彼此说着自己的苦楚。 铁山当年应征,是因为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他爹卧病在床,娘靠缝补把他们兄弟姐妹拉扯大,自己却差不多瞎了,看不清东西。 铁山还有弟妹,他是家中老二,就偷摸背着家人来应征,只为那些军饷影子。 他很拼,也很感恩。 他喜欢莺莺,即便是,她毁了脸,他一点都不介意,总是能看到她的好。 尤其是他受伤,她心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盼头。 铁山对莺莺说,等战争结束了,就娶她,把她带到家里,爹娘一定会喜欢她的。 “他就在里面,他说对不起我。” 莺莺痛哭,这辈子经历那些噩梦,不想嫁人了,如果不是李神医给她找了个差事,她甚至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 能撑到那时候,只是因为她的性子,绝不会轻易认输。 “李神医,您有办法吗?他不能在挑起我的憧憬以后,就这样……” 莺莺泪流满面,乞求地看着李海棠,她相信,李神医一定会有办法。 “都在里面呢?” 李海棠叹息一声,这些人虽然做法偏激,却是为城北大营的将士们着相,她不能让他们伤心,还得板正他们的想法,还有点难办。 再难办,也要办! 此刻,就是展现自己忽悠功力的时候了! 李海棠为自己打气,说服这些人,要找准一个下手的点。李海棠脑子转了转,心中当即有了主意。 第688章 军令 日落西山,一天的时间,一晃而逝。 太阳只剩下最后一丝余韵,把火红色的烟霞,蒙上一层灰气。 村里到处是田地,四周没有遮挡,早晚凉。李海棠紧了紧领口,戴好口罩和手套,遮遮掩掩地往营地走。 莺莺见此,随后跟上,等李海棠要进入营帐中,她突然上前,拉住李海棠的衣摆,犹豫道,“李神医,要么您就站在这里说吧。” 营帐外侧是防雨水的油毡布,几乎和内侧没有什么阻隔,这里说话也一样。 士兵们到底是染上疫病,若是李神医进去,万一,万一有意外…… 莺莺摇摇头,如果没有李神医,就没有她的今天,李神医是她的救命恩人。 想到此,她继续道,“您把话传达给我,我进去也是一样的。” “你如果劝说有效果,就不会哭着来找我了。” 李海棠看穿莺莺的心思,其实她曾经想过那些失踪女子的归宿,不是谁都有蓝衣的好运气,她们大多被人糟蹋过,受过虐待,心里留下阴影。 本来莺莺是抱着终身不嫁的念头,没成想这也没多久,就有人改变她的想法。 不理会身后人的复杂心理,李海棠走到营帐,里面有十几个士兵,或坐或站,寂静无声。 “您是李神医?”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紧皱眉头,退后一步,大喊道,“别,别过来!” 营帐里有些简陋,唯一看得过去的,是角落里摆放的柜子,里面有一些米面粮食。村里老鼠多,不得不防着点。 “你是铁山?” 李海棠挑挑眉,铁山身强力壮,但是因为染上疫病的关系,止不住地咳嗽,他很小心地背过身去,远离她。 就是一个小动作,李海棠看出来,铁山是个细心并且心善,也难怪莺莺最后动摇了。 “是我。” 铁山听莺莺提起过李神医,肃然起敬,他又退后一步,道,“您也看到了,我和兄弟们都出现了症状,恐怕离死不远了。” 疫病或许是能治疗好,不过治愈率很低很低,他不抱希望。 “谁告诉你离死不远的?” 对方躲着她,李海棠也没贸然地上前,她坐在椅子上,打量众人的状态,一个个都是心如死灰的模样。 他们逃跑过一次,被抓回来,因而还有点狼狈。 “求您帮咱们说说情,我们想回到城北大营去。” 铁山话音刚落,其余士兵就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口同声地道,“是啊,您和萧监军说说吧,让咱们回到战场去!“ 萧陵川在城北大营是个挂了名的监军,李海棠听到此,沉下脸色,“你们这样的身子,去战场上,不是送死吗?” “李神医,兄弟们自从进入军队,就没想过有一天能活着回去,蛮子太可恨了!” 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士兵抹着眼睛,“我家是边城人,蛮子抢劫了我们村,我爹因为不肯带路,惨死在蛮子的刀下,我们村里的妇人都被糟蹋了……” 小个子咬牙,这次边城的疫病,来势汹汹,保不齐就是从蛮子那边传过来的,他们自己受害还不够,祸害大齐的百姓! 现在他就只剩下一条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愿意冲锋在前,至少得拉着蛮子垫背! “铁山,你也这么想的?” 李海棠抬起手,做个停止的动作,很是心酸。她抬眼看铁山,问道。 看得出来,铁山是这十几个人的中心,剩下的士兵都很敬重他。 “是。” 铁山斩钉截铁,他留在这里,也不能起一点作用,还不如死在战场上,至少,他的爹娘会觉得光荣。 他是为杀蛮子死的,不是因为得病。 “莺莺怎么办?” 李海棠指着门口晃悠的影子,问铁山,“你去送死,莺莺跟着你一起死?” “不会,她很坚强。” 铁山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最后还是坚定了必死的决心,他们在村里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回到战场上去,杀蛮子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能赚一个。 李海棠差点被气乐了,原本准备好慷慨激昂的演讲,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对付这种榆木脑袋,她显然不行,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所以,你爹娘你也不管了?” 门口处,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逆光,脸部在光线找不到的暗影中。 萧陵川抿着唇,侧脸的线条冷硬,他的声音几乎没起伏,没人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 “夫君……” 李海棠见到自家野人夫君,小声地叫一声,而后又止住话头。 这么快,看来他想通了。 萧陵川对着李海棠点点头,而后对铁山道,“咱们撤军了,士兵们都回到城内。” “撤兵?为啥?” 铁山一顿,急得面红耳赤,”监军,趁着蛮子染上疫病,咱们就应该一鼓作气,杀到蛮子的泗水城去?“ “然后呢,跟着他们一起染病?” 萧陵川的目光锐利,盯着铁山,让铁山不由得跪地,作为士兵,就应该听从命令,而他却在半夜撺掇着兄弟们偷跑,实属不应该。 “军令如山,这个是其一,其二,是你的态度。” 铁山以为自己效仿蛮子的做法,就能报仇雪恨,太过天真。 疫病是从蛮子传过来的,他刚收到消息,泗水城供给蛮子的军队粮草,同样劳民伤财,百姓们没有粮食吃,抓着地下的老鼠,而且半生不熟就那么吃了,这才把可怕的疫病带起来。 边城已经得到控制,而泗水城对此却没有经验,乱到一塌糊涂,蛮子完全是负隅顽抗而已。 己方撤兵是最好的选择,让他们自己蹦跶作死,不费一兵一卒,等鼠疫闹了个差不多,在出城去,直入泗水城。 “所以,你们去送死,对于大局没有任何的影响,死了也是白死。” 是的,打仗都会死人,但是作为将领,就应该尽职尽责,把伤亡减小到最低,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该值得尊重。尤其是兄弟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更加应该珍惜生命,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在等着他们回家。 第689章 打砸 “铁山,你爹爹卧病,你娘眼睛不好,可她们每天晚上,就是这个时辰,都让你弟弟抬着床板,到村口的大树下等待。” 一家人在村口,静静地凝望远方,无论是寒暑冬夏,哪怕冬日里大雪封山,铁山回来的希望渺茫,可一家人仍旧坚持着。 铁山家在一处偏僻的小村里,来往不方便,进城要赶着两天的马车,铁山的爹娘,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他当初参军的银钱,家里人只用了一点点,这么多年,早已填补上去了! 他爹说,那是儿子用命换来的,他没脸花! “门外的女子,你们都清楚她的来历,受过苦,如今没了家人,她一直等着穿上大红色的喜服,想要嫁给你……” 萧陵川嗓音低沉,说出的话却非常有感染力,想着一家人相互搀扶,在村口张望等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带着期望去,而又带着失望而归,那种感觉,让人酸楚。 没有消息,就一直等下去,如果铁山不回家,他爹娘怕是去了都闭不上眼睛! “可是……可……” 铁山眼睛湿润了,很是动容,如果能活着,他也不想死。但是蛮子着实可恨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难道你不想凯旋而归,不想看蛮子的版图,最后变为大齐的领土?” 萧陵川走之前,说了最后一句,“你是大齐的士兵,你也是你爹娘的儿子。” 至于疫病,通过最近记录的数据上来看,疫病严重的人,都有好转的趋势,治愈的问题不大。 李海棠跟着萧陵川出门,留下营帐中的士兵们低头沉思,他们是该好好想想这些。 “夫君,你怎么知道铁山家里的情况?” 李海棠对自家野人夫君竖起大拇指,他还说什么莺莺准备喜服待嫁,她怎么都不知道这些呢? 难到是莺莺求在他面前? 萧陵川知道,却没和她说,李海棠跺跺脚,很是气闷。 “铁山是小队长,但是他是先锋队的,自从粮草被烧以后,我就派人调查,看看其中有没有蛮子的钉子。” 几日后,萧陵川得到消息,来回禀的手下,说了这一幕。 有爹娘,有个家在,都在等着铁山回去。 至于莺莺的红色喜服,萧陵川背着手,停顿一下,“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这样想,但是娘子当时对大红色的喜服稀罕的很。” 李海棠面色通红,她穿来没多久,就被李老太太卖出去,秦家人来接亲,她穿着喜服。 当时浑浑噩噩的,只想着逃跑,喜服什么的,她都没注意,根本不敢细看。 后来寻到机会,她扔下喜服做遮掩,自己逃了。 和萧陵川成亲,他准备的是一套龙凤呈祥的红裙,做工精致,李海棠偷偷地摸着滑滑的料子,表现得很稀罕。 不仅是因为成亲,而是她这个穿越者,很少见到精良的手工刺绣,没见过世面啊! 萧陵川误会了,以为女子都对自己成亲的喜服在意,所以才那么说一句,提醒铁山。 李海棠竖起大拇指,眸子转了转,突然觉得野人夫君学会忽悠了,怎么办? 前段小豆包非要缠着爹爹讲故事,萧陵川自己词穷,就胡编乱造,什么一只小白兔,昏迷在雪地里,被农夫搭救。 于是,白兔变成美貌的女子,来报恩,嫁给了农夫,从此二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豆包刚一岁,就被启蒙爱情童话,李海棠很蒙。 而后有一天晚上,她问萧陵川,“你在山里那么多年,就没碰见过报恩的兔子?” 萧陵川当即否定,他是猎户不是农夫,野味是他的口粮,怎么可能放过呢?早就不知道进谁肚子了。 若真说放过的,只有野猪。 李海棠捂脸,突然想起自家后山的野猪,见到野人夫君,双方对峙几秒,而后,在她以为野猪要冲上来的时候,野猪撒丫子跑了,瞬间无影无踪。 也是,备不住野猪的亲戚被杀,它和萧陵川是世仇。就算报恩,野猪精应该长啥样? 但是打那开始,豆包就闹着要养兔子,小包子的意思,现在养大,等着兔子报恩,他就不用花钱娶媳妇了! “你儿子真精!” 想到此,李海棠没头没脑地来一句。 “总比是个笨蛋好。” 萧陵川面色平淡,嘴角微微地上扬。 二人还没走到马碧荷家里,就见莺莺追上来,大喜过望,原本绝食抗议的士兵们,都肯吃东西了。 不仅如此,铁山还和她道歉,说了很多中肯的话。 莺莺有信心,疫病一定能治好,等太平了,他们就成亲! 得到好消息后,夫妻俩敲响马家的大门,半晌,才有个老头儿颤颤巍巍地打开门。 李海棠认识他,老头儿当年逃荒过来的,摔断腿,走路有点跛脚,一直在马家做活儿。 马家解散下人,他没地方去,因而跟到了乡下,不求别的,只求一口吃食,死了后,有那么一副薄棺材。 “陈伯,咋了?” 见陈伯的面色不对,李海棠赶忙问道。 马家的宅院很大,主要集中在后院。陈伯没说话,而是侧过身子,李海棠很快看到一地的狼藉。 有柴火,桌椅板凳,全部是散架子的,院子中的花草,都被人暴力地连根拔起,泥土飞溅得到处都是,隐约听到里面嘤嘤的哭泣声。 “碧荷?” 李海棠迈着大步往里走,看着情形,是有人在家里闹事。 后院一角,马夫人正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流涕,而马碧荷也红了眼圈,但是他没哭,而是在一旁小声地劝着。 “伯母,碧荷,这是咋了?” 李海棠随便挑一间屋子,屋内也被人打砸,纱帐都被人撕下来,扔到地上,还有几个沾满泥土的脚印,碎瓷片也丢得到处都是。 “娘子,你鞋底薄,仔细瓷片。” 萧陵川随后进门,眼尖地看到自家娘子的脚要踩到瓷片上。情急之下,他上前一步,直接把人打横抱起,一个利落地翻转,退出门去。李海棠眨眨眼,她就只感觉耳边一阵风,然后就换了个位置。 第690章 唤醒 马夫人哭得很伤心,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马碧荷也是面色惨白,心如死灰,李海棠估计来闹事的,应该是平时关系不错的人,很可能是亲戚。 “碧荷,这是怎么回事?” 李海棠话音刚落,马夫人就接上,忍不住大哭,“作孽啊,这么多年,我就是眼瞎,没认清何家是什么嘴脸!” 老何家原本就是破落户,做生意的银钱,都是马夫人给的。 马夫人的妹子,嫁给何老爷,两家开始走动起来。 “海棠,是这样。” 马夫人只顾着哭,语无伦次,只能马碧荷来说明白。 马夫人娘家姓周,她妹妹,嫁到了何家,但是,是个庶出的妹妹,也就是说,不算是她亲姨母。 马夫人的娘亲,为人严厉,对小妾生的不喜,统统打发出去,嫁的都不是好人家,于是,小周氏就被嫁入一穷二白的何家,陪嫁也没多少。 “我娘素来心善,在娘家未出嫁的时候,就对姨母不错,私下还用自己的首饰送人,有什么都不忘记姨母一份。” 马碧荷说完,垂下头,好半晌才继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周氏嫁到何家以后,经常来马家走动,央求她姐,想要带着家里人一起做生意。 对于此,马夫人很支持,连最开始的本钱,也是马家出的。 两府有生意来往,何老爷家贫,人却精明,也会来事儿,就当亲人走动,二十年下来,两府关系十分亲密。 马碧荷自己没有妹子,真的把何月秀当成妹子一样疼爱,姐妹二人感情好的不得了。 这次,马家回到祖宅后,马夫人就没怎么和何家联系,毕竟自家这样,她人骄傲,不愿意拖别人后腿。 谁料,小周氏会带着一众家丁上门,破口大骂不说,还把府上砸个稀巴烂。 “她骂我们是穷酸,活该。” 其实小周氏在娘家就嫉妒周氏过得好,一直希望她倒霉。马家败落,小周氏整日几乎笑到合不拢嘴。 “上门打砸,总有借口吧?” 李海棠不相信对方无缘无故地上门,必然有一个导火索。 “她说我联合外人,坑何家的银子,那么多的药材……” 马碧荷拍了拍胸口,何家坐地起价,忘了本,她都知道,只是碍于亲戚关系,没有深说而已。 谁料小周氏没讨到便宜,又得罪不起萧陵川,只能带着人,找马家的麻烦,顺便把这么多年的怨气出一出。 小周氏指着她娘的鼻子破口大骂,活该,带人打砸以后,走之前,丢下一包的银子,说是赔偿损失。 马碧荷心里堵,几个月以前,她家还是边城的首富,有谁敢这么和她说话? 而今,她跌入到泥潭里,任凭对方踩几脚,只能默默流眼泪。 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小周氏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以为我们月秀是真和你交好?不过是你有利用价值而已。” “就你现在这样,还想着嫁给阮家少爷,别做梦了,就算你是马家和当年一样,高门大户的少爷,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马碧荷愣愣地,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是的,家道中落,何月秀没传来只言片语,半点的安慰的话都没有。 她倾慕阮平之,只有何月秀和李海棠知道,她连自己的娘亲都没有告诉,到底是谁传话,明摆着呢。 小周氏如此算计,就连表妹何月秀都不是真心的,她和她娘自诩为人精明,却都是被人玩弄在掌骨之间的大傻子! 李海棠看着装银两的包袱,很是讽刺。 原来,何月秀竟然是这种人,而自己,就是对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人没有任何好印象,就何家的做派,她是偏心马碧荷的! 不过,小周氏闹事,何月秀却没出现,此事不能光听小周氏的一面之词,还得问清楚再说。 “碧荷,抱歉,都是因药材而起,给你们带来麻烦……” 李海棠诚心道歉,心里琢磨怎么收拾猖狂的何家,这一次,她可不会顾念情分! 早就忍着没动手,手都痒痒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小周氏怀恨在心,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长年累月的积累怨恨,药材不过是她找的由头。” 马夫人站起身,因为蹲太久,身子晃了晃,靠马碧荷扶着,才能稳住身形。 这件事,和药材关系不大。况且,何家办事不厚道,以为自己是边城首富,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 想到她家老爷现在的样子,马夫人悲从中来,抹着眼泪,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家里被打砸,海棠,委屈你一会儿。” 马碧荷想搬一把椅子,让李海棠坐一会儿,她转悠一圈,椅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家里的家具,有十几年没动过,本来就不是很结实了,被打砸一番,全部残缺不全。 “碧荷,碧荷你快来啊!” 那夫人回到屋子,想把马老爷换个地方,谁料,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 马老爷自从成活死人以后,没半点反应,能咳嗽还是头一次。 李海棠听见声音,也跟着进门,见马老爷眼神混沌,但是有了焦距。 马夫人把人照顾的很好,每日都要擦身,按摩,马老爷只是比从前瘦了很多。 “马老爷,你清醒了?” 李海棠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已经得到肯定答案。 “老爷!” “爹!” 马夫人和马碧荷母女二人同时叫喊一声,眼中有抑制不住地狂喜。 二人踉跄地上前,却被马老爷一个手势打住。他恢复一些精神,感觉还是头疼,而后问,“是不是何家上门闹了?” 他听到外面的打砸声,就好像睡了很久一样,连谩骂,都听得一清二楚。 马老爷睁开眼,看到屋子的摆设,渐渐地明白过来,这里不是马家大宅,而是老宅。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想和李神医夫妻说。 马老爷抿了一口茶,因为虚弱,还是不能坐起来,只能告一声罪,继续躺着。 “马老爷,不必见外,有什么直说就好。”萧陵川也没想到,马老爷会被打砸,直接唤醒。他最想知道马家粮草和银子的去向。 第691章 牵线 马夫人还想说什么,被马碧荷拉出门,把屋子腾出来给三人说话,她出门之前,细心地关上房门。 李海棠见此,走到马老爷近前,想给他把脉,看看身体的情况,被萧陵川拦下来。 “马老爷,有话不妨直说。” 能把几十万两银子悄无声息地转移走,包括粮草,这等人,肯定不简单,虽然刚清醒,马老爷身子还虚弱着,可谁知道是不是伪装,万一对娘子不利呢。 萧陵川拉着一把椅子,坐在前面,而把李海棠挡在身后。 偌大的内室,马老爷躺在床上,而萧陵川坐在床前不远处,李海棠坐在他身后,形成一条直线,气氛诡异。 多年经商,马老爷见多识广,对于萧陵川的防备,他苦笑一下。 自己的身子,他自己知道,现在,早已是强弩之盾,可若不把事情解决,该交代的交代了,他始终留着心病。 “萧后生,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都见识过了。” 马老爷咳嗽两声,面色苍白,身子还是很虚弱,他酝酿一下,决定先挑重点来说。 他只是把萧陵川当成晚辈来看,“我认识你爹。” “当年你爹爹萧老将军镇守边城,萧家军所向披靡,蛮子哪敢来城里骚扰百姓?” 那会儿,边城太平,不仅如此,萧老将军不反对两国走货,互通有无,马老爷就是趁着那几年,把蛮子的皮毛,药材,牛肉,运送到周边的城池,家业越做越大。 后来,他组建了商队,到南边赌石,做起珠宝生意,又把马家的家财翻了几番。 萧陵川垂眸,他小时候记忆不多,几乎没有,印象里,就是到了李家村的后山,他身边只有师傅,然而,师傅教给他功夫,一年到头,却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 在师傅口中,很少提及他爹以及萧家的过往。 马老爷得知萧陵川的身份并不奇怪,京都皇权之争,镇北王胜利在即,给萧家平反,那是早晚的事,只是个时间问题。 马老爷在京都还有铺子,并不是普通的商户,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马老爷就冷汗涔涔,全身上下好像被掏空了一般。 “要不你休息一下,左右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李海棠见马老爷表现得很痛苦,半晌说不到重点上,就提议道。 “不用,心里这点儿事,交代不完,我始终不能放心。” 马老爷接过陵川送出的水,喝了一大口,喘息片刻,用袖子抹了抹汗,继续道,“现在是农历四月了,我竟然不知道,我没有意识这么久。” 看到周围的环境,他没详细问,但是心里也猜出一二。 他给何老爷打了一张二十万两银子的欠条,估计何家已经把店铺全部收回去,自家闺女碧荷的性子,马老爷还是知道的,定然不愿意亏欠别人。 家里现在,怕是家底都空了。 不过,那些钱财还在,而且,分文不少。 马老爷说完,李海棠愣住,心里琢磨,马老爷真会藏着掖着,家里人,甚至是骨肉至亲都不晓得。 “不是我有意隐瞒,碧荷和她娘心都软,而且藏不住事,何老爷和小周氏精于算计,还有个何月秀,想个法子,就能套话出来。” 一切都在马老爷的计划之中,只是他还走错一步,没想到自己那么倒霉,直接被压倒倒塌的台子下面。 “伯父,你这么说,我有点不懂了。” 李海棠转变态度,察觉到其中应该是另有隐情。 马老爷相信李天师,对她不屑一顾,她去马府,吃了个闭门羹,好像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海棠,伯父对不住你。” 马老爷先和李海棠道歉,当时他正在悄悄地转移家财,刚好边城出现个李天师。 何老爷上门,极力地游说,让李天师给他看看身体,并且说李神医是多么多么名不副实。 当时马老爷察觉不对,没几日,李天师等人就露出真正的目的,不仅要粮草,还要银子。 “当时我做给何家看,那个白色的粉末也吸入了一点,没想到,反应那么大。” 马老爷也有点失算,就在粉末上。 “那是一种毒品,简单来说,能麻痹人的神经,产生幻觉,并且让人产生依赖。” 李海棠解释,马老爷是吸入的少,次数也不多,不然的话,以后离不开那玩意了,意志不够坚定,就得被控制。 “何家那么阴狠?” 马老爷习惯性地摸了摸胡子,发觉自己下巴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在他昏迷那段日子,夫人周氏为方便给他擦脸,把胡子刮得一干二净。 “何家,这和何家有什么关系?” 萧陵川火速站起身,背着手在房内走一圈,他知道城北大营有奸细,难道李天师,不是曾彦的人?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和何家有关系,但是何家在城北大营粮库着火之前,和我要了那一大批粮草。” 何家一直没做过粮草生意,马老爷心中疑惑,察觉到哪里古怪,说不清道不明。 他答应出借粮草,但是说自己手头紧,生意周转不灵,想要借二十万两银子。 在边城,要银子容易,粮草却非常难得。 何老爷几乎没考虑,当即答应下来。 但是他是个未雨绸缪的人,尤其是边城开战,他囤积不少的粮食。 当时结实李天师,也是何老爷在其中牵线搭桥。 李天师和何老爷的目的一致,不过所求更多,除了粮草,还有银子。 二人同等做派,马老爷更加怀疑,他设计个小圈套,等两个人露出狐狸尾巴,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先掉进沟里。 那些粮食消失以后,马老爷并不晓得被何老爷送到哪里去了。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何老爷曾经撺掇过我,想要捐个官当当。” 因为刚醒过来,头昏脑涨,脑袋疼,马老爷的话显得比较凌乱,其中有一些接不上,还需要李海棠和萧陵川细细思量,不然就没头没脑的。 “我这一倒下,何家的人果然按奈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何家有今天,都是靠马家提携,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692章 三人 其中有好几条线,李海棠缕清思路,首先,马老爷转移家财,发觉何老爷不对劲,将计就计,答应给粮草,趁机又借了二十万两银子。 而后,城北大营粮库被烧毁,何老爷弄走粮草,粮草不知去向。 再后来,何老爷牵线,把李天师介绍给马老爷,求粮草和银子。 “伯父,你的意思说,何家和蛮子有勾结?” 雪灾前后,想要把大笔的粮食运送出城,本就十分艰难,再者就算是在雪灾之前,冰天雪地的,商队或者是车队出入鹿城,都有记录。 边城开战,粮草通常是只进不出,如果何老爷把粮食运送出去了,早有人来送消息。 然而,大笔的粮草悄无声息,不见踪影,李海棠想到的,只有蛮子。 “何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一直觊觎马家的家财,我曾经和碧荷的娘亲提过,但是她不相信,一直以为和小周氏姐妹情深。” 马老爷叹息,惹不起,躲得起。边城连年的开战,生意越来越差,铺子根本不值钱,他早就想举家迁走。 自己计划去南边,找个水土好的地方调养,到时候把家里人骗过去,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谁料,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虽然家里有点损失,不过不算亏很多,剩下的东西抵押给何家,换回二十万两的欠条。 至于何家是不是和蛮子勾结,很难说,不过,何老爷胆小,小周氏虽然恶毒一些,却没胆子通敌叛国。 “可是啊,他有一个女婿,在城北大营做小头目,万一那个人是钉子,就不好说了。” 李海棠提醒一句,何月秀的男人,在城北大营中任职,手下至少管着上万人。 马老爷说这些后,体力不支,皱着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陵川没有步步紧逼,除了自己的娘子,他不相信任何人,对于这番话的真假,还有待考证。 李海棠上前把脉,发现马老爷脉象紊乱,身子亏空得厉害,就算是好好调养,也活不到今年。 他的脑子里有淤血,而且不少,这些淤血几乎是不能吸收的,除非二次开颅,但是,这里不具备二次手术的条件。 李海棠刚出门,就见到一脸焦急地周氏和马碧荷,周氏一辈子都没什么主意,以夫为天,见自家老爷清醒,心中狂喜,拿着帕子的手,一直在哆嗦。 “马老爷清醒过来,很好,你现在就把府上的下人都聚集在一起,宣部这个好消息。” 李海棠见马碧荷犹豫不决,点拨道,“这是个好机会啊。” “海棠,万一何家知道了,又上来闹,你伯父的情绪激动,再昏过去了咋办?” 周氏还想说什么,却被马碧荷打断,“娘,你想想,这一桩桩的事联系起来,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我总觉得我们家有什么事,何家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也就是说,家里还有何家的人。 两府是亲戚,何家还把眼线埋到自家,欺人太甚! “等晚上,那人必然偷偷出去给何家送信,咱们先把人捉到再说。” 这样,何府得不到消息,自家还能把这个内里藏奸的小人揪出来! 几人商量妥当之后,就等晚上抓人。 入夜,马家村一片寂静。 四周环山,夜里的空气湿漉漉的,为节省灯油,马家也只在大门处挂着一盏灯笼。 黑暗中,有人鬼鬼祟祟地打开角门,卷着一个包袱,匆忙离去。 马碧荷就要上前抓人,被李海棠拦下,做个噤声的动作。 想要离开村里,只有一条路,萧陵川已经等候在出村的土路上,基本不费吹灰之力,一抓一个准儿。 “怎么会是她呢?” 马碧荷失魂落魄,不敢置信,那是她的奶娘,从小就对她关怀备至,怎么可能? “没有不可能的事,先淡定点,等下问清楚再说。” 二人准备在奶娘走远之后在后面跟着,还不等动地方,角门处,又来个鬼鬼祟祟的丫头,那丫头也是四周环顾,手里没拿东西,见四周没人了,才快步地跑出去。 “这个又是谁?” 马家之前的下人有几百号,出门的丫头十几岁,李海棠似乎是没见过。 “红杏和她奶奶留下打扫祖宅的,后来她奶奶没了,就剩下她自己。” 马碧荷琢磨,难道红杏也是何家的探子?人数似乎有点多。 这次她耐着性子,原地不动,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果然,过了一刻钟,又出来个婆子。 跟到大宅的人不多,多半都是无家可归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家还有祖宅田地,不至于饿肚子。 而且马家对下人素来宽厚,工钱给的多,很少会打骂下人。 除了等候在村口的萧陵川,还有其余的手下,等天快亮的时候,马碧荷和李海棠才出门。 除非那个探子特别沉得住气,否则应该就是三人无疑了。 一夜没睡,李海棠恍恍惚惚,她打了个呵欠,吃了一碗豆腐花并一个炊饼,草草了事,忙着去听审讯。 三人都被关在后院的柴房内,堵着嘴巴,身上的绳子捆着个结实,坐在墙角处。 周氏和马碧荷出现,三人立即奋力地挣扎,用力吞吐口中的布料,想要喊叫。 萧陵川把茶盏放在桌子,发出清脆地声响,听到响动,三人立即老实了,半夜碰见人,还以为是黑白无常来接人了,吓得他们差点尿裤子,现在都反应不过来。 马老爷不清醒,为名声,家里没留下几个汉子,除了守门的瘸腿老伯,剩下的都是丫鬟婆子。 李海棠瞟了自家夫君一眼,萧陵川面无表情,尽管他坐着不说话,也让屋子里分外凉爽。 有些人,气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在他面前不自觉地矮半截。 “红杏先来。” 马碧荷在下方扫视一圈,对红杏最好奇,毕竟红杏一直在老宅,很少到边城去。 “大小姐,奴婢给您磕头了!”红杏嘴上的抹布被拿开,她想下跪磕头,绳子绑的太紧,一时间动弹不得,只得尴尬地跪在原地。 第693章 幽会 ”行了,现在可不是讲究礼数的时候。“ 李海棠一句话,化解尴尬的场面,红杏感激地点点头,颤颤巍巍地问,“不晓得为啥,为啥抓了奴婢?” “为什么抓你,你心里没数吗?” 马碧荷啪地拍响桌子,她自己手疼得很,却没达到预期效果。 红杏支支吾吾地,她昨夜晚上刚出门,就被人按到地上,她以为是自己的情哥哥,结果看,是个壮硕的丫鬟,差点吓得哭出声。 壮硕丫鬟是五福,帮着抓人,对红杏没有手下留情。她手重,捏得红杏身上一片青紫。 “夫人,这个丫鬟不是那个探子。” 五福贴在自家夫人耳边,小声地道,“昨儿我刚按住她,她就哭了,还说求我不要宣扬出去,她下次再也不敢了,保准规规矩矩的。” 五福一听,这其中有事啊,就用自家夫人的套话大法,才发现其中是有误会。 红杏在马家村久了,看上村里一个猎户东子哥,奈何东子早已定亲,未来岳父家里杀猪,定的是屠户的闺女,整日摆弄猪肉刀,面相也凶悍。 她只敢夜半和东子哥幽会,背着屠户闺女,这不,她以为败露了,屠户闺女找上门,来收拾她。 “恩,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李海棠念出一首诗,觉得很应景。 这边,红杏也哭着交代了,几年前,她到山上挖野菜,在山里迷路,遇见了猎户东子,东子不但把她送下山,还给她烤鸡吃。 英雄救美,红杏渐渐地,对东子有了倾慕之情。 红杏虽然是马家下人,但是从不去下地做农活,长得白白净净的,娇小玲珑,是东子喜欢的类型。 相反,屠户女粗野,人高马大,不过二人家里是世交,他爹娘也不会同意他悔婚。 东子和红杏彼此都有好感,一来二去,就腻味在一处。 自从红杏的奶奶没了以后,马家祖宅的就没两个人看门,一到晚上,阴森森地,和鬼宅差不多。 红杏害怕,一到夜里就做噩梦,后来,东子时常半夜偷摸走角门进来。 孤男寡女,很容易冲动,就有了首尾。 马家人回到祖宅,红杏已经有一段没见到东子了,她忍不了,身子和内心都空虚,想要得到满足,就约了东子夜里幽会。 夜里不容易被发现,安全一些,不用怕那个屠户女。 她连村里都没出去过几次,人际关系相当简单。 “小姐,奴婢知道是自己不要脸,没有名声,您能不能悄悄地找东子哥问经过,别惊动别人?” 事到如今,红杏仍旧苦苦哀求,怕屠户女知道以后大闹。 “他做了这等事,难道不应该承担后果和责任吗?” 马碧荷皱眉,怎么和云惊鸿流苏一个路子,有未婚妻就应该说明白,红杏自己也有错,但是,那个东子多次上门,还不给个说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自家的丫鬟,就该被随便玩弄? 你情我愿,不过在大齐,男子就该负责。 李海棠稍微想一下,就接受了,在这里呆的久,观念也渐渐地被同化,让自己不显得太异类。 哪里都排除异己,你想标新立异,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猎户东子?把人找来问问,只能麻烦五福姑娘走一趟了。” 马碧荷身边没有人手,只能借用李海棠的,对于这种事,五福特别的积极。 她刚出门,就看到门后探头探脑的东子,因为红杏失约,东子担忧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红杏。” 东子进门一看,赶紧上前要拉起地上的红杏,被五福呵斥住。 “马夫人,大小姐,一切都是我的主意,红杏是被我迷惑的,和她没关系。” 东子见此,咬牙下跪,非要自己一力承担。 事情败漏也好,两个人来往两年,都在偷偷摸摸的,他不想这样下去。再一个,农历五月初五,就是他的婚期,他也不想娶屠户女。 冒着被亲爹打死的风险,东子咬牙承认。 他这么做,让马碧荷眉头舒展一些,问清楚二人是为了幽会,就让他们在一边等待,事情容后处理。 第二个问的,是夜半出门的婆子。 婆子这会儿也懂了,不敢隐瞒,自己主动交代。 “夫人,大小姐,老奴有错。” 说是婆子,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在马家吃喝好,人也胖乎乎的。 她扭捏了下,还是坦言。 当年,她死了男人,夫家把她赶出门,无家可归,马夫人见她可怜,就带到家里,在大厨房做活。 马家有困难,婆子想想,还是留下来了。 她到马家村,正好闹着鼠疫,偶然之间,碰见自己二十来年以前的人。 当年她娘反对,嫌弃那家穷,把她嫁给病秧子冲喜,不到一年,病秧子死了,她没个一儿半女,就被当成扫把星赶出家门。 婆子见到曾经的故人,二人相谈甚欢,得知那人也是死了婆娘的,留下一个闺女,早已出嫁了。 两个人都是孤苦的,还不如再续前缘,凑合到一起过日子。 她找不到理由张口,只能半夜出去见人,两个人其实住一起有几日了。 “他一个人,家里乱糟糟,不成样子,我怕灶间里有老鼠,经常过去打扫屋子。” 就在昨儿,那人的闺女同意二人在一起,并且乐见其成。 婆子走路轻快,心里美滋滋地,结果出门就被绑上,嘴里塞个抹布。 马碧荷的嘴角抽了抽,半晌不晓得说什么,她只能看奶娘,她奶娘的情况,和婆子差不多,也是当年被自己娘带回来的。 奶娘有孩子,不过是个闺女,夫家嫌弃不是男娃,要把闺女送人,结果,闺女真的送人养了,她软弱,被赶出家门。 如果奶娘是何家的探子,马碧荷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就因为奶娘失去闺女,才对马碧荷万分疼爱,小心翼翼地护着,马碧荷和奶娘亲近,甚至超过亲娘周氏。 “奶娘,你是为什么三更半夜出门呢?”眼神暗了暗,马碧荷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一夜之间,她就上火了,嗓子有冒烟的感觉。 第694章 自私 昨夜一共就抓到三个人,前两人有人作证,的确是出门幽会,而且村里人口简单,不可能是何家派来的探子。 马碧荷细细思量,难怪家里有点隐秘事,包括她的一些隐私,在和何月秀说的时候,对方一点都不惊讶,保不准就是有身边人通风报信,提前说起过。 她心里一凉,感觉身上没有遮羞布一般,这么多年,家里的点点滴滴,都被何家看在眼里。 也难怪,爹爹想要转移家中的钱财,悄无声息,没有告诉她和她娘,自己下手。 以她的性子,对外隐瞒,可对于何月秀,这个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妹,马碧荷心不设防。 她昨夜想了一宿,小周氏憎恨她娘,又怎么会让何月秀和她交好呢?也是她蠢,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还死心塌地把人家当成好妹妹,要求从不肯拒绝。 当时何月秀身上长了浓密的毛发,是她舔着脸来找李海棠帮忙。 “奶娘,是你做的吗?” 马碧荷冷静一晚上,此刻已经调节好心态,她没歇斯底里,而是平淡地发问。 “老奴不晓得大小姐在说什么。” 奶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面容白净,穿着不错,看着很是利落,她慌乱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那好,那我就说的直接一些,你夜里匆匆忙忙收拾包裹,是要到何家去吗?” 马家家财散尽之后,马夫人解散下人,当时把每个人的卖身契都还回去了,并且嘱咐,他们以后不再是下人的身份,而是自由身,愿意留下来的,就作为马家的帮工,每个月结算一次工钱。 如果家里有亲戚朋友投靠的,可以走人,就算是马家对于他们兢兢业业做工的回报。 因而,奶娘可以狡辩,她只是不想留在马家,冲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又没有脸说,只能偷偷地溜走。 “是这样吗?可是我记得你在边城并没有什么亲人。” 马碧荷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看来,奶娘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大小姐,这些年,老奴承蒙您和夫人关照,身边又没有儿女傍身,积累下一些钱财,所以……“ 奶娘的意思,她跟着来马家老宅,是为报恩,但是眼下,马家也不需要她了,所以,她想离开。手里有钱心不慌,她自己可以买一片田地,佃出去种,每年都有收成。 奶娘说完,马碧荷低着头,没有说话,而马夫人还在所承受的打击中,悲痛欲绝。 她与人为善一辈子,到头来,善心喂了狗,遇见的都是黑了心肝的东西! 马家的家务事,李海棠不打算插手,不过这次涉及何家,粮草,药材,都和何家有关,她忍不住提醒马碧荷,搜奶娘的包裹。 “不要动我的东西!” 奶娘死命的挣扎,可惜晚一步,她的东西被五福提溜着,放到桌子上,而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 两根赤金的簪子,一些零零碎碎的首饰,这些都是在马家多年的积蓄。 马家做珠宝生意,从不曾苛责下人,年节多有打赏。 奶娘把马碧荷照顾得不错,马夫人更不是小气的人,其中一根赤金的红宝石簪子,价值几百两银子,还是她的陪嫁之一。 赏了奶娘,奶娘没戴过,她说自己是下人,不能坏了规矩,有失体统。 这些倒是没什么,可却在下面压着荷包,五福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银票,面值大体都是一百两的,数了数,总共有三千两银子。 其余是一些散碎的银子和铜板,两块普通一些的玉佩,荷包帕子等物。 “马小姐,马家不愧是大户人家,连一个下人,都能拿出几千两的银票!” 五福一脸羡慕,抖了抖手中的银票,和屋内其余人展示。 众人无一不睁大眼睛,很是不敢置信。 “奶娘,这些银钱,你怎么解释呢?” 马碧荷步步紧逼,质问奶娘,不给奶娘找理由的机会,直言道,“如果是偷窃,咱们就上衙门说道说道。家里从来不曾亏待你什么。” 这年头,偷窃是重罪,李海棠乌龙地坐过牢,隔壁那倒霉的兄弟,好像不是偷了土豆就是偷了一只鸡,差点把牢底坐穿。 三千两不是小数目,要是闹到公堂上,奶娘说不出银票的来源,免不了先挨一顿打。 “不……不是。” 银票很有说服力,她一个下人,怎么也不能积累那么多的银子,所以奶娘傻眼了,她扑通一声,双腿跪在地上。 “严格来说,你也不是马家的下人,有什么便直言吧,是不是何家给你的好处?” 马碧荷揉揉眉心,心力交瘁,但是她不能倒下,还得把家里的一切处理妥当。 她爹刚醒,情况不好,随时可能不行了,她不能让她爹带着遗憾走。 奶娘一听,心中惊疑不定。马碧荷是她带着长大的,如果没有证据,不会胡乱说出这些话。 被人当面拆穿,奶娘只得说了实话,银钱是小周氏给的,让她监视府上一举一动,然后去何家禀告。 “夫人,大小姐,对不住了。” 奶娘抹抹眼泪,她一点也不想这样。 大概是六七年以前,小周氏在集市上看到她偷偷去找自己生下的闺女,就记在心里,利用关系,先一步找到她闺女。 “小周氏说,要和我做个交易,如果,我能送点消息,就会让我的闺女好吃好喝,还能给我一笔钱。” 好说好商量,当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周氏也有招儿,她就打算高价把奶娘的闺女买来,卖到青楼去接客! 奶娘一听,当即吓到瘫软,她可怜的闺女啊! 对方说了,只是送消息而已,不会做太过分,杀人放火的事,所以她在深思熟虑以后,发觉对马家没有大影响,就答应下来。 “也就是说,你给何家送了六七年的消息。” 马碧荷垂眸,人都是自私的,尽管马家对奶娘有救命之恩,自己也答应给奶娘养老,却抵不上她的亲骨肉。为此,奶娘轻而易举地答应何家的条件。 第695章 软肋 奶娘的身子抖了抖,随后垂着头,抹了抹眼泪,当初小周氏找上她,并且用她的亲生女儿威胁,奶娘十分不解。 小周氏如是说,何家是商户,当然要精打细算,眼看马家蒸蒸日上,生意一日好过一日,马夫人承诺要带着何家一起发财,可是她还有点不相信。 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小周氏把人安插在马家,有点风吹草动,来通风报信,若有个万一,何家好有点准备。 小周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奶娘从开始的抗拒,到最后渐渐地理解一些,再加上何家信守承诺,不但没有亏待她的亲女儿,还派人把人接到府中,不用做活计,一年几套衣衫,还有月俸银子。 奶娘开始还心不甘,情不愿,几次三番下来,何家打听的都是一些生意上的消息,没让她做出格的,她也就放心下来。 “好啊,真是好!” 马夫人听后,站起身,心里跳地直突突,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差点背过气去,想到还躺在床上的自家老爷,她深呼一口气。 果不其然,小周氏有手腕,何家跟在马家屁股后面分一杯羹,这么多年,没少往自己家捞银子。 “你今儿给小周氏送信,还怎么打算的?” 马碧荷却想知道粮草的下落和何家暗地里的勾当,“奶娘,你到底奶了我一场,这件事,算你有苦衷,我虽然不能原谅你,却也不会把你送官,只要你坦白。” “我……我都坦白了啊?” 奶娘抬起头,满脸泪痕,不晓得马碧荷还让她说什么。 她只有得到消息,才会去何家一趟,这是小周氏自己说的,怕马家得知二人的关系,太频繁也不好。 奶娘进出何府次数很少,每次都是她借口出门买针线,把消息送到一家杂货铺,那是小周氏自己置办的产业,就是何家人都不知道。 至于什么粮草,奶娘只负责送信,别的一概不知。 马碧荷问出杂货铺的位置,而后约束下人,她爹醒来的事,不能传出去,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得离开马家村。 随后,还要处理红杏和婆子的琐事,家务事,李海棠没兴趣旁听,和萧陵川一起出门。 “娘子,我看你脸色发白,一宿没睡,还是补眠吧?” 萧陵川见李海棠眼里有血丝,一脸的疲惫,有气无力,就提议让她回去睡一会儿。 住在别人家,很不自在,李海棠摇头拒绝。 她得先去营帐那边见何老头,商议优化药方。 萧陵川劝说不成,只得跟在后面,等到了营帐,前前后后,都没找到何老头,就问莺莺,“我师傅呢?” “一大早,何御医听说家里有事,他就匆忙回去了,让您暂时留下来盯着。” 师傅回去了,而且没打招呼,李海棠追问,“他还交代了什么?” 这几天的数据,有一大部分是何老头记录的,然而那部分数据,李海棠没看见,她如果接手的话,只能从头开始,相当繁琐。 而且,前期的记录,对于用药者的康复状态来说,很重要。 “没有,只说这么多。” 莺莺抓抓头,苦思冥想,当时何御医急匆匆地,只留下只言片语,没有别的。 “那我师傅之前记录的本子,也没说留下来?” 没说走多久,也不提留下东西,不符合何老头一贯作风,师傅为人严谨,非常负责。 “这个……我手里有一本册子。” 莺莺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李海棠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没有隐瞒,前两日,她跟在何御医身边打下手,听说何御医记录患者的状态,奔着想偷师的念头,她就跟着一起记录,技多不压身。 “太好了,我现在需要这个作为参考,能不能给我看看?” 李海棠喜出望外,此刻数据对她来说,太太重要了! 莺莺不太会记录,不过该有的都有,用药时间,效果,用量等。 “李神医,谢谢您。” 莺莺道歉,不仅仅说的是自己,还有铁山,现在铁山想开了,积极配合治疗,昨晚吃饭后,有了点力气,和她说了很多话。 “没什么。” 李海棠摆摆手,拿着册子转身就走,找了山脚下一处阳光不太刺眼的地方,在地上铺着树叶,一屁股坐上去。 “也快午时了,我去找点吃的。” 李海棠沉浸在册子里,就连自家野人夫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等她缓过神,已经闻到烤鸡的香味。 萧陵川进山打了两只野鸡,烧了热水,褪下鸡毛,把野鸡收拾了,又套了个蜂巢,刷点蜂蜜在上面烤着。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鸡皮金黄,油滋滋地。 野鸡肉比较硬,皮下的肥油,都被烤出去,只撒点盐巴,就别有一番风味。 好久没尝到野人夫君的手艺,李海棠用油纸包着烤鸡,和萧陵川上山,找了一处开阔的空地,享受美味。 吃饱喝足,她犯困,靠在萧陵川身上,闭着眼睛小憩。 他的肩膀厚实,躺在他怀里,李海棠寻个舒服的姿势,让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很快就睡过去。 一夜未眠,又用脑过度,李海棠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中。 “主子。” 一个黑衣人从树丛中闪身,天知道他已经在此处喂半天的蚊子了,奈何自家主子不发话,他就不能出来露脸,只好接着躲起来。 “何事?” 萧陵川看着来人,一点不惊讶,他把声音放缓,问道。 “何御医的孙女被绑架,所以,何御医匆忙回去了。” 黑衣人单膝下跪,眼睛不敢乱瞟,他刚才看到了什么?李神医睡觉不老实,那手在主子的胸上摸来摸去,而后,还流口水,主子胸口的衣衫,湿润一片,这都啥毛病啊? 不过,他不敢说,怕被杀人灭口。 “查出是谁干的了吗?” 萧陵川不动声色,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蛮子同样被疫病困扰,那里少有名医,盯上何御医,在他的意料之中。何御医最疼的是他的孙女何小姐,看来那伙人也打听到了消息,抓人软肋威胁。 第696章 挖参 “回主子,咱们的人刚跟上去,不过属下猜测,是蛮子的人。” 黑衣人就要回禀这么多,现在他只想得到下一步指示,而后走人,在这里做个第三者,压力有点大。 “嗯。” 几个呼吸的时间,萧陵川都在想对策,己方不要那么着急救人,先看何老头的应对办法,而后再说。 黑衣人点头,忙不迭地闪身离开,呜呜,山里毒蚊子太多,他浑身上下痒痒,被咬了好几个包,再也不想来了! 李海棠这一觉,睡了将近两个时辰,她打了个呵欠,发觉自己脸上被什么东西摩擦着。 身体感觉一个机灵,李海棠当即睁开眼,看到脸上有一根绿色的毛毛草,一头正握在自家野人夫君手里。 “娘子,别睡了,等下日头偏西,山里有了凉气,再染上风寒。” 萧陵川眸子暗藏笑意,被他掩饰过去,他轻轻咳嗽两声,用手拍了拍李海棠的肩膀。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睡姿僵硬,李海棠动了动脖子,同时看到萧陵川胸前的水渍留下的圈圈,赶忙用手捂嘴,一脸心虚。 夫妻俩站起身,一起往山下走,就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李海棠发现了熟悉的叶子。 “夫君,你看,是人参!” 李海棠当即来了精神,看这粗枝大叶的,应该还是有点年头的。 马家村的后山,晚上经常听见狼吼声,也因为此,猎户不敢进深山,只在浅林子打些野味换钱。 夫妻俩所在的地方,往里走就是深山老林,枝繁叶茂,也没个落脚的地方。 萧陵川看见人参,在地上围着人参画了个四四方方的框,而后在东南西北四处角落,扎上树枝。 “夫君,你这是干什么呢?” 一系列的动作下来,李海棠眼晕,她在现代学的是西医,对人参所知甚少,除了功效以外,怎么挖人参,一概不知。 民间传言,人参会成精,可以原地移动,所以采药人挖人参之前,都得带着供品祭奠山神。 眼下,没有祭品,所以萧陵川堵住四处,防止人参跑了。 他从怀里掏出匕首,很小心地把周围的土弄得松动,李海棠本以为挖人参需要个把时辰,结果野人夫君简单粗暴,直接在四周弄了个坑,把一个硕大的包裹着人参的泥土块带走。 “老山参的须子多,破坏一点就是破坏了品相,还得下山在慢慢去掉周围的土。” 萧陵川说了一些基本常识,有些李海棠晓得,有些却从没听说,下山的路上,她听得津津有味。 回到马家,只有马碧荷一人前后忙着,她穿着一身棉布的长裙,正收拾屋檐下的柴火。 曾经穿金戴银的马家大小姐,做这些活计,没有半点违和感。 马碧荷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笑道,“海棠,你回来了?” “嗯,伯父伯母怎么样?” 关于马老爷说那些话,她和萧陵川没有完全相信,而是按照他给出的线索,暗地里托人调查,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 “唉,还能怎么样呢?” 提起这个,马碧荷还是很沮丧,她娘好不容拜佛以后想开了,现在又卧病在床。 在知道何家的真面目以后,她同样震惊到不能接受,因为真相总是出乎意料地残忍。 奶娘是不能留了,指望奶娘帮忙几乎不可能,所以,她把人暂时扣下来。 至于红杏和那个婆子,马碧荷成全二人,各自找到自己的归宿。 “啪啪啪!” 门口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拍门声,让马碧荷神色一凛,难道是小周氏打砸不够过瘾,又找上门来了? 真是欺人太甚! 马碧荷拎着砍柴刀,冲到门口,大力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人没想到对方轻易开门,被门槛绊倒,身子前倾,差点奔着马碧荷的刀去。 “咣当!” 马碧荷扔下柴刀,见门口的人她都不认识,不由得问,“你们找谁啊?” “你是,马小姐?”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姑娘,个子比五福高,一脸横肉,面色发黑,她见到马碧荷,先是打量一番,见对方穿着没和乡下丫头差多少,想到爹娘说的,马家早就败落了,不由露出鄙夷来。 “你家那个叫红杏的丫鬟,我们找她!让那个勾引我东子哥的贱人出来!” 来的人正是屠户的闺女,今儿一早,东子去她家退婚,她纠缠半天,原来,那个贱人勾搭自己的未婚夫婿,两个人早有了首尾! 她气个半死,决定找上门来! 屠户女粗鲁,李海棠却生不起什么反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东子和屠户女有婚约在前,就应该遵守。 自己屁股没擦干净,却在外勾搭小丫鬟,两个人无名无分的苟合,的确是说不过去。 现下,人家正牌未婚妻找上门,没毛病,占理。 马碧荷显然也这样想,她处理此事的时候,东子再三表明,一定会和爹娘说清楚,然后去退婚,并且赔偿屠户闺女的损失。 东子情真意切,非红杏不娶,作为主家,她能说什么呢? 红杏的卖身契,她做主,直接给了,所以,红杏现在不是她家丫鬟,只是暂时借住。 这些,屠户闺女不听,她下个月就要成亲,早已通知了乡里乡亲,村里人谁不知道,她和东子是自小定亲,两家世交,早不说悔婚,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他说不能娶她,这叫什么事? “我爹娘早早给我准备了嫁妆,我虽然不好看,但这些年,我一直把东子的爹娘当未来的公婆,没短了孝敬。” 屠户的闺女抹了眼泪,被退亲后,她没有名声了,凭借这样的相貌,找人家极其困难。 再者说,这么多年的投入,付诸东流,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红杏一个丫鬟,和东子睡一起,两个人都不要脸,凭啥她要给狗男女留脸面,偷情的人有理了? 马碧荷瞪圆了眼睛,半晌没有开口,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说服了。先不说事情主要的责任在谁,东子和红杏的做的肯定是错的。 第697章 说法 遭遇现任找上门,李海棠有点发蒙,按照自己以往的三观来说,肯定是支持东子和红杏追求真爱,反对包办婚姻。 然而这里是大齐,定亲以后,女子就相当于有了人家,两家是可以不用避忌的走动,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东子将来的娘子是杀猪家的闺女。 门外站着十好几号人,来势汹汹,还有附近的邻居,远远地看热闹,若不是疫病蔓延,他们八成是要围上来,看个热闹。 “让红杏那个贱人出来,今儿必须给俺们家一个说法!” 屠户闺女身后,站着是她爹马屠户,约莫有两米高,一身黝黑的肌肉,看起来分外强壮。许是常年杀猪,身上有抹不去的血腥味。 马屠户的闺女马家大丫,是个母夜叉,因为自己力气大,天不怕地不怕,她这个人最讨厌背地里说闲话的。 有一次她出门,抓到几个说她丑的妇人,当即一人给拳,差点没把人打翻白眼。 从哪以后,再没人敢在外面唠叨了。 “海棠,这可咋办?” 马碧荷焦头烂额,惯性地求助李海棠,在她眼中,好姐妹几乎是无所不能,再难的事都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我也不晓得。” 李海棠揉揉发胀的额角,场面明显是马屠户家有道理,但是找上门,要打红杏一顿,她也不是很认同。 主要还在于东子的态度,夹在两边,左右不是人,选择谁,是个难题。 选红杏,马大丫咋办?再嫁人比较困难,若是选马大丫,那红杏没有清白,也是找不到人家了。 “不如,一起娶了?” 李海棠和稀泥,反正和她无关,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她只想清净一会,好好研究下药方的配比。 马家闹哄哄,很影响她的情绪。 “这……” 马屠户思量片刻,觉得是个好主意,闺女不嫁人,就得砸手里,东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人,他很清楚。 两家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断了上一辈的交情,所以马屠户只是找东子的爹爹简单提一嘴,就跑来找红杏算账。 “那也是我做大,我可是有庚帖婚书,三媒六聘的!” 马大丫昂着头,至于什么情啊爱啊,糊弄小娃还行,过日子谁家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能吃饱喝好就成。 “红杏已经不是马家的下人了,我也不是主家,所以做不得主,这个看你们自己商议。” 马碧荷好说歹说,才把一群人请走。 她关上房门,疲惫地揉揉眼睛,一整夜到现在,她也没有睡。听说家里的钱财还在,剩下的空壳子,给何家根本没关系,不过听爹爹的意思,要举家搬迁,离开北地,她这心里,突然就空了。 后院堆放着部分药材,李海棠蹲下仔细地查看,有些药材因为存放的方式不妥当,上面起了霉点,大大影响其功效。 边城百姓靠这些远远不够,还是得在鹿城外调配一批。 目前,城门已经开放,但是只许进,不许出。 鹿城的百姓要淡定多了,赵宝山和卿和堂分店合作,施药,主要是用于灭鼠的,还是得注意保持家中的整洁,就连那懒婆娘,一天都要收拾个几遍。 城内经常看到百姓们排队打水,消耗的柴禾逐渐增多,和冬日里一般,家家户户的屋顶,冒着炊烟。 “论学医,莺莺是个不错的苗子。” 李海棠掏出小册子,再次仔细地做比对,又誊写一份留着。她发觉,如立夏,莺莺,就算是在西北带来的白果,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天赋。 她被称为神医,那是完全开了 挂,占前世有基本和积累的便宜,若是一切从零开始,她未必能比得上莺莺她们。 “何御医回到城中,其实是……” 萧陵川不想让娘子分心,不过看师徒俩最近相处的模式看,自家娘子是真心尊敬师傅,他不打算隐瞒。 话正说一半,只能门口传来清脆地叫喊声。 “爹,爹!” 豆包小包子迈着小短腿,可门槛太高了,他走不过来,只能用爬着的,跌跌撞撞地进门。 豆包见自家爹娘都在,眼神亮了亮,随后只是犹豫一下,直奔萧陵川,快速地抱上他爹爹的大腿。 李海棠做个拥抱的姿势,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和她擦身而过,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父子二人。 “想,爹!” 萧陵川太高,豆包只到他小腿上一点,他用脑袋轻轻地蹭蹭爹爹的裤子。 萧陵川面无表情,眼神却很动容,而后嘴角抽了抽,发现小家伙正在扒着他的裤子往下拉。 “主家,夫人,这真是……” 白霜先进门,而后是气喘吁吁地于嬷嬷,二人灰头土脸的,一脸菜色,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模样。 “于嬷嬷,你们怎么把豆包带来了?” 儿子不抱她,李海棠心疼自己三秒钟,用手抱着胳膊,问道,“马家村可是边城的隔离地带。” “老奴也是没办法,小少爷哭闹不停。” 以前,也不是没哭闹过,但是这次情况有点特殊,所以于嬷嬷没办法,只能把人带来了。 “夫人,是这样的。” 白霜神色无奈,昨日,前个,隔壁人家来了亲戚,要借助几日,其中一个大爷身子不太好,小豆包半夜找爹娘,折腾,就把隔壁的大爷直接给吓晕了。 邻里找上门来,还带着人,于嬷嬷和白霜只能赔不是,还出了一点药费银子,这才平息。 今儿看豆包折腾一晚上,没有半点疲惫,二人商议,别再把隔壁大爷闹出个好歹,就只能来乡下了。 一起来的,还有阮平之带着儿子小五子。 李海棠捂脸,原来是出来躲风头的。 “爹,爹抱!” 大齐讲究抱孙不抱子,不过萧陵川不在意那些礼数,蹲下身子,把小豆包抱在怀里。 别看他面色紧绷,心里却止不住得意,儿子找他,而不是找自家娘子,还是这小子有眼光。 “豆包,你娘在看你呢,你怎么不让你娘抱着你呢?”萧陵川故意问出口,而后等着豆包说出理由。 第698章 考题 李海棠盯着自家儿子,才一岁多,长得白白胖胖的,腿脚有力气,和刚生下红红皱巴巴地小娃一点都不一样了。 小小的脸上,还能寻找出和萧陵川相似的痕迹。 豆包把手指塞在嘴里,稍微歪了歪头,没有言语。 儿子和自己亲,萧陵川一脸嘚瑟,别的小娃看到他的相貌,不是哭就是闹,吓得退避三舍,还是自己儿子贴心。 因而,他催促道,“豆包,你告诉爹爹,没什么不让你娘亲抱着呢?” 豆包举着自己肥嘟嘟的手,在眼前晃了晃,而后,黑葡萄一眼的眼珠内满是认真,只吐出两个字,“娘,累。” “哎呦喂,这小包子,成精了!” 阮平之随后一步进门,见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才一岁多就这么有心眼,觉得自己太胖了,所以找爹爹抱着,是心疼娘亲的表现。 李海棠听后,刚才失落的表情一扫而空,当即笑开花,她决定,晚上给豆包讲个故事,让小包子听过瘾。 “儿子,这就是对了。” 萧陵川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警告地瞪了后进门的阮平之一眼。 也好,以后他和儿子都对自家娘子好,再生了闺女,也是要同样地教育,必须孝顺娘亲,为李海棠考虑。 “夫人,这次老奴冒失了,应该先来送信,不知道有没有豆包少爷的屋子?” 豆包挑剔,所以于嬷嬷没办法,把马车的车凳子都拆卸下去,带来豆包的小床,毛毯,软垫,还有平日他喜欢吃的,用的,玩的。 满满地一马车,以至于来的路上,白霜是跟着跑来的。 习武之人体力好,却也受不得一直追赶马车的速度,白霜抹了汗,到处找水喝。 “家里屋子多,简陋了点,只要你们不嫌弃就成。” 马家来客人了,马碧荷出门接待,见到阮平之,她搓了搓衣摆,随后低下头,暗骂自己还存了心思。 她也以为自己早已想通,但是听爹爹说要举家搬迁,心里的苦涩滋味蔓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嫌弃不嫌弃,顺便给我们夫妻准备一间。” 众人都站在院子里,门口又有了响动,听见声音,李海棠不可置信,她僵直着脊背,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晌才回头。 “咦?你们好歹说几句欢迎的话啊?” 张如意和卢元卿一起进门,夫妻俩面色不错,许是京都水土好,张如意还胖了一些,脸比临行前圆了一圈。 “如意,你咋回来了?” 姐妹许久未见,李海棠激动万分,当即跑上去,给张如意来个熊抱,看得卢元卿嘴角直抽抽。 他娘子在路上就打算好了,连见面的动作都想好,先抱一下,这不,这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行动。 “城门关了,你俩咋来的边城,我姐夫中没中进士?” 李海棠连珠炮,连续提问几次,把张如意问得晕头转向,伸出一只手,“我就在这呢,跑不了,咱们问题得一个接一个地来。” 张如意在路上收到李海棠送出的信件,信里把疫病说得很严重,她内心更加焦急。 和卢母商议,一家三口抓紧赶路,这不总算回到鹿城。 回到庄子上修整,张如意住了两日,而后听说边城可以进去,就是不能出来,形势比想的好一些,她就拉着卢元卿,义无反顾地来了。 亲姐妹,必须同舟共济,共患难。 李海棠哭笑不得,人家想跑来不及,还有主动往这边扎堆的,虽然如此说,但是她还是特别的感动。 张如意去京都的这段日子,发生太多变故,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 “碧荷,来点水,马车上的水都被我们喝完了。” 张如意口干舌燥,马碧荷才恍然大悟,赶紧把一行人都请到偏厅落座。 “京都那地方,娘娘腔真是不少,我这个气啊!” 张如意回来,气氛立马大变样。说起卢二愣子科考,她更是意难平。 “莫非,你那也出现什么变故?” 李海棠跟着抿了一口水,见日头偏西,又到了晚饭点上,她打发于手艺好的于嬷嬷去帮忙。 如今马家下人,就剩下一两个婆子,忙不过来。 “变故太多。” 张如意想骂人,发觉众人都在,她正要开口,却被卢元卿拉了拉袖子。 “别拉我,都是自己人,不怕丢丑。” 张如意安抚地拍了拍自家夫君,安慰一句,卢元卿差点哭出声来,李海棠夫妻就算了,剩下的,算什么自己人啊? “不知道这次的主考官是谁?” 同为读书人,阮平之对这个话题似乎更感兴趣。 “是个太监。” 张如意提起太监,翻个白眼。 京都皇权之争白热化,朝堂上已经开始有人支持镇北王上位,没人关注科考,就让得宠的太监作为主考官。 用通俗的话说,大齐的规矩是,每年最后的一道题,也就是占比重最大的,都是主考官来出题。 “太监知道个什么啊,难道写不为人道的苦楚?” 五福快言快语,说完以后讪讪地,她一个没出嫁的闺女,说这个不好。 但是,她八卦啊,真的从来没见过太监,非常非常的好奇。 “不,都是学子,写这个不被唾沫星子淹死?” 张如意摇摇头,端着眼前的茶杯,又大口地喝上一口。 ”张夫人,您倒是说啊,别卖关子!“ 五福着急得抓耳挠腮,只见旁边,卢元卿黑着一张脸,似乎极为不齿。 “简单来说,就是断袖之间是真爱,男女只为繁衍后代,歌颂断袖之间的纯真感情。” 张如意撇嘴,这题恐怕只有曾彦能回答出来,普通学子见到这么直接的,当时都恨不得撞墙去,从没见过如此儿戏的科考。 卢元卿性子耿直,看到题目,当即甩了卷子,直接从里面出来,刚好碰见主考官太监。 太监还说,如果不晓得其中的妙处,可以亲自指导一下卢元卿,体验一下。当时进门没多久,张如意还在对面的茶棚喝茶,见自己男人被太监调戏,气炸肺了! 第699章 都有 京都毕竟是天子脚下,街道上经常有京兆伊衙门巡逻的衙役,若是闹事,不由分说先打上几板子。 李海棠估算,就张如意那火爆脾气,还真的没怕过谁,她不由得瞪大眼睛,继续八卦地问道,“所以你就没冲进去暴打主考官?” “没有,我进不去。” 张如意摇摇头,有点遗憾,奈何门口衙役就有几十号人,所以她只能忍着。 张如意什么都受,就是不受气!她花钱托关系,听说太监在外面的小倌馆,包个粉头,对方是个能唱曲子的。 打听不了太监的行程,张如意每日蹲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给逮到了,于是,她请了一伙人,套了太监的麻袋,一顿好打。 “然后呢?” 李海棠心里一紧,以前现代看史书,说这些阉人,因为没男子的能力,生理上残缺不全,而后开始扭曲变态,小肚鸡肠,极为记仇。 “然后?我们就跑路了啊!” 张如意吃了个酸杏子,一股子酸水,她皱了皱眉,自己不跑,留在京都万一被怀疑呢?所以,他们第二日就出城了。 多亏她之前就把带给众人的礼物买好,不然的话,只得空手而归。 对于李海棠来说,只算个比较尴尬的事,而众人都没见过世面,好半晌没人说话。 卢元卿:……就知道是这样,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到下面去。 自从娶了张如意,他就忍不住想要做老鼠的冲动,能有个地方躲起来。 “夫君,这可不行,现在老鼠身上都带着病呢!” 张如意见卢元卿脸红脖子粗,识相地转移话题。 卢元卿:…… 李海棠的信中,说了马家的事,张如意没好意思直接问马碧荷,只是道一句可惜。 月荷棠没少赚钱,她这次到京都踩点,发现几个地段极好的铺子,就是价格太高,她回来打算和李海棠商议,凑一点钱,在京都大展宏图。 赚钱就是硬气,她这次回到张家,根本不给她那些堂姐妹好脸色看。 嫁入高门又如何,男人没一个争气的,就知道逛街,逗鸟,去花楼找乐子,要么就是酗酒之后滋事。 家里有婆婆压着,当不成当家主母,在下面做个委屈的小媳妇。 而她虽然低嫁,卢元卿争气,考上举人,进士也不在话下,要不是出个太监,没准就是进士了,能被授予官职。 不过,现在京都形势混乱,等一等,未尝不是好事。 张如意毕竟是高门女,眼光精准到位,卢元卿也不是浮躁的人,二人没为此纠结很久。 “那我就放心了,现在边城境况也不算很好,等我想法子,把你们送到鹿城。” 城门不开没关系,守城门的是城北大营的人,自己人。 “海棠,鹿城天花,你就一个人忙来忙去的,边城的情况比当时还差劲一些,我虽然帮不了大忙,也能做点小事。” 张如意是关心自家妹子,怕她又一个人逞能。 “这次我能轻松多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有师傅。” 李海棠喜滋滋地,萧陵川心里一沉,刚才他要说何家的事,却被豆包的到来打断,现在还没机会提及。 夫妻俩不知道的是,因为豆包闹着找爹娘,而躲过一场危险。 亲朋团聚,总有那些说不完的话,张如意一见到李海棠,立刻变成话痨,把在京都的点滴,一路见闻,都要说上一说。 吃食,风土人情,习俗,丝毫没有章法。 饭毕,卢元卿自觉地找阮平之讨论学问,萧陵川只得找手下问消息。 “主子。” 黑衣人再次到来,不过这次换了一个人。 “何事?” 面对手下,萧陵川永远都是一副冷脸,而后背着手,迎风而立,等待对方禀报消息。 “今儿有一伙儿不明人士,到了边城您所在的院子。” 萧陵川在城北大营,却不放心妻儿,身边都是留暗卫保护,奈何暗卫们不出现,隐藏起来,李海棠对此一无所知。 今天来的人有几十个,个个身手不凡,冲进院子,到处找人,却扑了个空。 “属下猜测,这伙人是冲着小少爷来的。” 黑衣人出一身冷汗,这次多亏小少爷不在,不然的话,他们一共四个人,对方几十个,根本不是对手。 就算能纠缠,拖住黑衣人,他们也能腾出一两个人手,轻而易举地进入到屋子里抓人。 “看身手,他们不够灵活,身材高大,应该是蛮子。” 黑衣人说完,沉默,等待指示。 萧陵川心中打突突,何家刚出事,就有人来抓他的豆包,而且几乎是动用全部的人手来办事,必有所图。 一直以来,之所以风平浪静,是因为有暗卫保护,那些三脚猫的,都被暗卫给收拾了。 这次的人手,训练有素的暗卫们都阻拦不住的话,可见对方身手不错,而且目的性很强。 “叫人在马家村周边埋伏着,对方若是打探消息,还会再次下手。” 的确,娘子和豆包,都是他的软肋,一插一个准儿,蛮子也开始学聪明了,使阴招。 萧陵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犹豫该不该告诉李海棠。 房内,闪着火烛,高丽纸上,闪着人影,李海棠正和张如意相谈甚欢,嗓子都说哑了,丝毫没有知觉。 “娘子,今儿就到这里吧?” 萧陵川进门,打断二人的谈话。 “也是,如意你赶路肯定累了,咱们明儿接着说好了。” 李海棠站起身,心里却想着,肯定是野人夫君有事找自己说,不然他不会这般。 “夫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瞒着我?” 李海棠顿住脚步,试探道,“是别人的,还是咱们家里的?” “都有。” 萧陵川想了想,还是不能隐瞒,必须要做好防备,不然的话,娘子会慌乱。 “今天有人去我们的院子,几十人,身形像蛮子。” 萧陵川面色沉重,如果对方抓了豆包,无论作何,做爹娘的,都承受不起。所以,这一次,他完全没有以前的淡定和漠然,声音也带了急切。 第700章 委屈 一听说是蛮子,李海棠心里一紧,浑身上下冒冷汗,她感到后怕。如果不是小包子闹着要来马家村,对方没及时得到消息,说不定,豆包就要被那群人掳走了。 “夫君,蛮子没达到目的,不会死心的。” 昨夜没睡好,即便是补眠了,李海棠仍旧感觉头有点晕,她做个深呼吸,而后,绞尽脑汁的想法子。 蛮子能这么做,她并不意外,打不过大齐,总得想点歪门邪道的,虽然下作,可架不住真管用啊! “不仅仅是豆包,还有何御医的孙女,不同的是,何小姐被蛮子掳走了。” 不该发生的发生了,后悔无济于事,只能亡羊补牢,想法子救出何家小姐。 何老头的孙女何宝珠,十几岁的年纪,整日看人鼻孔朝天,她从京都而来,见惯了繁华,十分看不起北地的穷酸。 李海棠和何宝珠打过交道,深觉不是一类人,平日没什么交集。 她不喜欢何宝珠,奈何何老头就这么一个孙女,捧在手中如珍宝,听着何小姐的名字就知道她在何家的地位。 “蛮子还真会抓人,知道谁重要,可有分量的下手。” 李海棠嘲讽地勾起嘴角,看来,蛮子那边的疫病比想的还要严重很多,不然他们不至于束手无策,派大批的人手,抓何宝珠,只为威胁何老头。 不得不说,蛮子真是精明,若他们抓了何老头,就没这么大的效果了。 “对,何御医为人正直,宁折不弯,憎恨蛮子,不可能为蛮子做事。” 何家祖上在边城扎根,对骚扰大齐疆土,烧杀抢掠的蛮子深恶痛绝,何御医不整死他们就不算了,还能帮着治病? 这不,找着何老头最疼爱的孙女,那效果立马就不一样,提高好几个档次。 “蛮子什么条件,我师傅答应了?” 目前,摆在眼前的有多重困难,边城防疫,保护豆包,解救何家小姐,三者,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防疫还好,药方出来,效果显著,只差几味药材的比例,大体上出不了什么岔子,其余的,李海棠也没有法子了。 “所以我想连夜把豆包送达城北大营去。” 萧陵川舍不得儿子,可他深思过后,身边的人手有限,敌在明我在暗,蛮子何时找上门,他也不晓得,总不能整日这么战战兢兢地等着。 一旦送到城北大营,几十万将士的眼皮子底下,至少能保证小豆包的安全。 “可是……” 李海棠搓了搓手,让自己保持冷静。城北大营之内有规矩,豆包送进去,身边最多有一两个人陪着,然而,自己不晓得多久能见儿子一面。 当娘的,看不到小包子,多焦心! 经过半天的交战,李海棠的理性占上风,她不能为了儿子能留在自己身边,就让豆包冒着风险。毕竟,小娃才一岁多,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夫君,连夜送过去好吗?不如咱们明日再送?” 万一半路上碰见蛮子,只有野人夫君一人,双拳难敌四手,不如给云惊鸿送个消息,让他明日派人来接。 “那就听娘子的吧。” 萧陵川拍拍李海棠的后背,夫妻俩商议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让于嬷嬷和白霜陪着豆包。 于嬷嬷年岁大,经验丰富,考虑周全,白霜虽然跳脱一些,不是那么稳重,不过李海棠就喜欢白霜的性子,陪着豆包,还能帮着讲故事。 她真怕豆包成天闷着,小小年纪和小老头子一般。 夜幕降临,马家村内寂静,偶尔能听到两三声的狗叫,而后有鸡鸭的惊叫声,很快归于平静。 夫妻俩叫来于嬷嬷和白霜,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并且对二人委以重任。 “夫人,您放心,老奴一定竭尽所能。” 于嬷嬷脸色煞白,多亏她自作主张,把小少爷带着到马家村,不然的话,怕是要面临一场危难。 豆包有个三长两短,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主家和夫人呢? 于嬷嬷脑子清醒,一旦蛮子抓了人威胁夫人,就算夫人帮忙治疗蛮子的疫病,在事后,以蛮子的做派,绝对会卸磨杀驴,不留活口。 白霜习武,平日家里周边有宵小之辈上门,她都知道的,没用她和姐姐白冰出手,下作的小贼就被暗卫解决了。 所以,李海棠一直过得安稳滋润,对此一无所知。 叮嘱完下人,轮到小包子,李海棠又没了主意,别看豆包人小,还真的不好哄骗。 摇篮床的外面挂着个小的纱帐,豆包躺在里面,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李海棠轻轻地撩起纱帐,把豆包抱在怀里。 突来的动作,让小包子的头拱了拱,而后习惯性地抓着胸,做个想要喝奶的动作。 萧陵川脸色黑了不少,在自家儿子的胖墩墩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发出啪啪啪地响声。 “你干什么,儿子都被你拍红了!” 李海棠瞪了自家野人夫君一眼,而后抱着豆包哄着。 “娘?” 豆包打个呵欠,睁开眼一眼是他娘,露出个无齿的笑容,闹着让李海棠抱抱。 “豆包,爹娘有事要忙,明日就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李海棠试图和小豆包商议,用最轻柔的语气。 豆包眼神懵懂,不晓得娘亲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你送走,可能暂时见不到爹娘。” 萧陵川也不是时常在城北大营,只能把豆包先交给云惊鸿帮忙带着。 见不到爹娘?这下,豆包听懂了,爹娘不要他了?他的眼睛立刻积蓄出泪水,发出无声的哭泣。 小包子要是放声大哭,李海棠觉得这是孩子正常的表现,可儿子明显是受委屈的模样,让她心疼地不得了,心里都跟着抽着疼。 “豆包不哭,等一段时间,娘接你,给你做奶糕?” 李海棠用奶糕作为诱惑,豆包想了想,不为所动。 “那就做好吃的鸡蛋羹,杏仁饼?” 李海棠自言自语半天,旁边的一个大的,一个小的,无人配合。萧陵川沉默,一言不发,而小豆包继续哭泣,眼睛都红了,就是不给半点答复。 第701章 亲嘴 无论如何,为小包子的安危着想,就算豆包再不情愿,也得把人送走。 李海棠拍了拍豆包的后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还有很多话,搪塞小包子,见他沾满泪痕的小脸儿,她就全咽回去了。 才一岁多一点,豆包就能明白话里的意思,他不想离开爹娘。 “豆包,有坏人,爹娘不能保护你,所以只能把你送走。”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吃力,又把豆包接回到怀里,“爹爹两三天去看你一次,怎么样?” 鹿城有军务,萧陵川要去办事,如果豆包让娘子带着,出点什么岔子,就更显得被动。 一听有坏人,豆包抽噎了几声,而后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不太能明白坏人的含义。 “就是和五福一样的坏人,会抢豆包的奶糕吃。” 李海棠灵机一动,用五福作为反面典型,原因是,五福当着小包子的面吃奶糕,小包子以为偷吃了他的,喊了好几声,“坏,坏!” “要,妹妹。” 豆包停止哭泣,又和爹娘谈条件。 李海棠想到萧陵川忽悠儿子的,被自家儿子当真,还记着了,哭笑不得。 “好,豆包乖乖的听话,晚上不许哭闹,就给你生个妹妹玩。” 李海棠许诺,欺骗小娃,真的没有一点负罪感,就是哄小孩么。 一番忙乱下来,李海棠出一身汗,身上粘腻腻的,她到净房洗漱一番,而后又睡不着了。 豆包的安置问题谈妥当,接下来,还有师傅何老头,她得去边城走一趟。 大齐尊师重道,师傅的地位,和父亲相差不多,是非常亲近的长辈。若是没有关系就算了,李海棠正式拜师,还收了何老头的人参,这会儿不能不认账。 萧陵川同意,不过不赞成娘子私自行动。 一夜,李海棠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她怕蛮子的人来马家村,听到外面有点风吹草动,就惶恐不安,挣扎着要起身。 尽管被野人夫君搂在怀疑,她仍然不敢闭眼,好不容易挺着到天亮。 “什么,你要回边城?” 张如意纳闷,她刚来,以为好姐妹要暂时住在马家村一阵子,所以跟着来,看看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有点事,如意,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 天色还早,李海棠喝了一碗清粥,把豆包送城北大营,自然瞒不过张如意,她只有实话实说。 张如意直奔马家村,还没去看蓝衣,她思量一下,跟着李海棠上了马车。 “海棠,你可别犯傻,差不多就成。” 马车上,张如意千叮万嘱,豆包安全了,也得考虑自身。蛮子缺能治疗疫病的医者,何老头一去,手还得伸到她这边。 大齐和蛮子血海深仇,这个先不谈,到一个疫病严重的地方,随时有被传染的可能。 “对,我听说,得了疫病的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就四处流窜。” 这种人,有报复社会的扭曲心里,反正自己都要死了,还不如把生前的仇怨都清一清,遇见无辜的人,看他不顺眼,就算他倒霉。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上前,然后,扑倒! “啊?” 张如意吓一跳,原本自己是随便提醒,没成想蛮子人还真这么干,死性不改。 她用手捂住嘴,随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扑倒之后,咋传染啊?” “亲嘴!” 李海棠翻个白眼,她没开玩笑,蛮子最近疫病肆虐,还出现一个神教,那意思,教徒都是染病的人,所信仰的是毁灭,传染没病的,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管你是什么邻居,亲人,大家一起得病! 教徒见到人就扑,也不晓得从哪里听说的传染途径,反正强行亲嘴,弄出个“亲嘴党”。 所以,一时间,布料脱销,口罩都不够用了,只要出门,就蒙面出行。 “要不要这么极端啊!” 听着这么吓人,泗水城真是个危险的地方。 张如意更加害怕了,拉着李海棠的手不放,自家这个妹子,就是心地太好,何老头的孙女,他自己去想法子,可别拖别人下水! “也不能怪他们反抗。” 李海棠摇头,蛮子身强体壮,又抗寒,冬日里染上风寒的人都不是很多的。 百年来,因为人口不算密集,还真没出来疫病,这还是头一遭。 鼠疫传染太过凶猛,得病的人,死状凄惨,城主宇文寿束手无策,只能下令,遇见患病的人,直接抹杀,尸体挖坑深埋,不留活口。 并且贴出告示,只要成功举报,就能得到银钱等奖励。 这好事哪找去啊,不但能消灭隐患,还能得到钱财,吃香喝辣。 于是,亲人,邻里,都是熟悉的人之间,相互举报,有些人发烧,根本不是鼠疫,就这样,被误杀。 家里有人因此而亡,这仇怨是结下了,于是,就想办法,各种陷害对方,恶性循环。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疫病闹得沸沸扬扬,治不好,只能等死,还不如拉几个垫背,于是,才冒出这个邪门的组织。 就这样互相构陷,蛮子的疫情不但没得到控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现在泗水城,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百姓得病,其余未得病的,吓得在家里装鹌鹑,不敢出门。 可是家里粮食有限,还是得出去买点东西或者琢磨吃的用的,不能总闷在家里。 再者,家里也不是就安全了,那些邪门教徒们,会聚集在一起,然后挨家挨户地砸门。 他们不抢粮食,唯一做的,破门而入,见人就亲。 “这都什么毛病啊!” 张如意颤了颤,反正她活了这么多年,八卦没少打听,此等做派,骇人听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反正正常人决计想不到。 “那是,都没那么有才。” 按照这样的速度,蛮子不等来打大齐,就因为疫病,自己灭绝了。不然宇文寿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暴露自己的底牌,只为把何老头弄过去。萧陵川关闭城门的决策正确,眼下,己方就应该等着,让他们自生自灭,根本不用浪费一兵一卒。 第702章 厮杀 一行人出来比较早,等出了马家村,到小镇上,天光刚刚大亮。 到镇上,地势变得平坦开阔,李海棠才略微觉得好一些,她忍住想要吐酸水的冲动,靠在车壁上,一动不动。 “海棠,看你脸色不对。” 张如意倒了一杯凉茶,见此,关切地道,“是不是来了小日子了?” “没有,我有些晕车。” 正常情况下,李海棠不晕马车,昨晚萧陵川的话,让她受到不小的惊吓,又失眠一整夜。 连二连三的琐事缠身,她心思郁结,极度忧心,再加上最近劳累过度,身体上出点小毛病。 “你先喝一杯水,我这里有酸梅子,你吃上两颗。” 张如意打开一个油纸包,里面有两颗黑漆漆的梅子,那股子酸梅,让李海棠不禁咽了咽口水。 拈起放嘴里一颗,果然,刚刚那种不适的感觉,减少了许多。 “京都天热,冰块比银子还值钱,一个普通的冰盆,就要几两银子,我婆婆那人你也知道,是过过苦日子的,总是舍不得。“ 张如意抖了抖手中的油纸包,她在京都坐马车,热得一身大汗淋漓的,晕车的时候就靠酸梅子,特别管用。 婆媳俩人,完全是不同的层次,在一起过日子,大方向没问题,相亲相爱,小细节就能看出问题来。 张如意心里不认同卢母的做法,赚钱不就为了享受的,若是空有钱财,还要过清贫日子,那赚钱做什么?造福子孙?问题,她现在还没有身孕啊! 成亲的时间不短了,闹过好几次乌龙,张如意怀疑人生。 “你就是太紧张,越是这样,给自己压力,反倒怀不上,不如轻轻松松的。” 李海棠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夫妻俩没有任何问题,也没避孕,结婚几年也没孩子的,比比皆是。 “你说的对。” 张如意见小豆包自己玩玩具,也不搭理人,趁机偷亲一下小包子。 豆包抬头,看一眼人,而后,伸出小手,在自己的脸蛋上摸一下。 “哎呦,豆包这是嫌弃我呢!” 张如意啧啧称奇,在她印象里,一周岁多的小娃子,就知道吃吃喝喝,要么就是闹人,豆包却不一样,还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是啊,除了我和他爹,豆包不让别人亲。” 李海棠笑了笑,烦闷的时候,看到儿子,浑身上下,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想到母子要分开一段,她又很失落。 “咔嚓!” 马车不晓得撞上什么东西,突然地停下,车身晃悠好几下。 李海棠顾不得问怎么了,先把豆包抱起来,检查儿子有没有受伤。 “怎么了?” 张如意刚撩开马车的帘子,只见一根闪着银光的箭,破空而入,直奔马车之内。 “啊!” 张如意尖叫一声,好在箭的位置高,李海棠正蹲着,箭头从她头顶,摩擦着头皮射进去,直接钉在车壁上,入木三分。 “如意,关上车窗!” 李海棠面色一变,把豆包抱得又紧了一些,她惊恐地看着箭身,见张如意六神无主,赶忙大喊一声! 外面是一片空旷的地,如果冒冒失失的出去,肯定被人当成箭靶子,还不如安心躲在马车里,这样安全系数高。 马车的车壁中间,有一层铁,足够坚硬,可以暂时地抵挡一阵子。 “好。” 只是愣神一会儿,张如意赶紧关上车上,顺便上锁,她也蹲下身子,从另一侧护住豆包。 姐妹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车窗外,兵器交接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杂乱,还有匕首刺入到肉里的扑哧声。 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打斗声。 小豆包浑然不觉到危险,看到车壁上的箭,就想爬着到车凳上去抓,可把李海棠吓一跳。 “小祖宗,安分点,外面有坏人!” 李海棠只能用坏人来吓唬豆包,心里七上八下,迟迟没听到野人夫君的说话声,她心里就没底。 昨日派人回去送信,说好和云惊鸿的人一起,在镇上集合,结果,还没汇合,就碰到人刺杀。 这种类似的经历,不是一次两次,以往,李海棠见怪不怪了,而这次不一样,她有豆包。 “坏人,打!” 豆包挥舞着小拳头,露出一个自认为恶狠狠地表情。 张如意看着,不知道哭还是笑,只能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比一个世纪都长,李海棠心也越来越不安,不详的预感慢慢扩大。 “姐!”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李海棠心都跳慢了半拍,是白霜的声音! 难道说,白冰出了意外? “我和你们拼了!” 紧接着,白霜又叫喊一句,而后,再次没了声响。 马车上,有人在跳动,李海棠能感觉到车身摇摇欲坠,对方似乎很想掌控马车,却被绊住脚。 “不行,也不能干等着。” 李海棠会两下子,也紧紧是两下子,和训练有素的杀手比起来,她一招就得被人收拾了。 出门来得匆忙,行李带的不多,而且,自从流苏出事以后,就没有那些好用的毒药粉了。 李海棠翻找下面的小几,半晌找出一包辣椒粉。 辣椒是朝天椒研磨出来的,非常辣,这次去村里,她想着去山上烤点野味,就装了一大包辣椒粉,想吃点重口味的。 “如意,你帮着我看着豆包。” 李海棠咬牙切齿,每次都被欺负,泥人还有三分脾性,这次她坚决不能忍着! “你要干什么,你别出去,外面很危险!” 白冰的身手那么好,不知道受伤还是死了,张如意拉着李海棠,坚决不让她出去。 “我知道,我不出去。” 李海棠打开车凳下面的门,把豆包塞进去,而后,在张如意耳边,耳语一番。 “这样能行吗,会不会太……” 张如意嘴角抽了抽,看着塞在自己手中的匕首,很是犹豫。 “听我的,准没错。你就当那人是曾彦,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李海棠话毕,站在小几上,尽量维持自己的身体平衡,她要打开马车的天窗。 第703章 输血 李海棠的马车和普通马车不同,不但做工结实,选择最好的木料,还有一点,她习惯让匠人在车顶的部位,打造一个天窗出来。 天窗不大,平日用来透气,下雨的时候关闭,很实用。 有人在马车顶上走,正好是天窗的位置,肯定不是自家野人夫君,而是对方突袭的刺客。 “海棠,这能行吗?” 提起曾彦,张如意咬牙,杀人算啥,要是曾彦,让她把对方千刀万剐,她都愿意! “安心吧,我还有杀手锏。” 李海棠晃动一下手腕,上面还有一个镂空的手镯,这是最后保命的家伙。 马车摇动明显,她好半晌才控制住自己不在小几上跌落,李海棠伸出手,打开上面的锁扣,只能啪地一声,一个身材很瘦弱的黑衣人掉了进去。 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萧陵川,马上就能取得对马车的掌控权,他们人多势众,即便是萧陵川再厉害,还能一人对阵几十人? 对方琢磨,只要坚持片刻,就能把马车内的母子带走 活着更好,如果是死了话,也没关系,他们的主子的命令是,不论生死。 所以,才有最开始那试探性的一箭。 萧陵川心急如焚,强迫自己不分心,不发一言,不然她怕自家娘子一着急从马车出来看情况,那么就更危险了。 白冰躺在一侧,身子已经不动了,白霜全身上下,和血人一般,穿着的粉红的衣裙,已经被染成朱红色,她嘴角流着血,眯着眼睛,盯着对面的人。 就在刚刚,白霜的刀,被对方打断。没有兵器的她,在对方眼里,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那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要她性命。 如此紧要的关头,只听砰地一声响,马车的顶开了。 瘦子先进去,然后还有一个胖子,被推挤一下,一个没站稳,直接卡在了天窗内,上面身子在车顶,下面在马车内。 “哈哈!” 太过滑稽,白霜忍不住笑了两声,对面的人刚好分散注意力,回头看。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么瞬间的工夫,白霜一个侧踢,直接踢到那人的命根子上,而后在对方捂着下体的动作的空档,捡起自己掉落的刀,直接削掉对方的脑袋。 萧陵川囧了囧,淡定地送卡住的胖子上路,继续对敌。 掉入马车的瘦子,也没好哪去,他下来的时候,还有点沾沾自喜,以为是把车顶踩漏了个洞,这么绝妙的主意,早咋没想到呢? 瘦子在下落的过程中,只感觉迎面一层红红的粉末,接着,他就发出一声惨叫,眼睛都睁不开了! “如意,上!” 李海棠拿着一把匕首,直接给了瘦子当胸一击,瘦子抽搐两下,还没想明白呢,就一命呜呼。 张如意见此,也没害怕,而是埋怨道,”说好的一起,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要不,你搜搜身,看他身上都有啥?” 李海棠递给张如意一双手套,自己挡住豆包的视线。 车内的血腥味太重,让人有呕吐之感,胖子被拔出来,扔出去,李海棠又火速地关闭天窗。 同样的办法,只能用一次,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是第二次就没用了,对方早已察觉,并且做好准备。 “哪有什么东西,啧啧,是个纹身!” 张如意扒掉瘦子的裤子,在大腿处,看到一个别样的图样,隐藏的还挺深。 “也是,一般人都不脱裤子。” 李海棠仔细地看纹身,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后她想起来,对,城主宇文寿,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又过了一刻钟,外面一阵乱,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前面的马车车门被打开,萧陵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 “娘子,你受惊了。” 萧陵川提起来的心,终于能放下去,娘子没事就好。 “夫君,豆包也没事。” 说完,她把车窗打开,散了散车里的血腥气,奈何,尸体还在,那味道只是稍微淡了一点点,还让人作呕。 萧陵川看到尸体被脱掉的裤子,用手揉揉额角,他身上都是血点子,没办法抱着豆包下马车。 “我来。” 李海棠把豆包从马车带出来,小包子不知道哪里捡起了拨浪鼓,玩得津津有味。 她想,可能是包子太小的缘故,还不懂什么生与死。 “蛮子,还是宇文寿的人。” 李海棠说得一脸笃定,面对萧陵川疑惑的眼神,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偷窥,不,是光明正大看过宇文寿的光溜溜的身子,自家野人夫君不知情。 “我听二妮说过。” 李海棠正正面色,用城主府的小丫头当挡箭牌,所幸,萧陵川并没有怀疑,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昨日和今天的是一伙人。 刚刚,云惊鸿派来的人赶到,剩下的黑衣人见不是对手,纷纷四处逃窜,而他没有追。 夫妻俩判断正确,豆包留在身边,还不知道增加多少凶险。 “如意,你先帮着我抱着豆包。” 李海棠进入马车,拎着医药箱,野人夫君也受了轻伤,手臂被刀口擦了一下,不过抹上点药粉就止血了。 白霜正跪在地上大哭,她小心翼翼地抱着白冰,一边用沾染泥土的手抹眼泪。 于嬷嬷还好,年岁大,黑衣人没把她当回事,没受到一点伤,灰头土脸的,五福和黑衣人厮杀在一起,头发被刀弄掉了半边,也是一身血。 “夫人,白冰还活着吗?” 五福红了眼圈,平时她们几个丫鬟在一起,白冰虽然话不多,但是很稳重,家里没勾心斗角,大家相处很好。 此刻见她奄奄一息,白霜哭得凄惨,五福心里难受,也跟着哭出声。 “我去看看。” 李海棠打开医药箱,找到消毒的布巾擦手,探了探白冰的鼻息,而后道,“白霜,别哭,你姐还有救。” 虽然有救,但是白冰失血过多,如果能活下来,恐怕需要紧急输血。关于输血,李海棠几乎是从没考虑过,对于缺血的人,一般都是一副补血的方子,从内到外,慢慢调养。 第704章 加入 白霜抹着眼泪,看到地上大片的血迹,心灰意冷,她觉得,就算夫人是神医,也只是安慰她而已,人怎么可能在流这么多血的情况下,还能活着呢? 李海棠没有详细解答,因为她现在也没有把握,只能去试一试。 因为,试一试还有希望,如果放弃,那白冰必死无疑。 而且,白冰是为保护他们而受伤,作为主家,她必须负责人,竭尽所能地救人。 “白霜,听话,你先别哭,告诉我,你和白冰是亲姐妹吗?” 二人的面相有些相似,对于过去,李海棠没过问,毕竟是野人夫君找的人,肯定靠谱。 萧陵川以前提过,两姐妹吃了不少苦。 “是亲姐妹,姐姐大我一岁,我们不是双胞胎。” “我还有个问题,你们的爹娘是一个人吗?” 问题有些尴尬,李海棠也没办法,其中涉及到血型的问题,要知道,一旦输血,产生排斥的反应,那还是一个死。 见白霜愣神,李海棠摸了摸鼻子,“这个问题,对你救你姐,很关键。” 白霜很快地反应过来了,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她和姐姐当然是一个爹娘的,只是家里重男轻女,奶奶很讨厌二人,小时候就开始不怎么给饭吃,从早到晚地做活。 白冰只比她大一岁,却默默地承受大半的活计,二人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白冰已经是一副皮包骨了。 “那就好。” 李海棠准备材料,发觉直觉输血还是困难了点,只能弄血袋,而后往白冰的血管里输血。 她先给白冰清洗伤口,在附近找了一户院落干净的人家,借用屋子。 “夫人,白霜没有我的血多,用我的吧!” 五福自告奋勇,她吃得多,三两天就找补回来了,看白霜那小身板,不如自己壮士。 李海棠摇头,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人解释血型,只能简单做个解释,因为白冰和白霜是姐妹,所以才有可能互通的。 为谨慎起见,李海棠把姐妹俩的血放到一个碗里,仔细观察,没有溶血和凝血,她这才确定,可以进行输血。 从白霜身体取血,而后又运送到白冰的体内,这其中很复杂,诸如李海棠也是一脑门的汗,从中午忙到晚上天擦黑。 白冰面色正常,看起来脸上有了点血色,白霜很开心,又要给李海棠下跪。 “起来,你现在缺血,等我开补血的方子,你们好好调养。” 李海棠不忍心让姐妹分开,就让白霜照顾白冰,城北大营那边,把白果送进去帮忙看顾一下。 又经历一次生死,张如意挺淡定了,多亏马车不够,阮平之和卢二愣子被留在马家村,不然她真担心,自家那傻蛋会找此刺客理论。 “不过,这个输血是怎么做到的呢?” 张如意对李海棠不止一次的刮目相看,有这样的妹子,她占尽便宜。 “我自己琢磨的,也是她们姐妹符合条件,接下来,还得看白冰有没有排斥反应。” 李海棠累得瘫软,一动也不想动,大脑一片空白。 萧陵川去城北大营,顺便找手下问话,李海棠关心自己的师傅,带着礼物,亲自去何家。 何老头正在家里喝闷酒,他虽然进京做了御医,这么多年,根基还是在边城,这次告老还乡,没成想遇见绝境。 孙女被蛮子掳走,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他之所以没立即答应蛮子的条件,是因为何家有组训,不医治蛮子。 大齐和蛮族仇怨很深,尤其是在边城的百姓,不可能和解。 何老头两头为难,不答应蛮子,他的孙女何宝珠就完了,若是答应,又违背组训。 “师傅,我都知道了。” 李海棠只想好好睡一觉,可现在没过来看一眼,又觉得不安心。 何老头对她不错,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无偿地教给她,她必须知道感恩。 “海棠啊,为师也为难。” 何老头还是想去蛮子一趟,对方掳走人的时候,留下书信,几天以后,回来要答复。 蛮子疫病蔓延,早晚会再次席卷大齐边城,所以,何老头说服自己,就算违背组训,也要去帮蛮子看病。 站在李海棠的立场,医者父母心,若是换在后世,岛国的病人找她看病,她看是不看?那自然是要看的。 但是,如果两国开战,对方无休止地欺凌己方呢?那些死在蛮子刀下的百姓和士兵,冤魂可曾得到安息? 什么战争不涉及百姓,啊呸! 做人不能做圣母,你在战场上不杀人,就会被杀,蛮子见大齐弱势,没少钻空子。 再者,想到蛮子战场上的做法,把得疫病的人扔过来,意图传染大齐将士,如此恶劣的手段,下三滥,凭什么要去救治他们? 疫病不是大齐百姓制造的,他们自生自灭,和李海棠没关系,所以,她也不希望何老头去给蛮子治病。 “蛮子的医者,只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已,他们在边城的探子不少,早晚会摸索出来。” 李海棠说完,又觉得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被绑走的是何宝珠小姐。 “师傅,相信我,你还回马家村,我保证能救出何小姐。” “海棠啊,这样更危险。” 如果有办法,何老头才不愿意去蛮族,违背组训,他想求人救孙女,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这个就交给我,您等着消息。” 李海棠说完,匆忙地离开。 回来的路上,她找张如意商量,还想去蛮族一趟。 每次从泗水城出来,她都告诉自己,再也不去那鬼地方,然而,现实又一次赤裸地打脸! “不行不行,蛮子得病的太多了,而且,他们还有个邪门的亲嘴党!” 张如意首先想到的就是邪门的教徒,见到人就扑,病得还不轻。 “嘿嘿,你说对了,如意,我就是想混入进去,当个教徒。” 李海棠得意地勾起嘴角,到时候看看有没有长得看得过去的,顺便揩油吃豆腐。 “你想的美!”张如意站起身,仔细打量自家妹子,总觉得她不像是开玩笑,难道,真被蛮子刺激疯了? 第705章 美人 如果有一点可能,李海棠是不愿意以身犯险的,她想过,如果师傅何老头去蛮子,马家村那边,只剩下她自己。 中药的配置和把握,她多说是个半吊子,如果没有师傅在其中出力,二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调整好药方。 紧要关头,从多方面的角度来说,她去泗水城,肯定要比何老头适合。 “非要以身犯险吗?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蛮子的地盘!” 张如意撇撇嘴,心里却被说服,至少得有人去救何宝珠,不然的话,和何老头不可能安生地留下。 有人去蛮族,那个人不一定是李海棠啊! “难道,你还有什么好人选?” 李海棠长出了口气,但凡有更合适的人,她也不想强出头,谁爱做苦工? 不过,这一次,她必须去,非去不可。 宇文寿把主意打到豆包身上,她这个做娘的,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帮着蛮子治疗疫病?休想!治好之后,让他们卷土重来,进犯大齐?门都没有! 何况,她上次离开之前,答应过二妮小丫头,她承诺过,只要自己有能力,一定帮着她灭了城主府那妖婆子。 “你让我先想想。” 张如意按了下李海棠的肩膀,而后垂眸深思。 泗水城疫病蔓延,城中乱套,这样的境况,去城里,就算没别的事,也多了几分被传染的风险。 而且,李海棠长相美艳,到那边很显眼就是了。 如果非去不可,一定要做好方方面面的打算,从而寻找万全之策。 虽然,她没做娘,将心比心,张如意理解李海棠的想法,所以,她没有再次阻拦,却提出一个条件,“我和你一起去!” “那怎么行?” 李海棠站起身,神色紧张,她自己都没太大把握了,不可能拖着结拜姐妹下水。 “我说行就行,你还是我妹子,就得听我的。” 张如意更加强势,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势。一个人人单势孤,有她作伴,至少可以负责接应,传递个消息。 “再说,我还没去过泗水城,就当去走一圈,见识到蛮子多惨,我好开心一下。” 张如意对蛮子提不起半点的同情心,天灾人祸,谁都逃不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可是……” 李海棠还是有点犹豫,万一有个意外,她没办法交代。 “别可是了,你是我妹子,当姐姐的就得保护你。” 张如意想的明白,萧陵川有公务,脱不开身,而豆包被送城北大营里,也安全着,蛮子不死心,目标会立刻转移到李海棠身上。 与其在边城等着对方下手,还不如去泗水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有点道理。 “我听说出城有密道,我回去整理一下,事不宜迟,咱们早点走。” 张如意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在这之前,她得去看看蓝衣,姐妹二人预定天黑以后见面。 要去蛮族,少不了行头,口罩,手套,还有消毒的药水,林林总总,李海棠装了一个大包袱。 出城的路途太远,她琢磨着在往下减点东西。 “不能再少,这些都是能用到的。” 萧陵川接好包袱,边城有宇文寿的探子,泗水城同样有大齐埋下的暗线。 他劝说不了娘子,就让暗卫们跟着,至少能保证李海棠平安。 “上次那张面具,是不是不能用了?” 萧陵川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来。 咦?自家野人夫君还有存货?李海棠欣喜地接过,随后又沉下脸,“你咋早不给我呢?” “你戴上看就知道。” 萧陵川无奈地摇摇头,他真的不能早给啊!要不是之前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不能再用了,这点存货,他也不会掏出来。 李海棠戴上面具,照着一面小铜镜。 面具大小,刚好合适,比之前的那张更加服帖,好像就真的是她的脸一般,是一个五官深邃,目若秋水的美人。 这种美,带着一点的野性,大齐百姓或许无法欣赏,可在泗水城,绝对是一等一出众的大美人! “娘子,你说过,想要一张绝世美人的面具,所以我就委托巧手匠人……” 萧陵川觉得自己表达的含义足够清楚,绝世大美人,容颜出众,可他到底还是忽略了审美差异,所以,巧手匠人眼中的绝世美人,就是这样的。 “这次用正好合适,不耽误施展美人计。” 蛮子虽然喜欢大齐女子的娇小玲珑,但是在他们眼里,还是长相符合当地特色的美人,才是主流美。 毫无疑问,李海棠摇身一变,变成正统的蛮女。 萧陵川:…… 美人计?他有点后悔把面具给自家娘子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去泗水城,但是前面两回,着实没给李海棠留下好印象,这次去,她连牛肉都吃不下去,自己带了一些干粮。 “夫人,我跟着您去。” 五福自告奋勇,她别的本事没有,力气大,提着小包裹,就和提着一只老母鸡的重量没有区别。 “行。” 她和张如意两个人,李海棠心里没底,加上五福,三人一处,不是那么惹眼。 “娘子,我们之前上工的车马行和粮食铺子,都不能再去了。” 临行之前,萧陵川千叮万嘱,想到他身上的胆子,只能看着自家娘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过,这种日子也快到头了,已经有出现曙光的征兆。 夜幕低垂,四周刮着凉风,杂揉着湿气,预示着一场雨将至。 主仆二人不得不加快脚步,来到和张如意碰头的地点,对方早已准备妥当。 左看右看,李海棠没看到卢元卿,有些奇怪,他为何没来送行。 “他不知道,我给他送信,去蓝衣那住几天,让他留在马家村。” 卢元卿是典型的呆书生,遇见阮平之,总有说不完的话,因此也没有怀疑,相反还为自己能得到几日的自由而沾沾自喜。 李海棠点点头,不知道也好,没那么大压力。张如意的包袱简单,只装了点吃食和水,两套换洗的衣服,轻装上阵。 第706章 鬼火 三人走到暗道,前面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路。李海棠用火折子点燃蜡烛,然而地道内风太大,前前后后反复两三次,蜡烛还是熄灭了。 她可没自家野人夫君那两下子,有夜视能力,三人谁都看不见眼前的路,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 前方有窸窸窣窣地响动,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踩在张如意的脚背上,吓得她尖叫一声。 原本李海棠还不怕,被这声尖叫刺激得抖了抖,差点扔掉手中的东西。 好半晌,她好不容易摸索着,再次点燃蜡烛,却看不到附近有什么东西。 “瘆人,让人毛骨悚然。” 张如意抱了抱胳膊,有点后悔跟着来,但是大话说出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您不要怕,想来可能是老鼠。” 五福摸摸胸口,尖叫声太刺耳,她耳膜直疼,心也跟着提上来。 张如意捂脸,就是老鼠才可怕,可别忘记,现在的疫病,就是老鼠身上跳蚤那东西传染的呢! “要不,就点着蜡烛吧。” 李海棠想想,把东西都放在五福手中,找个厚纸做灯罩挡风,只不过蜡烛的火苗,更加摇曳,更加微弱。 半米之内,空洞洞的,好歹有点光,她和张如意在前面走,五福在后,三人继续向前。 “海棠,我不敢看你的脸。” 张如意尽量把视线看向前方,刚才她不留神,瞥了好姐妹一眼,那脸色,苍白还冒着绿光,嘴唇红红地,就和厉鬼一般。 她免不了胡思乱想,这一路进京,来回听了不少灵异故事。 “哈哈!” 李海棠尽量让自己放松,要说灵异鬼怪,没有谁比医学院的学生听的更多了。 什么解剖室的窗户,停尸房的小桔灯,各种乱七八糟的,她能一口气说出几十个。 至于真假,无从考量,反正这玩意都是口口相传,每个人嘴里,都有不一样的版本。 “我家在村里,最里面靠山,有一片坟地,夏天经常出现鬼火。” 提起这话题,五福就收不住了,她自己是个傻大胆。 以前经常穿过坟地,到隔壁山上打柴,摘野菜和野果子。因为有鬼火,村里人都不敢去,所以那片的东西格外多,基本被她承包了。 “鬼火是什么颜色的?” 张如意害怕,还忍不住问,她也听说过,以为是唬人的。 “绿色的多,还有蓝色的,红色的。” 五福提起这个,开始也是吓得很,但是她想,自己又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看那些鬼火随着自己走,就好像送她回家一般,她一点都不害怕,相反,还挺开心的。 李海棠一脸黑线,这也是个奇葩! 不过关于鬼火,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在大齐普遍土葬,而人的骨头里含磷,磷和水或者碱作用会产生氧化磷,能储存热量,燃点也不高,所以在夏日见到不奇怪。 张如意还头一次听到有人说亲身经历,她也忍不住,想说说自己的事。 本来回来她就要说起,结果和李海棠姐妹俩许久未见,重点又放在疫情和马家的变故上,她还真忘记了。 “张夫人,莫非您也遇见过?” 五福竖着耳朵,她从自己的小包裹里掏出一个烧饼,咬一口,吃得津津有味,等着听故事。 地道阴暗,蜡烛的那点光,只能照半米左右的距离,远处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环境,不说点欢快的话题,非要讲鬼故事。李海棠想,多亏自己心理素质好,不然非得吓出个好歹来。 可惜,没人考虑她现在的感受。 “那一日,马车到了一个叫沛水的小县城……” 张如意开始娓娓道来,那天,给她的印象真的是太深刻了。 沛水距离京都不远,北地下雪,而沛水则是下着冬雨,冷冷地砸在车壁上,冻得人瑟瑟发抖。 天黑了,四周辨认不清方向,根本找不到路。 车夫还没到过这个地方,对此不熟悉,在周围转圈,走了很久,才找到一个过路的行人。 张如意给对方一包点心,顺便打听路,前方有一个大深坑,他们只能绕路到县城的客栈,那样,天已经完全黑了。 四周都有数目,东南西北辨认不清楚,所以,一家人就听了路人的建议,找个村子借宿。 进村的时候天还没黑,村里却寂静,只有几家人点燃着昏暗的油灯。 “我就想着,许是冬日农闲,村里人都不劳作,早早的睡了?” 车夫懂风水学,一进村,就说村里水土不好,煞气重,家家户户的房门朝向也不好云云。 可惜当时天色暗淡,还下着雨,不找人家借宿的话,他们没地方去,就得在荒郊野岭待一宿。 对此,李海棠认同,露宿荒野真的不美妙,尤其是天冷,找到一户人家,好歹能打点热水,洗漱一下。 他们一行人,算上车夫有四个人,至少要两个房间,所以,就找了一户看着宽敞的宅子。 “我现在还对那黑漆漆的大铁门有印象。” 张如意一边说,一边回味,听得五福烧饼都不吃了,赶紧追问,“张夫人,您可别卖关子,然后咋的了?” “我们就到这户人家借宿。” 对方家里只有一对老两口,房间空了好几个,卢母觉得小夫妻分房也不好,就让她和卢元卿在一起睡。 卢元卿心大,吃了点面条,洗漱之后呼呼大睡,而张如意就瞪着眼睛看房梁,听着窗外的雨声,怎么都睡不着。 五福很着急,迫切地听接下来的,心里琢磨,张夫人渲染气氛,说了这么多,还没进入主题。 “我睡不着,总觉得床下有冷风。” 京都周围的村里,不住货郎,都是睡床,而床板下面是空的。 张如意靠边,她弯下腰,往床下面看,什么都没有。 “我在这。” 说着,张如意表情怪异,当时,她真的听到缥缈的声音,就在床下传来,非常非常的清晰。 “是不是听错了啊?”经常有人自己吓唬自己,哪有什么鬼怪之说,要是真有,鬼怪也得找恶人算账。 第707章 因由 “你这丫头,你是说我是恶人?” 张如意直接给了五福一记爆栗子,而后扑哧一笑,也觉得自己在这个场合说起来,有点不合时宜。 如果在以前,她早已吓破胆,但是她也是面对过生死的人,面对这些,已经很淡然了。 “我继续说了,你俩做好心理准备,别吓哭。” 张如意先给五福,李海棠打一记预防针,让二人做好心理准备。 “如意,少瞧不起人!” 李海棠翻个白眼,她既能救人,也能杀人,总归不是一次两次,死人都见过,还有什么可怕的? “当时我就感觉,有个女子在喊我,告诉我她在床下。” 开始,张如意觉得自己幻听,耳朵出了毛病,而后她推醒了卢二愣子,问他有没有听见响动。 卢元卿睡得迷迷瞪瞪地,摇摇头,翻身抱着被,呼呼大睡。 后来,张如意也折腾的累了,没多想,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一身杏色的衣裙,手里,还拿着一把油纸伞,冲着她微笑。 张如意和她说话,想去拉着她的手,那姑娘却一直在退后,直到消失不见。 第二日,雨水还没停下来。车夫淋雨后,染上风寒,发起高烧,卢元卿想请个郎中看看,就得询问这一对老夫妻。 闲聊的时候,老夫妻说起自己家的情况,他们的儿子,到城北大营参军,多年未归,还有一个女儿,也消失了。 “城北大营的?” 李海棠喝了一口水,换了个姿势拿蜡烛。 几十万将士,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或许,老夫妻的儿子还活着。 “海棠,我当时就觉得老夫妻挺可怜的,儿子参军,闺女失踪,也没人承欢膝下。” 张如意就是这个心情,因此多问几句。 那一年,老夫妻到北地,想打听儿子的消息,可带着闺女出门也不方便,就把她留在村里。 等老两口从北地归来,前前后后三个月时间,闺女却消失了。 他们问邻居家,邻居却说,她闺女和村里的穷书生有了首尾,书生带着他闺女私奔了。 这种事,难以启齿,而且,还是私奔。 村里有个穷书生,这个不假,可是他和闺女都不熟悉,怎么可能私奔呢? 但是,他们一走三个月,或许发生了别的。 穷书生不是沛水人,没人知道他家在哪里,老两口到处找人,还要面对村里的流言蜚语,着急上火,一下做了病。 病好后,二人相依为命的过日子,也不再提及闺女了。 “你们小两口住的屋子,就是我闺女的。” 老大娘说完,眼眶红了,私奔就私奔,这么多年不回来看亲爹娘一眼,这孩子,也是够狠心的了! 张如意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她回房,发现一把油纸伞凭空掉出来,和她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 “你们不知道多邪门,我都不晓得伞咋出来的!” 张如意想到自己的梦,又去找老两口,说起他们闺女相貌,竟然和她梦里相差无二。 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就能梦见呢?想到夜里那一声,“我在这里”,张如意毛骨悚然。 而且,老夫妻的闺女和穷书生,没一点交集,村里人都没看到二人在一起,私奔的流言是从哪里来的呢? 张如意心肠热,喜欢管闲事,她绕过老夫妻的邻居,跑到村里其余的人家,以卖肉和米粮作为由头八卦。 去了好几家,最后发现,流言是从老夫妻邻居口中传出来的。 村里人说话从不讲究什么证据,听风就是雨,想着他们住的不近,看不见,肯定是邻居发现了什么。 至于穷书生,穷困潦倒,在村里的破茅屋住了一阵子,而后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回来的路上,我又碰见老夫妻的邻居,我就越发确定有鬼。” 那个汉子三十来岁上下,满眼阴霾,身上披着黑色的油毡布,看人的眼光,让人发毛。 但是,张如意还是没退缩,当天晚上,她又听见同样的话。 不仅仅是她,陪着她一起睡的,换成卢母,卢母同样听见了,吓得不轻。 “这是冤魂索命啊!” 卢母曾经听说,冤魂得不到安息,就会找气场相近的人,然后把她带走弄死,接替自己的班。 看来,床底下一定有问题。 屋内就是泥土地,搬开床,床下那一块,明显有点痕迹,和周围的不一样。 张如意花银子,请村里几个汉子挖坑,最后,在床下的坑里,挖出来一具已经腐烂的女尸,她的手脚已经露出森森地白骨。 “没错,这是我的闺女啊!” 老大娘差点哭晕过去,尸体的脚上,还有一个银色的链子,已经被氧化变黑了,这是她闺女的东西,没错! 挖出尸体,众人当即就沸腾了,看来人家闺女不是私奔,而是被人给害了! 不但被害了,还被埋在自己的床下,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夫妻哭着对张如意道谢,又去县里告状,请求换她女儿一个清白的名声,被害死了,不是私奔! 当时,张如意也跟着去作证,沛水县令听后,啧啧称奇,对案件非常重视。 他亲自到村里调查,并且带了不少衙役,还带了仵作。 经过仵作验尸,证明人是被勒死的。 “那凶手就是邻居?” 五福转了转眼睛,通过分析,只有邻居一家最可疑,散步谣言,就是为了让老两口不追查下去。 村里人有胆子的,出来作证,说是曾经看到邻居汉子,夜半翻墙,去了老两口家 “是啊,就是那汉子,他和他婆娘合谋,杀了老两口的闺女,原因,你都想不到。” 张如意唏嘘,这次没有卖关子。 汉子的婆娘有身孕,正好在后三个月,快要生了,汉子忍受不了,就想找个女子爽爽。 他婆娘舍不得钱,看隔壁只有那小娘子一个人,就起了歹毒的心思,让汉子去强了她。她大哥参军,爹娘不在,谁能给她做主呢? 第708章 误解 人生处处是奇遇,张如意也没想到自己路过村里住了一晚,就能帮衙门破案,也算是还了那冤死的闺女一个清白。 邻居汉子不但强了人家小娘子,杀害于她,还给小娘子泼了一身脏水,和穷秀才私奔,如果不是随着尸体被挖出,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怕是老夫妻俩,要一辈子蒙在鼓里,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 三人走在黑暗的地道,都不约而同地察觉阴风阵阵,夜半提起这样的话题,汗毛都竖起来了。 五福走在最后,忍不住回头张望,后面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拿了一块烧饼,想往嘴里塞,又发觉自己的心情有点沉重,吃不下去。她把烧饼放回油纸包,疑惑地发问,“张夫人,若是穷书生回到村里,那不也露馅了吗?至少村人知道老夫妻的闺女没有和书生私奔 。” 这时候,老夫妻肯定会怀疑,从而到村里挨家挨户地问询,寻找闺女的下落。 “五福,你说的没错,但是那书生,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张如意压低的嗓子,等众人走出几步路以后,才道,“因为……书生他也死了。” 张如意离开镇上,准备往下一个城池进发的时候,衙门的人来找过她,说起此事。 知县老爷考量到这一点,把邻居夫妻一起抓到衙门,分开审问,男的是硬骨头,各种找理由狡辩,说那小娘子是主动勾引的他,而后自己碰头,意外死了。 发生意外,他害怕,所以才挖坑埋了尸体,人不是他杀。 在大齐,恶性的杀人案件,一般都是斩立决,知县老爷上交折子到刑部备案,走一个来回,秋后问斩,而人若不是他杀,只偷偷埋了尸身,最多吃三年牢饭。 汉子以为,人死了,尸体腐烂,根本察觉不到,想方设法地抵赖,而仵作,就是让死者说话,还原真相,小娘子的脖颈上都被勒断了,哪里是碰头磕到了呢? 关于穷书生,知县察觉不对劲,村人都说,书生也是在一日之内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当初有私奔的谣言,他们才信以为真。 知县直接把邻居家那妇人,作为突破口,大刑伺候,妇人屈打成招,书生,也被他们给杀了! 原因是,穷书生真的不穷,身上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偶然的机会,她得知以后,见财起意,所以撺掇她男人,杀了书生。 正好,解决了隔壁的小娘子,给两个人共同消失,找到最好的理由。 小娘子,也不是不从才被杀,而是被汉子绑在家中,连续侮辱了半个来月,感觉小娘子的爹娘要回来了,这才残忍地害死。 张如意听了来龙去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本来想把这些写在信上,因为其太过曲折,她才打消念头。 “做恶的人,老天都看不下去,不然,咋能就那么巧合,我去了村里,还住在老夫妻家里呢?” 张如意想在想起突然掉出来的油纸伞,还唏嘘不已。 找到话题,三人立刻有了精神,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第二日快到午时。 五福还好,以前在村里也是经常上山打柴,下河摸鱼,然而张如意和李海棠就不行了,进到泗水城,两个人腿都浮肿了。 下雨天,天色昏暗,经过雨水的洗涤,泗水城的路面干净整洁,只有两三个穿着深色衣服,来去匆匆的人。 三人东张西望,而后,张如意和五福都看李海棠。 “海棠,你来过两次,对这里熟悉,接下来,咱们咋办?” 当时张如意头脑发热,非要跟着来,等真踩在泗水城的土地上,拿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心惊胆寒。 周围家家户户关门,门口还带着铁锁链,好像是从里面啰嗦的。家里院墙矮的人家,在顶端,不是加了碎瓷片,就是铁丝网防护。 “我上次来,还没有这个东西。”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实际上,她除了客栈,也没有地方去。 只是由于疫病蔓延,客栈早已关门,大堂的门口,已经上了木板。 来的时候匆忙,设计很多细节,最根本的住宿问题,李海棠给忘记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自从生下豆包后,脑子真不如以往好使,估计豆包带走了她所有的灵气。 “肯定要有这个啊,不然的话,那些个亲嘴神教,不就闯进去了。” 张如意用包袱挡着头,三人缩在屋檐下傻站着。 “那啥,我看前面有一家面馆还开门呢,不如咱们进去坐一会儿?” 五福眼神好,指着街道的尽头,那里是整条街唯一开着的铺子了。 李海棠心里合计一下,的确是无处可去,就领着五福和张如意直奔面馆。 面馆大门敞开着,大堂空无一人,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有打砸的痕迹,缺胳膊少腿儿,凌乱地散在一旁。 三人无处可去,彼此对视一眼,戴好口罩等物,前后进到面馆中。 这是一座民宅改成的面馆,后面有院子,灶间就搭建在院子中。 外面很寂静,只有风雨声,而后,李海棠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小声的啜泣声。 声音是在后面传来,她顺着声音往后走,终于,在灶间内的地上,找到一个穿着麻布衣衫的大娘。 大娘和于嬷嬷差不多的年纪,双手捂脸,她的手还很白净,泪水在手指缝中往外冒。 听到动静,大娘放下手,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还来干啥!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大娘见此,更加恼怒,“亲都亲了,还想怎么地?我也被你们传染疫病,早晚都是一个死!但是,就不能给我自行了断的机会?” 大娘哭吼着,刚刚的蛮语,突然转变成大齐话,再看她的身形,应该就是生活在泗水城的大齐人。在泗水城这种地方,李海棠见到她,有几分亲切感,就用大齐话解释道,“大娘,您误会了,我们不是亲嘴党的!” 第709章 串串 不是亲嘴党?大娘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大齐话,而后缓慢地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三人,“你们是谁,干啥来的?” 李海棠正要上前搀扶她,大娘却迅速地往后退了退,“闺女,别过来,我有疫病!” 面馆和后宅,只有大娘一个人了,为防止有人闯入,五福二话不说,拎着个锤子和木板,找到铁钉,开始对着被踹开的打门敲敲打打,加固门窗,又把不用的桌椅板凳等,堵在窗口和门口处。 张如意也没闲着,找到拖把和扫帚,把大堂收拾一遍。她发觉这里还不错,至少有灶口,可以借用一下大娘家,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自从到泗水城后,她的要求一降再降,变得很低很低。 “大娘,是不是那群人来过了?” 李海棠把包袱放下,左右看了一圈,那伙人就是在街道上冲进来的,地上还有被雨水打湿的凌乱的鞋印。 “嗯,畜生啊!我几十年的清白,就这么没了,晚节不保啊!” 大娘哭天抢地,差点晕死过去,似乎被蛮子亲了嘴,比让她得疫病,还要难受。 听说蛮子刚来过,李海棠弄了点消毒液,让大娘擦嘴,而后又找灶间,煮了一点防范的药材。 她们想要暂时再此借宿,总得献殷勤不是。 大娘有人倾诉,情绪稳定一些,李海棠才摸清楚一些情况。 大娘家在边城,后来随着家人来蛮族做生意,蛮子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却对大齐的面馆,情有独钟。 可惜,好景不长,大娘成亲三年,死了男人,面馆就靠着她一个人支撑。 本来她一个大齐人在这里撑不下去的,但是她会请伙计,请的伙计不知道怎么的,和城主府的管事沾亲带故,所以,从来没人敢在这里捣乱。 这不,泗水城自从发了疫病,伙计们都回家了,就剩下她一个人,整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前一阵子闹得凶,她自己还挺清净的,本以为今日下雨,不会有人上门,谁料…… 现在,她被传染疫病,肯定是要死了的,唉,反正也没有家,死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闺女,听你口音,也是大齐人,咋来的呢?” 大娘见三人背着小包袱,疑惑地问道,“是不是你们是在别的城池来的,不晓得泗水城的情况?” 蛮子可没什么关闭城门等措施,原本宇文寿是想学大齐,搞个隔离,奈何蛮子崇尚武力,全民皆兵,激烈地反抗,还砍死了城主府的亲卫。 宇文寿大怒,派人在泗水城盘查,遇见疫病严重的,就地处决,也因此,引发更加激烈的反抗。 “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不过……” 李海棠又开始演戏了,现在说谎对于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随便编造个理由,天衣无缝,就能搪塞过去。 三人来走亲戚,但是,亲戚并不开门,让她们吃个闭门羹。 “这世道,谁还能信任谁啊?万一你们得了疫病,开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大娘说完,察觉自己的话有点残忍,尴尬地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她看到李海棠的脸,好一个美人啊! 这么美貌的姑娘,出门可不安全。 多亏现在疫病肆虐,大家基本都是藏头露脸的蒙面,不然这相貌走出去,都有风险,说不定被人看上,拖到角落就给强了。 大娘在泗水城生活几十年,什么都看过,对蛮子喜欢不起来。 “不过,看你就是这边人的长相,没成想大齐话这么流利啊!” 李海棠一个趔趄,又忘记自己戴面具的事儿,她现在的姿容,的确是出众的。 之前,她也在城主府见到一些美人,不过那长相和此面具比起来,逊色太多。 “我爹爹是边城人,我娘是泗水城的,所以我……” 李海棠随口就是理由,让五福和张如意竖起大拇指,这才是应对自如。 “哦,原来是这样,你就是个串串……” 大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说的么,你身材和蛮子不一样,的确有咱们大齐女子的影子呢。” 多亏没有和蛮子一样,不然的话就太汉子了。 大娘的审美,始终向大齐靠拢。 ”串串……“ 李海棠只感觉被穿胸一剑,默默地咽了一口血,要不是说她自己,她现在能笑抽,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形容混血的。 “大娘,你也未必就被传染上。” 五福站出来寻找话题,夸夸其谈,大娘听闻此,情绪好了不少。 “你们三个小娘子,如果不嫌弃,就在大娘家里住下吧。” 大娘看了一眼五福,不错,身材高大,有一把力气,关键是能看家护院,她可是怕了那些亲嘴党了。 关键是,来的都是挺大岁数的老头子,也没有个年轻的小伙,大娘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占了大便宜。 泗水城老鼠多,家里已经放了不少老鼠药,后院还有两三间空屋子,布置得不错。 大娘见有人陪着自己,拿出自己做的布帘,还把屋里简单收拾了下,桌子上,放着一个带着干花的花瓶。 李海棠感觉,大娘也是个小清新,文艺妇女。 后院有一小片菜地,种了一片小葱,这会儿被雨水打湿,翠绿翠绿的。 连接屋子的,是一扇大铁门,大娘原来自己住,特地把院墙修建的很高,上面还有一层铁丝网和碎瓷片,倒是不用再加固。 “家里只有一些泡菜和冬天腌渍的酸菜,剩下的就是白面了。” 大娘叹息一声,现在这世道,几乎很少有人冒着风险卖菜,好人就怕被亲嘴的畜生们盯上,也没人敢赚钱不要命。 别人家都在喝着稀粥过日子,她开面馆,家里不缺面,剩下的就是放在面条里的小配菜,别的却是没有的。 大娘总觉得自己染上疫病,不肯和李海棠三人接触,还说,若是她死了,只求被挖个坑,埋了。 “大娘,你就安心吧,不发烧就没事。”李海棠安慰几句,又烧了热水洗漱泡脚,家里的柴河也不是特别的多,还要省着点用。 第710章 搜查 李海棠泡脚,五福在一旁帮着她捏腿活血,这次三人走的地道有些绕远,而且地道狭窄,她心疼夫人,也没办法背着人一起。 张如意自己捏着腿,顺便感叹一下,原来自己也是有丫鬟蓝衣的,蓝衣多贴心啊。 今时不同往日,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能有这么舒服的住所也不错,但是,按照计划,三人都闲不下来。 “咱们的目标是何宝珠,她肯定被关在城主府。”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面前困难重重,真没比救治流苏好多少,她只求事情早点解决,过几天安生日子。 “夫人,也不是没好处,您看蛮子现在这么乱套的,这场战事怕是打不起来了。” 泗水城是蛮子的咽喉,乱成这样,几年都恢复不过来。宇文寿因为强制杀人,在蛮子心里地位降到冰点。 蛮子素来记仇,说不定现在就有不少人想要他的脑袋呢! “这话不假。” 三人刚来,还不能深入了解情况,若真和消息说的一般严重,那么真有可能内乱,宇文寿自顾不暇。 让蛮子自己乱着,等时机一到,大齐军队长驱直入,占领蛮族,这样才是一劳永逸的最好办法。 不管如何,先得休息过来才能有精神干别的,五福和大娘要了面,和面做馒头和面条,又弄了点在家里带来的肉酱。 李海棠是真饿了,吃了一大碗面条不说,外加两个烧饼才吃饱,食量惊人,都快要赶上野人夫君了。 想到萧陵川,她从胸口拿出指环,那是夫妻俩的戒指,她编了个红绳,戴在脖子上了。 也不晓得小豆包在城北大营有没有哭闹,照顾他的,只剩下于嬷嬷和白果,包子应该会想她这个当娘的吧? “夫人,豆包小少爷多聪明啊,知道您忙,那肯定不能闹。” 五福说这句话,心里没谱,毕竟夫人刚走一日,豆包就闹个翻天,把隔壁来探亲的老头,闹到翻白眼,这功力,也是无人能敌。 “嗯,他答应我的。” 李海棠顺了顺胸口,说服自己。她还是得尽快解决何宝珠的事,把人带回去。 留在泗水城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不说宇文寿这颗炸弹,就是疫病这个事,也不容不得人多留。 现在只是亲嘴而已,万一被咬一口,防不胜防。 下雨天,天一直黑着,傍晚,雨势小了一些,大娘送来几根蜡烛,特地搬着凳子坐在门口,和几个人保持距离。 “大娘,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啊?要是我,我肯定挺不下去了。” 套话的事,交给五福,五福的表情总是带着点那么恰到好处的诚恳,让人掏心掏肺地。 “唉,害怕是肯定的,但是大娘活了半辈子,想想自己就算死了,也不冤枉。” 开面馆多年,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实际上,她赚的钱还不如请来的伙计多。 “啊,那为啥?” “伙计是城主府管事的亲侄子啊!” 这层关系,那是相当近了。 原本,这个亲侄子应该是家生子,但是不知道为啥,小时候,就被送出来抚养,而没有卖身为奴。 伙计仗着自己背后的关系,在面馆里说一不二。 大娘能赚个棺材本,主要是有人庇佑,对伙计贪钱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多亏她心大,不然早就被这些强盗气死了! “天下没免费的午餐,不然蛮子咋可能那么好心呢?” 五福安慰大娘,等疫病过去,伙计回来,生意照做。 “不可能继续做了,我听说,我那伙计前几日被人亲嘴,好像还被打一顿,打得严重。” 伙计仗着自己的身份,没少欺负别人,这一片都知道他和城主府的关系。 宇文寿独断专行,蛮子冲不到城主府里,但是收拾一个管事的亲戚绰绰有余,他们阻止起来,对伙计拳打脚踢,听说是,人都给打糊涂了,郎中说,熬不过一个月。 “那些人不怕被报复吗?这不是公然挑衅吗?” 李海棠诧异,她估计,二妮小丫头那个密道,应该在上次逃跑的时候泄露出去了,她想进到城主府,应该是没戏。 “报复?只是管事的亲戚,现在,府里都顾不过来。” 城主太过随性,去年,找一个叫红棠的舞女,就差挖地三尺了,重金寻找,大娘印象很深,那些护卫还到她面馆里搜查一番,吃了十几碗的面条,一个铜板都没留下。 年初又通缉叫绿萝的丫鬟,大半夜的敲门,和抢劫一般,有些怕人。 大娘因为伙计是管事的亲戚,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 “城主女人太多了,提个叫白露的小妾,几天就被处死。” 城主杀人如麻,更加让人唾弃的是那老妖婆,见到个长相白净的男童,就派人抓进去,而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李海棠挑眉,前两个被通缉的都是她。 城主府起火,抓不到人,最后还得找人替罪,绿萝和白露走的进,最后,白露作为那个倒霉蛋领罪,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从大娘这里打探到不少消息,李海棠深觉自己虽然困难多,但是每次都能碰见助攻。 入夜,五福守夜,李海棠和张如意躺下,就因为太过劳累而睡了过去。 “咚咚!” “砰砰!” 一阵巨响过后,门外有人大叫,“城主府搜查刺客,开门,不然,咱们就用强制手段了!” 叫喊声把二人惊醒,李海棠揉揉眼,当即就精神了。 大娘打着油灯,走路都哆嗦,她隔着铁门的门缝,看到门外站着几十号人,不仅仅是敲响她家的门,还有邻居的。 上午刚被轻薄,大娘心有余悸,正在犹豫要不要开门。 “我再问一遍,不开门就砸门!” 门口站着的众人都拿着家伙事,刀锋在夜里,闪着寒光。 “我们怕那个传染疫病的,不敢开!” 李海棠看一眼,发觉对方神色紧绷,猜测可能是发生大事,不然不会派出这么多人,挨家挨户地搜查。 “城主有令,不开门与窝藏刺客同罪,杀无赦!”对方很快回话,言语简洁,而后不肯多说半个字。 第711章 教派 大娘隔着门缝看着凶神恶煞地亲卫们,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她刚经历破门而入的教徒,心惊胆寒,那些人闯进来,先是把她扑倒乱亲,而后又洗劫她的灶间,拎走了里面的白面和腊肉。 眼下,泗水城家家户户缺衣少食,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她是开面馆的,粮食虽然多一些,却也是有数的。 “来人,闯进去!” 为首之人可懒得浪费时间,不配合的直接暴力入门,他闪开身子,身后上来一群人,一个推车上,帮着个圆柱形的大铁筒子,类似现代的炮筒,众人就要撞门。 大娘吓得打了个冷战,真切地意识到,就算自己不开门,人家还是能想办法进来。 既然结果都一样,还不如早点从了,还能少吃一点苦头。 “闺女,灶间里还有点吃食,我得去收拾了。” 大娘示意李海棠去开门,自己快速地闪进灶间,把坛子搬到柜子里。就这么点腌菜,要是再给碰碎了,家里只能靠着清汤寡水的面条和面汤过日子。 这边,五福得到暗示,先一步打开门,看着门口的东西,唬了一跳。 “差爷,您这是要干啥啊?” 五福挡在门口,被为首之人用手大力地推一下,她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海棠见此,赶紧上前拉人,却是再也不敢阻拦,看样子,必然是发生了不得的大事,这些人来真的了! “搜,我看这家可疑,务必把刺客找出来!” 众人分成三队,前前后后地进门,见到东西就打砸。 大娘家院子有几口大缸,都是冬日里用来积酸菜的。硕大一只,看起来能藏人。 亲卫们二话不说,也没那工夫挨个看,抡起铁棍子猛砸,片刻后,酸菜汤子飞溅得到处都是。 “哎呀,我的酸菜啊!” 大娘捂着胸口,大呼小叫,那群人听得烦躁,一个巴掌扇过去,院子里就安静了。 隔壁人家同样有人搜查,闹闹哄哄,不时地传来老人和小娃的哭闹声,看来,这搜查的阵仗,闹得很大。 “你家不是开面馆的吗?这几人是哪里来的?” 为首的亲卫清点人数,发现和手上的资料不一样,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李海棠众人。 张如意暗叹一声倒霉,嗫嚅着,“咱们是来泗水城投奔亲戚的,但是……” 吃个闭门羹,张如意说得很不好意思,三人运气好,被大娘收留,陪着她作伴。 “头儿,这三个女子来路不明,是不是……” 后面有人小声地嘀咕,为首的人看了看三人,大手一挥,“带回去!” 上面发话很奇怪,就说搜查刺客,却没说刺客的性别,不是他们瞧不起女子,那些娘们想要混入城主府,杀老夫人,怕是难吧? 肯定是老夫人找的男童和半大小子,玩火***,在找乐子的时候,被一刀命中喉咙,而后死不瞑目。 泗水城乱套,老夫人横死,现下城主一个头两个大,他们要是不能没有一点收获,回去定然落个办事不利的名声,跟着吃挂落。 五福瞪大眼睛,她没听错吧,对方说的带回去,是带到哪里去? “还用说?当然是城主大人的面前。” 为首的头目不再废话,准备搜查下一家。 李海棠默默无语,抬眼望天,这算不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种时候,反抗无用,三人收拾个小包裹,被亲卫们带到中间,许是没把三人当回事,倒是没有绑着绳索。 “这,咱们可咋办啊?” 张如意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当即慌了神,这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还能咋办,走一步看一步。”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她现在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五福和张如意一切都向李海棠看齐,见她一脸淡定,估摸着保不准有什么别的法子,也都跟着放松下来。 三人懒散地跟着亲卫后面,频频地打呵欠,看着那群人直皱眉,真是不知死活! 接下来走了几家,只要发现有嫌疑的,全部被带入李海棠等人的队伍,等一条街盘查下来,队伍已经有六七十号人。 妇人和小娃不用绳索,而汉子们被绑着,有个别挣扎的刺头,区别待遇,特别赠送脚镣一套。 “大姐,你为啥一点都不害怕呢?” 李海棠旁边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手里抱着个小闺女,一路哼唱不知名的小调,神色轻松。 “害怕?等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我为啥要害怕?” 妇人睨了李海棠一眼,眼中闪烁着轻蔑,“姑娘啊,我和你说,这些人没人性,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那你就完了!” 李海棠遮挡脸面的口罩,被扯下去一些,露出一张姣好的脸,妇人看着,啧啧有声,连说可惜。 城主府的亲卫和私兵,无恶不作,遇见那长相过得去的,拖到角落就给糟蹋了,有时候还不是一对一。 “那是?” 李海棠假装害怕,老实地询问。 “几个汉子玩弄一个小娘子,我都看过!” 妇人又说了城主府私兵的恶行,夜半敲门抓人也不是一两次,进门和强盗一般,抢劫,看到不顺眼的,随便安插个名头弄死,人命如草芥,还不如阿猫阿狗值钱。 妇人说得很是详细,轻易挑起民愤,旁边被抓来的人,也跟着附和。 “吵吵什么?等会进了地牢,你们就都老实了!” 众人声音嘈杂,亲卫们踹倒一个倒霉蛋,随后大骂,“小心你们脖子上的人头!” “呵呵。” 妇人表现得很是无畏,她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那些人一眼,吐了一口唾沫,“呸!” “妹子,我和你说,城主可不是好东西,用活人喂着他养的那头畜生,还有他娘老妖婆,专门汲取小童的元阳……” 妇人问李海棠,“你想不想逃跑?若是你想,等会儿就跟着咱们走。” “大姐,真能带着我们一起吗?”李海棠拉住妇人的胳膊,被她一下子甩开了,“能是能,但是你必须要加入我们的教派。” 第712章 拉人 果然,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只要能被救,一切好商量。 这里距离城主府大概还有几条街道,一旦进去,想要出来难比登天。 李海棠曾经混入宇文寿的地盘做厨娘,对城主府的地形熟悉,她逃出来的暗道和花匠的屋子,这会儿怕是早已经被封死。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进入城主府,不是最好的办法。 她来,就会想办法把何宝珠带回去,但何宝珠本身和她的关系不大,她也不傻,绝不会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胡乱行事。 李海棠的本意是,有机会就救人,没有就回边城想别的办法。 若是有缘分,人就自动被搭救了,佛系救人法。 “大姐,你说的不是亲嘴那教派吧?” 五福贼眉鼠眼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边,小声地道。 “哼,他们算什么啊,一群得疫病的过街老鼠!” 大姐对那群人很是看不上,说白了,还是想在死前占便宜,还有没得病的人混进去,跟着一起为虎作伥,趁机为自己敛财,吃豆腐的。 “我们这是梅花教,专门反城主的,他们有这个胆子?” 妇人天不怕地不怕,似乎笃定,李海棠众人翻不起风浪,没有胆子说出去。 “你也别那么看我,你就算和他们举报我,也没用。” 妇人说完,一脸得意,她就算因此而死,也死得光荣,她坚持自己的思想,敢于反抗,这才是梅花教的真谛。 “我也不瞒着你们,教会前段集合,分配了任务,刺杀城主府的老妖婆。” 老妖婆就是城主夫人,若不是她龟缩在城主府里不出来,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任务发布没几日,城主府的亲卫来搜查,定然是他们的人办成了事儿,真是大功一件! 老妖婆比瘟疫还可怕,家里有相貌好一些,皮肤白点的男娃,都不敢让出门,当爹娘的很怕儿子被老妖婆看上,他们又是普通百姓,反抗不得。 疫病蔓延,是个好机会,泗水城也该到了洗牌的时候。 梅花教日益壮大,而且,他们的教主人特别好,而且,教里的信徒,推荐几个人入教,还有额外的奖励。 妇人靠着一张嘴,说动周围邻居,邻居又找了不少亲戚。 “喏,你们看,那些人就是我家邻居从乡下来的亲眷,只为加入梅花教,这不,被城主府的人认为可疑,给抓起来了。” 妇人指着几生脸孔,“你们也不用着急,只要加入我们梅花教派,肯定会被救出去。” 妇人盘算,她已经拉了十七个人,若是这三个小娘子也被她发展进去,凑满二十个,她就能升级,而后有大奖。 大奖是什么,现在还不知晓,不过她三叔公家的儿媳妇的娘家嫂子的三弟妹,嘴皮子利索,发展了一个村一百多号,被封个什么坛主舵主的,还得到百十来两的黄金,那可是金子啊! 妇人一脸羡慕,更加卖力地游说李海棠三人。 “可是,都有什么要求啊?也不晓得我们三人适合不。” 妇人说个天花乱坠,李海棠头晕脑胀,怎么总感觉自己进入了传销组织呢? 好处是和亲嘴党有区别,不去揩油占便宜,但是梅花教,听起来也很悬乎。 “没啥特殊条件,拥护教主,对咱们梅花教忠心,还有就是,反对城主宇文寿!” 妇人对城主直呼其名,城主府内珠宝成堆,金山银山,有的是银子,只要他们梅花教壮大,杀到城主府去,教主坐上下一任城主的宝座,他们这些跟着教主的人,就能一起吃香喝辣。 教主说了,有衣同穿,有饭同吃,大家一起过好日子! 妇人幻想着,眼神越发地迷醉。 除了忠心,听话,加入教会,必须有个印记,就是无论男女,都要在身上刺青。 “刺青?” 李海棠仔细地看妇人,但是妇人包裹得严实,她看不到。 “等有机会,进了茅厕,我在给你看。” 提到刺青,那人可是大师级的手艺,就开始疼一下而已,而后没什么影响,还挺好看的。 “大姐,这会儿没人注意咱们这,你撸袖子,让咱们开开眼,说不定还能遇见组织。” 五福撺掇着,却被妇人严词拒绝,“那可不行,我那朵梅花,可是刺在屁股上,不上茅厕,我咋脱裤子呢?” 李海棠:…… 这次,任由妇人说得天花乱坠,李海棠也不接口了,梅花教,一看就不靠谱。 街道上到处闪着火把,灯火通明,几十号人被亲卫们推搡着,直奔城主府。 眼看,距离城主府只剩下一条街道,李海棠心中开始着急起来,这一片是她上次逃跑的路线,周边的几家商户都被贴上封条,也不晓得是不是被牵连了。 “大姐,你说的人呢?”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梅花教再不出现,就要被关押到大牢里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 妇人磕磕巴巴,左右张望,周围很是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但是她坚信,教主绝对不会放弃他们的,能杀死城主府那个老妖婆,想来救出他们,也不是难事。 可惜,妇人的愿望落空,一行人很快被送入城主府内。 不同的是,刺客不可能这么多,需要逐一排查,所以没把他们送到地牢,而是分开关押在前院中。 屋内都是稻草,李海棠三人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默默无闻。 五福伸手伸手灵活,快速搂草,后进门的没有,为此还大打出手。 “我倒是忘记了,在这里是可以抢的。” 张如意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打了个呵欠,刚刚还有紧张惧怕的心里,这会儿进都进来了,怕也没用。 三人依偎在一起,闭目养神,慢慢地等待天亮。 天亮时分,有人敲门进来送饭,饭菜粗糙,清汤寡水的大白菜,让人毫无胃口。 五福掏出烧饼,就着白菜汤吃一口,张如意和李海棠二人只是抿了抿水,不发一言。 “大妹子,我之前和你说的,你们考虑的咋样了?”妇人吃饱之后,凑到三人旁边,不死心地问道。 第713章 夜半 关押的房间很大,应该是城主府的杂物房,四周还有破旧的桌椅板凳。 李海棠站起身,来到门边,立刻有护卫打开门,凶神恶煞地道,“鬼鬼祟祟地,干什么的?” 虽然他们被关押的地方没有铁笼子,但是内松外紧,她不过是站起来活动一下,就被对方监视了。 “我就是想问问,茅厕在哪里。” 李海棠拉下面具,露出自己的容貌。果然,那人见到她长得美貌,语气就好了一些,“你想如厕的话,我们要请示。” 被关押的人,根本没自由,去个茅厕还要被请示,李海棠不禁泪流满面,故作悲伤地点了点头。还好,没让她就地解决。 也不晓得是不是脸的作用,对方办事效率很快,护卫问一嗓子,有谁想如厕,除了五福她们三人,还有那位梅花教的大姐。 “我也去!” 妇人紧紧地跟在后面,还给李海棠使眼色。 一进的院子,李海棠不是太熟悉,城主府太大,一进是客院,在去茅厕的路上,她碰见了熟人,在大厨房上工的刘婶子,也就是二妮的娘。 “刘婶子,你这是去哪里啊?” 护卫认识人,笑嘻嘻地打招呼,而后觉得老妇人刚横死,必须保持严肃的气氛,又绷着一张脸,点点头。 “唉,城主想吃牛舌饼,偏生府上没有芝麻,我刚出门去买了点。” 城主正处在悲痛之中,一天没吃东西了,她想做点东西讨好,就想起绿萝那一道牛舌饼,就是不晓得会不会犯忌讳。 刘嫂子说完,看向几个人,做了个不太自然的动作。 妇人却很是兴奋,李海棠在她旁边,立刻感受到了。 两方碰面,没有多说,等到茅厕,那妇人得意地道,“你们想不想出去?” “自然是想的,可我们都进来了,有啥办法呢?” 张如意垂头丧气,就见大姐淡定地解下腰带,脱裤子,而后把屁股对着众人,“你们看,这朵梅花,是不是很好看?” 她的姿势怪异,把三人都惊住了,不晓得如何接话。 “我和你们说,老夫人遭报应,肯定是咱们的人做的。” 妇人还怕她们不信,交了底,“刚刚那个要去买芝麻的妇人,就是咱们梅花教的。” 梅花教徒之间,有特别的联系方式,那人告诉她,不要着急,很快会有行动。 刘婶子如果加入梅花教,李海棠还是相信的,毕竟二妮小丫头对老妖婆的仇恨太深,弄不好,老妖婆的横死,和二妮脱不开干系。 “我们愿意加入梅花教,拥护教主。” 李海棠立刻表态,只要能出去,怎么都行。 “这就对了,这才是识时务呢!” 妇人听后,笑了一声。 几十号人,一直被关押到晚上,李海棠坐在的屋子,能听到隔壁的动静。 抓进来的人,只有十几个女子,剩下的都是男子,他们被带走提审,而后一个都没回来。 到了入夜,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妇人开始坐立不安,她怕自己也被叫走,按照城主的狠毒,宁可错杀,不会放过,那真是凶多吉少。 “海棠,咱们不会把命留在这里吧?” 一日没进食,张如意饥肠辘辘,勉强地啃了一小块干粮,把目光盯在门口处。 透过高丽纸,窗前不断地有人影晃动,看来,人数还不少。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小丫头说了几句,随后门被打开,小丫头提着篮子进门。 她进门后,先是张望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妇人身上,朝这边走过来。 “这个饼子给你。” 小丫头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梅花,而后没说什么,给众人分饼子。 “二妮!” 李海棠差点叫出声,但是她还是没和二妮相认,当时两个人有共同的利益,所以二妮不但没出卖她,还帮了她的大忙。 现下情况不同,自己没能兑现承诺,老妖婆就死了。 妇人饼子吃了一半,发现中间有个小纸条,打开一看,随后就是一喜,她把纸条吞到肚子里,凑过来,“我就说,你们加入梅花教,大有前途,等半夜,就有人来救我们出去了!” 得到准确的消息,妇人又四周看一圈,最后闭上眼睛,修生养息。 “大姐,剩下的人肯定也想出去,咱们为啥不发展一下?” 李海棠提议,把其余的人都发展成梅花教徒,到时候大家一起走。 “那可不行。” 妇人连连摇头,让三人不准说出去,如果消息泄露,被其余人泄密,今晚就出不去了。 不但如此,她们还会被抹脖子。 妇人发展三人,胆战心寒地,不然三人去茅厕,她也不会跟着一起,就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泄露身份。 不过是几日的工夫,梅花教已经有不少成员,对城主府形成威胁。 不过有疫病的老鼠们挡在前面,他们还相对隐蔽,等城主府收拾完了亲嘴党,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这么严重啊,那我晓得了。” 李海棠和妇人保证,只要自己能出去,一定老老实实的。 “不该问的,不要瞎问。” 妇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而后转头,靠在墙壁上假寐。 时间很快到了夜半,门口突然发生了骚动,接着,有人大喊,“不好了,刺客进来了,抓刺客啊!” 城主府的防备森严,但是刺客就当自家后院一般,接连闯入,还杀了老夫人,护卫们都如惊弓之鸟,大声叫喊。 看守的人追刺客去了,门口把守松散。 妇人听到动静,当即睁开眼,露出一丝幽光,她推开门,冲着李海棠等人摆手,示意三人跟上。 城主府大乱,一路上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护卫们也没时间管几人,重心都在刺客身上。 “大姐,你咋这么熟悉地形呢?” 李海棠跟着走,她们去的不是门口的方向,而是二进宅院,往后不远,就是城主府的花园。 “废话,当然是有指引!”二妮送的饼子里,纸条上有时间,还有袖珍版的草图,一行人要从后花园跑路,钻狗洞出去。 第714章 香主 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走,到最后出了城主府以后,李海棠她们还有点不可置信。 目前保住自己是最重要的,至于何宝珠,随后在想办法救人出去。 “我和你们说,也就是你们运气好,遇见我,不然的话,你看隔壁那些汉子,到城主的眼皮子底下,有去无回。” 妇人以三人的救命恩人自居,一脸得意,可能是已经得救,她和在里面蔫头耷脑的不同,变得眉飞色舞。 “是啊,咱们多谢大姐的救命之恩,以后就跟着您混了!” 张如意赶紧说一句好话,让妇人更是满意地点头。 “我也不是吓唬你们,城主府对付刺客,是你想不到的狠毒。” 妇人道听途说,但是她忽悠人的本是一流,“城主养了一只吃人的野兽,专门喜欢吃活人。” 那些汉子被扔进去,野兽不是一口咬死,而是先咬掉胳膊或者腿,在地下拖着走,拖着出一条条长长的血痕。 让你活着忍受痛苦,最后崩溃,从而不得不交代,就算是骨头再硬的人,也难逃此折磨。 “还能这样?” 李海棠哆嗦一下,露出惊悚的神色,她用手搓了搓手背,上面的汗毛都起来了。 有野兽,她是知道的,野兽折磨人的方法,她曾经问过二妮小丫头,小丫头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那野兽还有一大爱好,咬断胳膊腿,让人变残废以后……” 妇人眨眨眼,说话声音突然小了不少。 “大姐,你继续说啊。” 五福正听得聚精会神,发现没有后文,忙不迭地催促,折磨人,还能折磨出花样来?畜生懂啥呢? “看你们都是没有出嫁的闺女,怕是体会不了。” 为出行方便,李海棠三人都做少女打扮,没有梳妇人头,看着像是未出嫁的小娘子。 “那野兽,喜欢一口咬掉汉子的子孙根,你们可不知道,那疼痛程度,就和妇人头胎生小娃子差不多,城主府一片,都能听见惨叫声。” 妇人看向她们,“你们都还没这个体验,当年我生头胎,疼得死去活来的。” 张如意和五福没经验,李海棠却是知道那滋味,她浑身上下,出的汗水足够洗床单和身上的衣物的。 那是因为有小包子作为精神上的依托,不然她想,自己可能真的挺不下去。 野兽专门咬那个地方,让人不仅仅是残废,还断子绝孙,可见,方法是多么的阴毒。 难怪疫病肆虐,泗水城立刻变天,出现好几个教派。 无论是坑爹的亲嘴教还是梅花教,都是反对城主宇文寿的。 “大姐,梅花教真是神了,就连城主府里的下人都信奉咱们的教派,不然的话,咱们也没这么顺利出来啊。” 李海棠想起来送饭的二妮,“我看,那就是个小丫头,年纪还不大呢。” “可不是咋的,那小丫头也是个苦命人。” 妇人摇头叹息,道,“你们别大姐大姐的,我姓黄,这次吸收你们三人加入梅花教,应该能得个香主的职位。” “黄香主。” 五福对拍马屁在行,当即打蛇随棍上,称呼让妇人眉开眼笑,当即就接受了。 梅花教内,有严格的地位划分,最上面是教主,然后是左右护法,而后是舵主,堂主,香主,最后是普通的教徒。 中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职务,因为成立不长时间,所以还没有完善。 李海棠听得云里雾里,突然发现,梅花教还真不是小大小闹,随性而起的组织,而是背后有人推动,说不定是个阴谋。 可是可以确定的是,教主或许和她有共同的目的,都想推翻城主宇文寿,杀死老妖婆。 话题被带远了,李海棠想起黄香主说的,二妮是个可怜人,她很想问一下,怎么可怜? 她记得,在城主府大厨房当差的时候,没少和刘婶子打交道,刘婶子的男人还是个小管事,一家子都是城主府的家奴。 好在,不用等她问,话题被黄香主给带了回来。 “那小丫头的爹爹和大哥,被城主处置了,乱棍打死。” 黄香主可怜那丫头,小小年纪,没爹爹和大哥,在府里经常被人打骂欺负,日子非常难过。 “那还真是不容易,我听说这种高门第,下人也是逢高踩低,稍微做错一点事,弄不好要丢了性命。”张如意对此特别有感触,她还算是个好伺候的主子,而张家那些堂姐妹们,则不然,带着陪嫁丫鬟,塞给自己的男人,可丫鬟有身孕,却又容不下,大冬天的让人跪在冰雨里一夜,丫鬟小产高烧不退,最 后一尸两命。 而大小姐们,根本不在乎,不过是个死契的奴才,让她们去死,也是她们的命运,就和玩一样的。 “对啊,还不是冬日里,城主府走水,有人说小丫头的爹爹和大哥偷懒,城主找不到纵火的人,怒极攻心,随便抓倒霉的。” 妇道人家,没了男人和儿子,顶梁柱都塌陷了,还在乎别的什么? 所以她们一家子,第一时间加入梅花教,恨不得宇文寿赶紧去死,只是从那次后,宇文寿自己开个小厨房,不吃大厨房送的吃食,想要下毒,也找不到机会。 李海棠用手捂嘴,那把火是谁放的,没有人比二妮更加清楚了,却不想因此害死她的亲爹的大哥,真是造孽啊! 也难怪,才半年未见,二妮小丫头的眼神里,已经和原来大不一样,更加成熟。 老妖婆死了,多半其中有二妮的大功劳。 让一个小丫头接受和面对这些,果然很残忍,可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黄香主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四人等了一会儿,就迎来其余的教徒汇合。 “宇文寿要玩完,也就是这几日了。” 他们十几人上了一辆大马车,马车四周都是坐凳,泗水城要更加开放一些,没有什么不能同坐的规矩。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给自己灌了一烈酒,吼了一嗓子。 第715章 分散 “哈哈,老妖婆死了,我都敢让我儿子出门了,大快人心!” “早知道,咱们就应该冲进去,把老妖婆尸体抢出来,大卸八块!” 众人一边说,一边做个恶狠狠地表情,仿佛还很不解气一般。 关于城主府老妖婆的恶行,李海棠早提过,因此五福和张如意都觉得恶心,跟着骂了好几句。 众人在此观点上,达成一致,志同道合,马车上也热热闹闹的。 赶车人甩着马鞭子,腰间挂着酒袋子,唱着蛮子特有的小曲,声音高亢,洪亮,颇有气势。 马车还没行驶出多远,突然地,前方亮起一阵阵的火龙,随后,有整整齐齐地马的嘶鸣声。 赶车人听到声响,面色一变,大喊道,“不好了,宇文寿的私兵追过来了!” 车内众人同样大惊失色,众人面面相觑,当即没有主意。 梅花教还在壮大之中,人数肯定不能和城主府的私兵比,再说,他们手里也没有合适的家伙事儿,硬拼的话,肯定是拼不过的。 “咱们分散行动,分头跑,千万要留一条命!” 喝酒的汉子反应过来,先一步跳下马车,随后,迈着大步,消失在夜色里。 越早跑,越容易,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表现出自私的一面。 五福的力气不比汉子小多少,当即占领车门,她见张如意还在犹豫要不要跳马车,眉心突地一跳,看到路边的草丛,抓着张如意的腰带,一手拎起来。 张如意只感觉耳边一阵风,自己就和沙包一样,腾空而起,做自由落体运动。 随后是李海棠,她也没用五福拎着,自己要往下跳,却被五福抱住,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在地上滚了几圈,直接滚到了草丛里。 张夫人再好,却不是自家主子,危急关头,就显示出远近亲疏的关系来。 前方,来不及跳车的人,刚好和城主府的私兵碰上。 李海棠爬起来,探出脑袋,看着远处的火把,估计来这一波人,至少有上千。 梅花教怎么能和装备精良的私兵相提并论?应该是宇文寿轻敌,又没料到自己的府上有钉子,因而被钻了个大空子。 李海棠爬起身,先是查看旁边五福的伤情,地上有一块硬硬的凸起的石头,若是碰到肉里,那就得受伤惨重。 刚刚,她清楚地看到,五福用自己的后背做了肉盾,心里不由得一紧。 “夫人,我没事。” 五福坐起身,呲牙一笑,而后,从身后拿出小包袱,里面放了不少的烧饼,她刚才垫在身上做缓冲,再加上马车的速度不是特别快,她只擦破一点皮而已,不疼不痒的。 李海棠检查一下,见五福完好,这才松一口气。 这丫头不是第一次跳车,上次是卷着棉被?总之,每次还都不空手。 “如意,如意?” 五福这边没事,李海棠开始找张如意,三人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前面刚发生骚乱,应该是梅花教的人和城主府的私兵起了冲突,不是对手,瞬间,死的死,伤的伤,一片哀嚎声。 “海棠,我在这呢。” 张如意也顾不得生气,她有点后悔自己动作慢,要不是五福扔了她,留在马车上,决计没好果子吃。 她头上顶着两根草,抹了一把脸,形象无比悲催。 实际上,三人的形象都没好哪里去,衣衫凌乱不堪,头发成了鸡窝状。 “刚才有人跳下马车,就在这附近,他们跑不了多远,给我搜!” 有人呐喊,随后,举着火把的私兵们分散行动,不少人朝着这边而来。 “快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海棠当机立断,刚刚来的路上,她就坐在车窗旁边,一直朝着外面张望,原本是想记住地形,这会儿来看,不是一点作用没有的。 在前面有一处岔路,岔路连接一座起伏的大山,看着像是深山老林,估摸着,那些人不会进入到深山中盘查。 天黑,黑灯瞎火,进入山里一准儿迷路,而且,里面还有野兽,私兵们不会大费周章。 要是被抓到,难逃一死,被杀死还不如搏一把。 “海棠,你们走!” 张如意也想走,她发觉,自己的腰扭了,走一步,比针扎还疼,根本动弹不得,她脸色苍白,脑门子都是汗。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做拖累,因为她也清楚被抓的后果。 “我随后跟上,你们先走。” 张如意知道,好姐妹肯定不会扔下自己,所以调整表情,一脸淡定地撒谎,心里却很不舍。 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是她的命,只是她跟着来,一点没帮上忙,还拖了后腿。 “一起走,五福,背着她!” 张如意的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李海棠,她接过五福的包裹,发觉里面还有点沉,让五福专门背着张如意。 有个体力好东西丫鬟,等于多个助攻,五福一向对自家夫人言听计从,背上张如意,三人直奔不远处的深山老林。 火光,就在三人不远处,她们逃跑的一路上,就听见有人哭喊,梅花教的人,除了最先跳车跑得无影无踪的汉子,剩下的几乎被捉了个七七八八。 “啊,我的胳膊啊!” 有人哀嚎,听声音,有人被砍断胳膊,挖了眼珠子,张如意脸色越发地惨白,她能接受干脆地死,却不想被折磨。 “胳膊,你等着回去喂野兽吧!” 身后,私兵们发出桀桀地笑声,“梅花教?不自量力!” “五福,还能再快点吗?” 李海棠拎着包裹,和开挂一般,她记得刚穿越过来,逃婚都没跑这么快。 “能!” 五福咬牙,冲到前面带路,越是山脚下,野草疯长,还有去岁的干草,混合在一起,约莫有一人多高。 李海棠在后,还不忘记复原被践踏的草,这样,让那些私兵们找不到痕迹。 张如意帮不上忙,能做的只有闭嘴。等三人上了半山腰,基本就是安全了,四周漆黑,顺着林子的缝隙,还能看到山下晃动的光点,密密麻麻地。 第716章 白衣 泗水城的早晚还很寒凉,可这么一路跑过来,三人都热得喘息,身上大汗淋漓。 五福放下张如意,李海棠上前,帮着她正骨,咔嚓一声,骨头才回归原位,疼得张如意差点一个没站稳,从山坡上滚下去。 “这是我最最狼狈的时候,没有之一。” 张如意用手背抹了一般汗,一下子坐在地上,她眺望着远处的光点,那些光点在周围分散,似乎没有来这边的意思。 远处,传来一声狼吼声。 张如意顿了顿,随后露出一抹苦笑,好吧,刚逃离魔爪,很快就要进入狼窝。 估计城主府的私兵也知道周围的环境,只要夜半进山,有命进去,没命出来,根本不用他们费力气。 李海棠心里虽然恐惧,这种恐惧感还不是很强烈,她和萧陵川的家就住在山里,后山豺狼虎豹不少。 夜半在山上,最好的办法是上树,找一颗最高的树,先挺过一晚上,等第二日天亮时分下山,再去找点吃喝。 “咱们量力而行,总不能为一个何宝珠,把命扔在这里。” 这次到泗水城,一点都不顺利,困难重重,李海棠不由得打起退堂鼓。 她不是没尽力,对比别人的性命,很明显,还是自己的更重要,出门之前,她也答应过自家野人夫君。 “那也得能下山再说啊。” 张如意缓过来一些,自我安慰,人这一辈子,就应该经历点大风大浪,这样,以后才知道好日子多么不容易。 就像她,以前被后娘害的不能见人,脸上过敏,都是疹子,若不是有缘分遇见了李海棠,说不定现在她还是个丑八怪,想着嫁给曾彦那个断袖。 “夫人,您看,这里有一把破旧的砍柴刀,看来,山里是有人来过的呢!” 五福正在周围找高大的树,琢磨张如意不会爬树,她先在底下,让张夫人踩着她往上爬,越高的地方越安全。 就这么想着,她绊了一跤,差点一头撞在树上。 “有柴刀?那太好了!” 正好没有防身的东西,李海棠接过,发现柴刀还能锋利,随随便便就能砍断地上的野草。 三人不约而同地往山里的深处走了走,却发现前面多了一抹光亮。 “难不成,山里还有人家?” 张如意欣喜若狂,她现在口干舌燥,只要能求一口水喝,她就很满足了,就在刚刚,她听到流水声,判断附近应该有水源。 但是现在,她又不敢贸然上前。 三人寻着光亮往前走,突然,前面冲出是一只狼,身形矫健,毛色发亮,直奔着李海棠而来。 “啊!” 张如意尖叫一声,一着急,把手中的柴刀给扔掉了,她暗恨自己废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要冲到李海棠身前。 可惜,她再快,也没有狼快,小狼直接用爪子推开五福和张如意,扑倒了李海棠。 李海棠闭上眼,心里想着,哎呦喂,这回交代在这里了,小狼明显是朝着她的脖子来的! 咦?湿漉漉的呢?她睁开眼,随后眨眨眼,就看到一根猩红的舌扫来,直接刷上她的脸颊,而后,痒痒的湿漉漉的感觉。 不是咬死她,而是……亲昵? 旁边,张如意和五福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二人想要拉人,却被小狼发出地低吼警告一声。 面对李海棠,小狼就快活多了,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李海棠的面颊,就好比一条听话的大狗。 “海棠,这是啥意思?” 好半晌,张如意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以为一切都是做梦。 “我……” 李海棠也不晓得,但是她看着眼前的银狼,有眼熟的感觉,她倒是想起一件事。 在村里,她曾经救治过银狼一家,而银狼是草原狼,应该家就在泗水城,难道说…… 见李海棠想起来了,银狼更是高兴,对着她叫一声,摇摇尾巴讨好,而后在前面走,为三人带路。 通过一片矮树之后,别有洞天,山中有流水,而在流水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木屋,就是光亮的所在。 一个穿白衣的男子,静默地坐在木屋门前的石头旁边,闭着眼睛,风萦绕在他身边,让人有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李海棠想起来李天师,她很少见人能把白衣穿出这样的气质,李天师是傻子,心思单纯而圣洁,可是眼前这位不同,而是真正地多了一种清冷的仙气。 泗水城的深山老林,竟然有这样的人物!对于张如意来说,这比好姐妹被银狼喜欢还要惊悚。 “夫人,他不会是鬼吧?” 五福缩了缩脖子,那人没睁开眼,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一定是个,是个惨绝人寰的美人,胜过小桃红! “你真会用形容词。” 李海棠对于自家丫鬟无语,却默默地认同五福的话。 这般容貌,足以与日月同辉。 几个呼吸的时间,白衣男子睁开双眸,淡漠地看了几个人一眼。 五福仿佛听到自己的抽气声,他的眼神,泛着淡淡的银光,一袭黑发披散着,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相貌的俊美,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小银,你又调皮了。” 男子看了银狼,声音如叮咚的流水,格外的清澈,让人心里舒服,可舒服过后,你又觉得好像什么东西丢了,空荡荡的。 “对不起,打扰了。” 李海棠厚着脸皮开口,不晓得该怎么和对方搭讪,总有不真实之感。 五福心跳厉害,用手摸着心口的位置,震惊不已,天下竟然有这么俊美的男子,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显得不值得一提了。 “我们无意中闯入这里,遇见了小银,被它带过来,无意冒犯。” 李海棠看着张如意和五福犯花痴,只得干巴巴地说几句。 “我知道你是谁,所以妹妹,你不必客气。” 白衣男子没有什么动作,却让李海棠差点吐血,她怀疑自己遇见美男,不能自已,所以耳朵出了毛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人之常情。对美,她是欣赏,仅此而已。 第717章 非翎 这么连续地折腾,李海棠几乎没吃东西,她肚子发出响亮地咕咕声,白衣男子距离她不远,可见是听见了。 李海棠尴尬,窘迫,有一种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隐身的冲动。 “妹妹?” 张如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白衣男,她爹有儿子,她咋不知道呢?难道是外室生的?看男子到了及冠之年,二十出头,若是算起来,他爹可能十三岁就有了娃,天赋秉异啊! “大哥。” 张如意几乎能在男子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赶紧上前,深情地呼唤一句。 一边的李海棠更加懵了,白衣男叫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海棠,她是我的妹妹。” 男子的表情略显无奈,但只是一瞬间,之后,就又变得清风明月,如仙人一般,让人不可高攀。 “我和海棠结拜了,那你也还是我的大哥。” 张如意厚着脸皮占便宜,心里却松一口气,刚才是她误会了,只要不是她爹生的就好。 她就说么,这般高洁的人物,她爹张峥可生不出来。 李海棠听见张如意小声嘀咕,默默地咽了一口血,还是没清楚眼前的状况。 “小银,去山里打两只山鸡回来。” 白衣男子对着银狼说一声,小银这才不舍地蹭蹭李海棠的衣摆,随后一个纵跃,矫健的身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进来吧。” 话毕,白衣男子又招呼三人,李海棠这才跟在后面,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对这人有一种没来由的亲近感。 她没有大哥,除野人夫君外,身边也只有小弟李金虎了,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人,也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 “夫人,他是怎么认出您来的?” 五福拉着自家夫人的衣摆,虽说刚才跳下马车,三人脸上的口罩都脱落了,但是李海棠不一样,还是戴着面具的。 对方直接能叫出名字来,好像不是骗子。 可这个时候,在山上出现,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五福逐渐地从沉迷美色中清醒过来,越发地觉得不对劲儿。 李海棠点点头,若有所思,随后她看了五福一眼,“可能是,我戴着面具,但是你并没有。” 如果是熟悉的人,早已把一切调查得妥当,李海棠忽然发现,自己又在细节上犯下错误。 可惜面具不是大白菜,巧手匠人的面具千金难求,不然的话也可以给五福弄一张遮脸。 “对啊!” 五福脑子绕过弯来,但是她想的不是自家夫人被认出的事,而是关于面具,那个俊美得不像话的白衣男,是不是也戴着面具?实际他本人,就是个丑八怪,嗯,这也有可能。 想到此,五福对白衣男的印象从云端跌落到谷底,她跟在后面,大摇大摆地走进门。 外面看着窄小的木屋,其内别有洞天,墙壁上还有小格子,放着干花和摆件,可见主人品味不俗。 木屋的后门就是一处平坦宽阔的大平台,下面有一处山涧,高山流水,站在平台上,流水飞溅到衣袖上,多了一抹清凉之感。 若是炎炎夏日,在这里避暑,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平台上,有一个硕大的伞,下方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白衣男做个请的手势,李海棠等人也没客气。 实在是逃走,跳车,爬山,都消耗体力,她现在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修生养息,吃饱喝足,什么都不去想。 白衣男为众人倒茶,晴朗的嗓音道,“我接到消息,你要来泗水城,这里很危险,我正准备下山去找你。” “我拜了御医何老头为师傅,他的孙女何宝珠,被宇文寿的人掳走,以为威胁师傅救治蛮子的疫病,所以……” 所以,李海棠就来了。 白衣男子垂眸,他的表情极其认真,油灯下,他整张脸都带着光晕,让人不可亵渎。 李海棠想不到,有如此丰姿的人,竟然是她的哥哥,可是哪里的哥哥? “对,萧陵川去了鹿城。” 此番鹿城有军务要处理,涉及到麒麟的眼睛归位,所以,只能萧陵川前去,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到泗水城陪着李海棠。 白衣男特地为萧陵川解释,顺便介绍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 白衣男玉非翎,是镇北王的长子,李海棠同父异母的亲大哥。 早年,镇北王也曾风流,到处游山玩水,结实玉非翎的娘亲,他娘亲,是生活在南边瘴气地带小部落首领的女儿。 那里虽然是大齐领地,却不受大齐衙门管控,只因为那里一切以女子为尊,整个部落里,几乎没有男子。 女子成年,想要生子,必须走婚,也就是说,她们会走出去,到外面看到顺眼的男子,睡上几夜,用特别的药材,怀上子嗣,而后带回去抚养。 如果生的是女孩,就留在部落,若是男孩,成年后必须离开,他们会得到一笔钱财。 这个习俗很奇特,李海棠曾经看的杂书里提过一两句,不过作者也是道听途说,并没根据。 在部落,男子的地位和奴隶差不多,女子从小就被教导,千万不要对男子动情,男子都是负心人,皆薄幸,他们只适合做个借种的工具。 镇北王风流俊逸,引得玉非翎的娘亲一见倾心,她给镇北王用药,从而霸王硬上弓,有了身孕。 还不能镇北王把人带回去,她就因为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没了性命,却到死也要生下孩儿。 由于是男孩,回到部落也不被重视,只能由镇北王带着,找了个老嬷嬷和护卫,从小抚养着。 玉非翎几岁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爹爹带走了阮家的千金,而且,他还有个妹妹,叫海棠。 此番,他从京都归来,就是替爹爹解决北地事务,顺便要接着妹妹回京都,认祖归宗。 兄妹二人同命相连,虽然都是金枝玉叶,却始终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玉非翎的娘亲没有,李海棠的娘亲阮氏,也没有。玉非翎从小就没有什么玩伴,性子一直清冷,此刻见到了妹妹,也忍不住多说几句。 第718章 问斩 至于具体的一些,玉非翎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为何要来泗水城,处理哪种事务,对方没说,李海棠识相地没有接着问。 皇家之事,素来神秘,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 言谈间,小银回来了,它打的不是山鸡野兔子,可能是为表现自己,拖回来一只鹿。 “也好,鹿肉滋补。” 五福的眼神一亮,很快把肉切成块,不过它看到银狼就在一旁趴着看自己,还有点打怵。 “你们就在此地休息,宇文寿的人不会找到这里来。” 玉非翎留下银狼,天不亮就匆忙离开,走之前嘱咐李海棠,何宝珠他会想办法救出,让她不要操心这些。 人一走,压力顿时没了,张如意赶紧站起身,左扭扭,右扭扭,还不雅地打了个呵欠。 没办法,刚才美人在侧,她突然想起在京都学的礼仪,端坐着,大气都不敢喘。 海棠的身世,她知道一些,而这位,将来保不准就是大齐万万人之上的人物,还是不能留下太差的印象。 木屋内有单独的灶间,里面有各种调料,五福把鹿肉切成薄片,上面又抹上一层蜂蜜,放在铁板上,滋滋地,片刻就熟了,散发出浓重的肉香。 三人几乎是狼吞虎咽,李海棠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她一回头,发觉小银正在留着口水,就像家养的大狗。 “五福,给小银烤一块,鹿可是它打来的呢!” 李海棠吃个八分饱,又在旁边打了一点水,洗漱一番。 还好,五福带着包袱,里面有她换洗的衣物。 东边泛出鱼肚白,又是一日的清晨。 山里空气清新,鸟语花香,透过林中的缝隙,还能看到朝阳。 如果这里是大齐的地盘,李海棠可能愿意在此处住上一段日子,可惜这里是泗水城,不是家,她很没安全感。 快到午时,玉非翎回来了,告知三人,何宝珠已经被救下,人在泗水城一处农家院。 “大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山下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李海棠准备下山,不舍地问玉非翎一句。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有大哥的感觉很好,他虽然看着淡漠,却很细心,就连吃食,都帮忙她准备好了。 “我还有点事,等我处理完,就回边城找你。” 玉非翎给了自家妹妹一块玉佩作为信物,若是他脱不开身,就派人来送信。 “那好,我在边城等你。” 三人下山,直接坐在马车上,五福赶车进入到城内,发现城中戒严,莫名地,街道的人比前两天还多了。 “大叔,你们这是去哪啊?” 李海棠拦截一个路人,询问道。 泗水城疫病闹得凶,这会儿出门,不合符常理。 “哎呀小娘子,你还不知道吧?昨儿城主府抓了不少梅花教的,说是午时三刻,在南街口开刀问斩。” 大叔喘着粗气,随后又道,“早上有人挨家挨户地通知咱们,要去南街口,也不白去,还给每个人发二斤粮食,按人头给呢!” 梅花教?李海棠想到二妮和黄香主,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去看了,把何宝珠带会大齐才是正经。 这里多呆一会儿,她就有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心浮气躁。 原本做好打算,可惜天不遂人愿,马车还没走多远,就被城主府的私兵拦下来,“即刻去南街口!” “差爷,我有些受寒,身子不舒服,想回家。” 李海棠想和对方打个商量,反倒被板着脸驳回,“不成,如果不去,你们就是梅花教的!” 只有教徒之间,才会不忍心看对方被处斩。 对于这个逻辑,李海棠也是无语,只能随着护卫们一起,来到新街口。 这边人山人海,黑压压地都是人头。前方的高台上,二妮还有她的娘亲刘婶子,黄香主等人,都已经被绑在柱子上。 刘婶子痛哭流涕,无奈手脚被绑着,不能给自己擦眼泪。 已经到了午时,刽子手上台,手里举着猩红的砍刀,上面红色的痕迹,很有可能是曾经某人的血,根本洗不干净了。 二妮咬着嘴唇,表情还算淡定,似乎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午时三刻问斩,此刻正在例行最后的审问。 “你们是梅花教的,我们城主都已经知道了,黄姓妇人,昨日和你一起逃走的,还有一个汉子和三个小娘子没抓到,你说,他们去了哪里?” 高台上,有个穿黑衣人的中年汉子扯着嗓子喊,周围看热闹的,听得清楚。 李海棠往人后缩了缩,她能说,自己就在台下吗? 昨日逃跑的,除了三人之外,只剩下那个喝酒的汉子,因为他是第一个跳下马车的。 “不知道!” 黄香主表现得很无畏,倒是让李海棠刮目相看,她以为,这妇人怎么也得透露一些。 “臭娘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午时三刻,就是你的死期!”审问的黑衣汉子暴怒,抬手就给她一个巴掌,打得黄香主嘴角冒出血来,然而她只是冷冷一笑,“呵呵,城主府气数已尽,老妖婆死了,宇文寿马上就要步入她的后尘,现在闹这么一出,不就是杀鸡儆猴? ” 黄香主不傻,自己就算交代了,还是难逃一死,与其这样,不如一句话不说。 “你不说也行,你看那是谁?” 黑衣汉子说完,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被绑着,推到台上,小童哭闹地喊着,“娘,娘,我要娘!” 黄香主一下就傻眼了,那是她儿子!怎么落在对方手里了? “冤有头,债有主,加入梅花教的是我,你们绑我儿子干啥?” 黄香主慌了神,以宇文寿的无耻,说不得真要杀了她的儿子,他们这些老百姓,根本没有地方讲理。 以前是,现在也是,只要宇文寿一天不倒,他们就永远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娘,呜呜!” 小童被人捏了脖子,不能呼吸,双腿用力地踢蹬,面色通红,就快上不来气了。 “你说不说?要是不说,你知道后果。”黑衣人冷笑,这群人自以为是硬骨头,实际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他使出强制手段! 第719章 求死 正午时分,日头挂得老高,许是因为疫病,围观的百姓们,不约而同地戴着口罩,清一色地蒙面,李海棠几人,就不那么显眼了,放在人堆里,无人关注。 汉子捏住小童的脖子,他的手指头关节很粗,只要稍微一个用力,就能把小童的脖子扭断。 李海棠低下头,有点不忍心看,虽然这和她没关系,可当娘的都是一个心情,最是见不得小娃受苦,而她自身难保,什么都不能做。 “夫人,你说黄香主会不会招了?” 五福体会不了这种心情,只有同情,不管如何,逃跑还是借了梅花教的光,她对如此神教,心里保留一些好感。 “肯定会招,你没看那汉子拿她的娃子威胁吗?” 张如意叹息一声,这位黄大姐,为人有些神神叨叨的,却不是坏人,难得有勇气,也能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她可以肯定,若不是用亲骨肉威胁,黄香主铁定打死都不说。 “其实,就算招了,还是难逃一死。” 李海棠用手挡住头顶上的大太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宇文寿闹这么一出,恰恰证明,他把梅花教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准备除之后快。 用给粮食,作为诱饵,让百姓们观看开刀问斩,就是杀鸡儆猴,给梅花教点颜色看看。 他一直瞧不起的民间小组织,正在和雨后春笋一般逐渐壮大,以至于让他的安危都受到威胁。 “以宇文寿的狠毒做派,就算交代了一切,一样不会放过她和她的孩子。” 李海棠眯了眯眼,又重复一遍。 高台上,汉子步步紧逼,然而黄香主在纠结和挣扎之后,面色早已平静,而后变得淡然。 她不傻,李海棠能看到的,她也能。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全部说出来的,那样,她难逃一死,还成了梅花教的叛徒,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娘,呜呜,娘救我!” 小童有些脱力了,抽抽噎噎,不放弃地继续呼救,周围的百姓们纷纷低下头,不想看残忍的一幕。 “孩子,娘对不起你,只能下辈子弥补你了。” 黄香主甩了甩脸上的泪痕,哈哈大笑,笑声中,是掩饰不住地悲凉,“哈哈,宇文寿,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死后不留全尸!” 梅花教会一直存在,一直到杀死宇文寿,推翻城主府! 黄香主喊了口号,高台上等待问斩的众人,似乎被激发出情绪来,也跟着大喊,就连刘婶子,也对生死表现得无畏。 “啧啧,我是遇见刺头了?” 黑衣汉子撇嘴,不为所动,“既然你敬酒不吃,铁了心的寻死,咱们就成全你!” 他使了个眼色,抓小童的汉子上了双手,咔嚓一下,扭断小童的脖子,小童刹那断了气,那眼泪,顺着光溜溜的脸蛋滑落。 场面安静,没有一点声音,百姓们也被这一幕震惊,一句话说不出,只有抽冷气的声音。 阳光是那么刺眼,照在人身上,却是冰寒的温度。 李海棠抖了一下,随后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握住,那双手的温暖是真实的,摩挲了下她满身冷汗的手心。 她愣了下,微微侧头,惊讶道,“夫君!” 野人夫君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鹿城? “娘子,我在。” 萧陵川戴上面具,他的身高却有些显眼,然而和李海棠站在一处,夫妻俩却显得很契合。 手被紧紧地握住,李海棠颤抖的身体站直了些,几乎把身体一半的重量,放到自家野人夫君身上。 “娘子,不想看就不要强迫自己,我带你回家。” 萧陵川的嗓音低沉,小声地耳语,却让她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还是不了。”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李海棠又把视线放在台上,救走流苏那次,她欠二妮小丫头一个人情。 当初她承诺,帮忙弄死老妖婆,结果还没来得及兑现。 她想看看情况,万一能钻到空子…… “好。” 萧陵川不再言语,而是从腰间解下一个竹筒,给自家娘子喂一口水。 台上,黄香主受到刺激,疯狂地叫骂,黑衣汉子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个遍,彻底激怒了他。 “来人,取一把钝刀来!” “可是,还没到午时三刻。” 刽子手有些犹豫,午时三刻是一天阳气最重的时候,做他们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 “先用钝刀,注意,别砍死,给这娘们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得罪城主府的下场!” 钝刀砍,一下一下的砍头,让她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海棠大骇,连死都不能痛快,这也太残忍了! 可惜,她阻止不了将要发生的一切,黄香主被钝刀砍头,每一下,都发出惨叫,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夫君……” 李海棠看不下去了,人是肯定救不回来,此刻能减少痛苦的唯一方式,就是给她一个痛快。 想不到有一天,求死竟然成了解脱。 她打开自己的手镯,选中角度,奈何距离台上太远,前面还有不少黑压压的人头,她是不太可能帮忙的。 张如意用手捂住眼睛,眼里不停地流眼泪,太惨了,不忍直视。 惨叫声,持续了半刻中,就在刽子手再准备下刀的时候,场面突然发生变化。 李海棠只觉得眼前一黑,天上冒出大量的黑衣人,踩着众人的脑袋,直接飞到台上。 “不好了,梅花教的人,快,射箭!” 刽子手刚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就被人用刀抹了脖子。 场面闹哄哄地,百姓们见此,迅速后退,四散奔逃。 “娘子,咱们走!” 萧陵川打横抱起李海棠,又让五福背着张如意,把人塞上马车,他坐在车前,扬着马鞭子,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奔。 临走之前,李海棠打开车窗,隐约看到那些人砍断了绳索,二妮小丫头被其中一人抱在怀中。 “吓死我了!”张如意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就在刚刚,一支箭擦着她的头发就过去了,若是她不歪着头,说不定就钉在她的脑袋里。 第720章 嫌弃 马车飞快地疾驰,车轱辘撞到地上石头,导致马车不稳,来回晃动,若不是萧陵川驾车的技术高超,说不定马车就侧翻了。 即便是这样,李海棠还是被晃悠得七荤八素,差点吐出来。 来泗水城的这两三日,可比之前还要折磨。 “夫人,主家来接您了?” 五福拍着巴掌,也就是说,一行人可以回去了!这个破地方,真让人提不起一点精神,唯一的收获,就是吃了一顿蜂蜜烤鹿肉。 “是啊,既然何宝珠被救出,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李海棠有一肚子话想和野人夫君说,只是他忙着驾车,二人还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不用李海棠指路,萧陵川驾车来到一处偏僻的民宅,周围的人家,窗门紧闭,高丽纸都破了好几个窟窿,房子歪歪扭扭,似乎没有人居住。 何宝珠正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小声地谩骂,她被人从城主府的地牢捞出来之后,就被扔到这个荒无人烟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屋子里都是灰尘,也不晓得多久没住过人。 她要挣扎,对方只冷冷地说一句,不怕死,尽管出去,下次可没这般好运气了。 何宝珠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哭着喊着要回家,那人也不理会,让她在这里等着,自然有人送她走。 这边,马车刚到门口,她就听见了响动声。 一日几乎滴水未进,何宝珠饥肠辘辘,其实灶间里有吃食和水,不过水是用粗瓷碗装的,旁边还放着几个黄的吧唧的窝头,一看就是粗鄙东西,竟然不是白面做的! 何家还算宽厚,也有祖产,府上下人不说顿顿吃红烧肉,炒菜也要加点肥肉片子,让她一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吃窝头? 何宝珠委屈的不行,抱着膝盖,一直在赌气。 城主府下人没有为难她,一日三餐,好吃好喝,还有小点心。城主发下话,只要他爷爷肯来泗水城治疗疫病,会奉若上宾,还能得到一笔银钱。 而她也会被放回去,继续做她何家的大小姐。 何宝珠听到此,就不怎么害怕了,家里就她一个姑娘,爷爷最她言听计从,要星星不给月亮,不过是来蛮子这边治病,他爷爷肯定会答应的! 何宝珠一口咬定,几乎没多想,继续过着安逸地囚徒生活。 对于被救出来,她还有点埋怨对方多管闲事,万一爷爷来了,找不到她呢? 而且,救人就救人,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负责的,把她扔到这里,就用她家狗都不吃的破窝头打发人,有不理会她是不是害怕什么的。 她在心里给那人记账,等着回到边城,找她爷爷告状。 别看何老头是御医,不过何宝珠对医术没半点兴趣,只喜欢抚琴作诗,她觉得学医的人,身上带着药味,就和村里的泥腿子一样,无论洗多少遍,都有洗不去的泥腥味,这不符合她大小姐的身份。 从京都回到这个穷乡僻壤,她已经很郁闷了,身边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让她很看不起。 可这是她爷爷何老御医的决定,她说的不算。 “破烂地方,真是够了!” 听到有马车来了,何宝珠先一步冲出去,她不认识张如意,李海棠夫妻俩戴面具,她只认得五福。 “哼,本小姐认得你,你就是李海棠的丫鬟。” 何宝珠见到自己人,勉强高兴一下,她勾起嘴角,一脸傲慢,“你这蠢丫头,还不过来扶着本小姐?” 平日,李海棠偶尔去何府上做客,同何宝珠几乎没什么交集,偶尔在院子里碰见,对方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很不喜。 不过,面对救命恩人这幅口气说话,她还是吃惊了一下。 张如意张了张嘴,这个人不过是个小御医的孙女,以往在京都姐妹赏花会,何宝珠都没有资格参加,这么嚣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啊? 五福皱眉,没有动,她是丫鬟没错,但是她是萧家的丫鬟,只伺候夫人一个,却和何宝珠没半点关系!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你家夫人占了本小姐的爷爷的大便宜,本小姐指使不动你了?” 五福不动,这让何宝珠很是难堪,她站在原地没动,又对着张如意勾勾手指,“就你吧!” “我……你确定?” 张如意好笑地扯下口罩,不过两个人在京都没接触过,何宝珠不认识她,见此,疑惑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不?” 无知真可怕,当年她张大小姐靠着族里的地位,混迹在京都的世家大族的圈子,姐妹们哪有简单人物?家里有个四品官位,都不用抬起头来,她也是靠着祖父的官位和母族夏家的地位,才敢横行。 一个不入流小官的孙女,就敢让她服侍,说出来,会被她京都那些姐妹们笑话死的! “我管你是谁,左右不过是个奴才秧子罢了。” 何宝珠一脸不以为意,她爷爷官位不高,如今也告老还乡了,可有谁敢明目张胆地和御医作对的?除非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得病。 何宝珠虽然这么说,她察言观色,见张如意眉头拧紧,却也不敢继续乱说话,自己先一步上了马车。 先回边城要紧,收拾个下人,何必急于一时? 张如意额角青筋暴跳,她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忍住没把人踹下去的冲动,只为顾全大局。 为把这么个货色弄出来,她们可没少受罪,结果现在看来,真是不值得。 上了马车,何宝珠仍旧挑挑拣拣,嫌弃车凳不够柔软,茶壶的水太凉了,味道不正,可能是过夜茶,马车内的气味也不好闻。 “什么啊,臭死了!” 何宝珠用手扇风,而后又倨傲地道,“你们都不用胭脂水粉的吗?” “也对,我用的一盒就要二十两银子,你们很可能买不起。”听说现在买个丫头,签死契,也不过是二三十两银子,自己的一盒子脂粉,足够买个丫头伺候的! 第721章 负气 不同于五福和张如意的气愤,李海棠倒是不动声色,她托腮,就和看傻子一样,看着何宝珠。 这年头,脑残也不多了,遇见一个大傻子,必须好好地欣赏。 何宝珠正在碎碎念,说自己的衣衫多值钱,就连脚下的绣鞋,都是镶嵌了珍珠的。 说完,她还把裙角拉开,露出几粒黄豆大的珍珠。 张如意翻了个白眼,她真不想打击人,她家蓝衣做丫鬟的时候,鞋子上都不镶嵌这种廉价的便宜货了! 何宝珠的一盒脂粉二十两银子,张如意摸了摸随身的口袋,她的脂粉没带出来,有些后悔,随随便便指甲盖大的玉容膏,就要上百两,只够用两个月的。 二十两还好意思说出来,得多厚的脸皮啊! 张如意看向何宝珠的眼神,充满同情。 何宝珠炫耀半天,发觉竟然没收到一点羡慕的眼光,疑惑地左顾右看,心里却琢磨,可能这帮奴才秧子太穷了,还干伺候人的活计,动不动被打骂,很可能一辈子除了自己的卖身钱,就没见过银子。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听傻了?” 何宝珠跳过五福和张如意,专门开始挑李海棠的毛病,“你这长相,和蛮子差不多,真是奇怪!” “蛮子啊,常年吃牛羊肉,身上都有膻味,啧啧……” 何宝珠讽刺一顿,这边,五福已经默默地举起了拳头,很想一拳把聒噪的蠢货打晕,怎么办? “喂,你怎么不说话?” 马车内安静,只有何宝珠一个人自言自语,她拈起车上的点心,小口地咬着,一边吃,一边摇头。 粗糙,里面没有放牛奶,不够软,不够甜,火候不到位。 李海棠摇摇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开始你的表演。” 何宝珠:…… 马车内的三人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何宝珠很委屈,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高贵的小姐,而这三个人,是低贱的下人。 就算不是她的下人,那也改变不了下等人的身份。 “五福,本小姐看你力气挺大的,要不,等会儿你背着我回去,等回到边城,本小姐和李海棠说一声,要你在身边伺候。” 何宝珠不傻,想到下了马车以后,要走很长一段的路,她两腿就哆嗦。 三人明显都对她不友好,现在,她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用小恩小惠收买。 “可别的,您可是金贵之体,我不过是蠢丫头,咋能服侍您呢?” 五福嗤笑一声,人吧,身体有病都很好治疗,要是脑子坏掉了,那彻底就废了。 何宝珠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泗水城开的铺子没有几家,萧陵川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买了点油饼和卤牛肉,留着在路上吃。 他看自家娘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很是心疼,到鹿城他就魂不守舍,三天的军务,一天处理,随后他就来到泗水城找人。 得到消息,自家娘子和玉非翎已经见面了,那般人物,没个身份,很是可惜,将来登上高位,身份也是让人诟病的。 马车在城里兜兜转转,一直到天黑,萧陵川才来到地道处。 买来的油饼已经凉了,想到白日刑场上亲眼所见,李海棠没有胃口,只强迫自己吃了一块饼子,连水,都靠萧陵川喂着。 这一幕,何宝珠看着很是刺眼,这里,她才是那个大小姐吧? 饼子干巴巴地,又冷又硬,难以下咽,她一口都不想吃。 ”牛肉太硬了,一点不软烂,味道还很重,肯定不是今天的新货!“ 泗水城里光是冬日就五个月,百姓们没有吃新鲜吃食的习惯,平日做的卤菜,也都会多放盐巴,延长保存时间。 李海棠用卤肉夹饼,感觉味道还是可以的。 “果然都是没见过世面,这也能吃下去!” 好半晌都无人搭理自己,何宝珠怒了,大小姐脾气发作,把油饼扔到地上,顺便踩了两脚。 这下,可惹怒了萧陵川。 若不是看何宝珠是何御医的孙女,他早把人打晕了拖走,到边城,是死是活,全看她的造化。 “你可以不吃。” 萧陵川的黑眸在何宝珠身上扫视,对方立刻噤若寒蝉。 何宝珠只感觉周身的气温降低,汗毛发抖,不知为何,感觉面前的人很危险。 她看一眼五福,当即又有了勇气,既然对方是来救她的,就不会置之不理。 “凶什么凶啊,就你会吼?” 何宝珠唠叨一句,而后紧紧地跟在众人的身后。 地道的口陡峭,除去李海棠是被萧陵川抱下去的之外,张如意和五福都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墙,慢慢地往下走。 何宝珠往下一看,黑咕隆咚地,她在上面坚持不下脚,而是招呼萧陵川,“大块头,快点,给你个机会,抱着本小姐下去!” 哼,若不是自己不敢走,她不可能给粗野的汉子占便宜的机会,对方还不得对她感恩戴德的? 萧陵川假装没听见,根本不搭理。 “你听见了没,抱着本小姐下去!” 何宝珠急了,现在就差她一个人,她要赶紧回边城,找爷爷告状! “何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萧陵川挑眉,没说话,而李海棠不能不张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想着被野人夫君抱着,要点脸不? “那他为啥抱着你呢?” 何宝珠不服,被占便宜的是她,她都同意了,纡尊降贵,对方还拿乔? “他啊,是我男人啊!” 李海棠的话很轻,却让何宝珠彻底红了脸,她也不晓得是为什么,猪油蒙了心,负气地道,“大块头,只要你抱着本小姐下去,本小姐就是你的人了!还不比蛮子好?” 何宝珠说完,有些后悔,不过她到底也是学过礼仪的,知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京都一个小姐妹,掉落在池塘,被一个农家小子救了,最后,小姐妹只能嫁给那个小子,只因为周围有很多人看到二人肌肤相亲的一幕。 所以,小姐妹尽管要死要活,依然没的选。何宝珠大话说出去,收不回来,她就想先解决眼下,随后再反悔,当自己没说过就成了! 第722章 更扯 何宝珠话毕,也暗恼自己说话不经大脑。这年头,靠着女子吃软饭的汉子太多,别看对方长相高大威猛的,可说到底就是个穷酸。 她是大家闺秀,爷爷虽然从御医的位置退下来,却有一手好医书,家里又只有她这么个金尊玉贵的娇女,娶了她,等于一飞中天,平步青云。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傻子都明白的道理。 何宝珠背着手,站在原地,等着大块头把她从上面抱下去,而后和伺候祖宗一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海棠,何家大小姐是不是被蛮子给……” 张如意顿住脚步,只说了前半截。蛮子最喜欢用强的,虽然宇文寿很可能对何宝珠这样的货色没兴趣,备不住手下的人阳奉阴违的,就把人给霍霍了。 不然的话,怎么会脑子不清楚呢? 李海棠当即会意,露出嘲讽的微笑。她遇见厚脸皮的小娘子不多,有印象的,只有叶璇儿一个,貌似也是某位御医家族的女儿,还真是巧合啊! 萧陵川直视前方,嘴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的前兆。 何宝珠等了等,发觉对方还是没反应,不怕死地继续道,“大块头,你到底听没听到本小姐的话?” “你就像一只乌鸦,聒噪的,真是烦。” 五福回头,呸了一口,“你还瞧不起我们乡下的泥腿子,就是乡下人,也是要脸皮的,您何大小姐,那脸皮比泗水城的城墙都厚实!” 当着她家夫人的面,勾引主家,真不是脑子坏了,而是活腻味了! 五福差点忍不住,把人弄死,而后毁尸灭迹,打心里瞧不上何宝珠,还何家大小姐呢,比花楼的粉头都不如! “蠢丫头,你才给脸不要脸,你等我回去……” 何宝珠在家被宠着,从没被人指着鼻子谩骂,而且都是低俗的话,她气了个倒仰,又自恃身份,不能和下人一般见识。 “等你回去告状,我知道了。” 五福慵懒地打个呵欠,一脸不耐烦。蠢货除了告状,还会做啥? 李海棠冷笑,早知道何宝珠这么不要脸,她是肯定不会来这一趟的。 这次来泗水城是看何老头的面子,然而,他的面子还没大到要自己被侮辱而不反击的地步。 “咱们走吧。” 前面漆黑,和来的时候差不多,萧陵川有夜视能力,因而几个人没有点燃蜡烛,就这么抹黑往前走。 李海棠当即决定扔下何宝珠不管,让她自生自灭去。 “喂喂,大块头,你在哪里?” 何宝珠站在地道口,只见前方有一点黑影,她听到脚步声逐渐地远离,喊了几次,得不到回应,这才崩溃地大哭。 何宝珠抱着头,呜咽两声,只能咬牙,自己从地道口往下走。 刚刚有火折子照亮,好歹能看到眼下的路,然而一行人走远,她身上一无所有,变成了睁眼瞎。 何宝珠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地道的台阶太过狭窄,她一个没站稳,一脚踩空,从上面滚了下去。 这么滚下去的好处是,不用走台阶,何宝珠感觉地面平整,才好过了一点。 “啊!” 突然地,她一声惨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是老鼠! 离得老远,李海棠听到叫声,心里暗爽,道一声活该,不予理会,而是和萧陵川说起她的大哥。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神奇生物,她现在还有点接受无能,在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从没有人告诉她,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 这个是玉家的隐秘,萧陵川常年在山上,更不可能听说了,他也是近日才得知的。 原本打算等从鹿城回来再和自家娘子详细说,哪知她在泗水城先遇见了玉非翎,而对方竟然没有隐瞒地挑明了身份。 “娘子,上来!” 萧陵川拉着李海棠,准备让她伏在自己的后背,他背着她走,这样省力一些。 “夫君,我还行,等我走不动的时候你再背我。” 李海棠满脑子都是白日里的一幕,她晃了晃头,挎着自家野人夫君的胳膊赶路。 尤其是那个小童,汉子轻而易举地掐断了他的脖子,她不由得有些难受,想到自家豆包,再聪明,也是个一岁多的小娃,丝毫没任何反抗能力。 “豆包很好。” 萧陵川从鹿城回来,先一步去了城北大营看儿子,小豆包见他,赶紧往他身上扑,闹着要骑大马,举高高。 他陪着儿子玩一个时辰,又讲了个故事。 豆包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萧陵川无奈,只得说去找他娘亲一起来看豆包,这才得以脱身。 “豆包最近有没有哭闹?” 想到儿子的功力,李海棠有点头疼。 “没有,于嬷嬷说豆包很老实。” 实际上是哭闹了的,但是萧陵川话到嘴边,决定让娘子省点心,替小包子隐瞒。 这小娃到城北大营第一天,假装睡觉,于嬷嬷以为他老实了,也跟着眯了会儿,起来就发现豆包不见了,吓出一身冷汗。 城北大营中有好几处禁地,不是她一个老婆子能去的地方。 于嬷嬷着急,只得和白果到处找人,这不,在军中红帐,发现豆包的踪迹。 小包子正和那群姑娘们玩积木,让于嬷嬷彻底黑了脸。 红帐那是什么地方啊,小主子去那边,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这些,她一股脑地找萧陵川告状,萧陵川很是头疼,却又无可奈何。包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呢! “你给豆包讲故事,是哪个?灰兔子的故事,还是小红帽?” 李海棠侧过头,想看一下自家野人夫君的表情,可惜旁边是漆黑的,她看不见。 萧陵川有一瞬间的窘迫,还有被人看穿的狼狈,好半晌,他才小声地问,“娘子怎么知道?” “你家娘子我料事如神。” 听这口气,李海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只因野人夫君只会讲两个故事。 萧陵川:……他小时候都不记得自己听故事,不会讲故事,怪他咯? 李海棠哭笑不得,不会讲故事,照着书念啊,结果,萧陵川看了以后,批评书中都是乱写,愣是把剧情给改了。灰兔子凭借智慧,弄死了豺狼,他非说兔子智商不如狼,硬是把兔子编造得会武功,这不是更扯吗? 第723章 吓唬 李海棠对于自家野人夫君的神逻辑,感到无语,憋笑了一会儿,心情好了不少,调侃道,“夫君,其实你可以这样讲故事,比方兔子斗豺狼,因为它有个老虎的朋友,找老虎出马。” “兔子跑不过狼,它还没找到老虎,就被狼扑倒吃了。” 萧陵川说得一本正经,这样显得更加无脑,明显不是好故事。再说了,兔子咋可能和老虎当朋友,早被老虎一口咬死了! “故事就故事,你较真做什么!” 李海棠跺跺脚,还不如继续发散思维,兔子变成了兔子精,用自己的美貌迷惑豺狼,而后施展美人计,拿下豺狼,趁着豺狼吃豆腐的时候,直接弄死。 好吧,她被自家夫君逼迫得把故事改成小黄文。 然而,萧陵川并不买账,他嘴笨,说不过娘子,只能沉声提问,“娘子,你能分辨那只兔子长得好看吗?” “不太能,但是我喜欢小白兔。” 李海棠不晓得自家野人夫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实回道。 “这就对了,不同种族,怎么会被对方的美人计迷惑呢?” 萧陵川似乎在嘲笑自家娘子的天真,补充一句。 李海棠:…… 以后豆包的睡前故事,她不管了,全部移交给野人夫君,看他怎么编! 会武功的兔子,这是激发小包子的习武热情?若真是这样,萧陵川可谓是用心良苦了!夫妻俩有一句没一句的打趣,让身后跟着的张如意羡慕不已。她本以为找卢元卿这样的书生,从最开始磕磕绊绊,彼此吵嘴到之后的黏黏糊糊,日子已经很好了,但是每次见到李海棠夫妻俩,都得默默地 吃一把狗粮。 张如意反思,她和卢元卿之间,总好像差了点什么。 以前想不通,到现在才回味过来,她似乎太过强势,而卢二愣子也习惯把她当女汉子,很多事她自己做,他都放心。 再看好姐妹李海棠,就和软多了,总是被萧陵川捧在手心,含着怕化了。 她这么想着,身后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响。 何宝珠用了吃奶的力气,踉跄地小跑,跑出半个时辰,在追上一行人的步伐。 她心里这个恨啊,想着回去狠狠地告状,尤其是五福这个不知进退,不看脸色的愚蠢丫鬟,必须要来卖身契,然后卖给又老又丑的鳏夫做媳妇! 何宝珠心里诅咒,恐惧心里却占上风,她只得跟上众人步伐,明面上还得维持自己的自尊。 这个鬼地方,黑灯瞎火的,万一有鬼咋办呢? 她这么一想,眼泪汪汪地,急促地抹了一把脸,继续小跑。 五福听到身后的动静,肚子里冒了坏水,嘴里就没把门的,开始胡乱编造。 来的路上,三人已经提过,这会儿,她又说起鬼火。 “飘啊飘啊,晚上还有人穿着白衣裳,在坟头里走。” 五福说完,停顿一下,山洞里充斥着冷风,似乎在给她的话制造氛围,“那女子头发长,都快拖地了,披散着……” 李海棠立刻会意,好笑地道,“然后呢,衣衫上有血迹吗?” “有,裙角都是血,好像是小产过的,肚子那块瘪了一块。” 五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缥缈,故意吓唬跟上来的何宝珠,“我听说小产或者一尸两命的妇人,怨气最重。” 提到这里,张如意想起她在京都买到一本邪门的杂书,上面有诅咒等阴毒的法子。 “找那荒郊野外,横死的冤魂,而后,取下天灵盖,并且用下巴在火上烤,烤出尸油,在天灵盖上化特殊的符,就能把冤魂招来,为自己办事……” 真假不得知,但是还给张如意吓一跳,这本书好像是个民间的术士写的,外海那边的手段,听说早年宫里,真有嫔妃用阴毒的法子,闹得后宫乌烟瘴气,后来,那人自缢而死,被扔到冷宫的枯井里去了。 何宝珠抱住自己的胳膊,浑身颤抖,她爷爷就在宫里当值,这些小道消息,她听过一些。 那还是她小时候,偶然听到后,就吓得差点掉魂,整日的睡不着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缠着自己。 她忍住眼泪,又用手捂住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我接着说,那女鬼在坟地里走,应该说是飘着,没有脚。” 五福说完,偷偷摸摸地散着头发,做好准备以后,继续道,“她回过头,借着月光,我看到她没有黑眼珠,只有白眼仁……” 与此同时,五福打了一个火折子,照亮自己,而后回过头,对着何宝珠,翻个白眼,而后又尖叫一声,“啊!” “啊!” 何宝珠正自欺欺人,她抬起头,就见一个披头散发,只有白眼的女鬼在瞅着她,她同样尖叫一声, 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只听扑通一声,何宝珠脑袋着地。 “吓晕了?” 五福用火折子照亮,手一抖,火折子正好掉在何宝珠的头发上,几乎是瞬间,她的头发就被点燃,烧了一大块。 “五福,你可真调皮。” 李海棠话里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五福才是她的贴心丫鬟,指哪打哪。 众人折返回来,五福已经捡起火折子,撇嘴道,“刚才何小姐晕倒,我着急过来查看,谁想到火折子掉她头发上了。” 何宝珠灰头土脸不说,还有一块头发被烧了,很是狼狈。 “夫人,您看咋办?” 五福感觉玩的有点大,收拾何宝珠,很可能惹祸。 夫人说过,教训必须是要教训,但是不能给人留下话柄,所以她才选吓唬,反正没有人证,不痛不痒的,事后她完全可以狡辩。 可惜,何宝珠的头发被烧,不好辩解。 “头发重要还是命重要?” 李海棠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人现在晕倒了,她可不想把人背回去。 这边,何宝珠在头发被烧焦的时候,就已经清醒过来,她双手紧握,指甲陷入到手心的肉里,被她掐出了血痕。 五福叫那个蛮子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何宝珠决定装晕倒,她心里琢磨,那群人肯定不敢自己走而不管她的。 第724章 揪住 头发被烧焦了,何宝珠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但是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对方人多势众,她就自己一人,要是扭打在一起,她定然吃亏。 忍!等忍着见到她爷爷,她一定要给这些人好看! 何宝珠知道,他爷爷何御医的书房内,有各种瓶瓶罐罐,其中有一个罐子,被密封起来,她都不能去碰触。 据说,里面装着一对小虫,能钻入到人的身体里,吸食血肉,中蛊之人,会被下蛊的人控制,对其言听计从。 何宝珠把主意打到了那对小虫子上,这般侮辱她,哪是打骂几句就行的! 她闭上眼睛,继续装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夫人,谁知道她……” 五福急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有什么后果,冲着她来就是了!决计不能牵扯到自家夫人身上。 李海棠做了个打断的动作,冷眼打量何宝珠,见她眼皮翻动,就知道是不是真晕,而是装的。 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不然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有时候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那些忌讳。 就好比原主的堂姐李秋菊,就对原主疯狂的嫉恨,宁可跟着同归于尽,也要让原主一起倒霉。 何宝珠想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李海棠不认为一个娇纵的大小姐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她也不会轻敌,人一旦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从不主动去惹事,事找上她,也会留有三分余地,有时候,会被误会为软弱,其实,她心里早有衡量的标杆,这是她作为医者的原则。 “咱们走吧。” 人救出来,并且带到地道,李海棠可以和师傅交代,至于别的,她无能为力。 不知道感恩的人,她凭什么去迁就? 李海棠根本不搭理何宝珠,张如意回头,冷笑两声,“自不量力!别人身份都没摸清楚的蠢货,长个脑袋,只为显着个高的!” 话毕,一行人继续前行。 等人走远,何宝珠才从地上坐起身,她眯了眯眼。 对一行人的恨意,已经超越了恐惧,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 何宝珠从来没往面具上面想,压根没认出来李海棠,但是她记住了张如意和五福。 磨牙半晌,何宝珠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咬牙摸索着向前走,对方的态度,是不可能回来找她的,她摸了摸自己却一边的头发,眯着眼睛想对方凄惨的死状,心里才舒服一点。 路上耽搁了会儿,到边城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李海棠让五福去马家村送信,自己和野人夫君,却去了城北大营。 “小少爷,您看谁来了?” 于嬷嬷欣喜若狂,把豆包抱在怀里,匆忙地往外走。 几日不见,于嬷嬷原本富态的脸,又瘦了一大圈,双下巴都没了。 豆包体力好,活泼好动,围着城北大营乱窜,于嬷嬷每日提心吊胆,就怕刀枪无眼,碰到了小包子,老胳膊老腿地跟在后头跑,差点散架子。 泗水城乱成一锅粥,宇文寿自顾不暇,应该没精力找麻烦。 夫妻俩商议,决定还是把豆包带回家,不然不在眼皮底下,也是不能放心。 “爹!” 豆包扑向萧陵川,扭过头,不理会李海棠。 “豆包,我是娘啊!” 李海棠张开手,又抱了个空。 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家野人夫君抱着小包子,随时准备接过来。 “娘是谁?” 豆包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李海棠,而后摇头,“你不是娘!” 李海棠差点哭出声来,包子才一岁多,因为她把豆包丢在城北大营,所以豆包记恨她了? “我是你娘啊!” 李海棠试图耐心和豆包解释,“走之前,你不是答应娘了,等着娘来看你的。” 她上前要抱着小包子,结果被豆包拒绝,不仅仅是拒绝,豆包哇地一声就哭开了,往萧陵川的怀里钻,“呜呜……拐子!” 这年头重男轻女,所有有不少人家,生不出男丁,就打着花钱买的主意,所以,周边的拐子的特别多。 在村里还好,家家户户的娃子们都在一起玩,再者说,有陌生人进村,村里人都会跟过去看一眼。 然而城里就不一样了,平日爹娘去上工,只留下娃子在家看家,有不少拐子都在附近蹲点,而后用糖果,小玩意,骗着娃子,趁机掳走。 大齐这么大,拐走个小娃子,如大海捞针一样,对方把人卖到山沟沟,这辈子也不用找到了。 所以李海棠从小开始教育豆包,对陌生人一定要有点警惕心,不要轻易让人碰,被拐子拐走,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许是她教育的有效果,豆包才哭得凄惨,躲避李海棠的魔爪。 “娘怎么能是拐子呢?” 李海棠瞬间着急了,再次反思,还是自己对豆包的关注太少。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在自家娘子快要急出眼泪的时候,淡定地提醒,“娘子,你那面具没摘。” 若是豆包喊娘,那才应该哭呢! 李海棠:…… “那你不早说!” 闹个乌龙,李海棠讪讪地,她从袖兜掏出小铜镜,照了照,难怪刚刚路过的士兵,看她的眼神很是怪异,还带着警惕。 到城北大营之前,萧陵川已经取下面具,而李海棠坐上了马车,闭目养神,把这个忘记了。 生豆包后,发现自己越来越蠢,可怎么破? 摘下面积,又在马车里换一套衣衫,李海棠再次来到儿子面前,这次豆包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笑得眼睛眯成了小月牙。 小包子想自己呢,瞬间,她那空落落的心再次被填满。 抱起豆包,李海棠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亲,“豆包,最近都干什么了?” “听故事。” 豆包搂着自家娘亲的脖子,又在她脸上蹭了蹭,而后,大声地道,“给妹妹听!” 于嬷嬷说了,他是哥哥,以后要陪着妹妹一起玩,他会带着妹妹骑大马,给她讲故事,这样,妹妹就会喜欢他了。 李海棠:……这都多久了,咋还没忘记这个事呢?她快速地瞪了萧陵川一眼,都是野人夫君,非要蒙骗小包子!这下好了,被揪住不放了! 第725章 赠予 回到边城,李海棠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都卸下去一些,尽管走了一夜路,腿都肿了,可完全不显得疲累。 听说要回家,于嬷嬷咧开嘴,片刻口想起自己缺了一颗的牙,赶忙用手捂嘴,道,“夫人,咱们带着小少爷回家,会不会有危险?” 之前来的那伙黑衣人有几十号,于嬷嬷彻底吓到了。 “不用担心,有人保护。” 城北大营人多,如今关闭城门,不和蛮子开战,士兵们明显松散下来,李海棠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太一样。 思来想去,她和自家野人夫君商议,还是决定把小包子带在身边。 “那老奴这就收拾包裹去!” 于嬷嬷转头就走,顺便拉上呆愣的白果,没点眼色的丫头,人家夫妻团聚在一起,她在旁边和木头一样杵着干啥呢? 来的时候,豆包的东西运了一马车,回程发现根本装不下,豆包的装备又多了,一大部分是云惊鸿派人打造的,还有一套雕刻小动物的木头桌椅。 豆包很喜欢自己的餐桌,每当到了饭点上,他就规规矩矩地在椅子上坐好,等候于嬷嬷端饭。 “夫君,你抱着豆包,我去看看流苏。” 李海棠带着五福,张如意着急去见蓝衣,没有跟到城北大营来。 流苏被安置在云惊鸿主帐的里间,天暖和了,窗户敞开着,挂着飘荡的窗纱。 流苏正坐在窗前,脸色蜡黄的,一手托腮,望着远方。 听到门口有响动声,她也没有回头,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流苏。” 李海棠顿住脚步,轻轻地唤一声。她的好姐妹有情有义,却因为一个男子变成现在这样。 还记得当年二人在黑市相遇,流苏是多么风光霁月的人,她的那匹招风的粉毛马,还有她嬉笑怒骂的模样。 如今,一切好像都远去了,她就坐在那里,好像是病体沉疴,进入暮年的老者,发间还夹杂着丝丝白发。 值得吗?为了云惊鸿,一切都值得吗?李海棠很想问一句。 流苏慢慢地转过头,光是这一个动作,就做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流苏,你还好吗?” 李海棠赶紧走到床边,要扶着她到床边,天虽然暖和一些,可也不能坐在风口上吹风,仔细染上风寒。 “海棠,你我都是医者,我这破败的身子,没有谁能比你我更清楚了。” 流苏侧过头,原本有些圆润的小脸儿,只有巴掌大小,倒是显得她眼睛更大了,只是里面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神采。 现在,她只能靠百年的人参吊命,活着不过是为了熬日子,也是个拖累。 “你怎么能这样想?” 李海棠大惊,却又一时间找不到安慰的话。流苏的身子本来就亏损过,按照计划,等她生产后,再趁着月子里多补养,还是有逐渐转好的可能,奈何天不遂人愿,发生一系列的变故,以至于流苏差点一尸两命,虽然勉强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孩子 却没了。 不但如此,她还失去做娘的权利,身子再一次亏损。 “其实,我怎么想都不重要。” 流苏似乎在逃避,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她打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册子,册子的外面,被人用薄木板做了个夹子,很爱护的样子。 “你知道我擅长制毒,这是我自己研究的方子,还有一些心得。” 流苏不由分说,塞到李海棠手里,简洁地道,“送给你。” 轻纱随着风摆动,床边的角落,摆放着一盆不知名的红花,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流苏的笑容有些模糊,她想到自己在黑市的日子,每日面对来求子的人,她很不耐烦,如今也能体会出那种灼心之感,多么讽刺啊! “听说你拜的师傅是何御医,医术越发精进了!” 流苏很为李海棠开心,听说好姐妹想到输血的法子,救了手下的丫鬟,她同样吃惊不小。 流血过多,人自然是没救了,血液还能互相运送? 这个法子,流苏以前看人用过,把手背上划开刀口,对着对方的伤口,奈何血根本运送不过去。 “也不能随便用,白冰和白霜本就是姐妹,不然的话,我也不会随意冒险。” 和流苏说血型的概念,解释不通,但是说溶血和凝血,流苏却能举一反三,她低头思考一下,而后频频点头。 话题被带远了,李海棠又想找回话头,对医者来说,身上最宝贵,最贵重的就是自己的独门偏方和心得,她不能厚着脸皮,堂而皇之地接受。 “海棠,其实我们不一样。” 流苏叹息一声,她是个很狠心人,自从被爹娘卖了以后,看遍世间冷暖,被带到黑市教导,学的就是心狠。 她的姐妹李海棠却是个善心人,见不得别人受苦。 “你就是心太软,又讲道义,有些事和你无关,你就要学会冷眼旁观。” 就好比去泗水城,明知道有危险,还跑去送死,这不是傻是什么? 在流苏眼里,师徒其实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就好比她,和师傅学会了毒,同样被黑市控制和利用,这是一个很公平的买卖。 李海棠点头,她这个人就是不喜欢欠人情,何老头对她不错,教授医术尽心尽力,师傅有难处,她就想帮忙解决。 但是流苏说得对,她不能永远都冲锋在前,她有野人夫君,也有儿子,必须以自己的小家作为前提,确保自己的安全,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流苏,先别说我,城北大营的环境不算顶好,不如你搬出去吧。” 这里到处是糙汉子,出门散步都被制约,也不够自由,还不如去马家村,那边四面环山,而且马碧荷家的祖宅,屋子足够多。 “你啊,就是爱操心。” 流苏摸了摸李海棠的头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她很庆幸,没有出卖过自己的姐妹,就算是面对威胁,也没有,这是她唯一庆幸的事,觉得自己做的太对了。 第726章 谋划 “海棠,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流苏的情绪逐渐好转,她拉着李海棠的手,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爹娘重男轻女,她一直是不被重视的小可怜,小小年纪,就有不错的相貌,被人买下到童养媳,同样逃不过打骂,若不是后来被救,过了十几年的舒心日子,活在那个小山村,还一定有怎样的结局。 “你就应该开心一些。” 李海棠拍了拍流苏的手,说起自己的倒霉经历,当然,还是原主的。 爹另有其人,娘亲抑郁而终,她被李老太太卖给嗜好重口味的老头子,若不是她逃婚反抗,或许就遇不到自家野人夫君。 那个秦员外,用鞭子抽人,李海棠是偷看过的,更加悲催的是,她还被卖了当死契下人,被弄死,官府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苦难总会过去。 李海棠说这些,主要是为安慰流苏,一辈子那么长,大风大浪和挫折都不会少的,只能咬牙挺着。 今天再大的事,到明天就是小事,再过一段日子,就不是事了。 流苏虽然不能生产,可是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边城疫病蔓延,有不少小娃失去了爹娘,亲戚不愿意家里多一张嘴,对那些小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有时候,李海棠也理解。穷苦人家,粮食是救命的根本,多一张嘴分粮食,家里人就得少吃一口。 边城的百姓,都没有什么安全感,自然是不愿意的。 这不是亲情淡薄,谁不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做点善事呢? 李海棠想成立一个慈善堂,收留一些无家可归,亲戚又不愿意抚养的小娃。 当然,不光是给他们饭吃那么简单,从小培养,让他们学医,将来好有吃饭的本事。 流苏点点头,很认真地在听,末了一笑,赞道,“海棠,你这个想法真好!” 说着,她站起身,从床下拖出来个小包裹,里面装着一些零碎的首饰和金银之物。这些东西都是她自己的私藏,和云惊鸿无关。 云惊鸿送给她的那些,她都小心地收在一个匣子中,偶尔才会拿出来看看。 “你这个慈善堂,一定要算我一份!” 流苏把包裹推给李海棠,不容她拒绝,“说定了啊!” 李海棠歪着头想了一下,流苏的确是不差钱,或许有点事干,能让她情绪好转。 刚才进门,流苏那满身的暮气,的确把李海棠吓一跳,所以,她就没有推辞,而是打趣,“你说了不让我,操心太多,所以你也不能做甩手掌柜!” 姐妹二人又笑着说了一会儿话,流苏才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出门。 李海棠出门以后,直接去找云惊鸿,问他的打算。 流苏是因为他才这样的,作为男子,怎么也得负责吧?负责不是三言两语的事,一切都看行动。 “嫂子,这个我都知道。” 云惊鸿用帕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就算死了都没关系,而流苏现在这般,他只会心痛。 流苏不愿意见他,云惊鸿怕刺激她,每天早上都在门口,隔着门帘和她说话,一天固定要去好几次。 眼下暂时不开战,他准备把手头的事务推开,给流苏一个仪式。 “嫂子,这个就靠你帮忙,我又没成亲过,我就是觉得简单的拜天地,有点委屈她。” 云惊鸿搓搓手,战场上杀人不眨眼,指挥千军万马的人,这会儿竟然有点小紧张,他想了几夜,决定请来好友,让城北大军做个见证。 “反正场面不能小。” 李海棠琢磨一下,现代的婚礼细节可以融入进去,例如花环的拱形门,红地毯,她估量一下流苏的身材,打算亲手缝一件嫁衣。 “有一点你要明白。” 李海棠问云惊鸿,流苏的性子要强,肯定不愿意看到任何女子横在二人的中间,用这个时代的话说,是善妒,但是,她没办法生子,云惊鸿如果想要孩儿的话,做出背叛的事来,只会让流苏更加痛苦。 “嫂子,这个我知道,云家除了我,本族兄弟甚多,可以过继一个。” 云惊鸿虽然想要子嗣,但他知道流苏的脾性,所以这个他已经想好了,其实两个人也挺好。 这下,李海棠终于放下心,让云惊鸿去陪陪流苏,宽宽心,以免她想不开。 离开城北大营,李海棠风风火火地,直奔边城的喜铺,走了三四个,差点被她翻了天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布料。 而后,她想到春娘说过,库房有好料子,又直接进了春娘的库房翻找。 萧陵川跟在后面,看到一身灰尘,灰头土脸的自家娘子,只能带着豆包后退。 娘子的行动力,还真是…… 张如意和蓝衣出门,就看到院子里堆放乱七八糟的布料,李海棠从铺子正门进入的,也没告知二人,她们还以为家里进了小贼。 “流苏的喜服?” 张如意听说流苏要成亲,这次的仪式盛大,也来了兴趣,跟在一边出谋划策。 三人凑到一块,把春娘那点私藏全倒腾出来,挨个筛选。 按照李海棠的构想,一套喜服成亲穿,再来一条红色的旗袍,作为敬酒服。 “这个好啊!海棠,要不你助兴一下,来个那个扎刀?” 张如意出着馊主意,她只是听说,没见过,特别想见见世面。 李海棠囧了囧,天知道上次多紧张,这种傻事,她才不干呢! 她可以找几个戏班子唱戏,但是表演的事,她是拒绝的。 “好嘛,我就是说说而已。” 张如意一听说有戏班子,兴高采烈,要是能请到德全班的小桃红,那才叫一个场面盛大! “关于戏班子我得想想。” 时下唱戏,多半是唱的是告状喊冤的,要么就是负心汉的,几乎没有多少正能量。 士兵们估计对此兴趣不大,她脑子一转,想到花木兰代父从军,感觉这个戏本不错,可以有。但是,她只顾选戏,却没想到会给城北大营的将士们带来一个严重的后果,众人洗澡,频频被偷看,估摸都想看看,军营里有没有女子混进来。 第727章 引诱 天黑了,城北大营内,帐篷外四处点着篝火。 士兵们坐在一处,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他们小将军难得要出血一次,迎娶佳人,让他们卖力地祝贺,到时候有肉吃,有酒喝。 城北大营内,从未办过大场面的喜事,糙汉子听到后,表示很有兴趣,一定会听小将军的安排。 粮库被烧,士兵们度过一段艰难的日子,吃的都是黑面的馒头。 好不容易不打仗,能吃上白面,那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不仅如此,吃食和酒水管够,可以敞开肚皮吃! 他们已经不能形容此刻激动的心情,比自己娶媳妇还要兴奋和开心。 对于小将军和流苏之间的八卦,士兵们早已有耳闻,做人不能没良心,流苏为了小将军,命都快没了,不娶这样情深义重的姑娘,说得过去? 有人之前也见过阮家的千金阮绵绵,对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云惊鸿同样紧张,手都哆嗦了,她和李海棠约定好时日,黄道吉日,六月初六,六六大顺。 关于士兵们的饭食,他自己私自地掏腰包,李海棠也不落后,决定赞助一些鸡鸭和猪肉,还有烤全羊。 边城周边的乡下,划拉一边,到时候每隔几米就摆上大餐桌,吃食,酒水,喜饼,瓜果,所有能准备的,不差钱,竭尽所能地上! 一辈子也就一次,怎么说也不能让流苏委屈了! 萧陵川看娘子自己做策划,很是积极,默默地记下一笔,等回到京都,他也补办一场仪式,场面盛大,让娘子过把瘾。 “娘子,昨夜你都没有睡觉。” 萧陵川已经洗漱完毕,眼巴巴地等待娘子上床,好行那羞人之事。 他火力壮,有一段没搂着李海棠,身体上每个毛孔都在叫嚣,他是打算先给娘子按摩一下小腿,而后逐步往上,毛手毛脚。 “我就是不困啊!” 李海棠眨眨眼,一脸的无辜,她在写木兰代父从军的话本,有些地方,为了符合时下规则,特别做了改动。 豆包早早地睡下了,没有吵闹,李海棠脑子格外清醒。 放下炭笔,她揉揉胳膊,又想起自助餐的事。 肉必须管够,人手上还得在外面请几个大厨来帮忙,最好是能从黎城运送一些海鲜,只是路途遥远,运送来不好保存,肯定是坏掉了。 螃蟹和鱼是不行,虾仁还是有办法的,用冰块运输,虽然有点奢侈。 地里的菜长出来一部分,肯定不如鹿城茂盛,那边豆角都结出来了,总共也就一日的鹿城,菜蔬等物,从鹿城调配。 酒水,凉茶,必不可少,她提前和边城里两家酒庄打过招呼,全部包圆,把酒窖里的珍藏,都给挖出来了。 虾仁炒菜,就变成水,还不如和韭菜鸡蛋混合,做韭菜鸡蛋的饺子,只是给这么多的人包饺子,那费时费力,可谓是劳民伤财。 “没关系,咱们架上一口大锅,让士兵们一起包饺子。” 以往过年,士兵们也会聚集在一起,出门在外,行军打仗,每个人手里都有点本事。 人多力量大,全指望火头军,肯定忙不过来。 “对对,灯笼也要订好了。” 李海棠自言自语,在纸上写下灯笼,窗花,贴纸等。“ 喜饼不能自己做,也做不过来,所以边城几家糕饼铺子,就成了她合作的对象。 李海棠专门画了心的形状,打算做成模子,送到铺子里,左右还有一段时间,也不用很着急。 仪式盛大,有很多细枝末节,都要考虑到,还有嫁妆,流苏不能空手出嫁。 “娘子,你好像很激动。” 萧陵川坐在桌边,已经被当成空气,他不得不说话,希望在兴头上的娘子能把心思分在他身上一点。 别人的事那么积极,可是她夫君还饿着呢! “饿了?” 李海棠如呆头鹅一般,没明白野人夫君话里的深意,随便摆摆手就把人打发了,“我记得灶间还有面条,让五福给你下一碗鸡汤面?” “面条吃不饱。” 萧陵川想也没想的拒绝,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娘子的胸口,“除非,娘子喂我。” 或许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李海棠察觉到不对,懵懂地抬头,刚好对上萧陵川眼神里的火焰,心不自觉地漏掉半拍,她磕磕巴巴地问,“那……那怎么能吃饱?” “那得靠喝奶,还有……” 萧陵川看了自家娘子的大白腿,刚洗漱完,穿的少,怎么看怎么让人想扑倒。 他咽了咽喉咙,只是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完全没抵抗力。 天啊!野人夫君还有这么流氓的一面,李海棠瞬间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拿着炭笔不知所措。 “娘子,过来……” 萧陵川低哑着嗓子,轻声引诱,“过来……” 屋内,火烛昏暗,雪白的墙壁,映照二人的影子。 熏香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烟圈盘旋着向上,在内室飘散。 李海棠如着魔一般,站起身,慢慢地靠近萧陵川,等被人搂在怀中,她才猛然惊醒,只见前面多了一个脑袋。 “夫君……” 李海棠低声,身子难耐地动了动,只觉得浑身上下,如火烧一般,皮肤都成了淡淡的粉色。 “娘子。” 萧陵川不由分说,打横抱起李海棠,直接丢到了床上。 他必须惩罚自家娘子,对外人比对自己夫君还重视,他吃醋了! “这不是因为流苏……” 李海棠只说了半截话,后半截,被萧陵川堵住,咽了回去。 屋内,天青色荷花的纱帐被人挑下去,阻隔外面一切的视线,只有两个人相互搂抱,彼此都不甘示弱。 “娘子,我一定给一个仪式,比流苏还要盛大,不会让你受委屈。” 情动之处,萧陵川轻声地许下承诺,她是他此生唯一,永远不会变。可惜,李海棠已经要昏迷过去,隐约听到野人夫君在耳边说话,那么柔和的细语呢喃,却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她轻飘飘地走在云端,而四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美不胜收。 第728章 自缢 李海棠那边,已经为流苏成亲的仪式,开始紧锣密鼓地策划,而对此,流苏并不知情。 夜深了,透过窗纱,隐约可见前方的火光,应该是值夜的将士们在巡逻。流苏把自己放倒的铜镜立起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照镜子了。 以前总是觉得自己这张脸,过于娇媚,每逢出门,都给她带来巨大的困扰,总是吸引一些登徒子们上前搭讪,为此,她很烦恼。 如果是普通人的长相,怕就没多么事了吧? 她病了许久,偶尔梳头发,能瞥见乌发中的白丝,她颤抖地忍不住用手揪住,拔掉,云惊鸿不在内室的时间,她不知道拔掉了多少。 每次都会扔掉火盆中,烧了,看白丝化为灰烬做善后,直到现在,已经拔不干净了。 女子都爱美,女为悦己者容,流苏特别羡慕好姐妹李海棠,海棠每次来,都像能带来活力和生机一般。 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圆满的事呢? 李海棠成亲了,有疼爱她的夫君,聪明的豆包,还有疼她如命的萧陵川,即便是身边凶险万分,也不算什么了。 流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铜镜泛黄,照着她的脸也黄,甚至还有一点病态的苍白。 她很瘦,圆润的脸,只剩下巴掌大小,倒是显得眼睛水汪汪的,至少里面没有一点神采,甚至多了死气。 “流苏,天色不早了,你赶紧歇息吧。” 夜里,云惊鸿睡不着,走着走着,脚不自觉地就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他看流苏帐内的油灯还亮着,猜测她还没睡。 盛大的仪式,他通知了手下将士们,大家正在为此积极地准备,出谋划策,下晌还特别地开了个会。 众人隐瞒下来,绝口不提,不让流苏听到一点风声,到时候才能给她一个惊喜! 只要想到流苏的笑颜,云惊鸿就觉得心里特别的熨帖,原来,真的有一种情感,只要对方能开心,他愿意付出一切! 不是怜悯,不是感恩,和这些没有关系。 云惊鸿觉得,自己是个懦夫,若他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内心,不这么优柔寡断,或许事情不会恶化到这地步。 “好。” 流苏束发的手顿了顿,眼泪无声地滑过眼角,她傻,她知道,但是,所做的一切,她不会后悔。 她一辈子骄傲,更不可能现在去拖累谁,以后只能靠着补药吊命,她又没办法生产,如果还赖在他身边,就是个拖累。 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心里却是有一点自私的想法,若她离开城北大营,云惊鸿会去找她,可找不到,就逐渐淡忘了,她不想。 如果,她死呢?会在他的心里,永远,永永远远的留下来。 她把自己学医的心得,送给好姐妹,还支持了李海棠计划的慈善堂,这是她最后能留下来的东西。 今日之后,一切烟消云散。 若干年后,她就变成了一捧黄土。 “流苏,我能进来吗?我想你了。” 门外之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疫病蔓延,对于城北大营不全是坏处,至少两国的战事暂缓,将士们都能得以喘息。 云惊鸿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流苏,她说,她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吓人,想等着好一些的再见面。 所以,他每日都会在门口傻站着。 一句想念,让流苏的泪水更加汹涌,却摇摇头,“你回去吧,我要睡了,说不定,过两日我就会好起来呢!” “那好,我不打扰你,你放好纱帐,营帐内有蚊子,还有,盖好被子。” 云惊鸿走之前,又唠叨了几句,说得很细致。 流苏轻轻地答应一声,吹灭了窗台下的油灯,内室又变得一片黑暗。 她记得自己以前说过,不想要小娃,可是自己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又失去做娘亲的权利,流苏忽然觉得,自己变得无比的矫情,天都塌了一样。 或许,她的自尊远比生命更加重要,她不想被云惊鸿嫌弃。 一年,两年,他能坚定信念,那五年,十年,乃至更久的时间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见多了因为生闺女被休回娘家苦命的妇人,流苏自认为了解男人。 窗前的人,背影消失在暗沉的黑夜中,流苏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她摇摇头,打断自己脑海中的纷乱,在帐顶,套上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绳子。 她踩在凳子上,只要踢掉凳子,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深深地呼吸,流苏闭上眼,把绳索套在脖子上,而后脚下用力一蹬…… 云惊鸿并没走远,他从前面绕过来,想偷偷进入其中,看看流苏。 白日里,李海棠听说他和流苏在营帐中,却很长一段没见面,恨铁不成钢地道,“流苏说不见,你就不见,你是不是傻?脑子呢?你可以偷偷潜入进去啊!” 云惊鸿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 所以,他被流苏拒绝,也不气馁,想着等她睡着,在进去看看,结果,他听到内室的响动声。 云惊鸿快步推开门,直接冲进去,看到的一幕,让他双目圆睁,眼睛都瞪出血丝来。 “流苏!” 云惊鸿纵跃起身,用匕首斩断了绳索,把人抱在怀里,平放在床榻上。 他心里很庆幸,如果不是听了嫂子李海棠的话,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次日,天还没放亮,李海棠在床上翻个身子,用手一摸,床边空空如也,自家野人夫君出去了。 她打个呵欠,还想继续睡,折腾一夜,身子和散架子一般,后来她晕乎乎地,只记得被抱着到净房洗漱,还有人按摩她有些肿胀的小腿…… “夫人?” 五福出门买早点,刚好和城北大营来家里送信的士兵碰上,她不敢耽搁,空着手就赶忙跑回来送信。 “距天亮还半个时辰,你这丫头叫什么啊!” 李海棠用被子蒙住脸,拒绝和五福对话。 “夫人,不好了,云小将军托人递话,说是流苏姑娘,那个……自缢了!”五福着急,大嗓门地来了一嗓子。 第729章 直白 “五福,你说什么?” 李海棠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问道,“你再说一次,流苏怎么了?” “主家说夫人想吃豆腐花,就是新街口那叫,我一大早出去买,碰见城北大营的士兵……” 五福眨眨眼,正要继续,却被李海棠打断,“说重点!” “流苏姑娘自缢了!” 五福回想一下,终于抓住重点,她还没来得及继续说,就见她家夫人披头散发地往外冲。 “夫人,您的外衫穿反了!” 五福追上去,又大喊一声。 李海棠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心里暗骂,这个败家丫鬟!本来她这衣裙两面都带着花,大早上天还黑着,没人仔细看,只要不露出肉就行,被蠢丫鬟一喊,周围的邻里都得知道。 但是,人命关天,谁有闲心在这种小事上纠结,李海棠稳住身形,又要往外跑。 “夫人,人没死,现在情绪稳定着呢!” 云惊鸿发现及时,流苏只是嗓子受伤。他想请个郎中看看,就没比李海棠更加合适的人选! 所以,他厚着脸皮,天不亮就找人来送信。 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听说他嫂子当年为反抗家里给定下的亲事,曾经自缢过,也受伤了,他估摸李海棠有经验,所以想把人请过去。 李海棠真不知他怎么想,不然能有掐死云惊鸿的心思! “人没事?” 五福终于说出关键,李海棠一个急刹,身子却不受控制,一个惯性向前冲,刚好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萧陵川看到自家娘子衣衫不整地冲出,赶忙解开外衣,披在她身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夫君?” 李海棠一见是自家野人夫君,当即拉上他的手,喃喃自语,“难怪流苏把那么珍贵的东西送我,又给我银子,说是支持我开慈善堂,原来,她竟然有这般心思!” 多亏人没事,不然的话,他们此番忙活成空,云惊鸿还要办丧事! 幸好幸好! “怎么这样就出门了?早上还是有点寒凉,你穿得少,跑出一身汗,染上风寒怎么办?” 谁也没自家娘子的身体重要,萧陵川寸步不让,板着脸教训。 “还不是五福没说清楚,我以为流苏……” 李海棠看向罪魁祸首,五福脚底抹油,躲到灶间里去,她刚看主家回来,就察觉不好。 要说天不怕地不怕的五福,也有得罪不起的人,每次看到主家,都觉得脚底板发寒。 这也就奇了怪了,明明主家多半时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可就是让人不自觉地哆嗦。 “流苏没事,昨晚,云惊鸿就在门口,想进去看她,结果就听见流苏踢凳子的声音。” 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所以流苏问题不大,萧陵川说明情况,让自家娘子别太过忧心。 “原来是这样啊!” 李海棠点点头,而后寻找五福,这个丫鬟,一出事就躲起来,没一点以前的憨厚老实! 平白丢人现眼一把,作为夫人,怒火自然是冲着丫鬟来,于是,五福就成了炮灰一枚。 “夫君,你说我怎么惩罚这丫头?不给她吃饭?” 哼,五福那么能吃,一顿不吃饭,就要求饶了。 李海棠勾勾唇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五福躲在灶间内,偷偷摸摸地听墙角,听说夫人罚自己,不给饭吃,她哭丧着一张脸,呜呜,不给饭这种体罚,比打板子还狠毒啊! “于嬷嬷,你给我留几个馒头,偷偷的,不然夫人真罚我……” 五福拉着于嬷嬷的手,于嬷嬷教她礼仪和规矩,二人的感情非常亲密。 “去去去,你就应该饿着肚皮,你那大嗓门能不能改改?” 于嬷嬷用手点了点五福的脑袋,“你这一嗓子,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夫人今早的衣衫穿反了!” “我也是无心的啊!” 五福捂脸,她说话声音一直很大,想让她和风细雨的,就是改不过来,是得饿着长记性。 “夫人,我看这个不必,我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萧陵川看一眼灶间的方向,沉声说道。 五福疑惑,眼里冒着蚊香圈圈,主家应该替夫人出气,严格惩治,怎么感觉是在为她说话呢? 下一秒,五福就不这么认为了。 “什么办法?” 李海棠配合,没事逗弄一下自家丫鬟也不错,让她们长长记性,至少这次五福的话就没说明白,办事不够利索。 人无完人,对比五福的忠心,其实这点小毛病,并不是不能容忍。 “把五福嫁出去。” 萧陵川若有所思地看灶间一眼,“吴起的表哥哥宋青阳提过一句,是吴起托着他表哥找我说项。” 扑通,五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绝望,那个该死的书生,竟然背着她搞事情!别让她见到人,不然饶不了! 年后,吴起去城北大营做文书,几乎没怎么到这边来过,想不到,他贼心不死,一心一意地求取五福。 “他看上五福哪了?” 吴起还找过阮平之,当时表哥也提过,说吴起是个不错的后生,读书人明事理,将来生出的娃子都不蠢云云。 “身强力壮,有安全感,还能做活。” 吴起的原话说得很含蓄,不过,萧陵川素来是个言语精辟的人,话到他嘴里,归纳总结,掌握核心,就是这么的直接。 “哈哈哈!” 李海棠知道吴起的想法,但是被野人夫君直白的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笑到肚子疼,只能用手捂着肚子进门。 灶间内,五福已经气炸,这该死的书生,原来是有这样的打算! 娶了她不用做活儿,不用挑水,因为她有一把子力气?想得美! 于嬷嬷咂摸咂摸,却觉得这门亲事不错,至少先定下来,吴起是个不错的后生,至少为人谦逊,有前途,比那些山野村夫强上许多。 “五福啊,不如和夫人提一下,先定亲,过两年嫁过去不迟。”于嬷嬷建议,虽说吴起是看上五福力气大,但是,五福同样能吃啊!一般人家养不起! 第730章 出马 五福鲜血淋淋的伤口,再次被于嬷嬷补刀,她决定以后少说话,多做事,不然被夫人嫌弃,真要嫁给那个可恶的愣头青! 其实五福觉得,关于亲事,她还可以挣扎一下。 这边,李海棠进入内室,重新换了衣衫,洗漱妥当,而后眼巴巴地坐在桌子上,等候野人夫君带回来的早饭。 五福中途回去送信,双手空空,萧陵川见此,直接变换路线,到新街口买了自家娘子最喜欢的豆腐花,又加了两根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 李海棠咬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她喜欢那家豆腐花,主要是老板娘调的一手的好卤,里面加了肉末,木耳等,香,咸,有现代医院门口小摊上的味道,让她怀念不已。 每次喝上豆腐花,她才能想起来,那个时代,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夫君,我应该细心一点的。” 李海棠叹息一声,早就知道流苏是个骄傲无比的人,又怎么能接受这么大的打击,只是,她在别人眼中,一向要强,心里那点苦楚,就被人轻易地忽略。 还好,云惊鸿及时出现,不然喜事变成丧事,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娘子,如果没你提点云惊鸿,恐怕他想不到。” 萧陵川安慰自家娘子几句,好在人救回来,也是云惊鸿在无形之中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二人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走,别人能开导,规劝,却帮不上忙。 “这个我知道。” 李海棠想到流苏身子亏损太过,一味的喝补药也不成,还是以食疗为主的好。 眼下距离六月初六的时间充裕,先把人养胖一点再说。 饭毕,李海棠掏出自己的小本子,把如何养胖流苏,加入到日程之中。 边城的五月,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候,不冷不热,气候宜人。 疫病得以控制,街道上也开始有人走动,变得热闹起来。 李海棠记录好流苏的尺寸,又放大一些,这段时日,怎么也得让流苏尺码大上一号才行。 “夫人,有客上门。” 白果端着托盘,里面是几样瓜果,一早从鹿城运送过来的,毛桃,杏子,长得不大,但是吃个新鲜,也聊胜于无。 “谁?” 李海棠头也没抬,看到水果才想起,她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都要逐一安排下去。 “是您的师傅,何御医。” 白果跟着学医,对医者十分崇拜,所以人刚进了院子,她忙不迭地来送消息,又要去灶间端点心。 “师傅回来了?” 李海棠赶忙站起身,就要出门迎接,刚好何老头带着孙女何宝珠,提着礼物上门。 “萧夫人。” 何宝珠见到李海棠,先是施礼,而后,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 “何小姐客气了。” 李海棠微笑,心中琢磨,何宝珠真是能装,就看她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 何宝珠被中途抛下,受了不少的委屈,回到何家后,以这位大小姐的脾性,怎么可能不告状? 李海棠想,没准师傅会找上门兴师问罪。 谁料,和预想的不一样,何老头面色很是激动,脸都涨红了一些,“海棠啊,这次多亏了你派人去泗水城,这份恩情,师傅记在心中。” 何老头只知道徒儿说,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而当时李海棠戴了面具,所以何宝珠不知道那人是李海棠,还蒙在鼓里。 “师傅,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海棠请二人坐下,又让白果上门端茶送水,刻意地让五福回避,不与何宝珠正面对上。 反正,事出反常必有妖,无论何宝珠知道不知道那日的人是她,以此人的脾性,怕是有什么后招。 所以,李海棠静观其变。 “要不是你们帮忙,我孙女这么可能完好无缺地回来!” 何老头很是激动,碎碎念,他昨晚得到的消息,连夜从马家村赶过来,就想问问孙女何宝珠的情况,然后赶来道谢。 本来他准备一人上门,谁料孙女知道他的来意以后,也叫嚷着一同前往,说是要答谢救命之恩。 何老头觉得孙女长大了,还为此感到欣慰。 “何小姐是有福之人。” 李海棠早就换了一副嗓音,问自家师傅,“马家村的情况如何了?咱们之前的配方……” “咱们之前的配方还不够精准,我又做了调整。” 何老头潜心研究方子,根本忘记孙女被掳的事,等他做好配比,才发觉威胁的人好几天没找上门来。 这次对那些城北大营感染疫病的士兵们用药,效果不错,已经有人在恢复之中了。 “萧夫人,宝珠有个不情之请。” 何宝珠见二人谈话告于段落,赶紧说明来意,有些事,她出于一些原因,隐瞒没有对她爷爷说,也是藏着心思的。 “哦?” 李海棠挑眉,既然知道自己是不情之请,那就别提啊! “宝珠很喜欢您叫五福的丫鬟,不知道您愿意割爱吗?” 何宝珠说完,眼神盯着李海棠,屏住呼吸等待答复。 “宝珠,何家的丫鬟不够你用,你还跑来和海棠抢丫鬟?” 何老头没当一回事,毕竟丫鬟就是下人,随手可以买卖,他丝毫没觉得孙女的请求有什么不妥。 “爷爷,那个叫五福的丫鬟不一样,是她救了我,我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何宝珠虽然微笑,眼里却闪过一抹冰冷,咬咬切齿地道。 “这样啊,海棠,不知道……” 何老头习惯性满足孙女的条件,虽然觉得提这个有点突兀,他想,可能是孙女好心,想把人叫到眼前,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师傅,这个吧,我真不能答应。” 一个丫鬟而已,倒是没什么,但是她刚求了何老头一些事儿,何宝珠又趁着这个节骨眼上提请求,她若拒绝,就显得很小气,不给面子。 她知道何宝珠的脾性,所以五福是肯定不能交出去的。 “爷爷,我就是很喜欢五福。”何宝珠摆明态度,变得强硬起来,她必须要人,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脸面,所以聪明地让她爷爷出马。 第731章 推脱 何老头摆摆手,完全没放在心上,笑着对李海棠道,“要不这样,让宝珠从何家带过来两个机灵的丫鬟,换你的那个五福。” 何老头依稀记得,自家徒儿身边是总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丫鬟,很惹眼。 五福站在门口,紧紧地握拳,她真想冲进去,当着何老头的面揭发何宝珠的丑陋嘴脸。但是,那有什么用呢?人家是一家人,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 “夫人不可能把你送走。” 这一点,于嬷嬷很笃定,她拍拍五福的手背,让五福稍安勿躁。 “于嬷嬷,何宝珠就是个贱人,她……” 五福气得面色通红,觉得救何宝珠回来是个错误,真不如让人死在泗水城干净利落。 屋内,李海棠气定神闲地品了一口茶,淡淡道,“师傅,不是徒儿不肯割爱,而是五福,在这次立功以后,就被我改成了良籍,还给她找了婆家。” 这纯属是胡编乱造,关键是,李海棠说得很真事一样。 “五福到泗水城,差点没命回来,我觉得她也不容易,跟了我两年。” “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把她给……” 良籍?那就是说,不是下人了?何宝珠性子没控制住,桌子一拍,突然地站起身。 这个动作,倒是把何老头吓一跳,而后沉着一张脸,怒道,“宝珠,你这是干什么?” 出来做客,答谢救命恩人,怎么可能如此没礼貌?这是打他的脸面!尽管疼爱这个孙女,何老头仍旧板着脸,怒斥一句。 “爷爷,我……” 何宝珠委屈地喊了一声,随后发觉自己有些过头了,一瞬间她差点没忍住,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但是,她没想告状,心里憋着一股气,打算自己慢慢报复。 五福那个死丫头不是说了,她只会告状,这次,她偏不告状,自己解决! 何宝珠了解她爷爷的脾气,反正最后是她被救出,就该感恩,就算有点委屈,也要受着,可是,凭什么! “我是真喜欢五福那个丫鬟,萧夫人,您就成全我吧!” 何宝珠站起身,拉着李海棠的衣摆软磨硬泡。 李海棠额头青筋暴跳,真想把人扔回宇文寿那边,让他自行处理。 有些人就是那么讨厌,而且愚蠢,却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就是蠢,也是超凡脱俗的,何宝珠就是这种人。 她的那些小心思,能瞒得过李海棠? “宝珠小姐,真是抱歉,五福已经定亲,对方是城北大营的一个文书,也是个秀才,家世清白。” 李海棠直接抓了吴起当挡箭牌,还说起二人的婚事,她这个做主家的,没道理耽误丫鬟的幸福,所以立功后,就把人放出去。 “还是徒儿心善啊,五福是宝珠的救命恩人,若是成亲,我们何家少不得备一份礼品。” 何老头说完,何宝珠差点没气歪了鼻子,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这样的,大仇没报,还要出血,给自己的仇人送礼,门都没有! 何宝珠见大势已去,乖巧不少,何老头又着急回马家村,只说了几句,就匆忙离开。 李海棠把人送出去,盯着何宝珠的背影,勾了勾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找麻烦,她就会给对方一个惨重的教训! “夫人,可是吓死我了!” 五福抓了抓袖子,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自家夫人拉不下脸面拒绝。 “现在知道怕了?” 李海棠给了五福一记爆栗子,情面是情面,不代表她就要做人情,把五福送给别人。 “你还说要当第一丫鬟,所以,我怎么可能答应?” 李海棠乐滋滋地进门,而后给五福一个跑腿的任务,让她去马家村找马碧荷,何宝珠要留在边城,避免二人碰上。 作为曾经的边城巨贾,马老爷的人脉极其广,这次找厨子和采买东西,还要麻烦马家,从中间牵线搭桥。 午时过后,张如意和蓝衣上门,蓝衣抱着胖小子,胖小子来了之后,喊着要找豆包。 豆包不知道欺负胖小子多少次了,胖小子都乐此不疲的,李海棠觉得这么好脾性的娃,若是个女娃,她都忍不住要给豆包订个娃娃亲。 不为别的,能坑一把儿子,这感觉还是挺爽的! 难怪有那么多做爹娘的,都喜欢在儿女的亲事上独断专行,有时候随口一说,就变成口头上的娃娃亲。 “海棠,我找了个戏班子,班主是南边过来的。” 张如意办事效率高,戏班子想在边城搭建戏台,赚上一笔银子,谁料他们也是倒霉催的,来边城没几日,赶上疫病,城门封闭,不让离开。 百姓们都躲在家里,谁有心情听戏啊? 带出来的银钱都已经花光,戏班子被赶出来,差点睡大街,只得把带来的戏服都给典当个干净,眼下身无长物,再找不到戏唱,就得饿死。 “我这戏本还差一点,你们帮我琢磨一下。” 说是给二人的仪式,云惊鸿用心良苦,他也想让士兵们乐呵一番,沾沾喜气。 除了李海棠这边准备的戏台,还有各种活动,把人聚集在校场上。 最起码,得图个热闹的气氛。 “海棠啊,这个花木兰代父从军,最后还是别和将军那个啥吧?” 云惊鸿就是小将军,怕士兵们多想,也怕流苏多想。 李海棠扶额,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但是她想到流苏自缢,决定听张如意的意思,把其中暧昧对象,改成一个奋勇杀敌的士兵,这样总没毛病了。 “给流苏的喜服,设计出来了吗?” 李海棠,张如意和蓝衣,三人的婚事都比较草率,所以这次能出谋划策,她们比自己成亲还兴奋,昨夜二人研究到后半夜。 “还没,但是我有想法。” 李海棠翻出自己的草图,细节太多,她一样都做了一些,结果都没做好。 “这个是敬酒穿的吗?” 蓝衣看一眼,从没见新娘子那么穿的,很是好奇。李海棠把旗袍改良了,两边开衩,被她给整没了,毕竟这个时候不开放,尤其是当着一群大老爷们的面,更不可能露一点肉,婀娜的风姿稍逊,但是也比襦裙好看多了。 第732章 扼杀 旗袍只是李海棠的一个想法,她觉得非常完美,可在大齐本土土著张如意和蓝衣眼里,就成了奇装异服,二人对这种显身材东西裙子,表示接受无力。 “海棠,你看看能不能把这身衣裙做得肥大一点?” 蓝衣仔细地看着图纸,好看是好看,就是总觉得哪里奇怪。平日她习惯穿宽松的衣裙,以前在张府,穿谨慎衣裙的丫鬟,通常都是胆子大,有野心的爬床丫鬟,才会那么不端庄。 李海棠囧了囧,如果是肥大,那做个睡衣好了,干嘛要想不开的做改良版的旗袍? 果然,理想和现实有出入,而且出入很大。 “这款衣裙叫旗袍,其实,两边开衩,到大腿,这样走路才显得婀娜多姿。” 前几天李海棠迷迷糊糊做个梦,梦里的具体情节不记得了,但是就想起旗袍,醒来以后,她就有开成衣店的想法。 本打算拿流苏试水,想法还没成熟,就被扼杀在摇篮中。 “我是觉得,这身衣裙真好看,就是……你从哪看到的?” 张如意眨眼,欲言又止,这么暴露,不会是从花楼里看到的吧? 虽然不能作为成亲的喜服,但是她一眼看中,也想要一套,当然,要原汁原味的,贴身显身材,再有就是裙摆的两边,要高开衩。 李海棠翻个白眼,彻底打消了旗袍作为敬酒服的念头,转而又加了一套大红色的衣裙。 喜服上面点缀了珍珠,穿在身上太过繁重,而且天又热,时间长了真得捂出痱子来。 “海棠,要不这身衣裙,帮我做一套?” 张如意提要求,给自己谋福利,她想想,觉得找好姐妹不靠谱,李海棠忙得团团转,等那套旗袍,还不如猴年马月,于是她又改变主意,“图纸给我,我自己照着做一件。” 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张如意打算用透明的布料做,就不信卢二愣子能抵挡。 “还用得着你做?你手下养着那么多针线上人呢。” 张如意自己有个作坊,专门给月荷棠供货,那些穷苦人家的妇人和小娘子,缝缝补补,长年累月的下来,都有一手好针线。 “我才不要!” 这种私密的东西,怎么可能交给外人?张如意当年为给卢元卿做衣服,着实学过几天的针线,她也不需要花样,把布料缝起来还是能做到的。 提到月荷棠,张如意对何家非常恶心,这种小人,奸诈狡猾,合作起来很不放心。 月荷棠当初是李海棠,何月秀和马碧荷合伙的,牵扯太多,想要拆伙比较麻烦。 想到自己的表妹夏吉祥,张如意最能理解马碧荷的感受,却找不到什么安慰之言。 “早晚都要解决,先拖着吧。” 李海棠把手边的事处理好,又和张如意蓝衣商量细节,她起身还要去城北大营一趟。 张如意看看天色,距离午时还早,她想准备一点礼品,跟着一起去探望。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的?” 察觉出好姐妹的异色,张如意问道。 “流苏她昨夜自缢……“ 李海棠见二人要尖叫,赶紧说出后面半句,“但是,云惊鸿发现及时,所以没有性命之忧。” 张如意叹了一口气,她和流苏接触过,非常喜欢流苏的脾性,这么骄傲的人,想不开也是不想成为别人的拖累。 既然如此,她和蓝衣就不用探望,以免让流苏难堪,毕竟谁也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和狼狈对外人展示。 等二人起身离开,李海棠让于嬷嬷做的海参粥也已经做好了。 海参温补,虽然见效慢,但是对身体没损害,长久的坚持下去,强身健体,补气凝神。 那些百年的人参片,可以暂时停用,流苏的身子虚不受补。 把海参粥盛好,李海棠亲了亲豆包,这才带着白果去城北大营。 云惊鸿一见她来,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眼眶都红了。 不过才一日未见,云惊鸿头发乱糟糟,胡子拉碴,眼里密布着红血丝,看起来很是憔悴。 “流苏的情况好吗?” 李海棠挑眉,不知为何,看到云惊鸿这样,她心里会觉得舒爽。没道理流苏受罪,而罪魁祸首却活着滋润,那该让人心里多不平衡? “不太好,我又不能把那些对她说。” 准备好的惊喜,如果提前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说不定还要刺激流苏。 云惊鸿心中恼恨自己,怎么当时就没想到,草草地成亲,让流苏继续名不正,言不顺,甚至有不少将士,以为流苏是他的小妾。 “行了,计划照旧,这边交给我。” 李海棠正要离开,却被云惊鸿叫住,小声地道,“嫂子,听说你当年为了逃婚,曾经自缢过,似乎比流苏还严重一些,我看流苏的脖子上有一圈青紫色的勒痕……“ 云惊鸿只感觉到一道阴森森的目光,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那流苏的嗓子会不会受到影响?多久才能恢复,而且……” 李海棠:…… 云惊鸿你妹!这是找她寻求经验来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海棠默默地咽了一口血,说实话,那段记忆慢慢地模糊了,她只记得自己醒来之后,口干舌燥,喝一口水都疼。 那是因为,身体原主被发现的晚,她很清楚,原主已经死了。 没搭理云惊鸿这个聒噪的神经病,李海棠快步离开,直奔流苏所在的营帐。 隔着透明的纱帐,只见流苏眼神空洞,愣愣地看着帐顶,目光有些呆滞。 “流苏,我来看你了。” 听说她昨夜到现在都没进食,李海棠打开小瓷罐,从里面倒出海参粥来。 她准备了几样清爽的小拌菜,但是看到流苏脖子上的痕迹,李海棠估计这些是吃不下的。 “海棠……” 流苏哭出声,其实昨夜,云惊鸿抱着自己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后悔了。一辈子太短,只要能和他一起,多一天也是好的。 至于以后如何,何必要想那么长远?她没了孩子,如果寻死,失去自己,同样再也见不到他。 第733章 脸面 昨夜,云惊鸿抱着她,浑身颤抖,他的眼泪,透过她的头发,流入她的脖颈上,还是温热的。 那一刻,流苏能感受他的恐惧,即将要失去的恐惧,还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如此复杂的情绪。 所以,她不想再干傻事,她要好起来。 李海棠一言不发,沉默地在流苏背后垫着了个枕头,而后端上海参粥,要喂着她吃。 “我能自己吃的。” 流苏心虚,小声地道,但是她的嗓子还是受伤了,说话声音沙哑,小黄瓜只吃了一块,就让她疼的差点叫出来,最后只得专攻海参粥。 海参粥里面放了盐和葱花,海参被切碎,顺着嗓子滑进去,吃过后,胃里不显得那么空,相反还有些满足。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流苏情绪好转,似乎是想开了,李海棠忍不住道,“你啥那么傻,你以为你这样做很伟大?” 自杀是最愚蠢的做法,若干年后,就算云惊鸿会记得,又能怎么样?他能一辈子不娶亲?不要孩子?守着墓碑过日子? “你死了,他娶妻生子,可能会把对你的亏欠,弥补在下一任身上!” 李海棠用手点了点流苏的头,挺聪明的人,关键时刻犯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蠢! 人活着,总是有盼头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流苏说完,眼睛里满是黯然,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李海棠低头,毕竟这对任何女子来说,都是相当大的打击,她如果说什么,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现代还好,技术发达,可以试管,不然有钱,找个代替怀孕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在大齐,失去做娘的权利,这辈子都没有自己的亲骨肉,的确是有些悲哀。 “是的,你生不了,但是可以过继和领养。” 如果认为没有孩子,家总少了点什么,还可以想法子,这也是云惊鸿的意思。 他从没想过纳妾生子,所以,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我怎么能自私呢?看他连个后代都没有……” 流苏咬牙,自己就是做不到,她想,或许是自己太过善妒,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如果云惊鸿找个女子生孩子,她不会反对,至少,那是他的亲骨肉。 李海棠:…… 流苏总说她心软,是个圣母,其实自己也是一样。 李海棠看流苏的情绪稳定下来,没有劝说太多,她出门之后,见云惊鸿厚着脸皮上来问情况,李海棠假装看不见,快速地离开城北大营。 进入农历六月,天突然变得长了些,太阳落山后一两个时辰,天才慢慢地黑下来。 李海棠置办的东西,这两日陆续送到边城,蔬菜瓜果的品质,让她非常满意。 不愧是马家,即便是落败了,人脉还在,况且马老爷的落败,并非是真正的落败。 戏班子已经排练好木兰代父从军的戏,明日约好走台。 李海棠洗漱妥当,就陪着小豆包一起摆积木,豆包不时地望着门口,等待他爹爹回来讲故事。 萧陵川入夜才回家,豆包早已睡得香甜。 亲了亲豆包的小嫩脸,萧陵川说起自己晚归的原因。 他最近一直在查何家,到底是不是和蛮子有勾结,结果,何老爷明面上装病,私下里却想带着一家子逃离边城。 “逃走,他舍得?” 马家把祖宅和一些铺子都押给何家抵债,还有一些田契,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刻能出手的,若是何老爷离开,亏大了。 “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他自己心虚,露出马脚。” 萧陵川并不把何家当回事,她交给李海棠一封信。 “夫君,这是?” 李海棠疑惑地打开信,发现纸张有一种梅花的香气,上面还有梅花烙印。 写信的是她新出炉的大哥玉非翎,信上,玉非翎表明自己的身份,他是梅花教的教主。 “难怪……”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觉得到泗水城内部去策反宇文寿,直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信件是加密的,上面还说起一件事。 玉麒麟的眼睛归位,大齐太祖留下的巨额钱财和隐卫都已经浮出水面,但是想要得到这股势力,必须有两个条件,第一,是玉家血脉,第二,是得到隐卫的认可。 玉非翎在泗水城,一时间脱不开身,所以,他想让妹妹李海棠去一趟。 那笔钱财,对于玉家非常重要,必须得尽快地得到,不能拖延下去,而位置,正是距离京都几十里的玉罗山,那里是玉家的祖籍所在。 “启程前往京都?”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感觉自己走南闯北,没少折腾,而此行回京,还要认亲,见一见她那亲爹。 距离六月初六还有两日,现在肯定不能走,而且启程上路,路途遥远,该准备的都不能少。 这次离开,大可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蛮子自己焦头烂额,以至于曾彦没了依靠,正像老鼠一样缩着,成不了气候。 “夫君,除了六月初六,还没有宜出行的日子呢!” 李海棠头疼,前前后后几日,都是忌出行,只有六月初六一个黄道吉日。 “那咱们就六月初六走,晚一些也没关系。” 现在城门处,只要做登记,比之前稍微宽松一些,还是可以出城的,萧陵川有令牌,就算是半夜到鹿城,一样能让城门开启。 “那就定在六月初六吧。” 李海棠很无奈,一件事完毕,又一件事找上门来,她身上的胆子越压越重。 去京都一趟,她早有打算,想不到,因为大哥的一封信,让一切提前。 既然如此,她准备通知小弟李金琥,到时候去阮家,就当完成娘亲的遗愿。 至于阮平之,好歹是阮家的子孙,如果能回去,自然好。 她把消息通知阮平之,对方却摇了摇头,“海棠,我出门的时候就想过,这辈子不再踏进阮府大门一步。”阮平之纠结一番,随后决定留在北地,他都不如祖父的一只鹅重要,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第734章 考量 到京都发展,是李海棠一直以来都有的想法,那里毕竟是大齐的都城,繁华可见一斑。 她的计划是在几年以后,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提前。 李海棠只得收拾东西卷着小包袱离开北地,谁让这是她欠身体原主的呢?注定不能过太平凡的日子。 “表哥,你想清楚,小五子姓阮,若是不带回去,上不了族谱……” 李海棠试图劝说,毕竟族谱对于高门大户来说,太过重要,说句不好听的,阮家若是不认可,采取不承认的态度,小五子就成了人人唾弃的野种。 好在这里是边城,周围人对于阮平之的来历,打听的不是很详细,因此也没有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我想得很清楚,我不回去。” 阮平之深呼吸,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镇定情绪,道理他都明白,但是在北地,他才能感受到什么叫自由,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过日子。 回到京都,少不得还要和阮家软磨硬泡一番,祖父和祖母抓到他的软肋,必然会再给他找一门继室,而他现在,真没有这般心思。 “表哥,是我想的狭隘了。” 李海棠笑了一下,而后道,“你说的对,人若是处处被压制,没有自由,和提现木偶一样,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收到大哥的信之后,心里一直有点担忧,去京都对于她来说,还要面临很多。 “海棠,你就记住,你不欠阮家,姑母也不欠,所以,阮家若有非分的要求,你可以转身就走,一点不顾念情面。” 毕竟十几年都没有出现的亲人,彼此很生疏,而且阮家少不得用李海棠的身份作筏子,没准起幺蛾子。 “表哥,这个你放心,我在京都有庄子,我们直接住在庄子上。” 李海棠垂眸,心里还是得感谢张如意,她从李短腿那里知道,想要在京都不错的地段,买一处像样的田庄,不是有钱就行的,背后还要有势力。 张如意只收了很少的银子,田庄等于半卖半送,还给她打开一条路。 陈二婶一家还在京都等着,李短腿他们也在,只是决定进京很突然,现在送信过去,怕是也来不及。 “六月初六,云惊鸿要成亲?” 阮平之还是在卢元卿那里得到的消息,心里很不爽。虽说妹妹阮绵绵的死,和云惊鸿关系不大,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迁怒。 如果不是阮家和云家有婚约,阮绵绵也想不到跑北地来,若不是不盲目地来边城,就不会惨死。 他好不容易把尸身运回去,连阮家门都进不得。 “嗯。” 李海棠简短地回了一声,心里无奈,要真说迁怒,如果不是表姐来城北大营闹,让云惊鸿和流苏误会,或许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阮平之想通以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岔过话头。 边城乱糟糟的,他打算带着儿子一起走,到鹿城去,麓山书院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上书院当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让小五子在书院念书,父子俩衣食住行,算是有个安排。 不然他自己独身一人,找丫鬟婆子礼数上不太合适,留在边城,还得被那些大娘们盯着,也蹭不上表妹家的饭菜。 “说到底,你是不愿意找个知冷知热的?” 想到马碧荷,李海棠决定做一下最后的努力,若是表哥一直油盐不进,她也没别的办法。 “不了,我不想让小五子委屈。” 阮平之果断摇头,女子多是和王氏一样,表面温柔似水,背后有狠毒的心思。不是在自己肚子爬出来的,还能指望谁真心? 他在京都高门见得太多,自己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万一后娘苛责儿子,以小五子那么懂事的,肯定会忍住不说。 阮平之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小五子几岁都在黑水村吃苦,好不容易认亲,他这个当爹的,总要负起责任。 如果以后真的遇见非常想要求娶的女子,他会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若是,会对小五子好呢?” 李海棠托着腮,总觉得父子俩这么过日子也不像话。小五子的衣裳和鞋,都是家里几个丫鬟做的,她这一走,除去养伤的白冰,还有照顾姐姐白霜不能跟去,剩下一个都不少地离开。 麓山书院那是什么地方?因为小弟的事,李海棠对那很有成见。 她的意思是,若是不想娶亲也成,就买一对夫妻当下人,汉子能做点劈柴和跑腿的伙计,妇人就留在灶间,最好是老两口,这样事少。 “我还是不能相信别人。” 阮平之心里明白表妹话里的试探,虽然她没有明着说。 事实上,马碧荷来找过她,就在马家村,和他坦白了心中所想。 但是,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并没到现在也没后悔。 马碧荷是个好姑娘,这点不错,但是二人并不熟悉,他对她没有半点的想法。 离开阮家,阮平之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书生,虽然有举人的名头,也不顶事,只能勉强糊口而已,他还有儿子要养。 马碧荷嫁给他,他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又只有小五子,对她也不公平。 人总是在得到之后还想要更多,阮平之再经过王氏以后,对那些表面善解人意的女子都留下阴影。 李海棠见此,也不想劝说,回房整理包袱。 “夫人,马小姐来了,就在门口的马车里。她说这么晚不方面进门,请您到马车里说一会儿话。” 白果撩着门帘进来,轻声道。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海棠放下手中的衣物,对着铜镜拢了拢头发,这才出门。 已经到了入夜时分,街道上的百姓,多数已经进入梦乡,只有少数人家,亮着昏暗的油灯。 家里门前的大树下,挂着一盏灯笼,刚好能照亮门口的路。 李海棠出门,就见马碧荷从车窗上摆手,“海棠,上车!” “这个,帮我交给流苏,这是我送给她成亲的礼物。”马碧荷手里托着一个好看的檀木小匣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第735章 关门 李海棠接过,分量还不轻。 这么晚,马碧荷上门来送东西,为何不在流苏成亲那日,去城北大营祝贺? 她看了马车的四周,布置得相当细致,在车顶,还挂着防蚊子的纱帐,明显是要出远门的准备。 “海棠,其实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马碧荷露出一抹浅笑,心里却极其舍不得,但是这次,她不得不离开了。 家里早就计划去南边的小岛,爹爹马老爷已经把家财全部转移走,留在边城的空壳子,在何老爷那里套现,何老爷被摆一道,还当自己占了便宜。 前几日,城北大营传来消息,在何家密室暗格里,发现了一些和蛮子的信件,证明何老爷的确通敌叛国,而他的女婿,就是蛮子安插在城北大营的探子。 事实的真相让人想不到,何老爷和那位将领早已相识,被牵线搭桥,什么反对女儿嫁给城北大营的将领,完全是扯淡,不过是对外做戏而已。 马老爷早有察觉,没有实际的证据,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就想办法先把家财转移,造成落败的假象。 何家通敌叛国,全家进入大牢等候处置,家产全数充公,而有点知情不报嫌疑的马家,因为李海棠这层关系,没有追究。 马碧荷对此感激,心里还有点愧疚。 “你不用这样,商人本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马老爷做这些,没有什么错处。” 怀疑归怀疑,没有实际的证据,总不能到官府告何家通敌,打草惊蛇不说,还得被当成疯子,骂一句神经病! 马老爷会做事,家人没了连带责任,他主动把从何老爷那坑来的二十万两银子,捐献给城北大营的士兵,作为军饷,以解燃眉之急。 马碧荷摇摇头,前两日,她利用关系,偷偷去牢房里看了何月秀,对方见到她,破口大骂,说她不要脸,阮平之是高门公子,怎么也看不上她一介商女,让她死心,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她以为浑身上下长了毛发,是我害的。” 马碧荷很无语,十几年,她竟然没发现要好的表妹,在心里一直算计她,而且到处坏她的名声。 两个人撕破脸,没了顾忌,何月秀说起自己对马碧荷的痛恨,足足骂两个时辰。 “你想不到,我搬了一把椅子,竟然从头到尾听完了。” 马碧荷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可以用瞠目结束来形容。 原来自己当年有一次落水,差点一命呜呼,也是何月秀从中作梗,骗她到池塘附近,而后,在附近的石板路上,弄了一层薄冰。 还有一次,她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几日,也是何月秀干的好事。 马碧荷以为是爹爹的小妾做的,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姐妹。 何月秀不但针对她,还暗地里害过她的弟弟,要不是何家行迹败漏,何月秀也不会说出来。 明日一早,马家出城,日子是早已定好的,所以,她才连夜到边城和李海棠告别。 “世事难料,月荷棠属于我自己了。” 李海棠抿了一口茶水,不过,何月秀继承何老爷的狡诈,因为她的全然信任,铺子里账面上的钱财,已经被转移走,至少有几万两的银子。 还有何家一些现银,珠宝字画,同样不知去向。 月荷棠只剩下空壳子,还欠了供货商一笔不小的银子,彻彻底底地成为烂摊子。 李海棠就当买个教训,想要发财,必须培养自己人,靠别人肯定不行,而且真正赚钱,必须自己干,千万不能和人合伙。 “海棠,那你对月荷棠有什么想法?” 马碧荷有点可惜,但是想到何月秀做的好事,就对几个铺子提不起兴致来。 “关门大吉。” 就这么四个字,还需要勇气,但是目前的情况,只能如此。 还是缺乏人手啊!李海棠感叹,自己总想做到面面俱到,到最后还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月荷棠坏账和死账太多,若是要运转,至少需要一年多的时间,还要投入大量的钱财,人力物力还有心血。 她要到京都,这一走,或许三五年都不会回来了,根本顾不上边城的几个铺子。 说起来,最对不起的人还是好姐妹张如意,她自己的小作坊,风生水起,要不是因为何月秀从中作梗,铺子怎么也到不了关门的地步。 已经有不少商人,开始模仿月荷棠的模式走批发,生意逐渐好转。 对比之下,月荷棠失去先机,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和何月秀合伙做的,关门了不可惜,铺子收回来,改行做别的营生更合适。” 李海棠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惜,仅此而已。 和蛮子开战,有太多伤残的士兵,他们能得到一笔银子,但是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前几日有回乡的士兵,因为缺了一只胳膊,被家里当成拖油瓶,要了他的银子,人却被赶出来了,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家里人话说得好,既然是士兵,就应该在城北大营,没事就不要回家了! 缺胳膊少腿,将来找不到媳妇,生活都成问题,家里人口多,不缺男丁,当年参军,只为安家费,早就当这个儿子不在人世了。 李海棠听后,很是心酸,什么时候为大齐卖命的将士,竟然被嫌弃了? 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却被亲人扫地出门,简直让人心寒。 所以何家的铺子收回来,再加上月荷棠的,李海棠还完债务,打算把铺子捐出来,给城北大营伤残的士兵们。 月荷棠都是女子的东西,总不好让大老爷们做伙计,所以,铺子关门,改头换面,是好事。 至于后续开什么铺子,就让士兵们集思广益,各展所长,以后有铺子在,有事做,至少少不了一口吃喝。 通过这事,李海棠发觉自己并不是做生意的料,但是,不妨碍她培养出几个人才来。 银钱只有投出去,才能钱生钱,谁嫌钱多?所以,这一趟去京都,李海棠还是准备开铺子,挖掘人才,什么赚钱,她就做什么,只要正当,合法,有钱能换来的东西太多了,还能帮助一些穷苦人,为一家人积福。 第736章 启蒙 马碧荷总感觉凉飕飕地,她打开车窗,往门口处看一眼,发觉那里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萧陵川站在灯下,逆光,天黑,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马碧荷依然压力很大。 姐妹们都知道,李海棠有一个视她如命的夫君,这会儿出来,估计也是怕自己把他娘子拐走。 “海棠,这是送给你的礼物,还有如意,蓝衣的,我在边城,有你们几个姐妹足够。” 时间紧迫,马碧荷来不及一一告别,本想把人聚集在一起吃个饭,她又受不得离别的情绪,怕自己忍不住崩溃。 前段被阮平之拒绝,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她还是难过很久,想着这样也好,不然她留在边城,爹娘弟弟去南边,她也不会放心,这就当是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吧! 萧陵川的气场太过强大,导致马碧荷大脑一片空白,很多想说的都没说出来。 “海棠,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到时候,一定要来南边看我啊!” 马碧荷紧紧地握住李海棠的手,平时都在边城,大家虽然不能见面,却感觉距离很近,而此行她到南边,千里之遥,大齐的车马很慢很慢,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以后她嫁人,在家相夫教子,肯定不能轻易出门,只要这么想,她忍住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肯定有见面的机会,夫君说会带我四处走走,见识一下大齐各地的风土人情。” 李海棠言语轻松,内心却也同样沉重,姐妹分别,都要走向未知的远方。对于她来说,京都的一切,同样让她感到新奇陌生,还有她的身份…… “那就好,我一定请个最好的厨娘招待你!” 时间不早,马碧荷得往回赶,而后一家人等着天亮出城。她目送李海棠下了马车,然后,又看着夫妻俩站在门边,海棠正和她挥手告别…… 慢慢地,两个人变成了黑点,融入整个漆黑的夜里。 夜漫长。 李海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萧陵川察觉到自家娘子的心思,就起来点燃桌边的油灯。 农历六月,气候闷热,窗户开着,两边通风,才有一点凉爽的感觉。 院子里有个葡萄架,夫妻俩对坐,对着天空的一轮弯月饮酒。下酒菜只有一叠花生米。 五福探头探脑,想要下地,被于嬷嬷拦住,问道,“大半夜的,你去干啥?” “主家和夫人饮酒,我看没下酒菜,想去灶间做点。” 因为离开家里去京都,五福最近一段时间被放假,回到老家和爹娘,大哥住了一段日子。 他大哥改头换面,极其勤快,又找了个隔壁村的穷苦人家的闺女做媳妇,她那新嫂子也是勤快人,就是家里爹爹生病,抓药需要银子,这么多年才耽误了,到二十,成了老姑娘。 嫂子模样好,人又孝顺,一家人几乎没红过脸。看到爹娘有人照顾,五福很放心,这次她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下私房钱,把积蓄都给了爹娘。 家里的屋子需要修缮,最好推倒重新盖房,不然边城冷,一场雪灾,屋子就得塌半边。 五福心里感激夫人,总想着为自家夫人做点什么。 “不需要下酒菜,你安静点。” 于嬷嬷把五福扯回来,训斥道,“大半夜的,你就不能消停点?” 改造五福这么长时间,这丫鬟还是没学会看眼色,夫人和主家花前月下,不需要外人掺和。 “可是没下酒菜,怎么喝酒啊?” 五福还有点不明白,想不通于嬷嬷为啥拦着她。 “夫人和主家喝的不是酒,是……” 于嬷嬷正在找形容词,总之是平淡安逸的气氛,和谐美好,禁止一切生物打扰,谁知道五福领会错意思,接话道,“喝的是水……” 而后又喃喃自语,“既然喝水,还吃什么花生米啊?” 于嬷嬷:…… 蠢丫头没救,好在五福不说话了。 葡萄架下,李海棠望着天空,几杯百花酒下肚,她的脸上被朦胧的月光,蒙上一层粉红的纱。 萧陵川不言语,只是在她一饮而尽的时候,继续倒酒。 百花酒的度数不高,是季秋送来的佳酿,还有一点存货,李海棠准备喝完,这样就不用带着启程。 “夫君,我见你前几日到铺子买了一本书,你给豆包讲了什么故事?” 李海棠最近来回跑,等回来陪着小包子的时候,豆包已经睡下了。 于嬷嬷说,这几日野人夫君总带着豆包讲故事,把小娃哄得极其乖巧。 “还是那个会武功的兔子。” 萧陵川倒酒的手一顿,而后装作自然地回道。 “不可能,那豆包肯定闹了。” 李海棠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不信,豆包可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很了解小包子的脾性,一个故事根本哄不住。 再说,野人夫君买了好几本讲故事启蒙的小册子,总要发挥点作用。 “这……” 萧陵川很心虚,他的确看了几个,但是发现自己没法子讲故事,说到一半,自己忘记了,就只能和包子大眼瞪小眼。 他想到个办法,用画画忽悠小包子,画了十几张,最后都是李海棠的画像。 然后,乐此不疲地问豆包,画像里的人是谁。 小豆包在认了十几张自家娘亲的画像以后,就用屁股对着自家爹爹,不理不睬,十分嫌弃。 于是,萧陵川就这么被一岁多的小娃鄙视了,小豆包的表情在说他愚蠢,“难道你连娘亲都不认识了吗?还来问我!” 萧陵川哑口无言,而后再次回归到讲故事上。 “我就和豆包说,我忘记兔子是怎么打败豺狼的了,让豆包给我讲故事。” 萧陵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豆包信以为真,就把兔子会武功的事说了一遍。 他见此,抓紧机会启蒙,学武之人为了稳住下盘,都会扎马步,他给豆包做示范,儿子表示很感兴趣。豆包现在还小,做不了动作,但是不耽误萧陵川教学,就这么潜移默化的,借用兔子,萧陵川已经成功教完了一套拳法。 第737章 理念 一夜睡到天亮,喝点小酒,李海棠睡得格外香甜,只记得半夜时分,床边空了一次,野人夫君好像去净房,传来哗哗地水声。 不过她困顿,翻个身,又继续睡过去了。 农历六月初五,李海棠差点睡到日上三竿,起身后,意外地发现野人夫君竟然没有去城北大营,而是坐在桌前品茶,他下眼处有些青黑,看来昨日没睡好。 萧陵川皮肤是那种发深的小麦色,黑眼圈不明显,不过作为枕边人,李海棠还是看出来了不对。 “夫君,早啊,你昨夜没睡好吗?” 李海棠伸了伸懒腰,起身洗漱,今儿她和张如意,蓝衣约定好,要看戏班子最后一次走台,前几回都是删删改改,为符合大齐的时代特色,达到最满意的效果。 “还好。” 萧陵川面无表情,自家娘子睡觉一向不老实,小手几乎是无意识地乱摸,四处点火,让他难耐,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呼呼大睡。 他只能到净房冲凉水降温,好不容易回到床上,又见她把腿直接放在他的腰上,如此怪异的睡姿,能保持一晚上。 就算她不累,他也承受不住啊! 但是,他知道就算说了,自家娘子也会摸了摸鼻子,而后无辜地说她并不知情,下次一定改。 早饭是于嬷嬷做的小米粥,还有炸得金黄的牛奶馒头,配上咸鸭蛋和一叠酸辣的小拌菜,还有凉拌肚丝,荤素搭配,不腻,清清爽爽的。 夫妻俩把牛奶馒头解决,李海棠仍旧意犹未尽,她都有养一头奶牛的想法。 牛奶和面,蒸出来的小馒头松软,杂揉着奶香,放到锅里过油,外皮都酥了。 “夫人,老奴已经把早饭给隔壁表少爷送过去了。” 于嬷嬷回禀一声,特地又多做一些,想着阮平之也不容易,等明日家里离开,他蹭饭都没地方去。 “那成,我记得你会做锅盔,里面夹着点也才那种,干巴巴的有嚼劲,放上一个月都不会坏。” 李海棠今日事忙,回来恐怕要晚上,估计是赶不上和表哥,小五子一起吃饭。 现在天热,做别的东西,最多能存个两三日,锅盔却不一样,放点野菜,饿的时候吃一个,有滋有味的。 再用野山椒和土豆丝过水凉拌,配上一个蛋花汤,早饭就出来了。 “老奴多做一点,给表少爷那边送去,咱们再带走点。” 于嬷嬷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手,很上道。 想必这次在路上着急赶路,若是露宿荒野,吃饭是个问题。别人都好说,五福那丫头是禁不起饿的。 于嬷嬷和五福相处的时间最长,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疼爱,想得不由多了些。 李海棠安排家事,自己出门,直奔春娘的住所。 为准备流苏云惊鸿二人的仪式,张如意和蓝衣两口子,暂时住在春娘家里,原来住伙计的库房,就留给戏班子。 班主正捉襟见肘,饭都要吃不起了,见有人收留,笑得合不拢嘴,直道天无绝人之路。 她一进门,见张如意和蓝衣等着,面上带了急切,想必是等了又一会儿,见她迟迟未来,差点上门找人。 “这个给你们。” 李海棠把两个小匣子递过去,一个牡丹,一个是芍药,牡丹送张如意,芍药送给蓝衣。 马碧荷心思巧妙,送礼,盒子上也做了精心的准备,李海棠自己的则是艳丽的海棠,这样,三个人礼物不会弄混。 “你晚来半个时辰,也不用送这么大的礼赔罪吧?” 张如意虽然这么说,还是乐滋滋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套牡丹花的首饰,上面镶嵌了宝石,很是贵重。 那边蓝衣打开以后,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可不是我送的。” 抿了一口茶,李海棠说起马碧荷来告别,对方不想让离别太伤感,所以才找到她,给几个姐妹都准备了礼物。 “终究还是离开了。” 张如意摇摇头,她听李海棠说起,早有准备,只是她心里一直希望马碧荷能得偿所愿,嫁给阮平之,谁料,二人的亲事没成。 “就算成了,未必就是好亲事。” 平心而论,不提身份,马碧荷还是黄花大闺女,没有必要嫁给二婚还带孩子的,后娘不好当。 做得好,人家说你笑面虎,内里藏奸,若是做得不好,更是振振有词,狠毒,恶毒,毒妇,诸如此类的帽子扣上。 在现代,李海棠有个同事,嫁给二婚男,当上继母。同事见便宜儿子不听话,极其不懂事,出于责任心,耐心地引导,教育,却被儿子添油加醋地告状。 结果就是,男人的前妻一大家子,闹上医院,当众骂同事恶毒不要脸,不配当医生。 真是冤枉啊!有一种恶毒,其实叫做捧杀,不管不顾,甜言蜜语,而后让小娃变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等出去,撞个头破血流不说,还不晓得惹出什么祸事。 自打那以后,同时就把便宜儿子当透明人,除给钱外,一点关心不曾有。 她穿过来之前,听说那个孩子打架斗殴,进了派出所,前妻一大家子又闹上医院,说是同事没教育好孩子,怂恿的! 夫妻俩因此爆发家庭大战,具体离婚没,她就不知道了。 “碧荷的性子也很要强,就得找个踏实的人。” 蓝衣低着头,用手摩挲着簪子,以前她不好说,现在马碧荷离开北地,她就没这么多顾虑。 阮平之到底来自高门,骨子里很嫌弃商户,说他们一身的铜臭味,若是真凑合到一起,马碧荷一番真心,怕是要被辜负了。 张如意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成亲以后,磕磕绊绊很久。 成长环境不同,造成看问题的角度,理念都有很大的偏差。 “对,我有时候看到卢二愣子那节俭劲儿,还是不习惯。” 比方,卢元卿的衣衫都要穿几年,浆洗得发白,布料都快烂掉了,不能穿,还要留起来,做鞋底。最让张如意受不了的,还不是衣服,而是同一个饭桌吃饭,卢二愣子不小心把肉掉在地上,他竟然能捡起来,用嘴吹吹,继续吃到肚子里去。 第738章 德胜 卢元卿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再自然不过了,一点没显得羞愧。 卢母也习以为常,只有张如意目瞪口呆,似乎遭受巨大的冲击一般。 掉在地上的,还能再捡起来,可见卢家之前穷成什么样,虽说这些,张如意都接受,但是她就是看不惯。 掉了就不要了,谁还差那一口肉吃?以前蓝衣是她的丫鬟,都不会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张家是京都的高门,若是带着卢元卿回府中吃饭,他这个动作,一定会让自己丢人,里子和面子都没有,弄不好,传遍京都,成为世家圈子里的笑柄。 “肉掉在地上,为什么不能捡起来?” 卢元卿觉得,只要吹干净上面的尘土,或者用水洗一下,就可以吃了。若是扔掉,很浪费。 他娘拉扯他不容易,他读书,最是耗费银钱,他总是记得,他娘当年有多么的不容易。就算家里有钱,那是张如意的,和他没有关系。 他努力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还要让自己的娘和媳妇过好日子,总靠女人,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小白脸的名头,软饭是那么好吃的吗? 张如意没多说,觉得小事上吵嘴不值当,何必让夫君和婆婆心里不舒服呢? 自从嫁给卢元卿,她的大小姐做派少了很多,人也变得豁达,虽然,可能会失去一些贵气,变得有点小家子气。 “这样过得好,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勤俭是一件非常荣尚的事,无论将来日子过成什么样,能保持本心,就不会有大差错。 卢元卿适合做官,而他虽然性子直,却能当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话题又扯远了,张如意看一眼天色,赶忙站起身,三人一起来到后院。 班主正在抓紧进行排演,他的职位,和现代的导演差不多,底下的唱戏的哪里不到位,应该如何做,他都在一旁,耐心地说明。 见到来人,班主施礼,很是恭敬。 南边戏班子多,他们并没有特色,混的也一般。是他决定北上讨生活,带着二十来个人,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谁料来到边城,就赶上疫病,班主悔不当初,眼瞅着兜里的钱袋子越来越瘪,他愁眉不展。 想要机会,机会就送上门来,一场木兰从军,让戏班子从上到下都活了。 不仅仅是为了将来的排演,而是再看到台本后,这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让戏班子上下,朝气蓬勃。 他们之所以从南边来,是因为他这个戏班子的人,都有比较凄苦的身世,要么是没爹娘,要么就是被兄弟夺产,赶出家门。 所以在听说到北地的时候,众人没有任何意见就跟着来了。 “班主不必多礼,最近一段,你们辛苦了。” 李海棠对班主点点头,戏班子这些人肯吃苦,尤其是其中的旦角,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娘子,长相英气,绝对符合花木兰的形象。 而她的夫君,壮实憨厚,还会点花架子,也能胜任大齐士兵的形象。 小夫妻是戏班子的台柱子,也是因为家里人偏心,才不得已出来讨生活。 “班主,你们戏班子可有名号?” 李海棠想到一个问题,而后问班主,“你们要在几十万的将士面前唱戏,总得留个名字。” “这……” 班主摸了摸胡子,他们就是南边最低等的散班子,偶尔去村里唱戏,并没名号,主要是没混出来,人家也不用费心记名字。 以前接活,都在人力市场上挂牌子,等候谁家有喜事,上来问价钱,唱一出,还得经过一番讨价还价。 有名气的戏班子都在大户人家或者是茶楼,茶馆开唱,根本不必这么凄惨,像他们到处跑,风吹日晒雨淋,赚个辛苦钱。 “京都德全班闻名大齐,咱们就叫德胜,旗开得胜!” 李海棠起个名字,感觉自己水平不错。 “借夫人吉言,德胜班,真好!” 班主配合地拍手,心里却想,若是有一日,能有德全班一半的名头,他就是死,也能闭上眼睛了。 只是没想到,真有那么一天,而眼前之人,就是他们德胜班的贵人。 “有一幕,一定要表演得搞笑一点,花木兰是女子,代父从军,和士兵们混在一处,本就没有名节,夏天脱衣洗澡,只能自己偷偷摸摸的……” 李海棠把众人召集在一处讲戏,给士兵们看的,不必太一本正经,那样不容易调动气氛,一切以搞笑,感动为上。 当年人数众多,所以,德胜班要唱十几场循环,以方便将士们都能听到。 这一天几十场下来,肯定是受不得,所以她提前准备了一些润嗓子的茶水,胖大海等。 等一出戏完毕,德胜班可以享受一顿丰富的晚餐,外加银钱若干。 但是有一点,他们不能收士兵们的打赏,这是规矩。 “夫人,您放心,他们都是保卫大齐疆土,保家卫国的英雄,若是我们要他们的钱,那真说不过去。” 如果可以,班主都想不要钱,但是想到二十几口人要吃饭,那话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海棠,送道具的来了。” 蓝衣听到有人敲响铺子的门,出去开门。 德胜班为了口粮,把戏服都典当了干净,再说那些戏服也不能用,李海棠统一为每个人量尺寸,做新戏服。 今年是最后一天,若是有不合身的,早点提出,早点改动,还来得及。 戏班子成员们欢欢喜喜地换戏服,随后马上进入状态,就连对看戏兴趣不大的李海棠,都忍不住投入了些,而后随着情节的代入,忍俊不禁。 尤其是一段,花木兰来了小日子,男主以为她受伤严重,在她的营帐,发现裹胸的白纱布,竟然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一出花木兰,李海棠费了不少心血,若是到京都唱戏,必然会火。 她必须趁着这个时候,把人忽悠过来。班主觉得,李海棠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在哪里唱戏都一样,毫不犹豫地签订十年的工契,而后,他们预定在京都见。 第739章 狠手 午时,三人找了一个茶楼小坐,听说李海棠要去京都,张如意很是不舍。 她才回来不久,好姐妹就要去了,两个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我刚在京都回来,肯定不能再去,再有婆婆身子不好。” 张如意愁眉苦脸,京都对于她来说,算是虎狼之地,好姐妹去京都,她不放心,总想跟着看看。 “我会给你写信,再说,还有万事有我夫君。” 李海棠嗑瓜子,虽然边城冬日冷,动不动就大雪封山,可是习惯了,就不愿意离开。 想到家里山上,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回去过,也不晓得再次归来,会是个什么光景。 “也对,你那夫君把你当命、根子一样的。” 张如意语气微酸,实在是李海棠和萧陵川太打击人,没事就秀恩爱,秀娃,问题是,还不是刻意了,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这种更加打击人。 人真是不能比较,不然,她会觉得卢二愣子一无是处。 张如意安慰自己,好歹卢元卿读书多,萧陵川再怎么样,还是一介武夫,大老粗。 三人说话,雅间的门虚掩着,何宝珠带着丫鬟上楼,随意往里面一看,不是冤家不聚头,上次在泗水城,坑她的贱人也在! 贱人就是张如意,何宝珠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这几日,她想方设法地出门找麻烦,至少得把五福那丫鬟要来,她一打听,得知五福根本没有配人,而是回家躲风头去了。 何宝珠嘴角露出一抹讥讽,还知道躲,现在晓得她的厉害了? “李海棠,你在这啊!” 何宝珠不请自来,大摇大摆地进门,居高临下,瞪着三人。 蓝衣听说了泗水城的事,对何宝珠观感很不好,不由得皱眉。 不过是个御医的孙女,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能为所欲为了? “原来是你。” 李海棠抬眼一看,表情淡淡,而后磕着瓜子,根本不打算理会何宝珠。 她这次离开,治疗疫病全靠何老头出力,二人毕竟有师徒的情分,只要何宝珠不主动挑衅,以前那点口角揭过去,她给对方留足面子。 可惜,就是有很多给脸不要脸的人,何宝珠首当其冲。 “李海棠,识相的就把五福交出来,别以为我怕了你,今儿你把那贱丫头交给我处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不然,呵呵。” 何宝珠冷笑,她前几日去了马家村,缠着自己爷爷问蛊虫的事儿,这不,刚打听出来。 蛊虫分子母蛊,母蛊是施蛊者,起主导地位,控制子蛊,若是母蛊的载体死了,子蛊的载体也会暴毙而亡。 何宝珠想控制,可她胆小,让她给自己用母蛊,看那黑漆漆的虫子,她还有点胆怯。 今天她到茶楼小坐,不曾想碰到李海棠,那么这笔账,还是得算。 不知道李海棠是不是和她爷爷说了什么,一向疼爱她的何老头,突然变脸,有些不耐烦,还说她是大姑娘,若是继续娇纵,以后找不到婆家。 本身被拐到蛮族,就失去了名节,若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吃亏的是自己。 就这样,何宝珠把一切都记在李海棠身上,对她怀恨在心。 “何宝珠,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京都的规矩,有不请自来,连招呼都不打就进门的吗?” 李海棠直接撵人,“赶紧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李海棠把何宝珠当苍蝇一般的赶,刺激得何宝珠大怒,“你个下三滥的村姑,你说什么?” 对方的底细,何宝珠打听过,不过是个爹娘不详的野种,而后嫁给野人,孩子更加不清白。 就算萧陵川是监军,那又能怎么样? “啪啪啪!” 李海棠站起身,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若说刚才只是懒得理睬,现在她的气势惊人。 她容忍,不是让对方骑在她脖子上的! “你……” 何宝珠很快被这等气势吓唬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道,“你敢打我?” “啪!” 李海棠随手又甩了何宝珠一个巴掌,勾起嘴角,笑容清浅,“你说我敢不敢?” 敢,当然敢,行动再一次证明了。 脸上的疼痛让何宝珠不可置信,她看着手下的丫鬟,尖叫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不要脸的贱、货抓起来,有事我担着!” 自从何宝珠被蛮子抓走以后,家里人不放心,就四处花银子,最后找到两个会武的丫鬟。 两个丫鬟都是练家子,手上指节粗大,对何宝珠言听计从。 二人上前,先可好欺负的抓,很快按住了蓝衣。 接二连三的挑衅,让李海棠不厌其烦,尤其是对何宝珠这种渣滓,不给点颜色,让她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她永远不会长记性。 本来,自家要离开边城,根本不想找事,奈何事情自己长腿找上门,非要逼迫她。 “用刀子,划开她的脸,和李海棠交好,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宝珠指挥手下人,顺便丢过去一把锋利的匕首,躲在边上看好戏。 两个丫鬟真的打开匕首外面的皮套子,匕首上闪烁着寒光。 下一刻,其中一人掂量着,正琢磨在哪里下刀的好。 茶楼雅间的门被关闭,隔绝外面的一切,此刻呼救,已然来不及了。 看得出来。何宝珠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要给蓝衣毁了容貌。 李海棠想起毁容后的莺莺,那张可怖的脸,不禁怒火中烧。 有些人,不不能置之不理,那么,别怪她下狠手。 蓝衣咬着嘴唇,开始死命挣脱,但她不是两个强壮习武丫鬟的对手,处于劣势。 “何宝珠,真有你的。” 李海棠慢悠悠地转过身,只是在刹那之间,她的手镯对准两个丫鬟,左右发射。 嗖嗖两声,丫鬟只感觉自己身体被钉入什么东西,而后双眼凸出,倒地不起。 何宝珠吓得一哆嗦,上前用手探二人的鼻息,当即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她们……她们死了?” “对,下一个,就是你。”李海棠吹了吹自己手上不存在的尘土,夫君说,她的手用来救人,杀人的事,留给他,可是这也不太现实啊。 第740章 吉日 蓝衣和张如意见两个丫鬟暴毙,只是小小地惊讶一下,随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顺便踹了尸体两脚。 何宝珠:……她是惹了怎样的人物? 何宝珠尖叫一声,简直不可置信。她之所以狂妄,是因为在京都,接触的小姐们,都是官阶差不多的。 谁家都怕有个头疼脑热的病,若是能请到御医,就等于多了几分希望,而且何御医德高望重,众位小姐都得过家里人的嘱咐,讨好居多。 久而久之,何宝珠受宠,身边没一点反抗的声音,她就越发地不像样。 但是杀人,一下把人弄死,她从来没见过! 柿子专门可软的捏,何宝珠也是因为有爷爷的关系在,笃定李海棠不能把她怎么样,谁料,李海棠如此嚣张,上来就要人命! 这下,何宝珠怂了,一句话不说,拔腿就跑! “让她跑了,还真有些麻烦。” 李海棠没打算追上去,扫了一眼脚下的两具尸体,别怪她,要怪就怪自己跟错了主子,所以变成短命鬼。 “海棠,她会不会报官?” 蓝衣觉得这件事是因为自己太软,海棠也是为帮她。 “让她告,北地是我地盘,她,随意。” 论嚣张,谁也比不过李海棠,以前她是低调,但是不代表,什么人都能欺负她头上来。 唯一遗憾的是,她要离开北地,没时间收拾何宝珠。 “这个你放心,你不在,还有我呢,她口口声声骂我是贱人,我能放过她?” 张如意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而后又踢了一脚尸体,让人把尸首送到何家去。 茶楼里死了人,掌柜的快哭死了,心里更加怨恨何宝珠,以前就看这个小姐找不清楚自己的地位,现在被人把脸都拍肿了,还连累他做不成生意,真是晦气! 李海棠对此是无所谓的态度,茶水喝不成,她给了老板点赔偿银子,和蓝衣,张如意二人到铺子采买。 “到京都要是应付大场面,你在穿戴上可不能随意,那些人都是势利眼,很可能因为你的衣着轻视你。” 张如意喋喋不休,想买点好的料子,不然到京都准备来不及。奈何边城闭塞,京都早已不流行的布料,这边还当新鲜货疯抢,她看几眼,就没了兴致。 “这个我知道,我不缺首饰。” 每逢年节,自家野人夫君就是送送送,李海棠的首饰匣子,没有不贵重的,只不过她这个人懒,不喜欢顶着满头珠翠到处晃悠,衣服也只喜欢细棉布,绝对算个奇葩。 路上无聊,多半还得用吃食打发时间,瓜子等小零嘴是必备之物。 张如意在边城住的时间不长,但是周围的铺子她却混熟了,谁家的瓜子好吃,谁家的蜜饯酸甜可口,她都知道。 姐妹三人一直买买买到天黑,又在一起吃个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农历六月初六,六月里唯一的黄道吉日。 天不亮,李海棠起身,陪着萧陵川先一步到了城北大营。 蓝衣和张如意夫妻早已等候在门口,昨夜何宝珠的事,对二人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李海棠拍屁股走人,张如意自告奋勇留下来解决烂摊子,包括之前的月荷棠,全部交给她来办。 这几日食疗的效果好,晚上有安神香助眠,流苏养胖了一圈,面色不如前段那么苍白,脸颊上也有了肉。 云惊鸿站在门口,很不想打扰流苏,看着李海棠一脸纠结。 ”快点让开,你要是再阻拦,就赶不上良辰吉时!“ 李海棠双手叉腰,对这厮无语,他们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来月,每一步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 为食材新鲜,从酒楼请来的大厨,带着火头军,众人天不亮就开始忙碌,整个城北大营都有条不紊地,不说这个仪式,今儿能有肉吃,有酒喝,还有各种节目,士兵们就乐呵的不行。 “流苏还没睡醒,我就是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云惊鸿解释一句,却被李海棠一巴掌拍到了一边,接着,五福端着胭脂水粉,白果的托盘里是喜服,一行人鱼贯而入。 看得出来,流苏睡眠质量不错,等她们冲到营帐,流苏才打了个呵欠。 她看到眼前的人,而后又闭眼,嘴里还念叨,“怎么又做梦了?” “醒醒,你那不是梦!” 李海棠叫流苏起床,流苏不认为自己的姐妹能突然来军营里,所以,她翻个身,打算继续会周公。 张如意和李海棠使了个眼色,二人上前,开始抓流苏的痒痒肉。 “哈哈哈哈!” 流苏打了个滚,从床上坐起身,瞬间就清醒了,看着满屋子的人,愣神道,“你们这是闹哪样啊?” 半个多月,流苏脖子上的痕迹,只剩下一个浅浅的银子,用胭脂水粉遮盖一下,就看不出了。 “新娘子,起来了!” 五福打来温水,和白果把流苏挤到中间,强行地伺候她洗漱。 李海棠把内室几盏油灯全部点燃,而后开始调配手上的胭脂水粉。 “海棠,你行不行啊?” 张如意小声地问,怎么都觉得有点不靠谱,因为李海棠几乎不上妆,所以,她对自家姐妹的手法表示怀疑。 “差不多吧?” 今儿这套化妆的东西,是她自己调配出来的,其中有画眉毛的青黛,胭脂,涂抹红唇的,还有腮红,睫毛膏。 睫毛膏是边城出产的一种草,汁液是黑色的,还有点粘稠,只要干了就不掉色。 之前李海棠拿自己做过实验,涂上后,睫毛浓密纤长,自带电眼效果。 野人夫君虽然不说,但是当晚的行动已经证明一切。 为了拿出来给流苏一个惊喜,李海棠憋了好几日,藏着掖着的。 可是她的话,在张如意耳朵里就成了敷衍,她想,果然是不靠谱! “要不,让蓝衣来?” 蓝衣是她的丫鬟,手下还是有几分功夫的。 “那也行,我来指挥。”新娘子的粉通常都会擦得很厚,浓妆艳抹,看不清本人的相貌,尤其是一笑,那胭脂水粉的渣渣,扑簌簌地掉落,李海棠坚决不能让蓝衣把流苏打扮成那个效果。 第741章 流程 流苏睁开眼,就见三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尤其是五福,手中托盘里大红色的喜服,比天边的朝云还火红刺眼,她一时间愣住了。 “还发什么呆啊!” 李海棠伸出一直手,在流苏眼前晃了晃,笑道:“新娘子,你若是再不回神,一会儿就错过吉时了!” “什么新娘子?” 流苏还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懵着,她已经和云惊鸿拜过天地了,这是作为他对她的补偿,只不过仪式草草了事,就连城北大营有些士兵,都摸不清楚她的身份。 一觉醒来,她怎么就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如意咋咋呼呼地,手里还握着一个漏刻,专门用来看时辰。 营帐的窗户被关上,五福和白果帮忙,弄了一大桶的温水,几乎是没等流苏反抗,就把人脱下衣衫,扔了进去。 成亲之前要洗漱,还要开脸净面,一些繁琐的细节,众人也不是很懂,但是城北大营内,禁止女子进入,尤其是不明身份的,请喜婆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好在,没多一会儿,于嬷嬷也跟着进门,众人这才开始井然有序起来。 流苏脑子混沌,只记得被人推入到木桶之中搓搓洗洗,而后又被捞出来,擦干身子,套上白色的里衣,大红的媳妇。 喜服精致,上面有刺绣,还坠了不少珠子,料子比她的脸都要细滑。 接着,她又被按到床边的铜镜旁边,有人给她梳头,而蓝衣正打开胭脂水粉的小盒子,手指肚舀上一些,正在她脸上轻柔地摩挲着。 “你们……” 流苏暗地里掐了自己一下,发现一切都不是梦,她突然明白姐妹们的心意,眼泪围绕着眼眶转悠。 “流苏,你可要控制好表情,不然的话,刚涂抹上的胭脂花了,还要重新抹一层。” 蓝衣见此,赶紧提醒。她毕竟曾经是张家的丫鬟,手底下有几番工夫,动作很是利索。 李海棠站在旁边看一下,发觉若是让自己帮忙,很可能还要耽误一段时间。 因为流苏似乎很激动,身体轻颤,上妆的人特别容易手滑,尤其是涂抹睫毛膏,弄到下眼皮上,还得用棉签擦掉。 “流苏,你先别眨眼。” 李海棠提醒一句,而后众人都在忙碌,只有她一人留下看热闹。 “海棠,这个黏黏的是什么?” 流苏想问一下,这个阵仗到底是要干什么,话到嘴边,又被替换掉了。 她以为自己在黑市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接触过在睫毛上涂抹的,不由得好奇问道。 “让你的睫毛变长,眼睛显得越来越有神的神器。” 李海棠在妆容上,仿造了现代的流程,不繁琐,在保证足够喜庆的同时,也能保持美感,至少得让人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她记得自己在被押着卖给秦员外的早晨,涂脂抹粉,口脂也是红艳艳的,像个厉鬼,她实在是看不出其中的美点。 不仅如此,几乎统一的大白脸,红嘴唇,打上腮红,五官不清晰,还没什么辨识度。 “你先闭眼,对。” 睫毛膏还是蓝衣第一次用,掌握不好涂抹的度,但是她是个聪明人,每次只用很少量的,多涂抹几次,以免弄到下眼。 片刻后,流苏能眨眼,她对着铜镜仔细一看,顿时都觉得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镜子里的美人娇艳欲滴,还是那个她,但是,哪里又有些不一样,端庄而不轻浮,这是她一直以来向往的。 ”流苏,这个就是云小将军,给你准备的大惊喜!“ 李海棠和张如意没有居功,而是把功劳都让给云惊鸿。 人这一辈子,不能活得太精明,看得太透彻,其实有时候糊涂还是很好的,至少会快乐,没那么累。 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左右不了,同样预料不到,所以最珍贵的,是珍惜当下。 这些话,李海棠一直没和流苏说,就怕流苏被刺激,而后又生出点旁的心思。 “谢谢你们。” 流苏感动得要哭,却被张如意打断,“大喜的日子,你可不准掉金豆子,今儿是难得的黄道吉日!” “就是,咱们姐妹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你还不愿意起来……” 蓝衣也跟着打趣,众人围着流苏转圈。都觉得她今天格外的光彩照人,果然,当新娘子就是不一样。 门外敲锣打鼓,流苏蒙着盖头,被云惊鸿带出门去。 流苏很晕,只能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只感觉自己被带到了空旷的地方,上面还铺着红毯,两旁有花花草草。 这是李海棠设计的,这会儿她感觉有那么点不伦不类,但是为了增添点喜庆的效果,谁还管那些小配饰! 校场正中间,被搭建了高台,上面铺着清一色的红毯,下方,则是转圈摆放着桌椅板凳,尤其是几十米的长方形方桌,看起来极其显眼。 云惊鸿身上带着大红花,站在高台上讲话,先是谢过众位一起奋战的将士,今儿是他大喜的日子,也请兄弟们吃好喝好云云。 没有一点仪式感,但是你又能感觉到,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猜流苏一定在哭。” 离得远,张如意看不清楚台上的情形,但是云惊鸿的话很感人,她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他说,无论以后如何,会和流苏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也请士兵们做个见证。 对于普通的百姓,或许不是难事,但是云惊鸿的身份不同,况且流苏再也不能有身孕,他能当着几十万大军的面,说出这样的情话,着实让人惊讶和感动。 如果他做不到,那才是打脸,以后在军中,也没有任何威信可言。 李海棠认同地点点头,她也没想到云惊鸿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哼!”卢元卿站在张如意身边,听到后冷哼一声。以前是谁说的,男子的话不可信,即便是这样,还逼着他说情话,发毒誓,而他就这么上当,被套路了。 第742章 大喜 “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哼什么哼?” 张如意正在感慨,发觉身边有个反对的声音,她左顾右看,发觉出声的正是卢二愣子,顿时火冒三丈。 无论是蓝衣还是李海棠,都盯着上面感慨,只有他说着酸话,算怎么回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 卢元卿第一反应就是辩解,他也感觉人家成亲,劳心劳力地弄出个仪式,他这么拆台似乎不怎么厚道。 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没有什么难度,用得着说出来吗? 遇见真正倾心的女子,别人自然走不进来,所以非要郑重其事地说一句,总觉得是不自信的表现,强迫自己去那么做。 而以后若是想反悔,想到自己曾经在几十万人面前说过的话,只好以此来约束自己。 “那你什么意思?” 张如意想到自己成亲,草草了事,对卢元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卢元卿:…… 人家成亲,关他啥事,他为什么要多嘴呢? 李海棠看着高台,若有所思,其实,卢元卿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虽然有点强词夺理的感觉。 有些事不必说出口,就好像她和萧陵川,在一起很少谈情说爱。 但是,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纪念日,生辰,好多好多的节日,若是对方都不记得,怎么能体现对你的重视? 怕是说一句爱,也觉得是没底气的敷衍。 况且,流苏和他们众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她为云惊鸿做了太多太多,因为曾经的经历,也没有安全感。 云惊鸿这么说,这么做,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内心,也是给她一份安全感。 李海棠深知,这个对女子来说,多么重要。 你不说爱,别人怎么知道?就算心有灵犀,也怕自己自作多情啊! “你们女子,就容易被花里胡哨的东西感动。” 卢元卿想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这下,无异于点燃了炮仗,张如意更是气炸!花里胡哨的东西?那好歹有东西,总不能让所有的女子都和那些书生喜欢的一样,整日吟诗作对,风花雪月,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抱歉,现在的小娘子们真不好骗,吃喝不花钱,柴米油盐都是不要钱的? 提银子,说人家俗气,难道要吃空气?有本事你咋不去修仙呢! 张如意一顿连珠炮,轰炸个卢元卿哑口无言,他承认自己有点迂腐,总觉得女子的衣衫首饰,都是俗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照他这么想,其实功名也一样。 那么,人活着到底有什么盼头? 夫妻俩唇枪舌剑,李海棠摇摇头,退后一步,来到自家野人夫君旁边。 其实就在刚刚,萧陵川的视线一直在自家娘子身上,他细致入微地观察她的表情,就是想知道,她对云惊鸿那番话的看法。 有些话,是该表达,可是他就是嘴笨,总觉得自己说出来,不是那么个味道了。 所以很多时候,他喜欢默默无闻地,他相信李海棠一直很懂他。 “夫君,我懂。” 李海棠扯了扯自家野人夫君的衣袖,调皮地眨眨眼,她是个细节控,所以很懂。 一个人,冬日怕你冷,夏日又怕你热,每晚起夜给你盖被子,你的情绪有一点变化,他虽然不说,却默默地陪在你身边。 最危险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安慰,愿意用生命换你的命,如此感情,如果不是爱,那还是什么呢? 不说就不说,那么贵重的东西,说出来,或许就不值钱了。 有些感情,实在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即便李海棠现在已经生下豆包,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萧陵川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位置。 夫妻俩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 台上,云惊鸿已经揭开流苏的盖头,两个人握手,正在给士兵们鞠躬。 台下,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平日里,云惊鸿板着脸,士兵们见到他,和老鼠看到猫差不多,今日却没有顾虑,祝福的话,打趣的话,说什么的都有。 广场一角,厨子们忙活个热火朝天,上菜的顺序,是有门道的,先上一些瓜果,冷盘,而后开始上菜。 众人围在桌前,流苏又被五福带回去换了一身敬酒的衣裙,在人群中穿梭。 士兵们可不敢让将军夫人喝酒,不过是在将领们那走个过场,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每次之间没那么多弯弯道,祝福的话说得直白,却很真诚。 “将军和夫人真是一对璧人!” “对对,祝福二位白头偕老!” 有些人是大老粗,大字不识,之前还得意学了几句祝福语,关切时刻忘词,只能随口胡编乱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松鹤常青!” 众人:…… 流苏开始很是紧张,这会儿却没了顾虑,她以为,自己会因为身份,不被接受,谁料,将士们根本不看门第,还一个劲儿夸赞。 餐前的小点心上了些,戏班子开场,德胜班众人已经到台上准备。 几十万的大军,分布十几个台子,其余还有很多节目,大家都在串场子,其中,木兰参军的戏,新颖独特,笑点多,接地气。 士兵们停下夹肉的筷子,关注听戏,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哄笑。 “我说李小子,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喉结都不明显,你不能是和那个花木兰一样,是个小娘子吧?” “对对,还有朱家那个,哎呦喂,天热也不打赤膊,嘿嘿,害羞的啊,难道是……” 众人凑在一处,见那晒不黑的小子,赶紧怀疑,有的还学起了登徒子调戏,被人拍开爪子,让众人哄笑。 “还真是,我还没和李小子一起洗过澡呢,今晚咱们……” 士兵们凑在一起挤眉弄眼,等一出戏结束以后,众人回报以热烈的掌声,心里极其舍不得,还想再看再听一遍。 “可惜喽,咱们城北大营,连一只蚂蚁都是公的!”李海棠忍俊不禁,她没想到自己准备的一台戏,让城北大营乱做一团,那些长相白嫩的,没事就出去暴晒,就怕自己晒不黑,被当小娘子,去个茅厕都有人尾随。 第743章 水深 城北大营将士凑在一起,勾肩搭背,推杯换盏,有酒有肉,比过年还要热闹,寻常对蛮子,就算打胜仗,也难有开怀的时候。 李海棠寻找机会和流苏告别,等了好一会儿,流苏周围的人太多,看她言语带笑,似乎恢复以往的活力了。 “这下,流苏应该能放心,不会做傻事。” 张如意远远的看着,脸上带着笑容,能看着姐妹们幸福,对她来说是,十分有意义。 李海棠没有说话,她始终保留一点现代人的理念,男人再好,也不能给自己全部的安全感。 至少得保持人格独立,有自己的思想,不说有事业,至少也要有谋生的本领和一技之长,做依靠男子的菟丝花,不是长久之计。 “娘子,天色不早,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 萧陵川抬头,月牙挂在树梢,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校长周围满是火把照亮,士兵们载歌载舞,围绕着篝火,中间有人在烤全羊,这般闹下去,还一定到什么时辰。 “走吧!” 李海棠点头,也不是不回来,就算在京都,还是能给流苏通信。 时间紧迫,她没有久留,转头和张如意,蓝衣二人告别。 季秋在京都的百花酒铺子,转手给李海棠,她现在成了酒铺的东家,此行季秋本是想跟着一起去,不过放心不下蓝衣和家里的胖小子,只能留在边城。 此行往京都走,京都的天气炎热,肯定会水土不服。 大人还好说,豆包才一岁多,李海棠临行前,光是药材和药粉,准备了一周,这些多预备着准没错,早晚能用上。 “海棠,何宝珠就交给我,保准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也不敢弄出幺蛾子。” 张如意记仇,尤其是何宝珠让手下人,用匕首划蓝衣的脸,就算丫鬟死了,这口气她始终憋着。 李海棠挑挑眉,张如意不说,她还真把这号人给忘了。丫鬟死后,何宝珠没来闹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安静下来。 不是李海棠软弱,而是一些不相干的人,不能在她脑海里留下什么印象,惩治过后,也犯不着因为这样的货色不开心。 “是你太宽厚,若是在京都,她这么嚣张,怕是尸体都找不到的。” 张如意见此,跺跺脚,严肃地道,“海棠,你就是个好性子,在边城还好,你知道,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京都……” 李海棠身份特殊,但是她毕竟长在乡野,光凭这一点,就得让京都那些高门贵女看不起,表面上交好,背地里不一定干什么勾当。 那些大家闺秀都是人精,表面上不得罪,却保不准暗地里不使绊子。 当年她在京都,也是有一个官员的小姐,从南边的苏城而来,以为自己是才女,高傲看不起人的。 “后来,那位小姐如何了?” 李海棠给自己敲响一记警钟,好姐妹说的没错,你不想害人,却不能保证别人不来害你,所以若是遇见有那等心思的人,必须心狠,使出雷霆手段,至少也能杀鸡儆猴,让别人掂量着。 “死了。” 张如意面色漠然,真正地显现出世家女的气势来。 其实很简单,游湖的时候,被几个小姐商议,把人从船上推下去,其余人看到,也不会说出来,假装那位才女意外落水,等船娘救人,人上岸,早已气绝。 而那些看起来很惊慌的小姐们,就坐在船头,观看她整个死亡的过程。 当然,张如意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她和那位死去的小姐不认识,犯不着为那人出头。 诸如此类的例子不少,有人失去名节,有人发疯,有人被整治得如鹌鹑,谁手腕狠毒,谁才受人尊敬。 说白了,就是贱! “你还是太单纯,所以我放心不下你,你知道京都都什么人啊!” 张如意操碎心,高门大宅,后院比花楼还肮脏,你想不到的肮脏,丫鬟小厮之间,丫鬟和主子之间,有那胆子大的,小妾和家丁之间,关系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一个个的,满口仁义道德,但是做出来的,根本不是人事。 张如意就知道,其中有以为和爹爹张峥交好的大人,小娘子早就玩腻味了,开始对四处张罗细白嫩肉的小童子,每日晚上宿在书房里成事。 “那家夫人不知道?” 李海棠瞠目结舌,想是一回事,但是被张如意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她打了个激灵,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是向往京都的繁华,谁料繁华只是表象而已,下面,有那么多的污秽不堪。 “当然知道!” 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呢?夫人还忙着对付后院的小妾,给她们下避子汤,绝育药,只要不弄出庶子庶女的恶心自己,其余的可以看开,不重要。 自家老爷找小童子,反正不会弄出个野种,她们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夫人出身高门,自然是端庄持重,但是也有些门第不高的,为讨好男人,送小妾,送小童,那方法,让人眼花缭乱,频频刷新三观。 “我真是恨不得到京都去,就怕你被那些人骗!” 张如意见此,又趁热打铁,其实她说的这些都不是凭空杜撰,而是的确发生的,虽然不是每家每户都那么腌臜,但是高门十有八、九就是这般。 京都一个牌匾砸下来,十个人至少有两三个是官儿,剩下的,和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李海棠频频点头,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尤其是张如意那个表情,就好像在说,“妹子啊,除了姐姐我,其余都不是好人,一定要小心防备!” 这些话,她都放在心里,提醒自己多注意,这总不会有错。 因为一些原因,无论是她,还是哥哥玉非翎,都没有认亲,到玉家的族谱里,所以她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先过起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她有点感觉,就算蛮子和曾彦不蹦哒,她此行也不会很顺利。 “好了,吃食都给你放在小包裹里呢。”张如意抹了一把眼泪,蓝衣同样红着眼眶,至少短时间,姐妹们是见不到面的,只希望,三人还能早日团聚,和以前那般,品茶闲聊,说说八卦。 第744章 噩耗 李海棠上了马车,她打开窗,突然发觉自己很多想说的话没有说。 “我表哥那性子,真不适合带着小娃,他自己去麓山书院教书我不反对,但是小五子不能总留在山上……” 还有阮平之的亲事,若是有合适的人选,还得让他早日成家,另外,月荷棠的善后,鹿城的医馆,李海棠是个甩手掌柜,不过郎中赵宝山也未必就靠谱,还是得有人监督他,不要太败家才是。 至于流苏,还是得宽心,流苏留下的一笔钱,李海棠是答应开慈善堂的,但是,她要离开边城,恐怕只能一点点地行事。 但是她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这些我都知道,我是你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就安心吧!” 张如意自己唠叨半天,反过来嫌弃李海棠唠叨,摆了摆手撵人。 蓝衣好不容易才找到插话的机会,“海棠,我知道李家村后山那里对你很重要,你放心,我会让我夫君定期去整理。” 尤其夏日,草木疯长,若是不及时清理,周围的野草有一人多高,里面还有各种虫蛇之物,等李海棠回来,屋子都进不去了。 冬日大雪,屋顶也得及时地修缮,不然保不准就压塌了。 “那就麻烦季秋多看顾一点,我们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李海棠谢过蓝衣,又让豆包和蓝衣家的胖小子告别。 娃太小,还不知道什么是分离,胖小子咧着嘴,挥动胖乎乎地小手,就要抓豆包。 豆包趴在车窗,用手拍了拍胖小子的肩膀,又一种老大和小弟告别的感觉,那意思就是,“好好混,等我回来!” 本来离别伤感的情绪,被两个小娃冲淡不少。 “一路平安。” 张如意轻轻地说一句,而后和蓝衣默默地看车马远去,她转过身,用手抹着眼泪,眼眶通红。 上次她离开去京都,海棠也是这样送她,但是二人没有多伤感,因为彼此都知道,用不了多久还会在见面,而此行分别,她有一种预感,短时间,她们真的见不到。 “时候不早,咱们也收拾一下,明早回家。” 卢元卿真的理解不了这种感情,又不是永远见不到,至于这么伤感? 只要不是天人永隔,就总有见面的时日。 他劝说两句,反倒把张如意压下去的眼泪,弄得和断线珠子一般,想起当年白塔寺,和李海棠相遇的点点滴滴,顿时忍不住大哭。 好姐妹在身边,遇见难处,总有个说话的人,现在距离远,只能通过信件。 从北地到京都,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月。写信邮寄过去,她就开始眼巴巴地盼望,等着李海棠的回信。 “啧啧,你对你夫君我都没这样过。” 卢元卿就感觉胃里泛酸,心里不是滋味,女子成亲,最亲近的人应该是自己的男人吧?看看张如意,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不就在我眼前吗?” 张如意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今儿这卢二愣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了,话不但多,而且不中听。 她就要出手教训,卢元卿见此,快速地跑到季秋身后,一副你打不着我的表情。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见自家娘子来真格的,卢元卿感觉不妙,问题是,张如意这个人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很可能在别的上面,例如房事上磋磨他。 “少废话,我又不是君子,我是你娘子!” 张如意皮笑肉不笑,拎着卢二愣子的袖子,直接回到春娘家的住所。 油灯下,她穿着中衣,桌上准备十几种鞭子,这些鞭子看着吓人,抽在身上并不疼,是为增加趣味的。 卢元卿捂脸,是他嫌弃娘子没文化,肚子没墨水,结果张如意经常去书铺,旁的本事没学来,歪门邪道倒是不少。 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深觉自己不该找娘子麻烦,因为这样,倒霉的肯定是他。 “砰砰!” 入夜时分,街上安安静静的,却传来一阵急促地拍门的响声。 季秋住的屋子离开大门近一些,他起身去开门,却见一个老农打扮的人,踉跄地往里走。 门口停着一辆牛车,可见老农走了不远的路。 张如意穿好衣衫,看到门前的人,也是愣住了。 大半夜的,家里的佃户找上门来,怕是有什么事。 “夫……夫人,不好了!” 老农见到卢元卿和张如意,当即痛哭道,“咱们村子来了一群山匪,抢夺东西,还……” “山匪?” 张如意几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用手捂着胸口,脸色发白,“怎么样了?” 东西丢了没有大碍,主要是人是不是平安。家里的村子广她家的佃农就几十户人,只来个老农送信,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呜呜,死了十几口人啊!” 老农到鹿城去走亲戚,正好避过这场灾祸,但是,他家里的亲戚,也有人没命的。 卢元卿听后,脸色苍白,手心出了冷汗,他颤抖地问道,“大伯,那我娘……” “你娘……老夫人没了。” 老农一脸哀戚,他来不及处理家事,赶着天没黑就出城送信,紧赶慢赶,半夜才到边城。 张如意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而卢元卿受不住这个刺激,先一步晕死过去。 场面乱作一团,季秋把卢元卿扶到屋里,蓝衣围在张如意身边,只见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当即唬了一跳,“小姐,你咋了?” “蓝衣,我……肚子疼。” 张如意说着,额角见汗,好在春娘家旁边就住着一个郎中,听到响动声,过来看一眼,给张如意号脉,也变了面色,“夫人这是动了胎气!” “什么,胎气?” 张如意惊呼一声,她有身孕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她这个人想来粗心,小日子也不准,这次推迟一段时日,她没怎么在意。 成亲这么久,肚子都没动静,所以她就放松心态,因为李海棠提起过,越是着急越是难以受孕。但是,她仍旧怀疑自己听错了,为啥她一点感觉没有呢? 第745章 保胎 “就是有了身孕,还不到两个月。” 郎中见张如意不相信,摇摇头,医者父母心,他也没说什么,随手开了一副方子。 这个时辰,药铺都已经关门,其中几位药材,他家里还有一些,就让人跟着他到隔壁取药。 张如意捂着肚子,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卢母没了,而她又有了孩子,这一切,都太不真实。 卢元卿对卢母的感情深,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现在冷不丁地得到噩耗,好半晌才醒过来,他没哭,挺直脊背,一句话都不说。 他看着生无可恋,张如意当即吓到了,想要说什么,却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小腿淌,空气里,多了血腥的味道。 “小姐,你……” 蓝衣尖叫,冷冷地盯着张如意裙摆下的血渍,还是季秋能经得起大场面,赶紧又叫人去请隔壁的郎中。 “赶紧把草药煎服下去保胎,不然的话肯定会小产。” 郎中把脉,而后沉重地叹息一声,目前的情况不好,一定不能活动,必须平躺三个月,而且要注意情绪,不可大喜大悲。 “夫君,我有了身孕。” 张如意都不知道自己是该什么样的心情,期盼已久的事,却在这种时候被揭开。 卢元卿眼睛动了动,多少有了一点神采,随后又黯然下来,他娘活着就一直盼着孙子,谁料,她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人就没了。 他要回去处理丧事,但是张如意不能跟着去,一方面是她差点小产,要留下安胎,再者说,村里这次死了不少人,怨气太重,对孕妇也不好。 等下葬以后,再去祭拜磕头,也是一样的。 张如意心里有点感动,她很清楚卢母在卢元卿心中的分量,所以想跟着一起回去,没成想这个时候,他还能为她着想。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小声说话,而这边,李海棠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们刚让守城士兵开城门,一路往京都走。 原本说好和表哥到鹿城分开,但是小五子染上风寒,阮平之想停几日,只有自家一行人上路。 第二日天明,一行人已经到了鹿城东边的小县城,准备往京都的方向进发。 李海棠和萧陵川商议,豆包还小,整日的赶路,坐在马车上,肯定受不了,所以夫妻俩一致决定,用一日的时间赶路,随后又用一日的时间休息,这样穿插着来。 这次出行,以安全为主,所以萧陵川没有选水路,也没选一些地势复杂的。 一行人走官道,走了一日多,才离开鹿城,进入一个小镇。 小镇属于樊城的地界,紧挨鹿城。 小镇民风淳朴,李海棠之前没有路过这里,就决定在这边住宿一个晚上。 这边是进入鹿城的一个咽喉要道,酒楼林立,客栈云集,明显比较繁华。 夫妻俩到客栈投宿,连续走了几家,发觉客栈里的上等房都没有了,只剩下比较差的房间和通铺。 李海棠犹豫一下,出门在外不能要求太多,可进到普通房间一看,当即一脸嫌弃。 古代客栈和现代的酒店不同,那些床单,纱帐都是反复利用的,毕竟若是更换,只能人工手洗,找人浣洗,增加成本,所以经常一两个月也不更换一次。 为此,他们选择颜色深的床品,深棕色的床单,但是上面已经发黑了,不晓得谁在床上吃东西,上面还有一处油渍。 边城闹疫病以后,她特别重视卫生问题,这样客栈的房间不能住,还不如宿在马车上。 马车上唯一一点不好,净房特别小,没办法在里面洗澡洗漱,尤其是现在天热,白日坐在马车上,出一身汗,总觉得不够爽利。 “要不,咱们先找一处酒楼吃饭。” 萧陵川见客栈没房,一点都不着急,或许吃饭回来以后,就有房间了也说不定。 “饼饼!” 小豆包出门一趟,对什么都新奇,他用手摸了摸肚子,提要求。 他说的饼饼,是于嬷嬷做的一种鸡肉蔬菜饼,鸡肉和蔬菜都剁得碎碎的,而后烙成棋子大小的小饼,豆包最喜欢吃。 “酒楼可没有这个东西。” 李海棠抱着豆包,感觉又沉了一些,自家儿子想吃,就要尽可能的满足。 “要不,咱们找一家生意一般的饭馆,给他们点银子,借用一下灶间?” 天热,吃食放不住,此番出行,倒是带了一点锅盔和凉拌的咸菜,结果吃一顿,不挑嘴的五福都不爱吃了。 李海棠有点苦夏,看到街边有卖凉粉的,买了一碗,又调制点辣椒油,碎花生和黄瓜丝,凑合一顿。 “行吧。” 李海棠答应下来,怕饭馆的食材不新鲜,吃坏肚子,她带着五福到集市上走了一圈,回来买了一块厚实的鸡胸肉并一些菜蔬。 小镇上买鸡肉,都是拆分售卖,和现代的超市大同小异,鸡头,鸡脖子就很便宜,而鸡腿鸡胸肉最贵。 家家户户都没有多少油水,谁有那个闲情雅致啃骨头,越是肉多,越是抢手,当然价钱也高不少。 一行人在街道上赚一圈,就见一个妇人准备打烊。 李海棠选中这家饭馆,主要是门口扫得很干净,而不像别人家,葱叶什么到处都是。 “几位有事?” 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眉眼稀疏,看到来人以为是外地人问路,没有放在心上。 “请问婶子,饭馆是要打烊吗?” 现在刚过午时,时间还早。顺着门口的缝隙往里面看,桌椅板凳摆放得错落有序,桌子上纤尘不染。 “是啊,要吃饭去别人家,咱们饭馆里没有大厨。” 妇人说完,又要上门板。 没有大厨,不开张,这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样表示没人来打扰,能安静地用一顿饭。 李海棠赶紧表明自己的目的。想借用灶间,会给银子,而且可以按照一顿饭付钱。妇人一听,摆摆手,反正这间铺子,她也不准备做下去,过几日就有人接手,到时候,剩下的油盐酱醋,都要留给接手者,这些都不算银子的,还不如不收钱,借给路过的外乡人用。 第746章 痱子 李海棠不愿意占人便宜,能钱货交易的,何必欠别人人情?何况是萍水相逢,彼此并不相识。 如果平白的用人家的柴禾和油盐酱醋,她也放不开,镇上不像村里,这些柴禾都是花银子从樵夫那买来的。 “唉,没几日,饭馆就要易主,这里面的东西,我也都是不要的了。” 妇人叹口气,原本是他们夫妻合开的饭馆,但是上个月,她男人意外身亡,饭馆里没有大厨,她们孤儿寡母的,又产业也无用,只能低价卖出去,她好带着儿子回乡。 母子俩只有两个小包袱而已,自然不会把一些碗筷和柴禾等物带走。 “你们尽管用,不必在意,总归不能便宜了下家。” 妇人说完,把门板拆下来,又让马车去了后院。她一个新寡的妇人,不好和别人交谈,就要起身离开。 左右前院饭馆和后院的两间屋子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该搬走的,该收拾的,她都准备了差不离。 对方既然这样坦诚,李海棠道了一句谢,而后就开始看整理马车上的吃食,交给于嬷嬷和五福。她想着多做一些,待会儿也到饭点上,让丫鬟给妇人送一些吃食,就当是表达谢意。 午时刚过,太阳如火烤一般,地面的温度摸着烫手,估摸打一个鸡蛋在上面,能马上烫熟了。 小院一侧有一颗高大的杨树,枝繁叶茂,杨树底下还有一处阴凉地带,白果搬着桌椅板凳,又上了点解暑的凉茶。 李海棠摇着小团扇,给豆包扇风,见小包子一脸享受地往她身边凑,顿时笑道,“你呀,就是个富贵命,看看你娘我,还巴巴地伺候你。” 越往南边天越热,尤其是马车内,即便是两侧的车窗都开着,仍旧不太通风,用了冰蚕丝的坐垫,两三个时辰就得换一拨,不然就和坐在炉子上一般,很是遭罪。 一路上路过城镇不多,冰盆又是稀罕之物,买到冰盆,也只能得到片刻的凉爽而已。 豆包穿着纯棉柔软的衣裤,脖子上起了一层红点点,李海棠仔细一看,是痱子。 起痱子很痒,豆包的小手就要去抓,李海棠见此,连忙阻止。 院墙下对着阳光处,已经放了几个大水盆,水被晒得温热了。李海棠犹记得,在李家村的时候,村里人都是这样晒水,农忙后,用温水洗漱,清清爽爽,节约柴禾。 她用盆舀了一盆水,而后拿了一条纯白色的布巾,给小豆包擦身。 豆包当即兴奋得不行,指着大水盆道,“要,要!” 一般人家的小娃都怕水,例如蓝衣家的胖小子,每次洗澡都和上刑场一般,哭爹喊娘,为此,蓝衣毫无办法,只能抱着胖小子过来,和豆包一起洗澡,兄弟俩裸裎相见,一起在大木盆里玩水。 豆包看到木盆,可不得了,挣扎地脱下开裆裤,手扶着木盆的边缘,自己爬了进去。 哗啦,水花四溅,豆包激动地咿咿呀呀地大叫。 “爹爹,讲故事!” “娘,扇子!” 小豆包知道怎么不让自己淹水,尽量把身子靠在盆边,而后做个半躺着的姿势,小腿在盆中乱踢着,水飞溅得到处都是。 “什么扇子?” 李海棠愣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恍然想起这两日为赶路,还没有给豆包洗过澡,通常就是擦洗一下,一岁多的小包子就知道干净了。 “凉凉!” 豆包做了个动作,那意思是让他娘过去给他用小团扇扇风,而爹爹就给他讲故事。 萧陵川:…… 李海棠:…… 二人无语,相互对视,心里琢磨,一岁多的娃子就这么享受,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萧陵川眸色深了深,不可能是他,所以,他怀疑是自家娘子在他不在的时候,太过娇惯。 毕竟是有丫鬟婆子的,这些活计,一般都是下人在做。 “不是我。” 夫妻俩几乎是异口同声,而后沉默,李海棠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知道肯定不是自家野人夫君,萧陵川见谁都板着一张脸,小娃见他都能吓哭,也难得豆包不怕他,顶着压力也要骑大马。 李海棠拜了何老头当师傅后,潜心研究医术,尤其是师傅送了她一本手札,几乎是毕生的经验和总结出的一些方子,万分珍贵,可以说,作为医者来说,是他的全部心血。 李海棠受之有愧,这也是她对何宝珠容忍的原因。 “要妹妹。” 小豆包见爹娘都不过来,扁扁嘴,隔壁家的狗蛋都有妹妹虎妞,他没有妹妹,以后指挥谁去? 豆包很伤感,不满地喊一声。 “豆包,你为什么执着地要个小妹妹,弟弟行不行?” 李海棠根本无法摸清楚一岁多小娃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问一句,希望能和儿子沟通。 当然,她的手也不能停着,天热的很,还得制造点凉风出来。 “也行。” 想到蓝衣家的胖小子,豆包眉头紧蹙,虽然蠢了点,但是有人一起玩也很好,至少听话。 豆包表达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萧陵川夫妻俩还是听懂了。 “这么小,你就要做霸王了?” 李海棠挑眉,要不这样,培养一下,让豆包去接班玉非翎,做梅花教的教主。 坑儿子,李海棠不遗余力。 萧陵川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讲故事不会,但是照着念还是没问题的。 等于嬷嬷做好饭菜,和五福一起端出来,就见身为丫鬟的白果坐在一边喝茶嗑瓜子,而主家夫妻俩围着小包子团团转。 给豆包洗澡,他还不老实,非要比划几招萧陵川教的拳法,弄得一地都是水。 一岁多了管不住,长大了也是熊孩子。 “夫人,该吃饭了!” 于嬷嬷看一眼天色,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才六月就这般热了,等往南走,到京都,正好赶上一年最热的时候。 “金琥少爷也不知道到哪里了。”此行回京,李海棠是要带小弟李金琥一起走的,不过小弟要跟着他师傅回乡一趟,时间未定,正好李海棠也有要事办,二人约定京都碰面。 第747章 反扑 天一热,烤得人心焦,李海棠苦夏,满桌子的饭菜,她也没有胃口,只草草地动了两下筷子,而后就给小豆包拍上一层痱子粉,顺便整理马车上的行李。 萧陵川见此,也没有说什么,沉默地放下筷子,出门买东西。 片刻后,他手里拎着两个油纸包,直接到灶间里,把正在洗碗筷的五福吓了一大跳。 “主家,您,您咋进来了?” 五福舌头打结,真不晓得娇艳如花的夫人怎么就嫁给了面瘫大块头,可即便是这样,二人在一起对坐赏月,拉手散步,她却觉得很养眼。 “做包子。” 萧陵川不欲多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茯苓包子。 “主家,这个……您不需要帮忙吧?” 饭馆的后厨地方够大,有专门洗菜的池子,还有炒菜和面的地方,五福退后一步,来到门边,小声地问道。 她就等着萧陵川说不需要,而后开溜。 萧陵川也没时间理会五福的小心思,专心地洗干净茯苓,在砂锅里放水,小火煎小半个时辰,而后等茯苓烧出了汁水,用汁水和面,这样,和出来的面有健脾胃的功效,正好能治自家娘子的苦夏症状。 他到街道上寻了几个猪肉铺子,才找到摊主给自家留的五花肉一条子,五花肉肥瘦相间,刚刚好,萧陵川多给了一些银钱买下。 此刻,他用刀剁馅,若是有人进到后厨,一定会感叹萧陵川的刀工,快到只剩下残影。 肉馅剁好后,他加了葱姜调味,又开始包包子。 屋外,李海棠不晓得野人夫君正在为她忙活,她让于嬷嬷给妇人送饭,听到妇人的儿子正在小声地哭。 “都快到了弱冠之年的小子,哭起来还真是……”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于嬷嬷对男子痛哭流涕,习惯性的不喜,这也是时下多数人的想法。 “为什么哭?” 李海棠见院子的地方很大,刚她把床单洗了,而后挂在竹竿上,这会儿日头正旺,想必一个时辰就能干透。 前两日,夫妻俩翻云覆雨,床单还来不及洗,好不容有地方能晾晒,她没用丫鬟帮忙,把衣服什么的都放在大盆里搓洗。 来饭馆是占了妇人的便宜,所以李海棠就随口问一句。 “说是娶不到媳妇,所以哭。” 于嬷嬷撇嘴,男子汉大丈夫,为要和小娘子一般在意容貌,长得不好看,就讨不到媳妇,还有这样的道理? 妇人的男人虽然没了,但是家里在乡下有祖产,饭馆卖掉,也有不少积蓄,为独子找个媳妇,应该不难。 于嬷嬷说完,也没当回事,她见天好,也把这几日换下的衣服放在盆里搓洗,又抹上灶间,用木棍敲敲打打。 “夫人,您是何等的身份,这样的粗活,以后都留给我们下人做。” 于嬷嬷觉得自己真是跟了一个好主子,平日只要利索能力的,夫人很少使唤下人,也从不用颐指气使的口气说话。 李海棠摇头,她和野人夫君滚床单,总不好把那些沾染浊物的东西让别人碰,她不太习惯。 左右洗衣服也不是多么累的活计,萧陵川经常帮她分担,这属于夫妻俩的隐私。 洗衣过后,李海棠突然觉得胃里面有点空,正巧,后厨传来一阵阵的香味。 萧陵川端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着胖胖的包子,看着很是讨喜。 “娘子,你仔细烫嘴,里面有汤汁。” 萧陵川用小碟子,给自家娘子装了一个,而后又吹了吹,这才递给她。 李海棠早已迫不及待,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而后,夹起一个包子,刚咬破皮,馅里的肉汤就流出来了。 她竖起大拇指,连皮带馅咬一大口,劲道的面皮混合着喷香的肉馅,油而不腻,她恨不得一起多夹几个。 “还有绿豆粥,我煮过以后,放在井水里拔了一会儿。” 萧陵川让自家娘子慢点吃,又上了解暑的绿豆粥。 李海棠心里熨帖,总觉得包子的味道稍微有点不一样,“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吧?” “是茯苓。” 萧陵川面无表情,眼里却带着一抹笑意,他娘子是神医,他也不能对药材一窍不通,因此前段在给豆包买故事书的时候,他特地到书铺挑选,最后选中一本食疗的书。 其中多是煲汤之类的药膳,要炖上几个时辰,而茯苓包子却不用,简单,他只是看了一下流程就能上手。 李海棠给萧陵川夹了一个包子,唇角轻挑,他们夫妻之间,就是缺少风花雪月,但是她发现,野人夫君骨子里,其实还是挺向往这些的。 至少在床上,他总要求创新,有的时候背着她,还看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杂书。 以前她还能招架,现在则是越发的招架不了,两三个回合下来,她就想开口求饶。 “夫君,今夜,我想给你一个奖励。” 李海棠快速地凑在萧陵川耳边,小声地说一句,而后又坐回原位,面色淡然地喝粥。 刚刚她身上传来的幽香味,让萧陵川迷醉,恍惚了一下,他刚下抱住人,娘子就坐到一边去,他都怀疑刚刚有没有发生过。 “什么奖励?” 萧陵川刚说出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明显是对刚才的撩拨心动,起了反应。 他深呼吸,镇定情绪,把注意力都放在茯苓包子上,“娘子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 李海棠噗嗤一笑,不过奖励的前提是得能找到客房,不然的话,在马车上,就以萧陵川惊天动地的架势,不仅要吵醒小包子和丫鬟婆子,弄不好得让马受到惊吓,那就尴尬了。 她在给流苏设计旗袍的时候,点子虽然没用上,但是她还是照着自己的尺寸,做了一件,虽然是大红色的布料,不过两边高开叉,也只能在自家夫君面前穿一下。 旗袍最能展现女子的身段,尤其是她这种,穿上必然要给自己加分,她准备坐在野人夫君怀里,顺便调戏他一下。前几日让他撩的够呛,李海棠时刻准备反扑。 第748章 开方 一晃到了日落时分,夜幕低垂,洗过的床单和衣物,早已在控水以后干涸。 李海棠叠起来收好,正好五福步履匆匆地进门。 刚刚她找到最好的一家客栈,刚好有商户退房,她和洒扫的婆子进门看了看,那些床单等,全部换新,这才交了银子。 今夜有上等房住,李海棠的心情好了许多,她还想在浴桶里泡澡,洗掉一身的疲惫,而后用精油按摩皮肤,再套上那身能勾勒出迷人身形的旗袍。 满脑子都是野人夫君眼底冒火的模样,李海棠垂下眼睛偷笑。 这个表情,被萧陵川误会为娇羞,成亲这么久,每次行房,娘子都会面红耳赤,总想用被子掩盖,若他直视,她就会侧过头,用手遮住身上的隐秘部位。 萧陵川爱死了她娇羞的模样,只恨不得夜晚赶紧来临,他好化身大灰狼,把李海棠吃干抹净。 既然找到客栈,李海棠就不好在这里叨扰,出于礼貌,她正准备和妇人打一声招呼,并且表示感谢。 她刚要敲门,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红挂绿的老婆子甩着帕子,一脸怒气地出门,随后,砰地一声,用力关上门。 “啧啧,这年头人咋就没自知之明呢,还想娶长得秀气的小娘子,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 老婆子站在门口,声音非常大,明显是给屋里人听的,她还觉得不解恨,补充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不是癞蛤蟆咋地?” 说完,老婆子奇怪地看李海棠一眼,而后没说什么,扭着腰离开。 接着,屋内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若不是豆包正在玩树叶,李海棠都以为是豆包在大哭。 这声音穿透人的耳膜,颇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架势。 五福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连小豆包都扔掉树叶,转过头看热闹。 李海棠很无语,琢磨着要不要告别。妇人的儿子哭得伤心,时机不对,可若是不打招呼就走了,感觉也不是那么回事,礼节上说不过去。 还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妇人自己推开门出来了,她用手揉揉眉心,眼眶通红,显然心里也不好受。 “婶子,你可是遇见难处了?” 李海棠见妇人心地良善,投桃报李,若是能帮忙的,她也不会推辞。 “让夫人见笑,还是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 妇人也是没办法,憋着许久,这会儿能找到倾吐的人,她就不隐瞒,如竹筒倒豆子,前前后后说一遍。 将近一个月以前,她男人意外而亡,家里办丧事,儿子高松只能披麻戴孝。 大齐有规定,父母亡故,守孝三年,也就是说,三年之内不能嫁娶。而家里给高松早前订下一门亲事,对方因为他的容貌,找人来退亲。 妇人的意思是,热孝期间,让儿子成亲,一来是为冲喜,二来早点成亲生子,也好对亡夫有个交代。 “松儿也不知道什么开始,脸上就长满了红色的疙瘩,一大片,定亲那家姑娘看到以后,就大哭,甚至是以死相逼,就是不嫁。” 人家姑娘说了,哪怕是缺胳膊少腿,她都不嫌弃,但是脸上那么多红疙瘩,她就受不了,只要看到就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瑟瑟发抖。 妇人不认为儿子高松的脸有这么吓人,但是她也愁,就花了不少银子找郎中看,什么涂的抹的,各种药水,用了不少,没有多少效果,红点子下去留下的是黑印子,更加难看了。 “我是郎中,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李海棠问一句,妇人也没抱希望,当即打开门,指着床边痛苦的儿子,“就是这样,满脸都是。” 高松正在哭,看到有外人,第一反应是遮掩自己的脸,他本来是个比较秀气的小子,镇上没人不说他长相好,结果现在长了红疙瘩,就被人嫌弃。 联想到爹爹早忘,家里只剩下他和寡母,这眼泪就怎么都收不住。 李海棠皱眉,心里很能理解那位姑娘的说法,宁可找个缺胳膊少腿的,想要退婚也不是因为嫌贫爱富,而是姑娘有密集恐惧症。 她以前也有点这个症状,本能地对排列相对小的东西敏感,感觉头晕恶心,头皮发麻。 姑娘特别排斥,说明这病还有点严重。 高松脸上的红疙瘩,是后世最常见的痤疮,并不算什么大病,鹿城自家医馆的赵宝山郎中,就配置一款药膏,涂抹上一个月左右,就能见好。 不过那东西,到底是治标不治本,若是想根治,还要靠一个药方。 “真的能治吗?” 妇人一听,差点给李海棠跪下,她看着一行人,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对方根本没有欺骗她的理由。 “能。” 李海棠确定,而且她开的方子也不一般,能一方多治。 栀子柏皮汤,最早出现在张仲景的《伤感论》之中,一个本来治疗胆囊炎的古方,但是除此之外,治疗眼睑发红,高血压,痤疮都有神奇的疗效。 李海棠写下药材,栀子,黄柏,知母,丹皮,赤芍,淡竹叶,桃仁,红花等,熬出一副药,一副药分两次服用,早晚各一次,约莫半个月后就能有大好转。 “还有你脸上的红疙瘩,千万不能用手抠抓。” 李海棠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让高松多注意,平日要记得洁面,辛辣刺激的一律忌口。 “夫人,您真是我们家的贵人啊!” 妇人见李海棠笃定,不由得多了几分把握,非要重谢。 “婶子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况若不是你愿意借用灶间给我们,咱们也不会相遇。” 李海棠摆摆手,这就算是善缘吧。 末了,临走之前,她提醒母子俩,若是想要在几日内快速地去掉脸上的痤疮,只得跑鹿城一趟,医馆的药膏只要一百文,能用一个月,基本上用一个月以后,患病者都能好个七七八八。 李海棠猜测,以妇人心急的程度,肯定要去鹿城走一趟,她写了一封书信,让妇人带给赵宝山,所需的药膏费用,自然给免了。出门匆忙,忘记嘱咐赵郎中那个坑货,她现在不说一贫如洗,也没什么钱,医馆可不能一直亏本下去。 第749章 营生 李海棠自我反省,她就是懒,懒得去为一些事费心思,可这次京都之行,其实也没经历什么,她就莫名其妙突然地想开了。 赚钱才是头等大事,名声再好,没银子一样白搭。 医馆她没打算盈利,却也不想亏太多,总不能一直扯着她的后腿,凡事过犹不及,一定得掌握一个度。 穷苦人家,看诊费和药材,该减免就减免,能赊账就赊账,而后等宽裕了,再把银子找补上,不能总觉得自家是慈善堂,毕竟她的实力,还达不到让百姓们公费医疗的程度。 李海棠手里还有点银子,多半是野人夫君赚来的,她的诊费,有一部分是珠宝首饰,另一小部分才是金银之物,几乎在后期投入月荷棠之中。 此番到京都,不说能大干一场,但是她已经想了好几个点子,若是有机会,定要捞一桶金。 “娘子,想什么呢?” 从刚才进入到客栈,萧陵川就发现自家娘子一直在走神,连豆包要求打扇子,她都没听到。 他只好拿着李海棠的团扇,一下下地给豆包扇风,心里对精力旺盛的小包子没辙,赶紧哄着睡着,晚上他还要收获一波的奖励。 “在想赚钱的事。” 李海棠抬起头眨眨眼,她发觉自己赚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根本没找到重点。 想要赚大钱,没门路,没后台不可能,那么只能一点一滴地积累,总之,家里现在需要人手。 到京都,一家人不可能一直住在庄子上,还得购置私产,京都的地界寸土寸金,听说在内城的一个二进的宅院,都得要万把两银子,不少官员买不起,拖家带口的赁住在一个小院,还不如乡下老农自在。 “季秋铺子的位置不错,旁边就是京都一家书院。” 天刚擦黑,萧陵川就有点心浮气躁,他用尽全力稳住心神,从盒子里取出笔墨纸砚,和自家娘子对坐,画着铺子周围的布局图。 李海棠一手托腮,野人夫君低下头,嘴唇紧紧地抿着,夕阳最后的余韵打在他身上,他的半张脸,映照在火红的光晕里,显得他冷硬的轮廓,略微柔和一些。 他眼角处的疤痕,隐藏在另一侧的暗影中,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 李海棠又把视线定格在萧陵川腰间的荷包上,里面是她放的薄荷叶子,若是二人出门在外,薄荷叶还能驱蚊,泡水解暑,一举数得。 “娘子,你看。”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萧陵川已经画好季秋铺子的位置。 酒铺靠近京都外城一条繁华的街道,而距离街道不远,就是京都最有名气的书院之一,松鹤书院。 “松鹤书院?我好像听表哥提起过。” 原来,松鹤书院的山长,就是她的外祖父阮老尚书,而后才换了人。据说从松鹤书院出来的学子,有不少都能考中进士举人,外派做官,是仅次于国子监的存在。 松鹤书院并不是封闭式,当然,其中也有提供住宿的房舍,方便远道而来的学子。 大多数人都是在书院走读,早上来,晚上再回去。附近有不少人家都在赁住屋子,家人来陪读。 所以,季秋酒铺所在街道繁华,周围有饭馆,书铺,酒楼,笔墨纸砚的铺子,杂货铺,林林总总,俨然是周围一带的商圈。 “对,就是那家书院。” 萧陵川点头,松鹤书院虽然名气大,却都是要凭借真才实学考进去的,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家境富裕,走后门的富家子弟。 书生里,家境贫寒,就是卢元卿那种,但是卢家的条件放在村里,也算是富裕人家了。 至少卢家有田产,有屋子,卢元卿念书,还能交得起束脩,太穷的人家,饭都吃不起,如何支付笔墨纸砚各色的开销? 这个时代印刷是主要是雕版印刷,一本书,一个模子,投入的人力物力巨大,正因为前期的费用多,模板也只能用于一本书,以至于成本大大增加,普通的千字文,也要几两银子。 家里普通的,只能买别人用过的旧书,这样就相对便宜点。 总之,能来松鹤书院念书的,都不能算真正的家贫,很少有村里人家,除非是地主家的儿子。 “书生就喜欢附庸风雅,百花酒度数低,香气浓郁又不醉人,因此季秋的生意过得去。” 把一家生意不错的酒铺转手,是季秋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他和蓝衣商量,二人都不喜欢太复杂的环境,尤其是蓝衣曾经在张家做丫鬟,她也不是很想回京都。 季秋也有如此想法,奔波劳碌以后,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他什么都有,就想远离是非之地。 铺子放着,他无心管理,手下人心思大,欺瞒哄骗,背地里克扣银子,他着实是管不过来。 “我总觉得是占便宜了。” 李海棠只能按照京都的市价,给季秋一个高价,她成铺子的东家以后,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还好,手里有流苏投慈善堂的一笔钱,前期慈善堂不用那么多,她可以转借一些,等周转过来,再填补上。 等铺子开起来,她会写信给流苏说明。 “娘子,你想过要做什么样的营生吗?”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有兴趣,大力支持,他以为她就是三分钟热度,和医馆一样,不到一个月就当了甩手掌柜。 总之,娘子高兴就好,若是亏了银子,大不了他在想办法赚点就是。 “周围就是书院,开个楚馆最好了,就是不知道那些姑娘在哪里找。” 李海棠说着,站起身弯腰,用手勾着野人夫君的下巴,“来,给大爷笑个!” 萧陵川抬起头,目光幽深,他沉着嗓子问道,“你确定?” 他的目光摄人,盯着李海棠的衣领处,眯了眯眼。 “不,不确定。” 李海棠很没骨气地投降,实在是上次得到了教训,她撩拨自家野人夫君,当然,他很配合,二话不说,从衣领处,直接撕扯开她的衣裙,而后把她直接扔到了床上。 第二日,她腰酸腿疼,躺倒正午时分才起来。想到自己惨痛经历,李海棠觉得自己是翻不了身了。 第750章 奇思 日落西山,眨眼之间就到了掌灯时分。 萧陵川点亮房内的烛台和油灯,让屋里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所在的客栈,是小镇上条件最好的一家,上等的贵宾房,窗明几净,之前的客人离开后,五福又指挥洒扫的婆子仔细打扫,连墙角的灰尘都去得一干二净。 李海棠推开窗户,外面还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放着一张草编的圆桌和两个藤椅,周围摆着几盆花草。 坐在藤椅上,能看到前方百姓人家的居所。 这会儿正是晚饭后,天刚擦黑,有不少大娘搬着小板凳,坐在大树上纳凉,遇见对脾气的人,闲聊几句。 刚才她明明求饶了,可惜野人夫君并不买账,把她拥入怀中,吃了豆腐,要不是豆包还没睡意,肯定不会这么快放过她。 “夫君,我说做生意是认真的,我想做吃食方面的营生。” 松鹤书院周围酒楼饭馆不少,却都是京都本土的做饭,菜式偏甜,炒个土豆丝都要加一点糖,让很多外地的学子不习惯。 有些人在附近赁住屋子,请人洒扫做饭,还有一大部分人,需要在外面解决吃饭问题。 阮平之就曾经吐槽过松鹤书院附近的饮食,味道太过甜腻,要么就是太清淡,他作为土生土长的京都人,都不太习惯。 书生们都不差钱,肯定有消费能力,若是能开一家美食铺子,财源滚滚,自是不必说。 “酒铺一共两层,但是地方却不算很大,如果开酒楼有些小,饭馆却绰绰有余。” 相对而言,饭馆的规模不如酒楼,饭菜的卖不上价钱,赚的钱要少一些。 主打什么样的菜品,还有寻找一个精通厨艺的人,都是难点。 李海棠不过是大体上说出自己的观点,萧陵川就立刻抓住关键,举一反三,列举出一堆细节。 见野人夫君有兴致,李海棠就没有隐瞒,大厨她还没想好,但是吃食铺子的模式,她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就做快餐。 所谓是众口难调,想要单一做好一个菜色,显然是不可能的。松鹤书院的学子甚多,她就把酒铺改成快餐店,里面四周打上一圈的柜子,放上托盘,做成自助餐的模式,当然价格上肯定不贵,有菜有肉,荤素搭配,再来一些应季的瓜果点心,价钱就取个普通餐饭的 平均值。 做好后端上来,来了之后不用等待,直接找自己喜欢的,吃完后,托盘统一回收清理。 二楼她准备做特色的火锅和烤肉,走稍微高端一点的路线。 “我是想,那些书生为多点时间看书,都是不愿意出来的,我们可以改良一下,弄一个外送服务,给松鹤书院的学生们送饭,这样到了饭点,他们不用出来折腾,直接到屋里等着吃饭就行。 这就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外卖送餐,方便快捷,铺子可以提供季卡,月卡和周卡等,把银钱先收上来,用于铺子里的资金周转。 虽然这些只是初步的想法,类似于纸上谈兵,但是萧陵川还是震惊了,娘子这么多的奇思妙想,他仔细琢磨,觉得大有可为。 周围的书院不仅仅是松鹤书院一家,还有几家小书院,就是这般,人数也有上千。 订餐外送的服务可以做起来,收取一定的费用,那些人又不在铺子用餐,不排队也不用占地方,真是太好了! 只不过若是这般构想,季秋的酒铺位置有些小,最好是能把周围的门面一起买下来,不然来吃自助餐的书生们根本没地方坐。 “夫君,季秋的铺子就要万两银子,周围的铺子也差不多是这个价钱,而且,人家也未必能赁咱们啊!” 买不起可以租,就怕人家生意太好,不愿意租,毕竟谁也不是傻子。 “季秋的酒铺隔壁是一间点心铺子,另一侧是杂货铺。” 萧陵川的记忆力不错,三年以前,他去京都走生死镖,去了季秋的酒铺,看周围两家生意不怎样。 杂货铺周围好多家,以至于隔壁那家受到不小的冲击,而糕点铺子卖的都是油腻的桃酥之类,书生们不喜这种口味,买的人很少。 如果能扩充门面,把左右两家打通,地盘足够大,才能把饭食铺子做起来。 至于钱财,完全不用担心,他有办法。 “难道,你背着我藏着私房银子?” 李海棠叉腰,自家夫君身上一穷二白,所有的家底都在她手里。 出门在外,她带着一些银票,家里剩下的都是贵重的古董瓷器和首饰,并不能马上换钱。 人要是没钱,没安全感还没底气,所以李海棠把荷包放在野人夫君身上,省的要买什么东西没钱,自己则是管着剩下的积蓄。 “娘子,你想哪去了。” 萧陵川哭笑不得,他说不担心银子,是因为他有京都有故友,可以去那边暂时借一些出来。 “故友?” 李海棠没听说过,总感觉野人夫君朋友不多,可是每到一个地方,都有故友,而且交情还不错,又有一种他朋友遍布天下的感觉。 “是不是走生死镖认识的?” 李海棠紧张地抓着萧陵川的衣摆,她几次听说走生死镖的经历,都无一例外地吓出冷汗来。 家里不缺钱,就算再缺钱,她也不会同意野人夫君用自己的命冒险。 “不是,是曾经的东家。” 萧陵川摇摇头,也不算很深的交情,他就没提起,不过对方是个仗义的人。 “他在南边跑船,专门从外海运送一些小玩意,很得京都贵女们的喜爱。” 每次出海,都是提着脑袋去的,这是玩命的买卖,比生死镖还要残酷。 每年出海几艘船,能回来的,只是其中的幸运者,太多人,都葬送在大海里,最后闹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但是去一趟,就能暴富,所以有不少人最后还是选择铤而走险地干一票,若是能平安归来,就发达了,若是不能,那只能说明没那个财运而已。很多水手临行前都要写下遗书交代后事,毕竟能回来的少之又少。 第751章 共浴 在边城很少能听到外海的传闻,很多百姓甚至不晓得外海是什么地方,海岛上有没有住着人。 书铺里的游记中,倒是经常被提及,什么黄头发蓝眼睛的妖怪,但是作者下方注解,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并不能确保消息的真实性。 想去外海一趟,造船至少用三年之久,也只有某些世家,才有此实力。 投入巨资,甚至把所有的家底都压上,而后造船出海,这赌注太大,因为运气不好,随时可能血本无归。 也因此,外海带回来的东西一年半载才能有一次,而深得京都贵女夫人的喜爱,只要出现就会遭到疯抢。 李海棠想起,自己也曾经见识过外海之物,那还是在黎城夏知府家,张如意表妹夏吉祥的屋子。 那会儿正是百花节,表姐妹还没闹掰,她们留宿知府后宅,很是被照顾,夏吉祥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一一对着二人展现,其中不乏有炫耀的意思。 其中夏吉祥最宝贝的是一个八音盒,下方有一根弦,拧动以后,八音盒就会发出悦耳的音乐。 八音盒对于别人是稀奇的物件,在李海棠眼里,比现代最粗陋的音乐盒都不如,而且早就不流行的东西。 “夫君,你有朋友去过外海,那外海到底是什么样呢?” 车马很慢,去一个地方,要用很长时间,或许终其一生,她和许多百姓一样,都不会见识到外海的模样。 李海棠眼波流传,眼里竟然夹杂着那么点伤感。以她的能力,不可能创造出飞机和火车来,唯一出行的工具只有马车。 对于这个时代的造船技术,李海棠很是怀疑,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大多数人都葬身在海上,海上波涛骇浪,动不动就刮起一阵的飓风,随时有触礁,翻船的危险。 她通过判断,估计外海也不怎么样,不然那些人早就来大齐的地盘走动。 “长相怪异,语言不通,吃食油腻。” 萧陵川对这些不关心,自家娘子问,他在有限的记忆中搜索,得到总结。 长相这个不必说,估计符合流苏的审美,流苏有一匹粉毛马,可能在外海,这个颜色不算多稀奇,据说还有绿头发的人。 语言不通,说的不是大齐话,叽里呱啦的。全靠手语加上肢体语言,让对方明白其中的含义。 “吃食油腻?” 李海棠显然对吃的东西更在意,而旁边自己把摆弄手指的小豆包,也凑了过来,抱着自家爹爹的大腿,叫道,“吃,吃!” “你个小吃货!” 李海棠用手点了点豆包,把儿子抱起来,放在腿上,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月上柳梢头,空气中的暑气消散不少,打开通往露台的窗子,屋内顿时飘进来一股子凉风。 烛火摇曳,一家三口坐在桌前闲聊,这算得上是最安逸的时候了。 “外海和蛮族差不多,他们养牛可以宰杀,而且十分喜食牛肉。” 萧陵川见娘子听得认真,继续往下说,忽略流着口水的儿子豆包。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说了半天,外海和现代的欧洲差不多,喜欢吃牛排,烤肠和牛角面包,他们做菜还喜欢放牛油等物,至于饺子米饭和面条,那些人的兴趣不大。 “豆包,爹爹给你讲故事。” 萧陵川站起身,从随身的包裹里,找到买来的杂书,想照着上面念一段,把小包子哄睡着,而后好准备看自家娘子的奖励。 “不听。” 豆包流着口水,拒绝得干脆。 “那你睡觉吧。” 玩了大半天,又是洗澡又是玩水,也该困了。 萧陵川看到精神头比自己还好的儿子,内心充满惆怅。 “和娘睡。” 豆包借此机会提要求,萧陵川当即残忍拒绝,小包子睡觉不老实,尤其爱横在他和娘子中间,最后二人什么干不成,只得手拉手睡觉。 温情是温情了,但是长期得不到满足,他很空虚。 “那,骑大马!” 豆包总被灌输自己已经长大的思想,他看着自己肉墩墩的胳膊和腿,把手指放在嘴里咬,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 “行!” 为了不耽误自己的好事,萧陵川比往常还要好说话,又是割地,又是赔款,带着豆包骑大马,还要会武功的兔子,在地上蹦的同时,展现自己的招式。 好不容易把小祖宗哄睡着了,他也出了一身汗。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地。 李海棠脱下外衫,只穿着里衣,刚才她去净房看了下,里面的地方非常宽敞,而且洗浴的澡豆和花露,店家都已经准备得齐全了。 更有意思的是,在里面靠近墙壁的地方,有一个大理石做的石台,类似于床的宽度,可以轻松地躺下一个人。 原本还想着展现自己旗袍的她,突然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夫君,你今日赶车,也累了一天了,不如我们一起洗漱,我帮你按摩?” 李海棠转过身,俏皮地对着野人夫君眨眨眼,也不等他同意,上手开始解他的外衫。 “按摩,这就是奖励吗?” 萧陵川只觉得心砰砰地乱跳,心里总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在期待着。 “对,就是奖励,我新想出来的点子,没成想这里正好天时地利人和。” 李海棠抿嘴一笑,打量四周的环境。 净房每日都有人消毒和打扫,大理石台已经被冲刷无数次了,看起来光洁可鉴。 她用水再次冲刷,留下来的水,有专门的地漏管道,不愧是最好客栈的上等房,排水系统做的不错,省得大半夜还要喊伙计抬水。 旁边有几个木桶,有热水和冷水,李海棠则是兑了一点温水,直接泼向萧陵川,瞬间,他头发湿着往下滴水。 “这就是奖赏?” 萧陵川同样看到了大理石台面,觉得在这里行房也不错,至少隐私,他可不想再让豆包看到。 小娃虽然不懂事,但是他还是很有心理压力。 “当然不是,按摩还没开始。”李海棠让萧陵川背过身,趴在石台上,而后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开始在他身上抹香露。 第752章 反攻 萧陵川只觉得浑身一震,他难耐地动了动身子,却被李海棠阻止。 “夫君,闭上眼睛,你只管享受就好。” 花露有些粘稠,抹在身上,还得用手全部摊开,涂抹匀称,亏得净房的四壁放着好几盏烛台,灯火昏黄,却照得萧陵川的脊背上晶亮的。 开始按摩,李海棠中规中矩,不断地让自家野人夫君放松,在他头部的几大穴位,用手指头敲击。 “娘子,不知为何,你敲击一下后,我就感觉越发的放松了。” 大齐几乎没有什么按摩,李海棠给萧陵川做的是头疗,前顶,百会,后顶,强间,脑户,风府,哑门几个穴位逐一按摩下来,降浊生清,萧陵川就感觉脑海中越来越清醒,舒服地不想动。 “这是我自创的按摩手法,大齐还没有。” 李海棠手下发力,不轻不重刚刚好,见野人夫君舒服,她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默默承担着责任,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所有的担子,他默默地一个人扛着,还要照顾她,心里有一根弦一直紧绷着。 从前他太忙,经常三更半夜归来,李海棠自己睡得迷糊,竟然想不到这一点,她感叹自身做的不到位。 “就算以后医馆里能按摩,我也不会去。” 萧陵川很笃定,李海棠不由得翘起嘴角,“难道是夫君觉得,任何人都不会有我的手法好吗?” “并不是。” 萧陵川丝毫不犹豫地打击自家娘子的积极性,语气轻快地道,“尤其是头,是人身上的薄弱位置,若是习武之人,敲击一下,便可让人丧命。” 李海棠:…… 好吧,她自作多情了,不过是不是可以认为,野人夫君能信任的人只有她? 想到此,李海棠心中顿时多了一抹柔软,尤其是看到萧陵川后背上经年累月的疤痕,她忍不住上手,轻轻地抚摸。 “娘子?” 这不是按摩,这是挑逗,萧陵川恨不得立即翻身,但是想到娘子说的奖励,他觉得应该还没完。 “疼么?” 李海棠摸着凸起的疤痕,一看就是增生了的,至少有一手长,看起来像是旧伤,可见当时是多么凶险。 没有缝合,只能在伤口抹着药膏止血,不晓得漫长的黑夜,野人夫君一个人是如何挺过来的。 但是,他不会喊痛,也不会流泪,大体只是沉默吧。 “早已经不疼了。” 萧陵川挑眉,他的后背疤痕错综复杂,这些年伤口不计其数,好了接着受伤,原来的疤痕就被破坏,就好像一张皮,补丁摞着补丁。 当时疼不疼?肯定是疼的,但是他只能咬牙挺着,因为,即便是软弱,也不会有人心疼他,他始终是一个人。 “你答应我以后都不会受伤。” 李海棠用撒娇的口吻,而后,快速地在自己身上抹上花露,她直接趴下,正好压在萧陵川的后背上。 “嗯……” 突来的刺激,让萧陵川哼了哼,他几乎想要大喊出声来,那滑腻的感觉,让他每个毛孔都兴奋起来。 “夫君,放松。” 李海棠说完,也闭上眼感受。 这是第一次做这种按摩,她没有经验,但是以前看过,照葫芦画瓢,没想到不错。 床笫之事,都是萧陵川主导,她始终很被动,被撩到满面桃花,而后意乱情迷,说一些荤话。 有反攻的机会,她怎么也不能放过,只是她现在同样感觉身体火辣辣地,快要忍不住了。 火烛的光,照得两具身体发亮,彼此为对方按摩,这是最为原始的亲密。 李海棠脸颊粉嫩,呼吸急促,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陵川又占据主动的位置,二人搂抱在一处,彼此深情向往。 浴桶里的水已经快凉了,萧陵川加了小半桶热水,而后抱着自家娘子,进入到浴桶之中,用清水洗掉身上的污浊。 这次总共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却比以往一夜都要舒服。 李海棠抓到诀窍,想着下次有机会,夫妻俩再尝试别的套路,她那旗袍还没有穿上呢。 夫妻俩从净房出来,李海棠有点腿软,她嗔了野人夫君一眼,吃饱喝足的男人啊,眉眼之间早就不见郁结,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床榻上,小豆包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爹娘正在为制造一个小妹妹而努力。 洗漱过后,夫妻俩到露台上看风景。 夜半时分,百姓人家早已熄灭灯火,凉爽的风,杂揉着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李海棠睡不着了,就坐在藤椅上,沏一壶茶,其实若是在现代,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 楼下,偶尔能路过几个喝醉的人,嘴里骂骂咧咧,扶着墙也不走直线,还有晚归的路人。 不知道谁家小娃哭了,哭声能传得很远…… 如果每天都是这么平淡,有萧陵川在左右,这样的日子,就算给她再高的身份,李海棠也不会换。 毕竟来自现代,她的眼界不仅于此,有什么是比安稳更加重要的? 人活着,是应该轰轰烈烈一番,她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不该经历的,也经历过。 救人,杀人,有什么比这两样更难做的? 对于朋友,她问心无愧,李海棠活得坦荡,她身上唯一的秘密,就是自身的来历。 “娘子,你知道有一种说法,叫借尸还魂吗?” 萧陵川的目光直视眼前的黑夜,一直以来,他都想和她说,但是没有勇气,同样,也没有把握。 是的,他害怕,尤其是得到这么多以后,他更加的不安稳,生怕某一天,李海棠就消失不见了。 她身上的事,根本瞒不住作为枕边人的他,尤其是,她在自缢以后,醒来却会了医术,并且医术不凡。 缝合,手术,这些,大齐的医者根本就不懂,而且,一个人会性子差距如此的大吗? 李金琥一直以为是他姐死过一次,所以想开了,性子发生变化,而萧陵川心里清楚,恐怕一切没那么简单。他本就杀人无数,并不怕妖魔鬼怪,只要,她能在他身边,不离开就好。 第753章 坦荡 李海棠正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抿着茶水,野人夫君的话,让她心中一紧,随后呛水,不住地咳嗽两声。 有些事,她是不准备说的,并不是要隐瞒,而是说出来,让人匪夷所思。 借尸还魂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和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 这里不是历史上的朝代,文化和习俗甚至文字,都大同小异,或许,这是某段历史的分叉点。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但是李海棠知道,这里是她的家,她的根,她不会走,也走不了。 萧陵川仔细观察自家娘子的表情,原来,让他说中了。 窗户纸捅破的感觉不太好,只是他不想藏着掖着,尤其是有豆包以后,他更不能让李海棠离开。 “夫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是你想的那样。” 隐瞒就会说谎,而谎言说多了,还得给自己圆谎,如此反复循环,还是很累人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开诚布公,坦坦荡荡。 “我只知道,自从我们在山上相遇,你没有变过。” 也是因为此,萧陵川在发觉之后,心里稳定了一些,他很怕原主会回来。 有时,他也想自欺欺人,不去想这些东西,但是偶尔还是能想起,所以她去泗水城或者别的地方,他就会有一种恐慌感。 ”夫君,借尸还魂,你不怕吗?“ 李海棠眨眨眼,在坦白之前,她还想听听萧陵川的想法。 她以为,自己隐藏的不错,或许是很多时候刻意遗忘,却没想到,他在这么美的夜色里,揭穿她的一切。 狼狈,有一些,但是没有秘密,更多的如释负重的轻松。 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所以,即便是知晓她的来历,萧陵川仍旧一如既往。 “不怕。” 萧陵川深呼吸,而后,把李海棠拥在怀中,“你知道吗,你肯定不晓得,有时候我特别感谢李家人,感谢李老太太。” 以他的脾气,没有让李家灭门,绝对是因为私心作祟。 如果没李老太太的逼婚,没有极品们蹦跶,原主就不会自杀,而她,也不会来。 萧陵川知道这么想,对原主不公平,但是,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他只要他的娘子,如果她丢了,上天入地,只要他有一口气,就一定把她找回来。 人生短短几十年,过了一天,就少一天。 萧陵川很珍惜和李海棠在一起的时间,哪怕是一个呼吸,他只觉得不够,时间还是不够多。 “我之前的身份,也是郎中,名字也是一样。” 李海棠想,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的指引,所谓命运。 “你看我,对身份等一切都不热衷,因为这是原主的,和我无关。” 李海棠叹一口气,奇怪的是,她真的能融入进来,把自己当成原主,完成阮氏的遗愿,照顾弟弟李金琥。 “你做的很好。” 感受到怀中的柔软,萧陵川心里不再空荡,这个秘密,只有夫妻俩知道,就是以后子女们,都不能告知。 “夫君,你会不会怪我?” 李海棠欲言又止,其实,她想过要坦白,却无从开口,她能来自未来,电灯,手机,电脑,这些东西,萧陵川不懂,这不仅仅是几千年的代沟,还有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 不管如何,都是她没遵守约定,二人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不怪。” 萧陵川拍了拍自家娘子的后背,有些心疼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接替原主的烂摊子,曾经是孤单和绝望的吧? 也是她有勇气,想了个法子逃婚,还有她见到孙兴的态度。 萧陵川开始是有些介意的,孙寡妇是个大嘴巴,和外人一说,李家村的人都知道,原主想要和孙兴私奔,还带着那么点的爱慕。 自家娘子却不然,见到孙兴,眼里的鄙夷都藏不住,他听到好几次,她指着鼻子,骂孙兴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儿。 一个人有差距,前后的差距却不会那么大。 “我那个时代,女子是自由的,二十多岁不成亲,绝对不会有人逼迫,还有人独身主义,不婚族,丁克。” 李海棠说起现代,眼里闪过一抹怀念,自由,平等,虽然也有些不公,但是整体的环境是好的。 “没有人有权利处死你,也没有什么奴婢下人,大家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 当然,一夫一妻,男子虽然地位高,却没有像大齐一般重男轻女。 “那你之前,有没有定亲过?” 萧陵川的口气严肃,虽然都是过去式,但是他忍不住就想知道,自己和自己较劲。他想这个女人,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 “当然没有,我一直忙工作。” 李海棠轻笑,她就是那么悲催,从来没恋爱过,在医院忙成狗,下班忙着追剧,宅女一枚,哪有时间去相亲。 尽管作为医者,已经算是阅人无数,也没有男女大防,但是她在某些经验上,就是一张白纸,光有理论的,对实际一无所知。 她胆子大,也只限于咸猪手,摸摸胸肌腹肌人鱼线,别的,她就怂了。 “其实,来这里久了,以前的事想不起来,我有一部分原主的记忆,我也分不清,我是不是我自己。” 娘阮氏亡故,还有京都阮家的亲戚,那个身居高位的尊贵的亲爹,圣洁如仙人一般的大哥,这些人,往后都会出现她的生命里。 最后的秘密被这么说出来,李海棠很高兴,她觉得,终于能有一个人了解她的处境,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这么说,那会儿你还真的挺不好过。” 一个人刚醒过来,发觉自己爹娘亡故,家产被分,自己又被亲奶奶和一众亲戚撺掇着卖给重口味的老头子,怎么想都是四面楚歌。 “多亏有夫君,不然我就要露宿山野了!”李海棠想,既然话题到这,不如详细说说,她之前没说,是有自己的考量,并不是不信任野人夫君,她也怕过,怕他无法接受,或者是心中存在心结。 第754章 官差 一直以来,萧陵川完全能理解李海棠隐瞒的原因,他也把疑问藏在心中,从不表露。 可是随着时间时间的推进,他就有很多不安的情绪,总想找到时机说出去,可又怕娘子被戳穿,变成受惊的兔子,夫妻俩产生隔阂。 好在,他那些担忧都没有发生。 李海棠不算惊讶,她觉得自己露馅是早晚的事儿,很坦然的承认,而后和野人夫君说那个时代的林林总总。 萧陵川不善言辞,却是最好的聆听着,虽然有些他听不懂,也难以想象。 有一种东西叫电灯,会比油灯明亮数十倍,还有火车,从边城到大齐京都那么远,也只要一天多的时间,若是从天空上飞过去,几个时辰都用不了。 这样的话,京都的吃食运送到边城,保存得当,或许还是热乎的。 “对啊。” 开始到大齐,李海棠相当不适应,现代是好,可节奏快,压力大,尤其是她这种做医生的,若是有大手术,一场就是五六个小时。 每次从手术室出来,汗水浸透了衣衫,她只想躺在地上喘息片刻。 朋友之间,相隔千山万水,想要见面,也不过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 大城市高楼林立,住了十几年的邻居,可能并不晓得对方姓什么,每每在电梯里碰见,只是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现代的人的亲情相对淡薄,没有宗族观念,每个家庭,都是一个小家。 而大齐很多人家不分家,十几口住在一起,人多,难免也有点杂乱。 什么都是相对的,各有各的好。 “那……你想过要回去吗?” 萧陵川直视远方深沉的夜色,他双手握拳,几乎用尽全部的力量,才问出口。 娘子在那里,应该是有亲人的吧,难道,她不想念吗?肯定会想的。 “夫君,你在说什么啊?这里,大齐才是我的家。” 李海棠正色,连续重复两次,她握着自家野人夫君的手,感觉到一片汗湿,心里有那么点成就感。 因为有人离不开她,为此紧张,是爱,也是重视和害怕。 她或许是倒霉的典型,爹不疼娘不爱,很早就靠自己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留恋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都被泼你这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海棠说完,萧陵川一句话都没说,而是把人拥在怀里。 老天一定是看他太孤单,让自家娘子来到这里,补偿他所有失去的一切。 现代的一些东西,李海棠说了一些,关于一些武器,萧陵川能很快地理解,让她很是惊讶。 夫妻俩揭开中间的那层纱,半点隔阂都没有,反倒比从前更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二人正在诉衷情,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出现一排排长长的火把,如火龙一般,在黑夜里极其的耀眼。 到底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 等人走近,李海棠发现为首的人穿着官服,而身后跟着几十人,都是衙门的官差和捕快。 “附近都要搜查,决不能放过那一伙儿贼人!” 为首的头目说完,余下人高声答应,不一会儿,后面又来了不少人马,约莫能有上百人之多。 众人分成小队,有十几人专门来客栈搜查。 有人堵住客栈的门口,剩下之人是野蛮闯入的模式,很快,楼下传来女子尖叫的惊呼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 夫妻俩对视一眼,赶紧进入到内室。 小豆包被哭闹声吵醒,一头雾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等会儿势必有人要进门,李海棠怕小包子受到惊吓,赶紧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 “娘,闹。” 豆包被打扰美梦,很是不爽,心里琢磨,谁这么讨厌,他要是哭了,自己都控制不住,谁也别想睡觉。 “有坏人,所以,官差来搜查呢。” 李海棠摸了摸豆包的脸蛋,轻柔地哄着,“不怕不怕!” 豆包还是没明白,他为啥要怕啊?楼下大娘哭的声音还不如他大呢! 想到此,豆包咧开嘴,就要哭嚎。 李海棠见此,脑袋立即胀大三圈,她求助地看着自家野人夫君,用眼神示意,“你看着办吧!” “豆包不哭,爹爹给你买一只兔子。” 萧陵川灵机一动,用东西引诱。 他们出城,在鹿城看到一个卖小兔崽的老农,灰色的兔子,正在吃草,小豆包听到故事,就觉得兔子会武功,能保护他,非要买一只兔子。 李海棠强烈反对。 现在天热,他们又在车上,怎么养兔子? 兔子不能洗澡,沾水就容易死,而且味道也大。 当时忙着赶路,豆包很快就被别的吸引,不提兔子的事儿了。 “好。” 有兔子,一切可以商量,豆包合上嘴巴,把表情变得,让李海棠目瞪口呆。 一岁多的小包子,如此的收放自如啊!不晓得将来长大,能不能培养出个戏精出来。 此刻,二楼已经有人上楼,楼梯是木头板子的,被人踩踏得咯吱咯吱作响。 “开门,例行检查!” 有人开门慢,官差根本不给对方机会,直接踹开门,身后跟着哭丧着脸的伙计,这来一趟,得破坏多少门板啊! “各位差爷,温柔点,温柔点。” 伙计抹着冷汗,尤其是上等房,里面的摆件都不是太差的,若是弄散碎了,要赔很多钱,掌柜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一定让他背锅! “温柔,等山匪能对你温柔再说!” 官差回头,瞪了伙计一眼,而后又阴森森地道,“你以为咱们半夜好好不睡觉,来和你们玩躲猫猫的?” 上面接到消息,山匪从鹿城,边城作案,抢夺百姓钱财不说,还极其凶残,手上至少有几百条的人命。 而且山匪们狡猾,从鹿城逃到樊城,有消息说,那伙人已经在小镇上,随时准备杀人越货,干上一票。 官差听说鹿城有守城的士兵都被这伙人给杀了,一根弦紧绷着。人命关天,伙计还拎不清,只看那点损失的财物,像话吗?若是等山匪穿好衣服,那可不就跑了? 第755章 强行 山匪从北地边城鹿城而来,流窜作案,杀了几百号都没被抓住,伙计一听,当即缩了缩脖子,更是冒冷汗了。 他们的小镇紧挨着鹿城,属于樊城的地接,一直很太平,别说是人命案,就算是偷鸡摸狗的人都不多。 大半夜的,突然来了官差,告知要搜查山匪,他差点吓尿裤子。 “差爷,那些山匪,都猫在荒郊野外了吧,哪有胆子进城,还找到客栈?” 伙计抓抓头,认为藏在这里的可能性极其的小,暗暗抽口气,告诉自己别吓唬自己。 “榆木脑袋!” 为首的官差骂了一句,山匪之所以能流窜到这里,就是因为不按照常理出牌,没有套路。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山匪作案之后,肯定要隐藏在一些犄角旮旯,躲躲闪闪,可是他们却忽略了山匪的凶残和嚣张。 光是边城和鹿城两所城池,就有几百号被杀,这伙人还能完好无损地到樊城来,可见不是一般的菜鸟。 所以,众人商议一番,随后决定全城搜查,重点是酒楼和客栈。 大半夜的,也只有客栈能露宿。 山匪抢夺钱财,肯定是为银子,那么定然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必然会找一家不错的客栈。 官差的分析,李海棠频频点头,说的是很有道理。 之前她在日落山,也接触过宋青阳等一众山匪,包括西北的黑风寨,平心而论,这些山匪很少会害人性命,都是逼不得已无家可归的人。 他们虽然占据山头,却只让来往的商户,留下买路钱,所收的东西也都不算贵重,就当花钱买平安,不会为商户们造成负担。 然而,山匪毕竟是凶残的占大多数,他们只要下山,必定是打劫钱财,这还不算,还要赶尽杀绝。 山匪来自边城和鹿城,李海棠略微皱眉,她真的没听说附近的有人被杀,难道说,是一行人上路以后发生的? “啊啊啊!你们干什么!” 官差踹门而入,进入的李海棠对面的房间,同样是上等房。 晚上进门,她还和对面的住客走了个面对面,好像是个小个子男子。 发出尖叫的,正是这人,他赶紧用衣服遮掩上半身,怒道,“你们竟然闯进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男子下半身穿着裤子,上面光溜溜的,但是被衣衫挡住了,别人看不到什么。 “知府大人下的命令,你要讲王法,请去衙门击鼓鸣冤。” 为首的官差说话十分巧妙,又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在,小个子很快瞠目结舌,末了他张了张嘴,“好歹也给个穿衣服的时间,你们招呼都不打,我的名节呢?” 夏日天热,有不少人不穿衣裳睡觉,这已经成为习惯。 其实穷苦人不穿衣服的更多,他们的衣服多数是粗布,穿着不舒服,而且,穿衣服睡觉,也会加大衣衫的磨损程度。 “都是大老爷们,要什么名节?” 官差上下打量小个子男子,而后冷笑,“莫非你心中有鬼,金屋藏娇了不成?” 看小个子的模样,手上一点茧子没有,看着就像是玩弄笔杆子的,或者家里做生意,不然也住不起这般的上等房。 “藏娇?你少胡说八道!” 小个子男子似乎被说中心事,脸红得和猴屁股差不多,而后,他就要转身。 此刻,官差已经把门口的屏风拖走,开门的李海棠,能一览无余地看到期内的布置。 对面的房间也很宽敞,屏风内,是内间,床榻下,露出一双硕大的脚丫子,显然有人藏在里面,但是因为人高大,身体不能全挤进去,露出一双大脚。 “噗……” 官差给小个子男人一个略显促狭的眼神,调侃地道,“兄弟的口味有些独特,藏的不是娇,而是汉子啊!” 那眼神,就差说对方是断袖,顺便八卦一下谁上谁下的问题。 小个子男子捂脸,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就说的是他啊。 “怎么,他还不肯出来,是怕羞吗?” 官差头目正在思考此人是山匪的可能性,最后觉得,要山匪是这个智商,怕是还没抢劫,就被人用锄头给灭了。 “差爷,这真是……” 小个子男子很是郁闷,随后解释道,“差爷,他是我的兄弟,我们来樊城办事,本就定了两间上等房,可晚上的时候,我兄弟醉酒,怎么都不肯起来。” 小个子也很无语,他弟弟是大块头,他也拉不动,只能由着人躺在床底下睡了。 好在现在是夏日,睡在地上也没什么,他弟弟身强力壮,不怕着凉。 小个子悔不当初,他弟弟就是有个毛病,喝多了喜欢钻空子,开始是在桌子底下,不知道怎么就挪动到床下去了。 “你俩是兄弟,亲生的?” 另一个官差忍不住问出口,一脸八卦。 小个子当即愤怒,“怎么差爷,您要查路引吗?” 当然是亲生的,一个爹娘,这人说话的意思,是他娘给他爹爹戴绿帽子了吗? 小个子很是恼怒,盯着众人的目光不善,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 他小时候家里穷,没吃好,个子就没长起来,这怪他咯?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小个子的确有生气的理由,武松和武大郎也是亲兄弟,一个五大三粗,一个没三块豆腐高呢! 有遗传基因存在,可还有一种例外,叫基因突变。 官差费了大力气,把人从床底下拖出来,见对方睡得香甜,一点没有被打扰。 “请问这位差爷,山匪在鹿城和边城杀人,那情况严重吗?” 李海棠总有点担心,毕竟她离开以后,还有表哥带着小五子住在家里。 不过家里就在城门附近,周围住着城北大营的将领亲眷,山匪不会那么不开眼,跑那打劫去吧? 还有张如意两口子,手无寸铁,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死了几百号人。” 官差叹息,看了李海棠一眼,“就是两日之前的事,山匪杀人不眨眼,唉!”他觉得眼前的妇人运气不错,至少离开了是非之地,只可惜,现在樊城也处在危险之中,而那些山匪,就是不安定因素。 第756章 问询 两个城池至少有几十万的百姓,相对于几百人来说,是个小概率事件,但是山匪制造这么大的恐慌,想必是没少捞好处。 “差爷,是这样,我家就在鹿城,我的亲人也在,就是不知道,那些山匪都去哪里行的凶。” 李海棠仔细琢磨,山匪去边城作案,最多去村里,他们不敢在城北大营士兵面前嘚瑟,那么,阮平之和小五子是平安的。 如果是鹿城的话…… 家里的铺子在,赵宝山郎中,林万久一家,还有立夏,家里的伙计,张如意两口子加上卢母,这些人面对山匪,都没有抵抗能力。 现下,事情已经发生,她只能希望众人都好好的。 “咱们只是接到消息,又不是北地过来的,哪里知道得这么详细?” 官差了解李海棠急切的心情,因此也没有不耐烦,好言好语地解释。 客栈一共两层半,所谓的半层,其实是指底下,类似于地下室的构造,但是有半层露在上面,加了几扇透气的天窗用来采光。 下面的地下室,多为大通铺,是客栈里最下等的房间,一间房里,上下堆叠着几张床,床边还有带锁的柜子,用来装随身的衣物。 有钱人都不喜和别人挤在一起,通铺一晚上才二十文,价钱便宜,一半选择这里的,多半是货郎和一些行脚的商人,或者周边村里要进镇,没地方可去的。 山匪有银子,还能吃那个苦头?官差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对通铺的人盘问一番,不怎么在意。 夜半跑来搜查,闹了个鸡飞狗跳。 李海棠夫妻俩打开门,让官差进门搜查,官差头目离开之前,诧异地看李海棠一眼,小声地问,“小娘子,在下有个问题,可能有点不礼貌,那个孩子,是亲生的吗?” “当然,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啊!” 作为医者,李海棠没觉得这个问题很出格,但是八卦倒是真的,随后她略微思量,当即明白过来。 又是外貌惹的祸啊!之前就闹过一次乌龙,对方见自家野人夫君面相狠厉,眼角带疤痕,就把他和山匪,江洋大盗归结为一类。 相由心生,这句话害人不浅! 山匪不可能一两个人,至少是十几人甚至更多,刀刀见血,抢了东西还灭口,足以见其凶残。 若是真有山匪在客栈内,那么很可能是分散着住宿,毕竟几十人到同一家客栈,还是挺显眼的。 客栈的二楼有几十间屋子,除了个别房内住着女眷,其余人大半被惊醒,而后跟着出来,站在走廊里围观。 “没有可疑之人?” 为首的官差见手下人集中在一起,得知一切正常,就要下楼,他们还有不少地方要搜查,天亮之前,最好能来一次大清扫。 李海棠正要进屋,突然,被隔壁房的小矮子吸引去目光,那人其貌不扬,五短身材,但是看起来很壮实,眼睛里闪着精光。 这种精光,给人狡诈之感,但是只有瞬间,他就变换老实憨厚的模样。 李海棠吸了吸鼻子,而后皱眉,血腥味,这个味道,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的了。 她有一项技能,嗅觉特别灵敏,有时候能通过气味,辨别一个人。 即便是小矮子身上没有血腥,衣服也是簇新的,但是她断定,此人接触过血,而且,一定是人血。 那人似乎发觉了李海棠的视线,但是没说什么,转身,关上屋门。谁也想不到,有人能通过辨认血腥味而发现他就是山匪。 “夫君……” 李海棠有点犹豫,官差马上就要离开,若是等人走了,山匪对客栈里的人下手,不是不可能。 她有自家野人夫君保驾护航了,但是别人呢? 五福,于嬷嬷和白果还在楼下,万一有点意外,她承受不起。 不说自己,就是山匪手底下那几百条冤魂,也不能枉死。 “我发现……” 李海棠小声地在萧陵川耳边耳语,征求他的意见。她只发现隔壁那个小个子有问题,至于其余人,要么距离太远,要么没出来。 “娘子,你先不要声张。” 萧陵川略微思量,就察觉出不对劲,但是整间客栈,不可能只有一个山匪,想要辨别,还得把一行人都集中在一起。 只是这样,娘子或许会有危险。 “那就只能表演一场戏了。” 李海棠想了个主意,她也会两招简单的花架子,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小包子。 总之,不能让山匪出客栈的大门,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夫妻俩简单商议一下,而后在官差走出客栈之前,说明情况。 “此言当真?” 官差一听,当即额角的青筋一跳,也就是说,山匪除了那个人外,或许还有同伙。 “绝无戏言。” 李海棠很确定,非常的确定,那人身上的血腥味,还不是身上有伤口流血造成的,而是浓郁的血腥。 而且,那人阴狠的眼光,让她充满警惕。 有些人先天就对危险降临敏感,本能的做出自我防卫,而李海棠就是这类人。 “可是,要想抓住同伙,就得把所有人都叫出来,这有点难办了。” 官差挠头,他刚才搜查一遍,总不能再上去,而且,他可没有那么灵敏的鼻子。 还有一点,他总觉得这事邪门。 “你今天杀鸡了,是不是?” 李海棠指着旁边一个跟班,笃定道,“或者说,你沾染了鸡血。” “你……你咋知道的?” 跟班眼珠子差点没凸出去,眼前的人,不会是个算命的神婆吧,不然咋可能杀鸡的事都知道? “你身上有鸡血味道啊。” 李海棠也是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勾了勾唇角,笑着说道。 她露一手以后,刚才还持怀疑态度的众人立刻相信了九成九。 “借口很好找,我丢了东西,翡翠的玉佩。” 李海棠很淡定,相信山匪肯定不会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即便是怀疑,也不敢轻举妄动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但是你别坑我。”出于立功的心里,官差觉得眼前的小娘子不像是胡说的人,尤其是,她向众人证明了这一点后,官差头目觉得可以赌一把,若是能抓到人,他就立下大功一件,还能得到知府老爷给出的奖赏。 第757章 逗比 李海棠是没坑官差,不过这厮头脑太简单,她以为自己说得足够明白,谁想到,官差头目没很好地理解其中的意思,又带着一众人杀回客栈内。 “都出来,后院集合!” 官差头目一进门,就大声地嚷嚷,“快点快点,这次给你们穿衣服的时间,所有人,都必须到后院,这次,我给你们穿衣服的时间!” “那些小娘子,你们也不必梳头洗漱的,深更半夜没人就看你们长啥样,也不是来此地相看的,一个个的,都麻溜的!” 官差说完,让手下人拿着锣鼓一顿敲击,准备睡觉的人,全部被声音弄醒。 伙计揉了揉眼睛,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小心翼翼地问,“差爷啊,您咋回来了?咱们客栈不是已经搜查过一遍了吗?” 他很怀疑是不是掌柜的得罪过官差,不然不可能是三更半夜的来两趟找麻烦。 伙计心里骂掌柜一句,小气抠门,不会做人,掌柜的自己在家舒服,他们团团转,最后客栈损毁的物品,还要记到他们的头上,真是倒霉! “看见没,这位夫人丢了贵重的翡翠玉佩,而你们客栈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夫人要求,全部出来,咱们要搜身!” 官差头目说完,自以为找的借口完美。 李海棠:…… 她是打算跟着官差每间房去找人,这样不惊动楼下,谁料,官差自以为事,完美诠释什么叫做猪队友,顺便为她拉来一大波的仇恨。 伙计绿豆一般的小眼睛盯着李海棠,随后不情不愿地应声。 玉佩丢了,非要兴师动众地把所有人能拉出来?说不定是丢在外头,非要找人背锅。 伙计对李海棠的印象,瞬间降至冰点,他估摸一定是她给了官差好处,不然官差不是闲着没事干,丢下山匪不查,杀个回马枪。 “出来出来,谁不出来就是心虚!” 官差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惹人恨,自顾自地道,“万两银子的玉佩,你们赔得起吗?” 说完,一手叉腰,仰天大笑。 李海棠:…… 这人有病吧?要是让她找个词语形容官差,只有“逗比”二字最为合适。 剩下十几个官差,比打了鸡血还兴奋,也跟着小头目一起嚷嚷,让人集中在空地上。 不一会儿,很多人都出来了,怨声载道。 “什么啊,咱们都住在通铺,上楼都上不去的,咋可能偷东西呢?” “就是,我们穷,但是我们有骨气啊!” 听说是李海棠丢的玉佩,众人看她的神色都很不友好,被当成嫌疑人,谁心头都不爽。 李海棠竟无语凝噎,很好,又拉了一波的仇恨,果然啊,好人难做! 片刻后,隔壁的小矮子山匪也走出来,和其中几个人对视,大家都装作不认识,老老实实地站成一排。 “我记得还有几个女眷,人呢?” 官差头目拿着伙计给的登记,仔细对照人数,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婆子,一个姑娘。 “干啥呢,穿衣服用得上一刻钟吗?以为自己是诰命夫人呢?” 官差不放过一个人,因为山匪未必就是男子,女人心狠起来,那十个汉子都比不上。 “来了来了!” 一道声音传来,接着,一个婆子搀扶着姑娘,二人像是主仆关系,慢慢腾腾地从二楼往下走。 李海棠打量姑娘,只见她眼中带着一抹愁容,整个人病病殃殃,就好像被掏空了身子一般。 “几万两银子的翡翠玉佩,你当你……” 婆子下来后,问明缘由,看了李海棠一眼,恼怒不已,开口就是几万两银子,买个配饰,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家啊? 她刚要继续说,却被旁边的姑娘拦住,冲着李海棠歉意地点点头。 夜里折腾别人,有点怨怼也是应该的,但是那姑娘眼神清明,神色坦荡,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让李海棠很有好感。 官差头目嘿嘿地笑两声,而后,从最后排开始,李海棠跟在他后面,走了个过场。 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通铺的人比较多,而且人杂乱,她走一遭,至少有五个人身上沾染了血腥。 其中一个人有点可疑,因为他的手臂上缠着绷带,李海棠不是很确定,此人和山匪有没有用关联。 “女客官,您能确定玉佩是丢在咱们店里了吗?” 伙计面色不虞,不说别的,开口就是万两银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万一一口咬定和客栈有关系,来个仙人跳呢? 尤其是看李海棠和官差好像认识,他越发地怀疑起来。 官差搜身很敷衍,李海棠走了一圈,遇见女子,她就亲自上手,末了,还给对方赔不是。 或许是她态度谦逊,刚才还骂骂咧咧的人,脸色好了不少。 全部一圈走下来,李海棠很是震惊,谁也没想到,在普通的小客栈内,竟然藏着七八个山匪! 自家娘子在找人,萧陵川也跟着紧绷着,以防止有人动作,他会第一时间救人! 好在对方根本想不到,李海棠能用这样的手段辨别,所以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有猪队友在,那就很不好了。 官差在听李海棠说完,当即大喊,前排左三,后排右二,三,四,还有…… 他正在发号施令,山匪们却心里惊讶,他们到底是如何被发现的?因为打扮成行脚商人,又分散了,彼此都装作不认识的! 众人对视,随后掏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快速地围了一个圈,其中一人手快,捞起那个病弱的姑娘,直接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小姐!” 婆子大惊,随后似乎明白过来,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其余人手脚麻利,一哄而散,因此山匪只抓了一个倒霉的。 “大家后退,他们是山匪!” 基本上不用说什么,山匪们抱团,对号入座,而受伤那个嫌疑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晓得如何是好。 “还有这个,先抓起来再说。”李海棠指着手上绑着绷带的,千万不能放过一个,反正人都得罪了,查清楚再说。 第758章 站住 长相娇弱的姑娘,被山匪们包围在中间,用匕首对着脖子,只要官差们有一点异动,相信那匕首就会刺入在脖颈之中。 “天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婆子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身,就要冲上前去,去救她家小姐。 “站住!” 李海棠低吼一声,快速地用手拉住婆子的胳膊,那几个人是手底下百十来条人命,穷凶极恶的山匪,而不是普通人,这么冒失地闯过去,最后救人不成,反倒让山匪多个肉票。 “都是你,要不是出幺蛾子,我家小姐怎么会被山匪抓了去?” 救人不成,婆子崩溃,直接对着李海棠吼叫,自家小姐的命就够苦了,小姐的娘亲上个月刚刚亡故,她就被亲爹卖给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子做续弦,问题是老头子的年纪,都能做小姐的爷爷了! 可惜,无论小姐如何哭求,老爷都无动于衷,下狠心,非要将人嫁出去,只因老头子和家里有生意来往,而自家欠了老头子一笔银子,对方承诺,只要将如花似玉的女儿送过去,欠债一笔勾销。 有银钱作为引诱,自家老爷猪油蒙了心,不顾小姐哭闹,把人关起来。 而她是小姐的奶娘,小姐是喝她的奶水长大,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跳进火坑? 于是主仆二人鼓起勇气,破釜沉舟,卷着银子等细软,从家里逃出去。 原本是打算住一宿,然后往南边,奈何刚到樊城,就遇见了山匪,这是啥命啊! 婆子哭得涕泪横流,恨不得山匪绑的人是自己,反正她一个婆子,没有什么家人,死了也不冤枉,但是小姐不同,才刚及笄,好日子都没过上几日呢! “你这婆子好生不讲理,我家夫人是好心,若不是夫人,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多的山匪?” 五福听到有人指责李海棠,当即不愿意了,谁也不能说自家夫人一句不是,否则她一定要站出来的! 若不是看着婆子可怜,她真想上去左右开弓,先给几巴掌再说! “什么叫我家夫人出幺蛾子?若不把山匪揪出,今晚你们有没有命,还不一定呢!” 山匪不可能按照常理出牌,又不是正常人,不然的话,手底下会有几百条人命? 五福一说完,刚才还抱怨的众人,谁也说不出旁的话,纷纷觉得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被山匪捉住了,还真是凶多吉少。 “你……” 婆子说不过五福,又急又气,差点背过气去,她强忍着,才没昏倒,心里七上八下,想不到办法。 “还有我,为啥绑了我?” 手上缠着绷带的倒霉蛋喊冤,他和山匪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啊! “我就是樊城本地人,你也说了,山匪是从北地来的,和我有啥关系呢?” 倒霉蛋用手捂脸,试图给自己洗清冤屈。没看刚刚山匪们都抱团了,只有他跟着其余人一起跑吗? “宁可错抓,不能错放。” 李海棠看他一眼,说得理所当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刚刚这人心虚,不一定犯了什么事。 反正最后查清,总会放人回去。 倒霉蛋很是无语,这么多人,就抓错了他一个?太不公平了! “嘿嘿,你这小娘们,还挺厉害的,你咋知道咱们就是你要找的人?” 山匪们凑在一起,也很懊恼,因为当时官差还没说完,他们就习惯性的往坏处想,对号入座,结果就这么几个,不打自招,差点被一网打尽。 杀人无数,山匪们无所畏惧,何况手里有肉票,他一点不怕官差硬碰硬。 就算是硬碰硬,他们也不怕,众人有点本事,可以趁乱再抓一些肉票给自己挡刀。 “你身上的血腥味,是掩盖不住的。” 李海棠很淡然,估算着刀尖距离那个姑娘脖颈的位置,此刻她要是用手镯的毒针,可能来不及。 山匪不是普通人,他们有极强的反击能力,怕是在射入毒针的瞬间,那人会把匕首插到肉票的脖子上,同归于尽。 虽说这样能把山匪们抓住,但是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罔顾人命。 官差们正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也跟着不敢动作,很是犯难。 “不要管我。” 谁也没想到,最后是被帮着的姑娘发话,她看了婆子一眼,面色平静,“奶娘,对于我来说,早晚都是死路一条,你不用感到伤怀。” 死有什么可怕?娘亲不在了,爹爹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她早就该一死了之。 “小娘皮,你不想活了?” 握着匕首的山匪哈哈大笑,而后一脸猥琐地道,“哥哥们还缺个暖床的呢!” 场面僵持不下,山匪们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万一一会儿四面都被官差围住,就算杀了肉票,他们也逃不出去。 众人开始后退,而官差们就要跟上。 “你们若是敢再上前一步,人必死无疑。” 山匪眼里,闪着狠厉的光。 出来混这口饭,刀口舔血,有谁怕死?大不了四前拉几个垫背,只是抢夺的财物,不晓得会便宜那个王八蛋! 得到警告,山匪后退,而官差们面面相觑,果然不敢继续向前。 “总不能就这么把人放了吧?” 官差头目摸了摸下巴,而后问李海棠,“您看,现在咋办呢?” “你问我,我问谁?” 李海棠很鄙视这个逗比,之前还不等她说完,就咋呼出去,还把山匪们弄到一起。 她的意思是降低风险,逐个击破,结果被猪队友坑一脸血。 以后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比较省心,遇见蠢货,她能说什么呢? 场面僵持不下,客栈内的人,都不敢上楼,生怕客栈里藏着山匪,众人全部躲在官差身后,寻求保护。 “我可怜的小姐啊,你咋命那么苦啊!”婆子一个劲儿的哭,心里很是绝望,反正小姐没了,她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她四周一看,见官差手里拎着一把锋利的刀,弯下身子,用脖颈,对着刀刃撞过去,就想来个血溅当场。 第759章 扭转 被当做目标的官差,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山匪身上,倒是没看清楚婆子的举动。 谁也没想到,婆子能做这么极端的事,在场面僵持的时候寻死。 眼看,婆子距离官差只有几步之遥,而官差还在愣神中,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李海棠看到,吓了一跳,一着急,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安全起见,萧陵川正抱着小包子,他察觉到婆子的动向后,估算一下距离,此刻,拦着婆子的话,要费一番力气,还不一定能成功阻止她。 他低下头,看着豆包手中抓着的糖块,抢过来,随手一掷,糖块划了一个弧线,刚好砸中官差的手背。 “哎呀妈啊!” 官差只觉得手背被什么东西打一下,差点砸穿,他龇牙咧嘴,想要举起手看,条件反射地扔下手中的刀。 是以,婆子自杀未遂,又收不住脚,直接抱上官差的大腿。 众人:…… 婆子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料,竟然没死。 “你手往哪摸呢?” 官差也顾不得手疼,再看大腿上的挂件,那婆子还毫不知情,再用力一点,他裤子就掉下来了。 在场人也觉得不合时宜,奈何场面太过滑稽,众人忍不住发出哄堂大笑,尤其是官差们,平时也说惯了荤话,嘲笑他失去名节,并且让婆子负责。 婆子的所作所为,似乎提醒了那位姑娘,她眼神一闪,咬咬牙,她死了没什么,只要抓住山匪,她感觉自己算是做一件好事。 而后,她对着匕首,当即向前探了一下脖子。 那种匕首的山匪手酸,正琢磨是不是换一只手,他敏感地察觉到,肉票有异动,正好撤出匕首,但是为时已晚,匕首的尖,正要进入到脖子。 与此同时,萧陵川又动了,这次,他又抢了儿子的糖块,对着握着匕首之人眼睛而去。 对待山匪,萧陵川可不如对官差客气,略微施展内力,紧接着,糖块直接镶嵌到山匪的眼睛里! “啊!” 一声惨叫响起,山匪当即用手一推,把那位姑娘丢出去。 官差们也不傻,小头目带人应声而上,把山匪们围在中间。这会儿,其余搜查的人,也发现了动静,加入到战团,和山匪们打在一处。 “小姐!” 婆子见此,腿脚发软,仍旧镇定精神,爬到自家小姐面前。 “你起来,我看看伤情。” 李海棠把脖子拨拉到一旁,用手探了探姑娘的鼻息,还好,山匪犹豫的时候收了手,匕首扎的并不算太深,不然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呜呜……” 婆子六神无主,想要开口埋怨几句,却又说不出什么,最后还得感谢,因为她看清楚了,是那个抱着小娃的大块头救了他们主仆。 “五福,去拿医药箱,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李海棠回头,望了自家野人夫君一眼,发现他就在自己的身后,亦步亦趋地保护着。 就这样,她突然有无比安心的感觉。 这人是他的夫君,几乎是站在原地,随手动作了两下,就解决了所有问题,让场面在瞬间扭转。 然而,豆包很不爽,他不吃糖块,娘说,糖块天大了,不能吃下去,所以,他就拿在手里舔着。 原本自己一共就两块糖,全被爹爹抢走了! “哇哇哇!” 豆包大哭,在场众人多半捂着耳朵,不敢听这恐怖的噪音,还有人在紧张过后,腿软的了,有人也跟着豆包一起哭。 天啊,他们就是过路,住个客栈都能碰见山匪窝,差点没命。 死里逃生,众人又是悲哀,又是庆幸。 “夫人,奴婢来吧。” 白果在医馆和救援队都呆了一段日子,包扎伤口对她来说是小事,做惯了的,她接受过去,好让夫人能腾出手,哄着小少爷。 李海棠无奈地点点头,所幸那姑娘只是皮外伤,没有清醒,应该是被吓晕过去了。 “豆包不哭,娘亲明日给你做南瓜饼,咱们还养一只小兔子。” 当娘亲以后,哄孩子她早已轻车熟路,只要给的东西,豆包想要,这娃就会立刻停止哭声。 这会儿,南瓜饼和兔子都是他想要的,所以豆包点头,很快就不哭了。 萧陵川低头看怀里的自家儿子,抽了抽嘴角,好么,又是干打雷不下雨。 官差和山匪大战,被绳子捆着手脚的倒霉蛋就要跑,被五福拎着木棍,直接给拍倒在地。 她一手叉腰,冷笑道,“你还说自己冤枉,一看你就是犯了事的!” 不然的话,不等着洗清冤屈,为啥会跑路?明显不正常! “我冤枉啊,我真不是山匪!” 被抓的倒霉蛋真想撞墙,自己运气真的差到极点了。 眼下,李海棠还没时间搭理倒霉蛋,因为脖颈受伤的姑娘已经清醒过来。 姑娘清醒后,四处看一圈,好半晌才确定自己没有死。 “我苦命的小姐啊!” 婆子又开嚎,这次嗓门比之前还大。 “奶娘,我没事。” 那位姑娘怕奶娘伤心,一个劲儿的安慰,但是她脖颈受伤,说话声带颤动,就疼得面色发白。 “你最好不要说话,以免伤口裂开。” 李海棠说完,歉意地道,“原本我们商量的对策是挨门挨户敲门,没想到官差会错意……” 虽然这一切责任不全在于她,不过害得人家受到惊吓,又差点丢掉性命,至少也得表示歉意。 谁料,她刚说完,那位姑娘立刻摇头,也顾不得牵动伤口,“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若不是您仁义,咱们客栈的人或许就没有救的。” 姑娘对李海棠没有一点怨恨,相反很是感激。 李海棠无语望天,好吧,她又遇见一个圣母!瞧瞧人家这觉悟,绝无仅有! “若不是您,香梨和奶娘或许都要没命的。” 香梨姑娘说得一脸真诚,李海棠仔细看她的眼神,发觉她还真的没说谎,的确是这样想。 “小姐啊,您就是太心善了!”婆子一边说一边哭,也都是死去的夫人,把小姐养成这般性子,只知道为别人着想,若真是被老头子纳入续弦,还不得被府上的莺莺燕燕生吞活剥了去? 第760章 狠夸 官差和山匪混战许久,山匪们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一出手就拼命,下手下很准,不少官差都吃了暗亏,身上挂彩。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群穷凶极恶的人逃脱,官差以多对少,差点招架不住,最后还是靠萧陵川出手,才把山匪们逐一拿下。 “多谢兄弟了。” 官差头目抖着手,刚刚稍微有不慎,就得被山匪刺中心脏,所以他现在看萧陵川的眼神,崇拜中带着感激,这下是遇见高人,不然这条命肯定要交代这里。 “不必。” 萧陵川摆手,懒得和对方说场面话。明日还要赶路,时候不早,得休息了,不然一会儿小豆包哭嚎起来,整个客栈的人都要睁着眼睛到天亮。 善后工作,那是官差的事,萧陵川走在当前,旁边还跟着李海棠和丫鬟婆子。 众人一看,都有点哆嗦,万一客栈的人里,还有漏网之鱼,会不会在大半夜以杀人泄愤? 眼瞅着距离天亮也就一个时辰,众人谁也不敢回到客栈里,索性就找那长椅子,摆放着,零零散散地坐在后院里,相顾无言。 经历过大风大浪,这点小变故根本不算事,夫妻俩带着豆包回到床上,二人合力哄着小包子。 李海棠拿儿子没办法,有时候觉得儿子早慧,聪明的不要不要的,有时候又眼睁睁地看着豆包犯蠢,比方现在。 豆包躺在夫妻俩中间,把手指伸到嘴里啃咬,顺便蹬蹬腿,用口水吹个小泡泡。 “豆包,听话,睡觉。” 李海棠强行用手,把豆包的眼皮合上。 豆包很听话,闭上眼睛,李海棠见此,刚要松一口气,就见豆包的眼睛睁开了,偷看她一眼,而后再次合上,一次循环。 李海棠:…… “夫君,交给你了。” 一直以来,豆包都不用哄睡觉,到点就自动进入睡眠状态,若是尿床了,就咿咿呀呀地叫两声。 夫妻俩从来没为此发愁过。 李海棠心里犹豫,总觉得豆包不睡觉是受到今晚的惊吓。毕竟娃还小,那些大老爷们都吓得尿裤子呢。 萧陵川点头,心里有点小得意,儿子不听娘子的,但是却很听他的哈。 都说儿子和娘亲,但是他家豆包刚好相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他多一些。 豆包长得像他,脾气秉性未定,反正除了爱吃,没有一点和自家娘子一样的地方。 他准备发挥一下,让娘子对自己刮目相看,却发现,豆包已经睡着了。 一夜睡得不安稳,以至于第二日起身,李海棠很没精神。 小镇上没有好停留的,还不如坐在马车上补眠。 收拾好行囊,一行人下楼,却发现昨日官差头目正坐在一楼的大堂等人。 昨日他们知府老爷就审问了山匪,但是山匪们觉得求生无望,就不再交待,他们一共多少同伙,现在大老爷也弄不明白。 山匪留着是隐患,所以他一大早就来请人,想让李海棠帮忙,协助他们办案。 当然,这个忙不是白帮的,他们老爷说了,山匪掠夺的财物,可以分一半过去。 这可是大好事啊! 官差头目来了后,听伙计说一行人还没退房,摩拳擦掌,想了半天词儿,就等着说服李海棠帮忙抓人。 不说别的,光是靠嗅觉,就能把山匪辨认出来,鼻子比狗还灵! “有事?” 对方笑得谄媚,李海棠就觉得没好事。 “夫人,您真不是凡人,若能得您相助……” 官差头目说明来意之后,顺便拍马屁,狠狠地夸了一通。 李海棠想也没想,摇头拒绝。 她和夫君要赶路去京都,按照夫妻俩的安排,昨日休息,今日要赶一日的路,本来已经起来晚了些,若是不抓紧,到不了城镇,夜晚露宿又是个问题。 “可是那些山匪手里有几百条人命啊,若是不抓住,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犯案?” 官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拿那些冤死之人说事。 但是,李海棠无动于衷。 作案是山匪,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再者,若是留下来帮忙,也未必就能抓住人。 那种血腥之气,一两天之内散不去,若是十天八天的,不沾染血腥,她就没把握了。 挨家挨户去找人,十天八天都不一定能把小镇上的住户搜查完,更别说村里和周围的山上。 此时正值夏日,草木茂盛,山匪若是想躲着,随便找个山头一猫,有吃有喝,半个月都不用出来。 不是她不帮忙,而是昨日有偶然性,再去找人,可未必那么幸运。 “那您不同,您一定能掐会算。” 官差头目对此深信不疑,昨日在客栈住宿的山匪都被抓到以外,那个手绑着绷带的倒霉蛋,身上也有人命案。 不过那人不是山匪,本名李有才,是樊城下属小县城人,家里开一间小杂货铺子。 李有才的邻居两口子,天天晚上行房,叫得很大声,肆无忌惮,夜夜不休,这才惹怒了他。 他还未娶亲,血气方刚,听见各种声音,受不了,就去找邻居理论。 本来这种事,说不出口,也不好意思提,但是他的耳朵被荼毒几个月,夜里睡不好,白日开铺子总算错账,损失不少的银钱。 李有才怒了! 他冲到隔壁说理,谁料那家男主人嗤笑,“人伦大事,你管得着?莫不是嫉妒的?你若有本事,也娶个娘子,让咱们娘子比一比,谁叫的声音更大?” 女子叫声大,代表男子有本钱,这拿出去说,是非常得意的一件事。 就因为这一句话,李有才怒火中烧,他本意是下药,把二人都毒哑巴。 谁料,夜晚翻墙过去,被隔壁家的男主人发现,李有才没办法,和对方打起来,最后因为他有柴刀,成功把人弄死。 弄死之后,觉得不过瘾,又整死了那人娘子。清醒过来后,李有才收拾包裹,手上绑着绷带就逃了,若不是山匪事件,他决计不可能被抓到,早已经离开樊城,到异乡去讨生活,逍遥法外。 第761章 苦夏 “我就说吧,昨夜那倒霉蛋还想跑,眼神闪烁,肯定是心虚,没成想,手上有两条人命!” 五福咬一口大饼子,不时地评价两句,还是自家夫人李海棠,若是女子能当官,夫人至少能当个审案的青天大老爷。 “夫人,所以说,这次只能您来帮忙。” 官差头目频频认同五福的话,正要开口继续说好话,被李海棠打断。昨夜把那倒霉蛋拎出来,李海棠就估摸他不是山匪,因为他观察过李有才的手,发现细皮嫩肉的,不过山匪里保不准也有出谋划策的人,为谨慎起见,就把人扣下,没想到无意间还替知府老爷解决一桩悬 案。 隔壁两口子自己作,固然是讨人厌,但是李有才的做法,未免太过狠毒和极端了些。 为此,她再次感叹一把大齐的隔音,尤其是住在城里,屋子和屋子紧挨着,就隔着一面墙,晚上办事不能太放纵,不然周围人家都听到了。 不过这个时代好处是,如此豪放喊叫的妇人真不多。 无论是镇上还是村里,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的,小娃六七岁之前,几乎都和爹娘挤在一个屋子,有的人家人口多,实在困难,也就在中间拉着个布帘子而已。 稍微弄出一点动静,就被吵醒小娃们,所以做爹娘的多以家里有老鼠为借口搪塞过去。 “我有要事在身,着实是抱歉。” 李海棠再次拒绝,若没要事,她不可能在路上浪费时间。 官差头目好说歹说,也没能说动李海棠,蔫头耷脑地回去,不然还能咋样,他是求人办事,总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吧? 就算真这么做了,他抬眼皮看看萧陵川,觉得掉脑袋的那个肯定是自己。 摆脱官差的纠缠,一心人继续上路。 此行出来,总共两辆马车,萧陵川和自家娘子带着豆包一辆,后面丫鬟婆子们凑一辆,这样露宿山野,刚好马车宽敞,也能凑合睡一夜。 得知消息匆忙,按照以前自己的习惯,李海棠把马车分区。 头顶上,让木匠打了一排柜子,用来装被褥床单,不占地方还能防潮。 车凳下面也是空的,放一些做垫,衣衫和小物件,中间的小几,分上中下三个抽屉。 最上层放一些凉茶,薄荷叶子,中层是吃食,干果点心等物,最下层则是一些常用的药丸。 天热,暑气大就容易上火,她看着糕饼和瓜子,愣是吃不下。 倒了一杯凉茶,李海棠给自家野人夫君送过去。 萧陵川的脊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他用布巾随手擦了擦汗,结果茶杯,喝了一口。 凉茶下肚,周身的暑气解不少,心里那点焦躁也消失无踪。 以前走生死镖,随身带个牛皮的水袋,天一热,水也是热的,只能囫囵地喝上一口,哪有娘子在身边舒心。 见李海棠要出来陪他一起,萧陵川赶紧道,“娘子,你快进去,这会儿太阳这烤着,可别中了暑气。” “娘!” 豆包在马车里喊一声,李海棠见此,也只得把身子缩回去。 尽管车窗开着,车里仍旧闷热,豆包身上好几处红点子,起了痱子,一痒痒,他的小手就要抓挠。 李海棠叹口气,想着找一处商家买点冰块放在马车里,好歹也能降降暑气。 “娘,画。” 豆包自己摆弄一下拨浪鼓,听了两声脆响,而后扔到一边。 小包子身子骨还不错,就是好动,在马车内爬上爬下,为怕他碰头,马车小几和坐凳周围尖锐之处都被包边处理过。 小包子要求,李海棠尽量满足,她耐心地问道,“豆包,你想看画谁呢?” “娘!” 豆包想了想,回道。 “那好。” 李海棠从车凳下,找到水彩,这些都是豆包的玩具之一,她怕豆包放到嘴里,所以一直都是收起来的。 儿子要求自己来一张自画像,李海棠很满意,每次画的都是野人夫君和家里下人,这一次,终于轮到她自己。 摊开画纸, 她自己构思一下,最后眨眨眼,计上心来。 给自己画像,那就必须画得美貌,自带三分美颜效果,至少,得让自己成为女神。 以往画别人,李海棠从没这么认真,她从荷包里掏出炭笔,在纸上构图,哪里画屋子,哪里画秋千,花园,人物。 看到有不适合的地方,她又改过来。 一幅画只有自己,总觉得太过单调,所以,为了展现自己的美丽,李海棠随手抓来五福衬托自己。 置于在远处,就画个自家野人夫君的背影,这样比较和谐。 思及此,李海棠开始,豆包坐在一旁认真地看,随后见自家娘亲迟迟不能完工,他打了个呵欠,呼呼大睡过去。 一下午的时间,马车一直在官道到飞驰,好在萧陵川驾车平稳,那些调制好的水彩都没有洒出去。 到日落时分,李海棠终于完工,而马车也赶在这个时候停下来。 今日就算赶到天黑,也进不去城门,只能宿在外面一夜,而萧陵川找的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下晌,黑云压境,估摸晚上会下一场雨。 周围靠着石头山,山中凸起的石壁,刚好用在做遮挡雨水的屋檐。 李海棠头昏眼花,揉了揉眼,把家伙事儿拿出来,生火做饭。 天热,人容易苦夏,尤其是要下雨,空气里都带着闷热的味道。 “晚上吃点什么好呢?” 从边城启程,于嬷嬷准备了一些面粉和粳米,还有一点绿豆面。 小包子必须喝粥,配上一碗肉沫的蛋羹,余下人吃饭是个问题。 “周围有山,我到山上看看。” 萧陵川想着打上两只山鸡,再有蜂蜜烤,或者把鸡肉穿串,撒一把辣椒面。 “做点两份,调一份辣椒油。” 正好周围有野菜,李海棠采一点,用水焯一下,拌在绿豆粉内,清凉解暑,若是有大块鸡肉串,也不也觉得油腻,反倒能让人胃口大开。李海棠勾唇,和野人夫君出门就是好,若她自己,怕是要吃点干硬的饼子凑合了。 第762章 认人 太阳刚落山不久,天色迅速地暗淡下来,刚才还闷热得喘不过气,这会儿又是凉风扑面,给人以山雨欲来之感。 山脊之下,正是一处避雨和露宿的好地方,五福支起柴禾,柴禾上,用铁架子放置一张小锅,给豆包煮着粳米粥。 不一会儿,米粥的香味四溢,勾引出人的馋虫来。 一日不得闲,一行人也只是早上吃一顿,除去五福之外,其余人胃口都不怎么好。 李海棠下马车,帮着白果和于嬷嬷一起,在马车的车厢外,支起一个硕大的用油毡布做成的雨伞,其实雨伞的作用不是特别大,白日能防止阳光直接暴晒在车顶,下雨天,多少隔绝了点潮湿之气。 伞的周围,有几个扣子,四周围上一层油毡布,又可以做成帐篷,刚好给马匹也挡着一些。 片刻后,萧陵川打开一大桶水,他看一眼远处的天色,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就得下雨。 杀鸡烫毛,随后用匕首把树枝削成硬条,串上山鸡的鸡胸肉,其余的单独放在一个铁丝网上,刷上一层油,开始烤肉。 李海棠做好了绿豆粉之后,先喂豆包吃饭,而后眼巴巴地等着肉串烤好。 “夫君,刷点蜂蜜,绿豆粉我放辣椒了。” 一日除了早上,根本没吃什么,一下午都在作画,这会儿,她已经饥肠辘辘。 鸡肉比较好熟,翻动几下,就变成金黄色,外面焦黄,里面肉嫩嫩的。 “娘子,快点吃。” 几个大肉串烤好以后,李海棠喜滋滋地就着绿豆粉,一口酸辣开胃的绿豆粉,配上不油不腻的鸡肉串,一会儿工夫,只剩下空碗和穿串用的树枝。 这边,烤鸡翅,鸡大腿已经好了,另外一只整鸡,他给丫鬟婆子们分吃。 夫妻俩上了马车,把烤鸡放在托盘上,又摆上一杯百花酒和花生米,二人对饮。 天色如浓墨一般笼罩,突然,一道明亮的光撕裂在夜空中,有瞬间的亮度,然后,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雷声让大地颤抖,马匹有些受惊,不安地踢着前蹄。 周围都是树,有被雷击中的可能性,一行人只能在周围找地方,好在没有几十米,就是一个天然的山洞。 山洞似乎经常有过路人露宿,洞口被人开凿,可以轻松地容纳马车进入其中。 角落有石头,还有一捆一捆的干稻草。 有一个遮挡之所,拉车的马匹安静下来,有没有刚刚那么烦躁了。 萧陵川上车之后,外面的大雨倾盆,不时地伴随着雷声,似乎大地都跟着在颤抖。 豆包自己在玩着布偶,听到雷声,下意识地用双手捂耳朵,眼神惊恐。 李海棠也顾不得吃肉,赶紧把儿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后背哄着。 别说是一岁多的小娃,就是已经三四十岁的妇人,惧怕打雷的也是大有人在。 “豆包别怕,爹和娘都在。” 感觉豆包在怀里轻轻地颤抖,李海棠也没有了品酒的心情,草草地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夫妻俩挤在一侧,一起安抚豆包。 “轰隆隆……” 又是一阵惊雷,地动山摇,李海棠的心也跟着一颤。 她靠在自家野人夫君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觉稍微好一点,她才不会承认自己也怕打雷呢! 从成亲到现在豆包一岁多,夫妻俩分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就算城北大营军务繁忙,萧陵川仍旧坚持回家,以至于没有几个雷雨夜是她自己独自面对的。 萧陵川似乎察觉到娘子的异常,把人搂在怀里,拍了拍,就和李海棠哄着豆包的动作一致。 一场雨下得没完没了,是不是地夹杂着闪电和雷声。 按理说,雨夜睡觉格外的香甜,但是不包括在荒郊野岭。 “豆包,娘亲的画。” 为转移注意力,李海棠又多点了蜡烛,蜡烛内掺杂一些薰衣草的汁液,有舒缓安神的作用,她想着先把豆包哄睡着再说。 “娘子,这是你下午画的?” 萧陵川盯着下笔恰到好处的画,挑挑眉,看不出表情。 “那是当然!” 李海棠不擅长作画,但是凡事架不住用心,她有一点点功底,画出来的还算不错。 至少,糊弄小包子没问题。 “之前不是画你就是家里下人,这不,豆包想要一张我的自画像。” 李海棠语气轻快,眉眼带笑,掏出小铜镜,努力做一个慈爱的表情,而后对自家包子道,“豆包,你看,这个人是谁?” 画中,李海棠把自己画的坐在秋千上,而五福正在一侧帮着推秋千。 李海棠指着的就是五福。 “五福。” 豆包鼓了鼓脸,很肯定,那是家里的丫鬟五福。 “那这个呢?” 李海棠又指着花朵,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开蒙机会。 现代教育小娃,就会买上几本儿童的画刊,然后一点点地慢慢教。 “这是花朵,蝴蝶。” 这些都是城北家里院子见到过的,豆包的记性很好,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豆包猜猜,这个人是谁?” 秋千的远处,站着一个黑衣男子,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面部表情,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爹爹!” 豆包还不等自家娘亲说完,已经学会抢答,这让李海棠很惊喜,但是她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你怎么看出他是爹爹?” “黑!” 豆包指着黑色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家爹爹身上的,随后点头确定。 “豆包真是聪明!” 李海棠很惊喜,小包子记忆力超群,教过一遍之后,全记住了,甚至能认出萧陵川,不简单。 最后,秋千上的主角,可是她自己。 李海棠美滋滋地点点头,问道,“乖宝贝,这个人是谁?” 画的是娘亲,当然,秋千上的是自家娘亲,可是豆包看看画,又看了看李海棠,沉默不语。 “怎么,你不认识了吗?” 李海棠睁大眼睛,有些怀疑,小包子突然不说话,难不成是没认出来,还是故意的? “不认识。”豆包摇头,这个好看年轻的姑娘,到底是谁呢?家里没见到过有这个人啊! 第763章 呼救 “谁?” 豆包发扬不认识就问的精神,问自家娘亲。 李海棠欠了欠身,坐立不安,瞬间觉得脸热,她只是把自己美化几分而已,这点过分吗? 在现代的美颜相机,还有强大的滤镜ps技术,都能让男男女女皮肤变好,不仅如此,高矮胖瘦,胸的大小,什么都能变化,发型,脸型,口红的颜色等等。 她就是把自己画好看一点点,脸部还做了特写,小包子竟然不认识她了! “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李海棠很是期待,又问一遍,她觉得,自己是要在野人夫君面前丢人的节奏。 这次,豆包摇摇头,不再看画,而是背过身,把屁股对着李海棠,不再言语,仿佛她问了很愚蠢的问题,他拒绝回答。 李海棠深呼吸,又忍不住翻个白眼。 都说现代ps技术强大到亲妈都不认识,她这是亲儿子都不认识! 萧陵川沉默,没有答话,一琢磨就明白咋回事,他眼里的笑意,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夫君,这个美貌的小娘子是谁?” 李海棠丢了脸面,决定在自家野人夫君面前找补回来。 “娘子。” 萧陵川说得非常肯定,“就是你,肯定是你。” “嘿嘿,这就对了!” 李海棠拿出小铜镜,对镜自揽,而后又问道,“夫君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在,只能是你。” 萧陵川回答得很诚实,一切靠推理。 画里有他,还是站在远处凝望,那么除了自家娘子,有人值得他如此注意吗? 李海棠:…… 好吧,虽然等于在胸口扎一刀,但是野人夫君的回答,她还是很满意的。 原本她恼羞成怒,想把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撕碎,而后又有些舍不得,好歹浪费那么多的笔墨。 小包子在李海棠的怀中拱了拱,而后觉得不舒服,也没有开始那么惊慌,李海棠把另一侧的车凳上,加了围栏,上面又用布包着,放下一个小吊帐,把豆包放进去。 之后,雷声又响了几次,小包子却不受打扰,安然入睡。 李海棠见此,算是松一口气。 夫妻俩把坐凳下面的板子平铺,做成双人床,又在上面的柜子上取好被褥,铺在临时搭建的床上。 “夫君,你说咱们在客栈帮忙抓到那些山匪,还有没有同伙了?” 李海棠打个呵欠,集中精力作画,昨夜又没睡好,她现在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 “有。” 萧陵川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官差抓到人后,在客栈里搜查,发现山匪们身上只有点碎银子,其余的东西不见踪影。 可见,他们把东西藏起来了。 听说鹿城有一家大户被灭门,光是银钱和首饰,值钱的东西,山匪捞出来不少。 被抓的人应该没有山匪的头目,而是一些小喽啰,否则不会身上没有钱财。 山匪们分工明确,通常得到头目信任的人,负责看守钱财,因为那才是根本。 “看来,又要不太平了。” 李海棠抿嘴,接受不了杀人越货的强盗,但是和这些人谈节操,估计也是白搭,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二人闲聊几句,和着雨声,李海棠睡得香甜。 入夜时分,山洞里又进来一辆马车,对方似乎也是为避雨,避雷,才找到这处落脚。 对方没制造出什么响动,所以萧陵川也没有理会。 李海棠睡得熟,雨声又模糊了听觉,她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日,一行人打算离开,到附近一处村镇落脚,顺便吃早饭。 她洗漱妥当,下了马车,看到角落里停着又一辆马车,不禁多看两眼,这一看,就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出门在外,类似的马车太多,李海棠没有放在心上。 “夫人,收拾妥当了。” 五福不雅地打个呵欠,她头上戴着斗笠,于嬷嬷和白果,二人不顶事,只有她能帮着赶马车。 这会儿,从对面马车上,下来一个三十来岁长相憨厚的汉子,脸色通红,脖子发黑,显然被日头晒伤。 那人看了一行人一眼,犹豫一下,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 这下,李海棠想起来了,这人她见过,就在客栈里。 当时,众人都在埋怨她,只有眼前的人沉默,配合搜身,一句话都没有说。 车厢四周有流苏,看着是女眷乘坐的马车,而车夫竟然在马车上下来,这似乎不太合规矩啊! 奔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海棠就当没看见。 她正要上自家的马车离开,突然,就在马车的车门处,露出一个肚兜,不停地甩啊甩啊,最后,肚兜刚好掉下马车。 肚兜是纯白色的,上面沾染血滴子,让李海棠眸色微深。 她叫来白果,小声地耳语,而白果点点头。 那车夫看到肚兜,赶紧卷在一起,快速塞到马车里,神色惊慌。 “夫人,那是那日受伤姑娘的肚兜,奴婢不会看错。” 白果回忆,伤口是她包扎的,当时叫香梨的姑娘衣衫的扣子紧,所以被自家夫人解开两颗,因此,白果才能看到肚兜,并且留下印象。 “香梨?” 说到底,香梨主仆二人被山匪牵连,香梨并未成亲,听婆子的意思,是偷跑出来的,那么眼前的车夫到底是谁?怎么能进到马车里呢? 无论从哪点看,都于理不合。 李海棠喊一嗓子后,马车没有动静,反倒是车夫,瑟缩一下。 “夫人,您是不是认错了人?” 车夫想要靠近,李海棠赶紧躲在萧陵川身后去。 罢了,肚兜都扔到眼皮子底下,若是求救,她当没看见,良心不安。 再者,因为逗比猪队友的失误,给香梨造成了伤害,对方不但没埋怨,还表示理解,这么圣母的人,李海棠不忍心袖手旁观。 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意思,萧陵川摸了摸豆包的口袋,很好,糖果没了。 既然没了,地上有石头,他随后捡起一块,直接打钟车夫的穴位。车夫只觉得身上一麻,而后想要动作,却使不上力气,当时就见了汗。 第764章 下步 车夫疼痛难忍,想要开口说话,发现全身上下僵硬不说,嗓子也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瞪圆眼睛,阴狠地看着萧陵川一行人,感叹自己倒霉透顶。 那夜,虽然是官差在抓山匪,如没有眼前的人,就凭那些笨手笨脚的官差,不可能全部把人抓回来,而马车里的小娘皮,不死也要被山匪们糟蹋。 他对马车里香梨主仆二人有些许的同情,所以才带着二人赶路,但是同情在钱财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好心能换银子花吗?有了银子,买田地,铺子,还能纳回几个美娇娘,过神仙日子。 遇见官差抓山匪一幕以后,车夫就开窍了,仔细一琢磨,他把人玩弄一番,再杀死,扔在荒郊野岭的,也不会有人发现。 本来主仆俩是偷着跑出来,在人力市场雇的他,双方并不相识,所以二人死了,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波澜。 昨天走一半路,他看天色要下雨,就哄骗车内的主仆俩,要找一处地方避雨。 车夫对这条路比较熟,兜圈子以后,在一处无人的小路上停下来,直接进入到马车中。 香梨脖子受伤,有气无力,根本没反抗的能力,而婆子正在照顾人,车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把二人捆着,固定在马车的车凳上,又在口中塞了帕子以防二人呼喊。 车夫想的不错,就把地点选在了山洞,谁料,半夜进来,他看到山洞有两辆马车,想必是避雷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只能躲在马车里,美色当前,也只敢摸摸而已,就怕弄出动静,引起外人的警觉。 肥肉就要吃到嘴里,钱财也快进了自己的腰包,就在关键时刻,形势急转直下。 “娘子,你先不要过去。” 萧陵川叫住李海棠,这会儿他一个男子,到马车上探看也不方便,因为不晓得车内是不是还有车夫的同伙。 “主家,夫人,我过去看看。” 五福力气大,又有两下子,她把东西放到马车上,手里拿着匕首,直奔香梨的马车。 车上,香梨正在挣扎,昨日和车夫抗衡,被车夫把肚兜解开,正羞愤欲绝。被人固定住,嘴巴也被塞着帕子,想咬舌自尽的能力都没有。 她已经绝望,打算寻死,谁料峰回路转,她赶紧把压在身下的肚兜弄出去,试图呼救。 “香梨姑娘,你没事吧?” 五福上来,见香梨和婆子被绑在一起,她愣神一下,随后关切地问一句。 一边探问,她手上也没闲着,心里却想,这二人运气不是一般背,尤其是香梨姑娘,才在山匪手下逃生,又落到车夫手里,若不是夫人发现,怕这会儿也没了性命。 香梨眼神复杂,不知怎么回答,她该说自己有事,还是没事呢? 那车夫的爪子,就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她忍着心里的恶心,一夜之间,几乎流干眼泪。 五福心里叹息,真不知道怎么安慰,看香梨姑娘脖颈上的伤口,裂开了,还在往下滴血。 包扎五福不在行,她下车喊了白果,并且和自家夫人说明情况。 “娘子,我先到山洞外等你们。” 姑娘家面皮薄,有外男在不方便,萧陵川摸出一捆麻绳,捆上车夫,直接出了山洞。 李海棠目送野人夫君出门,她眯了眯眼,“怎么了?” “情况有些不好。” 五福支支吾吾,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起这个还是有几分羞涩。 还没等她表达清楚,香梨在婆子的搀扶下,二人从马车上下来。 可能是被绑一夜的关系,香梨走两步,止不住腿一软,她顺势刚好跪下来,给李海棠磕头,“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若没有您……” 香梨泣不成声,她不敢想象,自己横尸荒野会如何。 “夫人,老奴之前对您多有得罪,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 婆子眼眶通红,一起跪下给李海棠赔罪,感叹自己那夜的冒失。 车夫嫌弃她肉老,没对她如何,可是自家小姐免不了遭遇咸猪手,这对未成亲的女子来说,可谓失去名节,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不知道如何劝小姐,只觉得主仆二人命苦,自打从狼窝逃出来后,就没顺过。 “快起来!何必和我客气?” 李海棠赶紧上前两步,把人扶起来,又让五福从马车上搬下来两个小凳子,让二人落座。 白果沉默无语,帮着香梨处理伤口,又见香梨嘴巴干的起皮,端来两碗水。 “夫人,我……” 香梨说几句,又泣不成声,她到底是才及笄的小丫头,被养在深宅,没见过什么世面,人也单纯。 她奶娘同样没出过院门,若是逃家,只能租赁马车,也是看车夫人老实。 前几日都平安无事,谁知道那车夫早就存了心思啊! “别哭,事情发生,想解决的办法,哭也没用。” 李海棠见香梨还有寻死的心,就安慰道,“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香梨,你就是有后福之人,所以凡事要想开。” 被车夫动手脚,就当做被狗爪子拍两下,没有少一块肉,不用去想。 再者说,除车夫和香梨的奶娘外,的确是没什么人知道,就算是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就好。 香梨用手捂住脸,狠狠地哭了一通才好受点,她们主仆二人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根本不晓得后续如何是好。 “把人送官。” 车夫这等人,决不能轻易放过,必须让他把牢底坐穿。 李海棠是想问主仆俩后续的打算,她也曾经被逼婚,所以那个家肯定是回不去了。 “夫人,不瞒您说,我们家夫人在世的时候,曾经给小姐定下一门亲事。” 对方家里姓杨,也和家里是一样的商户,两家门当户对,经常走动。 后来,杨家生意落败,越来越差,唯一的后生,也就是香梨的未婚夫杨序,弃商从文,考上秀才后,远走他乡,到京都书院念书。 杨家人老夫妻遣散下人,随着儿子搬到京都。前两年,逢年过节,杨家都派人送来年礼,虽然不贵重,却礼数周到,可见是记得这门亲事的。 第765章 结伴 奈何杨家铺子家产全部变卖,就算有一点家底,也只是比乡下的泥腿子过得好一些而已,杨序读书,又是一大把的银子。 京都寸土寸金,花销高,说不得杨家人开始靠典当过日子,有这样的亲家,就等于多个拖后腿的。 “杨序考中秀才,可见天资高,你爹怎么还不同意亲事呢?” 李海棠不理解,商人看中利益,但不过对读书人还是尊敬的,读书人有学问,若是将来做官,成为人上人,祖坟都跟着冒青烟。 秀才功名虽然是比较低等的,可杨序年岁不大,只要肯用功,往后有大把的机会。 “我爹说,等杨序考中进士做官,说不得七老八十,科举哪是那么好考的……” 香梨知道,她爹不过是想找个悔婚的理由而已,所以在她娘去世后,就开始给她找人家,与其说找,不如说卖,价高者得。 如果她不跑出来,肯定被他爹绑着丢给糟老头子了。 香梨单纯,能想到的只有跑,而她能信任的人,也只有奶娘了。主仆二人不敢和府上下人说,万一被泄密,让她爹知道,香梨想,自己肯定被关起来,直到出嫁。 “去年年初,杨家的少爷杨序,还给我们小姐写了一封书信,老奴也是因此得知杨序在京都的松鹤书院,杨家人也在那边。“ 婆子说完,有点不确定,算算时日,也有一年多过去,不知道杨序还在不在。 京都,她们主仆没去过,一路上要走千里,遇见山匪和车夫后,婆子心里打鼓,犹豫要不要去找杨家。 万一杨序换了书院,偌大个京都,她们要上哪去找人呢? 再有,一年多没有收到杨序的信,婆子也不清楚杨序到底成亲没有,或许,杨序是写信了的,却被自家老爷私心作祟,偷偷扣下来。 “也不知道这门亲事,杨家还认不认。” 婆子心里嘀咕,却没敢说出来,自家小姐什么心思,她都晓得,也瞒不过她。 二人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杨家败落,自家夫人又过世,这会儿怕是早就成亲了。 就算杨家不认亲事,以杨夫人和自家夫人的手帕交情谊,也会好好照顾自家小姐的。婆子思来想去,还是去京都找人更加稳妥,因为主仆俩没有退路。 “萧夫人,我们主仆从来没出过远门,所以对一切都不清楚,才会找到这样的车夫。” 婆子觉得自己遇见了好心人,认真地和李海棠请教。 ”你确定,杨序在松鹤书院?“ 松鹤书院至少有上千的学生,打听起来并不算太容易,但是考中了秀才,人又不在北地,条条框框勾勒出来,相对容易一些。 李海棠想起自己要接手季秋的酒铺,前两日还和野人夫君商议过,说起她的生意经。 “反正一年多以前是在的。” 一年多没消息,婆子也不是很确定,只能先去京都住着,找到人再说。 主仆俩这次出行,带了银票和一些散碎的银子,还是自家夫人去世之前留给小姐的嫁妆,那些屏风古董的大摆件,她们俩搬不走,只能挑选值钱的首饰,放在包裹里,万一遇见突发情况,还能当银子。 世道对女子苛刻,女子生存本就不容易,若是手里没钱,更加寸步难行。 “你们要想好去京都,也并非没办法。” 李海棠盘算一下,而后道,“你们到附近的府城,找一家可靠的商队,里面最好有女子的,商队要找大商铺,这样能保证安全。” 给商队一笔钱,主仆俩有马车,其实对方就多出个帮忙赶车,捎带的事,一点不费力。 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尽量低调行事。 “不如这样,此行我和夫君是着急赶路,若你们没有别的安排,咱们可以同路。” 李海棠见主仆俩真是一窍不通,这样出门很容易被骗。 二人到京都松鹤书院,正好和她一路。 “夫人,那真是太好了!” 主仆俩又要下跪磕头,被李海棠挥手阻止,丑话得说前面,她有要事在身,不可能在城镇停留太久,而且赶不上宿头,就得露宿荒野。 “萧夫人,香梨不是不能吃苦之人,肯定不会拖后腿的。” 香梨甩甩头,把昨夜的不快抛到脑后,她心里从存着点念想,到京都见到杨序,她要问一声,为何一年多杳无音讯,到底还记不记得这门亲事。 她娘亲病故,她要守孝三年,杨序或许不愿意等。 既然决定同行,李海棠也不耽搁时间,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一行人还缺一个车夫。 提到车夫,香梨止不住地瑟缩一下,她离开家里,就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不能总是养尊处优地,她拉了拉衣摆,问道,“不知道驾马车容易不,香梨愿意学。” “夫人,奴婢可以尝试一下。” 白果整理一下袖子,又在马车里掏出遮阳的斗笠,麻利地包裹头巾。 “白果,那你就试试,让马车跟着就行。” 李海棠当即答应下来,一行人上了马车。 至于那个车夫,被萧陵川捆在马背上,打横一放,进到最近的城镇,直接扔给衙门。 去衙门告状,总得审问,香梨和她奶娘写了一张状纸,又签字画押,等候县老爷定罪。 车夫不是本地人,按理说要关押一段时间再处理,不过己方没那么多的时间等待,香梨奶娘王婆子很上道,也不心疼银钱,给知县老爷身边的师爷送了礼品,当即就给办下来了。 饶是这般,也耽误将近一日的时间。 “萧夫人,对不起……我……” 香梨又要道歉,她不敢和萧陵川说话,躲得远远的,每次见到李海棠,开口必然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闺名海棠,也就比你大个两三岁,你叫一声海棠姐就行。” 碰见两次,是缘分,一路同行,又是同伴,没必要如此客气。李海棠之所以愿意带上二人,不是没有原因,香梨主仆不是那种事多的人,再者她发现奶娘王婆子的手特别巧,用路边野草,都能编出来漂亮的小筐子。 第766章 厨艺 原本自家两辆马车的队伍,扩大到三辆,白果赶车在官道上走,像模像样的,但是一到城镇上,人多杂乱,她就紧张,好在她不是笨人,暗暗观察过往车夫的动作,慢慢熟练。 不过是三天的工夫,香梨就和李海棠混熟了,总爱往她身边凑,用奶娘王婆子编的小玩意,逗弄豆包。 王婆子有一双巧手,什么东西到她手里,都能变个样。 马车上的草席子被豆包抓个窟窿,王婆子买了一些藤草,不到一个时辰,就编出新的座垫,上面平整,也没有一点扎人的地方,特别的凉快。 行在山间小路,王婆子做了几个小花篮,遇见马车停下来休息,她就采摘一把野花,放在花篮中。 看着简单朴素,但是插上野花,却又一种别样的美感。 李海棠发觉,王婆子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家里下人的活计,都被她一个人抢着干了,就连于嬷嬷都插不上手。 “这些年伺候人习惯了,闲下来就觉得心里空。” 王婆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夫人活着,就曾打趣过,说她上辈子,一定是个劳碌命。 她一点不觉得有什么,相反很享受,有时间就帮着豆包做了几件虎头的小衫。 李海棠知道对方是因为跟着他们一起上路,过意不去,所以投桃报李,她若是不收下,恐怕香梨主仆俩睡觉都不踏实。 王婆子还有一手,做菜的手艺一绝,尤其擅长做带辣椒的菜色,做的辣子鸡丁,外焦里嫩,红红的辣椒穿插在其中,看着让人特别有食欲。 “可惜我们小姐不爱吃辣,我这厨艺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王婆子每每说起,都带着怀念,她不是北地人,家在西南边,那里气候潮湿,不吃点辣椒,总觉得少点啥。 “我最爱吃水煮鱼,水煮肉片,还有干煸豆角,家常豆腐……” 不同于王婆子,于嬷嬷擅长药膳,对吃食上差一些,二人合力,这几日,众人在饮食上不止提高一个档次。 现在每次路过城镇,众人最先去的不是酒楼饭馆,而是去市场买菜,而后继续赶路,等到休息的时候,生火做饭,众人吃在一处,热热闹闹的。 连行三日,终于出樊城,来到洛城。 在大齐,每个城池都有自己的特色,只可惜一路都行在官道,所见的也不过是两边的高山和农田,还有神色匆忙的赶路人。 到达洛城不过刚到辰时末,一行人商议,在此停留一日,放松放松,缓解下疲惫的身子。 李海棠整日坐在马车里,修生养息,不过马车颠簸,一日下来后,累得腰酸腿软,还得哄着难缠的小豆包。 自从有香梨在,豆包就抓着香梨不放,而且李海棠偷眼一看,豆包抓的地方,正好是香梨的胸口。 香梨开始还有些害羞,几次下来就习惯了,陪着豆包一起玩,刚好能转移注意力。 前几日的阴影犹在,最近总是做噩梦,自从把心思放在豆包身上,每晚都累得精疲力尽,连梦都不做了。 一行人在客栈整理妥当,萧陵川带着自家娘子出门转转,听说洛城匠人手巧,特别擅长雕花,他发觉,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送娘子礼物。 “老夫老妻的,要什么礼物?” 李海棠口是心非,嘴上这般说,心里却很是甜蜜。送礼物只能代表她在萧陵川心里的地位,不曾有半分减少。 夫妻俩刚走出几步,李海棠又停下来,她有点舍不得把豆包交给别人带着,尤其是香梨还是刚认识不久的人,虽然也交心,却不如几个好姐妹那般相互了解。 “我派人查了香梨主仆的底子。” 萧陵川拍拍自家娘子的后背,示意他安心,他们走这一路,有暗卫跟着,暗中保护,不需要担心太多。 香梨突然出现,又和夫妻俩结伴上路,萧陵川当然不能放心外人跟着自家一起,早派人查过。 “香梨姓崔,家里的确开几间铺子,可惜崔老爷是个轻浮之人,又是个赌鬼,去堵馆被人下套,要赔不少银子。” 崔老爷没办法,就想赖账,结果被开赌坊的东家威胁,差点被断掉手指,这才打起闺女的主意,违背和杨家的婚事,把香梨送给一个老头子。 崔香梨和奶娘王婆子卷着包袱逃跑,崔老爷着急上火,又不敢对债主说香梨跑了,只得跑衙门告官,说王婆子偷窃家中财物逃走,衙门也贴了一张通缉令寻人。 “夫君,还是你办事周到。” 李海棠走到自家野人夫君旁边,趁人不备,偷偷地摸了摸他宽厚的大掌,正要退出,就被萧陵川一把抓在手里。 萧陵川只觉得手掌心有柔软的触感,身体就和被羽毛轻撩一下一般,当即就开始发热。 露宿山野,有外人在,不好发生什么,他只得软玉在怀,憋着自己的欲~望。 还好,今日找到客栈,晚上,他必须让娘子奖励他一下,上次的按摩,还有原本打算的奖励…… “有人看着咱们。” 李海棠脸红一下,因为刚才路过的大娘,对她翻个白眼。 街上一同行走的夫妻俩,中间也是有距离的,很少有人腻歪在一起,少不得被卫道士骂一句,有伤风化。 李海棠倒是不介意外人的看法,但是平白无故被人拦住去路,也很麻烦就是了。 自家娘子娇嗔,萧陵川看着她渐渐染上红霞的面颊,深呼吸,而后放开她的手。指尖的柔软不在,他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 “夫君,咱们先回京都安顿,倒是就先让香梨和王婆子住在酒铺的后院。” 香梨的身份清白,李海棠就放下心中的戒备,这个姑娘人不错,就是圣母了点。 酒铺的街道距离松鹤书院不远,打听起人来,倒也方便。 李海棠眼馋王婆子的手艺,就不知道她收徒不,若王婆子是自家的下人,那么还愁饭馆的生意不好? 光是王婆子一人,就能撑起一家小饭馆。当然,把王婆子买过来几乎没可能,这事还得和香梨商量,二人研究决定。 第767章 贼窝 王婆子是香梨的奶娘,签了死契的,而且香梨对她奶娘的情分不一般,肯定不会答应把人转卖,而李海棠若是开口,就是挟恩图报。 “夫君,王婆子不是咱们的人,保不准在生意做大之后直接走人,那样的话,铺子损失可就大了。” 有之前月荷棠的失败经历,李海棠对此很是谨慎。但是她知道,掌控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那一纸的卖身契。 “咱们可以和王婆子合作。” 萧陵川走南闯北,各地的美食几乎都尝试过,能把普通的饭菜做得美味的人却不多,他自己品了一下,除了本身要有师傅,还要靠天分。 比方两个人做菜,同样火候,食材,工序,但是做出饭菜的味道却不同,不仅如此,差别非常之大。 王婆子的手艺,难登大雅之堂,没有师傅教学,全靠自己摸索,还是不够细致。 “对,是这样,不过咱们也不开高端酒楼,所以王婆子的手艺绝对够用。” 正因为如此,李海棠才打上她的主意。 合作也好,就算是现代的技术入股的模式,但是饭馆的决策权还是在于李海棠自己。 这般下来,也算给香梨找一条出路,毕竟一个未成亲的小娘子,身在异乡,想要生活下去不容易。 首饰和钱财,足够安稳度日,可是没有进项,还是没安全感。 况且,杨家到底如何,香梨心里没底。一旦杨序考上举人,说不定杨家就先变卦了。 对于娘子做生意赚钱的想法,萧陵川支持,其实开始他不愿意让李海棠操心受累,男子养家糊口天经地义,但自从得知她那边的世界,女子有和男子一样的地位之后,他改变了想法。 在后院里无聊,虚度半生,还不如找点乐子,而主要的目的是打发时间,而不是赚多少银子。 至于赚钱,交给他,必定会让娘子这辈子衣食无忧,没有烦恼的过日子。 夫妻俩都知道京都情况复杂,李海棠一直没提起,她现在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把烦恼留给明天。 “象棋饼,洛城特产,好吃的象棋饼咯!” 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娘沿街叫卖,路过夫妻俩的时候,故意停顿一下,揭开筐子里的白布,露出淡黄色圆溜溜的饼子,大小和象棋一般。 “大娘,这个为啥叫象棋饼呢?” 李海棠对当地特色感兴趣,免不了问一句。 “小娘子,您是外地人吧?咱们洛城,有一大特色,就是象棋。”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茶余饭后,都有一大爱好,就是下象棋。 尤其是炎夏,天黑得晚,等到晚饭后,街头巷尾的大树下,有人支起摊子,二人对弈,周围还围拢一帮胡乱支招的人,一直到天黑得彻底,才意犹未尽地归家。 下象棋是百姓们的消遣,而象棋饼,也颇受欢迎。 “瞧瞧,这是我们家里自己做的,用杏仁打磨成小颗粒,还有细细的绿豆面,咬一口,绿豆解暑,杏仁又香,好吃的很呢!” 大娘如此说,李海棠这才看到,原来圆饼上还有凸起的字,和象棋一般无二。 有些人专门买一套,下完象棋以后正好饿了,就吃掉象棋饼。 “好创意,听着竟然有几分雅致。” 李海棠笑眯眯地,眼神带光,萧陵川站在一旁,也受到娘子好心情的感染,她似乎总是这般,哪怕有一点新奇的小玩意,小吃食,就很满足。 他愿意给她搜罗各地的特色,陪着她走遍大齐,领略夏秋的美景,但是萧陵川更喜欢送一些贵重之物,他感觉只有那些东西,才配得上娘子,他总想给她最好的。 所以,他默默地组建萧家军,等待萧家平反,不想让李海棠被人鄙夷,他要给她足够高的地位,尽管,她不是那么需要。 夫妻俩听大娘介绍洛城习俗,又买了几个象棋饼,一路往最繁华的珠宝街走。 “夫君,买首饰哪里都有,咱们为什么要停在洛城?” 夫妻俩走到街口,发现街内人并不多,只有寥寥的数人而已,并且神色匆忙。 在洛城,珠宝街一般都要午时后开张,等天黑以后才做生意。 这会儿来的人,多半是店家和伙计,打扫铺子,擦拭宝贝,等待晚上开门交易。 “这里俗称,小黑市。” 萧陵川走生死镖,曾路过这里,对珠宝街还是有点了解。 之所以称为小黑市,是这里总能用低于市场价的银钱,买到奇珍异宝,而且首饰多种多样,相当精致。 黑市的门槛高,不是老主顾或者有关系,根本进不去黑市,所以大多数人都盯上珠宝街。 “可以说,这里的东西,九成都不是正道来的。” 大户人家的下人,或者小贼,有偷盗的,去当铺里换不到多少银子,也不敢在主家眼皮子底下典当,都托人送到这边贩售。 买东西的客人,不管路子,只看成色,精致程度。 毕竟大齐那么大,在京都不出门的人,怎么能知道北地谁戴了她的首饰呢? 这种巧合的可能性,堪比大海捞针。 萧陵川不喜欢二手货,架不住这有好东西,买点作为压箱底也不错,而一行人刚好路过,他就带娘子来开开眼界。 “嘿嘿,什么小黑市,不就是一个贼窝嘛!” 李海棠这般说,却对这里来了兴致,难怪要晚上交易,用夜色来掩饰其中的丑陋和罪恶。 现在光天化日,她还真没勇气走进去,忙拉着自家野人夫君往旁边走,这种地方,还是晚上再来的好。 ”不然,咱们回去,等会豆包午睡……“ 萧陵川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李海棠指了指大日头,白天哪能做那种事? 她红着脸,而且夫妻俩在大街上窃窃私语,影响不好。 “没人能听见。” 萧陵川还是面无表情,随后,小声地接一句,“我给你买了一瓶花露,你最喜欢的桂花香。” 李海棠:……上次她用身体给野人夫君推拿按摩以后,他就上了瘾,一直想找机会再来一次,他怕花露不够,买了一大瓶。 第768章 香露 日落西山,又是一日的傍晚时分。 客栈一楼的大堂人声鼎沸,不少住客都在晚饭之后齐聚,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处下象棋,不时地传来砰砰地响声,似乎只要敲击得声音响亮,就能制胜一般。 洛城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起来爱极了象棋,大街上随处可见摊子,还有人挂牌子,开赌局。 李海棠在楼上看了一会儿,随后扭扭腰,准备下楼,和野人夫君一起去珠宝街。 客栈旁边有一家卖烤鸡腿的店铺,五福晚上没吃饱,正在给自己加餐,她拎着鸡腿,在走廊闻到一股子浓重的桂花香,寻到源头,竟然发现是主家。 主家一个汉子,擦桂花香露?五福瞬间感到很惊悚,如发现大秘密一般,躲在角落,等二人离开,她才探出头。 “五福,你又躲在这干啥呢?” 于嬷嬷买了点针头线脑,天热,穿棉布内衣是吸汗,却显得厚实,所以她特地寻了透气的丝绸,想要给自家夫人做几件肚兜穿。 “于嬷嬷!” 五福眨眨眼,犹豫该不该把自己的推测说出去,万一被主家知道,她很有可能被灭口。 夫人和善,但是主家那一张脸,始终都是阴沉的,她害怕啊! “都这个时间了,你吃鸡腿,不嫌油腻?” 于嬷嬷无奈地摇摇头,五福这丫头旁的都好,能吃这一点改不了,怕是一个月那点月俸银子,都用在吃食上了。 好在,夫人时不时地给点零花,不然,做丫鬟的真养不活自己。 “嬷嬷,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五福吸了吸鼻子,主家和夫人出去散步,但是门口的味道还没散去,浓郁的桂花香,让人头晕目眩。 五福从来不擦香粉,因为她闻到就会止不住地打喷嚏,头上很少戴花,一根木簪打发了,于嬷嬷总说她活得像个糙汉子。 “桂花香。” 于嬷嬷没在意,推门进屋,顺手点燃了油灯,她见五福还在发愣,忙不迭问道,“咋了啊?” “于嬷嬷,我和你说……” 五福对着于嬷嬷窃窃私语,她不和别人说,只告诉于嬷嬷一个人。 主家可是汉子,咋可能抹香露呢?真不知道还有这个爱好啊!她似乎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 五福瞬间开始脑补,以前夫人提过,有男子天生喜好女子的东西,背着人私底下还会穿女装,而且反差极大,明明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她脑海里,主家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五福不敢想,瞬间觉得太辣眼睛。 “这样啊!” 于嬷嬷是过来人,当即明白几分,她笑道,“有可能是夫人身上的。” “夫人身上抹了香露,为啥主家也有?” 五福不经大脑一问,随后明白几分,面颊滚烫滚烫的,哎呦喂,真是羞人! “有难怪主家宠爱夫人,夫人在生产之后,身子越发丰腴,该瘦的地方,一点没长肉,柳腰还是那么细。” 于嬷嬷啧啧两声,见五福还在没心没肺地咬着鸡腿,不禁揉揉眉心,这丫头,咋就没一点心眼呢?就知道吃,以后可怎么说人家啊! 对于五福和于嬷嬷我的八卦,李海棠全然不知,但是她细心地发现,和野人夫君所到之处,频繁地引人围观。 对方都是奇怪地看二人两眼,留下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后扭头便走。 “夫君,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李海棠摸了摸脸,问萧陵川,不然的话,一个人两个人看正常,怎么擦身而过的人都在看? “没有。” 萧陵川了然,而后面皮抽了抽,暗道一声失策。当时买桂花的香露,是因为娘子喜欢这个味道,他没考虑太多。 哪知道,香味如此的浓重。 下晌,娘子的柔软在他身上推拿,萧陵川简直不知道还能如此享受,他差点疯狂。 最后按摩没结束,他就控制不住,化身为狼,把自家娘子压在身下。 娘子用香露在他身上按摩,那味道也留下来,并且经久不散。 店铺的伙计果然没坑人,香味持久,但是,也太持久了点! 这话,萧陵川不会说,他怕娘子知道后羞涩,没收他以后的福利。 “娘子,前面不远就是珠宝街。” 萧陵川一句话,李海棠果然转移重心,又开始琢磨珠宝街,能把销赃琢磨出一条产业链,古代人的智慧同样不容小觑。 珠宝街内,有普通的首饰,也有奇珍异宝,并且每样首饰只有一件,一般情况下,很少重样。 来这里的,不仅仅有买主,还有卖家,倒手的二道贩子。 珠宝街外面,还有不少摆设的摊位,通常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李海棠被一面小铜镜吸引注意力,萧陵川见摊位上都是女子用的东西,就站在一边,耐心等待。 这次桂花的花露是个败笔,想吃得用味道寡淡一些的,以免跟着丢人,等下回到客栈,他在用水冲洗一下。 不如,换一种花露,让娘子再来一次?刚好能冲散桂花味儿。 “这位大哥,我有好东西,你要不要买?” 萧陵川正在沉思,被眼前一个贼眉鼠眼的小瘦子给打断,对方笑得一脸猥琐。 萧陵川挑挑眉,没有说话。 小瘦子以为对方这是感兴趣,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肚兜,白色,前襟处,绣着大朵大朵红艳艳的牡丹花,因为绣工不错,反而不显得艳俗。 “这可是好东西,料子也是咱们这都没有的!” 小瘦子咧嘴,嘿嘿一下,挤眉弄眼。他在这条街上混了许久,有不少人都喜欢女子的衣服,买来搂着睡觉,有的还用肚兜搓着某部位,据说是挺爽。 小瘦子刚来,在人群中搜索一下,直奔萧陵川,他琢磨忽悠一下,差不多能卖出去。 “大哥,这可不是一般的肚兜啊,这是京都尚书府上,某个受宠小妾用过的,这香味都不一般呢!”他们有人专门到大户人家收购女子的小衣,有的还能弄来亵裤,然后拿出来卖个好价钱,这几乎是无本的买卖,总比收首饰压的银钱少多了! 第769章 交流 客人的嗜好特殊,有时候大户人家小姐穿的鞋袜,都有人抢破头的收藏,小瘦子有个神秘的客人,特别喜欢女子的袜子,据说,家里有专门的房间,用来摆设。 他今天来的晚一些,以前的黄金地盘,被别人抢走,只能在珠宝街晃悠,寻找买主。 这里来的人,有大半都是生面孔,要么就是尝到甜头的人,再次来加以掩饰。 “夫君!” 李海棠刚转头,就看到有个小瘦子鬼鬼祟祟的,赶紧放下手中的铜镜,直奔萧陵川而去。 小瘦子吓一大跳,怎么,这汉子还有个貌美的小娘子?他可不敢把东西拿出来展现,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小瘦子之所以跑得快,是因为他有阴影。之前也是给汉子介绍鞋袜,谁料,汉子有个小娘子,看着柔弱,实则是个大力士,抓着他一顿暴打,他那鼻青脸肿,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见人。 同样都是爷们,推销点东西,对方就是不买,也不会说啥,但是人家娘子在,这就很不好。 小瘦子有眼力见,拔腿就跑。 “这人……” 李海棠眨眨眼,不明所以。 “娘子,咱们走吧。” 萧陵川没提刚才的小插曲,指着前方的铺子,一般好东西都在铺子里。 这一路行来,李海棠发现,虽然街道被命名为珠宝街,不过两边却不紧紧有珠宝,还有古董,成衣,胭脂水粉和笔墨纸砚,书画等铺子。 天一黑,珠宝街人满为患,李海棠先进了一个书画铺子,就被伙计领到一间房内欣赏。 铺子里有男女伙计,她和萧陵川刚进门,就被各自引领,李海棠跟着女伙计去了一间屋子,里面还有比她早到的人。 对方穿着富贵,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带着丫鬟,正在其中欣赏。 “咱们这里有卷轴,还有书本的册子,最好的版本是精装,每一本都带着彩色插图。” 女伙计介绍,开始掌柜的一起招待,发现失去很多生意,之后才想出这么个点子。 李海棠点头,的确是个人才! 至少她看出来,在房间内的其余几人,面色迷醉,估计等一下肯定要消费。她不敢继续参与,只能默默地退出人群,离开之前,她暗搓搓地买了一本精装小册子。 第770章 惊疑 李海棠出门之后,发现萧陵川早已等待门口,她拢了拢袖口,轻快地走上去,“夫君,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我刚出来。” 萧陵川打量自家娘子,李海棠面色看不出异常,他不由得眼神微深,刚刚男女伙计带二人分开,而娘子去那边,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那里全是汉子,各路吹嘘,当然,屋子里琳琅满路,册子,话本,器具,应有尽有,那些人还讨论姿势。 萧陵川本不想久留,但是他发觉自己从来不晓得别人都什么样,就耐心坐下来旁听。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一刻钟的都算时间长的?他想想自己的水平,不由得抽动嘴角,难怪娘子每每总是说受不了,起来也是腰酸腿疼。 他总以为是自己动作粗鲁的关系,并不晓得时间是个问题。 从前走生死镖,那些人也会去花楼找乐子,回来总是吹嘘自己弄一宿,所以他以为,夫妻房事折腾一宿正常。 屋内十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实话,萧陵川简直是不可置信,原来一直以来,他的认知都是错误的。 为怕娘子等得着急,他急匆匆地出门,出门之前,买了一本画册,想着回去好好看看,让自己涨姿势,别那么没见识。 夫妻俩心里有事,各自藏好手中的册子,这才一起继续逛街。 每到夜晚,正是珠宝街最喧闹之时。 这一条街的建筑很有特色,门口挂着红灯笼,彩球,伙计站在门口招呼客人,满面笑容。 排除贼窝来看,珠宝街的交易很公平,店家态度良好,大家差不多了解彼此的根底,几乎没有闹事的人。 “得意楼,这个名字不错。” 李海棠站在门口,看着烫金色的牌匾,决定进去走走。 “客人,您请进,咱们今儿刚来一批好货,小的保证您会喜欢,这可是私藏之物!” 伙计看到人,过来招呼着。 一层有不少人,但是伙计何其精明,看到李海棠头上红色的珊瑚簪子,直接把人往二楼带。 来这里的人低调,穿着都不显眼,想要看对方有没有实力,一来看配饰,二来,看对方的气度。 李海棠跟着伙计上二层,四处打量,得意楼的摆设并不奢华,但是极具底蕴。 本来就是卖珠宝的铺子,若是奢华,会看得人眼花缭乱,看来,得意楼背后的东家,应该是个有品味的人。 二层和她想象的不同,全部都是雅间,有人递给伙计一个牌子,伙计带着夫妻俩进入左边第一间屋子。 “您二位要喝点什么茶,咱们有雨前龙井,碧螺春,云雾,大红袍,还有……” 伙计随口列举几样,都是名茶,对方丝毫不担心二人会不会消费,客气地问道。 若是在好一点的茶楼,一壶茶水就要十几两银子,他们要不买东西,得意楼不是亏大发了? 李海棠点头,让伙计随意,而后不久,伙计果然端上来了雨前龙井,顺便送上提盒,里面是棋子杏仁饼。 不但提供茶水,还提供点心,得意的服务果真是一流,难道不怕有白吃白喝的? 或许有,对方根本不在乎,或许是不消费点,根本走不出去。 “二位客观,要稍等一下,前面还有一桌客人,挑选完毕,就为您二位送上。” 先来后到,这样才公平,对此,李海棠没有意见,了然地点点头。 从始至终,二人都表现的很淡定,伙计更加心安,看来,来了大主顾。 包间内清雅,角落摆放个花架子,旁边还有会吐水的鱼缸,养了几条金鱼。 “水聚财,东家应该是个风水的行家。” 萧陵川见娘子盯着鱼缸看,解释两句,他背着手,想站在原地走一圈,消化一下刚刚在画铺听到看到的东西。 “这样。” 李海棠魂不守舍,想到马蜂那个梗,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那个妇人的夫君真是凄惨,本来短小就够倒霉的,偏生,还要再撒把盐。 被马蜂蜇就会变大,的确,毫无疑问,因为肿啊! “娘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萧陵川总觉得娘子相当怪异,摸着小册子的手,不禁紧了紧,嗯,等晚上早点回去。夫妻俩研究一下。 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没什么。” 李海棠勾了勾嘴角,没有说得太明白。这里是得意楼,卖珠宝和首饰的地方,不适合提这个话题。 夫妻俩对坐,又等了约莫有一刻钟,伙计这才敲门。 “进来。” 李海棠调整一下坐姿,而后,门开了,三个伙计鱼贯而入,每个人兜里都捧着个托盘。 “这个是玉如意!” 李海棠站起身,见其中一个伙计托盘中的物件眼熟,赶紧拿在手里,细细地摩挲。 伙计不知情,还在笑吟吟地介绍,“这些都是咱们新收上来的好货,夫人,您眼光真好,您看着玉如意玉佩的质地温润,非常难得,而且雕工精细,这种物件,非常不好寻找。” “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咱们得意楼,价钱至少比市面上低三成。” 李海棠爱不释手,伙计连忙游说,他琢磨,生意十拿九稳。 而李海棠低下头,用放大镜看了看,心里更是狐疑,她仔细确定过,这是好姐妹张如意的玉佩。 张如意因为自己的名字,所以有一块玉如意的玉佩,是她娘留下的,很是珍贵。 这块玉佩被张如意压在箱子底,她那马马虎虎的性子,怕随身携带弄丢,所以很少带着。 姐妹二人经常一处,张如意总是开箱,让李海棠挑选首饰。 这块玉如意,绝对是张如意的没有错,因为红绳是她亲手编的,当时她手法生疏,打络子的时候,绳结歪了一些。 然而,张如意不嫌弃,还夸赞一番,随后很珍惜地换上了。 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到洛城? 李海棠垂眸,掩饰下眼中惊疑的神色。如果是有人偷出来卖掉,那个人是谁呢?卢元卿,卢母,还是家里的帮工的佃户?他们怎么会有那个胆子? 第771章 买玉 “夫人,您眼光真好,这块玉如意,您买下来,随身带着,一定能保平安。” 伙计甜言蜜语,展示自己推销的技能,把玉如意说得天上有,地上无,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 “您后面还有几桌人在等,您看……” 伙计的意思很明显,这块玉如意,李海棠不要,还有人要抢着买。 饥饿营销的套路,让人上钩,她都懂,而眼下,她不得不主动上钩。 的确,玉如意对张如意来说很重要,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她不买下来,流落在外,花多少银子都找不回来。 “我自然晓得,我再看看别的。” 李海棠放下玉如意,又在三个托盘里扫一眼,随后问道,“只有这些吗?” “对,咱们如意楼不压货,基本上收上来不长时间,就卖掉了。” 伙计说完,又出门取东西,只是这次他拿来的,是以前的库存,样式比较老旧,来的人都看不上,一直留着积灰。 在如意楼或者整个珠宝街买东西,必须要遵守一条规则,不问出处,不问来路。 这是买主和店家的共同遵守的准则,李海棠不能打破。 除去张如意的玉如意之外,别的都是一些还算稀罕的首饰,但是李海棠没有半点兴趣。 “小哥儿,这块玉如意,最低多少钱?” 李海棠低声询问,心里却想,说什么也要把来路套出来。 在这里守规矩,若是离开得意楼呢? “夫人,您叫我小柱子就成。” 伙计点头哈腰,眉眼都笑到一起,若是做成一笔大买卖,他有提成,这个月还能多买点东西回家。 “小柱子,好,我看上了玉如意。” 李海棠没有做出纠结的神色来,直接坦言,因为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拿下玉如意。好姐妹重要的东西,不能流失在外。 她也看出来了,这里就算还价,估计也还不了多少,毕竟来路不正,商家只想赶紧走货,把东西卖出去,快速回本。 所以,有赚头,价钱差不多,大概就会出手。 “夫人,您是痛快人,那小的也不含含糊糊的,这个玉如意,成色您看到了,绝对是稀罕物件,东家给我们的低价,三千两银子,少一个铜板,您都拿不走。” 小柱子也不愿意来回磨蹭,直接开出底价,他小声道,“您也知道,这东西若是在当铺,至少能当个几千两,不过能买得起这个玉佩的,想必是有身份的人,咱们的东西,咋说呢,来路您也知道。” 来路不正,谁敢放在当铺,若是出事,弄不好要砍头的。 所以珠宝街的东西才便宜,因为买家和卖家,同样要承担风险,哪怕遇见原主的可能性不大。 三千两,的确是很便宜了,李海棠还记得,张如意我说起,这枚玉如意,当年买这么一小块玉,就花了五千两,还不算后来请名匠人雕工所出的工费。 而且,黄金有价玉无价,多少银子,就看你有多喜欢,若是在拍卖会上碰到大主顾,万两银子也能轻松地卖出去。 “那成,小柱子,成交。” 李海棠一口答应下来,而后问起,有没有送货等服务。 “这个咱们真的没有。”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出了得意楼的门,卖家和买家都会装作不认识,怎么可能上门送货? 而且客人为保护隐私,也不会把自己住的地方透露,就怕店家黑吃黑,想办法把买来的东西偷盗回去,循环卖钱。 李海棠点头,伙计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是她这样,就打听不出东西的来路。 “你们这里,还能在上新货吗?” 李海棠见包间无人,小声地问小柱子,“我明日就要离开,如果还有好东西的话……”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但是小柱子马上懂了。 他们在得意楼,只有少量的银钱,如果单独介绍客户的话,成交之后,至少有百十余两的佣金。 眼前的夫人掏出三千两,眼睛都没眨一下,可见底子厚,就想买点首饰私藏。 但是他们得意楼有规矩,伙计禁止私下拉人交易,若是被发现,就得丢了饭碗。 所以,小柱子还有点犹豫,但是他知道,有不少走人的伙计,都是尝到了甜头,有人在中间抽了几千两,自然看不上伙计这份工。 几千两银子,足够置办屋子和田产,当个地主老爷不好吗?何必在这里看别人的眼色! 但是,他不得不考虑,万一对方没看上,他又被人举报,那损失可就大了。 “这样,夫人,您若是有意向,我愿意介绍您认识玉如意的经手人,不过这事若是让我们东家知晓,我这工也就做到头了。” 小柱子深呼吸,他在得意楼每个月至少有五两银子,着实不少了,他舍不得这么好的地方。 他以前在酒楼跑堂,每月算上打赏,能拿一二两,还要被客人臭骂。 “你放心,你要你愿意介绍,我就给你两百两的好处费,若是成了,再给你抽成。” 李海棠见有门,也顾不得心疼银子,她现在就想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偷了好姐妹的东西! 现在时间太晚,小柱子明日上午休息,正好去联系,他和李海棠约定,在洛城一家茶楼见面,到时候详细谈。 为稳定人心,她拿出三千一百两,有一百两给小柱子,让他尝到甜头再说,不然,她担心对方胆小怕事,临时反悔。 萧陵川始终没说话,路上,二人也沉默。 等到客栈之后,他见李海棠面色严肃,忍不住问,“这块玉如意,有什么不同?” “夫君,这是姐姐的玉佩。” 李海棠说的姐姐,就是张如意,二人已经结拜,关系自然和旁人不同。 张如意的东西,特别爱惜,咋就可能长腿飞洛城来了? “你看看,我之所以非常肯定,是因为络子是我打的。” 李海棠把事情的原委说一遍,萧陵川脑海里,立刻闪现两个大字,“山匪!” “什……么?”李海棠当即变了脸色,差点坐在地上,她还真忘记这茬,把嫌疑人放在卢家母子身上了,真是不该! 第772章 验资 离开北地已经好多天了,李海棠有要事在身,没法子原路返回,她只得祈祷,山匪只是抢劫走了值钱的东西,而没有杀人。 离开边城,走到樊城的地界,她才得到消息,然而消息传到樊城,必然要延迟,所以,按照时间上计算,山匪打劫周边的村子,张如意夫妻俩不在。 不过若是如此,卢母凶多吉少。 不管如何,此刻李海棠手里握着玉如意,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点亮桌前的油灯,摊开信纸,想要给张如意去一封信,信上先报平安,随后说起玉如意,她先保留,等姐妹二人见面,她在物归原主。 “娘子,不如等明日再说。” 形势不够明朗,至少等小柱子找到那个发卖玉佩的人,己方才好顺藤摸瓜,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就是不清楚玉佩到那个人的手里,到底倒了几手。 “夫君,我晓得。” 李海棠叹息一声,明日最多只能留一上午,如果见不到上家,她就要离开,毕竟有要事在身,还是赶路要紧。 心里有点隐隐地担心张如意,李海棠用手肘撑着头,侧身看着自家野人夫君,她想到了什么,用鼻子嗅嗅,然后露出一脸迷醉的神色,“夫君,你好香!” 萧陵川:…… 回来他又洗漱了一遍,身上还有桂花香?萧陵川决定,下次一定换个味道的香露。 想到按摩时候旖旎的场景,他不禁又热血沸腾,假装漫不经心地道,“娘子,我们进入画铺以后,被男女伙计分开,你那可是有什么见闻?” “这个……” 李海棠眨眨眼,而后噗嗤一笑。 因为玉佩让她情绪稍显低落,回来之后兴致不高,要不是野人夫君主动提起,她很可能会略过此话题。 “女伙计带着我进去以后,发觉四面都是比较暴露的画,里面还有不少妇人围观,相互交流。” 提起马蜂这个梗,李海棠不禁为短小而自恋的倒霉蛋点蜡,虽然,他很快要告别细短,但是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萧陵川听完,暗搓搓地用手摸了摸脑门,面部表情的脸上,有了巨大的裂痕。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一点不假,男子若没点本钱,被瞧不起不说,还要忍受痛苦。 真的被马蜂蜇咬那个部位,丢大脸不说,光是疼痛,怕是一般人都不能忍受的! 幸好,他在这方面从来都不担心,尤其是听到那几个汉子讨论以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需求稍微有些旺盛,以前可是苦了娘子。 “那……女伙计没有推荐你买什么东西?” 男子那边有好几样器具,据说都是能让夫妻俩感情变得融洽的,萧陵川觉得自己不需要,先一步离开。 他和自家娘子前后脚,也就是说,李海棠在内的时间也不少。 “应该买什么啊?” 李海棠装傻,她已经主动坦白,可是野人夫君却没有说他的见闻。 “里面十几个汉子,也没说太多旁的。” 萧陵川轻轻地咳嗽两声,面色不太自然,按理是他不是八卦的人。 他刚要离开,听对方说起体验,就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自己不是经验丰富的人,还得在实践中琢磨点经验。 那本买来的小册子,比他塞到马车上,想着找一日放松,夫妻俩一起看。 一夜辗转,李海棠睡得不太踏实。 第二日天边刚泛出鱼肚白,她就躺不下去了,草草地起身,早饭也没吃好。饭毕不久,她交代几句,和自家野人夫君一起到约定地点的茶楼等待。 这一等,就到了巳时正,从开始满怀希望,到一脸怀疑,李海棠的耐心快用光了。 “夫君,要不我们回去吧,还是别耽搁赶路了。” 李海棠看看天色,决定先把此事放一放,她也知道让小柱子介绍上家有点强人所难,所以那一百两,没有再要回的意思。 “再等一刻钟。” 萧陵川站起身,走到床边,顺着百叶的缝隙往下看。 小柱子正好走到楼下,而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容白净,长得有点像书生的男子,对方扭扭捏捏,二人不时地低声交谈。 “如果我没猜错,小柱子带来的人也不像是上家。” 萧陵川并非以貌取人,而是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 李海棠没发表意见,等人走近包间,她隐约嗅到对方身上的墨香,就知道,野人夫君的结论正确。 来人很紧张,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不敢抬头。 小柱子也很无奈,他去找人,那个卖玉如意的上家警觉性很高,所以就派这个不顶用的书生来探底。 “夫人,这个书生,是上家的亲戚。” 小柱子擦擦汗,心里合计,这件事他办的不太好,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一百两银子能不能到手。 李海棠点点头,给了小柱子一百两,让他安心,而后耐心地和书生交谈起来。 “我表哥说,他手里还有不少好玩意儿,就看你那能不能消化。” 书生根本没有表哥,他攥着手,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他家隔壁,住着一窝子山匪! 山匪被通缉,肯定不能露面让人怀疑,就绑了他的娘,威胁他出面联系。 山匪那里的好东西多,只是不能变现,他们现在最需要银子和银票,有这些东西,就可以离开洛城,一路逃到南边潇洒。 洛城的珠宝街收来历不明的首饰等,但是为怕引起警觉,他们不敢一次性拿出太多,只弄了比较值钱的玉如意和其余小物件试水,不成想,才一天的工夫,就有人上钩,想要私下交易。 山匪把书生叫过去,并且威胁,若是办不好事,就要他娘好看! 书生跟着小柱子来,以表弟的身份露面,也是山匪不相信私下交易人的能力,万一想要黑吃黑呢? 山匪一点都不怕,就是他们不敢弄出事,怕暴露身份。 如果买主身家清白,至少身上带的银子足够,这样,他们才能放心地让书生把人领过来。 ”只要你有好货,就不愁没银子。“李海棠当即明白对方的意图,说白了,就是让书生来验资的。 第773章 先见 书生很纠结,一方面,他来这里是山匪以他娘亲的性命作为要挟,他不得已而为之。二方面,他知道山匪的真实身份,手里的东西,不晓得沾染多少人的鲜血而来,所以他从心里不希望对面的夫妻俩收购 。 “没有个十万八万两银子,就不要提了。” 书生琢磨,山匪是让他来检验对方的实力,他假意为难对方,而后回去告知山匪们,想要收购的人没现银,想必山匪不会为难他。 这样,两边都做不成生意,山匪们的东西卖不出去。 只是这一来,这群人就得一直和他做邻居,书生一想,就很心塞,谁知道那伙人什么时候不顺心,提着砍刀,把他的脑袋当成菜瓜砍。 他甚至想过到衙门报官,但是并没有这个胆子。 书生不傻,他跟着得意楼伙计来的时候,肯定有人在后头跟着她,就看他老实不老实。 唉,真是一言难尽! 书生抓了抓头发,很是烦躁。 十万八万两银子?李海棠和萧陵川对视一眼,彼此马上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银票她是有,但是其中一部分是流苏的银钱,之前说好要捐赠开慈善堂,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 “这是不是太多了?” 作为中间人,小柱子被书生不按照常理出牌吓一跳,他并没有探究书生所谓表哥真正的身份,做这一行,不该说的千万不要多嘴,好奇心害死猫。 他们得意楼有规矩,伙计不能私下做中人,其中也有一个原因,其中存在不小的风险。 小柱子刚来的时候,有一个比他大一些的伙计,在得意楼做了几年,最后突然失踪,被发现的时候横尸荒野,衙门也找不到凶手。 掌柜说,那人心思活,私下给客人联系,结果碰见江洋大盗,在交易的时候,抢了买主的银钱,并且杀掉买主和中人,干一场无本的买卖。 这一行水深,人心更难测。 “不多。” 书生冷静些许,对自己冒失的行为感到懊恼。他决定按照山匪所说,反正,他自己对得起良心,已经暗中提点那两人了,就看对方聪明不聪明。 “好。” 李海棠一口答应下来,假装去茅厕,人却绕到后院,借用茶馆的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书信,又在后门找到一个卖菜的大娘,把书信给大娘,让人给五福送信。 她之所以选择大娘,觉得那人还能用送菜做个掩护,很方便的。 有银子拿,大娘很开心,反正也没几步路,还说要把筐子里的豆角和茄子,都送过去。 片刻后,李海棠回到茶楼,对着自家野人夫君点点头。 茶馆这边在验资,而收拾好行李,等着主家和夫人的五福,突然收到卖菜大娘送的信。 夫人出门并没说自己做什么,她和于嬷嬷就在客栈等人,顺便带着小豆包。 “于嬷嬷,夫人送信过来。” 五福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当着于嬷嬷的面打开,二人看后,当即变了面色。 “于嬷嬷,咋办啊,主家和夫人要进贼窝,万一有个闪失……” 五福受到惊吓,夫人信上说,他们在茶馆谈事,恐怕等一会儿,就要被直接带到交易地点。 因为对方是山匪,想让她联系衙门,让知府大人派人过去。 “我去衙门,五福你就在茶楼附近盯着,白果看着豆包小少爷。” 于嬷嬷擦擦手上的水,挨个分配任务,她本想让五福去衙门,又怕这丫头毛楞,到时候说不清楚,只得自己走一趟。 李海棠这边,已经验资成功,书生传达山匪们的意思,交易地点是洛城外的十里处,并且,必须直接过去。 “好,咱们这就走吧。” 李海棠一脸轻松,感叹自己做的对。 山匪还有多少人,己方并不清楚,万一对方想打劫银钱,又不愿意给货品,两个人要吃亏。 野人夫君固然可以黑吃黑,但要冒着一定风险,而且夫妻俩是顺手差玉如意的来源,并不是为钱财。 洛城外十里,山匪在暗处,夫妻俩在明处,成劣势。 书生深呼吸,在下楼的时候,碰见来监视他的山匪,那人直接越过他,让李海棠夫妻俩上马车,直奔城外。 五福躲在暗处悄悄地看,刚刚夫人故意透露了地址,她还得回去送信。 马车简陋,和自家的没办法比,车内也没有任何减振的设施,还有一股子抹不去的血腥味,即便是开着车窗,李海棠也受不得,几乎作呕。 她原本和萧陵川对坐,硬是挤着到他身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嗯,自家野人夫君身上还残留着桂花香,味道虽然淡了许多,却让她感到放松。 萧陵川心里却想,原来那桂花香露,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巳时末,太阳火辣辣的,路边的垂柳的叶子蜷缩着,无精打采地打着卷儿,街道上的行人,几乎走几步,就要抬起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水。 车内有茶壶茶碗,但是山匪们用过的东西,李海棠可受不了,她嘴里发干,只得让前方赶车那位停下来。 “兄弟,能不能靠着路边找个茶棚子?” 李海棠忍了又忍,决定还是提点要求。 赶车人是山匪之一,表面好说话,但是眼神阴沉,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他们兄弟是真心想做生意,东西带走了,反倒先暴露,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银子。 而这一对夫妻,到时候不可能留着。 既然是死鬼,满足点小要求,似乎也没什么。就算是要上刑场的人,死前都会给点好吃的,外加一碗水酒。 “咱们时间有些赶,不如等到茶棚,我来给二位买两碗茶水。” 赶车的山匪非常谨慎,怕他们看出异样来,所以并不想让二人下马车。 对于此,李海棠点头答应,同时心中庆幸,多亏她早一步想到,肯定没那么简单,这才找卖菜的大娘送信。于嬷嬷是见过世面的人,白果冷静,而五福也有本事,三人出马,一定能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好,她一点也不担心。 第774章 破烂 果然,到了茶摊以后,赶车人下马车,直接在茶棚买了茶水,李海棠全程紧盯着,怕他在茶水里下药,又提前和野人夫君服用解毒的药丸,做好防备。 她是真的渴了,也顾不得那茶碗的粗陋,咕咚咕咚,一口下去就喝了一大碗。 凉茶水,里面放了点冰块的沫子,喝完以后,李海棠顿时觉得解暑不少,头脑越发的清明。 “兄弟,听你口音,可不像是洛城人。” 马车还没出城,李海棠对洛城的道路不熟悉,也不晓得对方是不是在兜圈子,她尽量找话题。 听山匪的口音很奇怪,有点混合,一看就是去过很多地方,最后把各地方言学会一点,说个不伦不类的。 “是啊。” 赶车人心中一凛,当即提防起来,他眯了眯眼睛,心里在寻思车内二人的身份。 那个脸上有疤的汉子,有点像他们的同伙,身上都带着那么点的煞气,不像普通的生意人。 这些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对危机感有些本能的预警,至少,那个汉子非常的危险。 不过,能拿出几万两银子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说不得,对方也是山匪,想在他这里低价收购一些,转手倒卖。 他们手里都是好东西,若不是被通缉,不方便出头,也不用像现在这般,藏头缩尾地过日子,真特么的憋屈! “看两位也不像是洛城人,小柱子说你们也是路过此地。” 赶车人同样不着痕迹地套话,心里却在想,如果对象背景强大或者身后的人多,他们可能要改变计划。 收了银票,交易后赶紧走人,就放过二人一马。 不是他们有良知,而是逃亡路上,不想给自己找事而已。 “呵呵。” 李海棠干巴巴地笑一声,对方还想在她嘴里套话,当她是个傻的? 她随口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来洛城,到珠宝街上的人,几乎都是外来的,沾点便宜和好处就行,总不能一直留在原地,对吧?” “咱们是着急走,不然也不会央求小柱子帮忙。” 李海棠说的是实情,赶车山匪听后,心里越发笃定,这二人的交易是背地里进行,就算有人同行,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 正午时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日头正旺,百姓们都在家里歇晌,出城的路上,几乎碰不到行人和车马。 赶车人继续走,沿着一个方向,就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脚下。 萧陵川带着李海棠夫妻俩从马车上下来,四处张望,周围没有人,也没有交易的东西。 赶车人想在这里杀人灭口?就凭他? 李海棠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周围肯定埋伏着其余的山匪,对方说不定还在打量她。 衙门的人不会来这么快,这时就得先拖延时间,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多大场面,她没见识过?区区几个山匪而已,何况还有自家野人夫君陪伴左右,李海棠根本不当回事,面色轻松,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可把藏在草稞子里喂蚊子的山匪们迷惑住了。 “老大,你看那娘们一脸惬意,倒是像来游山玩水的,不能背后有啥依仗吧?” 山匪老二用手捅了捅老大,心提起来一截。最近他们倒霉透顶,从鹿城和边城干一票,刚逃到樊城,就成了丧家之犬,好好的住个客栈,也能折损一波兄弟。 人进去了,对于他们来说无所谓,反正银钱是固定的,少点分银子的,他们更开心。 山匪老大带着剩下的兄弟一路逃到洛城,就是为了把抢来的物件换银子,只要有钱,他们就会很快离开这里。 “看着像。” 山匪老大盯着李海棠,看这小娘子貌美,还跑到溪水旁边洗脸,一点都不紧张,看起来似乎不是那种没经验的小菜鸟。 或许,对方明明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是来了。 这伙人不敢轻举妄动,等了许久,都不见周围有什么动静,山匪们就放松很多。 山匪老大招手,带着剩下的十几个兄弟,搬着几箱子的东西,从草稞子里钻出来。 “喏,这就是咱们的货物,你们可以点一下。” 己方人多,山匪们很有底气,根本就没有对方会抢了东西不给钱的想法。 李海棠冷笑,她能白来吗?自然是为了好处。 天真的傻帽不适合当山匪,因为,她马上会用血泪教训,给这些人上生动的一课。 通常情况下,衙门收缴财物,都不会给失主,尤其是,山匪们杀人,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抢夺的,说不清楚。 这些东西便宜知府,便宜官差,还不如便宜她,她正愁没有开铺子的启动资金,算来算去,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有了赃物,她也不会卖珠宝街,转手送到黑市,至少能给出市价的八成。 “我先看看。” 李海棠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箱子玉佩,珍珠等物件,的确是和金银没半点关系。 那些金银的首饰还能绞了直接花用,而玉佩这些,就不行了。 盛世珠宝,乱世黄金,一旦天下乱套了,谁还有那闲心买这些消遣的玩意?人们首先想的是,能不能饿肚子,有没有命活下去。 山匪们一共抢了四个大箱子,成色不同,良莠不齐,一看就是在很多人家凑出来的东西,有些翡翠水头差,不值钱。 “这些,也和玉如意差太多了吧?” 李海棠皱眉,一脸嫌弃,直言道,“难道你们只有这些破烂货?” 山匪老大咧嘴,看来他想的没错,来的二人是行家,一眼就能分辨出东西的成色。 他在每当山匪之前,是在珠宝店做伙计,因为偷窃,被掌柜的送官,没办法才逃出来。 当了几年伙计,他的眼界自然不一样,所以,在抢夺东西后,他耐心地分类。 这些不过是为掩人耳目的,和玉如意比,的确是破烂,一大箱子,都不如玉如意值钱。他私自留下一大箱子,藏在草稞子,那才是真正值钱的好物件。 第775章 外财 李海棠直言不讳,“兄弟,我是因为玉如意,才找小柱子引荐,以为你们这里有好东西,光是为见你们一面,就花费二百两银子。” 李海棠很是瞧不起眼前的杂碎,其实若是没见过世面的,肯定能心动不已,至少四个大箱子,凑合一下,凑合个几千两不成问题。 “大热天的,非要在城外交易,我们夫妻俩心里是带着期盼的,不能失望而归吧?” 面对李海棠的质问,山匪老大不惊慌,转而笑笑,“果然是个识货的人,咱们还有一箱子东西,都是难得的宝贝,我保证不比玉如意差,至少值几万两,甚至更多,只看你们有没有胃口吃下来。” 山匪老大见来了肥羊,眼神看了看远处的草稞子,而后又镇定地移开。 萧陵川眼尖,隐约看到其中朱红色的痕迹,就知道这一次,山匪是把所有的东西带来的,马车就停在对面的树林之中。 “娘子,计划有点变动。” 萧陵川侧过身的瞬间,嘴唇动了动,李海棠当即明白野人夫君的意思,兴奋之情都快掩饰不住。 黑吃黑什么的,最是能让人激动啊!空手套白狼,对方还是山匪,一点心理压力没有,就这么闷声发大财。 “一共十三个人,草稞子里还有两个。” 看得出来,山匪凶残,是因为心狠,敢于拼命,实则并没有多少功夫在身。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萧陵川从自家娘子那要来一把银针,随后一撒,就倒下七八个人。 前一秒,两方正在谈交易,山匪头目还想抢劫银票,下一秒,兄弟倒了一片,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不好了!” 山匪头目正要开口,接下来就觉得身体一麻,一屁股坐在地上。 银针上,被李海棠淬了麻药,只要扎入,能瞬间麻痹神经,但是,药效不长,也就一刻钟左右。 萧陵川掌控全局,很淡定,这些人连在他眼皮子底下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李海棠囧了囧,预想的惊心动魄,没有发生,是自家野人夫君全部搞定。 “草稞子的箱子,我先搬到马车里,一会儿于嬷嬷他们跟着官差一起来,咱们直接出城。” 萧临川盘算好,这一箱子财物,打算自己截胡,剩下的不值钱的,占地方不说还沉,不适合带着上路。 “好!” 李海棠非常有积极性,她先打开箱子验货,果然如山匪老大所说,里面的东西比那些破烂,不知道高出多少档次。 随后翻一下,下面还有一根头簪,是张如意的东西。 ”夫君,这边还有布袋子,咱们也一起拿走!“ 李海棠打开布袋,发觉里面全是金银的首饰,绞丝银镯等,可见是山匪们为了跑路,随身携带的东西。 夫妻俩刚把东西收好,李海棠的意思,索性打劫彻底,搜身走一波,正在这时,树林里传来响动,官差们来了。 “全部绑起来!” 为首的官差见山匪倒地,赶紧发号施令,感叹自己运气好,不用拼命就能捡个功劳。 于嬷嬷见主家和平安,也跟着过来。 “五福没来?于嬷嬷,你上车,咱们赶紧回去。” 官差们到了之后,捆了山匪后,就被地上放着的箱子分散注意力,他们彼此使个眼色,捞油水的机会啊,千万不能错过! 谁也顾不得去管李海棠夫妻俩,连他们溜了都不知情。 平日过得苦哈哈,油水都是大人的,小虾米啥也捞不到,这次几箱子的东西,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啥也别说,能拿多少拿多少。 等李海棠一行人离开洛城,走出一天,见没有人追,她猜想,那些人还不知道最值钱的,已经被夫妻俩卷跑了。 这一趟收获不错,开铺子的成本有了,意外之喜! 奔波一整日,一行人没停下来,周围没有露宿的地方,他们也没有宿在山野,而是趁着夜色赶路,走走停停,等到六月十六日,从北地出行的第十天,才休息。 第十日,到达一个枢纽的城池。 李海棠这几日的心情极好,托人给张如意带话,写了一封书信,说起玉如意的事,让好姐妹不要着急。 她想,自家好姐妹福大命大,肯定平安无事。 此刻,在鹿城城郊的村里,张如意家里人来人往。 停灵近十日,即便是放尸身的地方有冰盆,这炎热的天,却也不能再放下去。 她和卢元卿辗转奔波,打听山匪在樊城捉住一些人,但是还有人仍旧在逃亡之中。 买了最好的棺材,厚葬卢母,卢元卿一蹶不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考上举人,娘过上了好日子,马上有孙子抱,却在这个时候得知噩耗。 他如行尸走肉,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家里家外,全靠张如意操持。 季秋和蓝衣从边城过来帮忙,发生这种事,除了想开,还有什么办法呢? 张如意和卢母感情颇深,尤其在自己的娘亲亡故后,卢母是她的支柱,就这么走了,她心里承受巨大的打击。 要操持后事,安慰夫君,保胎药就忘了喝,也忘记郎中的嘱咐,等她发觉自己肚子痛,下身的血已经止不住。 郎中来看,摇摇头,肚子里的孩子算是小产了。 婆婆没了,期盼已久的孩子,还未见到爹娘,就变成一滩血肉,张如意一病不起,迅速地消瘦下去。 “小姐,您喝点滋补的汤药,郎中说,小月子做不好,以后得落下病根。” 蓝衣叹息,若是海棠在就好了,还能劝说一下。她这个做丫鬟的,没说服力。 “不想喝。” 张如意摇摇头,把脸别开,有气无力地,脑子很混沌,她告诉自己,一切都做梦,等睡一觉醒来,就不是这般光景。 心里暗示下,她每日只想睡觉,而睡起来,还是如此。 身上出汗,张如意动了动身子,眼神没有焦距,一切怎么就能变成这样呢?她始终怀疑,那些山匪不是真的山匪,是曾彦派来的,可是种种迹象表明,的确是个偶然事件,和曾断袖无关。 第776章 念想 山匪来袭,村里有十几户人家死人。剩下家里没有伤亡的人家,完全是占了地理环境的优势。 夜半村里的狗疯狂地叫,有人闯入村里杀人,鬼哭狼嚎的动静,传得很远。 家家户户东西都不多,也顾不得收拾,只随后卷着两三件简单的衣物,从后院出门山上。 村里周围有山,村人经常上山中打柴,对一草一木颇为熟悉,而山匪们不敢进山,迷路后不堪设想。 山匪们不是本地人,对后山不了解,谁也不晓得进去多大,就怕被困其中,几日也走不出来。但是,逃走的人里,不包括卢母,庄子上高门大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住处,卢母若是躲在地窖里也没事,可她心疼银子,那些都是儿媳张如意娘亲留下的嫁妆,万一被恶人抢劫,儿媳要多着急上火啊 ! 出于此想法,卢母在藏钱的时候,被山匪抓个正着,还不交代家里藏东西的地点,被愤怒的山匪一刀抹了脖子,而后,又泄愤地在身上扎了好几刀才过瘾。 这些,张如意并不知情,她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双重打击,只觉得天都塌了! “夫君,怎么办,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蓝衣夜里睡不好,眼睛满是红血丝,因为上火,嘴唇上起了好几个火泡。这会儿结痂,又疼又痒,说话动静太大,结痂当即就裂开,里面泛着黄水混合着血水,很是狼狈。 她家小姐一直期盼着有身孕,哪知道还遭逢小产,一时间转不过来弯儿。 季秋低下头沉默,当年青梅竹马惨死,就在他眼前,他也是如此,多年仍旧走不出阴霾。 没经历的人,只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劝说之词,讲各种大道理,那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道理谁都都懂,正的遇见,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蓝衣见季秋不说话,就知道他想起了那人,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成亲之前,她晓得自家夫君心里的白月光,那人的位置,永远不可能被取代,因为活人,怎么可能和死人争呢? 当时蓝衣觉得自己幸运,因为那人死了,所以,她才有机会和季秋在一起,她一定会更加的幸福。 夫妻俩每年的清明,寒衣节,都会给那人烧纸钱,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蓝衣变得小气起来,她有点憎恶季秋的那段过去。 或许,海棠说的对,人得到的越多,越不知道满足。 此时,蓝衣心浮气躁,连日来的琐碎忙碌,让她难受得想大哭一场,转过头,却发现没有能支撑自己的肩膀。 儿子无人照料,被留在流苏旁边,蓝衣想儿子,想到晚上睡不着觉。 “我去找卢元卿说几句,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卢母已入土为安,卢元卿不能一直浑浑噩噩,是爷们得振作起来,张如意还等着他安慰。 季秋说完,转身便走,留蓝衣一人在原地愣神。 没有发生事,一切都很美好,然而,其实那些都只是表象,人心这个东西,脆弱到不堪一击。 蓝衣苦笑,她该知足的,毕竟和她一起被抓去的失踪女子,早已经埋骨他乡,而她活下来,成亲生子,夫君对她尽心尽力,她还能要求什么呢? 不知道谁家的黄纸钱,顺着风飘进了院子。 这几日村里人家接连办丧事,气氛低迷,每晚都有人在村口烧纸,隐约可听见压抑地哭泣声。 蓝衣认命地拿着扫把,把纸钱扫走,想了想,有全部扔到灶膛里烧成灰烬,她想带自家小姐离开这里。 “小姐,喝一碗银耳莲子羹吧?” 银耳莲子羹从早上就放到砂锅里,加了银耳枸杞和百合等,滋补清肺,自家小姐不吃不喝,若是再没有营养跟上,小月子落下病根,以后子嗣要艰难了。 张如意呆呆地,眼神没有焦距,她想起自己得知流苏投缳,怎么都不能理解,轮到她身上,她才明白这种丧子之痛,是一道大坎儿。 “蓝衣。” 张如意声音沙哑,嘴唇上干巴地起皮,她见蓝衣同样憔悴,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小姐。” 蓝衣吸了吸鼻子,她知道小姐心里苦,不仅仅是失去孩儿,还有婆婆亡故的痛楚,而卢元卿,似乎呆傻一般,拿不起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句话都没过问过。 “蓝衣,当初我是不是太过任性了?” 张如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突然冷静下来,幽幽地叹息,“如果我娘亲还活着,我就不会这般了吧?” 娘亲活着,一定对她千好万好,不会不管不顾,也不能眼看她嫁到这样的人家来。 卢母是卢元卿的全部,那她和肚子里已经流逝的孩子,到底算个什么玩意儿? 亲娘横死,家里遭逢变故,张如意理解他的伤痛,可是她的呢,谁又懂?一句安慰没有,张如意感觉到寒心。 她不是不难过,这种难过,却比不得失去孩儿的苦楚。 当初爹爹张峥任鹿城知府,就和她提起过,卢家孤儿寡母,虽然并不爱财势力,却不是良配。 她只怨恨在娘亲死后,爹爹续弦个狐狸精,又哪里肯听上半句? 是她错了! “小姐!” 提起先夫人,蓝衣也忍不住了,那么温柔的人,一定会把小姐纳入怀中,千宠万宠,自从嫁给卢元卿,就像一根草,显得微不足道。 卢家是正经的人家,卢母人和善,卢元卿的才学好,可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卢母一走,所有隐患全部暴露到眼前,就好像一个瘤子被戳破,血肉一起流下来。 “蓝衣,我该怎么办呢?” 张如意轻轻地问一句,可是蓝衣知道,自家小姐真的寒心了。 寡母去世,伤心是人之常情,可卢元卿怎么就不想想,他是成亲的人,还有娘子和未出世就夭折的可怜的孩儿…… “要是海棠在,一定会给我出主意。”张如意翻了翻自己的东西,银票和很多东西都在,但是娘亲留下的玉如意,却没有了,那是她的念想,没了。 第777章 戳心 农历六月中旬,李海棠已经走了十几日,根本不知道在何处,又走了什么路线,要送信,找不到一个能接收的地方。 何况,张如意想自己处理,度过眼前的困境,或许某年某月,提起眼下发生的一切,她能轻描淡写,不会过度悲伤。 “是啊,海棠在就好了。” 蓝衣也认同,李海棠就是姐妹们的主心骨,对一切都看得相当透彻,若知晓发生了什么,一定能最快想到办法。 人暂时联系不到,只能靠她们自己。 “蓝衣,这段日子多亏你和季秋忙里忙外,让你们夫妻二人为难了。” 张如意对此很是歉意,蓝衣的儿子其实还没断奶,正是粘人的时候,为了她,蓝衣有一段没见到儿子。 “小姐,你咋能这么说?” 蓝衣摇头,卖身契虽然被自家小姐返还,但她是小姐的丫鬟,也是姐妹,这一点,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当年若不是夫人心善,她早就饿死了,不可能跟着小姐一起长大,还过这么多年的舒心日子。 张如意高傲,有大小姐的脾气,却很少打骂下人,蓝衣自己犯错,都靠着张如意帮忙遮掩。 蓝衣想起很多事,那会儿,她们还在京都张府,她毛手毛脚,打坏了府里老夫人最喜欢的翡翠镯子,是自家小姐主动站出来,替她背黑锅。 为此,才更加被老夫人所不喜,把人关到张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蓝衣去接自家小姐的时候,肠子都绞一起的痛,她哭得眼泪,差点淹了一座屋子。 “蓝衣啊,别哭。你家小姐没事,命大。” 那时候,张如意苍白着一张脸,虚弱地安慰蓝衣。 “小姐,您为什么要替奴婢认下?一人做事一人当。” 蓝衣用袖子抹泪,如是说。 “傻,那可是我祖母最喜欢的镯子,我打破了,不过是跪几天罢了,若是你,少不得要被打死。” 张如意知道祖母的为人,当家主母,威慑下人的手段就是杖毙,为显示自己的权威。反正祖母也不喜欢她,就是多一点讨厌,那又如何呢? 从那时候开始,蓝衣对张如意更加忠诚,小姐始终是她心中最为重要的人。 往事不堪回首,蓝衣每每想起,就忍不住泪水,她端起放在桌子上的小碗,不由分说,把银耳莲子羹全部喂到自家小姐的肚子里。 “小姐,这里待不下去了,奴婢和您一起远走高飞。” 蓝衣咬咬牙,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她欠小姐的太多,一辈子偿还不清楚了。 “噗……” 张如意差点把莲子羹喷出去,随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你呀你,难道还想上演抛夫弃子的戏码?” 蓝衣垂眸,她当然舍不得,但是,小姐没有她,就怕活不下去,姑爷又是那样的人。 这里是伤心地,多呆一日,就多伤感一日。 她希望张如意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解开心结,慢慢治愈伤口。 皮肉伤,出血后抹药就会结痂了,然而心伤,要多久才能愈合呢? “蓝衣,你记得,你成亲了,你要先可自己的小家来,分清楚主次。” 张如意握着蓝衣的手,面色严肃道,“季秋和胖小子才是你最重要的人,其次才是我,你懂不懂?” “可是……” 蓝衣要反驳,被张如意打住,有些话多亏没让季秋听见,蓝衣满脑子忠仆的思想,必须得板过来。 悲伤几日,张如意的心情逐渐变得明朗,海棠总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周边的人,人人羡慕李海棠,却不知道她的幸福日子,也是建立在血泪的基础上的,那段灰暗的岁月,她同样挺过去的。 人总有生老病死,卢母只是提前了,至于自己那没有缘分的孩子,只希望来世能托生在好人家。 以后……以后孩子还会有的。 张如意告诉自己,要勇敢面对,要乐观,要宽容待人,然而有人注定不让她如愿。 季秋找卢元卿谈,卢元卿并不理会,而是直接迈着大步,冲到李海棠的屋子里。 “姑爷,你……” 蓝衣只觉得卢元卿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只觉得有点瘆人。 “你出去。” 卢元卿撩开门帘,语气冷凝地撵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卢元卿,你什么意思?” 张如意坐起身,眯了眯眼,“蓝衣忙了好几日,夜不能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就算夫妻有话要说,也不必用这般口气,蓝衣已经不是她的丫鬟了。 “小姐,您和姑爷好好说。” 蓝衣没说什么,走出门,又在门口徘徊,心里却放心不下。 她找到季秋,拉着季秋的胳膊,低声询问,“夫君,你和他谈得怎么样?” 读书人,应该更明事理,卢元卿被寡母抚养大,其中的艰辛,他们做外人的都能理解,而且自家小姐在嫁人后,和卢母相处很好,并没有不孝顺。 “我们在外头等着吧。” 季秋没说明,但是脸上的表情,证明谈得不太好。 其实蓝衣有点不明白,只是让卢元卿多关心一下失去孩儿的自家小姐,这一点有问题吗?小姐怀的是他的骨肉啊! 二人就在门口,不敢远离,而屋内,张如意正尽量让自己放轻松,不去想裙子都被血染红的片段。 “夫君,节哀,婆婆走了,我知道你不好过,我也是如此,而且我……” 张如意想敞开心扉,却被卢元卿冷声打断。 卢元卿冷笑,面皮颤抖一下,语气很是尖锐,“张如意,你不觉得,你是个扫把星吗?” “你……”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张如意几乎是头昏目眩,一下子竟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觉得你自己就是个扫把星?” 卢元卿继续重复一遍,张如意这种人,谁沾上谁倒霉,曾彦家破人亡,到他这,失去仅有的娘亲,他现在,一无所有。从前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光宗耀祖,让他娘过上好日子,辛苦付出有所回报,现在呢? 第778章 休书 “你怪我?” 张如意不是笨人,脸色发白,她的手抖了抖,还是强颜欢笑,“我知道,是我马虎大意,我小日子一向不准,并不晓得自己有身孕,以后,我会注意,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呵呵。” 卢元卿见张如意满不在乎地模样,憋了十日的情绪如火山喷发,收都收不住。 孩子算什么,他身子没毛病,和谁生不出来?但是娘呢,他上哪里找个亲娘去? “你知道不知道,我娘死之前,手里攥着的,是你送给她的金簪子,她一直舍不得戴的金簪子!” 卢元卿眼睛红了,恨自己无能,如果不是被设计,他怎么可能娶张如意这个扫把星回家? 如果没有这般,他仍旧在麓山书院念书,母子俩住着胡同的小房子,日子平淡温馨。 他不会被人嘲笑攀高枝,吃软饭,所有的自己努力考上的功名,被怀疑是买来的,而娘仍旧过着平淡的日子。 没有钱,没有关系,他是读书人,活着靠着的脸皮,是风骨,而不是趋炎附势! 不娶张如意,他不会和娘亲搬到这里,娘也不能就被山匪害了,全都是张如意扫把星! 张如意惊呆了,手上的茶碗应声而落,啪地一声,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碎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门外,蓝衣听见有动静,就要进门,却被季秋拦住。 对于夫妻之间,自家娘子和张如意再亲近,也是外人,这种事别人帮不了忙,只能靠自己解决。 “卢元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张如意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婆母死了,她很伤心,为此尽心尽力,想把丧事办好,结果操劳过度,小产了。 她没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第一个孩子,作为孩子的爹,他一句安慰没有,每一句话,都是用尖刀,往她的心窝子上扎。 “孩子?” 卢元卿站起身,他喜欢的是知书达理的女子,而不是张如意这种没有墨水,娇蛮任性的大家千金,这等门第,他从来不想高攀,也高攀不起! 孩子算什么,哪个女子不能生? 如果不是张如意自己迟迟无法受孕,他娘怎么在临死之前,都没有见到孙子一面,带着遗憾离开? 一切,都是张如意的错,自从沾上这个扫把星,就是他倒霉的开端。 上辈子,他一定是做了恶人,老天才把这个货色配给他,卢元卿心里苦,很苦! 娘没了,家没了,他什么都没了,那他就没有在乎和重要的人,更不愿意忍受她张大小姐的闲气! “这是休书,你拿好!” 卢元卿从怀里,掏出休书,自从娘下葬,他就存了心思。以前是娘劝说他好好过日子,现在,他自由了! 张如意接过休书,嘴唇哆嗦着,她低下头,看着那两个大字,只觉得头晕脑胀,眼前一黑。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也不可能哀求。 张如意用力咬破了舌尖,感觉到嘴里有血腥的甜味,意识清明些许,她用尽全力憋住眼中的泪水,抬头看卢元卿一眼。 呵呵,真是可笑啊! 当年,她是怎么瞎眼,找了这样的男人,就为他一句话,不纳妾? 男人可以不纳妾,却不耽误在外面养小的,还可以不停地休妻,这似乎也不是什么事儿。 “如果没你,我娘也不会死。” 这是卢元卿认定的事,他对张如意,只剩下满腔的恨意。 “现在就是撕破脸的时候了?也好。” 张如意站起身,镇定片刻,才开口道,“你的衣衫,鞋袜,你娘的一切,你们的吃穿用度,你进京赶考的钱,都是我的银子,都是我的嫁妆银子!” 张如意讽刺一笑,他口中的扫把星,为卢家做了多少? 明明是贵重的知府千金,为融入卢家,却从未有过架子,她自认自己没有任何亏欠,孝顺婆母,对卢元卿一心一意。 现在卢母死了,两个人拆伙,就到撕破脸的时候。 海棠有一句话又说中了,不到关键的事上,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什么样。 明明是说流苏的,却应验在她身上。 曾几何时,她安慰自己,那些堂姐妹嫁到高门大户,整日忙着内宅争斗,夫君小妾成群,可曾过过快乐的日子? 对于眼下的一切,她有很大的满足感。 然而,一切都是她以为的,是冰棱,在阳光下,就变成一滩水,而蒸发,什么都剩不下。 “你以为,我能看上你张家的东西?当初还是你不知羞耻,让李金琥一个孩子,打听我的行踪!” 卢元卿想到自己被算计,满面通红,他握拳,手背青筋凸起,这是永远都解不开的疙瘩。 张如意苦笑,是啊,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又自大了,好可笑。 卢母喜欢她,希望她当儿媳妇,不知道她什么身份。 张如意以为,追求自己的幸福,就要使出手段来,此举不是逼迫卢元卿,而是让爹爹张峥退步。 离开鹿城那日,爹爹对她说,一切都是自己选的路,就算有一天,路走岔了,也不要去怨恨谁。 人生很长,退回到远点,再走一条,总归是在路上就是了。 难道那个时候,爹爹就知道她会有这般凄惨的结局? “卢元卿,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是赌气,而是你真实的想法,是吗?” 张如意尽量保持平静,可仔细听,还是能感受到她声音里的颤抖。 她在心中,还是给自己留一个缝隙,只要卢元卿认错,她就给他一个台阶下。 事实证明,她又一次打脸。 “当然是认真说的。” 卢元卿斩钉截铁,顺便有骂张如意的表妹夏吉祥,以为自己有点银子,就能勾引他了?什么货色! 这件事,的确是夏吉祥理亏,张如意说不出什么。 她回到书房,取出一张纸,照着卢元卿休书的格式,又重新写了一封,丢给他。 “散伙可以,不过,不是你休我,是我休了你!”张如意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骄傲,这是她最后的自尊,绝不能低头。 第779章 花心 “你休我?荒唐!” 头一次听说,女子还能休了男子。张如意就算是千金小姐又能如何,还不是个赔钱货? 卢元卿提高嗓门,鄙夷地看她一眼。 这一眼,越看越难受,他是怎么说服自己,和这么丑陋的女人睡一张床的?还有个孩子,多亏,孩子没生下来,不然的话,他就要被黏上了。 娘亲不在了,他一无所有,那么就重新做回自己,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温柔贤淑的。 他在灯下读书,她缝缝补补,夫妻俩相视一笑,她来帮着他挑亮了灯芯,柔和地叫一声,“夫君……” 床上,她也是羞涩的,等着他采撷,夫妻俩品味美好,而不是张如意这种猴急的野蛮人,就好像喂不饱的荡~妇一般。 “吃我的喝的住我的,你有什么权利说不啊?” 张如意呵呵一笑,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真是难怪卢元卿有这个心眼,等他娘后世办了之后才找她摊牌,原来还想利用她,办后世。 不说别的,卢母的棺椁,花了几百两银子,就卢家这条件,砸锅卖铁也凑不够数。 卢元卿被揭穿,有瞬间的窘迫,他恼羞成怒,“你又不是铜臭味的商人,还算计这个?” “我若是算计,应该找人挖了坟头,至少把棺椁拿回来,那可是好几百两,你一辈子都赚不来。” 张如意挑眉,她和卢元卿之间的破事,不想牵扯到已经死去的卢母身上,但是,卢元卿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她,那么,她又何必给他流脸面? “你读书多,对啊,我不否认,只是你满嘴的仁义道德,做的都不是人事。” 多余的话,张如意也不爱说了,这两年的时间,就当她花银子包了个粉头,钱财喂狗。 幸好,现在发现不算晚,总比和这等恶心人的过一辈子好。 张如意走出门,门口站着面面相觑的季秋和蓝衣夫妻俩,季秋气不过上前,对着卢元卿的鼻子,就是一拳。 卢元卿当即鼻子喷血,怒道,“呵呵,你们都是一伙的,还说什么丫鬟,保不准三个人早就搞一起了,一女二男,哈哈哈……” 话说得极其难听,让人尴尬至极,好脾气的蓝衣也想揍人,却被张如意拦下来。 她所有的力气,都在刚刚被用完了,在见识过卢元卿的嘴脸后,她可笑,又可悲,自己还真是个瞎子。 屋外阳光刺眼,张如意眼睛红肿,眼皮疼,见到光以后,眼泪止不住地流,可是,她不想哭的,不值得。 “小姐……” 蓝衣气得心肝疼,恨不得剁了卢元卿这个垃圾,但是他现在身份不一般,有举人的功名,万一弄死了,麻烦不小。 “咱们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张如意不想给季秋蓝衣两口子留下麻烦,所以她打算先去边城,借用春娘的屋子暂时住着,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能照顾自己。 等回边城,拜托个稳妥的人牙子,她要买个婆子,买两个丫鬟。 钱财还有很多,绝对够花了,她张如意还为什么要节约呢?以前的花费,喂狗就算了,以后的,她一个铜板都不想给他留下。 “那这里的院子咋办?” 蓝衣看着偌大的庄子,眼中有些不舍。 “一把火烧了,一干二净。” 张如意言语中满是决绝,一了百了,她名下还有很多土地,全部变卖,这里,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现在她小产,身子太差,至少得调养一段。 等调养好,她再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也不迟。 “好。” 只要小姐能想开就好,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没了卢元卿,小姐就不能活了? 读书人,真是…… 张如意这边发生巨大的变故,在赶往京都路上的李海棠,一点也不晓得。 她坐在马车内,正检验自己的战利品,而后顺便估价。 她的兜里,还有在山匪老大兜里抢来的两千多两银票,她估计可能是卖玉如意的银钱,小柱子说,得意楼是两千五百两收购的,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倒手就是五百两。 做正道上的买卖,哪有这么赚钱的呢? “哎呀,若总这般,我都被带歪,总想着偷鸡摸狗了。” 李海棠摇摇头,晃晃脑袋,把自己脑海中不劳而获的想法压下去,这样是可耻的。 这次赶巧,而她不顺走金银之物,这些东西同样回不到失主手中,最后被衙门的人克扣下来。 银子到她手,还有大作用,她赚钱,是为更好的消费,她答应流苏,会建一个慈善堂,给那些找不到家的孩子,一个温暖的所在。 李海棠承认自己是个好心人,但是她的好心并不是没有条件,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圣母。 在不违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她愿意做善事,做好事。 香梨带着豆包玩,小包子根本不找爹娘,喜欢漂亮的姨姨,每天醒来之后就去找人,不哭不闹,让李海棠奇怪,自己生了个假儿子。 “夫君,我总觉得,豆包是根花心大萝卜。”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都说三岁看老,现在豆包刚一岁多,以前是喜欢漂亮小姑娘,现在连漂亮的姨姨都喜欢,大街上看见谁长得好,都禁不住多看几眼。 萧陵川:……有这么说儿子的娘吗? 但是他也很疑惑,师傅说,他小时候躲着女子,见到就哭,怎么到儿子这里,完全不一样呢! 夫妻俩只当个笑话说,也没当回事。香梨的身份安全,又是个圣母,对豆包照顾得无微不至。 王婆子做得一手好菜,就算风餐露宿,也能随时吃到美味,和二人一路同行,还是挺有意思的。 李海棠没事就到王婆子的马车,和她一起编着小花篮,给自己找点乐趣。 “奶娘,杨大哥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知道我逃出来,会不会看轻我?” 香梨偶尔想起来,还是会心慌,对未来一点都不确定。她娘没了,爹欠不少钱,家里和败落也差不多,而杨家不一样,只要杨序科考,考中举人,进士,就能光耀门楣,她配不上他了。 第780章 口才 香梨没出过远门,性子柔和,有些逆来顺受,无论发生什么,总是想,这是自己的命,而默默地承受。 得知爹爹把她卖给年过花甲的老头子抵债,她也没反抗,只是想自尽,自己死了,一了百了。 奶娘王婆子说,“你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别的什么吗?逃走后,看看外面的世界,就算死了,也没有白活一回。” 就是这句话,打动香梨,是啊,大不了就是一死,她还能早点见到她娘,有什么好怕的? 一路走到现在,直奔京都,香梨的心里就会有些许的恐慌,她爹势力,不信守诺言,听说曾经侮辱过杨家,她现在自己主动上门,会不会被杨家看轻? 离开崔家,香梨坚信,只要见到杨序,一切会不一样,至少杨家的伯娘和自己娘亲是手帕交,对她和亲闺女一样。 可是这种盲目的自信,在一点点接近目的地而逐渐地减少,她又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尤其是马车,闷热不透气,大人还好,小豆包开始水土不服,蔫蔫地不爱吃饭。 李海棠着急,于嬷嬷和王婆子就想方设法做点吃食,路上还煮着一大锅的绿豆汤,白日里路过城镇,也得买点冰块放到里面,喝上一碗,清凉解暑。 “小姐,夫人就是这般柔软的性子,才把您教导成这般。” 王婆子恨铁不成钢,她早年就没了男人,这么多年一直靠自己。因为经常出门替夫人办事,多少有几分见识。 小姐养在深闺,不曾见过世面,出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 要她说,既来之则安之,主仆二人压箱底的银子,只想能把银钱捂住,日子总归不会过得太差,至少有钱,能吃饱穿暖。 人活着,别的都是身外物,不能总想去依靠别人。 杨家能够接纳二人自然好,要是不能,那也不能勉强,她就不信,偌大的京都,没有好儿郎! 香梨垂下头,不安地用手绞动衣摆,她和杨序青梅竹马,但实则二人一年也就能见个一两次而已。 早年杨序到书院念书,她每次和娘亲去杨家,见到的都是杨伯母,但是两家对于亲事,开始都是在默认状态。 所以,很小的时候,香梨就给自己灌输思想,她这辈子是要嫁到杨家去的。 李海棠托腮,听着王婆子和香梨对话,心里却想,青梅竹马,到底是怎么一种情感? 她仔细地搜索原主记忆,发觉阮氏在的时候,即便是在李家村,阮氏都把原主当大家闺秀养活,很少做活儿,更没下过地,能读书习字,刺绣,还会作画。 村里的人家,对她没有不羡慕嫉妒的,背地里没少说闲话。 人们总是容易接受自己的同类,而李海棠则是李家村的异类,就因为此,她在被李老太太卖了秦员外的时候,村里人不但没有人帮她说一句话,还存着看热闹的心思。 晚上,一行人找到一家客栈投宿,洗漱过后,李海棠依偎在自家野人夫君怀里,问他这个话题。 萧陵川沉思,这个他没办法回答,他没有青梅竹马。 “夫君,我是说,若是重来一世,你愿不愿意在我小的时候认识我?” 李海棠歪着头,慵懒地拱了拱身子,顺便揩油,用手按了一下野人夫君的人鱼线,嗯,特别的有型。 从小一起长大,想必感情也会很深。 夫妻俩约定,一辈子的时间太短,所以,下辈子一定要再做夫妻。 “不愿意。” 没有任何敷衍,萧陵川一脸严肃,他不想和自家娘子青梅竹马。 “那是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觉得咱俩在一起时间不多吗?若是我们能一起长大,就等于多在一起十几年。” 李海棠掰着手指头,真正的爱情,有惊天动地,还有细水长流,但无论哪一种,最需要的都是陪伴。 “一起长大,意味着彼此没有任何秘密,也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萧陵川摸了摸自家娘子的头,用的是教育豆包的口吻,“比方说,你五岁还在尿床,这样的事,我就都知道了。” “你五岁才尿床!” 李海棠激动地坐起身,仔细琢磨,也是这么回事,小时候都比较幼稚,做出点什么来,就成了一辈子的黑历史,以后夫妻俩在吵架的时候,抓住不放,死咬对方不松口。 比方现在,夫妻俩彼此都没参与过对方的童年,豆包那些奇怪的习惯,也不知道随谁,反正二人都有嫌疑。 “爹!” 在旁边小床上睡的豆包,突然睁开眼睛,开口喊自家爹娘,试图吸引二人的注意力。 房内,点燃着油灯,李海棠拉好里衣,把自家野人夫君的手请出去,而后和颜悦色道,“娘的宝贝,怎么醒了?” “尿了。” 豆包很淡定,绷着小脸儿。他感受下面的湿意,不安的动了动。刚刚只觉得有点不舒服,就自动地尿床。 “真的尿床了!” 萧陵川在窗外侧,穿上鞋子下地,把豆包放在椅子上,用手探了探下面的小褥子,果然,被画地图了。 “要尿可以叫我和你娘啊。” 随身带的包裹有尿布,萧陵川笨手笨脚地,随后李海棠加入其中,给豆包重新换了一套衣衫,估摸小包子应该不会再尿了。 这小娃在一岁以后就很少尿床,基本一夜睡到天亮,安安稳稳地。 今儿路上太热,豆包喝了不少绿豆汤,水喝多了,才这般没控制住。 “爹五岁,还尿床,豆包,不到两岁。” 面对自家爹爹眼中的嫌弃,豆包据理力争,他还小,还是个宝宝。 萧陵川:……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五岁还尿床了?原话明明不是这样的! 此刻,他很是伤感,不善言辞什么的,真的很吃亏,说不过娘子就算了,连儿子都能轻易让他哑口无言。 于是,萧陵川继续沉默。 “好儿子,你这点像娘亲我,就是聪明!” 李海棠笑得肚子疼,亲了豆包的小脸蛋,赞道,“干得漂亮!” “尿床吗?” 豆包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娘亲是因为尿床,所以夸他了?李海棠:…… 第781章 看书 折腾一番,可算把小包子哄着睡着了,李海棠开始忧愁豆包的教育问题。若是现在有幼儿园,托儿所,她一准把娃送过去接受教育。 村里人家的孩子,几岁开始就拉帮结派一起玩耍,而豆包的玩伴很少,原本有蓝衣家的胖小子,现在又被空间阻隔。 可是,她到底上哪给豆包找玩伴去? “娘子,你睡不着,不如我们看看小册子?” 萧陵川就和变戏法一般,从枕头下面,把上次在珠宝街书画铺子买的册子拿出来,这两日晚上宿在野外,动作起来不方便,所以为怕自己胡思乱想,他一直忍住没看。 “好啊。” 李海棠积极响应,她买那本是彩色的,被藏在马车的坐凳里,就是为怕小包子翻出来。 夫妻俩把烛台移动到床边,凑在一处,仔细研读小册子。 萧陵川打开第一页,并不是彩色的,但是上面有插图,是一个光着身子的男子,低头盯着自己的下半身。 下半身做了特效处理,描绘细致,青筋和血管清晰可见,一点不比现代的素描差。 古人作画,这种古韵的感觉,现代比不得。 太清晰,就失去想象的空间,而太真实,例如照片,就失去了美感,而调色又没了那种真实感。 好的画师,光靠作画就能引诱一拨人,那些画作,男男女女都是半遮半掩,却奇妙的让你热血沸腾,口干舌燥。 “论男子如何增大……” 李海棠不由得念着出声,随后犹豫道,“夫君,这个让你让我学习,有点不合适吧?” 这是男子看的书,她似乎不需要掌握那么多知识,李海棠没想到,一个卖画的铺子,竟然这么先进,还能正视男子潜在的一些问题。 “娘子,你看第二页。” 萧陵川顿一下,也以为自己买错了,他不动声色地翻页,第二页就是女子如何帮助按摩的,上面的文字和插图,直接而露骨,李海棠不过是扫一眼,就脸红了。 自家野人夫君还是不需要这个,这本书可以丢了。 “娘子,你那还有一本彩图,我们要不要看看?” 萧陵川不甘心,继续这个话题。 是夜,本应该寂静无声,奈何客栈不隔音,两间房中间,是用木板子隔开的,外面加了一层墙壁,隔壁夫妻俩争吵,声音清晰可闻。 “在马车里放着,夫君,咱们还别折腾了吧?” 李海棠打个呵欠,假装困顿,刚扭过身,就感受身下传来一股热流。 “夫君,帮我去净房打点温水。” 李海棠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她来了小日子。 自从生豆包后,约莫半年,她的都小日子都没来,还是前几个月才准的。 “我去给你煮点红糖水?” 萧陵川赶紧下床,打来热水,然后不避忌地帮着自家娘子擦洗。夫妻俩本是最亲密的人,他不觉得照顾她有什么不对。 为此,李海棠很是感慨。大齐男子多半以为女子的小日子是晦气,连同房都不肯,更别提帮着擦洗,就放到现代,能如此体贴的男人也很少见。 有些女子甚至认为男人不管这些才是天经地义的,太细心的男人没出息。 这种思想,在大齐特别普遍,但是其实,你在肚子疼的想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求的不过是个暖暖的汤婆子和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这才是最简单的幸福感。 夫妻二人的动静,惊醒了豆包,小包子揉揉眼睛,小手捂嘴打个呵欠,道,“娘,尿床……了?” 李海棠:…… 有个太机灵的儿子,她感觉压力很大。 赶上小日子,李海棠就好像整个人身子被掏空一样,瘫软在车凳上,大热天的,小腹上还放着一个汤婆子。 她很热,口干舌燥,看着小锅里冰冰的绿豆汤眼馋,但是被五福禁止。 “夫人,您现在不能喝凉的。” 五福义正言辞,丝毫不通融,为防止自家夫人偷喝,萧陵川特别让五福到马车上伺候,而把小豆包放到香梨那边。 李海棠眨眨眼,天热啊,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就想喝点冰冰的降温,去去身上的燥热感。 “我就喝一小口。” 李海棠怕野人夫君听见,小声地和五福打商量。 “一口也不行。” 五福想也没想,眼睛紧紧地盯着绿豆汤,随时防备自家夫人过来抢。 “你是夫人还是我是夫人?” 李海棠气结,板着脸,决定用身份压制五福。以往自家丫鬟还算听话,怎么今儿有些不一样。 “夫人,主家说了,若是您喝上凉凉的绿豆汤,晚上就不给我饭吃。” 五福委屈得对手指,不给饭,她会饿得睡不着觉,翻白眼,那比打她一顿还要残酷。 主家板着脸,她看着哆嗦,不敢不听,再说这样,也是为了夫人着想。 李海棠捂脸,不就是没和他一起研究如何增大,不是她不愿意,是野人夫君,真的不用再增加了! 阳光透过车窗的窗纱,照入马车内,小几的温度就和被火烤一般,摸着烫手。 为了降温,五福只能一遍一遍透着布巾,给自家夫人擦脸和手,让她能够舒服一些。 李海棠感觉自己就是一条咸鱼,还是无法翻身那种,索性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马车突然停下来。 “五福。” 李海棠揉揉眼睛,感觉车内的光线已经不是那么的刺眼,明显到了傍晚时分。 “夫人,前面山石滑坡,把官道给截住了。” 五福刚从下面上来,原本是打算进城投宿,现在距离进城还有个十几里地,若是把石头搬开,天都黑了。 天边有黑云飘来,晚上说不定要下一场雨。 下雨天走在官道上,还是有滑坡的地段,非常不安全。 萧陵川一人到前方查探一番,决定今日不进城,而是拐到里面的村子,歇息一晚再说。 “也好。”前方的路段傍山,两侧山石随时可能滚下来,尤其是下大雨,马车在险路上走,危险系数太大,不如等安全再说。 第782章 欺负 天气闷热的要命,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正是农忙时分,村里人家都在田间地头,见村口来了几辆马车,并没有多惊讶。 杨树村距离管道很近,一些过路人,在夜晚找不到投宿之地,都会拐弯进村里打尖,和村民买点吃食等物。 因为多出这个收入,杨树村在周边来说,还是很富裕的,村里很多人家都盖上青砖瓦房,专门留宿过路人。 能乘坐马车的路人,手都松快,有时候为了买点肉,出手就是碎银子,剩下的银钱也不曾要回去。 这次来了三辆大马车,看着就是有钱的主顾,村里人都盘算,怎么把人带到自家去留宿。 一些住泥坯屋子的,就没往前争抢,左右自家条件不行,若是来了贵人,人家也看不上。 住宿都想找个好一些条件的,是以杨树村有钱的建造大屋子,接待留宿的客人赚一笔,越来越有钱,而穷苦人家,住着茅草房,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杨树村内,都是当年逃荒来此地的人,没有族里和本家,相熟的亲人都很少,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平日走动并不频繁。 萧陵川之所以知道这里,是以前走生死镖的时候路过一次,那都是几年以前的事吗,他记不太清楚。 农忙时分,村民在田间地头挥汗如雨,没人约束小娃子们,在田埂上疯跑,看到有马车,纷纷争抢地上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一个小胖子双手张开,带着一众小萝卜头拦住马车,他前两句说得顺溜,到后面就忘词了。 小胖子是村里的孩子王,俗称老大,身后小弟们纷纷替老大念着后半句,“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每当有路人到村里,小娃们都聚集在一起挡路,要钱。 大人根本不和小娃子们计较,几乎都能给点东西,要么是吃的,要么是铜板,他们很少空手而归。 这次也不例外,听说村里来人,小胖子放弃用网兜扣低飞的蜻蜓,带着一伙儿人狂奔而来。 这架势,让五福吓一跳,嘿嘿,一群小毛头,敢在她面前充大?五福就要下马车和胖小子理论。 还不等她行动,后面的香梨先一步下来了,她抿嘴,见胖小子鼓着脸,笑容满面,直接递过去一小提篮的杏子,“喏,你们的买路钱。” 之前他们路过城镇,有一个大娘卖杏子,自家树上结的果子,吃不完,若不换几个钱,就要烂掉了。 大娘家里穷,穿着带着补丁的衣裤,所以香梨圣母情怀发作,觉得那大娘也不容易,就掏钱,把人家一大筐的杏子都买下来了。 好在一行人多,吃了一天还剩下一小提篮,被香梨拿来送给小娃子们。 胖小子接过提篮,转身和小萝卜头们分赃,把进村的路让出来。 “你们是要到村里住宿吗?”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干净的小姑娘,没有去抢夺杏子,而是壮胆走上前,问香梨道。 小姑娘也就六七岁,衣衫破旧,但是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没半个泥点子,她歪着头,眼神怯怯的。 “花妮,你家那条件,几间破茅草屋子,谁稀罕啊!” 胖小子见花妮想要抢生意,当即就不干了,用手里的杏子砸小姑娘,而后骂道,“绝户头,你家连个男丁都没有,你娘生不出儿子,哈哈哈哈!” 他说完,身后一众小子都跟着大笑,可见平日都是这么欺负人的。 为此,李海棠很是反感,小娃年岁不大,知道什么啊,能这样说话,肯定是和平日大人们的引导有关系,有一学一,有二学二。 “就是,你爹是个残废,废物,没出息,还靠你娘进山打柴,啧啧!” 几个人你来我往,骂着花妮。 村里有人住宿,全靠小子们往自家引人,这样爹娘赚银子,会给他们零花钱。 一起来了三辆马车,一家住不下,所以他们商议,出三家接待,谁料,让不声不响的花妮抢先,作为孩子王的小胖子不爽。 李海棠撩起窗纱,目光锁定那个小丫头花妮,问道,“我们是要借宿一夜,你家有地方吗?” “她家穷的叮当响,都快吃不上饭了,哪来的地方?” 胖小子赶紧揭短,花妮家旁边挨着山,因为穷被村里人孤立,院子挺大,但是就几间破草房,家徒四壁。 从来没听说有人去花妮家借宿,除非是脑子有坑。 “就是,我吃过的西瓜皮,特地留了一点点的红壤,花妮竟然捡回家,肯定在偷偷地啃呢!” 另一个人也毫不留情地嘲笑,而花妮听后,手里握拳,低垂着头,紧咬嘴唇,强迫自己不哭。 爹和娘说了,爱哭的不是好孩子。 所以,她不哭,即便是感觉很丢人,她也不哭。 那块西瓜是她捡回家的,她想给她爸爸尝尝西瓜的味道,一定很甜,而西瓜皮,还能切了拌咸菜吃。 她捡回家,一向温柔的娘亲,第一次动手打了她。说他们家就算再穷,也不捡别人丢着不要的东西。 那天开始,娘就接了不少缝补的活计,要攒钱,给她买一个西瓜吃。 今天花妮本来是跟着爹娘一起做活,听说村口来了大马车,她就和魔怔一样,跟着跑出来看热闹。 她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有钱人,肯定看不上她家的。 “你家院子很大吗?” 李海棠和颜悦色,丝毫没有因为花妮的狼狈而瞧不起她,旁边的圣母香梨更是如此,还摸了摸花妮的头。 “很大的。” 花妮不晓得眼前之人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是她见过最美的夫人了。 村里经常来人,但是此刻在她的小心灵里,谁也比不得李海棠圣洁,花妮不识字,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好。 “海棠姐,不如咱们就去小丫头家里?” 香梨讨厌那些不知所谓的小子,她自己也是因为不能继承香火,才被爹爹卖给老头子的。 “也好。”李海棠点头答应,其余人家,就算是青砖瓦房,肯定和客栈里的上等房比不了,那还不如宿在马车里舒服,但是他们需要找个大院子,停靠马车,顺便借灶间一用。 第783章 花家 花妮在前面带路,马车缓慢地跟着她走,惊呆了田地里的村人,众人纷纷站起身张望,怎么都不相信到手的生意被村里最穷的人家搞到手,莫不是花家的亲戚? 他们都是从各地逃荒到此,彼此间没有多亲近,对于花家的过去如何,也无人知道。 “花妮,你们家原来就住在杨树村吗?” 坐在马车里不透气,李海棠活动一下身子,下马车和花妮一起走,顺便打听这里的风土民情。 刚刚那几个小子欺负花妮,让她很不喜,可见这帮孩子并没有什么好家教,小小年纪,最该天真无邪,却变得如此的势利眼。 “我娘说,是我三岁的时候,家里才搬过来的。” 花妮对小时候没有印象,记忆里自己就在这边长大。 花家是整个村子里后来的,只能在挨着山边的地方找到空地,周围野草繁茂,她爹开辟出一块地,搭建茅草屋子,一家三口就算定居下来。 他们杨树村周围荒地多,土地贫瘠,地不肥,收成也不好,一年到头靠着两亩薄田,吃能混个温饱,但是想要点什么,却是没钱买。 以前花妮的爹爹腿脚还好,经常到山里采药,而后炮制,送到周围的镇上,能换一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偶尔打上几只野味,家里改善一下伙食,但是自从他爹伤了腿,她家就过得紧巴巴的。 花妮知道,村里有人家日子过得好,和过路人露宿有关,就上了心,但是她也知道自家的条件,还是有点心虚。 “没事,我们就借用灶间而已。” 花妮有点小心机,李海棠并不反感,若不是这样,穷苦人家的孩子,真是要被欺负死。 香梨很喜欢花妮,还从马车上抓了一把瓜子,而花妮小心翼翼地放到口袋里,和香梨道谢,她舍不得吃。 瓜子是五香的,好吃不上火,她从来没吃过有咸淡味道的瓜子,尝了一颗,想把剩下的和爹娘分享。 马车一路往山脚而去,花妮家靠的山不高,而且是缓坡,山上满是杂草和矮树,就算下雨天也不担心滑坡。 花家的院子很大,别看里面是茅草屋子,可是院墙却不同,是用石头垒起来的,而且很高,从外面,只能看到茅草屋顶。 “我爹说,石头院墙结实,万一山上下来野兽,家里也是安全的。” 花妮家的门也同样是几块厚实的木板拼接,外面还包了铁皮。 她爹爹本想把院墙垒好,再盖几间石头屋子,就被倒塌的大树压断了腿,因为没有银子看郎中,骨头歪了一直没长好,现在已经不能做重体力活儿了。 “爹,娘,我带客人回来了!” 花妮在门口喊一声,这才推开大门,让马车都能从门口进入。 “花妮,是不是你惹祸了?” 她家在村里最偏僻的位置,平时和村人都不走动,哪里有什么客人? 花妮的娘亲周氏擦了擦手,从草房里出来,就见大门口被推开,里面来了三两马车。 “嫂子,打扰了。” 周氏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比李海棠大不了几岁,眉眼柔和,同样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破旧衣衫,但是从她的谈吐和气度来看,真不像是一般的村妇。 李海棠和周氏打个招呼,说明来意。 天色暗淡,眼瞅着就要下雨,他们不能继续赶路,想找个地方歇一晚。 当然,不用住在屋子里,但是得借用灶间,他们会给柴火银子。 “不过是借用灶间,不值当啥银子,咱们柴火就在后山打,不花钱。” 周氏摆摆手,自家是穷,但是人家不过是借用院子和灶间,她可做不出来要钱的事。 周氏不肯占便宜,李海棠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因为这一点着实是难得。 ”花妮,你吃过饭了吗?“ 李海棠听到花妮的肚子叫,随口问一句。 “吃……吃过了。” 花妮眨眨眼,她早上是吃过了的,虽然是农忙,家里却没什么活计,她只需要捉虫子喂鸡,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 如果饿了,后院还有很多黄瓜,咬上一根,甜甜的,很顶饱。 夏日家里不缺吃的,娘说,他们这样做,是为冬天存粮食,就怕冬天青黄不接,家里人饿肚子。 所以,后院的菜地,吃不完的菜,不是晾晒了做菜干,就是腌渍上,留冬天吃。 李海棠用手摸了摸花妮的头,心里却叹口气,还是穷惹的祸。 周氏见一行人到家里来,就张罗出门打水,家里没有井,得去村口另一边的河边。 “我来我来,我力气大。” 五福接过水桶,去村里打水,而萧陵川去后山,自家娘子现在小日子,晚上又要下雨,得做点肉补补营养。 看花家这条件,肯定没肉,他们只能自给自足。 “五福,我跟你一起去。” 豆包坐一天的马车,就想出去走走,李海棠觉得也是,让小包子闷在马车里不好,就琢磨抱着他出去走一圈。 主仆二人出门,花妮又给二人带路,往村里的河边而去。 一路上,又碰见了那个孩子王小胖子,客人被花家截走,小胖子为此还被爹娘教训一顿,拍了两下,他这会儿心里正记恨着,看到花妮,没个好脸色。 “走开,别挡着我们去打水。” 小胖子在前面拦路,花妮恼火了,这会儿天色暗淡,家里灯油不多,可不能让客人摸黑做饭。 “花妮,你咋和我说话呢?你以为你家接待了客人,就能翻身变成有钱人不成?” 小胖子冷笑,想到家里娘亲说的,“你家就是绝户,你爹娘都要养不活你了,肯定会把你送到我家,做个童养媳!” 花妮虽然小,却也知道童养媳代表什么,当即红了眼圈,眼泪差点流出来。 她不言不语,就要绕过小胖子,但是小胖子显然不肯放过她,继续道,“你看别忘记了,你家还欠着我们家银子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就用自己抵债呗!” “你……胡说!”花妮到底是小,沉不住气,当即开口,大声地反驳。 第784章 原委 花家的事,李海棠不好插手,不过小丫头也是有名节的,童养媳的话,不能乱说。 “小胖子,快下雨了,你还不赶紧回家?” 李海棠是越来越讨厌眼前人,没有家教,胡言乱语,可见他爹娘也是极品。 “你们就是个傻的,放着大瓦房不住,跑到茅草屋子去。” 小胖子恨恨地说一句,想到自己被爹娘打的那两下,他和花妮没完!等找机会,他就带着兄弟们,把花妮拖到草棵子里,脱掉裤子,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穷成那样了,还装啥清高啊! “你说谁傻,看姑奶奶不揍你!” 欺负小孩?五福可不管那个,当即拎着拳头就要打人,小胖子见自己不是五福的对手,对着众人做个鬼脸,而后后退两步,身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打水的路上,花妮更加沉默,让人忽略她其实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花妮,小胖子说的欠债,和童养媳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一行人只是露宿花家一晚,多余的事情,李海棠不应该管,但是她琢磨,花家若欠的不多,这笔银子她出了,总好过让小丫头做童养媳。 这年头,用丫头抵债,给人家做童养媳的大有人在,普通人家,儿子实在娶不起媳妇,才会琢磨找一个童养媳,从小养大。 但是要多养几年,甚至更长时间,又不是亲生的,能被怎样对待?多半是在家里当牛做马,和丫鬟一般起早贪黑,伺候一大家子人。 看花家的爹娘,虽然没啥钱,却很疼爱闺女,肯定舍不得送人。 “去年,我爹爹砍树,被大树砸断腿,还出了不少血。” 花妮抹着眼泪,她家没啥钱,到镇上看病,少不得要借村里人的牛车,他爹闷声不吭,又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这才拖着病体,从山上爬下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她爹爹失血过多,人已然晕了过去。 “我娘吓得六神无主,让我去找村长。” 小胖子是村长的儿子,村长是村人推举出来的,村子最有钱的人家。 花妮只能去找村长帮忙,而村长就送了点人参须,说是给她爹救命用的。 当时,她娘只想着救人,对村长家千恩万谢,而后等爹爹好起来,村长才上门提银子,说那人参须是从镇上药铺买来的,要几两银子。 还说,这事她娘知道,也答应给补偿。 言外之意,让花家人还债,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期限就定在一年,如果一年之后没钱的话,村长就会想别的法子要债。 几两银子,对于富裕一些的村户,倒是能拿出来,但是花家一穷二白,屋子摇摇欲坠,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 花妮的爹爹不知道此事,她娘说,不能告诉他爹。 这一年来,她娘起早贪黑,做绣工,打络子,但是也没能攒够几两银子,家里全算上,也不过二两。 “村长说,到约定的期限交不出来钱,就把我带走,做童养媳。” 村长还说,去他家肯定能吃饱饭,总比跟着没出息的爹娘要强。 李海棠额角青筋乱跳,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家,已经不是挟恩图报那么简单了,厚颜无耻,挖着坑,让花家人跳进去呢! “让你给那个小胖子做童养媳?” 不过是几两银子,少去酒楼吃一顿的银钱,她若是没碰见,当然就算了,偏生让她给遇见,这是有缘,那几两银子,李海棠一定会砸到村长的脸上,什么玩意啊! “不是胖小子,他还有个大两岁的哥哥,是个傻子。” 花妮说完,眼底一片悲凉。 村长家的傻儿子,干出不少的腌臜事,曾经躲在别人家后院,偷看妇人洗澡,还扒了一个老大娘的裤子,差点成事。 别人问起,傻子说,他爹娘就是这样的! 这些,花妮听村人背后嘲笑,但是她不敢说,因为她娘告诫过她,这话不能从小丫头的口中说出去。 对亏被按倒的是个老妇人,若是年轻的小媳妇,怕是要用腰带做绳子,一根绳子吊死了事了。 “见过不要脸的,这么不要脸面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五福打好水,她力气大,把花家四个水桶全部拎着,用两根扁担挑起来,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杨树村人家约莫有几十口,零星分布在村里,站在高地上,正中间那五间大瓦房的,就是村长家。 “媳妇,嘿嘿,媳妇!” 小胖子刚走,又一个大胖子来了,嘴歪眼斜,流着口水,明显比小胖子大一号。 李海棠见此明白过来,这就是村长家的傻儿子。 傻儿子被灌输,花妮将来是自己的媳妇,可以和自己一个被窝睡觉,还能给他洗澡换衣服。 ”天啊!“ 五福简直不忍直视,傻儿子还流鼻涕,身上也脏不拉几的,长相奇丑无比,结合小胖子的相貌,可见他爹娘长相堪忧。 五福一直觉得自己长相不咋地,但是看到傻儿子后,她重拾自信。 “嘿嘿,媳妇,给我暖被窝!” 傻儿子说着,就直奔花妮扑过来,花妮发出一声尖叫,连忙躲开。 豆包见大傻子上跳下窜,问她娘,“妖怪?” 爹爹讲故事,山里有妖怪,还能吃人,在豆包的认知里,妖怪一定是青面獠牙,面貌丑陋的,因此,他对眼前的妖怪十分嫌弃。 “找爹爹!” 豆包想着,要让自家爹爹除妖,而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兔子!” 李海棠:…… 都说小娃忘性大,所以夫妻俩基本对豆包开的都是空头支票,例如答应给豆包买一只会武功的兔子,他们就是说说而已。 夏日把兔子养在车里,味道多大啊! 这几日上路,豆包没提起,她估摸是忘记了,谁想到,这会儿豆包看到村长家的傻儿子,猛然想起这遭来。 “行,回去找你爹爹,让你爹给你买兔子。”对于棘手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问题,李海棠心安理得留给自家野人夫君,反正买不买,一切都是萧陵川做主,如果不买也行,就要想办法糊弄住小包子,让他转移注意力。 第785章 傻子 村长家的傻儿子嘴歪眼斜,说话还会流口水,伸着舌头,看着花妮,恨不得上前舔上一口。 他经常半夜三更出去游荡,然后堵在他爹娘的门口站着,村长夫妻俩行房,那感觉来了,也顾不得傻儿子,以为他什么都不懂。 “娘,我爹爹为啥要脱裤子呢?” 傻儿子问他娘,他看到他爹爹脱下裤子,欺负他娘,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是你爹的媳妇啊,你将来娶媳妇,也要脱裤子的。” 村长娘子教育傻儿子,简单直白,想要欺负人,就得脱裤子。 傻儿子很懵懂,反正有人给他暖被窝,冬日里不那么冷了。他看向花妮,直接动手开始解腰带。 “夫人,咱们快点走吧!” 五福挑着水桶,一马当先,之前还想收拾那个小胖子,结果小胖子跑了,来个大的。 面前人是傻子,做出什么都不意外,己方很明显不能和傻子一般见识,只能快点走人。 天边的乌云聚集在一处,天色越发昏暗下来,一阵带着湿气的腥风飘过,五福赶忙加紧了脚步。 李海棠点点头,一手抱着怀中的小豆包,一手拉着花妮,一行人快速往花家走。 她心里祈祷,这场雨千万别来得太急,不然豆包淋雨,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一岁多的小娃,喝那苦药汤,是药三分毒,还是伤身体。 “媳妇,媳妇,等等我!” 村长家的傻儿子见媳妇走了,也顾不得穿裤子,当即就要抬脚上去追人,奈何裤子还没全褪下,在脚踝处,把他绊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小,李海棠终于赶上在下雨之前,回到花家,她直奔花家的灶间。 此刻,萧陵川已经提着几只山鸡野兔回来,直接扔给王婆子处理。 想到花家窘迫的状况,他还特地多打了几只。万一对方执意不肯收钱,就当野味抵,也省的娘子难为情。 豆包看到地上的死兔子,闹着要从李海棠怀里下来。 他迈着小短腿,来到野兔面前,用手戳了戳,喊道,“兔兔……” 兔子早已死得透透的了,没有半点回应。 豆包的眼里,很快蓄满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看上去可怜极了。 萧陵川见此,紧皱眉头,不言不语,他想不明白,儿子到底哪里受了委屈,说哭就哭,而且还不是大声的哭嚎。 血浓于水,他束手无策,只能向自家娘子求助。 李海棠是知道一些豆包想法的,反正和小娃没有道理可讲,只能哄着来。 李海棠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豆包的头,“豆包,野兔子本来就是为了让人吃肉的,你想想滋补的炖兔子,还有烤兔子……” 豆包不能吃辣,不然她一定用冷吃兔举例。 兔子肉嫩,特别容易软烂,豆包长牙之后,兔子肉也没少吃。 “可是……” 豆包看了看兔子,又看看他爹,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爹爹讲故事说过,兔子会武功,可厉害了。 “那是因为你爹比兔子还厉害,所以就把兔子打死了。” 李海棠觉得此刻是说服儿子的好机会,一本正经道,“你想养一只兔子,是为了让兔子保护你,但是兔子没你爹爹厉害,所以,以后有你爹保护你,咱们不要兔子了行不行?” 兔子怕晒,只能放马车里养着,然而夏日马车不通风,可想而知,车内会有一股子什么怪味。 但是做爹娘的,不能总食言,不然会得不到豆包的信任。 “要爹爹!” 豆包在经过一番衡量之后,决定让最强大的保护他,要爹爹的好处是,他爹还能打兔子给他吃。 于是,想通的豆包双手拍着小巴掌,欢欣鼓舞起来。 萧陵川:……娘子和儿子的话,他听不懂,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夫人,这么多的肉,咱们怎么做?” 王婆子手脚麻利,把山鸡和兔子都拾掇好,放在木盆中,而后开始发愁做法。 她是喜欢吃重口味的,但是她家小姐口味清淡,还有小豆包,小娃肠胃弱,可不能吃酸辣的。 “山鸡做个红烧鸡块,再加点我们带着的菌菇,炖上一大锅,兔肉还是做冷吃兔的好。” 冷吃兔坏不了,明日还能带走,到路上吃,到时候买点松软的白面馒头,中间一夹,那滋味非常不错。 “这天下雨,晚上肯定凉,做点热乎的不错。” 王婆子当即认同,她在灶间一站,其余人都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边递东西,或者帮忙烧火。 “爹,有妖怪!” 豆包腻歪到自家爹爹的怀里,讨好地蹭了蹭,说起他看到的妖怪,很是嫌弃,难怪妖怪不是人,也太丑了。 “妖怪?” 萧陵川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娘子,而后等待解释。 “村长家的傻儿子,嘴歪眼斜不说,见人就脱裤子。” 李海棠讥讽地勾起嘴角,对那一家子丝毫没有任何同情,没见到面,就觉得是极品。 她把来龙去脉说一遍,而后道,“几根不值钱的人参须,非要作价几两银子,也就骗骗花家这般的老实人。” 不管如何,花妮小丫头可不能当村长家的童养媳,就那家人品行而言,花妮进门,无异于进了火坑。 自己不过是路人,李海棠不想管闲事 ,也赶巧前几日得到不义之财,从山匪处打劫那些,她刚好用上点,帮帮穷苦人。 当众脱裤子?萧陵川抿唇,眼睛里闪过一抹阴沉。 敢在自家娘子面前露腌臜玩意?即便是个半大小子,还是个傻子,萧陵川都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就是这么小心眼。 傍晚时分,墨色的云连在一处,滚滚而来,瓢泼大雨哗啦啦地下。 村长媳妇正在端饭,看一眼窗外,乐滋滋地道,“今儿来村里的住客真奇怪,好好的青砖大瓦房不住,偏生到花家那犄角旮旯,住茅草房,哈哈,上个茅厕都漏雨。” “还不是花妮那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勾搭人了,以后到咱家,必须严加管教。”村长蹲在门口,看着外头大雨,抽着烟袋锅子,口中不时地吐着烟圈。 第786章 寻人 花妮小丫头长相不错,柔弱一些而已,等过几年身子抽条,想必是小美人一个。 村长说着,咽了咽口水,他眯了眯眼,看看自己婆娘那比水桶还粗的腰身,没半点兴致。 “别说的那么好听,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心思?” 村长媳妇摆好碗筷,皮笑肉不笑,说是童养媳,到了自己家,怎么处置,还不是自家说的算? 去年拿人参须给花家,夫妻俩就达成一致,花家穷的叮当响,最后只能把花妮送上门,不然还不起银子,得被村民们吐唾沫淹死。 “我啥心思?” 村长拎着烟袋,在地上敲了敲,他之前和婆娘提过,婆娘激烈地反抗,对此很不同意。 要他说,什么儿子儿媳,都是一家人,合该一家亲,就连他们夫妻,其实也是堂兄妹。 二人早有首尾,钻了玉米地,被村人看到,大肆宣传出去。 堂兄妹干这种事,有违人伦,而且当时二人都没有嫁娶。出这等丑事,族长得知后,气得差点中风,选日子开了祠堂,把二人逐出家门。 村里混不下去,二人只能出来讨生活,离家千里,在杨树村落脚。 两个人生下的大儿子是个傻的,但是小儿子正常,也不算后继无人。 这么多年,村长在杨树村说一无二,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利用杨树村的位置优势,不时地去官道卖点茶水,糕饼和馒头之类的,没少赚钱。 “你不就是嫌弃老娘人老珠黄,想找个鲜嫩的小丫头?” 村长媳妇把一切看在眼里,她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花妮进门以后,不管咋折腾,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好能给大儿子留个后代。 村长嘿嘿一笑,有点钱后,他心眼就活了,村里的妇人他看不上。 夫妻俩说起这般话题,脸不红气不喘的,一点都不在意。 等了片刻,大儿子还没回来,这下,村长媳妇有些着急了,即便是个傻的,也是自己的骨肉。 她喊了一嗓子,“小胖,你大哥呢?” “啥大哥,他就是个傻子!” 小胖子满脸的不甘愿,村里人表面没说啥,背地里没少嘲笑他,说他哥是大傻子,他就是小傻子。 “你再敢说,老子揍你!” 村长很冲着小儿子,但是,只要涉及到傻子,他就忍不住发飙。 当年从族里出来,他娘恨恨地说过,老天会惩罚他们,生下来的,肯定是个奇丑无比的大傻子。 结果,他还真的受到诅咒,这事儿,这么多年,作为村长的心结,笼罩在心上,挥之不去。 “切!” 小胖子一点不惧怕他爹,因为有个傻子哥,好东西还要分给傻子一半,凭什么啊! 他嘴里嘟囔,不情愿地道,“饿了,他自己就回家了。” 以前也是这般,傻子不一定到哪里,有时候趁着那家男人进城,傻子就躲在人家,一日都不出门。 也有妇人上门闹过,却被他娘骂回去,一个傻子懂什么,和傻子有啥好计较的呢? 所以,在那之后,有人吃亏,也不敢声张,都指望村长有路子,带领全村上下的人发财。 “雨下的太大,你大哥出去没带伞,我得看看他。” 到底是自己肚子爬出来的,村长媳妇不放心,披着蓑衣就要出门寻找。 小胖子见此,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道,“花妮带着新来的客人到河边打水,我哥说要见媳妇,也跟着去河边了。” “啥?” 村长媳妇瞪大眼睛,去河边了?大儿子脑子不清楚,这会儿还没回来,外面又那么黑,不会有啥事吧? 这下,她着急了,提着一盏油灯就要往外冲。 “你等着,我和你一块去。” 村长同样担心,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他放下碗筷,跟着他婆娘一道出门。 二人直接奔着河边走,下雨天,视线不清楚,昏昏暗暗的,村长婆娘只能喊着,”大胖,回家!“ “大胖,回家了!” 村长也跟着喊,夫妻俩跑着来,累到气喘吁吁,突然,村长媳妇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被绊了一下,她颤颤巍巍地用油灯照明,发觉是大儿子的裤子。 裤子咋在这里,人呢? “大胖他爹,你过来看!” 石头旁边,还有一只鞋,另一只鞋,却在河边。 夫妻俩对视一眼,面色凝重,村长盯着面前的河水,拧眉不语。 两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村长只能挨家挨户地敲门,让村人帮忙一起找人。 以至于雨夜,村里出现奇怪的声音,让李海棠睡不着,总觉得有人在喊着什么,仔细一听,“大胖,回家!” 她想到村长家的傻儿子,那名字还真贴切,的确很胖。 估计是村长家伙食不错,有钱,才能把儿子养得和吹起来的气球一般。 “夫君,豆包睡了。” “嗯。” “彩页的小册子,就在车凳里。” 李海棠低下头,脸颊羞红,她藏的地方足够隐秘,就怕好动的豆包给翻出来。 自从有了小娃,夫妻俩亲密就好像在做地下工作,躲躲闪闪,声音不敢过大,就怕豆包被吵醒。 夫妻俩刚掏出小册子,花家的大门就被拍得砰砰作响。萧陵川面色一冷,恨不得把打扰二人亲热的第三者给掐死。 “娘子,你先披上被子。”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披着被子,一会儿,就见花妮娘亲摸黑出来开门。 花家穷,晚上都是很舍不得用灯油的,花妮娘刚开门,就被门口几十号人吓了一大跳。村人半夜不睡觉,上他们家干啥来了? 第787章 浑话 村长在前,而村人跟在后头,尽管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众人仍旧湿了衣衫,并且看起来面色很不好。 天黑了还下雨,正是在家里好眠的时候,任谁被折腾出来找人,都不会痛快。 尤其是村长家,那傻儿子还不一定躲在哪里,以为众人和他躲猫猫,装聋作哑的,若是这样,不是耍着村人玩呢? 在没找到人以后,众人决定来花妮家看看,据一个新嫁到村里的小娘子说,她看到傻子和花妮在河边说话,这和小胖子的所说吻合。 油灯照在村长的阴沉的脸上,多了几分惊悚,花妮娘见这个阵仗,有些意外,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做什么?” 村长桀桀一笑,眼神在花妮娘的胸前扫了扫,而后假装移开,“我儿子丢了,村里人说,最后见到我儿子的,是你们家的花妮。” 莫不是把自家傻儿子藏起来了? 村长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就因为花家没银子还,又不想让花妮给家里做童养媳,总归会想点办法。 真是幼稚!他是村长,村里他说的算。何况,花家还欠债,欠了自家几两银子。 好事被打扰,萧陵川非常恼火,还有那些动不动脱裤子的傻儿子,他决定给这一家人教训。 不过到底是杨树村的事儿,他们就住一晚,没要掺和进去。 “你找你儿子,来我家是什么意思?” 花妮娘不笨,很快明白村长的意思,气得浑身发抖。 她男人还不知道村长的嘴脸,不然的话,肯定拿着砍刀,恨不得和这一家子拼命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还是怎么的?” 村长迈着大步进门,看到院子里的三辆大马车,目光贪婪,这些若都是他的该多好啊! 如果不是儿子丢了,他这会儿还在想别的办法,把马车上的东西偷走,而后嫁祸给花家。 马车停在花家的院子,如果丢了什么,那也是花家夫妻俩担着,查不到他们的头上。 这不,还不等想计划,村长晚上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地出门找人了。 儿子傻点,已经改不过来,孙子不傻就行啊!村长对傻儿子寄予厚望,琢磨儿子这么小就通人事,将来肯定差不了。 “你儿子不在我家。” 花妮的娘说完,就想关门,却被村长强行破门而入。一种村人,也跟着进门。 灶间,屋子,开始搜查。 灶间里,还有没吃完的鸡肉和冷吃兔,村人假装找人的时候,还不忘记抓一把,也不嫌弃那些东西油,抓一把放兜里,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花家不可能吃得肉,肯定和露宿在家里的客人有关。 “村长,屋子里都没有。” 村人检查完,狗腿地和村长汇报情况。 找不到人,他们该回去了,这会儿雨下的越发大,还不如回去洗个热水澡,睡个舒舒服服的觉。 “慢着!” 村长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刚刚还愁怎么偷东西,这会儿不是有现成的借口吗? 他看了三辆马车,指着马车道,“车上还没有搜,指不定,我儿子就被藏在马车里了。” 来人这会儿,李海棠已经换好衣物,她在马车内,听到村长如此无耻,都气乐了。 也不看看他家傻子什么吨位,光是那流口水的,塞马车里,马车都不能坐人,这话让他说的,好不要脸! “村长,你到底什么意思?” 花妮爹听到动静,从屋内出来,旁边还跟着搀扶着人的花妮。 大半夜的来家里闹,真不是主动上门找事的吗? “花家老弟,村长家的傻……老大,的确是丢了。” 村里也有人和花家关系一般,没必要跟着村长一起得罪人,这才充当解释的角色,“瘪三的媳妇,说在河边见到了你家花妮和村长家的大胖。” 村长想把花妮弄到手当童养媳,村里人几乎人尽皆知,也就花妮的爹爹,不接触人,还蒙在鼓里。 “是吗?” 花妮爹爹看一眼花妮,他知道,闺女是带着客人去河边打水了。 “是啊,但是要下雨,我们就先回来了。” 花妮点点头,很诚实。她想要傻子要脱裤子,就恶心的想吐,但是这么多人,她也不敢说出口。 “下雨了,你竟然让我儿子一个人留在河边?” 村长媳妇声音尖锐,步步紧逼,“你花家欠债,若不是我家出人参须,你爹早就死了,你这个白眼狼!” 早晚是家里的童养媳,见到自己的男人在河边,就不知道把人带走? 村长媳妇越想越生气,直接把话挑明。 这下,可把花妮的爹爹刺激到了。他是知道那几根人参须,其实作用不大,对方要银钱,自家也该给,但是和花妮有什么关系? “当家的,是有这个事,村长说,还不上钱就用花妮抵债。“ 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花妮娘亲也没有办法再隐瞒,只能实话实说。 “人参须,不值钱,除非是千年人参须,你以为,你家有千年人参吗?” 马车里的人都坐不住了,香梨被王婆子搀扶下马车,真是可笑,还想着搜马车,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成,己方路过,还能带一个傻子走不成? “那位大婶,你的话是不是有问题啊,难不成还要把你儿子带回来,好吃好喝的供一顿饭,再送回去?” 非亲非故,认识你谁啊?何况,对方还是见人就脱裤子的,稍微有点不慎,就失去名节。 “你咋说话呢?花家欠我家银子,我们宽限了一年,花妮这个贱丫头,是我们家的童养媳!” 村长媳妇被问个哑口无言,很是恼火,但是她一点不怕。 路人愿意管闲事,行,反正这伙人一走,她就继续找花家的麻烦,交不出人,交不出银子,那么就上衙门说理! “娘子,闺女,苦了你们了。” 花妮的爹爹叹息,这一年,总觉得家里有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昏迷时候喝了人参须,竟然是村长主动强买强卖的。现在非说对自己有恩,又要还钱,又打他闺女的主意,真是欺人太甚啊! 第788章 摸骨 花妮爹看着自己的腿,一脸苦涩,他抓了抓头发,自己现在这样,也是个废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护妻女,反倒让二人跟着自己吃苦受累,他心里很难过。 早知道今天这样,他就不该被救活,这样,就不欠村长那几根人参须了! “几两银子,不足以还村长你对我花家的恩情,在你眼里,你这条命是靠人参须救的,那我把命还给你便是!” 花妮爹说着,就要往墙上撞,他死了好,一了百了,娘子改嫁,寻个好人家,也不必和他一起住茅草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懦弱,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腿这样,肯定好不了,后半生注定要当个拖累! “孩子爹,你干啥?” 花妮娘亲一把抱住自己男人的腰身,放声大哭,就连花妮,也感受到爹爹的悲怆,哭着道,“爹爹,你不要死!我愿意做村长家的童养媳!” 村人看到此情此景,沉默了。 他们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平日不和花家走动,因为占不到什么便宜,又怕自家被黏上,再有,怕被村长记恨。 本来村人之间没有亲戚关系,只是维持点头之交的面子情而已,他们也知道,是村长一家欺负人。 背地里,村人没少骂村长一家子,做人要有点良心,怕是恶事做绝,才生出一个傻儿子来。 傻儿子见人就脱裤子,可见平日做爹娘的是这么教人的。 “哎呦喂,花家的,你装可怜给谁看呢?救你还救出毛病了?” 村长的媳妇嘴皮子厉害,见此,眼皮一跳,随后破口大骂,“人参须是我当家的在药铺买的,花了好几两的银子,给你家用了,难道你家不应该还回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人东西,他们宽限一年,就算是到衙门告官,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没银子还强横,强横给谁看? 村长媳妇坚信,是自家人参须救活了花妮她爹,对方就必须感恩戴德,知恩图报。 “头一次听说人参须还能有这么大的作用,比灵丹妙药还灵验。” 李海棠抱着胳膊,讽刺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娘子,上马车。” 萧陵川不爱管闲事,但是这群不开眼的,让自家娘子难受,何况李海棠现在来了小日子,原本夫妻俩只想着摸摸亲亲,然后一起休息,被眼前的这群苍蝇打扰。 “夫君,他们为找那傻子,还要搜马车。” 通常情况下,李海棠说话不会这么没口德,傻子不是自己想傻的,出于对人的尊重,她都会叫对方姓名。 但是村长的傻儿子则不然,有着这样的爹娘,儿子也好不到哪去,上梁不正下梁歪。 “对,搜马车,肯定是你们和花家一伙儿,把我儿子藏起来了!” 村长一口咬定,他的儿子就在马车上,态度坚决。 “你儿子是什么宝贝,还想着让我们藏起来?挺大个人了,要点脸不行吗?” 五福很是火大,当即叉腰开骂,她是村里出来的,论战斗力,在场的人都不是她对手。 而且她这个人,其实懒得和别人费口舌,能动手绝不废话。 “花家欠了咱们银子,正好到日子了,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就别怪咱们翻脸无情,把银子拿来!” 村长见状,打消上马车偷东西的想法,他能赚银子,就绝不是笨蛋,暗暗打量一行人,目光停在萧陵川身上些许,就不敢造次了。 不上马车搜人,但是他和花家的这笔账还没完。 “行,人参须是吗?” 李海棠点点头,交代白果,马车上有人参,把人参须剪掉一些,还给村长。 “你当初给花妮爹用的是人参须,那么我替花家还人参须,银子你就别想了。” 欠什么还回来什么,村里的村民,都能做个见证,而且李海棠为堵住村长的嘴,多给了点,就当是利息。 这些人参须,根本没啥效用,杂乱无章,原本李海棠也想着剪掉扔了。 “这……” 村长很是恼怒,对方把话全部堵死,他的确没什么好说。 他试图强调花家拖了一年,第一,这是自家愿意的,第二,人家多给了不少,就算是利息,他不吃亏。 几根破人参须,怎么比不得水灵的小丫头? 但是村长极其懂眼色,他不能本末倒置,他打算先找儿子,等这群碍眼的人离开杨树村,他再来找花家麻烦。 “乡亲们做个见证,花家和村长之间,可没有债务了,明日我写个契约,彼此签字画押。”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回到马车上。五福怕她受寒,又端来一盆热水,给她烫脚。 “夫人,我看村长收人参须,等咱们离开后,还要找花家麻烦。” 五福对村长一家简直厌恶的彻底,想到花妮那小丫头要被一个傻子糟蹋,意难平。 “前提是,他还有力气找麻烦。” 李海棠抿嘴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奇葩接触的多了,有点怀疑人生。 刚看自家野人夫君紧绷的脸,很明显是动怒了,想必在己方离开之前,会给村长一家深刻的教训。 至于是什么教训,她懒得探究,夫君高兴就好。 花妮爹爹的腿,让李海棠想到了陈二叔,当时陈二叔也是起不来,瘫痪在床,家里全靠陈二婶操持。 一家虽然穷,有时候吃不上饭,却相亲相爱,这就足够难得了。 在自己有限的范围内,帮助花家不是大事,不过她又不能作为救世主,左右别人的人生,只能帮忙解决花家眼前的麻烦。 看得出,花妮的爹爹根本不重男轻女,对妻女真心疼爱的,如果不是他腿伤做不得活儿,花家的日子肯定红红火火。 今日下雨,天黑看不真切,不知道花妮爹的腿还有没有救了,她对骨科并不擅长,而且时间上,拖了一天,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他的腿不是没办法,就是过程会很痛苦。”萧陵川刚才用手摸骨,帮着花妮爹检查一番,他不是好心,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汉子还要靠女子还养着,这对男子来说,自尊心无法承受。 第789章 攀咬 花妮爹的腿骨断了,而且没有及时找郎中诊治,后期没有补养,恢复也差,骨头长歪了,而且小腿有不同程度的萎缩。 想要治疗,必须重新接骨,也就是说,断骨再生。 “原来是这样。” 李海棠忍不住抱了抱肩膀,断骨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痛处,而且还要等着再生。 不过这样,花妮爹好歹多一分希望,若是能恢复,至少干点轻省的活计没问题,总不好把家里的重担,都推到女子身上。 雨下得极大,花妮家的两间茅草房,又漏雨了。 半夜时分,花妮的娘亲弄了一个梯子,从杂物房抱出一捆稻草,艰难地爬上爬下。 雨水进入到她的眼睛里,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若是稍有不慎,她就会从房顶摔下来。 压在心里一年的大石头,就这么被贵人轻而易举地搬开,花妮娘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啥滋味,只觉得是自家运气好,如果,孩子爹有恢复的机会,让她当牛做马,她都没有二话。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花妮爹,他睁着眼睛,目光移动到自己的残腿上,只要以后能好,就算是断骨之痛,又能如何? 他要努力做活儿,养活妻儿,将来,给花妮攒一笔嫁妆,让闺女嫁到好人家,不会因为自家的条件拖后腿,让人看不起。 黑暗中,他握着拳头,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杨柳村的雨夜,注定无眠。 第二日,天光刚亮,花家的门再次被拍响,只不过,这次的拍门声,夹杂着踹门声,把睡梦中的李海棠惊醒。 还不如露宿荒郊野外,好不容易睡个觉,容易吗? “谁啊?” 花妮娘已经梳洗妥当,喂好鸡,又在鸡窝里摸出几个鸡蛋,想着做个鸡蛋羹,给贵人吃。 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而且就两只老母鸡,还不如山鸡的滋味好。 “花家?” 为首的是几个官差,身后跟着一众杨柳村村民,李海棠顺着车窗的缝隙一看,正是昨夜上门的原班人马。 “差爷,可是有事?” 官差很少来村里,花妮娘吓了一跳,但是想到自己没犯事,强装镇定道。 “花妮,还有昨日在河边看到村长家大胖的,都跟着咱们走一趟吧!” 官差很是不耐烦,语气并不好。 有人去衙门送信,说官道上发生了滑坡,阻碍道路,请求知县老爷派人去疏通。 他们都是吃官家饭的,出点事就得去做苦力,一大早上就被喊起来,谁也不愿意。 正郁闷着,杨树村的村长来报官,说是自家的儿子被花家人和路过的人一起合谋给谋害了。 人命案?这下,官差们重视起来。他们经常到这边来,知道村长的儿子是个傻子,既然是傻子,对方有必要谋害吗? “肯定是他们!” 村长媳妇鬼哭狼嚎,昨夜下雨,他们找了一晚上,天明时分,终于在杨树村不远处找到人,她家大胖就那么趴在河边,下身啥也没穿,中间那处,血肉模糊,后背还有一块块青紫色的痕迹。 如果说,是自己失足,掉进河里的,怎么可能那处被人砸烂? 村长媳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儿子惨死,她一定要报官,让杀害他儿子的人以命抵命! 不用说,肯定是花家还不起钱,所以才出此毒计,村长媳妇跟着官差冲进门,一把推翻花妮的娘。 “你这个贱人,杀人凶手,我和你拼了!” 儿子思想凄惨,做娘的如何能忍? 村长眼睛通红,狠狠地盯着随后出门的花妮爹和花妮。 以为害死他儿子,就一切万事大吉了?他恨不得把花妮拖到草丛里,狠狠地蹂~躏,要给儿子报仇! 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伙同外人一起杀人,把人弄死还不算,还偏生用石头,捶打…… 村里人窃窃私语,都跟在官差身后看热闹,彼此发表各自的看法。 如果凶手真是花家人,他们就觉得花家人太傻,直接把傻子骗到河中,自己淹死不好吗?末了非得留下证据,让人知道,傻子是被人给谋害的,这不,平白惹上口舌官司。 村长家的傻儿子死了?李海棠还有点吃惊。 昨夜她一直和野人夫君在一起,就没分开过,而且花家人并没有出门,肯定不是花家人做的。 再者说,萧陵川办事一向不会落人口舌,要真想弄死傻子,保准村长连尸体都找不到。 “你就是昨日在下雨前见过傻……那个死者的夫人?” 官差看到院中的马车,隐隐察觉客人身份不凡。对于村长告状,他没放在心上,人家路过的人,没事弄死你家傻子干啥? 要说花家下手,在得知来龙去脉后,官差觉得花家有动机。 “是的,当时还有我儿子,我的丫鬟,花妮。” 官差办案,李海棠一向配合,何况对方很客气,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 “就是你们,去而复返,杀了我儿子!” 村长媳妇一顿哭嚎,让人耳膜疼,被官差呵斥住,“你又不是咱们老爷,你还能审案了?” 这下,村长媳妇不说话了,但是她认定和花家脱不开干系。 “差爷,先这样,你们若是见到尸体,就先抬到衙门,让仵作鉴定一下死亡时间。” 李海棠几人回来以后,就没再出门过,怎么可能去杀人呢?她敢打包票,如果真有凶手,那么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村长家的傻儿子,前段时间还脱了老大娘的裤子,诸如此类的损事,不晓得干过多少,指不定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 “我家大胖,还是一个孩子!” 村长媳妇抹泪,才十二岁,还是个半大小子,只是两个人总给儿子吃好的,觉得他是傻子,对儿子有亏欠,以至于,大胖小小年纪就早熟了。 “尸身已经送到衙门了。” 官差揉揉了太阳穴,他在看到尸身的时候也吓一跳,下身一凉,总觉得傻子死的有点惨。村长非要认定,凶手就是花家人,还把过路的人牵扯其中,他们没办法,只能过来抓人。 第790章 见官 官差此番上门,是例行公事,毕竟村长家和花家存在矛盾,不排除仇杀的可能性。 “既然出了命案,我们理应配合。” 李海棠通情达理,她问清楚官差官道上的阻塞情况,最快要傍晚之前才能恢复畅通。 既然走不了,就得在杨树村停一天,不耽误去衙门。 “于嬷嬷,白果,你们带着豆包留下来。” 衙门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想带着儿子见世面,而且那里煞气颇重,对小娃没有好处。 嫌疑人是她和五福,还有花家三口人,村长见状,觉得分量不够,不是残疾就是女眷,最后随口胡诌,把萧陵川加上充数。 “夫君,我要采访你一下,被人当成杀人凶手,感觉如何?” 李海棠不忘记调侃自家野人夫君,完全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 “或许,可以考虑来真的。” 萧陵川看向村长一家,就算杀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本来就不是良善之辈,不过是有豆包以后,脾气改了一些,从前只是想把村长碎蛋,现在看来,应该加重责罚。 李海棠勾唇,就知道野人夫君这么说。 衙门的人没有为难,李海棠就上了自家马车,顺便让五福驾车,把花家三口人接到马车上。 这个行为可把村长一家气歪了鼻子,他们才是苦主,为啥凶犯还能坐马车舒舒服服的? “那是人家自带的马车,我有什么办法?” 似乎感觉到村长一家的怨念,官差跨上马,居高临下,皱眉说了一句。 他们都是骑马而来,总不能带着人到衙门。 村长家条件在杨树村算是可以的,家里有牛车,村长只能抽着鞭子赶牛,慢慢悠悠地,被远远甩在后头。 幸好,县衙门距离杨柳村不远,也就一个来时辰,一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李海棠面不改色,衙门又不是第一次来,别说是小小的衙门,死牢都住过的人,还怕这等架势? 村长家的傻儿子死了,而且死状凄惨,这在杨柳村是大事,村里人有的靠着牛车,有的硬是靠两条腿,纷纷跟过来看热闹。 “你说,真是花家动的手?” “我看未必,花家是老实人,花妮爹爹腿脚不灵便,下雨天不可能出去。” 村长家为人如何,长年累月打交道的村人心里有一杆秤,只不过不好得罪而已,但他们不是分不清楚事实。 至于过路人杀了大胖,更是无稽之谈,谁没事和一个傻子计较?吃饱了撑的吧? “那是谁家,肯定是咱们村的。” 两个村人相互看一眼,而后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这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傻子干过那么多的奇葩事,简直刷新三观! 公堂上,李海棠等人站在角落,把前排的位置留给村长一家。 村长媳妇刚进大堂,扑通一声下跪,哭得好不凄惨,“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的儿子做主啊!” 知县老爷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看着上了年纪了,看起来慈眉善目,像老寿星一般。 见有人下跪哭,也是不慌不忙地,完全没有威严之感。 李海棠感叹,头一次见到这么不像官的知县老爷,不过人不可貌相,谁晓得背地里是不是搜刮民脂的黑心鬼。 “夫君,看知县这个模样,一定是背后无人。” 李海棠站在后排,饶有兴致地八卦。傻子死了,肯定是得罪人了,说不得还是自作自受,关她什么事? 她就是路过打个酱油,还能被诬告成嫌疑人,也是冤枉。 “哦?娘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萧陵川目光直视,盯着前方,心思却全用在自家娘子身上,夫妻俩小声交谈。 “这不明摆着吗,若是上头有人,咋这个年岁了,还当个知县?” 李海棠扯了扯嘴角,突然发觉话题有些无聊。 所谓寒门出贵子,在大齐几乎没什么可能性。没有银子,代表没有钱读书,不说别的,进京赶考的银子都出不起。 若真特别有天分,运气好考个进士,朝中没人说话,只能分个穷乡僻壤做县令,几十年不带动个位置的。 所以,都说读书人薄幸,不是没理由。考中之后,为了分个好地方,大多数人早已没了良知,和陈世美一般,抛弃妻子,接受潜规则。 “堂下何人,缘何上公堂?” 知县老爷敲击堂木,慢条斯理地询问。 “大人,民妇杨树村柳氏,因我儿昨日惨死,今早在河边被发现,特来……” 柳氏是个村妇,肚子里没墨水,公堂上的话,都是之前看过戏班子唱戏,有一段是问案的,她套用一下,勉强能把事情说清楚。 “去年,花家男人在山里,被倒塌的大树压断腿,失血过多昏迷,若不是我家主动送上人参,那花家男人就没命了!” 柳氏巧舌如簧,虚构概念,把人参须,模糊说成人参,并且道,人参是自家花钱买来的,两家非亲非故,只是借给花家应急,花家也答应了。 她家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家,就和花妮娘亲约定,在一年之内还钱。 知县老爷频频点头,表明自己已经明白,不过,死人和欠债有什么关系? “周氏,柳氏所说可为真?” 一年之期,不还钱就把花妮送过去当童养媳,条件是有点苛刻,不过,谁没点小心思呢?知县老爷表示可以理解。 虽然是要给傻子当童养媳,不过若是正常人,怕是做爹娘的不需要这么算计,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李海棠张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村长家那等自私的做法,竟然被知县老爷说成用心良苦,她应该让香梨旁听,终于遇见一个更加圣母的存在,不对,是圣父。 知县的话,柳氏颇感认同,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更加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错处。 这一幕太辣眼睛,李海棠都不想再看下去,若不是和她有点关系,她一定扭头就走。按照知县的神逻辑,家里没钱,出去打劫杀人,情有可原,都是穷闹的,谁想贫穷呢? 第791章 仵作 村长和柳氏开始对知县表露,自家儿子虽然是傻子,却很贴心,非常听话,养了十几年,就这么被害了,决计不能善罢甘休云云。 “这个你们放心,本官一定竭尽所能,把凶手捉拿归案。” 圣父知县老爷安抚村长夫妻,这才问花家男人,“村长说的,可都属实?” “回大人,有些细节不属实。” 花妮爹跪在地上,腿部呈现一个别扭的姿势,即便是如此,他疼到脑门冒冷汗,嘴唇都咬得发白。 他昏迷,村长给了人参须,不是人参,而且过程并不是无私给予,而是和自家娘子鼓吹人参须多么神奇,能起死归生。 当时他娘子周氏已经吓傻,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醒过来,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村长的条件,一年之后,赔偿几两银子。 如果赔不起,就用花妮抵债。 一年后的事,谁知道?周氏只想先把眼前的一切解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醒来了,家里失去一个壮劳力。 周氏想赚钱还债,经常出摊到官道上,不过家里没人照料,花妮还小,她走不开。 仅有几次到官道卖东西,在村长的授意下,周氏被排挤,最后只能勉强保本,根本赚不上钱。 “大人,昨日我家来了贵客,贵客已经替我们把人参须还给村长,村长儿子死了,为啥死咬着不放,非说是我们做的?” 昨日只有花妮和贵客出门了,在村里附近的河边打水,因为天色暗淡,怕下雨,匆忙回来。 再然后,就没出去过。 家里那么多人, 那么多双眼睛,他们一家有作案时间吗?千万别说什么伙同外人联合作案,过路的贵人和花家只是有一面之缘,犯不着,也没动机。 周氏整理下思绪,尽量把话说的有条理。 “言之有理。” 圣父知县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欠村长的人参须,一年之后还给他更多的人参须,这么做没毛病。 两家结清了,花家没理由杀了傻子,何必多此一举? 知县老爷拧眉沉思,总觉得这起凶案,不能让村长左右,其中肯定错过什么。 “大人,仵作……” 一个官差上了公堂,在知县老爷旁边耳语几句,知县听后,点点头。 仵作那里,大致推测出死亡时间,还有杀人手法。 “带仵作上堂!” 旁边的师爷喊了一声,很快,仵作从后门入内,旁边跟着官差抬着尸身,上面裹着一层白布。 在大齐,讲究死者为大,所以多半不会解剖尸身,仵作有一套自己的验尸手法。 看到白布,柳氏当时就疯狂了,跪着往前爬行,还没冲到尸体旁边,就被官差拦下来。 “大胆妇人,尸身也是证据,你不得破坏物证!” 仵作是个小个子老头,比知县老爷面色严肃,常年不见光,面皮发白,此刻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前排。 柳氏吓得瑟缩一下,怕影响办案,终究不敢再动。 “大人,死者是被人捂嘴,窒息而死之后,扔到河里,又被水流冲到岸边的。” 在死者死后,傻子用石头砸烂死者的那个部位,有明显的泄愤行为,把人扔到河里,也是不想让尸身就这么快的被发现而已。 至于死亡时间,就在昨天晚上天黑,刚下雨那会儿,前后误差不超过一个时辰。 “初步判断,凶手应该是一名成年男子,至少有一人,或许是合伙作案。” 仵作说完,看了一眼花妮的爹爹,随后对着知县老爷道,“不可能是他,他的腿走路都费劲。” “你凭啥断定人是先被捂死的?” 不是直接被河水淹死?这下,柳氏大惊,如果凶手不是花家,还能有谁,谁和自家有仇? “我说了,你能懂?” 仵作轻视地看了一眼柳氏,这方面的判定,一般人理解不了,他就说点浅显的。 如果在死前落水,人会出于本能的挣扎,随后,手里会有泥沙等物,而后吸入过多的水,造成窒息而亡,肺部水肿。 但是死者先被捂死,却又不一样了,死后并不能呼吸,肺部,胃部,都没有多少水,再一个,死者的耳后,有手指头留下的青紫痕迹。 至于为什么判断凶手可能有两个人,那就更简单了,因为在村里河边,人来人往,打水的,洗衣服的,没有人把风,敢随便下手? 仵作说的通俗易懂,条理分明,李海棠不禁点赞。 这样,就缩小了一个范围,凶手必定和死者或者说和村长家熟悉的人。 而昨日,除去李海棠一行人到村中借宿以外,村里没有外来户,显而易见,凶手毕竟在那几十户的村民之中。 “还有,对方为何要砸碎那个部位?你儿子有做过什么,或者,你们家做过……” 仵作眼神锐利,说完自己是判断之后,直接甩袖子走人,根本不鸟知县老爷。 知县老爷听后,敲击堂木,“柳氏,你家人可与人结仇?” “咋可能啊……” 柳氏眼珠子转了转,她儿子天天在外面晃悠,谁知道干了什么事,就是前段扑倒个大娘,给脱了裤子,差点得手……“ 事后,她不但不承认错误,还辱骂大娘一番,要真是得手了,委屈的也是她儿子,那老不死的可算占便宜了呢! “荒唐,真是荒唐!” 圣父老爷气得够呛,脸都红了,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的,嗯,不要脸皮,做出这等下做事,做爹娘的还有理了? “大人,村长家的说的是真的,我们给作证!” 村里人听到以后,大家面面相觑,都在怀疑那个凶手是谁。 大娘早就死了老伴,有一个闺女嫁到外村,在当众丢丑之后,脸上过意不去,气呼呼地卷着包裹,到她闺女家住着去了。 正好她闺女生娃,借着伺候月子,在外村避避风头。而且这不是光彩的事儿,那大傻子动不动脱裤子乱跑,看得小媳妇脸红,村里人不好说这个,因为说了也白说,你能和傻子讲道理? 第792章 人伦 不是大娘,还会是谁? 难道是村长有问题,和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纠缠不清,所以,对方父债子偿,报应他儿子身上了? 身后有人猜测,可把柳氏气得够呛,她男人她是知道的,偶尔揩油倒是有可能,但是太出格的事儿,肯定做不出来。 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染指了人家媳妇,后续麻烦多。 再有,她男人喜欢有亲缘的,因为刺激,所以才和她一起打花妮的主意。 柳氏心虚,他家大胖别看才十二岁,已经知晓人事了,特别喜欢当众脱裤子,遇见长得好看的小娘子,还往人家怀里钻,但是这样,也不至于把人弄死啊,好狠毒的心肠! “带杨柳村的人到公堂!” 圣父知县琢磨过味来,至始至终,都遗忘了李海棠众人。 李海棠到公堂,就是近距离看热闹,一句话插不上嘴,人家压根就把她排除在外,忽视得彻底。 “站着真累。” 李海棠用手揉揉酸软的腰,这会儿她可不是李神医的身份,没有小板凳给她坐,只能干站着旁听。 萧陵川见此,沉声道,“娘子,要么你坐着歇一会儿。” 公堂之上不得放肆,但是他身份毕竟不一样,见知县不用下跪。 “我坐哪里?” 李海棠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四处一看,除大理石的地面以外,空旷得很,什么都没有。 “坐我腿上。” 萧陵川很淡定,面不改色。 “那你坐哪?” 李海棠盯着自家野人夫君的大长腿,咽了咽口水,现在她来了小日子,不能想别的,她自动忽略野人夫君的好身材,视线转移到别处。 “地上。“ 这次,萧陵川似笑非笑,似乎再告诉李海棠,她的问题比较蠢。 李海棠:…… 夫妻俩旁若无人地说着冷笑话,而前方,柳氏正在痛哭。 他们夫妻在村里,带领村民发家致富,怎么会有仇家?谁那么黑心肝,白眼狼,要害他儿子? “倒不如问你儿子干了些什么。” 圣父知县只是心地良善,却不是傻子,他把村里人叫到前面,让众人相互举报,一旦有人包庇,和凶手同罪。 村里人没见过世面,当即吓傻,随后更是哭爹叫娘的,众人凑在一起,诉说村长的罪行。 “大人,有些话,我们不该说,以前都忍着了。” 一个中年汉子打头阵,他因为村长摸过他媳妇的屁股,一直以来耿耿于怀,这会儿有机会,当然要告状。 “村长做人不地道,也不本分,他两个儿子,一个是大傻子,就是死那个,另一个小胖子,平时没少欺负我家娃子。” 中年汉子列举一系列罪状,而后把村里人拖下水,村长觉得自己人缘好,不过是自作多情,其实村民早有想法。 他们早年逃难,无家可归,见惯了人间冷暖,更加不愿意得罪人,况且村长心眼活儿,能带领村里人赚钱,所以,他们就忍受了。 要说和村长有仇的人家,不用调查,反正都有点意见。 “你胡说!” 柳氏闻言,破口大骂,“明明是你媳妇勾引我男人,作风不检点!” “我呸,你家男人哪里特殊,凭啥,凭着能生出傻儿子吗?” 中年汉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和柳氏公堂对阵。知县老爷头晕脑胀,却也没说停止的话,他这思路,还得捋捋再说。 “什么叫我乱说,本来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出好笋,这可能吗?” 反正也撕破脸了,汉子不管不顾,又当着众人的面爆料,“你们本来就是堂兄妹,两个人暗地里勾搭,珠胎暗结,被族里撵出来,这才和流民混在一处的!” “这不,有违人伦,遭报应了吧,生出个傻儿子,还想着让花妮给你们当童养媳,好继续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 汉子说完,自己还有点后悔,反正村长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这次到衙门,肯定会记仇的,他还不如说实情,让村人都听听。 消息太过劲爆,这下,村里炸锅了,就连李海棠也吓一跳。 堂兄妹,大齐不允许通婚,这可是近亲啊!难怪村长家的儿子有个是傻的,这是近亲繁衍后代的缺陷。 “啥,真的?” “我说咋看村长和他媳妇长得像呢!” 堂兄妹,一个姓氏,留着几乎同样的骨血,想不到,原来这才是真相。 都说夫妻之间有默契,时间久了,长相也会接近,所以村人从没想过别的,原来,真相是那么不可思议。 近亲,这个可是要坐牢的,虽然官府不太管这个,若是被知道,是彻头彻尾的大丑闻,能轰动整个县城。 “胡说八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有啥证据?” 柳氏心虚,眼神闪烁,她早已离家千里之遥,又不常常走动,而且很多年了,早已平息,不可能见到熟人。 她猜测,汉子是偷听过她和自家男人说话,到时候她不认账就行。 “我有证人。” 汉子的话,打破柳氏最后的妄想。他的确遇见过柳氏家族的人,对方去北地走货,到官道上,看夫妻俩面熟,就和他打听了这些事。 那人是柳家的亲戚,虽然走得不算近,但是当年二人被赶出家门,全族都是知情的。 纸里包不住火,想要隐瞒哪行?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柳氏矢口否认,有本事就找族人对峙去!这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月,谁能为这个问题跑腿? “反正你可以狡辩,可以否认,他就在县里做生意呢。” 汉子嗤笑一声,以前没捅破,是他觉得村长不伦,是人家自己的事儿,和他无关,个人喜好问题。 但是他真没想到,火能烧到自家身上,好像他就是杀了傻子凶手一般。 那傻子也不知道怎么被教养的,十二岁就知道找女人,见到个母的,就恨不得按在地理,现在死了,村里少一祸害,可谓是大快人心!村里和他一般想法的大有人在,也就是欺负人家花家老实,男人断腿,不然的话,早和村长渣滓拼命了! 第793章 过节 汉子说出村长一家的隐秘之后,老神在在地,光凭借这一点,以后村长可没脸在村里混下去,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墙倒众人推,一向受到恭维的村长,这会儿成了众矢之的,村里人恨不得都来插一脚,把村长的丑事揭发一些,无非就是卖点破烂东西,赚黑心钱。 村长有违人伦,圣父知县老爷明显不想管,毕竟这个是自己的事,碍不到别人。 的确,大齐律法中有这么一项,但是还真没听说谁因此吃牢饭,法外,无外乎人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地咳嗽两声。 那不是此案的重点,他只需要把杀人凶手找出来,就圆满完成任务。 不管死者是多么穷凶极恶的一个人,如此凄凉死去,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公允。 李海棠不晓得知县老爷的想法,不然还得赞叹一句,圣父虽然某些方面拎不清,大方向却是没有错。 找出杀人凶手,还被冤枉者一个清白,至于傻子该不该死,这些她不关注。 从仵作所分析来看,嫌疑人花家一家人是最先排除的,李海棠得到露脸的机会,到堂前作证。 知县老爷打算采取排除法,最后把范围逐步缩小,锁定在一些人身上。 “大人,我来证明花家人没有作案时间。” 李海棠上前,没有下跪,给圣父知县老爷简单行礼,对方关注案情,没有对这些说什么。 那日在河边见到村长大儿子以后,因为怕下雨淋湿小豆包,一行人就回去了,等到花家,其余人都在。 花家夫妻从前到后,根本没有出过门。 晚饭后,天黑了,村长砸门找人,也来搜查过,如果夫妻俩出去,那么大的雨,衣服和头发不可能一点都湿,况且,就体力上来,二人也不够力气作案。 “笑话,你这么帮着花家说话,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掺和进去了?” 村长媳妇柳氏刚被揭穿丑事,这会儿这察觉丢人,得谁咬谁,一口咬定,李海棠花家的同伙,这样,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柳氏,你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连过路人都不放过他,想要谋害他?” 李海棠眯了眯眼,认为这一切不可理喻。杀人动机,无非是求财求色,要么是有仇,这些都和她扯不上关系,至于帮忙报复,她和花家非亲非故的,脑子有坑? 即便是看傻子不顺眼,略微整治一下就算了,毕竟和傻子计较,那不也成了傻子? 和傻子计较过的萧陵川退后一步,假装听不见。 “柳氏,大齐律法中,也有诬告这一项,若你是再纠缠不清,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胡搅蛮缠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吓唬,果然,一句话,柳氏低着头不吭声,花家最先被排除。 “柳氏,你和村里人有什么过节,尤其是你儿子,可是侵犯了谁?你仔细想想!” 若没侵犯谁,至于把那里砸个稀巴烂?想想都惨不忍睹,知县老爷很头疼,想早点结案避暑,和尸身在一处,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小妇人也以为没有,我家夫君对村里人都不错,做生意也带着他们,没少让他们赚钱,谁料……” 说起这个,柳氏很激动,谁料都是白眼狼啊,一点不知道感恩,她儿子都没了,让他们做爹娘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村里人反倒说她的不是,早该睁开眼睛,认清楚这群人的嘴脸。 何况,杀害自家儿子的凶手就在其中。 柳氏回头,盯着后排杨树村的村民,恨不得把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知县老爷打了个呵欠,听着堂下的叫骂声,差点睡着。 他在此地当知县,三十来年没动过地方。虽然没有油水可捞,但是此地民风淳朴,最近几年也很少出现命案。 这会儿他脑子混沌,一时间不晓得从哪里查起。 他原本是想从和村长家有过节的中,锁定凶手,但是看这形势,整个村的人,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都对村长反感。 几十户人家,逐一排查,难度有些大。 李海棠也是如此想,仵作验尸,只能大体确定死亡时间,无法精确,而在大齐办案,也没有指纹,化验dna等相对科学的手法。 掐死村长家的傻儿子后,用来砸人的石头,直接扔到河水里,上哪去找? 不过,她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办法。 村里人多,保不准就有人看见了,但是为明哲保身,所以选择沉默,那是若是火烧到自己身上呢? 知县让众人现在堂前等待,要到后面讨论一番。 “他一定是去茅厕了。” 五福猜测,刚刚知县老爷不停地扭动身体,而后又面红耳赤,可想而知,憋着有多难受。 李海棠:……自家的蠢丫头,总是有迷之关注点。 “五福,你去后堂,你这么说……” 李海棠小声交代五福,赶紧破案,找到凶手,最好知县能在他们离开之前解决这个事。 她看知县人随和,可能很少经历类似案件,对此有些糊涂。 五福频频点头,随后溜出门。 大堂上,柳氏已经和汉子掐在一处,并且用十分彪悍的姿势占据上风,坐在汉子身上,双手左右开弓捶打。 “我家和你什么怨,什么仇,你非要抹黑我和我男人?” 柳氏破口大骂,汉子成亲七八年,早年有个儿子,但是逃荒的时候染上急症,没钱医治,所以死了。 现在家里只有个女儿,她怒道,“你家也是绝户,活该你儿子死绝!” 当着这么多人面,还是在公堂上,汉子忍住没动手,但是听柳氏骂自己孩子,他当即怒火中烧,一把抓住柳氏的头发,“贱人啊,勾搭自己的亲堂哥,嘴里不积德,活该你儿子遭报应!” 不是病死的,天生是个傻子,还被人杀死,为啥呢?还不是村长两口子得罪人,儿子摊上这样的爹娘,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活该!”汉子啐了一口,又和村里人道,“我可不是抹黑村长,我有证人,刚才让我闺女去找人,一会儿人都说不得到了!” 第794章 是我 村长蔫头耷脑的,他不是妇道人家,能上前和人撕扯,而且,他心虚,那事被人知道,杨树村恐怕待不下去,落脚几年,好不容易有点积蓄,又要挪窝,他不愿意。 但是,不愿意还有别的法子?村里人说有证人,要是真没遇见族里人,对他家的丑事,咋可能知道那么详细的? “我还有一个儿子,你家才是绝户!” 柳氏被怒火中烧的汉子打了一巴掌,气得压根都痒痒,她这么多年无法无天习惯了,从来不曾得到过反抗,这会儿就和炸毛的母鸡一般,随时准备上前啄对方一口。 奈何自己毕竟力道小,只能咬牙切齿,虎视眈眈地盯着。 “我呸,你还有一个儿子?说不定又得被人杀了!” 汉子红了眼睛,也不管不顾起来。 公堂上掐架,等会儿要被打板子,村长见闹得太离谱,压下眼里的恶毒之色,训斥柳氏,“非要那点子口舌之争,你想干啥?咱家大胖的案子,还没找到那个歹毒人,你这般,等会有理都得变成无理!” 村长经常和外面人打交道,做生意,心思深,他稍微一提点柳氏,柳氏就明白过后,压下心中的怒气,一言不发。 村人啧啧称奇,若是以往,柳氏能追着打出几条街,还没见过她忍气吞声的时候。 知县老爷对于堂前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得到五福送信,他略微想想,就觉得可行。 因此,让师爷把杨树村有壮丁的人家统计出来,全部叫到衙门来。 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以后,人到齐了,知县老爷再一次升堂问案。 这一折腾,耽搁时间有些久了,李海棠饿的发慌,加上五福也是不吃饭不行的人,主仆俩直接溜出去,到包子铺买吃喝,顺便包了个油纸包,给花家人和自家野人夫君带走一些。 堂前审案,她又是旁听者,无人注意。 主仆俩回来,圣父知县老爷已经把村人那日雨前雨后,出行的记录好。 他按照五福的说法,把人依次叫到后堂去,各种诈,得到很多最新线索。 村人都是逃荒的流民,在经历生死劫难,心眼多,彼此又不沾亲,之前不说是为明哲保身,若是和自己的利益有关,那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包庇和凶手同罪,把牢底坐穿!” 师爷装模作样地念了几条大齐律法,就把村民吓得缩了缩头,彼此鸦雀无声。 刚刚每家每户都是单独被问话,分开审问,彼此都不晓得对方说了什么,相互怀疑。 尤其是心里有秘密的,这会儿依然按捺不住,村里一个大娘,首先开腔,“要我说,凶手肯定是瘪三和他媳妇。” 这一对小夫妻,当时就在河边,还亲眼看到花妮和村长的傻儿子对峙,随后就跑去告诉村长,贼喊捉贼。 瘪三媳妇是新嫁娘,外村嫁来的,家里穷的快要穿一条裤子了,嫁给瘪三,披着麻袋,不然也不能看上他。 瘪三人如其名,人品不咋地,偷鸡摸狗的,村人对他没啥好印象。 他本人,认为这没啥,当年饥荒的时候他还小,爹娘饿死,他自己一路逃难过来,要是不偷不抢的,他能活下来吗? “为啥是我?我去了河边,我可没动手!” 瘪三媳妇一看说到自己,气得面红耳赤。 她眼神慌乱,随后又觉得,她男人说了,村长家的儿子嗝屁了,死无对证,还能跳起来指认凶手不成? 村里想让那傻子死的,大有人在! “你动没动手,我不知道,但是你绝对有杀人的动机。” 大娘就知道对方会狡辩和推脱,因此不慌不忙,说起一件事。 一个月以前,她到河边洗衣服,因为当时有了尿意,就找旁边的草稞子打掩护小解。那会儿瘪三媳妇刚到,就见村长的傻儿子尾随其后。 傻儿子见到美貌的小娘子,当即嘿嘿傻笑地流口水,脱了裤子。 “大娘,话不能乱说!” 瘪三一脸阴森,想要打断,然而大娘摇摇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继续道,“你听我说完。” 其中有隐情,村里人就静静地听着。他们都知道傻子有这个习惯,但没人当回事。 当时,傻子直奔着瘪三的媳妇而去,大娘以为,新嫁娘都是害羞的,少不得躲避得远远的,然而,让她震惊的发生了! 瘪三媳妇不但没有躲避,还两眼放光地盯着,随后,四处看一眼,见没人注意,快速地用手摸了下。 不得不说一句,傻子才十二,本钱却不小。 瘪三媳妇心猿意马,把傻子骗到旁边的草稞子,当即坐了上去。 傻子能懂啥呢?一切全听瘪三媳妇的,等二人成事以后,瘪三媳妇就旁若无人地走了。 大娘震惊,说不出话,但是想着她是新嫁娘,自己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此后,傻子尝到甜头,三天两头在河边转悠,又一次,大娘刚好赶上。 不过瘪三媳妇和傻子总有败露的一天,被刚从镇上回来的瘪三抓个正着。 她媳妇是个聪明人,当即把头发抓得乱八七糟,就说自己是被强了的,胖子压着她不放,她没力气反抗。 瘪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媳妇引诱一个傻子,就信以为真。 “你这个贱人!” 被大娘揭发出来,瘪三媳妇当即变脸,而瘪三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经常不在家,到城里偷鸡摸狗,每次回来都不空手,好吃好喝地供养这个贱人,谁料真相竟是始料不及的。 他一下子就被这个冲击整蒙了,后腿两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我也看到过,看瘪三媳妇很受用,怕不像被强迫。” 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大娘一个目击者,就有第二个,对方也证实此事。 “所以,你就是凶手?” 知县老爷问话,目光锁定瘪三。 “是我。”瘪三这次,并没有否认,他杀人的时候,或许真有人看到,村里人啥样他清楚,还不如主动认了,兴许还能减免死罪。 第795章 发烧 既然认罪伏法,瘪三就没有隐瞒。 早知道是那贱人勾搭傻子,他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等蠢事来,原想着,就算被发现,嫁祸给花家,任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来。 谁料,贱人勾搭傻子,做不齿之事,村里人早就看在眼中,却和锯嘴葫芦一般,选择无视,一点风言风语都没传出来。 “这个咋说,我家里还有小闺女没嫁人,若是传出去,咱们杨树村的闺女还有啥名声?” 大娘解释自己选择沉默的原因,看到就到没看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瘪三发现自家媳妇和傻子有首尾后,竟然当绿毛龟,生生地容忍下来,她更加不会乱说。 傻子去河边,找不到瘪三媳妇,又因被开荤,找到了乐趣,这才扑倒了村里一个老大娘。 就因为如此,瘪三才坚信,是自家媳妇力气小,所以才被欺负,而真相远远比想象之中要残忍许多。 “我不动声色,观察村里的动静,一直在寻找机会。” 瘪三说完,突然笑了下,笑容诡异,就在昨天傍晚,下雨之前,他和媳妇去河边打水,看到脱裤子的傻子。 傻子也看到他,出于本能,愣愣地看着他媳妇,却不敢过来。 就是在那瞬间,他萌生杀人的想法。 马上下大雨了,村里人不会出来,所以,他就让媳妇把风,自己掐死了傻子,扔到河水里,做成溺水的假象,他估计自己应该不会被怀疑,能蒙混过关。 “大人,有一点,草民要澄清,人丢到河里,草民就回家了,那个用石头砸的,不是草民!” 瘪三真想骂娘,不知道是哪个坑货,坏了事,若人是淹死的,大家只会以为傻子下水洗澡,溺水而亡,谁料尸体被发现在岸边,下身稀巴烂,这样的惨状,说是自己溺水,还有人相信吗? “哦?” 知县老爷摸了摸胡子,在人死后,损坏尸体,至少要蹲三年大牢。 大齐讲究死者为大,不论对方生前做过什么,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不能和死人算总账。 损坏尸体,还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需要严查。 一晃,就耽误了将近一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衙门要等明日继续开堂问案,知县老爷让众人回去,若是有线索,可以来衙门举报。 官道刚好畅通,打算这个点离开,还是得露宿山野。 李海棠和花家人回去,一家人情绪都不怎么高。 着实是,这些丑闻,让夫妻俩经受很大的冲击,花妮爹爹被断骨,都没发出来惨叫。 在他感觉到疼,想要喊出来的时候,萧陵川已经断骨,再正骨,余下就是得用木板子固定,休养个一年,就差不多了。 “恩人……” 花妮爹想要下跪,腿动弹不得,周氏拉着花妮一起跪下,给萧陵川和李海棠磕头。 “快起来吧。” 李海棠扶起母女俩,这些对于他们,不算事,随手就解决了。 “您施恩不求报,我们却不能这样。” 周氏咬牙,配给村长家的人参须,她们还还不起,而且,这对他们一家来说,是雪中送炭,非常大的恩惠。 做人不能不知道感恩,两口子商议,愿意给李海棠做下人,自卖自身,来报答恩情。 他们一家子,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工,后来那户人家诬陷他们偷盗,没给工钱,反倒把人撵出来。 一家子回到村里,被人指指点点,夜半时分,不知道怎么起了火,房子都被烧塌了。 老家待不下去,周氏刚有花妮,怕女儿照顾不周,再发生点不好的事,这才四处讨生活,最后在杨树村安家。 这里的人自私,冷漠,狭隘,花家两口子不愿意继续住下去。 如果是之前,他们肯定不敢提出来,而花妮爹腿有救了,以后也能做活儿,夫妻俩坚决要报恩。 李海棠思虑良久,觉得这两口子都是本分人,以后她在京都立足,的确需要帮手,与其找人牙子买到不知根底的,还不如自己寻人。 “此行,我们要赶往京都,你们若真是想投奔与我,我肯定是接纳的。” 不过现在不行,一行人着急赶路,而花妮爹腿没康复,只能约定过后在京都见面。 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起身离开,就见官差又来到村里抓人,恐怕是案子又有最近的进展。 萧陵川走之前,特地去村长家,随后拿了一点财物,赠给花家,就当是补偿。 花家不收,最后还是李海棠说项,从这里到京都路途遥远,怎么也要住宿,就当是盘缠银子。 烈日当空,马车飞快地走在官道上,离开花家已经有三四天,众人距离京都的路程更进一步。 李海棠明显的发现,天气越来越热,听着树上的蝉鸣,让人喘不过气。 豆包受不得马车内的闷热,见了风,当天晚上,高烧不退。 小豆包难受,又表达不出来,小脸和红虾子一般,眼神里透着一种迷茫,把李海棠心疼得心揪着疼。 吃饭的时候,小豆包没胃口,对于于嬷嬷的喂饭不屑一顾,最后只喝了几口水。 李海棠着急,只能不停地喂水,又买了烧酒,给小豆包反复擦身,试图用这种办法降温。 马车内满是刺鼻的酒味,折腾几个时辰,中间豆包发烧还有反复,最后好不容易才控制住。 李海棠趴在车凳上,精疲力尽,心里也无端地烦躁起来。 不管是小娃,她和香梨也有不同程度的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坐在马车里眩晕,一个时辰,身上的衣衫就和水洗过一样。 李海棠自己能忍受,可是小豆包不行,她打退堂鼓,真想找个地方凉快凉快,把所有的事放到一边。 萧陵川出门一趟,在附近山野人家,买了一个大西瓜,切开,上面起着沙。 自从在杨树村遇见凶案,一行人就宁可露宿荒野,也不进村,就怕再遇见类似的人。 “唉,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呢?”她是第一次往京都走,发现一切和她想的不一样,光是温度,就足够能把人烤干。 第796章 说书 从杨树村而来,那场让村长傻儿子的被杀害的大雨,是一行人经历的最后一场。 三日来,火烧火燎,气候干燥,农田的地都干裂出大缝子,庄户人家就指望那点粮食过日子,眼看小苗长得矮小,差点干死,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提水,众人还花钱做了求雨法式。 可惜,老天不开眼,就好像和他们作对一般,一滴雨也没有。 行在路上艰难,李海棠面色苍白,总是出虚汗,香梨和王婆子分别病倒,还强挺着和众人一起赶路。 “娘子,前方是禹城,咱们在禹城休息几日再说。” 萧陵川皱眉,自顾自地做决定,他第一次没问自家娘子的意见。 如果强行赶路,李海棠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中暑眩晕,水土不服,后果极其严重,能导致休克。 他们在一路上,遇见不少中暑之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若没有一碗凉茶救急,人肯定是不行了。 以前他真没认识到天气热,既然还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可是……” 李海棠想到京都的琐事,亟待解决,心里就不舒服。作为一个外来户,占用原主的身体,她本能地想承担责任。 有时候她就会想,如果原主在,肯定会比她一个外人尽心吧? 就是如此的思想,让她自己给自己无形中增加不少的压力。 “好,等我们养好身子再上路。” 看到小豆包都不如之前活泼好动,李海棠当即做好决定,那边香梨和王婆子一听不用着急赶路,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两日,主仆二人都是强挺着,就怕被拉下,给人拖后腿。 进城后,萧陵川直接找了禹城最好的客栈,有单独的院落,住上一晚就要几十两银子。 价钱贵,但是贵有贵的道理,小院环境清幽,院子里中了花草,有秋千,还搭建了避暑的葡萄架子。 香梨没成亲,不好和李海棠夫妻俩住一处,就在客栈里要了一间上等房。 客栈给每个院落专门配个打扫的婆子,不过一行人不习惯有外人,就打发婆子回家休息。 院子里有一个灶间,菜蔬等都是客栈提供,若是想吃肉,只能到集市上去采买。 这会儿天气太热,猪肉只能放一阵子,案板上各种苍蝇,让人看着没有胃口。 “我去买一只鸡,做个白斩鸡。” 夏日最好吃点清凉清淡的,白斩鸡做冷盘,不油腻,再用黄瓜拌豆腐,吃点酸辣可口的小拌菜。 “夫人,对面的茶楼有冰盆,要不咱们去坐一会儿?” 既然要调养几日,很多东西要采买,五福力气大,专门负责买东西,她和白果一起上街,只剩下于嬷嬷带着豆包。 于嬷嬷年纪最大,受不得热,这会儿不住地抹汗,恨不得马上能日头偏西,暑气消除。 “行,给豆包带一件衣服。” 茶楼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但是这么一冷一热,温差太大,更容易染上风寒。 准备妥当,二人从客栈的后院出门,街对面,正对着茶楼。 一进门,凉气扑面,李海棠舒服得眯了眯眼,大户人家都有冰窖,能保存冰块,他们路上也不亏待自己,买过冰盆,可不到一个时辰,就化成水,几乎是没有什么作用。 茶楼里,弥漫着清新的茶香,一楼大堂驾着高台,台上有个说书人,正在唾沫横飞,嘴皮子耍得那叫一个遛。 “话说,据此地几百里地的杨树村,发生一件奇事。” 说书人刚出口,底下人拍着巴掌笑嘻嘻地问,“这次又是啥啊,谁家鸡一天下五六个鸡蛋,还是谁家婆娘一连生三个?”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说是奇事,也没那么奇怪,在说书人口中一说,他们也跟着大呼小叫,过后感叹,这些都不算什么。 “这次可真不是,堂兄妹不伦,傻儿子被杀,算不算?” 说书人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 前面提到不伦,众人已经有点兴致,而后又说到凶案,这下,嘈杂声顿无。 李海棠坐在二楼的雅间,要了一壶茶,听说书人讲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成想不过三日,丑事从杨树村传到禹城,看样子还有逐步扩大的趋势。 杀死傻儿子的瘪三和同伙他媳妇,被收押,破坏尸体的,是那个之前差点被强的老大娘,这个村里人谁都没想到。 下大雨,老大娘不放心家里,想回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了尸首。 人都死了,她愤恨,就用石头,砸烂傻子的下身,她晚节不保,还成为村里人嘲笑的对象,心中怎么都不能舒坦了。 关于村长和柳氏,二人本是苦主,正要带着儿子回家安葬,有柳家族人来衙门作证,揭穿了二人是堂兄妹的事实。 这下,圣父知县老爷不能继续装聋作哑,只得把二人也押送到牢中,他的本意是,把人交给柳家所在地的父母官,恶人不该他做。 爹娘下了牢狱,大哥惨死,只能下小胖子。 墙倒众人推,村里人告诉家里的娃子,不要和小胖子玩,小胖子一激动,就拎着柴刀去说理。 他年岁小,就想吓唬一下,那些小娃平时都喊他老大,跟在他后面,现在一个个不理会,让他有很大的落差感。 他本意不是为伤人,只为有人和他玩,想办法给他做口饭。 总之,最后的结果始料未及,他失手,砍死了一个娃子,对方的爹娘悲痛欲绝,把他抓起来,生生地剁掉手脚,小胖子流血过多而死。 那两口子连夜逃窜,被村人发现,到衙门报官,官差抓住了人。 牢狱中的村长夫妻,听说小儿子同样死的凄惨,悲痛欲绝,村长如何未可知,柳氏疯了。 书生稍微夸大事实,把案件说得更加曲折离奇,其中还编造了点,总之,李海棠这个见证人,都忍不住为他叫好。 “就凭村长想让花家小闺女给他做童养媳,就没存什么好心思!” 台下,议论纷纷,众人发表看法,说什么的都有。这对他们来说,的确刷新三观,总之找到凶手,都没逍遥法外,就是最好的结果。 第797章 重名? 李海棠从来不知道,听书也能如此上瘾。想到现代坐出租车的时候,司机们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频道,在路上遛弯的老大爷,习惯性地揣着收音机,到处溜达,收音机总是那熟悉的声音。 她对这些不太上心,谁料避暑来茶楼,一听马上沉迷其中。 唱戏,咿咿呀呀,又说又唱,李海棠还有些欣赏不了,而说书,那就是讲故事,相当直白。 说书人的功力,就看他能不能调动听众的情绪,大热天的来茶楼避暑,讲述各类凶案,的确能让人后背一凉,自动降温。 “再来一个,再说一个呗?” 底下众人刚在村长一家离奇的凶案中反应出来,又开始起哄,打赏,希望说书人再讲几个。 无独有偶,这些故事都是根据真实的事件改编,被说书人加工,制造紧张的气氛,让人不免深入其中。 “豆包,吃糕糕。” 伙计端上来松软的米糕,李海棠给自家儿子投喂,而后又专心盯着台下,耳朵竖着,就怕故事听不到开头,错过什么。 萧陵川回到客栈,找不到自家娘子,问了客栈的伙计,才知道她来茶楼避暑,忙不迭地跟了过来。 马车无论怎么改造,免不了颠簸和不透气,他还打算,以后改一下时间,午时前后休息,避避暑气,等日头偏西,趁着天色没黑之前,再快马加鞭,赶赶行程。 从北地出发,差不多已经走完一多半路程,距离京都也是越来越近了。 萧陵川一进门,李海棠连忙冲着他摆摆手,“夫君,这里!” 萧陵川点头,先绕到后面的净房擦洗了脸,而后才走到窗边,跟着朝下看。 “咱们在杨树村遇见的事,这才三天,就被说书人编成段子,我刚听了一场。” 这些段子都是有限的,循环说,可能是她运气好,刚好赶上说书人推陈出新。 萧陵川点点头,倒了一杯茶水,坐在自家娘子对面,“这么好听?” “当然,今儿说凶案,就能让人不自觉地降温。” 李海棠抿了口茶水,眯了眯眼,尤其是野人夫君进门以后,温度又降低一些,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舒服过。 懒洋洋地依偎在藤椅上,她恨不得把说书人带到路上,随时说书解闷。 约莫有一刻钟,说书人歇过来了,再次走上高台,台下又是一片安静,众人不约而同地闭嘴。 “今儿说这个案子,也是真实的,来自于京都的松鹤书院。” 说书人刚说第一句话,底下立马就炸开了,他们虽然不念书,却也知道京都有几大有名气的书院,松鹤书院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们禹城的知府老爷,就是松鹤书院的学生,后来金榜题名,混了个不高不低的位置。 “松鹤书院还能出案子?那可都是读书人啊!” “就是,读书人,斯斯文文的,瘦弱,连一只鸡都抓不住,能杀人?” 台下一片质疑声,很显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说书人勾唇,面对质疑也不生气,笑呵呵地,“不仅杀人,还把尸体切割成好几块,抛尸,扔得到处都是呢!” 杀人碎尸,那是何等的狠毒? 死者为大,就算有天大的怨恨,也不该破坏尸体的完整。众人以为,和杨树村大娘一样,砸烂傻子的下身,这就已经够残忍的了。 这下,谁也不说话了,等着听事儿。 松鹤书院,李海棠不由得上心几分,季秋的酒肆就在附近的街上,她准备开个食铺,施展拳脚,赚点银子。 从山匪那边得来的钱,足够盘下周围的店面,要做就做个大的,顺便展开外卖服务。 或许大户人家都有丫鬟小厮跑腿买东西,但是书生不同,书院里最多让带个书童,有的书院,只能自己进门。 松鹤书院这个案子,也足够离奇。 “有一书生,姓杨名序,家住北地,是家中独子,爹娘随着他来京都定居,就住在松鹤书院不远处的民宅中……” 说书人介绍主角,李海棠若有所思,“杨序,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她眨眨眼,对上野人夫君的眼神,腾地站起身,当即张大嘴巴,可不是么!此人是香梨有婚约的未婚夫婿,家住北地,全对的上,但愿,是个重名。 “杨序读书有天分,小小年纪,便考上秀才。” 很好,又对上一条。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头一次希望说书人别和挤牙膏一样,磨磨唧唧的,最好一次性先总结下,到底咋了! 先提杨序,那么杨序是杀人的,还是被杀的那个倒霉蛋? “松鹤书院,三人一间房,和杨序同住的,还有陈淳和杜若和。” 陈淳也同样是秀才,不同的是,他爹爹是南边某个府城的盐运司,官不大,却是个相当肥的差事,而杜若和,家里更加了不得,杜家是京都高门,杜若和家里是单传,京都高门嫡子。 “所以,杨序因为没有银子,怀恨在心,就把人杀了?” 众人还没有听到故事的大概,纷纷猜测。 松鹤书院,一般学子并不住宿,就是赶上阴天下雨,天气不好,或者要科考之前,学子们才会留在山上。 “杨序和陈淳,杜若和二人经常在一处,难免会有些摩擦,但是杨序知道自己家世不如人,为人谦逊,交下不少同窗。” 李海棠着急,站身背着手走一圈,心中惊疑不定,杨序成为其中的主角,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无论哪一点,对香梨来说,都是一个差到极点的消息。 香梨从家里逃出来,中途经历波折,就靠着心里那点念想才能坚持到现在,李海棠觉得这丫头不容易。 “娘子,坐下喝杯茶。” 比起李海棠,萧陵川更加淡定,对于说书人即将讲的故事,他一点不期待,原因是,他提前得知了。 香梨跟着一行人上路,还随时能接触豆包,这种人,光是差崔家,他怎么会放心?得知香梨到京都寻人,他就索性继续派人查,对于杨序的情况,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798章 冤屈 说书人卖了一会儿关子,见把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就继续往下说。 苦主就是杨序,被杀人分尸,凶手为让人辨别不出死者身份,特地把脑袋切割下来,并且划花了脸。 被杀,又被碎尸,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且,这个案子不是近期发生的,而是在年初。 杨序到松鹤书院念书,有一阵没回家,他爹娘以为儿子在寒窗苦读,谁料,一个月过去,休沐的日子,杨序还是没有下山回家。 这下子,杨家爹娘就着急了,到书院打听才知道,杨序已经失踪了十几日。 正巧,杨父在京都做个小本买卖,认识京兆伊家里的看门下人,从而得知,最近京都的城郊,有村人捡到了一个人头。 也不晓得是不是父子连心,杨父当即有不好的预感,他特地给衙门的人塞钱,说是家里有失踪人口,想去认领人头。 春日,京都还不是很热,天天下雨,气温不高,因此人头还没有腐烂。 与此同时,官差又先后接到村人报官,在附近又找到驱干和大腿。 京都天子脚下,发生凶案也就罢了,竟然还被碎尸,这还了得? 杨父去辨认尸体,即便是人头面部全非,可是,他在脖子上,发现一颗痣,那就是他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儿子,没有错! 杨父悲痛欲绝,心情可想而知,当即昏死在衙门。 京城的京兆伊刚上任不久,说起来还是李海棠的熟人,张如意的爹爹,张峥,张大人。 死者是松鹤书院的书生,又死状惨烈,一时间,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上面给出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平息此事。 杨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凶手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杨家,就杨序一个儿子,夫妻俩为了让儿子找一家好书院,远离故土,跑到京都讨生活,不就奔着一个好前程? 现在不但前程没了,儿子也没了,那么两口子活着,还有啥希望? 杨父想,儿子死得冤枉,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他们夫妻,就算拼一条老命,豁出去,也要讨回公道! 听到此,李海棠叹息一声,心中祈祷,但愿这个杨序,不是香梨的未婚夫婿,不然的话,很难收场。 “娘子,恐怕就是。” 萧陵川不爱道人长短,又不是自家的事,所以他一直不上心。 这会儿见自家娘子还抱着希望,他不得不坦白这个残忍的事实。 情节和说书人,几乎没有什么出入,唯一不同的是,他得到的消息,杨序的爹爹,是通过辨认儿子的大腿,而确定杨序遇害。 杨序小时候调皮,去崔香梨家逗狗,被崔家养的大黄狗啃了一口,就在小腿上,那个疤痕,呈月牙状。 “凶手不但大胆,还残忍。” 李海棠倒吸一口气,对方之所以碎尸,并不是因为和杨序有深仇大恨,怕是不想让人发现他已经死了的事实,想要隐瞒过去。 毕竟光是松鹤书院的学子,没一千也有几百,谁会关注一个小小的,只有秀才功名的书生? 李海棠听说书人讲故事,继续猜测杨序的死因。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张峥张大人,那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张峥竟然接下案子,并且穿着便衣,亲自到松鹤书院走访,询问死者杨序生前的同窗和好友。 松鹤书院虽然都是学子,但是有背景和没背景,可谓是泾渭分明,杨序的好友,家庭相对普通一些,很多人家都是有点小买卖的,比高门比不得,但是至少衣食无忧。 杨序被分尸,死的这么惨,明显是得罪了人,众人为自保,根本不说实话。 但是,通过调查,京兆伊张峥也得知,杨序人际关系简单,平日读书用功,和谁都没有矛盾。 之前他都是在家吃住,只有几个熟人,其中就包括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陈淳和杜若和。 张峥很快找到二人,并且询问一些问题,其实就是话家常。 奇怪的是,陈淳和杜若和似乎商量过,两个人的话就和商议好一般,他把两个人分别叫走,得到的是同一个答案。 这样,就有点意思了。 张峥是个老狐狸,知道杜家护犊子,就准备在陈淳那里找突破口。 “杨序是你杀的,是不是?” 平日杨序除了书院就是回家,根本不和外面的人接触,那么凶手的范围,锁定在松鹤书院。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遭受相当大的阻力。 “张大人,您是京兆伊,这种没根据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陈淳一问三不知,说什么都否认,并且表示,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若是张峥抓着不放,他就要去大理寺告状,说自己被诬陷! 张峥回到衙门,心里有数。陈淳家里不过是有点银子,父亲远离京都,怎么有胆子和他叫板?肯定事先得了嘱咐。 看他说话硬气,其中或许有隐情。 所以张峥经过排除和锁定,把视线转移到一屋子的另个人,杜若和身上。 据杨序的同窗反应,自从杨序死后,陈淳和杜若和更加亲近了,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去书院食堂吃饭,都要在一处。 这个案子,扑朔迷离。 杨序被杀,案子没告破,杨父和杨母就卷着铺盖卷,每日在京兆伊衙门口,翻来覆去地闹。 没几日,全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人们在茶余饭后,议论纷纷,猜测凶手势大,所以京兆伊才束手无策。 天子犯法,有庶民同罪,杀人还不给留全尸,祖宗十八代都要被诅咒,这么大冤案,就轻描淡写地过了? 于是,看不下去的百姓们,也跟着闹开了,还有和杨序一般的平民学子,要求还他一个真相。 事情发酵,愈演愈烈,就在张峥不晓得如何收场的时候,某天,有个小乞丐来到衙门,给他送了一本册子。张峥见此,给小乞丐一块碎银子,问道,“册子是谁送来的,可有留下什么话?” 第799章 夜访 小乞丐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官儿,说话都有点哆嗦,见张大人平易近人,也就放松了一些。 他手下碎银子,道谢后,这才道,“小人就在西街要饭,来了个书生打扮的人,他把册子给了小的,又给了酬劳,让小人来给您送过来。” 书生说,他就负责送信,旁的不用管,若是见不到大人,就把册子留给官差,走人就成。 这一趟没有任何危险,就当跑腿。 如果见到京兆伊大人,就告诉张大人,册子是杨序放在他那的,说自己若是有一天出事,就交给衙门。 这才没多久,杨序被人害死了,书生作为知己好友,几日没去书院,哆嗦得不成样子。 他很纠结,一方面若是把东西交出去,肯定要得罪人,而那些人,他未必得罪的起。 若是他隐瞒,杨序不能昭雪,他良心不安,夜夜噩梦,总觉得杨序回来找他,问起他为什么不把东西交上去。 所以,他承受不了压力,又怕被盘问,只得拜托小乞丐,把册子上交。 至于能不能落到张大人手里,一切听天由命,完整他按照杨序说的做了,无愧于心,不觉得有什么亏欠。 “你们猜猜,张大人怎么做的?” 说书人的声音,把众人的思绪带回到现实之中。 李海棠抿嘴,这个她知道,按照张峥一贯的尿性,说不得自己夜探书院。 有句话说的好,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 杨序的死,明显和同住的二人脱不开干系,或许,走一趟,什么隐秘都能察觉出来。 果然,如李海棠所想,张峥真的穿了一身夜行衣,夜探松鹤书院。 出了杨序的事,学子们都没什么心情,又赶上快到清明,总是下雨,让人无法静心下来。 张峥冒雨听墙角,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而这一次,他发现一个相当大的隐秘。 杨序的册子上说,陈淳和杜若和两个人关系亲密,他曾在夜半时分,发现二人同床榻,并且睡到一切。 尤其是杜家,非常重视名声,要是被传出断袖之癖,后果相当严重,因为杜家这一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生女儿不断,庶子都没有,只有杜若和一个男丁,可是老杜家的眼珠子。 杨序以为,二人被撞破以后,会来找他,但是他们没有,就和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就是因为这个,杨序觉得很不妥,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有危险。 于是,他匆忙写下小册子,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交给至交的好友,若是自己遭遇不测,凭借那两家的关系,怕是死了也白死。 小老百姓,怎么能和高门第争斗呢? 杨序死了,他肯定不会知道,自己预料的一切,全部成为事实,并且真切地发生了。 下雨天,张峥不能弄开瓦片向下看,只能用自己的身子挡雨,冻得直哆嗦。 内室,灯光如豆,杜若和散着头发,而陈淳在他身后,为他梳发。 这场面,怎么看都觉得怪异,张峥更加验证了杨序的话,二人果然有问题。 而接下来,他发现,不只是有问题那么简单了,何止是有问题,而是惊天的秘密! “淳哥,那张峥来了两次,都找咱们问话,是不是怀疑到咱们头上了?” 杜若和对着铜镜,面带愁容。当时他们二人商议,把人弄死,所以只需要让人找不到尸首,而后等事情平息,他们再和先生说,在房间找到杨序留下的书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出门游历去了。 这番说辞,倒不是二人胡说,杨序的确表现出来过,只是家里人不同意,他又是独子,不能不顾爹娘的感受,理想就此搁浅。 杨序和很多人表现过此等思想,所以离开了,谁都不会怀疑。 谁能想到,他们已经做得够干净,尸体分散丢掉,这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杀他?” 杜若和眼里露出一抹愁绪,可是当时他俩别无选择。 “若妹妹,我知道,你这个人心软,可是杨序看到我们在一处,这就有让你暴露秘密的风险。” 陈淳走上前,把杜若和拥入怀中。 他们同窗三载,早已有了情意,而陈淳是在杜若和洗漱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 杜家没有男丁,对于普通人家都是大打击,何况是高门杜家。 杜若和的娘亲生了几个闺女,为巩固地位,当年生下杜若和,买通稳婆,说成小子,又给了男子的名字。 于是,杜若和从小被当成男娃养着,成为杜家的心头肉,她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女扮男装,混到书院念书。 谁知道,自己一时不察,被陈淳发现秘密,而她对陈淳,不是没感觉的。 她诉说自己的苦楚,逼不得已,而陈淳当即答应,不但为她保守秘密,还会打掩护。 就这样,有陈淳保驾护航,杜若和彻底放松下来。 一放松,容易出事,二人夜半温存,被起身如厕的杨序发现,他们二人才发觉,夜里忘记点安神香,以往杨序都是一觉自然醒。 事后,杜若和惊慌不已,而陈淳则冷静下来,借此机会,他除掉杨序,让人以为杨序是暂时失踪,屋子里不会有任何人住进来,两个人在一处更加方便,无所顾忌。 杀人,分尸,丢尸体,全部是陈淳一人策划,杜若和协同,二人有默契,又因为有共同的秘密,更加的亲近。 “若妹妹,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名正言顺嫁给我,我们会想到法子的。” 陈淳把杜若和拥在怀中,轻声安慰,而上面的张峥,已经看不下去了,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原来,杜家除了杜夫人,竟然没人知道杜若和是女儿身,若他把这个秘密捅出去,就离真相不远了! 张峥心里盘算,来一次,果然收获巨大啊。 第二日,京兆伊张大人染上风寒,不住地打喷嚏,还不忘记找到自己的得力手下,在京都高门中散布这个言论。他就不信,杜家人得知真相后,一点反应没有! 第800章 大白 杜家三代单传的嫡子杜若和竟然是个女子?这个话题,在京都一下子就火热起来。 百姓们不懂,高门大户之间,却不这么认为,联想到杨序曾经在一个屋子,被人分尸,可见是得知秘密,被灭口了。 杜家当家人是杜若和的祖父,闻言大骂,简直是信口雌黄! 这会儿,管家也不敢隐瞒,这么多年,给小少爷洗澡,换衣服的,总是那么几个人,不曾换过。 但是他到底是一府管事,听说一件奇怪事,有一次,负责洗衣的丫鬟,在杜若和的床单上发现了血迹。 “难怪,这两天,只要提到若和的亲事,陈氏就多加阻挠!” 杜若和的娘亲陈氏,和陈淳家里还有亲戚关系,因此,此事被陈淳得知,她这个做姑母的,并没有说什么,只吩咐一定要保密,不然就乱套了! 陈氏一直在想法子,总不能让闺女一辈子做男儿身打扮,这样就耽误了嫁人生子! 有陈淳在,陈氏就放心一些,想着大不了,对外宣称,若和有断袖之癖,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却能让二人真正地在一起。 到时候,再找个门第不高的傀儡,给杜若和做夫人,这样,杜若和用自己的孩子,偷梁换柱,只要杜家有后,别的什么,家里老顽固不会计较。 可惜,陈氏想的是不错,还没等找机会实施就发生了这种事。 她打算让陈淳考上进士,家里托关系外放,到时候把女儿杜若和带走的,不成想,如此隐秘被先揭开来。 事到如今,只能坦白,于是,陈氏到前面跪着,表明自己的态度。 别的都是小事,就怕杀人这个纸里包不住火。 杜家当家人虽然气氛,可惜那是他亲孙女,也没有办法,只想着怎么隐瞒,只要自己家里不承认,别人找不到证据。 他以为,死咬着不放,把杜若和从松鹤书院叫出来就没事了,那也只是他以为。 事实比想的残酷,随着风言风语,同窗们看杜若和眼神都不一样,他们想办法,把人扔到了水坑里,让她一身湿,变成落汤鸡,验明真身。 少女发育还不错,胸口缠上布条,还有明显的轮廓。 平日穿着宽松的长衫看不出,但是在水下,就分外地明显了。 这下,松鹤书院的人也不是傻子,稍微一联想,再加上,张峥发动杜家和陈家的政敌制造舆论,很快,案子便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后续别的,说书人并不知情,反正二人移交给大理寺主审,注定讨不了好。 不知不觉,李海棠已经在茶楼坐了两个时辰,她肚子咕噜噜叫,才忍不住站起身。 院子里,五福置办了一堆东西,除了菜蔬,肉,还有几样新鲜的果子。 这会儿,城内到处有卖大樱桃的,她见色泽红润,酸甜可口,直接包圆了一个小篮子。 王婆子和香梨也从客栈的房间过来,众人每次,都在一起吃饭。 李海棠看着香梨,欲言又止。 她该不该说?不说的话,香梨到京都,打听杨序,马上就能得知,几乎整个京都,就没人不知道杨序的。 不提被分尸的惨淡,就是杜家的隐秘,也为人津津乐道。 高门自是不必说,百姓们有点新鲜事,更爱外传,尤其是高门那点事,总能勾起他们兴奋的神经。 对于此,李海棠不觉得有什么,现代电视剧,电影,各种娱乐,还有不少人关注八卦娱乐版面的头条,谁谁有私生子,谁谁作死,各种各样的,就是放个屁,也要传一阵子。 “海棠姐,我脸上有东西吗?” 香梨不明所以,用手抹了一把脸,疑惑道。 “没有。” 李海棠更心塞了,多好的一个姑娘,心地良善,也没有坏心眼,对人真诚,问题是,香梨是个死心眼,若是知道杨序的情况,不能冲动之下,要求冥婚吧? “香梨,你到京都,怎么个打算呢?”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试探一下,“你们那婚约,是指腹为婚……” “是啊,我以前都把杨大哥当亲哥哥。” 香梨歪了歪头,不明白李海棠话中的含义。当初是两家关系好,她娘和杨序的娘又是闺中密友,所以才口头协议的。 要说信物,却也不算,小时候两家经常互相串门,彼此送的东西都不知有多少。 这次她从家里逃出来,没地方可去,只能到京都投奔杨序。 “海棠姐,也不瞒你说,我知道我和他没什么可能。” 香梨低着头,咬了咬唇,杨序将来有大好前程,她什么都没有,还差点被爹爹卖了。 再者,她娘没了,要守孝三年,三年后,她就成了老姑娘,想必,杨家也不愿意等。 香梨承认,他对杨序的感情有点复杂,青梅竹马,崇拜,依恋,更多的是亲情,如果这辈子能嫁给杨序,也不错,至少是知根底的。 “我也感觉你们没可能。” 李海棠接一句,有可能的话,只能是人鬼情未了。她觉得,还是引导香梨,若是当成亲哥哥,得知杨序的遭遇,会悲痛欲绝,却不会有别的。 香梨脆弱,别一个接受不了,又要自尽。 香梨:…… 听这话,怎么有点感觉不对呢? “海棠姐,你也觉得我们不配吗?” 香梨咬唇,其实这个她早就知道,只是总不愿意承认。 不管如何,她要远离北地,去京都讨生活也一样,在哪里都不是家啊! “这个吧。” 李海棠想词,决定说点书生的坏话,找了半天词,最后又放弃了。 她说这些,就成了传话的人,最好还是用别的方法。 香梨一头雾水,想了想,自己以后在京都,和王婆子二人也没地方去,少不得还要靠着李海棠照应一二。 “香梨妹子,没问题。” 李海棠巴不得,就王婆子那厨艺,她都眼馋很久了,心里想着怎么把人能收为己用,或者帮着她培养几个能独当一面的厨娘。谁能嫌弃钱多,她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开铺子,卖饭食!有了王婆子,那绝对财源滚滚来! 第801章 前兆 李海棠以为自己隐瞒下去就可以,先拖延着,等到了京都再说。 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那么晚知道一日,至少这段时间,还能轻松的过日子。 一切都是她想当然,忽略这个时代百姓们八卦的热情,而香梨在客栈的大堂路过,听人说起京都惨案。 如果茶楼的说书先生不说,众人真不知情,也有知道分尸案的,却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香梨听到杨序的名字,来自北地,当即就慌乱了。 “小娘子,咱们不是说书的,就是旁听而已,具体的不知情,你要是想听经过,就去茶楼,那边晚上也热闹。” 有好心人告知崔香梨,她深以为然,提着一颗心,带着王婆子去了茶馆。 说书人还是下晌那位,稍作休息,又把下午所说的重复一遍。 杨树村的案子,千真万确,过程中没有添加多少水分,因此,香梨对说书人有几分信服,等听到京都松鹤书院,她不免多了几分关心。 李海棠见到香梨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而王婆子正坐在一旁抹着眼泪。 “萧夫人,这可咋办啊!” 王婆子也没了主意。实在是她家小姐命苦,自家夫人没了以后,小姐的日子越发艰难起来,有要拿女儿换钱的爹爹,主仆二人这才逼不得已远走他乡,本想着能投奔杨家,好歹有个归宿的。 “序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可是好孩子,咋能发生这种事啊!” 王婆子泣不成声,看着香梨,面如死灰,觉得主仆俩没有啥希望。 之前的动力,全部都没有了,这身体也和被掏空一般,精疲力竭。 “香梨没大碍,就是忧思过度,受到了惊吓。” 人在大喜大悲之中,被刺激,最后变得痴傻,李海棠没想到香梨能知道的这么快,她用银针刺穴,稳住心脉。 “可是,老奴也不晓得怎么劝说小姐了。” 之前,王婆子就抓住香梨的心理,提起杨序在京都,让香梨有个念想,而现在则不然,念想没了。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自家小姐,很可能也活不下去。 二人说话的工夫,香梨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一眼王婆子,“奶娘,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杨大哥不在了。” 不仅仅是杨序,就连伯母伯父,也痴傻疯癫,在京都的街道上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吃,极其的凄惨。 “小姐……” 王婆子眨眨眼,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了,她家小姐,以后可咋办,还有啥希望呢? “海棠姐,这都是假的吧?杨大哥考中秀才,学问好,前途无量,怎么可能不在了呢?” 香梨抿唇,强忍着坐起身,而且她梦见,杨大哥的脸上都是学,脑袋是飘着移动的,不可能! 潜意识里,香梨在逃避,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可却又知道,杨序凶多吉少。 李海棠叹口气,杨序的确是死了,这个无法挽回,关键是,杀害他的凶手,到底有没有落网。 为此,她特别去问说书先生,而说书先生表示,具体细节,他不得而知。 这么大的案子,最后能怎么样呢?别看杜家的秘密被公布于众,但是杜若和好歹出身高门,而陈淳家里也不一般。 两家合伙,为了捞人,找个替死鬼还不简单? 大齐的律法,只针对穷人,高门大户,谁在乎这个?弄死人,自然有下人帮忙顶罪,大不了给点银子,照顾一下对方的家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海棠沉默不语,而香梨从带着一点希望,到慢慢地感到绝望。 “香梨,造化弄人,有些天灾人祸,无法避免。”既然知道这些,她就不用隐瞒了,李海棠看香梨一脸生无可恋,加了点猛药,“你也说,杨序的爹娘对你不错,如今他惨死异乡,二老伤心欲绝,就这么个独子,你若是到京都,也能照应一下,多陪陪他们 。” 一句话,说到点子上,香梨又振作起来,觉得自己肩膀带着担子,有责任照顾杨序的爹娘。 事情告于段落,在禹城的几日,白日里,热到人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要走出屋子,立刻出一身汗。 客栈的小院,有一口井,平日有婆子来打水,现在已经是每天浇花草。 傍晚时分,李海棠坐在葡萄架子下乘凉,吃着冰镇的西瓜,感觉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她甚至想丢开一切,过悠闲日子。 五福提着水,皱眉道,“夫人,您说客栈的水井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例如尸体,不然咋还冒泡呢?” “噗……” 李海棠喷出一口水,低头看碗中的凉茶,这水还是在客栈的井里打的,如果有尸体的话…… 她联想一下,而后斥责道,“五福,你这脑子咋长的,一天天净胡说。” 家里人最近总跑去听凶案,丫鬟婆子都神神叨叨的。 “是真的, 院子那口井,早上还没多少水,现在都快溢出来了!“ 五福拉着自家夫人,非要让水井证明自己没说谎,浑浊,翻滚,冒泡,肯定是里面有水鬼,不然为啥突然这样呢? “走,去看看!” 李海棠放下手中的西瓜,和五福一起到井边,随后沉默良久。 最近气候反常,结合井水,这些可不是有水鬼和水怪,而是地震的前兆。 地震在大齐叫地龙翻身,百姓们对此十分敬畏。 她现在掌握了地龙翻身的前兆,却办法和人说,因为百姓们不仅不会相信,还得把她当成大傻子。 想到二十一世纪那场地震,死了多少人啊,而她无法预知,未来几年内会地震,而且,到底是多大的震级。 闲事,到底管不管呢? 屋子不能住,李海棠决定先在院子搭建棚子,不管如何,防患于未然。 她让五福通知香梨和王婆子,二人住在客栈的二层,肯定要比平层危险多一些,一旦屋子塌陷,人可能救不出来。 “地龙翻身?”香梨抖了抖,随后就想着,要是有更多的人知道就好了,不能眼睁睁地看别人还蒙在鼓里啊! 第802章 地动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不是她不愿意做好人,而是你和别人说地龙翻身,对方不会相信,只会把你当成脑子有病的。 她不是不想帮别人,而是太费力,她就懒得做。 “如果有人相信我们的话,就好了。” 香梨眼神水汪汪地,对李海棠无条件地信任。 “要不,就试试。” 李海棠想,是啊,她不过说一句,身边的人就深信不疑,或许,真的有人相信也说不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能救人,可以抵消自家野人夫君身上的血腥,也是好事。 自从来到大齐,李海棠就特别相信老天爷,相信鬼神和因果,如果都没有,她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夫君,或许是老天选中了我当救世主。” 和别人没法子吐露心声,李海棠只能找到自家野人夫君商量,想个办法,让别人相信。 “不用那么麻烦。” 萧陵川说完,随手把院子里的帐篷拆下来一个,让自家娘子跟着,来到大街上。 野人夫君不说,李海棠也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根据萧陵川以往办事风格,肯定是用最省力的办法解决。 果然,萧陵川到街上,把帐篷搭建在靠近路中间的位置,不挡路,但是那地方还有点尴尬。 他认真地摆弄东西,连锅碗瓢盆都带着了。 “闺女啊,这是在干啥啊?” 路过的大娘停下脚步,站在一边凑热闹围观。 很快,有不少人跟着大娘的脚步,周围站着一圈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李海棠很快明白自家野人夫君的意思,当即竖起大拇指,该到她出场的时候了! “众位乡亲们,你们还没听说吗?咱们这气候反常啊,张天师说,这几日有地龙翻身呢!” 论胡诌的功力,十个人也比不上李海棠一人。 张天师的确存在,而且在禹城地位很高,据说是能掐会算,斩妖除魔。 此人刚好不在禹城,而是去南边游历去了。 所以,借用别人的名头,李海棠毫无压力,说得那叫一个真切,旁人无从查证。 “张天师?他说的?” 这下,围观的人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如果真是张天师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不是骗子,如果是骗人的,对他们有啥好处呢? “咱们也是听说,城北都已经开始搭建棚子了,你们要是不相信,也无所谓,还有啊,记得把家里钱财都藏好了。” 李海棠铺着毯子,对众人道,“万一要地动,银子压在里面,买米粮的钱都没有。” 等着官府赈灾,至少要几天以后,期间只能饿肚子。而且最近滴雨未下,地里不长庄稼,野菜都快被挖没了。 “张天师肯定说天象异常,咱们这都多长时间没下雨了!” 有人附和,随后大伙儿匆忙回家,也没过多久,街道上就出现了一批五颜六色的棚子,都是用油毡布做的,有的是用自家的床单,拼拼凑凑。 反正外面也比家里凉爽,大不了就睡两天大街。 见搭帐篷的人越来越多,李海棠夫妻俩回到客栈,但是他们还是在院子里,并没有进房。 第二日,张天师的“预测”逐渐发酵,禹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街道上帐篷一个挨着一个,有些人不相信,不代表他们不愿意跟风。 别人有,自家没有,那人看自己,就和看死鬼一样,很是不爽啊。 一整日,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但是晚上的时候,家里养的狗开始疯狂大叫,鸡鸭不愿意回到窝里,各处扑腾。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妖风,众人赶紧捂着家里值钱的东西,等候地龙翻身的到来。 一系列的异常,他们都开始注意,并且深信不疑。 就在这天的半夜,李海棠还没睡着,就感觉到大地在颤抖,接着强烈地晃动,让她有头晕目眩之感,好像晕车,恶心反胃。 前后摇动的一两分钟,屋子晃了晃,那些不解释的茅草房子,全部轰隆隆地塌陷。 地震之后,没人哀嚎,百姓们看着自家的房子,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看来,张天师没骗人。 当然,还是死人了的,那些人前几日还嘲笑他们愚昧,结果就打脸了。 大街上,不少百姓磕头,嘴里念念有词,感谢张天师。 李海棠无语,她这种人,伟大而高尚,不但做好事不留名,还把积德行善的名头给了别人。 “禹城经此一劫,怕是要缓上两三年。” 总有不相信的,但是,这么做保住很多人的性命,李海棠认为值得。 她第一次觉得,爱看热闹,听八卦,也不是多坏的事。 地龙翻身后,下了一场大雨,衙门的人整体出动,在倒塌的屋子下挖人。众人不敢用工具,只能徒手,还有不少好心的百姓加入其中。 即便是如此,衙门统计两日,还是有几百人的死伤。 李海棠估计,地震至少要六七级,死伤比预料的少,那是因为大齐的屋子结构,还有,基本没有高楼。 受损失最严重的,是禹城的客栈,两层楼,不少住客被压到坍塌的楼里。 包括一行人投宿的客栈,就有人不信邪,最后死了人。 死的是一对小夫妻,约莫二十来岁,二人是带着儿女出门寻亲,得知亲戚早年就不在禹城,正要回家,刚在客栈里住一日。 事发的时候,做爹娘的感觉躲不开,就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一双儿女,最后被掉落的砖瓦砸头,一命呜呼。 “这可咋办啊,孩子可怜啊!” 伙计也没办法,衙门没收留人,他们也做不得主,两个小娃啥也不懂,大的那个好点,七岁的女娃,小儿子才三岁。 指望两个小的,也没法子给他们爹娘办丧事,还得有人帮忙。 地龙翻身后,就是考验亲情的时候,衙门忙前忙后,做出统计,无家可归的孩子,至少有十个。年岁小,不能做活儿,要么是没亲戚,要么是给亲戚,人家不收,不要拖油瓶,官差差点愁白头发,总要把人安置了再说。 第803章 质问 地龙翻身以后,禹城一片混乱中。官差管不了的,只能靠百姓们自己想办法自救。 好在,不少百姓跟风,都在外面搭建了帐篷,把粮食和一些重要的财物,从家里搬出来,这会儿除了房子塌陷,没有太大的损失。 有钱,有粮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壮劳力,下一步就是开始整修屋子。 好在这会儿是夏日,家里不能住人,还能继续睡院子里,睡大街上。穷苦人家都是茅草顶的屋子,地龙翻身,茅草掉落,人还能在草垛子下爬出来,而受害最严重的,反倒是那些能住得起砖瓦房的。 还有一些新翻盖的房屋,因为地基坚固,只掉落几块瓦片,轻微受损,客栈对面的茶楼,就是如此。 李海棠和茶楼的掌柜商议,把这里作为临时的医馆,在地动中受伤流血的百姓,可以到这边来包扎,不收银子。 听说不要银钱,茶楼门前排了长队,找李海棠看诊的人相当多。 有白果帮忙,五福负责递东西,效率还算高,而香梨和王婆子看着,很快也能上手,就这么从早忙到晚,日子过得很充实。 发生天灾,众人也没心情听书,说书人就每日闲着,跟着一行人一起忙活。 言谈中,李海棠和说书人熟悉起来,为此,还得知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说书人姓谢名武,家就住在大齐京都郊外,及冠之年,考中秀才,但是他本人对科考提不起精神,更加喜欢一些异闻,怪事,他和别人不同,别人是一听一过,不负责任,不管事情的真实性。 而谢武不同,喜欢追本溯源,了解事情的真相,在这之后,他就动起笔杆子,开始把知道的这些写在小册子里。 很多事,非常古怪,他又希望别人能知道,为此,才不顾家人反对,当起说书人。 “禹城离杨树村只有三天路程,我邻居路过,刚在杨树村回来,他去衙门旁听审案,一清二楚,不然,这等事,怕是和别人说,也无人相信。” 谢武说起村长和柳氏二人的关系,仅有的两个儿子全部惨死。 应了那句话,因果报应,并不是因为做爹娘的不伦,根本在于,他们没有教育好儿子。 错在,不把傻儿子当回事,其实再傻,有些本能还是懂的,对小儿子疏于管教,让他在村里当小霸王,以至于最后酿成悲剧。 李海棠非常认同,即便村长和柳氏不伦,为常理所不容,但是毕竟是自己家的事儿,关起门来,谁愿意管别人家的闲事呢? 碍不到别人,无人关心,就错在这二人人品上,为了自己的私心,无耻地算计花家。 “对了,谢老哥,京都杨序的案子,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休息的间隙,李海棠又问起谢武,恐怕,他知道的是最清楚的了。 香梨放下茶盏,眼神空洞,她这两次都在尽量给自己找事做,才能不去想别的。只要提到杨序,她就魂不守舍。 “没有。” 京都有个商队,每月都去北地鹿城走货,路过禹城。 商队的人都号听书,只要来这边,必定到茶楼小坐,而杨序案,就是对方替他打听的。 商队的镖师们知道谢武的脾气,有个还是他熟人,因此打听的时候,不免多几分上心。 杨序案,闹得沸沸扬扬,京兆伊张峥大人,非要让大理寺给个说法,又把案件提交到刑部。 奈何,朝中混乱,官官相护,杜家又势大,根本没有人敢和杜家作对。 但是杜若和一个女子,女扮男装,跑到松鹤书院,和众多书生混在一处,名节肯定是没有了。 “她杀人分尸,那么狠毒,还想要名节?” 香梨很激动,嘴唇咬到发白,虽然这些她早就想到过,但是被人当面说出来,这感觉又是不同。 她胸前起伏,心中愤恨。 “没有人敢当证人,所以,她只需要把一切推给下人就可以了。” 比方说,杜若和和贴身丫鬟说起,丫鬟忠心,怕自家小姐的秘密暴露,自作主张,找人弄死杨序。 这样,从始至终,都和杜若和不挨着,她不知道丫鬟做出这等事,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 谢武摇摇头,前段时间,商队来这边的时候,案子还没有了解,但是他们消息灵通,得知陈淳和杜若和被送到庄子上避风头,等百姓们遗忘此事,再把人接回来。 松鹤书院没受到影响,有几个为杨序鸣不平的书生,无端被人揍一顿,有的被破了相。 在大齐,对官员的要求,其中重要一点是五官端正,身体无惨绝。 被破相,即便是考中状元,也无法当官,官途戛然而止。 这就等于掐断了书生的喉咙,他们寒窗苦读,不就为考中进士之后,被授予官职,而后光宗耀祖? 经此一事,松鹤书院异常安静,再没有人谈论此话题。 香梨很低落,李海棠背着人的时候,小声地道,“如果你一直这样,也没什么用,杨序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爹娘,你俩是青梅竹马,所以,你还要撑下去。” 香梨点点头,是啊,她必须振作,撑到京都,先安顿好杨家的伯父伯母,再做别的打算。 地龙翻身以后,山体滑坡,官道被巨石堵得严实,除非长翅膀飞过去,否则只能被困在禹城。 趁着这几日,李海棠开始关注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她和官差表示,自己愿意出钱,把孩子全部收养起来,等以后教会他们各种技能,混一口饭吃,不成问题。 “那可不行,咋证明你不是人贩子?” 官差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李海棠,这位夫人莫不是疯了? 不是禹城人,在禹城没屋子和地契,那随后,这些小娃怎么安置? 李海棠摸了摸脸颊,面对官差的质问,一句话回答不上来。的确,要是把人带走,一路上带着这么多拖油瓶,速度肯定上不去,要是留在禹城,她没个固定地点,也没手下人,的确是没地方安置。 第804章 慈善 地龙翻身后,官差对无家可归的小娃做个统计,在禹城共有十人,剩下两个,是客栈中死去那一对小两口的儿女。 加一起,一共十二人,正好六男六女,最大的十二,最小的才三岁,就是客栈夫妻俩的小儿子。 李海棠到衙门,接受一番盘查,最后一个没领回来。 官差虽然不愿意管闲事,但是也不能把人随随便便给出去,万一遇见人贩子,人牙子,把人卖了,倒手就赚钱。 李海棠满脸怒容,眼睛瞎吗?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牙子? 五福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心中却想,难道自家夫人是责怪官差的不信任? 换个角度想,官差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二人回到小院,李海棠喝了一大杯水,仍旧对此愤愤不平,在心里把官差先骂一遍,做好人也不容易,内设条条框框,多个门槛。 “夫人,官差说的也没错处。” 五福咬咬牙,仍旧选择说实话,“那个十二岁的,若是到人牙子手中,调~教个月把,转手买给大户人家当下人,能从中赚一笔银子。” 剩下的小丫头,最多养上一两年,大户人家选下人,除了家生子,还愿意找小的,从小培养。 剩下几个男娃子,能吃了些,更不用担心。有多少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想买个带把的,继承香火。 能不花一个铜板领养,有不少人家愿意。 “我是答应流苏,要开个慈善堂。” 李海棠揉揉额角,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即便是她愿意出钱出力,仍旧被怀疑别有用心。 长相好看,干净一些的孩子,根本不缺人家,那些身体有残缺的则不然,没人会要累赘,因为很可能要养一辈子,对每户人家来说,都是负担。 她仔细琢磨,发觉自己当初的方向有问题。 “正常家里的孩子,很少有求收留的,没有族人,还有亲朋,好歹能吃上一口饭。”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情绪差,就打发下人出去,给李海棠分析。 五福眨眨眼,其实她也想旁听,但是实在没那个胆子,再者说,还要顾及一下夫人的脸面嘛! “夫君,我长得像人牙子吗,像个坏人吗?” 李海棠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萧陵川,见野人夫君摇头,她满意地勾唇,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面红耳赤地道,“那官差看我的眼神,和防贼一样,好像我是个人牙子,能马上把人卖了!” 萧陵川面部抽动,一脸黑线,原来这才是娘子不高兴的理由,是他想多了。 “夫君,你接着说,那些在地龙翻身中失去爹娘的孩子,好歹有一口饭吃,然后呢?” 情绪稳定后,李海棠继续道,她觉得,慈善堂既然以慈善为主,就不能太狭隘,把需要救助者全部放在孩子身上。 好比这次天灾,孤苦无人奉养的老人更多,老者年老体弱,生活无法自理,还有那些狠心不孝顺的儿女,虐待老人,日子可想而知。 慈善堂的定义,应该是帮助可怜人和需要帮助的人,让他们还能感受一点温暖。 李海棠说完,感觉自己非常伟大,堪比救世主。 有一点让官差说中,开慈善堂,必须有个固定的地方和产业,不然别人凭什么相信你? 她想通以后,打算从京都开始,一点点地向外扩散,赚钱的同时做做慈善。 一行人离开禹城之前,李海棠得到消息,客栈里那两个失去爹娘的孩子,被说书人谢武领到家里,并且在衙门那办了手续。 李海棠惜才,谢武说书不错,环环相扣,引人入胜,若是能给她新纳入的戏班子写话本,绝对能脱颖而出,超越小桃红,成为京都第一。 在禹城停了几日,一行人修生养息,身子逐渐好转。 小豆包适应了气候,又开始撒欢,晚上不睡觉,非要拉着自家爹娘一处,咿咿呀呀地,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李海棠和萧陵川必须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听后,一起拍巴掌鼓掌。 一套程序下来,小豆包满足了,才会老实睡觉。 不然的话,缺少一个环节,立刻不安生。 就在昨晚,小豆包哼唱小调,中间,李海棠去了一趟净房,只有片刻的工夫,她出来后,见小豆包背过身去,白嫩的小屁股对着二人。 “夫君,豆包是怎么了?” 儿子明显表现出不高兴来,李海棠很奇怪。 “豆包还没唱完,你就去了净房,这是不给他面子。” 萧陵川耿直,直接戳穿。这几日,他咂摸出门道,豆包要的是重视,表演中途随意离开,是不尊重豆包的行为,小包子当然生气。 李海棠拍了拍头,小小的娃子,心眼咋这么多呢? 为了验证,等豆包再次哼哼小调的时候,李海棠给自家野人夫君使了个眼色,萧陵川无奈地站起身,去了净房。 还不等他到门口,房内,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这下印证自家野人夫君所说,李海棠想捂着耳朵,纠结片刻,决定先把声源掐断。 哄了豆包半个时辰,小包子抽抽噎噎,在她怀里左躲右闪的,就是不跟她,最后见于嬷嬷来,对着于嬷嬷做个抱抱的姿势,竟然主动让于嬷嬷哄着睡觉。 第二日启程,小豆包自觉地撅着小屁股找香梨,对着他们做爹娘的不屑一顾。 萧陵川:…… 李海棠:…… 夫妻俩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深深地无奈,养个包子咋这么难呢? 因为豆包不在自己马车上,李海棠四肢无力,不住地打着呵欠。 五福递过来一杯水,察言观色,而后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其实豆包哼唱的小曲儿,还是挺好听的。” 李海棠翻个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够了! 他们做爹娘的,没地位,最后被小包子嫌弃,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啊!记得有一首歌咋唱的来的,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她错了,她应该理解小包子需要万众瞩目的心情,下次有机会,她一定全力配合出演。 第805章 京都 接下来的十几日,一行人天亮就出发,午时前后休息,等过了晌午继续赶路,一直走了十来天,终于在农历七月底到达京都。 如果不是中间在禹城因为地龙翻身耽搁了一段日子,七月中就能到了。 进入京都城门,李海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京都比她想的更加繁华。 无论北地是不是战火连天,南边是不是有灾荒,京都百姓完全感觉不到,安居乐业,到处是叫卖的小贩,一片繁荣。 街道宽阔,商户林立,人头攒动,他们的马车光是排队进城,就等了一个多时辰。 在等待的间隙,有头戴草帽遮阳的妇人过来叫卖,包子花卷,馒头茶水,还有各种各样精致的糕饼。 李海棠买了几样花瓣的点心,有的是糯米做的,花瓣内用枣泥填上,味道细腻,除此之外,还有好吃粘糕,驴打滚,里面有芝麻馅,椒盐县,白糖馅,绿豆馅,豆沙馅,五仁馅,应有尽有。 “五福,我倒是想起了表姐。” 李海棠小口吃着,一手托腮看着窗外,她之前就吃过这些点心,得益于表姐阮绵绵,虽说阮绵绵的性子骄傲,但是,她真走了,自己还有点惋惜。 表姐的尸身,最后到底没进到阮家,也因此,阮平之和阮家彻底决裂。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来京都的情形,如今踏进京都城门,李海棠竟然一点也不想去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府邸。 但是她不会忘记,阮氏的遗愿,等和小弟李金琥汇合之后,再去也不迟。 “海棠姐,我想去找伯父伯母。” 到京都以后,香梨立刻提起精神,她想到松鹤书院一趟,顺便打听消息,找人要紧。 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杨家的伯父伯母在哪里,是不是能经得起如此沉重的打击。 “香梨妹子,按理说我不该拦着你。” 李海棠想了想,觉得这么过去,两眼一抹黑,很是不妥。香梨还不如她,在京都没任何根基,上哪去找人呢? 若真的找松鹤书院的人问起,怕是对方根本要躲着她走,不会透露半个字。 “可是……” 香梨咬唇,李海棠说的有道理,但是她的确不知道怎么办。 她在京都没有什么亲戚,也无人帮忙,这一路上遇见李海棠,已经是大幸,她一点不想把救命恩人拖下水。 “先和我回庄子上整顿一下,等安置妥当,我再帮你找人。” 李海棠盘算下,香梨是个不错的人,有良心,值得结交,圣母不是坏事,总比那起子有坏心思的人强多了。 松鹤书院,她也要去一趟,去接手季秋的酒铺,再者,她认识张如意的爹爹张峥,杨序的案子,就是张峥帮着做主,揭穿真相的,或许有杨家人的消息。 “海棠姐,真是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帮忙,我真是不晓得咋办了。” 香梨要跪下磕头,被李海棠阻止。 她有私心,舍不得王婆子的厨艺,若是分开了,就没好吃的,以前她觉得于嬷嬷的手艺非常好,果然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听说香梨跟着一道走,最开心的五福,她单纯就为王婆子的手艺,做什么什么好吃,蒸馒头都比别人劲道。 好不容易到了京都,进城以后,肯定要买买买一番。 时辰还早,萧陵川把马车停留在车马行,而后坐在茶棚等候,李海棠率领众位娘子军出发,开始在铺子里扫荡。 京都的衣衫和北地不同,掐腰能展现女子身段的衣衫很多,她在大姐上看上不少小娘子的裙摆,六幅裙,还有马面褶裙,看着很是亮眼。 来到京都后,为了不让人嘲笑是土包子,李海棠首先要了解京都的时尚,她特地找的大一些的布庄,没见到富贵的夫人,来挑选布料的多半是下人。 “哎呀,还戴着金簪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就是,真土气!” 李海棠一进门,就听见两个人小声议论,她囧了囧,多亏她戴的是野人夫君送的珊瑚簪子。 一根簪子,价值不菲,非常稀有。掌柜和伙计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人,连忙热情招呼,还把人请到二层的雅间。 在北地,布庄不设雅间,李海棠没想到自己有这般的待遇,不过她不让别人看轻的原因,是因为低调的奢华。 珊瑚簪子就值万两银子,手镯是萧陵川宝贝的压箱底,还有蜜蜡的耳坠,加一起,让人不容小觑。 来京都之前,张如意就提醒过她,满大街都是势利眼,去店铺买东西,一定要高大上,即便是李海棠不喜欢戴太多首饰,也决计不能让自己显得寒酸。 不然的话,遇见狗眼看人低的货色,还是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张如意话说的没错,经验之谈,她一进门,就被伙计礼遇,端茶倒水不说,还给她一本画册。 “您看,这都是咱们最新的样式,您喜欢什么样子,咱们这边有绣娘,两三日,就您做出成品。” 伙计毕恭毕敬,介绍的是铺子里最好的料子,“若是您有手艺人,带回去缝制也可以的。” ”好,这些,一样一套,就交给你们了。“ 李海棠很土豪,面不改色,把京都最新样式的裙子一样来一件,足足有十几套之多。 料子加上手工,足足花了一千多两。 心在滴血,面上也得装作云淡风轻,以后少不得要去阮家做客,出门谈生意,万一被人瞧不起,那事情就大条了。 光是她买还不算,自家野人夫君和豆包也要有,她买的布料,打算亲手缝制。 “于嬷嬷,白果,五福,你们都挑选几套。” 作为她的下人,不能太土气,给她丢人,所以她咬牙,只选了次两等的料子,又是一笔银子。 伙计惊呆了,瞠目结束,花钱爽快的不是没有,但是对下人还能如此大方的,真不多见,就算是高门里有头有脸的丫鬟婆子,怕是穿着也只能和几人相比,甚至还有点不如。李海棠很是豪气,有钱任性!想想那一箱子顺手牵羊的珠宝,就觉得一点都不心疼了。 第806章 庄子 香梨见到裙子很是喜欢,但是她和王婆子都没有买,而是挑选了两块素色的意料。 香梨还在守孝之中,不能打扮太过花哨,再一个,杨序没了,她还得去衙门打听消息,她一个外来的,不必打扮得太华丽,让人看不起也无所谓。 但是女子,总有点爱美之心,香梨看着画册上展示的刺绣,爱不释手,她自己也有个好手艺,但还比不得奶娘王婆子。 “伙计,这一本最新的绣样图册,我们要了。” 李海棠开口,就是买买买,王婆子这一路给众人做饭,香梨还帮着照顾儿子豆包,所谓投桃报李,她也不能小气了。 有付出才有收获,王婆子绣样做的好,以后能帮忙。 “夫人,这个太贵重。” 王婆子连道不敢,虽如此,眼睛还盯着画册,恨不得黏上去。 不愧是大齐的京都,画册真好看,有些图样,做绣屏一定好看,她在北地从没看到过。 伙计听几个人闲聊,心中有数,怕是哪个回京述职大人的家眷,一般的商户,可没此等眼力见。 在她眼里,商户没品位,尤其是暴发户,穿金戴银,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整个人傻钱多的典范。 “嬷嬷,您很有眼光,这些样子,是昨日才做出来的。” 伙计见此,也愿意多聊几句,笑道,“最新的花样也就罢了,咱们京都更新换代快,其中有几款,是外海带过来的样子。 “外海?” 王婆子惊讶,这外海之物,还是路上听李海棠提过,她不过是商户人家的下人,连见世面的机会都没有。 “正是如此。” 对方虽然惊讶,却没表现出迷茫和疑惑,伙计更加认定她的猜测。 在京都的十里长街,那最繁华的地段,有一家珍宝阁,里面专门摆设外海之物。 物以稀为贵,一年半载才上一次货,东西都是奇珍,很是抢手,当然,那价格也足以让人咂舌的。 李海棠谢过伙计,心里把珍宝阁计算在内,腾出工夫,一定得去走走。 她一个现代人,什么没见识过?不过是对此时外海的东西感到新奇,她能通过东西,推测外海人的生活。 采买好布料,余下的东西就简单多了。 王婆子做菜以辣椒为主,而京都的田庄未必有此出产,路过杂货铺,一行人采买了辣椒。 京都的杂货铺,种类繁多,街道上还有专门的调料铺子,孜然,香叶,桂皮,还有常见的八角,李海棠带着王婆子采购,一样买一小包。 这些调料炖肉,能去肉的腥味,今儿到庄上肯定要庆祝一顿,东坡肉为其中一道菜。 王婆子辣菜做的好,南边的菜色一样会做。 临来的路上,有一家南边的饭馆,再吃过东坡肉后,王婆子很快分辨其中的材料,原原本本地复制出来。 这就是天分,对厨艺的天分! “庄上大,房间也多,还有单独的小院子,你们别客气,先在那里住着。” 李海棠怕主仆二人放不开,承诺道,“香梨,我把你当妹子,你也不要和我这个做姐姐的见外。庄子是我名下的私产,你想住多久都行!” 香梨听后,红了眼圈,拉着李海棠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激动到说不出话。 背地里,她和奶娘感叹,如果没遇见李海棠,主仆俩千难万难到京都,得知杨序的消息,怕是挺不下去。 京都车多,人多,早上进城,采买耽搁一个时辰,等到南郊的小庄,已经是下午申时初。 李短腿正要出去办事,见庄门口来了马车,仔细一看,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哎呀我的姑奶奶啊!” 李短腿谄媚地上前,满脸喜色,他被留在京都走关系,就等着这位姑奶奶来。 “可把您盼着来了!” 小庄子不大,但是房屋精致,尤其是后面,还有私密的温泉,他冬日里,泡着温泉,舒筋活血,腿脚都好了不少。 “是啊,可算是来了。” 目前,李短腿相当于她庄子上的管家,毕竟之前,庄子属于张如意娘亲的陪嫁产业,把庄子从外人手里接管,还是很费一番力气。 用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李短腿才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庄子上,为了环境没有养鸡鸭,只种了果蔬,而自家的佃户里,分别都养了牲畜,水塘养鸭子。 上个月,李短腿刚收获一批鸭蛋,陈二婶帮忙腌渍,今儿一吃,油往外冒着呢! 一年多了,李短腿有不少话想说,每次让人给北地送东西,送信件,只能可重要的说,有些话就憋回肚子里。 “行了,李管家,这里可不是叙旧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欢迎咱们。” 见到故人,李海棠也非常高兴,她这个人,阶级观念不是特别强,得知李短腿喜欢吃家乡的豆腐乳,特地带了一小坛子。 小恩小惠,有时候比千金还要打动人心。 果然,李短腿郑重地道谢,夫人真是太好了,他一个小人物,就是个残废,以前在日落山混的一般,若不是里夫人给她机会,他这会儿还是山匪。 今年过年,他有钱了,就托人给爹娘带回去不少京都特产,二老第一次能扬眉吐气,不被村里人指点,得到是羡慕的眼神。 多少年了,他李短腿出头了,他一定好好干! 不仅如此,他还看上庄子上的春梅姑娘,这几日求着陈二婶子帮忙说项,若是春梅有意思,他就是有媳妇的人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短腿走路带风,眼神有光,咧着嘴。 这回好,夫人来了,说不定还能帮忙撮合,真是巧了! “夫人,看小人这记性啊!” 李短腿把庄上最好的院子留出,而且经过翻修,里面摆件都是新置办的,陈二婶子两三日就去擦洗,窗明几净。 “这是我路上认识的妹子香梨,那位是她奶娘,给她们安排环境清幽的小院子。”进庄路上,李海棠介绍了香梨和王婆子,顺便打量周围的环境。一切和她构想的差不多,果树都挂了果子,这会儿正是个好时候。 第807章 撮合 陈二叔和陈二婶在整理装野鸭蛋的坛子,两口子正说起李海棠,他们是鹿城人,一年多没回去,这会儿习惯了。 不怎么想家,倒是想侄子四喜。 “唉,大哥大嫂没的早,咱家穷,饭都吃不起,要不然也不能让人牙子把人领走。” 开始堪堪能撑过去,但是后来就不行了,尤其是他断了腿后,家里的日子雪上加霜,大过年都在唉声叹气中度过。 侄子能吃,他只能省着自己的口粮,谁料那娃也是太过懂事,非说自己吃饱了,结果呢,就是屡次饿晕过去。 他们送给黄记牙行,没要钱,就希望帮侄子找个好人家,吃饱穿暖,是他这个做叔叔的没本事。 “孩子爹,那会儿多苦啊,我出门洗衣裳,人家欺负我,愣是把绸缎的衣衫混入我的洗衣盆里,还谎称我洗坏了料子,二百文的工钱,一个铜子儿都没给。” 那会儿家里断粮,要不是主家和夫人找上门来,现在,他们还过着苦日子。 苦日子,饿着肚子,陈二婶子觉得自己能忍,就觉得对不起家里的儿女,他们命真好,夫人的医术神奇,治疗好孩子爹的腿,让他们过上好生活。 现在,他们到京都来,这里是大齐天子脚下,多少人一辈子,只在几条街道转悠,而一家子跋山涉水,来到京都。 “也不知道四喜咋样了,跟着金琥少爷,咋的都不能过的差了。” 夫妻俩正在念叨,就见李短腿几乎是跑着过来,疯狂地摇着手臂。 李短腿年过二十,比陈二叔小个十岁八岁的,但是架不住他辈分小,平日也跟着叫二叔,二婶子,为了套近乎。 陈二叔为人本分,陈二婶厚道,为人稳妥,却少一分聪明,没办法和外人打交道。 而李短腿不同,好歹当过山贼,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知不觉地,就把事情办好,夫妻俩对于他当管家,那是心服口服,一点意见没有。 这一年多,彼此了解,相处的和一家人差不多。 “小李子,你咋回来了?” 陈二婶抹了一把汗,站起身,接着,眼睛就直了。 陈二叔忙完手边的活儿,见众人半晌没说话,他抬起头,同样愣神。 “主家,夫人!” 二人说完,抛弃李短腿,立刻迎上去。 “陈二叔,陈二婶,这次来的匆忙,因而没有提前找人送信。” 李海棠牵着豆包,让小包子乖乖地叫人 “二爷爷,二~奶奶!” 豆包是不太理自家娘亲,但是外人面前,小包子一向给力。 “当不得,当不得!” 陈二婶很是稀罕,白白净净的小娃子啊,嗯,长得很像……主家。 “夫人,你们的院子我一直留着呢。” 陈二婶合不拢嘴,听说李金琥和侄子四喜也在路上,约莫这几日就能团聚,心里更高兴了。 再过一个来月,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京都人比北地还重视这个节日,若是能团聚,他们两口子别无所求。 东西交给下人安置,李海棠又介绍香梨和王婆子,让春梅帮忙安排一个小院子。 “夫人,您看春梅如何?” 春梅家里就在不远的村里,当年她爹爹生病,弟弟高烧不退,家里地都卖了,家徒四壁,她自己主动找人牙子,想来做工。 春梅手脚麻利,人牙子见她那会儿才十二岁,就把人带到庄子上。 后来李海棠接手张如意的庄子,下人都走了,去北地找张如意,春梅签了活契的,就自动留下来。 春梅家人,这些年也攒了一点点钱,想给春梅赎身,让她回家里去。 春梅已经二十了,在村里就是个老姑娘,根本不好说人家,她爹娘和弟弟对她愧疚,都是因为家里拖累,才把好好的人耽误成这样。 除了年纪,这丫头没的说,干活勤快,不偷奸耍滑,人也心善。 “她愿意留下来,咱们也欢迎。” 李海棠冷眼旁观,春梅是个不错的下人,至少她这个正主来了,作为下人,春梅没讨好地往前面凑合,马上就去忙了。 李海棠就喜欢干实事的人,嘴上不花花,心思不能太多,当然,还不能太蠢。 现在五福跟着她这么久,已经被调~教出来了。 “是呢,说不定啊,还能撮合一门姻缘!” 陈二婶笑笑,和自家夫人报备,李短腿看上春梅,求着她帮忙打听一下春梅的意思,若是人家没看上他,也好给自己留点脸面。 “原来是这样,这是好事。” 作为自家下人,李海棠对他们的亲事还是上心的,她向来开明,李短腿在京都没少给她立功,毋庸置疑的,作为主家,亲事必须帮着解决了。 春梅不像是嫌贫爱富的人,而且能为家里人付出,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个你问问春梅的意思,若是人家有心上人,咱们也不能棒打鸳鸯。” 李海棠点头,而后来到自己的院落。 院子周边,种满了翠竹,而在翠竹林中间,还有一个小型的天然温泉池,池中养着不少小鱼。 院墙下,花花草草,空气清幽,她嗅嗅,鼻间顿时充斥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人精神一振。 房间不潮,柜子里放着樟脑球,五福和白果,把衣衫全部挂起来,以免有折痕,又和春梅一道,打水擦洗。 被褥和纱帐都是新买的,摆件上一点尘土都没有,让人看着,心情都好了几分。 舟车劳顿,难得遇见这么好地方,李海棠就想进到温泉里去泡一会儿。 “海棠姐,我奶娘我去厨房了,做红烧肉。” 香梨到庄子上,开始有些陌生,她是知道大户人家下人的,那眼睛都长在天上,逢高踩低常见,她一个借宿的人,没一点底气。 原本以为自己要忍受这样的眼光,谁料,庄上人特别热情,陈二婶和春梅,还细心地问要准备什么,香梨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奶娘王婆子也这么想,收拾完二人的东西,马上进厨房做饭,想露一手,给众人做好吃的。 第808章 打听 到庄子上后,萧陵川有事要办,出门一趟,告知晚上饭不和李海棠一起吃,约莫要晚些才能回来。 李海棠并没有多问,想着自家野人夫君在京都也有三两个朋友,来一趟,总得给兄弟送个信,点点头,也就同意了。 晚饭,李海棠终于吃到了久违的烧肉。王婆子的做法,和寻常不同,寻常百姓人家煮肉用水,而自家是延续东坡肉的做法,放了整整一瓶的黄酒。 肥肉和黄酒在一处煮着,软烂不说,最后油脂中和在酒中,肥而不腻,酥香软烂,那味道,就连不喜欢吃大肥肉的香梨,都频动筷子。 李海棠给自家野人夫君留一些,想着他可能回来晚,万一饿了,用烧肉汤下面条,滋味也好着呢。 月明星稀,又是一个夜晚。 哄睡了小包子,李海棠洗漱后,脱掉衣衫,下了院子里的温泉池子。 池子周围全部是翠竹,很起很好的遮挡作用。温泉是从地下挖出来了,而池子是后来建造,下面铺着鹅卵石,赤壁光滑,其中一处呈现出阶梯式,有专门能坐着和躺着享受的地方。 脚踩在鹅卵石上,刚好起到足底按摩的作用,正好缓解一身的疲惫感。 月色下,李海棠披散着头发,她闭着眼,双手举起,呈现出祈福的姿势,如出浴的神女一般。 萧陵川站在竹林深处,屏气凝神,突然之间,竟然不敢向前一步,深怕自家娘子被月色带走,从此回到异世,让夫妻分离。 “夫君,你在干嘛,莫不是成偷窥狂了?” 李海棠璀璨一笑,月华披身,更显得柔美,从侧面看,她的身材凹凸,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 即便是萧陵川看过多次,仍旧忍不住咽着喉咙,只觉得心头火热。 被娘子发现,萧陵川脱掉衣衫,跳进温泉中,飞溅起大量的水花,吓跑了一群游来游去的小鱼儿。 水温很高,约莫有四十度,泡了一会儿,李海棠见了汗,面色红润,她到池水边,喝了一杯百花酒。 酒香弥漫,勾起萧陵川的馋虫,他对池边上的酒壶视而不见,压倒了自家娘子,攫取她的津液,甜滋滋,带着花香和果香,让人迷醉。 许久之后,李海棠眼神迷离,重心不稳,再次掉入温泉中,她不甘心自己这么被动,转而主动攻击,对自家野人夫君上下其手。 嗯,肌肉紧实,而又不是那种横向发展的肌肉男,很好,是她喜欢的类型。 “夫君,给你留了肉,你饿不饿?” 李海棠喘息片刻,才想起问野人夫君的晚饭问题。 “饿,但是我只想吃你。” 萧陵川说得一本正经,而后,视线向下,眼神深邃。 野人夫君如此直白,李海棠红了脸,啐了一口,“我好心关心你……” 话还没说完,嘴又被堵住,而这次,比之前一次更加长久。 李海棠大脑缺氧,头昏眼花,萧陵川这才把人放开,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道,“我吃过了。” 萧陵川见了手下人,顺便打听一下杨序爹娘的情况,他知道自家娘子一直在关注。 “金琥的师傅没跟着来,金琥和四喜约莫也就这两日,就能到京都。” 萧陵川先可重点说,他们要闯玉家祖先设置的关卡,并不简单,再次之前还要做点准备才行。 玉非翎果然是个芝麻馅的包子,自己跑到蛮族当梅花教教主,把闯关的苦差,交给自家娘子,而他,只能默认,毫无反抗能力。 “今儿陈二婶还说,想四喜了,他们一家人,一晃一年多没见过面。” 李海棠感叹,当初她刚成亲,四喜看着憨厚老实,也不过两年的时间,就蜕变成小男子汉,只对小弟金琥忠心。 开始对她言听计从,而后,四喜就有自己的想法了,觉得自己只能跟着一人。 这样想一点没错,若四喜还万事和她汇报,这样的下人,两面三刀,她也不放心搁在小弟身边了。 “杨序的案子,如娘子料想,最后是杜家的下人站出来,替杜若和背锅。” 和杜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主动到大理寺领罪,理由是怕因为杨序让小姐的秘密暴露,至于为何分尸,只有这样,才能让死者的身份成谜,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定然找不到凶手。 大理寺把那丫鬟下了牢狱,等待问斩。 张峥即便是晓得丫鬟是替罪羊,也没办法为杨家翻案,为了普通的百姓,还是外来户,得罪大理寺的人,杜家和陈家,不值当。 这个案子被他捅出来,已经在百姓中得到一个好名声。 杨序的爹娘被安置在张峥名下的一所民宅,也是为安抚二人的情绪。 “哼哼,我一点都不意外。” 就是这个世道,官官相护,张峥揭发出来,藏着私心,首先是为自己着想,而不是真心为死者讨回公道。 谁都不傻,案件疑点重重,怎么能就此结案? 丫鬟领罪,背后必然有渊源。 “夫君,我明白杜家的套路,丫鬟是杜府的家生子,爹娘兄长一大家子都在杜府干活,她只能选择背锅,也是为家人讨个脸面。” 她为杜若和死了,杜家怎么都不会亏待她的家人。 既然知道人在张峥手里,那就好办了,她可以递帖子,带着香梨去打听消息,和张峥也不用拐弯抹角,直说来意就好。 萧陵川用手指,帮着自家娘子梳发,他心里还装着一个事。 今天听手下汇报,得知张如意和卢元卿分道扬镳,当时他小小地震惊一下。 夫妻俩总在一处,怎么就能闹到写休书的地步? 而张如意小产后,搬到边城春娘的院子调养,又另外请人照顾她。 以前庄子上那些人,全被送到作坊,月荷棠关门后,他们就有自己的心思,张如意知道,这些都是她娘留下的人。 未必是老人才好,人心散了,说什么都没用。她把人全解散,又花钱找人牙子,买了一个寡妇,寡妇带着个小闺女,无家可归,被婆家赶出门,现在母女二人成了张如意的下人。 第809章 整合 美色当前,还是先享用为好,就在萧陵川准备上下其手,让自己满足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家娘子竟然睡着了。 京都的夏夜,并没有多少凉爽的感觉,庄子在郊外,周围密布绿植,才让空气里多了点凉爽的湿润。 萧陵川无奈,只得把自家娘子抱起,回到房中,他没点油灯,在黑暗之中沉默。 李海棠睁开眼,而后又赶紧地闭上,她本想装睡,逗弄一下野人夫君,刚躺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上,庄上来人,是之前李海棠采买布料的那家伙计,过来送加急的衣裙。 “帮我谢谢你们掌柜。” 李海棠给了伙计赏钱,又客气地道谢。她昨日表明,自己是外乡人,初到京都,急需应酬,所以希望布庄能赶工,帮着做两套衣裙,她先上身再说。 按理,这个要求有些无理。看得出来,布庄的生意不错,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若是排队,最快也要三四天出成品。 但是,布庄只有一晚上,就做出两套成衣,定然是绣娘们一夜没睡的结果。 “您真是客气。” 伙计送完衣裙,说了几句多光顾的话,就被陈二叔送出门去。 李海棠不住地点头,京都的商人都比北地精明,昨日她留下地址,今儿对方就派人来了,按照时间推算,可能是天不亮就出发。 一方面送衣裙,表示自己很有诚信,为布庄招揽客人,二方面也是上门探探虚实,看看她的背景和实力。 这些商人啊,不干赔本的买卖,一个个都精明着呢! 早上王婆子起来的稍微有些晚,春梅做早饭。小米粥,南瓜粥,南瓜馒头和葱油的花卷,切的咸鸭蛋,芹菜拌花生米,开胃的酸辣土豆丝和一个肉沫青菜。 对于讲究的高门大户来说,不算什么,而一行人舟车劳顿,早饭多半是糊弄,这就已经很丰盛了。 李海棠选了甜丝丝的南瓜粥,又用了半个咸鸭蛋并小菜,琢磨既然有合适的行头,今日递帖子,差不多明天之前就能得到张峥的回信。 “香梨,你收拾一下,一会儿陪着我出门一趟。” 李海棠看一眼小豆包,琢磨出门不带他,不然小小年纪,就这么任性,一直惯着,以后板不过来。 虽然狠心地这么想,但是她又免不了想找时间去书铺看看,给豆包选几本故事书,启蒙教育不能落下。 香梨正愁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开口,李海棠提起,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当即点头,回到房间去整理一番。 李短腿来了许久,对京都摸熟了,听说去松鹤书院附近,他自告奋勇充当赶车人。 上车之前,还给李海棠准备了帷帽。京都规矩大,夫人小姐出行,都用帷帽遮脸,不仅遮挡容貌,还能遮一遮刺眼的日头。 “不错。” 对于手下的细心和体贴,李海棠予以肯定,她和香梨依次上了马车。 车里的温度太高,为降温,只能在竹席子下,放着牛皮的水袋子,坐上去塌陷一块,但是真的没之前那么烫人。 “海棠姐,咱们去哪?” 香梨握拳,手上都是汗,她不好意思直白的发问。 “先去松鹤书院附近,我在那条街上,有个酒铺。” 闲着也是闲着,李海棠派白果给京兆伊府上送帖子,带着香梨和五福出门。 “夫人,酒铺的生意挺不错,为啥要关门呢?” 铺子的位置好,李短腿听说百花酒出过事,但在京都的口碑却不错。周围好几家书院,书生又喜好风雅,高度的高粱烧,不如低度的百花酒和果酒受欢迎。 “酒铺不是关门,而是整合。” 酒水既然有进货渠道,可以继续卖着,她把自己想要开一个自助的饭食铺子的想法,告诉李短腿,并且征求他的意见。 京都,李海棠是初来乍到,她虽说的点子,没经过实地调查,一切活在想象之中。 “酒楼,饭食铺子肯定是有生意,听说松鹤书院的食堂是有名的难吃。” 那边李短腿去过,周围有一家酒楼,一盘青菜就要二百文,算是天价了。 即便是这个价钱,还有学子们趋之若鹜,有钱人多的是,根本不在乎多少钱。 那些家里条件相对差一些的,有些人在附近的村里赁住屋子,请村人来做饭,合算下来,节约不少。 但是村里的妇人,手艺马马虎虎,怎么能和春梅比? 提起春梅,李短腿脸上有光,他觉得春梅对他还不错,说话柔柔的。 所以,他拜托陈二婶探底,这还没给他信儿,昨晚他抓耳挠腮,一晚上没睡着。 他爹娘惦记他的亲事,想早点抱孙子,再者他也老大不小,身边没个女人,孤零零的,越发觉得自己不是滋味。 我看到陈二婶家里的娃,我就想,若是我早点成亲,娃子都会打酱油了。“ 李短腿感慨,他有自知之明,一般人看不上他这等残废,而且他做山贼的,谁好人家的闺女愿意跟着他? 没有好名声,还得背负着骂名,以后娘家都回不得。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明明话题在酒铺转行的可行性上,被李短腿歪楼,变成他娶亲生子二三十。 李短腿唠唠叨叨,李海棠不忍心打断他,或许,光棍都有类似的烦恼。 男大不中留啊! 春梅家就在庄子后面的村里,春梅又不是家里死契的奴才,李海棠作为主家,不能为春梅的亲事做主。 “夫人,您觉得我有没有希望?” 李短腿这些年在京都走货,做点小买卖,趁机认识不少人,虽然都是三教九流,没有什么高大上的人物,却也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利用这些小道消息,着实让他积攒一笔钱,至少娶个媳妇没问题。 也有人牙子看他残疾,就劝说他花钱买个丫头,养个一两年,直接当媳妇,有银子的是大爷,没有办不成的事。 人牙子手里,好看的女子有的是,模样齐整,绝对不会比村里丫头差。甚至有些是读书识字的,还能红袖添香。 第810章 文艺 手里捏着卖身契,就不怕买来的媳妇有二心,若是不喜欢,就当个下人。 人牙子嘴皮子利索,找到诸多好处,买来的丫头通常都是和娘家那边断联系,以后还不用贴补媳妇的娘家,这笔钱,又省下来了。 李短腿没有心动,他这些年打光棍,不是没理由。早年做了山贼,好人家的闺女看不上他,他也没能力娶媳妇,让媳妇过好日子。 人牙子说的那一套,娶媳妇是为伺候自己,若是如此,当年他抢一个好不好,何必等到现在? “我不怕她花钱,我赚钱,不就是为了孝顺爹娘,给媳妇和娃子好生活吗?” 可惜,一个两个的,都不能明白他良苦用心,李短腿摸了摸脸,感觉自己寂寞如雪。 “你想的没错,事先问问春梅的意思,若是她也有想法,剩下的,就看你自己。” 李海棠噗嗤一笑,逗比还是逗比,不能指望他到京都,就少了随身自带的幽默感。 李短腿三观还算正,老大不小了,她也希望他找到意中人。 只有把后方解决,不操心,才能更实心实意地为她办事,李海棠算了算日子,铺子必须尽早提上日程,不然晚开一日,那损失都是大大地。 “夫人,这个我明白,春梅家里未必答应,我多去几次,表现表现。” 李短腿美滋滋,好像马上能娶到新媳妇一样。 他之前就着急,但是还想着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前进,谁料主家和夫人从北地来京都了,那他可不等了,不然每日只剩下扎心。 那夫妻俩站在一处,都让打光棍的人心酸不已啊! 果然,生活到处是恶意,李短腿提醒自己,加快步伐,前进,在前进! 松鹤书院距离南边的庄子不远,李短腿路上遇见熟人,耽搁了一刻钟,车行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来到街边。 松鹤书院在半山,其实,只是地势高一些,有那么二十来个台阶。 读书人清高,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书院,也喜欢建立来一个相对高的地方,预示自己的地位。 对于李海棠来说,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自我感觉良好。 松鹤书院占地面积极广,周围都是松林,据说书院后山有一片天然的湖泊,湖泊周围有仙鹤栖息,因此而闻名。 为了让书院更加的有名气,书院的山长,想了个馊主意。 旁边的松林,名为松鹤林,包括李海棠所在的商业一条街,也被命名为松鹤街。 季秋的酒肆,就在中间的黄金位置,此刻已经光门大吉,有几日没开了。 几人下马车,沿着街道走。 不愧是读书人扎堆的地方,没有喧闹和嘈杂,而是多了几分清雅。 周边铺子建筑风格,以简单为主,却不庸俗,家家户户门口挂着字画,墙壁上,还有不少涂鸦。 所谓涂鸦,也是书生们的杰作,花鸟,走兽,美人美景,应有尽有,也算是松鹤街的一大特色。 不仅如此,地面的青砖上,也有不少墨迹,行书,楷书,隶书,自有一番风骨。 “夫人,那些读书人在休息的时候,就喜欢展现自己的才学。” 见李海棠有兴趣,李短腿拍着胸脯,他可是个包打听,就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书生们提着水桶,里面放一点点的墨,提着大毛笔,就在青砖上练书法。” 在李短腿看,与其说是毅力,还不如说炫耀。 因为每逢到休沐的日子,松鹤街都会来一大批人,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坐在茶楼里,居高临下地观看。 若看上哪个书生,就让人打听去,京都有不少人家,都是这么为自己择婿。 李短腿想到自己比蚂蚁爬还难看的字迹,用手捂脸,甭管有没有才学,练就一手好字,那是多么重要啊! “这么文艺?” 李海棠有点怀疑,自己若是开个接地气的吃食铺子,到底有没有人光顾。 看看周围,点心铺,杂货铺,名字都起的特别矫情,总之,松鹤书院周围,商家也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展现自己很有文化。 既如此,她的计划要略微的调整一下了。 原来打算,一层做自助,二层是单独的档口,她决定把二层改为火锅,至于单独的小档口,在这里不太合适。 吃饭的众人都是呼朋引伴,为展现自己人缘好,咋可能去单独的档口买吃食? 而且,上楼下楼都要路过一层,人一多,就有些乱套了。 季秋的酒铺子,拿到手之后,还要花一笔装修的费用,不然的话,怕是招揽不到客人。 当然,价钱也要定的比原来还高,不然的话,岂不是要赔本?投入的资金,什么年才能赚回来? 天热,尽管隔壁的点心铺子推出凉糕,但是生意仍旧不好,掌柜趴着闭眼睡觉,小伙计百无聊赖地打着扇子。 处于吞并人家铺子的心思,李海棠进去考察一番,糕饼天价不说,普通的绿豆糕,起名叫翡翠水晶如意糕,呀呀呸! “夫人,这里真不是抢劫吗?一块绿豆糕,就要二十文!” 五福是大胃王,一次吃个十来块,都是正常,那还是她不太喜欢吃甜食,也就是说,一次就要吃掉几百文钱,还是零嘴,不管饱的! 来到京都,五福已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在她眼里,京都人全部是人傻钱多,花钱不眨眼的! 之前在布庄,夫人给她定做的衣裙,一套就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她快一年的工钱了! 衣裙是绸缎的,最多能穿一年,明年就得抽丝,要是照这么个花钱方法,金山银山都不够霍霍的! “你才看出来?” 京都是天子脚下,大齐的有钱人,谁不想来见世面,有赚钱的生意,当然要插一脚。 不过,哪里都是穷苦的百姓,而在京都,格外的泾渭分明。一路走来,李海棠没去百姓人家的居住地,南郊的庄子,本就是高门官家的产业,去的铺子也都是富贵人家常去的,价钱就是贵,这点并不难理解啊! 第811章 扩建 想当年在现代,李海棠已经感受过,不说物价,就是那寸土寸金的房价,辛辛苦苦上班一辈子的普通人买不起,于是出现房奴,车奴各种代名词。 大齐京都不但地价高,物价对比北地,同样涨得厉害。 她还好,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面对咋咋呼呼的五福,李海棠很是头疼。 “五福啊!” 李海棠酝酿一下情绪,蠢丫鬟丢人,最后丢的的她的脸,她不是暴躁,一定得心平气和地教育。 五福眨眨眼,听自家夫人的语气,似乎她又做错了什么,好像自己犯事了,怎么办? 五福低头,用脚尖点地换圈圈,认错态度良好。 李海棠一噎,如鲠在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酝酿半天情绪,还不能打消做丫鬟的积极性,当好领导,真心不容易,李海棠如此想着,决定用鼓励的口吻,“五福啊,初来京都,这里不是北地,若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会让人看不起。” “你可是本夫人身边的第一丫鬟,少不得要跟着我出席比较重要的场合,见的都是高门夫人,你说你这样,不是打我的脸?” 区区百十来文的东西,竟然当人家掌柜的面说贵,没看掌柜泛黑的脸色?没把人赶出去,这就算客气的。 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能说在明面上,京都人都是蜂窝煤,心眼多着呢! “所以夫人,您是要给我涨工钱了吗?” 五福从一脸纠结,变成星星眼,很快抓住重点。 李海棠:…… 揉揉额角,她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身边的丫鬟如此难搞,她也没啥别的办法了。 话说京都物价高,和北地不同,李海棠真的要琢磨一下,给自己的手下提高待遇。 要想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咦?等一下,她是要教育五福稳重,怎么又带着跑偏了? 结果就是,教育失败,自己还额外搭上一笔银钱,李海棠简直心塞的不想说话了。 反正她是五福的主子,以后对付讨嫌的人,先让这丫头出马,保准能呛死对方,让那人气到七窍升天。 因为你各种暗示的话,五福听不懂,还装作认真的样子…… “夫人,您看隔壁的杂货铺,已经换了几个东家接手。” 李短腿指着酒铺旁边的铺子,同样是人可罗雀,这会儿还不到午时,书生还没出来,几乎没几个人来采买。 因为在书院旁边,位置是好,但是却比不得城中的主街,每日也只有午时和晚上热闹一会儿而已。 商户们就等着这会儿赚钱,其余的时辰,擦擦桌子,扫扫地,看看账本,然后就是歇着。 李海棠又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一笔,目的人群性强,时段苛刻,似乎不浪费时间的,只有餐饮。 众所周知,一般的餐馆也是那会儿忙碌,其余时间都在做准备。 通过考察,李海棠觉得开饭食铺子的观念正确,并且能够在周围做大。 “您真是奇思妙想!” 李短腿频频竖起大拇指,给李海棠拍马屁,当初就知道李神医不是一般人,不但医术高明,还懂得赚钱,跟着夫人有肉吃,马上迎娶美娇娘,走上人生巅峰,他觉得自己真是慧眼识人。 如果开展送餐业务,在百姓人家是做不起来的,免费送餐,出人出力,加大成本,那么羊毛出在羊身上,东西本身就贵了。 这对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百姓,根本不合算。 若是开在大户人家聚集的主街,成本更高,光是赁铺子一年的租金,就得成千上万两。这还不是主要的,有钱人不缺下人,跑个腿儿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不可能让送吃食的进到院子里。 比方一些汤面等,送到门房,万一那边耽搁了,入口影响口感,最后的损失,算谁的呢? 综上,只有在书院不同,周边书院有的是不让带书童的,那些书生养尊处优,有些人能容忍难吃的食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懒。 “夫人,但是有一点,要是咱们请人送餐,把这项展开,那周围的商户不是有样学样了?” 李短腿摸了摸鼻子,谁都不傻,肯定能看到其中潜在的价值,他们一定会模仿。 “不,送餐只是咱们的业务之一,咱们的铺子,主要是打出不限量的招牌。” 书生们聚会,点菜以后,众人都不能点全自己爱吃的,至少要为别人考虑,在他们这里,就没有这个顾虑,爱吃什么,随便拿,随便吃,前提是不得有浪费,不能带走。 自助餐,少不得有夹带的情况,不过李海棠不怎么担心。 拿走一个苹果,被同书院的看到,传扬出去,还要不要脸面了? 火锅在夏日可能是淡季,但是冬日就会火爆起来。 周围书院的学子,比想象的还多,他们设立的百十来个作为,或许都不够的。 “一楼定然会乱一些,所以,想去二层吃火锅,咱们最好在外面搭建单独的楼梯。” 李海棠都想哈了,楼梯两边的扶手,就栽种一些能攀爬的花草,成长廊状,这样看着,更有底蕴一些。 为了迎合这群书生,必须得用心。 “那咱们就要扩建啊!” 李短腿打开酒铺的大门,三人进去一看,采光不错,楼上楼下,到底是地方有限,若是能把两边打通,做成餐台,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就看你的本事,要赁要卖都行,不过有一点,若是要赁,至少给咱们五年以上的时间。” 这样也是为保障,不能自己刚做一年,火爆了,对方要收回屋子,那己方损失惨重。 再李海棠看来,没有太长久的生意,五年的时间,赚钱够了,而且她不想把所有的本钱都压在吃食铺子上。 “哎呀夫人,您交给小人,一准办得妥妥当当的!” 李短腿嘿嘿一笑,趁机和李海棠提条件,只是他这般忙起来,又没办法顾及自己的终身大事。 “春梅那里,我帮着撮合。”李海棠投桃报李,答应得非常爽快。 第812章 菜谱 转眼到了午时,街道上开始喧闹起来,从松鹤书院涌下来一批学子,同一穿着青色的长衫,头戴方巾,胸口还有松竹的标志。 此等场景,让李海棠想起后世学生放学。 书生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处,小声地交谈着。 早餐吃的不多,这会儿李海棠也饿了,她见前面有一家酒楼,起名为松鹤酒楼,就带着一行人去吃饭。 吃饭是其一,顺便考察一下菜色,味道和价钱,做到知己知彼。 香梨始终跟在后面,低着头,心情复杂,她在想,杨序活着的时候,是不是也和这群书生一样,意气风发? 他走在同样的街道上,很可能还到两边的商铺买吃食,只可惜,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得到消息的这些天,香梨强颜欢笑,又不好被李海棠看出来,要是她整天哭丧着脸,带坏别人的心情,平白的惹人厌恶。 “香梨,如果有顺利的话,我们明天就能见到京兆伊张大人。” 李海棠说完,心里也没底,她和张如意是结拜的姐妹,却和张峥一直很不对付来的,不过张峥能回京,靠的是抵抗天花的政绩,这政绩,还是靠她做出来的。 好歹也是曾经的合作伙伴,那厮不会太现实吧? “海棠姐,你为我的事操心,我都知道的。” 香梨赶忙摇头,她想到杨序,就有心疼和悲痛的情绪。 不提两家的婚约,就是凭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她也不希望发生此等惨事。何况,到现在为止,案子真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松鹤酒楼,是松鹤街最气派的,足足有三层之高,鹤立鸡群。 京都的书生,从来都是一日三顿,到吃饭的点上,有不少家境富裕的学子,呼朋引伴前来。 李海棠不喜欢吵闹,就让伙计给一行人找二层的雅间,这样几人说话也方便些。 伙计本想拒绝,又看他们中间女眷多,以为是香梨是来此相看的,顿时明白过来,把一行人引到二层靠边的雅间。 雅间内,有一个小型的鱼缸,还有几盆竹子,刚好遮挡了外面刺眼的光,角落的冰盆,让温度骤降,很是舒服。 李海棠进来之后,才明白伙计暧昧的眼神是从哪里来。 靠墙上,挂着一幅壁画,壁画中间是花朵状的凸起,把其中一朵小花抠下来,能清楚地看到隔壁的情形。 松鹤楼真是精明啊,若是如此做,既能相看,又不显得突兀,此乃上上策。 “客官,点菜吗?” 伙计脖子上搭着一个白布巾,热情地招呼众人。 他给李海棠一本菜谱,上面是酒楼的特色和价格。看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菜名,她顿时觉得脑袋有点疼。 松鹤常青,竹林映雪,河畔落日…… 李海棠木着脸,还不能被人看出没文化,很是淡定地点了几个菜。 结果菜品端上来,她差点从椅子上栽倒,一张脸更加地麻木了。 竹林映雪,听着就完美,伙计端上一盘子青笋,上面加了一小撮的盐巴,很好,很合理。 河畔落日更是离谱,一盘青色皮的咸鸭蛋,那咸鸭蛋的黄,的确和落日一样。 “伙计,上两个肉菜,八宝鸭,红烧肉!” 想要吃饱吃好,装矜持是不行的,可不是她没文化,而是书生们风花雪月,太矫情了!她大手一挥,合上菜单,都能看出伙计眼神中的鄙视之情。 李海棠心里默念,鄙视吧,等自家接地气的自助出来,一定要把松鹤酒楼挤兑了,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好在,菜品上的还算快,一桌子人动筷子的时候,隔壁雅间也来了几个人。 李海棠这边菜品吃到一半,就听到隔壁略大的说话声。 “你是诚心的,对不对?你知道我最近吃不下肉食,你还点鸡大腿!” 李海棠抠掉花朵,就见一个面皮白净的书生嚷嚷,郁闷道,“杨序那条大腿还是我发现的呢,你们又没看到,啧啧……” 书生脸色不好,但是提到杨序,就连香梨都停下筷子,靠近隔墙旁听。 “哎呀,那小子自己得罪人,都死了小半年了,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吃素,那你还不如出家做和尚去!” 另个书生嘲笑,其余人附和,言之有理。 杀人的又不是他们,也没做亏心事,这和吃肉有什么瓜葛? “你们没看到,当然说风凉话。” 白面书生很气愤,觉得自己被轻视,说的他们好像胆子多大一样。 要是真胆子那么大,怎么有一段时间都没来书院呢? “杨序死的真冤枉,他那人还不错。”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众人不再争辩,而是陷入长久的沉默,隐约听见有人在叹息。 香梨捂住嘴,眼里吧嗒吧嗒地掉,却又憋着,不敢吭声,这是她又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关于杨序的评价。 “人不错有什么用呢,运道不好,挨着两个恶魔。”白面书生想到自己半年没吃肉,还不是杀人凶手害的,气就不打一出来,“陈淳和杜若和到底是啥背景?事发后,陈淳还能继续到书院念书,和杜若和宿在一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也不怕自己半夜被宰 了,和杨序一个下场?” “你是不是傻啊!” 其余人听不下去,恨铁不成钢,“陈淳是杜若和娘陈氏的娘家亲戚,两个人早就有首尾,不然能为了保守秘密,把杨序杀了?” 杨序死的真冤枉,还是杜若和那娘们心虚。 “以前就觉得杜若和文绉绉,走路还扭屁股,原来真是个娘们,心如蛇蝎!” 有人不满,说话大了点声,随后被提醒,这个他们不敢乱说话,之前传出风言风语,就被人告到山长那里,乱说话的人就被赶下山了。 书生被书院赶下山,是个污点,将来科考以后,也是影响官途的。 人都自私,为自己着想,若不是几个人关系足够好,他们凑在一起也不敢说什么。 “如果杀人的是你我,怕早就被处斩了。”白面书生说完,众人再一次沉默,等伙计上菜后,桌子上的饭菜没动几口,很明显的情绪低落。 第813章 假想 一顿饭下来,花了十几两银子,李海棠很怀疑书生的胃口是不是和猫差不多,装菜的盘子精致,但是分量就少得可怜了,还不如北地一碟子的装的多。 五福额加了两个大馒头,要最大的,端上来和她拳头大小差不多,另外加一碗面条,只有小碗的分量,上面撒了点葱花。 李海棠:…… 最后的结果是,众人都没吃饱。 马车在松鹤书院周围绕了一圈,不远处有个村子,听说杨家之前就在村里买了宅院,方便杨序去书院,香梨想去打听,被李海棠拦住。 “你不能去。” 略微思量,李海棠觉得还是谨慎为妙。 这个案子,杜家也非常的关注,闹出丑闻来,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杜家为了脸面,也要保证杜若和万无一失。 香梨他们都是生面孔,莽撞地上前,再被杜家留下的眼线盯上,对己方非常不利。 打草惊蛇,万一杜家有运作一下,把顶罪的丫鬟弄死,那么,就成了死无对证。 如此这般,对翻案不利,难上加难。 “海棠姐,是我没见识,唐突了。” 香梨听李海棠的分析,一脸歉意,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一点忙没帮上,还要找麻烦。 想到此,她又红了眼圈,竟然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杜家是高门,她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连累李海棠,那真的是她这条命也抵不了的,和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人死如灯灭,香梨只想找到杨序的爹娘,留在他们身边,替杨序尽孝道。 “这个世间,决不能没有公正。” 李海棠摇摇头,很是高深地看着远方,对此案,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切看张峥的意思。 若张峥说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辙。 大理寺判丫鬟秋后问斩,中间还有一个来月的操作时间,能不能翻案,也要看运道。 但愿杨序的冤魂有知,保佑一切顺利,让陈淳和杜若和伏法! 回到庄上,白果过来回报,说起今日去京兆伊衙门之事。 张家的事,白果听过一些,她虽然长在西北的黑水村,架不住聪明,自己琢磨一下,就明白了。 夫人让她送信,要是送到后院,没准信件就被扣下,听说知府夫人最爱拈酸吃醋,又和张大小姐张如意不是很对付,说不定会偷摸拦截信件。 白果想了想,花了十几个铜板,找当差的官差送信,还提及了张如意。 官差得知之后,没推脱,很快进到衙门送信,而后约莫一刻钟,她就被张峥大人叫进去。 白果以为张大人是个糟老头子,结果见到人以后,差点说不出话来,从没想过张大人这么好看,这个年纪,有男子成熟的底蕴,加上浑然天成的官威和贵气,让人不由得着迷。 张大人见到她,先是一喜,随后看向她身后,又有点失望。 白果不晓得为啥,但是她有个疑问,张家大小姐张如意,真的是亲生的吗? “张大人如何说?” 李海棠等了半晌,见白果还在神游天外,不由得咳嗽两声,算是提醒。 “张大人明日休沐,正好有时间,约您到福运来见面。” 白果说完,拿出一张字条,上面标注福运来的地址。 “夫人,福运来是京都有名气的一家茶楼。” 张峥大人定的是福运来内兰香居的雅间,那边隔音不错,经常有官员聚集到里面说事。 李海棠点点头,估计是不方便,所以张峥也没多说。 一夜无话,第二日,李海棠早早地起身,带着香梨,王婆子,五福,外加上她的手下李短腿一起赴约。 明面上,她是张峥的晚辈,但毕竟男女有别,若是单独私会,容易让人误会。 为谨慎起见,李海棠特别要求李短腿一起去,把说服糕点铺子等出兑,挪到后面去。 一路气氛凝重,等到福运来,把字条给伙计,伙计客气地把人引上楼,而张峥看到这么多人在,黑了黑脸。 “张大人,近日来可安好?” 李海棠和张峥还算熟稔,客气地打招呼落座。 兰香居内,分内外间,香梨和王婆子识相地坐到外间,而李短腿站到门口。 白果和五福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自家夫人身后。 李海棠满意地点点头,这么一来,自己就显得有气势多了,万一张峥让她不满意,她动动手指头,让五福上去揍人! “夜不能寐。” 张峥前几日刚收到蓝衣的信,才得知李海棠一行人要到京都来,同时,还知道女儿张如意过得相当凄惨。 堂堂张家的嫡女,出身高门,竟然被一个穷酸的书生欺负了? 张峥气得摔了茶碗,饭都吃不下去。 他是有了小女儿,但是自然不能和大女儿比,毕竟这么多年,他不知道浪费多少心血。 当年他就反对二人的亲事,结果呢,女大不中留,愣是用不光彩的手段,留下卢元卿。 男子啊,不是不风流,就代表好,寡母带大,卢元卿对他娘的重视超越了一切,卢母活着,一切能相安无事,现在人没了,卢元卿悲痛之下,把责任都推在如意身上,那丑陋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蓝衣信中说,事情是在李海棠走之后发生,所以,李海棠还不知情。 “你昨日让丫鬟找给我送信,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吧?” 张峥摸了摸胡子,有些怀疑地看了看门口的方向,李海棠带着个妙龄女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知晓他后院起火,所以来拉个皮条的? 那人穿戴打扮,都是未成亲的小娘子,张峥一琢磨,很有这个可能性。 “的确。和香梨有关系。” 李海棠指着外间的香梨,想要把她叫来介绍一番,谁料,却被张峥摆摆手,阻止了。 他现在清心寡欲,觉得女子太麻烦,而且,这一年多以来,每每总是梦见眼前人,让他惆怅不已。 那点心思,不能对外人说,只能藏起来,自己把酒赏月,孤单空虚了。心上人为自己拉皮条,张峥的心情可想而知。 第814章 硬闯 李海棠不明所以,还是喝了一口茶水。 她可不知道张峥的想法,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二人也算是许久未见,不提点过去她对他的帮助,虽然是无心的吧,好歹让张峥得到不小的好处。 毕竟,杨序的案子,对抗的是陈家和杜家,张峥真的没必要得罪人。 为官之人,要的是巨大的利益,什么清正,正义,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利益不被损害的前提之下。 好吧,还是先拉拉关系,而后再提及,那样难度会减少。 李海棠从荷包里取出玉如意,说起路上的经历,“如意的庄子上来了山匪,盗走财物。” 机缘巧合之下,她在铺子里买到了张如意娘亲陪嫁之物,她在路上,已经写信回去,但是东西太过贵重,不敢托人送走。 交给张峥,也算是物归原主。 李海棠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北地,所以想着如意丢失玉如意,必然心急如焚,要是利用张峥派人把东西送回,就算是物归原主。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张峥接过玉佩,用手摩挲,眼中带着点怀念。 他和夏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夏氏走后,张峥对张如意很上心,他以为宠溺就够了,却把女儿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 如果当初,张如意能在意自己的名节,也不会胡闹了。 “卢母被山匪杀死,如意她……” 张峥叹息一声,自己女儿就是随了他,性子倔强,宁可在北地,也不回京都,就怕被姐妹们嘲笑。 的确,嫁个一穷二白的书生,最后,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家财没了,白白浪费时间,还让自己变成了被休的妇人。 “什么?” 李海棠腾地站起身,她不相信张峥所说,如意那般性子,怎么可能被休? 再说,他卢元卿有什么?如意为他付出那么多…… 不对不对,被带歪了,夫妻俩感情一直还行,虽然会有吵闹,不过还算和谐。 有些夫妻,相处模式就是吵闹,这样才能长久,要是真冷战,那代表没有感情了。 张峥眯着眼,在他看来,女子休男子,那是大逆不道,所以蓝衣信里的意思,他自动理解成,卢元卿休了自己女儿。 “我再确定下,你是说,如意和卢元卿散了?” 李海棠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但是她还是感觉不可置信。 “对。” 蓝衣的信,他带回来给李海棠,听说女儿和她结伴姐妹,那么,她和自己的女儿也差不多。 张峥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老脸一热。 李海棠可没工夫观察张峥的表情,看过信后,说不出来话,她这才走了一个多月,就发生这样的事,那么如意会是怎样的无助呢? 她忍不住眼眶发红,作为张如意和卢元卿相识到成亲的见证人,真是是一步一步,看着他们走过来的。 不知道该指责,或者说些什么,李海棠只能垂头。 小产,身边没有亲人,夫妻反目,一连串的打击和伤害,一定能把张如意压垮,她是那么骄傲,从来不肯低头的人。 是的,她变了很多。 成亲后,张如意从来没有耍大小姐的脾气,对待卢母也没有任何的轻视,她渴望一个家。 李海棠每每和她在一起,总能感觉到张如意一脸幸福地说起卢元卿,虽然卢家没根基,没钱,但是没勾心斗角,温暖,让她能看到希望。 现在,希望没了,留下的全是泡影。 小产对女子的影响太大,若是调理不好,伤了身子,以后再难有孕,张如意是那么的喜欢孩子。 卢元卿,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蓝衣信上说,张如意的意思,不会报复,因为分开,彼此就是陌生人,如果是仇人,说明还在乎。 所以,淡漠,天涯从此两端,是最好的结局。 李海棠想象不到,张如意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和张峥谈了半个时辰,关于杨序的案件,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对比半路结实的香梨,怎么也比不得张如意在她心里的地位。 她现在只想回去,给张如意写信,顺便送一批补品,叮嘱好姐妹,一定要将养个一年半载,先把身子调理好再说。 “夫人,我看到老爷进了兰香居,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门外,冲进来一伙人,为首的,正是张峥的继室,张如意眼里的狐狸精。 狐狸精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另外家丁护院若干,直奔福运来的兰香居。 自从生产过后,她就再没有和张峥同床,狐狸精怀疑,张峥对她失去兴趣,而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她盯梢小半年,今儿终于得到把柄,立即带着大批人马,前来捉奸。 李短腿去个茅厕的工夫,狐狸精带人冲到了门口。 “喂喂喂,你不能冲进去啊!” 李短腿跟在后头,奈何自己腿上有点残疾,走路不快,只得大声地嚷嚷。 “原来还有人把风,好你个张峥!” 狐狸精想到自己两年守寡,都没被碰一下,每次她主动,自家老爷都有借口回到书房,她心里的怒火更盛,用了大力气,踹门而入。 她先到外间,看到香梨正坐着,一把把人揪住,上手就是两巴掌。 “小贱人,好啊你啊,可算把你抓住了!” 狐狸精气得跳脚,恨不得撕了眼前的小贱人,特么的梨花带雨,这都是老娘用过的套路啊! 她指挥手下的婆子,“绑起来,打一顿,然后扔到花楼里去,不是喜欢勾搭爷们?让你勾搭个够!” 突然有人闯进来,把李海棠吓一跳。她走出来,就看到眼前一幕,大喊一声,“住手!” 或许是她太有气势,婆子打人的手停下来,众人都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原来是你?” 这下,还有啥不明白的?狐狸精抱着胳膊冷笑,就知道有人从中作梗,肯定是张如意那个死丫头,想要找人,取代她的位置,报当年的仇!哼哼,想得美,门都没有! 第815章 大闹 场面一度变得很尴尬,张峥也不好躲着,他面色冷淡,从内间踱步走出来。 其实,他对娶回来的夫人还有那么点亏欠的心理,所以看着她作天作地,只要不太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两年多,除了李海棠,见到女子没有任何感觉,这事他羞于启齿。 所以和其余同僚们一起去喝花酒,他一般为显示自己年富力强,通常都找两个美人作陪。 夜深人静,张峥和两位美人在房里说笑,而后三人组局,一起玩牌九。 玩了一夜,直到天明。 值得一提的是,喝花酒用二百两银子,而这一夜牌九,张峥赢了八百两。 他突然发现一个发财的好路子,所以以后每次应酬,他都表现得相当积极,每次都找那二人,三人血战一夜。 张峥有赢有输,总体说来,还是赚钱的,半年就有两千两银子的小金库私房钱。 狐狸精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为官之人,免不了应酬,对方都是花楼的下三滥,她作为高门夫人,总不能跑花楼大闹吧? 她可派人打听过,自家老爷每次都找两个,一玩就是一夜,让花楼出来卖的爽,却不满足她这个正牌夫人,这让别人怎么看她? 狐狸精有苦说不出,因为她发现,后院小妾们,也和她差不多同等待遇。 不过小妾到底和正室不一样,想的开,每日早上组团来请安,少不得用言语刺激她,问她昨晚有没有叫水。 可笑,张峥和她都不睡在一个床上,她怎么叫水? 足足有快两年了,前两年她生产,夫妻不同房倒还说得过去,但是她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翠屏那个死丫头说过,老爷看的册子都是几女一男,张峥去花楼,一次找两个,恰恰证明这一点。 多人在一起,她后续慢慢就接受了,但是,他也不来啊,她连机会都没有! 身边的婆子给她出主意,开始盯梢。 狐狸精盯了小半年,前段抓住张峥在外的私宅,结果里面住着痴痴呆呆的老夫妻,就算他口味再重,也不该有那种嗜好吧? “老爷,你若是喜欢谁,纳进来就是了,怎么能做出这等事?” 狐狸精先发制人,而后眼带泪光地看着张峥。 哼哼,纳进门,不过是多养一个闲人,她是正室夫人,一切都能掌控住,要玩大家一起来,雨露均沾。 “夫人,你误会了。” 张峥脑袋疼的不行,更觉得身边有奸细,透露他的行踪。 其实他和李海棠约见,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辈分在哪里摆着,他腌臜心思,一直隐瞒得很好,没人知道。 “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 狐狸精不相信,问题是,自己两年没碰过眼前的男人,这本来就非常反常。 她一直怀疑,是因为自己生产,身材不如最开始,所以张峥对她失去了兴趣。 男子贪慕花色,看看那一朵娇花,也就十几岁,正是好年华,勾引爷们的年纪啊。 “打人之前,至少也得问清楚来龙去脉,还是京兆伊夫人,和蛮横无理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李海棠眼神锐利地在狐狸精身上扫一圈,张如意讨厌的人,作为好姐妹的她必须同仇敌忾。 什么三品大员的夫人,有什么用?还不是靠男人,若是被休,什么都不是。 得知张如意境况凄惨,李海棠真是心疼得不得了,有后娘就又后爹,张峥虽然疼爱女儿,却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当年张如意若不是背着丑女的名声,也不用自己为自己的未来操心,而一切的源头,就是她的后娘从中作梗。 “你算个什么东西,和本夫人这样说话?” 狐狸精当即就怒了,好啊,谁不知道李海棠和张如意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两个人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什么李神医,沽名钓誉之辈。 这会儿对着她如此嚣张,还不是有张如意的关系在,说不定,拉皮条的活儿,就是张如意找的! 嫁给一个穷书生,留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就安心地待着,别跑到京都丢人现眼。 谁人不知道张峥的长女,下嫁个一穷二白,还死了爹的穷酸? “来人啊,把小贱人给我捉住,掌嘴掌嘴!” 狐狸精大喊大叫,闹得疯狂,引得福运来的掌柜带着伙计守在门口,他们这还要做生意呢,要打架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可不是京兆伊后衙的一亩三分地。 而且,隔壁雅间还有不少为官的老爷们,掌柜想袖手旁观都不行啊。 制止吧,得罪京兆伊夫人,不管不顾,以后那些老爷们谁来福运来? 权衡利弊,掌柜的手里端着一盘冰镇的西瓜敲门,要求给众人降降火气。 “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张峥的耐性用光,锐利地目光扫视着自家夫人,语气深沉。 狐狸精一震,自己应该是受害者才对,装可怜,哭泣,诉苦,她怎么就选择了最下等的闹开了? 但是,被张峥这么刺激,她的火气更加旺盛。 “两年了,你我不同床,你可曾尽到作为夫君的责任?” 狐狸精想想夜晚的空虚,就要落下眼泪。三从四德,她都遵守,但是除去皇宫的美人太多,皇上宠幸不过来之外,哪有人冷落正牌夫人的?这点脸面,也不留给她。 李海棠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啊,原来张峥年纪轻轻地,就不行了! 面对质疑的眼神,张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有多少人的正室都是摆设,人家只要地位,说过什么? 他夫人不仅拈酸吃醋地来闹,还公开夫妻间的隐秘,简直是岂有此理! “怎么,你心虚了?我告诉你张峥,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闹个京都人尽皆知,反正我大不了就回娘家!” 这蛋疼的日子,守活寡,和回娘家有什么区别? 而且男子爱脸面,她就不相信张峥能让她把一切都说出去,肯定会害怕的,害怕就得哄着她,和她同床。狐狸精打着小算盘,她不是个蠢蛋,闹也是为自己着想。 第816章 很难 李海棠勾勾唇角,用揶揄地眼神看了看张峥,她不看还好,这么一看,张峥心里那股子火气,都被激发出来。 “押着你们夫人回去,若是再闹,等着休书。” 张峥定神,看着府上的下人,他一个男子不管内宅事,但不代表自己夫人就可以如此过分。 用夫妻之间的隐秘威胁他,好,狠好。 下人们哆嗦了一下,婆子立刻见风使舵,小声地在自家夫人身边耳语,若是夫人真被休了,回娘家也没立足之地。 这事说出来是有道理,实际上借口站不住脚,老爷固然丢人,但最后损失的还是自家夫人的名声。 万一被人扣个不贞洁,淫~荡的帽子,那可没地方说理去。 婆子想清楚后,赶紧把人劝走,有什么话,回到府里再说,她都有点后悔撺掇夫人来闹了一场了,真是失策啊! 人一走,张峥面上不好看,对着香梨赔罪。 他一个三品大员,能如此谦逊,顿时让香梨和王婆子增加不少的好感。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难道香梨挨着的那个巴掌,和张峥没一点关系吗? 当时她没阻止,一方面,狐狸精在气头上,阻止很可能造成逆反心理,更加为难香梨,二方面,她有自己的考量,至少香梨那巴掌不能白白地受着,和张峥提杨家事,也好有个说辞。 狐狸精一闹,李海棠猛然想起,说了一个时辰,二人还没进入正题。 她定定神,索性让李短腿进门,众人都坐在里间说话。 刚刚去个茅厕,没能及时地阻止人来闹,李短腿正懊恼着,这会儿和京兆伊大人同坐,他更加不敢。 “拘谨什么,让你坐下就坐着。” 李海棠摆摆手,张峥不是在乎礼数的人,大热天的杵着,还不如一起坐下说话。 “你让人给我送信,不单单是为了归还玉如意那么简单吧?” 张峥抿了一口茶水,轻轻地咳嗽两声。姜还是老的辣,李海棠有意识地套近乎,他就知道对方肯定要求着自己办事。 小事根本不用这般,所以肯定是大事。 关于李海棠的身份,张峥知晓一些,阮尚书的外孙女,来京都不去阮府,而是跑到乡下的庄子住着,不太寻常。 “我猜,你是为了这位小娘子而来。” 张峥不傻,明摆着么,带着陌生人,不是李海棠的风格。 “的确,我不和你兜圈子。” 既然对方挑明,李海棠就直奔主题,绝不拖泥带水,她提起松鹤书院的杨序案,“听说,你开始是此案的主审。” 后来,因为涉及到陈家和杜家,又被移交到大理寺。 大理寺在大齐,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显然是京兆伊衙门兜不住两家的事了。 “如何,你也对此案有兴趣?” 算算时间,也过了几个月,杨家的事情,张峥调查过,也趁着杨序的爹娘清醒问过一些,杨家在北地,早年搬迁,和族人没有多少联系。 后来家里败落,杨序又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杨父才决定举家搬迁来到京都。 “大理寺推出杜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当替罪羊,这个案子,还有重新审理的希望吗?” 李海棠点点头,随后摇摇头。 她真没兴趣知道这些,这个世道,冤死的人何其多,她要是为每一个人奔走,肯定要累死。 之所以管闲事,这都是因为王婆子的手艺和香梨的善良。 她只是这样一提,心里却没底,陈家根基不在京都,倒是无所谓,主要还是杜家,树大根深。 若她那便宜老爹上位还好,现在还没上位,而她还是阮家沾边亲戚的身份。 张峥沉吟,也不是没希望,不过其中运作太难。有不少人想找杜家的麻烦,但是最后都无疾而终。 除非,能让打入大理寺牢狱的丫鬟反水。 “你要知道,杜家也不白给啊,他们不说手眼通天,能把案子压下来,自然浪费一番力气。” 认罪的丫鬟为什么活着,是杜家要的最后一张脸皮,人一死,死无对证,杜家得一直遭受诟病。 所以,他们大度一点,让丫鬟活着,等待秋后问斩,事情告于段落,万事大吉。 “既然丫鬟活着,杜家肯定不能放手,一直盯着,走漏一点的风声,怕是对方就要下手,来个死无对证了。” 说来说去,还是难。 李海棠知道难,但是其中并不是不能操作的,还是有余地做这个。 她把香梨的事,一五一十说了,王婆子又做了补充。 “原来竟然是这般。” 张峥点头,他曾经爬过房顶,通过陈淳和杜若和的背后言,他判断,二人都是主谋,人应该是陈淳杀死的,杜若和参与分尸,二人没让下人帮忙,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多的纰漏。 所以说,女人一旦狠心起来,真是可怕到极致。 杨序的爹娘状态不好,糊涂,二人回不得家,回家想儿子就犯病,流落街头,张峥没法子,就把人安置在自己的私宅里。 “我想把伯父和伯母接走。” 香梨表态,随后又觉得自己说话不稳妥。她现在还借宿在李海棠家里,多了自己和奶娘两张嘴,可不能得寸进尺。 她手头有点积蓄,买个百姓家的院子,应该足够用。 杨大哥走了,他爹娘就是她的责任,她不能那么没良心。 “这件事很难办,翻案除非有足够的证据,不然就是和杜家过不去。” 张峥再喜欢李海棠,也不会为此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多个政敌,对来他说,没一点好处。 “那我晓得了。” 李海棠让香梨和王婆子下楼等待,她和张峥说起张如意的事。 “如意小产伤身体,至少要调养一两个月再说。” 李海棠脱不开身,她希望好姐妹能来京都,换个新环境,远离渣男,心情会慢慢地好转。 “她不会来。” 女儿什么性子,张峥最了解不过了,如此骄傲的人,怎么能让京都的堂姐妹们的嘲笑?她那性子倔强,认定的事,九头牛拉不回来,也不知道随了谁去。 第817章 新店 从福运来出门,李海棠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眼光,她回头,发现那目光来自于掌柜和伙计们。 此刻,她终于知道帷帽的重要作用,关键时刻,还可以遮丑。 “夫人,都是我疏忽了,就去个茅厕的工夫……” 李短腿心里骂那个疯婆子,管不住自己男人,还好意思上门来说,他搞不懂什么逻辑。 正常情况下,不的夫君喜欢,不应该吃斋念佛,表现得波澜不惊,或者整日悲伤春秋,怎么好意思找上门来呢? 这无疑是让人知道,自家有多么无能。 果然啊,大户人家,什么人都有,李短腿这么一想,也就见怪不怪了。 “就算你不去茅厕,也抵挡不住几个婆子啊,你肯定得躲闪,不然万一被非礼呢?” 李海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必须感谢李短腿的帷帽,至少进出,掌柜和伙计看不到她的长相,她还可以自欺欺人,今日没来过。 狐狸精手劲儿太大,香梨的侧脸出现一个硕大的巴掌印,甚至,那个巴掌印上手的关节都特别明显,可见对方是用了吃奶得劲儿,下狠手。 “香梨,我没阻拦是因为……” 李海棠没隐瞒,说起自己的想法。 “海棠姐,你为我~操心,还要低三下四地求人,不仅如此,还受辱,我都晓得,怎么会怪你呢?” 香梨拼命地摇头,魂不守舍,刚刚张大人的意思明确,这个案子没说死,但是能翻案,除非出现奇迹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有点想放弃。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事情如何走向,杨序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杀害自己的凶手逍遥法外。” 李海棠心里也么抱多大的希望,走一步看一步,先看眼下,想不到那么长远。 临分别之前,张峥告知那处私宅的地点,如果香梨想去探望杨序爹娘可以,他会提前交代好下人。 不过最好天黑以后去,这样不引人注意。 “今儿就算了,明日晚上,我安排你和杨序的爹娘见面。” 香梨心急如焚,李海棠完全能理解,根据张峥所说,老两口受到重击以后,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有时候脑子比较糊涂,认不得人。 “小李子,前面是不是有书铺啊,停一下。” 李海棠想起豆包,决定抽出时间来好好教育,就算唱小曲,也得唱好听的,如果豆包实在走调,那只可能是因为遗传因素。 “夫人,您要买话本子?” 烈日当空,李短腿抹了一把汗,当初来京都,很是不适应,还是商队从北地云运过来点家乡土,他泡水冲了,喝下去,别说,还真有点管用。 京都的夏格外长,冬日下雨,和北地的寒冷不同,湿乎乎地,就觉得有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板进入侵,进入到身体中。 福运来周围都是大商户,书铺买的都是四书五经,不认识掌柜或者没有相熟的伙计,买不到话本,毕竟那东西都是市井之作,属于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给豆包买几本故事。” 李海棠想要买点新奇有趣的小摆件,专门哄着小包子。 “前面有一家铺子,专门卖小娃的玩具和摆件。” 李短腿介绍,京都商人有银子,也是因为精明,无所不用其极地办法,削尖了脑袋做生意,卖小娃的衣裤,玩具,故事书,学步车,林林总总的,和大的杂货铺差不多,价钱也贵。 大户人家不差钱,很乐意花钱买,铺子他去过一次,还是给人送礼打听消息。 “还有这样的地方?” 李海棠挑眉,北地不重视,小娃基本是自由生长,玩具也只有那几样,想不到京都还为此专门分类。 “东西可不便宜啊。“ 李短腿感叹,他上次去,挑选了一副大船的拼图,就要五两银子,但是为送礼,也不能太小气,让他肉疼的不行。 在京都,必须有很多关系需要维系,有一句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三品官,不是谁都能当门房的,那是个油水的肥差,人情往来,迎来送往,知道的消息也比府上的下人多。 “拼图吗?” 李海棠听李短腿的描述,更加有兴致。 “对,木头板子做的,很薄,打磨光滑了,不会扎手。” 拼图分大中小号,李短腿买个小号,中号就要十两银子,相差一半,但是至少要五六岁的娃子才能玩了。 他送的那人家的娃子三岁,小版的刚刚好。 除此之外,还有九连环,外海传过来的魔方,女娃也有玩具,布偶,但是少了更多。 大齐普遍的人家,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点都不奇怪。 “那咱们过去挑选一下。” 李海棠催促李短腿,一行人直奔铺子,进去以后,李海棠震惊了。 楼上楼下两层,楼下是小件,楼上是大件,传统的,新型的,外海的,应有尽有。 根据外海八音盒的院里,手巧的大齐匠人也模仿出来一些,只不过有的只有音乐,需要手动上劲儿,拧住发条不停地旋转。 人不少,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也有个别书生打扮的斯文人,众人走走停停,选择自己的心仪之物。 进门以后,没人一个竹筐,自选模式,而伙计在一边,负责讲解。 一层人太多,摩肩擦踵,李海棠直接上了二层。 二层还有婴儿用的床榻等,她看了一圈,最后被可以左右晃动的木马吸引了注意力。 “夫人,这款木马不错,坐在上面晃动,和骑马一样。” 下面的做的是弧形的,类似于不倒翁,小娃在上面玩,只要有大人在一边跟着就行。 木马不仅仅是玩具,还能锻炼孩子的腿脚,将来长大个儿。 “你们给送货吗?” 李海棠随口一问,木马有些大,放到马车里,不太好带回去。 “您消费满二十两银子,我们就免费送货。” 伙计一看有门,又加紧推销,还有带着安全锁的秋千,小娃身上带着那个安全扣,就不会飞出去。小秋千美观,夏日摆在庭院中,晚上还能坐在上面看星星,一举数得。 第818章 芍药 可以看出,铺子里摆设的商品的设计者,都是用心思考的,安全,益智,乐趣,为一体,也难怪在京都开铺子,有如此火爆的场面。 铺子开在喧闹的主街,周围都是一些官家和富户,普通百姓买不起,也不在这片活动。 李海棠想起,自家野人夫君,曾经给她看过一个地图,地图上,划分了不少的圈圈,从内到外,内城是皇城,而后靠近皇城脚下周围,对半是祖上蒙阴的府邸,占据京都最好的地段。 再下一个圈,多半是六部官家的府邸,阮家就在其中之一,和杜家占据了一条街,可谓是富贵盈门了。 李海棠的两个便宜舅舅,都在朝中做官,加上外祖父阮老尚书身居高位,在京都是首屈一指的人家。 不过,即便是有如此高度,依然和杜家没办法比,因为杜家的姻亲陈家有钱,杜家门第高,陈家还能提供一大笔钱,收买人心。 正是这般,杜若和的娘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瞒着杜家所有人,把杜若和当男儿来养着,哪怕是现在事发,仍旧不见她有半点的心虚和惊慌。 “夫人,我看那个木马挺好的,豆包少爷一定很喜欢。” 五福用手推动木马,木马晃悠起来,前前后后地晃动,店家摆设的样品,还被其中一个小包子给试验了。 “噗……” 有人发出一声轻笑,而后那人不自在地歪歪嘴,有帷帽挡着,李海棠看不到对方的容貌。 笑的人就是坐在木马上的小包子的娘亲,看穿戴,也就二十岁上下,还很年轻。 李海棠翻个白眼,小地方出来的人,不用指望见过世面,她都和五福强调过,出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辞。 比方,豆包的大名是天偌,偌大的意思,结果呢,她一出口就是小名。 多亏豆包还不是很懂事,也没在现场。 “这位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 发出笑声的小娘子抿唇,而后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就解释一句,“木马上玩耍的是我的小女儿,小名糖包,所以听着你丫鬟说豆包,我就感觉……这两个包子的小名,还是一个系列。” 见对方没嘲笑的意思,而且还专门解释,李海棠对对方的观感一下子变得非常好,再看糖包,也是两岁上下,白白胖胖,眯着眼睛玩耍,不哭不闹,看着特别的可人疼。 “糖包,这名字不错啊。” 小丫头起这个名字,也是做爹娘不重男轻女,希望包子在蜜罐中长大。 “没办法,家里都是男丁,所以都希望我生个小丫头,这不,糖包一出生,就被宠到无法无天,虽然是姑娘,却当小子养着。” 好话谁都爱听,妇人性子本就爽朗,眉开眼笑地,主动拉着李海棠攀谈起来。 铺子内有专门提供客人休息的场所,伙计认得妇人,专门上了茶点,李海棠跟着借光,坐下歇息一会儿。 “我是从北地而来,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夫人见笑了。” 李海棠表明身份,自己就是普通百姓,稍微有那么点钱,可没有对方所图的地方。 她这么说,妇人一点不介意,反倒摘下帷帽,露出一张苹果的脸蛋来。 娃娃脸,看上去最多有十六七而已。 “虽说年龄保密,但是我已经二十有一,大儿子灌汤包五岁。” 妇人捏了捏脸颊,很是苦恼,她也不想长得这么小,显得很没气势。 李海棠:…… 灌汤包,您家是开包子铺的吧? “那皮小子整日被拘着,一点不可爱。” 二人闲聊,苹果脸的妇人,三言两句介绍自家,她姓方,名芍药,家里就是商户人家,架不住人有福气,嫁给的夫君是大理寺少卿李光禄,正四品。 成亲以前,李光禄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官,婚后官位节节高升,一下变成正四品官,娘家婆娘都说是方芍药旺夫,对她很是器重。 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方芍药没有那么多的心眼,还保留一点天真。 李海棠一听,瞌睡有了枕头,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不错,相当于最高法院的调查员啊,也是审理杨序案比较关键的人物。 初到京都,不管有没有利用价值,先结交了再说。 “你比我小,我就叫你海棠妹子。” 方芍药一脸的喜气。她和李海棠名字都带着花,孩子也是包子系列,能在铺子里遇见,绝对是缘分。 “我住在庄子上,很方便,你若能带着糖包去做客,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芍药嫁给的李光禄,只不过是个庶子,娘亲早早地死了,又被分家,如今两口子带着下人,住在一座两进的宅院。 她偶尔带着糖包,到李家请安。 夫妻俩,一儿一女,另外还有十几个下人,住在小两进的宅院,自己当家做主。 很多为官之家,一大家子几十口,都要挤挤才行。 谈话非常愉快,方芍药的性子不错,谈吐清晰,而且可能出身一般又嫁给庶子,没有高高在上,非常好接触。 二人分别之后,彼此还有点舍不得。 李海棠匆忙买了几样玩具,而后乘着马车回家,出门一日,有些饿了,路过京都有名气的铺子,李短腿停下马车,去买烧鸡,糖渍的酸梅等吃食,五福还在路边,提了两个硕大的西瓜。 一日之间发生太多事,众人的心里都不能平静。 晚饭后,萧陵川回来,就被自家娘子拉倒温泉的池子,夫妻俩边洗温泉,边闲聊。 “夫君,卢元卿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他娘死了,和如意有什么关系?山匪又不是她找来的!” 什么扫把星,这些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也不看看当年卢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因为有张如意,卢元卿吃喝不愁,有钱到京都赶考,还让卢母住大房子,不仅如此,家里还有帮工伺候。 张如意付出那么多,全被忽视,卢母一死,她就成了害人的罪魁祸首,这迁怒,有些过分了!李海棠后悔,自己眼瞎,当初好好劝说如意,这门亲事就不能成! 第819章 下家 任谁也没想到,恩爱的夫妻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被李海棠念叨的张如意打了个喷嚏,掐算日子,已经做了一个来月的小月子,炎炎日不让洗头,只能擦洗下身子,她总感觉身上粘腻腻,难受到不行。 前两日,流苏来看了看她,感叹姐妹之中,也只有海棠日子过得好。 流苏是死过一次的人,看得明白透彻,开导张如意,人这一辈子很长,只是小产,说明和这孩子没缘分,等以后再遇见良人,也不是不能生了。 流苏不同,她失去做母亲的权利,也没有多绝望。 和蛮子开战,有将士的战死,家里的婆娘卷着钱财和姘头跑了,只剩下个两岁的可怜孩子。 她得知情况后,就托人把孩子抱来,悉心照顾,收做养子,起名小不点。 小不点被抱来的时候还不太懂事,瘦成皮包骨,却对流苏非常亲近,换着个人抱抱,晚上都不安,睡不着觉。 流苏亲力亲为,给小不点洗澡,做衣服,又带着他到处串门,于是,蓝衣家的胖小子自从豆包走后,又有了新玩伴。 张如意很是羡慕,想出月子,也给自己抱养个娃子。 原来田庄那边的下人,都是娘留下的夏家人,对她不太忠心,而且她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境况,让别人看笑话,早早地打发了。 现在身边的下人,是寡居的婆子和她闺女小红,两个人伺候得非常尽心。 春娘还没回来,张如意就没换地方,就这么先住着,偶尔阮平之的儿子小五子,也会来玩,家里热热闹闹的。 蓝衣看到阮平之,回家和季秋私下道,“夫君,小姐她离开卢元卿是好事,可怕的不是没钱,而是什么都没有,还要装作有风骨,死要面子,来维持所谓的骨气。” 蓝衣后悔不迭,当初她是支持自家小姐的,结果小姐还没她一个做丫鬟的命好。 “娘子,你说的对。” 季秋叹息一声,他和蓝衣带着儿子,在李家村山上,萧陵川家不远处盖了屋子,夫妻俩偶尔去山上住。 山里安静,没有喧嚣,让儿子骑在他的脖子上,夫妻俩去打山鸡,打野兔子,山里还凉快,特别的好。 萧陵川家里有一个小树屋,里面都是书。 季秋总去看书,帮着除草,去后院的深潭水捞鱼,过得是神仙日子。 他找到几颗果树,野杏子,野梨,苹果,等过一段,酸甜的枣子就该熟了,还能再来一次采摘的活动。 京都的生意固然赚钱,却要耗费不少的心血,在钱和安定生活之间,他选择后者。 萧陵川和李海棠两口子身不由己,但是他就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小子,爹娘都不在了,现在有妻儿,没什么大烦恼,日子过得不错。 要说生活里的小不足,那就是他娘子蓝衣太操心。 季秋咂摸,女子之间的姐妹情,往往比男子之间的兄弟情义要更加深厚,再说没有张如意,他也不能抱得美人归。 “夫君,上次流苏找我聊天,提起阮家少爷,你说他和我们小姐凑成一对咋样?” 马碧荷到南边去了,不影响什么,再说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阮平之好歹是阮家子孙,而自家小姐是张家嫡女,门当户对,二人都有点过去的经历,怕是谁都不能嫌弃谁。 “小姐良善,肯定会对小五子好。” 蓝衣本想说服自己,她发现,两个人凑到一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季秋满脸黑线,对流苏和自家娘子乱点鸳鸯谱的行为表示很无语,当初若不是盯着卢元卿,也没这么多事。 “当初怪我吗,不是卢元卿就是曾彦,卢元卿不是个东西,好歹身体还正常点,要是曾彦那个变~态,我们小姐更加凄惨。” 蓝衣记得,爬墙头的时候还听曾彦说,新婚夜要找个丑女八怪代替洞房,掩盖他不能人道的事实。 季秋:…… 娘子说的对,既然如此,就不好让阮平之到松鹤书院去,松鹤书院在鹿城,是张如意的伤心地。 于是,季秋经常拎着酒菜,跑去找阮平之套近乎,顺便打探消息,万一有心思不纯正的女子,必须提前扼杀掉。 这边发生的一切,都被季秋飞鸽传书,告知萧陵川。 这会儿,李海棠正骂卢元卿不是东西,吃软饭,挑三拣四,没一点担当。 “也好,早点看清楚他的嘴脸,他现在可是父母双亡,照他那说辞,他爹早亡,是他克死的?” 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也不至于说那些伤人的话,卢元卿把张如意说的一文不值。 李海棠越想越生气,用手捧着水,泼在自家野人夫君身上,嗔怒道,“你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 萧陵川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走到现在这地步,二人都有问题,虽然责任多半在于卢元卿,但是张如意也不是一点错处没有的。 既然选择找这样的人,就该面对现实,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卢元卿身上,等待他一飞冲天,好让自己扬眉吐气。 “嗯,的确有道理。” 毕竟是普通人,还是寡母带大,卢元卿的性格有些执拗,在张如意高压下,扭曲了。 算了,如此这个地步,彼此不用说太多是非,门不当户不对,本就不是一路人,硬凑合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 “你不用替她操心,流苏和蓝衣已经替她找好下家。“ 萧陵川把李海棠搂在怀里,用手抹平他紧皱的双眉,娘子不开心,他看着心里就莫名的难受。 “啊?” 一句话,无疑是平地惊雷,这比张如意夫妻俩分道扬镳,还让李海棠惊讶,她一转身,手要抓人,一把没抓住,脚下打滑。 千钧一发,她摆正身子,飞快地抓住某物。 面对自家娘子突如其来的热情,萧陵川闷哼一声,身体迅速地火热起来。 这是她主动的,那别怪地点和场合,他忍不住,什么都不谈,先灭火再说。想到此,萧陵川迅速地把自家娘子一捞,放到池边,直接压下去。 第820章 糖包 夫妻俩闹了一会儿,李海棠招架不住,带着哭音求饶,最后差点又晕过去,她跳到温泉水中,洗去一身的狼狈,和萧陵川保持距离。 难怪当年李家村人总说他是山里的野人,吃人肉喝生血,虽然没这么夸张,可是在床笫之间,萧陵川总是保持着几分野性,实在是他体力和本钱太好了。 李海棠想到自己现代看过的某些片子,当时还震惊过,如今想起来,那是自己没遇见野人夫君,所以没见过世面。 躲在温泉的角落,李海棠警惕地看着萧陵川,见二人各处一隅,这才接着之前的话题,“找下家是什么意思?” 这也就一个来月,虽然她支持张如意发展第二春,不能因一时的失败,就决定孤独终老什么的,可这么快就走出来,并且寻找好下一个目标,似乎不太现实。 如果不是赌气而冲动做出的决定,张如意决计不会这样做。 不管如何,有一句话总没错,日久见人心。 “娘子,你别激动,不是张如意自己的意思,是蓝衣和流苏二人拉郎配,瞄准目标。” 萧陵川勾唇,刚得到满足,他的坐在池边,正好露出人鱼线,身上带着点点的水珠,言语间还有掩饰不住地慵懒,“并且那个人,你也认得。” “我也认识?” 李海棠转了转眼睛,瞬间感觉很是惊悚,她好半晌才回神,呐呐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 萧陵川给出肯定答案,语气里满是轻快,“我觉得还不错。” “可是夫君,你不是不管别人的闲事吗?” 李海棠瞪圆了眼睛,转移话题。 萧陵川一噎,他是有私心的,实在是张如意太粘人,过一段没准要到京都来,若是能和阮平之在一处,留在北地很不错。 不然那人三天两头的上门,和自家娘子在一处,把他挤得没地方。 “门当户对,阮家和张家。” 萧陵川绝对不承认自己的私心,转移话题,言简意赅。 “有点道理。”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之前张如意和卢元卿是一家人,谁也想不到别的,如今分道扬镳,不可能复合,与其把后半生用在渣男身上,不如找个能依靠之人。 如果这是现代社会,李海棠一定劝说好姐妹找个鲜肉,小奶狗,可惜这里是大齐,对女子太过苛刻了。 如能和自家表哥在一起,彼此照应,两个都是有故事的人,惺惺相惜,似乎也不错。 只是她在京都,不可能帮忙撮合。 提到撮合,李海棠想起李短腿的请求,自己已经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李海棠特地观察春梅,不是很爱说话,五福白果在这边,春梅也不过来凑合,而是做好自己的事儿。 “春梅,你的契约还有个三年多吧,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李海棠招来春梅,从中套话,“我听说你的家人想给你赎身,让你回到村里嫁人。” 提到嫁人,春梅有点羞涩,而后又有点抗拒,她都过二十了,在村里能找到什么好人家?要么是二十来岁的老光棍,多半不是自身有问题,就是家里有问题的。 春梅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这些年,她也有点积蓄,她娘说,村里有人不嫌弃她,还有比她小三岁的,女大三,抱金砖。 什么不嫌弃,还不是知道她有一笔嫁妆,这等人冲着钱去,能有多真心?背地里还要嘲笑一句,她是个老姑娘。 也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苦恼过,时间一长,春梅就看得淡了,而且她有主见,不会轻易接受家里的安排。 李海棠见春梅紧张,怕她误会,就道,”我初来乍到,就是找你话话家常,李管家年过二十,还未曾娶亲呢。“ 关于李短腿的出身,李海棠并没有隐瞒,如实道来。 这也是李短腿不敢和别人说的事,他怕姑娘知道他的过往,从而嫌弃他。 因此,李短腿想要靠近春梅,又怕唐突了。 在李海棠看来,二人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间,若春梅有好感,怕是愿意的,若是没有,说再多白扯,还浪费时间,不如重新选中个目标实在。 “夫人,您的意思是?” 春梅心里有一点预感,羞到脖子都红了,埋着头。 “李管家求我来说项,就是这个意思。” 李短腿做梦也想不到,自家夫人能如此的直接,一点提前量都不打,直奔主题,一点不拐弯抹角。 “我愿意。” 春梅早就看中了李短腿,但是她是老姑娘,内心稍微有点自卑,怕对方看不上她。 她不晓得主家的背景,但是能接手庄园,肯定不是寻常的人家。 他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呢? “行,那我就让李管家准备一下,到你家下聘,你放心,三媒六聘,礼数绝对不少,而且什么若是不够,我给补。” 李海棠那叫一个痛快,三言两语,就把春梅的亲事定下来。 五福嘟囔着,她啥时候才能嫁人呢?京都长相不错的多,有钱的更不少,肯定能让她顿顿吃大白面的馒头。 饭毕不久,在铺子里买的几样玩具,就被送到了。 李海棠在自己的院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而后把木马放在毛毯上,若小包子摔下来,有毛毯作为缓冲,以免磕破皮。 “娘!” 豆包记仇,但是小娃毕竟记性没那么好,几日下来,就和李海棠很是亲近了。 “豆包,这些都是娘给你买的,而且,还帮你认识个小姐姐,叫糖包。” 李海棠把豆包放在木马上,她发现,铺子里卖的东西特别细致,木马上方还有软软的小垫子。 “好吃吗?” 小豆包咂咂嘴,糖包,甜甜的。 “甜。” 豆包抓着自家酿的胳膊,前几日吃的南瓜饼,他还想吃。 “成啊,还有奶糕,让于嬷嬷给你做。” 李海棠哄着豆包,心里松一口气,以后得罪小包子,哄人的办法,就是用糖衣炮弹,绝对管用。这不,没多一会儿,豆包就和她亲了,连平日粘着的香梨,都不太理会。 第821章 拜帖 李海棠正哄着小包子,白果进来送信,大理寺少卿夫人跟前的婆子来送拜帖。 李海棠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昨日刚刚认识的姐妹,方芍药,当时对方说会来拜访,她以为就是场面话,说说而已,没成想来的这么快。 到京都以后,她会有新的交际圈子,而方芍药是她认识的第一人。 “快请!” 李海棠洗手,去庄子的前厅见客,琢磨要在城里买一套院子。 住在城郊,环境不错,夏日还能避暑,可是出门一趟就要一个多时辰,着实有点不方便。 她正想着,进来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 婆子正是昨日见到过的,因此,李海棠倒也熟悉,她笑道,“方嬷嬷,快请!” “萧夫人,我们家夫人昨日和您相谈甚欢,回家还和老爷说了此事。” 方嬷嬷眯了眯眼睛,打量庄子,就知道这个萧夫人,家里一定有深厚的根基。 自家老爷李光禄所在的李家,也是京都的官宦世家,不过官都不大,坐到四品的位置,就再也升不上去了。 李家的本家,在距离此地不远,有个庄子,她家夫人想到庄子避暑,这般,和萧夫人距离近,两家还能多多走动。 “这敢情好!” 对于方芍药的到来,李海棠很是欢迎,而且李家的庄子就在后面,坐马车用不了半个时辰,来往倒也方便。 能在京都走动的官宦人家下人,个个人精,方嬷嬷提到的方芍药和李光禄说的意思,证明当家人同意两府来往。 毕竟在人家眼中,自家没有背景,不过是外地来的商户之家。 “我们初来乍到,我家豆包也没个玩伴,昨儿见糖包活泼讨喜,正好给豆包当个小姐姐。” 李海棠和方嬷嬷客气几句,得知他们在城内,吃菜靠采买,就把自家庄子的出产送了一些,末了,还让人采摘了点清脆的李子送过去。 初次来往,不用送太贵重的,送点吃食,颇有结交的意思。 而方芍药那边,让方嬷嬷带了两条特大号的鲤鱼,还活着,特地用水盆养着送来的。 二人相谈甚欢,李海棠把人送走,给了个红封,又告知方嬷嬷,自己随时等着方芍药。 一晃到了黄昏时分,看了看天色,李海棠估摸差不多,从庄子上出发,到张峥的私宅,刚好天也黑了。 香梨和王婆子坐立不安,想着即将要和杨序的爹娘见面,脑海中浮现很多场景,尤其是香梨,准备一肚子的安慰之言。 马车行在乡间小路,一边太阳落山,把周围的云彩,渲染得如火一般的颜色,只是失去了光亮,显得有些暗淡。 一路上行到官道,田间地头还有忙着整地的庄户人家,穿着粗麻布,打着几块补丁,浑汗如雨。 不管在什么时代,在哪里,都有穷人,靠着自己辛苦劳作,只为混一口饱饭吃。 城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香梨腰板挺得直直的,正襟危坐,双手握拳,足以见她内心的不平静。 如估算那般,进入到城内,天刚好黑下来了。路上的行人匆匆,都忙着赶路回家。 张峥的院子是私宅,周围住着的都是商户和小官的人家,门口亮着灯笼,照亮小胡同的路,但是家家户户朱门,扣着黑漆漆的铁环,多少还是看着有些瘆得慌。 “夫人,就是这家。” 李短腿先行下马车,而后去敲门。半晌过后,里面传来回应,慢慢悠悠地问道,“谁啊?” “我们之前和张大人说起的。” 李短腿赶紧对上暗号,琢磨张大人是不是后院起火,在外养了小的,夜不归宿,不然也不能让那疯婆子到处围追堵截。 多亏是在他们面前闹,要是到同僚面前,可不是丢人现眼吗? 对方沉默片刻,而后打开门,李海棠一行人进入其中。 进门以后,李海棠吓了一跳,院中地上,飘着黄纸钱,妖风一吹,纸钱如落花一般,随风起舞,而且还打着旋儿。 “序儿,你又回来看爹娘了。” 院中,坐着一对老两口,头发也已经花白了,弯着腰,老态龙钟地,盯着纸钱刮起的旋风,喃喃自语。 “回来好啊,回来就好,是你爹娘没本事啊,不能为你伸冤。” 杨序的娘小声地念叨着,最后声音也越发凄厉,“序儿,他们把你另一条大腿,藏到哪里了?” 场面诡异,连李海棠这等无神论者,都不自觉地退后几步,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杨序被分尸,最后找了很久的尸体,拼拼凑凑,还是少了一条腿,到现在也杳无音讯了。 “唉,这都很长时间了,每晚都要来这么一出。”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鳏夫,也没孩子,因为命硬,经常游走在大户人家之间,帮人抬尸体之类的。 这年头人们多敬畏鬼神之说,他忍不住说一句,“你们来的时候,看到胡同的灯亮着,家家户户亮灯,实际都没有人住,只留下三两个下人看门。” 他是张大人花大价钱请来的守门人,不然没人敢收留这二位啊。 尤其是每天晚上,必刮阴风,纸钱吹得到处都是。 开始还有周围邻居找下人上门骂人,这不,也不知道谁传的,说宅子就是杀人分尸的地点,每天晚上闹鬼,接着他们频繁地做噩梦,就统一搬走了。 周围的几家,有商户,也有外地来的六七品的小官,还有本是赁的院子,被吓得如惊弓之鸟,谁也不敢回来住。 现在,胡同里前前后后六七家,都委托了中人卖屋子,价钱极低,也就是之前的一半价钱。 “这里是京都里的好地段,院子自然是不愁卖,可中人带着看房子的人一来,周围的院子就飘着纸钱,这谁敢买啊!” 再便宜,也不能买个鬼宅,有胆大的不信邪,亲自来院子里体验,据说半夜,亲眼看见一条惨白的大腿!事后,中人都不愿意接手宅院了,每次来这边给看房的人开门,都要瑟瑟发抖,回家做噩梦,所以花银子委托了他,把钥匙让他暂为保管,负责带人看房。 第822章 炒房 鳏夫自觉得命硬,但架不住每日都面对神神叨叨的夫妻俩,他已经到忍耐的极限。若不是之前收了张大人一笔钱,外加兼职带人看房收益高,他怕是早就跑了。 也好,现在这干着,攒下一笔钱,而后等事情解决了,他得好好去找乐子,吃香喝辣,不然非得崩溃不可。 对于二人,他很同情,但是同情有什么用呢?无论在哪里,都是有钱的人有权的人说的算,普通老百姓只能认命,因为开罪不起。 李海棠的脑海中有光亮一闪而过,突然的,她觉得自己必须抓住点什么。 “你是说,这里周围的屋子都要卖?”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把守门人叫到一边,小声地道,“消息确切吗?” “这有啥不确切的啊,钥匙都放在我手中呢。” 守门人回到门房,再出来,手里拎着一串钥匙。 屋子都荒废了有几个月的光景,开始这些人还想着避避风头,等不闹鬼再回来,谁知道,这一等就没头了。 他们开始也不相信,回来一看,发现的确是邪门,早上起来,屋门都是开着的,而谁也没察觉半夜有人进门。 有人想了个法子,在门上弄个铃铛,若是半夜有鬼怪开门,铃铛就会发出响声来。 结果就是,第二日,门依然开了,而他们一晚上,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杨序死的太惨了,冤魂散不去,尸身还不完整,周围邻居们这般一想,汗毛都竖起来,再也不敢留下,统统搬家。 至于院子,有人接手就行,给钱就卖! 李海棠眯着眼睛,不用想就是有人在其中捣鬼,这人的目的明确,趁机制造恐慌,而后炒房。 哎呀喂,真是聪明啊!用市面价钱一半来买院子,在京都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倒个手就发家致富了。 她略微一琢磨,就想通中间的诀窍,能这么做的,肯定是张峥那个逗比没跑了。 不然按照他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把杨序的爹娘接到自己的私宅,管别人的闲事,这怎么可能呢? 步步谋划,真是精明! 张峥为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肯定不会和任何人说,看守门人的语气和态度,就明白,对方都把闹鬼当成真事的。 便宜就在眼前,不占便宜,让到嘴边的肥肉飞了,不是她李海棠的风格。 当年张峥没少在她这边得到好处,自己索要点回报,应该没什么吧? 想到此,李海棠接过守门人的钥匙,叹息一声,“不瞒你说,我倒是有点心动了。” 李海棠说起自己是北地而来,住在京都的郊外,好不容易在京都认识个官家夫人当姐妹,对方也有意结交,但是每次请人上门,就非常的难。 京都太大,城南到城北,也要用上半天时间,更别说要到近郊。 “夫人,您初来京都,最好还是买一处城内的院子落脚。” 守门人眼神一亮,房主说了,只要院子卖出去,就给他中人费,他不费力气能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必须劝说这位夫人,买下院子,要是能一次全部拿下,就更好了! “可不是么,我家亲戚多,这一共六套院子呢!” 李海棠盘算,正常价钱,一套院子要万两以上,大一些的至少两万两,如何还价,打一个比较低的折扣,六套院子五六万两银子,绝对下来了。 屋子到手,她可以重新布局,若想建造大宅院,就把相隔的院墙推倒,做成跨院。 贵的并不是屋子,建造房子,几百两上千两足够,值钱的是地契,有些人家祖辈在京都,也才混上一套小屋子而已。 总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必须入手! 不过如何瞒着张峥,这其中就有点说道了。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如何?” 守门人抓着钥匙,带头走,李海棠把五福留下,给香梨王婆子二人壮胆,就带着李短腿,开始考察周围的院子。 在京都都是老宅,院子有些凌乱,可以看出,对方走的时候匆忙,有的东西丢了一地,也来不及管。 房子破点没关系,大不了推倒重新翻盖。 李海棠故意装得很紧张,跟着守门人四处看一眼,又指着一家在后院挖的小水塘道,“那边阴气很重,真的没死过人吗?” 守门人:…… 一共六家院子,前街和后街,彼此相邻,刚好可以打通了。 李海棠简直不能更满意,给李短腿使唤了个眼色。 李短腿虽然不晓得夫人为什么会想都吃下,却也配合,叽叽歪歪,指出哪里不好。 总之,忽悠的很像回事,什么阴宅,凶宅,风水不好,煞气重,就差时候这里是坟场了,反倒把胆子大的守门人吓得汗毛竖起,频频地冒冷汗。 “夫人,钥匙是中人委托给我的,我和房主认识,若您有兴趣买,可以直接联系房主,这样就能省去一笔中人费用。” 几套院子加在一起,包括办手续的银子,至少省下个千八百两,可是不少钱了。 “可是,让人知道我一起买下,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海棠看出来了,守门人和她是一伙儿的,巴不得院子卖出去,能赚一点,若是她大手笔买下,那些房主哄抬房价,又改变主意怎么办? 这是张峥看中的地盘,她截胡本就理亏,必须拿出一个章程,让一切程序变得顺遂。 当然,能花最少的钱买房子,她求之不得。 李海棠的钱不多,这次炒房,几乎要动用家底,如若不是黑吃黑,从山匪手里抢来不少宝贝,她决计不会有底气。 那些珠宝,不能拿到明面上卖钱,只能通过小桃红,走黑市的路子。 只要有利益,黑市没道理拒绝生意,所以这个她倒是不担心。 ”这好办,我可以去找房主。“ 守门人也不是个笨的,随即想到个主意,他去找房主,说有人有意向买一套。 但是一起发卖的有六家,需要货比三家,选价钱便宜性价比高的。如此一来,存在竞争关系,房主着急脱手,说不定还会主动降价。 第823章 牛鞭 如守门人所说,办法确实是好办法,而且几乎没什么难度,但是要把六家人耍得团团转,无缝衔接,其中的细节必须做到位。 因为一旦有两家人得知消息,仔细琢磨,发现问题,谈价上,就没那么简单了。 此刻,李海棠露出奸商的本质,她想要顺利拿下几处院子,还得靠守门人帮忙,而不给利益引诱,凭什么让对方尽心尽力? 使出点小钱,换取更大的利益,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至于这其中的欺诈行为,李海棠不予考虑,几处院子的房主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之所以还没交易,是背后人对价位不满意,还没来得及收网。 “阿嚏!” 张峥打了一个喷嚏,看一眼漏刻上的时辰,估摸这会儿李海棠肯定带着香梨去看杨序的爹娘,多半会把人接走。 他和杨序爹娘非亲非故的,对方咋好意思一直麻烦自己呢? 运作两三个月,房价急速下跌,那几位房主根本不敢回去,下人都宁可到客栈去睡通铺,也不回宽敞的院子,就怕再经历一次次的恐惧。 张峥开始把人带到自己的私宅,着实是看杨序爹娘可怜,风餐露宿在街头,找个地方先安顿二人。 而老两口晚上烧纸钱,因为风的关系,纸钱的灰烬总是打转,因此吓跑家里的一个门房。 张峥无奈,又换个人,结果没两日,另个下人继续来找他哭诉,挺大个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着实滑稽。 几次三番下来,周围的邻居人心惶惶,也因此,让他突发奇想。 纸钱飘散,是他偷偷地在房顶撒的,而半夜的鬼哭和开门,也是他的杰作。 习武之人,想要瞒着普通人做点什么,太简单不过了,他还算有点良心,制造恐慌,让对方自己吓唬自己。 这不,两三个月来,周围六家人陆陆续续地搬走,并且在旁的地方找到宅院,而这边的院子,急于脱手。 准备做好,就等着后续收尾,他琢磨这么一来,虽然没达到预期,却也能赚个几万两银子。当初在鹿城,油水丰厚,回到京都,步步高升,但是在京都这一亩三分地,有那些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朝堂以求垂名千古的御史们,张峥的日子不好过了,去个花楼还要琢磨日子,打听到御史也去养的外室 那找乐子,他们才开始约局。 “老爷,夫人让奴婢给您送来了牛鞭汤,强身健体。” 翠屏端着汤碗,眼神往自家老爷下头瞄着,她自荐枕席不成,被夫人好一顿磋磨,后来舍去面皮,才成了老爷的通房丫头,还是那种爬床被踹下来的丫头。 夫人得知自家老爷喜欢多人混战,琢磨下,最后找到翠屏,二人达成一致。 这会儿送药,翠屏抢着来了。 她听说夫人得罪了老爷,刚好借此机会劝说,让老爷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识大体。 张峥正琢磨告知手下人,是时候安排人手,和六家院子的房主接洽,因为翠屏的到来,闹得毫无心情。 他在福运来见李海棠,自家夫人上来捉奸,虽然影响不大,却还是传出风言风语,有同僚见到他,也是笑嘻嘻地,说他后院起火,其实是明显的挤兑。 张峥又气没地方发,正在憋闷之中,翠屏找上门,沦为炮灰。 这死丫鬟,为什么总在他眼前晃悠? 张峥还不知道因此错过了一笔大生意,损失惨重,在得知以后,他顿足捶胸一个月,偏生说不出什么,毕竟没人得知他的计划。 但是他怀疑,被李海棠看出,不然她为什么下手快狠准? 张峥这边忙着和丫鬟翠屏周旋,而李海棠已经和守门人成功制定计划,并且给对方一大块肥肉作为回报。 “事不宜迟,现在小的就出发,明早您等消息,明日下午之前,保证您拿到房契和地契。” 守门人也怕大生意跑了,索性现在就去找人,挨家挨户地联系,明日直接在衙门办手续,不给他们相互联系通风的机会。 “行,事成之后,好处绝对少不了。” 李海棠随身只有一百两的银票,给了守门人,作为诱饵,只想让对方帮着办事。 她倒是不怕人卷着一百两跑路,这点银子,就算是没见识的守门人,怕也不会放在眼里,因为事成之后,得到的更多更多。 达成共识,李海棠让李短腿跟着,她自己独自回去,而后让五福赶着马车回庄子上。 “夫人,回去的时候夜深了,您能行吗?” 李短腿不太放心,出来跟着的只有他一个人,这会儿他离开,剩下的全是女眷。 “没问题,有人在暗中保护。” 李海棠指了指胡同口,随口说道。据说自己有人保护,便宜哥哥玉非翎也派人了,但是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她不晓得,因为没见过。 总之,没生命危险,暗处的人为怕暴露,不会出现。 和李短腿分开,李海棠背着手,在胡同里溜达,想到明日,这里的产业全部落户在她名下,嘴角上挑,脚步都轻快几分。 胡同亮着几盏灯笼,一点都不黑,等她到张峥的私宅,发现宅子还很安静。 香梨带着王婆子,跪坐在院子中,默默地给杨序烧纸。 铜盆里的纸钱燃尽,香梨已经是满脸泪水,她嗫嚅着,“伯父,伯母……” “香梨,好孩子,是我们家序儿没福气啊!” 杨序的娘拍了拍衣摆的灰尘,站起身,还不到四十,却已经老态龙钟,她浑浊的眼睛,突来一抹锐利的光,而后又变得昏暗下去。 语气神态,皆是正常人,根本不是个疯子。 “听话,这事和你没关系,我还有点积蓄,你跟着商队回家,能安全一些,这辈子都不要到京都来。” 杨序的娘说着,低下头,她没哭,哭了几个月,泪水早已流干,眼睛都模糊了,看不清楚东西。夜不能寐,只要迷糊了,总是梦见儿子杨序,想起从前的点滴,她悔不当初,到京都来,真是个错误! 第824章 明白 香梨低下头,想到过往种种,不由得悲从中来,她既然逃家,跑到京都,万万不能回去的,她回去,等待她的就是嫁人,还是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而奶娘王婆子,少不得要被牵连。 “伯父,伯母,我不走。” 香梨很是倔强,不提婚约,就靠两家的关系,她也不能袖手旁观,不然就是个狼心狗肺之人。 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个死,若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傻闺女,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杨序的娘站起身,拉住香梨的手,灯光下,她的手泛黑,瘦弱,如一双鸡爪子,手背上露出青筋,微微地颤抖。 这几个月来,人情冷暖,她见过太多,儿子杨序曾经交好的同窗,没有一人愿意帮忙,哪怕是出来说一句公道话都没有。 碍于陈家和杜家的势力,噤若寒蝉。 她开始还心绪不宁,觉得这些人不够仗义,而后慢慢地冷静,换个角度,若自己是他们,怕为自保,也只能置之不理吧。 若是如此,那对方有什么错处? 尽管这样,她还是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哪怕说一句不相干的话都好,可是,却没有人站在他们身后。 小老百姓,不可能有本事对抗,现在事情还在风口浪尖至上,而京都并不缺少新鲜的话题,风头一过,他们二人,不会活着了。 “伯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香梨震惊,她的想法是,活着一天,就要抗争到底。邪不压正,真相,永远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就是这个意思。” 杨序的爹摇摇头,他们是生意人,不算没见过世面。 陈家和杜家,身在高位,做事情缜密,滴水不漏,怎么会留下一个大把柄?等事情平息,二人就是最先被解决的眼中钉。 这样,杜若和是女子,进入松鹤书院,最多失去名节,却和杀人碎尸扯不上大关系。 毕竟,说话要有凭证,人证,物证,他们老两口一死,还有谁能为杨序奔走? 李海棠站在暗处,频频点头,这对老夫妻是聪明人,可惜人到中年,遭逢大难,身不由己。 香梨心地良善,却不是个笨的,她慢慢地回过味来,眼底满是惊诧之色。的确,不是你想躲避就行,对方会步步紧逼,赶尽杀绝。 “香梨,你留在京都不安全,要是陈家和杜家的恶犬,得知我们的关系,怕是要盯上你,序儿已死,何必再连累无辜之人呢?” 杨序的娘摇摇头,他们之所以在京兆伊衙门前长跪不起,就是看张大人还有点担当,是个好官,所以夫妻俩决定赌一赌,至少能求得暂时的庇佑。 事情还不晓得有没有翻案的可能,只是最近一段,风声已经不像前两个月那般了。 “伯父,伯母,我了解你们的好意,但是杨大哥已经不在,我虽然没过门,也是半个杨家人,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就是你们的女儿,以后,为你们养老送终。” 这句话,香梨说得很坚定。两家婚约算是口头上的,他爹爹不承认,她也不好厚着脸皮说是杨家的儿媳,只能退而求其次。 做人得有良心,她怎么可能在得知真相以后,自己跑去过逍遥日子? “是啊,老爷,夫人,这是我们小姐的一片孝心。” 王婆子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站在她的立场,当然希望自家小姐和杨家不再来往,安心过日子。 但是她也知道,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与其一辈子都在惦念这个事,还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主仆俩从崔家逃出来那一刻开始,就算死过一次了,无所畏惧。 杨序的爹娘对着抹眼泪,而后抱住香梨,失声痛哭,有悲痛,也有感动,真情流露,让一边站着的李海棠心绪复杂。 或许,翻案并不是没一点可能。 话题都靠炒作,她心里有一点想法。 许久未见,香梨和杨序爹娘的话很多,等说了差不多,已经夜半时分。 “太晚了,快点回去吧。” 为怕发现香梨和自己的关系,杨序爹娘开始赶人,并且对李海棠下跪,郑重其事地道谢。 “您二老早点休息,后续等我们想到法子,再让我的丫鬟过来送信。” 李海棠把五福退出来,让二人认识一下,她发现杨序爹娘警觉性很好,不轻易相信人。 走出胡同,就见胡同口处,背着光,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李海棠提着裙摆,迈着大步往前跑,嘴里还喊着,“夫君!” “我来接你回家。” 萧陵川拉着自家娘子的手,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声音低沉,却带着柔和,“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带了葱油饼。” 夏日的夜,葱油饼还带着温度,用油纸包包着,李海棠打开油纸包,沿着边缘撕开一块,金黄色的饼子,里面有葱花,还有炸的干干的油梭子,咬一口,酥香,和着葱花的香味。 李海棠感觉自己真的饿了,也不说话,低头咬着葱花饼。 她的嘴角,始终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内心满足而安逸。 五福吸了吸鼻子,特地往后错开两步,呜呜,自家夫人又吃独食了,主家是个宠妻狂魔,没事就虐她们一下,她也好想嫁人咋办呢? 嫁个好人家,至少得有点底子,白面大馒头,葱花饼管够,多好啊! 而香梨则是一脸羡慕,如果,杨序还活着的话…… 算了,活着也和她没有多少关系。伯父和伯母说,其实杨序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子来疼爱的。 除此之外,有些话不想隐瞒她。 “小姐,唉!” 王婆子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杨序虽然死了,她不能说死人坏话,但是杨家有些事,的确是做的不地道。 他们以为,背弃两家婚约的,只有自家老爷,却不知,杨序自己也有外心。 他在松鹤书院读书的时候,对一个同窗的妹妹产生情意,并且私下里一直书信来往。 虽然书信也都是谈论诗词,没有太过分,但是按照礼教,属于私相授受啊!自己有未婚妻,还能这般…… 第825章 追赶 香梨垂眸,她一点都不伤心,她对杨序的感情,主要也是亲情上的依赖,尤其是娘死爹逼亲之后,她只想找个依靠。 “奶娘,不用说这个,就算不看着两家的婚约,干爹干娘对我那么好,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香梨已经认了杨家二老做干亲,对方没隐瞒,实话实说,杨序对同窗那个妹子有好感,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身上的担子轻省不少,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至少,婚约不能成为枷锁,而她将来,还可以嫁人。 “我的好小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婆子点点头,指着前面的萧陵川,虽然人丑,但是对娘子真的好到骨头里。 晚归会来接人,送上吃食,还会护着她走。 萧陵川话不多,都用行动表示,总比嘴上说好话的人可靠,以后自家小姐出嫁,一定得找个本分的人。 香梨用手摩挲着胳膊,奶娘说的倒是没错,但是这样的人,总是带着凌厉的气质,她都不敢看,看一眼都哆嗦,也只有李海棠有这等勇气,旁人可不行。 她的海棠姐是神医,还曾经剖腹取子救人,也只有如此大胆的奇女子,才能和萧陵川在一处而不违和。 夜深人静,街道上的人越发少了。 内城宵禁,有巡逻的队伍,萧陵川赶着车马躲避,驾着穿行宽敞的胡同。 才来两三日,李海棠发现,自家野人夫君好比京都活地图,绕来绕去,还能顺畅地继续前行。 她坐在赶车的位置,挤在萧陵川身边,小声地和他耳语,说出自己的安排和赚钱大计。 “夫君,你不会嫌我败家吧,咱们那点家底,都快被我掏空了。” 不仅仅是掏空,可能还要拼拼凑凑地过日子,着实是那几套房产,让她眼红,哪里有倒手就赚几万两银子的好买卖? 何况那地段不错,自家可以用两三套院子改造,剩下的赁出去赚钱,都是固定资产,稳赚不赔的买卖。 要不是她聪明,发现背后之人的计策,也不能占便宜捡漏。 “娘子是聪明。” 萧陵川不敢反驳,不然肯定会被掐腰眼上的肉,那里是他的敏感地带,掐一下,不仅仅是疼,还痒,钻心之感,让他的脸都扭曲。 自家娘子是无意之间发现的,而后就开始经常使坏,他现在赶车,还得分出一番精力,提防娘子下黑手。 “那是了!” 李海棠很满意,盘算把从山匪那里打劫来的财物弄黑市换钱,那个饭馆还得尽快弄下来,她要做大生意,成为富豪,有钱任性! “银子不够,这里还有。” 萧陵川老实地递出去一个荷包,继续赶马车。 还有钱?野人夫君的小金库? 李海棠狐疑地接过,借着月光,看着银票上面的数字,一叠银票,有十万两之多,吓得她手一抖,差点全扔掉。 银票的下面,还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她从荷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月光之下,银色的指环上,点缀着一颗钻石,光灿灿,闪耀着光芒,即便是黑夜,也掩饰不住它的光华。 李海棠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钻石切面完整,特别的闪耀,至少有一克拉。 “哪来的?” 她是听说,京都也有钻石,但是是那种特别小的碎钻,镶嵌在首饰上,足以卖出天价。 “外海之物,你曾经说的。” 萧陵川的好友在外海跑船,他早年曾经给过那人一笔钱财,用于造船。 当年,他根本没有想过,那位兄弟能成功,只是觉得他有理想,自己有能力,就帮一把。 谁料,兄弟一直都记着,记在心里,把他当年投进去的钱财,占了份子,这不,十万两就是他得到的,外加一枚他提过的钻戒。 钻戒在外海极为难得,是皇室才能佩戴之物,尤其是大颗,切面完整的,并不多见。 他托兄弟搜罗,想尽办法,才弄来一颗,送给自家娘子。 萧陵川想起,李海棠提起,在她那个世界,男子向女子求亲,就要送这个东西,作为定情之物。 还有的商家,用噱头赚钱,专门定制一生只送一人的戒指。 购买的时候,需要登记入册,一个男子,在一生中,只能买一次,送给心中的最爱。 “什么人?不知道都城子时宵禁?兄弟们,给我追,抓到关大牢!” 巡逻的人就听见有马蹄子声,兜兜转转半天也没找到人,好不容易绕出去,看到马车的一角,立刻招呼人追赶。 “喜欢吗?” 萧陵川飞速赶车,还不忘记问自家娘子的喜好。 “喜欢。” 谁说野人夫君不懂浪漫?他比任何人都懂。 有时候,做比说更容易触动人内心的柔软,他用自己的方式,让她感受温暖和爱。 李海棠依偎在萧陵川的臂弯,浅浅地一笑,夫妻俩还一起看天空的月亮感慨。 “追啊,那个目无王法的家伙,就在前面!” 身后巡逻的官兵们开始疯狂,差点骂人! 太嚣张了,被人追赶,马上要吃牢饭的人,还不忘记调戏小娘子,又是搂抱,又是赏月,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也不想巡逻啊,回家搂着娘子一起睡觉多好! 于是,官兵们怨气冲天,发誓非要把人抓到,先来几棍子好好教育不可。 萧陵川吹了个口哨,难得嘚瑟地对着身后招手,李海棠见此,突然很想笑,心里有点同情后面被牵着鼻子都的炮灰们。 “主家,快要追上了,就差一点点,我发现他们拿着火把,想要烧马尾巴!” 五福扒着车窗,兴奋地大喊,更是把身后追赶的一众人气得差点掉下马。 “快快,转换套路了,其中一个人解开随身带的水带,似乎想要给咱们泼水!” 五福继续,而那个解开水带准备喝下去的人,噗嗤一声,全部喷出去了。 “抓抓抓!马车上那个叫嚣的小娘们,你给老子等着!”官差气得恨不得把人抓到手,先轮一顿巴掌再说,太可恨了,这样是显得他们有多无能啊! 第826章 自黑 “什么小娘们,你说话多难听?姑奶奶我还没嫁人呢!” 五福来劲儿了,继续对喷水的那个官兵道,“但是嫁人,也不嫁给你这样的,水你都喝不好,可见身子有哪方面的毛病。” 于是,后面准备喝一口水的官兵,再次的喷了。 马车上,原本担忧被抓到的香梨和王婆子,笑作一团,香梨抹着眼泪,用手指着五福,一句话说不出来。 好在,五福也不是个无脑的,气了那些人一会儿,就钻进马车,不言不语,闭目养神。 逃命都有很多次了,这会儿先保存一下实力,毕竟是主家赶车。 果然,不一会儿,马车还是加速到飞起,转几个圈子,再出来,身后一片黑暗,官兵们早已不知去向。 京都内城的百姓们可倒霉了,一晚上没睡好,总听到马蹄子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回到庄子上,已经后半夜,李海棠一身汗,拉着野人夫君泡温泉,她毫无睡意。 “娘子,奖励呢?” 萧陵川厚颜无耻地要奖励,而后,腰眼上又被拧一把,夫妻俩在温泉池子,展开肉搏战。 二人体力悬殊,最后李海棠气喘吁吁地趴着,又被自家野人夫君无耻地按到身下…… 日上三竿,窗外的光透过窗棂,已经照射到床榻的纱帐上,李海棠这才悠悠转醒。 这边,她刚有点动静,五福就在门口问道,“夫人,您起身了吗?” 主家出门之前,告知他们不要打扰夫人,但是刚刚,方家的下人来了,送了不少东西,告知他们,等一个时辰,大理寺卿夫人方芍药带着儿女过来拜访。 这是提前一天就说好的,所以,五福在门口团团转,怕自家夫人起来晚了,待客失礼。 “起了起了!” 李海棠转了转腰,心里暗骂,野人夫君真野人,昨晚又是野蛮地横中直撞,但是她却非常地享受,以至于最后再次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夫人,方夫人今儿要来拜访呢。” 五福喊来春梅,帮着自家夫人梳头,李海棠洗漱过后,由春梅帮着上妆。 还真别说,春梅有一手,只给她涂抹了香膏,轻轻地画眉,就让人提高几分气质。 “夫人冰肌玉肤,根本不需要胭脂水粉,夏日爱流汗,就会显得油腻。” 春梅觉得新主家特别好,话也开始多起来,梳头的工夫,说起京城的胭脂水粉。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都得去主街采买,那边有几家,是花朵和珍珠做的香粉,轻盈剔透,而且防水,不晕染,最好的效果是遮瑕。 “嗯?还能遮住脸上的斑点?” 白果站在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女子都爱美,她也不例外,自从在黑水村出来,见过世面后,又到京都,这真是天上地下。 不是所有女子的脸都和自家夫人一样,白里透红的粉嫩,不用任何的修饰,她们多半都有点小雀斑,影响美观。 “当然能了!” 春梅提起这个,就想到市井之间流传的段子。 有一户人家的小姐,专门用瑶华斋的胭脂水粉,看上去特别的美丽。 小姐因此,嫁到一户官家去,做起了官家夫人。 但是她有个癖好,就是除了睡觉的时候,都要上妆,才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有一次,她的夫君约了同僚去酒楼吃酒,派人告知她,今夜晚归,宿在书房凑合一宿。 小姐就卸妆,自己睡了。 半夜,她夫君回来后,突然来了点兴致,就摸索到了正房,点燃红烛,想要云雨一番。 “结果就是看到小姐的脸,密密麻麻都是斑点和黑痦子,吓得惨叫!” 春梅一边讲,还宣传那瑶华斋的香粉是多么的神奇,李海棠抽了抽嘴角,嗯,文案做的不错啊,就是可怜的小姐,被黑得够呛。 “瑶华斋,就是其中一处卖香粉的吗?” 李海棠初来,对京都的铺子都不太熟悉,她还腾不出来工夫好好去逛逛。 “可不是嘛,瑶华斋的香粉特别贵,据说有的几百两银子一盒呢!” 春梅说着,又想起一个更有意思的传言,就笑道,“据说有两户人家安排相看,那户人家的公子直言,问小姐,是不是用瑶华斋的香粉……” “哈哈,若是用了,是不是要先洗脸再相看?” 白果也跟着凑趣,众人听到后,哈哈大笑。 从此后,瑶华斋声名大噪,香粉供不应求,价格一再飙升。 李海棠频频点头,感觉幕后的老板是个妙人,为赚钱,不但能想办法给自己炒作,还会自黑,这不,黑自己一把,生意不但没差,反倒比从前更加火热了。 人精,绝对是人精! 京兆伊衙门,张峥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喃喃自语,“一想二骂三念叨!” “大人,有人骂你!” 师爷缩了缩鼻子,提醒道。 “用你废话?” 张峥一排桌案,恼羞成怒,为自己辩解,“大热天的,衙门放了几个冰盆,这内外温差大,让本官风热了而已!” “是是,大人,您说的是,那小人把冰盆移动走了,可别害的您身体欠佳……” 师爷闻言,屁颠屁颠地把冰盆移动走。 张峥:…… 这天热的,还让不让人活着了?找到这样的属下,着实让人心塞。 不过没关系,这都是小事,赚钱乃头等大事,他派人喊来自己的随从,叮嘱道,“该收网了,以免夜长梦多。” 随从点点头,老爷的生意经,一般人绝对想不到。谁能看出,一本正经的京兆伊大人,其实是个奸商? 为了赚钱,良心大大地没有,无所不用其极。 一个时辰以后,随从一脸严肃地回来。 “如何了?” 想到要进入到口袋里的银子,张峥老神在在地喝茶,面色恬淡,嗯,做人啊,就要淡泊名利,才会活得快乐。 “回老爷,夜漫长,所以梦多了……”随从回答得非常委婉,自己跟着大人,越发地有文化,这不,说话都能有如此的底蕴,他真想给自己点赞,棒棒哒! 第827章 兄妹 “那该不赶紧办了?” 张峥品着茶水,漫不经心,根本没有听随从具体说了什么,他心中笃定,到手里的鸭子,不可能飞了。 “老爷,您看上的宅子,刚被人买走,而且全部到衙门上了档子了!” 也就是说,已经成为无法更改的事实。 几处院子,一夜之间易主,而且比较残忍的是,价钱比自家老爷之前的预想,总价还要低五千两银子。 随从为表现自己的稳妥,特地找衙门的文书问询,一切得知的清清楚楚的。 “你说什么?” 张峥一口水没喝好,岔气了,咳嗽个不停,他脸憋得通红,好半晌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到手里的鸭子,真的飞了。 “何人这么大胆子,敢截胡你家老爷的生意?简直是不想在京都这片混了!” 张峥越想越生气,典型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他是那个费力不讨好的倒霉蛋。故意制造恐慌气氛,他的宅院也跟着落价,虽然,那是暂时性的,毕竟自己跟着承受损失,好处却一点没捞到。 不能啊,难道有聪明人在暗处盯着,识破了他的阴谋? 若真有那种等人,估计几万两银子的买卖,也不会放在眼里。 京都有钱人多,随便打劫个珠宝银楼,也能一次性赚不少。 “您也识得,就是小姐的闺中密友,萧夫人。” 随从咂舌,突然有那么一点同情自家老爷。之前老爷在他心中无所不能,形象崇高,这一刻,被打入尘埃,成为泥土。 看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能人之外,必然还有能人。 张峥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死过去,他这是算什么?引狼入室!谁来赔偿他的损失? 又是李海棠,又是她! 也对,这个人是她,张峥也没觉得不能接受,只能说明自己眼光好,看上的女子不寻常。 看上,求而不得,不然的话,女儿还不得和他断绝关系? 到底是谁让他错失先机的呢?张峥又坐回椅子上,垂眸沉思,昨夜,他想解决几套院子,而后,翠屏推门而入,送来了牛鞭汤…… 农历七月,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 几日没有下雨,空气里都是干燥的,没有一点的水汽。 李海棠为招待方芍药,特地采买了冰块,用樱桃煮着水,而后,放入碎冰之中,上面撒着葡萄干,坚果仁,做成樱桃冰碗。 五福眼巴巴地,只能看不能吃,她上次来小日子贪凉,结果肚子疼个死去活来的。 洗漱妥当,又吃了个早饭,李海棠只等了一刻钟,方芍药带着丫鬟婆子上门做客。 穿过庄子的大门,到达小跨院,一路上亭台楼阁,美不胜收,让方芍药咂舌。 庄子不大,位置是真的好,现在是有钱也没地方买,周围的土地都已经被发卖,根本没有人转手。 尤其是这边有温泉,是京都最好的疗养地带。 “海棠,你家环境清幽,真是太美了!这是专门待客的院子吗?” 方芍药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用,就她夫家,在此处不远有一处别院,占地不小,修建的也算是奢华,但是却少了温泉。 “对,这里是待客的跨院,没有男子。” 李海棠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最基本的礼仪还是要讲的,男女大防上,千万不能遭人诟病。 方嬷嬷跟在后面,频频点头,暗中猜测李海棠的身份。 “这是我儿子,灌汤包,五岁了,旁边那个小的,你见过,糖包。” 方芍药重点介绍自己儿子,五岁的年纪,总和小大人一般,今儿她说要带着灌汤包去庄子上玩,小娃还拼命反抗,说是想在家念书。 瞧瞧,这才五岁啊,俨然一个小书呆子。 读书有什么好的?读书多,最后该负心还是负心,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咳咳咳!” 方嬷嬷跟在身后,提醒自家夫人注意措辞,注意形象。 “方嬷嬷,你嗓子不好吗?” 方芍药回头,翻个白眼,难得自由一回,而且李海棠也不是个迂腐的人,不然的话,光是你来我往的客气见礼,就得耽误一会儿。 “看到前面的小竹林了吗,里面有一处汤泉。” 李海棠介绍,平日都是丫鬟婆子到客院来泡温泉,庄子上大大小小的泉眼有好几处,真是个风水宝地。 “那真是太好了!” 方芍药没进门,而是选择坐在葡萄架下纳凉,没有风,但是有绿荫遮挡,还是很舒服的。 “豆包,这是你的小哥哥,灌汤包,小姐姐,糖包。” 李海棠让于嬷嬷把豆包带来,很好,三只包子,齐全了,包子开会。 豆包看看灌汤包,比他高很多,又看看糖包,而后直奔糖包。 两个小的第一次见面,很和谐,没有吵闹,豆包给糖包分享杏仁条。 灌汤包被孤立在一边,不急不躁,请求于嬷嬷给他找一本书,他只想看书。 “我儿子就随他爹爹,一点也不可爱。” 方芍药吐槽,拿她儿子没看法,平日只能摆弄一下小闺女了。 兄妹俩几乎不说话,是死对头,因为灌汤包喜欢看书,而糖包最喜欢撕书。 让五福上了水果,冰碗,蜜饯和瓜子茶水,二人就坐在藤椅上闲聊,李海棠就读书展开话题,说起自家小弟李金琥,最后弃文从武,但是她尊重小弟的选择。 “我们家那位总说商人心眼多,读书人何尝不是呢?不光是心眼多,还自私自利。” 方芍药家里出身商户,她对书读人观感一般,“我就希望灌汤包念书识字,识大体,有个赚钱的本事。” 读书走科考,这条路太漫长,从童生,秀才,到举人进士,光是十年寒窗苦读是不够的。 她家夫君虽然年轻有为,却为读书吃了不少苦。 李光禄是李家庶子,嫡母不说狠毒,对他也不算重视,李光禄为读书,夜晚都站在挂着灯笼的树下。 尤其是夏日里,蚊虫多,他为了静心读书,哪怕是看到蚊子正在他的手背上吸血,都不会动弹一下的。这不是傻是什么?一个心眼的。 第828章 内幕 李海棠和方芍药不算太熟悉,没固定的话题,天南海北的闲聊。 “我和夫君初到,总得找个营生。” 李海棠说起自己的生意经,提起自家在麓山书院附近有个酒铺子,打算把周围两家合并,开个饭食铺子,专门为书院的学子们送货。 “海棠,你这个想法真的不错!” 方芍药从小就跟着爹娘做生意,对赚钱有独到的见解,包括她自己,名下有好几处产业,不然光靠着李光禄的俸禄,养活十几口人,根本是杯水车薪。 不说吃喝,每个月给下人的工钱,下人的衣食,就是一大笔银钱。 全靠她打理产业,家里才能有收益,过着没有烦恼的日子。 李光禄和李家不是很亲近,还是他步步高升,做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卿,李家人才开始重视这个庶子,试图修复关系。 “你刚来几日,可能不晓得,前一阵子,松鹤书院还发生了一件大案。” 作为大理寺卿夫人,方芍药得知很多内幕,拉着李海棠说起这个案子,言语间不住地唏嘘,“陈家和杜家做的绝,京都高门,谁人不知?只不过,是斗不过那两家,也没必要为个普通人找不痛快。” 杀人,碎尸,她在京都住了二十余年,头一次听到这么惨绝人寰的事儿。 而且,杀人者是书生,同谋还有世家小姐。 杜家没有男丁,很有可能是恶事做得太多,老天不开眼。 “这事还有啥内幕吗?” 话题是方芍药主动提及,李海棠就没避忌,多嘴问了一句。 “海棠,你家的温泉,我可以进去吗?” 大热天的心浮气躁,方芍药连续吃了两个冰碗,还是有些火热,她想到温泉里,蒸出点汗,到时候反倒觉得凉爽。 “当然可以了,常常泡温泉,皮肤还能光滑呢。” 李海棠站起身,带着方芍药进了竹林中,并且让方嬷嬷和于嬷嬷二人在外等待。 这边除了温泉池,还有个沐浴间,泡温泉后,到沐浴间用香露洗漱一下,神清气爽。 二人没有脱光,而是穿着肚兜进入其中,真正的温泉水,有淡淡的硫磺味,温度适宜。 找到一处石台坐着,方芍药大呼过瘾,而后继续刚才的话题,“其中是有点隐情。” 杨序太倒霉,和陈淳杜若和一个房间,若是其余人,怕死的就不是他了。 “杨序有个关系好的同窗,叫庄木,二人经常在一处,谈天说地,引为知己,听说,杨序在死之前,已经发现点不对劲儿,就把陈淳和杜若和的秘密,写在一本书的扉页上。” 方芍药得知基本是真实情况,而那个庄木,在杨序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露面。 后来,据说是良心不安,还是把册子让人送到了京兆伊衙门,不然杜若和的秘密都不会曝光。 问题是,庄木有个亲妹子,叫庄可,庄可和杨序互生爱慕,一直书信往来,差不多到了私定终身的程度,而庄家对此事一直默认。 “还有这等事?” 李海棠眨眨眼,杨序的爹娘没隐瞒,提到一个同窗的女子,怕就是这个庄可。 或许,庄可知道的更多也说不定。 杨序有婚约,根本没在意,和庄可暧昧,似乎是等着中举之后上门提亲,难怪一年多没有和香梨家联系。 若真是这样,李海棠为香梨不值,自己看上别的女子,好歹给个说法,不声不响地要求取,和陈世美有啥区别呢? 难怪杨序的爹娘见到香梨不自然,觉得愧对于她。 “对,随后,庄木就再没去过书院了。” 方芍药听自己男人提过一句,他们去找庄木,想见见庄可,去了几次都没找到人,听说是被藏起来了。 李海棠咂舌,突然有点不想管,杨序死了,和他山匪海誓的庄可都躲起来了,凭什么让香梨去卖命? 她决定好好和香梨说道说道,至于真相能不能揭开,全看老天的安排。 洗漱过后,二人又带携手去看两个包子,豆包有糖包陪着,两个小的开始撒欢,在草地上疯跑,糖包就是个小女汉子,跑的飞快,豆包都快追不上她了。 一直到下晌,方芍药才带着儿女依依不舍地离开。 李家庄子上,还有亲戚在等着她聚会,她不能在这边停留太久。 送走了人,李海棠蹲下婶子,给满头大汗的豆包擦汗,问道,“你喜欢糖包吗?” “喜欢。” 豆包忙点头,希望下次还能和糖包一起玩。 因为他用树棍,挑着一个硕大的青虫,放到糖包面前,糖包不但没有哭,还把虫子捏在手里,仔细观察,最后放到地上,并且用石头砸死了。 豆包觉得,这种胆子大的才配和他一起玩,有魄力! “那你呢?你抓的虫子,怎么处置的?” 李海棠揉揉小豆包的头发,的确要让豆包多几个玩伴,享受一下童年,自己还是太孤单了。 “娘!” 豆包拉着李海棠的手,示意自家娘亲跟着他一起走,很快来到一颗大树下。 “虫!” 豆包指着地上的青虫,他就是这样处理的,当时糖包还拍着手叫好来的。 李海棠低下头,定睛一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只见地面上,一条硕大的青虫,被分了好几块,每一块尸体都整整齐齐的,大小一致,所以远处看,还是完好的一条虫子。 可是近距离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自家豆包小小年纪,竟然是个分尸狂魔!李海棠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那糖包的虫子呢?” 李海棠拍拍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露出一个别扭的微笑。 “在那里。” 豆包指着另一边。 石头已经被推到一边,地上哪里有什么虫子,只有一团黏糊糊,绿色汁液! 李海棠顿时无语,这个更狠,已经不是分尸了,是直接把虫子砸成了肉泥! 她想喝一杯水,冷静一下,一直低估小包子的凶狠程度啊! “娘,虫!” 豆包盯着自家娘亲的头发,看到侧面有一只毛毛虫,于是好心地提醒。 “啊啊啊……”庭院里,顿时传来一声声惨叫,经久不息。 第829章 身孕 好在,惨叫过后,在李海棠要发飙的时候,李短腿回来了,和她报告,院子全部入手,并且守门人办事得力,从中又砍掉了五百两银子。 “干得漂亮!” 李海棠心情大好,咧开嘴,对此表示非常满意,就连头发上的毛毛虫,也无心理会。 五福看到了虫子,眼疾手快地弄下来,问自家夫人,“该死的虫子侵犯您,您要怎么出气?” “烧死。” 李海棠说得云淡分期,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五福:有其母必有其子,狠心地一家人啊! 怪只怪,虫子不长眼睛,若是落在她头发上,五福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这么残忍的。她会直接把虫子扔到那边的小池塘,淹死它。 李海棠:…… 检查好房契和地契,李海棠顿时无比喜悦,看来,赚钱,你有成本固然重要,还得看机会,而她,运气好,捡着了! 想到手里还有十万两银子,李海棠底气十足,自家的铺子,应该尽快开起来。 今儿本要留下方芍药用饭,尝尝王婆子的手艺,但是对方着急走,所以她就没强留。 “夫人,那几处院落,您准备怎么改造?” 李短腿对自家夫人竖起大拇指,果然跟着夫人,比原来在日落山出息,他从山匪,蜕变成一名管家,前途无量啊! 虽说日落山的兄弟有不少参军,进了城北大营,为自己的身份洗白,但是,那些人和他不一样,都是胳膊腿齐全的。 他那腿脚,上战场跑得注定比别人慢,还得有去无回。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对现在的日子非常满足,唯一的遗憾,是没还没有迎娶美娇娘。 “李管家,你表现不错,所以,我决定让于嬷嬷跟着你上春梅家提亲,要准备什么,我都可以贴补你。” 对于得力的员工,必须要嘉奖,这方面李海棠一点都不小气,开口就是百十两银子。 虽然李短腿是管家,春梅只是丫鬟,但是上门还是得有点诚意,用诚心打动人心。 先把婚事定下来,等年底在大肆操办。 在此之前,还得先忙一阵子,家里还有两件大事。 第一,开铺子,周围的两家店铺,先收购过来,早日改建,争取早日开张。 第二,买下的六套院子,李海棠决定用两套大的,合并在一起,做个三进的院落,刚刚好。 自家的人数不太多,若院子太大,还得继续找人手。 李短腿连忙点头,只要亲事定下,他就有无穷的动力,春梅都点头了,那么只有她娘家的那一关。 他年纪大,还有点残疾,恐怕春梅家里并不是很愿意。 “夫人,其实我都想过,她家里最后还是尊重她的决定,可能还是对我不喜。” 李短腿没有什么信心,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刷好感。 “这个简单,你没事去帮着做点活儿,送点东西,表达自己的诚意。” 糖衣炮弹,长年累月的,谁受得了?不同意就拿银子砸,让他们知道,李短腿有能力让春梅过好日子。 家里还是别太干涉,不然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就听您的!” 李短腿很是开心,琢磨给未来岳父家里送点什么,才能刷刷好感。 五福扭捏地蹭着过来,脸上很是羞涩。 李海棠诧异,很少看到这丫头有如此的表情,她摸了摸头,恍然大悟,“五福,你不是对李管家有意思吧?” 五福一愣,夫人的话是啥意思?她为啥对李管事有意思呢?她其实就是想问,昨晚上的葱油饼,主家是从哪里买的。 那个香味啊,飘着老远,以至于她都没睡好,一直惦记。 五福可不敢到主家面前去问,只能找夫人了。 李海棠:…… 那个葱油饼,在外面买不到,因为,那是自家野人夫君亲手做的! 李海棠面带微笑,走路带风,想到萧陵川送的银票和戒指,眼睛眯成月牙儿。 她想亲自下厨,做几个菜,烫一壶酒,等待野人夫君归来。 京都的有卖那种老山笋,炒腊肉喷喷香,再做个味道独特的臭鳜鱼,家里有毛豆腐,最后一盘香辣小龙虾,煮个五香花生毛豆,一盘蒜蓉油麦菜,一切刚刚好。 萧陵川刚进家门,就见自家娘子围着围裙,迎上来,笑若春花,“夫君,赶紧来吃饭了!” 只有夫妻二人,等下天黑了,坐在庭院中,有山有水,把酒赏月。 豆包已经被李海棠推给香梨,让香梨帮着带一会儿。 “娘子是有什么喜事儿?” 萧陵川看到桌子上的菜色,猜测是自家娘子下厨,夫妻俩自从有下人,就很少正式的在一起吃饭了。 “当然有好事,昨晚我和你说的那几处院子,搞定了!” 李海棠眉飞色舞,趁着闹鬼这个传言还在,她抓紧改造,以免以后落人埋怨,反正制造恐怖的那人不是她。 “今儿方芍药带她的女儿来了,豆包和糖包玩得很好,晚上还念叨着小姐姐。” 李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甚至想再生一个女儿。 “那就让他们多来往,豆包还是得同龄人陪着。” 萧陵川今儿去了卖外海物件的珍宝阁,找到他的兄弟畅聊,无意中,打听到一个消息,目前还不晓得是否确切。 “我那兄弟家里住在东边,他前几日回老家,碰见了庄家的女儿。” 庄木和庄可的爹,是个举人,在乡下有不少的田产,家境还凑合。 “就是差点和杨序私定终身的那个女子?” 或许杨序没说自己有婚约的事,也或许杨序没把婚约当回事,总之,庄可也是受害者之一,毕竟,杨序死了,她心里也不会没有阴影。 “是不是她知道点什么?” 李海棠剥了一个小龙虾,这个东西,一抓就一大堆,几乎要泛滥了,可是吃的人却没有,她还准备作为自家铺子的主打菜。 王婆子做辣菜一绝,麻辣小龙虾,根本没悬念了。 “她有了身孕,肚子凸起,至少有三四个月。”萧陵川说出自己得到的消息,娘子一直关注,他就不隐瞒了。 第830章 疑点 李海棠举起酒杯,和自家野人夫君碰杯,她抿了一口酒,而后又继续低头吃菜。 自己的手艺,虽然比不上王婆子,但是能做一桌菜,有满满的成就感。 大户人家有专门的厨娘,到了饭点上,吃喝都等着人来端着,虽然是享受,却少了居家过日子的烟火味。 “夫君,也不知道庄可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庄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女儿这么不检点?李海棠到京都能感受到,京都礼教森严,相对于北地来说,出门都得戴着帷帽遮面,才算是不失礼。 在李家村的时候,村里家随便送点东西,在这,若是男女相送,二人都未成亲,就是私相授受。 女子没了名节,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会给一家子丢人。 就比方杜家小姐杜若和,女扮男装去松鹤书院,和一堆书生混在一处,还和陈淳,杨序同屋,又有杀人嫌疑,名声比臭水沟还不如。 杜家有几个适龄等待出嫁的小姐,这会儿陆续遭到退亲,对方不能忍受找个名声有染的媳妇进门,不然岂不是成为别人的笑柄? 退亲是会得罪杜家,但是比起自己的名声,得罪人也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庄可不是水性杨花之辈,按照时间算,孩子是杨序的无疑。” 萧陵川分析,庄家小姐躲起来了,或许是存着心思,可能庄家觉得对杨序有亏欠,所以要给他留个后。 “哼,未婚先孕,无媒无聘,也不是什么好鸟。” 李海棠勾唇,一脸讽刺,心里为香梨不值得。只有这个傻妹子,还重情重义,甚至为了帮杨序翻案,还想告御状,不是傻是什么? 人家杨家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失联一年多,而后在京都另谋高就,找的还是杨序自己同窗的妹妹,二人有首尾,怕是两家早已默认。 想到此,李海棠揉揉眉心,“难道说,庄可有身孕,杨家也知情?” 若非如此,杨序爹娘为什么一直蹲点京兆伊衙门,而不是去找庄家?两家一直来往,杨序爹娘都没怎么提及。 在香梨说要死命帮助翻案的时候,老两口的表情不自在,一个劲儿的转移话题,非说等案子过后,杜家会杀人灭口。 李海棠突然发现,自己对案件的理解,全部是道听途说,从没正式调查过,而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从而推测凶手。 “夫君,人云亦云,真的很可怕啊。” 好半晌,李海棠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人总是被表象迷惑住,从而不能去伪存真,这是大大的不对。 “娘子,这个案子不简单。” 萧陵川已经得知部分真相,还是无意之中寻到了蛛丝马迹,他没想到,自己只说了庄可有身孕的消息,就被自家娘子看出很多不合理之处。 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决定调查取证,就当夫妻之间的一个小游戏。 “夫君,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不告诉我?” 被舆论引导,玩得团团转,这感觉并不是怎么好。只是杨序据说已经入土,总不能把尸体都刨除来重新检验。 再者,她虽然是医生,却不是法医,两者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其实我是发现了疑点。” 萧陵川摇摇头,他还没有得到确认,若是确认,就差不多水落石出了。 夫妻俩拍板,各自去调查线索,寻找真相。 李海棠做这一切,没有和香梨说,她怕香梨沉不住气,去看杨序爹娘的时候说漏嘴。 李海棠一直在寻找机会,却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第二日早上,方芍药身边的方嬷嬷,来到庄子里,请李海棠带着豆包,去李家的庄子做客。 “萧夫人,今儿来的几位夫人都是和我们夫人交好的,没有刁钻挑事的主儿,您就放心。” 方嬷嬷对李海棠印象特别好,因此说话直接不隐瞒,京都里面大多数人都是势利眼,看人下菜碟,彼此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子。 方芍药自己就是商女,结交的夫人身份不高,有的人家做官,也是六七品的小芝麻官,要么就是商户人家的夫人,众人聚在一起,闲磕牙打发时间,兴致上来了,一起推牌九。 对方诚意相邀,李海棠马上响应。 无论在哪,多个朋友多条路,她正愁发展一下自己在京都的人脉。 李海棠看了一圈下人,就那么几个,她特别想念留在北地的白冰和白霜两姐妹。 奈何白冰之前重伤需要休养,她就没让二人跟着,让姐妹俩休养一段,身子好了再来。 头一次见客,千万不能闹出笑话,所以她挑选了春梅和白果跟着。 “夫人,为啥不选我啊?我不是第一丫鬟吗?” 五福挺胸抬头,第一丫鬟不跟着见客,有些不像话了。 “五福,最重要的人必须留下坐镇才行,而且,王婆子说今儿想做点葱油饼。” 李海棠面不改色地忽悠,她对五福特别好,从不用五福自称奴婢,结果,这丫头早已放飞自我了,现在板正,板不过来。 “那好。” 提起葱油饼,五福眉开眼笑,把马车送到庄子门口,才往回走。 马车上,春梅正在倒茶,李海棠近距离仔细看她,虽然不是那种特别美貌的,却让人感觉舒服,也难怪李短腿上心。 “春梅,你家里有什么要求吗?李管事出门采买,却不知道你爹娘兄弟喜欢什么。” 李海棠问起,让春梅受宠若惊,连忙道,“夫人,我家就是村里的庄户人家,爹娘和兄弟务农,没见过大世面。” 早年春梅的卖身钱和工钱,全部拿回家的,后来家人病好了,就没再要她一文钱,让她自己存着。 家里省吃俭用,这么多年舍不得翻修屋子,存下二十多两银子,想给她赎身用。 春梅是活契,到期就能回家了,但是她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对未来很是迷茫。她家离庄子并不远,偶尔春梅回家送东西,总遇见村里的老光棍,和别人小声嘀咕,说就等着她这个老姑娘回村嫁人,那老光棍好上门提亲。 第831章 聚会 老光棍家徒四壁,啥都没有,为人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就这样,还嘲笑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春梅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管事虽然腿脚不灵便,但是为人热心肠,办事爽利,嫁给他,春梅是一百个愿意的。 “我和李管事之间也是活契,所以你不用担心。” 李海棠没想把李短腿签死契,这也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她觉得,对方做过山贼,本身就不服管束,一张契约,约束不了他。 若是愿意给你卖命,哪怕是没有契约,也是一心为你,要是对你有二心,私下搞小动作,想要瞒天过海,还是很简单的。 春梅支支吾吾,红了脸颊,再爽利的女子,说到亲事,也免不了害羞。 李海棠点到为止,而后又转移话题,“春梅,你对大理寺卿李光禄所在的李家,有没有什么了解?” 初到京都,李海棠结实了方芍药,对方芍药的印象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其背景有没有很复杂,她还是比较喜欢单纯的人家。 “回夫人,李家和庄子上挨得很近,奴婢的娘家就在李家所在庄子后面不远。” 李家在一众大小官员中籍籍无名,但是李光禄则不然,不到而立之年,不靠祖上蒙阴,做到四品官位,虽说不是油水多的衙门,也着实不易,前途无量。 李光禄只是个庶子而已,并且不被李家重视,早早地被分出去,他被方家老爷看中,把千宠万宠的小女儿方芍药嫁给他。 方家做丝绸生意,在江南有自己的商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商户人家。 “夫人,京都传闻方芍药旺夫,这才让李大人节节高升。” 春梅很是羡慕,倒不是羡慕李光禄的官位,而是那人是出了名的宠妻如命,身边没有小妾姨娘,有同僚送丫鬟,都被他拒绝了。 李家见他升官,又忙不迭地找上来修补关系,原本李光禄不肯,他对李家没有多少感情,亲爹不疼,嫡母不爱,后来听说是方芍药做主,两家才开始慢慢地走动。 李海棠抿了一口甜滋滋地菊花茶,看来,李光禄为人正直,不会拐弯抹角,而方芍药则不然,聪慧,八面玲珑,能利用的她自然不会错过,用现代的话说,情商高。 也好,和聪明人交往省心,并不是蠢人就踏实,而且,蠢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坑你一把,她还很是无辜,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马车一路前行,春梅话越来越多,她在庄子上,没怎么出去过,很多消息都是听庄子上的老嬷嬷说起。 老嬷嬷曾经在张如意的娘亲夏氏身边服侍过,很多礼节得知的很清楚。 比方出门做客,至少准备个两套以上的衣衫,万一期间弄脏衣衫,也有多余的出来更换,不至于失礼。 那些小姐夫人来小日子的时期,马车上装的东西更多,暖水袋,姜枣茶,月事带…… 春梅说这些,白果没言语,默默记在心里,她打算这次出门,少说,多听多看,看看别人家夫人的贴身丫鬟如何处事,她偷学一点,以免自己不懂礼数,给夫人丢脸。 两家庄子距离不远,很快就到了李家。 方芍药带着丫鬟亲自等候在门前,远远地见马车驶来,她这才安心,原本还怕李海棠认生,不肯上门来。 ”海棠妹子,现在就等你了!“ 方芍药挥舞着小手帕,笑容满面,等马车站定,李海棠赶紧小车,握住她的手,还礼道,“让芍药姐久等了。” 在京都,不太熟悉的人,或者是大场面,彼此称呼对方为夫人,而夫人们私下聚会,多半都是感情好的闺中密友和手帕交,没那么多的讲究,直呼其名就好。 “没久等,你是第一次来,因此我得出来迎迎你。” 方芍药很细心,一路上介绍李家庄子上的山水,这是李家祖产,和她男人没什么关系,就是两家关系缓和以后,方芍药经常来小住,顺便接待一众好姐妹。 “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 头一次做客,委婉客气些总没错,有一句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至少在礼节上,李海棠不想让人挑出错来,背地里骂一句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安心,都是好相处的人。” 方芍药说完,停顿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李海棠抓住这个小细节,但是她聪明地没有过问。 她这次来,没有太大的目的性,若是对方难相处,最多记上一笔,以后远离就行了,没必要为对方的势力,让自己心塞难受。 方芍药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但是她还无从解释。 李家的庄子占地面积广,就是没有温泉,所以自己挖了一个大的池塘,正中间,有一条山路,中间有一个湖心亭。 湖心亭旁边,有水上的竹楼,夏日坐在竹楼品茶,可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方芍药请了不少人,但是众人明显不是一派,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说话,声音很小,明显地拘谨,气氛有些压抑。 “我原本只请了几个相熟的,谁晓得来了这么多人。” 方芍药小声地抱怨一句,而后又变换一张脸,穿梭到人群中待客。 李海棠没有靠山,也不是熟面孔,众人聊天,就看了她一眼,很快地忽略了。 这种聚会和现代的豪门宴会差不多,被孤立无所谓,自己还能找点乐子,让自己开心。 李海棠找到一处凉爽的地方,坐在椅子上,四周看着景色,心情颇好。 自家的庄子有温泉,小巧精致,但是地方毕竟有限,而李家不同,光是自己挖出来的池塘,就有几十亩的面积,据说,还能汇合到一处河水的源头,让其跟着流动起来。夏日坐在竹楼上垂钓,要是钓上大鱼,当时就切片,用水焯一下,浇上热油,做一锅水煮鱼吃,出一身汗,而后坐在竹子建造的净房洗漱,到菜园采瓜果菜蔬,田园野趣,生活宁静安逸,真的比整日和一些蜂窝心眼的人斗智斗勇的好。 第832章 换铺 方芍药忙得团团转,分身乏力,只得派出自己的嬷嬷过来照看,方嬷嬷一脸歉意,“我们夫人就请了几个手帕交,谁料和李家的妯娌赶上一日待客……” 方嬷嬷话只说一半,但是李海棠却明白了。 按理说,方芍药在家里待客,肯定派人知会,李家其余人退让,然而,对方不但没有退让,还把聚会安排在同一日,这才出现撞到一起的情况。 李家的几位夫人多半出身于官家,哪怕是七品九品的芝麻官,对商女出身的方芍药很是看不上。 但是对方还不能起幺蛾子,毕竟还要靠庶子出身的李光禄办事,大事上不敢吭声,小事上搞搞动作,恶心方芍药一把。 这不,众位夫人都不在一个交际圈子,很是冷场,要么就是两三个人聚集在一起,说旁人的坏话。 “没关系,方嬷嬷,冰镇的酸梅汤真好喝。” 酸梅汤里,加了冰块,酸甜可口,还很解暑,李海棠用手拈了两块甜辣的鸭货,边吃边伤景,好不惬意。 “您真是会吃的。” 方嬷嬷见李海棠没有闹情绪,似乎不以为意,很是高兴,“酸梅汤是老奴调制,麻辣鸭货,是我们家夫人的最喜欢吃的,京都这边口味淡,想不到您也好这口。” 李海棠一边吃一边点评,最后和方嬷嬷约定,她这一手本事,交给春梅。 夏日里,酸梅汤可比凉茶好喝,吃点辣的东西,还能解辣,降暑,好处多不胜数。 她在等便宜大哥玉非翎的书信,也不晓得这厮在蛮族混的如何,用这种方式,打入敌方内部,渐渐地让所有蛮子都成为他的信徒,实在是太奸诈了。 玉非翎急吼吼地把她支开,信却迟迟未到,那个玉家的秘密地点,光靠她自己摸索没用。 “海棠,来,到这边坐一会儿。” 楼上的竹楼,打开一扇窗户,露出方芍药的一张圆脸,她探出头,而后又缩回脑袋。 李海棠无奈地笑笑,随后站起身,走近竹楼。 竹楼在水中,里面放了冰盆,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凉爽气息,让她舒服地闭上眼睛,深呼吸。 外面还有蚊虫,而竹楼你干干净净,也有阳光透过,四周挂着轻纱,增加些许的美感。 竹楼内的房间不少,而方芍药正在其中一间房,把李海棠引过来后,就让丫鬟到外面去待客。 房内靠窗,坐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笑起来淡淡的,看着很舒服,没有丝毫生疏感。 “这是我的手帕交,林菀。” 方芍药介绍,林菀很少参加聚会,因为她的身份,是个寡妇。在一些场合,很多夫人嫌晦气,拒绝和寡妇坐在一处,会降低她们的格调。 林菀家和方家是十几年的老邻居,都是生意人。 林菀嫁了个弱书生,书生赶考,在会试的前几天染上风寒,因此错过三年一次的会试。 书生功利心重,着急上火,心里又埋怨自己的破败身子,就这么的,一命呜呼。 书生家人到林家闹了两三年,林菀的爹娘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有些后悔当初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根本和李光禄不同,没出息,还是个短命鬼。 闹了两三年后,书生的爹娘得到一笔银子,偃旗息鼓,而林家也受到重创,林菀的爹爹做生意提不起兴致来,以至于家中几个铺子入不敷出。 这些,方芍药没隐瞒,有些还是林菀自己补充。 朋友相交,最重要的是坦诚,李海棠又不是迂腐的人,真没觉得寡妇有什么的。 男人死了,还可以改嫁,看林菀也就二十来岁,正是好年华。 “海棠,还是北地自在些,京都则不然,若是林菀改嫁,第一个上来闹的,定然是婆家人。” 方芍药摇摇头,叹息一声,才说道林菀来的目的,“我之前听说你想在松鹤书院开一家饭食铺子,巧的是,酒铺隔壁的糕饼铺子,就是林家产业。” 方芍药当即上了心,就问林菀的意思,得知那家铺子一直不赚钱,林家早就想把铺子出兑。 “这样?” 李海棠忙握住方芍药的手,表示感谢。 这两日都在忙活新买的院子的手续,李短腿分身乏力,开铺子的事暂时搁浅。 她没想到,还不等李短腿那边联系,自己先一步见到糕点铺子的东家。 “可是有什么条件?” 林家铺子的位置绝佳,若是自己不做生意,赁出去,一年也要不少银钱,总不至于赔本。 “海棠,你是聪明人。” 林菀竖起大拇指,之前她听好姐妹方芍药对李海棠赞不绝口,心里还存着点疑虑,毕竟认识的时间短,就怕表里不一,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她琢磨寻个机会见一下人,而后再说出自己的打算。 现下,不用她说,对方很上道。 “我家这个铺子是祖产,原本是不打算发卖,不过爹现在无心做生意,生意基本都由我来接手。” 林家是做点心起家,林菀的祖父在世时,在宫里做过御厨,专门为贵人们做糕饼点心,手艺没的说。 但是家里人都没学好这门手艺,以至于林家生意日落西山,只能勉强保本。 夏日里,又是淡季,人们苦夏,最多能卖一点凉糕。林家的糕饼价钱高,百姓们不买账。 林菀自己想转行,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她在京郊有大片的花田,自己研制的水粉,细腻,莹润。 奈何想转行不容易,就算有水粉,却苦于没有好位置的商铺,总不能在松鹤书院附近开水粉铺子,那会赔到姥姥家的。 “所以,我的条件就是,接手点心铺子的人,最好能和我换铺子,哪怕我这边多贴补一些银子。” 好位置的铺面,日进斗金,根本买不来,林菀灵机一动,就有了换铺子的念头,若对方铺子的位置特别好,她不介意多花钱。李海棠摸了摸下巴,林菀的想法好,也有可实施的空间,但尴尬的是,她只有季秋的酒铺,没有多余的用于更换,怕是不能满足条件。 第833章 合作 林菀知道自家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她找不到合适的路子。 京都寸土寸金,就算有人离京,想要转让铺面,那铺子进了中人手里,最后留给相熟的人家,也轮到林家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商户。 李海棠垂眸,如果糕饼铺子能买下,刚好在一侧做通往二层的楼梯,不占用街道,自家打通以后,可以随便改造,也不用担心几年后,房主不赁,饭食铺子要搬家迁移。 至于林菀的条件,李海棠觉得合理。 她用手揉了揉额角,突然眼神一亮,有了! 她是没有铺面,但是不代表不能做出一个啊!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院子,有一处刚好靠近主街,在那里开门,建造屋子,改造一间大铺面,绝对没有问题。 那处的位置极好,周围商铺林立,多半是有钱的商户人家,刚好符合林菀对自己所做胭脂水粉的定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京都不缺有钱人,不然瑶华斋如何能一步步做大的? 胭脂水粉成本低,后期看效用炒作,一盒香粉赚上几十两银子不在话下,只要口碑好,一传十,十传百,门庭若市,林家转行,能把产业做到起死回生。 “我对自己有信心,水粉的做法,我研究了几年,里面加上精油和凝露,保证滋润,夏日里也不会干巴的掉渣。” 林菀说完,掏出一个荷包,拿出里面有几个小盒子,分别装着她自己手工制作的样品。 有护肤的滋润的水,香粉,夜里睡眠也能抹的粉,不但不会对皮肤造成伤害,长久用下来,还能起到修复去黄的作用。 “我比你大,就厚着脸皮自称姐姐,这个,送与你,作为见面礼。” 林菀说着,把荷包里的东西推过去。 李海棠正缺这些东西,她发觉京都的紫外线太过强烈,脸上一点不擦东西,会把皮肤晒得红肿,所以出门,她都要抹一点香膏。 “海棠,林菀做的水粉,不比瑶华斋的香粉差呢。” 至少,瑶华斋有些香粉是要在睡前洗干净的,不然也不能传出那位小姐脱妆,吓坏自家夫君的笑话来,而林家水粉,就不用清洗。 “闻着味道让人舒服。” 有淡淡的茉莉香,不浓烈不刺鼻,粉质均匀,细腻。 李海棠擦了一点抹到手上,发现还有提亮肤色的作用。如果胭脂水粉铺子位置好,合理营销,必然能在京都火一把。 “林家姐姐,你觉得离京兆伊衙门近一些的铺子,如何?” 李海棠说起自己新入手的宅院,还没来得及修整,若是对方同意,可以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她原本是打算继续炒作,把鬼宅,变为风水宝地,这样,宅院价值节节高升,她躺着赚钱。 “那不是鬼宅吗?” 方芍药张大嘴巴,据说原本,那户人家也想开商铺,毕竟地理位置好,不能白白浪费了。 就是杨序的案子,闹出鬼宅,也不晓得谁传出去,说那里是杀人分尸的场所,夜半闹鬼,这才让宅子的主家都跑光了。 “芍药姐,这个好解决,京都就是这般,风言风语,人云亦云,谁也没见过鬼,就说的和真事一样。” 李海棠眨眨眼,现在就把宅院和林菀置换,她有点亏本,但是想想,她毕竟是按照市面上五成买下来的,林家不加钱,她也不损失什么,还能交下个朋友。 若以后,林菀的铺子赚钱,带动周围的地价,而她有几套宅院,跟着获益。 “没错,杨序是在河边被发现的,就算被杀,和那几处宅子没一点关系。” 方芍药恍然大悟,问林菀的意思,澄清事实,不过是她家男人一句话的事。 “成交。” 那处院子,林菀看上了,可她是寡居的女子,出门一趟不太方便,还不等找到熟悉的中人引荐,就得知宅子被售出,她扑个空。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能回到她手里。 而且,明面上是她吃亏,其实是占便宜,那处建造铺子,还多一个大院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为表达自己的谢意,林菀想了想,又道,“听芍药说,你想做大生意,那么旁边的杂货铺,最好也兑下来。” 杂货铺的东家,林家也认识,多年的交情。 “在那处,我还有一处院子,若是杂货铺的东家愿意换铺子,我双手赞成。” 李海棠表明态度,这样自己只花费很少的银钱,解决了两件大事,不必担心后续若是铺子赚钱,对方作为房主,多加苛刻条件。 “海棠,你到底有多少铺子啊!” 方芍药抽一口气,随后竖起大拇指,若不是李海棠刚到京都,没什么人脉,她都怀疑闹鬼,是李海棠自导自演的戏码了。 “我倒是想,可惜没长那个脑袋啊!” 李海棠苦笑,自己接手屋子,赚钱是赚钱,还承担了点风险,万一房主回味过来,其中有浑人,肯定要上门大闹。 闹就闹,白纸黑字的契书,谁也更改不了。 这会儿趁着风口浪尖,让那两家帮着承担风险,转移视线,还能让铺子扩大,一举两得,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林菀听后,心中有了计较,举起盛着酸梅汤的杯子,和李海棠碰杯。 二人相谈甚欢,竹楼下却传来骚乱声,接着,方嬷嬷急匆匆地上门,神色慌张,小声地在方芍药耳边嘀咕几句。 方芍药听后,面色不好看,她站起身,没有招呼林菀,而和李海棠解释,“前面有点事,我失陪一下。” “没事,你忙。” 林菀着急回家商议换铺子的事宜,李海棠闲着无事,找到白果,主仆二人在上岸,在庄子里溜达。 “这么大片的田庄,用来种花草,陶冶情操,可见李家是不缺菜吃的。” 李海棠还是喜欢菜蔬和果树,看着比这些娇贵的花草要强,花草只能看,过季就凋谢了,没什么价值。 “噗……夫人,李家自诩书香门第,虽然有田庄,却不是用来种菜的。”白果把自己打听的消息一说,随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834章 冤屈 也对,读书人,附庸风雅,田庄种菜,对他们来说非常庸俗,就和庄户人家的泥腿子一样,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李海棠不发表评价,顶着大太阳,在庄子上闲逛。 刚刚方嬷嬷进门,方芍药大惊失色,可见是出了了不得的事儿,而她一次参加夫人们的聚会,还是远离事端,避免火烧到自己身上。 “白果,你有没有想家?” 李海棠找了一处阴凉处,和白果闲聊。黑水村的往事,对她来说,慢慢地模糊了。 从黑水村到北地,再到京都,白果跟着她,跑了大半个大齐,也只有南边没去过了。 她还好,身边有豆包,野人夫君,还有小弟金琥,而白果是孤身一人,可见有多么迷茫。 “也想过,但是不太想。” 白果先是点头,而又摇摇头,她临走之前,给家里留下一笔钱财,都是夫人送的。 有了那些钱,家里就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就算从黑水村出不去,托人从外面买东西也使得。 而且,分别是为下一次重逢,白果想,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回去的。 至于成亲,感情,这些她都没想过。 李海棠正想说什么,只听见花丛深处,传来隐隐约约地呜咽声。 “谁在那里哭?” 青天白日,哭得如此凄惨,李海棠抖了抖,用手搂着自己的双肩,大声发问。 那人停顿一下,而后又忍不住,继续失声痛哭,这次一点不憋着了,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一样。 李海棠寻声,朝着花丛深处走去,片刻,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呜咽不止。 听到脚步声,那位姑娘抬起头,和李海棠对视。 姑娘长相不错,细长的双眼,比较瘦弱,此刻眼眶通红,可怜的和兔子一样。 “你是谁?” 对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而后哑着嗓子发问。 李海棠眨眨眼,这话她没办法回答,因为她也想问这位姑娘同样的问题。 “我们夫人被方家夫人邀请,来庄子上做客。” 白果给对方见礼,而后平静地说道。 杜若和打量李海棠,发觉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很陌生,应该是不认识她。 她现在闻名京都,不,应该说是臭名远扬,女扮男装混迹书院,还和陈淳,杨序同一屋檐下,这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杨序死了,她背上杀人凶手的罪名,根本洗刷不清冤屈。 杜若和越想越难过,她的贴身丫鬟书香还在大理寺的大牢,等待秋后问斩。 书香是为了她才站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让书香承担?她和陈淳没有杀人! 的确,那晚,杨序看到她和陈淳温存,但是事后二人商议,不声不响地找到杨序,给他一笔银子,让他离开京都。 只是离京,又不影响科考的啊! 要说一点没动过杀心,也不可能,杜若和身上,藏着杜家的大秘密,如果被人知道,她的祖父祖母被欺瞒多年,不会放过她娘。 万一她娘被休,她也跟着身败名裂,杜若和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丁,这样,她和她娘都不用背负那么大的压力。 “我没杀人,没杀杨序,你信吗?” 揉揉眼睛,杜若和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她就是想找个人倾吐,自己一直以来,受到了大委屈。 杜家的意思,把丫鬟书香送出去定罪,趁机平息此事。 杜若和找到他的祖父,他祖父直接踹翻了桌子,怒道,“你还嫌弃不够丢人?杜家的脸面,都让你和你娘丢光了!” 李海棠挑挑眉,打量杜若和,确定她的身份,而后道,“你没杀人,人是陈淳杀的。” “也不是他,不是淳哥哥!” 杜若和大声反驳,随后又发现自己的失态,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脑袋。 她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自己辩驳,现在说这些,也没人相信了。 烈日当空,阳光偏移,李海棠用手放在额头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心里想着,看来以后出门做客,还要准备一把油纸伞。 京都的日头太晒,片刻的工夫,就让人有头晕目眩之感。 “你怎么肯定,杀人的不是陈淳?” 李海棠羡慕地看一眼和没事人一样的杜若和,发觉杜小姐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果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以后听说的,都不能太当真。 “我当然肯定了……” 杜若和站起身,跺了跺脚,想要耍大小姐脾气,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 她现在和毒蛇一般,人人喊打,府上下人看见她的眼神,带着恐惧,见她能躲就躲。 这几个月来,杜若和从高高在上的杜家公子,变成过街老鼠杜小姐,连累的家中姐妹被夫家退亲,看她的眼神充满怨恨,背地里诅咒她快点死,得多厚的脸皮,才能继续活着。 杜若和想死,可是她死了,她娘怎么办?在杜家孤立无援,还有陈淳,是不是就被当成杀人凶手一辈子? 她的丫鬟书香,再也无法洗刷冤屈了。 “陈淳不会杀人,我们几乎日日一起,形影不离,杨序失踪那几日,我和他并不知情。” 杜若和的眼睛刺痛,不能见光,她用帕子遮挡,而后,幽幽地道,“陈淳怕血,我来了小日子,在房间里晕过去,陈淳那会儿还不晓得我是女子,他也晕倒了。” 陈淳有个晕血的毛病,就算不昏迷,也得苍白着脸,瑟瑟发抖。 杀人分尸,这么凶狠的事儿,二人都不敢想,所以在得知杨序被杀,他们俩都是接连不断地做噩梦,没成想这样,竟然被人认为心虚。 “那你的丫鬟为什么会主动招认?” 杜若和说的有理有据,李海棠早就怀疑案件中有蹊跷,她的脑海里重组线索,发现此案疑点颇多。 “书香是为了我。” 杜若和提起自己的丫鬟,更是难受了。因为她的秘密暴露,一旦找不到凶手,关于她的话题,永远也不会平息,杜家为了脸面,想要将此事压下去,送走一个丫鬟,对杜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第835章 发问 听起来,理由啼笑皆非,而站在杜家的立场考虑,死的是个穷酸书生,谁杀的不重要,但是张峥把杜若和的秘密揭穿,闹个沸沸扬扬,杜家慌了,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李海棠摩挲着下巴,发现此案中一个关键人物,杨序的好友,庄木。 若册子是庄木送到京兆伊衙门的,他利用张峥挑明秘密,而后一步步,算计杜家,杜若和的祖父为了平息此事,推出了杜若和的丫鬟。 “我女扮男装十几年,本来就是弥天大谎,我说的话,还会有人相信吗?” 杜若和眼神里带着迷茫之色,她想救书香,娘亲就以死相逼,母女俩在府中本就步履维艰,只希望书香死后,案子尘埃落定,不被人提及,让她们得到喘息的机会。 “杜家的底子早已经掏空,这么多年吃穿用度,都是靠我娘丰厚的嫁妆,不然我娘早就被休了。” 杜若和冷笑,虽然名义上没有被休,却被扔到一处无人的院落,她娘被禁足,这次,她是偷偷出来的,听说大理寺卿李光禄的夫人在这边有聚会,她想来求人。 “我们去那边坐坐。” 日头晒得人眩晕,李海棠指着一处茅草搭建起来的小亭子,引着杜若和进去。 二人沉默片刻,她问道,“你认识庄木吗?据说,也是你们松鹤书院的。” “咦,你怎么知道他?” 杜若和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听到熟人的名字,当即抬起头,“认得的。” 庄木面色苍白,好像晒不黑一般,一年四季总是穿着松鹤书院的常服,低垂着头,面上不带什么表情。 杜若和因为是女子的身份,和书院里的人不太亲近,平日只和陈淳在一处。 “庄木和杨序关系好,是吗?” 李海棠拿出一个小本子,她必须全力以赴,因为和自家野人夫君打比赛,看谁最先找到真相。 “是吧?” 杜若和眼神里带着迷茫,她不关注这个,但是杨序为人还不错,三人同一屋檐下,她不讨厌他的。 就算后来杨序发现她和陈淳的事,杜若和也没有如何。 想不到,没几日,杨序就被杀了,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方式。 李海棠一边提问,一边记录。 杨序脾气好,为人谦逊,学问还不错,在松鹤书院里,混的比较顺遂。 松鹤书院内,有不少家里大背景的书生,目空一切,瞧不起人,经常凑在一起欺负人,他们欺负过杨序,后来觉得没趣,又去欺负别人了。 这一些小细节,李海棠全部问得清清楚楚。 如果凶手不是陈淳和杜若和,那背后之人,绝对高明,算无遗策。 假设,凶手是庄木,他开始不站出来表态,在风口浪尖,京都百姓都知道松鹤书院有学生被分尸之后,找小乞丐送册子,揭露杜若和的大秘密,并且算计到杜家的立场,为平息此事,只得认下罪名。 高,实在是高啊! 杀人总有理由,会不会和他妹妹庄可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 这些,李海棠没有告知杜若和,怕她的性子嚷嚷出去。 “陈淳现在在哪里,你们还能联系上吗?” 李海棠还想找陈淳问一些,或许陈淳知道什么。 “能,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他被家里禁足,在小庄子上避风头。” 对比杜家所受到的冲击,陈淳就好多了,因为他本来就是男子,没有什么秘密,矛头指向杜若和,他最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角色。 李海棠和杜若和商议,让杜若和联系陈淳,她找时间上门问问情况。 不存在二人通口供,她只想知道一些关于杨序和庄木的日常。 耽搁了一个时辰,李海棠才回到水榭边,来做客的夫人们几乎走的差不多,只剩下方芍药的妯娌,面色阴沉铁青,指桑骂槐地讽刺几句。 方芍药根本不搭理,而是问李海棠,“林菀回去了,你又不见了,我还担心你被欺负了!” 处理完琐事,听丫鬟说,李海棠自己溜达去了,方芍药正准备找人,人回来了。 “怎么可能,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人家都不稀罕欺负我,因为找不到成就感。” 李海棠眨眨眼,心情很好。 杨序的案子,她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你可真是……” 方芍药哭笑不得,她带来的人,和妯娌邀请来的夫人发生冲突,其中一人被推搡着落水了。虽然夏日里,不至于感染风寒,可在她的地盘发生这样事,总要给对方一个交代。 因为处理此事,才耽搁了一阵子。 “芍药,你和我不必客气,我都理解。” 这等情况下,不好在做客,所以李海棠站起身告辞,走之前,还特地确定,春梅已经把方嬷嬷做酸梅汤的本事学到手了。 这一趟没白来,收获巨大。 李海棠回到自家小庄子上,先找李短腿,她可以确定,林菀回家商议,结果必然是同意换铺子。 换铺子简单,两家直接派人到衙门更改契书,给文吏一点茶水银子,一刻钟就搞定。 “夫人,您这么神?” 李短腿早上跑到松鹤书院附近,还去了一趟糕点铺子,他采用委婉的迂回政策,含蓄丢表达想要买下铺子的打算,被掌柜拿着扫把赶出门。 他腿脚不灵便,很是狼狈,周围还有人哈哈大笑。 李短腿正怨念,没成想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早知如此,他才不去和那个掌柜老头子说项,对方简直是无礼! “还是靠李家夫人,介绍铺子的东家给我。” 李海棠说起自己换铺子的提议,李短腿拍手叫好,心里十分服气,看看夫人出马,就没办不成的事儿! 铺子得到了,还能把矛盾转移出去,他可是听说了,夫人一口气买下六所宅院,那些人彼此通气,已经知道了! 如此压价,房主们后知后觉,正准备把自家夫人告到衙门,告夫人装神弄鬼,欺诈百姓。 “呵呵。”李海棠干巴巴地笑两声,随便告,爱哪告哪告去,装神弄鬼和欺诈的,是她? 第836章 状告 京兆伊衙门,张峥正垂着头,手里把玩着玉如意,琢磨着派谁去北地一趟,安顿好女儿。 他们父女一个脾气,张如意是个倔强的性子,又极其地爱脸面,派人把人接来,怕她不肯回京。 “唉。” 张峥发出一天之中的第一百零八次叹息,让旁边的师爷也跟着叹气,这个绝对会传染,师爷心里吐槽。 京都天子脚下,顺风顺水,除了前一段的松鹤书院杨序碎尸案,根本连个人都不来,他们整日闲着长毛,就盼着出现个偷鸡摸狗的人被告官,让他解解闷。 闲到这种程度的,恐怕在大齐,绝无仅有。 “大人,看您气色不好,昨儿可是不曾好眠?” 师爷殷勤地给张峥倒一杯茶水,心里不怀好意地想,大人肯定昨晚被小妖精纠缠,亏了阳精,这才看着没精打采。 他家大人太有名气,到花楼,以一人之力,连御两女,并且奋战一夜。 “是没睡好,花楼的姐儿精力好,有些闹人。” 张峥摸了摸胡子,讳莫如深,师爷转了转眼睛,当即会意。 大人体力好啊,一晚上两女,还有精神闹,自己就不行了,在而立之年后,就力不从心,三四天一次,家里的母老虎还不满意。 师爷凑到张峥近前,挤眉弄眼,“啧啧,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同样是男子,为啥自家大人这么厉害,莫不是吃了灵丹妙药? 二人好歹也是同僚,师爷的意思很明显,要是有秘方,不如做点好事,说出来,也让他跟着受益。 “这个吧,因人而异。” 张峥抿了一口茶水,勾了勾手指,让师爷靠近,见师爷凑过来,这才道,“有些人天赋秉异,不用吃药强身健体,而本官就是这类人……” “噗……” 师爷没忍住,喷了张峥一脸口水。 张峥当即黑脸,有个随便乱喷水的下属怎么办?最好是把人换掉。 “对不住啊,大人!” 师爷赶紧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帕子,往自家大人脸上抹,抹了半天他才想起来,那个……他的帕子昨日给小孙孙擦过童子尿。 他低下头,不敢看张峥的脸色。 张峥怒极,还要维持自己的形象,他端正一下坐姿,仔细回想,最近似乎一直很倒霉。 劳心费力地运作两个来月,鬼宅闹到沸沸扬扬,他要收网的时候晚一步,劳动成果被李海棠拱了,偏生,他还不能上门找麻烦。 昨日去花楼找乐子,叫上相熟的两个美人相陪,三人又玩了一晚上牌九。 那两个美人,在早上的时候,拉着他,双眼含泪,因为最近和他打牌,已经输掉几千两银子,入不敷出了,而赚的接客钱,只是输掉的几分之一。 二人坚定地表示,被张峥的牌技折服,不再一起玩耍了。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张峥很苦恼,琢磨让人打听一下,花楼里还有谁热爱打牌,下次去再找两个凑局,赚点私房银子。 “大人,衙门口来了好几个人,击鼓鸣冤!” 有官差进来,不得已,打断还在思考的张峥。 听说有人击鼓,师爷如打了鸡血一般地兴奋,可算给自己找点事了。 天天闲着,喝茶水,耗时间,不能为百姓服务,让他无聊到怀疑人生。 “快,把人带进来!” 师爷看着还愣神的官差,开口催促。 片刻后,公堂上跪着六个人,张峥定睛一看,嘿,都是熟面孔,心里就明白几分。 “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给咱们做主啊!” 为首的那人宅院最大,也是受损最严重的人家,当时附近传闹鬼,他战战兢兢地,没挺过多久就搬走了。 院子卖出去,收回点银子,虽然和预期不同,他还挺高兴。 结果,乐极生悲,他在茶楼,碰见曾经的邻居,二人碰头才知道,宅院都被同一人买下。 大家都是生意人,做人精明的很,这么一回味,可就发现了不对劲来。 于是,二人找到相邻的几乎人家,恍然大悟,几家都被同一人买下,并且正在大刀阔斧地新建院子,闹鬼的事,也没了下文。 这不是故意造势坑人么?太特么的损了! 众人身心受到重创,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组团来京兆伊衙门告官,求张大人主持公道。 张峥挑眉,很想告诉这几个蠢货一句,自己蠢,不带脑子,怪得了谁? 造势是他做的,一文钱好处没捞着,最心塞的那个人是他,他找谁说理去? “大人,也不晓得李氏是何许人也,一介妇孺,竟然如此恶毒,这是要逼死咱们啊!” “就是,要不给个说法,草民就吊死在京兆伊衙门口!” 众人群情激愤,控制不住,想到那么好位置的宅院和损失的银钱,他们真是恨不得喷出一口血,直接晕死在公堂上。 “李氏和你们交易,你们可否出于自愿?” 张峥面沉似水,心里烦躁,现在只要听到关于李海棠的任何,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一碗牛鞭汤。 “是自愿,可是……” 鬼宅的事怎么闹出来的?不然他们的院子也不能折价万两银子,原房主心里不平衡,几个人商议,到衙门大闹一场,说不定能挽回损失。 “既然是自愿,还找来干什么?” 张峥很无语,若不是这些棒槌着急发卖,也不至于让他少赚一大笔,如今,棒槌们还来衙门集体告状,脸真大。 不过此事,他明明能压下来,但是他不会,因为,张峥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人。 “你们的心情,本官可以理解,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律法上,对方没有强迫的行为,你们也是出于自愿,本官也是无能无力。” 张峥眯了眯眼,先是众人一巴掌,而后缓和语气,开始给甜枣。 “李氏初到京都,本官听文书说,李氏家住在南郊的温泉庄子上。”张峥板着脸,装作随口说一句,言外之意是,告官肯定没有结果,你们不占理,但是吃亏不能这么吃,去庄子上找人算账吧! 第837章 成果 一行闹事的人得到张峥的指点,纷纷调转马头,来到李海棠家庄子门口。 众人自己去人单势孤,特地叫上家里的下人,呼呼啦啦,一家凑合点,足足有上百号人,气势如虹。 张大人给他们出的主意,那就算闹出事,也有自己人兜底,所以几个人商议,必须大闹,最好是把庄子上的人打一顿出气,被骗的那一部分银两,就当医药费好了。 庄内,李海棠正和李短腿商议铺子的改造,她画一张草图,己方要在街道上,选择一处搭建梯子的地点。 包括楼梯,扶手的造型,还有承重,李海棠全部有要求。 当年在北地,德全班开戏台,就有人从高台上掉落,虽然没出人命,但是摔一下,也受不了。 万一自家生意特别好,门庭若市,人一多,很容易把楼梯踩得塌陷。 “夫人,夫人啊,不好了,门口来了很多人,要给咱们点颜色看看!” 五福一阵风一般跑进院子,咋咋呼呼,也不怪她惊讶,在北地,自家夫人有神医的名号,称王称霸,谁有胆子上门找麻烦? 这一百多号人,也不晓得是什么来头。 “是吗?把庄子的大门关闭。” 李海棠没搭理,继续低下头,给李短腿讲解铺子的结构。 根据她的预想,不出两天,林菀必定会带着契书上门找她换铺子,自己建造宅院,林家建铺子,这样,自家也就不那么显眼了。拉仇恨不能光可她这一个目标来啊! “可是,他们不走……” 五福没理解,对方都找上门了,这种时候,不应该带着柴刀和棍棒,直接杀出去,和对方撸着袖子火拼吗? “腿长在他们身上,你管得了那么多?” 李海棠皱眉,马上到了饭点,自家还得开饭,哪有时间去面对那些牛鬼蛇神。 “是啊,吃饭第一。” 五福若有所思,果然还是夫人聪明,那些人愿意在庄子门口晒太阳,别人阻拦不了。 庄子太大,院子距离门口远,对方就算喊破喉咙骂人,他们也是听不见的。 于是,五福愉快地去了厨房,跟随王婆子一起做饭。 门口的一百多人,在等待半个时辰,仍旧没见到有人出来后,这才着急了,几个房主凑在一起商议。 “咱们就等着,她李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如果是他们强行闯入进去,等于闯入私宅,罪名很大。 但是若对方出来和他们动手,那就怪不到他们头上,两家有嫌隙,发生点冲突很正常。 于是,众人一想是这么回事,就老实地在门口等待,一等,就是月上中天。 他们一个个地从最初的气势,到现在,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肚子也跟着咕咕作响,饿啊! 此刻,李海棠早已吃过晚饭,哄睡了小豆包,和自家野人夫君一起泡温泉,说起今日的收获。 “夫君,运气来了,抵挡不住,这不,相邻的两个铺子,不是租,是买下,以后都是咱们家的。” 李海棠美滋滋地,对自己进军美食大业,很有信心。 若是开铺子,光有王婆子一人还不够,还得采买几个下人。 “还是买来的靠谱,不然的话,被周围的铺子挖走,饭菜不是原来的味道,会让客源流失。” 李海棠念叨着,以后庄子上需要人,宅院同样需要丫鬟伺候,她从北地带来的,例如五福,性子太野,大场合不能带出去。 京都有不少口碑好的人牙子,买来的丫头小子,都是从小开始调~教,有的还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性子也好。 为防止家里多那种野心大的爬床丫头,李海棠决定有必要买点小丫头,放在眼前,要么就是年纪大一些的嬷嬷。 “夫君,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李海棠抱着自家野人夫君的胳膊,妄图使用美人计,从萧陵川口中套话。 “知道,但是目前没证据。” 萧陵川早出晚归,没有为案件分心,他的推测都是之前的。 其实想通了就简单多了,杀人总有理由,杀人还要分尸,无非就是仇杀,情杀,要么就是谋财害命。 杨家马马虎虎,算不上多有钱的人家,在松鹤书院,属于下等人,一点不出挑。 一个不能引起别人注意的人,又没多少钱财,被杀害还要残忍分尸,可见对方和杨序有大仇。 案件从最开始的,确认身份,到庄木递出册子,揭露杜若和的隐秘,到杜家为平息此事,找丫鬟顶缸,一环扣一环。 问题出来了,庄可怎么会有身孕?孩子是谁的?若是杨序的,二人为何会如此的不检点? 就是在现代,如此开放发达了,未婚先孕也会遭人嘲讽几句。 庄家是书香门第,家规森严,庄可应该不会太过于主动,而且二人通书信,多半是探讨学问,研究诗句,不算很出格。 “杜若和说,她不是凶手,这个我相信,但是,陈淳还是有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的。” 关于陈淳的晕血之症,李海棠决定明日去试一试,不能听信片面之言。 “好,那就继续。” 萧陵川微微一笑,自家娘子是想套话,他不过把人搂在怀中,轻抚了几下,她就把所有得知的全部招了。 到底是谁出卖了色相? 次日早,五福又来送消息,昨日那伙人等到半夜,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才回去了,走之前还放话,不会放过自家。 “夫人,他们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五福摸了摸鼻子,一脸怀疑。 “不会,他们没那脑子。” 李海棠夹着馒头片,喝着红枣小米粥,舒舒服服地,“若是有脑子,昨晚就应该扔进来一个火把,故意纵火,把咱们引出去。” 可惜啊,那些人除了傻傻地等着,什么都不知道,比她想的还蠢一些。 五福:…… 今儿要出门,有几件事做,先找陈淳,而后去庄可所在的村里打探消息。听说村里住着一个口碑不错的人牙子,李海棠这一趟不跑空,争取买几个下人回来,给自家的铺子做好储备。 第838章 验证 马车刚刚到岔路口,迎面刚好和七八辆大马车碰头,逼得己方要后退,从另一侧拐弯。 七八辆大马车停下,驾着马车的车夫跳下来,仰着头,语气很不好,“喂,你们可是那个温泉山庄的人?” 按照常理,几个房主吃亏,若对方有靠山,他们也只得自认倒霉,但是他们从张峥那边,得到点小道消息,买他们院子的人,是个小人物,还是外地过来的,毫无根基,那还不随便让他们欺负? 把院子要回来,绝对不是唯一的目的,不能便宜那个用心险恶的李氏。 对方这个温泉庄子,可是京都好地方,如果李氏能作为赔偿,把庄子让出来,他们就勉强接受她的歉意,不然的话,这事儿没完! “你找他们?” 李海棠打开马车的一角,探出头来,问道。 “对,找李氏算账!” 车夫很是恼火,昨日陪着自家老爷蹲守大半夜,吃食酒水,一样没有,还喂了大半宿的蚊子,他现在还觉得浑身上下痒痒的很。 车夫抓了抓胳膊,正要说话,就听见李海棠道,“巧了,咱们也是找李氏算账的。” “那你们咋回来了?” 车夫见自家老爷打手势,忙不迭地上前询问。 “斗不过,只能认命。” 李海棠小声地解释,“你们可能不晓得,这个温泉山庄,之前是京兆伊大人的原配夫人夏家所有。” 这一点,她可没忽悠,到衙门可以查地契,是张如意接管山庄,而后卖给的她。 “你是说,是张大人千金的地盘,低价转手给李氏,二人是至交姐妹?” 车夫瞪大眼睛,那张大人还让他们来闹,怎么可能啊? 是了,当时张峥大人只说李氏没什么背景,原来是靠着大人的关系,那么张大人如此说,很可能是反话,表示谦虚。 京都上下大官不少,却比不得京城的父母官,可以说,京都上下的琐事,都是张峥一人说的算。 车夫吓得抹了一把冷汗,赶紧和自家老爷回禀。 几个房主当时全部吓傻,感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们调转马头,灰溜溜地离开,先去衙门差庄子的文书,若真如此,他们得罪不起啊! 赶车的陈二叔眼睁睁看李海棠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当即竖起大拇指,夫人就是厉害! 来找茬的人离开后,自家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李海棠心里轻快,哼起小调,那些人去衙门调查过,得知她所言非虚,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如她所想那般,几个房主直奔衙门,随后出来,一个个的面色哀戚,还不停地出虚汗,忙打发下人到老字号的铺子买上几样礼品,亲自去京兆伊衙门赔罪。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晓得那李氏和令千金是手帕交啊!” 几个人舔着脸,送礼外加说了很多好话,这才告退,并且表示,李夫人就是会做生意,没毛病! 张峥:…… 就知道不能指望这些饭桶给他找场子,可是被几句话打发回来,也真是……好气啊! 于是,京兆伊张大人整日黑脸,盯着师爷瑟瑟发抖,连连告饶,“大人,您看我,嘴也没把门的,不应该盯着您吃那金枪不倒药丸的配方啊!” 张峥:…… 农历七月,京都炎热,好在有点风,至少不那么闷了。 李海棠喝着冰镇酸梅汤,指挥五福在路过的农家买一只鸡,直奔陈家的庄子。 五福盯着瑟瑟发抖的老母鸡,还有屁股旁边热乎乎的蛋,有些可惜,这只小母鸡还能下蛋,这么杀死,是不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杜若和说,陈淳晕血,我不能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好是突然试一试他。” 李海棠解释,所以这才买了一只老母鸡。 “等下母鸡肯定是受惊吓,就算带回去养着,也不爱下蛋了。” 堂堂要做大生意的人,竟然和丫鬟因为一只鸡解释,李海棠想,自己绝对有勤俭持家的传统美德。 “那也成,老母鸡最是补身子,吓唬陈淳一下,咱们还是把母鸡带回去,让王婆子炖上,哎呀那个滋味……” 五福咂摸咂摸嘴,来京都略微有点水土不服,但是丝毫没影响到她的食欲,苦夏根本不发生在她身上。 “你真会过日子。”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言不由衷地表扬自家小气巴拉的丫鬟几句。 许是杜若和和陈淳写信交代过,一行人到陈家,并没有人阻拦。 陈家的丫鬟婆子恭敬地把人迎进门,却不说半个字。 对比杜若和的遭遇,陈淳这边要好多了,他就是在乡下避避风头,有吃有喝,日子过的还不差。 庭院中,陈淳手里拿着账本,正在打算盘核算账目,他不能去松鹤书院念书,就接管家里的铺子,给自己找点事做。 陈淳抓了抓头发,嘴里振振有词,听丫鬟禀报,也不曾抬头。 “夫人,啥时候下手?” 五福拎着老母鸡,跃跃欲试,听说是要吓唬呆书生,她兴奋地发抖。 “你看着来。” 李海棠正打量陈淳,他眉头紧锁,头发已经被抓成了鸡窝,神情紧绷,看来是被难题难住了。 “好嘞!” 五福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斧头,上前一步,把母鸡放在陈淳的脚下,拎起斧头,手起斧头落,几根鸡毛飞溅,鸡头脱离了身子,当即喷出了血柱子。 陈淳对不上账本,正想复查,突然感觉脚边湿湿的,他低头一看,血! 人当即白眼一翻,扑通一声,晕死过去。 “夫人,看来杜小姐没说谎,陈公子是晕血。” 就是这么利落,如行云流水,五福得到验证,沾沾自喜。 李海棠:……她还能说什么呢? 几个呼吸后,李海棠走上前,捏住陈淳的脉门,刚刚出其不意,陈淳的反应真实,他的确有严重的晕血症。 这只能说明,他没有杀杨序,却不能表明,他不是主谋。 丫鬟婆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其中一个和五福差不多高的丫鬟还在出馊主意,“奴婢记得屋子里有冰盆,刚好化成了冰水,不若用冰水泼上去如何?少爷马上能清醒了!”李海棠无语问苍天,这丫头一定是五福失散多年的姐妹! 第839章 认定 李海棠以为陈淳的丫鬟只是说说而已,谁料,她胆子倒是很大,不等旁边的嬷嬷答话,回到屋子里,取来了冰盆,就要往上泼水。 虽说现下天气炎热,但是刺骨的冰水浇头,那滋味可不好受。 李海棠眯了眯眼睛,等候陈淳变成落汤鸡。 正在丫鬟准备泼水的时候,陈淳的身子动了动,他一睁眼,看到丫鬟,大喊着,“快点泼水,快!” 有血啊,他不但见到血就眩晕,也闻不得一点的腥味。 丫鬟得到肯定答复,一盆冰水立刻浇下来,陈淳脚边和衣服上被飞溅的血迹顿时被稀释了,他见此,松一口气。 对方如此狼狈,李海棠表示歉意,实在是出其不意的情况,才能试探一个人到底是否晕血,因为根本没有思考和表演的时间。 “无妨。” 用大布巾擦了擦头发,陈淳晃了晃脑袋,就好像一只掉下水的狗正在抖身上的毛发,十分滑稽。 “若若和我说,你能帮她和书香洗刷冤屈。” 陈淳摆摆手,为不失礼,先去内室换了一身衣衫,头发也梳理过,看着人模狗样的,有几分姿色。 陈家是做官,却是豪富人家,有的是钱,看陈家的庄子,充满低调的奢华感,连院中的台阶,都用大理石雕琢而成。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景致清幽。 假山旁边,有小型的瀑布,旁边摆放着石桌,陈淳邀请李海棠上座,并且让丫鬟摆了一些果子和零嘴。 “夫人,我和若若没有杀人。” 杀人分尸,他就算心狠,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杨序是无意中撞破他和杜若和亲密,他们三人是同窗,本就不存在深仇大恨。 书香被抓到大理寺,陈淳想要去告状,被家里人禁足,他被押在庄子上禁足,只能和杜若和通信,根本出不去。 陈家不想蹚浑水,尤其是在风口浪尖上,娶杜若和,也是不可能了。 他娘说,虽说两家有亲戚关系,却没那么亲近,再者杜若和常常出入书院,声名狼藉,又惹上人命官司,陈家找这样的儿媳,将来会遭人耻笑。 陈淳无奈,想要反抗,发现自己没任何力气,甚至想给二人洗白,还原真相的能力都没有。 “杨序在发现你们的秘密没两日,就被杀了,你不觉得时间上巧合吗?” 李海棠又拿出小本子,继续记录。 一些问杜若和的问题,她又问一遍,二人的回答没有多大的出入。 “我是有杀了杨序的心思,但是明显不现实。” 陈淳分析,因为她和杜若和没第一时间动手,也就是说,给杨序机会,这段时间内,杨序很可能已经把二人的秘密泄露出去。 一旦杨序死了,他俩就成为凶案的嫌疑人。 事实如他所想,而且比想的更糟糕,杨序的爹娘不依不饶,去京兆伊衙门下跪,而张大人是个清官,自然看不下去。 “我是想反抗,可是反抗有用吗?若若的祖父一直在拖后腿,就是想告诉别人,我和她是凶手,但是我们有靠山,不怕告,无所谓。” 杨序很无奈,碰见个猪队友,而猪队友要名声,只想快点平息此事。 他和杜若和想要洗清嫌疑,就得找到真凶,一个禁足,一个在府中步履维艰,太难了。 “那你觉得,凶手是谁?” 李海棠点点头,摊上这悲催的倒霉事,是很无奈。 “庄木。” 陈淳几乎毫不犹豫地提及此人。 这就让李海棠惊讶了,因为她和杜若和提起的时候,杜若和很惊讶,没想到自己认得庄木。 “理由。” 真相越来越近,抽丝剥茧,马上就要揭开其神秘的面纱。 “我也不能肯定他是凶手,我没看到他杀人,但是这个人,很奇怪。” 陈淳说完,大热天的,打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之所以怀疑凶手是庄木,是因为一件事。 年初,松鹤书院曾经组织一次活动,他们在书院并不是死读书,而是学习君子六艺,其中包括骑射。 当时,同窗们一起到官家的围猎场狩猎,陈淳本不想去,但是杜若和特别喜欢看热闹,为她怕秘密暴露,他只能跟着去打掩护。 狩猎代表见血,陈淳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去了。 他和杜若和到山里,发现好几只肥兔子,而杜若和跑去追兔子,二人走散。 “我找了若若很久,就想在原地等待,等她回来找我。” 围猎场的山林中,都有各样的标识,走失的可能性很小,陈淳觉得杜若和还会回来,决定坐在原地耐心等待。 就在他等着迷糊的时候,庄木和杨序出现了。 二人发生过争执,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我就发现杨序面目狰狞,还给了庄木一拳头。” 庄木鼻子喷血,意外地没还手,而是冷冷地看着杨序。 出于同窗的道义,陈淳打算去劝说一下,因他和杨序住在一处,相处的还算融洽,不希望杨序和人起冲突。 “我是想去劝架,但是……我没站起来。” 陈淳很是羞愧,因为那一拳,杨序出了鼻血啊,陈淳自己当时没晕倒,但是见血之后,四肢无力,瘫软在地,根本说不出话。 因此,劝架就此搁浅。 陈淳就记得,杨序离开之前,曾经大喊一句,“我一定让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而后,两个人不欢而散。 接下来,庄木就坐在原地,一言不发,约莫有一刻钟,他才有了动作。 “庄木拿出随身的匕首,在兔子活着的时候,生生地剥了皮。” 想到兔子的惨叫,还有那个场面,陈淳差点晕死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破天荒地没晕倒。 随后,庄木修长的手开始用匕首肢解兔子,把脑袋,大腿,全部分离,切割成块,手染鲜血却面不改色。 那会儿,天已经暗淡下去,夕阳的金光,镀在庄木的身上,他的脸模糊看不清楚,但是动作却非常的娴熟。 等人一走,陈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过去看一眼,那只兔子,死不瞑目。他没看到杨序的人头,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如此。 第840章 底细 陈淳的脸上带着惊恐,他一直想不明白,杨序和庄木关系不错,二人为何要发生那么大的争执,他当时距离不太近,也只听见最后的一句话。 如果没猜错的话,庄木有把柄,落在杨序手中。 “我就怀疑,杨序把若若的隐秘,告诉庄木,而庄木杀了杨序,嫁祸在我和她身上。” 毕竟在别人眼中,二人关系融洽,没有什么冲突,找不到杀人的原因。 李海棠全部记录好,让陈淳不要说出任何,以免打草惊蛇,或许后期找到线索,需要他的配合。 “配合是一定的,谁也不想不明不白地被人当成杀人凶手。” 谈话进行了半个时辰,李海棠离开之时,陈淳起身相送,并且送了几匹南边的好料子,都是有钱不好买到的。 李海棠客气几句,让陈二叔直奔庄家现在住的清水村。 清水村在京郊,周围是大片的土地,比较宁静,大多数住着外来户,人多眼杂。 这里距离京都的闹市不远,进城采买方便,周围的地要便宜多了。 很多人牙子都在村里周边买院子,养着一些小子丫头,比在都城内,成本低。 李海棠来此地,找的是李短腿打听的一个姓井的婆子,人称井巧嘴。 井婆子做生意和别人不同,不会为钱财黑心肝,听说,她年轻的时候被拐卖过花楼,因为长相不好看,没被看中,被人放了一马。 井婆子为此心存感激,后来做了牙婆,不会把手下的人推入火坑,尽量找个好人家。 因为这般作为,她口碑好,不少没有家人,从井婆子这边走出去的人,都把她当家人,时不时地回来看看。 在清水村,所有人都安分守己,没人打听你的底细,一方面是没时间,二方面也打听不过来,每日有人进进出出,人流量太大了。 马车一进村口,就引人注意,听说他们是来找井婆子的,有人热心肠地指路。 “夫人,看来井婆子人缘不错。” 五福想,有良心的人牙子可不多,就和媒婆一样,就为赚钱,死人都能说成活的,非亲非故,只有买买关系,谁管你是不是进入火坑里? 李海棠认同地点点头,想到之前在黄记牙行买了四喜,那家掌柜,也是个善心人。 到达地点,是一个比较大的农家院,门口是黑漆漆的铁门。 李海棠刚下马车,门就在里面被打开,露出一个小脑袋。 “你们找谁?” 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看着李海棠,眨眨眼,问道。 “我们来找井婆子。” 一般很少有人上门采买,大户人家都是约定时间,让井婆子带人去相看。 牙婆和大户人家之中,可能还有中人介绍,买卖成功,中人要拿一些好处。 因此有的人家,就派出管事,直接到乡下领人,这情况很常见。 古代的买卖人口合法,形成一条产业链,而井婆子有的时候不在家,这会儿李海棠来的不巧,井婆子出门买人,约莫要天黑才回来。 “这样啊!” 来一趟不容易,李海棠不是很想走,她询问小丫头,“那我们能不能进去等着?” “那行。” 出乎意料,小丫头回答很干脆,她直接打开铁门,院子里迎出来好几个丫头。 最前面的是个中年妇人,家就是清水村的,她被井婆子雇佣,帮着做点私活。 要发卖的小丫头,都被精心的培养,将来也不是用来做烧火丫头的,手还得细细保养,不能粗了,精通刺绣等。 她带着五福进门,让陈二叔找地方休息去。 院中安静,她来之后,也没有几个人出来看,家里来客,对于这些人来说,很平常。 “您来此地,可是找井婆子有要事?” 妇人笑容爽朗,很健谈,她早年死了男人,就留下一个女儿,女儿嫁到隔壁村,只剩下她自己。 因为觉得孤单,就主动跑来井婆子这边干活,就为有人陪着自己聊天说话。 井婆子是厚道人,每个月给她二百文,妇人已经做了五六年了。 “是啊,我是外乡人,来京都不久,听闻井婆子口碑不错,调~教的小丫头知书达理,相买上几个,以免应酬的时候丢人。” 李海棠是生面孔,话音也有一点北地的口音,她没隐瞒自己的目的。 “那你可是来对了呢!” 妇人巴拉巴拉,说起井婆子,反正附近找不到这么良心的。当初,他们这有一个丫头,因为长相好,被一户人家的老爷看上,想要买了做外室。 井婆子看富户都过了花甲之年,没几年好活,家里还是夫人当家做主,就没答应,损失不少的钱财。 后来,丫鬟被卖给一户人家,做了少爷身边的丫鬟,不知道怎的,被少爷看中,诞下子嗣,而后又被给了身契,被少爷明媒正娶,成为当家主母。 井婆子没有答应丫鬟给富户做外室,就是不想她年纪轻轻守寡,最后放弃了几百两银子的好处。 说起来简单,但是作为生意人,可真是难得。 “那个丫头,后来跟着少爷自立门户,少爷考上举人,她也过上好日子了。” 妇人越说越羡慕,而且,那丫鬟对井婆子很好,比亲娘还亲,这不,带着儿子和儿媳,就在村里买了院子,在此地安家落户。 “庄家那小子长得俊啊!” 妇人巴拉巴拉说一堆,李海棠揉揉额角,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是吗,那肯定是有才学。” 李海棠接一句,妇人听后,连忙点头,“听说是在京都书院,但是他娘子有身孕,就没心思念书,安心回来陪产。” 反正已经考中秀才,沉淀一下,等个两三年再继续考也无妨。 现在,有几个男子能为娘子做到这个份上的,多不容易啊! 李海棠脑海里闪过几个字,庄木,庄可,有身孕,媳妇……庄木肯定没成亲,那么他们回到清水村,是找个女子,瞒天过海,为庄可将来产下的孩子做准备,还是直接隐瞒了庄可的身份? 第841章 扑朔 妇人听说李海棠从北地而来,当即在院子中的葡萄架下,准备上茶壶茶碗。 李海棠不习惯用别人家的东西,让她不要忙,转而吩咐五福,把自己带来的吃食和茶水摆上。 “夫人,我去村里走走。” 五福闲着无聊,准备出门去打听消息。庄家就住在村子,和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能打探到一些。 “去吧。” 李海棠摆手,转而和井婆子的帮工妇人解释道,“我家丫鬟是个好动的性子,咱们北地规矩没这么多,也不拘着,这不来京都,身边没有几个知礼的下人提醒着,总是担心自己被笑话。” “正是这么个理儿。” 妇人频频点头,见李海棠不大的年纪,通身贵气,穿戴不俗,而且言语之间,让人很舒服,完全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和她这个村里的老婆子,也能聊到一处。 妇人见李海棠投缘,小声地说起家里现下的情况。 原本还有十几个丫头和小子,但是昨日有大户府上的小姐要出嫁,出钱之前,添置几个陪嫁的丫鬟,亲自过来挑人,对井婆子手下的丫头很满意,一口气买走十二个。 “这么多?需要这么多的陪嫁吗?” 李海棠吓一跳,她身边几个丫鬟,其实够用,只是多出个豆包,少不得还得找人伺候着,特别需要人手。 “那位小姐只要几个人,但是她还有妹妹,就一起走买走了。” 大户人家讲究多,陪嫁丫鬟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因为要带到夫家去,肯定不能给娘家丢人。 品性,长相,手里的绣工,必须都要出挑,却不能太出挑,抢了小姐的风头。 身边那大丫鬟,拉出去配人的少,都得作为通房丫鬟,在小姐不方便的伺候,伺候姑爷。 弯弯道道的门道不少,当丫鬟,能最后嫁给举人,自己当家做主的,这十来年,也只有庄家那夫人一个。 “我的丫鬟,将来到了年纪,就让她们自己选择夫婿,若是没个心上人,就给一笔银子,或者配个好人家。” 李海棠正有此打算,人家伺候你一场,尽心尽力,主仆的情分很难得,谁也不能一辈子当下人。 她可不能那么黑心,耽误丫鬟们一辈子。就是白果,立志不嫁,将来找到合适的人,也得把人打发出去。 至少,老了之后,得有个依靠,但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李海棠说的是真情实感,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而妇人却不这么想,她见李海棠姿容不俗,丫鬟却是个五大三粗的,心里琢磨她是聪明人,身边找的全是自己的陪衬。 “丫鬟可不就是这样的命运,身不由己。” 妇人自己也有闺女,当年男人死了,她日子过不下去,也曾经想把丫鬟送到井婆子这来。 当时井婆子说,别看丫鬟送到大户人家,能比村里吃得好,有些人还得了脸面,其实背地里啊,都是苦水。 生死,亲事,都是主家决定,自己哪里来的自由。 所以,再难的日子,妇人也自己挺着过去了,闺女虽然嫁的人家一般,但是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她也不要求别的,老百姓,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像庄夫人的例子有几个呢?” 妇人提起庄木的娘亲,李海棠赶紧把话题往上面引导,之前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废话,无疑只是为了这一个中心,“那想必,庄家的夫人长相好吧?” “是好看,不然也不会……” 妇人挤眉弄眼,故意压低了嗓音。 当年庄夫人就是因为长相好才被卖,那年她才十岁,村里的汉子就总在半夜去扒着她家的墙头。 庄夫人的娘亲以为她小小年纪,就在外面勾搭汉子,没几天,就把她给卖了。 庄夫人是个可怜人,却是有心机的,不然也不能让庄家老爷娶她一个做丫鬟的,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那庄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吗?” 李海棠唏嘘,跟着妇人叹息几句,忙不迭地确认庄可的身份。 “她其实有十几年都没回清水村了,好像就一个儿子。” 妇人说起庄可,主动带入,庄可是儿媳妇,反正庄家对村里人就是这么说的。 李海棠点头,难怪庄可还能出门活动,原来是在身份上做了手脚,村里人以为她是庄家的媳妇,有身孕当然没人说闲话。 下晌天气热,李海棠到马车上,睡个午觉。 五福走一圈,打听出的消息,和李海棠一致。 “夫人,您说,庄可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杨序的呢?” 五福用手沾着茶水,在小几上画圈圈,根据她推断,杨序强了庄可,庄木发现之后,恼羞成怒,杀死杨序。 “那孩子,为什么会留下来?” 李海棠摇摇头,她开始也这么以为,然而事情要比想象的复杂多了。 陈淳说过,杨序和庄木曾经发生激烈的争执,要揭穿庄木虚伪的面具,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孩子是杨序的,庄家没必要冒着女儿名声尽失的风险,留下这个孩儿,要知道生产过的女子,骨盆大开,有经验的婆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庄可再嫁人,除非以寡妇的身份。 此案越来越复杂,距离真相,也就越来越近了。 别忘了,庄可姓庄,可未必是庄木的亲妹妹,而杨序爹娘的态度也相当奇怪,他们是要闹,却怕香梨真的把事情闹大。 自己儿子都被分尸了,还来算计这个,疑点重重。 李海棠怕自己被绕晕,又掏出小册子,列举几个疑点,打算回家和野人夫君探讨,案情扑朔迷离,揭开真相的那一刻,才能让人产生快感。 就这样,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天已经黑了,井婆子才带着十几个小丫头回家。 听闻李海棠几乎等一天,井婆子很是不好意思。 “这个怎么能怪你呢,我来之前,也没有打过招呼。”李海棠仔细打量十几个小丫头,畏畏缩缩,穿的也差,一看就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或者是不被爹娘重视而被发卖的。 第842章 迷离 这样的丫头,不能马上入手,不然又要费心思,李海棠管教,肯定不如专业的井婆子得心应手。 “我想要十岁左右的丫头,外加两三个厨艺好一些的妇人。” 李海棠说出自己的要求,如果有小子,机灵点的,十几岁的也可以,只要苗子好,价钱好商量。 但是她必须说明,自己只要人品方正的,那些心眼多,心思大的,肯定入不了自家的大门。 “夫人,有母女在一处的,您要么?” 井婆子正愁,有一户人家,女人生了四个女儿,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婆家赶出家门。 一个妇人带着四个女儿,娘家的爹娘早就死了,她自己搭个窝棚,井婆子和她说好,明日就把人带回来。 “老婆子做这一行半辈子,就见不得受苦的人,但是她家小闺女才三岁,肯定是做不得活,这样去主家,主家也嫌弃。” 井婆子无奈,妇人的意思,她带着三个女儿,都能做活儿了,小闺女放在井婆子这里养着,做的工钱,她拿回来,足够养着小女儿。 “有个小闺女也行,可以陪着我家豆包。” 李海棠倒是没有不能接受的,还是那句话,一切看人品。 “这个我老婆子打保票,人品绝对好。” 那妇人做活利落,村里人家有红白喜事,都要请人去掌勺。 妇人被赶出家门,窝棚是村里人帮忙搭建,她去的时候,不少村里人找她说项,希望妇人能卖个主家和善的人家啊。 今年干旱,她们村的日子不好过,谁也也挤不出多余的银钱,只能帮点小忙。 “不求别的,人麻利,勤快,本分,有点手艺更好,我也不需要让她们母女分离。” 李海棠交代下去,她给井婆子一百两银子的定钱,让她先管教,估摸差不多了,差人送到自家南郊的庄子上。 小子不怎么好找,重男轻女,除非日子真的过不去,不然谁也舍不得卖掉家中的香火。 井婆子这边也急缺人,还得帮着慢慢找。 “有一家子几口的也行。” 时间太晚,李海棠没说太多,等回到庄子上,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萧陵川也刚进家门,夫妻俩一起做了个凉拌鸡丝面,里面放了点辣椒和小青菜,边吃边聊。 关于杨序案,没有直接的证据,一切全靠逻辑推理,但是逻辑推理,也要在符合事实的基础之上,而不是凭空想象。 夫妻俩还未歇下,白果站在门口,纠结半晌,还是决定和自家夫人说一声。 高丽纸上,映着晃动的人影,李海棠长出一口气,问道,“白果,怎么了?” “夫人,香梨姑娘才回来,满身是伤痕,王婆子在抹眼泪,也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们相处了一个月有余,香梨的性子绵软,为人又良善,一点架子也没有。 王婆子做菜味道一绝,平日接触下来,很是和谐,所以,白果才不忍心,过来通报一声。 “这是怎么了?” 李海棠刚洗漱完,急匆匆地带着医药箱,去了香梨的院子。 院子里,于嬷嬷正在劝说,而王婆子不说话,就是抹眼泪。 李海棠进门,看到香梨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无神,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她掀开薄被,看到香梨的衣衫下,满身青紫交替的痕迹。 香梨就那么躺着,如一潭死水,不哭,不闹。 “王婆子,香梨怎么会这样了?” 出去一趟,回来满身伤痕,看着好像是被人虐待一般,京都夜里有人巡逻,治安还算不错,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 “呜呜……” 王婆子没想到惊动李海棠,犹豫片刻,还是说出缘由。 最近每日,香梨几乎都要去看杨序的爹娘,真心把二人当成爹娘来伺候的。 她一直说杨序死的冤枉,想要帮着告状。 但是今晚,杨序爹娘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就把香梨拉住,又是掐,又是打,和疯狗一般。 王婆子当即吓傻,等她上前拉着人的时候,香梨已经被打到鼻青脸肿,嘴角冒血。 她不明白,主仆二人明明是为对方好,为何杨序爹娘会动手呢?而且还骂香梨是个扫把星,克死她娘,又克死杨序,这和香梨有什么关系? “我们家小姐在北地,一直安分,等着嫁人,谁知道杨序到京都书院,念了几日的书,就和同窗的妹子有了首尾,人死了,我们小姐还得帮着收拾烂摊子,真是作孽啊!” 从始至终,香梨都非常的无辜,莫名其妙就成为出气筒。 香梨也不想和杨序爹娘计较,到底是寒心,因此一句话没有说。 “既然这样,我就不隐瞒你们了。” 李海棠让五福去打热水,给香梨擦擦身子,涂抹上活血化瘀的药膏,顺便下点热汤面过来。 “杨序的相好,叫庄可儿,现在有几个月的身孕,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是杨序的。” 不但如此,杨序爹娘的态度,很可能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 “什么?” 王婆子大惊失色,孩子都有了,这……这也太…… “还有更劲爆的,凶手不是杜若和,也不是陈淳,我见到了二人。” 李海棠掏出小册子,把上面的线索和细节,全部告知。 香梨躺在床上,动了动,难道说,凶手另有其人? “正是,很可能就是庄木。” 李海棠进行了推理,杨序爹娘奇怪的态度,是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或许,二人早已得知真凶是谁了,“有没有可能,庄木用庄可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二人呢?” 反正,杨序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爹娘如果有孙子,就会把全部的注意力,刚在庄可的肚子上。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若留下后代,杨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庄木为何要杀人,而且还分尸?”香梨震惊过后,脑子也开始思考,对了,他可能是发现杨序和自己的妹妹做了出格的事,怀恨在心,所以一激动,就把人给杀了。 第843章 巧遇 李海棠莞尔,根据陈淳所说,年初,杨序和庄木已经爆发矛盾,要是激动杀人,后续还能做得滴水不漏,那可能吗? 一定是经过精心策划和安排的,连张峥都被算计在内,下得一手好棋。 如此人才,扔到边城去对抗蛮子,肯定比云惊鸿要强上许多,可惜了。 香梨抹了抹眼泪,之前想不通的,此刻拨开云雾,她终于明白杨序爹娘对她矛盾的态度从何而来。 她不怪二老,毕竟从前两家关系走得近,他们对她不错,还真心地为她考虑过。 “见面第一天,他们就表明杨序有一个心上人,并且书信往来,定然是怕我死心眼,多加纠缠。” 香梨咬着下唇,她做的一切,人家不需要,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王婆子更加生气,主仆俩一路从北地到京都,千里迢迢,为杨序不知道流了多少眼里,结果,人家把二人当成贼人防着,还怕她们把事情闹大,这叫啥事啊? 她家小姐,为什么如此的命苦? “我没有说,就怕你们得知真相,露出什么马脚,让杨序的爹娘察觉。” 那日,杨序爹娘把矛头指向杜家,非说杜若和为了掩盖真相,会派人要二人的性命,所以他们是打算离开京都的。 看来,离开京都的计划为真,八成是为庄可肚子里的孩儿,不想再生波澜。 “不过,哪有那么容易的?大理寺牢房里的丫鬟书香,才是真正的含冤受屈之人!” 李海棠冷笑,想了片刻,随后再三强调,提醒主仆俩,以后该去还是要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她这边暗地里调查,继续掌握证据。 所做一切,都是为瞒住庄木,就怕那人发现蛛丝马迹,毁灭证据。 下一步,调查庄可和庄木的关系,她到底是不是庄家的亲女,真相随即就会水落石出了。 一夜过去,李海棠起了个大早,她熟悉妥当,春梅来禀报,林菀带着丫鬟来访。 “快快有请!” 李海棠心情不错,得知那事是成了! 她对着铜镜,让白果给她戴一根点翠的簪子,见自己穿戴没不妥之处,才到前厅去见客。 来京都之后,时刻要注意自己的仪容,不然失礼,就得被暗地里嘲笑。 李海棠发觉自己比较刻意,她还是喜欢在边城无忧无虑的日子,穿着棉布衣裙待客,和姐妹们谈天说地。 林菀见李海棠前来,赶忙站起身,歉意道,“我着急,就没让人送拜帖……” “无妨,正好我在家,咱们在商言商,不用计较礼节。” 李海棠不在意地摆摆手,她比林菀还着急,那几个房主,可是到庄子上来闹过的,虽然被她扼杀,却是打着好姐妹张如意的旗号行事,是她借势,沾了张家和夏家的光。 “海棠,你是爽快人,那我就不藏着掖着,直言了。” 林菀昨日回家和爹爹商议,又去实地走了一圈,发现那个位置绝佳,若不是有点闹鬼的传言,决计轮不到她家等小商户。 听说,有不少人看中那块地,找原房主,给出高价,但是原房主考虑是祖宅,因而一直拖拖拉拉,谁料就拖出闹鬼之事,最后不得已搬走。 如果不是昨日到了下衙的时辰,林菀恨不得找到李海棠,直接去衙门办转让的契书。 “实不相瞒,铺子的房契和地契,我都拿着了。” 林菀让丫鬟把契书给李海棠看一眼,上面没有问题,李海棠是个干脆人,当即决定去衙门,二人办好交接,己方也好早日收房,进行下一项安排。 “我家邻居的杂货铺子,东家没在,今日才能回来,晚点才能给回信。” 林菀见李海棠答应今日就办,喜出望外,一行人直奔着京兆伊衙门。 李海棠到底没太黑心,路过卤肉铺子,花费点银钱,给张峥准备几样礼品。 张峥收到东西,更加地心塞,几万两的宅院,最后缩水,就换来这么点东西。 但是,不吃白不吃,这卤肉好肥,还油腻,李海棠肯定是没诚意,见不得他好。 不知不觉,张峥吃了一大块卤肉,旁边的站着的师爷若有所思,哎呀,掐指一算,张大人的生辰快要到了,他正愁不知道送什么好。 见张大人这么喜欢吃卤肉,还是肥肉多一些的,师爷就放下心,等下衙后,除了张峥,整个衙门的人都晓得张大人的喜好,爱吃肥肉。 结果,以至于张峥生辰那一日,府上收到了上百斤的卤肉。 张峥捶地,痛不欲生:说好的好处呢?银子呢? 给了文吏一小块碎银子,对方办事那叫一个麻利,态度也好,让李海棠和林菀,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二人没有等多久,一应手续俱全。 林菀着急去新宅院,而李海棠要去松鹤书院附近走动,规划自己的新铺子。 还不等到铺子,李海棠遇见了熟人,昨日刚见过的井婆子。 井婆子赶着小毛驴,板车上坐着一个穿着花布衣衫的年轻妇人,外加四个女儿。 “夫人,真是巧,您也出门啊?” 井婆子和李海棠打招呼,她已经把小丫头选出来,打算管教一段日子,再把人送过去。 看出来,这位夫人和善,肯定是个好主子。 “对,出门看看我的铺子。” 驴车上的妇人垂着头,少言寡语,几个小丫头看上去也很自卑,唯唯诺诺的,她们在家中都是被骂长大,便宜货,赔钱货,丫头片子,言语中都是轻视。 干全家人的活计,却吃不好,瘦成了皮包骨头。 “这是我昨儿和你说的翠娘,她带着几个闺女。” 井婆子保证,人绝对没问题,若是李海棠这边开铺子,后厨肯定需要杀鸡宰鸭,手脚麻利的妇人。 “要不,翠娘她们,我们带着回去?” 她决定让翠娘在铺子里,不带出去见客,用不着学太多的规矩。 家里还需要下人,不然光靠春梅几人,有些忙不过来。等年底,新宅院落成,家里还需要大批人手,有丫头是好,但是一些跑腿的活计,还是需要男人去啊。 第844章 供货 井婆子有些为难,她才把人买来,卖身契还来不及签,就想先带着到家里,她和翠娘好生说道一番,以便为将来打算。 一个妇道人家,养儿不易,何况是还有四个闺女呢。 井婆子想问问翠娘的意思,因此,没敢把话说死,“夫人,老婆子得先把人带着到清水村,先教点规矩,才能把人给您送去。” “这样啊,也行,家里需要人手,尽快。” 李海棠不是着急用人,而是想办法到清水村,进而继续打听庄可的身世。 庄木的爹爹分家以后,就鲜少和人来往,他们一大家子在外赁住屋子,总搬家,周围的邻居对一家人不太熟悉。 “要不这样,明儿我上门一趟,咱们先把卖身契交接下。” 井婆子以为李海棠是外地人,不太放心她,她收了定钱,没一点表示,所以如此道。 “明儿我正好出门办事,正好路过清水村,你也不用白跑一趟。” 李海棠合计,想要知道庄可的事儿,怕是只能和井婆子套近乎,从中间问出点什么。 但是二人一点不熟悉,猛然打听庄家的情况,有些突兀了。 双方商议,明日在清水村见,井婆子驾着驴车走远,而李海棠则迟迟没有动地方。 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预感,两三天之内,案情会有突破性的进展,或许就突然发生点什么,推波助澜,让真相水落石出。 和林家已经换了铺子,可以着手装修,李海棠还得托人打听一家稳妥一些的人,最好是聪明而巧手的匠人,不偷工减料,还能理解她的想法。 一层自助餐,二层火锅,将来开业,必然会红红火火。 闲着没事,李海棠让陈二叔到松鹤书院的铺子去看看,糕饼铺子已经关门大吉,林菀把钥匙给了她一把,自己留一把,说是等铺子里的东西搬走,再做交接。 李短腿正在酒铺门口,旁边站着个高大的汉子,二人对着铺子外面指指点点,连马车靠近都没发现。 “夫人,这是王匠人,在京都小有名气,做活儿就是利落。” 李短腿整日在外面混着,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有好差事,肯定先可这自家兄弟来。 他介绍的人,李海棠很放心。她在马车上取出一张图纸,楼上暂时不开业,所以可以慢慢装修,主要是自助餐,要能最大化的优化空间,放置多一些的桌椅板凳。 而且,桌椅上的漆面,放了点热的东西就会烫出痕迹,所以,她准备多花点钱,在木头上面,加一层放烫的理石板。 “那可以做成外海样式的,餐桌上方,可以用铁艺,做几个吊灯。” 王匠人确实有几把刷子,不是白给的饭桶,提议非常中肯。 整条街上,书卷气很浓郁,而饭食铺子,到处粘贴花鸟鱼虫的字画,显得不是那么的接地气。 他感觉,要弄出新意,创新,才能不断地吸引人。 “松鹤酒楼有专门的雅间,带着小旋钮,可以偷看,偷窥。” 说起这里的街道,不仅仅是书生,还有那些前来寻找夫婿的富家小姐,小姐们需要单独的场合休息,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家都坐在一处,放不开。 “嗯,是个好提议。” 铺子前方有一处,突然高了一些,那里可以打造出隔板,做成单独独立的小楼,上下总共能做出六七间屋子,视野也好,专门当成雅间,若是有小姐想来用膳,就请入其中。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还说京都礼教森严,都是嘴上说说而已,那些小姐们,为找如意的夫婿,还是很疯狂的。 这不,今儿不少书生已经出洞,提着水桶在街道上写写画画,有书生路过酒肆,见还是关门大吉,叹息一声。 “请问,酒肆什么时候开门?” 问的人就好这一口,京都是有几处卖百花酒的地方,不过相距甚远,他们下山一趟不容易,根本不想来回折腾。 “半个月后。” 李海棠见有人询问,忙不迭给自己的新铺子打广告,宣传随便吃的理念,并且问书生,“你们午时的一顿饭,大概需要多少花费?” 能来松鹤书院的,手都比较松快,书生听后,笑道,“要是在山上,跟着大家一起吃,二十文钱就够了。” 一叠素菜,一个大馒头,要二十文。 李海棠咂舌,这配置,放到边城,两文钱搞定,而京都足足贵了十倍。 她想了想,又道,“那若是有一家饭铺,东西很好吃,品种还多,鱼肉,菜蔬,水果,糕饼,一应俱全,还不限量,你认为多少钱合适?” “还有这种地方?在哪?” 书生兴奋了,从来没听说有随便吃的地方。他食量不大,吃不了多少,但是随便吃,代表着自由选择,这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海棠指着自家的铺子,透露,半个月后就会开张,每次吃饭限定时间为一个时辰,在不浪费的条件下,随便吃。 价钱就订在午餐六十六文,晚餐八十八文。 价格很是合理,书生完全负担的起,剩下的,就是菜品的滋味,她表示,若是自己懒得下山,他们可以有专门的人送过去。 “这是真的?你不是诓我吧?“ 书生很是惊讶,感觉和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李海棠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没把这点钱当回事,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她倒是想提价,但是想了想,弊大于利,毕竟开始在京都立足,不能赚太多钱,容易引起整条街的同行不满。 松鹤酒楼走高端路线,她就来个接地气的平民化。 既然开自助餐,菜品,鸡鸭等,就需要有人供货,只有半个月,牛皮吹出去了,王匠人得带着人加班加点地赶工,而李短腿也有事儿,马不停蹄地寻找货源。 “夫人,春梅家里的村子,有人专门养鸡鸭,还有不少青菜,家里吃不完的。”有好处,肥水不流外人田,收购谁的都得花钱,不如去春梅的村子,说不定未来岳父大人得了脸面,一激动,当即同意他和春梅的亲事了。 第845章 分工 李海棠估算这个价钱,也是衡量再三,书生们又不从事体力活儿,吃的不多,只要把菜品丰富一些,自己还是有赚头。 第一家自助餐,也不求盈利可观,打响名号更重要。 “这位夫人,您可知晓,六十几文钱,在京都,也就能买上一只烧鸡而已。” 书生虽然不通俗物,但却不傻,一顿饭,有肉,菜品,瓜果,酒水,就要六十六文钱,他们偶尔去一次松鹤楼,那没几两银子出不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要是一人吃上一只烧鸡,再吃点别的,铺子都要被吃黄了。 书生人听闻这样的模式,挺感兴趣,不想刚找到一间不错的饭铺,没几个月就关门大吉,希望李海棠再三斟酌。 “这个我晓得。” 如果说一文钱和后世一块钱的购买价值差不多,六十六文钱,去一个自助餐厅,也就差不多价格。 但是有一点,现代人不缺衣少食,油水多,对那些随便吃的大鱼大肉感到腻味,更喜欢吃海产,和一些清淡的菜品。 现代的海鲜多贵啊,就是这样,也没听说几家自助餐厅赔钱,走的是接地气的路线,赚到盆满钵满,疯狂地开连锁店。 若铺子在百姓人家的居住地,李海棠需要斟酌,但是在此,她没多大的顾忌。 京都离海边不远,在京郊就有运送海产的码头,那些百姓们不太喜欢的生蚝,扇贝,蚬子,海螺,几乎都是白菜价。 蒜蓉生蚝,扇贝粉丝,还有麻辣炒蚬子,清蒸海螺,样样是硬菜。 海里的鱼虾蟹,海产样式极其多,还有海蜇,海白菜,光是这些,就能摆放满满地一处餐台。 至于猪肉,鸡鸭,羊肉,李海棠也有自己的打算。 首先,羊肉切成小丁,用签子全部串成羊肉串,在一处通风地烤串,每天限定的时间供应,限量。 不限量,若是让人敞开肚子吃,还保不准真得赔本。 鸡肉多准备一些,可以按照鸡翅,鸡腿等划分。尤其是鸡叉骨,裹着一点面粉下油炸,外焦里嫩,酥香脆,刷一层酱料,就不怕这群书生们不喜欢。 薯条,披萨,香肠,蒜香肉片,虽然打着不限量的旗号,但是吃完后,要现做,不可能马上端上来,而用餐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中间就足够做很多的手脚。 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京都乡下果树极多,桃子,李子,杏儿,还有西瓜,苹果,各种水果拼盘,或者做成罐头,夏日里吃,不油不腻,消暑利器。 “夫人,咱们成本能不能合得上啊?” 听起来非常高大上,李短腿琢磨一下,如果按照夫人所说,菜品需要分区,至少要准备几十样东西,那么请人做活儿,一日工作量很大,要是工钱给的少,不会有人愿意来。 “积少成多。” 李海棠只有理论基础,所以开始铺子还在试营业阶段,只要能保持收入和支出持平就好。 至于后厨,至少要请几个人,分工合作。 负责海鲜类的,水果菜蔬的,包含水果切片,制作水果罐头,蔬菜拼盘等,还有专门的负责炒菜,蒸烤,熏酱和糕饼,各自完成自己的活计。 以免有人偷懒,前面缺菜,众人推搡,谁也不做活儿。 铺子里,还要请伙计,男女都要,女伙计就在雅间伺候,万一有女眷来,不方便出门夹菜,女伙计就负责介绍,而后帮忙跑腿。 “牛皮吹出去了,满打满算就半个月时间,可不能拖着了。” 李海棠越过李短腿,直接找王匠人,对着图纸解说,不差钱,最好在十二天之内,把铺子改造完毕,而后,留下两天时间,她要对铺子进行装饰。 餐台,桌椅板凳,有钱好办事,这个找人定做,等待接货即可。 “招人的事,我去问问井婆子,剩下的琐事,都交给你来办。” 陈二叔路子窄,为人不如李短腿灵活,李海棠就负责把事情交代下去,关于银钱上,让他自己做主,如果不够,再找白果支用。 “看来,来真的啊。” 书生原地围观,一直没走,他开始以为对方是随便说说,谁料,半个月就要开业。 “你以为我在逗你玩?” 李海棠无语,她满头大汗的,接下来,把事情具体到各个细节,需要厨艺不错的师傅,光靠王婆子一个人,里外忙活,把人得累出个好歹来。 “比方说,下雨阴天,你们在书院内,不想下山,这样也可以吃到热乎的饭菜。” 李海棠说起,自家每日中午,都会派出伙计去山门,如果要订餐,他们送上门。 类似于现代的外卖,招聘骑手。她本是有此打算,而后一琢磨,这样不行。 只能找穷苦人家的送餐,而骑手不固定,按件给钱,很可能在路上偷吃,影响自家的形象。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这种例子真是多不胜举。穷人日子苦,肚子里没油水,看到好吃的,就一定能忍得住? 若是铺子里的伙计,有个约束性,这般能好点。 才和井婆子分开,李海棠又找到去清水村的理由,她买上点干果蜜饯,又带了各色的尺头,直奔清水村。 “五福,车上有油毡布吗?” 李海棠坐在马车里,只感觉光线越来越暗,她撩起窗纱,探头向外看。 刚刚还是个艳阳天,这会儿,远处的乌云滚滚而来,刮着湿润的腥风,预示一场大雨将至。 陈二叔的腿虽然被治好了,但是阴天下雨,沾染寒气,仍旧是疼得走不了路。 “有,就在坐凳下面,还有几套备用的衣裙。” 五福蹲下身子,打开自己一侧坐凳下面的小开门,上面被打了隔板,上层用包袱装着衣裙,下层是随身需要带着的荷包,帕子,还有月事带,汤婆子,另一侧柜门下,有两双绣鞋。 这个还是方芍药身边的方嬷嬷提醒的,出门做客,不仅要带着衣裙,还要带鞋袜。 万一赶上阴雨天,脚上沾染了水,容易受寒,鞋必须得第一时间更换。 以前在边城,出门还没有诸多讲究,偶尔淋雨,也就无所谓,但是京都不同,失礼之后,会遭到别人的轻视。 “把油毡布拿出来,一会儿有下雨的苗头,先给陈二叔用,咱们找个地方避雨。”李海棠说着,打开油纸包,里面放着烤鸡腿,她打算趁着雨来之前,让一行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第846章 预感 小几上,放着个小提篮,上面几个油纸包,有烧鸡,有糕饼,都是刚刚采买的,去拜托井婆子帮忙送的礼品。 虽说是钱货交易,空手上门毕竟不好。 如果能用一点好处,让对方心里痛快,办事尽心一些,那么受益的还是自家,这方面,李海棠从来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夫人,现在就吃饭吗?” 五福咽了咽口水,刚采买的时候,夫人让她买了鸡腿,几样凉拌的小菜,还有一小箩筐的松软的大白面馒头。 “陈二叔,先停一下马车。” 李海棠来不及回答五福,而是先招呼陈二叔,等下进了乡村的土路,找不到几家卖东西的。 从这里回庄子,路途遥远,还不如先去井婆子那里避雨,等雨小些再往回赶。 “好嘞!” 陈二叔把马车靠边停下,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李海棠看到路边有妇人卖自家田里种的甜瓜,还有清爽的酸辣蕨根粉,就让五福下车买上一些,就着馒头,小拌菜和鸡腿,饱餐一顿。 吃食上,她从不亏待家里的下人,陈二叔早已经习惯了好伙食。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李海棠和五福分吃了一个甜瓜,刚咬上一口,大雨点拍打下来。 下雨天,四周昏暗,马车行驶缓慢,等到了清水村村口,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噼里啪啦地雨点,敲打在车壁上,让人心浮气躁。 “夫人,前面就是清水村,马上就到了。” 陈二叔身上裹着油毡布,严严实实的,只有脸上被雨水飞溅到,他心里对李海棠竖起大拇指,夫人就是这般,习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下雨之前,让他们吃饱饭,这会儿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 不然在雨中饿着肚子赶马车,那滋味可是难熬啊。 “行,咱们先到井婆子家避雨,喝一口热汤。” 李海棠把车窗开了一个小缝隙,雨水当即顺着缝隙钻入,她又赶紧关窗,点燃车壁的油灯。 赶上阴雨天,马车的行进十分艰难,刚进到清水村,突然就卡住不动了。 “陈二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海棠着急找地方避雨,见马车在原地停留片刻,急忙问道。 “夫人,前面有一个水坑,咱们的车轱辘卡在里面,陷进去了。” 陈二叔披着油毡布,绕马车走了一圈,过半晌才回复道,“得让五福下来帮我一把,把马车推出去。” 村里的地坑坑洼洼,一行人有此遭遇,也不是第一次,李海棠轻车熟路,拉着五福一起下马车,她下来,至少能减轻一些重量。 对此,她很庆幸,此行出门带着的是力气大的五福,如果是白果或者于嬷嬷,三人只能干瞪眼,去村里找人帮忙。 “夫人,雨太大,您还是回到马车里吧,仔细受寒。” 陈二叔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感动,他明白夫人此举,是为了给马车减轻重量。 “没事,左右一会儿也要下马车。” 李海棠摇摇头,这个时代没有天气预报,阴雨天又来得如此之快,回庄上,不如直接到井婆子家里,顺便把自家店铺招工的事敲定,早解决,早利索。 三人正合力推马车,不远处,有一辆驴车,朝着一行人的方向而来。 “夫人,您看那不是井婆子吗?” 五福眼尖,当即也顾不得推马车,而是用手指着前方。 井婆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妇人,正是上次她和自家夫人遇见的帮工,二人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没有斗笠,不时的用手抹着脸上的雨水,神色焦急。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井婆子惊叫一声,随后又道,“我怕是帮不了您,这会儿正要到城里找郎中,晚了怕来不及,出人命!” 她今天刚回来不久,正在院中的棚子听雨,惬意地吃西瓜,就见自家帮工慌慌张张地进门,说庄家新娶进门的小媳妇,下身流血不止,怕是小产的征兆。 清水村只有一个赤脚大夫,医术马马虎虎,平时只能看点头疼脑热的小病,见小媳妇流血不止,已然慌了神,让他们赶紧请郎中,若是晚一步,很可能一尸两命。 井婆子一辈子未生产,却是喜欢孩子的,而且庄家和她渊源颇深,无论如何,她都要帮一把。 “找郎中?正巧,我们夫人就是郎中!” 五福一听是庄家的小媳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庄木的妹妹庄可,自家夫人正想打听庄家的事,机会又一次送上门来。 “夫人,您快和我过去一趟吧,那小媳妇也是可怜,都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按理说,应该安稳,不知道怎么的……” 井婆子想到那台阶下的血水,心急如焚,就怕闹出人命来。 “救人要紧,五福,快把我的医药箱拿着,咱们先走一步!” 李海棠说着,提起裙摆,也顾不得脚下的水坑,动作敏捷的上了井婆子的驴车,直奔清水村。 庄木正坐在院子中,任凭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他紧皱眉头,一脸阴沉。 “嬷嬷,您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庄木抓了抓头发,很快的镇定情绪,看向李海棠和五福,“这二位是……” 进门的一刹那,李海棠认出庄木,从他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来看,庄木是个心里深沉的人。 庄可有小产和陨命的危险,他不是和没头的苍蝇一般乱撞发狂,而是冷静思考,甚至有心思审视她和五福,此人不简单。 心理学介绍过,一般有些缜密思维的人,大部分人有疑心病,因为他们思考的注定要比别人多。 “我来找井婆子商量买人,刚好在村口遇见她,听说她要去找郎中…” 李海棠面上焦急,脑中却清明,见到庄木的刹那,她突然有预感,此人就是凶手。 “快,人在哪?救人要紧!” 井婆子用袖口抹脸,声音提高几度,人都要不行了,还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 “快,在里屋!”庄木的娘听到院子里的响动,慌忙走出门,对着众人招手。 第847章 养女 李海棠不敢耽搁,绕过庄木,她刚进门,差点被满屋子的血腥气熏出来。 五福拎着医药箱,面色苍白,抿唇不语。 地上的血迹还来不及擦干,被人踩到,变成满是凌乱的脚印,水盆倒落在地,一片狼藉。 庄可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闭着眼睛,似乎很是痛苦,她把嘴唇都咬破了。 李海棠把脉,而后让五福取了银针,对庄可的穴位按扎。 “血止住了!” 井婆子一脸惊喜,原本她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从清水村到城里找郎中,把郎中带回来,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耽搁下去,凶多吉少。 所以李海棠表明自己是郎中,井婆子不假思索,直接把人带回。 “郎中,我儿媳肚子里的孩儿……” 庄木的娘亲已经年过三十,可岁月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和李海棠想象中的不一样,周身都是沉淀下来温婉的气质。 儿媳,妇人说的是儿媳。 屋内阴暗,只有油灯在桌上发出啪啪地响声,火苗微弱。 李海棠垂眸,掩饰眼中的诧异,妇人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让她甚至怀疑眼前之人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庄可。 “失血过多,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李海棠摇头,刚才她把脉,发现一些异常。根据井婆子所说,人是刚下雨的时候,着急去收晾在外面的被单,滑了一跤,以至于大出血。 但是根据刚才把脉的推测,不仅如此,孕妇身子早已亏空,似乎是长期吃活血的食物,就算这次不摔跤,肚子里的孩子一样保不住。 “这样啊。” 妇人看上去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她小声道,“可儿身子弱,我去灶间炖老母鸡汤,给她补补。” “唉,好好的,真是作孽,所幸保住一条性命,夫人,您是庄家的恩人,以后老婆子我一定对您的事尽心。” 井婆子很是感慨,拉着李海棠的手,好一顿感谢。 好在,庄家的小媳妇年轻,养好身子,以后还能为庄家添香火,开枝散叶。 李海棠观察井婆子,发现井婆子对庄可的身份一无所知。 听井婆子帮工的意思,庄母在嫁人十几年,偶尔会回来看井婆子,若是她生了一个女儿,井婆子怎么可能不知情? 看来,她推测的没错,庄可虽姓庄,却不是庄家的女儿。所以,这会儿一家人来清水村,能很好的掩饰,井婆子都没有怀疑。 “嗯……” 刚刚行针,李海棠扎了庄可的睡穴,又用了少量的麻沸散,缓解她的疼痛。 药效时间很短,庄可轻轻地哼一声,醒来了。 “丫头啊,你感觉咋样?” 井婆子一直注意床上的动静,摇头叹息着上前,问道,“郎中就在这,你有什么难受的说出来,别害羞,你现在年轻,以后调养好身子,孩子还会有的。” 井婆子怕庄可小产想不开,赶忙安慰着。 “嬷嬷,孩子……没了?” 庄可眼神混沌,嘴唇苍白,不见一点的血色,她咬牙,而后又看向李海棠,“我还活着?” 最近两个月,她一直住在清水村里,每日晚上才会出门走走,庄木说,要多走几步,不然孩儿太大,将来生产艰难。 庄可乖乖听话,她每次出门,都能碰见村里的赤脚大夫在炮制草药。 有时候,庄木不和她一起,她就故意找赤脚大夫闲聊,问一些孕期的禁忌。 赤脚大夫说,住在乡野中,最忌讳吃的野菜是马齿苋,药性寒凉滑利,食多了,容易小产。 庄可记在心上,她不敢做得太明显,只能每日偷偷摘一些,而后用热水烫一烫,就那么生吃了。 最近几日,她就感觉自己的肚子太沉,坠得难受,前几日,还见了血。 她估算时辰差不多,就故意让自己摔倒,因为,她一点不想让自己肚子里的孽种活下去。 她和杨序,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有过分的举动,孩子,是庄木那个禽兽的!他在酒后,强了她!不止一次! 其实,已经有两三年了,庄可不敢反抗,她爹娘早就没了,是庄母把她买下来,本是打算做家里的丫鬟,后来见她讨喜,就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养着,并且起名庄可。 其实,她在庄家的地位,什么都不是,就是庄木发泄的工具! 两三年以前,她才十二三岁而已,她反抗,哭闹,被轻薄,第一时间找娘亲告状。呵呵,当时,庄母怎么说的,她说,“你的卖身契还在,不过是庄家的下人,伺候少爷的通房丫鬟而已,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勾搭人,早就没了名节。这么多年,你吃庄家的,喝庄家的,你除了这身皮囊, 还有什么?” 庄可不是不想反抗,她能怎么样呢?没爹没娘,在外人眼里,她是被庄家千宠万宠的娇娇女,真相,只有她自己清楚。 杨序死了,她知道,是被庄木杀死的。 庄木就是个地狱里出来的魔鬼!他威胁她,让她好好养胎,而后又给杨序抹黑,威胁杨序的爹娘。 如果想找大理寺说出真相,那么他绝对会让杨家绝后! 庄木对杨家二老说,杨序的死,已经成为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能靠庄可肚子里的孩儿延续香火,并且,有经验的郎中说过,她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如果,杨家二老执意深究,那也可以,大不了一拍两散,让杨家断子绝孙! 想到此,庄可很害怕,她为什么还活着呢?大出血,不应该死吗? 她没死,却失去孩子,庄木没有理由威胁杨家…… 或许,真相会大白,但是以庄木的手段,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庄可不求别的,只希望留下全尸! 这已经不是庄木第一次杀人了,别人不知道,庄可却知道,这也是他们经常搬家的理由,每次搬家,都是为庄木杀人作为掩饰。那般可怕的人,让她无从反抗,他说,就算她死,他也不是没办法的,会让她把从地里挖出来鞭尸,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 第848章 救我 井婆子是个善心人,大半辈子走过来,大风大浪经历过,为人豁达,见庄可一副又要晕死过去,心如死灰的模样,误以为她是因为小产而绝望,就劝道,“丫头,你才不过十几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嬷嬷……” 庄可虚弱地呼了一声,眼泪顺着眼角划过。 大体,她就是这个命,是个灾星,如果她爹娘还活着,那有多好,她就不会被卖到庄家,进到狼窝,才是噩梦的开端。 她小心翼翼地,即便是被杨序强了,也不敢反抗。 反抗有用吗?她早就脏了身子了! 初见,杨序正站在松鹤书院的山门下,手里拿着一本书,而她撑着油纸伞,就走到他面前。 杨序见她,当即红了脸,垂下头,一脸不自在。 庄可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特别是利用庄木妹妹的身份,和他接近。她没想到,有一日,她为他的才情所动。 她甚至有奢望,如果真的能逃离这里,逃离一切,那么就好了。 很久以后,杨序看出她的反常,二人通过对诗,杨序知晓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但是,他不介意,他说,会娶她。 庄可等啊,盼啊,最后等到杨序的死讯。 那日,她清楚地记得,京都刚换了夏日的薄衫,又赶上阴雨天,她正在灶间里做点心。 庄木勾着嘴角,悄无声息地走进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她死命地挣扎,拼尽全力反抗,甚至举起案板上的菜刀,而庄木不为所动,甚至冷笑道,“我来,是给你送个消息,你的情郎,被人杀死,而后又大卸八块,是真正的八块!” “是不是,是不是你干的?” 庄可抖了抖,汗毛都竖起来,她几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杨序死了?怎么可能? 他说,等考上举人,就会带着她逃离京都,远走高飞,他……死了? “是又如何,你有证据吗?” 庄木眯了眯眼,对庄可的反应不以为意,要说他多喜欢他,那也不是,而是,庄可是和他距离最近的人,自己人。 他把庄可当成自己人原因是,她亲眼看见过他杀人。 既然她这么了解他,这辈子就必须跟定他,不能逃离他的手掌心,不然的话,她和杨序在一起,把他的秘密说出去怎么办? “你是恶魔!” 庄可撕心裂肺地大喊,而后浑身颤抖,阴雨天,她的脚底板也开始网上冒着寒意。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了解的。” 庄木沉下脸,警告庄可,杨序已经死了,若是她敢有什么动作,破坏他的名声,后果自己承受。 …… 庄可闭眼上,不知怎的,又想起曾经的事来。 “唉,你爹娘没的早,又没个娘家依靠,只能靠自己,还得自己振作。” 井婆子拍了拍庄可的肩膀,人哪能没有一点挫折,很多次,她也以为日子过不下去,一心寻死,可后来柳暗花明,形势逆转,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希望。 “退一步说,你十一岁到庄家,和庄木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井婆子絮叨,话不中听,却出于好意,“将来庄木考上举人,进士,你就是官家夫人,所以啊,千万要调养好,不能一次落下病根。” 话很含蓄,其中有深意。 将来庄木有出息,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还有各路莺莺燕燕。作为他的小媳妇,就得调养好身子,赶紧诞下子嗣,即便是没有娘家,也能在庄家立足,后面来的,才超不过她的地位。 庄可闭上眼,被子下面,上手握拳,指甲已经陷入到肉中。 她的腮帮子,跟着身体一起颤抖,可见她正承受巨大的痛苦。 “是不是太痛了?” 李海棠又扎入一根银针,通过井婆子的话,她了解到来龙去脉。 庄可不是庄木的亲妹子,而原本是庄家的丫鬟,没有家人依靠。 看庄可对肚子里孩子的厌恶,就知道不是杨序的骨肉,说不定,还真让她蒙对了! 找到证据,指认凶手,还得从庄可这里下手。 李海棠发觉,若案情如她所想,庄木用庄可肚子里的孩子作为要挟,这个孩子没了的话,杨序爹娘很可能去大理寺告状。 而庄可,作为关键的证人,庄木怎么会容忍证人活着? 庄可这般偷偷服用对胎儿不好的吃食,恐怕也做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她得知自己孩儿没了,表情松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死,剩下的只有惶恐。 井婆子不了解真相,而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喋喋不休地劝解。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马车的响动声,随后,有人道,“庄大哥,你让我帮忙请的女医,请来了!” 提到庄木,庄可瞪大眼睛,浑身颤抖个不停。 “哎呀,是女医,别怕。” 井婆子又误会了,笑道,“你看看,你夫君怕我请来的人不靠谱,又单独请女医过来给你看诊,可不行讳疾忌医啊!” 她说完,一脸歉意地看李海棠,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礼貌。 “无妨,这是人之常情。” 李海棠摆摆手,根本不当一回事。 身边的五福气鼓鼓地,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侮辱自家夫人,夫人是北地闻名的李神医,想要请李神医诊治,没个几千两的银子,好意思开口吗? 若不是为了案子,自家夫人也不会巴巴地过来了。 “正好找人看看,小娘子的身体必须好生将养,这次,是损失了元气。” 李海棠听见有人进门,正想站到一侧,却突然被庄可抓住了手! 不行,那人是庄木请来的人,一定是害她的,她不能死! 庄可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又犯了个大错误。她想着,自己带着孩子一尸两命,这样杨序的爹娘会去大理寺告状,可是她忘记一个事实,没有人证,此案会不了了之! “夫人,求您救我!” 庄可拉着李海棠,如抓住救命的稻草,就是不松手。井婆子正站在门口,视线都在新来的女医身上,根本没看到二人的互动。 第849章 女医 “你夫君怕我的医术不精,所以又请来一位女医,你别担心,我们一起诊治,这般稳妥些。” 李海棠假装听不懂,作势就要出门去,庄可见此,急得满头大汗,“夫人,他不是我夫君,我们还没有成亲!” 庄可身子虚弱不堪,说上两三句话,已经气喘吁吁,她用手拭了拭眼角边的泪,断断续续地道,“他……我……我知晓他的秘密,他不会放过我。” 按照时辰算,她从摔了一跤小产,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 下雨天,从清水村到最近的镇上,来回也要一个多时辰,女医如何这么快就来了呢? “对,村口的路不好走,刚刚我们过来,把车轱辘陷入到水坑里,现在也不知道挪没挪出来。” 李海棠点头,的确,女医来的速度太快,快到让人以为那人能掐会算。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女医和她一般,在事发前,已经走在赶往清水村的路上。 “没错,她和庄木之间,早有首尾。” 庄可艰难地挪动身子,如果可以,她真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这个屋子不大,没有她的藏身之所,何况,怎么做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门口处,女医正在安慰庄母,眼瞅着马上就要进入到房内。 庄可越发着急,眼眶通红地道,“救我,我现在还不能死。” “理由。” 时间紧迫,李海棠也没有心思继续套话,言简意赅。 庄可是一个关键人物,就算对方不呼救,她也会想办法把人带走。 “那个女医,是寡妇,她男人去年秋天,醉酒以后掉到水塘淹死了。” 庄可手心握拳,上面青筋凸起,她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求救机会,也就不敢隐瞒,“她男人的死不是意外,而是精心布局的杀人!” 关于杨序,庄可一个字都不敢提,她怕李海棠不敢蹚浑水,惹麻烦,事到临头退缩,毕竟人在危机之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保。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在如此情况下,庄可还能条理清晰,寻找被救的理由,李海棠真心有些佩服,换位思考,若这个人是她,恐怕不能如此淡定。 话说回来,庄木真是一个人物,看来杨序案的杀人分尸,不是他第一次下手。 “呜呜……” 庄可急得哭出声,她误会李海棠的意思,以为对方是想要好处。 是了,人和人都是利益,作为牵绊,不然凭什么让对方冒险,卷入这趟浑水之中? “庄木有很多秘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知道他有个藏宝之地,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宝贝。” 庄可抛出诱饵,“只要你能把我救出去,离开这里,能找到宝贝,全部都归你。” 庄木的性子阴晴不定,头两年,每次在喝酒之后,庄木都会把她按在身下用强,偶尔到畅快处,他就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几个秘密。 庄木一直以来都有这个习惯,怕是他自己也清楚,所以他很少喝酒,也很少去外面找女人。 他在松鹤书院,根本不是为了读书科举,而是为近水楼台,打听同窗家的家底和钱财存放地点,而后勾结江洋大盗,偷偷摸摸的把钱财转移走,收为己用。 他一介书生,坐拥金山银山有什么用?庄可很是怀疑,庄木暗地里的勾当,因为她曾经在半夜失眠时,见到院子里有黑影,而庄木正在和黑影低声交谈。 李海棠挑眉,她到底是什么运气? 自从来到京都,顺风顺水,运气逆天,本以为抓这个杀人凶手,帮香梨一把,谁料,牵扯出这么多的事儿。 她打算做一个好人,奈何对方不给她机会,要用大笔钱作为答谢,这财运来的,挡都挡不住。 “你吃下这个药丸,什么都不用想。” 李海棠本想给庄可一颗假死丸,但是想到庄木尸身都不放过的凶残样,为谨慎起见,还是吃另一颗好了。 她自己早前配置的,一直没有用上,身上也仅此一颗。 “这是什么?” 虽说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上,庄可只能相信眼前人,但她还想问一句。 “等下,你就知道了。” 李海棠站到一侧,提醒庄可,“别的都不需要你做,千万不要一惊一乍,保持刚才的状态就好。” 她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妇人,妇人长相寡淡,但是眼角下有一颗朱砂痣,格外明显。 “林女医,正是凑巧,京都比您医术好的女医,找不到几个呢!” 庄母恭维几句,她早前请过林女医为自己看诊,她多年小日子肚子疼,要死要活的,生下庄木也没好多少。 当时林女医开了几贴膏药,让她贴在肚脐上下,热热的,还有酸胀之感,几贴下去,几乎是药到病除。 庄母没花钱,没喝苦药汤,也没遭罪,就这么奇迹的好了! 林女医在京都非常有名气,听说她师傅,曾经是御医,后来为追求医术,跟着商船想去外海交流,途中大风翻船,人掉到海里淹死了。 林女医接手医馆,生意蒸蒸日上。 京都的高门夫人,有隐疾的,都找林女医看,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是男女大防,最多诊脉而已,看得定然不够仔细。 李海棠听着庄母恭维,暗地里翻个白眼,她知道京都有女医,却不晓得原来这么受推崇。 “婶子,您太客气了,原本我是打算来清水村采点药,谁料路上下雨。” 林女医完美地找到借口,解释自己能来这么快的原因。 庄母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庄木孝顺,前年不知道怎的,托书院的同窗介绍,请了林女医上门诊治,至此之后,二人就开始有联系。 当时林女医有男人,后来不怎么的,男人死了,她就成寡妇。 看得出来,林女医对自己儿子有意思,但是庄母不会同意让这样的女人进门。 克死了男人,万一克死她儿子呢?她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啊!好在,儿子庄木对待女色上,从不吃亏,也不沉迷,偶尔做点荒唐事,也不算犯错,庄母就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第850章 药效 庄可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纷乱,她吃过药丸,意识有些模糊,隐约之间,闻到一股香味,她知道,林女医正在靠近。 她紧张,想要瑟缩,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莽撞。 她和那位夫人不认识,贸然求救,又说庄木的秘密,许以好处,可是,如果,那位夫人也是庄木的人呢? 庄可想,那么这颗药丸很可能是毒药,而她,离开死亡更进一步。 刚刚房内只有那位夫人,她没别的退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来求人帮忙,呼救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只能等死。 庄可不怕死,她贱命一条,活着真没意思。 曾经,杨序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现在希望也没了,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希望老天开眼,让作恶的人得到报应! “咦?” 林女医轻轻地捏上脉门,随后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林女医,我儿媳可是有什么问题?” 庄母很紧张,忙不迭地开口问道。 到底是庄木第一个孩子,早年这两个孩子睡一块儿,庄可迟迟未来小日子,根本不能受孕。 这会儿好不容易怀上,家里对此非常重视,每日晚上还要陪着庄可出门走走,就怕补身子太过,将来生孩子难产遭罪。 儿媳?不过是个有卖身契的奴婢而已! 林女医知道庄可的身世,对此没说什么,她比任何人,都在乎庄可肚子里的孩儿! 她不是不能生,而是这些年,经常有妇人难产,请她去看诊,长年累月的心理阴影,让林女医在生产上,抱着强烈的负面情绪,她这一辈子,决计不生孩子。 但是她男人死了,她不能没有后代。庄木就想了个法子,等庄可生产之时,做做手脚,去母留子。 庄可一死,二人就可以在一起,庄木说,愿意娶她为妻,给个名分。 林女医不要孩儿,却不能不要名分,寡妇这一词,好说不好听,很多以前交好的夫人,平日都和她稍有来往,就怕被她带衰了运气。 今儿赶巧,林女医要到附近办事,就想来找庄木,差不多有一段日子没见,她心里总惦记着。 庄木比她年岁小,火力壮,姿势和花样多,试了几次,林女医就迷恋上了,正好庄可有身孕,伺候不了人,她才能捡便宜。 “林女医……” 庄母见林女医走神,忙呼唤一声,心里七上八下。 “婶子,还好我来了。” 林女医冷笑一声,看一眼李海棠,哪里来的游方郎中?明明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保住,非说留不住孩儿,简直是庸医! “流了这么多血,咋可能保住呢?” 井婆子见自己请来的人被呛声,立马回击,“而且村里的赤脚大夫也说,没希望了。” “你也说了,赤脚大夫,听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医术什么样。” 林女医一脸轻视,“以后看诊,还是要找医术好的啊,庸医害人!” 五福很是生气,说谁是庸医?一巴掌呼死她!自家夫人是神医,就连御医,也对夫人盛赞不已。 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哪来的勇气,指手画脚的? 五福真想问眼前人,懂不懂什么叫缝合,什么叫剖腹取子,什么叫手术! 李海棠拉着五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当时情况紧急,而我又学过点止血的法子,就跟着来了,这不多亏林女医。” “哼!” 林女医冷哼一声,见到进门的庄木,当即换了一副态度,“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保住你的孩子。” 她心里加一句,“以后,也是我的,最好生出个大胖儿子。” 林女医早年和师傅学过诊男女,他师傅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但是她学艺不精,大概有八成的概率。 上个月,她曾经帮助庄可诊脉,大致确定,庄可怀的是儿子。 “还有救?” 庄木面色淡定,没有什么变化,他看向林女医,见对方没有使眼色,心里安定一些。 庄可还有用,可以暂时不用死,孩子比庄可更重要。 这一切,都被庄可听在耳朵里,她流了很多血,都被雨水冲跑,所以庄木没有怀疑,但是她自己心里相当清楚,吃了两个多月的马齿苋外加跌倒,孩子不可能还在。 她本想嘶吼,却迅速冷静下来,定然是药丸起的作用。 那位夫人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来,只要装晕和虚弱。 庄可突然明白李海棠的意图,因而没有说话,朝着这边点点头。 “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林女医面上露出纠结之色,正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林女医,您有什么话直说,只要孩子能保住,您就是庄家的大恩人!” 庄母抹了一把眼泪,几乎是喜极而泣,她就生了庄木一根独苗,庄家要有后代了! 这么严重的摔倒,孩子都没流掉,说明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您儿媳身子太弱了,必须要随时照看,正好我家里就自己一人,不若把她送过去,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也不必跑一趟。” 林女医说出这番话,是有目的而为之。庄可的命不重要,反正生孩子就得死,孩子却是自己和庄木的骨肉,必须好好的。 而来,庄可儿住在她家里,庄木还能经常去探望,两个人见面的机会甚多,方便幽会。 “这……” 庄木不能马上做决定,因为庄可有身孕,全家隐瞒,因而才搬家,再者,还要以此来控制杨序的爹娘,那两个人才是炮仗,不一定啥时候就着了。 “您放心,我家在街口最里面,平时没有人上门。” 林女医知道庄家的人的顾虑,叹息道,“毕竟我是寡居,就怕引起人的口舌。” 这句话,说到庄母的心里,出入坐马车,直接到院子,也接触不到什么人,还能就近看顾,似乎很不错,她道,”这是这样,就给你添麻烦了。“ “婶子,您和我不必客气。”林女医点点头,心里琢磨,庄可死了,她就是庄家儿媳妇,早晚要叫一声娘的,客气什么啊? 第851章 接人 一番忙乱下来,庄家人对林女医更热情了些,拉着说东道西,把李海棠和五福主仆晾在一边,不加理睬。 井婆子有点过意不去,她对庄可到底能不能保住孩子的事,心存疑惑,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不好直接泼冷水,毕竟林女医小有名气,说不得还有什么特殊的法子。 但是,若非没有李海棠银针止血,等这么久,孩子早没了。 这话井婆子不好说,摇头叹息,对李海棠施礼,“夫人,让您跑一趟,真是难为您了。” 井婆子在前面开路,打算让人去自家避雨,换一套干净的衣衫,顺便喝上一口热茶驱寒。 “不为难。” 李海棠笑眯眯地,一切都按照预想那般,甚至更加顺利,她有啥为难的呢? 她低下头,看着裙摆和鞋子上有泥点子,嫌弃地很,这会儿冷意已经顺着脚底板往上翻,她迫切地需要找地方休息一下。 哪里也不如家好,家里有一处温泉在室内,这会儿泡着温泉汤驱寒赏雨,再有自家野人夫君陪伴,要多美有多美,和这些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例如庄木,庄母和林女医,在她眼中好比尸体。 李海棠正想着,刚出门,就见陈二叔站在院门口,大喜道,“夫人,主家来接您回家。” “我夫君来了?” 李海棠恨不得双手合十,跪谢老天爷,每次在最需要的时候,萧陵川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就是这么给力。 “对啊,主家亲自赶着一辆大马车,里面还有盥洗室,刚和村里的乡亲要了点热水。” 陈二叔自诩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和主家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在他眼中,天下的男子里,都找不到这么疼媳妇的! 热水,能洗漱的地方,正是李海棠所需要的,原本她还想着,要不要去井婆子家,借用净房,而后又觉得可能不太方便。 雨依然在下,雨水垂成一个帘幕,李海棠索性扔掉手中的油纸伞,这个东西就是样子货,高们夫人小姐的装饰品,根本不起防雨的作用。 她迈着大步,用手抹了一把眼里的雨水,突然心里有点热热的而又酸楚的感觉。 反正衣衫已经湿透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在往下淌水,根本就没有打伞的必要。 李海棠低着头往前冲,突然感觉到头顶上的雨水突然小了些,她抬起头,发现上方有一块黑色的油毡布,而萧陵川,就站在她身边,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帮着自家娘子遮风挡雨。 门外,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外观看不出特别,但是李海棠能感觉到,一定是低调而奢华的配置。 她指着马车,问自家野人夫君,“哪来的?” 萧陵川抽抽嘴角,回道,“这几日就忙着定做马车,今儿刚做好,就赶上下大雨。” 马车的车轱辘,四周用的是橡胶,还有绝佳的减震设置,这些东西不算值钱,却不好搜罗。 萧陵川驾着马车,碰到李短腿,问过之后,猜测娘子可能来了清水村。 “可是我身上都是水,我怕脏了马车。” 李海棠迟疑了一下,却被萧陵川打横抱起,不容拒绝地道,“你进入净房,里面有一个铁桶,里面的冷水和热水,你自己兑换。先洗漱一下,喝一杯姜枣茶。” 萧陵川板着脸,娘子的身子怎么能和马车相提并论了。 五福也想上车,却被萧陵川拦住,指着陈二叔驾着的马车,“你去那辆车。” 五福扁了扁嘴,果然啊,好待遇只能自家夫人享受。 李海棠上了马车,才想起来有事和井婆子说,她看一眼天气,觉得今儿说不成。 “夫人,我明日带着翠娘和几个丫头上门,不折腾您跑一趟。” 井婆子慌忙打个招呼,而后就看马车穿梭在雨水中,离着她越来越远…… 马车上,李海棠正在感受新奇,她刚到车内,左手边,就是可容纳一人的盥洗室。 盥洗室的上方,是铁皮箱子装的水桶,还有喷头,能洗淋浴,下方铺着鹅卵石,她低下头仔细看,真不得了,地上还有一个排水孔,洗漱用的污水,能再此处排出去。 盥洗室内一应俱全,李海棠兑好热水,畅快淋漓地洗漱,又把脏了的衣裙,扔到角落。 马车因为有盥洗室,就显得其内稍微小一些,不过布局合理,小几还是可移动的,坐垫柔软,很是舒服。 城内有薰衣草的香味,有安神的作用,李海棠翘着二郎腿,极其没有形象地瘫软在车凳上,又给自己灌了一杯姜枣茶,顿时觉得身体发热,舒服地喟叹出声。 还是野人夫君好,事无巨细,体贴周到,全部是站在她的立场考虑。 “娘子,喝姜枣茶了吗?” 萧陵川赶着马车,早已经把陈二叔甩得不见踪影,他不放心地问道。 “喝光了!” 李海棠翻滚一下,随后打了个呵欠,从早上折腾到现在,她就没闲着,有些累了。 “我回来的路上,碰见李管事,他说隔壁杂货铺子,也答应要换铺。” 萧陵川想起李管事所说,自家娘子着急开饭铺,并且和王匠人约定,半个月之内就要完工。 只有半个月,时间紧迫,但是赶工的话,也能来得及。 他根本不指望娘子赚的小钱,让她有点爱好,挺好的。 萧陵川做的生意,风险大,成功就是巨大的利润,如跑船去外海,一旦翻船,血本无归,还要给船员水手们大笔的抚恤金。 回到家里,萧陵川从马车上走下来,等了半晌,也不见车厢内有动静,他打开车门,门口车壁上,油灯发出昏暗的光亮,李海棠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 雨越下越大,还不到吃晚饭的时辰,天已经漆黑了。 王婆子自从知道真相,就心神不宁的,因为自家小姐香梨受伤,又赶上下雨,主仆二人就没有去看杨序爹娘。不去正好,阴天下雨,在院中烧纸,最容易沾染晦气,弄不好得找来鬼魂跟随,还不如留在家里做饭。 第852章 先知 下雨天寒凉,京都和北地气候不同,屋内潮气重,有的人家特地盘火炕,不为取暖,就是为去这多余的湿气。 王婆子做了一大锅的水煮鱼,冷吃兔,辣子鸡,还有干扁豆角,家常豆腐,道道菜离不开辣椒。 李海棠喜欢吃辣,而且特别的重口味,有时候见清淡的饭食,索然无味,就摆上一碟王婆子特制的炸辣椒当下饭菜。 辣椒红红的,裹着一层面,被炸干炸得酥脆,咬一口,唇齿留香,里面还有几颗脱了皮的炸花生米。 自从吃过王婆子做的菜色后,李海棠发觉自己已经有些依赖了,这不,到了饭点上,她自动清醒。 “我好像闻到水煮鱼的味道。”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四处一看,她正在马车内,她琢磨可能还没到家,不如再睡一会儿补眠。 昨夜被王婆子和香梨折腾的够呛,又是分析案情,又是开导,今儿出门奔波,这会儿体力能跟上,脑袋也有些迷糊了。 “娘子,醒了吧,下车吃饭。” 王婆子进灶间,做最后一道工序,等水煮鱼泼上油,外皮焦黄,内里软嫩,就可以上桌。 “咱们到家啦?” 提起吃饭,李海棠瞬间清醒,她在路上吃的那一顿,馒头大部分留给五福,她自己就吃了一块鸡腿肉和蕨根粉,这会儿闻到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两声。 “到了小半个时辰。” 萧陵川话毕,院中传来响动声,陈二叔刚拉着五福回来。 陈二叔的油毡布我掉了,一身泥水,好像从你汤子里出来一半,旁边的五福也没好哪去,除了脸还能勉强认出人,更是一身泥巴。 陈二婶刚提着食盒出来,见此大惊,“你们俩这是去泥塘打滚了?” “没去泥塘,却也好不了哪去。” 五福很是郁闷,多亏夫人不在马车上,不然也会和二人一般,浑身是泥。 “这是咋了?” 陈二婶忙招呼春梅和于嬷嬷,她迈着大步,把食盒放到用膳的堂屋,而后捂着嘴,笑容满面,一点没有着急的样子。 其余众人还算厚道点,尽力憋笑,没表现出这么明显。 陈二叔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反省,总觉得和孩子娘一起走这么多年,生儿育女,她在他断腿卧病在床的时候,也没抛弃他,可谓是情深义重,而他一直没为孩子娘做什么。 回来路上,陈二叔很上心,特地绕路,去京都有名的点心铺子,买了一匣子点心,就这般,还用的自己私房钱。 这会儿见孩子娘不着急还开怀的模样,陈二叔感觉自己内心受到一万点伤害,蔫头耷脑,不想说话。 “唉,一言难尽。” 五福抖了抖身上的泥巴,一行人迅速后退,躲闪得远点,生怕泥点子溅到自己身上。 “我们回来的路上,陈二叔为了给陈二婶买糕饼,突然改了路线,马就顾着跑,没看路,一脚踏空,掉入河沟,马车也跟着侧翻了。” 五福说着,还不忘给陈二叔拉点好感,匣子里的糕饼飞出去,已经不能吃了,那一盒点心,可要半两银子,是京都老字号之一。 陈二婶心疼银钱的同时,又有些感动,赶紧道,“灶间里有水,你们先冲洗下,而后到温泉里泡会儿,驱寒。” 小意外而已,李海棠没在乎,陪着自家野人夫君饭毕,又去看儿子豆包。 夫妻俩几乎一日未归,小豆包自己在家玩,听于嬷嬷说,还惦记着小姐姐糖包。 “豆包,你想小姐姐了?” 李海棠察觉到儿子太孤单,庄子上也没同龄的小娃,如果明儿翠娘的小闺女来了,还能有个玩伴。 方芍药管着家里后宅,琐事多,她也不能总给对方下帖子。 “想。” 豆包老实地回答,他和糖包一起,能玩虫子,不然没人和他一起玩。 李海棠听过理由,头皮发麻,不知为何,看到豆包把虫子分尸,她马上能联想到杨序。 “夫君,咱们一定要多抽出时间陪着豆包。” 不然,小娃长歪,将来扭转不过来。 今儿听庄可话里的意思,庄木杀人不仅仅是杨序,还有林女医的男人。 杨序利用小手段,把人弄得醉酒,而后掉到池塘淹死,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衙门的人看了看,查不出疑点,就当成意外处理了。 现代有一门专门研究案犯心理的,叫犯罪心理学。 高智商犯罪的人,会产生一种快感,有时候,杀人的理由非常简单,为证明自己的实力。 潜伏在松鹤书院,和江洋大盗联手,还和黑衣人有勾结,庄木到底是什么身份? “多亏我给庄可吃一颗假孕的药丸,不然的话……” 李海棠想到当时的情形,没别的出路,她这般作为,刚好让庄木放松警惕,在一切没水落石出之前,最忌讳打草惊蛇,庄可留住孩子,还有利用假猪,庄木不能轻举妄动。 其中,最该感谢的是林女医,因为林女医自负,只把脉就断定孩儿还在,根本没有问井婆子和庄母,到底流多少血。 萧陵川见怪不怪,流苏那里,什么样的药丸都有,自家娘子千奇百怪的药粉有不少种。 “可不是流苏给的,是我自己对照偏方炼制而成,夫君你可不要瞧不起人。” 李海棠鼓了鼓嘴,她看到一本医书上的偏方,觉得有意思,就做出来了,其中药材五毒,她还偷偷给自己吃一颗试验药效,果然吃过之后,脉象就开始有我孕期的症状。 “娘子是很厉害,就是比为夫差一点点。” 萧陵川一本正经,他早就知道凶手是庄木,因不想领先李海棠太多,才假装找不到头绪。 他一开始不关注这些,是庄木背后之人,让他把关注点转移到庄木身上,如果,能把庄木送到天牢,就会让那人自断一臂,损失惨重。 李海棠很是泄气,既然都知道了,打赌比赛还有意思吗? “这个赌注,本就不公平,如果不是有手下人送消息,我肯定想不到这些。”见自家娘子不高兴,萧陵川很是懊恼,他就是想逗弄她一下,看娘子炸毛,而后,他再给她顺顺毛,拐骗到床上去温存一番。 第853章 陪伴 李海棠侧身,假装不理会萧陵川,杨序这案子,越深入了解,就发现谜团和疑点甚多,让人有一种想要揭开真相的冲动。 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往外跑,一走就是一日,萧陵川比她还忙,每日早出晚归,不见踪影,夫妻俩一起忙,小豆包就只能跟下人在一起。 天太热,出门坐马车,车上也闷闷的,不如庄子上舒服,李海棠怕带着小包子,豆包身上长痱子。 “夫君,过几日,食铺开张,咱们还有要紧事办,怕是更没有多余时间陪伴豆包。” 李海棠试图和萧陵川商议,把事情先放一放,专心陪儿子两日。 今日到清水村,听庄可所言,李海棠很是震撼,她记得在现代也没少看今日说法,几乎每一个变~态杀人犯,都有一个扭曲的家庭和不幸的童年。 自私,冷漠,阴暗,永远生活在黑暗的角落。 萧陵川皱眉,有那么严重?村里人家农忙时分,后背背着小背篓,把娃子一装,就这么带着下地干农活,也不见谁扭曲了。 家家户户忙于生计,小娃都是扔在田野间散养。 李海棠翻个白眼,话是这么说,她就是觉得自己经常忽略儿子,因此不安。 做爹娘的,腾出一两天,专门带小娃出去走走,这是应该的。 “娘子说的是。” 萧陵川被嗔了一句,觉得浑身上下如酥麻了一般,有过电的感觉。 带儿子玩耍,着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尤其豆包好奇心旺盛,问题多,偏生记忆力还好,追着他讲故事也就罢了,还要追问什么时候有妹妹。 萧陵川头一次觉得问题难以回答,只想保持沉默。 “你儿子天生是习武的材料,这点你大可不必忧心,他那给虫子分尸,绝对利落。” 李海棠揉揉额角,这绝对是亲生的,融合她的超级解剖医术外加野人夫君习武的底子,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芍药特别喜欢豆包,还提出想定个娃娃亲。” 方芍药不知道李海棠的身份和底细,也是开玩笑那么一说,却把她吓一跳,提醒自己管住嘴,有多少做爹娘的都是随便说,最后被缠上,莫名其妙为小娃定下亲事。 “的确,成亲的事,咱们不加干涉。” 夫妻俩难得聊起小娃,萧陵川来了兴致,但是他想到断袖曾彦,还是补充一句,“至少找个看得过去的女子。” “何为看得过去?你要知道,我这容貌品行的,满大街找不到一个。” 李海棠挺胸,自吹自擂,当初若不是李老太太绑着她嫁人,也不会有自家野人夫君什么事了。 “对对。” 萧陵川面无表情地附和,直觉告诉他,若是敢有任何反对意见,腰眼上的肉肯定被拧着,他已经看到娘子把手悄悄地靠近。 容貌好品行好的,大街上找不到,那些小姐们,都是养在深闺中的。 “我也不求将来的儿媳多出色,有我五成好就成。” 李海棠继续鼓吹,发现萧陵川沉默,连个接话的人都没有,顿时觉得很没意思。 这会儿五福在就好了,五福是她忠实粉丝,她说什么,五福都觉得有道理,就是这么回事儿。 气氛尴尬,萧陵川摸了摸鼻子,他转移话题,“明日,咱们带着豆包去走走,想去哪里?” “先带着豆包去小娃玩乐的铺子。” 京都生意人头脑灵活,开的买卖五花八门,专门有那么一两家提供小娃玩耍的场所。 铺子构架高,里面有摇床,滑梯,跷跷板,不倒翁,还有益智的九连环,魔方等,但是爹娘只能在休息区的雅间内等待,不让进门,都是伙计带着小娃去玩。 “这是芍药说的,她家糖包月余去一回,进门就要一两银子。” 李海棠很佩服掌柜的头脑,东西买一次,循环收费,后期维护的成本非常小。 一两银子,相当于小娃入场的门票,而爹娘或者家里的下人,在休息区等待,等这一两个时辰,总要点一些茶水点心,若是赶上饭点,还得吃点东西,这些银子,都让铺子里赚了。 能去铺子的,家里有点底子,有些人专门教育小娃,见到穿戴好的,一定要多和对方说话,刷刷好感,万一对方家里有靠山,熟悉了,还能占点便宜。 “做爹娘的功利,小娃却是没那么多的心眼,咱们豆包才一岁多,打主意也打不到豆包身上。” 多接触人,有好处没有坏处,李海棠不想让豆包的成长中,身边围绕的都是丫鬟婆子,一点乐趣没有。 “好。” 萧陵川答应下来,最近一段,他们从北地到京都,换了新地盘,豆包没有再粘着自家娘子,所以他看儿子,暂时顺眼一些。 明日先陪着豆包去玩,等午时过后,他打算带着自家娘子去外海的铺子里转转,李海棠进京的路上,就一直念叨着。 “太好了,我真想去呢!” 李海棠非常满意一日的安排,准备开启京都一日游模式。 她的铺子开张,要买一些外海精致的小物件,但是那些从外海带过来的,哪怕是一根黄瓜,都要到了天价。 既然这样,还不如自己出图纸,请人制作,样式新颖,节约成本。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雨已经停了。 洗漱妥当,李海棠先去看了香梨主仆,让二人暂时不要去杨序爹娘那边,以免露馅,让对方察觉。 “夫人,您要出门吗?” 五福用布巾擦了擦手,自家夫人出门的话,应该让她跟着,她可是第一丫鬟。 “对,昨儿陈二叔淋雨,就先休息一日,五福,你来赶马车如何?” 李海棠看了一圈,家里没有合适的人选,李短腿要去铺子监工,还得去春梅的娘家一趟,研究研究开铺子所需要的货品。 “行啊。” 五福看到一边的萧陵川,立刻乖巧地点头。 吃饭的时候,李海棠把豆包抱在怀里,小声地哄着,“今儿和爹爹娘亲出去玩,还有很多像糖包小姐姐一般的小伙伴,豆包开心吗?” “开心。”豆包享受嘴里的美味,头也不抬,声音极其敷衍。 第854章 高价 一句开心,说得极其没诚意,李海棠琢磨,可能小豆包还不晓得出门玩是什么概念。 “很多和糖包一样的小哥哥和小姐姐,豆包可以找到新玩伴。” 李海棠形容一家三口要去的场所,好半晌,豆包才把脸从碗里抬起来,吐字清晰地道,“豆包要去?” “是不是因为好玩?” 秋千,积木,跷跷板,据说还有水上的项目,小娃们一玩上,就不想走,类似糖包那种小女汉子,方芍药带着她回家,都得干嚎两嗓子。 豆包摇摇头,不是因为好玩,很多人,那不是有蟹黄包,水晶包,肉包,各种包子? 包子和包子都是一家人,他想要自己的玩伴。 李海棠哭笑不得,她无法想象一岁多小娃的脑回路,因而没有辩驳,没想到因此还发生一场小小的闹剧。 饭毕,萧陵川整理马车,李海棠交代于嬷嬷和白果,如果井婆子上门送人,就把人留下来,卖身契收着。 “另外,招工的事儿,帮我拜托井婆子多多留意,铺子里上工,可以不要求死契,但是至少要签五年以上的工契。” 一个铺子想要稳定,首先员工要稳定,不能说今儿你做几日,走人了,明日她有事,不来了,必须用工契约束,防止伙计们有二心。 而且,后期铺子火爆,会有不少人抄袭她的创意。 李海棠无所谓,她的点子多,不怕抄袭,而对方没有她名号响亮,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实在不行,她还可以转行,她的老本行还是行医。 “夫人,您放心,这事交给奴婢来办。” 白果郑重地掏出小册子,一一记下。 李海棠总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自家下人手里,几乎是人手一个小册子,还有用布条缠着的炭笔,记录起来非常方便。 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一家三口坐上马车,离开庄子。 马车内的空间不大,却很舒适,李海棠靠在一侧,把豆包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 从庄上到城里的铺子,约莫要一个多时辰。 一行人出来的早,昨日下一夜的雨,地面湿乎乎的,多几分凉爽之感。 “夫君,庄可应该被林女医接走,我没有借口上门,也就见不到庄可了。” 昨日,二人交谈短暂,就是那简单的几句话,让李海棠知晓,庄可知道庄木不少秘密,而她很想得知庄木在哪里藏钱。 据她所知,林女医偶尔去医馆中,其余时间皆在家,她家里比较幽静,很少和人来往。 寡妇身份遭人诟病,林女医通常情况都是深居简出。 “白天不行还有晚上,我带你去。” 萧陵川摆摆手,这个案子拖了许久,早点解决早好,抓住庄木,好挖出他背后之人。 “哪有那么容易啊。” 还是那句话,证据,这非常关键,而且,最可气的是杜家,竟然让丫鬟主动当替罪羊,为了平息杜家的秘密,背黑锅在所不惜。 就怕到关键时刻,己方查出庄木是凶手,需要杜若和上公堂喊冤,而杜家成为其中的最大阻力。 高门之中,很多事身不由己。那些当家人,一个个把面子看得比性命更重要,难道杀人凶手,这名声就好听吗? “死几个人算什么事,而且还是个只有秀才功名的百姓。” 杜家不在乎,才能这般行事,而杜若和,也成了家族里的弃子,这般名节,除了给杜家拖后腿,也没别的了。 问题多多,夫妻俩各自发表一番见解,时间过得就快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京都主街上的铺子。 这条街道距离内城很近,看起来又是一副模样。 街道上来往的人,穿着绫罗绸缎,各式衣衫,还有豪华的车驾,戴着帷帽的夫人小姐,就连摆摊的行脚商人,摊位里的东西,都不知道比百姓人家的闹市,高出多少个档次来。 铺子的伙计看到一行人,忙引车马停靠在后院,笑道,“小少爷是第一次来吧?赶巧今儿人多,也热闹一些。” 伙计都有识人的本领,见他们是生面孔,就多嘴说几句。 铺子里有铺子的规矩,因为小娃们要单独在一处玩耍,爹娘不许跟着,铺子里的伙计,只保证他们的安全,至于会不会和小伙伴发生摩擦,他们都是大人,总不会和孩子计较。 “你的意思是,若是同龄人发生摩擦,就算是我家豆包被欺负,我们也不能站出来做主?” 李海棠问得相当直接,豆包再小,也还不到两岁,万一被欺负哭闹,做爹娘的哪能不心疼,不过伙计说的非常有道理。 “夫人,您大可放心,一般来铺子里的小少爷小小姐,没有挑事的。” 伙计看了一眼安静的豆包,言语间有点心虚,平日还好,今日有个小魔星在,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他一定在旁边尽力看护,主要是娃子太小,一般来这里玩闹的,都已经过了三岁。 “豆包,进去玩,玩累了,就和叔叔说一声,他就带你出来了。” 李海棠抱着豆包,柔声道。 豆包点点头,随后伸出小手,示意伙计拉着他走。 伙计挑眉,别人家的娃都是抱着进去,眼前的小少爷不吵不闹,看起来家教极其好,他不由得形成对豆包先入为主的观念,很是喜欢。 夫妻俩被请到雅间落座,点了一壶茶。 李海棠终于知道方芍药说的赚钱为何,小娃的入场费只有一两银子,但是一壶普通的绿茶,要三两银子。 京都果然是有钱人的生活的地方,照这个消费,有多少钱都不够花。 萧陵川又加了几样点心,小食,又给玩闹的豆包点了果汁,让伙计等豆包渴了,送过去。 “夫君,虽然这个铺子和我的饭食铺子没有什么冲突,但是我能总结,铺子做的火,除去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服务很重要。”从迎接到点餐,全程微笑,满足客人的要求,若不能满足,话也不会说的太死,让人非常舒服,还会照顾客人的情绪,这经验,值得自家借鉴。 第855章 缝嘴 萧陵川沉默,其实,他一点都不懂做生意。 早起是走生死镖,赚钱是赚钱,但是通常送一趟东西走下来,能活着的人寥寥无几。 他有好几个兄弟,都在积累财富之后转行,坐起别的生意。 当年,他借给一个兄弟银钱造船,结果那人真的跑到外海去,每年走货,都要分给他很大一笔银子。 对于开铺子,要买地方,估算铺子的位置,前期还得投入大笔的成本,人力物力,相当繁琐。 但是他不能说别的,不然娘子又想自建山寨,做点打家劫舍的买卖,这样无成本,空手套白狼。 还是开饭食铺子,让李海棠做点自己喜欢的。 “咱们铺子,每一台桌面上,都做吊灯。” 铁艺吊灯非常好看,但是灯罩还不能过后,考虑其照明的程度。 李海棠为此又有想法了,她想定做蜡烛,粗粗的蜡烛,能照明。客人进门的时候点亮,燃烧完毕,刚好到一个时辰的用餐时间。 “夫人奇思妙想!” 萧陵川不动声色地拍马屁,他觉得自己已经向恶势力低头,以前宁折不弯的骨气,已经被磨砺…… “那是肯定的!” 铺子里的雅间,都是用木头板子隔着,李海棠能察觉到,她的两侧都有人,在这里,不能说太隐秘的话题。 她低着头,用杯盖边碰着茶杯,大热天,给她上一壶热茶,她突然很想喝冰镇的酸梅汤。 想想也是,万一女子赶上小日子,不能接触寒凉,为不出错,上热茶最为稳妥。 夫妻俩刚坐下没多久,之前的伙计就跌跌撞撞地敲门,“老爷,夫人,小的愧对于您!” “怎么了?” 李海棠放下茶杯,疑惑地道,“是豆包有事?” “是……” 伙计头皮发麻,心中极其郁闷,他跑了一趟茅厕的工夫,小包子们就为了抢玩具打起来了。 “豆包被欺负了?” 李海棠正了正面色,小孩子打闹正常,而且不懂事,全靠家长的教育。 记得在现代的同事,说过类似的事,孩子被幼儿园的同学欺负,屡次三番的,同事非常恼火,一次是偶然,她不会计较,几次三番的,必须找家长,这绝对是孩子的教养不好。 小小年纪就养成纨绔的性子,小树苗歪了,以后不好板正! “是也不是。” 伙计冒一头汗,见眼前男子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他覆盖,突来的压迫感,让他哆嗦一下,差点哭出声来。 “您二位别担心,是您家小少爷,把别人欺负了……” 伙计捂脸,这么小的娃,难道不是喝奶长大的吗,那手脚真有劲儿,把一个三岁半的娃子推倒,而后还给了两个巴掌。 这般行事,真是……如果是普通的富户还好,被推倒的是铺子里的小霸王啊,丫鬟婆子带来的,小霸王是他爹,人到中年才有这么儿子,万分宠爱,而且对方还在六部做官,老子更是正二品尚书,放眼京都,比阮家更显赫的 ,没几个。 伙计很忧伤,摆不平此事,他就得卷着包袱滚蛋。 “原来是这样。” 李海棠面色紧绷,豆包什么脾性,她这个做娘的了解,不是个胡闹的小娃,若知晓一切,还得下去看看。 夫妻俩下楼,萧陵川拉了拉李海棠的手,她才平静下来。 可是刚平静不一会儿,在看到一个老婆子抓住豆包,就要开打的时候,李海棠忍不住了! 她提着裙摆,两三步跑到前方,抬起巴掌,噼里啪啦,直接下狠手,老婆子没防备,被凑了个两眼冒金星。 “大胆妇人,你竟然敢动我们少爷的身边的奶娘?” 一个丫鬟大声呵斥,双手叉腰,很是嚣张! 李海棠见此,冷笑道,“奶娘?这么大的老婆子还产奶?” 在京都,不是奶过孩子的才叫奶娘,有些地位高的仆妇,陪着小姐公子,都这么叫一嘴。 李海棠可不管这家人是谁,小娃之间的矛盾,她还没说话,这个死婆子算干什么的?仗着自己年岁长,就能欺负人? 她的儿子,轮不到别人教育! 李海棠眯了眯眼,看着丫鬟,如果丫鬟敢上前,她可不管那规矩立法,立刻开揍! 许是被她的阵仗吓到,丫鬟斟酌一下,发现还是站在原地安全,但不耽误她动嘴皮子,“哪里还的娼妇,你还要不要脸,你……” 娼妇?一句话,让萧陵川怒火升起。 刚刚他忍着,是因为不想和妇孺一般见识,他虽不打人,却不代表不杀人。 见萧陵川要动手,李海棠拉着他,收拾人,她不拦着,但是这里场合不对,还有不少的娃子,弄得到处是血,小娃容易有心里阴影。 但是暂且死罪难免,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夫君,帮我,给她点穴!” 李海棠说完,萧陵川迅速出手,那丫鬟就发现自己动不了,连嘴巴都不能张开,她惊悚地瞪大眼睛。 “既然你不会说话,满口喷粪,这张嘴就别留着了。” 李海棠随身带着针线,上前一步,用袖子遮住丫鬟的脸,别说,点了哑穴就是好,她穿针引线,直接把丫鬟的嘴缝上了! 周围的伙计们差点没给跪了,头一次看到这么干脆的。 想要打豆包的老婆子从地上爬起,腿软,再次跌坐在地,一言不发,她脸肿了老高,不想再被缝上嘴巴。 那丫鬟太惨了,能说话,却又不敢开口,只能一个劲儿的流眼泪,面色扭曲,关键是丢人,被打巴掌,最多被嘲笑,她一个下人不在乎这个,但是被缝上嘴巴,不出明日,火遍京都了! 婆子都有预感,以后丫鬟出门,别人会在后面指指点点,“啧啧,你看看她,就是因为当初嘴贱,被把嘴缝上的!” 这般说辞,以后可咋做人啊? 果然,缝嘴不血腥,小包子们都能接受,有的还鼓掌,以为是杂耍,都觉得很好看。 他们心里有一个概念,嘴欠随意辱骂别人的,都应该把缝嘴,让那人说不出话来,这才是最好的惩罚。李海棠不知道的是,她的所作所为,引领了京都的缝嘴潮流。 第856章 惹祸 有一句话说得好,为母则强,哪怕是脾气再好的女子,见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的时候,都忍不住要站出来保护。 小娃之间的打闹,李海棠当成乐子来看,不会往心里去,可为什么小娃打不过她家豆包,一个老婆子要出手,哪来的脸面呢? “夫人,您可惹祸了。” 伙计见场面控制不住,更是焦急,他随手抹一把汗,小声地道,“您知道那丫鬟和婆子是谁呢?是阮家下人!” 阮家是京都高门,虽然最近比较低调,底蕴却在,得罪不起的人家啊! “阮家,可是阮尚书的府邸?” 李海棠问一遍,再三确认,是了,她应该能想到,阮这个姓氏比较少见,这两个奴才秧子,还真是阮家的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门风就不怎么地,扭曲的厉害,势利眼,欺凌弱小,不讲道理,李海棠对阮家的印象进一步恶化,恶心的不行了。 “正是!” 李海棠知道对方的身份,伙计一点不奇怪,就算是外乡人,只要到京都一段日子,就没有几个没听过阮家的。 “您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伙计急到抓耳挠腮,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而后,又用一副同情的眼光看着李海棠。 小霸王在他们的铺子挨打,他们也要被连累吃挂落,但是对比闹事的人,他最多扣上这个月的工钱,挨上两个板子而已。 “大事?” 李海棠挑眉,而后看自家野人夫君,萧陵川抿唇,就站在原地,眼神锐利地盯着颤抖还在故作强硬的婆子。 如果夫妻俩晚来一步,婆子就下狠手了。 大户人家的教养嬷嬷,不让留指甲,但是她们有时候会教训下人,随身会准备指套,指套尖锐,轻轻地接触皮肤,就是一条子红印子,若是用力,那么血流不止,还得留疤。 阮家的一个婆子,为了讨好她家小少爷,戴上指甲套,抓了豆包。 刚李海棠气得心肝肺疼,这会儿定睛一看,豆包的手腕,已经青紫,有手指头的抓痕,肿起来了。 难得的是,豆包没有哭,就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李海棠心疼得差点哭出声,没有当娘,不能体会这种心情啊,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豆包受伤,她这心就和针扎一样。 李海棠给豆包上药,有点后悔了,刚刚不应该拦着野人夫君,把这两个刁奴直接杀死,血溅当场,谁管别人会不会有阴影! “娘,不痛。” 豆包正静静地看着,发现自己娘亲红了眼眶,眼泪流出来了。 他听爹爹说过,现在他还小,不能保护娘亲,由爹爹保护,等他长大了,就是他保护娘亲不被欺负。 豆包乖巧地抓抓李海棠的衣摆,被抱起来,他伸出肉肉的小手,细心地给娘亲抹眼泪。 李海棠本来还能控制情绪,这会儿突然就和闸门放开一般,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流个不停了。 她心疼儿子,自己受伤还要安慰她这个娘亲。 心里却又非常安慰,儿子还小,却这么懂事了,当年生产中,经历过太多艰难,现在来看,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下,萧陵川怒火更旺,一发不可收拾。 他正准备杀了那个婆子,就听李海棠道,“夫君,那个老婆子不能放过,她掐的豆包,把她按住!” 她知道,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杀人,但是她必须解气,后续慢慢地收拾。 萧陵川知晓自家娘子心中所想,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直奔婆子身上的穴位而去。 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婆子已经不能动弹,眼珠子惊恐得差点凸出来。 李海棠不仅仅缝上她的手指,嘴巴也缝上了,而且用的是荷包上的抽出来的金线,轻易不会断,等抽出来,手指头能不能用还两说。 一旁地上,被豆包推倒的小胖子大声咆哮,“你们等着,要把你们全家抓起来,凌迟处死!” 三岁半的小娃,已经知道什么是凌迟处死。 如果是普通百姓,是不是真要受委屈,被抓起来,折磨死,也没地方说理去? 小霸王身边的下人可不是就二人,已经有人回去报信,想必等下,随之而来的就是血雨腥风。 “夫人,要不您跑吧?” 现在赶紧跑,或许还来得及,阮家在京都有势力,实在不行,就出城,离开这里,总比被折磨死的好。 “跑?” 李海棠抱着胳膊,谁跑还不一定呢,她还准备打上门去,去找阮家评评道理! 别人不知道她身份,阮家老太君可是清楚的很,有那本事和她叫板吗?李海棠真想看看。 她没做亏心事,凭什么跑! 伙计差点哭爹叫娘,“我的姑奶奶啊,您要是不跑,那后果……” “安心,淡定。” 李海棠不以为意,最后觉得伙计也不容易,就道,“万一等下打起来,我们出去打,尽量不破坏这里的东西。” 伙计更想哭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还真有二愣子和阮家作对,勇气可嘉。 萧陵川拉着自己儿子,问道,”豆包,告诉爹爹,为什么打架?“ “他,推圆圆,豆包,一家人。” 豆包还不能说太长的句子,小包子歪了歪头,认真道。 叫圆圆的,是一个两岁的小丫头,长得胖乎乎的,圆圆的爹娘见因为女儿才闯祸,很是惶恐,但是却没有走,想着一旦有事,他们也要承担责任。 李海棠点点头,看这对夫妻,是可以结交的人。 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海棠哭笑不得,总而言之,就是小霸王抢了圆圆的玩具,还非常暴力,圆圆哭了,豆包看不过去,英雄救美,推小霸王一个趔趄。 小霸王身子胖,又比豆包大,见自己被反抗,就要反扑,抓着豆包打。 没成想,豆包先发制人,给了霸王两个巴掌。 小娃根本没什么力气,小霸王也没受伤,就是小娃之间的玩闹事件,就被升级了。平心而论,抢东西的,是比较烦人,但是小娃懂什么啊,说道两句,如果摔倒的是豆包,夫妻俩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第857章 差辈 豆包之所以帮助圆圆,并不是喜欢这个小姐姐,因为圆圆的名字,豆包,糖包都是圆溜溜的,他以为,圆圆和他是一家人,一伙的。 于是,豆包挺身而出,和圆圆一起面对黑恶势力小霸王。 李海棠揉揉额角,剧情有点复杂,她似乎是说过糖包豆包,一家人的话。 刚了解事情的始末,门外吵吵嚷嚷,进来一大波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面色极其不好看,吹胡子瞪眼的,进门就道,“谁欺负犬子?自己滚出来!” “夫人,完蛋了,他就是阮尚书啊!” 伙计缩了缩脖子,二品大员,在皇上眼前都能说上话,他心里有点怕也正常,在场众人都没离开,或多或少,都变了面色。 “哇哇哇!” 小霸王见他爹来了,当即大哭,“爹啊,就是他们,他们全家欺负我,还把奶娘的手指和嘴唇缝起来了!我要把他们凌迟处死!” 小霸王原本说话不太顺溜,但是告状却不能再顺口了,哭闹不止,指着躺在地上的婆子,却忽略她身边的丫鬟。 丫鬟不能说话,瞪着眼睛干着急,为告状,她也顾不得丢人,蹭地窜到来人面前,指了指自己被缝针的嘴。 李海棠下手没留情,丫鬟嘴上一圈密密麻麻地线,线上染血,突然出现,可把进门的中年男人吓得退后一步,额角上青筋乱跳。 “呜呜呜……” 丫鬟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向李海棠,她看一眼婆子,庆幸自己没动手,而是嘴巴贱了点,至少她手还能活动。 “一边去,看着眼晕。” 来人揉揉额角,身后跟着一众家丁,还有京兆伊衙门的两个官差。 官差认得李海棠,记得前几天她还去衙门送了卤肉给张大人,张大人非常欣喜地收下,这般,就不是个没背景的人。 “大人,这是不是误会啊?” 顶住压力,官差还想跟着和稀泥,万一这位夫人的靠山是张峥大人,那么最后还不一定怎么收场。 阮家厉害,但是张家也不差。 要是他们为讨好阮家,得罪不开眼的张家亲戚,那会死的更难看,毕竟张峥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误会?” 有没有这么能说瞎话的,瞧瞧家里的下人,都这么惨了,丫鬟的嘴上面和长了一条蜈蚣一样,这是误会? “这……” 官差摊手,没词了。 李海棠打量来人,根据阮平之所说,外祖父是个喜欢大鹅的老头,根本不这么护短,眼前人,太年轻了。 “伙计,来的这人是谁啊?” 李海棠确定是阮家人,摸不准他的身份。 “这就是阮尚书啊!” 伙计尽量隐身,躲在角落里,心里却想着,完了完了,正主找上门了! “阮尚书,不是个老头吗?”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瞧着年龄对不上号,就怕差辈。 果然如她所想,伙计道,“您还不知道啊,阮老尚书请辞,退下来了,这是新上任的阮尚书。” 简单的说,子承父业,来人正是阮平之的爹,也是李海棠的大舅。 李海棠揉揉脸,她虽然不能来京都,却对阮家的情况有些了解,平日吃饭,阮平之没少絮叨,她可不知道阮平之有个三岁半的弟弟。 “哎呀,这大户人家的事儿,咱们咋清楚。” 伙计捶胸,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在这里八卦,他作为一个小伙计,都替这位夫人愁。 高门大户,有几个庶子,或者养在外头生的娃,这也不算什么隐秘。 李海棠若有所思,阮绵绵死了,阮平之远走他乡,所以这位风流的大舅,就把庶子重视起来,加以培养。 有一个词,叫捧杀,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您就是阮尚书吧,情况,您也看到了,就是这么个情况,那么您打算如何处置?” 还没上门,就把人得罪了,按照辈分,这个叫嚣的胖子,还是李海棠的表弟,她瞬间感觉生无可恋。 “好一个怎么处理!” 走马上任不久的阮尚书气乐了,打了他心肝宝贝,还对下人动粗,若不是送到大牢里,他阮家的脸面往哪放? “阮家还有脸面?我以为早就不要脸了呢。” 李海棠小声地嘟囔,但是她肯定,她的小声,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阮家的脸面,和她有个毛线关系,今儿她要是被抓走,那以后才更加丢人! 周围,有人小声地笑起来,可碍于对方身份,只能低下头,但是肩膀抖动,泄露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来人,都抓走!” 阮尚书不想废话,检查一下儿子,发现没有什么伤口,这才放心。 他把人放到铺子里来玩,是信任铺子,觉得这里环境条件不错,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门,铺子不想开下去了? 面对责难,伙计无语望天,就知道会这样。 萧陵川看看天色,正午时分,太阳和火烤的一般,铺子里好歹有冰盆,凉爽舒适。 他没午时用膳的习惯,但是娘子有,豆包是小娃,也受不得饿。 “让厨子做几个你们这的特色,顺便上一碗浇了鸡汁的土豆泥,一个鸡蛋羹。” 萧陵川给伙计一锭银子,让他下去赶紧准备。 伙计一屁股坐在地下,以为对方是得了癔症,阮尚书带着官差来抓人,还有家丁在,怎么这人还想着自己能在铺子里用饭,太玄幻了吧? “快点去,做点辣菜最好。” 缝合浪费不少经历,李海棠催促伙计。 至于怎么把场面圆回来,她也不知道,反正野人夫君淡定,一点不在乎,总是有法子的。 伙计不说话了,转头就往厨房跑,有机会远离低气压,他能多点安全感。 对面,阮尚书喊了一声,两个官差没有动,二人还在纠结,万一抓了张大人的亲戚,他们就惨了! 阮尚书官大,却不能直接管到二人,所以,站队很重要。 尤其是,对方一点不怕,还点菜准备吃饭,可见是真有大靠山。 “阮尚书,还是调查清楚吧。”官差硬着头皮道,别想让他出头,阮尚书自己带着那么多的家丁,有本事自己抓啊! 第858章 扔出 小霸王看没人动手,气得乱蹦,“爹爹,就是他们,对儿子不利,抓他们吃牢饭!” 阮尚书一个劲儿的被要求查清楚真相,脸色非常不好看,他一个尚书,还能冤枉了谁? 对方是百姓,而己方身在高门,有什么好查的?而且不瞎的都能看出来,是自家的丫鬟婆子被收拾的惨兮兮。 “京都是天子脚下,你们张大人是治理一方水土的父母官,带出来的人,就是这般行事的?” 阮尚书没脸面,当即和两个官差发难。 官差们很想哭,其实,他们打心眼里感谢这位夫人,若不是她,他们在老爷生辰那日,肯定要出血,花一两个月的俸禄采买东西。 那位夫人送了卤肉,师爷就说,张大人喜欢卤肉,这般当生辰礼物,投其所好,让对方高兴,还能节约钱。 这不,他们受益了! 按照每年凑份子的惯例,都要拿出来三两到五两银子,大家一起凑着,买个差不多的摆件或者好酒。 今年只需要一人二百文,衙门的人合伙送了一头卤猪肉,几百斤,还有几瓶好酒,让张大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张大人收完礼物,并没表现出什么,可见是真心喜欢的。 里外里,一下子省去了几两银子,他们商议,合伙统一口径,送了三两银子。 剩下的二两银子,揣在兜里,兄弟们今晚约定,去花楼里乐子,喝花酒,听听小曲,哎呦喂,这日子多美好啊! 偏生这会儿,阮家起幺蛾子,他们不得不来看看情况。 “大人,要么先这样,小的们回去请示一下我们大人?” 官差面对责难,也不生气,习惯了,京都官员这么多,一块牌匾掉下来,都得砸到两个。 他们采取缓兵之计,而后让张大人决定如何处置。 “哼!” 阮尚书想起张峥,那个老匹夫,真不是东西! 上次他请客去花楼喝花酒,别人都找一个姐儿,偏生张峥找两个,可见是别人消费,不用自己花钱,不心疼啊! 占小便宜的垃圾,也不怕自己肾亏! 阮尚书心里默默地诅咒张峥,见两个官差唯唯诺诺,更加不顺眼,他也懒得说话,指使不动京兆伊衙门的人,还指使不动自家下人? 想到此,他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丢出去!” 萧陵川神色淡漠,对着空气中拍手。 几乎是刹那之间,暗处飞来几个身穿米色衣服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扔出去。 这下,铺子里顿时安静了。 小丫头圆圆的爹娘目瞪口呆,正准备上前认错,求尚书大人开恩,没成想,都不需要转折点和过度,剧情一下发生变化。 李海棠拉着豆包,没理会众人,和萧陵川一处,进入刚才的包间里面休息,等候大厨上菜。 包间内,有人换了冰盆,一进门,突来的凉爽之感,抚平了之前的毛躁,让人变得舒坦。 李海棠眯了眯眼,坐在靠窗处,勾起嘴角,心情大好。 萧陵川则是不言不语,低下头,看上去在思考什么,他的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打桌面。 见娘子欲言又止,他问道,“有什么想问的,为夫给你解惑。” 李海棠眨眨眼,心想,还是野人夫君痛快,一招结束战斗,把人先拖走,随后再慢慢地解决,这一向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夫君,那几个人为什么没穿黑衣服?” 李海棠还不知道,自己问一个愚蠢的问题。反正她每次被追杀,冒头的都是黑衣人。 “是因为,现在是白日,穿黑衣,不好隐藏身形。” 厨子做菜很快,伙计一道道上菜,其中有一道虎皮尖椒。这个名字非常有意思,按照伙计的解释,尖椒到油锅内,外皮变得斑驳,最后出来,就是老虎皮一样的颜色了。 其内是调制好的肉馅,配着白米水饭,没有太大的油腻感,还能下饭。 李海棠点点头,随后,喂着豆包,她是有很多话,隔墙有耳,还是回家再说。 “娘,饿。” 夫妻俩吃了几口饭,土豆泥和鸡蛋羹也上来了,李海棠抱着豆包,开始喂饭,又在红烧鱼中挑刺,喂豆包最嫩的部分。 李海棠见豆包没有什么阴影,吃得很香,心里放松一些。 她现在又有点纠结了,不晓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有问题,但前提,豆包不能被欺负。 今儿那小霸王,明显是一颗歪脖子树,庶子,小妇生的,到底少几分教养。 这些事,她准备写信回去,统统和阮平之说一下,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了。 难道作为阮家子孙,真的不要地位,甘心做个穷书生?这种做法并不可取。 应该接受阮家家主之位,重新洗牌,让阮家为他所用,这样才对。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萧陵川摇摇头,又给自家娘子夹菜,天知道,她哭的时候,他有多心疼,那瞬间无力又愤怒的感觉,几乎将他淹没。 他的女人,他的儿子,天生就应该作为人上人,而不是被这些人渣欺负的。 人只要有地位,有权利,有钱财,才能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别的全是扯淡。 以前,他对这些没兴趣,只想隐居山野,没有负担的生活,而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求的是什么。 给李海棠一个现世安稳,她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夫君?” 见萧陵川走神,李海棠很是诧异,这在以前,是很少有过的,野人夫君有心事。 “嗯。” 萧陵川看了四处的环境,感觉还好,等下用膳后,就在小榻上歇晌,而后下午带着他们去外海的铺子转转。 “你多睡一会儿,晚上,我带你去看庄可。” 萧陵川如此说,李海棠当即领会。 晚上指的是夜半时分,夫妻俩肯定要不走寻常路,而她得和庄可碰面,打听庄木的秘密。还有,那颗药丸的作用,只有五日,不知为何,林女医很在乎庄可的孩儿,李海棠打算在露馅之前,再送上一粒药丸,不然未必能隐瞒住。 第859章 阶级 发生一场小闹剧,铺子里的人怕被牵连,走了个遍,只剩下圆圆小丫头的爹娘,二人就坐在隔壁包间,想着怎么找李海棠夫妻表达下自己的歉意。 事情都因为圆圆而起,可他们心疼闺女,再说,闺女也没有做错,只不过被阮家小霸王吓哭了。 得罪阮尚书,少不得有一番官司,他们要是装聋作哑,就显得太过薄情。 夫妻俩商议,找来伙计,本想帮着隔壁房间结算饭钱,却被告知,对方已经结账了。 “这可怎生是好?” 圆圆的娘亲眼中闪过一抹愁容,内心不安,总觉得是欠了人家的。 “娘子,不若我们送点东西,表示一下心意。” 阮尚书都不怕,可见不是寻常人家,他们要是凑上去,就显得太过谄媚,有意结交,这样也不好。 圆圆娘一琢磨,却是这个道理,三人轻手轻脚地下楼,找到伙计,点了铺子一道最贵的水果,类似现代的红酒雪梨。 雪梨是南边的品种,运输到京都,天热,本就保存不易,价钱很贵,还有里面泡着的山葡萄酒,也是京都一绝。 葡萄是山里的野葡萄,用的是最纯净的泉水,酿制后,还要保存两年之久,以便入味,更香浓,绵长。 夏日,山葡萄酒泡着汁水丰厚的雪梨,两者综合在一处,酒的度数就更低了,雪梨也变得脆脆的,染上深红略微发紫的颜色。 上面撒着一层碎冰,吃了大鱼大肉,用这道菜解暑,最好不过。 李海棠初到,并不晓得有这样的菜色,见伙计敲门送菜,诧异地道,“我们点的菜,好像上齐全了。” “夫人,这道菜是咱们铺子里最贵的,这会儿给您消暑解油腻,正是合适。” 伙计说起菜品的由来,并且替圆圆一家,表达感谢。 圆圆的爹娘怕打扰,只能用这种方式报答,就是聊表一下心意。 “那,他们人呢?” 李海棠表示自己明白了,圆圆的爹娘太客气,自家包子可不爱管闲事,这次推了小霸王,是因为她自己的教育问题,让小豆包误会了。 不过,有这样的误会没坏处,豆包这么小,就知道向着自己人。 “刚回去了。” 伙计见萧陵川坐在床边喝茶,眼里露出崇拜之色,让人把阮尚书“请”出去,那气势,怕是皇帝老子,也没有吧?他非常的崇拜。 李海棠感觉一道火热的视线,顺着伙计的眼神,发现他在偷看自家野人夫君。 那怎么行?听张如意说,京都断袖可多了! 李海棠轻轻地咳嗽两声,而后移动几步,挡住伙计的视线,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我们要休息一下,等过了晌午再走。” “那不打扰您了。” 伙计说完,退后出去。 李海棠的细微动作,全被萧陵川看在眼里,心里却很好笑,自家娘子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是他不打算解释。 如此这样的眼神,他见的太多,不以为意。 饭毕,豆包就睡着了,李海棠托着腮,侧身躺在小榻上,满脑子都是阮尚书的愤怒的脸。 这个人,她应该叫一声大舅。 “夫君,你把人给扔哪里去了?” 李海棠问起,阮尚书不知道她的身份,而自家野人夫君不过一个监军,萧家未平反,到底用什么身份,把人弄走,并且还没折回来闹事,这就奇怪了。 “送到京兆伊衙门。” 萧陵川有很多办法整人,他想到张峥看自家娘子的眼神,莫名地不舒服。 阮家想要仗势欺人,那后去京兆伊衙门找麻烦,阮尚书对上张峥,有的纠缠。 “原来是这样啊!”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别看野人夫君一脸淡漠,真实面目是个腹黑的,他自己把人丢进去,直接给阮尚书告状的机会,就是让他告。 反正,小娃之前打打闹闹,折腾到官府,最后丢脸的还是阮家。 李海棠这边,早已和阮家划清界限,连那点面子情都没有。 说了片刻,李海棠感觉到困乏,一觉起来,正好是下晌。 铺子关门一日,门口挂上不待客的牌子,他们伙计还在战战兢兢的,生怕阮家来找麻烦。 铺子挺不错,不过李海棠却不想带豆包再来玩了,因为根据伙计说,这并不是第一次,之前小霸王也曾经抓过小丫头的脸,把人抓伤,因为其身份,对方不敢言语。 阶级太明显,既然小娃都有地位之分,不是那么纯粹,硬是凑到一起,也没意思。 小霸王不缺玩伴,因为有不少爹娘带着小娃来,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他,从而抱上阮家的大腿。 五福看着马车,对发生的事一知半解,当着主家的面,她不好问,只能赶马车,奔着下一个地点。 外海的铺子,在京都最繁华的街道,铺子挨着卖脂粉的瑶华斋和一处古董铺子。 京都内城,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街道上寥寥数人,非富即贵。 路边连个货郎都看不到,整条街,大理石铺着地面,全部是金楼银楼,绸缎庄子,都是京都高大上的铺面。 “外海的铺子,没有挂牌,而是用一块黑色的牌匾,牌匾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颜料,画着大海和沙滩。 阳光下,波光粼粼,似乎有波澜一般。 铺子没开,大门紧闭。 李海棠下马车,犹豫一下,问自家野人夫君,“是不是没开门?” 头一次看到大门紧紧关闭的铺子,其余铺子全部是做着流苏的门帘,顺着门缝,隐隐约约能看到晃动的人影。 这条街道,相当于后世专卖奢侈品的商场,来的人几乎都是有身份地位的。 “开门了。” 外海的铺子一日只开几个时辰,里面放着冰盆,窗门紧闭,就怕那点凉气跑出去。 萧陵川推开铺子的门,让娘子拉着豆包进去,他一松手,门自动闭合归位。 大堂内,竟然有一部分是泥土的地面,上面种着各种榕树的盆景,还有竹林,小池,小池子内,养着几条游来游去的尾鱼。进门,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气息,让人在夏日里,有一种舒适的感觉,仿佛到了湿润凉爽的林子里。 第860章 错觉 李海棠以为,外海的铺子应该挤满了人,喧闹不休,等真的进门以后,发现和她想的差距太大。 铺子中的人造景观非常美,还有桌椅板凳等用于休闲品茶的地方,上面摆设着茶壶,茶碗,果盘等物。 若你静下心来仔细看,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果盘是金属打造,下方有一个小柱子,把盘身托得很高,盘子的边儿是我花朵图样,中间镂空,摆满翠色~欲滴的紫葡萄和几样果子。 农历八月,葡萄早已成熟,汁水丰富,上面覆盖一层淡淡的灰,还有小水滴,好像是刚洗过一般,让人恨不得摘下几个粒,塞到口中,尝尝滋味。 茶壶茶碗,上面是烫金的花纹,古朴大气,连桌椅,也讲究弧度,靠背很高。 萧陵川观察自家娘子,见她并未露出特别稀奇的表情,就知道她见多识广,对比天上能飞行载人的东西,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夫君,这个铺子很奇怪,既没有伙计,也没客人。” 前方有个展示台,前面还留着八音盒等物件,楼上是床榻等物品,而且几乎每样东西,除了桌椅,只剩下一件。 “对。” 萧陵川给娘子解惑,铺子里,一两年或许都是一个状态,没有客人。 船到外海,能运回来的东西有限,每次刚运送到京都,还不等摆设到铺子里,就被高门大户盯上,买到什么,全靠抢,那架势就和不要钱一般。 不久前,刚有外海的船进京,三天左右,东西就销售一空。 铺子里有规矩,每样东西,一般都会留下来一件,作为展示品,不会卖了。 可惜外海的物件太贵,不是谁家都能抢到,因此,大齐的商家也有来抢东西的,仿造,而后再发卖。 但是仿造的东西再好,始终比不上飘扬过海的原版,假的真不了。 “娘子,铺子里有从外海带来的酒水,度数奇高,开始喝上没有反应,片刻后,直接醉倒过去。” 萧陵川说起这种酒,他自己也曾经喝到迷糊。 凳子太高,小豆包爬不上去,被李海棠抱着,坐在椅子上,李海棠又拿了一个八音盒给他玩,听着叮咚叮咚,如流水一般的音乐声,在让人心浮气躁的夏日,有偏得一隅的宁静感。 大齐虽然不算故步自封,却距离外海遥远,行船的水平还有海上气候和条件,很多外在因素,去一趟外海,并不是简单的事。 眼下,几家有实力的大商户,都在偷偷造船,就想去外海进货,转手卖个天价,分一杯羹。 可真相很残酷,每年都有无数人有去无回,就是店铺东家的生意,也不是那么保准。 李海棠又楼上楼下地走一圈,根据这些物件,推测外海的条件,发现他们的水平,并没比大齐好多少。 但是外海的书籍,李海棠非常有兴趣,她看到一本类似圣经的书,还有钢琴等物。 “夫君,不晓得店家什么时候还能去外海,我想要一些关于医术方面的书籍。” 最好,能换一批外海的药材,以便于她的研究。 虽然李海棠筹备饭食铺子的生意,但是她的老本行,仍旧是医术。 “好,我记得了。” 萧陵川算一下时间,还有几日,船员们回来,本是打算早早就走,这样争取入冬以前回程。 但是此行凶险万分,能不能活着回来,谁也不知道,所以,众人商议,想留在家中,过完团圆的中秋节再走。 李海棠心里突然有点沉重,走一趟生死镖,未必就是死,就算死,也能留的个全尸,而行在海上,遇见风险,无人搭救,那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夫妻俩带着豆包在外海铺子坐了一下午,等日头偏西,才开始往回走。 “夫人,京都真好,就东西太贵了,我都买不起。” 五福看一会儿马车,出去转悠一圈,她自己走进去,伙计都不搭理她。 五福习惯势利眼了,反正她也不买东西,就跟着去看看,想起听到那家瑶华斋的脂粉,她在铺子里磨蹭许久。 一盒最普通的香粉,五两银子。 “夫人,您看我,有啥变化吗?” 五福舍不得银钱,但是于嬷嬷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她又能吃,以后找不到好夫君,必须得从打扮上下手。 于是,她咬牙切齿,犹豫半个时辰,最后颤颤巍巍地拿出自己的私房银子,买了一盒香粉。 趁着主家和夫人没出来之前,五福打开盒盖,轻轻地扫上一层,这会儿心里美滋滋地。 “什么变化?” 李海棠打开车窗,探出头,不明白自家丫鬟说的什么意思。 “您仔细看看我。” 五福挺胸抬头,这么贵的香粉,店铺的伙计说,抹上以后,光鲜亮丽,路过的人都会多看几眼。 她有一种错觉,抹上以后,自己变美了几分。 “好像,晒黑了?” 李海棠上下打量五福,最后得出结论。京都的日头可比北地要灼热,若不做点保护,怕是娇嫩的皮肤,都会被灼伤。 五福:…… 她以为自己变美是错觉,原来,还真是错觉! “五福啊,看你闷闷不乐,可是发生了吗?” 李海棠以为,五福在街上闲逛,又被势利眼们看不起刁难了。开门做生意,目的明确,就是为赚钱,只看不买的,当然不会受欢迎。 但是她非常注意这一点,为防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李海棠特地买了不少好料子,还给下人重新做了几套衣衫,比大户人家得脸的丫鬟,也是不差了。 “夫人,您看我这张脸,用了五两银子的香粉,您都没看出来……” 五福委屈,现在工钱涨了,一个月有二两银子,五两对她来说不算少。难道,她被忽悠了? “这样啊……” 李海棠哭笑不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看平日五福不在乎,这会儿也开始重视起来,莫不是有了看上的书生? “夫人,您可别吓唬我。”找什么人也不找书生,太可怕,五福抖了抖,一言不合,就来个大卸八块,还不扔到一个地方,五福对书生的厌恶,已经升级成一个新高度。 第861章 林家 回到庄子上,天已经擦黑,天边挂着一弯新月。 饭毕,于嬷嬷领着翠娘和四个闺女来给李海棠见礼,她的闺女们,被井婆子已经教好了规矩,这会儿低眉顺眼地跪着。 “快起来,家里不兴这个。” 李海棠抬了抬手,她对动不动就下跪接受不了,只要对方好好做事,忠心为主,别起幺蛾子就成。 “翠娘,如果你以后有了银钱和地位,你会不会去报复几个孩子的爹?” 李海棠看了一眼于嬷嬷,而后发问。 的确,家里重男轻女,翠娘被赶出门,遭遇让人同情,但是她真不希望找一个身上带着怨恨,负能量满满的人。 逆来顺受不好,伺机蛰伏,蓄势待发,也不行。 “夫人,奴婢不会。” 翠娘叹息一声,摇摇头。 不管怎样,那人是几个闺女的亲爹,她如果去报复,受伤的还是闺女们。 自从被休出家门,她和夫家不再有联系,以后只想找个地方,安心做工,让闺女们都能吃饱饭,平安长大,这样就好了。 翠娘的心很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纠缠不清的纠葛。 李海棠很满意,看着翠娘的小闺女四丫,才不过三岁,很灵动的一个小丫头,就道:“以后就让四丫陪着豆包玩,你就安心做活儿,不用担心。” 翠娘抬起头,眼里露出一抹惊诧来,想通以后,她赶紧磕头,表达心里的感激。 来之前,井婆子说,她是遇见好人家,做人一定要惜福。 要是别的主家,定然会把娘几个拆开,更不会要一个三岁做不得活,只知道玩闹的小丫头。 “行,以后你就听于嬷嬷安排。” 于嬷嬷见多识广,又了解京都一些规则,就作为内宅的管事。 “夫人,老奴说起铺子上招工,井婆子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包她身上。” 今儿家里事不少,李管事去春梅家的村里,把菜品等供货,都敲定了,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王匠人改造进行得非常顺利,匠人们就住在铺子里,起早贪黑的赶工,定然能如约交付。 “那就行,我最近忙,要是想不到的地方,全靠你和白果。” 从北地带来的人,自然要多信任几分,李海棠和于嬷嬷说了一会儿话,又去看了香梨。 香梨休息一日,脸色好很多,但是想要再去看杨序爹娘,心里就很有抵触。 可是不去,又有一种自己是白眼狼的感觉。 “先别多想,看看情况发展再说。” 李海棠没说几句话,就被五福叫到主院,因为晚上有行动,她必须补眠,就连豆包闹着找娘亲,也被萧陵川交给于嬷嬷带走。 “夫君,我这就睡。” 晌午歇晌,不过没有睡太踏实。房内放了冰盆,凉爽下来,她洗了个温泉,随后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次清醒,因为听见外面轰隆隆的雷声。 “夫君?” 李海棠揉揉眼,只感觉黑乎乎的内室一亮,而后又暗淡下去。 雷雨天,真是老天爷都不帮着她。 “下雨了。” 萧陵川站在门边,听到响动,点燃桌上的油灯。 雨天就得早点出发,路上要耽搁一点时间。 李海棠换好衣衫,去隔壁房间,发现小豆包根本不惧怕雷声,撅着小屁股,怀里抱着布老虎,睡得正香甜。 “夫君,咱们走吧。” 这次出门,只有夫妻二人,赶着一辆小马车,等到林女医家附近,已经过了子时。 不打雷了,雨继续下,飞溅的雨水,落入李海棠的口中,有些苦涩的味道。 她哀叹一声,雨天也好,有声音作为掩饰,还不担心被发现,就是遭点罪。 林女医家,在胡同口最后一家,周围的人家很安静,院墙高,在胡同内,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黑漆漆地铁门紧闭,萧陵川让自家娘子等候在原地,而他纵身一跃,上了墙头。 林女医家里,养了一只大狗,见到萧陵川,就要吼叫,而后被他丢出来的肉包子吸引过去,一口下肚,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等了约莫有半刻,大门在里面被推开,萧陵川伸出手,拉着自家娘子进门。 “咱们一起跳进去多好。”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看到园中躺着的大狗,后半截话咽到肚子里。她小时候被大狗追过,所以对特大号的狗,总有点惧怕,如果刚刚看到了,万一发出点响动,雨声都遮掩不住。 正房处,传来微弱的光亮,高丽纸上,晃动着人影。 萧陵川带着自家娘子蹲到墙根下,顺着窗户留下的缝隙,往里看。 林女医穿着大红的肚兜,就坐在桌子上喝茶,而庄木刚在净房出来,用布巾擦拭着身子,一言不发。 “你来,是为了看我,还是看你那个好妹妹?” 林女医的话酸溜溜的,她放下茶盏,转过头,两眼放光地盯着庄木,他没有多少肉,却不显得瘦弱,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的灯火映衬下,显得很好看。 一般男子很少有这么细腻的肌肤,摸上去也是滑溜溜的。 林女医就迷恋庄木的皮相,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你觉得呢?” 以李海棠的角度,看不清庄木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说话声,很是平淡。 “哼,反正也不重要,今晚,你是我的……” 庄可就是个死鬼,早晚要见阎王,若不是还有点作用,林女医都不会让她活着。 作为一个医者,可以救人,更能杀人。 “你这是想了,嗯?” 庄木的声音低哑,还带着磁性,一瞬间就变得邪魅起来,林女医小心脏乱跳,止不住地红了脸颊。 想要,是想要,庄木已经有一段没找过她。 她羡慕庄可,不管怎么说,二人在一起有好几年,同在屋檐下,也难怪,庄木最后忍不住,要了那个贱人。 林女医为表明不生孩子,连续喝了几年避子汤,身子早就坏了,不然,她怎么可能让庄可生下庄木的子嗣! ”庄可流了那么多血,孩子能保住?“庄木疑心病重,当时有外人在,没有问太多,他来,就是要再次确定此事。 第862章 起疑 房内,林女医本想找庄木温存,听到他言语中怀疑的意思,站起身,退后两步,面色不虞。 她是京都小有名气的女医,不可能看错,而且为了稳妥,她还请了铺子里的老郎中上门,给庄可诊脉。 庄可的孕脉弱,是因差点小产,最近正喝滋补,保胎,补血的汤药,因都是上好的药材,价钱不菲。 林女医出钱,出力,最后平白的惹来怀疑,莫名地不痛快。 “我就是这样问一句,怎的惹你不高兴了?” 庄木仔细观察林女医的表情,他不相信任何人,只是林女医迷恋他,为他死都愿意,他就出谋划策,帮着林女医,弄死她的男人。 如果林女医背叛他,找不到证据,再说,她也参与其中,自然不可能把这件事捅出去。 “哼!” 林女医转过身,故意不理会庄木,面上的表情却松动了些。 她不是真和他生气,只不过不想被怀疑,自己一颗真心,恨不得掏出来,为见庄木一面,她总是去清水村,各种找借口找理由。 “你知道,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当然不希望孩子有事。”对付林女医,庄木早就摸到其中的脉门,他勾唇一笑,从后面搂住她,柔声道,“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你看庄可,差点一尸两命,这样的痛苦,我不愿意让你承受,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去母留子,咱们 就能名正言顺在一处。” 林女医一听,庄木是为自己着想,当即缓和了面色,心里还有几分得意。 如果不是自己太恐惧,她一定生出一个孩儿,可惜,以前就有如此想法,故意喝避子汤,伤了根本。 “你放心,我就算讨厌庄可,可孩子是我们的,所以,还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她。” 林女医有一点得意,她发觉,庄木在乎的也不是庄可,而是庄可肚子里的孩子。 “她差点小产,难道真是因为摔倒?” 庄木的手上下动,手法纯熟而老成,不到片刻,就让林女医气息凌乱,说话声都染上几分娇媚,“不然呢?” “我总觉得哪里有古怪。” 庄木想起那日井婆子找来的妇人,对方说庄可的孩子保不住,不知为何,对方气定神闲的态度,让他相信几分。 “心肝,你到底在说什么?井婆子都说了,那妇人是要开铺子做生意的,还是外来户,能懂什么?” 对于庄木相信外人,不相信自己的举动,林女医很是恼火,随后,狐疑地道,“你不是看她有几分颜色,所以有什么想法吧?” “那怎么可能呢?” 庄木更加用力,林女医娇喘连连,很快招架不住,软了身子。 “那妇人一看就是生产过的,下面开过产道,怎么能和我比?” 林女医说起这个,歪了歪嘴角,男子就爱她的紧致感,这不,原来那死鬼,竟然也想过不要孩子。 可惜啊,还没留下个后代,就让她给送着见了阎王。 李海棠靠在墙根,就算是有自家野人夫君护着,身上仍旧被雨水打湿润,听着二人谈话,还涉及到自己,真想冲进门,把这两个人的嘴缝上。 “奸夫淫妇。” 李海棠小声地道,难怪五福看到书生就龇牙咧嘴,前有杀人狂魔庄木,后有负心的白眼狼卢元卿,印象好才怪了。 房内,二人搂抱在一处,耳鬓厮磨,庄木是个老手,专门掌握林女医的敏感处,而后就能听到林女医细碎的呻~吟声。 两个人不说话了,没什么可听,李海棠拉着自家野人夫君的手,发现一个问题。 下雨天进门,衣衫和鞋子都往下滴水,要是弄到地上,留下痕迹,若是半夜庄木想起来,去看望,见地上的水渍,或许会发现什么。 “衣衫我准备了。” 萧陵川拿着油毡布做的包袱皮晃了晃,李海棠定睛一看,果然里面鼓鼓囊囊的,她就知道,自家野人夫君思维缜密,不会犯此等低级错误。 夫妻俩拉手,一起到另一间点着昏暗油灯的房间门口,顺着缝隙看,里面有一个婆子,靠在油灯边上,昏昏欲睡。 “夫君,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 李海棠躲在屋檐下,让萧陵川在外放风,以防止有什么变故,而她打开包袱,里面不仅有衣衫,还有软底的鞋子。 “好。” 萧陵川摆手,自己站在院子的角落处,隐藏好身形。里面庄可是女眷,他进去不太方便。 李海棠进门,几乎没发出响动声,她手里握着个小纸包,在婆子的口鼻处撒点粉末,婆子脑袋歪着,更是睡死过去。 感觉到婆子脉象平稳,李海棠直奔床前。 此刻,庄可没有睡觉,盯着头顶的帐子,眼珠一动不动。 “是……是你吗?” 房内,扑面而来的冷气,对方脚步很轻,还是被庄可察觉到了。 她动了动身子,有些许的不安。 自从遇见李海棠,吃了药丸,她这条命保住了,而对方是真有本事,让她的脉象,在别的郎中面前,都没有露馅。 只是,药性能有多久? 庄可不确定,所以战战兢兢地。 她在等,等给药丸的夫人找上门来,心里却并不确定。 “是我。” 李海棠进门,坐在床边,给庄可把脉,还好,她来的及时,如果今夜不来送药丸,假孕的脉象会马上消失,以林女医的能力,很快会察觉到端倪。 庄可一激动,就要做起来,却被李海棠按下身子,“你小产了,最好这一段时间安心静养,情绪起伏别太大。” 说完,李海棠从口袋的药瓶内,拿出一粒药丸,让庄可服下。 本来,她是想多留一些,奈何林女医不简单,若是被发现,会很快地暴露。 庄可不疑有他,抓着药丸,快速地放入口中。眼下,她不得不承认,讨厌的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一旦被发现自己没有价值,她了解庄木的脾性,庄可想,她不但会死,还会死得很惨。 “夫人,我知道您不简单,之前答应您的,全部作数,求您救救我!”庄可眼角躺着眼泪,眼皮红肿,到林女医家,有人伺候,有吃有喝,她依然绝望。 第863章 仿造 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李海棠虽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却觉得庄可太不容易了。 她摇摇头,上房那二人在办事,一时间不会过来,野人夫君又在门外把风,她这里暂时没事。 “庄可,我冒着风险给你送药丸,不仅因为庄木的藏宝地。” 李海棠没提杨序,她现在摸不准庄可的想法,万一和她认为的有出入,或者其中有隐情,那么就前功尽弃了。 “那是?” 庄可摸不着头脑,事后她回想,眼前人在事发后,出现的时间巧合,手中还有假孕的药丸,直接给自己应急。 这一切,由不得她不多想。 “事情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李海棠想扯谎,发现来龙去脉,编造起来极其费心思,还不如几句话打发了庄可,”庄木杀人,没有证据,我是受人之托。” “原来如此。” 庄可和杨序在一起算了解,她不忍杨序的家里能请得动人,眼前的夫人,身上有假孕的药丸,医术定然比林女医高几个档次。 “夫人,我现在还不能死。” 庄可咬牙,自己先说了实话,“上次我没骗您,庄木的确和林女医谋划,杀了林女医的男人。” 杀人有很多办法,但是杀人后能不让人察觉的,绝非容易事,庄木却轻轻松松地办到了。 “他以我的名义,给杨序送信,骗杨序去京郊的一处水塘见面,商量私奔……“ 庄可泣不成声,开始她一点不知情,还是案子闹到沸沸扬扬,杨序的爹娘找上门,庄可才知情。 那会儿,她直接晕死过去,被查出来有身孕。 杨序爹娘本想去衙门告状,因为顾及她的孩儿,才被庄木威胁,三人合谋,把罪名推到杜家身上。 庄木就是算准了,杜家因为爱面子,想平息此事,会推人出来顶缸。 庄可思绪乱,说的也乱七八糟,颠三倒四。 李海棠整理一遍,庄木想要杀人,用庄可名义骗他出来,杀人分尸。 庄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策划的缜密,却没有滴水不露,杨序和庄可的感情,并没有隐瞒爹娘。 儿子出去,再也没回来,杨序爹娘就找上庄家,庄木刚好借此机会,把庄可有身孕的事公布于众。 事情到这里,有些明朗了。 接下来,是栽赃陷害陈淳和杜若和,为何杨序的册子,在庄木手里,并且透露杜家的大秘密? “夫人,根本不存在册子。” 庄可苦笑,庄木厉害之处,在于他能仿造任何人的笔记。 “杨大哥死之前,曾经借过我一本书。” 庄木就是拿着那本书,又在扉页上,加了杜若和的秘密,稳妥小乞丐,故弄玄虚地送到京兆伊衙门,让人误以为是杨序留下的。 “庄木早就知道杜若和是女子。” 庄可垂眸,如果没出她和杨序想私奔的事,庄木或许会把秘密作为把柄,威胁陈家和杜家,至于庄木如何知晓的,她也不知情。 只是一次,在醉酒之后,庄木强她的时候说起过。 “所以,他才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孩子没了,他拿什么威胁杨大哥的爹娘呢?” 庄可早就想说出实情,奈何没机会,后来,她就对肚子里的孩子怨恨起来。 奸生子,又有那么恶魔的爹,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扭曲的,注定有扭曲的人生。 “所以,我听清水村的赤脚大夫说,马齿苋容易滑胎,就每日吃点。” 庄可大哭,她现在管不了李海棠的目的,只要能让杨序案真相大白,她死也甘心了! 至少,死后,到下面见到他,她也能给杨序一个交代。 “我可以帮你,条件就是杨序的藏宝地。” 李海棠觉得,自己还是索要好处靠谱,没有谁无缘无故地多管闲事,她求财,庄可更放心。 而且这些都是庄可主动提及的,不是自己趁火打劫。 “夫人……” 庄可正想和李海棠商议后续,门口处,突然响起脚步声。 李海棠无语,刚刚,萧陵川预警了,她这会儿出不去门,只能快速地钻到床下,并且低声道,“你放心,只要你沉得住气,我保证帮你。” 她刚到床下一个呼吸的工夫,门就被推开了。 李海棠内心疯狂吐槽,她还没有如此被动的时候。 不是说庄木那方面比较强吗,咋这才一刻钟,就完事了? 阴冷湿润的潮气,进到房内,庄可忍不住瑟缩一下,想到床下的人,她脸色苍白,身子抖如筛糠。 是了,因为她胆小如鼠,才没能逃离庄木,反倒让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死的凄惨。 现在,她不能这样,一定不能让庄木看出什么来!不然,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你还没睡?” 庄木穿着白色的衣衫,背着双手,她眯了眯眼睛,视线放到庄可身上。 “没有。” 庄可吸了吸鼻子,想要侧身,就被杨序突然地捏住了脖子,她顿时面色铁青,想要挣扎,却挣不脱。 庄可只觉得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这个禽兽,每次用强,都会掐她的脖子! “啧啧,你真是的,可儿现在身子虚弱,可不能受到惊吓。” 林女医随后进门,站在一侧,凉凉地道。 她不过是想提醒庄木,孩子最重要。 刚刚,二人温存,已经滚到床上,就剩下最后一步动作,她闭上眼,等待庄木进来。 谁料,关键时刻,他突然冷静,穿衣出门,非要来看一眼庄可,确保庄可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平安。 林女医想不通,庄木为何这么在乎,其实掉了,再找别人生产就是。 “找别人太麻烦,而我,只想以后和你安心过日子。” 庄木如此说,他不会甜言蜜语,因此每句话,都极其有分量,敲打在林女医的心上。 是了,庄可无亲无故,去母留子,后面不会有半点麻烦,庄木这么做,是为两个人的未来着想。林女医觉得,庄木所做一切,全是为了她,那点不情愿的心思也就淡了,披上外衫,跟着庄木一起来看庄可的情况。 第864章 再犯 床下,李海棠很紧张,呼吸都不敢大声,她怕被发现。 被发现,肯定没有多大的危险,野人夫君还在外面。 果然,做贼比较刺激,让她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精神振奋。 她能感觉到,庄可有点无所适从,内心深处,对庄木有深深的恐惧感。 “你哭了,难道是想杨序?” 他在松鹤书院读书,书院有太多的人瞧不起他,而条件差不多的杨序,却能混到如鱼得水。 他早就看杨序不顺眼了! “不想。” 庄可抹了抹眼泪,本想咬牙反问,“想又如何?” 到嘴边的话,她又咽回去。 其实,她也怕,怕庄木真的不管不顾,弄死她,她死了,谁来为杨序作证?杨序的爹娘,根本不是庄木的对手。 即便是知道眼前的女人口是心非,庄木仍然好心情地眯了眯眼,嘴边翘起一个弧度。 杨序学问好,为人圆滑,那又如何,现在得到了个什么下场?死了这么久,还差一条大腿。 庄木想起自己分尸时候的畅快感,眼睛都红了,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兴奋着。 杀人,每次杀死人,他才能真正地发自内心地快活。 林女医抱着胳膊,打了个冷战,看着婆子呼呼大睡,抱怨道,”肯定是可儿难伺候,才把嬷嬷累成这样,咱们进来还没有醒呢。“ 庄可情况凶险,养胎只能躺在床上,去个茅厕,都要有人搀扶。 天热,嬷嬷要一直在旁边,打着扇子。 林女医有心再请几个下人,却被庄木阻止。 庄木的意思,家里人越少越好,以后去母留子,谁也不晓得孩子的来历。 林女医再次被忽悠住,更加迷恋庄木,万事都能考虑周全。 “她不是中了什么迷~药?” 庄木眼里露出怀疑之色,两个人的动静不小,婆子却到现在还没醒来。 林女医深知庄木的疑心病,心里觉得好笑,深更半夜的,谁来这里啊?还下迷~药,以为庄可是多重要的人物? 以前师傅曾经和她讲过,有些人会有点病,总是把事情想得复杂化,以为别人要害他。 这是病,却治不好。 床下的李海棠抽了抽嘴角,庄木能掐会算还是怎么的?这么快就蒙对了! 林女医走到婆子旁边,用手把脉,其实心思根本没在这个上,她敷衍庄木,“没事,就是太疲惫,睡着了。” 庄木这才放下心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底差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杨序死了那么久,杜家的丫鬟在大理寺天牢,也快斩首了。等秋后问斩,一切尘埃落定,他就可继续下一步。 “你们……” 庄可眨眨眼,假装不知道,指着林女医和庄木的衣衫,“你们……” ”我们如何?我不过是寡妇,男人死了,还可以再嫁的。“ 林女医见庄木不答话,有点不痛快,走上前,给庄可把脉,而后道,“看脉象还可以,比早上平稳有力。” 孩子保住了,不过是再等几个月而已。 林女医在,庄木也没说太多,二人相携离开。 但是,庄木并没有真的走,而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待庄可的动作。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人在黑暗里盯着他,他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等了片刻都没有动静,庄木这才随着林女医到上房,二人再次扭在一处。 李海棠又躺了一刻钟,身子麻了,好半晌才从床下爬出来,她顺了顺胸口,“好险好险!” “下一步,你不用管,就等着运作。” 李海棠要走,被庄可轻声叫回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雨太大,又响了几声惊雷,夫妻俩没有回庄子上,而是找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借宿,第二日一早,这才往回赶。 不晓得张峥和阮尚书说了什么,总之第二日回程路上,李海棠就听见百姓们八卦,尚书府的婆子和丫鬟,因为嘴欠,真的被缝住了嘴! 李海棠抿嘴笑,虽然去阮家可能会不好交代,不过她又不靠阮家吃饭,何必看人脸色! “夫君,咱们要加快动作了,庄木可不好对付。” 李海棠如此说,二人在快到京兆伊衙门的时候,发现不少百姓,似乎都跑衙门围观去了,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哎呀,最近京都咋了这是?” “可不是嘛,又死人了!” 李海棠正在喝水,一口茶差点喷出去,她从车窗探出头,询问道,“大娘,发生了啥啊?” “哎呀,衙门上的布告,我也不识字,是一个书生帮着念的。” 昨夜下雨,早晨,在京都的闹市,发现一具尸体,死者是一个妙龄的小娘子,听说正在守着望门寡。 死者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眼球凸出,死不瞑目。 听说朝堂不稳,民间也开始乱套了,每次下雨夜,都能发生一起杀人案。 这不,京兆伊衙门办事还算利落,之前抓了凶手,百姓们以为事件平息,谁料,又有人死了! “雨夜凶杀?” 李海棠揉揉额角,她好像没听说过这个。 “你在城内,当然没听过,之前死的人,都在京郊周围的村里,河边。” 死人又不是很频繁,自从杨序被杀人分尸以后,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死。 “原来如此。” 李海棠没打算产掺和,刚回到庄子上,就见白果急匆匆地跑来。 “夫人,早上京兆伊衙门的张峥大人,派人过来请人人,让您去衙门一趟。” 白果擦擦汗,听五福说,昨儿夫人干了一件大事,或许是对方告到衙门了。 “嗯?来了几个人?”李海棠琢磨,肯定不是因为阮家的事,若张峥撑不过去,告知阮家她的住处,阮家早就找上门来。 第865章 二请 白果搓了搓手,心里担忧,早上,两个官差匆匆上门,得知夫人未归,又问家里其余的住处。 张大人着急找人,怕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安心,就算是大事,和我也没多大关系。” 李海棠摆摆手,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 昨晚没睡踏实,这会儿精力不济,她揉揉额角,琢磨自己要不要去京兆伊衙门跑一趟。 小豆包一大早开始找娘,得知自家娘亲回来了,迈着小短腿往前跑,身后跟着翠娘家的四丫。 “豆包,想娘了?” 李海棠抱起儿子,对着他的包子脸亲了亲,问道,“找娘陪着你一起玩?” “球球。” 豆包张牙舞爪,昨日在铺子玩的开心,还想去,他喜欢在地上滚动的球球。铺子里很多和他差不多的娃子,还有圆圆,是一家人。 昨天没玩尽兴,豆包起床后,揉揉眼睛,饭都不吃了,闹着还要去。 “不行,不能去,那里有坏人。” 李海棠双眉紧锁,原本小娃的世界是最纯净的,就因为这些下人,弄得乌七八糟,想到昨日婆子戴着指套要打人的凶狠模样,她心还在突突地跳。 别以为阮家不找她,这事就算了,她和阮家没完! “不怕!打!” 小豆包攥着拳头,眼神亮晶晶地,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家娘亲。 铺子里有很多好玩的,他都没见过,再说那么多娃子,他有机会大展拳脚,当老大。 “就你这小体格,你能打谁?” 李海棠笑眯眯地,随后想到,豆包才一岁多,别家的小少爷,小小姐,路还走不稳,豆包却已经表现得不同,把阮家小霸王推个跟头,外加两个巴掌,这孩子是和谁学的呢? “夫人,豆包少爷真有劲儿。” 翠娘第一日上工,心里战战兢兢,她是外来的,还带着拖油瓶,本以为来到庄子上,会被排挤,对方嫌弃她,来个下马威,然而一早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生。 她的小闺女,陪着豆包少爷在一处吃饭,于嬷嬷对四丫也很和气。 许是放松了精神,没那么紧绷,翠娘不再畏缩,跟着插话道。 城里人家养孩子,娇惯,恨不得天天抱着,小娃一岁多还不会走路的多得是,村里人家吃不好,娃子散养,黑瘦黑瘦的,也不会太壮士。 翠娘刚到庄子上,见到豆包,以为小少爷快三岁了,问于嬷嬷才知道,才一岁半。 看着豆包黑葡萄一般的小眼神,李海棠心软了,她和野人夫君商议,最后决定,让于嬷嬷和五福带着豆包去铺子里玩。 萧陵川调出暗卫,若是有事,于嬷嬷喊一嗓子,肯定不能让儿子被欺负。 其实,是二人多虑,昨日的事几乎传遍京都,阮家丢人,根本不出来,别的丫鬟婆子,因为豆包有个强悍的娘亲,因而内心里带着惧怕,小娃们起了冲突,只要不是太严重,她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在过分,也不敢动手,而是聪明地回府中告状。 昨夜下了一场雨,日头高挂,空气的水汽已经没了,地面上干干的,没半点水迹。 李海棠打个呵欠,想稍作休息,还不等进门,京兆伊衙门的官差又来一趟。 “萧夫人,咱们大人请您去一趟衙门。“ 官差又跑一趟,这次见到人,就差喜极而泣,之前没办明白事,回去被大人一顿臭骂。 差他们回来,蹲坑守候。 “嗯?” 官差二次上门,李海棠表情不由得郑重了些,问道,“张大人可是有要事?” “大人没说,但是看样子,怕是有。” 官差小心地看了李海棠一眼,他猜测,应该和发现的尸体有关。 问题是,面前的夫人,一点也不像凶手,如果是凶手,也不可能让二人客气地请人。 “那行,我去一趟。” 官差说不明白,又是办公的时候,八成不是私事。 李海棠上马车,带着白果,一行人来到京兆伊衙门。 门口堵着百姓,还有被杀小娘子的爹娘,纷纷要求大人给一个说法,尽快找到凶手。 张峥一个头两个大,之前杨序案,还没让罪魁祸首伏法,这会儿又来一起凶案,而且,尸体被丢在闹市区,死状惨不忍睹,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百姓们非常之关注。 偏生赶上这个时候,衙门的老仵作摔了一跤,卧病在床,和他告假,尸身停放在地窖中,无人验尸。 张峥左思右想,李海棠占了他大便宜,昨日他还帮着解决阮家的麻烦,这人情,务必让她还上。 “你是说,让我给你当仵作?” 李海棠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医者,这没错,可却是救人的,不是检查尸身的啊! 她承认自己是做过类似的,那是事出有因,不代表她要和尸体打交道。 “你先别急,听我说。” 张峥见李海棠炸毛,抽了抽嘴角,“昨日,我帮你搞定阮家,得罪阮尚书,这会儿我求你办事,你就推脱的一干二净了?” 张峥很淡定,他有十足的把握,李海棠最后会答应。 “衙门的仵作呢?” 提起这个,李海棠是有点理亏,她自己不是没能力解决,就是懒得在阮家人上费心思而已。 她发现,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张峥提出的要求很过分。 “整个京兆伊衙门,就一个老仵作,这会儿卧病,然而案子却耽搁不得。” 张峥睁着眼睛说瞎话,老仵作是只有一人,但是若从周边的县城调人过来,也不是不行。 他之所以想到找李海棠,因她胆大,心细,又有破案的经验。 “我找你,不是没理由的,你先听我说完。” 张峥让人送上茶水糕饼,斟酌片刻,这才说起缘由,“说起来,从前两年开始,京都每年都有几个冤死鬼,每次都在雨夜。” 雨夜惊魂,尤其是打雷下大雨的日子。 早些年张峥在鹿城,也听说过,等他来京都,没过多久,就接任京兆伊之位。前前后后,大概有几起凶案,因为事发地在京郊,或者周边的小县,都是当地的父母官主审。 第866章 接手 所有的案子,都有共同点,人死的比较惨,尤其是女子,多半为没有夫君的,遭受凌虐,被割掉身上的某个部位,而后抛尸。 因为影响不好,又怕闹大,衙门草草地定案,随便抓了凶手,凶手不认罪,就被屈打成招。 作为当地的父母官,就在京都附近,他们不敢闹出大事,只得把人关押在牢房中,等待看以后有无翻案的机会。 饶是张峥,也是如此。 解决不了,就只能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这几个月来,京都因杨序案,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们凑到一起,相互交流,就把以前的几桩凶案,翻出来了。 “死者是个守着望门寡的小娘子,一直住在娘家,为人安分。” 张峥摸了摸胡子,决定介绍案情,她了解李海棠的为人,再心软不过,威逼利诱,二者缺一不可,还得让她从心底对死者同情,不然的话,这活儿她不会接手。 “小娘子横死街头,婆娘人不但不同情人,还来闹,说小娘子水性杨花,守不住,所以才这般。” 人都已经不在了,又被泼一身脏水,娘家人当即气晕了两个,以头撞了京兆伊衙门口的鼓,如此击鼓鸣冤,上面沾满血迹。 百姓们听闻以后,奔走相告,只为求一个结果。 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张峥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亲自去地窖看了尸体,却什么都没发现。 “李神医,先不说你和如意情同姐妹,就看在那几间宅院,几万两银子的面子上,这忙你也得帮。” 张峥索性挑开说,相信李海棠心知肚明。 他听说,有两间宅子,已经被人换了,正在建造临街的商铺。 李海棠是捡现成的便宜,银钱赚到手,换来两个铺子,而且还没被找麻烦。 他等于用自己的关系网,挖坑把自己埋了。 “对了,死者叫林紫,与和你换铺子的林家,有点亲戚关系。” 张峥一五一十地说完,而后等待李海棠回复。 桌上的热茶,冒着热气,李海棠额角冒汗,她用帕子点了点,考虑再三,这才道,“张大人,你可知道,杨序案和杜家,没一点关系,凶手不是陈淳,也不是杜若和。” 这些调查得出的消息,她没告知张峥,不是故意隐瞒,而是还没来得及。 毕竟案件提交给大理寺,后续都是大理寺主审。 “原来是这样。” 张峥面色平静,他点点头,道,“当时册子刚好在那节骨眼给我送过来,我就已经起疑了。” 张峥随后识破杜家的秘密,他发现,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好像暗处有一双手,一直在推动。 大理寺把案件转移,而他控制住杨序的爹娘,就是心存疑惑,觉得两个人似乎隐瞒了什么。 “最近几日,我都在调查杨序案,终于有了眉目。” 李海棠从香梨说起,而后到碰见杜若和,见了陈淳,又亲自到清水村会庄可,一股脑地说出来。 张峥只觉得,从开始,就有人挖坑,让他们跳进去,他,大理寺,包括杜家,陈家和杨序的爹娘,庄可,这些人,全部是棋盘上的棋子。 如此精妙绝伦的算计,甚至算计到了人心。 庄木勾结山寨,打劫银钱,李海棠没说,她准备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把银子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真相往往都在意料之外。” 张峥抿唇,表情严肃起来,过了好半晌,他才道,“或许,杨序和死者林紫,都是一个凶手。” 每逢雷雨夜作案,凶手的手法不同,但是都很残忍就是了。 这一次不能草草结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凶手是同一人……” 李海棠正愁怎么捅出去,发现让杜家和陈家去伸冤,很不现实。 杜若和自身难保,已是杜家的耻辱,杜家明摆着要认栽。 如能通过林紫的案子,把凶手弄出来,那才叫大快人心! 不过,凶手可能是庄木吗?这人虽然心里扭曲,却不能把所有的罪状,推到他一个人身上去。 而且,昨日她去林女医家里,还碰见了庄木,那么,他有作案时间? 张峥让师爷上了纸和笔,正要说案情始末。 “大人,林家人又来衙门告官了!” 师爷慌慌张张地,而且拦不住,如果不能洗清冤屈,林紫的爹娘就要吊死在公堂之上。 “这……” 张峥很是无力,内心苦笑,好不容易和自己欣赏的女子在一处,不是共同花前月下,而是一起面对死人。 白果过来小声地耳语,李海棠出门,就见野人夫君站在们门口。 他高大的身形,逆光而立,身量笔直地站着。 “我陪你。” 萧陵川只有三个字,却清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他还有些一些琐事处理,耽搁了片刻。 他或许不能帮助追查凶手,至少可以站在娘子背后,让她不那么害怕。 “我刚在铺子回来,豆包碰见了糖包,二人在一起玩。” 萧陵川说起儿子,让娘子放心。 小包子已经成为老大,下面小弟无数。 萧陵川想,不愧是他的儿子,绝对有他的风范。 “有人陪着他玩就好。” 李海棠柔和了面色,趁人不注意,拉着下自家野人夫君的手。 便宜不好占,总有人挟恩图报,转眼就让她从神医,变成大齐下九流的职业,仵作。 李海棠绝对没有任何职业歧视,只是她还多少感觉晦气。 林菀来衙门,看到李海棠也在,吃了一惊,忙不迭问道,“海棠,你怎么在这?” “我……” 李海棠很是不自在,只得把事情说一遍,她是被请来帮忙的。 “那你一定要帮帮我的堂妹,她太可怜了!” 林家女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诸如她,好歹能回娘家,而堂妹惨死,还要被婆家泼脏水,因为不守妇道而死。 这套理论,李海棠最受不得,合着倒霉被强~奸的女子,都是因为穿的少,主动勾引的? 因为不正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些流言蜚语,害死多少人,在身体受到重创之后,还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第867章 魔星 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就妄下结论,这对死去的林紫不公平。 婆家根本不管林家人的伤痛,还要在伤口上撒一把盐,这种行为,无耻至极。 李海棠和林菀说了几句话,前后品一下,发觉如果仵作只有自己,也不太行,她毕竟不专业,只是说,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助解剖。 “好。” 张峥满口答应,当即派人,到最近的小县请仵作来。 李海棠跟着官差去看了现场,尸体被发现在一处四通八达的路口,距离林紫家不远。 一场雨下来,血水都被冲淡在青砖的缝隙中,周围人来人往,只是百姓们在经过此处,指指点点,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雷雨中,正是人好眠的时刻,而一场大雨,可以很好地掩饰罪恶。 “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阿紫做主啊,她还没嫁人,就死了男人,守着望门寡,平日来往简单,根本就没和人不清不楚过啊!” 林家二老痛哭不止,到最后,眼里没有眼泪,嗓子沙哑,只剩下抽咽。 “安心,本官一定会查清真相,还死者一个清白!” 张峥吹了吹胡子,正义凛然。 他带着官差,去林紫家里查看,而李海棠也在其中。 林家做小买卖,家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家中有一对老夫妻做帮工,平日林紫躲在房中,做做绣样,几乎不出门。 “我堂妹话少,但是很体贴,是个好姑娘。” 林菀说着,再次红了眼角。林紫的闺房,她经常来,因为自己的身份,除去林紫,林菀也只和方芍药走得比较亲近。 姐妹二人,一个是真寡妇,有个是望门寡,同样是苦命的,因此走得亲近。 这段日子,林菀都在研究胭脂水粉,又在建造铺子,已经有一段,没来找林紫,所以她不知道发生什么。 得到噩耗之时,林菀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堂妹不可能和人有首尾,她胆子小,根本不会在半夜出门。” 而且还是在打雷下雨的时候,这就更加的奇怪了。 正因为这一点,林紫的婆家才确认,定然是有人勾搭,两个人幽会,不然谁好好的守寡,大半夜出门? 林紫的房内,干净整洁,纱帐都是淡淡的青色,非常素雅。 桌面上,还有一个装着针线的小筐子,而旁边窗下,摆放一张绣架,上面绣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儿。 李海棠低头,仔细看,发现有很多字生僻,她不认得。 “这是往生咒。”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解惑,往生咒,通常是用于超度的,并且房内,有淡淡的烟火味,可见,林紫生前比较信佛。 “超度?” 李海棠不接触这些,但是超度她还是懂的,她问林菀,“和林紫的定亲的那人,是怎么没的?” “唉,孙祺念书不错,前两年考秀才,不知道怎么的,考场上窜出来一条毒蛇……” 毒蛇咬了孙祺一口,但是他没在意,等了一会儿,考卷还没写完,就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孙家曾经告到官府,但是官府也没办法,考生进考场之前,都会检查箱子,也不晓得那条蛇哪里冒出来的。 最后,不了了之,孙家也投告无门,没地方说理。 那会儿,林紫还未过门,两家本要办亲事,是孙祺说,考中秀才再娶亲,结果…… “书生,可是在松鹤书院读书?” 李海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口一问。 “哎呀,海棠你和孙家认识?” 林菀惊讶,这都知道,孙祺的确在松鹤书院,是家里花不少银子,走关系进去的。 李海棠:…… 松鹤书院的,是巧合,还是…… 张峥同样发现问题,把孙祺资料,记录在案,打算回头找孙家的人问清楚情况。 据说,横死之人需要超度,孙祺被毒蛇咬死,林紫才点香,绣往生咒,倒也说得过去。 房内整洁,没发现什么书信,只有一个半新不旧的荷包,上面绣着松鹤,一看就是松鹤书院统一发放的东西。 案子毫无头绪,又快到了晌午时分。 李海棠和张峥分开,和自家野人夫君去了铺子,接豆包。 豆包见到爹娘,乐滋滋地,身边还跟着糖包。 整个铺子,只有两个孩子。 伙计头疼,就这两个小的,差点把铺子给掀翻,他跟着跑了一上午,差点断了腿,只希望两个小魔星赶紧走。 方芍药不在,陪着糖包来的是方嬷嬷,见两个小包子难舍难分,只得陪着。 “豆包,和糖包小姐姐再见,娘先送你回家。” 李海棠有些头疼,想要休息一会儿。 请仵作,对方的路不近,约莫天黑才能到京都。 李海棠打算睡一觉,养精蓄锐,希望在尸体上找到有用的线索,以便尽快破案。 “不。” 豆包拉着糖包不放手,难得有人陪着自己,他和糖包约定,一起吃鸡蛋羹,南瓜饼,玩泥巴,捉虫子。 糖包从家里带来一直死虫子,扔到一个小娃的面前,对方比豆包还大,吓得哇哇大哭。 二人就坐在对面,欣赏那人的哭相。 被虫子吓哭了,真的很没用。 伙计正在和李海棠告状,用不了多久,小霸王就得易主,从来没见过这么淘气的娃子! “豆包,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明明是豆包和糖包一起使坏,李海棠只能教育自己的孩子。她色内厉荏,声音有气无力,豆包一点都不害怕。 糖包咧嘴笑,不哭不闹,要不是伙计告状,真看不出两个小包子会使坏。 “豆包,你这样欺负人是不对的。” 李海棠说得干巴巴地,不知道怎么教育的好。 豆包眨眨眼,他没做什么,怎么就不对了? 虫子不是他带着的,他们就扔在地上,是那个比他还大的小子,不小心踩上,自己吓哭了,怪他咯? “娘,坏!” 豆包觉得自己很冤枉,转过身,不搭理娘亲,用屁股对着李海棠。 李海棠非常无语,转身对着萧陵川使眼色,自己的儿子,自己教,她搞不定。萧陵川犯难,他说的太深奥,豆包肯定听不懂,要不,还是不管了吧? 第868章 好处 被爹娘教育,豆包很郁闷,从始至终,他都没做坏事,就是看着虫子,被那个比他还高的娃子碰到,观察一下那人的哭相,顺便幸灾乐祸,他做错了什么? 虫子是糖包的,拿来的时候,虫子已经死了。 “虫子,死的。” 豆包强调,回头看自家爹娘一眼,而后又背过身,撅着小屁股,咬咬嘴唇,呜呜,爹娘不要他了,爹娘坏! “这个……” 方嬷嬷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她低头看看糖包, 自家的小小姐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来铺子,伙计都变成一副苦瓜脸。 送走一行人,又露出笑脸,顺便介绍下京都的其余好取出,宁可把生意推给别人家,也不想魔星再次上门捣乱。 原因无二,糖包喜欢玩虫子,而这些来铺子玩耍的小公子小小姐,都出自高门大户,被保护得极好,哪里见过这个啊! 因为此,方芍药不止一次地狠揍糖包,奈何两岁的小丫头皮实,被打屁股也不哭,方芍药非常怀疑,是不是老天爷把糖包的性别搞错了,其实应该是男娃的吧? 糖包找不到玩伴,就连亲哥灌汤包都嫌弃她,兄妹俩几乎不在一处。 这不,好不容易糖包找到玩伴,谁料,却是这般,带坏了一岁多的小娃。 方嬷嬷老脸一红,自觉没办法和李海棠夫妻俩说什么,是糖包带坏了豆包。 “夫君,这怎么说啊?” 李海棠无力地垂头,豆包才一岁半,她说这些,他能听明白? 看着小包子委屈的模样,她不忍心说什么,只能自欺欺人,豆包基因好,等长大就懂得了。 “糖包,去,你家。” 豆包不搭理爹娘,拉着糖包的手,想了想,才断断续续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爹娘是坏人,所以他不想回家,和糖包小姐姐在一处,有好吃的,还有虫子玩。 李海棠:…… 小包子脾性大,她说什么了?豆包就要离家出走! “豆包,跟着于嬷嬷回家,娘亲给你做软软的饼饼,好不好?” 李海棠无奈,使出杀手锏,用美食诱~惑。家里有王婆子在,做小点心也是一绝。 “糖包,去。” 回家可以,糖包这个好玩的小姐姐在一起,他们在家里捉虫子,吃糕糕。 豆包认为自己非常聪明。 “方嬷嬷,不如这般,让糖包去庄子上住几日?” 李海棠见此,叹一口气,难得豆包找到小伙伴,拉着糖包不撒手,她不能再做恶人。 方嬷嬷刚要拒绝,这样贸然上门,等于给对方找麻烦,她还不等开口,糖包小丫头学会抢答,“好!” “要不就这样。” 李海棠对方嬷嬷道,“你也跟着,临去之前,让人去告知芍药一声,等她得闲,去庄子上做客,顺便把糖包接回去。” 多个小娃,不过多一张嘴,还能让儿子开心,她当即拍板。 “那老奴带着小小姐,就却之不恭了。” 方嬷嬷想,每年七八月,方家的铺子都要进行一次盘点,最近自家夫人忙到焦头烂额,的确没时间带着糖包一起。 糖包听闻能和豆包一起玩耍,咯咯地笑出声。 小娃的快乐如此简单,找到喜欢的玩伴,吃到爱吃的食物,就恨不得手舞足蹈。 而人越长大,懂得越多,要求越多,从而忘记初心。 午时过后,太阳没有那么烤人,却依然火热。 树叶被太阳晒得蔫巴巴,蒸发干了水汽,没精打采地打着卷儿。 树荫处,摆着大大小小的茶棚和茶摊,一文钱一碗凉茶水,来往的行人,直奔茶摊,要喝个过瘾才赶路。 街上时不时有运货的苦力,汗流浃背,衣衫就和水洗过一般,而后又在太阳的暴晒下干涸,形成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马车停在阴凉的地方,李海棠和自家野人夫君到车厢里简单冲洗,而后又换了一身衣物。 如此,就舒服多了。 “夫君,想到一会儿要面对死人,大热天的,我就脊背发凉。” 李海棠靠在松软的垫子上,喝着冰镇乌梅汤,眯着眼睛享受。 “如果怕,就不要逞能。” 萧陵川对死人见怪不怪,并没站出来阻止,他明白,娘子选择做一件事,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肯定有某种理由。 “谁让我欠张峥的人情。” 李海棠翘翘嘴角,换位思考,若她是张峥,自己布局两个月,好不容易想赚点钱,肥肉马上到嘴里,被叼走,那真是恨不得呕血。 那件事,她办的不地道,当然了,张峥的手段不光明,也不算无辜。 看在张如意的面子上,再加上六套院子,让她帮忙验尸,就看看吧,也不会少一块肉,没什么好矫情的。 再者,说不定凶手是庄木,刚好可以借机牵扯出杨序案。 帮着破案,陈淳给了她好处,庄可那,又透露出庄木藏宝地,还能顺便帮助香梨,自己换了张峥的人情,一举多得。 “我一直以为京都附近,天子脚下,夜不闭户,没想到会是这般。” 到京都也有几日了,感觉这边百姓还不如边城过的太平,生活得小心翼翼的。 “你戴着玉佩,这个辟邪。” 萧陵川把自己身上的玉佩,挂到自家娘子的脖子上。 杀人太多,有时候是不得已,他已不相信鬼神之说,可真不相信的话,他的娘子是从哪里来的? 林紫死得凄惨,据说横死的冤魂,怨气极大。 “鬼也怕恶人吧,不然杨序为什么不化身厉鬼,弄死庄木?” 李海棠说完,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总感觉马车内更加地凉了。 小憩一个时辰,又吃了点东西充饥,夫妻俩再次来到京兆伊衙门。 张峥正站在衙门大堂上,来来回回地踱步,他这会儿怕李海棠反悔,答应的事,转眼就改变了态度,不认账了。 “瞧您说的,张大人,我是那种人吗?” 对方不相信她的人品,李海棠很无奈,她想了想,这种事自己的确做得出来。但是,有好处,她还坑人,就是她的不对了。 第869章 姜氏 一行人原地落座,期间,张峥拿着册子,说起自己记录的线索。 暗处总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他心里非常不爽。 没想到只和李海棠接触下,一起协力办案,身边还跟着她的夫君。 张峥轻轻地咳嗽两声,尽量不去想这个,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线索上。 林紫的夫家,同样做生意,家里有几间铺子,养着车队,专门从北地走货,卖蛮子的特色挂毯。 这两年,边城不太平,尤其和蛮子开战,两国城门关闭,蛮子的东西,就更难运送。 孙家很有头脑,就自己在边城包了个小作坊,专门制作挂毯,而后运送到京都,谎称是从蛮子运送过来的。 就这样,两国开战,孙家生意不受影响,挂毯价格却提高不少,一来一回,孙家赚了不少银子。 孙祺对赚钱没兴趣,却在读书上有点天分,他和林紫不算青梅竹马,也定亲好多年了,原本准备在孙祺考中后办喜事,日子都定好了,谁料,喜事变成丧事。 被毒蛇咬死,这得多倒霉啊,而且衙门的人也说不清楚毒蛇是怎么来的,可能偷偷钻进来的,那只能孙家自己认倒霉。 儿子还未成亲就惨死,孙家老两口受不住打击,把责任丢推在林家身上,说林紫是天煞孤星转世,若是过门守寡,二人也命不久矣,一定会被克死。 就这样,林紫坏了名声,只能安分守己地待在家里,每日绣花,看看话本,还要为孙祺守节。 “她绣的是往生咒,字体繁琐,至少有一个月了。” 李海棠说起超度,孙祺死的时间不短,怎么才想起来的? 这其中,是不是受到影响,或者有蹊跷? 张峥非常赞赏,李海棠特别厉害的地方,是总能一针见血,抓住问题的关键点。 “不只是一个月,其实大概有三个多月。” 张峥当时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问题,而林紫的堂姐解惑,其中有两个月,京都的气候转换太快,林紫身子不适应,断断续续地风热,喝苦药汤,卧病在床,如此反反复复,两个月左右才好。 “三个多月以前?” 李海棠眨眨眼,那不是和杨序案的时间重合在一起了吗? 如果想要牵扯在一起,可以解释成,林紫听说了杨序案,想到她的未婚夫孙祺,于是绣了往生咒。 “李神医,这个牵扯有点勉强。” 张峥皱眉,从表面上看,这是一起独立的案子,和庄木没半点关系。 不能因为庄木犯案,就把所有发生的案件,推到那人身上。 “我也知道。” 李海棠不否认这一点,但是杨序案,同样发生在雨夜,这一点,她好像没有记错。 结合以前京都周边的案子,都有一个共性,就是手段,行凶者的手段极其残忍。 张峥沉默,低着头,手里敲打琢磨,他在琢磨李海棠的话,或许,觉得不可能的,往往就这么发生了。 “大人,您找的仵作,咱们请来了!” 一个官差一手抹着汗,从门外跑进来禀告。 “带人进来吧。” 张峥摆摆手,又到衙门调来卷宗,找出之前各地送来的调查结果,但是上面不太详细,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正要说话,就见大堂光线暗了一下,一个妇人走进来。 “今儿不办公,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张峥摆摆手,心里寻思,官差一个个就知道躲懒,有人进门,也不知道禀告一声。 “张大人,民妇姜氏,是您找来的仵作。” 妇人穿着白底蓝花印染的衣裙,头上包个帕子,手里拎着个硕大的包裹,说话声音爽朗。 李海棠对姜氏很有好感,在大齐,仵作还比不上专门抬死人的职业,和戏子一般是下九流,被人看不起。 看不起的原因,是百姓们觉得仵作碰的都是尸体,还不是正常死亡的,太过晦气。 衙门里,有专门给仵作的办公地点,他们很少接触外人,整日在阴暗的角落。 姜氏不同,她见张峥还有些不可置信,笑容满面地自我介绍,她家祖上,都是做仵作的,他爷爷,他爹,到她这里。 虽说让人看不起,不过到底是领着衙门的俸禄,吃皇粮的人。 接触死者不可怕,可怕的是行凶之人,人心难测。 “好,好……” 张峥看到姜氏的手,忍不住哆嗦一下,很好,女子更加细致,说不定姜氏和李海棠合作,就能找出线索。 李海棠对姜氏肃然起敬,在现代,法医是个崇高的职业。 医者救死扶伤,而法医则是为死者说话,寻找公道,二者是在不同的轨道上,却都在默默地做贡献。 她对仵作,没有任何偏见。 姜氏打量李海棠,听说她是神医,迟疑地道,“您不会就是北地鹿城开医馆的李神医吧?” “啊,你怎么知道的?” 张峥非常惊讶,李海棠的名声,隔着千山万水,传到京都来了? “我当然知道,李神医破了案子。” 姜氏微笑,原本见有个夫人和她一处,她不太高兴的。 给死者尸检可不是刺激和好玩,弄不好破坏证据,就断了线索。 李海棠不同,她的那些事迹,早就被人写到资料里,尤其是用榉树皮,断定真假伤痕,姜氏特地拿儿子做个试验,当着全家人的面表演。 “李神医,能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啊,听说您还会表演杂耍,那个大变活人,还有口吞大火球……” 姜氏无视张峥,对李海棠分外热情。 张峥:…… 李海棠:……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通信,只能靠着嘴皮子,谁来告诉她,怎么传这么远的啊! 姜氏表达自己的崇拜,而后就调整了面色,和刚刚判若两人。 “张大人,民妇得到您派人送的消息,收拾东西就赶紧来了,一路风尘,还没有吃饭。” 姜氏盯着张峥,京兆伊衙门有钱,总不能一顿饭食都不给吧?一会儿看过尸体,她还怎么吃得下去? 张峥:……呜呜呜,仵作皆怪物!他深呼吸,尽量平静,而后差人到后堂,给姜氏端饭食,先让人吃饱再说。 第870章 证物 姜氏听说有饭,又变得欢欣鼓舞,“张大人,要肉,多多的肉!” 张峥不想说话了,摆摆手,只觉得身体被掏空一般,他决定,以后少和仵作们打招呼。 京兆伊衙门的仵作是个小老头,整日醉醺醺的,他以前还总看不惯来的,现在没有对比,就不晓得啥是差距啊! “大人,后厨给您今儿做的卤肉,有现成的!” 官差正好进门,听到后,赶紧拍马屁,他们大人喜欢吃卤肉,而且越肥越好! “全上,全给姜氏,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张峥闻言,赶忙吩咐下去,暗地里抹汗,哪个王八羔子说的他爱吃卤肉?以至于今年生辰,他想捞一笔,结果收到的全是肉! 师爷蹲在茅厕,突然打喷嚏不止…… 姜氏早年就长在乡野,做派也不如那些扭捏的人,大口吃肉,吃米饭,还要称赞一番。 周围的衙门,她去过几次,这是第一次到京城来,京城的卤肉太好吃了! 张峥不忍直视,吃的这么香,一会儿看尸体的时候,真的没有反应吗? 李海棠啃了个苹果,和姜氏商议,一会儿只有二人进去验尸。 “成,李神医,都听您的!” 姜氏忙不迭地表态。 张峥已经不想说话了,姜氏是他请来的仵作,不是给李海棠当跟班的啊!那热烈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等到日落时分,暑气退了些许,空气中已经开始流动着凉风。 姜氏吃饱,又在后衙的庭院走一圈,这才打开自己随身的装备,手套,口罩等,一应俱全。 李海棠穿了一个罩衣,由官差带着,来到京兆伊衙门的停尸间。 这会儿,也只有林紫一具尸体而已。 张峥不想进门,就和萧陵川坐在外间,就是如此,他还觉得阴森森的,遍体生寒。 姜氏进入到工作中,又是另外的状态,她和李海棠到停尸床上,见林紫的姿势,眉头紧锁,好半晌,才叹息一声。 她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把剪子,嘁哩喀喳,三两下,剪了林紫的衣衫。 “凶手不是人,是个畜生啊!” 姜氏看着那根木棍,吸了吸鼻子,有想哭的冲动。 她从事仵作这个行业,已经有十几年了,就是十几年之间,也没遇见过如此恶劣的,简直是丧尽天良! 李海棠见识要广一些,前世没少看今日说法,千奇百怪的案件,案中案,她盯着林紫的脸,已经扭曲的脸,总觉得哪里奇怪。 “这是?” 姜氏在林紫的身上,发现一个手印,应该是凶手留下的,其余的伤痕非常少。 雷雨天,一个守望门寡的小娘子,背着家人出门,能做什么呢? 按照婆家人的想法,势必是会情郎的,偷偷摸摸的,不然为什么半夜出门,定然是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但是李海棠不那么想,林菀和林紫关系不错,也就是这两三个月,林紫生病,林菀又忙,才没有太多联系。 病的这段时日,林紫很少出门,而且病秧子一个,怎么可能在身体不好的时候会情郎? 那么,三更半夜为何出门,就是破获此案的关键。 “李神医,凶器是这根木棍,死者失血过多……” 姜氏很难受,她闭上眼睛,如果不是雷雨天,大半夜的呼救,声音传出去很远,如果及时被发现,人还有救。 望门寡又如何啊,过几年找个好人嫁了,成亲生子,何必…… “姜氏,你来看一下,林紫的嘴,是不是有些不对?” 李海棠不是仵作,这种能找到死因的,并不需要开膛。 她出于医者的本能,发现林紫下巴的弧度有些不对。 “还有她的指甲缝,有衣料的碎片。” 姜氏把油灯提过来,用一个小棉签,仔细地清理,放到一块白色的布巾上。 料子是灰色的,肯定不是林紫的衣衫,那么,只能是凶手的了。 林紫也挣扎过,应该是那会儿留下来证据。 灰色的布料,李海棠回忆,昨夜在林女医家,她看到庄木,当时庄木的外衣,她好像没看见,因为他洗漱,从净房出来了。 “你看她的牙齿紧闭。” 不仅仅是衣服料子是线索,关键在于,林紫的牙齿,似乎在紧紧地咬着某种东西,咬牙切齿之感。 而现在,尸体已经形成尸僵,想要撬开她的嘴巴非常难。 “只能等等了。” 嘴巴里的东西,是最关键的证物,想要现在取出来,就得给她拔牙。 姜氏不忍心,还存着老一套的思想,全头全尾,入土为安。 “拿出来吧,夜长梦多。” 李海棠想了片刻,又问张峥的意思,张峥想,人都死了,若是林紫活着,也想让杀她的凶手伏法。 就这般,李海棠和姜氏折腾许久,才在林紫口中,取出一个荷包。 荷包不大,也就能压着裙摆,上面绣着松鹤。 “松鹤书院?” 张峥一眼认出,他打开荷包里,发现里面有一小团的纸张,有一边被撕碎了,后面是断断续续的小字。 “这是凶手写的无疑。” 上面的意思,若是想知道孙祺的死因,就在宵禁后到街口处,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是庄木的字儿?” 张峥这是真怀疑,凶手是庄木,不然为何几次三番,都和松鹤书院有关联? “不对,这是杨序的字!” 张峥总觉得眼熟,低头仔细看,他绝不会看错,是杨序的字! 凶手是杨序?可他不是死了吗? “庄可说,庄木能仿造很多人的笔迹。” 李海棠抹着汗,越发地蒙圈,案子查到现在,总觉得有什么被漏掉,越发扑朔迷离。 重要的证物,交给张峥放到京兆伊衙门保管,而参与的人,三缄其口,在有突破性进展以前,千万不能吐露半点去。 李海棠情绪很复杂,久久不得宁静。 “怎么了?” 萧陵川见娘子要脱力的模样,已经要了热水,让她在马车上洗漱。他听见盥洗室传来响动,赶紧从赶车的地方下来,到其内一看,娘子已经瘫软在地了。 第871章 头绪 李海棠摇摇头,其实她没事,只不过刚才精力过于集中,有些困顿而已。 洗漱过后,靠在自家野人夫君的身上,李海棠还是有气无力地。 老马识途,马车根本不用人赶着,自觉地往离家最近的道路走着,等到庄子上,天已然漆黑了。 看来,城内的院子得尽快修整,不然来回折腾,在路上要耗着大半时间。 “夫君,我今儿接触了尸体,回去就不陪着豆包了。” 民间有传言,小娃纯净,对灵异的东西比较敏感,万一有什么,她怕吓着豆包。 “好。” 萧陵川满口答应,发现自己也去了京兆伊衙门的停尸房,似乎也不能陪着豆包。 夫妻俩很纠结,二人都不去看儿子,豆包不会哭闹吧? 事实证明,他们都想多了,等夫妻俩回到家里,豆包和糖包早已入睡,留下于嬷嬷等人,打着灯笼整理院子。 “豆包小少爷非要玩蹦床,李家夫人派下人来一趟,送了很多吃的喝的。” 夜里,庄子上有一些凉风,仍旧闷热,下人们收拾残局,汗流浃背。于嬷嬷用帕子擦了擦汗,开始和李海棠汇报,下晌,豆包和糖包不睡觉,撒丫子在菜园子跑,抓着虫子,而后,把虫子统一挖坑,活埋,分尸,水淹,火烧,各种酷刑,弄得下人们头皮发麻,有些同情那 些可怜的虫子了。 “豆包找爹娘了吗?” 李海棠下午验尸,内心里没有什么波澜,这几日要去京兆伊衙门协助办案,着实没太多时间陪着豆包。 “这个……” 于嬷嬷偷看自家夫人的脸色,她是说想呢,还是说不想呢?她犹豫,自己要不要说个善意的谎言。 “我看你表情就明白,肯定是豆包没想我,我们。” 李海棠声音充满无奈,看到面无表情的萧陵川,觉得二人真是同命相连,儿子有了小姐姐,立刻忘记爹娘。 难怪有些婆婆和儿媳不对付,甚至是势不两立,她将来也是要当婆婆的人,现在就能有此体会,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儿子娶妻生子,转眼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么一想,是有点不是滋味。 李海棠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觉得混小子也没那么好,还不如生个贴心的小闺女。 在大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来女儿是别人家的,为那人生儿育女…… “夫人,老奴实话实说。” 于嬷嬷嘴角抽动,真相总是那么残忍。豆包不仅仅没提主家和夫人一句,还想去糖包家,做她弟弟。 李海棠:…… 她无语望天,这么快就想上门,给人家做儿子了! “那豆包为什么要去李家呢?” 李海棠深呼吸,询问于嬷嬷。 “听说是李家有个厨娘,做的豆包好吃。” 于嬷嬷不想隐瞒,实话实说。 李海棠无力地摆摆手,感觉给儿子起名不上心,是个天大的错误。 但是当年她坑了娃,现在小包子一岁多,反过来坑她,因果循环啊! 才一岁多,就如此的不好教育,她真怕自己养成一颗歪脖树。 “娘子,别担心,还有我。” 萧陵川言不由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儿子好像很不寻常。 夫妻俩全然没有闲聊的兴致,又无奈地凑到一处,决定给豆包家的温暖和正能量,从讲故事开始。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豆包和糖包两个小的结伴,去树下玩蹦床,好不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饭都不爱吃了。 交代下人好好看着,二人这才出门,直奔京兆伊衙门。 姜氏和京兆伊张峥,早已等候多时。 “李神医,你来看看,这是昨日在林紫口中找到的证物。” 张峥把那个荷包里的纸片,摆放到白布上,放到托盘中,供几个人查看。 “张大人,之前杨序的册子,你还有吗?” 李海棠虽然如此问,却没报什么希望,册子里包含杜家的隐秘,被送到大理寺,作为证据。 “不在,咱们拿不出来。” 这也是张峥比较郁闷的地方,他在大理寺没有熟人,而且杨序案是提交到大理寺主审,证物全部存放在专门的屋子中,除非是大理寺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 “那一本册子非常关键,包含杨序的字迹和庄木仿造的字迹。” 李海棠觉得有些难办,她和方芍药认识的时间不长,而且并不识得方芍药的夫君李光禄,无法贸然求上门。 “要不,咱们去一趟杨序住的老宅?” 因为需要比对笔迹,只能去松鹤书院旁边的村里,或许杨序的书房,还保留着他的墨宝。 至于庄木,恐怕只能托人,到松鹤书院寻找曾经的问卷。 “不可。” 张峥摇头,自从杨序案发生以后,村里人就有一种恐慌感,看到陌生人,怕是要上来询问的。 他们查探这些,最好是暗地里进行,如能把大理寺的证据借出来,就简单多了。 “那我只能试验一下。” 案子毫无头绪,陷入怪圈之中,冥冥之中,有一条线索,作为指引。 如果能认定,荷包的内纸条的笔迹,是庄木仿造,有庄可作为人证,庄木绝对跑不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李海棠越发地觉得蹊跷,庄木下雨天来往返林紫家和林女医家中,两家几乎隔着半个京城,没有骑马,那也太远了。 何况是雷雨天,城内一片漆黑,通常人的方向感会变差。 “现在案子先放放。” 张峥抓了抓头,太多的细节,让人想不通,无从查起。 那么,只能把杨序案和林紫案分开,这样没有那么细枝末节的条条框框。 李海棠不晓得累死多少脑细胞,她那点便宜不好占,若是没有六套宅院,她才不敢费力不讨好的事。 “大理寺的证物,不然等着本官晚些时候借来。” 张峥抬头,看着天花板,神色淡定。 “为啥非要晚上去借?” 姜氏听不懂张大人的言外之意,李海棠却是明白了,张峥是想把证物偷出来。她盘算一下,大理寺守备森严,被发现会闹得很大,还不如她舍去脸面,找方芍药帮忙。 第872章 诈死 开口求人,李海棠特别为难,她有自己的顾虑。 方芍药为人不错,两个人相处下来,性子合拍,以后就是李海棠在京都的交友圈。 认识几日,上门开口求人帮忙,未免有些不妥。 她想了想,或许自己的分量不够,于是,她先到林家,找林菀说项。 林菀和方芍药是多年的姐妹,未出嫁时就是手帕交,彼此了解对方的性子。 “林菀姐,那本证物是破案的关键,我们不想打草惊蛇,只能在大理寺下手了。” 死者林紫,是林菀的堂妹,而且二人的关系非常好,就凭着这一点,林菀没道理不出力。 “海棠妹子,我了解了。” 林菀一点没觉得为难,杨序案,大理寺已经定案,把证物弄出来,并没有想象的难。 林菀做生意,是个爽利人,她思虑片刻,就道,“这样,我去和芍药说,你等我的消息,快的话,下晌就把东西送过去。” “那就麻烦姐姐了。” 李海棠松一口气,求人办事真不容易,林菀主动揽下,可解决了她的一项大难题。 “麻烦?说起来是我们林家麻烦你。” 林菀神色萎靡,她就一个要好的堂妹,二人的遭遇相似,不同的是,她自己顶着寡妇的身份,还能有姐妹,开铺子赚钱,可堂妹已经不在人世。 案子必须破,找到凶手,才能告慰林紫的在天之灵。 林菀答应后,和李海棠众人一起离开。 林菀和方芍药怎么说的,李海棠这边不知情,但是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下晌刚到,就有人大理寺的人来送物证。 众人坐在一处,开始比对字体的差异。 在现代,有专门进行鉴定笔迹的,电脑上,也能判断两个人的笔迹是不是同一人所为。 或许你可以仿造的相似,但通常经不起仔细地推敲。 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的习惯,下笔顺序,握笔的姿势,决定写作时的力度,有人笔力刚劲,写出的字,特别容易渗透纸张。 “李神医,你会做鉴定?” 张峥粗略一看,都没认出上面有什么不同,包括杨序和庄木的字体,看上去,就是一个人所写。 “能看出来。” 李海棠低下头,眼睛都要贴上了,她屏气凝神,看了一会儿。 杨序的写字,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字体结构很松散,不那么紧凑,如果中间距离间隔着大,字就容易些分家。 通常字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杨序应该是个比较随意,随性的人。 反观庄木的字体,他刻意模仿杨序,但是两个人习惯有很大的偏差,庄木的字,形状模仿的没问题,仔细看,他的字结构要紧凑的多。 “李神医,想不到你如此聪慧!” 张峥当即赞叹一句,他按照李海棠说的仔细看,马上发现问题。 “那荷包里的字……?” 张峥低下头,瞳孔放大,几乎不敢置信,惊异道,“这……这怎么可能?” “是谁说的,往往最不可能的,才是真相。” 李海棠也不相信自己的看到的,好半天,反复查看以后,才冷静下来。 荷包里的字迹,不是庄木仿造的,而是杨序的字,没错,正主的! 林紫拼命咬死的东西,就是留下的证据。 “一个死人,被人大卸八块的,难道还能化身鬼怪不成?” 张峥觉得一切都很玄幻,他坐在原地,沉默。 大堂上,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姜氏的呼吸声很粗,好半晌才道,“难道,杨序没有死?” “对。” 李海棠微笑,虽然她不明白为何,但是杨序应该还活着。 是了,她就觉得案子有点问题,一直想不清楚问题在哪里。 头据说面目全非,只有大腿,上面的疤痕,被杨父认尸,一口认定是自己的儿子。 那么,杨序是玩诈死啊! 案件越来越有意思,只是目前暂时搞不清楚,庄木和杨序的关系,和他在中间充当的角色。 还有庄可,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有多少可信程度,一切还得观察。 “此事必须保密,为今之计,找到杨序。” 真相让人难以置信,张峥觉得,他们所有人都被耍了! 这是一盘大棋,众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找到杨序不难,他在京都没什么亲人,只有杨父和杨母。” 李海棠的意思,此事众人三缄其口,就怕衙门出现内鬼,给杨序传信,即便是这个可能性不大。 “从今晚开始,咱们轮换着守着人。” 监视杨序的爹娘,那两个人,或许知道真相。 拍板决定以后,第一夜,就交给张峥,只要找到杨序,很多事,自然迎刃而解。 从京兆伊衙门出来,李海棠拖着疲惫的脚步,案情好玄妙啊! 至少,杀死林紫的凶手找到了,是杨序。那么之前死的假冒品,到底是谁杀的,难不成是杨序金蝉脱壳? 一环扣一环,恐怕只有找到本人,才能解答这些疑惑了。 “娘子,京都有一条街道,夜里才热闹,不如咱们去看看?” 萧陵川观察自家娘子,一脸疲惫,二人就算回到庄子内,也是洗漱睡觉,还不如出门走走,放松一下身心。 来京都几日,忙乱得一直没得闲。 以前没有豆包,夫妻俩说走就走,现在去哪里,还要考虑小包子。 现下,豆包有了玩伴,不跟着他俩,正好。 “回去那小没良心的也不找咱们,夫君,是类似不夜街的夜市吗?” 李海棠当即精神几分,对逛街充满激~情。 白日太热了,到铺子里,没什么好玩的,伙计也忙乱,有时候来不及招待。 夜市摊位都在一处,卖的东西,一目了然。 “对,就是一条不夜街,里面有很多南边的吃食,还有京都特色。” 萧陵川驾着马车,用了半个时辰,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到了地方。 夜市已经开市,在上方,挂着各色的灯笼照亮,还有撑起来的油纸伞造型,非常好看。摊位琳琅满目,吃食,布料,水粉,杂货,应有尽有,根本不分区,一边走,一边买小玩意,手里还能拿着油纸包,又吃又玩,喧闹不已。 第873章 夜市 京都的夜里宵禁,也只有城西靠近京郊,才能开放一条不夜街。 不夜街的周围,都是比较特色的小铺子,吃食,杂货,毫无章法地混在一处,却给人热闹之感。 周边客栈,酒楼云集,隔着一条街,还有专门的花街柳巷,天一黑,楼下每隔几步就摆着灯笼,照如白昼一般。 夫妻俩找了一处车马行停放马车,和车马行的伙计打听,穿过花街柳巷,就是不夜街的另外一条出口。 华灯初上,花娘们精心打扮,浓妆艳抹,穿着贴身的衣裙,更有大胆的,穿着半透明的衣裙,只在重点部位做遮掩,而后,站在楼下搔首弄姿,对来往的客人抛媚眼,趁此机会拉拢生意。 花娘们不全靠自己的脸,有人直接摆摊作画,画路过的人,接客还可以自己制定要求,还有人干脆搭台子,在下面跳舞,弹琵琶,唱小曲。 花娘中,有一个女子格外的惹眼,她一头大波浪,上身的小衣,只到肚脐处,下身的衣裙贴合这双腿,臀微翘,正在跳着火热的舞曲。 女子五官深邃,一看就不是大齐本土人,却说是外族,跑到京都讨生活的。 李海棠真想停下脚步,看一会儿热闹,奈何京都再开放,也没有多少女子敢在花楼的街道穿行,只能来去匆匆。 萧陵川抹了一把冷汗,刚才出车马行,伙计看他给了打赏,特地多说一句。 花楼一条街的隔壁,有几家小倌馆,晚上有不少豪富人家的夫人坐着马车进入其中,点小倌伺候,伙计还说,女子遵守三从四德,不过,那种刺激,照一次以后就上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男尊女卑,女子出嫁从夫,就是这般,也有不少人经受不了引诱,从此铤而走险。 其中大部分人,是富商养的外室。富商跟着车队,一年半载来个一两次,剩下漫长的时间,外室守不住,总得找乐子打发一下。 此地太危险,萧陵川已经进入到戒备状态,他可是娘子说了,现代社会,这些已经形成一条产业链,百姓们早已见怪不怪。 他不担心别的,怕自家娘子突发奇想,要去听墙角。 李海棠不知晓,不然肯定要问一句,她是那么八卦的人? 夫妻俩穿过花楼一条街,李海棠始终捏着鼻子,空气中都是劣质香粉刺鼻的味道,这是到底撒了多少啊! 夜市人头攒动,空气中飘着烟火气,过路的客人吸了吸鼻子,而后自觉地朝着吃食的方向迈进。 夏日苦夏,加上见到尸体以后,李海棠胃口一般,至少她看到前方摊子上卖肉串的,毫无兴趣。 “羊枪羊蛋,汉子最好的滋补品,新鲜烤出了!” 摊主大喊一声,有路过的小娘子往摊位前一看,当即羞红了脸,躲得远远的。 一声吼叫后,摊子周围已经围拢不少人,眼神热切地盯着烤炉上的东西。 这玩意儿难得,虽然摆脱不了那起子腥膻味,但好歹以形补形,是真滋补。 摊位的旁边,卖烧仙草的大娘一脸淡定,不为所动,也不吆喝。 李海棠对解暑口感滑嫩的烧仙草更有兴趣,她和大娘要了一碗。 “好嘞,小娘子,咱家的烧仙草里面放了茯苓粉,还能美容的功效。” 大娘说完,麻利地从水盆里捞出一个瓷碗,而后加上烧仙草和汤汁,芋圆,各色的杂豆,上面还撒了一层葡萄干。 萧陵川不喜甜食,就看自家娘子,站在原地,三两下就吃完了,末了和小猫一般,舔舔嘴唇,一脸满足。 就是这个味! 李海棠特别怀念,和以前吃过的一样,那段记忆,距离她很久很久了,早已被尘封。 “不如再来一碗?” 萧陵川见娘子喜欢,因而提议道。 “不要了,烧仙草太甜腻,吃一碗当甜品还行,多了可就腻歪了。” 李海棠摇头,夜市内美食不少,很多小吃都是现代也有的,例如,用油锅煎小土豆。小土豆只比鹌鹑蛋大一圈儿,在油锅内,发出滋滋地声响,快熟了的时候,外皮焦黄,发出一股子香味。 摊主把小土豆放到油纸做成的小盒子里,上面淋着一层的辣椒酱,加少量的糖,上面浮绿绿的香菜,一份出锅。 李海棠犹豫一下,最后选择在一旁看着人吃。 才走了三四个摊位,前面还有更多的好吃的,她得留着点肚子。 京都周边距海不远,夜市上不乏海产,有摊主专门烤大虾,烤蚬子,价钱便宜,引来不少人围着摊位。 大虾上开背,去掉腥线,刚烤出来的,加点蒜蓉和盐巴,不需要多余的调味料,就能把虾的鲜味,展现的淋漓尽致。 烤大虾看着是最简单不过的,其中却是一门大学问,火候最重要,还有撒调料的顺序,虾肉不能嫩,也不能过老。 李海棠跟风,一文钱一串,她买了五串尝试,一种是蒜蓉开背虾,一种是椒盐的开背虾,各有特点。 几个穿着松鹤书院的学子路过,在摊位之前,一口气点了一百串。 “一百个,炉子烤不下,你们有的等。” 烤炉里面加上炭火,映红了摊主的脸,他用脖子上干净的白布巾抹了一把脸,转身,在自己的带来的水桶中数签子。 一根签子,只有一只大虾而已,几个人分吃,一百只根本不算多。 “哎呀,赵老五的烤虾真是好吃啊,若是咱们随时都能吃到就好了。” 几个人感叹,他们松鹤书院距离夜市很远,基本上横跨京都,几个人只能等着休沐日,结伴而来。 夜晚宵禁,无法进城,只能在附近找客栈睡一晚。 “你说咱们就是好这一口,不知道的同窗,还以为咱们逛花街柳巷呢!” 其中一个斯文的摇头苦笑,作为一个吃货,为了赵老五的烤虾,折腾一趟,不辞辛苦,还好有志同道合之人,不然的话,自己一个人来,着实没有动力。来回要耽误大半天的时间,一趟走下来,奔波劳碌,好在今日没有下雨,能吃到烤虾,也是值得了。 第874章 说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海棠默默测算从松鹤书院到夜市的距离,深深佩服几人的耐心。 这个时间,要穿过主城,定然回不去,也就是说,为了吃一百文钱的烤虾,几个人折腾大半个京都,来往的路费,住宿费远超烤虾的价钱。 “松鹤书院好这一口的人多了,他们都是书呆子,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哪像咱们啊……“ 几个人感叹,偶尔等第一锅烤虾出来,在乎自己形象的书生们,纷纷要求吃第一波的,差点没扭打起来。 “你们一人先来一根,过过嘴瘾。” 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汉子,笑着把烤虾递出去。 “赵老五,你去松鹤书院摆摊吧,肯定能赚钱!” 书生们一气呵成,剥皮吃虾,有最快的,恨不得直接生吞,一边呼喊烫嘴,却非常坚定地吞下去,而后盯着第二波,眼神放光。 “松鹤书院和我家里隔着大半个京城,我家里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老娘离不开人,早晚我都得在家煎药。” 炭火不旺盛了,赵老五用扇子扇风,又喝了一口水。 家里是这个情况,他只能每天晚上,等他娘睡下,再出摊。 “这个咱们知道,你娶媳妇啊,照顾你娘。” 能在松鹤书院念书的书生们不差钱,根本不了解普通百姓的苦楚。 娶媳妇要一笔聘金,他家不算穷,可是他娘卧病,有时候需要人伺候,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人家? 赵老五托人说亲,两三年了,也没个结果。 他在夜市卖烤虾,成本也大。 海虾要天不亮,拖着货郎从海边运送过来,为保鲜,里面加冰块。 运输的成本,冰块钱,摊位费,还有炭火的银子,调料,手工开背,一条龙下来,全靠他自己一个人忙活。 从早上到夜里,除去中午能睡半个时辰,几乎不得闲。 一串海鲜赚不到什么,积少成多,万一赶上雷雨天,晚上不能出摊,第二日虾就不新鲜了,他还要重新上货。 好在,不新鲜的虾,他有办法做成虾干,味道不错,分成一包包的,卖的还挺快。 “那就是说,如果在松鹤书院附近给你和你的家人提供住处,你愿意去那边做工?” 李海棠盘算下,自家的铺子得有个招牌,烧烤作为后世的畅销产品,没道理在大齐就无人问津了。李海棠话毕,赵老五还没说话,几个吃货们就沸腾了,众人拍板,算算一个月下来,车马费和住宿费,怎么也要几两银子,有这钱,为啥不给赵老五在松鹤书院附近赁住 个院子呢? 几个人合伙平摊,那点钱忽略不计,他们还能不用跑远路,就能吃到烤虾! “夫人,您这个主意真是绝妙!” 其中一个书生作揖,对李海棠表示感谢。 李海棠:……这是啥意思,她说了什么吗? “无功不受禄,再者去松鹤书院,白日天热,路人只想喝水,怎么能吃这个呢?” 赵老五摇摇头,那边出摊肯定不如夜市客流稳定,烤虾生意,晚上最好,如果不是自己忙不过来,他还能烤很多东西。 “这样啊……” 书生明显很失望,嘟囔着,“要么这样,你一个月盈利多少,我们给你工钱,给你提供住的地方,只要我们想吃了,你给烤就行。” 为了吃,众人不惜下血本,想尽各种办法,忽悠赵老五搬家。 “你们的心意,我赵老五心领了,但是不成啊!” 赵老五叹息,做这行,哪有那么容易的,烤虾要和货郎预定,不可能说吃就吃,若赶上阴天下雨,想吃也未必能有。 除非家里有个冷库,把虾放冰块上保存。 “我有个提议。” 李海棠上前一步,介绍自家的铺子,顺便和松鹤书院的书生们宣传,“其中有一道菜,就是烤虾,各种烤串,每日大概只有中午和晚上忙一会儿。” 一共三间大铺面,全部是两层楼,季秋原来的酒铺子下,还能做个库房。 后院的屋子有二十几间,除去杂物房,一两间库房,剩下的都可以住人。 住在铺子后面,有点人气,还能帮着在晚上看铺子。 如果赵老五去铺子里任职,可以就近照顾他的娘亲,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 “您就是铺子的东家?” 书生们早就听同窗说起,六十六文,随便吃,听起来不可置信啊! 这么点银钱,竟然还给烤虾,简直不要太好! 如果赵老五去,他们一定日日光顾,就算懒得出门,也找人送餐,那个,听说铺子还给提供送餐服务! “是啊,过个十天左右,铺子就要开门了。” 李海棠眯着眼睛点头,顺便吹嘘一番自家的与众不同。 赵老五看李海棠姿容不俗,穿戴考究,不像是骗子,而有松鹤书院的学子们证明,他更加放心。 李海棠保证,只要赵老五愿意去铺子里做工,那些买虾,开背,配料等,都有人专门打下手,不用他忙活。 有地方住,就近照顾娘,关键是,这般能节约很多很多的时间。 赵老五心动了,他欲言又止,不好意思问自己的工钱。 按理说,活计轻松,不能要求太高了,不过他娘每个月喝药,至少要五两银子,做生意还得有成本,时而赔点小钱,赚的钱在他手里过个流水,转眼就花出去了。 “头一个月,五两银子,若是表现良好,还会增加。” 李海棠说起,因为铺子是自助的模式,自家完全可以提供食宿,上工有专门的衣服,几乎不需要花费别的银钱。 她盘算一下,烧烤大工烟熏火燎,技术工种,不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能干的。 赵老五拥有一票粉丝,把人请到铺子里,等于拥有一批固定客源,是个合算的买卖。 自助餐包含一些酒水,诸如百花酒等,还是要花钱点的。 除去饭钱,每日还能入账一些酒水的银子。上门送餐,只需要伙计跑腿,送的餐盒和现代盒饭差不多,荤素几样菜色,加上水果等,肯定不值六十六文钱。 第875章 凝露 赵老五没想到机缘巧合,就给自己找了一份轻松,工钱还高的活计。 为证明自己,他把给自己准备当宵夜的肉串拿出来,又去隔壁摊子买了生蚝和扇贝,做了烤肉串,烤生蚝和扇贝粉丝。 扇贝上放着细细的粉丝,加上蒜蓉和翠绿的香菜叶点缀,扇贝熟了,发出滋滋地响声,香味飘出,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李海棠自己吃了一个,又让自家野人夫君尝鲜,铁丝网上,剩下五只,那些书生紧紧地盯着咽口水,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 “你们也尝尝,以后多多关顾店里的生意。” 李海棠忍痛割爱,把剩下几只扇贝让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再三表明自家店铺的地点,并且声称,铺子开业以前,一定去松鹤书院宣传。 因为距离开业还有一段日子,商铺在整修,她就告知赵老五,得空去一趟,后宅若有什么添置的,直接找王匠人。 “东家,谢谢您。” 赵老五真心实意地感谢,李海棠摆摆手,不过是小事,互惠互利,不然她在京都两眼一抹黑,找到合适的厨子很难。 众人交谈,耽误一个时辰,等入夜,夜市人不但没有变少,反倒越来越多了。 夫妻俩转悠一大圈,买了各色林林总总的小玩意,好看的烛台,李海棠差点把人家小摊买下,吓得摊主连续问了几遍,最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烛台很新颖,就摆在每张餐台上,加上红色的蜡烛,晚上还能调节下用餐的气氛。 夏日天黑的晚,可以不用准备,然而冬日则不同,头顶吊着的油灯亮度不够,还要加上蜡烛照明。 “娘子,时候不早,咱们去客栈休息?” 萧陵川看一眼天色,原本的月牙已经被乌云无盖,天幕低垂,远处如浓墨的乌云,正要往这边扩散开来。 夜里又要下雨,明日马车出庄子,道路泥泞,又要耽搁时辰。 “好啊。” 附近客栈不少,萧陵川仍旧选择一家最清净的上等房。 到夜市吃吃喝喝,心里那点压力就减轻了,自家野人夫君就是这般,不会在言语上安慰,而是又行动表示。 客栈的净房很大,内里还砌了小池子,池子旁边,有一处台阶。 “娘子,你今晚买了三瓶凝露。” 萧陵川口干舌燥,看到石台,当即忍不住地往上泼水冲洗,而后用手抹了一把水,双眸幽深而火热。 “有茉莉,桂花,淡荷,三个味道。” 凝露滋润,有点类似现代的沐浴露,但是成分纯天然,并不能搓洗出泡泡。 李海棠打开拿出凝露,她对外面的瓷瓶更感兴趣。 “瓷瓶给你留着,凝露给我。” 萧陵川嗓音沙哑,身体有要爆裂之感,他这么明显的暗示,自家娘子总不会不晓得什么意思吧? “夫君,你要这个干什么?” 李海棠还想着自己的铺子,脑海计算成本,一心二用中,凝露洗漱后滑滑的,明显是女子之物啊。 萧陵川没有解释,而是快速地扯下衣衫,趴在石台上,展露身体完美的流线,行动表明一切。 李海棠顿时明白过来,脸颊火辣辣地,她先脱下自己的衣衫,随后净手,抹上凝露,在自家野人夫君的穴位上按摩。 穴位精准,按压一下,就特别的舒服,萧陵川不由得轻哼。 自家娘子用身体按摩,可比手舒服多了,他耐心等待。 片刻后,李海棠也有些耐不住,直接坐在自家野人夫君的身上,又用手拍了一下,她也感受一下骑大马的滋味。 “娘子,你在干什么?” 萧陵川咽了咽喉咙,还是觉得喉头冒火,他双手背后,把自家娘子固定,然后,一个翻身,用正面,对准了李海棠。 “啊……” 李海棠根本没想到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萧陵川一气呵成,不由得哼出声来…… 夜里下了一场雨,地面又湿透了。 第二日,夫妻俩离开客栈,京都路面上的青砖,还残留着片片的水迹。 雨后,路边的柳树吸收不少水,叶片变得更加翠绿和饱满。 夫妻俩在路边摊用过早饭,直奔京兆伊衙门,张峥挂着黑眼圈,不时地打一声喷嚏。 “大人,您昨日受寒了?” 姜氏和张峥套近乎,她一个小仵作,这次被调入京都帮忙,京兆伊衙门给她二十两银子,是她好几个月的俸禄。 “现在天热,您在大堂内,出去一趟,冷热交替,不注意就得染上风寒。” 姜氏如此说,心里却鄙视张峥一番,到底是书生出身,那身子和弱鸡一般,像庄稼汉,一年到头,身强体壮,几乎不得病。 “是啊。” 张峥昨日老实地淋雨,监视一个晚上,没发现半点异常。 好处是,昨晚下雨,没有发生什么案件。 他感叹自己太过实在,若是杨序后半夜不出现,多半自己也在休息,只有他,傻乎乎地,一直坐到天明时分。 “哎呀,张大人,您还是身子不好,就像我,每日都在停尸房,出去一趟也冷热交替……” 姜氏觉得张峥平易近人,说话没之前那么的多顾虑。 “阿嚏!” 停尸房?张峥觉得更冷了。 李海棠进门,刚好听到二人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姜氏不懂眼色,又和张峥要求,今天还想吃卤肉,看张大人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张大人,您放心,今晚是我们夫妻蹲守。”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昨日没蹲点,却也闹了一晚上。 萧陵川神清气爽,而自己神色萎靡,她都怀疑,是不是被野人夫君采阴补阳了。 “时间紧迫,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啊。” 张峥如此说,心里发酸,一看二人的状态,不用想就是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他在庭院中,忍受风吹雨打,而萧陵川,美人在怀,差距不是一般大。张峥心塞地不想说话,低下头,盯着证物,又对比一遍,最后再次确定,李海棠说的没错,林紫到死都保护的东西,荷包内的字迹是杨序所写。 第876章 蹲守 天黑了,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风。 萧陵川带着李海棠来到自家屋顶上,准备好酒好菜,边吃边赏月,顺便监视隔壁杨序爹娘的一举一动。 空气里满是花香的味道,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可比张峥独自淋雨要享受的多。 从隔壁院子的角度,看不到李海棠两夫妻,杨序的爹娘正在庭院中,烧了点纸钱,又对着铜盆振振有词,间隔太远,言语混乱,根本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月色正好,天幕中能看到清晰的银河,李海棠托着腮,沉迷于此。 现代污染严重,乌烟瘴气,很少能看到如此晴朗干净的天,让人心中都感觉纯净了几分。 “豆包喜欢那个铺子,咱们也给他开一个。” 萧陵川和自家娘子商议,去铺子里两次,他发觉,也就开始比较浪费钱,要置办一系列的用具,但是后期,根本没什么维护的费用。家里人口少,空置的院子和房间极其多,不如选个开阔地,建造一片乐园,把铺子里的东西,移动到自家庭院,这样豆包走不出户,就能玩乐,还能请相熟的伙伴到家中 。 “夫君,你是认真的吗?” 儿子喜欢,就要建造个游乐场?想法是好想法,未免太过娇惯,简直是实力宠娃。 “当然是。” 萧陵川不想养出温室的花朵,整日让丫鬟婆子抱着,那些高门的公子小姐,看着病病殃殃的,一点不健康。 他这么说,还有此考虑,在庭院里加几排树墩,将来等豆包三岁,开始蹲马步,作为习武的启蒙场地。 李海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知道自家野人夫君不能平白无故地惯着小娃,原来是有目的而为之。 现下豆包还太小,道理很多都不明白,做爹娘的,只能不断强调自己的立场,给小包子留下一个印象。 准备的酒,是山楂果酒,度数低,酸酸甜甜的味道,夫妻俩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把监视当成享受,感受宁静安逸和美好。 李海棠不禁感叹,出来这么久,还是最喜欢北地边城,这会让边城入秋,山里各种山珍,野果子,全部成熟了。 山鸡野兔子正是肥美的时候,打上一只,加点菌菇,肉汤鲜美。 夫妻俩又一次回忆初见时的场面,尽管已经有不下十几次了,可却怎么都不会腻歪。 虽然开始不顺利,李海棠却觉得自己是个好命之人,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苦尽甘来,最后剩下的都是顺遂和甜蜜。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聊天到深夜。 子时一过,隔壁杨序爹娘的院子门口,多了一道黑影。 今日守门人不在,守门人自从给李海棠介绍院子的买卖,从中赚一笔银钱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去喝花酒,次日天明才醉醺醺地回来。 张峥的宅院有一处角门,黑影到门口,学了一声猫叫。 片刻后,杨序的娘快步打开角门,见到来人,激动不已,叫道,“序儿,你可想死为娘了啊!” “娘,儿子不孝。” 杨序的嗓音清澈,听着怪好听的,但是李海棠知道他没死,汗毛差点竖起来,只觉得阴森。 “现在说这些干啥啊,咱们啥时候离开京都?” 杨序的娘拉着来人。周围家里无人,因闹鬼,都搬走了,守门人不在,他们说话不必顾忌。 “和你定亲的香梨,到了京都,前几日被我打走,娘就怕她日日上门,耽误咱们的事儿。” 杨序娘说着,眼里闪过得意之色,对付一个面嫩的姑娘,不在话下。 “不用管她,她耽误不了咱们的事儿。” 杨序摆摆手,他是别人眼中的将死之人,但是京都百姓大多数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这段时间,他躲避在一间院子里,偶尔出门买点东西,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但为避免夜长梦多,他得带着爹娘赶紧离开京都。 “序儿,我听守门人说,林紫被杀了,是不是你干的?” 杨序的娘揉揉眉心,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问道。 “是。” 沉默了一下,杨序没有隐瞒,林紫,的确是他杀死的。 麻烦是庄木留下来的,他必须帮着庄木解决麻烦,因为庄木已经被衙门的人盯上,很可能会暴露。 杨序案,不过是杨序和庄木联合制造的陷阱,死者另有其人。 二人背后有一个主人,他只知道,主人非常神秘。 庄木本就是个杀人狂,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能找到快感,为此,这两三年以来,不停地犯案。 杨序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和庄木之间,有点特殊的感情,他就是被人看不起的异类,有断袖之癖。 杨序对女子没半点感觉,从入松鹤书院第一日,就看上了庄木。 为此,他不惜接近庄可,走曲折的路线,从而引起庄木的注意。 但是杨序没想到,自己扮演痴情人太成功,以至于庄可不知情,以为是庄木杀了杨序,时刻都在谋划让肚子里的孩子胎死腹中。 庄木杀人,被暗地里的人发觉,对方威胁,必须让庄木帮着他们办事,联合山匪,抢夺财物,以及搞垮杜家。 庄木找到杨序,告知庄可已经有身孕,是他的孩子,如果杨序能够帮忙的话,他就相信杨序的感情,等把主人交代的做利索,二人就能在一处。 庄可生下孩子,二人带着,远走高飞,远离是非之地,无拘无束,也不必一直被幕后黑手束缚着。 庄木这一套玩的溜啊,之前也是如此和林女医说的,利用孩子,大做文章。 “你杀人,会不会被人发现啊?万一留下线索呢?” 杨序的爹娘得到一笔银钱,自己的儿子又没事,并没有深究,他们只想尽快离开京都。 “不会,谁会相信一个死人复活,又去杀人呢?” 杨序对此深信不疑,他肯定不会露馅。作案手法,都是仿造庄木的,最后肯定被压下来,或者找个替罪羊,不了了之。 “我信。” 萧陵川带着自家娘子,从隔壁的院飞下来,稳稳地落在庭院中。 真相和想的偏差巨大,但是字少证明一点,杨序诈死,杀害林紫的凶手找到了。 通过杨序和他爹娘的对话,李海棠大体上捋顺一些。其一,庄木是杀人狂,京都周边雨夜凶案,就是这人造成的,而幕后黑手可能觉得他不一般,有利用价值,就威胁他帮着办事,不然就把证据上交到衙门,所以庄木屈服 了。 其二,庄木男女通吃,杀人分尸后,让世人都以为死的是杨序,从而推动,让杜若和的秘密大白,身败名裂,杜家遭受毁灭性打击,却又不得不吃哑巴亏。其三,杨序没死,金蝉脱壳,反过来帮着庄木收拾烂摊子,杀死林紫。 第877章 伏法 萧陵川和李海棠突然出现,让院中的一家三口吓了一大跳,杨序面色阴晴不定,双手握拳,嘴唇紧紧地抿着,他没有逃跑的动向,选择站在原地不动。 杨序爹娘不认识萧陵川,却对李海棠有印象,得知她是香梨的救命恩人,这会儿又突然出现,二人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慌乱。 怎么办?儿子没死,一旦败露,那可是大罪!当初二人也不想让杨序诈死,奈何被大笔钱财晃花了眼,在北地,杨家生意遭逢挤兑,看够了商人的势利眼,原本前一天还对你和颜悦色的人,第二日就开始关门闭客, 就是遇见也装不认识。 这种还是好些的,有的人干脆嘲讽和挖苦,在人心上扎刀子。 如果让儿子诈死,他们想办法去衙门认尸,就能得一大笔钱,让全家过好日子,那何乐而不为? 杨父杨母考虑两日,最后还是没能抵御住诱~惑,决定干一票。 死的又不是杨序,对他们来说没有损失,而且经过分析,诈死这事匪夷所思,就算官老爷再厉害,也是想不到的。 事情按照走向,顺顺利利地发展下去。 杨家爹娘怕住在村里,杨序回来被人看到暴露身份,就卷着铺盖睡大街,后来又被张峥收留,这下,又有闹鬼之事推波助澜,他们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序想不通,林紫死了,不可能指认他是凶手,那么,到底哪里暴露了呢? 他自觉一切滴水不漏,办事缜密,连小细节都想到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林紫,但,你肯定是用荷包里的字条,把林紫哄骗出来,而后下杀手。” 找到杨序的关键,是林紫口中的字条。 不巧的是,张峥看过庄木和杨序的小册子,而且对此印象很深,原本,他们都怀疑,庄木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最后的岔子,出现在笔迹鉴定上。 张峥和李海棠也不能特别的确定,所以二人商量,决定不动声色地在杨序爹娘住处外蹲坑守候,结果如他们所想,轻而易举地找到杨序。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杨序浑身上下冒着冷汗,他衡量一下,察觉自己没有退路,只能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站在旁边的杨母遭殃,被杨序掳住,用匕首的尖锐,顶在脖颈上。 “别……别过来啊。” 杨母转了转眼睛,当即认为是儿子的苦肉计,她哀求道,“咱们无冤无仇,看在香梨的面子上,放我们家序儿一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不好吗?” 杨父同样苦苦哀求,不同的是,他许以利诱,愿意用自家得到的部分好处,换取杨序的性命。 萧陵川和李海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第二日一早,三人就会想办法出城,再也不回京都。 “说的真轻巧。” 李海棠冷笑一声,她又不缺银子,那点钱,能换来活生生的人命吗? 看到杨序用他娘的性命做威胁,李海棠再一次被刷新三观,“那是你娘,又不是我娘,请你自便,千万不用手下留情。” 人证需要一个就行,杨序的娘死了,还有杨序的爹爹在。 杨序:…… 他真后悔,百密必有一疏,他今日传信给庄木,听说庄木在城里,两个人约定好见面,商讨离开京都事宜,这会儿他被人发现,庄木怎么办? 为通知对方跑路,他故意大声喊叫,就是给不远处的庄木送信。 萧陵川早已看穿杨序的做法,难到杨序以为,只有他们夫妻俩在?天真! 片刻的工夫,庄木被两个黑衣人拎着,扔到庭院中,他的腿骨咔嚓一声,摔断了,疼得哆嗦一下,在原地动弹不得。 杨序见此,心灰意冷,他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如果遭受严刑拷打,就认罪,人都是他杀的,和庄木没半点关系。 等了片刻,京兆伊衙门来人,把庄木和杨序,杨家二老带走,为防止咬舌自尽,每个人口中都塞了一条帕子。 月上中天,刚刚还喧闹的院子,因为众人离开而变得宁静。 按照计划,夫妻俩打算蹲守一夜,没成想这么快就抓到了人。 这个时间,回庄子显然是不能了,最后二人商议,就在自家新买的院子里,找到四棵大树,把网兜的四个角绑定,上面加上床垫子和纱帐,做一处吊床。 夜里安静,四面清风,全靠月光照明。 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搂抱在怀中,她身上的肌肤如锦缎,摸上去滑滑的,而且又很凉爽。 李海棠嘤咛一声,很是不好意思,虽然在自家院子,可是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和野外也没什么区别。 “娘子,周围几间院子,只有咱们夫妻二人。” 萧陵川手指灵活地揉捏,嗓音沙哑地道。 “怎么可能,不是还有黑衣人?” 李海棠扭动身子,刚好碰到萧陵川的某部位,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二人在一处,他就总忍不住动手动脚,家里没有丫鬟婆子,没有豆包,只有两个人的日子,自由自在的。 “他们不在。” 也不是不在,而是在方圆一里的地方活动,自家娘子不必担心叫声传出去。 李海棠捂嘴笑,身体更凑近了一些,杨序和庄木抓到了,此事告于段落,接下来,她就要忙着铺子开业的琐事。 “娘子,集中精神……” 萧陵川说完,开始猛烈地进攻,丝毫不给自家娘子喘息的机会。 李海棠很被动,只觉得在吊床上起起伏伏,时刻担心丝网破裂,自己从上面掉下去。 这一夜,二人都没闲着,畅快淋漓。 第二日,李海棠一直睡到天光大亮,又在马车上草草地洗漱,换了一身新衣衫。 案子后续交给张峥审理,当初她的要求是,帮忙是帮忙,当是她不出面。京都的水深,谁知道啥时候就暗搓搓地得罪一批人,她打消到阮家认亲的念头,先拖着,因为看情况,阮家不会成为她的助力和靠山,还得拖后腿儿。 第878章 大工 罪魁祸首伏法,还要经过三司会审,大理寺,刑部和 京兆伊衙门共同审案,至于后续,李海棠不需要跟进,就能在百姓们口中,得知她想知道的。 这不,回京的路上,大街上又被堵死,马车一辆挨着一辆,分别在两旁,让出中间的一条路。 片刻后,衙门的人带着林女医,庄木的爹娘,走在前,而身子虚弱的庄可,则被人用木板床抬着,浩浩荡荡地往京兆伊衙门而去。 在一行人的最后,林紫的爹娘和林家众人也在其中,李海棠撩开车帘,刚好和林菀的目光对视。 林菀着急去衙门,只得对着李海棠的方向眨眨眼,而李海棠点头,表示理解。 “啧啧,你看,最前面的两个小白脸,都是松鹤书院的呢!”一个凑热闹的大娘自来熟,自顾自地和李海棠说着,“杀人分尸的可不是杜家小姐和陈家公子啊,不愧是书生,脑袋瓜子想的和咱们不一样,先找机会让自己诈死,而后再 杀人,谁也想不到啊!” “可不是么,听说,杨序爹娘也知情,帮着儿子骗咱们老百姓,亏得我还以为他死的冤枉,跑衙门蹲了好几天,求公道呢!” 说话的是一位老大爷,已经满头白发,背着手,用棉布帕子擦汗,很是愤慨。 百姓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闹了好几个月的杨序案,有惊天翻转,杨序不但没死,还跑出去杀人了! 其中涉及一系列的人,案件相当复杂。 一时间,松鹤书院的学子们,站在风口浪尖,原本在休沐日来的小娘子们,也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松鹤一条街,自家的铺子已经挂好新的牌匾,上面蒙着红色的绸布,青石板的小路,只有寥寥数人。 王匠人带人继续改造铺子,他们动作很快,约莫在有几日,就能完工。 “后院库房和屋子全部隔开,以后住人方便一些。” 铺子开张以后,王婆子得来铺子里做工,她和香梨主仆,总不能住在下人的地盘,何况出入也不是很方便。 正好距离一条街道,有一个带着前后院的三间房精致的小院,李海棠准备买下,安顿香梨。 另外两间铺子,后院没人住,伙计们都住在不远的家里,住人的话,至少要置办床榻,桌椅和衣柜等物。 将来招人多,男女分院,中间有围墙,这样能方便一些。 李短腿跑了两天,把货源,进货的运输等,都一一办妥,他喝了一碗水,指着门口,愁眉苦脸道,“夫人,咱们是不是开的不是时候啊?” 他早上进城一趟,城里闹哄哄的,人人口中谈论的,都是杨序案如何离奇,比几个月前还要热烈。 松鹤书院被搞臭了名声,有不少家境良好,又认为自身清正的书生,找山长,纷纷退学。 以往热闹的松鹤一条街,家家铺子门可罗雀,好半天才路过一人。 李短腿唉声叹气,铺子还没开业,他从信心满满到现在的泄气,甚至预料到不好的结局。 “咱们只是距离松鹤书院近,却未必一定做松鹤书院的生意。” 自家是做吃食生意的,谁杀人,谁死人,和吃饭有什么关系? 再一个,松鹤书院名气好歹在那,就算被重创,也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 他们萎靡,不愿意出门,自家还可以提供送餐服务,总之,赚钱的事,不可太死板。 李海棠正想离开,门口来了人。 赵老五在夜市,被李海棠用一个月五两的银子挖到铺子,和自家相距甚远。 他回家以后,和他娘商议,他娘几乎没想就同意了。 去铺子里不用从早到晚的辛苦,赵老五的娘心疼儿子,就让他跑到这边看一眼。 馅饼从天而降,母子俩还有点发蒙,总觉得这样的好事,不应该找到他们。 天不亮,赵老五给他娘煎完药,就搭了城北送货的牛车,又走了一个来时辰,终于到了地方。 他搓着手,在门口站着,不好意思上门,还是被出门的匠人碰见了,给领进来的。 “夫人。” 赵老五有点局促,但是看到李海棠后,一颗心放到肚子里,至少对方真有铺子,没骗他,也不是寻他开心。 “你来的正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海棠正安排着,见赵老五来了,就让李短腿带他到铺子里走一圈,为照顾他那生病的娘,就找一处靠着阳面,能见光的屋子。 两间屋子,门口屋檐下,种着一排防蚊草,还有一丛丛爬着花架的牵牛花。 “李管事,以后赵老五就是铺子里的烧烤大工,每个月五两银子。” 李海棠把赵家情况一说,其余的就让李管事安排。 “夫人,谢谢您!” 赵老五进到屋子一看,当即很是激动。屋子是砖瓦房,上面还有瓦片,比自家破旧的院子好多了。 若说有一点小遗憾,那便是不能养鸡鸭。 铺子里一日有各种吃食,东家包吃住,他娘不用做饭,还有各种吃食,待遇不是一般的好。 早先,也有人看上他的手艺,请他到铺子里做工。但是出门一日,就不能照顾他娘,赵老五的娘腿脚不方便,需要人时不时地煎药,做饭。 “感谢的话都说了,好好做工就成。” 李海棠摆摆手,房内就差床榻,可以现在别的屋子搬来,这样自家派一辆马车,用上半天多时间,就能把赵老五和他娘接来。 铺子开张之前,正是最忙的时候,铺子里要定做大烤炉,还得让赵老五帮忙出力。 正午时分,天气越发闷热,李海棠和自家野人夫君去了松鹤楼用餐。 松鹤楼内,阴凉阴凉的,夫妻俩点菜,不到一刻钟,就上全了。 “伙计,今儿上菜很快。” 李海棠看着面前的冰川火焰,其实是西红柿拌糖,抽了抽嘴角。菜品简单一些,但是速度属实快。 “夫人,您还不知情吧,松鹤书院的书生们都去了京兆伊衙门听审。”伙计八卦着,东家以为今日不会有人上门吃饭,他们都准备关门休息一日,稍作休整。 第879章 沸腾 杨序案刚发生,有不少同窗曾经为杨序喊冤,后来杜家找人顶缸,他们自觉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才作罢。 虽然最后屈服了,到底是投入过感情,抗争过一段日子的。 谁料今早得到惊天的消息,杨序没有死,并且,和庄木一起策划陷害杜家,又杀了人。 这下,松鹤书院沸腾了,众人也来不及和先生们请假,大家一商量,直奔京兆伊衙门,他们迫切地想得知来龙去脉。 伙计说着,嘴里还有点埋怨李海棠上门吃饭的意思,如果没有客人,东家说今日打烊,他马上也跟着去京兆伊衙门凑热闹。 案件太过离奇,谁也想不到,真相到底如何。 走到哪里,听的全是杨序案,最近围着案子,又是分析,又是推测,她都快恶心了。 没了吃饭的胃口,李海棠就想赶紧回家,回家陪着豆包玩一会,在儿子身上找点乐子。 “多少吃一些,天热,暑气重,我去铺子里买个冰盆。” 萧陵川出门后,好半晌才回来。 整条街道,也只有两三个铺子开门,也只有一个伙计还在坚持,其余人全跑了。 松鹤书院附近的几个村子,村民统一花钱,在车马行租赁了马车,就为早点去衙门,占个好位置旁听。 听说还有赌坊,为此事开赌局,赌真凶是谁。 卖冰的铺子关门,萧陵川只好用自己的办法,铁丝撬门,到地窖里搬运冰块,走的时候,留下银钱。 这一波神操作下来,就耽搁了一会儿。 李海棠不知情,马车内有冰盆,冰盆上方冒着白色的冷气,凉丝丝的,让她感觉很是舒爽。 回到庄子的路上,尽管已经躲避去衙门的主路,仍旧免不了堵车。 兜兜转转,最后专门走胡同和小路,一直到太阳快落山,夫妻俩才回到庄子上。 李海棠在马车上,无聊的自己掰手指,后来又睡了一觉,然后,又等了好一会儿,马车才走到乡村的小路上。 庄子上,于嬷嬷和方嬷嬷正站在原地,二人几乎都是面无表情,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 见到自家夫人,于嬷嬷差点老泪纵横,她满含感情地来了一句,“夫人,您可回来了!” “怎么,豆包又折腾呢?” 看于嬷嬷的神色,李海棠找不到别的原因。 她摆摆手,向前一步,一棵大树下,豆包和糖包二人,都穿着开裆裤,正在低头看着什么。 李海棠对着自家野人夫君招招手,夫妻俩踩着猫步,悄无声息地站到小娃子的身后。 豆包和糖包没看到二人,两个小包子凑到一处,正低下头,看着蚂蚁搬家。 地上有一只死了的虫子,蚂蚁们齐心协力,正要移动走瓜分。这等无聊玩蚂蚁的事儿,李海棠小时候也做过,让她奇怪的事,从前觉得挺好玩,但是现在,她有密集恐惧症,看到这么多蚂蚁,当即头皮发麻,有一种蚂蚁爬上身的感 觉。 两个小包子说蚂蚁,李海棠转身,对方嬷嬷问道,“你们夫人没派人送信吗?” 两日了,把心肝宝贝放到她这,方芍药竟然能放心。 大理寺的证物,多亏方芍药帮忙,她猜想,对方现在忙的脚打后脑勺,重审杨序案,大理寺的人脱不开干系,家里全靠方芍药操持。 “夫人就说,麻烦您了。” 方嬷嬷心虚,眼神漂移,糖包有玩伴,她们夫人巴不得松快松快,不知道多高兴,少个磨人精啊。 家里没有糖包折腾,鸡飞狗跳都没了,丫鬟婆子情绪稳定,淡定从容,竟有了岁月静好之感。 反倒是她,夜里睡不好,就怕糖包半夜醒了跑出去,万一没见路,掉到水里…… 方嬷嬷和于嬷嬷同病相怜,二人迅速建立起友谊来。 “不麻烦,正好豆包有玩伴。” 小孩子么,活泼点没错,也不好总拘着,最后养成一个死板的性子。 李海棠这么一说,就听见哗哗的水声。 对面,豆包和糖包叽叽咕咕,两个小的决定弄死蚂蚁们。 可是嬷嬷不让二人碰火了,蚂蚁又很小,小包子们灵机一动,决定用水淹。 至于水嘛,现成的,撒尿就好! 看着蚂蚁们被尿冲跑,顾不得虫子,四散奔跑,糖包鼓掌,对着豆包竖起大拇指,接着,两个包子一起蹦跶,欢呼雀跃。 李海棠捂脸,这两熊孩子凑到一处,真能闹翻天。 “让他们自己玩去吧,但是有一点,咱们庄子上,温泉水也挺深,得看好人。” 小娃还小,不懂事,稍微有一点不经心,就会造成无法逆转的后果。 李海棠的规定是,不能碰水,不能碰火和尖锐的东西,以免造成伤害。 于嬷嬷和方嬷嬷面面相觑,半个时辰之前,两个小的刚和他们要过滚烫的热水。 家里已经阵亡了好几个蚂蚁洞,现在,灶间都不敢烧热水了,就怕小包子闹着要。 二人言辞拒绝,小包子还是有办法,自己撒尿,继续作乱。 过几日,家里的蚂蚁都得灭绝了。 于嬷嬷发觉,这些蚂蚁似乎受到了惊吓,爬的都比从前快不少。 “豆包,糖包,洗澡去!” 李海棠看着两个泥猴,最后很无语,小豆包穿着一套软软的白衣,上面脏兮兮的,糖包也是如此。 “娘?” 豆包还算有良心,看到自家娘亲回来了,迈着小短腿,快步跑过来。 很快,李海棠淡粉色的衣裙上,就多了两个热情的黑手印。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抱着豆包,小包子在她怀里反抗,她索性做甩手掌柜,把儿子丢给自家野人夫君,“你儿子,你管管。” 小时候就这么闹,长大了还不得翻天? 李海棠表明态度,但是她又不知道这么小的娃,做什么是对的。 唱歌,跳舞,习字,作画?好像还不到这个年纪。 一岁多,能做的只有玩。 豆包的胆子不小,看到猫猫狗狗,也不害怕,手还拉扯着野猫的尾巴。李海棠吓得不轻,生怕野猫回头,咬豆包一口,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狂犬疫苗之说。 第880章 请托 豆包喜欢玩虫子,虫子小,会动,是活的,而且长相丑陋,所以他习惯性地想着把丑陋的虫子弄死。 按照这个思路,怎么才能让小包子转移注意力呢? 李海棠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智障,最后她发觉,就算作为智障,她的智商也远高于一岁半的小娃。 萧陵川沉思,他曾经和身边的人取经,但是被问的,全部都是一脸惊讶,男主外,女主内,带孩子应该是妇道人家该操心的事。 所以,问了一票人,除得到白眼外,一个字没问出来。 说到育儿经,被问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小娃嘛,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吃饭睡觉长大。 豆包一岁多了,夫妻俩还是晕晕乎乎,不在状态,爹娘做的明显不及格。 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奶娘和教养嬷嬷,李海棠当初坚持喂奶,就怕儿子和奶娘亲,再说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为什么要喝别人的奶水? 新手带娃,夫妻俩不断的摸索,最后二人一致决定,不能放任自流。 郊外的田地,有野草,万一遇见有毒的虫蛇,豆包那个傻大胆,被咬一口,就算不致命,也备不住有可怕的效果。 有些虫蛇的毒液,能麻痹人的神经。 李海棠记得前世在医院里,就接诊了一位被蝎子咬伤的求诊者,患者表现为,严重的脑下功能受损,视力模糊,吞咽困难,语言混乱,肌肉抽搐,四肢不受控制的乱动。 小娃没有辨别能力,免疫系统更不如成人。 李海棠深呼吸,她发觉,牵扯到豆包身上,她就不能淡定,总喜欢自己吓唬自己。 “于嬷嬷,以后你和白果就专门负责看着豆包,他就算闹,也不能惯着。” 李海棠下了命令,琢磨给豆包养点小动物,阿猫阿狗最先淘汰,必须温顺,还没有攻击力。 思来想去,她决定养两只小羊羔。 农历八月,正是一年之中的秋日,往年在北地,除去午时前后暴晒外,早晚已经相当的凉爽了。 然而,京都却不同,从早到晚,闷热,潮气重,家里房屋的四撒了药粉,仍旧无法抵御毒虫。 小豆包的腿,让不知名的虫子咬了几个包,红红的,很痒,豆包忍不住上手抓,还抓破了其中的一个。 李海棠心疼不已,早晚两次涂抹她自己配置的药膏,抹上三天,才褪去。 北地人受不得京都的气候,她自己也得了热伤风,在房内躺了两日,完美地错过饭食铺子的开业。 铺子开业那日,方芍药和林菀都去捧场,还有不少得了消息松鹤书院的书生,一个时辰的用餐时间,众人半个时辰,就把东西消灭光了。 多亏后厨准备了下午的菜品,这才让中间来个无缝对接,让食客们吃个心满意足。 铺子内有厨娘,后厨,分别在两个厨房内做活儿,王婆子所做的菜品,水煮鱼片,椒香鱼片,只要端上去,当即就被抢了一空。 还有他们铺子的几样特色,油炸鸡柳,鸡骨架等,也让书生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吃个不亦乐乎。 胃口就那么大,鸡肉吃得多,别的就相对少一些。 李海棠粗略计算一下,发觉每个人至少能赚一半的钱。 书生们家境良好,对肉食观感一般,喜好新鲜的菜色,例如披萨,意大利面,鱿鱼海鲜的小饼,蒜香肉肠,薯条薯角,纷纷争相品尝。 让她没想到的是,外卖送的更火热,之前铺子里专门招了十个伙计对外,结果十个人来来回回,忙得脚不沾地,仍旧做不完。 李海棠让众人先坚持一下,或许铺子刚开,众人还没见过这般的模式,图个新鲜,过几日就稳定了。 过完八月十五中秋节,铺子没有想的那般稳定,而是达到日日爆满的程度。 李短腿想要去春梅家提亲,为此都耽搁了下来,每日天不亮就起身,一心一意地跑铺子,后来干脆住到城里,方便签收货品。 “夫人,方夫人带着糖包来了。” 李海棠正在画图,设计铺子里用于摆放酒水的货架。她专门为百花酒定制各种花朵瓶盖的瓷瓶,喝完了酒以后,瓷瓶能插花,得到不少附庸风雅书生们的青睐。 二楼刚整理出来,被用餐的人占领,自助餐已经变成整整两层,还有不少人需要等位。 还有不少食客,都是道听途说哟,为了体验一把随便吃,自己找上门来。 李海棠在一堆画纸中抬起头,晃动一下发酸的脖子,听到糖包也来了,她抽了抽眼角。 自家豆包最近很老实,每日都给养拔草,然后选择最嫩的部位,喂小羊羔,正新鲜着。 “海棠,还是你悠闲啊!” 方芍药抱着糖包上门,刚下马车,走了几步路,就热得额头冒汗。 她有些佩服李海棠的奇思妙想,这铺子才开几日,人满为患,她想来吃一顿,得提前预定。 “你看我哪里悠闲了?” 李海棠倒上冰镇酸梅汤,还不等招呼糖包,糖包四下一看,找准豆包的方向,迈着小短腿就去了。 见此,方芍药苦笑,小女儿在家里,每日都喊着找豆包一起玩耍,不然就闹。 糖包虽然不哭,但是小包子调皮捣蛋的,撕坏了灌汤包的书本,为此,兄妹俩势如水火,儿子已经要求住在书院,不回来了。 方芍药被磨得头疼,每次出门,都得带着糖包一起。 京都别人家的小子丫头,没有敢和糖包一起玩的。 “你怎么不赶着凉快一点过来,这会儿正是最热的时候。” 家里有去火的凉茶,解暑的酸梅汤,还有凉糕,方芍药一屁股坐下,喝了半杯凉茶,这才回道,“我找你有点事儿。” 方芍药上门有几件事,她自己的可以让下人送个信就解决了,但是受人所托,她只能跑一趟。 “杜家,你知道吧?杜若和的娘亲陈氏,带着不少礼物,亲自上门,求我说项,想邀请你去府上做客。”方芍药和杜家根本没一点来往,陈氏上门,她非常惊讶,当时下人说起,她还没反应过来,毕竟杜家再怎么说是京都高门,自己高攀不起。 第881章 洗白 最近半个月,京都因为杨序案,再次掀起波澜。 本应该死去,被分尸的人,突然还魂杀人,事件离奇,闹到京都周边的百姓们都知道了,众人把目光和中心,全部聚焦到凶案上。 京都各大戏班子,请人写了话本,有些外来的行脚商人,听不懂来龙去脉,就买一张戏票,我从头看到尾,用的还是连载的模式,层层递进。 八月十五那日,李海棠去铺子里查看,和自家野人夫君吃了一顿自助,而后又去对面的茶楼听戏。 当时她记得正连载到庄木撺掇林女医杀人,二人在公堂上对峙,原本的情意不见,林女医一口咬定,是庄木看上她的姿色,所以害死了她的男人,试图独占她。 公堂上,庄木一改往日阴沉的做派,大骂林女医是淫妇,庄可根本就是没了孩子,林女医却非说保住了,医术不精,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庸医。 杨序案,牵扯众多的分支,包括林紫的死,与她的未婚夫孙祺有关。 “庄木为什么让杨序去杀林紫呢?” 杜家的邀约先不提,据说凶案差不多已经水落石出,李海棠忙不迭地和方芍药打听。 方芍药的夫君在大理寺,三司会审中的主审之一,掌握的是一手消息,不似别人的模棱两可。 “公堂上,他闭口不言,杨序又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揽。” 方芍药也不晓得,许是死罪难免,庄木和杨序,消极对抗,就算经受酷刑,仍旧不肯说实话。 她家夫人怕把人打死,审案断断续续的,事情牵扯杜家,杜家的老尚书旁听,坚持认为,是背后有大人物,暗中指使,让杨序和庄木联手表演,给自家挖坑。 庄木就是个小喽啰,背后之人怎么可能给他留下把柄?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而已。 “杨父杨母交代,杨序以前提过,林紫的未婚夫孙祺,科考时候被咬死,他和庄木在一个考场。” 弄不好,蛇是庄木带进去的,许是死去的林紫,知道什么吧? 只不过现在人死了,很多线索无从查证,全靠推理。 庄木这个人疑心病重,杀人不需要过多的理由。李海棠得知,现代有一种心理疾病,叫被迫害妄想症,有些精神病人,坚信周围人要对自己不利,被欺骗,跟踪,下毒,所以他们极其没安全感,疑神疑鬼,尤其是庄木 杀人心虚,怕自己的罪行暴露,想要把有关联的人,斩草除根。 庄可就是个例子,若不是庄可有身孕,知道这么多的秘密,很可能也被杀死了。 不过,她没有被杀死,却躲不过死心地自杀。 她以为最后的温暖,其实是一个局,没什么比这个更加讽刺的。 对比庄可,香梨才是真正的幸运,和此案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海棠眨眨眼,最后一次见面,庄可告知她庄木藏宝的地点,野人夫君去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一箱散碎的银子,剩下的财宝,不翼而飞。 很可能是背后的黑手发现蛛丝马迹,把庄木作为弃子,置之不理。 “杜夫人说,就想好好感谢你,若没你在中间帮忙……” 方芍药把杜家夫人的场面话学一遍,而后自己都笑了,总之,感谢李海棠的恩德。 这就算是一个人情,先攒着,以后总有用到的时候。 至于去杜家做客,这不等于对外表明,此事和她有关系吗? 李海棠想保持低调,不愿意去,她现在还没认亲,和阮家掰扯不清楚,生怕其中有变故。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收到便宜大哥的书信,她还在等待中,总有点被人忽悠之感。 “也好,还是别和杜家有什么牵连。” 近期京都有人故意带风向,为了给杜若和洗白,很多戏班子都收到大同小异的戏本。 杨序案,杜家含冤,丫鬟书香救主心切,主动顶缸,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而后,杜家小姐夜不能寐,主仆情深,杜小姐想办法查明真相,救出丫鬟。 坊间的舆论,把杜若和包装成才高八斗的女流之辈,而且为人非常义气,赢得不少人的好感。 杜若和曾经在松鹤书院,又和陈淳杨序在同一屋檐下,坏了名节,这事已经无人提及。杜家不愧是高门大户,玩弄人心也是一绝,经过包装,杜若和的形象顿时崇高不少,京都的小姐,还有专门组团声援她的,好像之前冷嘲热讽的,都不是她们做过的一样 。 墙倒众人推,鲜花着锦,杜家又传出消息,杜若和与陈淳,青梅竹马,早已互生情愫,所以杜家小姐才大胆,到松鹤书院,陪同陈淳一起读书。 方芍药一边说,一边啧啧道,“这故事编造的,若是我不知道真相,也要羡慕了。” 杜家的声誉,从低谷来一个大反转,被退亲的杜家女们,又寻找到门第更好的人家,一时间皆大欢喜。杜若和从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京都口碑最好的千金,背后经常被赞美,甚至有不少小姐表示愿意和杜家小姐做姐妹,能为一个丫鬟出头,那是多么的 讲义气啊! 李海棠一脸黑线,弱弱地道,“有……有这么夸张?” 她最近都忙着铺子里的琐事,顺便关注案情进展,倒是把苦主忽略了。 “就是这么夸张,所以,杜夫人说你是杜家的救命恩人,一点不为过。” 方芍药小鸡啄米地点点头,作为大理寺卿夫人,她同样收到不少的谢礼。 “哦,对了,这是杜夫人委托我转交给你的。” 方芍药拍拍头,看方嬷嬷一眼,方嬷嬷立即递过来一个红色的袖袋。 春梅随手接过来,又呈给李海棠。 “杜夫人大手笔,送给我一些南边的头面首饰呢。” 无功不受禄,方芍药在其中是出力了的,但是杜家的东西,她还是没那个脸面收下,推脱了几次。她很好奇,以杜夫人的大手笔,能送给李海棠什么作为感谢。 第882章 开蒙 杜夫人陈氏,背靠着陈家,而陈家是大齐有名气的豪富人家,能拿出手的东西,必然不凡。 陈氏没有直接上门,李海棠就明白,对方不晓得她的根底,怕是不愿意相交,但是这次,还多亏了她,所以送来东西,算是弥补这个人情。 至于邀请上门做客,全是客套的场面话而已。 不管袖袋里面有什么,李海棠都会面不改色地收下,若她不收,杜家就以为她所求更大,恐怕是睡不着觉了。 方芍药没想明白这一点,李海棠却心中门清。 她打开袖袋,发现里面只有两张薄薄的纸张,上面是瑶华斋的房契和地契。 “天啊,竟然是瑶华斋!” 方芍药发出一声惊呼,她凑过去仔细看,发现对方已经到京兆伊衙门,把瑶华斋转移到了李海棠的名下。 李海棠想到陈氏会送点银票两清,没成想却是下了血本。 瑶华斋,李海棠有耳闻,生意做的好,广告打的棒,还会自黑,所以一直是京都小姐夫人眼中顶尖的胭脂水粉铺子。 五福买的最差的香粉,也要不少银子了。 这么一颗摇钱树,突然易主,变成了她的产业。 饶是李海棠足够淡定,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这里面,还有一张小字条。” 方芍药捏了捏袖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字条,李海棠定睛一看,心中越发了然。 瑶华斋有做胭脂水粉的师傅,都是从南边请来的人,至于掌柜和账房,原来是陈氏的人,现在铺子交出去,等着李海棠的人交接,其余一切可以不变动。 若是不想做胭脂水粉的生意,随时可以把铺子改头换面。 “海棠,你发家了啊!” 方芍药站起来,很是激动,她是商女,家里有不少店铺,但是加一起,也没瑶华斋值钱。 要知道,瑶华斋的位置靠近内城,只接待富贵人,再一个,旁边就是外海的铺子,铺子用多少钱,也买不到。 一口价把铺子卖个十万两,轻轻松松的,还得有一群人打破头。 这么好的位置,如此赚钱的买卖,杜夫人作为感谢,轻松出让,房契地契,名字都已经改好,就是不容反驳了。 “一锤子买卖。” 李海棠很清醒,对方用钱来买断这次的帮忙,钱货两讫,以后谁也不欠谁的。 这年头,人情债难还,对于有钱人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既然陈氏如此想,李海棠也不会不识抬举,她收下,让对方放心就是了。 京都真是她赚钱的风水宝地,从进京开始,财源滚滚,李海棠发觉自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至于瑶华斋,既然是主打胭脂水粉,继续保留就好,将来若是做不下去了,再考虑转行。 众所周知,胭脂水粉暴利,谁也不嫌钱多啊! “芍药,还要麻烦你去杜家一趟。” 李海棠想了想,此事陈氏找的方芍药,不想直接和她联系,或许是嫌她身份低,那她自己也没必要凑上去,人家大手笔,并不亏欠自己。 “我懂你的意思。” 方芍药点点头,随后说起李海棠的新铺子。 这两日,李光禄的嫡母,她的婆婆要过寿。 往年,都是在李家办,请个戏班子,吹拉弹唱,热闹热闹,可近日,几乎京都所有的戏班子开嗓,都和杨序案有关系。 好歹是个寿宴,听死人太晦气,所以,她的妯娌来找她,希望找个有特色的地方,办两桌。 她一琢磨,李海棠自助餐的铺子不错,距离家里不太远,又有各地特色。 “你是说,想在铺子过寿?” 李海棠摸摸下巴,可以是可以,但是她这铺子刚开没多久,最好是不能太耽误自家做生意。 “我想好了,我们稍微晚一些来,就占用铺子的二层。” 当初设计,李海棠在外,给二层专门加了楼梯,两层中间有一道门,彼此可做独立的空间。 铺子太火爆,因而二楼暂时没做火锅,和一楼等同。 如果方芍药的婆婆想过寿,把二楼独立出来,那是没问题的。 “那就太好了!” 方芍药很是欣喜,不然,不靠着二人相识的关系,她肯定预定不到座位。 “你们铺子里的烤鸡翅,豆角,大虾,都太好吃了!” 方芍药说着,咽了咽口水,她去过一次,每样吃了一点,出来几乎要扶墙。 真没想到,韭菜,豆角,茄子,这些菜品都能烘烤,而且味道那么好,女儿糖包特别喜欢松软的蛋糕,每次都闹着吃。 提到小娃,李海棠又头疼了。 前两日,春梅家的村里,有个小娃玩弄虫子,被毒虫咬伤昏迷,还是靠着她配置的解毒丹,才保住性命。 李海棠特别害怕,最近让于嬷嬷和白果轮流看守,就怕有半点疏忽。 “唉,糖包把她哥的课业,丢到水盆里,她哥气的要离家出走。” 提到家里的熊孩子,方芍药同样头疼,她每天要说个几遍,奈何说了也白说。 糖包还小,不能打,只能讲道理,女儿要娇养,方芍药坚定信念,不厌其烦地,糖包答应的好好的,但是从来不听。 女儿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开始撕掉书本,灌汤包就发火一次,但是想到小妹还小,只能忍下。 “都说三岁看老,咱们不能因为娃小,就放任自流。” 熊孩子该教育必须教育,做爹娘的总下不了决心,过度溺爱,养成一颗歪脖树,以后可拗不过来。 “不晓得京都有没有能给小娃开蒙的先生,不如把豆包和糖包送过去?” 李海棠想到现代的早教幼儿园,出个馊主意。 前几日,她在写字,发现有个别简单的字,豆包竟然认识了,她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教过。 小包子过度聪慧,还不如早点识文断字。 “有是有。” 方芍药摸了摸下巴,有学堂,专门收三岁左右的小包子,可是豆包和糖包,也太小了吧? “先送去,若是不适应,再把人接回来。”到目前为止,除养羊,她还没给豆包找到事做,小包子闲着,就想摆弄虫子了。 第883章 来信 农历八月下旬,李海棠终于收到来自边城的信。 五福把信送来,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李海棠激动得抖了抖手,随后放信放在桌子上。 “夫人,您怎么不拆呢?” 五福端来一盘水果,疑惑地道。 庄子上空荡荡地,于嬷嬷和白果陪着豆包去开蒙,要到下晌才回来。 铺子太忙,翠娘带着大闺女和二闺女,住到铺子里,庄子上只剩下寥寥数人,这会儿正安静着。 “是如意的信。” 李海棠平复一下心情,恨不得马上拆开,而又担心自己看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作为张如意和卢元卿的见证人,她非常清楚好姐妹付出过多少,不仅仅是时间,钱,地位,还有一些别的,最后换来的是满腹怨怼。 人在失去最重要的人,会受到点刺激,但是,卢元卿怎么不想想,张如意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 “五福,把信递给我吧。” 李海棠一琢磨,她来京都这么久,一直等着张如意的回信,她有太多的话和好姐妹说。 京都的高门夫人,果然如张如意所说,满肚子的算计,比方她帮杜若和,其实并不是为在杜家得到好处,而杜若和的娘陈氏,忙不迭地送上铺子,作为谢礼。对方在礼节上,肯定让人挑不出错,但陈氏不亲自上门感谢,而是委托方芍药,一则嫌弃她地位低,不屑相交,二来,其中有个见证人,就等于用银子还了人情,再见还 是陌生人。 李海棠觉得对方的小心思,还挺有意思,以她的身份,她能对杜家有所求? 所谓的邀请上门做客,不过是场面话,为了面子上好看。 如果陈氏没一点心眼,杜若和也不能因此给自己洗白。 杜家没少请戏班子,这会儿,庄木一家和杨家人,全部打入天牢,这几日就要问斩,而杜家是含冤而又不折不挠的形象。庄木杀过不少人,因为一个案子,牵扯众多,以前官差抓的人,有的已经被处死,有了还在大牢,衙门放人,给一大笔补偿,那些真正有过冤屈的苦主,从周边而来,跪 在杜家门口,不停地磕头。 李海棠想低调,既然杜家愿意出风头,就随着他们好了。 思及此,李海棠打开信,一共有十几页,厚厚的一大叠。 因为怕下雨,淋湿了信纸晕染,张如意用炭笔所写,主要是她在北地的日常。 “夫人,张……大小姐,说了啥?” 五福不知道怎么称呼张如意,毕竟是和离的,称呼夫人,不太合适。 离开北地有一阵子了,她渐渐地习惯京都的繁华,有钱人多,车水马龙,稍微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卖出天价。 对比起来,她还是想念家里,淳朴的北地。 这会儿这是秋日,北地秋老虎旺,早晚寒凉,山上的野葡萄熟了。 山鸡野兔肥美,还有她爹娘和大哥,不晓得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边城还算太平,蛮子遭受重创,偃旗息鼓,蛮子几乎全民信奉梅花教。” 李海棠看信,张如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吐槽体,让她差点笑出声来。 便宜大哥玉非翎混的不错啊,说好来信安排后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玉非翎忙着组建他的梅花教,信上虽说,大齐边城有不少百姓也变成了信徒,没事就聚集在一处。 “海棠,你不晓得,我刚出了小月子,带着丫鬟到集市上买菜,被一个卖肉的老大娘拉住,神神秘秘地,劝我加入梅花教。” 张如意把场景还原,活灵活现,李海棠闭上眼睛,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此场景。 据说大娘拉着张如意进胡同,她以为被打劫,对方却送出梅花的香包和帕子。 梅花教徒想要升级,就必须下去招揽人,让更多的人加入,高位能者居之,会得到不少的好处,等升级成舵主,堂主,每个月有固定的银子。 鼠疫基本已经被消灭,天稍微一冷,老鼠也没那么疯狂了。 蓝衣去了山上,偶尔才下来一趟,张如意就住在城中,和流苏小聚,一起品茶闲聊,顺便替阮平之带着他的儿子小五子。 阮平之开了个学堂,每次忙里忙外,他自己不开火,都靠张如意这边的丫鬟婆子送吃食。 两个人接触的多,熟悉了,彼此都觉得应该找个伴,张如意自己没法子自立门户,而阮平之也想找人带娃,二人年岁差距不大,又门当户对,准备简单地操办一下。 “五福,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啊?” 李海棠忙了几日,只记得过了农历八月二十。 “回夫人,农历八月二十四。” 五福见自家夫人激动,给她倒了一杯水,小声问,“怎么了?” “五福,今儿是大喜的日子。” 李海棠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身,在桌边走一圈,笑眯眯地,信上说,农历八月二十四,黄道吉日,尤其宜嫁娶,月份和日子都是双数,好事成双。 可惜,她不能在场祝福,但是礼物一定要补上。 结拜的姐妹张如意嫁给表哥阮平之,那么问题来了。 她是唤张如意表嫂,还是叫阮平之姐夫? 这是一个问题。 “夫人,不是吧?” 五福瞪大眼睛,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竟然要拜堂成亲,这也太快了! “缘分就是来的这么突然。” 李海棠说得言不由衷,而后又琢磨,用不用给张峥送信,说明一下。 “五福,你说要送什么礼物呢?” 李海棠想送点特别的东西,金银之物,二人都不缺,最好有点喜庆的寓意,或者有纪念意义,而且是比较难得的。 “夫人,瑶华斋的胭脂水粉。” 五福赶紧回道,她可记得瑶华斋的水粉,高端那几款,根本买不到,要有身份地位,还得有钱,京都的高门家的小姐疯抢。 “你就惦记那几盒水粉,回头去铺子里,你随便挑选。”李海棠对手下人很是大方,瑶华斋的水粉,现在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值钱,自己的东西,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第884章 开除 五福听闻,简直喜出望外,她要是用最高端的水粉,指不定能好看几分,这样将来就能为自己找个好人家。 读书人最先淘汰,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杨序和庄木,合谋杀人,手底下十几条人命,骇人听闻,卢元卿,得到好处,娶个官家千金,从此生活无忧,关键时刻翻脸,把张如意骂得一文不值。 书生只会吃软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不如庄子的管事李短腿,虽然身体上有点小缺陷,但是有能力,不会让女人饿肚子。 春梅在和李短腿定亲,从木头的钗环,换成金簪子的头面,整日脸上带着笑模样,而且听说,春梅家的弟弟,还通过关系到铺子上做工。 张如意表示,成亲以后,暂时留在北地过日子,先不回京都了。 二人的亲事,根本没通知阮家和张家,反正不会有人在乎他们如何。 李海棠正高兴着,翠娘家的三丫头,跑着来禀告,“夫人,于嬷嬷的马车回来了。” “回来了?这会儿刚午时。” 李海棠看一眼天色,小包子和糖包去开蒙,早出晚归,前两日方芍药还来找她闲聊,说自己放松不少。 糖包太折腾,方芍药带着小闺女,还要处理家中内宅事务,力不从心,这会儿糖包不在,她时间充裕起来。 方芍药闲到找她聊天,而后又去林家,想出一部分银钱入股,和林菀合伙做生意。 开蒙的是个白胡子老先生,据说早年中过探花,但着实不喜官场那一套,就游山玩水,到各地游走,见识极广。 豆包和糖包年龄太小,老先生本不打算收,见两个包子还算听话,就勉为其难地收下。 李海棠找老先生聊过几句,坚定把豆包送出去。 老先生经常讲各地的风俗,吃食,他不但会说,还会自己做,送过去的小包子,提起他们的先生,都是赞不绝口的。 她正想着,于嬷嬷狼狈地带着豆包而来,耷拉着脑袋,一看就没什么精神。 李海棠神色一紧,见白果面色还算正常,以为于嬷嬷是中暑了。 “夫人,老先生说,以后不收咱们豆包少爷了。” 于嬷嬷非常的郁闷,这意味着,她就得帮着夫人带小娃,主要是,她真没这个能力啊。 这几日,豆包在学堂开蒙,有老先生看顾,于嬷嬷真是特别的松快,她和白果交替,还能去外面转转,前所未有的轻松。 奈何只要豆包和糖包在一处,就爱调皮捣蛋,趁着老先生睡着的时候,揪老先生的胡子。 另外,捡小虫子,吓唬几岁大的小同窗,对方的小脸被吓得煞白,却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小不点欺负的。 学堂有十三人,豆包和糖包加入后,几天之内,只剩下三个小娃,依然坚挺着。 “那是因为豆包欺负了其余的孩子,所以被人家开除了?” 李海棠盯着自己儿子,觉得豆包做出这样的事,她一点不意外。 她的策略是错误的,应该把豆包和糖包隔离,找一个安静的小丫头,例如翠娘的小闺女,陪着豆包一起玩,这样才能板正他的性子。 “不是。” 于嬷嬷叹息一声,学着老先生的话,“我已经没有什么能交给他的了。” “豆包太聪明了?” 李海棠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豆包聪明,忧的是,小娃特别喜欢欺负人,有时候,她安慰自己,欺负别人,总比被欺负的好。 “这个……” 于嬷嬷组织一下语言,最后面部抽搐,好半晌才说出经过。 当时,老先生学一遍,非常愤慨,胡子差点翘起来。 事情非常简单,老先生给娃子开蒙,说起在海边住的一段日子,时常跟着渔民到海里打渔。 海里有一种鱼,八个爪,叫八爪鱼,特别的好吃,老先生托人,买来一些,打算剁碎了,做成海鲜小饼。 豆包喜欢吃,一天两顿,吃小饼配着鸡蛋羹。 第二日,豆包又想起八爪鱼做的小饼,追着老先生的屁股后面,要求老先生继续做。 “是不是,老先生觉得我们豆包能吃啊?”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要不,她再多给一些银子?豆包的食量比较大,她有一阵子很担忧小包子的消化问题,就怕他打嗝,胀气,这些都没发生。 “夫人……” 于嬷嬷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多亏旁边的白果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老先生又不是小气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吃食就让豆包少爷回来呢? “那是,他又欺负别的小娃了?” 这个李海棠比较无奈,她也没有办法,豆包属于屡教不改的典型。 “欺负是欺负了。” 于嬷嬷让自家夫人先别着急,等她喘口气,继续说。 老先生对豆包比较宽容,因为豆包想吃海鲜饼,他答应了,就说等后厨去买八爪鱼。 结果,第一天,因为下雨,海上风浪大,后厨没买到。 豆包说老先生不诚信,还做了个鬼脸。 老先生一辈子做人清白,被个小娃子说了,偏生不能解释,不能计较,心里堵着。 第二日,老先生买到八爪鱼,要做海鲜小饼了。 “那是不是老先生没做,所以豆包又说老先生不诚信?” 五福对豆包点赞,如此耿直的小少爷,满京都都找不到一个。 想想自己,一岁半还在炕上趴着,话都说不利索呢。 “哪能啊,老先生准备做,让豆包小少爷等着他片刻,他去净房一趟,洗洗手。” 豆包就眼巴巴地在净房门口等着,等老先生洗手。 结果,左等不出来,右等不出来,好一会儿,豆包才看到老先生。 于是,小包子磕磕巴巴地说了一个长句子,“先生,你是八爪鱼吗?” 李海棠愣住了,反应片刻,顿时哭笑不得。 于嬷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这一句话,老先生玻璃心受到了重创,所以,所以就把豆包送回来了,并且,双倍赔偿缴纳的银钱。老先生说,自己活了一辈子,因为洗手动作慢,被一个一岁多的小包子讽刺成八爪鱼,他受不得了!更郁闷的是,他竟然没听懂言外之意,好久才反应过来! 第885章 补偿 李海棠无言以对,她换位思考,自己若是老先生,肯定也被豆包怼得够呛,问题是,才一岁多的包子,就能人精一样,让人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作为学堂开办以来,第一个被开除的小娃,李海棠很想采访自家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然而,豆包根本一点不在乎。 “糖包也方嬷嬷带回家了。” 于嬷嬷补充,老先生把人请出来,一脸猪肝色,于嬷嬷却又觉得,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如此的没有肚量。 豆包找不到地方,以后辛苦的还是她。 想到以后漫长的日子,要被小包子折磨,于嬷嬷很想开口,请求自家夫人给她换个活计。 “糖包是因为什么?” 李海棠眼皮跳了跳,淡然地问,她并不意外。 以往就糖包自己,还兴不起风浪,现在多个志同道合的盟友,其余的小伙伴就要倒霉了。 “老先生没说,但是应该是被豆包小少爷连累的。” 于嬷嬷一脸麻木,实话实说。 李海棠揉了揉额角,她才轻松几日,好不容易给豆包找个供吃,陪玩,脾气好的老先生,这会儿又泡汤了,也不晓得她带着礼物上门赔罪,来不来得及。 至少开蒙的费用,必须还给老先生,她不差钱,不要补偿。 “夫人,您不用上门,老先生说,就当您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把小少爷带走吧,他怕他被折腾的一命呜呼。” 白果补充,老先生把人请走的念头非常坚决,就差跪地求饶了。 “可能是文人,有什么忌讳?” 李海棠低头沉思,仔细琢磨,估摸老先生玻璃心,在意的是,豆包的讽刺,他没立刻反应过来,还不如一岁多的小娃,因而受到打击。 “不管如何,老先生不容易,带了豆包几日,总不能让他吃亏。” 老先生退回双倍银钱,李海棠打算买点礼品,作为回礼送过去,两不相欠。 “娘,八爪。” 豆包揉了揉小肚子,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他皱着小眉头,想让娘亲给他做吃的。 八爪鱼剁碎了,放点葱花,鸡蛋和细面,做成海鲜小饼,太好吃了! “你娘可没有八爪。” 李海棠无奈,但是她和小包子说不通,只得哄骗了包子,让豆包垫垫肚子,去自助的饭食铺子看看,那边总有新鲜的食材。 每日天不亮,就有供货的送上门,鱼,虾,螃蟹和贝类,上面盖着一层冰块保鲜。 如果赶上大雨,那么品种会大大减少。 李海棠冰窖租了个库房,存放点冻虾和鱼做库存,每个月要支出一笔银子。 她一直有自己挖冷窖的念头,却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家中无人,还留着两辆马车,要出行,五福梳洗打扮,兴奋的不行,她还撺掇着自家夫人,“咱们去瑶华斋看看?” 李海棠接手铺子以后,就去过一次。 铺子的掌柜,是陈氏家里的下人。这会儿正在进行盘点,准备和铺子的新主人进行交接。 “好,出门走走。” 李海棠答应下来,准备挑选几样水粉,送给方芍药。 之前是她不好做主,而现在,接手铺子,一切她说的算,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说来说去,还是缺人手,铺子交给王婆子帮忙,但王婆子和香梨都不是自己人,只能靠伙计记账,李海棠每过两三日核对一遍,看看有什么出入。 作为几间店铺的东家,若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一定会累死。 李海棠想请掌柜和账房,却不能对不熟悉的人信任。 瑶华斋做的是水粉生意,看起来不起眼,每日店铺里的流水,有千两银子,太考虑一个人对钱财的定力了。 万一有那狼子野心的,卷着铺子里的东西和钱财跑路,大齐之大,根本无从下手找人。 李海棠从前没考虑过找下人,而自己家大业大后,发现身边最紧缺的是人手。 她想,若不是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自己先盯着,而后给远在鹿城的林万久一家写信,接人进京。 “夫人,依我看,张大小姐大喜,您还不如送瑶华斋的水粉,北地绝对买不到这么好成色的。” 五福给自家夫人出主意,张如意那么惨,小产刚休养好,气色肯定差,若是擦点瑶华斋的香粉,保准白里透红,让阮平之移不开眼。 “真没看出来,你懂得的还不少。” 李海棠打量五福,小妮子不是思春了吧? 瑶华斋的香粉,按照等级,越贵越好。 贵的香粉,不但有遮瑕的效果,还散发淡淡的香味。香味很淡,却让人迷醉。 如果非要深究,大师傅在制作香粉的过程中,加入某种类似春,药的东西,让男子嗅到香气后,引发冲动之感。 其实就是个陷阱,奈何作用大。 这个理念,本身是抓住一些人的心理,现在更是被小妾姨娘们疯抢。 瑶华斋的名声,为此一落千丈,正室夫人们,重视脸面,不想以色侍人,觉得那些都是上不的台面的小妇干的。 李海棠理解不了所谓的端庄,要是在床上还那拿捏着,如死鱼一条,她要是男人,也没兴趣。 至于名声,谁在乎啊,做生意,讲究的是钱财,没偷没抢没骗,赚的清白的银子,被人说几句,也无妨,得到实惠才是真的。 午时后,李海棠抱着豆包上了马车,五福驾车,一行人直奔吃食铺子。 刚刚错过饭点,松鹤书院们的学子已经回去了,此刻铺子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伙计瘫坐在椅子上,跑到腿软,就到李海棠,哆嗦半天,好不容易才起身。 “行了,你们歇着吧,又不是外人,不用招待我。” 李海棠摆摆手,后厨温度高,不用做吃食,大厨们都到后院找地方凉快。 后院有专门供着他们休息的床榻,还有沐浴房,时刻冲凉,换衣衫。井水中放着大西瓜,西红柿和黄瓜等,切开西瓜,红色的瓤,里面起沙,咬一口,甜甜的汁水,流入到喉咙中,缓解一上午的疲惫。 第886章 新菜 伙计站起身,双腿抖了抖,等了片刻,才能活动。 他晃了晃,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但是面对大东家,还是不敢放肆。 李海棠摆摆手,和颜悦色,店铺里的伙计多,但是忙不过来,有时候松鹤书院送餐的需求太大,众人就要轮流送货。 铺子里是自助的形式,各类的吃食,碗碟等,都需要自取,但是必须有人来回移动,收取空盘子,而后放到后厨,进行专门的清洗。 还有客人要点酒水,随时满足食客的需求。 伙计折腾松鹤书院三四趟,每次还不是就送一份,大体上他一个人要送十几份之多。 铺子里有专门的马车,还有手推车,从铺子到书院的山脚下,不到一刻钟。 松鹤书院的正门,建在山坡,他们得提着保温箱上山,爬着台阶。 前几日,松鹤书院把守山门的老大爷,不让铺子里送餐的伙计入内,那些书生们就得出门自取。 天热,书生们就图个省事,懒洋洋地不爱动,希望伙计能把吃食送到眼前。 为此,众人还要承担一部分的费用。 松鹤书院的书生们不差钱,对于此巴不得,就为吃热乎的和现成的,找老大爷大闹,最后还是山长发话,允许铺子里的伙计入内。 但是,仅限李海棠店铺的伙计,因为他们穿着统一的衣衫,衣前还要绣铺子的名字。 每到饭点,铺子里的伙计来来往往穿梭,已经成为松鹤一条街上的风景。 托盘里的菜品,所剩无几,后厨端出来刚做好的炸薯条,炸鸡柳,还有水果的披萨。 这些东西,成本不高,也没有芝士等,做出来不如现代的精致,但是对大齐的百姓来说,是难得的稀罕物。 没有八爪鱼,薯条和嫩鸡柳,豆包一样喜欢,小包子安安静静地坐着,小嘴里塞得满满的,和小松鼠一般。 “铺子里是不是忙不过来了?” 李海棠见自家的伙计东倒西歪,还有刚刚进门的,忍不住问道。 她是打算加派人手,但是找合适的人不容易,就怕就那人品不好的,一锅臭鱼搅了一锅腥。 “是有点忙,但是咱们还能忙的过来。” 伙计乐呵呵的,他们在铺子上,包一日三餐,他们以前在外做工,只有两餐,早上和晚上。 早上通常在家里,喝一口稀饭,凑合凑合,晚上能捡点客人吃过的残羹冷炙,东家绝不会给他们重新做东西。 而这里不同,所有的吃食全是自助,书生们只碰自己吃过的,伙计们能吃饱不说,菜品样式多,还能吃好。 若是晚上打烊,还有剩下的糕饼,几个人就分了,带回去给家里的娃们。 从前早出晚归,家里媳妇怨声载道,现在则不然。 他们就希望铺子长久的红红火火,这才能一直地做下去。 李海棠闻言,暂时打消请人的心思。 铺子开张没几日,等上一两个人,生意稳定,伙计们也适应了节奏,应该就没这么手忙脚乱。 从现在到长远看,送餐还得作为主业,她看一眼账目,发觉自己的餐卡,卖出去百十来张。 餐卡是每个月的送餐卡,分为几类,早中晚和套餐。 需求送早餐的,发黄色牌子,每周固定会配送。午餐则是绿色,晚餐是黑卡。 其中三种,可以搭配混合使用,其中午餐的需求量最大。 订餐卡,提前交钱,登记入册,因而自己的铺子有一笔进货钱,从不拖欠货郎和供货的商家,信誉非常好。 李海棠一来,王婆子就去家里找了自家小姐,香梨带着自己做的烤花生,来到铺子里。 “海棠姐,我在家琢磨的吃食,给你尝尝。” 农历八月,天气有点返潮,香梨吃了家里的花生,发现有些软,不脆了。 她受奶娘王婆子启发,自己水煮一大锅的五香花生,又放在炉子里,吊起来烘干,烘干后,花生脱水,剥开花生皮,花生仁咸香,脆,吃起来有滋有味的。 她打算把花生加入到铺子中,丰富菜品,作为下酒的小菜。 “不错啊!” 李海棠吃了几颗,对香梨赞不绝口。 香梨做的花生,和现代的吊炉花生一般,嘴里没味道的时候嚼几颗,喝酒更是必不可少。 “海棠姐,我就是看你肉食上的多,如果产品丰富,选择的面大,或许能降低成本。” 下酒的小菜,多做一些,说不定还能卖出去,或者带动一些收费酒水的销量。 李海棠托着腮,看到香梨一边说,脸上放光的模样,和前几日判若两人。 将心比心,谁遇见香梨那么大的打击,都不会马上站起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海棠姐,难道我脸上有花?” 香梨摸了摸脸颊,她是真想开了。 昨日,她给看守京兆伊衙门的官差,送了点银钱,想去看望一眼杨序的爹娘。 杨序和庄可被关在天牢,但是双方家人知情不报,只在普通牢房,是准许看望的。 “杨序的爹娘看到我,很不自然。” 香梨耸了耸肩膀,她去之前,紧张的要命,奶娘王婆子却道,对不起杨家的人,又不是她,她没有任何的亏欠,什么心虚的。 见面后,对方没有任何歉意和愧疚,相反,杨序的爹娘指责她,就差破口大骂。 如果没有香梨,杨序就不会被揪出,本来杜家的丫鬟顶缸,马上秋后问斩,一切都会平息。 “呵呵,他们说我天生的扫把星,带累了杨家。” 香梨想不通,这一切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不是杨序自己玩诈死,帮着庄木杀人,所以才败露的么?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善恶到头终有报,她只能说一句,活该! “不要理会,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李海棠叹息一声,总有人喜欢把错误往别人身上推,卢元卿也是如此,山匪来袭,杀了他娘,他的仇人竟然不是山匪,而是张如意,这是什么逻辑? 许是这样想,能给自己找点心里安慰?杨家一家奇葩,香梨能认清楚一家的真面目,为时不晚。 第887章 恐吓 新菜品,李海棠还是在下酒菜上下功夫,来铺子用餐的,主要是书生群体,女子很少。 相对而言,男子的食量大,所以肉都被切成薄片烘烤等,做出各种味道。 京都百姓不喜欢吃辣,不过王婆子做的几道菜,水煮鱼,辣子鸡丁,都是最先被抢购一空的。 “咱们铺子用餐要交十文押金,如果浪费,会处罚。” 李海棠仿造现代的自助餐,定了一系列制度,她问王婆子,“那有没有人被罚?” “有,每日都有二三十个,他们还心甘情愿的。” 对于此,伙计很无奈,被罚的听说铺子里的东西不外卖,只能用这种办法,抢点王婆子做的菜,打算留出一部分,带回家去,给家里人尝尝。 “是啊,夫人,还有城里的大官,拖家带口的来咱们铺子呢!” 伙计家就住在周边,没见过大世面,说起大官,还忍不住哆嗦。 京兆伊大人张峥大人,带着手下的官差来铺子吃饭,还没坐雅间,特别的接地气。 “张大人来过了?你们不会那么不开眼的收钱吧?” 李海棠眉心一跳,她和张大人提起过,来铺子里免单,其实就是说几句场面话而已,谁料张峥自己当真,带着一票人蹭饭吃,真是不嫌远。 话都说出去了,若是收回,不是打自己的脸? 李海棠有点心疼,不过想到截胡,不劳而获的六套宅院,又觉得自己必须大方。 “当然没有收银子。” 伙计以为,三品大员,京都的父母官能来,已经是天大的殊荣,结果他看见张大人和雅间的几位打招呼,客客气气的,想必雅间的几位官阶更高。 铺子一位六十六文,对于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是白菜价了。 普通百姓,若是攒个一两个月银钱,都有能力来大吃一顿,只是他们舍不得而已。 “咱们的铺子,京都只有一家,那些大人们图个新鲜,正常接待就行。” 李海棠教育伙计们,对方是食客,他们是伙计,为食客服务,一个招待,一个吃饭,就这么简单。 这里不是朝堂,他们也不是犯人,要大气一些,可不许畏畏缩缩的。 “等以后,京都或许不是这样的一家店铺,咱们不和别人比,就做出自己的特色。” 李海棠趁此机会,说教一番,伙计们眼神亮晶晶地,看到了希望。 东家夫人说的对,他们就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至于别的,他们不操心。 “等三个月,我统计一下,若是铺子盈利,咱们还有后续的福利。” 李海棠有了瑶华斋,毕竟是半路接手,倒手就赚大钱,而饭食铺子不同,她从接受,到扩建,布局装饰,甚至找人,后厨和伙计,每一步都参与进去,亲自过问。 如能赚钱,她会非常的有成就感。 李海棠想想北地的医馆,坑爹的买卖,还有后来夭折的月荷棠,她通过饭食铺子,一点点地重回信心。 失败两次,她就有些退缩了,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然而,纸上谈兵终究不现实,想要赚钱,投入很重要,还得一步步地摸索,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砰!” 众人说着,铺子的大门被踹开,门晃悠了两下,才停下来。 李海棠正在喝茶水,听到巨响,吓一跳,以为有人来砸铺子了。 “怎么回事?” 她腾地站起身,那个不开眼的,来店里闹事?是眼红她家的生意? 之前就有如此考量,李海棠特地请个武师,就怕有人闹事。 怕什么来什么,在门口迎宾的伙计,被人按到地上,直接拖着到铺子内。 此番响动声,引发还在用餐的几位食客的注意,众人觉得不好,纷纷收拾东西跑出门。 “你们是谁?” 李海棠抱着胳膊,打量来人。按住伙计的,是一个高个子的汉子,撸胳膊挽袖子,手臂上凸起的肌肉上,有刺青,长相也是凶神恶煞的。 汉子把伙计,如拎着小鸡一样甩到大堂的地上,伙计抱着胳膊哀嚎出声。 李海棠低下头,用手捏着伙计的手臂,发现被汉子给捏断了。 来者不善,就是不晓得对方的来意。 “咱们是谁,你不用知道,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汉子说完,带着手下十几号人,就要打杂店铺,他先可最近的桌子,砸了未来得及收拾的桌子和碗筷。 瓷片碎裂的响声,让豆包一个机灵。 五福上前抱住小包子,一个没留神,被飞起的瓷片伤到脸颊,当即就开了口子。 如果不是五福动作快,此刻受伤的就是豆包了。 小娃皮肤嫩,肯定要划一道不浅的口子,若是划到眼睛上……简直不可想象。 李海棠当即就怒了,她压下心中崩裂的情绪,递给五福一个帕子。 皮肉伤,家里有止血的药膏,抹上一点,不会留下疤痕,但是,绝不能这么算了! “兄弟们,上,给老子砸!” 大汉带人继续打砸,而铺子里的后厨,赵老五听到声音,从后院跑出来,拿着一把菜刀,铺子里的伙计,包括女伙计,手上都抄了家伙事儿。 一个来刷碗的大娘,抢家伙慢了一步,最后只能拿着一把小剪子。 为首的汉子嘲讽一笑,丝毫没把众人的反抗放在眼中,这些人,又不会功夫,和病猫差不多。 李海棠四周一看,伙计全部同仇敌忾,如临大敌,没有人躲避。 患难见人心,他们虽然只来做工的,但是铺子的利益,需要大家一起维护。 如果遇见事,只知道明哲保身和躲避,这种人,趁早离开,自家更需要愿意付出的人。 “一把小破剪子,你以为自己就能掀得起风浪?” 壮汉嗤笑一声,铺子是没人了,连刷碗筷的老大娘都上了。 “呵呵,我家原来养鸡,远近邻居的公鸡,都让我阉,那剪子使得可麻利了!剪子动一下,鸡立马就成太监……”大娘嘿嘿笑了两声,手指头灵活地动了动剪子,小瘪三们,想打铺子的主意,也不问问她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888章 奖赏 大娘一把剪子,在手里把玩,目光阴恻恻地盯着汉子的下半身,敢来店里闹,还是年轻啊,没犯过事,不晓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那好办,她就会教这些人做人! 为首的大汉面色抽搐了一下,退后一步,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他不怕菜刀,却怕老大娘的剪子,那剪刀手一下来,他后半辈子的性福全玩完。 但是,他们的目的就是砸铺子,让东家做不成生意,如此简单,找他高老三办,小菜一碟。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问老子是谁,心里没点数吗?”高老三言语间很是轻视,他打量铺子一下,看起来还不错,六十六文随便吃一个时辰,也不坑人,奈何铺子的东家人缘不咋地,得罪人,对方可是重金邀请他上门砸场子 。 他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五福,讥讽地翘着嘴角,啧,看东家夫人长相还可以,却找个这么五大三粗的丫鬟,不会是为衬托自己的吧? 好在,丫鬟本身长相不咋地,多一条疤痕也没什么,若是砸到美人,他高老三还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 李海棠深呼吸,哪怕面对追杀,她都没有如此愤怒过,但是眼下,怒火从胸腔迸发,她忍无可忍了。 铺子是她的心血,虽然,每一步都有人来施行,却是她计划很久的结果。她做生意一向厚道,定位不高不低,根本不会影响周围大酒楼的生意,又没有恶行竞争,商业竞争,一般是价格战,很少有人直接找上门打杂,简直是把自己当天王老子 了。 不过这年头,生意人只看眼前的利益,挡住自己道路的,一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豆包,不怕。” 李海棠快步上前,把小豆包抱在怀中,用手摸摸他的脑袋顶,小声地哄着。 一群凶神恶煞,闹出大响动,差点伤害到豆包,她一个做娘的,顿时心慌慌。 豆包眨眨眼,盯着几个人看了看,而后不再理会,小手攥着自家娘亲的手,感觉到娘亲在颤抖,快哭了。 豆包用肉嘟嘟的小手掌摸了摸李海棠的手背,开口道,“娘,不怕。” “不怕不怕,他们是坏人,一会儿娘把他们都打跑了。” 李海棠搂抱着豆包,想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以免一会儿动手,伤到小娃。 母子俩互动,看着高老三胃疼,铺子里的人,也太不把他们兄弟们当回事了吧?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高老三是附近一片儿的老大,养着一群狗腿子,专门给堵馆收债,谁见他不老实地叫一声三爷。 “兄弟们,上!” 伙计和大厨,拿着菜刀就以为能奈他何了?那他也白在这片的地界混。 “三爷,铺子里的东西还不错啊,挺好吃的。” 一个长相精瘦的小喽啰,抢了豆包盘子里的薯条,沾着番茄酱,别说,酸酸甜甜还有土豆软软的味道,可惜太少了,不够吃。 “吃你个大头鬼,赶紧办正事!” 高老三气的额角青筋凸起,本来他进门的方式很有气势,都被手下的蠢货弄没了。 他们收了雇主的银子,吃什么不好?吃香的,喝辣的,晚上还能去花楼找几个娇媚的小娘们! 小喽啰一想,的确是那么回事儿,随手一扔,手上的盘子,砸大光洁可鉴的地面,又是一阵脆响。 店铺内,两方抄家伙火拼,一触即发,伙计们都有点紧张。自家生意火爆,他们之前就有预感,可能会被人找麻烦,但是东家和京兆伊张大人熟络,在京都一亩三分地,都是有脸面的,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打听就来找茬 了? 高老三一行人就要继续打砸,李海棠扔给五福一包药粉,五福见此,呲牙一笑,她的额角边,还有为擦干的血迹,此刻显得分外狰狞。 五福大块头,身子却灵活,她在高老三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抓着药粉一顿扬…… “兄弟们,不好!” 高老三傻愣愣地,等发现自己吸入白色粉末,当即察觉不妙,正要出声提醒众人,他的根本比他倒的还快。 扑通扑通几声,大堂就和下饺子一般,发出阵阵响声。 拿剪刀的大娘比划一下位置,而后用鞋尖踢了踢高老三的脸,见他没半点反应,嘟囔道,“这人不是死了吧?” 后厨几人以赵老五为首,非常有眼色地准备好绳索,把闹事的一行人捆了个结实。 五福一看,甩了甩手,原本她还想去拼命,但是碍于身后就是豆包,只能站在原地保护,这会儿见人和死猪一样,落到她手里,不用想着好了。 “大热天的,心平气和一些,动手动脚的不好,这万一在店里闹开了,桌椅板凳的损失算谁的?” 李海棠看到破碎的盘子,心里很痛,这些餐具都是她花一大笔银子定制的,上面有店铺的名字,作为标识。 大作坊烧出来的,瓷器细腻,而且每次订货,不能少于二百个,光是这些费用,就有几十两之多。 桌子上有防烫的理石板,价格不菲,就算有人赔偿,定做下来也得个十天八天。 “夫人,您那是啥药粉,咱们铺子里留一些吧?” 翠娘眼巴巴地看着,对自家夫人崇拜得五体投地,她带着闺女签死契,听井婆子说,自家夫人是个女郎中,而且很不一般。 至少,夫人说庄可的孩子保不下来,比林女医厉害。 “普通的迷~药而已,一会儿人就醒了。”李海棠搬了一把椅子,让人在外面挂着打烊的牌子,而后对铺子里的人道,“有那不开眼的上门找茬,大家首先的反应是反抗,而不是躲避,作为东家,我非常欣慰,为奖 励大家,每人一个红封!” “东家夫人,咱们都在铺子里做工,就是一份子,这些是应该做的,哪能拿您的奖励。”赵老五带头发言,他自从到铺子上,虽然也不轻巧,但是好歹时间上自由,老娘就在铺子后面,还能帮忙做点摘菜洗菜的活计,喝药从来不耽误,他来不及,就有别人帮 着做了。铺子里的人特别好,他非常感恩,自己是跟对了人。 第889章 仇家 “是啊,夫人,咱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找麻烦,闹上门来。” 众人听见赵老五的话,纷纷表示认同。 分内之事,职责所在,要什么奖赏呢?铺子才开几日,他们没那个脸面,又没出多少力。 “大家不用客气和谦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伙计等人的态度,李海棠很满意,但是今日若不是大家的气势,她很可能不知所措,到时候让高老三乘虚而入,就算最后没事,物件上的损失是躲不了的。 她拿出一些银子,给众人奖励,也是为了安定人心,她不会亏待一心一意为铺子做事的人。 每个人五百文钱,不多不少。 铺子里有福利,如给有个头疼脑热,家里人生病,都可以在李短腿那边登记,白果掌握一些医术,若是着实严重,还有李海棠找个神医在。 若是在铺子里做工的时候受伤,就算做工伤,铺子里会承担医药费,并且还给买补品的银钱。 以月为单位,每人每月休息四日,轮流休息,而大厨,得培养几个帮手徒弟,这样大厨休沐,帮手徒弟顶上,轮换制度,大家都松快。 “夫人,从来没听说做活儿还有休息的。” 伙计们一脸喜气,能抽出点时间,多多陪着家人,是谁都愿意。 “夫人,那这些人咋办呢,交给官府吗?” 赵老五先回过味,发觉地上还躺着一群乌合之众,出言提醒道。 “先不送交官府。” 李海棠摸索着下巴,丢到官府,这些人最多打板子坐牢,没有多大实质性的惩罚。 来她地盘闹,还标榜自己是地头蛇,估计不怕事大,身后有靠山,进到大牢里,几日出来了,不痛不痒的。 到底是谁找自己的麻烦,总得抓住暗地里作怪的小人,把那人暴晒到阳光下,做成标本。 高老三动了动眼皮,又动了动耳朵,不送到官府是啥意思?难道要滥用私刑? 特么的倒霉,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他还没等一展雄威,就被对方的阴损的药粉拿下,而现在,又和绑死狗的姿势差不多,趴在地上。 高老三从未这么丢人过,他真想撞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心里默念,赶紧送官府吧,反正他就打碎了几个盘子,最多赔偿,就算是张大人,也不能拿他咋样。 今儿出门一定没看黄历,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邪门啊! “东家夫人,看这些小瘪三流里流气,不学好,必须得好好整治一番。” 拿着剪子挥舞剪刀手的洗碗大娘,上前一步,对着几个人看了看,提议道,“我以前阉割公鸡,一剪子下去就利索了,咱们也不断人香火,就剪掉一个蛋,留一个好了。” 老大娘面色自然,早就看出高老三装晕,哼,刚才嚣张的气焰去哪里了?倒是继续嚣张啊! 伙计见此,龇牙咧嘴,那画面太美,他们不敢想。 那地方最是脆弱了,平日碰一下都要疼哭,真的剪掉一个,多么残忍啊! 伙计们有些同情倒在地上,无法反抗的倒霉蛋,谁让他们不开眼呢! “别,有话好好说!” 高老三睁开眼,真怕大娘下狠手,看老大娘至少有五十岁了,半只脚踏进棺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真下手,他的后半辈子全完了! 没想到小小的铺子,卧虎藏龙,他就是低估了,才会犯下大错。 “刚才我们找你好好说的时候,你可是嚣张的很呢!” 大娘弯下腰,用一只手拍了拍高老三的面皮,一脚踩上他的肚子,只要一脚向下,就会让此人成为太监。 李海棠目瞪口呆,总感觉自己的角色,被人抢了。 “大娘,我错了!” 高老三说得言不由衷,心里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他们要不是撒药粉,用下三滥的手段,兄弟们这会儿已经完成任务,出去喝酒了!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高老三还不能在其中走出来,情绪很是低落。 “错哪了?错在你没防备?” 大娘言行逼供,效果一流,别人都在一旁围观,插不上话。 那些小跟班,惊恐地看着老大,希望老大别犯浑,他们还想继续做汉子啊! “是啊!” 此话说到高老三的心坎上,他答应一声,而后发现下半身疼了一下,浑身一哆嗦,带着哭腔道,“大娘啊,脚下留情!” “都是咱们猪油蒙了心,见钱眼开,要不有就没这事儿了!” 高老三疼出了冷汗,咬破舌尖,他还不等交代,喽啰们最先挺不住了七嘴八舌地道,“是有人指使咱们做的,咱们兄弟和铺子无冤无仇啊!” “东家夫人,您一看就是善心人,铺子里这么多好吃的,价钱公道,真是良心啊!” 吃了薯条的小喽啰嘴巴和抹了蜂蜜一般,恭维李海棠,若他的姿势能正式点就好了,四脚朝天地翻白眼,这形象没有说服力。 “那是谁交代的,是一条街上的商家?” 李海棠也奇怪,她到京都的时间不长,按照道理,没有结下仇家。 如果是以前的,怕不可能找几个人砸铺子那么简单,来的都是死士,哪能废话,上来就要命。 几个人来砸铺子,隐卫没出现,可见对她没有多大的威胁。 李海棠想了片刻,没个思路。 “不,不是。” 高老三瞪了手下一眼,这个时候了,还抢他做老大的台词?没看到大娘的剪刀,就放在他的身上吗?一群没眼色,拖后腿的玩意儿! “回夫人,不是高老三,您得罪了阮家。” 高老三本不想说,毕竟阮家可是高门,一般人得罪不起的。 他和阮府的一个管事熟悉,关系还挺不错,阮家的管事找他帮忙,听说铺子东家,以前欺负过阮尚书的老来子。京都高门之间那点隐私,也不算啥秘密了,大公子阮平之离家出走,杳无音信,阮家大小姐暴毙,阮尚书受到刺激,就把外室生的儿子接回阮家,当成嫡子,那真是含着都怕化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第890章 馊招 “阮府?” 李海棠想起上次的冲突,因为一个叫圆圆的小姑娘,阮家小霸王,被他家豆包给收拾了,据说推倒后,还给一巴掌。 小霸王身边的嬷嬷要打人,被李海棠抓个正着,愤怒的她,没给阮家留一点的面子,还把辱骂她的丫鬟缝了嘴巴。 那次后,本来阮家名声就不怎么样,变得更差。 阮尚书带着儿子和受伤的下人去告官,不知道张峥怎么把人打发的,想来也没提她的身份。 阮尚书以为,她和张家有亲戚关系,这才想办法,买通小混混,打砸铺子,给李海棠添堵。 高老三一行人固然可恨,可没阮家作为指使,两边不会有交集,对方也不能吃饱了撑的来找麻烦。 “夫人,您也知道,阮府小人得罪不起,对方交代打砸铺子,让铺子开不下去,顺便吓唬您,咱们就接了,可从没想过杀人放火啊!” 高老三一个劲儿地澄清自己,他不傻,看得出来,做主的还是前面貌美的夫人。 李海棠摆摆手,这群人不能放过,但是阮家躲在背后,藏头露尾,干这种阴损的事,也不能当成没发生。 让她不痛快的人,她就让对方一直不痛快! 八月十五中秋,李海棠和小弟李金琥团聚,姐弟俩还说起回阮家之事,李金琥比她还要对阮家反感。 当时,他说,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农家子,阮家得知后,如此的势利眼,必然看不上他。 当初,他在麓山书院,见识太多虚伪的书生,对读书人反感,这才转而去习武,强身健体,还能保护家人。 李金琥提及自己弃文从武的原因,有一部分因为阮家。 那会儿,李海棠曾经对阮家抱有一点希望,琢磨着,若是不耽误小弟的前程,把他送到京都来念书。 而小弟早就看出这一点,他不想寄人篱下,早早地改了途。 “夫人,您放过咱们吧,店里的损失,咱们兄弟们全额赔啊,呜呜……” 高老三开始还拉不下脸面求人,奈何剪刀就在不远方,他很害怕。 他心里骂阮家人,自己得罪人,让下人去找麻烦,偏生要什么狗屁名声,花钱请人当炮灰! “你先闭嘴,让我想想。” 李海棠揉揉额角,阮家是不能放过的,但是两家有亲戚关系,这点关联,让她有所顾虑。 并不是说,她怕收拾了亲戚,而是,万一闹太大,她的身份必然暴露。 便宜大哥说了,来京都最好低调一些,在和爹爹相认以前,不能把身份透露出去。 别人不知情,阮家老夫人,也就是她的外祖母,非常清楚她的身世。 这么一看,收拾阮家,就不能让她自己出面。 ”你们知道来铺子打砸,会有什么后果?“ 李海棠想了片刻,有了主意,问高老三。 “应该……有啥后果吗?” 高老三嘴唇都哆嗦,本以为忽悠几句就被放过了,谁料貌美的夫人,看起来势大,根本不惧怕阮家。 他心里苦啊,早知道这样,他为啥要出卖阮家? 现在好了,两边都讨不到好,他命真苦! “你懂得。” 李海棠玩着手指甲,和高老三打心理战,她必须让他相信,得罪她的后果,比得罪阮家狠。 “我这,有很多药粉,你们想不想试试?” 李海棠随身有个小包,她为了防止遇见极品,也为防身,出门习惯带着。 五福点头,回到马车中,找到自家夫人的包裹,心里却雀跃着,夫人千万别心慈手软,药粉对着他们,全数用一遍! “你们看,这里有很多个小药瓶!” 李海棠一一展现,她看着上面的标记,慢悠悠地道,“这个是痒痒粉。” 她说完,戴上手套,给距离最近的手下胳膊上涂抹了一些,片刻后,那个手下一边笑,一边流眼泪,满地打滚。 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高老五,内心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这是来真的啊! 看到手下哭的鼻涕都流出来了,高老五一脸嫌弃,觉得是这些人没出息。 “好了,下一个,涂抹上,毛发变绿。” 李海棠看到另一个倒霉的小喽啰,把药粉稀释加水,涂抹到他的眉毛上。 几乎是一个呼吸,小喽啰的眉毛,立刻边城了绿色,而且用水怎么都擦洗不掉! “这里有镜子!” 五福把镜子给绿毛怪,那个被染色的,经受不了内心的刺激,晕过去了! 伙计们很是兴奋,跟在一边起哄,多亏他们和夫人是一条战线的,不然也会凄惨无比。 “还有,别着急,一个一个来啊!” 李海棠手里有几十瓶药粉,足足够这些人用,就是让高老三他们知道,自己惩罚的手段,远比得罪阮家更加可怕。 “夫人,您必然有所求,您明着说吧!” 高老五垂死挣扎,感觉自己还有抢救的机会。他不是笨人,很清楚地感受到李海棠的想法。 “你们一行人去告官,京兆伊衙门,就告阮家,指使你们打砸铺子,横行乡里。” 李海棠这样说,把自己摘干净,就算张峥开堂,她也不必出现。 高老五和阮家的官司,和自家关系不大。 “不行,这点操守,我高老五还是有的!” 收钱办事,没办明白,还把金主给告了,让人知道,以后他高老五怎么在这片地界混啊? 关键是,阮家得知后,还不得撕了他?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做! “没看出来,这个时候,你还讲道义!” 李海棠笑容玩味,可了解她的五福晓得,能让自家夫人露出这个表情,证明后面还有陆续折磨的法子。 夫人提起过,一刀切是痛快,但是就那么一会儿,慢慢折磨,这才有意思。 五福看向身后的豆包,小包子不哭不闹,原来,豆包是随了夫人啊,亏得自家夫人嘴硬,从来不承认!这叫啥来的,家学渊源! “继续,这个是毁容的,能让人烂脸,就给长得最不错的用吧!” 李海棠话音刚落,饱受折磨的喽啰们哀嚎出声,“夫人,我们老大长得最不错,他一直这么自夸来的!”高老三:…… 第891章 就范 高老三泪流满面,患难见人心,真到危急时刻,手下争先恐后地出卖他,平日“三爷,老大”地叫着,很是恭敬,靠着他给银钱吃饭,结果…… 人心难测,太特么的难测了,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张脸。 他敢说,他是堵馆里打手里长得最正直的一个,其余人皆是一脸猥琐,若他的脸不能看,那将是整个打手行业的巨大损失。 出卖阮家,临时反水,这人是肯定得罪了。 阮家是京都高门,得罪阮家,以后高老三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稍有不慎,被阮家盯上,他就得吃牢饭。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道上的规矩,规矩不能破,不然以后他就得另谋生路,吃不了这碗饭。 高老三咬牙切齿,最后决定忍下去,说什么都不能听这位夫人的,跑京兆伊衙门告状。 “你确定?” 李海棠挑眉,真没看出来高老三这么硬气,在她眼中,无疑是愚蠢的行为,她笑道,“你这是何苦?你去告发阮家,让我出气,此事一笔勾销。” 背后的指使人是阮家,而高老三不过是一把不怎么快的刀,她利益受损,首先找的是持刀人,而不是找刀算账。 她暂时还不能对阮家如何,搞臭阮家的名声,李海棠得不到好处,但是她舒坦啊,只要出气就行。 高老三现在拼死抵抗,要忍受十八般酷刑,与其受苦,最后屈服,还不如直接认栽,听她的,老老实实地去衙门告状。 “夫人,您也知道,做咱们这行的,就混口饭吃,得罪金主,这么没有信誉的事儿,咱们兄弟干了,以后就要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高老三很想抹眼泪,但是手脚都被捆着,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做的,捆的这么紧,他呈别扭的姿势,动一下,就感觉关节错位。 高老三艰难地滚到墙角,费力地靠在墙边,看到被用药的手下,痒痒粉那个,正在哭叫着求饶。 绿毛怪晕过去后,还没醒来,可也是,长得丑再加上绿眉毛,不得被当成妖怪烧死啊! “呜呜,老大,你就从了吧!” 被用痒痒粉的倒霉蛋,流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偏生又没办法擦,他头一次这么狼狈,恨不得马上去京兆伊衙门,告阮家一状。 高老三很想骂人,他这么坚决,咋就有这般拖后腿的手下,裤衩都要被脱下去了! “三爷,咱们兄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就算以后在这行混不下去,从良就是!” 因为惧怕,小喽啰们已经语无伦次,生怕高老三坚持,让一干人等受苦。 李海棠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笑道,“这个是不举的药粉,药效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你们说,我给谁用好呢?” “给我们老大!” “对,咱们都愿意去告发阮家,是老大不愿意!” 醒来的绿毛怪,哇哇大哭,求饶道,“夫人,您高抬贵手,小的不想做妖怪啊!” “我提前说好,这些药粉,有的并无解药,我只是抹了点你的眉毛而已,你剃光后,再长出来就行了。” 李海棠轻描淡写,一脸无所谓。 绿毛怪心里苦,多亏不是摸到头发上,不然他只能剃秃子,做和尚去。 高老三翻着白眼,一群猪队友,干的叫什么事啊,万一他坚持,手下人去告官,最后他同样倒霉。 即便是再不愿意,他最后衡量再三,只能屈服。 “行了,一人喂一粒药,我等你们的消息。” 李海棠打开一个小瓷瓶,里面的药丸不是毒药,其实是排毒丸,但是吃后,会有腹中绞痛之感,怕是要跑个几趟茅厕了。 “夫……夫人,咱们兄弟都已经答应去告官,为啥要被喂药?” 小喽啰们苦着脸,盯着药丸,害怕地哆嗦。 “万一你们不听话,给我玩心眼,有你们好看。” 李海棠出言恐吓,一次把人整怕了,这些人才能规规矩矩的,人总有欺软怕硬的劣根性,她可不想总被当成软柿子。 阮家不是给她找麻烦么?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阮家找个大麻烦,也让附近书院的读书人,看清阮家嘴脸。 吃药以后,高老三等人被解开了绳索,连滚带爬就要往外走。 “慢着!” 李海棠高喝一声,跑的最慢的,扑通一声,跪在原地,颤颤巍巍地道,“您,您还有事吗?” 说好了放人,可不行出尔反尔。 “当然,你们砸铺子,影响店铺的生意,还有损坏碗碟的钱,赔偿一百两银子。” 李海棠打着算盘,淡定道,“原想着让你们赔二百两,看你们也受了苦,就少赔点吧。” 高老三身形晃了晃,真想大声骂人,太坑了,他还没来得及我动手,就摔坏碗碟了,让那个丑丫鬟收轻微的皮外伤,就要一百两银子,狮子大开口啊! 怎么不去抢! “碗碟成套定做,我们一次至少定制两百套,还有,你看铺子因为你们的搅合,没了生意,多余的那点银子,就是这方面的赔偿。” 李海棠振振有词,条理和逻辑分明。 小喽啰们听着,连忙点头,“三爷,咱们是要赔偿,铺子里的生意多好啊!” 李海棠死要钱,高老三还不算很气愤,但是自己人三番两次的拖后腿,他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憋屈了,生无可恋。 他想反抗,发觉手下人正看着他,等他掏钱。 高老三顿时感觉自己受到暴击,差点呕一口血,他掏出银票,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怕,太可怕了,明明对方没做什么,他却不得已地就范,乖乖听话。 一行人刚走出一刻钟,就觉得肚子疼,肠子绞痛,众人找不到茅厕,只能找个人少的胡同解决。 因为在百姓人家的门口,臭气熏天,顿时把主家给招惹出来了。 “天煞的,拉屎不会进茅厕啊,哪个狗东西做的?” 主家开门,放出养着凶悍的大黄狗,出来咬人。高老三一行人顾不得提裤子,就见大狗奔出,众人赶紧四散奔逃,哭爹喊娘。 第892章 奖惩 下晌,铺子没有正常开门,而是挂上打烊的牌子,李海棠给大厨和伙计们简单开个会。 铺子里算上送餐的伙计,后厨,洗碗筷,打杂的,总共有三十多人,俨然后世一个小单位了。 人多,自然大家各有心思,竞争表现是好事,但若有居心不良的人,趁机陷害别人,受损失的还是自己的铺子。 以后,家里的产业越来越多,这些人,是李海棠团队的核心,原班人马,或许是以后店铺的掌柜。 她先是给众人画上大饼,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随后又敲打几句。 高老三一行人,给她警示,以后来找麻烦的人定然会有,如果铺子阻挡周围商户的利益,趁机陷害的例子,更多了。 首先,必须培养一名店长,此人要灵活,不急躁,能淡然地处理纠纷。 “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海棠叹了口气,想到现代的例子不少见,就问道,“我打个比方,有人放自助餐台的菜品里偷摸放苍蝇,而后贼喊捉贼,你们怎么办?” 这是最简单的一道题,几乎每个商家都有类似的经历,却也是最难的。 换成李海棠自己,其实她也不晓得怎么处理,因为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苍蝇很恶心,读书人又喜洁,看到以后,就不想再来吃了,出去一宣传,铺子的生意大受打击。 现代此例子有不少,客人遇见了,基本上不会二次光临。 店铺开在繁华地段,这还好说,总有人不知情,客源不断,但是想拥有回头客却难了。 前世,李海棠医院的门口,有一家粥铺,一年四季都卖一些粥,小菜和饼子,生意出奇的火爆。 李海棠去过两次,第一次,发现小拌菜有苍蝇,她恶心的够呛。 本是不会再去,巧合的是,她做手术,忙到后半夜,饿到胃疼,只能找个地方解决吃饭问题。 粥铺二十四小时营业,她没有别的选择,于是她又去了。 第二次,是在白米粥内发现一个小瓢虫,李海棠很无力。 尽管很多人吐槽,粥铺不卫生,但是每日还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来医院看病的人,家属,肯定是吃不下大鱼大肉的,而夜里,过了十一点,基本上没有多少开业的店铺,粥铺成为不二选择。 地理位置的优势,决定铺子屹立不倒,据说,老板赚了很多钱。 但是对比自家,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周围能来铺子消费的,都是书生群体,也是最矫情的一类,炸个粗薯条,都要起个文雅的名字,“月半弯”。 伙计们低下头,也有些为难。 其中一个伙计,在饭食铺子做过,遇见类似的事儿,他做过两家,一家老板娘彪悍,和食客吵架,说对方是乞丐,想要耍无赖。 最后食客大怒,双方闹开了。 第二家店铺,掌柜的为人温和,直接给食客免了饭食的银子,食客依依不饶,最后又给赔偿了不少。 “但是,我觉得两种做法,都不可取。” 伙计想,苍蝇这事,说不清楚,可能是铺子的卫生有问题,所以为避免类似的情况,必须加强卫生的管理。 “说到点子上了。” 李海棠点头,尤其是夏秋之日,京都气候闷热,东西存放不了多久,在铺子打烊以前,灶间里必须擦得干干净净的。 做餐饮,干净卫生,是最主要的前提。 所以,她曾经仔细观察过铺子里伙计,无人留长指甲,一日必须多次洗手,保持指缝干净。 “咱们就勤快些,下工后,把铺子好好拾掇一番,上工戴帽子,头发不能进到菜里。” 赵老五又提出一点,但遇见找茬的人,鸡蛋挑骨头的,他是没辙。 五大三粗的汉子,考虑的都是武力解决,根本不需要讲道理。 “好,这个问题先略过。” 李海棠见众人愁眉苦脸,也不逼迫,说起另一件大事。 她打算在后院,建立一个储水的蓄水池,专门存放雨水。 一来,蓄水池可以养鱼,保证自己做的鲤鱼等,新鲜,二来,蓄水池还有别的作用。 她想起在泗水城的城主府,发生走水,下人们用桶运水,来回耽搁很久,火势蔓延,最后压塌了屋顶。 自家铺子,水井在院子中,还有水缸,但是这些水,根本不足以救火。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经常有商铺来不及救火,从而连累整条街道的人,因为时间有限,好半晌才打上来一桶水,对于大火,半点作用没有。 “夫人,还是您想的周到。” 众人很服气,对李海棠竖起大拇指,随后,有经验的伙计,又补充几点。 铺子里要建立奖赏和惩罚制度,犯错要接受扣工钱,严重直接把人撵走。 李海棠虽然好说话,但是某些底线,一定要遵守才行。 她今日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很强横,也是想告诉这些人,她想收拾谁,有的是手段。 “夫人,有人找麻烦,主动权在于对方,咱们阻止不了。” 翠娘一直没发言,此刻见众人沉默,她说出自己的看法。 她生了四个闺女,被夫家赶出家门,只能住棚子里,整日不敢出门,畏畏缩缩的。 即便是她小心谨慎,仍有人上门找麻烦。 这和自家开铺子,有人找茬,道理相通。 “铺子的后厨,咱们可以每个月邀请官差上门检查,如果有食客不放心,可以随时去看。” 翠娘吞吞吐吐,好半晌终于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她脸红的不行,见众人都看着她,赶紧低头,“我……我就是随便说的。” “这办法不错!” 李海棠正视翠娘,至少,以后有人陷害,会有大批人不相信,帮着自家说话。 不一定有人做蠢事,他们不过是未雨绸缪。 李海棠主要给铺子里的人灌输一个理念,铺子红火,他们以后就有大笔的福利,众人的切身利益,都和铺子相关。简单开完一个会,伙计们比之前更有干劲儿,下晌铺子停业,他们也没走,自觉地留下来打扫。 第893章 有了 两日后,李海棠正陪着豆包子在院中散步,豆包不去开蒙班,白日里就粘着她。 “夫人,今儿老奴去城里采买,听到一个大消息!”于嬷嬷走路带风,说起听到的传闻,前短时间,京都街头巷尾,百姓人人口中都能听到离奇的杨序案,热潮还没退,就又来一个新传闻,阮家买通小混混,找一个普通商 户的麻烦。 出人意料的是,小混混们集体觉醒,觉得这么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于是结伴到京兆伊衙门告状,状告阮家,求京兆伊张峥做主。 从未听说过这么有意思的事儿,小混混反水,对方还是京都高门,背后必然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好事人众多,打听八卦,最后才知道,被找麻烦的小商户,不是普通人,东家夫人,就是把阮家下人缝嘴巴那位,两家的梁子,正式结上。 李海棠因为做事麻利,不畏强权,还能说动小混混投案,突然地多出一票粉丝。 众人不知道她的名讳,就用奇女子三个字代替。 “海棠,你是火了啊!” 方芍药带着豆包上门,她现在来庄子上,不需要递帖子,二人相熟,偶尔在一处闲聊。 自从糖包被带回家,方芍药的好日子到头了,家中鸡飞狗跳。 这不,糖包闹着找豆包,她忙不迭地把人送过来,盘算把小闺女放这边呆几日,她松快松快。 讲真,若不是豆包太小,她恨不得把糖包推到豆包身上,培养两个小包子青梅竹马的感情。 她这么走,不为别的,若是糖包再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砸手里,嫁不出去。 方芍药唉声叹气,当娘着实不容易啊! 她此番前来,主要是想和李海棠找一下共鸣,豆包同样不省心。 “火的可不是我,而是缝了阮家丫鬟婆子的奇女子。” 李海棠笑眯眯地,张峥这个人很办事,还差官差,光明正大地跑到阮家抓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阮家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被打倒,但是他们会和吞掉苍蝇一样恶心。 “好好好,就是奇女子。” 方芍药腰酸腿疼,用手捶打腰部,又打了个呵欠。 昨日她一个没留神,让糖包爬上梳妆台,把她一根翡翠簪子给扔到地上,碎成好几截。 方芍药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那翡翠簪子,是她首饰匣子里最贵重的一支,平日都舍不得戴的。 糖包不伤害自己,可着她的首饰扔,方芍药一怒之下,给小女儿的屁股两巴掌,糖包也没哭。 说了,打了,教育了,死不悔改。 “我当初有身孕,肚子尖,郎中把脉说我必然生儿子,结果孩子一生下来,是个小闺女。” 方芍药顺了顺胸口,她当时听了非常开心,有儿有女,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就算圆满了。 谁料,糖包生下来,每日必定哭闹,方嬷嬷加两个丫鬟都伺候不过来。 方芍药很怀疑,老天在造物的时候,弄错了性别。 豆包淘气,因为是男娃,活泼好动的聪慧,女娃这性子,该如何是好啊! “糖包挺可爱的。”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说的言不由衷的,撒谎也不走心,面上看不出半点真诚。 提及豆包和糖包被老先生赶出来的事,方芍药还愤愤不平,她尝试给糖包找别的地方开蒙,人家一听糖包是大理寺卿李光禄的小闺女,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夫人,您的酱香鱼皮做好了!” 家里做了手打鱼丸,鱼片被剥下来,酱了,放上葱花和香菜,没有鱼刺,软软的,作为下酒菜刚好。 五福举着托盘,上面还有五香的带皮花生米,并一壶百花酒。 方芍药很是开怀,去别人家做客,待客的无非是糕饼点心,干果蜜饯,她快吃腻味了,而李海棠这边不同,时而有下酒菜伺候。 鱼皮过油了,外皮有些酥脆,方芍药迫不及待地上筷子,频频点头。 王婆子去了铺子,庄子上顾不过来,让春梅接手,没成想,春梅梳头手巧,做菜也别有风味。 李海棠面色怪异,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铁青,她站起身,倒退几步,而后飞快地消失在原地。 正在品尝美食的方芍药:……莫不是自己的吃相太豪爽了? 李海棠冲到最近的净房,弯下腰,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酸溜溜的。她没怎么吃东西,吐的都是酸水。 好半晌,她才满头大汗地扶墙而出,可把五福吓坏了。 鱼皮是春梅做的,新鲜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夫人一筷子没夹,就吐了,咋办呢? 五福正好看到白果路过,和白果说一遍。 “夫人应该是有了吧?” 白果呆愣半晌,而后恍然大悟。 是了,夫人的小日子通常错后个两三日,这都有五六日了,还没有来。 二人说着,匆忙过去,发觉李海棠捂着肚子,同样一副呆滞的表情。 她刚刚给自己把脉,很显然,她应该有差不多一个月的身孕,因为月份小,脉象不明显。 这次不用找外人确定,有过经验的她,很容易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了,又有了? 李海棠抓抓头,豆包一个魔星,她都搞不定,再来个闹腾的,家里房顶得掀开。 有身孕了,到底要个女儿好,还是儿子好? 李海棠一直倾向要个小闺女,给豆包生个妹妹,但是,看到糖包后,她发觉,闹腾这事,不论男女啊。 “夫人,您是不是有了啊?” 五福藏不住话,当即问出口,如果是有了,以后家里的活计,包括带豆包小少爷,她们全包,可不能让自家夫人受累。 前三个月,胎儿不稳,甚至一点冲动的情绪,都能让孕妇受到影响。 “是,有了。” 李海棠心绪复杂,她没有做好准备,夫妻俩行房,注意时间,多次都是在体外,怎么就有了呢?猝不及防。 从这以后,得注意,至少百花酒不能喝,她原本打算多吃点螃蟹,现在也得忌口。她琢磨,怎么给自家野人夫君一个惊喜,或者是,惊吓? 第894章 忧虑 李海棠有了身孕,方芍药作为姐妹,实在没脸把糖包留下来,多亏她没厚着脸皮提出来,不然还得让作为主人的李海棠费心。 “要不,我把豆包带回去玩几日?” 方芍药忍痛,说出这句话,同时,做好自家房顶被掀开的准备。 豆包和糖包只要凑在一处,就有毁灭性的危害,这点,她心知肚明。 方芍药闭上眼睛深呼吸,只要自己的卧房坚决禁止两个小包子进去就行,她可不想睡到半夜才发现,床上出现诡异的爬虫。 想到此,方芍药头皮发麻,后悔说出的这句话,奈何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 能把豆包送走几日,李海棠有些欣喜,而后,她发觉自己的这种情绪不对劲。 豆包折腾,吵闹,需要教育而不是放任自流,她不想让儿子成为人人讨厌的熊孩子。 “芍药,你家里事忙,就不用了吧。” 李海棠说起开蒙学堂之事,还是对方芍药有几分歉意,当初二人一起送小包子去的,结果老先生一怒之下,一锅端。 方芍药摇摇头,指不定糖包调皮捣蛋,早就被老先生嫌弃,这不,原来十几个小娃,能坚持几日的,最后就剩下两三个。 “海棠,我就一直没想明白,糖包他爹是个斯文性子,平日有点严肃,却很安静。” 方芍药叹息一声,把李海棠面前的百花酒抢夺过来,试图借酒消愁,“我的性子稍微有点好动,却也没那么折腾,怎么就到糖包这……” 作为娘亲,她感到深深的忧虑。 每次李光禄同僚的夫人聚会,看着别人家的女儿,一板一眼,从小就知道规矩,知道请安,不吵不闹,那才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方芍药很后悔,郁闷地道,“或许是我的教育方式有点问题。” 她是商户女,混迹在官家夫人的队伍里,身份上低人一等,嫁的也是庶子,好在夫君自强,有本事,成亲后步步高升,她在外才能多几分脸面。 “我嫁入李家,也在李家大宅过了两年。” 不是从小教规矩,无法融入到生活中,莲步,笑不露齿,坐姿端正,这些,方芍药感觉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偏生当年李家为了折辱她,专门请个教养嬷嬷。 她那么大的人,因为规矩不得体,被人打手板。 李海棠托腮,听着方芍药大吐苦水,对方情绪激动,可见官商的地位差距大,作为庶子的儿媳,又是商家女,自然是被人瞧不起的。 高门大户,特别在意身份,丫鬟婆子也是逢高踩低,看人下菜碟。 “可不是,我规矩做的不好,被他继母磋磨,下雨天,就跪在院子里……” 方芍药说起,眼睛还有点红,那会儿,她有了身孕,怀着灌汤包,差点小产。 郎中给她诊脉,说了一番宽慰的话,她永远忘不了。 那个时候,她就想,她自己所受到的苦楚,千万不能让女儿感同身受,结果,她生了个儿子。 没过多久,李光禄就被调入大理寺,李家分家,二人只得到一处小宅院,几乎等于净身出户。 “搬家那日,李家的下人,来了十几个,你猜,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方芍药咬着嘴唇,那段屈辱的感觉,她尽量淡忘,但是每每想起来,仍旧心里难受的紧。 她没和夫君说,担忧他压力大,本身官场不好混,自己不能帮忙,也不能拖后腿啊! “难道不是帮忙的?” 李海棠看到方芍药的表情,转而道,“是怕你们把李家的东西拿走?” “呵呵。” 方芍药冷笑,李家早就是空壳子了,还要靠着她的大笔嫁妆贴补,不然能过的风光? 她家做生意,爹娘又疼爱她,几乎把手上值钱的买卖,全部给她带过来了。 “是怕我把嫁妆拿走,那群吸血的蚂蟥,就连我成亲住的婚床都不放过。” 方芍药冷哼,她搬出来后,和李家一度交恶,等李光禄当了大理寺卿,才逐渐好转。 没法子,京都就是这般,李光禄是庶子,好歹生在李家,背后相当于有个靠山,实际,谁靠谁还不一定呢! “难怪……” 李海棠记得去李家庄子上做客,方芍药的妯娌闹事,一看就不是省心的人。 其实这样也好,能闹开的,基本没什么段数,等于炮灰,而真正的黑手,从来都是隐藏在背后,惯常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话题说歪了。” 方芍药苦笑,都过去了,现在她只和好性子的人相交,对李海棠,她是一见如故。 那种感觉,具体说不上来,总之见面就很亲切,好像失散多年的姐妹。 李海棠满脸黑线,若真是亲姐妹,那方家就得被灭了满门了。 谁敢给镇北王戴绿帽?也就是当年一堆烂事,让阮氏被李家占了便宜。 “你看,糖包一点不懂事,性子比小子还野,可怎么板过来啊!” 方芍药发愁,这样的女儿,她恐怕要做养着一辈子的打算。 “京都算的都是虚岁,糖包开年三岁多。” 方芍药一脸悲观,她和李光禄每每提到此,夫妻俩一起唉声叹气,一言难尽。 “唉……” 李海棠捂脸,豆包做的更奇葩,她都没脸说。 小包子曾经哭闹,给邻居弄得黑眼圈,每次见到她都是一脸菜色,还有他们在西北回来,那些人差点放鞭炮庆祝了,终于不用继续忍受耳朵被人荼毒。 “豆包哭闹,还差点出人命。” 尤其是心脏不好的人,长时间忍受噪音,差点昏死过去,自家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外加送补品表示歉意。 方芍药盯着李海棠的肚子,一脸同情,她好歹还有个灌汤包,比较懂事,“说不定,你肚子里这个,就是个不爱折腾的。” 她话还没等说完,李海棠站起身,捂着嘴巴,又跑出去。 方芍药:…… 才一个月,孕吐的感觉就来了?李海棠扶墙干呕,而后又用淡盐水漱口,心里滋味莫名,如果再来个豆包这样的,她真想哭。 第895章 作画 晚上,萧陵川刚进家门,还不等说话,就被自家娘子吓到,他迈着大步上前,把李海棠搂在怀里,当即变了脸色,“娘子,我们用不用找郎中看看?” 他已经忘记,自家娘子就是个神医。 “夫君,我有了。” 李海棠眼眶通红,委屈啊,自从发觉自己有身孕,她就动不动的干呕,没吃什么,仍旧忍不住想吐,算算时日,不应该来的这么早。 这和生豆包反应差不多,难道肚子里这个也是能折腾的? “有病了?” 萧陵川见娘子难受,关心则乱,一时间没领悟其中的意思。 “我有病,你有药吗?” 李海棠气得拧了自家野人夫君的腰眼一把,翻个白眼。 萧陵川那里最为敏感,一碰就全身上下不舒坦,他激灵了下,而后不知如何回答。 每次房事,夫妻俩都说点荤段子,把萧陵川的精华成为解药,李海棠还装作自己中毒,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这会儿,萧陵川直奔净房,脱衣洗漱,喂饱娘子。 “别动,我有了身孕。” 李海棠无奈,她挺注意时间,没成想还是中了。 萧陵川迈出的脚步顿在原地,就像一座雕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失去一贯的镇定,声音有些颤抖,“有了?” “嗯,不晓得是闺女还是儿子。” 李海棠点头,随后确定,“一个月左右。” 萧陵川闭上眼,听到这个消息,先是狂喜,而后,又有点低落。 狂喜的是,他和娘子又有了见证的结晶,低落的是,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他把娘子送进去一次,没多久,就要送进去第二次。 如果男子能生产该多好?那苦楚,他舍不得她承受。 李海棠本来难受的委屈,见野人夫君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上前,搂着萧陵川的胳膊,撒娇道,“女子生下头胎艰难,要受罪,二胎若是养得好,很快的!” 至于孕期的呕吐,身体浮肿,这些忽略不计。 有新生命的喜悦之感,足以冲淡一切。 她想要个小闺女,这样豆包有个妹妹,就不那么孤单了。 等闺女生下来,豆包差不多三岁,虚岁也要四岁,懂事了,还能照看妹妹。 “爹,娘!” 豆包手里拿着一个布老虎,迈着小短腿,跨国门槛,而后朝着夫妻俩的方向跑,纠结一下,直接投奔萧陵川的怀抱。 “豆包,怎么不让娘抱?” 李海棠逗弄包子,不吵不闹不惹事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娘,有妹妹。” 豆包说完,怀疑地盯着自家娘亲的肚子,妹妹还没出来。 五福说,娘亲的肚子会变大,变成一个球,而后妹妹就出来了。 “对,你有妹妹,豆包以后要听话,因为妹妹不喜欢虫子。” 李海棠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开始忽悠儿子,“妹妹胆子小,不喜欢虫子,不喜欢蚂蚁,不喜欢打闹。” 豆包皱眉,略微有些嫌弃地别过头。 “豆包,她是你妹妹,和爹娘是一家人,你照顾她,是责任,就像爹娘照顾你一样。” 不晓得豆包能不能听懂,李海棠该说还是要说的。 “那,她,喜欢什么?” 豆包已经会说很多话,就是不太连贯,努力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喜欢唱歌。” 李海棠感觉这个很比较高雅,女娃,学的是琴棋书画。 但是豆包不用,还是得骑马射箭,将来保护妹妹。 “唱歌?” 豆包转了转眼睛,这还能难倒他?他可厉害了啊! “哎哟,咱家的小豆包会唱歌了?” 李海棠拉着一把椅子,一家人坐在油灯前,气氛和谐,如此的宁静美好。 “会。” 豆包毫不犹豫,点点头。 “那你给娘唱一首?” 李海棠和自家野人夫君对视,彼此都有点奇怪,除去摇篮曲,她好像没教过豆包唱歌。 小包子要一展歌喉,夫妻俩非常期待,甚至有些激动。 “我们,就是害虫!我们,就是,害虫!” 如此反复一句话,循环播放。 萧陵川端起茶杯正要喝水,听到响动,手一抖,差点把茶杯丢出去。 他听过山间小调,吹拉弹唱,也看过戏班子唱戏,但是这么难听而有特色的歌词,他是第一次听到。 李海棠身子晃悠一下,哆哆嗦嗦地问,“谁教给你的?” “五……福……” 豆包毫不犹豫,把五福出卖了! “五福,你给我出来,我要剁了你!” 李海棠准备举起菜刀,该死的五福,教什么不好! 随后,她冷静下来,这个时代是没有此曲调的,貌似她唱歌,被五福听见,学了过去。 呜呜,简直是…… “我们,就是,害虫!” 小豆包以为自己唱得好,完全放飞自我。 李海棠面色苍白,后悔自己的话,这是她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琴棋书画,只有画画,可以学。 李海棠再次改口,至少画画安静,不玩虫子,不弄出声音,一画就是一下午,沉迷其中,也不用太费力的看管。 “画画好啊,妹妹喜欢安静。” 她发觉,提到妹妹,豆包就会很兴奋,小包子对有共同血脉的小不点很是期待。 于是,第二日,她起来晚一些,等起床一看,瞬间以为自己穿越了。 头顶的纱帐,床榻,都没换,而墙上,多了一大堆鲜红的鬼画符,就和现代高利贷要债,在墙上涂抹的差不多。 李海棠竟无语凝噎…… “夫人,豆包小少爷去我们下人房作画了。” 五福抹了抹眼泪,还不如玩虫子呢。 豆包一大早,就拆了夫人的胭脂,用毛笔蘸着,各路涂抹,他人小腿短,高处画不到,留让五福帮忙,扶着椅子,小包子站上去作画。 呜呜呜,她不是故意做帮凶的,夫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扣掉她这个月的工钱? “家里多买点白灰吧。” 李海棠无力地摆摆手,等豆包腻味了就好,反正他新鲜的一般都不超过两三日。 为啥做爹娘这么难,再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海棠呜呼哀哉,想把豆包送到方芍药家里祸害去。 第896章 查账 早上还没出去一会儿,萧陵川就回来了,而后,他面无表情的在房内走一圈,自动站到门口。 门口的墙上,也被豆包来了一番鬼画符,萧陵川静静地看着。 “爹爹,你在,干什么啊?” 豆包累到满头大汗,刚刚吃了一小碗的米饭,这会儿觉得自己还能再继续作画,把家里的所有的地方占用。 他一手提着画笔,身后跟着要哭出声的于嬷嬷。 “爹爹在面壁思过。” 萧陵川一脸深沉,顺便解释,“面壁思过,就是做错事,这样站着,接受惩罚。” 豆包听后,好像明白了一些,跟着他爹爹一起,站在墙壁处,父子俩几乎一个模样。 李海棠出门,就看到这般场景,她疑惑地道,“墙壁上有壁虎吗?” 李海棠踮起脚尖我,抬起头往上看,没有蜘蛛网,没有种子,只能看到上面的木椽。 她问出口后,父子俩沉默,没一个人搭理她。 李海棠奇怪,琢磨一下,可能是上面有什么东西她看不见,就跟着一起看,而后来回禀的李短腿,春梅等人,和她一样的想法。 李海棠看了一会儿,脖子有点酸,她回过头,发现身后站着一排人,顿时疑惑道,“你们在看什么?” “啊?” 李短腿抓了抓头,“难道不是有什么新鲜东西,大家一起看吗?” 他就说,站了一刻钟,始终保持静默,结果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晓得啊。” 李海棠蹲下身子,拍了拍儿子豆包,“豆包,告诉娘亲,你和你爹做什么呢?” 豆包板着笑脸,严肃地道,“思过。” “那你做错什么了?” 难道是豆包突然有自知之明,以后决定放下画笔了? 作为娘亲。李海棠教育不了自己的儿子,她感觉到很挫败。 “爹爹。” 豆包话还说不全,指着萧陵川,意思是,他爹爹犯错了,面壁思过,他陪着。 “夫君……” 李海棠拉着自家野人夫君的衣袖,把人带入内室,”说吧,你做错什么了?“ 竟然来个面壁思过,难不成背着她有了小三小四?作为枕边人,她对萧陵川非常信任,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他不是,不代表没有女子主动勾搭,万一不留意,被占便宜……而且她现在是初期,行房动作太大,怕是有小产的风险。 “娘子,你这是想哪去了?” 萧陵川摊手,被自家娘子打败了。他的相貌,在大齐人眼中,属于丑陋的,根本不会被看上。 就算有人主动投怀,也是别有目的。 刚刚他回来,远远地就看到门口的石柱上被人涂鸦,他是为逗弄小豆包,就刻意地面对墙壁站立,没成想儿子没走开,而是陪着他一起。 萧陵川心里有了一些温度,心里安慰,儿子这么小,就知道父债子偿,以后好好培养,绝对不会养成纨绔子的脾性。 李海棠:……她佩服野人夫君的想象力! 农历十月,天气逐渐变凉爽,白日里,内室不用摆放冰盆,李海棠终于安稳度过三个月的危险期,坐稳了胎儿。 这两个月,她几乎是躺在床上度过,因为水土不服,每日孕吐,有一次见红,把她吓得不敢出门,安心养胎。 躺在床上的滋味不好受,何况是整日躺着,每日洗漱,下床走一圈,被于嬷嬷看到,碎碎念,而后又被五福给抱着回到床榻。 李海棠心里苦,无聊到长蘑菇,只能每日逗弄下小豆包,调节情绪。 “夫人,往年咱们在北地,农历十月初,早已下了初雪。” 于嬷嬷提着食盒进门,摆放着滋补的汤汤水水,和自家夫人话家常。 李海棠洗手,准备喝汤,闻言叹了一口气,来到京都几个月,越发想念北地边城。 大雪封山,窝在家中,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盘腿坐在火炕上,品着烧酒猫冬,平淡安逸,与世无争。 京都的农历十月,只能算是深秋,一场雨过后,平添了几分凉意。 “夫人,这是瑶华斋送来的上个月的账本。” 于嬷嬷有些犹豫,为怕自家夫人劳累伤身,前两个月的账本,都是主家帮着看的。 这会儿主家出门办事,已经有两日未归,她琢磨不好耽误查账,就把账本送过来了。 按照时间算,夫人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可以出门走动。 “我看看。” 李海棠用袖子抹了一把汗,孕期,总是容易出汗,汗湿了后难受,擦洗身子,换干净的衣衫,一日总要折腾几次。 瑶华斋做胭脂水粉的生意,这两个月,生意每况愈下,越来越差了。 李海棠打开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结余,双眉紧锁。 于嬷嬷在一旁察言观色,暗道不好,主家说过,不要让夫人忧心,自己怕是没做到。 偌大的瑶华斋,京都数一数二的胭脂水粉铺子,上个月只赚了二百两银子,这个数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光是一盒上好的水粉,也不只这个价格吧? “哎呀,太少了!” 于嬷嬷站在李海棠身后,假意帮着布菜,眼睛往账本上偷瞄,以为自己看错了。 二百两银子的结余,京都一个小铺子,恐怕都比这个多。 京都最好的地段,隔壁是售卖外海物件的铺子,寸土寸金,有钱都买不到,怎么可能啊!一定是铺子有人监守自盗,趁着自家夫人有身孕窜空子,太欺负人了! “就是二百两,看来我没看错。” 李海棠苦笑,便宜不好占,前一段自己的心思都在饭食铺子上,杜夫人陈氏送给她房契地契,她没有做出调整。 一来,没这个精力,二来,瑶华斋太过有名气,京都高门的夫人小姐都知晓,并且生意一直不错,倒手就是赚钱的买卖。 但是,她忘记一点。 首先,胭脂水粉的大师傅,和她不熟悉,之前跟着陈氏做了好几年,多家铺子想要挖人。 陈氏另起炉灶,来找大师傅说项,轻轻松松的,半点力气不费。李海棠是个后来者,又是甩手掌柜,怎么能指望对方和她一条心? 第897章 陷害 李海棠不是没想过要整顿一下瑶华斋,那会儿她刚接手,就大刀阔斧地改革,怕里面的人不适应,消极怠工,影响她的生意。 她手里没人,尤其是没几本懂得看账册的,给在鹿城的林万久送信,让一家子到京都来,对方收到信件,再赶路,至少也要两个多月。 人没到,铺子就按照原来的模式,又赶上她有身孕,整日躺在床上,萧陵川不让她费神,就连饭食铺子的账册,都是他自己帮忙看的。 不过两个来月,月入万两银子的铺子,硬生生地变成盈利两百两。 “于嬷嬷,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隐瞒着我什么?” 李海棠狐疑,上次方芍药和林菀带着小点心上门做客,两个人就神神秘秘地,只要提到生意就转移话题,当时她以为林菀的生意不好,没有多想。 现在回忆二人的神情,分明是知道点什么。 “这个……主家不让说啊。” 家里是夫人当家,这个没错,但是主家的话,有谁敢不听吗? 于嬷嬷抓了抓帕子,把心一横,反正夫人出门,早晚也要知道的。 “月初,京都有一户人家的小姐,用瑶华斋的胭脂水粉烂了脸……” 那位小姐本是花容月貌,谁料脸长了很多的脓包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夜里起身如厕,丫鬟见到她之后,尖叫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小姐一照镜子,顿时自己也晕了。 醒来后,就和发疯了一般,撕扯着头发,精神也不太正常。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是个美人。 小姐家人得知,闹上瑶华斋,带人打杂,据说瑶华斋的大师傅也没有办法。 那位小姐每日来闹一次,周围商铺林立,来逛街的都知道了,谁还会在铺子里买呢? 脸是门面,未成亲的小娘子,唯独在乎脸蛋,这会儿经受大打击,一怒之下,把瑶华斋告上京兆伊衙门。 张峥受理后,极其为难,那位小姐名为如月,是张峥的侄女,张如意的堂妹。张家特地派人来打招呼,一定要让瑶华斋的东家和做胭脂水粉的大师傅好看! 这不,官差去抓人,瑶华斋关门几日。 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就二百两盈利,肯定是账房和伙计借此机会趁火打劫,搂一笔走人。 “我没听到一点风声。” 铺子是白得的,经营不好,李海棠不太在乎,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 但是,暗地里的人做的明显,一看就有幕后黑手,她不喜欢被人下绊子,总想把那个人抓出来。 会不会是陈氏? 李海棠第一个怀疑陈氏,瑶华斋是从陈氏手中接过的,陈氏对一些细节再清楚不过。瑶华斋这么赚钱,就这么轻易给她了? 随后,李海棠否认这个想法。 陈氏如果想把人带走,没必要这么做,瑶华斋名声不好,连累到铺子里的大师傅,陈氏就算把人请过去,也不会有人上门买东西。 况且,李海棠间接帮了杜家大忙,对方没有理由陷害她。 受害人是张家小姐,让她和张峥站在对立面,一切是不是巧合? “那,怎么解决的呢?” 这段时日,李海棠被保护的太好,对此一概不知,完全蒙在鼓里。 “老奴也是听方嬷嬷说的。” 于嬷嬷摇摇头,一脸迷茫。 李海棠心事重重地吃过饭,用帕子抹了一把汗,让五福去找李短腿。 刚好,李短腿在庄子上,得知自家夫人找他,来得很快。 要成亲的人,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带风,李短腿挺着腰板,进门先对春梅抛媚眼,热得春梅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两个人暗中眼神交接,被李海棠看在眼里,她先开口问道,“李管事,瑶华斋是不是出事了?” “夫人,您知道了?” 李短腿说完,马上意识到,这样回答等于默认,心里暗恨自己又被夫人套话。 “是出了点小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给了张家那位小姐一笔银子,张家消停了,但是瑶华斋出事后,门可罗雀,他去看一圈儿,铺子里的下人趴着桌子打瞌睡。 早上来,开始睡,睡到打烊,回家。 一日能有一笔生意都算好的。 来铺子逛街的都是有钱人,不差那点赔偿,但是真把脸蛋用烂了,一辈子就毁了。 听说那位张家小姐,得了京都第一丑女的名号,出门被人揭开面纱嘲笑,张如月气得晕死过去。 瑶华斋的胭脂水粉,不仅能让人美若天仙,也可以让人丑的人神共愤,这么两极分化,根本没人用。 铺子里的大师傅也着急了,公开降价,这不是等于告诉众人,瑶华斋的胭脂有问题? 总之,几天之内,炒得沸沸扬扬,瑶华斋的名声一落千丈。 账面能有二百两的盈利,已经是不错了,铺子赔偿张如月三万两银子。 张如月还是不满意,隔三差五地去瑶华斋门口,既然京都高门都知道她毁容,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不能让瑶华斋得到半点好处。 她一闹,有意向买胭脂的,退避三舍。 “夫人,咱们咱们只能关闭瑶华斋,从头做起,换个营生。” 李短腿唉声叹气,这个月开门几日了,卖出的水粉,下人工钱都不够,月底说不得要成负数。 “不行。” 李海棠当即否定,关闭瑶华斋,换别的营生,地点不变。 那么背后的东家都是她,再做生意,非常影响她的诚信。况且,必须要调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到底是里面有人偷偷陷害铺子,还是张如月小姐的肤质,用着过敏。 若是过敏,凭什么自家要赔偿三万两的银子,当她是冤大头吗? 这件事,坚决的不能这么算了!必须追根究底。 她的饭食铺子,一个月累死累活,众人齐心协力,分工合作,累死累活的,也就赚个千八百两的,三万两,她要免费做工几年?李海棠不同意,事情必须有个说法,责任追究到个人身上,倘若瑶华斋不能开了,将来也不能影响到别的生意。 第898章 来人 孕期前三个月,李海棠被折磨的够呛,心绪不稳,再加上怕她忧心,家里有点不好的事,上下齐心合力地欺瞒,她还活在两个月以前。 这会儿听李短腿一说,她才知道发生很多事。 “你是说不仅仅是瑶华斋,饭食铺子也被人找麻烦了?” 李海棠靠在椅背上,烦躁地用手揉了揉额角,做生意本就没那么简单,又不是做股东,不参与管理,定期等着拿分红,可即便是这样,也有血本无归的风险。 “是。” 李短腿很无奈,做吃食的铺子,卫生状况是个大问题,随随便便找个麻烦,一点不费劲。 铺子的伙计找的都是本分人,有个伙计曾经找过他,表示有一个神秘人找到自己,给他十两银子,让他在饭菜里面下巴豆。 这样,来吃饭的人就会闹肚子,砸了铺子的招牌,以后铺子再不能开了。 毕竟,附近松鹤书院的学子,就没几个简单的人。 庄木联合背地里的黑手,偷摸潜入同窗家里偷盗,那银钱足够建立一个藏宝库。 可惜,己方的人去的太晚,对方早已转移钱财。 “那怎么解决的呢?” 李海棠深呼吸,发觉还是缺少得力的手下,至少能独当一面,不用她跟着操心。 李短腿足够灵活,但出身山匪,又没多少经验,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没问题,处理纠纷上,就差了许多。 这个能力不是先天就有,至少得经过几年,十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打磨,积累,才有的。 正所谓知人善用,李海棠深切地认识到,自己必须要找到人才,哪怕挖墙脚,也在所不惜。 不然有点小事就汇报她这边,她跟着烦心,就和方芍药一般,日日为处理账册烦恼。 ”那黑手想在铺子里钻空子,没钻成,就找了泼皮来闹,在吃食里放苍蝇。“ 李短腿琢磨,夫人真是英明,未雨绸缪,之前考虑的那些,真切地发生了。 来吃饭的食客们,当即带人去了厨房内,几乎是纤尘不染,很少有铺子能把后厨收拾的那么干净的,墙壁上油渍和油污都没有。 铺子里没苍蝇,哪来的死苍蝇? 还不等破皮大闹,食客们就愤怒了,认为这厮打扰他们吃饭的心情,拉着人,就要送到京兆伊衙门去。 到了衙门,泼皮吓到腿软,承认有人找到他,给了五两银子,让他来店铺闹一场。 泼皮打算闹了就走,奈何东西太好吃,还都是他没吃过的,只等吃饱喝足,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死苍蝇。 被送官后,听说诬告要坐牢,当即吓得软了腿,如实招来。 “那人也不晓得背后的人是谁,对方认识他,还知道他名字,但他没见过那人。” 李管事去了衙门听审,泼皮被打了几棍子,哭爹喊娘,从始至终,都是一套说辞,可见真是不知道指使者是何人。 后来,铺子消停了一阵子,又有人来闹事。 对方可能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恶心也要恶心死铺子。 李短腿当机立断,只接待老主顾,陌生人一概禁止入内。 这般做饭,得罪食客,却维护了原本的生意,不然等着他们来闹,原有的客人也要跟着流失了。 李海棠点头,那种情况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京都做生意,太多人需要打点,不一定就触犯那个人的神经,这是最艰难之处。 “夫人,庄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李管事的熟人,您也认得。” 春梅步履匆匆,她刚在娘家回来。 因为要成亲,夫人给她放了假,她送了不少东西回娘家。 春梅担心,爹娘会因为李短腿的残疾嫌弃他,结果一点没发生,一家人对她嫁人,分外欢喜。 村里人见她笑容满面,说她是村子走出去,还不忘让父老乡亲,找机会让他们赚一笔钱,发家致富。 这才两三个月而已,给饭食铺子供货,家家户户拿出土特产,又养鸡鸭,赚的钱比一两年还多。 不少人家都打算盖房子,她爹娘也说起这事,盖新房,给她弟弟也娶媳妇。 回来的路上,就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庄子门口徘徊,走来走去,见到她之后,赶忙请人通报。 因为对方说认识李短腿,所以春梅也不敢耽搁,赶紧跑进来回禀。 “那是谁?” 李海棠看了一眼李短腿,认识二人,怕是从北地过来的。 “背着包袱,风尘仆仆,长得清秀,皮肤白。” 春梅比划着形容,就见一旁的五福大喊一声,惊诧道,“吴书生咋来了?” 来人,如果五福没猜错的话,是吴起,那个脑子有坑的傻书生,心都和别人长的位置不一样。 “吴起?” 李短腿笑眯眯地,这不,林万久一家没来,铺子里急缺账房先生,吴起真是及时雨,刚好能顶上。 “快让人进来吧。” 李海棠对吴起的印象不错,看着炸毛的五福,抿嘴浅笑,刚刚的不快一扫而空。 片刻后,吴起背着包袱进门,进门第一眼,看到李海棠身边的五福,当即咧开嘴傻笑,“五福!” “干啥?没看见夫人在吗?还不行礼?” 五福翻着白眼,说话也没好气,她现在只要看到书生,就充满厌恶,尤其是在杨序案之后,书生在她心里和魔鬼差不多。 “吴起见过李神医。” 吴起被提醒,赶忙行礼,李海棠是他的救命恩人。 一段时日不见,吴起的个子有高了一些,高高瘦瘦,一脸斯文,长相还不错,也难怪当年大脚小姐对他念念不忘。 这般面相,若是能在书院念书,指定能被京都人家的小姐看上。 “不用客气了,吴书生,你怎么来京都了?” 吴起这一路来,跟随商户的马车,自己还走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他在城北大营做文书,蛮子停战,大齐和蛮子正在协商,他也就无事可做。吴起攒了一些钱,被他爹娘追着逼婚,他自己也有此想法,就带着爹娘去了一趟五福的家里,带上聘礼求亲。 第899章 掌柜 吴起是读书人,长相好,带着爹娘求亲,足够真诚。 一家人出现,把五福的爹娘和大哥弄得一愣,根本不敢置信。 庄户人家,对于读书人充满羡慕,泥腿子咋能和清贵的读书人一样呢?而且对方面相好,主动上门提亲,表示极大的诚意。 村里人羡慕五福找个好主家,背后却在叨叨,五福五大三粗的,谁家的男子愿意找个比自己还壮实的媳妇? 所以,吴家人上门,村里震惊了,不少人跟着去五福家门口看热闹。 吴起爹娘见过五福一面,觉得既然是救命恩人,自家儿子以身相许没有问题。而且儿媳身子好,肯定好生养,一把力气能做活儿。 不像有些娇滴滴的闺女,动不动就生病,娇气的很。 吴起读书好,但是吴家也是村里人,对庄户人家半点偏见没有,相反乐见其成。 五福爹娘非常愿意,却又不能点头答应,他们二老记得,五福是死契下人了,亲事以后也是主家做主,二老说的不算。 而且,吴起有大好的前途,怎么会找个下人呢? 五福爹娘为此,很愧疚,当年就是找个不省心的儿媳,差点让家里家破人亡。 吴起爹娘很开明,一点不在乎,说话非常诚恳。 李神医是个不错的人,将来对五福的亲事,肯定最先征求五福的意见。 于是,五福爹娘被忽悠的晕头转向,请村里人带信,写了一封家书,委托吴起带到京都去,顺便又带了家里晾晒的菌子,京都肯定没有北地的好吃。 “正好,还有榛蘑,晚上就炖鸡吃。” 李海棠非常欣喜,请吴起落座,又问了一些北地之事。 “我表哥暂时跟着云小将军,我出来的时候,两国停战,据说,云小将军也要回京了。” 吴起说起此事,又带了一封流苏的信。 流苏这会儿,领养了将领的遗孤,当上娘亲了,每日重心转移,不会和之前一样,特别没安全感,日子过得很充实。 她偶尔带着娃找张如意聊天,每次都要说起李海棠。 “都回来多好,我还能有个伴。” 李海棠频频点头,李短腿说的对,吴起在,账房先生解决了,她接下来,就要找一个能力超绝的掌柜。 可是这样的能人,都在打破头抢着,谁愿意给她卖命呢? 要么是家里的家生子,死契下人,要么真有能力,是契约关系。 这样的能力,势必得到主家的厚待,不可能轻易换地方。 “夫人,您说要找能人?” 吴起一听,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或许,有一个人,他可以帮忙引荐一下。 他听五福都叫夫人,自觉地换了个称呼。 “书呆子。” 五福噘着嘴,退后一步,看吴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李海棠压下手,示意五福噤声,忙不迭地问,“真有这样的能人?” 她之前也不是没打听过,京都大铺子的掌柜,都是有来历的,就算她出重金,也挖不来。 大掌柜,代表人脉,尤其是商场上的老手,手下的人脉最重要,所以他们才能轻而易举地解决问题。 一个外来者,初来乍到,就算再厉害,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金钱,来打通人脉,建立关系网。 这就是外来的和尚,为啥不好念经的原因。 小打小闹就算了,若是大生意,势必会被盯着,就好比自家的饭食铺子,这才开多久,山寨满天飞。 “夫人,您听说过京都的食为天吗?” 吴起想起那人,一脸的佩服,对方人真是不错,说话做事,足以见人品。 他在来的路上,遇见食为天曾经的掌柜,二人相谈甚欢,他受益匪浅。 “食为天?不就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么?” 五福知道,她对食为天很向往,听说食为天并没有太大的背景,东家说不上白手起家,就是个小官的亲戚,一点点积累,而后到达这个层次。 说是最大,肯定是,因为铺子一家一家开,口碑非常好。 没有大靠山,能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其的不容易了。 “吴书生,你别卖关子,有话直接说,你认识食为天的掌柜?” 五福是个急性子,看见吴起这般,就想上去拧人耳朵。自家夫人劳心劳力的,养不好胎,要是能把重担甩出去,就好了。 可惜她啥也不会,只知道使用武力解决,而京都这里,不是你拳头硬就好使的地方。 “不是现在的掌柜,是以前的。” 吴起说到此,叹息一声。 说来也是巧合,他跟随商队,一路来到京都,正好在商队,结实了那个掌柜莫如海。 莫如海来北地,就只有一个目的,他在京都,见多识广,听说边城有个李神医,医术神奇,这就不远千里来请人。 莫如海的娘子,生了一种怪病,病病殃殃有几年了。 他以前帮着东家打理食为天,一心做工,忽略了他娘子,后来等发现的时候,他娘子越来越严重。 莫如海见此,毅然决然地谢绝东家的好意,卷着包袱就回家了,走南闯北,带着他娘子看病,但是还没有好转。 就是这个时候,他听说边城李神医,就自己启程,上门寻找,扑了个空,很是失望。 吴起没说自己认识李神医,他不确定有这个脸面,也不敢随便的找麻烦。 这一路相交的机会对,他对莫如海非常的敬佩,这个人,绝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读书人的儒雅,也有汉子的豪爽。 说话做事,就是莫名地让人感觉到舒服。 分开以后,他才从商队的人口中打听到,莫如海曾经是食为天的掌柜,做人做事,让众人赞不绝口,食为天没有他,这两天没发展,还有退后的迹象。 “他娘子得的什么病症?”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如果真有这样的能力,就可以作为大掌柜。 能为娘子辞工,毫不犹豫地丢掉风光,至少重情义,这样的人,只得信任。而李海棠就想找这种人给铺子做工,就算是挟恩图报都好,人才千万不能错过。 第900章 喜甜 吴起摇头,他当时没有打算和莫如海深交,就没透露自己认识李神医之事,而且,就算和莫如海交好,他也不能就确定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请得动李神医帮忙。 “夫人,您要找掌柜,莫如海一定能胜任!”吴起说起莫如海,很是信任,明明和对方不熟悉,交浅言深,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莫如海总是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最后随行商队的东家,都忍不住叹息,说他若是没 娘子的怪病拖累,早就成了一方人物。 “那你知道他住在何处?”李海棠见识过此类人,俗称人格魅力,这种人办事能力极强。而且莫如海当过食为天的大掌柜,其人品德行,都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身后带着巨大的人脉,自家若能把 人请过来,省去她不少的麻烦。 “知道,他听说我来京都投奔朋友,就留下住处。” 吴起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交给李海棠。心中莫名地欢喜,他好好表现,夫人会把五福许给他吧? 他还有五福的爹娘写的家书,现在就差五福一人点头。 第二日,李海棠早早地起身,先在床下活动一圈。躺了这么久,出房间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等坐稳胎,她就想出去多走走。 去热闹的集市转悠转悠,不然整日活动范围,就是在一张床榻上。 这两个月,萧陵川经常出门,但是每日还会尽量抽时间陪着自家娘子。 他去了一趟京都周边的燕郊,那地方靠海,外海铺子的船,就从此地出海。而每年过了八月十五之后一两个月,正是水手准备出海的时候。 今年和往年不同,铺子里收集不少药材,还有一些种子,准备运送过去做交换,从外海带回来一些好移栽的果树。 “夫君,你回来了?” 李海棠准备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正好和一身黑衣的萧陵川走个面对面。 农历十月,刚下过雨,气候不冷不热,早晚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凉意。 于嬷嬷拉着豆包,五福和白果上了早饭,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饭。 豆包人小,手的力气不大,用勺子挖着虾仁蛋羹,时不时地抬头看爹娘一眼。 小包子这两个月很乖巧,没有闹事,因为听下人说,娘的肚子里有小妹妹,万一他玩虫子,就会把妹妹吓跑了。 豆包虽然嫌弃妹妹胆小,但是又不想把妹妹吓跑,所以控制一些。 “我回来陪你。” 京都琐事缠身,萧陵川打算带着自家娘子到燕郊的海边看看,那处周围都是村落,还有豪富人家联合世家大族造船,计划出海。 “真的吗?” 李海棠对此很有兴趣,她还没到外海看过,可惜现在的造船技术有限,在海上全靠浪,运气不好,就葬身海底了。 她刚要答应,想到瑶华斋盈利的二百两银子,苦着脸抱怨道,“夫君,铺子发生这么大事,你就会粉饰太平,不让下人告诉我。” “告诉你,你又要操心,肯定不老实。” 萧陵川无奈地捏了下自家娘子的鼻尖,瑶华斋的生意虽然不错,却不是独一份,在他看来,有竞争,就有风险。 而外海的生意不同,目前为止,能平安走个来回的,也只有他兄弟能做到,走一趟几个月的时间,大赚一笔,至于成败,平常心就好,听天由命。 “好歹是我赚来的铺子啊!” 李海棠心疼,作为东家,不和她打招呼,就赔了张家小姐三万两银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野人夫君还真说对了,她是不知情,若是知道,定然要肉痛的几晚睡不着觉。 “操心,还是因为手头没人,这不,吴起来了,说自己无意中结实食为天原来的大掌柜莫如海。” 李海棠说起,她想和莫如海碰个面,看看此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通广大。若是有本事,她非得把人留下不可。 “好,都听你的。” 萧陵川没辙,尤其是饭食铺子,创意,点子,细节,李海棠亲力亲为,自然要多多关注一些。 哪里有东家整日盯着看账本的,有个十几个铺子,累都累死了。 的确得找个可靠的人,身家背景清白,来帮助娘子打理生意。 饭毕,萧陵川妥协,答应李海棠,带着她去逛街,顺便去瑶华斋一趟。 至少他在,还能安心一些。 十月的京都,微风轻拂,街道上传来阵阵花香的味道。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地有货郎挑着扁担路过,里面有新奇的小玩意,频频引人围观。 京都的小娘子们,喜欢那边的绣品,蜀绣,湘绣,只要出现,就很快被抢购一空。 李海棠下了马车,扶着自家野人夫君的手臂,夫妻俩悠闲地逛着菜市场。 “夫君,咱们买点排骨吧?” 前段自家庄子种了大白菜,李海棠想到北地吃的酸菜,就让五福尝试积酸菜,昨天小鸡炖蘑菇,五福提了一嘴,酸菜腌好了。 想到那酸酸的味道,无比开胃,李海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怀豆包的时候,她喜欢吃酸,也吃辣,现在又不一样,喜欢吃酸口和甜口的。 夜里,李海棠在睡梦中,经常梦到现代的蛋糕店,一层层的奶油蛋糕,上面点缀水果。 奶油起泡,入口即化,蛋糕也是松松软软的,好吃的不得了。 她有两三次,都在枕巾上发现可疑的圈圈,对于流口水,她是肯定不好意思承认的。 有身孕后,就是那么馋,想吃的东西吃不到,那心里不是滋味,火烧火燎的。 这两个月为了养胎,李海棠不曾出门,想要什么都交代给五福和白果,两个丫鬟再贴心,也没有她亲自出门,买自己想要的合心意。 “要吃排骨,还是五花肉?” 萧陵川看了一圈,其中有一家小贩,猪肉的颜色带着光泽,明显是早上才杀的鲜肉。 肥膘都已经被抢走,还有两条五花肉和一扇排骨,并一个猪前肘。 “都要都要!”李海棠大手一挥,全部买下,猪排骨还能做一顿糖醋的小排,加一道菜。 第901章 退钱 猪前肘更好吃,可以直接在大铁锅上炖,炖到软烂,而后,切片红烧,或者加点蒜蓉,沾海鲜味的酱油。骨头剔下来,剁开,里面还有骨髓油,熬成一碗汤,用来下汤面 ,放点小青菜,那滋味清爽不腻人。 李海棠见小贩把肉放到油纸包,这才放心,那心情,特别迫切,就好比害怕到嘴里的鸭子飞走一般。 萧陵川见娘子的馋样,摇摇头,心里琢磨,肚子里的,真是个小闺女也不一定。 卧床的两个月,李海棠要喝保胎的汤水,于嬷嬷终于发挥了自己强大的功力,几乎两三日就要玩弄一个花样。 汤水再好喝,喝两个月,李海棠也够够的了。 “夫君,那个江米条,外面的糖霜闪着光,江米条细细的,入口酥脆。” 李海棠看到好吃的点心,就不想走,忍了两个月,必须要痛快痛快嘴,即便是她现在表现的,很像一个饿了八百辈子的人。 “好,但是甜的不能吃太多。” 萧陵川记得,自家娘子怀头胎,他去找有经验的老郎中发问,对方还强调过。 蜜饯,瓜子,林林总总,李海棠买了一堆,最后,萧陵川手里全是油纸包,索性买了一个大箩筐,一层一层地装入其中。 在菜市场上穿梭,比高大上的店铺,更让人快活。 生活就是如此,无论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布衣,都离不开柴米油盐。 走过百姓人家的街道,马车很快向内城驶去,周围的人明显变少,来往的人群,衣着提高了几个档次。 前方的路属于步行街一条街,禁止马车通行,夫妻俩就把马车,寄放在车马行内。 内城的街道,是真正的寸土寸金,铺子的价格极其贵,而羊毛出在羊身上,所售卖的物品,价值不菲。 李海棠进了一家杂货铺子,发现里面一个普通的酱油瓶子,硬是要到一两银子的天价。 问题是,一两银子的酱油瓶子和两文钱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有钱人就是如此,不用一两银子的酱油瓶,不能体现其身份,京都高门之间,攀比的风气严重。 夫妻俩一路走,一路看,等李海棠感觉到有些累了,前面不远,就是瑶华斋。 瑶华斋楼上有单独的雅间,其内有专门给各位夫人和小姐们试妆的地方,环境清幽,可见原来的东家陈氏考虑周全,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李海棠接手没多久,铺子就要开始赔钱,这也是让她心里不平衡的地方。 前方,围着不少人,其中有一人正在痛哭。 “这不是张家的小姐吗?怎么,又来瑶华斋找麻烦了?” 街道上,来往的非富即贵,此刻快到午时,因此人不如平时多,即便是这样,也有人认出了张如月。 张家千金,因为用了瑶华斋的胭脂水粉,脸上长满脓疮一般的东西,京都都传遍了。 “可不是,好好的美人儿,就被瑶华斋给坑了,以后这家香粉,说什么都不能再买。” 两位小姐窃窃私语,说起瑶华斋降价,原本百两以上的脂粉,只要原来的一半价钱,却无人问津。 原来贵,不少人买不起,就很是向往,而张如月毁了脸,瞬间让瑶华斋跌入谷底,名声没了,谁也不愿意花钱买单。 原本售出去的水粉,还有不少人找上门,要求瑶华斋全额赔付。 以前,那些人碍于瑶华斋和杜家,陈家有关系,遇见此事,只能自认倒霉,但是听说铺子早已换了东家,新东家又没靠山,那她们哪有顾忌! 这两日,来退钱的夫人小姐越来越多,不仅如此,还威胁铺子,若是不处理好,就要去京兆伊衙门告官。 铺子里的伙计,人人自危,已经有不少人准备辞工,宁可不要这个月的工钱。 在她们眼里,跟着陈氏,怎么也不会被亏待,而且陈氏若是知情,直接会找上张家,断然不能让张如月几次三番来闹。 新东家不露脸,也没请个掌柜,就由铺子的大师傅顶着压力,很没担当,众人看不到希望。 虽然这份工钱诱人,但是她们也坚持不下去了。 这会儿,瑶华斋内,只剩下三四个伙计,还在咬牙挺着。 留下的伙计对铺子有感情,已经干了不少的年头,希望铺子能有转机。 屹立不倒的瑶华斋,因为张家小姐闹几次,就要关门大吉了。 李海棠听后,更加诧异,她以为只是门可罗雀,却不想,就快成了人去楼空! 伙计走了,大师傅也要离开,瑶华斋无异于空壳子,就算把人全部请回来,人心散了,也回不到从前。 她没来由的想发火,却又找不到源头。 张如月如果真是苦主,银子赔了,两清,怎么还能上门哭闹? 京都的小姐们,谁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又不是现代明星,弄出点绯闻,靠炒作,还能保持热度。 那么,从她的角度上看。张如月上门闹。别有深意。 “娘子,不过是白捡的铺子,若你喜欢,外海的铺子,我都能想法子送给你。” 萧陵川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也不耐烦那些弯弯道道,他只会以武力解决一切。 这会儿见自家娘子生意,怕她气大伤身,赶忙出言安慰。 “夫君,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的来龙去脉,总要有个说法,张如月毁了脸,就一定证明是瑶华斋的香粉有问题吗,那别人用,怎么就没事呢?” 如果真有伙计意图不轨,为什么单挑张如月,张家小姐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不过,李海棠倒是听好姐妹张如意说过这个堂妹,人美心黑,用现代的话说,是个心机婊。 或许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其中,影响李海棠的判断,所以,她觉得张如月不清白。 瑶华斋门口,张如月蒙着面纱,仍然在哭哭啼啼,她的丫鬟拉着她,正在打抱不平。 主仆二人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一般,手里还抓着绳子,要在瑶华斋门口上吊。 “赔钱有用吗,我们小姐的亲事黄了,名声也没了。”丫鬟穿着一身白,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哭哭啼啼地挂着白绫。 第902章 寻死 李海棠抱着手臂,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主仆二人。 周围有不少人看不下去,有一位夫人和张家是世交,劝说道,“如月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万一请太医能看好你的脸呢?” “可是没有容貌,以后我还怎么立足?” 张如月带着面纱,哭得惨兮兮,她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呜呜呜,我们小姐花容月貌,被瑶华斋坑死了啊!” 丫鬟高声哭嚎,以此来吸引更多的人围观。来人中,还有李海棠的熟人,方芍药。 方芍药没看张如月一眼,而是先看到了李海棠,她赶忙走过来,责备地看一眼萧陵川,而后把李海棠拉到一边,指着她的肚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萧陵川被责怪,面无表情。他既然能带着娘子出来,就保证她不会受半点的委屈,一切,有他在。 “就是出来看看,你们都把我想的太脆弱。” 这么一会儿,李海棠更加确定对方有目的的来闹事,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最低端的手段。 真想寻死的人,肯定不会哭闹,而是心死,也弄不出这么大的阵仗。 张如月是看着瑶华斋还不够有名气,所以力所能及地再次泼脏水。 此事,自家解决的办法不对,赔钱并不能平息风波,而会让所有人认定,是瑶华斋的胭脂水粉有问题。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现在解释,也来不及了。 “你也看到了,张家小姐来闹,指不定,你要被告到大理寺。” 方芍药翻个白眼,她没说,是不想李海棠因为小事烦恼。张家的小姐上门上吊,这么多人围着,她还能真死在瑶华斋门前? 不过是虚张声势,引人同情。 方芍药最受不得这样的,拿了赔偿的银子,还在不依不饶,作为官家千金,真有此骨气,就应该分文不取,状告到底。 所以,依照方芍药做生意的经验,也轻易地看出此番不同寻常。 “事发之前,我和张如月没有任何交集。” 而且,铺子是陈氏主动转让给她,而不是李海棠自己主动求来的。 最近两个月,她在安胎,而陈氏带着杜若和,参加京都大大小小的聚会,游刃有余,和不少高门夫人交好。 对方家底厚,不看中钱财,背后指使者,另有其人。 张如月毁了脸,没见过李海棠,但是她回头,看到了方芍药。 张如月给自家丫鬟使唤个眼色,丫鬟立刻会意,踉跄地跑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路上。 “呜呜,您是大理寺卿李大人的夫人,求您帮帮我们家小姐吧!” 丫鬟恳请方芍药,把铺子的东家抓到大牢,不能坑害人了,还堂而皇之地开铺子做生意。 如果不能抓人,她家小姐要带着她,一起吊死在瑶华斋门前,只求个说法。 “说法?” 方芍药心里冷笑,表面上却不显现出来,她倒吸一口冷气,言不由衷道,“如月小姐,你可别想不开啊!” 当初接受赔钱,给三万两银子的时候不闹事,拿着银子就走了。 这会儿又回来作,难道说没钱了? 闹事要说法,东家能给什么说法,最多请个郎中帮忙看诊,尽量把脸治好。 “难道,您觉得不应该要说法吗,难道就能这样算了吗?” 丫鬟见方芍药面色不好看,心里咯噔一下,京兆伊衙门,他们告不出什么来,只能祈祷去大理寺闹一场,扩大影响。 “呜呜,不怪别人!” 张如月是个聪明人,废话不多,只是捂着脸,小声地啜泣。 方芍药简直要心烦死了,李海棠有身孕,被这种狗皮膏药缠上,真是糟心,她想着帮自家姐妹一把。 “张小姐,作为大理寺卿的夫人,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 见众人看过来,方芍药点头,说出其中的疑点。 首先,瑶华斋所售卖的香粉中,除张如月中招烂脸,别人皆没有发现问题。这是其一。 但是,方芍药不想说这个,她只想问一句,“既然你内心极其不平,为何在事后,收了瑶华斋三万两银子?” 收钱就代表不计较,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认栽。 相反,瑶华斋给出这个态度,同样是认倒霉。 这会儿,张如月拿走了万两银子,又回来闹,还要来铺子门口上吊,就显得没道理了。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铺子的风水重要,有人在门前吊死,以后铺子就要关门,没有任何人愿意接手做生意。 再好的位置,也要烂在这条街道上。 钱照收,事照闹,方芍药想问李海棠一句,上辈子是不是挖到了张如月的坟头了?头一次见到这么办事的。 她态度公正,此番话说出,其余人都是一愣。 是啊,差点被带跑偏了,都收钱了,还几次三番地跑来作怪,不地道。 “呜呜呜,李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们小姐才十几岁,还是花一般的年纪,因为毁容,已经无法立足,以后的日子,还有希望吗?” 丫鬟转了转眼睛,赶忙低头,心里想着,大理寺卿的夫人,真是厉害的角色,抓住自家小姐收钱,作为把柄,咬着不松口。 收钱怎么了,那是应该给的赔偿。 不然的话,三万两给你,你愿意烂脸吗? 这套说辞,混不讲理,却让周围的人认同。夫人小姐们都爱美,把脸蛋看得比命都重要,这会儿看向张如月的眼神里,充满同情之色。 可怜的张家小姐,一定是忍受不了,才闹上门的。 人们总是对于弱者充满同情,有点圣母情怀,众人站在门口,想跟着张如月去瑶华斋大闹。 “因为毁了脸,就认定是瑶华斋脂粉的责任,所以,想要以死来证明什么呢?” 李海棠上前一步,眼里没有任何同情,相反满是厌恶之色。 这般作为,着实是够恶心人的。 胭脂水粉和现代的整形不同,面对的不是个别的人,也不是一对一,一批的脂粉,可能有十几个,甚至更多的人使用。 不分青红皂白,就闹上门,在瑶华斋赔钱后,还得寸进尺,到底是想死呢,还是想要达成某种目的? “既然你那么想死,赶紧死吧。”李海棠的言语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但是说出来,她很痛快。 第903章 赔偿 张如月一听,身子颤了颤,摇摇欲坠,丫鬟赶紧上前搀扶,好像下一秒,自家小姐就要躺倒在地上一般。 “我……” 张如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她用面纱遮脸,看不到表情,但是垂着的眼眸,让人感觉到她此刻正在小声地啜泣,内心充满绝望。 “你是谁啊,怎么说话呢?” 周围人见此,立刻冒出来几位仗义执言的人。 女子失去容貌,已经足够凄惨了,尤其是,张家小姐曾经还是个美人,将心比心,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也不可能善了。 “如月毁了相貌,你怎么还能说风凉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一位长相略显英气的夫人,当即站到张如月的面前,双手叉腰,瞪着李海棠,“你是哪来的,简直没有道德!” 李海棠被眼前人的态度惊呆了,她略微愣神一下,而后恢复常态,淡淡地道,“她既然要寻死,麻烦做的真一些,做出个寻死的态度来。” 有谁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上吊,明显是死不成的,那么只能归结为闹,这种行为,当真是恶心的要命。 她可以给张如月提建议,抹脖子自尽绝对是最快的方式,或者,用剪刀插胸口也成,若不是吴起那种心脏长在右边的奇人,基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样痛痛快快的,倒也不错,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膈应别人,毕竟她家没死人,不想听见哀乐。 李海棠话音刚落,方芍药就忍不住噗嗤一声,她捂着嘴,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海棠毒舌,但是不晓得为啥,听起来分外畅快。 “海棠,为张如月说话的那位夫人甄氏,出身武将世家,为人耿直了些,却没有坏心眼。 方芍药小声地介绍,不然,也不会傻傻地公开为张如月出头,非亲非故,没必要掺和,其余人多是看热闹的心思。 京都夫人小姐们出来闲逛,多半不避忌晌午,一条街道上的每一家铺子,都有雅间,可供人休息。 这会儿,吵闹声,把其余铺子里的人吸引出来,还有人特地打开窗子,居高临下地看,那些京都的纨绔子弟,吹着口哨起哄,“张家小姐,你死,还是不死啊?” 一个丑八怪,活着浪费粮食,万一家里长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硬是要和张家结亲,倒霉的是他们咋整?面子往哪里放啊,岂不是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张如月听见自己被嘲笑和调侃,双手握拳,指甲狠狠地陷入到肉中,流出血来。 “东家!” 瑶华斋内,大师傅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女伙计,依然坚守。没见到东家,她们不想轻易离开,好歹有人帮忙看着铺子,万一,万一奇迹出现,铺子起死回生了呢? 张如月带着丫鬟来哭,伙计们早已经听见了,但是她们不能做主,只得缩在铺子内想对策。 众人心里不爽,瑶华斋开了几个年头,从未有过让人烂脸的,有杜家和陈家作为后台,更不可能有哪个不开眼的碰瓷。 偏生换了东家,张家小姐就被毁脸,时机太过巧合,也不晓得是不是竞争对手故意抹黑。 出门的女伙计是铺子里做工最长的,她本来坚持不下去了,在门缝里偷看,看到李海棠,当即眼眶发红,惊喜地喊了一声。 这一喊,就炸开了锅,众人的视线,全部盯在李海棠身上。 “我说你怎么说话如此恶毒,原来是瑶华斋的新东家,难怪了。” 甄氏找到机会,力挺张如月,铺子的胭脂水粉害人不浅,不但没有道歉的态度,还要逼死苦主,她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 李海棠挑眉,一句话说蒙了甄氏。见甄氏还在低头掰扯,她笑了笑,事情越发的有意思了。 就在刚刚,她换个角度,站在张如月的一侧,清晰地看到张如月所谓的烂脸,心里就有了数。 烂脸?呵呵,不过是个障眼法。 作为曾经的化妆达人和医者,李海棠能轻易分辨伤口是化出来的,还是真实的。 就张如月那一张脸,百分百是化妆而成。 在大齐,能有此化妆技术,的确有几分本事,张如月露出一块脸上的脓包,上面鼓起黄色的东西,让人不忍直视。 也是因此,围观的夫人小姐们,才对瑶华斋的东西望而却步。 瑶华斋的水粉,能遮住脸上的斑点,扬长避短,她们还是喜欢的,可出事后,谁也不敢再尝试。 “本来,我在瑶华斋买了几年的胭脂水粉,不想为难,但是没想到,作为新东家,你能说出这番话。” 甄氏反应不过来,气得够呛,首先冲出来做了炮灰,怒道,“那就把前几日我买脂粉的银子退给我好了!” “对,退钱!” 有人带头,其余夫人小姐见有利可图,纷纷加入战团。 瑶华斋的脂粉不便宜,她们就算出身高门,也没有多余的银子,有些人家身在高位,人口多,每个月领的月银,要买东西,打赏下人,过的紧巴巴的。 如果能把脂粉的银子要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一时间,众人同仇敌忾,同时向李海棠发难。 方芍药一脸担忧,局势对她们来说不好,如果她公开帮着李海棠说话,就会成为一群人中的靶子,以后也得作为排斥对象。 但是,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又坚定地站在李海棠一边。 不提她和李海棠对脾气,就是为了家里糖包,也得争取一下,刷刷好感度。 按照糖包那逆天的长法,将来除了豆包,谁也治不了她,万一二人做亲,那可是最最亲近的关系了。 方芍药想的很远,为自己找了借口。 “事情还没查清楚,售出去的胭脂水粉,你们也都用了,不是没问题吗?” 方芍药不赞同,瑶华斋和张如月中间有官司,其余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李夫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借着张家小姐的名头,占瑶华斋的便宜,欺负人了?”甄氏相当不痛快,方芍药挺公正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不讲道理呢! 第904章 装晕 方芍药正准备理论,被李海棠拉下,其实,这种关头,方芍药还能站在她这一边,李海棠已经很欣喜了。 她想到自己的好姐妹张如意,如果是张如意,怕是要和堂妹张如月翻脸,只为给她找场子。 身边有野人夫君在,李海棠什么都不怕,就算犯事,也会有萧陵川兜底。 今日夫妻俩出门逛街,没带丫鬟,李海棠最想念指哪打哪的五福。 五福不在眼前,李海棠为做的有气势一些,自己手里拎着一个板凳,放到瑶华斋的门前,对着张如月做个请的手势。 “午时三刻,是一日里阴气最重的时候,既然决定寻死,就别耽搁了。” 李海棠把凳子摆好,又让出门的女伙计准备一杯水酒,这架势,和张如月要上刑场差不多。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把围观众人吓得傻愣,连一再帮张如月说话的甄氏,也摸不着头脑了,诧异地问,“你不要命了?” “你仔细看清楚,我还有身孕,自然是惜命。” 李海棠对甄氏的观感不差,最多是个没脑子的愣头青,比起内里藏奸的小人,这种直爽的性格,其实很容易引人好感,当然,如果二人不在对立面上。 “你要清楚,你如果逼死张如月,就摊上了大事。” 李海棠做法太果断,甄氏又反过来,担心李海棠的安危。 张如月一死,原本有希望解决的,尘埃落定,瑶华斋要承担的,不仅仅是胭脂水粉烂脸的名声,弄不好,东家还得吃牢饭。 “你脑子不是坏了吧?” 甄氏一连串说了一通,希望李海棠不要闹大,安稳地解决事。 “你不是站在张如月那边的吗?” 李海棠翻个白眼,如果不是张家小姐得寸进尺,她也不想这样做,闹大,对她没有好处,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是张如月非要让她为难,那么她李海棠就陪着,看谁玩的大! “你……呜呜呜……” 张如月被李海棠的彪悍做法吓到,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她当然不是真想寻死,而是趁此机会,再讹诈一笔银钱。 她虽然是张家女,爹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小角色,在府中不受重视。 张家对她不错,是因为她长相尚可,用于结亲,能卖个好价钱。 张如月被张家定亲,定给一个只知道去花楼风花雪月的纨绔子,据说那人还喜欢抽鞭子,打死了好几个通房丫鬟。 她嫁人之后,备不住要忍受磋磨,而张家,是根本不会为她出头的。 偏巧此时,她爹爹欠下一笔赌债,找她说项,她娘整日以泪洗面。 张如月没办法,一夜未眠,想了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她偶然之间,听说瑶华斋易主,新东家没有任何靠山,就算杜夫人陈氏把瑶华斋给出去,也不会再过问。 思及此,张如月就决定来瑶华斋碰瓷。 她在化妆上有天分,化成自己烂脸的模样,用此作为威胁,去瑶华斋大闹,要一笔银子,而后,给爹爹偿还赌债,剩下的钱,她准备为自己打算。 谁料想,赌债太多了,三万两银子刚刚抹平,而她费力一番,自己一文钱的铜板没捞到。 张如月拿到三万两银子,没费力气,柿子捡软的捏,她当然不会对瑶华斋的新东家放心上,准备故技重施,想方设法地要钱。 名声没了,这是无法逆转的,要是还没钱,她非要呕死。 如她所愿,纨绔子嫌弃她毁容,主动退亲,还给了一笔赔偿。 张如月的贴身丫鬟出了馊主意,主仆俩决定到瑶华斋门口,以死明志,以换得东家的妥协。 她以为,新东家肯定吓到腿软,把她请进门,而后赔礼道歉,再赔偿大笔的银钱打发,然而实际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真是黑了心肝了!” 丫鬟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被逼的不上不下,她突然不晓得怎么办。 “你们想寻死,我就是象征性的提出建议,怎么就黑心肝了?” 李海棠抱着胳膊冷笑,又不是她逼死二人的,她来到这里,主仆俩就准备上吊。 说她冷血,事不关己,她都接受,但是黑心肝,从何说起? 至于瑶华斋胭脂水粉害人的问题,这二人就不用知道了,等她们一死,李海棠自然会和所有人交代。 “我觉得,你们二人要感激我,毕竟,瑶华斋若是沾染了晦气,以后也不可能开门了。” 这么好地段的铺子,作为赌注,李海棠还有点心疼。 但是自家野人夫君说了,就算想要外海铺子,也能得到,前提是,保证自己不受委屈。 说她逼死张如月主仆,这个黑锅,李海棠不背。 “东家,张家小姐已经来闹了几次了,咱们铺子没生意,大师傅都辞工离开了。” 女伙计见此,神色黯然,最后的结果,也是无力回天,无法挽回的吗? 看到张如月露出的脸,她又说不出别的来,重重地叹息一声。 “交给我。” 李海棠面色淡然,只有三个字,却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女伙计不由自主地放松一些,松了一口气。 “以后瑶华斋,还会继续做胭脂水粉,大师傅辞工,再请人就是。” 大师傅身份相对自由,是陈氏从南边请来的人,新换东家,未必和李海棠一条心,铺子折腾一下,未必不是好事。 刚刚走过来,她观察一下周边的铺子,绣庄,珠宝银楼和胭脂水粉的铺子,瑶华斋的位置比较合适。 绣庄找人繁琐,珠宝银楼,需要大笔成本,相对而言,胭脂水粉是真暴利,而且京都的夫人小姐们爱美,只要有好产品,就不愁没有客源。 前提是,把张如月烂脸事件掰扯清楚。 李海棠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张如月吓得哆嗦,但是若后退,不就证明了她是来闹事的? 不上不下,张如月没办法,灵机一动,身子摇晃,当即晕了过去。这下,谁也不会把人架起来,扔到白绫上,那可是谋杀,谁有这胆子? 第905章 泼水 李海棠讥讽一笑,就知道张如月没本事,以为装晕,就能躲过什么,说到底,关键时刻,认怂了。 她也懒得说太多,让女伙计去铺子里,端了一盆冷水出来。 女伙计不明所以,还是按照吩咐的做了。 “泼下去,对着她的脸。”李海棠冷声吩咐,指着装晕的张如月,对围观的夫人小姐们道,“张如月小姐一口咬定,是我瑶华斋铺子的胭脂水粉,致使她毁了容貌,出于道义,瑶华斋赔偿三万两银子 。” 三万两,在京都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一位高门小姐的嫁妆,有个万八千两的压箱底,就已经非常长脸了。 众人吸一口冷气,众人得知张如月被瑶华斋坑害,却不知道,瑶华斋竟然赔偿这么多的银钱。 在场人都不傻,有些事,其实说不清楚,瑶华斋此举,颇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但是张如月似乎不满意,不想松口。 这会儿,众人看张如月的眼神,就变了。 刚刚大家都以为,瑶华斋说赔钱,银子还没到张如月手中。 张如月躺在地上,差点一屁股坐起身,她此刻起来也不是,继续装晕也不是。 一着急,眼皮下的眼珠滚动,张如月脑子运转飞快,苦思冥想,想化解的对策。 她心里这个恨啊,平日机灵的丫鬟,这会儿一句话不说,那谁来帮她挡着? 张如月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退亲那日,她是近距离让纨绔子看到自己的脸,对方直接就吓跑了,她的伪装,是经得起细看的,但,未必能抵挡过一盆冷水的考验。 “脸上粘了那么多桃胶伪装成一脸脓包,张小姐真够拼命。” 李海棠直接挑明,张如月脸上流脓的东西,是桃胶。 这下,围观的人更是惊叫出声,尤其是甄氏,反应过来后,当即愤怒,她是被白莲花一般的张家小姐给欺骗了? “你这贱婢,你说,是怎么回事?” 甄氏没看张如月,冲着张如月的丫鬟发难。 一盆水泼下去,真相大白,丫鬟瑟瑟发抖,脸色铁青,嗫嚅着道,“奴婢……奴婢不知情啊!” 一句话,等于暴露自己的底牌,围观的都是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接下来,在张如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盆水泼下去,张如月脸上的黏糊糊的东西,相继被洗掉,露出一张白皙的面颊。 上面光滑如初,哪有一点红肿流脓的迹象?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随后,越来越多的夫人小姐,对自己被耍,表示愤怒。 张如月,真是丢尽京都高门小姐的脸面,碰瓷,这就是碰瓷啊! “瑶华斋的新东家,是我们误会你了,很对不起。” 甄氏见状,第一个对李海棠表示歉意,而周围的其余人,拉不下脸来,勉强扯了扯嘴角。 “哎呀,不成想张家这么穷啊,为碰瓷,名声都不要了!” “你还不知道吧?张如月的爹爹是个庶子,还是烂赌鬼呢!” 纨绔子们吹着口哨,满口羞辱的话,让平躺在地上的张如月,第一次感觉到屈辱,这会儿,她倒是真想吊死在瑶华斋的门口。 “张家小姐不过是为了银子,却让瑶华斋在短短时日内,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损失是弥补不了的。” 李海棠说到铺子的现状,决定关门几日,后续瑶华斋还会不会改行,她另做打算。 主要是,没有个有本事的掌柜,无人依靠,她自己不能时刻盯着。 张如月闹事,刚好暴露铺子的短板,让李海棠开始更加重视起来。 “瑶华斋不开了吗?” 事实证明,张如月脸上的脓包,是自己弄出来的,众位小姐夫人,没人再提退钱,相反为被人耍牵着鼻子走,感到分外羞愧。 “咱们进去,把瑶华斋的水粉买走,万一以后……” 甄氏提议,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涌入铺子中抢购,原本留下来的女伙计,忙的团团转。 李海棠和方芍药都进去帮忙,站在柜台处收钱,瑶华斋的存货,被抢购一空。 门外,张如月恨恨地,这下,她是里子面子丢个干净,她不得不继续想自己的退路。 可惜,还不等她多想,京兆伊衙门的官差已经来抓人,她和丫鬟,被带入到衙门里。 李海棠态度坚决,她不在乎张峥怎么断案,反正今日之事,会在短时间内,传遍大街小巷。 唯一的一点要求,拿走她那三万两银子,必须给她吐出来! 至于铺子的损失,她可以看在和张家的交情上,不予计较,毕竟她身份没公开,不想惹太多人,就当是之前张峥一直帮忙的报答。 甄氏离开之前,拉着李海棠的手,认真道,“我从没想过,京都高门的小姐,会做出比市井泼皮都不如的事儿,这次是我狭隘了。” 为表示歉意,甄氏打算请李海棠到府上做客,备着赔礼的席面,表达自己的诚意。 “您客气了,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在李海棠眼中,甄氏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对她友好地点点头。 “海棠,你就去吧,你要知道,她家府上的厨子,可是有名气的,你要是不想吃那席面,机会别浪费,我替你去!” 方芍药眨眨眼,跟着打趣,缓和气氛。 想要在京都立足,就要建立自己的交际圈,甄氏人仗义,如果能通过此机会相交,以后的路注定会顺遂一些。 李海棠见方芍药如此说,也只能答应,不然人家真心认错,她却不给面子,反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人都离开后。几个还坚守的伙计,把瑶华斋打扫一番,连一把椅子,都要擦上很多遍。 这里是众人做工很久的地方,她们舍不得离开。 “别垂头丧气的,只是让你们休息几日,过后还会回来。” 留下的几人,不管出于对铺子的感情还是别的什么,至少有责任心,这样的伙计,想要请来不容易。 李海棠一时间,也找不到人品端方的人,还不如就用这些人。 “还会回来了?”最先出门那个女伙计眼神一亮,她们,还有这样的机会? 第906章 清空 铺子需要人手,今天这般光景,能留下,坚守到最后,一定是值得信任的人。 李海棠保证铺子继续开下去,否则就浪费了这么好的地段。 其实,她大可以做甩手掌柜,把瑶华斋赁出去,然后每年安心的收点租金,但,李海棠不甘心。 铺子的位置绝佳,随便卖点什么,都能赚钱,她可不想白白便宜了别人。 “海棠,我真没想到,堂堂张家小姐,能做出这等事,简直是丢京都闺秀们的脸面。” 方芍药没离开,刚刚那一幕,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肯定不会相信。 而且,她有一点疑惑,李海棠非常淡定从容地给张如月递过去一把用于上吊的凳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张如月碰瓷? 她一想,非常有可能,若张如月真在瑶华斋门口吊死,事情闹大注定无法收场。 “是。” 说是,也不是。起初,李海棠是烦心,而且她早就看出问题,但是没想到张如月化妆技术这么高超,并且演技纯熟,把围观众人都耍得团团转。 “海棠,张家小姐碰瓷,瑶华斋元气大伤,以后铺子的生意,怕是也要不如从前了。” 方芍药手下有几个铺子,都是她亲力亲为地管着,对此看的透彻。今日剩下的库存被抢购一空,只能说是在场众位夫人小姐,对误会瑶华斋心存愧疚,同时她们也清楚,一时半会儿,瑶华斋无法恢复如初,或许,从此再没有这家店铺了 。 这些,李海棠当然明白,但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自从陈氏把人撤走之后,瑶华斋已经就在面临危机,而张如月的出现恰到好处,不过是刚好能钻空子而已。 归根结底,铺子的人心散了,大师傅早有辞工的意愿,只能维持短暂的数月,就要分崩离析。 这不是一朝一夕才发展成这样,而是之前早有苗头。 李海棠不觉得可惜,她余出来时间,能更好的接手铺子。 方芍药看一眼不远处站立的萧陵川,有些话欲言又止,实在是这个人不苟言笑,给人太大的压迫感。 这里也不是讲话之所,她稍微组织下语言,劝说道,“海棠,你现在才刚坐稳胎儿,还是不要太拼,铺子上的事儿,交给别人操心也好。” 方芍药说这话,出于真心,很少有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若夫君有本事,只需要在家吃喝玩乐,当个金丝雀,吃穿不愁。 她没这般,是因为家中情况特殊,李光禄只是个庶子,在朝为官,需要一大笔钱财打通关节,不得已才亲力亲为。 而且,怀孕刚过三个月,刚好可以行房,至少应该想想办法,把夫君先稳住。 方芍药在京都,见的太多的,就算是她爹一个商户,后院也有不少的莺莺燕燕。 方芍药出门,身边只带两个丫鬟和方嬷嬷,原来有四个丫鬟,有两个在她身子不方便的时候,伺候李光禄。 李光禄平日忙,尤其是大理寺有案子,很晚才能回府,那两个爬床丫鬟,也没多少机会。 她之前严防死守,还是没守住,你管得自己,却管不得别人。 方芍药品出来了,男子啊,不可能如女子一般忠贞不二,一旦来了兴致,就有花花心思。 方芍药这般暗示,李海棠听得分明,这是让她保护好身子,凡事多留一个心眼罢了。 “芍药,谢谢你。” 对方说的,李海棠心里有数,只不过她和萧陵川,不是寻常夫妻,这点的信任还是有的。 前两个月,夫妻俩没有分房,野人夫君只对她搂搂抱抱,但是晚上,就睡在她旁边的小榻上,或者打地铺,他怕自己万一有点什么,会伤害她,却一步不离地在她左右。 方芍药摇摇头,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听进去,还看李海棠自己。 过了正午,突然起了风,日头被乌云遮住,天色暗淡下来。 萧陵川看了看天色,小心地搀扶自家娘子,声音柔和,“娘子,累不累?” “夫君,我不累。” 从张如月闹着要上吊,到把瑶华斋的库存清空,也就过了半个多时辰,这会儿,李海棠还很有精神头。 任谁在床上躺两个月,都腻味的不行,她只想多逛逛。 “好,去前面。” 萧陵川指着前面一家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铺子,道,“这是京都最好的布庄绣楼,既然来了,就去做几身衣衫。” 李海棠怀胎三月,小腹只有微微的凸起,但是之前做的衣裙,明显有些不合身了。 京都最好的布庄绣楼,名字就叫“第一楼”,可见,东家对自家的所售卖的布料,成衣和绣品,极其有信心。 整个一条街,差不多聚集了京都最贵店铺,李海棠还没怎么在这条街上逛过。 刚刚路过杂货铺子,里面有个装针头线脑的小筐子,只是比普通的精致,一口价,二十两银子,和抢钱差不多。 伙计介绍个天花乱坠,非说里面的绣线不同,做出来的绣品,阳光下,闪着光泽云云。 李海棠发现自己更接地气,喜欢普通的穿戴,只要舒服就行,并不要求贵。 不过这会儿,有野人夫君陪着,准许她继续溜达,李海棠马上点头答应,她的衣裙不合身了,得重新做几身。 第一楼有三层,一层是布料,二层为成衣,第三层,也是第一楼的一大特色,绣品。 李海棠刚进门,就受到伙计的热情接待。 伙计有男有女,女伙计见李海棠走路的姿势,忙迎上来。 刚刚,外面有动静,几个人都在门口偷看,他们得知来人是瑶华斋的新东家,还很好奇。 一盆冷水,让张家小姐脸上的脓包消失于无形,果然厉害,众人对李海棠很崇拜。 “夫人,咱们第一楼,在京都称二,绝不会有人自称第一,您尽管看。” 女伙计很热情,又道,“您现在是身子不方便吧,咱们这里的成衣师傅,从不量尺寸,只要看一眼,就能做到准确无误。”第一楼花了大价钱找来的成衣师傅,从没出过错,就算是孕期的尺寸,也能被拿捏的相当准确。 第907章 特色 伙计跟在后面,聒噪个不停,但是却不会让人感到反感。 李海棠在柜台上,摸着布料,发觉第一楼果然和别的铺子不一样,细棉布,做的细腻,几乎看不到线与线中的缝隙,摸着也非常柔软。 她经常买棉布,听说有一种棉布,比丝绸还要贵几分,柔软,轻薄,透气,最适合做贴身的小衣。 “夫人,您眼光可真好。” 女伙计见李海棠摸着的是棉布,心里对她高看几分。 内城的铺子,经常有豪富人家的小姐和夫人来采买,眼睛就盯着丝绸,还一副高高在上,老子有钱的贱样。 对于没见过世面的,伙计根本懒得废话。 殊不知,铺子里的丝绸,价钱是定好的,而新织造的细棉布,数量有限,也没有价,不一定什么时候才有。 今儿刚好的新货,只有一匹,女伙计就混入到其中,等着某位慧眼识珠的夫人拿下。 李海棠进门以后,对于丝绸看都不看一眼,一把就摸上了第一楼的新品。 接手瑶华斋,瞬间拆穿了张如月,不卑不亢,收放自如,说她没靠山,没后台,没见过世面,谁相信啊! 一把就摸着第一楼内最好的布料了! “这块布有多少,我全要了。” 相信京都第一楼,必然童叟无欺,不可能因人而异的定价,所以关于价钱,李海棠根本没问。 “这个……” 伙计为难,全要是行,但是价钱,他们要请示一下东家,因为此前根本没定价,作为礼物,送给消费上千两的夫人们。 这个细棉布,有时候一个月才能上来一匹,有时候半年一匹,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半年没有售卖过了。 布匹刚上货架,还来不及告知平日里的大主顾。 据说,细棉布是东家的好友织布所得,人家不差钱,自然不会以织布为生。 “有什么问题吗?” 李海棠摸不着头脑,刚刚伙计还挺爽快,这会儿又恨不得收回说过的话。 她摸着细棉布,柔软,贴身一定舒服,李海棠舍不得撒手。通常在铺子里兜售的细棉布,都是硬硬的,洗一水后,才会发软,也不晓得是不是织布技术问题,在水里多泡一会儿,棉布就会软软的,手指甲尖锐,都可在上面划开一 个大口子。 “实不相瞒,您想要的只有这一匹,咱们得请示一下东家。” 伙计硬着头皮回复,有些话她说不明白,常来第一楼的客人,应该都清楚,第一楼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规矩。 李海棠没多问,表示理解。 生意人,总要弄出点噱头,故弄玄虚,这样才让一票人更加趋之若鹜,轻易得到的东西,价值再贵,也显得很脸颊,没人会珍惜。 一楼的布料扫过一遍,李海棠又来到二层,准备买两套大尺码的成衣。 第一楼有不少女子孕期穿的衣衫,专门摆放在一排,可供人挑选。 挑选的时候,必须戴着手套,而且不能试穿,每样衣裙,只有一套而已。 “那不能试穿,我也不晓得会不会合适。” 如果买一套不合适的衣裙,还要改尺码,这样还不如买布料,赶工个一两日就做出来了。 女红是夫人小姐们的必备技能,做衣服差不多人人都会,所以,成衣在北地没有市场。成衣店里的,几乎都是摆设而已。 京都则不同,李海棠到二楼,有夫人小姐正在挑选合适的衣衫。 铺子二层和三层不接待男子,萧陵川被伙计带入专门的等待区。 李海棠刚到二层,就碰见了刚刚不打不相识的夫人甄氏。 甄氏见到李海棠,神情自然,多了几分亲近,她刚和方芍药分开,问出一些李海棠的情况,得知她是从北地而来,不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 “海棠,你可能不知道,第一楼,最难买的是成衣。” 据说,就是皇宫里的贵人,花重金请第一楼的制衣师傅,遭到了拒绝,那人从来不露面,很是神秘。 制衣师傅人随性,不一定做出什么样尺码的衣裙,有时候做的慢,月余才出一件成品。 第一楼有规矩,只能买合适自己尺码的衣裙,不然给多少钱也不成。 甄氏喜欢骑马,两个月前,她看上一件骑装,奈何伙计非说不是她的尺寸,她软磨硬泡,惦记了很久。 “你看,就是这件白色的,还有金丝边,两个多月了,还挂在这里,还不如卖给我。” 甄氏来,又盯着这一件骑装,她曾经带着家里的针线上人来过,希望能仿造出一件,但却失败了。 衣衫的接缝处,几乎到看不出来,足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 甄氏用火热地眼神,盯着那件骑装,而其余的夫人小姐,也各自有喜欢的,碍于第一楼的规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找个能穿的进去的人买下来,然后,送给你,这样不行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衣衫买下来,改改大小,或许应该可行。 “嘘,可别这么说!” 甄氏吓一跳,把李海棠带入其中的雅间。雅间内,摆放着茶点,而在墙上,贴着一排字。 李海棠定睛一看,原来是第一楼的规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不得借人,不得转卖,一经发现,转卖人和受益人,都将被第一楼加入拒绝来往客户的名单。 “你可能不知道,京兆伊张大人的那位续弦,就在第一楼的不来往名单内。” 甄氏一边说一边轻笑,那人以为自己是京都父母官的夫人,有几分脸面,还想上门闹事,最后被第一楼的伙计给抬着回去了。 不仅如此,还发了一张布告。 甄氏说完,又想起张如月,面色阴沉几分,她以前没看出来,张家女和张家的媳妇,同样不省心,以后应该少些交往,以免被带累了名声! “瑶华斋门前,我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海棠你别放在心上。” 只有两个人,甄氏诚恳道歉,刚刚她的丫鬟已经说过,她后知后觉,每次都是正义感作祟,给别人当枪使,幸而她有个精明的丫鬟。甄氏出嫁以前,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千宠万宠,从小学习骑射,就是没学会怎么斗心眼。 第908章 有缘 第一楼有几本册子,上面有各种款式的成衣,可以选布料,而后交给铺子的成衣师傅,但二层摆放的成衣,不是有钱就能买走的,只卖给有缘人。 “有缘人?” 李海棠抿了一口茶水,那她这种有身孕的,就更找不到合适的衣衫,还不如买点布料,让第一楼做成成衣。 第一楼深受京都高门的夫人和小姐们推崇,怕也不是光靠着故弄玄虚就行的,谁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尤其是那些精明人。 李海棠稍微休息片刻,和甄氏走了一圈,她看上角落里一件嫩黄是衣裙。裙子的袖口,领口好腰间锁边,镶嵌一圈儿狐狸毛。 她走到近前,仔细观察,发现衣衫上的刺绣,竟然不是那种明显的,要走路才能浮现出来。 先不说款式,这一件衣裙,有经验的大师傅,做手工,至少要一个月以上才能完成,低调的奢华。 农历十月,京都也算暖和,袖口加了一层软软的毛,把人的气质抬了几分。 李海棠闭上眼,想象自己穿上此衣裙,明艳中,夹杂几分可爱。 她本来对于这些成衣没多大的兴致,这会儿,也动心了。 “我就说吧!” 甄氏把李海棠拉到一侧,小声地道,“别看第一楼说的好听,什么有缘者得,我打听过,就没听说谁得到过第一楼的衣裙。” 每隔一段时间,衣裙就会消失一部分,又有部分补充,给人已经售出去的假象。 甄氏不甘心,特地找了周围相熟的夫人打听,众人对第一楼的成衣虎视眈眈,却没一人得到。 不然按照她们的性子,早就传出来显摆了。 她猜想,第一楼的东家是个心里扭曲的妇人,就喜欢用这种方式,用耗子逗猫,猫又吃不到耗子。 听说,有一位夫人想到个馊主意,把第一楼的成衣偷走,而后高价转卖,可惜她还没等得手,就被暗地里冒出来的两个女伙计抓走,丢到京兆伊衙门。 “那怎么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缘人?” 李海棠犹豫,还是不想放弃机会,被拒绝,她也就死心了。 看上心仪的衣裙,不努力一把就放弃,不是她的风格。 “找女伙计就行了,她们的眼神好,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合尺寸。” 甄氏耐心解释,但对此不抱希望。那么多夫人小姐都被拒绝了,没听说谁得到第一楼的成衣。 二人正在说着,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妇人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纱,看不清楚容貌,但是说话声音,就和涓涓细流一般,让人听着舒服。 “这位夫人,您可有喜欢的款式?” 来人主动询问。 李海棠被说话声吓一跳,回头看,只见那妇人,奇奇怪怪的,不但蒙着脸,还特地站在铺子背光的角落,让人更看不清楚容貌。 “我喜欢这件,不知道……” 不知为何,眼前人让李海棠有莫名的亲切感,对方身上带着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的女伙计。 甄氏同样奇怪,小声地表示,从不知道第一楼有这号人,遮遮掩掩的。 “这件很适合你,你现在有身孕了吧,前四个月之前,都可以穿这身衣裙。” 妇人垂着头,强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把话说完之后,转身进了角落的一间房,随后消失不见。 接着,有女伙计出门,把李海棠相中的衣裙装好,还附送了一个特别好看带着刺绣的布兜。 “海棠,不是吧?” 甄氏张大嘴巴,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女伙计真的把那件衣裙,给了李海棠? 她掐了自己一下,还不等反应过来,在二层的夫人小姐们,已经炸开锅了。 从来没听说有人得到了成衣,但是她们不死心,总想来碰运气,这次被一个有身孕的夫人得到了! 难道说,她们不是有缘人的原因,是因为没肚子? “我虽然没有身孕,但是肚子上有一层肉,我怎么就不是有缘人呢?” 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夫人,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郁闷道。 “就是啊,我也有肚子!”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就开始比谁肚子大,而后一脸哀怨。 接待的女伙计被问个哑口无言,她们也不晓得啊,正常,得到的还是否定答复,因为这就是第一楼的噱头。 刚刚的妇人,并不是伙计,而是第一楼的东家。 东家都发话了,她们当然得听话,至于为何在李海棠这里破例,众人一概不知。 李海棠离开的时候,收获两套成衣,还有一匹最好的棉布料子,并且,没有花费一个铜板。 头一次这么占便宜,让她非常的不适应。 下晌,天色越发地昏暗,远处的乌云连成一片,马上就要下雨了。 空气里带着湿冷,钻入衣衫,无孔不入,让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李海棠坐在马车里,还在想这个问题,看得出来,甄氏没骗人,那么她今日成为有缘人,似乎不那么简单啊。 京都,她有熟人?或者说,原主有什么熟人? 除了阮家人,玉家人,其余的基本没有瓜葛。 那位蒙着黑布纱的妇人,应该不年轻了,她站在角落,身量笔直,可见学过良好的礼仪规矩。 不知为何,李海棠能感觉到,妇人见她似乎相当的激动,身子都在发抖,尽可能的克制自己。 这个人,和她有什么渊源? “娘子,把厚衣衫套上吧,下雨了。” 冰凉的雨点,拍打在萧陵川的脸上,他拉紧缰绳,用鞭子抽着马背,加紧回庄子的脚步。 城里的院子已经修缮完毕,但是在城里闹哄哄的,不利于安胎,自家就一直住到庄子上了。 “那我把新买的成衣套上。” 李海棠说完,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一套成衣,她摸着领口一圈软软的毛,蹭了蹭脸颊,而后套在身上,发现就像为她现在量身打造一般。 那位神秘的妇人说的一点不差,肚子处还有余缝,也就是,怀胎四个月之前,这套衣裙能一直穿着。等农历十一二月,京都就更冷了,那会儿她肚子大,穿着此衣裙明显不合适。 第909章 压扁 马车进入庄子的大门,一路行进,直奔李海棠所住的宅院。 下雨天潮气重,于嬷嬷已经备好了热气腾腾的姜枣茶,见自家夫人下了马车,眼前一亮,“夫人,您这身衣裙,真是好看啊!” 具体怎么好看,她形容不出,明明是十月深秋的天儿,好像一下回到阳春三月,细雨蒙蒙的湖边,佳人打着一把油纸伞,款款而来。 于嬷嬷看着主家下马车,扶着夫人的手臂,二人相携进门,莫名地多了一种心安之感。 “于嬷嬷,筐子里有我和夫君买的排骨和五花肉,咱们切一颗腌渍的酸菜,来个铁锅炖。” 李海棠抿了一口姜枣茶,感觉身子暖和了些,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地响声。 马车上有糕饼小食,但是过于甜腻了,她就吃了一口,而后就再也提不起兴致。 “老奴这就去。” 于嬷嬷见此,赶紧退出去,把内室让给夫妻二人。 内室的地面铺着光洁的大理石,在梳妆台前,铺着软垫。李海棠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对身上这身衣裙赞不绝口。 第一楼这名字,开始她还感觉有点王婆卖瓜的意思,现在看来,的确有出彩的地方。 李海棠走南闯北,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却从未见谁能把成衣做得这般别致,尤其是刺绣的暗纹,说是巧夺天工不为过。 “夫君,是不是大铺子的做生意,都奇奇怪怪的?” 定下一系列的规矩,勾起众人的好奇心,让一众高门的夫人小姐,趋之若鹜。 根据伙计所说,她是第一楼五年来,第一个得到成衣的人,而且是东家首肯。 那个蒙着黑色面纱的妇人,李海棠看不到她的面容,但是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一定是慈爱的。 这也是她疑惑的地方,她想不起来在京都和谁有过交集。 “生意之事,先放放,你的身子要紧。” 萧陵川拉着自家娘子的手,隐去眼底的波动。 今日进入第一楼中,就感觉有一道视线,对方没恶意,但是在某个角度,视线过于直白了,让他狠狠地蹙起眉头。 来的都是女子,萧陵川只小坐片刻,就到隔壁的珠宝铺子给自家娘子打造首饰。 李海棠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如很多女子那般迷恋,但是作为夫君,该买的,一样也不能差。 萧陵川掏出亲自设计的首饰,交给珠宝铺子的大师傅,并且付了定钱。 大师傅当时还笑着说,从没见过这般宠着娘子的。 不知为何,萧陵川就是不太希望娘子去做生意,劳心劳力,所以,他支持家里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作为大掌柜,帮忙打理生意。 他手下有能人,却只忠诚于他,萧陵川更希望娘子有自己的人手。 “主家,夫人,豆包小少爷来了。” 白果站在门前禀报,一家三口的房间,丫鬟下人除了打扫,很少进门。 话音刚落,豆包迈着小短腿,跨过高高的门槛,朝着自家爹娘的方向跑,小手里的画纸,抖动个不停。 “娘,妹妹什么时候来陪豆包?” 上个月,李海棠情况凶险,豆包又闹,就被送到方芍药家,和糖包一起玩几日。 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包子,差点把李家老管事的胡子给烧了,看把方芍药吓得不轻。 方芍药不会和小娃计较这个,就怕两个包子有什么闪失,只得继续培养他们安静的爱好,作画。 今儿,豆包又一次作画,觉得自己画的不错了,拿来到爹娘这里炫耀。 “你妹妹啊,还有几个月。” 小包子什么都不懂,李海棠一概敷衍,心想,有了妹妹后,做哥哥的豆包兴许会收敛不少。 很多调皮的小子,最后都成了妹控,妹妹说什么是什么,可她忘记最重要的一点,首先,豆包得有个妹妹。 豆包把画纸,呈现在爹娘面前,小脸上满是得意。 “豆包,你画的这是什么,鸡蛋?” 李海棠看着大小不一的圈圈,本想问是不是石头,后来她一琢磨,圆圈个头相差不大,豆包年岁小,下笔不能很好的控制,她灵机一动,马上说成鸡蛋。 “不是。” 豆包皱眉,鄙视地看了他娘一眼,娘真笨,这么明显的豆包,都看不出来吗?他画的是于嬷嬷蒸的豆包! “那是?” 萧陵川板着脸,根本没看出来是什么。 “是豆包。” 豆包一本正经,怕爹娘太笨不懂,解释道,“豆沙馅的豆包。” “那馅呢?” 李海棠差点没笑出声,为了儿子的面子,还是忍住了,故作认真地道,“豆包的馅,娘没看到,所以才认错的。” “馅在里面啊!” 豆包一脸理所当然,不晓得娘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李海棠:…… 她和萧陵川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眼中看到无奈,好吧,这么说,真是没毛病,馅就在里面。 “豆包,娘没认出来,是因为,豆包都是圆溜溜的啊!” 李海棠试图给自己辩解,不然她的形象全无,主要是被小娃看不起,这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压扁了。” 豆包比娘亲还无奈,娘好像自从有了妹妹,就变笨了。 正常的豆包是圆溜溜的,但是他说过,是于嬷嬷包的啊! 端着糕饼进门的于嬷嬷一脸黑线,胸中好比被万箭刺穿,心塞,她做面食没五福好,偶尔五福有事忙,就由她顶上…… “哈哈哈……” 李海棠看到于嬷嬷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出声,她很想给于嬷嬷留面子的,但是,实在忍不住啊! 之前豆包就不止一次鄙视过于嬷嬷做的面食,这会儿,更是画出来了。 小包子不是一般的有心眼啊!这以后,于嬷嬷还会做面食吗? 陪着豆包玩了一会儿,灶间里的铁锅炖,也已经做好了。 酸菜炖五花肉,热气腾腾的,又做个糖醋的小排骨,一盘炒白菜片,白菜片里加了木耳,三个菜,量很大。主食是于嬷嬷蒸的豆包,不过,让于嬷嬷换成了五福做的白面大馒头,松松软软,外皮开花,空气中多了一股子麦香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第910章 突发 头三个月过去,也就是过了危险期,李海棠的警报解除,可以随意出门了。 大早上,萧陵川离家办事,李海棠就打算带着吴起和五福两个活宝,外加白果,去拜访食为天曾经的大掌柜,莫如海。 瑶华斋关门,在京都激起不小的水花,张家小姐碰瓷,闹到京都高门人尽皆知,就连原来的东家,杜夫人陈氏,都派下人过问了一句。 铺子的地段好,日进斗金,若不是李海棠帮了杜若和的大忙,陈氏肯定舍不得把一块肥肉割掉送人,这会儿看瑶华斋关门,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到底是自己一手打造的铺子,有点感情,瞧不上李海棠这种烂泥,明显扶不上墙,好好的铺子,没两个月,折腾到关门的地步。 早知这般,还不如给点银子打发了算了! 陈氏悔不当初!她对下人吩咐,若李海棠不想做生意,她有意向把铺子回收,当然,价钱上,一定不会让李海棠吃亏。 “我们夫人的提议,您觉得如何?”来人,是瑶华斋曾经的掌柜,那位掌柜,正式接手另一家铺子,生意做的同样很大,对于李海棠,他特别鄙视,这才多久啊,数一数二的铺子,被弄得臭名昭著,就算再 次开门,有此风波,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还不如主动卖铺子,得到一笔银子,省点花,一辈子都够了。 掌柜认为,有李海棠这样的东家,是对做生意的亵渎! 李海棠翻个白眼,怪她咯?张如月碰瓷,是她找上门的?她才是最最冤枉的好吧? 虽如此想,李海棠却没表现出来,对掌柜的很客气,“不知杜夫人想把铺子收回,做什么买卖呢?” 李海棠思考一下,以陈氏的性子,再捡以前的生意,可能性不大。 大师傅辞工,女伙计走了大半,铺子的人心散了,再勉强凑合在一处,也不会和谐。 “我们夫人应该会开布庄。” 掌柜的没隐瞒,那条主街上,第一楼独大,夫人小姐们扎堆,就为了成衣,甚至连偷盗的主意都想过了。 陈氏发觉,女子的银钱太好赚,除了胭脂水粉,还有衣衫,首饰。 陈氏在南边请了几个刺绣师傅,准备借用瑶华斋炒作一把,提高关注度和人气,而后超越第一楼! 高门夫人立足,除了本身的门第外,钱财更显得重要。 有一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金钱和美色,最容易收买人心。而金钱,还可以收买美色,钱是万能的。 陈氏因为隐瞒杜若和的性别,为杜家不喜,杜家之所以没有把人休了,因为不够硬气。 陈氏的生意头脑无人能及,还带着不少的嫁妆,日薄西山的杜家,全靠陈氏撑起来。 “这个,让我考虑一下。” 李海棠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掌柜,等人一走,她当即变了脸色。 铺子给她,陈氏是想两清,既然如此,铺子好坏,和陈氏这个原东家还有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思及此,李海棠更加坚定培养自己人的决心。 培养人用的时间太久了,她没时间,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施恩的办法找人。 “夫人,那咱们现在就出去?” 五福套好了马车,又在车里加了柔软的坐垫,整理妥当,才从马车里钻出来。 “对,现在就去。” 李海棠看了五福一眼,补充一句,“吴起一起去。” 五福噘嘴,不开心写在脸上,她爹娘脑子没毛病吧,竟然答应了吴起的求亲,吴起是个书生啊! 早上她做饭,让吴起去水井那提水,看吴起的手臂,和弱鸡一般,摇摇晃晃好半晌,才提上来半桶水。 书生就这样的身板,还总自诩风流,花楼里的常客,有不少都是读书人。 五福给自己洗脑,读书人负心,读书人狼心狗肺,白眼狼。 万一有一个不合适,再把人害死了,而死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有例子的,杨序和庄木,不就是典型! 五福脑补了一通,不过自家夫人的话,她还是得听,匆忙地去前院通知吴起。 今儿出门的人有些多,吴起赶车,五福和白果,陪着李海棠在马车上。吴起一边赶车,顺便和李海棠说起莫如海的情况。莫如海在市井有两进的小院子,是当初食为天的东家送给他的,后来,他娘子总发怪病,在城里不方便,就搬到附近的 村里去了。 虽说是村里,进城却很方便,一条大路平坦,用不了半个时辰。 莫如海家,住在村里的第一户,家里有点家底,请了下人伺候。 “吴起,莫掌柜有什么爱好吗?” 初次上门做客,不能空手去,总得给主人家备上几样极品,不需要多贵,但是得投其所好。 “这个……” 吴起沉吟片刻,仔细回想在商队,莫如海好一口,有时候会喝点小酒,他说,自从娘子生了怪病,他在家里,再也没喝过了,就怕自己喝醉,来不及带着娘子诊治。 除此之外,莫如海还喜欢品茶。 “那行,路过茶庄,带几样茶,顺便提点糕饼之类的,凑足四样表礼。” 李海棠把莫如海的脾气摸个差不多,能对娘子这么好的人,至少人品端方,绝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放弃食为天掌柜的身份,辞工回家,只为陪他娘子,对于那个身份地位来说,放弃的不是一般的多。 李海棠不知道莫如海娘子得的怪病是什么,让白果跟着,医药箱随身携带。 马车刚到莫如海家的村子,就听到村里人大喊大叫,“莫家的疯子又出来了,快点,快点找榔头!” “榔头,打她的头,看她还发疯不!” 接着,是乱七八糟的嘈杂声,一片混乱。 李海棠好奇地打开车窗,看一眼外面,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四肢抽搐,嘴里吐着白沫,随后,妇人躺在地上,继续抽搐着。 有村里人,已经去取榔头,准备捶打妇人的头部,这可把李海棠吓了一跳,这一榔头下去,人还有命在吗?那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第911章 误区 “不要用榔头!” 李海棠赶紧让吴起停下马车,她下马车阻止,真不晓得,村里人是怎么找来的野路子。李海棠见妇人发病的情况,大致确定是癫痫,而癫痫发作,症状看似严重,其实多半都不会致命,等病人自己挺过去就好。旁边的人就算采取急救的措施,也不能用榔头 打脑袋,那可能导致昏厥休克,最后造成死亡。 很明显,妇人不是第一次发病了,村里人都觉得理所当然,这让李海棠揉揉额角,若是之前一直是这般方式,妇人的命,够大的啊! 眼下,妇人正在发病,要是真被他们找到榔头打下去,没病也得被打出病来了。 “她是妖怪附体了,必须把妖怪打跑!” 村民有人回家取榔头,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大娘,对李海棠道,“你们离她远一点!” 李海棠很无奈,不过是个普通的癫痫病,竟然和妖怪附体产生联系,也难怪这些人这么害怕了。 “大家让一下,我是郎中。” 李海棠走上前,五福赶紧挡在自家夫人前面,那人抽着,万一有攻击能力可怎么办?夫人现在是有身孕的人! “白果,你去帮忙,把她的头转向一边。” 把其头部转向一边,采取侧卧的姿势,为其头部垫一些柔软的物品,但不一定要抬到床上去。 侧卧方便口腔的分泌物流出,以免口水等被吸入肺部导致感染和窒息。病人的衣领若扣得很紧,也可以帮其放松一些。 周围的人看到病人抽搐不要聚集围观,以免影响通风。 李海棠吩咐完以后,就静静地等待,不一会儿,莫家匆匆来人,最前面是满头大汗的莫如海,他不晓得娘子怎么偷偷跑出去,突然就犯了病。 莫如海见他娘子没事了,抹了一把汗,看到赶马车的吴起,惊诧道,“小吴兄弟,你是来看我的吗?” “莫大哥,正是。” 人太多,有些话不便说,莫如海带头,把人带到家里的堂屋,众人分宾主落座。 这会儿,莫如海的娘子神智清明,就是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她眼里带着愧疚,“夫君,我又拖累你了。” “说什么傻话?只要找到李神医,你就有救了!” 莫如海相信,有神医帮忙,娘子一定会好起来了。 以前,他不过是个穷小子,饭都吃不起,娘子嫁给他,刚过上好日子,一定是当年太累,落下的病根。 莫如海想到此,就心如刀割一般。 李海棠给吴起使了个眼色,吴起会意,对莫如海抱拳,“莫老哥,抱歉,有些话我隐瞒了,你要找的李神医,不在北地,而是在京都。” “难道吴兄弟认识李神医?” 莫如海腾地站起身,眼底一片火热。 李神医,他只相信李神医,就算是京都的御医,都要靠边站。 “神医谈不上,不过,我好像是有这么个外号来的。”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面色淡然,她的名号早已传到了京都,被有些人吹得神乎其神。 “李神医?” 莫如海狂喜,就要给李海棠鞠躬,被她拦下。 癫痫这类病,就算在现代,也不可能被治愈,最好的情况,是通过系统的治疗,不复发,这样也可以理解成,差不多康复了。 李海棠觉得有必要科普一下,因为常见的有很多处理办法,都是错误的。 例如,掐人中、掐虎口——人中位于鼻唇沟的中点,上嘴唇沟的上三分之一与下三分之二交界处,历来被认为是“急救昏厥要穴”。 虎口又称合谷穴,在手背第1、2掌骨间,第二掌骨桡侧的中点处。 用手指刺激人中和合谷等穴位能终止癫痫发作?临床上的长期观察未见到这么干有任何作用,反而容易掐伤皮肤,严重者可留下疤痕。 “对对!” 光是这一点,莫如海就觉得特别的有道理,他娘子的人中被掐着,有一道很深的印字,怪病没有任何的好转。 “往嘴里塞东西,也不行。” 李海棠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给莫如海讲解。 即使是全身强直阵挛发作的癫痫病人,由于身体具有自我保护的机制,也很少出现咬伤自己的情况,就算咬伤舌部也不严重。 但是,这种保护机制并不会保护别人,因此偶有发生病人咬伤施救者手指的情况,甚至可以咬到骨折。 癫痫发作时牙关紧闭力量很大,有的施救者强行硬掰病人的嘴往里头塞东西,可导致下颌骨等骨折、关节脱臼,还有把病人牙齿都撬烂的。 此外,塞入病人嘴里的东西容易被误吸到气管里,可导致窒息。 “李神医,您真是神了!” 莫如海摊开自己的一只手,上面的关节有一处已经扭曲,就是他娘子用力过大,咬出来的。 他当时担心娘子咬到舌头,就想塞进去一块手帕,没成想,自己却先受伤了。 “这应该是郎中说的办法吧。” 李海棠摇头,又继续科普。 莫如海的娘子发病,还被按住过,而按住抽动的肢体,不要约束处于癫痫发作状态者,而强行用力按住抽动的手脚可能造成伤害。例如骨折和骨损伤。穴位针灸就更不可取了,有人在患者出现全身强直阵挛发作时针灸穴位,由于抽搐时肌肉强直收缩的力量非常大,而且病人在发作时可能伴随身体翻转,一旦造成针灸针 断在肌肉内,就会非常危险。 所以说,癫痫没有特别好的办法,静静地等着患者抽搐个五分钟,基本就好一些了。 “我这里,有一个方子。” 天麻、石菖蒲、青阳参、白僵蚕、钩藤、羊痫草、珍珠母、铁胆粉、龙戟草、甘草等配合治疗。 这些药物配合使用具有扶正祛邪,安神镇静,活血化淤,祛湿化痰,醒脑开窍、健脾补气、填精益髓等功效。 对症下药,减少癫痫发病的几率,还要控制病人的饮食和情绪。 “饮食要清淡一些,还有注意,情绪不能大起大落。”李海棠把方子写上,癫痫,连疑难杂症都算不上,被村里人给妖魔化了。 第912章 谈妥 莫如海到北地一趟,为请李神医,虽然人没请来,却听了不少李神医的传说,他对李海棠所言,不是一般的信服。 神医就是神医,疑难杂症,在她这里,不过是个普通的小病而已。 “李神医,您是不知道,内人因此病,没少受罪。” 莫如海哀叹一声,面色哀戚,吃苦受罪也就算了,还要遭受村里人诧异的眼光。 当年他在食为天当大掌柜,食为天不是一家酒楼,开遍京都周边,他每个一段时日,都要出一趟远门,到周围盘账。 东家信任他,他就一定要做好,打通关节,建立人脉,包括联系周围村里的猎户,收购纯正的野味,几乎全靠莫如海一手包办。 忙起来,早出晚归,有时候住在铺子,难免忽略了妻儿老小。 他娘子在家里,任劳任怨,早几年就发病了一次。 周围邻居看到以后,非说他娘子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需得做法驱除,请了庙里的和尚念经,喝了三日符水,而后,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相安无事。 再次发病,家人以为不干净的东西又上身了,又请来跳大神的,怪病又好了。 怪病不是每日都发病,间歇性,每次持续时间不长,常年困扰莫如海一家,让他放心不下,就辞工回来,专门陪伴他娘子。 他一直疑惑,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听过李神医解释,才得知,原来怪病就是间歇性的,不能治愈,却可以尽可能控制发病的次数。 “李神医,您这次帮了莫某大忙,说是救命恩人不为过,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 莫如海看一眼吴起,斟酌片刻。看得出来,对方带了表礼上门,不单单是为他娘子看病那么简单,应该还有拜访的成分。 他不明白的是,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重视的地方。 “莫大掌柜,您客气了。” 李海棠正愁怎么说明来意,就被莫如海点明,刚好她是个不喜欢兜圈子的人,闻言,也就没有隐瞒。 铺子还要继续做下去,尤其是瑶华斋,李海棠不会把这么好的铺子,再卖给陈氏。 一只老母鸡再贵,也是有价值的,但是若老母鸡能下金蛋呢? 瑶华斋的铺子正是如此,无论是位置还是周边,只要开门就赚钱。 莫如海摸了摸胡子,隐去眼神中的诧异,没成想瑶华斋的东家,竟然是李神医。 他自从辞工以后,就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唯一关心的是他娘子的病情。 若病情很久不复发,他在家里就失去了意义。成家立业,作为男子,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干。 当年跟着食为天的东家,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最后他才坐到大掌柜的位置,全靠能力打拼,得到东家的信任。 他和李神医没合作,对方凭什么把这么好的铺子交给他? 而且,如果真是这般,李神医是给他机会,而不是他报答。 “莫大掌柜,实不相瞒,我对做生意的管理上,有所欠缺。” 李海棠很坦然地承认自己的短处,她从北地到京都,身边能人太少,缺一个跑腿能张罗的人。 说白了,莫如海当过食为天的大掌柜,有经验,相信接手她的铺子,也能淡定从容。 “李神医,瑶华斋的胭脂水粉,您还打算继续做下去吗?” 莫如海一手敲打桌面,脑海里转动。能去那条街铺子闲逛的客人,非富即贵。 铺子原来是杜家所有,平日少不得宣传,才能支撑起来瑶华斋,而现在,闹出张家小姐碰瓷,最后得知真相,少不得也影像瑶华斋的声誉。 铺子可以继续开,但是大师傅辞工,再去寻找能人志士,耽误好一番工夫。 “就算铺子以后做起来,做大,还是有瑶华斋的影子。” 莫如海犹豫了下,没隐瞒,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李海棠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胭脂水粉暴利,这个没错,但是自己改了名字,换了牌匾,将来做好,陈氏少不得在背后说几句。 还不如重新换营生,彻彻底底地改头换面。 “李神医,您千万别折煞小人,叫名字就好。” 莫如海的意思明确,既然李神医看得起他,他愿意出来管理铺子,而且,他打算签二十年的工契,和签死契也没多大差别了。 “以后你就是铺子的掌柜,你这里若是有用的惯的伙计,一并找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况且李海棠没别的选择。 有身孕后,精力有限,最近饭食铺子要开分铺,急需人手,莫如海先管理瑶华斋,但是家里所有的铺子,在她下面,都需要一个管理者。 “既然您如此信任于我,莫如海一定不辜负夫人的信任。” 莫如海站起身,给李海棠行礼,他如果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至于铺子做什么营生,他做不得主,还要看东家李海棠的意思。 “这个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得回去仔细想一下。” 计划没变化快,李海棠揉揉发疼的额角,打算回程,这一趟没白来,总算有了收获。 找到大掌柜后,李海棠喜上眉梢。 伙计好找,掌柜却难,尤其是和东家一条心,背地里不会耍花样的,至于做什么营生,还需要仔细斟酌。 “夫人,时间还早,咱们去饭食铺子如何?” 五福咽了咽口水,好久没吃于嬷嬷做的吃食,她馋了。 夫人在家安胎,她作为丫鬟得在身边服侍,出门的机会少。 五福看了一眼吴起,哼了一声。 “去吧,又到了查账的日子了。” 李海棠点头答应,一行人直奔家里的饭食铺子。 今儿正是松鹤书院的休沐日,松鹤一条街上,人来人往,书生们提着水桶和巨大的毛笔,在青砖上写字,周围有不少用面纱和帷帽遮脸,羞羞答答地小姐们。 松鹤一条街,是丈母娘来选女婿的好去处,不仅仅是松鹤书院的书生,还有周边书院的。一般来此的,多是家里条件不怎么好的书生,指望被富贾之女看中,陪嫁大笔嫁妆,从寒门学子,一步登天。 第913章 舌战 为了安排相看,附近几个书院顺应民意,把休沐的时间,统一改到上中下旬各一次,这天,松鹤一条街上几乎人满为患。 开始,小姐夫人们还有些矜持,到茶楼或者酒楼的二层雅间,往下偷看,随着人数增多,那些雅间明显的不够用了。 众位小姐干脆把自己包裹得严实,走出门,到街道上,寻找最有才学的人。 有钱人家也不傻,找个书生,万一书生金榜题名,自己跟着水涨船高,有个做官的女婿,脸上有光。 一个要钱,一个要名气,一拍即合,来此相看的富贵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马车靠近松鹤一条街,当即被堵住,李海棠只好下马车,五福和白果,一左一右,以防止被不长眼睛的人冲撞。 书生们各自展现自己的才能,有人作诗,有人挥毫,有人作画,还有人另辟蹊径,做了灯笼等小玩意儿,只为讨那些大户人家小姐们的欢心。 “吴起,你觉得他们的学问如何?” 李海棠低下头,左顾右看,这些书生,玩弄的花哨,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才会被哄骗。 不过,风花雪月,正是后宅女子喜欢的,还真有人吃这一套。 其中,有一个书生,周围站着的人最多,李海棠刚好经过,也跑到旁边凑热闹,发现书生正在自带的小桌上,写着……话本? 刚好翻页,李海棠一目十行,好像说的正是一个穷酸书生和大户人家小姐的故事,书生金榜题名,感谢岳父大人慧眼识人。 这不,周围围着的几个小姐,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书生,等待故事最后的结局。 李海棠只觉得空气中多了一股醋酸味,一个只知道画大饼的蠢货,竟然还被人看上了,上哪说理去啊! “有辱斯文!” 吴起显然也看到话本,小声地评价。 他声音小,但不巧的是,写话本的书生正在飘飘然,耳朵尖,就听见了。 对方当即大怒,认为吴起是嫉妒他的才学,腾地站起身,质问道,“你说谁有辱斯文?” 那人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一脸便秘样,把吴起吓一跳。 吴起发觉,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妥,或许对方是有学问的,但是他对这种低俗的画本子,瞧不上。 书生考科举,目标是成为国之栋梁,将来若做官,就能更好的为百姓做事,而不是整日哄骗小娘子,对于他来说,却有些不务正业了。 “这位仁兄,若吴起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请您海涵。” 吴起到京都没多久,琢磨可能这就是京都的风气,因而面色淡然,诚恳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一个就要撸胳膊挽袖子打架,一个却平淡斯文,两相一对比,谁高谁下,名眼人看得出来。 刚刚还觉得写话本的书生深情而有才的小姐们,立刻看吴起变成了星星眼。 是啊,专门写话本,最多留给戏班子,上不得台面。 读书人,骨子不能失去清高,不然,就少了风骨。 有胆大的小姐,撕扯地小帕子,羞羞答答地问道,“敢问,吴公子也是书生吗?” 家里要求招女婿,要的是读书人,只要读书识字就好。不在松鹤书院念书没关系,有银子,还怕办不成事? 关键要人品端方,将来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 女子一辈子,只求疼爱自己的夫君,外加孩儿,别无所求。 吴起有些犯愁,他回答呢,还是假装听不见呢? 若是回答,五福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他有一种被抓奸的感觉,若是假装听不见,避而不答,有失风度。 “哎呦,我说怎么看你面熟,你就是饭食铺子那个账房啊,别识得几个字,就觉得自己是读书人了!” 写话本的书生,有同窗在,认出吴起,转而小声地找他告知吴起的身份。 这下,被截胡的书生恼怒了,当即揭开吴起的身份,一身铜臭味,还有脸说他有辱斯文! “如果你是读书人,就不该自甘堕落,和商人为伍,商人逐利,奸诈狡猾!” 书生说完,得到不少同窗的赞成。 他们只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清贵,却没注意到,在场众位夫人小姐的脸色全部变了。 既然这么看不起商户,为何还到松鹤一条街搔首弄姿,说白了,不就指望被看上么? 穷酸书生,一穷二白,想当上门女婿,要女子的陪嫁,占便宜还想着卖乖? 众人沉默,李海棠也发现了,场面极其安静。她特地错后一步,站在屋檐下,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这些书生,真是狗屁不通!想给自己找个金主,还嫌弃金主的身份,太好笑了! “这位仁兄,你说的这些,都不在理。” 吴起不慌不忙,说起自己的观点。他只是个秀才,的确微不足道,到铺子里做账房,却从没觉得大材小用。 他赚钱,用来买书本,每一个铜板的来路,都是干净的,用自己的汗水换来。 而不是靠着脸,期待被有钱人家的小姐看上,从而一步登天,那和小倌馆的小倌,有什么区别呢? 用自己的肉体取悦谁,他做不到。 再者,商人怎么就是奸诈狡猾了?没有商人,他们买什么,怎么解决问题? 有奸商,他不否认,但是还有很多勤勤恳恳做生意的人,不要一概而论。 书生的清贵,就是因为读书明事理,如果寒窗苦读,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那书不是读到狗肚子去了吗? 吴起针针见血,言辞犀利。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你作为读书人,竟然本末倒置,真是让人心痛!” 不少读书人还是鄙视商人的,根本不认同吴起的话。 吴起摇摇头,不想继续说下去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再说这些书生,既然自命不凡,但愿有个好前程吧。 每个人追求不同,他以前也觉得商户丢人,自从有了个当山贼的表哥以后,吴起视野开阔,他觉得,只要做好事,做善事,无论是不是父母官,都可以。相反,读书做官,鱼肉乡里,置百姓于水火,那只能起反作用。 第914章 制冰 周围围观的都是商户家的夫人小姐,众人是对读书人有崇拜感,但是听了他们的一番话以后,心里很不舒服。 而吴起,刚好说到她们的心坎中。 是啊,商人低贱,那又如何,吃你家大米了吗? 赚的每一个铜板,都要付出努力,劳作,还有成本,不像书生,吃吃喝喝,认识几个字,就受人尊敬了。 会写话本,了不起吗?下九流的戏子一样会写! 众人从梦中清醒过来,对于写话本的书生,就看上不上了。 “敢问吴书生,可曾婚配?” 小姐不敢问,有妇人在,就没那么多的忌讳。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不少跟来的夫人,当即相中了吴起。 “吴书生,我家在南街,开一家珠宝铺子,是京都的百年老字号。” 一位穿着打扮富贵的夫人疾步上前,拦下吴起,自报家门。 她家不仅仅有一家铺子,还有不少产业,家中只有个花容月貌的独女,再没有儿子了。 家里需要人打理,娶了她的女儿,一步登天不为过。 这里来相看的小姐,大部分长相歪瓜裂枣,而她的女儿,不是自夸,找不出这么好看的容貌。 容貌,家世,钱财,都是上乘,他们做爹娘的,百年之后,家里就是小两口的。 读书若是考不上进士,只能在衙门混个小吏,还不如娶了她女儿,若是以后想要管理生意,自家也是现成的。 “未曾婚配。” 还不等吴起说话,五福赶紧接一句,嘿嘿,看样子,这是被看上了,赶紧投入珠宝店东家女儿的怀抱,以后别来骚扰她。 “真的吗?” 妇人狂喜,拉着五福问东问西,留下一脸猪肝色的吴起。 他现在很后悔,没事说这些干什么啊,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夫家姓徐,你们叫我徐夫人就好。” 徐夫人非常热情,其余夫人见此,也挤到前排。 好事不能让徐家占了,徐家有钱,她们也不差啊! “吴书生,你喜欢那种容貌的?高矮胖瘦,可曾有什么喜好?” “对了,你还打算考举人吗?” “家乡何处?” 众人七嘴八舌,把吴起围在中间。 五福见吴起吃瘪,眯了眯眼,笑容满面地把自家夫人请进铺子。 这会儿,她真想吃好喝好,庆祝一下! 徐家的小姐,很中意吴起,这会儿已经吴起哥哥,这么叫上了,听的人发麻。 李海棠摇摇头,进了铺子,王婆子正端着一盘辣子鸡放到餐台处。 辣子鸡一上来,立刻遭到哄抢,李海棠怕那些人撞到自己,进了雅间。 片刻后,五福举着托盘进入,里面放着都是各类的吃食,光是馒头和面饼,就有好几种,还有一张披萨。 李海棠一脸黑线,若是五福这等食量来铺子,她还是趁早关门大吉吧。 “夫人。” 翠娘现在管理铺子,她最近都在研究支出和成本,有些想法,想找李海棠说一说。 “翠娘,你还习惯吗?” 李海棠咬了一口披萨,干巴巴的,味道还好。没有芝士,总觉得差点什么,看来得想法子,把芝士研究出来。 “习惯。” 翠娘话不多,仍旧有些局促。夫人说过她,因为被休,生了几个闺女,总是没底气。 最近在铺子里,她已经好多了,但是说话之前,习惯性犹豫,怕自己说错话,让夫人不喜。 翠娘想的多,思虑重,放不开。 “有话就说,说错也没什么,不用藏着掖着。” 李海棠摇摇头,翠娘被曾经的婆家压迫习惯了,唯唯诺诺的性子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她抓了抓手上的帕子,从兜里掏出一本册子。 这几个月,铺子成本支出,比以往要多。 深秋以后,要迎来冬日,菜蔬等,明显要比之前的贵上几分,还有鸡鸭,海鲜,从海边运输,人工上的费用,也涨了不少。 铺子不能降低菜品的品质,就要承担支出,所以,收入不如前两个月多。 马上即将迎来冬日,这般继续下去,收入还得继续缩减。李海棠看了一眼册子,发现记录的清晰,她想了想,问道,“我记得,咱们有租赁一处冰窖的冷库,海鲜一次多进一些,放入冰窖里,不用折腾几次,成本不就少了很多? ” 每日一趟,人力物力算起来,花费极多。 而且,带回来放入冰库保鲜,其实和新鲜的差不多,毕竟没有打氧等技术,螃蟹等到铺子,也就死了。 “夫人,冰库也是咱们支出最大的一项。” 翠娘指着上面的数字,铺子每个月租冰库需要花费几百两银子,着实是不小的一笔。 冬日,京都也不太会结冰,除非三九天,他们想要存冰,太难。 “那咱们自己弄个冰窖,如何?” 铺子后身的院落很大,家里有两个放菜的库房,就差一个冰库。 如果能修造冰库,海鲜,鸡鸭,肉类,保鲜就解决了大问题,这样运输食材,也不必从租来的冷库折腾。 节约成本,节约人力,李海棠越想,越可行。 “可是制造冰库,只有宫里的师傅有技术,咱们请不到人啊!” 夏日京都需要大量的冰块,卖冰的能发一笔横财,但是官府命令禁止民间造冰买卖。 “我们不买卖,自己用。” 李海棠熟读大齐律法,深知这方面可以钻空子,她自己用,别人说不出什么来。 制冰块的方法,一点不复杂,但是需要一种东西,硝石。 硝石溶于水,会吸走大量的热,可使水温降入到冰点,从而结冰。 至于硝石,找找门路,弄到应该不难。 “翠娘,还是你提醒我了!” 李海棠表扬翠娘一番,又劝说几句,忙铺子里的生意是一方面,有时间还得抽空陪陪闺女。 翠娘总想着证明自己,她一个妇人,要养活四个闺女,还要给闺女攒嫁妆,当真是太拼命。李海棠打发了翠娘,又开始琢磨制冰,这要是在北地。等冬日大雪封山,随便在河道开凿,运送到地窖里保存,哪里这么麻烦,还要采取化学手段。 第915章 卖书 家里如能制冰,可是解决了一大难题,炎炎夏日,还可都增加一道沙冰,作为铺子里的特色,加上果汁,干果仁,葡萄干,供人品尝。 虽说大齐律法禁止私人制冰买卖,但是她不卖冰,自己享用,却是没问题的。 如果有这个条件,可以建立一个超级大的冷库,按照自家和冰铺的租赁方式,开放单独的冷库,租用给其余的酒楼,相信对方是非常愿意的。 这般比来回运输节约成本,也保证食材的品质。 京都和大齐北地不同,冬日里很少下雪,但是一场冬雨下去,树叶零落,气温骤降。 农历十月,北地初雪,京都还是一片绿意。 李海棠算算时日,决定给季秋写一封信,告知他去山里,帮忙在家里烧烧地笼,风干房子。 再好的院子,几年没人住,没人气,也会破败的不成样。家里后院,有一处寒潭,寒潭里能捞上来一种黑皮的鱼,刺少,肉极嫩,切片在热水里滚,而后浇油,做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水煮鱼,坐在家里的窗边赏雪,安安静静地猫 冬,多么的舒服。 李海棠就喜欢这样的生活,混吃等死,好吃懒做,大把的时间心上朝阳和落日,而不是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忧愁。 萧陵川听到手下人回禀,得知自家娘子在饭食铺子,他放下手头忙的,急匆匆地往松鹤一条街上赶。 “夫君。” 李海棠站起身,面色通红,昨晚她还在忽悠野人夫君,今日休息一天,这不,这么快就被抓包了。 说谎被揭穿,她的脸火辣辣地。 萧陵川不在意地摆摆手,罢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娘子不容易,想要出来走走,他是支持的。 萧陵川扫了一眼桌上的盘子,发现上面的吃食几乎没怎么动过,很显然,李海棠的胃口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吃。” 萧陵川一来,准备告状的五福讪讪地退出门,把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也不晓得这二人有什么私密话,反正每次,她都被撵出去,想八卦,没人给她这个机会。 “夫君,翠娘给我看支出的册子,我突然发现,咱们可以自己制冰,节约成本。” 李海棠有新思路,第一时间告知野人夫君,反正,她弄不来硝石,最后还得靠萧陵川。 “靠谱吗?” 硝石不难找,但是纯度高的却不多,况且,制冰,这个他还没听说有人掌握技能。 宫内有专门的制冰师傅,不是没有生意人想碰,毕竟谁都不傻,能从中看到巨大的利润,只不过,想法是想法,终究不现实。 首先,技术就是一大难点。 “你别忘记,你家娘子的来路。” 李海棠一脸嘚瑟,今儿搞定了最愁人的问题,她这会儿心情不错。 莫如海成为她的手下,以后管理铺子,她作为东家,不必亲力亲为,干等着收钱就行。 “好,我这里就有一些。” 萧陵川眸色深深,他没说的是,自己有硝石粉,是因最近一段,他都在研发火药。 他兄弟到外海,发现外海的火药威力巨大,从而找到不少提纯硝石的办法,一旦成了,作战的威力剧增,不是那点烟花爆竹可以比拟的。 “那太好了,现在,咱们就试验一下。” 李海棠挑挑眉,聪明地闭嘴,没有问野人夫君硝石的来路。 这些事,知道越多越累,她并不关心。 硝石到位,李海棠先取了些纯净的水,放进了一个罐子里,然后又让人准备了一个大盆。 她将木盆之中,注入清水,并把罐子,放置在木盆中央,盖好盖子。 最后把大量的硝石,倒进了水中。 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为了显示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李海棠神神秘秘地,念了一段咒语。 萧陵川无奈,怎么看娘子都不像要制冰,而是个跳大神的。 过了一阵子李海棠缓缓地打开了罐子的盖子。把罐子,捧到了自家野人夫君的面前。 “夫君,试冰!” 李海棠感受到了凉意,对制冰非常有信心。 萧陵川点头,轻松把罐子里的冰砸碎,倒了出来。 这冰冻得甚是结实,味道也比冬日里冻得要更加甘甜醇厚,加入了硝石的水,是可以重复利用的,只要水分蒸发,重新结晶成硝石,就可以再利用。 对比去反复运输食材,还是消耗硝石制冰,更为简单,省下一笔银两不说,还能造福自家。 萧陵川面无表情,很是麻木,心里却不小的惊讶一下。 倒卖冰块,大齐明令禁止,但是,禁止的事儿多了,南边禁止贩卖私盐,有谁听了?不然的话,陈家如何能积累大笔的财富? “就是瑶华斋,可惜了,我请了个不错的大掌柜。” 李海棠拉着野人夫君的胳膊,摇了摇,问题再次出现在眼前。 不想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做什么呢? 那么好的地段,高大上的铺子,总不能买点上不的台面的。 她是看出来了,那些有钱人,根本不怕贵,怕的是太便宜,掉价。 因此,天价的酱油瓶子,针线筐子,众人明明得知不应该如此贵,却心安理得地被宰。 “书铺。”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找到一条路子。 松鹤一条街上,光是书铺就有十几家,卖的都是科考有关的书籍。 东家怕名声不好,坚决不卖一些话本和杂书,否则传出去,就坏了名声,有书生进门,会被说一句,自甘堕落。 卖书要投入不少,但是后期回报高,而且不会有人上门打砸碰瓷,价格公开透明,无形中省去很多的麻烦。 “夫君,那个地段,一共有三层楼,开书铺合适吗?” 李海棠想的都是如何赚女子的钱,还真没想过卖书。 “合适。” 萧陵川没有解释太多,而是把想像的空间,留给自家娘子。 李海棠低下头,琢磨其中的可行性,从今日这些小姐对那个写话本书生的崇拜,可见她们在闺房中多么无聊。大齐没有电脑,没有网络,高门大户小姐们都是识文断字的,闲来无事,也就找人说说话,听听戏,对书的渴求应该不小。 第916章 年根 卖书,涉及到印刷,还需要建立一个专门的印刷作坊。 书本之所以造价高,不仅仅是因为纸张贵,还有一个方面,这个时代的印刷体系落后,是原始的雕版印刷。 把字刻在雕版上,作为模板,而每一本书,都有固定的模板。 例如《三字经》《千字文》需求量甚大,每次印刷成千上万本,这样分摊下去,造价会降低,若是晦涩难懂的偏门书籍,需求量小,只能靠人手抄了。 但是手抄本,有时候无法保证其质量,万一其中有错别字,影响阅读体验,而且也不如印刷的美观。 萧陵川说的这些,李海棠认同是认同,她仔细琢磨,前期消耗的银子太多了,还有关联的印刷产业。 雕版印刷不灵活,必须做成活字印刷,只不过把整体分开,每一个字,都有自己的印章,这样节约成本,人力物力。 “夫君,开在那里,书本必然要多做精装,走高大上的路线。” 书籍分为几个版本,精装用最好的纸张,一打开就有墨香气,方便作为礼物送人。 自家全部采用活字印刷,不用手抄本,看着美观,制作精良,也不担心有人字写的龙飞凤舞,让对方不认识。 “未必。” 铺子面向群体,为未出嫁的小姐们,还有无所事事的小妾姨娘。 高门夫人作为当家主母,管理后宅,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去消遣,小妾姨娘就不一样了,吃吃喝喝,闲着没事干。 未出阁的小姐,手头的银两有限,看完一本,就会买下一本,要高大上的话本没用。 铺子是自己的,没有房租等费用,不用请太多的伙计。 对比其余的铺子,珠宝银楼,水粉药铺,造价是最低的。 前期投入,打一些书架,而后专门设置雅间,可以让众位小姐们办理借阅卡,来铺子借书。 李海棠瞠目结舌,没想到野人夫君这么有生意头脑,她一脸崇拜地看着萧陵川,雀跃道,“夫君,我都听你的……” 萧陵川:…… 他就是随便出的主意,尽量减少娘子的负担。开个书铺,李海棠本人可以不用出现,一切都交给手下人打理,也不怕被昧了银子。 话本子,能写的人有的是,书铺可以培养一大批,给那些穷得吃不起饱饭的文人,一条生路。 李海棠找到了赚钱的渠道,一日解决了两件大事,心里松快不少。 夫妻俩在铺子里坐了会,准备一起回家,刚出雅间,就见铺子里满满的都是人。 早已经过了饭点,这么多人在,不正常啊。 李海棠扫了一眼,发现来人都是夫人和小姐,众人的目光,围着柜台打转,而吴起,正在低头打着算盘,神色认真。 “吴书生说话有理有据,还未我们商人鸣不平!” “就是,比那些迂腐的书生强多了!” 众人窃窃私语,很看好吴起,恨不得马上上前,和吴起议定我亲事。 家里开珠宝铺子的徐夫人,看到李海棠出门,热情地打招呼,礼貌询问她的住处,想带着女儿上门拜访。 李海棠看了五福一眼,五福翻个白眼,巴不得吴起赶紧娶妻,别再纠缠她。 “徐夫人,您客气了,只是我现在有身孕,精力不济。” 李海棠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她不想有人上门打扰,再一个,吴起的亲事,她可做不得主。 匆匆离开铺子,和打仗差不多,等出门到马车上,她才感觉周围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路上又看到卖风筝的手艺人,五福下车买了个风筝,拿回去逗弄豆包。 在京都的日子,平淡如流水,自从李海棠拒绝了陈氏,没有把瑶华斋交回去,陈氏就再没派人上门。 期间,她到第一楼定制衣衫,和陈氏走了个面对面,对方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带着丫鬟婆子离开,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打算。 京都高门皆是如此,逢高踩低,对于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根本懒得理会。 陈氏假装不认识她,李海棠更加无所谓,反正她的身份,一旦大白天下,只有别人来抱大腿的份儿。 一转眼,已经到腊月里。 来京都小半年,李海棠结实了三个关系不错的,方芍药,林菀,另一个性子爽朗的夫人,正是曾经为张如月打抱不平的甄氏。 甄氏说话耿直,经常性头脑发热打抱不平,没什么心眼,相处起来简单。 林菀的铺子开张,胭脂水粉细腻,不比瑶华斋的差,而且价钱便宜,开门没多久,就已经小有名气了。 不少高门夫人,都差丫鬟婆子采买试用,体验很不错。 李海棠有些庆幸,瑶华斋被她转行成书铺,若是继续做胭脂水粉生意,少不得和林菀竞争,铺子又被张如月带累了名声,还会遭受一波一波的冲击。 准备两个月,全部交给大掌柜莫如海,莫如海也是个能力,人脉广的好处出来了,开了印刷的作坊,几乎没费一点力气。 饭食铺子,减少成本,丰富菜品,二层已经开了火锅,养生锅,滋补锅,红油锅,菌汤锅,每日人满为患。 生意蒸蒸日上,没人找茬,少了烦恼,豆包懂事,不用李海棠忧心,这两个月,她长胖了一圈,气色更好。 转眼到年根底下,今年一家人要留在京都过年。 庄子的一处,挖了个小的冰窖,所以,家里可以肆无忌惮地按照北地的习俗,蒸包子,蒸豆包,冻豆腐,存放在冰窖中,不担心变质。 松鹤书院这几日就要休沐,家里饭食铺子的生意依然红火。 银钱是赚不完的,李海棠感念伙计们辛苦,想在腊月二十以后打烊,分发福利,让众人欢欢喜喜地过个大年。 “夫人,打烊一天,就损失很多银子。” 翠娘那个心疼啊,这可都是银子,真金白银。 孩子爹不晓得听谁说的,说她现在发达了,就带人到铺子里闹,说可以不休她,让她做个小妾。以后继续在这边做工,但是银钱归家里。 第917章 客来 翠娘自从被赶出家门那一刻,就再没想着回去了。 她为那个人渣生了四个女儿,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连带着女儿也如草芥,在婆家伺候一大家子,洗衣做饭,劈柴烧水,那些老不死的,还想卖了她闺女。 被赶出来,即便是日子过得艰难,翠娘挺过来了。 都说做下人不好,干的是伺候人的活计,可是翠娘却觉得,自己用双手赚钱,吃好喝好,还能把几个女儿抚养成人,她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夫人,对不住,翠娘又给您惹了麻烦。” 曾经的夫家来人,在铺子闹,翠娘为息事宁人,只说自己已经卖身,成了死契下人,什么都是主家说的算。 于是,那些极品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胆子,跑到庄上大闹,要求李海棠给他们银子。 “你一个女人家不容易,谈不上麻烦。” 李海棠没当回事,她直接让五福到京兆伊衙门报官,并且带来官差,把一大家子极品抓到衙门。 那些人一见来真的,吓到腿哆嗦,虽然害怕,却也不敢来闹事。 随之而来的,是翠娘和四个闺女,全部被夫家的族谱除名。 为此,翠娘想的开,这样也好,恩断义绝,以前的过往,就当成一场噩梦,过去就算了。 “银子是赚不完的,该休息还要休息,尤其是一年到头,总得吃个团圆饭。” 翠娘是家里买的死契下人,有地方去,但是别人却不同,拖家带口,有的还住在京都的周边,每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过年有十几天的休沐,对于他们来说,刚好可以陪陪家人。 “翠娘,咱们发点什么福利好呢?” 李海棠是打算,每个人都包红封,掌柜,账房,大厨,伙计,所得到的银钱不同。 此外,分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她征询翠娘的意见。 “夫人,还有东西吗?” 翠娘从未听说别家店铺给伙计发东西,一般能给一条子肉,都是很良心的了。 “对。” 李海棠统计一下人数,发现伙计们多是成亲了的,上有老,下有小。 过年就是过钱,年货五花八门,花生瓜子,糖块,红枣,糕饼,这是必须要准备的,有些穷苦人家自己舍不得吃,还得留一些备用,给上门的客人抓一般,充个门面。 外面卖的不如自己做,还能自己调整口味,花生,红枣,李海棠早早地和杂货铺子那边商议,给她预留最好的。 明日,就是打烊的日子了。 饭食铺子只开到下晌,伙计们一起整理。 李海棠准备了各色的布料,而后每人一个大的布袋子。 鲜肉怕放不住,每人分发两斤腊肉,两斤腊肠,还有花生,瓜子,一些干果,糖果是王婆子做的,有两种,花生糖和芝麻糖,绝对比市面售卖的要好吃。 另外的,一人一罐子王婆子腌渍的咸菜,福字,灯笼,一应物品俱全。 最后好几个伙计都拿不动,借了铺子里的背篓,众人热情道谢,满载而归。 转眼就过年了,京都百姓们喜气洋洋,穷苦人家,花钱买年货也不含糊。过年是小娃们最喜欢的日子,炸果子,肉丸子,还有糖果花生,嘴都停不下来。 李海棠肚子很大,走路像个螃蟹,横着走,占了本就不宽敞的胡同。 萧陵川在一旁保驾护航,对于娘子要亲自上阵采买,无可奈何。 最近一段,他忙着研发火药,就等着这会儿好好陪着娘子,看着她出奇大的肚子,萧陵川捏一把汗。 “夫人,庄子上来人了!” 五福被留在庄子上扫房,北地来人,让她异常欣喜,忍耐不住地出来报信。 “谁啊?” 李海棠看到自家丫鬟,愣了愣,“你怎么跑出来了?” 家里还有伙计,五福肯定是跑出来偷懒,想要逛街看热闹的。 “夫人,嘿嘿!” 五福被猜中心思,干巴巴地笑两声,她是有这个意思,但最主要的,还是来通风报信,以免夫人回家发现大惊喜,而后过于激动。 “看到你,我已经很激动了。” 集市窄小,李海棠尽量找一处宽阔之地,不然三人并排站着,把路能堵得死死地。 五福顿了顿,决定不说,让自家夫人猜。 “难道是白冰白霜来了?要么是表哥和如意来了?” 李海棠没抱希望,她初步推测,是白冰和白霜两姐妹,白冰的养伤,应该差不多好了。 家里需要人,这两姐妹伸手好,李海棠格外信任她们。 “都来了!” 五福说起大拇指,“夫人,您真是厉害!” 白冰白霜要来北地不难猜,但是张如意和阮平之要来,可是事先谁也没通知,鸟悄的进京,要给众人一个惊吓。 前一段信中,张如意还说,近几年都不打算来。 “如意来了?” 李海棠果然大喊一声,丢掉手里的的青菜,就想往回赶。 太久没见好姐妹,二人成亲她都没在眼前,这会儿想和他们说说话。 算算时日,应该是没成亲多久,张如意和阮平之就从北地出发,赶往京都。 她想,两个人来京,应该是秘密的,至少她没在张峥那边打探到消息。 “对,和白冰白霜一起来的,这会儿在庄子上安顿下来了。” 于嬷嬷和白果给收拾了院子,又置办了新的被褥等,张如意抱着豆包不撒手,稀罕的不行。 “夫君,如意和表哥来京都,过年咱们热闹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思及此,李海棠也顾不得买菜,家里东西齐全,还有各类的海产品在冰窖中,吃什么有什么。 她今日说好去接王婆子香梨一起回到庄子过年,顺便和她们主仆介绍一下张如意。 人多热闹,李海棠美滋滋地。 不提表哥,张如意对她是最特别的,二人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 有些话,信中说不方便,李海棠忍了很久了!尤其是京都高门夫人的势利眼,她一直看不惯,就等着吐槽。 “好,回去。”萧陵川扶着自家娘子的胳膊,平静的眸子深处,满是宠溺,但是他面上不显,总之,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第918章 热络 李海棠匆忙回到庄子上,刚一进待客的花厅,就见张如意正搂着小豆包,手里扯着一个金算盘,念念叨叨的。 “海棠,你可回来了!” 听见动静,张如意站起身,笑容满面,“没通知一声就来,是不是给你一个惊吓?” “可真是惊吓。” 李海棠说着,拉着张如意的手,上下打量,一别半年多,再见面,姐妹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场面很安静,二人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找不到开头点。 尤其是李海棠,很担忧自己说错话,毕竟,好姐妹张如意有一段伤痛的过去,换做是谁,都无法这么快走出来。 揭开伤疤,疼痛流血,伤口上抹一把盐,疼痛难忍。 这么想着,李海棠就把卢元卿恨上了,当初二人在一起,她也没少帮着撮合。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料卢母一死,这人渣的态度就来个天差地别,自己的亲骨肉,都不重视,反倒埋怨张如意是个扫把星。 “海棠,这次我和平之来京都,就得叨扰你一阵子。” 张如意扯了扯嘴角,心底叹息,她很快地平静过来,“平之在京都只有一个读书时的小院子,很久没人打理,说不得已经荒废得不成样子。” 要过年了,二人没回阮家,也没通知张家,进京以后,直奔李海棠这边。 “这话让你说的,庄子就是你的,住多久都行,我巴不得有人陪着我!” 李海棠听出好姐妹语气中的惴惴不安,决定不那么客气,有时候越客气,越显得对方是客人的身份,不那么随意。 半年多了,张如意从一个微胖的丰腴的美人,变成一个瘦子,身上没几两肉。 小产之后,身子亏空,后期调养再好,终究是亏了气血,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恢复。 阮平之坐在椅子上,脸上始终带着淡笑,他身边跟着小五子,探头探脑的。 “表妹,我们原本没有来京的打算,突然心血来潮,成亲后就收拾上路,这不,一路走走停停,今日才到。” 虽说李海棠心大,不计较,但他们到底是到这边做客,还是解释一下。 此行来京都,事出有因,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眼瞅着要过年了,夫妻俩商议,暂时先隐瞒着,反正也不着急查证,等年后再说。 过年欢天喜地,不要破坏和谐的气氛。 “在京都也不错,何况你们都是京都人,家里早晚要知道。”李海棠一想到阮家人,就忍不住心里堵,就没见过那样的极品,还有阮平之亲爹那个肥头大耳的外室生子,快成为京都高门的笑柄,也不晓得阮家人怎么想的,把小霸王 接回府里,和伺候祖宗一般,养成那般的性子。 “真是痛快,刁奴一向狗眼看人低,缝上嘴巴,最好是剪不断的铁线,让他们哭爹喊娘,看以后还敢不敢嚼舌根!” 张如意把豆包放下,一个劲儿的拍手称快,对于这等看人下菜碟的,就不能给好脸色。 要不说一辈子怎么只能做奴才呢,一身奴性,真是主人养的一条好狗! 但是这些话,张如意没说,怕五福等人听见不痛快。 这次他们从北地来,带了一马车的土特产,李海棠在信中提起过,京都的肉不好吃,菜也没滋味,下到锅里,就是水水的味道。 北地冬日里,绿色的青菜很少,夫妻俩就弄了一些能放的土豆,红薯,萝卜,从蛮子那边买了一些腌渍火烤的牛肉干,有五香味和麻辣味道,每种都带来不少。 “蛮子和咱们闹停战,之前那边鼠疫,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又全民信奉梅花教,这不,城主正焦头烂额呢。” 两国停战以后,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城门虽然关闭,每日规定的时间,交钱允许到城外的桥上去贩售货物。 大齐百姓卖一些棉布,茶叶,蛮子用皮毛,挂毯,牛肉等交换,边城一些售卖蛮子特产的店铺,又再次地活了。 “牛肉!”李海棠只抓关键词,先是听见了张如意说梅花教。她对梅花教再清楚不过,便宜大哥玉非翎,绝对是个有野心的人,大齐一块土地,他根本不在乎,早已是自己口中的肥 肉,他的目光更加长远。 玉家老祖宗留下的暗卫,出现了变故,这也是李海棠一直没去的原因。 现在她有身孕,巴不得先拖着,等她先生下孩子再说。 梅花教一听一过,牛肉才是重中之重! “我就知道你喜欢,所以多买了一些。” 张如意指着桌子上的布袋,里面有奶酪,牛肉干,蓝莓干,剩下的还有一些菌菇,比吴起带来的成色更好。 “还有两个坛子的山葡萄酒。” 张如意见好姐妹一脸馋相,瞬间觉得二人的关系拉进不少,那个曾经的吃货李海棠,又回来了。 其实,她在路上犹豫过,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能为李海棠做任何事,相反,一身的麻烦。 她心里很苦涩,和阮平之商议,上京后,住到小院子去。 阮平之说她多心,李海棠根本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更不会因为麻烦,而不认姐妹。 张如意琢磨后,觉得自己是遭受太多打击,人变得敏感,就对人失去信任,她想的太多了。 这会儿,她彻底没了拘谨和心结,变得和从前一般。 李海棠光顾着看东西,没察觉张如意心里上的挣扎,此刻,她对着葡萄酒傻笑。 “这是我家下山路上那一片野葡萄?” 李海棠心心念念的,因为不能回到北地,和萧陵川念叨过很多次。 还是蓝衣了解她,知道把葡萄采摘酿酒。 葡萄酒的度数不高,酸甜可口,尤其是山葡萄,北地产出,带着一股子自然的清香味道。 “对,蓝衣刚酿酒没几日,我们就出发了,所以葡萄酒的发酵,都是在路上进行。” 张如意拉着李海棠,为了两坛子酒,他们都不敢往崎岖的山路走,就怕酒坛子破了,为此还耽搁了时日。酒水不好保存,给阮平之折腾够呛,一到马车控制不住的时候,张如意习惯性的先抱酒坛子。 第919章 称呼 李海棠迫不及待地从布兜里拿出一条风干的牛肉干,她见上面没有红红的辣椒粉,咬一口,发觉味道麻辣,并且牛肉能手撕,撕成一条一条的,味道香的不要不要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京都吃的土豆,都不如北地的起沙,滋味差远了。” 李海棠说完,眼巴巴地盯着筐里的土豆,脑海里出现各种带土豆的菜色,决定今晚就吃。 “你说说你……” 张如意哭笑不得,本以为李海棠到京都,能被严苛的礼教和端着的夫人们扭转,改改性子,但是,她还是她,不曾变过。 从北地来京都,张如意曾经为带什么而苦恼过,李海棠不缺钱,不喜欢首饰,若是布料,小玩意,没有比京都更全乎的了,她又不能空手来,苦恼好几日。 倒是蓝衣,听说她要来京都,赶紧把两坛子的山葡萄酒送来,又在后山采摘了野板栗,山菌,野核桃。 张如意一看,顿时眼前一亮,海棠需要的不是贵重之物,而是北地的土特产。 她为此,特地上山一次,从李海棠家里的深潭,捞出两只硕大的黑鱼,做成了咸鱼。 李海棠:…… 感觉东西都是自家的,张如意和阮平之,就是个搬运工,这不,后院的黑鱼都没落下,全带来了! 李海棠恨不得转一圈,腌渍的黑鱼加上辣椒和梅干菜,做一大锅。 今儿多准备点菜,给阮平之和张如意接风。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沿途,张如意还买了当地的特色,不过那些,对比北地的山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白冰和白霜姐妹俩,一直找机会插话,二人在北地,就想跟着夫人一起回来。 白冰重伤,而白霜还好一些,几日伤势平稳,照顾她姐姐,没有夫人在,她们就和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 “夫人。” 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白霜先喊一声,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白霜,庄子上就是家里,有什么不懂的,问于嬷嬷和五福都行。” 得个空隙,李海棠终于注意到自家的两个丫鬟,她上前,给二人把脉,白霜一点问题没有,但是白冰虽然外伤好了,但是当时凶险,伤了脏腑,还需要调养一段。她看到白冰身上的疤痕,眨眨眼,女子都爱美,她那还有一盒玉容膏,送给白冰,虽然疤痕太深,已经增生了,不能完全去掉,不过坚持涂抹,只会留下一条浅淡的印子 。 “夫人,白冰和白霜还没来过京都,我带着她们到集市上转转吧?” 五福家里呆不下,总想向外跑,这会儿有了完美的借口。 “去吧,看看有什么好菜,再买点。” 李海棠说完,又给五福一个荷包,里面装了点散碎的银两。 过年之前,京都的集市人满为患,而且从早到晚都有,这会儿集市上有卖小吃的,她把几个人打发出去溜达,让五福带着白冰和白霜吃吃喝喝。 家里之前准备的吃食有限,这会儿多了人,所有的年货都得翻倍。 “夫人,这是老奴做黑糖饼干。” 天阴森森,刮着冷风,温泉庄子的热度还好,靠近温泉的地方,被于嬷嬷栽种不少的菜,这样冬日里,家里也不缺菜吃。 张如意和阮平之赶路,外加上小五子,三人还没吃过饭,这会儿家里没开火,于嬷嬷正在研究李海棠说的黑糖饼干。 所谓黑糖,就是把红糖继续熬,一直到变黑,两个饼干,在中间夹黑糖,等黑糖凉了,变脆,一点都不粘牙。 “小五子,到姑母这,就是自己家一样,知道吗,你陪着豆包一起玩,不然你弟弟该不认识你了。” 李海棠摸了摸小五子的头,这小娃长高了一些,也有肉了,和在黑水村那个受人欺负的娃子,一点都不一样。 小五子听话地点点头,拉着李海棠的手,他在北地很想念姑母,这会儿来京都,最高兴的就是他。 “去吧去吧!” 等众人一走,花厅就显得空荡许多。李海棠裹着薄被,说起京都的气候。她现在有身孕,不能长时间泡温泉,每日带着大肚子,走路觉得自己身子发沉。 阮平之见姐妹二人有话说,主动要求到庄子转转,顺便去二人的院子瞅瞅。 “我没和你表哥同床,也没同房。” 阮平之前脚刚走,张如意就丢出一枚炸弹。 李海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犹豫片刻,才道,“为什么?” 成亲了就是一家人,难不成阮平之嫌弃张如意? 很多男子都对小产过的女子有忌讳,可她怎么都觉得自家表哥是个豁达的人,不是那种迂腐书生。 李海棠反应过来,发觉张如意的称呼是“你表哥”而不是当着众人面叫的“平之”。 “只是……” 张如意叹息一声,阮平之身边莺莺燕燕太多,他带着小五,家里没有女人,也不成样子。 而她自己,刚和卢元卿恩断义绝,女子支撑起门户不容易,容易遭受风言风语。 张如意在养病期间,半夜有人跳到院子里去,把她吓了一跳。 正好阮平之需要一个人搭伙过日子,二人又门当户对,就凑到一起,办了一场。 本来,张如意都不想办婚宴,奈何名不正言不顺,周围邻里不知道,好像她在苟且一般。 这不,特地壮大声势,流苏还送过来不少的东西。 一场姻缘,更加注重的是形势,他和她,都不是白纸,上面早已墨迹斑斑,说起来,算是惺惺相惜。 张如意觉得这般,也不错,她为卢元卿付出那么多,最后可曾得到了什么? 或许,出生在张家,注定了不能过普通人的日子,姻缘是有条件的,而最最基本的便是门当户对。 “海棠,你不用担心我,这对我来说,怕是最好的归宿了。” 张如意叹息一声,她自己也没孩子,对小五子怜惜,小五子已经叫她娘了。她和阮平之感情稳定,应该说,没什么感情,小五子就是唯一联系二人的纽带。 第920章 坑谁 马上就过年了,庄里树上挂了喜庆的红灯笼,窗户上提前贴了窗花。 京都的年和北地不同,习俗不一样,家家户户开始做水灯,放上蜡烛许愿,等年三十那天晚上,出门找到水源处,放水灯祈福。 在京都百姓的认知里,水代表钱财,放水灯聚财,还能祈福,保佑家人身体安康。 京都大街小巷,从正月初一到十五,有各种规模不同的灯会,庙会,比北地边城更加热闹。 “如意,你和表哥这次来,是打算以后留在京都了吗?” 李海棠咬了一块黑糖夹心饼干,味道不错,不太甜,是她想的那个味道。 京都是个名利场,若是淡薄名利,趁早远离这里。 不过李海棠能理解,阮平之作为阮家的嫡长孙,未来也是阮家的族长,总不能放弃族人,山中无老虎,让一个外室生的小毛头称大王。 有些事,身不由己。 “他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陪我。” 张如意咬牙,她得取回娘亲留下的玉如意,那对她来说很重要。 回京是临时决定,来的匆忙,她要弄明白一件事。 李海棠看张如意脸色不好,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是不是卢元卿得知你成亲,所以去闹了?” “不是。” 张如意苦笑,如果真去闹了,至少证明卢二愣子对她有点感情,可惜,他得知以后,表现的非常淡漠,和他恩师的女儿,凑在一起,很快也要成亲了。 当年,他家里穷,心里一直挂念恩师的女儿,却没办法说出口,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人。 好景不长,没多久,恩师的女儿就死了男人,自己回到娘家,成了寡妇。 “你知道吗,卢元卿和我撕破脸,对我冷漠,那是因为,他早就想休了我!” 张如意一嘴苦涩,卢元卿不过是借着卢母被山匪杀死,发作而已,就这么简单。 无论自己做了多少,在他眼中,都改变不了最初的印象,嚣张跋扈的千金小姐。 “你可能不知道,很多次在床笫之间,他喊的不是如意,而是娇娇。” 娇娇是卢元卿心上人的名字,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表现的不一般。 可笑的是,卢元卿隐藏了这么久,竟然一点没被发现。 他欺骗张如意,娇娇,是他给她起的小名儿,情到深处,自然就喊出口了,把她当做珍宝一般。 作为枕边之人,没有更亲密的了,张如意轻易相信他的话。 李海棠震惊了,不仅仅是张如意,作为旁观者,她同样没察觉出有任何的异常啊! 渣男,渣男到骨子里去了! 恩断义绝,孩子也没了,其实现在想想,未尝不是好事,或许别的女子会认命,稳妥为上,安稳地过一辈子,但是,李海棠知道,张如意不是这样的人。 卢元卿一句不找小妾,她就无怨无悔地下嫁,直到碰到头破血流。 “所以,你到京都来,是不想碰见那个人渣?” 李海棠疑惑,觉得不太符合张如意的性格。 张如意摇摇头,把嘴里的话咽回去,马上快过年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破事,让人不痛快。 姐妹俩在一处,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短暂,二人还没说够话,就到了晚饭时间。 众人热热闹闹地围在桌前,边吃边聊,张如意和阮平之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对大街小巷相当熟悉,二人说的,李海棠听都没听说过,新奇的很。 进入腊月,日子每天眨眼就过去了。家里忙忙碌碌,上下齐心,为过年做准备。 腊月二十八,方芍药带着家里的两个娃上门,给李海棠送年礼。 张如意得知以后,直接躲在院子里没出来,她不想见人,以免被认出,被张家人知晓。 方芍药是从娘家过来的,她娘怎么看糖包,怎么别扭,深深觉得这个外孙女是投错胎,这么调皮捣蛋,将来嫁不出去。 男娃调皮一些,可用聪慧,灵活等褒义词带过去,但是女娃就不行了。 方芍药的娘亲一再强调,必须在糖包五岁以前,定下亲事,这样娃娃亲,交换庚帖和信物,对方不能轻易反悔。 一旦到糖包十岁,名声在外,肯定嫁不出去。 坑谁好呢?当然是坑姐妹!这个都不用想,只有好姐妹,才能打个感情牌,套套近乎,因而让对方头脑一热,等后悔,也来不及了。 为了弥补,家里把大半的家财,都用于糖包的嫁妆,千万不能让婆家人吃亏。 方芍药被她亲娘洗脑,深以为然,瞄准了小豆包。 豆包和糖包青梅竹马,差不多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情分,这么亲密,不坑他坑谁啊! 方芍药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特地带了比原本准备的重好几分的年礼上门。 李海棠不晓得京都习俗,又是第一次过年,对于年礼没有概念,她见方芍药带的东西多,一点没往旁处想,以为方芍药人实在,所以才这般。 “芍药,我家亲戚从北地来,带了不少土特产,我给你留下一些。” 李海棠说完这句话,肉痛啊!那些东西,她没想过给人,就打算吃独食,慢慢进到自己的肚子。 不过对方热情,客气周到,她不能失去礼数。 “哎呀海棠,咱们姐妹之间,用得着客气?” 方芍药心中一喜,琢磨怎么提一下亲事。 “海棠啊,你觉得糖包怎么样?” 方芍药见和豆包玩得好的小闺女,笑着摇摇头。说来也是奇怪了,难道是一物降一物?糖包和豆包在一处,幺蛾子就少了很多,一般都是受到豆包的支配。 这会儿,两个小的正坐在厚厚的毛毯上,摆弄着金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 ”糖包白白净净的,长高了吧?“ 李海棠让白霜端上来点心,招待方芍药。 “对啊,都说女大十八变,我们家糖包最近懂事不少。” 方芍药昧着良心说谎,就在昨日,糖包把自家夫君的里衣弄个洞,要不是她及时发现,就要闹出笑话了。李光禄头一次生气,直接把糖包加起来,对着屁股凑一顿。 第921章 反对 小糖包被揍了屁股,不哭也不闹,李光禄到底心疼女儿,不会下狠手,即便是这般,糖包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上,也留下通红的巴掌印。 灌汤包看到后,对爹爹李光禄竖起大拇指,如果有可能,他真不想有这样的妹子,天天捣蛋,已经无数次地把他的课业弄坏,让他在先生面前丢大脸。 糖包被揍,乖巧倒是乖巧了,和她一起回到娘家,糖包告状,并且表示,她爹爹是个坏蛋,以后,她不想回家,她要换爹爹! “糖包,那你想让谁做你爹爹?” 方芍药大惊,小闺女记仇她知道,但是几个巴掌,到换爹爹的地步,这让她愣住,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她听错了。 糖包想了片刻,回道,“豆包的爹爹。” 豆包的爹爹总是板着脸,不爱说话,但至少不打人,总给豆包买玩具,是个好爹爹。 糖包觉得,自己要去豆包家,肯定会更加自在,她想换个爹爹。 此言一出,把李光禄气到吃不下饭,童言无忌,但是别人家三岁的女娃,都是斯文懂事的,怎么到自己家,就一点不听话? 李光禄头疼,恨不得找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教育糖包。 据说那些老嬷嬷,都是有手段的,不然也不能在乌烟瘴气的后宫,混到荣养。 早先李家请过一个,李光禄的长姐,如此刁蛮的一个人,不出三日,见到人和鹌鹑一般,可见老嬷嬷果真有手段。 拿着戒尺打手板,扇巴掌,套路多。 李光禄看糖包太小,始终舍不得,就只能继续放任下去。 这些,方芍药绝对不会告诉李海棠,不然的话,她的念想就要泡汤了。 “海棠,还是你家的东西好吃,这个牛肉干,用手撕成一条条的,有嚼劲。” 方芍药没去过北地,听说这是蛮子流行的吃食,频频发出赞叹。大齐全面禁止杀耕牛,民间又不让养肉牛,想要吃牛肉,全靠关系。 牛肉美味,有不少小贩铤而走险,偷偷杀牛来卖,直接到各家府上找门房,生意私下进行。 方芍药家里不算是大户,每年过年能买到两三斤,切片腌渍,下锅子吃,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嗯,这叫手撕牛肉。” 李海棠把牛肉放在精美的油纸包内,上面打着丝线,作为年礼,送给相熟的人家。 东西不多,聊表心意。方芍药,甄氏,还有林菀,三人各自准备一份,方芍药的,要贵重一些。 头几个月,李海棠卧床安胎,方芍药时不时地上门,带着各种小吃,顺便找她说话,都是京都发生的新鲜事。 方芍药为人爽朗,热心,又没那么多不好的心思,和她交往起来,不费力气。 若不是张如意不想见人,她倒是有心让二人一起认识下。 “海棠,你看豆包和我家糖包,在一起,就和观音坐下的金童玉女一般。” 方芍药说起糖包,被李海棠岔开话题,这会儿,她着急往回带节奏。 如果过年前后两家能定娃娃亲,那以后更加亲密,当成亲家走动。 李海棠转头,看了一眼两个抱着金算盘的小包子,抽了抽眼角,她自己生的自己知道,怎么也拐不到金童上去。 儿子豆包,调皮捣蛋怼人的泥猴子一只。 李海棠没表态,方芍药急了,她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为何对方不接招? 方芍药很郁闷,还有点理亏,如果不是两个小的玩得好,她也不想坑了好姐妹。 糖包说,让豆包的爹,做她爹。 方芍药眼神一亮,那就是,糖包进了萧家门,成为萧家的媳妇,可不就是和豆包一个爹爹了? 大人不接招,方芍药决定无耻地从豆包下手。 “糖包啊,你还要你爹爹吗?” 方芍药喝着茶水,见李海棠也看着两个包子的方向,笑眯眯地诱导。 “不要,爹爹坏。” 糖包想起自己被打了屁股,顿时噘嘴,她要换爹爹! “那换谁呢,你想让谁做爹爹?” 方芍药大喜,没想到小包子这么配合。 这会儿,李海棠察觉出异常,盯着方芍药侧脸看了看,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豆包的爹爹!” 糖包不耐烦了,回复的声音很大。 李海棠一脸黑线,心里琢磨,可别,再来一个,家里就要鸡飞狗跳了。 “那,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和豆包一个爹爹,你觉得怎么样?” 方芍药笑容满面,简直是太顺利了,等下顺水推舟,把糖包亲事一定,定下的事,就不能反悔了。 光有庚帖不算,信物也不能当证据,再弄出一份婚书,这就等于板上钉钉。 方芍药这辈子都没这么算计过,她深感自己这个当娘的不容易,忍不住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 “好!” 糖包果然很给力,答应干脆。 符合方芍药的预期,却让她有点失落,养不熟啊,换爹说换就换! 嫁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或许……真是这样? 方芍药回顾自己嫁人后,嫁妆全部用来支撑自己小家的开支,她就是传说中的,赔钱货。 “不好!” 糖包答应,没成想,反对的人是豆包,他鼓着脸,冲着糖包道,“不好!” “嗯?” 糖包没想到,豆包不愿意共享爹爹,她也火了,问豆包,“为什么?” “爹爹是我一个人的!” 娘亲说过,爹娘不能和别人共享,这个绝对不行!他和糖包玩得好,但是不愿意糖包管他爹爹叫爹! “我娘说……” 糖包对此,还很有耐心,她娘告诉她,豆包的娘亲有小妹妹了,以后也会和豆包一起抢爹娘。 那个妹妹都可以,她怎么就不行呢? “你又不是……我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豆包说话断断续续,一边说一边想,吐字清晰,这让李海棠震惊了! 她是这样和豆包说过,还说肚子里的妹妹,将来要依靠豆包,让豆包好好当哥哥,不要像灌汤包那般,嫌弃妹妹。小包子记住了,还在这个场合,当面说出来,李海棠很惊奇,儿子太聪明了! 第922章 隐秘 方芍药默默地咽了一口血,她猜中了开头,猜不中结尾。 豆包反对,这个话题没再提起,却更坚定了她的信心。 瞧瞧人家豆包,小小年纪,就这么心有成算,长大后,必然不凡。这么好的女婿,她要是错过了,她一定呕血! 一计不成,还有连环计! 方芍药一手托腮,走神中,怎么才能让糖包赖上豆包呢?两个小娃太小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都达不到,硬说豆包坏了糖包的名节,显然不合理。 再一个,她家糖包,哪有名节了? 之前是她一直捂着,这会儿,糖包的名声捂不住了,京都和她同品级的夫人,都知晓糖包调皮。 原因不是出自外面人,而是自家灌汤包。 灌汤包每次交不上课业,就被先生好一顿说,他开始闷头不吭地背黑锅,次数多了,灌汤包受不了,就把罪魁祸首拎出来。 先生不相信,认为灌汤包说谎,非要找李光禄说道。 先生跟着回到李家,说来也巧,正好碰见糖包使坏,来个人赃并获。 这下,由不得先生不相信,回去就和灌汤包的同窗,澄清,自己的学生没有说谎,他亲眼所见,是糖包使坏。 这不,糖包小小年纪,爱作怪,这名声就传了出去。 因为是在过年之前,家家户户走亲访友,盘查账目,忙到不可开交,倒是没什么人议论。 年后,可就不好说了。 为此,方芍药非常虔诚,去了一趟寺庙,拜访得到高僧,特地给糖包改了个名字。 李家女子不上族谱,起名随意,但是为表现其高门嫡女的身份,中间字为“安”,代表平安之意。 糖包的新名字,方芍药非常尽心,最后改名为,李安静,可见,作为娘亲,这是对糖包一个美好的愿望。 李海棠:…… 李海棠擦了擦汗,她似乎懂了方芍药的来意。 这件事,交情归交情,但是她决计不能用豆包后半辈子当儿戏,对于亲事,她必须克制自己,生怕自己答应,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好不容易打发了方芍药,李海棠几乎累瘫,她喝了一口水,正要回去躺会儿。 怀孕之后,总是打瞌睡,李海棠经常困倦。 还有两天过年,庄子上的年货都准备妥当,水灯,她也做了两个,准备应个景儿。 “夫人,京兆伊张大人来了。” 春梅匆忙进门回禀,眼瞅着要过年了,就算张大人送年礼,也不必亲自上门,而且对方来,似乎有什么事儿。 “张峥?” 李海棠赶紧从椅子上坐起身,张峥怎么会来? 前几日,她让李短腿,给张家送了一份年礼,对方一直没有回礼。 李海棠没在意,她送礼,是承情,张峥没少帮忙,她为了还人情。对方若是回礼,就是当成朋友走动,而她目前的身份,根本不在张家交往的范围内。 所以,对方根本不需要她费心,准备回礼。 回礼都不用,人怎么能亲自上门呢? 李海棠惊疑不定,总觉得是张峥知道了什么消息,所以到庄子上,是为了见张如意。 这会儿,她找张如意问,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见人。 快过年了,张峥穿的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感觉,一身黑衣,看起来不像是京都百姓的父母官,反倒像一个赌馆里看场子的。 见到李海棠,张峥面色稍柔和一点,勾了勾嘴角。 “张大人,张伯父,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李海棠欠了欠身,慵懒地打招呼。张如意说,此行不希望张家人知晓,所以,她还会选择帮忙隐瞒。 这一句伯父,按照辈分来说,也没毛病。 “李神医,明人不说暗话,张如意,是不是来京都了?” 张峥坐下品茶,喝了一口,才幽幽地道,“让她出来见我吧。” 李海棠心里一颤,面色不显,总感觉张峥的语气非常奇怪,连名带姓,不符合他一贯说话的风格。 张峥虽然有了续弦,对长女张如意,很是疼爱。 为了卢元卿,父女爆发大战,后来,还是张峥妥协,把张如意娘亲夏氏所有的嫁妆奉上,生怕女儿吃亏。 按理说,得知张如意来京都,应该赶紧接到家里去,而不是找上门来,让张如意出来见他。 口气生疏,仿佛是不相干的人。 而且,张峥非常讨厌她喊伯父,这次却没计较她的称呼。 李海棠当然不能出卖自己的好姐妹,装作惊讶,“你说什么,如意来京都了?” “别装了,你累不累?” 张峥黑眸幽深,就那么平静地盯着李海棠,似乎能把人看穿。 李海棠差点板不住,露出心虚来,心里却想,难道张峥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看他的模样,很生气,是不是觉得女儿回京,不告诉他这个做爹的,面子挂不住了? 其实,她是能了解张如意的想法,那么要强的人,当年还在堂姐妹之间,被人嘲笑,张如意坚持下嫁卢元卿,还放话,卢元卿以后会平步青云。 没多久,打脸来的太快了! 张如意回去,肯定被人嘲笑,那些京都的小姐们,嘲笑不是直接说,而是用言语暗讽,听着人更加揪心。 张如意不愿意见张家人,是有理由的。 “张大人,您这无凭无据,找我要人,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李海棠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张如意,她也希望好姐妹来京都过年。 “是吗?” 张峥说完,就不再言语,用手揉着眉心,一脸疲惫。 李海棠不知道如何招待他,只能干坐着。 沉默了约莫有一刻钟,门口传来脚步声,片刻后,张如意坐在张峥的对面,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对父女,见面皆沉默。 “你找我,是知道了吧?” 张如意再抬起头,泪流满面,哽咽道,”所以,你就相信了?“ “不是我,是张家。” 张峥摇摇头,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后是整个张家。 而他来,就是想和张如意谈谈。李海棠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她能肯定,父女二人,接下来说的,是隐私。 第923章 翻出 人家父女要说隐私话题,李海棠在这里不方便,她站起身,对着张如意点点头,而后走出门。 五福扶着她进房,嘴里还念叨,“夫人,我咋觉得张大人表情不对劲儿呢?” 要过年了,不说喜气洋洋,也不能摆出一副暮霭沉沉的脸,影响别人的心情。 李海棠也看出来了,心里琢磨,肯定是有事,她从没见过张峥如此严肃,眉头皱得,能夹死一根苍蝇。 难道是如意嫁给阮平之,张家和阮家不对付,被张峥知道,所以炸毛了?这说不通,张峥似乎不是很在意张家啊。 李海棠绞尽脑汁,没想明白,等了一会儿,她正感觉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门口窃窃私语的声音。 “怎么办啊,他们打起来了!” “要不,别和夫人说了,夫人刚睡着。” “可是不说,这一会儿闹出人命怎么办?” 门口处,白果和五福小声嘀咕,李海棠恍惚间,听见有人说话,她揉揉眼睛,分辨声音的来源,清醒了几分,问道,“五福,白果,怎么了?” “夫人……” 白果越过五福,硬着头皮道,“花厅里,张大人和阮夫人吵起来了。” 张如意嫁给阮平之,此后,家里统一改变了称呼。 若是吵嘴就算了,里面传来碎瓷片的声音,貌似有人摔了茶壶和茶碗,还有张如意痛哭声,说什么要把命还回去之类的话。 这下,白果听着不像样,大过年的,千万不要在家里出事,她不得已,只得来找李海棠禀报。 “吵起来了?” 李海棠揉揉额角,想到前几日,张如意和阮平之突然回到京都,心事重重地,可能有什么事。 李海棠没多想,她作为家里的女主人,忙着准备过年事宜,张如意没说,她就没详细的问。 她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刚出门,发现头顶上的日头没了,露出一片阴影。 变天了,刮起冷风,或许一场雨将至。 京都的冬雨天,湿冷湿冷的,庄子里没有地笼,只能靠着炭盆,来熏走水汽。 她出了自己的院子,走向隔壁待客的花厅,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张如意的哭泣声。 父女吵架,一个外人去劝说,总归不太好。 李海棠没有走向前,而是站在门口处不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海棠,你来了吗?” 张如意眼眶发红,鼻尖都红了,眼底布满血丝,她晃了两下,差点栽倒在地。 小产后,气血亏得厉害,她动不动会感到头晕眼花。 “大年三十那日,开祠堂,你必须回去。” 张峥说着,对着李海棠点点头,转身离开。 李海棠再进门,满地的狼藉,家里摆放的茶壶茶碗,全部都碎了,瓷片飞溅得满地。 白果和五福,加上冬梅,闷声不吭地收拾,心里却对张如意父女大闹有意见。 大过年的不说带着年礼上门,怎么也不好打碎主家的东西啊!哪有这么办事的?而且,张峥在他们心中,一向为人不错,此番在别人家教育女儿,很失礼。 “海棠,对不住。” 张如意吸了吸鼻子,稳定了情绪。本来她想等年后再提,这会儿,张峥闹上门,不提不行了。 “如意,到底怎么回事,你别难过,和我说说。” 白果等丫鬟,把碎瓷片清理好几次,这才端上了新的茶果。李海棠喝一杯热茶定神,等张如意开口。 “我一时半会,不知道从何说起。 ” 张如意难以启齿,咬着嘴唇,嘴唇一侧被咬得快要滴出血来。 “我来说。” 阮平之去拜访自己的同窗,刚进门,就听说张峥来过,他心中有数,进花厅,果然看到张如意在哭。 他叹息了一声,道,“表妹,不是如意要隐瞒的。” 张如意和阮平之成亲那日,晚上快要洞房的时候,在黎城的夏家来人了。 张如意和卢元卿恩断义绝,没有瞒着自己的舅舅张知府,她怕自己不说,以后卢元卿会无耻地上门打秋风。 因为和阮平之在一起,这也算是比较光彩的亲事,夏家作为娘家人,如论如何,都该备一份礼。那日,张如意的表妹夏吉祥了,笑容阴恻恻的,离开的时候,在她耳边说出一句话,“哎呀我的好表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不是高门千金,而是一个奸生子!难 怪,你长得一点不像张大人!” “你说,若是张峥知道,你不过是个地痞无赖的女儿,会有何反应?真是期待呢!” 夏吉祥抱着胳膊,一脸嘲讽,说了这几句话,就离开了。 张如意和夏吉祥,关系一直不好,两个人几乎不来往,她以为表妹是看她过的多惨来的,没成想,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下,张如意急了,扔下脸上的盖头,怒道,“夏吉祥,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奸生子?” 奸生子,比野种都不如。 张如意非常愤怒,惊疑不定,因为有句话,夏吉祥说对了,她长得不像爹爹张峥。 当然,也不是很像她的娘。 爹爹每次都笑言,若不是在自家生产,就那么个稳婆,他会以为女儿抱错了。 张如意追问夏吉祥,但是没有得到答复。 她是个急性子的人,最讨厌有人说一半的话,保留一半,因此当即决定,收拾东西去黎城,当面问自己的舅舅。 如果夏吉祥敢污蔑她,她就狠狠地告状。 阮平之还没说完,李海棠就明白了,张峥走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张如意去张家的祠堂,莫不是也相信这个说辞,所以要滴血认亲?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不荒谬,我不是张峥的女儿。” 张如意说出这句话,已经很平静了,她去找到舅舅,得知一件隐秘事。 其实,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当年娘亲的一个老嬷嬷,这件事,随着夏氏的离开,几乎要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 可却在这个时候,将近二十年以后,被人翻出来了。张如意想,或许这个世间就是这般公道,一切真相,早晚被大白于天下。 第924章 详情 李海棠听了个大概,连猜带蒙,也能了解一些。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姐妹,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张家千金,一身骄傲,这会儿却平白多个奸生子的名声,是谁都承受不住。 尤其,张如意刚刚承受了卢元卿的打击,所托非人,又小产,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好,雪上加霜。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奸生子?李海棠不能相信,通过张如意口中,她也听说过夏氏的一些事。夏家是京都名门,和张家门当户对。 当年夏氏嫁给张峥,张峥还是个小小的举人,在高门公子中,半点不出色。是夏氏坚持,认定了这门亲事。 张如意的娘亲,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最后和张峥成亲,可见,其中是有感情作为维系的。 高门夫人,怎么可能背着夫君有姘头?不是谁都和夏知府的原配一般,弄个男丫鬟在身边苟且。 所以,奸生子,这就有点说道了。 “不是误会。” 张如意摇摇头,满嘴的苦涩,如果可能,她比谁都想反驳,但是事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海棠这下更加迷糊了,她听着,这事还有点回转的余地。 “海棠不是外人。” 阮平之有跟着叹息声声,他们成亲了,夫妻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事本想拖到年后再说,奈何张峥找上门来,看来是张家那边,有人得到了消息。 张如意心里发酸,不论如何,她娘有一段不光彩的过去,却不想人在去世之后,大白于天下,酿成一段丑闻,被人拿来说嘴。 “张家是想在开祠堂那日,让如意去滴血认亲。” 当天有张家全族的人在,不可能做手脚,所以,具体结果,无论如何,他们都得承认。 一旦背负奸生子这个称谓,不说人人喊打,也会让人看不起,那么在京都比杨序案还要热闹,百姓们对高门之间的恩怨情仇,特别热衷,就是喜好听八卦。 “这,能不想办法,证明如意就是张家的孩子?” 阮平之也是没办法,为了死去的夏氏,他们一定要想招避过,可是郁闷的是,当天没有做手脚的机会。 他恍惚听说过,当年李家村祠堂,同样滴血认亲过,还记得表妹说,滴血认亲不靠谱来的。 这个时候,他们处于被动地位,没别的办法。 “这个很难。” 李海棠摇摇头,滴血认亲不科学,其中涉及到溶血和凝血,在大齐,百姓认为,两滴血相融合,就是亲人,相反,就不是亲骨肉。 这种办法愚昧,没有科学依据,其实正确率也就在二分之一左右。 但是,她怎么可能和这些大齐土著讲科学?一定会被当成妖孽,扔到京兆伊衙门去。 “海棠,我娘身边的老嬷嬷说……” 张如意哽咽,印象中的娘亲,温柔,总是带着浅淡的笑容。可是张如意知道,她娘不开心。 她娘的笑容很淡,带着轻愁,娘明明特别想见到爹爹,却总躲着。 那会儿,她还小,根本不懂,听府上下人嚼舌根,说她娘夏氏到底是大家闺秀,所以和花楼的姐儿不一样,爱端着。 张如意现在终于明白,娘哪里是不愿意接近爹爹,分明是觉得自己脏了身子,愧疚,煎熬,纠结,这身子才越来越弱,亏了气血,最后抑郁而终。 而那个爹爹张峥,根本不晓得为什么。 “我娘嫁给我爹爹后,一年没有身孕,张家人碍于夏家,表面上客气,背地里没少挖苦。” 张如意知道这个,后来她出生,张家老祖宗对她同样喜欢不起来。 夏氏不能为张峥生儿育女,张峥又对女色看的淡,没有找小妾,夏氏心里充满感激。 她听说山上寺庙,有一家子孙堂,求子灵验,就带着丫鬟和老嬷嬷上山求子,在回来的路途中,赶上暴雨,马车翻了。 一行人躲在洞口避雨,就是这个节骨眼上,车夫和丫鬟出去找柴火,夏氏由老嬷嬷陪着避雨。 突然的,冲进来两个泼皮无赖,一个人把风,一个人强了夏氏。 两个人做贼心虚,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提上裤子就跑了,跑之前,抢走了夏氏的肚兜,还有头上的钗环等物。 身子不清白,夏氏当即想要自尽,是老嬷嬷苦苦哀求。 就这么一次,车夫和丫鬟都不知道,就当被狗咬一口,而且那无赖是随机找到的目标,又不认识人,不会如何的。 两个人为了掩饰,假装夏氏摔倒,衣衫不整,身上还擦出几道伤痕,就这么,车夫和丫鬟,都从到尾都没有多想,这么躲了过去。 一个多月以后,夏氏小日子迟迟未到,这才着急了,找郎中把脉,才知道有了身孕。 这下,张峥对她更是体贴入微,夏氏捂着肚子,心里更苦,她很害怕,生出一个野种,尤其是被强了之后的野种。 不能死,只能硬挺着,夏氏也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她整日惶惶不可终日,生怕生出那个无赖的孩子。夏氏打算喝药拿掉,后来还是没忍心,无论如何,也是一条小生命。 做人子女,都是缘分,而且被强了只有一次而已,还是夫君张峥孩子的希望面更大。 可是张如意出生以后,一切幻想破灭了。 张峥根本不晓得发生过什么,以为夏氏没有生出儿子,在张家人面前,失去了脸面,所以才闷闷不乐。 后来,发生何事,张如意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那泼皮在一次外出,偶遇了自家娘亲,得知夏氏的身份,就要来认亲,还厚颜无耻地找到夏家去。 夏家派人追杀泼皮,人没弄死,随后那人就销声匿迹了。 这个事,是夏家人心上的一道坎,肉中刺,迟早要除掉。 这不,这么多年,本要消失的人突然出现,不晓得背后是不是有人撑腰,那人找到夏知府,无意中,被夏吉祥听到秘密,就用上门送贺礼作为借口,刺激张如意。本来夏吉祥是想搅合一下,让二人成不了亲的,但是她来晚一步,两个人早已拜过天地了。 第925章 绿帽 李海棠听着事情原委,很敏锐地抓到其中的关键点。 “张家让你去祠堂滴血认亲,为证明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他们那里听见风言风语,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也不是?” 若张家能确定,就不会让张峥走一遭,而是直接把张如意打入到深渊中。 家丑不可外扬,这话不绝对,关键看,有没有利益作为牵绊。 一旦张家认为,公布张如意奸生女的身份,能为自家带来巨大利益,顺便让夏家理亏,相信张家一定会这样做。 那个时候,夏家也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夏氏张口说话,张如意的处境,就越发地艰难了。 “是这样。” 张如意眸子暗了暗,听见风言风语,张家就能知道她来了京都,可见有夏家的人通风报信,知道结果,还不是早晚的事。 作为张家女也好,奸生女也罢,张如意从没想占便宜,她现在手里的嫁妆,多半是娘亲留下来的。 “海棠,我想遮掩,不是因为要张家女的名头,而是我娘……” 张如意泣不成声,她娘要是活着,知道自己的女儿命苦,恐怕会一样心碎的吧? 不知为何,得知实情后,她心里就和压下大石头差不多,喘不过气来。 她害怕,害怕娘亲都已经入土了,还被张家人翻出来,从祖坟迁移出去,怕娘被人唾弃,被人看不起…… 她娘是受害者啊,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何要背负这么多? 如果娘不生她,就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了,不会到今日这般。 “这个的确是不好遮掩,众目睽睽之下,你肯定被盯着,从而做不了手脚。” 李海棠摸摸下巴,她只能证明一点,滴血认亲这个不准。 若是要证明,就是一项大工程,至少得找一百对以上的人,进行血液融合比对,从而得出结论。 一两对是不科学的,万一再让别人的家庭生出嫌隙,反而不美。 “那个夏家的老嬷嬷,人在哪里,还有,当年的地痞无赖……” 老嬷嬷是夏家人,这么多年,秘密都烂在肚子里,可以给点信任,但是地痞无赖就不好说了。 夏家的追上,一定让对方怀恨在心,保不准就跑到张家面前,透露这个消息。 李海棠猜测,无赖不傻,没有直接找上张家,应该隐藏在暗处。 这等人渣,的确该杀,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嬷嬷服毒自尽了。” 张如意吸了吸鼻子,老嬷嬷怕张家把她带走,严刑逼问,所以就服了砒霜,气绝而亡。 老嬷嬷走之前,还在和舅舅夏知府说,自己这一辈子,也算到了寿数,早晚都要死。 当年夏氏出事,她也有责任,难辞其咎,这么多年的姓名,和白捡来一样,她非常的满足,没有一点遗憾了。 死,永远闭嘴,是老嬷嬷能为夏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张峥没有证据,但是依照他的为人,其实心里也能大体确定了,但凡是个男子,被戴绿帽子将近二十年,替别人养女儿,当做珍宝一般,心里的憋闷和怒火可想而知。 张家让张如意到祠堂滴血认亲,张峥不反对,不仅不反对,还亲自通知。 家里,因为此事被揭穿,一直弥漫着低气压,过年的那点喜气全无。 张如意除担惊受怕,还很愧疚,就是因为她,才闹出这么多事,连累了好姐妹一起跟着难受。 阴天,乌云笼罩着整个天幕,天色暗淡的和傍晚一下。李海棠刚回到自己的卧房,大雨点哗啦啦地落下。幸好庄子门前,被李海棠建了一圈的游廊,站在游廊看雨,风把雨点,斜着吹过来,不一会儿,李海棠衣衫上,落上了 几个硕大的雨点。 “夫人,您还是进房吧,以免受寒。” 五福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刚刚三人谈话,花厅内没有下人,但是她能敏锐地感觉到,夫人的心情很差。 过年了,欢天喜地才是,而且过不了多久,家里会再次迎来新生。 对于五福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来说,没有烦恼,只要能吃饱喝足,就是最好的日子。 “五福,你真的不考虑亲事吗?” 李海棠转身回房,坐在窗边,品着香茗听雨。京都的雨和北地不同,下起来没完没了,有可能好几日都不见放晴。 吴起每日忙着饭食铺子的账册,这会儿到了年根,铺子打烊,按理说,他没什么事了。 可吴起依然每日早出晚归,前几日开始,有马车来庄子上接人。 李海棠想起做珠宝生意的徐家夫人,还有那几位虎视眈眈的小姐们,猜想是那些人来找吴起。 不然的话,用得着神神秘秘的? 吴起曾经来她这求亲几次,都被李海棠婉言拒绝,这会儿她见事态不妙,主动提起。 如果五福是口是心非,就趁早地挽回,不然等吴起真和徐家小姐定亲,什么都晚了。 “夫人,您说过,不要对人抱有成见,但是我没办法,特别厌恶书生。” 五福噘嘴,她爹娘觉得她找读书人是高攀,怎么就不问问,她是不是喜欢呢? 再者,她长相一般,还有点健壮,她都知道。 找了吴起这种人,两个人明显不搭,五福不想让别人说嘴,好像她走了狗~屎运一样。 生活是柴米油盐,挑水劈柴,过的是日子,吴书生和纸糊的一样,只能娶个富家千金,过使奴唤婢的日子。 不是一路人,硬凑合在一起干什么? 她对吴书生没有半点喜欢,尤其是看到卢元卿,庄木,杨序,一些列书读到狗肚子的书生之后,厌恶感更加浓烈了。 “夫人,我看您心情不好。” 五福眨眨眼,问道,“是不是因为方夫人?您要是觉得糖包和豆包少爷不合适,以后就少来往。” 方芍药的话,五福听见了,感觉方芍药一个劲儿的夸糖包,刺猬猬看自己的孩子光溜,她都忍不住要牙疼。五福当时忍不住,差点想反驳一句,“方夫人,您家糖包什么样,您心里真的没数吗?” 第926章 告密 李海棠点头,心情不好是肯定的,好姐妹碰见了麻烦事,而且,还很不好解决,但愿事情不要朝着最坏的地方发展。 她自从有身孕,精力不济,看了一会儿下雨,情绪低落,转身回房休息。 半睡半醒之中,李海棠就感觉有一双手在身上游走,她眯着眼,想借着房内仅有的光线,打量清楚床边坐着的黑影。 “夫君?” 李海棠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可见还没有完全清醒。 “娘子,你的腿有些浮肿。” 还不到午时,天空已经黑得像傍晚一般,房内点燃着油灯,灯芯忽明忽暗。 萧陵川站起身,墙壁上的身影顿时变得高大起来,他走到桌边,挑亮了灯芯。 “什么时辰了?”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刚刚躺在床上想事,迷迷糊糊就睡过去,这会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午时正。” 萧陵川倒了一杯热茶,吹了吹,又扶着自家娘子起身喂水,细心周到。 屋外下着大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下雨天好眠,睡一会儿就觉得一身轻松。 “夫君,上午张峥来过了,因为……” 夫妻俩之间,没秘密,而且,以张家人的做派,如果张如意不去祠堂,对方肯定闹上门来。 是了,这里原来是张如意的田庄,后来卖给她,成了她的产业。 这一切,张家人不晓得,找人肯定直奔庄子上。 再者,阮平之和张如意成亲,若是让阮家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有些事,就是那么邪门,怕什么,来什么。 李海棠把头靠在自家野人夫君的怀里,如小猫一般蹭了蹭,她刚想搂着他的腰,说几句亲昵的话,就见白果急匆匆地道,“夫人,咱们庄子门口又来人了!” “谁来了?张家人?” 李海棠皱眉,过两天是大年三十,这个年注定过的不平静。 原来温馨和睦的气氛,消失无踪,但谁也不想遇见事,埋怨的话,她没办法说出口。 罢了,遇见事,只能面对,迎难而上。 “不仅仅有张家人,还有阮家人!” 白果差点哭出来了,几十人,七八两大马车,就在庄子的门口,有人口口声声说,庄子是张家的产业,让李海棠滚出去。 “呵呵。” 李海棠冷笑,就算庄子是张如意的,也是夏氏的陪嫁,和张家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好不要脸皮! “夫人,您表哥和阮夫人已经到门口去了。” 下着大雨,那二人步履匆匆,没有披着油毡布,这会儿衣裳差不多都湿透了。 张如意听说两家人都来了,顿时惊慌失措,她拉着阮平之的手,没了主意。 有人告密,应该是知情人,把二人成亲的事,告知阮家,这会儿,阮家找上门了。 “夫人,刚刚您表哥说,这是阮家和张家的事儿,他自己就能解决。” 阮平之离开之前,说了这番话,怕两家上门闹,影响李海棠,再动了胎气。 “可是阮家来,我总觉得不能善了。” 李海棠看向自家野人夫君,这件事,她夹在中间不好办。张如意和阮平之成亲,面对张阮两家,她左右不了。 “庄子门口有一间房,咱们去那看看。” 萧陵川一想,对方找上门,多少涉及到自家,还是跟着看看,才能放心。 李海棠一听,觉得这样不错,先不出现,听听两家是个什么意思,再找出解决的方案。 白果端着茶水,迈着小步子,紧随其后,心里突然多了一抹伤感。 阮夫人二嫁,好不容易找到好归宿,不能就这样,迫于家中压力,屈服了吧? 她想到自己,在黑水村那个小地方,识人不清,被人当成傻子一样的玩弄。 好在,她是个好命的人,跟随夫人,才有今日。 白果勾起嘴角,虽然路程崎岖,可谁又是能一帆风顺的过日子呢?对比留在黑水村的家人,她至少有,自由。 下雨天,李海棠根本不用走,被自家野人夫君打横抱起,衣摆没湿润半点,就进了庄门口的屋子。 这里原来有门房住,东西摆放整齐。 萧陵川打开一扇窗子,夫妻俩坐在窗户旁边,他又帮着自家娘子加了一件披风,生怕李海棠被冷风吹到。 庄门口,几辆大马车,看着分外气派,张如意和阮平之二人,站在雨中,对比对方,显得很没气势。 “你个逆子!” 阮家大老爷站在对面,用手指着阮平之,“逆子,逆子!” “爹,我听见了,你用得着重复好几遍吗?” 阮平之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用手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虽然形容狼狈,眼神却是淡定淡然的。 “逆子,你竟然和你老子这么说话?” 阮家大老爷气得跳脚,儿子一声不响地离家,一走就没有音信,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知道回家! “你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老子。” 阮平之声音非常讽刺,淡笑道,“对了,儿子听说,您还有一个外室子,叫什么来的?” “荒唐,那你是亲弟弟!” 为了让外室的儿子名正言顺,阮大老爷已经把人记在正室的名下,也就是阮平之的娘,认下了。 这会儿来哪的外室子,不是给阮家抹黑? 兄弟必须相互扶持,这个儿子,他曾经寄予厚望,这会儿,太让他失望了! “我怎么不知道,一个低贱的货色生子,还能摇身一变,变成嫡出呢?” 阮平之语气没有什么欺负,但是那嘲讽的口气,气得阮大老爷恨不得一碰三尺高。 外室子怎么了,好歹是他的女人,总比下贱的奸生女好! 阮大老爷吹胡子瞪眼,最后忍不住,一口气骂出来。 这下,张如意脸色一变,她根本不晓得,怎么恶化成这样了! 是谁通知的阮家?不会是张家,张家这边,自己都没确定,定然不会找到阮家去。 现在,两家的人一起来了,说明什么?有知情人去过阮家,难道是,表妹夏吉祥?张如意心一凉,越发断定自己所想没错,夏吉祥做出这等事,就是想逼死她的吧? 第927章 吃素 两方对峙,李海棠看着很忧愁,她对张家和阮家,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京都高门,在乎的是利益和脸面,一如之前的杨序案,杜家是被冤枉的,为了不丢脸,让舆论尽快平息,推出杜若和的丫鬟书香顶罪。 陈氏又在真相大白之后,为自己的女儿寻找退路,打了一手好牌。 这会儿,面对张家和阮家的夹击,张如意人单势孤,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阮平之站在她这边还好,若不撤清关系,张如意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夫君,这可怎么办,阮家怎么会和张家一起上门了?” 李海棠只能干着急,愣是想不出一点办法,她要出面,属于瞎掺和,再说两家的事,没有她插嘴的地方。 “大概是夏家人说的吧。” 很明显,是有知情人找到阮家挑拨,火上浇油,这下,阮家不仅仅得到了阮平之和张如意成亲的消息,还得知,张如意的身份不清白,很可能是奸生女。 一向爱面子的阮家人怎么可能忍?这不,马上来庄子上抓人了。 萧陵川说完,用手拍拍自家娘子的肩膀,他们作为外人,静观其变,必要时,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就好。 “难不成是夏吉祥?” 李海棠垂眸,这个可能性大,表姐妹反目,夏吉祥做了不少阴损事,还试图勾搭过卢元卿。 表妹因为扭曲黑化,根本不存在,只能说,夏吉祥以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只不过隐藏的深,没被发现而已。 一个善良的人,受到伤害,可能会愤怒,哭泣,摊开了说,却不会用阴损的手段,让自己的亲人难堪到悲痛欲绝。 李海棠这么想,并不是因为圣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夏吉祥恨张如意,是她娘在身边养了个男丫鬟被发现…… 自己不洁,选择和姘头一起赴死,这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有些人,就是搞不清楚状况,喜欢迁怒,把罪过都记在别人身上,以减轻自己心里的负罪感。 萧陵川点头认同,娘子总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看的分外透彻。 庄门口,阮大老爷已经被阮平之气得浑身发抖,“你个逆子!” “爹啊,您能不能换个说法?我这会儿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阮平之眯了眯眼,无论他爹说什么,他都不答应。 马车的门被拉开,丫鬟举着油纸伞,随后把阮平之的娘扶下马车。 李海棠听说大舅娘年轻的时候,是京都有名气的美人,虽然人到中年,眼角留下淡淡的痕迹,她的气质突出,让人移不开眼睛。 有这么貌美的夫人,她大舅阮大老爷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果然啊,没有不偷~腥的猫! 李海棠撇嘴,心里对阮大老爷比了一个中指。 “如果男子是猫,总有不偷~腥的。” 萧陵川面无表情,指了指自己,一本正经道,“我吃素。” “噗……” 李海棠正在喝茶水,一口喷出,不知为何,在自家野人夫君的脸上,她居然能赶出一点委屈的情绪。 怀孕前三个月,夫妻俩没有行房几次,那会儿胎儿不稳,二人非常的克制。 警报解除,又赶上铺子整改,准备过年,萧陵川琐事繁忙,回家几乎累瘫,也就没有再亲密过。 萧陵川抗议,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荤腥,一直在吃素了。 “是吗?快过年了,夫君可以大口吃肉。” 李海棠假装听不明白,把视线放到窗口,余光却在偷偷地注视自家野人夫君。 萧陵川听了这话,抽了抽嘴角,扫了娘子的胸口一眼,幻想着大口吃肉的感觉,顿时浑身发热,貌似,他想到了不可描述之事。 李海棠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羞得脖子都变成了粉红色。 好在,下雨天阴暗,二人魂不守舍的,注意力也没在这个上面。 萧陵川记住一句话,娘子说了,过年期间可以大口吃肉,那他必定不能辜负娘子的期望,今晚炖肉。 他想到了那绵软的触感,发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了。 夫妻俩情浓,屋外,已经吵起来了。 阮平之的娘,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苦口婆心地劝说,“平之,听你爹的话。” “听话,然后呢,回到阮家?” 阮家人不承认小五子的身份,却能轻易地把外室女领进家门,认祖归宗,多么的讽刺。 他现在一点不指望他爹,更加指望不上他亲娘。 说到底,他回到阮家,作为阮家名正言顺的嫡子,将来的族长,他娘才能有人撑腰,扬眉吐气。 所以,只会劝说他,和张如意断了关系。 无媒无聘,家里人都不知情,这门亲事不作数。 张如意吸了吸鼻子,墙倒众人推,她当年被人用刀顶着脖子,都没如此难堪过。 阮家的夫人,阮平之的亲娘,看她的眼神,充满嫌弃,好像她就是一只苍蝇一般。 张如意想说话,可人家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她只得低下头,把话咽下去。 “对,你是阮家嫡长孙,阮家的一切,本来就该是你的的!” 阮平之的娘眼底满是狂热,那个小兔崽子,贱人所生,还要被人捧在手心上,哪比得过她儿子? 所以,她只会让人惯着,让野种养成小霸王的性格,有一个词,叫捧杀。 吃好喝好,最后头破血流,自己作死,别人说不出什么话。 “娘,那不是儿子想要的。” 阮平之对他娘不同,希望他娘能明白,他不可能回去。 自从绵绵出事后,他对阮家有一个新的认识,很失望。 “那你要什么,要一个奸生子,野种,还是别人弃如敝履的二手货?” 这下,阮家夫人恼火了,尖着嗓子,大声喊道。 “娘!” 阮平之打断自己娘的话,心中苦涩,他看一眼张如意,第一次和他娘顶嘴,“娘,您儿子也是个二手货!” “你……” 阮平之的娘亲气的差点吐血,甩了甩袖子,面色苍白,半晌才在牙缝里,吐出一句话,“逆子!”张如意见此,心里难过的要命,她觉得自己要挺不下去了,低下头小声地道,“平之,你不需要为我这样的!” 第928章 怒斥 张如意自觉和阮平之没多少感情,二人成亲,是商量后得到的结果,不涉及情情爱爱,提起非常扯淡。 两个人在一起,目的明确,张如意给小五子做后娘,而阮平之,让家里多个男人,顶梁柱,以方面张如意在外走动。 这会儿,面对阮家人的威逼,她以为,阮平之不可能站在她这边,应该迅速地一拍两散才对。 然而,事情并没和她想的那般,她心里有一些感动。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而她和阮平之就是那蚍蜉,根本动摇不了张家和阮家的想法,最后只能妥协。 张如意咬牙,婆婆在面前,应该敬重,但是她无法忍受别人的口中,侮辱自己的娘亲,说她是奸生,证据呢? 就算是事实,也要拿出证据才行!不然她不承认,谁也别想给她娘泼脏水! “张如意,不对,应该叫你某如意,因为谁知道你娘那个姘头性谁名谁,阿猫阿狗都有可能。 ” 阮平之娘认为是张如意让阮平之迷失心志,自甘堕落,把偌大的阮家,交给一个见人生的儿子,她不能接受! 指甲已经陷入到肉里,她感觉不到疼痛。 阮平之油盐不进,很好,她可以从张如意这边开刀。 得到消息以后,她和自家男人商议,直奔张家,没成想,张家也是刚刚得到二人成亲的消息,并且同样怀疑,张如意是奸生。 张峥作为京都百姓的父母官,位高权重,不成想,被戴了绿帽子,有这么大的污点。 “你到底应该姓谁呢,姓李,赵,王?没准,也可能姓张。” 阮平之的娘用帕子遮住嘴唇,笑了几声,笑容就和指甲划玻璃一般,让人听着心中一紧。 “娘,您太过分了!” 事情还没个定论,这么说话,揭露张家的丑闻,这样好吗? 再说,没有证据,无论真假,都不能听风就是雨的。 “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 阮平之说完,他娘就好像不认识人一般,盯着阮平之仔细瞧,这还是当年对他百依百顺的儿子吗? 她承认,对于阮平之,她有亏欠。当年就应该仔细调查王氏的底细,结果因为大意,让这么个货色混进来。 心黑手辣,不下蛋的母鸡,还想用别人的孩子当阮家的骨血,偷梁换柱! “阮家夫人,您张口奸生,闭口贱人,张家人首肯了吗?” 张如意假装很客气,语气平静,可李海棠看到了她的手背,上面青筋凸起,她紧紧地握拳,紧咬牙关,很明显,这是忍耐到了极限。 “对,张家让如意年三十,去滴血认亲,是不是张家骨肉,真相大白! 阮平之赶紧声援,说得正义凛然,这样,张家才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事情还未得到证实之前,得出所谓结论,为时已早。 “不然呢?张家怎么会和我们一起来?” 阮平之的娘亲退后一步,气不打一处来,听说,张如意起初嫁了个穷酸,被人骗了不少钱财,还被对方残忍抛弃。 被抛弃以后,人倒是有了些长进,这不,知道扒着阮平之不放,将来肯定有好出路。 那是她儿子,将来是阮家的族长,要什么女子没有,何苦找个不清白的? 关于张如意的身世,还能有假?是夏家人上门所说。夏氏的侄女,会用这个抹黑张如意吗? 在得知消息以后,阮家没当真,而是找到张家说项,谁料,张家对此同样表示怀疑。 两家商议以后,才决定来庄子上抓人。 这门亲事,不可能!但,阮家这么做,等于打张家的脸。于是,双方又坐下来商议,达成一致。 阮平之会在张家未嫁的女儿,挑选一人成亲,适龄的,只有张如月一人。 张如月碰瓷了瑶华斋以后,差点吃牢饭,被张家人弄出来,赶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张如月名声不好,好歹身体没残缺,长相也能看的过眼,作为续弦,阮家也就不那么挑剔了。 先答应着,回头万一有身孕,去母留子,谁又能知道了? 双方各怀心思,最后搭伴一起来,目的一致。 还有两日就过年了,把琐事留在今年,明天好有个新开始。 阮平之的娘,又提到一个关键点,夏家有人曾经去阮家送消息,说起过张如意的身世。 阮平之顿时有一种无力之感,站在悬崖上,无论怎么想退步,远离,背后都有那么一个向前推着你的人,只要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和张如意成亲,是他的选择。人这一辈子,谁也不能保证未来的路一定平顺,总会有挫折。 没有所谓的情爱,却如知己一般,至少,也是朋友吧? 有句话说得好,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留下张如意一人面对。 “娘,没有证据的事,空口无凭,这么污蔑人好吗?” 阮平之不为所动,强调,“夏家的人说出这番话,其心可诛,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相信。” 这下,张家和阮家人面色都很不好,因为两家人都相信了。 由不得他们不相信,时间,地点,还有那个服毒自尽的老嬷嬷,夏家不就是想来个死无对证? 再一个,夏家十几年之前,有一段时间,的确在追杀一个无赖。 种种迹象表明,张如意和张家没关系,张峥这顶绿帽,一带就是二十年! 张家人被欺骗,坚决不能忍耐,夏家不能这般轻易地放过!至于为何是夏家人戳穿这件事,他们谁也没考虑过。 “污蔑?张家人都默认了,她有什么值得我污蔑的?” 阮平之的娘亲已经气到不能言语,平静了一会儿。 雨势间歇,天还阴着,空气中的冷风让人止不住地打哆嗦。 远处,来了一辆马车,直奔庄子的门口,马车很陌生,没有人见过。 李海棠总觉得形势不妙,张家和阮家抓住重点,吊打阮平之和张如意,一旦表哥坚持不住…… “娘子,平之不是那种人。”萧陵川拍了拍李海棠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人的心性,本质都在那,他不会看错。 第929章 不利 冷风进入到内室,李海棠紧了紧衣领,靠在自家野人夫君的怀里,轻轻地点点头。 她担心的不是阮平之倒戈阮家,而是忧心好姐妹张如意,身世一旦公布于众,会受不了刺激。 怎么样,才能把一切扼杀,及时阻止? “娘子,依照现下来看,怕是夏家说的那些,为真。” 张如意是不是张家的女儿,暂时无法下定论,但是她娘夏氏,怕是被泼皮无赖强过,而且,唯一知情的老嬷嬷已经死了。 自尽而亡,让人浮想联翩。 如果是张家或者阮家来揭露此事,可信度不高,偏生,提出来的是夏家! “夫君,这个我知道,但是,那个无赖在哪呢?” 李海棠面色淡然,夏家追杀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个人,就怕无赖出来蹦跶。 而且,其中还是有隐患的,无赖手里,有夏氏的肚兜和头簪子,随便那样东西拿出来,都由不得人不相信,尤其是肚兜。 李海棠的意思,在张家和阮家找到人之前,他们先下手为强,把人找出来,杀人灭口。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自家娘子的小嘴儿,吐出杀人灭口几个字,那么轻松。 他还记得,娘子的时代,是不能随便杀人的,可见,是被大齐同化了。 “夫君,你干嘛那么看我啊?” 李海棠瞪着眼睛,娇嗔道,“人渣就该死,他已经多活了这么些年,还想如何?” 做错事后要付出代价,尤其是强了女子这一项,李海棠觉得现代的律法判刑太轻,抓到统统处死,简单利落。 女子受损的,不仅仅是身体,而是后续的心里上的阴影。 不少人在十几年后,仍旧选择自杀,因为,她们的世界,早已变成了灰白色。 这般畜生,必须弄死! “好好,为夫去办,抓到就弄死。” 不过是一条人命,萧陵川从不在乎,哄着自家娘子,“娘子说的对,有一就有二,那人在逃亡的日子,保不准用同样的手段,强了无数人。” 畜生不配活着,早点见阎王,大齐能多一点清明。 李海棠不是心狠,而是始终守着原则和底线。 畜生都有规则,何况是人? 她这么想着,那辆陌生的马车,已经来到庄口。 马车门打开,片刻后,露出夏吉祥的脸,她一手扶着马车上的手柄,被丫鬟搀扶下来。 红色的绣鞋,陷入到雨水里,鞋面瞬间就湿透了。 夏吉祥皱眉,似乎很嫌弃这里。 “伯父,伯母……“ 夏吉祥下马车以后,和张家人,阮平之的爹娘打招呼,而后站定,俏生生地看着对面一身狼狈的张如意和阮平之。 啧啧,她张如意还有今日,看着真是爽啊! 那个高高在上的表姐,现在已经跌入泥土里,看看身上滴下来的水,比村里的泥腿子都不如了。 “夏吉祥?” 张如意勾了勾唇角,心里没什么起伏,她早该想到了,这会儿不过是得到确认而已。 “表姐。” 夏吉祥微笑着点头,这声表姐没有错,姑母夏氏是夏家的女儿,无论生出个什么东西来,都和她有摆脱不了的亲戚关系。 她这次来京都,要送张如意一份“大礼”。 “张叔,崔嬷嬷,你们二位该露脸了。” 夏吉祥拍拍手,这会儿,李海棠等众人才看清,原来马车还有人。 下来的汉子不年轻了,弯了腰,妇人大概有四十岁上下,两鬓有了白丝。 两个人下马车,没敢打伞,而是站在夏吉祥身后,不时地用余光偷看张如意,很是拘谨。 “吉祥给伯父伯母介绍一下,张叔和崔嬷嬷,原来都是我姑母夏氏身边的人。” 张叔是家里的车夫,崔嬷嬷曾经是贴身的大丫鬟,作为陪嫁,一起到了张家。 看到来人,张峥心里一沉,这二人,他自然是认得,后来因为偷盗,被夏氏赶出了张家。 现在出现在这里,之后如何,并不难猜。 张如意狠狠地瞪着夏吉祥,像是第一次人情这个人一般。看来,她是个大傻子,已经不是一次识人不清了。 也是她倒霉,曾经付出真心的人,卢元卿,夏吉祥,都是人渣中的渣滓。 这么做,除了报复自己,对夏吉祥有什么好处? “表姐,你可别这么看我,就好像要把我吞入肚腹一般,我能来京都,我爹爹都知道,而且老祖宗也过问了。” 夏吉祥微笑,这一次,张如意背着奸生的名头,要一辈子被人唾弃!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当年旧事被翻出,夏吉祥暗地里找到张叔和崔嬷嬷,这二人已经成亲,在边城的村里住着,穷困潦倒。 夏氏做事真狠,把二人赶出门,差点把人打死。 现在有作证的机会,夏吉祥又给两个人许了一笔银子,他们怎么可能放过绝好的机会? “随你。” 张如意狠狠地闭眼,这是她一生中,最后的难关,挺过去,怕以后也不会有更艰难的了。 “呵呵。” 夏吉祥冷笑,瞧瞧她这个表姐,都这个时候,还不肯认输,还在端着。 奸生的而已,还出来优越感了? 夏吉祥恨不得把张如意的面具撕破,而后扔在泥土里,踩上几脚,这样才能舒服。 等一会儿,只要一会儿。 夏吉祥出现,李海棠感到不安,当年他们在黎城,住在知府后宅,又赶上百花娘娘的选拔,她真的没看出夏吉祥是这种可怕的毒蛇。 什么仇,什么怨,让夏吉祥死咬着不松口? 李海棠想不通,最后得出结论,要是没有灭门之仇,绝对干不出这事来。 “夏吉祥这招,损人不利己,夏氏好歹是她的姑母,这般挖出旧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李海棠真想出去,和张如意站在一处,要不是有身孕,行动不方便,她一定冲出去,左右开弓,先给夏吉祥那贱人几十个大耳刮子,先过过瘾再说! “娘子,你放心,这个绝对有实现的机会。”大耳刮子用木板子打比较好,真用手掌,萧陵川不准,他怕自家娘子手疼。 第930章 熟虑 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四处飘着潮湿的气,空气中,却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李海棠坐在床边,寻找香味的源头,竟意外地看到角落里的一丛丛菊花,看着不像是野菊,也不知道自家谁这么重口,尤其是在雨天渲染气氛。 菊花黄,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她不由自主地哼出了曲调。 换位思考,若此刻换成李海棠自己,她不晓得如何是好,可能会静观其变,看看夏吉祥要出什么幺蛾子。 把夏氏当年的车夫和丫鬟找来,就是想让夏氏被强,更加有说服力。 站在夏家立场,绝对是丑事,夏吉祥却说争得家里同意,李海棠怎么也不会相信。 她分析夏吉祥这个人,表面单纯,紧紧限于表面,但是本人嫉妒心极强,在嫉妒心的驱使下,容易扭曲,转化成嫉恨,被人撺掇当枪使。 夏吉祥可是和叶璇儿那种人当过好姐妹,交付一颗真心,后来叶璇儿被拆穿,二人才分道扬镳的。窗外,夏吉祥已经走到张如意的对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得意道,“张叔和崔嬷嬷曾经是姑母的车夫和丫鬟,求子途中,二人出去拾掇柴火,其实,他们根本没有走远 ,亲眼看见两个泼皮,进了山洞。” 夏吉祥介绍完二人的身份,众人看张峥的表情,就知道这是真的。 阮家下人太多,谁也不会对一个车夫和丫鬟有印象,何况两个人在将近二十年以前,就被赶出府了。 “可是,我听说,这两个人是因为偷盗府中财物,才被赶出去的。”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张如意深呼吸,也就淡定了些,最坏的结果,无非她和张家脱离关系,被从族谱里踢出去,那又能如何? 被强,不是她娘愿意的。 假设,车夫和丫鬟当时能冲到山洞里救人,想必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她娘也不会因此抑郁而终。 作为下人,保护主子是本分,二人躲在旁边悄悄地看,事发后,娘夏氏随便找个由头,都可以打死二人,而不是赶出府,这么轻松了。 “还不是为自己遮掩。” 夏吉祥反驳,夏氏没把二人赶走,是因为怕二人弄个鱼死网破揭穿,所以才在生下张如意以后发作,给二人安插个罪名。 偷盗啊,出去了身带污点,谁愿意用这样的下人? “张叔和崔嬷嬷,在码头做苦力,好歹混个吃喝,日子过的极苦。” 夏吉祥又形容一下,表现出夏氏的阴狠。 这下,张如意更加恼怒,大声地质问,“夏吉祥,你今儿弄出这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我安什么心?我只是看不惯你唯我独尊的样儿,你算什么东西?” 奸生女,顶着张家千金的名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做什么都成,却不知别人为得到一切,活的有多心酸。 夏吉祥看不上张如意,从始至终,只不过她以前懒得表现出来。 从小,她爹就她让着张如意,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不能忘记这个表姐。 她唯一喜欢的布偶,也因为被张如意看上,送了出去。 张如意明明比她还要大,为什么要让她这个年岁小的让着? “你看不上我,就处心积虑地安排这些来污蔑我娘亲做了亏心事,你不怕大半夜的,我娘回来找你吗?” 张如意嘶吼着,这会儿她不能软弱,就算为了她娘,她也不能。 “你……你少拿你娘说事!” 夏吉祥很郁闷,即便是一切为真,张如意扯出她姑母,她有点害怕了。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能道死人长短,这是规矩。 夏吉祥揭穿一切,张家和阮家明显是默认状态,现在就差滴血认亲,让一切有个最终的结果。 李海棠觉得自己快要坐不住了,她指着人到中年的车夫和丫鬟,道,“夫君,你看这二人……” “车夫弯腰驼背,贼眉鼠眼,眼睛冒着精光。相由心生,可见此人在审时度势,而那个丫鬟,眼珠子转来转去,不敢看如意,绝对心虚。” 獐头鼠目,被以偷盗的名义赶出去,或许,夏氏赶走他们,只的是因为偷盗。 时隔多年,夏氏已死,死无对证,老嬷嬷服毒自尽,连个辩驳的人都没有,只能任由活着的人怎么说怎么是。 遇见这般情况,看张家人态度,明显更加偏帮着阮家,怀疑张如意的身世。 萧陵川摇摇头,别人家的私密事,他们知道太多不好。 “我晓得,我就是怕如意吃亏。” 李海棠轻微地叹口气,只觉四面楚歌,张如意不能前进,又不能后退一步,被卡在中间。 夏吉祥仰着头,态度嚣张,鼻子里发出冷哼,“反正就算你再不承认,也无济于事。”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在场众人谁也没有说话,阮家大老爷和张峥对视一眼,彼此扭头。二人同朝为官,阮大老爷已经被提拔为尚书,足足比张峥高出两个位置的官阶,这让张峥很不爽,不管张如意是不是她女儿,到底是当做女儿养这么大,决计不能让阮家 人占便宜。 阮家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可惜,张家其余人都不这么想,认为能把嫁不出去的张如月送给阮平之做个续弦,是一笔非常合算的买卖。 当年的车夫和丫鬟已经找到,不管张如意是不是奸生,夏氏不洁,就不配做张家的媳妇! “平之,作为阮家嫡长孙,你要娶她也可以。” 沉默良久,阮家大老爷发话,他眉头紧锁,咬紧牙关,似乎经过深思熟虑,而后道,“如果你非要她,以后就别当阮家子孙!” 这话,说得很严重,不仅仅是断绝父子关系的意思,而是要把阮平之从阮家除族。 需要开祠堂,阮家族人一起参与,把名字抹去。 可以说,被除族,比被判斩立决还严重。 大齐人讲究宗族观念,一个族里的同族,都是族亲,血浓于水的亲人,彼此都要互相帮衬,不能忘本。 李海棠是个例外,她被李家除族,她只有激动的份儿。她和李家没关系,占着李家女的位置,平白让李家人占便宜,她不愿意! 第931章 乱了 话音刚落,一旁阮平之的娘受不了了,要是把阮平之除族,阮家的一切和他再没关系,相当于陌生人。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难不成以后阮家所有的产业,都得让给那个贱人生的傻儿子?那么阮家迟早败落! 不是自己生的,养不熟,现在那小崽子还小,不懂事就要闹个翻天覆地,等以后接了阮家,第一件事就得把她这个当家主母赶出去。 女儿不在了,儿子被除族,阮平之的娘这么一想,自己晚景凄凉,浑身上下冒着冷汗。 “爹,您非要逼我吗?” 阮平之对阮家失望,但是却不是憎恨,爹娘有养育之恩,他就算脱离阮家,族谱还在,他迟早有一日会回来。 京都的阮府,是他家,只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想好,自己要用何等的心态回家,面对爹娘。 作为一个男子,他娶了张如意,就得对她负责,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他娶妻,会闹到要断绝关系的程度。 “我逼你还是你逼我?” 阮大老爷痛不欲生,就差顿足捶胸了。依他看,张如意身世板上钉钉,又要在京都掀起轩然大波。 阮家丢不起这个脸面,不可能让未来的族长,找个奸生女!那比找花楼的姐儿还要耻辱! 如果阮平之有嫡子也就算罢了,问题是,还有个丫鬟生的庶出,儿子当成嫡子来养着,这不是乱了规矩? “规矩?爹您不是也找到外室,还把来路不明的小胖子野种领进阮家。” 阮平之本不想说话这么难听,但是他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如此态度激怒了他,他被刺激得口不择言。 “放屁,什么外室?小王八,龟儿子,你是说你老子被戴了绿帽子?” 野种?他的小儿子,怎么可能是野种,长得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会有错。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 阮平之干巴巴地笑两声,依照这个逻辑,长得不像的都是野种,奸生,长得像的…… “你怎么就知道,那孩子不是我二叔的?” 阮家还有一位老爷,是阮平之的二叔,和阮大老爷也很像,除了年岁上有些差异。 所以啊,孩子可能是他二叔的! “噗嗤……” 李海棠一口水喷出,她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差点笑到岔气。 从没看出表哥阮平之这么气人的一面,她甚至有点同情大舅,看大舅那气得猪肝色的脸,正处于暴走的边缘。 但是这句话,却让阮家大老爷眼神一亮,随后露出深思之色,他看一眼张家人,问道,“要不,等你们确定了再说?” 刚刚父子俩差点断绝关系,阮平之一句话,成功扭转局面。 万一一切是场误会,虚惊一场,张家和阮家还要合力去夏家算账,自己窝里反,抹黑死去之人,不成体统! ”本来也是说好等大年三十开祠堂,滴血认亲。“ 张家人不说话,张峥只能无奈地表态,他对夏吉祥道,“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我对你都很失望。” “姑父……” 夏吉祥张口结舌,对她失望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她证据不够确凿?她已经找到了人证。 许是,姑父张峥得知自己被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头顶绿油油,又被当众扯下遮羞布,所以恼怒了? 夏吉祥琢磨一下,男子都爱面子,这么想,恰恰认为他相信了。 “你姑母活着的时候,对你不薄。” 张峥直视夏吉祥,那目光锐利,能直戳人的心底,他冷声道,“此事,无论真假,都会污了你姑母的名声。” 夏氏对夏吉祥是真心的喜欢,七七八八的没少买,她对娘家人的感情不一般。 一切是污蔑的,夏氏死不瞑目,如果为真,作为夏家人,为什么会选择公开,让两家难堪? “我是为了……为了真理!” 夏吉祥词穷,明明她有理,却被说的像个白眼狼。 她心里很不爽,夏家有人反对和盘托出,所以,她这么做,大逆不道,或许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再严重能如何?总比奸生的名声好,她就是想彻底的毁了张如意,让她成为过街老鼠,在京都再也抬不起头! “你大义灭亲,行了吧?” 张峥语调平淡,却隐藏不住讽刺,让夏吉祥面色一僵。 “要不,咱们先散了吧。” 阮平之的娘亲看看形势,再闹下去,自己儿子真要被族里除名,那样的话,她这个做娘的,什么都没了。 这个年纪,不可能再生子,就算有身孕,危险不说,谁能保证出儿子? 她很清楚,未来还是要把儿子作为依靠。 “等一下。” 夏吉祥着急,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万一张如意发狠,找人把车夫和丫鬟灭口怎么办? 今儿必须让所有人听一下那二人怎么说。 夏吉祥为了找到二人,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用的都是她娘留下来的陪嫁,她不能做赔钱的买卖。 “今儿不做滴血认亲,趁着大家都在,难道不想听听曾经在我姑母身边服侍过的崔嬷嬷如何说?” 夏吉祥见众人要上马车,赶紧抛出一颗炸弹。 果然,张家和阮家的来人,停住脚步,把眼神放到那二人的身上。 “各位老爷,夫人,小的曾经在张府做车夫,后来小姐出嫁,小的和内人,都是作为陪嫁被带到了阮家。” 车夫说话吐字清晰,他口中的小姐,指死去的夏氏。 崔嬷嬷当丫鬟的时候叫云朵,是夏氏身边的贴身丫鬟,二等丫鬟,管着夏氏的衣物。 他和云朵当年有点意思,是被赶出阮家后,二人结为夫妻的。 “当年,小姐迟迟未能受孕,听人说,京都一处山麓上,建立个子孙堂,子孙堂非常灵验,就闹着要去。” 那处偏僻,地势也不好,他们去的那日,艳阳高照,谁料刚下山,还未走远,就下起了大暴雨。 马车坏了,不能前行,一行人只能找地方避雨。 他是外男,留在山洞里不适合,就借口出门寻找柴火,他内人,跟着他一起去了。两个人没有走远,而是在山洞口的另一侧古树下,琢磨等下掰点柴禾回去。 第932章 当年 两个人主要是为找地方避雨,也给夏氏在山洞里整理的时间,二人刚站定,片刻后,有两个吊儿郎当的男子进门。 那二人进去之后,一人出来,左顾右看,等了一会儿,把风的人进去,没过多久,一起出来,其中一人,还在系着裤腰上的绳子。 另一个人,手中拿着的,是夏氏的肚兜。 白色的,前襟绣着牡丹,还有夏氏的小字。 当年还是丫鬟的云朵,管理夏氏的衣物,轻而易举地认出来。 两个人一合计,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假装不知情,又拖了半个时辰才回去。 进了山洞以后,夏氏早已恢复正常,只是眼里的红血丝,还能看出,她狠狠地哭过。 高门千金,哪里受过这个,一旦被人知道,只能一根绳子吊死了。 此事后,没多久,夏氏突然有了身孕。 车夫本来把秘密都准备烂在肚子里了,一辈子不提起,可是见到夏氏有身孕,他迫不及待地找到云朵。 根据云朵的消息,那日之后,夏氏就对她有些防备,想来怕她知道实情,却对贴身的嬷嬷百依百顺。 车夫见此,就有一个主意,趁着孩子还没生下来,二人合谋,到夏氏面前,合伙勒索一笔银子,外加自由身。 他们想了两日,跑到夏氏近前,说起那日看到了两个陌生的男子,从洞口出来。 夏氏听见后,没什么反应,只让他们先等等,有什么等生下孩子再说。 二人以为夏氏要和身边的人商议,耐心等待,真的等到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儿,而且圆脸,和其中一个无赖长得很像。 他们威胁,如果夏氏不给钱,就要把秘密说出去,告诉张峥。 夏氏表面答应,背后却弄个偷盗的罪名,把二人打个半死,赶出府。 随后,他们也找不到机会,因为一直被夏家的人盯着。 见识到夏氏的手段,他察觉到,夏氏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和柔弱,他们若是把人逼急了,性命不保。 背上偷盗的罪名,二人找不到活计,只能到码头扛沙包,而云朵一个娇嫩的丫鬟,给糙汉子做饭,手也磨粗了。 当然,敲诈勒索,他不可能说,只说夏氏要赶尽杀绝,为掩饰自己的丑事,把两个人打出门去。 至于为什么看到有外男进入山洞而不阻止,二人眼神闪烁,避重就轻。 很明显,就是害怕对方有什么,因而躲了。 两个人提起无赖拿走的东西,说得斩钉截铁,而且情节描绘得相当细致,只差说无赖是怎么强了夏氏的。 张峥脸色铁青,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相信两个下贱人的话,却又忍不住看张如意的脸,眼底闪过怀疑的神色。 他的女儿,和他并不是很相像。 “说完了吗?说完,赶紧滚。” 张如意深呼吸,她的鞋子进了雨水,脚底板发凉,可是再凉,也没心凉。 如果是真的,娘为何不心狠一点,把这两个刁奴弄死?亲眼目睹一切,还好意思说出来。 “大年三十,张家开祠堂,我会去。” 张如意很疲惫,不想再和他们说什么了,她要仔细想想后路,遇见事情就退缩,不是她的风格。 下雨天,两家人都不愿意久留,听过来龙去脉以后,纷纷上了马车,直奔各自的府邸。 夏吉祥看着张如意的背影,得意一笑,“张如意,你马上就要变成人人喊打的臭蟑螂了!哈哈哈哈!” 张如意脚步一顿,却没说话,她脸上淌着眼泪,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往庄子里面走。 “表哥!” 大舅和舅娘就在门外,李海棠都没出去,她讨厌张家人,怕忍不住动手。 阮家唯一能让她看得上眼的,只剩下阮平之了。 “海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阮平之点点头,他明白表妹的担忧,但是他不会退缩。 “可是……” 今儿阮大老爷说话很绝,就差一步,以阮平之的脾气,没准真的答应和爹娘断绝关系,被赶出家门。 这样,就算张如意不是奸生,名声也好不了。 好好的嫡子,为了一个二手货被赶出家门,放弃阮家的一切,难免被说道成狐狸精。 事情要解决,断绝关系要不得,大齐以孝治国,千万不能在小细节上被人抓小辫子。 尽管阮家人不咋地,表哥却需要这么个靠山。 “放心,没有可是,就算我爹爹那么说,我娘也不会答应。” 做了二十几年的高门当家主母,他娘若是真是轻易答应,以后只能替别人养孩子,还是给她添堵外室留下,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 他已经点拨过,接下来如何做,就看他娘的。 他说,长得像的未必就是亲生,不是还有他二叔?万一他二叔和爹爹的外室搞在一处…… 这个可能性小,却不是没可能,他二叔那人,最爱吃窝边草,以前也曾经睡过他爹爹的小妾,二人差点为此闹僵。 他此言一出,他爹脸色当即就变了,态度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表哥心有成算,李海棠心里好受一点,她这会儿出现不太好,就拜托阮平之多多安慰好姐妹张如意。 二人成亲了,本质上是一家人。 这一夜,京都的雨就没停止过,一直到农历腊月二十九,天还是乌云密布,没有放晴。 阴雨天,让人的心情充满压抑感,但是抵挡不住过年的喜悦。 李短腿准备了一马车的礼品,准备送春梅回娘家,礼品是为讨好岳父岳母。 年初二,家里事忙,离不开人,只能年前回去一趟,送点年礼。 二人刚走到庄子的正路上,李短腿就碰见京兆伊衙门的官差,一行七八人,骑着快马,看方向,是奔着庄子上去的。 要过年了,京兆伊衙门休沐,这些人穿着官服,难不成是来抓人的? “差爷,过年好啊,哥几个是来干啥的?” 李短腿赶着马车,停在原地,明知故问。主家夫人有身孕,其余的琐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帮着解决就解决,以免让夫人烦忧。 第933章 灭口 李短腿心里嘀咕,这大过年的,来者不善,前面就是自家庄子的大门,看样,几个人明显是冲着这边来的。 家里有人犯事了? 昨日,庄门口来人,他在外面办事,为岳父准备年礼,回来听五福提起,说是阮家和张家人找上门,似乎对阮平之和张如意的亲事不满。 李短腿撇嘴,人家早已成亲,睡到一起,不满能怎么地? 高门大户就是事多,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两家门当户对,凑合到一起,不是很好吗? “你是?” 官差拉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看一眼李短腿,感觉眼前的人有点面熟。 “我是庄子上的管事,姓李。” 李短腿认识不少京兆伊衙门的官差,来的几个人,他看着眼生。 京兆伊衙门有官差几百人,经常和周围的下属的县互换,约莫这一批人是新换过来的,因而不熟。 “李管事,你在最好了,今儿夏家小姐去衙门报官,死了两个人,我们正是去找人回去调查。” 大过年的死人,晦气,几个人口气明显不好。 李短腿点头哈腰,说话客气,他们也不能太摆脸色,解释道。 如果是不重要的案子,一律推到年后,但是人命关天,又是夏家人报官,他们大人很重视。 “死人了,这个我晓得,怎么抓庄子上的人问话?” 李短腿对一切不知情,昨日李海棠又特地叮嘱下人,不要乱嚼舌根,他一头雾水,晕乎乎的。 官差上门,府上总要有人传话跑腿,他把马车交给春梅,愧疚道,“娘子啊,你看,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春梅非常理解,家里人手有限,丫鬟多,传话跑腿,必须有个男人才行。 她想了想,决定和自己男人一起回去。 “咱们都和爹说好了,这会儿二 老在家等着呢,总不能让二老白等。” 大年初二不回去拜年,年前的礼品不能少,这是礼节。 前段家里事忙,李短腿还去外地几日,这好不容易赶回来,送礼不能耽搁,不然,不是让村里人笑话? 把春梅送走,李短腿跟在官差的马后,往庄子上跑。 李海棠很快得知,自家门口来了京兆伊衙门的官差,仔细询问下,她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天,夏吉祥找了张如意的麻烦,带着车夫和丫鬟回去,她并没住夏家,而是找了京都最好的客栈,安置车夫和丫鬟。 昨天,夏吉祥高兴,喝了点小酒,酣睡一夜,早上去敲门,发现那夫妻俩没开门。 伙计说,昨日两个人回去后,就没叫水,早早地睡下了。 夏吉祥起了疑心,这一对夫妻贪婪,和她讲条件,要银子,尤其是提出,要在过年之前,买一套宅院,安置二人。 她没同意,推脱了几句,昨晚还闹得不欢而散。 夏吉祥吃过早饭,又去敲门,可是,门突然毫无预兆地开了。 “搞什么鬼?” 夏吉祥推开门,正要进门,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而在屏风后露出来桌子腿出,有大片的血迹。 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夏吉祥吓得喊伙计,最后是,伙计和掌柜一起进门,在床边,发现两具尸体,正是丫鬟和车夫。 二人一个被抹脖子,一个被用刀扎穿了前胸,被发现的时候,血都流干了。 “一定是阮平之和张如意杀人灭口!” 人死了,这下,死无对证。夏吉祥气得颤抖,和掌柜一起,到京兆伊衙门报官,她扬言,如果张峥不能秉公办理,她就大肆宣扬出去! 张峥一想,这二人的死,和张如意有点关系,就让官差来庄子上抓人。 “你们说有关系,就有关系,证据呢?” 李海棠拍了下桌子,很是愤慨,那两人该死,却不是死在这个时候,多容易被人误会? 杀人灭口,真想的出来,如果灭口,昨日就应该直接杀人。 昨晚下雨,京城宵禁,从庄子到夏吉祥所住的客栈,来回几个时辰,再者,张如意怎么能知道夏吉祥住了哪? “夫人,这是大人的意思。” 为首的官差也很无奈,他们是听命办事,抓点把人带回去,也好准备回家过年。 “我和他们走。” 张如意收拾出一个小包裹,身后跟着阮平之,夫妻俩情绪很淡定,看不出喜怒哀乐。 “如意,马上过年了。” 李海棠不希望张如意这个时候去,那二人死就死,关他们什么事啊! 不能夏吉祥说什么就是什么,总得有个分辩的机会。 “没事,我清楚我爹的脾气。” 张如意摇摇头,张峥这么对她,可见非常在意娘亲的过去,想想也是,任谁被扣了二十年的绿帽子,都无法释怀,何况还是有头有脸的人。 “表妹,小五子就托给你照顾几日了。” 阮平之点点头,夫妻俩人决定共同面对,度过眼前的难关。 事情既然发生了,一味的逃避没有用。 阮家人被夏吉祥撺掇,无非是不想让她娶张如意,如果他真的吃了牢饭,阮家能不管? 不提别人,他娘一定会想办法的,所以,他根本不担心。 两个人没说太多,跟着官差一起走,小五子咬咬嘴唇,最后决定听爹娘的话,留下来。 “姑姑,真的没事吗?” 犹豫很久,小五子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他小小年纪,就经历很多挫折,远比同龄人要成熟。他不喜欢阮家,明显感觉到阮家人对他的恶意。 “放心,没有事,姑姑和你保证。” 李海棠摸了摸小五子的头,柔声安慰,心里却在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啊! 张如意和阮平之被带走,这个年,家里就少了很多喜悦的气氛,李金琥和四喜出门游历未归,香梨和王婆子来到庄子上,很明显,又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有多少喜悦,那么就寻找过年的仪式感,春联,窗花,爆竹,风声的年夜饭,一样都没少。 北地的葡萄酒,酸甜可口,李海棠多喝了两杯,眼神开始迷离。她托着腮,大年三十,是个大晴天,却没有月亮,饭毕,他们要去京城里放水灯。 第934章 萌娃 大年三十放水灯,是京都的习俗。 大年夜,京都不宵禁,城里热热闹闹,一行人决定,去走走凑热闹,也去去家里的晦气,冲喜。 饭毕,除了陈二叔和陈二婶要留下看家以外,家里下人全部都去,逛逛花灯,放放水灯,祈福许愿。 在京都最大的长安大街上,有一家寺庙,寺庙外,有打更的钟声。 每到辞旧迎新之时,就有不少人排队,等候敲钟,没人一下,敲钟的人许愿,会梦想成真。 百姓们排队敲钟,有些人就在附近的桥边,三五成群的放水灯,人群熙熙攘攘,笑语欢声。 从庄子上到城内,沿途路过的马车多不胜数,李海棠靠在窗口,向外看,被别人家的喜悦感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几分。 一年一次,不能把任何不好的情绪带到明年,无论什么苦难都会过去,因为,活着才是最大的希望。 香梨坐在马车的一边,看到李海棠开怀一些,这才放心。不然饭桌上的气氛压抑,家里开了几桌,只有李短腿一人尴尬地逗趣,其余人默不作声,冷场。 她想说几句,奈何嘴笨,以前她也不会哄人,怕自己说错话,让原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加尴尬。 “海棠姐,我还是第一次感受京都大年三十。” 沿途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到处是喧闹声,杂揉着爆竹的声响,显得特别的喜庆。 小娃子们是最欢乐的,小兜兜里满是零嘴儿,花生,瓜子,糖果,小嘴吃得亮晶晶的,停不下来。 北地不同,同样有过年的气氛,却是在家中,热热的炕头上,吃着炖菜为主的年夜饭,家里人也会凑到一起,打牌九。 “是啊,北地冷,出去一趟,哆哆嗦嗦的。” 李海棠想起在北地的街道上,每年冬日,根本看不出模样,因为每个人都是厚重的袄子,有钱人家,身上裹着皮毛的大衣。 无论是多么纤瘦的人,看起来都圆滚滚的,走路基本是一个姿势。 若是下了大雪,走路更是一个样,大腿从雪地里艰难的拔出来,再进去,和拔萝卜差不多。 再美貌的小娘子,也看不出容貌,捂得严严实实的。 “我的一个表妹,为了显示自己身材好,穿的少,结果出去一趟,回来发高烧,差点去了半条命。” 香梨说起在北地过年,她的那个表妹,总想显得自己与众不同,自从高烧半个月后,每年不到冬日,就开始套上袄子,再也不敢美丽冻人了。 李海棠噗嗤一笑,这才哪到哪,在北地,根本不用在意发型。 一年刮两次大风,一次刮半年。成亲的小媳妇,随便用帕子把头发包裹着,就能出门,反正再好看的发型,也被破坏的无影无踪。 当时觉得活得艰辛,现在离开家乡,到京都,她却能找到其中的萌点。 京都不冷,大冬天的,只穿一件薄薄的袄子,街道上人多,到处是晃动的人头,货郎和小摊贩,见有生意做,过年也不休息。 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搭台子的,猜灯谜,走迷宫,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 距离子时正,还有几个时辰,长安街,已经被来往的百姓占据,众人纷纷排队,只为能在子时后敲钟。 李海棠看着黑压压的长队,琢磨若是轮到她,很可能天都亮了。 “人太多,咱们过不去,马车不如就寄放在车马行吧?” 李短腿对京都熟悉,哪里人少,哪里热闹,他一清二楚。 原本他是想找个人少的地方,但是看李海棠情绪不高,他自作主张地带着一行人,找了京都的闹市。 看到李海棠面色松动,他想,还真是来对了! “好,那就下马车。” 李海棠兴致勃勃地,拉着小豆包,等打开车门,她把豆包交给自家野人夫君,而自己拉着小五子下马车。 左边有一条街,都是卖吃喝和小零嘴的,做糖画和捏面人的手艺人旁边,围满了四五岁的小娃子。 “夫君,我带着香梨先去放水灯,你在这边等我。” 放水灯,是女子的项目,和男子无关。 萧陵川看着不远处的桥,对着白冰和白霜两姐妹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保护好李海棠。 河水很深,大冷天的,人又多,万一掉下去,可是要大病一场,尤其是自家娘子这会儿有了身孕。 他虽然不参与活动,却找个最近的距离,保证娘子有危险,他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爹,要糖。” 豆包指着糖画的摊子,对他爹霸气地提要求。 萧陵川拍了拍儿子的屁股,眼神却没离开自家娘子,他问道,“要糖,还是要糖包?” 糖包想认自己做爹,和豆包一个爹爹,这个梗,萧陵川听说了,小包子豆包反对,出乎他的意料。 方芍药有意向结亲,萧陵川不发表意见,其实他看糖包不错,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要糖!” 什么糖包,他才不要!豆包很生气,他真是看错糖包了,竟然想和他抢爹爹,以后,他不和糖包一起玩。 “糖包给你当媳妇,行不行?” 李海棠不在,萧陵川开始坑娃,一边跟着的李短腿差点笑到肚子疼,没看出来啊,这么严肃的主家,能说出这样的话。 估计他说出去,家里不会有人相信,还得说他胡诌。 “媳妇?” 豆包重复一遍,那是个啥东西? “媳妇就是娘子,就好比你娘,就是我的媳妇。”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蹲下婶子,把豆包搂在怀里,轻声地问,“你愿意不愿意?” “糖包给你当娘子,会生儿育女,就是,生个豆包一样的小娃娃。” 萧陵川早就想问了,背着自家娘子做坏事,感觉很爽。 “不想。” 豆包果断拒绝,虽然他不懂,娘子是用来干什么的,但是,代表每天都在一起,他不想和糖包日日见面。 “为什么,这样不好吗,我和你娘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萧陵川拽了一句词,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李短腿,眼珠子都要凸出去了。天啊,原来主家是这样的人!怎么形容呢?闷骚,对,一定是闷骚! 第935章 水灯 如果李海棠知道自家管事所想,一定会竖起大拇指,恭喜李短腿,终于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豆包不知道他爹是为坑他,认真思考,发觉并不想和糖包日日相见。 偶尔在一处玩还可以,糖包太粘人,而他必须每日有独立思考的时间,对着墙壁,树木,发呆,他爹爹说,这叫面壁思过。 豆包每日都要面壁,琢磨自己有没有做错事。 他娘说了, 他是男子汉,不能做错事,要是错了,就得改。 “那你想和谁天天在一起呢?夫妻就是要每日都见面的。” 那边,李海棠已经走到河边,周围没几个人,萧陵川就把注意力,放在豆包身上。 一定要每日相见啊!豆包似懂非懂,如果这样,就不能一个人,如果有很多媳妇,每天都换新人,轮流陪着他多好! 豆包发现,长时间和一个人玩耍,会腻味的。 “那你想要几个媳妇?” 萧陵川惊呆了,想不到儿子这么有出息!他得和娘子解释下,不是他教的! “十个?” 豆包点点头,嗯,十个刚刚好,本来他是觉得七个就够了,但是如果有人生病,得有人补上。 十个刚好,不多也不少。 “儿子……” 萧陵川不知道说什么,发觉豆包真是个人才,他以前怎么就眼拙,没看出来呢? “豆包少爷,您的理想很伟大。” 李短腿都忍不住夸赞了,十个女人,一个当正室,剩下的当小妾。 睡前,两个人捶背,两个人捶腿,剩下的打扇子,端茶送水,再来一个唱小曲说笑话的。 生活如此,真是美滋滋啊,人这一辈子,追求不就是如此么! “李管事,你似乎很羡慕?” 萧陵川板着脸,看着乐不可支的李短腿,出言威胁,“你若是说出去,让春梅知道……” “别,别,主家!” 李短腿瞬间收敛笑容,变得严肃,他就是想想,真的是想想,浮想连篇,但是不会那么做的,毕竟他自己无福消受啊! 要是让春梅知道他有这个想法,耳朵能拧掉啊! 不过,这真是主家吗?自己逗弄豆包小少爷,反过来威胁他一个做下人的,命真是太苦了! “鞭炮声太大,我啥也没听到。”李短腿转过头去,心里琢磨,晚上偷偷把这些和春梅说一下,万一主家透露什么,可别让春梅误会,他保证,自己能不打光棍,已经是一大幸事,绝对不任何的花花肠子 ,此心天地可鉴萧陵川继续逗弄儿子,而对面,李海棠对一切不知情。 她打开水灯,在水灯上写字。 李海棠的愿望很简单,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家人平安,和和美美,她和夫君感情甜蜜,稳定,彼此相互依靠,这样真的别无所求。 赚钱,无非是给自己找点事做,让日子充实。 “海棠姐,豆包的弟弟,或者妹妹,起了名字吗?” 香梨见李海棠奋笔疾书,好奇道。 别人家多子多福,盼儿子眼睛都蓝了,李海棠却想生一个小闺女,凑成一对“好”字。 “若是男娃,名字随便起了,馒头花卷,贱名好养活。” 李海棠对自己的肚子充满期待,最近胎动很缓慢,可见肚子里是个慢性子的小闺女,将来培养成大家闺秀,嘿嘿,还未及笄,求亲的人就要踏破家里的门槛。 作为娘,她就端着,可以举办个才艺大会,给闺女选夫。 骑马,射箭,必须懂,为了保护她女儿,好歹得会武功,打拳,耍大刀,都成。 当然,性子不能暴虐,她那娇滴滴的娇贵女,忍受不了粗手粗脚的汉子。再者,还有一门谋生的本领。 念书,做生意,不限。 无不良嗜好,还得有什么呢?对了不能有恶婆婆,不能给女儿委屈…… 香梨一句话,就让李海棠思绪飘远,想到十几年以后。 起的名字,就算是小名,也要展现女儿的娇贵,起什么名字好呢? 女儿就是她的珠宝,值钱的珠宝,嗯,翡翠,珊瑚,红宝石?不行,太俗气。 白玉,蜜蜡?清一色的丫鬟名,方芍药家里就有个叫白玉的丫鬟。 那叫什么好呢?李海棠陷入沉思,要体现女儿命格贵重,是做爹娘的珍宝。 东珠,点翠?不行不行…… “海棠姐,你怎么了?” 香梨察觉李海棠走神,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拉着手帕,惴惴不安。 “没事,我在认真思考你的问题,女儿叫什么小名。” 李海棠收起水灯,决定等想出来,直接添上,她把河边的位置让给香梨,“要不,你先放,我想想再说。” 香梨还没成亲,京都的习俗是,如果有喜欢的男子,可以把对方的生辰,写在水灯上,如果没有,就写自己的,寻找有缘人。 曾经有一个浣衣女,写了自己的名字,家里住的方位,没多久,就有大户人家的公子上门提亲,而她不用再给人浣洗衣物,安心地做起了大户人家的少夫人。 麻雀变凤凰,多少平民女子的愿望,这些年,总能听说水灯撮合成姻缘的,因此不少小娘子都愿意来祈福。 香梨本不想来,听奶娘王婆子说起后,她就动了心思。 河流下游,有未成亲的男子,在那里等待,可以提走自己中意的水灯。 如果对方没有心上人,证明二人有缘分,当然,其中不乏有因为容貌见光死的,还有因为条件不符合,没有后文的,但是有成功的例子,就不能不让少女们幻想。 香梨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她有心上人,却不知道心上人的生辰。 她憋了几日,最后还是没那个勇气问出口。 “你有心上人了?” 李海棠大吃一惊,平日,香梨住在铺子附近,又深居简出,怎么有机会结实外男,难不成是松鹤书院的书生? “是有。” 香梨的声音比蚊子没大多少,她低着头,差点把脸都藏到衣领里去。 有心上人,又不是丢人事,从某方面来说,是喜事啊! “夫人,您知道吴书生的生辰吗?” 香梨忍住羞涩,抬起头,眼神满含期待地问李海棠。李海棠:…… 第936章 逛吃 吴书生? 李海棠再次陷入沉思,把家里的人从上到下捋一遍,包括他们的亲戚,她有些不明白的问,“吴书生,没有这个人啊?” “海棠姐,你打趣我!” 香梨以为李海棠和她开玩笑,用手绞了绞手帕,思虑再三,才道,”吴书生早出晚归,我听春梅说,每次在庄子上,都有马车来接他,他定亲了吗?“ 李海棠其实早反应过来了,根本没往吴起的身上想,这会儿被香梨开诚布公地点明,她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吴起那小白脸,斯文清秀,正符合京都当下的主流审美,被未定亲的小娘子看上正常,他那相貌,不知不觉,就被人惦记,当年在日落山,大脚不就是因此脑补,扎了刀 子的。 李海棠打量香梨,心里否定,香梨弱弱小小,不是吴起喜欢的类型。 自从胸口被扎刀,吴起就很没安全感。他曾经多次表态,要找一个身体强壮的娘子,不仅仅能分担繁重的家务,还兼职保护他。 这些,李海棠没说,大过年的,还是别给香梨添堵。 “每次我去铺子里,吴书生都在埋头看账册,我又不好打断他。” 香梨说起自己的苦恼,直接问对方生辰八字,容易引起误会,显得她很没脸皮。 她现在相当于没娘家的人,手中的钱财,就是从家里带出来那些,比普通百姓强,却和真正的大户人家比不得。 奶娘王婆子忙着铺子里的厨活,香梨在家,每日洗洗衣裳,打扫屋子。 奶娘想让她买个丫头伺候,香梨想了想,拒绝了,离开家,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自己能做的就做了。 “吴起的生辰,我也不晓得。” 李海棠摇头,恐怕这个只能问吴起自己。 他之前找过她几次,想要娶五福,但是遭到五福坚决反抗以后,他就熄了心思,已经有一段没提及此事。 前一阵子,在吃食铺子,吴起被做珠宝的徐家夫人小姐看上,徐家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来,吴起也不会避讳,不知道是不是对徐家小姐有了意思。 李海棠委婉地说出,希望香梨别太往心里去。 吴起不是死契下人,婚事李海棠做不得主,就算能做主,她也不想乱点鸳鸯谱,成就一对怨偶,张如意就是个反面典型。 “嗯。” 香梨低下头,眼里难掩失望,吴起和松鹤书院的书生们不一样,那日,她在后院,看到他正在劈柴。 他念书识字,是个秀才,又不会看不起商人,真真是难得。 读书人哪个不是心比天高,自认高人一等的?何况,吴起还是有功名的人。 既然没有吴起的水灯,她就随便写点什么,应个景儿。 但香梨心里很失望,她不敢说出来,不然被拒绝,以后在铺子相遇,她怕是要找个地缝钻着进去了。 河面上,已经亮着几盏水灯,水灯如小船,随着水波向前飘走,河面上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李海棠心里变得很安宁,她回过头,这间自家野人夫君,正在和儿子豆包说话,他的侧脸变得柔和。 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萧陵川抬起头,看着自家娘子的方向。 “夫君,我爱你,很爱很爱。” 李海棠没有说出口,而是做个口型,她摆摆手,宽大的袖口迎风,而后,提起毛笔,在下面写上,“贝贝”二字。 女儿是她的宝贝,别的名字太俗气,就叫贝贝,重名的机会小。 水灯很快就下去了,顺着水流,打着旋儿,李海棠继续闭眼许愿,钱财不重要,惟愿家人平安,岁月静好。 “夫人,前面还有好几座石拱桥,不少人都在放水灯呢!” 五福手里拿着棉花糖,腮帮子鼓鼓的,她食量大,刚刚年夜饭的饭桌上,气氛压抑,她不敢甩开腮帮子吃。 这会儿出来逛街,她看什么流口水,刚刚跑去买了两个肉卷垫肚子。 肉卷好吃,却不如大馒头实在,两个下肚,没啥感觉。 对于放水灯的习俗,李海棠一行人不太懂,她听方芍药提过,成亲的小娘子,需要在水灯上插两支蜡烛,而祈求姻缘的,只插一支就够了。 “五福,你放不放水灯?” 李海棠看了一眼等待的自家野人夫君,决定速战速决,一会儿这边的人更多了。 香梨闻言,紧张地看向五福,或许,吴起的生辰,五福知道? 只是她没脸问。 “夫人,我不放。” 五福手里提着个鬼脸的水灯,当初不晓得习俗,她自己做着玩的,后来知道在河里求姻缘,她就没了兴致。 五福想嫁人,可她对书生非常反感,对吴起,更加没好脸色。 后来,有马车接吴起上门,她满怀恶意地猜测,吴起要给有钱人家的小姐做上门女婿了! 香梨见五福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神色暗淡,人总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或者人不屑一顾,却不知道,对于别人来说,比珍宝更加重要。 她匆忙放下水灯,提着裙角,跟上一行人的步伐。 京都的内城和外城,中间有城墙相隔。 此刻,城墙上,每隔着几米,就有一个火把照亮,而城墙上,守城士兵人头躜动,火光映照着他们的面庞,太远,看不清,但是从下巴的线条看,每个人都很严肃。 京都有一处大型的观景台,每年,达官贵人都会受邀登上观景台赏灯,大街上,人满为患。 作为小老百姓,无非就是凑个热闹,吃吃逛逛,逛逛吃吃,看看杂耍,为自己找点乐子。 家里人全部汇合在一处,众人商议,没吃饱的,先用小吃填肚子。 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小摊贩来自天南地北,还有南边卖果蔬干的,咬上一口,脆生生的。 李海棠不晓得脱水的程序,但是她发现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火龙果,香蕉片,若不是马车不在眼下,她能把小摊贩的水果干包圆。 “夫人,奴婢没见过这种带着小黑点的果子,还真好吃呢。” 小摊贩为做生意,年前就带着娘子来到京都,每日住在客栈里,成本颇高。他家在最南边,从家乡到京都,路上要走一个半月,家乡的果子运送不方便,他灵机一动,经过多次的尝试,脱水成干,保留了水果的香甜,又香脆可口,小娃子一定喜欢。 第937章 包圆 小贩这次来京都,几乎是带着全村人的希望,这些果子,在他们那边,遍地都是,价钱便宜,吃不完的,家里就留着喂猪,喂鸡。 他制作出水果干,村里男女老少赞不绝口,以前一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吃法。 他们那个小地方,比较闭塞,肯定不如京都,可是因为闭塞,每年来走货的商人特别少,水果又是个不好运输的东西,动不动烂了一个,就会让一车的果子腐烂掉。 商户人家赔个掉底,看着满树的果子唉声叹气,如果这些送到京都,绝对能卖出天价。 小贩听了,就起了心思。 他没连镇上都没去过,却想去京都,他以为,和娘子说,会遭受到冷言冷语,岳父岳母得知,会说他不务实,整天想有的没的。 他也没在意,他只是说。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娘子听他说想去京都做生意,激动得一个晚上没睡着。 第二日天不亮,就回到娘家,找爹娘借钱,为了给他凑齐路费。 他们不知道京都在哪里,只知道,这一趟,要走很远很远。 对于一个没出过远门的人来说,此番要来京都,简直是天方夜谭。 村里没有秘密,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晚上,很多村人,族人,还有家里的亲戚,来到他家,到了以后,什么都不说,递给他一个荷包就走了。 小贩打开一看,里面是沉甸甸的铜板,还带着温度。 “你的水果干真的不错,小哥儿,你方便留下你的住地吗?” 李海棠看到后,如获至宝,她可是个识货的人。这些水果,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很有营养,一小包,当零嘴儿,一会儿就吃完了。 家里还有豆包,还有其余人,将来走亲访友,带上点,那绝对是稀罕物件。 她早就去京都各大杂货铺找过,能买到一把香蕉,都非常难得,还要靠着方芍药的关系。 南边运送过来的果子,到京都剩下多少全看运气,价钱贵不少,小老百姓也没有购买的渠道,一般不会到铺子里,就被有钱人家的分没了。 “夫人,您还要吗?” 小贩没想到自己有生意,激动到直抹眼泪。 他到京都后,就想推销自己的货品,正好赶上年前,可是官差看他是个生面孔,又没有给税钱,就到处驱赶他。 小贩和官差对着干,偷偷摸摸地打游击,敲门到市井人家去卖。 京都百姓没见过这个,尝一片,新鲜新鲜,而后就把他赶出门去,还说他的价钱太贵,不会有人买。 偶尔有人买上一包,那咬牙切齿的表情,特别的不舍得,好像是尝了他的东西,不好意思不给钱。 一连几日,收入惨淡,货没卖出去多少,小贩晚上背着他媳妇,偷摸地抹眼泪。 他一个老爷们,真不该哭鼻子,但是一想到背着全村人的希望,自己这么的废物,心里就难受。 村里不富裕,一路行来,打尖住店,吃喝,都得花费银子。 村里人给他凑的钱,所剩无几,而京都东西太贵,他只敢吃一个包子。 客栈的伙计见他不容易,就给他一个指点,让他今晚出来卖东西,或许会卖一些。 大年三十,无数人笑语欢声的日子,他和娘子的年夜饭,只有一盘饺子。看着兜里的十几个铜板,小贩第一次感到绝望。 这会儿,李海棠不但买了他的东西,还问住处,小贩激动到嘴都哆嗦了。 “我……我,我……” 小贩越着急,话越说不明白。他满脑子都是离开时,村人目送他远行的模样,有人含泪,让他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回来,好和他们讲一讲。他的爷爷今年六十多了,身子不太好。走的时候拉着他的手,道,“小狗子啊,你是个有出息的,早去早回,就算卖不出去也没啥,你回来和爷爷说说,京都是不是没穷人 ,满大街都穿绫罗绸缎的?” “夫人,我们住在宣武客栈,在西城外的一个胡同拐角。” 小贩这次是夫妻一起上路,两个人没有钱买马车,就推着板车,一路上,车轱辘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了。 他娘子见他语塞,怕生意跑了,赶紧补充。 “那一共有多少?” 内城禁车马,李海棠盘算,外乡人送货不方便,为了这些美味的水果干,她可以去取货。 “有个几百斤。” 小贩的媳妇露出笑脸来,“您要按斤称吗?” 能卖出一斤,也是好的啊!这下,他们能给客栈的住宿钱,早日回家。 “对,几百斤啊……” 李海棠盘算,一次性买这么多,似乎吃不完。 但是家里下人多,还有铺子里的,她自己也有饭食铺子,放在铺子里卖,肯定不会折本。 “全部都要。” 本来她是琢磨,便宜不能自己全部占了,但是,看周围人,也没有看这些,对隔壁摊子的手打鱼丸更加有兴趣,那就别怪她了。 一举拿下! “原本还能多一些,但是这个不好保存,我们夫妻俩没有马车,路上被雨水打湿,我们不舍得扔,就自己吃了。” 小贩的娘子说完,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她可以保证,留下的全部是脆脆的,她男人试验过了,一般不会潮,他们那边比京都气候湿润,都没有影响口感。 “那行,我相信你们!” 李海棠眯着眼睛,买到好吃的,她合心意,因而情绪高涨。 “那成,就给您称一斤……” 小娘子刚说完,又察觉哪里不对劲,她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您说,您全都要了?” “对啊,按照你的价钱,全部给我留着,这会儿,你们赶紧回去吧,就别在这里卖了。” 李海棠见夫妻俩没动作,还是傻愣愣地,估计二人要反应一会儿,就招呼五福等人,帮着小贩收拾摊位,还对旁边探头探脑地道,“别看了,看了也没有,都卖完了啊!” 这下,给周围人气的够呛,卖完就卖完呗,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不让人看,还有没有天理? 五福手里抓了一个香蕉片,放在嘴里,卡巴卡巴两声,她总觉得有一道刺眼的视线,等她发现视线的来源,低下头,豆包噘着嘴,正一脸鄙视地看着她。五福:…… 第938章 坑爹 “啊啊啊啊……” 喧闹的街道上,发出一声声尖叫,鬼哭狼嚎,传出去老远。 周围的百姓正在吃东西,咀嚼的动作停止,四处张望,嘴里嘀咕,“这大过年的,啥毛病啊!” “哎呦,孩子娘,你给我一巴掌,咱们的水果干都卖出去了,我不是做梦吧?” 小贩喊完,见众人惊诧的目光,还没挨打,隐约觉得,这是真的。如果是做梦,别人不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不用你娘子打你,老子特么的就想揍你!” 旁边一个高大的汉子,指着碗里的小土豆,小贩喊的时候,他刚把土豆塞到嘴里,突然来一个惊吓,土豆还没等细嚼慢咽,就进了喉咙。 这不,刚才差点噎到翻白眼,大过年的,不说来点喜庆的,遇见个神经病,真倒霉,他是得罪谁了? “大哥,对不住啊!” 小贩点头哈腰道歉,本想送一点水果干,但是想到面前的夫人全部包了,他又缩回手,这些东西,他不能做主。 “先给你十两银子,你先回客栈,等下我们去客栈提货。” 今晚要守岁,李海棠算算时间,觉得可以把东西先运回去。 两夫妻接过银钱,手都在颤抖,小贩的娘子,已经哭出声,要不是人太多,没下脚的地方,她很想给面前的夫人下跪磕头。 这些水果干,不仅仅是自家的,还有父老乡亲的,果子脱水后,剩的很少很少,浓缩的都是精华。 乡亲们走的时候还在嘱咐,千万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赚不赚钱不重要。 几十年了,村里没有去外面看看的人,难得年轻人有勇气,他们拿出棺材本,也要支持的。 一晃,出来到现在有两个月,夫妻俩嘴上不说,心里却七上八下,他们知道,那些铜板对家里人多么重要。 可是当初得知她男人想到京都看看,没有人嘲讽,没有人质疑,得到的只有支持,鼓励。 如果,这一次赚钱,夫妻俩一定要好好回报村里人。 如果不是那些路费,如果不是那些鼓励的话,他们也不会有勇气,放下一切,坚定前行。 不管如何,他们夫妻俩来到京都,算是见识到了。 “娘子,真好,我们有钱了,这样,回去就能给村里人带点京都东西,爷爷喜欢烟袋锅子,一个用了几十年,我知道……” 小贩说着,泣不成声,他爷爷要入土的人,毕生唯一的心愿,攒钱,买个好一些的烟袋锅子,作为陪葬。 得知他要出远门,他爷爷把攒了一辈子的铜板,全部交到他的手里。 爷爷说,没有烟袋锅子,如果这辈子能知道京都多么繁华,死也瞑目了! 还有村里那些人,他们那么淳朴,每个人都应该有礼物。 夫妻俩当时还商量,如果,实在赚不到钱,就在京都挖点土,带回去。 “你们是第一次来京都?” 李海棠听明白了后,很是感慨,那边那么闭塞,能有什么呢? “我本人做书铺的生意,如果你们夫妻愿意,离开京都以前,可以来找我,我送你们几十本《三字经》和《千字文》。 书铺由莫如海管理,正在研究活字印刷,第一批成品,只有这两本,但是李海棠检查过,和手抄本不同,字体清晰,没有一个错别字。 这些都是用最低等的黄纸印刷,摆在她的书铺,上不得台面,可是对于百姓来说,那是非常宝贝的。 “夫人,真的吗?” 他们村里有个识字的人,却没有书本,整个村的小娃,大字不识。 如果真有书本,让娃子们识字……想到此,夫妻俩更是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当然是真的。” 李海棠包了一包水果干,看路途不算太远,就让白霜跟着去一趟,先把余下的称重,顺便看一看货。 “夫人,那些果干是好吃,您为啥要全买下啊?” 五福一边吃,一边眨眼,受不了豆包小少爷的目光,她第一次自惭形秽,好像自己是个没有节操的吃货。 “不差钱。” 李海棠摆摆手,买都买了,钱都花了,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香蕉片有些硬,李海棠喂了豆包吃火龙果干,小包子和松鼠一样,吃的很起劲儿。 “夫君,刚刚我放水灯,你和儿子说啥了?没黑我吧?” 李海棠扶着腰,有身孕身材走形,她也不想,走路像个企鹅,但是那么走,省力,自己舒服就好了,她不介意别人怎么说。 “不可能,你夫君我不是那样的人。” 萧陵川故作高深,看了自家娘子一眼,“我就是问问,儿子将来要不要娶个媳妇。” “然后呢?” 李海棠表示了解,小娃长的很快,这不,马上就要两周岁了,一晃,十几年过去,豆包也该娶妻生子。 她这个当年的,竟然想象不到,或许,自己会和那些豪门老太太一样,种花种草,吃清淡的,抄佛经,有时间含饴弄孙。 “他不要糖包。” 萧陵川抽抽眼角,心里想,“对不起啊娘子,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他还懂这个?” 李海棠眼神带着怀疑,看了自家野人夫君一眼,又看着啃水果干的小包子,问道,“豆包,你爹爹说,你将来娶妻,不要糖包?” 豆包啃了一口口水,他自己小大人一般,用胸前的围兜,擦了擦嘴角。 面对她娘的问题,豆包回道,“可以有。” 呃,就是可以娶糖包的意思。 “儿子,你将来的媳妇,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你确定要糖包小姐姐吗?” 李海棠和方芍药关系不错,但是方芍药的闺女进了自家门,做儿媳,她还是没这个勇气。 两个捣蛋鬼,合在一起,倒霉的永远是别人,连她这个当娘的,都被捉弄过,深受其害。 “可以。” 豆包伸出手指头,掰了掰手指,认真道,“她一个,再要九个,媳妇。” 嗯,十个差不多够用,他爹爹也说,这样挺好的,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爹爹为什么没别的媳妇。 豆包是个喜欢提问的好奇宝宝,“要不,先给爹爹再找九个?” 李海棠:……萧陵川:…… 第939章 算账 “啊哈哈哈!” 李短腿去年就在京都过的年,对京都的习俗比较熟悉,他规划出一条路线。放了水灯,一行人刚好穿过热闹的街市,到河水的下游一带看热闹。那边有花灯,还有不少为成亲的男子,有些姑娘放了水灯,渴望有一个高大俊逸的男子捡到,从此成 就一堆姻缘。 为此,她们都会悄悄地观察,一旦发现对方提着自己的那个,若是意中人,马上上前搭讪。 因此这样的方式,成就的姻缘,每年都不在少数,如神明指引,修来的缘分。 去年,李短腿就跑到下游去捡了个水灯,结果,找上来的是个约莫有三百斤上下的小娘子,吓了他一跳。 对方带着小丫鬟,羞羞答答地,表示不嫌弃他,愿意嫁给他为妻子。 李短腿感动到泪流满面,可算有一个人不嫌弃他了!但是,考虑到对方的吨位,他退缩了。 李短腿当时想,这位小姐家境富裕,搞不好是个米粮大户,不然缺衣少食,也不能长到这个分量。 做爹娘的一定宠女儿,将来娶了她,陪嫁必不可少。 可惜,他看着自己的腿,最后坚定地拒绝! 人生吧,无非是笑笑别人,也让别人笑笑。 李短腿招来不少笑料,今年,他还准备去,就是存着那种报复的心态,去嘲笑别人,娱乐自己。 他想,老子成亲了,有娘子的人,怕啥啊? 这会儿,还不等看别人的笑话,倒是先看了一把主家的。 他发誓,他真不想笑出声,已经足够控制,奈何看到其余人憋笑辛苦,脸红还要忍耐,一脸便秘样儿,他就放肆了。 没办法,他李短腿就是这么耿直的人! 李海棠瞪了自家管事一眼,懒得搭理他,先把李短腿嘲笑她的行为,记在心里,回头转移到小本本上,以便于秋后算账。 “豆包,告诉娘,你说再来九个媳妇是怎么回事?” 李海棠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野人夫君,看来,她不在这会儿,有情况啊。 “娘子,豆包还不到两周岁,懂什么?” 萧陵川心中一紧,粉饰太平。天地良心,这些话,不是他教给儿子的,他对娘子绝无二心。 娶十个媳妇,亏小包子想的出来,这行为和思想是错误的,必须从小扭转。 “是吗?” 李海棠眼中划过一抹深思,都说童言无忌,越小的娃,才不会撒谎。 “豆包,爹爹为什么再找九个媳妇?” 媳妇只有一个,其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通房丫鬟之类,但是,豆包太小,还不清楚这些代表什么概念。 “爹娘,在一起。” 豆包说话还在蹦字,但是已经能清楚地表达自己所想,他咬着火龙果干,黑葡萄一般的圆溜溜的眼睛眨啊眨,最后道,“不好玩。” 无法想象,整日在一起多么的腻味,豆包只能和糖包玩几天,要是碰见其余玩伴,他就想找别人了。 李海棠捂脸,这熊孩子! “娘子,儿子都这么说了,你也清楚,不是为夫的问题。” 萧陵川一本正经,深觉要好好教育豆包,以后习武,多安排一些功课,让他没时间寻找玩伴。 话说不清楚的一个娃子,不能让他影响夫妻俩的深厚感情。 他可以肯定,这娃不随他,他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可是不随他,随谁呢? 萧陵川把目光放在自家娘子身上,意味悠长。 “哎呀,我是受害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海棠差点跳脚,她有身孕后,都在安胎,豆包又喜欢跑跳,通常都是跟着丫鬟婆子们,她把视线又转移到于嬷嬷身上。 于嬷嬷心里苦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这个岁数,根本不会说一些有的没的,不是她。 家里最不正经的,只有两个人,若不是五福,就是李管事! “夫人,我一直跟着您跑前跑后,就是李管事,喜欢逗弄豆包小少爷。” 五福看李短腿就幸灾乐祸,赶紧先泼点污水上去,看他嘚瑟! 一个问题,绕来绕去,又回到李短腿这里,这下,媳妇春梅也不帮他,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笑话。 李短腿很想抹眼泪,他要是有这出息,就不可能二十来岁,还打着光棍,娶一个可心的媳妇,还要谋划很久。 “夫人,时间不早,咱们不如到前面转转?” 等一会儿,街头上有舞狮子的,人群都要在后面跟随,乱糟糟的,容易走散。 “行。” 李海棠抱着儿子,开口教育,“你爹爹,只能有娘亲一个媳妇,因为,这样,你的弟弟还是妹妹,都是娘肚子里出来的,这样和你才最亲近。” 她一直把感情看得重要,无法接受大齐的我一夫多妻,后院小妾成群。 她自己的思想是如此,却没打算强加给儿子,但是从小就树立找十个媳妇的思想,这也太那个了。 教育了小包子,李海棠也不管豆包能不能听懂,深呼吸,恢复情绪,一行人继续逛热闹的街市。 过年喜庆,今天衙门不收税,小摊贩一个挨着一个,喜庆的香囊,荷包,比较受欢迎,清一色的大红,为这个年,增添了喜气。 “五福饼,吃了后,五福临门!” 摊主正在往模子上刷油,把类似月饼的模型放进去,等一会儿,出来一个印着“福”字,金黄金黄的。 “夫人,哈哈,这个五福饼,我一定要多买几块!” 五福笑眯眯地,给了摊主银钱,用油纸包,包了十几块。 五福饼掰开一看,核桃仁,杏仁,花生仁,瓜子仁和芝麻,和传统的老式五仁月饼差不多。 “还不错。” 李海棠尝了一口,略微甜腻,她不是很喜欢。自家野人夫君,对于甜食没兴趣,又不喜欢街边的小摊,能出来溜达,纯属凑个人头,李海棠把儿子豆包塞给他,随着众人往前走。 第940章 结缘 大年三十,京都喧闹,喜庆,不是北地边城可以比的。 不说摊贩上的吃食,光看人头,足足可以看一个晚上。 让李海棠惊喜的是,不仅仅有南边罕见的水果干,还能买到西北的开心果,骆驼肉饼,摊位前,要排队等待,那油滋滋的味道,传出去老远。 吃饱喝足,可以让人的情绪大好,李海棠暂时忘记烦恼,跟着自家野人夫君一起猜灯谜,挂花灯。 五福走在最后,一路左顾右看,不是她想看别人,而是周围路过的人,纷纷好奇地盯着她手上的花灯,露出奇怪的表情。 “夫人,我这个鬼脸的花灯,不好看吗?” 五福一脸不情愿,花灯是她做的,用了不少材料,她还和别人要了点黑色的绸缎,全是好布料,里面的红蜡烛,粗的那种,一根要五文钱。 她没放水灯,不想求姻缘,还有,听说那些男子,都在下游捡便宜,她就更不想了。 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干啥便宜了别人? “嗯,很有性格。” 大年三十,京都有一条不能说谎的习俗,李海棠站定,抬头望天,想着今儿喜庆,不好打击五福。 “还是夫人懂我!” 五福听到后,很是开怀,大摇大摆地走在前方,杀出一条血路,身后众人不顾别人的怨念,快步跟上,没用多久,直直地穿过一条街市。 前方,人影晃动,多半是未成亲的少男少女,小娘子们用面纱遮脸,走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灯笼。 李海棠的灯笼插着两根蜡烛,应该不会被取走,她看了一眼香梨。 香梨盯着远处的吴起,而后,摇摇头,她不在意谁提走了灯笼,她有心上人。 吴起这个人,初见时,香梨觉得他文绉绉的,说话慢条斯理,很有逻辑性,等接触几次,她发觉,他和别的书生不一样。 “吴书生,今儿这里美人如云,想来都是看水灯的,你不去挑一盏?” 李短腿贼眉鼠眼,怂恿吴起上前抢一盏水灯。 万一遇见个美人投怀送抱,从此成就一段姻缘,多么的美好! 他们原来都在日落山,李短腿和吴起最熟悉,说话没有忌讳。 “水灯?” 吴起犹豫一下,回头,看向五福手里的灯,眼睛差点抽筋,他问道,“五福,你怎么不把你这个水灯放了?” “关你啥事?” 五福侧过头,不想搭理吴起。 家里人总拿二人开玩笑,让她不喜,尤其是爹娘,竟然也不问问她的意思,就同意吴起爹娘的提亲。 香梨看到二人说话,退后一步,想要说话,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吴书生的眼光,嗯,很特别,自己不够强壮,他不会喜欢。 “哈哈,我和你们说,能在这里捡到水灯,而且,对方还找上门来,绝对是缘分。” 李短腿唯恐天下不乱,使劲的忽悠,这里未成亲的就吴起一人,说不定能捞到一个不错的媳妇儿。 万一长相不合心意,见光死,赶紧跑就是了,反正也没损失。 退一万步来说,人不在,还能捞到一盏好看的水灯。 “李管事,你似乎懂得很多。” 吴起微笑,神色调侃,“看来,李管事您很有经验?” “你可别乱说!” 李短腿想回击,表示自己是第一次来,想到那个不能说谎的习俗,他眼神漂移,心里恨透了吴起,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哥哥,是你吗?” 一行人正在河边扎推,远处,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在一处。 突然,一行人前面的光消失,走过来一个黑影。 黑影庞大,走近一看,原来是个三百来斤的大胖子,左右两个丫鬟扶着,她走得气喘吁吁。 小娘子脸上满是肥肉,眼睛已经成为一条线,眼皮上,被厚厚的脂肪取代。 她的皮肤白里透红,虽然胖,却不是那种特别苍白的脸色。 李海棠想,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只要瘦下来,说不得有惊人的发现。 李哥哥,叫的是谁? 众人没想到李短腿,而是清一色往李海棠这边看,以为夫人女扮男装,留下的债。 “你们干嘛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李海棠挺了挺自己的孕肚,澄清道,“请不要怀疑我的性别。” “可是夫人,她朝着你这边……” 还不等五福说完,她发觉,那个喊人的胖娘子,已经穿过人群,直奔河边一脸轻松的李短腿。 胖胖的小娘子很是惊喜,一年了,她去年没有嫁出去,就指望今年。 她想,自己一定能在二十岁之前,遇见缘分。 这不,太巧合了,去年捡到她花灯的人,出现了! “李哥哥,我是双双,你还记得我吗?” 去年,她在花灯上写了自己的闺名,她姓朱,名双双。 他爹爹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好事成双,所以起名双双。 长相无所谓,只要没娶亲,能捡到她的水灯,一定是有缘人! 她的水灯不好看,是个猪头形状的,一般人都不会找这样的水灯,如果有人能捡起,就通过她的考验,不在乎容貌。 众人的眼光,全部齐刷刷地看向李短腿。 旁边的春梅,双手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意思是,给个说法吧。 “我不记得你,这位小娘子,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短腿深呼吸,假装失忆,他一定不能承认自己认识她。 去年,他是捡起了她的水灯,并非是因为喜欢丑陋的外形,和这些无关,因为那个水灯周围,猪眼睛用的是两颗墨绿色的宝石。 捡起水灯,把宝石抠下来,能换得银子的!这个时候不抢,他不是傻蛋吗? 谁想到,他好不容易把水灯弄到岸边,就被这朱大小姐堵住了。 李短腿好说歹说,最后没办法,只好在旁边的摊位,花了十文钱,买了几朵花,送给朱大小姐,他才得以脱身。 他警告自己,以后不能贪小便宜,这不,想到自己去岁的遭遇,他不住地撺掇吴起。吴起没上钩,去年的冤家找上门了!他不知道怎么和春梅解释,他和朱双双真不熟啊! 第941章 负责 李海棠大手一挥,让一行人退后,把中间的位置,留给李短腿和朱双双。 正好,二人头顶上,吊着一个灯笼,下面的青石板路上,映着光圈。 两个人就好比舞台上的男女主角,瞬间成为焦点。 众人不约而同地打开随身携带的油纸包,一边吃,一边看,就和看戏班子唱戏差不多。 原来,看热闹的感觉是这么爽啊!尤其是看嘚瑟的李短腿面红耳赤,他们猜测,其中有点事。 一行人,只有春梅没有吃东西,眼睛不眨地,盯着中间的二人。 “李大哥,李哥哥,我是双双啊!” 朱双双提着个猪头的灯笼,就是去年那一盏,被李短腿退回来之后,她今年又翻新一下,奈何等了好久,没人捡。 她很失望,就把水灯自己捡起来了,如果今年不成,就等待明年。 去年她回家,被爹娘骂一顿,既然有人捡起来,就应该赖着不放,这是天定姻缘! 朱双双也觉得悔恨,只收了几朵花,轻易把对方放过去。 没成想,缘分来了,躲都躲不掉,她见到了让她魂牵梦萦一年的人,去年,捡起猪头水灯的李大哥! 虽然,他腿脚不好,但是她不嫌弃。 李大哥很可怜的,因为腿脚不好,二十多年,没说上媳妇,朱双双不嫌弃她,决定用自己,来拯救他于水火。 “朱小姐,我真的不认识你。” 李短腿很郁闷,想看吴起的笑话,没看成,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这下,他回家弄不好要跪洗衣板,他得想想怎么和春梅解释。 春梅是个识大体的人,应该能理解他,他就是碰碰运气,从没想过别的。 “你骗人!” 朱双双突然愤怒地尖叫一声,用手指着李短腿,吼道,“你还说不认识我,我刚刚说,我是双双,我根本没说自己姓什么!” 李短腿:…… 他一脸麻木,这脑子一抽,还真的忘记这茬了。 李海棠众人面面相觑,大年夜,还有热闹可以看看,不错,李短腿平时很精明的一个人儿,这会儿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双双姑娘,这个我似乎想起来了点。” 就这长相,人群里找不出几个,李短腿想忘记,也忘不了。 他现在恨自己财迷,手欠,怎么就把猪头的水灯捡起来了,他捡起来后,就看到周围人同情的眼神,想必大家都知道实情。 朱双双这边有动静,围观的人从李海棠一行人迅速增加,最后里三层,外三层。 李短腿一下子成为瞩目的对象,但是他高兴不起来。 “李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你不要不好意思。” 朱双双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荷包,她打开荷包,里面是红色的干花瓣,花瓣已经失去水粉,皱巴巴的,鲜红的颜色暗淡下来,变为铁锈一般的红色。 “这是你去年送给我的花,我一直贴身放在身上。” 朱双双深情款款,一年,此时此地,她又等到了他,真好! 失而复得,她此刻的情绪,很复杂,喜悦,狂喜,这一次,她一定不会错过! “双双姑娘,朱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去年的事,李短腿也把水灯还给朱双双了, 上面的宝石,他没有动,分文不少,又掏十文钱送礼物,表达歉意之情。 现下,一年过去,这位朱小姐是什么意思? “李大哥,你不要自卑,我愿意嫁给你!” 当着众人的面,朱双双坦言,她一定要嫁给有缘人,腿残废,不是阻隔二人在一起的理由! 这下,周围人闹哄哄地,听闻一年后再见,众人皆认为,这是缘分所在。 “在一起,在一起!” 赶紧把这位朱小姐娶了吧,不然的话,他们这些未成亲的,都不敢轻易提着水灯,就怕拿到朱双双的灯,从而被缠上。 幸好,朱双双来了好几年,每年水灯的样式不变,都是猪头。 去年,李短腿捡到水灯,他们当即就松了一口气啊,结果,今年又看到朱小姐出现了,众人瑟瑟发抖,菊花一紧。 “在一起,作为一个爷们,你要负责啊!” “对啊,娶了朱小姐!”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鼓掌拍巴掌,喊道。 李海棠差点笑抽,她捂着肚子,问自家野人夫君,“这是什么操作?” “故人重逢。” 萧陵川是个厚道人,说得比较含蓄,可这般,李海棠更加忍不住了!她就是幸灾乐祸,一报还一报,刚刚李短腿这厮嘲笑过她,这么快就遭到报应 “夫人,春梅的脸色不太好。” 五福用手挡着,小声地八卦。 发生这种事,脸色好才怪了,虽然二人没什么,但是闹出来,还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李短腿对此有清楚的认知,所以,他正了正面色,对着朱双双抱拳行礼,“朱小姐,李某怕是不能答应,因为,李某已经成亲了。” 李短腿说完,坦然把春梅拉倒中间,对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娘子,春梅。” “什么春梅还是冬梅,你去年拿走我的水灯,就应该对我负责!” 朱双双接受不了,才一年,拿了她水灯的人,咋可能就娶了别人呢?那她怎么办? 如果今年二人不曾相遇,那就没这回事,她以后不会提起,问题是,二人又在这个地点见面了,能让她不多想? 他,必须对她负责。 “我已娶妻,怎么负责?” 对方胡搅蛮缠,李短腿很烦躁,但是朱双双到底是个没有出嫁的姑娘,他说话太重,或许会损了对方的名节。 李短腿说话很客气,大不了给点银子。 “当然是把我一起娶回去。” 朱双双想,自己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成亲,自己应该在先。 如果成亲 ,那个后来的春梅,最多做个平妻,而她,她爹娘说过,家里不差钱,必须做正室。 娶了她,家里给陪嫁院子,庄子,铺子,良田,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个泥腿子,都可以一夜之间平步青云。 她不嫌弃对方有残缺,那没什么,只要能一心一意,对她好就成。朱双双认为自己够忍耐了,还允许春梅做个平妻,若是别人,早就打杀一顿,送到乡下去了。 第942章 识货 李海棠被朱双双蛮横无理的行为吓到了,她往后退一步,听着左右两边人议论,才知晓,这位朱小姐,今年刚好二十,她从十三岁开始,年复一年,每年的大年三十这一 日,都会提着别致的猪头水灯,在下游等候有人把水灯捡走,成就良缘。 因为朱小姐声名远播,又极其顽强,所以每年来捡水灯的男子,来此都会为自己捏一把汗,战战兢兢的,所幸因为朱小姐的坚持,那盏猪头灯从未换过。 京都习俗,如果捡起水灯的男子,和放水灯的小娘子相遇,二人彼此对对方有意,结两姓之好,会得到神明的庇佑。 期间,也有第一面没看上,扭头就走的人,没说有谁强求。 “哎呀,这个姓李的真倒霉,我对他很有印象。” 旁边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道,“去年我去看他是个生面孔,本想和他说几句禁忌,猪头水灯,千万不能捡走,那朱小姐,一定在附近潜伏……伺机而动……” “那你咋没好心告诉他一声啊?这不是作孽吗?” 旁边有人看热闹,对李短腿表示同情,看着他腿脚不好,万一被朱大小姐压上去,那条腿是废了。 “哎呦喂,这位仁兄,我和他搭讪,他把我当江湖上算卦的骗子了,一脸防备,我正想继续说,他就把猪头水灯抓手里了!” 青衫男感觉自己很冤枉,他还来不及阻止,那位姓李的兄弟已经飞蛾扑火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一声嚎叫,朱小姐立刻带着丫鬟从隐藏的小树林子窜出来,一把拉住人。 后来,也不晓得怎么和解的,朱小姐放过了那人,许是觉得对方的腿脚不灵便,耽误她的性福? 李海棠听两个人小声对话,闭上眼睛,情景再见,她抽了抽眼角,靠在自家野人夫君身上,默默地为李短腿点蜡。 朱双双战斗力太顽强,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朱小姐,去年不是说好了吗,江湖再见,你这是闹哪出?” 李短腿心里怪自己手欠,当山贼时间长了,有后遗症,看到华丽的珠宝,就想摸一摸,碰一碰。 他也是傻了,那么多人都不敢动猪头的水灯,定然有猫腻,有便宜,也不能让一个外来的占了。 现在可到好,倒霉的又碰见朱双双,这位朱小姐,还在拿去年的缘分说事。 如果一定要说有缘,是他李短腿和猪头水灯眼睛上的宝石有缘分,而不是朱小姐本身。 “李大哥,你这是不认账了?” 朱双双当即沉了面色,看向身后的丫鬟。丫鬟小声嘀咕几句,朱双双不说话了,而是看着春梅。 长相就那么回事,长得瘦没几两肉,不如她富态,有福气。 做个平妻可以了,她都没提让对方当小妾,是她为人大度,心胸宽阔。 “我又没把你怎么地,认什么账?” 李短腿碍于对方是未出嫁的小娘子,说话一直小心翼翼,留有情面,不过,朱双双越说越离谱,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他彻底地恼火了! “娘子,这事真不怪我。” 李短腿苦着脸解释,他和朱双双根本没有什么,周围有人可以作证,他现在也恨自己手欠,但不能因为一个外人,让夫妻离心。 “我知道。” 春梅不动声色,之前跟着夏家的人,见识过不少事,朱双双这般闹,根本不能对她情绪产生影响。 她嫁给的男人,不说顶天立地,却是个好人,至少不会嫌贫爱富。 夫妻俩成亲那日就说,彼此都是普通人,春梅也没想过将来给自己找姐姐妹妹,李短腿更加没这个心思。 “既然碰见了,没办法,只能说清楚。” 春梅摇摇头,京都是个讲理的地方,大不了被告上衙门,他们朱家,还会强人所难不成? 春梅想的简单,却低估朱家人的无耻程度。 有丫鬟跑回去送信,朱老爷听说,自家女儿又遇见去年捡到水灯的人,捋着胡子哈哈大笑,“真是缘分,奇缘啊!” 他夫人有身孕那会儿,阴雨天,跌了一跤,碰巧遇见一位老道长,那位老道长精通医术,给了一个方子,他夫人喝了两副,情况就稳定下来了。 道长说,他这是个女儿,并且不一般,最好起名双双,福禄双至。 女儿将来的亲事,缘分天定,让他不要操心,也不需给他的女儿定亲。 因为道长本事高,朱老爷很相信他的话,并且人家没有要一文铜板,还免费奉送了保胎的方子。 对朱双双,朱老爷如获至宝一般,尽管后来有个继承香火的儿子,在女儿面前,也得靠边站。 以他的家境,他找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女婿不成问题,但想到老道长曾经说的话,缘分天定,他又觉得这事急不得。 女儿每年大年三十,带着猪头灯笼寻觅夫婿,好不容易去年有个人捡到灯笼,却被女儿放走了。 虽说,那人有点残疾,不过相貌端正,最重要的一点,识货。 猪头眼睛上的宝石,是个好东西。 回去之后,他把朱双双骂一顿,让她不要在意容貌,命中注定,一切都是美满的,现在不好,将来也能转运。 一年又一年,朱老爷从满怀希望到最后失望,无奈地叹息。 刚刚,下人回禀,去年那个人,又出现了! 想到老道长如此说,果然,错失的缘分同样可以回来,神奇啊! “快快快,带上家丁,咱们把人堵住,千万不能让人跑了!” 朱老爷笑逐颜开,大年三十,传来喜讯,他禁不住眉飞色舞,比赚了银子还开心。 “老爷,那人已经娶妻,而且咱们大张旗鼓的,这样好吗?” 下人很犹豫,尤其是今日,京都最是热闹不过,人来人往的,万一没把握好,容易让人看笑话。 要他说,对方已经成亲,自家小姐不可能做妾,那么冲突就来了,难不成让对方休妻,娶了小姐?人家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这么做,明显是不可取,落下埋怨。 第943章 砸钱 朱老爷呵呵一笑,脸面上的肉颤了颤,他和朱小姐,一看就是亲生父女,身材上一般无二。 成亲了,那又能如何呢?他可是听说,那人是个跛子,腿脚有问题,去年直奔猪头水灯,看中了宝石,可见其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贪财。 自己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有什么是钱财换不来的?如果换不来,那就用更多的钱砸! “快点准备一下,我和夫人过去看看女婿!” 朱老爷急吼吼地,生怕人跑了,错过今年,又要等一年,自家有钱,闺女不愁嫁,可做爹娘的,也不忍心让女儿蹉跎,过了双十年华。 他的好友,家里有闺女的,早已抱上了外孙女,他这边还没音信,心里着急。 对比朱老爷的兴奋,朱夫人那里就差多了,女儿和去年遇见的人有缘分,她自是欢喜,唯一不满意的,对方腿脚有问题。 内城禁了马车,夫妻俩只能坐轿子,两顶轿子并排,一共有八个壮汉抬着。 “老爷,您说那道长……” 这么多年过去,朱夫人再没见过道长,当年深信不疑之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有点举棋不定了。 自家不差钱,找个眉清目秀的上门女婿,轻轻松松,干嘛非要找个跛子,说出去,让人笑话。 “夫人,咱们闺女天定的缘分来了,你可不能拖后腿,万一错过,以后找不到缘分可怎么办?” 朱老爷沉下面色,家里的事,都是他夫人做主,但是女儿姻缘是头等大事,切记不可妇人之见。 “瞧你是说的,好像我破坏女儿的好事一样。” 朱夫人笑了笑,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跛脚,至于长相,不丑到人神共愤就可。 “哎呀夫人,你得想开一些,缘分来了挡不住,再说,那后生就是腿脚不好,并不影响夫妻行房。” 朱老爷说完,对着夫人挤眉弄眼,绿豆大的小眼睛眨啊眨,极其猥琐。 朱夫人一想,是这么回事,自家就需要一个借种的傀儡,等以后外孙子出生,就没他爹爹什么事了。 这个男子成亲过,却是一件好事,说明身子上没问题。 “夫人,还有一点,你得想到。” 朱老爷嘿嘿笑两声,对于别人来说,腿脚有问题一定被嫌弃,对于自家女儿,却正合适。 “双双喜欢打人屁股,万一找个跑得快的夫君,她不是打不着了?” 朱老爷说完,深觉得自己机智,那方面有能力,身子残缺一些,恰到好处,简直为女儿量身定做的!去年为何会错过呢? 对,是因为偏见,偏见! 家里人真心接纳他,只要那人愿意,不愿意也行,拿钱砸,砸钱,砸到他满意为止! 李海棠这边热热闹闹,众人着急看花灯,要求李短腿速战速决。 李短腿低下头忏悔,一定是他存着看热闹的心思,结果最后被反噬。 好在,春梅能够理解他,也不会因为什么不相干的人生气,这是他最欣慰的地方。 李短腿知道朱家有钱,但是,钱买不来他愿意,朱双双那长相,那身材,那性格,都让他退避三舍。 换个角度,万一和这等人在一处,那恐怕只有末日,生出的小娃,从小就是个胖子,李短腿是拒绝的。 钱?他喜欢,谁不稀罕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把自己卖了,同意朱家的条件,和小倌馆的卖笑小倌,有什么区别? “李管事,看不出你还有此等风骨。” 李海棠竖起大拇指,对着李短腿点赞,她只能给点精神上的支持。 “你是谁?” 见有人插话,朱双双因为自己被忽略而不满,她上前一步,几乎占据身后的半面墙,用鄙夷的口气道,“你叫他管事,他是你下人?” “算是吧。” 不是死契,也差不多,李短腿签了二十年卖身契。 作为庄子上的管事,就算不限制对方的生死,也要和自己一条心。三五年,根本约束不了对方。 “卖给我,你开价。” 朱双双很霸气,对李海棠摆摆手,“说吧!“ “还能这样?” 李海棠饶有兴趣地打量李短腿,卖多少合适呢? 被她看的发毛,李短腿不安地道,“夫人,小的办事一向靠谱,您要是把我给卖了,可找不到更好的人了!” “开价!” 朱双双一看有门,再次强调。 “对,开价吧,咱们朱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银子!” 朱双双话音刚落,又有新的声音加入进来,众人一看是朱老爷,纷纷让路。 嘿嘿,朱小姐的爹爹来了,这下更有意思了。 “不如咱们玩个赌局,赌那位姓李的仁兄,到底会不会为银子而屈服?” 周围人唯恐天下不乱,凑到一处,有人坐庄,开始小赌。 一会儿的工夫,生意红火,众人小声地议论,对此猜测。 朱家不是一般的有钱,尽管要娶一个丑陋的朱双双,可是有钱,代表以后能找无数的美人,只要混过眼前这关。 “就是你?” 朱老爷打量着李短腿,不错,比他想象的强,而且,他看着后生,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爷,您不记得了?” 朱家的管事提醒,他们的确见过,是在松鹤一条街的饭食铺子。 李短腿看见朱老爷,也有了印象。 没错,这个朱老爷,跑到铺子吃自助,抱着有个大盘子啃着披萨,又吃了几十串赵老五的烤虾,自家做的炸鸡架,刚出炉就被全部包圆。 朱老爷是个大胃王,若是他天天来,铺子就得关门大吉。 还好,当初夫人英明,用餐时间规定在一个时辰之内,不然,朱老爷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入肚子里。 开自助餐的,最怕这类人,所以,朱老爷就被李短腿设置为拒绝来往客户。 “原来是你啊,李管事!” 朱老爷没想到,去年女儿错过的竟然是李短腿,心里对这门亲事更加满意。 李短腿有本事,将来还能帮着朱家做做生意。 “出个价吧,给你多少银子,你愿意离开他?”和女儿朱双双不同,朱老爷问的是春梅,只要春梅自愿被休,家里会给一大笔的补偿。 第944章 考验 朱老爷不按照常理出牌,围观的众人呆愣片刻,而后交头接耳,有人在一旁兴奋地帮着春梅支招。 朱老爷既然这么说,那该不狮子大开口,别怕朱老爷给不银子啊! 找一个跛子有什么好,要是有钱那可不同,找人牙子,买上十个八个下人伺候,想想都美。 世道虽对女子严苛,但被休的妇人,没有人家,怎么过日子别人管不着。没有银子,没男子支撑,日子当然困苦不堪,有钱,那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李短腿瞠目结舌,磕磕巴巴地问,“朱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心而论,他相信自己会拒绝引诱,再说,朱双双对他是噩梦,不是什么诱~惑。 他刚和春梅成亲一个来月,彼此还在磨合期,偶尔吵架,也是他先低头,承认错误,而后发誓不会再犯,春梅才能原谅他。 这般感情不深,如果朱老爷用大笔银子,春梅能不能动心,真难说。 “小李管事,有些缘分是拆不散的,你与小女有缘,为何不成就一段佳话?” 朱老爷摸了摸山羊胡,一脸的笃定,他看向春梅,笑道,“开个价,只要价钱合适,咱们当场数银子。” 李短腿心里把朱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而后紧张地看着春梅。 “一万两,一万两!” “没见识,一万两就想自己被休?不能便宜了朱家!” 众人在下面小声地道,一万两在京都,买一处宅院,做点小买卖,足够生活。 但是对方是财大气粗的朱家,不妨多要点,为自己多谋福利。 万两银子换自由身,再找个清秀的书生做夫君,多美啊,和一个瘸腿有什么好,千万别想不开。 李短腿越听,觉得别人说的有道理,他低下头,手里握拳,很紧张。 和春梅成亲,他的确没有付出多少。以前他是山贼,就算现在转行了,也抹杀不掉不光彩的过去。 他腿脚不好,又没有多少的钱财,只有一颗真心。 这个世间,有多少真心,最后输给了钱? 朱老爷有些话说的对,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李海棠在一旁围观,禁不住唏嘘几声,别人不能掺和,眼下,就是对二人的一个考验。 “来人,抬银子!” 朱老爷拍拍手,很快,有四个家丁走上前,四人肩膀上搭着粗壮的铁棍子,中间有一个硕大的箱子。 朱老爷做个手势,箱子没锁,就这么被打开,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满箱子的金银,晃花了人眼,李海棠这等见过世面的,也头一次看见有人财大气粗到这种程度。 朱老爷不喜欢用银票,轻飘飘的没分量,家里有专门的藏宝地,真金白金,珠宝,足足摆放了几间屋子。 这抬来的金银,约莫有五万两之多。 “小李管事,小娘子,这些银子,只要你们谁率答应的要求,就归属对方,答应晚了的,分文没有。” 朱老爷奸诈一笑,使出自己百试百灵的挑拨离间大法,意思是,如果李短腿夫妻俩,有一人想要和对方和离或者义绝,就可以得到这笔钱。 说晚了那个人,一个铜板没有。 典型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不仅仅要考验的是你自己,还有对方,夫妻彼此的信任。 一人动摇,就代表对银子动心了。就算没成,以后也会在夫妻二人的心里,种上一颗怀疑的种子,彼此怨怼,生分。 朱老爷不愧是生意人,挑拨离间的本事无人能敌。 “夫人,我好像懂了,这会儿就是看谁下手快,到了该抢答的时候了。” 五福发现,周围人已经停止了议论,眼睛全部放在李短腿和春梅身上,心里却百转千回,若是自己,能抵御这般的诱~惑? “是啊。” 李海棠轻飘飘地说一句,发现自己并没有法子插手阻止。 也好,夫妻之间,总该有点考验,而考验自己找上门,就只能面对。 试想一下,当年,她和自家野人夫君,也是经历无数生死关头,才越发坚定,如果是她,定然要朱老爷拿着银子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出来丢人现眼。 “夫人,您对主家真是信任,而且您也不贪财。” 五福很是羡慕,是啊,能像主家夫妻这般感情的,估计京都找不到第二对。 “这个……也不是。” 李海棠迟疑地看着财宝箱闪闪发亮的金银,或许是,野人夫君比朱老爷有钱? 摇钱树不要,要那么点死物,这不是有病吗? 五福:……就当她没说。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朱老爷命人,点燃了一炷香,而后见李短腿和春梅的脸色不好,心里暗暗得意。 他推波助澜,火上浇油,趁热打铁,就不相信不能把人拿下! “众位,今儿请大家做个见证,在下虽然是个生意人,做生意一直以诚信为本,从不搞欺瞒。” 朱老爷大放厥词 ,说得唾沫横飞,他为人精明,知晓自己这种行为,容易引发别人的反感,就找到一个突破点,大肆宣扬。 “小女的婚事,一直是我的心病,早年,老道士曾说过,小女有天定的姻缘,这不……” 朱老爷添油加醋,先是吹嘘一番道长的灵验,而后又解释自己如此算计的原因,倒是赢得不少的好感。 “朱老爷,想不到您这么疼爱朱小姐啊!” “是啊,一片慈父心!” 不少人甚至觉得朱老爷不容易,开始表示理解。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发现朱老爷也是个人才,特别擅长心理战。 朱老爷正在对李短腿和春梅碎碎念,说起自家的产业,言语间只有一个含义,有钱,财大气粗! “朱老爷,李管事和春梅,都是我家的下人。” 李海棠最讨厌这般带节奏,发现自己不出面,李短腿真可能被缠上,热闹看一会儿就成了,一行人还要看花灯,没时间耽误。她说得很明白,“我们没有什么义务配合你所谓的天定姻缘,这会儿你要闹,我们也奉陪,就当考验两个人的感情了。” 第945章 彩头 考验归考验,就当成一个游戏,游戏结束,一切回归正轨,不得纠缠。 “这位夫人,您说什么就什么。” 朱老爷微微一笑,呵呵,他这办法,就没失败过,等下,女儿的亲事定下来,他也能少操点心。 香火缭绕,一截的烟灰,落入香炉中,一炷香,已经烧完了一半。 李短腿没有看春梅,而是选择闭上眼,想想自己所做的一切,有时候无心,却造成严重的后果。 生活处处充满狗血,被淋着一头狗血,也要继续向前,披荆斩棘。 他跟着李海棠,迅速蜕变,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娶妻,下一步是生子,这辈子对他来说,堂堂正正才圆满。 如果为了银钱,就屈服,那他为什么不回日落山,继续做山贼? 当年走投无路,做山贼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杀生,给人留有余地,若是有机会,多多帮助困苦的人。 他不能说自己多么方正,毕竟,他就是个山贼,是个二溜子冬梅跟着他,同样在山庄做工,夫妻俩凭着勤劳赚钱,没想过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当人上人。 银子固然好,但是不义之财,一步登天,这样的机会他不需要,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谁知道,一时的鬼迷心窍,前面是不是万丈深渊? 无论冬梅怎么决定,他都尊重。 想到此,李短腿松快下来,睁开眼睛,带了点笑意。 朱老爷,让他想通了,想通了一直以来纠结很久的事。 至于春梅,情绪始终没什么波动,她心里也会害怕,怕李短腿选择银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给李短腿,是看中他的品行,如果真为金钱所动,就说明她眼神不好,看错了人。 自家夫人经常说一句话,及时止损。 或许这一次的考验,对两个人来说,是有必要的。 “一炷香的时间马上要过去了,我来倒数,十个数,谁先表态,银子就是那个人的!” “十,九,八,七……” 朱老爷说到最后一个字,“一”,然而,李短腿和春梅还是没有说话,夫妻俩彼此对视,从对方的眼睛里,明白表达的意思。 银钱买不来的东西,还是有的。 “这……这怎么可能!” 办法失灵,朱老爷绿豆大的眼睛,终于瞪大了一些,他根本不能相信,他的办法失效了! “怎么就不能呢?” 李海棠欣慰地点点头,轻松道,“朱老爷,您可否给让路了?” 当着众多人面,说好了不纠缠,一旦反悔,自己打自己巴掌,以后朱家的信誉一落千丈。 对此,朱老爷没话说,瞠目结束,似乎还没在自己的计策失灵中回味过来。 朱双双涨红了面色,跑到李短腿面前,大吼道,“你是不是傻了,有银子你不要,就要这么个玩意儿?” “朱小姐,您是未出嫁的姑娘家,说话放尊重点。” 李短腿面沉似水,盯着朱双双,正色道,“她是我的娘子,就算给再多的银子,也不会让我动摇,因为,她在我心里,是世间难得的珍宝!” 这句话说出口,周围人响起了掌声,不少人唏嘘,更多的是动容。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有谁能面对如此大的引诱,一如既往? “前面有舞狮子的,一会儿该过去了。” 李海棠急匆匆地,小豆包最喜欢舞狮子,一直闹着要看,自家书铺开张,请了一队,但是和京都的队伍比,可是差了不少。 一行人急匆匆地要走,只听混乱中,一声尖叫响起,“爹爹,我找到了缘分!” 这边,李海棠等人已经走出了几米远,她回头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 “吴起呢?” 李海棠看了看身边的五福,问道。 “被朱小姐抓住了。” 五福面色自然,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无花果干,酸酸甜甜,吃得美滋滋。 李海棠扶额,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五福啊,你长点心吧! 五福一脸不在意,相反,香梨一步三回头,很担心吴起,那个朱小姐,看着不像是善茬。 刚刚对李管事这般,是因为李管事娶亲了,但是,吴书生可是还没有定亲。 “五福,你回去看看情况。” 吴起好歹是自家铺子的账房,万一被朱家掳走,账册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人接手。 “可是我还想看舞狮子呢……” 五福第一次办事心不甘情不愿,她和白冰,外加上怕出事的香梨和王婆子,一行四人往回赶。 吴起特别的郁闷,他正要离开,就被朱小姐抱住大腿,差点扯下裤子。 他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僵硬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一行人走远,只有香梨回头看,他赶紧给香梨使眼色,救命啊! 吴起如何,李海棠已经忘在脑后,他们往前走,见到了舞狮子的队伍。 相传在大齐开国,有一只独角怪兽,眼大口阔,发出“连连”的怪叫声,百姓称为“连兽”。 这怪兽时常夜出糟蹋农作物,残害禽畜,弄得鸡犬不宁。于是百姓相议要消灭怪兽,就根据称为兽中之王的狮子形象特点,用竹篾、彩纸制成形状凶猛的狮子,再用彩布做成狮身,挑选精壮汉子戴着狮头,带着锣鼓,埋伏在怪 兽出没的地点。 当怪兽出现时,锣鼓齐鸣,“群狮”猛向怪兽冲去,那怪兽吓得拔腿就逃。 此后,怪兽再没有出现过了。 因此,舞狮驱邪便相沿成俗,逐渐在民间流传开来。 每到年三十,舞狮子是京都百姓不能错过的习俗之一,无论老人还是小娃,都喜欢看。 随着锣鼓响起,狮子做出跳跃,翻转,拜年,讨好等多个动作,小豆包看得津津有味,不住地发出笑声。 “舞狮送祥瑞,讨个好彩头!” 狮子队之后,有三四个人,推着小推车,上面摆放各种绳结,小木剑,荷包,布老虎等吉祥物,还有小版的狮子。 “买,买,买!” 豆包一着急,拉着自家娘的头发,指着推车,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 “为什么不找你爹爹买?”李海棠发怒,好不容易做个不错的头型,被熊孩子拉扯,前面散下来一小绺,破坏美感。 第946章 多情 李海棠找了一圈,想起梳发是王婆子帮忙,这会儿王婆子和香梨去拯救吴起,还没回来。 有白冰跟着,她倒是不担心出大乱子。 把碎发掠过耳边,李海棠淡定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再次询问,“为什么不找你爹给你买?” “爹爹,没钱!” 豆包理直气壮地,他经常和爹爹一起玩,其中有个游戏就是翻兜儿,他爹爹一穷二白。 他问他爹爹,为啥身上没有钱,买东西,都是要花钱的,难道爹爹不买东西? 他爹说,钱都在他娘这边,他娘做主。 豆包点头,表示懂了。 这会儿遇见自己想要的,就找他娘,找爹爹也没用,爹爹没钱啊! 李海棠:…… 她瞪了萧陵川一眼,忍不住想告诉儿子豆包,“别听你爹胡说八道,你爹才是正宗土豪!” 但是,这话,她说了豆包未必懂,再有,萧陵川的钱,都在她手上,二人成亲那天,就决定她在家中的地位。 罢了,几个小玩意,哄着儿子开心,买买买! 吉祥物,一样买了一件,又单独准备一个小的提篮,装起来,由于嬷嬷拿着。 豆包被萧陵川抱着,不停地回头看着他的东西。 于嬷嬷抽了抽嘴角,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这是被怀疑了吗? 等了好半晌,吴起一行人也没回来,约莫还在掰扯。 朱家和朱小姐,简直是京都的一大毒瘤,早点找到天定缘分,就别祸害别人了。 人潮涌动,一行人随着人流向前,前方有大批量的花灯。 京都花灯的规模,和北地边城不是一个档次,几条街道,花灯鳞次栉比,有官府制造,还有民间的匠人自己制造,发挥想象,但大多都表达喜庆祥和之意。 李海棠这边惬意悠闲,吴起可算是愁眉苦脸,朱小姐抱着他的腿不放手,他是上辈子挖了朱家的祖坟吗? “五福,快来救我!” 吴起呼救,他真怕被朱家人绑走,洗干净,扔到朱小姐的床上,只要这么想,他就恨不得闭上眼睛,再也不愿意醒来。 五福刚想上前,却被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拦住。 “敢问,这位小……小娘子,你手上的水灯,能不能卖给我?” 汉子抓了抓头,很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提出一个无礼的要求。 他是个镖师,常年在外地走镖,每年只有过年前后才回家,因为常年行走在外,风里来雨里去,到了及冠之年,也没说个媳妇。 他想,自己行走在外,娶媳妇,也是让对方独守空房,还不如先立业,后成家,晚上几年再说。 他是这样想,家里人不是啊,先后托人说媒,女方家都因为他不在家,考虑之后,拒绝了。 这可急坏了他的家人,年夜饭,又是一阵子碎碎念。 汉子灵机一动,表明会来河边寻找缘分,捡个水灯回去。 家里人一听,这才放过他。 他跑到武馆打拳,等一套拳打完,发觉天漆黑漆黑的了,去下游一看,哪里还有水灯! 这般,怎么回去交差? 正在郁闷之时,汉子看到五福手里提着个水灯,眼里冒出希望的光芒,他是个粗人,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被误会成搭讪。 “你想要水灯?” 五福举起自己的水灯,做成鬼脸,还会有人要吗? “对,就是这个,很别致,很好看。” 汉子为了应付家人,昧着良心夸赞,但是他本人不会说谎,脸都红了。 五福羞涩地绞了下手帕,抬头见汉子身材高大,肌肉紧实,穿戴也不是很差,家境应该可以,至少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脸红了,定然不好意思。 夫人说,见小娘子脸红,多半是没经验,如果对方和她一样,是个雏儿…… 五福心里很激动,寒冬腊月,但是她的桃花开了。 吴起被家丁拖着,眼看五福正在和别的汉子搭讪,差点吐出一口血,内心已经呐喊无数次,可惜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吴书生……” 香梨着急,上前帮忙,白冰看一眼五福,还是觉得吴起严重一些,就上前去帮吴起。 朱家拖着人,香梨这边抢人,吴起只觉得自己的裤子,真要被扯掉了! 那个五福,太不靠谱了!要不是因为她有力气,他也不会上门提亲,一年多,对方无动于衷,他一颗真心喂狗。 五福压根不知道吴起怎么想,正在羞涩之中。 如果李海棠知道,一定会哭笑不得,她还说过一种情况,男子脸红,是因为撒谎啊喂!就这么被断章取义了。 “水灯不要钱,可以送给你。” 五福眨眨眼,这就是天命缘分,她信了。 所以,吴起也是朱家小姐的?不对,吴起是李管事的替代品。 “这样不好,水灯外面是绸缎,里面的红蜡烛也好不少钱,我不能占便宜。” 汉子摆摆手,他不能这样白占便宜。 “我放在河水里,也是希望有人捡起来的。” 五福鞋尖点地,蹭了蹭,对汉子很有好感。 有礼貌,身强体健,这就符合她最基本的要求,夫人说,只要她认为好的,看中的,夫人不会反对。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归根结底,先看自己的心意。 “咳咳咳!那你为什么没放河里?” 汉子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琢磨,发现琢磨不出来。 水灯外面没有湿,说明没放在里面。 “我不相信所谓缘分,但是,现在信了。” 五福抬头又低下头,这么说,他应该能听懂了吧? “相逢即是有缘,是我狭隘了。” 汉子说完,接过水灯,对着五福抱拳,“姑娘品行高洁,彭某再次谢过!” 于是,彭镖师接过五福的水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茫茫人海,留下五福一人,被人群淹没…… 等五福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愤怒地红了脸,难道是她想错了,自作多情?这不是关键啊,水灯里,有她的钱袋啊啊啊啊!她出门上街,沿途看到三只手,专门摸人腰间的钱袋,所以,她就想个法子,把钱袋藏在水灯之中了。 第947章 撒福 五福着急地跺跺脚,四处张望,人海茫茫,哪里还有刚刚那人的影子? 她找不到人,只好认倒霉,而后追上李海棠一行人。 她过去的时候,发现吴起已经被抢救回来,灰头土脸,衣衫破了个大洞,模样凄惨。 有人比自己还倒霉,五福瞬间觉得自己心里安慰了那么一点点。 接下来赏灯,游玩,买小玩意儿,五福紧紧地跟在李海棠身边,李海棠这才察觉出不对。 出来一趟,状况频出,京都的街道四通八达,走了一大圈后,她找一处人少的石台,喘息片刻。 “五福,这是刚给你买的糖果子,你不是一直要闹着吃?” 李海棠递过去一个油纸包,她在卖糖炒栗子的隔壁摊位买的,似乎也不叫糖果子,而是叫雪糖球。 里面是红艳艳的山楂,外皮包裹着糖霜,咬一口,酸甜可口。 山楂已经去核,正好促进消化,大年三十,众人吃的有点多,因此买山楂,还需要排队。 李海棠见不错,随手买了几包。 “谢谢夫人。” 五福小声道谢,接过油纸包,只吃了一小口,接着就不动了。 “你这是怎么了?” 李海棠以为,五福闷闷不乐和吴起有关系,她就说嘛,五福还是在意吴书生的,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这会儿,香梨一个劲儿的倒水递东西,献殷勤,五福后知后觉,吃醋了。 对于这些小女儿的心思,李海棠懂得很,她是过来人。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内心已经靠近。女子啊,就是有口是心非的毛病。 心口不一,这点不是大错,就怕久而久之,造成什么误会。 “夫人,我想静静。” 五福苦大仇深地叹口气,尽量调整一下表情,今儿正是喜庆的节日,她这么影响气氛不好。 一年中最后一日,等到明年,又是新的开始。 五福想到刚刚那个汉子,察觉自己可能被套路了,人家目的很单纯,只想要她的水灯。 “你有点不对劲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也就一刻钟,五福情绪变化太快,李海棠忙着和自家野人夫君带着小包子互动,没注意五福这边的动静。 “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悲哀的事。” 五福说话慢吞吞地,今儿卖东西的人多,有新奇好玩的,所以,她把这段时间的积蓄全部带回来。 一年到头,不想亏待自己,万一有看上的,就买下来,托人带到北地边城,送给爹娘当礼物。 “嗯?” 李海棠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看五福的表情,生无可恋,还真不想说话。 她安慰道,“刚白冰出手,从朱双双手中,把吴书生抢了回来,你放心,全头全尾,贞洁尚在。” “啊?” 这下,五福惊诧了,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再说,最悲哀的也不是没了贞洁。 夫人曾经提过,人最悲哀的是,人活着,钱没了,她现在只有几个铜板,一穷二白。 “咳咳咳咳!” 李海棠咳嗽几声,以为五福把钱袋弄丢,想不开。钱财乃身外之物,大不了她补发个红封,哄哄五福,就当是额外的奖励。 “夫人,您不晓得,若是丢了,我还能怪三只手,问题是,是我自己给出去的。” 五福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嘀咕,“我好像自作多情了。” 李海棠差点吐一口老血,摆摆手,得让她缓缓。 从掌灯时分到子时正敲钟,京都街道上人满为患,百姓们喜欢等到敲钟后,守岁完毕,彼此给对方拜年,再回家睡觉。 李海棠有身孕,挺不了太久,一行人准备回家守岁。 “我的那个水果干,别给我忘记了啊。” 李海棠嘱咐,还不等说完,前面一片骚动。 “祈福的车驾来了,有撒喜饼的啊!” 紧接着,几乎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跑,李海棠不能逆行,只能随着人流的方向。好在有自家野人夫君在身边,不然的话,她一个孕妇,站立不稳,肯定摔倒。 往往人都是自私的,百姓们疯抢喜饼,根本无暇顾及别人。 “快跑啊,晚了就没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腿脚快的死命向前挤着,几乎是瞬间,李海棠身边只剩下老大娘老大爷们,众人感叹,不服老不行,跑不动了。 “不晓得是谁家发的喜饼,据说还是王福斋的,一块喜饼就要二十文钱,还买不到呢!” 王福斋是京都一处百年老字号铺子,凤梨酥最是有名气,松松软软,内里带馅,尤其是新鲜烤出来的热乎的,她一次能吃一盒。 最近不想吃甜腻的,家里这才没怎么买了。 京都不缺有钱人,更不缺喜欢撒钱的人。每年大年三十,有钱的员外老爷,习惯在一处撒铜钱或者喜饼,如是能吃到,就等于捡个便宜。 喜饼往往更好,有人过大寿,还有寿桃吃。 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他们喜欢在里面放东西,听说去年还有人吃到一枚翡翠的扳指。 翡翠扳指不大,但是通体翠绿,水头极好,至少值几百两银子。 运气好的人是个外来的流民,居无定所,一直带着妻儿住在破庙。 有了翡翠扳指,当即典当了几百两,带着妻儿搬出破庙,到京都下属的小县,买了一块地,盖屋子,以后每年,专心吃地里的出产。 “夫人,这人为啥不留在城里呢?” 京都繁华,随便找个地方做工,也能有一口饭吃。有本事的就去铺子里,伙计,账房,后面的库房晚上缺守夜人,没本事,码头上运货,也能赚几个饭钱出来。 “京都周边的村子,农田都比周围贵上一些,生活成本高,不合算。” 对方是流民,从外地而来,对京都没有归属感,自然要找个近距离,又事宜生存的地方。 再者,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一点到头,靠的就是地里的出产,祖祖辈辈都是那么过来的,手里有田,心不慌。只要不是灾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自给自足,也不用看谁的脸色,地里的出产,足够吃用了。 第948章 毒手 一会儿的工夫,人群向前,周围已经空出了一片地方,李海棠感觉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一行人打算从侧面穿过,前方转角,就是车马行。 李短腿已经从被朱双双惊吓的阴影中走出来,和春梅浓情蜜意,彼此暗送秋波,挤眉弄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海棠看着好笑,又莫名的觉得幼稚。 她回忆,自己和野人夫君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每次过后,夫妻俩都会抱在一起,不说话,没有交流,却能明白彼此的心中所想。 劫后余生的喜悦,早已被要失去的恐慌盖住,他们紧紧地拥抱对方,听到心跳声,才会觉得踏实。 “李管事,等下你去取水果干,顺便和那个小贩谈谈合作。” 既然有勇气从南边来京都,足可以证明,小贩有胆识,有勇气。一个村里的人,一辈子城镇都没出去过,更别说千里之外的京都。 小贩赚钱后,念叨的是给村里人带一些什么回去,人品不差,赚钱想着父老乡亲,这种人,值得合作,就算帮对方一把也好。 京都的水果,和南边不同,运送水果成本高,耗损更高。很多南边的水果,京都的气候,不适应生长,想要移栽,几乎是没指望了。 若是扣棚子,暖房,条件苛刻不说,成长出来的,味道差,也就失去了意义。 蔬果干在现代的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根据推测,在京都绝对是有市场的。 小贩初来乍到,跑到平头百姓的区域售卖,自然不会有结果。 普通人家,一年到头紧巴巴,过年的时候松快下,却也不敢太大吃大喝,毕竟,这日子还要继续过。 水果干从南边运过来,不提耗损,运费就要不老少了,有成本跟着,低价赔钱。 有钱人不在乎银子,吃喝上不小气,而普通百姓,再便宜也得想想,他们对零嘴的需求本身不高。 一包十文钱,可是十文钱,能买十个油水充足的大肉包子,谁愿意买这等金贵玩意? 市场导向决定了产品的定位,一旦找准定位,打开市场就简单了。 水果干五颜六色,里面还有猕猴桃做的果脯,她尝了尝,酸甜开胃,比山楂好吃的多。 如能合作,自家可以出运输的银子,包括车马等,而小贩一家,负责制作,不仅仅是水果干,腌渍的果脯,都可以运送。 有些水果,在还未成熟的时候摘下来,路上自动催熟,等到京都,刚好能吃,就算有烂的,也烂不了太多。 自家在这方面,可以开发一下。 “夫人,您真是抬举他们。” 李短腿不认为这些能赚钱,干巴巴的,好吃是好吃,吃几口,没了兴致,他对前景不太看好。 李短腿猜测,是夫人心地善良,被那两口子编造,或许是实情所感动,生出帮帮那人的心思。 “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你不喜欢吃零嘴,你怎么不问问春梅喜不喜欢?” 男子和女子的脑回路不同,就像女子聚在一起,干果零嘴儿,而男子则是一叠花生米,一盘切得薄薄的酱肉,一壶酒,这样谈天说地,活跃气氛。 “刚刚,春梅已经吃完了一包。” 怕李短腿不上心,李海棠意有所指。 果然,她说完,春梅红了脸,扭捏地道,“的确很好吃。” 她在庄子上当下人,每个月有二三百文钱,吃住,衣衫,主家出,她的银钱都能攒下,偶尔还得那么点赏钱。 一包十文钱,虽然没多少,但是春梅吃得起,就算是成亲以前,遇见来挑货的货郎,她同样经常出去买。 家里没负担,爹娘和弟弟用不上她出钱,她没压力。 “夫人说的对,我都买得起,更别提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看到新鲜的吃食,她们怎么能忍得住?” 有钱人家最喜欢攀比,到时候用精致的盒子包装,整片的,包装精美,几两银子,一样有人买。 那些被撞碎的,不影响口感,便宜点出售。 “春梅说的没错。” 李海棠若有所思,既然春梅这么有想法,就让春梅跟进,李短腿靠边站。 “啊?”李短腿傻眼,不是吧,他就随口一说,活计就被自家媳妇给截胡了?偏生,他说不出别的,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下,琢磨以后得跟努力,不然以后春梅成了管事,他一家之 主的地位岌岌可危。 李海棠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谁说夫妻之间没竞争?她知人善用,更好地调动二人的积极性。 此事定下,一行人兵分两路,正要往车马行走。 “娘子,小心!” 察觉到身边有危险,萧陵川第一时间把自家娘子护在怀里,往后退步,而李海棠也是灵活地转身。 她躲开了,身边的香梨没躲开,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姑娘嘴角冒血,接着,鼻孔,耳朵,那个姑娘倒在她的身上。 “啊!” 香梨尖叫一声,退后,那个姑娘摔倒在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不好了,死人了啊!” 黑夜,灯火通明,照如白昼。 姑娘的死状凄惨,周围有胆子小的丫头妇人,小声地啜泣我起来。 接着,又有人倒下来,瞬间,倒下七八人,有老者,有小娃。 “大过年的,怎么死人呢,看样子是中毒!” 周围人如鹌鹑,吓得瑟瑟发抖,他们没见过死人,尤其是中毒而死的,双目中,带着不可置信和不甘,太诡异了。 “不得了啊!” 人群中,又传来惊呼,李海棠定睛一看,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汉子指着倒下的几个人,弱弱道,“他们……他们怎么都死了?” “你认识他们?” 有好事者问道,特别是那个小娃,才两三岁,到底是谁,下了毒手? “他们是我家一条胡同的,算是邻居,而且,都是一大家子啊!” 汉子吓得腿脚哆嗦,刚刚有人中毒而亡,他们都在想,是不是有人在喜饼里面下毒,然而又瞬间否定了。百年老字号的喜饼,下面有红色的印,不可能下毒,砸了自己的招牌,何况,其余人没事,只有这一家子倒下了。 第949章 试验 有人死了,还是七八人,这下,没法子,只能上京兆伊衙门报信。 消息传出去后,乱乱糟糟的,众人也没有继续祈福的心情,有些低落。 虽然不是自家出事,但也足够影响情绪。谁愿意大过年的看死人,还是在自己的面前横死呢? 李海棠也很郁闷,她打发李短腿离开,先把交代的事办好,自己留下来等待。 “海棠姐,这是,这是中毒?” 香梨身上,还有那姑娘倒下留下的血迹,她盯着胳膊上的血渍看,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别担心,没你什么事儿。” 之前香梨把赶忙,吴起记在心里,见此,安慰一句。 “谢谢。” 香梨瞬间就觉得不那么害怕,吴起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她小声地道。 “谢我什么?” 吴起摇头,心里却琢磨,不过是被尸体碰了下,女子就是胆小,有那么矫情? 娇娇弱弱的,还需要人保护,而五福就不同了,从始至终,没给半点眼色,极其淡定。 如果说,香梨是温室的花朵,那么五福就是山间的狗尾巴草,不怕风吹雨打,生命力顽强。 吴起又忘记五福对他的伤害和视而不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五福:纳尼?死人了吗?她的注意力,还在被拿走的水灯上,那个丢失的钱袋,哎呀,真是肉痛! 她若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败下的好感,又回来了,一定会哭出声! “吴大哥,你人真好。” 香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为情敌推波助澜一把,心里正为吴起的关切话语激动,再低头看尸体,都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呃?” 吴起一头雾水,这和他人好有什么关系? 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和那个做珠宝的徐家小姐一样,动不动就这套说辞,他怎么了他就人好?好人底线这么低? 一旦有不顺心,徐小姐就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那表情,别提多可怜了。 吴起顿时感觉,自己是个天怒人怨的渣滓,问题是,他做啥了呢? 和五福交往,就没那么多的弯弯绕儿,五福一旦不开心,只会霸气地让他滚蛋。 吴起想,自己果然品味不同,喜欢直接的人。有话不说,非要藏着掖着,用那种眼神看着他,难不成让他猜?都是哪来的毛病啊,他虽是读书人,却对这些没兴趣。 “你和别的书生不同,是个好人。” 香梨紧张,一紧张就语无伦次,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杨序案,她对书生没好感,这会儿想起来,吴起是个秀才。 吴起:…… 什么意思,香梨是不是被书生伤害过?伤的很深,听这意思,其余书生全是混蛋? 算了,不管了,以后,他要离脑子不好的人远一些。 吴起退后几步,不再言语,而香梨正沉浸在吴起的关心中不可自拔,不自觉地走神。 约莫有一刻钟,在京都巡逻的一队人马来了,为首的,正是京兆伊张峥。 张峥看到李海棠,头疼了一下,问道,“怎么哪里都有你?” “张大人,看您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初来观灯祈福,谁料遇见这种事?” 因为张如意和卢元卿,李海棠对张峥有点怨念,但她明白,自己的立场,说不出人家什么。 是个男人得知自己绿帽戴二十年,都得崩溃,这个反应已经足够自制了。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她不好打听好姐妹张如意的下落,只得沉默着。 张峥看她一眼,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说话,而把心思放在命案上。 家里开了祠堂,暂时没进行滴血认亲,阮家和张家正在商议。 开始,阮家坚决反对张如意做阮家儿媳,随后,态度松动,又派人来说和。 若张如意做阮家媳妇,肯定不能传出出身或者名声的污点,不然,阮家的脸面呢? 两家没达成一致,中间又牵扯到夏家,三家约定,大年初二坐在一起,谈谈此事后续怎么处理,但是一定要滴血认亲,至少,张峥要做到心里有数。 车夫和丫鬟已经被杀死,死因成谜。 张峥在调查此事,他知道,凶手不是张如意和阮平之,也不是李海棠,那是谁呢? 难道说,还有人得知这件事? 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是说,此举让张家对张如意更加敌视,这会儿,说不出原委。 “先说一下现场的情况吧。” 张峥调整情绪,在场众人受到惊吓过度,没几个我能说完整话的,只有寄希望与李海棠。 “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李海棠指着不远处,声音平静,“刚刚有人买了王福斋的喜饼,撒福,一群人就跑到前面去抢,接着没多一会儿,这个姑娘就身子僵硬,抽搐,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不仅仅是这位姑娘,还有她的家人,全部气绝,分散地倒在周围,气绝而死。 张峥皱眉,会不会和王福斋的点心有关系? “我们都吃了喜饼,里面没有毒啊。” 周围人吓了一跳,但是看见倒霉的就那么一家人,他觉得可能是他们家里吃了有毒的东西。 “也许是,还没发作。” 不知谁嘟囔一句,众人一琢磨,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李神医,正好你也在,你看一下,王福斋的点心有问题吗?” 张峥从围观的人群中,要来一块还没来的吃的点心,那人很痛快的给了,并且有劫后余生之感。 李海棠掰开,里面是豆沙馅,软软的,细腻,她闻了闻味道,无法辨别。 想要知道有没有毒,最好拿鸡鸭等物试验。 张峥深以为然,又让手下人抱着一只老母鸡,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娘。 “哎呦喂,你们是强盗吗,我家里就那么一只下蛋的母鸡啊,你们就不会用公鸡吗?” 母鸡是家里最宝贝的东西,老大娘很郁闷,那群人也没说给钱,那官差和强盗有什么区别,就算是王福斋的点心,自己家的小可爱也不想吃,谁知道有没有毒啊!万一有毒,谁来赔偿她的宝贝老母鸡? 第950章 求真 在场众人,都不敢离开,面色紧张地看向老大娘手中的母鸡,劝说道,“大娘,您这母鸡,就算是个金鸡,此刻也顾不得了。” 总共上千块喜饼,除了老弱病残和李海棠一行不愿争抢的人,几乎人人有份。 目前有七八人倒下,据说,还是抢在最先的,那就代表,众人都有中毒的可能,首要,必须查清中毒的源头。 李海棠给倒下的姑娘把脉,疑似中砒霜而亡,她皱眉,案例说,砒霜溶于水,发作极快,若砒霜藏在喜饼中,还要消化一阵子。 根据推测,喜饼排除。 为谨慎起见,李海棠把喜饼捏碎,喂了老母鸡。 老母鸡吃掉以后,气定神闲地坐在地上,不理会周围几千人的目光,颇有点见惯大场面的架势。 “这位女郎中,我家母鸡怎么样了?” 大娘很紧张,即便是官差给了她五十文钱,她也不愿意,母鸡养了一年多,能没一点感情吗? 万一喜饼有毒,她家母鸡献身了,那是杀生,杀生啊! 想到此,大娘面色不好,四周看了一圈,而后瞪着李海棠,好像她是屠杀母鸡的刽子手。 李海棠对张峥打个手势,心里琢磨,这也没谁了。 有些人,就是有吸引奇葩的体质,张峥绝对是其中的翘楚。 “等一下,至少要一刻钟。” 鸡是直肠子,肠道短,而且不过胃,一刻钟的消化时间,足够用了。 “用不了一刻钟,我的宝贝疙瘩就要死了,你看看,都没什么精神了!” 大娘为了母鸡,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嘴里就没闲着。 周围人紧张地盯着母鸡,有来不及吃喜饼的,悄悄把喜饼捏在手,琢磨就算没毒,他们也不敢吃了,别没祈福,再酿成悲剧。 一刻钟后,大娘把母鸡抱在怀里,留下激动的眼泪,她的手往下一摸,咦?摸到一个鸡蛋? 老母鸡当着几千人的面,下了一个鸡蛋,而后精神抖擞,嘚瑟的不行,扑闪着翅膀,挺着脖子,瞪着乌鸡眼,看向周围,一脸蔑视。 李海棠头一次见到老母鸡把自己当金凤凰的,相当无语。 警报解除,吃了喜饼的众人并没有放松多少,一下子死了一大家子,这是灭门啊! “难道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你没听郎中说么,是砒霜,你家有这个玩意?” 误食砒霜,可能性不大,砒霜不那么好买,普通的药铺没有。 “难不成是想不开,自绝了?” 众人纷纷猜疑,张峥直言,“不是想不开,是有预谋的杀人。” 如果想不开,一般不会一大家子一起自绝,再者,其中还有小娃。 “是啊,他们家年夜饭还欢声笑语的,咋可能自绝呢?” 说话的汉子,是一家人的邻居,其余住在附近的,表示认识他们。 这家人姓曹,家就在城西,家里开了个豆腐磨坊,家境算不上多好,却也吃喝不愁。 平日与人为善,和邻里相处不错,没听说有什么仇家。 “李神医,你能不能跟着咱们走一趟?” 张峥问李海棠,他们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只能请求李海棠帮忙。 距离子时正,还有两个半时辰,最好能在子时正以前破案,不要把案子留到明年。 李海棠思量片刻,决定问问张如意的消息,也就答应下来。 城西不远,但是城内百姓多,人来人往,众人绕着小路,兜兜转转,用了小半个时辰,来到曹家。 几个热心的邻居帮忙指路,曹家的门虚掩着,里面上了锁头。 官差从外面掰一下,打开门,众人依次入内。 “累不累?” 萧陵川搀扶着自家娘子,刚刚一路找人抬着小轿子,轿子还是朱双双爹朱老爷的,被临时征用,不然以李海棠的身子,不可能走太远。 “不累。” 朱家有钱,懂得享受,朱老爷的轿子里,铺的软软的,小半个时辰,李海棠眯了一觉,这会儿精神正好。 夫妻俩握住手,小声交谈,走在前面的张峥,突然停住脚步。 “如意不在张家,比阮家小子带回了阮家过年。” 为此,张家和阮家差点冲突,张峥终于明白,阮平之为何一点不着急,因为他笃定,一旦他认定了张如意,有丑事,阮家一定会帮忙遮掩,这就是高门所谓的脸面。 李海棠点点头,还是表哥厉害,最能抓住人心。 表哥不回阮家,将来只能靠小霸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子,大舅娘定然不愿意。 此番,恐怕表格阮平之答应了某些条件,所以,阮家才愿意找张家和解,不想把此事闹大。 不过有夏吉祥在,是你不想闹大就行的吗? “张伯父,你是什么意思呢?” 李海棠正了正面色,想知道张峥的看法。 “如意不是我的女儿,自从此事被揭穿,我就更加怀疑。” 张峥心里凉,他彻夜未眠,竟然不知道怪谁的好。 怪夏氏?她已经死了,入土为安,当年的一切,不该计较。 可是,戴绿帽子不算,还有二十年来的欺骗,如果张如意是男娃,张家的香火,岂不是让一个野种继承? 李海棠无话可说,张峥说的一切都在理。 “大年初二,滴血认亲,这个跑不了。” 张峥揉了揉眉心,随后看李海棠一眼,严肃道,“我希望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我知道你有办法,但希望你别做手脚。” 父女情分将近二十年,张峥的心是肉长的,他接受不了的是背叛和欺骗,却和张如意没关系,因为,不是她能选择的。 张峥一直想找个机会,警告李海棠,不要瞎掺和,他只想验证心中所想,求一个真相。 “你放心,这是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我不会管闲事。” 李海棠低下头,见张峥说的不似作伪,就道,“张伯父,有件事,我还得和你说一下。”关于滴血认亲,非常的不科学,如果以此来证明血缘关系,只能得到一个扯淡的结果,一切全看运气,根本得不到真相。 第951章 缺鸡 张峥顿住脚步,停在门口,李海棠医术如何,他心知肚明,不说亲眼所见,张峥听说过她开膛破肚救人,结果,所救之人,活蹦乱跳,超出他的认知。 李海棠说,滴血认亲不可取,张峥半信半疑,“你是不是因为如意,所以这么说的?” “非也。” 李海棠一直想纠正滴血认亲这种错误的观念,奈何没有机会。 大齐对于亲缘比较看重,用滴血认亲,作为唯一的判定手段,还是比较冒失的。 此事,说来话长,这些大齐土著,未必能理解。 根据她在现代看过的史料记载,古代“滴血认亲”的方法,分为两种。一种叫滴骨法,另一种叫合血法。 滴骨法,早在三国时期就有实例记载,是指将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观察是否渗入,如能渗入则表示有父母子女兄弟等血统关系。《洗冤集录》记载:检滴骨亲法,谓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来认亲生男或女何以验之?试令某乙就身刺一两点血,滴骸骨上,是亲生,则血沁入骨内,否则 不入。俗云“滴骨亲”,盖谓此也。 合血法,大约出现在明代,是指双方都是活人时,将两人刺出的血滴在器皿内,看是否凝为一体,如凝为一体就说明存在亲子兄弟关系。 在大齐,滴血认亲,只有合血法。 滴骨验亲和合血法,按现代法医学理论分析,都缺乏科学依据。 骨骼无论保存在露天地,还是埋藏在泥土中,经过较长时间,一般情况下软组织都会经过腐败完全溶解消失,毛发、指甲脱落,最后仅剩下白骨化骨骼。 白骨化了的骨骼,表层常腐蚀发酥,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会浸入。 而如果骨骼未干枯,结构完整、表面还存有软组织时,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不会发生浸入的现象。 对于活体,如果将几个人的血液共同滴注入同一器皿,不久都会凝合为一,不必尽系骨肉至亲。 以现代科学分析,上述古老方法也不可靠。 因为人类的a型、b型血是能够溶合在一起的,如果以所谓的“和血法”检验两名分别是a、b血型的人,其血液虽能溶合却没有亲子关系。 以上的理论涉及到科学,是千百年人,科技进步,一点点证明得知。 给张峥说明这个道理,他就算相信,仍旧会产生疑惑。 “那你有什么办法?” 张峥看向李海棠,说滴血认亲不可取,至少要拿出证据来,不然他不会相信。 “我只能证明,我说的是对的,至于如意和你的亲缘关系,我怕是不能验证。” 鉴定亲子关系,最靠谱的手段是dna,除非她穿回现代,否则根本不能实现。 张峥被绕晕了,迟迟未能说话。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证明滴血认亲不靠谱。” 李海棠又解释了一遍,她可以找到一百对有母子,父子,父女,而后进行滴血认亲比对,从而推算出结果的准确率。 再从中挑选五十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做一次测试。 “也好。” 张峥本想拒绝,而后好奇心占据上风,他点头答应,关于那一百对的人,由他挑选,时间就要订在大年初二。 “大人!” 官差点燃了火把,进入曹家,而门口,围观不少跟过来的百姓。 大过年的被灭门,小娃子都不放过,实在太惨了! “曹家的闺女长相不错,这刚定亲,就发生这样的事儿……” “可不是,到底是谁那么心狠,要害了曹家!” 围观的邻里得知消息,堵在门外,议论纷纷。 曹家老爹为人耿直憨厚,做豆腐坊,早起磨豆子,打扰邻居休息,一直心存愧疚,总是给周围人送豆腐吃。 几十年的邻里关系,一直都不错,邻居根本不计较这个。 曹家的小女儿,刚订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香油作坊的独生子,两家门当户对,二人同样青梅竹马,感情稳定。 年后开春三月初三成亲,还不等跨了年,人没了,一家子全没了。 有好心人,找到香油作坊陶家小子,一大家子急匆匆地赶来。 “差爷,这是咋了?” 陶家小子跟在众人身后进门,见曹家空无一人,紧张道,“可是出事了?” 他在外面看花灯,遇见家里的熟人,被告知,曹家出了点事,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陶家小子,你还不知道情况?” 门外有人七嘴八舌,把原委叙述一边。 “陶林,曹家小闺女,没了!” 众人不忍心告知真相,绕了半天,终于有人忍不住,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李海棠进门后,让官差守住院门口,不准外人进入。 曹家一家人中毒,指不定就吃了年夜饭中的吃食,必须查明真相,不能让人破坏现场。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陶林拼命向前挤着,红了眼眶,额头青筋暴起。 “不行,大人在查看现场!” 官差坚定地拒绝,要求在子时正之前破案,现在看来,还没头绪,就有很大难度。 李海棠没理会外面的混乱,走到房内。 看得出来,曹家人在年夜饭以后,全家急匆匆地去看花灯,逛街。 桌子上,还有残羹冷炙。 最中间,是一大锅鸡肉,一条鱼,已经被吃了七七八八,鸡骨头和鱼刺,已经被收起来了。 桌上,一共还剩下七个大菜,而曹家,有六只鸡。 “还缺一只鸡。” 每个鸡尝一道菜,这样,就能具体看出是那道菜有毒。 “大人,刚刚那大娘,抱着老母鸡来看热闹了!” 官差看到那只撅着屁股下蛋的老母鸡,不顾大娘的反抗,急忙抓来凑数,猥琐笑道:“大娘啊,刚刚给你的铜板,是买母鸡的钱,这不,现在又是需要它的时候了!” “不是没事了吗,没有毒?” 大娘抱着母鸡不撒手,她怀里还有一颗鸡蛋呢,不能让她的宝贝收到惊吓,不然以后再也不下蛋了咋整?不行不行,要是让宝贝试毒,至少再给两百文钱! 第952章 自招 “你这个死要钱的老虔婆,给你给你!” 老大娘一个劲儿的要钱,把守门的官差惹怒,板着脸地从荷包里掏出碎银子,扔了过去。 占便宜没够,这种市井小民,计较也没意义,官差不情不愿地掏钱,心里却盘算,这笔账记着,回头找自家大人报账,不能白白掏钱。 官差拎着老母鸡,看老母鸡一脸嘚瑟,直接抽了它一下。 “我的心肝呦!” 老大娘双手捂着胸口,好像随时能断气一般。 “放心,祸害遗千年!” 官差瞪一眼老大娘,惹毛对方,老大娘抓住一句话,吼道,“你这后生,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祸害?我这宝贝疙瘩,是我的心肝!那叫吉鸡自有天相!” 两个要吵嘴,李海棠着急,出来抓母鸡,刚刚六只鸡都吃了东西,这会儿,还没看出什么异常。 桌面上,还有最后一道菜,是一盘饺子。饺子只剩下一个了。 老母鸡以为自己下蛋有功劳,得到了额外的奖赏,咯咯地叫唤两声,低下脑袋,下嘴,啄着嘴里的饺子。 没多久,饺子还没吃完,老母鸡晃了晃身子,发出慌张的叫声,紧接着,倒地不起,气绝身亡。 “我的宝贝啊!” 大娘听说自己的宝贝老母鸡死了,握着兜里还带着温度的鸡蛋,哇哇大哭。 围观众人没有理会大娘,而是表情凝重,看来,曹家人真的是吃饺子中毒死了。 一大家子,几乎是同时,倒在喧哗的长街,毒发身亡,上上下下,一个人都没剩下。 李海棠又把桌上的几样菜品看一眼,相互没有禁忌,更产生不了砒霜,曹家人的死,是被下毒无疑。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了。” 张峥估算一下时间,随后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曹家人口简单,亲戚多半在乡下,平日里不怎么来往,但是关系很好。 乡下的亲戚上门,偶尔送点家里的出产,每次回去,曹家大娘都会让对方带点豆腐,从未红过脸,吵架都不曾。 得知这一家八口被毒发身亡,邻居根本不信,站在外面抹眼泪,一阵唏嘘。 李海棠看着邻居的表情,曹家有好人缘,不似作伪,真情实感,真心实意地。 凶案很简单,应该是一起仇杀。 屋内气氛压抑,李海棠回到院中,她面前,和曹家小女儿定亲的陶林,死命的呼喊,眼神却不忘屋内看,手里握拳,不像是痛处,反倒是有些心虚。 表现得撕心裂肺,用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不是她怀疑什么,陶林的脖子侧,有一条红印子,明显是吻痕,颜色新鲜,不出一个时辰的痕迹。 陶家和曹家要结亲了,陶林身上的印子哪来的? “大年三十这一天,曹家见了什么人呢?” 李海棠走到一侧,问左邻右舍。 两家关系好,中间隔着矮墙,只到腰身,家里来人,邻居定然能听到动静。 “没来,一个人都没有。” 邻居非常肯定,下晌,他还在和曹老爹聊天,炫耀家里准备的几样大菜。 大年三十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拜年走亲访友,留到大年初一。 曹老爹乐呵呵地,表示年后闺女成亲,两家人一定要坐一起,喝上几杯。 “那曹老爹有没有说自己吃饺子?” 李海棠小声地询问,背着陶林,心里的狐疑越来越大。 “有啊,我说留着守岁吃,他说要提前,不然家里的小孙子,肯定守不到十二点就睡着了。” 邻居说起饺子,很有印象,曹家小娘子最喜欢吃韭菜鸡蛋虾仁的水饺,年前两日,亲家陶家,送来了虾仁。 “原来如此。” 李海棠心里有个大概,按照陶家这条线查下去,一个时辰就能破案。 杀人是有原因的,陶家不承认,还可以和陶家的邻居打听。 李海棠自己猜测,陶林有了别的相好,一直想要退亲,但是曹家不同意,因而心生怨怼,头脑一热,用砒霜泡了虾仁,毒死一大家子。 或许,陶林没想让曹家所有人陪葬,目标只有曹家小女儿一人。 李海棠准备离开,临走前,告知张峥吻痕的事。 “没想到你这么有观察力。” 张峥点点头,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自从陶林进来,我就清楚他是凶手。” “为什么?” 李海棠讶异,难不成是案子办多了,有了直觉? “不是,他自己说的,自己承认是凶手。” 张峥摆摆手,可以抓人了,带回京兆伊衙门审问,在大年三十的夜里,结案,不把案子拖到明年。 “嗯?” 李海棠出门那会儿,就见陶林嚷嚷,她还想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有漏洞的话,让张峥认定他是凶手。 “刚刚他说,凶手太狠毒,用砒霜毒死一大家子。” 张峥抿唇,死于中毒,周围人都基本了解了,但是刚刚用母鸡做实验,李海棠鉴定为砒霜,只有官差知情。 陶林又没进屋,怎么就知道曹家人死于砒霜中毒? 自己不打自招,自以为聪明,贼喊捉贼,智商感人。 案情没有多少悬念,李海棠一行人回到庄子上,小豆包玩累了,呼呼大睡。 李海棠亲了亲胖乎乎的小包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生个小闺女,最近今年,她都不想继续生了。 生养小娃,好费力气,她还想和野人夫君出门,游山玩水。 大年夜,人声鼎沸,爆竹声声,马车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远远地就能看到自己门口挂着的一排排红灯笼,又一年了。 守岁之前,夫妻俩叫醒豆包,一家三口,外加肚子里的小不点,一起虔诚地祈福,来年一切顺利,越来越好。 …… 噼里啪啦! 大年初一,李海棠是在一阵鞭炮声中醒来的,今日是走亲访友,拜年的日子。 李海棠在京都结实了几个姐妹,方芍药,林菀和甄氏。 她之前和方芍药约好,大年初一带着豆包去拜年,而后和她一起汇合,再去林家热闹热闹。至于甄氏那,家大业大,接待的人多,忙的不可开交,姐妹几个在正月初六以后再聚。 第953章 听说 “你听说了吗,昨儿发生了一件惨案啊!” 大街上马车众多,不少人出门拜年,李海棠的马车宽大,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马车从空隙擦过,他们自己被迫停下来。 周围有人闲聊,说起的是昨夜曹家全家中毒的惨案。 “哎呀,真想不到,陶家小子心狠,毒杀曹家一大家子!” 开始,陶林还不承认,官差找了陶家邻居,得知陶家经常有一个打扮妖妖娆娆,不三不四的女子上门。 那个女子是陶林的相好,养在外,原来是花楼的姐儿,下等花楼,赎身没花多少银子,陶林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银子,都用来养着她了。 陶家虽然是小本生意,却有点祖产,陶林把给曹家小女儿的聘礼,全数变卖,用在相好身上。 陶林被相好迷了心智,听了那人所说,主动找曹家小女儿退亲,对方当然不答应,不仅如此,还闹了很大的不愉快。 两家世交,陶林所做一切,爹娘并不知情。 他多次找到曹家,曹家小女儿不但反对,还扬言,要告诉爹娘和陶家长辈,让他们评理,陶林头脑发热,就用砒霜泡了虾仁送过去。 他也没想到能一次性让曹家灭门,更加没想到,官差这么快就把人盯上了。 此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京都百姓对京兆伊张峥很是赞赏,说了不少好话。 李海棠囧了囧,她又免费送了张峥一个人情。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 方芍药带着糖包在门口迎接,李海棠一家子都是熟人,她本不想出来,奈何糖包一直闹着。 就因此,她坚定了信念,一定得说服李海棠,两家趁早结个娃娃亲。 “芍药,你怎么在外面等着呢?” 一行人来拜年,李家特地打开正门,李光禄一个文人,和萧陵川竟然奇迹般地能说到一起,二人忙不迭地进了书房,说起外海之事。 李光禄有一个梦想,想辞官,或者找个清水衙门,让他有时间跟着大船出海,去外海见见世面。 萧陵川对此知情,李光禄在方芍药那听了一些,就盼着人上门探讨一番,平日公务繁忙,即便是这般,李光禄跟着方芍药一起去了几次庄子上。 李海棠下了马车,见野人夫君进了书房,这才拉着方芍药,说起昨晚京都街头一幕。 “那会儿我在另一条街道上,听说有人被喜饼毒死,我吓了一大跳!” 方芍药用手摸了摸心口,现在还惊魂未定,得知消息那会儿,她用彪悍的架势,挤跑一位大娘,抢走喜饼,刚吃了一半,露出里面的豆沙馅。 “要是喜饼有毒,那就不止是曹家人有事。” 李海棠心有余悸,她不爱争抢,自己肚子又大,生怕被人流冲散,老老实实站在野人夫君身边,寻求保护。 大过年的,提这种话题不好,方芍药拿出自家的好吃食招待。 “你看看,这一盘叫糖皮子,名字不好听,真好吃。” 方芍药自己吃了一片,脆脆的,她自己一个人能吃一盘。 盘子是竹篾编制而成,很大,上面摆放的像纸片一般的东西,点缀着白芝麻,听说要用红糖和鸡蛋和面,下油锅炸。 李海棠拿了一片品尝,的确是好吃,甜而不腻。 “还有蛋卷,我们家厨子自己卷出来的。” 桌上摆满盘子,李海棠有身孕,每隔一会儿就感到饥肠辘辘,就跟着方芍药,边吃边聊。 原本约定好一起去林家,早上林家派人来告知,今儿要接待个客人。 “就是我们上门不方便的意思。” 方芍药眉开眼笑,听说,是个男子,弄不好,林菀有再嫁人的希望。 要她说,女子自己,就算在娘家也很不容易,连个遮风挡雨的人都没有,做生意得自己盯着,忙里忙外,还要提防手下人耍滑头。 “她还年轻,总不能后半辈子孤苦无依,但是,还是得找个人品方正的人才行。” 林家小有薄产,万一对方是看上了林家的银子,在林家能控制的范围内还行,但是用金钱来绑住人,是最不可取的。 李海棠以前根本不认同门当户对,她见的多了,发现还是有一定道理。 门当户对的两个人,成长环境,生活习惯,差距不大,尤其是大齐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许在成亲前,就见个一两面,不能彼此很好的了解。 就像张如意和卢元卿,不提卢元卿是个人渣,二人在成亲以后,闹出太多的笑话,最后还是没能磨合好。 十几年,思想早已根深蒂固,谁也说服不了谁,尤其是心中有白月光,等到自己日子不如意,就想起白月光的好处来。 “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方芍药把下人打发下去,贼眉鼠眼,刻意压低声音,制造气氛,“你不是和阮家有亲戚,阮家出个新鲜事。” “什么?” 李海棠眉心一跳,以为张如意回到阮家已经传出去了,心里琢磨,果然京都里没有秘密。 “阮家那个钟灵毓秀的孙少爷,好像叫阮平之。” 方芍药抓了一片糖皮子,塞到嘴里,等吃完了,才继续说话,把李海棠着急得不行,关键时刻卖关子的人最可恨。 “阮家总是闹笑话,真是配不上名门望族。” 高门望族,藏污纳垢,就好比杜家,下一辈没嫡出的男丁,唯一一个大少爷杜若和,其实是个女儿身。 对比此事,阮平之这也就不算什么了。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李海棠着急,催促着方芍药。 “说说,我这就说。” 一大早上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方芍药忙喝一口水,继续道,“阮平之之前那个原配王氏,昨日上门了。” 昨日是大年三十,正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王氏上门?干什么去了? 王氏做的那些事,尤其是假装有身孕,用外人的骨血欺骗阮家,此事阮平之写到纸上,贴到京都闹市,成为高门中一大笑柄。阮家除非不要脸了,让王氏这等人再进门。 第954章 凑够 当年,阮平之为了给王氏求药,几乎走遍大齐,最后还是在黑市,找到流苏,其中,少不得自己的帮忙。 得知自己被欺骗多年,阮平之非常愤怒,但是阮家为了脸面,想压下此事,最多让王氏到庄子上,但是想把人休了是不行的。 为此,阮平之自暴自弃,不喜自曝家丑,也要把王氏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 “她怎么能回来,王家不是放弃她了吗?” 李海棠张大嘴巴,她以为,王氏被娘家抛弃,过不下去日子了,所以反过来找上阮平之,希望他能念在以往的情分上,让她回家。 “放弃?王氏一个庶女,她能嫁到阮家,还是顶替了她的嫡姐。” 王氏那手段和心机,不一般,把对自己不错的嫡亲姐姐设计毁容,自己顶替嫁到阮家高门,成亲以后,又让阮平之多年未曾纳妾。 这心机和手段,别人哪里比得了? 若是小门小户也就罢了,是阮家啊,京都一等一的高门。 事情败露,王氏据说过的很凄惨,这也就一年,王氏蛰伏以后,再次卷土重来。 “海棠,你没去阮家看看热闹?” 方芍药听说个大概,具体细节不了解,还希望李海棠满足她的八卦心里。 去阮家早晚要去,尤其在阮平之回阮家之后,这门亲事还要认的。 但是,李海棠非常讨厌阮家人的做派,根本不想打交道,她能拖拉就拖拉。 反正她不去,阮家人也没上门。 有身孕后,她不想给自己添堵,阮平之回到阮家,是她始料未及的。 阮家不承认小五子,那小娃现在还跟着她,不吵不闹,听话懂事,就这样,才更让她心疼。 好在,表哥阮平之心有成算,自己有主意,不会轻易答应阮家人的要求。 “王氏不是自己回去的,是王家人送回去的,而且走了正门。” 方芍药狐疑,一般家里人都走角门,开正门,要么是表示重视,要么代表光明正大,总之,王氏能在正门走进阮家,或许有阮家重新接纳王氏的意思。 “不会吧?” 李海棠瞠目结束,不可置信,不是说大齐礼教严苛,女子七出之条,王氏自己占一半以上,要是这般,阮家都能忍受,以后注定做乌龟王八了。 “有什么不会的,还不是因为利益。” 方芍药嗤之以鼻,王氏的嫡母虽然恨不得把她打杀了,但是王氏的爹爹很疼爱她。 王家步步高升,补了尚书的位置,和阮家平起平坐,甚至,还要高一些。 这下,王大人有底气,又找到阮家,提出让王氏回去做个当家主母。 当年的事,又没有绝对证据,人早就被王家给送到西天,死无对证,让阮平之在外说一句,是夫妻间的赌气,谁会深究? 李海棠无语,头一次见这么无底线的。 “王氏进了阮家大门,难不成留在阮家过年了?” 有点脸面的人家,也不会要这种儿媳,把人撵出来,都算是好涵养的了。 “可不是,你想啊,正门进去的,当然留下来过年,反正我是没听说她出来。” 方芍药冷哼一声,对心狠手辣的王氏很鄙视。 消息千真万确,那么张如意如何自处?李海棠这么一想,又开始心疼自己的好姐妹。 这都叫什么事啊! 或许,王家上门,是听到消息。若张如意身份传出去,王家岂不是更肆无忌惮了。 到时候,阮平之怎么办?他到底能不能放下一切,为了张如意? 李海棠静下心来思考,很难,不是她不相信表哥。 首先,阮平之和张如意,没有多少感情作为牵绊。阮平之之所以维护张如意,是因为她对小五子不错。 找这样的后娘,总比狠心的王氏靠谱。 但是,阮平之还有亲娘,如果亲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做儿子的会怎么办?左右为难。 张如意虽然没有被张家公开身份,但是张家包括张峥,摆明了已经相信夏吉祥的话,尤其是作证的车夫和丫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雪上又加一把霜,张家掺和进来,事情又复杂了。 李海棠很郁闷,反正从她的角度,就算是阮平之,也比不上张如意在她心里的地位,她绝对可以当张如意坚强的后盾! 张家,阮家,夏家,都指望不上,那没关系,还有她在! 李海棠想到此,就没了继续做客的心情,她要到阮家去看一眼。 原本无限推迟的认亲计划,又要提前了。 小弟李金琥不在,她就自己上门,她就不相信,阮家有那脸面,能把她撵出去? 若真是这样,她反倒轻松,阮氏的遗言,她做到了,也回去认亲了。 王氏如果在阮家,她就带走张如意,等她恢复身份,力挺好姐妹,阮家算个屁! 这话,李海棠不能和方芍药说,所以略微小坐片刻,她起身告辞。 “海棠,你这么着急走?” 方芍药绕了半天,渲染气氛,还没说到正题上,正想继续提糖包和豆包的娃娃亲,还不等张口呢。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 李海棠起身,迫不及待,她心里想,自己不声援好姐妹,张如意在阮家,指不定有多憋屈。 “娘!” 豆包小跑着进门,身后跟着糖包。 两个小包子玩在一起,玩的不错,很融洽。 “豆包,咱们得离开了,和糖包说再见。” 李海棠拉着豆包的小手,从袖兜掏出手帕,给豆包擦手。 方芍药面色不太自然,她着急啊! 最好是能早点定下来,不然豆包被别人定走,可怎么办?自家没有任何优势。 “豆包,你知道什么叫娶媳妇吗?” 方芍药又在小包子的身上做文章,问道。 “知道,我娘就是媳妇。” 豆包点点头,爹爹娶了娘亲,就是媳妇。将来,他也会娶媳妇的。 “那让糖包给你当媳妇行不行?” 方芍药很无耻,哄骗小包子,但是,她别无选择。 “好啊!”豆包答应得很痛快,这个爹娘都问过他的意思了,他答应,但是一个糖包不够,还要九个媳妇,凑够十个,才能陪着他一起玩耍。 第955章 给力 内室瞬间安静下来,方芍药尴尬地笑了两声,这大过年的,出现了幻觉,一定是昨夜鞭炮声音太过响亮。 她定了定神,发觉自己还得厚脸皮一番,以后女儿嫁不出去,让她丢脸面,还不如现在丢人现眼,又没人知道,李海棠的性子,肯定不会说出去。 “哎呀,虽然是童言无忌,但是你家豆包同意了,这么小的娃,就知道给自己找个媳妇。” 方芍药拉住李海棠,千万不能让人现在就跑了,错过良机,以后再寻找机会难得。 大年初一,新一年的伊始,不如两家做亲,来个双喜临门。 娃娃亲好啊,从小培养感情,彼此都渐渐地了解对方的性子,将来在一起,结为夫妻,水到渠成。 而且,作为岳母,方芍药自认,自己一定合格,再者她和李海棠关系好,女儿糖包嫁入萧家,不会被苛责,日子福气满满,她就放心了。 “海棠,不如咱俩两家,结两姓之好……” 方芍药越说越兴奋,有一把自己女儿打发出去的轻松之感。最好把糖包扔到萧家养着,当个童养媳,她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说来说去,还是相信李海棠的人品。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问题豆包的最后一句,你可能没听到。” 是没听见还是选择无视?李海棠弱弱地提醒。 小包子有自己的主见,她这个当娘的,不好违背豆包的意思。 “什么话?” 方芍药顿时有怪异之感,明明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子,可你却不能忽略他的想法。 她恍惚地感觉到,自己一直把豆包当成小大人看待。 “豆包,你愿意让糖包给你当媳妇吗?” 方芍药再次询问,得到的还是肯定答案,豆包的意思很简单,凑够十个一起娶,这样人多热闹。 “海棠……” 方芍药如稻草人一般定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艰难地扭动脑袋,问道,“我没听错吧?” 萧家,就是这么教育小娃子的?这以后可还得了啊?万一让糖包嫁进门,和九个小妾争宠,不行不行…… 宁可闺女嫁不出去,也不能这般,那还不乱套了? 方芍药想的挺好,豆包并没说让她闺女做大,十个媳妇儿,大小顺序还没排出来。 “你没听错,豆包还让他爹爹再娶几个。”李海棠无奈地摊手,心里却笑抽,她抿唇,忍住笑,正色道,“芍药,这不是我们教的,谁知道豆包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小娃的话不能当真,咱们两家结亲,我非常 愿意……” 李海棠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真诚地道,“凭我们的关系,你放心,就算豆包以后还要纳妾,糖包绝对是萧家当家主母,我……” “嘿嘿,海棠啊,孩子们还小,我就是开个玩笑,玩笑而已。” 方芍药变了面色,赶忙推脱。什么童言无忌,才几岁的娃子,就这么想了,以后得了? 糖包说过,豆包最喜欢和漂亮的小丫头玩耍,可见从小就是个花心的,三岁看老,她当娘的,不能把糖包嫁这等人家,此事以后,她绝不再提。 不仅不能提起,还要嘱咐她夫君,千万别一时高兴,给出什么承诺。 “这样啊,唉,也是,等孩子长大再说。” 李海棠假装很失望,倒是让方芍药松口气,接着道,“是啊,长大就有自己的主见。” 这下,方芍药不再挽留,李海棠去前院书房,解救了被李光禄缠上的自家野人夫君,一家三口,快速撤离。 萧陵川的面色不太好,见到自家娘子,彻底松一口气。 实在是,李光禄太过热情,见面后,就把他拉到书房的内间,里面专门有一个暗门,这厮为了自己的梦想,专门做了个密室,展示自己的成果。 对于此,方芍药一概不知。 李光禄不简单啊,能在他娘子眼皮子底下,收集模型和外海的字画,还有几本去过外海的船员水手口述的游记。 他对此,不一般的痴迷。 一旦上船,就有可能一去不复返,每次李光禄想不辞而别,想到女儿糖包,又忍住了。 若他有去无回,李家彻底放弃他,方芍药一人带着儿女,怕是撑不起来这个家,依照糖包的性子,以后更难说人家。 “夫君,刚刚芍药还提到亲事,我正愁如何拒绝,豆包自己全摆平,以后你放心,咱们想和李家结亲,芍药都不会愿意的。” 李海棠说起,赞叹儿子给力,但同时,也深深地忧心,“咱们儿子不能真为自己找十个八个小媳妇吧?” “不会。” 屁大点的小娃懂什么?萧陵川自认为,他和娘子言传身教,以后灌输下,小妾姨娘多,家宅不宁的思想,总会把豆包扭转过来。 “有道理,我竟然把豆包的话当真了!” 李海棠深深地懊恼,她仔细琢磨,不仅仅是自己,方芍药深信不疑啊。 “咱们去一趟阮家,反正总要登门认亲,不如早点去,如意还在阮家,我怕王氏起幺蛾子,又把自己当正房。” 闹得那么难看,还有脸面回来,李海棠再一次刷新三观。 当初杨序案,杜家自己愿意吃哑巴亏,推出丫鬟顶缸,为了脸面。现在,李海棠找到比脸面更重要的东西,利益。 为了利益,可以无耻到没有下限。 她没恢复身份,是个普通的百姓,生意人,但是李海棠也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姐妹。 名声,不要了,能怎么样?没了张家,阮家和夏家的庇佑,就没办法过日子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不怕撕破脸,反倒轻松。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像当年夏氏,如果有法子,也不愿意被歹人强了。 “空手去?” 萧陵川皱眉,心底反感阮家,那么不要脸面的人家,别把自家娘子气到。 “难不成我还得送点珠宝呗?” 什么礼节不礼节,之前是有梁子的,她上门,是给阮家面子,为阮家花一个铜板,李海棠都心疼地抽抽。 此番上门,目的只有一个,把好姐妹带出来。 “娘子,明日,张如意还是得去张家,接受滴血认亲。”萧陵川提醒,无论如何,这一关都得面对,别人帮不了忙。 第956章 冒认 大年初一,京都阳光明媚,冬日里的阳光洒在身上,多了暖洋洋的味道。 李海棠眯着眼,靠在马车的厚垫子上,昏昏欲睡。京都和北地不同,年里,仍有很多开张的铺子,人们来往,手里拎着东西走亲访友,然而北地边城,这会儿就冷多了,大雪封山,若是赶上雪灾,出门一趟还得带个铁锹 开路。 街上喧闹,没一点北地萧条之感。 李海棠闭上眼,享受片刻的宁静。 来这里半年,没归属感,她在京都有宅子,庄子,铺子,仍然是个过客。 京都的繁华,那么的格格不入,而她,还是留恋大雪封山,家里地笼铺地的温暖之感。 尽管这里有钱人多,却没什么人情味儿。 马车一路进入靠近内城的地段,阮府占据其中小半条街道,朱红色的大门,门口摆放着门兽,可见当年,也是有鼎盛时期的。 阮府大门未开,所有来访的客人,一律走小门。 在胡同口,开了个角门,一般下人来送礼,走角门即可。 京都高门有自己的规矩,几乎不用府上的老爷夫人们亲自出马,送年礼等,找身边得用的下人代表自己就好。 偏门和角门,隔着老远的距离,象征的地位却全然不同。 李海棠盯着紧闭的正门,心里猜测,方芍药说的,大概是真相,王氏再次登堂入室,卷土重来。 “喂,门口那个大肚子的,别挡着路!” 阮府的看门下人,趾高气扬。有句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老爷虽然不是宰相,却也是大齐的中流砥柱,来往上门送礼之人,得看他的脸色。 要是会办事的,给他点好处,他就好心给通报一声,要么就负责记录,一句话不说。 等老爷夫人过目册子,恐怕要过几个月。 府上事忙,送礼等琐事,交给他们下人全权打理。 按照送礼的级别,厚重程度,派发回礼。 一般来送礼的,多半为巴结阮家,对他一个下人,好言好语的。 守门人见马车堵路,连忙出来驱赶。大年初一,把礼留下,老爷夫人不见客。 李海棠早已给自己打过预防针,知道阮家人什么德性,对此没半点的怒火。 和下等人计较,自己就变成了下等人,何必呢? “你们是不是来送礼的?把礼品呈上,做好登记,就可以回去了。” 守门人看了一眼萧陵川,只觉这人不好惹,浑身上下,气势慑人,他收起自己的轻慢样儿,不承认被对方吓到了,但是说话,明显客气很多。 “我和夫君来走亲戚,是不是要开正门?” 李海棠摊手,礼物?没有,一个铜板都没有,她不来剥削阮家,就好不错了。 “亲戚?” 守门人嗤笑,啧啧,又来了一家子打秋风的。 阮家门第高,总有冒认官亲的,上门打秋风,骗吃骗喝,以往,老爷夫人不计较,现在却不同,没时间搭理闲杂人等。 老爷发话,有人冒认,也不必废话,直接到京兆伊衙门报官,给张峥找点事干。 所以,在李海棠不知道的时候,阮家已经派人到京兆伊衙门报官了。 守门人怕一行人跑掉,故意拖延时间,“你们说是亲戚,远亲吧,近亲,也没这么一号人。” “我是什么亲戚,还得和你一个奴才通报?” 李海棠笑了,若不是有阮氏的遗言,好像谁喜欢来阮家一般,所谓高门,不过是一群小家子气的乌合之众,她上门认亲,谁占谁便宜还难说。 关于她的身份,阮家心里没一点数? “我和你们少夫人是朋友。” 李海棠挑眉,她现在进不去门无妨,反正马车里坐着挺舒服,暂时不想看到阮家人的嘴脸。 现在问题来了,阮家的少夫人,到底是谁? 根据她的猜想,张如意怕是没得到承认。 “我们少夫人?” 守门人转了转眼睛,猜测李海棠的身份。王氏从前深居简出,没什么姐妹,然而离家一年,若是有关系好的姐妹,那就不得而知了。 守门人这么一想,有些后悔报官,他怒道,“你不说是阮家亲戚吗?” 阮家的亲眷和少夫人的姐妹,这差距也太大了吧!不能偷换概念,这不是耍人吗? 少夫人刚回到府邸,很是风光,以后就是阮家当家主母,他这么快得罪人,以后定然被换走,没了这个油水丰厚的差事。 守门人很愤慨,脸红脖子粗。 “我和你们少夫人是结拜的姐妹,那不就是阮家亲眷?” 看守门人再次转变~态度,一副害怕的模样,李海棠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如果是张如意,对方不会这么忌惮。 “这个……小人不知道啊,咱们少夫人离家一年有余,在外结交姐妹,也不会和我们做下人的说。” 守门人讪讪地回话,李海棠瞬间懂了,他说的是王氏。 “你们府上,有几个少夫人?” 李海棠忍耐不住,再次问道。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到底认识不认识少夫人?我们少夫人的爹爹,如今是吏部尚书,吏部啊,专门管官员的考核,升迁,位高权重,你说,府上能有几个少夫人?” 岳家势大,还指望提携阮家,这个节骨眼,还想找身份不清白的女子,那不是和王家对着干? 守门人怀疑地看了李海棠一眼,觉得这人就是来闹事的。 他刚想说话,忽然想到府上的新传闻,紧锁眉头,“你不会是张氏的姐妹吧?” 自家大少爷,带回个不明不白的女子回家,听说还是成亲过的,不知道咋的被人休回来,小产过的妇人。 大年三十,饭桌上闹起来,这几日府上乌烟瘴气,做下人的战战兢兢,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如果是张姓的姐妹,那么怪不得他,正好有机会和少夫人示好,他得赶紧把人送到京兆伊衙门!” 守门人想到此,板着脸不说话,片刻的工夫,下人带着官差上门。为首的官差认识李海棠,见她在此,诧异地道,“李神医,您怎么来阮家了?” 第957章 登门 不仅仅是来阮家,还来认亲,被阮家的下人找到京兆伊衙门。 他们来抓人,没成想碰见李海棠,几人非常客气,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众人不是第一次和李神医打交道,昨晚还碰面,一起查看曹家中毒事件,一行人对李海棠有几分敬重。 “这话,我也想问你们。” 李海棠看到官差,当即明白过来,再看向守门人,讽刺地笑笑,阮家人从上到下一个样,就喜欢背后搞小动作,从来不肯光明正大。 说她冒认官亲,公开说啊,指责啊,她不会说什么,阮家偏不肯,鸟悄地报官,行事真恶心。 若不是为张如意,她阮家的大门都不想进,一个小破官,又帮不上自己的忙,谁稀罕!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官差打圆场,和守门人说几句,怕李海棠不自在,很快就离开了。 守门人后退一步,心里更加狐疑,能让官差离开,可见是得罪不起的人物,难不成,真是自家少夫人的姐妹? 他听说,少夫人有一个嫡姐,二人老死不相往来,肯定不是眼前貌美的夫人。 守门人正想着,被李海棠打断,“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是阮平之的表妹。” 李海棠表明自己的身份,再次把阮家下人搞得晕乎乎,刚刚还是少夫人姐妹,这会儿,成了他们大少爷的表妹,这亲戚关系,咋有点乱套呢? 守门人拿不定主意,正在这个时候,从门里,出来一个丫鬟。 丫鬟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衫,头戴金簪,面色带喜,正要出门。 “珊瑚姐,您怎么出来了?” 守门人见到丫鬟,好比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赶紧上前说话。 叫珊瑚的丫鬟心情不错,微微一笑,“少夫人在刺绣,说是缺两种颜色的丝线,这不,让我出来采买。” 珊瑚说完,打量到李海棠,微微愣神,“这是来干什么的?” “哎呀,珊瑚姐姐,这人说是少爷的表妹,咱们少爷,有表妹吗?” 守门人更正,表妹有,府上下人都认识,对于随便冒出来的人,他不敢把人放进去,又不晓得找人回禀。 “表妹?” 珊瑚看了一眼李海棠,略微思量,就明白过来了。 她以前跟在王氏身边,是个小丫鬟,这不王氏落难,她跟着倒霉,差点被磋磨死,谁想到,她家小姐有手段,才一年,就彻底翻身。 大年三十,她跟着小姐走正门,回到阮家。 珊瑚成为王氏身边信任的大丫鬟,这会儿这美着呢,听说是阮平之的表妹,她心中有了计较。 别人不知情,她却知道一些。 当年,王氏提过,阮家的姑奶奶,流落在外,有一儿一女,都在北地。 阮平之为此,还亲自跑到北地一趟见人,可见阮家对这位表小姐的重视。 没想到,表小姐自己找上门了,必须要请人进去,好好招待,让自家小姐,不对,让少夫人在阮家面前刷刷好感。 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琴瑟和鸣。 “您可是姓李?” 珊瑚恍惚记得那位表小姐闺名海棠,见李海棠点头,她赶紧让人把人请进去。 走正门是来不及了,把偏门打开,先把人送到少夫人的院落。 李海棠听着二人说话,明白自己要见的是王氏,她一直没见过心机婊前表嫂,这会儿,正好打个照面。 进入到阮府大门,李海棠很紧张,把小豆包交给自家野人夫君。 “娘子,别怕,为夫在,阮家不敢如何。” 看着自家娘子要炸毛,萧陵川赶紧安慰,自家娘子痛快就好,他不会管别人死活。 看在亲戚的关系上,他才没言语。 他很了解娘子的心态,阮氏,并不是她的亲娘,而是,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有些心愿,就不能不帮忙达成,就算是责任吧。 “我知道,我不怕什么。” 说是这样说,李海棠还是加强戒备。 阮府占地面积极大,穿过二进的垂花门,拐了几次,才进入到阮平之的宅院。 按理说,萧陵川作为外男,不能进入到内宅,但因为是过年期间的走亲戚,有就没那么多的说法。 李海棠被珊瑚带进门,发现阮平之和王氏都在。 阮平之正坐在一边,面色淡然,见李海棠进门,对他眨眨眼。 来之前有心理准备,等李海棠见到王氏,还是吃了一惊。和她想的不同,王氏的相貌一点不彪悍,相反看起来很贤惠,全身上下,带着书卷气。 光看外表,看不出她如此狠毒,甚至让人以为,自己的消息是错的。 相由心生,能从外表判定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属于没修炼到位的,而王氏,就是千年老妖精,不好对付。 “表妹,你来府上,怎么不找人提前说一声?” 王氏站起身,走下来,握上李海棠的手,亲亲热热,“我是你表嫂,早听平之说起过你,爹娘和祖父祖母,一直盼着你能回京。” 王氏这般,李海棠反倒不知如何回答,她点点头,没做声。 “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你们尝尝。” 王氏脸上没有一点不痛快,仿佛她就是阮府的少夫人,地位一直没变过。 李海棠坐在客位,看了一眼阮平之,心里琢磨怎么开口。 还不等她发招,阮平之说话了,“海棠,爹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等下见到你,定要大发雷霆。” 是了,因为小霸王,李海棠和阮家冲突几次,她大舅阮尚书,没占到便宜,还被她气个半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能不动手都是好的。 “所以,还是先带你去见祖母。” 祖父自从死了大鹅以后,整日浑浑噩噩地没精神,见谁都不爱说话,对阮家漠不关心。 大年三十露个脸,回到乡下庄子上住了。 听说,祖父为了缅怀大鹅,养了一庄子的鹅。 祖父要陪着一群鹅过年,怕它们太过孤单了。 “外祖母身子如何?”李海棠顺势,问了一句,重点是,张如意在哪,她要带人走,阮家这群所谓的亲人,见或不见,也就那么回事了。 第958章 认亲 阮家待客的厅堂,低调而奢华,清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板凳,就连茶壶茶碗,都是当朝国手匠人的作品,价值不菲。 自从做生意后,李海棠开阔视野,随便看一眼,心中有个大概。 厅堂的一侧,挂着外海的油画,是别具一格瓷器和水果,现代最常见的欧式壁画。 “表妹,你也喜欢外海这幅壁画?” 王氏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外海的铺子只有三幅,她花了大价钱买到,特地带到阮家,昨日大年三十,府上丫鬟婆子帮着贴窗花春联,她挂上油画,展现自己的身价。 王氏想告诉阮家人,她卷土重来,有大靠山,不是曾经没有儿子傍身的可怜虫。 阮平之不是有个丫鬟生的庶子?她又生不出来,还不如把庶子过继在自己名下,当成嫡子来养着。 她认识张如意,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如果阮平之喜欢,当个小妾,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抛出诱饵,修补和阮平之的关系,至于那些莺莺燕燕,什么时候收拾不行?先不急于一时。 “是啊,看着不错。” 李海棠迟疑地看王氏一眼,很想把人撵走,单独和表哥说几句话。 她不是来认亲的,是以认亲为借口,混入阮府,打探消息。 可惜,这会儿当着王氏的面,她没办法说。 李海棠始终相信,表哥阮平之是个心有成算的人,所以,她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走吧,祖母早就念叨你了,你出现,能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阮平之绝口不提张如意的情况,站起身,先一步出门。王氏迟疑一下,紧接着跟了上去。 李海棠看王氏的态度,或许晓得自己和张如意的姐妹情分,不然不会盯得这么紧。 一行人各怀心事,直奔阮家老夫人所在的主院。 阮平之和守门的老嬷嬷小声嘀咕几句,对方得知后,大吃一惊,忙不迭地进门禀报。 没过多一会儿,门前传来咳嗽的声音,一个头发夹杂白丝的老夫人,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出门,直奔李海棠的方向而来。 阮家老夫人面色严肃,眼眶通红,手微微颤抖,离着李海棠三尺远站定,小声地道,“可是我那外孙女儿海棠?” “外祖母!” 李海棠唤一声,情真意切,谁还不是个演员咋地? 阮家老夫人要演戏,她奉陪,这不,认亲的场面非常感人。 演戏进入状态,李海棠差点当真,若不是阮老太太侧过头,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漠,她真是差点被骗过去。 总之,老太太不喜欢她,相当不喜。 “你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牡丹花,家里她的院子,一直留着,每隔一段时间,自会有人打扫。” 王氏站在屋内,竖着耳朵听。 阮家的姑奶奶,当年名满京都,后来没隔多久,就传来暴毙而亡的消息,那会儿,王氏还小,记得他爹爹为此还唏嘘了几日。 可以说,阮家千金,是当时京都很多男子梦寐以求的人。 那般容貌,不知道便宜了谁,猜测有很多。有人说那人得了恶疾,传染的病症,被送到远离京都的庄子上,自生自灭,还有传言说,阮家千金和戏子跑了,生出个野种,京都传闻,至少有几十种,每个人都信誓旦 旦地保证,自己所言为真。 阮家姑奶奶多年没有消息,然而,李海棠回来了,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大。 阮氏在外,嫁给戏子,最后生出了孩儿,心中郁结,早早的就死了。 王氏观察阮家老夫人的情绪,发现她很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喜多一些。 “这是你表嫂,王氏,出身王家,你以后,多跟着你表嫂走动。” 阮家老夫人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知道她和张如意的关系,半个字未提起。 “外祖母累了,你就住在你娘出嫁前的院子吧。” 阮家老夫人说了几句话,看不出情绪,给李海棠一块阮家的玉佩,嘱咐王氏招待好人。 等一行人离开,阮老夫人坐起身,哪里还有疲累的样子? “老夫人,您看,小小姐成亲了,肚子都大了,至少有四五个月身孕。” 身边的老嬷嬷看了李海棠肚子,估算着,“咱们要不要请人留下来?” “唉,暂时不要,谁知道是不是祸患!” 阮家老夫人,眼里精光四射,李海棠,不,应该是玉海棠,和她娘一样不省心,嫁给萧家的后人,也不清楚是福是祸。 “我是她外祖母,这没错,可我也是阮家老夫人,必须为阮家着想啊!” 高门大户,子女的婚姻岂能自己做主?全靠利益的维系,婚姻本就是维系利益的工具。 什么情爱,女子要这些,不如权利有用处。 当年,她也是青葱少女,冲动过,结果吃尽苦头,嫁到阮家才知道,当家主母,要的是地位,要的是服从。 和老太爷谈情的几个姨娘,早早的耗尽心血死了,最后她们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不如一只大鹅重要! 人生苦短,几十年,弹指一挥间,算算自己和老太爷同房的日子,不如一只鹅多,尽管,鹅死了,还是占据了一席之地。 可悲可叹! 阮老夫人闭眼,至少,她和姨娘们不同,她生了嫡子嫡女,将来继承阮家的人,是她的儿孙。 到晚年,她一样享福,因为她走了一条最正确的路。 女儿阮氏命不好,好不容易生了儿子,还是个苟合的野种,将来镇北王上位,有不能继承皇位,靠海棠,顶什么事? 这也是阮老夫人一直纠结的原因,若不是现在镇北王风头正旺,她一定装作不认识李海棠,更不可能让人上门。 “老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老嬷嬷跟着阮老夫人有几十年了,是身边一等一值得信任的人。 “你说,我们主仆之间,有什么话需要藏着掖着?” 阮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让王氏回来吧?”做出那等事,就这么公然回来了,老嬷嬷不敢置信,一直想不通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959章 空子 阮老夫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好半晌,在老嬷嬷以为她要睡着了的时候,阮老夫人突然睁开眼睛,重重地叹息一声。 打脸的事,她也不想做,对于阮家名声有碍,可现如今,只能这样了。 “阮家表面光鲜,实际早已日薄西山,别看老大当上尚书,却是个没实权的。” 阮老夫人一脸疲惫,感叹此乃无奈之举,阮家后辈不成器,只能仰仗阮平之。 “平之无心科举做官,子不承父业,难道去乡下种地吗?也不看看我们阮家是何等人家!” 阮家再败落,仍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阮家主母的身份,一定要上得了台面才行。 王氏心狠手辣,有一点却是她欣赏的,王氏一直以阮家利益为重,这般,大方面不会出错。 阮家的当家主母,一定要为家里着想,整日想为娘家谋福,不能成为阮家的助力,就占着那个位置。 如果不是阮平之把张如意带回来,让王氏进门,阮老夫人还需要考虑一段日子,这下,节骨眼上,她没别的选择。 “可是,小小姐和张大小姐交好,怕是心里不痛快。” 老嬷嬷说着,透了一个湿布巾,点了点阮老夫人额角上的汗滴子。 人上了年纪,身体虚弱,就特别的爱流汗,冬日里,阮老夫人吃多了补品,浑身上下燥热,在睡前,都要让老嬷嬷打扇子,才可安睡。 “她不痛快能怎么样?阮家何时轮到她做主了?就算是她娘活着,一个出嫁女,也管不到娘家来。” 阮老夫人突然坐起身,镇定片刻,左右明日张家滴血认亲,张如意要回去,阮家不会给张如意继续上门的机会。 “老夫人,您说王氏这个节骨眼回来,您给她一个台阶,王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在后宅生活几十年的,基本都是人精,老嬷嬷人老,却不糊涂,略微思量一下,就想明白了。 不然王氏不会钻这个空子,把东西置办妥当,只等着从正门被迎入阮家。 除去当年成亲,王氏并没有走过正门。 “你才想通?” 阮老夫人冷笑,何止是王氏晓得,京都高门,哪里有秘密啊,彼此间差不多是沾亲带故的关系,那个府上没点别人的眼线,有点风吹草动,自然传了出去。 不仅仅是王家,王氏聪明心狠,知道推波助澜,张家一心要纠结张如意的身份,包括夏家一个劲儿的拖后腿,张如意的身世,早已被人定为奸生子。 王氏回归,一山不容二虎,张如意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张家的媳妇。 “我也不是不开明的人,要平之真喜欢张如意,就养在庄子上,偶尔去看看便好。” 男子无人长情,最多过个三五年,也就不新鲜了,她没必要因为一个女子,让自己的孙子难堪。 但是,人万万不能留在阮家。至于李海棠如何想,根本不在阮家老夫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老夫人,老奴就是想,咱们是不是还得问问小小姐的意见,若小小姐认祖归宗,那身份就不一样了,她是君,咱们是臣啊!” 老嬷嬷还是很忌惮李海棠的身份,看得出来,小小姐相当讲义气,不然不会大年初一匆匆上门,明着是认亲,实则是为张如意出头来了。 张如意有这样的好姐妹,真是不亏了。 “她再是君,还能不认我这个外祖母了?” 阮老夫人啪地扣下茶碗盖子,用手揉了揉眉心,要不是因为李海棠的身份,谁会对她客气? 所以,阮老夫人已经退后一步,承诺只要阮平之把张如意带庄子上,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老了,最大的安慰,便是子孙有出息,阮家蒸蒸日上,鲜花着锦,其余的那些,她早不在乎了。 老嬷嬷噤声,心里却不以为然。 没有任何亲情,光靠着那层亲缘关系,真的能给阮家带来风光?未必。 沉默良久,老嬷嬷准备出门,突然听见阮家老夫人幽幽地道,“你以为我会留着王氏?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证明夏氏曾经被强的车夫和丫鬟惨死,说不定是王家人搞的鬼。” 此事,张家一直想要得到确切的消息,夏家提供证明,准备对峙,而阮家,不会掺和,那人怎么死的? 死在这个档口,非常诡异,结合王氏淡定入府,阮老夫人想通了关节。 “这真是……” 老嬷嬷抖了抖,没有最狠,只有更狠,这一下,张如意就算不是野种,也要坐实了。 其实,是不是奸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家人信不信,其余人信不信。 滴血认亲不再关键,因为,张家放弃了张如意。 …… 天气正好,李海棠的心情却跌入谷底,从正院出来,就有丫鬟在前面带路,阮平之和王氏在身后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阮氏生前居住的宅院。 大概有二十年没人住了,尽管院子里经常被人打理,却缺少了几分人气,显得阴森森的。 进门以后,一股子阴气扑面而来,屋内暗淡,照不到光。 “姑母出嫁以前,住在这里。” 阮平之叹息着,屋子搭理得再好,墙壁上也发了霉,起了小霉点。 内室里,有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表妹,祖母说让你住在这里,显然是不行的,今儿,你还是住在客院吧。” 王氏用帕子,掸了掸尘土,咳嗽两声,面色通红。 李海棠摇头,她在京都有家,比阮府好千百倍,为什么要来这边住,给自己找不痛快? 懒得和王氏周旋,李海棠转身盯着阮平之,“表哥,我有些话,想要和你单独说。” 明日滴血认亲,张峥找了一百对有亲缘关系的人,滴血验证做比对,其实,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张如意真正的四面楚歌,李海棠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好姐妹,如果阮平之顶不住,大可以直说,凡事再难,总有个解决的法子。她是怕,阮平之表面坚定,最后又一声不吭地倒戈,留下如意一个人,孤零零的,好歹给个提前量,让李海棠有个心理准备。 第960章 巴掌 李海棠的意思很明显,有话单独和阮平之说,请王氏识相点退散。 王氏假装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仍旧柔柔的,“表妹,眼瞅着午时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高门大户,在午时歇晌,这是规矩,很少有人在午时待客。 正所谓阳极必阴,一天中,最阴的时辰,是午时,而不是子时正,所以,囚犯行刑问斩,都要选在午时三刻做执行。 这个时候阴气重,厉鬼多,最好不要出门。 王氏表面说话大方得体,话里话外,不免让人多想,讽刺李海棠是个村姑,没见过世面,因而不懂规矩。 李海棠眨眨眼,捂着自己的肚子,动了动身子,“哎呀,怀孕几个月,身子不爽利,表嫂,你是不晓得这种感受的。” 当然不晓得,唯一一次生产,还是假装有身孕。王氏听后,脸上出现一道裂痕,笑意都快支撑不住了,她快走几步,不然她怕自己一脚踹上李海棠肚子,让她小产,这样,贱人有什么脸面在她面前嚣张?能生孩子,了 不起吗? 刚回到阮家,她的地位还没稳固,切记不可动怒。 “表妹,既然你有话和夫君说,嫂子就先去歇息一会儿了。” 王氏说完,甩着手帕,步履沉重地离开。 等人一走,阮平之立刻对李海棠竖起大拇指,“表妹,还是你有办法,我一直要甩掉这娘们,用了大力气啊!” 阮平之忍不住爆粗口,王氏哭哭啼啼地,和他说什么求原谅。 想到那几年的欺骗,他就恨不得弄死王氏,想不到,这娘们还有脸回来! 王氏的爹做了尚书,阮家如今有求于王家,这才把人从正门迎入,等于无意间,对府上下人,表明王氏少夫人的身份。 “表哥,如意呢?” 李海棠忍了半天了,这会儿正在郁闷,“王氏回来了,如意怎么办?阮家可能把她当回事?” 答案是否定的,李海棠自己知晓,她作为已故阮氏留下的女儿,回来认亲,如此大事,阮府半点水花都没有。 “你放心,我和她已经成亲,只有这一个夫人,她现在安好。” 张如意明面上还是张家的人,明日,滴血认亲,在这之前,阮家不会把她如何。 但是,在认亲之后,就难说了。 阮家,不是阮平之做主,这两日,他爹娘已经不止一次对他施加压力,两个人意见统一,把人留在身边可以,但是不能顶了阮家少夫人的名头。 “呵呵。” 李海棠动了动嘴角,阮家言明,是为府中的脸面着想,若是这般,她也能理解。 最恶心的是,阮家其言灼灼,却又把名声上有大污点的王氏迎接回来,这不是自己扇自己巴掌? 说什么名声,脸面,归根结底,是能不能为自己带来利益,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真是恶心! “你有什么打算?” 李海棠到阮府就感觉到无比压抑,她先问问阮平之的安排,若是不满意,她直接找张如意,把人带到庄子上。 如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她在。 “明日我陪着如意去张家,问问张大人案情调查的如何,车夫和丫鬟死的蹊跷,我怀疑是王氏的手笔。” 阮平之站定,被刺眼的光照得眯了眯眼,俩个人一死,张如意的出身,彻底说不清楚了。 夏氏身边的老嬷嬷服毒,当做证人的车夫和丫鬟惨死,就算张如意是张家女,也没谁会相信的。 “她?” 李海棠稍微想一下,就明白过来,以王氏那我狠心程度,做出这等事,一点不意外。 难怪王氏登堂入室,以少夫人自居,并且有恃无恐。 有王氏在阮家,阮家的未来可想而知。 “祖母怎么可能不清楚,阮家是在与虎谋皮!” 但是,又有什么法子呢?他爹不着调,随时可能被罢官,阮家没了尚书府的招牌,也就是普通人而已。 所以,阮家才不惜代价,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阮平之苦笑,身为阮家子,他有自己的责任,但是,那是要以保证自己为前提。 他什么都没得到,至少连个心里安慰都没有,凭什么为阮家献身? 绵绵已经死了,爹娘形同陌路,各自有自己的算计,阮家乌烟瘴气,跌入泥土里是早晚的事儿。 谁也救不了阮家,阮平之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做救世主。 “那行吧,我们去见如意,看看她想如何,我就怕想不开。” 一连串的打击,重压,非一般人可承受,有时候,总要放弃一些东西。 “表妹,你放心,等风头一过,我就带着如意离开。” 阮平之承诺,但是小五子暂时不能回到阮家,先放在李海棠那边,比较安全。 王氏生不出孩子,倒是暂时不会对小五子如何,长久以后不好说。 “不是你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李海棠摇头,张如意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从来宁可委屈自己,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她这样,钻了牛角尖,认为自己是个累赘。 那么,她就会离开阮平之,走的远远的,一个人疗伤。 不涉及情爱,就是伙伴的关系,散伙是分分钟的事儿。 “表妹所言极是。” 阮平之认同地点头,留下不是,离开也不是,好像走到死胡同,他能想的,只有逃避。 “走一步看一步,就看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如果没有,陷入两难的境地,李海棠管不得别人。 两个人正在小声议论,前院,急匆匆地跑来一个丫鬟,见了阮平之,带着哭腔,“大少爷,不好了,张……少夫人,被人扇了巴掌!” 这会儿,脸上肿了两个手印子,嘴角流出血来,十分渗人。 虽说,府上少夫人是王氏,但是少爷的心明显偏着,万一她知情不报,定然要被治罪。 “谁打的?” 李海棠顿住,阴森森地问,有人欺负她的好姐妹,那就是和她过不去,她这人,没什么礼数观念,也不管是不是长辈,必定要还回去! “是……是夫人。” 夫人?那就是阮平之的娘亲,她的大舅娘?很好,既然如此,她也顾不得许多,给张如意讨个公道,她的姐妹,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第961章 出气 阮平之听后,很是惊讶,他和他娘说起过,用了缓兵之计,他娘也答应他,不为难张如意。 这会儿,怎么可能冲到客院去打人? 他和如意回到阮家,原本进入到主院中,阮家人没说什么,奈何大年三十这一天,王家人出了幺蛾子,登堂入室,他事先并不知情,根本没和他打招呼。 大年三十,再想走,来不及了。 阮平之心里憋着一股子怒气,只好忍下来。 王氏要回归,住之前的院落,阮平之卷着包袱,和张如意搬到客院。 今日接待李海棠,那会儿,他刚坐下来,想问问王氏的想法。 无论是夫妻,还是朋友,有缘自会在一处,缘尽之时,谁也不要勉强。得知真相,阮平之承认自己有心结,他恨,恨自己被蒙蔽,识人不清,恨自己一心读书,不问世事,学问一般般,却让亲生骨肉流落在黑水村,若不是因为表妹李海棠机 缘巧合把人带回来,怕是这一辈子,父子俩再难有相见之日。 他很失败,却也幸运,至少有个后。在北地一段日子,经历很多,平淡,安宁,安逸,有喜有悲,阮平之想,那才是真正的日子,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是脑子里,心里只有阮家,做事之前,首要考虑阮 家的利益,活得像个木偶。 现在,他无欲无求,少了对王氏的恨意,因为曾经一切,如过往云烟,早已不再重要。 恨,代表还在乎,而在乎,就代表有回转的余地。 王氏回阮家,阮平之没想太多,反正他也不会在阮家久留。 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他想做自己想做的,为自己真正地活一次。 “你说清楚,夫人怎么突然去了客院?” 阮平之皱眉,抓住丫鬟,厉声问道,“说实话!” 丫鬟支支吾吾,眼神漂移,看样子打算扯谎蒙骗过关,被阮平之看穿心思,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她在客院 中打扫,就见夫人怒气冲冲地进门,直奔张如意的房门而去,片刻后,里面传来响亮的谩骂声和巴掌声。 她回头,看到院门口,露出一抹红色的衣裙,接着消失不见。 她又偷偷地跑到门口偷看,张如意脸上有鲜红的巴掌印,看不出息怒,一声不吭。 “红色的裙角?” 整个府上,只有王氏这么招摇,以为自己是个新媳妇。 阮平之心中有数,王氏刚刚说去休息,跑到他娘那里挑拨,而他娘虽然不傻,却担心他的利益受损,所以急匆匆地去找张如意麻烦。 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娘子,阮平之左右为难,他会帮着张如意出头,却不能不让她受委屈。 “好啊,一个两个的,都把自己当个人物,就这样欺负我的姐妹?” 李海棠怒火中烧,啊呸,她要是再忍,她就是棒槌! “王氏现在在哪呢?你带路。” 李海棠抓住下跪的丫鬟,面色冷凝,王氏这个从中作梗的小人,该打! “可是表小姐,您会不会误会了少夫人?” 丫鬟瑟瑟发抖,若是让王氏知道是她嚼舌根,她一定讨不了好。 她来送信,就是想卖个好,结果没成想,好处没捞着,表小姐是个炮仗脾气,给点着了。 “误会?” 李海棠冷笑,什么误会,哪里来的误会? 她就是看王氏不顺眼,想要打人,怎么了?不行吗?谁拳头硬,谁说的算! ”夫人,我行,我上!“ 跟在远处的五福搓搓手,掰了掰手指热身,外加白霜,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去找麻烦。 “打!” 李海棠见到王氏,根本不废话,一声令下,五福蹭地冲上前,抓住王氏的头发。 说好的暴力解决一切呢?五福抓住王氏的头发扯,顺便咬了王氏的脸一口,极其无赖。 王氏想反抗,却不是五福大块头的对手,发出一声惨叫。 外围,白霜收拾想要冲上来的珊瑚等人,一顿大耳刮子,打得人眼冒金星。 “啊啊啊,少夫人,救命啊!” 珊瑚捂着身上的衣衫,惨叫连连,见少夫人比自己更惨,转头对阮平之呼救,“少爷,您不能为一个奸生,就这样作践我家小姐!” “奸生?那你一定是母猪生的!” 李海棠骂人毫无涵养,有涵养,讲道理,她不爽啊!能动手,绝对不逼逼,浪费唾沫星子和口水! 就是打,先打痛快了再说,至于怎么善后,完全不是她考虑的问题。 人为一口气,活着如此艰难了,她不想憋屈! “反了反了!” 王氏和丫鬟珊瑚被打一刻钟,阮夫人匆忙而来,见此场景,再看李海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在婆婆那听墙角,多少知道一些李海棠的身份,很是忌惮,但不代表,李海棠能在阮府放肆! “你为张如意出头,看来你们是同病相怜,当年,你娘也是被人坏了清白,和人私奔!” 阮夫人破口大骂,她说的是事实,不同的是,那人是镇北王而已。 本质上,还是私奔生出的,没比奸生好多少。 “娘!” 阮平之本想为自己的娘说几句话,但是见她自己作死,他说不得什么。 从小,娘就不喜欢他们兄妹,二人是她算计的对象,巩固地位的工具。 她不会问兄妹俩喜欢什么,只会让他们做符合自己利益的事儿,否则就会惹来一顿打骂。 生养之恩,莫不敢忘,阮平之一直默默地承受,这是他欠他娘的。 自从阮绵绵死后,阮家所作所为,一切都让他寒心,他早该认清楚的! 他娘不是没成算的人,能轻易被王氏挑拨,还不是张如意耽误他继承阮家?她娘怕那个外室子,抢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仅此而已。 “五福,一起打!” 李海棠根本不想废话,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琢磨,为什么每次她想加入战团,都是有身孕的时候,这也太不方便了! “夫人,您放心!” 五福当仁不让,根本不看阮平之的眼色,那个老婆子说话太难听了! “李海棠,你敢,我可是你大舅娘!”阮夫人没想到李海棠有这个胆子,在自己的地盘上,连她一起打,从没见过如此嚣张,蛮横无理之人! 第962章 高估 当年,阮氏文才出众,很是受人追捧,阮家求亲的门槛被人踏破。 而后,阮氏一夜之间,和消失了一样,没一点前兆。她离开阮家,阮家上下,乱作一团。 与男子私奔,还生出个孽种,从小在村里长大,怎么洗,身上都有一股子去不掉的泥腥味,真以为自己是高门嫡女了? 阮夫人被逼急了,破口骂道,“这里是阮家,不是你这个贱种能撒野的地方!” “你找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不就是看汉子身强力壮,和你那娘一个样!见到壮汉,就软了身子!” 被扇一巴掌,阮夫人气得口不择言,这么多年,她在阮家说一不二,哪里受过此等委屈?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骂人更不需要打草稿。 就算她男人找了个外室,弄个野种,却也是不敢带回阮家,要看她的脸色。 “大舅娘,这么叫你,我还真有点耻辱感。” 李海棠微微勾起唇角,淡然道,“你怎么知道人高马大的汉子,床上功夫厉害,莫不是背着舅舅偷人,有经验,因而……” 气人的最高境界,把人呕个半死,自己却一点都不生气。 打架动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自己也疼啊,还得浪费力气。 李海棠拉着一把椅子,坐在远处观战,饶有兴致地欣赏王氏和阮夫人被打,啧啧,头发散乱,哪有一点高门夫人的模样?比市井的泼妇都不如! 村里长大如何?那些爱嚼舌根的大娘,都比二人有仪态多了! “你放屁,你这个千人骑的贱种!” 有辱名节,这个绝对不能忍,阮夫人捂着胸口,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把李海棠骑在身下,痛殴一顿。 “平之,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娘被欺负?” 阮夫人绝望地大哭,她作为高门夫人,最是要脸面,若是让府上人知道她被揍一顿,以后还有什么脸管着家中下人? 阮平之双手握拳,痛苦地低下头。 他想起了妹妹阮绵绵,妹妹虽然嚣张跋扈,本性却不坏,人也天真。 可是他们的娘,却不是这样的人。 他很清楚,在他娘心中,什么最为重要。 他回来,想真正地掌控阮家,只有这样,占有一席之地,才能真正地掌握主动权。 事实证明,阮家外表鲜亮,内里早已腐朽不堪,就算是接手,也无非是个空壳子罢了。 阮平之叹息一声,甩了甩袖子,退出门去。 他走到门边,又来个满头大汗的老婆子,婆子张口结舌,好不容易才说句一句完整的话,“不好了,少爷,大老爷被揍了!” 婆子说完,抬起头,往院子里看,哎呀妈啊,什么情况,咋夫人和少夫人都被揍了? 新来的表小姐,正老神在在地看热闹。 婆子低下头,不敢再看,夫人和少夫人,都不是心胸开阔之辈,一下子受了这么大委屈,肯定要找补回来。 她一个当下人的,目睹这一幕,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必然要被秋后算账。 老婆子抹一把汗,想了半天,最后脚底抹油,溜了! 阮尚书也被揍了一顿?李海棠憋笑,估计有胆子这么做的,是自家野人夫君无疑。 这边打的差不多了,李海棠转移阵地,带着五福和白霜,朝着前院而去。 等到了前院,早已结束战斗,大舅阮尚书被绑在树上,身边跟着的是和豆包发生过冲突的小霸王。 父子俩一个模样,成“大”字型,不同的是,阮尚书一脸墨色,而小霸王以为有新游戏,嘿嘿地傻笑。 “原来是你,成何体统,本官要找张峥讨一个说法!” 阮尚书还搞不清楚状况,见到李海棠,很是惊讶,以为他们之前有冲突,赶在大年初一,对方来阮家报复。 “你可知道,阮家是什么人家,不是你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阮尚书一边说,一边吐唾沫,“我呸,绑了朝廷命官,这个罪责,你们担当的起?好大的胆子!” “大舅可别这么说,咱们担待不起啊,这就是和你玩个游戏而已。” 李海棠抱着胳膊,绕着树转一圈,对着自家野人夫君竖起大拇指,“夫君,许久没见你绑着人,发现你绑人的技巧,越发的精进了。” “是吗?”萧陵川挑眉,想起夫妻俩房事上的情趣,二人看春宫图,上面有捆绑的插图,萧陵川有样学样,把自家的娘子手腕捆住,因为怕伤到她,不敢绑紧,绑的松松垮垮地,太 丑,李海棠抵死不从。 夫妻俩闹了好一会儿,不过有身孕后,彼此都不敢玩闹。 李海棠始终搞不懂,把手绑着有什么刺激的地方,因为自己野人夫君太舍不得她,什么皮鞭蜡烛,两个人接受不了那些。 这会儿,自家娘子一说,萧陵川想歪了。 “他看到豆包,就要让下人动手……” 萧陵川语气轻飘飘,听不出情绪,但是李海棠知道,他生气了。 阮家人无耻,尤其是阮尚书,看到小娃,竟然让下人们欺负,完全忘记自家下人手指头和嘴被缝上的事儿。 萧陵川把所有人全部揍一顿,扔到屋顶上,顺便吊起父子俩,留一个老嬷嬷送信。 “欺负豆包?” 李海棠挑眉,许久不见,她还以为阮家人长进了,看来是她想当然,高估了阮家。 “豆包,你没事吧?” 李海棠蹲下身子,见自家儿子还在到处转悠,身上没有一点青紫,放心些许,她就说,有自家野人夫君在,不可能有人钻空子。 “娘,哈哈!” 豆包指着小霸王,心里很爽,特地在吊着小霸王的树边,跑了一圈。 “小崽子!” 小霸王看到豆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骂道,“滚出去,这是我家!” “哈!” 豆包远离小树,站在对面,紧盯着小霸王。 “豆包,是不是害怕了?你放心,他被你爹爹吊起来,不能把你怎么样。” 李海棠极力安抚小包子,指着大树说道。 “不怕。” 豆包强调,开玩笑了,一个蠢蛋,有什么好害怕的啊?而且人还被固定树上。 他刚刚远离,是因为想起,怕蠢蛋撒尿,万一他在附近转悠,不就喷他身上去了? 爹娘说过,人一害怕,会尿裤子。那个蠢蛋,万一害怕了呢? 第963章 阴损 “小崽子,有本事你也上来啊,可好玩了!” 小霸王晃了晃,嘿嘿地傻笑,以为萧陵川和他玩游戏。 刚刚发生冲突,萧陵川收拾了阮尚书,却没对小霸王动手。 几岁的娃子,他若是欺负了,那不是和阮家人一般无耻了? 豆包把手放额头上遮挡阳光,慢悠悠地摇了摇头,真是傻的,娘还说,他和这样的傻子有亲戚。 亲戚是什么关系?以后不来往了就行了吧? “谁是你舅舅,你可别乱攀亲戚!” 阮尚书还不知道李海棠就是阮氏的女儿,张口闭口大骂,极其难听。 “白霜,去把他的嘴巴堵上!” 李海棠说完,白霜从自己的袖兜,掏出一块带着香味的手帕,不舍地道,“夫人,这帕子是从第一楼购得,奴婢宝贝的很呢!” 一块帕子,花了二十两银子,她可不想把刺绣精美的帕子喂狗。 “那个小霸王不是有个围兜吗,用这个堵。” 李海棠给白霜指了一条明路,小霸王前襟的围兜,都是口水,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敢!” 阮尚书瞪着眼睛,即便是他儿子的东西,沾满口水,他也嫌弃啊! 不过,接下来不是他说的算的,白霜跃身而起,很是利落地取下围兜,塞到阮尚书口中,一气呵成。 “咳咳,呜呜……” 阮尚书想要说话,一句话说不出,只能瞪眼睛。 阮平之见自己爹没有生命危险,站在角落,不发一言。 他爹做过什么,他心里有数,之前找人到李海棠的饭食铺子闹事,后来又找过几次麻烦。 李海棠那边没有理会,但是不代表此事就算了。 “豆包,他们都是欺负过你的,你看着,怎么报复的好?” 李海棠摸了摸豆包的脑袋,问道,她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收拾二人好。 太重了,不是那么回事儿,太轻,更助长阮家嚣张的气焰。 这会儿,肯定有丫鬟婆子通知外祖母,那老太婆一来,弄不好来一出苦肉计搅局。 今日大闹阮家,以后恐怕结了梁子,但是李海棠一点不后悔,真是太过瘾了! “你有办法吗?能不能帮娘想一想?” 要是往二人身上放虫子,李海棠觉得不错,可这会儿是冬日,天气冷了,想要寻个虫子不太容易。 “鞭炮。” 豆包咬着手指,小声道。 过年,娘不让他放爆竹,说他太小了,只能让他远远地看着。 但是,他没看够,还想听爆竹的声响。 要是把鞭炮,放在两个人的裤裆下面,爆竹燃气,噼里啪啦,会不会把二人吓尿裤子? 豆包说完,萧陵川抽了抽嘴角,对着李海棠竖起大拇指,无声地道,“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 李海棠摊手,她是为解气没错,但是这么阴损的招式,他真想不出来啊! 阮尚书的内心很崩溃,府上下人都是死的?这么半天,一个喘气的都没有。 更可气的是,自家的丫鬟婆子家丁,全被扔到房顶上,这会儿一个个地探头探脑看热闹,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敢看他的热闹! 阮尚书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真想彻底晕过去,不理会这些孽障! 再一听要在他下面放鞭炮,阮尚书更是脸气成猪肝色。 可惜,李海棠不给阮尚书父子反对的机会,这会儿正是大年初一,阮家还有不少爆竹,五福把这些放在树下,正对着二人的裤裆。 “三,二,一,点火!” 李海棠做个手势,有点像发射神舟飞船的架势,发号施令,五福执行,瞬间,就听见噼里啪啦地响声。 爆竹飞起,而后在空中炸裂,阮尚书有一种错觉,他将被爆竹炸到,以后不能人道! 太可怕了!他忍不住,接着一股子热流,滴滴答答地躺下来。 “爹,你咋尿了?” 小霸王不懂这些,看着挺好玩的,正在高兴呢,冷不丁地侧脑袋,发现他爹尿了。 熊孩子一点不给他爹留脸面,当即指出来,而后捂着嘴,哈哈大笑。 “爹爹,你还笑话我尿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尿!” 小霸王被绑着,不能手舞足蹈,但是脸上表情生动,幸灾乐祸。 阮尚书这才反应过来,羞愧难当,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熊孩子,竟然这般说他,胳膊肘往外拐,真是个傻子! “噗……” 李海棠一看,大闹阮府的目的达成,赶紧走人,不然还要和阮家老夫人掰扯。 有一句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她不认为自己斗心眼,能玩的过对方。 阮家如何收场,她管不着了,让白霜带走张如意,却把阮平之留下,收拾烂摊子。 阮平之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幽幽叹口气,越发的厌恶阮家。 上了马车,李海棠才松一口气,她抓着张如意的手,发现她比前几日更瘦了,手背上,青筋暴露。 “如意,你为什么不反抗?” 张如意低着头,李海棠心里也不是滋味。 世事无常,当年张大小姐,现在已经变成这般模样,她很心疼。 难怪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再强悍的女子,遇见人渣,不说毁一辈子,也要让人陷入泥坑,短时间爬不出来。 “反抗什么呢?” 张如意摇摇头,彻底心死。 她还有什么?娘亲死了,成亲一场,是个笑话,还被人说是扫把星,而疼爱她的爹爹张峥,可能不是她亲爹。 她出生,活着,就是告诉张峥,他有一定绿帽子,戴了将近二十年。 “海棠,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被生出来,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张如意耷拉着脑袋,精气神都没有了,她不想拖累谁,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曾经那么好的表妹夏吉祥,却一直揪着她不放,想置她于死地,还有…… “如意,你在说什么?” 李海棠吓一跳,一个人若没了求生的意志,别人怎么拉都无法挽回,现在的张如意和曾经的流苏一模一样。流苏好歹有云惊鸿陪着,但是如意……阮平之究竟能不能靠得住? 第964章 振作 “海棠,就别为难他了。” 张如意深思熟虑,此事和阮平之无关,不应该把他拖下水,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何况,现在又多出来个王氏。 二人虽然成亲,却是表面上办个仪式,实际并未同房,阮平之不欠她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劝过流苏,自己却不能走流苏的老路。” 张如意苦笑,虽然活着没有希望,她也想挺着,她想看看,那些恶人,最后得个什么下场。 大不了,一穷二白,什么没有,她一个大活人,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说的是什么话?” 李海棠不认同,眼下虽然困难,却没有走入绝境。 人活着,就得厚点脸皮,凡事一笑而过。 当然,她或者是张如意,都是俗人,为某样事情烦恼,不可能真正地没有情绪,超凡脱俗。 只是,现下困难,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些,我都知道,海棠,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和平之说一下,我这等身份,以后会连累他遭人诟病。” 张如意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阮夫人动手,她忍下来,只是觉得自己欠了阮平之,这样挨他娘的巴掌,刚好还回去,以后两不相欠。 阮平之不会选择王氏,但是他接手阮家,还有更好的选择。 当初二人在一起,就是为门当户对,现在她是个奸生女,夏家也不准备相认,那么,门不当户不对,她只会给阮平之拖后腿,又是何苦呢? “如意,这话我没办法说。” 李海棠拒绝,见张如意愣住,她解释道,“我表哥是个有主意的人,他如何决定,我左右不了,再者说,或许你想的和他不一样。” 眼前,只需要面对张家的难关,至于身份问题,就算大白又能如何? 百姓们的记忆只有三秒,风波过去终究会平息。杨序案闹得轰轰烈烈,这才多久啊,无人提起。 人被秋后问斩,尘归尘,土归土了。 “可是……” “别可是了,顺其自然。” 既然没有回转的余地,就坦然接受,事情再恶化,能怎么样呢? 那些往事,对很多人是一道伤疤,如果张家愿意提起,那么就提吧。 “我知道,我做好准备了。” 大年初二,也就是明日,是张家,阮家和夏家约定好的日子,张如意必须回张家一趟,她想,自己可能是最后一次进张家的大门。 “如意,你还有我呢,我罩着你!” 李海棠声音掷地有声,她紧紧地拉着张如意的手不放开。 从前,如意帮着她,现在,也到了自己回报的时候。 张如意点点头,忍下眼中的泪水。是啊,其实,她的姐妹一直都在。 回想当年在山上,二人初见,还闹出不少的笑话来。 尽管回忆中有苦涩,更多的,是甜。 农历正月初一,新一年,阳光正好。 午时过后,街道上又开始喧闹,人来人往。 两边的铺子,开张大吉,门口已经聚集了采买的小姐和夫人。 京都有一向不成文的规矩,每年大年初一,许多铺子会推陈出新,意味着,来年有好年景,新气象。 李海棠本想回庄子,她看张如意情绪低落,主动提起去逛街。 “明日,你去张家,必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他们睁大狗眼看看,你张如意不是谁都能打倒的,那些想看你热闹的,歇了心思吧!” 李海棠握拳,憋着一口气道,“咱们去买衣衫首饰。” 烦心的时候,出门买买买,借着购物发泄一番。 “好啊!” 张如意当即振作起来,绝不会让那些人看笑话,她说什么都不会低头。 只是,今儿已经是正月初一,要在一天内赶制衣衫,不太容易。 多给钱还可以,但是年里,绣娘们不太动针线,给再多的银子,一样不接活计。 裁剪缝合可以,无人刺绣,衣衫太素气,难免被人看轻。 “咱们买就挑选最好的,去第一楼!” 李海棠想起,自己在第一楼,用极其便宜的价格,买了两套成衣,对方的伙计说,她是有缘人。 以后再次去第一楼买布料,成衣和绣品,都会算个友情价。 “有缘人?” 张如意张大嘴巴,很快转移注意力,拉着李海棠的手,急切地道,“海棠,你说你有第一楼的成衣?” “对啊,有两套。” 李海棠不明白张如意为何激动,眨眨眼,“不过,我现在月份大了,那衣衫有些小,穿不上。” “天啊,还真有人得了第一楼的成衣?” 张如意大喊一声,用手揉揉脸,她在京都多年,第一楼几乎成为传说,没听说东家背后有多大的后台,但是,京都高门夫人和小姐们,都想得到第一楼的成衣。 多年来,没听说有一人得到。 这么好的事儿,轮到自家好姐妹的头上,而且一次性拿回来两套,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我听芍药说起,还有夫人小姐,不惜请了三只手,想偷取第一楼的衣裙,结果被发现了。” 第一楼的衣衫虽然精美,却也不至于让人这么走火入魔吧?去偷,亏那些人想的出来。 “那是你不晓得。” 京都高门的夫人小姐,一出生便是富贵闲人,喜欢的无非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衣衫首饰之类的装饰品,能让自己华贵,高人一等。 她们还有一个爱好,攀比。 同样品阶的夫人,聚在一起,谁要是寒酸了,就会被众人嘲笑,以后被排挤出圈子。 正是因为此,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显得弥足珍贵。 而第一楼的成衣,就是如此。 那些夫人可以连续几年时间,跑到第一楼去品鉴,远远地看着,梦想有一日,可以成为有缘人。 这么多年,第一楼成为传说,张如意以为谁也不会得到,谁料在李海棠这里破例。 “幕后东家,很是古怪。” 张如意好奇地道,“你既然是有缘人,难道说,你见到了?” “并没有。” 李海棠回忆,她见到了个穿黑衣的妇人,蒙着黑色的面纱,隐藏在光找不到的暗影中,看不清楚容貌。 那人声音如清冽的甘泉,看不到脸,却让你觉得,她一定是个美人。 不仅如此,还让你感觉格外的亲切。回去后没多久,李海棠就进入到卧床养胎阶段,没有再次去过了。 第965章 发威 正月初一,第一楼门前,挂着几盏大红灯,在牌匾上,挂着绸缎做的大红花,增添不少喜庆之意。 来往的夫人小姐不算多,李海棠带着张如意进门,受到伙计的热情接待。 “这位夫人,您可算来了,这两个月,咱们第一楼又有不少新做的成衣呢!” 正好今日推陈出新,一楼没什么人挑选布料,都跑到楼上观看去了。 “可是你们这里,不是有缘人才能得到成衣的吗?” 张如意脸上的巴掌印未消退,可见阮夫人那耳刮子多狠,她本人不甚在意,对投来诧异的目光,就当没看见。 “这位夫人,就是咱们的有缘人啊!” 伙计神秘一笑,多的,她就不肯再说。 张如意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原因,不然满京都的夫人小姐,怎么就李海棠一人有缘? 伙计在前面带路,正好碰见从二楼下来的张如月,她一脸气急败坏,正在和身边的丫鬟发脾气。 她的亲爹是个赌鬼,把家里差点卖空,还赌馆的银子,这不,无奈之下,她出个馊招,碰瓷瑶华斋,谁料最后被李海棠当众揭发,里子面子丢个彻底。 张如月名声奇差,一家人被赶出张家的大门。 原本,她心灰意冷,以为这辈子注定无法翻身,谁料,前几日,她又被张家人接回了祖宅,还要给她安排一门亲事。 对方是阮家长子嫡孙阮平之,无论人品还是学识,都是顶尖的。 对方虽然身上有点污点,被人所耻笑,但是好歹是男子,根本不惧怕这些,她就不同了,嫁到阮家,是她高攀。为此,张如月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可她还没高兴上两日,昨日有消息传过来,阮平之的先夫人,闹出大笑话的王氏,从阮家正门登堂入室,正式回归,这不,张家下人觉 得她当阮家主母无望,又开始说酸话。 早上的饺子,竟然是昨夜剩下的,这一群的刁奴! 张如月想了想,王氏进门,阮平之必然不愿意,而且张家明日开祠堂,滴血认亲,那会儿,她能见到阮平之,必然要上前给对方留个深刻的印象。 王氏势大又能如何?任何男子都不能容忍耻辱,张如月自己有优势,年轻貌美,出身张家,却也不差,总比奸生的张如意好许多。 张如意曾经是多么张狂?这会儿可倒好,找个穷酸,被人摆一道,好不容易挣扎地要进入阮家的大门,又被夏家告发,说其为奸生。 她要是张如意,肯定没脸面活下去。 “哎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如意堂姐吗?啧啧,几年不见,倒是差点认不出来呢!” 张如月用帕子捂住嘴,讽刺一笑,“你这么瘦,是吃的不好吗?” 张如意冷冷地盯着张如月,一言不发,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哎呀,是我的不对,不应该乱攀亲戚,你还未必就是我的堂姐。” 张如月眯了眯眼睛,往张如意心脏上,扎一把尖刀。 曾经张如意是何等的风光?这会儿,骨瘦嶙峋,她差点没认出来。 看来这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还不一定怎么回事。 “你说的没错,所以,就凭你一个碰瓷的骗子,还想进阮家的大门,就别做梦了,醒醒吧!” 李海棠无视张如月,被张家主仆拦住上楼的去路。 张如月见到李海棠理亏,但是想到自己将来前途光明,丝毫没半点惧怕,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铜臭味的商人罢了。” 瑶华斋关门大吉,好好的地段,开个书铺,还真把自己当文人了? “这位张家的碰瓷小姐,你可能不知道,阮平之是我表哥, 想到我表嫂,你还真没这个资格。” 李海棠好心地提醒张如月,见她变了面色,想要撒泼,李海棠先下手为强,提前撒了点药粉。 不是假装毁容骗钱吗?这会儿真毁容如何?张家还会让一个毁容的货色到阮家当主母? 她早说过,自己很小气,有仇必报,之前是没腾出来工夫而已,既然撞枪口上,就别怪她不客气! “你……你……” 张如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想推李海棠一把,又被对方的眼神吓到,她只好后退一步,惊慌失措地下楼,跌跌撞撞地,脑子里只想赶紧找医馆看诊。 “海棠,你一发威,就是得罪她了。” 京都的小姐们,和北地不同,人心险恶,比想象的难缠。 以前她嚣张跋扈,不在乎别人看法,是有个护短的爹爹,现在,她又有护短的姐妹。 “得罪?如意,你说错了,她得罪的人是我。” 李海棠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与人为善,那是过去,她现在的性子,眼里不容下一颗沙子,所有让她不痛快的,都得付出代价。 与人交往,她品出来了,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等模式不存在,若是太软,就马上被得寸进尺。 “海棠,这就对了!千万不能受气,这才是我的姐妹!” 张如意勾起嘴角,拉着李海棠的手上楼。 没爹,没男人,她还有钱,娘亲夏氏留下的嫁妆,足以让她自己丰衣足食一辈子了。 到楼上,伙计把二人引入雅间,这让大厅上站着的夫人小姐们侧目,窃窃私语。 “伙计,我们又不是出不起银子,怎么让那二人进去了?” 不仅有钱,家里还有门路,凭什么啊!瞧不起她们? “就是,我连续来了三年,就算是在佛祖面前上香,都能把佛祖打动,这三年,一件衣衫也没卖给我!” 有人不愿意了,发出抗议,周围的人连忙响应。 “众位夫人小姐,请息怒,刚才进去的,正是我们第一楼的有缘人。” 女伙计不卑不亢,声音平淡,“东家有交代,只要她上门,铺子里所有的成衣,随便挑选。” “凭什么,她多哪啊?” 众人气得够呛,合着来三年的就没缘分,总也不来一次的,反倒是有缘人。 京都里,没看过这等长相的夫人小姐,第一楼此举,有失公允,难道真的不是捧臭脚?对方有钱,她们也有,要多少银子开个价,别整日用有缘没缘的忽悠人! 第966章 特殊 伙计被当众质问,一点不着急,等众人说完了,她才慢条斯理地回复,“各位夫人小姐们,这是咱们东家定下来的规矩,您为难小的,小人也不知道,关于有缘的定义,是 东家定下来的。” “承蒙各位抬爱,第一楼生意才能蒸蒸日上,但是,若您对本店有怨气,那么反而不美。” 伙计没有一点要安慰人的意思,直言道,“隔壁转角,还有几家不错的绸缎铺子,成衣店,那里给钱就能买到心仪的衣物,不若,请众人移步?” 一句话说完,大厅内鸦雀无声。 李海棠坐在雅间内,也听见了,差点被这番霸气的言语,弄得笑出声。 女伙计的意思简单明了,东家看着顺眼了,就是有缘分,你们一干人等,羡慕不来。 感谢这么多年支持第一楼的生意,但是,若是有怨气,就赶紧去别的店铺吧,第一楼不欢迎,以后,也别来了!不差你们这点生意。 做生意撵客人的,李海棠头一次见,只有两个字可以评价,“霸气!” 什么顾客至上,宾至如归,做生意,买家和卖家平等,爱买买,不买走人!爽快! 做生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就助长买家的气焰,一个个的,和大爷一样,把自己当成衣食父母。 李海棠站在门边,她以为,这些高门的夫人小姐脾气大,听见小小的伙计这般说话,定然会发火,出门离开,以后长记性,有骨气,打死不来第一楼。 然而…… “既然是东家所定人的有缘人,那我们就放心了。” 刚才发难的夫人最先回复,面色缓和不少,笑道,“本以为,第一楼的成衣是招揽生意的噱头,原来真有人得到了。” “是啊,说明咱们还有机会,万一有一日,入了东家的眼,看不就成了有缘人?” 众人说说笑笑,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李海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完了?一点脾气没有啊! “哼,一点不意外。” 张如意冷哼一声,第一楼既然敢叫这个名字,必然是有底气,这几个人不来,还会有更多的夫人小姐慕名而来,名气在,门庭若市,生意做不过来。 然而发难的人,若是被第一楼赶出去,以后又要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京都有一位小官的千金,不知道天高地厚,跑来找麻烦,挑三拣四,买不起又说酸话,最后被列为拒绝来往户,不得踏入第一楼半步。 为此,那位小姐的亲事黄了,原本说好的婆家众人,怕被她连累,以后不能进第一楼买布料。 由此,可见第一楼的地位。 女伙计笑笑,端茶送水,等那些夫人小姐下楼以后,二楼干脆封闭清场,让李海棠挑选合身的衣衫。 “夫人,您看,这都是新款,今日刚刚上新,您来的真是时候!” 最左侧,有一排货架,女伙计指引,李海棠看到后,就移不开眼睛了,真是太美了! 但是,她用手扯了扯下方的衣摆,发现很宽大,比之前的裙子更宽,很明显是为怀孕的妇人量身定制。 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产生一种错觉,第一楼是故意的,这些衣衫,也都是为她做的。 这么想,是有点自作多情,可是,的的确确诡异的很。 女伙计热情,有目的性,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同,让她不怀疑都难。 到底,这是为了什么?她身上,有第一楼东家所图的东西? “真是太漂亮了!” 张如意盯着成衣,幻想自己能穿上一套,这辈子都不白活。 “夫人,这位是您的姐妹?若是,也可在第一楼挑选一件成衣。” 女伙计笑容满面,态度非常友好。 这是东家的交代,只要是有缘人来,二楼所有成衣随便挑选,必须给最好的待遇。 至于银钱,为怕对方起疑心,随随便便要点手工费即可。 李海棠还没说话,张如意已经激动道不能自已,“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挑选吗?” 张家没有一人能得到第一楼的成衣,她借了李海棠的光,竟然得到这样的机会了?馅饼,这么砸在她头上了! “当然,您看,那边的一些,都适合您,衬托身形,又不显得太干瘪。” 女伙计带着张如意,来到另一侧看衣裙,估摸她的身形,亲自挑选一套。 张如意拍拍头,欣喜若狂,如意烫金纹,和她的名字一样,寓意也好,颜色喜庆,正适合过年穿。 天啊,她真的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得到第一楼的成衣! 不同于张如意的狂喜,李海棠淡定多了,她虽然在挑选衣裙,却总感觉到,暗地里,正有一双眼睛,在打量着她。 对方没有恶意,就不晓得为哪般,她仔细回想,京都,无论是她还是身体原主,都没熟人。 她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得第一楼的东家另眼相待? 而且,东家相当神秘,她找多人打听,都不晓得东家是谁,只知道,是个手艺绝顶的妇人。 李海棠深思,要不要把对方引出来?她想了想,还是作罢。 对方躲在暗处,摆明了不想相见,既然没这份心,她也不勉强。 这边,张如意挑选好衣裙,又被破例准许她去试一试,这一试,发现还真的很合身。 “正好,不需要改,但是衣袖略短,需要带着手镯。” 衣裙的色彩繁杂,最好陪着翡翠手镯,这样更突显衣裙的颜色,把脸色衬得白净一些。 女伙计有几分本事,又带着张如意去雅间,选出几样胭脂水粉,给张如意配色,做个点缀。 她用刷子刷了几下,张如意的脸色当即变得白里透红,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谢谢,你真是厉害啊!” 女子爱美是天性,张如意也不例外,人靠衣装,几下而已,对方就能化腐朽为神奇,绝对会让她在张家面前,赚足脸面的。 “不敢当,夫人,您若是这般见客,定能让人移不开眼睛呢!” 女伙计没忽略张如意脸上的巴掌印,说了几句吉祥话,哄得张如意眉开眼笑。李海棠给女伙计点赞,第一楼的伙计,不简单啊,三言两语,就能让人的心情变好,也难怪,这里开张,根本不缺生意上门。 第967章 没死 张如意对着铜镜自揽,心中欢喜,似乎找到出嫁之前的感觉。 原来,人这一辈子所需求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件美丽的衣裳,就可以让她忘记烦恼,心情大好。 “夫人,您之前的妆容太过素淡,就显得冷清。”女伙计帮着张如意上妆,耐心讲解。有些人适合素淡的妆容,穿着白衣,衬托其出水芙蓉的气质,但是,若长相本就艳丽的人,这般打扮,就掩盖了她的美,变得不伦不 类。 张如意是鹅蛋脸,而且眼睛比较圆,不适合苦情的打扮,更加扮不了柔弱。 眼尾处,做一些点缀,拉长眼角,就显得有气势多了。 “别说,你这么帮着我拾掇,我差点认不出自己了!” 张如意好一番感谢女伙计,心中却微微叹息,早些时候,和卢元卿在一处,她以为书生喜欢柔弱的女子,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装得很辛苦。 东施效颦,不仅没让对方满意,自己却来一个丑态毕露,如跳梁小丑一般。 她张如意,本就是随性的人,应该无比肆意地活着! 今日女伙计帮着她所化的妆容,让她真正地找到从前的自己,明日,无论如何吗,为了她娘夏氏,气势不能输。 是不是张峥的女儿,已经不再重要,张峥养了她十几年,对她有养育之恩,就是她的爹爹。 而她娘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爹娘都有,算什么奸生? “夫人,您生的好看,就是之前的打扮,硬生生地把美感减少了几分。” 女伙计兴致高,就把妆容到衣着的搭配,耐心地和张如意讲一遍,包括如何佩戴首饰,面面俱到。 李海棠跟在一边偷师,心里也对女伙计佩服至极,这绝对是现代一流的设计师加上化妆师,不愧是第一楼,卧虎藏龙啊! 几句话,找到张如意装扮上的不足和相貌上的弱点,并且找到解决的方法。 “那你看看,我该怎么化妆,让我美几分?最好让我夫君移不开眼那种。”李海棠厚着脸皮询问,她的长相属于艳丽的类型,但是还算规矩,比流苏强多了,流苏那个美貌,最容易招惹登徒子,每次出门,都会被认为是花楼的姑娘,为此,流苏 烦不胜烦,很是烦恼来的。 行走在京都,艳丽的容貌并不受人欢迎,背地里还要被骂一句狐狸精,专门勾搭男人,榨干男人的身子。 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最重要的是端庄,只有小妾才会妖妖娆娆的。 “您这等美貌,根本无需装饰,再说您现在有身孕,那些胭脂水粉,还是少用的好。” 女伙计不是恭维李海棠,说得真心实意,又建议道,“您是咱们第一楼的有缘人,就该常来看看,这不,每个月都有好些个新衣裳呢!” 女伙计是真正为李海棠着想,语气真诚,李海棠也是真心感谢,但是她心中越发怀疑,第一楼对她的态度太好,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又小坐片刻,李海棠和张如意各自有收获,二人心满意足。 出了第一楼,她还是感觉有人看她,这转过身,回头网上看。 窗户是开着的,以她的角度,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到底,是谁呢? “海棠,你运气真不是一般好,逆天了!” 张如意还沉浸在喜悦中,忘记所有的不愉快,李海棠不忍心打断她,笑笑,不说话了。 楼上之人,见李海棠一行人离开,这才关上窗户,靠在床边微微颤抖。 “东家。” 刚刚接待李海棠二人的伙计敲门,进来复命。 “你做的很好。” 柔和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可见说话人的情绪不稳定。她坐在床边,摘下脸上的黑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脸来。 看年纪,快四十岁上下,眼角的皱纹明显,头发上也有了白丝,可这般,也无损她的美貌。 “东家,您为什么不下去相见呢?” 女伙计叹息一声,相见不相识,还要用有缘人来扯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李海棠那般聪慧的人,怕是早就怀疑了。 但是奇怪的是,对方根本没有询问。 “正因为她聪慧,才不会强人所难。” 不能相见,自然有不能见面的苦衷,美貌的妇人苦笑,“你看到了,觉得她如何?” “言语不好评价,她很好,她和少爷的感情特别好。” 女伙计想到刚刚李海棠所说,会心一笑,三句话不离夫君,提到萧陵川,她的脸会红。 夫妻俩在一处,刚刚上马车,自家少爷还小心翼翼地搀扶,从小细节看出很多。 这年月,能这般对着娘子关怀备至的男子也不多见,女伙计作为外人,看着很是羡慕。 女子这一辈子,不就是所图个良人?生儿育女,衣食无忧,这些,李海棠都得到了。 “是啊,萧家的男子,个个钟情,还有点死心眼的毛病。” 美貌妇人欣慰的点头,镇北王未上位,萧家平反路漫漫,她也就不能露脸,她怕身份暴露,给儿子儿媳增加危险。 如若可能,她真的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儿子的成长,她错过了,儿子也不再可爱,她现在一心想着小孙孙。 听说那小孙孙不省心,可气到不少人。 “陵川小时候很爱哭,一别多年,他一定记不得我这个娘亲了吧?”妇人微微叹息,当年,她被折辱,本就应该死的了,是萧陵川的爹爹,他的男人,自己顶着被凌迟处死的罪名,临死之前,委托所有的人脉,让她诈死,最后把她送了出 来。 她得到噩耗,痛不欲生,当即吐出一口心头血,昏迷了几个日夜。 后来,她失忆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下人告诉她,她是个寡妇,夫君已经死了,没留下孩儿。 就这样,她经营第一楼,自己亲手缝衣衫,这些衣裙,她没有卖出去,而是放在二楼,做个噱头。 几年之前,她从高台上摔下,碰到了脑袋,才想起前尘往事。 这么多年,心还是会痛,因为有萧陵川,她等待母子二人再重逢的机会,所以,才没有一根绳子吊死。 再相见,她不但有了儿子,还有儿媳,孙子,现在儿媳肚子里,又有一个小包子。 妇人心满意足,只是她早是已死之人,不方面出来认亲,只能慢慢蛰伏,以后等待时机。人和人,就是缘分吧,她第一眼见到李海棠,特别的喜欢,而那二层所有的衣裙,找到了有缘人。 第968章 怀疑 “东家,你不不打算相认,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女伙计端来茶盏,站在窗口处,马车已经驶离第一楼,在前面转角,消失不见了。 母子分离二十余载,此刻不相认,还要等多久?东家失忆,她反倒松口气,看她自己一人,撑起第一楼的生意,如行尸走肉,总觉得少点什么。 唤醒记忆以后,又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之中,但好歹活的像个人,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 萧家早晚要沉冤得雪,庆幸的是,镇北王是自己人,当年,镇北王为了萧家,不惜抗旨不尊,逃离到北地,只可惜,就算一干人等做了努力,萧家仍旧被逼入绝地。 自古以来,身在高位之人,生性多疑,尤其是萧老将军骁勇善战,萧家军上下齐心,军威颇高,这些都是死忌,让那人担忧到夜不能寐。 最后,以通敌叛国之罪,将萧家上下,几百口满门抄斩,嗷嗷待哺的孩子都不曾放过。 此乃血海深仇,二十多年,也该到了报仇的时候。 “再等等。” 妇人露出一丝苦笑,镇北王要得手,萧家平反在即,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耐心等待。 所幸,儿子萧陵川为她找的儿媳,她满意,不是仇人之女,而是恩人之女啊! 漫长的二十年都等了,还差这点时日不成? 妇人想,自己也是有孙子的人,等一切真相大白,她就不需要蒙着面纱过活,把豆包接到府中带着,含饴弄孙,让那小两口多出门走走。 不在家里,就没人和她抢孙子了! 妇人微笑,这个计策很好。 “您真是个好婆婆!” 女伙计笑着恭维一句,而后说起李海棠,“少夫人的性子啊,还真是仗义,您看到了吧,她身边的那个,是夏氏的女儿,张家大小姐张如意。” 张家大小姐是过去的身份,因为身份闹出来事端,明日张峥要在张家祠堂门口,滴血认亲。 一旦确定张如意是奸生,她将一落千丈,若是京都交好的夫人小姐们得到风声,早就疏远了。 而自家少夫人,不但不疏远,还为张如意出头,眼巴巴地凑上去,这性子,真是直接到可爱。 “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初我能逃脱,多亏了镇北王。” 夫人点头微笑,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做人要有人情味,若是自己的姐妹都不保护,那说明对人不真心。 这种人,一贯明身自保,靠不住的。 “海棠能翻天,没关系,陵川自会护着她。” 萧家的男人,个个顶天立地,她的夫君不在了,还有儿子。 妇人说这番话,只盼望二人能长长久久,而她自己,若不是以前性子太软,怎么能做个废物? 她现在很后悔,当年没有陪着自己夫君身边,共同进退,相反被当成菟丝花,保护起来,他到死,还在想着,让她活着。 妇人说着,不禁泪流满。 女伙计叹息一声,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 为了逗弄东家开心,说起自己打听的消息,小豆包扬言,要娶十个媳妇。 “哈哈,萧家可没这个先例,若是我孙子喜欢,二十个也娶得起啊!” 妇人破涕为笑,瞬间心情变好不少。 发生的一切,李海棠一无所知,此刻,她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海棠,这身衣裳,我真是好喜欢。” 张如意拿着一个小本子,认真记下女伙计的建议,而后对着小铜镜,仔细地照镜子。 以前看自己,总觉得哪里别扭,现在才发现,从此以后,她要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活着。 “这么想就对了。”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正了正身子,“又不是没事做,流苏之前给了我一些首饰和银子,我送到黑市上,全部换成了银票。” 流苏这些钱,要开慈善堂,专门收留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还有孤寡的老人。 就算是做点好事,为自己积累福德。 缺人手,一直没开起来,而且,开慈善堂需要散财,不赚银子,找不到合适可靠的人。 “我可以帮忙。” 张如意找到新目标,神采奕奕,张家,阮家,夏家,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她以为自己要在大年初一彻夜无眠,结果却没有,她睡得很好。 张如意睡得香甜,李海棠却睡不着了,瞪着眼睛,盯着纱帐顶,一只手在萧陵川身上按压。 “娘子,当心玩火。” 萧陵川哑着嗓子提醒,娘子的小手从里衣进去。 这个动作让他浑身上下滚烫,而又奇痒无比,可罪魁祸首仍不自知。 “夫君,你在京都,有多少朋友,特别是女子。” 李海棠还在溜号中,越想越古怪。如张如意所说,第一楼成衣难得,那些大年初一就来报道的夫人小姐们,亲自现身说法,可这么难得到的衣衫,她随便挑选? 真不是她自作多情啊,新出来的全是孕妇装,腰身和小腹处,做了加宽处理,穿着更舒适。 张如意因为是她带去的人,竟然同样能带走成衣,还得到女伙计的指点。 她又这么招人稀罕,让人爱屋及乌? 她身份上,的确不同,但不过,那个便宜老爹没现身,正忙着斗来斗去,而同父异母的大哥玉非翎,在蛮族当着教主,还未曾回京,除此之外,她并不认识谁了。 “女子?妇人?从未打过交道。” 萧陵川眼眸幽深,第一楼看似简单,幕后的东家没露过面,他上次带着娘子前去,就察觉有一道目光,饱含深意。 这种深意,让他芒刺在背,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夫君,你可别误会啊,我不是怀疑你与人有染。” 李海棠嘿嘿笑几声,野人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对女子从来不假辞色,更不可能和谁太熟悉了。 而且,那人于她区别对待,总感觉是个亲近的长辈。 萧家满门被屠,已经有二十年还多,怎么可能留下谁呢? 第一楼的东家,摆明了对她偏爱,女伙计还暗示过,让她多去两次。 “对方没有恶意。” 萧陵川有个猜想,但是他摇摇头,不太可能,怎么可能呢? 既然对方没有恶意,娘子有身孕,衣衫要经常更换,多去几次也无妨,自家又不是买不起。几套衣裳,就算是买下第一楼,只要李海棠喜欢,他都不会眨眼睛的,银子好赚,就是娘子难得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第969章 凝集 京都的冬日,气候反复得厉害,昨日还是阳光灿烂,而正月初二,又变成了阴雨绵绵。 天幕漆黑,黑云罩顶,淅淅沥沥地小雨,下得没完没了。 李海棠喜欢坐在屋檐下听雨,品着热茶,看着屋檐下垂下来的树叶,被雨水冲刷得纤尘不染,自己的内心仿佛也跟着被洗涤一般。 只是,不代表雨天要出行,每次上下马车,就算再小心翼翼,也难免让雨水溅到裙角,湿了鞋袜。 “海棠,不要担心我,我能行。” 昨夜张如意早早地睡下,天不亮就醒了,求了王婆子,帮着她梳发,挽了个星月发髻,又戴上翡翠的簪子。 按照昨日女伙计点拨的,张如意特地让自己艳丽一些,眼尾拉长,多了几分气势。 “张大人找了一百对母子和母女,我去看看。” 李海棠早早地梳洗打扮,陪着张如意一起来到张家祖宅,无论如何,她必须站在好姐妹的身后,那些小人,谁也别想伤害如意! 滴血认亲,是张家的大日子。 按照之前所说,张家,阮家和夏家纷纷派人齐聚,其中,还多个王家。 昨日王氏被无缘无故揍一顿,这会儿气得冒烟,看到李海棠恨不得把人撕成两半。 早上出门以前,阮平之警告过她,如果敢对李海棠下手,他会让她后悔活着! 瞧瞧,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他说的是什么话?威胁她?为了一个外人? 夫妻多年,王氏了解阮平之的性子,很少动怒,因为不上心。 他竟然为了一个表妹威胁她,这李海棠和阮平之,是不是不清不楚?难不成,他执意娶了张如意这只破鞋,就是为了接近表妹? 似乎,有很大的可能。 表哥表妹,又没从小一起长大,半途相认,和陌生人差不多的,阮平之要不是对李海棠有意思,怎么能这样说话? 王氏越想越歪,看向李海棠的眼神,恨不得喷出火来! 当年阮氏就是个狐狸精,让人为她大打出手,最后跟人私奔,结果,阮氏的女儿也是贱种,家学渊源! 李海棠莫名其妙地看王氏一眼,不就是被揍一顿,怎么和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罢了,反正打都打了,她李海棠的仇家,不差王氏一人。 “张如意,你可算来了,今儿验明真身,以后可不能顶着张家名号,做你的张家大小姐了!” 夏吉祥从棚子里走出,见张如意穿着一身新衣,特地拾掇一番,恨不得把手帕扯断。 她以为,张如意应该如丧家之犬,苦瓜脸,哭哭啼啼,结果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啊,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你别以为,证人被你杀了,就没人作证!” 证人死了,可是还有证物呢! 夏吉祥抱着胳膊,眯着眼睛,紧盯着张如意的脸,等着她那表情皲裂。 “是吗?表妹觉得我这身穿戴如何啊?第一楼的成衣,不错吧?” 张如意赚个圈儿,好姐妹亲自来打气,她还怕个毛线? 说着,她转个圈,故意露出手上的冰种翡翠镯子,这是她娘亲的遗物。 夏家当年为娘亲夏氏陪嫁,给了价值不菲的嫁妆,而她从小失去娘亲,吃用多半是娘亲留下来的,夏吉祥只有羡慕的份儿。 表姐妹,从来不曾和睦过,感情好,都是假象而已。 能走到今日这地步,证明夏吉祥从来没真心的对过她。 “呵呵。” 虽然惊讶张如意怎么能得到第一楼的成衣,夏吉祥还是不动声色,第一楼又能如何?坐实奸生的罪名,就算穿着霓裳羽衣,也掩盖不了孽种的事实! “吉祥,不要和贱种废话,别耽误时间。” 王氏出言提醒,没准张如意是故意的,激怒一众人,最后闹起来,耽误滴血认亲。 “好了,当着张家列祖列宗的面儿,开始吧!” 祠堂的大门被打开,女子不能入内,所以,张家老太君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拐杖,面无表情地盯着张如意。 这个孙女,从小和她犯冲,她就是反感至极,亲近不起来,如今闹出这等事,她就琢磨,一定是得到张家祖先的指引,暗示她张如意不是张家的骨肉。 老太君发话,底下人开始忙活起来。 本次滴血认亲,采用的是合血法。 这样,比两滴血滴入在水中,稍微能好一些,若这样,因为渗透的关系,血液到清水中破了,无论谁的血液,都会融合在一起。 “取一只干净的碗,让张如意和张峥,把血液滴入其中。” 为首的张家老太君发话,而后,张如意个张峥照做。 等了好一会儿, 突然,一直观察的下人喊叫道,“老太君,血液没融合,而是……而是凝固了!” 凝固了,证明不是张峥的女儿,果然是个奸生! “张如意,你娘……” 张家老太君暴怒,正要开骂,被李海棠拦下来,“并不是这样。” 所谓的滴血验亲,全部是胡扯,不同的血型的血液,在一起都会凝集,是因为人的血型,大体分为四种。 作为爹娘,血型不一样,所生下的孩子,血型就未必随了爹爹,而是有多种可能,这样采用合血法,凝集和不凝集,便也都有可能了。 “你这是信口雌黄!” 张家老太君瞪着李海棠,“你是哪来的?有什么资格管我张家之事?” 李海棠翻个大白眼,不客气道,“你当我爱管啊?你张家怎么了,张家人都是仙人,比别人多一个鼻子还是多一个眼睛?” 她在阐述事实,而此番话,李海棠提前告知了张峥。 因此,张峥对结果,表现的非常平静,他现在脑海里想的是,滴血认亲,到底靠不靠谱。 千百年来,不都是这一种办法?难不成,这些都是假的? “母亲,您稍安勿躁。” 张峥摆摆手,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很快,张家宅院里,陆陆续续有人进门,黑压压地一片,足足有二三百人之多。 “这,这是打哪来的?” 张家老太君对变故吓一跳,不明所以,她问张峥,“我儿,这是……” “母亲,儿子听李神医所说,特地找来了一百对母子和母女,剩下的,是他们的家人。”如果滴血认亲准确,那么这一百对人中,必定所有人的血液都是融合的了, 而现在,他就要来做这个试验,证明滴血认亲的合理性。 第970章 得罪 雨停了,乌云未散,预示着不久后,还有一场雨。 冷风飘过,凉意让人精神一振,李海棠吸了冷气,略微感到不舒服,她捂住嘴,小声地咳嗽。 “娘子,你到马车上坐一会儿吧。” 萧陵川握住自家娘子的手,冰冷的,在外站得久了,寒气入体,没准要染病。 “不用,等一下结果出来,看他们有什么话说!” 李海棠集中精力,等着打脸,当然不肯离开。 萧陵川摇摇头,就知道自家娘子性子执拗,劝说不动,好在出门之前,他让于嬷嬷准备了姜枣茶,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众人站着,只有张家老太君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这种辈分高,受人尊敬的感觉真不错。 还不等她得意,对面,李海棠已经坐在椅子上,还加了毛茸茸的软垫,丫鬟五福端来姜枣茶,伺候得周到。 张家老太君看着面前冰冷的茶水,目光一顿。 罢了,这会儿又不是计较排场的时候,先把张如意身份定下,而后和阮家要点好处再说!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老太君冻得直哆嗦,偏生还要注意仪态,心里把伺候的下人骂了一遍,一群没眼色的东西,光顾着看热闹,一杯热茶都没给她端来! “老太君,结果出来了。” 张家大管事回禀,一百对母子,母子,父子和父女之中,只有小一半人的血能够融合,剩下的全部凝集在一处。 如果滴血认亲结果是准确的,那么有一多半男子都被戴了绿帽子,这可就玩大了! 这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看错了!” 张家老太君大惊失色,亲自跑到下面去查看,结果分明,她瞪着眼睛,仍旧不敢置信,一直以来的合血法,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张如意,是不是你想巴着张家不放,弄这么一出?” 张家老太君一想,没谁能帮着张如意,众目睽睽之下,得到这么个结果,难道说…… “难不成没有融合的人,并无亲缘关系?” 阮大老爷摸着胡子,若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的通了,一定是找的人有问题。 他现在非常希望张如意是奸生,这样,儿子阮平之还可好王氏再续前缘,为此,他还可以找张家算账,让张家欠他一个人情。 张家想塞一个碰瓷的作为阮家的少夫人,门都没有! 原本,阮家倒是可以接受,碰瓷的人品差些,好歹是张家女,总比一个生父不明不白的奸生强。 但是,在王氏回府以后,阮家就开始倾向于王家。 李海棠讽刺地勾唇,刚才她出现,这位被吊起来收拾的大舅,就不住地给她眼刀子,要不是在重要的场合,对方肯定和她发难。 “不可能,这些人都在京兆伊衙门的户籍上,人都是我找来的。” 张峥看向李海棠,神色复杂,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还都被她说中了! “这只能说明合血法不准确,却不代表,张如意不是奸生!” 夏吉祥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着急地脑门出汗,她这样的做法,已经得罪夏家。夏家见此没办法遮掩,才派人和她过来,就当个见证。 如果张如意最后翻身了,夏吉祥做了无用功,以后还得被整个夏家排斥! 她憋不住,赶紧出来说话。 “的确,夏氏身边的丫鬟和车夫,都已经毙命,还未查到凶手。” 张峥的现夫人,从角落处走出,还是那如出水芙蓉的面相,她笑道,“今早,我的房间里,莫名其妙地多个包裹。” 她走上前,把包裹交给下人,让下人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你……” 张峥想阻拦,可惜已经晚了,包裹是红色的丝绸,上面系了个蝴蝶结,被下人手快地打开。 “这是?” 众人看着里面的物件,面色都变了变,而夏吉祥则狂喜,大叫道,“这就是当年姑母,被贼人掳走的肚兜和钗环!” 证人车夫和丫鬟已经死了,但二人生前的供词上说过,夏氏被强后,那个贼人带走了钗环和肚兜,肚兜上,还有夏氏的闺名,是极为私密之物。 张如意早就知道不能善了,面色没什么变化。 接来的一幕,她不想看了。 她已经来张家,配合着一干人等滴血认亲,其余的,她不能做的再多了。 “如意……” 李海棠还是很担心,怕什么来什么,已经成为定律,她就晓得要节外生枝,果然如此。 背后之人精心策划,下了这么一大盘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海棠,我很好,只是可惜了这身第一楼的成衣,不过我回去一定好好的洗干净,多穿几次。” 张如意露出一抹苦笑,随后,走到张峥面前,跪下,一连磕了三个头。 “爹爹,无论您是不是我爹,生恩不及养恩大,这十几年来,您对女儿十分疼爱。” 张如意吸了吸鼻子,想到以往对她爹的误解,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地上的雨水混合着泥水,全被抹上了她的脸,花了妆容,此刻,张如意狼狈不堪。 她神色淡定,眼神又坚毅了些,以后的路,只能靠自己。 当年成亲,她耍了小性子,没有听从爹爹的安排,眼瞎,看不清楚人心,而现实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 “女儿已经知道错了……” 张如意失声痛哭,这是她最后一次软弱,以后,再也不会了。 双膝跪倒在泥水里,第一楼的衣衫变了颜色,几个围观的夫人小姐,都心疼那一身衣裙,那可是第一楼的啊,多少人求而不得,要不要这么的暴殄天物? 除了李海棠以外,没人真心为张如意着想,就当看笑话一般,冷眼打量一切。 “张如意,你别以为,你演了一出苦肉计,张大人就能同情你了,你……” 夏吉祥见眼前形势被张如意掌控,着急地跳出来大喊。 “夏吉祥,你还真是贱啊!” 李海棠本不想掺和,毕竟,这是张家自己内部的事,但是夏吉祥跳出来几次,把她恶心到不行。 “五福,扇巴掌!” 李海棠看了看自己的手,打人自己也疼,她的力气不如五福,就让五福上! “夫人,我早就看这个夏吉祥不顺眼了,简直就是一根搅屎棍啊!”五福得到指令,那叫一个兴奋,她手上一圈的老茧,打人自己都感觉不到疼,再说对付一个贱人,哪用得着自家夫人出马,她就够用了! 第971章 开撕 “李海棠,你算个什么东西,哪有事你哪到,张家的事儿,何曾轮到你来管了?” 夏吉祥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气得直跺脚,要不是忌惮萧陵川和那个叫五福的粗壮丫鬟,她早就抓着李海棠开撕。 这会儿,张家,夏家的人都在,还能让她被欺负了? 想到此,夏吉祥胆子又大了几分,往前一步,站到前面来,和李海棠对峙。 “真是不怕死!”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啊! 阮家大老爷和阮夫人同时抽嘴角,心里为夏吉祥默哀,得罪谁不好,得罪李海棠,一言不合就使用武力的蠢货! 此人张口闭口动手,就连尊卑观念都没有,舅舅和舅娘都打,还在乎一个没亲戚关系的人? 两个人被打,太过丢人了,出了阮家的门,一切都得遮掩,不然让外人知道,看笑话,而他们自己,就是那个笑料。 对付这样的人,千万不能来明着的,暗地里下绊子,才是上上策。 夏吉祥想的挺美,无人顾及她,夏家来人,本就憎恶她把丑事捅出去,这会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于是,夏吉祥被拖下去,没人询问,片刻后,噼里啪啦地响声传出,夏吉祥发出凄惨地叫声。 众人假装听不见,把视线都放在张如意身上。 “爹,您把女儿养大,就是我的爹爹,这一点不会改变,就算您不认女儿,女儿还是对您一如既往。” 张如意再次磕头,其余张家众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把自己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轻松了不少。 “阮尚书,合血法虽然没验明张如意的身世,但是,也不太适合做阮家的媳妇。” 张老太君冻得哆嗦,还要保持高高在上的仪态,心里琢磨赶紧解决了,她好回到暖房烤火。 “按照咱们之前商量的,不如让如月代替,嫁过去如何?” 一个二手的破烂货,总比不上黄花大闺女,况且,张如月的美貌,是张家小姐中数一数二出众的。、 品行差一点,容貌绝对没话说,拿得出手。 “这个……” 阮夫人看一眼来的王家人,他们两家已经决定结盟,不可能让张家掺和,阮家的情况,自然找更有势力的一方,所以张家就被忽略了。 这会儿,张家老太君为了占便宜,厚颜无耻地问出来,她真没想到。 “阮家难道是想违背之前的约定?” 张家老太君沉了面色,阮家想抱王家的大腿,也得看张家答应不答应,张如月要嫁人,她可是提前说出去了,要是阮家反悔,两家一样没脸面! “老太君,之前两家说好了,证明张如意是奸生,我儿可以娶张如月,可是现在,根本没有证明啊!” 他们来一趟,只看出滴血认亲这法子不靠谱了,别的真一点没看出来。 阮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笑道,“作为张大人的亲娘,您怎么总想证明他被戴了绿帽子呢?” 还有一点,张如月难道就比张如意强了吗?之前因为碰瓷瑶华斋,可是进了京兆伊衙门,听说还吃了牢饭。 “听说张如月小姐容貌美,可是,我怎么听丫鬟说,她一脸麻子呢?” 王氏姗姗来迟,看到自己家人也在,顿时鼓舞气势,揭发道,“好像还是用错了脂粉?” 之前碰瓷瑶华斋,非要装扮丑女,骗了几万两银子,还不知足,不收手,可见其人的贪婪,这下可好,成了真正的丑女,她心里真是痛快啊! “什么麻子脸?” 张家老太君根本不知情,不知道张如月提前被李海棠收拾了。她以为王氏故意的,她眯了眯眼睛,打量王氏,“对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是生儿育女,老母鸡不能下蛋,失去价值,早早就被宰杀了,若是女子不能生儿育女呢?阮家怕 是要断了嫡出的香火?” 姜还是老的辣,张家老太君一句话,直接把王氏踩到泥坑里,用泥巴活埋。 ”这个就不用张家老太君担忧了,我们王家也觉得对不起阮家,会在王氏的堂妹中,选一人,陪嫁过去……” 王家来人表明态度,这番话,把王氏惊到,她并不知情。 姐妹二人嫁给同一人,生出的孩儿,不分你我,但是王氏根本不愿意自己的男人被人分享,本以为把小五子认下,当成嫡子抚养,没想到王家把她推回来,背后留一手。 几家人狗咬狗,一嘴毛,这一切,都不是李海棠关心的,她上前,拉着张如意,小声地问道,“如意,你还好吗?” “海棠,我现在反倒舒了一口气。” 与其为此战战兢兢,还不如捅开,她以前想的不对,别人怎么说她娘,都不重要,她缝不上别人的嘴巴,只要,她娘在她心里,永远美好,这样就行了。 事情解决,尽管不尽如人意,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到马车上,张如意换了一身衣物,把第一楼的衣裙,小心地放在包裹里。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关于表哥……” 至少现在,二人还是夫妻关系,阮家不承认,却也没给休书。 李海棠这会儿想不到什么办法,她只能支持好姐妹的决定。 “没有,随他。” 张如意想了下,自己舍不得小五子,虽然带着小五子不长时间,她却真心把他当儿子来疼,小五子懂事,贴心,张如意喜欢的很。 她怕的是,万一小五子回到阮家,会被那群狼子野心的人吃干抹净了去。 “原本有王氏,王氏生不出来,会善待小五子,我也没啥可担心的,现在,王家另有打算,万一……” 万一王家有所出,必然容不下庶子,小五子就危险了。 那个孩子懂事,心地纯良,不适合长在高门中,何况,阮家和王家人,都是那么的无耻。 “不仅他们,张家,夏家,同样无耻,简直刷新我的三观。” 再没有比今日更加讽刺的闹剧,几家为了利益,根本顾不得这张脸,吃相难看。 如果有可能,她一辈子都不想和高门有什么联系,以免糟心。 …… 一晃,距离张家开祠堂滴血认亲,已经过了两日。 正月初五,民间有个破五的习俗,吃饺子,放鞭炮,送穷神,接财神。 家里准备包饺子吃,凑一桌,热热闹闹的。李海棠打算去铺子里的冷库,弄几条鲅鱼回来,家里做鲅鱼馅的饺子,吃个新鲜。 第972章 偶遇 天气正好,这两日以来,风平浪静,张家和阮家,暂时没出什么幺蛾子,阮平之留在阮府,昨晚,派人送了一封信。 信中的意思表达很明确,阮家,他不会接手,但是爹娘对他有生养之恩,无论如何,阮家现在困难,他只能暂时留下来。 阮平之有难处,李海棠也理解,谁能说离开马上就离开呢?那岂不是白眼狼了?就算阮平之不说,她也会照顾好张如意和小五子。 “夫人,果干真是太好吃了。” 一大早,五福蹭到自家夫人身边,开始她没觉得多好吃,可一吃上,就上瘾了,尤其是其中几样水果,她从来没见过,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那对南边来的小夫妻,也说不明白,二人只说叫果子,所有的果子,都那么叫,白果子,红果子…… 今日小夫妻准备启程回乡,李海棠送他们一辆马车,马车上还装了不少京都的土特产,虽然不值钱,对南边的人来说,是新鲜货。 他们来京都见世面,一定要带回一些东西,送给乡里乡亲。 李海棠怕二人来京都,买不到好东西,就主动送了一些,反正以后要合作,她亏不到。 “是啊,我送给芍药的,全被糖包吃光,这不,她那边吃光了,又在我这打劫走两斤。” 李海棠叹息一句,本来有几百斤,她可以很大方,但是分成几份送礼,要出去不少,来年铺子开张,她还准备售卖,不能干赔本的生意。送了林菀,林菀没吃够,送给她不少胭脂水粉,来换水果干,甄氏家里人口多,堂姐堂妹,表姐表妹,莺莺燕燕一大群,开个赏花会,那群夫人小姐,就干掉了两三斤啊 !如狼似虎! 方芍药更是土匪,威胁她要是不给水果干,就带着糖包来小住几日。 虽然,方芍药已经熄灭要结亲的意思,但是糖包闹起来,李海棠可受不了,那小丫头,比豆包还不听话。 看到糖包,她都不想生小闺女了,可见其杀伤力。 “那个啥……夫人,奴婢发现个事儿。” 五福弱弱地,决定有必要提醒自家夫人一声,她现在对那个李家夫人,防备得很。 “发现什么了?” 李海棠狐疑地看一眼五福,这丫头向来缺一根弦,只关注吃穿,能让她盯着方芍药,肯定是对方芍药打劫果干不满了。 “夫人,李夫人是不提糖包小姐和咱们豆包小少爷的亲事了。” 五福决定把自己看到的说出去,提早让夫人防范,做到心中有数,她继续道,“但是,她转移了注意力,转头问起了小五子少爷的情况。” 不仅如此,还让糖包和小五子接触,对小五子总是笑眯眯的。 夫人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她琢磨,李夫人是不是看上了小五子?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李海棠瑟瑟发抖,要不是五福提起来,她真的忽略了。以为没豆包什么事,她高枕无忧。 防火防盗防芍药,以后全家上下,必须执行起来! “糖包小姐那个性子,还不得欺负死小五子少爷?” 五福摇摇头,对此很不看好,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方芍药打劫走两斤果干而采取报复的。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小五子不能总和他们在一起,现在也是过了年了,她想请个先生,教授小五子课业。 之前都靠阮平之这个做爹爹的,但是阮平之忙于事务,怕是腾不出来工夫。 “五福,这事儿你和李管事说一声,等过了正月十五,就可以上课了。” 找先生,学识,品行,这些一点不能差,李海棠重视这些,她想到卢元卿的先生似乎就是个不怎么样的人,这不,教导出这样道貌岸然的学生。 “那咱们还出门吗?” 五福记在小本子上,点头答应。 “这就走,把鲅鱼取回,顺便买点东西,出门逛逛,放松心情。” 李海棠找到张如意和香梨,又带了五福赶车,白霜负责提东西,一行五人出门。 正月初五,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提着篮子,里面放着瓜果饭食,看样子是要去财神庙请财神。 “不如咱们也去?” 路过铺子,李海棠让五福准备了一些供品,自家做生意,应该恭请财神,希望财神爷多多照拂,让她在新一年生意红红火火,更上一层楼。 做京都首富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保持眼下的成绩,继续开铺子多赚钱,李海棠心满意足。 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大的野心,总想着回到北地的山上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那是因为,你只有在山上,日子才安逸,又没我们这些外人打扰。” 张如意调整两日情绪,这会儿已经想开了,其实,若是不提北地是她的伤心地,那里真的很不错。 蓝衣和季秋也在李家村上山,建了房子,根本不愿意下山了。 张如意很羡慕,她也想隐居,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住在山里,她不敢,如果没个男人,她自己无法生存。 “虽然京都很好,但是我更喜欢北地。” 香梨加入进来,三人你一眼,我一语地闲聊。 “前面那个穿着灰色衣衫,走路扭屁股的汉子,你给我站住!” 突然,马车晃了一下,停在路中间,五福大喊一声! 往常有车夫,她都坐在马车内,今日赶巧了,夫人让她赶车,她竟然偶遇大年夜那个骗走她水灯的小人! 好像姓彭来的? 大街上,很多人都穿着灰色衣衫,闻言,对五福投来不善的目光,同时,走路慢了些许,暗中观察自己走路有没有扭屁股。 彭镖师着急赶路,要去镖局里,听着有人喊叫,也没想对方说的是自己,更加加快脚步。 五福一看,哎呀,对方想溜!那怎么能行,她的钱袋,在水灯里呢! 对方真是小人,骗着她的水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这是不想归还? “扭屁股灰色衣衫,要走到转角那个,姓彭的,你别假装没听见!” 五福急了,顾不得和自家夫人解释,就要冲上前抓人,先把钱袋要回来再说! “嗯?” 李海棠打开车窗,就见五福快步向前跑,而前面的彭镖师低下头,看见自己穿着的灰色衣衫,难不成说的是自己? 他站定脚步,转回头,刚好对上五福。 五福没成想前面的人不走了,而是停在那里,她刹不住闸,只得随着惯性向前,紧接着,把彭镖师扑倒在地。场面,一瞬间安静了。 第973章 钱袋 李海棠看到这一幕,彻底的震惊了,她眨眨眼,五福扑倒在一个灰衣的汉子身上,周围站着好几个好事之人。 “啧啧,世风日下啊,竟然有如此主动的女子,成何体统?有碍观瞻!” 一个书生路过,频频摇头,外加点评几句。 周围人以为被压在身下的汉子,很可能欠了情债,一个个伸着脖子,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许是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因此有一点新奇,立刻会引发大批人围观。 “看什么看,不用请财神?” 五福嘶吼一句,倒是提醒了围观者,热闹看不看无所谓,千万不能错过请财神,不然送不走穷鬼,今年可就不好过了! “姑娘,您能不能先起来?” 五福的体重,把彭镖师压得喘不过来气,他动了动,发现身上就和压一座大山差不多。 “还我钱袋!” 五福恢复了理智,这人最多是哄走她的水灯,却不知道水灯里放了她的钱袋,因此,也不算全是他的错。 五福动了动身子,刚刚一个寸劲儿,让她胳膊扭动一下,疼痛刺骨,这会缓过来,她双手撑地,从地上灵活地跳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钱袋?” 彭镖师见围观人看他神色鄙视,才发觉自己被当成三只手,他冤枉啊,行的正,坐得端,什么时候偷过人的钱袋呢? 她看眼前的姑娘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老三,你在做啥呢?” 角落处,走出来一个拎着包裹的妇人,妇人走上前,狐疑地看五福一眼,而后再看看彭镖师的脸色,耳根子都红了,难不成是被她碰见,所以害羞了? 彭家兄弟三人,只剩下老三没娶媳妇,她这个当大嫂的,一直帮着张罗,无奈老三走镖,一年半载就回来那么几日,还不等和姑娘熟悉,人又走得不见踪影了。 听说走镖有危险,万一遇见山匪,有命去,没命回来。 也正是因这般,家里人才越发着急,生怕老三回不来,家里留不下后,断了香火。 一大家子有天田地,没脸花老三拿命换来的银子。 大年三十,老三拿回家一个怪模怪样的水灯,当时还吓哭了老二家的小娃子,婆婆一直念叨,让老三赶紧娶媳妇,而后彭家也该分家了。 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干什么都被干涉,不能当家做主,她这个做大嫂的,巴不得早日分家。 “大嫂。” 彭老三看到来人,有些心虚。 这些日子,他娘闹脾气,明确地告诉他,他想走镖可以,必须娶妻以后再走。 媳妇儿都没有,打光棍,再走个一年半载的,做爹娘的,真怕自己活着,见不到他成亲的那一天! 彭老三表面答应,才采取缓兵之计,暗地里偷偷地去镖局,打算再走一趟远镖,一年半载回来一趟,也能为家里多赚点银钱。 “老三,这位姑娘是?” 大嫂陈氏看向五福,看穿戴还可以,身板壮实,屁股不小,应该能一举得男。 “我也……” 彭老三抓抓头,他还没等问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碰见了大嫂。 好好地走在街上,被人围追堵截,对于他还是头一遭。 “这位嫂子,大年三十那日晚上,他要走了我的水灯,水灯……” 五福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必须掰扯明白,她拦截人,事出有因。 这会儿,李海棠等人一起下了马车,站在一边看热闹。 “五福怎么和一个汉子纠缠,你又乱点鸳鸯谱了?” 张如意喜欢五福爽利的性子,笑道,“吴起不是去她家提亲了吗?” 香梨听见,神色黯然地低头,她最近住在庄子上,和吴起的接触多了起来,她开始转变对书生的态度。 吴起总是提起五福,她心里听着就微微有些不舒服。 “我哪有这份闲心啊。” 李海棠翻个白眼,示意张如意别说话,静静地看热闹。 “原来吓哭我们家老二娃子的水灯,竟然是你的!” 大嫂陈氏很激动,一只手抓上了五福的胳膊,把五福吓一跳,这人脑子没病吧,难道是来找她算账的? 她的水灯,花了不少工料,白白送给姓彭的,还外搭一个钱袋。 “哈哈哈,原来是我们家老三的有缘人啊!” 陈氏喜出望外,她当年和彭家老大,就是被水灯带来的缘分,这么多年,夫妻俩和和美美,吵架都不曾有过,她婆婆特别相信这个,叫做命中注定。 “什么有缘人,还我钱袋就行了!” 陈氏哈哈大笑,吓得五福后退一步。她的钱袋是自己给的,如果对方死不认账,她也没有办法。 还不还,就看对方有没有良心。 五福提起水灯,彭老三拍了拍头,想起来了,大年三十晚上,他急病乱投医,是拿走了一盏水灯。 水灯带回来,被爹娘好一顿盘问,他说上面没有留下姑娘的讯息,他找不到人。 水灯又吓哭二哥的闺女,他看着鬼脸,觉得渗人,随手扔到柴房里。 “你没打开?” 五福不相信,那水灯明显的沉了很多,里面还有不少碎银子! “真的没有打开过。” 彭老三发誓,他不知道里面藏了钱袋,到家囫囵交差后,就没再关注过。 “这是咋回事?水灯不是扔在柴房了吗?” 陈氏想起来了,这才没过几日,水灯应该没被当成柴禾烧掉,现在回去找还来得及。 况且,她想把眼前的姑娘骗到家里去,让婆婆留住人。 不管如何,京都这么大,能再次遇见,也是缘分啊! “夫人,我的钱袋在彭家,我能去一趟吗?” 五福和李海棠请示,那些银子是她的急需,打算攒点钱,给远在北地的爹娘兄嫂寄点东西,不能白便宜了别人。 “那就一起去一趟吧。” 己方有马车,让彭老三赶车,一行人全部坐在马车上。 大嫂陈氏一上马车,顿时感到浑身上下不自在,她家在京郊附近的村里,还没坐过这么好的马车。 外面看不出什么区别,进去以后,别有洞天,还能是奢华。马车的顶棚,竟然还有一个铁艺的大吊灯,吊灯上放着十几个蜡烛照明,有蜡烛托儿,蜡油一点都不会落下来,她第一次见这么高级的物件。 第974章 彭家 桌子上摆放着瓜果,冬日里能吃得起瓜果,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家。 只是,她刚刚听到,五福姑娘称呼对方为夫人?难不成,她是个下人? 彭家不是大富大贵,却有良田二十亩,田间地头的出产,一年到头足够一大家子嚼用,还能剩下一些。 老三走镖,每年出去一趟,带回不少的银两,他自己手里怕是还有不少的私房钱。 这般家境,找个村里殷实人家的闺女,也不是不行,如果对方是个丫鬟,活契还好说,要是死契,以后子孙后代都是下等人。 陈氏这么一想,又对五福不满意了。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车上,低着头,不发一言。 从刚才的热情,到现在的冷淡,陈氏态度变化太快,五福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不过她想的是能不能要回钱袋,不用看陈氏的脸色。 万一这家人赖皮,她怎么解决?她无法证明自己的水灯里有钱袋,为此,五福犯了愁。 香梨嗑着瓜子,暗中观察陈氏的表情,暗道不好。 如果,她能把五福和彭镖师撮合在一起,吴起是不是就彻底歇了心思?那么她就有机会了! 五福看不上吴起,并不是她自己要抢夺,香梨为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 “这位嫂子,你拎着这么多的布料,家住的不远吧?” 想到此,香梨主动和陈氏套近乎,问起彭家的情况。 李海棠闭目眼神,听见香梨主动开口,没有半分诧异。女子在这种事上,总是有点心眼的,香梨想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就算五福不和吴起成亲,吴起也未必能看得上香梨。 香梨深陷其中,不自知,也许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海棠冷眼旁观,她和香梨感情没那么好,不打算插手。 “不远不远,就住在镇外的彭家村。” 陈氏本就健谈,故意压着性子,这会儿见貌美的小娘子找她闲聊,就打开了话匣子。 彭家村就在京郊边上,进城方便,村人经常做点馒头饼子之类的吃食,到附近的官道上售卖,赚点小钱。 “这些布料不重,我们这些妇人,都是做惯了农活的,和您这些娇滴滴地大小姐不一样。” 陈氏说完,察觉到自己言辞失当,酸溜溜的,怕被人误会,继续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啊……” “嫂子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香梨指着布料,看颜色比较暗沉,应该不是买给自己的,直夸陈氏是个孝顺的人。 现如今,不分家在一起过日子,各有各的想法,难免有嫌隙,能为婆婆着想的儿媳几乎没有,婆媳天生的天敌。 “我婆婆那人特别好说话。” 陈氏被说成孝顺,心中欢喜,看香梨很顺眼。 刚刚的五福是个丫头,而香梨,肯定是小姐,说不得还有丫鬟伺候,陪嫁大笔嫁妆。 若是自家老三娶了这么貌美的小娘子,家里人更高兴。 虽说身子骨柔弱,风一吹就倒,但是男子都喜欢这种,可人疼,老三要是舍不得媳妇,一年在外,少跑几次,就把问题全解决了。 陈氏把主意打在香梨头上,又说了家里一些事。 “老三娶媳妇,家里就分家,老三两口子分出去单过,不用奉养爹娘,以后每年时而看看爹娘就成。” 陈氏越说越起劲儿,对香梨很是亲热,一旁的五福很快看出不对来。 彭家没多远,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进了彭家村。 陈氏和香梨先行下马车,五福搀扶着李海棠,指着外面,神神秘秘地道,“夫人,香梨她对陈氏那么热情,莫不是看上了彭大傻子?” 凡是欠她钱的,都是五福的仇人,五福马上给彭老三起个外号。 李海棠扯了扯嘴角,心里想,“蠢蛋啊,香梨看上了吴起,想把你这个大傻子打发出去,所以拐弯抹角地问陈氏彭家的情况呢!” 本着不掺和的原则,她问道,“那你呢,你不是喜欢彭老三这种浑身上下有肌肉的?” “夫人,我是说喜欢有一把子力气的,但是可没说喜欢大傻子。” 五福指了指头,脑子坏掉了话,无可救药,难道还能像马碧荷她爹爹马老爷那样,把脑袋打个洞? 就算打洞,还是有后遗症的。 “再说,君子不夺人多好,香梨喜欢,就让给香梨。” 五福一点不介意,她心里犯嘀咕,没准是彭家不想归还钱袋,如果是这样,这一大家子的品性,还要好好地了解。 香梨已经够不容易了,要是再所托非人,只能更加的孤苦无依。 “你算什么君子,你是小女子!” 香梨是可怜,但她做这么一出,李海棠不敢苟同。 或许,人都要为自己着想,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她这个人偏心眼,对比香梨,她对自己的丫鬟五福更加上心。 彭家有五间正房,宽敞明亮,在村里属于比较富裕的人家。 今日破五,彭老爹正在院中抽着烟袋锅子,彭老娘带着二儿媳,在灶间里揉面剁馅,准备晚上全家吃饺子。 听见响动,彭老娘先一步冲出来,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而彭老三赶车,她当即就不愿意了,吵吵道,“老三,这才正月初五,你就要出门走镖,你是要气死你娘?” 这个年岁不成亲,成为彭家村第一光棍,彭老娘脸上无光。 但是乡里乡亲,都知道她三儿子什么样儿,一年到头不着家,媒婆每次进村,绕着她家走,就怕被她缠上。 彭老娘很气愤,她儿子走镖不少赚,又没缺胳膊少腿的,咋就说不了人家了?为啥每次媒人都是一副不能坑害别人闺女的表情! 今年不能拖着了,她准备采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必须把人留住。 昨儿半夜,她听到老三的房内有动静,就知道他在收拾东西,准备开溜。 彭老娘不动声色,她年初二,趁着回娘家的工夫,去城里镖局打听过,要过了大年初八才走镖,也就是说,还有几日的时间。 她的计划要提前进行了!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彭老三讪讪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娘。他进门口,打开柴房的大门,就要找那一盏怪模怪样的水灯,但愿水灯还在,他赶紧还回去,他不想娶比自己还粗壮的姑娘,刚才那一压,他差点翻白眼。 第975章 顺水 彭老娘见家中来了客人,局促不安,清一色的都是夫人小姐,穿着富贵,这些人是来家里干什么的?不会是老三惹祸了吧? “娘,我去沏茶。” 陈氏小声在彭母耳边道,“老三的水灯,找到了有缘人。” “真的?” 彭老娘一听,赶紧放下手中的菜刀,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儿,琢磨是谁的水灯。 李海棠大着肚子,张如意梳着妇人头,只有香梨,面带微笑,模样也好,她一眼就相中了。 彭老娘让二儿媳妇端茶果子,把人往堂屋里带,“快请,快请!” 水灯还在柴房里,没人动过,五福打开了水灯的灯罩,发现自己的钱袋还在,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当即笑开花。 真是万幸啊,钱袋丢了,这几日她吃不下睡不着,现在失而复得,她运气真好! “夫人,咱们回去吧?” 五福拿到钱袋,和彭镖师表示歉意,她以为对方会昧下,还误会了,很是不好意思。 现在东西拿到了,不方便久留。 “五福,不用那么着急吧?” 香梨不想走,至少也得等着彭老娘提起水灯,她好在一旁推波助澜,这样,彭家巴着不放,五福又对姓彭的有点意思,亲事就定下来了。 彭镖师看一眼香梨,耳朵根子都红了,她不愿意走,难不成是看上他了? “那好吧。” 五福上下打量香梨,总觉得香梨哪里奇怪,看来是真看上了彭老三。 “那个,我们家是村里人,没那么多的讲究,家中破烂,您别介意。” 彭老娘把目光放在香梨身上,怎么看都满意,儿子娶个美娇娘,也能收收心,安心留在家里种地,总比把脑袋拴在裤腰上好。 “传说捡到水灯,就会带来一门缘分,我们家老大就是这样娶到的媳妇,二人和和美美,不知道有多好。” 彭老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想试探一下。 对方家境太好,自己儿子配不上,除去不能给对方当上门女婿,其余的条件好说。 “是啊,我们五福精心做的鬼脸灯。” 香梨心急火燎的,满脑子都是如何快速解决五福的亲事。 李海棠讥讽一笑,和张如意对视,二人不发表评价。 “五福?” 彭老娘把香梨当做未来的儿媳人选,突然听她提到五福,皱了皱眉。五福太壮,有几个汉子能喜欢这般壮硕的?虽然力气大,能干活,但是不符合他家老三的审美,老三那性子,不喜欢的肯定抵死不从,之前不是没为他说亲,他可倒是好 ,直接跑了! “彭老娘,鬼脸的水灯是我的,不过,都是香梨帮我做的。” 五福不明所以,实话实说。黑色的绸缎料子,是香梨给她的,还有蜡烛,也是从王婆子那边拿的,一个水灯,她几乎没费心思。 “那就是说,水灯是香梨小姐的?” 彭老娘眼神一亮,心中万分满意,对着香梨点点头,“就是不知道,香梨小姐有没有定亲?” 香梨正想回答,被五福抢先,“没有,而且,香梨不喜欢书生。” 好人做到底,香梨那么害羞,肯定不好意思说,五福发挥乐于助人的精神,主动回复,顺便说了下香梨的喜好。 香梨面色憋红,气到口不能言,偏生五福说的没错,她是不喜欢书生,但是,吴起不是普通的书生啊! 一定是五福,扮猪吃老虎,知道她心中所想,所以将计就计,把她推给彭老三,真是心眼太多了! “那就对了,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有什么好的!” 彭老娘提到书生,歪了歪嘴,对香梨更加热络,言谈中,打量香梨家的人口,家境。 “海棠姐,咱们回去吧?” 香梨如坐针毡,只想马上离开,这家人问来问去,全冲着她,那水灯又不是她的。 李海棠点点头,差不多就行,希望香梨能长点记性。喜欢吴起,自己去争取,千万不该打五福的主意。 一行人离开彭家,受到彭家所有人相送,等去铺子的冷库取了鲅鱼,又采买一番,回到庄子上已经过了午时。 五福心情不错,端着茶水,陪着自家夫人和张如意说话解闷。 “五福,你真不喜欢彭镖师吗?” 彭镖师长相端正,家里看情况还不错,一身肌肉,有力气,挺符合五福的标准。 “不是香梨先看上了吗?” 五福摇摇头,她有自知之明,肯定抢不过香梨,而且彭镖师对香梨说话非常温柔,让她起鸡皮疙瘩。 这种以貌取人的,不适合她,还是算了。 “那你最后上马车,和彭家人说了什么?” 李海棠犹豫要不要提点下自家的蠢丫鬟,见她没当一回事儿,决定还是把话咽回去。 关于亲事,她不会替下人做主,这个一定要自己心甘情愿,毕竟涉及到以后多半辈子,就像卢元卿那种,心里有个白月光,难以忘怀,早晚出事。 很明显,彭老三对香梨动了心思,五福掺和进去,徒增烦恼罢了。 “我告诉彭老三香梨的住处,但是她和王婆子在一处,不方便见客,我就提一下咱们铺子。” 五福为自己做好事而感到高兴,她就是那么的心地善良。 “噗……” 李海棠一口水喷出去,半天没说出话,肚子笑得疼,她受不住,捂着肚子道,“扶着我到床上躺一会儿,我想静静。” 五福此举,彭家人肯定误会,以为香梨害羞,所以派个丫鬟说项。 这下,香梨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晚上,家里吃了一顿鲅鱼饺子,李海棠胃口大开,吃了一大盘子,把萧陵川看得心惊。 饭毕,为怕娘子积食,他给李海棠披上了披风,带着她到庄子门口的小路上遛弯儿。 冬日里,风凉嗖嗖的,李海棠搓了搓手,被自家野人夫君拉过去,他手上的热流,立刻传给她,从手流入身体中,走着走着,也就没那么冷了。 李海棠说起白日里的事,香梨的做法不能说是错,就是太自私一些。 “夫君,你说五福是不是故意的啊?我都差点以为,她是个腹黑了!” 明明是香梨算计五福,最后被五福顺水推舟,推入坑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自作孽不可活。 五福把家里铺子的地点告诉彭家,根据她的推测,未来家里会得到一个免费的壮劳力,那彭老三肯定去铺子大献殷勤。送上门的壮丁不使唤,不是她的风格啊! 第976章 两难 正月初五,京郊的夜晚,格外的寂静。 周围庄子,大多数是京都高门的产业,逢年过节,很是安静,庄子上的下人,都回家过节了,只有远处星星点点红色的灯笼,距离远看,只有糖球那么大。 冷风吹着,李海棠深呼吸,京都的冬日不比北地,可她愣是没感觉到暖意,风钻进脖子里,带着刺骨的凉意。 原本她有些晕乎乎的,这会儿清醒不少。 萧陵川没有接茬,听着娘子碎碎念,眉头舒展。 自家娘子是个偏心眼,人有亲疏远近,她喜欢一个人,就会一心一意地为对方着想。 “当然,五福是我的丫鬟,跟着我许久了,又是你我一起买回来的,别人自然是不能比。”李海棠振振有词,虽说五福这丫头时常犯蠢,让她鄙视,但是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一样,她喜欢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人,但是却知道,有些事情想要达到理想效果,必须 费尽心机,就是这么的纠结。 “往年这会儿,北地大雪,我带着你出门,在雪地里印着脚印。” 萧陵川搀扶着自家娘子,刻意放慢脚步,他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到地老天荒,只有夫妻俩也不错。 等日后,儿女成人,各自成家,最后陪在他们身边的,只有彼此。 所以,他总是潜移默化地阐述事实,让娘子别太惯着豆包,剩的以后豆包成家,她自己一个人黯然神伤。 “夫君,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那不是把豆包教育成妈宝男了么?” 李海棠摆摆手,儿子长大娶亲生子,身边最亲近的,就不是她这个娘亲了,想想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给了别的女子,还有点心酸。 不过,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她有野人夫君,足够了。 儿女能陪着她走完一段路,而从始至终留下来的,只有萧陵川一人。 李海棠分得清楚,在她心里,夫君最重要,小包子靠后。 野人夫君稳重面瘫,但是她对豆包太重视,冷落了他,萧陵川说话各种暗示,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谁嫁给咱们豆包,那真是福气。” 说起以后的十几年,李海棠滔滔不绝,得意地道,“夫君你晓得我的为人,我这种省心又省事的婆婆,上哪里去找啊?”扪心自问,李海棠不算太重视规矩,而且,不喜欢干涉子女,给与充分的体谅和尊重。再者,她不会磋磨儿媳,立规矩,也没有继承香火,重男轻女的毛病,可以说通情 达理,善解人意。 “是是,我娘子最好。” 萧陵川顺着自家娘子说,顺便把李海棠夸了一通,见她尾巴翘起来老高,他憋住笑,迟疑道,“娘子,为夫相信你是个好婆婆,可若是豆包真找了十个娘子……” 李海棠闭眼上,脑海中想象穿红戴绿的乌鸦围着她叽叽喳喳地告状,那画面太美。 不行,还是得扭转豆包的三观,找一个有趣的灵魂,一人可抵上十个。 “有趣的灵魂?那七月半出去,兴许可以碰碰运气。” 萧陵川说着冷笑话,听得李海棠一哆嗦,用手锤了他一下,嗔道,“胡说八道!” 夫妻俩又回到如何教育豆包的话题上,萧陵川望着远处,停顿片刻,“其实,如意嫁给卢元卿没多久,我就看到他和一个刚成亲的妇人单独相处。”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李海棠回想,张如意嫁给卢元卿那会儿,卢元卿虽然表示出抗拒,但是卢母喜欢张如意,他也就接受了。 后来,夫妻俩磕磕绊绊,闹出不少笑话,她以为,二人关系会缓和,过了磨合期,越来越好。 谁料,那一切都是假想,事实很快地打脸了。 天下男子皆薄幸,不是没道理的。 萧陵川抽了抽嘴角,每次娘子骂那些人渣,都会把他一起算进去。他这是得罪谁了啊? “说了有用吗?” 记得那日,自家娘子在鹿城,送小弟李金琥去麓山书院,山上野味多,萧陵川打算猎上两只山鸡野兔,给娘子打打牙祭。 碰巧,看到卢元卿和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说话。 萧陵川不喜探看别人的隐私,退后几步,奈何他耳力太好,还是听到了一些。 妇人刚成亲,是卢元卿的小师妹,两个人郎情妾意,卢元卿抱怨一通,把张如意说成一无是处的刁蛮小姐。 二人在山林中,没有肢体上的亲密,但是卢元卿和他小师妹都已经成亲,私下见面诉衷情,就已经过界了。 “并非我不说,说了又能如何?” 那个女子已经成亲,有夫君,如果他说出去,以张如意当时对卢元卿的信任程度,怕也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词,还会觉得他搬弄是非。 李海棠低下头,仔细思量,野人夫君说的并无道理。 如果换做是自己,亲眼所见,她该如何? 告诉张如意,给对方添堵,若是如意不信,反倒觉得她没事找事,影响两个人的姐妹感情。 如果不说,憋在心里难受。 那次之后,卢元卿并没有出格的举动,至少没再被萧陵川碰见,他们作为外人,只能希望卢元卿自己能慢慢地转过心思,珍惜眼前人。 “如意做了那么多,到头来,都喂了狗!” 提起这个,李海棠还生气,卢二愣子伪装太好,后来和如意也曾郎情妾意,谁知道,心里永远忘不了心仪的女子。 女子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是打死不相信对方有外心的,或许野人夫君做的对,看到不应该说出去。 “娘子,你放心,平之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萧陵川想到阮平之,前几日曾经找过他,表明态度。 “表哥找过你?那你不早说。” 李海棠叉腰,审问道,“到底说什么了?别是要伤害如意的话吧?” 滴血认亲风头刚过,张如意不好容易才缓过来,这会儿正是脆弱的时候,千万不能再给一棒子。她的意思是,先缓和一段时间,前方的路太漫长,一眼看不到尽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977章 天价 阮平之和卢元卿不同,他心有成算。 但是眼下,他还不能离开阮家,至少要把阮家眼前的危机度过再说。至于王氏,就算被阮家承认,他不承认,还是白扯。 这个节骨眼,他说什么,张如意都不会听进去,反倒觉得自己拖累了他。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都不说。 阮平之怕自家被误会,提前告知萧陵川,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最迟半年,解决京都琐事,带着张如意回到北地生活,在边城或者鹿城,或者和季秋一样,在山上搭建屋子,隐居世外。 “想法是好的,就怕到时候表哥他身不由己。” 爹是亲爹,娘是亲娘,一旦阮家有难,他能眼睁睁地不管? 关键时刻,就能看出一二。 不过,李海棠想,除了选择相信,别无他法。 张如意已经和卢元卿恩断义绝,再和阮平之和离,以后怕是心灰意冷,不想再嫁人。 作为姐妹,她着实不想如意那么孤单下去,身边总得有个人陪着才好。 夫妻俩走出很远,李海棠精疲力尽,被自家野人夫君抱回内室,睡了一个好觉。 大年初六,又是一个好天气。 一大早,方芍药拖家带口,到李海棠的庄子上做客。 “海棠,你那个果干还有没有了?” 桌子上摆着各色茶果,花生瓜子和几样干果,方芍药低头看看,没有她最喜欢吃的水果干。 李海棠哭笑不得,女土匪啊,前几日刚打劫了两斤,这会儿又来要了! 不给不给!从京都到南边,一来一回就得三个月,水果干还要制作,中间还得耽搁,那她不是要断顿了么? 她不能再慷慨大方,让方芍药以为水果干是地里的萝卜白菜,她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知道你还有存货,交出来吧!” 方芍药阴险地笑了两声,水果干太好吃,她带着一些去做客,被那些夫人们瓜分得一干二净,她一大早眼巴巴地来,就想着来李海棠这边吃点。 当然了,又吃又拿最好不过。 她和夫君李光禄提起,李光禄积极响应,二话不说,套着马车,一家四口直奔李海棠的庄子。 “你留几百斤,不是要卖出去吗?买家我都给你找好了。” 方芍药美滋滋,她参加了一个同僚夫人的茶话会,带去一些水果干,众人一致赞不绝口。 “二十两银子,半斤,如何?” 一只烤乳猪,不过二十两银子,还是顶级大厨所做,只能换得半斤水果干。 即便是物以稀为贵,也不会贵成这样。 李海棠被价钱吓一跳,再次重复,“二十两只能买半斤?” “那你以为呢?” 方芍药摸了摸自己的脸,甩了甩头,“所以,我可是大功臣,怎么也得有点奖赏吧?” 李海棠抿唇,用茶水润了润嗓子,而后和方芍药算账,”过年,我送你二斤,当做年礼,而后,你又在我这里打劫了二斤,总共四斤,我算算,值多少银子?“ “哎呀,海棠,你还和我算!” 方芍药眼神漂移,想想也对,没几日,她就拿走了四斤果干,但是奈何真的不够分啊! 而且,果干能卖到四十两银子一斤,她功不可没。 “那你说说吧,你是怎么忽悠出高价的,若是合理,就奖励你二斤!” 李海棠绷不住脸,笑出声,她和方芍药没必要计较太多,就是稍微拿乔一下,让对方知道,水果干不是那么轻易能得到的东西。 有钱未必能买的来,还得有货。 “我就知道你大方!” 方芍药一听,赶紧拍马屁,而后才洋洋自得地道,“说起来,咱们还是占了林菀的便宜。” 前两日的茶话会,方芍药用了林菀制造的胭脂水粉,那胭脂细腻,一擦就能抹匀,把脸色衬得格外好,粉嫩嫩的颜色。 夫人们平日最喜欢攀比,众人因为过年操心,挂着黑眼圈,见方芍药气色好,不免问一句。 方芍药看着果干,灵机一动,说起是吃这些水果干的原因,可以调节气色,效果神奇。 “就是这样啊,她们就相信了!问我多少钱一斤,我说二十两。” 方芍药本以为,二十两银子一斤是天价,信口胡诌,没成想那些夫人一点不当回事,所以,她灵机一动,临时改口,二十两银子半斤。 “我还想说二十两银子,只能买一两,我还是忍住了。” 前期价钱炒作太高,后期没办法收场,二十两银子半斤,这些有品阶的夫人吃得起,再贵,她们未必能舍得。 “若是一根宝石簪子,几百两她们眼睛都不眨,吃的,吃到肚子里,就没了。” 方芍药解释,她说完以后,就有夫人找她下单,总共卖出去十几斤。 “她们半信半疑,等回头吃上瘾,还得求着我买。” 方芍药给李海棠讲生意经,总之,坑蒙拐骗外加大忽悠,这么做生意,指定能赚到银子。 “李夫人,这样好吗?万一那些夫人发现气色没变好,会不会找上门啊?” 五福头一次见到这么忽悠人的,眼神露出不解。 二十两银子,就买那么一盘果干,有钱人的世界,她果然不懂。 “五福,你和你们夫人都一样,是个实在人!” 方芍药喝了一口水,继续巴拉巴拉,“现在果干货少,有钱未必能吃到,价高者得,谁坑他们了?” 方芍药气色变好,她又没说绝对,她这人就是如此,看到好吃的就开心,有问题吗? 至于那些人吃后气色好不好,和她无关。 东西既然卖出去,代表对方肯定其中的价值,和高门大户夫人做生意,和市井小民不同,她们要的是作用,而不是所谓的性价比。 “吃不起的人,自然不会问,既然能吃得起,宰宰又何妨啊?” 方芍药长篇大论,李海棠托着腮听着,总体来说,一个中心思想,专坑有钱人,而且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难怪,方家的生意有一多半在方芍药手里,有这么能忽悠的姑奶奶,不赚钱才怪了! “咳咳!” 李海棠轻轻地咳嗽两声,看方芍药眼神都变了,这厮坑人,不管是不是姐妹啊。 之前方芍药一直想把糖包,塞到家里,和豆包定娃娃亲来的。看来,以后还得防着一些,以免上当。 第978章 厚颜 水果干放时间太久,容易返潮,方芍药能卖出去,还不用自己出面,李海棠欣然答应。 这门生意,她干等着收银子。 “海棠,怎么没看见小五子呢?” 方芍药解决了生意之后,四处看一圈儿,豆包没见到,小五子也不见了踪影。 她家糖包来了一会儿,坐不住,想去找豆包一起玩耍。 “芍药,张家的事儿你也知晓,豆包现在陪着如意,我怕她想不开。” 虽说方芍药和李海棠熟悉,但是张如意还是没出来见客,她就是想清静一会儿。 豆包和小五子起来之后,就去找张如意了,两个小的粘着她。 尤其是小五子,已经懂事,恨不得从早到晚看着张如意,他把张如意当娘亲,怕再失去娘。 “这个我知道,京都都传开了。” 方芍药叹息一声,张家闹出的阵仗太大,一百对有亲缘关系的人滴血认亲,就为印证此法的合理性,足以震惊京都的百姓。 比起张如意的身世,他们更加关心滴血认亲的合理性,为此,以前有过此举的人惶惶不安,尤其是血液凝集,就被轻率地判断不是家里骨血的人家,内心更加煎熬。 这会儿正赶上过年期间,京兆伊衙门还未发布告,每日都有不少人,跑到衙门前问情况,打听传闻是否真实。 “我们家糖包,和小五子玩的不错,回家就吵着要找小哥哥。” 方芍药把糖包提溜到前面来,糖包嘴里咬着水果干,一脸懵懂。 小包子白白净净,有点婴儿肥,长相不错,日后张开了,应该是个美人胚子。 就是这个性子,着实难搞。 “海棠姨母,娘说,要把我嫁给小五子哥哥,我同意了。” 五福投喂了水果干,糖包吃得欢喜,马上出卖自家娘亲。 方芍药抖了抖面皮,真想把这个熊孩子扔出去咋办啊?要不是糖包这个性子,她这当娘的,至于这么厚脸皮? 和一个啥也不懂的包子,灌输这般思想,方芍药是没办法。 京都相熟的,不相熟的人家,基本上都能听说过一些李家糖包的英勇事迹,外加上儿子先生的几句批评,糖包就算将来性子转好,也不好说人家了。 方芍药承认自己心眼多,那叫未雨绸缪! 糖包是李家嫡女,小五子是个庶子,亲娘没了,如果不靠阮家,家境不显,自家没高攀。她回去和夫君商量,夫君也同意这门亲事。 “糖包啊,你娘还说啥了?” 李海棠瞪方芍药一眼,拉着糖包,耐心地哄着,“告诉海棠姨母啊!” “不够!” 糖包看着面前只剩下一块的水果干,摇摇头。她娘说了,答应对方,是要讲条件的,她喜欢吃这个,希望多要一些。 “五福,再给糖包取点!” 李海棠哭笑不得,小丫头和豆包有一拼,两家万万不能结亲,多亏她这个人硬气,坚定不移,死咬着没同意。 片刻后,糖包得到了水果干,看了看分量,满意地点头。 在家里,她想多吃一些,她娘不让,我说怕她坏了牙齿,而且没有了。 可是,她分明看到她娘的嘴边,有水果干的渣,哼,她娘是个大骗子! “那告诉海棠姨母,你娘为啥要让你嫁给小五子呢?” 李海棠循循善诱,很快让方芍药这个大忽悠原形毕露。 “娘说,小五子哥哥性格好,嫁给他,我以后可以一直吃水果干。” 糖包没撒谎,实话实说。 “那你想嫁吗?” 好吧,这个理由,也是没谁了,李海棠被方芍药打败,对她心服口服。 “想。” 糖包不假思索,她喜欢吃水果干,一辈子都吃不腻,她娘偷偷藏着不给她,小五子哥哥会给她,那她干啥不嫁呢? “那你之前,想嫁豆包来的。” 李海棠逗弄糖包,人小鬼大啊,才三岁,就什么都懂得,可见方芍药平日的教育成果。 “豆包不给我吃水果干,还会和我抢。” 糖包很嫌弃,虽然,她喜欢和豆包一起玩,但是在吃食上,豆包不让着她。 娘说,糖包是女子,就该被让着。而且豆包以后要娶十个媳妇,也就是十个人和她抢吃的,太不划算。 李海棠捂脸,她家豆包周岁还不到两岁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决定告诉小五子,以后在吃食上,坚决不让着糖包,能欺负一下最好,这样,就让方芍药趁早打消念头。 “海棠,你觉得我家糖包和小五子如何?你放心,家里肯定不会亏待女儿,陪嫁多多。” 方芍药有一点好处,就是从来不遮掩自己,哪怕是算计别人,也显得光明磊落,被闺女拆穿,没有半点恼羞成怒,而是厚着脸皮问李海棠的意思。 话题又回来了,李海棠很头疼。 “夫人,门外有人求见!” 关键时刻,春梅在门口敲门,打断了方芍药的话。 李海棠给春梅点赞,及时雨啊! “谁啊?” 没有被请进门,可见不是熟人,她走到门口,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妇人。 李海棠拍了拍头,想起来了,这是那个第一楼的女伙计,对于妆容和首饰搭配,非常擅长,她怎么来了? “夫人,贸然上门,打扰您了。” 女伙计施礼,显得有点着急,神色慌张。 “不打扰,可是有什么事吗?” 她和第一楼银货两讫,不欠银子,对方找她做什么?李海棠一头雾水。 “是这样。” 女伙计抹了一把汗,她是骑马过来的,这会儿累得喘息,“上次,您在第一楼买了衣裙,曾经说过,小人有月事不调之症。” 李海棠点点头,是有这么个事儿。 女伙计指点张如意打扮,所以李海棠投桃报李,正好接触到女伙计的手腕,就帮着她看看,典型的宫寒。 她开了个方子,快的话,也得月余才能调养好,这才几日而已,怕是没什么效果的。 “您只凭借把脉,就能看出病症,想来是个女郎中无疑,我们东家……” 女伙计吞吞吐吐,说明缘由,第一楼的东家,最近卧病,而现在又是年里,找不到郎中,更加找不到女郎中。有病不能拖延,女伙计也没了法子,就想到李海棠,这才厚着脸皮,前来求人。 第979章 后院 女伙计上门请人,心里打鼓,她这个要求过于冒昧,对方完全有理由拒绝。 京都医馆,从年初一到十五,找不到一家开门的,据说是为了让天上的神仙,听到百姓们的祈福,在喜庆的日子带走伤病,普天同欢。 是以,在年里生病,被人认为相当晦气,就算出高价的银子,未必有人愿意看诊。 东家的身份特殊,一直没对外人露过正脸,只有一个相熟的女郎中。女郎中回乡过年,离开京都,约莫要出了正月才能回来。 东家想忍忍,等一段时间再说,但是女伙计坐不住了,看着东家最近几年被折磨,疼痛难忍,彻夜不眠,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一切未真相大白,东家的身份不能泄露出去。 女伙计纠结的是,一旦东家有任何闪失,不能和寻找多年的儿子,儿媳相认,那就太遗憾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来请李海棠,为东家看诊,说不定,东家的隐疾,能缓解一二。 就算身份泄露,也没所谓,毕竟,李海棠是自己人,可以说是东家最亲近的人了。 “夫人,东家有苦衷,因而找郎中不方便。” 女伙计说得很隐晦,让她讲搭配衣衫首饰,如何装扮雍容华贵,她都说出一二,奈何对医术半点不通,昨夜看到东家梦魇,她只能透个布巾,帮着擦汗,一脸不知所措。 “原来是这样。” 李海棠听后,心里有个大概。 京都女医甚少,一些隐疾,关于妇科的疾病,男女有别,找郎中看不太合适。 虽说,医者不分男女,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但高门大户,礼教森严,规矩多,条条框框,容易把人制约住。 她听方芍药说起过,有一位高门夫人生产后,恶露不止,身边有经验的嬷嬷束手无策。 如此隐疾,她说不出口,又怕让夫君忌讳,拒绝行房,于是便让她夫君误会了,没过多久,家里纳进门几房小妾,相互排挤争宠,让夫人苦涩难言。 女子很多病症,难以启齿,多半被认为污秽。 第一楼的东家手巧,又把她当成有缘人,还卖个人情,让张如意也得到了第一楼的成衣。 虽然,她不晓得两家的渊源,但是一个小忙,该帮还是要帮的。 “你听我口音就知道,我不是京都人士,所以那些忌讳,我没有。” 李海棠看了看天色,早去早回,她今日和自家野人夫君约定一起下棋,为此,她足足磨了三个月,萧陵川才答应。 她自知是臭棋篓子,还总想找高人切磋,前几日找张如意下棋,张如意痛苦不堪,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差点和她绝交。 李海棠迷上了,找不到人,又开始磨萧陵川,谁料,他竟然答应了。 好机会不能错过,她一定得及时赶回去,不然错过这个村没这个点,何时才能得到高人指点? “您这是答应了?” 女伙计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对方几乎没有犹豫,心中感激,哽咽道,“您真是……” “第一楼的成衣太美,既然是有缘人,看诊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李海棠简单问下病症,女伙计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她一想,怕是和隐疾有关,转身回到庄子里,让五福去取医药箱,白果作为助手跟随。 方芍药刚来一会儿,目的还没达成,听说李海棠出门看诊,她揉揉额角,“今儿是大年初六,你也不闲着啊?” “没办法,故人求帮忙,总得去看看。” 话到嘴边,李海棠咽下去了,她琢磨第一楼东家,肯定不想别人得知自己患病,这属于隐私,她还是别随便透露的好。 先送走方芍药和糖包一家,李光禄念念不舍,离开庄子的大门,一步三回头,看得李海棠直打鸡皮疙瘩。 那眼神,怎么有点哀怨呢?于是,她问道,“夫君,你对李大人做了什么?” “我们下了几盘棋。” 萧陵川头疼,李光禄一来,就问外海之事,他没去过,多半是道听途说,回答得不甚详细。 这下,李光禄更加上心,读书人严谨,一会儿工夫,提出十几个问题。 来者是客,若不是看在娘子的面子上,他会直接把人丢到庄子外。 “几盘棋?” 这才一会儿工夫,下棋太快了,只能说明,有一方不停地输。 “但是李大人有一个优点,他丢子后,会总结经验,而不是和某人一般悔棋,不准的话就在地上打滚。” 萧陵川一脸麻木,说得李海棠面红耳赤,没错,她不仅棋艺差,棋品还不好,经常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只为悔棋。 “这么快下了几盘,证明经验总结的不咋地,这也能夸赞?” 李海棠翻个白眼,大摇大摆地离开,走之前,理直气壮地道,“夫君,你答应我对弈,你可别忘了,不然我要和你谈谈人生。” 萧陵川:…… 娘子这是威胁?上次和他谈人生,说着说着,就把他胳膊上咬了一排小压印,还被儿子豆包看出来了。 豆包还问,爹爹的肉好不好吃,和他娘一样,也想啃。 此行去第一楼,女伙计骑着快马,但是李海棠现在有身孕,受不得颠簸和冲击,五福套了一辆马车,一行人匆匆离开。 路途不好走,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第一楼。 这一次,女伙计没有带着众人走正门,而是在后院进入。 第一楼的后院,在一条胡同内,四周幽静,和前面不同,没几个人路过。 红墙绿瓦,站在门口,只能看到屋顶尖尖,看不到里面的我环境,私密性很好。 “夫人,我不和您客气,就不自谦了。”女伙计敲了三声门,里面传来咳嗽声,而后,她带着李海棠三人进了院子,介绍道,”这里是第一楼的后院,平时我和东家,都住在这里,看门人是哑婆婆,她以前误吃了 毒药,从此就哑了,但耳朵却好使着。“哑婆婆能发出咳嗽的声音,就是已经不会说话了,进门,就对着众人比比划划。 第980章 诊脉 第一楼的后院,和前院并不相通,中间隔着一条长走廊,两边的门锁着,无论是从后院进入,还是从正门,都要经过。 两道门,有一道打不开,无法通行,等于给安全加一道保险。 后院人口简单,只有个看门的哑婆婆,负责一些零散的活计,打扫,做饭,洗衣。 院内没有养鸡鸭,可以看出主人喜洁,而是建了一处暖房,用来养花花草草。 京都建造暖房,比北地简单,琉璃的屋子,不用生火,冬日天冷,上面铺着几块草垫子,就可起到防寒保暖的效果。 暖房内,有青菜,有花草,长势良好。 庭院中,有两棵古树,树上的叶子有一半变黄,一场雨过后,院中零落一片。 “是这样,有时候,我们称呼东家为夫人,为了区别,能不能称呼您为少夫人?”女伙计言语暗示,但是李海棠没懂,她对萧家知道的不太清楚,根本想不到,萧陵川的亲娘还活着,所以,她以为对方是为表示亲近,没多想就爽快道,“一个称呼而已, 你也可以叫我海棠。” 女伙计有三十来岁了,正常这个年纪的妇人,儿女都和她差不多年纪,叫名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方虽然是伙计,却不是她家的下人,让人家称呼自己为少夫人,总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您请。” 女伙计先把李海棠带入一处偏厅,偏厅内,地面被建造一个小型的蓄水池,里面养着几十条锦鲤,见有人进来,拼命地往外跳。 其中一条,蹦跶用力过猛,跳到池子外,在地面上打滚。 “这是东家养的,她经常动针线缝衣,时间久了费眼睛,就看看这些锦鲤,缓解一下疲劳。” 女伙计说完,用手抓起蹦出来的锦鲤,扔到池水中,嫌弃道,“这些锦鲤就知道蹦跶,跳出来回不去,有时候没人看着,就这么死了。” 除去地上的蓄水池,遍地的花草,一进门,花香满室,让人心旷神怡。 片刻,哑婆婆上了茶点,李海棠带着五福和白果品茶,等女伙计回禀。 五福很是好奇,第一楼真奇怪,排场还不小,自家夫人看是别人都请不到的神医,来给人看病,还让她们等着。 但是,偏生对方礼数周全,花果茶好喝,鲜花饼好吃,吃人的嘴短,她说不出个什么来。 主仆三人品茶等待,这边,女伙计已经到萧母的屋子,小声地道,“您醒了吗?” “谁来了?” 浑身上下疼痛感增强,萧母侧身,眯了眯眼,这是老毛病了,以前来给她看病的女医,说不出个所以然,开的汤药方子还好,至少缓解疼痛。 可是这半个月,尤其是见到儿子和儿媳后,她每每夜晚,梦见二十年前的事儿,自家夫君惨死,而她却苟活于世。 每次梦魇,她都以为自己起不来了,多亏有人在身边照顾她。 “东家,是李海棠。” 女伙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道,“此番,是月眉自作主张,去庄子上请了少夫人,您……” “月眉,你的为人我晓得,你快起来吧。” 床上人,幽幽地叹息一声,好半晌才出口,“罢了,就让海棠来看看,不为治病,就是想我们婆媳亲近亲近,以后,万一时日不多……” “夫人,您说什么呢!您一定能看到萧家平凡,再说,少夫人肚子里,还有您的孙子孙女呢!” 女伙计唬了一跳,大过年的,死啊活啊,这些都是忌讳,不能随意出口。 东家忧思成疾,这般下去,迟早要耗尽心血而亡。主仆这么多年,她不忍,只得违背东家意愿,请来李海棠。 至少,看到她那圆溜溜的肚子,东家说不定能我振作起来,有新的希望。 “月眉,还是你了解我。这么多年,跟着我,真的苦了你。” 萧母被扶起来,虽然面色不好,眼底却带着淡淡的笑意,“陵川和海棠,得叫你一声姨母,你当得!” 月眉一辈子没有成亲,却梳起妇人头,为了照顾她,一耽误就是二十余年。 “东家,您可别这么说。” 今儿是年初六,少夫人出来一趟,家里人都惦记着,她不好把人留下太久,还是先诊脉为主。 一番折腾,萧母蒙上面纱,又让女伙计收拾一下屋子,就怕有什么怪味道,让自己的儿媳感觉到不适应,也怕过了病气给她。 “您就放心吧,屋子里只有花草的味道,再说您又没得风寒。” 女伙计哭笑不得,头一次见自家夫人这般手足无措,人家都说是丑媳妇见公婆,到这里,反过来了。 “你是不知道,我当年怀了陵川,闻到花香还恶心干呕,我就知道,肚子里肯定是个不解风情的混小子!” 萧母想到从前,脸上露出怀念之色,那会儿,夫君听说是小子,还吃醋了很久。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还不等她在回忆中走出来,李海棠已经带着白果进门。 屋内布置的颜色有些暗沉,挂着的窗纱,阻挡了外面的光线。 李海棠主仆进门后,白果先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又和自家夫人一起净手,消毒。 片刻,李海棠走到床前,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床上的人身子在不停地抖动,不知道是不是发冷。 挂着纱帐,里面的人还蒙着一层面上,见她来了,深处一双显得有些枯瘦的手来。 李海棠摸上去,凉凉的,体温让人舒服,可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些不太正常。 “少夫人,我们东家严重吗?” 这叫法不伦不类,女伙计也察觉到了,但是这会儿不是讲礼数的时候,她更关注东家的病情。 这半个月来,疼痛难忍,夜里痛醒,不是好兆头啊! “等一下。” 李海棠足足把脉约莫有一刻钟,眉头紧锁,从脉象上来看,身子亏损得厉害,很不乐观。 如果单纯的身子亏损,补身子小菜一碟,还不至于让她皱眉。 “好孩子,我的身子我知道,你就直说了吧。” 萧母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李海棠圆溜溜的肚子,心里琢磨,再有几个月,她能添一个孙子或者是孙女。孙子有了豆包,萧母更期盼一个软糯的小孙女,当年她就没生出闺女,当时为此还很失望来的。 第981章 乳岩 对于女子来说,有些真相过于残忍了,李海棠倒是希望自己诊脉有误。 她放下手,问女伙计,“听闻东家之前有喝过汤药,我能不能看一下汤药的方子?” 所谓对症下药,然而若是对症,怎么会一直恶化下去?现在她还没有彻底的检查,不确定是不是如她想的那般严重。 “可以。我这就去拿。” 女伙计心都悬着,忙不迭地推门出去,顺便带走白果帮忙,房内,只剩下萧母和李海棠婆媳二人。 “听月眉说,你叫海棠,真是个好名字。” 萧母首先打破沉默,口气温和,“看你肚子大了,也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吧?可有什么不适?” “头三个月凶险,我卧床了两个月,现在胎儿稳健,倒是感觉还好。” 不知为何,李海棠对床上的妇人感觉很亲切,说不清道不明,在陌生的环境,可以让人放下心里的防备。 因为身份特殊,她时刻绷着一根弦,本来这次出门看诊,也是小心谨慎,随身带着水壶,只敢喝自己带来的水。 这会儿,她觉得一切做法都很多余,根本没这个必要。 “那就成,我当年有身子那会儿,闻到脂粉的香味,花香味,一切和香料有关的味道,马上就会呕吐,一直吐到怀胎五个月。” 萧母又和李海棠说起,当时,府上丫鬟下人,被她夫君禁止,不许涂脂抹粉,否则就扔到庄子上。 那段时间,府中丫鬟婆子,不仅仅是素面朝天,就连穿着,也很是素淡。 “真不是我矫情,看到大红大绿,我就眼晕。” 萧母莞尔,她感觉自己得了一种怪病,特地找御医看诊,看了几位,都说一切正常,还告诉她,肚子里是个小子。 萧母很绝望,儿子还没出生,她就担心儿子以后娶媳妇的问题。 “真是不省心啊!” 萧母也奇怪,当时下人忠心,府外人不晓得什么情况,以为是她有身孕,变得难看,所以不让丫鬟婆子装扮,所有人都必须用来衬托自己。 “因此,还闹出一个笑话。” 萧母语气轻快,府上有个小厮,是自家夫君捡来的孩子,面貌太好了一些,不知道比那些公子少爷高出多少个档次,只要走到街上,就被小姐们扔荷包,香囊。 “一日,我在府上碰见他,我就忍不住了,转身大吐特吐。” 萧母苦笑,这会儿说起来轻松,那时候,他却被怪病折腾得够呛。夫君心疼她,当即斥责了小厮一顿。 小厮也很冤枉,自己从来没有擦粉的习惯。 他为证明自己,抖了抖袖子,里面掏出两个香囊,而他根本不晓得何时被放进去的! “哈哈!” 李海棠跟着笑,追问道,“那您真的生的小子?怕是不解风情吧?” “是啊,小时候总哭,我差点当女娃娃养着了,谁知道,后来还真的不解风情,和他爹爹不一样,他能娶到媳妇,我真是万幸的。” 萧母笑得合不拢嘴,这就是她真实想法。 恢复记忆,她问的不是自己,问的不是萧家如何,第一个问题,萧陵川活着,是不是娶媳妇了! 李海棠频频点头,似乎有点理解做娘亲的忧愁,难怪方芍药一副我无耻,我有道理的样子,还为此沾沾自喜。 好吧,能坑人,也是一种本事。 两个人谈笑风生,女伙计带着白果进来,二人脚步一顿,生怕搅合了这么好的氛围。 白果不懂夫人为何降低借呗,而女伙计更是受到惊吓,她记不得多久,没有听过东家的笑声了! “方子给我先看看。” 李海棠没忘记正事,接过方子,果然和她猜想的差一不二。 只是接下来的检查,需要她动手动脚,就不晓得对方愿不愿意。 “夫人,您是不是胸口疼,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 李海棠说得足够委婉,却让月眉脸红的不行。即便是女子,还是医者,面对这个问题,仍旧不好意思回答。 萧母点头,自己的儿媳,没有任何欺瞒的必要。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看女伙计脸色,就知道大齐女子多么的讳疾忌医,总觉得自己的病症难以启齿,而后,小病拖成大病。 “我能不能检查一下?” 李海棠想确定一下肿块的大小,看看病症发展到了何种地步,但是根据脉象,很不乐观就是了。 “好。” 萧母没有半点犹豫,脱掉衣衫,之前女郎中只是诊脉,根本没上过手。 对方羞羞答答,弄得李海棠也不怎么好意思,她囧了囧,总有山大王调戏小娘子之感。 她一咬牙,把手伸进去揉揉,而后,心中有数。 其实,中医很早就认识到乳腺肿块,有的不严重,有的非常凶险,甚至说一百个里面救好一个不错了。 “坚硬如石,将来溃破,则如开花石榴之状”普济方里面提起,并认为:“乳岩,此毒阴极阳衰....捻之内如山岩” “乳岩,....,初如豆大,渐若棋子,年久方痛,痛则无解。日后肿如覆碗。溃后深者如岩,凸若泛莲。其时脏腑俱败,百不救一” 如岩,就是现代的高发病之一,乳腺癌,李海棠现在不确定,第一楼的东家是不是到了癌症的阶段,因为,胸口里面的结块很大,她暂时无法判断是良性还是恶性。 若是良性还好办,如若是恶性,她没有把握一定能治疗好。当年,救了差点被烧死的林万久一家,她得到一本医书,叫《林家医案全集》,其中有记载,妇人右乳内有三个结块,年余不消....遂以益气养荣汤百余剂,更以木香饼灸之 ,年余而消。 另一病例,妇人有乳内结块,要她服散郁结养气血的药,不听,用了伤正气的药,最后有碗那么大,溃破而死。 其中给了一个方子,夏枯草,蒲公英等,一共十八味药,有人治疗好了,有人三年复发。 李海棠当时总结过,怀疑和肿块的良性和恶性有一定关系。这会儿,从萧母的身体情况,总体看来,肿瘤是恶性的面儿大,她这方面的经验不足,并不是很有把握。 第982章 切除 女伙计站在一旁,局促不安,东家头一次让人这般检查,但愿,少夫人有办法,至少,能让东家多活几年。 年前,女医来过一次,告诉她,东家的病症,用药物已经控制不住,未来一段时日,疼痛难忍,甚至难以入眠。 眼下,病入膏肓,找不到法子医治,除非碰见游走在外的神医,或许还有点希望,否则,安心等死。 女伙计没敢告诉东家,怕她挺不住,但没想到,一切不给缓和的余地,来的这么快。 女医回乡过年之前,给了她一副药,服用以后,身子感觉不到痛感,却能麻痹神经,让人头脑不清醒。 “我还能活多久?” 萧母对一切看得很淡了,因而语气平静。 早在二十年之前,她就应该随着萧家人一起入土,然而,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她心里有愿望未了,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动力,含饴弄孙,那不过是幻想而已。 “少夫人,您……” 女伙计给李海棠使眼色,希望她能糊弄一下,千万不要实话实说。 她不住地挤眼睛,被萧母看在眼里,无奈地道,“月眉,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你们也别想瞒着我。” 如果说撑不了多久,一些事,她要提前进行,早做打算。 “东家,您肯定没事。” 女伙计被抓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说不出太多违心的话。 女医离开,表明开年不会再来,正是因为她自己知情,才自作主张,迫不及待地去庄子上请李海棠过来。 “哄我的话就不要说了。” 萧母看向李海棠,希望能听一句实话。 对一个卧病在床的人,说她可以长命百岁,会有人相信吗? 李海棠沉思,而后再次戴上手套,把手探进去,摸着床上萧母的腋下,有硬硬的肿块。 如果按照她以往在现代的经验,必然是乳岩无疑,想要根治几乎不能了,最好的法子,采取切除肿瘤的手术,而后再用中药调理。 乳腺方面的疾病,素来高发病率,对比其余的癌症,发病早,发现早,生存率高。 一旦治疗彻底,患者很可能二三十年之内不发病,而最怕转移到肝脏和脊椎。 在大齐,没有现代化的放化疗,但是草药比现代多,各种偏方,药方,轮番上阵,或许有奇迹说不定。 不过,再有奇迹,也不能任凭病情恶化下去,否则,人根本等不到那时候。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内室安静,只能听见女伙计渐粗的呼吸声。 “夫人,是要手术吗?” 白果轻声问一句,她在城北大营救治伤员,对缝针和一些小外科手术在行,而把女子这东西切掉,她有点退缩了。 “是,需要。” 李海棠得到结论,是一个严谨的过程。 初步断定,第一楼的东家,得的是乳腺癌,而且有明显的痛感和症状,结合病变情况,大概在中后期。 “手术是什么意思?” 女伙计不懂,没听说有这样的药材。 如果能治疗好东家,再贵,她都会想办法买来。 “手术不是某个药材的名字,而是,要动刀子。” 李海棠解释,如果实在恶化的彻底,全切都是有可能的,只看第一楼东家愿意不愿意接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可以肯定,如果是其余人患病,必然会选择等死,也不愿意自己身上有任何的缺陷。 身在大齐,李海棠也能慢慢理解和接受这种思路。 她作为医者,治病救人,不管对方什么意见,她只需要把这些说清楚。 就算是在现代,手术之前,也要有家属签字,医生还要找家属谈话,说说手术之间,很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让家属有个心理准备。 “切……切了吗?” 女伙计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切掉,流血都要死了,怎么还能活着呢?对于这种治病救人的法子,她一直不相信,让人匪夷所思。 再者,东家那么美,一旦切掉那处,就变得干瘪,这太残忍了! “是这样,不然,等到里面的肿块继续恶化下去,那才真是没救。” 具体原理,李海棠说不明白,只能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解,并且她表示,选择手术,一旦手术成功,再配合后期的汤药疗法,或许真的有奇迹出现。 好转以后,与常人无异。 若是采取保守治疗,继续喝汤药,也不是不行,但她无法保证效果,按照最好的预期,三年,不会更多。 “手术是赌博,并没有万全的把握,而且我的精力不济,不能支撑太久。” 李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小包子特别乖,若是赶上前三个月,她卧床,站起来走动都不行,根本无法支撑手术。 白果有经验,不过是缝合之类的,半吊子一个,手术,清扫淋巴,很复杂,她目前没这个能力接手。 大齐的条件太低下了,所以,她并不建议手术。 “要不,你们想想,此事还需要亲人同意。” 最好是东家夫人的夫君,儿子,得到认同。 “我的夫君,早在二十年前就没了,而儿子,他远在异地,怕是来不及通知。” 萧母不是寻常的妇人,有几番见识,她的第一楼,距离外海铺子很近,早年就听说过,有能开刀行医的医者,想不到,自家儿媳这么厉害。 “好孩子,你有几分把握?” 萧母问道,与其日日忍受痛楚,或者让麻药麻醉,最后变成一个痴傻之人,还不如选择放手一搏! 但是,她还有别的考量。 “手术成功,大概有七八分把握。” 这个对于她来说,不算多大的手术,只是过程稍微繁琐一些。具体症状还要看手术,若肿瘤是良性,后期治愈的几率更大。 “好。” 萧母点头,没有说太多。 等李海棠主仆走之后,女伙计红了眼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您莫非真对那手术动了心思?” 万一,有个万一,可怎生是好?并非她不相信少夫人,而是这一切,己方赌不起,若是失败,就没一点挽回的余地。 第983章 提前 萧母摇头,她对自己的性命,没那么看重。 只是她还不能马上死,必须有所交代才行。 计划等待,等萧家平反,她再告知儿子萧陵川的一切,现在看,怕是没那么多时间了。 “月眉,得提前让我们母子相认。” 萧母坐起身,脑中清醒,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试想一下,如若手术失败,那么,以后萧陵川知情,万一对儿媳有所埋怨怎么办?她一个将死之人,还不安生的,要做一根搅屎棍,让夫妻俩因为她,心怀芥蒂不成? 女伙计哭笑不得,东家的性子,几十年如一日,就没改过,都这样了,还想照顾别人。 她不得不承认,东家说的有道理。 “还是别让少夫人知道那么快,不然,她在手术中,压力太大。” 女伙计确定,东家铁了心的接受手术,她作为下人,只能支持。 是了,反正已经这样,还能更坏吗?若是手术成功,以后的日子,能多活一天,没有病痛,没有烦恼,都是额外赚得的。 “我经营第一楼多年,大部分银子给了镇北王,虽如此,却也留下不少的积蓄。” 萧母让月眉,取来她珍藏的小箱子,里面除了银票,还有一箱子的奇珍。 这些,有一部分是她当年的陪嫁,其余还有她多年的收藏。她想给儿子娶媳妇,作为聘礼,给人家姑娘。 “这些,都留给海棠。” 萧母拿着棉布帕子,细细地擦着每一根簪子,有些是她年轻时候最喜爱之物,和这会儿的潮流不同,但,留下来传家还是很好的。 流传下来的首饰,早已是古董,不晓得传了几代,高门一直视这些为底蕴。 “为何给少夫人?” 女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所有的财物,留给儿媳,不给儿子半分,让人不能理解,这婆婆做的,也太好了吧? “月眉,都怪我拖累你,你没嫁人。” 萧母脸上带着怀念,想到自己的夫君,她眉眼都快滴出水来,“男子真正心系一人,就会把最好的全给她。” 若是把东西都给萧陵川,最后,还是到李海棠的手中,还不如她直接给了儿媳,不让儿子做好人。 再者,夫君说过,男人有钱就变坏,严加看管,去花楼找乐子的钱都不应该留才是。 “哈哈!” 女伙计顿时哭笑不得,夫人心眼多,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算计了一把。 “夫人,那老爷到底藏过私房银子吗?” 女伙计对这个很好奇,在她眼里,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人情冷暖,以为男子多半是负心,忍受不了诱~惑。 第一楼开门做生意,经常遇见财大气粗的员外老爷上门,点名买第一楼的成衣,为了哄小妾和外室开心。 更可笑的是,其中一人,和她打过交道,在家是妻管严,对正室俯首帖耳,一副奴才相。 “藏过,把银票打成卷儿,藏在茶叶罐子里。” 那都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如今想起来,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她偶然想起用那罐茶叶待客,结果发现了银票。她不动声色,故意藏心眼。 没多久,她收到了一根牡丹的头簪,那日是她生辰,而后,茶叶罐里的银票,不知去向。 萧母勾唇,那人说过,儿子肯定不解风情,以后指望不上,还得靠他来逗她开心。 那个说好陪着她一辈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夫妻最后相见之时,他笑道,“夫人,我们要分开一阵子,但是终会团聚,你要耐心一些,我等你,放心吧,无论多久,保证不变心。” 萧母眨眨眼,她的眼泪流不出了。 是啊,他一定在等她,但,她不能走得太早,她要等月明,真相大白的那一日,要等仇人身死,她才能下去陪着他,告诉他这一切。 “月眉,你想办法安排一下,我要单独见陵川一面。” 她的儿子,能有这般成就,她骄傲,但是也惭愧,她没尽到一个为人母的责任。 “夫人,您身不由己!” 女伙计点点头,既然要提前,就把一切提前了吧。 …… 年初六入夜,下起了小雨。 李海棠正准备赏月,瓜果零嘴都准备好了,谁料乌云遮月,不一会儿乌云压境,噼里啪啦掉起了雨点。 “娘子,冬日天寒,坐在窗边仔细吹风。” 萧陵川端来热茶,就感觉窗外有个黑影闪动。对方没有恶意,几次三番出现,是想引他出去。 “你回到床上等我。” 怕有危险,萧陵川不由分说地关窗,熄灯,把娘子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顺便落下了纱帐。 李海棠还不等说话,就感觉一阵风过后,野人夫君出去了。 “谁,出来吧。” 萧陵川负手而立,盯着不远处隐藏的黑衣人,冷声道,“别让我说第二次。” 深夜来庄子上,鬼鬼祟祟,必然有所图。 “好。” 月眉从暗处走出,为表示自己不是来找事的,特地摘下黑面罩,“您看我,可曾眼熟?” 萧陵川颔首,在第一楼把自家娘子当有缘人后,他就派人查探过,中间有点断层,但是他有一个猜想。 “第一楼的女伙计。” 通常我情况下,萧陵川记不住一个人的面相,只有和娘子有关系,他才会放在心上。 他看到女伙计,没有特别的惊讶,就算她不找他,他也会找上门。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女伙计有些匆忙,来的路上没想到会下雨,这会儿身上都是雨水,狼狈不堪。 有些话,夜长梦多,早点捅破窗户纸也好。 “今日不行。” 萧陵川拒绝,娘子在房内,又是阴雨天,她总睡不好觉,他一定要陪着。如果不是关系到性命之事,另外约个时间。 “那就让东家亲口和你说吧。” 这样也好,不然自己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女伙计点头答应。 时间约定在明日上午,地点是第一楼内。 萧陵川不多废话,闪身进入房内。女伙计看着他果决的背影,想到东家的那番话,这才明白真正的含义,东家是个明白人啊! 第984章 堂哥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萧陵川直奔第一楼。 陪着娘子来买过衣衫布料,他很熟悉,特地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小半个时辰,而女伙计早已等在原地。 “您来了。” 女伙计行礼,而后,带着萧陵川来到第一楼的后院,二人皆沉默,没有任何交流。 快要走到门口,萧陵川停下脚步,冷淡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房间他不能进去,谁晓得是不是有陷阱,就算没有,他也不习惯单独和女子相处。 万一让娘子得知,打翻了醋坛子,可了不得。 娘子至上,是萧陵川一向奉行的原则。 “您不进去吗,夫人卧病在床,怕是不方便。” 女伙计抽了抽嘴角,心里琢磨,咋还有这种男子,果然是不解风情,一板一眼,难怪当年夫人有身孕,闻到一点香粉的味道就恶心的不行。 “不能走出来,可以抬出来。” 萧陵川不为所动,找一处椅子坐下。 女伙计无语,找不到理由反驳,倒是这番说辞,让萧母很乐呵。 萧母一点不生气,不仅如此,还笑出声来,不愧是她的儿子,果然有性格! 萧母孱弱,要靠着女伙计扶着,才能走出门。 昨夜下雨,这会儿,天气正好,晒晒太阳也不错。 她摘下面纱,坐在萧陵川不远的对面。 本以为,母子见面,她会激动得睡不着,语无伦次,甚至有生疏感,然而见到儿子,她没有半分违和。 “陵川,我是你娘亲。” 萧母的开场白,非常直接,女伙计听不下去,翻个白眼,这和原本预定好的说辞不一样啊。 早起,主仆二人商议,循序渐进,一点一滴地透露,说明关系,结果,东家不按照常理出牌,上来就是当头一棍子。 萧陵川身子僵硬,不可置信,尽管有那个猜测,但是他一直没证据。 他娘活着,可能吗?那他爹爹呢? “你爹走了。” 萧母明白儿子的想法,补充一句,说起当年事。 萧家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几百口的血肉之躯,横尸在午门。 若不是有镇北王相帮,她也活不到现在,而最近几年,才慢慢恢复记忆,想起从前事。 “那,你……” 那一句娘,萧陵川叫不出来,他对以前,没有太多印象了。 娘这个字眼,对于他来说,太过生疏。 “这么多年,不是我不认你。” 萧母在忍耐,等待,和萧陵川一样,仇恨让人蒙蔽双眼,她只想复仇! 她没法子把萧陵川接到身边照顾,只能让他自己成长,成为有担当的人。 萧家血海深仇,不能不报,萧母清醒后,还很怕儿子沉溺于报仇,不会儿女情长,娶不到媳妇。 萧陵川沉默,他没想到娘亲还活着,他需要时间来消化。 “少爷,夫人身子有恙,或许时日不多。” 母子二人沉默,谁也不肯先说话,女伙计月眉看着着急,在一旁做补充,“昨日,少夫人来看诊,提出手术治疗。” 但是,这个有一定的风险,如果有个万一…… 所以,夫人才提前找到萧陵川,认下儿子,告知这一切。 “海棠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 萧陵川说得非常肯定,若是自家娘子都束手无策,只能乖乖等死。 可是手术,萧陵川紧锁眉头,娘子现在有身孕,根本不能费神受累。 母子两个人僵硬着,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萧陵川不问,萧母发现自己是话题终结者,冷场了。 先不提患病,她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如果活不过来了,是宿命,怨不得别人,何况,她的身子早已破败不堪。 所留下的钱财,多一半给海棠,还有一部分,让儿子萧陵川保管,务必找到他的大堂哥。 “大堂哥?” 萧陵川从来没听说有这个哥哥,所以很是惊诧。 如果有,当年师傅怎么能不提及呢? “前尘往事。” 萧母抿了一口水,其实,自家夫君,还有一个嫡亲哥哥,也就是萧陵川的大伯。 萧家满门忠烈,萧家大伯,更是十几岁上战场,杀蛮子,可惜,一次不察,萧家军混入了奸细,被一箭穿心而死。 这在萧家,几乎是禁忌,很少被人提起。 彼时,萧家大伯才娶亲,不到一个多月,谁料,他的夫人有身孕,生了个儿子。 虽是萧家骨肉,大房的血脉,却没养在萧家。 “你那大伯娘带着堂哥,在乡下的庄子上生活。” 时而,萧家人去庄子上看看,偶尔送点吃穿衣物,就这么平淡的过日子。 谁料好日子没多久,萧家就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而她和婆婆,去庄子上,给大嫂送银钱,让她赶紧逃跑,好歹给萧家留后。 “你大伯娘开始不愿意,想着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要带着你大堂哥一起同家中族人赴死。” 萧母感叹,后来她去哀求了几次,大嫂不知怎么想通了,在御林军抓人之前,提前几个时辰上了去外海的商船。 那艘船,没有再回来过了。 萧母一直以为,母子二人,可能在海上遇难。 可是前几年,她又得到消息,有人在外海,看到了大齐人,模样,年龄,全部能对的上号! “若那是大伯娘和大堂哥,也就是说,商船安全到了外海,而在回来的途中,遭遇不测,所以,没人送消息,你们就以为,二人也遇难了?” 萧陵川分析,道出事实。 “正是。” 大齐和外海一向没有联系,外海铺子,也是最近几年兴起的,然而,能回来的属于侥幸,大多数有去无回。 相信,大嫂和侄子,在外海,仍旧期盼回来,给萧家平反,报仇雪恨。 萧母怕自己不在了,一些话来不及交代,找到萧家的血脉,尤其是大房,是她未了结的心愿。 “你大伯娘姓谭,你的堂哥,字陵江,萧陵江,比你大四岁。” 萧母说完,心里终于能舒一口气,这么多年隐藏的秘密,说出来,有人分享了。 “外海?”萧陵川从未想过,自己的娘亲还活着,还有大伯娘和堂哥,这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第985章 诓他 尽管来之前,已经做了心里准备,但是真正面对一切,萧陵川心中早已惊涛骇浪,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他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情绪波动。 当年他还小,被师傅带到深山,师傅说,他发高热,差点烧坏了脑子,因此对以前的事,只要少许模糊的记忆。 他是家中独子,爹娘疼爱,家里和睦,然而,这一切,都被打破,萧家被奸人陷害,满门抄斩,他以为,只有自己活下来了。 “那会儿你才几岁,记不得也是正常。” 萧母嘴角挂着苦笑,儿子和她有几分相像,更多的像死去的夫君。 但是奇怪的,看到儿子,她没有感到悲伤,或许事情过去这些年,她的伤口慢慢愈合,只留下一块浅淡的疤痕。 只是,对于那人的恨意,却丝毫没有减少。 “娘找到你,别的都是次要,但是,你大伯娘谭氏和陵江堂哥,记得要找回来。萧家,只有你们了。” 萧母说完,不禁潸然泪下。她的大嫂,对她特别好,萧家没纳妾的传统,又没什么勾心斗角,陵江,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她还记得,消息传来,她四处奔走,几次到庄子上劝说大嫂,萧家不能无后! 大嫂说,她和这个孩子,早在男人没的时候,就一起死了,不如一家人早日团聚。 萧母想,后来,她终于能理解这样的心情,死最简单,而痛苦,留给的是活着的人。 “我听一个兄弟说起,外海的确碰见了大齐人,是一对母子。” 当时,萧陵川没有特别在意,既然商船能平安往返外海,那么遇见大齐人,也不是特别稀罕的事。 那对母子喜欢大齐的物件,只要有商船靠岸,就会过来,用外海之物作为交换,却始终不提自己的身份,显得极为神秘。 如果,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萧陵川有必要亲身去一趟。 “不急。” 萧母阻止,怕儿子冲动。眼下海棠有身孕,身边必须有人照顾,而认亲,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急于一时。 “海棠要给我做那个手术,如果失败了,是娘的命,你可别对她有任何的怨怼。” 萧母相信,这些道理萧陵川都能理解,她不是那等嫉妒心强的婆婆,两口子关系好,比什么都强,其实能陪着对方,走完一辈子的,始终也只有枕边人。 “我懂。” 那一句娘亲,萧陵川还是喊不出口,或许,在他懂事的那刻,就知道自己的娘死了,这会儿冒出个娘亲,他接受不了。 “听说,我那小孙孙小名豆包,很不错。” 萧母对儿子感情复杂,但是提起孙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她很想让豆包陪着自己,却没脸皮开口。 李海棠不知道她身份,怎么可能让豆包陪着她这个卧病在床,身份不明的老婆子? “在手术之前,可以让豆包陪着您一日。” 豆包有祖母,或许会想见见的吧?儿子素来早熟,以前曾经问起,为什么除去爹娘和小舅舅李金琥,就没别的亲人,夫妻俩对视,竟然不晓得怎么回答。 “真的?” 萧母激动得站起身,眼神放光,或许是骨血亲人,她看过豆包,就喜欢的不得了,就算调皮捣蛋,她都稀罕。 她接受手术,有一大半因为豆包。 在儿子那里,她没尽到为人母的责任,不想因为一些外力,再忽视小孙孙了。 萧母眉眼带笑,和小孩子一样,自己念叨,“豆包喜欢吃肉还是吃菜?爱玩什么?我得准备点什么?” 她不能出第一楼,也只能把小娃困在这后院,不过后院有不小,却没有小动物,她琢磨要不要抱一只小奶狗,又纠结小狗不听话,把豆包吓住。 “豆包喜欢听故事。” 萧陵川不动声色地坑了他娘一把,只要给豆包讲过故事的人,基本不想见这小娃第二面。 “陵川,你也有小名,不过是你爹给你取的。” 萧母说起从前事,嘴角勾起,但是,她坚决反对,却抵不过夫君。 “你想不想知道,你小名叫什么?” 儿子尽管娶亲生子,在萧母的眼里,还是当年那个爱哭的胖包子。 “不想。” 萧陵川拒绝,他听师傅说起过爹爹,觉得以爹爹那素养,肯定起不出一个好名字。 “反正和豆包的名字差不多。” 萧母不理会萧陵川的反对,自说自话,“你爹在北地,日子艰苦,出行有时候还要赶驴车,他不晓得怎么想的,非说贱名好养活,给你起个小名,要驴粪蛋。” 萧母说完,偷看儿子的表情。 萧陵川一脸麻木,生无可恋,多亏自家娘子不在,不然还不定怎么取笑他。 他必须和刚认得的娘亲商量,以后嘴巴严点,禁止提及小名。 再说,驴粪蛋和豆包,哪里像了? “都是圆的。” 萧母说得理所当然,心里差点笑抽,琢磨把儿子小时候的趣事,都告诉儿媳,以后两口子还多点打趣的话题。 陵川让海棠满意了,张口闭口夫君,若是不满意,直接把他打回原形,驴粪蛋! 但是他爹爹亲口取的小名,他还能不认? 萧陵川丝毫不知道,娘已经和媳妇站在统一战线上,心中还是为那个无比乡土的小名纠结。 母子二人商议手术事宜,等萧陵川离开以后,萧母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月眉,你看到没,我儿子是个面瘫脸儿,和他爹一点不一样。” 萧母啧啧两声,精神头转好,想到提起驴粪蛋,萧陵川那个表情,更是笑到牙不见眼,“那表情,哈哈哈!” “是啊,这个小名,也是绝了,不过,老爷真的起过这个小名?” 月眉想了想,没听说过。 “哎呀,我诓他的!” 萧母很是得意,和冷淡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她还是很骄傲的,就他儿子这副脾性,能找到海棠这般貌美性子好的媳妇儿,真是烧高香了。若萧家不败落,蒙受不白之冤,她想,儿子同样不好说媳妇儿,绝对是京都高门中头等剩男。 第986章 带歪 李海棠对此,一无所知,她在家里闭目养神,和萧母约定大年初十这日手术。 一方面,在手术之前,她要养精蓄锐,同时还得做准备工作。 这两日,她没闲着,时而到庄子走一圈儿,闲暇时,坐在窗边,研读医书。 “豆包呢?” 李海棠看累了,揉了会儿眼睛,问门外站着的五福,“今儿豆包怎么没来?” 平日豆包和小五子陪着张如意一起,今日,张如意出去采买,她看到小五子自己看书,没见自家的小魔星。 “主家带着出去,听说是去书铺,买带图的画册。” 五福送上热水,扶着自家夫人到门外走一圈透气,整日憋着,她现在一颗心又野了,想出去转悠。 “您知道不?德全班的小桃红回来了,听说要在各大茶楼开戏!” 小桃红容貌绝世无双,他回来开戏,让半死不活的德全班起死回生,据说,这一次,小桃红准备唱一出新戏,正月十二正式开嗓。 此行,德全班只在茶楼搭台子,不去任何高门大户,所以,以前听戏,不光有权还得有钱,现在只要有钱就行了。 “他在京都?” 李海棠差点忘记这么一号人,太久不见了。小桃红这个人,很复杂,说是敌人,他帮着她不少忙,说是朋友,却也不算。 算起来,二人很久没见,她也没听到小桃红的消息。 对于容貌,李海棠绝对服气,有些人就是被老天爷眷顾,光靠脸就能吃饱饭。 “是啊,夫人,他的第一场,就在风月楼。” 风月楼不是花楼,而是京都一家比较高档次的茶楼。入门至少八十八两银子,雅间按照价格,多少钱都有。 特点没别的,就是贵。 李海棠去过一次,因为距离原来的瑶华斋,现在的书铺不远,她为了体验一般贵族的享受,结果进门就被狠狠地宰一顿。 提起风月楼,她歪了歪嘴角,简直不能更坑! 里面的装饰,动不动用真金白金,翡翠,玉石,弥漫着一股子装逼的气息,只有没见过的世面的人,才对此有好奇心。 “夫人,难道您不想去听一场吗?” 五福撺掇,她是真想看,就算从彭镖师那里要来了银子,那点钱,风月楼的门都进不去。 “咱们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李海棠点了点五福的额角,“你这丫头,小桃红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 “可是,我没见过他脱衣服啊!” 五福一着急,一激动,张口而出。 听说,这次小桃红唱戏,有一个脱衣的环节,是真脱,至少露出上半身。 看美人,不穿衣服的美人,她能不想去吗? 李海棠:…… 光是上半身,有什么好看的?对于李海棠来说,人体结构都差不多,当年她在医院,什么样的没见过! 再者,除去自家野人夫君让她有兴趣,别人就算了。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被自家夫人拒绝,五福很可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桃红被京都千金小姐们追捧,不是没原因的,若不是容貌绝世,怎么能让那些张口闭口利益规矩的小姐疯狂? “你不是不喜欢长相白净的吗?” 李海棠看向五福,这丫头难不成思春了?早点把人嫁出去,或许能解决不少问题。 京都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一般要年过二十才给放出去配人,李海棠想,若是太晚,很可能耽误五福的姻缘。 成亲后,五福还会回来做活,没什么改变。 “那是了,像吴起那样穷酸书生,一桶水都提不起来,我自然不喜欢。” 五福思量片刻,认真地道,“但是小桃红虽然瘦弱,却长得美啊!” “那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美,一切好商量。” 李海棠点头,说白了就是颜狗,为自己辩解啥,找啥理由?五福看不上吴起,根本原因在于,认为对方长相不过关。 什么力气,身材,全是借口。 “夫人,您真相了!” 五福捂脸,但是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毕竟她知道自己长相普通,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吴起站在门口,心中被扎无数刀,五福说不喜欢小白脸,原来,竟然是骗人的! 人人道他相貌好,书生气质,俊雅风流,在五福眼里,他是丑男吗? 吴起捂住脸,从来没有打击,像现在这般深刻! 他默默地退后两步,黯然转身离去。 这边,五福还在侃侃而谈,“夫人,都是爹娘生养的,他小桃红怎么长相那么美貌呢?我真是嫉妒死了!” 五福每次看到小桃红,都恨不得把面皮扯下来,贴在自己脸上。 “五福,我问你,如果小桃红愿意娶你,你答应吗?” 比较有意思的话题,李海棠开始脑补,而后问道。 小桃红那么风骚,一般人站在他身边,全被显没了,生来,就是为了让别人自卑的。 “答应,肯定答应,求之不得。” 小桃红不但美貌,作为德全班的台柱子,那银子滚滚而来,不差钱。 无论她想吃馒头,油饼还是熏肉,甚至是更好的,小桃红都养得起。 五福想,若是自己能过上这般日子,还有美人相伴,她绝对满足。 “那,万一小桃红毁容了,你还愿意吗?” 李海棠继续八卦,曾经有京都的小姐说,她倾慕的是小桃红的才华,而不是容貌。 毁容无所谓,内涵仍旧在。 “夫人,您为啥这么问?” 五福奇怪地看向自家夫人,都毁容了,那她当然不愿意了啊! 有钱能如何,长相丑,看着他,她会吃不下去饭的,吃饭不香,活着就没意思了。 “你真现实。” 李海棠感叹,不仅仅现实,还直接,不加任何掩饰,就是冲着对方的容貌去的。 然而,人这一辈子,总会老去,谁能保证自己有一辈子的美貌呢? 五福这思想,很危险,必须扭转过来。 “五福,你这样想是不对的。“ 李海棠教育自家丫鬟,“容貌这个东西不长久,有钱才行,比方小桃红有钱,就算毁容也没事,有钱,可以去听戏,看更多的貌美戏子。” 五福眨眨眼,夫人说的,好有道理啊,她怎么没想到呢?李海棠:……好像带歪了丫鬟,怎么办? 第987章 疏导 德全班开戏,小桃红回归,其余人的关注重点在所谓的新戏和小桃红身上,李海棠想的是其他。 小桃红消失良久,她去黑市用打劫来的珠宝换银子,也没见到人,他到底做什么去了?这一切,或许和镇北王夺权有关联。 “海棠,我想出去走走。” 张如意站在门口,深呼一口气,隔着窗户和李海棠对望,“我不好总住在庄子上,给你添麻烦,上次你说,城内有个小院子,我想去看看。” 这几日,张如意慢慢地缓过来,她转变了角色。她不再是张家大小姐,而是一个普通的娘亲,还是后娘,她的重心应该放在小五子身上。 过了正月十五,就得把小五子送到学堂去念书,不能耽搁了。 李海棠原本打算请一人来庄子上授课,但不过有学识的先生,住在内城,来回在路上耽搁两个时辰,阴天下雨又不能回家,很是不便。 既如此,还如不搬家到城里,张如意手中还有积蓄,省着点花,足够吃用一辈子。 “也好。” 李海棠本想挽留,但是涉及到小五子念书的问题,她觉得张如意说得很有道理。 原想着让吴起先代替先生,给小五子授课,奈何家里生意忙,账房必不可少,只能让吴起先顶替一段时日。 “上次你说,在松鹤书院附近,有现成的小院子……” 张如意盘算一下,她和小五子母子,再请一个做饭的婆子,买个丫鬟伺候,家中四人,三间正房就够用。 松鹤书院附近读书人多,相对而言,人口简单,不如城北复杂,她一个妇人顶立门户,不用忍受太多流言蜚语。 香梨和王婆子在饭食铺子不远处买个小院,无人打扰,很是清净。 “应该有。” 对比附近的村里,还是靠近主街的城里更安全,住户固定。若要买院子,找个信誉好,稳妥的中人,后续少操心。 买院子讲究风水,还有一些忌讳,谁也不愿意买死过人的宅院,阴气重。 李海棠琢磨,许是张如意住在庄上不自在,换个地方也好。姐妹二人同样在京都,来往走动方便。 另一方面,躲着方芍药,以免她总打歪主意,盯上小五子。 “开春后,京都天就暖和了,用不了几日换上春衫,我想去布庄看看,买几块好料子。” 天气正好,张如意想带小五子出门,等以后儿子念书,总得穿几件能拿得出手的,以免被其余同窗看轻。 无论是京都,还是别的地方,人都有攀比的心思。学堂上也是如此,一旦得知你家贫,就得变着法子排挤欺负。 小五子性格软,人懂事,就怕为给家里找麻烦,被欺负也不吭声。 “要是穿着舒服的好料子,还得去第一楼。” 李海棠提起,她上次买的棉布料子,给小豆包穿,柔软而坚韧,洗后不脱水,小包子穿着很舒服。 “夫人,您要去看望第一楼的东家吗?” 白果提着医药箱进门,最近准备手术用具,包括后期包扎的纱布,全部进行消毒处理,己方准备妥当,就看手术室符合不符合要求。 “那咱们去一趟。” 白果说的对,在大齐很难创造出无菌环境的手术室,但第一楼东家的卧房,太过阴暗,就算把纱帘全部打开,仍旧不行。 在身上动刀子,每一分都不能出差错,必须要有足够的亮度。 众人整理一番,五福赶着马车,李海棠和张如意,外加白果一行人出发,直奔第一楼。 年里,来往的人多,正月初六以后,周边的商户,大批涌入京都,开启新一年的交易。 路上车马鳞次栉比,道路窄小之地,只能容纳两辆马车并排,五福技术一般,约莫等了一刻钟才通行。 “海棠,其实经常出来走走也不错,看着旁人的喜怒哀乐,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张如意坐在车窗处,一路上,有人哭,有人笑,一行人遇见一个丧葬的队伍,棺材的两侧,死者亲人无声地哭泣,而另一侧,还有成亲的队伍,响起喜庆的锣鼓声,唢呐 声。 人有悲欢离合,她活着,有钱,能吃饱饭,还得个便宜乖巧的儿子,自己不是最惨那个,应该知足。 以前,她总是想,人人都和好姐妹李海棠一般,日子肆意,夫君疼爱,儿子懂事,结果走出来才知道,是李海棠把日子过成了传说。 “这么想就对了,谁还没点烦恼!” 李海棠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而后紧蹙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海棠,那你的烦恼是什么?” 张如意诧异,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李海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事如意。 “钱不够多,哈哈哈!” 李海棠干笑两声,见张如意张着嘴巴,她不好继续开玩笑,正色道,“当然有烦恼,你看我这会儿,身子沉,晚上睡不踏实,等月份大了,手脚浮肿,走路成问题。” 生产后坐月子,大齐规矩多,不能洗头,不能见风,她算算日子,正好赶上京都炎热之时,至少三十来度的高温。 试想一下,在一个没有空调的屋子,还不能开窗通风,人会如何。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她有一个手术,还不晓得能不能成功。 治病救人,作为医者,会有一种骄傲,自豪的情绪,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价值。 烦恼不分大小,总之都是烦恼,有多少人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反过来说,万事都一笑而过,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海棠,我记得你说过,想开一个特殊的医馆。” 张如意忽然想起,几年以前,有不少女子失踪,蓝衣也在其中,被解救以后,蓝衣受到刺激,还疯癫了好一阵子。 那会儿,李海棠曾经说过,想开一个铺子,专门进行心理上的疏导。 张如意不以为然,一个一心寻死的人,如何能挽救的回来? 但是自己亲身经历以后,她发现,其实,有人劝解,作用很大。 “如果在京都开这样的医馆,一定会赚到盆满钵满。” 张如意忽然提起,投入的无非是一些时间,铺子也不用在主街,对比一些大投入的,这点成本,忽略不计。为一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进行心理上的疏导,用嘴皮子赚钱。 第988章 撞破 张如意提及的,绝对是一个好办法,李海棠考虑一下,觉得有可行。 就像现代心理医生一般,其实在大齐,更需要这一行业,可惜心病,是医者不能治疗的范围,若有人存在心结,郎中只会劝说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 “夫人,这样不好吧?” 想法是没问题,还能找点事做,但有一句话说的话,知道越多,死的越快,做这个行业,肯定要知道无数人的秘密。 “白果,这就是你不懂了。” 能来铺子的,必然要藏头露尾,把自己遮掩个严实,掩饰住自己的身份。 如果开铺子,必然走高端路线,能出的起钱的,在一个不大的范围内,她们肯定会怕对方窥破自己的秘密,说话相对而言含糊。 李海棠想的不是为赚钱,也不是帮助别人,重点就是在,窥破秘密。 她身份特殊,在京都如履薄冰,野人夫君萧陵川有自己的消息网,毕竟有不周全的地方,她或许能补漏,得知那些高门的隐秘。虽然,这个做法有点损,但是真管用啊,挖坑让人跳进去,若是以后,便宜老爹镇北王登位,哪个官员当刺头,不老实,就把他家的隐秘晒一晒,不想丢脸的,趁早从了 。 这些想法,她没提,李海棠深觉提议可行,必须尽早地行动起来。 “这还不简单?找个不算太偏僻的铺子,就可以了。” 张如意出主意,这比慈善堂更加有意义,她自己深切地体会,好比被人活埋,而她自己从深渊里爬出来。 至于宣传,那只能广撒网,高门大户接触不到,就在闹市区张贴小广告,人一多,一传十,十传百,定然有客人上门。 上门之前,需要预约时间,做好隐私和保密的工作。 “完美!” 李海棠双手击掌,铺子不用买,有一处现成的临街小院,前院有两间房,刚好能作为医馆地址。 里面略微布置一下,外海的灯烛,油画,铁艺品,配着大齐的瓷器,珠帘,香薰,营造一个舒缓的环境,让客人身心放松。 同时,准备上好的茶点吃食,女子喜爱的养颜茶,花果茶,供客人选择。 装饰铺子几日时间足够,快的话,年后即可开门大吉。 “那怎么收费呢?” 白果提出,这是一个大问题,是按时辰,还是按照…… “按时辰,次数收费。” 价钱肯定不能便宜了,必须体现出高端,打着的旗号是,解除心结,专业的倾听者,并且,保密!保证客人的隐私。 三人正在商议新营生,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第一楼。 李海棠进门以后,没看到女伙计月眉,而是一个看起来刚成亲的小娘子。 “夫人,您来的及时,这些料子刚到,现在只剩下天青色和灰色。” 米色,白色和几样浅淡的颜色,早被抢购一空,也只剩下两块布料。 “我全要了!” 张如意忙不迭地表态,人多,她若是不张口,容易被抢走。她对第一楼非常信任,正好能给小五子做衣服。 其余,她想挑选几个盘扣。 “我们第一楼有读书人用的笔袋,上面绣着松鹤图案,您要看看吗?” 女伙计非常热情,又介绍了几种款式,张如意痛快掏钱,还要表扬一句,不愧是第一楼,样式丰富,省去她不少麻烦。 李海棠同样挑选几块料子,尤其是摸着舒服的,不是经常有,她先积攒在库房里。 结账后,她琢磨带着白果去后院一趟,还不等走,通往后院的门突然开了。 “娘?” 豆包跑在前面,看到李海棠,揉揉眼,爹说,娘在家里,难道来接他了吗?见到娘亲,豆包扑上去,又在他娘面前停下来。 爹说,娘肚子里有小妹妹,他现在太胖了,不能让娘抱着,不然他的妹妹会不高兴。 “豆包?” 李海棠看着那道门,愣在原地,后面是匆匆赶来的女伙计月眉,看到这一场景,也是一脸惊诧。 这当面碰见,可怎么解释呢?巧合,有这么巧合的吗? “你爹呢?” 李海棠很快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她早就该想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萧陵川主动带着豆包出门,却来到第一楼,想必,那个东家,和萧家有什么渊源。 按照年龄推算,应该是萧家的长辈,否则也不会特地避开她,见豆包。 “少夫人,咱们一起去后院吧。” 女伙计月眉看了一眼张如意,欲言又止,这毕竟是太过隐秘之事,还是不希望有外人知道。 “东西买好了,我带着白果和五福去附近转转,正好给小五子买笔墨纸砚,借你丫鬟一用。” 张如意很上道,不仅自己离开,另外带走两个丫鬟,既然小豆包能来第一楼,想必是值得信任的人。 以第一楼对海棠的态度,不会有危险。 张如意一走,李海棠带着豆包,跟着女伙计从后门进入。 萧陵川不在,只有东家在其中,见到豆包,正要喊人,看到李海棠在,也是一愣。 小包子太淘气,非要探险,刚刚主仆俩没看住,让豆包跑到前面去了,可是让萧母捏一把冷汗。 这下,不仅仅是跑去,还把亲娘带回来了。 “您是陵川的长辈吧?” 对方没想到她能突然出现,李海棠直接开门见山,她很快理解,应该是比较亲的人,不告诉她的原因,估计是因为接下来的手术。 医者不能自医,但除了对自己以外的人,只要在手术台,统一都是病人,在她眼里没分别,所以不用担心压力过大等问题,医者的心理素质,绝对是杠杠的。 “海棠,你果然冰雪聪明。” 萧母赞叹,也不晓得自家儿子怎么把人骗到手的,她问,他不说,所以她猜测,很可能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听说儿子在大山里生活很久,被当成野人,萧母心痛,然而心痛之后,她就开了脑洞,莫不是儿子占山为王,抢了个貌美的小娘子? 总之,过程惨不忍睹,结果是好的,比京都那个捡水灯,天定的缘分靠谱。 “我是萧陵川的亲娘,也是你的婆婆。” 萧母故作深沉,这么介绍自己,应该显得很亲密。这些年,被仇恨压抑住性子,其实,她和表现出来的不同,她是个很幽默,嗯对,幽默的人。 第989章 术成 李海棠瞪眼,纳尼?婆婆?这也太突然了吧?萧家不是没有什么亲人留下来,这会儿,突然蹦出来个婆婆,然而,自家野人夫君竟然没说。 “我们商议,等手术以后再提。” 萧母让豆包去玩,眼睛还追随着小包子,还有一个原因,母子很生分,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萧陵川那小子,现在还不肯叫娘,然而豆包却不同,张口闭口的祖母,嘴可甜了。 豆包不爱哭,男娃调皮一点,将来才聪明,萧母对孙子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就想,万一我没挺过去,让豆包陪着我,我也没有多大的遗憾。” 萧母没隐瞒,把和萧陵川那一些,又和李海棠重复一遍,并且告知,自家的亲人可能在外海。 “外海?” 李海棠点头,表示了解,但自从得知第一楼东家是自己的婆婆,她多少有点局促不安。 然而萧母和她想的高贵冷艳不同,非常健谈,还主动问起她和野人夫君相识的过程。 “原来竟然是这样啊!” 萧母笑容满面,一边听一边点评,还是儿子有出息,一个负责,就把所有事都掩盖了,借口找的不错,仿佛拯救李海棠于水火之中。 难怪,就这性子也能娶媳妇,并且小两口感情好,过的不错。 婆媳二人闲聊,气氛融洽,萧陵川回来,就见到这般的场面。 “夫君,我得去看看手术室。” 李海棠说完,和女伙计月眉离开,让母子俩单独聊聊。 手术室在南边,已经被收拾到纤尘不染,并且进行了消毒,李海棠看了一眼床榻的高度,非常满意。 她没有久留,先和张如意等人回到庄子上。 晚上,豆包未归,回来的只有萧陵川一人。 面对自己夫君,李海棠更是有什么说什么,其实,夫君有亲人在,她只有高兴的份儿。 “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亲切而生疏。” 萧陵川摇摇头,其实他很怕面对亲近的关系,甚至不晓得怎么和对方说话,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二十年,太久远,而对于小时候,他记忆不多。 “尽孝道。” 婆婆这么多年有苦衷,过得不轻松,做子女的,必须体谅。 李海棠作为儿媳,一定会把该做的做好,她这个婆婆明事理,一点不严苛。 “夫君,那你小时候就没个小名吗?” 李海棠还没来得及问萧母,她说话很谨慎,很怕让对方有不愉快的回忆。 萧陵川身子一顿,假装若无其事,冷淡道,“没有。” “这样啊?我看有亲密的夫妻,彼此都叫小名,这样更亲切一些,我以为你有呢。” 李海棠没看出自家野人夫君的拘谨,夫妻俩吃着热汤面,说起手术以及今日的新点子,自己要开办一个特殊的医馆。 萧陵川沉默,就算是有,他怎么说?这个,他要给爹爹上坟之日,提一下。 一晃,到了手术之日。 李海棠带着医药箱,手术的器材,外加自己的换洗衣物,带着白果和五福,来到第一楼后院。 手术后有危险期,她必须看着,以防止有突发状况。 为怕豆包吵闹, 夫妻俩把豆包交给小五子,让张如意带着暂时留在庄子上。 李海棠整理妥当,进入到准好的屋子,里面一大早再次进行消毒和杀菌的处理。 “海棠,好孩子,你别怕。” 萧母用了麻沸散,这会儿这迷迷糊糊的,在没昏睡过去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李海棠戴着口罩,郑重点头。 一门之隔外,站着野人夫君,萧陵川有些不安,除去担心亲娘,更担心自家娘子的身体,她现在有身孕,之前还差点小产,受不得太繁重的体力活。 手术进行,李海棠发觉,情况要比自己预料的好一些,至少不用全部切除,但是要扫清腋下的淋巴。 “夫人,可以缝合了吗?” 白果见自家夫人大汗淋漓,主动接手,关于缝合,她轻车熟路。 约莫一个多时辰,手术结束,期间,萧母醒来一次,而后又继续昏昏沉沉的。 推门出来,李海棠身子一软,当即进入熟悉的怀抱中。 萧陵川没问结果,抱着自家娘子,进入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帮着她洗漱,换衣,等忙完以后,五福又端上冒着热气的饭菜。 手术需集中精力,也耗费体力,李海棠饿到前胸贴后背。 “娘子,慢点吃。” 有些菜色来不及做,是从大酒楼要的席面,其中有一道红烧鱼。 萧陵川替娘子挑刺,而后放到托盘中,让李海棠尝试一下味道,见她下筷子速度太快,又担心她噎着。 “我饿。” 吃掉一块熏肉,李海棠松一口气,“娘的手术成功,就看后续,后续怕感染。” 十二个时辰以内,还在危险期,萧母如果不发热,没有太多排斥的反应,挺过去以后,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当然,这并不是代表已经全好了,后续还有汤药,至少喝上半年。 ”夫君,娘说,你的大伯娘和堂哥都在外海,是不是要联系一下?“ 李海棠突然想起,是有人提及过,外海有大齐人,并且有一个男子,医术十分了得。 也正因此,她委托了出海的船员,希望对方能给她找一些外海的医术,她想看下,和大齐之间,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和现代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式等同。 “嗯,可惜去外海的商船,到现在未归。” 八月十五以后,商船开始整理,来往至少半年多,若是在外海停留时间长,来往差不多一年。 这是在平安归来的情况下,若是中途出一点差错,那就永远的不见归期。 “那以后,等肚子里的小包子懂事一些,身边的琐事解决,我们去外海一趟吧?”李海棠现在,还不敢冒险,她是双身子的人,何况,大齐匠人正在研究造船,如何能在大风大浪之中,平安行进,而他们每次出海,都会有差不多的路线图,以防止触礁 。三个月的时间,并非全然在海上漂着,海中间,有大大小小的海岛,有的海岛上,储藏了天然的淡水,还有各种野生的果子,野菜等,作为补给。 第990章 不难 认下萧母这个婆婆后,李海棠的日子又充实许多,随着肚子逐渐变大,她的精力越发不济,等进入阳春三月,她已经怀胎八月。 农历三月三,是大齐的上巳节,据说是黄帝的诞辰,不过在大齐京都,又称女儿节。 用兰草沐浴,踏青,曲水流畅,京都的女子纷纷出门,悠闲逛街,就是夫君已死,守着贞节牌坊的寡妇,也没有这个忌讳。 三月三,还是豆包两周岁的生日,两个节日赶到一起,李海棠决定大办,铺子关门一日,给伙计们休沐,并且还有红封。 三月,春光正好,京都百姓早已还上薄薄的春衫,家里周围的庄子上,一片绿意。 没有夏日那般烤人,气候相对温和,这是李海棠最喜欢的。 “夫人,豆包小少爷生辰,咱们咋过节呢?” 五福从前几日开始,开启每日一问模式,但自家夫人笑而不答,神神秘秘,似乎想要给众人一个惊喜。 “咱们先出门,去找如意,而后汇合,逛街吃酒,我已经在京都的太白楼,定下几桌席面,铺子上的人全去。” 李海棠面上带笑,不是她想保密,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给豆包庆生,她不想因为这个问题烦恼,直接丢给婆婆,萧母给出了好几套方案。 听说去太白楼,五福眼神一亮,那是京都最好的酒楼之一,非常有特色,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贵。 “夫人,那一桌得多少银子?” 五福听说,一道招牌菜八宝鸭,就要八十八两,若是凑上十个大菜,外加上酒水,不得上千两? 一千两银子,在城西城北,足够买一个铺子,铺子赁住出去,每年的租金还有几十两银子…… “五福,你最近和吴起学算账呢?怎么掉钱眼儿里去了。” 李海棠感到好笑,不过五福说的是很有道理,吃一次花掉几千两,她还没土豪到那个地步。 之所以选择太白楼,是因,前段日子,她名为倾听医馆,专门挖人隐秘的铺子开业。 开张几日,无人上门,倒是有人在医馆门口探头探脑,她的马车,还被人跟踪过。 驾马车的是白冰,出城以后,把跟踪的人甩掉,第二日,医馆有人上门,就是太白楼的老板娘。 太白楼的东家姓安,是京都百年老字号的大商户,老板娘王氏,家中曾是皇商。 几年以前,王氏家里出了点岔子,得罪权贵,一朝一夕之间,家里被人查封,亲人获罪,好不容易花了大半的家产,才把人从牢房给捞出来。 王家迅速地败落,和安家的亲事不了了之。 王氏家里倒了,又被退亲,败坏了名声,来提亲的,没几个好人家有本事的男子,多是泼皮无赖之流。 “夫人,那王氏怎么嫁到安家,还当了太白楼的老板娘?” 五福收拾一个小包裹,而后准备茶壶茶碗,一行人出门。 “安家的独子忽然重病,让王氏过门冲喜。” 王氏是个耿直爽利的性子,对往事没有一点避讳。许是冲喜有了效果,她进门以后,安家独子逐渐转好,两个人过了几年的好日子。 王氏在娘家掌家,自然而然地接手太白楼。 “夫人,您还没说,王氏来找您,是有什么烦恼?” 一行人上马车,五福还揪着问不放,她很好奇,之前夫人的铺子开张,要价极贵,五福还和白果打赌,用二百文作为赌注,夫人肯定没生意。 结果,没几日,白果得意地来找她,她输了。 五福真不理解这些人怎么想的,花钱,让别人倾听隐私,这都什么毛病啊? 若是她,随便蹲在哪个山头,和花花草草说话,若是想找点灵动的,阿猫阿狗,鸡鸭鹅,村里多的是。我 “女子能有多少烦恼?大部分烦恼,来自于枕边人。” 安家独自是个败家子,病愈以后,流连花楼,家都不回,王氏在安家,又无子嗣,日子艰难。 王氏来,想让倾听医馆的主人帮忙想办法,只要合适,她愿意出几桌太白楼的极品席面,作为答谢。 极品席面,一桌千两银子,能去太白楼的人,绝对是豪富人家,大手笔。 在京都,有钱的多半是生意人,那些高门,无非是注重底蕴,却极端鄙视奢靡风气。 归根结底,他们吃不起。几百号人,还有下面的族人,都需要照拂,家家户户少不了打秋风的穷亲戚,族人娶亲,嫁娶,按照规制来,哪还有闲钱奢侈。要知道,吃到肚子里的,也就能暂时满足 口腹之欲,而后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五福,若你是咱们夫人,会给王氏想什么办法?” 因为此,白果赚了二百文,第二日就托着春梅,去村里买了两只山鸡,做了熏鸡肉,馋得五福口水哗啦啦。 白果最后把鸡肉分给五福,在这之前,还恶趣味地逗弄她。 “哼,什么法子,当然是胖揍一顿,打到起不来,他能让下人抬着床板,到花楼找乐子?” 五福握拳,说完之后,自己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打人不打脸,专门往脸上招呼也行,把那个姓安的揍到鼻青脸肿,而后没脸出门,这样才能老实。 “那怎么可以?你要动点脑子,讲究策略。” 白果捂嘴,动不动喊打喊杀,果然是五福的性子。 王氏家里败落,娘家不硬气,她入安家门,属于高攀,若是她做出打夫君的事儿,马上被安家休回娘家。 此事行不通。 “夫人出的什么主意?” 五福问白果,白果摇头,她想了几个晚上,都想不出夫人怎么解决的。 他们能去太白楼用膳,说明,夫人帮助王氏圆满解决此事。 “其实也不难。” 趁着在路上,小豆包不在马车,她得好好教育丫鬟们,凡事多动脑。 安家独子喜欢花楼,无非是被莺莺燕燕迷了心智,或者找红颜知己。 花楼中,没有几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花娘想的是,趁着年纪正好,狠狠地捞一笔,为以后年老色衰之时,存点保障。 李海棠可不相信有什么真爱,都是为了骗银子,以此谋生而已。既然,王氏找上门,作为李海棠的客户,她自当尽一份心,想出个差不多能一劳永逸的馊主意。 第991章 绿柳 五福嘿嘿想了两声,论起出馊主意的功力,自家夫人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稳稳当当,坐在第一的宝座。 一些过往,白果不晓得,当初一行人在日落山,吴起表哥宋青阳的恐女症,都是夫人治好的,药到病除。 “夫人,您就别卖关子了,最后的结果如何?” 五福倒了一杯花果茶,花果茶的原料,是那些果干,没想到泡水以后,酸酸甜甜,味道比果汁清淡,但是特别好喝,最近一段卖出不少,家里又顿顿喝,所剩无几。 还好算算时日,南边的商队回来,又能运送一大批。 “有一种病,叫花柳病,病如其名,寻花问柳,此病比瘟疫还要恐怖些。” 李海棠渲染一通,而后看着白果和五福龇牙咧嘴的表情,很满意,继续道,“很简单,安家独子去花楼,刚好看到一个得花柳病的花娘,于是……” 花娘也是苦命人,时日无多,被关在地窖里,王氏花钱买通,给了花娘家里一大笔钱,让她帮忙。 花娘本就痛恨男子,扮演得惟妙惟肖,其实就脱掉衣衫,就有惊悚的效果。安公子从不知道,寻花还能死人,当即哭爹喊娘,腿脚发软,而在之前,王氏按照李海棠的方子,安排几个让人过敏起疹子的饭菜,安家独子看到自己身上的疹子,以为 害了病,生无可恋。 得了花柳病,不仅仅是要命,还丢人,一时间,安家独子的情绪跌落谷底。 就在这时,王氏挺身而出,陪伴在夫君左右,不离不弃。 安家独子不仅仅对花楼有阴影,对女子全部产生巨大的阴影,把家中的小妾,打发出去嫁人。 现在,他身边只有王氏一人,夫妻俩过日子,安家老爷夫人看不起王氏,安家独子极其维护,真正的如胶似漆。 “但,也不是全然朝着好方向发展。”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做戏太认真,有些过头,于是,安家独子不举,现在是个软蛋。 “噗……” 白果一口水喷出,笑到肚子抽筋,自家夫人的表情不能更可爱了,就不知道主家听后,会怎么想。 媳妇招式多,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女子。 “别管是不是馊主意,只要管用就行,不然,你们也吃不到太白楼的顶级席面。” 李海棠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等会儿先去接张如意和小五子,再去第一楼接豆包一起庆生。 婆婆不能出门,晚上一人孤单寂寞,有豆包陪着,病好了大半。 “可是夫人,咱们这样,不就等于暴露自己了吗?” 白果感到忧心,万一,对方说了了不得的秘密,而后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不会,安心。” 李海棠和王氏私下里还有合作,有利益作为牵扯,比感情稳固。 王氏的隐秘事更多,除非她突然痴傻,否则不可能暴露自己。 在王氏以后,李海棠又接下几单生意,几乎都是妇人来大吐苦水,长期找不到人倾诉,以求排解。 朱门绮户,妯娌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每日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就等着你倒霉,而后,看热闹的人晚上好加几个大菜,比平日多吃两碗大米干饭。 李海棠接触这些妇人后,发现她们毫无幸福感可言,活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出错。 进入农历三月,李海棠有八个月的身孕,肚子成球,走路像企鹅,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几日没去铺子,铺子有冷清着。 不过倾听医馆是低投入,高产出,一年接一单生意,几乎全是盈利的银子。 马车到城南慢了下来,半天无法挪动一步。 “夫人,小桃红今日要从附近经过,去风月楼唱戏,这些大娘和小娘子们,先一步得到了消息,都跑来看了。” 上巳节又是女儿节,女子在这一天,可以不受礼教的束缚,因此才更加放肆。 小桃红正月十二开嗓,迅速积累人气,据说,他还没等脱衣服,就冒出个小柳绿,和小桃红打起了对台戏。 “小桃红唱戏好,绿柳是个什么玩意?” 马车外,有小桃红的崇拜者,篮子里装着存下来的桃花,眼睛盯着胡同口,等待小桃红出现。 “啊呸,小桃红多大年纪了?二十多岁了,早就老了,柳绿才十八!” 李海棠听着台下人吵架,说起这个柳绿,听着有点耳熟。 后续她忙着倾听医馆的开业,没再去风月楼听戏,也没见到小桃红。 桃红绿柳,相爱相杀,似乎很不错。 “夫人,您怎么忘记了啊!” 五福小声提醒,“上次,北地那个唱木兰从军那个戏班子,来京都,要给台柱子起名,您不是说绿柳挺好听的吗?” “德胜班?” 李海棠有点印象,她离开北地之前,邀请德胜班来京都唱戏,当时她还琢磨,好好培养一下,一定能强过由小桃红的德全班。 这不,从正月十二开始,德胜班找了一个长相白净的红角,起名柳绿,和德全班抢戏。 窗外,两伙人还在对峙,有些小桃红的铁粉,在他消失太久之后,早已经移情别恋,柳绿是他们的新欢。 “时辰不早,咱们早点过吧。” 李海棠喝一口花果茶,弱弱地道,她现在心思不在赚钱上,说过什么自己都忘记了。 前几天她答应给豆包做个布老虎,说过就忘,还要那小包子主动提醒。 不过就她那点手艺,根本不够看,论针线刺绣,婆婆才是行家。 有个开第一楼的婆婆就是好,家里有数之不尽的布料,二楼所有京都夫人小姐们梦寐以求的成衣,都是她一个人的。 马车好不容易才从人流中穿梭,直奔松鹤一条街。 …… 上巳节,松鹤书院的书生们,开始行动起来,各自展现才艺,而街道上,站着不少羞羞答答的小姐们。 又是一场明目张胆的相看,根本不用隐藏,书生们遇见心仪的美人,鼓足勇气上前搭讪。 在这其中,有一道不怎么和谐东西身影。 “夫人,您看,那人不就是拿走水灯,差点昧下我钱袋的彭镖师?”五福眼尖,她一眼看到香梨,而站在香梨对面比比划划的,正是姓彭的镖师,她对此人印象很深。 第992章 捡人 “是他?” 李海棠看到人后,没半分惊讶,自从香梨自作聪明以后,就被姓彭的镖师缠上,为此,他耽误去南边走镖,隔三差五就去自家的饭食铺子帮忙。 如她所想那般,自家得到一个免费的壮丁,不要一个铜板,这供一顿饭就成。 起初,香梨为自己的名节着想,躲着人不见,主动找吴起,试图表白心迹。 可惜,吴起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直言,这辈子认定五福,不会娶旁人,婉转的一说,让香梨彻底歇了心思。 香梨很是伤心,躲在家里不出门,王婆子担心自家小姐想不开,一天跑回去好几次。 铺子开张以来,王婆子亲手带了两个徒弟,渐渐地出师,不用她时刻留在铺子里。 彭镖师打听到香梨家,经常推着板车送柴禾,也不进门,就在门口喝一口水,而后傻笑着离开。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近两个月,几乎是日日如此,香梨为此很受感动,她想,以前是自己想的有点偏,若是能嫁彭老三,有人护着,很有安全感。 “咱们先去如意那里。” 李海棠没打断二人说话,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得到香梨和彭老三定亲的消息。 张如意的院子距离香梨不远,正好隔着一条胡同,在胡同尽头最后一家。 当时为了安静不被打扰,李海棠和张如意一致看上了这块地段。 这边靠近松鹤书院,有不少学识好的学子,从中,定然能挑选出来品行不错的。 张如意给小五子找了个先生,先生是住在周围的村里,是个举人,儿子在松鹤书院念书。 先生年过四十,科举几次都没中进士,就把希望放在儿子身上,在周围开办一个学堂,教授小娃课业,赚点束脩银子。 李海棠多方打听,饭食铺子的客人介绍了这么个人。她原本打算找个松鹤书院的书生,后来客人来分析,年纪轻的,心性不稳,再说他们课业繁忙,要准备科举,就算在外开学堂,也教不出什么东西,马马虎虎,敷衍了事 。 李海棠听后,深以为然。 今日学堂休沐,小五子也在家,豆包一直喊着要和小哥哥一起玩,得把小五子一起带到太白楼去。 胡同里安安静静,只能听见两三声的鸡叫声,等到张如意家门口,拍了半天门,里面才有人应声。 张如意没买下人,只请两个帮工做活儿,好在她的住处距离饭食铺子不远,一天两顿,她带着小五子去蹭饭。 自助的模式,菜品多,不用费心思想吃什么,有什么吃什么。 “海棠?” 张如意看到李海棠,略微惊讶一下,而后拍拍头,她给忘记了,今日是农历三月三。 李海棠提前半个月来通知她,三月三一起给豆包过生辰,她这几日没出门,送小包子的礼物还没买。 “你身上有汤药的味道,你生病了?” 李海棠吸了吸鼻子,张如意身上的汤药味道很浓,大体都是滋补的药材,其中一两味药,治疗风寒。 “不是,你先进门。” 张如意打开门,让一行人进到院子,随后,小五子也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纸包,正是刚买的干果蜜饯。 “不是小五子生病?” 李海棠诧异,不是如意,也不是小五子,家里并没有别人。 “姑母,我没生病,是弟弟病了。” 小五子摇摇头,白嫩嫩的包子脸上,很是严肃。 弟弟?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李海棠再次看向张如意。 张如意做个请的手势,把人带到房内。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娃,面色蜡黄,气色不好,身子瘦弱。 李海棠用手把脉,小娃染上风寒,脾虚。 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雨,有几日温度不正常,随后又迅速地热起来,走在大街上,让人额角冒汗。 冷热交替,不少身子弱的人,适应不了气候的变化,前几日,家里铺子也有伙计染病,掌柜莫如海办事周到,为伙计们派发不少药材。 这个小娃子,是谁家的? 难不成是邻居家有事,让张如意帮忙照看? 远亲不如近邻,张如意搬进来,给邻里送了不少吃食和糕饼,李海棠还跟着去了一次。 似乎,没见谁家有这么大的小男娃。 “哎,就是四天以前。” 张如意先喂了小男娃喝汤药,又给他两三粒葡萄干甜甜嘴,小娃虚弱,很快就睡着了。 张如意松一口气,继续道,“前几日在庄子上回来,我和小五子到家里,已经是晚上。” 那日有些疲累,张如意早早地睡下。 夜里,突然有人大力的拍门,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她带着小五子,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就怕有起了歹心的人,盯上他们母子。 家里为此养了一只狼狗,拍门声,惊得狗一直叫。 那日风很大,窗子被吹得呼呼作响,月黑风高,张如意害怕,去灶间提了一把砍骨头的刀,直奔门口。 “姑母,我也醒了,爹爹说,我得保护娘亲。” 小五子壮着胆子,跟随张如意一起到门口,奇怪的是,门口的人听见他们的脚步声,突然不拍门了。 这下,张如意更是惊疑不定。 据说有不少这样的人,骗你开门,把门打开,对方就可以冲进来,为所欲为。 张如意浑身上下冒冷汗,在门口站了很久,她正想带着小五子进屋,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微弱的哭声。 哭声断断续续,是个小娃子。 张如意小产过,因此对小娃喜欢的不得了,这么晚了,谁会把小娃作为让对方开门的工具? 她很害怕,可最后,还是选择开门,查探一下情况。 “也不知道谁,那么狠心,就把小娃子都在门口!” 张如意无奈,又不能不管孩子,给他做了一点米汤,又在第二日找到医馆看诊。 “郎中说,小娃营养不良,消化能力弱,染上了风寒,不能喂太多,最好喝粥,一日多喂几次。”不是大毛病,张如意没惊动李海棠,她琢磨,小娃的爹娘可能有点事,几日之内,肯定能找上门来,她再把娃子还回去。 第993章 大方 捡到小娃的时候,张如意特地看了看周围,胡同里空无一人,连个黑影也没有。 巨大的拍门声以后,她是隔着大概有半刻中左右,才打开大门,那会儿,如果有人送孩子,时间充裕,早就跑个没影。 半夜三更,张如意又不好带着小娃出门找人,只得回房,一夜未眠。 “海棠,你说这都几天了,还不见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张如意头一次遇见这等事,摸不准对方的意思。 她现在还不敢轻易出门,就怕对方找来,家里没人。 “你看包着小娃的被子,有好几处补丁,应该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 李海棠摸了摸被子,发现里面没有夹层,也没有能证明小娃身份的东西。 一般人家,男丁继承香火,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除非日子过不下去了,或者爹娘亡故,族人不愿意接手抚养的,才会被卖给人牙子。 这么丁点的小娃,体弱多病,人牙子哪里也不会收。 这些基本的规则,井婆子说过,作为人牙子,她就算良心的,偶尔念叨几句,李海棠记在心中。 对方应该是在这一带观察许久,才把孩子送给张如意。 一方面,松鹤书院附近居住的,没多少豪富人家,但论起家境,比普通百姓要强上几分。 张如意带着小五子,还能送小五子念书,又独自居住比较大的宅院,是个托孤的好人选。 “你是说,我是被盯上了?” 张如意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不敢置信,没有问她愿意不愿意,她就被强行的喜当娘了吗? 去年,她还觉得自己和未出阁一样,天真烂漫,今年,她就可以适应娘亲的角色,这成长,让她内心五味陈杂。 李海棠说的有道理,对方定然是个穷苦人家,想给儿子找个好出路,跟着自己,至少衣食无忧,但是,她已经有小五子,不想让其余人分享这份母爱。 “要不这样,小娃你先看两日,正好流苏要成立慈善堂。” 京都城内的院子太贵,衣食住行,生活成本高,慈善堂最好修建在附近的乡下,有大宅院那种。 至少种地,收获,吃食上能自给自足,省下一笔,其余的衣衫布料,别的开支,由李海棠和流苏等人联合支出。 这么算起来,还是比较合理的。 养孩子,还要培养技能,不能养成混吃等死的恶习出来。 “算了。” 张如意有气无力地,既然对方找上她,也算是缘分,以后她的日子还不一定什么样,有儿子陪在她身边,不孤单,她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个小娃还不记事,养大会和自己亲。 “他还没名字,我就给他起个名字。” 张如意想了许久,问小五子,“这个弟弟,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娘,是小名吗?” 小五子大名我阮安宁,他自己却喜欢小名,叫着亲切。 弟弟的小名很简单,他是小五子,弟弟比他小,就叫小六,这个合理。 “好,那就叫小六!” 张如意很满意,转过头,对李海棠道歉,“家里因为小六,忙的不可开交,豆包的生辰里,我没准备,还有,今日我这个情况,怕是去不了。” 上巳节,家里的帮工早早地来请假,说是要去街道上看小桃红,家里只剩下她和小五子。 熬药,喂药,煮粥,堪堪才能忙的过来。 “海棠,你上次说有个不错的人牙子,能不能给我介绍下,我想买个婆子。” 家里的帮工只能做点零散活计,不是自家的下人,卖身契没捏手里,总感觉不是那么的可靠。 万一遇见个嘴碎的,在外说主家的隐秘事,犯忌讳。 张如意刚搬来不久,和邻居不熟,怎么被人盯上了?她怀疑和自家请的帮工有关。 “买个手脚麻利的,一个人不够,再买个小丫头。” 李海棠赞成,以前没有捡来的小六,家里活计少,有帮工足够,毕竟母子俩很少开火,去饭食铺子吃一口就成了。 从院子出来,李海棠坐上马车,等着五福去通知香梨。 好歹也有点情意,虽然李海棠内心和香梨稍微疏远了些,但出门在外,总共认识几人,熟人不多,该有的礼数还得尽到。 片刻后,五福一个人返回,纳闷地道,“香梨真是奇怪,看我和防贼一般。” 五福想不通,她和香梨没有愁吧?她只是提一句,看到香梨和彭镖师在街道上说话而已,香梨马上变了脸色。 “那她说什么了?” 李海棠猜测,香梨可能是对彭镖师有了情意,怕五福从中作梗。 “倒是没说什么。” 五福拿出一个红色的荷包,递给李海棠,这是香梨给豆包准备的生辰礼,吃酒她就不去了,人多她不习惯,也放不开。 李海棠接过拆开,发现是一对金色的脚镯,做工精致。 豆包才两岁,不适宜大操大办,她若不是在王氏那赚了几桌席面,也不能摆谱请客。 这一吃就是千两银子,换谁不心疼啊! 接了豆包,一行人来到太白楼。 王氏早已经准备好席面,因为李海棠一行人到访,她特地出门招待。 方芍药拖家带口,听说老板娘接待,吓一跳。 太白楼在京都数得上名号,就是一个贵,这一顿饭,绝对够普通小门小户生活一辈子的了。她一张嘴,吃掉人家一生的伙食费。 若是她家糖包生辰,肯定舍不得。 自从感觉闺女不好嫁人,方芍药自觉攒钱,万一以后遇见满意的,对方不答应,唯有拿钱砸!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不信搞不定! 若是搞不定,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比她更有钱! 铺子的伙计下人,由掌柜莫如海招待,在外面落座,而李海棠,方芍药,林菀等,全部安排在包间内。 豆包的生日,受邀众人,都送了礼物,灌汤包送给豆包一支毛笔,而糖包也不落后,送了一个木头做的风车八音盒。 八音盒不是外海之物,而是大齐匠人仿造而成,在小房子的背后有一个弦,拧紧之后,风车转动,还会发出叮叮咚咚,如泉水一般的音乐声。 八音盒难得,不这么好买,方芍药走遍很多铺子,才淘换到一个。糖包很喜欢,抱着不撒手,还想抱着睡觉,但听说要给豆包做礼物,她主动把八音盒献上,大方得很。 第994章 门槛 王氏作为太白楼的老板娘,一路打开绿灯,雅间的席面上得快,并且全部是太白楼的顶尖菜色。 “海棠,你一定是发财了,你要知道,这桌席面,下不去嘴,我不敢下筷子,因为每一口,吃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方芍药逗趣,她不算说假话,太白楼八十八两银子一只的八宝酱鸭,上了两只。 这会儿,几个小包子,一人一个鸭腿,咬得满嘴流油,吃得眯起眼睛。 “不愧是太白楼,这酱鸭做的一绝!” 既然敢要价,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无法在京都立足。 李光禄夹了一块,深有感触,他每月那点银钱,酱鸭都吃不起。 在京都,没点产业作为依傍,出门请同僚喝酒,捉襟见肘,抠搜的,容易被排挤。 “安心吃,大胆地下筷子!” 李海棠招待众人,吃食再贵,也是人吃的,若是无人买账,就失去了价值。 上巳节是好日子,众人聚在一处,谈天说地。 萧陵川和李光禄说起外海之事,李光禄关心的话题永远只有这么一个,李海棠靠近方芍药,女子之间话题多,衣衫,首饰,头面,京都的八卦,生意经。 “如意没来?” 开席之后,方芍药发现少了人,她主要关注的是小五子。 三岁看老,小五子脾性好,懂事,将来绝对错不了。 若是能做自己的女婿,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和糖包青梅竹马,以后感情深。 “没,她这几日正忙着带孩子。” 莫名其妙捡个小娃,谁知道后续有没有麻烦,但这一切是对方主动算计,恐怕送不回去。 “还有这样的事?” 方芍药感到不可思议,而林菀则是一脸羡慕之色,她这个年纪,不想再成亲,很想领养个。 林菀曾经去城北的破庙找过两次,那里有穿着脏破的小乞丐。 “那你怎么没捡一个便宜儿子?” 方芍药不知道还有这出,她的意思,若是想领养,就找个刚出生不久的,几岁的小娃子,懂事了,没准将来养出个白眼狼。 林家不算家业大,好歹有不少钱财,万一养子联合亲生爹娘,夺走钱财怎么办? 不是她往坏处想,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过。 “你说的对,我去的结果是,被小乞丐们联合,偷走了钱袋。” 林菀很无奈,乞丐们自成一体,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假装乖巧,实则算计,太过复杂了。 她背着家里,偷偷摸摸去找,丢了钱袋,只能靠腿往家走,等到家门,几乎瘫软在地。 她发觉,自己想法有问题,这种事,以后她都不会回避贴身丫鬟,多个人商量也好。 “林菀姐,嫁人有个依靠,难道你真打算一直这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舒服的生活方式,李海棠不好多说,这个态度,林菀没变过。 “是啊,自由自在,也不错。” 只是,爹娘想的是,以后百年之后,无人养老送终。 林菀不想在林家过继,找个有爹娘的娃子,后续的麻烦事多。 “海棠,你那慈善堂还开不开?” 林菀想起,李海棠一直念叨着要开慈善堂,若是慈善堂开了,她找到合适的娃子,就简单的多。 “我现在八个月的身孕,暂时顾不上,你们若有时间,能帮着我忙活最好。” 李海棠抓住两个壮丁,她生产以后,还得坐月子。 如果有人帮忙张罗,那最好不过了。 李海棠也想过,关于领养的问题,但后续觉得,大齐毕竟不是现代,买卖人口合法。 领养不要钱,若是把孩子卖了怎么办,那不等于空手套白狼? 尽管会查一些路引等物件,还免不了有坏心思的拐子,想不劳而获。 领养在小范围之内进行,再者,和林菀一样情况的太少。村里人家一年嚼用,养家糊口都成问题了,谁会那么爱心泛滥,领个孩子? 除非是另有所图,娶不起媳妇,想给儿子找童养媳。 李海棠这么想,给自己敲响一记警钟。 “海棠,你若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方芍药举一反三,建立慈善堂,可以帮忙出力,出一些银钱。 以前几个人坐在一处,提起这个话题,还有很多老人,无人养老,最后凄凉惨死。 建立一个专门给老人养老的福地,帮助这些无儿无女,晚景凄凉的人。 但是,这得有个度。 “比方说,有些做儿女的不孝,不想给爹娘养老,把老两口送到慈善堂,难道让我们做冤大头吗?” 这不说费用多少,占用资源,人家心安理得,认为你有钱,想做好事,他们把人送上门,给你一个机会,你还要为此感恩戴德。 那凭什么啊? “你说的对。” 李海棠想到这个问题,这种人不在少数。 以前住李家村,村里也有这等人家。 儿子不养爹娘,不孝顺,老两口年纪大了,还要干活,被赶到棚子住。 李海棠同情是同情,但追本溯源,做爹娘的,有的是重男轻女,太过溺爱,就导致,儿子在畸形的环境长大,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这种心理,一旦形成,后期根本无法转变。 “还有一种人,年轻时候偷鸡摸狗,不干好事,晚年众叛亲离。” 这种人,一旦放进来,会给慈善堂造成无穷无尽的隐患,偷鸡摸狗,万一骚扰别人呢? 这么想,就很可怕。 所以,钱必须花在刀刃,帮助真正有需求的人。 关于此,还要做一个详细的策划,设立一些门槛,而不是没有底线的去帮助别人。 想法好,等到真正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李海棠三人,陷入思考之中。 “萧兄,不瞒你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外海!” 李光禄特别崇拜萧陵川,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能回答个一二。为此,他如找到知己一般,不由自主地多喝了两杯。 李光禄酒量不咋地,一喝就多,这会儿不管不顾地道,“我在梦里,去过无数次了!” 他是个庶子,早年有嫡母压着,只能勤学,早日中了进士做官,脱离李家。现在,他做到了,可还是一样的压抑,他的梦想是走遍大齐乃至外海,写几本游记,留给很多学子看。 第995章 重金 场面更加安静,就连吃饱后玩风车的豆包和糖包,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看着李光禄发表自己的豪情壮志。 人生苦短,最肆意的,不过是去想去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本外海的游记,每每他去书铺寻找,最终,失望而归。 出海的水手,描述不出来外海的景色,在他们眼里,活着,能活着回来,才是最关键的。 景色,风俗,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李光禄和他们说不到一起,在他看来,去外海探险,写游记,是情怀。 “你说什么?” 方芍药眯了眯眼睛,去外海? “方芍药,你个母夜叉!” 李光禄自觉失了面子,当即反击,“你说的不算,我是爷们,家里我做主。” “芍药,他喝多了。” 李海棠劝说,她可不希望两口子在太白楼吵架,不说让外人笑话,光是这些杯盘,都是上好的,打碎要赔偿不少钱。 要是吵架,好歹找个低档酒楼,这样不心疼啊! “我知道他喝多了,所以我才害怕。” 方芍药看到酒杯,琉璃做的,一个就要好几十两。 她深呼吸,让自己平静,面色冷凝,“酒后吐真言,他不知道自己的酒品差,还以为我不晓得他那点事。” 李光禄还在嚷嚷,方芍药干脆无视,小声地道,“上次,他喝多了,躺在床上说胡话,问我,外海有没有花楼!” 林菀捂嘴,她就说吧,男子都是一个德行,表面上,仁义道德,实际脑子里不一定想的是什么。 李光禄心心念念的去外海,没准想的是逛一下外海的花楼找乐子。 两个人没吵架,但是离开太白楼,方芍药的脸色很黑,李海棠猜想,李光禄的日子不太好过。 其实,去外海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看造船技术,如果能达到一定的水平,危险系数会降低很多。 饭毕,李海棠正要离开,王氏叫住她,“海棠,能不能耽搁你一刻钟?” “成,你们先去马车里等我。” 李海棠揉了揉豆包的头,等一下得把儿子送到婆婆那,他们出来吃饭,而萧母只能留在第一楼,不能出门半步。 几乎是二十年如一日,和坐牢有多大的差别? 她作为儿媳也好,晚辈也好,很能理解婆婆的心情。 二人说着,来到一间空房,王氏拉着李海棠的手,“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王氏过意不去,但她没更好的办法,只得找李海棠帮忙想招,事成以后,重金答谢。 “我长话短说。” 王氏请人坐下,尽量简洁地说起来龙去脉。 王家原本兴旺,她的大姐,嫁给一个七品小官的人家,做了当家主母。 其实,京都的高门,还是瞧不起生意人,但是为了钱财,一般都让庶出,或者是无足轻重的族人娶商女为妻,目的是盯着大笔的嫁妆。 “当年王家鼎盛,我大姐嫁到林家,大姐的公公在礼部,一个闲散衙门做小官,姐夫上进,考中举人。” 当然,也仅仅止步于举人,这么多年,那人无心念书,止步不前。 家里人情往来,各项杂事,全部落在王氏的大姐身上。 “从去年开始,我姐夫林泽总是不回家,根本找不到人,而后,我姐求到我的头上来。” 王氏找家里机灵的下人,跟着林泽,发现,他在城南买了一所小院子,置办外室。 林家花的全部是王氏大姐的嫁妆,不敢撕破脸,林泽也没胆子明目张胆地养着人,只好金屋藏娇。 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 最近,林泽去的越发频繁,有时候连续几日夜不归宿,对家人称去外地游历,走前,还要拿走不少的银子。 “林家全靠我娘家帮扶,真是喂了狗了,用我王家的银子,在外养小的!” 王氏气到脸红脖子粗,想到姐妹二人,命一样的苦,如今她用了手段,夫妻琴瑟和鸣,没有不满足的。 尽管公婆多事,惹人厌,不过有夫君向着她,王氏很知足。 太白楼握在她手里,不但有权,还有钱,现在她不差钱,只是她姐的遭遇,是她一块心病。 “你是想让我开解你的大姐?” 李海棠摸了摸肚子,她最近准备把铺子的业务停掉,安心待产。 难得野人夫君不忙了,而她不能总一天不见人影。儿子交给婆婆,夫妻俩能悠闲点,过二人世界。 等肚子里的包子生下来,家里又开始鸡飞狗跳了。 再说,她和大齐妇女三观不同,做不出用自己的钱给男人包小三的事,还有什么考虑的呢?直接让他滚蛋! 但是,大齐没有净身出户,一切以男子为尊,妇道人家自己无法顶立门户。 “不是,我就是想不到法子。” 王氏摇头,还有个问题,一年了,或许外室已经有身孕,没准,生下孩儿,她姐别看打理内务果断,其实是个面团一般的性子。 王家是商户,无法和官家作对,娘家人除了她,谁也帮不上忙,不拖后腿算好的。 就她自己出事,爹娘让她忍让,毕竟现在王家败落,而安家处于鼎盛。 “首先,我得知道,你大姐是什么意思。” 不确定委托人的想法,她没办法进行后续,也给不出什么意见。 李海棠盘算,自己的铺子主要解决心理问题,现在怎么感觉成了情感热线,后续要不要增设几个狗仔蹲点,负责抓奸的业务? “我大姐没注意,什么都听我的。” 王氏比她大姐小好几岁,她笑道,“比方我,我找人整了我夫君,这种事我大姐做不出来。” 当时,他夫君彻夜不眠,瘦了好几斤,后续身体出了问题,现在也没好转,看他那么惨,王氏心里很快活。 当初去花楼,流连忘返,把她一人留在家里,遭受公婆的责难,可曾想过她有多么可怜? 受点罪,这不是应该的么?她还感觉惩罚太轻,每次陪着他演戏,王氏内心都快笑掉大牙了。 感情?没有,就算现在的和睦,也是谎言下的假象而已。女子本就是弱势,王氏打算先调理好他夫君的身体,而后生个儿子,把安家家产,全部捏在手里,这才是命门所在。 第996章 木屋 李海棠和王氏聊一刻钟,大体明白这个时代妇人的想法。 养外室不可取,但是可以把人纳进门,当个小妾,这样,就能经常见到夫君,而不是让人夜不归宿。 按照现代的说法,可以有外心,但是不能找不明不白的女子,若是找,也要想办法把人收入麾下,等于小三转正。 李海棠摸了摸肚子,决定暂时不会去铺子了。 怀胎八月,她和肚子里的包子早已有血脉相连的感觉,万一生下女娃,被胎教,以后遇见此事,忍气吞声怎么办? 时代不同,王氏的想法没问题,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李海棠接受不了。 把豆包送到萧母那边,萧陵川打发了家里下人,只剩下夫妻二人。 日头偏西,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火红的颜色染了天际,杂糅着暗淡的灰。 过一会儿,就到了掌灯时分。 大街上,高高挂起灯笼,上巳节的热闹正式开篇。 不少小娘子手里提着花篮,三五成群地走在街道上,欢呼笑闹,口中哼着让人身心愉快的小调。 歌声让人身心轻快,李海棠甚至想加入她们当中,让她想到应景的一句话,春风沉醉的晚上。 空气中,隐隐有花香的味道,怀胎八月,李海棠步履轻快,被自家野人夫君搀扶着,夫妻俩走入人潮。 一年一度的上巳节,自然是小贩们赚钱的好日子。在闹市的两侧,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摊前,挂着大红灯笼照亮,荷包,帕子,络子,便宜的首饰,梳子,铜镜,还有各种绳结,鞋垫,多是女子喜欢吃用之物,有几分新 鲜。 “干果蜜饯,蜂蜜腌渍,都是上山采的野蜂蜜咯!” “绢花绢花,戴上一朵,美人如花,快来抢啊,晚下手就没了!” 小贩们吆喝着,招揽生意,遇见过路停下围观的小娘子们,时不时地调笑几句,而后,引来周围人的笑声。 “海棠花,我要了。” 萧陵川买东西没有啰嗦的习惯,对方报价,他给钱,随后,把海棠绢花,戴到李海棠的头上,点点头,他娘子的确是美人如花。 “夫君,你学会了甜言蜜语啊!” 周围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让李海棠很不好意思,想要躲避,却被自家野人夫君搂住了肩膀。 “我这人一向不会说谎话。” 萧陵川一本正经,虽然娘子有身孕,月份大了,却没有那么臃肿,除去肚子以外,身材比例还是那么的完美。 她没有上妆,却被火红的灯笼映照,脸颊上闪现珠光一般,莹润的光泽。 萧陵川心动不已,就好比一颗成熟多汁的水蜜桃,他按捺不住的时候,就想咬几口,就连李海棠戴着的红色珊瑚的耳坠,都让他浑身燥热。 “好吧,算你过关!” 李海棠嗔了一句,周围那么多美貌的小娘子,自己却是已经成亲的妇人了。 有小伙子看上了姑娘,主动送上鲜花,说着好听的情话。 她想到自己,嫁给自家野人夫君,一路顺风顺水,好像,没有什么求亲,发誓,一晃走过来了。 “夫君,你看看,人家都会风花雪月,带着心仪之人看朝阳,看日落,你带我看过什么?” 李海棠决定为难一下萧陵川,故意道。 看过什么?萧陵川皱眉回忆,的确是看过,而且还体验一把刺激。 “听墙角,打劫,而后劫富济贫,这算不算?” 萧陵川认真回复,那个半截身子入土,嗜好重口味的老头子,殴打立夏,而后,他们偷出卖身契,又打劫了粮食铺子。按照常理,曾经的噩梦,应该是李海棠最不愿意提及的,可她偏生没有受到伤害,当年立夏总说她幸运,她现在终于明白,因为野人夫君,她没那些阴暗的过往,一直站 在阳光下。 “海棠,你总觉得没什么太难的事儿,就因为你始终被保护得很好。” 张如意也这样说,而这些,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小烦恼,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解决了一个,还会有别的出现。 李海棠淡淡一笑,挎着萧陵川的手臂,“夫君,太白楼的酒菜,比不上你烤的一只山鸡。” 走着走着,天已经擦黑了。空中的月牙很小,细细的,几乎是一条弯弯的线。 天幕中,几点繁星,街市依然喧闹。 萧陵川买了几样吃食,用油纸包绑起来,又把自家娘子抱上马车。 “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李海棠有些乏累,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等她估计快到家了,发现,两边是树的黑影,风吹过,还能听到沙沙地响声。 “娘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马车进入一处乡间土路,道路开始变窄,路途崎岖,马车加了减振的设置,还有些许的不平。 “去哪里?” 李海棠坐直身子,打开车窗向外看。 “快到了。” 萧陵川话音刚落,马车停下来,停在一处山脚下。 不远处,是一个小村落,村里有几户人家,闪着昏暗的灯火,离得远了,那光亮就和萤火虫一般微弱。 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打横抱起,运用轻功,轻松地山上,沿途闪过树的枝丫。 约莫有一刻多钟,终于到了地势平坦处。 李海棠被放下来,靠着自家野人夫君喘息,还有点迷糊,她揉揉眼睛,刚想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就见前面出现一个木屋,屋檐下,挂着一盏八角风灯。 “这是?” 灯光亮起,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院子里,而院子外,正是大山里郁郁葱葱的树。 院墙很高,看不到远处的风景,可是近距离,却静谧的很。 小木屋内,只有两间房,一间是用来放杂物的柴房,柴房外为灶间,另外一间,外侧是堂屋,里面有书房,卧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木屋早已装饰好,窗纱,窗幔,包括桌子上的茶壶茶碗,山野间必备的驱蚊草,熏香,应有尽有。净房有一个大大的浴桶,足够可容纳二人沐浴,置物架上,有澡豆,花露和干净的布巾,下方,还铺着防滑的地垫,防止洗澡以后打滑摔跤的。 第997章 独处 卧房内,窗纱草绿,李海棠喜欢的颜色,包括其余的屏风,字画等装饰品,古朴透露着清幽,而房顶上,还有铁艺的吊灯。 客厅有沙发,沙发是木头做的,垫子上加了弹簧和棉花,周围都用棉花包起来,坐上去软软的。 阳光暖暖的午后,慵懒地靠在上面,定然很享受。 布局和北地山里的家构造有些相似,但是少了落地的大窗户和火炉,许是京都用不上这些。 李海棠一手捂着胸口,难以形容此刻的喜悦,这个小院,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造过。 “喜欢吗?所有的都是我准备的。” 萧陵川问起,内心有几分忐忑,他背着娘子,忙活了两个来月,就为准备这一份礼物。 这里是在深山,平日里村人进不来,无人打扰,院墙够高,也不怕凶猛的野兽。 关于布置,他一窍不通,平日多观察娘子的喜好而做成,只为让她舒心。 豆包送走,夫妻俩清净许多,他都有点不想让肚子里的小包子出来,打扰他和娘子。 “喜欢,我太喜欢了!” 李海棠喜极而泣,用手抹着眼泪,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了,然而她自己却表达不好此刻的心情。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我马上给你打山鸡,烤鸡吃!” 萧陵川吓一跳,当即手足无措,只能搂着娘子安慰,又怕自己说错话,他嘴笨,不善于言辞。 他娘说他,这般不开窍,也不晓得怎么哄骗了这么好的媳妇。 萧陵川很得意,嘚瑟地告诉他娘,一切都是天意。 “我看起来就是吃货吗?” 本来还想煽情,被自家野人夫君弄得哭笑不得,李海棠只得收起眼泪。 天下男子皆薄幸,不包括她的野人夫君,两个人一起会在一起,地久天长。 “你不是说我烤的山鸡好吃?” 萧陵川不晓得如何回答,夜色正好,院中还有秋千,四周已经被他打磨光滑,他在下面垫了软垫,让娘子坐在秋千上。 李海棠陷入沉思中,思绪混乱,她发觉,自己来了几年,有些被大齐女子的思维洗脑,入乡随俗了。 什么三妻四妾,若是真爱,怎么能容忍其余人出现? 她的世界,只有萧陵川,而他也是一样,彼此都要绝对的忠诚。 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萧陵川拎着两只山鸡,一只野兔子进门。 山鸡也和野兔,都被他在山间的水边收拾了,他到灶间烧热水,准备给山鸡脱毛腌渍。 这个季节,山鸡野兔子正肥,去了内脏,还剩下五六斤,足够吃一顿的。 “明日给你做冷吃兔,留下一只鸡清炖,给你补身子。” 萧陵川离开第一楼之前,把豆包托给娘亲照顾,他说要陪着自家娘子消失几日。 萧母一脸欣慰,儿子终于开窍了! “夫君,如意捡到个小娃,打算养在身边,咱们也不知道小娃的爹娘什么来路。” 李海棠说起此事,很是无奈,凭空出来的孩子,可以救治,但是最好还是回到亲生爹娘身边吧? “娘子,你也不用多心。” 萧陵川往自家娘子口中,塞了一颗蜜饯,淡淡道,“对方把儿子托给张如意,估计也是个疼爱孩子的人,可能有自己的苦衷,不然怎么会盯着她良久?” 送给张如意,可比一些人家好多了,赌对了。 “话是这般说,我就是想不通,做爹娘的,为何狠心送走孩子。” 无论儿女,都是做爹娘的心头肉,李海棠自从当娘,对此理解的分外深刻,她虽把豆包托给婆婆带着,主要是为陪伴,让豆包替自己和野人夫君尽孝道。 家里没个闹腾的魔星,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她还是想豆包的。 “娘子,你那挖人隐私的铺子,最近就不要去了吧?” 萧陵川在院中角落的空旷地,架上柴火,用匕首在鸡身上划刀子,而后抹上盐和蜂蜜等物进行腌渍,这样等下烤起来,才更加入味。 铺子的模式不错,好处是太劳心费神,万一有什么闪失,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嗯,我安心在家待产。” 李海棠一口答应。通常情况下,她想做的事,哪怕是瞎胡闹,自家野人夫君也不会反对,宠着她,由着她闹。 他说过,就算她捅破天,他想法子补上就是了。 但是,这底线是,她自己没有危险,否则,萧陵川并不好说话,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怀胎八月,不能总坐马车在外颠簸,一切等生产后再议。 不久以后,又是一道鬼门关,萧陵川现在始终紧绷着,虽然娘子没问题,小包子也健康,但是他始终不能放下心,心口绑着一块大石。 “可是,我答应了王氏。” 李海棠说起王氏的脑回路,把人弄到林家,而后慢慢收拾。 养外室,杀伤力不小,他大舅也有外室,还生下小霸王,貌似京都很流行金屋藏娇。 “高门中的小妾,没有地位,是当家主母的奴婢,虽然名正言顺,却要忍受磋磨。” 小妾就和物品一样,随时可以送人,还不如当个外室,逍遥自在。 男人喜欢,趁着自己青春貌美,多捞银子,等对方失去兴趣,带着银子,找个稳妥的接盘侠,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稳度日。 进高门,再也出不来了,比起自由,所谓名分算什么? ”夫君,我开铺子到现在,还没挖到高门的隐秘。“ 李海棠不着急,她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烤鸡外面的油被烤出,发出滋滋的响声,香味传了出来。 李海棠瞬间感觉肚腹空空,她坐在自家野人夫君身边,盯着烤鸡,一脸馋相。 “火不算太旺盛,约莫要两刻钟上下。” 萧陵川打开油纸包,里面放着几个白白的肉包子。 他洗净了树枝,穿上包子,刷了一层油,放在火上烤着。 包子被就是熟的,片刻的工夫,两面焦黄,肉香四溢。 “娘子,你先吃,垫垫肚子,烤鸡等下就好。”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准备解油腻的酸梅汁,在她前方,摆了个小桌子。李海棠点头,咬一口烤包子,里面不但有肉馅,还有虾仁和玉米,甜,鲜,香,想不到三种馅料混合在一起,滋味那么好,她一口气干掉三个,却不肯再吃了。 第998章 贵人 吃了半分饱,李海棠眼巴巴地看着,专心等待烤鸡。 山鸡很肥,外皮被萧陵川切了刀花,上下翻转,油脂从皮下不停地冒出,落入柴禾中,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 等烤鸡入味,萧陵川又刷了酱油等物,还撒了一小撮辣椒面,放入盘中。 “夫君,太烫了!” 李海棠不敢下手,眼神水汪汪地望着野人夫君,她恨不得张开嘴,把整只野鸡吞吐其中。 一半撒了辣椒面,另一半是原味,两个颜色,不同味道,一样的引人流口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萧陵川轻笑,用匕首,把山鸡一分为二,又把最好的鸡腿,鸡翅膀的部位撕下来,给自家娘子。 “好吃!” 李海棠咬一口,外皮已经烤酥了,一点不油腻,外皮下的肉软软飘香,冒着热气,时间久,已经足够入味了。 李海棠手油乎乎,但是她顾不得,一边吹跑热气,一边往嘴里塞。 萧陵川见自家娘子吃的香,顿时来了食欲,撕了一小条鸡胸肉,放在嘴里咀嚼。 许是以前一个人住在深山,吃了多年,早已吃不出什么味道,可看娘子的吃相,就好比珍馐一般,让他心里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饭毕,沐浴后,李海棠毫无睡意。 床上的被褥被晒过,有暖暖的味道,没有因为在山中,而染上半分潮气。 李海棠感叹野人夫君总是能在细微之处,做到最好,她挽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尽管什么都不说,夫妻俩也能知道彼此想些什么。 “夫君,我很想生个小闺女。” 李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包子很乖巧,和之前生豆包的感觉完全不同,很少翻身打滚儿,胎动的次数都不多见。 她自己把脉,不能静下心,又去了几家医馆,把脉的郎中一口咬定,是个儿子。 “他们怕说是闺女,我不高兴而已。” 重男轻女,李海棠可以理解,她去几次,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总归是自己的血脉,也不能因为性别,就不生了。 见多了世间对女子的不公允,李海棠又希望小包子是个儿子,至少顶立门户,有话语权。 她家豆包调皮,她却不担心豆包娶媳妇的问题,若是生了个像方芍药家糖包一般的小闺女,她怕是也得厚着脸皮,费尽心机地为女儿打算。 “豆包说,他要给小妹妹取名,一个小名,就由着他闹。” 对此,李海棠没意见,要是难听,大不了反悔,不听豆包的。 不过她很好奇,自家野人夫君的小名到底是啥,之前她问过婆婆,萧母一脸神秘,给了个不可说的表情。 “咳咳。” 萧陵川面色紧绷,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娘子,时辰不早了。” 今日折腾一天,早点睡觉,明日,他陪着她到周围的村里转悠转悠,买点农家土特产,趁着豆包有人带,他们就在山里住几日。 等下山,他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办,此行有一定的风险,他不敢对娘子言明。 李海棠知道,肯定担心他,她现在有身孕,不能过度的劳心费神。 “哼,我早晚会问出来的。” 李海棠还想继续说,一股子困意涌入,话音刚落,就睡着了。 躺在她身侧的萧陵川松了一口气,他决定,和他娘协商,把曾经的小名换一下。 上次离开,他娘威胁他,道,“我真是白生了你,一声娘都不肯喊,还不如小时候可爱,你这样,让我怎么有脸面见你的爹爹?” “你若是不想让你媳妇知道,你小时候的小名,怎么做,你懂。” 被亲娘威胁了,萧陵川无语,原本还想挺着,看娘子提起这个话题,他必须得尽早妥协。 不然,驴粪蛋,不知所谓,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第二日,李海棠睡到日上三竿,等她醒来,空气中飘着鸡汤的香味。 怀胎八月,身子沉,脚面浮肿,李海棠起来洗漱,费了好一番力气。 饭毕,萧陵川打算带着李海棠到周围的村里熟悉一下,顺便和村里人家买点菜蔬和鸡蛋。 下山的路途陡峭,李海棠根本走不了,她现在肚子大了,只能被野人夫君打横抱起,穿梭在丛林之间。 农历三月,草木郁郁葱葱,遍地野花野草,山里野味多,下山这一路,就被她看到两只四处觅食的小山鸡。 看样子不大,毛重两三斤,去掉内脏和毛,也只够打打牙祭。 离山下最近的村子,名为靠山村。似乎很多杂居的小村落, 都以此命名。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挨着京都繁华富庶之地,靠山村却和与世隔绝一般,村里人过着幽静的日子。 他们祖上,并不在京都,而是从各地到京都来讨生活的,从城里的贫民窟到靠山村开荒,好歹有几分田地,靠着老天过日子。 “敢问老伯,我们想去村里买点土特产,去谁家方便?” 靠山村,多半是茅草搭建的屋子,家家户户不是那么富裕,所以,李海棠还特地问一嘴。 如是自家的出产不够嚼用,也不可能卖给她。 “去陈百万家,他家儿子成亲,娶了隔壁村的一枝花,村里摆酒,你们既然路过,不如去看看。” 老伯正要赶着去吃饭,念叨着,“这都过了早上,也该饿了,尤其是这位小娘子有身孕,不如上门坐坐,寓意好,陈百万肯定欢迎啊!” 李海棠一头雾水,听老伯解释才明白。 京都周边有习俗,嫁娶当日,要请一些儿子多的妇人,或者有身孕的,预示家里将来,人丁兴旺。 他们靠山村,因为是后来开荒种的庄稼,土地贫瘠,收成有限,为了吃一口饱饭,村里的壮丁几乎都到城里做工去了。 陈百万家,是靠山村最有钱的,家在京都有铺子,发达后,回村盖了大瓦房。 这不,陈百万为给儿子娶媳妇,光是聘礼,就给了五十两银子,可谓在周边村里,是头一份。他请人观礼,不差一口饭吃,何况,李海棠有身孕,对他而言,是个贵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999章 巧合 陈百万家里办喜事,听说请了两个村的人来观礼,阵仗很大。 李海棠和靠山村的人不熟悉,并不想凑热闹。她对村里人办喜事,印象始终停留在刚传来不久,李家村的孙渣男娶亲,村人见一脸同情的模样。 “小娘子,不瞒你说,你要是想买一些土特产,也只能去陈百万家了。” 陈家原本是打算只请靠山村的人,后来不知怎么的,一合计,又大手笔的请了隔壁新娘子曹家村的人来吃酒,摆设的是流水席,老人小娃,有一个算一个,热情接待。 陈家决定太过匆忙,采买来不及,只得从老乡家里倒腾,村里人家的猪肉,腊肉,母鸡,鸡蛋,还有后院的青菜,差不多都送到陈家了。 “夫君,要不我们就去看看?” 李海棠四周环顾,发觉靠山村的地势险要,出村到镇上,一个来回,马车太过颠簸,还不如就近采买。 “去吧去吧,我这就过去,你们跟着我一起走。” 老伯走得并不快,边走边介绍靠山村的风土人情,末了问一句,“看你们像是京城里的人,咋来咱们这了?” 穷乡僻壤,没啥好东西,老伯很是疑惑。 男子高大,面相骇人,让人不由得瑟缩,而他的娘子貌美,看肚子,没多久就要生产。 村里闭塞,又没好东西,很少能碰见外来者。 不知为何,李海棠不想让村人知道他们在山里有屋子,她想起从前,李家村人称呼自家夫君为野人,编排了不少萧陵川吃人肉,喝生血的段子,吓唬得小娃夜夜啼哭。 还有就是,他们的小木屋在山里,与世隔绝,不想这样的环境被人破坏。 “老伯,是这样的。” 李海棠眼睛转了转,当即想到个好法子,“我和夫君的孩子要出生,为给小娃祈福,我们打算在京都开一座慈善堂。” 关于慈善堂的设置,她按照和方芍药等人商议的,一一说明,想帮助真心需要帮助的人,做点好事。 “闺女,你这个想法很好。” 老伯听后,频频点头,随后又很是感慨。 他无儿无女,早年,亲大哥刚娶亲生女,进山打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村人进山,只看到了染血的衣衫。 他大哥死的惨,尸骨都没找到。 爹娘万分悲痛,一个没缓过来,双双随着大哥而去。大嫂受不了家中清贫,扔下女儿,随着进村售卖的货郎私奔,只留下嗷嗷待哺的小闺女。 老伯为爹娘守孝,原本说好的亲事,也因为他的家破人亡黄了。 “我也不怪谁,那种情况,家徒四壁,人家清白的黄花大闺女,嫁进来就得给别人养孩子,我又不能不管大哥留下的侄女儿……” 老伯也是憋着一口气,一晃十几年过过去,侄女养大成人,嫁人离开家,又剩下他一人。 年少忙于生计,等侄女出嫁,他发觉自己已经过了壮年,想要成亲娶妻,更是难上加难。 他索性,就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听了李海棠要开办慈善堂,老伯并不心动,他想,自己还能耕田,够一口吃穿,等实在病得起不来,就老死在家里。 他的棺材板,已经攒好,村人会给他侄女儿送信。 “你说没爹娘的娃子,现在哪里有啊!” 老伯摇头,只要有族人,即便是日子过得不好,总归有一口饭吃,族人会照拂。 男娃顶立门户,有那没儿子的人家,巴不得抱走养着,而女娃,养大后,嫁出去,能还一大笔聘礼银子。 除非身体上有缺陷,不然不会有爹娘抛弃骨肉。 “瞧瞧我这个记性啊,咱们村还真有这么户人家!” 老伯说完,拍拍头,倒是想起一件事。 “啊?” 李海棠陷入沉思,深觉老伯说的有道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伯带偏了节奏。 “唉!” 老伯叹息一声,指着不远处一户人家,道,“可惜你们来的晚,若是早几日,村里许磕巴家的小儿子,正巧需要人领走。” 见李海棠不明所以,老伯打开话匣子。 许磕巴在外做工,把媳妇和儿子留在村里,他媳妇有几分姿色,不知怎么的,就被外村的二流子看上。 趁着许磕巴在外做工,半夜偷偷摸摸地爬墙头,进了他家,意图强了他媳妇。 动静闹得很大,许磕巴的媳妇是个厉害角色,拎着柴刀,把人赶走,还在追打过程中,砍伤二流子。 二流子没占便宜,反倒受伤,对许磕巴的媳妇怀恨在心。 “唉,这世道,人心不古!” 老伯念叨一句,村里那些嘴碎的老娘们,背地里偷摸议论,说是许磕巴的媳妇,被二流子看光身子,占尽便宜,早就失去名节。 这不,有人到城里,找许磕巴说嘴,流言传来传去,不知怎么的,就变个说法。 许磕巴的媳妇和二流子早有染,许磕巴不仅被戴绿帽子,而且喜当爹。 许磕巴听后,怒火中烧,找二流子算账,而二流子本就对他媳妇怀恨在心,根本没有反驳的意思,反倒添油加醋,对许磕巴描述了强他媳妇的细节。 媳妇失名节,儿子非亲生,这搁谁都忍不了啊,许磕巴信以为真,回到村里,打了他媳妇一顿。 他媳妇也是个硬气的性子,当即接了休书,而后,带着儿子离开靠山村。 “那他媳妇和儿子呢?回娘家了吗?” 李海棠听后,连连叹息,始作俑者,还是那些嘴碎的大娘们,本身没有恶意,却不知道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人言可畏,流言猛于虎也。 “哪里有娘家啊,他媳妇的爹娘当年把她卖到许家,不然好好的貌美小娘子,怎么会跟了一个性子暴虐的磕巴?” 老伯摇头,前几日,隔壁村有人早起去打水,在河边,发现许磕巴媳妇的尸身,她媳妇为证明自己的清白,投河自尽。 “那儿子呢?” 再狠心的娘,有不会眼睁睁地带着儿子去赴死。根据老伯描述,许磕巴的儿子有两岁,面色蜡黄,还有点不足之症,和张如意捡到的小娃,有相似之处。只是,不会这么巧合吧? 第1000章 喜宴 老伯摇摇头,许磕巴的媳妇没回娘家,而是抱着儿子去了一趟城里,具体在哪里没人知道,也不晓得小娃是不是活着。 “作孽啊!” 一辈子没有儿女,老伯深深地知道,娶个媳妇多不容易。 妇道人家在村里自立门户,本就容易被欺负,许磕巴的爹娘,活着的时候偷鸡摸狗,爱占人便宜,在村里没有好名声。 这不,人一死,所有的不满全部转移到许磕巴头上,许磕巴出门做工,倒霉的成了他媳妇和娃。 人必须做善事,否则不一定什么时候出来还债,老伯说完,唏嘘不已。 若小六是许家子,张如意还有把孩子送回来的必要吗? “那许磕巴得知真相,是不是分外悲痛?” 不调查清楚,听信谗言,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许磕巴定然得悔不当初。 “呵呵,上梁不正下梁歪,许磕巴爹娘就长了一副歪心肠,他也不是啥好东西!” 老伯冷笑一声。 事发后,许磕巴当即就跑到京兆伊衙门告状,状告二流子。 二流子有个堂姐,给城里员外当小妾,很受宠,二流子托了堂姐的关系,拿到一笔银子,摆平了许磕巴。 许磕巴得到一笔不少的银钱,村里的屋子不住了,要搬到城里去,这不,听说他打算再买个媳妇,给自己生儿子。 光凭老伯所说,李海棠还不确定,张如意捡到的娃子到底是不是许磕巴的儿子,她只是怀疑,其中契合度比较高。 不管如何,有这么不靠谱的爹,将来还得有后娘,这小娃是送不回去了。 许磕巴不认儿子,以后张如意的麻烦能少点,就怕他知道,以他的人品,又要上门各种闹。 通过和老伯闲聊,李海棠发觉,自己有些观点太想当然,等真正实施起来,有很大的难度。 看来,慈善堂在如何做慈善上,还要继续整改。 前几日下了雨,村里的土路软软的,踩上去,脚底沾染着泥土。 李海棠看着地上深深的鞋印,囧了囧,若不是有身孕体重猛增,她走路轻飘瓢,鞋印决计不会陷得这么深。 李海棠想起一句话,“当一个女人拿命给你生孩子的时候,请你拿命去爱她。” 她发觉,大齐的男子,总把女子产子当成天经地义,鬼门关走一遭,好像和他们都无关一般。 好在,她嫁给野人夫君,萧陵川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一点,毋庸置疑。 村口最显眼的位置,有一个大院子,张灯结彩,门外的树上,挂着红彤彤的爆竹。 小娃子们跑跳,兜里揣着糖块,瓜子,嘴里塞着糕饼,比过年还开心。 吉时未到,小娃们就在附近跑闹,等着围观新娘子。 “大伯,你来了啊,这是……” 陈百万白胖白胖的,虽然发迹,却没有瞧不起村里人的意思,见到老伯,热情招呼。 他看一眼萧陵川和李海棠夫妻,只觉得是人中龙凤,不晓得怎么出现在村里。 “这位小娘子,是我侄女的姐妹,过来串门子。” 老伯总不好说是陌生人,为二人编造一个虚假身份。 “来的好,来的好啊,快快进门!” 附近村子里,总共就一个有身孕的妇人,陈百万找不到人,正为此惋惜,看到李海棠圆溜溜的大肚子,笑眯眯地。 儿子成亲,不久以后,他会有孙子,那日子才有盼头! 李海棠没想到,对方如此热情,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在大喜日子让人晦气,说了几句吉利话。 “家里有喜蛋,走的时候拿走一些。” 陈百万点点头,又去招呼其余人。 院子很大,摆放了大约有三十来桌,还有空余的地方。 时间还早,没有开席,桌上摆放着茶水,糖果,瓜子和白白胖胖,上面一个红点的馒头。 村里人第一次来陈百万家,四处探看,有些拘谨,只有小娃子,天真烂漫,不断地爬上凳子,抓桌子上摆放的吃食。 “陈家真是有钱啊,不然也不能花那么多银子娶媳妇。”李海棠对面,坐着一个老大娘,她一手抓着瓜子,嘴皮子倒腾得飞快,一边说话,一边吐瓜子皮,两不耽误,眼睛还能盯着席面上的糖果,趁人不注意,抓几块放在袖兜 里。 “可不是咋的,新媳妇是曹家村的一枝花,几十两银子,娶个貌美如花的媳妇,不亏本。” 周围相熟的人跟着附和,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婶子,没有接话。 “喂,曹家妹子,你们村那一枝花,是不是定亲过啊,我咋听说,她有亲事,因为陈家给的银子多,所以悔婚了呢?” 嗑瓜子的大娘给自己倒满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用袖子抹了抹嘴,继续八卦。 “陈家大喜的日子,你们来吃席面,还问这些不好吧?” 曹家村来的妇人,是个谨慎的性子,她这么一说,在场众人都明白,一枝花定亲怕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陈家用了什么手段,把人抢过来当媳妇。 “这年头,谁和银子过不去啊,一枝花嫁进门,就是陈家的儿媳,吃香喝辣,不比留在村里强?” 大娘也有闺女,可惜长相不好,又黑又瘦,她早年巴结陈家,想说一门亲事,奈何陈家的死老太婆说她闺女面相刻薄,没福气! 哼,分明是想找个貌美的,咋不看看自己儿子陈金宝啥德行呢? 李海棠不想听这些,正准备站起身,就听见八卦大娘转移话题,说起许磕巴的儿子。 这下,她又坐回椅子上。 “我和你们说,许磕巴的儿子没死,被送人了。” 大娘神神秘秘地,她看了看李海棠,琢磨不认识,说出去也没关系,就又继续道,“送到城里一户有钱人家。” “啥?做啥子?那么小,才两岁,做下人吗?” 有人问起,其余人全部看过来。 大娘人来疯,见成为众人的焦点,撇撇嘴,“咋可能是下人,是给人当儿子养着呢!” 大娘在许磕巴媳妇跳河之前,见过她一次,大娘刚在城里回来,见她可怜,就给了她一个包子。 那会儿,许磕巴的媳妇就存了寻短见的心思,拉着大娘说起,似乎送人的那家,在城里书院附近,对方家境尚可,寡母带一个儿子。 那户人家的儿子,小小年纪,去学堂念书。许磕巴的媳妇耍了个心机,希望将来自己的儿子能被善待,不做睁眼瞎,有念书的机会。 第1001章 变天 从大娘的话中,李海棠仔细对比,最终可以肯定,许磕巴的儿子,就是被送到张如意家门口的小六。 她莫名地感到悲凉,或许,这是一个做娘亲的,在自己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最后耍的小心机。 不过,那人最终赌对了,以张如意的性子,的确会善待孩子。 …… 良辰吉时已到,陈百万还是没等待新娘子,他急得满头大汗,跑到院子口张望。 儿媳没等来,却等待自家气喘吁吁的伙计,他问道,“人呢?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老爷,大事不好啊!那曹家村一枝花跑了!” 伙计跑得太急,顿了顿,才继续话题,“不仅仅是她跑了,就是她爹娘,也不见踪影!” 早上,迎亲队伍带着喜婆去曹家村,进入曹家后,他们当即愣住,没有任何喜庆的气氛,人去屋空。 邻居说,曹家昨晚还亮着油灯,应该有人在,他们一大早,也没听见动静。 这下,迎亲的人急了。 要成亲,新娘子一家人都不在,事有蹊跷。 伙计机灵,跑到屋里翻箱倒柜,发现应季的衣衫,一件也无。 不仅如此,灶间里,米面粮油,全部见底,空无一物。 这一切,让他们不信也得相信,曹家的人跑了! 陈家在之前,给了几十两银子的聘金,还有钗环,首饰,全加在一起,有百两之多,现在换不来一个媳妇。 陈百万一听,当即退后一步,差点昏死过去。 喜事成了闹剧,村里人纷纷退散,李海棠跟随人群出门,又想起自己当年逃婚的琐事。 那会儿,她被限制自由,李家还想用小弟李金琥威胁,只能靠她自己。 庆幸的是,她走对一步。 …… 在山里的日子,白日里夫妻俩到周边走走,李海棠拉着野人夫君下棋,凭借耍赖的功夫,几乎场场胜利。 夜里睡不着,二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赏月。 山里的温度低,凉爽中带着湿气,混合着泥土和野花的香味,让人心中无比的宁静。 李海棠偶尔会想想豆包,儿子放在婆婆那,她没有不放心的。 五日后,夫妻俩必须离开山上了。 李海棠很舍不得,临走之前,她把小木屋规制得整整齐齐,被褥叠好,放在衣柜里,她不晓得,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来。 从靠山村到庄上,一路山野,马车颠簸,等到地方,李海棠简直松一口气。 月份大伤不起,她最近会减少外出,怕是之前答应王氏的,要错后了。 “夫人,您可回来了!” 五福白果和于嬷嬷等人听到动静,忙围拢过来,白果有眼色地帮着自家夫人揉捏。 院中停着两辆马车,李海棠诧异道,“谁来了?” “是第一楼的女伙计带着豆包少爷回来了,还有张夫人。” 于嬷嬷不晓得第一楼东家的身份,因此对自家夫人把豆包送去,非常不理解,背地里劝说好几次。 这次见人回来,才放下心来,暗地里叹气,主家和夫人心太大了!交给外人带着,万一豆包少爷有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但是,于嬷嬷一个做下人的,还不好说得太明白。 “如意来了?” 萧母来庄子上住,是李海棠邀请过的。庄上安静而私密,地方大,总比第一楼强。 在第一楼那一亩三分地太久,真和坐牢没区别。 “海棠,我怕是最近要叨扰一段日子。” 张如意从院中出来,拉着李海棠的手,姐妹二人进到花厅。 “如意,庄上早给你留了院子,你想来随时,说什么叨扰?” 李海棠摆摆手,二人结拜姐妹,亲如一家人,又不是塑料情意。 就算张如意不来,她也准备去一趟。 “你是说,小六的爹娘找到了?” 张如意捂嘴,差点喊出声。 她这几日都在等小六的爹娘上门,亲骨肉,哪有不喜欢的呢?若是遇见困难,她想,她可以帮一把,就当做好事。 人家的儿子有爹娘,还是还回去。 “对,真是凑巧。” 李海棠把因由说一遍,小六肯定送不回去,有许磕巴那种渣爹,对自己的媳妇儿子不屑一顾,满脑袋都是银子,小六跟着他,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问题。 关于小六身世,还是不要说出去,省得张如意费尽辛苦,把小六当儿子拉扯大,再被许磕巴敲竹杠,对方来个认亲的戏码。 “原来如此,我把家里帮工都打发了。” 张如意听后,一派淡然。男人薄幸,这没什么好质疑的,不就那么回事儿。 若是一年多以前,她一定会被许磕巴气得跳脚,大骂渣男,但是现在,她只能自嘲地笑笑。 生活就是这样,挫折不断,让你在不知不觉中,磨平棱角,变得从容起来。 张如意打量一下李海棠,笑道,“看你粉面含春,可见在山上过得极好,是不是得到滋润了?” 这夫妻俩还真是不一般,只要在一处,就给人岁月静好之感,张如意想,这等姻缘,再修五百世,也轮不到她,让其余人有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无力感。 即便是如此,也时不时地被虐一下。 “山上水土好。” 李海棠避重就轻,没有当着好姐妹面前秀恩爱,而是转移话题,“是不是城里住着不舒服?” 许磕巴媳妇又是个悲惨的典型,妇人独自在家,不太平。 “我正要和你说此事。” 张如意正正面色,她来庄上已经住了三四天。 就在李海棠上山那天,上巳节的夜里,胡同里,来了一伙儿黑衣人。 彼时,深更半夜,她刚给小六喂完药,听见外面有动静,以为小六爹娘找上门来。 她趴在门缝,偷摸往外看,结果发现,黑衣人们表情凶狠,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刀,大刀在月光下,发着森然白光。 张如意瑟瑟发抖地躲回房内,如惊弓之鸟,彻夜未眠。 好在,一夜平稳地过去。 第二日,她见邻居拎着包裹,仓皇离开,走之前好心地告诉她一句,世道乱了,赶紧跑!最好先投奔乡下的亲戚! 对方急匆匆,没有说太多,但是还透露一个让人惊悚的事实,松鹤书院的书生,因为在策论里支持镇北王,一夜之间,被杀了百余号人,血流成河! 不仅如此,京都城门关闭,预示着,京都正式变天! 然而这一切,在那日之前,没有任何预兆。 第1002章 逃离 变天,世道乱了? 李海棠打了自己一下,发觉手被拍红了,有点疼,证明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她不是做梦。 黑衣人杀戮松鹤书院的书生,京都城门关闭,让都城,变为一座进不来出不去闭塞的死城。 然而,她一点感受不到外面的血雨腥风,那几日,她在山上,过得极其滋润,悠闲自得,每日下棋,和野人夫君谈天说地,与世隔绝一般。 “要不是好心的邻居告诉我,我根本没打算出门。” 张如意说起,她特地在车马行买了一辆马车,因为去的晚,差点没抢到,因为她不会赶车,还是给了一位乡亲高价,对方正好来附近的村落,才把她捎带上了。 沿途,大批逃难的百姓,纷纷投奔乡下亲戚,城内戒严,见到有可疑人士,直接被抓起来,就地正法。 “如意,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李海棠站起身,沿着桌子走一圈,手心冒着冷汗。 一直以来,她都在刻意地排斥自己的身份,也鲜少打听宫中之事,只听说,当今皇上病重,和镇北王的势力对峙,不上不下地卡着。 因为没有进入玉家祖上留下的秘地,所以镇北王一直在蛰伏中,隐秘布线。 谁料,松鹤书院的书生们,竟然公开支持镇北王,这是要造反啊! 在羽翼未丰,寻找最合适的良机之前,把政变提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是好兆头。 镇北王的势力,多半在北地,而她的大哥玉非翎,还在蛮族没能赶回来。 李海棠脑中混乱,那个便宜爹,并非不关心她,她也是在后来才知道,爹派了几个影卫,暗中保护,才能让她化险为夷。 不出面的原因是,一旦被皇家发现李海棠与镇北王有瓜葛,只会死的更快。 “只怕是局面控制不住,那些迂腐书生,得知皇家竟然暗中杀人,公然进入内城去抗议,还写什么血书。” 书生们表示,宁折不弯,宁可做刀下亡魂,也要捍卫尊严。 结果可倒好,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扔到京兆伊的大牢里。 ”海棠,你的身份……“ 张如意着急来庄子上,也怕对方发觉,抓了李海棠,以此来威胁镇北王。 “消息猝不及防,你先让我消化消化。” 李海棠坐在椅子上,揉揉额角,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却不晓得一切这么突然,她没有做任何防备。 未来怎么办,出路在哪里,得知她身份的,还有阮家人。 表哥阮平之靠得住,其余人,她不敢保证。 这几日,野人夫君偶尔会在夜里出门一趟,李海棠睡得恍惚之间,摸着床榻的位置,空的。 第二日醒来,萧陵川出现在她身侧,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夫君他是不是早就收到消息了? 得知消息以后,李海棠毫无睡意,她梳洗打扮一番,去见了萧母。 豆包太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坐在软垫上摆弄积木,而后推倒,乐此不疲。 “娘,你和妹妹说,让她快点出来。” 在进行几次后,豆包站起身,迈着小短腿,朝着李海棠跑去。 “为什么呢?” 李海棠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光溜溜的嫩包子,又摸摸他的头,问道。 “陪我玩啊!” 豆包理所当然,用手摸了摸娘亲的肚子,“这么久还不出来,是不是她太懒了?” 说完,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童言童语,很是有趣,几日没见儿子,李海棠陪着他玩了一会儿,等豆包累了睡熟以后,她才找到机会和婆婆说话。 “海棠,庄子上留不得,我已经让月眉收拾好东西,等晚一点,把你送到第一楼,只有那里才安全。” 萧母背着手,她等这一天,太久,而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娘……” 李海棠眨眨眼,最后决定顺从,想必是野人夫君和婆婆商量的结果。 “第一楼下面有一条隐秘的暗道,直通黑市,你身份特殊,现在只有黑市能保得住你了。” 萧母拉着李海棠的手,其实她早得到消息,因为儿媳有身孕,所以她选择隐瞒没说。 根据消息,对方要等两个月后的端午节动手,没成想提前,杀得一干人等措手不及。 无论如何,必须保证儿媳顺利生产,儿子走之前,只对她说了这些话。 混小子,非常时期,也不知道关心她这个当娘的一下!萧母说不清楚什么感受,有点吃味,还有儿子长大成人的欣慰感。 “夫人,快,快收拾,咱们必须快走!” 女伙计月眉匆忙,没有打招呼直接进门,先抱起睡着的小豆包,面色大变,“御林军围了阮家,说不得马上要泄露少夫人的身份!” “这么快?” 萧母大惊失色,就凭阮家那软蛋,泄露李海棠身份是迟早的事,就算阮家老夫人不说,底下的人也保不准。 万一有人听到风声,他们不可能下赌注! 萧母站起身,她必须一切以李海棠为先,别的都是次要的! “我去取个东西,就上马车。” 事情发生,再惊慌也没用,李海棠不是第一次在生死线上徘徊,她不想给任何人拖后腿,成为拖油瓶。 匆忙回到卧房,她从自己的梳妆台,抱出首饰匣子,那里是她的心爱之物,虽然很少佩戴,却是野人夫君送的礼物。 “夫人,还有这个!” 五福坐上马车,手里抱着的是医药箱,“这也是您的宝贝!” “你就拿了这个?” 生死关头,五福只好抓住关键点,以前每次她都带着吃食,而这次,她只拿了医药箱。 李海棠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傻丫头,也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这个重要。” 五福说得理所应当,把马车上的软垫拿下来,自己坐在李海棠的外侧,保护她。 家里的下人被遣散,跟着走的人很少,白果,五福,于嬷嬷,还有萧母带着月眉并豆包,一共两辆马车,直奔第一楼。 时间尚早,路上不乏匆忙路过的马车,守城军,正在沿着街道巡逻,只要看到他们认为的可疑人物,就地正法。 李海棠亲眼看见,一对柔弱的母子,惨死在砍刀之下,她的心在剧痛。 第1003章 卖傻 京都阮府,御林军就在门口,亮着明晃晃的大刀,等候上头发号施令,抄家灭门。 生死攸关,阮平之正在书房内,抄写佛经,但是入木三分的笔力,显示出他此刻心绪不宁。 阮平之很清楚,这会儿不能乱,若是自乱阵脚,只有死路一条。 主院内,阮家老夫人用手拨弄佛珠,只听啪地一声,佛珠散落,溅得满地都是。 “老夫人。” 老嬷嬷走上前,倒了一杯热茶,语气平静,“那些人就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大老爷正在跳脚,完全不晓得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们这般,是查出当年,我们阮家和镇北王的关系,所以上门来求证。” 老夫人叹息一声,即便是女儿藏到北地,被送到乡下,找个庄户人家的泥腿子隐瞒身份,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啊! 身份一旦被揭穿,阮家只有共同陪葬的命运。她活了一辈子,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老大的性子,根本不能振兴阮家,孙子一辈,也只有平之。” 阮家和镇北王有姻亲,就算他们把李海棠交出去,同样抹不掉这层关系。万一镇北王登位,阮家势必要全族遭受牵连。 “那如果人进来,用大老爷的姓名相逼迫,您怎么办?” 老嬷嬷哀叹,无论如何,走不出去,注定是死局。 “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遗憾了。” 老夫人摇摇头,她还想嘱咐平之几句,无论如何,百年望族,不能在这一辈上倒下,一定要想办法保留住阮家。 而她老了,能做的,也只有把秘密带到棺材里。 “不好了,老夫人,外面的御林军,冲进来了,还抓了大老爷!” 下人冲进来,腿抖得和筛糠一般。定然是自家大老爷迂腐,和书生们一起搞事情,不然府里咋被围了呢? 一旦抄家灭门,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性命难保。 “这么快?” 阮家老夫人匆匆出门,直奔前院。 “你们这些人,我又没支持镇北王造反,你们来干什么?我要进宫,告御状!” 阮家大老爷见御林军,虽然害怕,却梗着脖子,他就不信,他是朝中的中流砥柱,这些走狗能奈他何! “阮大人,我看你就省省吧,能不能活着都难说呢。” 御林军头目讽刺一笑,看到阮家老夫人,“来的正好,把阮家人都集中过来!” 书房内,王氏甩着帕子,盯着阮平之看了良久,她不能更倒霉,早知道阮家犯事,她决计不会在过年的时候回来的! 阮家少夫人的位置没坐稳当,就有性命之忧。 被请到前院,王氏只想骂人,她这是什么运气?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主子查到,当年镇北王和阮氏私奔,去了北地,听说有儿女,你们阮家不可能一点不知情!” 头目搬着椅子坐下,阴森森地道,“从实招来,还能捡一条狗命,不然的话……” 手起刀落,一个下人倒霉,被直接砍掉脑袋,脑袋滚啊滚,死不瞑目,让一众女眷尖叫,瑟瑟发抖! “闭嘴!” 头目不耐烦地举起刀,刀上沾血,这下,众人只敢小声啜泣,把眼泪憋回肚子里。 阮家那位姑奶奶,不是病死了吗? 阮家在那次以后,后院的下人换了一大批,根本不知晓当年之事,面色茫然。 “她都死了多少年,而且不是私奔,是染病!” 阮家大老爷虽然是草包,但是也知晓轻重,这事若不承认,还有一线希望,承认了,他们就是镇北王的余孽,死不足惜。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承认? 他知道妹子在北地,嫁个农夫,和镇北王有什么关系? “不承认是吧,不见棺材不掉泪?” 御林军头目琢磨,一再威胁也没用,得威逼加上利诱,他表示,一旦阮家能供出来,就是有功劳。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切和阮家无关,绝对不会连坐。 “信你的鬼话!” 阮家大老爷暗地里翻个白眼,难道说,李海棠那个不省心的,竟然是镇北王的种?难怪嚣张啊! 问题是,李海棠嫁了萧家后人,他傻了才会说! “死就死,不知道总不能蒙骗吧,那难道不是死罪吗?” 阮家大老爷挺直脊背,宁死不屈。 阮平之见此,突然对他爹多了那么一丢丢的好感,至少,做人的气节还没丢。 然而,就在下一秒,御林军头目要落刀的时候,阮大老爷突然地抽搐,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御林军头目:…… “爹,爹你怎么了!” 阮老大爷抽搐个不停,可吓坏了阮平之,他赶紧上前,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 只见抽搐中的阮大老爷眨眨眼,对儿子使唤了一个眼色,而后头一歪,晕死过去。 阮平之抹了一把汗,演得真好! 阮家大老爷晕死,阮家上下乱成一团,可把御林军头目气够呛,他还没问出来什么,如何交差? 下一个,阮家老夫人,就不相信做娘的,竟然不晓得女儿的私情! 阮家老夫人摸着胸口,扑哧一声,吐出一口血,再次晕厥。 御林军头目:…… 他做什么了?他有点怀疑人生。 “祖母!” 阮平之换了个方向,从亲爹到祖母近前,老嬷嬷咳咳两声,小声嘀咕,“少爷别担心,这是鸡血。” 老夫人弄到小罐子里,偷摸喝一口,为了逼真一些,还吐得到处都是。 阮平之:…… 从来没发现,阮家人的表演天赋,那他怎么办?他没有丝毫的准备,他也装晕倒? 已经倒下两个,是不是再晕,不现实啊!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阮平之她娘突然疯狂地笑了两声,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没有心里准备的御林军头目,好悬没丢下手中的砍刀,心里琢磨,难不成这一家子都有毛病? “亲儿子,娘就知道,你就是娘走失二十年的亲生儿子!” 阮平之她娘拉着头目的手,满眼泪花。阮平之一脸懵逼,他啥时候多个弟弟,他咋不知道呢?他怀疑,他娘也是装疯卖傻,把所有的演技都给用了。 第1004章 下狱 场面异常尴尬,御林军头目无语望苍天,把目光投入到阮平之身上,这是他最后的突破口。 阮平之很纠结,他怎么表演,装疯卖傻,全部被抢先,而他只能一脸茫然,问道,“我姑母和镇北王有私情,这怎么可能?” 当年,阮家对外宣称,阮氏染病,为此还在家里挂上祭奠的白灯笼,为此让京都一众男儿心碎一地。 阮家祖坟,现在还有阮氏的衣冠冢。 “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我姑母年方十六,得了急症没了,她若是和镇北王有私情,还诞下孩儿,算上有身孕生产的时间,难不成,十四五岁就……” 阮平之试图说服御林军头目,有本事就去阮家祖宅挖坟,就看他们敢不敢! 一句话,顿时又把御林军头目说得哑口无言,被阮平之带的跑偏。 大齐和前朝不同,不倡导女子过早生产,身子骨没张开,特别容易生产的时候难产而亡。 尤其是京都高门,又不需要卖女求荣,一般都要把女儿留到十八九岁,显示对女儿的宠爱。 御林军头目忽视了阮氏没死,逃到北地的问题,把注意力集中在阮氏多大年纪生产上,一脸纠结。 问不出来,如何交差?他很不耐烦,要不,就采取手段,先把人一个个地宰了? 至于挖坟,他可没勇气。京都里到处是这样的例子,当年也不是没有御林军干过这样的事,只是推掉墓碑,又用脚踩了几下,结果从那以后,邪门的事儿没少发生,家里人厄运连连,最后闹到家 破人亡。 尽管阮家人想办法躲避,可人多眼杂,其中不缺少拖后腿的人。 王氏见僵持不下,赶紧蹦跶出来澄清,“我和阮家没关系,我要说明一下!” 阮平之早早地写了休书,她已经被休了,就是王家人。她爹是尚书,御林军找阮家的麻烦,总要顾虑她爹的面子吧? “你就是王长林的女儿?”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危难关头见人心,这个时候躲避,让人非常不齿。 阮家人见王氏的嘴脸,心里涌上一股子怒火。 “对,我就是!” 王氏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她要回家,离开阮家这个是非之地。 “拿下!” 谁料,御林军头目不但没有放人,而是大手一挥,把人抓住! “你们知道我爹爹是谁,为何抓我?” 王氏瞳孔放大,一脸惊恐之色,她没想到,自己表明身份,不但没起到半点的作用,还被人给绑了。 “你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就是你爹透露给皇上,既然阮家否认,那就是王家欺君!” 头目懒得废话,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这下,阮家人更加震惊,原来,他们捂着的消息,让王家透露出去,他们就说,王长林那个老东西,把女儿再次送上门,不安好心! 恶毒啊,一家子都恶毒! 阮平之眯了眯眼,早该想到,这下,阮家人抛弃张如意,得到代价了。 王氏能做出那些事,本就不是纯良之辈,阮家搬起石头,再次砸了自己的脚。 “我知道,你们别抓我!” 王家欺君,王氏就得跟着一起领罪,反正阮家保不住了,她不如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为王家立功! “你说!” 这下,场面更加安静,阮家老夫人只觉得有些不好,心中悲凉,她算计一辈子,终年打雁最后被雁啄了眼,她真是老糊涂了! “是李海棠,和京兆伊张峥的便宜女儿张如意是好姐妹,她嫁的人更了不得,萧家余孽!” 王氏不但供出李海棠的出身,还把萧陵川的身份透露,这些都是她偷摸听见了,绝对靠谱! 李海棠住在庄子上,王氏知晓地点,如果她跑了,也没关系。 李海棠在京都有店铺,只要把铺子里的伙计抓住,就不信不能把她引出来! “很好!” 御林军头目听完,拍了拍巴掌,这些都是他想听到的! “那我可以回家了吧?” 王氏松一口气,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只要出卖阮家,她才能寻一条活路。 “可以!”头目点点头,盯着王氏的背景,王氏匆匆走出几步,只觉得后心凉了一下,她低下头,发现胸口处,出来一把剑尖,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眸子,想要说话,却抵不过痛处, 倒地不起,气绝身亡。 御林军头目拍拍手,淡淡地道,“我答应你,让你回家,却没说,让你活着回去。” 他招手,让手下人送王氏回王家,“就说是阮平之愤恨王氏的出卖,把人杀了!” 阮平之:…… 阮家人和李海棠有关系,不能单单凭借王氏一句话,所以,他们把人抓起来,全部打入天牢,除非镇北王能让京都换血,否则,阮家人无人可救。 这下,阮老夫人,阮尚书等人也不装了,淡定地进门换衣。 事已至此,再说别的没有用。 阮平之也被戴上枷锁,随着人群走,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他认为阮家没人情味,特别看不起,而今日,却出乎他的意料了。 可惜,有御林军押送,他没办法和爹娘祖母说话,他很想问一句,他们为什么不闹了。 被捆成粽子的阮大老爷很郁闷,牢饭不好吃啊! 有王氏告密,御林军一行人飞速跑到庄子上,结果,人去屋空,就连饭食铺子,书铺也没有人在,他们扑空了! 而李海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一切,一行人已经从第一楼下面的暗道,进入到黑市中。 黑市,平静悠闲,像另外一个世界。 如果李海棠不是来过这里,她一定以为,自己再次的穿越了。 “海棠,别怕,只要到这里,就代表安全。” 身为女子,能做的有限,萧母虽然担忧,还是安慰儿媳,希望她不要害怕多想,不然一激动,就有早产的倾向,这是非常凶险的。对于婆婆的好意,李海棠领情,她不是菟丝花一般的女子,如此大场面,生死一线徘徊,她见的很多,唯一担心的,是野人夫君没有消息,她担忧萧陵川的安危。 第1005章 下落 萧母察觉李海棠眼中的忧色,作为娘亲,她同样担心儿子的安危。 但是,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她必须让儿子肩负起责任,因为他的性命,是几百口的人命换来的! “好孩子,娘没有办法,陵川是萧家人。” 萧母说这些,希望李海棠能明白。这么多年,她没有一日安睡,只要有记忆,脑海中就无法不想着报仇。 否则,她苟活到现在,有什么意义? “娘,我懂,我都懂。” 李海棠乖巧地点头,这个时候,她顾虑好自己,就能让野人夫君少些顾虑,她不能自己先露怯了! 或许,京都的血战,提前是好事,不然拖延下去,早晚总得有个结果。 她想到便宜大哥说的萧家秘地,在京都一处隐秘地点,她想去,用玉家人的血,打开石门,求助玉家祖上留下的护卫! 眼下,她却是做不到什么,怀胎八月,身子浮肿,走动都成问题。 而且那处,她只知道大概,却不能帮上大忙,若真去了,弄不好还要添乱。 李海棠用手摸着心口,滚烫滚烫的,她要让小包子平安出生,而后,和野人夫君生死与共! 或许,别人无法理解,她自己也想不通。 上辈子,她就该死了,而现在的时光,全部是白得的,她拥有的够多了! 张如意,她的好姐妹,若是她和夫君去了,如意一定能照顾豆包和他的弟弟或者妹妹,还有小弟金琥,已经成长为一个小男子汉,不需要李海棠这个做姐姐的操心。 这是她的想法,李海棠谁也没说。 外面局势混乱,每次政变,都是一次大清洗,都城内,不少官员被抓起来,打入天牢。 世道乱了,还有不少人趁着乱世发财,打家劫舍,见到美貌的妇人,先强了再说。 一夕之间,有多少人家面临家破人亡的惨况。 这些,李海棠都不知道,但是她看到萧母逐渐紧锁的眉头,知道外面不会好,或许比想象的严重。 没人告诉她这些,她的日子还和从前一般安逸。 每日吃吃睡睡,在黑市上逛街,消遣,外面乱,而这里就和净土一般。 “夫人,你看那个小泥人,胖娃娃,真可爱啊!” 五福陪着自家夫人在附近散步,看到有老汉卖泥人,撺掇李海棠买一个。 泥人被捏成一个胖娃娃,上了油彩,穿着大红的肚兜,和年画娃娃一般。 “买。” 李海棠蹲不下去,只等着五福拿起,让她看,胖娃娃和豆包,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段日子,她感觉到肚子下沉,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生产了。 如果将来自己有意外,豆包怎么办? 女人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她不能保证,自己就百分百的平安无事。 她在搜集很多小玩意,小摆件,装到大箱子里,又把自己的记忆,用画笔展现出来,她和萧陵川在一起的日子,点点滴滴,虽然不是那么精细,却生动形象。 这些,是她留给儿子的礼物。 如果她不在了,儿子就能知道,他的爹娘很相爱,也很爱他,只是不能陪伴而已。 李海棠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小心谨慎,却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都被萧母看在眼里。 女伙计月眉,送来一封信,“夫人,您看!” 萧母一目十行,而后扔在油灯的罩子里,等着纸张被烧成灰烬,神色不明。 萧陵川进入到皇宫之内偷玉玺,下落不明。 萧母的心揪成一团,她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这些,千万不要让海棠知道。” 萧母对着镜子,调整表情,如果自己每日苦大仇深,容易被儿媳察觉有异常,她就算再苦,也不能表现出来。 “祖母,我爹爹呢?” 豆包坐在小毯子上,没心没肺地摆弄着玩具,他抬头,天真地问,“我爹爹去哪里了?” 一连十几日,没见到爹,豆包很不习惯。 他不能理解,爹爹去哪里忙了,又不理他。 糖包说,她爹总是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不带着糖包一起玩耍。 豆包很庆幸,他爹最好了,还会让他骑大马。 “你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 萧母的本意是,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所以才欺骗小包子。 谁料,豆包听后,当即甩了手中的玩具,站起身,大喊道,“祖母,你骗人!” 李海棠站在门口,进去也不是,退后也不是,心里琢磨,豆包太没礼貌了,对着祖母大吼大叫,若她进去,少不得让婆婆没脸。 萧母也很惊讶,豆包很乖巧,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次是闹哪样? 还没等她问出口,豆包说话了,“我听说,去很远的地方,就是再也回不来了!” 豆包说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闪烁着泪光,“是死了!” 死了,要埋葬在土里,就和那些虫子一样,永远的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吃饭,他不要让爹爹这样! 爹爹会回来,给他做小马车,带着他一起玩,还答应给他讲故事! 爹爹没死,爹爹才不会死,娘亲在这里,爹爹怎么会去很远的地方? 萧母看着红了眼睛的豆包,顿时黯然泪下,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李海棠捂住嘴,怕自己的哭声让屋内人听见,她退后一步,回到屋子里,再也忍不住地大哭。 她没问野人夫君的消息,却也知道,他去做很危险的事,很危险,或许回不来了。 她不能自私地不让他去,只能忍耐,而后等待。 “夫人,您别难过,吉人自有天相啊!” 白果递出帕子,见自家夫人额角冒汗,唬了一跳。 “白果,我有点不舒服,肚子疼。” 李海棠用手捂着腹部,因为不是头胎,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才九个月出头而已。 “我要生了。” 李海棠有些虚弱,用手抹了一把汗,她现在心绪不稳,很需要体力,必须先喝一碗鸡蛋红糖水。 “生了!”一向淡定的白果,如梦中惊醒,发疯地跑到门口,大喊,“于嬷嬷,五福,快点帮忙啊,夫人要生了啊!” 第1006章 儿子 李海棠大汗淋漓,用手摸着肚子,强迫自己冷静,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二胎,和生豆包的时候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她恍惚地想,头胎,有野人夫君相伴左右,他在,即便是一句话不说,李海棠都很有底气。 眼下,萧陵川不在。 她生产,虽然提早发动了,却也在相对正常的范围之内,那么他呢,在哪里? 想到萧陵川,李海棠有点慌乱,若他平安无事,怎么会不陪在她身边? 夫妻分别之时,萧陵川没有承诺,可见,此行分外凶险。 “夫人,这是红糖鸡蛋水,吃下去,补充体力。” 于嬷嬷佯装镇定,托着一个二大碗,夫妻自家夫人,而后,喂着她吃东西。 迷迷糊糊中,李海棠口中充满甜滋滋地味道,她大脑混沌,只能机械地咀嚼,除了甜味,没吃出别的滋味来。 “白果,怎么办?” 灶间内,已经备着人参的汤水,到最后紧要关口,给李海棠补充气血,人参年头久,吊命都是使得的。 “我……我也不知道。” 白果心中焦灼,言语中也带了不确定。 夫人现在的情况,明显有点难产的征兆,她刚刚把手探进去,发现摸着的是腿,而不是小娃的头。 她虽然跟着夫人身边学医术,简单的手术可胜任,但否剖腹取子,她一点经验也没有。 学医这行,门槛高,不是她这个半吊子就行的,稍有不慎,就能让产妇丢命。 于嬷嬷同样手足无措,难产是所有稳婆攻克不了的难题,眼下开了产道,若是不能及时生产,大人和孩子都很凶险。 院子内,人仰马翻,五福端出两盆血水,突然哭出声来,她很恐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夫人,夫人!” 丫鬟婆子用力的叫唤,而李海棠却没有半分力气回应,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死,必须把孩子生出来!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于嬷嬷六神无主,院子里乱成一团。 五福和白果,在最开始的惊慌之后,迅速地镇定下来,白果跑到萧母那送信,把情况说一遍。 “月眉,跟我过去看看。” 萧母风风火火,带着女伙计迈着大步走,正好和端着一盆血水的五福碰面。 白果抹了一把眼泪,恨自己学艺不精,不然的话,夫人就不用遭受如此凶险了。 “夫人,您清醒一下,不能昏迷。” 于嬷嬷呜咽着,“主家临行之前,还告诉老奴,等回来给你做最爱吃的烤鸡。” 一旦产妇眩晕,小娃必定缺氧而亡,肚子里有个死胎,产妇也好不了的。 李海棠听见有人在身边说话,她眼皮动了动,看到竟然是二十一世纪的景象。 她在医院里,因为劳累过度猝死,以前救治过的病人,来到她的墓碑前,送上花圈。 二十一世纪的天,不如大齐那么澄净,云彩都带着一点黑黑的东西,大街上的汽车,冒着尾气,而电视上,正在播报环境污染的专题。 出门乌烟瘴气,人人戴着口罩。 路两旁,高楼大厦,几十层,直冲云霄。 住了十几年的邻居,在电梯里碰见的次数并不多,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彼此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快节奏的生活,公交地铁人满为患,上班的白领们,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提神,还有早起出门买菜,蹭免费公交车的大妈。 李海棠飘啊飘,完全不晓得目的在哪里,她这是死了吗? 回不到大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现代的一切,她跑到书店,翻看基本童话书,心里想着的是,豆包喜欢,以后,还能教育豆包的弟妹。 豆包,孩子…… 李海棠恍然大悟,她还在生产中! 产房内,女伙计和萧母已经大汗淋漓,二人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头发贴在额角上,形容狼狈。 萧母大力地按压李海棠的肚子,以正胎位。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好像天已经黑了,屋内点燃着油灯和蜡烛。 深夜时分,李海棠终于在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深呼吸,感觉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恭喜夫人,喜得贵子!” 五福喜不自胜,而后抱着白果失声痛哭,有那么瞬间,她以为要失去夫人了! 好在,夫人吉人天相,最后能平安生产。 李海棠脑子还不太清醒,沉浸在自己看到的童话故事中,听说生下儿子,她睁开眼睛,儿子和小红猴子差不多,哭闹不休。 “夫人,小少爷的小名是什么?” 于嬷嬷晃悠着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不然也不能在危机关头出来,再晚,夫人就凶险了。 “佩奇。” 李海棠口干舌燥,勉强润了润嗓子,她精疲力尽,想到的是在现代看的连环画册。 “啥?” 于嬷嬷没听清楚,自己琢磨一下,夫人可能说的是“皮球。” 啧啧,还是夫人会起名字,大少爷豆包,二少爷皮球,都是圆圆的,将来有福气啊! 所以,在李海棠脱力昏睡的情况下,自家二儿子就已经被定好了小名,为皮球。 萧母频频点头,贱名好养活,她抱着襁褓,念念有词,“奶的小皮球啊,最贴心了……” 于是,等李海棠清醒以后,发觉儿子已经被坑,并且无力回天。 她很想问于嬷嬷一句,佩奇,是怎么听成皮球的! 农历四月,京都气候反常,日头和火烤的一般,尤其是月子房,不通风,李海棠一日要换几套衣衫,底下的被褥得换上几次。 萧母开明,见儿媳偷摸洗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想要开窗户和洗头发,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月子坐的和坐牢一般,李海棠心浮气躁,特别想离开黑市,去打听京都的消息。 京都之内,百姓们从最开始的慌乱,已经变得极其平静了。 不平静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不是当权者,只是任人宰割的下等人,活一天算一天。京都城门关闭,外面很少有消息能进来,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京都大小官员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第1007章 纸条 京都风声鹤唳,云惊鸿接手云家,并且揭竿而起,公开表明拥立镇北王,和御林军打了一场,损失惨重。 云家的军队都在边城,而京都,是狗皇帝的天下。 云家军被逼迫隐藏在京郊一带,而御林军每晚都要在内城中巡逻,诛杀叛徒,消灭镇北王的余孽。 李海棠坐月子,出不去门,只能让机灵的五福出门打探消息,但是每次回来,都对她摇头,倒是给她带回不少吃的玩的。 “夫人,世道乱,铺子都不开门了,这些吃食还是我在后门敲门买来的。” 五福解释,黑市里什么都有,但是布匹一类的,却稀少,而当初萧母在第一楼存下不少布料,都被五福从密道进去拿了回来。 至少,现在第一楼还没有暴露,别的,五福一点打听不到。 李海棠很糟心,却不能太表现出来。她对便宜老爹是不是当皇帝没兴趣,只想让野人夫君平安归来。 没有消息,或许是最好的消息,但是她心里没底,夜晚就连连噩梦,怀孕期间长上来的肉,迅速地消瘦下去。 张如意怕她忧思过重,从早到晚,陪着好姐妹说话解闷。 “眼下,也就剩下一个坎儿了,过去以后,风平浪静。” 张如意倒了一杯山楂汁,抿了抿唇,“海棠,你的命格贵重,绝对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张如意神神叨叨地,却把李海棠逗得哈哈大笑,这几日调节心情,她不断地开解自己,豆包和皮球,都得依靠她这个娘亲。 尤其是豆包,自从萧母说过那套远行的言论,豆包抑郁寡欢,每日早上就坐在院子口的大树,向着门口的方向张望。 众人都明白,豆包是在等着爹爹回来。 天热,有大树遮挡,十几日,小娃子黑了一圈儿,却依然咬牙坚持。 李海棠心里泛酸,不明白一个两周岁的小包子,怎么有此毅力。她难过,却没拦着,偶尔在窗户的缝隙,偷看豆包。 她去了二十一世一趟,庆幸自己没少看书,以后有足够多的故事了。 然而那些少儿读物,好像不适合豆包,这小娃,太过聪颖,难得的是这么小,竟然有了逻辑思维能力。 “海棠,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张如意顺着窗户的缝隙,发现豆包正在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枝,嘴里念念有词。 “如意,你改行算命好了!” 李海棠心不在焉,很想出门,抱一抱豆包。 这小娃也不知道呕谁的气,知道她生了个弟弟,竟然不是渴求已久的小妹妹,很是恼火。 尤其看到皮球整日哭的没完没了,更是嫌弃的不行,但是每日仍旧去看几次,陪着弟弟一起。 “爹爹,我想你了。” “爹,你答应我带着我去打猎,烤鸡肉……” “爹,祖母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不会抛弃豆包的。” “你不回来,就是负心汉,始乱终弃。” 豆包拿着柳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张如意鸟悄地来到小豆包身后,听着小包子喃喃自语。 萧陵川这个人真奇怪,好像打山鸡,烤鸡肉一种本领,娘子和儿子,都用一套说辞啊! 开始,张如意有点心酸,听到最后,忍俊不禁,小豆包,人小鬼大!将来错不了。 “这才是我儿子,就盼望他爹能早日回来,我们一家四口团聚。” 李海棠顺着缝隙,望着窗外的天,眼神中露出一抹迷茫来。 五福出门几次之后,在城里溜达轻车熟路,她偶尔也能打听出消息,听说阮家全部被下牢狱,折磨个不成样子。 为把镇北王一干人等引出来,设计要在四月十九这一日,午门问斩。 所有和阮家有联系的人,死鸭子嘴硬的,全部斩首,其中有百姓们十分意外的人,京兆伊张峥大人。 每个闹市,张贴布告,上面是李海棠的画像,悬赏万金,通缉此人。 五福保证,自家夫人只要露脸,就会被认出来,京都那些死要钱不怕事大的百姓,还自己组建了搜查队。 要知道万金啊,只要能找到人,就会一步登天,这好事,去哪里找? 五福不敢女装打扮,穿了一身男装,在外面晃悠。 “谁打老子的屁股?” 五福摸了摸屁股,看到掉在地上的石子儿,骂了一句。 许是人高马大,说话声音粗,五福男装,暂时还没被人怀疑过。 五福估摸着我暗地里偷袭小人的方向,进入到小巷子里,而后,在地上找到一个绣着金线的荷包。 胡同里安安静静,家家关门闭户,五福快走几步,捡起地上的荷包,转身离开。 她藏着个心眼,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等从第一楼到黑市,才把今日碰见的古怪事一说,上交荷包。 “五福,今日之事,还有人知道吗?” 李海棠看到荷包里,有一张字条,她前后看了三次,这才抬起头问五福。 “夫人,那来历不明的东西,是啥?” 没人看到,五福直接回来了,她只有李海棠一个主子,当然不会和别人说。 “是一个隐秘的消息。” 李海棠没说的太明白,心中却惊涛骇浪。 她不晓得上面的消息是谁送的,却告知她,玉家秘地的地点。 如果她能只身前往,得到认可,就可以调动玉家祖先留下的铁骑和护卫,只要如此,京都局势绝对得以扭转。 这个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消息,为何会送到五福那? 李海棠想过,是不是对方下套,想把她引诱出来,而后,她又否定了。 若是对方知道地点,怕是早就去踏平此地,不用等着她出马,毕竟玉家祖先留下的东西,是个不确定的因素,就算当今的狗皇帝,也十分忌讳。 皇家的恩恩怨怨,她一点没兴趣知道,但,便宜老爹镇北王,应该是正统。 李海棠陷入沉思之中,她想,她必须去一趟,这是她的责任。野人夫君有责任,关于萧家,关于报仇,而李海棠占了原主的身子,有些事,她身不由己,却也责无旁贷。 第1008章 苦心 月子里,李海棠就和坐牢一般,她难产,折腾许久才生下老二小皮球,失血过多,气色不好,镜子里的她,面色苍白如纸。 “夫人,您现在身子亏损得厉害,喝点补血的参汤吧。” 五福敲门进来,见自家夫人正在铜镜前发呆。 最近这些时日,主家不在,又没有消息传回来,夫人清瘦了很多,有心事,却总要强颜欢笑。 幸好,新生的小少爷吃了睡,睡了吃,很少吵闹,和原来的豆包少爷,差距很大。 “好。” 参汤的味道苦涩,若不是要养好身子,李海棠内心是拒绝的,她接过汤碗,用嘴吹了吹,而后捏着鼻子,一饮而尽。五福见此,递上干果蜜饯,她想开解几句,纠结半晌,最后把话咽在肚子里,现在提起,无疑在夫人伤口上撒盐,就连萧母,也时常抱着小皮球进来找存在感,希望夫人 转移注意力。 李海棠心急火燎,恨不得离开黑市,但是她现在走几步都能晕过去,出去什么办不成,还得拖后腿。 大街上,到处是她的画像,无论御林军还是百姓,都恨不得赶紧把她抓住,而后换那千金。 李海棠第一次感觉自己很值钱,不但值钱,她的身份被公布于众,便宜爹还没认亲,她就被人熟知,是镇北王和阮氏的女儿。 突然感觉自己有爹,名正言顺了,李海棠苦中作乐地想着。 她的身份被揭穿,应该是阮家有人泄密,具体那人是谁,她没见到表哥阮平之,因而并不知晓。 “五福,你给我说说,外面现在有多乱,比当初在北地,蛮子偷袭百姓还乱套?”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很想睡,却丝毫没有睡意。天大热,墙外栽种的花花草草,蔫巴巴地打着卷儿,白果每日早晚浇水,屋内的冰盆,两个时辰换一次,就这样,李海棠也只能得到片刻的凉爽,不一会儿,再次汗流浃 背。 自己身上裹着好几次,她无比怀念现代的纯棉吊带,可惜萧母非说穿得少会进风,落下月子病。 一向和蔼好说话的婆婆,对此事,莫名对坚持起来。 李海棠也不好忤逆婆婆,只能强忍着,而后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等小皮球满月以后,她要按照纸条所说,离开黑市,去玉家秘地。 “有没那么乱。” 五福低头想了想,大街上有不少傻大胆继续做生意,但是胆小没见过世面的外乡人,关闭铺子,整日瑟瑟发抖。 皇上和镇北王较量高下,京都城门关闭,那些外乡人有心思逃难回家,进的来出不去,成为瓮中之鳖。 不过,上面的大变动,对百姓人家的影响有限,在关门闭户几日后,还是有人出门。 毕竟家穷的百姓,就等着做工赚钱,没有进项,家里可是要断顿了。 再加上,御林军张贴布告,通缉镇北王之女,不少有野心总想不劳而获的人,想通过此种方式,跑跑腿,而后发家致富。 几日的工夫,御林军那里接收了七八个假的李海棠。 “夫人,您说说,真是啥人都有,想钱想疯了才会如此!” 五福把自己看到的一幕,形容得分外贴切。 “对了,还有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五福翻翻眼皮,细致观察自家夫人的面色,见夫人面色如常,没有反对的意思,继续道,“四月十九,阮家人还有好几位朝中重臣,都得被推到午门斩首。” 阮家好歹是夫人的外家,而眼下,他们自身难保,所以管不得。 “不仅仅是阮家,还有京兆伊张峥大人。” 五福说完,低下头,顿时觉得自己嘴欠,夫人为主家忧心不已,她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确定?” 张如意抱着小六站在门口,本想找李海棠说话,她不是有意听主仆二人的对话,不是故意为之。 “是。” 五福眼神里,带着一抹同情,此事和张夫人有关系,因为她嫁给了阮平之,爹爹是张峥。爹和夫君,要被同时斩首,没有更悲催的了。 不管是不是张大人的女儿,好歹有养育之恩,却不能不管不顾的。 张如意把小六放下,退后几步,眼眶微红,闪着泪花。 她爹,虽然把话说的狠,却对她没的说,特地派人到北地,搅合了卢元卿和那个白月光的婚事,让卢二愣子身败名裂,就连功名都被撸下去了。 不远千里派人前去,却不告诉她,就想为她出气。 张如意抹了一把眼泪,想到那次父女见面,张峥非要逼迫她写一张断绝关系的文书,她心痛欲绝,却自己吞下苦水,没告诉别人。 眼下,张家陷入牢狱之中,而爹爹要被斩首,她不仅震惊,莫非,那会儿爹爹就知情了? “这么做,是为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当时,张峥如是说。 张如意赌气,以为张峥是找借口,当时只想快速了解此事,也省的被张家人指点,她快速地签了。 张家人,阮家人被抓,没她的事,她的名字也没出现在通缉令上。 她现在反倒得感谢阮家,不承认她这个媳妇。 “四月十九?那也没多少时日了!” 张如意眼泪从指缝中滚落,她一时间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小五子还是个孩子,千万不能知道这些,她没有能力刀下救人,就想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世道乱,风声紧,她怕是想和他们说一句话,都不容易了。 “如意,你先别慌。” 李海棠摸着下巴,若是那位想杀阮家人,怕是早就杀了,一直没动手,那只能说明,阮家还有点利用价值。 没有低调处死,而是发布告,是想把镇北王的人一网打尽? 换个角度想,对方无所不用其极,真是说明己方强大,是个好兆头。 “海棠,你真不是安慰我?” 张如意揉揉额角,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我当然不会骗你。”李海棠安慰好姐妹,一颗心却悬着,她了解野人夫君,若是平安无事,肯定会想办法给她送消息,而不是和现在这般消失,那只能说明,他现在有危险,或者哪里关卡出 现问题。事态紧急,而她,有不可能安心坐月子,总得在四月十九以前,求助玉家留下的铁骑护卫,求人为先! 第1009章 认出 深夜,李海棠辗转反侧,怅然地盯着纱帐的顶儿,幽幽地叹息一声。 她对自己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是逃避的状态,她始终认为,就算便宜爹镇北王登位,她麻雀变凤凰,高贵地位也应该属于身体原主,而不是她自己。 因此,李海棠总是把此当责任,却不知道,既然她占据了原主的身子,早已相互融合,分不开了。 萧陵川了解自家娘子对此的态度,因而没有细说,知道太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他一人承担所有,以至于京都早已血雨腥风,而李海棠却过得极其的舒心。 可是,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夫人,您怎么还不睡?” 五福坐起身,点亮桌上的蜡烛,让房内有微弱的光亮。 往常五福沾上枕头就能睡着,不仅如此,睡得香,还打着小呼噜,而今晚轮到她值夜,她很警觉,生怕夫人夜里要如厕,无人搀扶。 “睡不着。” 李海棠的嗓子沙哑,她咳嗽两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地图上给出的所在位置,决定前往玉家秘地。 “可是夫人……” 五福欲言又止,自家夫人还没坐满月子,就要离开黑市,特别的凶险,而且…… 城里到处是通缉令和画像,夫人这般贸然出门,若是被御林军或者组团搜查的百姓找到怎么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主家回来,她这个做下人的不能交代! “你忘了吗,我还有面具。” 面具很薄,如蝉翼,李海棠随身携带,她不是很担心泄露身份,对方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无论如何,总得把玉家留下来的势力收服。 这早晚是她的事儿,如今赶到节骨眼上,要提前而已。 “不成啊!” 五福大惊,反对道,“您的月子还没坐满,这才不到二十日,夫人您身子虚弱,怎么能出去?” 至于阮家,被斩首就被斩首吧,夫人的身份,没准就是那伙人泄露的,为何要救人? 五福觉得,夫人就是太过心善了。 “就算别人和我没关系,表哥也是要救出来的。” 李海棠摇摇头,试图说服五福,她现在出不去,只能靠这丫头帮忙。于嬷嬷和白果,忠心是忠心,却不太好哄骗,万一请示了婆婆或者找人商量,她就得露馅。 小儿子喝奶,但是她这次生产,没有什么奶水,都是靠黑市弄来奶牛,根本不需要她忧心。 黑市绝对安全,她不在,婆婆也能很好地照顾两个小的。 “就算如此,就算……” 五福还想强词夺理,想了半天,发现竟然被夫人说服了。 夫人睿智,长期下来,五福已经养成听话的好习惯。 “没什么就算的,那些山野村妇,有几个人能做足了月子?若是赶上农忙,也就休养两三日,又要去地里做活儿。” 这话李海棠不是胡说,尤其是抢收,那恨不得争分夺秒,从日出干到天黑,就怕一场雨下来,白瞎了一年的劳动成果。 五福是村里长大的,自然晓得,但是夫人和村里农妇不同啊,咋能不坐满月子,若是以后留下病根怎么办? “你忘记我是做什么了?我就是郎中。” 李海棠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无碍,看起来虚弱是亏了点气血,等此事一过,好好调养就是了。 “医人者不能自医!” 五福突然头脑灵光,还想继续反对,被李海棠的脸色吓到,讪讪地道,“我听您的就是了。” 李海棠悄悄地松一口气,自己好说好商量不行,最后还得用主子的架势,心累啊! 玉家的秘地,在京郊北边的凤凰村,光靠两条腿,李海棠肯定走不到地方,还需要马车。 想要出门,马车就得靠五福在城里偷摸的置办,不能惊动萧母和其余人。 主仆二人商量置办的东西,李海棠叮嘱五福一切小心行事。 她一个丫鬟,男装打扮,和汉子差不多,出门打探消息,萧母见前几日都很顺利,就没拦着。 五福苦着一张脸,去了车马行,结果大失所望。 车驾倒是有,但没有马匹,前几日已经让御林军收回,因为他们和云家军开战,急需马匹等物资,除了瘸腿的马,什么都剩不下。 现在,商家官家有马车的,都自己捂着,根本不会借出去。 京都变天,血雨腥风,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是个头,众人就等着城门大开,他们好拖家带口的逃难去。 以前看上的边陲小城,都成了逃难的好去处。 五福愁眉苦脸,买了两个肉包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肉包子落地。 紧接着,不知道从哪个胡同跑出来一条大狼狗,叼着肉包子就跑。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五福很是来气,出门一趟没收获,连野狗都很她作对,她受够了! “你是五福?” 胡同口站着个小不点,小不点摸了摸狗头,一点不不怕大狼狗,而后看向五福。 被认出来了?五福吓得心凉了半截,心里琢磨,那她办事不利,就得赶紧结果自己,千万不能连累夫人! “糖包,不是让你在家,你怎么又出来了!”方芍药头疼,对闺女没了耐心,正要把人提溜回去,冷不丁地,看到一个汉子,顿时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她身为官家夫人,平日出门交际应酬,见过的人太多了,一时想 不起来。 “娘,是五福。” 糖包一脸笃定,她和豆包喜欢游戏,她也做过男娃的打扮,认出五福,轻轻松松的。 “五福?” 方芍药上前,把人拉到胡同里,上下打量,“你怎么出来了?” 五福哭丧着脸,被人认出来了,还是丧心病狂的李夫人,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先随我回家。” 方芍药把五福拉倒胡同里,推开第二家的房门,让人进去。 这次京都大换血,李光禄也倒霉,他终究是李家子孙,搬回李家,把妻女安置在外。方芍药搬到这所小院子,已经有半个月,她一直在打听李海棠的下落,院子有个隐秘的地窖,可以藏人,她真忧心李海棠被人出卖,而被那些人抓了去。 第1010章 力挺 五福蔫头耷脑的,把心一横,反正也被认出来了,她是肯定不会说出夫人在哪里的,只是没想到,李夫人住的地段,距离第一楼也不远。 这片都是百姓人家,却不是普通的那种,多半是有钱人家,占据一个好地段,可谓是寸土寸金。 “你先喝口水,你和我说说,你怎么出来了,还是这幅打扮?” 家里两进的院子,只有母女三人,奴仆都没跟过来,晚上方芍药睡不着,搂着儿女发抖。 她这么彪悍的人,也怕御林军不由分说地闯进家门,直接三刀下去,人头落地。 李海棠,她的好姐妹,怎么可能是镇北王之女,这也太玄幻了! 李家支持镇北王,尤其是他夫君李光禄,二愣子一个,非说镇北王有血麒麟,那才是正统,狗皇帝不过占了人家的位置,还要对兄弟赶尽杀绝! 皇家,自然有一笔烂账,方芍药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儿女啥时候失去爹! 松鹤书院聚变,死了那么多的书生,还有不少书生跑到皇城根下搞事情,他们不怕死,为了所谓的风骨,甚至以死为荣,清奇的脑回路! 方芍药真想骂人,都是狗屁! 自己去送死,死了也白死,一点作用都没有,还把京都搞成一团乱。 这种时候,就应该蛰伏,积蓄力量,而后看准时机,难道,不发声,真理就会转移了不成? 原本,李光禄也想去和书生们一起闹,被方芍药拦截下来,白白送死的事,她不会同意,她死说活说,才把人拦下,万一暗地里,能帮点忙呢? 海棠是她好姐妹,就算谋反了,她还能不向着吗? “李夫人,您真不打算拿我换钱啊?” 五福只想做个饱死鬼,吃饱喝足,一大碗汤面下肚,疑惑地问。这句话,可把方芍药气的够呛,而后,她忍不住被气乐,一手叉腰,一手拉着五福的耳朵,“你那意思,我先请你吃饭,让你吃饱,借此机会稳住你,而后和御林军通风报 信?” 啧啧,还别说,是个好主意! “对啊对啊,难道不是吗?” 五福继续发呆,附和道。 方芍药无语望天,“你一个丫头,值钱吗,通缉令上又没你的画像,我会用你作为诱饵,让海棠上钩!” 李海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有如此蠢货作为丫鬟,太可气了! 偏生,傻丫鬟一心为主,你又说不出什么来。 “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 五福一脸防备,她死了不足惜,但是夫人必须毫发无伤,她忧心的是无法完成夫人交给的任务。 方芍药哭笑不得,简直抓狂,不知道该怎么和五福交流。 沉默良久,她道,“我也不问你海棠在哪里,就问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方芍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姐妹之间,必须要讲义气,但是眼下,方芍药只有自己,的确做不了太多。 “真的?” 五福用怀疑的小眼神看着方芍药,又把人气得差点冒火。 方芍药揉揉发疼的额角,这次也不唬五福,“现在外头乱着呢,到处不太平,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探子,这么危险,你还出来走动,怕是有事吧?” 虽然男装打扮,但是五福平时出镜率不小,生人是能瞒过去,若是熟人的话,就不好说了。 糖包眼尖,一眼认出五福。 “有什么你就说,你放心,我不会告发。” 方芍药翻个白眼,告发,她有什么好处? 首先,她是商女,家里不缺银子,有银子有院子有铺子,其次,她和李海棠是好姐妹,她方芍药不说能有多义气,出卖朋友她做不出来。 第三,夫君李光禄支持镇北王,无论从那个角度,她都是自己人。 五福低下头,考虑一番话中的真实性,最后决定说实话,她需要一辆马车。 现在街道上有马车出现,但是,若是想买,却买不到,有马车的基本上都不缺钱,太大张旗鼓,反而引起别人怀疑。 “马车?” 方芍药拉着五福到后院,马棚里,养着一直四肢矫健,膘肥体壮的马。 前段糖包闹,说豆包总有大马骑,她要买,方芍药也不晓得是哪根神经错乱,就答应了。 这货每日吃饲料,被养着,干脆派不上用场。 “但是没有车驾,只有马,行吗?” 方芍药家里倒是有,但是她现在不能回去,也暂时回不去。 “行!” 五福如小鸡啄米,开心的不行,车驾车马行就能买。她打算回去问问自家夫人的意见,不能听方芍药的一面之词。 “算算日子,海棠该生产了。” 方芍药前几日梦见,好姐妹海棠生了儿子,还答应她结亲,让老二娶自家糖包。 虽然,糖包要被小包子大三岁,但是女大三,抱金砖,很不错啊!绝对相配! 方芍药仿佛解决心中难题,做梦都笑醒了! 五福很警惕,但是想着李夫人仗义的份上,还是道,“我们夫人有点早产,生个儿子。” “儿子?” 方芍药眼中放光,要她看,苦难都是一时的,镇北王绝对能登位,到时候李海棠的身份,她还真有点高攀不起。 外祖父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身份……似乎太不合适了。 五福抖了抖,决定不和方芍药说话,以免被套话。 方芍药看出后,也不勉强,因为李光禄没表现出自己是镇北王一派,倒是得了不少消息。 四月十九,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镇北王的人上钩,若是不来也成,每隔一刻钟,杀一人,逼着对方现身。 这招,太阴损了些。 从方芍药家出来,五福还轻飘飘的,不过,这次她换了一身衣衫,又涂黑了脸,保证她亲妈都认不出,这才敢回去。 “五福,你变了打扮?” 李海棠也没认出来,但是能进来的就那么几个人,看身高,除了五福也没谁了。 “夫人,您还认得我,真好。” 五福吸吸鼻子,说起今日见闻,她怕夫人说她暴露身份,但是她也没想到到,就这么被糖包给认出来了!还有糖包小姐,那么小一个娃,竟然摸大狼狗的狗头,真是胆子太大了! 第1011章 捡着 屋内,阴森森地,没有半点光亮,让人分不清黑天还是白日。 “咳咳!” 萧陵川咳嗽两声,恍然从梦里惊醒,他想坐起身子,发觉自己身上好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浑身和被碾过一般,疼痛无孔不入。 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萧陵川脑子有片刻的混沌,竟然想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 “萧兄,你醒了?” 门被打开,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人,他衣衫的白色,稍许泛黄,但是能看出来,是好料子,虽然落魄却不显得狼狈。 “云惊鸿,怎么是你?” 停顿片刻,萧陵川的脑子开始运转,他眯了眯眼睛,适应突然亮起来的光线,努力回想之前发生过什么。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说老萧,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见好友清醒,云惊鸿捏一把冷汗,心里大石暂时落地。 也是萧陵川命大,被他手下的人捡回来,彼时,萧陵川中毒,性命危在旦夕,还有他夫人流苏帮忙解毒,才救下一条命。 但是此毒毒性霸道,能麻痹人的神经,因而萧陵川躺在床上,昏睡十日,用参汤吊着。 流苏每日过来诊脉,最后得出结论,那些毒药本是见血封喉,萧陵川用内力逼出一些,不然的话,就是大罗金仙敢来,也没有用了。 这条命,完全是捡着。 “我娘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萧陵川勉强坐起身子,昏睡这些时日,始终保持一个姿势,冷不丁有动作,他很不适应,还是用多年的定力,才幸免从床榻上摔下来。 云惊鸿胡子拉碴,下眼泛着青黑,他摇头,而后拿起胸前的笛子,吹了三长一短,很快,就有人送进来一碗肉粥,肉沫切得碎碎的,上面浮动着翠绿的小葱花。 “命差点没了,你还想着嫂子,你放心,嫂子很好,还给你生了个男娃。” 云惊鸿很无奈,见萧陵川冷眼看着自己,没动作,他只能投降,他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把娘子看得比命重要,眼下最先想得到李海棠的消息。 既如此,云惊鸿也只能实话实话。 “难产?大出血?” 萧陵川发觉,自己的手哆嗦一下,那个时候,她很害怕吧?她虽然是医者,但是其实胆子不大,没有他在身边…… 萧陵川恨自己,若不是他掉以轻心,知难而上,也不会儿着了对方的道。 “没那么严重,嫂子现在很好,我这绝不欺骗,我用人格担保。” 云惊鸿一本正经地举起一只手,却见萧陵川更为惊惧的眼神,他苦笑道,“我这人品,没什么瑕疵吧?” 萧陵川不答话,而是低下头想事情。 京都突然动乱,他把一行人送到黑市,转而隐藏起来,寻找时机进宫偷盗玉玺。 等了两日,他才寻到机会,偷摸进入御书房。 对方早有防备,萧陵川知情,却没成想防备的这么彻底,不是用暗卫挡路,而是用机关。 他只要踏入御书房,就启动层层机关。 他还不等到书案之前,四面八方开始射箭雨,四处闪着寒光的箭嗖嗖地,直奔着他心口而来。 萧陵川退后一步,又踩到机关上,下面竟然出现一个黑洞,而下方,尽然是刀尖,若是他掉下去,必然被扎成糖葫芦。 与此同时,天空出现一张巨大的网,要把人兜住,萧陵川左躲右闪,频繁躲过机关暗器,取走玉玺,却不成想,玉玺上面带了毒。 在逃离御书房的片刻,他被宫内暗卫追赶,又因为中毒,体力不支,跳出宫内的围墙,再也坚持不下去,他恍惚记得,自己倒下去之前,对面来了个黑衣人。 “萧兄,说好了等我一同前往,你胆子真大,若不是手下跑去熟悉地形……” 云惊鸿说不下去了,凭借一己之力,偷走玉玺,他查验过,玉玺为真,看来,宫内那位,一定急疯了,难怪要在四月十九,斩首阮家人,就为了逼迫镇北王现身。 “四月十九?” 御林军去阮家查证李海棠的身份,萧陵川早得到了消息,并且这些都是王氏最后泄露出去,和阮家人无关,不论如何,萧陵川都领情。 他反感阮家不假,却不能让几百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一刻钟杀一人,可不就是天罗地网!” 云惊鸿念叨一声,然而对方逼迫,掌握着主动权,己方没选择。 此番惊变,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你快喝粥,你现在说不定身子还比不上嫂子。” 云惊鸿撇嘴,他现在也和缩头乌龟没分别,不躲着能怎么办,出去和对方硬碰硬,只能看到己方全军覆没。 如果有人帮忙,从北地调配军队,一路长驱直入进京,还有几分希望。 萧陵川点头,心里承情,脑中思考下一步的做法。 现在人手有限,如果有玉家秘地的资源,怕是能很快结束内乱,可这样,会让娘子身处险境,他做不到。 四月十九越来越近,就算知道对方撒网,他还是要救人,殊死一搏。 “海棠在黑市,很安全。” 流苏听闻萧陵川已经清醒,赶紧过来诊脉,他体内余毒未清,至少要喝上几天的汤药。 黑市是镇北王的地盘,再不济还有萧母,肯定能让人平安无事。 不过流苏知晓李海棠执拗的性子,不信她能一直安生,怕是要想法子出来打听消息。 流苏想的没错,李海棠已经戴上面具,留下书信,带着五福溜出来。 白日太过显眼,所以她选择夜里出门,按照五福指出的方向,来找方芍药。 现在,她只有相信自己的朋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夜里有人敲门,方芍药再次吓得瑟瑟发抖,从门缝里张望,见是五福,这才缓解些许,把门开个缝隙,拉着五福进来,然后砰地一声关门。 “五福,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方芍药靠在门上,深呼吸,她真怕有人抓着她和儿女,下一秒被人关进天牢。 正要跟着五福进门的李海棠,被关在门外。李海棠:…… 传说中的闭门羹,若不是她躲闪及时,就撞到她的鼻子了。 第1012章 白山 李海棠到方芍药的小院子,方芍药提着灯笼,正对着马车架子发呆。 五福去车马行买了车驾,发现里面太过简陋,就把装饰的任务,交给方芍药。 方芍药半日没得闲,在车凳上加厚软垫,天热,上面有加一排的竹席,听说李海棠去荒郊野岭,她又缝制了一套挂在马车里的纱帐。 夏日炎热,吃食容易坏,她买了点干硬的饼子,外加上一罐子小咸菜,凉拌的土豆丝野菜,并一小罐肉酱。 剩下的,方芍药着实不晓得准备什么,只能弄一点米面调料,放在马车的小几上。 “海棠,晚上京都宵禁,现在查得极严,不如等白日人多的时候离开,也好蒙混过去。” 方芍药的意思是,夜晚虽然人少,但是动静大,弄出点响动,容易被巡查的御林军盯上,就李海棠主仆二人,根本逃脱不了。 “我也是这样想。” 夜长梦多,但是摆在眼前的难题太多,李海棠只能克服。关于吃食,她又带了点黑芝麻糊和油茶面,万一进山,随身带着锅碗,冲点开水就能吃饱。 她孤身一人,难以前行,只得找五福一起,有个照应。 方芍药的情分,李海棠记在心里,等她度过最为苦难之时,若将来翻身,必将会报答。 漂亮话谁都会说,说太多就显得虚伪了,李海棠和方芍药都不是那种靠耍嘴皮子占便宜的人。 为避免夜长梦多,第二日,天色微亮,东边刚泛出鱼肚白,主仆二人一同上路。 京都关闭城门以后,乱了一些日子,最近刚刚恢复秩序,出门找活计的百姓,面容愁苦,为自己的出路担忧。 “油炸糕,好吃的耳朵眼炸糕咯!” 街边,有挎着小篮子卖货的妇人,到马车旁边,就会停顿一下。 “买点炸糕。” 李海棠打开车窗,故意省略五福的名字,出门在外,很容易被人听到,再说她现在是重金悬赏的通缉犯。 “炸糕过油了,能放个两三日不成问题。” 李海棠低声解释,并且里面用豆沙做馅料,甜滋滋的,总比吃干硬的饼子要强。 五福答应一声,下车买炸糕,妇人的小篮子里,还有两个土豆丝的卷饼,若是包圆,就一并送给五福。 “婶子,你探头探脑的看啥啊?” 五福收下提篮,用油纸,分别把油炸糕包好,而后见买东西的妇人还不走,直接问道。 妇人动作太夸张了,被看出来,也不意外,她抖了抖衣服袖子,尴尬一笑,“这不是有那个黄金千两的悬赏,我琢磨能让衙门悬赏千两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既然不是一般人,肯定出行有下人跟随,用马车,她卖东西又不耽误,就往里偷看,万一把人抓住了呢?那她儿子,孙子,都不用跟着吃苦了。 李海棠:……好吧,这么想的确有道理,这位婶子一定不知道,她和千两黄金失之交臂。 戴上面具,李海棠做未出阁的打扮,又特地把脸部做了一点调整,齐刘海儿,挡住了眉毛,姿色平平,扔进人堆里,绝对认不出来,太普通了。 按照地图给出的方向,马车一路直奔凤凰村,沿途经过的村镇越来越少,等到凤凰村的地界,天已经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夫人,您看,山顶上方,竟然是白色的!” 周围空无一人,树影摇曳,大半夜,有些渗人了。 云家的秘地,有两处地带,白山黑水,一处为白山,一处为黑水。 京都这般气候,又不是高原,李海棠很难想象,山顶处,竟然形成了一个雪山,即便是在黑夜,也看的清清楚楚。 农历四月,京都已经入夏,夜晚热到要在院子里搭建帐篷,辗转难眠,而这里,气温最多十几度,李海棠有些冷。 这次出门匆忙,地图上又没给出提示,李海棠没带棉衣,好在车凳下,有一件方芍药的披风,不晓得怎么放在里面了。 “夫人,我不冷,等下我把棉被带着。” 夜里不适合生火,又不知道山里到底有没有野兽,主仆俩只能找个地方,依偎在马车里,靠着泡着的芝麻糊充饥。 李海棠还行,五福却受不得,半夜里饿得肚子咕咕叫,咬着生硬的饼子,搭配冷茶,吃了个半饱。 “五福,这趟出门,你跟着我受苦了。” 五福食量大,李海棠知道,但是天热,带不了太多的东西,她从黑市出来,两手空空,仅有的吃食,还是方芍药给准备的。 “夫人,您说的是什么话?” 五福很不认同,她知道自己很能吃,到一半人家,定然会被主家嫌弃。 夫人从一开始,就没嫌弃过她,而且,这算什么苦日子?饼子是白面的,茶水是上好的碧螺春,虽然冷了,却能入口。 以前在村子里,经常饿肚子,吃糠咽菜,她依然觉得日子很美好。李海棠托腮,五福这丫头就是这般,就算已经走到尽头,无路可走,她依然很乐观,而这种乐观,感染了李海棠,让她相信并且坚定,困难只是眼前,而更好的生活在等 着她。 大齐的版图很大,从北到南,还有太多的地方,她没去过。 南边有几个小国,向来是好客的礼仪之邦,而大齐之外,还有外海,那里有她想了解的文化,习俗,包括医术。 她想去看看,走一走,领略大齐秀美江山,而后跟着野人夫君一起回到边城,到李家村山上当野人,日子宁静,无人打扰,她心之所向。 快了,梦想还得有,马上就能实现。 她的铺子,慈善堂,未来还有更多想法,慢慢实现。 或许,她不如别人活得精彩,也不是那么努力,但是人生么,随性一点,顺其自然,不好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海棠闭上眼,这一觉睡到天亮,达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马车外,五福已经架起篝火,正在煮着粥饭,她找到几样野菜,用水焯一下,剁碎了加上腊肉粒,又把饼子切成小条,放入其中,配着咸鸭蛋和土豆丝,香气扑鼻。主仆二人饱餐一顿,开始收拾行李,第一步,向着玉家秘地之一,白山进发。 第1013章 难题 从山脚下看,雪山终年不化,就在不远处,而雪山之下,还有层层叠叠的密林。 李海棠深呼吸,她以为,只要穿过密林,进入雪山,就能到达玉家秘地之一,白山。 然而,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她和五福走了一上午,还在密林之中转悠,更别提到白山去。 距离四月十九阮家的斩首日,留下的为数不多的时间,她算下日子,后面还有一系列未知,她耽搁不起。 “夫人,您歇一会儿,喝点水。” 五福解下背着的竹筒,递给自家夫人。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夏日,在庄子上热得汗流浃背,而进入密林,却有一丝丝寒冷,她们走一上午,愣是没见汗。 密林内光线并不充足,李海棠用红绳做了标记,生怕自己进的来,出不去。 好在,她带着经常进山的五福,五福经验丰富,能通过树叶,土壤等分辨方向,目前为止,她们还没走回头路。 李海棠灌了一口水,累得恨不得坐在地上,但是只要有片刻的喘息,精神松懈,她就更不想赶路,必须想个法子,在天黑之前穿过密林。 林间,有一泓清泉,水里有小鱼游动。五福弯下腰,给竹筒里补水,看着带着干粮的报复,有些怀疑能不能走到白山。 山顶是积雪,光秃秃的,肯定没什么猎物,所以吃食上,还要省着点。 “吃一颗蜜饯,咱们继续走。” 李海棠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也顾不得累,她现在身体发虚,走路腿打哆嗦。五福非要背着她一起,被她拒绝了。 这丫头背着两三个包裹,至少有几十斤,再背着她,再大的力气,也走不出多远。 途中,主仆二人吃了一顿没有滋味的饭,继续前行。 李海棠离开,很快被萧母发现,但是她知道,儿媳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虽然心疼她没出月子,就得冒着风险出门,可作为玉家女,有些责任,终究逃不过。 她安抚了下人几句,却意外接到儿子萧陵川的传信。 玉玺已经到手,接下来,就等着镇北王平定京都,登上高位,而后萧家平反,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之时,而现在,只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而已。 李海棠生产,包括离开黑市,萧母也没隐瞒。夫妻俩就应该同甘共苦,作为婆婆,她希望在关键时刻,有儿子陪在儿媳的身边。 两个人一起共患难,感情才能更加稳固。至于什么小妾姨娘,莺莺燕燕,萧家没这个规矩。 况且,李海棠天之骄女,又给萧家育下两子,实属不易。 “祖母,娘亲不见了。” 小豆包发现娘亲失踪,没有哭闹,而是平静地说明了这个事实。 看着他沮丧的小脸蛋,萧母的心立刻柔软的厉害,她把豆包抱入怀中,问道,“豆包是不是生气了?” “不生气。” 豆包摇摇头,他娘以前说过,不能离开他爹。 这个豆包不能理解,或许是没有人玩,一个人孤单的意思,所以,他娘应该是忍受不了,找他爹玩去了。 “爹爹心中,娘第一重要,我第二重要,弟弟,应该是第三……” 豆包卖弄了一回,这些都是爹娘说过的。 “那我呢?” 萧母挑眉,当年她十月怀胎,难产剩下萧陵川,极为不易,这儿媳,孙子都排前面去了,她这个当娘的,应该排在第几? 豆包眨眨眼,一脸纠结,最后掰着手指,道,“祖母第五。” 萧母一听,当即反驳道,“你弟弟第三,接下来就是第四,祖母怎么可能第五呢?” “祖母,豆包还想要个妹妹。” 小包子一脸理所当然,爹娘也答应他,这次生个妹妹,谁料和他一样,是个带把的。 而且弟弟很蠢,吃了睡,睡了吃,还不爱动地方,他很嫌弃。 萧母无语,这两口子太会教孩子了,她竟然无言以对! 入夜时分,李海棠主仆终于走出了密林,而白山,就在不远处。 白山下面,有零星的树木,到山上,皑皑白雪,温度很低。 想到北地的气候,李海棠琢磨,二人就这么山上,无疑是自寻死路,必然会冻成冰块。 裹着棉被,也无济于事,因为是夏日盖的被子,棉花只有薄薄的一层,中间能捏到空心,根本不保暖。 “夫人,您看,那边有一个茅草房子啊!” 五福眼尖,在山脚下,看到一间茅屋。 大门紧闭,也没有灯光,看上去似乎无人居住。 密林走不了马车,马匹都很难进来,主仆俩全靠徒步前行。 这会儿,李海棠以为要露宿荒野,谁料山穷水尽,竟然出现一处遮风挡雨之所。 “请问,有人在吗?” 五福站在门口,装模作样的问一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人答话,她放下包裹,推开门。 “夫人!” 推门的刹那,五福震惊了。 外面是茅草屋,看起来不起眼,里面真是什么都有啊,而且整整齐齐的! “怎么了?” 李海棠脚步一顿,面色紧张,荒郊野岭,万一有人杀人抛尸,时间一久…… 她自己正在脑补,就听见五福发出惊呼,就差蹦跶起来了。 内室有油灯,五福点亮,刚好可以照明。 屋内有一张古朴的床榻,在床榻后面,画着一张麒麟的图,和玉家祖宗给的画,一模一样。 李海棠有点懂了,如果没有地图的话,很难找到这么隐秘的地方,外面的密林,就足够人兜圈子的。 这一趟出来,虽然受点罪,但是对比起来,很幸运了。 桌子上,有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李海棠犹豫一下,打开看,果然,这些东西,都是老祖宗留下的隐卫,设计出来的难题。 当年玉家祖先留下铁骑没错,但却有一个条件,想要动用这笔资源,一定要有才学,让铁骑护卫心服口服才行。 所以,对方才世代隐居在白山黑水之间,守护大齐。 才学,李海棠囧了囧,这下要完。不论如何,总得想法子克服困难,不然她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第1014章 造反 信封上说的很简单,先是登山白山,而在白山的最深处,就是黑水。 黑水比白山更为险阻,传言,在黑水深处,有一头怪兽,而怪兽就是守护黑水的存在。 只有进入到黑水之中,打跑怪兽,得怪兽守护的九子莲,才能得到铁骑的庇佑。 李海棠看个云里雾里,但是她明白一点,大概的意思是,进入这片秘地,就可能在被监视之中。 只要这么想,她就有点发毛。 五福对此浑然不觉,还为茅草房里面多出的口粮开心,她打算趁着晚上,多做点馒头,爬山的时候带上。 “夫人,我去烧火,你先坐在炕上暖暖身子。” 五福拍拍手,麻利地干活,而李海棠点点头,现在她没出月子,身体还虚弱着,不是逞能的时候。 况且,她也想知道,玉家老祖宗到底留下多少难题和金银之物。 古人的忠心,真是没谁了,这都过了几代,隐卫依然忠心,李海棠只觉得不可思议。 天冷,五福用菜干,弄了一锅炖菜,清汤寡水,李海棠却吃得很香,一口气吃掉两个大馒头,她实在是又困又疲倦,累得狠了。 借宿一夜,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 就是在夜里,李海棠醒了一次,感觉门口有黑影晃动,但是她和五福人单势孤,对方真有不轨,两个人逃不过去,所以想开以后,她背过身子,继续呼呼大睡。 “女娃娃,心真大。” 门口的人站立良久,这才离开。 是该到了用他们的时候,就不晓得,女娃娃能不能顺利进入黑水之中。 对于此,李海棠才懒得多想,第二日天不亮,就带着五福继续赶路。 白山很高,从山脚下网上看,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而顶端的白雪,根本看不到。 山下气候还算正常,清新凉爽。 白山也不晓得多少年没人来过,山下药材遍地,菌子,野果子,漫山遍野,药材比比皆是,其中还有之前的人参,黄芪等。 作为医者,李海棠看着眼馋,但是她现在没办法为这些草药停留,只能牟足力气,继续赶路。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上了白山后,京都内的局势,再次发生变化。 “不是说四月十九问斩,已经下了告示,怎么说变就变?” 张如意感到心惊,现在李海棠不在,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要联系流苏,黑市的人却不帮忙。 对于黑市的叛徒,他们没弄死就不错了,定然不会让流苏再回到黑市来。 张如意没了主意,一晚上没睡,提心吊胆。 她觉得,在小产,卢元卿露出嘴脸的双重打击下,她已经是最凄惨不过了,而后身世暴露,她竟然是个奸生。 这些,她都能挺过来,然而眼下,她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海棠安全吗,萧陵川在哪里,为什么不去保护海棠?还有她爹张峥,夫君阮平之,都在砍刀之下,随时有掉脑袋的危险。 或许,身在高位之人,狗急了跳墙,或者是为了吓唬? 宫内丢了玉玺,那是损害国本的大事,皇上拿着假玉玺,也开始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曾彦父子刚回到京都,投奔掌权者,把自己以前养私兵的野心,洗白得一干二净。 当权者也不傻,当务之急,就先要斗倒了镇北王,若是镇北王上位,曾家所有人必死无疑。 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张如意懂一些,但那是男子的天下,她总觉得自己牵连不进去,从未关注过。 “伯母,我……” 张如意随后知道萧母的身份,这个其实她能猜到,只是对方不说,她就假装一无所知。 “如意,现在混乱,只有这里安全点。” 萧母想劝说,但是无果,最后只能叹息一声。 张如意这样出门太显眼,还是靠女伙计月眉的神奇化妆术,把张如意几乎化成另外一个人。 第二日一早,她匆忙离开黑市。 京都午门,围拢大批的百姓,而高台上,站着几百口人,形容狼狈。 最前面,张如意看到了她爹爹张峥,正跪倒在木板上,身上带着枷锁和脚镣,可见是朝廷重犯。 而给张峥的罪名,是镇北王余孽,联合镇北王谋反。 镇北王,即便是听过百次千次,张如意仍旧是没有什么印象,如此传奇的人物,总要给大齐留下浓墨的一笔。 张如意恍然想起,她似乎见过镇北王。 那个时候,她很小,还在京都张家。 有一天晚上,她睡不着觉,偷偷地去前院书房,找她的爹爹,而在书房内,看到一个白衣的神仙人物。 那人外表看不出年龄来,似乎就二十岁上下,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 爹爹张峥,对他很恭敬,竟然跪地磕头。 张如意年纪虽然小,却是懂得规矩的,她知道,那定然是比爹爹大很多的大人物,甚至是皇亲国戚。 然而,爹爹却告诉她,不要说出去,否则张家所有人,都要掉脑袋。 …… “午时三刻问斩!” 高台周围,不仅仅满是御林军,还有守城士兵,把周围看护得滴水不漏。 不远处,百姓们张望着,黑压压地,都是人头。 张峥自从当上京兆伊衙门,可是有政绩的,这会儿突然来个谋反的罪名,百姓们感到不理解,认为是小人陷害,张大人蒙受不白之冤。 “一定有问题,张大人是好官!” “对,张大人是清官,不鱼肉乡里,过生辰,衙门的人只送了卤肉而已,现在还能找到这么清正的人吗?” “张大人是冤枉的!” 百姓们高声抗议,自从张峥接受京兆伊之位,京都太平,就算出了几起吓人的案件,最后还是让真相水落石出了。 这么好的官,他们不能失去! “这是皇上的意思,你们这些低贱的贱民,是想造反不成?” 监斩官正是王氏的爹爹王尚书,熬了一辈子,算是出人头地,这会儿嘚瑟得不行,小人得志,对于女儿惨死,他没半点的伤心。本来就是个嫁过人的二手货,还不能下蛋,回到王家打发不出去,惹麻烦,还不如死了,让他省点心。 第1015章 射杀 百姓们喜欢跟风,有一人反抗,其余人也跟着道,“张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不可能造反!” “反了!真是反了!”监斩官王尚书和张峥不睦已久,这会儿,张峥上了断头台,就等到了时辰见阎王,而他笑到最后。本不想和屁民们一般见识,但是张峥呼声太高,还有人对他进行人身攻 击,说他是陷害忠良的狗官,言语极其难听,王尚书感觉自己受到很大的侮辱。 “把带头的贱民绑到台上来,立即行刑!” 王尚书恼羞成怒,面红脖子粗,就要杀鸡儆猴。手下的狗腿子,抓了两个喊声最高的,不由分说,大砍刀一下,人头落地,砍刀上,只沾染小片的血迹。 刽子手行刑之前,都会把砍刀磨得光滑锃亮,这样,血滴子就不会沾染太多。 “孩子爹!” 台下,有妇人当即哭晕过去,这一招下马威真好使,死了两个人之后,百姓们安静多了。 张如意看着晕倒妇人旁边的小娃子,小娃眼神懵懂,还不晓得什么叫斩首,拉着周围人的衣摆,问道,“我爹爹呢?” 周围的百姓面露不忍之色,却被震慑,生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因而沉默了。 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张如意嘲讽地勾起嘴角,双手握拳。人在做,天在看,那些作恶多端的恶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高台上,张峥挺直了脊背,即便是在牢狱中,折磨得他形容憔悴,胡子拉碴,但是他仍旧挺直了脊背,就算丢掉一条命,又能如何?脊梁骨不能弯! 他想,或许,这次在劫难逃,真的命不久矣。 张家如一滩浑水,女儿张如意,不管如何,也是被他从小养大的,借着夏吉祥闹出事端,正好和如意脱离关系,以后,没有张家束缚,她的日子只能更好。 但,世事无常,总有一些出乎料想之外,比方现在,新女婿阮平之和他一起在断头台上。 似乎感应到了岳父大人的目光,阮平之转过头,无奈地苦笑一下,这会儿真尴尬。 张峥一直不承认他的存在,好不容易有个好脸色,还是在准备共同赴死的情况下。 阮平之心里安慰,至少如意没事,有她在,他不用担心小五子没人照料。 阮平之闭上眼,他以前总喜欢装作心如止水的模样,一直没有和张如意表达过自己的态度,其实她的性格,他是非常欣赏的。 看到她因为被卢元卿背叛,变得阴郁,阮平之内心复杂,总想让她回到当初,可老天还没给他机会做到这一切。 如果,此番能侥幸脱困,他一定要把心中所想,告诉她。 娶了张如意,并不是耍心机,让她帮着带小五子,而是真正的,愿意和她在一起,相互扶持,白头偕老。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周围依旧安静,原本心里期盼有变化的张如意,心慢慢地凉下来。 日头挂在正中,午时三刻,只差一刻钟。 王尚书开始命人准备饭食,水酒,他阴恻恻地笑道,“张大人,本官曾听闻你喜欢吃卤肉,这不,为了送你最后一程,特地破例,把原本的饺子,换成卤肉。” 张峥面皮抽动,都特么谁老是造谣他喜欢吃卤肉的?自从生辰收到差不多一头猪以后,他看到卤肉,甚至听到这个字眼,就会产生生理性的厌恶。 “扑哧……” 还不等张峥吃卤肉,不远处,阮家老夫人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不好了,还不到午时三刻,就有人死了!” “吐出的血是黑色的,中毒!” “凶手一定是狗官,他派人弄的饭食和水酒,老太太吃一口,就倒地不起,气绝身亡了!”这一次,阮家老夫人不是装的,而是把牙齿中藏着的毒药咬出,自尽而亡。她都这么大年纪了,早晚都是个死,再活几年,也不会长生不老,若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寻死 ,至少能给王老贼点教训。 众目睽睽之下,阮老夫人中毒而亡,说和监斩官没关系,谁信?不得不说,阮家老夫人临死之前,都在为阮家算计。 “娘!” “祖母!”阮大老爷和阮平之不约而同地大喊出声,而后一脸愤怒,“王老贼,我们阮家就这么为你所不容?你告发阮家谋反,现在午时三刻都等不及,还要提前让我阮家人遭毒手! “ “这个……” 现场哗然,午时三刻已经到了,王尚书却迟迟没丢下令箭,脑子晕乎乎的,阮家这群人都是将死之人,他没下令让人下毒啊! 就在此时,场面又发生变化。 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刚好落在高台上。 张如意就感觉有人从她的头顶上飞过去,而她被人一脚踩到了脑袋。 “不好了,有人劫法场了!” 王尚书见此,还算镇定,这和之前预料的差不多,镇北王的人为了不失去人心,肯定会做做样子,下人也就罢了,其余人,肯定会想办法救走。 因为混乱,御林军们的反应慢了半拍,没有抓到最好的时机,再加上百姓们在中间捣乱,等一行人穿过人群,高台上几个重要任务,早已不知去向。 “追,布下天罗地网,让他们插翅难逃!” 王尚书抖了抖,差点瘫软在地上,就这一会儿工夫,他这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他站在高台上,举着砍刀,对阮家和张家的下人泄愤,顿时,高台上死伤无数。 “嗖……”地一声,破空飞来一根银箭,直入王尚书的后心,他登着眼睛,倒地不起。 百米之外,萧陵川放下手中的弓箭,拉着阮平之,道,“你带着人到黑市躲避,就算他们手再长,也暂时伸不到黑市。” 只要京都里应外合,城门大开,让自己人进京,京都立刻变天。 只是之前,他们没有任何准备,让那人钻了空子,把张峥换下,京都换了一批城防军,杀得他们措手不及。但是,时至今日,己方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至少,玉玺已经被他盗走。 第1016章 半山 阮平之点点头,事不宜迟,他得赶紧走,但是他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萧陵川能把他祖母的尸身寻回来。 他看得明白,若不是祖母自己服毒,让场面乱套,或许萧陵川等人劫法场,不会那么顺利。 百姓们也有意识的帮忙,阻碍御林军的脚步,他们因而逃脱。 祖母虽然顽固,去始终为阮家的利益着想,或许和他的初衷,有些不符合,却不能抹杀她的慈爱。 阮平之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不愿意让祖母的尸身流落在外,不能进入阮家祖坟。 祖父在得知阮家被御林军包围那日,就在自己住的庄子上放了一块大火,一庄子的鹅,全被烧死,而他也不知所踪。 “你放心。” 萧陵川点头,这些事交给手下即可,今日行动,是他策划,原本以为必然经历一场恶战,却不想这么顺利就做到了,一切多亏了阮老夫人。 “你去哪里?表妹要生产,你是不要陪着?” 阮平之拉住萧陵川的衣袖,问了一句。进入天牢以后,他就没了一切消息,不晓得张如意和小五子是不是安好。 “你去黑市,就知道了。” 萧陵川抽出衣袖,没时间多费口舌,娘子离开黑市,去了凤凰山一带,沿途险阻,他必须要去陪着她。 前方是悬崖也好,是地狱也好,什么都不能把两个人分开了。 海棠生产大出血,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萧陵川想到此,扔下手中的一切,骑着一匹快马,直奔凤凰山寻人。 午时过后,那点热乎气也要消散了。 以前,李海棠不喜欢午时,尤其是在炎热的夏日,动一下,就出一身汗,喘息困难。 然而在白山,午时过后,暑气渐渐消退,有秋日凉爽之感。 玉家秘地的介绍上说,只有在白山,才能在一日之内,感受到四季的不同。 清晨,如春日,春风送暖,温度适宜。 午时,如夏日,烈日炎炎却又生机勃勃。而下晌,就直接进入了秋,秋风萧瑟,凉爽,却让人有心胸开阔的感觉。 而眼前,正好有一颗栗子树,却在农历四月,成熟了。 走了大半日,李海棠有些饿了。她现在身体虚弱,还未恢复好,拉着五福摘下栗子,而后埋在火堆下,烤板栗吃。 不一会儿,香甜的气味入鼻。 主仆俩采了大片的叶子,叶面很大,就和油纸差不多,包着板栗,一点都不烫手。 板栗顶饿,主仆俩一边走一边吃,一直走到日头偏西。 黄昏时分,霞光满天,望着高峰上的雪景,映衬着晚霞,多了一股子苍茫之感。 李海棠紧了紧披风,站在原地观赏景色,若是有照相机就好了,她一定把此刻的景色拍下来,永久收藏。 之前生产昏迷之时,她仿佛回到二十一世纪,但是那时候的气候,如何能与现在相比? 原生态,没有任何的污染和破坏,是那么的美丽。 或许,那里的人,也没有看过如此的通透的景色。 山顶峰,是皑皑白雪,为怕得雪盲症,李海棠决定多弄点绿色的叶子,顺便给自己做个简单的帽子,如明日里阳光刺眼,好歹能遮掩一下。 顶峰,并非寸草不生,仅有的树木,全部被白雪覆盖了。 来的路上,也不晓得玉家隐卫藏的太好还是如何,主仆俩没见到半个人影。 “夫人,这里可真冷啊,头一次见这么奇怪的地方。” 五福搓了搓手,抱着捡来的柴禾,生了一堆篝火,她期盼山上也有小木屋,然而,幻想落空,周围空无一物。 沿途倒是看到了山鸡和兔子,跑的飞快,她的伸手,不做陷阱,根本打不到野味。 五福垂头,感觉自己无能,若是主家在,必定能手到擒来,把自家夫人照顾的好好的。 “这么冷,烤的野鸡,一会儿也就凉了,吃不下。” 李海棠安慰五福,小木屋里有吃食,主仆俩带着一些米,煮粥,喝一口热乎的,就不感觉那么冷了。 漫漫长夜,二人要在山里依偎,想想,还很可怕。 吃饱以后,两个人趁着天色没黑的彻底,四处找地方,最好有个能遮风的地点,以便于二人露宿。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黑的彻底之前,李海棠找到个山洞。 山洞不大,很小很小,一看就是天然形成的,里面是石头的结构,只能容纳一人进入,而里面,却开阔很多。 地上有干草,不晓得是野兽的栖息地,还是有人来过。 山洞中风小了很多,也没有难闻的味道,地上没有野兽粪便等物,应该不会太危险。 李海棠抓了一把干草,一屁股坐在稻草上,她真想躺在温暖的炕上,好好地睡一晚。 然而时间紧迫,二人不可能下山,再到小木屋里。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山林中不好辨别方向,而且天黑后,或许有野兽出没。 还没有到白山,就让李海棠的身子吃不消,下了黑水,又会如何? 她现在的身子,根本不能受寒,否则会落下病根。 “夫人,您说主家现在能不能有消息了?” 五福想吃烤鸡,不自觉地把话题带到萧陵川身上,她说出来之后,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说的什么话啊! 她们出来那会儿,还没有主家半点消息,夫人担心得不行,她却说了这番话。 “应该有吧。” 李海棠掰着手上的干草,她不确定,但是夫君若是能脱开身,一定会来找她,这一点,她相当肯定。 “夫人……” 五福想道歉,又觉得这样不好,主家又不是禁忌话题,不过是去忙了而已。 “他还没见到小皮球,那小子懒洋洋的,好在不喜欢闹,可比豆包好带。” 当年哄着豆包,那真叫一个天翻地覆,小包子能哭能闹,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精力,要是小不点儿和他哥哥一样,婆婆那身子,多半吃不消。想到刚出生的儿子,李海棠很愧疚,她甚至为了责任,不能陪在他身边。 第1017章 落崖 李海棠和五福依偎在一处,主仆二人一起盖着一床棉被,把棉被塞满二人中间的小空隙,禁止冷风进入,李海棠才感觉到些许的暖意。 “五福睡吧,明日咱们争取一口气登顶。” 李海棠深呼吸,而后感到无力,她现在的身子,全靠一口气来支撑,怕是完成任务,得到隐卫的认可,她都没力气下山了。 闭上眼睛,她很快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这一夜,扑面而来的冷风,让李海棠极为不舒坦,她一夜醒了好几次,看到从山洞外照进来些许的光,她坐起身子。 五福是个心大的,无论在哪里,都能睡得香甜,她感觉到自家夫人起身,瞬间清醒,一骨碌爬起来,揉揉眼睛道,“夫人,天亮了吗?” 她总觉得自己没睡上一会儿,还未解乏,不过,五福肚子咕噜噜地响几声,她又饿了。 “外面下雪了。” 李海棠站起身,来到石洞口,冷风肆虐,雪花迎面飘来,她用手摸了摸脸颊,湿乎乎的。 看着雪花有逐渐大的趋势,李海棠当机立断,拉着五福起身,趁着下雪中,必须抓紧赶路,天色阴暗,若是下起大雪,辨别不出方向,想要找到黑水的位置,难上加难。 “夫人,那也得等烧点热水,暖暖身子的。” 五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干草,把竹筒里的水放在小锅中,想了想,又把干硬的饼子放进去一起煮。 好歹吃一口饱饭,不然这个天,被困山里,主仆俩没冻死,也得饿死了。 李海棠不置可否,五福说得有道理,她把自己带着的红糖,抓了一小撮放入小锅,虽然煮着饼子,味道会有点奇怪,好歹能补充体力。 饭后,主仆俩顶着冷风继续上路,然而,越往上走,越是艰难。 白山上峰,地势相当陡峭,李海棠每走一步,双腿都在不停地打颤,身边的五福也没好哪里去,自顾不暇,只要不双手抓着树,走几步,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动。 “夫人……” 五福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山顶,陷入深深地绝望里,主要是,她又饿了。 她想,还是自己没用,若主家在,这会儿早带着夫人登顶了。 这么想着,五福一脚踩空,随后站立不稳摔倒,顺着陡峭的山坡往下滚。 李海棠正在艰难前行,突然听见听到五福喊一声,她一回头,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五福滚落的速度太快了,而不远处,就有一处是断崖,若是落入断崖,下方万丈深渊,肯定没命。 “夫人,你别过来!”五福很害怕,仍旧紧紧地抱着包裹,包裹里有吃食,还有火折子和铁锅,这些都是野外生存必备的,她想抛给夫人,却抵挡不住下滑的速度,等稳住身子,也来到断崖的 边上。 五福闭上眼,看来,她是没救了。 见不到爹娘和大哥,回不到北地的家乡,她后悔吗? 五福想了想,她不后悔,夫人对她极好,只是没了她的陪伴,夫人怎么才能攀登上去呢? 没有粮食,到处是大雪,那岂不是要饿着肚子了?身子已经快到断崖边,而那处,有一个稍微平缓的台阶,五福控制不了身子,却用最后仅存的意识,把包裹挂在一处石台,而她的身子,却如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断崖滚 落下去。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李海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丫鬟消失。 五福临落断崖之前,想的还是自己若没有饭吃会如何,拼尽全力,留下了包裹。 风继续吹,雪花继续飘着,李海棠只觉得遍体生寒,眼泪滑落,是热的。 她一手抓着树,一手抹了抹眼泪,嘶哑地喊了一句,“五福!” 李海棠的声音很小,实在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主仆俩爬山,五福非要在后,五福说,万一她走的太快,就顾念不上夫人,若是夫人摔下来,自己还能做个垫背的。 有那么一瞬间,李海棠自怨自艾,如果不带着五福,就不会害她丧命了! 这么好的丫鬟,一心只为她着想,即便是肚子饿的睡不着,也要把大半的吃食让给她,而后偷偷地说自己吃过。 前两日,李海棠曾经看到五福用野菜果腹,却笑眯眯地告诉她,自己已经不用吃那么多饭食,食量比以前小很多了。 夜里,她明明听见五福肚子在叫,五福却不以为意。 遇见困难,五福总是宽慰她,只要过去,便好了。 白山还有很远,黑水还不知道所踪,李海棠擦了一把眼泪,她的懦弱,没有任何作用。 伤感,悲痛换不回五福,她能做的,就是下到平台上,带着五福拼尽性命,留下的包裹,继续上路。 李海棠知道,若五福不把心思放在包里的东西上,她还有机会活命的,可见,五福跌下去的瞬间,想着的是怎么把包裹留下来。 哭了一会儿,发泄情绪,李海棠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拿到了包裹。 断崖下,雾气弥漫,下方阴森森,生存的机会,基本为零。 李海棠不甘心,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五福,却没得到半点的回应。 她背着包裹,擦干眼泪,原本枯竭的力气,又生出来了,她一步一个脚印,朝着白山顶端爬去。 山上分不清时辰,雪越来越大,积雪深深,很快没入李海棠的小腿儿,她有半截腿,根本失去了知觉。 拖着麻木的腿,就这样,李海棠不眠不休,整整走了一日一夜。 当终于登入白山的顶端,她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 在皑皑白雪中间,有一个偌大的天池,天池内的水,不同于白山,是浓墨一般的颜色,也不晓得,这水为什么会这样。 在山顶一侧,有几间屋子,而李海棠进入第一间。 墙壁上,画着壁画,而壁画的图,就是一张藏宝图,而玉家老祖留下来的宝藏,隐藏在黑水之下。李海棠完全不能理解,藏个宝藏这么折腾人,她刚刚若有半点分心,就会掉下落崖。 第1018章 推拿 五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她竟然被人拉住衣领,从空中带入一处平坦的地带。 她能肯定,这里是断崖下,可是,不应该是万丈深渊吗?为什么会有树木和庄稼?而且,周围找不到一点落雪的痕迹。 “你谁啊?”五福眨眨眼,她肯定自己没死,刚刚做空中飞人的感觉太过清晰了,她面对眼前一个穿着黑衣的汉子,局促不安地咳嗽两声,“多谢救命之恩,但是我们夫人还在上山,我 要去找夫人。” 五福说完,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夫人一个人在,肯定会害怕,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她就算活着,也没脸和主家交代。 “乖乖呆着。” 汉子说话,没什么温度,只说了四个字,而后把人关在房内,不再理会。 玉家秘地,本就不能让外人进来,玉家后人带了丫鬟来,他们已经放水了。 五福大喊大叫未果,被告知自家夫人不会落下山崖,就算落下来,也会有人相救,她这才稍微放下点心。 只盼望,夫人早日能完成使命,她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呆着。 死里逃生后,五福开始发呆,脑海里竟然闪现吴起的脸,那厮就是个穷酸秀才,偏生喜欢跟她侃侃而谈,以前她很反感,但是现在想想,却有不无道理。 五福不太明白,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如此大煞风景之人,好在对方再三保证,自家夫人没有生命危险,五福才安静下来。 这边,李海棠已经在房内烤火,她低下头,第一次感到孤独。 穿越而来,面对李家极品奇葩们逼婚,她却没太当回事,自己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融合不了,她也不会勉强自己。 李海棠始终觉得,自己和所有人都不是一路人。 自从遇见,嫁给萧陵川,每每到了最危难的关卡,他都会出现,陪伴她,只要有他在身边,再苦也不苦了,再难,也不难了。 回想二人在一起的时光,大多数时间,她说他听,他不善言辞,只是偶尔会说出点冷笑话,逗弄她开心。 那些笑话,被李海棠写在小册子里,她很怕以后老的时候,会忘记曾经的点滴。 李海棠很饿,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里,她又吃到自家野人夫君做的烤鸡,还有,他为她披上一件暖暖的毛皮大氅。 李海棠睁开眼,感觉自己身上暖和许多,她看到身上的毛皮,愣了愣,难不成她还在做梦呢? 是了,她累傻了,看来还是没清醒。 萧陵川站在门口,端着一盆热水,无奈地摇摇头。 他没有地图指引,在外面的密林子转向,好在看到自家娘子留下的红绳,才顺着红绳一路寻来。 在登上白山的时候,周围没有娘子踪迹,萧陵川心惊胆寒,加紧步伐上山。 好在,他在山顶的房内,看到了自家娘子。 她昏睡过去,不仅如此,感染上风寒,体温高得怕人,脸色如煮熟的虾子,一直抓着他的手,喊着冷。 她的裤腿,已经湿了,萧陵川帮忙脱下来,小腿上已经成了紫色,痕迹触目惊心。 萧陵川知道,这种情况很危险,已经不过血了,若是不按摩,活血化瘀,这一双腿,就废掉了。 他很庆幸,这个时候,他能赶到,陪在她身边。 这次多谢流苏解毒,他们夫妻俩,欠流苏一个人情。 萧陵川见此,不敢耽搁,幸好他身上有药丸,又把包袱里的吃食拿出来,做了一大锅的肉粥,而后烧了开水,要为自家娘子泡脚按摩。 “娘子。” 萧陵川虽然心疼娘子疲累,但是不叫人不行。 迷迷糊糊的,李海棠又听见野人夫君叫她,她一定是太依赖,也太想他了。 “嗯,夫君,我很想你。” 李海棠虚弱地说一句,只觉得浑身上下窜着凉气,一会儿冷,一会儿又有点热,小腿根本没知觉了。 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萧陵川见不能耽搁,脱掉娘子的鞋袜,把她的脚丫,泡入木盆之中。 水很多,几乎到了半截小腿,李海棠依然没有感应,甚至不曾醒过来。 萧陵川的眉头打结,意识到事态严重,他又加了一点热水,手已经变红,而娘子还是没知觉。 李海棠的腿上,仍旧有青紫色,外加一点不正常的红色,萧陵川下手,一下下地按摩,为娘子舒筋活血。 这次,她月子都没做完,就偷偷跑出来,此次,又受寒,身子怕要留下病根,以后也会生产艰难。 两个儿子,虽然没有女儿,可萧陵川并不觉得遗憾,他不想让她再生产,再承受一次疼痛,哪怕是他的骨肉,也不行! “夫君,我不是做梦吧?” 萧陵川足足按摩有半个多时辰,水凉了换热,来来回回,李海棠才有了点热感,她睁开眼,见到跪在地上的人,嘴巴都合不上了。 野人夫君,怎么这个姿势? 萧陵川身形高大,不跪在地上,双手力道不足,他怕自己用力太轻,起不到效果,而过重,让娘子受伤。 “不是。” 萧陵川用袖子拭了拭脑门的汗水,然后摇摇头,问道,“娘子,你的小腿有没有感觉?” 李海棠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低下头,艰难地道,“夫君,我的腿……” 作为医者,她很明白,在雪地里太久,意味着什么。 这会儿,她还是很麻木,只是偶尔有一点针刺的感觉。 萧陵川点头,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几根银针,而后找准地方,对着血海,足三里等几个穴位扎下去。 先用针灸的办法,而后辅佐按摩,应该会见效快些。 “夫君,你怎么学会针灸的?” 李海棠正想问,自家野人夫君怎么找上来的,消失这几日,都去哪里了,可却被萧陵川的一手针灸术,吸引注意力。 看这手法,绝不是一次做。 “作为神医的男人,总要学几手。”萧陵川很淡定,而后眼里浮现一抹笑意,他不能表现出太多,先得缓和娘子的情绪,逗她开心,因为接下来的按摩,还要很久,他怕她多心。 第1019章 冻伤 野人夫君突然出现,让李海棠脑海一片混沌,她有很多话想出说口,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无比安心,就算有再大的困难,她也不怕了。 “夫君,你消失这么久,到底去做什么了?” 萧陵川离开之时,李海棠没过问,但是现在他已平安归来,她就想知道,他到底去干多么危险的事。 “去偷玉玺。” 偷玉玺,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然而突然之间,对方好像察觉一般,先下手为强,将事情闹出,皇家那块遮羞布,就遮掩不住了。 因此,松鹤书院的学子们,才在策论里影射,隐约有了镇北王上位,大齐江山更加稳固的言论,从而招致屠戮。 这些话,无论哪个上位者听着,都不能允许那人苟活,书生们仗着自己有几分道理,和御林军对峙,就算是死,也要留个清白的名声。 李海棠认为这种行为其实很傻,但是试想一下,若人人都是软骨头,没有信仰和信念,只做墙头草,无疑也很可怕。 “玉玺?” 李海棠惊了一下,深宫内苑,机关重重,对方早有防备,自家野人夫君,竟然还能一意孤行,她心里颤了一下,用手摸着他的肩膀等处,查探他的伤势。 李海棠给萧陵川把脉,发现自己的手哆嗦,根本不能专心,她低下头,见自己的手指,比原来肿胀了两倍有余,关节粗大,又疼又痒,才爬白山的路上,冻出来的。 “夫君,你是不是中毒了?” 号脉不成,身上伤痕不明,看萧陵川脸色,有掩饰不住的苍白感,定然是受伤了的,若不是内伤,只可能中毒了。 李海棠随口猜测,见萧陵川顿了顿,就想到自己猜测成真,当即紧张起来。 “我没事,正好云惊鸿找了流苏,毒药虽然霸道,却是流苏熟悉的一种。” 萧陵川自知道瞒不过自家娘子,只得把过程轻描淡写,重点突出流苏解毒,他很感激,欠了流苏一个大人情。 本以为娘子会转移注意力,然而李海棠低下头,沉默了。 皇权之争,她已经置身事外,从玉家那点腌臜事,只了解个大概而已,听说是当今这位,在先皇临终之时,偷摸篡改了诏书,挤走了镇北王。 然而镇北王军功彪炳,无论怎么抹黑,军中将领不相信,那位只得自己培养手下,又暗中和云家勾结。 好在,云惊鸿是个明白人。 玉麒麟在镇北王手里一天,那人的座位就永远不牢靠。 不说镇北王对萧家有恩情在,就算不是,萧家也只能支持他,因为当今坐着那位,才是和萧家有血海深仇之人。 “夫君,五福没了。” 李海棠哽咽着,她用手袖子抹了抹眼泪,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腿,而是五福。五福落崖后,她自己一人独行,无数次地滚落,再爬起来,很多次,李海棠坚持不住的时候,想到五福在落下山崖的前一刻,还在为自己的吃食担心,她不能辜负五福的 好意,咬牙挺着。 这个丫鬟跟了她许久,也是感情最深的了。 五福是个实诚人,心眼不多,人憨厚,想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 和这样的人相处,轻松肆意,不用费心思去猜测对方怎么想。 “娘子,你先别忧心。”萧陵川余光扫了一眼自家娘子的小腿,心里叹息一声,但是他面无表情,没表现一点反常,反而宽慰道,“白山下,未必就是你想的万丈深渊,要知道,这里是玉家秘地, 本就有几分邪门,而且,你沿途并未看到有人在,山下,却有一间茅草屋子,物件置办的整齐,一看就是经常有人前去打扫。” 李海棠眼睛一亮,也就是说,玉家隐卫,藏在白山附近?或许是,在那层看不到的云雾下面? 若是如此,五福掉下去,应该还活着。 李海棠瞬间心中燃起希望,好过了不少,她这才有心思查看自己的腿。 “还有一个消息。” 萧陵川为打散娘子的注意力,道,“你一定想过,为什么镇北王迟迟没有出现认亲,是吧。” “是啊,从来没有过。” 李海棠见到便宜爹,肯定得问一句,当年为何把娘阮氏,扔到李家村,便宜了山村野夫李大河,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能坐拥江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绝对是渣男。 “娘子,这个不怪镇北王,其实,他早已经不在人世。”镇北王多年流亡,培养忠心不下,身子早已破败,又加上在南瘴之地,中了奇毒,弥留之际,想了一个法子,让独子玉非翎易容成自己的样子,造成自己活着的假象,稳 定手下。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曾经被传出去过,以至于对方不停地试探,包括阮家在内。 “竟然是这样!” 李海棠再一次震惊,好像,信息量有些大了。她这个脑袋,自从生产之后,就有些傻,掰扯半天,才明白。 迟迟没有认亲,是便宜爹爹早就不在了,她现在,只有个便宜大哥玉非翎。 难怪,那厮无分身之法,只能委托她走一趟玉家秘地,实在是坑啊! “事情了解之后,他来做他的皇上,我回到北地,做那个梅花教教主,不然我和他没完!” 长得那么圣洁的一个人,馊主意真是多,李海棠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我们找他算账去!” 萧陵川一口答应,顺便提出几个整人的法子,让玉非翎出丑,李海棠不由得轻松了很多。 有些皇家秘事,不用纠结的太清楚,有个靠山也好,何况是这么大的靠山。 “娘子,我在你身边,你喝点热粥,再睡一会儿。” 萧陵川低头看着李海棠的手,目光里满是心疼,他端着温热的粥,喂着娘子吃饭,而后又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安抚,轻声哄着。 许是太累了,又睡不安稳,李海棠没多时,就又睡着了。萧陵川低下头,按着她的双腿,见娘子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一颗心再次提起来。 第1020章 乱丢 入夜,白山顶峰刮起了一阵大风,所到之处,干枯的树枝被吹断,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 萧陵川背着手,站在冷风里,而风凌乱了他的发,宽大的衣袖,随着风废物,他却纹丝不动。 好一阵子,风停了,气温却下降了不止是一度。 萧陵川捡起地上的柴禾,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而后进入灶间里,把柴禾填满了灶膛,希望能给自家娘子带来点温度。 她的腿,已经严重的冻伤,到了无法感知冷热的程度。 萧陵川蹲下身子,没有在李海棠面前那般轻松,如墨色的黑眸,笼罩上一层阴霾。 他恨自己,恨自己晚来一步,也恨玉家的所谓狗屁秘地,和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规矩。 他沉思片刻,最后决定下山一趟,把玉家所谓的隐卫揪出来,让他们想办法。 萧陵川不是郎中,却也明白,只怕再晚一步,娘子的双腿,就得废掉了。 对于她来说,那将是多么残忍啊!恐怕,她现在还不知道。 萧陵川离开的时候,李海棠睁开眼,哪有一点要入睡的趋势?她看着自己的腿的方向,流出两行清泪,默默无语。 作为一个医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腿没有救了,或许下辈子,只能靠轮椅过活。 她咬破自己的舌尖,嘴里有腥甜的滋味,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软弱,至少把眼前的事解决,就算是占用原主的身体,应该付出的。 这边,萧陵川已经下山,来到五福落崖之地。 中间隐隐有白雾,根本看不清楚下面的地貌,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儿,用石子儿穿过云雾,或许因为石子儿太小的关系,他听不到小石子儿到底落下了没有。 下面到底是万丈深渊,还是别有洞天? 萧陵川不敢贸然测试,他坐在台阶上,最后决定,把石台的巨石打碎,向下丢。 他的耳力好,如果短时间听见落石的声响,证明云雾下,有遮挡物,很可能是玉家隐卫的老巢。 这些人,就算守着祖宗留下的规矩,却让娘子受了委屈,吃尽苦头,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退一步说,如果对方有意放水,李海棠也不至于冻伤双腿,作为补救,至少要用最快的速度,找一位神医看腿。 想到此,萧陵川不管不顾,双手举起几百斤的巨石,站在悬崖边上,双手做个投掷的动作,潇洒地扔了出去。 巨石穿过云雾,直奔下面而去。 这边,五福被允许出了屋子,还得到不少的好吃,但是她吃不下,睡不着,担心自家夫人。 落崖那日,她隐约听见自家夫人呼唤自己,可她被人堵住嘴,发不出声音。 那会儿,她倒是希望夫人和自己一起落下来,至少这边的待遇不错,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五福站在门口思考,之间前方,硕大的巨石掉下来,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哪个王八羔子乱扔东西?差一点就砸到你家祖奶奶了!” 五福差点被砸成肉饼,这会儿正心惊肉跳,破口大骂,刚骂几句,发现不对,上面没人,应该是巨石自己滚下来了。 她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小娘子,骂人绝对不是本意,不过是被吓到了而已。 对,就是这样。 五福高声叫骂,萧陵川听得真真切切,根据推算,距离不过十来米,他几乎是没有多想,一个呼吸之间,跳入落崖中。 “唉呀妈呀,不得了了,又有东西掉了!” 黑衣人落的太快,等五福反应过来,她后退两步,很想找个屋子钻进去。 主家,主家竟然出来了!她没照顾好夫人,根本无法交代。 五福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没跑,有主家在,至少能证明夫人现在是安全的。 “主家,夫人呢?” 五福上前一步,巴拉巴拉开始告状,她掉下来后,就被关在里面,而周围的路错综复杂,她根本出不去。 “她在上面。” 萧陵川没有多做解释,问五福道,“这里的人呢?” “哎呦喂,前两日掉下来个女娃娃,这会儿又冒出来个大块头!” 一个白胡子老头慢慢悠悠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烟袋锅子,眯着眼睛打量萧陵川。 玉家秘地,旁人入内者死,他留下这二人,已经是存了善心。 前段有不少小喽啰,试图来秘密寻宝,都被困在外面的树林里,最后活生生地困死在内。 李海棠来之前,他们把那些尸首收拾了,不然一定会吓坏李海棠主仆二人。 “我要一个郎中,最好的。” 萧陵川不废话,提出要求,老头出现,他马上猜出对方的身份。 “郎中?” 老头饶有兴致,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知道尊老爱幼,说话也太张狂了些。 还真别说,他本身就是个郎中,对于冻伤,有办法。 那个女娃娃的腿伤,只要扔进黑水里泡一段时间就好了,根本没有大碍,但是老头子他偏不说! “可以,但,前提是你能打赢老朽。” 老头摸了摸胡子,很是嘚瑟,作为玉家隐卫的首领,又活了这么多年,若不如一个毛头小子功夫深,那他还有颜面出山? 如此比试一番,让对方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好。” 萧陵川点头答应,心里已经算计好一会儿所用的套路。老头儿说了,能赢就行,没具体说不得用手段。老头身形很快,围着萧陵川周围晃悠一圈,五福只能看到对方的残影,她在一边摇旗呐喊,“主家,这老头很是邪门啊!您要快一些,不然夫人自己在上面,该等着急了! ” “主家,老头最爱惜他的胡子,你就把胡子全拔掉!” “闭嘴!” 老头和萧陵川达成共识,而后,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继续出招。 老头的功夫奇高,几十个回合下来,萧陵川就认识到自己和对方比起来,还有太多的不足之处,他根本不是对手。 可以说,老头是他交手所有人中,最强的一个人,几乎可以碾压他!但是,对战里,不是强就能取胜,他手里,有娘子给他留下的痒痒粉,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出奇制胜! 第1021章 拜师 天上飘着小雪,然而,云雾之下,还有树木郁郁葱葱,玉家秘地所在,是个奇妙之所。 平台前,萧陵川对战老头,他发现,无论是内力还是身法,自己皆不是对方的对手,有好几次,他差点中招,躲不过去。 “年轻人,老头子劝你早点认输,就你这两下子,在平常人里算是出色,可在老头子这儿,还真有点不够看。” 见萧陵川面色紧绷,疲于应付,老头一脸得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 “没有。” 萧陵川拿出药粉,直接撒出去,老头没有防备,吸了个正着,惊慌地道,“什么东西!” 几乎在说话的同时,老头只觉得浑身上下奇痒难受,他恨不得抓挠,身形就慢了下来,被萧陵川抓到空子,一把抓住了腰带。 萧陵川顿住身形,抽了抽眼角,冷声问道,“还要继续吗?” 只要他一动,老头的腰带就会成半截,裤子自然而然地掉落下来。 老头涨红着脸,动也不是,不动,全身上下痒的难受,他抓挠两下,恼怒地问,“你给我施了什么药粉?” “痒痒粉。” 萧陵川如实回道,中了痒痒粉,只需要喝茶水作为解药,一刻钟就好,但是,老头肯定要输了。 “你使诈!” 无耻,太无耻了!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眼前的年轻人老实巴交,原来是个黑芝麻汤圆,内里藏奸,若不是他轻敌大意,也不能中计。 老头板着脸,很是不爽地道,“年轻人,你要知道,我还没输。” “那您老人家大可以继续。” 萧陵川扯了扯腰带,只听撕拉一声,他只需要稍微加一分力道,腰带就会扯断。这可以算是威胁了,一旦腰带断裂,老头只剩下一个裤头,几乎光着屁股跑,里子面子还不是丢个彻底,作为玉家的暗卫首领,如何服众?这点黑历史,足以让小辈们笑 掉大牙。 “你这是威胁老头子?老头子从未见过更无耻之人。” 老头丢了面子,不想那么快认输。 萧陵川见此,不由得心思一动,一定是对方受不得痒痒粉,又不舍不下面子,想让他给个台阶下。 “前辈,萧某的确冒犯了,只是内人腿的冻伤太过严重,若不能抓紧救治,怕以后……” 萧陵川沉默,若非如此,他也不想胜之不武。给对方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显然是对付老头的上上策,老头必须得顺毛捋,若是让对方不情不愿,找不到好郎中,最后还是对自家娘子不利,所以,萧陵川准备说点 软话。 “年轻人,你的身手不错,也足够无耻,可以做老头我的徒弟,你要你真心拜我为师,我保证你娘子的腿,恢复如初。” 老头摸了摸胡子,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的腰带,“若是不行的话,掉了裤子,还有裤头……” 老头说完,心里很紧张,这人面瘫脸,不会是个愣头青吧,还真扯断他的腰带,若是如此,那可真真是不识抬举。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萧陵川我当即跪倒在地,认认真真地磕头。 老头说了,他足够无耻才可以被收徒,这是什么逻辑?但是眼前,为救治娘子,让他做任何事都可以。 五福眨眨眼,转回头跑进屋子,端出来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老头既然敢打保票,证明还是有希望的,她作为夫人的丫鬟,决计不能在上面拖后腿。 抿了一口热茶,果然,身上不那么痒了,老头这才缓过神来,面对萧陵川的低姿态,舒爽了不少。 “乖徒儿,起来吧。” 老头伸出一只手,虚抬一下,“走吧,带着为师去看看。” 五福翻了个白眼,这老头明明输了,还来个高姿态,很快地进入角色。 “主家,我也想去,我想照顾夫人!” 五福追着二人,可惜二人纵身一跃而起,直奔白山顶峰,没有人理会在身后呼喊的五福。 白山顶峰,李海棠闭上双眼,她想了很多,最后终于昏睡过去。 老头伸手给李海棠把脉,又看了一眼她的腿,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的纸包,里面放着几根银针。 “经脉受阻严重。” 说了,老头用银针刺穴,几次下去,床上的人没一点醒来的迹象。 “师父,可有法子?” 萧陵川心里一突,他一定要想尽各种办法,把娘子的腿治好。 “你怕她伤腿,成了残废?” 老头转过头,一脸正色,“是不是她以后不良于行,你就嫌弃她了?” 这种愚蠢的问题,萧陵川本不想回复,但是玉家隐卫邪门,老头说有难度,脸上却没有半点为难的神色,想来还是有法子的。 因此,他耐着性子道,“不会。” 他怎么可能嫌弃李海棠我?只是,她以后无法走,无法站立,终究是有了遗憾,然而,他不想让她的人生,留下一星半点的缺憾。 萧陵川知道,自己可以做她的双腿,却不能在任何时候都代替她,领略各地的美景。 “好吧。” 其实,想要调动玉家隐卫,就要得到隐卫的认可,必然是得吃点苦头的,只要进入这里,就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出去。 冻伤,就算是一种考验。 萧陵川简直想骂人,但是有求于人,他还是隐忍下来,心里却给玉家祖先和隐卫记上一笔。 “她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只能把人放到黑水里。” 黑水从不结冰,但是,水温比冬日的河水还要寒凉刺骨。 把李海棠的下半身,浸入到黑水之中,至少挺着十二个时辰,双腿就会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没有半点后遗症。 “好。” 萧陵川心里松一口气,给自家娘子盖好棉被,轻手轻脚地走出门,他没看到老头转过头,眼中的异色。 物极必反,黑水寒凉刺骨的同时,也能刺激经络,但那种痛楚,一般人根本就无法忍受。 玉家的隐卫,在成年以后,都要进入到黑水之中洗髓伐骨,老头想起当年进入黑水中,还是有些不寒而栗,可以说,黑水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噩梦。只要玉家的女娃娃挺过去,他愿意带着玉家隐卫出山,至于玉家祖先留下的宝物能不能被找到,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第1022章 疗伤 李海棠再次醒过来,已经到了入夜时分,她动了动胳膊,看到自家野人夫君,就坐在一旁的桌边,用手肘撑着头。 烛火的光,映照在萧陵川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他的睫毛很长,略微颤动了下。 “娘子,你醒了?” 萧陵川听见响动,赶忙站起身,来到床前,握着她的手道,“感觉这么样?” 李海棠摇摇头,其实仔细看,野人夫君的轮廓深邃,眸光深沉,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二人对视,她总是不自觉地被吸引,若他多笑笑,会更加吸引人。 李海棠走神了一会儿,随即苦笑,她现在双腿麻木到没有知觉,接下来,只能靠着野人夫君帮忙。 窗外,冷风一直吹,白山顶峰的寒冬和京都的炎夏,是两个世界。 萧陵川把自家娘子搂在怀中,用手顺了顺她的头发,他现在,只能相信老头的话。老头功法奇高,没必要忽悠他。 对方说这个冻伤的程度不算什么,那就是还有很大的希望。 李海棠想如厕,羞于启齿,虽然二人是夫妻,到底没有那么亲密,而且,让人抱着如厕,她还有点接受不了。 她的表情丰富,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欲言又止,萧陵川当即领悟。 “娘子,我抱着你去。” 萧陵川轻笑一声,并没有揶揄和嘲讽,反而让李海棠轻松了许多,她撒娇道,“若是我以后站不起来,你就得一直伺候我了!到时候,看你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话的同时,李海棠心里也松一口气,就算以后变成恢复也好,变成残废也罢,她都不希望看到自家野人夫君愁眉不展,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知道,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嫌弃她。 “这个好解决,你就和咱们儿子一样,穿开裆裤……” 萧陵川捏了捏自家娘子的脸蛋,见她脸上羞窘,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心里激荡起一圈的涟漪。 现在不是要的时候,不然着实太禽兽,但是自从李海棠月份大了后,夫妻俩很少亲密,他血气方刚,忍受了几个月,现下只觉得身上热得想脱衣服。 哗哗的水声响起,李海棠脸热的不行,她坐月子,也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况且,自家夫君特别仔细,帮着她擦了擦。 自从到密林,就没地方洗漱,正好在山顶有条件,萧陵川弄个浴桶,在里面倒了不少热水,又要了点活血的药材,抱着李海棠沐浴。 老头子说了,先用热水,而后在把人带到黑水中,冷热交替,事半功倍。 “你见到人了?” 这一趟被折腾个够呛,李海棠心里有点怒气,只觉玉家隐卫规矩多,但这些都是玉家先祖定下来的规矩,不容置喙。 谁让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呢?只能以此还债。 “嗯。” 萧陵川含糊其辞,实在不想提老头强迫他拜师的事儿。好在,李海棠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问起京都的动向。阮家她不是很在意,但是表哥阮平之,对她一直不错,她可不希望表哥有个三长两短,不然张如意只能做寡妇了 。 “安心,我们的人劫法场,把人救走了,其中包括张峥。” 萧陵川安排妥当才离开,一路没耽搁,直奔着凤凰村。 老头是玉家隐卫的首领,已经答应出山,说不定,等他们下山之时,京都又是一番光景。 洗漱妥当,李海棠长出一口气,她又饿了。 “灶间里有一只炖好的山鸡,一直加柴禾,炖了一整日,已经软烂脱骨,这会儿香气的出来了。” 萧陵川细心地帮着自家娘子换上一套新里衣,而后抱着她坐在餐桌前,急匆匆地去端饭。 铁锅上热了几个大馒头,松松软软,散着浓郁的麦香,李海棠一口咬下去,去了小半个。 “娘子,喝点鸡汤,别噎着。” 萧陵川帮着李海棠绞头发,然后用干布巾包起来,以免沾染上寒气。他以为,娘子得知腿不能站立,会掉不少眼泪,结果,她却没在乎。 不是李海棠心大,如果事情没补救的法子,难过也无济于事。 京都水深火热,便宜大哥还等着她帮忙,不成功便成仁。 李海棠吃馒头,想才起五福,她放下筷子,转头道,“夫君,这么说,那层云雾之下,就是玉家隐卫的所在地?” 五福掉下落崖,没有性命之忧,被救下了。 “嗯,她想跟着上来,但来了帮不上忙,还得听着她咋咋呼呼。” 萧陵川挑眉,五福那丫头,生存能力太强,这没两天,就自己适应了,把人丢下,让隐卫们自己头疼去吧。 她半夜睡不着,就在门口鬼哭狼嚎,闹得隐卫们夜夜不得安宁,很想把人丢下山去。 偏生,五福被抓包后,一再说软话,保证不再犯,第二日晚上,依然我行我素。为了让娘子开心,萧陵川把自己如何拜师简略说一遍,他的语气内敛,但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里面的嘚瑟之意,他掏出李海棠绣的海棠花的荷包,晃了晃,“这个,我一 直带在身上。” 李海棠捂脸,隐卫首领不吃亏啊,不然自家野人夫君底子这么好的,去哪里找? 对方一看就很阴险,不会报复他们吧? 但是听说黑水有疗伤的效果,李海棠咬牙,自己说什么也要下去泡着。 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一日一夜,或许受不得。 “娘子,你在水边,我给你送鸡汤。” 夫妻俩想的非常美好,然而,李海棠担忧的,很快成为现实。 吃饱以后,夫妻俩不敢耽搁,摸着黑,来到黑水边上,李海棠冻得瑟瑟发抖,天寒地冻,脱衣服进去泡着,里面还不是温泉,确定不会冻出毛病来? 她表示怀疑! 不过,玉家隐卫是臣,应该没胆子在这上面忽悠她,她双腿已经麻木,或许也没更坏的结果了。 李海棠穿着里衣,狠了狠心,跳入到黑水中,瞬间,她感觉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进入。 下半身不是麻木到没感觉,而是寒气入体,在腿间乱窜,疼得她几乎想要尖叫出声。从来没有感觉到的痛感,她很快把嘴唇咬出血来,疼的她几乎昏死过去。 第1023章 黑暗 “娘子,你怎么了?” 萧陵川大惊失色,就要上前把人抱出来,却被身边窜出来的黑影阻止。 “不可。” 老头面色严肃地道,“你不能动,不然她的腿没任何办法,只能在将来做个残废。” 黑水有神奇的功效不假,得到好处的同时,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你却没说,浸泡到黑水里会这么痛苦!” 萧陵川声音高了不少,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次是个意外,关心则乱,他似乎被老头子给骗了,以为抓住了希望,轻易地相信他的话。 “总之,你现在把人捞上来,前功尽弃。” 总共需要十二个时辰,前期痛苦,后期适应后,就会好多了,时间过去一刻钟,疼痛感就减少一刻钟。 苦头吃了,最后没效果,那不是做无用功了吗?这边,李海棠浸泡在黑水中,只觉得有一双手,把她的每一根筋脉都重新抓起来,揉揉,而后再塞进去,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因为剧痛而移位,可她却没晕过去,要硬 生生地忍受此等苦楚。 李海棠意识混沌,思绪纷乱,甚至不能睁开眼睛,满脑子都是在现代的过往,这比她生产的疼痛感更甚! “说吧,如果挺不过去,会有什么后果。” 自家娘子那么坚强的人,面色扭曲,可想而知,到底有多疼。 萧陵川镇定过后,心冷了下来,扭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老头,“不会只挺过十二个时辰那么简单。” “挺不过去,当然是疼死的了。” 老头话音很平淡,几乎没一点起伏,好像疼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萧陵川的心立刻揪起来,他恨自己轻信于人,怎么就不问清楚了。 “乖徒儿,你不会是怨恨老人家吧?我可是你长辈。” 老头子吹了吹胡子,怒瞪萧陵川,玉家的女娃娃,如果是纸片做的,没一点过人之处,如何让隐卫们卖命? 玉家先祖留下的隐卫,百十来年,谁愿意继续遵守当年的规则? 此处是黑水,玉家的秘地。 他们隐卫也曾在黑水内浸泡,最长的挺过两个时辰,就晕死过去了。 然而作为玉家人,至少要挺过更久的时间。 “隐卫挺两个时辰,我娘子要十二个时辰?” 不仅如此,还不能晕过去,一日一夜,受尽折磨! “是啊,有人进入两个多时辰,虽然没昏死,却疯癫了。” 老头很可惜,那是难得的人才,心里却不够强大,被疼痛折磨的疯癫。 其实他没说的是,黑水不仅仅能让人感觉到疼痛,还会攻击人的内心,在黑水里。你将会失去引以为傲的一切。 肉体和心灵的双重攻击,专门抓你的痛处,有多少人能挺过去呢? 老头子摇摇头,就算是他,也没把握。 但不可否认的是,黑水绝对是一处宝库,身子差的人进入,会进入自动修复的状态。 “你娘子脉象很弱,应该是刚生产不久,匆忙来到白山,月子都没坐满,身子亏损的厉害。” 老头见萧陵川正处于崩溃之中,点出其中的关键,“我这样,也是为了她好,若不到黑水中修复,她最多能活三年。” 三年还是用不少人参等名贵药材滋补的结果,若是普通人家,怕是要卧病在床。 “看得出来,你们夫妻情深,不如你就下去,陪着她一起受苦吧!” 老头说完,转头看向萧陵川,眼神玩味。一起进入黑水,和一起下地狱没差别。 作为男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人受苦? 萧陵川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直接跳入其中,反倒让老头僵硬在原地,半晌才跳脚道,“喂喂喂,你还真不要命了啊!” 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受不住黑水的大有人在,能不疯癫正常的,一双手数的过来。 老头和自家野人夫君说什么,李海棠已经感知不到,她正在无边的黑暗里。 她回到现代的医院,因为救治病人,手术成功,但是因为晚一步,没能挽回那人的生病。家属带着一群人,围了医院,要她偿命,给个说法。 人是打架斗殴被送进来抢救的,据说还是当地一个恶势力的老大,身上有无数人命在身,死有余辜。 作为医者,本着救死扶伤的心,尽全力,昼夜抢救,可是阎王要收人,她说的算吗? 最后,人没留住,家属和老大的手下认为是医疗事故,让她赔钱不说,还威胁到医院来了。 大人物,院长惹不起,让她自己承担一切后果,而后,她就被人追杀,以至于被绑着石头,扔到河里,活活地沉塘。李海棠也不知道自己死了没,她周身的场景再次变化,变成李家村的爹娘双亡的孤女,被卖给一个要入土,嗜好重口味的老头子秦员外,她每日都被吊起来折磨,终于有 一日,秦员外死了,让她陪葬,而她趁着这个机会,翻墙溜出去。 “这是我的人生?” 李海棠意识恍惚,又结实了萧陵川,萧陵川对她摆百般体贴,着实过了一段好日子,就在她有身孕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夫君,和其余的女子纠缠在一起。 宽大的床榻上,萧陵川裸着上身,下山被锦被覆盖,他的身体呈现出有节奏的律动,挥汗如雨。 房内,传来女子的喘息声,恩恩啊啊,声调起伏,可见很是舒服。 李海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夫君对她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会和别的女子在一处? 她不相信,向前走了几步, 然而,在一侧,露出了一张娇媚的脸,是她最好的姐妹,张如意! 张如意似乎看到了她,得意地眨眨眼,叫声更大了。 “陵川,你比我家的银蜡枪头厉害多了!” 张如意夸赞,得到一个更加有力量的冲击。 萧陵川感觉到有人进门,却无暇回头查看,对李海棠置若罔闻,留下她一人,呆愣地看着一切。突然,肚子抽痛了一下,李海棠捂着肚子,看到从裤管里流出来的血迹,她,小产了。 第1024章 识破 李海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告诉自己,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她穿越而来,历经磨难,才遇见萧陵川,苦尽甘来,他怎么可能背叛自己,还和她最好的姐妹张如意 搞到一起去了? 大齐以男子为尊,有本事有钱财的,娶三妻四妾,被人道一句风流,还会被不少男子羡慕,这是不假,可萧陵川明明对她发誓,此生只有她一人。 “你们为什么?” 李海棠捂着肚子,作为一个资深的医者,她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若不赶快止血,她甚至有生命危险。 但是眼下,她忍不住,还想问一句。 这个时候,拼尽全力,她才让自己的身子不显得那么颤抖,她双手握拳,手背青筋凸起,指甲陷入到手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心死了,身体那点折磨,算什么呢? “陵川,不要停。” 张如意抱住萧陵川的后背,鲜红的指甲上下其手,她面色红润,眼神快要滴出水来,显然是要达到顶峰了。 她尖叫着,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催促,“不行了,给我!” 萧陵川眸色暗了暗,没有言语,而他无视李海棠,继续加紧动作,和张如意搂抱在一起。 李海棠没有走,从开始的痛到后来的麻木,留下等于自取其辱,但是她还是想问一句,到底是什么,野人夫君冷漠,而好姐妹这般抢夺她的夫君。 “你想问为什么?” 张如意眨眨眼,神态魅惑,如萧陵川这般伟岸的男子,哪里是一个人伺候得了的,再有,凭什么? “我嫁给卢元卿,堂堂知府千金,下嫁一个穷书生,结果他读书没成就,床上也伺候不了我,对我又冷淡。”张如意冷笑一声,随即从床上扔下肚兜,露出雪白的前襟,她哼哼两声,见李海棠面色发白,眼里的得意之色遮掩不住了,“你不过是一个村女,凭什么自己霸占陵川,我 看着眼红啊,你处处不如我,除了一张脸蛋还有什么?” 女子都有嫉妒心,尤其是在自己不得已,而对方顺风顺水的情况下,这种对比就更加明显。 所以,今日都是张如意设计好的,得知李海棠会提前回来,让她撞破这一幕。 萧陵川沉默,没有说什么,却也没有一句辩解,半晌,他抬眼,哑着嗓子道,“海棠,对不起!”男子一辈子拥有一人,是他早年在深山,没见过世面,以为这辈子只有一人就够了,但是,在和张如意上床,行了床笫之间的事儿,他找到乐趣,已经上瘾了,不满足只 有一人。 “难道,你一点不管不顾我们的孩子了吗?” 在萧陵川认错后,李海棠竟然没有一点伤心的感觉了,只想骂人,诅咒一下萧陵川的祖宗十八代,大写的人渣。 渣男贱女,有什么让人留恋的?李海棠转身就想走,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尊严,可是心底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的姐妹,同甘共苦的生死之交,而她的夫君,对她疼宠到骨子里去了,怎么可能发生如此狗血的一幕? 就算真发生了,两个人的反应也很不对劲,李海棠怀疑,她自己在做梦。 “你是不是还没反应过来呢?李海棠,你想不到自己有今日吧?” 张如意猖狂嚣张,哈哈大笑,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从床上坐起身,身上满是青紫色的红痕,证明刚刚二人有多激烈。 “是没想到。” 心里的怪异感增强,李海棠冷静下来,开始寻找其中的破绽。 “也难怪,毕竟你一直把我当好姐妹,既然是好姐妹,共用一个男人怎么了?” 张如意一脸理所当然,“不过是一只山鸡,你还真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要知道,陵川的身份不简单,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山鸡?李海棠脑海里出现一个场景,自家野人夫君架起火堆烤鸡,而她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对滋滋冒油的烤鸡流口水。 而萧陵川,无奈地勾勾嘴角,可眼底却盛满笑意。 “夫君,你还能给我烤鸡吃吗?” 李海棠没搭理张如意,转头问萧陵川,直觉告诉她,如果不问出这个问题,她可能后悔一辈子。 萧陵川愣住,完全不知道李海棠突然提烤鸡是什么意思,冷淡道,“想吃烤鸡,自己去买。” “我买你个大头鬼啊,一对渣渣,赶紧给老娘去死!”李海棠左顾右看,看到角落的花瓶插着一根鸡毛掸子,她抓起鸡毛掸子,对着床上的二人扑去,抬手就往下招呼,“就没见过这么贱的,男的去小倌馆,不仅有大把的女人 还有男的,你不是得不到满足?” 鸡毛掸子看着不显眼,打人真疼,直接把二人身上抽的都是红印子,疼得二人尖叫。 李海棠哈哈大笑,这下,肚子也不疼了,神清气爽,她看到墙上挂着剑,又奔着剑而去,直接宰了,也很痛快! “李海棠,你疯了吗?我就睡了你夫君,你用得着这样?你个毒妇!” 张如意最先忍受不了,哇哇乱叫,左躲右闪,却躲不过密集的攻击,而萧陵川也失去的还手的能力,抱着头,如一只老鼠。 “嘿嘿,能动手的绝不废话!” 二人上跳下窜,让李海棠有了一种分外舒爽的感觉,这感觉就好比长期缺氧,突然有了氧气,精神振奋。 打着打着,只见萧陵川和张如意,都变成了一摊黑水,而眼前的场景,消失了。疼痛感蔓延,李海棠如置身冰窟,可她却忍不住勾起嘴角,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是幻觉,她就说么,怪气怪气的,不论如何,野人夫君不会背叛她,宁可死都不 会。 意识渐渐地恢复,她忍不住叹息,刚刚的感触太深刻了,若不是最后她发现不对,一定要把自己活活气死,尤其是小产之时,心如死灰,她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老头站在黑水边上,嘴巴能容纳一个鸡蛋,刚刚玉家女娃子多痛苦,他是能看得见的,这会儿,好像从幻境走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第1025章 心愿 黑水有多邪门,作为玉家隐卫的首领,老头是见识过的,就算他活了大半辈子,很多东西都已经看淡,却没把握进入黑水之中,还能保持神智清明。 这会儿,他用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两声,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萧陵川。 萧陵川跳下来,本意是想去抱着自家娘子,夫妻一起面对。但是进来以后,如掉进了冰窟窿,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并且使不上力气。 他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往李海棠那边挪动了两寸,却陷入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中。 场景顿时切换,一个艳阳天,却六月飞雪。 午门的断头台前,周围围满了百姓,百姓们神色哀戚,泪流满面,却只能默默地看着高台上的众人。 萧家几百口,上了断头台,罪名是通敌叛国,只等午时三刻问斩。 刽子手已经把刀磨得锃亮,看着六月飞雪,不由得叹息一声。 “六月飞雪吗,天气反常,这是有冤情啊,萧将军通敌叛国,一定是被污蔑的,千古奇冤!” “嘘,你小点声,咱们人群中,掺杂着小人的耳目,有人替萧将军说话,自己没怎么样,老子娘却被杀了!” 就是这个世道,暗无天日,登上皇位之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抢了镇北王的位置,刚上位,碍眼的可不是得铲除了么。 萧陵川看着这一幕,想冲到高台上去劫法场,他发现自己动不了,身子被人施展定身法一般,只能被动地看着。 “萧将军,眼瞅着就到了午时三刻,你有什么话说?” 刽子手上前,递出一碗水酒,萧将军纵横沙场,满门忠良,萧家军更是纪律严明,是北地边城百姓的保护神,谁料,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他一个小小的刽子手,无法左右天家的决定,只能私下里在小细节上做手脚。 这一碗水酒不普通,是黎城的百花酿,他们几个人凑份子,从京都一家酒楼里,好不容易花费高价弄到的。 萧将军闭上眼睛,同僚劝说他,不要离开边城,这样,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奈他何,可他还是回来了。 后悔吗?眼看萧家几百口,陪着他一起赴死,或许是后悔的吧? 但是他作为萧家军主帅,自觉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也对得起边城的百姓,可是,他唯独对家里亏欠。 镇北王在逃亡的途中帮忙,帮着他带走了妻儿,只要他们活着,活着就好。 天家无情,他无法反抗,却又担心独子在一个扭曲的环境下成长,成为报仇的工具。 男子汉,顶天立地,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窝囊的货色,却也不想让他身带仇恨地活着。眼前的一幕,太过真实了,让萧陵川身临其境,他发觉自己的眼眶有些热,童年的记忆,已经没有多少了,他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恍惚记得年少,曾经坐在一个宽阔 的肩膀上。 他的爹爹虽然已经是大将军,统领几十万的兵马,却和普通的爹没什么两样,让他骑在脖子上,去看花灯。 “兄弟,谢了。”一碗百花酒下肚,萧将军目光露出怀念之色,其实,百花酒是鲜花酿制而成,他一个糙汉子并不是很喜欢,北地苦寒,冬日大雪封山,此等低度数的酒,喝着并不能暖身 子。 但是他喜欢,因为,他的夫人喜欢。 此去,永无相见之期,他只能留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 陵川还小,还不能照顾他的娘亲,萧将军唯一放心不下此事。 有些话,他不能说,就算世人皆知他的冤屈,又能如何?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萧将军,您不要这么说。” 刽子手转过身,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他们这一行,最是见惯了生死,因为煞气重,很多人鄙夷他们,甚至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萧将军和别人不一样,是血性的汉子,这辈子,他唯一心服口服的人。 他做不得别的,只能把刀磨得更加的快,这样一刀下去,干干脆脆,甚至痛感都不会有的。 想不到作为刽子手,有下不了手的一日。 萧家几百口人,无论男女,无一人喊冤,有些人甚至面带微笑地直视前方,从容赴死。 刽子手哽咽着,喂着萧将军吃了一块红烧肉,搭配着饺子,断断续续地嗫嚅道,“您,您还有什么话想要留下,或者是心愿呢?” “有。”萧将军对着空气,叹息一声,随后,斩钉截铁地道,“陵川还小,我说这些,他不会懂得。但是我希望他不要报仇,至少不要把报仇当成头等大事,好好地孝顺他娘,还有 ……” “还有,不得和玉家人有什么牵扯,镇北王,好像没有女儿吧?” 萧将军说完,看着天上的雪花,六月雪,落地即化,根本没有北地的美景。 如果可以,他想葬在北地,和那些一起捐躯的将士们一起,留在那片土地上。 午时三刻,斩首的时间到了。 萧陵川无法挣脱束缚,眼睁睁地,看着爹爹的人头落地,他死不瞑目。 “扑哧!” 一口心头血喷出,萧陵川捂着前胸,沉浸在爹爹萧将军的遗言中,痛苦不堪。他的娘子,正是玉家女。 爹爹只有这一个心愿,就这一个…… 萧陵川闭眼,连续吐出两三口血,而血喷出,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帕子上,绣着一株显眼的海棠。 他恍惚了下,娘子她…… 不对,娘子虽然有玉家女的身份,却不是真正的玉家女,他和她在一起成亲,不算违背爹爹的话。 他娶了她,有两个儿子,豆包和皮球,他的娘亲也活着,一身伤痛,被自家娘子治好大半。 当年灭门之仇,必定要报,不然岂不是枉为人子?萧陵川握拳,内心里有了决定。 他要带着全家人,去父亲的坟冢祭拜,他的娘子,两个儿子,爹若活着,一定很稀罕孙子吧?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娘子是玉家女,也绝不是仇家,而是恩人之女。萧陵川想通以后,发现自己从黑暗中走出来,他逐渐地恢复意识,此刻,他正浸泡在黑水中,不远处挣扎的,是他的娘子。 第1026章 落定 萧陵川眸色深沉,原来,在黑水之中的,全部是幻象,可是,太真实了。 关于爹爹生前事,他听的不多,后来找到他娘,萧母也是三言两语,每次提起,难免都要伤怀一阵子。 做爹娘的,总是为子女考虑,爹爹甚至不用他报仇,只要他活下去,不忍心留给他太大的压力。 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好小子,真有你的!” 老头见萧陵川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吹了吹胡子,闷声道,“把你娘子也捞出来吧,差不多了。” 萧陵川挑眉,不是说要十二个时辰,而推算时间,显然没到,他表示怀疑,老头不怎么靠谱。 “你若是忍心让她受苦,就继续泡着吧!” 老头说完,气呼呼地飞身离开,他才不承认自己嫉妒了,黑水的威力强大,萧陵川竟然可以这么快摆脱! 想到外面的传言,他决定隐瞒下来,让玉家后人自己瞎忙活吧。 黑水里,没有水怪,当然,更不能有金银财宝,那些都是扯淡的,不仅玉家后人被骗,他们以为同样被玉家老祖哄骗,以为自己守着宝藏。 若真有宝藏,他们早就出去享福,用得着在凤凰村呆着? 就算到黑水之下,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一锭银子,因为本来就是谎言而已。 玉家老祖故弄玄虚,这会儿若是知情,估计棺材板都盖不住了,正在得意自己下的一盘大棋。 东边泛出鱼肚白,白山上依旧寒冷。 李海棠被自家野人夫君抱着,回到内室,萧陵川又烧了一大锅温热的水,把她抱入其中。 刚接触到水温,李海棠当即醒过来,她睁开眼,见自己在净房内,诧异道,“我做梦被你带入黑水,还出现了幻觉,难不成是做梦?” 她只觉得水太热,恨不得从浴桶里跳出来,惊叫道,“夫君,水这么热!” “娘子,你感觉一下,腿是不是有知觉了?” 萧陵川用手测试过温度,的确比普通洗澡的水温热一点点,却不是滚烫的开水,不至于烫伤。 一句话,提醒了李海棠,她茫然地低头,发觉自己下半身丝毫不挂,红了脸。 她记得自己爬上白山,而后腿就失去了知觉,她有点不确定,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给你按摩了小腿,但是你没感觉,不得已,我才找到老头,哦,师傅,所以……” 萧陵川简单说明,随后把自家娘子抱出浴桶,又裹着干净的棉布巾,为避免她受寒,先把人放到床上。 李海棠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一眼萧陵川,随后,她动了动身子,有点不安。黑水会引人出现幻觉,可是,她为什么要有那么痛苦的经历?在现代被人追杀,穿到大齐,先是被家人卖,而后被怪癖老头子亵玩,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珍惜自己的人,还 和好姐妹滚到一起,最后,最最重视的孩子也没了。 人生如此苦逼,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我陪着你一起下了黑水,看到了萧家百口被人斩首的一幕。” 身临其境,萧陵川能感觉到那种痛不欲生,心都被揪在一起之感,偏生,他什么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黑水的幻想让人痛苦,他虽然能挺过来,却不想再下去了。 “我也不想,即便是下面有玉家的宝藏。” 李海棠拒绝,既然玉家隐卫出动,相信过不了多久,京都局势得以扭转,她的任务完成。 至于玉家祖先的藏宝图里的宝藏,又到不了她手里,和她无关。 “娘子,你的表情很痛苦,你看到的是什么?” 萧陵川把鸡汤端上来,喂着李海棠,语气故作轻松。 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不好,说出来,就没事了。 他不是想揭她的伤疤,而是说破,让流脓的伤口结痂。再说那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何必当真。 “你和如意……” 李海棠眨眨眼,欲言又止。 “我和张如意打起来了,我杀了她?” 萧陵川皱眉,很是诧异,他虽然不打女人,但是却不代表不杀人,若是张如意伤害自家娘子,说不得他会下手。 怕是他太残暴,杀人如麻,吓到了李海棠。 萧陵川自我反省,从前不把人命当回事,走生死镖,一不小心就回不来,以至于杀人如麻,以后他会多注意,有了儿子,得给儿子祈福。 “这个……” 李海棠揉揉额角,小腿恢复知觉,她心里不由得轻松几分,有心情开玩笑,“你和她滚在一起,就是,在床榻的翻滚。” 说着,她给萧陵川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萧陵川动作一顿,面色僵硬,似乎被这个说辞吓一跳。 很少见野人夫君有别的情绪,李海棠起了逗弄的心思,不留余地,把自己的幻觉巴拉巴拉地说出来。 说出来,她就一点不当回事了,心情转好。 “等你休息好,我们就离开这里。” 萧陵川第一次自作主张,不管娘子的看法,他和张如意根本没交集,无稽之谈! 他不敢问娘子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是辣眼睛的场景。 两天以后,夫妻俩带着五福下山,回到京城内,他们发现,李海棠的通缉令,早已被撤下,而京都在一夜之间变天,城门大开。 京都城内戒严,还是有士兵巡逻,想必之前所到之处雁过拔毛的御林军,明显换了一拨人。 萧母已经带着人回到庄子上,见到萧陵川和李海棠,面色紧绷,一言不发。 这两口子,都有主意,一个去皇宫偷玉玺,招呼不打,一人月子没坐满,偷偷留书去了玉家秘地,还得她平白担心了几日。 “娘,媳妇做错了。” 李海棠二话不说,双膝跪地,这种时候,先承认错误最好。 “海棠,你回来了!” 张如意得到消息,从后院跑出来,直接抱上好姐妹的肩膀,她这几日吃不下饭,心里就担心这个事儿。李海棠身子僵硬,抽了抽眼角,只要看到张如意的脸,就想到荒谬的幻觉,让她不忍直视。 第1027章 别扭 这几日,李海棠没有消息,可急坏了众人,阮平之被萧陵川所救,没少跟着操心。 这会儿,见人回来了,阮平之拉着张如意,退后一步,想必萧母还有话要说,他们晚些时候再过来。 张如意拉着小五子,一脸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人都离开后,李海棠明显轻松许多,抱着小儿子,给自家野人夫君看。 小娃真是一天一个样儿,前几日,还是皱巴巴的,红红的小猴子,这会儿满月,长开了,白胖胖,一点不闹人。 “夫人,您身上咋这么凉?” 大热天的,李海棠皮肤很凉,小包子有些不舒服,不安地扭动,被于嬷嬷接手,抱了过去。 皮球和豆包不一样,不哭不闹,眼神灵动,看人偶尔咧着小嘴儿,看起来心情很好,夜里乖乖睡觉,几乎一夜好眠。 萧母带着皮球,总是念叨,还是不懂事的小娃子好,爹娘都不在,或许有危险,还能这么无忧无虑。 对比皮球,小豆包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但不玩闹,还主动要求看书认字。 每日起床后,板着小脸儿,有点他爹萧陵川面瘫脸的征兆。 和萧母诚恳认错以后,李海棠在偏厅找一圈儿,最后,在凳子后面,找到隐藏身形的豆包。 她上前几步,蹲下身子,耐心地道,“豆包,你想不想娘?” 不过离开十几日,就好像过半辈子那么久远,李海棠回到庄子上,竟然对一切感觉到陌生起来。 “不想。” 豆包咬着嘴唇,摇摇头,黑葡萄的大眼睛溢满眼泪,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祖母和下人说话,基本不背着他,都以为他小,听不懂话。 爹娘去做了很危险的事,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豆包不敢想象自己再也见不到爹娘的日子,他喜欢听娘碎碎念,喜欢听爹爹讲故事,还想骑大马,吃好吃的。 这些曾经的幸福,再也不属于他。 他才两岁多,以后长大了,娶亲生子,是不是再也想不起他爱的爹娘的模样了? 每每这么想着,豆包就很难受,夜里,他偷偷一个人跑到大树下张望,希望能看到爹娘的身影。 日日夜夜,从白天到晚上,却等不到爹娘回来。 豆包越来越沉默,因为有弟弟在,萧母的注意力都在小皮球身上,难免对他有些忽略。 现在,爹娘回来了。 在听到于嬷嬷送消息的时候,豆包快速地跑到村口的大树下,先是狂喜,而后,又一阵失落。 他们都不要他了,他为什么要想念爹娘? 所以,不想,就算想,也不要告诉他们。 面对豆包的别扭,李海棠挑眉,和萧陵川对视一眼,夫妻俩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小皮球不懂事,软萌的,很好糊弄,说不得都不认识她这个娘,可是豆包却不一样,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她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强行把小包子搂在怀里,感觉到豆包的挣扎,心里苦涩。 “豆包,你真的不想娘吗?” 此行的凶险,只有她自己知道。没有野兽,可却要面临恶劣的气候,就算冻死冻得残废,也是有可能的。 她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儿子却不理睬,李海棠也感到委屈。 “不想。” 豆包吸了吸鼻子,表情松动,他很想告诉爹娘,他想他们,他很害怕。 可是爹爹说过,他是小男子汉,以后要保护娘亲和弟妹的,不可以软弱。 “可是,娘很想豆包啊。” 李海棠抚了抚心口,半真半假地表演,控诉道,“娘受伤了,差点回不来,就想着赶路,早日归来,怕豆包着急,豆包都是不想娘的吗?” 说完,她一脸沉重,深受打击。 出门在外,最难熬的日子,她一个人爬雪山,随时有滚落下去的可能,无数次,李海棠都想直接躺在雪地,自生自灭算了,可是,想到夫君和两个儿子,她又重新爬起来,继续坚持。 有多难,她从没说过,就算野人夫君问起,李海棠也是轻描淡写。 是家人,给了她勇气和无畏,还有,希望。 “受伤了?” 豆包正在别扭,想着自家娘亲先说想他,他再承认也想娘亲,冷不丁地听到娘亲受伤,豆包很着急,拉着他娘的衣袖询问。 怀中软软带着奶香的小包子,很是贴心,李海棠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结果,却看到了他的眼泪。 豆包自从懂事,就很少哭了,通常是把人气哭,不折不扣的小魔星。 这会儿,看着儿子哭,李海棠心疼的不行,赶紧用帕子擦着他的眼泪,哄着,“是娘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娘,呜呜,你没事吧?” 豆包躲避帕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他心里总有一种恐惧感。 小五子哥哥说,他的娘,就是不在的了,永远不会回来,被埋在地下。 虽然,如意姨姨是小五子哥哥的后娘,可是,总没有亲娘好,豆包不知道为什么,却固执地这么认为。 “娘没事,好的很,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用分开了。” 李海棠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红,原本以为在豆包这里糊弄一下就过去了,然而,豆包却比她想的敏感。 她很自责,自己好像某方面不合格,以至于小包子没了安全感。 “好了,豆包,你想吃什么?爹爹给你做好吃的。” 所谓君子远庖厨,在萧陵川这根本不适用,只要娘子和儿子喜欢,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难道我哭就是为了那些吃的?” 豆包被逗弄,又开始别扭了。 李海棠瞪了自家野人夫君一眼,忙不迭地继续安抚,儿子太聪明了,怎么办? 夫妻俩轮番上阵,最后又是装可怜,又是签订不平等条约,总算把豆包哄得高兴,但是小包子还不忘记告状,“爹,你和娘说,给我生一个小妹妹,为什么是个小弟弟?” “豆包不喜欢弟弟吗?”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她是想生一个小闺女,奈何,她说的不算。 “不喜欢,他有的,我都有。” 豆包鄙视地看一眼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很是嫌弃。 李海棠夫妻:…… 第1028章 辞行 农历六月,正当午时,日头高挂,地面的温度,足以烤熟一个鸡蛋。 李海棠坐在房内,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就见旁边的五福不住地用蒲扇对着冰盆扇风,想得到更多的冷气。 五福穿着轻薄的棉布衣衫,脑门冒汗,不住地用帕子擦汗,“夫人,这鬼天气,能把人烤出一层油来。” 五福说完,抬眼看着自家夫人,气定神闲,似乎没有受到气候的影响。 “心静自然凉。” 李海棠喝了一口茶水,伸了伸懒腰,午时睡个午觉正好,但是这会儿,她在等着野人夫君归家。 京都变天以后,萧家平反,玉非翎登上皇位,亲手写了一封诏书,澄清当年萧家的冤情,并且给出一系列的补偿,归还将军府。 将军府归还以后,萧母着实纠结了一段日子,想回去,又怕勾起伤心事。 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但是对她来说,心如刀剜,就好比在昨夜一般。 思虑再三,萧母还是决定回去,将军府被抄家以后,有传言闹鬼,所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府上仍旧没有变化,只不过有些荒废了。 奇怪的是,主院的正房,还是当年的模样,甚至,房内的物件,一样都没有少,还有当年夫妻俩成亲,他送给她的钗环。 二十多年,物是人非,若不是有人偷偷地来打扫,怎么能保存如此完整? 萧陵川见娘亲怀念从前,就带着一队匠人,按照当年的设计图,还原萧府。 他昨夜未归,只因是萧父的忌日。 “夫人,您就诓我吧,还不是从白山回来,您就不怕热了!” 五福抹了一把汗,按道理,她也上了白山,但是体质没得到任何改变。李海棠勾唇,其实自家丫鬟说的没错,但是改变她的,不是白山,而是黑水,在黑水里浸泡几个时辰,就好像过了两辈子,什么酸甜苦辣,都经历了一遍,可谓是打磨心 性。 到现在,她还整不明白黑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让人产生幻觉。 不过,世界之大,奇妙的东西那么多,追本溯源,或许还真弄不明白真相,而且,她不想再踏进一步。 “等两个月,京都稳定一些,咱们就回到北地去。” 掐指一段,到京都正好一年,五福也有一年没回家了。 此行,不着急赶路,是真正的游山玩水去。她还得帮着这丫鬟解决人生大事。 “夫人,要不您让我再想想?” 五福的手顿了顿,一向厚脸皮的她,第一次展现出羞赧的神色来,关于嫁人,她还没想好。 “你不是答应吴起了吗?” 李海棠诧异地站起身来,用手点了点五福的额角,“你不是想反悔吧?”这门亲事,李海棠乐见其成。吴起人品不错,她私底下找萧陵川帮忙查过,什么做珠宝的徐小姐,那个李小姐,赵小姐的,虽然都表现出对吴起有意思,吴起却从未答应 ,他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子,嫌弃人家矫情,做作。 如五福这般凶猛,力气大的,那才是直率,真性情。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对于吴起的神逻辑,她着实无法评价。 作为主家,她不喜欢插手下人的亲事,万一乱点鸳鸯谱,落下埋怨,这方面,她希望五福自己想清楚。 白山一行以后,五福突然开窍,回来就找吴起说项,等二人回到北地成亲。 五福歪着头,以前没察觉,但此番经历后,她特别羡慕自家夫人,能找到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不离不弃的人。 她想到自己,若是自己有难,吴起还会一如既往? 五福不确定,因为吴起说过,欣赏她力气大,为人单纯。 “夫人,李夫人来看您了。” 白果端着一盘甜瓜,切成小方块,上面放着几根小竹签,方便扎着吃。 没一会儿,方芍药带着糖包出现,她也不客气,很闷先喝一大碗解暑的酸梅汤,而后仔细打量李海棠。 前段日子,李海棠还没出月子,那气色苍白,和大病初愈的人差不多,月子里折腾,通常会留下月子病,但是她则不然,气色越来越好。 方芍药不禁感叹,同人不同命啊! ”芍药,你来的正好,南边昨日才把水果干运送过来,想要多少,随便拿。“ 自己在危难之中,方芍药冒着风险帮忙,李海棠承情,这会儿,她对方芍药很是亲近,当成知心姐妹来看待。 除儿子的亲事,她现在定不下来,别的几乎是有求必应。 李海棠自觉欠着方芍药一个大人情,必定要回报一番。 她已经修书给便宜大哥玉非翎,李光禄的位置,可以适当的动一动了,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海棠,我这次来,是和你辞行的。” 方芍药和以往不同,换了一身棉布的衣裙,看不出任何官夫人的派头,她微微一笑,说明来意。 “辞行?你要去哪里?” 李海棠站起身,正色道,“难不成有什么事?” 京都现在虽然纷乱,整体形势一片大好,而且,以后有她罩着,方芍药绝对可以横着走。 对自己有过恩惠的人,李海棠从不吝啬,必然把一切都办得妥当。 “我知道你的心意。” 方芍药让糖包下去玩,主动解释,“那会儿京都乱着,李家也被御林军围上,差一点就……” 李家凶险万分,李光禄也不是太高的位置,这才躲过一劫。 经历过生死,很多东西,都看得淡了。 前几日,李光禄鼓着勇气,和她说想辞官,可是,怕她失望,纠结很久才开口。 但是,方芍药一点不失望。若是以往,她一定不理解,和他大吵大闹,而现在,她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只要一家人相亲相爱,比什么都强。 方芍药知道夫君李光禄的心愿,她想帮着他,陪着他一起达成。 不就是去外海吗?那个神奇的国度,她想,也会陪着他。 前方或许凶险万分,或许艰难险阻,但是她不怕。 人有目标,有理想,无论多远,都有达到的那么一天。 “所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和商船一起走了。”方芍药做出决定,莫名地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尤其是看到夫君的笑容和孩子一般,她感染到那种喜悦了。 第1029章 方向 出身商家,方芍药从小就被爹娘教导,一切以利益为前提,千万不能和银子过不去。 所以,即便是为商户女,她仍旧能嫁入官家,在李家人面前,也不显得矮半截,因为她夫君有本事,四品官,并不是靠家里得来的。 方芍药一直自豪,唯一一次没有算计,就是对着李海棠,结果呢,李海棠的身份,更是了不得。 每每感叹,方芍药在骄傲的同时,仍旧免不了懊恼,当初自己在不知道对方身份之时,为何不能努力一把,把豆包拿下,让小豆包成为自己的女婿。 李光禄听后,嘲笑道,“夫人以为,萧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不提海棠公主的地位,就是萧家,咱们都高攀不起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落魄的镇北王独子玉非翎,已经是万万人之上的新皇,而他只有海棠公主一个妹子,地位可想而知。 萧家平凡,萧陵川又是那般能人,以后只能有享不尽的滔天富贵,自家连提鞋都不配。 这个道理,方芍药自然明白,她不过是随便念叨几句,着实是豆包太讨人喜欢了。 “你要知道,在海棠一旦遇见大风浪,随时可能没了性命。” 方芍药正在走神,被李海棠召唤回现实中,李海棠和自家野人夫君商议过,这两年寻找造船上的能人志士,能工巧匠,制造出能抵御风浪的大船,寻找最优良的航线,这般,可以降低风险。 萧陵川的堂哥,大伯娘都在外海,他们派人打听消息,说不得过一段,就能相见了。 李海棠没有出海过,根本无法想象此时的外海是什么样的,何况外海之大,找到人并非易事。 “我知道。” 或许这一次离开,就是永别。 方芍药做好心理准备,她如果不陪着李光禄,他也会想法子自己去。 与其这般,还不如两个人搭伴,自己还能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既然夫妻俩决心前往,作为外人,李海棠说不出什么,只能祈祷,一路平安。 送走方芍药,等来了野人夫君,李海棠说起此事。 既然京都基本上落定,她也不想久留,想尽快回到北地,阮氏的坟冢还在北地,她至少去祭拜一下,告诉阮氏,她虽然顶替原主的身子,该做的一切,都做了。 “娘也想跟着一起,去边城住些日子。” 萧陵川一夜未眠,却不显疲惫,萧家平反,大仇得报,心里没有包袱,自然而然地一根弦就放松了。 他在修造萧府的同时,顺便找当年爹留下的老部下,因为萧府通敌叛国受到牵连,遭受无妄之灾的人,能帮扶的,帮扶一把。 “娘也一起去,那最好不过。” 京都这摊子事没完,玉非翎是想今年先凑合,等明年开年,改了国号,大赦天下,正式祭祖登位。 皇家的礼仪繁复,有礼部的人专门打理,作为玉非翎唯一的妹子,李海棠也免不了被磋磨的命运。 所以说,身份高也没用,混到高位,还是一样听礼部那些老学究念念叨叨的。 既然要回北地,又不着急赶路,得规划处一条线路。 夫妻二人正在议论着,阮平之带着张如意过来串门。 前段日子,张如意已经得到了阮家的肯定,低调摆了几桌席面,成为阮家的新媳妇。即便是阮家大夫人还嫌弃她的身份,可张如意和李海棠交好,全家上下一致认可,她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并不敢摆婆婆的谱儿。 阮家老夫人不在了,全家守孝,这次回北地,张如意不能跟随。 “听说你们要回去,可是定好了日子?” 一进门,就感觉到凉爽的气息,张如意舒服地喟叹,坐在椅子上,不想起来了。 从阮府一路乘马车而来,马车上虽然有冰盆,却也热得她喝了几大碗的凉茶。 “等萧府修造完毕,我们就先回去,年前还得回京都来。” 算算日子,在北地最多住一个月左右,一行人还得赶回来。 尽管一路折腾,李海棠甘之如殆,她是真切地想家了。 临走前,正好赶上北地的秋日,山里物产丰富,她的山葡萄,还能酿造一大木桶的葡萄酒,留着过年喝。 “羡慕,不过我和夫君还要守孝,有些东西,委托你帮我带给蓝衣。” 张如意的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她只想低调点,很怕把到手的福气折腾没了。 她最近和蓝衣研究慈善堂,最后发现,无论是收养无家可归的小娃还是帮忙奉养老人,都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完成,她们忽略了更重要的事。 大齐和蛮族一战,几十万大军,死伤远超几万人,那些将士的遗孤,全部依靠族中亲人抚养,还有的人家,家里没有劳动力,儿子战死沙场,爹娘孤苦无依。 “那日,我看到一个跛脚的汉子,被他家人嫌弃,痛苦不堪。” 阮平之点头,他那日见汉子痛苦,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那人眼眶通红,让他起了恻隐之心,就去问明情况,看自己能不能给对方点帮助。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汉子是个士兵,从北地战场上退下来的。 他腿伤了,干活不利索,虽然拿了一笔抚恤金,却不能承担以后生活的费用,家人很嫌弃他,动不动就言语上刺激,让他心中难受,甚至产生轻声的念头。 对蛮子的战争,暂时平息,五年十年,两国修生养息,不会开战了,但是这些受伤的将士,有多少人和汉子一样呢? 流苏收养了个将士的遗孤,但是远远不够。 “既然咱们有能力做善事,就不能让在战场上拼命的将士寒心。” 其实,云惊鸿还算不错的,作为主帅,每个死伤的将士,他都发了抚恤金,但是只做这些,还不够。 张如意和流苏接了这个活计,准备举办个小型的拍卖会,在京都众位夫人那边捞上一笔,谁也不嫌钱多啊。 每个城池,都成立一个救助的协会,不仅是帮助这些老兵,还要给他们找到活计赚钱,让他们真正地自信起来。 面对蛮子,脊梁骨都没弯过的人,肯定不会混吃等死,他们有自己的尊严。 第1030章 死穴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发觉用拍卖会敛财,着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其实拍卖会不过是个形式而已,低价买一批首饰,或者请人写字画,而后高价卖给官夫人,赚得的钱财,用来做慈善。 当然了,还是要借着李海棠的名头,不然那些夫人凭什么买账,当冤大头。 “我没意见,如此一来,可差不多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如果能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就能帮助更多的残疾士兵,至少让他们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 “如此甚好!” 门口处,传来清朗的符合声,接着,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的人走入内室。 他一进门,好比清风明月,只是一句话,就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每次便宜大哥出场,都会自带美颜和场景,让人没办法不注意他,然而,看的都是他的容貌。 长得太好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李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是亲眼所见,小桃红被人追捧,不过有小桃红唱戏好的原因。 但是玉非翎不同,他是大齐的新皇。 难怪,他几乎没费力气,就在蛮族建立的梅花教,并且拥有众多的信徒,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啊! “大哥,你来了。” 李海棠言不由衷,因为她已经看穿玉非翎的本质,白白的汤圆,里面是黑芝麻馅的,至少白山黑水一行,此人完全能亲自前往,还算计她吃了不少苦。 难道这厮不亏心? “小妹,你最近没进宫,所以,我只能来看看你。” 玉非翎面带微笑,如三月的杨柳扑面,很容易带给人好感,张如意和阮平之,已经成为玉非翎忠实的颜粉。 原本阮平之说过,不会振兴阮家,也不出仕,但是被玉非翎三言两语一说,已经动摇,惭愧地认识到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决定要为百姓做事。 张如意一直想隐居山野,也主动提起,开设慈善堂,帮助一些残障的将士们走出水深火热,从而获得新生。 这本是新皇应该操心的事,被玉非翎三言两语地搞定。 李海棠提醒自己,即便是面前的人没有摆谱,对她展现出亲近来,她也不能听之任之,要时刻保持警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进老狐狸设下的圈套中,如一头老黄牛,任劳任怨。 “咱们玉家,只有兄妹二人,你舍得为兄自己留在京都处理那档子焦头烂额的破事儿,自己回到北地躲清闲吗?” 玉非翎面上没有什么大波动,说出话的,却让人有一丝委屈的感觉。 圣母张如意立刻被圈粉,从而被洗脑,点点头道,“是啊,海棠,不如,你晚些时候再走?” “嗯,眼下京都事忙,皇上一人不容易啊。” 阮平之忙不迭地加入战团,附和道。 李海棠:…… 天知道,玉非翎这厮一定会迷幻术,给人灌了迷魂汤了。 瞧瞧这两口子,转变的那叫一个快啊。 刚刚还说回去看蓝衣,现在面对玉非翎,完全没立场。 “我也很不容易,你们要知道,我去了玉家秘地,差点回不来啊。” 李海棠转了转眼睛,决定同样装可怜,她想回北地,想念家乡,难道还不行吗? 祭祖的大事她不会忘,那都要等到过年时分了。 “这是我们玉家的秘地,也只有我们兄妹了。” 玉非翎叹息一声,眼神忧伤地看着门外。 美人忧愁了,阮平之和张如意马上看不下去,恨不得替他摆平所有事。夫妻俩谴责地看了李海棠一眼,很不认同。 李海棠扶额,内心疯狂吐槽,她怀疑自己进入了玄幻中,玉非翎一定是个会幻术的九尾妖狐,三言两句的,就把阮平之张如意套住了。 要知道,这二人一个是她的亲表哥,一人是她最好的姐妹,却没人替她说话。 但是,她李海棠是谁,见招拆招啊! 李海棠也跟着叹息一声,幽幽地道,“是啊,如今,只有我们兄妹相互扶持,小妹我已经成亲了,还有豆包和皮球,可是,大哥你的亲事……” 早点成亲,后宫三千佳丽,每晚临幸一人,这就够忙的,做个快乐的大猪蹄子,赶紧让妃子们受孕,而后多生点小包子,玉家子嗣昌盛,指日可待。 玉非翎差点装不下去,他之所以没在宫里,就是被礼部老学究逼婚,让他广纳后宫,趁机想要塞进来矫揉造作的女子。 他已经这么美了,还有如此高的地位,大齐还有人配得上他? 玉非翎摸了摸下巴,他不开心了,忧愁了,寂寞了,只要照镜子,就会快乐。 老天给他这副容貌,不是让他糟蹋的,也不想找个丑八怪,降低他的平均水平。 所以,关于逼亲,他坚决不从! “皇兄,您不能想不开啊!” 抓住玉非翎死穴,李海棠称呼立刻变得正式了,嘿嘿,又是一个和小桃红一样自恋的。 “玉家子嗣淡薄,妹妹我毕竟是萧家的人,将来,还是要靠您。” 李海棠巴拉巴拉,说出一堆理由,有子嗣,才能巩固皇位,不然的话,总有狼子野心的人觊觎。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相信玉非翎明白。 玉非翎从皇宫逃出来,又被亲妹子一顿念叨,也不久留,脚底抹油溜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阮平之夫妻二人。 二人沉默良久,张如意才道,“也不怪皇上不肯选妃,放眼大齐,有哪个女子能与之匹配?” “是啊,万一找个丑的,岂不是亏大了?” 阮平之马上声援我,夫妻俩我开始讨论这个问题,然后凑到一起,盘点六部官员中,长相身段才艺俱佳的小姐们。 李海棠悄悄地出门,站在门口,才长出一口气,突然找到对付玉非翎的法子。 作为亲妹妹,大哥不成亲,不生子,那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她是不是有义务帮忙劝说一下? 大齐未婚女子我甚多,环肥燕瘦,总有一款合适的,就不信,一个找不到? 此行,往北地边城走,她除了游山玩水之外,又多了一个任务,搜罗各地的美人。 第1031章 大结局 连续十几日,京都没下一场雨,日头火热。 李海棠坐在树荫下纳凉,旁边放着一辆小推车,把小包子放在推车内,她自己嗑着瓜子,喝茶水。家里有下人帮忙,豆包已经开始读书习字,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和婆婆萧母带着小包子,所幸小皮球天生爱笑,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极其好欺负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在 他的小脸蛋上亲一口。 方芍药和李光禄乘坐外海的船离开,只留下一双儿女。李海棠偶尔把糖包接过来住几日。 自从爹娘走后,糖包明显地转了性子,原来霸道的脾气,改了不少,慢慢变得懂事。 有时候来庄子上小住,就静静地坐在一处,主动要求和于嬷嬷学了规矩。 “姨母,是因为糖包不听话,所以爹娘不要糖包了吗?” 小丫头年纪小,心思却很敏感,她在府上,总有下人风言风语,她爹娘走了,或许会死在外海,永远不会回来。 她哥哥在努力念书,可是她什么都不会,一无是处。 “当然不是了。” 李海棠不知道怎么和糖包解释。方芍药夫妻为了追求梦想,没有带儿女,想来也是怕出现意外,再也回不来。 二人临走之前,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妥当,也为儿女铺好路,可是他们却想不到,糖包能转变脾性。 尽管李海棠说很多次,可是糖包仍旧固执地认为,一切和她有关系。 糖包突然间懂事了,或许,也是好的转变吧,只不过终究有些沉重。 李海棠查了下黄历,定好回北地的时日。 临出门以前,她又去了一趟第一楼。 第一楼被萧母打理,说是日进斗金不为过,尤其是,现在又有将军府做后盾,客源滚滚。 李海棠生产以后,迅速地瘦身,腰线,比从前还要紧致,前凸后翘,她挑选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裙,准备带到路上穿。 她自己的饭食铺子,又在城内几处,开了分店,但是都不如松鹤书院赚钱。 松鹤书院的学子,因为支持镇北王,死了百余人,玉非翎感念他们的风骨,特别给了恩典,作为大齐第一书院。 这下,从各地慕名而来的书生更多,松鹤书院又开始紧锣密鼓的扩建。学子多了,松鹤一条街的生意好做,二层同样被开辟成自助的模式,外卖一样火爆,此外,铺子里还推出周卡,月卡,年卡,一次性办年卡,还能免费获得书画铺子的看 书卡。 把几个铺子联合在一处,做成一条龙的产业,以后,逐渐形成产业链。 玉非翎眼神敏锐,看到其中的商机,又上门一趟,找李海棠探讨。 作为妹子,李海棠当然要尽力,顺便提了一下玉家秘地里黑水的神奇效果。 其实,说完以后,李海棠还有点后悔,万一玉非翎财迷,进入黑水里,从幻觉走不出,大齐又要乱套了。 若是按照继承的顺序,貌似,只有她才是名正言顺的。 “娘子,你想的太多了。” 萧陵川无语,一孕傻三年,从生了豆包以后,自家娘子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他已经做好了回程的安排,路线,并且派人打造奢华宽大的马车,两匹马并排的车驾。 京都琐事忙的差不多,近日内,一家几口就准备启程。 他没说的是,一大早,阮平之去了将军府,非要拉着他探讨治国安邦的策略。 杀人放火,他能说出一二, 至于治国安邦,他哪里晓得? “夫君,表哥是不是找你了?” 李海棠很淡定,她发现野人夫君身上,有一股子浓重的墨香味,然而他很少执笔,一看就是阮平之留下来的。 “下晌。” 想到阮平之张口闭口之乎者也,萧陵川脑袋疼,他决定把启程的日期再次提前。 夫妻俩商量,最后一致决定,并且偷偷地离开,等阮平之跑到庄子上抓人,才发现人去屋空。 彼时,一大家子,三两马车,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朗气清,阳光刺眼,马车行走在荒野,李海棠却一点不觉得焦躁,反倒有解脱之感。 京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太过压抑,不如出门在外自由,洒脱。 走累了停下歇息,歇够了赶路,每到一个城,就去了解当地风土人情,品尝小吃,李海棠感觉一双眼睛都看不够了。 吴起带了执笔,特地写了一本游记,记录沿途的所见所闻。 夕阳西下,整个天边都被染上火红的颜色,暑气渐渐地消退。 李海棠从车厢出来,坐在前方车驾的一侧。 萧陵川一边赶着马车,手里却不停,用路边采摘的野花,编织成一个小花环,戴在自家娘子的头上。 “在希望的田野上……” 李海棠哼着小曲,内心分外的豁达,路边两旁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远远望去,庄户的汉子,在田间地头挥汗如雨,而他们的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炊烟袅袅的小房子,处处呈现出家的温馨感,门前跑着几只鸡鸭,小娃子三五成群地在田埂上笑闹。 这一切,都让人看到了希望。 生活中,不乏挫折困难,谁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走过一个坎儿,还有下一个等着。 “夫君,我内心很平静。” 李海棠四处张望,不自觉地哼唱起了小曲儿。 人这一辈子钱再多,吃的不过是一日三餐,她做的一切,是为过好日子,而她发现,有夫君和儿子陪在身边,她真的不求更多的东西了。 “我也是。” 萧陵川面色逐渐变得柔和,对比以前一个人在深山里,与野兽为伍的日子,他已经非常满足,不想要求更多了。“回北地,刚好是好时候,我要去山里打山鸡野兔子,山鸡用蜂蜜烤着吃,炖汤喝,去后院的深潭捞鱼,做一大盆水煮鱼,兔子就做个冷吃兔,豆包一直想养一只小兔子。 ” 家里的房屋要修缮一下,有一段日子没住人,没什么人气。 晚上在后院架起一口大锅,用柴火铁锅炖排骨吃。 只要这么一想,李海棠就很激动,还有净房可以洗浴的水池,山间景色很美。 “好,我们一起。”萧陵川拉着自家娘子的手,夫妻俩望着远处的夕阳,沐浴在橙红色的光照中,地面上,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 第1032章 番外(1) 一路走走停停,遇见民风淳朴的小镇,就多留个两三日,其余的时间,都在赶路中度过。 许是要回到边城,心情放松,日夜兼程,一行人也没感觉到疲累,而是悠闲自得。 越往北地走,早晚寒凉,温差极大,等到了边城,已经还上厚厚的秋装。 许久未归,家里的宅院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自从蛮子被打成缩头乌龟,再没曾经的气势,北地将士们的家眷,也已经搬离此地了。 春娘从外地探亲归来,但是她的宅院,也挤不下十几号人,还是委托季秋和蓝衣,帮忙在边城内,买了一所二进的新宅院。 宅院的前主人长期在北地做皮毛生意,今年年景不好,那人准备改行,把院子便宜出手。 新宅院三面朝阳,坐北朝南,庭院的面积大,还设计了一个小凉亭,萧母看了一眼,就非常满意。 “你们把豆包和皮球留下来,山里蚊虫太多,还是别带着俩孩子进山了。” 安顿下来,把包裹整理一番,萧母就开始开口撵人。 儿子是个面瘫,不善言辞,她作为婆婆看,夫妻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流,这样长久下去,岂不是生分了? 萧母这么想,不是没原因。 自从她找到自己的记忆,想起从前事,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睡眠清浅。 沿途一路走来,她的房间就在儿子儿媳隔壁,可是每每夜晚醒来,却不曾听到隔壁有半点动静,也就是说,夫妻之间没有行房。 儿子血气方刚,面对美娇娘,怎么可能一点想法没有? 走走停停一个来月,萧母留心观察,发现问题很严重。 所以,她心里一直藏着事,等到边城,赶紧把二人撵走,到山上独处一段时间,说不定有所改善。 “娘,你不跟着我们一起去?”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一头雾水,完全不晓得婆婆所言的用意。 来的路上,萧母还在赞叹,说深山里有屋子,空气好,水土好,需要吃食了下来采买,其余时间就在山里窝着,有人陪着不孤单,完全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这会儿到边城,马上可以去李家村的后山,萧母突然变卦,不但自己不去,还把两个小包子拦下。 李海棠仔细思量,婆婆说的有道理,深山蚊虫多,还有有毒的虫蛇,进去一趟的确不方便。 “我就不去了。” 萧母摆摆手,她身子还没好利索,走不得太远的路,随口找了两个理由,打发了李海棠。 回到家乡,夫妻俩没有坐马车,而是靠着双腿走路。 自从在黑水中浸泡过后,李海棠体寒的毛病得到了改善,从前小日子畏寒,手脚冰凉,还需要汤婆子暖身子,现在根本不用那些,腹痛的毛病好了个七七八八。 黑水有神奇的效果,能调理身子,这是真的。 萧陵川早年走镖,留下的暗疾,也没了,可见夫妻俩当时遭受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离开边城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可是自从打退了蛮子,边城发生很大的变化。 之前铺子叫不上价钱,差点废弃,而现下,一个挨着一个,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头攒动,明显比以前热闹多了。 “有间粥铺,这个铺子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路过感兴趣的店铺,李海棠停顿一下。 边城的百姓,没有喝粥的习惯,天冷多是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对于粥品之类,不是很喜欢。 粥铺开在闹事,正常情况下,应该门可罗雀,老板赚不到银子,总得想点别的法子。 “娘子,你也饿了,不如咱们进去看看?” 看店铺的外观装修别出心裁,自家娘子很感兴趣。 “好啊!” 李海棠点头,先一步走进粥铺,顿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粥铺的装修并不厚重,她以为里面空无一人,结果大大出乎所料,人满为患。 粥铺一共有两层,里面并不是只有粥品,还有馄饨,烧麦,虾饺,有点类似港式的茶点,多种多样。 有伙计推着餐车,在空隙走过,需要吃食,直接找伙计要,都是热气腾腾的。 “夫君,想不到边城还有这种店铺。” 自打做上自助餐的生意,李海棠发现其中有巨大的利润。 民以食为天,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开业初期,她一度担心铺子开不下去,自家会赔钱。谁料,一切都是乱担心。 好比在现代,火爆的自助餐,若是真赔钱,有不会一家挨着一家了。 夫妻俩要了一屉烧麦,里面全是猪肉和大葱,但是入口即化,做的是真好,恨不得直接咬到舌头,粥品繁多,八宝粥,小米粥,皮蛋瘦肉粥,榄菜火腿粥,还有叉烧包。 李海棠点一桌子,准备吃不了兜着走,结果愣是一点没剩下。 吃饱喝足,她几乎要扶着墙出门,实在是太好吃,舍不得浪费半点。 “夫君,咱们多买点东西,在山上住一段日子。” 家里后院没种菜,得买青菜,鸡蛋,糕饼,还有一些用得到的油盐酱醋。萧陵川准备一个硕大的背篓,直接背着上山。 “虎皮蛋卷,好吃的虎皮蛋卷啊!” “过来看一看,蛋黄酥,咸鸭蛋黄配着豆沙,酥皮,鲜香可口,不好吃不要钱!” “米粉米粉,两文钱就给一碗,酸豆角不要钱!” 集市上,出了不少新鲜的品种,让人应接不暇,李海棠若不是刚吃饱,肯定会吃着新出炉的糕饼流口水。 最让她意外的是,蛮子那边的牛肉,已经被大齐边城引进,鲜牛肉不多,但是买点牛肉干,牛肉粒,还是很容易的,价钱是猪肉的三倍左右。 李海棠夫妻俩不差钱,买买买,遇见好吃的,好玩的,赶紧拿下,没一会儿工夫,一个大箩筐都装不下了。 尽管如此,她还没有买够,因为李海棠看到有专门卖果干的小店铺,退出了新品,焦枣。焦枣,把大枣的内的枣核去掉,而后塞上花生,烤干,咬一口,脆生生的,味道好,水份去了,只剩下大枣的香甜,加上花生的香味混合,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娃,都很喜欢。 第1033章 番外(2) 京都的小吃花样繁多,样式精美,但是论起味道来,却不如北地纯正。 许是边城的水土好,田间地头种出来的地瓜,都比其余城池的香甜几分。 夫妻俩买了一辆简易的手推车,一路走,一路观围的景色。 又是一年秋收时分,一层层金黄色的麦浪,细语欢声的村人,远处蓝天白云,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而美好。 李海棠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希望,收获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或许有的人很渺小,可他们一直为生存全力以赴,这就是他们的可爱之处,总比惯常悲伤春秋的文人讨喜。 生活啊,追其本质,柴米油盐酱醋茶,无论是多么尊贵的人,都无法摆脱这些根本。 李家村还是和从前一样,村头有一块牌匾,村里几百户人家,最好的房子,是族长的大院子。 自从李家村出了个李神医,总有不少采药人上山,不过深山老林有野兽,采药人不敢深入其中,只能在周边走走。 至于李海棠其实是玉海棠,天之骄女的身份,不是这些小老百姓能知道的,但是提起李神医的大名,在北地几个城池,赫赫有名,想要托关系排队看病的人,大有人在。 有些人,甚至一掷千金,只求看诊救命。 赶上李海棠心情好了,就看诊两个,赚点小钱,用于和流苏,张如意一起做帮助残障士兵和家人们。 “夫君,你看,那是李家的老宅。” 正是秋收忙,村里家家户户基本没人,夫妻俩进村,只看到几个在村口跑闹的娃子。 娃子们见惯了外人,只是好奇地看一眼,就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李海棠走过李家的老宅,想起自己当年醒过来,被关在昏暗的小屋子,惊恐,担忧,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好在,她走出去了,也因为遇见野人夫君,一点点变好。 萧陵川看的是另外一个方向,那里住着孙兴,虽然,那人已经死了。 “夫君,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李海棠敏感地察觉到野人夫君的异常,儿子都生了两个,还在想当年之事? 说起来,原主的命真不好,爹是后爹,娘虽然是亲娘,身份上却受到束缚,爹娘蹬腿,一家子奇葩恨不得把她卖掉换个好价钱,好不容易找人私定终身,还是个渣渣。 “不会。” 萧陵川闭上眼,他没说的是,在黑水之中,他眼前的幻象,除了萧家被斩首那日,还有这个孙兴。 这些,为怕娘子不痛快,他没说。 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沉淀,他和李海棠的感情,不但没有被磨平,反而日渐深厚了。 他离开自家娘子,午夜梦回,看到有她在身边,总会有安心之感。 是以,在娘提出让夫妻俩到山上住一段日子的时候,萧陵川甩掉两个小包袱,想都不想的同意了。 “对了,过两日五福成亲,咱们还得过去道喜。” 人和人之间,都是缘分,难免会有偏爱,而李海棠对于五福这丫头,很偏爱,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兜兜转转,五福嫁给吴起,两个人虽然看着有些别扭,却是真正的合适之人。 一行人从京都离开的前夜,张如意特地因此找到她,送了一套金首饰。 张如意说,看到五福,总能想到自己当年愣头青的自己,看到吴起,也总是联想到卢元卿。 虽然,一切都是吴起主动,但是文人骨子里清高,怎么可能看上丫鬟? 当然,李海棠身边的丫鬟,也至少顶个七品官,张如意又担心了,怕吴起看上五福的地位。 “娘子,你不是说要给五福添妆,都准备好了吗?” 萧陵川点头,夫妻俩最近闲来无事,四处走走也好。 “回家收拾收拾再看,你可别忘记,咱家还有宝藏。” 李海棠抿唇,当初打劫得到了一小箱子的宝贝,被她藏在家里的密室,她着急回家,也是想把东西都好好整理一番。 夫妻俩上山,先到季秋和蓝衣住的地方,蓝衣正在门口摘豆角。 前几日,她收到消息,李海棠一行人回来了。蓝衣带着季秋,忙活了几日,帮着打扫屋子,又在边城联系买卖院落。 “海棠,你回来了?” 一年未见,李海棠又生了儿子,然而,面色比之前更加红润,白里透红,一看就是日子过的极好。 蓝衣自己在山上,和季秋带着家里的胖小子,一家三口,天伦之乐,可是每次看到李海棠,她仍旧觉得,有些人的生活,你连做梦都不敢梦到。 这种人绝对是老天的亲闺女,开挂了存在。 “是啊,这不才到变成,就被我婆婆撵走,我们到山上住一段日子。” 李海棠指了指大背篓,笑道,“今晚一起吃饭,如何?” “求之不得啊,这是我自己种的花豆角,村里早上有人杀猪,我买了大骨头,这会儿刚下水,用柴火炖着。” 大骨头炖豆角,一道北地特色的硬菜,加上点卤味,煮花生,拍个黄瓜,弄点稻田里的螃蟹,正好凑够一大桌子的菜。 “你一说我才想起来,这会儿螃蟹正肥,里面的黄硬硬的,咬一口特别香。” 李海棠咽了咽口水,欢呼雀跃,她一直想吃稻田的螃蟹,但是之前有身孕,不能吃寒凉之物,她也就看看而已。 现下蓝衣提起来,她恍然,原来又到了一年河蟹最肥的日子了。 “可不是,这些家里都有,还有你们后院的深潭,那鱼没有一点土腥味,抓出来一大条,做个水煮鱼。” 蓝衣自从生产过,口味变了,从前爱吃清淡,现在无辣不欢。 做水煮鱼,季秋的手法差一些,论手艺,还得看萧陵川。 不过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蓝衣见到他,不自在,就差哆嗦了,可不好意思开口指使他做菜。 这会儿,二人来了,蓝衣能借光吃一顿,最好做个冷吃兔,那才叫完美。 说起这道菜,她已经想念很久了。 “这些没问题啊!”李海棠点头,两个吃货很快地达成一致。 第1034章 番外(3) 只要有好吃的,李海棠丝毫不介意自家野人夫君做苦力,她以前的愿望是洗手作羹汤,但是自从吃过自家野人夫君做的几道大菜以后,她被养刁了嘴,很少下厨。 不过萧陵川做菜的天赋不错,刀工好,却不是没短板,做起糕饼来,不是烤糊就是缺东少西,味道惨不忍睹。 姐妹二人有一年多未见,话题很多,虽然之前张如意有写信过来,但是其中很多细节省略,不如李海棠说的生动形象,完全是场景再现。 “小姐她受苦了。” 蓝衣叹息一声,有些伤感,她家小姐一直是被捧在手心的,哪能想到最后有这么大的落差,似乎认识卢元卿以后,就接连不断的倒霉,最后到坠入深渊。 只可惜,在张如意最艰难的时候,蓝衣没陪在身边,她觉得自己这个丫鬟当的不称职。 即便是小姐是奸生,却也是无辜的人,夫人那么良善,是受害者,人都入土为安了,还要遭人诟病,想起来,蓝衣就忍不住掉眼泪。李海棠本是把事情说一遍,没成想惹哭了蓝衣,她摇摇头,叹息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如意她遭受了磨难,可现在却过的不错,我表哥,绝不是卢元卿那等货色 能比的,阮家的门第,也不知比寒门小户高了多少。”人和人之间,不能用身份地位衡量人品,并非寒门能培养出好人来,就好比卢元卿,典型的凤凰男外加妈宝,穷,人品渣,还总觉得自己有风骨,不用女方嫁妆,实际吃 喝,包括住所,都是张如意倒贴。 就是这样,卢元卿也不知道满足,心里还有白月光,二人背着张如意私会,在卢母惨死后,彻底摊牌,露出薄情的嘴脸。 “是啊,小姐也算是苦尽甘来。” 蓝衣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她自从生产以后,内心就变得柔软,前几日在村里看到有一个小女娃,饿得哇哇大哭,她没忍住,就给了几个铜板,因此还惹出了麻烦。 “当年我家也是逃难,吃不上饭,若没夫人把我带回,我恐怕也要饿死了。” 蓝衣转移话题,那个小女娃也就六七岁,穿得破烂,正在河边洗衣服,可能是长期吃不饱,细胳膊细腿儿的,风一吹,都能把人吹到河里去。 她见人可怜,身上又没带吃食,就给了女娃子一把铜板,让对方买几个馒头充饥。 若说这个世道重男轻女,李家村绝对位于头部行列,别看这就是北地边城闭塞的一个村落。 村里的人家,根本不把女子当人看,总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此心理,把女儿养大成人,那是给人家养闺女。 更有甚者,卖了闺女,给儿子娶亲。 所以当年李老太太要把李海棠卖给嗜好重口味的老头子,村里无一人说情,在他们看来,只要能赚到钱,那就没白生出个闺女来。 不仅不帮忙说和,还暗地里对李家老太太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是自家闺女卖个好价钱,简直震碎了李海棠的三观。 她对李家村向来是看不上,若不是家里就在山上,她才懒得和这些村人打交道。 “我当时没有多想啊。” 蓝衣很苦恼,那个小女娃一身伤,肯定在家不被看重,这么小就端着比自己还重的一大盆衣服,看着她都揪心。 她是好心,却办了坏事。 给了小女娃铜板,小女娃舍不得花,没有买吃的,而是自己偷偷的存起来,结果被爹娘发现,非说是她偷来的钱,要打死她。 那家没分家,家里的钱都归老太太管着,这不,老太太发觉丢钱了,就赖上亲孙女,一点不相信有人好心,给自己孙女铜板,毕竟非亲非故的。 蓝衣在山上没下去,那家人找不到求证的,就把人打个半死,等蓝衣下山得知情况,小女娃已经奄奄一息了。 “海棠,这个村子的人,让我太失望,根子都烂掉了!” 蓝衣提及此事,羞愧难当,若不是她下山碰见了,她好心,就成了杀人凶手! 而且,她碰见,也是碰见那家人,卷着草席子,把人找地方扔了去。 “你说的这些,我一点不奇怪。” 李海棠很是淡定,当年李家老太太,还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她把村里的未成亲的姑娘,都弄到边城下面的暗窑接客,得知真相后,李家村的人很是愤怒。 有意思的是,愤怒并不是因为李家老太太让他们的闺女失去名节,不好做人,而是,闺女在外接客,却没拿多少银钱,大笔的钱财,都被李老太太这个黑心肝的拿走了! 如此神逻辑和脑回路,李海棠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豆角已经摘好,灶间传来炖骨头的香味,李海棠吸了吸鼻子,问道。 “一想起来,我就气得心肝疼。” 蓝衣揉揉心口,可是被那家人气的不轻,她说出钱,找人看病,救活小女娃,谁料,那家人不同意。 “不同意,难道想让人就这么死了不成?” 李海棠垂眸,或许是觉得女娃养不活,调养身子还需要一笔钱,不能给家里干活,反倒是个拖累。 “就是!” 蓝衣站起身,背着手,走了一圈,等平息怒火,才继续道,“我说我出钱诊治,他们那眼神啊,就和饿狼看见肉一般。” 对方顺杆爬,要求蓝衣给一笔钱,而后,他们去自行医治。 如狼似虎的亲人,还不如陌生人关心那个小女娃,蓝衣肯定不能答应,若是她给了银子,那些人不给小女娃看病呢? 她坚持要自己找人,谁料,对方根本不答应,不仅如此,还骂她多管闲事! 人活了,卧病在床,总要调养,调养要吃鸡蛋,吃米粮,还不能干活,家里不养吃闲饭的人。李海棠无语,奇葩见的太多,她内心不会有太大的波澜,但是蓝衣不同,除了那段悲惨的经历,蓝衣跟在张如意身边,日子过的极好,当然对这家人的行为,不能理解。 第1035章 番外(4) 蓝衣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对方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二十两银子,直接把女娃子卖给蓝衣,签订死契。 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还要榨取最后的价值。 如果不给钱,那就把人带回去,一家子等着她咽气,而后挖坑埋了了事。 他们还抱怨,小丫头年岁太小了,又一把骨头,品相不好,若是品相好的,直接卖钱,给人冥婚。 “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蓝衣差点没气哭,本来她想给点钱,不让小丫头离开家人了,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想法不是一般的天真。 银子不是问题,二十两,自家拿的出来,但是,不能说,她做了好人,还要再充当一把冤大头,那么以后在李家村,不是更加受欺负? 万一其余的村人有样学样,欺负她良善,那如何收场? 思来想去,蓝衣最后决定,告知夫君季秋,让季秋解决。 季秋和蓝衣不一样,多年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根本不给极品机会,直接告到衙门。 最后衙门来人,小丫头肯定不能继续留在村里,蓝衣也不能养着,就托关系,把小丫头送给一对无儿女的中年夫妻来抚养。 “小丫头走那天,哭了,我问她是不是不舍得李家村,她摇摇头,说是太高兴,所以落泪。” 蓝衣叹息,总之,最后还是好事。小丫头在中年夫妻那里过的极好,被当成宝贝一样疼爱。 在给小丫头找人家的时候,蓝衣也是用心了的,还有年轻的小两口想要领养,但是蓝衣没同意。 年纪轻,还有生产的可能,万一以后生出儿子,自己生的,肯定要区别对待,领养的,就什么都不是了。 蓝衣考虑再三,才给小丫头找了个靠谱的人家,中年夫妻,老实憨厚,又是肯干的人,日子肯定不能差。 李海棠点头,这方面,季秋和蓝衣的确考虑周全。 遇见极品,决计不能惯着,那些人就是这般,给三分颜色,马上开染坊,以后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吐槽一会儿极品,话题太过压抑,蓝衣主动转移话题。 和李海棠一年多没见面,应该说点高兴的,但是她一直憋着,又没人倾诉,好不容易看到熟人,就没忍住。 二人低声交谈一会儿,萧陵川从家里归来,他把自家娘子送到蓝衣这,自己回家打扫。 院子里整洁,比他想的好,季秋去过几次,还在后院开辟了踩低,院墙上,爬了南瓜和丝瓜。 院中整洁,只有轻微的灰尘,他洗涮几次,又把被子放到院中捶打晾晒,简单拾掇一番,又打了山鸡野兔。 深山荒无人烟,又没有萧陵川这个野味终结者,这两年泛滥成灾,走几步就能看到野兔子,根本不怕人。 若不是深山有狼群和老虎,怕是村里人早上来分一杯羹了。 晚饭众人凑在一起,开了一坛子百花酒,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你们家两个小的,都没带上山?” 季秋把儿子送到山下去,交给一户人家带着,那户人家有个老秀才,教他儿子读书习字,每日晚上,天若不下雨,就把人再接回山上。 这样儿子有人管教,还能读书习字,小小年纪,已经很懂事了。 “没有,我婆婆看着,说是山上毒虫多,让我和夫君留一些日子。” 李海棠想不明白,萧母之前对山上很感兴趣,突然的就变卦,然而萧陵川却明白他娘的意思,走之前,还给了他一把香片,听说是南瘴之地好不容易得来的。 这种香片,极其难得,只要被熏染过,无论男女,都会产生强烈的感觉。 南瘴之地的女子,就用这个勾人,看上了以后,用香片下手,以便于受孕。 那里,女子就是天下,男子和种马差不多,根本什么都不是。 玉非翎的娘亲,就是那里出来的女子,所以说,当年,镇北王被当成…… “还是北地好,呆久了,我也不想去京都凑热闹,媳妇孩子热炕头,夏日有风有雨,冬日有雪,四季分明,有什么不好?” 季秋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百花酒的度数不高,京都人还用很小的酒盅品酒,一点都不大气。 村里秋收过后,就要准备过冬的吃食,粮米,干菜,腌渍咸鸭蛋,酸菜,青萝卜,冬日里也好有个花样。 等天冷了,结冰,外面放个大缸,里面放点冻肉,馒头,就和天然冷库差不多,整个冬天都不会变质。 “你们还能留多久啊?冬日里坐在热炕上,咱们支一个酸菜锅子,冒着热泡泡,咱们喝点烧酒,多好。” 原本阮平之还要带着张如意一起回来,结果中途出现变故,能喝酒的人,又少一个。 北地是好,季秋也有故友,却不如萧陵川那般,能聊到一起,无所禁忌。 李海棠翻个白眼,具体为何,她真是不想说,表哥和张如意,妥妥的外貌协会,被玉非翎那个大忽悠骗个团团转,正在京都发光发热。 “过年玉家祭祖,我和夫君还得回去。” 李海棠也想留在北地过年,今年赶不上,明年定然在一起。 几人从下晌一直吃到晚上掌灯时分,山里没有灯,只靠着月光照亮回家的路。 家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还是当年过年,她和小弟李金琥一起挂上去的。 红灯,发出橙红的光亮,让人有一种温馨的暖意。 这是北地边城,李家村的山上,她和野人夫君的家。 铁门被推开,院子里,还是曾经的模样,并没有什么破败之感。 有人打理就是好,院子周围,种满花草,并没有杂草丛生的颓然景象。 “夫君,我们回家了!” 李海棠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无数个日夜,思念家乡,只能出现在她的梦里。 净房内,还有那个洗浴的大池子,可以从灶间引热水,下方的鹅卵石,发光透亮。 “娘子,今晚,我们一起洗漱。” 萧陵川嗓音沙哑,请求道。不怪娘看出点什么,夫妻俩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很克制,就怕被小娃发现,现在夫妻二人独处,山里又不怕叫喊声大,该轮到他吃肉了! 第1036章 番外(5) 夜深人静,深山里,只有轻微的虫鸣以及树叶被风吹拂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净房的浴池内,热水散发着白色的雾气,上面漂着一层的花瓣,暗香浮动,昏黄的灯光,把萧陵川的身上,镀上一层光晕,让他冷漠的脸颊,都显得温暖起来。 李海棠泡在水池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她和自家野人夫君四目相对,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 回家真好,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好像找到了全部的归属感,隐约又有点感动。她进到家门那一刻,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 “娘子,你身上有点肉了。” 萧陵川动了动喉咙,目光深邃地往下来,娘子细细的白脖颈,展露出一个完美的曲线。 从白山黑水下来,月子又没做好,李海棠几乎瘦成了皮包骨,是后来的一段日子,精心调养,才长肉了。 然而,生过两个儿子,她的身材没有任何的变形,小腹紧实,还是少女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一丝惑人的妩媚。 “我也觉得我胖了。”李海棠怀疑黑水能改变人的体质,她差点瘫痪,从黑水出来以后,身体柔韧性变好,以前双腿不能拉伸,因为她已经有很久没做过瑜伽了,做不成高难度动作,可现在, 却轻而易举。 若在现代,她这水平,做个体操运动员都绰绰有余。 然而接连一段时间的大补,她也是在该胖的地方长肉,腰腹,双腿,还是那么纤细,引得张如意羡慕不已,为此念叨了好几次。 黑水虽然好,但是那一次的痛苦,让人终身铭记,她可不想再去,哪怕是还能得到好处,用什么诱~惑,李海棠都能无动于衷。 回到北地,见到老友,李海棠很是兴奋,拉着自家野人夫君,不停地说。 萧陵川想找个机会上下其手,奈何不好意思破坏气氛,等他终于准备下手之时,自家娘子早已经靠在池水边上,睡着了。 李海棠的睫毛轻颤,看起来有些累了,他把人抱起来擦身,又放到晒好的被褥上,李海棠毫无察觉。 准备好的香片,愣是没派上用场,萧陵川一夜都没睡安稳。 第二日一早,又是个大太阳天儿,阳光落在内室,照在地面上,暖暖的。 李海棠打了个呵欠,发觉在放松的环境里,她已经睡到日上三竿。 李海棠翻了个身,被子松软,有太阳晒过味道,她舍不得起床了。 灶间里,烟囱上飘着炊烟,萧陵川正在做早饭。 按理说,李海棠起身,早饭早就准备好了,但是,萧陵川昨夜没睡好,又回到家中,不免起晚了些。 早饭是清淡的小米红薯粥,红薯是季秋和蓝衣种的,也不晓得是在哪里找到的新品种,里面橙黄色的瓤,特别的甜,放几个埋在灶膛,一会儿香喷喷的烤红薯就出炉了。 家里有咸鸭蛋,腊肠切片,从黎城带过来的蒜香海带丝,并一碟子嫩嫩的鸭胸肉,几个花卷,荤素搭配,很是丰盛。 李海棠早餐一顿后,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出门走了一圈儿。 正是山里最好的时候,不说山鸡野兔子,还有野板栗,松子,榛子,山葡萄,不知名的酸甜野果子,都熟了。 早已过了核桃成熟的季节,树上的核桃掉落在地,只需要捡起来,随手一剥外皮,就露出硕大的果子。 李海棠捡起两个核桃,相互碰撞,核桃皮和纸差不多,很快就开了,露出里面的核桃仁。一般在镇上卖的山核桃很小,根本无法手剥,只能用榔头捶打,一点点弄出里面的果仁,而纸皮核桃不同,还能做椒盐的炒核桃,李海棠弄了点核桃仁,加上红糖,做了 一大锅的琥珀核桃仁,外面一层红色的糖霜,既好看,又好吃。 做好的琥珀核桃仁,她存着放在陶瓷罐子里,送人一部分,另外的,留给家里人品尝。 “夫君,我们晚上吃什么?” 李海棠吃了这一顿,想着的就是下一顿,做一个吃货,好吃懒做,混吃等死,才是最幸福的。 “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萧陵川无奈,只能宠溺着自家娘子。现在正是河蟹最肥的时候,他发现山里,也有不少那东西,而且个头很大。 可河蟹到底是寒凉之物,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还要搭配紫苏,姜茶等物。 “昨日的水煮鱼,再做一次吧?” 李海棠眨眨眼,她很想吃,但是蓝衣下筷子都顾不上吃饭,她还真不好意思和对方抢食。 “好。” 后院深潭里的鱼,刺少,味美,做水煮鱼,加上买的朝天椒,是最好不过的了。 吃食等下研究,夫妻俩还有重要的事儿,先去藏宝地,整理家里的摆件。 “是啊,里面还有我藏的东西,选两样送给五福。” 论感情,李海棠送五福多贵重的,她都舍得。但是,五福毕竟是她的丫鬟,还得考虑一下身份问题。 这主要是给吴起看的,太贵重了不行,太轻了,也不行。 “如意总说,吴起和卢元卿差不多,都是读书人,可读书人和读书人,差别也大着呢!” 李海棠摸摸下巴,很是苦恼,真把五福嫁出去,她又舍不得了。 身边没五福在,乐子都少了很多。 “平之也是读书人。” 萧陵川的言外之意,阮平之也是读书人,一样重情义,不然张如意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关键时刻,不离不弃见人品。 “对啊,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提起读书人,李海棠免不了想到自己的姐妹方芍药,自从方芍药和李光禄夫妻俩坐船去外海,到现在,没半点消息。 京都到外海的海路,只有一条,过往的船只却极其的少,现在他们是否平安,到了哪里,李海棠这边收不到消息,音讯全无。姑且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只希望夫妻俩能平安,在外海游荡一圈儿,早日归来,当然了,能带来点萧家堂哥和大伯娘的消息,那就完美了。 第1037章 番外(6) 藏宝地,地点太过隐秘,季秋来家里好几次了,也没发现有这么个隐秘地点,也难怪萧陵川放心,把自己所有老底儿,都藏在这么个地方。 门口的铁门上,灰尘整齐的覆盖上面,可见一直没有人来过。 李海棠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咳嗽两声,等着自家野人夫君打开铁门,她拎着一盏灯笼,率先而入。 进入密室中,地上散落着七七八八的盒子,她眼尖地发现,其中靠近角落的,是她当年煞有其事,藏起来的宝贝。 当时初到大齐,自己还没见过世面,金银之物,对李海棠来说,都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物件,生怕被小贼偷了去。 如今见过太多的奇珍异宝,这些小物件,她也就不是那么的在意了。 藏宝地的金银不多,多半是书画,瓷器,散落在地的东珠,玉佩的摆件,屏风等物,有些年头太久,保存不够完好,都已经有褪色的征兆。 李海棠心疼啊,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萧陵川站在一旁,见自家娘子一会儿抱着箱子,一会儿抱着卷轴,喃喃自语,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又恨不得把眼前的东西吞下去的模样,他清了清嗓子,道,“娘子 ,这些都是你的。” “我知道。” 钥匙一直在李海棠手里,她点头,就因为是她的,看见宝贝有损伤,她才心痛啊!毕竟都是自己的东西! 她现在是有儿子的人,将来还得给儿媳娶媳妇,总得拿得出上台面的东西做聘礼。 豆包现在还小,要娶媳妇,说不得过个十来年,这些字画,还能保存那个时候? 今时不同往日,有钱没必要躲藏,她准备把不好保存,容易发霉的字画,送到专门的铺子,重新裱起来修复。 “时间太快,或许一晃,豆包就娶亲了。” 萧陵川对钱财不感兴趣,点点头附和自家娘子的话,想到儿子小大人的模样,内心不觉变得柔软。 豆包说,他将来要找个孝顺的媳妇,和他一起,孝顺爹娘。 但是一个人,到底是有些思虑不周的地方,所以,他决定多娶几个回家。 李海棠无语望天,小包子之前和方芍药家的糖包保证,自己要娶十个媳妇,因为人多热闹,可以陪着他玩闹。 从京都回到北地,李海棠不着痕迹地教育豆包,娶太多的媳妇,容易后院起火,打起来反而不美。沿途,一行人刚好遇见富商带着正妻和小妾搬家,因为琐事,三更半夜,在客栈吵闹到不可开交,后来更是大打出手,富商见不好收场,赶紧去劝说,被愤怒的女子们抓 了满脸花。 豆包睡眼惺忪地看着这一幕,一头雾水。 李海棠趁机教育儿子,人多心思也多,最好是能找一个好生养的媳妇儿传宗接代,夫妻恩爱。 当时,豆包打了个呵欠,软软地道,“娘,爹说男子汉得有本事,管得住自己的女人。” “萧陵川,你还和豆包说这个?” 李海棠突然想起来,当时她找自家野人夫君算账,被萧陵川找个借口岔过去了,第二日一行人忙着赶路,再加上生产后她的记性不太好,就这么轻轻地放过。 “娘子,你误会了。” 萧陵川暗道不好,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去,谁料还是掉底,他只得耐心地解释,“我是告诉儿子,男子汉要有本事,顶天立地,养家糊口。” “是吗?那为啥豆包还坚持要娶好几个媳妇?” 李海棠很是郁闷,作为娘亲,她是不打算干涉儿子的婚事,但是十个娘子,还不分大小,韦小宝也没这么多啊! 女子之间的争宠,多半是灾祸的开端,难道还真能团结一致,和睦如一家人?那自家豆包,得有什么样的管理能力! 再者,她和夫君都是专一的人,怎么可能种出一颗花心大萝卜?此刻,李海棠还不晓得,很多年以后,这个疑问,一直得不到解答,而她儿子,的确找了十个娘子,来个十全十美,一家亲,并且那些儿媳们,亲亲热热,没有任何芥蒂 。 每次回家,十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上前,捶腿,捏肩,倒水,体贴的让她有些怀疑人生。 …… 夫妻俩把宝贝整理一番,李海棠又到院中拾掇,把院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装好,天色又暗下来了。 院中,用柴火支起一口大锅,里面放着买来的猪蹄,加上辣椒,做麻辣猪手,等火要熄灭了,灶膛下,把红薯埋下去,不一会儿就传来喷香的味道。 月明星稀,秋风送来点点的凉意。 李海棠抓着红薯,坐在秋千上,赏着山里的夜景。 哪里也没有这种平淡,充实的感觉,让人沉醉,昨日回家,还有点不真实,今天就安定多了。 “砰砰砰!” 有人敲门,山里除了季秋和蓝衣两口子,一般不会有人再来。 “来了!” 李海棠咬着红薯,答应一声,打开门,就见季秋满脸大汗,面色惊慌。 “季秋,到底是怎么了?” 李海棠诧异,这会儿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等一会儿就该歇息了。若没急事,季秋肯定不能上门。 “海棠,快和我去一趟,蓝衣她晕过去了!” 季秋抹了一把汗,夫妻俩刚吃完晚饭,蓝衣在刷完,突然就听见扑通一声,他去灶间一看,蓝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叫了她几声,又掐了人中,蓝衣有气息,但是没有知觉。 季秋吓得六神无主,就往山下跑,刚跑半路上,想起李海棠回来了,这才调转方向,直奔这边。 “突然就晕了?” 李海棠站起身,她上山没带医药箱,只能带点简易的药粉,晕倒有很多种情况,得先查明病因再说。 “晚饭还好好的,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 关键是,叫不醒,这下,季秋就有些害怕了。看到李海棠在,他心里能安定些。 但是季秋转念一想,若是大名鼎鼎的李神医都无可奈何,那他怎么办?家里的胖小子也是个傻的,刚接回来,比他娘睡得还要香甜,撅着小屁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038章 番外(7) 季秋突然上门,把李海棠吓一跳,为不耽误时间,萧陵川抱着自家娘子,施展轻功,把季秋远远地甩在后头,等二人到了季秋家,李海棠进屋了,季秋才气喘吁吁地归来 。 “诊脉的时候需要安静,你先在门口等着。” 萧陵川在院中,拦住想要冲进去的兄弟。 季秋真和以前不一样,犹记得当年二人相识,季秋和他一样,心中有恨,永远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偶尔展露出笑容,却不是发自内心的。 成家立业,也有这么在乎一个人的时候。 萧陵川想想自己,瞬间觉得可以理解,家人,就是他现在的全部。 片刻后,李海棠从门口走出,季秋赶紧上前,一脸紧张地问道,“海棠,蓝衣她是得了什么病?” 李海棠哭笑不得,摇摇头道,“蓝衣她很好,并没有生病。” “那怎么可能晕倒?” 这下,季秋更加揪心,他相信李海棠,却也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娘子怎么叫都不醒。 “那是因为,蓝衣她睡着了。”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这两口子,心得多大,尤其是蓝衣,有身孕两个多月了,竟然一点不知情。 最近夫妻俩肯定没少妖精打架,看得出来,胎儿不稳,前三个月,禁止行房。 话不能说太明白,李海棠只需要点出,蓝衣有身孕了即可。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季秋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片刻又被喜悦冲击,恨不得大喊一声,他又要当爹爹了! 一家三口的日子平淡温馨,但是还总觉得少点什么,若是能有个新生命,家里更加的热闹了。 “胎儿有点不稳,最近要多注意。” 李海棠没有明着说,但是季秋想到自己胡闹的行为,差点脸红地躲起来。 李海棠配了点保胎药以防万一,又在山上住了几日,就忙不迭地下山,回到北地边城去找萧母,几日不见两个小豆丁,豆包和皮球差点忘了她这个当娘的。 北地和京都不同,豆包住着安心,去集市上溜达好几次,还认识了周围邻居家的小伙伴,有个三岁多的胖乎乎的小丫头,整日让奶娘带着,来给豆包送糕饼。小丫头家在边城开糕饼铺子,家里的厨娘是南边人,做板栗糕,绿豆糕有一手,特别细腻又不过分的甜,入口即化,为了能吃到好吃的糕饼,豆包勉为其难地接受身后的 跟屁虫。 多年之后,胖乎乎的小丫头,成了豆包的媳妇儿之一。 …… 儿子有新伙伴,李海棠没过问,小娃子喜欢跑跳,拘着容易养歪,散养其实也不错。 边城目前来说很安全,还没有谁不开眼的把主意打到自家身上,再说,儿子身边一直跟着暗卫。 夫妻俩整理一番,约莫日子也快到了,就带着于嬷嬷和白果,一起到五福的家里祝贺。 吴起家和五福家里不在一个村子,吴起爹娘特地在五福家附近的镇上买了一所宅院,布置成喜房,等着新媳妇进门。 当年在日落山,他们就觉得五福长得有福气,特别是,救过吴起的姓名,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他们找不到什么别的途径报答。 女子就应该爽利,洒脱,可别和那大脚一样,看着柔软,内心狠毒,表里不一。 李海棠:纳尼,救了吴起的,不应该是她吗? 当然,她这个大功臣,早就被吴起爹娘无视,一家人就等着五福这个新媳妇。 二老怎么看五福怎么喜欢,人高马大,那咋了?不壮实点,好生养吗? 吃得多,那咋了?吃你家米了吗?能吃是福气。 面对周围人的质疑,老两口火力全开,一致对外。总之,说他们的儿媳不好,那就都不是好人,和他们过不去,眼红他们的日子! 五福还没进门,就已经得到公婆的喜爱。 有时候吴起说五福一句不好,例如,五福不打水,让吴起扯着绳子,气喘吁吁地拎着水桶,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女主内,男主外,至少家里劈柴打水的活计,应该五福承包。 在说以五福的体力,拎着一桶水轻轻松松,和玩儿一样的。 “爹娘,五福不干活,难道打水劈柴让我做?” 吴起很不情愿,他是觉得五福有福气,这没错,但是娶回家,不是当着祖奶奶供起来的。 听说,成亲前必须把规矩立好,不然成亲后,他一直被五福压着,主要是他讲理,媳妇可能动手,他打不过她。 吴起很伤感,突然觉得,找个娇滴滴的娘子,至少自己不会挨打。 “你是男子,就得疼媳妇啊,这有什么错?” 吴起的亲娘曾经爱子如命,这会儿子就如一棵草,她正色道,“咱家也是你爹爹做活儿啊。” “可是,娘你至少能给我和爹爹做衣衫!” 吴起的意思是,五福针线都拿不好。 “你娘还没老眼昏花,现在也能做啊,以后还是娘给你们做。” 吴起的娘没觉得有什么,儿媳不喜欢摆弄针线,她做也是一样的。 吴起瞪大眼睛,五福到底给他娘灌了什么迷魂汤,难不成私下给了银子?他娘一向刁钻,突然这么通情达理,而且一点事儿没有,让吴起很不适应。 “你那是什么表情?”见儿子见鬼一般,吴起娘恼怒道,“我这老骨头,至少还能给你们做个二十年,等我做不动了,你们的儿女双全,早就长大了,让闺女给你们继续做针线,五福什么都不用 干。” 吴起:……他没听错吧? 他想娶五福,以前还生怕爹娘不同意。尤其是他娘,费劲千辛万苦把他培养成秀才,就想给他找个识文断字的姑娘,现在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五福什么都不用干?” 吴起抗议,那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五福生儿育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咋那么黑心呢?” 吴起娘一听,立马跳脚,对着儿子怒道,“以后家里的活计你承包,出门赚钱也是你的事,五福是福星,你还想把福星累到,那不是折损福气吗?” 吴起:……他现在怀疑人生,他一定不是娘的亲儿子,保不准是山上捡来的! 第1039章 番外(8) 吴起是家里的独子,这么多年,一直被爹娘当成宝贝,虽然家里条件并不算好,却也没吃过多大的苦头。 再加上表哥宋青阳在日落山做山贼,大钱没有,小钱时不时地贴补点,他考上秀才以后,曾经想更进一步。 如果没有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大脚那么一刺,吴起还自我感觉良好,说不定现在已经考到举人,继续寒窗苦读。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似乎有了变化,不再热衷科考,而是对做生意记账有了兴趣。 他曾经尝试和爹娘说了自己的打算,原本以为,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弄不好爹娘都得和他断绝关系,然而让他惊诧的事,他爹娘突然变得通情达理,认为只要他喜欢,他高兴,做父母的不多加干涉。 吴起以为是二人的怀柔政策,先稳定他的心思,回头再收拾,但是等了又等,爹娘没发生改变。 许是他差点被大脚刺死,所以爹娘想开了? 吴起琢磨,他爹这一辈子,没大本事,只能土里刨食,所以才对他抱有大希望,想着在入土之前,抱着耕读传家的牌匾,结果他考个秀才,就止步不前了。 吴起趁热打铁,他不仅不想科考,也不喜欢矫情的女子,特别像大脚一般,动不动哭哭啼啼,实则下手快狠准,不留余地,吴起内心留下严重的阴影。 “儿啊,你这么想,娘很理解,但是你确定你看上了五福?” 当时,吴起娘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如实道,“你找了大脚那般的弱女子,很可能用扎刀子发泄不满,是暗地里的,但是你找了五福,若你让五福不满,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挨揍。” 五福不会来暗的,但是不代表不能来明的啊! 吴起抖了抖,娘说的有道理,但是他想扭转自己的心态,为时已晚。 爹娘当初去五福家提亲,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这也没多久,怎么就变化这么快呢? 吴起问出他深藏已久的疑惑,问道,“娘,你确定我是你亲生的吗?” “你小子说的是什么鬼话?” 吴起的娘正忙着布置喜房,忙的团团转,没时间照顾儿子的小情绪,见此怒道,“当年娘生你,是在腊月里,大雪封山,村里的稳婆回娘家了,被一场大雪阻碍,回不到村里,而娘刚好发动……” “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啊……” 吴起的娘自动带入情绪,眼泪汪汪地,当年着实是艰难,他生产胎位不正,差点一尸两命。 “打住!” 吴起深呼吸,他娘又来老一套,他就想问问,为啥对五福这么好? “废话,五福将来是我儿媳,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吴起的娘啐了一口,碎碎念,“老吴家的男儿,都是好的,你可别想东想西,以后好好过日子,再说了,五福也是你自己求来的。” 吴起点点头,表示受教,而后又发觉哪里不对,话题有点跑偏。 “儿啊,娘知道你总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心气高,但是读书人千千万,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以后可不敢眼高于顶啊!” 吴起娘见院子里的人都在忙活,神神秘秘地道,“再说你媳妇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大齐唯一公主身边最受宠的丫头,你看,她成亲……” 关于李海棠的身份,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家里人早就知道了,消息自然瞒不过吴起的娘。 若说以前有那么一点不情愿,现在她可是丝毫没这个想法,只感觉自己儿子眼光好,突然的飞上枝头了。 吴起和五福成亲,闹闹哄哄,医馆里的人,留在北地的亲朋,全数到场,光是嫁妆,就吹吹打打,凑够了三十六抬,官家千金,都没这个排场。 成亲后,小两口住到新房,开始鸡飞狗跳的生活。 萧母带着豆包和老二皮球,在边城住的好,偶尔出门采买,赶个大集和庙会,两个小的粘着祖母,倒是对爹娘不屑一顾了。 “边城你们都熟悉,就在山上多住一些日子。” 北地和边城千里之遥,想要回来一趟,也不是说走就走,下次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毕竟,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这一点,李海棠也认同。 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山里的野味都比京都好吃几分,村里的笨猪肉,剃下一扇排骨,加上酸菜,来个铁锅炖,邀请季秋和蓝衣两口子,就坐在院中,看着酸菜锅咕咕地冒泡,舀上一碗汤,很是开胃。 山里荒无人烟,没有人就不用太过注意形象,李海棠起早,挽着野人夫君去山里走一圈儿,采摘野果子,掏一窝野蜂蜜,自己做蜜饯,出乎意料地,味道还很不错。 蓝衣有身孕,吃饭很少,总感觉不是那么的有胃口,自从吃了李海棠做的蜜饯以后,就上了瘾,每日不吃上几颗,就难受一整日。 娃不在身边,只有夫妻俩,过着没羞没臊地小日子,就好像回到刚成亲的时候。 夫妻俩行房,根本不看地点,内室,院子,灶间,洗漱的池子,还有野外。 萧陵川吃饱喝足,越发地不想下山,只希望二人独处的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是,山上的东西有限,夫妻俩基本上每隔两三日下山一趟,买点吃的用的,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物件。 北地秋忙后,村里人也没闲着,过几日降温了,趁着这段日子有时间,多数人修补农具,去镇上城里做工,卖点家里的土特产,为冬日猫冬做准备。 每次夫妻俩赶集,都被满满登登的人头挤得没地方,逛都不够尽兴。 农历十月初二,北地下了第一场雪。 京都的冬日基本不下雪,但是李海棠对此不陌生,她在白山,还差点被雪冻到失去知觉,这会儿看到北地的雪,她非但没有恐惧厌烦感,反而觉得亲切。 京都的白山是反常的气候,而北地不同,冬日下雪,符合自然规律。 在山上吃了几顿热气腾腾的酸菜锅,李海棠心满意足,可是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就到了返程之日。 第1040章 番外(9) 启程所用之物,基本没用夫妻俩操心,萧母自己操持,方方面面准备得妥当。 萧母住了一个来月,越发不舍,不知为何,在这里,她有一种热血之感,这里,是她夫君生前最难割舍之地。 这几日,萧母不止一次地去北地城防大营,虽然和蛮子不再开战,但是依然有镇守的将士们,尤其是过年过节,他们回不了家,甚至吃不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城防条件简陋,尽管盖了防风的石头屋子,也有烤火的地方,但是每晚到三更半夜,寒气入侵,就算是火力旺的大小伙子,都受不得。 “今年的棉花减产,军需跟不上,将士们如何过冬?” 这两年开战,国库空虚,肯定是不能拨多少银子下来,就需要士兵自行解决。 棉衣只能穿一年,第二年,第三年就有些不保暖了。在战场上,刮刮碰碰在所难免,最后,士兵们想了个法子,用破不掉填补漏洞。 可是填补上是补上了,却不保暖,风一打就透。很多士兵都有风湿和关节炎的毛病,到阴天下雨,就疼个不行。 “皮毛呢?” 棉花减产,一路行来,李海棠也听说了。 农历十月初下雪,滴水成冰,可见今年暖和不了,又是一个冷冬。 袄子虽然保暖,但是不抗风,最好是里子加一层皮毛。 “皮毛的价钱不便宜,士兵们的军饷有限,哪有银子买呢?” 萧母自己有一笔钱,但是花出去一部分,剩下不太多,她还想留给自己的孙孙。 第一楼是赚钱,但却不是她一个人的,大部分上缴国库,她自己只能留下一两成,可以说,那是玉家的产业。 李海棠听后,不由得皱眉,她和流苏,张如意筹集一笔银子,按理说给将士们换一批装备没问题,但是,战死沙场和伤残的士兵,该怎么抚恤? 每一个铜板,都应该用在刀刃上,花一文钱,就少了一文。 无论是萧家儿媳,还是玉家的金枝,李海棠关注士兵们的衣食住行,责无旁贷。 她和婆婆萧母一起想法子,想推迟两三天启程的日子,解决完了再走。 “夫人,虽然棉花减产,但是,有一种东西却很多。” 五福想起,这几日每天晚上,都有村里人在烧羊毛,那味道刺鼻,闻后头晕眼花,若是能利用上,就再好不过了。 “羊毛?” 李海棠眼睛一亮,她记得,李家村周围的几户人家,家里都有纺车。农闲时,家家的妇人们都习惯纺布赚钱。 “以前我见有人用羊毛自己搓成线,但是粗细不一,也就能编织个小玩意。”萧母见多识广,李海棠随口一说,她就明白怎么回事儿,立即打开一个新的思路,如果能把羊毛纺成毛线,做成小衣,穿在里面,可比风一打就透的薄薄的里衣暖和多了 。 “所以,娘,事不宜迟,咱们先去有纺车的人家看看。” 北地纺车的数量不比南边,但是镇上,也能找到几家,有一家还是萧母的邻居,家里小娃,这几日和小豆包玩的挺熟了。 婆媳二人说着,直接敲门,去了邻居家。 那户人家做点小买卖,祖上的屋子,家里摆设简单,比不上不足,比下有余,并不是很有钱。 刚好,这户人家开了布庄。 “这是纺车?” 李海棠更加真切地看到了,兴奋地说道。 “没错,就是纺车,家里开布庄,有些布料有破洞,我就修补一下,不然,只能剪掉买碎布了。” 妇人三十来来岁,正是家里的女主人,看上去很是干练。 “有了这纺车,咱们就能将棉花都纺成棉线了。有了棉线,还可以织棉布。” 五福掰着手指,自己念叨着,突然惊喜道,“若是有了羊毛,是不是也可以纺成毛线啊?” 若是这能纺成毛线,那么是不是可以织毛衣,织围巾和手套还有帽子呢! 妇人点点头,当然可以,但是那羊毛,从羊身上弄下来,臭烘烘的,所以,他们从前从没有过此想法。 如果说能去掉味道,加上保暖的效果,那绝对是一条可以发家致富的路子。 家里做小本买卖,却不耽误妇人敏锐的商机,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 关于羊毛,肯定是有说法的,不是普通的山羊就可以,但是无论是北地还是蛮子,最不缺的就是这个玩意,甚至比棉花还多。 白果出门弄了一些羊毛,按照纺线的方法,妇人得到一根完整的毛线,她当时也震惊了。 “这是成了?”萧母笑得合不拢嘴,羊毛不如棉衣保暖,同样可以染色,若是织成成衣,弄到第一楼去卖,完全可以坐地起价,京都的气候,穿上一层羊毛衣裙,根本也没热到哪里去, 说不定还能引领京都的潮流。 “娘,您这法子好,可是今年咱们来不及了。” 现在已经农历十月,京都也是寒冬腊月最冷,等开春,就用不上厚实的衣服。 现在收购羊毛,而后找人,染色,设计图样,纺线,做成衣,至少也要两三个月,过年之前,来不及,那么就错过去了,只能等明年。 “咱们明日就走,今日把这个敲定,找个人忙着忙活一下。” 萧母说完,看向五福,五福刚成亲,吴起又是个能干的,不如先留在北地,过完年再回去,帮着打理此事。 邻居虽然人不错,让对方全权处理此事,萧母不放心,尤其是涉及到金钱的往来。 “行,五福,你就留下吧。” 李海棠想着,五福新婚燕尔,还是别和家里人分开,眼下距离过年也就一个多月了。 “夫人,我想和你回去,我留在北地,我也做不了什么。” 五福撇嘴,吴书生哪有夫人重要?每次都哄骗她脱衣服,结果脱衣服后才发现,他比她还细皮嫩肉,简直不能忍。 五福讨厌一个爷们长相比女人还美,皮肤细腻,她不承认这是嫉妒,所以……反正吴起总是说自己腰酸,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第1041章 番外(10) 在北地边城多留了一日,吴起和五福夫妻俩,就把制造羊毛衣物等活计接过去,不得不说,吴起不但会读书,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能举一反三,加上季秋,一日就把琐 事捋顺,丝毫不用萧母等人操心。 农历十月初,找了个宜出行的日子,一行人正式启程。 北地冷,又下了雪,萧陵川把马车重新打造一番,没有了盥洗室,而是改成了茶水房。 冬日,两个小的喜欢在马车上玩,为方便豆包和皮球,萧母把车凳中间的茶桌撤下,这样,马车就宽敞了许多,周围的车凳,都用棉花和布料,包裹着棱角,防止磕碰。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从蛮族弄来的毛毯,软软的,放置点小东西,两个小包子就做在地上玩儿。 马车的车厢,分为上下两层,萧陵川自己设计,让茶水间烧的火,在下层埋了烟道,这样,地上还能有点温度,虽然不十分暖和,也聊胜于无。 茶水间有火炉,蜂窝煤,三块堆在一起,能烧上几个时辰,足够平日的饮水,还能在灶膛里烤个红薯,下点汤面,方便的很。 两辆马车,小几都空了,平日喝水,吃点小零食没地方放,萧陵川就在窗户下加了隔板,收放自如,一点不占用空间。 用的时候,把隔板放下,放点果盘,糖罐子,还有专门放茶杯茶壶的地方,马车行在颠簸的路上,茶水都不会外溢。 “夫君,我还是想去海边转转。” 行了十日左右,一行人到达了黎城。李海棠看到行程进度,犹豫要不要停下来歇息两日,她和自家野人夫君商量,“夫君,你说咱们去不去?” “天冷,海风一吹,有可能风寒。” 萧陵川沉思片刻,道,“这几日出行,娘好像不是很适应,不如咱们就停一日,我带着你去海边转转,让其余人在客栈休息。” 夫妻俩在一起行动,其余人,都是刺眼的电灯泡。 当然,萧陵川不会这么说,而是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海棠点头,深觉自家夫君说的有道理。到黎城正好是掌灯时分,他们住在客栈里,第二日清晨启程,就不通知几位老友了。 许久未来,这里已经不是夏吉祥的爹管理,夏家在玉非翎登位以后,就被清算,全部被丢入大牢里,在大赦天下以前,就被发配到西北的苦寒之地。 一行人到客栈安顿好,萧陵川说起去海边,萧母了然于心,她不是那等眼红的婆婆,夫君不在了,心思都在儿子和孙子身上。 萧母对萧陵川很亏欠,只希望他们夫妻和睦,两个孙子才是她心尖上的。 这等出去凑热闹的,她这个年纪,肯定不会去,就留在客栈里。 “黎城有卖孔明灯的,你带着海棠买几个放,你知道吧?” 萧母见儿子一副愣头青的模样,很是怀疑他怎么骗到这么好的媳妇,虽然李海棠也提过,可她怀疑,自己的儿子是霸王硬上弓。 萧陵川还不晓得自己在娘亲心中猥琐不堪,疑惑地问,“娘要给谁祈福吗?” “你……” 萧母咬牙,恨铁不成钢,怎么就这般呆愣! 孔明灯一放,随着风上升,夫妻俩不说花前月下,现在天冷了,能看到大海,别有一番滋味。 这么好的机会,制造惊喜,萧陵川怎么就一点不懂呢? 她做娘的,还得为儿子操心。 “娘,那我知道了。” 萧陵川反应片刻,发觉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真心感谢娘亲,他娘不说,他真没想到。 有高人萧母支招,李海棠着实收获了巨大的惊喜,尤其是夜晚的海边,孔明灯升起,背靠着月色,听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响,让她心砰砰地狂跳,几乎要跳出来了。 野人夫君高大,站在她身前,为她抵挡着冷风,这个男子,可以陪着他,走完一世。 萧陵川的付出,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天晚上,夫妻俩都没回客栈,而是花钱在海边的民宿住了一夜,战到天亮,李海棠累得直不起腰。 第二日启程,萧母看到儿媳一脸困倦,当即明白怎么回事了,但是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她作为婆婆的,只装作不知道。黎城盛产海鲜,但是冬日里也没有太多了。一行人赶路不好携带,只买了一些烤鱼片,风干的手撕鱿鱼,还有新鲜大虾,做成一罐子的虾酱,路上饿了,下点清水煮面条 ,用虾酱配着面条吃。 “娘,你受伤了。” 李海棠正在马车上瞌睡,豆包趴在一边,看向自家娘亲的脖子,上面有一串的红印子。 北地不比京都,冬日几乎没什么虫子,那么这些红印子就可疑了,到底被什么虫子咬的呢? 天冷了,这虫子也不死,生命力真顽强。 “娘没受伤啊?” 李海棠不明所以,打个呵欠,用手捏了捏小包子的脸,正想解释,她听见儿子的虫子论,抽了抽嘴角。 儿子太精了,这点有些不好。 “娘,你肯定被虫子咬了,我在京都,也被虫子咬过。” 豆包一本正经的,这伤痕还不是蚊子。 “那咬豆包的,肯定不和咬娘的不是一种虫子。” 李海棠见萧陵川进来倒水,赶紧把话题接上,然后看好戏一般,看着自家野人夫君。 萧陵川拿水的手就那么僵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咬娘的应该是大虫子,这么一条,虫子的嘴肯定很大吧?” 豆包从车凳下,拿出一盒伤药,他记得白白的药膏,抹上就没事了。 大虫子萧陵川摸了摸自己的脸,貌似他很大,儿子说的没有错。 “是很大,还黑,非常可怕。” 李海棠努努嘴,而后煞有其事地道,“娘的豆包啊,快快长大,以后帮着娘打虫子。” “豆包肯定帮着娘一起打虫子,把虫子分成一截一截的,或者用热水烫死,要么,就扔在水里淹死。” 豆包适时地展现了他的残暴,以前他就是这么对虫子,想到每样死法,萧陵川头皮发麻,这似乎不怎么美好。他决定,以后换方式教育儿子,最好教育得斯文一点,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第1042章 番外(11) 萧陵川看了看自家儿子,豆包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似乎真在认真地研究虫子的死法,他决定,从当下开始,改造豆包,习武是必须的,但是性子,可以随着李海棠,变 得柔和一些。 “豆包,虫子也有好的,所以不能一概诛杀。” 萧陵川尴尬地没话找话,为那只咬人的大黑虫子开脱。 豆包疑惑地看了看自家爹爹,突然,有些伤感了,小声地问,“爹,你是不是变心了?” 变心?萧陵川一头雾水,这是从何说起?若说变心,这就有些严重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变心。 “你不承认,我也看出来了,以后我保护娘。” 小包子握拳,他和祖母在边城住着,隔壁家总吵架,三更半夜传来妇人的啼哭,豆包问祖母,祖母说,是男人变心了,不疼爱自己的媳妇,所以,他媳妇才伤心的哭泣。 不管虫子是不是好的,只要咬到娘亲,就是害虫,爹还说什么不能一概而论? 那一定是变心了,把娘当成一棵草。 那个妇人哭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世间男子,皆付负心薄幸,这话,豆包当时不懂,现在似乎认可了。 萧陵川:……他什么也没说,怎么就越来越严重了? “虫子在你眼里,比娘还重要。” 豆包眯了眯眼,小小年纪,已经颇具气势,步步紧逼。 萧陵川抹了一把额角边的汗,心虚地道,“那是因为,我就是虫子……” 可惜,这句话,小豆包没听到,被李海棠把话头接过去了,若是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以儿子的本事,最后一定会弄个清楚明白。 而后,他们做爹娘的,就要解释,为何在脖子上留下红印子,这让她怎么回答? 李海棠词穷,只能拙劣地转移豆包的注意力。黎城的海产丰富,尤其是烤鱼片,上面刷着一层酱料,甜滋滋的,还有蜂蜜,蜂蜜外侧,撒着芝麻,有人喜欢吃辣椒,就弄点辣椒面,通红的鱼片,咬一口,鲜香有嚼劲 ,而且有咸淡味,吃着不上火。 烤鱼片里,几乎看不到任何鱼刺,小豆包坐着,自己揪着一块,也吃得津津有味。 “鲜虾煎饺啊,大个的虾仁,六文钱一个!” 出了黎城不久的官道上,车马休息的驿站,就有妇人提着篮子卖家里做的吃食。 有人听说价钱,不可置信,“你可真敢要价,一文钱两个馒头,你最贵也就一文钱一个吧,要知道黎城的虾子不值钱,你卖六文钱,真不如去打劫好了!” 被嘲讽的妇人不紧不慢地道,“六文钱,绝对是良心价,里面的虾仁不算,还有五花肉馅,做好之后,在油锅上生煎。” 算下来,成本也要四五文,用的都是最好的原料,怎么可能不贵? “你啥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吃不起?” 找茬的人怒了,就要下车,去砸妇人的篮子。 “娘,娘!” 有小娃的哭泣声,接着,卖生煎的妇人顾不得自己的东西,赶紧哄着儿子,母子俩,被那个找茬者欺负的够呛。 “看在你不容易的份上,我也不多要,你这一篮子生煎,就给咱们兄弟解馋了!” 找茬的无耻之人,露着大黄牙,欺负对方孤儿寡母,没有依靠。 李海棠本是路过,中途加水补给,但是没有下车的打算,可她这人就见不惯有人欺负人,尤其是面对柔弱的妇人。 在官道的,经常有那么一伙人,买了东西不给钱,拿完就走,极度无赖,俗称路霸。 那个妇人,这是遇见路霸了。 黎城周围有几个小渔村,渔民并不容易,出来做点小买卖,今儿东西要让这些无赖打劫走,可就血本无归了。 李海棠本打算下马车,帮一把那位妇人,结果,就听到找茬男的猪叫声,“啊啊啊,出人命了!” “放下你的砍刀,你这个疯婆子,你要死?” 场面急速的翻转,找茬男为躲避妇人的砍刀,灰溜溜的跑走,只留下妇人一手用刀拄着,站立在原地,非常有气势。 这个人,头发有点白丝,但是看着很眼熟。 “丽娘?” 李海棠几乎不敢认了。当年在蛮子的泗水城,李海棠和丽娘有点不打不相识意味,患难之交。 丽娘脱离了神秘组织,和李海棠在城主府地道一起逃跑,之后就不知所踪了,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再次见面,丽娘老了很多,也没了曾经的风韵,眉眼中,却多了点柔和。 “你是……海棠?” 丽娘看到李海棠,随手扔掉手中的砍刀,哈哈大笑,“小崽子,还和老娘玩横的,当年老娘混江湖,你还不一定在哪里穿开裆裤呢!” 丽娘啐了一口,转而大变脸,拉着手里的一个害羞的小男娃,推到李海棠的面前,“海棠,你看,这是我儿子。” 萧陵川看到是丽娘,紧缩双眉,当年还是对丽娘印象不好,不过,丽娘也不介意。 她跑出来后,没办法,那个组织太庞大了,而她又知道太多,肯定会被灭口,就算躲在山里,也会有人把她揪出来。 丽娘没办法,有一日,她被逼迫得走投无路,差点活不下去。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忍了,她把所有银子,都给了一户人家,只求能和他们到海上生活,住在船上。 还好,对方不是狼心狗肺的人,收下银子,也没有真杀人灭口,把她扔到海里自生自灭,而是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如此过了这几年。 丽娘的日子过的平淡,还算安逸,尤其是大齐变天,她又可以出门走动了。 没成想,能在官道上,遇见曾经的熟人,丽娘很是激动。 李海棠点点头,先给小娃诊脉。她记得自家豆包只比丽娘的儿子大个月把的,但是,这小娃明显小小的,看起来身子弱。 她把脉,发现丽娘的儿子似乎早产了,先天不足。这种情况,就要靠后期的调养,必须精心,不然的,不足之症,有可能活不到成年就会早夭。 第1043章 番外(12) 一晃三年转瞬即逝,李海棠还是从前一般的模样,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日子过的极好。 丽娘则不同,若不是她的声音,李海棠就快认不出她了。 当年丽娘总是喜欢穿艳丽颜色的衣裙,花枝招展地走在大街上,遇见身强力壮的汉子,她就抛个媚眼过去,趁机说上几句话。 如今则不然,她穿着粗布衣衫,就那么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看起来岁月静好。 “海棠,你差点认不出我吧?其实我照镜子,有时候也认不清楚自己。”丽娘一手抚了抚头发,她知道自己乌发间,夹杂一些白发,但是她丝毫没有一点窘迫地遮掩,笑道,“当年我们分开,我几度死里逃生,那会儿,我就明白,钱财,地位, 都没有活着重要。” 当然,很多次,丽娘自己挺不下去,她又没什么亲人,就想着死了一了百了。 最艰难的时候,她想跳海,突然想起李海棠说的话,“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希望。” 那会儿,她肚子疼了一下,丽娘想,自己再挣扎,若是能躲避过去,就是天无绝人之路,若是没能,那么就死吧。 这辈子做了太多不好的事,虽然最后她悔过了,也抹不平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谁料,老天开眼,她遇见一家子好人,这才平安逃过一劫。 金银首饰,她一点都不在乎,现在的日子平安,那一家人,对她的儿子视如己出,他们就是一大家子。 “孩子娘,你没事吧?” 丽娘正在和李海棠说话,从岔路上,慌张地跑来一个汉子,汉子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因为着急,满头大汗,他急切地道,“听说有几个路霸,要抢夺咱们的东西?” 汉子左顾右看,看到李海棠一行人,愣了一下,怎么看这一行富贵人,也不像是为几个虾饺斤斤计较的。 几文钱一个,难道都买不起吗,用得着斤斤计较! “夫君,你别误会,那几个个下三滥,早就被我赶跑了。” 丽娘不在意地摆摆手,多年在海上生活,她性子已经不如从前那般莽撞,所以那几个瘪三还以为她好欺负。 她丽娘是什么人?当年也是道上有名气的,谁不叫她一声姑奶奶! “这是我的一位故人,他们赶路,刚好碰见了。”关于李海棠的来历,丽娘心里有点谱,身份不简单,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要钱要人都没有,实在是没脸和人家攀关系,还有就是,她也不想让现在的夫君一家人 知道,以免产生什么不好的心思。 虽说一家子都是实在人,可人啊,最怕的就是考验,因为,肯定会失望。 “哦,哈哈!” 汉子不善于交往,见此,就尴尬地抓抓头,他最怕和有钱人打交道,会显得自己很卑微。 不过,他娘子怎么能认识贵人的? 是了,那年,她怀着身孕,想要求得他家人的庇佑,后来,他和丽娘有了感情,家人支持,就结为夫妻,她的过去,他知道的不多。 现在,丽娘的朋友出现了,看起来还有点矫情,会不会带丽娘走? 汉子有些着急了,想问,又发现自己的立场,问不出口。 当年,丽娘的条件是求得庇佑,在船上生活,又给了他们家很多钱,他们家这才换了一艘大船,他也分家,和哥嫂各过各的了。 汉子垂下头,是他没有用,家里换船,还要用女子的安身立命的保命钱。 “娘子,你是……你是要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吗?” 这个问题太过重要,所以,汉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丽娘挑了挑眉头,很是诧异,想了想,就明白了自家夫君的想法,是啊,毕竟谁不愿意过好日子的呢? 她摇摇头,解释道,“夫君,他们只是路过,马上就离开了。” 汉子听了,这才放心,转而又露出笑容,看着更加憨厚了,他把丽娘的篮子,递给萧陵川,“是朋友,就别客气,这是丽娘做的煎虾饺,食材都是最好的。” 可能是怕李海棠一行人看不上这些粗陋吃食,汉子小声道,“虾子是我早上出海,打开的,活蹦乱跳的,面粉也用的细面,我儿子最喜欢吃的。” 还有猪肉,也是买的农家肉,经常路过的客人,特别喜欢吃虾饺,他们买这个,赚不上什么钱,刚好够零花钱,平日买个针头线脑的。 “谢谢,还热乎,我正想吃。” 一个大篮子,约莫有百十来个,但是家里人多,分到人头上,也就差不多够吃个一顿多的,李海棠没客气地收下。 看丽娘现在的日子,她就放心了,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平平淡淡才是真,看丽娘的夫君,人品非常好。 只是,李海棠刚刚也给丽娘把脉,丽娘身子根本无法再次生产了,这样婆家人不会介意吗? “海棠,我知道你的想法。” 丽娘含笑,多年她已经想通,儿女都是缘分。她甚至想给汉子做个小妾,毕竟自己早已经不洁。 谁料,婆婆和嫂子都是特别好的人,后来她了解到,婆婆也是生不出,自己的夫君,就是领养别人家的,那家爹娘早逝了。 所以,有过经验的过来人,对这方面格外宽容,对她的小宝,视如己出,他们又接触不到什么人,所以所有人都以为,小宝是她夫君的孩子。 罢了,这就是一笔糊涂账,丽娘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爹是谁。 唯一让她忧心的,就是小宝身子不太好,小时候总是发烧,丽娘生怕小宝烧成傻子,为此操碎心了。 “我有办法,我这没有那么多的药材,只有一部分,缺少的,你自己去采买。” 李海棠回到马车上,写了一张方子,用油纸包上,又加了一层荷包,就怕碰到水,沾染晕了,看不到笔迹。 丽娘如获至宝,差点给李海棠跪下,她眼眶红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年,如果她一点没帮忙,怕是就不能结下善缘了。 “你不必和我客气,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碰见熟人,见到丽娘脱险,平安生产,现在也有好归宿,李海棠是真心祝福。 第1044章 番外(13) 二人就叙旧了一会儿,一行人还要继续赶路,不然的话,天黑,可就得露宿山野。 临行前,李海棠让白果准备了一个荷包,里面放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另外加一块白玉佩。 玉佩不算多值钱,约莫十几两而已,主要是,那一百两银票,足够小宝调理好身子了。 丽娘是个自尊心强的人,肯定不想被接济,而李海棠觉得,给太多银钱,也没必要。 丽娘的顾虑,她也有,万一婆家因此,生出什么心思,逼迫丽娘呢? 丽娘手里捏着银票,想要追马车,却看见马车,早已在尽头,消失不见了。 李海棠的心思,她真的懂,很庆幸,能遇见这样的人,可以说,影响她一辈子。 …… 马车上,李海棠吃了一个煎饺,肉沫混合着整个虾仁,入口鲜香可口,她吃了一个,发现盘子已经空了。 小豆包一嘴油,道,“娘亲,我多吃点长大个儿,才能给你打大虫子。” 李海棠:……真是厉害了你!从北地出发,一路往南边走,看到的风景自然不同,等快到京都的地界,一行人早已从棉衣换成了秋装,早晚稍微凉,需要穿薄薄的袄子,午时日头仍旧烤人,热的透不 过气。 今年京都的气候稍微奇怪点,却不影响什么。 时间还早,刚进入腊月,李海棠想在海边走走,听说,渔民在京都的近海,发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海岛,里面风景格外的好,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果子。 但是不知道有没有毒,所以他们也只是看看,没有带回来多少。 李海棠对海岛感兴趣,想着去游玩一番。 一行人商议,最后萧母拍板,让儿子和儿媳去玩,她就带着一行人先回京都萧府整顿一番。 到了年根儿底下,家里事忙,忙着祭祖,还有杂七杂八过年里的安排,今年家里决定好好热闹热闹,张灯结彩,这些小细节,还得她跟着操心。 于是,出行的只剩下萧陵川和李海棠夫妻二人组。 临近冬日,出海的船少,因为海风太大,很多常年在海边讨生活的渔民都受不得,二人好说歹说,加了点钱,才找人把他们送过去。 所谓的临近海岛,一行人在海上行了一日。 渔民往回走,约定三日后来接人。 李海棠见到渔船远去,抿着嘴道,“夫君,万一那渔民失信,不来接我们咋办?” 对方根本不晓得他们二人的身份,所以存在此可能性。 “那我们后在此过日子好了。就只有我们两个,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两个人都不用穿衣服,多好! 李海棠拍了自家夫君一下,嗔道,“那我们真的成了野人!” 夫妻俩只是玩笑,家人都清楚他们的所在地,肯定不会留在这里出不去的。 不过,两个人在陌生之地,这种感觉特别好。 岛上的气候特别的奇怪,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海风大,都足够形成一个漩涡,而在小岛附近,就没有一点风,不仅如此,非常湿热,甚至可以不穿衣服在岛上奔跑。 不仅如此,风光秀丽到让人以为这是仙人的手笔。 岛上,没有什么淡水,淡水这不能难道李海棠,他们之前带了几大桶,还有蒸馏海水变成淡水的工具。 岛上中心有一处坑,里面储存的,就是多余的雨水。可能是气候湿热的关系,水被太阳一晒,直接可以沐浴,根本不需要再次的加热。 海边的鹅卵石漂亮,还有各种各色的鱼。 “夫君,难怪有人说岛上有奇怪的果子,这不是番石榴,还有榴莲!” 有新发现的李海棠简直是惊喜,她甚至不敢置信,摸上了,才发觉一切都是真的。 山竹,荔枝,火龙果,杨桃,菠萝蜜,怎么会有这么多! 按理说,京都海边的气候,不可能形成这样的岛屿,或许是,在某地有温暖的气流? 这些,都不在李海棠考虑范围之内了,她现在过于兴奋,只想琢磨怎么把这个岛屿封起来,据为己有。 “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的。” 尤其是冬日,进腊月,家家户户忙着过年琐事,京都不比北地习俗多,却也相当重视大年三十。 况且在海上,渔民都有自己的航线,不可能随便走路,就怕碰见暗礁或者迷失方向。 这个岛的存在,也不知道多久,是一所渔船因为迷路,走错了航线,才发现的。 但是他们对此,没有特别的感觉,相反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没准这里都是吃人的怪物。 那些热带才能生长的水果,渔民更是一样不敢,生怕在此葬送性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知道,我们先把帐篷搭建起来。” 在岛上太过暴露,李海棠没想过,毕竟陌生。或许是来大齐久了,现代的短袖热裤都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她露出一双长腿,当即让自家野人夫君看直了眼睛。 “别看别看,岛上弄不好还真有野物。” 岛屿很大,四面都是林子,他们只在靠海边的一处安札,通常这里比较安全。 等确定以后这里归自己,李海棠决定放点鸡鸭,兔子来养着,以后留着自己消化,偶尔带着家人度假,多么美好啊! “好。” 萧陵川眼神发热,和娘子亲热不差这一时半刻,先把帐篷搭建起来,上面铺着油毡布加草席子,外加四面放上一些驱蚊虫的药粉。 帐篷内,还有一层简易木板做的床榻,小茶桌,纱帐,油灯。 外面,是临时的灶间,为怕下雨,萧陵川搭建了一个茶水间,摆上油盐酱醋,可以自己做饭,煮面条。 夫妻俩带着的吃食丰富,其中还有两斤肉,本想留着吃两日,谁料岛上天气热,怕是明日就放坏了,那么晚上一顿解决,来个红烧肉。 “夫君,你有海竿,不如去钓鱼?”钓鱼不比在河里,而是海钓,运气好,还有螃蟹和大虾,海边的礁石上,还能敲打生蚝,夫妻俩弄了点炒蒜和粉丝,打算晚上烤着吃。 第1045章 番外(14)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岛上,却让人汗流浃背,好像地下,有一座活火山一般。 为此,李海棠从泥土地上,挖了个小坑,里面弄了点海水,而后放了点茶叶,酱油,把几个鸡蛋放进去,约莫不到一个时辰,鸡蛋再次捞出来,就变成了茶叶蛋。 多么神奇的操作! 以前她去过温泉,也用温泉水煮过鸡蛋,而在这里,根本不用,海水都能自动被加热,也不晓得地下,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附近靠近岛的海水,还带着温度,但是往远一点去,海水冰凉,海风很大,若是这个天气下海,忽冷忽热,很容易引发风寒。 岛上空无一人,李海棠也不敢一点衣服不穿,但是天气热,她就把一件长袖的里衣剪掉了袖子和裤腿儿,变成短衣短裤。刚开始穿,她还有点不自在,担心有人出来,自己失去名节,但是反观自家野人夫君一点不在意,上半身脱光,下半身留下一条短裤,露出精壮的身躯,真是一身腱子肉 啊! 李海棠转移了注意力,就把自己那点不自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娘子,你很喜欢这个地方?”萧陵川搭建了灶台,而后开始炖红烧肉。岛上气候热的反常,他们估算的失误,带来的肉和鸡蛋,都不能过夜,除非煮熟,多加点重口味的调料,也就能多存放一日而已 。 “嗯,特别的喜欢。” 李海棠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目前这个岛,他们只在一个角落,还有很大地界,需要去了解。 光是这么一点的小地方,就有天然海岛,还有那么多的热带水果,能吃一口新鲜的,还不用去大齐最南边的地界,跋山涉水的,简直是意外之喜了。 她指着不远处的林子,笑道,“那边有火龙果树,以往在京都,吃的多是火龙果干,这个新鲜的水果更好吃呢!” 李海棠搓了搓手,吃饭一顿烧肉,解油腻。 “好,那咱们就在这里搭建木屋,如何?” 在这里搭建帐篷,不如建造屋子安全,而且遇见连续下雨的天也不怕。 岛上有那么多的密林,树都是现成的,大小都有,随便砍,用坚硬的木头做钉子,可以先搭建简易的棚子,而后一点点的加入窗户,门,床榻,桌椅板凳等等。 搭建棚子,对萧陵川来说,只要一下午的时间足够。 “我看着天反常,远处有黑云,虽然移动的慢,但是说不定晚上就要下雨。” 若是下雨,在帐篷里,时间久了,地面沾染水汽,湿乎乎地睡不着。 好在,这次夫妻俩打算在岛上过夜,乱七八糟日常用的东西,都没少带,二人带着折叠的餐桌和椅子,还有茶壶茶碗等一系列的装备,装满一条船。 “夫君,那你去吧,我帮不上忙,就在这里做菜。” 李海棠做饭不如自家野人夫君,有些菜品,还是能拿的出去手的。 她洗手和面,闲来无事,把白面混合着玉米面,捏成小鸭子,小狗等动物,而后,放在蒸锅上,蒸馒头。 红烧肉已经炖得相当软烂,里面的油都炖出去了,入口即化,加上糖,酱油等提味。 做好后,李海棠摘菜,洗菜,等着自家野人夫君回来。 天色越来越暗,几个时辰以后,就已经完全黑下来,到了掌灯时分。 天色暗淡,气候就变得凉了一些,黑云渐渐地飘过来,凉风阵阵,夹杂着海边特有的腥气,可见,一场大雨将至。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萧陵川已经把小木屋的雏形做出来,不仅仅是预想的棚子,还有窗户和门。 只是地面和墙面没处理过,看起来很是简陋。 屋门口,挂着一盏油灯,看起来,有那么点温馨的意味。 自己一个人砍树搭建,萧陵川却并没觉得疲累。山里有一堆已经枯死的干木头,运下来几乎没费力气,还有不少被狂风折断的。 搭建好之后,帐篷正好转移到小木屋里。 李海棠把菜热了一下,夫妻俩刚坐在屋子里吃菜,还倒了几杯水酒,一场大雨如约而至。 下雨天,岛上狂风呼啸,气候瞬息万变,多亏他们有小木屋还能遮风,不然她很怀疑,若是在帐篷里,帐篷会不会把人吹飞着出去。 “明日,在屋顶加一层油毡纸,而后再铺一层木头,能更结实点。” 萧陵川喝了一口水酒,抿了抿口中的滋味,神色幽深。 这个小木屋若是加上一层桐油仿佛,至少能挺个十年,只可惜,岛上没这个东西,对他们目前来说,在这里栖身,已经很不错了。 露宿荒野多次,李海棠觉得,有地方洗漱,有床榻和被子,就是非常好的条件,别的她已经不敢要求那么多。 小木屋一共有两间,另一间房是灶间,和卧室,只有一门之隔,在灶间旁边,单独开辟了一个沐浴的小间。 虽然简陋,但是该有的,一点没少。 夫妻俩饱餐一顿,又洗漱了,就进入到帐篷里。 本来帐篷可以去掉,但是晚上点了油灯蚊子多,又是下雨天,帐篷能起到一些防潮的效果,事实证明,非常的有用。 “夫君,黑灯瞎火的,又是在孤岛上,你害怕不害怕?” 风无孔不入,钻入小木屋里,挂着的风灯忽明忽暗,照在人的脸上,惨白惨白的。 李海棠想起自己在现代看过的恐怖片,听过的邪门故事,她就不太相信,在这个氛围中,有人会不害怕。 如果说自己不怕,一定是装的。 “不怕。” 萧陵川眯了眯眼,世界上,最复杂的是人心,人比鬼可怕,因为鬼很单纯,只想要得到想要的,并不担心。 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得到一些,还想要的更多。有什么,是比人心更加可怕的?他不善于和别人接触,在人多的地方,萧陵川就很不耐烦,他还是喜欢找安静的地方,和自己的娘子在一起,这样,过一辈子,也不会腻 歪。世间的萧条和繁华,见多了,也不过如此。 第1046章 番外(15) 有野人夫君在身边,李海棠很安心,奈何气氛不对,狂风暴雨加上孤岛,昏暗的光线,而外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漆黑,杂揉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响声,这样的鬼天气,或 许真能见鬼。 初来大齐,李海棠一直搞不明白为何古人为何迷信,这多数和习俗有关,而且没有电视电脑,有点什么事儿,传播全靠嘴巴,传来传去,意思就变了。 尤其是,其中不乏添油加醋的人,让你只猜得中开头,猜不中结尾。 在这个气氛下,李海棠毫无睡意,她辗转一圈儿,最后被萧陵川一捞,直接卷入怀中。 “不睡,就做点什么?” 萧陵川嗓音沙哑,又蠢蠢欲动。 李海棠捂脸,野人夫君身上,有好闻的皂角香味,他忙了这么久,竟然一点都不累的? 他不累,但是她累。 “夫君,我们能不能说一会儿话?” 李海棠眨眨眼,软语求饶,这几日,夫妻俩房事频繁,而且野人夫君太猛,她有点受不了了,至少要缓和一日再说。 “好。” 似乎感觉某地肿起来了,萧陵川怜惜地摸了摸自家娘子的头,轻飘飘地道,“娘子,你想聊什么?” “你说,若是咱们带着豆包来,他会不会害怕?” 李海棠艰辛,豆包害怕,不然自己做娘的被吓到,儿子什么事儿都没,还是很忧伤的。 虽然,豆包现在都比李海棠胆子大,她自己安慰自己,可能是无知者无畏。 提到儿子,萧陵川黑了脸,道,“他有什么好害怕的,扬言要打大虫子的人!” 虽然,儿子误会他娘被欺负,要打跑大虫子,但萧陵川心中有数,说的就是他自己。 这么尴尬,他又不好解释,萧陵川能个一个刚断奶的娃子讲房事? 要知道,他儿子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已经要娶十个娘子,还给边城邻居家的小女娃,交换了“信物”。 他这个当爹的,都要甘拜下风了。 “什么,信物?” 李海棠吓一跳,当即坐起身,她一点不知道这个事儿。 “就是在边城,儿子看邻居家有个小丫头不错,胆子也大,就纳入后宫,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把随身的玉佩,送出去了。” 萧陵川以为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没他们做爹娘的参与,就当是孩子过家家,没掺和。 如果他和李海棠掺和进去,那么事情定性就不一样了。 可是这些,李海棠听都不曾听说过。 豆包这么小,就知道定亲要交换信物? “我告诉豆包,只能娶一个妻子,其余的都是小妾。” 萧陵川绷着脸,对于亲事,他还是觉得要说一说的,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一人足矣。 那么多女子在后院争宠,烦不烦啊? 他曾经试图教导儿子,但是豆包根本听不进去,坚信要凑够十个,来个十全十美。 李海棠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握住自家野人夫君的手,疑惑道,“给了人家玉佩?是不是他身上挂着那个?” 因为,豆包的东西就那么多,李海棠检查过,不曾少了什么。 “对,就是那个玉佩。” 萧陵川无语,儿子这算是青出于蓝了?他从以前,到现在,包括以后,都没有这等的心思啊!怎么豆包就成了花心大萝卜呢! “难怪了!” 李海棠一手捂脸,重重地叹息一声,那就对了。 大齐有条件的人家,都给家中的儿女带玉,精美,又养人。 但是玉佩之类的挂件非常容易掉在地上弄碎,所以李海棠批量买进,都是一图案,若是坏了,再补上个同款。 她没发现的原因,是豆包已经自动补上了,这个于嬷嬷没提过。 “不过,豆包是怎么知道要给未来的娘子信物的呢?” 李海棠一琢磨,细思恐极,没人教他这个啊,小包子不会是穿越重生的吧? 因为儿子太聪明,李海棠还试探过很多次,她都感觉自己生出个小怪物了。 “看到吴起和五福成亲,自己学习的。” 萧陵川坦言,不仅如此,豆包还和萧母要了红色的手帕,同时送给那个小丫头了,说是可以留着做个盖头。 “你放心,我长大就来娶你,我会赚钱,给你买漂亮的首饰。” 豆包是这么和人家小丫头承诺的,小丫头也答应,非豆包不嫁。 为了记得豆包,不忘记他,小丫头还和她娘说,以后每年过年都吃豆沙包,要细白面的。 “真的不是因为小丫头喜欢吃豆沙包,找的借口?” 李海棠发觉自己已经不是这些古灵精怪小娃的对手,一点猜不到他们想什么。 但是豆包一直这样,万一,人家当真了咋办?处处留情,到底像谁啊? 说起这些,李海棠又想了糖包小丫头,她叹息一声,“李光禄和方芍药,这夫妻俩也真是的,这么久没个消息,也不晓得安全不。” 万一,万一有一点的意外,糖包和她哥哥可怎么办呢? 但是李海棠站在方芍药的角度上考虑,如果是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萧陵川走。 虽然子女是自己的心头肉,但是地位,永远是夫君第一的。 没有他,怎么会有他们的子女? “年后应该能有消息,左右就是这两三个月了。” 萧陵川拍拍李海棠的后背,安慰道,“船长和水手们,慢慢积累经验,也知道躲避大风的天气,至少能降低危险系数。” 所不定,那些人现在已经平安到达外海。 李光禄那么喜欢,就该去看看,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 “也是,做人不能太悲观,总往不好的地方想。” 李海棠点头,自己又不是李光禄,真的没必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评判别人的生活和功过。 只要自己过的好,认为值得,又没有影响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一直以来,她总是喜欢用现代人的思维,去束缚别人,到现在,她才彻底的想明白,其实真没必要。 人生苦短,自己乐呵就好。 就好像儿子,不抢男霸女,娶十个,那十个也愿意,那就成。萧陵川皱眉,霸女他懂,抢男是什么意思? 第1047章 番外(16) 三日时间已到,按照约定,来接人的船又来了。 这次,不单单是接人那么简单,萧母带着豆包一起上岛,把老二小皮球交给丫鬟婆子在府上带着。 萧母上岛以后,越发感到惊奇,这几日京都下了一场雨,又降温了,到了下晌,她就感觉身边嗖嗖地吹着冷风,前几日就加了薄棉花做的袄子。 “这里怎么这么热?一会儿的工夫就冒汗了。” 萧母抬眼望天,出来的时候是阴天,这会儿太阳被乌云遮住,不然他都会怀疑,岛上多一个太阳。 再看看四面的树和林子,又一种回到夏日之感。 萧母很感兴趣,若是一年四季都这样,对畏寒体质的她来说,是个疗养的好去处。 只是岛上无人,生活多有不便。 “娘,家里过年的种种,都准备妥当了吗?” 萧陵川随口一问,他和自家娘子一点没帮上忙,有家里下人打理,应该是妥帖了。 “你还信不过你娘?” 萧母用手捏了你萧陵川的脸颊,只因她不够高,捏儿子的脖子上去了,萧母如愿,在儿子的面瘫脸上,看到裂缝的痕迹。 她心中偷笑,就和逗弄小猫儿一般,说道,“家里布置好,剩下一些吃食,府上有管事采买,可是你俩要求多,到时候自己去集市上逛吧。” 别人家的当家主母,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下人办,更不会到市井之处,她们认为,那是百姓们才会去的地方,降低身份。 可自家儿媳偏不,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看法,喜欢到集市上采买,吃食,新鲜的小玩意,针头线脑的,还能从中找到乐趣。 “娘,这两日,你受累了。” 李海棠了解婆婆萧母的脾气,切了一个火龙果,“这是岛上产的,有白心和红心,红心的更甜。” 京城的夫人们,无论年纪,就没人不喜欢吃水果,只是气候问题,有些热带水果,她们没见过,也因此,李海棠的天价果茶果干,能卖的那么好。 运输条件差,新鲜的水果一大车运送过来,保存完好的只有一两个,价格炒的越来越贵,而且买不到。 李海棠每每看到烂掉的一大批水果,觉得真是暴殄天物,她有些想放弃这个生意。 现下,岛上有这么多的火龙果,还是野生,这等于拥有一个天然的宝库。 “这就是那个酸酸甜甜的大果子?” 萧母用牙签扎起来,立刻被火龙果丰富的汁水征服,接下来下手越来越快,迅速地干掉了一盘,而后眼巴巴地问,”还有吗?“ 李海棠捂脸,实在是婆婆一直以来,都和大家闺秀培养的一般,头一次这么猴急的,她赶忙点头回复,“有有,还有好多呢!” “要不,咱们就在岛上盖屋子,以后常来?” 萧母想的是把此地占有,这么好的地方,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如果一家子都来住,那么那两间木屋,就太过简陋,还要加个屋顶,抗风。 沿海的地段,常年不间断的大风,看地上的断木,可见飓风的可怕,还得在地下,修造一处避风之所,以备不时之需。 萧母没着急离开,而是在附近,做了规划,一侧的细沙,还要给小娃们,做个小城堡。 来的时候,萧陵川李海棠夫妻带的都是日用品,离开时,船又装满了,里面全是水果。 开船的人家,直接被李海棠豪气地买下,成为自家的下人。 别人家有马夫,那根本不算事,她连船夫都有! 进了腊月,京都多少有些凉意,身边没了五福伺候,叫喳喳,李海棠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白冰白霜两姐妹,到了嫁人的年纪,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李海棠就把择婿的任务交给她们自己,看上谁,过来说就行。 有时候,幸福得自己主动争取,一味地羞涩退缩回避,会失去很多。 白果留在身边,但是这么多年,她的性子被磨得很软和了。 “又是一年,白果,你想家吗?” 李海棠转头,看向白果,“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叶璇儿也死了,何必纠结?” 女子一个人,孑然一身,还是太孤单,李海棠希望白果有个伴儿。 白果托着腮,想了想,而后摇摇头。 她出生开始,就在黑水村一亩三分地,等出来,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那么大的地界,白果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井底蛙。 想家么,也是想过的,想起过家人。 但是,她不想回去。 离开黑水村,她家人得了一大笔钱,等于,她把自己卖了,从此,和家人再无纠葛。 若说执着从前,也不曾,她只觉得自己有点傻,执迷不悟,看不透。 跟着小姐,日子过的不错,她也学了自己喜欢的医术,这在以前,根本就不敢想。 她和五福不同,五福有牵挂,她没有。 “夫人,我经历那一次,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但是,现在我也不那么坚定了。” 白果很是认真,因为夫人太幸福,身边的人都找到幸福,夫人开明,她也有了找人的想法。 可是,缘分这个东西,强求不得。 该来会来,要是不来,也真是…… “夫人,您别听白果的!” 白霜从门口撩着帘子进门,听说萧府有好吃的,她和姐姐白冰过来蹭点,按照夫人的为人,有好吃的,肯定给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留了。 她指着白果,抿嘴笑,“白果才过二十,就老气横秋的。”因为教导豆包读书习武,府上给豆包请了个两个师傅,其中一个,是武馆的后人,基本功扎实,那人早年丧妻,之后带着儿子,一直没再娶,不知道怎的,就对白果看对 眼了。 白霜虽然是女子,因为从小习武,不拘小节,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见那武师看白果眼神不对,就上前打趣,没想到,那人非常坦率,就同意了。他丧妻,还有儿子,条件只能说一般,因此,一直不敢和白果说,有怕夫人反对这门亲事。 第1048章 番外(17) 李海棠一愣,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个渊源,她笑问,“白果,你愿意吗?如果愿意,你就直言,这下,过年还能办上几门喜事。” 说完,转头看向白霜,“你这张嘴,得让你未来夫君管管,没把门的,这么厉害,你看,白果脸都红了!” “是啊夫人,白霜要嫁人,刺绣做了吗?” 白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疑惑,白霜怎么知道她的心思了?难道是她表现的明显? 她是对武师有意思,但是,自己配不上人家,她不想高攀。 “夫人……” 白霜当即苦了一张脸,脸垮下来,让她舞刀弄枪,她能耍的灵活,但是拿绣花针,还是杀了她吧! 她真是一点做不好啊! 正常女子都要绣点什么做嫁妆,她准备放弃,白霜举起上手,上面慢是红点点,这就是她奋斗几日的结果。 至于绣样,那是没有的。 白霜哀嚎,不仅是她,就是她姐白冰,学什么都快,刺绣上和她半斤八两,完全就是个短板。 “好了,既然绣不了,就买好了。” 能用银子解决的,李海棠从不强求,这两个丫鬟跟了她几年,出生入死,一点点东西,她这个当夫人的,还陪送得起,得让男方看看,白霜和白冰,是她罩着的人! “夫人,您真好啊!” 白霜听后,心中感动。一路走来,她知道自家夫人多么艰难。 旁人只看到夫人的鲜花着锦,却不知道,夫人也曾经也曾经命悬一线,险些没了性命。 “行了,吃点水果,都给你们留着呢。” 李海棠不在意地摆手,她早已习惯,丫鬟们就爱用这一套,一贯的套路。 豆包白日要上课,老二小皮球不哭不闹,吐着小泡泡,属于别人不搭理他,他自己都能和自己玩一天的,慢性子。 李海棠叹息一声,为啥就没个可爱的小闺女呢?她的艺术天分,完全没有能利用的地方啊! 闲着无聊,李海棠带着白果,装了点水果和吃食,去李家一趟。 李光禄的儿女,自从二人出海,就被送到李家。 虽说李家人不咋地,好歹是亲人,再加上李海棠压着,对两个小的很上心。 方芍药临走之时,和李海棠说了好多,相当于托孤,李海棠不免对两个娃多几分怜惜,时不时地来探看,派人送东西。 公主驾到,李家打开正门迎接! 李海棠还没祭祖,但是名分是定死的,她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李家每次迎接,都怕这位姑奶奶发飙,因而战战兢兢地。 “不必。” 对于李家众人,李海棠懒得废话,她去看了方芍药的两个娃。 灌汤包一直懂事,让她惊讶的是,小糖包也很有礼仪规矩了,不捣乱,在族学开蒙,经常得到先生的夸奖。 以前疯跑的性子,现在变得文静,真和糖包爹娘给起名一样。 但是,李海棠却有点伤感,如果不是那两位杳无音讯,小糖包也不用这么快的成长,她看到的地方可以照拂,可是毕竟不住在李家。 李家人对两个小的再好,却没有爹娘之间的疼爱,那是不一样的。 “海棠姨母。” 小糖包见到李海棠,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再次暗淡下去。 爹娘走的时候说了,她要是改掉淘气的毛病,他们还回来的。 她已经改好,可是爹娘呢,怎么不回来了呢? 她想问海棠姨母爹娘的消息,但是哥哥说,姨母也不会知道,因为太远了。 豆包说,离得太远,就是死了的意思,可她爹娘并没有死。 “豆包乱说,你爹娘还在,只是去的有点远而已。” 小娃知道太多也不好,李海棠很头疼,不知道怎么哄着人,她蹲下身子,摸了摸糖包的头,问道,“要过年了,糖包要不要去海棠姨母家里?” 灌汤包是李家子孙,但是李光禄是庶子,也不受宠,李海棠有把两个包子接走的想法。 眼瞅着,族学也要放假,她把人带走,去萧府上住几日,等过了年,再把人送回来。 虽然和李家抢人有些不好,但是很明显,这两个娃在府里,有吃有喝,条件不差,却没个说话的人,被孤立了。 “去海棠姨母家吗?” 糖包对对手指,她娘临走时候说,不让她给海棠姨母添麻烦。 李海棠简直不能更心疼,她想起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一个人天真,只能说明,她被保护的好。 现下,小小的糖包,都有这么多的顾虑了,这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对啊,家里好多好吃的,豆包还有新玩具,念叨着要和你们一起玩。” 豆包确实提过自己的玩伴,毕竟和糖包交情尚可,他现在可能想抓着糖包,来分享自己在北地的战绩。 哦,对了,回去一个来月,拐带个小媳妇,信物都给了。 “我想去。” 糖包马上响应,倒是灌汤包年岁大,想的多,但是架不住妹妹央求,他自己也不喜欢李家,马上点头答应。 两个小娃想去,那李海棠根本不带和李家人知会的,留下点东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进入腊月,街道上明显更加的热闹,南来的,北往的,卖年货的,数不胜数。 为了维持京都的日常治安,还有专门的衙役出门巡逻,遇见卖东西堵路的小贩,赶忙驱赶,俗称,古代版城管。 等衙役一走,躲在角落的小贩们,再次敲锣打鼓,继续贩卖。 过年了,生意好,忙活一年,省吃俭用的,都想着到年底好好犒劳一下自己,鸡鸭鱼肉,变着法子给全家人补充点油水。 到处都是小贩的吆喝声,有了过年的年味。 “自家做的,米花团!” 有个妇人,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油纸包,在街上走着,正好停在李海棠的马车前。 米花团啊,把白米加工,弄成米花,加上糖,米花凝在一起,又催又甜,这是李海棠在现代小时候才吃过的零食,没想到这里也有。见两个小的眼巴巴地看着,李海棠大手笔,全部买下,正好,家里人分着吃,一袋子,用不了一日就没了。 第1049章 番外(18) 从李府回程路上,周边的马车越来越多,整条宽马路,因为有人插队,七拐八拐的,造成拥堵,水泄不通。 京都虽然热闹繁华,这种堵死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 据说以往小桃红出门,也是桃花们拎着篮子疯跑,不至于让路过的马车,全部留在路上,一动不动。 “夫人,不如您坐轿子回去吧?” 马车车厢过大,出入不灵活,若是一直耽搁,等会儿天就黑了。 冬日里,天黑的早,等下赶不上晚饭的时辰。 李海棠点点头,看只有一顶软轿,就让灌汤包和糖包两个小娃上轿子,先回到萧府安顿。 婆婆萧母,喜欢家里热闹,对于能闹翻天的小娃,非常纵容,把方芍药一双儿女交给婆婆,李海棠很放心。 “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李海棠咬着米花团,打开车窗看热闹,和车夫一起讨论八卦。 “年底大赦天下,新皇要选秀女,选妃,这不,各地的女子,有点心思的,自诩美貌的,都来京都了。” 以往选秀女,多半在有官位的人家选,就算是宫女,也要身家清白,查祖宗三代,不然一不小心混入个有野心的,扔在宫里,是个莫大的隐患。 新皇长相不俗,可以说,放眼天下,没几个人能超越,那么作为他的妃子,必须要美。 所以,礼部那些老黄瓜们开始忽悠玉非翎,既如此,总不好找太寒碜的人充盈后宫,所以,只能扩大选秀的范围。 凡年岁十二到十八之间的少女,不问家世如何,只看相貌,若是入了新皇的眼,那就是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 想想,不但拥有是高无上的地位,还有美男相伴,这买卖,真心不亏本。 “不过,十二岁是什么梗?” 李海棠顿了顿,十二岁还没张开,选妃的年龄设置的卡点,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难道还要请进宫,多吃两年白米,再伺候皇上? 李海棠了解便宜大哥的颜值,当年初见,她也被骗得够呛,什么高岭之花,都是狗屁,实则玉非翎就是个大忽悠外加腹黑! 论相貌,她是服气的,长成那样,绝对是祸国殃民的存在。 “咳咳!” 车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编排新皇,只能当个聋子哑巴,不敢说话了。 等了片刻,马车还是一动不动,约莫不一会儿,天就黑了。 李海棠摸了摸肚子,着急回家。 今日临出门之前,她已经和于嬷嬷知会过,晚上要喝藤椒熬出来的汤。 藤椒京都不产,从南边运回来的,一点点的东西,劳民伤财,是玉非翎好这一口,所以李海棠才跟着捡便宜。 藤椒汤,加点葱花和黄瓜片,白醋,酸辣的口感,喝一口,小腹里面热乎乎的,让人感觉特别的舒服。 冬日里,动不动下雨,喝上一碗暖胃,去湿气,再好不过了。 “车夫,你和前面的人说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咱们腾出来个位置。” 李海棠吩咐,一直在街边堵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旁边有胡同,只要前面那位让地方,她就从胡同穿过去,避开拥堵路段。 车夫去了片刻,为难道,“夫人,前面驴车里坐了一位小姐,和她前面那位,正在吵架。” 一伙人都去吵架了,车夫插不上嘴,只好过来回话。 李海棠揉揉额角,摆了摆手,在马车里坐了好一会儿,腰酸背痛,这会儿正在难受中,她从马车下来,在靠边的路上走走。 果然,没走两步,就看到前面两个少女吵架。 “张桂花,你名字这么土,你以为你能通过选秀?” 一个穿着浅黄色薄袄子的少女,一手叉腰,指着对面的穿碎花袄子的叫张桂花的少女怒道。 “名字土,可我长得美啊!” 叫张桂花的,不以为意,仰着头,很是傲娇,“难道你没常识吗?女子嫁人,就冠上夫姓,叫什么,阿猫阿狗,也不过是个代号。” “你连代号都是个俗气的桂花,你就和桂花一样。” 浅黄色袄子的少女气得脸红脖子粗,半天抓不到重点,而她的丫鬟,明显要嘴厉害一些,盯着张桂花问道,“张小姐,您说您长相美,是认真的吗?” 张桂花个子不高,是个小胖子,黑胖黑胖的,光看身材,就不怎么样了,连路人都不如。 全大齐的女子,没有不想和新皇搭上边儿的,一行人来,也不过是碰运气,这种路人长相,根本不可能被新皇看中。 美人都没信心,一个有点丑的张桂花,是多厚的脸皮啊! 两个人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路上经常抢客栈,外加吵架,八字不合,这会儿又开始吵嘴。 张桂花一直蜜汁自信,让浅黄色袄子的主仆二人,怀疑人生。 “废话,我爹娘都说我长得好看,我是爹娘亲生的,他们怎么可能骗我呢?” 张桂花抱着胳膊,笑道,“以后我就是妃子,你这样的,当个宫女,我都嫌弃你干不成活。” “我的天啊……你一个杀猪匠的闺女!” 浅黄色袄子少女说不过张桂花,开始人身攻击。 士农工商,大齐的阶级,分得清楚。张桂花家不但是商户,还是最低等的,卖猪肉。 但是,张桂花可没一点自卑,相反很自豪,因为她家卖猪肉,才能经常吃肉,别人家几个月沾不到油水,她都快吃腻味了。 尤其是,猪身上最嫩的胸口肉,五花三层,炖肉最好吃,她爹都会先留下给她。 官再大,再有钱能如何?吃到的肉,有她吃的新鲜,吃的好吗? 至于身材,胖胖的才是福气,将来也好生养,瘦的像个猴子,面色寡淡,一看就是活不长的。 “你真不要脸!” 浅黄袄子的少女差点气到喷出一口血,二人继续掐架。不仅仅是二人,李海棠往前走,发觉不少人家都发生了冲突。人就是很奇怪,明明大家都是抱着攀高枝的心态,但是见对方,就觉得很碍眼,看不起对方,而自己这般,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第1050章 番外(19) 来京都参选的少女,环肥燕瘦,当然和预期不一样,不仅有美人,也有相貌平平,甚至有丑出天际的。 丑女来参加选秀,安排住店的小二惊呆了,忍不住多嘴问一句,“您是怎么想的?” “新皇无论是相貌还是地位,无人能及,万一眼光清奇,能看得上我呢?” 毕竟美人看多了,就腻味了,想要看美人,不如自己照镜子。选个丑一点的衬托自己的相貌出尘,也挺不错的。 小二和一干人等,被说得哑口无言。 一个选秀,让京都变得无比热闹,以至于李海棠进了萧府的门,已经掌灯好一会儿了。 喝了一碗藤椒汤驱寒,听说豆包带着糖包在玩,李海棠没打扰,转身去看自家的小包子。 对比豆包的聪慧,皮球就好比一个小透明,因为他不爱哭,因此常常被忽视。 比方说,吃饱喝足,豆包就想去外面看风景,而皮球则不一样,让他最舒服的方式,是躲在婴儿床里睡觉。 家里为此,特地打造了悠悠床,小床上,挂着个风铃,晃悠悠地发出声音,皮球盯着看一会儿,打着呵欠,撅着小屁股,很快睡过去。 萧陵川刚进门,就看自家娘子坐在婴儿床旁边,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儿子睡了?” 萧陵川压低声音,家里的老二,太好带了,只要吃饱喝足了,能睡觉,他就不会吵闹,和他哥哥的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在想起豆包小时候的嗓子,萧陵川都会头疼,他和自家娘子不知道和邻居赔不是多少次了。 “嗯,睡了,估计晚上才能醒一次。” 李海棠好自家野人夫君看了看小的,就坐在一边说话。 “我本想明日和你到街上走走,采买一番,看这架势,这几日来的人还会更多,咱们是不能赶马车了出行了。” 李海棠很是头痛,但是礼部老黄瓜们说的不无道理,现在玉非翎没成亲,也没个子嗣,这就是不稳定因素,不利于江山社稷。 作为皇上,什么情爱都是扯淡,为今之计,谁能生,谁就是老大,有娃在手,保不准就是大齐下一任继承人。 想想自家仙人一般的哥哥,一颗好看的白菜,最后可能就被猪拱了。 “家里鸡鸭鱼肉都不缺,还有新鲜的鸡鸭,被放在后厨专门建立的杂院,先养起来了,过年吃新鲜的。” 对于玉非翎的亲事,萧陵川不多言,他今日找人去了海岛盖房,把之前做的,进行加固和扩建,都是萧家的下人,一共去了十几号人。 人多好办事,人多力量大,约莫在年前肯定完工。 “那太好了!” 家里还有两个火龙果,他们带回来一些,送给相熟的亲朋,也就所剩无几。 方芍药的儿女被接回府上,李海棠当姨母的,好吃好喝的招待,小糖包仿佛找到从前的感觉,稍微恢复那么一点的活力。 “外海有消息了吗?只要能确定李光禄和方芍药平安也行啊!” 李海棠很揪心,一晃有几个月了,这夫妻俩的消息石沉大海。 因为去外海路途太过遥远了,什么鸽子,根本无法给报信,只能等船回来。 最多一年,若一年,船都没回来,那很可能遭遇不测。 “年后吧,若是快,三月差不多能回来。” 现在是年根底下,算算也就有三个月出头的时间,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所幸,灌汤包和小糖包,在萧府过的很自在。 阮平之忙的团团转,无心管小五子,就把人送到萧府,和灌汤包作伴,两个娃子年纪相仿,性子差不多,总是结伴。 豆包带着糖包,开启捣蛋模式,时不时地带着白果和于嬷嬷出门买好吃的,短短几日,胖了一圈。 李海棠乐得家里热闹,但是小娃的消化能力有限,食量,还是得控制的。 “海棠姨母,今儿咱们吃什么?” 糖包舔舔嘴巴,感觉自己回到家了。 在李家,下人对她只有尊敬和客气,却没一点疼爱,糖包虽然不大,谁对她真心好,她还是能感觉到。 再加上,娘走前也和她说了,一定要紧抱海棠姨母的大腿,她娘说的肯定有道理,是为她好。 来到萧府,没那么多规矩,下人和气,也不拘谨,小糖包和谁都能说上几句。 “今儿吃春卷。” 李海棠看了一眼厨房,萧府下人多,但是能进厨房的,只有信任的人。 萧母早起没事儿,偶尔亲自下厨,而她拿手的一道名菜,就是炸春卷。 春卷是自己做的,外皮用的煎饼,里面裹着香菇和肉,还有青菜虾仁等馅料,做出几种口味,荤素搭配。 下油锅里,很快,就发出一阵阵的香味,等金黄的一根出锅,咬在嘴里,发出卡兹的声响。 小糖包眼巴巴地,也顾不得烫嘴,用手抓了一个,里面有香菇胡萝卜丝,豆芽和白菜,咬下去,皮酥馅香,内馅软滑,唇齿留香。 “先别吃了,等下你吃饱了,还吃不吃饭?” 早饭丰盛,除了春卷,还有红薯小米粥,紫米粥,小花卷,几样可口的小拌菜,熏的鸡腿肉,用辣椒油一拌,用来开胃。 李海棠最喜欢李海棠最喜欢就着酸辣的小咸菜,喝甜滋滋的红薯小米粥,热乎乎的,吃到胃里有暖暖的感觉。 萧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众人平时忙,就靠着在餐桌上沟通感情。 眼瞅着要过年了,萧母自己闲下来,想给家里的娃子们,一人做一套薄薄的袄子。 眼下天气冷,至少还能穿个把月,等来年开春,气候稳定了,才可脱下。 “饭后,你们一起来选布料,今儿可不能出去疯跑了啊!” 这两日人多车多,大街上有马匹受惊了,还踩死个倒霉蛋,大过年办丧事太糟心,萧母怕下人照顾不周,索性不让他们出去了。 家里前后好几进院子,还有花园,光溜达得走上半天的,足够几个娃子玩耍。当然,作为奖励,萧母还是得拿出家里的水果和糕饼,给几个包子做零嘴儿。 第1051章 番外(20) 京都的年里,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个,新皇带着他具有传奇色彩的妹妹祭祖,昭告天下。 李海棠因此,正式上了皇家的族谱,改名为玉海棠。 无论是李海棠还是玉海棠,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反正代表身份,就是个称呼,在家里,她还是孝顺婆婆的儿媳,还是野人夫君的娘子,两个儿子的娘。 只是,便宜大哥经常召见她进宫,动不动要联络一下兄妹感情,李海棠也因此,观摩一下选秀的流程。 开始,她还兴致勃勃,到最后,看那些木头人一般的少女,畏畏缩缩,当即没什么兴致。任谁找个提线木偶在身边,也很没意思的吧。 新皇就她一个妹妹,所以有些人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了,动不动上门求见,烦不胜烦。 为此,过了大年初一,李海棠卷着包袱,全家集体出动,直接坐船,来到岛上。几个小的在京都穿着棉袄,到了岛上,恨不得把衣服全脱下去,幸好萧母提前有了准备,几个娃子这会儿也不分谁大谁小了,整日到海滩上疯跑,专门找那种沙地,抓蛏 子。 离开前,李海棠夫妻俩在一处种了点小葱和小白菜,一场雨过后,草木疯长,等她们回来,菜已经长了挺高,直接掐下来,就能炒菜拌菜吃。 “姑母,姑父要去打渔吗?” 小五子对在海上生活,很是向往,见他们的船就在边上靠着,上面还有编织的渔网,就问道。 “是啊,我们去网鱼,回来咱们做红烧鱼,煎鱼,鱼汤,好不好?” 年里得吃点好的,他们来岛上,只带了几样菜,其余的多半是腊肉和火腿,黄豆等,就怕多余的东西放不住,天热,都变质了。 “小五子,你是不是也想跟着?” 李海棠摸了摸小五子的头,虽然过年,但是阮平之和张如意,都在为玉非翎跑腿,儿子管不过来,一直留在她这。 想到很多年以前,小五子那怯怯的神情,现在,他也长大了些,不再猥琐,却还是让人心疼。 “姑母,我就不去了。” 小五子想去,但是渔船不大,他若去了,弟弟妹妹们要跟着一起,挤都挤不下,而且海上风浪大,万一有什么意外,姑母还要分神照顾他们。 小五子懂事地摆摆手,又找几个小的玩去了。 萧陵川修补好渔网,拿过来一个大草帽,扣在自家娘子的头上。 正是午时,太阳刺眼,海边风大,多呆两个时辰,就会被吹成红脸蛋。 李海棠裹着一个大围巾,头戴草帽,坐在船上,和岸边的人挥手。 和自己的夫君去打渔,她又要有不一样的生活体验。 海岛太大,他们只在一处岸边不远的高地搭建的屋子。因为常年刮风,就怕引发海啸,岸边并不太安全。 “豆包,等着娘带着大鱼回来啊!” 李海棠和豆包挥手,无视小包子眼中的孤寂,她琢磨儿子可能也想跟着去,但是因为一系列的原因,没提出来而已。 海边已经支起了大铁锅,还有几个小的在周围捡到的柴禾,只等着天黑,他们收获归来,铁锅炖大鱼吃。 周围的一片安全,这点,萧陵川验证过,萧母也不敢让几个娃子去太远的丛林,就怕遇见野兽,等二人一走,他们就回到木屋里歇晌。 渔船不大,上面带着一个棚子,棚子是用铁丝网固定,周围是油毡布拼接而成,勉强能遮挡风雨。 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船舱内,专门的用于歇息的地方,小几,竹席,茶壶茶碗,日常生活所需,都不缺。 二人刚出来没多久,天色就暗淡下来,萧陵川下了渔网,带着自家娘子躲到船舱,只听一会儿,顶棚就传来噼里啪啦地雨点声。 天色暗了,大海不再呈现出好看的蔚蓝色,而是变得深邃,夫妻俩打开一扇小窗,远远地,还能可见海岛上的绿意。 “夫君,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难怪,李光禄总想往外海跑。” 去遥远的国度,探索未知,虽然凶险,却能得到有些人终极一生也没有经历,似乎也值得了。 对外海的一切,李海棠也很好奇,不过依照外海传过来的东西看,那边应该不是很发达。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谁知道若干年以后,他们发现大齐这片神奇的土地,会不会起旁的心思呢? “娘子,你也想去吗?”萧陵川神色认真,其实,不光为寻找堂哥和大伯母,萧陵川也想带着去外海见见世面。他们发现一条相对安全的航线,目前正在测试中,也就是说,上次离开的李光禄方 芍药夫妻,实际做了小白鼠。 “我说不好。” 去是想去的,但是危险必然存在。李海棠不怕死,她怕的是,不能继续陪伴两个儿子。 当然,不能想那么悲观,凡事却也要做最坏的打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曾经,她还能用一个外来者的眼光,看待一切,可不知不觉的,竟融入了进去。 李海棠现在是大齐尊贵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要考虑的东西,必须超前,为玉家着想,所以,外海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变得重要了。 “我还是想去。” 李海棠纠结一番,随后给出答案,她靠在萧陵川身上,默默地聆听船外的雨声。 雨点冰冰凉,离开小岛的范围,温度骤降。 好在船上有炉子,还有可以烧火的木炭,萧陵川烧了一壶热水,给自家娘子泡茶,怕她受寒,特地脱了她的鞋,把脚搂在自己的怀中。 一股热流,从脚底板,发散到身体里,李海棠满足地吸一口气,喝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发觉只要夫妻在一起,无论在哪里,什么环境,都让人舒服。 “现在百姓看病太难,我虽然掌握一些医术,却不能治疗所有穷苦的人。” 就在过年前几日,京都周边的村里,引发了流感,本不是很大的病,吃药能挺过来,可是有些人家,太穷了,用了些土方子。土房子没用,等拖着到了城里医馆,发觉人已经不行了。 第1052章 番外(21) 大多数百姓,都生活在困苦之中,一年到头,省不下什么银子。 尤其是庄户人家,靠天吃饭,风调雨顺还好,若是赶上灾年,那真是恨不得顿顿吃野菜,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大齐生产力低下,这点,李海棠改变不了,处在这个时代,很多东西并不能发生改变。 但是,她既然有话语权,就应该做点什么推动进步的事。 “娘子,关于医术这个,你有什么见解?” 萧陵川皱眉,他懂李海棠的心思。不过,想要把医者集合在一处,相互学习和交流,这就很难了。 虽然表面上一派和谐,但是,内里的小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大多数人还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观念,若是别人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学会,怎么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即便开明之人,大多数人还是接受不了的,那么所谓的交流,不过是面子好看的摆设而已,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吃力不讨好,萧陵川不相信人心,对此十分不看好,他不想让自己娘子劳心劳力,最后却做了无用功,效力不大。 “夫君,关于集百家之长的交流,是我自作多情。” 李海棠摸了摸脸,她想的是很美好,事实非常打脸。 真正能交流沟通的,是仵作,毕竟是替死人说话,寻找真相,无所谓抢了饭碗和生意,所以,仵作们的确是喜欢交流,然而,这和郎中之间,是两码事。 不能说别人自私,毕竟祖辈传下来的学问,藏着掖着也正常,不能对人家进行道德绑架。 李海棠说的改进,和这些没关系。 “那是?” 萧陵川一时间愣神,没明白自家娘子想要表达的含义。 “现在的郎中,素质真是稂莠不齐,有些采药人,不过是认得几样药材,就能弄个铃铛,四处出诊,给人看病。” 半吊子一个,有些甚至是骗子,连最基本的药理都不清楚,就胡诌,骗人银子是小,最多是破财,然而耽误了病情,乱用偏方,最后造成惨剧的,多不胜数。 首先,作为医者,必须参加一个考核,得到行医资格,才能上岗。 这样,就很大程度,避免了庸医的存在。 “的确是这般。” 萧陵川非常赞成,医者的职业具有特殊性,若是真能和大齐科举一样,有严格的考评制度,分个高下,也未尝不是好事。 “夫君,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浑水摸鱼,以后不存在了。” 游方郎中,赤脚大夫,动不动看个诊,要几百文,有些人家,一年恐怕也就结余这点银钱,得个病,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看病的价钱,还有药材,都必须有严格的界定。 以前在边城,李海棠还遇到过忽悠人的药堂。 就欺负老农没见过世面,对方想买点人参干回去给生病的老伴儿煮水补身子,掌柜的直接用萝卜干糊弄。 还真别说,干的人参和干萝卜,真的有些相似之处。 萝卜干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炮制了,去了味道,若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出来。 恰逢李海棠路过,刚巧抓住掌柜骗人。 老农拿出自己的棺材本二两银子,差点被骗,掌柜这般,真是丧良心! 被李海棠抓住,直接送官了。但是此时,一直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什么时候,都不缺黑心的商人,这点,谁也无法控制,但是,药材不同,毕竟是救命的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或许,命就没了。 所以,要价必须调控,不能让那黑心商贩随意调价,坐地起价。 “这恐怕是难了点。” 萧陵川摇头,有一句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商人逐利,为的是赚钱,明着可能要价很低,用一些破药材糊弄,好药材翻倍,私下交易,管都管不住。 ”不难,夫君,如果,衙门旁边,开办一个看诊的窗口,百姓们看诊,只需要一文钱,而后根据开的药材,去衙门拿药,平价收费,你觉得如何呢?“ 李海棠沉思良久,才道。 有钱人家着实是掏不出药费,那也没关系,可以记账。 每年,衙门都有服徭役的活计,欠债的,可以以工抵债,出门做工,多做点活儿,来偿还药费。 不然的话,服徭役,也要贴补一些银子的,这样就可欠债的先来,让他们不用有太大的负担,而衙门,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两全其美。 “就比方说,一个衙门的医馆,请两到三个郎中,三人医德高,各有所长。” 有人擅长儿科,有人擅长骨科,有人专门治疗跌打损伤和暗疾,百姓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排队等候。 但是,诊费多少,这个就要商榷一下。 太便宜了,就怕百姓争相来排队看诊,那郎中不得累死了? 但是,前期可能是会出现这场面,等大家慢慢接受了,就会好一些。 改革不是那么容易,每一次变故,都要引发一阵热潮。 或许是李海棠想多了,穷苦人家的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就算一文钱看诊,他们看自己没毛病,宁可换馒头,也不来排队诊脉的。 “那么,这些来坐堂的郎中,是不是也该有相应的待遇?” 每个月固定的俸禄,不然的话,谁愿意无私奉献? “当然,肯定要给钱,而且给丰厚的俸禄。” 这笔钱,就从国库拨款下去,其实要不了多少,衙门卖药,或多或少都能赚钱,药钱贴补郎中的俸禄,也足够了。 话题进行到这里,李海棠就随口说一下自己的打算,至于后期如何完善,那是玉非翎的事。 船舱外,雨还在下。 李海棠靠在自家野人夫君的怀里,舒服地动了动身子,闭目养神。在大海上飘着的感觉,也不错。 “娘子,你的想法很好,这样,穷苦的百姓们,就不用担心看不起病,也不怕吃不起药了。” 药材平价,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也解决了大半。萧陵川仔细一琢磨,一旦施行起来,百姓们可是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第1053章 番外(22) 天色已晚,雨终于停下来,风势减小。 夫妻俩几乎什么都没干,收了渔网,一路往回赶。 因为下雨,收获不算太丰富,但是渔网上,有螃蟹,虾,还有种类繁多的几种海鱼,其中最大的一条,能有十多斤,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海上下雨了,岛上却还是闷热的状态,萧母带着几个小娃子,已经把一切准备就绪,四周打桩,挂上灯笼,万事俱备,只欠大鱼。 夫妻俩的归来,引起一阵欢呼声。 “娘,你看我和小五子哥哥,我们收获也很丰富呢!” 豆包腿不长,跑的却快,和一阵风一样,引得李海棠频频高呼,“豆包,脚下有贝壳和礁石,你小心点,仔细摔倒了。 海边的一侧,没有细沙,之前李海棠被贝壳划伤了一下,冒出点血丝,被海水泡着,伤口不大,却很疼。 豆包丝毫不在乎地摆摆手,转眼就到了近前,他用手摆弄一下网兜的鱼虾,惊讶道,“还活着呢!” 这年代没有打氧一说,所以鱼虾从海边运送到都城,保鲜的技术不好,就很快的死了,吃到活鱼活虾,次数少得可怜。 “让于嬷嬷把鱼收拾了,咱们这就炖鱼。” 李海棠安排好,螃蟹也要都煮出来,不成半夜加一顿宵夜,若是放置,死了不新鲜,还有浓重的腥气。 收拾妥当之后,她才得闲,问自家儿子,“你说,有什么收获啊?” “那里。” 豆包指着一个硕大的木盆,里面放着蚬子和蛏子,刚在泥沙中挖出来,加上盐水泡着,得让它们吐沙子,不然肚子里全是泥沙,根本吃不了。 于嬷嬷收拾鱼利落,不一会儿,海边已经烧起柴禾,大鱼下油锅煎得金黄,加上葱姜蒜水和其余的佐料,清炖。 另一边,几个小的自己支起一个火腿,吊上小锅子,里面放着飞蟹和虾,眼巴巴地看着。海鱼不怕炖,时间短了不行,不够入味,鱼汤也不鲜美,等约莫炖了半个时辰,李海棠在鱼汤里,加了绿豆粉皮,又在锅边,贴了一圈一圈的饼子,几个来回后,鲜味更 浓郁了。 海边早已准备好桌椅板凳,周围还有风灯照明,一行人围坐在一起,饼子配着大鱼,还有虾和螃蟹,萧陵川兴致高,为自己倒上一杯酒。 海蟹属于寒凉之物,胃不好的人,吃完了容易受寒胃痛,煮螃蟹加上两块生姜,能很好地避免这个问题。 别看豆包人小,吃的可不少,两大块鱼肉,两个小饼子,吃了个肚圆,可把李海棠吓一跳。 “豆包,不许吃了。等积食了,晚上可要睡不着觉的。” 李海棠夺过儿子手里的半块饼子,无视他那可怜巴巴地小眼神,平淡道。 “娘,豆包还没吃饱。” 豆包眨眨眼,很是无辜,想要争取一下。 他发现,海里的东西好吃,炖鱼几乎没有刺,肉质紧实,吃了还想吃。 “肚子鼓成这样,还没吃饱呢?” 李海棠不为所动,豆包总是装老成,平时还爱说教,只有贪吃的时候,才能展露几分孩子气。 萧陵川默默无语,不帮自家儿子说话,相反,还有点幸灾乐祸,他可记得,豆包说要拍死大虫子,而他就是那只大虫子。 豆包察觉到自家爹爹的视线,总觉得有点奇怪,他悻悻地下了桌。 一行人吃完,就在海边追逐打扰,等月上中天,又加了一顿。 岛上气温,夜晚的时候让人舒服,李海棠几乎一夜没睡,靠在萧陵川身侧,静静地聆听涨潮的声响。 过了年,时间过得飞快,一行人盼着三月,外海的船归来,可是一转眼,到了农历五月,依然没有消息。 李海棠也从开始的淡定,变得着急起来。 她去了李家两次,发现李府的气氛格外的压抑,或许这些人不说,心里却明白,李光禄和方芍药,很可能遭遇不测了。 毕竟,以往走船,时间再久,一年的时间,也该回来了。 就这样等啊,盼啊,一直等到农历八月,依然杳无音讯。 灌汤包年岁大,在学堂上能听见风言风语,大概接受现实,变得更加沉默了。 糖包还小,总是做梦,梦见爹娘,夜里只敢默默地哭。 李家虽然看在李海棠的面子上,不敢怠慢,好吃好喝的供着,却没半点亲情在其中。 本来,李光禄是庶子,而方芍药一个商户女,对李家来说,没有利用价值。 这种淡漠,在李家上门求李海棠办事,遭到拒绝后,更甚。 从年后到现在,半年多的时间,李海棠一直忙碌,关于残障士兵后续的保障工作,还有衙门定点药堂的实施,非常费精力。 她本想随口一说,让玉非翎自己搞定,谁料,那厮直接把烫手的山芋扔给她,自己图清闲去了。 这点,李海棠很是郁闷,可她进宫一趟,看见如小山一般高的奏折,她难得良心发现,主动接下任务。 这么一忙,几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先从靠近京都的城池试点,好随时能够方便调整。 没成想,在衙门设立了医馆,得到百姓们一致好评,赞美声一片。 能真正的办好事,让百姓们有幸福感,李海棠还是很满足的,至少,她努力做了一件大事。 不说惊天动地,却细水长流。 就这么一耽搁,等她再次去看灌汤包和糖包的时候,两个包子已经性情大变,有自闭的倾向。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李海棠大怒,不说灌汤包,糖包一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很是灵动,这府上糟蹋的,现在几乎要失去语言能力,和木头人差不多了。 她虽然忙,很少亲自来,却一直让白果送东西探看,谁能想到…… 糖包面无表情,吃饭睡觉,就是不爱和人交流,见李海棠,难得的动了动眼睛,代表打招呼了。 糖包身边的丫鬟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你们……”李海棠很是自责,方芍药走之前,就做了最快的打算,给两个娃留下后路,还拜托她,现在二人生死未卜,儿女这般,李海棠深感自己照顾不周。 第1054章 番外(23) 两个包子性格反常,李海棠当即觉得自己单子更重,私下里只能教育豆包,让他多关心哥哥和妹妹,以后方芍药的儿女,就住在家里了。 衙门里开设医馆推广快,百姓接受度高,所以推广起来,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为此,作为点子的发起人,李海棠要被派到南边去了。 五福刚从北地回来,就得到这么个消息,让她有点懵。 “夫人,我这刚在北地来京都,您就要离开了吗?” 五福很激动,路上耽搁一个来月,见到自家夫人,一肚子话还没等说,就听到风声,夫人要在近期离京。 五福在北地,忙着处理琐事,时常还念叨,她不在京都,万一夫人有了得力的丫鬟,以后用不上她了咋办,自己的地位不保啊! 五福和夫君吴起说了好几次,夫人答应过她,让她做第一丫鬟,旁人无法取代。 每每如此,吴起都很无语。他家娘子,做丫鬟都做出了优越感,还整出拈酸吃醋那一套来。 成亲这么久,也没见五福念叨他,他这个做夫君的,靠边站了。 “五福,你刚回来,消息到是灵通,是要离开一段日子,应该就是几天之后吧。” 衙门开设医馆,在京都周边进展良好,按照计划,应该往南边继续推展。 为此,萧陵川进宫商议,李海棠昨天晚上才得到自家野人夫君的确切消息,夫妻二人研究一下,默默准备出行的车马等,没有告知府上下人。 这次去南边时间不长,在腊月里肯定能回来了,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一路上两个人游山玩水,赶路几天再休息几天,皮球太小了,刚满一岁,豆包还得习武读书,夫妻两个人商议过后决定不带两个小的,让他们留在萧府,陪着灌汤包和糖 包一起。 方芍药的子女,性子变得厉害,只希望两个小娃能转移视线,慢慢地变好,李海棠已经嘱咐了下人,千万不要区别待遇。 孩子的内心非常敏感,万一受到伤害,很可能会影响一辈子。 李海棠答应方芍药,就得做好,不然以后都无法弥补了。 “那您带着两个小少爷吗?” 五福皱眉,以为自家夫人有意带豆包出行,府上两个包子是萧母的心头肉,一天看不到就想的不行,恐怕不会同意,况且车马劳顿,赶路也不方便。 之前回北地,皮球差点生病。而且南边和京都气候不同,怕引发水土不服。 “不带。” 所谓的婆婆舍不得,这些都是借口,主要原因是,小娃太聪明,黏着二人,夫妻俩不敢有过分亲密的动作。 下晌萧陵川从宫里归来,夫妻二人确定了一下离开的行程,五天之后,九月初三离开。 再此之前,二人要严密的封锁消息,防止传到豆包耳朵里,他一撺掇,皮球还不懂事,就闹着要跟着,尤其是豆包,若是知道了不会哭闹,定会想方设法的跟上。 这次到南边也要二十来天的路程,算是远途,一路上在官道,只有驿站可以住宿,那边人多杂乱,李海棠打算就宿在马车上,越往南天气越热,夜晚也不难熬。 马车外在朴素,内里奢华宽敞,在车门旁边是一个小型的盥洗室,设置一个大木桶,可以在其中沐浴,还有加热的火炉,沿途补给水源,为了舒适和方便。马车下面的车凳用木板折叠,夜晚时分变成一张舒适的大床,铺上厚厚的床垫,下方的几个小格子分别放上枕头,被褥,纱帐以及远行要准备的衣衫鞋袜,为了节约空间 ,马车头顶处也有一圈柜子,可以放一些随身携带的行李。 如果有时间,李海棠想和自家野人夫君去南边的小岛看看,马碧荷已经到了那,并且安顿下来,写信描述南边的风土人情,她还是挺感兴趣的。 “夫君,一别又是很久,也不知道碧荷怎么样了,到底成亲了没。” 李海棠叹息,其实马碧荷的为人还不错,两个人也算对脾气,她还记得最初,二人在一起,没少聊天说八卦。 上次接到信件,已经有小半年。 “或许已经成亲了。” 萧陵川抚了抚自家娘子的侧颜,道:“马碧荷所在的岛上,每个月才有船过来,再运送到京都,也得几个月的时间了。” 南边女子早婚,马碧荷在那边,可是正正经经的剩女,适应炎热的气候,就用了半年多。 这会儿,说不定真已经成亲,就是不晓得嫁的是什么样的人。 “你有时间关心别人,还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夫君。” 见娘子溜号,萧陵川的语气酸溜溜的,谁料,他抗议,仍旧没得到李海棠的重视。 这下,他只好伸手,把自家娘子搂在怀里,贴上她的唇。 李海棠微微喘息,她双颊如胭脂一般的粉红,眸子涌动着春水,昏黄的烛火之下,显得更加诱人。 萧陵川平定了一下情绪,自家娘子每次在床笫之间反应生涩,身子却无比火热,让他不知不觉只想要更多更多,曾经自制力无比强大的他,在自家娘子面前,溃不成军。 许久之后,内室只剩下喘息声。 “娘子,给我点注意力,可好?”嗓音低沉沙哑,萧陵川脸颊上滴落着汗水,象征刚才夫妻动作的激烈,李海棠勉强爬下床,取过一条干爽的棉布巾,一会儿还要换床单和丝被,不然下面一片狼藉,根本 无法入眠。 “好,以后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 李海棠有气无力地,她想不明白,野人夫君哪根筋不对了,她有什么忽视他的地方吗? 怎地没事现在就像个孩子似的一样难缠,难道野人夫君已经到了无时无刻不争风吃醋的地步。刚才萧陵川冲击得过于猛烈,李海棠脚像踩棉花一样,夫妻俩不喜欢丫鬟婆子伺候,只能一同换床单和丝被,李海棠心底默默地流泪,她发誓,明日一定不由着野人夫君 变化姿势胡闹,不然一晚上不停折腾,想睡个好觉太难。 萧陵川平定了一下情绪,自家娘子每次在床笫之间反应生涩,身子却无比火热,让他不知不觉只想要更多更多,曾经自制力无比强大的他,在自家娘子面前,溃不成军。 许久之后,内室只剩下喘息声。 “娘子,给我点注意力,可好?”嗓音低沉沙哑,萧陵川脸颊上滴落着汗水,象征刚才夫妻动作的激烈,李海棠勉强爬下床,取过一条干爽的棉布巾,一会儿还要换床单和丝被,不然下面一片狼藉,根本 无法入眠。 “好,以后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 李海棠有气无力地,她想不明白,野人夫君哪根筋不对了,她有什么忽视他的地方吗?刚才萧陵川冲击得过于猛烈,李海棠脚像踩棉花一样,夫妻俩不喜欢丫鬟婆子伺候,只能一同换床单和丝被,李海棠心底默默地流泪,她发誓,明日一定不由着野人夫君变化姿势胡闹,不然一晚上不停折腾,想睡个好觉太难。 第1055章 番外(24) 农历九月初,京都的气候凉爽了些许,摆脱炎炎夏日那种如蒸笼之感,萧府上花草繁茂,早晨和夜晚,上面笼罩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府上的丫鬟经常早起,用小竹筒在花瓣上采晨露,用来煮水或者泡茶,散发一种花香的味道,京都讲究一些的高门大户府邸,都会用此来招待贵客,若是只用普通水煮茶 ,会被当成没有见过世面的暴发户。 附庸风雅,李海棠没有什么兴趣,她本身就是医者,只喜欢用古药方养颜,毫无科学依据的办法,还很是繁琐,对她来说,太花哨了。 萧母苦夏,前几个月睡得一直不太安稳,每天还要起夜去照看小皮球,那小子不起夜,但是半夜里总得尿一次。 萧母总是担心府上下人照顾不尽心,亲力亲为。 李????海棠成了当家主母,白日里府上事务繁忙,还得时不时地进宫一趟,关心下便宜大哥玉非翎的个人感情问题。 想要嫁给皇上的,能从京都排到北地去,可是玉非翎就是抗拒选秀,之前选秀雷声大,雨点小,宫女选了不少,妃子一个没有。 现在京都有传言,新皇可能有断袖之癖,百姓都有有点担心,玉家会绝后。 李海棠试探了几次,被玉非翎好一顿鄙视。 便宜大哥面对流言,云淡风轻地道,“你觉得,有谁的容貌能配得上我?” 不仅是容貌,就是脸皮,也没谁了。 要说真能配上的,不是没有,小桃红可以。 不过那厮是个货真价实地男人,并且,爱好女。 自从改朝换代,小桃红再没出现过,临走之前,和李海棠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若有一日,不幸福,可以找他云云。 这些话,李海棠听后,很是疑惑,是在诅咒她? 她有自家野人夫君,有儿,或许将来还有女,怎么可能会过的不好? 在萧府,李海棠说一不二,萧母也是心疼她,就主动把老二小皮球要了过去。 关于这方面,李海棠心里一直很感激婆婆,她不是很愿意让丫鬟婆子带自家小娃,也是怕包子们从小沾染那种看人脸色的小家子气,毕竟下人见识有限。 喝???了花蜜,加上天气转凉,京都没那么热了,萧母睡了安稳觉,气色变得越发红润起来。 “??海棠,你和陵川一路往南,也要多加注意安全才是。” 虽说现在新皇登位,大赦天下,表面一派和谐,可是,谁晓得曾家和反贼有没有隐藏的余党? 那等贼人还不知道在哪里藏匿,万一有什么后手,在路上劫杀夫妻二人,也是防不胜防。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娘,您就放心吧,我和夫君会多加防范。” 儿行千里母担忧,李海棠理解萧母的心情,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这次同行,我们还会带着暗卫,走官道,不会有什么意外。” 之前一行人去北地,就是带了不少暗卫,相信这次,也能平安无事。 没有两个包子跟着,李海棠没后顾之忧。 “????那就好,那些贼人狡猾,备不住在南边有窝点。” 萧母知道儿子萧陵川的本事,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差不多一年里,已经足够平静了,但是南边,对于他们还是生疏之地。 “???娘,您又要受累了。” 京都,谁人不是当家主母必须留在府上的,连出府一趟都要和长辈报备,哪有人如她这般自由,说走就走,让婆婆在家里带着小娃。 也就是她的婆婆,完全不介意,还希望自己和自家夫君多相处。 萧母就是盼着二人好,李海棠心里懂,所以才万分尊敬这个婆婆。 所谓的婆媳问题,婆媳不和,在她家,那是一点没有。 有的只是互相体谅,生怕对方受一点委屈。 “???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 萧??母脸上挂着一抹淡笑,面色柔和,趁着她现在还有力气,能照看好两个小包子,日后有一天卧病在床,就要拖累人了,那时候李海棠只能留到府上尽孝,哪也去不了。 自从手术以后,萧母恢复不错,但是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开眼。 “娘,你也得多顾及自己的身子,针线活就别做了。” 李海棠斟酌片刻,说出心中所想,第一楼的成衣,几乎都是萧母的心血,最后都送给了她。 她自己穿不穿得美没关系,左右不差衣裙,可是婆婆的眼睛,可不能在昏暗灯光下熬着了。 “?有你在,我也放心。” 萧????母点点头,她心里暖暖的,打心眼里,感觉和儿媳亲近,就和养个闺女差不多。 “嘿嘿,这次,别人还不一定怎么说我。” 李海棠尴尬地摸摸鼻子,此行去办事,他们是保密的,礼部的老黄瓜们并不知情。 这会儿她离京,得到消息,必然又得参她一本,说她虽然贵为公主,却不懂礼教,把婆婆扔下不管,自己过逍遥日子去了。 李海棠早年长在乡野,几乎是人人皆知的秘密,就这一点,她就没少被鄙视。 “我做婆婆的都没二话,他们管的倒是宽。” 萧母示意李海棠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她不是个恶婆婆,见不得儿子儿媳感情好,二人同路,相互照顾,她只有高兴的份儿。 “?娘,路上衣物,吃食都准备好了,您就放心吧。就算荒郊野岭,也不会风餐露宿。” 马????车宽大舒适,而且里面有几个机关,如果有那么不开眼的赶在深夜偷袭,她和萧陵川拖延一些时间,只要从马车里出来,解决那些渣滓不是问题。 尽?管夫妻二人嘱咐知情的几个下人守口如瓶,他们要出行的消息还是豆包耳中。 豆包听说爹娘又要出远门,就有点害怕,毕竟糖包的爹娘一走,糖包差点被磋磨死。 自己的弟弟皮球太小了,就是个小傻子,啥也不懂,只知道呵呵地笑。 豆包琢磨不能这样,就找有经验的糖包商议。???糖?包有经验,就和豆包说,估计是萧陵川和李海棠夫妻俩不想要豆包,这次走了之后不会回来,到时候,豆包就和她一样了。 第1056章 番外(25) 豆包一听,这还得了,他心里着急,却没有表现出来,在李海棠和萧陵川出发的那天清晨,偷偷钻上了马车,藏到车凳下。 “?夫君,今儿怎么没见到豆包呢?” 临?走前,李海棠有些不安,这几日,豆包对她很冷淡,她不明白为何。 或许,小娃都有叛逆期?这可也来的太早了吧? “????马车上找吧。” 萧???陵川幽深的眸子睨了一眼马车,仿佛能看穿一样,深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往前面不远就是城门口,他提高了嗓音,笃定道,“豆包和糖包,你们还不出来,等着我把你们送回去?” 李??海棠一头雾水,在上马车之前,她明明检查过行李,未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难道说她在进门取纱帐的时候,两个小的偷上了马车? “????不可能看到我们的吧?” 虽然这么说,豆包和糖包还是在车凳里钻出来,主动认错。 他们躲在马车下,趁着二人不注意,偷溜到马车上的。 好在,这次轻装上路,李海棠没带太多的东西,想着不方便,缺什么,还不如沿途补给。 这样,车凳里的空间空出来,放着一床被子,正好够两个小包子藏身。 “果真在。” 李海棠无语,想着把两个包子送回去。 “娘,您别送我们回去。” 豆包伴着小脸儿,一本正经,此行是去南边,而南边也是有海的。 糖包的爹娘坐穿,路过南边去了外海,说不定在南边的小岛,就有两个人的消息了。 所以,豆包此行不是为自己,更是为小伙伴糖包着想,陪着她找她的爹娘。 没爹娘在,太可怜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李海棠简直要气笑了,她想了想,决定教育儿子自作主张的行为。 若是她不带着,这两个小的是不是要离家出走了? 现在人贩子那么多,小娃就算再精明,也是敌不过人贩子的。 李海棠这么想,不能更生气,“豆包,你带着糖包贸然出门,你祖母担心不说,府上下人还会为此吃挂落。” 找不到萧府的小少爷,那就是丫鬟婆子下人没有尽职尽责,必然因此受到责罚。 另外,萧母身子不太好,若是担心上火,留下什么毛病,可怎生是好? “你现在小,考虑不周全,娘也不怪你,现在我就派人把你们送回去。” 李?海棠拉着豆包,面沉似水,这一次,她不能再纵容儿子,人小鬼大,主意太大了也不好。 “可是娘,我出来,五福姐姐知道的,祖母我也求过她了啊。” 豆包仰着头,很是不理解。他和祖母说,没去过南边,想去看看。 将来要娶十个媳妇,目前只找到一个,剩下九个,还没凑齐。 蠢弟弟还喜欢很奶,慢半拍,肯定不能带着,对比之下,还是糖包和他走,更为合适。 “我和祖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所以,祖母答应了。” 豆包很是得意,娘真是笨,若不是有府上的人帮忙打掩护,他和糖包怎么可能有机会上马车? 所谓的让祖母担心,更是不存在的,祖母同意了啊。 李海棠:…… 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好失败,被儿子给怼回去。 可是这么个小不点,就想凑够十个媳妇,合理吗? 她就知道凑够七龙珠能召唤神龙,凑够是个小媳妇,能召唤出啥? 既然包子跟着,又不好赶回去,只能将错就错。 “路上,你们听话,不然就让暗卫送你们回去。” 李海棠把丑话说在前头,恐吓一番,让豆包糖包服服帖帖的,她这才满意。 一????路上的行程不慢,豆包带着糖包就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欣赏外面的景色,特别是路过集市,两个小的目不转睛,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边都是平民百姓的居所,有很多简陋的玩具,木头雕刻的小人偶,大马等等,看起来也有一番趣味,这些是在精品铺子里不曾出现过的。 豆包经常出门,还算好一些,但是小娃好奇心强,而糖包以前很少去平头百姓的集市,遇见好玩的就想碰碰。 车窗外,天色渐渐地黑下来,黄昏最后一丝光亮悄然褪去,远处几米之外,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过上半个时辰就到了包子们睡觉的时辰,李海棠进入马车的盥洗室,烧了点热水,分别给两个小的洗漱。 豆包还小,却懂得羞涩了,有些抗拒,说女子不能看他身子,他将来身子,只有媳妇才能看。 “豆包,你到底在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 李海棠一日被气了好几次,这会儿已经淡定了。 就算受到礼教制约,也是男女七岁不同席,现在小包子还不到四岁,屁大点一个,就不让娘给洗澡了? “前两年,你还在喝奶,穿开裆裤呢!” 面对自家儿子,李海棠气结,简直是无法教育。 李海棠说完,又觉得,自己和一个屁大点的娃子,较劲儿有意思吗,她转换了个思路,道,“我们家豆包最聪明了,这么小就能自己洗漱,值得表扬。” 洗漱完毕,她放下车凳,给豆包和糖包盖上被子,两个小的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次出行没有带下人,一路上只能自理,好在李海棠也习惯自己动手,她把马车上的纱帐放下来防蚊虫,打开一侧的车窗,给骑马的萧陵川送上一杯热茶。 “两个小的玩累了,躺下就睡着了。” 李?海棠掏出帕子,递给萧陵川,望着远处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官道。突然,空气里传来一阵清凉杂糅泥土气息的风,她顿了顿,道,“看来夜里要下雨。” “无妨,前面不远就是驿站。” 才出行一天,需要调整状态,时间来得及,不必太赶。萧陵川抿了一口茶水,用手抚着李海棠凌乱的发丝,眼里带着一抹温柔之色。????马蹄的声音可以传得老远,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在官道两旁有一个小村落,此刻只有星星点点的烛火,大多数庄户人家,已经在这个时间入眠。 第1057章 番外(26) 从京都往南边走,几乎每个城池,都有为官员准备的驿站。 大齐的官员,每隔三年考评一次,如是有政绩,吏部会记录下来,每隔五年回京述职一次,沿途就要在驿站歇脚。 作为官员补给之地,肯定要比客栈舒服和安静。 李海棠见小包子睡了,长出一口气,她发觉,自己每日和小包子斗智斗勇,十分的心累,问题是,儿子豆包是个人精,一不小心,就容易被绕过去了,她反应不过来。 “管管你的儿子吧?” 李海棠扭头,看向自家野人夫君,豆包小小年纪,就想娶十个,是不懂事的童言童语吧,将来真的十个媳妇,家宅能安宁吗? 十个媳妇,两桌麻将,剩下的二人,还能打一把的扑克,若是三人斗地主,分成三拨,剩下来那人还能加油助威。 “管什么?” 萧陵川皱眉,左思右想,并不觉得豆包有很大的错误。至少,小包子不乱来,知道请示祖母,得到认可才偷偷地上车。 “小小年纪,就如此的花心,这真是咱们的儿子?” 若不是自己在房间生产,李海棠很怀疑,孩子被抱错了,她只能安慰自己,豆包还小,并不懂事。 “花心?” 萧陵川理解了片刻,也是摇头苦笑,关于这一点,他这个当爹的,也没反应过来。 夫妻俩凑在一起,研究如何教育小娃,不如就宣扬一下女子猛如虎,可若是将来儿子得了恐女症,该如何是好? 就在无比纠结之中,二人终于入睡了,然而,还没讨论出结果。 接下来的行程,因为有两个闹腾的小包子,夫妻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完全没有了,因此,萧陵川面无表情,一脸的怨念。 这种怨念,直接影响他的情绪,晚上和自家娘子同床,强烈要求房事。 只是出师不利,进行到一半,两个包子偷偷摸摸的围观,被抓包个正着。 为此,萧陵川几日都没给豆包好脸色,而儿子根本不在乎,继续带着糖包一起,只要有机会,二人就拿着糖包画的李光禄和方芍药的画像,问路人二人的消息。 很可惜,徒劳无功。 李海棠看着糖包满怀希望,最后又失望,很是心酸,也无奈,外海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遥不可及,不是乘着马车就能走到的地方。 一直到了南边的海岛,还是没有那二人的消息。 马碧荷一家,已经在岛上定居,日子过的尚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还未曾嫁人。 南边的习俗,和北地不同,马碧荷几乎是土生土长的北地人,对于这边的一切,很长一段时间才习惯。 这边的习俗有些特殊,男子数量稀少,几乎是女子出门做工,而男子留在家里,女主外,男主内。 也正因为此,一个男的被众人争抢,马碧荷倒是被说了几次媒,年纪越来越大,却找不到合适的人。 “我就想将就一下,反正女子的一辈子都是如此,总是要嫁人,嫁谁不是嫁?” 好在,在南边,女子抛头露面也不用被人诟病,还能做生意赚钱。 马碧荷有能力,不应该被束缚住。 李海棠忙着推广医馆,在南边推广很快,得到百姓们大力支持,进度比预想的快很多很多。 九月初出门,到了腊月,进行顺利,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不过南边距离京都的路程不近,今年过年,注定要留在南边。 萧陵川和李海棠有自己的宅院,为此还买了一家子下人,准备年货,打算过个南边习俗的大年三十。 快过年了,糖包越来越蔫,有时候会自己偷偷地抹泪。 李海棠和京都李府通信,告诫和威慑,她虽然不在京都,但是李家的两个孩子,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糖包被照顾的很好,灌汤包还在族学念书。 “海棠姨母,我爹娘是不是死了?” 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糖包以前总不想相信,现在在无数次失望以后,已经不抱希望了。 这么久了,没消息,糖包很害怕,她每天都要看画像,想爹娘的样子,她怕有一天,自己忘记爹娘的长相。 “当然不会了!” 李海棠连忙安慰,然而语言苍白无力,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来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按照以往的经验,若是去外海,一行人早回来了。 “我知道,他们不要我了。” 糖包没有再哭,而是接受这个事实。 就在过年的前一天,岛上传来消息,外海的船只,走错了路线,从外海回来了! 没有去京都,而是留在了岛上! 得到消息,李海棠一行人赶忙前往码头,刚好看到下船的李光禄和方芍药。 她愣住了,眼里闪着泪花,眼下,再没有比好姐妹活着,更值得激动的消息。 “海棠,我回来了!” 方芍药穿着一身外海的衣裙,眼睛红红的,他们在海上,遇见了台风,被刮在一个未知的小岛上,而后修补船只,又走错了航线,绕来绕去,去了外海。 既然来了外海,必然不能马上返航,用船上的东西,和外海人交换。 外海人把他们当怪物一下,彼此语言不通 ,就用手比划。 “我水土不服,差点休克,遇见了一个神医。” 方芍药说了大齐的情况,对方听后,十分激动,当即要跟着回到大齐,本是大齐人,在外海,不过是为躲避灾难而已。 “这个人,你或许知道。” 方芍药很是神秘,然而李海棠和萧陵川对视一眼,却是懂了。 船上的东西搬运完毕,船舱上走下来两个人,男子高大,和萧陵川有几分相似,而妇人,比男子老上很多,应该是母子关系。 男子是萧陵川的堂哥,而妇人,面色风霜,正是萧陵川的大伯娘,萧母心心念念要寻找的人。 “你是陵川?” 船上,方芍药已经基本介绍了,亲人见面,对方当即流出了眼泪。 想到萧家含冤昭雪,他们能正正经经地踏入大齐的土地,不是罪犯,不是罪人,母子俩很激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年三十团圆日,正好,一家人,也算是个小团圆了!” 李海棠勾起嘴角,今天是个好日子,而明日更是。 亲人团聚,萧家昭雪,认祖归宗,一宗宗,都是好事。 走过一年,迎来下一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幸福也一直会延续下去。萧陵川拉着自家娘子的手,他不善言辞,不知道如何表达,总之,这个女子,是他的娘子,他只有一辈子,所有的好,所有的暖,所有的关注和爱,没有一丝保留,全部给她了…… 第1058章 番外(27) 豆包八岁那年,李海棠又有了身孕,她的第三胎,成为全家人的最大期待。 萧母身子渐渐好转,被儿媳精心调养,气色好了些,每日就是到老友家里串门,然后几个曾经的老姐妹在一起,彼此攀比炫耀自家的儿孙。 萧母懒得炫耀,因为,豆包已经成为京都同等年纪里的神童,无论是念书习字还是功法,都是首屈一指的。 就这样,萧母一句话也不说,却总能招来一些羡慕嫉妒恨。 “娘,妹妹要生下来了吗?” 私下,豆包对人高冷,不假辞色,不容易被人亲近,不过对自己的娘亲,他还是相当尊敬。 李海棠捏了一下小包子的脸,豆包很快皱起眉头,说教道,“娘,我已经八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八岁早已过了分界线,您还这样捏脸,这要是让别人看到,我的脸面往哪放?” “还有,别总叫我豆包,豆包是吃的,喊我大名。” 对于此,豆包很是不满,他不止一次和娘亲提出来,但是无果。 “好好好,娘知道了。” 李海棠认真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而过后,该怎么样,她还怎么样。 儿子早熟,并且早慧,李海棠几乎是放养,没有一点做娘亲的成就感,有时候她还得怀疑,小豆包是穿越过来的人。 也只有捏他脸的时候,他才表现出来,故作老成,让李海棠笑抽。 “肯定是弟弟,不是妹妹。” 小皮球也五岁了,口齿清晰,慢条斯理地道。 皮球到现在也没有大名,主要是,这娃太懒。 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见到奶,比亲娘还亲,吃饱喝足以后,婴儿床上打盹,撅着小屁股睡得香甜,就算半夜打雷,皮球都不会醒。 或许是豆包太聪明,就衬托得二儿子有点蠢,但是李海棠琢磨,小娃蠢点应该,不然像个精怪,也够吓人的。 李海棠和萧陵川夫妻俩顺其自然,没揠苗助长,萧母宠着,以至于小皮球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一直等三岁多,别的娃子都能去打酱油了,他才学会走路。 “皮球,你为什么想要妹妹?” 李海棠侧过身,用手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怀胎七月,身子有些沉了。 她之前找人摸脉,肚子里怀着的,应该是个女娃。 已经生过二胎,李海棠有经验了,对这个闺女,早早做了胎教,让自家野人夫君吹笛子,每每如此,肚子里的这位就会闹胎动,也不晓得是喜欢的激动,还是表示反感。 “我没有妹妹。” 皮球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答案。 “可是,你也没有弟弟啊。” 这年头讲究多子多福,只有兄弟二人,萧家人丁稀薄,也因为此,为让家里更热闹,李海棠才想再要一个。 其实她很怕生出儿子来,若是个小闺女,她这个做娘亲的就能给她做衣服,打首饰,还有大把女子用的精致的发簪等物,正愁没地方用呢,若没闺女,以后就便宜了儿媳。 “我就要妹妹。” 皮球强调,他本来是懒得说话,懒得发表自己的观点的。豆包是他的哥哥,每日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光是扎马步,就要几个时辰,皮球试验了不到一刻钟,就放弃了,他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兄长太出色,而且太爱折腾,若是有个文静的妹妹,似乎是个大喜事。 “理由呢?” 李海棠试图和皮球多说几句话,儿子话太少,她从前担心皮球智力有问题,想引导他多说话。 “妹妹安静。” 皮球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补充一句,“不闹。” 以对儿子的了解,李海棠做了个总结,皮球的意思是,弟弟太吵闹很麻烦,他和妹妹玩,两个人一起发呆就好。 皮球见到自己爱吃的零食,也吃的数目很固定,不是他这么小就有了自控能力,而是因为他懒,吃多了还要去消食,太累了。 李海棠很无语,她觉得,自己得保护好小闺女,千万不能被两个儿子污染。 “娘,让妹妹赶紧出来,我保证她以后不被别人欺负。” 豆包拍着胸脯,他功底扎实,基本上习武的十来岁半大小子,也打不过他,只是他个子就是十岁出头的水平,没人家壮实,到底还是有些吃亏的。 “你不用担心你妹妹,还有我和你爹爹在。” 李海棠翻个白眼,不说她自己的地位,就是萧家,也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所以这些,她就当个玩笑听听罢了。 以前被欺压,总想有朝一日,登上一个高位去俯瞰众人,真到了这一天,李海棠发现,位置越高,我责任越大,看到雨水过剩,她就开始担忧地里的庄稼,而后算上一笔赋税,从而得知百姓们能否吃饱饭。 医馆,药铺,已经被改制,有点类似现代公费医疗的制度,百姓们只需要少量的钱财,就可以给自己的身体买个保险,一旦有问题,衙门上报,来承担相应的费用。 百姓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得病,所以用一点钱买个健康,买个平安,很多人都愿意,并且成为受益者。 李海棠感叹,现在的保险行业,也可以做到大齐来,市场巨大啊! 还有一个她担心的,就是小弟李金琥的亲事,小弟到了及冠之年,却没合适的人选,她提及此事,李金琥总是推脱。 “是他心里,还有心结在。” 萧陵川点明其中的缘由。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出身,李金琥非常自卑,所以他才更加努力,生怕拖李海棠的后腿。 “是啊,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成亲了。” 父母那一辈的恩怨,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李大河和阮氏早已入土,就算打不开心结,又能如何呢? 李海棠怪自己马虎,当年她是宽慰过小弟的,而李金琥也表现得非常懂事,她以为,这件事就翻篇了,没想到,就沉淀了下来。 人生苦短,不需要太执着,难得糊涂,也需要放过,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只有敞开心扉,才能迎接阳光普照,走出黑暗的阴霾。 第1059章 番外(28) 京都周围的海岛,成了一家人聚会的好去处。 岛上有萧府的下人,每隔着一段时间去打扫整理,以方便众人过去修生养息。 李海棠三胎做了月子后,一家人去岛上,她做了四十五天的大月子,而京都已经到了冷的时候。 岛上炎热,李海棠终于能活动了,迫不及待地去摘果子。火龙果,芒果,她切了一个彩色的拼盘,家里人都喜欢吃。 “娘,我想回去。” 豆包嘴里放进去一块芒果,眯了眯眼,说道。 “你回去干什么?” 李海棠哄着她的小闺女,一脸满足。闺女满月后,肤色很白,鼻子眼睛和嘴巴,简直是缩小版的她。 做父母的,总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偏心,尤其是看到长得像自己的小娃,更加能感觉到这是自己血脉的延续。 “找小舅切磋。”豆包摩拳擦掌,上次他和小舅舅李金琥较量,输了,打拳主要输在力气上,为此,他很不服气,把自己的练功的时辰增加,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差不多了,可以和小舅一 较高下。 “你怎么能和你小舅舅比呢?他习武的时间比你长,个子比你高啊。” 李海棠没放在心上,她对整日舞刀弄枪的不太感兴趣,只想做个优雅的贵妇。 当然了,优雅都是装给外人看的,京都那些夫人,私下没少议论她,毕竟她长在山野,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其实名门望族,从小就被培养,琴棋书画,行走坐卧,样样都要学,规矩礼法,这些,为了不使自己身份上丢面子,李海棠曾经恶补过。 比方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安静如鸡,她就很受不了。 平日一家人各有各的事,每日只能在餐桌前集合,若是一句话没有,显得特别的生疏。 萧母也不是个迂腐的性子,死过一次的人,对此看得很开,什么都没有活着,自由洒脱的活着重要,整日和提线木偶一样,有什么意思呢? 婆婆不在乎,李海棠自己更不关注了,别人怎么看,关她啥事啊? 被说几句,不疼不痒,丝毫不影响她的食欲,该吃吃,该睡睡的。 再说,她被成为神医,医术上,确实有过人之处。萧陵川的堂兄,在外海归来,二人曾经对此切磋过,后来发现,把外海的手段,结合李海棠掌握的,就是先进的中西医结合,二人合伙,用一年毒的时间,编写了一本医 书,造福百姓。 疑难杂症,普通病症,试图寻找捷径,用最少的药材治病,减少副作用。 “娘,您不是操心小舅的亲事吗?” 豆包用帕子擦手,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小舅心有所属,但是,不知为何,他一直没说。 听说那家小姐,最近家里有意向给定亲,豆包替小舅李金琥着急了。 对于喜欢的女子,必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若是那人和别人定亲了,小舅抢过来,就是强取豪夺,就算不明着抢,那女子被退亲,也会影响名声的。 “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海棠的手一顿,不明所以。 娘阮氏临终以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金琥。她自己有便宜爹庇护,虽然爹不在人世,还有大哥玉非翎。 好吧,其实这个皇帝哥哥,不太靠谱,大半时间跑到北地去,做他的梅花教主,还喜欢戴面具,忽悠的那帮信众,到现在不晓得教主是谁,一位的盲从。 有一次,玉非翎有事,李海棠还去冒充过,差点被人揭发,真是冒一头冷汗啊。 李金琥和玉非翎,没一点血缘关系,若真较真,还是镇北往的耻辱,毕竟,阮氏是被李大河强了,才有的李金琥。 这个身世太复杂了,虽然京都的人不晓得,不过,李金琥本人没进玉家族谱,众人多少能猜到一点。 “我小舅看上了国子监祭酒家的杨小姐。” 那位小姐,知书达理,说话斯文,让人很有好感,不过呢,因为太慢条斯理了,不是豆包喜欢的类型。 “杨小姐? 哪个杨小姐?” 国子监家有三个女儿,并没有儿子,李海棠从未听小弟说起过别人家的姑娘,听了后,还很是稀奇。 “就是白白的,瘦瘦的那个。” 豆包撇嘴,反正,小舅舅的眼神不咋地,那个小姐就是个竹竿,听说太瘦弱的不好,又不是没钱,干啥不吃的白胖胖的呢? 定然是家里三个闺女,被苛责了。 不得不说,豆包是误会,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是吃不胖。 “杨二小姐?” 斯文的,李海棠回忆一下,有个大概的印象。 杨二小姐平日脸上带着浅笑,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他爹真心是个老顽固,不通俗物,满口的规矩,让人很头疼。 其实李金琥的身世根本就不是秘密,去一趟北地的李家村,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笔烂账,掰扯不清楚,那人又是个木头,尽管现在李金琥地位高,杨二小姐的爹,很可能不同意。 “豆包,你确定吗?” 李海棠再次询问,小弟那性子,太过腼腆,就算有喜欢的姑娘,他也不敢说。 难怪蹉跎到现在,原来是心有所属了。 李海棠略微感到内疚,她只是一味的催促,却不曾和小弟说说心里话,她都忽略了。 “娘,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豆包这个小名很土,您就不能喊我天偌吗?” 豆包一脸的不情愿,嘟嘟囔囔,他现在有喜欢的妹子,都直接表达,毕竟他要凑够十个人头,让那些妹子知道他的小名,很可能误会他是个吃货。 “好好好,天偌。” 李海棠非常的无奈,儿大不由娘,她是体会了啊! “是啊,我小舅一见杨家二小姐,脸就红了。” 豆包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他问小舅,小舅支支吾吾,还说他是小孩子,不懂事别乱说。 呵呵,他现在有三个内定的媳妇了,他不懂事? 豆包觉得,不应该和小舅这种没经验的愣头青计较,所以,他转头向自家娘亲告密。若是能撮合一段姻缘,他可是大功臣。 第1060章 番外(29) 李海棠摸了摸下巴,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自家儿子,天赋异禀,原来是这样的。要说豆包要给自己找的玩伴,或者说是小媳妇儿,一个是小商户的闺女,在北地边城,还有两位,其中一位,和豆包很小的时候就有缘分了,豆包为此英雄救美,还和阮 家小胖子大打出手,一个小名圆圆的圆脸小丫头。 就在李海棠以为,儿子喜欢天真烂漫的商户女时,他又给自己找个京都小有名气的女神童,才六岁,琴艺极佳,得到过众位高门夫人的褒奖。 “天偌,你告诉娘亲,你是怎么把人家骗到手的?” 李海棠一脸正色,对方家里背景显赫,算是世家大族,有底蕴,根本不需要用联姻,来提高自己的身价。 这种家族,特别在意一个人的修养,而这些,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豆包出生,正是李海棠最坎坷的时候,多次遇险,差点一命呜呼,所以,她对儿子难免有些溺爱了,实在不忍心去说教。 李海棠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想到当年所受到的苦楚,总是下不去手。 所以,在规矩礼法上,豆包一向乖张,小小年纪,就没有那么尊师重道,曾经讽刺过老先生,洗手太慢,像八爪鱼。 只有八爪鱼洗手才磨蹭,因为八个爪子,浪费时间啊! 最可笑的是,老先生被说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好悬没呕出血来,忙不迭把豆包撵出去,给多少银子,也不带他了。 对于这种行为,李海棠是说教过的,奈何,豆包不听话,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主意了。 他说自己最讨厌木头人,却拐带了人家高门大族的小小姐,据说,对方是被家里寄予厚望的。 “娘记得你说,你喜欢活泼一点的。” 就在几个月以前,对方找上门来,交换了信物,李海棠都震惊了。 交换信物,那就是正经的定亲,将来不能悔婚。 她搞不懂,对方为何不要脸面,主动出击。 当然,尽管对方是大族,但是在李海棠这里还不够看,她没答应,就推脱是小娃之间的玩闹,当不得真,记得对方差点下跪。 她不点头,那户人家就跑到玉非翎面前去求,非要把家里的小闺女,许配给豆包。 最后,两家人见了几次,豆包又愿意,才说定此事。 “总之,这是你自己定下来的,将来,千万不要后悔。” 李海棠告诫儿子,女子名节尤其重要,尤其是大族,更加重视这个,她就曾经见过因被退亲自缢而死的例子。 “娘,我不可能反悔,况且,三三还不错。” 三三,是豆包给人家起的外号,按照顺序,一一二二三三。 一一在边城,二二是圆圆,三三就是这位高门人家的小小姐。 为了好听一点,豆包还给人家起了爱称,分别为,依依,尔尔,姗姗,几乎是一二三的同音字。 这么列序号的方式,李海棠也是醉了。 “娘,三三能吃,一顿至少吃两个大馒头。” 高门人家,规矩大,最多只能吃个七八分饱,三三食量大,吃不饱,夜里饿着肚子又睡不着,只能攒下零花钱,让丫鬟婆子偷偷出府买东西吃。 豆包第一次见到她,发现她用袖子遮脸,故意装作羞涩,然而,袖子后面的嘴巴,动个不停,正在偷吃点心。 为此,豆包觉得和他有共同的爱好,口味差不多,可以培养一下。 “那她是怎么答应要嫁给你的?” 李海棠对此很感兴趣,反正对方的爹上门求亲,还不是特别的情愿,仿佛被女儿逼迫的。 尽管,她是大齐唯一的公主,身份高贵,可底子薄,人家世家大族,表面上尊敬你,背地里,未必就看得上了。 这就和读书人一样,有风骨,认为自己清贵。 “我和她说,只要嫁给我,以后肯定顿顿都吃饱。” 豆包挺着小胸脯,和三三说起,为怕对方不信,他偷偷地把家里好吃的水果,糕饼送了几次。 果然,她心动了。 至于三三怎么和家人说,主动上门,豆包也不是很清楚。 李海棠一脸黑线,有些怀疑,豆包真是她儿子?怎么看都像是石头缝蹦出来的! 母子二人说起李金琥的亲事,彻底跑题了。 “娘亲,您不是以前说过吗,大丈夫何患无妻!” 豆包想起这么一句话,立刻加在自家娘亲身上。 李海棠眼睛成蚊香状,她有说过这句话吗?再者,她若是这么说,怎么都不像劝人成亲,而是劝人继续打光棍儿,这不符合她现在的内心想法。 虽然儿子才八岁,不过李海棠和豆包讨论这个,毫无压力,她说什么,儿子都能懂。 对比之下,老二皮球就显得木讷多了,还保留小娃的天真,慢慢悠悠地道,“娘,大哥又找了小姐姐,以后家里人更多了。” 人多,很不好,代表乱糟糟的。 有人和你抢吃食,抢衣服,抢爹娘的关注。 “皮球啊,人长大成年,都得娶亲生子,就像爹娘一样。” 难得皮球开口说话,李海棠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笑问,“你长大了,想娶几个?” 豆包都是十全十美,皮球怎么也不可能少了吧? 小皮球低下头,背着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回道,“不娶,行吗?” 李海棠问号脸,不娶妻,难道要做和尚吗? 再说了,她和萧陵川恩爱,如胶似漆不为过,怎么也能给子女做点榜样吧?怎么一个是花心大萝卜,一个根本对此没兴趣。 娃还小,可能不懂,但是,不能在小时候,就给他灌输不好的思想,不然以后扭转不过来了。 “必须娶亲?” 皮球很为难,他实在不想让家里的人更多了。 爹娘是一对,他懂得,要是必须找一个人的话,他看向襁褓里留着口水的妹妹,掩饰住眼底的嫌弃,指着道,“那就她吧?” 一家人,东西都是自己的。 娘说,娶亲都得准备聘礼,一大笔,他大哥太败家,所以他必须节约。 娶妹妹的话,聘礼还回到自家,嫁妆也是,总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李海棠:…… 第1061章 番外(30) 儿子的脑回路清奇,李海棠试图好好地教育一下,奈何豆包和皮球虽然小,却都有自己的主意,并且坚持己见。 李海棠努力过几次,效果甚微,最后,她决定放弃。 她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总是看到因为熊孩子捣蛋而无奈的家长,当时她还琢磨,棍棒底下出孝子,什么也别说,就是一个揍啊! 风流轮流转,她当娘亲后,期初是溺爱儿子,如今想扭转,为时已晚。 说起李金琥的婚姻大事,话题彻底跑偏,李海棠不禁为几个小的未来担忧。 晚上,夫妻俩躺在同一张床上,李海棠开始和萧陵川吐槽,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关于豆包是个媳妇,夫妻俩从豆包几岁讨论了几年,每次,萧陵川都是同一套说辞,“豆包还小,等他长大,遇见心动的女子,眼里就容不下别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就 如我对你一般。” 萧陵川的答案单一,却是万金油,每每都能轻松过关,糊弄过去。 李海棠翻了个身,把后背面对萧陵川,她被说服过,慢慢的,就清醒了。 日日月月年年,一晃,豆包都八岁了,还没扭转自己的想法。 “娘子,有一个词,叫庸人自扰。” 萧陵川对着李海棠的后背上下其手,见她没反应,抚了抚她的头发,发觉自己用词不当。 李海棠:……她正等着野人夫君安慰她,结果,瞧瞧他说了什么,她是庸人?难道是她的错了? 做爹娘的,操心儿女,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萧陵川赶紧弥补,面色柔和了些许,他对儿子,总有一种蜜汁自信,他和娘子的骨血,怎么也不会差太多,儿子聪明,这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家里有银子,豆包愿意娶十个娘子,做爹娘的,应该尊重他的决定,而不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 李海棠被绕得晕乎乎,明明说的是小弟李金琥的亲事,绕来绕去,就回到豆包的问题上。 这几年,夫妻俩不止一次对此讨论,但是问题过去了,就不断有新问题产生。 就好比,豆包的三三,小丫头一个,总上自家来串门,两家走动,逢年过节,总要走一个礼节的过场,就给李海棠增加不少麻烦。 这是其中一个,另外的两个,咳咳,更麻烦。一一在北地,二二,也就是圆圆,留在京都,这两户人家,根本没把此当儿戏,而是认真的教导闺女,萧家,是她们未来的婆家,要尊重,讨好,迎合她这个婆婆,日子 总不会太差。 于是乎,北地的总写书信,这也就算了,二二和正式下了庚帖的三三,动不动就来府上,给她请安,敬茶,捶背,毕恭毕敬。 李海棠看着小丫头端着托盘,一脸虔诚,总有雇佣童工的愧疚感。 这才三个,还差七人。她现在就盼着儿子能慢点找儿媳妇,那七人别凑的太快,不然府里更加热闹了。 也不知道豆包是怎么和三个小丫头说的,三人通过书信来往,二二和三三都在京都,还能总见面,时不时地送个小礼物,好的和亲姐妹一般。 这波神操作,李海棠真心搞不懂。 或许是太小了,还不知道什么叫争风吃醋吧。 “我是担心豆包,万一有一天,遇见真心喜欢的女子,我们做爹娘的,怎么和这些小丫头的家人交代?” 尤其是三三,和豆包定亲,李海棠鸟悄的,打算秘而不宣,而对方家里是个大嘴巴,几乎是一夜之间,京都人尽皆知,为此,她还被叫到宫内,和便宜大哥解释了一下。 闹的这么轰动,将来不娶了,让人家小丫头咋见人呢? 身份,地位,钱财,都弥补不了名节上的损失,李海棠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毕竟儿子闯祸,她这个做娘亲的,必须要在后面擦屁股。 “娘子,你说的没错。” 萧陵川抓住李海棠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说白了,这一切都是假想,什么都没发生,发生了,再想法子解决。 他能理解娘子做娘的忧虑感,不过,儿子从小有主意,他还是相信儿子能很好的处理此事。 李海棠震惊了,一个八岁的包子,能处理情感上的纠纷? “你要相信他,至少他现在没做出格的事。” 萧陵川不想让豆包占据娘子的心思,琢磨把人送到山里操练个两三年,磨练一下性子,这般能好一些。 眼不见,心不烦,深山老林的,上哪里找小丫头去? “他才八岁,想做什么,恐怕也没能力吧?” 李海棠捂脸,而后,赞同野人夫君的提议。 可惜,夫妻俩真是低估了豆包找媳妇的能力,等儿子归来,身边又多了两个小丫头,二人只能苦笑了,这都是后话。 “或许,儿子喜欢她们,对每个人都是真心的?” 萧陵川说完,自己都脸红,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说出来的? 没儿女的时候有那么点负担,但是有儿有女,负担更大。 他才是娘子的唯一,必须占据主要地位,儿女们长大,成家立业,儿子娶亲,女儿嫁人,成家立业,不会留太久。 “好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提及此事。” 一切都是强词夺理,可野人夫君说完,李海棠莫名的轻松很多。 她才二十来岁,就操心这个,惦记那个,会不会满脸皱纹啊? 李海棠赶紧爬起来,到铜镜前自揽,见自己还如曾经一般,年轻貌美,肤色白里透红,这才放心了些许。 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只要不危害社会,花心点,不是大毛病。 李海棠换了一套轻薄的睡衣,羞答答地又回到床上,看得萧陵川浑身冒火。 他曾经买过一本书,上面说妇人产子后,或多或少,都有点后遗症,房事上力不从心,但是,李海棠没有,反倒和熟透了的樱桃一般,更加的勾人。 “娘子,长夜漫漫,咱们安置吧!”萧陵川从枕头下面,取出先放好的一本小册子,伸到自家娘子的眼前,“你看,这是新版的春宫,咱们一起学习学习?” 第1062章 番外(31) 要说在古代,着实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以至于道听途说的八卦,谁家吃了啥,都能成为百姓人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在李家村的时候,隔壁村有戏班子来开嗓,李家村里的人,拖家带口,自带小板凳,兴奋地赶去听戏。 咿咿呀呀地,晦涩难懂,李海棠听着和催眠曲一般,她找不到兴奋点,然而慢慢地,她也能给与足够的理解。 尤其现在,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再好的夜景,也不能夜夜去看,夫妻俩总得找点事做。 萧陵川的意思很简单,儿女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决不能成为全部,毕竟没有他娘子,也不会生出这么几个小包子。 “又是谁家的春宫?” 李海棠抢过册子,也是一脸好奇之色。 大齐南北,对于房事的理解不同。南边相对婉约,工笔妍丽,着重描绘女子的轻纱衣着,他们认为,最美的不是脱光衣服,而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 那边出了不少扬州瘦马,举手投足颇有风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丝毫没有风尘味,说是大家闺秀,都有人相信。 相对比,北地民风彪悍,对此,就豪放多了,重点部位,表情,一览无遗。 萧陵川几乎买的都是北地的画册,用他的话说,重点是学习姿势,买了南边穿衣服的画册,遮遮掩掩的,动作都看不到,学什么? 光看那些颜色艳丽的衣服吗?他又不是裁缝! “托人在边城带过来的。” 萧陵川很淡定,这本册子昨日才到,但是昨晚夫妻俩一起哄小闺女,之后就给耽搁了。 季秋帮忙从边城买的,其实来源于泗水城,画风不是一般的放得开。 前几年,萧陵川去书铺给豆包买故事书,曾经踩雷过,书铺的小二,以为他是来找快活的,特别推荐蛮子的新玩法。 打开册子一看,一男好几女,还有什么传说中的皇帝浴。 伙计介绍,书铺下面,就是边城最流行的暗娼馆,有一个大水池,上面铺着干花瓣,进门以后,就可享受皇帝一般的待遇。 美貌的女子,冰肌玉肤,有柔弱的,明艳的,随君喜欢,只要出得起银子,找个十个八个,伺候自己洗浴,不在话下。 萧陵川觉得能体验的人,太过重口味,当然了,找十个八个的,只能是肾好。 这次他找季秋买,特地说好了,一定要正常一点。 昨日拿回来,他随便扫一眼,等着和自家娘子一起欣赏讨论。 “其实我感觉南边的春宫也不错。” 李海棠喜欢南边的画风,手里还收藏了几本。 夫妻俩凑到一起,点着油灯品鉴。 册子是土黄色的外皮,上面带着印章,印章是画师的印鉴,李海棠看了一眼,对这本画册立刻有了期待。 古代人很会玩啊,夫妻俩上次就买了这个人的册子,解锁好几种姿势,虽然复杂一点,但是,相当的舒爽。 就在她期待的同时,李海棠打开画册,当即傻眼。 见娘子沉默,萧陵川把注意力几种在第二页上,顿时说不出话来。 “夫君,你是委托谁买的?” 停顿片刻,李海棠弱弱地道,真心尴尬啊! 画册上面,没有想象的姿势,而是一套小动物的画像。 小猪一家三口逛街,提水,烧火做饭的日常。 到底是谁,要不要这么坑! 这套书,李海棠一点不陌生,她见过,是她以前给豆包买的故事书! 难道是,昨日册子到手,豆包故意恶作剧换了? 若是这样,真是个大写的尴尬。 “是委托季秋买的。” 萧陵川面无表情的脸上,再一次出现裂痕,他抽了抽嘴角,之前他随便看一眼,也没仔细看,见不是空白,就收起来了。 “难道是儿子?” 萧陵川摸摸下巴,八岁的小不点,懂这些? 或许是懂得,至少豆包很喜欢摸姑娘的小手和脸蛋,绝对是无师自通。 “不应该。” 李海棠摇摇头,豆包虽然早熟,有时候也不太听话,但是被她教育的,最基本的礼貌肯定懂得。 爹娘的房间,若是没有人在,豆包不会单独来,更何况,册子藏在枕头下,豆包不可能随便的翻找东西。 老二小皮球反应慢,更不会做这些事了。 “难道是,画册寄来就这样了?” 萧陵川赶忙往后翻看几页,发现后面也是小猪一家,一个系列的日常,有人买来,专门哄着小娃的。 夫妻俩摸不着头脑,但是一致相信,不是豆包的恶作剧。 不然的话,小娃看这个,不管懂不懂,都会让做爹娘的脸红,这无非告诉你,色即是空,阿弥陀佛。 夫妻俩的疑惑,在第二日有了答案。 季秋又来了一封信,夹带个包裹,里面是致歉的。 做出这等事的,是他家的小胖子。小胖子小时候老实,长大后开始调皮捣蛋,故意把封面下的内容都换了。 等东西托人带走了后,季秋才发现,东西却已经追不回来了。 无奈之下,他先给儿子一顿胖揍,而后又忙不迭地采买两本,写了道歉信说明情况,和萧陵川两口子解释。 “我就说,肯定不是咱们豆包。” 李海棠看完信,突然有了点骄傲的情绪。 做爹娘的,都喜欢拿自家的娃和别人家的去比较,而后寻找心理上的平衡点。 “娘,什么不是我?” 豆包刚练习功法,用帕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问道。 “没什么。” 李海棠故作自然,转移话题,“听说三三小丫头要生辰了,你送给她什么?” 作为小男子汉,千万不能小气,对未来的媳妇,一定要大气,抠门要不得。 反正现代女性,对抠门小心眼的,都很有恶感。 “我早就准备好了。” 一套钗环,豆包自己赚钱买的,只有这样,才是有诚意。 “那你送什么了?” 和儿子聊天,根本不需要像对待小娃一般,李海棠感觉自己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询问。 “保密。” 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他要的是惊喜。李海棠默然,问题东西不是送她的,她这个做娘和婆婆的,也不能知道? 第1063章 番外(32) 每次和豆包闲聊之后,李海棠都有点怀疑人生,做娘难啊,做豆包的娘,更难。 李海棠深呼吸,调整情绪,突然有一种被儿子抛弃的感觉咋办?都说儿大不由娘,她家豆包才八岁啊! “娘子,咱们要知足。” 萧陵川晃了晃手里的册子,以此来安慰李海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总觉得豆包难教,可凡事都得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豆包懂得礼仪,不会随便的恶搞,进爹娘的屋子乱翻东西。然而,季秋家的胖小子,当年老老实实,虎头虎脑的,听话可爱,现在开始慢慢懂事了,就开始招猫逗狗,时不时地下山找村里的娃子,和他们一起疯跑,拉着女娃的小 辫子,看到她们要哭,回家告状,这才窃喜,总感觉自己完成一件大事。 好吧,这么对比,豆包要老成的多了。 人家胖小子还在调皮捣蛋的阶段,以欺负女娃为乐趣,反观自家豆包,已经能够熟稔的泡妞儿。 这方面,萧陵川和李海棠没给他任何启蒙,夫妻俩也搞不懂,豆包是怎么开窍的,或许,孩子的心,都是很单纯的,夫妻俩想的太污? “过几日三三小丫头生辰,豆包准备了礼物,和我这个做娘的保密。” 李海棠心里难免有些许的不平衡,儿子还未曾长大成人,就和她这个做娘的生分,她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小丫头重要。 她说不准自己心里为何酸溜溜的,许是失落还有拈酸吃醋,好歹豆包,也是她辛苦生下的,身上掉的肉。李海棠还没当婆婆,就开始理解那些喜欢磋磨儿媳的恶婆婆了,毕竟生养长大的儿子,还没来得及孝顺亲娘,转而又对媳妇掏心掏肺,心里着实有点不平衡,她只能努力 说服自己。 不想开点,还能怎么样呢?以后儿子娶十个媳妇,再生一堆小包子,若是她的房间很小,得挤得满满登登的。 李海棠闭上眼睛,脑海里是屋内人满为患的样子,外加小包子伸着小手,让她这个做祖母的抱抱,呼啦一下,豆包的十几个小娃上来争宠,她被压得喘不过气。 “等给小丫头过了生辰,我就把豆包送走。” 为了让娘子舒心,萧陵川已经给儿子选择一条艰难的路。 现在的师傅,已经不能满足豆包的求知欲,所以,既然儿子对习武痴迷,还不如,专门习武,地点,他已经想好了。 “在哪里?” 豆包要离开家里,李海棠心里又空了,但是反复思量,她还是觉得把儿子送走是好事。 “就在白山,玉家秘地。” 萧陵川面色柔和,说出的话凉飕飕的,“黑水不错,让豆包下去体验体验。”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不禁发抖,黑水多痛苦,她能现身说法,估计儿子下去,再出来娘都不认识。 但是听野人夫君说起黑水的好处,包括她自身体质,的确是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若是让豆包下去,未尝不是坏事。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夫君,我突然想起一件诡异的事儿。” 李海棠一惊一乍地,拉住萧陵川的手,急切道,“豆包说,他给未来媳妇买了礼物,看样子不是便宜货,那么,问题来了,豆包哪来的银子?“ 李海棠很确定,豆包并没有钱。 府上吃喝,都是下人采买,四季的衣衫,豆包自然不缺,他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一些李海棠给的饰品,例如玉佩等物。 难不成,豆包把玉佩给典当了? 那东西虽然不是稀罕之物,但是典当了,给未来媳妇换礼物,这也太…… 不是李海棠多心,她从没给过豆包的零花钱。 “儿子有钱吧?” 萧陵川沉默片刻,仔细回想,这几年走亲访友,逢年过节,长辈也有送银锞子的习惯,那些加在一起,不算多,也要有个几百两银子了。 所以,买点东西,没什么压力,肯定是娘子想的太多。 八岁,就开始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 自家野人夫君说完,李海棠的脸瞬间涨红,她用手捂脸,讷讷地道,“豆包没钱。” “去年过年,豆包舅舅还赏赐不少东西。” 萧陵川找到记忆,玉非翎特别偏爱豆包,经常把小包子接着去宫内,好吃好喝,偶尔还给府上送点赏赐。 “那个……” 李海棠咽了咽口水,弱弱地道,“豆包没钱,我把豆包收到的赏赐,还有娘给的压岁钱,都收走了,我和他说,等他长大,给他娶媳妇用。” 萧陵川:…… “这不能怪我,他们给了不少银钱,我怕他乱花钱啊。” 花点钱没关系,就怕豆包有钱之后,养成二世祖的做派,所以,李海棠也和现代很多做父母的一样,用了同一个套路。 于是,萧陵川也疑惑了,夫妻俩问照顾豆包日常起居的于嬷嬷,于嬷嬷表示,配饰什么的,一样都没少,这些都是她仔细收拾的。 “那豆包哪来的银子?” 带着疑惑,夫妻俩心里好像都有点事,坐下来小声地讨论。 豆包练功,只有小皮球一个人坐在房内,面前铺着一张画纸。 他手里拿着画笔,往往一坐就是一整日。 “大哥有钱。” 皮球慢慢地放下画笔,爹娘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前几日,大哥还给他买了豆豆糖,他喜欢吃,但是娘亲说,糖吃多了坏牙齿,严格控制了量。 “皮球,那你知道,你大哥为啥有钱吗?” 李海棠一听有门,坐在二儿子身边,循循善诱,“有钱多好,能买很多东西,还有你爱吃的豆豆糖果,你想不想有钱?” 豆豆糖是用果汁做的,价格不菲,从南边传过来,用冰块保鲜,运送到京都,一盒子就要二两银子。 “娘,我不想要钱,想要豆豆糖,大哥说,找他就行了。” 赚钱就要辛苦,皮球可不想受苦,对他来说,有吃有喝,他就很高兴了。哎呀,娘亲的话突然好多,问题也多,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画画,然后,思考人生。 第1064章 番外(33) 李海棠抓着皮球问东问西,瞬间被儿子嫌弃了,看到皮球不耐烦的表情,李海棠生无可恋。 费劲千辛万苦,生儿育女,到底是为什么? 看来,她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闺女身上,可看到还在襁褓里吐着泡泡的小闺女,李海棠突然觉得前方路漫漫,遥遥无期。 问皮球未果,李海棠叹息一声,尽量转移注意力。 “夫君,豆包去白山黑水,我同意,前提是有良师。” 李海棠强迫自己狠心,儿子再成熟,毕竟还小,她就担心豆包性子偏移,将来更加不服管教。 把儿子送走,习武,不说成为国之栋梁,至少有点自保的本领,毕竟,家里留下的仇家不少,曾家,也不确定是不是还有余党。 “这个我来安排,娘子放心。”对比李海棠,萧陵川想的就简单多了,他不能忍受自家娘子的心思放在几个包子上,当年夫妻俩还商议过,生了皮球,就不再要子嗣,然而几年后,李海棠再次有身孕, 才不得不留下,正好是个小闺女,将来成为贴心小棉袄。 事情翻篇以后,李海棠一门心思地投入到全民保险的行业中,她发觉其中利润让人难以想象,大有可为。 在现代,百姓们担忧的有两个问题,一是教育,一是医疗。 前者,在大齐并不适用,大部分人的思想,还停留在女子无才便是德上。 对于此,李海棠的理解是,读书少,人蠢,就比较好控制。 男尊女卑,男子处于主导地位,要控制女子,他们可以三妻四妾,而女子必须学习女戒,女德,守着名节和贞洁牌坊。 读书多,代表有自己的思想,等到了一定境界,女子就开始向往自由,反对束缚了。 所以,让女子念书,显然不现实。 但是医疗,才是大齐百姓最最担忧的问题。 其实百姓人家,普遍没有多少安全感,因为谁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得病。 在这一点风寒,就会死人的年代,人命也显得格外的脆弱。 一般百姓,三十岁以后,就开始攒钱,攒钱为自己买棺材,买寿衣,他们并不觉得晦气,而是当成一件大事来做。 从某种程度来说,没有安全感的生活,很可悲。 李海棠作为现代精英女医生,对保险很推崇,她还专门研究过。 其实很多人不晓得,医生在手术室工作,也属于一种高危职业,面临着职业暴露,万一对方有血液方面的传染病,医生在手术时,是面临风险的。 保险有很多种,意外,人寿,医疗等等,包括后来的一系列储蓄类型的保险。 在大齐,百姓们对此意识淡薄,李海棠就抓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作为噱头,请人到乡下,城镇等地宣传,做了一个意外险。 每个人,一年六十文钱,就可享受保险全年,若是意外受伤,去衙门设置的医馆看病,包扎,免费。 意外险的效果出乎意料,她又开始琢磨别的方面的了。 一晃几日,到了三三小丫头的生辰。 两家结亲,她这个未来婆婆,不好装聋作哑,总要准备点礼物。 几岁的小丫头,并不适合戴首饰,她就送了一架玉琴。 那当真是南边挖来的整玉,经过精心雕琢而成,价值不菲。 李海棠这么想的,送贵重一点,自家并不赔本。 假设,若干年后,豆包娶亲生子,还坚决地娶三三小丫头,玉琴就等于是给自己的儿媳,一家人,并不需要计较。 如果,豆包反悔了,那么,这么贵重东西多送一些,也能让对方承情,对于小丫头名节损害,别那么较真,抓着自家不放。 “唉,夫君,我真是用心良苦啊!” 李海棠依偎在萧陵川身上,现在能理解她的,也只有野人夫君一人。 婆婆好是好,就是想的和她这个伪大齐人不一样,很多话,只能和他说。 “我懂。” 萧陵川拍拍自家娘子的肩膀,他必须让她知道,这世间,对她最好的男人,只有自己一人,就算是儿子,也不能代替自己的地位。 话说,自从有三个包子后,他不如从前被重视了。 豆包去了三三小丫头那,说是一同庆生,李海棠则留在府上。难得萧陵川不忙,亲自下厨,做了一大锅的米粉。米粉是用上好的粳米磨成,里面加了豆腐泡,干豆腐丝,海带条,豆芽,手打鱼丸,小青菜,腊肠等,用麻油,辣椒油 ,醋和盐,煮了满登登的一大锅,出锅热气腾腾,酸辣的香味,让李海棠直咽口水。 “我看你最近鱼肉都不爱吃了,就做了点米粉。” 萧陵川给自家娘子盛了一碗,又端上一小盘的芝麻饼。 家里很少能轮到他下厨,主要是下人怕他,他若是进了厨房,众人噤若寒蝉,诚惶诚恐的。 所以基本上,都是夫妻俩开小灶,去岛上,或者山里打猎,像米粉这类的小吃,二人很久没吃过了。 又酸又辣,很是开胃,李海棠一口气干掉一碗,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对于吃货来说,有好吃的,能高兴一整日。 “娘,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 午时过后,豆包回家,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李海棠的面前,问道,“喜欢吗?” “我的礼物?” 李海棠惊诧了,今天不是啥特别的日子,若说是,也是三三小丫头的生日,豆包怎么想起来送自己东西? 一旁的萧陵川,脸色挂不住,面沉似水,他心里琢磨,必须把儿子送走,不然太霸占娘子的注意力了。 他这个做夫君的,还没送礼物,被臭小子抢先了去! 萧陵川摸着怀里,准备送给自家娘子惊喜的珊瑚钗环,心里苦啊! 有儿子在先,他再拿出来,似乎不是那么惊喜了。 “对。”豆包一脸高冷,今日虽然是他未来媳妇的生辰,但是,他知道,最不容易的是他娘,如果没有娘,就没有他,如果没有他,那么三三就不知道是谁的媳妇,所以,这么一联系,他娘亲才是最重要的! 第1065章 番外(34) 李海棠被儿子豆包的说辞绕成蚊香眼,不得不说,她还有点感动。 她激动的手颤抖,就想要打开盒子,却被萧陵川拦下。 萧陵川的面色不怎么好看,心里也不舒服,觉得儿子生来,就是和他抢娘子的。 “怎么了?” 李海棠不明所以,她心里很好奇,豆包会送给她这个做娘亲的什么礼物。 讲真,要说里面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不现实,豆包也没有钱,但是,礼轻情意重,她贵为大齐公主,什么宝贝没见过? 之前,她还误会了豆包,这会儿正有点惭愧,这般,她就更加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陵川的语气酸溜溜的,他强迫自己不表现出来,但是僵硬的表情,已经出卖一切。 “啊?” 自家野人夫君这是怎么了?一时间,李海棠有点反应不过来。要说,她还真没做好收礼物的准备。 “你还记得豆包小时候,说给你送东西,打开盒子,里面是虫子的尸体。不仅是尸体,而且是五马分尸。” 萧陵川提醒自家娘子,豆包这娃向来主意正,而且是个有前科的,保不准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李海棠回忆起来,面上就露出疑惑之色。 豆包板着脸,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自家爹爹,然后点点头,一言不发。 “儿子,你不想解释吗?” 李海棠见父子俩博弈,感到新奇有趣,就故意装作不相信豆包的模样,问道。 “不解释。” 豆包摊手,他爹真蠢,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爹,嫉妒使人丑陋。” 豆包义正言辞,正色道。 萧陵川:…… 突然之间,被小包子看穿自己的心思,有一种难堪和尴尬,但是凭借多年经验,他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模样。 其实季秋的做法太正确了,孩子不听话怎么办?靠揍。 至少现在,他收拾一个小包子不成问题。 豆包站起身,躲在自家娘亲身后,哼哼,以为他看不出来呢?他爹想以大欺小,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他又不傻,不跑才是棒槌! “你说清楚,我怎么嫉妒你了?” 萧陵川被怼的面子上挂不住,他是老子,这小崽子,一点也不懂的尊敬长辈。 “爹,你怀里有一支要送给娘亲的珊瑚钗环。” 豆包本来还想给自家爹爹留面子,见他恼羞成怒了,还想着动用武力,豆包索性直接点明,“娘,我送你的是一套蝴蝶的钗环,比爹爹送的好看!” 萧陵川:……这倒霉孩子到底随谁啊? 听说是蝴蝶钗环,李海棠微笑着打开,本来没抱有希望,但是听说是钗环,她难得有兴趣。 打开一看,超乎想象,蝴蝶展翅,就好像要飞了一样的,十分灵动,而且是点翠的工艺制成。 “娘,您觉得怎么样?” 自家娘亲喜欢,豆包觉得自己没有白白的努力赚钱。 “好看,娘特别喜欢!” 李海棠很惊喜,把钗环递给自家野人夫君,求着他把自己头上的发簪换掉。 萧陵川只觉得中了穿心一箭,完了,儿子和娘子一伙儿,把他排除在外了。 “豆包,你怎么买的呢?” 看这工艺,至少要几百两银子,而豆包没有钱,李海棠很在意儿子的来钱渠道。 “娘,银子不重要,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您喜欢就成。” 豆包很开心,这套钗环,的确是花了几百文钱,有一部分,是他帮了别人的小忙,赚到的银子。 “可是你没有银子。” 李海棠突然严肃了,钱财,能说明很多问题。不是她这个做娘的严苛,她必须问清楚,因为豆包再怎么懂事,也才八岁。 粗壮的小树苗,也有长歪的时候。 “帮着同窗做功课,赚了几十两银子。” 豆包实话实说,他赚的是良心银子,童叟无欺。 李海棠一脸黑线,没发现豆包还有点做生意的头脑,“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圆圆给了一部分,还有三三。” 自己的亲娘,是二人未来的婆婆,那么给未来婆婆买点东西,两个人总得表示一下心意吧? 李海棠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说,自己头上的钗环,是两个小女娃,外加儿子众筹买的? 天哪!她感觉老脸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娘,圆圆和三三都有压岁钱,她们在府里,也没什么开销。” 豆包并不觉得用二人的银子,有什么不好的。 他也不是不出钱,他在学堂,经常帮着同窗做点事,然后换取银子,也经常给她们送礼物,这就算是礼尚往来。 李海棠瞪着眼睛,张着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儿子这样,真不是她教育的结果,但是她解释不清。 “娘,您不要太开心,太感动,等以后我找了十个媳妇,她们都有私房钱,凑凑,给您买一套大宅院。” 豆包说得一脸理所当然,媳妇的就是自己的,似乎没什么毛病。 李海棠捂脸,最后发现捂不住,就躲在自家野人夫君的怀里去了。 “儿子,你这么想,是有人指导你吗?” 李海棠这么问,但愿亲家不晓得这件事,不然还是有点丢人的。 她怀疑是自己没给儿子钱,以至于豆包才会算计小女娃的银子。 要不,以后的钱都给豆包,让他自己管着? “没人教,我无师自通。” 豆包仰着脸,很是得意,还挺了挺胸,对着萧陵川做个鬼脸,“娘,你一定想不到,这上面的蝴蝶是谁画出来的!” “谁画的这么好?” 李海棠的确是没想到。 “是我二弟!”豆包回道。 小皮球?李海棠震惊了,儿子画功是不错,因为看东西,往往一日都不动地方,但是怎么才能把他手里的画要来呢?这是个问题。 “很简单,我二弟喜欢吃豆豆糖,就是挺贵的那个,我给他买了,他就把画给我了,公平交易。”豆包发觉二弟皮球的才能,自家弟弟就是懒点,但是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国手,毕竟,天才总是与众不同的。 第1066章 番外(35) 夜里,李海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煎饼,闭了一会儿眼睛,她又盯着天花板,就是睡不着。 儿子才几岁,就知道心疼她这个娘亲,李海棠深感自己的教育水平高超,三岁看老,等以后,豆包也是个孝顺的娃,只是…… “娘子?” 萧陵川憋屈一日,本想着让李海棠自己反省一下,谁料,看到自家娘子睡不着,他又有点担忧,忍不住问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他才恍然察觉到,自己本来想和娘子冷战,当然,是他自己单方面发起的,而李海棠一无所知。 “夫君,你也没睡着?” 李海棠侧身,用手肘支撑着头,又来找自家野人夫君闲聊。 夫妻俩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所以她只能把萧陵川培养成自己的闺蜜一号,偶尔说说心里话。 萧陵川默然,他睡觉轻,多年养成的习惯,有点风吹草动,就精神,而娘子在床上翻滚,这么大的动静,他能睡着才怪了。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李海棠轻轻地叹息一声,总觉得心里有些许的不舒服。 萧陵川一听,更加精神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是好事。 都说女子有了儿子后,心思都会转移,他以前还不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要被遗忘的感觉更甚。 即便是夫妻俩几乎日日在一起,但是他并不能吸引自家娘子,总觉得被几个小的,抢了那种重视感。 久而久之,萧陵川也很失落,并不是他想和子女计较,而是,他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是李海棠心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存在。 失落,也是嫉妒心作祟。 “娘子,常言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萧陵川赶紧补了一句,脑海里跳出一个小人,小人很嘚瑟,翻个白眼,道,“既然知道冷落了夫君,就要改正。” 反正他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不会一直计较这个问题。 哪知道,夫妻俩想要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李海棠听后若有所思,等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以前我总把豆包当小娃子,现在想想,或许我管教的方式不太对。” 尤其在钱财上面,李海棠觉得,自己管教的太严格了,总以为,豆包没有大花销。现在看来,她按照老一套的观念,是错误的,至少,豆包应该有自己的小金库,不然的话,儿子总打未来小媳妇的主意,这要是换在现代,就成了吃软饭,这可怎么办才 好? 家里不差钱,可以说,家底丰厚。 这么多银子,也就三个儿女,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用得着去管束? 只要儿子没养成不好的习惯,买点东西花点钱,都是应该的,自家又不是掏不起。 萧陵川听到自家娘子的说辞,不动声色,可是内心受到一万点的伤害,他决定,尽早把豆包送走才是! 似乎是想通了,李海棠一夜好眠,一点没留心旁边的野人夫君睡的如何。 第二日,李海棠醒来后,意外地见自家野人夫君竟然没起身。 萧陵川有早起打拳的习惯,一般她醒来,摸着另一边的床铺,都是凉的,证明他已经起身很久了,今日倒是个意外。 ”娘子,你有没有觉得,你对我不太上心?“ 萧陵川忍了一夜,本想继续僵持下去,但是,他想起,夫妻俩曾经有过约定,有什么要直接说。 男子和女子的思路并不一样,因而夫妻俩生活中难免有误会,若是藏着掖着,彼此都不说,等到有一天忍受不下去,就是撕破脸的时候。 现实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为何人总喜欢站在自己的立场,让别人去窥测自己的意愿呢? 想了一个晚上,萧陵川豁然开朗。 大早上,毫无预兆的,被自家野人夫君问责,迷迷糊糊的李海棠马上清醒了,她顿了顿,疑惑地道,“怎么可能?” “你戴了豆包送的首饰,我送的珊瑚钗环,你只是看了一眼。” 萧陵川不是小气的人,不知为何,此刻说话带着酸意。 “夫君……” 李海棠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哭笑不得,自己这是被挑理了么? 第一次收到儿子的孝敬,怎么也要表现很喜欢,不能打消儿子的积极性,况且,她还真是很喜欢的。 但是她回想一下,的确是对儿子的关注多一些,难免忽略了野人夫君。 比方做衣服,儿女的衣衫好做,她就躲懒了,而自家夫君很久没穿过她做的衣衫。 想到自己被他捧在手心,而她有时候忽略他的感受,李海棠很是愧疚。 刚刚她还觉得,他有点小气了,和儿子计较,现在看,是自己没做到位。 在现代,见多了离婚的男男女女,婚姻破裂,往往是因为一件小事引起,无限的发酵,让她不能不警惕。 在男权社会,萧陵川只有她一人,并且珍视,爱重,她没什么不知足的。 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过日子,还要携手,陪伴,因此,并不能忽略生活上的小细节。 李海棠瞬间警醒,给自己敲响一个警钟,不能因为现在生活太好,就什么都不琢磨,这显然不对的。 多亏,夫妻俩有约定,有什么不满的就提出来,她才能及时正视这件事。 “你送的珊瑚钗,我很喜欢。” 李海棠转身,拉着自家野人夫君的手,把头埋在他胸前,一脸幸福。 这么多年,他送她太多的礼物,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明明就是那么些种类,但是他还是一直送送送,他说,只能用送东西,来表达感情,毕竟,他不善言辞。 “有些金镶玉的,翡翠钗环,我都是舍不得戴的。” 红珊瑚也是,喜庆,并且价值不菲,若非见重要的人物,李海棠很少会炫耀什么,所以,昨日收到以后,她就放在自己的首饰盒里。 “夫君,今儿咱们一起上街买菜,我给你做红烧狮子头吧。”李海棠眯了眯眼,回想起来,自己有一段时间没下厨过,正好这阵子不忙,夫妻俩干脆不带下人,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第1067章 番外(36) 萧府在内城,靠近皇宫,因而周围没有什么街市,高门大户的日产所需用度,自有管事的出门采买,或者有专门的人送上门。 出了内城,就不那么幽静,酒楼商户林立,人来人往,显得喧闹多了。 萧陵川驾着马车,带着自家娘子去城西,把马车放在车马行,夫妻二人拎着菜篮子一起逛集市。 “夫君,你看那边,还有卖布老虎的呢!” 李海棠上前几步,被一个妇人身前摆放的布老虎吸引,实在是大大小小几十只,憨态可掬,表情生动,又带了那么点喜庆。 萧母并不喜欢普通百姓人家做的吃食和玩具,李海棠很少买回去。 自从恢复身份以后,出行没那么自由,萧府丫鬟婆子太多,左拥右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贵人一般,以往的乐趣少很多,李海棠就觉得自己在自由上被束缚。 这不,此行出门,夫妻俩找了最简朴的马车,衣衫都不敢太过鲜艳了。 “喜欢吗,喜欢就买下来。” 萧陵川率先蹲下身子挑拣,摸着布老虎的身子是细棉布做的,手感不错,稍微大一些的,也可以作为小枕头使用。 萧府是带不回去,但是这没关系,夫妻俩早有秘密的场所。 “买,买,买!” 李海棠搓了搓手,她和萧陵川偷摸在城西买了一处小宅院,算是一进半,前院有两间屋子,后屋子还有一个小花园。 买院子的理由特别简单,萧陵川想要一个夫妻能独处的空间,避开家里人,而李海棠则是希望有一处地方,能堆放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所以,以至于屋子买了一年,邻居都不晓得这套院子住的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位婶子,这几个布老虎,能不能先给我留着?” 集市人太多,人来人往,抱着布老虎走不方便,李海棠又怕回来,布老虎被买走,只得和妇人商议。 “行是行,不过你们啥时候回来呢?” 妇人犹豫一下,感觉自己是遇见了大主顾。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女人都懂得针线活,做布老虎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基本人人会做,她也就是占了个手工精巧。 她家不住城西,距离这边还有十里地,若是太晚,她等不得的。 “要不这样,这些布老虎,我都包下了。” 李海棠一听,全买下不是大事,摆在家里新打的沙发上,也还不错。 付了定金,夫妻俩一路往里面走。 时候不早了,街市却没一点要散的迹象,相反,人越来越多,有的地方需要侧身才能通过。 “盐酥肉,好吃的盐酥肉啊!” 前方,有人吆喝,后面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不少百姓踮着脚,数着自己前面的人,盘算还有多少人轮到自己。 一般这种盛况,只有老字号店铺,才有的。 李海棠一听盐酥肉,眼睛都亮了几分,转头问身边的自家野人夫君,“要不,咱们买点尝尝?” 自从她吃过民间小吃闹肚子以后,萧陵川对这方面非常谨慎。 “小娘子,来一份吧,真是好吃不忽悠啊!” “就是就是,赶紧排队,不然肉没有了,店家今儿就不再出摊。” 一个排队的老大爷做痛心疾首状,“我就是昨天我纠结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没吃上,想了整整一夜,晚上都没睡好!” 民以食为天,对于吃货来说,不分年龄,不分身份地位,见到好吃的,那眼睛都亮。 萧陵川走到队伍的前面瞅一眼,店家正在大火炸肉,片刻后,金黄的酥肉捞起,冒着热气,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子香气,排队的人跟着吸吸鼻子,眼中满是期待。 油锅中的油清亮,一看就是新换的,店家带着手套和帽子,看着卫生状况良好,萧陵川点点头,盐酥肉还是可以尝尝的。 “喂,大块头,你在旁边站着干啥,你可要排队啊!” 最前方挤着的大娘,看着萧陵川,眼中带着怀疑,心里还在纠结,若是这人要强硬地插队,她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会儿,店家已经开始用油纸包肉,二十文一份,一份大概三四两的样子。 盐酥肉炸好放在油纸包内,吃辣的,再撒上秘制的佐料,让人看着更有食欲。 “一百文钱,这份儿让给我。” 萧陵川看了下队伍,若是在这里等着,没有半个时辰,肯定排不到,毕竟炸肉要一锅一锅的,需要时间。 他选中怀疑他插队的大娘,决定用金钱诱,惑。 扣除二十文的成本,把盐酥肉卖出去,净赚八十文,还能多买四份。 大娘几乎没有思考的就答应下来,但是把油纸包递出去,眼里带着不舍,萧陵川怀疑,自己慢一步,纸包就会被大娘夺回去。 李海棠用竹签扎了一条酥肉,先放在萧陵川口中,而后赶紧迅速地又扎起一条,眯着眼睛咀嚼。 外焦里嫩,软软的,肉香四溢,还带着一点点酥麻的味道,好吃的不得了。 那怪要价二十文,还有这么多人排队。 美食在民间,就算是京都一等一的酒楼,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 李海棠一边吃,一边往前面走,二人买了点肉和排骨,又买了一条活鱼并一些蔬菜,等着回到小院,做一顿饭。 平日在府中,几乎都是下人做好了端上来,味道还好,只是过日子,总感觉不那么踏实,少了点烟火味。 夫妻俩有一段日子没来了,屋内浮着一抹灰尘。 李海棠打水清洗,一会儿就累得腰酸腿疼,她念叨着,“果然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想到以前,在山上生活的日子,还是那么美好。 只可惜,人总要回归到现实中来,她不知不觉地,就被玉非翎忽悠着接了很多苦力活计,不做完了,肯定不能悠闲自在。 灶间内,萧陵川正在剁肉馅,面对娘子的嘀咕,他勾了勾唇角。 等过几日把豆包送到白山上,家里就能清净一段日子了。玉非翎给她娘子找事,想自己清闲,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所以,他也给玉非翎找了点事儿。 第1068章 番外(37) 李海棠正在整理打造的沙发,夫妻俩一阵日子没回来,沙发上已经覆盖了一小层的尘土。 她转头,看着窗户上的高丽纸,怅然地摇摇头。 可惜啊,大齐并不发达,偶尔有琉璃制品,却价值不菲,然而,却并不能镶嵌在窗户上,也鲜少有光洁透亮的。 穿越之前,她不过是个医生,术业有专攻,对于如何制造玻璃,不甚了解。 这年头,家家户户窗户上,粘贴着高丽纸,这种纸,很厚实,质量好的,下雨天也不会被浸湿。 奈何,缺点更多,不透亮,不挡风,无论谁家都是一般,窗台上总有一层土。 李海棠一边打扫,一边想着心事。 自家野人夫君想把豆包送走,她虽然不忍心,但是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她是赞同的。 平心而论,虽然家里吃喝不愁,衣食无忧,也算是身居高位,儿女们不用做什么,自然得一份锦绣前程,可做爹娘的,毕竟不能左右他们的人生。 若是让儿子养成吃吃喝喝的二世祖纨绔子弟的毛病,可是得不偿失。 但是,豆包早熟,到底如何抉择,她还是想尊重豆包的意愿。 这么想着,灶间传来一股子香味,李海棠吸了吸鼻子,发觉自己走神一段时间,而说好她给自家夫君做菜,又被萧陵川抢了先。 “夫君,你怎么不等我?” 李海棠放下抹布,想要用水透一下,被萧陵川接了过去。 “灶间烟熏火燎,你进去之后,衣衫都是一股油烟味。” 萧陵川解释,实在是,李海棠不喜欢油腻腻的味道,有身孕那会,因为这种怪味,吐了个天昏地暗,胆汁都吐出来了。 自打那会儿开始,他就留下阴影,只要自己在,坚决不让娘子受累。 “哪有那么娇贵了!” 虽然这么说,李海棠心里甜滋滋的。 夫妻成亲这么多年,感情如初。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家里多了三个包子。 什么七年之痒,情到浓处方转淡,一切都是假想。 萧陵川端着饭菜上桌,李海棠盛饭,二人在一处,言语间没有半点忌讳。 “我真想回到北地,不管不顾了。” 常年奔波在外,李海棠很心累。她不过是个小女子,没什么大志向,没少被便宜大哥玉非翎坑。 她只要表现的不愿意,阮平之和张如意就一副见鬼的模样,谴责道,“皇上那么忙,你作为妹妹,不是要分担的吗?” 于是,李海棠就一直被奴役,她真想骂一句,“分担你妹!” 玉非翎自己都不务正业,跑到泗水城去了,朝上那个,就是个替代品。 搞笑的是,文武百官还真相信,他们的皇上是因为颜值太过出众,而不得不戴着面具。 萧陵川没接茬,决定给娘子个惊喜,他只要给玉非翎制造个选秀,就够那厮忙活一阵子的。 夫妻俩温馨地吃了一顿饭,院门被人敲响。 李海棠一看来人,当即傻眼,“五福,你怎么来了?” “夫人。” 五福抓了抓头,本来主家和夫人去哪里,她没权过问,但是事出紧急,她不得不来一趟。 她发现这里,也是因为派出吴起上街给她买好吃的盐酥肉,结果吴起没抢到,说有一个人在前面插队,不然肯定轮到他了。 五福一听,当即对插队的人十分鄙视,好一顿谴责,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主家。 那就算了吧,得罪不起啊。 这不,吴起也不是有意跟着,着实是二人拎着硕大的菜篮子,很显眼。 “出了什么事?” 李海棠知道,若没要紧的事,五福不能来,她火急火燎地问道,“是不是府上……” “不是不是,是豆包少爷。” 五福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李海棠,“您看看。” 李海棠皱眉,和萧陵川对视一眼,打开一看,当即哭笑不得,不为别的,豆包留下书信,离家出走了,说是自己要仗剑走天涯! “他哪来的银子?” 李海棠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没钱总不能偷抢吧? “这个……” 五福表情有些怪异,发现豆包不见了之后,府上的下人就去寻找了,还特地去问了豆包的小媳妇。 那位小小姐很是通情达理,这般道,“盘缠是我和圆圆凑的,还有个妹妹在北地,天偌说,这样不公平,所以他得去看看。” “那圆圆怎么说?” 李海棠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三观再一次炸裂,“他总不能也到圆圆那里拿钱了吧?” “那到没,但是圆圆得知少爷要出门,主动把这些年的压岁钱,都给了。” 五福低垂着头,内心在疯狂地吐槽。 小少爷从小就风流倜傥,竟然还懂得雨露均沾,这是随了谁呢? 但是这么多年,她也变得圆滑了那么一点点,有些话不该说,五福晓得。 没把儿子送到白山去,儿子自己离家出走了,李海棠眨眨眼,她这个做娘的,一时之间愣住。 “娘子,豆包身边有暗卫跟着,安全肯定不必担心。” 萧陵川也很头疼,把人送走和离家出走,是两个概念啊!他只能尽量宽慰自家娘子。 “我知道,可是从这里到北地,千里之遥,这孩子怎么……” 李海棠低下头,再次仔细看信,豆包信中还强词夺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就算是习武,多走走,总有好处。 因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出门总会碰见几个渣滓,在教训被人和被教训中,才可迅速成长,这就是所谓的经验。 这下,萧陵川看完,也说不出话了。 “罢了,也是他的宿命。” 萧陵川不打算管,到了北地,就得靠玉非翎照应。 这么多年,玉非翎没个一儿半女,他的体质偏寒,无法让女子受孕,若是如此,大齐江山,怕是后继无人。 很久之前,玉非翎就提及过,让豆包改成“玉”姓,将来继承大统,这也是为了大齐好。玉非翎念叨几次,萧陵川没当真,他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也不想儿子承担大责任,自由自在的不好么? 第1069章 番外(38) 对于改个姓氏,李海棠并不是很介意。在现代社会,也有不少子女随着母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就算豆包改名姓玉,难道就不是她的孩子了吗? 玉非翎想过继,李海棠和萧陵川对此,一直没有表明态度,只想拖着时间,看看是不是会有奇迹出现。 这么多年,李海棠曾经想尽办法,走南闯北的找奇方妙方,什么蜈蚣蟑螂蝉蜕,总之毒性不大的,都让便宜大哥玉非翎尝试,只要喝不死人,难喝点,那根本不算事儿。 可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但是,李海棠还没有放弃,但是她心里明白,只怕,玉非翎的体质,除非是现代社会高科技,否则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大齐必须有皇储,早点立下,就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歇了心思。 “这孩子,定然是许久之前,就有此打算。” 李海棠停顿片刻,终于长出一口气。豆包不是个想一出做一出的人,看着跳脱,实则思维缜密。 不说别的,此行去北地,一路山高水长,走哪条路线,用什么方式出行,请车夫?还是说跟着商队,抑或是徒步,骑马,都不是临时可以决定的。 “嗯。” 萧陵川垂眸,附和一句。 或许,现在出去抓人还来得及,可是他却不想了。 豆包有自己的打算,做爹娘的,应该在身后支持,作为强大的后盾,而不是他出行路上的绊脚石。 李海棠点点头,对自家野人夫君颇为认同,看吧,夫妻俩就是这么宠孩子。 老三小女娃还小,目前看不出什么,而皮球,天生懒洋洋慢半拍,作爹娘的,却从没有故意板正皮球的脾性。 “对于儿女,我们就是想,让他们在我们的身边,陪着我们度过一段日子,不是孤独的慰藉,只想一起走一段路。” 李海棠说得很煽情,人生的旅途很长,她不需要子女为自己的人生增光添彩,只要他们认为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舒心就好。 谁也替代不了谁生活,绝对不能把自己没有视线的梦想,强加在子女身上,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呢? “娘子放心,豆包身边有暗卫贴身保护,不会有什么大危险。” 只是,不涉及到性命,却不代表吃不了苦头,萧陵川的话,另有含义。 李海棠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跳加速,她舍不得,但是,路是儿子选择的,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 五福瞪着眼,原本以为主家和夫人定然会大发雷霆,而后派府上下人去抓人,然而,夫妻俩得知消息后,竟然出奇的淡定。 在她看来,小少爷明明是瞎胡闹啊! “夫君,咱们也收拾收拾,往北地去,说不得在路上,还能遇见豆包。” 李海棠抿唇,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好。” 萧陵川紧绷的面色舒缓,补充一句,“这次我们坐马车,找一条从没走过的路。” 路上就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每一次出行,都有新的收获。 李海棠点头,准备回府问一下婆婆的意见,要不要带着两个小包子一起走。 此刻,豆包坐着马车,已经出城了。 他用手捂住嘴,脸涨得通红,好半晌才憋出两个喷嚏。 “小少爷,莫不是染上了风寒?” 前方,车夫听见动静,小心地问了一声。 “不是不是,我估计是被我爹娘发现了,他们在念叨我。” 豆包上前一步,打开前面的小窗户,对着车夫道,“李师兄,你还是叫我师弟吧,可别一口一个小少爷,听着别扭的很。” “可是我……” 车夫李师兄拉着帽子,露出半张脸,听着声音粗哑,也是个十五六的半大小子。 二人师从一个师傅,习武方面,都很出色。 李师兄为人憨厚老实,却不是个傻蛋,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精明,豆包平时和他关系最好。 从几个月之前,豆包就有意无意地在李师兄面前,说起北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而且,北地有卖牛肉的。 李师兄对女色没感觉,也不上心,只有一个爱好,就是吃。 听着豆包说牛肉,口水哗啦啦,晚上失眠一整夜。 接下来,豆包找他一起,想要结伴走北地,来一场美食之旅,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就答应下来。 李师兄就这么被豆包轻易地忽悠,但是他不是没有顾虑的,万一被萧府的人发现,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都出来了,谁还纠结一个称呼?随意点。” 豆包长得比同龄人高不少,坐在马车上,瞧着二郎腿,手里是一张地图。 地图是他从爹爹的书房无意中看到的,赶紧据为己有,并且如获至宝。 他的记性特别好,之前跟着爹娘去过北地,即便是那会儿年龄小,走过什么路,他基本都记得。 前段去阮府,豆包特地套了如意姨母的话,得知出城之外十几里,就有一处百年的老字号,几乎来往的行人,都在此地停留,为了吃正宗的驴肉火烧。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李师兄一边赶车,嘴里念叨着,其实刚出了京都,他就有点后悔。 虽然二人习武,可这一路太远了,万一走在路上,遇见穷凶极恶的山匪咋办?他就算是死一万次,也承担不了责任啊。 就在他纠结,想要掉头的时候,小师弟豆包又一次拿美食引诱他。 “那家的驴肉火烧味道绝顶,全大齐找不到第二家。” 其实豆包也没吃过,只是跟着瞎忽悠。他早就看出来,李师兄想要反悔,只能再下一剂药。 刚出来,还没新鲜够,他怎么可能回去? 李师兄回去了,他就少个苦力,找旁人赶车,信不过,没有李师兄靠谱,再说他也不想骑马去,风吹日晒雨淋的。 “师弟,你和我出来,公主她知道吗?” 李师兄瑟瑟发抖,万一被抓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知道,不过我猜测,我爹娘应该不会找我,他们也能一起去北地。” 豆包摸了摸下巴,往后靠了靠,反正爹娘中间,谁也插不进去,他只是觉得,爹这辈子就娘亲一个,出行也只有二人,难道不寂寞吗? 反正,他以后要多少几个娘子,热热闹闹才好。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城后,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