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君怀》 第1章 钗头凤 唐婉不懂为何陆游如此无情,明明昨日还同她一起吟诗作对谈笑风生,今日就翻脸无情写下休书!她成为人人耻笑的“下堂妇”?她不懂为何婆母如此恨她,婆母可是她的亲姑姑啊!当初是姑母用一只金钗定下她与表哥的婚事,成亲不过一年,姑母就让表哥将她送走,而后更是逼表哥休妻!若是不喜她,又何必定下这桩婚事,毁了她一生?! 她愧疚!她被夫家休妻,犯得还是七出之条中的“无子”。最疼爱她的祖母被活生生气死!族中姐妹因此蒙羞,嫁出去的姐妹在夫家受尽奚落,未嫁的姐妹婚事也受牵连,从前媒人恨不得踏平她家门槛,如今再提起唐家的姑娘,媒人跑的影儿都瞧不见。 她落魄至此,只有投缳自尽和出家为尼两条路可走了。偏偏此时赵士程登门提亲,要娶的还是她这位人人唾弃的下堂妇!她知,赵士程是不忍她在这暗无天日的泥潭里受煎熬,想要带她脱离苦海。她知他的情意,从前她是朋友妻,他克己复礼,从未有逾越之举。如今她被休下堂,他不嫌弃她,仍将她视若珍宝,只想与她举案齐眉共赴白头! 可是,她不配啊!!!他是人人称赞的谦谦君子,只因娶了她,就被别人嘲笑“捡破鞋”,与昔日好友渐行渐远,连他的父母都说他“为色所迷,不堪大用”,每每听到种种言论,她都为他不值,心痛如刀绞!为了娶她,他不惜于忤逆父兄。更是在成亲后直接辞官,只为带日日郁郁寡欢的她躲开流言蜚语,也是希望通过游历山川开解郁郁寡欢的她。 唐婉自认配不上赵士程,配不上他的情意,配不上他的真心!她始终觉得,他赵士程不应该沦落至此!他明明心有丘壑,在这乱世之中更有护佑万民的志向和能力,如今却成了籍籍无名之辈,便是提起他的名字,人们也只会说“那个捡破鞋的糊涂蛋真是让祖宗蒙羞”,每每看到旁人对赵士程的轻蔑,她便食不知味坐卧难安。 她没想到命运如此富有戏剧性,本是赵士程怕她烦闷所以带她游沈园,万万没想到能偶遇陆游。而那个傻子居然能大度到让她和陆游同处一所,更是遣来美酒佳肴,只盼她能由此放下心结,走出阴霾。却不知这次重逢让她陷得更深!她恨!恨姑母无情无义!恨陆游毫无担当!恨自己软弱可欺。更恨自己不敢反抗! 沈园一别,她忧思更重,日渐消瘦。一年之后再入沈园,看到陆游留下的那首《钗头凤》,她悲痛万分!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只是天意弄人吗?不!原是她的错!可她到底错在哪里呢?!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如果她未被姑母嫌恶,是不是就不会陷到如此境地?若是她肚子争气是不是就不会被休下堂,就不会连累赵士程蹉跎半生?悔却不知应该悔什么?恨也不知到底该去恨谁?想想她这一生,名满天下却是人人皆唾弃的“恶名”,有娘家却无人为她撑腰,有婆家却处处被婆家人怨怼。有疼爱她的丈夫,她却不知如何面对!放不下过去,又顾不好现在,更看不到未来!徒留笑柄,一事无成! 悲愤交加,她已分不清什么是虚妄什么是现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引得周遭的人们侧目。 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是哪来的疯婆娘?” “你还不知道吧?这就是陆游那个下堂妻!这首《钗头凤》就是写给她的!” “那边改嫁赵士程,这边还勾的陆游念念不忘,这般不守妇道活该被休!” “赵士程也太可怜了,本是皇亲国戚,自打娶了这妇人,前程没了不说,谁见了不得骂句窝囊废,就这她还成日介郁郁寡欢,真是不识抬举。” “哎?快看她拿笔在写什么?” 唐婉已经疯魔了!她听不到耳边众人的窃窃私语,她只想直抒胸臆,把心胸的委屈发泄出来,她同园中的侍女要来笔墨,提笔写下: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不顾旁人的惊诧的目光,她把笔一丢,癫狂大笑,明明已经泪流满面,口中却仍旧哈哈大笑,她像个疯子,不!准确的说此时此刻她就是个疯子。见她如此,园中侍女匆忙找来主人,安排车马将她送回赵府。 此后一年,她再未清醒过。每日念叨着:“士程,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 “为何?为何命运如此捉弄我?!哈哈哈……” “我不该再嫁于你,是我软弱,在你提亲那日我就该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父亲!父亲!你糊涂!为了唐家的名声,我们害苦了士程!他不该如此蹉跎度日的啊!” “倘若当年你再勇敢一点,护得住我,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后悔,愧疚,爱,恨各种情绪交织,日夜折磨着唐婉!让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分不清现实与虚妄。她时常想,如果,如果再来一次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可是,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她在迷茫中迷失了自我。 第2章 唐婉之死 秋雨潇潇,偌大的赵府除了雨声只剩压抑的哭泣声,赵府只有两位主子,府中仆从不多,此刻都偷偷的哭泣着,难过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主人听到更难过。 床榻上的唐婉已经瘦的不见人形,枯瘦的像树枝一样的手紧紧拉着赵士程,眼中是这一年来难见的清明: “士程,这些年我知你心,但是我不配!我这种肮脏之人,配不上你。” “婉婉,不是这样的!我常觉得这些年是我偷来的,每日醒来见到你,我都觉得做这一切太值得了!” “你怎么这么傻!我不配啊……” “是我配不上你!我若早点与你相识,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你也不会终日郁郁寡欢了!” “傻子!我撑不住了,你要好好的活着!没了我拖累你,你那些抱负可以去施展了,别让我失望……”说完这句,唐婉的目光慢慢模糊,手悄然滑落…… “婉婉,你醒醒!不要离开我!啊……”悲愤的哭喊声,萧瑟的秋雨声,还有空中低沉的闷雷声,将人心胸的悲凉感无限放大。 园中的哭泣声更大了,仆人们都控制不住眼泪,哭的悲愤不已。就是这个被外人唾弃的夫人,进门来从未苛责仆从。因是下堂妇,不管是在外行走还是在王府之中,逢人都可以冷嘲热讽她几句,可是她从来都是自己默默忍受,从不拿他们下人撒气。也是因为知晓夫人常受人苛责谩骂,主人才放弃祖产,带夫人出来另立门户,也因此从前只是厌恶她的王府众人更是对她恨之入骨,明明她并未伤害别人,这世道却从未善待于她。 人人都说她不守妇道,说那《钗头凤》便是她勾着前夫不放的证明,可他们做仆从的知道,她婚前从未与主人私相授受,婚后更是深居简出,从未与她那前夫有过半点牵扯。主人带夫人在外游历那几年,是夫人少有的开心的时光,她乐善好施,这世间没有给过她多少温暖,但是每遇不平事,她都不会退缩。只是别人问及恩公姓名时,她不敢承认她是唐婉,被人唾弃的唐婉! 唐婉死了。这世间最悲痛的就是赵士程,他整日酗酒,企图用酒麻痹自己生活失去了目标,也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里。举剑自刎,又怕自杀之后成了孤魂野鬼入不了轮回,那样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婉婉了…… 倏地,他想起婉婉最后说的那句话,抱负么?嗬,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这样也好…… 当金人的弯刀砍进赵士程的身体时,他并不觉得痛苦,求仁得仁,他终于可以去见他的婉婉了!他可以笑着告诉婉婉“我已经向世人证明我不是懦夫,也不是什么糊涂蛋,我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没人会再用我为理由去嘲笑你!你不要忧思,不要害怕,不要听那些人放屁!!我的婉婉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东西……” 高高的尸山上立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他的铠甲早已破破烂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最受瞩目的是肩膀和腿上插着的弓箭,最致命的一击是后背上插的弯刀,那里本来应该是盔甲的,却因为接连几天的大战,盔甲早已破损,无力再护他周全,让敌人有了可乘之。 他的双手紧紧握着一把宝剑,大概是把宝剑吧,因为那把剑已经因为杀了太多人而变的破损,剑刃都崩出了好几处缺口。宝剑插在他脚下金人的尸体中,从而支撑着他屹立不倒。双目圆睁却早已没了光彩。 战争已经结束,或者说是暂时结束,战场上只有零星几个小兵在打扫战场收敛尸体。远处走来几位游方的道士,最年长的一位老道被这尸山吸引,晃晃悠悠的走到跟前,看着他尚未闭上的眼睛,幽幽地说道:“心有执念之人必得偿所愿。”说罢,悄然离去。 唐婉死了,可是没有人来引她入地府,她便在这人世间终日游荡。初时她没有什么思想,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无所觉,只是一味地飘荡。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她有了些意识,但又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唐宋元明清,待到清朝末年,她才恍然记起,她是唐婉!只是为什么她入不了地府,进不了轮回呢?是这世间已经彻底抛弃她了吗? 罢了!罢了!做鬼总比做人简单些。她做了一世唐婉,到死都没有活明白,她明明不贪心,却被自己活活折磨到疯魔。她并不坏,甚至常行善事,却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恶意。她不想伤害别人,却有很多人被她牵连。 生命的最后一年,她就是个能喘气的孤魂野鬼!她疯魔了,也放弃了,最后死了。 赵士程是她阴暗世界里的光,她这个“孤魂野鬼”却不敢碰触那束光,光又热烈又滚烫,她明明很向往,却觉得有道无形的枷锁将她束缚住,哪怕站在光里,她都觉得是对光的玷污。 活下去对她来说,比做鬼都难!她这榆木脑袋就算入轮回,也指不定得活成什么样子! 转眼已近千年,唐婉就这样在世间飘荡,看多了悲欢离合,也没有想透自己因何遭遇这一切!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赵士程,也不知他后来怎样了?是彻底放下了她娶妻生子,还是孤独终老了? 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清末,她发现这个年代,如她这样的下堂妇只能出家为尼,或者一尺白绫吊死在房梁上。还想改弦易辙另嫁他人?不被沉塘都是好的! 不多久山河破碎战乱再起,有很多白皮肤绿眼睛的“黄毛怪”跑到这片土地烧杀抢掠;后来倭人举着刀枪残害这片土地的百姓,屠城成了常事,冤死的鬼魂多到地府都装不下,整个国家沦为人间地狱,唐婉置身其中,只觉得更痛苦,她想帮忙却无能为力。 再后来她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并不软弱,开始团结起来反抗这一切!学生们走上街头游行抗议!男人们拿起刀枪参军入伍!女人们剪掉长发,展现出唐婉从未见过的勇气,愤然投入到抗日的行列中去!甚至小孩老人也都加入了进来!她们悍不畏死,前赴后继!这一切都让唐婉觉得震撼! 原来,女人也可以这样的坚毅!女人也是可以和男子肩并肩的!巾帼不让须眉原!她是不是也可以像她们一样勇敢呢?她沉思着,若是有幸再再遇到赵士程,她一定!一定!坚定的走向他,不踟蹰,不软弱!怕是,没有机会了吧! 第3章 重新来过 唐婉看到的一切,都在无形中改变她的思想,时光慢慢流走,从战乱到太平,从艰难困苦到经济腾飞,唐婉见过太多太多!她的心从惶惶不安到平静,她不再想起陆游,不爱不恨,因为他不值得! 某一日,唐婉飘荡到一所学校。朗朗的读书声传来,她又听到那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 唐婉愣了一下,停在原地静静听着。 “同学们,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读完《钗头凤》,再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你有什么感想呢?请大家踊跃发言,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老师!老师!我先说,我发现陆游是个妈宝男!” “哈哈哈……”学生们哄堂大笑,老师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学生们安静。 “这位同学,你的观点很新奇,仔细聊一下你的看法。” 学生涨红了脸,却还是大声的说:“老师你看,陆游口口声声说他多爱唐婉,但是陆母让他送走妻子,他都不敢反抗!” “嗯!分析的有一定的道理,继续往下说!” “他表面上听陆母的话送走妻子,实际上他把妻子藏在外面,常常与她私会。阳奉阴违!被陆母发现后又没有担当,让妻子独自承受公婆的怒火。陆母逼他休妻,他不辩对错,二话不说就休了妻子,这么听妈妈的话,这不就是妈宝男吗!” 另外一位同学见老师没有反对这种言论,鼓足勇气站起来说道:“老师我觉得陆游只是嘴上深情,他休妻时从未考虑唐婉今后的处境,甚至他休妻用的还是古代七出之条里最严重的‘无子’这条,这是直接断了唐婉的后路,他只想着牺牲妻子平息父母的怒火,一点儿也没有考虑唐婉会怎么样!” 越来越多的学生站起来发表看法: “对对!他休妻之后扭头就娶了王氏,毫无负担的和王氏生儿育女,反而让唐婉背负骂名……” “老师,我觉得唐婉过于软弱了!她离开渣男之后自怨自艾,明明有赵士程这么好的丈夫却还郁郁而终。” “老师唐婉太傻了!她要是好好珍惜赵士程,那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还有赵士程!在封建社会他能不顾世俗眼光勇敢的保护唐婉,呵护唐婉,他才是真男人!唐婉离世后他也战死沙场,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时一个学生站起来,把书卷起来拿到胸前假装认真看书,摇头晃脑的来了一句:“哎!世人只知钗头凤,无人怜我赵士程!” 看他这副模样,老师和同学都笑的肚子疼了!过了半晌老师敲了敲桌子:“好了!大家的观点很新奇,都是课本上不曾出现过的观念,这样很好!说明我们的学生观察的很细致,也很有想法……” 后面话唐婉再也听不下去了……原来他,战死沙场了吗?心如刀绞! 这一刻,那条缠绕在她心上的枷锁轰然崩裂!那些痛苦的,不解的,让她惶惶不可终日的经历,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不就是被休吗?她被休了反而遇到了良人,她整日抑郁些什么呢?她该高兴的呀! 唐婉喃喃的说:“原是我错了!错在只看到鲜花着锦,未看到鲜花下暗藏的毒刺;错在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没有自己的思想;错在已是穷途末路还不懂及时止损;错在明明已经柳暗花明,却仍被从前迷了眼。该放下的迟迟不愿释怀,该拿起的却没有勇气拿起。错在我软弱,错在我自诩聪慧,错在我自以为是!” 想到那个她视为光明的人,在她离世后战死沙场,更是痛到极致,魂魄都差点散了! 突然一条锁链缠住了唐婉,“无常索命,厉鬼勾魂!” 唐婉睁开眼发现是黑白无常来了:“你们来引我入地府吗?” 黑白无常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走吧!有人等你很久了……” 一阵眩晕过后,唐婉睁开眼,望着床顶上绣着兰花的帐子一阵阵发蒙!不是去转世投胎吗?这是!这是她的闺房!难道她回来了吗?!意识到是真的回来了,唐婉捂住脸嚎啕大哭! 哭了一会儿,她伸出双手,望着青葱般的纤纤玉指,思索良久,才想起这是她14岁的时候,她与表哥陆游定亲后的第二年,明年八月她就及笄了,前世她在及笄之后就嫁给了表哥,开始了她懦弱又悲哀的一生。她今生她再也不要受那种羞辱!哪怕同陆游这桩婚事让万千少女为之疯狂,她都不要了! 她要退亲!一定要退亲! 又想到赵士程,他们还有一年多才能相遇。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同陆游退婚!这一次她要光明正大的,好好的跟他共度一生!她绝不允许世人再像前世那样羞辱他! 正在沉思间,推门进来一个丫鬟,看到她醒了,开心的向外跑去,边跑边开心的喊:“夫人!夫人!小姐醒了!” 只听外面一阵嘈杂,有位中年妇人说:“快去回禀老夫人,就说小姐醒了!” 唐婉听了出来,那是母亲的声音!她已经好多年不曾听见。 ………… 推门的声音响起,母亲走了进来,发现女儿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母亲心疼的抱住唐婉说:“婉婉,你可吓死母亲了!你无事吧!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 唐婉定了定神,才想起发生在她14岁时的事。这年的冬天,她同祖母受邀去亲卫大夫张大人家赏梅,因张大人的母亲与祖母是手帕交,便是雪天严寒祖母也欣然前往。当天因与故友相会,祖母兴致高昂,行至湖边祖母想亲手摘枝梅花回来,却不想雪天路滑摔了出去,为了护住祖母,唐婉用力将祖母推到丫鬟婆子身上,自己却跌落湖中。也是因为她与陆游的婚约,加之落水这件事张家小姐觉得她坏了宴会的兴致,此后再遇总是同唐婉针锋相对。 抬手抱住母亲说:“母亲!我无事的!我好想你呀!”说完抱的更紧了一些!母亲听了,只当是唐婉受了惊吓,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门外传来一阵喧嚣声,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丫鬟婆子们说:“老夫人您慢点!” “我的婉儿好不容易醒了,我能慢的下来吗?!” 祖母焦急的声音,丫鬟婆子的劝慰声,虽然有些吵闹,她却听的热泪盈眶,祖母前世因她被休活活气死,母亲也因此备受苛责,没几年就撒手人寰。这是唐婉一生的遗憾!也是让她那么崩溃的重要原因之一。她好想念母亲!好想念祖母啊!真好!上天眷顾,让她真的可以重来一回! 第4章 母女谈话 望着面前熟悉的面庞,唐婉扑进祖母怀里嚎啕大哭,祖母的死是她一辈子的心结!那可是最疼爱她的人!唐婉开口说道:“祖母!呜呜……婉婉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祖母也哭了出来!要不是她非要亲自动手折支梅花回来,婉婉也不会为了救她落水!唐婉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祖母一直在自责,也一直在向上天祈祷唐婉能够平安:“婉婉!是祖母不好!若不是……” 唐婉母亲吴氏开口说道:“母亲!您不要再自责了,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幸好婉婉没事,您快别哭了!保重身体!” 祖母抱着唐婉哭了一会儿,唐婉心里酸酸的,哄着祖母说:“祖母,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您别再哭了,我很快就好了!”祖母听了唐婉的宽慰,这才止住眼泪。 唐婉其实是祖母教养长大的!父亲那一辈,只有祖母生了个女儿名叫唐薇,也就是陆游的母亲。因着只有这么个女孩子,唐薇的祖母喜欢的紧,就抱走抚养了。祖母没能养大自己的女儿,心中颇为遗憾。 唐婉出生时,家族中已有两个姐姐,后又得两个妹妹,众多姐妹中也唯有唐婉,老夫人爱的跟心尖似的,接到身边亲自教养。也是娇宠太过,宠的唐婉十分天真,空有才名,却看不出姑母眼中的不喜。没有见过世道的险恶,后来跌了跟头便一蹶不振。 前世她出事后,祖母听到了信震怒,一口气没有缓上来就去了。因为此事,家人都责怪唐婉!母亲成日唉声叹气,郁结于胸药石无医,没几年就撒手人寰。因为母亲的死,她唯一的亲哥哥怪她,感情也日渐淡薄。唐婉有多自责,看她前世过的怎么样也就知道了! 唐婉已经退烧,府里请的大夫好过脉后调整了药方,让唐婉好生休养,切勿不能再受寒,叮嘱再三这才离去。 唐婉母亲是有不满的,任谁碰上这事儿心里都会不舒服,但是心中再不满,嘴上也不敢指责自己的婆婆!不说平日里婆婆对唐婉的好,就说女儿救下祖母这一片孝心,她也不好再多嘴! 过了半晌,丫鬟夏婵端来了熬好的汤药,唐婉捏着鼻子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接过夏婵递过来的蜜饯赶紧塞进嘴里!此时的唐婉嗓子沙哑,头昏脑涨,四肢无力,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她眼巴巴的瞅着母亲吴氏,吴氏看她困得睁不开眼,就凑到婆婆跟前说:“母亲,您昨天也受了惊吓,婉婉高烧您一夜未睡,现下婉婉退烧了,折腾一通也累了,儿媳送您回房休息去吧!” 祖母放心不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挺挺,让我看着她吧!” 吴氏又劝道:“母亲!若是婉婉好了您又病倒了,可如何是好?听儿媳一句劝,您先回去休息,这里有儿媳呢!” 祖母拗不过儿媳吴氏,最终还是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去歇着了!她昨夜担心唐婉都没怎么睡,如今唐婉无事,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四下无人,只有母亲陪在身边,母亲摩挲着唐婉的头发,眼泪流了下来:“我的女儿!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母亲只能陪你去了!” 听到这话,唐婉腾就坐起来了,上辈子她娘就是这么干的!顾不上头晕目眩,唐婉抓住母亲的手说:“娘!都是女儿不好,害您担心了!您放心以后我绝不会拿命开玩笑的!只是这次情况特殊,我若不救祖母,这么冷的天祖母掉到湖里,生还的概率几乎没有!母亲,祖母养大了我,我不能不管她!” “娘亲知道你孝顺,婆母平时如何待你我看在眼里,我也知道事出从权,娘亲不是怪你!娘是心疼你!昨日你被送回来面无人色,后来更是高烧不退,大夫都说若不退烧药石无医啊!我担心死了!” “母亲!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嘛!你放心,今后行事我会更加谨慎,再也不会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忽然,唐婉灵机一动!这不就是给姑母上眼药的最好时机!遂开口说:“母亲~您看我这大冬天的掉进湖里,寒气入体,是不是影响以后……” 母亲忙说:“瞎说什么呢!快呸呸呸!只要咱们好好调理,不会留什么后遗症。再说你年轻,恢复的快!乖囡囡不怕!” 唐婉又问:“哦!那我落水以后,姑母有没有过来啊?” 母亲打趣到:“你这丫头,是想问你表兄吧?” 唐婉才不会问陆游,她完全不在乎陆游了,开口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虽然是我落水,但是祖母受得惊吓更大,于情于理姑母也应该回来看看祖母。” 母亲叹了口气:“哎!也不知你姑母有什么事儿,这两日还没有过来,许是没有听到信儿吧!” 唐婉心中暗自诽谤,哪里是没听到信儿,是听到信儿才没来吧!祖母是受了惊吓,但是毫发无伤!伤的是她这个不受姑母待见的未来儿媳,姑母这才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肯回来看看祖母。 看着女儿垂下眼眸,唐母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唐婉与陆游这桩婚事其实是唐婉祖母做主的!虽是亲姐弟,但陆母平日里就瞧不起三弟和弟媳吴氏,觉得他们两口子没出息,陆游有这么一家没出息的岳家,将来一点也靠不上!以后只有他们沾陆家光的份。奈何自己亲娘剃头挑子一头热,觉得自己的外孙样样出挑,自己的孙女也是才貌双全,此乃天作之合!三言两语把陆母架在那里不好拒绝,当着唐家众多兄弟的面,她若说嫌弃这桩婚事,岂不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把娘家人得罪个干净,以后在陆家她还有什么倚仗?再是不满,也只能先捏着鼻子认了!外面传什么陆母用金钗给陆游和唐婉二人定情……她哪里是自愿的!不过是退无可退先顺势而为。 思量间,吴氏听到女儿自言自语的说:“哎!难为姑母了!” 吴氏不解:“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烧糊涂了不成!” 唐婉回道:“母亲我可不糊涂!我知道姑母平日里就对你和父亲不够尊重,更不喜欢我。她答应这门婚事不过是碍于孝道,加上家里人都在她不好得罪所有人,才捏着鼻子认了。其实她觉得我们一家帮不上表哥,只会占她家的便宜,拖表哥后腿。” 母亲有些气急败坏,狠狠戳了戳唐婉的额头:“你这孩子!疯了不成!你不想嫁你表哥了?你表哥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想嫁给他的姑娘如过江之鲫!只要你嫁得好,我便是受你姑母几句奚落也无所谓!娘不在乎!” 唐婉违心的说:“婚事好是好,表哥与我可以说青梅竹马,对我也是极好的。可是母亲,姑母并不喜欢我,我若是嫁过去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好也是不好,不好也是不好,挑剔你的人总会有借口挑剔你的!” 吴氏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无奈的说:“你这孩子……” 唐婉打断娘亲的话,想着母亲已经有些许动摇,她得火上浇浇油,又接着说:“母亲!你说我和表哥去年才定亲,今年我就出这么大事儿,命都险些丢了,不会是表哥克我吧?”说完,唐婉吐了吐舌头,装出一副自知失言的模样。 前世唐婉姑母就是在陆游两次科举都落榜以后,用八字不合的借口硬逼陆游休了唐婉。写休书之时更是言明唐婉犯了七出之条无子写一条,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翻不得身。今生她先一步打出这张牌,只怕姑母听到风声会忙不迭的把这件事坐实。想到这里唐婉觉得她半夜做梦都会笑醒! 唐母嘴上没说,但心里吐槽到:这糟心玩意儿!刚醒过来就给我出难题!不过也是,女儿从小到大都无病无灾的,这怎么定了^3^反而不安生了,不然……就去合下八字? 第5章 又见陆游 养病实在是太难熬了,但为了不落下病根,唐婉也足足喝了一个多月的汤药。因着大夫说不能再受寒,唐婉只能闷在屋子里,养了个七七八八,也就晃晃悠悠进了正月。 到底是落了水寒气入体,唐婉现在格外怕冷,怕落下病根,这段时日所有的帖子她都推了,亲朋好友那里母亲也帮她告了罪,正月里也就不出门了。 知道她不能出门,二姐唐姝(二房嫡女),四妹唐妍(二房庶女),五妹唐娇(唐婉庶妹)得空就过来陪她解闷儿。至于大姐唐媛(长房嫡女)前几年嫁到南京宣正大夫孙家,是孙家的三少奶奶,虽然嫁的是嫡幼子,大姐夫还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兵荒马乱的,大姐也不好随便回来探亲,过年节礼倒是没有耽误。唐婉那份,长姐特意加厚了三分,知道她落了水需要将养,给了好些滋补的药材。 大姐倒也不怕别的姐妹吃醋,大家也都知道唐婉这种情况是要好好调养的。更别说她们这种世家小姐,打懂事起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家子姐妹同气连枝,团结起来才能利益最大化!陆母那种目中无人的性格都不敢和娘家撕破脸,就是从小接受这种教育,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没有娘家的女人,在婆家可是谁都可以酸几句的,毕竟欺负你没有成本!这也是陆母只能认了唐婉与陆游这门亲事的原因。也是前世唐婉在仪王府被妯娌挤兑的原因,唐婉虽然有娘家,但是她是再嫁之人,因着被休牵连了家里,娘家人对唐婉都很疏远!欺负了也就欺负了,难道赵士程还能跑去后宅和嫂子们对质不成?! 初二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回门的日子,唐婉姑母登门拜访。姐妹几个接到信儿一起去花厅拜见姑母,也未见姑母唐薇对唐婉有何优待,姐妹有的她也有,姐妹没有的,对不起,她也没有!这其实已经是把不喜明晃晃的示于人前,明着打唐婉的脸了,唐婉只觉得前世的自己可笑,这点儿事都看不明白,空有才女之名,就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倒是陆游的到来让人出乎意料!他不是外出游历了吗?前世的这个时候,陆游没有提前归来,而是等到三月才从夔州赶回来,因为八月唐婉及笄,及笄之后二人就要成亲,陆游那边有事耽搁了,就想着三月赶回来就好,到时开始准备成亲的诸多事宜也不晚。 陆游还是唐婉记忆中的样子,风光霁月的翩翩君子!用后世的单位来算,一米八的身高,体型纤瘦但有力量,皮肤偏白,剑眉星目,是少有的美男子! 陆游不仅文采出众,武艺也很超群,当的上文武双全四个字。不然弱鸡一样,他能到处浪?!前世陆游多次游历夔州,夔州就是后世的四川,这里民风彪悍,后世的卫国之战川军也是打出不世威名的!他能在夔州来去自如,且还能创作出无数传世佳作,可见在当地很是吃得开!浪也要有能出去浪的资本才行! 双方见过礼,纷纷落座。陆游清了清嗓子问到:“婉表妹,听闻你为救祖母落水了,如今可大好了?” 唐婉端坐在圈椅上微微欠身:“劳表哥挂念,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大夫说不能着凉,还需慢慢调养一段时日!” 陆游想到她大病初愈,身体也未彻底调养好,叮嘱一句:“婉表妹切勿大意,应该好好将养才是。” 唐婉颔谢过陆游关心便不再出声。 因是未婚夫妻,陆游同唐婉说话有些脸红。见表妹也无大碍,陆游同外祖母说了一声就出去寻表兄弟们了。 身边的姐妹们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时不时传来几声轻笑声,不用想唐婉也知道她们在打趣她和陆游。前世的她一定会闹个大红脸,但是现在的她不在意了。借着身体不适唐婉便告退了。家人都以为她是借机出去和陆游交谈几句,未婚男女交谈几句倒也不算失礼,都笑着让她快去。实际上,唐婉出了门带上丫鬟婆子就回她们三房的院子了。 刚重生的时候,她其实很怕自己控制不住去责问陆游,实际上真正见到了,她反而无悲无喜!无恨也无爱,她对陆游的爱和恨已经消磨殆尽了!如果一定要恨谁,她只恨自己看清楚的太晚! 唐婉已经长得很明白了,姑母是恨她的!恨她占了陆游妻子的位置却对陆游毫无帮助,反而勾的陆游无心学业。在陆母眼里儿子的阳奉阴违都是唐婉教唆!陆游两次落榜也是唐婉连累的!后来陆母见了王氏(陆游第二任妻子),觉得以王氏的家世,若是嫁给陆游,陆游未来可以走的更稳更远。回来愈发恨毒了唐婉,想方设法的拆散她们。 可是真是如此吗?只说陆游两次落榜,第一次是因为与宰相秦桧政见不合被对方除名,第二次更是与秦桧孙子秦埙同期考试,好死不死陆游考了第一,秦埙是第二,不把陆游搞下来,留着他以后跟自己作对吗?陆游若是不落榜,那秦桧的宰相白当了!当秦桧脑子里是鸡毛吗?除非他陆游肯与秦桧同流合污,不然只要有秦桧在,陆游注定榜上无名。 成亲之后不过一年,陆母就以怕影响学业为名,要求唐婉和陆游分居,后来见二人还是如胶似漆,就要陆游将唐婉送走。想到这里,唐婉觉得实在可笑!只听说过送走妾室,没见过哪家体面人家无缘无故送走正妻的!陆游不服却又不敢反抗,悄声在外面置办宅子来了个金屋藏娇,明明自己的正妻,见丈夫还要偷偷摸摸,陆家干的是人事儿? 前世休妻这事儿,不是没有人背后嘀咕陆家办事不厚道!不提她与陆游伉俪情深,她唐婉可是陆母的嫡亲侄女,一点情分都不讲!偏偏陆母别的事儿半点不提,咬死无所出这一条,说是唐婉不能生,是唐婉对不起他们陆家!这一番操作不仅除了唐婉,还让娘家辩无可辩! 可怜唐婉前世被休之时只有17岁,便是聪慧,在陆母这种心机深重的老狐狸面前,也不够看! 唐婉不恨,也不是她多大度,多圣母,而是她知道自己不会再重蹈覆辙,也不会在陆家这种面慈心狠的人家里艰难度日。在唐婉心里,陆家也好,陆游也好,今生已经与她无关了,她不会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感情。她已经懂得,爱你的人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会义无反顾的爱你 护你 疼你。不爱你的人,遇到一点儿波折就会将你弃之如敝履。他陆游再好,也非唐婉的良人! 陆游没有担当是事实,对父母的话阳奉阴违的是他!推妻子出来平息父母怒火也是他!她唐婉是眼瞎,前世居然因为这种人吃尽苦头!她不会将陆游放在心里,她要好好的认真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才不白费这个重来一次的机缘。 第6章 散播谣言 正月里不好提八字不合这种事,免得大过年的触霉头。唐婉母亲吴氏心里压着这事儿,想着出了正月探探婆母口风再计较。 吴氏能等,但是唐婉却想早早断了这份孽缘,初二姑母上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叫丫鬟春桃打听好姑母带的丫鬟婆子的位置,就叫夏婵买通几个粗使丫鬟过去散播谣言。 陆府的嬷嬷,原也是唐府出去的,对唐府也算熟悉,在下人房里同几个老相识闲聊片刻就要回陆母身边伺候,刚出了院门,就听不远处有几个人在嘀咕什么,人都有好奇心,她离得远又听不太清,忍不住悄悄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是几个丫鬟在说闲话,看这穿着打扮是干粗活的。 一丫鬟说:“哎你听说了吗?咱们府里传遍了,都说三小姐从前都是无病无灾的,自打订婚之后就没顺当过!” 另外一个丫鬟说:“听见说了!大家都说这是表少爷克三小姐呢!” “府里都传遍了,我听说……小姐可真倒霉!” 几个粗使丫鬟添油加醋的把自打订婚后唐婉的倒霉事说了个遍,有些事是真的,但更多的是几个粗使丫鬟胡编乱造的,小姐说了,说的越夸张赏钱越多! 嬷嬷在暗处躲着,越听越心惊!她倒是不怕陆游克唐婉,她怕的是夫妻相克,那唐婉岂不是要克他们少爷?嬷嬷也不敢出声,偷偷溜了回去,想着回府定要向主子禀报! 几个丫鬟看躲在树后面的影子不见了,就知道对方上当了,欢天喜地的找夏婵去了。夏婵赏了几人红包,又开口说到:“这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许出去胡说!若是让我听到有人议论,别怪我不讲情面!定要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给你们的银钱可不少,别有命拿没命花!” 几个粗使丫鬟再三保证,一定会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胡说,这才告退! 陆母强忍着对唐家三房不喜,在娘家与嫂子们周旋了一日,只觉得心神俱疲。回到陆府,她还是愁眉不展。她不喜欢唐婉,觉得唐婉配不上她那文武全才相貌堂堂的儿子!今日给几个侄女礼物都不肯给唐婉几分面子,她做的如此明显,母亲都面露不满了,她那三弟妹一无所觉似的,毫无反应,她是个傻得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三弟妹还装傻充愣不主动退亲,那就别怪日后她将唐婉攥在手心里磋磨了! 这样想着就回到了内院。进了屋里,嬷嬷挥退左右,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夫人,今日奴婢在唐家后院听到一些流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母累的紧,不耐烦嬷嬷绕弯子:“你这老货,想说便说,跟我绕什么弯子?可是皮痒了?” 嬷嬷也不怕,回到:“嘿嘿……夫人,奴婢这不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嘛!您别怪我多嘴就好!”这嬷嬷原是陆夫人的陪嫁丫鬟,一直陪在陆母左右,是陆母的得力干将。这事儿换了别人肯定提都不敢提,也就她有这份体面,敢在夫人面前嚼这舌根。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词,她开口道:“夫人,我听说打唐婉小姐落水之后,这唐府的后院一直就有流言,说是……说是……” 陆母不耐烦了:“你这老货今日怎的吞吞吐吐的,还不快说!” 嬷嬷也不敢再瞒着,赶紧说到:“哎哎哎!奴婢这就说,这就说……唐府的人都在谣传,说是表小姐落水,是因为与我们少爷八字不合,说少爷……说少爷克表小姐!” 听到这里,陆母的火气腾就冒上来了,她愤怒将手边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而后把桌上的茶壶杯盏挥落在地。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陆母只觉得一团火在心口燃烧,这个小贱人!居然敢说她儿克她!真是好大一张面皮! 嬷嬷看着夫人铁青的脸色自知失言,赶紧狗腿的快步上前掺住陆母,忙不迭的说:“夫人何苦这样糟蹋自己,气大伤身啊!也怪奴才多嘴,奴婢原想的是,这八字不合可不是小事儿,若是夫妻相克,咱们少爷才是最倒霉的那个,您且消消气,这事儿还得您拿个章程!” 陆母愤怒至极,心里思量,不行!此事不可再拖!原想着若是婚事不能退,只待唐婉进门给她一些排头吃,再拿住她的软肋将她赶出陆家就行了。现在知道二人八字不合,就不能再如此行事了,绝不能让唐婉进门带坏儿子的运道!八字不合么?这唐婉真是给她找了个退婚的好借口!不若她就找个德高望重的道士去批八字,到时候只要给足好处,便是八字没问题也要变得有问题了!她这嫡亲姑母就给唐婉这个体面,抬抬手放过她,将她体面的拒之门外,也算是她行善积德!至于儿子愿意不愿意,那都不重要!她费尽心思给儿子安排好了通天大道,他还能不听? 再说没了唐婉还有李婉赵婉,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她的儿子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得不说,知子莫若母,这陆母把陆游拿捏的死死的。前世唐婉被休之后,陆母可不就是迅速抬了王氏进门,这陆游只是嘴上喊着忘不了唐婉,给自己立了个深情人设,实际上他和王氏可没少生啊! 陆母以金钗定下陆游与唐婉的婚约,但因为陆母不喜唐婉,也只是口头之约而已,并未请媒人上门。宋代风俗如此,两家结亲,纳彩、纳吉、亲迎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媒人是一定要请的。许是察觉到女儿的不愿,唐婉的祖母唐老夫人便是着急,也不能让别人察觉出来。若是女方上赶着求嫁,好似嫁不出去一样硬往上贴,便会让人耻笑。 正月里陆母的所作所为,唐老夫人看的很清楚,她这女儿自小就被婆母宠坏了,虽然现在女儿还没琢磨明白自己的用意,待唐婉嫁到陆家,时日长了,女儿想必也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多少好男儿都因为后宅不稳而影响仕途,后院起火前院岂能不受牵连?唐婉这孩子心地善良,日后待公婆是差不了的。又与陆游青梅竹马,到时夫妻和美,一家人和和睦睦,日子必定更上一层楼。她哪想到女儿不理解她的苦心便罢了,还恨上了唐婉。才出正月,为了退亲,眼下已经安排好去临安城郊外的洞箫宫去请人批八字,势必要弄出个八字不合来! 第7章 八字不合 临安的二月天气已经很暖,倒也不必挑日子,只要天晴便可出门。 自靖康之乱后,北边被金人占了,大宋一直在派兵抵抗。而南边也因为难民太多变得不太平。前几日有位小姐出城,见路边的难民太惨,忍不住送了些吃食,结果马车都被抢了!那小姐被拽出马车,难民太多又发生了踩踏,现在还不知道那小姐是生是死呢!洞箫宫在临安城外,路途虽不遥远,路上也是要带足护卫的! 行至洞箫宫,嬷嬷搀着陆夫人下了马车。道观的童儿见这架马车豪华,周围跟的家丁护卫个个人高马大,再观这位夫人穿戴无一不精致,便知这是贵客!急忙上前见礼,殷勤的将贵人迎入观内。 洞箫宫香火鼎盛,陆母到的虽然不晚,但前来上香的香客已经熙熙攘攘了。进殿上了香,供了不菲的香油钱,陆母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看到,立刻往道童手里塞了个荷包: “童儿,我们夫人是临安陆府的夫人,想要拜访怀素真人,不知真人是否得空?” 洞箫宫如今的观主——怀素真人,已有八十岁高龄,鹤发童颜,人人都说他得了道,这才让容颜不老。 “请贵人先到香房休息片刻!我这就去禀告师祖!” 道童心想,原来是陆府的夫人,怪不得这么气派。便去禀告了师祖,说陆夫人前来拜访。师祖此时也无客,便让道童将陆夫人请了过来。 见了怀素真人,陆母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真人,今日前来打扰,原是为了我那孩儿!自打为他定下婚约之后,我总是心神不宁,便前来求您解惑!” 怀素真人问道:“哦?陆夫人有何疑惑?”能定下婚约可见是认同这门亲事的,又怎么会心神不宁呢!怀素真人想着,怕是别有隐情吧! 陆夫人递上一张纸,说:“这是我儿的八字,劳您看上一看!” 怀素真人接过陆游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片刻,说:“贵府公子的八字很好,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不过早年仕途会有些坎坷,告诉他不要气馁,只待熬了过去,以后必成大器。” 陆夫人追问:“真人,那姻缘呢?我儿的姻缘怎么样?” “姻缘?!姻缘却有些波折。这波折来自身边之人。若身边之人宽心自得良缘!若是身边之人干涉……” 还不等怀素真人说完,陆夫人就着急的问了出口:“若是干涉会怎样?” 怀素真人看了陆夫人一眼,那眼神别有深意,可惜陆夫人没能领悟这眼神中的意思。真人开口说:“虽不会伤及性命,以后也会儿孙满堂,但他这一生都会觉得苦闷压抑。” 陆夫人不死心,她其实想听的是,即便是她横加干涉,儿子也不会有什么妨碍。不死心的又问:“那有大碍吗?” 怀素真人人老成精,已经看出来陆夫人的想法,不想再理,只平静的说:“夫人,有无大碍端看站在谁的位置上了!若是旁人看来自然无碍,若是作为当事人自是觉得有碍。” 怀素真人心中不免替这位公子可惜。这位公子的命格确实贵重,却有对喜欢指手画脚的父母,加上他命犯桃花,两种原因在一起就造成他婚姻不顺。真正做到家宅安宁,事业腾达,要等他父母双亡以后了。从父母的角度看,他桃花旺盛是好事,妻妾越多孩子就越多。若从这位公子的角度看,真正得他心意的缘分只有一段,父母不干涉,他能的良缘!偏偏他父母现在已经干涉了,不论早晚这段良缘必毁!之后的桃花运虽强,但并不得他心意。这人心意不顺,便如同肉里扎了一根刺,不致命,但时不时疼上那么一下,也不好受。道家讲究率性而为便是因此,道心不稳是要毁修行的!但是这陆府的公子也不是道士,他命格如此,端看他父母慈不慈爱,为不为他着想了。 陆夫人又拿出另外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纸条,说:“老神仙,劳您再看一看这个八字!” 怀素道人接过八字,看了看说:“这位姑娘八字也是富贵的命格,命中虽有大波折,但她福缘深厚,自有人来救她。幼时得家中长辈怜爱,出嫁后得夫君疼爱。但不宜早嫁,若早嫁必凄苦收场。若是婚事往后推上两年,便是一等一的命格,家宅安宁,夫妻和睦,多子多孙,还能带贵夫家!有后福,年纪越大过得越顺遂。” 听唐婉命格很好,陆母很是不信,这道士到底准不准!唐婉这样的女子,天真到愚蠢,就她还能带贵夫家?她才不信!全然忘了刚刚怀素真人给陆游批八字,人家那一句必成大器,她心里感叹的那一句:不愧是老神仙! 陆夫人又说道:“真人,您再看看他们二人可有夫妻缘分?后面这八字可会冲克我儿?!” 怀素真人早在她掏出女方八字那一刻就知道结果了:“这二人是有夫妻缘分的。但是男方的八字冲女方,若是结为夫妻,男方不受伤害,女方的福气却给冲没了。也不是不能补救,若是补好了,也是一段不可多得的良缘。” 陆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一样,开心的问:“既然这样,那也可以说是八字不太合适吧!” 怀素真人在心里吐槽:这陆夫人是只捡着想听的话听吧?他都说了补救得当是良缘,怎么补救她连问都不问,就认定八字不合了!我就说,这已经定好的亲事她还来让我合八字肯定是另有隐情! 怀素真人只当没听见陆夫人问的问题,继续说:“夫人若是想补救的话,有两个办法:第一,是晚两年再叫二人成婚;第二,是婚后让二人另僻府宅,不要在老宅里居住。”都是临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怀素真人也不能直说:让你儿子婚后离你远一些就好! 怀素真人看出来了,这陆夫人是不满意女方,跑到他这来,是为了让他说一句不合。他们修道之人率性而为,是不可以做违背本心的事的,他不能昧着良心顺势就说二人八字不合!陆公子那段良缘十有八九是应在这女子身上的,至于结果好不好,全看陆夫人能不能放下执念了!道家讲究道法自然,行事要顺其自然,怀素真人只能解别人疑惑,却不能干涉别人的选择。 陆夫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她想着这样也够了,回去只要遮掩的得当,以此为借口也是能够将婚事退了的。 陆夫人起身准备告辞,怀素真人还是开口劝诫了两句:“陆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陆夫人已经钻了牛角尖,只要是阻拦她退婚的人,在她眼里都是仇人。只当是没听到怀素真人的话,带着丫鬟婆子就离开道观,回府寻陆大人商议去了。 第8章 道观之行 这边陆夫人还在琢磨着怎么提退婚的事更加稳妥,却不知唐婉派去盯着陆府的下人,已经将她去洞箫宫烧香的消息回禀给了唐婉。 洞箫宫是临安城附近香火最旺盛的道观,那里的观主怀素真人可不能小觑!宗室有大事小事都喜欢去寻怀素真人测算一番。唐婉心里思量:姑母去了道观,十有八九是听到了那些谣言,去找怀素真人合八字去了。 唐婉又确定了一遍:“你亲眼看到陆家的马车出了城?” 这小厮也不是别人,正是唐婉贴身丫鬟夏婵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夏桐,夏桐年纪小刚刚当差不久,陆府的人没见过他。夏桐恭敬的回道:“是的小姐!听您的吩咐,我一直在陆府门外蹲守,亲眼看见陆夫人上了马车,我同门房套近乎打听出来的,陆夫人是去了洞箫宫烧香!” 唐婉微微点头,说道:“叫你春桃姐姐进来,就说我要梳妆。”转头又对夏婵说:“去匣子里拿二两银子出来,今日给你们二人放半天假,拿上银子,你们姐弟去街上逛逛。明天早上再回来当差。” 夏桐喜不自胜,他们做奴才的可没有休息那一说,姐姐夏婵自从做了小姐贴身丫鬟,回家的时候都很少,得了赏钱又给了半日假,高兴的说:“谢谢小姐!小的告退!” 夏婵也很高兴,她倒不是因为得了赏银还有半日假,而是觉得弟弟这差办的漂亮,得了主子的心,以后的前途就有了着落。 唐婉梳妆打扮得当,带着贴身丫鬟春桃和秋果去拜见祖母。唐婉幼时是随祖母住在眉寿院的,后来年龄渐长,女儿家衣服首饰多,加上丫鬟婆子慢慢配齐,祖母那里就有些挤了。大伯母便把离眉寿院最近的芙蓉院收拾出来给了唐婉住,并特意改成了桃李院,意为夭桃秾李,此举深得老太太的心,也就越发倚重大伯母了。 只要不是有外客在,唐婉到祖母院里是不用通禀的。到了内室见只有祖母在,唐婉熟练的脱鞋上榻,与祖母窝在一处。 祖母见她大大咧咧的,也没个仪态,开口道:“你这孩子,眼瞅着都要及笄了,还像个孩子,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儿!” 唐婉撒娇说:“哎呀!祖母!孙女这不是在您跟前才这样放肆嘛!我出去才不会这样,谁见了我不夸一句唐家好家教呀!放心不会堕了唐家的名声!” 祖母知道的宝贝孙女同她亲近,用唐婉的话说,祖母是她最亲的人,现现原形没事儿的,她就爱窝在祖母身边,自在!知她出去从未失仪,祖母释然一笑,说:“你这皮猴,惯会卖乖!” 唐婉抱着祖母说:“哎呀祖母~~~” 祖母宠溺的看着唐婉问:“怎的跑到我这里来了!平日里这个时辰不都是同姐妹们在一起吗?” 唐婉开口说:“祖母~孙女在家养病这段时日,可憋坏了!你要补偿我!” 祖母问:“乖囡囡,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不要我这把老骨头,祖母都给你!” 唐婉装作生气的样子,气呼呼的说:“孙女有那么不靠谱嘛?我可要祖母长命百岁多陪陪孙女呢!” 祖母也很了解唐婉:“说吧!想要什么!祖母知道你憋坏了,因着养病,正月里都没让你出过门,元宵节赏灯都错过了。是不是想出去转转了?” 唐婉也不扭捏,直接说:“祖母,孙女想出去走走,不如我们明天出去玩一天,你说我们去哪里好呢!” 唐婉当然是想把祖母引去洞箫宫!但是这事儿需得做的隐秘,不能让祖母察觉到是她在引导。她的婚事是祖母一力促成的,若是她表现的太明显,祖母察觉到会伤心的! 游湖是不敢了!上次孙女落水都给老太太整出心理阴影了!虽然临安城气候比较温暖,那也是相对北方来说,临安城冬日的湖水也还是很寒的!孙女上次为保护她落水,命是捡回来了,但也大病一场,将养了许久。莫不如去灵隐寺烧香?只是她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爬不上去,婉婉也是大病初愈,体力也跟不上。若是坐轿子去,山路又窄小难行,再说信佛的人必须心诚,让下人抬上山去,哪里还显得出心诚来?逛街?他们世代居住在临安,城里可没有哪条街是唐婉没去过的,早就逛腻了! 唐婉见祖母思索良久,始终没个言语,给祖母来了个小小的提示:“祖母!去年您差点落入湖中,孙女心中难安,总想替您求个护身符回来……”护身符哪里有?寺庙和道观!知道祖母年事已高,去灵隐寺需要爬山,也确实太难为祖母,那剩下的不就是道观了吗?! 祖母听到孙女原来是想去给她求平安福,心中一暖,说道:“那便带你去洞箫宫吧!”祖母想着,洞箫宫唐婉没怎么去过,带她去散散心,而且唐婉今年八月就及笄了,也顺便请观主给唐婉陆游二人合下八字,选几个成亲的好日子。 唐家老夫人并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她虽偏爱唐婉,但是对其他的孙子孙女也是不差的,一碗水端的不够平,但是也不会过于厚此薄彼,所以家里的晚辈也都很敬爱她。这次出行,在家里的孙辈们尽皆跟了过来。 第二日天一亮,唐府一行人就出发了。到了洞箫宫,祖母带着孩子们拜过三清祖师,又添了足足的供奉钱。让道童去通禀怀素真人,便回香房休息了。 孙子孙女们都正是贪玩儿的时候,唐老夫人也不拘着他们,叫孩子们带足人手,是解签也好,求平安福也罢,还是要看风景,难得出来一次想去边去,好好松快松快! 唐婉的嫡亲哥哥外出游学不在临安,这次出门三房只来了唐婉和庶妹唐娇,二人约好待求了平安福就去踏青。二房的幼弟唐承业听到也兴致勃勃的跟着她们,这一行很是热闹! 前世唐娇和唐婉就极为要好,唐婉是三房嫡女,唐娇是三房庶女,姐妹二人相差3岁,当年唐婉母亲生下儿子唐承义后又得了爱女唐婉,后来再有孕,至多三月便会流产。这个时代医术并不发达,孩童存活率并不高,人们认为多子多孙才是福气,因此唐母察觉到许是自己不能再次孕育孩子之后,就做主纳了姨娘辛氏进门,辛氏是良家子,其父是个秀才,因辛秀才病重家中银钱不够,辛氏便答应进唐家做妾。进门一年有余便生下了女儿唐娇。唐家富足,多个庶女不过是多出份嫁妆的事,唐母并未曾苛责过辛氏母女,故而唐婉与唐娇姐妹情也算深厚。前世受唐婉牵连,唐娇蹉跎到二十岁才出嫁,今生唐婉只盼妹妹姻缘顺遂,日子过得美满些。 唐承业是二房的嫡子,二伯母钱氏的幼子,前世唐婉与他并不算亲近。但前生唐婉被休后,只有这个堂弟对陆游极度不满,颇有怨怼!后来这孩子参加诗会时再碰上陆游,也总是开口讥讽。 这边唐婉与兄弟姐妹们玩儿的很尽兴。那边祖母略微休息片刻就起身去寻怀素真人了。 怀素真人名气颇大,但是却不爱钻营,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太多了,他自认为没有那个脑子去掺和。不论谁来拜访他,只要不涉及政治,他都照实说。但是他活了八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男方女方前后脚来找他合八字的情况。而且女方和男方的态度相差也很大,真是奇栽!怪栽! 第9章 陆母登门 也没提昨日陆夫人来过的事,怀素真人只是将之前对陆夫人说的话,再照实对唐老夫人说了一遍。唐老夫人的态度倒是和善,听闻陆游冲克唐婉,赶紧追问有没有补救之法,听到能够补救,遂又喜笑颜开。 唐老夫人又请怀素真人给算几个适合成亲的几日,怀素真人只说:“若是不能等两年,成亲自然是年前最好!不要拖到明年。” 唐老夫人颔首称是。 怀素真人看到唐老夫人的态度也猜到一二,这桩婚事必定是女方很满意,男方则不是很满意,所以才闹出这一出来。他没有两边传话的爱好,见老夫人也没有其他的事要问,就继续修他的道去了。 本就想着好好玩儿一天,唐婉带了纸鸢过来。几个人跑来跑去累的满头大汗,玩了一会儿,唐婉实在跑不动了就歇了下来。唐娇和唐承业年幼,精力旺盛,两个人在一起玩的很是开心。 此次出行,唐婉带了不少点心蜜饯出来,另还有几样她喜欢的小菜,味道好极了!果酒也带了一些,这果酒度数低小酌几杯也不会醉,弟弟妹妹也都喝得。让丫鬟在地上放上草席,又铺上一块布,摆好吃喝,就招顾弟妹过来一同享用。 今日出来要给姑母挖坑是真,在家烦闷想出来透透气也是真。唐婉并不记挂祖母那边的事儿,这坑挖的有没有效果,姑母再登门之时就见分晓。便是这招不成,她还能再想别的招儿!唐婉索性玩儿个痛快!自重生之后,她还没这么开心过呢! 这边唐老夫人一行人在洞箫宫玩儿的很是尽兴。那边陆母已经传信到唐家,说是过两日要登门拜访。过了两日陆夫人果然上门了! 这次陆夫人做了万全准备,她同陆游的父亲一同登门,心里想着:当着夫君的面儿,便是退婚,娘家人也不好把话说死,把事情做绝。 到了唐府拜过了母亲,陆夫人便问:“母亲,三弟和三弟妹去哪儿了?可在府中?若是无事,也请过来一起坐坐吧!” 唐老夫人闻言一喜,心道:我这女儿办事还算妥帖,知道唐婉即将及笄,婚事要操办起来了,今日女儿女婿上门,必定是为了商量孩子们的婚事而来。又想起怀素真人说的话,婚事拖上两年是不成的,毕竟陆游比唐婉大上几岁,陆家也着急抱孙子呢!那第二个方法却是可行的!时下人重孝道,父母在不分家,但是却可以让陆游唐婉二人去别苑居住,到时对外说是陆游要参加科举,在别苑读书更专心,这样既不伤颜面,也可以化解二人的冲克!心中欢喜,面上便带了出来,赶紧吩咐心腹嬷嬷去请三爷和三夫人过来。 待到唐婉父母到了,双方见过礼,陆母便提到了二人的亲事:“三弟、三弟妹,今日我和你们姐夫过来,主要是为了陆游、唐婉的婚事。” 唐婉父亲唐闳喜不自胜,他很满意陆游这个女婿,遂开口说:“姐姐,眼瞅着婉婉即将及笄,陆游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提一提婚事。” 唐婉母亲吴氏接过话茬:“是呀!姐夫、姐姐,不知您二位心里有何章程?” 陆夫人抿了口茶,淡淡的说:“弟弟、弟妹大约是误会了,我们夫妻二人确实是为了婚约过来,不过不是商谈婚事的章程。” 闻言,室内一静,众人都屏住呼吸,唐老夫人和唐闳夫妻都盯着陆夫人,意识到了什么,眼眸中都是不可置信。陆母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但是事儿她都干了,话她也说了,此时反悔也不可能:“母亲,三弟,事情是这样,眼瞅着唐婉即将及笄,我们夫妇原也是着手准备婚事的,这不前几日我特意去了趟洞箫宫,寻怀素真人给两个孩子批了八字。两个孩子的八字都是极好的,只是做夫妻的话,还是不太合适……” 唐老夫人听罢,心里凉的直哆嗦!昨日她才去过洞箫宫,她可是也寻怀素真人合了八字的!压着怒火沉声问:“哦?真人说没说到底是哪里不合?能不能化解呢?” 陆夫人不知道母亲昨日才去的洞箫宫,装模作样的说:“怀素真人说两个孩子虽然有夫妻缘分,但若是结为夫妻,恐对唐婉有些妨碍。若是破解,唐婉需得晚嫁!但我们陆游年纪也不小了,婚事可拖不得了!” 这话一出,唐家三爷和三夫人面色铁青,若不是面前的人是他唐闳嫡亲的姐姐,恐怕早将人轰出门去了! 唐老夫人听到女儿的说词,冷哼一声,不置可否。陆母见母亲是这般反应,胆子大了起来,反正话也说出口了,这个时候再瞻前顾后可没用,索性说个清楚明白!但是又不敢把娘家得罪死。故而沉思片刻接着说:“若我只是陆游的母亲,今日大可不必过来讨嫌,但我也是唐婉的亲姑母,做事便不可只顾自己。明知道婚事进行下去对唐婉不妥当,便不能睁眼做瞎子害了唐婉一生。” 唐老夫人扭头冷冷的看着女婿,问到:“贤婿,这也是你的意思?” 陆大人听妻子分析过这事儿,他们陆家与唐家已是姻亲,便是不结这门亲事,也改变不了两家的亲密关系,倒不如和别家结亲,还能多个盟友。因此他是不反对退婚的。但他是官场老油条了,这种得罪人的事他不会往自己身上揽。遂开口说道:“岳母大人,犬子的婚事一直是夫人做主,本是想两家亲上加亲才定下婚约的,但听洞箫宫的怀素真人说虽然两个孩子有缘,但强行在一起恐对贤侄女有碍,故而……” 陆大人也知道这事儿弄不好会得罪唐家,又说:“岳母大人,三弟!咱们两家可是姻亲,我们夫妻二人也是为了侄女着想,断没有欺辱唐家的意思!” 唐老夫人抬手打断女婿的话,失望溢满眼底:“也就是说你也同意取消两个孩子的婚约?” 陆大人有些心虚,要他说当初就不应该那么痛快应下这门婚事,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硬着头皮开口:“这……这……是!但是小婿与夫人并无恶意!” 唐老夫人扭头看看脸色已经气的铁青的三儿子和三儿媳,心知这事今日必须有个结果,对在旁侍候她的丫鬟说:“你去把三小姐叫过来!” 丫鬟点头称是,她是个机灵的,出去的时候还带走了屋内的几个丫鬟,这下厅里现在只剩下唐家和陆家的几个主人了。 丫鬟出去也不敢胡乱走动传话,能进老太太屋里伺候的都是唐家的家生子,心腹中的心腹,很多事都是烂在肚子里,一旦查出谁往外乱说,那是要死一家子的! 外面的事暂且不提,屋里的气氛已经诡异到极致!陆夫人还不知道自己早就露了馅,此时她一脸坚定誓要退婚。陆大人到底是有些心虚,坐卧不安。唐老夫人同唐闳夫妻也是气愤不已。唐婉不知道她挖坑的技术这样好,这才一个回合,姑母就上钩了! 第10章 祖母发怒 唐老夫人看着自作聪明的女儿和女婿,气的心口生疼!没见过这么蠢的!若是不愿意唐婉与陆游的婚事,在她提出来的时候便可以搪塞过去,何必违心应下婚约?唐家还能为了一桩没影的婚事同陆家翻脸不成?她这女儿在娘家的时候看着还好,怎的现在心思不正,脑子还不够用了!该聪明的时候糊涂至极,该糊涂的时候又满心的算计。 她撮合唐婉和陆游,诚然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唐婉,她老了没几年可活了,不想唐婉远嫁。另外一半却是为了这个女儿考虑的!她亲手教养的婉婉性格善良,待长辈至孝,也不是那等掐尖儿要强的,更没有阴毒的心思!若是娶了唐婉,只要女儿不犯浑,陆家的后宅必定安稳和睦,家和才能万事兴啊!结果呢!这个蠢货,她提出婚约的时候,表面上一副开心的样子,还亲自从发鬓上取下一支金钗送于唐婉,博了个美名!现在二人的婚约不说人尽皆知,临安城有名有姓的高门大户都知道了。眼瞅着唐婉即将及笄出嫁,她女儿来了这么一出!真是个棒槌! 唐老夫人也不是个软弱隐忍的性子,开口就是:“唐薇,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年为了孝道,将你送到婆母身边教养!原想着婆母她老人家也是教子有方的,却不想她对你宠溺太过,纵出你个蠢货来败坏她的名声!” 唐薇是陆夫人的闺名,听到母亲如此斥骂于她,羞的满脸通红!作为唐家上一代唯一的女儿,她自落地起还从没有受过这等责骂!何况还当着她夫君和弟弟的面儿!真是丢死人了!陆游的父亲也懵逼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唐老夫人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斥骂道:“你是我生的,虽然没有养在我膝下,但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别拿八字不合来糊弄我!也别说什么对唐婉有碍!你就是对这桩婚事不满!”祖母气急,喘了口气又开口道:“我且问你!怀素真人说的所有的话,你如实说了吗?在我面前你都敢说一半留一半,是谁教你的!从前在唐家你可没有这么蠢!” 听到这里陆父一阵心虚!他听出了岳母在指桑骂槐,也猜到自己将夫人当枪使的事儿岳母看透了,却不敢反驳,也不敢表现出不满,只能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心虚的劝了几句:“岳母莫要生气……” 唐老夫人也不再留情面,见女婿敢插嘴,沉着脸说:“陆大人,我在管教我的女儿,陆大人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转头又对着陆夫人开炮:“不巧昨日我也去了洞箫宫,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心急!我年岁大了,想早点看着孩子们成亲生子,所以我也见了怀素真人。”唐老夫人不想再给女儿留脸面了,索性就说个清楚明白:“陆游年纪比唐婉大上几岁婚事不能再拖,这我们理解!但怀素真人明明说了,只要婚后让两个孩子去别苑住上几年就能破解!我原想着成亲后,让陆游以需要出去苦读的名义来办这件事,却不想你蠢成这样!你也不怕陆游传出克妻的名声!” 听清了原委,陆夫人呆坐当场,怎么就这么巧!她那点儿小心思被母亲抓了个正着!陆大人也觉得尴尬!这事儿办的,真是丢人至极……以后还怎么登唐家的门? 唐老夫人不管女儿女婿是何反应,接着说:“你只说要退婚,怎么不提真人说的,唐婉的命格有多好?!好的你都不提,说一半留一半,想蒙混着把婚事退了,你有没有当我是你母亲?难道你嫁出去就不是唐家的女儿了?” 劈头盖脸一顿叱责,把陆母骂的头也抬不起来!这八字不合不是从陆府传出来的么!正月里她回娘家,家里传的沸沸扬扬,母亲不应该借坡下驴退婚么?陆母哪里知道,所谓的流言都是唐婉安排家里的仆从演的一场戏!这就是个套儿,如果陆母没有这个心思,根本就钻不进来! 陆母还没回过神,母亲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唐薇我问你!你不满这桩婚事,为什么当时不提!便是不好直言,哪怕你扯个借口,就算是说陆游的婚事陆家长辈已有安排,这桩婚事都成不了!你心中不满,却还能笑眯眯的拿出金钗来定下婚约!定下了婚约又不想履行,找这种狗屁借口回来糊弄我!你把我当什么!把唐家当什么!” 陆母并不反思自己的错处,她只觉得委屈!她在娘家受宠,族中兄弟也争气,生逢乱世还能保住家业并且越发兴旺,冲这一点在婆家也没人敢得罪陆母。加之儿子也争气,她到哪里都有人捧着敬着,这些年来她越发的看重名利。 见女儿仍旧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女婿低着头假装鹌鹑,唐老夫人气的抬手将茶杯摔在地上。茶杯四分五裂,唐婉的父亲见状,赶紧跪在母亲跟前,一个劲儿的给母亲顺气!他也委屈,姐姐如此还不是看不起他!大哥从文,二哥从武,若唐婉是两个哥哥的女儿,姐姐必然不敢如此欺辱他们!只有他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就爱匠人那一套,整日就研究这个研究那个!毫无建树!今日他也不想忍了:“母亲切勿动怒!都是儿子的不是,是我不争气!累得唐婉也被姐姐嫌弃!母亲啊!这桩婚事姐姐姐夫不愿,咱们就不要强求了!你切勿因此气坏了身体!”说着说着,堂堂男子汉竟然噙着泪花。 唐老夫人看着三儿子这模样心里更难受了,挥了挥手:“你先起来,咱们听听唐婉的意思,这是唐婉的婚事,咱们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这次让她自己拿主意!” 听到这话,陆父和陆母脸皮都臊红了!当着三弟和弟妹的面被骂就算了,还要当着晚辈的面被骂个狗血喷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不多时唐婉就到了!一同来的还有唐家大爷,作为唐家现任家主,母亲院里这么大动静他肯定得来!他也想知道到底什么事儿能能让母亲屏退左右,还气的摔了茶盏!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咳咳!他是家主啊! 陆父看到进来的还有大舅哥,脸倒是不发红了,直接绿了!这次闹不好要把唐家得罪死了!虽然唐家因为姻亲关系也不至于背后下手,但是失去唐家这是助力,对陆家也是有影响的! 唐家大爷唐恕此时也顾不招待妹妹妹夫,赶紧走到母亲身边帮母亲顺气:“母亲,何事让您生这么大的气!有事儿交给儿子处理便可,哪能让您操心……” 唐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嘴角抽了抽!这大儿子好是好,就是颇爱八卦!别人家的八卦就算了,自己家有个风吹草动,他听着声就来了,这也就是担着家主的名头,管唐家哪房的事儿都名正言顺,不然,这爱好实在…… 第11章 唐婉退婚 此时也不好说教大儿子,唐老夫人指着身旁的椅子说:“老大来了,你先坐吧!”又对唐婉说:“婉婉你到祖母身边来!” 唐婉安静的坐在祖母身边,听祖母讲明了来龙去脉。从她重生以后就一直在筹谋退婚的事,不想进展的如此之快!前世姑母的手段和稚嫩的她相比,确实是高出几个段位。但是架不住她唐婉做了那么多年的鬼!她做鬼的时候什么高明的手段没见过!而且前世她见过姑母和姑丈丑恶的嘴脸,太了解这一对无情无义的夫妻了,他们上赶着往唐婉设的套里钻也不稀奇。 唐婉这辈子并不想与陆家纠缠!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和狂喜,面上做出无悲无喜的模样,对母亲说:“母亲,劳烦您去将金钗取来吧!” 唐母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女儿自打落水醒过来以后,就三五不时跟她说不看好与陆家的婚事,她还觉得女儿傻了,岂能因为未来婆母的态度,就放弃陆游这么好的夫君!哪家新媳妇不得在婆家谨小慎微的度日?怎么女儿就这么不情愿?今日她算是明白了,这姑姐夫妻做事实在是不厚道!明明说他们看不上女儿,居然还能打着为女儿好的名号毁约!便是她再看好女儿与陆游,想想陆游这对父母,她的心也凉了…… 取来当初定下婚约的信物,唐婉接过,亲自送到姑丈的手中,陆大人只觉得尴尬,很是下不来台!唐婉父母此时此刻倒是很平静,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平时姐姐见他们夫妻二人颇为冷淡就算了,今日还这么欺辱他们全家,退婚才是好事! 不淡定的是唐恕!他手指遥遥的点着妹妹,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什么糊涂账!他这蠢妹妹看着精明,今日他才发现竟是个傻精明,披着精明的皮,没办一件精明的事儿蠢货! 唐婉不管众人的反应,对着姑母和姑丈行了一礼:“姑母、姑丈,祖母的本意是好的,只是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今日您二位前来,侄女不好让你们为难,婚事就作罢吧!只是对外,咱们也不必说是谁克谁,谁的八字好不好,只说本事两家在我们幼时的戏言,不想被外面传成这个样子。表哥他前程远大,不可因为此事影响他的名声。却也不能因此毁了唐家的清白!这唐家毕竟是姑母的娘家,还望姑父姑母做事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 陆大人和陆夫人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眼前这种情况他们没有料到!陆母来之前准备了各种小作文,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唐家同意退婚,现下都用不上了! 唐恕这时开口:“这桩婚事便作罢吧!就依婉丫头说的,不要再生事端毁了两家的名声!你家游哥儿金贵,我们唐家的孩子也是不差的!”唐家大老爷也就是有个爱听八卦的缺点,行事上无可指责。他知晓这桩婚事是退定了,也欣赏唐婉不卑不亢的态度。这孩子把两家的后路都想好了,唐婉开口陆家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他开口陆家可不敢不听!姻亲是天然的盟友,这么多年的姻亲处下来,对方的小辫子还是有一些的,只是不好撕破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不能干。但是也不能有损唐婉的名声,唐婉以后的姻缘他也要放在心上,可得把好关,必定让这陆家看到唐婉的婚事之后,后悔的牙酸!至于他嫡亲的妹妹?呵呵……打唐家脸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这是她的娘家?看把母亲气的,现在看见她就糟心! 陆父听到大舅哥张口了,也知道这是把唐家得罪了!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先把眼前度过去再谋求以后吧!以后再找机会修补与唐家的关系吧! 唐老夫人刚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现下也累了。见唐婉也同意取消婚约,事情已成定局,挥挥手示意儿子送客:“唐薇,我们就不留你了,无事便回去吧!往后除非是婚丧嫁娶的大事,就不要登唐家的门了。” 不管女儿女婿的反应,唐老夫人在儿媳和孙女的搀扶下回到内室,她被女儿气的胸口疼痛。唐婉见祖母一直捂着胸口,便急忙让父亲去使人请大夫过府。唐婉劝慰祖母:“祖母,您消消气!我与陆游只是口头婚约,没有立下文书,婚事也还没有走流程,现下毁了婚约,虽然也有麻烦,但总比以后被休强!您也看出来了,陆家并不喜我!” 唐老夫人心疼的说:“婉婉!这事儿不怪你!是祖母不好,我总想着两家知根知底,离着也不远,你嫁过去我也放心。哪知道你姑母这么糊涂!怪我!怪我!” 唐婉不怪祖母,开口说:“祖母这事不能怪你!现在能够及时止损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若是我过门之后姑母再为难于我,甚至挑拨陆游休了我,岂不是要了我的命还得牵连唐家的名声!” 祖母一听,以唐薇现在那愚笨的脑袋,还真有可能干出来:“婉婉,别往下说了,若是你姑母真那么干,我能被她活活气死!” 被姑母气死这句话让唐婉如遭雷击,她忽然想到前世祖母在得知她被休以后活活气死,唐婉一直以为祖母是气她污了唐家的名声,直到刚刚她听到祖母说的这句话才明白,原来祖母不是生唐婉的气,想到这里唐婉潸然泪下……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祖母更心疼了! 拍了拍唐婉的背,祖母说:“婉婉,我的婉婉配的上世间最好的男子,你别哭,祖母定给你寻个顶顶好的夫婿!” 听到这句,唐恕对三弟唐闳说了一句:“三弟莫要发愁,今日之事是陆家做事不地道!婉丫头的婚事你也莫急!那怀素真人不是说了么,晚嫁两年对她有好处,我跟你二哥会注意青年才俊的,定给婉丫头寻个好夫婿!” 唐闳感动的泪都流下来了!唐婉的母亲吴氏看到夫君这个样子很是无语!她深深觉得夫君不谙世事都是他两个哥哥惯出来的!他都快当祖父的人了,遇到事儿,两个哥哥还能蹦出来安慰他护着他!怪不得毫无建树呢!都是惯的啊! 第12章 得知真相 陆游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眼看唐婉今年也要及笄,故而春节过后他并未外出游学,而是在家安心等着当新郎官。 因着已经参加过一次科考并未中举,陆游一直在家苦读,偶尔觉得疲惫,也只是出去参加诗会。得知陆游会去,很多人都会慕名前来想一睹陆游的风采,故而有陆游出现的诗会很是热闹。 这日他刚辞别友人,带着书童向家里赶去,不想走了没有多远,大舅舅的亲随过来拦住了他。说是大老爷请他到路旁茶楼坐坐。陆游一听是大舅舅在等他,心中一喜!他虽然素有才名,但是到底还年轻,还做不到学以致用融会贯通。大舅舅从文,也在朝为官,虽然品级只有五品,但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未来一片光明。平日里舅舅繁忙,能请教他的机会也不多,遇到了自然不能错过! 进了茶楼雅间,见只有大舅舅一人在,陆游心中更是欢喜。上前见礼,而后坐在舅舅下首,舅甥俩相谈甚欢! 唐家大爷唐恕,是正五品的中散大夫。虽是个闲散官职,但还没有闲到特意出来堵陆游的地步。也是赶巧了,今日唐恕与友人在此相会,友人告辞之后他本打算离开,是随从告诉他看见陆游过来参加诗会,估摸着也快结束了,故而遣人在路旁等候,将陆游请了过来。 唐恕并未因退婚之事迁怒陆游,在他看来这个外甥比妹妹两口子聪明多了!只是年轻显得有些心浮气躁,不是很压的住脾气。陆游之前科考落榜,为了外甥的前程唐恕也托人打听了一二,才知道都是年轻气盛惹的祸!陆游是主战派,当今的丞相秦桧是主和派,陆游太过冒进,答卷言词间很是激烈,惹得丞相秦桧很是不喜,故而被除名。今日拦住陆游也是想提点一二。 陆游把最近从书上看到的内容说了说,又将疑惑不解的地方提了出来。唐恕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后又谈到了科举,唐恕也不能直说陆游把秦桧得罪了!就怕说的太直白激起这孩子的逆反心理,斟酌了下用词:“游儿,文章诗词做的好是你的长处,但是要想将书本上的内容做到融会贯通,你还是缺乏历练!一定要多出去游历,不要端着世家架子,要走到百姓中去!除了历练,也要静下心来反思,为何有的事做的不顺利。想办实事就要看透事情的本质,才知道如何应对!” 陆游还真听进去了,恭敬地说:“舅舅说的是!” 唐恕见他态度诚恳,又怕他说的太隐晦陆游领会不到他的意思。继续说到:“我知你因为上次落榜烦闷,我也托人打听了一二。你的文采确实很不错,也很有想法,只是你的想法不符合上头的意思,这才落了榜!” 陆游聪慧,这个上头他领悟到了,遂问:“舅舅,难道我们大宋就一直这样窝窝囊囊,任人宰割么?我心中难受……” “有句老话说,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的想法没有错,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沉吟片刻,唐恕继续说:“谁想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呢?只是自靖康之难之后,朝廷至今都未曾恢复元气,官家更是整日惶恐,只想自保平安,毫无进取之意!陆游啊!并不是只有你心中难受,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要等!” 陆游不甘的问到:“舅舅,我们要等到何时呢?” “等到官家改了态度,或者等到明君上位!” 唐恕又想到了什么,安慰的说到:“最近军中出了一位将领,姓岳名飞,是个难得的将才!最近打了几场胜仗,说不得可以改变官家的想法。” 陆游也很无奈,但他身上无一官半职,只能叹了气说:“但愿吧!” 舅甥二人又聊了片刻,见天色渐晚,怕家中母亲惦念,陆游起身打算告辞!又想到有段时日没有见过表妹唐婉,有些脸红的问到:“舅舅,三表妹最近可好?” 唐恕疑惑的说:“嗯?你说唐婉丫头啊?她最近一直陪在你外祖母身边,前几日你母亲上门退亲之后,你外祖母就气病了,婉丫头孝顺,这几日寸步不离,一直在伺候老太太。” 陆游听到这话,脸色大变!退亲?退什么亲?退的谁和谁的亲!急忙追问:“舅舅!我母亲上门退什么亲?她不是在筹备婚事吗?!” 唐恕也很懵,退亲这事儿妹妹没有和外甥商量?开口问:“你不知道退婚这事儿?就是前几日的事儿,你母亲说是去洞箫宫求见怀素真人,真人说你二人八字都是极好的,只是做夫妻的话有些妨碍,若是破解的话,唐婉需得晚嫁,而你又等不起。” 陆游目瞪口呆!这都什么跟什么!为何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母亲她在干什么! 唐恕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更觉得可惜!陆游这孩子摊上自己妹妹这样的母亲也是可怜,看看妹妹干的都是什么事儿!退婚居然不让自己儿子知道!亏得唐婉这个小辈替她遮掩的借口都找好了,这边陆游还蒙在鼓里!若是陆游说漏了嘴,岂不是害了唐婉?!想到这里便决定不再替妹妹遮掩:“也是凑巧,你外祖母也心急你们的婚事,前几日也去洞箫宫见过怀素真人,你母亲想退婚,故而话只说了一半,人家真人说,若是想破解,你们婚后避开父母,搬去别院独居几年也可,这婚事也不是非退不可。两边一搭话你母亲就露了馅,你外祖母为此发了好大脾气,已经在家躺了几日了!” 陆游大受打击:“母亲糊涂!母亲糊涂!这可让我有何颜面再去见外祖母和三表妹?!便是三舅舅三舅母此时只怕对我也是厌恶至极!母亲糊涂啊!” 唐恕实在不知怎么安慰他!古往今来,汉人都是最重孝道!陆游便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反抗父母吗?一个孝字压下来,容不得陆游反抗:“游儿,这件事最委屈的是你表妹,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就丢了婚事,还要想办法替两家遮掩。游儿,出了这个门,别人再问你和唐婉的事,你记住了!只说是幼时两家大人的戏言,不想家里人没当真,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绝不能认这个婚约,这样才能不影响两家的声誉。若是走漏风声,不仅是唐婉以后的婚事艰难,家里几个姐妹都要受牵连。” 陆游神色萎靡,再也没有心思待下去,匆匆告辞~此时唐家众人还不知,陆母这一番操作,会在陆家闹出多大的风波! 第13章 倒反天罡 祖母这次气的不轻,姑母前脚刚走,大夫后脚就上门了。这几日唐婉也顾不上别的,一直在祖母跟前侍奉。 陆夫人登门退婚的事陆游并不知情。甚至事后也没有同陆游说明。陆游从大舅舅口中得知真相,怒气冲冲的回了陆家。 陆游进了家门直奔母亲居住的正院。陆夫人刚刚用过晚饭,此时正和夫君说着唐家老夫人病了的事,陆大人的意思是让陆夫人主动回娘家照顾岳母几日,毕竟岳母是因为他们登门退婚才气病的,唐家顾及两家的颜面没有对外声张,但他们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只会把唐家得罪死!陆夫人回去照顾岳母几日,也能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 陆母自打从唐家回来,一直没有缓过神来!她万万没想到,母亲并未给她留面子,当着夫君和兄弟的面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她原想着,便是母亲知道内情,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母亲为了她的颜面,为了两家声誉也该忍下来,顺着她的意思把婚约退了。不曾想事情完全没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现下,事儿是办完了,娘家人也得罪的差不多了!哎…… 老两口正说着话,陆游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陆母见到儿子跑的满头大汗,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忙站起来问:“游儿,你这么怎么了?问的急成这样?” 陆父看儿子这样,也以为出了什么事,却不想儿子开口第一句就是:“父亲,母亲,你们是不是去唐家退亲了?!” 听到儿子这样问,陆夫人讪讪的不知说着什么,心里也在嘀咕:不是叮嘱仆从先不要告知公子了么!眼瞅着明年儿子又要参加科考,怎可因着些许小事让他分心! 倒是陆大人听了这话气儿不打一处来,脸一沉生气的说:“你就为这事儿慌成这样?真是荒唐!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真丢我们陆家的脸!” 陆游听罢,只觉得父母真是太可笑了!他讥讽的说到:“父亲觉得是我丢了陆家的脸?明明是你们不信守承诺,定好的婚约说退就退了!为了退婚不惜撒谎欺瞒外祖母,外祖母都被气病了,现下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身,这就是做儿女的孝道?这是世家的做派?呵呵!” 见陆游这种语气说话,再听听他说的诛心之言,陆夫人二人脸一阵儿青一阵白,久久憋不出一句话来!陆游可不管他们爱听不爱听,继续开喷:“母亲若是不愿意,当年为何不婉拒婚事?既然当初不拒绝,现在就该信守承诺!这才是君子所为!便是再不满,退婚之事也该让我知晓,和我商量!这可好,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不告诉我,瞒着我办了,回来还不肯跟我说实话,要不是今日碰到大舅舅,我还不知道要被欺骗到何时?” 陆夫人见儿子这样顶撞自己,再想想在娘家发生的事,只觉得一股邪气直往头顶钻:“你简直是混账!我是为了谁?我不也是为了你吗!当时定下婚约是无奈之举!如今退了才是拨乱反正!游儿你可知想要嫁给你的世家小姐多如牛毛,什么样的妻子你娶不上?为了一个唐婉回来如此顶撞于我,你,你,你……” 陆游都被母亲气乐了,他还从不知母亲有如此天真的一面:“想嫁给我的世家千金多如牛毛?我还能想娶什么样的妻子就能娶什么样的妻子?母亲你莫不是被别人吹捧几句,就浑然忘了你儿子至今还只是个秀才了?什么时候秀才也敢夸下这样的海口了?这种话若是传出去恐怕要让人笑掉大牙!别人只当我们陆家轻狂,儿子还只是个秀才,就已经不知天高地厚了!” 陆大人也听不下去了:“你真是要气死我和你母亲才甘心!不说整个大宋,就说咱们临安城,谁不知你陆游的文采?为了一个女人竟如此妄自菲薄,真是气煞我也!要我说,这婚事退的好!还未过门就迷的你忤逆父母,若真是娶了她进门,可还有我和你母亲的立锥之地!” 陆游脾气上来,颇得唐老夫人几分真传,他气急了也是谁也不惯着:“文采过人又怎样?改变不了我还只是个秀才的事实!便是我未来一片坦途,那也是未来的事!没有发生做不得准!我还未飞黄腾达,你们就如此行事,让别人知晓,会如何看待我?如何想我?你们又让我今后如何再登唐家的大门?不说唐婉是正经大户人家的千金,不容你们如此欺辱!便说外祖母,你们看在外祖母的份上,都不应该这样鲁莽行事!” 喘了口气,陆游又道:“你们总觉得儿子肯定有出息,处处觉得高人一等,觉得外祖母是为了占便宜才来与咱们家联姻,你们可知外祖母的一片苦心?!外祖母私下里曾仔细跟我说过,男子若想建功立业,后宅必须安稳!我与唐婉表妹青梅竹马,也知她的人品和性格,两家人也一直交好,若是唐婉进门,有她在我自可以放心的出去建功立业,再无后顾之忧!唐婉你的亲侄女,以后必定孝顺!若是娶个不知根底的妻子,谁能保证陆家一定受益?若是我出门在外,还要担心家中琐事,哪儿还有心思建功立业?是,外祖母是喜爱唐婉,但这桩婚事真正受益的是陆家!是我陆游!” 陆游气呀!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父母:“你们一不该不守承诺!二不该眼高于顶!自以为是!三不该不敬长辈!四不该……” 几句话下来,差点把陆父大人陆夫人气抽抽过去!陆大人黑着脸怒骂道:“你这逆子!你这逆子!”陆夫人气的泪流满面,期期艾艾的,坐在椅子上哭,边哭边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陆游可不管,今日一定要说个清楚明白:“你们不跟我商量,擅自做主退了婚约,在你们眼中可有我这个儿子?你们总说疼爱我,疼爱我就是把我当个工具?想怎么摆置我就怎么摆置我!我只能按你们说的去做,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陆夫人已经气的晕过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知道退婚的事,会这么大怒火!陆父见状赶紧喊来家里的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将陆夫人抬进内室,有那机灵的下人已经张罗去请大夫过府了。 陆大人见妻子不省人事,怒不可遏的说:“你这混账!非要气死你母亲才甘心!你给我滚!你觉得唐家好,唐婉好,你就去唐家做你的孝子贤孙!便是我们做得不对,出发点也是为你好!你就算不念我们的好,也不能这么顶撞我们!” 想了想还是不够解恨,又骂道:“你这逆子!真真是倒反天罡!我看你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越想越生气,陆大人干脆喊来仆从:“来人呐!给我把这个逆子关入祠堂!不认错不准给他吃喝!” 第14章 已成定局 陆游被关了三天,这三天里陆游不吃不喝更不肯认错!陆大人气的要将他逐出家门,陆夫人一看这还了得!她生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活下来的只有陆游一个!这可是她的独子,逐出家门是万万不能的!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轻轻揭过!得让儿子长个记性!她拦住丈夫,胸有成竹的说:“这事儿还得我来!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低头!” 陆夫人的招儿是真损,她拿着麻绳就直奔祠堂而去!也不管在祠堂里闹起来是不是对祖宗的大不敬,她要压不住陆游,那才是真正的不好了! 陆母到了祠堂什么也不说,拖了把椅子过来站上去,麻利的拴好绳子,系好绳套。 陆游饿了三天三夜,早已没了力气,看母亲这副做派,吓到了,赶紧喊:“来人!来人!快来人啊!拦住夫人!快……”下人早就得了陆母的吩咐,躲起来不敢露头,陆游三天没有喝水,嗓子早就哑了,喉咙喊破了也没人进来。 陆母摆好了架势,开始唱这一出戏:“游儿,今日母亲便吊死在你面前,母亲死后你娶唐婉还是李婉都随你的意!我死了也就管不着了!”说着便将头伸到绳套里。 陆游本就没有力气,刚刚呼救嗓子疼的说不出话来,见母亲来真的,不顾身体硬撑着爬起来扑到陆母跟前,死死的抱住陆母的腿,费劲的说:“母亲不要这样!我依你,我不娶唐婉了!”没人知道,从定下婚约开始,陆游一颗心就挂在了唐婉身上,他盼望着唐婉能快点长大,他想早点将她娶回家。他喜欢唐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曾想喜欢这种话只能永远藏在心里,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他曾以为父母对这桩婚事是乐见其成的,定下婚约后,他越发苦读,想着娶唐婉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了功名,能给唐婉更好的生活!却不想他才小有成就,父母却短视成这个样子。不提陆游的心意,哪怕只有利益关系父母都不应该这样做!他本是独子,他们这一房人丁太过单薄。若想护住祖产,日后也少不了依靠外祖家的帮扶!人性本就贪婪,有外祖家作依靠,别房的叔叔伯伯想要侵占他们的产业,也要好好掂量掂量。现下事情成了这样,母亲毫不悔改,只知道寻死觅活,陆游只觉得心如死灰! 陆母可不管儿子怎么想,她只要压着儿子低头认错!见儿子说不娶唐婉,自以为事情就算过去了!还意犹未尽的追问:“你知错了么?你认不认错!” 陆游只觉得绝望,他曾以为父母都是和善的人,却不想父母都是这么的顽固、执拗、自以为是。见陆游沉默,陆夫人又将头钻进绳子里,假意要上吊。陆游已经不想再同母亲掰扯对错,他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吃不喝三天依旧明亮的眸光渐渐暗淡下去,轻轻的说了一句:“我错了……” 罢了!他已经深陷泥潭,何必再将唐婉拉进泥潭里!他只希望唐婉能遇到可以护着她的良人,而不是他,他已经不配了…… 陆游愧疚!愧对外祖母,愧对舅舅,更对不起唐婉,那种心情已经不只是愧疚能够形容的了!他努力抗争了,母亲却用死来威胁他!让他不敢抗争到底! 但是,外祖母有什么错呢?她已经尽力把所有人都考虑到了,可怜外祖母一片苦心在母亲眼里竟是多管闲事!三舅舅又有什么错?他对母亲已经足够忍让,如果不是自己嫡亲的姐姐,母亲这样刻薄的行为,对方早就上门断亲了!最无辜的是唐婉!她从不曾行差踏错一步,但是父亲母亲就是看不上她。看不上却还定下婚约,是陆家误了她!他只觉得再也无颜面对唐婉。 陆夫人达到目的,竟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容的走下椅子,招呼仆从进来收拾好祠堂。陆游见母亲面不改色的做完这一切,明显是早有预谋,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陆家顿时乱了起来…… 清醒过来的陆游变的十分沉默,他明白母亲的用意,一哭二闹三上吊只为了压着他低头,偏偏他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到冷眼旁观。他念着父母的养育之恩,父母用孝道将他压的死死的!呵,多可悲!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连家里的事都处理不好,谈什么报效朝廷?!此刻的陆游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休养了两天,陆游提出要去唐府探望外祖母,陆夫人怕他是去见唐婉,拦着不让,陆游定定的看着母亲,母亲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还是他从未看到过母亲的真面目呢?他问:“母亲,你们做出这种事来,你觉得我还有何脸面去面对唐婉?便是我去求她,她都不会见我!外祖母病了你知道吗?这些时日你都不曾到唐府探望,你到底是不是外祖母的女儿?你用孝道压我,怎么自己却不孝敬父母呢?你拦不住我的。我是要去外祖母跟前尽孝,我这个人最重孝道了,不是吗?母亲!” 陆母臊的脸红,她再是不长心,也听出儿子话里的意思,她这个母亲就是用孝道压的他低头的! 陆游的声音又响起:“你放心,我只是去探望外祖母,替你们赔不是,缓和两家的关系。至于唐婉,她不是缠着不放的人。唐家的家教,你作为唐家的女儿应该是最知道的。” 唐婉不知道陆家发生的事,但是她了解姑母的手段,不管陆游是否知道退婚的事,姑母都会强压着陆游低头。不要说退婚了,就是前世,姑母不也强硬的压着陆游休了唐婉。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来一个孝字,陆游就再也翻不出陆母的五指山了。姑母的心狠她见识过,作为唐家的姑娘,她从没有考虑过唐家的颜面,也不怕唐家其他的姑娘受到牵连。她满心满眼就只有她的宝贝儿子。陆母就好像一把锁,她锁着陆游,不许陆游走到她画的条条框框之外,更不允许陆游和妻子过于亲近。 前世陆游在休妻之后不久就另娶了王氏,王氏是陆母亲手挑的儿媳妇,门第比陆家还要高,陆游也很敬重王氏,结果陆母又不满了,以陆家子嗣不丰为借口,给陆游纳了好几房妾室,若是陆游不肯去妾室那里她便一哭二闹三上吊,王氏过得也是苦不堪言。想想陆游真是可怜。 不管怎样,退婚这事已成定局!陆游和唐婉,都无力改变。 第15章 登门致歉 唐老夫人听到仆从禀告,说陆游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半晌没有吭声。女儿再混蛋,这个外孙子总是不错的,但让他进来又怕伤了孙女的心。 陆游极其孝顺唐老夫人,知她怕冷就特意买北边上等的皮料;知她每逢阴天就会腿疼,特意找大夫学的按摩手法,回来再教给她身边的仆从,好缓解外祖母的痛苦;知她喜爱美食,花重金买名厨手里的配方……桩桩件件都让唐老夫人没办法对他冷下心肠。 唐老夫人沉浸在回忆里,越想越难过!唐婉见祖母神色哀伤,劝慰着说:“祖母,就见见表哥吧!可怜表哥一片孝心!婉婉避开他就是,退婚之事已成定局,不能再让别人看出端倪横生事端了。” 唐老夫人知道唐婉的意思,唐家治家严谨,外面还不知道内情。平日两家走动频繁,猛的断了来往,日后再传出有关婚约的事儿,大家一联想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她女儿糊涂不管不顾,她作为长辈却不忍心毁了陆游,让他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遂对唐婉说:“那就听你的,让他进来吧!你暂且避一避,这时候见面也尴尬。再去遣个丫鬟把你父亲请过来。” 唐婉已经达到退婚的目的,自然不会对陆家赶尽杀绝。她不像陆母那么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两家日后还要相处,她没必要挑拨离间。陆游若是有个好前程,他们唐家日后也能得益。 唐婉直接回了自己的桃李院。而陆游已经进了内院,路过与紧邻眉寿院的桃李院时,陆游不自觉停下脚步,错了!这一生都错过了!还是小厮察觉到他失态,碰了碰陆游的手臂,陆游才回过神来。 陆游进门之后,看到躺在床上憔悴不已的外祖母,直接跪了下去,咚咚咚给外祖母磕了三个响头。 唐老夫人见外孙进门就跪,就明白这是来赔礼道歉来了。又见这孩子瘦了不少,人也憔悴许多,心疼的抹眼泪!对着陆游伸出手,说:“孩子,你快起来!都是你母亲造的孽,不是你的错!快快起来!” 看到这一幕,刚进来的唐闳心里也不是滋味,两个孩子眼瞅着就要成亲了,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陆游羞愧难当,坚持跪着不肯起身:“外祖母,三舅舅,陆游今日前来,是特意向唐家赔罪!是我的不是,连累了唐家的声誉,连累了表妹……” 见母亲在抹眼泪,外甥形容枯槁想来最近也不好过,唐闳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将陆游扶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陆游再也没有从前意气风发模样,唐闳忍不住开口说道:“外甥,大概你同我家婉婉没有这个缘分吧!你不要自责,大哥回来已经告诉我了,退婚这事你不知情,舅舅不会怪你!这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你也只能接受了。” 唐老夫人将陆游叫到跟前,问他怎么这么憔悴,陆游就将那日回家后发生的事,大概说了出来。只遮掩了他母亲要上吊那一段,总归是长辈,还是要给母亲留些颜面。听完了来龙去脉,唐闳心中也有了计较,说他不气不恨那是不可能的,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只是听到陆游讲的这些事,他对外甥恨不起来。他那个姐姐年轻时就娇纵,不想上了年纪行事更加没有章程!自己那姐夫也不会教妻,反而躲在姐姐身后,推姐姐出来当枪使。偏偏姐姐还一无所觉!出来做了恶人,得罪了娘家,藏头露尾的不敢回来。真叫人心寒…… 唐老夫人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内情,听到外孙吃了这些苦,气愤的说:“这个孽障!在娘家作妖就算了,怎么还敢这样折腾你?真是气死我了!” 陆游听罢更觉得羞愧难当:“外祖母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我而起!我父亲母亲糊涂,在外面听几句吹捧,就变得不知深浅起来!他们如此行事我本无脸登门,但是听大舅就说您气病了,我心中挂念,怎能不来?”叹口气,陆游继续说到:“外祖母,三舅舅,今日我上门是来赔礼道歉的,我认打认罚,随便你们处置!” 唐闳说:“此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们唐家不欲对外声张。本以为我们两家是骨肉至亲,婚约不会生出变故,两家也未立下文书。却不想……哎……对外我们只说是人们以讹传讹糊弄过去。若是把事情闹大,不只是你受到牵连,唐家的几个姑娘都跑不了。” 唐老夫人不放心,又叮嘱道:“你母亲是个糊涂的,你回去一定要千叮万嘱,切勿让她出去轻狂,若是张扬出去是会害了你的!” 陆游知道外祖母这是为了他好,故而谨记在心,回去和父母仔细分说其中的利害关系,陆夫人听后也明白这件事是她鲁莽了,也怕极了会影响陆游的前程,在外咬死婚约之事只是以讹传讹!至于陆大人,本就是官场老油条一个,谋划退婚就是为了给儿子攀个高枝,也是想除了唐家之外,要再多门显赫的姻亲。已经达成目的,自毁长城这么傻的事他可不干。他现在巴不得能和唐家缓和关系呢! 陆游自知不管他怎么弥补,裂痕已生,唐家都不会再允许他娶唐婉,就算唐家允许,有自家母亲站在那儿,他也不愿意将唐婉娶回家受母亲磋磨。踌躇再三,他还是对外祖母说:“外祖母,表妹那里,还要劳烦您代为转告,是我陆游愧对她!我也没脸见她,只盼她能另觅良缘,嫁个比我优秀的男子,遇到心慈良善的公婆……” 唐老夫人抬了抬手,示意陆游不要再说:“唐婉那里你不用担心,我还要再留她两年。怀素真人也说她不宜早嫁。过两年也就没人再提你们的婚约之事了,到时候我自会为她再寻佳婿。” 陆游听罢略放下心来,又仔细问了外祖母的病情。唐闳怕他自责,只挑轻的说:“你外祖母是气的,急火攻心,大夫过来看过也开了药,仔细养着便是。”实际上这次唐老夫人大发雷霆,心脏出现了一点问题,日后再不可动怒!不可大悲大喜!平日里也不能断了调养身体的汤药。 唐婉侍疾的这段日子,时常回想前世的事。恐怕前世的这个时候,祖母就已经患上心疾,只是不严重,也没有什么事勾起她犯病,故而众人并不知道。后来她被休下堂,祖母听到消息立刻气死过去,恐怕也是心疾发作的缘故。 想想她那好姑母,明明是她不顾唐家的颜面和唐家姑娘的前程,硬要做出棒打鸳鸯这种事来,祖母得到信儿气死了。她倒把这事儿推到唐婉身上,自己摘了个干净。重来一世,气病了亲娘这个帽子,姑母是想摘也摘不掉了!便是因着诸多考虑,外人不知道这一桩事儿,家里人总归是知道的!父亲和大伯父、二伯父,已经同姑母有了嫌隙,对姑母行事颇有微词。祖母也下了口令若无婚丧嫁娶这等大事,不许姑母上门。姑母是得偿所愿甩开了唐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知待她琢磨过味儿来,会是什么表情! 第16章 风平浪静 陆游回到家中和父母谈过之后就安心修养身体,他年轻力壮,又长年习武,不过几日便康复如初。他再也不曾提起唐婉,她值得更好的人去珍惜呵护,而他陆游,已经失去了资格。如今若说唐婉嫁给他能过得顺心如意,他自己都不信! 休养几日,陆游便收拾好行囊,心灰意冷的离开临安去了夔州。他不能再留在家中,每每看到父亲母亲就会想到他们做的事,他都觉得心里堵得慌,有违君子道义,恕他不能苟同! 唐老夫人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已经大好!只要平日再喝些调养的汤药即可。重新打起精气神,老夫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中男女老幼都叫了过来,打算好好说一下这件事:近日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今日把你们叫过来,有几件事需得你们知道。第一件是唐婉的事,对外不能说退婚,只能说是没有此事,只是大家以讹传讹。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回娘家也要这么说,不可走漏风声!要知道家里的姑娘可还有4个没有出嫁,唐婉坏了名声,她们同气连枝,谁也跑不了!” 大夫人周氏,二夫人钱氏,连声称是!二夫人本来有些嘴松,但是听到这事也会牵连自己女儿,也赶紧把嘴紧上了。 “第二件事,最近若是收到请柬,把家里姑娘都带出去,该相看相看,尽早定下婚事,不要耽误了姑娘们前程。” “第三件事,你们都要听好记牢!从今往后,唐家不许再有‘亲上加亲’的事出现。你们也看到了,亲上加亲,若是不成就会反目成仇!本是亲戚何苦弄成仇人?便是成了,对方如果拿捏磋磨咱们家孩子,咱们既不能不管孩子,又不能把事做绝,进退两难,得不偿失!这段时日我也一直在反思,是我思虑不周枉做好人,才有惹出乱子。希望你们能引以为戒。” 唐老夫人又对唐恕说:“老大,你将第三条写进族规里。” 听到这里大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她生了两子一女,长子唐承平已经娶妻,长女唐媛也已出嫁,只有次子唐承和婚事没有着落,她本想将娘家的侄女许给自己小儿子,这条族规一出,岂不是泡汤了!大夫人试探着说:“母亲,你看承和的婚事……” 唐老夫人知道她的意思,劝慰的说:“老大媳妇,既然亲家那边你还没来得及把话点明,承和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不要再继续了。” 大夫人不太甘心:“可是母亲,我想……” 唐老夫人知道她是可惜这段婚事,大儿媳那个娘家侄女确实不错,她也不生老大媳妇的气,耐心的说:“老大媳妇,我这现成的例子在这儿摆着!你想想若是你娘家侄女过门,你能否在两个儿媳之间做到一碗水端平?若是你偏心自家侄女,承平媳妇又该如何自处?你那侄女犯错你到底是管不管教?不管教承和后宅不宁,管教你娘家哥嫂恐怕不会乐意。”见大儿媳妇不做声,老夫人又说:“我从前也和你想的一样,也是栽了跟头我才琢磨明白,这亲上加亲本就不是什么美事!进不得退不得,稍有不慎就会做了仇人!” 老夫人继续说道:“我现在想想都后怕,唐薇现在已经左了性子,她现在出招我们还能接的住,若是她等唐婉过门再发力,随便一个借口休了唐婉,就能压的我们唐家低头。到时不仅毁了唐婉,我们唐家的声誉也都要毁于一旦。她心中只有陆家,已经没有唐家的位置了,以后你们也与她疏远些,若是有事去寻陆游更妥帖。” 大夫人听完婆母的分析,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回头再看小儿子与娘家侄女婚事,好像也没那么好了!她原来以为娘家侄女熟悉,日后更好相处,听婆婆一席话,也认识到若是以后与儿媳起了矛盾,越是熟悉亲近,越不好处置,遂也收了心,若是因为儿女的亲事与娘家反目,还不如另寻亲事,到时儿媳妇哪里不周全,也好管教约束。 唐家众人之所以对老夫人都很信服,也有老夫人遇事知道自我反思的原因,不像别人家的长辈那么固执己见,这一个优点实在是避免了很多家族矛盾。有这么一位老封君在,唐家才能上下一心! 怕不周全,唐老夫人又特意让大儿子给早已出嫁的大孙女去信,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族里的安排。务必做到上下口径一致。唐家这边就算给此事收了尾,安排妥当了。 陆家那边,陆游已经18岁了,他的婚事不能再拖了!陆母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放出口风去,好再为陆游寻门亲事。 陆夫人最近参加了好几场宴会,与夫人们聊天时,时不时就把话题往陆游身上引,说起陆游这个少年郎,在临安一带可是出名的很!为人父母的,谁不想有陆游这样的儿子?闺中女子又有谁不想寻到陆游这样的男子为夫?各种赞美声,听的陆母飘飘欲仙!花花轿子人人抬,在座的都是人精,顺着捧就对了,谁会平白无故得罪人呢?! 说起陆游,绕不过去是他的婚事,自然就有夫人问陆夫人,陆游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陆母见有人递梯子,立马把陆游尚未订婚的事说了出来,宴会上是有知道唐陆两家婚约之事的人不止一个,闻言赶紧追问:“陆夫人,听闻您家公子和唐家姑娘有婚约呀?” 陆母一脸淡定的回到:“哪儿呀!孩子们幼时,我们做大人的开玩笑提过一嘴,但是最后没有定下来,结果不知怎地传到了外面。现下陆游大了,可不好乱开玩笑污了唐家姑娘的名声。” 那夫人听了觉得奇怪,唐陆两家订婚这事不应该是假的呀!又不好当众说出来,只能讪讪的说:“是嘛……那大概是我听错了……” 赶巧,今日唐家大夫人周氏也带着唐家姑娘来参加宴会,便是再厌恶小姑子,大庭广众之下,也只能按约定好的附和小姑子:“确实如此!本是两家大人开玩笑的戏言,怎知越传越离谱,传到外面就成了两家有婚约。其实呀,根本没有这回事!”见唐陆两家的当家主母都这样说,外人也不好再深究,此事就这样传出去了。 很快陆游尚未订婚的消息就传遍临安城,大家都巴不得能抓住陆游这样的金龟婿,谁还管唐婉这个传闻里的前未婚妻怎么样了!反正两家不承认婚约之事,外人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什么。一时之间陆游成了临安城最受热捧的女婿人选,前来提亲的媒婆踏平了陆家门槛。 至于唐婉,也有交好的人家前来探口风,唐老夫人一律用怀素真人说唐婉不适合早嫁的理由暂时推了,也认真解释唐婉晚嫁两年才是宜室宜家的旺夫命格,所以私下里不少人家惦记唐婉,奈何唐家不松口,也只能暂且等等了。 第17章 接手酒楼 退婚的事过去了,唐老夫人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唐婉这段时间面上表现的很平静,唐老夫人却怕这孩子心里烦闷再憋出个好歹来。十几岁的姑娘,便是再沉稳,遇到这种大事,也很难看的开!唐婉做的越好,唐老夫人就越是害怕,就怕她郁结于胸。左思右想,唐老夫人便想给她找些事做。 这日唐家的姑娘们都过来请安,唐老夫人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唐婉,唐婉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房契和几张银票,还有十几张卖身契,唐婉不明所以,一脸疑惑的看着祖母,祖母见孙女这反应,乐了:“这是给你的!快拿着!家中的姑娘们,出嫁前祖母都会给些体己,照例是一个铺子并5000两银子,本想着待你及笄再给,只是你婚事生了波折,祖母便提前给你,你接过铺子是自己经营还是照例请掌柜照看都可以,只是整日闷在家中,没得闷坏了。” 唐老夫人转头有对其他几个孙女说:“你们大姐嫁到孙家时,我也是给了一个铺面并5000两银子,待到你们出嫁,也是按照这个标准来。除了我给的,公中也会出一份嫁妆,日后你们出嫁,兜里有这些钱财,在婆家都是可以挺直腰杆子的。” 怕孙女们生了嫌隙,又解释道:“唐婉情况特殊,故而我提前给了她,你们回去也可以跟父母商议商议,若是有心想打理自己的嫁妆,直接过来跟我说,我也给你们拿出来。只是有一条,铺子和嫁妆银子都给你们了,可就要自负盈亏,若是还没出嫁便亏完了,可不能再来找老婆子我要!” 众姐妹知道这是祖母在逗她们开心,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四妹、五妹年龄小一些,二人都是庶女,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放在祖母手里更稳妥,若是现在就抓在手里,她们没能力打理。交给嫡母也好姨娘也罢,都不合适,容易惹出事端。 只有二房的嫡女唐姝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说:“祖母若是舍得,那孙女可就舔着脸要啦!” 唐老夫人拿手点着唐姝,宠溺的说:“你这皮猴儿!胡嬷嬷赶紧把二姐儿那一份陪嫁拿出来,再不拿出来这猴子该急了!” 听到祖母打趣二姐,几个妹妹笑的更欢了!胡妈妈依言进内室拿出一个匣子恭敬地递给唐姝,退到一边儿。唐姝接过来,学着书生的模样,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孙女谢过祖母!”一时之间,屋内欢声笑语,好不快乐! 大姐唐媛嫁到了南京宣正大夫孙家以后,来信说自己独自嫁到南京,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想让族中再嫁一个姐妹过来,也好相互扶持!族中得到信儿,唐家几个兄弟一商量,都觉得二姐儿唐姝嫁过去最合适!二老爷唐安是武将,唐姝颇有几分乃父风范,行事果决,心性坚毅,她嫁去南京最合适,不论哪种环境她都能立得住,不是个受人拿捏的软性子。唐姝也没有意见,这个时代远嫁也很正常,就算是嫁到临安本地,夫君日后出息,家眷也是要随他去任上的,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都在临安。何况南京也是富庶之地,要嫁的林家也很不错。 唐姝比唐婉年长一岁,婚期定在了冬季,所以她也不扭捏,直接将祖母给的嫁妆要了过来,去南京之前,这陪嫁铺子是卖是留总要安排妥当的。 前世唐老夫人给唐婉的是空铺面,而今生则是一处酒楼,因着有所不同,唐婉特别好奇,第二日便带着丫鬟婆子并几个护卫出门去看祖母给的酒楼了。 临安城豪富太多,能买到像样的,位置也不坏的铺子,也是不容易的。祖母给的酒楼在临安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而且占地还特别大!上下两层的酒楼,铺面宽敞不说,后面带个院子,前面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也不管唐婉以后怎么折腾,地方总归够用的。 看来祖母也是因为这地方够大,位置还好,附近还有衙门和书院,祖母才将这处铺子做了酒楼。 唐婉到的时候时辰尚早,她在后院的厢房里略坐片刻,酒楼李掌柜带着账房先生、厨师并小二等过来见过新东家。大概认了下人,唐婉示意心腹丫鬟秋果给众人发了赏钱。众人退下,只留下了掌柜和账房先生。唐婉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然后开口说到:“李掌柜,劳烦您了,我今天来就是看看铺子,认认人,了解下咱们酒楼的收支。” 李掌柜行了个礼,说:“应该的!应该的!小姐,老夫人早就吩咐了,以后我们都归您管,全听您安排!”话说到这里,账房先生赶紧将账本交到秋果手里,秋果又递到唐婉手里,唐婉略微看了一下,又收了起来,准备回家细细看过。 既然来了,当然也要尝尝自家酒楼的口味。怎么说呢,做的都是一些本地菜,味道不错,但是在酒楼众多的临安,也不算是多么出彩。 到了饭点唐婉又打发夏桐去酒楼看了看,夏桐回来说:“启禀小姐!奴才看过了,酒楼一层坐了七八成人,二层是雅间,大约坐了五成人。”唐婉点了点头,这是中午,估计晚上还能多上一二成,还算可以,盈利没有问题。又问夏桐:“你可看清楚了?做的都是些什么人?” 夏桐回答道:“回禀小姐,一楼大多是一些行脚的客商,书生也有一些但是不多,大约是附近书院的学生。二楼书生多一些,看到出来都是富家子弟。此外有一二间厢房是官员,外面有家丁跟随,我不便上前细看。” 唐婉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夏桐便退了出去。 唐婉也吃的差不多了,叫来李掌柜叮嘱了几句:“李掌柜,暂时照旧!过段时日我会做些改动,不过不急,我还要细细规划。人员上不会削减,让他们不必惶恐,安心干活儿,我不会亏待大家伙的。”安排好一切,唐婉便带着丫鬟仆从从后门悄然离开了。 回府后,唐婉先洗漱一番,收拾妥当就去祖母的眉寿院请安了。待将今日的所见所得与祖母说之后,唐婉提出了自己想法:“祖母,您给我这个铺面,孙女很喜欢!我看李掌柜经营的也不错,虽然不是临安城最顶级的酒楼,客流没有顶级酒楼那么大,但是回头客不少。厨子的做的菜色都是本地菜,味道极好!只是孙女想着再添些新菜色,做些小变动。祖母您看成吗?” 祖母慈爱的看着唐婉,笑眯眯的说:“你这丫头!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想改哪里就去改,不必来问祖母。” 唐婉撒娇道:“孙女这不是怕改的不好嘛……” 祖母鼓励道:“只是些小改动,添些菜色,不妨事!大不了,做的不好咱们再改回来就是。” 唐婉听到祖母的话,很是心安,也就能大着胆子干了!唐婉觉得自己有这样的祖母,真的是前世积德了,又对着祖母好一顿撒娇! 第18章 酒楼规划 唐婉坐在书桌前认真的翻看着账本,这对她并不难,大家闺秀从懂事起,就开始接触这些,为出嫁之后掌家做准备。这账本有些乱,准确的说是现在的账本没有后世用表格记账的账本看起来清晰明了,这不是什么大毛病。账目倒没有问题,每个月的物价浮动都符合行势行市。比如说,去年的稻谷收成不算太好,精米的价格就有所上涨。而去年的豆子大丰收,对应的豆腐、豆油价格就便宜了一些。细枝末节可以看出账房先生是个可信的人。 祖母掌家历来赏罚分明,且在经营一道也很有手段。她给的铺子和人手,有问题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唐婉还是会认真的去考验一下手底下的人,尤其是掌柜和账房这种重要的人,信任祖母和信任祖母的手下并不是一回事,该有的警惕心一定要有! 唐婉的丫鬟里夏婵算学最好,待看完账本,唐婉便将夏婵唤过来,将表格的用法教给她,让她明日带着账本去酒楼找账房先生,以后新的账目就用表格来记录。唐婉的脑子很聪明,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前世死后飘荡到后世,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是简单一些的学起来很快。 若想将酒楼做大做强,酒楼的名字就得改,吉祥酒楼虽然寓意好,但是不够响亮!不若改名为“珍馐楼”,珍馐就是美食,这两个字贩夫走卒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容易记住才好打出名气。而珍馐二字形容的是滋味好的食物,加深了食客对酒楼美食的记忆!有了好名字,菜色还能抓住食客的胃,以后提到珍馐楼人们就会馋的流口水。 名字要换,酒楼的格局也要小小改动一下。酒楼的食客主要是过路的商人,要想办法他们吃饱之后,还能带走一些食物,既方便他们路上吃,也能为酒楼带来额外收入。所以在酒楼门口的位置要摆放一些可以外带的食物,从门口路过就能看到,也不用费事去宣传。一楼大堂除了商人之外,还有一部分书生和本地人,这类人不太爱往商人堆里凑,所以最好是每张桌子都做一下区分。这也不难,每张桌子四周加几道遮帘就可以,到时候请工匠过来,他们就能帮忙设计布局,省时间又省银子。二楼的包厢倒是不用怎么动。厨房在酒楼后院里,不用挪动。门口的空地中等大小,以前一直空着,倒是浪费了,也要想办法利用起来!整体工程量不大,酒楼歇业两天就干完了。 想完这些杂事,唐婉又开始琢磨添哪些菜色。这个她要好好想想了,必须是成本比较低的,做成之后味道又特别勾人,最好是香飘十里那种,几个呼吸间就能把路人都勾过来!唐婉思索良久,想到东京府的一道名吃“烧臆子”,烧臆子就是后世的烧烤,只不过现在的食材比较单一,不像后世那样,五花肉,鸡肉,羊肉,牛肉都可以炙烤,更有那烤时蔬的!可以在烧臆子的基础上,改良一下食材,更改下调料的配方,也能做成她的珍馐楼的一大招牌!而且这个烧臆子一开始烤制,香味就能飘出去几条街,正合唐婉心意!烧臆子目前临安城也有不少酒楼做的,打靖康之难后,高宗定都临安,旧都东京的美食自然也带了过来,不过唐婉不惧!她打算创新一下这道名菜,而且她还有别的美食可以做。做酒楼的既要有招牌菜,也不能将宝只压在一道菜上。 唐婉在后世游荡的时候,遇到一对儿小夫妻,他们自北地到临安务工。南北饮食差异特别大,他们两口子又嘴馋,临安的菜色他们不大吃的惯,于是小两口自己在家做着吃。唐婉注意到他们小两口,是因为那小妇人爱好卤肉,当下临安城的人们是不怎么吃猪肉的,主要还是不太会烹制,做出来的猪肉总有股腥味儿。也就自苏东坡发明东坡肉之后,肯吃的人才多了那么一点儿。而这小妇人最爱卤制的是猪蹄这种大宋人都不曾吃的东西,所以唐婉当时饶有兴致的看了一段时间,滋味唐婉没有尝到,之前那两口子一个劲儿的说香!好吃!而那小夫妻身形日益健壮,尤其那男子,初到临安时还是个纤瘦的竹竿样的男子,过了几年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胖成大水缸了!那时无聊,唐婉闲着无事倒把小妇人烹制猪肉的方法记了下来! 唐婉抽出一张宣纸,把原材料记录下来:猪蹄猪头豆豉(酱油)腐乳冰糖豆油白酒花椒香叶八角桂皮辣椒山奈白蔻大葱蒜盐叫来春桃,让她明日去采买。尤其是配的佐料,直接去药房配齐就可以。 安排好这些琐事,差遣丫鬟过来帮她梳洗,等她躺在床榻上还在想酒楼装修的事儿。想了半夜没有睡好,第二天唐婉顶着一对儿熊猫眼去给祖母请安,绕是用脂粉遮了遮还是能看到黑眼圈,把祖母和众姐妹逗的哈哈哈大笑。 祖母笑够了才问:“婉丫头,告诉祖母,你这是干什么了,怎么眼睛黑的像猫熊一样?”(宋朝时期,熊猫叫猫熊。) 二姐姐和四妹妹、五妹妹也跟着起哄,把唐婉闹了个大红脸,捂着脸不肯让她们看。大伯母、二伯母直用帕子捂着嘴偷笑。还是唐婉的娘亲坐不住,直接问她:“婉婉,你这是昨夜都没怎么睡吧?” 唐婉被笑的又羞又窘,捂着脸说:“祖母,娘亲,伯母,姐姐……哎呀你们不要笑了!我这是……我这是昨夜失眠没睡好!” 四妹妹开口道:“也不知三姐姐昨日想什么了,怎滴觉也舍不得睡?” 唐婉怕她们想歪了,赶紧解释:“还不是想酒楼的事!祖母给我的那个铺子,我可是太喜欢了,昨晚一直在想该怎么改进呢!” 祖母觉得自己这招儿还真是高明,这酒楼一给出去,唐婉果然一心扑在上面,再也没有功夫想东想西。遂开口说道:“婉丫头,事情得一点点儿的去做,哪儿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待会散了你赶紧回去补觉,可不能因此伤了自己身体!” 唐婉知道这是祖母关心她,她前世读书读左了,尽学那些悲春伤秋的做派,心胸不够开阔。今世回来的时间不长,有改变也还不明显,祖母这是担心她!其实她已经明白了,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最重要的只有自己,其次才是家人朋友,至于外人,一点儿也不重要! 这时祖母又问起二孙女唐姝:“姝儿你那铺子打算做些什么?” 第19章 东市之行 唐姝回道:“祖母,您给我的铺子是在东市,那边繁华,临安城各府基本都在东市采买,我打算这两日去铺子里转转再做打算,正愁没人跟我结伴而行呢!” 祖母说:“明日就让你娘带着你去转转。” 唐姝拉着祖母的手不依:“哎呀祖母!娘亲的规矩也忒多了些,要不让三婶儿陪我去,把几个妹妹也带上!” 二伯母钱氏不爱听了:“你个泼猴儿!也敢编排起你亲娘了!我什么时候拘着你了!” 唐姝冲娘亲做了个鬼脸,并不惧怕。她性子随他爹,颇为大胆! 唐婉母亲接过话头:“二嫂,不若就让我去吧!姝儿年底就要嫁到南京了,让她过几天松快日子!到时我带够家丁护院,承义刚好也回来了,让他也陪着几位妹妹,不会出差错的。” 祖母也赞同:“承义虽是个书生,但是也会些腿脚功夫,他又惯是个严肃的,有他看着姝儿几个,谅她们也不敢调皮。”二伯母听罢没有异议,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日,唐姝早早就跑到桃李院将唐婉从床上拖了起来,唐婉打不过她,也只能听从摆布。收拾好姐妹两个也起了捉弄人的兴致,兴冲冲的躲在祖母的眉寿院的影壁墙后,等着有人过来蹦出去吓人。祖母上了年岁,睡眠也不多,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饶有兴致的打发胡嬷嬷出来看两个孙女在闹什么。不想胡嬷嬷刚出来就看到承义少爷走了进来,还来不及给两个姑娘打眼色,她们俩已经蹦出去了,承义少爷倒没什么反应,把唐婉吓的一蹦三尺高!她哥哥这张严肃的老脸,她多少年没见着了,可吓死她了! 胡嬷嬷忙不迭的回屋将刚才看到的学给老夫人听,老夫人笑的肚子疼,唐姝素来胆子大,承义少年老成天天板着脸,唐姝从不见怕。但是唐婉不成,她胆子小一些,加上被哥哥教育的多了,承义一瞪眼,她就腿软!这冷不丁蹦出来,发现来的人是她哥,可不得吓的一蹦三尺高! 唐婉结结巴巴的说:“哥……哥……你怎么来了?” 唐承义没好气的怼她:“我干什么来你不知道吗?不是你们姐妹闹着要我带你们出去玩儿吗?”撅完妹妹还觉得不过瘾:“二妹妹你领着唐婉躲在这干什么?我家唐婉素来乖巧,你看看都快被你带坏了……” 唐姝翻着白眼,气哼哼的说:“哥哥你快闭嘴吧!以前见你冷着脸只觉得你是个书呆子!去外面求学回来还学会婆婆妈妈了!你可真烦!” 唐承义:“二妹妹你这样泼辣,我那妹夫可知道?” 唐姝:“知不知道关你什么事!你快闭嘴吧,没一句让人爱听的。略略略……” 这边正在吵闹,外面四妹妹、五妹妹已经结伴而来了。进院看到唐姝和唐承义正在互喷,也不敢掺和,笑话!这两人哪个都惹不起,惹到二姐还好说,惹到哥哥他能板着脸在后面追着你教育一天,看看三姐姐让哥哥管教的,看看他就怂,二话不说拉起怂怂的唐婉躲进祖母屋里。 外面还没闹够,但是唐婉娘亲到了,唐承义看见他亲娘,还是得收敛一些。唐姝见怼的哥哥也不说话了,以为他认输了,遂扬着下巴像斗胜的公鸡一样走了进来。 祖母看着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孙子孙女,开怀极了!她老了,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孙子孙女围在身边热热闹闹的,这才是福气!一行人也没有多耽搁,给祖母请了安就出发去东市了。 世家大族的少爷小姐们很少出现在东市,这里是商户的主场,早上的东市热闹非凡,店家熟练又热情的招揽着生意,各种吆喝声络绎不绝,每个铺子前都围满了顾客,看得出东市这边做生意肯定是收益不错! 唐婉一行人也没有乱逛,直奔铺子而去。到了铺子一看,祖母倒也没有偏心,这铺子在东市已经是占了好位置,面积也不小,前店后院,只是铺面是间平房,不过后院地方挺大。 唐婉一行人进了后院,后院的伙计们正在杀羊宰猪,几个妹妹见了血腥有些害怕,躲去了后面,倒是唐姝和唐婉二人还算淡定。唐姝胆子大一些,她不害怕,唐承义觉得很正常。见自己素日里软弱的妹妹唐婉今日也这么胆大,他甚觉欣慰。手欠的撸了撸唐婉的头,愉悦的说:“唐婉今日表现不错!咱们唐家的儿女本该如此,有什么可胆小的,这种场面比起战场不值一提,胆子大一些!” 唐婉听了心里想:前世哥哥总用嫌弃的眼神看自己,莫不是嫌弃她胆子小?嫌弃她软弱?并不是因为她被休有辱门楣而生气,而是怒其不争?!她今日表现的淡定一些,哥哥都能张嘴夸夸她,是不是勇敢一些,哥哥就会以她为荣了? 不提唐婉的想法,躲在后面的两个妹妹觉得脸有些红,被哥哥嫌弃了……看来还是得胆子大一些! 唐姝听了都气笑了:“唐婉胆子大一点点,你都能夸她,我胆子大,怎么你成天介教训我?” 唐承义也很直白:“二妹妹皮实,怼上一怼也无事。我妹妹唐婉娇弱,就该把胆子练大一些。” 唐姝气的都想挠他,自己可是他的亲堂妹,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铺子里的伙计都在,他说自己皮实!皮实——多接地气的词儿!这特么是形容小子的吧! 毕竟人多,又不是在家里,唐姝运了运气,心里默念:不跟他一般见识。恰好掌柜的知道东家到了也迎了出来,唐姝就跟着掌柜的进了厢房看账本去了。 唐婉跟着二姐姐听了一耳朵,唐老夫人给唐姝的是家肉铺,前面卖羊肉、鸡鸭肉和猪肉,后面宰杀。因着现杀现卖,肉质新鲜,回头客众多。家畜大多数都是祖母庄子上养的,也在周围农庄上收了些。临安有几家酒楼也从这里采买,每个月盈余不差。 唐婉听了一耳朵就不好再听下去,跟二姐姐说了声,跑到前头转转,唐承义看妹妹跑去前面铺子,赶紧追了过去。东市这边鱼龙混杂,可不能让别人冲撞了妹妹。 兄妹两个在店铺里看了会儿,唐婉发现肉都好卖,但是猪蹄、羊脊骨这些没什么肉的,就不大好卖。肉少骨头多,价格就便宜了很多。即便如此,也是很少有人买。富人觉得没什么吃头,穷人觉得还不如加几个铜板割些肉,竟剩了不少。最后还是掌柜的出面,当做添头给了富户家的采买,至于采买是自己吃还是如数交给厨房,那就没人管了。 唐婉心想,从二姐姐这里将这些人们不乐意买的猪蹄羊脊骨买回去,再加工加工做成新的美食,岂不正好!反正价格也不高,她知道怎么做好吃,还能让二姐的铺子多份收入。这样送给采买,采买也不见得领情,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也不值什么,他们自己做的也不好吃。当然这事不需要经过二姐姐,让酒楼李掌柜直接过来采买就成。 唐承义也搞不懂妹妹转来转去在干什么,他在铺子门口无聊的溜达了几圈,不经意向对面一瞥,发现摆摊子卖菜的那位少年郎好像有些面熟。 第20章 偶遇故友 唐承义不经意一瞥,见对面那卖菜的人有些眼熟,想走近了瞧瞧,又怕离开的话唐婉乱跑。此时二姐姐和两个幼妹在后院跟母亲一处倒也安全,他干脆将唐婉喊过来,一同过去。 唐婉看的正入神就被哥哥拽着走了出去,不明所以又不敢反抗。看着这张脸她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没办法!她不听话哥哥是真教训她,厉害的时候打手板也是有的,后世管这叫血脉压制,她深以为然!你看她不就被压制的死死的。 到了跟前一看,这卖菜的摊子倒没什么新奇的,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卖菜的小贩,这个小贩长得又高又壮,唐承义有一米八左右,这个小贩比哥哥高出大半个头,高就算了,他还特别壮!穿着一身短打,能看出胳膊上的肌肉都隆起来了,长得孔武有力,跟他的体型一比,他眼前这个菜摊就显得狭小许多。别的小贩都在卖力吆喝,这小贩拿着书看,有人来问,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说话还不是本地口音,经常和顾客鸡同鸭讲。他这水灵灵的菜蔬,看起来比别人的菜都要嫩,长得还大,他愣是卖出去没多少!总而言之,他看起来同整个东市格格不入! 唐承义到了跟前,仔细的看了又看,试探性的说:“弃……疾?辛弃疾!?”大约是听到有人喊他,小贩扭头看了过来,这一看,小贩顿时眉开眼笑,将手中书收了起来,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唐承义的肩膀,开心的说:“承义兄!承义兄是你吗?” 唐承义也很开心,严肃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笑意:“是我!是我!弃疾,你怎地从历城跑到了临安?来了也不知会我,要不是今日我遇到你,咱们兄弟还不知道何时能见上一面!” 辛弃疾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哥,我到了临安一打听才知你外出游学了,我不敢贸然上门烦扰伯母她们!就没去府上……” 唐承义略带责备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都说了到临安一定要来寻我,是不是不把我当哥哥?!” 辛弃疾赶紧解释。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唐承义才想起来唐婉还在身边,于是介绍到:“弃疾,这是我妹妹唐婉,我跟你说过她,就是我家那个胆小鬼,家里行三,比你大两岁,你叫她姐姐就成。日后我不在家,你若是遇到难处到我们府上找她也可。这是我嫡亲妹妹,你不需要客气!” 什么?他比我还小两岁!唐婉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孔武有力的少年看起来能轻轻松松的捏死她,居然还没她年岁大!他吃什么长大的!怎的又高又壮?她现在开始吃,还能不能长高一些?唐婉正在瞎想,哥哥又对她说:“婉婉,这是我的兄弟辛弃疾!我是在游学时遇到他的,虽然小小年纪,却有一副侠义心肠,人品很是不错!对了!他祖父还救过我的命!” 眼前这少年知道唐婉的身份以后,躬身行了一礼,说到:“三姐姐好!我叫辛弃疾,字幼安,山东历城人。” 唐婉自然不能失礼,粲然一笑说道:“原来是山东历城人,我刚刚还在想,怎么你年岁不大,人却长得这样高大,原是山东人!我听人说你的家乡不论男女长得都很高,以前还不信,见了你我信了!是我见识浅薄了。” 辛弃疾听这姐姐说话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瞬间亲近了不少。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着说:“嘿嘿,我们那边人确实是高,大约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辛弃疾又想起了什么,抓起几捆菜想让唐承义带回去尝尝:“承义哥,三姐姐,这是我娘自己种的菜,你们带回去尝尝,不值几个钱,就当尝个鲜!我们山东人种菜很有一手,我们的菜长得又嫩又大!你看……” 唐承义赶紧拦住他:“别忙了幼安,伯母也随你来了吗?你们现下在哪里落脚?山东那边被金人占领,你们怎么跑出来的,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别摆摊了,今日随我走,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说来话长!承义哥,我们在老家不好过,金人不把我们汉人当人看,祖父受我们一家老小拖累,想抗金又怕牵连我们,我们商议之后,由我娘带着我偷偷跑出山东,走了很久才到临安,用最后一点盘缠租了处院子,种菜为生。” 唐承义想找个地方好好和辛弃疾叙叙旧,但是听到他和母亲种菜卖菜为生,又不好直接把他拉走,为难了看着唐婉,想让唐婉帮着想个辙。唐婉看了看哥哥的神色,不由得一笑,可从来没见过哥哥有为难的时候,哈哈哈…… 唐婉自然不会不管,哥哥也说了,辛弃疾额祖父曾救过他的命,于情于理她都回管,便开口说:“幼安,你今日就听我哥哥的,你们两个找个地方好好坐坐,叙叙旧。菜摊你不用管,正好我家酒楼的采买过会儿来拉肉,这些菜我们一并要了,我跟哥哥去和母亲说声,你且等等。” “三姐姐不可如此!酒楼采买都是有定数的,怎能因为我,让酒楼多了支出。不可!不可!” 唐婉见他果然是哥哥说的那样是个正人君子。能被哥哥放在心里的朋友不多,她可太知道哥哥吹毛求疵的性格了。想到这里更加欣赏他了!又解释:“幼安,你别见外!我们酒楼每日采买时蔬是没有固定菜农的,都是谁家菜新鲜就买谁家的菜。你不必有负担!你这菜我瞅着是东市头一份儿了!只是你年幼,不知道怎么吆喝这才卖的慢。” 辛弃疾脸一红,踟蹰的说:“原是我娘出来买菜,我在家帮着浇菜收菜的,这几日她病了,我才来,确实不大会吆喝……” 唐承义知道他不擅长经商,给他解围道:“你原也不是干这一行的,不会正常。今日你听我们的,才确实好我们才要的,并不是因为别的。你把地址告诉我,今日你先回家照顾伯母,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辛弃疾听罢稍稍安心,他怕给承义哥添麻烦,虽然他亲如兄弟,但是越是好才越要有分寸,只顾自己不去想对方的利益,长此以往关系肯定淡薄。他在临安人生地不熟,只有唐承义一个挚友,他很珍惜对方。 留哥哥在外面和故友交谈,唐婉转身回了店铺,叫了个小二过来,让他将对面菜摊的蔬菜都买了下来,交代他等自家酒楼的人来了,一并拉回酒楼就好。示意夏婵留下来结账,她就回了后院。此时二姐姐已经大概看的差不多了,她正跟唐婉母亲说着话:“三婶婶,我觉得祖母现在经营的就很好,不用我动手改什么,维持原样就行。” 吴氏回道:“我觉得也是,你年底就要出嫁了,想来你祖母也是考虑到你要嫁到外地,才把这处铺子给你的,不需要费心打理,每年过来收钱就好。” 二姐姐应和着:“祖母对我们姐妹真好!我回去该好好谢过祖母。” 吴氏很是赞同:“该是如此!你祖母素来疼你们几个,祖母常说娘家是你们的底气,她这当祖母的,要把底气给你们撑的足足的,这样你们在婆家才能把腰杆子挺的直直的。” 唐婉正好进来,听到她们的谈话,前世大约是觉得她嫁的近,婆婆又是亲姑母,母亲没有跟她说过这些,她但死也没领悟到祖母的心意。今世婚约不做数了,很多事都变了,很多她没有注意到的细枝末节都在告诉她,她的家人有多值得她珍惜! 第21章 朋友困境 唐婉整理了一下情绪,走了进去凑到母亲身边,将外面的事说给母亲听。众姐妹听到承义哥哥遇到了山东来的故友,都很好奇,但是碍于教养又不能出去看看。 略过了片刻,唐承义带着辛弃疾过来给母亲请安,姐妹们才看到这个唐婉口中孔武有力的少年郎。几个姐妹小五最矮,她随生母身量娇小,加上还没有发育完全,两个人都站着,这少年郎比她高出去足足两个头还多!她需得仰着头才能看到辛弃疾的脸,这身高反差实在是大的很! 因着都是女眷,又是在外面的铺子,不方便久坐,同长辈见了礼辛弃疾便退了出去。唐承义安排好辛弃疾的事儿,再回到厢房,他的妹妹们正兴高采烈的讨论辛弃疾,他觉得有些头疼,怎么自己妹妹们不见大家闺秀的矜持,一个个活泼的过分,什么都能拿出来讨论。他哪里知道,他家的祖母觉得这世道女子艰难,只是出门在外要求几个姑娘谨言慎行,端出大家闺秀的风范,在家从不约束他的几个姐妹们。故而一没了外人,二姐姐和几个妹妹就无所顾忌。 吴氏心细,问唐承义::“你这好友他虽长得高大,到底年幼,从山东过来一路遥艰险,何况他还带着母亲,你问没问,他们可有稳定的住处?可有难处?” 唐承义说:“母亲,我也是今日遇到才知道他带着母亲到了临安,他说盘缠不多了,他和母亲租赁了处院子种菜为生。这几日他母亲病了,这才由他出门卖菜。我打算明日去他的住处看看,有什么困难定是要帮上一帮的!” 吴氏责怪道:“你这孩子,心也忒粗了些……” 唐婉知道母亲要开始说教了,赶紧说:“哥哥,他们母子刚到临安没什么积蓄,这伯母突然病了,必然也请不到什么好大夫,你怎的还要等到明日,这会儿你就遣个家丁去请大夫到他们母子的住处去看看,让家丁带足银两,既是你的朋友,那便是咱们家的朋友,能帮一把何不早点去帮?!” 吴氏也说:“就是这个道理,今日带着几个妹妹,你也脱不开身,先请大夫过门给辛夫人看病,明日你再去登门拜访,看看别的地方能不能帮上忙。” 唐承义茅塞顿开,还是母亲和妹妹想得周到,自己想的就没这么细。自己在外的这段时日,这妹妹真是长大了!胆子大了,腰杆子直了,说话办事也越发稳重起来,甚好!甚好! 唐承义干脆把心里的事说了出来,自己不掌家,有些琐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置好:“母亲,确实还有别的难处!我这好友现在卖菜为生,你看他这高大的样子,普通人都不敢找他卖菜,他又没做过小贩不知道吆喝。刚刚我送他,他还说今日多亏了妹妹看中他的菜买了去,不然他日日都是亏了钱回去的。这……” 吴氏有心考教一下几个姑娘,扭头问到:“你们姐妹几个可有什么章程?”想了想又补充道:“唐娇你先说!” 唐娇是他们三房的庶女,尚且年幼,还是一团稚气,她想了想,皱着眉头说:“母亲,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只能回去求大伯母,咱们家大伯母掌家,兴许她可以采买辛公子的菜。” 吴氏听完,笑眯眯的说:“嗯!虽然不是上策,但是也是可行的。若是直接由府里采购,能解燃眉之急,但长久以往,恐怕辛公子会觉得低我们一头,再与你哥哥相见会失了纯粹,这种方法好用但不是最好的。不过以你的年纪能想到这点,也很不错。明日起你来我房中,母亲慢慢教你怎么理家。” 又转头问唐妍,唐妍是二房的庶女,家里行四,唐妍思索了一会儿说:“三婶婶,我没有产业,若是我像二姐姐、三姐姐那样有产业,可以直接采买辛公子的时蔬,或者自用,或者转卖。” 吴氏点点头说:“你想的比唐娇更周全一些。不过便是你有产业也不一定刚好是做与时蔬相关的。但是你认识唐妍和唐婉,你可以问问她们需不需要,若是东西不错价格合适,她们也会采买。这就是人脉的作用。” 这是说给唐妍听的,也是说给众人听的。世家出来的人,人脉是最不缺的,但是有不一定代表就会用,这一番话是告诉孩子们,若是好事,朋友们都能受益,帮忙引荐一下也是无妨的。关系都是在你帮我,我帮你,这样一来一往里变的亲密的。 吴氏又扭头看向唐婉和唐妍,唐妍说:“三婶婶,我这肉铺带上一些蔬菜卖,不知道行不行,我也没做过,把掌柜的喊过来问问吧!”掌柜的进来,听东家问起来,铺子里能不能加些时蔬,斟酌了一下说:“小姐,咱们店里以前也带上过庄子上出的蔬菜,不过不是特别好卖,一般大批量采购的话,人们都去相熟的菜贩子那里。来买菜的基本都是附近的住户,过来买肉,顺便买上一点菜。所以经常剩下,蔬菜不新鲜就更不好卖,后来索性就不卖了。” 唐妍听完有些苦恼!她看向三婶婶,有些沮丧的说:“三婶婶,看来这条路行不通。” 唐婉突然有个想法,她问掌柜的:“掌柜的,我看前面铺子里的猪蹄和羊蝎子那种肉少骨头多的,你都是当添头送给大客户,能不能不送那些,那些好歹是肉,总比蔬菜贵一些吧!” 掌柜的回:“小姐您有所不知!猪蹄羊蝎子那些,不大好卖,每每总是剩下,丢了也是丢了,所以我都做添头送人,揽个回头客。所以……” 唐婉又说:“以后不必送人啦!都送到酒楼去,我按市价照单全收。你们可以从辛公子那里采购些葱姜之类的,卖肉的时候搭上一把,成本不高,还能卖个好!” 唐姝听完急了,她可不是占姐妹便宜的:“三妹妹,那猪蹄羊蝎子,能做出什么味道来,你酒楼全要,岂不是胡闹!你若想要我让他们白送你便是,随你折腾去~” 二姐姐的担心让唐婉很感动,但是唐婉也不爱白占便宜:“二姐姐莫急,我新研究出几道食谱,其中就有用着猪蹄和羊蝎子的,回头我那酒楼规正好重新开业,我请大家去尝个鲜!吃了你就知道了!若是我自己吃,你就是要钱我都不肯给,但是我是拿来赚钱,不能白拿你的!” 唐姝还是不放心:“那也要等尝过味道再说,若是你能盈利,姐姐我也不与你客气,但也不许胡闹!” 唐婉吐了吐舌头,左右吃到嘴里姐姐也就明白了,索性不再言语。 第22章 登门拜访 吴氏又看向女儿唐婉:“婉儿,你手里有酒楼,你有什么想法?” 唐婉也不藏着掖着:“母亲,这就是我要说的,我回去便让李掌柜去找辛公子,与他签订合约,让辛公子以后长期为酒楼供菜。这样他们母子二人只管种菜即可,不用抛头露面去摆摊。这事我装作不知,只让李掌柜说看上了他们菜,母亲不知,辛公子带来的菜又大又嫩,比普通菜农的菜好的不止一点半点,我也确实看上了他家的菜!这样辛公子不会觉得受人施舍,既保全辛公子的颜面,又解了他的困局,还能提高酒楼菜品品质。我见他书不离手,想来也是读书人,不用摆摊就可以安心读书了。以后不论他是从文还是习武,总归有个好前程。” 唐承义听了很高兴,他这妹妹长大了!心里有章程,做事面面俱到!他插了句嘴:“母亲可还记得,我当初游学到山东历城认识的幼安,曾写信告诉过家里,当时我年幼,初到历城就病了,多亏幼安的祖父把我接到家中仔细照顾。他老人家是个侠义心肠!幼安和伯母也不嫌我,那时我与幼安晨起苦练拳脚,一起读书,他带我游历山川,还曾一起入学院旁听……” 吴氏听到这里想了起来:“哦!就是你说的那个辛爷爷!原是他的孙儿,那应该接到府中才是!怎能到了咱们临安城还住在外面!” 唐承义解释道:“母亲不必!接到府中反而幼安母子会不自在!他们从山东过来,是要常住的,能置办下产业最好,不会想住到咱们府上的。今日先请大夫过去,明日我会去拜访。” 吴氏点头说道:“那明日母亲随你一起去!我也想见见恩人!”这个时代,病了是很麻烦的,普通伤寒都可能要了人命!能将只有几面之缘的人接到家中照顾,也是要承担风险的。虽然儿子游学有书童跟随,但是书童年纪也小,照顾不了那么精细,真是多亏辛家了! 吴氏又对唐姝说:“姝儿,你妹妹这个主意也不错,等她酒楼规整好,你那些猪蹄之类的,按市价给她,今后你再从庄子上收些新鲜便宜的时蔬,拿来送老客户一把两把的,陇住客户,还能省些成本。”唐姝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点头称是。 陪二姐姐办完了这边的事,唐婉众人又在母亲和哥哥的陪伴下,去逛了会儿街,挑了些头花首饰的。临走的时候,众人还不忘去杏花楼买些点心给祖母带回去。 又过了一日,吴氏和唐承义带着重礼去拜访辛家。二人也怕唐婉在家烦闷,主要还是唐婉以前表现的有些软弱,现下退婚他们担心她钻了牛角尖,不如多出去走动走动,心胸也能开阔些。遂又带上了唐婉。唐婉也没想到,大清早的,母亲院里的大丫鬟过来递话,让她准备准备。 唐婉一想,辛家对哥哥有恩,辛弃疾与哥哥感情又很深厚,她做为唐承义的妹妹是该送份见面礼。想了想,辛伯母初到临安没什么家底,家中肯定没有备下常用的药材。送别的药材又怕被人曲解她的好意,差春桃去公中支用了一支山参,这是滋养身体的,送出去不会出错。也不是白用公中的,按府里的规矩她补了银子。母亲通知的太突然,她再差人出去买来不及了。又差夏婵去哥哥那边问问,辛弃疾喜欢什么书,哥哥想想幼安的喜好,推荐了几套。唐婉从中选了一套她正好有的,带上就去见母亲。 辛弃疾母子初到临安,手中盘缠不多,所以租住的房子比较偏僻,唐承义看了好不心酸,想辛家在历城也是大家族,不想国家蒙难,走到这一步。到了辛家,仆从过去敲了敲门,很快幼安就出来开门,见是他们,眼睛立时亮了起来!见过礼,幼安引着他们母子三人进了院子,这处院落还算大,但是房屋只有4间。其余的都是空地,这些空地被辛家母子规整了出来,种满了蔬菜,绿莹莹的一片。 进屋落座以后,他端了几碗水过来,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唐伯母,承义哥,三姐姐,家里没有茶叶,只能倒几杯清水,慢待你们了!” 吴氏摆摆手说到:“幼安,无妨的!我们今日过来,是来看望你母亲的,她今日好些了吗?”昨日家丁回府,已经回禀过吴氏,辛母这病主要还是累的,她带着儿子从山东来到临安,长途跋涉,路上还要躲避金兵,身心疲惫。到了临安找到落脚处,又要想办法赚钱。辛弃疾还未成年,辛母怕儿子累坏身体所以不许他出去找零活儿,除了吃喝嚼用,还想攒些钱送他去书院。就这样累病了。听到堂屋有人在说话,辛母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弃疾是谁来了?” 听她醒了,唐母带着唐婉起身走了进去。双方见了礼,又知晓这是唐承义的母亲和妹妹,想到昨日唐家派人带来大夫,给她开了药,还不肯让她出银子,想到这些辛母觉得心里一暖。她带儿子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吃了不少亏。现下遇到熟人,只觉得能松一口气!最起码她若倒下了,儿子还能有个人托付。 吴氏安慰到:“妹妹,你安心养病,家里的事不用操心!有我们在,总能帮你打理一二。” 辛母感激的说:“劳烦姐姐了!我们在此处也没个照应,如果不是你们来帮我,我恐怕撑不过去了!谢谢!谢谢!” 吴氏回道:“妹妹不用客气,我那儿子也受过你的照顾,我心里不知多感谢你们!这些小事,不值一提!” 唐婉也上前安慰几句,几个人聊着聊着,说到了辛家,吴氏问:“妹妹,我多嘴问一句,怎么会独自带幼安千里迢迢到临安来?可是家里有什么难处?” 辛母说:“姐姐不知!自打金人占领了山东,公爹日夜想举旗抗金,又怕连累我们母子,我相公已经死在战场上,总归要给辛家留点香火,便命我带幼安逃了出来,此时不知公爹怎样了?路途遥遥,也通不了信。” 吴氏敬佩的说:“辛伯父是位老英雄!儿说常说辛家的祖父有副侠义心肠!你且安心在临安住下,一切有我们!日子总归会好的。” 三人渐渐熟悉,话题也多了起来。 第23章 出手相助 内室唐承义不便进去,遂与辛弃疾在外面闲聊:“幼安,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辛弃疾回道:“承义哥,娘说我还未成年,多读几年书才行,也是为了攒钱送我去书院母亲才累倒的。我想着母亲病了我索性不去书院了,就在家照顾母亲,家边读书边苦练功夫,将来我也要学父亲那样上阵杀敌!” 唐承义夸道:“幼安!我没看错你!不过书院还是要去的!我这次游学归来本也打算去书院苦读几年,好考取功名报效国家!书院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回去便找大伯父商议,你有倾世之才,不能就此蹉跎!” 辛弃疾:“承义哥,不必了,那样太麻烦你了。我就在家里读书吧。” 唐承义见他不听话,有些着急:“家里读书总归不如去书院,书院里有夫子教导,也可以和同窗交流心得。你不必觉得会麻烦我,我的拳脚功夫不如你,你护着我点就成!” 辛弃疾听了觉得奇怪,书院里能出什么事,还需要他护着?辛弃疾不知道的是,因为扑克脸的大哥,背地里可是个蔫坏的家伙,书院里的学子对他是又爱又恨。此时辛弃疾傻乎乎的满口应和:“那我听哥哥的,就是怪不好意思的。”说完红着脸摸了摸后脑勺。 辛母还在养病,不便多打扰于她。所以略坐了片刻,唐家母子三人便起身告辞了。送走了唐家众人,又侍奉母亲喝过汤药,待母亲睡下,辛弃疾到院子中继续摘菜。为了多多卖些蔬菜出去,他摘下来的菜都会仔细再摘一遍,将枯叶烂叶都摘下来扔掉,很多菜贩觉得麻烦不会管这些细节,但他注意到了,所以他的菜才能显得这样水嫩鲜亮。 今日因着唐家母子登门,再去东市已经晚了,他打算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卖菜。虽然不大会吆喝,但母亲病了家里捉襟见肘,他也得锻炼锻炼自己,家中的情况已经不是很乐观了,他不能一直没有长进。唐家倒是真心的帮他,母亲病了帮着请大夫上门,药钱都替他出了,上门也只字不提钱,全当没有这事儿。书院的事儿,承义哥也说回去找伯父想办法,但是这终究是外力,他总归要自己立得住,给母亲撑起一片天。怎好一直麻烦承义哥!想着事儿,手里的活儿也没有放下,正干的起劲,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咦?唐家母子刚走,这又是谁?自己在这里除了承义哥也没什么熟人了?想不通干脆开门看看,反正他人高马大,也不怕贼人! 打开门,见是一中年男子,穿着不是顶阔绰,但是也能看出是比较富裕的,对方见了他,问道:“请问,这是辛府吗?” 辛弃疾纳闷,嘴上却没耽误应答:“在下姓辛,府不府的称不上,眼下就是普通农户而已。” 中年男子见院子里都是蔬菜,心想应该是找对地方了!遂开口问“请问辛弃疾可是住在这里?” 辛弃疾回道:“我就是!敢问您找我何事?” 那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说:“你就是辛弃疾!那太好了!我是吉祥酒楼的李掌柜……” 听到是酒楼掌柜,辛弃疾赶紧将人请了进来:“原来是掌柜的,快快请进!” 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李掌柜看这满院子的蔬菜,心想怪不得小姐要我到此处定菜,果然比外面的菜农种的菜好上不少。开口说到:“昨日肉铺的伙计送了一批菜来,我见这菜实在是好,遂来找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们长期供菜。我们酒楼平时都在东市采购蔬菜。但是没有固定的菜农跟我们合作,每日采购太耗费时间,买到的菜再运回来菜也就不算很新鲜了,你看可有合作的意向?” 辛弃疾昨日听过唐婉说自家有酒楼,怕给别人添麻烦不安的问:“可是三姐姐让你来的?” 李掌柜说:“东家她不知道我来。这本也不算什么大事,我是掌柜的有这个权利的。怎么你对自家的菜没有信心吗?这菜种的实在是好!” 听到不是为了迁就他才登门定菜,而且认可他家菜的品质,辛弃疾放下心来:“那价格……” 李掌柜赶紧说:“价格就按市场价来!” 辛弃疾见李掌柜可能误会了,连忙解释:“不!不!我是想说,是三姐姐的酒楼,又要我们长期供货,价格应该比市场价低一些才是!” 李掌柜自然不能答应,东家本就是要帮扶一二,怎么能少算银钱:“我并不是看东家的面子才来的。你们家的菜好,便是每斤多几文都是可以的,不过我是长期订购,所以才说的市场价,这也是占你们便宜的事。” 辛弃疾不太好意思:“那怎么成!” 李掌柜却说:“你若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多种些少见的蔬菜,也好让我们打出招牌!价格就这样定了,我这里有份文书你看看!” 辛弃疾接过文书,仔细的看过,发现条件很合理,每日按前日酒楼下的单子摘菜,酒楼需要的菜优先供应,有剩余才能自行处理。若是有什么菜不足也要在接单子时知会,方便酒楼及时更换菜品或者对外采购。价格按市场价走,账目三天一结,但他们也要保证蔬菜的新鲜和品质。怎么说呢,这封契约书,没有占他便宜,也没有吃亏。看起来不像是唐婉借机照顾他,这样他就踏实了!不是他不愿与唐家往来,而是老占别人便宜他心里不舒服。他不觉得帮过承义哥,就一定要对方报答,若是祖父在这,也不赞同他太过依赖唐家。 见没有问题,双方签了字,按了手印。李掌柜见他摘了不少菜了,收拾的很干净,回去省了帮厨不少功夫,心下十分满意。就叫车夫进来帮忙过秤,算清金额写好单子,辛弃疾帮忙将菜搬到车上,又仔细的用草帘子盖好,李掌柜便坐着车离开了。 作别李掌柜,辛弃疾收拾了下院子,就进厨房给母亲做饭去了。从前他被祖父和母亲护着,从来不用做这些琐事,如今金人占了山东,祖父将他送出来,母亲有病了,他得学着做饭,好照顾母亲。也不知今生还有没有再见祖父之日。他要快快强大起来,撑起辛家!早晚有一日他要杀回去赶走金人!听说军中出了个岳将军,最近和金人打的很是激烈,已经收复了不少失地!等他大一些,安顿好母亲,一定去投奔岳将军,也去上阵杀敌! 米粥的香味传出来,辛母也睡醒了,还在奇怪怎么今日儿子没有去卖菜,就见辛弃疾端着米粥进来,还不待母亲发问,就说起刚刚李掌柜上门的事儿。辛家在历城也是望族,一听哪儿还能不明白,这里面分明有唐婉的手笔,遂说道:“你这个傻孩子,光长大个儿,不长脑子!这李掌柜分明是听了你唐婉姐姐的吩咐才来的!” 辛弃疾不解:“娘亲!怎么会?李掌柜说是咱们家菜好才来的。我还想多给便宜一些,他都不肯!” 辛母:“说你傻你还不信!你唐婉姐姐这是想帮我们母子,又怕我们有负担不愿接受,这才这么迂回。不然这临安城这么大,怎么这么些年不找菜农供菜,你昨日才见了承义,今日李掌柜就登门了?” 辛弃疾年纪还不大,一时转不过弯来。听母亲这么说,也反应过来了:“那怎么办?这不是给唐婉姐姐添麻烦嘛!” 辛母:“傻孩子!唐婉是在帮我们,她的好意咱们心里知道就成,你与承义是好友,唐家的好意咱们不能都不接受。那就太不近人情了。你只记得日后摘菜把那最好的都给李掌柜送去,务必做的细致干净。临安少见的菜娘也种一些,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酒楼吸引点新客户。既然你都签了协议咱们就好好干,不要负了承义和唐婉的信任。” 辛弃疾点头称是,心想一定要好好干,不能给唐婉姐丢人!他若不好好做,岂不是让别人看唐婉姐的笑话! 有了这一桩长远安稳的生意,辛母的病立时好了大半。她这病除了劳累,有很大的原因是压力太大!独自一人带着孩子不远万里的从历城到了临安,举目无亲就不说了,在临安更是没有任何产业,靠着卖那一点菜也只能维持温饱。这下好了! 第24章 武安夫妻 转眼过了半月。唐婉的酒楼需要做些改动,换招牌做隔帘这些,说给李掌柜听,他就能安排好。 但是唐婉想加些人手,尤其是做烧烤的人选,唐婉身边并没有合适的,酒楼的厨师不太会做这个。她今日去西市看看,临安城的西市主要是牙行,买卖仆从,房屋,都是在西市进行。 哥哥去书院的事已经定下来,过几日就能去。这半个月酒楼给辛家结了5次菜钱,有了稳定收入,辛母能安心养病了,身体也越发好了起来。辛弃疾读书的事,大伯父也帮忙办了下来,辛家的困局就算是解了。因着没了能让唐承义烦心的事,他最近过得挺悠闲。 知道哥哥还没到书院报到,今日唐婉把哥哥也拉了过来。虽然哥哥爱唠叨她,但是唐婉能听出来哥哥话里的善意,哥哥瞪眼她怕还是怕的,但也不妨碍她把哥哥抓来当劳力,有哥哥在安全也能得到保证,出门也方便许多。 另外祖母把家里的二管家派了出来,唐家是大族,族中买卖仆役和田产商铺很是频繁。故而将二管家差来,为唐婉引见相熟的牙行,既能避免旁人欺唐婉年纪小故意坑她,也能多些优惠。到了西市相熟的牙行,二管家将来意说明,立刻有牙人过来见礼:“见过唐小姐!见过唐公子!小的姓刘,是这牙行的牙人,敢问小姐今日过来,要挑些什么人?” 唐婉直言:“我要一些会厨艺的伙计,最好是会些北地菜系的,若是会川菜也要的,你这里有没有?” 刘牙人恭敬的说:“自然是有的!小姐!公子!劳烦略坐片刻!小的这就将人带过来。”唐婉颔首示意,牙人退了出去。 唐承义听妹妹说要会北地菜系的,不明就里:“怎的还挑上菜系了!祖母给你的酒楼不是做本地菜的吗?” 唐婉解释:“哥哥,我那酒楼要做些变动,除了本地菜,还要加些新的菜色做招牌。等酒楼整顿好了重新开业,多几道招牌菜,保证能打出名气去!” 唐承义听了说:“那敢情好,以后你哥蹭饭就有地方去了。” 唐婉瞠目结舌,哥哥板着一张脸说要蹭饭?这画面好诡异! 略坐了片刻,刘牙人带了十来个人进来,有男有女,年岁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都是正能做活的年纪。唐婉问了几个问题,都是粗通些厨艺的,但说破天也就是在家里做做饭或者在饭馆做过帮厨,真正精通的还真没有。 唐承义又问:“若是缺大厨,咱们出去请不成吗?你在牙行里找,若是厨艺卓绝,还能沦落到这里?” 唐婉说:“哥哥,我那几道招牌菜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外面的大厨不会做。便是请了过来,不签卖身契,我也不敢教。” 唐婉又对牙人说:“还有没有了?不拘年岁,便是年幼一些的也成!” 刘牙人:“唐小姐,年幼又通厨艺的咱们牙行没有。不过我这里还有一对夫妻,厨艺比别人都好,是打保州逃难过来。不过他们情况有些特殊,所以刚才没让人过来。” 唐婉追问:“有何特殊?” 刘牙人:“这对夫妻逃难到此地,身无分文,妻子重病,这才自卖自身。因着年轻当时我们东家给的价格也高些,来了一段时日,那小妇人身体还是未曾养好,这段时日来了不少主顾想买走那男子,他不愿和妻子分开,一直不肯!” 唐承义来了兴致:“哦?他不肯你们便不卖?不是已经卖身于你们牙行了吗?这点主意你们打不了?” 刘牙人:“唐公子不知,我们东家也是看他们二人情深义重,他不愿意,东家于心不忍,就说不要逼迫于他!故而拖到现在还没卖出去。” 唐承义挺感兴趣,也没问唐婉,直接说道:“将人带过来吧!我们先见见。”刘牙人点头称是,忙不迭的去后院把人带了过来。 不多时,进来了一对儿年轻夫妻,男的生的倒是高壮,178的身高,不胖不瘦。女的柔弱一些,160的身高,体态纤细,因着生病脸色蜡黄,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二人站定,唐婉打量片刻,开口问:“你们二人是保州过来的?会些厨艺?” 男的上前行礼,回道:“回小姐,小人叫武安,这是我妻子容萍,我们夫妻二人是从保州逃难过来的,家乡被金人占了,烧杀抢掠,全家都被杀绝了,只活了我们夫妻两个!保州不能待了,只能一路乞讨到临安。却不想妻子病了,我不能看着她去死,所以我们二人就自卖自身。遭难前,我们夫妻在老家开了一家小饭馆,也不大,煎炒烹炸都是我们我们夫妻二人自己来,不干说多精通,到都是会厨艺的!”说到全家只活了她们夫妻两个,那小娘子已经泣不成声了。 男子又道:“小姐!公子!我们夫妻二人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故而我不愿与妻子分开,求您发发善心!买下我们夫妻二人!我们必定好好做工,报答您!” 唐承义听完他们的遭遇很是动容,眼巴巴的看着唐婉。唐婉心里对哥哥是一阵吐槽!这哥哥,前世好歹还端着哥哥的架子,最多不理她,还不至于“奴役”自己。现在可好,打从她帮着他处理了辛家母子的难题,哥哥好像发现她格外“好用”,有事就找她,还美其名曰想锻炼锻炼他。锻炼他个大头鬼,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唐婉心软,她既然能帮,也不好真不管。而且这人也挺合适,就是多花些银子也没事,买回去只要用的好,早晚都能帮她把银子千倍百倍的赚回来。却不想让哥哥得意,总得让他急上一急! 遂装着为难和不喜的样子问武安:“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吃食?我们也不曾吃过保州的美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呢?” 武安答道:“回禀小姐,我们在保州做的是食肆,主要卖的是火烧,是一种圆形掌心大小的面饼子,外面酥脆,里面软和,可以夹肉、蛋和菜吃!另外还有豆腐脑,不过我们家乡的豆腐脑是咸口的!粥也做的!我们夫妻也会卤肉,最好吃的是驴肉,不过驴肉也金贵不是常见的,所以平时大多数是卤的猪肉。” 看唐婉迟迟不开口,唐承义那张扑克脸都快绷不住了,想开口又觉得不太合适,太急切了,反而让牙人抬价。 唐婉心中一喜!这不巧了么!她刚好也想做卤肉,遇到这夫妻二人,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面上不敢显露出欢喜的样子,故作深沉的说到:“刘牙人,不知道这二人的卖身钱多少?” 第25章 收买人心 见唐婉大有只要太贵她就跑的意思,刘牙人也不敢要价太狠!主要是这小夫妻二人在这里吃住还要吃药,拖一日成本就涨一些。若是唐小姐能买了去,也能及时止损!他也不想做恶人,他和东家能容这夫妻到现在已经是发了善心。不然早就将武安卖了出去,已经卖身做奴了,谁还管他是否夫妻团圆?!看他都沦落到这种境地,也不肯抛弃发妻,于心不忍。都是乱世人,只要不触犯东家底线,他也想帮一把。 刘牙人上前一步答道:“唐小姐,唐府是我们牙行老主顾了,刚刚我去后院也请示了东家,我们东家说了,若是能一起买下这二人,我们牙行只收个成本就成!全当积德行善,给他们一条活路。” 唐婉一听,这牙行做买卖还算有良心,她以为干这一行都是铁石心肠,怪不得府里买卖奴婢都是来这家牙行。 唐婉也痛快:“夏婵,你去账房结账,就这两个人吧!刘牙人忙了这么久,也不能白忙,你看着办吧。”夏婵领命,和刘牙人去办手续结账去了。 武安一听,这小姐不嫌弃妻子生病肯一起买下他们二人,喜出望外是!拉着妻子跪下磕头:“谢谢主子!以后武安这条命就是主子的了!让武安上刀山下火海,我武安就上刀山下火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谢谢小姐!”这是武安娘子容萍的声音:“谢谢小姐!我们夫妻二人愿当牛做马,报答小姐!” 唐婉见状,赶紧让春桃将他们搀扶起来,嘴上说道:“不用你们上刀山下火海,我买你们回去还是让你们干老本行的!只是我自己有秘方,你们不能泄露!好好干,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武安和容萍夫妻本来已经绝望,武安以为妻子没救了,牙行虽然也给汤药但是并不肯花大价钱拿好药给妻子吃。容萍以为自己拖累了丈夫,好好的良民卖身为奴,再也没了希望。没想到峰回路转,遇到了唐婉,心中把唐婉当成了救命的大恩人,因着这种想法,他们在酒楼卖力的工作,不仅把唐婉给的秘方做成酒楼招牌菜,还会举一反三,创新了不少菜式,后来唐婉开分店,他们夫妻还为唐婉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厨师。 此时的唐婉处理好这些事,又收到哥哥前来的眼神,是那种特别欣慰又带着夸奖的眼神。上辈子她做的不好,哥哥每每见她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重来一次更有意思,她干点什么合哥哥心意的事,她哥就用现在这种眼神看她,看的她直起鸡皮疙瘩。唐婉有心撅他几句,又怕被哥哥追着教育,最后只装作没看见扭过头去。 将武安夫妻带回唐家不太合适,所以唐婉直接将他们带回了酒楼。酒楼已经换上“珍馐搂”的新牌匾,一楼大堂也按唐婉的意思做成一格一格的小厅,虽然不能隔绝声音,但是也有了一定私密性。唐承义在酒楼转了一圈,悠哉悠哉的好不惬意。唐婉没去管他,直接叫李掌柜过来说明了情况,李掌柜马上安排人给武安夫妻收拾住处,又差小二带容萍去医馆看病开药。忙活完,又急匆匆回禀唐婉。 唐婉干脆让李掌柜把账房先生和厨师都叫了过来。李掌柜是唐家的家生子,因着聪明伶俐,唐老夫人有意栽培,慢慢的能独当一面了,就派过来做了掌柜,至今已做了二十年,还没有脱奴籍。唐婉细细问过李掌柜家中的情况,李掌柜回道:“东家,奴才是唐府家生子,家中老小世世代代都是伺候主子们的。我有些造化得了老夫人青睐,才能在这酒楼做掌柜,奴才斗胆说句实话,唐府虽然规矩严却不曾苛待我们做奴才的,我们全家得主子们庇佑,如今过得比外面的小农都好!奴才甚是感激!” 李掌柜经营酒楼确实也称得上事无巨细尽心尽力。唐婉也就直说了:“李掌柜,这家酒楼祖母给我做了陪嫁,我是一定要把酒楼做大做好的!我也认可你的能力,今后酒楼还是交给你打理。只是我是女子,日后早晚要出嫁,祖母也说到待我出嫁,会将你们全家都给我带了去,你好好干,我也不是刻薄性子,不会薄待你的。听说你已经做了祖父?” 唐老夫人早在将酒楼给唐婉之前,就跟李掌柜提过,以后他们全家都是要给唐婉带去夫家的,所以他一直尽心尽力的给唐婉办事,不敢怠慢。自己全家以后都要仰仗唐婉,主子好了他们做下人的才有好!恭敬的答道:“回禀小姐,在下已经做了祖父,孙子已经有3个了。” 唐婉:“哦?这样,我回去安排安排,让你家几个孙子去族学打杂,先生讲课也跟着旁听一二,若是有天分……” 李掌柜听了有些激动!能去族学,哪怕只是打杂都是府里抢破头的好差事!他们做家仆的识字和目不识丁是不一样的。他识字才有机会得到唐老夫人青睐,能出来做掌柜。他那不识字的玩伴,现在还在府里劈柴。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晚上回家再累,早上都会早起带几个孙子识字。这下好了,孩子们可以去族学打杂,不仅可以识字,还能旁听先生讲课,回去务必督促几个孙儿好好学习,这样才能有更好的出路!才有以后! 唐婉见李掌柜神色激动,就知道自己给的这个甜头给到李掌柜心里去了。转头又看向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是雇佣的,并不是唐府的家生子,他原是个书生,不过书读的不太好,只有算学学的不错,所以放弃的学业,出来做账房先生。酒楼的采买与账房也不是一码事,账房只管记账。自打唐婉派人把记账的表格送过来,账房先生的工作也轻松了许多。唐婉:“吴先生,那表格用的可还方便?” 账房先生:“回东家的话,很是方便,比我原来的记账方式快上不少!” 唐婉:“吴先生,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你是我们酒楼聘请回来的账房先生,也在我们这里工作多年,我是很信任你的!你若是有什么难处,直接跟我说。若是同我说不方便,直接找李掌柜也是一样的!” 吴先生是个很直接的人:“是东家!有您这句话,我若有难处肯定厚颜来麻烦东家!” 唐婉又说:“你是酒楼里的老人了,福利待遇我也会让李掌柜给你提上去一些,安心工作就是!” 账房先生谢过唐婉,唐婉见他也忙,最近装修的账目也得他做,便让他先去处理。 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足够的草。只压榨却不给甜头的事,唐婉可不做!压榨太狠,下头的人阳奉阴违,自己遭受的损失更大。时不时给些甜头,让下头的人看得到希望,他们才会忠心耿耿的替她办事。 和李掌柜、账房先生聊过,就只剩酒楼原来的厨师和武安了。 第26章 卤肉秘方 酒楼原来的大厨姓白,是临安本地人,所以临安本地菜他做的特别地道!不过他并不是唐家的下人,唐婉也不是想拿捏他才另外加了厨师,这事儿还是要先说清楚的好,省的白师傅心里别扭,不肯好好干活。 唐婉说道:“白师傅,这位是武安,是我新请回来的厨师。” 白大厨与武安互相见了礼,就算认识了。 唐婉继续说:“白大厨,我请武安回来不是替代你的,今后酒楼里的临安本地菜还是你来做。武安负责做一些创新菜式和北方菜式。你们二人都是大厨,但分工不同,相互之间不会有影响的。你只管安心就是。” 听到这话,白大厨也踏下心来。酒楼冷不丁的新来一位大厨,他肯定有压力!谁也不想好好的饭碗被人抢了不是!但是,东家说了,他们负责不同的菜系,他只会做本地菜,武安只会做北方菜,这样互不影响,他就不怕了!双方都不影响对方的利益,这样的话,和对方交好一二也不错。 白大厨脸上带着笑意,拱手称是。见也没他的事,也就告退忙活他的去了。 现在唐婉跟前只剩下李掌柜和武安,唐婉对李掌柜说:“先让他们休养两天,过两天容萍身体好些,让他们两口子到府上找我。另外,他们会做保州那边的面饼,叫火烧的,炊具与我们这边不太一样,你这两日带他出去找人做出来。另外找铁匠定几只铁锅。我问过武安了,这火烧堂食最好,外带会影响口感,但是吃之前热一下也没事,就在酒楼门口支个棚子,放上打火烧的炊具,再支上几口铁锅用来卤肉,火烧和卤肉咱们现做现卖,就算是不进酒楼用饭,只买咱们的火烧和卤肉也成。” 想了想又说道:“棚子里再留个位置出来,我画了个烤肉用的架子,你也去找铁匠做出来,尺寸上面有。到时候给这烤肉架子摆上,以后咱们酒楼也有烤肉了。李掌柜只管照做就是。咱们酒楼其实做的很是不错了,只是我手里有几个配方,闲着也是闲着,拿到酒楼做个新菜,万一打出名气,咱们酒楼今后就不愁客源了。” 李掌柜自然不会拒绝。虽然主子没说话,但武安一直在旁边听着,主子不说他也知道该干什么,扭头找李掌柜说炊具的事儿去了。武安也不担心妻子,他们进了门李掌柜就差人带萍娘出去找大夫看病开药去了,他们夫妻碰上了一个心善的主子,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好好干活报答主子才是! 唐婉忙完,唐承义过来提醒她该回家了。兄妹二人坐上马车回了唐府。 又过了几日,唐承义就去书院读书了,因着哥哥不在家,唐婉觉得自己出门不太安全,也不好老总是求祖母和母亲带她出去。长辈们每日要忙的事也很多。现在兵荒马乱的,人们好好劳作也不一定吃得饱饭,坑蒙拐骗越来越多了,世道乱的很。所以唐婉这几日都闷在家中,等着武安夫妻上门。 待武安夫妻来了,唐婉迫不及待的跟他们二人研究起了菜谱。唐婉先说起卤肉:“咱们酒楼,以后要长年卖卤肉的,我这里有个卤猪蹄,猪头和肘子的方子,我说于你们听,一会儿你们按我说的做一份,再按你们原来的方子做一份,看看哪个好吃。” 武安夫妻自然应允,只见唐婉拿着一张纸,继续说:“若是卤猪蹄,猪蹄先冷水下锅,加上葱段姜片一起煮,等到水开片刻,捞出猪蹄放在冷水中浸泡至凉透。若是卤猪头和肘子、猪肉,是冷水下锅,当时葱段姜片一起煮,等到水开片刻,捞出来用温水清洗干净。” 武安夫妻听的认真,唐婉继续说道:“处理好后,放在一起腌制:热油放花椒粒,炸出香味,捞出花椒不用。剩下的花椒油加足量豉油,然后涂抹浸泡食材上,腌制两刻钟。再起锅烧油,锅里放豆油,先放大蒜、花椒粒、葱白、姜片、辣椒,炒出香味,再将要卤的食材放进去码好,淋入腌制食材的料汁。再加满热水,然后放香叶、八角、桂皮、山奈、白蔻。调入一些腐乳汁和少许的冰糖,最后放上盐和白酒。小火一直炖到食材熟透就成。” 武安听完,忍不住说:“主人,您这方子可比我们自己的方子好的太多太多了!我们做的卤肉,没有这么细致的步骤,卤肉的料也没有那么好,不用比我也知道我们的不够看!” 唐婉听了笑了笑,亲自陪他们到祖母那边的小厨房,看着他们二人卤肉。这期间还出了段小插曲,卤肉需要用到白酒,这白酒最好是高度的高粱酒,但是临安人喜欢喝低度数的酒,家里多是米酒和果酒,缺了白酒还不行,猪肉会有腥味,唐婉着急,最后派人去大伯母那里找,也只拿回来一坛低度数的高粱酒。幸好唐婉见过别人用蒸馏的方法提纯白酒,又用土方法凑合着提了些度数高的白酒出来。容萍一直在旁边打下手,她将步骤记在心里,对唐婉说:“小姐,我记住这白酒怎么提纯了,以后我们两口子自己做,必不让外人将这办法学了去!” 武安凑过来偷偷尝了一口提纯后的白酒:“嗯!小姐!这酒真烈!好喝!我实在喝不惯米酒、果酒,还是高粱酒更合我口!这提纯以后的酒,真不错!喝一口真爽!” 唐婉心想:这么烈的酒都能喝下肚,真不愧是北方来的汉子!不曾想容萍也喝了一口!看唐婉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容萍笑了笑说:“小姐没去过保州,我们那里夏天热,春秋季天气凉,冬天又经常下雪,天寒地冻的特别冷。我们那边人爱喝烈酒,不拘男女老幼,都能喝几口。只不过这么烈的酒我也是第一次喝到,真够劲!好喝!” 唐婉听容萍这样说就明白了,北地确实民风彪悍!前有历城辛弃疾,小小年纪已经长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了。后有保州武安容萍,夫妻两个都爱喝烈酒!而且性子都很直爽,她还挺喜欢这直爽的性格的!同他们相处可以有话直说,直来直去的心不累。再想想她从来来往的那些大家闺秀,一句话要拐三个弯儿才能说完,你还没转过弯来,她们已经掉脸子了,她都有些不想再同她们在一个圈子了,太累! 第27章 大受好评 解决了白酒的问题,唐婉就开始指挥着武安夫妻二人做卤肉,二人到底开过食肆,一点就透,不多时就将肉卤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卤肉的肉汤越来越香!越来越香! 家中的女眷都在屋里陪着祖母闲聊,也不知打哪儿飘来的肉香味儿,香气扑鼻,勾的人馋虫都钻出来了。一时之间,众人也顾不得聊天了,都使劲吸气闻这股香味。 大夫人周氏也不端着,直接问老夫人:“母亲,您院里小厨房这是做什么好吃的了?这香味也太霸道了吧!直往我鼻子里钻!” 唐老夫人也不太摸得清状况,她只知道是唐婉在厨房里鼓捣吃的。便说:“是唐婉那丫头在用小厨房,我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唐姝觉得她猜到了真相:“三妹妹大概是煮肉呢!她昨日让我给她送些猪蹄猪头之类的来,估计是在煮这些吧!” 大夫人:“猪肉有这么香!我闻着别人家猪肉都有腥味,这也没腥味儿,只有香味啊!” 唐婉母亲吴氏乐了:“大嫂,等婉婉做好了,端过来咱们尝尝不就得了!”大夫人一寻思也是,也没差人过去打扰。 二夫人钱氏也说:“干脆今天都别走了,告诉大厨房中午的饭就摆在母亲这里,咱们好好聚聚!” 大家都馋这香味,谁也不肯走,自然对二夫人的提议很是赞同。 唐婉这边,还有个羊蝎子没有处理。这羊蝎子送过来,她就让人砍成一段一段的,然后泡在清水里。此时清水已经变成血水了。唐婉让武安将羊蝎子清洗干净,提点到:“这羊脊骨用清水多泡一会儿,尽量将里面的血污泡出来,然后再冷水下锅,加葱姜,煮至水沸,再用温水清洗干净。这样羊肉就不会特别腥了,只剩下羊肉的鲜香味道。清洗好了以后控干水分。锅里放猪油,待油五成热放几块冰糖,等冰糖化成琥珀色糖稀,将羊肉倒进去快速翻炒。” 武安记得认真,唐婉继续说:“翻炒一下,再放大酱、腐乳汁、葱白、姜片,八角、桂皮、香叶、山奈、白蔻、盐和白酒。记得辣椒和大蒜一定要多加!这道羊蝎子,应该是辣味多一些的。炒出香味,再加热水,一直炖到羊肉软烂就成。” 武安有些不解:“小姐,为什么是加热水呢?我们从前卤肉加的是冷水。” 唐婉解释道:“加热水可以让肉更容易软烂,不柴也不腥!我让你温水洗煮过一次的肉也是这道理。至于猪蹄要用冷水泡凉,是为了让猪蹄更有嚼劲!”武安恍然大悟。 唐婉仍在继续说:“这个方子还可以炖羊腿、羊排骨。炖猪排骨也是可以的,不过猪排骨正常放辣椒和大蒜就行。”一通百通,武安对这个方子视若珍宝,他原来的做法可没这么精细!小姐不愧是大家小姐! 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等到了正午,肉也就炖好了。掀开锅盖,香气扑面而来,只见卤好的猪蹄、猪头和肘子泛着红光,油乎乎的,用铲子一扒拉,那肉一颤,别提多诱人了! 羊蝎子也成了,打开锅盖,羊蝎子则是另外一种色泽,羊肉没有那么红艳,是深褐色的,汤里滚着辣椒和各种香料,羊肉的鲜香直冲脑门!两种肉都没有任何腥臭味儿!唐婉、武安和容萍围着锅,口水淌了下来。 还不待唐婉安排呢,正屋里就来人端菜了。胡嬷嬷说到:“三小姐赶紧让老奴端着肉回去吧,老早就闻到香味了,现下屋里的夫人小姐们都等急了!” 唐婉赶紧让丫鬟春桃给祖母他们各送去一份。又让夏婵、秋果、冬雪给大伯父、二伯父、父亲送过去一份。想了想,还有在书院不能回来的哥哥呢!又差了个小厮去跑一趟。安排完,肉已经剩的不多了,赶紧让武安夫妻尝尝味道,毕竟以后由他们夫妻来做这卤肉,得让他们尝尝有没有不足之处,才好改进!武安夫妻尝了一口,顾不上回话,七嘴八嘴赶紧把碗里的肉吃完,竖起大拇指说:“香!实在是香!我都恨不得吞掉舌头!” 唐婉早就馋了,她以前只看后世那对小夫妻怎么做怎么吃,干看着吃不着。不过她自小就学礼仪规矩,不好做出失礼的举动。最后一点让他们给李掌柜拿回去,也好让李掌柜定价。唐婉才腾出空儿来进屋用饭。 刚进门,祖母就喊她:“婉婉快来,你再不来,你母亲给你留的那点肉可就保不住了!” 大夫人冲着她直乐:“婉婉这肉怎么这么香!才上桌,就让我们几个分光了,真是好吃!” 二夫人也说:“可不是!光闻着味道就香,我们都坐在这儿等一上午,等的脖子都长了!这一吃味道更绝!” 母亲吴氏问道:“你这肉做的一点肉腥味都没有,怎么做的?” 大夫人赶紧打住话头:“停停停!谁也不许问!这是婉婉的秘方,她那酒楼还指着这个呢!爱吃咱们回头让采买去酒楼买就是,到时候让婉婉给咱们优惠些就是了!” 姐妹们也说:“就是!就是!想吃了让酒楼送过来就得了,这么香,一吃就知道做起来复杂,咱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做得出来。” 唐婉正在吃卤肉,一口下去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满足!她明白母亲的用意,是怕太招人眼,家里有人不满,再起了别的心思。所以才故意问怎么做的,这样一来,以大伯母的性格肯定会开口,就是她不开口祖母也会开口说出那番话,别人也就不好再问配方的事。唐婉说道:“祖母,大伯母、二伯母、各位姐妹,这是我偶然得到的方子,今天也是第一次做,你们若是喜欢,不必去买,让酒楼直接送过来。” 祖母并不赞同:“这事你别管,我们若是想吃自会去,家里的主子李掌柜都认识,多优惠些还是可以的。那是给你的陪嫁铺子,方子也是你自己的,怎可白拿!便是你二姐姐那里,府上再去拿肉,也是需要付银子的。” 唐婉不好再拒绝,她再执意不肯,二姐姐那边也不好办了。遂打趣了一句:“那我岂不是光看家里就能发财了!那姐妹们可要多去呀!” 众人笑作一团,这顿饭吃的很是欢快。 伯母和姐妹们倒没有多眼红唐婉,伯母自己有陪嫁的田产铺子,姐妹们便是没有,出嫁时也会有的。且她们各自有经营铺子的方子,不会眼红唐婉!再说,她们是一家人同气连枝,若是内斗,不说家族兴旺,怕是两代人都撑不过去便会垮了。 第28章 发现商机 武安夫妻将卤好的肉带回珍馐楼,将众人叫过来一起尝尝新菜。虽然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但路途不远,这肉还没有凉,打开食盒,这香味就起来了。大家伙赶紧摆桌,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了起来。 李掌柜:“这是保州的做法?跟我们本地菜完全不同!虽然看着不够精致,但味道真是香!香的霸道!” 白大厨也凑过来吃了几筷子:“嗯!我们本地菜精致,清鲜脆嫰,追求食物的本味。而武大厨你做的这卤肉确实完全不同的风味,将猪肉和羊肉的肉香味完全激了出来,又吃不出腥味,是不是跟这香料有关?” 武安答到:“白大厨您不愧是咱们珍馐楼第一名厨!这才几口,就品到精髓!不过这方子和香料是小姐给我的,我也是第一次做,还没有研究透。还得再研究研究!” 白大厨进珍馐楼比武安早,又是酒楼里的掌勺大厨,武安是个有眼色的,他知道自己得敬着白大厨。他同白大厨负责不同的菜系,相互之间有竞争,但绝不会有恶意竞争!无非是比比谁能为酒楼带来更多的利益,冲谁来的食客更多而已。又同白大厨没有直接冲突,只要他态度恭敬,白大厨不会刁难他,说不定有事还能帮他一把! 李掌柜:“这样好吃,我回头得好好琢磨琢磨定价。冲这味道,咱们定价也不能低!至于摆盘……” 白大厨:“摆盘好说,这卤肉应该也有很多种吃法,若是需要摆盘,咱们按本地菜的标准给它往精致里摆!这不难!” 武安:“对!这卤肉小姐是让我们在店门口现卤现卖的,可以按斤称卖,也可以夹在我们打的火烧里卖,也能切盘儿往贵客桌上摆。摆盘我不会,咱们这不是还有白大厨坐镇吗?他老人家是行家!” 李掌柜一听,是这个道理! 容萍:“李掌柜,白大厨,小姐说了,这羊肉要热着吃,但猪头肉、肘子和猪蹄,凉透了又是另外一番风味,咱们留着等晚些再尝尝,说不得光冷热咱们这卤肉就能卖出几种花样来!” 武安:“对对!还有这羊蝎子,肉吃完了,羊汤微辣,喝着也格外鲜美!我想着是不是能做个铜炉火锅,我看巴蜀人就爱吃火锅,不过他们那火锅太辣,我吃不了,咱们这羊汤只是微辣,也学他们涮菜吃,应该也能吸引不少顾客。” 白大厨一拍桌子:“就这么着!晚上咱们几个先用羊蝎子做个铜炉火锅试试!好吃咱们就干!” 白大厨当然乐意,李掌柜给他定的薪资是底薪+抽成,酒楼生意越好他拿到的钱越多。武安加入以后,有了新菜会吸引更多的人来珍馐楼,人多了,不可能都只点卤肉吃吧?只要点他做的菜,他就能受益!何乐不为! 众人商议好了,又各自忙去了。到了晚间,众人围在一起,把羊蝎子连汤带肉往铜炉火锅里一倒,小火起来,香味就慢慢散了开来。吃着肉,涮着菜,别提有多惬意。李掌柜拿了瓶酒过来,想着有新人加入,也热热场子,联络联络感情,结果武安喝了李掌柜的米酒,觉得不够味儿,把在唐府提纯的高粱酒拿了出来,宝贝一样给在座的倒了一点点。众人不明就里,武安也只说让大家先尝尝。结果一喝不要紧!这酒又香又烈!辣劲儿直冲脑门儿,囫囵个咽下去,嗯?那酒气从胃里往上翻,一股醇香的味道,勾的人想再喝几口! 不过武安可不敢让他们多喝,南方人酒量不比北方人,北方寒冷故而他们喝惯了烈酒,南方人多喝米酒、果酒,这烈酒他们喝起来容易醉。李掌柜和白大厨本打算缠着武安再讨几口酒喝,不想咣当一声账房先生已经躺地上去了,这就喝醉了!这酒看来是不能多喝!不过,李掌柜脑子活络,他们南方人喝不惯,不代表不是好酒!这不还有这么多过往的客商么?喝这一口烈酒的人多了!这也是商机!不能错过!他得想方设法把酒楼经营好,一家老小过什么日子,都看他怎么表现了!好机会不能错过! 席间李掌柜又问了武安高粱酒的事,他只说需要高粱酒,没将怎么提纯的事说出去,他心里明白,这是小姐的秘方,随便就说出去,那小姐损失可大了去了!李掌柜是自己人他们也不能说,谁知道对方的忠心有多少呢?!故而他和妻子嘴巴都闭的紧紧的,只字不提! 第二日,李掌柜挂念这高粱酒,一大早就着急忙慌的跑遍各大酒庄,结果还不尽人意。南方酒庄基本都是做米酒的,要不就是果酒,度数都低,不容易醉。高粱酒说北方产的,从前金人没有作乱,还能从北方运酒过来,现在可不行!北方被金人占了,高粱酒就运不来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酒庄,对方产出的高粱酒度数也不高,看起来经营不善,酒庄的东家说是想把酒庄转卖出去。他们做的高粱酒可没有他昨夜喝的那般浓烈!说来也奇怪,昨夜那酒浓烈,初喝只觉得烧嗓子,但是现在是越来越惦记!越来越想喝。因着没找到,他回来就找武安,想知道那酒从哪里来的!武安也不肯说,问多了,他就说让李掌柜去问小姐。 李掌柜满腹疑窦的回到唐府求见唐婉,唐婉倒也没啥事,今日本就是陪着五妹妹唐娇绣花打发日子,所以很快就见了李掌柜。李掌柜见到唐婉先行了礼,然后把昨天发生的事都与唐婉说了:“武安不肯说是哪里买来的酒,让我来问小姐,奴才今天跑遍临安城也没找到一模一样的!可累死我了!” 见唐婉笑而不语,李掌柜又说:“小姐,我今天真没买到!跑遍大小酒庄,只有一家做高粱酒的,做的不是太好,听他家伙计说,他们东家连酒庄都要转卖出去了……” 唐婉对着要转卖出去的酒庄挺感兴趣!大约是她不爱喝酒的原因,她不知道这提纯的白酒这么受欢迎。不过酒不是她酿出来的,她只是知道怎么提纯而已!若是有现成的酒庄,还是做高粱酒的酒庄,那不就是打瞌睡就来枕头,太好了么!唐婉开口问道:“李掌柜,你说的那酒庄怎么回事?左右下午没事,你陪我去看看,若是合适,咱们就买下来自己酿酒!” 李掌柜舌头都大了:“小……小……小姐,你会酿酿酒?武安那小子喝点白酒不会是你酿的吧!”唐婉不说话,不该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一个字都不要说,不承认不否认不回答,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你看武安不就是这么干的?!因有李掌柜陪着,又带着不少家丁护卫,唐婉禀告母亲以后,就带着丫鬟婆子出门去了。 第29章 酒庄相逢 李掌柜说的酒庄就在城外。到了地方唐婉下车一看,若说是酒庄,还不如说是农庄更贴切些。 庄子四外都是良田,好多人都在田里干活,还有一些孩童在农庄外玩儿。约摸是附近的农户吧! 庄子牌匾上写着“庆丰酒庄”,若不是有这牌匾,谁来了都会认为这是农庄。细枝末节的,唐婉也不在意,只要酒庄能用就行! 李掌柜上去敲门,让门房通禀一声,就说李掌柜带着东家过来看看酒庄。门房也听懂了,这就是有意买下农庄的意思,赶紧跑去通禀。这门房不跑还看不出来,他这一跑,唐婉发现他有些跛脚,不过唐婉不会多嘴,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难处,别人看到了可以不帮忙,但是也不能落井下石,戳人痛处。 过了不一会儿,有个掌柜模样的人迎了出来。李掌柜与对方见了礼,说明来意,对方也很高兴,言语间很是真诚。聊了几句,李掌柜就走了过来,将唐婉迎下马车。 对方掌柜一看,愣了!怎么这李掌柜的东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自己的东家只有十八岁,自己已经觉得他很年轻了,对方东家更小!看这发型和穿戴还没及笄?!现在做东家都这么卷吗?掌柜虽然诧异,但是也不会表现出来,恭敬的上前行礼,将唐婉众人迎了进去。 进了待客的大厅,唐婉抬头一看,呆在原地!对面坐的是谁?这张脸!这双眼!怎么会……怎么会是赵士程?!酒庄的东家不应该是那种白头发老头吗?别告诉我这酒庄的东家是赵士程?!上辈子也没听他说过,还做过酒庄啊?! 赵士程也看呆了!他都忘了该站起来迎一下了!不是说来的是做酒楼的东家吗?怎么人这么小!还是个瓷娃娃一样漂亮的小姑娘!!!嗯嗯嗯?小姑娘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这脸蛋,怎么全长他审美点上了!亲娘哎!谁来救救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后面的仆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气氛诡异又安静。 唐婉: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怎么这么突然就遇上赵士程了!她今天出门连梳洗打扮都没有,就平时那身装扮,这可如何是好! 前世唐婉是在明年春游的时候遇到的赵士程,那时候她与陆游已经成亲了。今世唐婉与陆游没了牵扯,按她的预计,能遇到赵士程最快也要明年春天,她连见面时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说什么话都想好了!结果……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 赵士程:怎么办!我该说什么?我手应该放哪里!我今日这衣服只图实用,根本不好看!天呐!谁来救救我!早知道今天要遇到长得这么合他心意的小姑娘,他不应该这么潦草出门!啊啊啊啊啊! 两边的人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安静?两位东家不说话也就罢了,怎么动都不动。这时打外面进来一个中年妇人,穿的也是普通农户的衣服,她扒开众人走了进来,看气氛诡异,忍不住问到:“这是怎么了?怎么没人说话!” 赵士程反应过来:“对……对……对不起!唐突小姐了,这是王嫂子,我们酒庄做活儿的伙计,我……我……领你先看看酒庄!” 唐婉白嫩的小脸腾就红了,简直羞死个人!有没有地缝,让她钻一钻! 赵士程说领她看看酒庄,唐婉自然不会拒绝,虽然今日没有好好打扮,也不是什么好时机,不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也没有见过他了……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二人在王嫂子的陪同下,在酒庄里转了一圈。每次王嫂子介绍酿酒的工具,赵士程就截住话头想自己亲自介绍,但是他又特别紧张,说话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唐婉也有些心不在焉,她太久没见赵士程,这一路只顾着看他了,他介绍的那些东西她也没听进去,两个人稀里糊涂的在酒庄兜了一圈就回来了。 再次回到大堂,赵士程客气有礼的请唐婉入座,这时候他的理智已经回来了,想到刚刚他的表现,他只觉得生无可恋!也太丢人了吧!不知道对面这小姑娘会不会偷偷笑他。赵士程:“不知道姑娘觉得我这酒庄如何?” 唐婉直愣愣的来了一句:“我叫唐婉!” 赵士程:“嗯!啊?我……我叫赵士程!” 王嫂子在旁边扶额:真是没眼看!东家今日可真楞!往日也很是聪明果决,今天这是着了魔了?嗯!莫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不得不说,王嫂子真相了! 唐婉本意是想买下酒庄的,但她没想到酒庄会是赵士程的!既然是赵士程的,那没必要买下来,他有什么难处,唐婉来解决就是。 前世赵士程初见唐婉就对她有好感,碍于陆游,朋友妻不可欺,他虽然爱慕唐婉,却从来没未有过越界的举动。一直都与唐婉保持距离。后来唐婉被休下堂,所有人都唾弃唐婉,赵士程心疼她,不顾皇室宗亲的身份,也不顾父母兄弟的劝阻,顶着巨大压力把唐婉娶回家。唐婉日日惶恐不安,他就努力为她遮风挡雨,尽全力开解她,虽然唐婉还是郁郁而终,但不能因此否定赵士程的付出!赵士程为了唐婉能与全世界为敌!重来一次,她定不会辜负赵士程的心意! 但是唐婉还是没有信心,她不觉得重来一次还能让赵士程对她死心塌地。酒庄的事是个好契机,用好了就可以时常同赵士程接触,她想慢慢靠近他。唐婉收敛了情绪,不好用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看赵士程,怕别人看出来她眼里的异样。重生这种事太过诡异,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哪怕是赵士程,唐婉也从没有打算告诉他。 唐婉故作镇定的问到:“赵公子,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既然前世她们成亲后,根本就没有酒庄的事,那就说明在前世的这个时间点,赵士程就因为经营不善将酒庄卖了。不过他这酒庄也奇怪,做工的大多都是女子。宋朝远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女子出来做工的,可是少之又少!想来是有什么隐情! 第30章 入股酒庄 赵士程没想到唐婉来这么一句,他只觉得脑子好像不太够用了。但是他也不会拒绝唐婉,所以开口对着周围人说道:“劳烦诸位到门口等候,大门不要关,我与唐小姐就在大堂里谈谈酒庄的问题!” 仆从在门口候着,就不会听清楚他们谈什么!又开着大门,大家都能看到他们的动作。这样不会影响唐婉的闺誉!宋朝对女子的限制是很多的!赵士程是男子无所谓,唐婉是女子就要多注意这些,以免有不必要的麻烦。 唐婉心想:士程还是这么周到,虽然这一世只是初次见面,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这样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能为她着想,心中高兴!也不扭捏,直接说道:“赵公子,我见你年纪也不大,怎的会做酒庄生意?” 赵士程哂然一笑,摇摇头道:“我哪里会做生意!做酒庄起初就是为了安置残兵和他们家眷,后来又收养了不少烈士的孤儿,这么多人吃穿住行,都指望我这农庄和酒庄呢!我就咬牙坚持干,凑合做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多了!” 唐婉这才明白,嘴上说着:“原来是这样!”心里却想起,前世赵士程也一直在想尽办法帮助那些老兵,安置家眷,抚养烈士孤儿。还要为不能上战场的残兵谋求生路。奈何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做起来实在费劲,她只顾着自己,从来没有帮过他。这一次唐婉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唐婉又想起门口那个坡脚的门房,应该就是赵士程收留的老兵之一。又想到刚刚参观酒坊时,正在酿酒的那些年龄不一女子,大概就是军属了。想到这里唐婉心中微微动容。他们宋朝女子的教养是严格的,女人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如果不是过得艰难,她们也不会跑来做工。而且大宋也从来没有过女子做工的酒坊!唐婉又问:“那你想出手酒庄是因为经营不善?” 赵士程看着唐婉,他想不到这小姑娘跟他说话这么直接,这是为了压价?也不像啊!压价还要把别人支走,就他们两个谈?赵士程摸不清唐婉要干什么,不过他对唐婉有好感,也不想欺骗唐婉:“确实是经营不善。我这酒庄只有高粱酒这一种酒,而临安人多喜米酒果酒,我这粮食酒卖的并不算好。” 唐婉又问:“怎么不请另请酒头,也做米酒、果酒呢?” 唐婉这话问到赵士程痛点上了,赵士程苦笑着说:“请过!人家过来一看做工的都是女子,听都不听我们解释,扭头就走!做这行的都嫌女子晦气,试了几次都没留住人,我就放弃了。” 唐婉更疑惑了,难不成酒头也是女子?唐婉直接问了出来:“哦!那这高粱酒是谁酿出来的!也是女子吗?” 赵士程:“那倒不是,高粱酒是我们一起摸索出来的,我们这儿有个老兵,靖康之难时没了条胳膊,上不了战场了,我就把他带回来安排在这里。他祖上做过酒头,他们家有个酿酒的配方,口口相传,到他这一代配方不太全了。我一琢磨,好歹是条出路,就带着这帮人一起摸索着做,倒也让我们琢磨出来了。” 赵士程又说:“唐小姐,我也不瞒你,我们这高粱酒卖的一般,我也不太会经商,也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自己品着味道也不错,说实话,味道我们都改进好几回了!。” 唐婉:“你们这酒都往哪儿卖?” 赵士程:“我自己有些人脉,我们家从东京开封府过来的,亲朋旧友的都更偏爱高粱酒,我这酒就卖给他们。朋友家若是有开酒楼酒馆的,我就让人送酒过去寄卖,给他们抽成!” 唐婉大概猜到是为什么销量不好了。这群人只顾着酿酒,卖的不好,就觉得是味道不行,回来埋头改进配方。没想过做宣传,也没有拓宽销路!他甚至都没给酒取个好名字!!!就高粱酒这一种酒,连区分个档次的都没有!!!此时的赵士程还是毛头小子一个,本就没有经商天赋,又年轻没有手段,自然就做的不好。 唐婉又问:“有没有想过卖了酒庄,这帮人怎么办?” 赵士程已经没有笑意,表情很严肃:“再想别的出路吧!总归我不会放着不管的!这些都是为大宋做了贡献的人,朝廷已经是苦苦维系了,他们也不想给朝廷增加负担,但是总要有人出来为他们做些什么吧!” 唐婉一直知道赵士程是有心报国的,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开始,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唐婉见他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不住逗逗他:“赵公子,这个酒庄我不打算买了。” 赵士程一脸错愕,忽然又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不买也好,这酒庄不好做,我也怕你买了白白损失银两。”他对着唐婉温和的笑着。 唐婉看他这样,只觉得想哭,这傻子光知道替她着想!稳了稳神她才说:“赵公子,我很敬佩你!善待残兵和军属,别人都是只说不做,只有你是只做不说。这酒庄我不买,是因为我要入股!我入股以后会改进酿酒的方法,之后酒庄内部的事归你管,外面的事都交给我。你放心,我不嫌弃残兵伤员,也不会看不起在酒坊里做工的嫂子们,酒坊里一切照旧。” 这次轮到赵士程想哭了,他这酒庄都惨成这样了,唐小姐居然不嫌弃!不仅不嫌弃,她还要入股!不仅入股,她入股了还能允许他手里这帮人继续做工!这哪是天上掉馅饼啊!这是来了个救世的活菩萨吧! 赵士程站起来,朝唐婉行了一个礼,严肃的说:“在下替这些残兵谢谢唐小姐!替军属谢谢唐小姐!替这些无父无母的烈士孤儿谢谢唐小姐!”赵士程想好了,只要能给手下这帮人一口饭吃,让她们有个安身之所,唐婉提出多少分成,他都答应!若是将酒庄卖给别人,手下的人都得卷铺盖走人,虽是能拿到银子,但是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接受唐婉的入股,最起码大家有口饭吃,能安稳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唐婉继续开口:“先别谢我,我也是有条件的!” 赵士程:“唐小姐有什么条件可以先提出来!” 第31章 制作烈酒 唐婉挥手将李掌柜招了进来,他们做东家的商量好大体的合作方式,但细枝末节的事还是需要底下人去敲定的。 赵士程也是一样的想法,当主子的如果事事都要亲为,那要底下的掌柜管家之类的,有何用?遂把自己的掌柜也叫了进来! 唐婉示意李掌柜别说话,先听她说:“李掌柜,酒庄的情况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他们能酿出来烈酒,只是此前苦于没有销路。” 赵士程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高纯度?他们酿出来什么?他们酿出来的酒也不烈啊! 唐婉不知道赵士程的想法,她只对着李掌柜继续说道:“我买下酒庄不合适,毕竟我也不懂酿酒,手里也没有酒方。但是咱们能解酒庄目前的困境,所以我与赵公子谈过了,以后由咱们酒楼来负责销售,赵公子会在纯利润里分一成给我们。” 李掌柜觉得哪里不对:“小姐,我们何不正常进酒,回去自己定价卖,这样不是利润更大吗?” 唐婉解释道:“李掌柜,我之所以入股酒庄并不是为了赚多少银子,只因为这里做工的都是老兵和军属,这些都是值得我敬佩的人,咱们就当帮一把!” 赵士程觉得唐婉太亏了,他自己的酒卖的怎么样他能不知道!不能干占人便宜啊!赵士程:“唐小姐,一成利润确实太低!不如多加几成吧!” 李掌柜理解不了赵士程的脑回路:这酒庄的东家怎么想的?怎么还有人谈生意主动往外给钱呢?他怕不是傻吧!怪不得快把酒庄干黄了!不过李掌柜是人精啊!看不懂咱不说话! 酒庄的韩掌柜也理解不了:东家这是疯了吧!他们本来就不怎么赚钱,甚至最近半年都赔钱,怎么还往外送银子呢? 唐婉继续对李掌柜说道:“李掌柜,一成利能保证我们的人开支,这样就够了!这家酒庄的工人,都是无处可去的老兵,养他们可是不小的开支。赵公子高义,我也不能做唯利是图的小人。” 一番话说的李掌柜自愧不如!李掌柜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他虽然是奴才没有自由之身,但自认也是大宋的子民,也想为国家做些什么,也有恻隐之心,忠臣良将不应该被抛弃!他们的家人也应该得到善待!他们不过是费些劲,就能照顾到这些军人军属,还能有钱拿,有钱拿就有人去做这件事,李掌柜觉得主子已经想的很周全了。 酒庄的韩掌柜听完唐婉一席话,已经偷偷抹起眼泪了,他也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幸得东家看中,让他过来做掌柜,也怪他没本事才把酒庄经营成这样,他太惭愧了!他小看唐婉了,不想这么小的一位姑娘,都有如此胸襟! 赵士程心里更是复杂,这唐姑娘行事,真让他没有想到!此时不仅仅是有好感,他很敬佩她!明白唐婉的想法,赵士程没办法再开口拒绝,他太需要银子了!最近岳飞将军在和金人打仗,这段时间,过来投靠的残兵伤员也越来越多,有了银子能先给兄弟们一口饭吃,活下来才能另谋出路! 具体的事宜,唐婉交给李掌柜去协商,她已经说了自己的条件:独家销售!而且怎么销售酒庄不能指手画脚!唐婉和赵士程继续坐在大堂里,看着两位掌柜在旁边商量合约具体的条款。 赵士程郑重的说:“唐小姐,谢谢你!” 唐婉:“客气什么!也不只是你一个人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我也一样的。” 从前赵士程做这些事,身边的人都觉得他是在螳臂当车,虽然也没有出言讥讽,但是也没人伸出援手帮他一把!唐婉的作为,让他将唐婉引为知己!只有初次见面的她才懂他! 赵士程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刚说的烈酒是怎么回事?我们没有啊!” 唐婉赶紧说:“嘘!小声点,别让李掌柜听到!一会儿带我去酿酒的工坊,我告诉你怎么做烈酒!” 赵士程疑惑不解:“你能做出来!那你怎么瞒着李掌柜?” 唐婉瞪了赵士程一眼:“李掌柜要知道我自己就能做出来烈酒,他还会踏踏实实的帮着卖你们的酒?” 赵士程:开了眼了!还有东家为了帮别人,去糊弄自己家掌柜的!唐婉也太实在了!不行,以后我得多看着点儿,不能让她在外面吃亏! 因着要告诉赵士程怎么做出来烈酒,唐婉又同赵士程去酒坊了。李掌柜正忙,无暇顾及唐婉,他以为唐婉只是四处溜达溜达,也没当回事。 到了酒坊,这里只有酒头是男的,其他的工人都是女性,也不是和男人单独相处,所以也不会对唐婉的名声有什么妨碍。工人们都在做活儿。丫鬟婆子怕进来打扰到工人,在门口侯着。只有唐婉、赵士程和酒头三个人围在一处。 唐婉把蒸馏的原理说给酒头听,酒头一点就透,至于提纯白酒的工具,也不是很难做出来,唐婉要来纸笔画了出来,让酒头找人做就成。 唐婉又与酒头说:“以后只做高粱酒,但是这种酒咱们得分成三种来做:浓度低的,浓度适中,浓度高的。这样客人不管能接受哪种浓度的酒,我们都有!” 酒头不说话,扭头看着赵士程,赵士程点点头说:“听唐小姐的,以后咱们就这么酿酒,分出等级!” 唐婉又对赵士程说:“包装也要改!得给我们的酒取个好名字!” 提到给酒取个名字,赵士程情不自禁的念出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灵光一闪,赵士程扭头对唐婉说:“不如!就叫杜康!杜康酒怎么样!” 唐婉觉得有时候,他们两个还挺有默契:“你这取名思路,跟我那珍馐楼还挺像!简单直接,就叫杜康吧!杜康酒!那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也要和酒名一起印到酒坛的封纸上!” 赵士程很信任唐婉,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唐婉明明手里有做出烈酒的方法,只要她买下酒庄,就凭她的聪明才智,日进斗金指日可待,但是她没有那么做!而是以秘方入股,给他手下的这群老弱病残一条活路!一条满是希望的路!赵士程相信只要听唐婉的安排,这酒庄早晚有一日能名扬天下! 第32章 感激不尽 解决完这边的事,时间也就不早了,唐婉还要回临安城,便跟赵士程告辞了。 唐婉心里有分寸的,今天能见到赵士程已经是意料之外,她不能贪心!若是她表现的太热切,会吓跑赵士程,毕竟也没有哪个大家闺秀是看到男人就往上扑的!她也不能表现的依依不舍,毕竟在赵士程看来这是两人第一次相遇,也就是刚刚认识的状态,若是依依不舍那还了得?让赵士程怎么看唐婉?若是传出不中听的风言风语,岂不是把唐家的教养扔到地上踩! 唐婉觉得不论哪个时代,女子都要自重自爱,这不是封建!若是你自己都不自爱不庄重,很难让别人尊重你!不尊重自然也不会重视,不重视就不会在意你的感受!这也是她吃了苦头,又见多了世事,自己感悟出来的。故而,唐婉内心很是不舍,也还是理智的与赵士程辞别。 李掌柜那边要商谈合约细节,这种细节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所以他与韩掌柜也只是聊了个大概,约着明天再碰面继续谈。 赵士程这边还有一堆事要干,唐婉走后,他就去找酒头商议往后怎么酿酒的事了。有了这种秘法,酒坊肯定要单独开一间出来做这最后一道工序,而且这道工序还得让赵士程的心腹去做,毕竟别的酒坊没有这么干的,就怕到时候酒打出名气,同行出歪招学了去! 除此之外,怎么衡量酒的浓度?怎么区分三种浓度的酒?酒的包装怎么改?这都是事!恐怕今后这段日子都需要他和酒头泡在酒坊里了。 李掌柜与唐婉汇合,坐上马车返回临安城。关于酒楼接下来的安排,唐婉不能当着赵士程的面说。他们现在还没有关系,说话办事要拿捏好分寸。 唐婉见了赵士程脑子也乱,略微整理了下思绪,对李掌柜说:“李掌柜,咱们酒楼不是用银子入股酒庄的,而是拿下了销售权,卖了酒我们再从中分利,这样我们其实没有太大的资金投入,不会有多少风险。更稳妥一些!而且能独家销售这种烈酒,对我们酒楼的名气帮助很大,是互惠互利的事。以后酒庄那边只管生产,我们酒楼全权销售!这样一来,回去咱们得先租个铺面,最好就在酒楼附近,装修好说,牌匾就写杜康酒。账房伙计都要配齐,还是你当掌柜!酒楼要用酒就去那边买,按大客商的进货价走账,到酒楼咱们按壶卖,怎么定价就是咱们自己的事儿了,里面利润空间不小的。” 李掌柜一琢磨,可行!把酒楼和卖酒的业务分开,酒楼那边赚多少银子与酒铺这边也没关系!酒铺这边也不受酒楼影响,两边不掺和。 唐婉的声音又响起:“酒楼里的小二也要重新培训!最起码客人问起咱们家的酒菜,要能流利的把酒菜的特点,口味说出来。客人不知道点什么,也要能给客人做推荐。” 唐婉补充道:“你家大儿子我看着人不错,该提携也要提携,你先把他带在身边培养着!再看看府里有没有好苗子,慢慢培养出来做掌柜或是账房。我刚接手酒楼又弄了个酒铺,以后只会越做越大,这人手越发不够用,你将人带出来以后,就踏实做给我做总掌柜,也省的现在这样累死累活的两处跑。” 李掌柜一听,这东家刚接手酒楼没多久,就给他升总掌柜了?他大儿子也能跟在他身边学做事?!这也太快了吧?这泼天富贵他说什么也得接住喽!好好给东家办差! “东家!我听您的安排!只是这事做大了,酒庄那边能得到不少好处,咱们店里的伙计也能分到不少银钱,就东家您吃亏!” 唐婉:“李掌柜,现在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要让我说,拿银子去帮助这些人,比拿银子去庙里拜泥菩萨好的多!” 李掌柜赞道:“东家心善!”李掌柜见过太多商人为了钱不择手段,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压榨老百姓的商户太多了!像唐婉这样有善心有底线的人是越来越少见了!他跟对了主子!内心为自己的幸运庆幸万分。 李掌柜想到什么,谨慎的说:“不知道那酒庄东家什么来头,可不可靠!要是他背着我们卖酒给别人可就不好了!” 唐婉笑了笑说:“你不必担心,他叫赵士程,是打东京开封府来的,你是老掌柜了,稍稍打听就知道他是谁!” 李掌柜一听是皇姓,又是打东京开封府来的,八成是皇室宗亲!又见他肯屈尊降贵做这些事,最起码人品值得信任,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不说唐婉那边,只说赵士程这里,他和韩掌柜、酒头忙活到半夜,终于凑合着做出第一批浓度高的杜康酒!三人也顾不得狼狈不狼狈了,一人端着一只碗,分了一碗烈酒凑在一起喝了起来!这一口下去别提多痛快了!真是又纯又烈!咽下去还会回甘,痛快!爽! 韩掌柜一挑大拇指:“好酒!有了这酒,咱们酒庄再不翻身,我头拧下来当球踢!” 赵士程都给逗乐了:“你浑说什么呢!用不着你的狗头,咱们这杜康酒必定名扬天下!” 酒头热泪盈眶:“东家!这回我们酒庄稳了!兄弟们有出路了!呜呜呜……” 赵士程踢了酒头一脚:“哭什么!大老爷们儿没个出息!” 酒头:“东家……呜呜……咱们这帮人打战场退下来过得多苦啊!还有那帮嫂子跟孩子,呜呜……” 赵士程:“别哭了!以后好好酿酒就是了!你们两个记住了,这次是唐小姐帮我们渡过难关,她揽了最难的卖酒的活儿,又肯让我们占九成利,是我们酒庄上下的大恩人!以后,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咱们得知恩图报,把话记在心里!别干那背信弃义的事让我看不起!”赵士程心里比韩掌柜他们更激动!对唐婉更是感激不尽!一颗种子已经埋进了赵士程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韩掌柜和酒头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都点出残影来了!这两个实在的夯货,还真把唐婉的话当成圣旨,唐婉说话比赵士程都好使!当然这是后来的事。 第33章 黄道吉日 前后忙活了半个月,酒楼的事才算理顺。除了没有做到做烧烤的厨子,其他都准备齐了,唐婉就去见了母亲。 “母亲!母亲!我这都准备好了,您帮我挑个日子呗,我那酒楼也好开业!”这边唐婉正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母亲身上,那边唐婉父亲和哥哥撩帘子进来了! 唐婉父亲唐闳是三兄弟里唯一一个没有太大建树的人,他不从文也不习武,从小就只喜欢捣鼓东西,对鲁班术那一套十分着迷!太入迷了也不好,唐闳少有空闲的时候,就算是有,也是教导儿子。唐婉和唐娇这两个女儿都扔给妻子管教,从来不插手,也不过问! 前世唐婉被休下堂,他觉得难堪,并不待见唐婉,如果不是妻子死命拦着,他早把唐婉送庙里做尼姑去了。也是因为这样,唐婉和父亲并不亲近。果然,唐闳开口就是:“在你母亲身上挂着做什么?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唐婉也不是怕父亲,她生下来不久就被祖母带走抚养了,父亲天天沉迷于鲁班术里,不太注意女儿,唐婉不太知道怎么跟父亲相处,或者说他们父女一直就没怎么相处过。唐婉吓了一跳,讪讪的收回手脚,在母亲身边站好。 唐婉母亲吴氏不高兴了:“怎么一看到孩子就嚷嚷!唐婉是女儿,女儿家就是爱跟父母亲长撒娇!” 唐闳还不服气:“我是她爹!怎么不见她跟我撒娇,回回见了,不是扑母亲怀里,就是挂你身上。” 唐婉羞红了脸,不敢抬头。 吴氏的火气蹭就上来了:“你还好意思说!你管过女儿吗?承义,婉婉,娇娇,你也就管过儿子!不付出还想让闺女跟你亲,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哥哥唐承义在旁边看热闹,扑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唐婉内心:我哥真是神烦!我爹真是神精! 唐闳说不过妻子,天天沉迷鲁班术,其他方面也没建树,妻子怼他,他也没有底气。 吴氏继续一顿输出:“怎么不说话了?嘴让鲁班吃了!” 唐闳:“呸呸呸!说什么胡话,莫让祖师爷听见!”双手合十道:“祖师爷莫怪!祖师爷莫怪!” 吴氏没好气的接着说:“没理了是吧!” 唐闳:“唐婉、唐娇都是女孩子,我做父亲的怎好管?” 吴氏:“怎么不好管!眼下就有一桩事要你管!你闺女弄了个酒楼,马上要挑个黄道吉日开业了,你管是不管!” 唐闳瞅着唐婉,吃惊问:“你哪来的钱弄什么酒楼?女儿家不在家读女则女戒,跑出去弄那些商户的东西做什么?” 若不是孩子都在,吴氏都想上去拧唐闳的耳朵了:“天天就知道闷屋里摆弄破木头!酒楼是母亲给婉婉的陪嫁!怕唐婉烦闷才提前给了,在家凶什么凶,这么有气性,找你那好姐姐凶去?怎么不让你姐姐在家读女则女戒呀!” 提起这事唐闳就矮妻子一头,都是那不省心的姐姐闹得!搞得他在家一点儿威信没有! 吴氏不依不饶:“前几日还跟我夸闺女做的卤肉香呢!今日就忘脑后头去了,给你吃都不如留着我自己吃!” 唐闳:“那肉是唐婉做的?你也没说啊!” 唐承义把唐婉提溜到一边儿去,小声的问:“那卤肉真是你做的?你怎么不要说!” 唐婉:“哥哥,不是我让人送的吗?我以为你知道!” 唐承义咬了咬后槽牙,他知道个屁啊!他要知道不早让唐婉再给他弄上一锅啦!都快馋死他了!咬牙切齿的说:“你再去给我弄上一锅,我明日带去书院慢慢吃!不不!多弄一些,书院那帮孙子,看见吃的跟饿狼似的!不行我不带去书院了,我就在家自己吃!你现在去卤,我马上去找大师算个开业的黄道吉日!” 那边唐闳被念叨的头疼,也对着妻子说:“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出去找人算黄道吉日!”看儿子撩门帘要走,唐闳一问儿子也要去算黄道吉日,唐闳:“你何时这么关心妹妹了!有长进!” 唐承义也不说瞎话:“我妹答应我了,在家给我卤肉吃!”扭头又对唐婉说:“妹妹,还是多卤点猪蹄吧!我得带些去书院,我要馋死那帮孙子!” 唐闳扭头问:“就只给你哥吃?” 唐婉心累啊!她啥时候答应了!不过她也不能拒绝……父亲还只是吓唬她,她哥可是真敢动手! 唐婉:“父亲,哥哥,我多卤些,都有份儿!都有份儿!” 因着唐婉卤了肉,到了晚膳时,三房一家人坐的整整齐齐,辛姨娘和唐娇也过来一同进膳。 父亲把写着日期时辰的黄纸递给唐婉:“找的城里最好的大师,6天以后是开业最好的日子!到时候为父会叫上些朋友过去给你捧场!” 吴氏也说:“你祖母说了,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去!好好给你热热场子!” 唐婉见大家都很关心她,心中高兴:“谢谢父亲!母亲!” 唐承义酸溜溜的说:“不谢谢我?书院那日放假,我还打算邀些同窗好友呢!” 唐婉俏皮的说:“也谢谢哥哥!” 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吃了顿饭,气氛好极了! 唐婉很喜欢这样的父亲!不再是只会谴责她的父亲。也喜欢现在的哥哥!不再冷冰冰的哥哥。母亲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护着她!辛姨娘还是那么温柔,小妹也过得很好。真好!即便每个人都有缺点,她也特别喜欢现在的家人!前世的事已经慢慢模糊了,是呀!已经不一样了! 第二日唐承义将卤肉带去书院,在书院引起了一场血雨腥风!虽然他扑克脸看起来不好接近,架不住他人品好,面冷心热,没少帮同窗的忙,在书院里很吃得开。 这卤肉一拿出来,他倒是跟辛弃疾一人一个猪蹄,跑墙角蹲着啃去了,别的同窗都抢破头了!帽子扇子鞋子满天飞,气的夫子让他们举着水桶在墙角罚站。 待夫子拿到那惹祸的食盒打开一看,乖乖啊!香的呦!赶紧盖上食盒,故作严肃的说了句:“这个没收了!”拎着食盒就跑了…… 众学子内心吐槽:夫子你要不呲着大白牙,我们就信你大公无私了! 唐承义和辛弃疾在墙角看了好大一出戏!看着对面那群孙子都拿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手里的猪蹄,他拿胳膊肘捅了捅辛弃疾,辛弃疾站起来边啃猪蹄,边用冷冰冰的扫视他们,他们赶紧低一头不再言语。 此时此刻有一万只草泥马在书院学子心里奔腾而来,奔腾而去:唐承义这孙子!真是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至于辛弃疾,那就是人形大杀器,惹不起!骂不过!打就更别想了!他们这群人还不够辛弃疾给他们插地里当大葱的。还是苟着吧! 第34章 酒楼开业 珍馐楼开业这日,天公作美,晴空高照!一大早酒楼里的大厨、伙计就开始忙活,白大厨的菜都得现做,他那里现在也不忙,就主动到武安这里帮忙,自打二人在一起喝了几顿酒,感情升温不少!紧赶慢赶,终于在巳时之前卤好了所有的肉类,准备好了制作火烧的饼胚。除了肉,武安两口子还自己做出了卤鸡蛋,卤豆干,也别有风味! 庆丰酒庄这几日弄出第一批杜康酒,昨日已经送了过来。唐婉打算在今日就开始打出杜康酒的名气,为接下来要开业的酒铺铺路。双方的合约已经签好了,现在也属于同一阵营里的自己人,今日珍馐楼开业,赵士程不仅自己来了,他那一帮子朋友也都被他拉过来给唐婉捧场!唐婉可太知道他那些朋友的含金量了!那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亲国戚,要是把他们的胃收服了,这酒楼必定爆火了!因此叮嘱李掌柜打起十二分小心,一定要伺候好了这帮大爷! 唐家的女眷,除了远嫁的大姐姐,尽皆到场!就连姑母陆夫人都厚着脸皮跑了过来!自打唐婉与陆游退婚,陆夫人可算是惹了众怒,唐老夫人不准她随意上门,她都很久没回过娘家了!这次听到信儿说唐婉今日酒楼开业,她想借着这机会和娘家缓和缓和关系,特意带了重礼来给唐婉贺喜!唐婉自然是礼数周全的接待了!就算有不喜,有祖母和母亲在前头顶着,可轮不到她这小辈儿掉脸子。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夫人带了丰厚的礼物,唐婉觉得就冲这礼物,她装也能装出十分热情。 大伯父、二伯父早就打过招呼,他们晚上过来捧场,到时候把同僚都招呼过来,一定给她把场子整的热热乎乎的!唐婉自然乐意!一是都赶在中午来她这酒楼实在占不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好叫人干等着!二是唐婉还指着大伯父二伯父那个圈子的人帮她宣传杜康酒呢!怕影响下午办公,当官的中午不喝酒的,喝酒还真得晚上来! 意料之外的是,唐婉父亲唐闳带来了一群朋友!唐婉还当父亲说带朋友来给她捧场是说说而已,毕竟他真的很少关心自己。唐闳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唐婉没想到父亲朋友圈这么……额!丰富多彩!不过唐婉并不是清高的人,最起码这辈子不是!她不觉得三教九流有什么不好,说起来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的。给父亲安排了两个雅间,礼貌又热情的和父亲的朋友们见了礼,就退了出去! 巳时正式开业,到了时间,伙计们在酒楼门口噼里啪啦的放了好一阵儿鞭炮!还安排人向过路的行人撒了些铜板,以求吉利。鞭炮声中,唐婉揭开酒楼的新牌匾,红绸子一掀开,珍馐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紧接着,舞狮的队伍开始在门口表演,喝彩声络绎不绝!这个开业典礼办的是热热闹闹的! 典礼结束,武安就开始忙活了!两口子这边掀开锅盖开始卖卤肉,那边支开炉子开始打火烧。都不用宣传,挑嘴的老饕闻着肉香味儿就来了。倒是火烧还挺多人问的,临安没有这个,这边主食以稻米为主。 火烧拿火一烤,那股浓郁的麦香味儿就飘出来了!有个过路的大哥,问清楚火烧是什么,直接拿起来吃了一个:“嚯!有点烫……呼呼……嗯!香!外面脆,里面软!好吃!” 武安招呼道:“客官,这火烧还可以夹肉吃,咱们这有猪头肉,猪舌头,肘子肉……这边还有卤鸡蛋和卤豆干,都能夹着吃!” 这人也不客气:“呦!那赶紧的,一样来一个!” 武安又问:“给您在火烧里加点肉汤吗?味道更香!” 这人嘿嘿一笑,说:“求之不得,就是闻着香味儿来的!赶紧的!” 有一就有二,不多时门口就开始排队,一问都是来买火烧夹肉的!前面的人是闻着味道香开始排,后面排的远的,纯粹就是凑热闹的,不管卖的是什么,这么多人排队买,我就得跟着买回来尝尝!唐婉巴不得他们跟风过来尝尝,未来这些人都会成为珍馐楼的回头客! 火烧这东西能边走边吃,也能坐在酒楼里吃。火烧和肉还可以分开买,自己拿回家热着吃。你想怎么买都成,就算是单买,酒楼也卖! 见人实在太多,武安赶紧安排妻子容萍在后院大锅里卤上第二批肉。他自己把门口锅里的肉都捞出来,好在锅里接着卤肉。 这边排起大长队,那边唐承义从书院回来了,也没回家,带着一大帮学子,浩浩荡荡就过来了!那可真是浩浩荡荡啊!路人都以为是书院组织学生出游呢! 唐承义到酒楼一看,得!卤肉是不是吃不到嘴里了?!这大长队排的!还不等他开口问呢,同窗们不干了:“不是唐承义!这么多人咱们还吃的上吗?” 另外一个同窗说:“对呀!这可是咱妹妹的酒楼,不行你得把咱妹妹请过来,说什么今天也得让我们吃够了!” 唐承义满脸黑线:神特么咱妹妹!那是我妹妹!你们这帮孙子! 同窗们急了,这一口想了好几天了:“快问问!快问问!让咱妹妹安排人,单独给卤上几锅,不卖给别人,咱们书院的分!” 唐承义还没答应,李掌柜就看到他赶紧迎了出来,刚出来一说自己是酒楼掌柜,好家伙!就让学子们围了,李掌柜以为他们要打人,腿都有点哆嗦,半大小子打人可没轻没重!后来一听,嗨!要买卤肉啊!问了问武安肉怎么分配,就做主把后院的两锅卤肉给学子们分分。学子们这才高高兴兴的进了酒楼。 唐承义无语望青天!就这帮孙子,肚子跟无底洞似的,一天就知道吃吃吃!一点儿也没有文人墨客的风度!这要不是为了给妹妹捧场,他才不带他们来! 唐承义在一楼转了一圈,人都坐满了,小二忙的脚打后脑勺,白大厨在后面锅铲都抡出残影了!前头武安容萍两口子更别提,李掌柜还特意给他们配了两个人打下手,楞是忙的他们几个脚不沾地!唐承义看着烦躁!扭头噔噔噔上了二楼,找唐婉去了! 唐家是大族,六楼开业唐婉没有特意送请柬,那也来了不少人,唐婉忙着挨个儿见礼,扭头一瞅哥哥到了!心下松了口气,上前一把抓住哥哥,张嘴就是:“哥哥救命!太忙了,你快帮我招呼招呼亲戚!” 唐承义:“妹妹,我楼下还有一大群同窗呢!” 唐婉:“啊?也要我招呼?” 唐承义:“那倒不用。” 唐婉不知道有个词叫闷骚,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拿来形容自己哥哥!她哥哥就擅长用他那张扑克脸说出各种让她觉得震惊的话! 唐承义:“那群孙子不配!” 唐婉:“…………”内心吐槽:哥哥,你这样,真的不会挨打吗?唐婉不知道他哥哥多腹黑,他哥在学院可是有“人形大杀器”辛弃疾罩着的!唐承义冷面热心,经常帮助同窗是真的。唐承义在学院干各种让人气的牙痒痒的事,也是真的!偏偏他干完就甩出辛弃疾来,别人还不能把他怎么样!真的是,看不惯他,还干不掉他! 学院众人:就好气哦! 第35章 一炮而红 唐婉是女子,男女大妨还是要注意的。毕竟唐家做官的族人很多,唐婉自小接受的是大家闺秀教育,便是让她干,她也干不出有违礼教的事。 但是赵士程带来的那些人,对唐婉酒楼的发展也很重要。所以最后唐婉把哥哥安排了过去!既不冷落了贵客,又可以让哥哥扩展人脉,一举两得! 唐承义自然不能空着手过去,从后院拎了两坛子烈酒,晃晃悠悠就要上二楼。唐承义那些同窗都是十几岁的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一提美食那就跟装了雷达似的,那叫一个精准!就有那儿眼尖的问:“承义兄!承义兄!你拿的什么?” 唐承义依旧面无表情的说:“烈酒!想喝自己跟掌柜的要!不过容易醉,你们少喝点!” 同窗心想杜康酒是什么酒?没听说过啊?不管了!这珍馐楼菜这么好吃,酒应该也差不了!遂招手叫小二上酒! 唐承义可不管底下的同窗要不要酒,反正一个个跟猪似的,来就是奔着干饭来的!什么好吃的能逃过他们的嘴!饿急了泥巴他们都能吃两斤。切~明明也是少年郎的唐承义,每天都在心里吐槽自己的同窗,却从来没想过他也是其中的一个,他怎么看自己同窗,山长和夫子们也怎么看他! 这边唐承义上了楼,敲门进了赵士程的雅间,相互见了礼,表明了身份。赵士程接过他拿来的酒,赶紧安排唐承义入座。赵士程把朋友一一介绍给唐承义,唐承义心想:我妹妹什么时候认识这帮皇亲国戚了?不应该啊!还有这小子怎么这么热情?不知道以为酒楼是他的! 赵士程听说这是唐婉的哥哥,那能不热情吗?!唐婉入股了庆丰酒庄,那他们就是一家人!额……嘴瓢了!是一条船上的人!好吧!赵士程其实是喜欢唐婉的,都是少年郎,谁不喜欢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小姑娘啊!何况这小姑娘聪明,有胸襟和魄力,还有主见!性格也和善!他的喜欢确实始于颜值,但最后让他死心塌地的,还是唐婉的品行!也就是说赵士程因为唐婉的皮囊而关注她,最后赵士程爱上了唐婉的灵魂。 唐承义要认真起来,也是八面玲珑的人,不一会儿就跟这群人打得火热,大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几杯酒下肚就勾肩搭背的开始称兄道弟!赵士程一瞅,得!这是喝的有点醉了!这杜康酒好喝是好喝,就是太烈了,没几杯酒人就醉了! 等唐婉把她这边的宾客都送走,已经累的说话都费劲了!赵士程那边也差不多了,过来跟唐婉说句话就准备走了:“唐小姐!还没跟你说恭喜,开业大吉!” 唐婉温柔的说:“谢谢赵公子,借您吉言!酒菜可还满意?” 赵士程回道:“酒菜都很好,我那帮朋友很满意。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今日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 唐婉:“这就回去了吗?那我送送你!” 赵士程:“唐小姐留步,你今天也累了,不用送我们,我们是朋友,不必这么客气!”赵士程才不敢让唐婉出来送客,他那帮兄弟大多都没娶妻,这么好的姑娘,没娶回家之前一定要捂的严严实实的!就怕哪个贼羔子惦记,再给叼走了! 等珍馐楼安静下来,已经是末时了!大家伙都累的不轻,伙计们说话说的嗓子都哑了!武安夫妻最严重,这会儿趁着休息,赶紧找个木牌把价格写清楚,就挂在门口的棚子上,一目了然,省的他们夫妻开口一遍一遍的说。因着上午来的有女眷,唐婉才过来招待。晚上那场都是男客,大伯父、二伯父就能接待。 唐婉略微喘了口气,招呼李掌柜过来交代几句:“今天刚开业,大家伙都累坏了,晚上结业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包个红包犒劳一下。这边收拾干净,都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晚上还有场硬仗要打!” 交代好,唐婉也就回去了。当然,她还得去楼上带上哥哥,让他去陪客,他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这也就是把客人陪好了,要是没陪好,就这事儿她打算当笑话笑一辈子。看他怎么摆哥哥架子! 太阳还没落山,珍馐楼就开始忙上了! 唐家大爷唐恕是文官,他的同僚都是文官这个圈子的。二爷唐安是武将,他带来的都是武将圈子的。 两边人马互相看不上,幸好唐婉这酒楼有雅间,两边人分开坐也就发生不了什么冲突了。 两边的风格也迥异:文官这边是端着酒杯,品一口吟一首诗,吃口菜再来几句词!唐恕还特意请了青楼的清倌儿过来弹琴唱曲儿,好不惬意! 武将那边就豪放的多,酒杯换成的海碗,大家凑在一起划酒拳行酒令,热热闹闹的。 因着上午人山人海闹得动静挺大,且珍馐楼的菜品一绝,就是酒也与众不同!很多刚刚听说的人也慕名而来,一楼大堂爆满!二楼的包间也陆陆续续坐满了, 大宋并没有宵禁一说,晚上的街道也很热闹,夜市更是繁华!武安本以为晚上会轻松一些,却不想夜市开了之后,人更多了!准备好的卤肉很快就卖完了,还有很多食客慕名而来却没有吃上,武安只能安慰对方,让对方明日早些来!所有的食材都卖空了,武安容萍两口子边闲聊边收拾东西。 武安:“今天可真累啊!生意比咱们预期的还要好上许多!” 容萍:“就是啊!这还是小姐说的那个烧烤,没找到合适的厨子,若是烧烤也有了,咱们酒楼比现在还要忙!” 武安:“小姐果然是大家族出来的,出手就是不一样,随便两个方子就把酒楼经营的这么红火!” 容萍:“我敢说,咱们珍馐楼今天一天就在临安城打出名气去了!以后咱们也是临安城顶尖酒楼的厨子了!” 武安:“小姐说今天下了工,让李掌柜给咱们发红包呢!咱们两个攒攒钱,不忙了我带你去看看大夫,调理下身体!我都想好了,家里就剩咱们两个了,调理好身体,咱们生几个孩子!日子眼瞅着越来越好,等武家有后了,第二个儿子跟你家姓,也不能让你娘家那边绝了后。” 容萍听完,眼泪刷刷的往下掉!有这样的丈夫,给她座金山都不换!心里默默的感谢了唐婉,没有唐婉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日子,好吃好喝还有住处,干活还有钱拿。 珍馐楼开业第一天就在临安城出名了!本地菜做的地道,那没见过的新菜式也别有风味!闻到味道就惦记,吃到嘴里还想吃!还有珍馐楼的酒,伙计说是他们酒楼独有的杜康酒,他们在别处还真没喝过!酒量好的人爱喝烈酒,觉得够烈够劲儿!有酒量却又不大的人爱喝醇香型的杜康酒,好喝不容易醉。便是妇人,也能喝那普通的杜康酒,不容易醉。 总而言之,珍馐楼刚开业便一炮而红!酒楼走上正轨,也就不需要唐婉再多关注,每个按时查账就成。接下来就是继续找做烧烤的厨子和准备酒铺开业这两件事儿了。 第36章 宣传手段 唐承义一直睡到晚上才醒,醒过来喝了碗醒酒汤,还没缓过劲儿,就听父亲说:“明天你妹妹要出门,你是哥哥,陪着她去!” 唐承义听了回了句:“怎么又要出门!父亲你都不管管她么?!我都快成唐婉的护卫了!” 唐闳一瞪眼:“你以为我不想管,那不是你祖母安排的么!她说是要开个酒铺专门卖酒,你祖母说这是正事不许我掺和。你明天跟着去看看你妹妹到底在忙些什么!” 唐承义:“父亲,你这是反抗不了祖母,就回来奴役我。哎!命苦!” 唐闳:“苦什么苦!还不赶紧起来滚去吃饭。看你这点出息,几杯酒就醉成这样让人扛回来!” 唐承义嘴上不愿意,但是放妹妹自己出门他还真不放心!第二天早早起来就急忙找唐婉去了。 今日唐婉与赵士程约好,去酒铺商谈开业的事。待唐婉和哥哥到了酒铺,赵士程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也不是唐婉来迟了,赵士程想到今天又能见到唐婉,有些兴奋,天还没亮就兴冲冲爬起来准备,早早就跑了过了。 双方见了礼,便在酒铺里坐了下来。因着是合作,唐婉与赵士程没有特意买个铺子,而是在珍馐楼附近租了一个商铺。这商铺形似葫芦,门脸小一些,但是后院特别大,有现成的仓库。唐婉出来不太方便,铺子是交给赵士程装修的。请了工匠将铺子前后隔开,前面只有一个展示柜,放一些酒水,另外还有一个收钱的柜台。后面放上桌椅,装修成待客厅的样子,用来接待批发的客商。按唐婉的要求,牌匾只简单的写了“杜康酒”三个字,门上用木头雕刻了一副对联,上书:“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唐婉略转了转,就坐了下来。哥哥唐承义但是不客气,早就与赵士程一处,两人头挨头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唐婉坐了下来,赵士程转过身来对唐婉说:“唐小姐,你看装修的可还行?若是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再叫工匠过来改。” 唐婉很满意:“挺好的!咱们刚刚起步,没必要太过铺张,再说客商谈完生意也不会在这儿久留。这样的装潢就挺好的。”商场上应酬那一套,唐婉是不需要管的,她手底下有掌柜,再不济还能让赵士程出面。而且唐婉的珍馐楼就在附近,若是遇到需要招待的大客商,走几步就到珍馐楼了,这边只卖酒就好。 赵士程:“不知,咱们酒铺开业,你有什么安排!” 唐婉:“酒铺不比酒楼,虽然咱们的酒已经打出一些名气,但是这点名气还远远不够。我想着不如在开业当天,咱们拿出些彩头,办场比赛?” 赵士程一听来了兴趣:“哦?什么比赛?” 唐婉:“斗酒!咱们就比比谁的酒量好!前三名,都有奖品。” 赵士程:“怎么个斗法!” 唐婉:“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宣传,邀请酒量好的人来报名参赛!开业当天,以坛计数,胜出就可以拿到奖品。” 赵士程:“这个思路很好,但是若这样,恐怕会有很多人过来蹭酒,咱们酒水消耗的太多,成本也高。而且一天时间是不是短了些?还没有传播开就结束了。” 唐婉一琢磨!这个方法还真是有漏洞!她也不觉得只有自己才是聪明人,既然思虑不周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确实!这样酒水浪费的太严重,我们也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费用。” 唐承义在旁边听着,说:“一天时间不够,那就加时间,三天五天都可以!思路是对的,那就想想怎么办更周全。” 赵士程看唐婉苦恼的样子,也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三个怎么也比臭皮匠强吧!咱们慢慢想!” 唐婉和唐承义听了,互相看了看,然后笑出声来。 唐承义:“我来出个主意,咱们定个标准,比如说能连喝十杯不醉,那酒水免费!若是喝不到十杯就醉了,或者十杯喝完醉的躺倒在地,就需要参赛者来付自己喝下的酒水钱。” 唐婉:“就用最烈的杜康酒!一杯一两的标准,十杯也就是一斤的酒量!” 赵士程:“承义兄的主意好!唐小姐说的标准也合理,能喝这么多烈酒的人不多,这样大多数来挑战的客人都得自付酒钱,我们既达到宣传的目的,又能盈利!至于能喝一斤烈酒不醉的人,咱们不仅不收酒钱,还要再赠送一斤烈酒!这样会吸引更多的人来!”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规则定了下来。斗酒的时间也不是只有开业当天,开业后的前7天都可以来斗酒,就在酒铺门口设个小擂台,能放下一张酒桌,一条板凳就可以。敲定下所有的规则以后,唐婉就安排人去酒楼门口张贴告示,酒楼门口人流量大,先提前宣传着,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赵士程手下人多,那些人都是战场退下来的,三教九流的都有,赵士程要求他们外出的时候,不论去哪里干什么,都要宣传这个消息!没出三天,消息就在临安城流传开来。当然也少不了唐承义的手笔,他所在的书院人员众多,绝大多数都是富家子弟,又多是少年郎,这个年龄的人最爱凑热闹!稍微一宣传大家就都知道了。 酒铺开业的时间唐婉让赵士程来定!庆丰酒庄是他的,也是他占股最多,销售方面唐婉可以拿主意,却不好喧宾夺主。唐婉并不强势,从不因为赵士程喜欢她就有恃无恐,该退的时候她就退一步,不会压的赵士程透不过气来。就是前世唐婉进门被婆婆刁难过一段时间,后来又被妯娌冷待,怕赵士程为难,也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后来还是赵士程发现不对劲,带唐婉离开王府,别府而居。 这边的事敲定,唐婉兄妹邀请赵士程去珍馐楼用午膳。主要是唐承义想套套话,他还没搞清楚这酒铺的来龙去脉,妹妹长大了越发有主意,他不好直接问。就打算灌赵士程几杯酒,借着酒劲问出来。唐承义主意打得不错,赵士程也有心与唐承义交好!额……虽然与唐婉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就挺想把唐婉叼回家的!唐承义是谁?未来大舅哥啊!讨好唐承义,那不就一只脚踏进唐家了嘛! 唐承义没察觉到赵士程的心思,他要知道,呵呵……怕是要把赵士程打的亲娘都不认识! 第37章 转变态度 珍馐楼二楼都是雅间,以梅、兰、竹、菊、清风、明月、远山、如黛、鸣蝉、兰舟、锦书、瑶台……来命名。唐婉直接带人去了二楼最里面的鸣蝉。因着酒楼里往来的大多都是男客,唐婉过来总有不便,就特意把最里面这间留出来,不接待外客,只自己用。 她这酒楼,打开业那日起就是日日满座,有些体面的人家要待客,怕来了没位置,都是提前一日预定的。她把赵士程和哥哥带到自己专用的包间,也是给他们留个方便。唐婉:“哥哥,赵公子,这个雅间是我留着自己用的,不接待外客,我已经和李掌柜打过招呼了,若是以后你们过来没有位置,可以用这一间。” 赵士程心里窃喜,觉得唐婉这是把他当自己人,为与唐婉的关系又近了一些暗自窃喜。他倒没想过唐婉喜欢他,在他眼里,唐婉能不排斥他的靠近就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了。古代的大家闺秀是不会做出什么轻浮的举动的,自与赵士程相遇唐婉就一直克制着自己。她不能丢了唐府的脸,那意味着家中的姐妹都要受牵连,她已经连累过姐妹们一次,那后果她承受不起。唐婉只能一点点的,像蜗牛一样,慢慢的接近赵士程。少年的赵士程还不知道,他喜欢的姑娘也偷偷喜欢着他!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唐承义看气氛挺好,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士程兄弟,你和我妹妹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合伙开起酒铺来了?” 赵士程一听,未来大舅哥这是探他口风来了!就把与唐婉怎么相识,又怎么合作开酒铺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当然,他一见唐婉就惊为天人,才接触半天功夫就想把唐婉叼回家,这样的心思他是打死也不能说出来的!唐婉拿出白酒提纯的方法,这种事也不能说!唐婉连李掌柜都不告诉,他的嘴也得闭的紧紧的! 唐承义一听,赵士程开酒庄是为了养活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顿时提起酒杯敬了赵士程一杯:“士程兄弟!原以为你开酒庄为了钱,没想到你如此高义!我不如你!这杯酒我敬你!” 又听到赵士程说唐婉的所作所为,瞪大眼睛好像再说:我妹妹这么优秀的吗?赵士程回了一个眼神,那是嫌弃的眼神:不是!你妹妹这么优秀你不知道?! 等唐承义听到妹妹入股酒庄,干的是销售的活计,却只肯拿一成利,只为了让赵士程有更多的钱去帮助那些残兵伤员的时候,唐承义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他不过离家短短时日,妹妹就长大了!不仅把自己的产业打理的风生水起,还有了这样的觉悟与胸襟!唐承义:“妹妹!你长大了!哥哥以你为荣!来!哥哥敬你一杯!”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只是唐承义敬来敬去的,又醉的不省人事。唐闳回到家就去找儿子,看看酒铺到底怎么回事,一进屋就闻到好大的酒气,再一看:得!倒霉孩子又喝醉了!让他打探消息,他醉成这样熊样回来!恨不得马上就打他一顿! 唐承义本想灌赵士程几杯,没想到把自己灌醉了。待他醒了酒,唐闳已经等了两个时辰,就赶紧把酒铺的事给父亲解释了一遍。唐闳一听,这是正事!唐闳:“是我狭隘了!你祖母说的对,这是正事,我不应该胡乱掺和!叫你去问问是对的,不然我就冤枉你妹妹了!” 唐承义:“父亲,我们都有些忽略妹妹了,从来没有好好关心过她!不只是唐婉,唐娇咱们也没管过……” 唐闳:“我总以为教养女孩子是你母亲的事,所以总是忽略你两个妹妹,现在你妹妹长大了,想法行事都不与我商议,我还气过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怪我!父慈子孝,我这当父亲的不曾慈爱于她,她自然对我升不起亲近的心思。” 唐闳顿了顿又说:“不过男女大妨还是要注意的,也不能因为这些事带累了你妹妹的名声!你这做哥哥的,多关心关心妹妹,酒铺的事你多出面,不要你妹妹独自去见那个赵士程!对了赵士程是哪家的公子?” 唐承义:“我都打探出来了,他是仪王的六公子,王妃娘娘最小的儿子。” 唐闳:“怪不得如此高义!他父亲仪王这些年没少为抗击金兵出钱出力。他年纪不大,就已经出来做事了,家学渊源如此,值得敬佩!” 唐承义一直是扑克脸,他自幼唐闳就将他带在身边,唯有面对唐闳的时候,有几分熊孩子的模样:“父亲,仪王是主战派,你是什么派?” 唐闳:“你个熊孩子!我是再喝醉就打死你派!”说完一巴掌就拍在唐承义的脑袋上! 待到第二日,唐闳差仆役将唐婉和唐娇请到了他的书房。唐婉还从未进过父亲的书房,这第一次进来满是诧异!这哪里是书房啊?这不就是父亲的工作间吗?哪有书?书架子上摆的是父亲做出来的模型。书桌上放的是各式各样的图纸。除了一桌一椅,嗷对?还有个装模型的书柜,其他的地方摆满工具和各种各样的半成品,显然父亲还正在研究中。 见两个女儿过来了,唐闳热情的招呼女儿坐下,又尴尬的发现,坐不下!没有多余的椅子!唐闳:“唐婉、唐娇来坐……下,咳咳!来我身边,你还从来没有进过我的书房,来给你看看我做的这些模型!” 唐闳痴迷鲁班书,他每日研究鲁班书,渴望将书上的东西都制作出来。你说唐闳有天分吧,书上的东西他做出来的不多,你说他没天分,他自己的发明也不少。唐婉认真的听父亲介绍他的作品,这样的父亲,是唐婉从未见过的。唐娇也是如此,嫡姐都没见过这样的父亲,那她更没见过!一时之间,父亲讲的认真,女儿听的入迷,其乐融融,让人不忍心打扰。 这一天,唐婉第一次收到来自父亲的礼物,一只会飞的木鸟。当然不是真的飞,而是转动把手,木鸟就会挥动翅膀,翅膀挥动会产生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唐婉很喜欢!唐闳看着女儿这副满足的样子,内心有一丝愧疚,他觉得妻子骂的对,他确实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幸好唐婉还未出嫁,唐娇也还年幼,他还有机会弥补女儿。 第38章 乱点鸳鸯 唐府的事儿暂且不说,只说赵士程。赵士程刚进王府,就被母亲身边的丫鬟请了过去。问丫鬟母亲有何事寻他?婢女只说:“回公子的话,是将军府的岳夫人带着岳小姐过来了。”赵士程一听,原来是岳飞将军的夫人和女儿到了!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往内宅去了。 还没进母亲的院子,就听见银铃一般的笑声传了出来,这笑声,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那位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岳银瓶!赵士程与岳银瓶也算熟悉,仪王是主战派,岳飞是主战派的重要人物,说起来眼下抗击金兵都要仰赖岳飞将军!故而,仪王府与将军府走的很近。 进了屋,向仪王妃和岳夫人见了礼,赵士程就在下手坐了下来,对面坐的正是岳银瓶。岳银瓶见赵士程脸红润,还带着一身酒气,问道:“世兄这是做什么去了,酒气这样重?” 她不说还好,一说,两位长辈也注意到了,三个人都看着赵士程,等着他回答。 赵士程:“让岳姑娘见笑了!过几日我那酒铺开张,今日出去和朋友商议开业的具体事宜,喝了几杯!” 仪王妃:“你那酒庄不是都要卖了么?怎么又开起了酒铺?” 岳夫人是个贤惠的女子,她今日就是为了老兵的事来的,丈夫在前线抗击金兵,战场上下来的残兵伤员太多,并不好安置。从前有赵士程的酒庄,多少也能替岳家分担一些压力,最近听说赵士程的酒庄要转手,故而过来问问。若是真的不可挽回,岳夫人只能另寻他法,总不能看着老兵们饿死。见仪王妃问出来她想问的话,岳夫人就没有开口,只等着赵士程回答。 赵士程:“回母亲的话,本是打算要带底下的兄弟另谋出路了,不巧遇到一位贵人!有她帮我出谋划策,又解决了酒庄的各种问题,我那酒庄已经度过了危机。” 岳夫人打心底开心:“那太好了!我正发愁若是你的酒庄不做了,这些老兵怎么安置,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岳银瓶好奇心强,开口问:“什么贵人?我可认识?” 虽然岳银瓶同唐婉年岁相当,但行事就是一个小孩,他知道若是不说,眼前这位能吵的他头疼,便到:“和你差不多大的一个姑娘,你不认识!待有机会我把她引荐于你!” 岳银瓶:“你骗人!我才不信同我一样大的女孩子,能有那么厉害!”岳银瓶是岳家最小的孩子,她出生时岳飞步步高升,岳家也已度过最艰难的日子,全家人都宠她,出去也因为有位英雄父亲,大家都捧着她。故而有些娇蛮,她觉得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同龄人更不可能做到!赵士程所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哈哈哈……我知道啦!怕不怕你喜欢人家,故意给人贴金呢吧!” 此话一出,赵士程瞬间黑了脸,不好与岳银瓶计较,又生气她看低唐婉,第一次生出要赶岳银瓶出去的想法! 岳夫人狠狠地瞪了岳银瓶一眼:“住口!满口胡言!快跟士程道歉!”岳银瓶挨了骂,气呼呼的也不言语! 赵士程沉着脸说:“银瓶不应该向我道歉,而是应该向唐姑娘道歉!唐姑娘本可以买下酒庄自己做酒,以她的能力必然能赚的盆满钵满,但她没有!她为酒庄出谋划策解决危机,却只肯拿一成利,这一成利还是因为要给酒铺的伙计开工钱拿的。有这样胸襟的女子,不应该被诋毁轻视!” 一席话说的岳银瓶满脸通红,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偷偷瞄了一眼岳夫人,见母亲真生气了,才小声的说:“是银瓶的错!我没问清楚就胡乱说话,很是对不住唐小姐……” 仪王妃见气氛这么差,赶紧开口缓和:“银瓶知错了,士程你也不要不依不饶的。” 赵士程不想与岳银瓶纠缠这件事,向母亲和岳夫人告罪,只说是喝了酒又吹了风,头痛,回去休息休息。便回了自己住处。 赵士程是离开了,岳夫人气可没消,也不管这是在仪王府里,对着岳银瓶好一顿数落!仪王妃劝都没劝住!岳夫人自觉教子无方,也不多待了,带孩子回到将军府接受教育去了。 送走岳夫人,仪王妃也没回自己的院落,而是扭头去了赵士程的住所。过去一瞧,赵士程哪儿有头疼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儿子不喜岳银瓶找借口躲了回来。 母子二人面对面坐下,仪王妃开口就是王炸:“我见你与银瓶从前相处的也算融洽,以为你对她有意,还想着与将军府结门亲事呢!怎么今天你跟银瓶还吵起来了?” 赵士程听到母亲的话,犹如五雷轰顶,这要是结了亲,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可怎么办!赶紧回绝母亲:“母亲!我哪里与她相处融洽了?!不过是她来家中做客,我与她说过几句话,怎么就中意她了!我跟您说,我可不中意她!你千万别乱点鸳鸯!” 仪王妃很少看见儿子这样着急的样子,想逗逗他:“若是我执意要结这门亲呢?” 赵士程:“你让谁娶她都行!只要不是我,谁都行!” 仪王妃:“那可不行,我与你父亲都中意你!” 赵士程:“母亲,你们若是逼我娶她,我就离家出去,跑去当和尚去!” 仪王妃用手帕遮住嘴,偷偷地笑赵士程。赵士程一见母亲的反应,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不过他不介意母亲拿他取乐!他可得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不能让家里随便给他定亲。 赵士程:“母亲,咱们家本就是皇亲国戚,父亲又受封仪王,树大招风,本就应该低调行事,与将军府结亲不是明智的选择。再说岳银瓶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若是联姻大哥更合适,他是王府世子。让我娶她,我文不成武不就,又没有爵位,那她不是低嫁了嘛?将军府也不能乐意啊。” 仪王妃:“呦!你还妄自菲薄上了!” 赵士程:“不是妄自菲薄!我们不合适!我又不用继承王府,家里也不需要拿我联姻,我娶妻只要自己乐意就成,你别插手!” 仪王妃:“哦!你不乐意岳银瓶,那你乐意谁呀?让我猜猜,是你说的那位唐——小——姐?!” 赵士程脸红的像快落山的太阳:“母亲,你不能拿唐姑娘打趣!她是大家闺秀,不是随便的人!怎么能这么不尊重她呢?!” 仪王妃本就是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看不透儿子的心思。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回头要好好打听打听唐婉,看看儿子的眼光到底怎么样。也不是仪王妃疑神疑鬼,他们仪王府在大宋也是别人钻破头都想搭上的人家!这些年什么样的女子她没见过?吃了亏就得长记性!虽然说赵士程不是世子,可以不用联姻,但是也不是什么女子都配得上的! 第39章 公子赵昚 论人脉唐婉自是不如仪王府。故而唐婉只是在幕后操控大体方向,酒铺开业的琐事都交给赵士程在操办。 自珍馐楼开业起,这杜康酒就在酒楼里卖的火爆!已经有不少人喝完酒之后,找李掌柜单独买上两坛,带回家留着慢慢喝。酒铺要开业的消息一出来,高兴的除了那些爱酒的老饕,就是早就瞄上这块蛋糕的客商。杜康酒最火的是烈酒,普通杜康酒别的酒能取代,醇香型的杜康酒虽然难找但若是用心,也不是没有!唯有杜康酒中的烈酒,还真没有替代品!故而知道酒铺开业的日子,大家就虎视眈眈的等着抢酒,生怕晚了订不到货! 待到开业这日,还没等赵士程过来,要订货的人马就把酒铺围了!等伙计收拾好开了门,乌泱泱的人往铺子里钻,都要下订单,最后实在难以维持秩序,还是伙计跑去珍馐楼把李掌柜先喊了过来。李掌柜本来是过来先安排珍馐楼的事再去酒铺那边,伙计急冲冲跑过来,把他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伙计一说刚开了门就被大客商围了,李掌柜急忙过去这才稳住场面! 等赵士程过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有人在排队,看这么多人在这排着,他还以为是前面哪个早点摊这么忙呢!结果走着走着,越走越不对劲儿,怎么这人都排到酒铺门口去了?! 李掌柜正在里面忙的团团转,突然听到赵士程的声音:“李掌柜,这是怎么回事?这人在咱们酒铺排什么呢?” 李掌柜:“哎呦!赵公子!快快快,这都是过来定酒的,我们的人手都忙活不开了!您带人过来没有,赶紧先派个人去酒庄说声,赶紧加大生产量,不够卖!这个月的产量都订出去了!” 这时,排队的客商都着急了:“李掌柜,快点吧!我们都等急!” “就是!李掌柜快点,我们要定酒!” 李掌柜听见声,赶紧过去招呼客人去了!赵士程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这刚开门,鞭炮都没放呢,就火成这样了?他和唐婉、唐承义想的宣传的方式,也没使出来呢,这就火了???知道按唐婉的要求改良的烈酒好,但是赵士程没料到这么火爆! 其实不怪赵士程想象不到,唐婉也没有预料到!南方人都喝浓度低的酒,他们都以为烈酒推广的过程会遇到难题。这么快就能让人们接受并且追捧烈酒,是因为前期唐婉做的铺垫太好!其一,珍馐楼本身就有很多客户是行商,商人的眼光是最毒辣的!其二,珍馐楼已经售卖了一段时间烈酒,无形中为酒铺攒下了一大把的回头客;其三,酒铺开在闹市,酒又香巷子又不深,想买的人能快速找到他们;其四,珍馐楼自打开业后,就成了那些官员和书生的聚集地之一,这批人那是缺钱的主儿吗?觉得好喝,回家一说,府上的采买不就屁颠儿屁颠儿来了吗?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酒烈,就算唐婉他们不做斗酒台来宣传,人们私下就不斗酒了吗?恰恰相反,坐在一起斗酒的事人们还真没少干,谁还没有三五个朋友了?! 吉时是在正午,鉴于酒铺十分火爆,李掌柜就安排着,先让舞狮队在门口表演起来,客人排着队还能看看舞狮打发时间。因此特意给舞狮队加了钱,这比原定的表演时间可长多了! 等赵士程那帮朋友过来,看见这阵仗都傻了!怕赵士程酒铺开业冷冷清清,他们几个凑一起特意跑过来给兄弟捧场。结果就这?今天不宰赵士程这孙子一顿,他们哥几个就管赵士程叫爷爷!他们这帮兄弟,是以赵昚为首的。大家不是宗室子弟就是高门世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普通人!而赵昚能当他们的老大,那是因为赵昚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他不是皇子,却是皇帝名副其实的养子。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靖康之难后,高宗皇帝登基称帝,但他只有一个儿子,他那儿子元懿太子薨了,高宗这一脉就绝了后。为了大宋江山,高宗就从宗室里挑了两个孩子过来想收其中一个做养子。当时高宗看中的就是赵昚!但是高宗这人性格有点犹豫,挑的又是养子,若是今后他无所出,八成就是这养子继承大统了。 赵昚小时瘦弱,高宗挑了他又怕难以养活,便称自己没有看清楚还要重新挑选一次。这次重新挑养子,明眼人都知道为什么,故而所有人都认为高宗会弃了赵昚,去挑赵伯浩。偏偏就这么巧!第二次挑孩子的时候是在御花园,两个孩子刚站定,打远处跑过来一只猫,正是八九岁讨人嫌的年纪,这猫过来小胖子赵伯浩忍不住用脚踢猫,猫吃痛赶紧跑了。反观赵昚,只是瞅了猫一眼,并不理会。高宗一看,好好的猫,没招你没惹你,你赵伯浩踢它干嘛?!不稳重便罢了,也没有仁爱之心,心中不喜。这第二次挑皇子还是选了赵昚,并把他原来的名字赵伯琮改成现在的赵昚。 高宗带赵昚进了后宫,皇后吴氏无意抚养他;贵妃姚氏见了赵昚就想起刚刚薨了的元懿太子,只顾着低头痛哭;唯有后妃张氏,见赵昚这孩子可爱,心中有几分喜爱,招手唤他过去。也是二人合该有这母子缘分,赵昚并不怕张氏,张氏唤他他还挺高兴一头扑进张氏怀里。高宗见了就让张氏抚养赵昚,至今已有十年之久了。 这十年里,吴皇后又做主收养了宗室子赵伯玖,改名赵璩。虽是收了做养子,赵昚和赵璩却还没有皇子的身份。高宗也一直心存希望,想要有个自己的儿子,只是天不遂人愿。 赵璩那人让皇后养的娇气,只知道享乐,吃不得丁点苦。有皇后做养母,赵璩在外面也是横行霸道惯了,跟在他身边,讨不了好不说,挨了打还没地方说理。宗室子弟和高门世家的子弟,都是被捧惯了的人,谁都看不上赵璩的做派,你还没当皇帝呢,派头就摆上了!反而是后妃张氏养大的赵昚,为人低调,与同辈相交也没有架子,也不欺压良善,若是你遇到难处,他还肯仗义相助,这帮子人都爱跟赵昚混在一处。 赵士程那酒庄怎么回事,赵昚一清二楚,这中间他可没少帮忙!绕是这样,酒庄都差点被赵士程干黄!这次赵士程酒铺开业,还是赵昚攒的人,想着过来给他撑撑场面。到地方一看,得!哪里用他给赵士程撑场子,这是赵士程让他赵昚开了开眼! 看见赵昚带着兄弟们过来,赵士程赶紧迎了出来:“堂兄!你们怎么来了?别进去了,里面都乱套了!走!跟我走!你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赵昚还没进酒铺,就被赵士程迎出来带到不远处的珍馐楼里去了。 第40章 酒铺开业 因着时间还早,珍馐楼只是一楼比较忙,二楼雅间还没上客。 火烧夹上卤肉,再配一碗粥,是很不错的早点,吸引了不少食客过来用餐。赵昚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也不客气,直接问赵士程:“这不错!闻着挺香!让小二给咱们兄弟一人来一份,早上赶得急,我饿着肚子出来的。” 赵士程怎么能让堂哥饿着?赶紧吩咐小二去准备。带着兄弟们进了二楼的雅间,聊了一会儿,小二就把早点送进来了。 赵士程:“都是自家兄弟,今天没外人!大家伙甩开腮帮子使劲吃!今天我请客,管够!” 本就是见赵士程生意做的太好,引发了兄弟们的集体红眼病,大家都喊着要宰他一顿,哪儿能跟他客气!一时之间只听见唏哩呼噜的吃饭声,有几个兄弟,珍馐楼开业那天赵士程邀他们过来聚聚,结果人家有事走不开,此时保持一致的开启了吐槽模式:“香!哎呦真香!有这好地方你怎么不早说,赵士程你真不仗义!” 另外一位公子也说:“亏我们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背着我们吃独食!” 赵士程也不在意,也不反驳,随他们几个闹去。赵昚是真吃美了!他在宫里长大,宫规森严,他吃饭都是有定数的,本就不能吃的十分饱,今日早饭还因为着急没吃上。咬一口火烧夹肉,火烧外脆里软,肉炖的软烂,一咬流油,香的不得了!再喝一口粥顺顺,哎呦呵,这滋味!香!要不是赵士程看他吃的太多拦住了,他今天非得吃撑了不可! 赵士程:“堂哥别吃了!留着点肚子吧!”赵昚以为赵士程是提醒他注意规矩,没想到赵士程下一句就是:“中午我还定了席面,他们家的羊蝎子和猪蹄也挺好吃的!”得!有这句话,说什么也得吃够再走! 本来是想请兄弟们观礼,但是酒铺这边乱哄哄的,除了定酒的客商在排大长队,斗酒台这边在李掌柜的主持下,也有不少人上去挑战!输了就放下酒钱,赢了不仅不用给酒钱,还能带走一坛杜康酒,人们跃跃欲试,你来我往,输了人们一顿唏嘘,倘若赢了,那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这边太乱,赵昚身份特殊,赵士程不能让他有任何意外。所以就让众兄弟在珍馐楼坐着。 这边安顿好赵昚等人,时间也差不多了,赵士程赶到酒铺,放了鞭炮,揭了牌匾,撒了喜钱,这酒铺就算正式开业了!开业第一天,赵士程粗略看了下账本,把酒庄半年来的存酒都卖光了!心里琢磨:看来回去就得扩建酒坊,还要招更多的人过来酿酒,高粱也不多了,得差人去买!农庄看来也得种上高粱,能节省些成本。本来还发愁退下来的伤兵残将太多,安置不了。这下估计人都不一定够用! 唐婉不好总是抛头露面,今日就不过来了。倒是唐承义,特意跟夫子请了半天假,跑过来帮忙。他来的时候赵士程带赵昚去了珍馐楼,唐承义不会多问赵士程的事,他就在酒铺帮着账房记记账,这边不太忙了,就去后头帮着伙计装酒。等赵士程找到他,他早已累的满头大汗,穿的衣服都没模样了!唐承义倒是不在乎,赵士程看未来大舅哥一副实干派的样子,不由一乐!这也就是唐承义不知道赵士程觊觎他妹妹唐婉,不然他绝对会让赵士程笑不出来!赵士程也不嫌弃唐承义,主要是也不敢嫌弃。剩下的事都交给李掌柜,他带着唐承义扭头去珍馐楼吃饭去了! 李掌柜忙的脚打后脑勺,别说吃饭,喝水他都没时间!本以为酒铺开业,他也就是过来边品茶边谈生意,没想到酒铺这边比酒楼还忙!直把他当牲口用!今天回去,说什么也得把儿子和侄子带出来,之前怕儿子侄子不堪大用,便是东家发话了,他不敢这么快就带出来!可是现在再不培养几个掌柜出来,他非得累死在这里不可! 唐承义随赵士程去了珍馐楼,进了二楼拐进远山厅,唐承义心里想:这赵士程挺有分寸,妹妹说了鸣蝉厅可以给他用,他不肯用,还算有分寸!他哪儿明白赵士程的想法,赵士程:我未来妻子的专属雅间,绝不能让别的男人进去玷污了! 见赵士程带着个少年郎进来,赵昚也觉得挺稀奇,这人谁呀?能让赵士程主动带着进他们圈子里?作为赵士程的“带头大哥”,赵昚可是直来直去惯了的:“士程,这位公子是?” 赵士程:“哦!堂哥你没见过他,别的兄弟可是早就见过了!这位是唐府的公子,唐承义!这珍馐楼就是他妹妹开的!” 赵士程又对唐承义说:“这位是我堂哥赵昚!”唐承义上前见礼,他自幼长在临安,对眼前这一位可是有所耳闻:“承义见过赵公子!见过诸位公子!” 赵昚:“既然是自己的兄弟,何必这么客气,快快入座!” 上次见过唐承义的人里,岳霖与耿京,唐承义年龄差不多,唐承义就坐在这二人中间,很快就与他们打成一片。 屠勇:“哎!承义兄!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唐承义:“我去酒铺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结果被抓了壮丁。幸亏你们没去!” 屠勇:“你不知道!我们到门口就惊呆了,从没见过哪家小酒铺开业有这么多人!这不士程兄就把我们带这边来了么!你何时来的?怎么刚刚没见你!” 唐承义:“大约是你们走了之后吧!我过来时士程没在酒铺里。李掌柜看见我就让我帮帮忙。” 岳霖:“士程哥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在这里歇着,让你去做苦力,今日得让他自罚三杯,向你赔罪!” 屠勇:“士程哥,你家的李掌柜也太大胆了吧!这就抓壮丁了!” 唐承义:“不是他家李掌柜,那是我家的掌柜!这酒楼就是他管的。若不是太忙,他可不敢使唤我……” 岳霖:“听说士程哥是跟人合伙开的酒铺,不会是你家吧!” 唐承义也不能把唐婉说出来,只囫囵着说:“是吧!就算不是与我家合开,我也会过去帮忙,士程兄弟不错!我敬佩他。” 赵士程:没想到未来大舅哥对我评价这样高,我得敬一杯!遂提起酒杯:“承义兄过誉!我愧不敢当!来,敬你一杯!” 赵昚:“来!大家都举起酒杯,咱们一起恭贺士程,今天他这酒铺是一炮而红!干杯!” 此时的唐承义与在座的少年们侃侃而谈,还不知道,今后他与这群少年郎会发生怎样精彩的故事! 第41章 红豆奶茶 唐婉很享受现在的生活,酒楼、酒铺都已经走上正轨,有李掌柜照看,她每月只需查查账就好。每日起来去给祖母请安,然后就可以与姐妹们窝在一处。 此时已是盛夏,唐婉的生辰是在秋天,及笄礼不急着办。眼下府中张罗的,是二姐姐的嫁妆,唐姝入冬就要嫁到南京去了,眼下还剩几个月时间,田产铺子倒是好说,这些陪嫁的财产,是自姑娘落地起,家里就开始慢慢攒的,如今只要理出来就好,自不用唐姝操心。她需要做的是绣嫁衣!唐姝针线活不算是太好,时下女儿家的嫁衣都需要自己绣,她不好意思让绣娘来,就央求几位妹妹帮她,到时候她绣几针全了心意就好。唐婉、唐妍、唐娇这些时日就窝在唐姝闺房里帮她绣嫁衣。一起的还有大嫂郑氏,郑氏是唐承平的妻子,唐家这一辈的长媳,平日里帮婆母理家,并不常与几位小姑子一处。这次是受祖母的嘱托过来帮忙。 若说绣工几个小姑子绑起来都比不上郑氏一个!她绣出的花鸟虫鱼栩栩如生,有她在这儿坐镇,长辈们可以放心的去忙别的。郑氏是个爽利性子,这段时日没少指点几位妹妹绣工,几位妹妹也乖巧,她这长嫂说什么,她们就干什么。几日下来感情越发好了起来。 盛夏燥热,屋里放了冰盆也觉不出多凉爽。唐婉放下手中的绣活儿,擦了擦汗,说:“大嫂,这也太热了!我今日不绣了,我去祖母那边的小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郑氏很得意唐婉做的那些美食,三五不时就叫珍馐楼送些过来,听唐婉说要做吃食与她,自无不允:“快些去吧!多做一些,我这嘴呀!就馋那口吃的!”几个妹妹听了都捂嘴偷笑。 唐姝胆子大:“大嫂,你最近有些贪吃,不会是……我那小侄儿快来了吧?哈哈哈……” 郑氏是前年夏天过门的,已经两年了,肚皮也没有动静,本就心里本就着急,不过她也知道儿女的缘分急不得,只是小姑子打趣她,让她闹了个大红脸:“去去去!你这小姑娘说话可真是口无遮拦!小心我告诉婶娘去,让她呀!好好管教管教你!” 唐妍是二房的庶女,性格随了生母有些胆小怯弱,不敢插嘴,只顾着偷笑。唐娇最近倒是长出了些胆子,父亲开始关心她,嫡母又将她带在身边让她学理家。唐婉这做姐姐也很是宠她。唐娇扑倒唐姝,扭头对郑氏说:“大嫂就别惊动二伯母了,小妹这就给你出出气!”小手直往唐姝肚子上挠,唐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快饶了我吧!” 唐婉对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她不想提,又怕郑氏钻了牛角尖,也顾不得走了,宽慰郑氏道:“大嫂我听上了年岁的老嬷嬷说,有些人子女缘晚一些,这本也没什么的,只要养好身体,保持好心情,早晚会有的!就怕自己给自己压力,改日咱们约着一起去拜拜菩萨,保证明年我那大侄子就来!” 众姐妹也说:“是呀!到时我们一起去,我们也去拜菩萨,求菩萨让我们侄儿早点来!” 郑氏承唐婉的情,知道她是宽慰她,怕她有压力。也知道唐姝没有恶意,只是胡闹着玩儿,她并不记恨。何况祖母、婆母从来没有催过,两位婶娘更是不插手,就怕她多思多虑。见大嫂真的浑不在意,唐婉才放心的去小厨房做吃的去了。 本想去小厨房做些绿豆沙来,结果发现厨房里有半桶牛乳。这让唐婉想起后世的女孩子特别爱喝的奶茶,就想试着做一些!左右是自己家的东西,就算没做成,也糟蹋不了多少。 让春桃取两只砂锅来,一只煮上红豆,另一只煮上绿豆。红豆不容易熟,加些蔗糖,慢慢炖着,煮到红豆熟透,但又不烂的状态就可以了。 绿豆沙倒是好熟,但是要一直看着,有浮沫就要用勺子撇出来,绿豆开了花以后,还要炖上片刻,直到所有的绿豆都脱了皮,用漏勺捞出绿豆皮,剩下的就是绿豆沙。等绿豆沙熬到浓稠就算做好了。端下砂锅,再将绿豆沙装到小瓷碗里,放进冰窖放凉,吃的时候自己淋入蜂蜜,豆沙凉凉的,又加了蜂蜜,一口下去冰凉消暑,很是好吃! 绿豆沙放进冰窖以后,唐婉开始做奶茶。差夏婵回桃李院取来红茶,因着大宋也没有做奶茶专用的红茶,唐婉就用了最常见的一种。将铁锅烧热,白蔗糖和红茶一起放进锅里,等到蔗糖融化,和红茶混在一起成焦糖的状态,加热水煮沸。唐婉喜欢用砂锅,总觉得砂锅慢煮出来的食物最香!所以等铁锅里的茶汤沸腾了以后,就倒进砂锅里慢慢熬了一会儿,等茶香浓郁,茶汤的颜色也变深以后,加入牛乳,又煮了片刻。 这还不算完,看了看红豆已经煮熟了,唐婉将红豆捞出来放进奶茶里,等着奶茶凉了就可以给嫂子和姐妹们送过去了。这奶茶和绿豆沙,唐婉都单独留了些常温的出来,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吃生冷的,刚出锅的又太烫,天气热也吃不下烫的,等放到温热的时候,唐婉亲自给祖母端了过去。 祖母见唐婉端着两个瓷碗进来,捧到她面前,嗯!左边的是绿豆沙,右边这是什么?祖母好奇的问:“婉婉,这是给祖母做什么好吃的了!” 唐婉:“祖母,也没做什么,这碗是绿豆沙,这一碗是孙女做的奶茶,您快尝尝好不好吃!” 祖母先端起绿豆沙,碗摸起来有些温热,放心的吃了一口,她年纪大了肠胃不好,不能吃冰的,这个温度刚刚好,孙女照顾她真是细心!入口,绿豆的味道占满口腔,口感绵密,还带着蜂蜜的微甜,十分好吃!一盏绿豆沙没有多少,祖母又吃了几口就没了。 祖母又端起唐婉说的奶茶。做奶茶的时候,唐婉放的红茶多一些,蔗糖相对少一些。做出来的奶茶茶香浓郁,甜度又不太高。喝一口下去,奶香味和茶味在唇齿间萦绕,有些甜却并不腻。再吃一口红豆,嗯!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祖母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等冰窖里的绿豆沙和奶茶都凉了以后,唐婉派夏婵先去给唐姝院里送去,嫂子和姐妹们都在那边等着,又安排春桃给母亲和伯母送一份,就是辛姨娘那里唐婉也让人也送了一份去。辛姨娘是唐娇的生母,为人老实本分,从不曾兴风作浪,唐婉也不介意给她一些照顾,全当安抚唐娇了。 第42章 盛夏日常 等她安排好回到唐姝这里,大家也不绣嫁衣了,围在一起边吃边聊,看起来好不惬意。唐姝见唐婉回来,忙把她拉到身边,说:“婉婉这可怎么办?一想到离开你,这些好吃的我都吃不上,我就心塞!” 唐婉瞅了她一眼,嗯!没精打采的,是挺上火的。唐婉早就想好了对策:“大嫂,二姐,诸位妹妹,我回头把绿豆沙和奶茶的方子写下来给你们,大家不要推辞,这没什么难的,我也不指着这个挣钱大钱,方子给大家,以后若是想吃就能做来吃!” 郑氏戳了戳唐婉的额头:“你也不怕我们拿方子出去开铺子啊?” 唐婉:“不怕!若是想做这门生意,你们大大方方的开铺子,我绝不干涉!只有一条,这是咱们家姐妹才有的配方,别传给外人就行。” 几个姐妹自然高兴,也不同唐婉客气,吵着让她早日把配方送过来。唐家教育孩子,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一家人要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明令禁止不允许内斗!陆夫人那样的孩子在唐家就是奇葩,若不是她早已出嫁,跪祠堂都是轻的!所以唐老夫人才不肯让女儿轻易上门。但唐婉她们不一样,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了自然亲密。 这里面,若是谁最感激唐婉,那一定是唐妍!她是庶女,生母原是婢女,等她出嫁府里少不了她一份嫁妆,但是像这类能挣钱的配方是没人给她的!她就缺这些东西!尤其是她生母是婢女出身,她最多只能嫁给举子或者职位不高的武将做正妻,对方家世太太显赫的话,还轮不到她。有这个配方,三姐姐又允许她拿来赚钱,以后不仅饿不死,只要经营得当只会越来越好! 今日实在是热,姐妹们索性都歇了。不做绣活,大家也都没有回各自院落,让大厨房把晚饭都送到唐姝院里,一起用了晚饭,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去花园的池塘里赏花去了。唐家花园里挖了一方池塘,做了曲折的廊桥,岸边种了柳树,塘里栽了荷花。姐妹们就站在廊桥上赏落日余晖,赏荷塘美景。蝉鸣声和蛙叫声连成一片,这画面真是惬意极了!唐婉喜欢喂鱼,一把鱼食撒下去,立刻吸引了一群漂亮的锦鲤。见唐婉喂的很是上瘾,唐娇也跑过来喂鱼,姐妹两个你一把我一把,看的唐妍脸直抽抽! 唐妍:“三姐姐,你这个喂法可不行,我看咱们家锦鲤都胖了好几圈了!再这样下去,就游不动了!” 郑氏探出身子一看,可不是!家里的锦鲤怎么这么胖?!她还没见过这么圆滚滚的鱼呢! 唐姝:“她就这么点爱好,让她喂吧!以后哪个哥哥相看,这女方到家里来,一看咱们家池塘里的鱼,就知道咱家伙食不错!没准儿啊!就这么成了呢,哈哈哈……” 唐婉有些尴尬,她可爱投喂鱼儿了,这一池子鱼能胖成这样她功不可没!现下她也意识到,好像是,有点胖了…… 唐娇噘着嘴气哼哼的说:“那感情好!若是哥哥们亲事成了,得封我和三姐姐个大红包,不然我可不依!”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爆笑,唐婉几个笑的肚子都疼了!郑氏笑出了眼泪,心道:早知道这几个小姑子这么有趣,我就该早点与她们一处玩儿!理家累死个人,哪儿有小姑子们有趣! 见天色已晚,郑氏约着妹妹们第二日再去唐姝院里帮忙,然后便叫众人散了。 到了第二日,唐婉几人刚到祖母处,就遇到二伯母。二伯母钱氏这段时日在整理唐姝的嫁妆,人都累瘦了一大圈!唐姝要嫁到南京去,从小就给她攒下的嫁妆铺子都在临安,除了几处盈利特别好的铺子继续经营以外,盈利不算太高的那些就要卖掉,换成银钱好让唐姝带去南京,到那边有合适的铺面田产再买就是。 给祖母请过安,姐妹几人就要去唐姝院里。还没出门就被二伯母拦了下来:“你们几个,今日也不要去给姝儿绣嫁衣了!收拾收拾,都跟我去,我带你们去街上买布料和首饰!侄媳妇也要去!今日呀!我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郑氏不太好意思:“这怎好意思?只是帮着绣了几针针线,怎能让二伯母破费?” 二伯母:“不用我破费!你妹妹说了,今天她拿银子!定要感谢她的好嫂嫂和好妹妹们!” 唐姝:“对!今日由我唐二小姐买单!大家都要去!” 唐婉几人见唐姝这架势,故意捉弄她,同两个妹妹交换了眼色,而后一起给唐姝行了个礼,齐声说:“谢唐二小姐赏!” 说完自己也觉得可乐,几个人笑作一团!祖母就爱看她们几个闹,这做姐妹,也就是在娘家这十几年能这么玩闹,待到出嫁,再想团聚就难了。看她们这样亲密,祖母自然开心。收拾妥当,一行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先到了布庄,给几个姑娘挑些布料。夏季的衣服早就做好了,因此再挑布料,就没必要选那薄的。二夫人钱氏带人进了内室,直接让掌柜把准备秋季上的新面料翻出来,供家里的小姑奶奶们挑。 唐婉肤色白皙,挑来选去,挑中一匹暮山紫织花蜀锦,紫色的布料上有着淡淡的纹理,阳光一打,明暗交错,既端庄又有少女的轻盈活泼感,姐妹几人都夸唐婉有眼光!得知唐婉要用这匹布做一件长裙,唐姝说:“做裙子肯定好看,不过你也得再配件儒衫,掌柜的把做儒衫的布料拿出来,我们再挑一挑!” 唐婉:“二姐姐,我要一匹布就够了!” 唐姝:“看不起谁呢?一人两匹布!姐姐我还缺这点儿。”也不管唐婉愿不愿意,直接拿着暮山紫色的布匹比当起来,最后又给唐婉挑了一匹象牙白的布料。 唐姝自己的倒是不用怎么挑,因着要成亲,品红、绯红、妃色、胭脂色,捡着喜庆的都来了一匹。唐妍和唐娇年纪小一些,二人挑的豆青、水绿、报春、苏梅这种颜色俏丽的布匹。 而大嫂郑氏,想像唐婉一样配一双好看的颜色,回去直接裁制衣衫,因而有些纠结。郑氏年纪比唐姝还要大些,太娇嫩的不合适,太庄重的又有些老气。实在不知道挑哪两匹,只能将求救的眼光投向唐姝和唐婉。 唐姝:“大嫂,这匹荔肉白和这匹瓦松绿不错,若是做条荔肉白的裙子配瓦松绿的短衫,又端庄稳重,又不失年轻女子的俏丽!” 唐婉点点头,也说:“二姐姐的眼光是极好的!这两个色极好!正配大嫂嫂!那边还有一匹天水碧,颜色是极美的!” 郑氏:“我实在是挑花了眼!就听二妹妹的,就这荔肉白和瓦松绿!” 唐姝也注意到那匹天水碧,这是时下最流行的颜色,因着紧俏,店家说只有3匹,唐姝大手一挥,全都要了!扭头对众人说:“这3匹布,回去让府里的绣娘搭配些别的布匹,给咱们几个一人做出一套衣衫来!等到秋日出游,咱们一起穿出去!” 郑氏自然称好:“那感情好!到时一起穿出去,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姐妹!” 见众人都挑到了喜欢的布料,唐姝就喊来掌柜付了银钱。时间紧凑,众人也不多耽搁,出了布庄就去了隔壁银楼。 第43章 岳氏银瓶 二夫人钱氏今日出来,主要就是为了到银楼给唐姝打一顶凤冠,时下嫁女儿除了讲究婚服男红女绿以外,这新娘子出嫁那日也是要着凤冠霞帔的,凤冠对新娘子来说是特别重要!这距婚期只剩几个月,二伯母有些急了,到了银楼就赶紧带着唐姝去了二楼挑选凤冠的样式去了。 其余几人也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于是大嫂郑氏带着几个妹妹在一楼闲逛。唐妍和唐娇年岁小,就喜欢挑一些耳坠,头花的来戴。唐婉喜欢玉,便自己看玉佩去了。玉佩没有中意的,倒是有几块石头也放在柜台上,唐婉觉得有趣,便招来店里的伙计问:“小二!这几块石头是做什么的?怎的摆在店里?” 小二过来答话:“回小姐的话!这是玉石,都是老坑玉,上好的籽料!小姐可有兴趣挑上一块?” 唐婉明白了:“哦?这是卖的原石?” 小二回道:“是的小姐!这原石因着有赌的成分,卖的不贵!一块只要十两银子!” 唐婉没听太明白:“怎么个赌法?” 小二又解释道:“就是十两银子能买一块原石,买了小店可以免费帮您开原石!不论开出来多少玉都归您!” 唐婉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就是不管这玉开出来有没有,有多少,品质怎么样,都靠运气?” 小二:“是的小姐!这开原石全凭运气!小姐不若开块试试?!” 听到这边动静,郑氏和唐妍、唐娇都围了过来,几人你一句我一句,都觉得新奇有趣儿,跃跃欲试! 唐娇:“三姐!咱们开一块吧!听着怪有趣儿的!” 唐婉:“额!不是不想开,是我手气平平,你若是好奇可以试试,姐姐给你出银子!” 唐婉自认没有金手指,就不想去玩儿这个!她这人财运也很奇特,若是踏踏实实的做生意,财源滚滚来。若是捞偏门要赌点什么,从来就没赢过!唐娇一听也行,就指挥小二挑了一块。开原石要到银楼后院去,那里有工具,所以拿了石头,几人就在伙计的带领下去了后头。 老师傅接过原石开始操作,这需要些时间,不过大家都没见过怎么开石头,都兴致勃勃的围在旁边看着。唐娇运气还不错,开出来一块巴掌大三指厚的翡翠,成色也是中品,觉得这十两银子花的太值了!这块翡翠可以打一对镯子,剩下的边角料还能做些玉佩、戒面之类的。 银楼的伙计在旁边也说:“这位小姐运气真好!十两银子能开出这块翡翠,赚了!赚了!不知道小姐要不要打首饰,咱们银楼也能定做!” 唐婉一听,这银楼可真会做生意!十两银子一块原石,还不保证能出多少玉,开不出来是客人运气不好,开出来又让人觉得是银楼做生意地道!就算客人开出来玉,还能帮着客人定做首饰再赚一笔工费!不过唐婉只是敬佩这银楼的东家脑子好,并不是过来拆台的。征求了唐娇的意见,便让伙计将玉石拿去请老师傅打套首饰。给了银钱,再留下唐府的地址,不用唐娇操心,等着银楼将成品送上府就行了。 几人又在银楼里逛了一会儿,二伯母才从二楼下来,看她的神色,应该是事情办的顺利。几人汇合,商量着去哪里。唐婉见太阳到了正南方,知道这是中午了,便邀请众人到珍馐楼坐坐,尝尝珍馐楼的美味。大家自然高兴,出来玩儿的尽兴,又收到了唐姝送的布匹,现在唐婉又要请她们吃饭,这趟门出的真是圆满! 珍馐楼离这里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闹市繁华,马车过来过去并不算方便,故而几人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过去,全当逛街了。这一走,就出了差错! 唐婉走在前面,既是去她的酒楼,自然也应该她来领路。不想穿过十字路口时,迎面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快速的跑了过来,后面有几个人边追边喊:“抓贼啊!快拦住他!” 唐婉来不及反应,那贼人跑的着急,路过唐婉身边时,猛的把唐婉往后一推,想制造混乱,他好趁乱逃离。唐婉被贼人一推,朝后面倒去,春桃和夏婵跟在唐婉后面,但是她们怀里抱着这一路行来,唐婉买的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唐婉倒下的快,两个丫鬟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小姐要倒,忽然一道白影闪过接住了小姐,唐婉站稳,只看见是位女子,还不待看清楚长什么模样,白影又快速去追那贼人。不过几个纵身,飞身一脚就把贼人踹翻在地! 唐婉惊魂未定,略喘了口气,家里人就把她围了起来,怕众人担心,唐婉连忙说:“没事!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多亏刚刚那位女侠,我才没有受伤!” 二夫人钱氏后怕急了,拍拍胸口说:“可吓死我了!早知道就坐马车过来了,虽然麻烦些,最起码安全!” 唐婉:“二伯母,我没事!您先带大嫂和姐妹们过去,我去谢谢刚刚那位女侠,随后就到!” 大嫂郑氏:“三妹,我们等等你吧!刚刚也太吓人了。可不能让你单独过去!” 唐婉知道大家这是关心她,点头称是,大家等她,她也不好磨蹭,赶紧带着丫鬟去追那女侠!幸好女侠没有走远!到了跟前唐婉才看清楚女侠的模样,这女侠看起来和唐婉差不多的年纪,白皮肤,圆脸,浓眉大眼的很是可爱!唐婉上前郑重的行了一礼:“小女子唐婉,谢谢女侠今日出手相救!” 那圆脸女子噗嗤一声就乐了:“什么女侠不女侠的,你叫我银瓶就好!我叫岳银瓶!” 唐婉:“谢过岳小姐!不知道岳小姐家住何处?改日唐婉好登门谢过!” 岳银瓶:“不必!我救你只是顺手的事儿,不值一提!不过你怎么这么漂亮?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说着抬手捏了捏唐婉的脸。 唐婉倒不觉得疼,这岳姑娘也没用力,看得出她只是单纯的好奇,没有恶意。但是唐婉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故而呆在原处,看起来有些迷茫。 见她这种反应,岳银瓶觉得她更可爱了!忍不住想逗逗她:“哎呀!你可真好看!可惜我不是男子!” 唐婉听了觉得不服,她们女子怎么了!开口就说:“可惜什么!女儿身也很好呀!” 岳银瓶:“女儿身当然不好!你想呀!我若是男儿身,是不是救了你就能让你以身相许了!” 唐婉:“……”这个岳小姐的画风,她实在…… 见唐婉羞红了脸,岳银瓶更喜欢她了!不过也不好继续逗她:“好啦!不逗你啦!你叫唐婉对不对?我们这就算认识啦!我今日还有事要办,下次遇见,我们再聊!” 唐婉:“嗯!我叫唐婉,你若找我可以去珍馐楼,让那里的掌柜的给我送信!今日真是谢谢你!” 岳银瓶:“行!我记住啦!下次再见!” 辞别唐婉,岳银瓶欢快的向杜康酒铺的方向走去,她今日没白出来,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可不多见!她不仅见到了,还摸了一把!哎!为何她不是男子呢!可惜可叹!至于刚刚那个贼人,自然由失主扭送去官府,可不需要她操心! 第44章 酒楼相遇 岳霖早就在酒铺门口张望了,看见妹妹岳银瓶过来,抱怨的说:“怎么去了这么久才过来!” 岳银瓶不以为意:“路上抓了个贼,顺便救了个美人!这才耽误了。哥也不知道你急什么,这是士程哥的酒铺,晚些给钱怕什么!” 岳霖一听气不打一处:“你懂什么?就因为是士程的酒铺才不能拖欠,他那银子是干什么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士程看着这一对儿兄妹只觉得无语:“你就因为点银子,让你妹妹特意回去了一趟?” 岳霖:“什么叫点银子?!你那里处处要花钱,别人能拖欠,我与你这般好,可不能拖你后腿!” 岳银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哥不会是断袖吧?怎么说话这么恶心!岳银瓶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哥!你你你!亏我还特意问了问美人的名字!知道她叫唐婉,本想着打听好就拐回去给你做老婆,你你你……” 岳霖只觉得头疼,他们兄弟几个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个妹妹调皮:“你又作的哪门子妖?我怎么了!我跟你说,你别出去闯祸,我的婚事自有母亲做主,你若掺和出事儿来,我可不给你顶着!” 赵士程只注意到那两个字:唐婉!心里一阵发慌,不会是他认为的那个唐婉吧?! 赵士程:“等等!银瓶你说的谁?唐婉?” 岳银瓶:“对呀!她还说若是找她可以去前面的珍馐楼,掌柜的会给她报信儿的。你认识?” 赵士程:“她怎么了?没事吧!”赵士程听话是只听重点,废话他是一点不听! 岳银瓶:“那倒没事!那贼人推了她一下,差点摔倒,不过我眼疾手快,一把就把她扶起来了!” 赵士程听到没事,心里稍稍平静一些,但是接下来的话,他是真想把岳银瓶卖了!卖到海角天涯! 岳银瓶:“该说不说!唐婉长得真美!我今天不仅扶了她一把,我还摸她脸了呢!那脸蛋儿又嫩又滑!” 赵士程只觉得气血上涌!这个登徒子!不!是登徒女!他未来妻子的脸,他都没有摸过!色胆包天!欺人太甚!赵士程不知道的是,更气人的事还在后面! 岳银瓶:“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然我定让她以身相许!本想着拐回来做嫂子也不错,这样我能天天看到她,想想就开心!三哥你可真不争气!幸好我哥哥多,我这就给父亲去信,让二哥……” 岳霖:“你快闭嘴吧!你是女孩子!一天天整得跟流氓似的!哪个女孩让你救了,真是倒霉!” 赵士程表示赞同:“你哥说的对!怎么能摸她脸呢!你这叫调戏懂不懂!再说人家姑娘家的婚事你插手什么?你都还是个姑娘呢……” 岳银瓶品出来一丝不对劲!赵士程平时可轴的很!他怎么追着一个姑娘家的事问个不停,这厮认识唐婉,唐婉年纪跟她差不多,唐婉还说让她可以去珍馐楼找她,莫不是~唐婉就是赵士程说的那个唐姑娘吧?!嘿!好像发现新大陆了哎!这厮绝对对唐姑娘有意思! 岳银瓶:“停!让我猜猜!唐婉就是你说的那个酒庄的贵人!你喜欢人家!” 赵士程心思被戳破了,脸皮发烫,不好意思承认,又怕不承认岳银瓶乱签红线!没听她嫌岳霖不中用,都要写信让她二哥回来了吗!唐婉要紧!先去珍馐楼,不知道唐婉在不在那边,不亲眼看见她,赵士程不放心。 幸好最近赵士程来回奔波又晒黑了一些,不然他本来的小麦肤色,可盖不住红脸蛋!赵士程装作很正经的模样:“这都正午了,岳霖你饿不饿?咱们吃饭去??” 岳霖也不想搭理小妹,太皮!回去得让母亲好好调教,不搭理岳银瓶,只对赵士程说:“走着!” 岳银瓶一见哥哥也不招呼她,这也太没人性了,自己妹妹都不管!遂追着问:“去哪儿!我也去!” 岳霖甩不开妹妹,也不想搭理她,和赵士程二人自顾自的在前面走!岳银瓶在后面追,一路追进珍馐楼!一看这不是唐婉说的地方吗?!进了楼里,第一件事就是找掌柜的,说是岳银瓶来找唐婉。 赵士程不好直接问掌柜的唐婉在不在,便先和岳霖进了二楼雅间,久久也不见岳银瓶进来,也不知道又跑去干什么了! 唐婉这边菜已经上齐了,李掌柜敲门走了进来说:“东家!楼下有位姑娘找您!她说她叫岳银瓶。” 唐婉没想到这么快岳银瓶就来了:“快请到二楼来!哎!我亲自下去接她!” 将岳银瓶迎了上来,这一路二人聊的很是开心。岳银瓶性格开朗活泼,说话很是直白,是个坦率的性子。唐婉人如其名,更温婉一些,岳银瓶只要不逗她,不论说些什么,唐婉都能接上话。 眼瞅着快要到唐婉的鸣蝉厅了,身后嘎吱一声门开了,赵士程的声音传了过来:“岳姑娘,你的兄长在里面等你呢!” 赵士程的声音唐婉太熟悉了!听到是他在说话,唐婉转过身来,见正是赵士程,先行了一礼,然后说:“巧了!是赵公子!你与岳姑娘认识?” 赵士程怕唐婉误会什么,赶紧解释:“这是我朋友的妹妹,见她没有跟上来,让我出来看看!” 唐婉没想到他们认识,前世确实没见过赵士程身边有这么一号人!不过唐婉不会乱想,也不是是个女人就会与赵士程发生什么的,她对赵士程有信心,赵士程性子轴一些,认定的东西轻易不会改。 赵士程:“唐小姐,很久没见了,有岳姑娘在,不如进来坐坐?!”若是没有岳银瓶,唐婉是不好进去的。哪怕这酒楼是她的,也不好与两位公子独处一室。但有岳银瓶在,就不会有人误会什么,一想也确实很久没见到赵士程了,唐婉便答应下来。让在门口候着的夏婵告诉伯母她的去向,就进了赵士程所在的雅间! 进门一看,有位陌生的公子,心想这就是银瓶的哥哥了,见了礼,四人落座。赵士程引见了一下:“岳霖,这位是唐承义的妹妹唐婉!也是这家酒楼的东家!” 赵士程:“唐姑娘,这是我的好兄弟岳霖,你兄长识得他,我们在一处喝过两次酒。” 岳霖一脸我懂的表情看着赵士程,刚刚赵士程听到唐婉说话的声音就赶紧出去了,这急巴巴的样子说赵士程心里没鬼,他岳霖立时把自己栽进地里当大葱!岳霖自觉这是抓到赵士程把柄了,忍着笑说:“原来是承义兄的妹妹,那真不是外人!我与承义兄一见如故,我们还约好等他下次休沐一起去马场玩儿呢!” 唐婉不知道还有这茬,忙说:“不知道是哥哥的朋友,失礼了!” 岳银瓶:“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早知道有你这号美人,我早就登门拜访了!” 赵士程:“听说,你刚刚遇到贼人,差点跌倒,可曾有事?!” 唐婉知道赵士程在担心她,在她的事上,赵士程一直很细心。唐婉说:“无事!幸好岳姑娘扶了我一把,只是受了些惊吓,无碍的!” 亲自确认过唐婉无事,赵士程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45章 酒楼闹事 岳银瓶很吃唐婉的颜,又喜欢她温柔的样子,唐婉觉得岳银瓶古灵精怪不拘小节也很喜欢!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女孩,只接触了两次,就觉得相见恨晚,互引为知己! 几人聊了一会儿,唐婉说:“今日我是同家中的长辈出来的,不好多耽搁,我家酒楼的菜色还凑合,你们好好享用,今日我请客!” 岳霖:“怎好让你请客!你且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们!” 岳银瓶一听,她哥可真自恋,:“三哥!唐婉是请你的嘛?分明是你们两个沾了我的光!这顿饭是唐婉请我的!你可真会给自己贴金!” 岳霖怒目圆瞪:“快闭嘴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你可有点女儿家的样子?我看你是嫁不出去了!” 岳银瓶才不在乎哥哥的话,扮了个鬼脸,气的岳霖都想打她一顿出出气! 岳银瓶:“婉婉你去忙,左右书院也快休沐了,到时让你哥哥也带上你,我们马场见!我们很快就又能见面了!” 唐婉:“嗯!那你们吃,我就先去了!别同我客气,这顿应该我请诸位!” 赵士程自然想多留一留唐婉,又怕他那点小心思表现得太明显吓跑唐婉,装作稳重的说:“那就谢过唐小姐啦!” 唐婉是与二伯母等人一起出来的,不好撇下她们自己去见朋友。虽然是一家人,礼数还是要有的!不过,唐婉已经和岳银瓶说好,等到唐承义休沐时去马场,她也一起去,到时她们两个好好玩儿上一天。 出了雅间,唐婉吩咐李掌柜,今日这桌酒菜是唐婉请的,记唐婉账上就行,安排好这才去寻姐姐她们。 这边吃的正酣,都是女眷,没有点杜康酒,而是让伙计送了一些果酒来,因是在外面,大家都是浅尝即止,没敢多喝!见唐婉回来,连忙招呼她赶紧坐下吃饭。唐婉胃口不大,吃了一些就饱了!刚端起茶盏,还没来得喝,夏婵过来说,李掌柜来了!李掌柜是不会拿无关紧要的事来寻唐婉的,遂唐婉也没敢耽搁,赶紧出去了。出了包间门就听见楼下乱哄哄的! 李掌柜:“东家,楼下有两个人闹事儿!” 唐婉诧异,她这酒楼背靠唐家,一般的地痞流氓不会来闹事,遂问:“怎么回事?怎的不报官?” 李掌柜:“先是来了一个男子,有些年岁了,约的是福祥当铺的掌柜的,两人正吃酒呢,追来了一个老夫人,好像是那男子的妻子,两点人一碰面就打了起来,眼下伙计将二人拉开了,正在楼下骂呢!” 隔壁赵士程听见楼下闹哄哄的,又隐约听见李掌柜和唐婉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怕唐婉遇到麻烦,坐不住了,也推门走了出来。 赵士程:“唐小姐,怎么了?楼下怎么闹哄哄的?” 唐婉见赵士程出来了,也不跟他客气,主要是前世已经同他很不客气了,这一世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再装着客气疏离的样子,委实也装不下去。 唐婉:“楼下有人闹事,我正要去看看!” 赵士程一听有人闹事,就要一同下去。到了楼下一看,那闹事的老两口五十岁左右,显然是动过手了,老者被挠了个满脸花,老夫人脸庞红肿嘴脸流血,明显被扇了耳光,此时二人被伙计拉开,正在对骂:“张汝舟!你竟然敢偷我的东西出来卖!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今日你必须跟我去见官!” 张汝舟也不甘示弱:“你个老虔婆!你都嫁给我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拿出几样来卖怎么了?你再多管闲事,我连你也卖了!” 老夫人气的直哆嗦:“你还是不是男人!这东西都是我自己的,你我成亲时,你是两手空空来的,吃我的!喝我的!居然还敢偷我东西?世上也有你这等寡廉鲜耻之人!” “那又怎样!我就是不要脸,你能奈我何!你跟我走!跟我回家!今日定完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说完,张汝舟就伸手去拽那老夫人! 唐婉见势不好,赶紧叫伙计们把老夫人带到后院的厢房里去,那张汝州还不依不饶:“你们把人带哪儿去?你给我滚回来!我告诉你,今日你就是不回去,也总有回去的那一日!你看我敢不敢打死你!” 唐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听出是这老者偷妻子的东西出来卖,才引出这起子事儿,也不能真看着老夫人挨打!这世上她最恨的就是这样毫无担当的男子,遂出声呵斥:“住手!这里是酒楼,不是你们家随你怎么折腾就行!你若是再闹,我们就报官!” 那老者一看说话的是个女娃娃,根本不放在眼里:“跟你个女娃娃有什么关系,滚一边儿去,再敢掺和,我连你也打!” 见这老者实在是混账!赵士程腾一下挡在唐婉前面,老者仰头一看是个高壮的少年郎,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穿戴也很是不俗,不敢再口出狂言。 赵士程死死的盯着他:“你再说一句试试!世上也有你这样的混账东西!偷妻子的东西来卖,软饭硬吃,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看什还敢出来闹!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再不滚脑袋给你拧下来当球踢!” 老者吓了一哆嗦,转身就要跑。唐婉从赵士程身后探出头来:“慢着!把账结了!酒楼的损失也得你出!” 老者也不敢走,怕赵士程真的打他,他也就敢窝里横,实在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账房先生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最后把数一亮,让他掏钱!他涨红了脸,敢怒不敢言,吭哧吭哧掏了半天,拿出来的银子还是不够!赵士程可不惯着他:“拿不出来?你不是偷了你妻子的东西吗?拿出来抵了!敢赖账我打断你的腿!” 老者都快吓尿了,想寻福祥当铺的掌柜借点,扫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心里暗恨:这龟孙子,肯定是见闹大了赶紧趁乱溜了。没办法,找不到别人借,妻子也被酒楼掌柜的拉到后面去了,只能不情不愿的掏出个匣子递给赵士程,别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他也知道丢人,灰溜溜的跑了! 这件事的主角都跑了,没什么可看的,围观的人本就要散了,李掌柜瞅准时机出来安抚了下食客,又每桌送了一碟冰镇西瓜,食客自然高兴!又看了热闹还白得了一碟西瓜,这珍馐楼可真会办事! 此件事了,赵士程护着唐婉去了后院,那位老夫人在后面躲着呢!也不知她这日后怎么过,看那老者,都这把年岁了,还嚷嚷着要打杀老妻,实在不是良配! 第46章 平息事端 后院的厢房一直空着,只有唐婉查账时才会用这间屋子。唐婉进来时,那老夫人正坐在厢房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听见有脚步声过来,老夫人站起身来,见来的是刚刚出声帮她的那两个年轻人,匆匆行了一礼:“谢谢二位刚刚仗义执言!今日是我的不是,扰了酒楼的生意,给两位添麻烦了!” 唐婉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没让她拜下去,唐婉:“不必多礼!怎可受您的礼,您这是折煞我们二人了!”说完转身对着赵士程伸出了手。赵士程手里只拿着那个匣子,知道唐婉是要这个,抬手递了过去。 唐婉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塞到老妇人手里:“您看看,这是不是您的东西!刚刚那老者银子不够,我们让他拿这个抵了。还给您!” 老妇人执意不接:“既然抵给了你,就是你的了,怎好让酒楼平白受损!” 唐婉:“拿着吧!其实他那给的那点儿碎银子也将将够了。我家账房先生算账的时候虚加了一些,想吓唬吓唬他。 赵士程也说:“他太嚣张,我们才不肯轻易放过他,这是我们讹来的,你别有心理负担,拿着吧!” 见二人执意要将东西还给她,老夫人眼角湿润了起来,刚刚她被打骂都不肯掉一滴眼泪,不想遇到这对小家伙,竟让她感动的落了泪:“不是我贪心,实在是这些东西对我太重要!我这半辈子就为了护着这些东西,不想竟然被那个老货骗了!” 唐婉看她哭的伤心,不知道怎么安慰好,遂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赵士程。两人目光一对,赵士程就猜到唐婉想要干什么,他也说不清,怎么会与唐婉这么默契,不过赵士程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赵士程问:“不知道您接下来有何打算!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都敢动手,你现在回家去,他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老夫人苦笑着说:“若是我不回去,我那些东西他今晚就能卖个干净!是我有眼无珠,错把这等泼皮无赖当良人!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只能与他死扛到底!” 赵士程见她神色坚毅,回去必然也是一场血雨腥风,不由得叹气!夫妻的事,外人本就不好插手,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其中内情,见老夫人不愿意多说,更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了! 唐婉想到前世的遭遇,和眼前这位老夫人一比,这老夫人比自己还惨些,最起码她还有赵士程护着。但自己的心性可比不过眼前这位!唐婉心软想帮一帮这老夫人:“不知道可有我们能帮你做些什么!” 老夫人苦笑道:“没人能帮的了我!我也不能给你们再添麻烦了。这便告辞了!” 唐婉拦住她:“夫人!你可有家人朋友,就没人出面管他吗?他那般品行,若没人管,恐怕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老夫人只说:“小姑娘,你不必担心!这样日日相对还不如死了干净!我也豁出去了,今日回去我便与他和离!” 唐婉大受震撼!前世她被休下堂,觉得天都塌了。这夫人遇人不淑竟有勇气主动和离!心性如此坚毅,这样一看,唐婉深深觉得自己以前活成那样就是活该!若是有这夫人三分的勇气,她都能过得风生水起!见老夫人已经有了决断,赵士程和唐婉不再阻拦,放她回家去了。 老夫人走了,唐婉还坐在椅子上发愣,赵士程觉得奇怪,蹲下来观察唐婉的神色,见她神色莫名,就知道她这是被老夫人的话震惊到了!赵士程开口说:“唐婉!别多想了!要我说,那夫人做得对!君既无情我便休,何必为了那样的男人蹉跎一生!” 唐婉听了,叹了口气说:“这世上的女子本就艰难,和离说的容易,和离以后的流言蜚语,又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住的。” 赵士程听了笑了笑:“你又没有和离,想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就算你有一日落到如此田地,那也必然是男方的过错!何必为了不值得的男人和嚼舌根子的话而烦恼!” 唐婉有心问他:“若是你的心上人有一日遇到这等事,你怎么办?” 赵士程:“当然是赶紧把她娶回家,好好呵护!” 唐婉:“你不嫌弃她二嫁之身?” 赵士程:“自然不会嫌弃!我只会心疼她遇人不淑。再说若不是那男人眼瞎错把明珠当鱼目,还有我什么事!” 唐婉被逗乐了!她知道赵士程说的是真的,并不是哄她!他待唐婉一片赤诚,值得她托付终身!软弱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这次她要勇敢的往前走!不会躲在赵士程身后让他独自一人为她遮风挡雨,而是要和赵士程并肩而行! 见唐婉乐了,赵士程也跟着傻乐!赵士程觉得自己与唐婉更亲近一些了,刚刚他直呼其名,唐婉也不见有所不满,若不是熟悉亲近了,对方会说他唐突的! 赵士程接着说:“你莫担忧,虽然不知道这夫人是谁,但是我记住那她丈夫的名字,我手底下人多,回头我叫人去找找,盯着他们二人,若是再有这种事,就上前帮帮她!” 唐婉:“那就麻烦你啦!我确实没有合适的人去盯着!谢谢你!” 赵士程呲着大牙,大手一挥:“不算事!你有解决不了的事就来寻我!我都给你兜着!” 唐婉也觉得自己离赵士程更进一步了,她不介意麻烦赵士程,一些小麻烦只会增进感情。忽然,唐婉想起来被“抛弃”在二楼的家人!忙说:“咱们快回去吧!他们还在二楼等我们呢!” 赵士程一点也不想回去,他只觉得岳霖兄妹二人无比碍眼!尤其是岳银瓶,她跟个女流氓似的!活该给她关起来,省的出来霸占唐婉! 这个小插曲,唐婉并没有当多大的事,过了两天就放脑后去了,却不想这事儿还有后续,在临安城,乃至整个大宋都引起轩然大波! 还是赵士程托岳银瓶下请帖,将她约了出去,她才知道整件事的始末! 第47章 妻告夫 岳银瓶是用将军府的名义下的请帖,邀请唐婉第二日到珍馐楼小聚。见是将军府的请帖,又是去珍馐楼,家里人才放心让她出门。 唐婉收到请帖才知道岳银瓶是岳将军的小女儿!不由感叹命运的神奇!饶是唐婉前世不怎么关心政事,也听过这位鼎鼎大名的岳将军,本来以这位将军已经收复了东京开封府,以他的能力是可以带领大宋将金人赶出去的,奈何官家逃亡时被金人吓破了胆,丞相秦桧又是主和派,在战争最紧要的关头,竟逼的岳将军班师回朝,最后迫害死了这位民族英雄!他的小女儿为父喊冤,奔告无门,最后为父殉难投井自尽了!唐婉没想到岳将军的小女儿竟是银瓶! 这些事唐婉暂且顾不上,她刚认识银瓶,如果上去就说官家要杀你父亲,怕是会被当成疯子烧了祭天!而且这件事,确实不是唐婉能够插手的,她只能慢慢影响银瓶,希望银瓶和她的家人能够躲过一劫! 第二日唐婉早早就起来了,昨夜就吩咐秋果煮好了红豆,在冰窖里冻着。唐婉收拾妥当,又指挥秋果做好了奶茶,将做好的红豆奶茶装进食盒里,打算带去跟银瓶一起分享。 到了珍馐楼,才发现来的不止银瓶,还有岳霖同赵士程。见到唐婉,还不得旁人开口,赵士程就说:“唐婉,今日是我托岳姑娘请你出来的!” 唐婉有些疑惑:“你有事找我,直接跟李掌柜说就好了,怎么还托银瓶给我下请帖!” 赵士程:“不一样,这次不是找你谈生意上的事,我直接约你出来,恐有不妥!” 唐婉:“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 赵士程:“你还记得上次在酒楼闹起来的那位夫人吗?” 唐婉:“记得!你不是安排人在她家附近照看着吗?!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赵士程:“那天回去以后,我就安排弟兄们找他们夫妻二人,不找不知道,找到了才知道那张汝舟的夫人竟然是易安居士!” 唐婉心头大震!不敢置信:“竟然是易安居士——李清照!!!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一代大家,怎么会找那样一个男人!再说也没竟说易安居士再嫁呀!” 赵士程:“确实让人觉得难以置信,下面的人回来禀报,说易安居士刚刚改嫁不久,我们不知道也正常。我让人在她家附近日夜蹲守,怕那个张汝舟再对她不利!” 岳银瓶:“这不守了这些时日,果真是出事了!” 唐婉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岳霖:“路上说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唐婉稀里糊涂,就跟岳银瓶上了马车,路上岳银瓶捡着重要的说给唐婉听:“上次从酒楼回去,易安居士就要和张汝舟和离,没想到那个混蛋狮子大开口,说和离可以,让易安居士把财产都给她,净身出户,他就肯签和离书!易安居士当然不肯,那些金石字画都是她和亡夫多年的积攒,当年兵荒马乱,她拼死才护着这些财产辗转多地最后来到临安定居。给这样的贼子,必定不肯!那张汝舟见她不同意,就虐打她,后来竟然要谋害她,好夺了财产!幸好附近有咱们的人听到呼救声,翻墙进去救了她!” 倒不是易安居士贪财,而且这些财产大多是古籍、字帖、碑刻拓本等,文学价值不可估量!!!还有一些是李白、杜甫的诗文集手抄本,甚至还有十几件夏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当年为了收集这些东西,李清照和赵明诚夫妻可以说是节衣缩食,散尽家财。后来战乱,文物遗失很多,李清照拼了命也就护下了一点儿,不顾生死几番潜进金人占领区才将东西转移了出来! 唐婉担忧的问:“那易安居士现在怎么样了?这事她可有什么章程?” 岳银瓶:“今日叫你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易安居士要妻告夫!今日就要升堂!我们约你出来就是为了去衙门看看。” 唐婉神色大变:“妻告夫!这可如何是好?妻告夫,不问缘由,只要上了公堂就要先打妻子三十大板的!她这个年纪,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唐婉心里焦急的不成:“可知告那张汝舟什么罪名?若是只说盗窃妻子财物,恐怕京兆尹不会管,更不会判她和离的!” 岳银瓶:“易安居士当然知道那样不可行!但她拿住了张汝舟的把柄,告了他一个营私舞弊、骗取官职之罪!” 饶是这样,唐婉也急的不成:“叫马车快一些!这事不可耽搁!” 一行人急匆匆的奔着京兆府而去。到了京兆府才发现,外面已经被老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天爷哎!妻告夫可是极其少见的事!何况这妻还是名动天下的易安居士李清照!这可是能让天下震惊的大新闻! 唐婉刚想往里面挤,就被赵士程拦住了:“京兆尹是我舅舅,我们从后门进去!”有这便利,唐婉当然不能不用,急匆匆的奔着后门去了。 四人进了后衙,从后面偷摸的看大堂里的情况,他们来的及时,案件刚开始审理: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开口问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堂下跪着的,正是名满天下的易安居士李清照。李清照不卑不亢的回:“启禀大人!民妇李清照,状告丈夫张汝舟!告他营私舞弊、骗取官职!民妇不耻他这种小人行径,前来揭发!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判我们和离!” 京兆尹问:“你可知妻告夫,不问缘由,妻子要先挨三十大板?” 李清照神色坚定,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付出多大的代价:“民妇知道!” 京兆尹又问:“那你可知,若你丈夫定罪,按照大宋律法,你也要坐牢两年?” 李清照:“民妇知道!”这是宁可坐牢也不肯与张汝舟过下去了! 京兆尹:“既然你知道,那就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告了?” 李清照坚定的说:“是的大人!民妇坚持要告!不悔!只求大人定了他的罪后,允许我们和离!” 京兆尹露出赞许的眼神,不愧是名动天下的易安居士!就这份骨气也是天下头一份!不过就是想要帮她,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徇私!遂叫衙役上来先打李清照三十大板! 唐婉吓得闭上了眼!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担忧,赵士程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安慰到:“别怕!这衙役手里有些功夫,我提前给他们通了气,只是看起来血肉模糊,并不曾伤到筋骨!”唐婉听了心中安定了一些。 大堂之上响起啪啪的击打声,李清照咬紧牙关,哼都不肯哼一声!打了一半就有鲜血水流出来,李清照再是坚毅,毕竟也是女子,且上了些年岁身体不比从前!她仍是不肯出声,死死咬住自己的袖子不肯松口,疼的满头大汗,等到最后几下打下来,已经打麻木了,痛都感觉不出来了。就这样她都没有喊停!可见其决心! 待到打完,京兆尹说:“你这状纸我接了!念你是女子,先让衙役抬去后衙上药。” 说罢,拍了一下惊堂木,而后说:来人!传张汝舟!” 第48章 得偿所愿 李清照这个把柄捏的不可谓不准!简直是捏到了张汝舟命门!大宋律规定,参加科举达到一定次数就可以举官,张汝舟本没有达到次数,但他投机取巧贿赂了官员,让他做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这行贿的证据不好找到,但是他在科考次数上作假,这个可好查! 待张汝舟到了公堂之上,京兆尹把状纸和证据往他跟前一摆,他吓得跌倒在地!心中暗恨:怎么那日就没有杀成这婆娘!今日我算栽了!气煞我也!!! 京兆尹可不管张汝舟怕不怕,他只问:“你妻子告你营私舞弊、骗取官职,你认是不认?” 张汝舟还想反抗:“下官冤枉啊!大人!请大人明查!是这婆娘想和离,我不肯,她才诬陷于我!请大人明查啊!” 京兆尹见他死鸭子嘴硬并不稀奇,这样的人他可没少见!淡定的说:“哦?你说自己是冤枉的!你妻子可拿了证据过来!你明明只参加了三次科考,都是记录在案有据可查的,这可不够举官的标准!你这官服是怎么来的?” 张汝舟慌了:“这……这……我……” 京兆尹:“你不认也无妨,来人呐!把经办人找过来,我倒要问问他,这张汝舟是怎么当上的官!” 这经办人只是小官,平时在外面欺负欺负百姓耍耍威风罢了,见了京兆尹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一顿杀威棒下来,就都招了! 京兆尹:“这人证物证都有了,张汝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汝舟大惊失色不停的给京兆尹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同意跟那婆娘和离,求您放了我吧!” 京兆尹心想,就这猪脑子能考中就怪了!这草包是什么都不懂啊!京兆尹神色平静开口就是绝杀:“你触动国法,与你和离不和离,可没有关系!不管你二人和离与否,这罪你已经犯了,按律是必须判的!”张汝舟听到吓得瘫在地上好似一团烂泥! 京兆尹:“将李清照带上来!” 见堂上人齐了,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开口说道:“本官按律宣判!张汝舟营私舞弊、骗取官职,夺去官职流放柳州!经办人收受贿赂夺去官职,查抄家产,先押入大牢,待查清他的罪责再流放!” 围观的百姓连声说道:“好!”“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办的漂亮!” 京兆尹拍了拍惊堂木:“肃静!肃静!”待百姓的议论声小了下去,京兆尹又开口说道:“李清照!你妻告夫,按律应打三十大板,这已经打过了!张汝舟被判流放你也要受牵连,判你入狱两年!准许你们二人和离,你的财产也判还给你。你可服气!” 李清照强撑着身体对京兆尹行了一礼,说:“民妇服气!谢大人秉公办理!”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好!此事到此为止,退堂!”说完就回了后衙。前面自有衙役收尾,该收监的收监,该流放的流放,不需要京兆尹操心。 京兆尹名叫宋照,是赵士程的小舅舅。到了后衙看到外甥赵士程就知道他是为了易安居士的案子而来。只是没想到他还带了朋友,岳霖作为岳将军的儿子时常在朝中奔走,也与赵士程交好,他来京兆尹不觉得奇怪,就是带两个女娃娃过来,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赵士程看看小舅舅多看了唐婉几眼,怕小舅舅误会唐婉是轻浮之人,连忙开口:“小舅舅!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这是位岳姑娘是岳霖的小妹,这位唐婉姑娘,是同岳姑娘一起来的!我们几人因缘巧合之下帮过易安居士一次,知道她出事不放心,这才过来看看。” 唐婉同岳银瓶赶紧上前见礼,也不多说什么,见京兆尹点头示好就退到一边。 京兆尹:“你们的来意我知道了!这事我只能秉公办理!你们一会儿可以去监牢见见她。” 唐婉不忍让易安居士受牢狱之苦,不过她并没有什么人脉为易安居士奔走,皱着眉头愁的不行,赵士程知道她的心思,张口对舅舅说:“舅舅,两年也太久了,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京兆尹斜了他一眼:“这不用你们操心!易安居士过得清苦是因为她有骨气,不代表她们家没人!你们不用插手,上面自有人去活动。回去等着,超不过半月就会有消息!” 赵士程不再追问,只要有人能来搭救易安居士就好。与舅舅说了声,就带着几人去了监牢。因着易安居士受了伤,只有岳银瓶与唐婉进去了。 到了大牢,唐婉先塞给牢头一锭银子,开口说:“劳烦差役,给易安居士安排个干净的牢房!”差役接了银子自然明白该怎么做,让唐婉略等片刻,他就给办妥了。 等唐婉进去,李清照正趴在厚厚的稻草上,看不见正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牢头打开锁示意她们进去,唐婉进去大概看了看,心想银子没白花!这处牢房明显的干净许多,稻草也铺的厚厚的。唐婉在稻草堆旁蹲下来轻声喊:“易安居士!易安居士?你还好吗?” 李清照抬起头一看,觉得眼熟!仔细回想,原来是那珍馐楼的东家,回道:“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唐婉:“我听到信就赶紧赶过来了!你的伤怎么样?” 李清照:“哎呦!只是皮肉伤,看着恐怖而已!等晚一点我家人收到信儿,自会来给我送药的!” 岳银瓶把手伸进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唐婉:“来!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用我这个,这是军中用的!” 唐婉接了过来,对李清照说:“易安居士,我们来帮你上药吧!” 李清照:“总是麻烦你!谢谢你们!不过不要叫我易安居士了,怪生分的!我这年岁做你们母亲都绰绰有余,便舔着脸充个长辈,你们叫我姨母就可以!” 唐婉自无不应!她自读书识字起,就喜欢易安居士的词!眼前这位可是她的偶像!能叫她一声姨母,三生有幸! 岳银瓶现在外面遮挡,唐婉赶紧给李清照上完了药,容不得她们闲聊,这毕竟是大牢,不多时牢头就来催了!唐婉和岳银瓶只能先离开。 这一耽搁,再回到珍馐楼就不早了,四人草草吃了几口,就各自回家了,赵士程有心送唐婉,却不敢让别人看到,怕给唐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吩咐手下的人悄悄跟着,等唐婉平安回府再来禀报他。 唐婉还牵挂着牢里的易安居士,嘱咐李掌柜安排个人每日去牢里给她送些吃的和伤药。最后这活儿被容萍揽了过去。这酒楼里就她一个女子,自然是她去合适。 过了还没十日,李清照告夫这个案子就有了最终结果,李清照被放出来了! 第49章 刚过易折 京兆尹接到李清照这个案子,就知道了道李家人会在其中斡旋。他依法办事即可,让谁也挑不出错来这件事就办好了! 不出京兆尹所料,由綦崇礼牵头,李家的亲眷推动,结案后案卷就呈到官家的面前,官家看后勃然大怒,他面对金人软弱,可不代表下面的人就能糊弄他!行贿骗官这种事就是在打官家的脸!对京兆尹秉公办理这件事十分满意,最后官家还下了恩旨赦免了李清照。这件事峰回路转,终是有了好结果! 当然这件事也在整个大宋引起轰动!现下百姓们见面不问:“你吃了吗?”而是说:“哎!你听说了吗?易安居士放出来了!” “听说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嗨!这易安居士妻告夫……判了三年……最后官家下旨赦免了她!” “你们不知道,这件事还有隐情!” “什么隐情……” “我听说她那个丈夫骗婚,娶她就是图她的财产……所以才……” 早上给祖母请安,二夫人还特意问了唐婉一句:“婉婉,那日我们去珍馐楼,楼下打起来的就是易安居士和她那个二婚的丈夫吧?” 唐婉也不能扯谎:“是呀!那男子好生无耻!我都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人!” 吴氏听了也来了兴致,她不知道有这么一出,就让唐婉赶紧讲讲这事!唐婉只讲了那日发生的事,至于后来唐婉去京兆府的事她只字未提。最后唐婉还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是谁帮了易安居士!真是好人!” 祖母听了这话,觉得该点一点她,便开口到:“那李清照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她外祖父曾任宰相,父族李家与我们唐家差不多,也出了很多官员。这次的事,是綦崇礼牵头替她在外周旋的,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惊动官家的!”祖母品了口茶,嗯!准确的说是奶茶,她还挺爱这一口的!接着说:“蔡京你们知道吧!” 众人忙说:“知道!知道!” 祖母:“那是李清照的表姐夫!秦桧你们知道吧?!” 众人忙说:“知道知道!当朝宰相!” 祖母:“也是她表姐夫!虽然李清照与他们政见不合从不往来,但毕竟也是亲戚!不帮忙可以却不会拖后腿。何况易安居士本就好友众多,她前夫在世时也是人脉颇广的。这么多人还能真看着她在牢里待着?” 唐婉恍然大悟!怪不得京兆尹说他们不要掺和,他们几个掺和进去也是添乱!祖母又说:“听说易安居士与那张汝舟新婚不过三月,就闹出了这档子事儿,宁可自己坐牢也要和离,也是个有骨气有魄力的奇女子!” 看着孙女们诧异的眼神,祖母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嗯……她这话其实是有违礼教的,一想自己都说出来了那就说明白点:“咳咳……这话你们记在心里就行,不要在外宣扬。三从四德是男人束缚女人的手段,我们反抗不了,但是也要明白三从四德的本质。我不鼓励你们学易安居士,很多事其实都有更好的解决手段,她太强硬了,会吃很多亏。但是不能否认她确实是位奇女子!” 唐姝就要嫁了,自然更愿意听祖母传授经验:“祖母,若是我们也遇到易安居士那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祖母见孙女开窍很是欣慰,说道:“今日便教一教你!那张汝舟只是一介书生,他们夫妻二人曾在大庭广众一下互殴,说明他并不懂武艺,只是仗着体力优势欺负欺负女人罢了。对付这种人,若是身边养两个身强体壮的粗使婆子,就能制服他!何必亲自下场同他互殴。刚过易折!” 唐姝懂了!这件事还真是如祖母说的那般!只是易安居士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才将这事处置成这样! 聊了一会儿,祖母就遣散了众人,只留了唐婉在跟前。看着这个她一手养大的孙女,祖母问:“婉婉,你有事瞒着祖母!你那日出门说是去见岳家的小姐,你们怕是没在珍馐楼待着,而是去了京兆府了吧!” 唐婉一惊,祖母怎么知道?她可以不主动告诉祖母,若是祖母问,她也不敢说谎,但是又好奇:“祖母您怎么知道!” 祖母:“你是我养大的,你有什么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么!” 这儿也没有别人,唐婉也不瞒着祖母:“只是机缘巧合帮了易安居士一次,那时还不知她的身份。看她那丈夫实在是黑心烂肺,我不放心,就让人私下看着一些。” 祖母:“所以是知道她出事了,岳家小姐才给你下请帖?你们何时这么要好了?祖母都不知你还有这样一位手帕交!” 唐婉:“祖母,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是我知道银瓶是个很好的姑娘,我是真心与她相交!” 祖母语重心长的说:“婉婉,从前你性子软弱一些,又总闷在家里,我怕你钻牛角尖。这段时日你倒是有些长进,可经常往外面跑,祖母又担心你的安全!” 唐婉抱了抱祖母:“祖母不必担心,我出门都带着丫鬟的!而且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祖母拍了拍唐婉的手:“我的婉婉长大了!哎~”想到什么又不放心的叮嘱到:“你最近交的朋友,又是岳家的小姐,又是王府的公子,又是易安居士的,一个比一个不简单,要注意分寸!不要让别人觉得我们是贪图他们的权势,堕了我们唐家的名声!” 唐婉:“祖母放心吧!” 祖母:“这次易安居士的事你做的还不错,有善心也有分寸。你要记住祖母的话,不能因着这点子恩情就对别人指手画脚。不然就成了结仇了!” 大牢里的李清照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官家赦免了。她在大牢里过了九日,这九日里家里人过来探望过,告诉她家里人在外面替她周旋,让她耐心等待。其实出不出去,她根本不在乎,上公堂那日她就下了决心,宁可坐牢,也要摆脱那个无耻之徒!便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里,也好过日日面对那个恶魔! 除了家人来过,就只有珍馐楼每日会派个女子过来送些饭菜和伤药,因着有药,吃食也好,她的伤势好的很快,已经能下地走一段路了,只是步伐还有些怪异。 即便被放出来,李清照也已心灰意冷了。她这一生颠沛流离吃了太多苦,无儿无女孤苦无依。本以为张汝舟是良人,不想成了这个样子!回去便重病了一场!上次妻告夫的流言还没有平息,临安城里就又开始疯传易安居士重病不治的消息,李家人见情况不妙,连棺椁寿衣都准备好了!李清照病的糊涂,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她自觉大限将至,便让家人将昔日的朋友一一请了过来。 这日李清照清醒了,丫鬟进来禀报:“夫人,宋夫人到了!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是不是请她进来!” 李清照刚刚醒过来,她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哪位宋夫人,便问:“哪位宋夫人?” 丫鬟:“那位宋夫人说,她闺名叫萧晚,母家是章丘萧氏!” 李清照强撑着坐了起来,见她虚弱无力,丫鬟赶紧给她垫上一床被子,让她倚靠着,待收拾好,李清照有气无力的说:“快请进来吧!” 不多时进来一位贵夫人,五十岁上下,中等个儿,圆脸,虽然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也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到了这般年纪依旧珠圆玉润,长得一团和气。穿着素色的衣衫,打扮的低调又精致。人未至声音先传了进来:“清照!清照!” 李清照也很激动:“萧晚!是你吗!” 宋夫人绕过屏风,看到李清照这个模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榻前,一把搂住李清照,带着哭腔说:“多年未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呜呜……” 第50章 前尘往事 李清照见真的是萧晚,潸然泪下!看到眼前这位,不由得想起她们儿时的时光。 宋夫人姓萧名晚,是李清照儿时的邻居。那时她们两家比邻而居,年岁也差的不多,故而经常在一起玩耍,是多年的手帕交,靖康之难后李清照颠沛流离,就与这位手帕交失去了联系。回到临安定居以后,李清照也曾给萧晚写过信,只知道她在开封府的住址,因此送出去的信都石沉大海!想来她也离开了开封府了吧!这些年竟再也没有见过!李清照擦了擦眼泪:“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与你团聚,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宋夫人哭了一会儿方才止住眼泪:“哎~这世道乱,什么好不好的,能活着就不错!” 见李清照听的认真,是真心想知道这些年她的遭遇,宋夫人把这些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靖康之难时我夫君死在了金人手里,后来金人杀进开封府。我提前得到信儿,就忙带着孩子随公婆回了绍兴避难,老家还有些祖产,倒也过得去。半年前公公去世了,小叔子接了我们来临安,我一想在绍兴孩子也没个好前程,到了临安有小叔子帮扶,总比窝在绍兴好些,就携家带口的来了。” 虽然宋夫人说的风淡云轻,李清照却也想得到,萧晚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中年丧夫,一个妇道人家拖家带口从开封府逃到绍兴,养育儿女,侍奉公婆,其中的酸辛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李清照拉住老姐妹的手:“我不知你在临安,若是知道便早早去寻你了!” 宋夫人回握住李清照的双手:“临安城这么大,我又寡居家中鲜少出门,莫说你不知道我来了,我这不也是才得了你的消息!” 李清照:“万万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恐怕拖不了多久了!咳咳……话说回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咳咳……” 宋夫人忙给李清照顺了顺气:“也是巧合,我素日是不出门的。还是弟妹与我说起,我才知道你在临安,还遇到了这种事!那京兆府尹就是我那小叔子,我去寻他问了你的住址,这才找了过来!”想了又想,宋夫人皱着眉说:“清照!我知你心里苦,可受到打击就倒下了,可不是你的性格!” 李清照苦笑道:“萧晚,我实在是累了!也不怕你笑话,想我这一生也算是光明磊落,不想竟在男人身上栽了两次跟头!” 宋夫人:“此话怎讲?若说那张汝舟确实是害苦了你,赵明诚与你总是两情相悦的!你不知我们这些朋友有多羡慕你们二人!” 李清照苦笑着说:“你我分离时,我与赵明诚确实也算夫妻情深,只是人心易变,我们亦不能免俗。”李清照缓了缓神:“说起来,我与明诚感情最好的时候,反而是我们在青州那十年。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夫妻一心,为了收集金石书画散尽家财,过得很是清贫。饶是如此,我们也乐在其中!成亲时他许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十年果真不曾纳妾,更你不曾寻花问柳!现在想来,若是时间停留在那时候,该多好……咳咳……” 宋夫人担忧的说:“清照……” 李清照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我一生要强,不论遇到什么事都硬撑着,心中苦闷却觉得无人可诉,无人可听,今日你我重逢,我才能舒展心中郁气!让我说吧!” 宋夫人同李清照一同长大,是知晓她的性子的,也觉得今日她若能发泄出来,或许就好了! 李清照继续说道:“后来政局变动,他出仕做了官,待我料理好家中琐事再去找他,他竟纳了妾!哈哈哈~萧晚,我不是气他纳妾,而且觉得他不算个正人君子!若是承诺了我便该做到!若是做不到何必用谎言来诓骗于我!” 宋夫人听到此处,也觉得那赵明诚是个伪君子:“这是他的不对!当年他求娶你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亲眼所见,不想我们分离以后,他竟如此待你!” 李清照继续说:“更可笑的还在后面!我见他失信于勃然大怒,他却对我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明明是他管不住下半身,还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说是我不能生,他若不纳妾岂不是让他绝后!见我不服还将婆母抬出来压我!若是他坦诚一些,我还敬他是条汉子!高看他一眼!不想他如此无耻……” 宋夫人不想那赵明诚也这样厚颜无耻:“后来呢!就那么依了他?” 李清照:“色令智昏,无药可救!我便是不依,那小妾也进了门,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是我没本事,我也不会去为难那小妾。” 宋夫人更疑惑了:“清照你气糊涂了不成!他都这样欺辱你了,你还就这样忍着!” 李清照:“何必反击!我只要静静看着就成。那小妾进门三年依旧无所出,赵明诚才明白过来,原是他不能生!这结果岂止是大快人心!” 宋夫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他的问题?哎呀!你在外人面前遮掩便罢了,何必瞒着赵明诚!让他如此嚣张!” 李清照:“初时我们情浓,便是知道,我也舍不得伤害他,后来他背信弃义,我只想看笑话,就更不会说了。” 宋夫人:“你受苦了!我原以为你过得很好,不想也如此艰难!” 李清照:“这有什么!后来他做了江宁知府,我为了转移那些金石文物,在青州和江宁两地辗转多次,后来听说金人打进了江宁,我匆匆赶回,才知道那个鼠辈竟然弃城逃了!咳咳……真真是羞煞我也!” 宋夫人听的瞠目结舌:“他怎的是这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清照冷笑一声:“更可笑的还不是这些,后来我继续转移文物,突然收到信说他得了疟疾,我赶到他身边,才发现他竟然因为怕死而胡乱吃了很多汤药,最后药石无医病重而死!” 宋夫人一阵唏嘘。 李清照:“若是他不胡乱吃药,而是等着我来,我是可以将他救下的!我的医术你知道的!” 宋夫人:“这不是你的问题!看他人模狗样的,挺大一个老爷们儿,竟然如此胆小!真真是……” 李清照:“尽管我瞧他不上,但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感情还是有的。他死后我颠沛流离,最后带着仅剩的文物回到了临安,想着亲人都在临安,我也算是有了依靠。” 宋夫人:“这就是命!清照你若是没有到临安,不会遭此一劫!你我也不会重逢!” 李清照豁然一笑:“是啊!时也,命也!那张汝舟带给我的全是噩梦!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因为他同我的事,让你我姐妹重逢!” 宋夫人见她精神尚好,有意让她直抒胸臆,或许发泄出来,病才能好!故而继续追问:“那张汝舟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清照轻蔑一笑:“那就是个骗子!可笑我还上了他的当!” 第51章 遭遇骗婚 李清照只要想到自己是怎么被张汝舟骗的,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那时我刚到临安,同朋友聚会之时,认识了张汝舟。来了不久我就病了,也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从我病了就时常登门,对我温柔小意颇多关心。知道我喜欢字画还拿了名画请我一同品鉴。我也是鬼迷心窍,看他知冷知热,知道疼人,又是官身还有些文采,竟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 宋夫人见李清照累了,就扶着她躺了下来,替她掖了掖被角,继续听她诉说。 李清照:“认识没多久我就嫁给了他!不想这人竟有两副面孔!婚后的他让我觉得陌生,全然不是我认识的样子!想来我也是昏了头才被他欺骗!” 宋夫人心疼的说:“怎么说自己昏了头!我看他是早就盯上了你,蓄谋已久诚心骗婚!若是有人这样谋划周全的来骗我,我也会一头扎进去?岂是你的错!” 李清照:“不怕你笑话!我那时生病虚弱,觉得无依无靠心中悲苦,见他并不嫌弃我是个寡妇,更不嫌弃我年老体衰,我是真心想与他共度余生的。” 宋夫人:“我怎会笑你?心疼你都来不及!” 李清照听到老友的安慰,心情也好了一些。自从出事后,她看过太多异样的眼神,外面满是关于她流言蜚语冷。也只有这位老姐妹,从来不曾指责她,事事也都向着她!心中大定!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能够喘口气歇一歇! 李清照继续诉说:“婚后他还装了一段时日,后来就不对了,总是旁敲侧击的打听我的财产。还用各种名义遮掩着朝我索要银两。过了两月发现我并不阔绰,索性连遮阳都不肯遮掩了,直接打起我手里金石字画的主意,索要不成就打我,我不肯给,他就跑去我的私库里偷!” 宋夫人气的直哆嗦:“岂有此理?他竟然敢打你!还偷你东西!我这就回去寻我那小叔子,定完让他吃尽苦头,也尝尝拳头的滋味!”回去之后,宋夫人还真去找了小叔子,张汝舟因此在流放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以李清照和萧晚的关系,自然不会拦着萧晚帮她出气!李清照就像找到了靠山!有老姐妹在,她觉得也不是不能撑过去。 李清照接着说了下去:“他偷偷溜进了我的小库房,才发现我的东西其实已经不多了。这些年颠沛流离不知道遭了多少贼人惦记,早就所剩无几!出了库房他就又开始打骂我!” 李清照想想张汝舟那副嘴脸,恨得牙痒痒:“明明是他觊觎我的私产,蓄谋多时骗婚于我,知道我私产也所剩不多,他居然能说出,是我用私产诱惑他,骗婚于他这种话来!” 宋夫人都不知道怎么骂这狗男人了:“他母亲生他时,难道不曾给他脸么?他怎能如此不知羞耻?” 李清照苦笑道,那就是个畜生!枉读圣贤书的畜生!猪狗都比他强些!又开口说:“我与他翻了脸,他趁我不在偷拿了我的东西跑去典当。我回家后知道这事就追去了。当铺的伙计说,他同掌柜的去了珍馐楼吃酒,我又追去珍馐楼!在那里我们两个大打出手,这次我也不再客气,挠花了他的脸!” 宋夫人听到此处拍手叫好:“干得漂亮!就该如此!” 李清照见萧晚不指责她反而夸她,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也是我给珍馐楼的东家添了麻烦,他在酒楼不依不饶还要打我,那东家是个小姑娘,让人护着我躲到了后院。后来还同一个少年郎一起,将我的东西从张汝舟手里拿了回来。” 宋夫人不知道还有这段插曲,心里暗暗记住了珍馐楼,打算有机会去谢谢人家。 李清照继续说:“从酒楼回来,我们又打了几场。没想到那张汝舟如此狠毒,他见打不服我,就起了杀心,想要勒死我,再做成我上吊自缢的样子,这样就能除了我,好名正言顺的霸占我的私产!” 宋夫人一阵后怕,若是那贼子成了,她这老姐妹可就冤死了!急忙问:“清照,如此凶险你是怎么脱身的?” 李清照拍了拍宋夫人的手,示意她别担心:“别担心!说起来还是靠酒楼遇到的那个少年郎和小姑娘,我走了以后他们不放心,派人找了过来,日夜在我家附近守着,就怕那张汝舟害我。果不其然,他起了杀心,外面的人听到我呼救,冲进来救下了我。” 宋夫人:“真是遇到贵人了!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啊!可知道恩公的名字,我也好报答一二!” 李清照一愣,她真是病糊涂了!怎么就忘了问?!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说:“我还真忘了问他们叫什么名字!我只记得那姑娘是珍馐楼的东家!后来我去京兆府状告张汝舟,他们出现过,那少年郎还帮我打点了一番,让我少吃了些苦头。我听他叫京兆府尹舅舅,该是你家的亲戚吧!萧晚你回去帮我打听打听,” 宋夫人一听,叫小叔子舅舅,肯定是外甥!但是自家外甥足足有六个!便说:“别急!回去我问问小叔子!你养好身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谢谢人家!” 李清照颔首,又说:“那珍馐楼的东家年纪不大,却也生了副侠义心肠。我挨了打,被关在大牢里,她还买通牢头,不仅给我换了间干净的牢房,给我上药,还日日让酒楼的伙计给我送饭送药的,不然我怕是出不了大牢的门了!” 宋夫人一听,这恩情可大了!但是人家不肯留姓命,可见是不图回报的!如此品行,更该登门拜访去谢谢人家!自己也可以借此来激一激清照,好叫她振作起来!便开口:“清照,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能不问恩公的姓名呢?我回去便打听,你也要争口气,好好将养身体,等你好了我们一起能登门去拜谢恩公!若是你不肯好好医治,待你去了我就出去说你知恩不报枉为君子!” 李清照之前病的糊涂,别人不知道此事的内情,自然也不会提醒,她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抛在脑后了,自己也觉得真是该打! 李清照被这话逗乐了:“你这促狭鬼!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儿没变!我还没死呢就开始琢磨怎么编排我!” 宋夫人:“我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可真干得出来!” 李清照拿老姐妹没办法,无奈的说:“听你的!没有感谢二位恩公,我可不敢死!” 还是萧晚了解李清照!李清照本是存了死志,但她是个恩怨分明的性格,自知还有恩情没有报,竟然咬牙闯了过来! 宋夫人也是个实干派,从李清照那边出来,就风风火火的回府找小叔子去了! 第52章 舅母登门 找到帮助过李清照的那两个年轻人对宋夫人萧晚来说并不难,她回家之后询问过小叔子,就知道那个少年郎是赵士程!至于那位姑娘是谁,小叔子并不确定!他并不关注哪位是珍馐楼的东家,而且那日审理李清照的案件之时,同外甥一起来京兆府的不止一位姑娘!宋夫人不再多问,扭头就给仪王府下了拜帖,说是过几日要登门拜访,指明要外甥赵士程作陪。 这边仪王妃接到拜帖很是重视!不只是赵士程要在,其他几个儿子,只要没有公务在身也都得在家等候二舅母上门! 仪王妃未出嫁之前,就与二嫂交好。靖康之难时二哥遭遇不幸,而后金人围城,是二嫂得到了信儿当机立断带着一家老小逃了出来!而后更是带着一家老小长途跋涉返回老家绍兴! 宋家的情况有些特殊,长子是武将常年在军中不归,长媳生子时难产而亡,这些年宋家大爷带着三个儿子在军中建功立业,并未续弦。宋家二爷则是英年早逝。宋家三爷也就是京兆府尹,他妻子是恭王府的郡主,身份高贵,脾气也娇纵,素来与公婆不亲近,甚至可以说不合。按理说,宋家二爷没了,大房和三房应该体谅二房,主动奉养老人。但是情况就是如此,宋夫人也不想他们为难,就主动请缨留在绍兴奉养公婆。这次回到临安,还是因为老太爷去世,再留老夫人在绍兴实在交代不过去,宋家三爷和妻子斟酌再三,干脆将二嫂和侄儿一起接来,还由二嫂照顾老夫人,但是三房可以照顾二嫂和侄儿,这样避开了矛盾,也能回报二嫂一二,皆大欢喜! 宋二夫人倒从不曾以宋家的恩人自居,也不会仗着奉养公婆的功劳向兄弟姐妹伸手拿要。她越是这样,仪王妃就越是尊敬这个嫂子! 过了几日,宋夫人果然依约登门拜访。宋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宋清风。也是想着让他与表兄弟们多亲近亲近,今日便带了过来。众人相互见了礼,因着仪王府六位少爷已经有五位成了亲,府中有女眷,宋清风又是外男,说话不方便,便由赵士程兄弟几个照顾宋清风,留女眷在内室陪着说话。 外甥们刚走宋夫人就乐了,听到二嫂笑出声,仪王妃心想这没头没脑的,笑什么呢!便问道:“二嫂,好端端的你笑什么?这屋里谁招你笑了,说出来让我也乐乐!” 宋夫人忍不住笑声更大了:“哈哈哈……我是笑呀!咱们姑嫂两个生了一屋子毛头小子!刚才他们一起出去,这打眼一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座庙里的和尚出来了呢!” 几位外甥媳妇都觉得这位舅母说话有趣,用帕子遮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仪王妃也乐了:“哎呀!还真是!我这生了六个,没一个是姑娘!说起来也是有些遗憾!” 宋夫人想得开:“没有便没有吧!儿媳妇进了门,咱们多疼着些,便当是自己丫头养着了!” 仪王妃:“我生了六个儿子,五个都娶上媳妇儿了,说起来也算是知道养女儿是什么滋味了!倒是嫂子你,清风还没有定亲吧?” 这话问到宋夫人心里去了:“妹妹,你不问我也正想说呢!在绍兴竟是没有寻到合适的姑娘,想着见了你,托你在临安看看!公爹已经走半年了,再有半年清风就该除孝了,年岁也不小了,该准备着了!” 仪王妃一听,二嫂莫不是眼光太高?绍兴也不算穷乡僻壤,怎的竟寻不到合适的亲事,遂开口问道:“不知二嫂有什么要求?若是有合适的我也好牵个线相看相看!” 宋夫人就是奔着仪王府在临安人脉广才想把这事儿托付给仪王妃的,那五位外甥媳妇皆是出自高门大户,这么多人帮着寻摸,总归能找到合心意的,也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也不是我眼光高,我们二房的情况你也知道,你二哥早早就没了,清风也还未建功立业,家里没有人撑门立户,那太高的门第我就不妄想了!” 仪王妃一听,心落肚子里了,她还真怕二嫂要往高门寻儿媳妇,世人结亲都讲究个门当户对,现下二嫂这边的情况就这样,孤儿寡母的,比他们家门楣高的还真不大可能看得上侄儿。 只听宋夫人又说:“我们在绍兴老家时,也想看过几次,只是那些姑娘太柔弱了些!” 赵士程的大嫂,也就是仪王府世子夫人忍不住开口问:“舅母,这柔弱些不好吗?性子太强岂不是会压的表弟抬不起头来?” 宋夫人解释道:“外甥媳妇你有所不知,我们这样的情况,应该娶个有主见有魄力的儿媳妇!若是太柔弱了,可没办法帮我们撑起门楣!” 世子夫人一想,确实也是!宋家二房的情况跟仪王府可不一样!二舅舅早早就没了,留下二舅母和表弟,孤儿寡母的没人依靠帮扶,若是娶进来一个强势些的女子,反而能帮二舅母分担一些压力,若是以后二舅母也不在了,便是表弟立不住,他妻子能撑起门户,那宋家二房也总有出头之日!若是儿媳妇太过柔弱,不仅不能帮衬二舅母,以后表弟还要操心妻子,那才是雪上加霜呢!这边世子夫人琢磨透了,不再言语。那边仪王妃还没转过弯儿来呢! 仪王妃:“二嫂此话怎讲?你看我这几个儿媳,哪个不是柔弱可人的,这不挺好嘛?” 宋夫人瞪了妹妹一眼:“你也说了,是你的儿媳妇!我们孤儿寡母总归不比仪王府!我们情况差些,就要寻个进门就能掌家的儿媳妇!也好让我减轻些压力,享几日清福!” 仪王妃恍然大悟!也是她久居高位的原因,竟忽略了这些!仪王府娶儿媳妇喜欢那娇柔的,因为她们这样的门第,儿媳妇进门最重要的是听话!就怕太强势的儿媳妇进门争东争西,闹得家宅不安! 宋夫人接着说:“门第高低嫁妆多寡我都不在乎,姑娘人品正心性坚毅,家世清白就行!若是那姑娘还懂些经营之道就更好了,若是不懂也无妨,我再慢慢教。我这寡居在家也不便出门,此事就托付给妹妹了!” 仪王妃也不推辞,只要不要求一定是高门大户,这事儿就不算难办,遂应承到:“放心吧二嫂!清风是我亲侄儿,我必定上心!你们妯娌几个也听清楚了,你们二舅母找儿媳妇就这个条件,回去也多帮着留意留意,若是谁帮你们二舅母寻到合心意的,我呀!重重的赏你们!” 妯娌几人自然乐意帮忙!就冲今日这迎接二舅母的架势,也能看出仪王妃多看中她,若是这事儿办成了,以后在婆母心中的分量都要重一些!她们确实柔弱听话,不敢在婆母眼皮子底下闹幺蛾子,但是不代表她们就傻!明着不敢,暗地里该争的可没少争,看谁手段更厉害便是了!真是没脑子的傻白甜,也不可能嫁进仪王府!前世唐婉可是在这群人手里吃尽苦头,都是外表柔弱心里黑的,也就世子夫人自持身份,还算和善些! 第53章 少年心思 用罢午饭,仪王妃让众人都散了,只留宋二夫人在屋里说体己话。 宋二夫人松了口气说道:“妹妹,你这五位儿媳妇可真不是普通人!我在她们这个年岁可没那么多心眼!当着她们面,我话都不敢随便说,果然能嫁进王府的都不简单!” 仪王妃和宋二夫人关系很亲近,也不介意她说的话,这也说明二嫂待她还是如以前那般,不藏着掖着,也不刻意逢迎讨好。” 仪王妃:“不管她们有什么小心思,在我面前也得藏着!谁敢当刺头我就拍死她!二嫂你是不知道这儿子多了都是债,稍有偏颇,儿媳妇们就这个不满那个不满的。当婆婆难啊!” 宋夫人:“你最起码还是王妃,身份尊贵,她们只能讨好你,若是平头百姓有这么多儿媳妇,那才是难呢!” 仪王妃:“不说她们了!她们几个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二嫂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宋夫人打趣道:“怎么?没事儿就不能登你的门?这是嫌弃二嫂啦?” 仪王妃知道这是二嫂在打趣她:“二嫂!你来若只是叙旧,直接登门就是,递什么拜帖,怪生分的!再说你还指名道姓要小六在家等你!这事和我家小六有关系?” 宋夫人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嫁进宋家时你还没出嫁,我有一位闺中密友,就是易安居士李清照,你可还记得?你在闺中时,她时常到咱们家寻我的。” 仪王妃哪里能忘记那位呀!说起来她在闺中时就与二嫂那般要好,还是这位易安居士的功劳!当年李清照一首《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名动天下,她可是李清照的崇拜者之一!二嫂进门之后,李清照登门拜访,她才知道二嫂与自己的偶像是手帕交!甚至那首《如梦令》,就是李清照同二嫂一起游玩归来后写下的!豆蔻年华正是热血的时候,能时常见到自己的偶像,还能同她一起闲话家常,换成谁都挡不住啊! 仪王妃想起出嫁前的时光,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愉悦的神情:“自然不能忘记!我知她前段时日出事了,只是多年未见不好贸然登门,不知这跟二嫂来寻士程有什么关系!” 宋夫人:“我去见过她,知道士程帮了她一些忙,但是没有留下姓名,我们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她托我打听一二,日后也好登门拜谢。” 仪王妃狐疑的说:“哦?还有这么一桩事,那臭小子回来也没说过!这养儿子果真是不如养女儿贴心!来人啊!去请六少爷过来!” 赵士程过来时,母亲与舅母聊的正开心,也不知是什么事喊他过来,行了礼,便问:“二舅母,母亲,不知喊我过来所为何事?” 仪王妃:“听你舅母说,你帮了易安居士一些忙?怎的回来也不肯说?” 赵士程:“母亲,只是一些小忙而已,不足挂齿!” 宋夫人:“怎的这么谦虚,若不是你帮忙,清照恐怕都难以活命!你做的是好事,还怕人知道不成?” 仪王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听二嫂这样说连忙问了出来,于是宋夫人就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说一同的还有珍馐楼的东家,不知道是哪位,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确认一下,回去也好同好友交差! 仪王妃听完,是有一肚子话要同儿子说,当着二嫂的面不好开口!也不是她同嫂子背了心,主要是听了嫂子找儿媳妇的条件,一想那唐婉除了门第比宋家二房高些,其他的实在是太符合了!她还没摸清儿子心思,若是让二嫂听了扭头就去唐家提亲,那样一来,不管二嫂那边能不能成,儿子都不好再与唐婉有牵扯,岂不是坏了事! 赵士程不想说,他同仪王妃差不多是一个心思,虽然他不知道舅母找儿媳妇是什么标准,但是他鸡贼啊?!他相中的姑娘,他还没叼回家,肯定不想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二舅母可是有儿子的,得提防!嗯!严防死守! 知子莫若母,仪王妃只能先帮着打掩护:“二嫂,那珍馐楼的东家我是知道的,是唐家的姑娘,叫唐婉!有副侠义心肠,不过她同士程一样,没留下姓名肯定也没想着得到什么回报。” 宋夫人也不傻,他这外甥和姑娘一同出现不稀奇,但是每次都和同一个姑娘一起出现,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何况珍馐楼那么大的产业,唐姑娘家世肯定好!她有自知之明,不会上赶着给儿子说这样一门亲事。而且他们孤儿寡母的,能依靠的除了宋家大房和三房,也就是仪王府这门亲戚了!不能因小失大。她也听出来小姑子有遮掩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左右今天来的目的都达到了!回去能同老姐妹交差就行。 送走宋二夫人,已经是傍晚了!仪王妃还想留二嫂住上几日,但二嫂说还要回去照顾婆母,一想别人照顾母亲她也不放心,这才作罢! 回了自己的住处,仪王妃又差人把小儿子叫了过来,她早就憋着气,二嫂走了,也该发出来了。 赵士程进了门就发现母亲情绪不大对,果然,母亲见他来了,一拍桌子,张口就是:“跪下!”赵士程赶紧跪了下来。 仪王妃:“你好大的胆子?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你帮助别人可以,为何次次都带着唐家姑娘一起,你可知姑娘家的闺誉有多重要?真是胡闹!” 赵士程一听,原来是这事!因为这事罚跪,那就跪着呗!不过该解释还是要解释清楚的:“母亲!可不是你儿子我次次带着唐姑娘!” 仪王妃:“怎的?是我说错了?难道是那唐姑娘缠着你不放!” 赵士程一听,坏了!母亲误会了,赶紧解释:“自然不是!唐姑娘见我从来都是安分守礼的,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处!是她想帮易安居士,儿子我就忙前跑后……” 仪王妃一听更糊涂了:“你到底是什么心思?越说越乱!你若再不同我说实话,我就将唐姑娘说给你二舅母家的表哥了!我看他们也算般配!” 赵士程急了:“万万不可母亲!他们哪里般配了!表哥比我年纪还大,又身无长物,怎么能娶唐姑娘?一点也不般配!母亲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 仪王妃见儿子急了,大概也明白儿子的心思了:“你说他们不般配,那谁与唐姑娘般配?!莫不是你觉得自己与唐姑娘般配?!” 赵士程被戳破了心思,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话同母亲说个明白:“是,我就觉得自己与唐姑娘最般配!除了我谁也配不上她!” 第54章 混合双打 “我也不瞒您!我就是钟情于唐姑娘,我忙前忙后的,就是为了能多与她相处一会儿,好让她能看到我的好。但是唐姑娘不知道我的心思,也从来没有做过违背理法的事!是你儿子轻狂了!” 仪王妃一听这话,恨不得抽死赵士程:“你可真是糊涂!你若喜欢人家唐姑娘,就应该回来同我说,我也好去唐府探探口风!你这样追着人家姑娘跑,让别人看到了,风言风语伤害的是唐姑娘!” 赵士程脖子一梗,很是不服:“不是我不想同母亲说!您看您给我选的那几个嫂子,您再看看唐婉,明显不是一路人,您能喜欢唐姑娘?不如我先把人追到手再回来说的好!” 仪王妃拿起茶盏就砸向赵士程,赵士程还想顺顺利利的把唐婉娶回家,也不躲,一副任由母亲打骂的样子。 仪王妃指着赵士程骂:“你个混账!你便是同唐婉定了终身,家里不点头,你还能娶她回来?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做事这么没个章程?!” 赵士程:“只要唐婉肯嫁给我,我就一定会让家里同意!” 仪王妃倒不是气唐婉,上次岳夫人登门,她就察觉到儿子不对劲了,所以她私下里打听过唐婉,最是守礼的一个小姑娘了!听说她本与陆府的公子有婚约,结果陆夫人作妖把婚事搅黄了,这姑娘顾全唐陆两府的颜面,从未在外面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再见到陆夫人也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当时她就想,这姑娘要么是心思深沉,要么是不在意陆府公子。后来又同伺候儿子的小厮确认过,酒庄之事前,唐婉从未见过赵士程,不知道儿子身份就肯帮忙,可见并不是趋炎附势之人,那就不是心思深沉的。应该是对陆府公子毫不在意才会有这样反应,这样也好,若是儿子真把人娶进门,总不能娶个心里有别人的吧! 若说是挑剔,也就曾有婚约这这一样让她不太满意!好像自己儿子捡别人不要的似的!不过,她又很满意唐婉这个人!虽然不是同自己那五个儿媳妇一路的,但是也不是掐尖儿的人,就算进了门明面上不会同嫂子们有什么争执,也不会在府里挑拨是非。性格温和但是有底线,有主见也有脑子,最怕那等有主见但是没脑子的,尽干蠢事!比如说自己这小儿子,主意又硬还没脑子!且那唐婉把珍馐楼经营的风生水起,便是儿子的酒庄也是靠她盘活的。再一想自己这小儿子重情义,不愿为争夺财产闹得兄弟离心,若是他妻子生财有道,最起码三代不愁吃穿!让小儿子承袭爵位是不可能的,他还养着那么些残兵老将,开销也很大,这样一琢磨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唐婉的!对唐婉没意见,不等于不想抽死自己亲儿子! 仪王妃恨恨的问:“你能有什么办法让家里点头?” 赵士程也豁出去了,早晚都有这么一遭!若是今日成了,还省了以后麻烦,说不定还能让唐婉早点进门:“不让我娶唐婉,那我就谁也不娶!唐婉要是嫁给别人,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仪王妃气的,转身拿起鸡毛掸子就抽赵士程:“你个小王八蛋!你要倒反天罡是吧!我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赵士程也不跑,让母亲抽呗!等她消了气,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这边这抽的正上瘾呢,仪王回府了!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仪王妃在教训孩子,虽然不知道教训的是哪一个,但不妨碍仪王着急!赶紧跑进屋里,看挨打的是赵士程,也不问缘由,上去就是一脚:“让你气你母亲!看把你母亲气的!” 踹完就上前抢过妻子手里的鸡毛掸子,扶着妻子到椅子上坐下,仪王一顿操作猛如虎,仪王妃看儿子被揍的挺惨,也打不下去了!这还怎么揍他! 仪王给妻子顺了顺气:“别生气!这小王八蛋怎么惹你了,你跟我说,我给你抽死他!” 仪王妃也不知道打哪儿说起,气呼呼的来了句:“你让他自己说!” 赵士程也不含糊,就把怎么看上人家小姑娘,又怎么制造机会见她,怎么追着人家跑的事全说了!果不其然,仪王听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王妃!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是怎么把你娶回家的?”仪王妃遥想当年,羞红了脸!这个登徒子,也好意思当着孩子的面说! 仪王继续说:“少年郎遇到自己中意的姑娘,行事少了些分寸也情有可原!若那姑娘是个好的,不如就成全了他!咱们走过的弯路,没必要让孩子再走一遍!” 仪王妃不忿的说:“你还好意思说!咱们六个儿子,哪一个像他这般轻狂?最让人费心的就是他!” 仪王听完哈哈一笑:“夫人!此言差矣!要我说咱们这几个儿子,就老六最让你我省心!”仪王妃不解。仪王继续解释:“咱们有六个孩子,前面几个都醉心名利,娶老婆都要算计能得多少助力!就这个老六,有颗赤子之心!不计较个人得失,重情重义,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仪王妃忍不住吐槽:“你这是夸他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仪王老脸一红,本来是想拐弯抹角的炫耀一下自己,结果被拆穿了:“哈哈哈……夸谁并不重要!你知道士程打小就轴,认准的事绝不回头,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若是不依他,他做的出孤独终老的事!” 仪王妃:“我不是……是你儿子行事孟浪!我气不过才打他……” 仪王不在乎儿子挨不挨打,反正男孩子皮糙肉厚也打不坏。再说儿子确实行事欠妥,打一顿也不冤枉!继续问王妃:“可是打听过那姑娘有不妥之处?”仪王夫妻感情一向要好,仪王妃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把自己调查到的说了出来。 赵士程懵逼了!嗷!合着您老人家调查过了,还觉得也算满意,就是故意搁这儿找辙抽我呢是吧?!还有陆游同唐婉的婚约是什么鬼!!!怪不得那孙子说回来娶妻,回来媳妇也没娶,一声不响收拾东西又跑了呢!合着是要娶我媳妇呢?!他个孙子!亏我把他当兄弟,他竟然背着我偷偷和唐婉有婚约!幸好他母亲能作妖,我可真谢谢他母亲!赵士程也属于老恋爱脑了!全然忘了是陆游先认识唐婉的,若说先来后到,陆游也是唐婉的前未婚夫!但是他恋爱脑啊!立刻就把陆游拉进绝交名单!绝对不能让陆游再看见唐婉!嗯!成亲那天还是可以让陆游来的,好让他死心呀!嘿嘿…… 仪王虽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还是八卦的问了一嘴,他以为是儿子觊觎朋友未婚妻,若是儿子干出不讲道义的事,不用别人自己就能抽死他!遂开口询问:“士程,你知不知道陆游和唐婉的婚约之事?” 赵士程实话实说:“父亲,我只知道陆游是回来娶妻的,结果不知为何婚事没成,他就走了!我不知道同他定亲的是唐婉!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是父亲母亲,我相信不是唐婉的过错!” 仪王妃也说:“你也别问他,他不知道内情!唐陆两家掩盖的很好,只说是两个孩子幼时的戏言,当不得真。我也是托了很多路子才打听到的。” 仪王又问王妃:“唐陆两家到底是为什么退婚的?你打听出来没?”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任谁也会问个清楚明白的! 仪王妃:“这倒是问出来了,我去见了洞箫宫的怀素真人,他同你是多年好友,倒也没瞒着我。先是陆夫人去的,怀素真人说唐婉的八字不错,只是不适合早婚,若是早婚须得与公婆分开住几年,方可显贵,还能带贵夫家。但是陆夫人只抓住八字不合不放,其他的充耳不闻。第二日,唐家老夫人就去了,怀素真人又照实说了一遍。结果回去不久,两家就说婚约只是戏言,不可当真!” 仪王和赵士程听了一琢磨,这其中的事,就好猜到了! 第55章 准备提亲 仪王:“莫非是陆夫人反悔了,这就奇怪了!那唐家可是她的母家啊!若是不中意这门婚事,大可以不答应的!” 仪王妃:“唐府附近的人说,很久不见陆夫人回娘家了!我估摸着是陆夫人不满意这桩婚事,回娘家退婚,结果唐老夫人去过洞箫宫,知道陆夫人打的什么主意,陆夫人穿帮了。不然她也不能这么久不登娘家的门。听说唐家老夫人还病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就算唐家顾全颜面,将退婚的事遮掩的很好,但也会有那么一些人靠猜测就能把这事推的七七八八。 赵士程举手,这题他会!仪王妃回了一个眼神让他说。赵士程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的说:“我与陆游是好友,他母亲我过,她家只有陆游这一个独子,看的陆游跟眼珠子似的!我是王府公子,她才觉得我配与她儿子相交。唐婉的家世不如咱们家,以陆夫人那眼高于顶的性子,大概是觉得唐婉配不上她谪仙一样的儿子吧!” 赵士程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感激过陆游的母亲!谢谢她的眼高于顶!不然这么好的姑娘还真轮不到!回头得给陆母建个生祠,这就是位活菩萨呀! 仪王妃和仪王也沉默了,大概是他们夫妻两人儿子太多,从没有体会过把儿子当眼珠子是什么感觉!若是这样,唐婉还真是挺无辜的!好端端的被人嫌弃,定好的婚约也能退,还是自己亲姑母退的,这不是拐弯抹角的恶心人嘛! 最后还是仪王开口:“咱们虽然没有女儿,但是亲戚朋友家总有女孩子,若是那亲近的,通个气,就别让女儿跳火坑了!” 仪王妃也附和:“对呀!真是好大一个火坑!这要是我,能避开这坑,做梦都得笑醒。” 赵士程见父母态度有所缓和,知道这事稳了,蹬鼻子上脸,还追着问:“母亲!那我与唐婉的事!” 仪王妃一瞪眼:“你可别胡说,你同唐婉可没事,人家姑娘可没干什么。” 赵士程跪地求饶:“好母亲!我错了!我不应该瞒着家里干那些混账事!您消消气!你看,是不是就成全了儿子,向唐家提个亲!” 仪王妃看他这赖皮样也够了:“罢了!罢了!左右也不需要你来继承家业,你也没什么往上爬的心思,娶妻便如了你的意吧!”赵士程眉开眼笑!砰砰砰给父母磕了几个响头! 仪王妃嫌弃的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可说在前头,我只答应找人去提亲,人家女方还没答应呢?!你别高兴的太早!” 赵士程也不在意:“母亲只管去,成不成儿子都感激您!” 仪王妃:“怎的?这会不喊着娶不到唐婉就出家了!” 仪王一听这小兔崽子还威胁人!还出家当和尚!气也来了,这是儿子吗?这不纯纯讨债鬼么!幽幽的来了一句:“夫人要不还是别去了吧!就让他出家做和尚,反正我们儿子多也不缺这一个!”赵士程一听,搁这儿等着呢!也不敢反驳,只哄着父亲母亲说了一堆好话,仪王妃确实是不指望小儿子有多大出息,左右顶门立户有大儿子呢,便放过了他,答应请媒人上门提亲! 既然看中了唐婉,该给的体面就不能差!毕竟是仪王府娶儿媳妇,若是比前面几个儿媳妇差太多,那就让人笑话了!知道的或许猜测唐婉不受重视,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穷的过不下去了呢! 提亲是一定要有媒人出面的。只是到底请谁去提亲,这还真不好选!这媒人最好是唐家赵家都熟悉的,而且还得在唐老夫人面前说得上话!毕竟唐婉是在唐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得她点头婚事才能成!这人可真不好选! 思来想去,仪王妃想到一个人!这人还是唐老夫人的手帕交,地位也高,由她出面来促成此事,方能显出仪王府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也好借此压上陆家一头!也好让世人知道,不是赵士程捡陆游不要的女子,而是陆家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珍珠当鱼目! 只是要想将那位老封君请出来,她还得回娘家一趟!少不得要劳烦三弟妹出面,为了这讨债鬼,她可是费尽心思了!第二日,仪王妃就带了重礼回了娘家。 宋府里,二夫人和三夫人正在婆母处侍奉。三夫人素来与婆母不和,但是奉养婆母也是她的职责,已经推给二嫂这么多年,现在她再逃避也说不过去,就是夫君那里也交代不了。幸好有二嫂在,有二嫂亲力亲为的照顾,她只在旁边做个摆设就好,她是官家亲封的郡主,婆母也不敢拿她怎么样,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听到仪王妃回来了,二夫人也挺意外,昨日才见了面,怎的今日她就回来了?昨日她也没说啊!这样想着,她就带着人迎了出去。仪王妃进了后院就看到二嫂迎了出来:“二嫂!你看我这也没提前打招呼,着急忙慌就回来了,没吓到你们吧?” 二夫人确实慌了一下,她还真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小姑子这才急忙回来,但见了面又不见她有着急的神色,故而说:“可不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今日突然回来了?” 仪王妃直接就说了:“我有事求三弟妹帮忙,这才着急赶回来!母亲可好?三弟妹在何处?” 人多眼杂,二夫人也不便问缘由,只说:“都在母亲院里呢!你来得早,我刚伺候母亲吃了药,听你来了着急出来寻你,三弟妹在母亲身边照看呢。” 姑嫂二人结伴,又回了老太太的院落。虽然与婆母不合,但是三夫人进门时,仪王妃已经出嫁了,这二人并无龌龊,谁家锅底没有灰啊?家里的事,若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没有断明白的时候的。 以三夫人的家教她是不会克扣长辈的吃穿用度的,仪王妃也不担心母亲过得不舒坦。既然母亲同弟妹处不到一处,那就远着些,还能少许多矛盾。 让二夫人照顾婆母,三夫人也承二嫂的情,就不会亏待了二嫂母子!仪王妃自然也不会插手父母与弟妹之间的事!何况这位弟妹还是恭王府的郡主,身份也尊贵! 互相见了礼,仪王妃也没提儿子的婚事,先是看了看母亲的情况,自打宋家老太爷去了,宋老夫人就缠绵病榻,将养了半年刚有些起色。老太太容易疲累,一天大半时间都昏睡着,见母亲累了,仪王妃就同二夫人、三夫人一起去了花厅。 落了坐,又没有外人在,二夫人开门见山就直接问了:“妹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有事?”也不能直接点出来小姑子是寻三弟妹有事才回来的,直愣愣的,若是她开口说出来,小姑子反而不好意思请三弟妹帮忙了!不去这样引一下话,小姑子也好顺水推舟说出来。 仪王妃不慌不忙的品了口茶,这才说:“实不相瞒,我还真是有事回来请你们帮忙!” 若是仪王妃着急慌慌的,三夫人还不敢开口问,怕是什么让人为难的坏事,若是开口问了,便是不想帮也不好意思拒绝,反而为难。见姑姐稳得住,不像是坏事,倒把三夫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姐姐遇到了何事?若是帮得上忙的,我们必不推辞!” 为赵士程提亲这是喜事,仪王妃也没什么好藏着的,直接开口了:“三弟妹,是这样!我家士程年岁也不小了,我呢相中一个姑娘,想着请老王妃出面,促成此事!这不就回来麻烦你了吗?!” 第56章 陆游婚讯 三夫人一听确实是好事,但是要请她母亲出面,这姑娘得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她母亲这些年在家中礼佛,已经很久不曾出来走动了!还是问清楚些的好,若是没有必要,她代为出面提亲也可以。遂开口问:“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让姐姐看中,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仪王妃料到会有这么一问:“是唐府的三小姐!唐老夫人你应该熟悉,与老王妃可是手帕交,这位唐三小姐是自小养在唐老夫人膝下的,请别人出面,我怕说不动唐老夫人!我也知道老王妃已经很久不曾在外走动了,但是我又没有可以托付的长辈,只好厚着脸皮来麻烦弟妹请老王妃出面了!” 三夫人是恭王妃的幼女,自小就被恭王妃当成眼珠子一样疼,所以在婆家腰杆子也挺得直。别人不一定能请的动恭王妃出面,但三夫人去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三夫人一听是唐家老太太,也不推诿,她可是自小就管这位老太太叫姨母的。唐老太太带大的那个孙女她也见过,不过时间有些久了,不知道现在是何模样!但幼时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约摸也不差。算算年纪也不多及笄了。再想想自己这姑姐是仪王妃,家世也不低,请母亲出面也不是不可。遂应承下来!事不宜迟,这时也就刚巳时,三夫人让仪王妃略坐坐,自己回去收拾一番,便同姑姐一道去恭王府了! 仪王妃亲自登门请老王妃出面保媒,也不是多看中唐婉,毕竟她也没有与唐婉有什么接触,还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这样做也是为了府中的平衡。唐婉虽然出自唐家,是正统的嫡支血脉,但是她的父兄并没有太大的建树,全靠她两个伯父支撑门楣。而她前面五个儿媳妇个个出自名门,父兄皆在朝中担任要职!这样一对比,唐婉就势弱了些。仪王妃能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全靠玩的一手好平衡术。唐婉背景比不过其他儿媳妇,仪王妃就在婚事上下功夫,务必保证唐婉进府以后,府里还能够保持平衡。若是不抬举一下唐婉,等她进了府以后,上面的几个嫂子也不会消停,到时赵士程折腾起来,可不管什么嫂子不嫂子的,闹不好哥哥都得跟着吃瓜落!家宅不宁,还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到了恭王府是三夫人的嫂嫂,恭王妃接待的。老王妃吃斋念佛,已经许久不过问府里的事了。仪王妃说明了来意,恭王妃拍手称好:“这是好事!婆母知道了必然开心!她这个时间在佛堂,我差人去通禀一声,咱们姐妹一起坐坐,中午你们就在这儿吃!咱们几个好好聚聚!”说完对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收到就走了出去,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办,不过也没人在乎! 仪王妃也不急,这也不是着急就能马上成的事儿!就在客厅里同恭王妃闲话家常。她们都是宗亲,不管怎么论都是实打实的亲戚,同一个圈层,自然有的是话题可聊!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老王妃差人过来请仪王妃,恭王妃还有事要处理,故而三夫人带仪王妃去了母亲的院子。见了礼,又说明了来意,老王妃倒是不太热切:“侄媳,我年事已高,已经许久不曾出门了,就连我那老姐妹都许久不见了,这贸然上门提亲,恐有不妥。” 仪王府倒也不是非得要老王妃四外出奔走,毕竟老王妃年事已高,确实也受不得劳累。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婶婶,我也不好让您为了小辈儿奔走,只是求您跟唐家先透透口风,若是唐家不反对,再借您家花园用一用,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我也不瞒着您,我是有意要抬一抬唐姑娘,才过来请您的!若是有您做媒,谁不得高看这门婚事一眼!” 这一谦虚,再一捧,老王妃也不好把话说死了!就顺着话头说:“若只是和唐家通通气,那倒没问题!若是她家不反对,我再安排两个孩子相看,若能成了也算我功德一件!不过若是不成,你可不能怪婶婶!” 仪王妃正是这个意思。见事情有了眉目,就踏踏实实的在恭王府玩儿了半日。 唐婉自是不知道赵士程这么快就说服父母,已经请了老恭王妃出面要为他们二人牵红线。因着避开了与陆游那桩婚事,很多事都有了变化,她不觉得自己重来一次就比别人聪明,所以也只是抓住一切机会努力拉近与赵士程的关系,至于能不能顺利嫁给赵士程,唐婉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前世她姻缘太过曲折,她只求能与赵士程有个好结果,至于早或晚她不急,反正唐婉是有耐心等的! 此时已是夏末,二姐姐的嫁衣也已经完工了,盈利一般的田产铺子也都出手了,换来的银钱准备到南京重新置办产业,这事需要有能当家做主的人出面去办。二爷唐安在军中任职走不开,二房只有一个儿子唐承业,过于年幼出面也不合适。最后家里商议了一下,派三爷唐闳同大房的长子唐承平去南京办这事儿!顺便也能去孙家探望一下长房的嫡女唐媛。入秋就要动身,毕竟过期定在了冬天,也没有多少时日能准备了。 老王妃还没有来得及同唐家老夫人提唐婉和赵士程的婚事,多日没有登门的姑母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陆游。唐婉不想见他们,虽然心里放下了,但是伤好了疤还在,能不见面还是不见面的好!不想自己躲了出去,姑母却不识趣,直接问:“唐婉这些日子在忙着什么么?我有日子不见唐婉,怪想她的!” 她一张嘴,唐老夫人就知道这不省心的闺女又要作妖!唐老夫人也不想哄着她惯着她,直接叫丫鬟将唐婉请了过来,看看她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也不知道这闺女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若是不改,苦头都在后面! 唐婉见祖母身边的丫鬟来请,也别无他法,还是去了。见了礼落了坐,不想抬头就发现陆游在盯着她,盯着又有什么用?!她们之间可是再无可能!察觉到儿子的目光,陆母心里十分不满!要说唐婉就是狐媚子,都退婚了还能让儿子还对她念念不忘!不过也没有关系,等儿媳进了门,儿子必定能够收心!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陆夫人面上就带出了喜意:“唐婉来了!几日不见又变漂亮了!最近忙不忙,怎么不去我们府上玩儿?” 这话说的,屋里的人都犯膈应!平日里你就看不上唐婉,还想让唐婉跟你多亲近?何况退了婚,有这件事在,除非必要唐婉不可能登陆家的门!唐老夫人也不搭理她,唐婉自会应对,今日就看她要干什么! 唐婉不卑不亢的说:“姑母,近日我们姐妹都在帮二姐姐绣嫁衣,这也是刚刚忙完,我酒楼的事堆了一堆还没处理,就不去府上打扰了!”姑母的话也太假了,唐婉敷衍过去,并不顺着她说。 陆夫人讪讪的说:“也是!你现在学着打理生意,自然是忙!不过再过一段时日,你可得去我们府上做客了!呵呵……”说完还笑了几声!一副等着人问的模样。 众人不解,但是真没人开口问!不管你什么目的,我们都不想听,也不好奇!陆母讨了个没趣,笑都有些挂不住了!陆游也有些不耐烦,真不知道母亲这是图什么,本就因为退婚的事得罪了唐家,现在登门送请帖,还故意请唐婉出来,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真以为外祖母不敢翻脸不成?! 见没人搭话,陆夫人有些尴尬,不过就是再尴尬这话也得说出来:“我们是过来送请帖的!我给游儿定了一门亲事!已经下了彩礼,婚期就定在八月,到时候大家可都要来呀!” 唐婉无语,这是杀人诛心啊!生怕唐婉还存着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这话就是为了让唐婉死心。但她真的对陆游没想法,姑母这样揪着不放,实在是多此一举! 若是有个地缝,陆游都恨不得钻进去,实在是陆母的骚操作太多!让本就以君子自居的陆游实在接受不了! 第57章 母子争执 唐老夫人已经懒得跟女儿生气了!你说你送个请帖,还特意将唐婉请出来才肯说!这是怕唐婉对陆游念念不忘啊?哪里来的自信?真当唐家的姑娘嫁不出去呢?这子孙有出息是好事,但是子孙没飘当长辈的先飘了,那就是笑话了!也不怕给孩子招祸!但是唐老夫人不会出口提点女儿,她知道女儿已经钻了死胡同,随她去吧!只是以后反悔了,唐老夫人可没工夫听她哭! 陆母的话一出,唐婉就明白她的用意了!不就是为了让她死心嘛,这是明晃晃的告诉唐婉:我儿子有主儿了,你就别惦记了!唐婉自然要成全姑母,她巴不得以后离这对母子远远的!微微一笑说:“那真是大喜事!恭喜姑母!到时我们肯定都去,请姑母放心!”又抬头对陆游说:“恭喜表哥觅得良人,祝表哥同未来表嫂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陆游不耻母亲小人得志的做派。但看到唐婉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有些难受!难受又不能表现出来,怕母亲再揪着唐婉不放!他没有福分与表妹结为夫妻,但是也不能再给表妹添堵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开口邀请唐婉去观礼,那真是往人心上捅刀子!同母亲又有何分别呢?想安慰唐婉那就更说不出口了!他哪里来的脸面?何况发生了这些事他也无法面对唐婉。思来想去,陆游只能保持沉默了。 唐闳和妻子一对视就看懂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唐婉母亲那眼神明明就是在说:看你的好姐姐!可真是不留余力的给咱们闺女添堵啊!唐闳则是心虚,有这种姐姐以后他是没办法在妻子和女儿面前硬气起来了,造孽啊! 除了唐婉开口说了几句话外,其他人都保持沉默。陆母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唐婉这话就是明确的表示她对陆游无意,是她这当姑母的自作多情了,她反应过来又羞又恼!却不敢闹,再闹她娘家都没了! 唐老夫人就冷眼看着女儿这样作死,一点儿也不干涉!只问了陆游一句:“是哪家的姑娘?你亲自见了?可还满意?” 陆游心里发苦,事到如今也就外祖母关心他!母亲只把他当成能拿出去炫耀的工具,不许他有自己的想法,压的他透不过气来!陆游恭敬的回到:“回外祖母,是秉义郎赵子彦家的嫡女,叫赵端慧!见过一面,看起来很是贤淑。婚事母亲做主就好!” 陆游这话已经很直白了,就差说自己违抗不了母亲的命令了。唐老夫人听懂他的意思,但是她不会开口帮陆游。陆家已经下了彩礼,接下来就是成亲了,不是说退就能退的了的!再说陆游总归不是唐家的孙子,她插手过一次,女儿并不领情,还差点害了孙女!吃一堑长一智,她不会再掺和! 有了唐婉这个变数,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前世唐婉占着陆夫人的位置两年,陆游第二任妻子娶的是王氏。重来一次,没有唐婉在里面碍手碍脚,王氏距离及笄也还有二三年,陆游的妻子就成了赵端慧。也不知道她与陆游能不能走到最后,那王氏同陆游还有没有缘分?! 唐婉想到陆游未婚妻的身份,心中也挺佩服姑母的,这样的婚事也能攀得上!秉义郎赵子彦家的嫡女,那秉义郎赵子彦可是赵璩的亲爹!赵璩是高宗的养子,又是皇后吴氏养大的,日后可是有一半的可能登基的!赵璩若是做了皇帝,还能不提拔自己的亲妹夫?这是找了个金大腿来抱!而且赵璩的妹妹可不会受封公主的,进了陆家门不能拿公主的派头压人,姑母这可真是算计了个到啊!不过唐婉知道,这可不是什么金大腿!上辈子继承皇位的可不是他赵璩。 赵端慧名字取得好,但是人可一点也不端庄贤惠!这位可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前世这位姑娘可是把夫君管的死死的,纳妾是别想了,通房也都打发了出去,她夫君逛青楼,她发疯把人家青楼砸了。后来发展到她夫君同异性说一句话,她都怀疑对方对自己夫君有意思!婆婆劝她大度些,她转手就给公公送了个小妾,公公是乐意了,婆婆可是闹翻了天!最后她夫君被逼的硬生生改了性取向,出去偷着养小倌儿了!这要放在后世也不算什么大新闻,问题是这是大宋朝!男子纳妾是合理合法的!若是男人自己不纳妾没人会说什么,最多被笑几句怕老婆!像赵端慧这样硬生生把夫君逼成断袖的,那就是大新闻了!宋朝悍妇也不是没有,但是彪悍成这样,也是独一份!即便前世唐婉总是躲在家里不出门,也听过关于她的传言。 不过唐婉觉得陆游妻子强势些挺好的,不像她一样软弱,也不像前世陆游后娶的王氏太顾及脸面。这赵姑娘有背景有手段,逼急了行事还没下限,姑母也就柿子专挑软的捏,欺负欺负唐婉这样的罢了!赵端慧这样的硬茬子她还真拿捏不了!或许娶了赵端慧,陆游就能摆脱姑母的牵制了!想到这里,唐婉又觉得陆游娶赵姑娘不是坏事! 大家各怀心思,都不说话,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陆游忍耐着略坐了坐,实在是坐不住,再待在唐家,他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就起身告辞了! 坐上马车,陆母还在抱怨:“真是不识抬举!我好意过来送请帖,你外祖母和舅舅们竟然什么话也不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陆游听不下去,最近母亲的表现,真的让他太失望了,她那些小心机陆游看的明明白白,不说破只是给母亲留些面子,不反抗也是知道如果他执意娶唐婉,母亲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他既不能逼死母亲,又不想将唐婉拖进泥潭!他能做的,只有不打扰唐婉。陆游心想:我对未婚妻应该再好一些,母亲喜欢刁难人,我该多护着她一些。 陆母还在抱怨,陆游已经忍无可忍了:“母亲,你想让唐家有什么反应?同意订婚的是你,要退婚的也是你,现在你寻到满意的婚事,送请帖非要唐婉在才肯说,你是什么意思?” 陆母一哽,儿子的质问她无法反驳,也无法解释。她要求唐婉过来才肯说来意,确实是存了羞辱唐婉的心思,儿子聪明过人看出来了,是她大意了。 陆游继续说:“你当唐家人都是傻子吗?任凭你作践?!你是不是忘了那是你母家!堂上做的是你亲娘!你嫌弃的人是你亲弟弟和亲侄女!不过是一桩婚事,也值得你这般炫耀,你若再不知道收敛,这科考我还是不去的好!我怕我还来不及一展抱负,就让你拖累的没了前途!” 陆游不听话她是能以死相逼,但是不代表儿子发火,她不会心虚!儿子这一怒,她才恍然发现刚刚好像做的过火了!恐怕母亲他们都看了出来……这可不妙……还不待陆母说话,陆游就又开口了:“我不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退婚的事我依了你,以后你也不要登唐家的门,更不许再找唐婉麻烦!有事我会过来!我不想因为你,连外祖母和舅舅都没有了!” 这话说的就重了!陆母泪眼婆娑,但是也知道刚刚在唐府确实有点得意忘形,这下如何收场她都不知道!却不想儿子压她一头,仍旧强辩道:“你这混账!我辛辛苦苦都是为了谁?你竟然为了……为了唐婉忤逆我!我……” 陆游这半年来也琢磨过来了,他若是再纵容父母,不仅没有安宁的日子过,亲戚朋友也会让父母得罪光!搞不好以后还会闯出他收拾不了的祸来,他不能一退再退!板着脸开口说:“我劝母亲莫要再闹了!你背着我退了我同唐婉的婚事,错已铸成,这事就罢了!你又让我娶赵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从了!现如今你还往唐婉身上牵扯,你是怕赵姑娘不知道我从前的事吗?你不要觉得你儿子多优秀,你把我当宝贝,别人不见得这么想!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不要再揪着唐婉不放!若是不听,赵家的婚事你也别想要了!” 一席话说的陆母不敢开口,她辛苦谋求来的亲事,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搅黄了!儿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逼太紧了恐怕不好。 第58章 毫不在意 送走了陆游母子,唐家人面色都不大好看,唐老夫人遣散了孙辈,只留下几个儿子和儿媳,开口就是:“以后你们私下里不许与唐薇往来!有大事互相走动,维持面上的和气就好。若是陆游有事,你们可以帮,至于唐薇就远着些吧!” 唐家大爷唐恕一听,这是妹妹惹恼母亲了,有心劝慰两句,刚想张嘴就被母亲打断了:“不要再劝我了!唐薇马上也是快当祖母的人了,不是小年岁了!她真的不懂事吗?不过是一心只有陆家,全然不顾唐家的颜面罢了!有那时间来劝我,不如回去把自己女儿教育好,不求女儿能报答母家,只别学唐薇处处踩着我们唐家就好!”唐家大爷唐恕一听,也不敢再劝!当他不寒心吗?! 唐家二爷唐安在军中未归,二夫人钱氏也不敢掺和小姑子和婆母的事,只能安慰着说:“母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体!” 唐闳夫妻更不可能开口给唐薇求情了!不落井下石就是他们教养好了!提都不提唐薇,只顺着二嫂的话一起劝着母亲爱惜身体。 唐老夫人又开口:“务必将孩子们教育好,不论男女,不许学他们姑母!至于陆游成亲的贺礼,正常准备就成,别让外人挑出错就好。” 若是没有今日这一遭,陆游不论娶谁,唐老夫人送贺礼都会厚上三分,毕竟是自己亲外孙!她生女儿的气是真的,但是也不会迁怒到陆游身上。结果唐薇还回来搞这出,算了吧!心寒! 长辈们的气愤和心寒唐婉众人并不知晓。姐妹几人此时正窝在大嫂郑氏的院子里打马吊,唐婉认不全牌就没有玩儿。大嫂怕她心中烦闷,催着她上桌玩儿几圈,唐婉见躲不过去,无奈只好实话实说:“大嫂嫂,我不会打马吊!” 郑氏一听真是稀奇!这打马吊也不难,怎么还有人不会,便说:“你莫不是心情不好,不想打吧?!现在谁家的小姐不学着打马吊啊?!” 唐妍和唐娇捂着嘴嗤嗤的笑,郑氏云里雾里的,还是二姐姐唐姝出来解围:“大嫂!她是真不会!她认不全牌!” 郑氏都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无事的!无事的!我们打上几把,你在旁边看着,也学学怎么打!现在贵妇圈就流行这个!你不会以后可怎么出去交际!” 听大嫂这样说,唐婉脸更红了,头恨不得埋到地里,还是唐娇忍不住把实情说了出来:“大嫂嫂有所不知!我三姐姐只要看打马吊就犯困!母亲让我们学打马吊的时候,三姐姐每次都是在旁边呼呼的睡觉,哈哈哈……” 唐妍也出来补刀:“是呢!是呢!三姐姐认不全牌,也是因为每次刚认了一些就困得受不了睡着了!哈哈哈……” 唐婉觉得好丢脸,赶紧说:“哎呀!你们快别说了!给我留些面子吧!” 郑氏也是头一次听见说,有人看打马吊会忍不住睡觉呢!她半信半疑的,后来还是特意问了丈夫,才知道唐婉真没骗人,她还真是这样的。 没人提刚刚陆游来过的事,姐妹们打马吊,唐婉就坐在旁边绣花,她绣工还可以,虽然不像大嫂那么出神入化,但是绣些图案花样还是可以的。此时她绣的是一丛翠竹,浅绿色和墨绿色绣线交错,看起来十分雅致。这是个男子惯用的花样,唐婉是准备做成荷包送给赵士程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左右也无事,就先做出来积攒着吧! 唐娇边打马吊,边用余光偷着瞄唐婉,见姐姐好像真不在意,才把话说出来:“三姐姐,我觉得那婚事没了挺好的!是好事!从前我还觉得陆表哥是良配,还偷偷羡慕来着,现在看姑母的样子,那就是个火坑!你不用跳进去真好!” 唐婉知道妹妹在关心她,心想也不枉我疼你一场!回道:“我知道!姐姐一点儿也不伤心!” 见唐婉不在意,唐妍也大着胆子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看陆表哥被孝道压的死死的,今天他那话你听出来了没?他对赵姑娘印象平平,还是听姑母的要娶人家回家。可见,还是姑母在他心里比较重要。也知道以后赵姑娘在姑母眼皮子底下怎么过活。” 唐婉来了兴致:“放心!我对表哥无意,不会往心里去的。话说回来,我这两个妹妹还挺有真知灼见!不知道你们以后想找什么样子的夫君呀?” 唐妍和唐娇羞红了脸,郑氏和唐姝只听着,但笑不语。 唐娇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管找什么样的,总之……总之不要婆母是……是姑母这样的!” 唐妍见五妹妹都这样说了,也不怕羞了,总归外人也听不到:“对!我都觉得姑母不知所谓,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我们唐家可是她的母家,祖母还在世呢,她就敢这样踩低我们。” 这话是不好让人听了去的,外人知道了只会说几个姑娘没有教养,说到唐薇,也只会说再不对也是她们的姑母。所以郑氏赶紧出声中断了这个话题:“嘘!快别说了,让人听了不好!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以后我会跟婶母们说的,让她们给你们找婆家的时候,重点看看那婆婆怎么样!哈哈哈……” 几个人笑作一团!唐婉和唐姝、郑氏是打趣的笑,唐妍和唐娇是脸红的尴尬的笑。大宋朝并不是多么开放的,大嫂的话还是很让两个小姑子脸红的。 又在府中晃了两日,陆游那事儿唐家众人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好女不愁嫁,何况世上又不是只有陆游一个好男儿。 这日,门房递了一堆请帖来,唐家现在是大夫人当家,大夫人粗略看了一眼请帖,发现有恭王府的,心里还觉得奇怪。自打老王妃不理俗世吃斋念佛去了以后,唐府同恭王府就淡了一些,老王妃不怎么见外客,唐家也不好总是巴巴的贴上去,没得让人看轻。而且最近也没听说恭王府发生什么事呀!打开请帖一瞧,原来是老王妃请唐老夫人过府一叙,还特意邀请唐府的姑娘们一同去做客。大夫人掌家多年,细细想了想,这恭王府也并没有适龄的青年,不像是相看的样子。实在想不透这里面的含义,索性不想了,直接拿给了唐老夫人。将自己的疑惑一说,唐老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又不是龙潭虎穴!去便是了!我与老王妃也有几年未见了,过去看看她总是好的。叫家里姑娘们都准备准备,到时候一同去,就当是玩儿一圈的。”此事定下,又叫大夫人回了帖子,说明了准备两日就去。 唐婉还不知道这事儿,此时的她得了李掌柜的信儿,说是她要找的厨子有了眉目,请她去酒楼过过目。唐婉回禀了祖母,就出门去了。 第59章 烧烤厨师 唐婉一直在寻找会做烧臆子的厨师,最好是能签卖身契的那种。如果唐婉找个现成的厨子,再耍些手段去逼迫人家,也早就达成目的了!可是唐婉不愿意!她无力改变现在的社会环境,只能尽力对手底下的人好一些,比如涨月例发红封,比如主动让李掌柜带自家的子侄出来历练,给他们更好的未来。钱财和前程,从来都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不说别人,就是武安容萍夫妇二人来的时间还没半年,手里已经攒了不少钱,最近容萍递了口信给唐婉,想告假出去看看大夫调理身体,他们二人的孩子都死在战乱里了,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自然想再生几个。唐婉自然是准了,不仅准了还让李掌柜再给武安配个伙计,预备着等容萍有孕以后就让她安心养胎。 唐婉是下午到的珍馐楼,这个时辰食客都散的差不多了,伙计都在打扫卫生,厨子和李掌柜刚坐下来休息。武安第一个瞅见东家的马车到了,赶紧迎上去。唐婉见是武安,关心的问了一句:“武安,容萍喝了汤药管用吗?若是你们自己开来的药效果不好,你差人给我送信,我帮你们请个大夫过来。” 武安感激涕零:“东家!这刚开始喝药调理,我们不急!而且我媳妇儿逃难的时候亏了身体,我们慢慢调理着!谢谢东家挂念!” 唐婉听了笑了笑:“容萍身子弱,我有些担心她!干活时你多干一些,别让她累着。另外你们这边新加的伙计,就是为了分担容萍和你手里简单的活计,你别不好意思给他安排活,等容萍有了身子,就让她在家安心养胎!”一个母亲期盼有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心情,唐婉比谁都清楚。 武安恭敬的说:“东家我晓得!东家真是谢谢您了!您就是我们两口子的恩人!若是没有您,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我们干活还有这么高的工钱拿,我……呜呜……” 唐婉:“别哭啊!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好好干,你们的好日子都在后头!” 武安擦了擦眼泪,说起了正事:“东家,我想着能不能带两个徒弟出来,签身契的那种,咱们酒楼这么忙,早晚是要开分店的,不如现在就培养着!以免到时候无人可用!” 唐婉一听,这是想到她前面去了:“武安没想到你还挺有远见!带徒弟的事你去寻李掌柜看着安排。只有一点,要收有天赋的才好!” 武安自然乐意:“哎哎!行!我回头找李掌柜商量!东家您忙,我这收拾收拾。” 武安去忙了,唐婉也已经走到后院账房,李掌柜跟在武安和唐婉后面听着,见武安走了,才开口说:“东家进账房略坐坐,我这就去把厨师带过来!” 唐婉说:“不忙!李掌柜,也不急在这一时!是何处寻来的厨子?知道底细吗?”说话间,唐婉已经进了账房落座。 李掌柜回到:“是赵公子举荐的!战场上退下来的,是巴州人。本就是孤儿,未曾娶妻生子,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唐婉沉思了片刻:“那不好让他签卖身契的。毕竟是老兵,咱们不能折辱他。不过既然说赵公子举荐的,还是见一见吧!看看情况再说!” 李掌柜:“东家,我也是觉得碰到这样一个人不容易才赶紧禀告您的,赵公子说尝过他手艺,确实不错!现下他在对面酒铺帮工,我去叫他过来您先见见。”唐婉点了头,李掌柜这才去请人过来! 略坐了片刻,李掌柜回来了,同来的除了那位老兵,还有赵士程!唐婉见赵士程又过来了心里纳闷,好像她每次出门,赵士程都能出现在她面前,这也太巧了!唐婉哪里知道,赵士程那酒庄早就走上正轨,有韩掌柜看着,酒头把控着酒的品质,虽说又扩大了规模,但是人员也增加了不少,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根本不用他再操心。所以赵士程有事没事就到酒铺待着,就为了“偶遇”唐婉,可谓是用心良苦。 唐婉行了一礼:“赵公子!好巧,你在酒铺?” 赵士程笑着还了礼:“唐姑娘!嗯,偶尔来酒铺转转,没想到这么巧,李掌柜说你过来了,我就把手底下这位兄弟带过来让你见见!” 唐婉找厨子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所以赵士程帮她留意着,并不稀奇! 二人见了礼分别坐定后,赵士程继续说:“他叫丁非,巴州人士。孤身一人没地方去,我曾尝过他的手艺,炙烤这一块有独到之处。” 丁非上前行了一礼!张口说:“见过唐姑娘!在下丁非!” 当过兵的人,确实与普通人不同,往这一站,气质非凡!唐婉见他也没有明显的伤,便问到:“我见你气质非凡,在军中是什么职务?怎么就退下来了?” 丁非也不瞒着:“回姑娘的话,我在军中做到了百夫长!我是被金人的弯刀砍到腹部流血过多被抬下战场的!”说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好像觉得这种情况有些丢人,又补充道:“当时血流的太多,军医说救不了,我差点被抬到乱葬岗去,还是赵公子到军中送药材遇到了我,见我可怜把我抬回来救治,我才活了下来!” 赵士程也说:“他失血过多,勉强捡了一条命回来,一直在我那农庄养伤,最近才好些,比以前虚弱了很多,不适合再上战场了!” 唐婉很敬佩丁非,一个孤儿能在毫无背景毫无背景的情况下,在军中当上百夫长,是跟不了起的事!但是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赵公子可跟你说了,我找的是签卖身契的厨子?” 丁非:“知道!赵公子说了,我孤家寡人无处可去,签卖身契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唐婉点点头说道:“你干了半日活也累了,先跟李掌柜去吃点东西。我们一会儿再谈。”李掌柜听了,明白这是东家和赵公子有话要谈,就带着丁非退下来。 唐婉:“人看起来不错,你也说他在炙烤这方面有过人之处。就是总觉得这样的人才,签卖身契实在是折辱了他……” 其实丁非是赵士程的人,赵士程救了他命,他不肯走非要报答恩公,赵士程一提这事,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明白唐婉的顾虑,赵士程心一软!她这是尊重军人才觉得对丁非签卖身契是折辱! 唐婉继续说:“赵士程你觉得这人可靠吗?赵士程?” 赵士程回过神来,回答了唐婉的话:“人是可靠的!唐婉你放心,他不会背叛你的。” 赵士程说的话,唐婉是相信的,想了一下,斟酌的说:“让他卖身确实不合适,不如签个雇佣合同!标明违约的惩罚和在珍馐楼做工的待遇,年限就先十年吧!” 赵士程摇了摇头:“你太心软了!不说他是自愿的,我们没有逼迫于他!就说你买下了武安,丁非反而签的是雇佣合同,时间久了,两个人都会心生芥蒂。武安会觉得你有失偏颇,丁非会觉得你是不信任他。” 见唐婉在认真听,赵士程又说:“何况人都是贪心的,若是没有卖身契制约下人,你觉得你那些秘方能保得住吗?恐怕你今日教会了他,待到新菜打出名气,不用别人挖,他都会逃走。” 唐婉语塞,看来后世众生平等的思想,并不适用于大宋朝,宋朝阶级观念太重了。而是没有卖身契的制约,确实很危险!若是丁非带着秘方跑了,她可不知道往哪儿追去,左思右想,唐婉决定还是听赵士程的,他做事比自己要周全许多。 唐婉:“你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有些烂好人了。我听你的,那就买下他。” 赵士程见唐婉听的进去,很是开心!唐婉是个能接受别人意见的人,若是以后成了亲,他们二人有商有量,大概不会因为这些琐事吵架。想到什么,赵士程有些脸红,他踟蹰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那个……唐婉,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第60章 你情我愿 尽管赵士程低着头,但也能看到他脸颊爆红,声音也不自觉的小了一些。唐婉心想:这是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了?又一想他可能不好意思当着别人讲,便屏退左右,丫鬟们都出去了,只剩下唐婉同赵士程二人。唐婉体贴的说:“你说吧!她们都退出去了,可是遇到了难处?” 赵士程:“也不是……就是!就是你收到恭王府老王妃的请帖了吧?” 唐婉:“啊?我今日出来时,没听说府里收到恭王府的请帖,恭王府最近有什么事吗?” 赵士程脸更红了:“他家无事。” 唐婉不明所以,想不透赵士程要说什么:“那你……你是不是遇到难题了,你跟我说,别不好意思!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有事大家可以一起解决?” 赵士程:“恭王府无事,是我有事。” 唐婉更糊涂了:“啊!你怎么了!” 赵士程:“我……我求我母亲去恭王府请老王妃出面,过几日去你家提亲!我……我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 这次轮到唐婉脸红了!这也没按套路出牌啊?!不是都请老王妃出面做媒了吗?他怎么还跑过来问自己愿不愿意?唐婉也害羞:“啊?你……你……我!” 赵士程鼓足勇气继续问:“唐婉我心悦于你!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想逼你,你若是愿意……我……” 唐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我愿意?她确实太过羞涩,说出来赵士程会不会觉得她不庄重?最后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那……那就这样吧!” 赵士程:“哪样?” 唐婉气呼呼的瞪了赵士程一眼,这一眼赵士程抬头刚好看见,看着唐婉也红了脸,赵士程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唐婉又羞又臊:“你个登徒子!” 赵士程无所谓,被唐婉骂就骂吧!他还挺想当登徒子的。赵士程又开口:“那你愿不愿意?” 唐婉看这二愣子,气呼呼的说:“你不是都安排好了,请了媒人吗?那就这样……” 赵士程一愣转而又一阵欢喜:“那就是愿意啦!唐婉!嘿嘿……” 唐婉也拿他没办法,没想到少年时的赵士程不只是风度翩翩的样子,他还会脸红,会哈哈大笑,会手足无措,这样的赵士程鲜活又有趣!唐婉对赵士程不只是想着报恩,更多的是心动,心生爱意才会有愧疚,有怜惜。赵士程嘿嘿傻笑了许久,唐婉也觉得他太呆了,遂出声提醒:“你收敛些,别笑了!你的小厮在门口瞅你半天了!” 赵士程抬头看到自己的两个小厮,周全和崔李正眼巴巴的看着他,自觉傻笑的样子被他们看了去,赵士程虎目圆瞪:“看什么看?还不去前头帮忙去?!” 周全一琢磨前头哪儿还有过儿啊?觉得他们碍眼才是真的!赶紧拉着崔李躲了出去,边走边说:“快走!这是主子觉得我们碍眼了!” 崔李:“哎!我说周全,咱们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你可曾看过主子傻笑的样子?!” 周全:“你看可以,回去把嘴闭紧点!不然的话,小心主子给你发卖出去!” 崔李并不害怕,他跟着赵士程多年,虽然主子也有犯轴大发脾气的时候,但是从来不随意发卖下人,就是打骂他们的时候都极其稀少! 周全压低声音偷偷的说:“我估摸着,咱们快有女主人了!” 崔李是个直愣的:“谁?你说里面那位唐姑娘?!嗯……我觉得也像……” 周全:“你个傻子竟然也看出来了?” 崔李可不惯着他:“我看你才傻呢?咱们主子第一次见唐姑娘,那眼都看直了!这么多年你可曾见主子那么看过哪个姑娘?还说我傻……哼……”周全一听,好家伙原来他不傻啊!周全还是主子在家挨打那次,在门外听了两耳朵才知道的。 两人背后嘀嘀咕咕的,赵士程自然不知道。他现在有点高兴过头,说话结结巴巴,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唐婉见他这副样子,在一边捂着嘴偷偷乐,可真是太好玩儿了。最后还是唐婉怕他干出什么傻事来,张口说到:“咳咳……没什么问题,就让丁非过来签了身契吧!也不早了,你也得去忙呢!” 赵士程:“啊!嗷!不忙不忙!你的事最重要。”想了想又补充到:“你别心里不安,丁非其实算是我的人,自打我救下他,他就对我忠心耿耿的,帮我办了几件事。” 唐婉吃惊道:“啊?那还叫他跟着你办事,跟着我太大材小用了!” 赵士程:“不用!他留下挺好的,在这边可以安稳度日,而且你这酒楼连个打手都没有,再有闹事的,可怎么办?” 唐婉一听,心里暖暖的:“那你开始不说,若是知道是你的人,我也不会纠结这么久。” 赵士程:“额!刚开始我不是没敢问你吗?我想着,你若是不愿意,这事我就不提了,只让他安心在这里待着,若是有事也能保护你。你愿意那我就不会瞒着你了,你安心用他。” 唐婉心里很高兴,谁被这样如珍如宝一样对待都会开心!高兴过后,心里又有一丝苦涩,这个傻子,还是那样对她好的不成,自己却十分将就。若是自己还不知道好好珍惜,那才真是眼瞎心盲! 赵士程见时间也不算早了,忙完这一切唐婉还要赶着回府。就做主让丫鬟请丁非过来,将身契签好,一切琐事处理停当以后,唐婉就要先带丁非回唐府去了。烧烤的架子和工具早就准备好了,只要把自己的要求说给丁非,让他试着做出来就成了! 赵士程有些不舍,但一想到,顺利的话他们很快就能定亲了,又强压下不舍! 赵士程:“婉婉,我能送你回家吗?你放心我不送到门口,我知道别人看到不好……” 唐婉噗嗤一笑:“可以!不过你只能骑马跟在我家买车后面!不能离太近,我是不介意,但是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名声可不能有损。” 赵士程一听,这是不介意和自己有牵扯,只是怕连累妹妹们的名声罢了,心里特别高兴。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那种感觉确是无法用语言描述出的甜蜜。 赵士程就骑着马坠在唐婉的马车后面,既不太远也不太近,总之路人看了绝不会觉得这骑马的少年和马车是一路的。唐婉下了马车,扭头对着赵士程笑了笑,然后就进了府,赵士程就这样看着,直到大门关了才调转马头走了。 唐婉回到府中,时辰也不算早了。打秋果去大厨房问问有没有现成的生羊肉、五花肉和蔬菜,有就拿过来一些。又叫夏婵把小仓库里烧烤用的炉子,架子,签子和煤炭都取了出来。都收拾好,准备着今天晚上就试着做做。 第61章 回味无穷 不多时秋果就回来了,因着东西太多,她也拿不完,大厨房还遣了两个婆子帮着送了过来。 丁非听唐婉的交代,将羊肉切成小块,夏婵等人在旁边帮着串成串,唐婉又交代要一块肥一块瘦这样串,烤出来才香!五花肉则切成片,然后再串起来。其他的蔬菜也都按形状大小串了起来,唐婉粗略看了下,土豆,韭菜,辣椒,香菇等等,品类也不少。大厨房还送了绿叶菜过来,其中还有紫苏、生菜这些不能烤着吃的,就放在一边儿了。 待炭火烧了起来,丁非先试着烤了几串。烧臆子是用的猪肋骨,从未用过这么小的肉串,所以丁非要先调整下火候,以免烤的不熟或者烤焦了。果不其然,丁非还是烤焦了,又试了几次才掌握好火候,烤出熟而不老的烤肉串!烧臆子制作时间长,要反复在肉上面刷花椒盐水。烧烤却不用这么麻烦,烤完了直接撒上唐婉准备的几样佐料就成,待那佐料一撒,香味瞬间就扩散开来! 唐婉几人拿起来分着吃,刚咬了一口,院子门就被推开了,唐承义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也不说话,走到唐婉面前站定,唐婉傻愣愣的看着唐承义叫了一声哥哥。然后她那玉树临风的哥哥,一言不发,一把拿过唐婉手里的肉串,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下去。 唐婉好意提醒:“哥哥,那串烤肉我已经吃了一口了!” 唐承义一抹嘴:“无事!哥哥不嫌弃你!还有没?赶紧给我拿过来,这几天了馋死我了!唐婉你怎么又背着我吃独食?” 唐婉无语,哥哥是不嫌弃唐婉,但唐婉有些嫌弃哥哥啊!唐婉指了指烧烤架子,说:“哥哥,食材都在那边,你看喜欢吃什么,让丁非给你烤去。” 唐婉刚尝了一口烤肉,那滋味真是香!咽下去以后,那股子香味儿还弥漫在嘴巴里,回味无穷!唐婉没吃过瘾,正馋的紧,赶紧让丁非再烤一些出来。 唐承义围着那些串串看了又看,挑挑拣拣的弄了一大堆,也递给丁非让他去烤。唐婉一看不少都是蔬菜,忙说:“哥哥,先让丁非烤肉串吧!这菜得单独烤制,他还没试过火候呢!”唐承义一听也行,便先让丁非烤上肉串。烤完肉串,大家又分了分,丁非自然是要尝尝的,这一吃也上了瘾,不用唐婉他们吩咐,自己就张罗着烤去了。好奇蔬菜烤制出来是什么味道,也试着烤上了,却不想这菜烤出来不是糊了就是散了掉进碳火里,丁非找不到原因,就过来问唐婉:“小姐,您看看我烤的菜,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菜不适合烤炙?” 唐婉看了看,又仔细回想自己在后世看到的,良久才回答:“你试着刷一层豆油,边烤边刷,应该就不会烤糊了!至于烤散的问题,你看到那边的网子没有,把菜放在那上面烤,注意火候应该就成了。” 丁非听了,又去按唐婉说的方法烤蔬菜,前后试了七八次才算成功。烤炙出来还不能直接撒香料,又按唐婉要求的刷了一层酱,这样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自打唐婉开始研究吃食,唐承义就开启了吃货属性,看蔬菜烤了出来也不客气,自己抓了一把先吃上了! 因着烤串要现烤现吃,且是第一次烤炙准备的也不充足,唐婉就没有再给别处送。只是让春桃给隔壁眉寿院送了一些过去。唐老夫人早就闻到香味了,正在屋里等着呢,她就知道孙女纯孝,有什么都不会落下她。 兄妹二人吃的正香呢,唐闳拎着一篓鱼过来了。自打唐闳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两个女儿以后,就开始试着改善父女关系。那次送了两个女儿礼物,看女儿们特别开心,他只要出门就会带点东西回来给女儿。今日唐闳同朋友出去钓鱼,收获颇丰,打算拿回来给唐婉,让她折腾着吃去。这还没进院子先闻到一股浓烈的肉香味和一种说不清的香味,像菜的味道,但又不是炒菜,这是做什么呢?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唐闳推门走了进来。 唐闳一进门就看到自己那一双儿女手里拿着竹签串着的东西在那吃。女儿还矜持一些,儿子就过分了!只见唐承义左手攥着一大把竹签,每根上面都有食物,右手拿着一根竹签,三口两口就吃完了,扔了竹签,继续下一根。这吃相,真是没眼看!也不知道随谁! 见父亲过来了,唐婉赶紧放下烤串,走上前去想接过鱼篓,不想父亲躲开了,然后开口说到:“婉婉这个不用你拿,里面都是鱼怪腥的,让下人去处理干净,你看喜欢怎么吃,让厨房做着吃吧!” 唐闳三五不时的送女儿小礼物,有时候是头花,有的时候是手帕,也不拘着是什么,只要他觉得女儿可能会喜欢都会买一些回来。唐婉还收到过父亲送的胭脂水粉,说是最近临安城流行的新款,也不知道父亲一个大男人去买女儿家用的东西别扭不别扭,但是唐婉感受到了父亲的转变,最近父女关系好了很多。唐闳还真不觉得自己去脂粉铺子有多别扭,他这个人活得也挺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唐婉挽着父亲的胳膊,开心的说:“父亲您来的正好,快快过来坐下,尝尝我新弄出来的烤串怎么样!” 唐闳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早就想尝尝,也不客气,坐下就把儿子左手攥着的那一把烤串拿了过来,张口就吃。唐承义被抢了烤串,扑克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不悦的表情,对着父亲说道:“父亲,这是我的烤串,我等了好久才吃上!” 唐闳可不管那个,边吃边说:“怎么的?!吃你点烤串就急了!自己去那边烤去,我都饿了一下午了!” 唐承义不服气,开口问道:“您饿了一下午?又跟朋友钓鱼去了?” 唐闳:“你李叔约我钓鱼,顺便商量点事儿。” 三言两句间,唐闳已经吃下去好几串羊肉了,可见确实饿狠了!缓了缓,觉得有些腻,扭头看见石桌上有生菜,拿起来吃了几口,这味道!嗯?唐闳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口羊肉一口生菜,边吃边说:“婉婉,你快尝尝,这生菜跟肉一起吃,味道真好!快尝尝!”唐婉也学父亲那样吃,发现这样吃既有肉香,又特别爽口,一点儿也不油腻!脑子一转,决定酒楼里也这么弄,烤肉配生菜! 这时下人已经把鱼收拾的差不多了,过来问唐婉怎么吃,唐婉一看这鱼也就巴掌大,就让丁非也试着烤烤看。 唐闳吃的急,此时也过了饿劲儿,速度慢了下来,也想跟儿女说说今天的事:“你们李叔今天找我,除了钓鱼还说了他要去工部的事儿,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唐闳没什么上进心,前世也没有这么一出,唐婉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只问了一句:“那父亲你想去吗?” 第62章 军器所 唐闳听女儿问了,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为父不想去工部,我想去军器所!你们兄妹三人越来越大,以后总要说亲事的,我若是一直这样游手好闲下去,确实不太像话!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唐婉和唐承义都没有想到,父亲想去工部居然是为了他们!唐承义不自觉的喊了一声:“父亲……” 唐闳接着说道:“婉婉的事提醒了我,总是依靠家族是不行的,要是想被人尊重,还是得靠自己!想想你们那姑母,不就是因为我毫无建树才这么轻视咱们一家人的吗?若是我有你们大伯父、二伯父一半的本事,你们姑母敢那么对我们吗?” 唐闳这话说的在理,唐承义兄妹二人都很赞同!只是父亲从来没有出去做过事,这猛的说要去军器所,不知道能不能成啊! 唐婉:“父亲,您想做点什么这是好事,只是我怕您适应不了……” 唐闳摆了摆手说道:“不适应也要适应!若是我也有一官半职的,以后你们说亲,好歹能充一充脸面!总比唐家三爷说出来强些!就是你们母亲出门,别人也要收敛些,不敢随便奚落。” 唐承义问道:“那您想去军器所,可同大伯说了?” 唐婉对父亲的专长不是很了解,这方面还是哥哥了解的多些。唐承义继续说:“军器所?父亲您进去是做工匠,还是收集材料?其实我觉得您进去画图纸设计兵器更合适!不用跟太多人打交道,工作也不累。没有太大利益牵扯,不会招惹是非。” 唐闳也是这个意思:“我还没同你大伯父说,我想着今天回家,先把我以前设计的那些兵器整理整理,选份图纸,让你大伯父拿去军器所请人看看,若是人家觉得我是这个苗子,自然会收了我!就是一进去就有官职,这个可能性不大。” 唐婉觉得父亲想的很周全了!就是听父亲的意思,他设计了不止一种兵器,还挺意外的。不曾想父亲在这方面有些天赋! 唐婉:“父亲,我觉得您可以的!就按您说的办,我对您有信心!” 女儿和儿子的鼓励,让唐闳的心更坚定了一些!看来出去闯闯是对的,若是闯出些名堂,那样最好!便是闯不出去,也比这样混吃等死强。为了孩子他得拼搏一把! 不多时,丁非就将鱼烤好了。这次他学聪明了,也把鱼放在铁网上烤,因为鱼肉没有多少油脂,他边烤边刷油,果然没有糊!烤鱼的滋味同烤肉又不一样,因着鱼多,唐婉就安排着每个院子都送一条,怕鱼凉了不好吃,还特意叮嘱丫鬟送时走快些。 在唐婉这边用了饭,唐闳就去找大哥了。去军器所的事总归是要让家里知道的! 唐恕听到三弟要去军器所,也很诧异,他这弟弟懒散惯了,从前他和老二也曾试着督促唐闳上进,但是效果不大!后来索性就不管了,反正家里养活三房一家也不是什么难事,随弟弟开心吧!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唐恕:“怎么突然要去军器所?” 唐闳:“儿女渐渐大了,我想谋个营生,以后孩子说亲也体面些。军器所就算职位小也总归是属于朝廷的。我就想进去画画图纸,设计一些兵器,也不同别人有什么利害关系,我觉得我可以!” 唐恕听明白了,这是让唐薇上门退亲的事刺激到了!不过弟弟上进他自然不会拦着:“那行吧!你回去把手稿给我送一份来,既然要去军器所,自然不能当个小小的工匠,哥哥给你活动,最起码也得是个员外郎!” 唐闳不跟哥哥客气:“嗯!我先回去整理整理,明天早上送过来。对了大哥,我明天得和承平一起去趟南京,唐姝的陪嫁铺子和田产,我得先过去置办好。” 唐恕一听,心里算了算,说道:“那我先给你活动着,等你从南京回来就得马上去工部报到。唐姝那里,唐媛已经寻了几处不错的田产和商铺,你们过去拿个主意就成,也不费事。你别贪玩儿,办完了事马上就得回来!” 唐闳:“知道了大哥!我尽快赶回来。” 唐恕又想到老二,便开口对唐闳说:“你二哥从前跟我说想让你去军器所,你给他改的那几件兵器,他用着都很顺手。也是我把你惯坏了,你从前懒散我也就没逼你。现在想想,或许你二哥说的对,你在这上面有些天赋。怪我!把你耽误了!” 唐闳平时就爱画些兵器图纸,毕竟男人嘛!有几个不喜欢研究武器的?不过他只是在家里画画,从不曾拿出去显摆过,也就二哥和自己儿子知道一些。见大哥这样说,唐闳有些不好意思:“大哥,这不怪你!是我自己胸无大志,那时你就是让我去,我也不去,当差可没我现在自在。说起来,这么多年我都在家闲着,都是仰赖你和二哥照顾我。从今以后,我也想做点什么,不让你们再为我操心了!” 唐恕听唐闳这么说,心中感慨弟弟终于长大了!他同幼弟年岁差的多,幼弟识字开蒙都是他手把手教的。也是当半个儿子养的!许是有哥哥们遮风挡雨惯了,唐闳一直是躺平的状态。不成想现在为了儿女的前程,他居然主动要出去去奋斗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唐家人本以为唐闳去军器所也就是个闲散官职,却没有料到,唐闳天赋如此之高,还真让他闯出了些名头!让一向看不起他的陆夫人很是惊奇了一回,不过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事了。 父亲的事大伯父会去办,不用唐婉操心。烧烤也算是弄的差不多了,就是食材还不够丰富,不过这也不怕,让丁非慢慢去尝试,只要尝试的多了,能拿来烤炙的食物自然就多了。 第二日丁非就回珍馐楼了。烧烤这活儿,穿串最费功夫,李掌柜又招了几个帮厨过来配合丁非。这样一来,不管是酒楼的后厨还是门口,就都有些拥挤了。李掌柜打算抽个时间找东家说说这事,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这烧烤制作并不费劲,同烧臆子相比,是省时又省力,加上有唐婉配的孜然粉、辣椒粉、烧烤酱的加持,一摆出来味道就能传出去几条街,就是定价高上一些,也有大把的人排队来买!烧烤一出,果真让珍馐楼的名气再上一层楼!马上已经是临安城名气最盛的酒楼了!没有之一! 第63章 王府之行 唐老夫人应了恭王府老王妃的约,自然就要赴约。她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去恭王府倒是不需要打扮的多隆重,若是太郑重反而显得很生分,左右以唐家的家世对方也不会怠待她们,所以便是唐婉几个孙女也只是平常装扮。 待进了王府,唐老夫人先带孙女拜见了恭王妃。而后老夫人就直奔后院佛堂去见老王妃了!唐婉几个也一并跟着,到了佛堂外唐老夫人交代唐婉几个:“你们先在外面等我,可以四处走走,但别走远了。” 老王妃正在佛堂里念经,听嬷嬷禀报唐老夫人来了,也不着急。把这段经书念完才出来见客。她们也有几年不见了,这一见面才发现对方老了许多。还是老王妃先开的口:“老姐姐,这几年不见,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唐老夫人也不惯着她:“你还说我!你看看你瘦的脸都垮了!看起来比我大好几岁。都什么岁数了,还整日吃斋念佛,该享受也要享受才是!” 老王妃眸光暗了一下又恢复了清明:“哎!自打老王爷去了,我也就念佛的时候心情还平静些。” 唐老夫人宽慰道:“你还是放不下他!我说你也是,他活着的时候对你好是真的,可养外室也是真的,你该放下就得放下,何苦为难自己?” 老王妃:“我没你豁达,总归夫妻一场,我既恨他骗了我,又放不下他。也就念经的时候才能不想这些糟心事,心里能好受些。” 唐老夫人:“哎!你看我夫君活着的时候不也纳了好几房妾室嘛?!我还有两个庶子呢,那日子不比你糟心?现在连妾室带庶子都让我打发出去另过了,眼不见心不烦,不行你也打发他们出去得了!本就是外室,老王爷都没有,还留在府里干什么。” 老王妃:“我家那外室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不肯走,同你家情况不一样。” 老王爷活着的时候与老王妃也是对恩爱夫妻,老王妃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老王爷突然暴毙,外室带着孩子上门,老王妃才知道老王爷外面早就有人了! 唐老夫人知道老王妃介意这事,也有心转移转移话题:“你都避世好几年了,冷不丁的请我过来,是心中烦闷了?还是有事寻我?” 老王妃笑了笑:“是好事!老姐姐你教子有方,教养的孙女也是极好的,这不就有人求到我跟前来了!想让我帮着牵红线,促成一段姻缘!” 唐老夫人没防备着是这事,心里有疑惑,嘴上也就问了出来:“谁家那么大面子,能求得你出来保媒拉线?”至于对方是要求娶哪个孙女,这都不用问!她亲自教养的孙女只有一个,那就是唐婉! 老王妃也不卖弄玄虚:“是我那侄媳妇,仪王妃!她看上你家孙女了,怕请不动我,还特意带我小女儿一起过来说服我,是诚心娶你家孙女做儿媳妇的!” 唐老夫人一琢磨,仪王府六位公子里,有五位都娶亲了,这仪王妃大约是想把唐婉聘给她小儿子吧!她小儿子叫什么来着?赵……士…… 老王妃继续说道:“仪王妃生了六个儿子,只有小儿子赵士程没有成亲。这次就是为他求娶唐婉的。说起来仪王府门第比你家高些,但是仪王妃说了就是相中你家孙女的人品贵重了,并不在意这点子门第差距。而且她家士程虽然是嫡子,但继承不了爵位,这两个孩子倒是也算般配。老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唐老夫人听了回答道:“仪王府门第、家风倒是无可指责!只是我那孙女找怀素真人批过八字,不宜早嫁!那仪王府六公子我也知道一些,他可比我孙女大几岁,怕是等不及了吧!” 老王妃别有深意的看着唐老夫人,看的老夫人毛毛的,张口问:“为什么这样看我?” 老王妃叹了口气,回道:“仪王同洞箫宫的怀素真人是多年的老友,仪王妃去过洞箫宫了。” 唐老夫人愣了:“啊?她去过了!”既然仪王妃去过洞箫宫,那怀素真人又与他家交好,岂不是唐婉的事对方都打探清楚了?! 老王妃这话,就是在点唐老夫人,见她反应过来了,继续说道:“仪王妃说了,婚事还是早点成的好。但是她家孩子多,府里也不大住的开,所以只在王府给小儿子准备了一处小院,虽比其他的兄弟住的院子小,但为了弥补,他们家把隔壁人家的院子买了下来,准备婚后让小儿子一家搬到隔壁住。” 这条件讲的让唐老夫人很是心动!听听仪王府这安排:什么孩子多王府住不开,什么只给小两口留处小院,什么买下了隔壁院子让小两口搬出去住……这都是托词!仪王府的在告诉唐家:唐婉不宜早嫁的事我们知道,我们也愿意听怀素真人的去破解,我们是真心求娶唐婉的,希望您能同意! 至于唐婉同陆游有过婚约的事,唐老夫人觉得仪王妃肯定是知道的。她这么有心,查的这么细,那点子事是瞒不住的。不过唐老夫人也看得出来,对方不介意,甚至还想抬一抬孙女,给孙女壮壮声势!不然就不会把老王妃都请出来了!唐老夫人心里觉得这门亲事不错,不提门第,就冲仪王妃这胸襟,这行事做派,以后唐婉嫁过去都不会吃苦头!再想想自己那糟心的闺女,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心里对女儿更不满了。 唐老夫人:“仪王府的诚心我看到了,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也得按规矩来,两个孩子该相看还是要相看的!若是孩子们也没有意见,那这事才算数!” 老王妃一听这事有门儿!只要唐老夫人不反对就成了一半!开口说:“自然是要按规矩来的!仪王妃也是这个意思!相看的事我来安排,过几日我办个赏荷宴,请你们两家过来,不惊动外人就把事办了。老姐姐你放心!” 唐老夫人:“你做事我可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不过你老这么闷着也不是事,我都好几年见不着你了,还是要多出来见见我们这些老姐妹才是!” 老王妃瞥了唐老夫人一眼,来了一句:“便是我不出来,不是还有亲卫大夫家的老夫人陪着你嘛?!你又不寂寞。” 不提张老夫人还好,提起她来唐老夫人脸色就变了,看她这神色不对,老王妃问:“怎么?你们两个闹矛盾了?!” 唐老夫人回答道:“那也不是!去年我还去她家赏梅来着。” 老王妃一听,这都去年的事了,你也拿出来说说!莫非是闹翻了,今年没去?就开口问:“怎么今年没去?” 唐老夫人不太高兴,憋了一会儿,说出了一句:“哎!她家孙女……去年我去她家赏梅,本想着折回来几枝插在瓶里好看,结果脚滑了差点掉进湖里去,我家婉婉为了救我自己掉湖里去了。” 老王妃意识到,大概问题出在张家孙女身上了!便问:“她家孙女干什么了?” 为了张老夫人,唐老夫人把这事憋在心里,谁也没说过!知道老王妃不是爱嚼舌头的人,这才说出来:“也没干什么,就是在旁边说风凉话。怪我年老体衰还不自量力往湖边跑,责怪婉婉想出风头才落了水,扰了她们家宴会。” 这就……让老王妃很难接受了:“她家怎么教养孙女的?这般家教,岂不是给家里抹黑!” 唐老夫人:“她们家就是个泥潭!亲卫大夫原配早逝,留下了一双儿女,是张老夫人亲自教养的,家教严格!说风凉话这个孙女,是继室生的,确实飞扬跋扈了些。她们家也是一本烂账,我也不愿意去了。” 老王妃:“这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看咱们姐妹三个过得这日子。” 第64章 花园争执 唐老夫人同老王妃几年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一时半刻也不会召见她们。唐婉姐妹也不在外面干等着,就想去附近转着看看。 因着是在王府,几位姑娘不常来,怕府里下人不长眼冲撞了客人,恭王妃还特意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照看。问过嬷嬷,知道花园就在附近,唐婉便问:“嬷嬷,我们姐妹几人在这里等着无聊,不知道能不能去贵府的花园去看看?” 唐娇也说:“嬷嬷,我们早就听说恭王妃最爱花草,府上的花都是难得一见的名品,能不能让我们也开开眼,长长见识!” 唐妍也一脸渴望的看着嬷嬷,嬷嬷看着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忍心拒绝。打发了个丫鬟去花园看了看,丫鬟回来说花园此时没人,嬷嬷才点头答应,请唐家几位小姐去花园赏花。倒不是怠慢唐婉姐妹,而是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尤其是府上还有那不顾脸面的的外室母女,更要加倍小心!便是到了花园,嬷嬷还安排了几个丫鬟在门口把守,若是有人来,就说有客人在,不要放进来。 恭王府花园面积很大,是典型的江南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一处不精致。最引人注目的,是花园里的荷塘,这塘挖的面积大,便是在里面撑只小船也使得。荷塘里栽满了荷花,因着已经夏末,花虽不是很多,但是长了很多莲蓬,胖乎乎的惹人怜爱。荷塘里还养了很多金鱼,鱼儿成群结队的游来游去,见有人过来竟也不怕,争先恐后的游向岸边,张开鱼嘴,许是在要吃的。 唐婉爱喂鱼,唐娇时常同姐姐混在一起,也染上这毛病了!为什么说是毛病呢,这姐妹俩喂食,给的多,给的勤,唐家的鱼养的圆滚滚胖乎乎的,就只剩下可爱了,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嬷嬷见唐家姑娘挺喜欢鱼的,就叫人取了鱼食来,姐妹几个喂了一会儿鱼。尽了兴,嬷嬷又说:“姑娘们咱们去前面亭子看看,我家王妃养了许多花,现下有不少正开着,好看的紧。” 唐婉几人听了正中下怀,便跟着嬷嬷往亭子走去。不成想,刚到亭子前,就听见噼啪一声响,是什么东西碎了!嬷嬷听这声音不对,赶紧绕到亭子后面,才发现府上的小姐躲在这里,再看地上那一地碎片,吓得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招待唐家姑娘了,开口问道:“小姐,你怎的把这盆昙花给摔了?!这可是王妃精心培育出的新品种,眼瞅着要开了,王妃可等着办昙花会呢!” 唐婉几人此时也赶了过来,看着地上摔碎的花盆有些错愕。还不待有所反应,就听那小姐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摔碎的了?!”那小姐抬眼与唐婉对视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打量,手一抬指着唐婉姐妹说:“我还说是她们几个打碎的诬陷我呢!” 唐婉脸抽了抽,没见过这样睁着眼说瞎话的,你诬赖人逮着一个还不行,一下推到她们三个身上,这是觉得她们三个都没长着嘴吗? 嬷嬷一听她不承认,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那几位小姐一直同老奴在一起,从未来过这边。这里只有您在,没有旁人,总不能是闹鬼了!” 那小姐可丝毫不惧:“你们是一路的!定是你们串通起来诬陷我!你不过是王妃的下人,竟然敢串通外人来害我这个主子,真是好大的狗胆!” 唐婉不知这小姐的身份,她又是外人,不好插手王府的家事,说实话要不是对方咬死她们姐妹,按规矩她们应该避开这事的。见那小姐胡搅蛮缠,唐婉赶紧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倒也聪明,转身搬救兵去了。唐婉几人不说话,但这火还是烧到她们身上了。 那小姐不依不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穷酸,跑到我们王府打秋风来了。也就嬷嬷你把她们当成客人,我劝嬷嬷还是擦亮眼,好好认认主子的好!” 这话就很难听了,今日只来了唐婉她们三个,唐姝因着快要出嫁了事忙未曾出门。两个妹妹还年幼,一团孩子气,这个时候唐婉必须站出来维护唐家的颜面!做了这么多年大家闺秀,软刀子割肉那一套,唐婉自然懂得!眼前这位也不知道是王府哪路子小姐,自己从前从未见过,这撒泼耍赖倒是玩儿的挺溜! 唐婉挺直脊梁,上前行了一礼,开口说到:“我是唐家唐婉,见过这位小姐!不知你是王府哪房的姑娘,从前来王府从未见过呢?!”这话先表明身份,告诉对方自己的家世,然后点出了自己经常出入王府,并不是什么打秋风的。最后把问题甩给对方,你又是哪里来的王府小姐呢! 不成想,那小姐竟然没有听出来,反而傻乎乎的说:“你还算知礼!既然你赔了礼,那我就原谅你了,这花就让你两个妹妹赔吧!” 唐婉心想:还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就是没有脑子!看来这王府小姐的身份确有蹊跷,恭王府可教养不出这样的姑娘! 唐婉也不恼,从容大方的回道:“小姐误会了!我不是向你赔礼,只是同辈见面的礼数而已。至于这花是怎么摔得,待王妃过来,自有定夺!”唐婉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只要同王妃道清原委即可。王妃可不想别人来掺和自己的家事!至于这姑娘,她们本就不在一个段位,同她掰扯只会让别人耻笑。 那小姐一听王妃要来,也有些慌了!也不敢纠缠,扭头就要走,嬷嬷自然不肯让她逃脱了去! 若是不知道这花是怎么摔得,王妃生气,她们下人看护不力会倒霉。这撞见了罪魁祸首,她们反而还好跟王妃交代一些!但是如果拦不住让她走了,以这位的性格,那回头肯定不承认,还会说是她们做奴才的串通起来诬告她,到时候王妃就不好处置了! 唐家几位小姐就在旁边看着她们拉扯。长这么大还真没看见过哪家小姐这么接地气的,不像是王府出来,颇有几分市井小户的做派!嬷嬷同那小姐你拦我躲的,后来王府丫鬟也加入进去,企图拦下那小姐,眼瞅着越来越热闹,这时突然有人喊:“王妃来了!王妃来了!” 见王妃来了,嬷嬷和丫鬟们也不再拦着,那位小姐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还不等唐婉几个人回头,她就扑到王妃跟前,往地上一坐抱着王妃的腿,开始抹眼泪:“哎呀!嫂嫂!你再不来我可就要被人欺负死了!你是不知道……”说着手指向嬷嬷,又指了指唐婉几人,继续说:“那个老刁奴,还有这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落魄户,她们联合起来诬赖我!” 唐婉还算淡定,只是觉得这位小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挺厉害的!带着妹妹向王妃行了礼,唐婉开口说到:“王妃容禀!我们姐妹几个一直在荷塘那边喂鱼,嬷嬷是同我们在一起的。”然后伸出了手,继续说:“您看!我们喂鱼手里沾了鱼食,现在手上还有些粉末呢!” 王妃虽然气恼,但是并不是冲着唐婉来的。到底是谁干的,她心里有数。宽慰道:“好孩子,我知道不是你!惊扰到你了!你且先去寻老夫人,我把这边处理完就过去。”这是要给唐婉个交代的意思了! 唐婉看得出王妃拿这滚刀肉一样的小姐没有办法,没有立刻走,她打算帮王妃一把。 第65章 罚跪 见唐婉不动,王妃有些疑惑!一般这种时候,外人都会自觉避开的,何况她也表示了会给唐家一个交代,怎么唐家小姐不动呢? 唐婉笑了笑,开口说:“王妃,我们一行人走到亭子外面只听见花盆碎裂的声音,并没看到是谁打碎的。不过,我见花盆上有些新泥,想必推倒花盆的人身上应该蹭到了些!”说完便带着妹妹们退下了。她们不太认得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自觉的将人带了出去。 王妃听了这话,神色不动,看了眼嬷嬷,嬷嬷赶紧上前解释:“回禀王妃!我带着唐家的小姐在荷塘边喂了会儿鱼。本想着是再带她们过来看看花的。结果刚走到那边,就听见什么东西摔碎了!老奴着急跑过来看,只有小姐在这里,您新培育出来的昙花已经倒在地上了……” 王妃冷冷的瞪着脚下的姑娘,开口说:“凌衫,你还有什么话说?” 凌衫见王妃神色冷酷,有些害怕,缩回了抱着王妃大腿的手,喃喃的说:“不是我!嫂嫂!我看就是那几个什么唐家小姐,她们穿的那样普通,一看就是没见过好东西,是怕我们让她们赔,才说谎诬赖我的!” 王妃也不客气:“先不说唐家小姐是什么身份,就说人家刚刚说的话,可是没有一个字提到你!既然没有提到又怎么诬赖你?” 凌衫手一指:“她们跟这刁奴串通好了!” 王妃看着泼皮无赖一样的凌衫,都气笑了:“呵呵……你嘴里这个刁奴,是我的陪嫁丫鬟!跟了我几十年!” 王妃也不搭理凌衫,扭头示意丫鬟检查凌衫的手和衣衫,最后是从凌衫绣花鞋的鞋面上找到了新泥。丫鬟脱下凌衫的绣花鞋,凌衫还想抵抗,立时有几个粗壮的婆子过来按住她。丫鬟又拿着绣花鞋去和花盆上的新泥对比,果然是一样的! 王妃一听到自己培育的昙花被摔了,立刻就猜到是她干的!搜集证据只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这下按了个正着,自然不能放过她!开口说道:“便是我们府上的庶女,身份都比你尊贵些!你这样的,罚你跪祠堂都没有资格。不是爱在这园子里乱逛吗?就罚你跪在这里吧!我不叫,你不许起。”说完也不管身后凌衫的叫喊声,扭头就走了!凌衫还想跑,那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刻过来按住她,刻意找那太阳大的地方,让她跪着。 唐婉几人回到了老王妃处,老王妃已经得到了下人的禀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连忙让人将几位小姐带到了会客厅。唐婉幼时常随祖母到王府来的,也不怕生,行了礼就坐在祖母的下首。 老王妃细细的看了看唐婉,心道果真是个大美人!五官已经长开了,褪去了稚气,容貌更胜从前!怪不得仪王府的小六追着要求娶她!这容貌、气度、手段可都是一等一的。开口安抚道:“今日让你们受惊了!是我们王府招待不周,你们多担待。” 唐婉也不拿乔:“回老王妃的话,今日我们游园玩儿很开心,可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不信,您问问妹妹!” 唐妍和唐娇自然明白三姐姐的意思,也顺着说了今日的见闻,对那位小姐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老王妃自然明白唐家小姐的态度了,这是在告诉她,花园的事她们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对外说一个字。心里对唐婉更满意了! 这边正在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呼喊着往里闯!唐老夫人皱起了眉,从前恭王府可从没有这么没规矩的事发生,这是怎么了?!老王妃也听到了,面不改色的对唐老夫人说:“老姐姐,劳烦你带着孩子们进去避一避,我有些家事要处理!”唐老夫人也不磨蹭,她对王府的家事可不感兴趣! 待几人避到后面,那人也闯了进来,外面的下人见拦不住她,也进来请罪,老王妃也不追究,抬手让下人出去了。 进来的是个中年女子,年岁同王妃差不多,长得与老王妃有些相像。进来就扑到老王妃跟前,抱着老王妃的腿哀求:“姑姑!姑姑!求你救救凌衫吧!她不过是打碎了一盆花,表嫂就罚她跪在花园里,这大热的天气,凌衫受不住啊!” 老王妃冷笑了一声:“孙香君,你叫王妃表嫂,你女儿凌衫叫王妃嫂嫂,你们母女可真是,好厚的面皮呢!” 听到这话,孙香君臊红了脸,但女儿犯到她们手里,自己不得不低头:“姑母,都是我的错,求您高抬贵手!凌衫还是个孩子,便是错了罚她跪祠堂都可,这跪在花园里算怎么回事!便是府里的下人也不会受这样的羞辱啊?!” 老王妃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还想跪祠堂?!你们母女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你女儿叫凌衫,可不叫赵凌衫!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见软的不行,那孙香君变了脸色,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沉着脸说:“既然你这老虔婆给脸不要脸,那我就豁出去了!你都不怕对人,我做怕什么现眼!我知道今日家里来了客,我这就进去看看是哪家的客!”说着就往内室冲,屋里没有下人,老王妃年老体衰,竟然没有拦住她! 唐老夫人带着孙女在内室里闲聊,听见外面声音不对,好似起了争执,怕老王妃出事,赶紧站起来朝外走,还不等出门,就冲过来一个中年女子,双方脸对脸打了个照面,都愣了!虽然时间过了很久,对方容貌有了变化,但唐老夫人仍旧认了出来!这是老王妃的亲侄女——孙香君,她!她!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此处?难道! 孙香君一看对面是这老太太,心里暗道不好!这老太太是姑母的手帕交,姑母杀人她敢递刀!素来有聪慧之名,被她撞见,自己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了!话也不说,扭头就跑!好似后面有恶鬼追! 因着有祖母挡着,唐婉几人只看见有个女人进来又跑了出去!至于是谁并没有看清楚。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唐老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几个在屋里,没人过来请,你们不要出来!”说完就走了出去! 唐老夫人走到外面的会客厅,已经不见了那孙香君的身影,只剩下老王妃坐在椅子上,神色复杂。唐老夫人气血上涌,压着火问:“她就是那外室!” 老王妃双眼含泪,看起来是受了大委屈,咬牙切齿的说:“是!” 唐老夫人气的直戳拐杖,又怕孙女们听到不该听的,压低声音说:“叫人把她给我抓回来!孩子们在这里,我们去王妃那里说。” 老王妃也压不住了,低低的啜泣声在室内响起。唐老夫人见她只知道哭,也不管她,径自去寻王妃了。老王妃喊她,她也不搭理她,老王妃也顾不上难过,赶紧追了过去。 第66章 王府秘辛 王妃正准备去婆母那里,就听下人禀报,说是唐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过来了,老王妃在后面追呢!王妃心想就花园里那点事,不至于呀!唐婉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也不是挑拨是非的人呐!这怎么……莫不是那件事唐老夫人知道了?! 唐老夫人进了王妃院子,也不解释,直接对王妃说:“叫两个婆子,把那贱人给我绑过来!” 王妃早就想收拾那对母女,奈何婆母被她那不要脸的侄女拿捏的死死的!她身为王妃,要顾全王府脸面也不好声张。看来今日是那贱人撞到唐老夫人手里了,该!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闯进来! 王妃见有唐老夫人这句话,也硬气了起来!这位老太太脾气上来了,便是老王妃在这儿也不敢言语的!带着下人就出去绑孙香君了。 老王妃赶到的时候,屋里只有唐老夫人一个,讪讪的坐在唐老夫人旁边,不敢说话,一副小媳妇样儿。 还是唐老夫人先开的口:“我年岁大了,记性越大不好,有些话听过不过片刻就忘了。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老王妃见事情瞒不住了,也松了口:“当年我那侄女寡居在家,我见她在婆家过得艰难,便接她到王府小住了一段时日,后来她回了婆家不久,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们几家人派人寻了许久都没有消息,都以为她遭遇了不测,便没再寻下去。过了十年,老王爷突然暴毙,去的时候也没撂下只言片语。不成想他下葬后不久,我那侄女就带着个女孩子,悄悄的寻上门来。”想到这里,老王妃委屈的落下泪来,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我当她是同人私奔,虽然有辱门风,但是见她平平安安的,还替她高兴。结果……呜呜……她说,她给老王爷做了外室,这孩子就是老王爷的!” 唐老夫人一拍桌子呵道:“她说你就信了?她说你就认!你有没有脑子!” 老王妃解释道:“她拿出了老王爷的贴身玉佩,那是家里祖传之物!我都没有得到,不想那老东西竟然给了她!呜呜……我亲自去她说的那处院子看过,那里到处都是老王爷生活过得痕迹,有他的墨宝,他的衣衫鞋袜,还有她们二人的卧榻!我……” 唐老夫人:“你糊涂!便是有那回事,又岂能认下来!你让你的孩子们如何自处?!” 老王妃:“就是无颜见人,我才将她们母女二人养在府里,不敢让她们出门,更不让她们见客!!便是我娘家兄弟,都不知道她在我这儿!” 唐老夫人:“那你也不能养在府里,你可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今天不就败露了吗?幸好今日在内室的是我,不然我看你如何收场!” 老王妃掩面痛哭:“那怎么办?那是我亲侄女,我还能杀了她?那老东西是死了不用操心了,恭王府还有这么大一家子,若是丑事败露出去,我们一家子还要不要活?!” 唐老夫人:“我叫你处置了她们母女,又不是让你杀人!你那猪脑子能不能转转!你且坐在那里不要出声,这事儿我替你处置。” 老王妃赶紧擦擦眼泪,忙不迭的点点头。她就是没个主心骨,又觉得丢脸不好往外说。这些年为了瞒住这个秘密,才躲进佛堂里,不理俗世不见客,企图蒙混过去。不曾想天意弄人,这几年唐老夫人还是第一次登门,就撞破了这件事。二人相交多年,唐老夫人的人品老王妃信得过,事关王府颜面,唐老夫人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不会对人吐露半个字的。 不多时,王妃绑了孙香君回来,凌衫也没有躲过去,一同被绑了回来。母女二人进门一见是老王妃和唐老夫人,还不死心,刚要站起来被粗使婆子狠狠压的跪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孙香君开口就骂:“老虔婆,你……” 唐老夫人可不心疼她:“把她那张臭嘴给我堵上!我不想听见猪叫!”这话好像没把孙香君母女二人气死!你才是猪呢!奈何被堵住了嘴,只能呜呜的哼哼,说不出话来! 唐老夫人说话很有一套,唐婉自打重生回来跟在祖母身边,也得了几分真传。唐老夫人对恭王妃说:“来龙去脉我已经知晓了!你这表妹孙香君失踪以后,流落在外受尽欺凌,就得了失心疯。偷了别人家的女儿,当做是自己的孩子养大,孩子大了觉得没个靠山,就跑过来诬陷老王爷同她有染。” 王妃都听愣了!是怎么回事?那以前她们都被孙香君骗了?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孙香君母女,心里明白过来,这招高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唐老夫人又说:“老王爷都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让一个疯妇往他身上泼脏水呢?这是大不敬!不过鉴于你们是实打实的亲戚,就别送官了。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去吧!不拘是她亡夫家,还是娘家,谁愿意收留就送过去。这在你们府上是怎么个事!” 孙香君知道再让唐老夫人说下去,自己不仅捞不到好处,命都得搭里头,使劲的呜咽着,虽然说的不清楚,也能听出来是:“你放屁!凌衫就是我同老王爷的孩子……” 唐老夫人此时非常平静,示意婆子把手帕从她嘴里拿出来,孙香君终于能说话了:“你放屁!老虔婆!我是在王府别院里生下的凌衫,那里的仆人侍从都是证人!你休想污蔑我!” 唐老夫人也不理她,仍旧对王妃说:“你家别院不是荒废了吗?听说是走水还是怎么回事来?一个荒院子怎么能住人?” 王妃赶紧接话:“对!老夫人,是有这么一回事!走水了,一把大火把别院烧光了!里面的人一个也没逃出来。”王妃可不傻,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以后倒霉的就是她们王府! 唐老夫人得到满意的答案很高兴,示意婆子再把孙香君的嘴堵上,然后说道:“我就说你得了失心疯!你偏要狡辩!不管你疯没疯都不好久居王府,你毕竟是个客人!”说完不再理孙香君,又对王妃说:“”我看还是把她交给娘家人好!毕竟自己家人管教起来也方便些。若是交给婆家,搞不好她还真会逃出去败坏王府名声!天下人都知道老王爷同老王妃伉俪情深,岂会同她苟且!她不过是欺负老王爷不在了,死人没办法开口说话,才来骗你们的!” 王妃听了这话高兴:“老夫人说的在理!再说我公爹也不可能养她做外室!老王爷高风亮节,这乱了伦理纲常的事是万万不会做的!不过是欺负老王爷无法开口!实在是可恨!” 唐老夫人:“既然可恨,就要同她父母兄长好好说道说道!” 王妃自然赞同!只有好好说道说道,那孙香君的父亲兄长,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左右她人,王府是帮着找到了,他们是关是放还是怎么样,都同王府没有关系!若是敢出去乱说一个字,她们恭王府也不是吃素的!又想到老的是解决了,这小的可怎么办!开口问道:“老夫人,我这表妹得了失心疯,交给她娘家也就完了。她偷来的这女儿怎么……” 第67章 鸡飞蛋打 既然都出手了,唐老夫人自然不会留下一个烂摊子!老的有老的去处,小的自然就有有小的去处。开口说到:“既然是孙香君偷来的孩子,自然有她的来处,派人好好找找。不过这兵荒马乱的,若是实在找不到生身父母,你们家也就发发善心,给她备一份嫁妆,将她远远的嫁出去吧!我看她也及笄了,这么蹉跎下去可不成,女子的年华有限,别留来留去留成仇了!” 王妃一想,可不就是!因着凌衫身份尴尬,府里不会给她张罗,外人也不知道府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已经及笄两三年了,也没定下婚事!只要给她份嫁妆,将她嫁的远远的,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唐老夫人又补充道:“这姑娘能被轻易偷出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身份低一些,配个商户就成,左右商户不愁吃穿,也不算委屈她!不过要寻个规矩严苛的婆婆,我看她被孙香君教歪了,需得让她婆婆好好管教!嫁远些,省的她打着王府的旗号惹是生非。” 王妃心里乐开了花!正是这个理!不过外面人都知道老王爷有个外室的事,这可怎么办,低声问唐老夫人:“老夫人,那外面的人知道老王爷有外室,这?” 唐老夫人脑子转的快,张口就问:“老王爷的外室不是一直在庄子上养老吗?还是你亲自送过去的!你不是说那外室比你大十多岁吗?跟孙香君可没有关系!这话你们也得跟孙家说个清楚明白!若是孙家不信,你们带他们去庄子上看看,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妃听完,都想给唐老夫人供上!这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困扰她们这些年的问题!真相半个字都没露,却把孙香君的路堵了个干净!老王爷的外室年岁大了,一直在庄子上荣养,那孙家若是头铁非要去看,庄子上现成的老太太可是一抓一大把!孙香君现在是不疯也得疯,她越解释别人就越坚定的认为她说的是疯话!凌衫是被孙香君“偷”来的,恭王府还发善心给她寻亲生父母,寻不到王府也愿意贴份嫁妆将她嫁出去!绝!高!这脑子,应该换唐老夫人做王妃,不然太屈才了! 孙香君听完瘫软在地!完了!全完了!多年的谋划什么都没捞到,连女儿都说不清楚来路了!鸡飞蛋打!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怎么就那么不开眼,非得往内室闯,非得撞到这位活阎王手里!真想抽死自己!怎么就不动动脑子,老王妃这么多年基本都没见过客,能让她见的会是什么普通人! 孙香君又想到那些年为了荣华富贵,她是怎么忍着恶心伺候老王爷的,更觉得生无可恋!当年她寡居在家,被老王妃接到王府小住,被王府的荣华富贵迷了眼,再也不想回婆家过那看不到未来的日子。就靠着自己与老王妃相似的脸,设计勾引了醉酒的老王爷。老王爷醒了酒发现铸成大错,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就装着贤淑的样子说,这不是王爷的错,是造化弄人,她不给老王妃添堵,回去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她越这样说老王爷就越愧疚,巴心巴肺的要补偿她。她就说其实早就仰慕王爷多时,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生不逢时……这一番做派迷的老王爷失了理智,待她回了婆家,就想方设法把她带出来藏在别院里。荣华富贵她是有了,又觉得不够牢靠,老王爷给的这点儿只是九牛一毛,大头都在王府里。又想尽办法怀了孩子,给老王爷生了个女儿。天知道她有多恶心!老王爷的年纪做她爹都绰绰有余,身材走样,皮肤松弛,那事儿还要借助药物才成,若不是冲着钱,她才不肯这样舍出脸去讨好老王爷!不曾想快活日子过了没几年,老王爷就暴毙了!她平时挥霍无度也不曾存下多少银子,没了送银子的冤大头,日子实在不好过。但她知道老王妃看重脸面,为了子女也会忍下她,供她吃穿挥霍。就带着孩子悄悄寻了过来! 早知道有这么个下场,她还顾那点儿脸面做什么,不如就光明正大的寻上门,闹个人尽皆知,也好过这样无声无息的就被处理掉!悔啊!付出了这么多,最后什么都没捞着! 王妃指挥着下人将孙香君母女拖了出去,给孙家报信儿,给凌衫寻婆家,还有庄子上得有一位老王爷的外室,这些事都得她亲力亲为,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屋里人呼啦啦都出去了,只剩下唐老夫人和老王妃,老王妃长出一口气,压在她心里让她喘不过气的秘密,终于不用再是秘密了!她感激的对唐老夫人说:“老姐姐,真是谢谢你了!也是赶巧了,她自己作死非得撞到你头上,命里注定你就是我的福星!” 唐老夫人嘲讽的笑了一声:“谢我做什么?谢菩萨去吧!你不是遇到事只会躲起来拜你的菩萨嘛!” 老王妃老脸一红:“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我也是没办法!这种事我问你跟你开口?那老东西把我侄女给……给……,还有个孩子,想想我都觉得恶心!怎么张口同你说!” 唐老夫人也知道她这性格,本身就没有多少手段,心软,顾及的东西还多,最后也是无法,说了句:“算了!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事我给你平了,你总该安心走出你那佛堂了吧?!要我说,咱们都老了,没几年可活,还享受还是要享受的!别过的跟苦行僧似的。那样的男人也值得你这样?!” 心里没了事,老王妃神色也轻松不少,开口说:“该礼佛礼佛,该享受享受,左右事也过去了,我听你的,不钻牛角尖了。” 因着王府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完,唐老夫人也不在这添乱了,差人将孙女们带过来,就打道回府了。这事唐老夫人烂在肚子里,对外不说一个字,便是唐婉都不知道内情, 后来唐婉不经意间问起那位小姐,才知道她是老王妃的侄女得了失心疯后,偷来养大的。因为找不到生身父母,王妃就做主将她嫁去了潮州。虽然遥远,但夫家是商户,不愁吃喝,过得很是富庶。唐婉不知道的是,凌衫不懂潮州方言,嫁到那边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吃了很多苦头!她学的撒泼打滚那一套在夫家也不管用。婆母厉害,管教的严,稍有不从就拿荆条抽打她。夫君更是纳了好几房小妾,别说疼爱她,沾她边的时候都少! 至于老王妃的侄女,听说本来是要送官的,但是念她得了失心疯,养女又查不出来是偷的还是捡的,就放过了她。只将她送回了孙家,命孙家严加看守,不可出来惹是生非。至于她攀扯老王爷,没一个人信!外人都以为孙香君是刚寻回来不久,老王爷早死了,这两人八竿子都打不着!孙香君越说,大家越相信她疯了。后来惹的祸也不少,孙家也没了耐心,给她送到庄子上锁了起来,每日送些吃食给她,不许她出院子门。 这些事唐婉都是当故事听的,确实也挺曲折离奇的,听的还挺上瘾! 第68章 金钗定情 过了约有半月,恭王府的请帖才送到唐府,邀请唐府老夫人,唐闳夫妻和唐婉兄妹三人,3日后到恭王府赏荷。收到请帖的还有仪王府,邀请的是仪王夫妻和赵士程。两家人看到请帖心里就有数了。 唐老夫人知道内情,心想半个月能处理完,速度虽然不快,但必然办的十分周全,外面也没听到什么有关恭王府的言论,便不再记挂此事。 倒是赵士程左等右等都不见动静,心里着急的不成,不敢催父母,也不敢贸然去寻唐婉,生怕有什么变故,急得嘴角长了几个大泡。接到请帖的当天,又着急的请大夫开了几副下火的汤药,生怕嘴角的泡下不去影响自己的颜值!本来他就觉得自己没有陆游英俊,可不能再变丑了! 唐闳去南京为侄女置办嫁妆,已经去了半个月,顺利的话应该一两天就赶回来了,他还不知道仪王府提亲的事,唐老夫人也不去信催唐闳,反正孙女的婚事她同儿媳妇商量也成。就这样,唐闳在相看前一天晚上才赶回来,成了家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唐承义都比他知道的早些! 唐承义:我说那个狼崽子明明比我大一些,怎么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喊我,原来是有这个心思!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唐闳:儿子这个蠢货,让他打探消息,他说没问题!这都请媒人从中牵线了,你告诉我没问题!我就说他怎么跟唐婉合开酒铺呢!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不管父子二人揣着什么心思,明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是常理,可没有拦着的借口!再说对方是仪王府,门第本就高,为了表示重视这门婚事,请的媒人是恭王府老王妃,仪态摆的很低,半点错都挑不出来,这怎么搞?!再说赵士程,他也没什么明显的缺点,人长得威猛高大,相貌堂堂,家世贵重,却没什么架子。最重要的是他人品好,三观正,这样的女婿也不好找! 到了日子,唐家人郑重打扮了一番,才欣然前往!这是正事,可不能随意穿戴让男方瞧不起!唐家大爷唐恕怕弟弟被仪王府轻视,还特意告了假,陪着三房一家一起去恭王府。 唐家人到的时候,仪王夫妻带着儿子赵士程已经等候多时了,唐家人没想到仪王府姿态摆的这么低,看来是十分看中唐婉!唐恕心里大定!只要侄女对这门婚事没意见,就算成了!心里想着待过了定礼,一定要去妹妹那边好好找找场子! 按规矩唐婉这时是不能露面得,由母亲吴氏和妹妹唐娇陪着,躲在王府荷塘边的厢房里,这屋子本来是放花儿的,为了这次相亲,恭王妃特意差人收拾出来,就怕唐家觉得她们怠慢了! 也没有特意去往别处,厢房门口摆上屏风,荷塘边上则放上一套桌椅。唐婉躲好以后,恭王妃就差人将仪王一家三口和唐家的其余人,都请了过来。两家人也不刻意提两个孩子的事,就是闲话家常,老王妃解开心结,心胸也开阔不少,此时也出来陪着两家人,一时气氛十分的好。 唐婉还算是淡定,她与赵士程见了很多次面,已经打定主意要嫁他,不看也无事。反而是母亲吴氏没有见过赵士程,此时和唐娇挤在窗边往外看。 唐娇指着赵士程说:“母亲!就是那个大哥哥,我在酒楼见过他,不过他没有同我们说过话。” 吴氏自然知道哪个是赵士程,外面坐的人只有三个是仪王府的,那个少年郎肯定就是赵士程啊!不过她知道庶女这是好意,也不打断她。 唐娇继续说:“易安居士在酒楼闹起来那次,我偷偷趴在二楼看到了,那个老者还想打姐姐,就是这个大哥哥腾一下挡在姐姐前面,那个老者吓坏了,腿都软了,嘿嘿……” 吴氏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嗔怪的瞪了唐婉一眼,对着唐娇说:“这事怎么不早告诉母亲,现在才说!” 唐娇捂着嘴偷偷笑:“我是偷偷跑出来看到的,不是淑女所为,不能说!不能说!” 唐婉还不知道唐娇这么大胆,楼下闹事她也敢跑出来偷看,心想回去得好好教育她一番。 看了一会儿,吴氏对唐婉说:“婉婉你们既然认识,若是没有意见,就出去斟茶吧!这人母亲看了,我是满意的!”吴氏还真挺喜欢赵士程的,不提别的,就冲他追着唐婉这股劲儿,就让吴氏觉得很有眼光!仪王府的姿态也摆的很低,听婆母的意思,唐婉同陆游退婚的事对方清楚,不仅不介意,还有意给女儿壮声势。这样的亲家打着灯笼都难找! 唐婉自然是愿意,只是女儿家生性害羞,吴氏刚说了一句,她就羞红了脸。但她也知道自己要大大方方,太小家子可上不了台面。揉了揉发烫的脸,推门走了出去。 赵士程很紧张,他怕说太多露怯,只在唐家人开口时,附和着一二,怕话掉地上冷了场子。这样一来唐闳觉得这小伙子不错,不像自己儿子那样毛躁,说话挺稳重的!也有眼力劲儿,一句话都不让掉地上!没因为他是白身就轻视自己,对他很是敬重!心里也满意了一些! 众人围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就听见身后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呼吸间,唐婉走了出来。对在座的各位行过礼后,就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壶,给仪王和仪王妃斟茶,最后才是赵士程! 按规矩应该是直接给男方斟茶的,唐婉先给仪王夫妻斟茶,这倒让他们老两口心里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前面五个儿媳妇,可没这样做!仪王觉得,这姑娘应该是为了表示尊敬他们。仪王妃则认为这是因为唐婉也心仪赵士程的缘故,这样一来她心里那点介意也没有了。 赵士程紧张的,四肢都僵了,看到唐婉先给父母斟茶,最后才是他,心里也高兴!谁不想娶回家的妻子同自己父母和和气气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大家族,若是一房不安稳,其他几房多少都会受影响。他虽然有能力护住唐婉不被任何人欺负,可以为了她违抗父母兄长,但不代表他就不渴望一家人能和睦相处!唐婉的示好,让赵士程觉得,她一定是心里有我,才会这样重视我的父母!想通了此处心情更激动了! 赵士程僵硬的喝了一口茶,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锦盒来。打开第一个盒子,是一根金钗,这金钗造型比较华丽,做的是镂空的凤凰花样,凤尾散开,造型华丽,工艺复杂却做的特别精致!赵士程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插在了唐婉的发髻之间。表示他同意这门亲事,这事就算定了下来! 时下男女相看,若是女方不中意就会躲在屋里不出来,若是女方中意就要出来为男方斟茶。男方中意女方会赠予金钗,男方无意则是回赠彩缎两匹。彩缎那东西赵士程压根没准备,他嫌弃不吉利! 见赵士程手里还有第二个锦盒,众人都好奇是什么东西,赵士程郑重的打开锦盒,唐婉看到一只紫色的玉簪,而且这紫玉颜色特别匀称通透,一看就是难得的上品! 赵士程:“我听承义兄说,你喜欢玉,我托了很多人买到一块紫玉,特意给你雕成玉簪,你看看喜欢吗?” 唐婉脸微红:“谢谢你!我很喜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太私密的话。收起锦盒,又向仪王夫妇行了礼,就退回去了。唐婉和赵士程金钗定了情,接下来就是双方长辈要商议的事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婉觉得这次的开局非常好!她终于能够带着双方长辈和家人的祝福,光明正大的嫁给赵士程了! 第69章 走马上任 唐闳夫妇同仪王夫妻倒是相见恨晚!唐闳虽然还是个白身,但是他朋友多,三教九流的都有,也算见多识广。不管仪王聊什么话题,他都能发表自己的观点。这让仪王觉得意外!他也了解过这位亲家,他除了外出会友,就是在家研究鲁班术,他以为唐闳会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不成想却是个有见识有学识的人,也不知这样的人怎么会整日闲赋在家,不曾出来找个营生! 仪王也是正经苦过的,当年靖康之难皇室遭了殃,除了徽宗的第九子因公事不在京中,还有分散在各地的王爷也避开一劫,其余皇族尽皆被杀被俘!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如仪王这样的皇族都处在被金兵追杀的状态。后来为了重振江山,徽宗第九子在逃亡途中登基为帝,仪王他们这样的宗室成员汇集到一处,费尽周折几经生死才让大宋堪堪稳定下来。饶是这样,大宋也丢了半壁江山!也就是大宋出了一位岳将军,朝廷才能偷偷喘口气!不过想到最近的局势,仪王叹了口气,只怕是高宗已经被吓破了胆…… 大宋都差点没了,仪王觉得皇室宗亲的架子没什么用,真到了山穷水尽那一天,这身份都不如一顿肉来的实惠。他没架子,唐闳高兴啊!他觉得这未来亲家真不错!江河湖海,山川日月,两个人越聊越投机,真真是相见恨晚! 这边仪王妃同唐老夫人、老王妃、吴氏以及恭王妃也聊的火热。见恭王妃对唐老夫人很是恭敬,老王妃对唐老夫人的态度也特别亲近,心里想怕是孙家人来了,老王妃也没这么亲热吧!这唐家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对这门亲事越发重视起来! 仪王府和唐府对两个孩子的婚事也乐见其成,约好了日子,就等仪王府到唐府下定了! 这边的事尘埃落定,唐恕就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府。到了唐府门口,唐婉和唐娇一起搀扶着祖母下了马车,不成想唐妍在偏门处,正在跟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说话,唐婉略看了看,有些眼生。祖母也注意到了,虽然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唐妍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来,但是被外人看到也不好,便来说说道:“唐妍,你在那里做什么?” 唐妍也看到祖母她们了,打发走了那书生,背着个包袱就过来了。到了祖母跟前说:“祖母您回来了!张家的表哥来给姨娘送些东西,我出来拿一下。” 祖母不悦的说道:“下次让丫鬟出来拿就成。怎么能劳动你!”唐妍不敢反驳,低头称是,就随祖母回了府。 而那位书生打扮的男子,并未走远,躲在暗处,死死的盯着唐婉几人,眼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眷那边还要去老夫人处商量唐婉的定亲事宜,有唐老夫人在,这些事并不需要唐恕兄弟插手,所以众人就分开了。唐恕把弟弟唐闳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待弟弟坐定,唐恕开口就说:“本来还想让你在家休整两日的,但是军器所那边催的急,让你早日就过去。” 唐闳问:“怎么会这么急?我还想等等,待仪王府过来下定之后再去成不成?” 唐恕:“恐怕不成!你那张刀具改良的图纸,工部那边很重视!你还没去,就已经给了你军器丞的位置,朝廷任命书都下来了!这位置可比我预期的高了很多啊!” 唐闳:“啊!那确实不好耽搁了!怎么就给了军器丞?我以为给个员外郎就不错了!毕竟我也没什么建树。” 唐恕瞪了弟弟一眼,他对弟弟的态度本来是恨铁不成钢的,结果发现家里这块废铁本来就是钢!是他眼拙没有发现弟弟的价值!若是早知道弟弟有这两下子,他还能纵容他这样摆烂?就是绑也得给他绑到军器所去!你说他气不气!整理了一下措辞,唐恕开口解释到:“我去寻的兵部侍郎范大人,我俩是多年好友,他拿到图纸神色激动,但是也没多说,只说让我等信,他必定给我办妥了。我都没来得及说想给你谋个员外郎,他就急匆匆的走了。” 唐闳听了也一头雾水!其实唐闳对自己的才华是一无所知,他不追求名利,自己做的那些东西,画的那些图纸,都堆在书房里不见天日。也就只帮二哥改造过几次兵器,二哥夸他,他还觉得是哥哥怕他不高兴哄着他玩儿的。至于唐承义,他都没上过战场,只知道父亲画的图纸上的兵器不错,但是好在哪里也说不上来。 唐恕继续说:“我觉得还是你那图纸的原因!估摸着军器所那边这么急着催你,是想早日把兵器打造出来。明日你就去吧,左右仪王府上门还有几天!到时候再告假回来。” 唐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舟车劳顿的还不曾休息一天,这就开始催着他当差!哎!还是摆烂的日子好!可惜为了儿女他不能再继续摆下去了……这儿女啊!都是债!为了家里的三个债主,他也得打起精神来! 第二日,唐闳早早就起来了,收拾妥当用罢早膳就出门去了。家里人也知道他今日开始就要当差了,还是七品的军器丞,都替他高兴!不成想,唐闳这一去好几日都没回家,只差遣小厮回来拿了几次换洗的衣物,吴氏问,小厮便说:“夫人,军器所太忙了,老爷实在抽不开身!老爷说仪王府过来下定前,他一定赶回来!老爷还说,那边吃食他吃不习惯,若是夫人有空,能不能送些吃食过去,老爷想吃酱肘子了。” 吴氏一听这也太忙了!不过唐闳好不容易想明白了,要出去干点什么,吴氏也不能打击他!收拾好衣物,又拿了对牌给小厮,叮嘱到:“拿着对牌去珍馐楼,老爷爱吃那边的吃食。告诉掌柜的,账目挂老爷头上,回头我去结。”女儿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这珍馐楼是婆母给女儿陪嫁的铺子,账目上还是要分清楚的,免得时日久了闹了矛盾,大家都难看,左右相公也吃不了几个子儿的东西。 军器所里,唐闳吃了一口小厮带回来的酱肘子,咂咂嘴,只觉得心满意足!连日来的辛苦都减轻了许多!唔!他可太想念在家里摆烂的日子了,当差的日子一点儿也不好!上官虽然不打骂他,但是整日让他带着工匠们制刀,他都当牛做马了,还觉得他进府慢!本来就辛苦,再想到七品官的俸禄,还没有女儿酒楼一日的盈利多,更想哭了! 唐闳正吃饭呢,军器监过来了。军器监是唐闳的顶头上司,姓鲁,爱兵器成痴!唐闳来了几日,都是他手把手的带着,两人甚是相熟了! 鲁大人进门先闻到一股肉香,他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一副碗筷,坐唐闳旁边就开始吃!这几日忙,他也不曾好好吃过饭。唐闳一见这自来熟的上官,也不好说什么,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没办法!鲁大人饭量大,他再不吃快点,就没得吃了! 唐闳刚放下碗筷,鲁大人就说:“唐闳,你那刀我们又换了一种材料做,估摸着下午就能打出来。你也吃饱了,去工匠那里看看进度,我吃完就过去。” 唐闳也没办法!为儿女追求名利的日子就是这么痛苦!蔫蔫的去了。 鲁大人见他有了,脸上笑嘻嘻的,心里想着:这家伙有真才实学,就是太懒散,总是想躺平,真是浪费了他那脑子!暴殄天物!多亏遇到我这样的上官!有我鞭策他监督他,在兵器这一途上,他早晚成大家!嘿嘿……唔!这肉真香啊!回头的问问他在哪里买的。 第70章 定亲 又过了两日,唐闳还不见回来,吴氏着急了!明日就是仪王府登门过定的日子了,这唐闳也忒不靠谱了些!便差小厮去军器所找唐闳,今日务必让老爷回府,万万不能耽误了明天的事!军器所那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小厮只能托门口当差的军爷进去通禀。不成想那军爷进去就碰上了鲁大人,想着左右鲁大人和唐大人也日日在一起,把事情给鲁大人说了。鲁大人一听,这是正事,忙让唐闳回家去,还准了他两日假! 唐闳造的灰头土脸的,进了门也不敢去给母亲请安,先回了院子里找吴氏。吴氏一看,得!先安排仆从打水过来,让唐闳好好的洗了个澡!待唐闳收拾齐整出来,吴氏已经让人摆上饭了,走了五六日,唐闳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吃顿踏实饭了! 吴氏:“你怎么走了这么多日都不见回家?还造成这个样子?这才几日就瘦了这么多,可是当差太辛苦?” 唐闳扒了几口饭,含含糊糊的说:“军器所的人等了我好几日了,我去了他们就把我围了!我那个刀具的图纸,他们看了又不确定从哪里下手,逮到我本人了,那还能放我走!” 吴氏嗔怪到:“那也不能不让回家吧!那军器所是当差的地,吃的穿的住的,哪里有家里舒服?” 唐闳点点头,对妻子的话十分认同!咽了口菜,说:“可不就是!我真不习惯!穿和住能凑合,这吃上真是差劲!” 又急着吃了几口饭菜,那股饿劲儿才缓了一些!又跟吴氏说:“也就是家里有事,鲁大人让我回来休息两天,等我再回去还得忙上几日!” 吴氏听了着急:“怎的这是把你卖到军器所了?” 唐闳不爱听了:“怎么会是卖到军器所了!鲁大人说我这样的在军器所是‘大家’,没我不行!” 吴氏听完乐了,看得出来相公在军器所还挺受重视!笑够了又问:“那以后也长住军器所了?” 唐闳摇摇头说:“就这一阵儿,我那刀快做成了!等做出来第一批刀送去军中,我就不用老泡在军器所了。” 吴氏一听,也还能接受!就是相公受苦了,看来不能自己偷懒,还是安排小厮日日给他送些饭菜吧! 唐闳吃饱了,一拍肚子说:“哎!你去告诉婉婉,晚上准备些食材,咱们吃烧烤!” 吴氏:……这个贪嘴的憨货…… 到了第二日,唐家人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忙活,仆从们打扫庭院都十分卖力! 到了巳时,仪王夫妻在恭王府老王妃的陪同下,带着仪王府的亲眷,到唐府过定来了。仪王妃本想着就是借借老王妃的名头,没真想劳累老王妃前后奔忙。 老王妃的心头大患被唐老夫人处置了,也没必要再躲在府里不见人。也因为那事,老王妃对唐婉的婚事特别上心,这才亲自出面,务必把唐婉的婚事办的圆满漂亮! 唐老夫人带着家里的女眷在二门处候着老王妃等人,也亲眼瞧见了仪王府送来的定礼!果然是王府,家大业大!这定礼可没少给啊!实际上这定礼比仪王妃前面几个儿媳的定礼都厚上三分!仪王妃倒不是厚此薄彼,她只拿了同样的定礼出来,多出来的三成是他那傻儿子自己贴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攒了那些东西……都没见儿子这么孝顺过她这个亲娘,就巴巴的全都送到未来妻子手里了! 仪王府的小厮浩浩荡荡的,抬了很多东西进来。六箱金元宝,十箱银元宝,六箱书籍,八抬绫罗绸缎,两抬糕点,两台茶叶,并笔墨纸砚等一些零碎也凑了两台,还有两箱不知道是什么。最后抬进来的是屏风、桌椅、瓷器等家具,这边小厮刚了内院,那头的小厮还在门口堵着呢! 到了府里,仪王府的管事就安排着打开了箱子,唐婉众人这才发现,那两台盖着红绸布,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竟然是两箱子珠宝!一箱是项链,手串,珠钗这样不成套的,另外一箱则是用匣子装着的,一套一套的头面!金的为主,也有点翠的,玉的,一个箱子里足足装了十套!这可真是大手笔了! 不仅如此,从仪王府送定亲礼到唐府,赵士程选得是最曲折的一条路!为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看到,让临安城的人都知道唐婉是赵士程的未婚妻!可谓是用心良苦。 躲在人群里的陆母此时心里五味杂陈!陆游定亲时,她怕娘家人捣乱没有通知唐家,只在定下婚期以后过来送了一趟请帖。不成想唐婉定亲,大哥唐恕还特意上门请她回来,她以为从前的事翻篇了,不成想……大哥这是叫她回来打她脸的吧?!这定亲礼零零总总花的银子,比陆游给出去的聘礼都强上一些!这唐婉居然如此好命!好气~ 仪王妃不知道,唐家人更不知道,为了多凑些定亲礼,赵士程现在的名声也就比周扒皮好些,好在哪里?大概是好在他给人留了身衣裳吧!倒也没有出去打劫,只是赵士程为了不委屈唐婉,不仅掏空了自己全部的私房钱,还把好兄弟们都搜刮了一遍!耿京他们还好些,因着家里管教的严格,手里没有太多的银两,只是书房被搜刮的有些干净。最倒霉的就是赵昚和岳霖,赵昚是高宗的养子,这些年各种赏赐下来,很是有些积蓄。岳霖则是因为父亲岳飞的缘故,岳飞将军不会搜刮民脂民膏,但是他打败了金兵,能缴获很多战利品!一部分上交给朝廷,一部分留下安置残兵老将,还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九牛一毛也谈不上的一点点,会带回来给几个孩子拿着玩儿。就是给岳霖赏玩的那些,拿出来也是难得的精品!就这些东西绝大多数都被赵士程拿走讨好唐婉去了!兄弟不给,赵士程就敢坐地上撒泼打滚。赵昚拿他也没辙,自己兄弟看着可怜兮兮,娶个妻子也不容易,别到时候定亲礼太薄了,让他被女方嫌弃。所以接下来几个月,赵昚领着几个兄弟很是过了一段勒紧裤腰带的日子。幸好赵士程的未婚妻是唐婉,他们还能去珍馐楼挂账,最起码吃的好饿不着。 仪王府定亲礼一送到,唐婉同赵士程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唐婉之所以能够顺利退了同陆游的婚事,就是因为陆家不曾过来下定亲礼,若是唐陆两件过了定亲礼再退婚,不可能瞒得住。接下来就是下聘和择期,然后就是迎亲成亲了。 赵士程已经跟着父母进了屋,唐家的长辈也都在,众人聚在一起,讨论的自然也是唐婉同赵士程。 唐婉出来见了礼,看着仪王府那五位嫂子,才体会到恍如隔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同于前世第一次见面时那种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是鄙夷的目光。今生的第一次见面,五位嫂子的笑容倒是真诚的多。 开口的是仪王府世子夫人:“好标志的妹妹!真是便宜我家六弟了!哈哈……这等美貌,真是咱们妯娌里的头一份!” 这话听着好,但是唐婉若是真敢应,就算是把所有妯娌得罪了,故而唐婉说:“大约是世子夫人看我合眼缘,才觉得我好看!在我眼中,我就是那萤火虫,几位嫂嫂就是天上的皓月,萤火虫岂敢同皓月争辉!几位嫂嫂美得各有千秋,反而是我,俗气了些!” 仪王府的几位少夫人听了,看起来笑容又真诚了不少。但是心里想的却是:大嫂嫂这招用了多少回了,就没有小娘子听了不上当的!这唐家的姑娘厉害啊!看来自己以后同她碰上了,要小心一些! 赵士程看到唐婉同几个嫂子一处,实在不放心,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了,光明正大的的走了过来。 第71章 护短 赵士程走过来,正好听到唐婉说的那句:“……美的各有千秋,反而是我,俗气了些!” 知道唐婉这是谦虚,但是赵士程可不想自己妻子同嫂子们在一处时,说句话还要掂量,他娶唐婉回来,可不是让她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开口就道:“嫂子们美不美,哥哥知道就成了!反正唐婉在我眼里是最美的,一点也不俗气!” 大宋的风气还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几个嫂子听了,交头接耳的,捂嘴偷笑的,弄得唐婉脸都红了!前世赵士程也没有这么直楞,现在可好,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酸话,可怎么让她见人!羞死了! 世子夫人笑着开口说道:“知道你疼未婚妻,但是也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夸!瞧唐家姑娘,脸都红了!” 赵士程可不耐烦嫂子们这种一句话绕三绕的做派,说道:“这里就咱们自家人,算什么大庭广众?再说了,我说的是实话!反正你们也知道我中意她,家里又是我们俩最小,你们当嫂子的得多让着她些。” 二嫂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酸酸的说:“呦~这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 赵士程有心让嫂子们掂量掂量唐婉的分量,就说:“护着不护着跟过不过门可没有关系。”这就是护短的意思了,便是嫂子们拿话点唐婉几句了,赵士程都不许。 妯娌几人看看小叔子这么护着未婚妻,再想到自己家那口子,心里酸的!都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怎么他就没小叔子这般护短? 五嫂嫂年岁小沉不住气:“几位嫂嫂,你们可别打趣唐姑娘了!小六护的紧!你们没看到吗?就是定亲礼都比我们妯娌几个厚几分,可见咱们小六多重视唐姑娘了!咱们当嫂子的可得警醒些,多让着唐姑娘才是。” 赵士程听着这话就来气,阴阳怪气的这是内涵谁呢?!指不定背后因为定亲礼的事怎么编排他跟父亲母亲呢!直接就把话点明白了:“定亲礼是挺厚的!不过那是我自己的本事!父亲母亲就按定例出的那些,剩下的啊!剩下的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我拿自己体己出来做定亲礼,我乐意!” 本来妯娌几个只是试试唐婉的深浅,见赵士程护着唐婉,又觉得被小叔子压一头没面子,这才多说了几句捻酸的话。小叔子这话一出,几位嫂子的脸色可就太精彩了! 对呀!又不是公婆偏心,是小叔子拿体己出来做定亲礼,可见他是真心求娶唐婉的,又有多重视唐婉!这过了门,可容不得她们做嫂子的欺负!再想想自己定亲时送的礼,咱可是就按公中的惯例来的!多一分都没有!自己夫君得多没心没肺,一点脸面也不帮着自己做!真是气煞人也! 赵士程的本意是给唐婉撑腰,却不想给几个哥哥上了眼药,五个哥哥回去可是被妻子阴阳怪气了很久!待哥哥们搞清楚原因去寻赵士程,赵士程还来了一句:“早就说我那几个嫂子心眼一个比一个多,你们就喜欢那样的,现在寻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你们娶的!我可没给你们上眼药,嫂嫂们爱胡思乱想迁怒别人,同我有什关系!”哥哥们被怼的无话可说,卷起袖子就要教育他,赵士程可不傻,抬腿就跑!反正他年轻腿脚快,哥哥们可追不上他! 仪王妃可一直注意这边呢,赵士程同嫂子们交锋,仪王妃虽然没有听太清楚,但也听了个大概。这儿子多了就是头疼,儿媳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这个时候也能说这些有的没的?心里正恼,就听见唐婉的声音响起。 唐婉拉了拉赵士程,示意他先别开口。然后扫视了几位嫂嫂两眼,拿手帕掩着嘴笑了笑,说:“哈哈……早就听说仪王府的几位嫂子最是疼小叔子,今日见了果然如此!” 这话捧得有些高了,几个嫂子不好接话,说是,她们刚酸了几句。说不是,那就是说仪王府兄弟不和,若是这话让公婆听了去,回去可得吃好一顿排头。 唐婉能把几位捧上去,自然就能递梯子让她们下来:“我家哥哥同姐姐也是这样整日介说着玩儿的。几位嫂嫂把士程当亲弟弟,才会这样逗他,这样姐弟情深,外人看了不知道多羡慕仪王府呢!”这话漂亮,几句话就把事推到逗着玩儿上了,若是谁当真,那才是不懂事呢! 世子夫人觉得,今日是遇到对手了,却不能不顺着唐婉说:“就是这个道理!士程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说是小叔子其实就是亲弟弟!我们几个就爱逗他!唐姑娘不要误会才好!” 唐婉:“一家人玩闹罢了,这有什么可误会的!倒是几位嫂嫂疼士程,让我醋了些!还盼着嫂嫂们也多疼疼我!也把我当自己家妹妹!这女孩子呀,总是比男孩子招人疼!” 世子夫人连忙说道:“那是自然!你就把我们当亲姐姐,我们也当你是亲妹妹!以后我们只疼你,至于小六那皮猴儿,让他呀!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一时之间,一群人笑成一团。赵士程见唐婉对上一群嫂嫂还能丝毫不落下风!心里可是……骄傲极了!看到没有!大嫂她们弯弯绕多怎么了,加起来都干不过我妻子!还是我选的妻子好!哥哥们的眼光,呵呵! 正笑的欢呢,唐婉的大嫂郑氏进来了:“呦!这是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有郑氏打岔,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那边仪王妃隐隐约约听到唐婉说的话,又见那边笑的很是开心,心里舒了口气,可算是没有闹起来!若是今日出了幺蛾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们几个!心里对唐婉更满意几分,是个知道轻重的!知道顾全王府的脸面! 待到身边没了外人,唐婉问赵士程:“怎么今天这么鲁莽!跟你嫂子们还对上了?” 赵士程也不瞒着,反正唐婉早晚会知道:“我怕她们几个刁难你!你是不知道,家里进一个嫂嫂,上面的嫂嫂就会合起伙来,给新来的嫂子一顿下马威!” 仪王府的几位嫂嫂确实是那样,而且都是趁着仪王妃不在的时候发作,被欺负的新媳妇面皮薄,又顾全脸面,受了气也不会捅到仪王妃面前去的。前世唐婉是没有心思跟她们斗,今生她可不会退缩!她是祖母亲自教养大的,祖母的手段还是学了些的。 唐婉开口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吃不了亏的!几句酸话罢了,我们女孩子从小到大,这样的事遇到不知道多少次,哪能次次让你护着我!” 赵士程:“你心软容易吃亏!把你放进她们那一群狼里,我哪里放的了心!” 唐婉:“我可以应付的了!放心!她们在我这里讨不了便宜!以后我不给你使眼色,你不许冒冒失失的掺和进来,传出去影响你的名声!我若是应付不来,自然会向你求救的!” 赵士程也不敢反驳,反正有他给唐婉兜底,别说是刺嫂嫂们几句,就是唐婉让他给哥哥们添堵,他都敢去!嘴上说着:“知道了!我听你的!不过你生气不许自己闷着,跟我说,她们那些手段我可是领教过,若是敢欺负你,我掀了她们老底!” 唐婉:“嗯!有你在没人敢欺负我!不过你今天可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你那嫂嫂们刚起了个头,话都没说全乎,就让你弄的下不来台了!哈哈……” 赵士程也跟着傻笑:“嘿嘿……” 第72章 唐婉及笄1 唐婉是八月初八的生辰,眼瞅着日子就快到了,唐府也要开始准备了!待唐婉行过及笄礼,仪王府也就该过来下聘礼了。 及笄礼对唐婉这种出身世家大族的小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不提家里需要准备的东西,就说及笄礼当日要请的正宾、有司、赞者,都大有讲究!前两年唐老夫人还想着请张老夫人做孙女的正宾,但是去年那事之后,也不见张家管教那继室所生的女儿,唐老夫人有意疏远张家,便没有开口。也是唐婉有这个运道,今年老王妃的心头病去了,人也出来的勤了,唐老夫人就请老王妃出来做孙女的正宾!老王妃的身份地位便是在宗室里,也排的上号了!能请动她出来,那孙女的及笄礼在临安可是独一份了!把话往恭王府一递,老王妃当天就回了信,说是愿意做这个正宾! 赞者倒不用找,家里有唐姝在,唐婉自然不会去请别人。还差一位有司,唐婉想请岳银瓶过来,便去了信询问银瓶得不得空,愿不愿意做唐婉及笄礼的有司?! 自打同赵士程过了定亲礼,唐婉同岳银瓶只在珍馐楼见过一次面,当时岳银瓶笑嘻嘻的说:“我就知道那家伙对你有意思!你是不知道,我们第一次遇见那次,他对着我好一顿盘问!知道的是我拉了你一把,让你免受皮肉之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推得呢!问完我就急匆匆的去珍馐楼了!我说话他都不理!唐婉,你同我说真话,他对你也这样吗?” 唐婉:“那倒没有!他对我很好的!这么说吧,如果我闯了祸,他一定是第一个跑出来给我兜底的!” 岳银瓶:“啧啧!他对你不错嘛!这样的话,嫁给他你也不亏!你不知道,我哥现在看到赵士程都躲着走了!” 唐婉:“怎么?他们闹矛盾了!” 岳银瓶:“那也没有!就是你们过定亲礼,他把我哥他们几个挨个搜刮了一遍,我哥到现在都是蹭我零花钱呢!” 唐婉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有些脸红:“啊?!这事我不知道!那那……等你哥定亲的时候,我一定备份厚礼!” 岳银瓶噗嗤笑了:“逗你的啦!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们不用管!不过我们上次说去跑马,最后有事耽搁了没有去成!哪日我们再约着去行不行?” 唐婉:“嗯!等到秋日吧!到时候瓜果都下来了,野兔野鸡也很肥美!我们跑马,让我哥他们打猎!” 岳银瓶:“那感情好!就这么定了!” 唐婉是早上给岳银瓶去的信,岳银瓶是下午登门拜访的。见她来,唐婉自然开心,忙差遣秋果沏了壶花茶,又让夏婵去大厨房端些点心蜜饯来。两个小姐妹多日不见了,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就窝在唐婉闺房里聊了起来! 岳银瓶:“我真没想到你会请我做及笄礼的有司!你家姐妹多,我以为你会选你妹妹来当呢!” 唐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虽然我是在临安城长大的,但是能让我真正交心的朋友,也只有你了!这种事我自然想让你来!你家是武将圈子的,不知道我们文官圈子里小姐的行事做派。” 岳银瓶:“我做什么笑话你!说起来,文官家的小姐那么多,我就只喜欢你!你没坏心思,肯同我说真话,也不嫌我粗鲁!能给你当有司,我做梦都会笑醒!” 唐婉:“我也很喜欢你!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她们觉得你粗鲁,但是我觉得你直率!你还会武艺。简直太酷了!我最喜欢仗剑走天涯的侠女了!你在我眼里就是那样的侠女!” 岳银瓶感叹道:“哎!若是咱们两个有一个人是男儿身就好了!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唐婉:“好姐妹也能永远在一起啊!你想我了过来寻我就可以啦!” 岳银瓶做痛苦状回答道:“天意弄人啊!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便宜赵士程那狼崽子了!若不是我那几个哥哥都不争气,岂能轮到他!悔啊!” 唐婉:“其实……我也有哥哥的!我也不介意你做我嫂子!哈哈哈……” 这次轮到岳银瓶脸红了:“额……唐婉我们还是说说做有司的事吧!” 正宾、有司、赞者都请到了,吴氏也就放下心了!开始着手准备及笄礼需要用到的衣服。唐婉肤色白皙,穿什么都好看,量好了尺寸,按规矩定做礼服就成。至于需要用的礼器同礼乐,唐闳说他会安排!三教九流的朋友多也不是没有好处! 唐婉办及笄礼,唐府广发请帖,家里的亲朋好友都请了!就连陆府都没有落下!至于仪王府这种姻亲更是重中之重!及笄是大事,府里可不敢马虎对待! 及笄用的簪子,是唐老夫人准备的!唐婉喜欢玉,唐老夫人就从自己的陪嫁里,拿了一根玉簪出来!这玉簪通体碧绿,颜色幽深,又带着冰感,线条优美,简约又高级,一看就价值不菲,非常好看!将唐婉叫到跟前,唐老夫人说:“这是我的陪嫁!是我母亲那边传下来的,说起来我当年及笄也是用的这根玉簪!今天我就把它传给你了!你先收好,等你及笄礼的时候用!” 前世这根玉簪也是传给了唐婉,引得姑母十分不满!这是老夫人家传的宝贝,历来都是传给家里的女儿的。但是因为姑母唐薇及笄时,是唐薇祖母准备的,就没有用唐老夫人准备的玉簪。本来老夫人想的是由唐婉带到陆家去,不成想阴差阳错,最后成了这个局面。唐老夫人已经寒了心,能给女儿的她都给了,但是女儿不领情,那就罢了! 唐婉接过玉簪,珍重的放到锦盒里。然后对着唐老夫人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唐老夫人神色动容,唐婉说:“孙女叩谢祖母!” 唐老夫人想要扶起唐婉,奈何年岁大了,行动慢了很多,只能赶紧说:“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唐婉起来,抱着唐老夫人的胳膊说:“祖母对我太好了!不仅养大了我,还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真是好爱好爱祖母呀!” 唐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唐婉的手,然后说:“什么爱不爱的,听着怪肉麻的!你若是爱跟祖母在一处,以后出嫁了也经常回来陪我就是。”祖孙两个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唐婉将祖母哄得心花怒放。 待到了晚间,吴氏派了丫鬟过来请唐婉。唐婉以为母亲有什么急事,匆匆的赶了过去,进门先问:“母亲,出了何事?怎么这么晚了叫我过来。” 唐闳也在,他那刀具模型已经做了出来,军器所开始量产,他就没有那么忙了,能空闲一段时间。见女儿很是焦急,唐闳出声说道:“莫急!莫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是你母亲寻你,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吴氏拿着一个木匣子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女儿来了,招呼女儿坐下。三个人围坐在桌子前,吴氏打开木匣子,唐婉一看,是几支发簪,什么材质的都有。吴氏开口说道:“你舅舅托人捎来的!你外祖母家出了些事,你的及笄礼他们赶不过来了。不过你舅舅说了,等你成亲之时,他们几个说什么都会赶过来。快来瞧瞧!” 吴氏娘家在徽州,这段路不算近。听是外祖家出了事,唐婉忙问:“外祖家出了何事?可要紧?” 吴氏皱着眉说道:“是家事!你二舅舅同你二舅母闹起来了,你二舅舅家的表弟离家出走了,现下全家人都在找他,实在抽不开身!” 唐婉:“那怎么办?可报官了?” 吴氏:“哎!左右是男孩子,就算是离家出走也好一些,最多吃点苦头。别提他们了,快来看看舅舅们给你的礼物!” 唐婉把这事记在心里,开始看这几根发簪。吴氏介绍道:“这根海棠花发簪,是你大舅舅送的。这根孔雀簪子是你二舅舅准备的,这两根都是纯金打造的!这根白玉簪是三舅舅送的。这一根是沉香木的簪子,你闻闻味道非常好,这是你四舅舅送的。” 第73章 唐婉及笄2 收到舅舅们的礼物,唐婉很开心!虽然他们有事不能过来,但是心意让唐婉很感动! 最后吴氏拿出一个红木匣子,也递给唐婉,吴氏说:“知道你祖母给你准备了及笄用的发簪,我和你父亲便没有再寻簪子。而是给你打了一套珍珠头面。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你快看看!” 唐婉打开匣子,果真是一整套珍珠头面。现在珍珠并不好找,这套头面用的珠子虽然个头不是很大,但是整体都非常匀称。最关键的是,最大的那朵珠花,花蕊居然是紫色的珍珠做的!花瓣也不是单纯的白色,里面掺着一些淡粉色的珠子,整朵珠花造型灵动,非常逼真!唐婉太喜欢了!前世唐闳并不怎么关注女儿,也就没有费心准备及笄礼,今生种种原因之下,唐闳与女儿的关系好了很多,对女儿的事也上心了许多! 很快就到了及笄礼这天。早上起来,就有丫鬟过来伺候唐婉沐浴更衣,换上母亲准备好的礼服,坐在镜子前等待梳妆。因着是及笄礼,平日里喜欢素面的唐婉难得的画了全妆,描眉画眼点朱唇,待妆面画完,容色又淑丽不少!唐姝一直在外面等着妹妹,见妹妹收拾妥当出来,唐姝细细端详了两眼,说:“婉婉平时就很漂亮了,今日这一打扮,更是艳压群芳!” 唐婉笑着答道:“二姐姐,别人都说我们姐妹有几分相似,你夸我,岂不是在夸自己!哈哈……” 唐姝:“也忒调皮了些!快过来坐下,典礼快开始了!” 唐闳同妻子吴氏,作为今天的主人家,一大早就开始在门口迎客!都是家里的故友亲朋,恭王府的老王妃作为今日的正宾早早就到了,此时在唐老夫人那边休息。新客除了辛弃疾母子,就是仪王府的人了!这么重要的场合,赵士程必须得到!唐承义还特意给他留了个靠前的位置,好让他离妹妹近一些!既然妹妹已经许给他了,唐承义愿不愿意都得好好对待妹夫,轻重还是分的出来的。 这边人到的差不多了,唐闳夫妻刚要进府,门口又来了一辆马车。打马车上下来一位婢女,快步走上前同门口的管事说:“打扰您了!我们是李府的,我家主人是易安居士,特来参加唐婉小姐的及笄礼!麻烦您通禀下,问问我们主人是否能进去。” 唐家与易安居士并无来往,因此并没有送请帖过去。易安居士是寡居之人,又因着与张汝舟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唐家没有特意邀请之下,她本不应该来的。但是因着唐婉帮过她,这么重要的场合,易安居士又不想错过,才有了门口丫鬟这一问! 唐闳夫妻刚进大门还没走,听到了心里纳闷,但是这场合也不好多问,两人对视一眼,唐闳示意吴氏一起出去迎接一下!易安居士不是恶客,相反若是她能出席女儿的及笄礼,对女儿的声望是有帮助的! 夫妻二人连忙迎了出去,唐闳开口道:“原来是易安居士光临寒舍!快快有请!快来有请!”易安居士听了主人家并不介意她来,也下了马车。身后的丫鬟端着几个匣子,也跟了下来。 吴氏上前一步说道:“易安居士您能来,真是让我们唐府蓬荜生辉!快快请进!” 李清照开口说道:“对不住!我事先也没有说一声,给您府上添麻烦了!您不必客气,唐婉叫我姨母的,我看您年龄比我小些,就厚颜叫您一声妹妹了!” 吴氏喜笑颜开:“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 李清照示意丫鬟将礼物奉上,开口道:“这是我给唐婉准备的及笄礼!不值什么银子,是我的一片心意!您且收下!这典礼是不是快开始了?” 唐闳:“牢您破费了!您这边请,典礼快开始了!” 易安居士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她的才名整个大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久前又刚刚发生了李清照告夫案,她出现在唐婉的及笄礼上,众人还是有些惊讶的!没听说过唐家同易安居士还有交情啊?!不过也没人敢凑上去说酸话,这位易安居士可不曾惯着谁,不高兴就开怼!她曾在家宴上怒怼过秦桧和蔡京,怼的两位表姐夫哑口无言!当朝丞相都降不住的女人,他们还是不要过去送菜了! 但是仪王妃见了李清照主动迎了过来:“姐姐!竟是您来了?!快快!坐到我旁边!” 李清照定睛一看,仔细辨认了一下,开口问:“你是?你是萧晚的小姑子?” 仪王妃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是我!姐姐,你我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今日咱们可得好好聚聚!”李清照见是她,也不推辞,就坐到了仪王妃身边。 李清照:“不曾想,你同唐府倒是相熟!我正愁没个熟人呢,遇上你真好!” 仪王妃:“自然相熟!我们是姻亲,我小儿子刚同唐婉定了亲事,未来儿媳的及笄礼,我自然得来!” 听到仪王府的小儿子同唐婉定了亲,李清照更热络几分,萧晚都告诉她了,帮她正是仪王妃小儿子赵士程!仪王妃同李清照聊的火热,吴氏看仪王妃帮着招待易安居士,心里也放下心来!他们唐家从前与李家并无往来,她本来还发愁请谁帮着招待下,这下好了!未来亲家帮着解决了。 时辰差不多了,今日的正宾恭亲王老王妃也从内院走了过来,唐闳夫妻见正宾来了,急忙迎上去行礼,将老王妃扶到正宾位坐下,又招呼亲朋好友坐定,最后他们二人才坐到主人位,这典礼就要开始了。 唐闳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天小女唐婉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亲朋好友莅临寒舍!下面,小女唐婉的成人笄礼正式开始!”听到主人家宣布典礼开始,那边乐师赶紧开始演奏礼乐。礼乐响起,唐闳又说:“请唐婉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唐婉早就在更衣室等候多时了,听到礼乐响起,就知道典礼开始了。 先出来的是唐姝,出来后先在丫鬟端来的铜盆里清洗双手,而后于西阶就位。 待唐姝站定,唐婉就走出来了,行至场地中央,唐婉面向南方,向今日到场的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唐婉面向西方跪坐在笄者席上。唐姝上前为其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人群里的陆游看着不远处的唐婉,心里不是滋味,若是母亲没有闹那一出,今日过后,他就要准备迎娶表妹了!奈何天意弄人,阴差阳错之下,生生把这桩好姻缘弄丢了……悔都无处可说! 赵士程一直在观察陆游,就怕这小子对唐婉不死心。见陆游神色暗淡,赵士程在旁边来了一句:“表哥,过段时日,我就该向唐家下聘了,不知你有没有空,能否前来观礼?!” 看着昔日好友,陆游觉得他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赵士程这么碍眼?这是在同他宣示主权?呵!陆游开口道:“你也知道,这个月我便要成亲了,事务繁杂,恐怕没有时间。不过,你若是有空,待我成亲时能否陪我去迎亲?” 赵士程心里得意:“自然有空!不提我们是多年的好友,就凭你是唐婉的表哥,我就该去!唐婉的表哥就是我的表哥!你说是不是表哥!” 这一声声表哥喊得,要不是人多,陆游就要翻白眼了! 唐姝退到西阶后,老王妃起身,唐闳夫妻随后起身,陪着老王妃于东阶下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老王妃同唐闳夫妻,又各自归位就坐。 准备工作做好,及笄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 第74章 唐婉及笄3 唐婉转向东面跪坐,岳银瓶举着托盘,上面放着罗帕和发笄。老王妃走到唐婉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老王妃跪坐下为唐婉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正宾席。唐姝上前为唐婉象征性地正笄。做完这些,唐婉起身面向宾客,宾客们向唐婉作揖以示祝贺。 陆夫人混在人群里,看到唐婉头上那根玉簪,恨得直揪手帕!心里想着:母亲真是偏心!怎么能将这簪子给唐婉!这明明是该交给她的!她从及笄那年就等着,结果什么都没得到,便宜了唐婉这个小毛丫头! 唐婉又回到东侧的更衣室,唐姝从岳银瓶手中取过衣服,为唐婉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待唐婉着襦裙出房后,就该向父母跪拜礼,谢父母生养之恩了。 唐婉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父母,又看向祖母,唐闳看懂了她的意思,先带着女儿走到唐老夫人跟前,唐婉聘聘袅袅的行了一个正式的拜礼,然后开口说道:“孙女唐婉拜谢祖母养育之恩!” 唐老夫人激动的流下了眼泪,便是她亲生的女儿,都没有这么感激过她,怎能叫她不感动呢?! 而后唐闳夫妻坐了下来,唐婉面向父亲母亲,又行拜礼。这是一拜,拜谢父母养育之恩。 拜过父母以后,唐婉又回到原处,面向东方正坐。老王妃再洗手,再复位,岳银瓶奉上发钗,老王妃接了过来,走到唐婉面前,高声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唐姝走上前为唐婉去发笄。老王妃跪坐,为唐婉簪上发钗。唐姝帮唐婉正了正发钗。宾客又向唐婉作揖,以示恭贺!这是二加! 唐婉又回到更衣室,在唐姝的协助下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深衣。唐婉有些紧张,问姐姐:“二姐姐,我表现的还好吗?没出差错吧?” 唐姝回道:“别紧张!没出差错!有我们世家风范!比我及笄的时候,表现得好多了!” 唐婉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换好衣服,唐婉再次出来向宾客展示。然后面向正宾,行了拜礼。这是二拜!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如此反复,三加三拜,最后是置醴。岳银瓶上前撤去笄礼的陈设,又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老王妃揖礼请唐婉入席。唐婉站到席的西侧,面向南方,老王妃则面向着西边。唐姝上前奉酒,唐婉又转向北面,老王妃接过醴酒,走到唐婉席前,念祝辞:“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待老王妃念完,唐婉行拜礼,接过醴酒,老王妃回拜。 唐婉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这是表达对祖先的敬意!然后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岳银瓶奉上饭,唐婉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唐婉再拜,老王妃答拜。做完这套仪式,唐婉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朝南而立。 唐婉现在这里,正好面对着陆游同赵士程,目光对视之间,赵士程悄悄举起大拇指做个了夸赞的手势,唐婉莞尔一笑。陆游自然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苦涩,可是唐婉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原来走不出来的只有他陆游啊!三个年轻人之间的事,没人太在意,及笄礼还未结束,宾客的注意力还在唐婉身上。 老王妃起身下来的面向东方。唐婉起身下来面向西。到了为唐婉取字的环节了!老王妃念祝辞:“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蕙仙甫。” 唐婉答:“蕙仙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而后向老王妃行揖礼,老王妃回礼。老王妃又复位。 唐婉跪在父母面前,聆听父母对她的教诲。开口的是唐婉母亲吴氏:“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待母亲说完,唐婉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而后,向父母行礼! 此时及笄礼也就接近尾声了。唐婉立于中央,先后对着老王妃、宾客、乐者、岳银瓶、唐姝、和父母行揖礼。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唐闳夫妻走上前去,同唐婉并列而立,此时宾客也知道礼成了,也都站了起来。唐闳开口说道:小女唐婉笄礼已成,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参加小女及笄礼!”说完,夫妻二人带着唐婉再次向众人行揖礼,以表示感谢!这及笄礼就算结束了!宾客都移步到前院,准备参加宴会。 仪王妃同易安居士没急着走,赵士程也等在原地。唐婉又回更衣室换回了常服,出来先拜见仪王妃和易安居士。 李清照看着眼前这容色昳丽的少女,笑意从眼底溢了出来:“蕙仙,蕙心纨质,仙姿玉质,好字!好字!” 仪王妃:“蕙仙也有长命富贵、心地纯良、举止文雅之意!确实是好字!老王妃有心了!给你取了这么好的小字!” 唐婉颔首说道:“都是长辈厚爱!唐婉必定将其中含义谨记在心,不负长辈们的期望!” 仪王妃、易安居士相视一笑,一起去了前院,将空间留给年轻人。 唐婉转身看到,赵士程正在帮着收拾东西,岳银瓶、唐姝手上也没停,虽然说有丫鬟仆役,但是及笄礼的东西,还是她们收拾比较好!尤其是岳银瓶作为有司,这些本就是她的活儿! 唐婉开口说道:“大家都别干了,让丫鬟们来!我们也去前院,今日珍馐楼没有营业,厨师们都在府里忙活,走!我让人单独备了席面,咱们姐妹好好聚聚!” 岳银瓶和唐姝听完,放下手里的活,也打算往前头去,赵士程拼命给岳银瓶使眼色,示意她们先走。岳银瓶同他不大对付,不乐意成全他,还是唐姝这姐姐主动把岳银瓶拉走的。 唐婉和赵士程落在最后头,赵士程开口说:“累了吧!今日看你跪了又跪,拜了又拜,我都替你累!” 唐婉回答:“还好吧!就是礼节太复杂了,我练了好几天,就怕出错!若是出了错可就丢人了!” 赵士程:“婉婉你聪慧,一点儿错都没有出!厉害!” 唐婉笑了笑,问:“那你给我及笄,你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啦?” 赵士程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我把酒铺买下来了!给!这是房契!写的你的名义!” 唐婉愣了愣,现在送礼都这么实惠吗? 赵士程又说:“额!过定亲时,我把体己都掏干净了!这段日子攒了些钱就买下了这个铺子,以后这算是‘夫妻店’了,再租不合适。”看唐婉羞红了脸,不肯接,赵士程又补充到:“快收好!以后咱们家田产铺子都写你的名字,金银细软也放你手里,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唐婉红着脸说:“你也太实在了些,哪有人及笄时收到的礼物是房契的!” 赵士程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说:“实惠!这多实在!容我再缓缓,过段时间我给你再补一份礼!” 唐婉笑道:“不必再补了!这个礼物我收下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很喜欢!”说完也不敢看赵士程的脸,急忙追岳银瓶去了! 唐婉的及笄礼在临安城这几年及笄的闺秀里,也是独一份了!恭王府老王妃德高望重,已经很久不曾出来,没想到出来就是给唐婉当主宾!这分量可不轻!还有易安居士,自打李清照的官司结束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听说还是主动上门恭贺的!不止临安城的闺秀酸,便是上了年岁的夫人们,也都羡慕的不成! 同时火起来的还有唐婉的珍馐楼! 第75章 再开分店 那日唐婉及笄,珍馐楼干脆歇业一天,酒楼里的大厨伙计,都去了唐府准备宴客的席面。因着是自家主子的宴席,武安夫妻、丁非以及白大厨,都铆足了劲整治菜色! 丁非更是将最近研究出来的烤羊腿搬上饭桌。丁非肉烤的好,白大厨按临安习惯摆的盘,端上桌来,众人一看:翠绿的菜叶做底,叶子上放着一朵萝卜雕刻的花,羊腿被片成片摆好,另外还有两个小碟放着蘸料,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欲大动!武安擅长的卤猪肉,酱肘子,也如法炮制,也获得一致好评。白师傅做本地菜是一绝!见丁非和武安准备的都是肉菜,就只做了一道鱼,其他的都是凉菜和素菜,也很受欢迎! 女客们出门少,去酒楼用饭的机会也就更少了,珍馐楼的菜色她们还真没吃过!这一尝可就停不下来了!若是肉吃多了觉得腻,也可以吃几口素菜来清清口! 一顿饭吃完,就有不少女宾问唐婉那酒楼在哪里,待得空一定过去捧场。也有那家教严苛的,不能常出门,不住的道可惜!更有掌家夫人问唐婉,像这样的席面,能不能请珍馐楼的厨师去她们府上做?唐婉听了,思路一下开阔不少,想着抽空寻李掌柜商讨商讨。 及笄礼过去五日,唐婉终于抽出了时间去了趟珍馐楼!也不是她慢,主要是及笄时收到了很多礼物,唐婉一直在整理。她现在也是个富庶的了!金银首饰就收了不少,字帖书画也不缺。最难得的是易安居士送的礼,除了名家字画,还有一套医书,另外一个礼盒里装的是一套李清照亲笔抄录的诗集,里头有李清照历年来的作品,也有李白、杜甫等名家的诗作。扉页上更是写着: 赠小友唐婉: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李清照 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这样的诗集,世间也是仅此一套了!是可以传家的宝贝!唐婉珍之又珍的收到木匣子里,自己也就看了一遍,不敢时常翻阅,怕损毁了书籍。 字画也名贵,但是不去这套诗集得唐婉的心。但是唐婉也将字画妥善保存了,准备作为嫁妆带到赵家去,前辈送的东西,哪怕一个针头线脑她都舍不得给别人!至于医书,在这个年代也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唐婉准备带着妹妹唐妍、唐娇,将医书抄录几份,几个姐妹都能留着做嫁妆,南京的大姐姐和即将出嫁的二姐姐,都要送上一份。当然唐府也要留下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女儿得了易安居士这么多好东西,吴氏心里也很高兴,心想以后易安居士或李家有事,自己家也要多走动!才好全了这份情意。 好不容易将礼物理清楚,归类放好之后,唐婉就没敢耽搁,第二日就去了珍馐楼。李掌柜早就有心跟唐婉说说酒楼的事,见唐婉过来,连忙将她迎进了后院的厢房。 唐婉也不拖沓,开口就问:“李掌柜,咱们酒楼最近生意如何?” 李掌柜赶紧回道:“东家,咱们酒楼最近都忙疯了!人多的时候,座位不够,有的客人就要外带。还有客人见等的太久不乐意,就去了别处!眼瞅着银子从眼前跑了,可如何是好?” 唐婉又问:“账本拿来,这几个月的盈余如何?”账房先生听了,赶紧将账本递了上去,唐婉接过来翻了翻,账上银子可不少!足够再开一家酒楼的。 李掌柜也说:“盈利比之前可是翻了几番!账面上银子可不少,您看咱们是不是着手再开个分号?最近丁大厨和武大厨都开始带徒弟了,我这边也带了两个掌柜的出来,咱们再招些人手,你觉得成吗?” 唐婉点点头说:“李掌柜,你将酒铺的事全都交给韩掌柜,以后就全权管酒楼的事。我准备再开几家分店。” 李掌柜的听了神色激动!酒铺那里,左右唐婉只占了一成利,每个月扣去人工费用,所剩有限,到底不如珍馐楼赚钱多!若是再开几家分号,他这个总掌柜,才算名副其实! 唐婉又对夏婵说:“带夏桐进来,我有事吩咐!”不多时夏桐就进来了,向着唐婉行礼,而后站在旁边等着小姐吩咐。 唐婉指了指夏桐,对李掌柜说:“您将他带在身边,好好培养着,我以后有大用!让他学学怎么为人处世,怎么经营铺子,以后他就是你的徒弟了!” 夏桐神色激动,上前就给李掌柜磕了三个头,开口喊师傅!夏婵也有眼色,赶紧将桌上的茶盏递给弟弟,示意弟弟给师傅敬茶。夏桐接过来恭敬的递到李掌柜跟前,李掌柜自然不能拒绝,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算是认下这个徒弟了,又将自己随身的玉坠摘了下来送给夏桐做见面礼。 唐婉继续说:“李掌柜,你以后就负责酒楼的事,只要是我名下的酒楼饭庄,都归您管!夏桐带出来以后,我会安排他负责别的产业,您这边先提拔现在带出来的那两个小掌柜就行。”李掌柜带出来的那两个小掌柜,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侄子。唐婉让他该怎么提拔就怎么提拔,这是在安抚李掌柜,表明唐婉并没有夺他权的意思!让夏桐过来,是为了以后拓展其他的业务。李掌柜安心了,自然会认真为她办事。 李掌柜回道:“奴才晓得!毕生所学,都会传授给我这徒弟!不敢藏私!”这是表忠心了! 唐婉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李掌柜和贴身丫鬟,唐婉吩咐道:“李掌柜,这几日你去寻几处商铺,有没有二楼都可以,面积尽量大些!位置要在繁华处。尤其是东市和富户居住的区域,一定要寻到合适的铺面。对了!出城的要道也要寻商铺,小一些的就成。” 李掌柜一一记了下来!生怕漏过什么,连动都不敢动。 唐婉继续说:“富户聚集的那边,按珍馐楼这样装修,经营模式也是一样的。东市那边不同,那边只做卤肉一类的熟食,供各府采购!这样达官贵人就算不来珍馐楼,饭桌子上也有咱们的卤肉,这个店只要开了必火!”顿了顿又补充到:“出城要道那边,寻小些的铺子。只卖馒头、火烧、卤肉,炸鱼,腊肠、糕点,这一类好携带的食物,酒也要卖!而且品类要全,除了杜康酒,米酒果酒也要有。主要是卖给要出城的人。” 李掌柜听的入了迷,小姐很有商业头脑!从前他觉得唐家最擅经营的是老夫人,不曾想小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商业天赋竟然比老夫人都高!跟着这样的主子,即便是做奴才,过得日子也比外面的商户强的多!再想想现在家里的日子是越来越有奔头,对唐婉更忠心了! 想到什么唐婉又说:“在这条街再买一家铺面,将咱们楼下的卤肉摊子挪过去,以后门口只摆烧烤摊。” 李掌柜说道:“可是小姐,有很多人都是奔咱们卤肉来的,挪走了会不会影响生意?” 唐婉解释道:“门口排队的人太多了,都是来买卤肉和火烧的散客。有身份的贵客看了,会觉得咱们档次不够,这样反而会影响我们生意。这条街寻个商铺,将卤肉生意挪过去,会将消费能力一般的客户带过去。剩下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客人,档次还会高一些。而且我们还是供应卤肉的!” 唐婉示意夏婵将银子拿出来,夏婵将银票点了点,数清楚就如数交给了李掌柜。唐婉说:“这里有五千两,加上账面上的盈余,你看着支配。只有一点儿,钱要花在刀刃上!若是不够你再同我说。若是能剩下银子,你帮我多买些铺面,庄园,田地一类的。我留着有用的!” 李掌柜将唐婉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怕有遗漏又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开口说:“小姐我都记下了!可还有别的吩咐!” 唐婉说道:“若是前头不忙,将几位大厨一一请过来。也不急,别耽误咱们生意!” 李掌柜俯首称是,就去前头请人去了。 第76章 商业机密 最先进来的是白大厨,唐婉来得早,武安那边正忙,但酒楼里还没上客,白大厨此时不忙。白大厨是珍馐楼花钱聘请过来做工的,在临安本地菜式上,已经是顶尖的厨师了!唐婉要开分店,别的地方还好,主要是想开在城里富户居住的地段的那一家,必须要有本地菜,与其自己出去寻厨师,不如直接问白大厨。 唐婉先请白大厨坐下,然后说:“白大厨,请您过来是因为咱们酒楼要开分店,缺一位像您这样的大厨!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引见给我?” 白大厨沉思片刻,这可怎么推荐?他师弟最近闲着,自己那大儿子也将他的厨艺学了个十成十!厨艺都是同他一脉相承。有心举荐自己的儿子,又怕东家多想。举荐自己师弟,但眼前的机会也是不可多得!最后索性都说了出来!时下的人们还是实在的多,那等心机深的,并不吃得开。 白大厨开口说:“回东家的话,我有位师弟最近闲着,他那前东家待人刻薄,不似东家您宽厚,他做的不痛快,就辞了工闲赋在家。另外还有个人选,我那大儿子一直在楼里做帮厨,我的厨艺他学了个十成十,稍加锻炼也能独当一面。” 唐婉高兴!一网子捞两条大鱼,这还有意外惊喜呢!忙开口道:“那就让您师弟和您那大儿子一起来。若是李掌柜同其他几位厨师尝了菜品都满意,那咱们酒楼就都要了!您能给酒楼举荐两位厨师,也有功劳!事成了,我给您发红封!” 白大厨喜不自胜:“那感情好!谢谢东家!这两日我就两人带来!” 唐婉点了点头说:“我也没别的事儿,您去忙吧!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有难处您同李掌柜说,咱们珍馐楼肯定帮忙。”这也是唐婉给白大厨的隐形福利,谁都有马高镫短的时候,解决一些私人问题,会让手底下的人更加忠诚。 白大厨走了之后,不多时武安带着妻子容萍进来了。唐婉见是他们,也有奇怪问:“我以为会是丁非先来!怎么是你们先过来的?我看前头可正忙呢!” 容萍笑了笑说:“小姐,卤肉是现成的,烧饼我也带了徒弟出来,现在是徒弟在做了。倒是丁非那边,烤肉只有他会!一时半会的走不开!” 唐婉问:“烤肉不是中午和晚上才有么?怎么大早上的就开始烤上了?” 武安笑嘻嘻的说:“小姐,也是怪我!他那烤肉香的很,我们两口子嘴馋,就做了我们那边的大饼卷着吃。嘿嘿……” 容萍接着说道:“大饼卷烤肉,撒上孜然再配上青瓜或者生菜,那味道绝了!我们两口子早上起得早,忙忘了饿的难受……就在摊子旁边吃的。” 武安继续说:“本来丁非是早上没事干,看我们饿着,好心烤点肉给我们吃的。结果客人看到了,也要尝尝……” 唐婉问说道:“所以你们早上就开始卖大饼卷烤肉了?” 武安夫妻疯狂点头!容萍说:“小姐,不只是大饼卷烤肉,我们发现烧饼烤好了,里面刷上酱料,再夹上烤好的蔬菜,撒上孜然和辣椒,也特别好吃!” 唐婉一默,自己真是买回来两个人才,分内的事干完了,就不停的琢磨新东西!卷自己就算了,丁非才来不久,就让这两口子卷进去了!唐婉说道:“回头让李掌柜把月例给你们调上去些,不能让你们白辛苦!” 武安自然不会拒绝,大夫说妻子的身子骨健壮了不少,再调养几个月就可以要孩子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再说他也不白拿钱,他会努力给主人创造效益的! 唐婉又开口:“你们带了几个徒弟出来了?可有那能独当一面的?” 武安回到:“我同李掌柜要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伙计,这段时间就带着他们五个学做卤肉和火烧、大饼。做火烧和大饼,他们都会,做出来的也不错,不比我们两口子差!就是卤肉,大概的步骤他们刚掌握了,但具体的配方,我不放心教给他们,怕他们泄密!” 唐婉说道:“那就交给李掌柜先查一遍,只留下知根知底的。至于配方,你们两口子以后主要是配卤肉的配料。明确一锅肉放多少盐,多少糖,多少酒,多少香料。给他们配好了,让徒弟们按步骤做,这样既能不泄密,还能让你们两个轻省一些。” 容萍一听这是好主意:“我们听小姐的!我将盐糖和香料,这样干的料混在一起。豉油腐肉这些也混在一起,徒弟们就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了!” 唐婉心里很是满意:“说的好!就这么办!你们两个抽出身来,以后就看着徒弟干!咱们很快就要开分店了,得尽快把他们培养出来!” 唐婉看了秋果一眼,秋果急忙走过来,将一个长条的匣子放在桌上。唐婉把那匣子推到武安面前,然后说:“我给你们两口子带了一支野山参。回去切了片熬汤喝!” 武安赶紧推脱:“小姐这可使不得!您给我们两口子的已经很多了!怎么能赏这样贵重的东西给我们!使不得啊……” 唐婉摆了摆手,说道:“容萍在养身体,这山参不要舍不得用!给她补好了,以后生的孩子才健壮!我知道你们夫妻的心思,这次让你们抽出身来,是为了让你们培养徒弟,帮着我扩大规模。也是为了让你们有时间抚育孩子。让你们补养身体,你们当个事儿办!这就是我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 武安和容萍,感动的说不出来话,只能跪下来给唐婉磕头。唐婉赶紧示意秋果将他们搀扶起来。也没别的事,就让他们出去忙了。只是武安夫妻临走之前,唐婉交代了一句:“把你们研究的大饼卷烤肉之类的,做几份送到后面来!”既然来了,就得带着丫鬟仆从们好好尝尝这新美食! 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丁非才算忙完!也顾不上休息,赶紧奔唐婉这边来了。 唐婉见他累的不行,就让夏婵给他倒杯茶,丁非见了夏婵,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说:“谢谢姑娘!” 夏婵开口说道:“别喊我姑娘,我是小姐的婢女,我叫夏婵!”夏婵自小跟在唐婉身边,最是重规矩了!她一个丫鬟,可不敢以姑娘自居! 唐婉不在意这个插曲,开口说道:“你刚来不久,没想到就忙成这样!眼下你在酒楼里干活,可有什么困难?” 丁非也不客气,这酒楼是东家的,他是为唐婉做工,解决他工作上的问题,就是在帮唐婉赚钱!丁非说道:“小姐,咱们酒楼太忙了,能不能再请一个烧烤师傅,我忙的连吃饭喝水都快顾不上了!” 唐婉回道:“就是要加派人手才请你过来,我要开分店了,最起码得再加四五个您这样的师傅!可是,能寻到你就很不容易了,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里寻?!” 丁非说:“小姐!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粮食不够,就会打猎烤肉吃。像我一样的会烧烤的老兵不是没有,只是这里面我做的最好吃。我想去找赵公子要人!” 唐婉一听,这样也行!便说:“那你抽空去找赵公子一趟,若是老兵里有会烧烤的,人家也愿意过来,就带回来先跟着你打下手。” 丁非:“就是……就是您那烧烤的小料配方是机密!让他们同我一样签卖身契吧!” 唐婉摇摇头:“你先将人带出来,等学的差不多了,把愿意签卖身契的,和喜欢自由身的分开。”见丁非听的似是而非,唐婉又补充道:“肯签卖身契的,以后由你带着,专门配烧烤用的小料。不愿意签卖身契的就让他们负责烤串,烤完了撒咱们配好的料,这样保险些,还能找到更多的厨师解决咱们目前的问题。”丁非觉得这事可行,就急冲冲的找赵士程去了。 第77章 唐承义的烂桃花 这边的事都安排妥当之后,唐婉就去了二楼的雅间。已经到了正午,还是吃过饭再回府吧!不知道赵士程在不在酒铺那边,招来个伙计让他去看看,若是在的话,过来一起用饭。 不成想唐婉刚上了二楼,雅间远黛的门开了,出来一个小丫鬟,小丫鬟怯怯的行了一礼,说道:“唐小姐,我家小姐请您过去!” 唐婉一看,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还是秋果上前一步悄悄提醒:“小姐,这是亲卫大夫张家二小姐的丫鬟。” 唐婉听了,觉得奇怪!她与张家二小姐张娇娇素来就不对付,不然她落水那次,对方就不会不顾主人家的身份落井下石了。若是张家的大小姐来找她,她还能理解,这张娇娇过来干嘛?唐婉并不想去,她也不怕得罪张娇娇:“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今日事忙,改日再招待于她。” 说话的功夫,那张娇娇走了出来,打量了唐婉几眼,笑嘻嘻的说:“便是事忙,说几句话的功夫总有的!快请进来吧!” 唐婉只觉得扫兴,但是这是在她的酒楼,若是闹出事受损失的可是她自己。遂跟着走了进去,她倒要看看,这张娇娇打的什么主意?! 进了雅间,唐婉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开口问道:“不知张二小姐寻我何事?” 张娇娇听了,掩着嘴笑了几声,嗔怪道:“无事便不能寻你?好歹咱们也相识多年,我为了见你一面,在你这珍馐楼等了好几日了!” 唐婉嘴角抽了抽,很难笑的出来。张娇娇平日见了唐婉连个好脸都不曾给过,这次居然跑到珍馐楼等了好几日,她打的什么鬼主意? 见唐婉不接话,张娇娇轻蔑的看了唐婉一眼,忍着性子继续说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来这里堵你,确实有事要你帮忙?” 唐婉以前性格有些软,总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娇娇经常拿话打压她,因着祖母的关系,唐婉不曾正面与她刚过。今日唐婉这态度,已经惹得张娇娇心生不满,她觉得唐婉是仗着及笄礼办的隆重,又与仪王府的公子定了亲,最近在临安城颇受瞩目,便轻狂起来,对她居然都爱搭不理的。有心要刺她几句,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没达成又不好发作。心里想着:待我进了唐家的门,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嘴上说的却是:“对你来说不过抬抬手的事罢了!并非难事。” 不管是什么事,唐婉都不打算帮忙!故而开口道:“我人微言轻的,恐怕帮不上你什么?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张娇娇听她不肯帮忙,有些恼了:“呦!唐小姐可真是金贵!我都没说是什么事,你就拒绝了!心肠如此冷硬,看来唐府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唐婉也不让着她:“我家的家教怎么样,还轮不到张家的小姐来指手画脚!你若无事,我便走了!”起身就要离开。 张娇娇见她要走,心知坏了!这要真走了,下次再想堵到唐婉就难了!赶紧上前拦了一步,嘴上说着:“你急什么?我说便是!”说完拿出来一个荷包给唐婉。 唐婉接过荷包,看着张娇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娇娇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颊说:“这个,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唐……唐承义。” 唐婉听了,立刻把荷包塞到张娇娇的手里,说道:“抱歉帮不了!你若是认识我哥,自己交给他吧!” 张娇娇眼睛立时就瞪了起来:“唐婉你别不识抬举!让你给就给,不过是顺手的事,你怎么这么固执!” 唐婉说道:“你一个官家小姐,托我给陌生男子送东西,这是什么行为你自己知道!你可别告诉我我哥哥同你相熟,你不怕流言蜚语,我们唐府可还要爱惜羽毛呢!” 张娇娇:“相熟自然是早晚的事,但是你若不帮我,我就天天来你这酒楼里闹!不信咱们试试!” 唐婉也来了火!这可真是!张家二小姐哪里有一点点官家小姐的样子?这不是泼皮无赖么?!看这样子,是相中她哥哥了!无媒无聘的,她送哥哥红包,这是要做什么?还特意让自己转交,指定是没憋着好!但是她这样纠缠,对唐府,对哥哥都不好!遂又从张娇娇手里拿过荷包,举起荷包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让我将这荷包送给哥哥!不反悔!” 张娇娇见唐婉妥协了,眉开眼笑,得意的说道:“这才识趣!你将荷包交给唐承义,我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什么以后?怕是想的进了唐家门以后吧?也不知张老夫人那样一个名门淑女,怎么会有这样的孙女?!唐婉见她是铁了心,也不再多言语,拿着荷包,带着丫鬟,转身就走出去了。反正她自有办法让她吃个教训! 张娇娇喜不自胜!她就知道这唐婉是软柿子,随便她拿捏!心里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 说起来,张家同唐家虽然相交多年,但孙辈的交情一般。张娇娇又是女眷,唐承义一共就没见过她几回。这几年他在外游学更是不可能遇到张二小姐!还是唐婉及笄礼那日,张娇娇在唐府遇到了唐承义,唐承义作为主人家客气的同她说了两句话,不成想就这样让张二小姐动了春心!回去更是夜不能寐,害上了相思病! 张娇娇是从小就受父母娇惯,喜欢的东西必须弄到手!相中了唐承义,她就去寻祖母,想让祖母出面促成这桩婚事。张老夫人一直不喜欢这个孙女,见她厚颜来求,没好气的说:“你还记得去年冬天,唐婉在咱们府上落水的事吗?人家妹妹落了水,你作为主人家不仅不上前帮忙,还在旁边落井下石。你说的那些话唐婉没听见,可唐老夫人都记着呢!我叫你去唐府赔礼道歉,可你有母亲护着便不去了,你们母女这样的行事做派,你觉得我有什么脸面登唐家的门,替你求婚事?!再说,你是官家小姐,你见过哪户正经人家的小姐自己张罗婚事的?真是没规矩!退下!回你闺房闭门思过去!” 这话怼的张娇娇哑口无言,她也知道这事提的确实有些冒失,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唐婉的哥哥是这样的,若是她当时忍忍就好了!但是又不甘心,就回去请母亲过来,让母亲求祖母出面! 张娇娇的母亲是亲卫大夫张大人的继室。张大人的发妻早早去了,给张大人留下一儿一女。继室进门根本不管原配子女的死活,张老夫人无法,就把原配所出的孙子孙女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等张夫人生了张娇娇,发现婆母并不疼爱自己所生的女儿,心里认定是婆母偏心,婆媳关系就越发的紧张起来。唐婉落水那次,张娇娇出言不逊,张老夫人要罚她,是张夫人死命拦下,以“唐婉是自己跌下去的,要怪也得怪唐老夫人自不量力,偏要逞能”为借口,硬拦着女儿不许去唐府赔礼。这事府上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张大人知晓了,既不敢惹母亲生气,又惹不起家中的母老虎,就在中间和稀泥。他认为两府这么多年交情,唐府一定不会挑理,这事就混过去了。 张老夫人不答应帮张娇娇去唐府提亲事,是深知那对母女的秉性,自认老姐妹不可能看上张娇娇的!若是大孙女还有几分可能。她拒绝的干脆,说的也在理,奈何张夫人实在是个搅屎棍,觉得是她偏心,又闹了起来! 张夫人听女儿说那日在宴会上碰到唐公子,那唐府公子也盯着她看,还同她说了几句话,必定是对她有几分情意!还真考虑起这门婚事来! 第78章 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待张大人下了职,张夫人同相公提起这事,说道:“若是他家还是从前那般,我是万万不能让女儿嫁到他家的!不过听说唐闳近日进了军器所,做了个七品小官,很受上峰重视。虽然官职低了些,但好歹算是能入眼了!他家女儿唐婉,也同仪王府的公子定了亲。这样看,也算是勉强配的上娇娇了!” 张大人的年岁与唐安相当,若是与唐家联姻,他更倾向于唐家二房,奈何唐安只有一个儿子,刚刚八岁!听了妻子的话,一想自己女儿脾气娇纵,若往高了嫁是困难了一些,但嫁到唐家三房,以两家的情况看,还属于低嫁了!低嫁女也有好处,婆家不敢给女儿委屈受的。这样想也就接受了,对张夫人说道:“也不是不可,你看着操办吧!” 得到张大人的首肯,张夫人就去寻婆母了,张老夫人同唐家老夫人交情深,这事还是婆母出面更妥当些!不想刚说完自己的来意,就让婆母撅回来了! 张老夫人:“你想的倒是挺美!前脚刚把唐家得罪了,后脚就让我厚着脸皮去提亲。你怎么自己不去说?” 张夫人脸上努力的保持微笑,心里早把婆母骂了千八百遍了。但为了女儿仍旧耐着性子说:“这不是您同唐家老夫人交情深吗!再说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那事原也怪不到咱们府上。唐家三房没什么太大建树,能娶到咱们家娇娇已经是烧了高香了!您若提了,他们家必然愿意!” 张老夫人都给气笑了!真不知道儿媳妇哪儿来的这么大脸,不过儿媳妇脸都伸了过来,她也不介意打打:“唐家三房没什么建树?你是不是忘了唐家是什么人家了?人家是世家大族,族中子弟做官的不知凡几!便是三房不出仕,也不容小觑!你倒是会说话,那事儿三言两语就揭了过去!唐家不计较是看我的面子,你真当人家是软柿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夫人怒火直冲头顶:“我就知道你偏心!你不喜欢我们娇娇,就不肯为她的婚事出面奔走!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都是托词!若是你那嫡亲的大孙女来说,你必定不会这样推脱!” 张老夫人也不惯着儿媳妇,这大宋朝,还没有哪家的儿媳妇敢同她眼前这位一样,顶撞婆母呢!讥讽道:“你还真说对了!若是我大孙女开口相中的唐家的小子,我必定不会推脱!我为什么不为娇娇出面,你心里不清楚吗?你若有能耐,就让唐府主动登门提亲!” 张夫人装也不装了,连您都不说了:“你是铁了心不肯帮忙了?” 张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她说:“是!” 张夫人撂下一句:“我偏要让你看看,你不出面,这婚事能不能成!”然后甩袖子走了。 回去以后,张夫人就把这事同女儿说了,张娇娇气的牙痒痒。但是张夫人又说:“他若对你有几分情意,还是主动登门提亲的好!你是女儿家,哪有女儿家上赶着为自己找婆家的?!” 这事从头到尾都只是张娇娇的想法,唐承义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更是一句保证的话也没说过!真计较起来,张娇娇心里也没底。她不敢去书院寻唐承义,也不敢贸然跑去唐家,所以就有了张娇娇在酒楼堵唐婉的那一出。张娇娇自认也算是有几分姿色,那唐承义看到不可能不动心,只要唐婉将荷包转交给唐承义,他必定懂自己的心思,不要她张口,就会主动上门提亲!到时候也让那老家伙好好看看!便是唐承义不来,她也能借着唐婉拿走了她的玉佩,说他们两个有了私情,唐家若是还不认,她就派人出去传,说唐承义薄情寡义,只要流言一传开,为了两府的交情,也为了唐承义的前途,唐家人必定低头! 唐婉拿着荷包,气冲冲的进了自己的雅间。坐下来,打开荷包就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娇”字,想来这必定是张娇娇的贴身玉佩!倒没有书信之类的东西,看来张娇娇还不算傻,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便是哥哥不同意,她也能说这玉佩早就丢了。只是,就怕她还有后招!这个女人可是歹毒的很!看来这事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 唐婉才不相信哥哥同张娇娇有什么,他们就不是一路人!这事一定要处理干净,不然真让张娇娇进了门,别说自己哥哥的日子不好过,便是三房所有人,甚至整个唐家都没有安生的时候!想到这里,唐婉也顾不得吃饭了,喊了夏婵过来,让夏婵去后厨取个食盒,装些饭菜,唐婉要去书院见哥哥。 待整顿好,唐婉带着丫鬟仆从出了酒楼,出去寻赵士程的小厮也回来了,说赵士程这几日忙着扩建酒庄,并不在酒铺里。唐婉听了也没说话,转身上了马车,往鸣鹿书院去了。 鸣鹿书院就在临安城里,离珍馐楼并不远,不多时就到了。书院门口人来人往的,唐婉也没下车,春桃得了吩咐,便喊了个小厮,进书院去找大少爷了。 唐承义此时正在宿舍休息,听家里的小厮说,妹妹来了,此刻就在书院门口等着,赶紧起身,收拾妥当出去见唐婉了。 唐承义一撩马车帘子钻了进来,看见唐婉说道:“挺热的天气,你怎么来了?怎么拉着个脸?遇到事儿啦!赵士程惹你生气了?” 唐婉瞪了哥哥一眼,把荷包扔给他,生气的说:“你自己看看吧!你惹得烂桃花,都跑到珍馐楼堵我去了!” 唐承义不明所以,边打开荷包边问:“什么烂桃花?我何时惹烂桃花了,你哥哥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连青楼楚馆都不去,你别瞎说!咦?这是谁的玉佩!” 唐婉没好气的回答:“谁的?当然是你的相好张家二小姐张娇娇的!” 唐承义听这名字要求,努力回想了一下说:“亲卫大夫的女儿?我没见过啊!” 唐婉一看这样子就明白了,那张娇娇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唐婉提醒道:“她应该是在我及笄的时候见过你!你再想想!” 唐承义左思右想,最后不确定的说:“及笄……我没有印象!我不知道张家小姐长什么样!不过那天有个小姐走错了路,我当时说了几句话,莫不是她?妹妹,我可没有逾越之处!” 唐婉自然相信自己哥哥,但是还是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不认识?没有同她有私情?若是实话,这事儿我就帮你处置了!” 唐承义点点头,肯定的说:“没有!我并未与任何人有私情。我若是中意哪个姑娘自然会禀明父母,上门提亲的!不会搞这些事害了女方声誉!” 见哥哥肯定,唐婉也不再言语。唐承义见妹妹脸色不好看,问道:“怎么那张家的小姐为难你了?” 唐婉叹了口气:“岂止是为难!我们两个从来就不对付,她在珍馐楼等了几天,就为了堵我,让我给你送这个。这都是惊吓了!” 唐承义粗枝大叶的,不以为意的说:“好了!话说明白就好。找时间把玉佩还回去吧!” 唐婉担忧的说:“你不懂!那张娇娇心思深沉,她出手了必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收手!你也帮不上忙,我回去找祖母定夺!” 唐婉把食盒递给哥哥,说:“给!给你带的饭菜。也不知你吃过了没。” 唐承义接过来,脸上难得浮现笑意:“我吃的多,中午吃的这会儿都消化的差不多了。得了!没事你先回去吧。” 唐承义拎着食盒进了书院,掂量着分量,妹妹可没少给他带饭菜啊!七拐八拐的,去寻辛弃疾了。辛弃疾比唐承义还要高大,饭量自然也大!看哥哥拎着饭菜寻他,自然开心,哥俩边吃边聊,唐承义问:“你家生意最近怎么样了?” 辛弃疾回道:“挺好的!有三姐姐的酒楼在,家里也有了稳定的收入。我母亲不用再为生计发愁,我也能安心读书。最近我家已经开始置办产业了,我这次休假回家,要陪我母亲去看地。” 唐承义为兄弟高兴:“那感情好!要我说,你们多置办些地,不拘是种菜还是种粮食,都是好的!我妹妹那酒楼,每年都需要大量的面粉,你们若是能种出小麦那就太好了!不过具体的你得问问李掌柜。” 辛弃疾点点头,把嘴巴里的肉咽下去,说道:“嗯!我回去就寻李掌柜!” 唐承义不知道张娇娇的险恶用心,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这么若无其事了! 第79章 上门打脸 唐婉气的午饭都没吃,回到家里,先把这事儿同母亲说了一遍,父亲唐闳今日当值并不在家。母女商议了一下,保险起见,还是得让唐老夫人知道这件事。便带着张娇娇的荷包去寻老夫人了。 唐老夫人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问唐婉:“那张娇娇故意寻你,让你转交玉佩,必然是留了后招儿了!不然她为何自己不去找你哥哥。此事宜早不宜迟!必须尽快处置好!” 唐婉和母亲吴氏也觉得是这样!不提唐婉同张娇娇的恩怨,便是唐老夫人和吴氏都看不中她!同样是张府的小姐,大小姐张圆圆就端庄大气许多,在闺秀间的名声也很好。张娇娇就不够看了!冲她敢当着唐老夫人的面就口出恶言,这品行也过不了关! 唐老夫人思量了一下,老姐妹张老夫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根源恐怕还在张夫人和张娇娇身上。就让唐婉取来笔墨,修书一封,言明明日会登门拜访,还请张大人能够在家中多待片刻,有事相商!写完就派人给张老夫人送去了。 张老夫人接到信,眉头紧皱,自打出了那事儿,唐老夫人可是还从未登过张府的门!再想想前几日儿媳和二孙女说的事,心里就起了疑,怕是那母女做了什么蠢事,惹得老姐妹登门问罪来了吧!她也懒得叫张娇娇过来问话,这个孙女让儿媳妇养歪了,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错处,吃了亏就把母亲拖出来替她打回去,母女都是一对儿糊涂蛋。差人去门口候着,等儿子回来直接把信交给儿子,她说的话儿子不往心里去,那就让他自己处理张娇娇惹出来的麻烦罢!她老了,何必总是做费劲不讨好的事,没得惹人嫌! 张大人下了职回到家中,还没进门就被母亲院里的嬷嬷拦了下来,嬷嬷也不多话,将信呈给张大人,言明是唐家的信,就回老夫人院里复命去了。 张大人进了门,将信看完就递给了妻子。张夫人读了信,脸上有了喜意,对张大人说:“还是唐家识趣,明日过门必定是来提亲事的。我就说咱们娇娇配唐家的孩子绰绰有余,偏你母亲不识趣,非说我痴心妄想!你看,她就是不出面,这事不也成了!” 听到妻子编排母亲的不是,张大人也没有说什么,他也觉得母亲日益衰老,顶不起事儿了。左右妻子没有克扣母亲的吃穿用度,只是抱怨几句罢了,他就当没听见!开口也只提张娇娇的婚事:“嗯!明日唐家登门,我们也不要表现的太急切,没得让唐家人看轻我们。我们家比唐闳那边强上一些,该摆架子的时候也要摆起来才对!” 自古以来都是高嫁女低娶媳,嫁女儿的一方,摆高姿态是正常的。 张夫人深以为然,转身将此事告诉了女儿娇娇,张娇娇面上含羞带怯的,看着很是腼腆。心里想着却是:那唐公子果然对我有意,不枉我费心思给他递消息!就是那唐婉,忒没规矩了些!让她传个信还推三阻四的,待事儿成了,看我怎么整治她! 张家人想的很美,第二日张大人一早就差随从去衙门里告了半日假,专心在家等着唐家来人!便是张娇娇也在梳妆台前磨蹭了很久,想画的美些,给唐家人留个好印象。 唐家人倒是早早来了,不过来的只有唐老夫人和孙女唐婉。张夫人心里不悦,心想这唐家也忒没规矩了些,这事应该唐闳夫妻露面才对,唐婉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心中不高兴,脸上也不会遮掩。唐婉见她脸色变的如此快,只觉得好笑!你说张娇娇母女聪明吧,也没见她们用聪明劲儿讨到过什么便宜。你说她们傻吧,计较利益得失的时候,算计的可精细了。 张大人夫妻心里不悦,但碍于来的是唐老夫人这位长辈,也不敢说什么!唐老夫人上次登门,张娇娇那几句话,还能推到她年岁小不懂事上,他们可不是小岁数了!硬着头皮将人迎了进去。 唐老夫人进了门,发现这不是去张老夫人院子的路,就停了下来,对前面的张大人说:“张大人,这路不对吧!我们还是去你母亲那边吧!” 张大人听着唐老夫人语气不对,也没在意,说道:“伯母,正事还是到正院说吧!母亲年岁大了,如今已经不出来管事了。” 唐老夫人不动,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还是去你母亲院里说吧,我怕跟你说不清楚。” 这语气不对!说的话也不对劲!这哪里像是过来探口风求亲事的?张大人觉得怪怪的,却又抓不到重点。张夫人听着也不顺耳,果然是自家婆婆的好姐妹,真是一路货色!拗不过唐老夫人,又不好再把人得罪了,只能改了方向去了张老夫人处。 张老夫人正在同大孙女张圆圆说闲话,听到嬷嬷进来禀告,说是唐老夫人带着唐婉来了。脸上的笑意就慢慢沉了下去。 张圆圆见她神色不对,忙问:“祖母,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老夫人不愿孙女掺和进这些麻烦事里,遂说:“没事!你就在屋里待着,若是烦闷了就绣会花儿。不要到前头去,祖母去去就回。”安顿好大孙女,张老夫人也没拾掇,就穿着常服去前头见客了! 众人互相见了礼,张老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开口问:“老姐姐,你来了!昨日你来信,说是有事相商,不知所为何事啊?”其实张老夫人已经猜到是张娇娇做了什么,才让唐老夫人寻上门来。不是她妄自菲薄,自家的二孙女实在不像话,她若是挑孙媳,也看不上张娇娇这样的!再看看儿子儿媳那端着拿着的高傲样子,只觉得可笑!今日就让他们夫妻吃点苦头吧! 唐老夫人也不兜圈子,直接取出那个装着玉佩的荷包来,放到张老夫人面前,问到:“妹妹,我就直接问了!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姑娘的东西!” 张老夫人打开荷包,看到这块刻着“娇”字的玉佩,就知道这是二孙女的东西。又让丫鬟把这玉佩递给儿子,张家人都确认过,张老夫人才说:“这是我家娇娇的玉佩,不知老姐姐……” 唐老夫人指了指唐婉:“婉丫头,你把这玉佩怎么来的,告诉他们。” 唐婉站起来又行了一礼,把昨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去鸣鹿书院见哥哥,哥哥的回话也照实说了出来!怕张家人抵赖,唐婉又补充道:“我哥哥外出游历归来不久,他同张二小姐只在幼时见过几面,从前并未有过牵扯。我及笄那日,哥哥言明不知哪位是她,只是见过一位小姐迷路,好心指了路而已。从未做过有违礼教的举动!哥哥指路的事,有许多人看见,相信张家找人打听,能够打听出来。” 见唐婉说完了,唐老夫人开口说道:“事就是这么个事儿,我家承义还是白身一个,配不上你家的二小姐!不好耽误二小姐的青春年华!玉佩我们更是不敢留,就怕被有心人知道,说两个孩子私相授受,坏了二小姐的名声!” 张老夫人很是淡定,张娇娇闯出什么祸来,她都不觉得奇怪。张大人听了则是半信半疑,他并不相信乖巧可爱的小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张夫人则是嗤之以鼻,不管张娇娇干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女儿错了,当然这事还是要女儿出来对质,勾了女儿的心还想不认账?看她怎么撕了唐家伪善的面皮!张夫人翻了个白眼,转身示意丫鬟将二小姐请过来。 第80章 正面硬刚 张娇娇在来的路上,就听丫鬟说了是怎么回事!神色狰狞,心里也是气狠了:就知道唐婉这死丫头不肯好好帮我!居然请动唐老夫人找上门来下我的脸面!幸好我留了一手!这次就要让你们唐家有嘴说不清,再是不愿意,也要八抬大轿娶我进门!我张娇娇想要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失手的, 这样想着,神色从狰狞慢慢变得诡异,最后居然高兴的笑出声来了。过来请她的丫鬟见她这样有些害怕,也不敢表露出来,忙低下头,匆匆将张娇娇带了过去。 张娇娇进了门,张夫人将唐老夫人和唐婉的话,同她说了一遍,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娇娇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问道:“我还想问唐婉呢!若是我同唐承义没有什么,唐婉又何必眼巴巴的替我们传东西?!” 唐婉早知道她憋着坏,此时也不言语,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等她说完了,自己把证人带过来,一对口供就真相大白了! 张娇娇见唐婉不吭声,心里得意!自小到大,无论她怎么打压唐婉,对方都没反抗过,最多逼急了怼回来几句,但只要她威胁,唐婉就又不敢说话了。这样胆小的人也敢同她作对?笑话!遂又开口道:“再说,就算是我请唐婉传递东西,传信不就好了?!干嘛要让唐婉转交贴身玉佩,这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唐老夫人听了,问她:“哦?!既然你不认,那我问你,这玉佩是怎么到我们手上的?” 张娇娇狡辩说:“是我亲手交给唐承义的,他说要我给他一件信物,好让长辈登门提亲!” 唐婉问道:“既然是哥哥同你要的,那你是在何时何地给他的呢?!” 张娇娇随口说道:“自然是你及笄那日,他不是在给我指路,是他叫人请我过去,问我是否也愿意嫁他,若是愿意,便给他一件信物,他好让长辈来我家提亲……”说完还羞红了脸。 唐婉冷冰冰的说道:“是嘛?可是哥哥不是这样说的,哥哥说当时他同赵士程、陆游、辛弃疾,等人在一起,约摸有十来号人呢!他见有人迷路过去指路,其余的人怕冲撞了你,都在拐角处等着,你们说了什么他们也听见了,咱们把人请过来一问就一清二楚了!”这话是唐婉在诈他,哥哥根本没有说这些,是唐婉自己琢磨着,那日哥哥不可能是孤身一人,身边一定有同伴,所以她才故意这样说的。 张娇娇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娇羞了,吓得脸色发白!竟然还有人躲在暗处!这可如何是好?! 唐婉又说:“你一连几日都去珍馐楼堵我,就为了等到我,让我将这个荷包转交给哥哥。若是你们有情,直接登门找我就行,又何必去酒楼里等着!” 唐婉又对张大人说:“伯父,您若不信,可以问问张二小姐的丫鬟仆从,问问她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我也将珍馐楼的李掌柜带了过来,请他进来对质也可以!您若是还不信,可以派人去珍馐楼附近的商户打听打听,那么多双眼睛,肯定会有人看到的!” 张大人不吭声,他现在脑仁疼!这跟妻子对他说的,完全不一样!他现在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张夫人听了可不干,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你们唐家真是好大的威风!明明是你家教子不严,招惹了我女儿又不肯认账!这是欺负我们张家没人吗?” 唐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唐家可没有你们张家威风!你们家姑娘能睁着眼说瞎话,我家子孙万万做不出来!说起教子,像你们张家小姐这样的,满临安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张夫人气了个仰倒,张娇娇赶紧扶住自己母亲,张夫人用手点着唐老夫人和唐婉,恶狠狠的说道:“你们真是欺人太甚!我定完让我家大人上折子参你们家个治家不严!” 唐老夫人还真不怕,将茶盏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开口说道:“就不劳驾你家张大人上折子了!老婆子我这就去京兆府,我要状告你们张家,告你们家女儿污我家孙儿清白!唐婉我们走!” 唐婉上前搀起祖母,一边往外走,嘴里一边说着:“春桃,叫人将证人都请到京兆府,这事儿咱们要说个清楚明白!我就不信了,这世上就没有说理的地方!怎么你张娇娇的清白是清白,我哥哥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吗?” 张夫人傻眼了!这一套她用了多少次了,那是百试百灵!怎么这唐家老夫人这么强硬,宁可去报官,也不肯低头!张夫人哪里知道,从前她用这一招,对方要么是不想惹麻烦,要么就是觉得同她一般见识有失身份,三瓜两枣的东西值不得同她掰扯,这才相让!但是这次的事与从前不同,她们母女这副德行,唐家宁可子孙出家做和尚,都不会让张娇娇进门的!娶个好媳妇旺三代,娶个恶媳妇带坏的那就不止三代了,那是坏了唐家的基业啊!这是原则问题,她们母女触碰到唐家的底线了! 张大人见势不妙,他乐意在家事上装糊涂和稀泥,可不代表他真糊涂!若是真惊动了京兆府,那可是大新闻!带来的风波不会比易安居士告夫案小啊!立刻起身了拦住唐家祖孙,说道:“伯母!您且留步!这里面怕是有误会,是误会!” 张夫人和张娇娇已经傻了,这还怎么搞下去!对方完全不惧!若真是去了京兆府,张娇娇做了什么,那可就瞒不住了!要知道这事就是最近发生的,找证人的话,可是一抓一大把! 张大人、张夫人、张娇娇都把目光投向张老夫人,希望她能帮着劝下唐老夫人,不要闹那么大,大不了张娇娇不嫁唐承义了!张老夫人怎么会不了解这一家三口呢!但是她也心寒了,这么多年她为了让儿子的后宅安稳,是步步退让,结果儿子不仅不体谅,还帮着儿媳妇糊弄她,真当她老糊涂了不成! 见母亲不为所动,张大人也慌了,扑通就给母亲跪下了,哀求道:“母亲!您可不能不管孩儿啊!若是闹开了,不止娇娇的名声受损,圆圆也跑不了的!母亲……” 张老夫人听到儿子拿大孙女威胁自己,更是心灰意冷,但是又不能不管大孙女!若是自己都不操心圆圆的事,那可就真没人管她了!只能开口对唐老夫人说:“姐姐!且慢!您给我个面子,先坐下来,这事我今天必给你一个交代!” 唐老夫人停住脚步,扭头看见张老夫人哀求的眼神,叹了口气,这姐妹处处都好,就是栽在她这不省心的儿子上头了。又在唐婉的搀扶下坐了回去,说到:“今日我就在这,你必须给我个交代!若是让我不满意,我出门就去见官!”这话是说给张大人听的,两个老姐妹相交多年,那是一个眼神都能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这张老夫人是想借着这事出手整治儿子儿媳了呀! 张老夫人见老姐妹又回来了,便说:“你们三个给我跪下!” 自知闯了祸,张大人一家三口也不敢不听,张大人也不傻,知道妻子没说实话。张夫人也不傻,她知道女儿没说实话。张娇娇毕竟是个小姑娘,说了谎话被拆穿,对方还要告到官府去,她自然会害怕。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看着堂下跪的三个人,张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缓了缓神,开口说道:“张勉,你是我的亲儿子,也是家中的长子嫡孙。你自己说打你父亲去世兄弟分家以后,我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第8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张大人听了羞愧的低下头,张老夫人继续说:“你是长子,我和你父亲的财产有八成都给了你!当然,给你这么多也是让你为我养老,你自己说,你可曾真心侍奉过我一天?你总说你们不曾克扣我吃穿,我且问你,我吃你什么喝你什么了?你那点子俸禄都不够你自己出去潇洒!至于你媳妇,进门的时候就带了几床铺盖,你们拿什么奉养的我?”这还不算完,既然这个家根子已经坏了,张老夫人只能下重手整治,破而后立,或许还能将家风正过来。 张老夫人继续说:“你那原配,是个良善的,只是好人不长命,早早的去了!自她去了以后,你很是消沉,我给你张罗亲事你也不肯。后来你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现在这个妻子,我不嫌她是农户出身,我也不嫌弃她嫁妆太薄,我想着只要你能振作起来,比什么都好!却不想……自打你这媳妇进门,家里就没一日是安生的,你也装作看不见!不管我这老婆子就罢了,你那对儿女也能放手不管!”张老夫人说到此处,摇了摇头!接着说:“刘氏,自打你进门,我就未曾刁难过你!你不愿意管原配留下的儿女,我体谅你年轻不想做人后娘,就将孩子带在自己身边教养。你生了娇娇,家里明明请了奶娘和嬷嬷,伺候的丫鬟也多加了两个,你却说我不喜欢你生的孩子,同我一直不对付!我且问你,若是不喜,那些人都是谁安排的?你说我偏心,防备着我,不肯让娇娇同我亲近,我也忍下了!可是你不该将孩子教成这个样子!” 说完,张老夫人又对张娇娇说:“今日你同我说实话!若是有半个字是编的,我将你们一家三口全都逐出家去!我且问你,你什么时候见得唐家的小子?你们说了什么?你们可有私情?” 一听要将他们逐出家门,张大人汗都下来了,若是真的被逐出去,一切就都完了!张夫人也怕了,她仗着嫁给张勉才如此嚣张,若是张勉什么都不是了,她算个什么?!夫妻二人头一次用仇视的眼光盯着自家女儿,张娇娇吓的直抖,小声说道:“祖母!祖母我错了!我只在唐婉及笄的时候见过唐承义,是……是我迷了路,他恰巧撞见了,帮我指了路。没……没有私情!” 张老夫人早就知道孙女的德行,就知道她早晚会闯出大祸来!听到孙女的答案,冷哼一声,说:“张勉你若是还想要做官,今日就要答应我的条件,不然我也要去京兆府走一趟。你虽然是我亲生的,但是你待母不孝,对子不慈,我也早就寒了心……” 张大人听了,不敢不从,对着母亲磕了一个头,说道:“母亲,儿子听你的安排!”张勉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着实不容易!怎能轻易就丢开,只是他也怕母亲要他休妻!只能拿希冀的眼神看着母亲,希望母亲能手下留情! 张老夫人也不看儿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你分得的财产里,有一半是我的,我要求你归还给我!剩下的一半是你父亲的,准许你留下,但是这一半你要分成两份,拿出来一份给圆圆姐弟两个!你妻子刘氏,偷偷将你原配带来的嫁妆霸占了许多,给我连本带利的吐出来!我也不要求你休妻,带着她滚去最东边的院子居住,从那边再开个门,以后我们分开过!至于张娇娇,你们夫妻给她找个婆家,两个月内你们若不将她嫁出去,那我就亲自给她寻婆家!” 说完定定的看着张大人,说到:“你若再敢阳奉阴违的糊弄我,我就将族老宗亲都请过来,开祠堂,将你们三口子全都从族谱上划去!逐出家门!” 听完张老夫人的话,张大人一家三口全都瘫软在地!张大人不只是慌了!他更肉疼!从父母处分了多少好处,他自己清楚明白!这些年之所以能够锦衣玉食的,都是靠这些产业!他那点俸禄,还不够全家一年嚼用,别说享受了!可是不听的话母亲就会将他逐出家门,到时候一点儿也剩不下!听了的话,以后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是好歹能留下些产业!再想到自己的仕途,若是今天的事传了出去,自己的仕途就全完了!最后只能咬牙忍下:“儿子听从母亲安排!” 张夫人本就是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看起来厉害,实际上一戳就破。她也知道,因着有外人在,婆母给她留了几分面子,没有骂的太难听。但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婆母都要收回去,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留那几分面子做什么?还不如痛痛快快骂她一顿,然后多给她些钱财!幸好!幸好婆母给她留了时间,两个月也足够她给女儿娇娇寻个婆家了!若是让女儿落到婆母手里,那才是不好! 相同关键,张大人夫妻都点头认下了此事!张老夫人也下了决心,第二日就将从前的大管事请了回来,让大管事的逐步接手产业,将儿子儿媳的人都清了出去。张大人知道母亲这是狠下心了,灰溜溜的带着妻女搬去最东面的院落。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 此时,张大人恭恭敬敬的对唐老夫人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对不住了伯母!是我糊涂!没有教育好娇娇!我在这里向您赔罪!也向唐家赔罪!我会尽快给娇娇寻个夫家将她嫁出去,保证不让她再往唐公子身上泼脏水!” 唐老夫人叹了口气,张勉并不是糊涂,他是故意装糊涂!你看只要打到他的痛处,他认错比谁都快!是老姐妹糊涂,若不是她纵容儿子,不会有今日的事。不过唐老夫人登门是平息此事,并不是来同张家结仇的。遂开口说道:“既然你母亲给了我交代,这事就算了!我们唐家保证不会出去乱说,为了你们张家的声誉,你还是听你母亲的,尽快将她嫁出去吧!” 张娇娇踢到了唐家这块铁板,自然也不会再纠缠唐承义!她若是知道有今日这下场,是万万不敢招惹唐家的!怪只怪唐婉从前脾气软,让张娇娇误以为唐家人都是软柿子,好拿捏!唐婉重生以后,也并未再同张娇娇有过交集,张娇娇不知道唐婉的厉害,这才吃了这么大亏! 又过了两日,唐承义从鸣鹿书院回来,还特意寻唐婉问了问,玉佩有没有还回去?唐婉就将那日的事学给哥哥听,末了唐婉说了一句:“哥哥,你是不知道祖母的厉害!若不是她豁出去脸面不要,一定要去京兆府同张家分说明白,你怕是只能捏着鼻子娶了那张娇娇了!” 唐承义惊出一身冷汗,黑着脸说:“真是吓死我了!那张家二小姐如此做派,娶进家门还能有我好日子过!太可怕了!不行不行!我得同母亲说说,若是给我相看,还是要那直率善良的姑娘!” 想了想,唐承义又问:“那祖母以后还同张家老夫人来往吗?这事闹得实在是不好看。” 唐婉见他还记挂着这个,也真是心大:“张家老夫人早就有心整治她那大儿子了,你的事只是个引子!放心吧,不影响祖母她们的交情!张家老夫人借着这个由头,将绝大多数的家产和张大人原配的嫁妆都收了回来,别提有多感激祖母了!她还拜托祖母帮她大孙女相看婚事呢!哥哥你对张家大小姐印象怎么样?我跟你说……” 唐承义一听张家就害怕,摆摆手就跑了!唐婉还在后面喊:“哥哥!圆圆姐跟张娇娇不一样的!不是一码事!” 唐承义听见以后,跑的更快了!他是坚决不跟张家沾一点儿边! 第82章 拜访将军府 哥哥的事处置完了,唐婉好好的过了两日消停日子。期间赵士程传信给唐婉,问她差遣小厮寻他,可是有事?他最近在忙着酒庄扩建的事,高粱不够用,又置办了很多田地来种高粱。酒庄、农庄处处都缺人,这两日会抽空去岳将军府找岳夫人,解决用人的问题。唐婉要寻的会烤肉的人,他到时会一起解决!让唐婉不要担心。 唐婉早就想去将军府拜访一下岳夫人。若是有机会,她打算稍微提醒岳夫人一下!另外,岳银瓶可帮了唐婉不少忙,唐婉也想备些礼物谢谢她。岳银瓶对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并不是很感兴趣。看她穿戴都能看出来。唐婉打算找父亲要些兵器刀刃之类的,银瓶见了肯定会喜欢。 唐闳前脚进家门,后脚唐婉就过来了!见了唐婉,唐闳也有事要问:“婉婉,你母亲去酒楼结账,你怎么不收?我跟你说,这点小钱我们还是有的,你这马上快出嫁了,银钱上要……” 唐婉回道:“您们是我的生身父母,若是吃我一些饭菜,我就要收钱,那我成什么了?再说!您和母亲能吃多少?便是养你们一辈子,我都养得起!父亲若是觉得过意不去,能否送我点东西,我要送礼!” 唐闳听了女儿的话,觉得我心甚慰!对女儿要送礼这件事,他也挺好奇的:“要什么东西?你送给谁呀?送给士程?我跟你说,女儿家太主动了不好……” 唐婉:“停!父亲我是送给银瓶!就是及笄礼时我请的那位有司!岳将军的嫡幼女!她喜欢兵器,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 唐闳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两个,悄声说了句:“跟我去趟书房!” 到了唐闳的书房,唐闳将屋子里的地砖挪开了几块,露出一个长长的木匣子。将它掏了出来递给唐婉。压低声音说:“上次你二伯让我改造兵器,拿了很多精铁过来,我偷偷昧下了一些,打了两把匕首!能藏在袖子里,藏在腰封里也可,很是小巧!你看……” 唐闳将匕首抽了出来,找了块做凳子的边角料砍了下去,那木头立马断成了两截,很是锋利!唐闳将两把匕首都塞到唐婉怀里,压低声音说:“你是女孩子,外出多有不便,拿去防身!另外一把你送给岳小姐吧!” 这两把匕首唐婉十分满意,又觉得是不是太贵重了,刚想开口,就听父亲说:“嘘!别让你二伯知道!别说是我给的,就说你从外面买的!” 唐婉噤了声,心想:二伯父又不傻,精铁分量不够他能不知道?不过是看兵器用着也顺手,顺手推舟哄弟弟开心罢了! 拿到礼物,唐婉又去自己的小库房挑了些绫罗绸缎和补品,准备拿到将军府送给岳夫人。又给银瓶写了信,说是过两日登门拜访,让她在家等自己。 到了日子,唐婉还特意早起了一会儿,也不耽搁收拾完就立马动身去了将军府!到了将军府,岳银瓶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见唐家的马车到了,很是开心!唐婉刚刚掀开车帘探出身来,岳银瓶的手已经伸过来,扶着唐婉下了马车,岳银瓶嗔怪的说:“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了!” 唐婉一愣,问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我今日已经特意提前起了,收拾停当就立马往你家来了!我还嘀咕怕来的太早了,失了礼数!” 姐妹两个手挽着手,向府里走去,岳银瓶说:“嗨!我们家孩子都要早起练武的!我每日都是鸡叫三遍就起来了。” 唐婉笑着说:“那就是了,我不习武,所以没有早起的习惯!倒是我那哥哥,他通些拳脚,但到底不如你勤奋!” 岳银瓶继续说:“我先带你见过我母亲!她早就想见见你了!” 唐婉回道:“我也正有此意,我早就想拜访伯母了!” 岳银瓶就将唐婉带到了母亲的院落。进了内室,唐婉对岳夫人行礼问好,岳夫人慈爱的看了唐婉一会儿,似是要记住唐婉的容貌。然后说道:“你能来真好!早就听银瓶说她得了位好姐妹!我早就想见见了!” 岳银瓶不似寻常的闺阁小姐,她喜欢舞枪弄棒,人也过分的直率,容易得罪人。别人家小姐都觉得她粗鲁,便是武将家里的小姐习武的都不多。只有唐婉觉得女儿好,真心同女儿相交!因此岳夫人对唐婉印象特别好。 岳夫人招手让唐婉坐到自己跟前,岳夫人又说:“好孩子,最近在忙什么?” 唐婉想借机给岳夫人提个醒,故意将话题往自己家酒楼上引,故而说道:“伯母,我最近在忙珍馐楼开分店的事!” 岳夫人对赚钱的事挺感兴趣,她要帮着夫君安顿残兵老将,压力可不小!一切能赚钱养活弟兄们的事,她都不想错过!问到:“哦?找好地方了吗?缺什么直说!能帮的伯母绝对不会推辞!” 唐婉答到:“伯母,我还没找好铺面,不过我着急的不是铺面的事,是厨师不够,最近都在忙培训厨师的事!” 岳夫人觉得奇怪:“怎么铺面都没找好,就开始着急培养厨子了!是不是太心急了些!不如往后放放,等铺面寻到了再找也不晚。” 唐婉摇摇头说:“伯母,有道是未雨绸缪,铺面好寻,临安城想要出售的铺子有的是,但是好厨子可是不好遇到的不然我也不会自己培养了!” 未雨绸缪,就是唐婉想要提醒岳夫人的话,但是岳夫人听了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往深处想,只当是唐婉这个小姑娘处事周全而已。唐婉见她没反应,又想着怎么才能引起岳夫人的注意,这会儿的功夫岳银瓶坐不住了,开口说道:“母亲,您就别问那些有的没得了,我带着唐婉在府里转转!她还是第一次来咱们府上呢!” 岳夫人极为宠爱小女儿,无奈的说:“好好干!你们去玩儿吧!” 唐婉见状无法,只能先让丫鬟将备的礼物放下,然后同岳银瓶出去玩儿了。她可不敢同岳夫人说,将军府即将大难临头,第一次上门就触对方霉头,怕是要被轰出去!只能徐徐图之! 岳银瓶带着唐婉在府上转了转,当然只是在内院和后花园。前院是岳将军的住所和书房,岳银瓶的几个哥哥也住在前院,唐婉是女眷自然不好过去。转了一会儿累了,姐妹两个就在凉亭里坐着休息。 唐婉示意丫鬟们走远一些,确定她们听到唐婉她们在聊什么的时候,唐婉从怀里掏出来两把匕首。岳银瓶看到唐婉手里那两把巴掌长的匕首眼前一亮!忍不住拿过来一把,看了起来。 岳银瓶:“唐婉!这匕首是哪里来的?我最喜欢这样简单的匕首了,你不知道,因为我是女孩子,别人送我兵器,都是那种嵌着宝石的。我偏不喜欢那花里胡哨的!看起来漂亮,实际只能当摆设!你这匕首我试试……” 岳银瓶将匕首抽出刀鞘,拿在手里耍了耍,又猛的将匕首用力的扔了出去。那匕首深深地插在凉亭的木质栏杆里,岳银瓶费了大力气才把匕首抽出来,高兴的说:“真是杀人利器!这才是好兵器。” 看着岳银瓶爱不释手的样子,唐婉开口说道:“喜欢吧?我就得了两把,想着你习武应该喜欢这些兵器,就拿过来打算分你一把!” 岳银瓶开心的说道:“真的!真的送我一把?哎呀~唐婉你太好了!快让我抱抱!” 唐婉:“骗你做什么!给你一把,我留我一把!这世上,只有你我才有这样的匕首!” 这边姐妹两个正腻歪一起,忽然有丫鬟走了过来:“小姐,宫里来圣旨了,夫人要你梳洗打扮好,快点过去!” 第83章 清远军节度使 听是官家有圣旨,岳银瓶不敢耽误,赶紧带着唐婉回到闺房,唐婉知道事情轻重,也上前帮着岳银瓶梳洗打扮。 岳银瓶问那传话的丫鬟:“可知道是何旨意?怎么来的这么急!” 那丫鬟笑了笑,说道:“小姐,奴婢不知道具体是何旨意!但是刚刚府上收到消息,将军他北伐大获全胜!听说收复了襄阳六郡呢?!” 岳银瓶和唐婉听了,都喜形于色!唐婉激动地说道:“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银瓶,官家必定是要封赏伯父,这才下的旨意!” 岳银瓶也高兴的很!在唐婉和丫鬟的帮助下,收拾妥当,准备出去迎接圣旨!唐婉并非岳家之人,这个时候还是不露面的好。便留在岳银瓶的闺房之中,等着消息。 岳银瓶去了多时,唐婉闲着无聊,就在闺房里转了转。岳银瓶的闺房很是朴素,梳妆台上的珠花样式都不多。再想想银瓶平时的穿着,好像也没有很名贵的布料和首饰。唐婉不懂,她知道岳家只有两位小姐,大小姐是岳将军原配所出,早就出嫁了。银瓶是岳将军继室李氏所出,是岳将军的幼女。以岳将军府的财力,银瓶的院子居然如此朴素,真的是让人觉得奇怪。 闺房就这么大,唐婉转完了就去了院子里,银瓶的院落倒是种了许多的花草,忽然听到一声猫叫,唐婉抬头一看,一只狸猫正趴在墙头看着她。唐婉见了欢喜,用帕子逗那狸猫,狸猫也不怕人,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一人一猫倒是玩的极好,正玩儿的高兴,岳银瓶回来了。 岳银瓶:“唐婉你怎么出来了?哎?明月你回来啦?!”见岳银瓶回来了,那狸猫明月不再搭理唐婉,跑到岳银瓶脚下蹭了起来。 唐婉答到:“屋里待的无聊!这狸猫是你养的?真是可爱!我还没见过这么不怕人的猫呢,它见我就同我玩儿!” 岳银瓶说道:“嗯!这是我养的猫,叫明月,昨日它出去一直未归!可爱吧!它随我胆子颇大。”说着将狸猫抱进怀里,随手撸了起来,狸猫舒服的发出呼呼的声音。 唐婉跟着岳银瓶又回了闺房,待两人坐定,唐婉问道:“前头忙完了?可有封赏?” 提起这个,岳银瓶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嗯!我父亲收复了襄阳六郡!官家封他为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我母亲亦被封了诰命!” 唐婉说道:“好!这是好事!自打金人挥兵南下以来,这是大宋第一次北伐胜利!岳将军真乃英雄也!” 岳银瓶也与有荣焉:“封官进爵倒是小事,我家并不重名利。更重要的是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的职务,岳家能拿到更多的银子!有了这些银子,又能安置好的残兵老将!母亲就能缓一缓,不再这么劳心劳力了!” 唐婉听了大为震惊:“那些残兵下了战场,都归岳家安置吗?”也不曾听说哪位将军如岳家军这般,还操心伤兵的后半生啊!她以为赵士程那样专门接收残兵和军属的人,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看来岳府这样朴素,是因为钱财都拿去做了善事。 岳银瓶点了点头,说道:“嗯!那些残兵下了战场,能做的事有限。很多人都过得穷困潦倒,父亲母亲不忍撒手不管,就将家里的钱财都拿出去帮扶他们。就这样还不够呢!”想到什么,岳银瓶又补充道:“其实仪王府也在做这件事,只不过他家是宗室,情况有些复杂。仪王不敢明目张胆得做,怕官家怀疑他收买人心。” 唐婉恍然大悟,说道:“所以他家里,是士程在做这件事!若是官家追究,就说是小孩子家做着玩儿的?不成气候!” 岳银瓶赞赏的看了唐婉一眼:“唐婉!你可真聪慧,一点就透!对了,赵士程来了,他说有事寻我母亲。估摸着过会儿会去寻我哥哥。你要不要见他?” 唐婉不急着见赵士程,毕竟这是在岳家,不好表现的太亲密。但是又一想,她确实也有多日未曾见过赵士程,遂想了一个办法:“你今日事忙么?若是无事,我们去后花园钓鱼吧?!” 岳银瓶今日也无事,此时不早了,便是有人登门拜访,也要明日才过来了。点了点头,说:“嗯!我叫下人去准备!哎~也就今日还能悠闲些,恐怕明日开始,我有好长时间都出不了门了,哎~” 唐婉安慰道:“这不是伯父做了节度使嘛!还是咱们大宋最年轻的节度使,前途无量,自然有的是人想要巴结!你做女儿的跟着累一累,全当尽孝了!” 因着要钓鱼,姐妹俩选了一处树荫,摆好鱼食钓具,就开始玩儿了起来。倒也不是一定要钓到多少鱼,这就是个消遣。也有等着赵士程过来的意思!若是他忙完了,唐婉还在岳银瓶的院子里,两人是见不到的。若是唐婉就在花园钓鱼,大庭广众的,见面还方便一些。 唐婉见这鱼儿一条接一条的咬钩,有些诧异:“哎!银瓶!你家这鱼怎么回事?怎么一条接一条的上钩?”狸猫明月也跟了过来,见唐婉钓了很多鱼,着急的围着水桶转圈圈,唐婉随手丢给它一条小鱼,狸猫得了鱼十分得意,叼到旁边啃去了, 岳银瓶也没在自己家鱼池里钓过鱼,她都是去城外的河边钓,那边的鱼并没有这么爱上钩,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喂傻了!我们平时都是观赏它们,给它们喂喂食的,还没人钓过它们呢!” 唐婉听了一琢磨,可能还真是这样:“可能是这样吧!不过你家鱼瘦了些!对了,你的猫也瘦了些!” 岳银瓶猛的想起唐家鱼塘里的鱼,嘴角抽了抽,问到:“你们家的鱼倒是胖胖的,不会是你喂胖的吧?!” 唐婉害羞的点了点头,她确实将鱼喂得胖了一些。岳银瓶吐槽道:“我还以为就是那品种呢!我回来让我家管家出去买,管事的跟我说没有那么圆润的鱼,我还以为是他怕麻烦,诓我的!” 唐婉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低着头小声的说:“那你没罚管事的吧?这也不是人家的错。” 正说话间,身后传开了脚步声,唐婉回头一看,果然是赵士程过来了,粲然一笑,赵士程只觉得未婚妻的笑颜晃眼,真好看!同来的还有岳霖,以及另外一名男子,看起来和岳霖很是相像! 岳银瓶见哥哥们来了,站起身来介绍到:“婉婉,这是我二哥岳雷,这是我三哥岳霖,岳霖你见过的!”唐婉起身行了礼,就算是认识了。 岳雷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这次回临安是送战报的,回来了也没急着走,回家看看母亲和弟妹。 赵士程:“婉婉,你们钓了这么多鱼啊?!” 唐婉:“嗯,大约是她家鱼没被人钓过,好骗的很!一点点鱼食就上钩了!” 岳雷:“那今日中午就吃全鱼宴吧!这么多鱼也别浪费了。” 见没人反对,岳霖就让人将鱼拿了下去,准备中午就吃这些鱼了! 几人到凉亭落了坐,岳银瓶同唐婉坐在一起,闲话起了家常。 岳霖比赵士程小一些,开口说道:“士程兄,你的事同母亲说妥了没有?” 赵士程:“说了!下午我就去你家庄子上挑人。” 岳雷刚回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疑惑的看着自家弟弟。岳霖看哥哥不清楚,就解释道:“士程哥弄了个酒庄,缺人手,过来跟母亲商量调配人手的事。” 岳雷扭头问道:“你那酒庄我知道,我上次回来,不是说要兑出去了吗?怎么,这么短时日你就盘活了!” 赵士程:“嗯!多亏了我这未婚妻唐婉,已经扩建过一次了,但是产量还是供不上卖的,这不我又扩建呢!酒坊我都盖了3个了。” 岳雷一拱手,说道:“那可真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北伐一战,虽然我们胜了,但是伤亡也不小,战事拖得越久,伤病越多,我们岳家压力就越大。哎……” 岳银瓶也说:“是呀!不知道何时才能天下太平!” 唐婉开口道:“伯父已经升了清远指挥使,北伐又大获全胜,相信有伯父在定能收复失地,赶跑金人!”话是如此,可是想到前世岳家人的下场,唐婉就笑不出来…… 难道命运真的不可更改吗? 第85章 人微言轻 唐婉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她很想提醒岳银瓶,让岳家避开命中的劫难!奈何她人微言轻,说的话并没有引起岳夫人的注意。如今岳将军做了节度使,前途坦荡,恐怕唐婉说的话更没人听了! 几个人玩儿到下午,唐婉便去拜见岳夫人,准备回府了。唐婉带来的礼物,岳夫人已经看了,也给唐婉准备了回礼:“唐婉,天色将晚,怕你家里人担心,伯母就不多留你了!若是日后有空,你多来我们府上玩儿!你能来,银瓶很高兴!” 唐婉点头称是,便出了岳府。岳银瓶将人送到门外,依依不舍的看唐婉上了马车,对赵士程说道:“人就交给你了!务必安全送到家中!” 赵士程无比庆幸岳银瓶是女儿身,她若是男子,以她喜欢唐婉的架势,必定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情敌!心里这样想着,嘴里说的却是:“这是我未婚妻,自然有我保护!你不必操心,快回去吧!” 马车转过街角,赵士程纵身下马,几步就钻进马车里。唐家的下人知道这是未来的姑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唐婉见赵士程上了马车,心里欢喜,也不是要做什么,这热恋中的男女,总是忍不住想要见对方一面的。何况他们已经定了亲见面也属于人之常情。 唐婉给赵士程做了几个荷包还有扇套,想着什么时候见到他再给,所以都放在马车里。见他来了,二话不说,先将东西取出来递了过去。赵士程接过来看了看,欢喜的问道:“是你给我做的?” 唐婉点了点头:“嗯!早就开始做了,一直想拿给你,但是没机会。别嫌我绣活不好,凑合用吧!” 赵士程:“怎么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特意给我做东西!唐婉谢谢你!”赵士确实是王府公子,但是仪王妃要操心的人和事太多了,她可没空给儿子做东西,反正府里养着绣娘,不会短了儿子的用度,这就够了。 唐婉:“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再给你做,荷包、衣服、鞋,我慢慢的做就是了。” 赵士程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有这些我就很满足了!绣花太伤害眼睛,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好好的,不要因为这些事伤害自己的身体。” 唐婉点了点头,心里十分感动!换做旁的男人,只会觉得这是女人应该做的,别说会担心伤害眼睛,怕是连感激都不会。 唐婉又想到今日的事,想着自己人微言轻,若是能说动一位有分量的人,或者同岳家相熟的人,委婉的去提醒,岳将军是否能注意到,为自己留条后路呢?! 想到这里,唐婉试探的说:“岳将军受封清远节度使的事,你怎么想?” 赵士程没有深想,只说:“这是好事!扬我大宋国威的好事。”又看见唐婉脸上有一丝担忧,遂又问道:“怎么了?为何如此担忧?”唐婉摇了摇头,不敢说实话。赵士程看出她在害怕,担心的问:“有事你就同我说!不必害怕,就算是解决不了,我们也能一起想办法!可是岳将军的事有何不妥?” 唐婉委婉的说道:“俗话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我看岳家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若是今上的态度也是抗击金兵,那还好一些。可是我觉得官家……” 赵士程:“你觉得官家并不想反抗金兵?” 唐婉没有直接回答:“你注意到丞相大人了吗?你觉得官家的意思是什么?” 赵士程思索了一会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脸上有些震惊,开口说道:“每每与金人和谈,都是秦丞相促成的!不论是割地赔款还是进贡人口,秦丞相从来不拒绝。而官家……这……” 唐婉见他想到了要紧处,又提醒道:“官家如此重用秦丞相,秦丞相又是一身软骨头,只会对金人摇尾乞怜,你觉得……一场大捷还不算什么,若是这样下去,秦丞相觉得自己受到威胁,必定会……” 赵士程也知道这事多棘手:“秦丞相怎么敢?!他可是大宋的丞相啊?” 唐婉情绪低落:“士程,若是岳将军百战百胜,早晚会将金人赶出中原的。真有那一天,秦丞相在朝中就没了作用,不仅如此,恐怕还要替官家背锅,他若想落得好下场,必定不会这样纵容岳家势大,他早晚会出手的。” 赵士程也有些低落:“而官家那么依赖秦丞相,对他的话更是言听计从,若真有那日,那岳家……” 唐婉:“这才是我担心的……只是我人微言轻,便是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搞不好,还会为家里招祸。可是我又不安……岳家满门忠烈,不应该落得那种下场。” 至于是落得哪种下场,赵士程已经猜到了!他是宗室,忠于官家,便是如此他也知道官家有多软弱!当年他被金兵追杀,已经吓破了胆……便是在那位置上坐了多年,提起金兵还是会色变!他以为这次北伐大捷,会让官家硬气一些,早日收复中原!但他忘了,还有秦丞相那伙人,恐怕他们亲近岳家的这些人早就成了对方的眼中钉,只等着有机会扳倒他们呢!赵士程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事不能对父亲说,父亲不会相信的!别说担忧这些的人是唐婉,便是母亲说出这番话都只会招来父亲的叱责!他该怎么办? 唐婉见赵士程也左右为难,宽慰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这一切会发生!” 赵士程面色苍白,摆了摆手说:“这不是胡言乱语,婉婉,这件事一定会成真!书生误国!书生误国!丞相并没有岳将军的胸襟和气度,他只想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不会考虑一个国家的未来!” 唐婉不知道赵士程为何这么了解秦丞相,疑惑看着他。赵士程看懂了唐婉的眼神,回答道:“你当易安居士为何不同秦丞相有所往来?他的本性易安居士早就看透了!我二舅母同易安居士是多年好友,那段往事,我是知道的。” 二人沉默了。他们的阅历和地位,还不足以让他们站到更高的地方,只有更接近权力中心的地方,才有可能解决眼前的困局。 马车摇摇晃晃行了多时,眼看着就要到唐府了,赵士程做出了决断:“婉婉,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说,不要给家里招祸!这事……我会想办法见岳将军一面。” 唐婉担忧的看着他,说道:“可是岳将军还在前线抗击金兵,你如何能见到?” 赵士程:“母亲和岳夫人筹措了一批药材,本是让岳雷押送回去的,我同他一起走。别人只当我是运送药材,不会知道我是去寻岳将军的!你放心,不会有事!” 唐婉很是担忧,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赵士程出了事如何是好?可她也知道寻岳将军这是正事,耽误不得!最后只说:“你若是去,我不能拦你,兹事体大,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我只盼你能保重自己,平安归来!” 赵士程点了点头:“你安心在临安等我归来!此事不成,大不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唐府快到了,我先下去,被人看到了不好。” 赵士程将唐婉送到了门口,亲眼见她入了府,这才转身离去。回去安排押送药材的事了! 唐婉知道这不是着急能解决的问题,岳将军若是听到心里去,必定会做出安排,他并不是拿全家性命开玩笑的人!就怕他没有听进去…… 第86章 岳家家训 赵士程回府就去寻父母,言明要同岳雷也一起,护送这批药材到前线去。从前他也没少帮着做这些事,仪王妃不疑有他,让赵士程回去收拾好东西,明日就出发!军中药材紧缺,那是一日都耽误不得! 赵士程同岳雷也是老相识了,只是这样一路同行,还是头一次。南地富庶,本就没有什么荒山野岭,这一路又是走的官道,有军队随行,倒没遇到什么不开眼的土匪拦路。 一行人走的很是顺利,这一路上岳雷同赵士程都觉得对方有些奇怪!岳雷见赵士程和士兵们同吃同住,没有宗室子弟的架子,甚至很能聊到一起!种地、打铁、磨豆腐,没有赵士程不知道的,这也太接地气了,完全不像是贵公子!赵士程则觉得,岳雷好像同将士们始终有种距离感,也不是高高在上看不起士兵,而是阶级的差距,让他融入不到士兵中去。岳雷聊的是排兵布阵,将士们说的是吃喝拉撒。两个人都有心与对方聊一聊,只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 紧赶慢赶,眼瞅着再行一日就到前线了,奈何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暴雨!赵士程和岳雷也顾不得身份,赶紧带领着将士们用雨布将车辆盖了起来,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都觉得搞笑,竟哈哈大笑起来!又冒着暴雨走了一段路,才寻到一座村庄,找到避雨的地方。 将士们都淋了雨,此时都脱了衣服,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烤火。赵士程端了一碗姜汤递给岳雷,说道:“快喝了!驱驱寒。” 岳雷瞟了不远处的火堆一眼,有几个将士在熬姜汤,一言不发的接过姜汤,慢慢的喝了起来。喝完发了一身汗,脱下湿衣服,再烤着火,暖和了许多! 见没人注意他们两个,岳雷开口说道:“没想到,你个王府贵公子,竟然能和将士们打成一片!你才来了几日,都和他们称兄道弟了。” 赵士程笑了笑,说道:“这有何难!倒是你,从军已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是独来独往的?” 岳雷皱着眉头说:“我不知从何说起,父亲让我融入到将士中去,可是我总不知道同他们说些什么,我说的那样他们听不懂,他们说的我没有经历过。我一直想找机会问你,你何时懂种地、打铁,磨豆腐这些事了?” 赵士程坐了下来,轻声说道:“我原来也不懂的!是为了安置那些残兵,我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就都了解了一些。” 岳雷:“原来如此!”本以为能从赵士程身上找到答案,这样说来,恐怕不能了。 赵士程说:“你想融入到将士中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岳雷听了眼睛亮了起来。赵士程继续说道:“普通将士不需要知道怎么排兵布阵,你会的那些他们不会感兴趣。那你就坐到他们中间去,听他们说,他们说的你不会,那就开口问,很快就能同将士们打成一片!” 岳雷听了,一副就这么简单的表情看着赵士程。赵士程又说:“若是还不行,就带他们出去一起做事,杀敌也好,帮助老百姓也好,甚至一起喝酒吃肉,都可以达到目的。你呀!得学会放低姿态。” 岳雷反驳道:“我并没有摆高姿态!” 赵士程摇了摇头说:“还不够低!如果不是出生在岳家,你从军后也会是他们中最普通的一个。但是因为你父亲是岳将军,你就会觉得自己是不同的,觉得自己是天生的领袖,是岳将军那样的将才。你还记得岳家的家训吗?” 岳雷反思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对将士时确实有优越感。然后答到:“当然记得!尽忠报国!祖母为了让父亲记住,还在父亲背上刻下尽忠报国四个字!” 赵士程说:“你觉得,岳老夫人是让岳将军向谁尽忠?又报的哪个国?” 岳霖答到:“自然是效忠陛下,报效大宋了!” 赵士程:“是也不是!” 岳霖问:“那是为了什么?” 赵士程:“以前我跟你想的一样。但是这两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告诉我,其实我们忠的是大宋的子民,保的也是大宋子民!护的也是大宋子民的江山!”岳雷大受震撼,赵士程指了指旁边的将士,继续说道:“他们便是大宋子民,是我们要保护的人,我们同他们本质上没有不同,只是我们命好投了个好人家而已。你想想,眼前的人就是你想要拿命护佑的人,你还会觉得有距离感吗?我虽然是宗室子,但是我知道没了宗室可以,若是没了这天下万民,那我们大宋才是真的亡了!” 岳雷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品了又品,然后起身对着赵士程行了一礼,郑重的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赵士程说:“你看!你又多礼了不是!走!我带了一些酒,今日天寒,我们同将士们喝上两口!” 岳雷想通了,对赵士程的邀请自然比从前更积极。不过还是说了一句:“咱们身上还担着差事,不可贪杯!每人分一杯即可!”想了想这话有些冷冰冰的,又对将士说道:“等回去交了差,我请大家喝酒吃肉!”众将士听了都起哄叫好,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暴雨下了一夜,第二天道路泥泞难行,第三日赵士程才带着队伍赶到前线!因着北伐大捷,金人兵败退出襄阳,近日一直龟缩不出,好像在酝酿什么…… 军中难得清静了几日。待交了差事,赵士程对岳雷说:“兄弟,我想拜访岳将军,不知道将军有没有空?!”岳雷也是刚回来,还不清楚父亲在干什么,让赵士程先去自己的军帐中休息等候,自己去寻父亲去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西山。赵士程随将士们用了晚膳,又略坐了片刻,岳雷才回来,带他去见岳将军。 进了岳将军的军帐,岳将军正拿着一本兵书看。看赵士程来了赶紧将书放下。挥手让儿子退下,然后招呼赵士程坐下:“贤侄!快快请坐!今日有些杂事要处理,耽搁到现在才有空见你!” 赵士程知道岳将军忙,坐到这个位置,没有一个人能清闲度日!尤其是打仗的时候,更是要连轴转,极为耗费心血!可怜岳将军刚过而立之年,鬓角就生了白发。 赵士程行了礼,说道:“无妨的,伯父!我本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想寻您闲聊一会儿,我近日有些问题想不透彻……” 岳飞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我当是你父亲有话要你传给我!无事就好!无事就好!你有什么疑惑,说出来听听。” 既然就是为这事而来,赵士程当然要问出来:“伯父!这事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可能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吧!” 岳将军:“哎?!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吞吞吐吐!直说便是,左右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赵士程也知道是这个理,便是说错了,最多就是被岳将军骂一顿的事儿!遂开口道:“伯父,您北伐大获全胜,消息传回临安,官家下旨封了您为清远指挥使,这本是好事!但当今丞相是个腿软的,惯会捧金人臭脚。我担心……” 岳将军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略想想就知道赵士程在担心什么,开口说:“你担心我碍了丞相大人眼?” 赵士程忧心忡忡的说道:“可能不只是碍眼那么简单!官家能重用秦桧那样的人,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官家害怕金人,又十分倚重丞相。而丞相秦桧又是主和派。官家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并不想打仗!将军……”赵士程其实已经不想往下说了,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会让人心寒! 第87章 尽忠报国 岳飞陷入了沉思,他与当今的官家实在谈不上君臣相和!为了抗击金人,他不止一次违抗过圣意!若说嫌隙,那肯定是有的!哪个君王能忍受他这样手握权柄的武将不受控制呢?若是官家信任倚重他,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开军中,甚至就在去年他还曾向官家请辞,只是官家不同意罢了。见官家再三挽留,他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官家改变了对金人的态度,这才力主北伐,有了今日这场胜利。如今听了赵士程的话,他又想到,若是官家真的想打仗,要做的第一件事绝对不是重用他,而是换掉丞相啊!他的心沉了又沉…… 赵士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将军,一次胜利,丞相还可以坐的住。若是您真的将金人赶了出去,主和派一定会出手陷害您!因为您赢了就意味着主和派是错的!到时陛下为了颜面一定会推丞相出来,为大宋曾经的软弱背锅。但是,如果您赢不了,就说明主和派是对的,他们的荣华富贵就保住了!” 岳将军目光如炬,定定的看着赵士程:“这些话,你同谁说过?” 赵士程苦笑道:“只跟您一人说过,便是父亲母亲也不知道我的想法……将军我并非是挑拨离间!” 岳将军回道:“这些事,只要肯动脑子,早晚都会想明白看清楚。我知你是担心我,担心岳家,可是士程!”赵士程望向岳将军的眼睛,那里有些湿润了。 岳将军:“可是士程!北伐这件事,总要有人来做!大宋不能全是软骨头!你见过金人怎么虐杀我们大宋子民吗?你知道那些被金人掳走的女子会遭遇什么吗?士程,你说的话都对,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退!我背后是大宋的子民,我若退了,遭殃的是他们!” 赵士程:“可是,我不忍心看着英雄被他们残害!我们明明看破了他们的意图,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岳飞:“若是不坐以待毙,那就只能谋反!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谋反的心!我们岳家的家训是尽忠报国!我只想做良将!做忠臣!大宋子民已经够苦了,我怎能因为我一个人的性命,因为我们一家人的富贵,就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跟着遭殃呢!” 有两滴泪从赵士程的脸庞划过,重重的砸进他的心里!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这样的……无能为力…… 岳飞:“这是一局无解的死棋!怪只怪我生错了时候,没有遇到一位明君。咱们这位官家虽然……哎!但是他也不是昏君,最起码他力挽狂澜,带着大宋子民复了国,如今南地的百姓过得还算安稳。便是北地逃过来的人,也能扎下根来,谋求以后。” 赵士程无力的问道:“那就只能如此了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等着他们向岳家挥起屠刀!” 岳将军:“我与丞相早晚会起冲突,我也知道官家不会向着我。我能做的只有早日收复失地!尽可能拖着时间,让丞相晚些下手。士程,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就此打住吧!不要再提!” 赵士程仍旧不死心:“伯父,您已经做好了以身报国的准备,那岳家呢?!伯母呢?!那么多的将士呢?你若没了,她们靠谁?!” 岳飞面色沉重,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早晚会将整个岳家拖入泥潭的。他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孩子!他原配早亡,留下二子一女,他常年不在家,三个孩子都是继室李娃辛苦养育大的!后来他和李娃又生了三子一女,军务繁忙,连陪伴家人的时间都没有!家中老幼,包括岳家军中退下去的残兵老将,都靠妻子李娃照顾!为了大宋,他可以从容赴死!可是,他的家人扈从可怎么办呢?! 赵士程又说:“伯父,我知道您的品行,做不出不忠不孝之事!既然明知是死局,也找不到破局的办法,能不能为岳家人留条后路!为大宋留条后路?君不明,我们无力改变。若是大宋以后出了明君,却寻不到如您这样的忠臣良将,那是何等的悲哀!” 岳飞:“士程,我不是迂腐之人,我只是想还大宋子民一个太平盛世,便是身死,我也心甘情愿!我会为家里留一条后路。若是到了那一天,在不拖累你的情况下,伯父能不能拜托你,能不能尽量帮一帮我的家人?” 赵士程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伯父我能帮不上你,已经很难受了!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不会袖手旁观!” 岳飞点了点头,叮嘱到:“士程,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不要惹上杀身之祸!” 赵士程:“您放心!我想通就来了,就连父母都不知我的想法!我不会往外说。” 岳飞听了也好奇:“怎么连你父母都不说?你从前嘴巴可没有这么紧!” 赵士程:“兹事体大!事关岳家生死,父亲母亲毕竟是宗室,要考虑全家人的利益。我不能完全信任。”赵士程害怕!他怕父亲为了保住全家人的性命临阵倒戈。作为一家之主,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岳飞:“士程!伯父谢谢你!若是无事,明日你便回临安吧!” 赵士程忍不住问到:“伯父!值得吗?” 岳飞沉吟了片刻,坚定的说道:“值得!还大宋太平,保万民平安,自然值得!” 赵士程:“无悔?” 岳飞:“为大宋子民以身殉国,无怨无悔!” 赵士程郑重的跪下来,砰砰砰给岳将军磕了三个响头。不再言语,转身出了军帐。 这晚的月亮特别大,星星也格外的亮。往后余生,赵士程时常想起今晚的月亮,想起那道坚毅的声音:“无怨无悔!” 此时的赵士程看着月亮,心里想着:大宋需要有人抛头颅洒热血,同样也需要有人做星火,在暗无天日的时光里,蛰伏起来,等到天亮的时候,才能星火燎原! 坐在军帐中的岳将军,沉思了很久,想为孩子们找条后路。不由得想到师傅,他幼年拜师周侗,是周侗的关门弟子。他有师门师,兄弟也不少,然而在他从军之前,师兄弟尽皆被逼上梁山,时至今日只剩武松一人,且他与武松并未有多深交情。其余的师兄弟全都死了!他有心托孤,却发现原来他已经无人可托付! 可是再难,他也要为家人找条生路!眼前只能先让妻子将留在老家的两个孩子转移出去,天南海北都可去,只是万万不能再留在家中了!银瓶的婚事,若是有妥当的人家,也要定下来了,他能为女儿做的不多,但愿不要牵连到她!长子和次子,已经跟在他身边多年,自己决意只身赴难,今后恐怕不能再教导他们,也要留下一份兵书,让他们自行琢磨!只是这兵书不能直接给他们,为了稳妥,要寻一个妥当的人保管!还有岳家军!若真到了那一日,他要将岳家军打散编入大军中去,不能让将士们受他牵连!至于府里养的伤兵老兵,要同妻子商量一下,有没有可靠的人选,他们愿意低价转让自己的产业,只要有人肯接手,肯善待那些老兵!桩桩件件,考虑到了家人,考虑到了将士,唯独没有考虑过自己! 第88章 陆游成亲 陆游的婚事定在八月底。赵士程押送药材去了襄阳,并不在临安,赶不回来,所以错过了。唐家作为陆游的外祖家,自然是要阖家出动,去陆府恭贺陆游成亲。 唐家众人因为之前同陆家发生的事,都憋了一口恶气。这日,唐府的主子们,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起来!郑氏起的最早,唐成平睡意正浓,就听见妻子起了身,嘟囔了一句:“做什么起的这么早!天还没亮呢,去陆家时辰尚早呢!躺下再睡会儿吧!” 郑氏回头瞪了相公一眼,嘴里嘟囔道:“你可真是没心没肺!我早点起去寻唐姝。” 唐成平睡觉轻,妻子这一起,也把他的瞌睡带走了。不满的说道:“这么早去寻唐姝做什么?!她也起不了这么早!哎呀~再躺会!” 郑氏也不理,自顾自的穿好衣服,喊丫鬟进来为她梳洗打扮。这屋里叮叮当当的,唐成平是彻底睡不着了!猛的坐起身来:“你这是做什么?!我看你比新娘子都起得早!不就是陆游成亲嘛!不用这么着急!” 郑氏阴阳怪气的答道:“我不像你,没心没肺的!姑母那么欺辱咱们家,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今日陆游成亲,我早点起来,给三妹妹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好把那赵家的姑娘比下去,让姑母看到三妹妹就心里犯堵!” 唐承平听了来了精神了!开口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家里的意思?” 郑氏:“我同唐姝的主意,唐妍和唐娇也知道的。”说着坐在镜子前,让丫鬟过来盘头。 唐承平是长子嫡孙,以后这个家是要交给他的,所以他不似弟弟们可以经常出去游历,他在家的时间比较长,还是了解三妹妹的,开口劝道:“我看三妹妹未必在意!你看自打退了婚,她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我这当哥哥的都上了几天火,承义那小子见了表弟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再想想三妹妹,她有什么反应?” 郑氏才不听:“她不在意可以,我在意就行!今天非得找回场子不可!”说完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眉笔在眉上仔细描画了起来! 唐承平叹了口气,无奈的躺回床上,这女人心呐!海底针!琢磨不透,琢磨不透啊…… 唐婉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大嫂郑氏就带着二姐姐同两个妹妹,说说笑笑的进了院子。唐婉听到声音一愣,莫非自己起晚了?又瞥了一眼外面,不对呀!这天也就刚亮!思索间,大嫂已经推门进来了。 郑氏招呼后面的几个妹妹:“快来!快进来!我就说来的不晚,三妹妹刚起身,衣服都没换呢!” 唐姝紧随其后,进来看唐婉刚起,心情立时好了起来。对唐婉说:“三妹妹,你准备的衣服呢?拿过来我瞧瞧!” 唐婉随手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衣服说道:“姐姐,我穿那件!” 唐姝一看不乐意:“这件也太素了些!夏婵,去把你们小姐新做的那套天青色的衣服拿出来!” 夏婵听了,望向唐婉,见小姐没有出声反对,就赶紧去衣柜里找那套新衣服了。 这么会儿功夫,大嫂郑氏指挥着丫鬟过来给她净面,唐婉洗了把脸,脑子清醒了一些,抬头再看才发现大家穿的都是天青色的衣服,只是款式不同罢了!唐婉问道:“大嫂,这套衣服不是准备秋游的时候穿的吗?怎么今日就穿了……” 大嫂没吭声,答话的是二姐姐唐姝:“秋游什么时候去,穿什么衣服都行。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嫂嫂带你去陆府打他们的脸!让他们看看咱们陆家的姑娘是什么风采!” 唐婉苦笑了两声说道:“没这个必要!我真的不在意这事儿。” 郑氏亲自为唐婉梳妆,手里忙着,嘴也没闲着:“你便是不在意今日也要听我们的。今日可不能马马虎虎的就过去,姑母若是看了只会得意。你也得打起精神来,让他们陆家看看,没了他们陆家,咱们唐家的姑娘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唐娇在旁边给嫂子打下手,听了这话,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对对对!正是这个道理!” 唐婉生的艳丽,因此这妆面画的也不重,只是淡妆,就让她的容貌更胜从前!二姐姐接过夏婵手里的衣服,准备亲自为唐婉更衣。唐婉也反抗不得,她也不会拒绝家人的好意,只觉得有她们在背后支撑着,再去陆家,哪怕是想起前世,心里竟然也没有一丁点儿的难受了! 等到插发簪的时候,夏婵更是取出好几套头面来,郑氏拿起这个比当比当,觉得配不上妹妹的容颜,又取起那套比当比当,一时之间竟然挑花了眼! 最后还是唐婉指了指那套珍珠头面,然后说:“嫂嫂,你看看那套如何?”郑氏一看,这珍珠头面做的精致,珠子还是难得的彩色珍珠,拿起来再往头上比当,嗯!果然不错!既有女儿家的娇俏,也不失贵重华丽。戴上以后,显得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任谁看了,这也是个在家中极为受宠的姑娘!心中满意即可! 换好衣衫,唐姝催促道:“起来,转个圈给我们看看!” 唐婉听话的站起身来,转了几圈。郑氏赞叹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以为古人说的夸张了,今日才知,古人诚不欺我!” 唐妍羡慕的说道:“三姐姐真美!” 唐婉笑到:“不要夸我了,都是一家子姐妹,我们长得都有几分相像,咱们家的人不论谁出来同外人比,容貌都不输的!”又看向大嫂,说道:“大嫂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然怎么会让大哥一见倾心呢!嘻嘻……” 其他姐妹听到唐婉打趣郑氏,也都跟着笑,郑氏脸红了,用手点着唐婉,说道:“亏我为你费心费力,你就这么打趣我!” 唐姝见了,开口说道:“唐婉说的也是实话,哥哥嫂嫂的感情,好的让我羡慕呢!” 收拾妥当,众人又一起用了早膳。算算时辰,此时陆游应该已经出发前去迎亲了,不好再耽搁,一家人在唐老夫人的带领下出了府门,向陆家行去。 唐姝几个都是陆游的表妹,又都未曾成亲,进了陆家在长辈的带领下认了认亲戚,便被打发着玩儿去了。郑氏因着是表嫂的缘故,不好同小姑子们一处,便跟在婆母身边侍奉。唐婉刚要走,母亲吴氏就开口留她:“婉婉,你先别走,仪王妃来了,在那边花厅里休息,你跟我过去见个礼。” 这是正事,唐姝给唐婉使了个眼色,悄声说道:“我们在那边等你,你忙完了再过来。”唐婉点了点头,随母亲去了。 仪王府同陆府从前交情并不深,只是陆游同赵士程有所往来。今日仪王妃能亲自前来,打的就是为唐婉撑腰的主意,好让陆夫人知道,唐婉已经是仪王府的儿媳,让她收起那点小心思,莫再看轻唐婉!故而,陆夫人见来的是仪王妃,还有几分惊讶。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仪王妃开口亲家,闭口亲家的称呼陆夫人,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仪王妃这样才是对待姻亲最正确的态度。只是心里堵得慌!只觉得这仪王妃同唐婉一样碍眼,谁想同你做亲家呀! 仪王妃也憋着坏,见陆夫人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那一声声亲家喊得更欢快了!陆夫人越是这样,仪王妃越开心!其实她对唐婉以前的事已经不在意了,只是退亲又不是和离再嫁,何况外人知道此事的也不多,她看的出来唐婉心中有儿子,何必对从前揪着不放! 唐婉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只觉得有趣极了! 第89章 一物降一物 有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陆夫人这样的人,前世唐婉降不住她,王氏也降不住她,连她的亲儿子陆游都拿她不住。不成想,她竟怕仪王妃这样的人儿! 陆夫人确实对仪王妃束手无策。论品级,仪王妃高于她;论地位,对方是王妃,在宗室中都是数得着的一位,她更比不得!论手段,仪王妃能坐稳王妃的位置,将仪王府管理的铁桶一般,那段位更是甩她几条街!明明这里是陆夫人的主场,在唐婉看来,陆夫人坐立难安,脸色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看。偏偏仪王妃假装看不到,好像这里仪王妃才是主人一样,怡然自得的很! 见弟妹吴氏进来,陆夫人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仪王妃正经的亲家来了,她总该放过自己了吧!却不成想,仪王妃好不容易逮到她,岂能就此轻轻放过! 吴氏带着唐婉过来见了礼,陆夫人见唐婉来了,难得有个笑脸,开口说道:“婉婉来了!快到姑母身边来!”有心刺仪王妃两句,便又对仪王妃说道:“这么好的姑娘,与贵府公子真是般配。”听着是好话,实际上却是在贬低赵士程!陆夫人觉得唐婉好,就不会强势的退了婚事!配不上陆游的女子却与赵士程般配,这不是骂人嘛! 仪王妃知道内情,自然听出来陆夫人话里的意思,心里觉得好笑!这陆夫人真是没有脑子,当着正主的面这么说话,好像她干的蠢事没人知道似的!面上却不见恼怒,仍旧带着笑意说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今日我就自夸一回!我是极满意这个未来儿媳妇的!诗词歌赋上素有才名,便是自己的铺子做的也比别人强上许多!提亲之前我也打听过,这孩子素来孝顺,她的胸襟气度也是一般人比不得的!是极难得的好姑娘!只不过,明珠也有蒙尘的时候,有些人呐只看表面,只怕是错把珍珠当鱼目,这才让我捡了个大漏儿!哈哈……” 吴氏听了心中对亲家母是万分感激!以仪王府的权势,就算是因为从前的事看轻女儿,都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位亲家母处处护着女儿,怎能叫她不感激?!她也不想忍受姑姐那夹枪带棒的嘲讽了,开口附和道:“您能这么想,真是让我心中感激!人人都说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我女儿能做您的儿媳妇,是她的福气!也不知我女儿前世积了什么德,能有您这样慈爱的婆婆!” 仪王妃同唐婉母亲一唱一和的,陆夫人气的紧紧的攥着手帕,手背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唐婉也不上前解围,就在一旁看热闹。陆夫人看着唐婉似笑非笑的眼神,更是气血上涌!但今日是陆游大喜的日子,闹出事来可不吉利!又拼命把怒气压了下去。心里想着:咱们走着瞧!不过是我儿不要的女子罢了,我倒要看看她唐婉有多大的福气?!陆母的想法陆游并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恐怕会说:那不是儿子不要的女子,而是我配不上的人! 这边两人挤兑陆夫人正在兴头上,那边有丫鬟来请了,说是有贵客上门,陆夫人借着机会赶紧告罪退了出去。见她走远了,仪王妃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这人真是自以为是!以后,有她吃苦头的时候!” 吴氏:“她乐意吃苦头就吃去,也不是人人都会让着她!今日倒是谢谢您了!” 仪王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看不得她那轻狂的样子!不过是娶了秉意郎家的女儿,那样子比娶了公主还得意几分,这大事儿还没定呢,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秉意郎家的儿子赵璩是由宫中的吴皇后养大的,是高宗的两个养子之一!不过仪王府并不看好赵璩,高宗虽然面对金人胆子小了些,但毕竟是正统!高宗对下一任皇帝的人选慎之又慎!是一定要选个明君出来的!若是下一任皇帝是个昏聩的,恐怕大宋撑不了几年就亡国了!当年选中赵昚做养子,而后反悔,又重新选了一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你看看赵璩的样子,耽于享乐,沉迷女色,哪有一点明君的样子呢?这陆夫人是工于心计,只是目光短浅了些,看不透当今的局势,也猜不透官家的意思。 前边热热闹闹的,唐家人也不太关心,反正礼数周全了,贺礼也送到了,陆家挑不出错来就好!都寻个地方三三两两的叙旧去了。吴氏也不会拘着唐婉,陆夫人走了,就放唐婉去寻姐妹们玩儿去了! 唐婉几人去了后花园,寻了处凉亭躲懒。今日客人多,后花园里有不少大家闺秀在赏花。唐婉同姐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看的自己毛毛的。回头去寻,原是几个眼生的小姐。唐婉起身大大方方的向对方行了一个平辈礼,问到:“不知几位是哪家的小姐?我是唐家的唐婉!” 对面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一个小姐出来答话:“我们都是宗室的人,是新娘子的族妹。没想到唐小姐今日也会来!失礼了!” 唐婉一听这话里有话啊!什么叫没想到她也会来?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心虚的躲起来呢?虽然觉得被冒犯了,唐婉也不生气,为这样不知所谓的人生气真是值不得!但是也不能输了气势,遂大声的说道:“原来是表嫂的族妹!失礼!失礼!今日是表哥成亲,我是他嫡亲的表妹,自然要亲自上门恭贺,才显得心诚!” 对面的姑娘小声的说着什么,压低了声音,唐婉听不大清楚。有个姑娘沉不住气:“怕是陆游娶妻,唐姑娘心中酸的很吧!呵呵……”说完还假装娇羞的笑了两声。 唐婉冷笑一声说道:“酸什么!我与表哥除了是亲戚,再也没有别的关系。我听姑娘也话倒是有意思的很,怕酸的不是我,是你拿我当幌子了吧!” 对面那姑娘听了脸通红:“你!你……”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有那打抱不平的开口说道:“不过是凑趣的话,怎么唐小姐还当了真,这样让人下不来台。” 唐姝不干了,今日来的姐妹中唐姝最大,她自然有护佑妹妹的责任,开口讥讽道:“不知道是哪位府上的千金,这么爱拿别人的名声来凑趣,既然觉得有趣,不去我也凑趣几句?”那人狠狠地瞪着唐姝姐妹几个,唐姝也不见怕的:“要我说,满大宋就少有不爱慕陆游表哥的女子,像你们这样,得不到就找个人做出气筒的欺负欺负的,我可见多了!你们觉得稀罕,于我们不过是时常能够见到的人罢了,我们心里又没鬼,做什么要心里酸?” 对面的姑娘不服气:“我们只不过是替端慧姐姐报不平罢了,你们又何必咄咄逼人?!” 唐姝转了几下手腕,说道:“咄咄逼人?怕是我咄咄逼人的时候,你们承受不住吧!”唐妍和唐娇看二姐姐威武霸气的样子,很是崇拜,在旁边默默的为姐姐们打气! 唐婉笑了,世上的人真是千奇百怪,什么货色都有!开口问道:“不知我做了何事,惹怒了你们的端慧姐姐?还需要你们几个愤愤不平!那可是我的亲表哥亲表嫂,我巴不得她们二人夫妻恩爱呢!相信以表嫂的为人也会希望我过得好!说起远近,我们的关系更亲近,又何需你们这些族妹打着为表嫂好的旗号来欺辱我!我表嫂刚过门,你们这些姐妹就跑过来挑拨离间,安的什么心?” 花园里赏花的小姐可不少,有离得近的听到动静,已经往这边来了。对面的姑娘一看说不过唐婉几人,也不恋战,急匆匆的去寻新娘子去了! 第90章 捕风捉影 赵家的小姐姐落荒而逃,她们今日来这么一出,是受端慧姐姐的嘱托,过来探探虚实的!不想唐家的姑娘这样厉害,一点儿亏也不肯吃,让她们丢了脸面!只能先回去复命,再图以后了! 要说赵家的姐妹有多心齐,那也未必!她们这样听赵端慧的话,巴结的成分更多一些!谁让人家有个好哥哥呢!她们若是有这么好的命,自然也有大把人上赶着巴结! 赵家小姐赶回新房的时候,新人已经喝了交杯酒,陆游正要往前头去敬酒,见她们回来打了个招呼,又说让她们早点去前头赴宴,别贪玩儿饿着肚子。赵家小姐听了含羞带怯的,小声的回道:“不妨事的!我们先陪陪端慧姐姐,姐夫且去忙,不用担心我们!” 新娘子已经揭了盖头,此刻坐在婚床之上,将这些事看在眼里!她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不然也不会听到些风言风语,就让族妹们在大喜之日就跑出去打探虚实了。陆游同族妹们说话,让她很是不悦!不过她心悦陆游,自然不会觉得是陆游的错。她只恨自己眼瞎,没有看清几个族妹的真面目!她就坐在跟前,这几个小浪蹄子就敢这样勾搭陆游,看来是对她们太好了! 赵家的几个小姐还不知道自己被姐姐拉进了黑名单里,今后怕是再也登不了陆家的门了。见陆游走了,又将屋里的两个丫鬟打发到门口望风,这才将刚才的事说给赵端慧听。 赵端慧听完说道:“所以这是没打探出来?她神色怎么样?” 其中一位小姐说道:“看起来并没有妒忌之色,不像是在意的样子!我看着不大像有什么。” 另外一个则说:“我与你想的刚好相反!我觉得她很反感我们说陆游的事,哪怕只是没影的话,她也死揪着不放,寸步不让,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这话说完,立刻就有人说:“事关女子的名声,换成谁也会据理力争的!我看她并不在意,许是谣传!” 立时又有人反驳:“若是心里没鬼,怎么不见唐家人到新房里见新娘子?她们家可是一个人都没露面!” 你一言,我一语,吵的赵端慧头疼!与陆家这门亲事,她是极满意的!心悦陆游,所以在成亲前打听了不少关于陆游的事。于是就听到他与唐婉的风言风语。心中自然介意,才有了这一出。她以为那位表妹会按捺不住,今日必定会主动跑进新房里,她好当面敲打她几句,不想连唐家人的影子都没见到!既然没有探出虚实,那她就再想办法,眼前这几位以后可不许她们再登自家的门,免得她们姐夫长姐夫短的勾搭自己相公! 赵端慧:“好了!不要吵了!前头开席了,你们快去吧!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陆游今日成亲,陆家姻亲故旧本就多,他又颇有才名,知道他成亲慕名而来的才子学者多不胜数!这一天,天还未亮就起了,忙忙碌碌的,连坐下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敬完酒,人已经醉的脚步虚浮了,小厮将他搀回新房,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赵端慧见他这样,心里暗道这陆游好不知趣,这可是她们的新婚夜呀!醉的不省人事才回来,若是新婚夜圆不了房,那她明日可就成了临安城的笑话了。遂赶紧吩咐丫鬟去厨房端了碗醒酒汤来,又亲自为陆游换了衣衫,不想刚换好,陆游就吐了,又喊人过来收拾,忙到下半夜陆游才醒酒! 第二日小两口就起晚了,丫鬟叫了两次,见小姐姑爷还不起身就着了急,最后还是奶嬷嬷起来,先把赵端慧喊了起来。陆夫人左等人不来,右等人不来,心道这儿媳妇好不知礼!马上就四更天了,五更时分这新妇可是要拜堂的,拜堂以后还要赏贺,族中的宗亲长辈,都已经陆续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饶是不想在小两口新婚第一日就当恶婆婆,但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还是派人催了又催,请了又请。 五更时分,小两口终于来了。昨夜没怎么睡,赵端慧用脂粉将黑眼圈遮了又遮,倒是看不出来了,就是脂粉太厚,显得有些苍白。陆游的气色就更难看了,他昨夜醉了酒,后半夜又折腾,现下头疼的不得了,他又不擦脂粉,黑眼圈就特别明显了,神色萎靡不振。见小两口这副模样,堂上的长辈都捂着嘴偷笑,陆夫人觉得脸上挂不住,说道:“昨夜我儿醉了酒,你看今日都没缓上来。快来,游儿、慧儿,快过来给长辈见礼!” 陆夫人的堂嫂也奉承着说:“小年轻嘛!我们理解。左右也没有外人,没人会挑理的。” 陆游抬手行了一礼,告罪道:“让各位长辈久等了,是陆游的不是!我昨夜醉了酒,后又吐了,劳端慧照顾我半宿,这才晚了,对不住!对不住!” 陆家长辈玩味的眼神,看的赵端慧心里不舒服,但又听陆游处处维护自己,心里甜丝丝的,面上就有了笑容! 接下来拜堂、赏贺、答贺倒是顺利。陆家虽然亲友众多,但陆游他们这一支子嗣不丰。来的都是族中的长辈,没人会不开眼的给新人添堵。 待到忙完,送走宾客,时间已经不早了,赵端慧还想探探陆游的口风,便寻了个空,打发丫鬟们出去,打算和相公聊一聊! 陆游头疼,刚躺下打算养养神,就听妻子的声音响起:“相公,昨日咱们新婚,怎的没见外祖家的人到新房来?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她们不喜欢我?” 陆游听了头更疼了!实情肯定是不能说出来,不说会妨碍唐家的名声,就怕妻子知道了实情,对唐家心有芥蒂,以后会让两府的关系更僵!斟酌了下用词,开口说道:“来了的!你我成亲,外祖母是带着全家过来的,就是在军营里往来不便的二舅舅,都赶了过来。大概是帮着招呼家里的亲戚了,没抽出时间到新房来看你!你莫多想,外祖母他们对我很是和善,便是没有见过,爱屋及乌,也必定会喜欢你的!” 赵端慧又试探道:“那表妹们怎的也不过来?我听说唐家的表妹个个美得似天仙,尤其是三妹妹!我还未见过,真想一睹芳容!” 陆游暗道不好,妻子必定是察觉到什么了,但他若是不想与外祖家断了关系就不能认这事!还是耐着心解释道:“早晚会见到的,二妹妹再过不久就要出嫁了,咱们作为表哥表嫂要去唐府添妆!至于三妹妹,定了仪王府的六公子,已经过了定礼,不日就要去外祖家下聘了,早晚能见到的!” 赵端慧听了才稍稍安下心来!既然唐婉已经定了亲,不管那事是真是假,都不会再同相公有什么!又想到还有两个表妹呢,又问:“听说还有两个表妹呢?她们是怎样的性子?” 陆游答到:“四妹妹和五妹妹都是庶出的,年岁小着呢!一团孩子气。” 赵端慧见唐家对她没有威胁,这才彻底放了心! 二人还是新婚,却只休息了一日,第二天陆夫人就传话让陆游安心进学,说是快要科考了,不可荒废学业!还送了很多笔墨纸砚之类的过来。赵端慧刚过门,正是想与陆游多了解多亲近的时候,自然不乐意!可想到若是陆游考取了功名,她也受益,暂时压下心里的不悦。都说婆媳是天敌,陆家的两个女人虽然还没有什么龌龊,但依二人的性格来看,发生矛盾也是早晚的事! 第91章 未雨绸缪 赵士程回到临安城时,已经进了九月。临安的气候温暖,除了冬季会阴冷一些,九月其实并不太冷。他赶回来时,岳家邀请亲朋好友,正准备去城外山林里秋狩。 受邀的名单中,自然有唐婉和赵士程的名字!故而,赵士程并没有单独约唐婉出来,想着左右岳将军已经拿定了主意,便是他们帮忙,一两日的功夫也做不了什么。干脆等秋狩见面时再细说此事。 唐府来的不只是唐婉,唐承义、唐娇也跟了来!长辈来的则是吴氏,几个孩子出来她并不放心,再说女儿同岳银瓶交好,岳银瓶帮了女儿不少忙,她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该来往的也要来往起来! 秋狩地点定在北山,岳家在这里有一片山林,专门做猎场用的。秋狩邀请的人也不多,除了唐家,仪王府,也就是岳夫人的娘家李家了。除此以外并未邀请任何人。倒不是岳家目中无人,而是岳夫人知道府上现在备受瞩目,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越发的低调起来! 出去秋狩衣食住行倒是不用操心,这片山林属于岳府,自然也就建了山庄,来客安心玩儿就是了。因着众人是在岳家聚齐然后一起过来的,这一路唐婉同岳银瓶都窝在一架马车里,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惹得唐娇都羡慕了!有心要加入,又怕母亲自己坐一辆马车无聊,最后还是陪在了母亲身边。待到了山庄,岳夫人特意分了一个大些的院子给唐家,女儿就唐婉这一个好友,她自然不能怠慢唐家! 收拾妥当,赵士程就寻了过来,先拜见了未来岳母吴氏。吴氏也有些日子没见未来女婿了,关切的问道:“士程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有日子没见你了!” 赵士程恭敬地回道:“也没忙什么大事,就是有批药材,我帮着护送到了襄阳。前日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府上拜访伯母,是我失礼了!” 听是正事,吴氏哪儿能真的挑理?!点了点头说道:“你忙的是正事!不错!不错!” 赵士程回来的急,襄阳那边又是刚刚收复,一片荒凉,没有买什么礼物,有些抱歉的说:“伯母,我回来的急,襄阳六郡那边,又很是荒凉,没有买到合心意的礼物,实在是对不住!这次秋狩,我定好好表现,到时候猎上几块好皮子给伯母!” 吴氏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你去又忙正事,又不是出去玩儿了,我不会挑理!便是狩猎,安全才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为了几块皮子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赵士程听未来岳母这样关心自己,心中很是温暖!这么关心自己的长辈,除了父母就吴氏一人了!下定决心,以后也要好好孝顺岳母才是! 吴氏又说道:“承义他们几个出去逛了,刚走不久,你往南面去追。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聊,不用在这里陪我,我也去寻岳夫人待会。”其实吴氏是在示意未来女婿去寻女儿,她也曾青春年少过,了解少男少女的心思,既然已经过了定礼,也乐得两个年轻人培养感情!便放赵士程去寻女儿她们了。 赵士程追上来时候,唐承义正在树上摘果子,两个妹妹在树底下接着,赵士程一看,也加入了进去。 唐娇见赵士程过来了,戳了戳唐婉:“姐姐,是姐夫来了!”这一声姐夫喊得唐婉红了脸,嗔怪的瞪了妹妹一眼,妹妹一脸无辜的回望过来,说了一句:“姐姐我可没叫错!母亲说以后我就叫姐夫!” 见赵士程来了,唐承义忙从树上下来,扔了一个果子给赵士程,然后说:“尝尝!在临安城里可吃不到这样新鲜的果子!” 赵士程也不客气,接过来咔嚓咬了一口,这果子还挺甜,顺嘴说道:“大哥,这果子还挺甜。” 唐承义听了这一声大哥,有些牙酸!赵士程比自己还大呢!只因为和妹妹定了亲,就喊自己大哥,这可真是…… 又享受这声大哥,又舍不得妹妹,矛盾的很! 几人慢慢的往前走,不多时就分成了两波儿,唐娇有心让姐姐姐夫多培养感情,就缠着唐承义走得快一些,去前面寻别的果子了。把唐婉二人落在了后面。 这些日子,唐婉心里计划着岳将军的事,吃不好睡不好,人有些瘦了。好不容易等到赵士程回来,四下也无人,就问了出来:“怎么样?士程,岳将军信了吗?他怎么说?有没有应对的办法?” 说到此事,赵士程心情有些低落,看着自己敬重的长辈,一步步走向深渊,偏偏这长辈明知真相,仍旧愿意走进去,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心情,复杂的难以述说。但是这事还是要给唐婉一个交代:“婉婉,这事儿很是棘手,岳将军他让我不要再掺和!” 唐婉愣了,旋即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说的,岳将军是怎么回的?” 赵士程就把当晚的事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末了赵士程说:“婉婉,我们的担忧将军知道的,他也相信我们所说的话。但是……将军心中装的是天下的黎民百姓,他愿意牺牲自己,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已经做好了随时赴难的准备……我……” 唐婉眼中有泪光闪烁,说道:“原来这是局死棋啊!”唐婉并不觉得岳将军傻!因为若是真的有太平盛世,一定是这样一个又一个“傻子”,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换来的!她在后世见过很多个这样的英雄,也更能理解岳将军的想法!就是这样,她才觉得心中悲凉! 赵士程沉着声说:“婉婉,我心里难受!难道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吗?” 唐婉说道:“明知是死路一条,我们也要做些什么才是!既然岳将军存了以身殉国的心,我们拦不住,就为岳家做些什么!最起码也要保全岳家人的性命!” 赵士程听了,眼里有了些光亮:“那我们从何做起呢?” 唐婉:“既然岳将军说了,会给家人留条后路,那么他一定会传信给岳夫人!你与岳霖亲近,务必时刻注意岳府的动向!尤其是岳霖他们兄妹几个!” 赵士程点头应了下来! 唐婉又问:“你可知道岳将军的师门在哪里?若是真有那一日,将岳家人托付给谁,都不如托付给他的师门稳妥!” 提到这个,赵士程说道:“这我倒是知道,岳将军师从周侗,他是周侗的关门弟子。只是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 唐婉又问:“那师兄弟呢?总有一两个师兄弟吧!” 赵士程无奈的答到:“我同你说,你不要外传!周侗的徒弟先有卢俊义、史文恭、林冲,后有岳飞、王贵、张显、汤怀。还有半个徒弟武松!这卢俊义、史文恭、林冲和武松先后去了梁山泊。岳飞、王贵、张显、汤怀则是尽皆从了军!这……” 唐婉一听就明白了,在军中的那些师兄弟是万万不能托付什么的!他们都身不由己,恐怕会为了利益或者身家性命,将事情泄露出去!而卢俊义等人更是不能托付,他们早已尽皆做了鬼!剩下的只有那半个徒弟——武松了!遂问道:“我听人说,当年武松离开了梁山泊,出家当和尚去了,可有此事?” 赵士程对这事还是知道一些的,仪王当年也是参与了一些,回答道:“确实有这么回事!他就在临安附近,只是我不确定是哪座寺庙里。若是能寻的到他,倒也是可以托付的好人选。” 唐婉:“你肯定他可信吗?” 赵士程:“家父与他有数面之缘,他就是因为对宋江的安排心灰意冷,这才……你放心,他恨朝廷!若是岳将军的后人遭了难,只要送到他面前,他不会不管!何况还有周侗的半师之恩!”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士程,你手下人多,安排下去,寻找武松的踪迹!找到了先不要惊动他,必要的时候,我们去求他出手相助!” 赵士程点了点头!二人商量好,就先放下这事,好好享受这几天的安宁日子! 第92章 一封家书 秋狩开始两日之后,岳夫人收到一封家书。这封信不是通过军队的渠道送来的,而是由夫君的心腹带回来的。因着怕引起怀疑,心腹不敢走的太快,雇了辆马车,一路还买了许多东西,装作是回临安探亲的样子悄悄带了回来。 那心腹姓邢,知道这封家书的重要性,还是等天将黑,众人忙着准备晚膳,没多少人注意到他的时候,才悄悄摸进了山庄。见了岳夫人之后,示意岳夫人屏退左右,待四下无人之时,这才将披风解了,拿过一把剪刀将披风上那一圈皮毛领子上拆开,从里面拿出一封卷好的信来。也不敢多留,信送到就赶紧离开了。 岳夫人看了那封信,里面说了很多事,有从前的事,现在的事,也有……也有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 岳夫人看完了信,坐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似在思考着什么,一直到天都黑透了,都没有喊丫鬟仆从进来。还是岳银瓶晚饭不见母亲出来,觉得奇怪,找了过来,岳夫人这才惊醒。 岳银瓶进了屋子,见屋内漆黑一片,很是不安,赶紧掌了灯,却发现母亲就坐在桌子前,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遂开口问道:“母亲,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怎么今日这样反常?” 岳夫人清醒过来,快速的将那封信收了起来,岳银瓶眼尖,问道:“是谁的信?” 岳夫人笑了笑,答到:“是你父亲的信,说了些最近的琐事,给我报平安的。你父亲还提了你的亲事,说你年岁也不小了,让我为你张罗婚事,银瓶你可有中意的男子?” 岳银瓶满不在乎的答道:“母亲!你不是说要多留我几年吗?做什么这么急!” 岳夫人苦笑道:“留你是一码事,定亲是另外一码事,并不冲突!若是你有了心仪的男子一定要告诉母亲!或者母亲给你安排?” 岳银瓶:“哎呀!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我去给您端晚膳……”说完就跑了! 岳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苦涩溢满心头。她与夫君相伴多年,夫妻二人情意深厚,是夫妻,是朋友,更是可以交托性命的战友!可是……想到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只觉得悲凉!也不知还可以护着孩子们多久?若是得到最坏的结果,自己该怎么办呢?擦了擦眼角的泪,岳夫人拿出那封信借着烛火烧成了灰烬。此事关乎岳家的命运,绝不可外传!便是儿女,都不能松口说出来。何况府里有不少眼线,只有烧了信,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下面的事。 岳飞有五子两女。岳云是长子、岳雷是次子,都是先夫人刘氏所出,现在都跟着岳飞从了军。先夫人还留下一个女儿,前几年已经嫁了出去。岳夫人生了岳霖后又得了岳银瓶这一个女儿,过了几年才生下岳震和岳霆。当年她带着岳霖和岳银瓶到临安居住,说好听了是来京里享福,实际上她和孩子就是人质!是朝廷用来钳制岳飞的砝码而已! 岳云、岳雷是岳家明面上的人,动不得!岳夫人是人质,更是不能随意走动的!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将在九江庐山居住的两个小儿子岳震和岳霆悄悄送走!他们不在京中,就是悄悄换了地方藏起来,也惊动不了任何人!最起码朝廷上的人还想不到,岳家此时已经在寻退路了!可是托何人将他们带走呢? 然后是银瓶,银瓶一定要嫁出去的,这样岳家若是倒了,银瓶或许还能逃过一劫!有命在,才有以后!她的夫婿一定要是正直的人,若是图岳家权势才娶岳银瓶,那岳家若是倒了,银瓶一样逃脱不了!岳夫人又想自己的母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但是又怕天家无情,到时候连李家都要被牵连! 至于先夫人刘氏所出的嫡长女,岳夫人决定悄悄给她留一笔钱财,她嫁了出去,就不能算是岳家的人了,便是以后她婆家见岳家失势而为难她,有自己给她留下的银钱,也能够保证大女儿的生活! 又想到岳霖,那是她第一个孩子,他是男丁,作为人质同样不能随意离开。那就要找可信之人,能在最后关头帮助岳霖逃脱! 岳云是被岳飞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他在岳家军中,威信仅次于父亲岳飞,若是夫君保不住性命,长子岳云恐怕也难以逃脱,毕竟岳家找不到可以合理换掉少将军的理由!这可如何是好! 岳雷入伍时间还不算长,在军中没什么威信,官家有很大可能留他一命,以示宽厚,但是他性格刚硬,从云端跌落到淤泥里的滋味不好受!世上的人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就怕这孩子气性大,受不得别人的奚落,做出傻事来! 至于自己,岳夫人想着,只要能保下孩子们,她甘愿赴死!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父母,大祸临头时第一个念头永远都是保住孩子的性命! 眼下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人,去庐山带走两个小儿子,可怜他们兄弟两个,一个只有7岁,另一个才5岁啊!这一别,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岳夫人强忍着泪水,怕一会儿女儿过来看出来什么。起身洗了把脸,让自己平静一些。 不多时,岳银瓶就回来了!唐婉她们几个小辈本来在院子里烧烤呢,这几日在林子里猎到不少野味儿,便是蘑菇也采了许多,让山庄里的下人辨认过,确认无毒,唐婉还特意烧了一锅野鸡炖蘑菇,味道香的很,银瓶也端了一些过来。另外还拿了许多烤串,岳夫人自己吃是绰绰有余的! 岳夫人强撑着吃了几口,想到女儿和唐婉等人,这两日玩儿的很是开心,嗯?唐婉!唐家的话……她不确定,但是又觉得唐婉那哥哥许是可以和女儿凑成一对儿!唐承义的品行想也没问题,若是有问题,岳霖和赵士程也不会愿意跟他一起。唐家也是世家大族,做不出苛待儿媳妇的事儿来!最关键的是,这两日她也总同吴氏相处,那位夫人性格柔软,很有包容心,并不是强势的,且也不喜欢插手儿女的事。还有唐婉,她是银瓶最好的朋友,便是有她在,女儿嫁到唐家也不会受委屈!便问女儿:“你这两日同唐家兄妹相处的怎样?她家人品,你觉得如何?” 岳银瓶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听母亲这样问,也不疑有他。实诚的回答道:“母亲,唐家的人都很好!就说唐家的伯母吧,女儿性格跳脱,她不会嫌弃我!更不会像别人一样,指责我这里不像样,那里不像话!拿大家闺秀的条条框框来衡量我,女儿很喜欢她!” 岳夫人又问:“那其他人呢?唐婉的哥哥和妹妹又是怎么样的?” 岳银瓶:“哥哥和妹妹?她妹妹很是活泼可爱,能看出伯母很喜欢她!她自己也说,虽然是庶女,但是不曾被苛待过。至于唐承义……他总是板着脸,看起来很严肃!” 岳母说道:“板着脸?!很严肃……不好相处吗?” 岳银瓶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看着厉害!唐娇让他上树摘果子,他就摘果子。虽然喜欢念叨唐婉,但是能听出来是个好兄长!就是武艺同我比,差了些!” 岳母点了点头,若说武艺高强,岳家在大宋也是数的着的!自家相公在军有个“万人敌”的诨号。女儿自小苦练功夫,比绝大多数男子都要厉害,唐承义武艺不如岳银瓶,这不算是缺点!有了这个想法,岳夫人就想着,再观察观察这家人,若真是良善人家,那女儿就算有了依靠了! 第93章 收获颇丰 唐婉并不擅长骑马,她随母亲吴氏,文弱了一些!岳银瓶为了能同唐婉一起跑马,到了山庄第二日就送了她一匹小马!这是一匹纯黑色的马驹,只有额头有一撮白毛,唐婉很是喜欢,特意起了名字叫疾风。 不过疾风跑的并不快,性格也随唐婉很是温和。这样的马匹对新手来说,最是合适不过!练了两三日,唐婉也算勉强能骑着马到处跑了。岳银瓶便嚷嚷着大家一起来场跑马比赛! 赵士程有自己的马,这次也带了出来。不过他过来主要还是保护唐婉,虽然疾风很是温顺,但是凡事有例外,还是谨慎些好! 待比赛开始,岳银瓶同唐承义的马匹倒是如疾风一般飞奔而去。真正的疾风反而坠在最后面,也不算太后面吧!毕竟有个赵士程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护着!便是都是读书人李家小姐少爷的,也比唐婉快些!唐婉是真不急,她有自知之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拔得头筹来的,全当陪银瓶玩儿了!但是赵士程跟着,唐婉觉得他不够尽兴,劝说道:“士程,你不用跟在我后面,疾风很温顺的!你也去前面追他们吧!你看你的马,跑的不尽兴呢!” 赵士程:“不用,我就陪着你挺好的!我不放心你,再说跑马没什么意思。” 两个人溜溜达达的,也不着急。赵士程还带了两把弓来,小一些的是特意给唐婉做的,花了他两日功夫。唐婉也很喜欢,从前可没有使过弓箭呢!知道追不上,最后索性就偏离了原定的路,往小径而去。 这么好的机会,赵士程可不能错过,遂提出教唐婉射箭。唐婉也很有兴趣,两个人一拍即合!因为是山林,小径两旁有很多动物留下的痕迹。赵士程瞄准一只彩色的飞鸟,拿着唐婉的手拉弓搭箭,那只鸟没躲过去,应声而落。而后又如法制炮,带着岳银瓶打了很多野鸡野兔。大型动物没有遇到,这片山林有岳家的人看护,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饶是这样,唐婉二人也算是收获颇丰!带着猎物骑着马,溜溜达达的又回到了主道上。 有赵士程在唐婉胆子大多了,他骑着马在前面牵着疾风的缰绳,慢慢的跑了起来!不多时就快到终点了,忽然二人听到奇怪的声音,有岳银瓶等人的呼和声,李家众人的尖叫声,还有野兽嘶吼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赵士程一听心道不好!他们必是遇到了麻烦,又快行了一段路,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赵士程背上弓箭,带唐婉下了马,走了几步。此时岳银瓶等人就在前面不远处了,赵士程寻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揽着着唐婉的腰肢,起跑助跳悬腾挪错,就到了树上。 赵士程:“婉婉,你别怕!抱好树干,我来帮他们一把!”唐婉点了点头,不敢出声!只看向前方。这个距离已经是比较近的了!二人定睛一看,发现岳银瓶几人是遇到了狼!若是孤狼还好解决,岳霖、岳银瓶、唐承义都会武艺,三人打死一匹狼没问题。但是来的是三匹狼,他们三个还要护着李家兄妹,堪堪打个平手,唐承义武艺不如岳家兄妹,已经挂了彩。 唐婉大喝一声:“李家的兄弟姐妹,赶紧过来!不要再留在那里了!会爬树的赶紧躲到树上!”唐婉心想:这不是添乱吗!知道自己不会武艺,有人帮着挡着狼群,还不快跑,留在原地做什么! 李家都是读书人,早就吓软了腿!听到有人喊话,相互搀扶着慢慢站了起来,踉跄着往唐婉这边跑来,他们不会爬树,所以从唐婉站着的树下经过,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倒是唐娇,也不知何时学会的爬树,选了棵矮些的树,虽然爬树的姿势难看,但是此时能够保命啊!至于马,都受了惊,早就跑远了! 唐承义听到妹妹的声音,急的不得了!但是对面就是狼,也不敢回头,只能喊到:“妹妹快走!这里危险!” 唐婉答道:“我在树上,哥哥不必担心!唐娇也爬上来了,你安心打狼就是!” 见猎物都跑了,狼有些焦躁不安,呜咽了几声,似乎是在交谈。而后不约而同的发起了攻击。赵士程早就搭箭拉弓做好了准备,唐承义受了伤,那狼大概是想将他扑倒咬死,纵身一跃就扑向唐承义,赵士程见狼露出腹部,“咻~”一声射出一支箭,唐承义顺势躲开,那狼中了箭没有立时死,在地上滚了几圈,唐承义瞅准时机上前补刀,终于将这头狼杀了。 杀了一头狼他也不敢停下来,还有两头狼正在与岳家兄妹缠斗。岳银瓶是女子,力气总不如男子大些,唐承义赶紧过去相助!岳银瓶本是堪堪抵挡住狼的攻击,唐承义一来,就扭转了局势!二人联手进攻,不多时这头狼中了一刀,赵士程瞅准时机又射了一箭,正中狼的右眼,狼被射了眼睛发了狂,岳银瓶使得是一杆长枪,将长枪当做箭投掷出去,将这头狼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此时岳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被狼一爪子拍在了胳膊上,疼的连退十几步!那狼也不怕还要追击,赵士程又接连射了几箭,虽没有射中那头狼,但是阻挡住了狼的攻势。岳银瓶、唐承义见状赶紧上前杀那头狼,岳银瓶喊道:“哥哥你且退下,让我们来!” 见妹妹没有兵器,岳霖将自己的长枪扔了过来,岳银瓶接过,与狼战在一起!赵士程在暗处放箭,岳银瓶负责远攻,唐承义见机补刀,这最后一匹狼也没有撑多久。 杀完了狼,赵士程收起弓,又带着唐婉从树上下来,与几人汇合。这时唐娇出声了:“姐姐!姐姐!快来救我!我下不去了!” 唐婉走到树下,望着唐娇说道:“娇娇,你何时学会的爬树,姐姐怎么不知道!” 唐娇回道:“姐姐我哪里会爬树,我是吓的!这棵树好爬一些,我才挑的这棵爬上来!姐姐,我下不去,呜呜……” 唐婉也不会爬树,让男子救她下来也不合适,最后还是岳银瓶出手,将她带了下来!唐娇下了树,腿软的走不动,挂在岳银瓶身上说道:“银瓶姐姐!谢谢你!你可真厉害!”岳银瓶笑了笑就算回答了。 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狼群闻着血腥味儿过来?几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往回走去。走了一段路才找到唐婉和赵士程的马,唐承义和岳霖都受了伤,岳银瓶也脱力了。最后还是让岳银瓶带着唐娇,唐承义带着岳霖骑马,先一步回去报信! 岳银瓶不放心的说:“赵士程,唐婉交给你,行不行?我怕还有狼过来!” 赵士程取下马背上的箭囊,又亮了亮手里的弓箭,答到:“我带了弓箭过来!若是碰到狼,我们还可以爬到树上躲避。你们都受了伤,唐娇又年幼走不快,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快些回去再带人来寻我们就是!” 岳银瓶也不推辞,双腿一夹马肚,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了。赵士程也怕狼群再来,见没有他们的踪影,就蹲下来对唐婉说:“婉婉,我脚程快,你上来我背你走!” 唐婉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有弓箭要拿,我自己走!” 赵士程将弓箭递到唐婉面前,说道:“你帮我拿弓箭,我背你走!快些~这里有血腥味,就算狼群不来,也会有别的猛兽过来!”唐婉一听,也不再推辞。赵士程背着唐婉快速的往回走去。 走了一半路程,就听到有打马的声音传来,原来说李家的兄妹先一步回去报了信儿,岳夫人赶紧派亲兵过来营救。路上接到受伤的岳霖几人,又急忙来迎唐婉二人。 见人多,又都是练家子,亲卫干脆又带人返回去将那几头狼带了回来。果然不出所料,血腥味又吸引了几头狼过来,这次有亲卫队在,又留下三头狼,其余的狼见敌不过都跑了。 一行人骑着马,带着六头狼,浩浩荡荡的往山庄走去。这一行虽然惊险万分,但好在只是岳霖和唐承义受了皮肉伤,其他人都无事。因着杀了六头狼,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第94章 初现端倪 唐承义并没有直接回唐家居住的院落,而是跟着岳霖去了亲卫队那边,那边有上好的伤药和大夫,待大夫包扎完这才同唐婉一起回去。岳霖的伤势更重一些,胳膊被狼拍了一爪子,大夫检查过后说,虽然没有骨折但是骨头还是受了损伤的,要好好将养三个月,这段时间胳膊不能用力。 亲卫队队长来问岳霖,猎回来的狼怎么处理,岳霖思索了下说:“找好猎手过来,把狼皮剥下来处理好,送到岳夫人处。狼肉也收拾了,给各个院落送一些,剩下的给兄弟们分分。”亲卫一听,他们还有肉分,也很高兴,就退下安排去了。 岳夫人早就着急了,差人问了几次,才将儿女盼了回来。见儿子胳膊包扎着,问道:“岳霖你的胳膊怎么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之前不是让下人排查过了吗,这附近怎么还会有猛兽!” 岳霖皱着眉头说道:“母亲,我只是受了些伤,将养三个月就好了。至于遇到野狼的事……儿子觉得事有蹊跷!” 岳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正在往夫君设想的方向发展,看来自己要加快速度了。面上还是很淡定的样子,轻声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岳霖答到:“狼群不对!我们先杀了三只狼,后来返回去又杀了三只,还有几只狼逃脱了。看样子它们本来是一个完整的狼群,既然来的是狼群,那为何要分两次过来?我怀疑是有人捕捉到了前面三只狼特意放到哪儿,为的就是害我和银瓶的性命。而后面的狼是闻着气味寻过来的!” 岳银瓶补充道:“前面的狼都很强壮,若是只有我和哥哥,肯定杀不了它们!幸好有唐承义帮着对付了一头,后面赵士程追上来,他带着弓箭,我们四人联手才杀了那三头狼!至于后面的狼明显弱一些,确实不合理!蹊跷的很!” 岳夫人微微点头,将此事记在心里。不管是谁出手,都是奔着让孩子非死即残来的!他们岳家,已经开始不安全了!而在背后算计这些的人,一定是来自朝堂之上,看来自己要加快进度,赶紧将孩子们的后路安排好。 知道唐承义也受了伤,岳夫人特意备了些礼物过来探望。唐承义难得的红了脸:“伯母,我这只是皮外伤,怎好劳动您!”唐承义觉得自己出的力有限,而且只是皮外伤,养段时间伤口就好了。而岳夫人作为岳家的主母是很忙的,岳将军在在征战,岳夫人在临安除了管家,还要打理岳家军的后勤事务,这是众所周知的!怎么要烦岳夫人过来?! 岳夫人见多了丁点恩情就希望获得岳家回报的人。见唐承义并不居功,心里对他的评价更高了两分!开口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次的事很是惊险!也怪我们岳家检查的不仔细,才放了狼群进来,牵连了贤侄你!若是贤侄不出手相助,只有我那两个孩子,恐怕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唐承义应对道:“我拳脚功夫平平,对付的还是最弱的那头狼,其实还是靠岳霖和岳姑娘出力,还有士程放箭,大家才能逃脱出来!再说我们是一起的,我也是为了保护妹妹们,算不得有功!” 岳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岳夫人识人术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挑到岳将军这样的人做夫君!见唐承义不仅不居功自傲,得了夸奖还忘不了同伴的付出。再看他眸光诚恳,便肯定此人品行极好! 吴氏在一旁开口说道:“岳夫人就不要夸他了!便是路人遇到难处,我们能帮的还是会帮一些的!何况孩子们关系这样亲近。再说了,我家孩子也都在那里,承义确实也有保护妹妹们的私心在!又不是受了多重的伤,岂能居功?”吴氏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她与朝中官员的夫人来往不多,还不曾学会官场夫人交际的那一套。就是单纯认为,孩子们是误打误撞才遇到狼群的,若是不杀狼,自己家也要遭殃。 岳夫人:“不论承义为什么出手,今日都多谢了!这些礼物都是送给你养伤的,不要推辞!你与岳霖相熟,我来探望也是人之常情!” 唐承义躬身行礼,拜谢了岳夫人。他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再推脱下去好像刻意巴结,好讨要人情一样,反而不美! 这边岳银瓶去了李家的院子,带了些礼物说是给他们压惊,其实就是安抚李家的兄妹!出来秋狩还碰上这档子子事,李家人吓得不轻!不过他们受的最重的伤,就是逃跑的时候跌了一跤,心里也知道自家没受损失,两家又是至亲,自然不能挑理! 待岳银瓶回到院里,同母亲交代了一句,就带着兵器去寻唐婉了。她的兵器杀狼的时候受了损,需要修复一番。 唐婉也很好奇:“银瓶,你的长枪藏在哪里?咱们出发的时候,你明明没拿东西呀!” 银瓶拿出自己的长枪展示了起来,她的长枪是拼起来的,不用的时候拆开就是几节铁管,放在马背上并不显眼!她展示了一番,引得唐婉和唐娇姐妹,惊呼不断:“哇!这也太酷了!银瓶别人的长枪都是木头的手柄,你这怎么是铁的?” 岳银瓶:“木头的太轻,也不结实。我自小练武,身上有把子力气,这个重量我用着才趁手!” 唐婉想要将长枪拿起来耍两下,上手才发现,拿起来都省劲,她可挥舞不动!又将长枪放下,崇拜的说:“银瓶你可真厉害!” 岳银瓶有些害羞,这么直白的夸赞,可是很少听到。别的闺秀见了她的长枪,只会说她粗鲁!也不客气,开口说道:“婉婉,听说伯父在军器所做事,能不能托他帮我修复一下这把长枪?我用它将狼钉在地上,这里和这里,有些坏了!我还听说伯父在武器一道上有大才,若是能帮我改进一下那就更好了!” 唐婉答道:“这有何难!对了,你将岳三哥的兵器也要来,我让父亲一起改进了!同我们不要客气!在我心里,你是我自己挑选的家人,亲近的很!” 唐娇也道:“对!岳姐姐,有你在我好安心!你要是能一直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唐娇:“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父亲在兵器一道上有大才?我们自家人只知道他有些天赋,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夸张!” 岳银瓶摇了摇头,不赞同的说道:“那是你们对伯父的才华一无所知!他设计的刀具已经在岳家军中推广了!我二哥回来说,那刀简洁,没有花里胡哨的地方,杀起敌人来,比从前的刀更快!像砍瓜切菜一样!而且刀背厚更耐用!在军中很受欢迎!” 唐婉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对父亲的夸赞:“看来我们确实对父亲的才华一无所知。若是父亲在就好了,听到你这样夸他,你便是要星星,他都会摘给你!” 岳银瓶问道:“伯父有这样的才华,怎么原来不肯进军器所?” 唐婉:“我父亲懒散惯了的……他是家中幼子,我祖母宠他,两个伯父都护着他,就惯的懒散了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就爱琢磨鲁班术,别说我们不知道他的天赋,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还是看我们兄妹三个越来越大,以后亲事不好说,这才去的军器所……” 岳银瓶听了哈哈大笑:“想不到伯父竟然是这样的性子!比我还要洒脱一些!真想见见他!” 唐娇:“姐姐,等你来取兵器,我们一定让你见到父亲!父亲的那些小发明,都特别有趣!你一定会喜欢!” 岳银瓶:“那就说定了!” 那边岳夫人在琢磨狼皮怎么分配的好!李家人没有出力,但是受到的惊吓不小。唐家的承义也受了伤。还有仪王府,赵士程也是出了力的!这事真的要好好琢磨才行。 第95章 返回临安 又过了两日,这次秋狩才算结束,岳夫人也打算带着众人返程了。临行前岳夫人将嫂子李夫人和唐夫人请了过来,打算将狼皮分了。 岳夫人:“这次秋狩,得了6张狼皮,我寻思着咱们几家分分!大嫂,给你2张皮子!唐夫人你也带2张皮子走!剩下的2张皮子,我们同仪王府一家一张!” 李夫人:“这如何使得!我们家没有出力,能得一张就不错!我拿一张狼皮走,多出来的你给仪王府。多给我几张兔皮就可以。这事就这么定了!” 李夫人是为了妹妹考虑,她家没出力就白得2张狼皮,仪王府的公子出了力只得一张,这不合适! 唐夫人:“岳夫人这狼皮难得,还是留着给孩子们吧!”吴氏觉得不好意思拿,人家邀请他们一家过来秋狩,管吃管喝,走时还要送许多皮料,自己怎么好意思白拿?! 岳夫人不依,开口说道:“你们也不要推辞,唐夫人您那两张狼皮是一定要拿走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您可不要拒绝!嫂嫂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听你的,分两张皮子给仪王府。您得一张狼皮,我自己留一张。我那边还有许多的兔皮,一会儿都给你装上带回去!” 见推辞不得,吴氏也就笑纳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来往中积累的。这次占了便宜下次再还回去,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计! 倒是赵士程得了两张狼皮,非要匀出来一张给吴氏,吴氏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这狼皮岳夫人也送了我两张,够用了!你这两张拿回去,孝敬你父亲母亲,他们肯定高兴!” 赵士程不是不孝顺,而是觉得家里嫂子太多,怕拿回去再引起嫂子们的争斗。到时候父亲母亲少不得要将这两张狼皮拿出来分了,什么也落不下不说,还引得家宅不安。忽然灵机一动,开口说道:“伯母,我也不会针线活,想劳烦您将这狼皮拿回去,帮我做两件大氅!” 吴氏自然听懂了赵士程的潜台词,这是只要两件大氅,皮料有剩余也是留给她的,不准备带去仪王府了。又一想仪王府的情况,也不再推辞,只说:“那好吧!这大氅我让唐婉带着人做,全当孝敬你父母了!” 安排妥当之后,赵士程又让人抬了一箱子兔皮来,对吴氏说:“这些是我孝敬您的!这些日子我猎了许多兔子,皮子都在这里了。足够做好几件衣服的。伯母您带回去!” 吴氏也不推辞,点头答到:“士程,回头把你衣服的尺寸送到家里来。我也给你做身衣服!这天气也越来越凉了!该添衣裳了。”未来岳母的关心,赵士程自然不会推辞! 收拾了半日,终于将行李都理清了,不便再耽搁,一行人返回了临安城。 进了唐府,吴氏先回了自己院落,收拾一番,就带着三个孩子去给婆母请安。她们有几日不见唐老夫人了,心里也是牵挂的紧!进了眉寿院,就听见一阵笑声,快步走进去,才发现家里人来了个七七八八。吴氏带着孩子们先给婆母请了安,待坐定了,才开口问:“今日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 大夫人周氏笑眯眯的说:“是承和的事!我给他相中一门亲事,打算过几日安排相看呢!正说着,你就回来了!怎么样?出去玩了几日心情可好!” 吴氏:“呦!这可是喜事!我回来的正好!哈哈哈……我出去松快了几日,倒是辛苦大嫂和二嫂了,劳累你们照看母亲!” 二夫人一挥手,收到:“什么劳累不劳累的,本就是分内的事。” 吴氏给丫鬟递了个眼色,丫鬟见状走了出去,不多时背了个包袱过来。吴氏打开包袱,对唐老夫人说:“母亲!这里我出门得了许多兔皮,趁着大家都在,咱们分分!大嫂,二嫂,你们快过来挑!” 大夫人周氏:“不忙!不忙!先挑着好些的,给母亲留着。针线房已经开始做冬装了,到时候让她们把这兔毛缝在衣服前心后背的位置,穿起来了极其暖和,还不显得臃肿!” 唐老夫人开口道:“别的倒好说,留几张皮子给姝丫头!不拘做什么,给她添到嫁妆里。三媳妇儿,你有心了!出去转转,还忘不了家里!” 吴氏听了赶紧答道:“应该的!” 吴氏又把近日发生的事说了,听到唐承义遇到了狼,还受了伤,引得一阵众人惊呼! 唐老夫人:“承义,你伤在哪里?可要紧?大夫怎么说?” 唐承义:“无事的祖母,只是皮外伤!幸好现在不那么热了,只需要勤换药很快就能好!” 唐老夫人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妨碍就好!怎会遇到狼?” 唐承义:“我们本是跑马的,结果到了终点不久,就来了三匹狼,我同岳家兄妹堪堪抵挡住,撑了一会儿士程就来了,他带了弓箭,有他在一旁帮忙,我们这才将狼杀了!” 吴氏:“母亲,这次岳夫人还分了我们家两张狼皮,我打算给您做个衣服,不知您喜欢什么样式?” 唐老夫人摆摆手说道:“我个老婆子,平日里又不出门,不必给我做衣服。承义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婉婉眼瞅着也要出嫁了,留着给孩子们做嫁妆聘礼的,也是极好的!至于我,你这兔毛我就很喜欢,给我做个大氅,将这皮毛缝在里面就成!” 吴氏点了点头说道:“母亲,让婉婉来给您做!到时候用这狼皮做个领子,又暖和又气派!” 对于儿媳的安排,唐老夫人很满意:“那就让婉婉她们几个姐妹一起帮我做!” 唐婉姐妹几人自然不会拒绝!唐婉:“我针线平平,若是真都交给我,我才犯愁呢!还是要嫂嫂和姐姐们帮忙才好!祖母以后穿出去,别人问起,一说是阖家的孙媳、孙女做的,别人不知道多羡慕祖母呢!” 唐姝:“你这张小嘴啊,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就你嘴巧。” 唐家其乐融融,赵士程这边就不一样了。他回来就去拜见母亲,这个点儿嫂子们也都在。赵士程就当着众人说道:“母亲,我这次出门得了两张狼皮!我让唐婉给您和父亲一人做一件大氅,做好了我就给您拿过来!” 这话一出,几位嫂嫂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世子夫人说道:“给父亲母亲做衣服,怎好劳烦唐姑娘呢?!士程你应该将那狼皮拿回来,有我们几个嫂子在,还做不出两件大氅来?” 赵士程回到:“狼皮是我们猎到的,自然要让唐婉来做,这是我们二人对父母的一片孝心!大嫂你若是要表孝心,让大哥猎两匹狼来与父母做衣裳!”这话里面的意思就很值得品了!这是将他和唐婉单独拿了出来,他们二人孝顺父母的,若是嫂子们也想孝顺公婆,自己想法子弄皮子去!休想摘现成桃子!世子夫人挨了怼,也不再言语。 五嫂嫂沉不住气,开口说道:“我说六弟!唐姑娘可没过门呢,你们两个就这么急着表现?不知道的还以为唐家多上杆子嫁姑娘呢!” 赵士程冷笑一声:“哼~你自己不肯孝顺公婆,就别拉着别人,也不让别人孝顺!再说,你嫁进我们仪王府,不是上杆子?” 五夫人见赵士程这么不给她留面子,气的脸色通红:“你!你!母亲~你看看六弟……” 仪王妃早就不耐烦了,开口说道:“士程你说话也要注意些言辞!好了,今日都散了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众人只能散了,只不过赵士程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几位嫂子一眼,嫂子们受了白眼,自然要回去吹枕边风,说小叔子对她们不敬。不过赵士程可不怕,他那几位哥哥最多吵几句罢了,若是打他,可追不上! 第96章 巡视店铺 唐婉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就在唐承义的陪同下,去珍馐楼寻李掌柜了。李掌柜已经将铺面都看的差不多了,只等着东家回来,巡视一番,若是没问题就能买下来了。 到了珍馐楼,李掌柜赶紧迎了上来,刚要行礼,被唐婉制止了:“李掌柜,不必多礼,今日事忙,咱们就不要耽搁了!” 李掌柜:“东家,那咱们从近处开始看!您跟我来!” 唐婉随着李掌柜走了一段路,来到离珍馐楼不远处的一家铺子前。这铺子紧邻着街边,门口没有多少空地,门脸不大,看起来不怎么显眼,但是走进去才发现后面的空间可不小!李掌柜说道:“东家,这处铺子脸小肚子大,加上里面有些旧了,价格也不高。外面看着不起眼,可这里面能放下不少桌子呢!” 唐婉转了转,说道:“这处留下!将武安他们两口子做的吃食搬过来,前面铺面做厨房。咱们现做现卖,客人来了见我们干净,食材也新鲜,也乐意留下来吃!后面放桌椅板凳。你看着装修,也不必太过豪华,简洁实用就好!” 定下这处,李掌柜带着唐婉几人又去了荣华街。这里是富人聚集的地方,商铺更多一些,适合做酒楼的有两处,都带着唐婉看了。一处在街道中心,两层小楼,以前的东家也是做酒楼的,所以装修的之类的都是现成的,只是价格有些贵。另外就是处在街道中心外面有些过于喧哗。另外一处在街角,也是两层,面积比前面那处大一些,装修有些老旧,位置虽然不如前面的好,胜在便宜!而且也安静一些。唐婉在心里默默计较了一番,对李掌柜说道:“这处咱们也要了!上下两层楼全部做成雅间!二楼的雅间做大一些,一楼的雅间做小一些。装修就以文雅为主,弄些诗词歌赋之类的,精致即可,不求贵。” 李掌柜不解的问道:“东家,这家街上的酒楼一家比一家豪华!怎的我们往文雅里装?” 唐婉解释道:“士农工商,越是缺什么,就越喜欢什么!富豪可不止喜欢炫富,他们更喜欢文人墨客的做派。如你所言,这条街的酒楼都是以富贵出名的,我们便是砸多少银子出去,也不见得拼的过他们!不如另辟蹊径,更容易做出名堂来!而且这个地方比较清净,到时候请几位伶人过来吹笛子弹琵琶的,再配上文雅的装饰,那格调就出来了。” 李管家点了点头说道:“东家说的有道理!受教了!受教了!” 这处也定了下来,唐婉几人就去了东市。东市空闲的铺子不多,挑来挑去,唐婉挑中了靠近东市门口的一间。前店后院的格局,但是铺子和后院面积都不大。唐婉说道:“这处若是价格合理,我们也要了!到时候让厨师在后面院子里做卤肉、火烧、大饼之类的的。前面之摆些桌子放做好的食物,不必摆桌椅板凳,再配个伙计,专门卖这些熟食和面食就成了。” 李掌柜答道:“这地方小,报价倒是不高!就是咱们这处定价怎么说?怎么经营?” 唐婉答到:“不做堂食,批发为主,量大的价格给些优惠,量小就给原价!这样不流失小客户,也能吸引各府的采买过来订货。” 李掌柜点了点头,示意已经记下了!此时已经到了正午,忙了一上午唐婉有些饿了!唐承义便把妹妹带到附近的一家小酒楼里,准备吃了饭休息一下,再去别处看铺子。妹妹买这么多铺子,他也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到了酒楼,唐承义特意定了两个雅间,这样自己和妹妹说话会方便许多,也免得下人们觉得拘束! 等着伙计上菜的功夫,唐承义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妹妹,你怎么一口气买这么多铺面?” 唐婉答到:“哥哥,我那珍馐楼做的很火爆,现下已经占不开了。而且人太杂,有些身份高的客人见这么忙乱,就不乐意过来了。要想将酒楼做好,必须要开分店!而且还要把各种客户区分开!我这才买了这么些店铺。” 唐承义又问:“这些铺子,买下来需要不少银子吧?你的钱可够用?” 唐婉知道哥哥是关心自己,于是笑着说:“我估摸着差不多。哥哥你想,我买的铺子都是那些价格便宜些的,真正的贵的,我可不买!酒楼里这半年的盈利加上祖母给我的5000两嫁妆银子,应该没有问题!或许还能剩下一些呢!” 唐承义见妹妹有章程,这才放下心来。又觉得妹妹最近或许爱财了些,说道:“你从前也不喜这些俗物,更喜欢读书。怎么如今颠倒过来了?喜欢上经营铺子,倒是瞧不见你拿书了。” 唐婉顿了顿答到:“哥哥,若我是男子还可以好好读书以求考取功名。倒是我女子,我考不了功名,成日捧着书又能看出什么来?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想我这样的正是那百无一用的读书人。,还不如务实一些,做些有用的事。” 唐承义劝诫到:“婉婉不要妄自菲薄,女子读书也是有用的!再说,哥哥只是希望你同其他的小姐一样,能过得轻松些,这些事也太累人了!” 唐婉摇了摇头,说道:“哥哥,我说的不是女子读书无用,而是觉得我以前太过于沉迷读书了,错过了很多东西!而且我很喜欢现在这种忙碌的生活!”说完看见哥哥没有反应,唐婉又说到:“哥哥!金银不是俗物!是可以救命的东西。我打算等这几家店铺稳定下来,就开始资助士程庄子上的孤儿。那些孩子的父亲,都是抗击金兵的英雄,现在无父无母成了孤儿,很是可怜!我赚了钱资助他们,这就是赚钱的意义!” 唐承义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问道:“你打算怎么资助?供那些孩子读书?” 唐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说道:“等我稳定下来,先找个人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不拘以后做什么,识得几个字总归更好一些!若是那读书的好苗子,就请夫子回来继续教。若是天赋不在这上头的,就看他们对什么感兴趣,往那个方向培养,总归要让孩子们有一技之长!” 唐承义:“你说的这些,更适合男孩子。若是女孩子呢?怎么安排!” 唐婉早就考虑过这些,胸有成竹的答道:“女孩子一样要学着识字。以后可以做医女,做绣娘,便是学会做些脂粉,都是一条出路!” 唐承义点了点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妹妹你的想法很好!哥哥空有一颗报国的心,却还不如妹妹你做得多,做的好!若是有需要哥哥帮忙的,你就开口说!哥哥必不推辞!” 能得到哥哥的支持,唐婉心里很满足!这半年多来,她觉得与家人的感情更深厚更融洽了!看来,前世他们不是嫌弃自己,委实是自己太过烂泥扶不上墙了些! 用过饭,又稍稍休息了下,李掌柜又带唐婉去了城边要道。这里已经快要出了临安城的地界了,路边多少些茶铺之类的。有很多过路的商人聚在茶铺里歇脚。三五不时还能看到一群公子哥打马而去,似是出城玩儿去了。只是空闲的铺子却是没有! 李掌柜解释道:“东家,此处是最不好办的,您看,都是茶铺搭建的棚子之类的,也没有正经的铺面。但是您说的那生意,我还很看好,您看我们是不是也搭个棚子?” 唐承义问道:“这附近的地属哪里管?若是好办,不如咱们自己买块地,自己盖铺面!我手里也有些零碎银子,妹妹,你看我们买块地,多盖几个铺面,到时我们兄妹二人分几间如何?” 唐婉一听,这主意真不错! 第97章 初具规模 唐承义的提议让唐婉眼前一亮!也问李掌柜:“掌柜的,去问问此处的地归哪里管?若是价格便宜,多买一些!” 李掌柜的得了命令,赶紧去办这事儿!茶铺里人多眼杂,唐婉就同哥哥一同在马车里歇着,并没有下来。 唐承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妹妹,若是好办,我们就在此处买地盖几个铺面,咱们两个银钱五五出,盖出来的铺面一人一半。你中午说的话我也琢磨了琢磨,很有道理!金银虽然是俗物,但是没有还真不行!我也打算做些营生。” 唐婉问道:“哥哥打算做些什么?” 唐承义:“暂时还没有想好,左右时间还宽裕,又不是今日就让我定下来,回去我慢慢琢磨着!” 不多时李掌柜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汉子,李掌柜回禀道:“东家,这是这边的里正,这地是他们村里的公用地。我问了,这地荒了许久,也不值什么钱,但是需要村里宗亲族老都同意才能买下来。” 唐婉答到:“那便给他留个地址,若是他们族中愿意卖给我一些,就让他去寻你!只是他这地是荒地,我们只能给市场价。咱们也不是非买不可,若是他们村中的宗亲族老狮子大开口就算了。”这话,就是说给里正听的!这里已经到了临安城边界,并不是繁华富庶的地方,愿意给市场价,已经很公道了。若是里正还不知足,想着狠狠咬口肉下来,那就打错算盘了!唐婉还真不是非此处不可! 里正果然上道!回去还真将族中的族老说通了!族人还盘算了下,卖出去得到的银钱,盖所族学还绰绰有余!反正也是闲着的荒地,现在兵荒马乱的没人会去开荒,便同意了。 李掌柜得到信儿,盘算了一下手里剩下的银钱,倒真能买下不少地,也就痛快的定了下来!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有唐婉打头,这地方还慢慢发展出一条繁华的街道来!而那里正因为头脑拎得清,李掌柜建铺面时也是请他推荐人选,竟让他带领着族人小富了一把! 唐婉将新铺面的事安排了个七七八八,又坐马车回到了珍馐楼。此时已经是下午,食客基本都走完了,楼里也难得的清静下来。唐婉返回来主要还是确定厨师人选的事。所以就让李掌柜把厨师都喊过来了。 白大厨这边举荐的是他师弟和长子,手艺也确实不错,并不比白大厨差,唐婉就都留下了!白大厨的师弟姓常,资历老,经验也丰富,唐婉就将荣华街的酒楼托付给他了。至于白大厨的儿子,唐婉打算的是,平时就让他在珍馐楼里,若是有富贵人家请大厨过府,让白大厨带着班子去。白大厨的儿子则留在珍馐楼坐镇。当然给他们待遇都是比照着白大厨来的!最后还额外给了白大厨一个红封,这是奖励他举荐人才的。 武安和容萍两口子,带了5个徒弟出来,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了。留一个在珍馐楼,其他的安排到东市、荣华街、临安城边上的铺子里,还有一个多出来的,能跟着白大厨出去做席面。至于配方,都是武安两口子配好了的,让徒弟们按步骤做就行,他们不知道具体的配方,也不怕养大了他们的心。末了,武安嘿嘿一笑,说道:“东家!还有个好消息!” 唐婉见武安傻笑,又转头看到容萍羞红了脸,立时就明白了:“该不会是有了吧!” 容萍害羞的说道:“回小姐的话,确实是……有了……只是月份小呢,还不显怀!” 唐婉点了点头,高兴的说:“这是喜事!该好好庆祝才是!不过孩子月份还小,咱们就不弄大动静了,我给孩子包个红封!” 武安二人听了赶紧跪下来:“谢主子赏!” 唐婉又说:“我从前说的话算数,容萍你既有了身孕就别做活了,好好养着!酒楼里的事都交给武安。再说咱们楼里伙计这么多,你若是闲不住可以指挥着他们干,自己可别再干重活了!”容萍点头称是。他们夫妻二人对唐婉可谓是忠心不二,唐婉觉得给他们更好的待遇都是值得的!回去后唐婉就差人在珍馐楼附近租了个小院,让武安夫妻搬过去,好让容萍能够安心养胎。 最后来的是丁非,之前赵士程去岳家那次,特意要了几个会烤肉的老兵过来。这段时间也都能够上手了。丁非说道:“小姐,赵公子那边送了八个人过来,现下这些人都能上手了,您看怎么安排?” 唐婉一听足足有八个人,也是觉得人多了些,不过她有办法安排!斟酌了一下,说道:“这段时间珍馐楼要整改一下,以后门口的棚子里就只有烤肉摊了,你挑个人带在身边一起做事,也免得人多的时候你忙不过来,饭都吃不上。荣华街那边也有珍馐楼的分店,那边更繁华,肯定也要过去两个人的。再留一个人,若是城边上的铺子能起来,正好用的上!” 丁非又问:“那还有四个人呢?” 唐婉思索了下:“另外四个人,我会让李掌柜寻几条繁华的街道,租个小摊位,专门卖烤肉!就让他们一人负责一个摊位,再配上两个伙计!” 丁非一听,这样也不错!开始他担心过来的人多,还怕东家安排不了为难呢!毕竟他们都是老兵,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现在能在唐婉这里谋一条好的出路,谁也不想错过,到时候若是争起来就不好了。现在大家都各有去处,这个结局可谓是皆大欢喜! 铺子和厨师都敲定的差不多了,剩下掌柜的还没确定好,唐婉又问李掌柜:“李掌柜,你带新人也有段日子了,可找到接替你管理珍馐楼的人选了?” 李掌柜擦了擦汗答道:“回东家的话,我那侄儿比我儿子强一些,我觉得他接手比较合适!我儿子管理这么大的酒楼有些吃力,若是管小些的铺子还可以。” 唐婉:“那就让你侄子慢慢接管珍馐楼,东市那边的铺子也比较重要,派你儿子去就成!夏桐呢?他最近学的怎么样?” 李掌柜:“夏桐比我家那两个孩子天赋都好一些,就是年岁太小,缺乏历练!” 唐婉也没想着让夏桐一下子就能独当一面,说道:“李掌柜,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铺子的总掌柜了!夏桐就跟在你身边,劳您好好培养!至于荣华街的掌柜,若是一时半会培养不出来,就出去请人过来做吧!别因为缺掌柜的耽误咱们生意上的事。” 李掌柜:“好嘞!东家!我记下了!掌柜的事,我还会再寻摸寻摸,有好面子咱们就自己培养。现下先招两个掌柜的回来吧!” 唐婉又叮嘱道:“回头在酒楼里挂个告示,将咱们楼里的变动都写出来,新店铺的位置和做的什么营生,也要标写清楚!” 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唐婉也该回去了。她秋狩回来还没歇过劲儿呢,就着急出来处理这一摊子事,也是疲惫的很!不过累也值得!她的商业帝国已经初具规模了,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按照这个模式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能做出大名堂!只要有了足够的银钱,她和赵士程想做的事才有可能成功! 第98章 定下婚期 唐婉及笄礼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赵士程也有十八岁了。仪王妃自然是希望唐婉能早些过门的。上次过定礼,两家已经交换了草帖,于是仪王妃便又去了一趟洞箫宫,想让怀素真人帮着合下八字,顺便挑几个适合成亲的日子。 洞箫宫里,怀素真人这是第三次看到唐婉的生辰八字,已经不觉得稀奇了。遂将唐婉和赵士程的八字放在一起推演了一遍,睁开眼时,面带喜色,说道:“王妃!这桩婚事好!您还记得贵府六公子刚出生时,我给他批命时,说的什么吗?” 仪王妃回想了一遍,答道:“您当时说,我家小六虽是富贵命,但性格叛逆,主意也正,听不进别人劝告,日后长大了会忤逆父母。命中还有一大劫,恐难躲过去。” 怀素真人笑到:“王妃,您挑的这门亲事不错!不仅破了贵公子的大劫,便是他的脾气也会因此有些改变,变得柔和一些!富贵绵长,家业兴旺,若是您撒的开手,让他们小两口出去闯荡,早晚会荣耀加身!” 仪王妃听了喜不自胜,想到当初真人说的唐婉不宜早嫁的事,又问道:“道长,您不是说我家这未来儿媳妇不宜早嫁吗?可有妨碍?” 怀素真人抚着胡须说道:“从前不知你相中的是这家姑娘,现下知道了,我就同你说实话吧!她不宜早嫁,原是与之前的人有缘无分,我让她晚嫁是想改她的命。若是她家中长辈执意要让她出嫁,我那第二个方法,也可解她的围,不至于落得个凄苦下场。从八字上看,她与令郎才是天生的一对!令郎可破她命中的凄苦,她可解令郎命中的大劫,此乃天作之合!” 仪王妃谨慎的问:“那……之前的陆家?” 怀素真人:“我与仪王相交多年,你们家不算外人,我才说的真话!至于陆府那位公子,我也可告诉您,他父母若在一日,必定压的他难以起运!若是哪日高堂不在,他才能大展宏图!当着陆夫人的面,我也不能直言,只能委婉的提醒她,不过我看她并不在意。此事还望王妃不要外传!” 仪王妃点头应下,心中十分满意!没想到娶了唐婉还能破掉儿子命中大劫,不枉费她辛苦求来这门亲事!开口说道:“以前的事我家并不放在心上,只要他们小两口八字相合就好!劳烦真人再帮着挑几个适合成亲的好日子,我好拿回去同亲家商量婚期。” 怀素真人掐指一算,给出了三个日子,分别是今年的腊月十八,明年的二月初三,以及明年的三月二十。将日子写下来递给了仪王妃,怀素真人又补充到:“三月二十是最好的日子,你们自己商量下再决定。还有,天上的大鹏落在内宅是飞不起来的,若王妃为了后代的前程考虑,他们二人还是搬出王府去的好。” 仪王妃答到:“您说的话就没有不应验的!上次来听了您说的话,我本也在王府旁边买了院落打算给他们二人住的。待成了亲,就让他们搬过去。” 从洞箫宫回来第二日,仪王妃就带着礼物登了唐家的门。唐老夫人很是重视这门亲事,亲自接待的。仪王妃也不藏着,见过礼就把来意说了:“老夫人,我这次来,除了给您请安,也是为了商量婚期和彩礼的事!昨日我特意去了趟洞箫宫,给孩子合八字!您猜怀素真人怎么说?” 唐老夫人兴致勃勃的问:“怎么说的?” 仪王妃面带喜色的答道:“真人说,两个孩子乃是天作之合!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唐老夫人:“哎呀!这可真是好事!快!老三家的,快差人去衙门将老三叫回来,就说亲家母来了!” 同陆家退亲的事,一直是唐老夫人心头的一根刺,扎得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如今孙女不仅寻得了一门好亲事,还得了怀素真人天作之合的批语,唐老夫人心里畅快极了! 唐闳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唐婉得了信儿,让丫鬟拿了两个包袱过来了。见了礼,就示意夏婵将包袱递给了仪王妃的丫鬟:“伯母,这是士程让我做的大氅,您一件,另外一件给伯父。还有我母亲给士程做的一身冬装,您也一并拿回去!” 仪王妃还是第一次看见唐婉做的针线活,拿在手里细细摸索了一遍,夸赞道:“婉婉这针线功夫不错,针脚细密整齐,这大氅的样式我也很是喜欢!辛苦你了,若是你伯父见了这大氅,肯定欢喜的立时就要穿上!” 唐婉脸微红,害羞的说:“伯母我针线活平平,不如绣娘做的好!您不嫌弃就好!” 仪王妃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嫌弃!小六从北山回府后提过此事,仪王妃没往心里去,不成想唐婉真当个事儿,老老实实的给做出来了!狼皮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皮毛,但是这么好的狼毛也是很难得的!若是小六真听家里几个嫂嫂的,将狼皮带回去,恐怕还真穿不到自己身上。 知道长辈过来是有正事商量,唐婉也不多留,将东西送到了,略坐了坐,就回去桃李院。 待唐闳回来,当着唐老夫人和唐闳夫妻的面,仪王妃把那纸拿了出来说:“怀素真人给挑了三个日子,分别是今年的腊月十八,明年的二月初三,以及明年的三月二十。真人还说最适合的日子是最后这个。亲家快看看,您觉得哪个合适?” 唐闳答道:“今年恐怕是不成,腊月我那二侄女要嫁去南京。就在明年的日子里挑吧!” 唐老夫人说道:“我看就最后一个三月二十就不错!那时候天气暖和,但也不算热!何况真人说了,这个日子最好!” 吴氏附和道:“儿媳觉得也是!怀素真人素来灵验,咱们听他的准没错!” 仪王妃欢喜道:“那咱们就说定了!就定在明年三月二十!不知亲家对彩礼有什么章程?我也好回去准备。” 唐闳说道:“亲家母,咱们都是大家族,家底是有些的。但我不是卖女儿,不好狮子大开口让您为难!您比照府中的惯例给就是!不要越过士程的嫂嫂们,也不要比她们低就成。我们也不会要女儿的彩礼,到时候会和聘礼一起抬回去的。” 吴氏接着说道:“婉婉的聘礼我们早就攒好了,大头是田产店铺,还有个温泉庄子。其他零零碎碎的也有不少!便是她祖母给的那份,也让她经营的很是不错。” 仪王妃:“你家不贪那点彩礼,我家也不会图儿媳的嫁妆!咱们这才是两好并一好,合该让我们做亲家的!哈哈……” 唐老夫人今日也很开怀,热情的说道:“王妃今日也不要走了,我吩咐下去,让她们备宴!你也尝尝我们府上的菜色如何?” 仪王府:“那感情好!婉婉那酒楼经营的很是不错,我可早就馋您家里的饭菜了!” 吴氏又安排丫鬟给女儿递话,说是仪王妃今日要在家里用午膳,唐婉自然知道怎么做,带着丫鬟去了眉寿院的小厨房,亲自做了几道拿手菜。仪王妃尝了果然喜欢,赞赏道:“婉婉这手艺真是不错!这菜做的别有风味,怪不得能把酒楼经营好了!” 唐婉:“伯母您能喜欢就好!我做的总归不如大厨做的香。” 一顿饭倒是吃的宾主尽欢! 待仪王妃回了王府,告诉赵士程婚期定在了明年三月二十,赵士程开心的一蹦三丈高!仪王妃嗔怪道:“马上也是要娶妻的人了,怎么还跟个猴子似的,没个正行?” 赵士程难得跟母亲撒了回娇,搂着仪王妃的胳膊说:“母亲,我这是高兴的!放心。出了门可没人知道我是个皮猴儿!” 仪王妃只觉得全身恶寒,这儿子撒娇果真是没眼看!终究不如女儿撒娇来的温柔小意!又想到自己这六个儿子,还有那一大群孙子,只觉得真是要命了!什么时候家里才能有个孙女呢?! 赵士程不管母亲的想法,拿着未来岳母给做的新衣服跑了。仪王妃自然也说了彩礼的事,比照府中过往的定例,这确实很体谅王府了,但是赵士程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多给未来妻子多挣下些彩礼好! 第99章 情窦初开 岳银瓶兄妹的兵器,唐婉秋狩回来就托父亲拿去重新打造了,还特意让父亲特意留一些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手段,为的就是万一岳家出事了,他们兄妹有这张底牌,能够逃出生天!因着不只是修复,而是改造,时间就久了很多。拖到入冬,父亲才将那两件兵器拿了回来。知道岳银瓶有心见见父亲,问清楚唐闳何时休沐,就邀请岳家的兄妹过府来玩儿上一日。同样的帖子也送到了赵士程手中,酒庄的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最近正在加大力度生产杜康酒,天冷了烈酒越来越受欢迎,不止本地人买,有些商人还特意大老远的来到临安,将这烈酒拉回去卖。批发利润不算高但架不住量多,入了冬,今年投入的本钱已经回来的差不多了。赵士程默默盘算着,明年还能再收养一批孩子。剩下的盈余都添到彩礼里,给唐婉花。 二姐姐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最近很少出门了,一直窝在闺房里学习怎么理家,怎么打理生意。唐婉也不敢打扰,岳银瓶兄妹来的那日,便在父母的院里,接待了几人。知道他们要来,唐承义也从鸣鹿书院请假回来了,这下就更热闹了! 岳银瓶、岳霖还有赵士程先去给长辈见了礼,然后唐闳就带着小辈们在院子里看他改造的兵器。经过火的淬炼,这两把铁枪更结实耐用了。除了能拆卸组装以外,唐闳还在枪头上做了一圈倒刺,这样就是一枪下去对方死不了,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枪杆子上还藏着一个机关,只要把手握的那一头拧动,立时就会射出几支铁钉来。唐闳介绍到:“来来来,你们看!这样对着人一拧,这铁钉就会射出去!对面的人若无所觉,必定受重伤!若是作为保命的底牌来用,铁钉上面还可以抹上毒。而且这铁钉我做的大了些,你们可以捡回来继续用,也省的用完出去造这钉子!” 岳银瓶和岳霖,对新的兵器简直是爱不释手,接过来先耍了几招,而后又珍重的收了起来。岳银瓶恭敬的对唐闳行了一礼,说道:“谢谢伯父!这兵器很合我的意!辛苦您了!” 岳霖也行了一礼:“伯父!军中现在都传遍了,说是军器所来了您这样的大家,让兄弟们伤亡都小了很多!小子谢过伯父改造兵器之恩!” 唐闳赶紧上前搀扶起他们,说道:“免礼!免礼!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多礼!我还怕你们不喜欢,你们满意就好!” 岳银瓶:“怎么会不喜欢呢!伯父您不知道,我们习武的人都爱兵器!这兵器用着趁手,还能有一些出其不意的机关,对敌时能大大提升让我们活下来的概率!真是感谢您了!” 唐承义和赵士程在旁边看的眼热,他们一个是唐闳的亲儿子,另外一个是他未来的女婿。他们两个都没有这个殊荣,不成想岳家兄妹先用上唐闳打造的兵器了! 许是察觉到儿子和未来女婿眼里的羡慕之意,唐闳开口问道:“士程喜欢什么兵器,改日我做出来送你!” 赵士程也不推脱:“伯父,我擅长用剑,弓箭功夫也还可以,有好东西您可不能只给岳家兄妹!我也想要您亲手打造的兵器!” 唐闳点头答应道:“我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这样,我再打造两把长剑,你与承义一人一把!至于弓箭,待过些时日,我设计些杀伤力大的弓箭再赠与你!” 得知自己也有,唐承义和赵士程才喜笑颜开。许是唐承义很少笑,岳银瓶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一时之间看的有些入迷。只不过院里都是男子,大大咧咧的没有察觉到。倒是唐婉看见了,觉得若是岳银瓶真的喜欢上哥哥,也不错! 因着有唐闳和吴氏两位长辈在,午膳也没有分席,大家是在一起用的。一帮少男少女,自然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了,边吃边聊,很是畅快! 唐承义看了看对面的岳银瓶,觉得这个小姑娘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出来是个真性情!人也活泼开朗,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有些心动!但是想到对方的家世,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就踌躇起来。 为何唐承义喜欢岳银瓶这种性情的女孩子,还要说是亲卫大夫家的张二小姐,给他吓出心理阴影了!他现在看到文官家的小姐就想跑,心思太多了,说话也喜欢兜圈子。一点细枝末节的事到她们手里都是铁证。也就幸好妹妹当机立断,祖母又强硬,这才给他斩断那朵烂桃花,让他免遭一劫!而他又与岳银瓶并肩作战杀过狼,岳银瓶武艺高强,让唐承义很是钦佩!不是有大毅力之人,绝对有不了这么好的武功!如今再让他选择另一半,他更中意岳银瓶这样直率又坦率的女子。心里对明年的春闱更期待起来,若是他考取了功名,是不是可以拉近一点门第的距离?自己回去更应该刻苦读书,待他高中了,稍微跟母亲提上一提,让她去岳家探探口风。 却说那张家二小姐,前几日已经坐上花轿嫁出去了!唐家并未插手张娇娇的婚事,张老夫人更是懒得管,由着他父母给她找。但是这着急慌慌的,从哪儿去寻好亲事呢?最后千挑万选,张夫人给她挑了一个家产颇厚的读书人。那书生父亲早亡,是寡母一手带大的。张夫人只看到那书生的家产,还有书生的身份,觉得他有才华早晚是要中举的!到时候女儿张娇娇手里有钱,又成了官家夫人,勉强算是门好亲事!却不想想一个女人孤儿寡母的还能守住偌大的家产,又岂会是弱女子?那书生自小跟着母亲长大,历来对母亲都是言听计从的,又怎么可能向着妻子?婚后不久,小两口就闹了起来,张娇娇说婆婆刻薄寡恩,明明家财万贯,却过得跟守财奴似的,这个不许那个不让。就连夫妻之间多亲近几回,她都要管!书生则觉得张娇娇太过刁蛮,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而且不敬婆母,花钱如流水并不懂得节俭持家,并不是他期待中妻子的样子!张娇娇的婆母更是直呼上了张家的当!原以为是娶了个大家闺秀,不成想竟是娶了个泼妇。两家人说要和离,闹腾了许久,最后也没有和离成!那寡母心机多,主动向张家低了头,先是哄着张娇娇,在她身上讨了许多好处,后来见榨不出油水来了,扭头又给儿子塞了两房小妾。张娇娇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掏空了嫁妆,再想去娘家搬救兵,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张夫人也无计可施了!只能眼看着女儿在后宅日日受婆母磋磨!这才知道当年自己错的多离谱,如张老夫人这样的婆母,已经是难得的好婆婆了,可惜后悔晚矣。这世上如易安居士那样有勇气的女子终归是少数,大多数的女人都如张娇娇这般,泥潭深陷,又没有挣脱的勇气,更无法面对和离后的风言风语,只能困在婚姻的牢笼里蹉跎年华。 第100章 唐妍婚事 因为岳家军北伐大获全胜,金兵暂时无力卷土再来。入冬之后,又要送唐姝去南京完婚,唐婉二伯父唐安在家的日子就多了起来。平日唐安不常在家,家中还算安稳,不成想这一在家长住,后宅就闹了起来! 唐安有一妻一妾,妻子钱氏出身名门,是唐老夫人做主娶回家的,夫妻二人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妾室张氏就颇有心机了!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无奈父亲烂赌,将家业败光了。后来催债的上门要将张氏发卖了抵债,是唐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买下了张氏说是要回家做丫鬟。张氏见唐安穿戴不俗,出手大方,就起了心思。但唐安言明已经成亲,而且两家家世相差太大,但张氏觉得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若是再留在家中,不知道父亲赌瘾上来还会将她卖到哪里去。就装作温柔小意的样子缠上唐安,先是进了唐府做丫鬟,后又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因着唐安总在军中,也没见过几朵解语花就上了当,将张氏纳了做妾。一个妾室罢了,只要儿子不糊涂到宠妾灭妻的地步,唐老夫人不会插手!钱氏虽然醋了些,但也不把张氏当回事,妾通买唐卖,若是进了府不听话卖出去便是! 兵荒马乱的,唐安常年在军中也不怎么在家,故此子嗣不丰,膝下只有唐姝、唐妍、唐承业三个孩子。当年张氏见钱氏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想抢先一步诞下二房的长子,不成想没有那个福分,只生了唐妍一个,唐妍生下来以后,先是张氏自己抚养,但是她觉得一个丫头片子而已,给不了她任何助力,就不怎么上心。唐妍因为生母的疏忽时常生病,后来钱氏看不下去,狠狠地叱责了张氏一顿,又将唐妍挪到自己院子里,换了奶妈又配了两个带孩子有经验的嬷嬷,唐妍才能平安的长大。 张氏受了叱责不敢再放肆,又恨主母多管闲事,就更想再生一个男孩出来好压主母钱氏一头。不曾想成日拜送子观音的是她,又怀孕诞下儿子的却是钱氏,恨得连观音像都砸了! 这也就是唐安成日不在家,这些年才让张氏将真面目瞒的好好的!这唐姝要出嫁,唐安在家中日子多了起来,张氏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说起来还是张氏娘家的事儿,张氏入了唐府以后将攒下的银钱都偷偷拿去贴补娘家哥哥了,张氏的哥哥有个儿子叫张安国,从小是靠姑姑的贴补才得以入学堂读书。如今也在鸣鹿书院读书,和唐承义是同窗。只是几次三番向唐承义示好,唐承义也是平平的,只维持面上的情分,并没有多与他相交。 唐婉与赵士程相看那日。回府时见到唐妍与一脸生的男子在府外交谈,那男子就是张安国。唐老夫人还因此不悦,就是觉得张氏让唐妍出来,是不懂规矩! 张氏打的主意不错,她是知道唐陆两家退婚真相的,原打的是让侄子接触唐承义,然后她再吹枕边风,要撮合唐婉和张安国,若是娶到唐婉,就冲她手里的珍馐楼,以后娘家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唐婉左右是被退了婚,自己侄子未必配不上。不想慢了一步,唐老夫人不声不响的,就给唐婉定了仪王府的亲事!张氏一计不成,又打起了女儿唐妍的主意!唐妍出嫁府中会出一份嫁妆,听说老夫人也会另外给一个铺面和几千两银子!对张家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财富! 唐安回府,难得的来张氏屋里,一番温存之后,张氏就提起了此事:“老爷,您看二小姐都要出嫁了,咱们妍儿的婚事还没个着落,也不见夫人替妍儿着急,这女儿家年华有限,可不能耽误在家里,不知您有什么章程啊?” 唐安答到:“妍儿的事,前几日夫人已经同我说过了,只待姝儿嫁出去,马上就给妍儿张罗。” 张氏又问:“那夫人可说了,会找个什么什么样的人家来配咱们妍儿?” 唐安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妍儿是庶女,按大族婚配的惯例,可以找个同我差不多品级的官宦人家的庶子。也可以寻个有潜力的书生嫁过去,便是寻个在军中崭露头角的小头头,也是可以的。这事你不必操心,夫人会看着办的!” 张氏撒娇道:“老爷,妍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不操心?您也是知道我的!” 唐安搪塞道:“你便是操心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出去自己给妍儿寻个女婿不成!”若说唐安有多看中张氏,那也未必,最起码后宅的一切事务唐安都是交给夫人钱氏处理,从不许张氏插手!何况是嫁女儿这等大事了! 张氏不服气的道:“您还别说,我真相中一个!” 唐安听了,好奇心也起来了,问道:“你还相中了一个?是哪家的?做什么营生!” 张氏道:“您说将妍儿嫁给官宦人家的庶子,我觉得未必好!庶子以后能分得多少家财不说,妍儿嫁过去还要看嫡母的脸色过日子,岂不憋屈!”见唐安面色如常,张氏又继续说:“便是寻个军中的小官,也不稳妥!官职太低就要亲自上阵杀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妍儿可怎么办?” 唐安打趣说道:“那你就是中意书生了?哪家的书生这么有潜力,能得你的青睐?” 张氏得意的答到:“就是我那娘家侄儿,张安国呀!他如今也在鸣鹿书院读书,与三房的哥儿是同窗!已经是秀才了,只待明年春闱高中举人,就算熬出来了!老爷,你说这门亲事怎么样?” 唐安心一沉,张氏贴补娘家哥哥的事他心里清楚。但是念在她出身不高,娘家是那个样子,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不想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她娘家那等落魄户家里!这就…… 张氏接着说道:“我那侄儿也是一表人才,学业也尚可,前几日还得了夫子夸奖!未来必是前途无量!而且咱们妍儿嫁过去算是低嫁,他们必定不能亏待了妍儿!要我说这婚事很是不错!” 唐安脸拉了下来,沉着声说道:“母亲今年新订的家规你知不知道?家里不许出现亲上加亲的事,你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张氏有些踌躇的说:“这……这!哎呀老爷,我这不是没敢同夫人说吗?就想着等你回来做主。我觉得唐妍是庶女,我那侄儿又有才华,这是老夫人那边也不是不肯通融一二的。” 唐安腾地坐起身来,呵斥道:“真是胡闹!母亲定下的家规,岂是你想通融就通融的!此事休要再提!”说完也不管张氏的反应,起身穿上衣服就走了。 见老爷不答应,张氏也不肯死心,第二日就去求钱氏。钱氏问道:“这事儿老爷怎么说?” 张氏想着糊弄过去,把亲事定下来再说,便含糊其辞道:“老爷是知道的……” 钱氏放下茶碗,严肃的对张氏说道:“我不管老爷同意不同意,这桩婚事都过不了我这关,更过不了婆母那一关!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张氏顶撞道:“我是为了妍儿着想!我是她生母,怎么就管不了她的婚事?” 钱氏答道:“你是她生母又能怎样?你不过是个妾室,在这家里算半个主子都是抬举你了,唐妍是小姐,是这个家的主人,岂是你能随意支配的?” 张氏胡搅蛮缠道:“我不管,反正她是我生的!婚事就应该听我的!我那侄儿是有大才的,配妍儿也不算辱没了她!” 钱氏气的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年我顾着二房的体面,不想将你的事说出去,不成想你还给脸不要脸了!你是生了唐妍,可是那孩子是在我院里长大的,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我将她带到身边来?” 也是不巧,平日里唐姝和唐妍都是这个时辰来钱氏这个请安,听屋里有人争执,姐妹两个不好进去,就在门外的廊子里等着,正好将钱氏的话听个正着! 第101章 无妄之灾 钱氏怒道:“你不记得,那我就来提醒提醒你!当年你生下她,我本想着你是生母,必定会照顾好她,就想给你这个体面,让你亲手养大四丫头。可是你怎么做的,你嫌她是女孩儿就疏于照顾,不以为意,害得四丫头病了又病。我若不是心慈将她接到身边来,怕是她都长不大!我念着你那时年轻,没将此事告诉老爷,这些年下来竟然养大了你的心!” 钱氏仍旧觉得不够解恨,干脆将张氏的底儿都掀了:“什么你那侄子有大才……他还没有中举,有没有大才谁能保证?你不过是知道咱们家从来不苛待女儿,想拿妍儿的嫁妆银子去贴补你娘家那个无底洞罢了!你娘家一穷二白的,拿什么娶妍儿?怕是连对大雁都拿不出来!不要说定礼和聘礼了!妍儿若真嫁过去,不过是拿银子供养你们张家罢了,出钱出力不说,闹不好还没个好下场!当年老爷为什么将你买进府里你是不是忘了?你父亲就是个烂赌鬼!将你卖了换银子好还赌债!这种人家你也好意思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天下竟然有你这样的母亲!” 张氏无言以对,这事儿确实是她做出来的,她打的也是唐家姑娘嫁妆的主意,还真狡辩不了!也不待她狡辩,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唐妍冲了进来! 唐妍在门外将这番话听了个正着,激动之下就冲进了屋里,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生母张氏,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张氏,最后哭着冲了出去!唐姝见妹妹进去什么都没说,就跑了出来,怕她想不开,忙追了过去! 唐妍无处可去,这样的事怎么好开口同姐妹们讲!有这样不顾她死活,只想着拿她的嫁妆去贴补张家的母亲,她怎么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同时又无比庆幸,当初祖母问她们要不要自己打理嫁妆铺子的时候,她没有将铺面和银子接过来,不然怕是早就都让张氏哄了去了!她是在钱氏身边长大的,但是孩子渴望亲生母亲的疼爱,这是天性!她也希望张氏能像嫡母疼爱二姐姐那样疼她,可是……终究是她没那个命! 唐姝见她哭的伤心,也不知道将她带到哪里才好!这时候回母亲那边肯定是不行的!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将唐妍拉到祖母那里去了! 祖母听到有人在哭,刚想让胡嬷嬷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唐姝就拉着唐妍进来了。唐妍不似唐姝爽朗,也不如唐婉端庄,也不如唐娇活泼,她是安静的,敏感的,有些容易羞涩的小姑娘。像这么不顾体面嚎啕大哭的时候,还真没有过!待祖母问清楚缘由,气的直拍桌子,当下就对胡嬷嬷说:“去!给我把老二找过来!再让人通知老二媳妇,让她将那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绑过来!”这是气狠了!家中妾室犯错的也不是没有,但是都是归各房的正室管,老夫人插手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唐安过来的很快,他本就在书房里跟弟弟探讨兵器,那边离唐老夫人的院子近,得了信就赶紧过来了。 唐安进屋就看见两个女儿都在这里,小女儿哭的抽抽噎噎的,看到父亲递过来求救的眼神,唐姝和唐妍竟谁也不搭理。最后唐安只能硬着头皮问:“母亲,发生了何事?怎么动这么大的怒!谁惹您了,我这就将他绑过来给您老出气!” 唐老夫人没好气的说:“谁惹我了!就是你惹我了!给我跪下!” 唐安赶紧跪下来,不安的问道:“母亲,儿子这才回来几日,是哪里惹到您,您说!儿子保证改!” 唐老夫人冷笑着说:“改?你怎么改?还不是你那个好妾室!为了拉拨她那落魄户娘家,居然把主意都打到孩子身上了!你看看你挑的好妾室,你可真真是好眼光!”你就在这儿跪着,等着那狗东西过来!” 唐安现在是敢怒不敢言,昨晚不是都告诉张氏了吗?那桩婚事让她休要再提,怎么这个蠢货还捅到母亲这里来了!平时张氏看起来也柔柔弱弱的,怎么做事这么胆大包天!看来回去得让夫人好好敲打敲打她! 唐安跪了一会儿,钱氏就绑着张氏过来了。张氏见老爷和女儿都在这里,但是老爷跪着,女儿反而站着,心里想必然是女儿将这事捅到老夫人面前的!见女儿看她,她恨恨的瞪了女儿一眼,这女儿就是外向,从不与亲娘一条心,养不熟的白眼狼! 唐老夫人见张氏还敢瞪唐妍,端起一个茶盏就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张氏的头上,倒是没有磕破皮,只是茶叶倒了她一脸,好不狼狈! 唐老夫人说道:“你不过是唐府的奴婢,二爷抬爱才让你做了妾室!你怎么敢把主意打到妍儿身上!她是主子,你是可通买卖的妾室,上下尊卑你都不懂吗?” 张氏是分得清大小王的,她敢怂恿唐安,敢顶撞钱氏,却不敢反抗老夫人!这位老夫人可惹不得,老太爷一走,她立马就将老太爷的妾室和庶子送走了,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只能低着头挨骂! 唐老夫人接着说:“我告诉你,妍儿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便是他们不管也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在!还轮不到你个妾室跑出来指手画脚!你明知道我定的家规,不许亲上加亲的事出现,你还敢打这个主意,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张氏心虚的说:“奴婢不敢……”这就是她怂恿唐安来促成这桩婚事的原因,唐老夫人历来对妾室没有好感,最讨厌别人不守规矩! 唐老夫人:“你有什么不敢!我看你是敢的狠!你当你贴补娘家的事我不知道?上次你支使唐妍出去见张家的人,说是张家送东西来了,那是送吗?没少给他塞银子吧!我们唐家家大业大,也不差那么点钱,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唐妍出去,若是外人见了,一顶私会外男的帽子扣下来,你让妍儿还活不活?如今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为了张家,竟敢做主要将妍儿嫁过去,凭你也配!” 唐安跪在一旁,听着母亲的责骂,只觉得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他可不支持张氏促成这桩婚事,现在都捅到母亲跟前来了,这顿骂他也跑不了! 唐老夫人也不多与张氏纠缠,一个妾室还不配!直接下了决断:“唐妍也大了,有个被赶出府的生母也不好听,会带累了她的亲事。老二两口子马上就要启程去南京,也没功夫搭理你。胡嬷嬷你随张氏回去,监督她,让她在房里抄写佛经,磨磨心性!还有,不准她再与外面联系,免得她忘了吃的是谁家的饭,不知道主子是谁!” 只是罚她抄写佛经,她倒是能够忍受,但是不让她与外面联系,这可如何是好?她那侄儿可全靠她接济才能读书,断了银钱让侄儿如何是好!想求老夫人,但接受到二老爷警告的眼神,只能悻悻的住了嘴,被胡嬷嬷带着人押送了回去。 唐安适时的开口说道:“母亲消消气!张氏说的那桩婚事,我是一口否决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母亲您放心,咱们家的家规我不可能带头破坏。何况她娘家那边的情况我也知道,我怎么能让唐妍去填她家那无底洞!不可能的!” 唐妍见祖母、嫡母、父亲都护着自己,也慢慢的停止了啜泣。人不能太贪心,她虽然没有个好母亲,但是她身边其他的家人对她都是很好的,这已经很难得了。 第102章 怀恨在心 唐老夫人见儿子还算理智,没有被张氏迷昏了头脑,心里还算满意。便不再揪着不放,叫唐安起来了! 唐安和钱氏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待坐定,唐安就抱怨道:“你也不说通知我一声,我这好端端的挨了顿骂,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钱氏辩驳道:“我哪里知道孩子们跑去母亲那边了!也是胡嬷嬷带了人来,让我将张氏绑到眉寿院去,我才猜到八成是母亲知道了!” 唐安叹了口气:“早知道张氏这么胆大包天,我今早就该同你说一声……” 钱氏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捅到母亲那边也好,她若是还不改,母亲的手段她可扛不住!今日还是看在她生育唐妍的份上,母亲才放了她一马。” 唐安问道:“从前见她只觉得她柔弱乖顺,怎的现在如此大胆!” 钱氏瞟了唐安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你才在家中几日!便是我都比你了解她!你选的这位妾室,可是手低眼高的很啊!也幸好你不常在家,不然若是都救几个这样的妾室回来,咱们家那才叫乱套呢!到时候逢年过节都不用请戏班子,就来几个张氏这样的,那就是唱不完的大戏,精彩得很!” 这话说的唐安脸皮发红,真是臊得慌!他就动了这一回心思,弄了个张氏回来,最后还落得个里外不是人!夫妻二人正在闲聊,唐姝带着唐妍回来了。 唐妍进了屋,也不搭理唐安,直接就扑倒钱氏怀里嚎啕大哭,边哭边说:“呜呜……母亲……女儿谢谢母亲……” 钱氏拍了拍唐妍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母亲不会将你嫁到那种人家去的!你放心,有你祖母镇着,你生母翻不出浪花来!” 唐妍点了点头,说道:“嗯嗯……我知道的母亲……我以后听你的话,再也不要理她了!呜呜……” 倒不是钱氏挑拨离间,而是张氏对唐妍并不上心,从小到大给唐妍做衣服鞋子的次数都少的可怜。但是张氏对她那娘家侄儿可是上心的很,不说送衣服吃食了,便是银子都省下来给那张安国花了。 钱氏又道:“你的婚事,等你二姐姐出嫁以后,我自然会给你张罗!不求大富大贵,但是一定会给你寻个良善人家,必不会委屈了你!” 唐妍说道:“我都听母亲的安排!” 实际上,因为跟着嫡母长大的缘故,唐妍自小就听话,也知道讨好,就怕遭到钱氏不喜。直到今天,唐妍才知道嫡母并像生母说的那样抵触她,对她只是利用。而是真心疼爱她,会为她的未来做打算! 唐安说道:“行了!回去收拾收拾,同你姐姐玩儿去吧!再过半月林家就要来人接我们去南京了,我和母亲商议过了,但是也带上你和承业一起去,也让你们好好放松一段时间。” 唐家的这边,风波就算过去了。真正过不去的是张家的人!到了日子,不见姑母差人送银子回来,张安国还想着许是姑母有事忘了,又等了几日还是不见动静,他就急了!他能到鸣鹿书院读书,全靠姑母的资助!就这在鸣鹿书院也只是堪堪达到普通人的生活水平。不愁吃穿,但是也穿不上绫罗绸缎,吃不起山珍海味!鸣鹿书院里富家子弟多了去了,每每同窗们谈论美酒美食和美人,他都只能在一旁听着,插不上一句嘴,原因无他,就是没吃过没见过。本想着靠才学打动那帮眼高于顶的富家子弟,但是鸣鹿书院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不说书院的前辈们了,就是今年新入学的那个辛弃疾,才学都比他强的多,靠才学打入到富家子弟的圈层,明显也行不通。 张氏也曾提起过唐婉的事,他也觉得是个好机会,也曾趁着机会远远看过唐婉,觉得她神仙姿色,又有大笔的嫁妆银子,娶她能改变自己家的情况,倒是个好的选择。他不嫌弃唐婉被退了婚,愿意接纳她,唐婉知道了必定感恩戴德的嫁给他。所以还在书院里讨好了唐承义几次,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张安国本以为此事有姑母撮合必定万无一失,不成想还没过多久,就传出来唐婉和仪王府六公子定亲的事。张安国认定唐婉也是爱慕虚荣的女子,心里对她万分鄙夷!觉得唐婉就是回头,他也不会再接纳唐婉,这样的女子可配不上他张安国! 张安国并不知道,唐婉兄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姑母张氏在唐府的地位到底如何。张安国也是被张氏养大了心,总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不如意纯粹是别人眼瞎,没有发现他的才华! 张安国手里银钱越来越少,最后无法,也只能舔着脸去唐府找姑母,不成想门都没有进去,那门房说:“张姨娘犯了大错,已经被老夫人禁足了,以后不能再见外客。” 张安国不死心:“那能不帮我寻下四小姐唐妍,我是她亲表哥,今日前来有要事要谈!麻烦您通禀一声!” 门房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亲表哥!我们家二夫人姓钱!我家小姐可没有什么姓张的表哥!你快些走吧,一个外男跑到唐家来随随便便张口就要见我家小姐,还有没有规矩了!亏你还是读书人!哎,你这身衣衫不会是偷来的吧?你到底是不是读书人?” 张安国受了一顿奚落,落荒而逃,他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脸!心里就恨上唐家了!回去路上就想,姑母在唐府一直都是安分守礼的,能犯什么大错被罚关禁闭?而且还不许再与外人来往?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条,就是他与唐妍的婚事了! 得知唐婉定亲后,张氏就知道此路行不通了,谁会放着荣华富贵不要,非要嫁给张安国这样的穷秀才?所以给侄子递了信,说是会想办法为他周旋,让唐家松口把唐妍嫁过来。唐妍的嫁妆虽然不如唐婉的丰厚,但是有公中出的份例和唐老夫人贴补的铺子和银子,也是不菲的一笔财富!只是唐家今年改了家规,婚事需要费些周折,让他耐心等等。 张安国心知必定是此事出了岔子,姑母才会被禁足,还不允许见外客,四小姐那边门房才会不肯通禀!因为找他们母女两个的外客只有一个人,就是他张安国!想通了关键问题,张安国心里是恨透了唐家!不肯把家中的女子嫁给他,已经很是瞧不起他,如今更是断了他的财路,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么?但张安国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此时不是报复唐家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弄到银子,不然他别说读书了,填饱肚子都是难题!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回家见父母去了,只希望父亲母亲这些年来能攒下些银子,最起码要供他到明年春闱过了才是! 张安国这人自命清高就算了,还很没有自知之明,总想显摆自己的文采和学识,好让别人注意到他,从而追捧他,但是他又没有那个才能,总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讨好唐承义也不是真心地,总是用那种我这是在恩赐你的眼神看唐承义。也是看透了他的本质,唐承义才对他态度平平的。 这人后来也吃了很多亏,越发愤世嫉俗起来,最后还走上一条不归路。当然这是多年以后的事了! 第103章 依依惜别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南京林家来人了!这次来的是林家的太太和林家的公子,也就是唐姝未来的婆婆和相公。 唐家人这是第一次见到唐姝未来的相公林知意!见他果然如大姐姐信上说的那般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又观其谈吐文雅风趣,行为守礼,待人处事有宽和,心里都觉得这人唐媛挑的不错!二伯母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二伯母钱氏热情的说道:“亲家母,真没想到您竟然亲自来了!按咱们这边的习俗,您拍个亲戚妯娌来接就可以,怎么好劳动您亲自过来!哎呀!这就是知意吧!你大姐姐常在信中夸你呢,说你是青年才俊,与我家姝儿必定能成就一段良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林母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夫人,听了钱氏这样捧他们母子二人,心里也是高兴,觉得这唐家能教育出唐媛那样的淑女典范来,可见家风清正!对未来儿媳唐姝更是期待了几分! 林氏热情的答到:“亲家母您可以太捧我们母子了!要我说,还是我感激您才对!您不嫌弃我们孤儿寡母的,肯点头同意将女儿嫁到林家来,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钱氏说道:“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听媛儿说知意的父亲可是抗金英雄,您家家风清正,您人也很是慈善,知意为人又正派!这门亲事我很满意!” 林氏谦虚道:“哪里!哪里!这次我特意带着知意亲自来接亲,您别嫌我不守规矩,主要是咱们没有见过面,我怕您不放心,咱们见了面,处一段时间,您了解我们的为人了,也好放心将女儿交给我!” 钱氏诚恳的说道:“亲家母您有心了!冲您能亲自来,我也放心将女儿交给你!”这话也是半真半假,钱氏能答应这门婚事,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唐媛在南京。唐媛是唐家的嫡长孙女,也是被大嫂周氏好好栽培起来的,看人的本事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孙家与林家有旧,知根知底的,早就知道林母不是那种苛刻的人。而且林父去世不过四五年的光景,那时林知意已经十四五岁了,有独立的思想,并不是只会听母亲话的应声虫。 林母:“对了!这次我们过来,侄媳妇还托我带了很多东西,说是给家中长辈的,不知道老夫人最近可好?劳烦亲家母带我去拜见老夫人,顺便把东西也拿过去。您看如何?” 钱氏自然称好!就带着林母和未来女婿林知意去往眉寿院。唐家的人知道林家来人了,都在眉寿院等着呢!就连唐婉和两个妹妹以及唐成业那个小萝卜头都在。 林母带着儿子进了眉寿院,又和唐家人相互认识了一番,林知意偷偷扫了屋里的小姑娘一眼,心里觉得那个个子高挑,面若桃花,又带着几分英气的姑娘必定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唐姝了!果不其然,那姑娘上前见礼时说的就是,她叫唐姝。林知意脸上飞起红云两朵,不好意思的回礼。唐婉几人看了都偷偷的笑!二姐姐唐姝倒是故作镇定,只是回头看到唐婉带头偷着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钱氏又介绍到:“这位是唐媛的父亲,也是我们唐家的家主,大老爷唐恕!这是我大嫂周氏!这位就是姝儿的父亲,我家二老爷唐安!这位是我们三弟唐闳,如今也在军器所做了个小官,这件事唐媛估计还不知道!这位是我三弟妹吴氏!” 特意提起唐闳的官职,其实是怕林母不知道深浅,万一再说错了话。不过林母可不傻,她年轻时也是名女将,刚生了林知意就敢陪夫君上阵杀敌,也是那次伤了元气没有养好,再也没有有过身孕。幸好林父体恤她,也不曾纳妾伤她的心。林母并没有在婚姻里栽过跟头,所以她面相都比别人和善几分,能看出是个好相处的婆母,唐媛才敢帮着保媒! 众人纷纷见过了礼,唐家的长辈得知是林家母子亲自来,早就给林知意准备好了见面礼。林母也不含糊,知道唐家人多孩子也多,特意带来不少南京那边的礼物,时兴的布料,漂亮的珠宝首饰,燕窝、山参等各种补品,总而言之想的十分周到!唐老夫人见唐姝的婆母是这样的行事做派,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最后林母又将唐媛托付的东西拿了出来,按信中所说的,一一交给了众人。唐媛嫁去南京已经两年了,半个月前更是给孙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唐家知道唐媛生产的事,只是那外孙满月还有半个月,算了算日子,等二房一家过去,正好能赶上吃孩子的满月酒,早早就把满月礼物备好了,到时让二房一家带过去。大夫人周氏自然也要一同去的,唐成平夫妻留在家中主事,唐承和跟着同去。三房这边唐闳、唐承义都走不开,去的则是钱氏和唐娇!唐婉已经定了婚期,钱氏和唐老夫人商量好了,让郑氏带着唐婉在家绣嫁衣,就不过去了。 林家母子在唐府住了两日,第三日众人就要出发去南京了。唐婉抱着二姐姐大哭一场,她们姐妹自小一起长大,遇到事情二姐姐也总是护着她,猛然间让她们分离,再见也不知等到何时,自然控制不住,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哗哗往外流!唐姝也哭的厉害,最后还是唐婉哭够了,反过来安慰唐姝,姐妹二人这才止住眼泪。 临行前,唐婉拿出一套纯金打造的头面,说是给唐姝的添妆。这套头面是唐婉及笄时收到的礼物之一,也很贵重,唐姝推脱着说:“三妹妹,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随便送我只发叉或者手镯就成!” 唐婉说道:“我就送你这个!你若是不收,我就哭死在这里!呜呜……” 唐姝只能说:“好好!你别哭了,我收下就是了!” 林知意在不远处看到未婚妻抱着妹妹哭成那样,也不嫌弃。只是觉得唐姝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和他去南京一起生活,心里觉得愧对她了,心中下了决心,必定要像父亲对待母亲那样,好好对待唐姝。又扫见哭的跟猴子似的唐婉,心里吐槽道:三妹妹不哭时还是个天仙似的人物,这哭起来怎么跟猴子似的,可真丑!啧啧…… 最后唐婉又拿出来两个木匣子,说道:“这匣子里装的是医书!给你一套,另外一套帮我交给大姐姐。”等唐姝接了过去,唐婉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唐姝故意逗她,问道:“你是不是舍不得给我?才哭成这样?我知道医书珍贵,你放心等你出嫁时,二姐姐必定还你一份大礼!” 唐婉噗嗤一声被逗笑了:“不是……哈哈二姐姐你可真会破坏气氛!医书是易安居士送给我的,我带着妹妹们抄了很久才抄完!已经校对过了,没有问题!” 唐姝诚恳的说道:“谢谢你!三妹妹!医书难得,何况是易安居士那样的人物写下来的医书,我知道她精通医书,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宝物!三妹妹,我该走了,咱们姐妹就此别过了,待你出嫁时,我争取能够回来一趟,你要保重!祖母她老人家,就拜托你了!” 唐婉点了点头,又抬头冲不远处的林知意说道:“林大哥,我二姐姐就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许负了她!要让我知道她受了委屈,我一定会杀去南京寻你的!” 林知意笑着说:“知道了!三妹妹放心就是!”心里想的却是:这样小白兔一样的小姨子也敢说杀去南京找他,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转念一想,又想起昨日来唐府的仪王府六公子,喔!那是个人物,惹不起!惹不起!林知意缩了缩脖子,调转那头准备出发。 唐姝抱着匣子也上了马车,车已经走出了好远,唐婉还在那儿看着。还是唐承义拽了拽她,说:“嘿!回神了!咱们该回家了。就怕你哭哭啼啼的,不让你来,你还偏要来!” 兄妹两个一转身,这才看见正往这边赶过来的赵士程。 第104章 把柄 今日送别,只有唐承义和唐婉将二姐姐一行人送到了城外,一转身看到赵士程过来了,兄妹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唐承义拿胳膊捅了捅妹妹,问道:“你约他了?” 唐婉一脸狐疑的说:“没有呀!我若是约他,他早就过来了。这二姐姐她们都走远了,他过来干嘛?” 赵士程骑着马追了上来,开口就说:“出事了!走,咱们去酒庄,那边没有闲杂人等,我们过去说。” 唐婉一听出事了,赶紧上了马车。赵士程的酒庄离这里不远,几人就直奔酒庄去了。唐婉已经很久不曾来过庆丰酒庄了,掀起马车的窗帘往外看去,才发现这里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原来的大门往外面阔了许多,本来是农田的地方已经盖了许多的房子,应该都是酿酒的酒坊和仓库之类的。酒庄里的工人比大街上的人都多,人来人往的,看起来都很忙碌。唐承义骑在马背上,感受更直观,这里可真大! 赵士程急匆匆的进了酒庄,把唐婉兄妹二人带到了最里面的院落,又让亲信在四外把守,不许别人接近。唐婉也让下人在远处等着,不许他们过来,然后唐承义和唐婉跟着赵士程进了屋里。 进去才发现,这屋里还有个人,正是唐承义从前见过的公子赵昚! 赵昚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唐承义小声的跟妹妹说了这位公子是谁。兄妹二人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公子!”唐婉心中有些激动,这可是大宋未来的皇帝!前世她可没有这个福分见到!她竟然不知道赵士程和这位关系这么亲密!不对!前世应该是因为她,赵士程才没有跟着这位继续搞事业,为了她放弃了大好的前程!想到这里心里那点小激动也没有了!今生她可要好好表现,绝不能再阻碍赵士程的前程! 本来赵士程跟赵昚说的是去请两个军师过来,赵昚没想到堂弟说的军师这么年轻,里面居然还有位女子!说了句免礼,就拿眼睛瞅赵士程。 赵士程赶紧解释道:“堂哥,这位是我未婚妻唐婉,这位是我大舅哥唐承义!您的事,他们或许帮得上忙!” 赵昚用一副你也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看赵士程,赵士程点点头,示意这二人是可信的。赵昚又回了个眼神,赵士程这才开口:“大哥,婉婉,你们先坐下!这次请你们过来,是因为清远节度使岳大人的事!” 因为岳银瓶的原因,唐婉很关心岳将军,连忙问道:“可是岳将军出了什么事?” 赵士程说道:“今日岳将军送了份奏折回来,官家看了大发雷霆!” 唐承义问道:“岳将军说了什么引得官家震怒!”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赵士程是赵昚的好兄弟,赵士程与唐婉定亲时,唐家就已经上了赵昚的船。赵士程就直接说了出来:“岳将军上奏折请官家册封太子,而太子的人选,岳将军推选的是公子赵昚,引得官家暴怒!” 室内一片寂静,最后是唐婉打破沉默:“我想,岳将军此举是在避祸,主动往官家手里送把柄!他军功太盛,怕引得官家猜忌,这才出此下策!犯一次错,引来官家叱责,能让主和派放松警惕,也好让官家觉得他只会打仗不懂政治,官家也就能继续放心用他了。” 赵昚还真没有想到,真相可能是这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也稍微安定了些!他今日正好出宫,还没有回去就收到这个消息,吓得躲到这里,想同赵士程商量对策!贸然回宫,搞不好官家会宣他过去叱责一顿!至于恨不恨岳将军,那倒不会!哪个有血性的男人不崇拜岳飞? 赵士程知道岳将军的底细,他之所以将唐婉二人带过来,就是知道大舅哥脑子转的快,想让他在赵昚面前露个脸,以后出入官场也顺当些。 唐承义说道:“此事对公子来说,也属于飞来横祸,将您架在火上烤。不过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待您回宫之后,要装作不知道此事。官家问起你出宫做什么,您可以说出宫寻美人赠于官家,您很期盼陛下能再得龙子!”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哥哥出的计策很好!官家之所以一直没有定下同堂哥的父子名分,九成九就是不死心,想要生下自己的亲子,好继承皇位。” 赵昚问道:“若是官家真让我去寻美人,我当如何?难不成真的等皇子出生?” 唐婉提醒道:“公子,后宫这么多娘娘的可有谁再有身孕的?况且官家已经快六十了!” 这话就是在点赵昚,赵昚入宫十年有余,当年没人再诞下龙子,十年过去了难道就有希望了?不!官家只会越来越绝望! 赵昚听了,点了点头,拨开云雾见青天,大概就是他此时的感觉!他说道:“嗯!那我还真要寻个美人送入后宫!好安官家的心!今日多谢各位了!” 唐承义答到:“公子客气了!今日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我们过来买酒,凑巧碰上了!” 赵昚听出来,这唐承义是在说,今日之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赵昚有心收他做幕僚,又想考验考验他。便又问:“唐公子,你说我与官家能不能定下父子名分?” 唐承义斟酌下,答到:“公子,据我所知官家有两位养子,一位是您,另一位就是赵璩公子。赵璩公子的做派满临安城没有不知道的,您只要反其道而行之,自然会与官家定下名分!我相信这对您来说,并不难?” 赵昚又问:“那我又该如何取得官家的信任呢?你也知道我是主战派,官家重用秦桧,他的态度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唐承义又答到:“恭敬有余而亲近不足!恭敬有余是说,要对官家足够敬重,让他时刻觉得你事事以他为先,想他所想,急他所急。但是也不能一味的听从,不惹官家震怒的情况下,适时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官家身边不缺应声虫,而大宋也不需要一个应声虫来做皇帝!亲近不足,是说不要过分亲近官家,你的事不能全都让官家知晓!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一面就好。你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父子,有孺慕有敬重即可,万万不可当成普通的父亲那般毫无顾忌!” 赵昚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实际上,唐承义说的,和张贤妃教导赵昚的话,意思都是一样的!既然都进了宫做养子,那就是奔着皇位去的,张贤妃抚养赵昚当然也存的这个心思,她无儿无女,只要将赵昚教育好,待养子做了皇帝,那她就是太后了!做皇后她是没指望了,这太后自然要争上一争!何况吴皇后对养子赵璩历来纵容,惯的他无法无天,朝中的大臣们已经颇有微词,只要赵昚好好表现,登上皇位也是早晚的事! 赵昚得到满意的答案,就要启程回宫了,而赵士程要送唐婉回家,几人就此分开了。 回去路上,因为有哥哥唐承义在,唐婉只能隐晦的询问岳夫人可有什么动作?赵士程点了点头,示意改日再谈。 唐婉开口道:“不知道我那分店装修的如何了?哥哥,明日你可有空,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唐承义已经耽误了多日,又想在明年春闱时拿个好名次,故而拒绝了。 赵士程立马说:“哥哥若是没空,不如我陪婉婉去吧!让婉婉都带些丫鬟仆从,我骑马跟在后面。” 唐承义不疑有他:“嗯!也行!不过可不能有过分的举动!你们可没成亲呢!小心我的拳头!” 唐婉嗔怪道:“哥哥你说什么呢?你妹妹是那不守礼节的人嘛!” 赵士程则说:“哥哥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你最了解我了!破坏婉婉名节的事我不会做!” 唐承义只是顺嘴说说而已,妹妹和未来妹夫的品行,他还是相信的! 第105章 岳家动向 第二日一大早,赵士程就来接唐婉了。二人向祖母禀明了去向,就离开了唐家。 上次二人在马车上讨论岳家的事,虽然声音压的低低的,跟在马车后面的仆从听不到,但是没有避开车夫!回去后唐婉好一阵后怕,后来一打听,发现那车夫年岁大了有些耳背。又派小厮邹春去探了探口风,邹春回来禀报,说那马夫原是伺候大老爷的,那几日大老爷是骑马的,没有用马车,这才过来跟着唐婉走了一趟!确实耳背,说话声音小了,在他耳朵里就是苍蝇嗡嗡。唐婉问怎么挑了个耳背的车夫?邹春答道,是大老爷特意选的。唐婉这才放心! 下次再提起岳家的事,唐婉可不敢大意!在赵士程的陪同下,真的去分店巡视了一圈!最后来到临安城边上那块新买下的空地上。当然现在不是空地了,李掌柜办事效率还是很高,商铺已经盖的七七八八了!第一批商铺只盖了十间,唐婉兄妹二人各四间,多出来的是要留给唐娇以后做嫁妆的。空地还有很多,李掌柜说等到商铺不够用了再盖,唐婉也是这个意思。 巡视完所有的铺子已经到了下午,唐婉借口累了,包下一家茶铺。待店家送上热茶,唐婉开口道:“店家这里无事了,您再给我的丫鬟仆从们烧些热茶去!春桃带着丫鬟仆从们也去外面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打发走了所有人,唐婉才敢开口:“岳夫人可有动作?” 赵士程压低声音答到:“从北山秋狩回来后,岳夫人派了一队人出城,我确认过了都是岳家的亲卫,对岳家忠心不二。那队人去了庐山。” 唐婉说:“去了庐山?我们的人跟上去了吗?可是银瓶的两个弟弟在庐山?”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道:“是酒庄掌柜老韩亲自跟的,他从前在军中就是做这个,是老手了,那队亲兵没有发现。他们去庐山带走了岳将军的四儿子和五儿子。过了长江,最后去了黄梅县聂家湾。老韩没有传信回来,不知道最后的落脚点是不是这里。” 唐婉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武松的下落打听到了吗?” 赵士程答道:“一直都在六合寺,不曾下过山。我的人还打听到一些别的……” 唐婉狐疑的问道:“什么别的?” 赵士程看着唐婉,真诚的把答案说了出来:“他基本都在后山修行,说是修行,但是常常喝酒吃肉……” 唐婉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这就很迷惑!不是出家了吗? 赵士程接着说:“不必惊讶,我倒是觉得……可以用他的弱点说动他!不过我要问你借个人。” 唐婉说:“谁?总不能是我,我是女孩子,出趟门都不容易。” 赵士程宠溺的笑了笑,说道:“丁非!他烤肉有一手,再带上咱们的烈酒,我不信拿不下武松!而且他是我的人,嘴严的很,不会走漏风声。” 唐婉点了点头,叮嘱到:“不要一上去就说我们的目的,先跟他混熟,把他稳住!若是日后岳家真的出了事,再激上一激,没准儿他就肯下山帮我们保护岳震和岳霆了!”唐婉又想了想,补充到:“能不能花钱搞到公据?要用不同的名字,越多越好!岳震和岳霆的,武松的也要算进去。” 赵士程说道:“这些东西估计岳夫人都安排好了!” 唐婉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官家下了狠心要赶尽杀绝,岳夫人准备的那些早晚都会暴露。我们不能拿他们的命去赌官家的仁慈!但是若是出事,不管武松肯不肯下山,立刻派老韩过去将孩子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赵士程点了点头,还是唐婉心细,若是让他来安排,这样粗心大意的,迟早会出大纰漏。赵士程又说:“此外,岳云的妻子,以父亲重病,要见两个外孙最后一面的名义,出了临安城!” 唐婉听了说道:“岳云是岳家军下一任的将领,是不可能躲起来的。岳夫人只能保住岳云的两个儿子。她们那边不用追踪了,岳云的妻子是不可能再回临安了,她若是聪明到了老家会立刻想办法带着孩子们脱身。岳夫人安排的很周到,况且两个孩子年幼,过不了几年长开了,到时就没人认得出来了。除此之外呢?” 赵士程叹了口气说:“岳雷也在军中,同样脱不了身。有朝廷盯着,岳霖和岳银瓶也别想跑!他们兄妹二人和岳夫人一样,都是岳将军留在朝中的人质。还不知道岳家以后会如何,若是流放,只要岳银瓶出嫁了可以躲过去。若是抄家灭族,恐怕便是嫁出去也没用!” 唐婉心知,前世岳家是被抄家流放了。所以她发现岳银瓶可能对哥哥有些情意时,才会乐见其成!若是银瓶出嫁,确实可以躲过一劫!就怕她太过刚烈,像前世那样求告无门,以身殉父!自己一定要密切注意她,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一定要救下银瓶!绝不能让她做傻事!至于岳家其他的人怎么样了,她记得不够清楚。能记住岳银瓶,还是因为她抱着当年官家赏赐下来的银瓶投井自尽,临安人感叹她有情有义,将她奉为银瓶娘娘,建庙宇塑金身,日夜供奉香火祭拜的原因。 赵士程说道:“我已经在临安城设了好几个藏身之处,只要他们能逃出岳府,我就有办法接应他们逃出临安城!” 唐婉说道:“士程,真不知道是我拖累你,还是你拖累我。若是我们做的事暴露了,恐怕有灭族大祸!你怕么?” 赵士程答到:“不怕!没有什么谁拖累谁,我们是一起的!心在一起,思想也在一起。” 唐婉仍旧不放心,问道:“你的人确定都可靠么?”这事若是出了纰漏,必定会惊动秦桧等人,若是他们提前动手,那就麻烦了! 赵士程:“放心,老韩和丁非是可靠的!他们不仅忠心耿耿,也都是从岳家军里退出来的。对岳家是有感情的。知道事关岳将军阖家的性命,不会说出去。” 天色将晚,赵士程也该送唐婉回家了。临行前唐婉娇羞的说道:“我明日开始就不怎么出来了,要在家中绣嫁衣了!” 赵士程听了心中欢喜,高兴的说:“嗯!婉婉只管安心的绣嫁衣。外面的事都交给我!对了,母亲把王府隔壁的院子买下来了,待我们成了亲以后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唐婉听了面带喜色,她虽然不惧怕仪王府那五位嫂子的刁难,但到底还是不想与她们搅和在一起。知道家中兄弟多,身为男子就应该出去奔自己的前程,而不是纵容妻子在后宅里争钱争权!赵士程那五个哥哥也是各有心思,外面的前程也要,府中的财产也要争,唐婉实在对他们没有好感!能搬出去最好了!她的银子养家绰绰有余,能换份清净,就算是让她放弃仪王府给的财产她也乐意。唐婉知道事情已定,还是来口说道:“士程你放心,就算不住在王府里,我也会好好孝顺伯父伯母的!” 赵士程一听乐了:“婉婉你不知道,你做的那大氅,我父亲母亲特别喜欢!天一冷就穿出去显摆。我那几个嫂嫂一听见别人夸咱们两个孝顺,就气的跟蛤蟆似的!哈哈哈……就她们几个还怪我不将狼皮拿回去让她们做呢!” 唐婉不放心的问道:“那你怎么搪塞过去的?” 赵士程:“哪里用搪塞!我直接说,若是她们要想孝顺公婆,就让各自的相公出去打狼回来给父亲母亲做衣裳!把她们怼的哑口无言!” 唐婉深深觉得,那五位嫂嫂遇到赵士程这种打直球的小叔子,也是倒霉的很!就没讨到便宜过!待小叔子成亲还得奉上不菲的礼物,岂不是要呕死! 第106章 送子观音 唐婉回了家中,还不待开始着手做嫁衣,就收到大嫂郑氏的邀请:“三妹妹,绣嫁衣之前,先陪嫂子去趟灵隐寺吧!” 唐婉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大嫂进门已经有将近两年半了,一直不曾有身孕,这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若是再过半年还不能怀孕,怕是只能给大哥纳妾了!即便大宋朝男子纳妾是合理合法的,又有哪个女子甘心与别人分享丈夫呢?! 祖父在世时纳了几房妾室,为此与祖母离心离德,祖母深受其害,又怕儿子们沉迷女色耽误前程,故而不会主动为儿子们纳妾。唐闳的妾室辛氏就是妻子吴氏做主纳进门的,原因就是吴氏伤了根本,保不住孩子。但是也只纳了一个辛氏。 郑氏的情况又不一样,她是一直未曾有过身孕。这两年多来,也看过大夫,喝各种汤药调养过身体,便是丈夫唐承平也偷偷找大夫号过脉。夫妻二人身体都正常,郑氏就想去拜一拜送子观音。 唐婉也愿意陪大嫂去,夏日时大家凑在一起给唐姝绣嫁衣时,就曾说过要陪大嫂去庙里拜拜。第二日唐承平休沐,禀明了祖母,就带着妻子和妹妹去了灵隐寺。 灵隐寺就在西湖附近,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唐婉一行人一大早就到了山脚下,为了显的心诚,没有要轿子坐,而是徒步上山。 郑氏有些内疚的说:“三妹妹,委屈你了!还要陪我爬上去,这一路可不近呀!” 唐婉并不介意,只盼自己陪大哥大嫂爬山拜佛,能够让他们二人得偿所愿。安抚道:“大嫂,你这就见外了,我也盼着你跟大哥能够早得麟儿!再说咱们自己爬山,还能好好看看这一路的风景。辛苦些,无事的!” 郑氏和唐承平心中感动!尤其是郑氏,别人家都是婆媳不和,姑嫂不和,在唐家还真是不一样!不仅祖母和婆母不曾给她压力,便是小姑子们也不曾讥笑她,唐婉更是维护她,总是说只是子女缘分晚一些来宽她的心。 唐婉开始上山时,天刚蒙蒙亮。爬了一段路,出了朝霞,而后太阳才出来,山间日出的风景特别的美,唐婉叫住大哥大嫂,几人站住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困于内宅,唐婉还好些,前世有赵士程陪她游历山川。今生因为种种原因,家人觉得亏欠了她,也不曾严格约束她。大嫂郑氏不同,她是标准的闺阁女子,这样爬山看日出的机会并不多,一时之间竟然看痴了。 这一路上风景秀丽,唐婉同郑氏、大哥唐承平边赏景边爬山,说说笑笑的,竟也觉不出累来。快到中午才爬到灵隐寺的山门前,喘了口气,略微休整一下,这才进去拜佛。 灵隐寺已经改成了灵隐寺崇恩显亲禅寺,唐婉几人也不急,打算将寺内所有的佛祖菩萨都一一拜过。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唐婉与郑氏都是添足了香油钱,然后诚心叩拜,祈求佛祖保佑。 郑氏见唐婉很是诚心,嘴中也念念有词,待出了大殿便问道:“不知妹妹跟菩萨求了什么,这么诚心!” 唐婉也不避讳,答道:“当然是求满天神佛保佑,让大嫂你早日诞下麟儿!之前我就答应过,回来菩萨面前替嫂嫂求子,绝不会失言!若是回去有好消息传来,我还会回来还愿的!” 唐承平说道:“有劳三妹妹了!我这做哥哥的都不知道怎么谢你!”郑氏也很感动,眼里竟透了泪光! 唐婉宽慰她道:“嫂嫂莫哭!既然你和哥哥都很康健,有孩子只是早晚的事!我看,你们大概是心情太紧张了,待到大伯母他们回来,不如你们也出去走走转转,换个环境,看看风景,没准心情好了孩子就来了!” 郑氏点了点头:“或许吧!那等我们回去,嫂嫂先帮你把嫁衣修好,我抓紧着点做,估计母亲回来时也就做的差不多了。有人主持内务,我就跟你大哥去四外玩上几日。” 唐婉见嫂嫂听劝,开心的说:“本该如此!嫂嫂你就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最后唐婉又陪大嫂去大殿里求了签,竟然求到上上签! 郑氏抽到的签文是:一树花开终结子,掀天揭地振家声。门庭光显桑榆茂,绿墙朱户万家香。 看到这个签文,郑氏竟然喜极而泣,唐承平也很是激动!他不忍心责怪妻子,不代表他不心急,成亲这么久了,心理压力可想而知!等到去寻解签文的和尚,那和尚也说:“夫人,您命中是有贵子的,且此子将来非同小可!您不必忧虑,俗话说好事多磨,回去且耐心等着就是!” 郑氏同唐承平不断道谢,又回去捐了一笔香油钱,请了一尊送子观音像回去。 待事情办完,时候已经不早了,在寺里吃了一些素斋,唐婉几人就下山了。上山的时候不觉得累,可下山时腿都打哆嗦,尤其是郑氏,不怎么出门,更是觉得腿都抬不起来,也不管妹妹会不会笑话了,唐承平把妻子背下了山。唐婉好些,在夏婵和春桃的搀扶下下了山。就是回去也不好过,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劲儿来。 请回来了送子观音,郑氏每日都要拜上一拜。又求到了上上签,郑氏夫妻二人也都塌下心来,不再那么焦虑了。每日拜了菩萨,处理好府里的杂事,郑氏就回到眉寿院陪唐婉绣嫁衣。姑嫂二人陪着祖母聊天,手里的活儿也没有落下。尤其是郑氏,她将嫁衣上绣花的活儿都揽了过去,一双巧手之下,嫁衣上的图案竟跟活了过来一样!唐婉好奇的问了一声:“大嫂嫂,怎的你的绣活这样好?” 郑氏也不瞒着:“我幼时就喜欢刺绣,家中是给我请过正经刺绣师傅的!” 唐婉点了点头说:“哦!那你的师傅还在吗?有没有收徒弟?” 郑氏答道:“自然在的,我师傅现在也有五十有余了,只是眼睛不好了,不再拿针线了,只教导徒弟。怎么,妹妹你想学?” 唐婉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这个天赋!我是想培养一批绣娘,以后我想开家绣庄。” 郑氏倒是很感兴趣:“哦?不知妹妹打算什么时候开?我倒是可以将师傅引见给你,到时候是请她来,还是派徒弟过来,你们可以商量!” 唐婉答道:“恐怕要等我成亲之后了,还有几个月就要出嫁了,我最近忙得很!大嫂你看,我黑眼圈都有了!” 唐老夫人在旁边听着,开口道:“婉婉,你莫要疲懒!你那活计,最难的都分给你大嫂嫂了,你不过打打下手,就喊累啊苦的!你嫂嫂都不曾喊累呢!” 郑氏赶紧出来解围:“祖母,她还是小姑娘呢,莫要说她!左右我也会,做的比她快,您来指挥,我来干就好!” 这日起,唐婉就开始在府中安心绣嫁衣,外面的事也没时间理会。好在铺子里有赵士程看着,过年之前,除了城郊新盖的商铺之外,其他分店都陆续都开张了! 第107章 巴州来客 唐婉专心在家中绣嫁衣,已经多日不曾出门了。大伯母捎信回来说在腊月之前就会赶回家,让儿媳郑氏莫急,先将公中的账目慢慢拢出来,其余事务等她回来再办。 姑嫂两个紧赶慢赶,用了几日才将嫁衣最后的一点儿活做完,郑氏就带着唐婉开始拢账。郑氏是有心教一教唐婉的,三婶母吴氏也不曾掌管过如此大的家业,便是培养唐婉,恐怕也是纸上谈兵。而唐婉以后是要嫁到仪王府的,等日后出来自立门户,就凭她的赚钱能力,挣下偌大的家业只是早晚的事。看账本唐婉是做熟了的,但是这么多的账本,又涉及田产农庄和家中的各种铺子,种类繁多,让唐婉也很是头疼!她自然知道大嫂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不成想,姑嫂二人这一查账,还真查出了问题!公中有一处粮铺、一处布庄和一处农庄的账目不对。姑嫂二人又细细核对了一遍,郑氏有心考教唐婉,便问:“三妹妹看出哪里不对了吗?” 唐婉也不逞强,如实说道:“今年不是灾年,但农庄上的稻米的收成明显少了很多!而粮铺那边,耗损也太大了些!咱们铺子经营多年,亏损也有过,但是日常损耗如此之多,这就稀奇了!至于布庄,账面上看是经营不善,其他的我却看不出来。” 郑氏说道:“三妹妹能看出这些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比我刚掌家时强上不少。这三处账面乱成这样,必定是另有隐情!这时候不能叫掌柜的过来,下面的人必定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叫过来也问不出实话,反而会打草惊蛇!” 唐婉问道:“那该如何处置?此时更换掌柜的,也没办法解决这些事。” 郑氏说道:“三妹妹再好好想想!做主子的岂能让下人蒙蔽了双眼!” 唐婉静下心来思索了一番,说道:“大嫂嫂,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派下人过去打探一番!先摸摸情况!” 郑氏赞赏的说:“思路是对的!但是派什么样的人去,也有讲究的!” 唐婉:“哦?大嫂嫂可否教教我!妹妹愿闻其详!” 郑氏说道:“这农庄上都是做活的粗人,你若派个细皮嫩肉的去,只要露面就会露馅,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派个庄稼人过去,就不会引起怀疑。同那里的农户混上几日就能摸个七七八八。若说农事我们姑嫂绝没有庄户人精通!咱们家里可不止一处农庄,只要有好处,大把的人想去调查!”然后郑氏又说到布庄:“布庄则不一样,要派个看起来就不俗的去,还得是个性格泼辣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问,过去刁难一番也能打探到不少消息。”最后郑氏才说到粮铺:“粮铺又不一样,外人打探不到什么的,又没什么可刁难的。就要派个脸生又聪明的仆役过去,装作做工的混进去,这损耗都是怎么损的,很快也能看出来。” 唐婉敬佩的说道:“嫂嫂,你这几招可以!若是我且有的苦恼呢!” 郑氏笑了笑:“我也是慢慢琢磨出来的,因为这个可吃了不少亏!传授给你,也是想让你少走弯路!仪王府的安排咱们家人都知道,成了亲以后就可以别府另居。你又颇为能干,日子长了家业也就大了,只会赚钱不会管理,可不是就要养肥好多耗子!便是有忠心耿耿的大掌柜,你也要做到心中有数,不可偏听偏信!” 唐婉点点头,诚恳的说道:“谢谢大嫂教诲!妹妹实在是感激!” 郑氏不好意思的回道:“这也不算什么!” 姑嫂二人谈过此事,大嫂郑氏就喊了一位老嬷嬷进来,将刚刚的安排又说了一遍,那嬷嬷就退出去安心办差了!郑氏介绍道:“那是我的奶娘!也是我身边最忠心的人。她的身契在我手里,但是我那奶兄却不是奴籍,我嫁过来后,就将手里的陪嫁铺子交给他一处,给他脱了奴籍,还让他做掌柜的。我这奶娘因此对我更是掏心掏肺,待她做不动了,我自会让她回家颐养天年。妹妹,你要记住用人要讲究恩威并施。不能一味的狠,也不能太仁慈。知道手里人的弱点,才能彻底掌控他们。” 唐婉反思了一下,自己有事确实过于心慈,赵士程就曾说过,如今大嫂也在点她,看来她确实要硬起心肠!不能再一味地宽待下人。不过现在并不晚,她的分店才陆续开业,现在出一套奖罚制度,也不晚。 还不待唐婉主动请李掌柜过来,李掌柜就传话过来说有事想要见一见唐婉。唐婉抽了半日功夫,去了趟珍馐楼。 到了才知是自巴州来了一家人,到珍馐楼来,说是听赵士程赵公子的安排,过来投奔东家的。这事唐婉事先并不知情,打发邹春去寻赵士程,对面杜康酒铺里的人都说有日子没有见到他了,唐婉心知,他必定不在临安,不然不会多日都不露面,心里又怕他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由得责怪自己,不应该因为绣嫁衣而忽略了赵士程,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按下心里的担忧,她在后院厢房里见了这家人。 巴州来的这家人还挺齐整!一家老小都过来了,带的东西倒是不多。就是一路风尘仆仆的,形象上有些不太文雅。 唐婉问道:“你们说,是赵公子让你们前来投奔我的。那你们是何时何地遇见的他?他又说了什么?” 开口的是个高壮的汉子,瓮声瓮气的说:“回小姐的话,我叫徐磊,我们是七日之前在徽州遇到的赵公子。我们本就是旧识,两年前赵公子到巴州游历时,曾在我家小住多一段时日,当时他曾表明身份,说是日后若是遇到难处,可以到临安城找他!不曾想在徽州碰上了!他身边有几位贵公子,说是有事要办!让我过来了到珍馐楼寻小姐!” 唐婉一听,赵士程果然是不在临安城里,七日之前半路遇到,那估计他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也不知出去办何事了!不过既然是跟一群公子哥在一起,必定是王侯宗室那些富家子弟,亲卫必定带足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但是眼前这家人还等着安置,于是唐婉又问:“不知你们遇到了什么难处,巴州到临安城,可不近!是想让我帮你们解决问题,还是打算在临安落脚!” 不待那徐磊开口,就有位泼辣的小娘子说了话:“回禀小姐,是我惹了祸!我是徐磊的娘子,我叫白英。我们一家人在益州靠做腊味为生,本也过得富足。不成想我们那里县太爷的公子看中了我,要强撸了我去。我性格泼辣,就……就……” 唐婉问道:“就怎么了?” 徐磊打断到:“那等子腌臜事就别说出来污了小姐耳朵了!” 白英愤愤不平的说道:“腌臜的是那畜生,可不是老娘我!”而后扭头对唐婉说:“我给了他一刀,把他阉了……” 徐磊一看妻子说出来了,也就不再拦着了,说道:“小姐,事就是这么个事儿!我们一看闯了大祸,便是我们有理,那县太爷也不能放过我们了,就趁慌乱之时,赶紧带上家当跑出来了!” 唐婉听乐了,这小嫂子也实在泼辣了些!不过也不能说她做得不对,那县太爷的公子招惹在先的,恐怕这样强抢民女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阉的好!唐婉不觉得这家人有错,这是临安城,一个县太爷在临安城里,真不算什么。何况那县太爷自己也没干净到哪儿去,不敢过来寻仇! 唐婉又问道:“你们一家人以前做的是腊味生意?那今后有什么打算?可要让我帮你们寻铺子,重新做生意!” 白英摇了摇头,说道:“小姐,我们家是我当家做主!这次避祸,家里的银钱都花光了,我们全家在路上还乞讨过,还是遇到赵公子,又给了我们些盘缠,我们才能走到这里。我们愿意为赵公子和您效劳!” 第108章 腊肠腊肉 巴州一带的女子性格泼辣,敢想敢干,所以那边通常是妻子当家做主,唐婉是知道的。她前世也去过那边,也尝过他们那边的菜色,所以对腊味生意还是很感兴趣的!而且现在是冬季,马上就是做腊味的好时候!但有些事唐婉还是要问清楚的。 唐婉说道:“既然这位嫂嫂就能做主,那我就同你直说了!你们既然到了临安城,那应该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对你们的腊味生意还是很有兴趣的!不知道你们投奔我,是要自卖自身,还是为我打工?” 白英从容的答道:“小姐,我们不想卖身,我们要给您做工!虽然我们现在落魄了,但是我们是带着手艺前来投奔的!哪怕工钱低些,我们也是肯的!” 白英果然是能当家的,她身后的家人都拼命点头,表示赞同白英的话!而她不肯卖身为奴,也是为了孩子们考虑,等她翻身了还要送孩子去读书。 唐婉倒不是非要为难他们,让他们卖身为奴。他们是带着手艺来投奔的,不需要唐婉指点什么,唐婉也没有做腊肉的配方,雇他们做工也是可以的。 唐婉说道:“你们既然是赵公子举荐过来的,又是带着手艺来的,那我就雇你们为我做工吧!不过咱们丑话要说在前头,你们既然来了,也该知道我是赵公子的未婚妻!我背靠的是唐府和仪王府,可不是你们那边县太爷比的起的!” 白英自然知道这点!她敢对那贼人挥刀子是觉得能够逃出生天,若是把唐婉和赵士程得罪了,她可没得跑! 唐婉继续说道:“为我做工,工钱不会亏待了你们!但是有一条,不许将你们的配方传出去!也不能卖腊味给别人!” 白英答到:“小姐!这是自然!我这个人吐口唾沫就是钉!向来说话算话!” 唐婉:“我这珍馐楼里实在占不下,一会儿我会安排李掌柜先找个地方让你们安顿下来。以后由我提供原材料,你们只管加工!工钱就按加工肉类的的重量结!你们一家人估计也做不了太多,以后我还会安排其他人进去做工,不过你们放心,我的人不会偷师,只负责基础的工作。待人多了,白英你就要负责管理他们,管事的我还会另外给一份工钱。” 白英问道:“小姐,那按肉的重量算工钱,是按生肉的重量,还是成品的重量?” 唐婉:“生肉的价格!若是成品的价格恐怕不行,时间越久腊肉越轻,不是你吃亏就是我吃亏,不合适。具体的李掌柜会算的,稍后你们详谈!” 白英听了放下心来!这东家还挺公道,并不是个刻薄的人!若是按生肉重量来算,他们不吃亏,也没有后顾之忧!若是成品的价格,那结算的时间早了晚了的,都不合适,长久以往必定会出问题。 白英:“那我们签多少年的契约?” 唐婉:“我知道,以你的心气肯定是想以后单干。我们暂时不签契约,你先做一段时间,算算跟着我干你赚了多少钱,你自己干又能赚多少,然后我们再谈契约的事!” 白英一听,这东家的安排对她有利,痛快的答应下来。最后说道:“小姐!你办事大气!我白英服你!” 徐磊在后面一言不发,反正他们家一直是女人做主!从前他和父亲听母亲的,后来白英进了门,母亲就退居二线了,全家人都开始听白英的!白英要开店卖腊味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些年家里越来越好过,若不是遇到县太爷家那个混球,全家人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到了临安,当然还要听白英的! 这徐家人风尘仆仆的,实在是没法看,唐婉就喊来邹春,让他带着他们先去找家客栈沐浴更衣,再带回来吃饭。 李掌柜一直在边上听着,见人都走了,恭敬地问道:“东家有何吩咐?” 唐婉说道:“城郊的铺面捡个大一些的留出来,以后专门卖腊肉腊肠的。同时也收些野味儿跟山货。我琢磨着得找个农庄安置他们一家。” 李掌柜的答到:“东家,咱们手里银钱不是很凑手了。几家分店还要几日才能开业,不如年后我拢拢银子,到时候再买?” 唐婉:“不用买!我母亲给我的陪嫁里就有农庄。地契已经在我手里了,只是一时还没时间理!夏桐最近怎么样?” 李掌柜答到:“这孩子成长的快,就是年纪忒小了些,还有些压不住人。” 唐婉也知道夏桐年岁上还不够,但是他只要跟着李掌柜用心学,等熬出资历来,就可以出来办差了! 唐婉:“李掌柜,你先带人去农庄,也不急着接手,母亲安排的庄头目前还算可靠,没有出过纰漏,盈余也很可观。” 李掌柜恭敬地问:“东家,那我过去?” 唐婉答到:“先跟庄头接触着,记得观察他,人品可靠就让他接着做。农庄上养猪养鸡的人家可不少,往年农户们都是拿出去卖,今年咱们开始收,按市场价格走就成,不要欺压百姓。收回来以后杀了,让徐家人做成腊味。用不上的部位,拿到酒楼,让几位大厨看看能不能做成其他的菜,尽量不要浪费了!” 李掌柜说道:“那徐家人先住几日客栈,等我和农庄那边碰碰,也都安排到农庄上住着得了!到时候现杀现做的,也可以节约不少成本!也避免他们跟外人有太多接触。” 唐婉:“要紧的是不要让徐家人接触到任何销售渠道!只管加工制作就好。他们是来做工的,同武安夫妻不一样。” 李掌柜点了点头说道:“还需要屠夫,我们请人杀猪要按头算钱,长远来看不划算,干脆雇个人专门做这个!东家,这腊味咱们除了在城郊卖给那些行脚的客商,东市那边也得铺上货!那边的店铺小,已经开始试着做了,这几日盈利还不错,到了年关肯定还会火一把!” 唐婉:“嗯!你说的不错!李掌柜,腊肉腊味怎么做好吃,徐家人知道,派几个我们自己的厨子过去学,学费另外给他们,他们现在缺钱不会拒绝!何况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以后各家分店都要有这些腊味。就算是别处卖不动,咱们自产自销也不会赔钱。” 想到哥哥唐承义年后就要参加春闱,需要给哥哥准备些东西,尤其是这样能放住的食物,不由觉得这几个人来的太及时了些!而且年底她也该往仪王府、恭王府、岳府送些年礼,又叮嘱道:“做出来第一批,记得给我留着,我有用处。对了,徐家那边若是要用杂役,就近在农庄上招就成!庄子上闲着的媳妇婆子可不少,就当给她们添个进项。现在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咱们做不到普济众生,有好处的事想着她们些倒无妨。” 李掌柜跟着唐婉日子久了,不仅不敢小看唐婉,对她反而是越来越恭敬!这手段和胸襟可比唐婉的年龄大多了!转念一想,这位是在老东家精心教导下长大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厉害些也是正常的! 最后唐婉还是不放心赵士程,出了珍馐楼上了自家的马车,又让夏婵去斜对面的杜康酒铺留了话,待赵士程出现,就说唐婉来过。赵士程听了会明白她的意思。 第109章 酒楼试卖 很快时间就到了腊月初八,唐家的人都已经从南京回来了,赵士程还是没有消息,唐婉虽然急,但是也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临安,只能在背后偷偷担心。 李掌柜倒是把徐家人安排的挺妥当,进了腊月就开始制作腊味了!除了腊肉腊肠腊火腿,连鱼、野鸡、野兔,也都能做成了腊味的!只是李掌柜回信说,需要的调味品,尤其是辣椒之类的,必须用益州产的,成本比预计的高一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普通老百姓吃不起这些东西,左右是卖给有钱人的,贵一些也无妨。倒是让唐婉想起来一桩,又传信给李掌柜,别都做益州本地那种辣度的,微辣、中辣和麻辣、五香的也要做一些。毕竟每个人口味不一样,要想生意做得好,考虑的就要全面! 唐婉的嫁妆里有农庄、山庄、田产和几家铺面,都是她出生以后,母亲吴氏给她慢慢攒下的。知道女儿心里有成算,吴氏早在去南京之前就将地契给了唐婉,好让她慢慢接手,省的出嫁以后再接,会手忙脚乱。但是唐婉确实抽不出时间,之前是为了绣嫁衣,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做完了,又跟大嫂学了一段时间理账。待母亲回来已经进了腊月,全家人又要为接下来的春节做准备,每天都过得特别忙碌。接手嫁妆的事只能等年后了。 唐婉虽然忙,倒也没有忘了两个姐姐的事,问了母亲才知道,两个姐姐过得都不错。大姐姐唐媛是南京宣正大夫孙家的三少奶奶,她出身唐家,父亲又在朝中任职,嫁妆也丰厚,又不接掌家业,碍不了上头两个嫂子的事,孙家人自然不敢怠慢了她。而且大姐姐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在南京那边很是吃得开!今年又诞下了麟儿,地位更是稳固! 唐婉送外甥的满月礼是一只金项圈,因为是小孩子戴,太重了反而不好,所以打的时候做的是空心的。贵重但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但是那金项圈的花样可是唐婉亲自设计的,不仅刻着长命百岁和佛教的卍字图,还让工匠在上面刻了心经,做好以后又派人拿去灵隐寺开了光,唐媛很是喜欢!收到就给孩子带上了。 唐姝的亲事是托付唐媛寻的,唐媛就是觉得在南京没有至亲,才写信回来让家中再嫁一位姑娘过来,自然不会坑自家姐妹! 这林家虽然是孤儿寡母,但是林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性格爽利,行事光明磊落,不会在人背后捅刀子。林父走时,林知意已经十四五岁了,并不是过于依赖母亲的人。且林父给他们母子留下不少家底和人脉。林家对于唐姝也很满意。唐姝嫁过去第二日,婆婆就交了掌家权,直言早晚都是要给的,没必要算计这个。唐姝一看,林家家底确实也厚,里面也没坑,就痛快的接过来了。 知道姐姐们过得好,唐婉也就安心了!因着年后就要出嫁,吴氏最近一直将唐婉带在身边耐心教导,便是唐老夫人也特意教过唐婉理家和人情往来这些事。这些事前世唐婉并没有学过,因为大家觉得她亲姑母就是她婆婆,唐婉及笄就嫁过去了,年纪小由婆母教导更好一些。不成想就让唐婉栽了跟头吃了亏。 又过了半个月,已经小年了还是没有赵士程的消息,唐婉担心不已,心里暗自责怪赵士程,怎的出远门也不留个口信给她。 赵士程不曾出现,李掌柜倒是将第一批腊味送了一些过来,没全送过来还是因为做的很多,唐婉实在用不完!唐府有位厨子老家是四川路那边的,会做这些东西,当天唐家的饭桌上,就有了几道新菜色。众人尝过觉得味道很是不错。大夫人周氏做主,今年的年货腊味是必须采购的,让管家去找李掌柜的接洽。唐婉一看这也不够卖,赶紧让李掌柜回去大量招工,加大产量,务必趁着天气冷时多囤货! 珍馐楼的产业已经扩大许多,除了城郊那边还没有开业,其他的几处,都已经正式营业了!生意最好的是荣华街的珍馐楼,那边档次拉的特别高,一副文化人聚集地的样子,附近的商户都爱过来,反正进了雅间也没人知道他们是商户,出入这种场所,可是提升身份的好机会!加上菜色也确实好,每日也是高朋满座,生意不比老店差。 老店这边,因为将门口的卤肉摊迁有了,一楼又改成了雅间,用餐环境好了,不再乱哄哄的,慢慢的就将附近衙门的大人们吸引过来了。最忠实的客人还是军器所的鲁大人,几乎每顿饭都到。知道这是唐闳的顶头上司,李掌柜还特意给过几次方便,这让鲁大人很是满意,来的更勤快了!回去也与唐闳称兄道弟,关系更亲近了不少! 武安现在主要是配料和带徒弟,工钱不降反升,容萍有孕之后就留在家中安胎。知道武安不敢怠慢妻子,但是唐婉还是派了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照顾容萍。卤肉摊迁到隔壁后,武安怕老客户不习惯,还特意过去站了几天台!老客户都认武安这张脸,铺面口小膛大,也能容纳更多的食客,所以新店也很火爆!农庄那边送过来的肉,也大多进了这边。武安又调整了配方研究出来卤大肠、心肝肺,又按保州那边的配方,将小肠洗干净,做出了保州那边的素香肠和肉香肠,因着新出的菜品便宜,又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就是只做卤肉火烧这一块,账面上的银子看起来少了,其实细算利润空间很大,比在对面的时候纯利润还翻了翻。 东市主要还是批发,要知道这里可是各府采买每日都要来的地方,珍馐楼的熟食一买回去,就得了女主子的赏,那可不得天天来买嘛!利润是降低了,但是架不住各府定的量都不小,收入也很可观! 至于唐婉让组的那个流动的班子,席面从腊月初一直排到了二月底,就这还有不少人家想多出钱加个塞儿,都挤不进来!唐婉可说了:“不是我们不通融!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谁让谁都不合适,干脆就看谁下手早吧!”现在厨师不够,也只能慢慢来。 腊味的产量实在是供不上批发,最后唐婉还是决定只在自己的两座酒楼里卖,等明年扩大了规模,再说批发的事。让李掌柜留的铺面倒是没动,只是先收野味。附近的村民见这里给的价格不比城里低,距离也近,直接交到唐婉的铺子里多省心!干脆也不往城里去了。 腊肉的做法本来有很多种,唐婉又让徐家的人做了不同的口味出来。在珍馐楼里一经推出,就很受欢迎!不吃辣的,可以尝尝五香的,越嚼越香,吃了也很上瘾!喜欢辣的,也有微辣、中辣、重辣和麻辣的可以选择。贴心的考虑到每一位顾客的口味,自然深受欢迎。就是这腊味不似烈酒,珍馐楼拒绝售卖半成品,让很多人深深觉得遗憾! 忙完这一阵儿,白英坐下来好好的算算了这个月的收入,这一数真是吓了一跳!一个月全家人的工钱,再加上她做管事的拿到的钱,和她们一家过去半年的纯利润差不多!这还单干个锤子哦!她干到哪辈子才能攒下那么多钱?!主动联系李掌柜,痛痛快快的签了十年的契约!至于唐婉?白英来了半个月就摸清了状况,自己这点儿本事,若不是托赵公子的福,可攀不上唐婉这位财神爷!只是做腊味的季节快过去了,她可不能停下来休息,得抓紧时间多做一些!庄子上的农户她也慢慢熟悉了,想要过来打零工的人可不少,把人都组织起来干活,分白班和夜班轮换着干,可以多做出来一倍的腊味!这个她可太擅长了! 第110章 平安归来 新年的前两天赵士程带了丰厚的年礼登了唐家的门。见他平安无事,只是人黑瘦了不少,唐婉才放下心来!饶是这样,唐婉还是气的瞪了他两眼。家里人多赵士程也不好直接解释,只能嘿嘿的傻笑。 这个时候衙门和学院都已经放假了,家里人都在,见赵士程来了,唐家人都很开心,也确实有日子没见到他了。唐闳都开口问他:“士程最近做什么去了,我怎么觉得有日子不见你了?” 赵士程也不瞒着,也想解释给唐婉听,就痛快的说了出来:“伯父,年前我和一帮兄弟合伙做了点买卖,出了趟远门,昨天才刚刚到临安!让您操心了!” 唐承义最近对这些很感兴趣:“士程,你做的什么生意?我弄了几个铺子,你给我参谋参谋!” 赵士程答道:“大哥,我也没什么新鲜的生意,我见那帮行商靠贩酒就赚了大钱,所以跟朋友一合计,我们弄了一大批酒,往远处走了走。这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我们最后到了建宁府,烈酒价格翻了好几倍,就这还不够卖!回来时我又带了很多沿途的特产,到了临安城,安排兄弟们拉到东市上,看看卖的怎么样?” 吴氏觉得这也太辛苦了些,说道:“你看你这孩子,大老远的过去,回来累的又黑又瘦!这样拼命做什么,家里短不了你的!” 赵士程嘿嘿笑着,不好意思的解释到:“之前母亲上门,您和伯父只说让按我们府上份例给聘礼,我觉得委屈婉婉了!这一趟我赚了不少,待年后我再往北边走走,成亲前我就能给婉婉置办更多的东西了!” 唐闳感叹道:“你这孩子忒实在了些!我们婉婉遇到你可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好男儿志在四方是好事,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要知道我们都在家里等你,你可比银子重要的多!”吴氏也是这个意思,遂也点头。 唐承义本对赵士程不够亲近,见他如此心诚,态度也慢慢的改变了。时间久了,赵士程同大舅哥处的,净比家里哥哥还要好些。 最感动的就是唐婉!这个傻子,总是给她惊喜!但是当着家里人的面,也不能说什么,红着脸低下了头。 赵士程拿出来一个不大的木匣子递给唐婉,口中说道:“我得了一颗夜明珠,不算太大,婉婉你拿着玩儿!” 一听是夜明珠,家里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这东西可不是有银子能买到的!唐婉诧异的接过来,打开一看,这夜明珠也就鸽子蛋那么大,虽然小了些,但是拿到光线昏暗处果然有光芒散打出来!唐婉问道:“这很贵吧!你这呆子,有心给我买礼物,不如照顾好自己,让我们放心!” 赵士程答到:“没花钱!我救了一位侠客,他随手给我的。我见了喜欢就收下了。”其实并不是侠客,而是专门劫富济贫的大盗。赵士程拉着那么多兄弟一起做贩酒的买卖,除了挣钱以外,他还在马车上做了手脚,偷偷带个把人出城是可以的。这也是为了以后能偷偷将岳霖带出临安,让他躲过一劫。不成想岳霖还没用上,那大盗先捡了个便宜。而且他那帮兄弟都是宗室,赵昚都有股份!扯着虎皮做大旗,一路都没人敢查他们! 众人聊了一会儿,唐闳又带着未来女婿去唐老夫人处,以及府中各房走了走。用过了午饭,唐闳夫妻就避了出去,只留下唐承义、唐婉和赵士程说话,这也是知道他们很久没见了,让他们好好聊聊。 赵士程先开的口:“对不起啊!婉婉,我也是临时起意,带上人和货就走了。本来不想走远的,但是附近的市场都快满了,卖不上高价,我们半路一合计,就跑建宁府去了。” 唐婉还是叮嘱道:“你以后出门一定要留个信!哪怕让小厮到门房说一声儿都行!我这一个多月过得也真是提心吊胆!” 唐承义知道这个事儿,妹妹整日茶饭不思的,也不见赵士程出现,这肯定是有事儿!不过见二人把话说开了,就没有开口。 赵士程说道:“嗯!我记住了!下次就不会了!” 唐婉不放心的问道:“你又搜刮你那帮兄弟了?” 赵士程答道:“哪儿能呢!这次我们各自准备的酒,他们从我那酒庄里买,我自己带的最多!然后大家组队一起出去卖!卖的银钱归自己。也不是固定的队伍,谁有时间就加入,忙的可以先去做别的。以后慢慢熟悉了,我会找人带队的,我也不能老是出去。” 唐婉听了这才踏实了。不过有自己的商队是好事!以后行事也能方便很多,出城也有合理的借口了。就是赵士程这事做的太仓促了些。 赵士程又对唐承义说道:“大哥,我知道你说的那铺面在城外,那边还是要慎重考虑考虑,做什么买卖好。除了婉婉做的吃食生意,我觉得杂货生意应该能够试着做做。城郊那块买东西不方便,但是附近的村庄可不少!也要慢慢摸索着来!” 唐承义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我也是刚刚有做生意的想法,还要等到春闱过后才有时间。” 赵士程:“大哥最近学业怎么样?我们府上有位大儒,待过了元宵节,我为你引荐一番!” 唐承义自然不会推辞,名师难得!开口说道:“求之不得!我学业不算是拔尖的,中等水平而已,春闱前还需要努力才是!不过,到时我能不能带个朋友同去?也不是外人,我看做自己的亲弟弟,是历城来的辛弃疾。” 赵士程说道:“既然是自己人,那自然可以!我家大儒已经在府中多年,无儿无女,以后我是要为他养老的,大哥见了也不必过于拘束!原也不算外人。” 说到辛弃疾,唐婉才想起送年礼时,漏了辛家和易安居士那边!暗怪自己最近魂不守舍,疏忽了!赶紧去外面寻夏婵,让她比照给岳府的年礼准备,给李府和辛府送过去。 回来后,唐承义奇怪的问:“你怎么忽然就出去了?” 唐婉不好意思道:“忘了些你重要的事,让夏婵赶紧去办了!对了哥哥,幼安母子最近怎么样?” 唐承义说道:“过得还好,买了宅子又置办了不少田地。靠你那酒楼就过上富家翁的日子了。今年你又开了分店,年后辛伯母准备再买些地和仆役回来,扩大规模呢!就是辛爷爷那边有消息过来,幼安最近有些苦恼。” 辛爷爷说的就是辛弃疾的祖父,唐婉追问:“辛老爷子出了何事?” 唐承义说道:“幼安家里养了只鹰,他们母子初到临安时,就将那老鹰放回去送信了。这次也是那老鹰带了信回来。辛爷爷为了家人忍辱负重,在金谯县做县令。接到幼安的平安信,就组织了一批人躲到山里,三五不时出来杀杀金兵。他年事已高,给幼安送信说恐怕无缘再见,让幼安多多保重!” 赵士程也是第一次知道辛弃疾这个人,不想他家中还有如此大义的祖父!心里对他就添了三分好感,三分好奇! 唐婉听了来龙去脉,仔细回想做鬼时若看到的事,不由得想到后世的游击战术,与辛老爷子的做法可谓是不谋而合!开口说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唐承义听了精神大振:“妹妹你再说一遍!” 唐婉又复述了一遍,而后加了句:“哥哥记得提醒辛老爷子,小股作战,遍地开花!保命为上!扰大杀小,金人的东西也是物资,抢过来自己用也是上策!” 唐承义如获至宝,跟赵士程告罪了一声就赶紧去寻辛弃疾了!妹妹这番话,辛老爷子必定能听进去!辛弃疾最怕的就是爷爷存了死志,要与金人同归于尽! 赵士程也默默将这话记在心里,心道还能这样操作!看来自己也得寻个机会,带上一批有经验的老兵,去边境打打金人的秋风! 第111章 除夕守岁 明日就是除夕,唐婉还有些事要安排,遂将李掌柜请了过来。今年酒楼的账目已经理清,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分店都抢在腊月里陆续营业,赶在春节前收回来一大笔资金。李掌柜现在升了总掌柜,手底下有人可用,不需要他事事亲为,过来的也很快。 李掌柜到了恭敬地行了一礼:“东家,您叫我过来,有何吩咐!” 唐婉请他坐下,然后说道:“明日就是除夕,咱们酒楼春节期间可有什么安排?” 李掌柜答道:“卤肉的小食铺那边都是普通的食客,过年时不大会有人,计划明日开始歇业,等到初三以后再开门。东市的铺子不能关,需要人过去轮班。荣华街的酒楼和珍馐楼老店,所有的雅间都定出去了!过年期间歇不得。还有就是城郊的铺子,待到元宵节后才会营业。” 唐婉点了点,李掌柜安排的不错!又补充道:“年底了,咱们账上银子也不少,给所有人都多发一个月工资!容萍在养胎,她那份也不要忘了给!丁非我对他另有安排,钱你先替他收着,回来再给他。回去之后你自己去账上多领两个月工资,是赏你的!” 李掌柜听了站起来行了一礼:“多谢东家!小的也替手下人谢谢东家!东家心慈,是我们的福分!” 唐婉:“李掌柜不要多礼,先坐下吧!这半年多来你做的不错,我很满意!手底下的人也算勤勉,所以才有这么丰厚的奖赏!不过也是有条件的,明年开始咱们要有奖罚制度!考评合格的,年底会多发一个月薪资。那等偷奸耍滑的,轻的取消年底奖赏,罚月银。重的就不能在咱们这里做事了!” 李掌柜:“是是!东家考虑的比我周到,回去我会跟大家说明此事,具体的赏罚标准,我也会尽快确定下来!” 唐婉:“这几日,让厨子们替换着来,歇业的铺子,人手可以调派去忙不过来的分店。只要是这三天按时上工的,再多发一些赏钱!有那想回家过年的,也可以放回去,就是没有这三天的赏钱了。” 唐婉顿了顿接着说:“嗯!还有一事,我打算年后建所学堂,请人过来教孩子识字,学算学,杂学。也会有绣娘过来教女孩子刺绣。教员和学员我自有安排。到时让你家的孩子也来读书,若是书读的好,我会请正经的夫子回来好好教导。你好好干,只要子孙有出息,我以后自会有恩典!” 这话一出,李掌柜还能坐的住?噗通就给跪下磕了几个头!书读的好,东家就会请夫子回来好好教导,这是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干,子孙若是争气,以后主子会开恩,让孩子脱了奴籍,去考取功名!这可是天大的恩情! 唐婉示意夏婵将李掌柜搀扶起来,夏婵说道:“李掌柜!好好干,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唐婉继续说:“当然,咱们酒楼里的人,只要是好好做工的,以后子女到了年岁都可以入学堂。读书有天赋的,可以跟夫子读书。便是学的不好,也能学会一技之长!不过场地我还没有确定下来,这事还要你去办。” 李掌柜:“东家,您放心!交给我就是!这场地我肯定给您找好了!” 这边的事安排好,李掌柜就赶紧回去了,年底酒楼忙的不成,还要发奖赏,给大家伙开会,这都是今明两天必须做完的事,可拖不得! 第二日就是除夕,一大早唐婉就起来了,今日要祭祖,可万万耽误不得!收拾妥当之后,唐婉赶紧去了祖母的眉寿院,不多时各房各院的人就到齐了,当然妾室不算正经主子是不能过来的。在祖母的带领下,全家人来到祠堂。祠堂本就有家里的旧仆日日打扫,因着要祭祖,今日的贡品更是准备的很是丰盛!除了瓜果以外,还有猪头三牲,祭拜用的奠纸更是准备的多不胜数! 有唐老夫人坐镇,家主唐恕先念了祭文,先是谈到唐家的起源,又讲了祖先的功绩和贡献,以及祖先对他们的期盼,之后说了家中一年来的变化和明年的规划,最后就是祈求祖先保庇佑!祭文很长,但是全家人听的很认真!念完祭文,大家又在唐恕的带领下,焚香祭酒,叩拜祖先,又烧了很多奠纸。 光是祭祖就用了小半日的时间,一番祭奠下来,唐老夫人累的腰酸背痛,唐婉、唐妍和唐娇就窝在榻上给祖母揉腰捏背。 除夕这日,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唐恕也没去书房,就带着两个弟弟和侄子们在母亲的院子里写春联。全家就数唐恕字写的最好,这紧要处的对联自然都是交给他来完成,写完了就在一旁指点儿子和侄子们写。唐平和唐闳就负责带着最小的唐承业出去贴。唐老夫人在屋里听着院子里传来一阵阵舒朗的笑声,又看着堂下陪着她聊天的儿媳们,再感受着孙女们贴心的按摩,心里觉得特别满足!人们都说岁月静好,唐老夫人想大概就是在形容此时此刻! 到了除夕夜,唐承义带着两个妹妹在院子里放了许多爆竹,这东西玩儿着上瘾!最近半年唐婉和唐娇养大了胆子,得了趣处,就不肯停!最后还是唐成业找了过来,一本正经的教训着两个姐姐:“三姐、五姐,你们这是玩儿疯了!快快停了,不然我去告诉祖母了!” 这唐成业很是有趣,二伯父唐平是个武将,作为唐平的嫡长子,唐成业偏不喜欢刀枪棍棒,反而随他大伯父唐恕,在读书特别有天赋!自小就喜欢做书生打扮,明明是个粉雕玉砌的娃娃,却天天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特别可爱! 唐婉一下就看穿了唐成业的心思,递了一只爆竹过去,说道:“给!我们一起玩儿!”这小孩儿特别别扭,心口不一重症患者!那渴望的眼神都藏不住了,还跑过来威胁唐婉,说去告诉祖母!明显就是我想要但是我不说,我就要让你主动给我! 唐成业果然还是孩子,得了爆竹也忘了继续扮做大人,兴高采烈的加入进来。唐承义在旁边看着,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小屁孩儿也太有个性了些,不过他是哥哥,也只能哄着他。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唐婉几人分别回到自己的院落里,收拾干净,又更换了新衣服,到眉寿院去守岁,吃年夜饭! 唐家人多,因着过年大家都赶了回来,光是桌子就摆了三张!唐娇生母辛氏不爱凑热闹,今日也得出来吃这顿团圆饭,这也算是看在她生育有功的份上,对她的恩典。不过她向来话少,也不喜欢惹是生非,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二房的妾室张氏一直被关在房里抄写佛经,看在唐妍的份上,唐老夫人准许她出来吃顿团圆饭再回去受罚。只是张氏仍旧不死心,觉得就算不同意将唐家的女儿嫁给娘家侄儿张安国,也不能阻止她同娘家往来。这段时间她出不来,也不知道唐妍那死丫头,有没有想着接济她表哥!席间多次偷偷给唐妍使眼色,唐妍只装作眼瞎看不见,张氏恨得咬牙切齿。 一顿饭吃完,别说唐妍不理生母,便是二爷唐平也觉得张氏实在拎不清,若不是唐妍还未定亲,怕影响女儿婚事,现在就恨不得给她打发到庄子上去!张氏刚刚放下筷子,唐平就示意胡嬷嬷将张氏带回去关起来。也没给张氏作妖的机会。 待人走了,三个小姐妹窝在一处闲聊,唐娇问道:“四姐姐!你真的不理张姨娘了?” 唐妍跟着去了趟南京,回来以后成熟了不少。回答道:“我只认嫡母!我是我嫡母养大的,没有她我早就让张氏养死了!” 唐娇还是年岁小些,加上生母辛氏很是守本分,理解不了张氏同唐妍的爱恨情仇。唐妍见她听不懂,又说道:“她心里只有张家的那个表哥,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她恨我为什么不是儿子,我恨她对我只有利用毫无亲情!唐娇你命好,你理解不了我!” 唐婉听了很心疼,开解道:“四妹妹不要多想,张姨娘是个糊涂的,她因为你才能在唐家享福,她对你的生育之恩,你已经报完了!以后顺从本心就好,不要为此伤怀!” 唐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放下了。然后又聊起了别的话题!这一夜是不能睡的,一家人凑在一起,打马吊,玩儿叶子牌,聊天,也撑了过来。待到天色大亮,吃过元宵和水饺,大嫂郑氏就带着小一辈的给长辈们拜年。这是唐婉在家中过得最后一个春节,所以家里给的压岁钱实在多了一些,就连唐成业那个小屁孩,都一本正经的送了她一个红封,让唐家人觉得哭笑不得。 第112章 物是人非 大年初一,除了要给长辈拜年,唐家还会有很多分支的族人过来给唐老夫人、唐恕兄弟拜年。同样的,唐家的小辈也要出去给族中的族老和长辈们拜年。唐婉就此和哥哥们分开了,她得跟着大伯母走,女眷有女眷的社交圈子。 这两天唐婉可是过得太丰富了!因为订的是仪王府的亲事,平时那些态度平平的亲戚也换了副嘴脸,那玉镯子,金钗银钗,跟不要钱似的往她怀里塞。反正长辈们说这是春节赏的礼物,她也没有心理负担,照单全收!面上喜不自胜,心里波澜不惊,最后好话说了许多,但是承诺保证什么的,一概没有!众人不由得吐槽,这丫头可真是属泥鳅的,滑不留手!!! 初中这日,唐婉早早就吃了晚饭,回屋里补觉去了!她实在是困倦了!倒是郑氏几人打马吊正在兴头上,又玩儿了许久。 第二日是姑母陆夫人回唐府的日子。陆游去年成亲了,这是赵端慧过门的第一个春节,按照这边的风俗习惯,是要到陆游舅舅家拜年的。陆家人打的是修复同唐家关系的主意,一家早早就过来了。怕母亲又说错话,来之前陆游也是苦口婆心再三叮嘱,千万不要随便接话!所以今日的陆夫人有些沉默!唐老夫人见女儿不怎么开口,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管她是什么原因这样沉默,总归是好事。 得知姑姐回来了,吴氏也不着急过来,她并不想看见陆夫人,若不是自己娘家有些远,她今天是一定会躲出去的。唐婉则是忘了这一茬儿!她最近过得很好,从前的事好像梦一样,渐渐的放下淡忘了,心里不再满是愤恨。这一睡就误了时辰!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春桃就催她赶紧梳妆打扮,说是陆家人来了。唐婉不以为意的说道:“来就来吧!也不是什么稀客!” 春桃急了:“小姐,虽然陆家人不是什么稀客,但也不是什么好客啊!眉寿院的姐姐传话说,那陆少夫人一个劲儿的打听家里的表妹呢,我看就是冲着您来的!” 唐婉觉得,自己都不在意成这样了,那赵端慧怎么还是不依不饶,遂问道:“还打听到什么了?” 春桃得意的说:“府里的粗使婆子听陆家的仆从嚼舌头根子,说是陆夫人同少夫人似乎不合,已经暗自较量了几个回合了。” 唐婉:“那是谁赢谁输啊!” 春桃:“互有胜负!但是陆少夫人占上风的时候多些。” 唐婉嗔怪道:“就你耳朵灵!快服侍我梳洗打扮吧!” 待唐婉过来时,一屋子人正在聊天。虽然不喜欢陆夫人,但是这里毕竟是陆游的外祖家!唐老夫人见唐婉进来了,连忙招手说道:“婉婉快过来见过你陆家表嫂!你们还是第一次见呢!”唐婉赶紧走上前,依次向姑父姑母和表哥表嫂行了礼。 赵端慧装作热络的模样,拉住唐婉的手说道:“这就是婉婉表妹吧!呦!长得可真是国色天香!可定亲了?” 要说唐婉定亲的事赵端慧不知道,唐婉是万万不信的!她就是故意来试探唐婉的。唐婉也装作热情的模样回答道:“表嫂长得比我还美!跟表哥站在一起果然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别管这话是真是假,赵端慧是真的爱听!就冲这份坦荡,她觉得唐婉不像是对陆游有情的样子,心里的敌意减了几分! 唐老夫人也不想外孙子后院起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说道:“慧儿,你这表妹定给了仪王府的六公子,三月二十成亲,说起来日子也近了!到时候外祖母早一日派人去接你过来,你也在我家住上一日,好好玩上一天,与你的表嫂和表妹们好好亲近亲近!” 对于唐老夫人,赵端慧是敬重的。毕竟陆游提起唐家,说的最多的就是外祖母对他的疼爱,那是当自己亲孙子那样对待的!外祖母开口说了,她自然不会拒绝:“外祖母,那到时我和相公一起过来,也和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吴氏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想的却是:这外甥媳妇倒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就冲这张会哄人的小嘴儿,姑姐那个脑子拎不清的在她手里,也绝对讨不了好! 陆游不敢盯着唐婉看,就怕妻子察觉到,回去又拈酸吃醋!成亲这几个月,他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换成了小厮,丫鬟全都被妻子调到别处。别说通房之类的,身边连个母蚊子都看不见!不过陆游现在一心考取功名,并没有往心里去,觉得妻子是在乎他,才会时常说些酸话,遣散丫鬟也是怕他分心而已。唐婉进门时,陆游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这一眼让他想到去年的此时,心里五味杂陈! 去年他登唐家的门,还顶着唐家未来姑爷的名头,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满心满眼都是唐婉,心里也充满对未来的憧憬!今年再来,他只是唐府的外甥,错失所爱,更是另娶她人!便是关心唐婉也不敢有丝毫表露,生怕被人看出来。明年再来时,表妹也另嫁良人了!到时她回门,身边陪的就是赵士程了!哎!物是人非事事休!悲矣!苦矣! 陆夫人也凑趣道:“婉婉出嫁是喜事,到时候我们一起来!我这做姑母的,必定会给婉婉送上一份厚厚的添妆!”这话说的没毛病,唐家人也附和了几句。当着一众小辈的面也不好太过冷落了她。 自打赵端慧进了门,陆夫人倒是不似从前那么嚣张了。因着新婚,陆游对妻子也很是不错,她又有私自替儿子退婚的前科,母子已经离了心!和儿媳妇交了几次手,都被对方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同陆游说,他都不肯相信。最生气的就是赵端慧不让陆游安心读书,总是送这个送那个,勾着儿子。她不过说了一句,快要春闱了,还是少近女色的好,儿媳就将儿子身边的丫鬟都换成了小厮。她有心责问,儿媳却说是听她得吩咐才撤换的,弄得她哑口无言!而且她还真不敢拿赵端慧怎么样,她亲哥哥可是赵璩,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皇帝,她怎敢得罪死?陆夫人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出门时陆游也苦口婆心的劝陆夫人,唐婉已经定下了同仪王府的婚事,今非昔比,万万不可得罪!他们与仪王府关系还算不错,不要因为一时痛快破坏两府的关系。所以今日陆夫人说话之前才会斟酌再斟酌。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陆夫人落到赵端慧手里,确实也不好过!不过这只是刚开始。 唐恕有心敲打敲打妹妹和妹夫,就提了提年后的事:“老三去年出息了,靠一张图纸就是去了军器所。连我都以为只是进去了,结果任命下来直接就给的七品的军器丞!兵部那边现在很是重视三弟,听说已经给他往上头报了功,年后可能有封赏下来!” 陆大人早就听说了此事,从前他并不把小舅子放在眼里,所以对妻子的行为才会听之任之!如今可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军器所那边品级虽然不高,但架不住兵部重视,官家也时常有封赏下来。这名字往官家面前递的多了,还愁没有前程? 唐闳不以为意的答到:“大哥,这事儿还没成呢!别到处说。免得没办下来让人笑话!” 唐恕不满的道:“板上钉钉的事,你就是藏的太深!我要知道你有这才能,就是绑我也早给你绑了去了!哪里至于蹉跎这么些年!” 唐平在一旁说道:“早就让你把他安排进去,他自己懒,不肯去。” 唐闳:“我的错!我的错!” 陆大人和陆夫人就静静地听着,也不好意思搭话。早知道有今日,就算不同三弟结亲,也不把事情做这么绝了!他们不后悔退亲的事,毕竟赵家的家世更好!他们后悔的是把人得罪的太死了,本来是亲人现在差不多也成了仇人! 第113章 元宵灯会 这是迄今为止,唐婉过得最开心的新年!祖母和母亲吴氏健在,她还有很多机会陪伴她们,可以在她们膝下尽孝!同父亲唐闳的关系缓和了很多。父亲从前对她和唐娇是漠不关心的,现在父亲休沐时很乐意跟她们在一起闲聊。偶尔出去,唐闳也会专程带礼物回来给她们,也不拘是什么,觉得什么新奇有趣都会买些回来。 变化最大的,是哥哥唐承义!没有前世那些糟糕的事情发生,唐承义同唐婉关系并没有恶化。因为经常一同出去的缘故,兄妹二人感情越来越深厚!她不再害怕哥哥,现在哥哥就是她的依靠,是她退无可退时,能够回去的避风港。 要说正月里唐婉最期待什么?那一定是元宵节!去年的元宵节,唐婉因为落水养病错过了。而今年,是她在唐家过得最后一个元宵节,待到阳春三月她就要出嫁了…… 唐家人早早就出门了。主要也是怕天黑之后行人多,家里又多是女眷,到时候再冲撞了,反而不美!早些出来,可以去珍馐楼坐坐,唐婉早就吩咐李掌柜留出来足够的雅间,少赚些银子的事,能让家人开心,唐婉觉得很值! 待到了珍馐楼,众人也不停,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先是坐下来品了会儿茶,此时天刚擦黑,楼下的长街上基本都是商贩,花灯也只是挂好了,还没有点燃。唐婉带着妹妹们从二楼往外望了望,觉得无趣,就折回来打算先用饭。 唐老夫人道:“时辰尚早,咱们先用着饭,待咱们吃饱喝足了,那舞龙舞狮的也就过来了,到时正好可以观赏!”唐婉便吩咐秋果下去传菜! 唐婉也有好些时日不曾过来用饭了,珍珠楼里添了很多新菜式,她都不曾见过!秋果介绍道:“小姐,这是白英那两口子的家乡菜,叫毛血旺!她们说是老家那边穷人吃的,但是咱们酒楼里的大厨做了改良,比之前可是精致了许多!这一道是水煮鱼!这一道是烤鱼!这几个菜色都是微辣的,吃了会发汗,李掌柜说最近半个月这几道菜卖的最火爆!我做主点了一份,让各位主子尝尝!这边的是腊肠,每个味道的都切了一些!这边还有小炒腊肉!您快尝尝!” 唐婉笑着看了秋果一眼,说道:“呦!咱们家小秋果现在办事越来越周全了!这事做的很好,回头找你夏婵姐姐领赏银去!” 秋果开心的说道:“谢谢小姐!” 唐婉身边常用的丫鬟就三个,春桃擅长探听消息,想知道府里的消息,放她出去走一圈,回来就都打听清楚了。夏婵算学厉害,在唐婉身边管日常花用的银钱和唐婉惯用的首饰。秋果憨厚一些,这一年来也有些进步,观察事物很仔细,做事越来越周全! 这顿饭用的倒是很尽兴!尤其是新出的辣菜,唐婉是吃一口菜,赶紧喝一口茶缓解辣意。等辣劲儿过了,又忍不住吃下一口!家中的女眷大多如此,唐妍忍不住说:“三姐姐,你这酒楼的菜是有魔力吧!斯斯……我吃着辣,还忍不住想吃!呼呼……” 唐婉缓了缓,回答道:“这大概是辣椒的魔力吧!呼呼……我们可是从巴州那边运过来的辣椒!味道确实不一样!” 隔壁唐闳那一桌就豪放许多,男子更能吃辣一些!最后还是唐恕发话:“饭菜多用些无妨,酒就别喝了!一会儿还要带着家中女眷下去游街,别醉酒误事!每年都有少女失踪的事发生,咱们可要打起精神来!务必小心谨慎!”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唐婉她们并未下楼,二楼视线好,看舞龙、舞狮的表演更清楚!很快锣鼓声就传了来,唐娇惊呼:“姐姐!姐姐快来!那边!他们过来了!” 唐婉闻声走到窗边,看到长街那头,一条巨龙正蜿蜒而来。龙头高高扬起,龙身闪烁着五彩光芒,随着鼓声上下翻腾。后面跟着一群狮子,舞狮人做出各种有趣的动作,一群孩子跟在后面嬉笑玩耍!最后面是一辆辆花车,花车用绢花装饰,做出各种造型来,上面有各家青楼楚馆的花魁表演。 来到珍馐楼前。巨龙盘旋几圈后,突然吐出一颗龙珠。龙珠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入了人群中。人们纷纷争抢龙珠,场面十分热闹。 唐婉饶兴致勃勃的看着楼下的表演,巨龙过去以后,那群狮子走了过来,唐婉才发现那些小孩子到底在嬉笑什么!狮群里居然还夹杂着两头小狮子,明显是幼童扮的,耍起来憨态可掬,煞是好看!唐老夫人喜欢孩子,看到了连忙喊胡嬷嬷下去给些赏钱! 等到花车过来,唐娇说道:“姐姐,你看她们都好漂亮啊!” 唐婉摸了摸妹妹的头,说道:“傻妹妹,那些女子最是命苦!漂亮有什么用?若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和手段,漂亮就是原罪!” 唐妍也听不大懂:“三姐姐,那漂亮不好吗?你就很美!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唐婉解释道:“如我们这样的世家女子,漂亮是加分项,但是哪怕是我们,只有漂亮没有脑子,也不会过得好!她们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因为长得漂亮才会被卖到青楼楚馆里,你觉得好吗?” 唐妍和唐娇若有所思。 唐婉:“四妹妹、五妹妹,你们要记住,咱们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而是脑子!遇事不能靠脸蛋解决,要靠脑子!”说完也不再言语,让妹妹们思考! 不多时,花车就过去了。唐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说道:“都收拾收拾,现在可以下去游街了!去把男儿们叫出来,大家在一处,不要走散!”周氏、钱氏赶紧过去扶住了她。 一行人下了楼,周氏、吴氏、钱氏都围在唐老夫人身边,护着婆母。唐承平则是护着妻子郑氏,每年这时都会有年轻女子失踪,容不得大意!唐恕兄弟带着家里最小的孩子唐成业。唐承和、唐承义则是护着三个妹妹。周围又跟着仆从,这才安心的游玩起来。 走出去没多远,赵士程和岳家兄妹就迎面走过来了。远远的看到唐婉一行人,赵士程眼前一亮,加快了脚步!赵士程、岳霖、岳银瓶都是晚辈,先向长辈们问安行礼,然后就同唐婉几人汇合到一处!这样一来就减轻了唐承和、唐承义的压力。 一行人沿着长街前行边逛边买。路边的小贩兜售的东西五花八门,很是有趣!唐婉和岳银瓶带着两个妹妹,添了很多珠花、耳环、项链这些小东西,便是扇子、手帕、香囊也买了不少。 唐娇年纪小,看到小贩卖的面具十分喜欢,缠着要买个小狐狸的,却被岳银瓶制止了:“娇娇,这个可以给你买,但是你得答应姐姐,今日不能戴!咱们拿回家玩儿!” 唐娇不懂:“银瓶姐姐,为什么呀!你看她们都在戴!很好看!” 岳银瓶耐心解释道:“你看街上那么多人都戴着面具,你也戴上了,姐姐怎么分辨哪个是你呢?到时候丢了,我都找不到你!” 唐承义一直跟在身后,听了岳银瓶的话也说:“娇娇,听你银瓶姐姐的!可以给你买,但是咱们回家戴!” 唐娇也乖巧,见哥哥姐姐都这样说,就将面具别在了腰间。唐妍也有样学样,听哥哥姐姐的肯定没错! 众人继续前行,这里已经接近花灯会的中心了,路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上面挂着灯谜,伙计见来着这么些人很热情的介绍到:“各位公子!各位小姐!要不要猜灯谜!猜对了灯送您,猜不对也可以花银子买!” 若是来了花灯会不猜灯谜,那才是遗憾呢!几人就兴致勃勃的挑起了花灯。岳银瓶挑中的是一只猫咪造型的花灯,打算带回去给明月看!就耐心的看起了上面的灯谜: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这是何意? 第114章 突发事件 岳银瓶又念叨了几遍: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不得其解,也懒得动脑子,遂拿起荷包想着干脆买下来! 唐承义一直悄悄观察岳银瓶,见她要买下来,赶紧走到岳银瓶身边说道:“店家!这个谜底是日!” 店家见这公子猜了出来,也不含糊,摘下那猫儿造型的灯递给岳银瓶:“小姐,你们猜对了!给!这是送你的!” 岳银瓶接过花灯粲然一笑,对身旁的唐承义说道:“唐承义!还是你聪明,谢啦!”唐承义的扑克脸上,嘴角微微扬起,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这边唐婉也挑中了一盏荷花灯,赵士程正在看谜语: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唐婉已经猜出来谜底,但是默不作声!只等着赵士程猜中了送给她!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互动被唐承和看到眼里,心里酸酸的: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看三弟孔雀开屏?还是来看三妹妹和未婚夫浓情蜜意?再一低头看着两个还不太懂事的妹妹,心里顿悟了!他就是个看孩子的! 赵士程很快就猜出来了:“店家,这个是油灯吧!” 店家一听就乐了:“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贵公子,您二位都猜对了!这盏灯是您的了!” 唐妍和唐娇也挑到了合心意的花灯,在哥哥唐承和的帮助下,猜出了谜底!唐婉见大家玩儿的都很高兴,走之前示意夏婵赏给店家一锭银子,店家连声道谢。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就到了灯会的中心。这里被圈了起来,只留了入口和出口,唐婉几人在入口处一人领了一朵绢花,就走了进去。 这样的制度是为了评选出今年的“灯王”!每年的元宵节,各家灯坊都会精心做出一盏花灯来参加灯王的评比。得绢花数量最多的那一盏就是今年的灯王!只要拿到灯王的荣誉,至少未来一年灯坊的生意都不用发愁,所以各家灯坊斗得很是厉害! 唐婉注意到一盏特别的灯,那灯摒弃了传统的花鸟虫鱼主题,是以江山如画为中心,将大宋的风光尽皆融进一盏灯里!立意太过大气,将别的灯衬的俗气了很多,所以目前得到的绢花是最多的! 赏完灯以后,他们又出来继续往前走,前面有杂耍,这个对唐婉这样的闺阁小姐来说很新奇,是平日里见不到的,所以唐娇几个都想过去看。怕走丢,唐婉和赵士程将唐娇带在身边,由唐承和牵着唐妍,挤了进去!至于唐承义,唐婉见他和岳银瓶聊的很开心,并没有喊他。 不成想刚刚看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救命!抢孩子啦!”人群立时骚动起来,唐婉吓得紧紧抓着唐娇的手,生怕有人将妹妹抢走!赵士程则是在后面紧紧护着她们。待周围人跑的差不多了,唐婉三人赶紧起来找人!最先找到的是二哥和唐妍,当时街上都乱套了,唐承和紧紧拉着妹妹,好不容易才护着妹妹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最后跑到一家酒楼的门口躲避人群。那位置显眼,所以没多久唐婉就找了过来! 唐承和是书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此时惊魂未定。见唐婉寻过来,都快哭了:“三妹妹!你能找过来真好!我都吓死了,生怕那些贼人将四妹妹抢了去!你和五妹妹无事吧!” 赵士程说道:“二哥,婉婉和五妹妹无事!有我护着呢!刚才确实惊险,人多又慌乱,我看有几个人都被踩伤了,估计官兵马上就会过来!” 唐娇有些吓到了:“姐姐,怎么会有人抢孩子?” 唐婉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答道:“这世上的人比鬼可怕。那些人抢了孩子,是带出去卖。大多都是卖到穷乡僻壤,缺儿子的那些人家里。” 唐妍问道:“那女孩子呢?” 唐婉答到:“女孩子遇到的事就更可怕了!待回去我再告诉你们!总之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对了,怎么没见银瓶?”唐婉不担心哥哥,哥哥都那么大了,又是男子,出危险的概率不大!她担心的是岳银瓶!银瓶武功再高也是女孩子,有些下作的手段,也很难说避得开! 唐承和答道:“没见到!他们一直在外面,没有挤进来!” 赵士程安慰道:“婉婉你别急!我先送你们去跟祖母她们汇合,然后我再去找岳霖他们!他们三个都会些拳脚功夫,不会出什么事的。” 唐婉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先听赵士程的话,先回去寻祖母她们!几人结伴往回走,刚走了不远,唐恕就带着两个弟弟过来了,唐闳走得快,迎上来看了看女儿们无事,侄女也毫发无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来:“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这时唐恕和唐平也到了。唐平脾气急一些:“怎么回事?孩子们都在吧?”说完看了一圈儿,问道:“承义呢?岳家兄妹怎么也不在?” 唐承和答道:“二叔,我们和他们走散了!我们去看杂耍,他们三个没有挤进去。后来有人喊救命,说有人抢孩子,人群就乱了!我们汇合以后没有看见三弟。” 唐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没事!承义是男孩子,又会拳脚功夫,吃不了亏。” 唐恕没好气的说:“双拳难敌四手,男孩子怎么了,那打起架来,一样也怕对面人多!你这爹当的,真是心大!” 唐闳:“无事!他跑的快!就算跑不过,他也有保命的手段。”笑话!他唐闳的儿子,手里会没有东西! 赵士程赶紧给老丈人解围:“大伯父,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护送妹妹们回去,好让祖母她们放心!至于大哥,我一会儿带人去寻他们就是。” 唐恕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教育弟弟也不能当着小辈的面。 赵士程护送着唐婉几人回了珍馐楼,今日街上出了事,外面不安全,唐家人决定马上回府。趁她们收拾的功夫,赵士程先去了对面酒铺调人,让今日无事的兄弟尽快赶过来!又返回去骑马护送着唐婉她们回了府。到了门口唐婉不放心,特意叮嘱赵士程:“去寻哥哥多带些人手,我怕他们卷进麻烦里!你自己一定注意安全,遇事不要逞强!不管有没有找到,记得给我递消息!” 赵士程说道:“嗯!我记下了!外面冷,你快进去吧!我会给你传信的。” 看着唐婉等人都进了府里,赵士程翻身上马赶紧往回赶。街上此时已经来了许多官兵,正在挨家挨户盘查。赵士程拦住一个官兵问:“今日负责此事的上官是谁?” 官兵虽然不认识赵士程,但看他穿戴不俗,知道眼前这位必定有些来头,就回答道:“公子,负责此事的上官是京兆府尹宋大人!宋大人就在那边!” 赵士程扔给他一块碎银子,骑着马就寻了过去!待见到舅舅,就将此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唐家的公子和岳家兄妹就是那时不见的,舅舅我觉得他们八成是在外面看到了什么,一起去追人了!” 宋大人捋了捋胡须,说道:“嗯!岳家的兄妹拳脚功夫都不错,习武之人是能看出来的,贼人不可能对她们下手,应当是看到了什么,追了过去!” 赵士程:“舅舅,我估计他们应该转移了,这条街都是商铺,藏不了人。我打算带人往城外的方向找找。只是不知道,这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丢了几个孩子?若是事情太大,少不得要增派人手。” 宋大人:“几个?何止几个!这一会儿有最起码二十个孩子不见了踪影!还有十几个少女的家人过来报案。这还有顾忌脸面不敢报官的!还有一部分没来的及报官的!哎!真不知道这五城兵马司怎么巡查的。我已经向上峰打了报告,将附近的守军调一批过来协助搜寻。你若是有心,也带着你的人过来帮忙!我正发愁人手不够用!” 赵士程:“嗯!那舅舅我这就召集人手,咱们动作快些,不要让贼人跑了!”说完,就翻身上马,回酒铺召集人手! 第115章 一路跟踪 事情发生之前,唐婉几人挤进人群里看杂耍。岳霖、唐承义和岳银瓶就在外面等候。闲聊之时,岳霖也没闲着,私下左右的乱看,就这么着发现人群外面有两个人不对劲儿! 又观察了一会儿,他压低声音对唐承义和岳银瓶说:“你们看那两个人!就是穿着黑色衣服的那一胖一瘦两个男子!他们有些不对劲儿……” 岳银瓶定睛一看,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觉就是不对! 唐承义心细:“是很奇怪!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站在那里干什么?又没有家眷亲属,又不是在看杂耍!眼神左右乱瞟,这是……” 岳霖:“不对!你看他们是不是总盯着那些孩子在瞧?这么多孩子不可能是一家的,他们绝对不是带着自家孩子来的!恐怕是……” 岳银瓶也反应过来了:“怕是拐子!咱们去那边,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若真是下手偷孩子,咱们就上去按住他们!” 岳霖:“你若按住他们两个,恐怕才是打草惊蛇!” 唐承义耐心的同岳银瓶解释道:“不止是这两个人,他们绝对有同伙,甚至是一个庞大的拐卖人口的团伙!就凭他们两个不敢跑到临安做乱!别惊动他们,咱们偷偷跟着!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 岳银瓶:“那我进去告诉唐婉一声!” 就在这时,那一胖一瘦两个男子突然对其中一个小孩下手了!那孩子的父亲也是粗心,知道人多也不拉着孩子,自己抬着头就往前面走。就几步路的距离,那瘦子用一块手帕捂住孩子的脸,孩子就晕了过去,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岳银瓶看不下去,掏出一块碎银子狠狠的砸中那粗心的父亲后背,那人被砸疼了,扭头刚要骂,就看到一个瘦子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立时明白过来,大声喊道:“救命!救命!抢孩子啦!” 那一胖一瘦两个贼人见被发现了,也顾不得偷孩子了,扭头就往黑暗的街巷中跑去,岳霖见状带人偷偷跟了上去! 那粗心的父亲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吓得嚎啕大哭,知道这事儿严重,忙往京兆府的方向跑去,也是因为有他主动报官,官兵来的才如此之快!因为刚刚他那一嗓子,街上已经乱套了!人们胡乱奔走,孩子的哭声,父母的呼叫声,此起彼伏。待到人散的差不多了,唐婉哪里还找得到岳银瓶的身影。 却说另外一边,岳银瓶几人跟着那两个拐子七拐八绕的,在临安城里兜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老巢。回头一看,岳霖不在,拿眼神问唐承义,唐承义比划着:岳霖,后面,做记号!岳银瓶这才放心,做了记号,早晚都会有人找过来。 前面那两个人大概是走累了,胖子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说:“别绕了!后面没人追上来!咱们兄弟警醒,跑的快!” 瘦子也累,大冬天硬是跑出来一身汗:“不!不能停!赶紧……赶紧回去报告老大!临安城不安全了,咱们得赶紧带着人撤退!” 胖子大概是没什么脑子:“怕什么!咱们不是跑出来了么?” 瘦子气的,一巴掌扇在胖子的脑袋上:“你是不是傻!刚刚那个男的看到我们了!我们要偷他的孩子,他难道不会去报官!” 胖子揉着脑袋说:“啊?那不是给他放下了!怎么还报官!” 瘦子:“别废话,既然没人追上来,咱们就赶紧的,回去报信!” 岳银瓶知道,重头戏要来了,屏住呼吸不敢有一点儿动静!听见前头那两个人又开始走了,刚要出来跟上,就被唐承义拽住了,她回头看向唐承义,唐承义继续比划:他们,回来!等! 岳银瓶就没动,仍然在暗处藏着。果然那脚步声往前走了一段路,又折了回来。瘦子嘀咕道:“看来后面真没人!大概是我紧张,感觉错了!走吧!” 听到他们走了,唐承义拽了拽岳银瓶,示意跟上!岳霖做好记号,也追上来了,三人继续偷偷跟着。 本以为这样的拐子,大本营会在平民区或者是贫民窟,却不想方向正好相反,路是越走越熟,最后唐承义认出来了,这就是妹妹开分店的那条荣华街!这一手玩儿的!谁能想到拐子们藏在富人区! 七拐八拐,最后那一胖一瘦两个拐子从后门进了一处宅子,此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很多人都玩够了往家里赶。黑暗的街巷里,钻进去几个人,根本没人注意! 确定是哪一户以后,岳霖示意岳银瓶返回去做记号,自己准备翻进去探听消息。还不待进去,就听见里面隐约有狗的叫声!唐承义悄声说道:“慢!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回!千万不要进去,里面有狗!” 岳霖点了点头,唐承义也转身出了巷子。 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去搬救兵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为了稳妥起见,唐承义去的是珍馐楼的分号!那边做工的都是男子,尤其是伙计们,这次招的是岳家军里退下来的老兵,有把子力气! 到了珍馐楼,楼里已经没客人了,只有伙计们在打扫卫生。唐承义只认得常大厨,就喊掌柜的过来:“掌柜的!我是唐家的人,常大厨在不在?赶紧请出来,我有事要劳动各位!” 掌柜的一听是东家的人,也不敢怠慢,去后厨请了常大厨出来。 唐承义见了常大厨说道:“常大厨!咱们又见面了!我只问你替天行道的事,你干不干!” 常大厨知道唐承义是东家的亲哥哥,也不含糊:“说吧!去哪?” 唐承义一听他挺上道,就说:“劳烦常大厨去后厨拿几块肉,记得撒上蒙汗药!兄弟们抄家伙!跟我去堵人贩子!” 这酒楼里除了掌柜的是商人,账房先生是书生,其他的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有血性!一听是捉拿人贩子,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从酒楼里寻摸趁手的兵器,然后一行人跟在唐承义身后的,就去了! 岳银瓶看到这么多人,也吃了一惊,前后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唐承义从哪里找来的人?唐承义这时已经走过来了,对岳银瓶说道:“咱们这么久没消息,怕是唐婉急疯了!现在人手够了,你赶紧回去通风报信!记得沿着来时的路走,若是遇到援兵,就先带过来!”岳银瓶知道轻重缓急,这时不是搞英雄主义的时候,就赶紧转身往回返! 唐承义有对岳霖说:“岳霖兄!我们带了肉过来,下了足量蒙汗药!你轻功最好,就劳烦你进去,将这肉对给狗吃!” 岳霖点了点头,接过肉来,一个助跑就翻上了墙头,不多时里面传来一声狗的叫声,再后面就没动静了。又等了片刻,岳霖回来了。 喘了口气,岳霖说道:“只堵这一处不成,东边还有个后门,正门则在大街上,咱们得分成三批,把这群人堵住。我怀疑里面可能还有地道!怎么办?” 唐承义扭头问那帮伙计:“哪位兄弟脚程快,劳烦去最近的衙门搬救兵!” 一个精瘦的汉子站了出来:“公子,让我去!这里我跑的最快!”见唐承义点了点头,精瘦的汉子扭头就跑,这速度也是真的快! 岳霖带了两个兄弟进去摸情况了。唐承义留下来将人分做三批,都悄悄的潜伏在门口附近。为什么不堵住门,还是怕后面有拐子回来看到他们再跑了!这个举动确实是对的,后面确实又有人杠着麻袋,从后门进去了。 唐承义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终于岳霖出来了,比了个手势,示意可以行动了! 第116章 瓮中捉鳖 留下一个兄弟在外面接应,唐承义带着剩下的兄弟翻墙潜了进去。 岳霖压低声音说道:“后院关的都是少女,前院则是孩子!这两处各有十来个人把守。那边的院子戒备森严,估计是他们的头目在里面,没能潜进去!” 唐承义:“嗯!咱们人少,不要硬碰硬,你看,我们下黑手怎么样?送信的已经走了一会儿了,估计很快就有援兵过来!” 岳霖会心一笑:“先解决落单的!拖到援军过来,再来把大的!” 商量好计策,几人就分开行动了。有那落单的,去小解的,躲起来偷懒的,都悄无声息的被岳霖几人处理了。 再说岳银瓶,她沿着一路的记号原路返回,就怕错过了援兵!路走了一大半,终于碰上了赵士程!赵士程看到岳银瓶焦急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呢?” 岳银瓶则是很兴奋:“赵士程你追过来了?真没白费我们辛苦做的记号!快!带着你的人跟我走,我们发现了一个拐卖人口的团伙,唐承义说那条街叫荣华街!快!这边走!” 赵士程一听,赶紧带着人跟了上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喊周全:“周全,快去给舅舅送信!”周全立刻催马往回跑。 里面的打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岳霖用的办法也很老套,就是等,第一个人出来小解好长时间不回来,第二人就出去寻了,走的人越来越多,都不见回来。剩下的四五个打手感觉不妙,就想给老大送信,刚要出门,岳霖和唐承义就带人杀进来了!这不是手下留情的时候,若是动静大了引来更多的人,他们都有危险,更别说救人了!幸好都是上过战场的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快就杀完了!被关在里面的女子们,看到外面在杀人,吓得瑟瑟发抖,岳霖在门外轻声说道:“你们别怕!我是岳霖!我父亲就是岳飞岳将军!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听着,从里面把门窗都锁起来,除非官府的人来,不然谁来都不要开门!听清楚了,就赶紧锁门窗。” 听到锁门的声音,岳霖放下心来,把后院的门关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然后赶紧带着人摸去前院!前院关的是孩子,基本都被下了蒙汗药。看守的打手,围在一起摇骰子赌钱。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谁出来,岳霖看着已经有些亮的天色,也着急了!等天亮了这伙人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唐承义给岳霖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往旁边退了退,然后他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金属圆筒,就爬到了墙头上!也不敢出声,打手势示意岳霖看好了,然后将圆筒对准那伙人,用力的拧了一下!只见几十道寒芒闪过,那群人扑通扑通的躺在地上,嘴里不住的哎呦!岳霖见机跳进院子里,挨个补刀!只骚乱了片刻,那伙人就见了阎王! 二人让跟过来的兄弟守在这里,若是有孩子醒了务必好好安抚,不要闹出大动静。另外还有一层含义,就是这件事他们就参与到这里就够了!后面会有更大的危险,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平静的生活,就不要再跟着涉险了! 二人刚出了院子,就看到赵士程带了许多人进来,后面还有官兵!顾不得解释,岳霖赶紧说:“那边的院子戒备森严,我估计那里就是头目所在的地方!这里的打手我们解决完了,可以让官兵进来接收受害者了。记得蒙上脸,别让外面的人看到那些女子的脸,最好是找马车拉到衙门。” 赵士程点了点头,对领头的官兵说:“按岳公子说的办!” 说完就跟上岳霖和唐承义,去往里面的院子!这时天已经很亮了,赵士程他们一露面就被守卫发现了!只听见有人喊:“官府来了!快跑!” 嘴里喊着快跑,却对着岳霖他们挥出了刀。赵士程喊道:“不好!快杀进去,里面的人要跑!” 一时之间,两方人马就杀在了一起!要说战斗力,肯定是官兵更强!官兵也多,两三个人打一个贼人,那贼人还有命活? 将人都交给官兵对付,岳霖带头冲进了屋里,屋里乱七八糟的,看得出来昨天晚上玩儿的很尽兴。四下寻了寻并没有看到人,三人对视一眼,就分头寻找机关,这里一定有密道!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说也奇怪,仔细探查一番也没找到密室或者机关! 唐承义脑子好使,把刚才的事前后对了一遍,说道:“那人喊快跑,却向我们杀了过来,他一定是给什么人送信!想要保护谁!可是这屋里也没人!不对,快出去找找有什么异常!” 三人又退到院子里,在官兵的镇压下,贼人已经尽数伏法,死了的就被堆在一起,活着的捆好准备带回去审讯。 赵士程说道:“搜!把这所宅子里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过!” 待剩下的人都被抓到一处,唐承义开口问道:“这里谁是主事的?” 别人都吓得哆哆嗦嗦的,却有个老嬷嬷大着胆子说道:“回官爷的话,主事的就在刚才那个院子里!我们都是粗使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唐承义见这人如此胆大,对她所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扭头问官兵:“这个嬷嬷是在哪里捉住的!” 官兵回答:“就在刚刚那个院子的隔壁!她住在一个隔壁的耳房里,听到动静背着包袱要跑,被我们堵了个正着!” 岳霖也明白过来:“你去现在刚才喊跑的那个男子的位置,再喊一遍。” 赵士程三人则去了老嬷嬷住的耳室,站在老嬷嬷的房里,外面的叫喊声听的是一清二楚。 赵士程说:“你看这屋里的装修和用具,像是个下人用的么?去把她的包裹拿过来!再派个人对她搜身!” 这一搜,收获可不小!那老嬷嬷随身携带的银票居然都有数万两之巨!这还不算她私藏的金银首饰。这下算是逮到了大鱼! 岳霖几人也不居功。赵士程对那领头的官差说:“把他们带回去交给我舅舅!对了,那个老嬷嬷卸了下巴单独羁押,盯着她别让人死了!让我舅舅重点审问!我们就先走了……” 兄弟三个又将跟来的兄弟点了一遍,确认无人伤亡,就带着人回去了。今日这事肯定不能让兄弟们白忙一场,但是赏钱由他们三个出也不合适。最后还是岳霖说:“士程,你让人给宋大人传话,兄弟们也不能白跑一趟,这么大的案子,肯定有赏钱吧!” 赵士程一拍胸脯应承下来:“包在我身上!兄弟们,今日咱们先回去休息一日,明日我设宴宴请诸位!封赏得等案子结了才能下来!不过大家放心,若是官府不给,由我兜底!都回去踏踏实实的睡觉吧!” 大家能来帮忙,本就不是为了赏银!都是恨那些拐子,也太猖狂了些!谁家都有姑娘,谁家都有孩子,若是任由这些拐子作恶,那得有多少家庭因此受害?有多少女子会无辜堕入深渊?有多少孩子会和家人分离,终生不能再见!想到这里,大家只觉得刚刚让他们死的太痛快了些! 大家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个拐卖儿童少女的案子,就把五城兵马司从头到尾换了一个遍!因为京兆府尹宋大人,收了队就把五城兵马司给参了!虽然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是丞相的人,但是这个案子涉及的面太大,被掳走的少女中,不少都是官家小姐! 偷偷寻找女儿的官员们,最后见女儿毫发无损回来了,又一问事情的始末,也知道女儿的身份没有泄露出去,先是长舒一口气,最起码女儿保住了!而后知道办案的是京兆府,五城兵马司连面都没露,纷纷上书弹劾!此案震惊朝野,惹得官家震怒,在御书房连摔了五方砚台!秦桧楞是没敢出面将人保下来! 也有人知道赵士程几个参与其中,过来打听都是哪家的小姐,兄弟三个都说:“我们连房门都没进去,怎么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你去问京兆府尹不就得了,案子是宋大人办的。”见打听不到,索性就不再来烦他们。 第117章 红鸾星动 唐承义一直没有回来,岳银瓶也没有消息,唐婉很是焦急!一直在房中等待消息。熬到半夜,岳银瓶来了! 唐婉连忙让门房将人请进来,又觉得这也太慢了,就自己出去接岳银瓶了! 唐婉:“银瓶!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去哪里了!我都快急死了!” 岳银瓶笑吟吟的扶住唐婉,欢快的说道:“我们去追拐子了!本来想告诉你,结果事发突然没有来的及!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唐婉见她果然无事,松了一口气:“你可太让我操心了!这都后半夜了,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我闺房里将就半晚,我派人去给伯母送信,让她也好放下心来!” 岳银瓶答到:“嗯!我实在累了!就听你的,先派人给我母亲送信!你不知道,今天可是太刺激了!我跟着那两个拐子转了有半个临安城!” 唐婉:“一会儿再给我讲你的英雄事迹!我也得派人跟我父母说一声,他们也担心的没睡呢!” 岳银瓶:“无事!我发现你哥哥的脑子真好使!比我聪明多了!他和我哥哥还有赵士程还在那边捉犯人呢!后面来了许多官兵,肯定是无事的。所以我就赶回来报信了!” 唐婉吩咐秋果去给唐闳夫妻送信,就将岳银瓶带了回去。她是半夜回来的,天气还冷,怕她着了寒,唐婉又吩咐春桃去熬些姜汤过来。到了屋里,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又让夏婵去烧些热水来,好让岳银瓶泡泡脚,她走了半个临安城,双脚肯定疼得厉害! 几个丫鬟被唐婉使唤的团团转,岳银瓶就坐在榻上笑吟吟的看着,有人心疼的感觉可真好! 二人收拾完了已经很晚了,一起躺在床上歇了下来。唐婉怕岳银瓶累,不敢说话。倒是岳银瓶很兴奋,拉着唐婉的手,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唐婉听的津津有味,听到哥哥的事,不时的问上一句,得到的都是岳银瓶对哥哥的赞赏:“婉婉,你哥哥真聪明!我本来是要继续跟上去的,他不让我动,没一会儿那两个拐子就折回来了!我以为那两个拐子是真的累了要回老巢,不成想是要诈我!” 唐婉:“我哥哥十二三岁就开始出去游历了。开始都是在临安附近,后来就走的越来越远了。经历过很多的事,比你想的周到一些也是正常的。我觉得你也很好,你勇敢又善良,不比哥哥差呢!” 岳银瓶听了面色发红,只是没有光亮,唐婉看不出来。岳银瓶想起去年母亲提起她的亲事,问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子,她现在有了答案!只是小小的少女,也有自己的烦恼,她怕唐承义觉得自己粗鲁,不如别的女子温柔小意…… 但是她可是岳银瓶啊!最后壮着胆子问唐婉:“婉婉,你觉得得唐承义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他是读书人,应该会喜欢那种文官家的小姐吧?” 唐婉想起自己把张娇娇的事完整的告诉哥哥后,哥哥那一副吃了狗屎的表情,斟酌的答道:“我想他不会喜欢文官家小姐!他应该不在意未来的妻子是文官还是武将家的小姐。而是喜欢直率、心地善良的女子!” 岳银瓶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问道:“你怎么知道?” 唐婉也能察觉到哥哥和岳银瓶之间的小火花,觉得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把张娇娇的事说了出来,最后叮嘱道:“你可别说出去,那张娇娇已经嫁人了!我哥都不知道她是谁,可同她没有关系!” 岳银瓶气的腾的一声就坐起来了,气鼓鼓的说:“怎么能这样无耻!哪里像官家的小姐?要不是她出嫁了,我一定杀到张府去替唐承义好好出口气!”说完,发现唐婉没有动静,再一扭头发现唐婉闭着眼睛。岳银瓶轻轻推了推唐婉,唐婉也不动,岳银瓶懵今年了!这就睡着了?婉婉入睡这么快的吗? 知道唐婉等到了后半夜,又留了岳家的小姐留宿。吴氏一早就派人过来,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先不要打扫,免得扰了女儿补觉。 天色大亮时,唐承义才风尘仆仆的回来。到了家就去寻唐闳,昨晚他没有照顾好两个妹妹,自己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一晚,总得给父母个交代!不成想唐闳见儿子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快去睡觉吧!我们都知道了!” 唐承义强撑着精神问道:“我才刚回来,父亲怎么知道的?” 唐闳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后半夜的时候岳家的小姐来了!现在还在你妹妹的闺房里补觉。你也快去睡吧!” 唐承义一听,岳银瓶在府里,也很意外!他办完事出来没看到岳银瓶,还以为她直接回家了。原来是怕他家人担心,过来报信了。不放心的问:“那有没有给岳夫人送信?她昨晚一夜未归,岳夫人不得急死!” 唐闳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答道:“自然是派人过去告诉了!你快去睡吧!” 唐承义放下心来,回去倒头就睡。 倒是唐闳有些沉不住气了,用早膳时对妻子吴氏说:“你说咱们儿子,是不是看上岳家的姑娘了?” 吴氏问道:“怎么会这么说?” 唐闳:“我看着像!你多注意些!咱们家家世不如岳家,我今年得好好当差了,可不能拖了儿子后腿!吃完饭我就去军器所,你上点心!这小子不对劲儿!” 吴氏应承道:“我晓得了!你也悠着点,什么岁数了,得知道保养身体了。再说你那差当的,三天两头不着家!你还要怎么用心?” 唐闳强辩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不努力,难道让别人笑话我唐闳专门攀高枝?” 吴氏:“还专门攀高枝?那仪王府和清远节度使的门第,可不是专门攀就攀的上的!好好用饭吧!如今天还冷,你去当差记得多加件衣服!” 那边岳霖也进了家门。他粗枝大叶惯了,加上妹妹早就回来了,他到了家跟母亲说了声就要回屋。岳夫人静静的看着他,直看的岳霖心里发毛:“母……母亲!怎么了?我真是抓拐子去了,没有闯祸……” 岳夫人正在用膳,放下筷子,问了一句:“你妹妹去哪里了?” 岳霖一下就吓精神了:“我妹妹?银瓶不是半夜就回来了吗?难道她没回家!坏了……来人!来人!快跟我出去找小姐!” 岳夫人在后面喊他:“你给我回来!” 岳霖又折了回来,知道妹妹没回家,吓的额头直冒汗! 岳夫人无奈的说道:“你可真粗心!妹妹去哪里了都不知道!这也就是银瓶靠谱,她昨晚去了唐家找唐婉,遣人回来送信我才知道怎么回事!” 岳霖一听是去了唐家,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虚惊一场,倒是不困了,饿劲儿上来了。岳霖坐在桌子前开始吃早膳。 岳夫人看着这没心没肺的儿子,真不知道若是岳家倒了,他以后怎么办!但是该问的事也得问:“你们昨晚是怎么回事?听说唐婉的哥哥也一同去了?” 岳霖说道:“发现了一个拐卖少女儿童的团伙,昨天晚上把他们老巢给掏了!银瓶是在赵士程带了援兵过来才走的。我就以为她是回家了!唐承义也在,他脑子活,也亏了他,不然我们早暴露了!” 岳夫人:“那你们交情怎么样?” 岳霖:“还不错!我们也算共过两次事,私下也一起玩儿过几回,挺守礼的一个人。母亲,你问他做什么?” 岳夫人:“那他有没有不良癖好,比如说去赌场,去花楼?” 岳霖正好在喝粥,听到母亲这样问,粥都差点喷出来:“咳咳……母亲,我们当然不去那样的地方了!好端端的打听人家干什么?唐承义人不错,不然也融不进我们这个圈子!” 岳夫人可不管儿子的反应,继续问道:“让他给你做妹夫怎么样?” 岳霖:“做什么?妹……妹……妹夫!给谁?配咱们家银瓶啊!” 岳夫人点了点头! 岳霖:“啊!” 岳夫人:“啊什么啊!到底行不行?” 岳霖:“人品倒是不错!学识嘛!我个大老粗也看不出来。家世配咱们家是不是低了一些!咱们银瓶就是皇子也配得!” 岳夫人:“成天胡说八道什么!给银瓶挑夫婿,最重要的就是人品!我看唐婉的父母人不错,唐婉和她妹妹也喜欢银瓶。若是你妹妹也肯点头,这门亲事我想尽快定下来!” 岳霖饭也吃不下去了!也没有丝毫困意了。傻傻的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岳夫人也不催他,这儿子一阵阵的总是发傻!不过人还是靠谱的。 最后岳霖开口说道:“那也行吧!唐承义打不过我,他要敢不老实,我这双拳头可不答应!” 岳夫人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没好气的说:“用得着你!他连银瓶都打不过!” 第118章 女儿心思 唐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岳银瓶大约是累狠了,唐婉醒时,她还在呼呼大睡。唐婉不敢出声,蹑手蹑脚的起床,又给岳银瓶盖了盖被子,这才悄悄的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了。 秋果见小姐醒了,赶紧来问:“小姐是先洗漱还是先用早膳?”这样问是知道岳小姐还没有醒,不知道怎么安排。 唐婉轻声回答:“我去厢房,你去打水过来为我洗漱,注意手脚轻些,别吵到银瓶!大厨房今日送来的什么?” 秋果答到:“夫人吩咐了,不许吵到小姐,所以奴婢私自做主,让他们晚些送!” 唐婉:“嗯!那就让春桃去端早膳吧!记得多端一些回来,银瓶吃的多些!再去煮些牛奶红糖姜枣茶来,记得放些枸杞,那个驱寒!” 秋果仔细的记了下来,转身去安排了! 唐婉收拾干净,又用完了早膳,闺房里才传来岳银瓶起身的声音。夏婵一直在门口候着,听见动静,赶紧带人进去伺候岳银瓶洗漱用早膳。 岳银瓶先将牛奶红糖姜枣茶喝了,这茶放了一会儿,是温热的,入口正合适!喝完,又吃了一碗红豆粥,这才觉得活了过来!对着唐婉说道:“婉婉,你睡醒了也不叫我!我现在才起,多难为情!” 唐婉说道:“我见你实在是累了!怎么忍心叫你!你不必难为情,这是在我家,一大早我母亲亲自过来吩咐下人不许吵你!他们知道你辛苦,心疼还来不及!” 岳银瓶俏脸微红:“啊!伯母亲自过来……” 唐婉:“嗯!你问夏婵,院里的丫鬟都知道!无事的!” 岳银瓶扭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正午了,就对唐婉说道:“婉婉已经正午了,我得回家了!再不回去我母亲就该着急了!你带我去跟伯母告个别吧!” 唐婉听了也不多留,岳银瓶出来确实很久了,再留她在家中做客,确实不妥当!便带着岳银瓶去见吴氏。 吴氏:“孩子,陪我用了午膳再回去吧!左右也不差这一会儿,你母亲那边我早上已经派人去过了,说了你太累了,要留你在家里多休息一天。” 岳银瓶连连摆手:“伯母,我过几日再来!实在是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而且我刚刚在婉婉的院里用了早膳,还不饿!” 吴氏见她执意要走,叹了口气说道:“哎!那我就不强留你了。我前几日得了一些上好的燕窝,我留出来一些,你拿回去给你母亲补养身体。还有几块新料子,是给你做衣服的!你别着急,你坐着马车,我让承义骑马送你回去。” 岳银瓶听了吴氏的安排,并没有反对,神色也有些娇羞。吴氏一看哪里还不明白,相公说的事,有门儿!她倒没有高攀的心思,而是觉得日子是孩子们自己过的,若是可以,最好是让他们自己选择伴侣!她作为长辈,不会做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 唐承义虽然武功不如岳银瓶,但是体力比她好。知道岳银瓶在府里,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了,就怕一会儿她回去没人护送。得了母亲的信儿,屁颠儿屁颠儿就过来了。吴氏带着唐婉,将岳银瓶送上府外,看她上了马车,又叮嘱自己儿子:“你务必将岳姑娘平安送到家再回来!可别学昨天,把两个妹妹扔在大街上就走了。” 唐承义:“知道了!母亲!我有分寸的。” 昨晚是两个妹妹都跟在赵士程身边,知道赵士程会给他兜底,他才放心的和岳银瓶、岳霖一起去追捕恶人。今日只有他自己护送岳银瓶,可不敢像昨日那样把人扔半路!唐承义也不敢唐突了岳银瓶,就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岳银瓶本是个外向的性子,但是自从察觉自己的心意之后,就有了女儿家的娇羞,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搭话。 待到将人送到岳府,唐承义说:“岳姑娘,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岳银瓶答道:“嗯!谢谢你护送我回来!” 唐承义:“这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谢!告辞!”唐承义不敢将人送进府里,就是怕岳夫人觉得他同岳银瓶有什么过界的举动!人家好好的大姑娘,自己一个外男,送到门口叫护送回来,跟着进门就不是了!于理不合。 岳银瓶昨夜睡得很好,回来以后就直奔主院寻母亲去了。岳夫人刚刚躺下准备小憩一会儿,就听见女儿在外面喊:“母亲!母亲!我回来了!” 岳夫人只得坐起来,应道:“瓶儿回来了!快快进来!” 岳银瓶欢快的走了进来,看见母亲坐在床榻上,知道母亲是要休息了,心道自己打扰到母亲了,就想退出去。 岳夫人喊住了她:“银瓶过来!到母亲身边来!我有话问你!”岳银瓶闻言坐到母亲身边,岳夫人问道:“在唐家玩儿的好吗?唐家人待你如何?” 岳银瓶答到:“也没玩儿,都日上三竿了我才起,用了饭我就赶紧回来了!不过伯母对我挺好的,一直留我,我不肯,她还准备了礼物让我带回来。” 岳夫人责怪道:“在别人家怎么能睡到日上三竿呢?你在自己家都没这么懒过!” 岳银瓶笑嘻嘻的说道:“这不是昨天晚上跟着哥哥四处跑累到了嘛!昨天晚上到了唐家已经很晚了,唐婉担心我一直没睡,见我去了怕路上不安全不肯让我回家。又怕我冷,又让丫鬟给我熬姜汤,又让丫鬟烧热水给我泡脚的,把我照顾的可好了!” 岳夫人点了点女儿的头,说道:“说起来你比唐婉还大几个月,怎么好意思让她来照顾你!” 岳银瓶不以为意:“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不过他们家人确实很不错,家里氛围也很好!您还记得唐娇吗?我还以为她也是伯母的亲女儿,昨晚和唐婉闲聊才知道,唐娇是姨娘生的,不过伯母对妾室和庶女很宽厚!我想这样的人心地肯定特别善良!” 岳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那确实!唐夫人对庶女挺好的,她家那个小女儿也养的十分的俏皮可爱,若是经常被苛待责罚,是养不成那样的性格的!对了,你怎么回来的?” 岳银瓶:“伯母安排了马车,唐承义骑马跟在马车旁边,一路将我护送回来的!” 岳夫人问:“那唐承义呢?找你哥哥去了?” 岳银瓶摇了摇头:“没有!他将我送到门口就回去了!母亲,他送我回家,再跟着我进门不是很合适,他不是不懂礼数……” 岳夫人心想,女儿这是在护着唐承义?莫非……于是又问道:“上次母亲问你的事,你可有了答案!若是没有中意的人,我就安排人相看了!你父亲又写信来问了!” 岳银瓶娇羞的说:“哎呀!您让我怎么说?我的亲事一定要这么着急吗?” 岳夫人有意将女儿的婚事快点定下来,便说:“早点定下来,也省的我和你父亲操心!我也不瞒你,我也观察唐承义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他人还不错!看得出来是个重情义的,为人也正派!” 岳银瓶的脸腾就红了,结结巴巴的说:“啊……那!那他能愿意?!” 岳夫人还没见过女儿这么害羞的样子,觉得岳银瓶害羞起来倒是有了几分女儿家的样子。她现在不是舍不得女儿出嫁,她是舍不得女儿去死!若是岳家倒了,她真怕岳银瓶受不得打击,再有个三长两短!若有心上人牵绊她,婆家再疼惜她一些,岳银瓶最起码能好好活下去吧! 岳夫人理了理思绪说道:“你若是不反对,我去寻仪王妃,她是唐婉未来的婆婆,有她出面斡旋,唐承义若是有意,必定会主动上门提亲!银瓶你说实话,到底反对不反对?” 岳银瓶实在不想错过这桩姻缘,她知道遇到一个合心意的男子不容易!最后还是小声答道:“不……不反对!” 岳夫人点了点,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事我来安排!” 第119章 高宗发怒 巡城之事,本是五城兵马司负责的。但是昨晚抓捕犯人,从头到尾都是京兆府的人。五城兵马司的人愣是没有一点儿反应!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今早收了队,京兆府尹宋大人回到官府,第一件事就是写奏折,将此事上达天听,顺便参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一本! 待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得到消息,奏折都摆到官家面前了!高宗皇帝虽然骨头软,但他自认还不算昏君。看到奏折才知道,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夜之间就有如此多的孩子被偷,如此多的少女被抢!这是干什么?这是在打高宗的脸!这是告诉天下人,他高宗有多么昏庸无能!他怎能不气!立时就将书案上摆放的奏折横扫在地!又觉得还是不够解气,转身就将博古架上收藏的名贵古砚拿起来摔了!一连摔了五个,旁边的大太监于公公见他气狠了,又怕他消了气心疼那些宝贝,壮着胆子搂住高宗的大腿:“官家!官家息怒!您要有气就朝奴才撒!你打奴才便是!” 高宗很是信重于公公,但此时他正在气头上,见于公公敢拦,一脚就踹了过去:“滚!你个刁奴也来气我!信不信我要了你的脑袋!” 于公公被踹了一脚也不敢喊疼,赶紧趴在地上给高宗磕头:“官家息怒!不要伤了龙体!老奴这条命本来就是官家的,若是官家杀了我可以消气,老奴愿意立时就死啊!官家息怒!” 于公公自小陪在高宗身边,主仆二人已有几十年的情谊,高宗怎么可能杀他,不过是气极了说几句狠话。见于公公这样苦苦哀求,也觉得气大伤身确实不好,就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但是这事儿,也不可能就此揭了过去。高宗开口说道:“你,滚去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带过来!我倒要问问他,昨晚他干什么去了!另外宣丞相进宫!把京兆府尹宋照也给我叫进来!这件事,我要彻查到底!”于公公领了命,赶紧退了出去。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是秦桧远方的表弟林子豪。论资历林子豪没有副指挥使班书深,论经验他更是差了班书十万八千里。林子豪之所以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有一大半是秦桧的关系!他又爱去喝花酒赌钱,平日都是到衙门点个卯,将事情吩咐下去就不见了踪影。五城兵马司内部,早就对他有了怨言! 最恨林子豪的自然是班书,他本来都打点好,准备接任指挥使一职了,结果突然空降了一个林子豪,抢了他的位置,让他在副指挥使的位置上又坐了几年!硬生生耽误了他的仕途!虽然这林子豪小辫子一大把,但是扳倒他就得罪了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因此班书也不敢轻举妄动!昨夜京兆府尹带人闹出那么大动静,班书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这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硬是沉住了气,没有行动,准备坑死林子豪! 林子豪得到消息时,就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完了!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他昨夜干嘛去了?他昨夜偷会人妻去了!没想到这么倒霉,居然遇到这么档子事!官家是一定会彻查此事的,他算是完了!但是明知道自己要完,也得先去面见官家,还有一家子老小呢,他死了都行,若是牵连了家人那才是无颜面对祖宗! 另外一边,秦桧也正在往宫里赶。他得到消息比较早,林子豪那边还是秦桧传的信!此时秦桧恨宋照恨的牙痒痒!这个匹夫!平时与他对着干就算了,居然敢在这里摆了他一道! 秦桧来的却没有京兆府尹快,毕竟宋照就等在宫门外,随时准备面见官家。告状这种事,当然是谁先说出来谁占先机! 于公公出了宫就碰上了宋照,将官家的话带到,就告辞去寻丞相秦桧。走到半路遇到秦桧将事情一说,又作别去找林子豪。秦桧本就恨宋照多管闲事,一听这匹夫早早就去宫门口等着了,更是气的骂娘!这宋照是要搞死林子豪啊! 京兆府尹宋照面见高宗皇帝,也不废话,行过礼也不起身,就跪在堂下将昨夜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是怎么接到的报案,怎么搜寻贼人,期间赵士程、岳霖几人怎么帮助官府缉拿贼人也照实说了。又是在哪里找到的受害者。最后总结道:“回禀官家!昨夜救下的被拐孩童就有五十五人!都是被下了蒙汗药掳过来的!被拐少女也有三十多人。经过审讯,这个团伙在临安作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今年的临安城的治安太松了些,他们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目前案件还在审理中,微臣猜测,恐怕朝中有他们的线人,不然为何他们能一直逍遥法外,到现在才落网呢?” 高宗越听越生气,问道:“昨夜就只有你自己带人办案?五城兵马司的人呢?难道他们一直没有出现?” 宋照本就是主战派,与秦桧一档素来不合,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上眼药的机会:“回禀官家!搜寻时也曾遇到五城兵马司的官差,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微臣让他们回去禀告上官增派人手,一直没有人过来!后来我问过岳霖他们,他们也曾派人去请求支援,信送到了,只是送信的人都回来了吗也没有见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恐怕是那边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这文人拱火很是有一套,一个脏字也没有,一句瞎话都没说,就将高宗心里的火拱的高高的,高宗一拍桌子,大声叱责道:“他们能有何事?!巡卫临安城就是他们应该干的事!他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来人,去把林子豪和班书都宣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昨天干什么去了!” 班书并没有等着高宗宣召,高宗刚喊人,他就在公公的带领下进来了。只是班书今日这身打扮,让宋照瞧了都觉得高!实在是太高了!平日里龙精虎猛的班书,今日实在是潦草的很!神色萎靡不振,双眼布满红血丝,一看就是一晚没睡!身上的官服歪七扭八的就算了,满身土,胳膊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班书进来以后直接就给高宗跪了:“官家!昨夜未能驰援京兆府,实在是事出有因,微臣今日特来向您请罪!请官家责罚!” 高宗见他这副打扮,气也消下去了不少,不管怎么说,班书这样出现肯定是事出有因,就开口问道:“说吧!你们五城兵马司昨晚做什么去了!” 班书恭敬的说道:“按照昨日的规划,微臣负责城东那边的守卫工作。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就在昨夜子时左右,微臣接到报案,有一伙贼人入室抢劫,被抢的不止一户两户,已经伤了不少性命。微臣带着属下一直在围追堵截那伙劫匪!幸不辱命,终于在三更之前让贼人尽数落网!经过审讯,是打北边来的一伙惯犯,一路已经抢了不少人家。头目是绿林中人,据说跟从前梁山泊的人还有些关系,身手十分了得,昨晚我们二人交手,微臣还负了伤……请官家降罪!是我没有做好本职工作!” 这让高宗怎么降罪?班书昨夜不仅没有玩忽职守,办事还很是尽心尽责,为临安城,为天下百姓除了一害!高宗的火无处可发,就问道:“拐卖幼童的事你是何时知道的?你们指挥使又在何处?” 班书也不敢抬头,只沉着声答道:“将劫匪缉捕到案之后,下边的人过来禀告的,只是当时刚刚逮到贼人,还没有找到赃物,微臣实在脱不了身,就让属下赶紧给指挥使林大人送信,让他前去增援。只是……” 高宗追问:“只是什么!” 班书:“只是……只是微臣属下回来说,到处都寻不到林大人!官家您是知道的,每个城区的守卫都是有数的,没有林大人的令牌,我们做属下的不敢私自调遣!” 高宗一听,这说了跟没说一样。班书是把他自己摘出来了,林子豪干了什么,是一问三不知!这股火压在心里怎么也下不去。没好气的说:“班书你先回去休整一日,待事情查清楚了,这个奏折交上来!” 这就是告诉班书,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可以退下了!班书谢了恩,就退了出去。实际上,班书只是受了点刀伤,根本不严重,这副做派一是撇清责任,二是让官家记住他的辛劳,三就是给林子豪挖个坑,在填点土。 第120章 丞相倒霉 班书出宫时,正好与丞相秦桧有了个脸对脸。知道这次林子豪九成九要给自己腾地方,班书还特意走上前跟秦桧搭讪起来:“见过丞相大人!不知您这样匆忙所为何事,林大人是我的上司,说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若是有用的到在下的地方,丞相大人尽管开口!” 秦桧此时顾不上琢磨班书的用意,敷衍道:“原来是班大人!我还有事不敢耽搁,失陪!失陪!” 秦桧敷衍的拱了拱手,看都不看班书一眼,就进了宫。班书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呵呵!挡我仕途的账,咱们慢慢算! 秦桧见到官家时,只有京兆府尹陪在官家身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昨日拐卖案的案情和细节。秦桧自知这一关不好过,先是小心谨慎的行了一礼,然后就站在一边不敢言语。秦桧了解官家,别看官家现在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窝了火,这个时候装鹌鹑才是上策!再说他秦桧是丞相,不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他怎么请罪?他连表弟昨晚到底干什么了都不知道!只希望那个混球没惹出什么大祸。若只是失职,待官家发完了火,那还可以帮着求求情! 又等了一会儿,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林子豪才到。见了高宗皇帝,林子豪直接就给跪了:“官家!官家饶命!罪臣林子豪向您请罪来了!我……我……” 高宗此时反而平静了:“林大人何罪之有啊?说来听听!” 林子豪结结巴巴的说道:“罪臣……罪臣昨夜疏忽,没有及时支援京兆府,请官家降罪!” 高宗冷笑一声,问道:“哦?就只是疏忽而已?我且问你,我将临安城的治安交给了你,你是怎么做的?昨夜你又去了哪里,为何多人寻你都找寻不到!” 林子豪支支吾吾,也不敢说实话。若是让官家知道他放着临安安危不管,跑去偷会人妻,十个脑袋都不够官家砍的!但是他不说,不代表事情就可以瞒得住! 就在君臣拉扯间,于公公手里拿着一卷案宗进来了,到了御案前,恭敬地呈给了高宗。于公公说道:“官家,这是京兆府加急整理出来的案宗,说是已经审出来幕后主使,请官家过目。” 京兆府尹宋照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手下人办事就是靠谱!不枉他先一步进宫拖住丞相等人。其实宋照能这么快知道实情,唐承义他们按住的那个嬷嬷可是提供了不少情报! 高宗展开卷宗看了起来,越看越气,越看越恼,最后气也不发了,哈哈哈乐了起来!秦桧见状吓得直缩脖子,心道坏了!坏了!宋照则是老神在在的躲在一旁等着看热闹。林子豪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 高宗看过卷宗,直接递给了秦桧:“丞相!你来看看,这就是你为大宋推荐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好!真是好啊!” 秦桧赶紧接过卷宗看了起来,看到最后吓得冷汗直冒,跪在地上请罪:“官家!请降罪!是我识人不清!我罪该万死!” 高宗说道:“你该死!推荐这等废物掌管临安城的巡防工作,你是怕我死的太慢啊!” 秦桧砰砰磕头:“不敢!微臣不敢!微臣也是被他蒙蔽,以为这林子豪是个能干之人,不想大宋错失栋梁这才斗胆推荐,不成想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堪大用!” 高宗就看着丞相跪在地上,淡淡的说了句:“既然你也认错,就罚你跪着吧!”旋即又对林子豪说:“你果然是个栋梁之才!我把临安城的安危托付于你,你在元宵节这等重要的节日里跑去偷会人妻?你可真是……” 林子豪还不知道哪里露了馅,但是事情败露,也只能先请罪:“请官家降罪!是卑职玩忽职守酿下大祸了,卑职甘愿领罚!” 高宗抄起手边的镇纸就砸了过去,张嘴骂道:“玩忽职守?你倒是会避重就轻!你可知你那姘头是做什么的?!她哪里是什么商人,她就是那拐卖团伙的头目!你与贼人耳鬓厮磨,纵容她在城中拐卖少女儿童,你可知她造了多大孽!你是玩忽职守吗?你就是她的同伙!” 林子豪不敢躲避,生生挨了一下,头都砸破了!但是高宗的话让他忘记了头上的伤痛,震惊的说:“怎么会……官家此事肯定另有内情!是有人诬陷我!是他!是京兆府尹栽赃我!” 宋照不屑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对高宗说道:“官家,我来之前,确实是要求手下人继续审讯犯人捉拿同党。但是那是为了早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从未有过诬赖谁的心思!何况卷宗的内容我也不知道,林大人说我栽赃,简直是无稽之谈!” 高宗也懒得再搭理林子豪,只对宋照说道:“这件事,我心里清楚!此案你办的很好!及时解救了受害者,还了老百姓们一个太平,该奖!不仅是要奖赏你,参与此案的人员都要嘉奖!你回去拟个名单呈上来吧!” 宋照知道这次林子豪跑不了,秦桧一党这次可要好好的疼上一疼!目的达到,就领旨谢恩,回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秦桧还跪在一旁,见表弟做出这样的事来,自知是保不住他了!不仅是他,怕是他们林家全族都要跟着倒霉!自己作为举荐之人,也要吃顿瓜落了!心中恨的不行,表弟怎么就这么糊涂,连下半身都管不住! 高宗站起来在御书房转了两圈,想清楚了怎么处置,就喊于公公进来拟旨:“于洪,拟旨!原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林子豪,辜负朝廷厚望,识人不清,玩忽职守,铸成大错,夺去官职!送入大理寺,着大理寺彻查,若有其他罪责,数罪并罚!林氏一族一并收押听候发落。” 林子豪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哀求道:“官家开恩!官家开恩!此事我愿一力承担,与家人无关……求官家……” 于公公见这人如此没有眼色,赶紧叫侍卫进来将他拖了出去。 高宗又喊丞相:“秦桧,你作为举荐之人,罪责难逃!但念在你平日里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差错,这次就罚俸一年吧!只是,你也要长些记性,再举荐人才要好好审查,像林子豪这样的栋梁之才,你还是留着自己用的好!” 秦桧本就有些虚胖,跪了这么久,又受了责骂,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听见官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赶紧谢恩:“谨遵官家教诲!微臣明白!微臣今后一定谨慎举才,绝不会再将这等愚蠢之人带入朝堂,祸害百姓!” 高宗今日也累了,不再言语,只摆了摆手,示意秦桧退下。 秦桧倒不在意俸禄,朝廷一年给的那点儿俸禄银子,还不够他一个月的花销。他心疼的是这件事让他损失的权势和地位!被官家申饬,颜面尽失,恐怕今年一年主战派都会拿这件事来攻讦他!而他本准备元宵节后在各个衙门安插自己的人,结果林子豪闹出这事,官家也盯着他,安插人手的事,只能暂缓了!还有春闱,如今……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动!不行!他得想办法将春闱之事牢牢抓在手里,去年北伐大捷,形势已经对他很不利了,若是今年再让主战派有了新鲜血液,到时,他岂不是更加举步维艰了! 京兆府尹宋照自然知道,秦桧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但是能给他添堵,这事儿就算做的圆满了! 又过了两日,京兆府贴出了告示,并未言明内情,只说明贼人已经尽皆伏法,让老百姓不要慌乱,安心度日!若是谁家孩子丢了,马上去京兆府认领!便是没有,京兆府也会派人帮忙寻找。这事,在民间才算平息下来。 第121章 跌宕起伏 正月底赵士程又集结了一帮兄弟要去北方走一趟。怕唐婉担心,也是觉得这一走多日不能相见,所以临行之前,赵士程特意去了唐府一趟。 唐婉是从赵士程那里知道拐卖案始末的。彼时唐婉和赵士程都在唐老夫人屋里,大伯母周氏等人也在。女子喜欢听故事,对那日的事都格外好奇,问唐承义,他只参与了抓人,又没有参与审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赵士程不一样,办案的京兆府尹宋照是他的亲舅舅,见他来了,大伯母周氏也来了兴致:“士程!快来!快坐下,大伯母有事问你!” 赵士程坐下之后,问道:“大伯母,不知道您有何事要问我?” 二伯母钱氏说道:“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日的拐卖案怎么说?我怎么听说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就是因为这件事进了大理寺监牢?” 赵士程一听是这事,心里放下心来,当是什么大事呢!吓他一跳!便将这件事细细的说了出来:“说起来,也是那位林大人倒霉!我们那日去捉人,并没有找到头目,而是抓到一个十分可疑的嬷嬷。后来我们把她交给京兆府审问,一顿鞭子下来就全招了!” 吴氏也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士程也不卖关子:“那我就从头说起吧!大约七八年以前,咱们临安城里走失过一位官家小姐,那小姐姓郑。说是走失,其实也是被拐子掳了去,当时那群拐子的头目见她长得美貌动人,就强占了她。她也有几分聪慧,趁着那伙人不注意偷偷逃了出去。但是回到郑家以后,家里人觉得她失了贞洁有辱家门,就给了她两条路,要么就去家庙当尼姑,要么就将她逐出家门。” 大伯母周氏问道:“然后呢?” 赵士程继续说道:“郑小姐以为回到家会得到亲人的庇护,没想到家里人如此待她!就此寒了心。被逐出家门的时候,就她的奶娘心疼她,跟着她一起被逐了出去。” 唐婉问道:“然后呢!她就加入那个拐卖人口的团伙了?” 赵士程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她不甘心,就去报了官。结果官府赶到她说的那处宅子里扑了空,还因此打了她十个大板!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个强占她的男人又出现了。这次她倒是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也加入了那个团伙,开始做拐卖人口的营生。” 唐老夫人叹了口气道:“真是世事弄人啊!那后来呢?” 赵士程:“祖母,后来发生的事您绝对想不到!那位郑小姐长得美,仗着那张脸,出去拐骗了不少人回来,慢慢的就取得了头目的信任。站稳脚跟以后,她就开始培养自己的亲信和打手。大概过了两三年她就成了那个团伙里的二把手,最后她找机会杀了那个害了她的头目,自己做了老大!” 屋里的女眷一阵惊呼! 赵士程又说:“去年下半年郑小姐带着人潜回了临安城,明面上是在城中做些小买卖,实际上不过是个遮掩,干的还是拐卖人的事。荣华街的那座院子就是她买下来藏人的。” 吴氏追问:“那怎么和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扯上关系了?” 赵士程答到:“说起来也是一段孽缘!那林大人贪花好色,那郑小姐又长得貌美,林大人巡街时见到做妇人打扮的郑小姐,见色起意就想霸占她!郑小姐也居心不良,知道这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就曲意逢迎,哄着林大人说了不少巡卫内部的事。又说自己有夫君,不想因为这段情耽误林大人的仕途。她越是温柔贤惠,林大人就越深陷其中。最后就成了这样!” 唐婉认真的听着,听到此处开口说道:“你们去抓人那日,是不是指挥使与那位郑小姐在一处!” 赵士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答道:“对!那日也混在一处!那处宅子只留了郑小姐的奶娘看守。喊话的那个打手,受过郑小姐和奶娘的大恩,格外忠心,见情况不对,就赶紧提醒奶娘快跑!” 唐娇问道:“那指挥使知道郑小姐拐人的事吗?” 赵士程摇了摇头:“说起来也是可笑的很!林大人知道那处宅子,郑小姐曾告诉他,说那是她家。之前街上丢孩子,五城兵马司搜寻的时候,还给郑小姐行过不少方便。但是他并不知道郑小姐到底是干什么的,一直以为只是普通商户人家的主母。” 唐妍怒斥道:“这个狗官!也太荒唐了些!这不是助纣为虐嘛!” 赵士程说道:“所以他现在遭报应了!官家下旨将他们全族都关进了大理寺。就等着查清楚所有的罪责,数罪并罚呢!” 唐老夫人更关心故事的女主角,虽然这不是一个好角色吧!就问道:“那位郑小姐呢?可曾抓到!” 赵士程:“抓到了!她那奶娘以为郑小姐早就逃出生天了,所以挨了顿打就招了供。郑小姐一直在京兆府外面打探奶娘的消息,知道奶娘受了刑,索性也不再逃,投案自首了!说是要和奶娘同生共死。” 整件事情的始末,听的众人唏嘘不已!任谁也很难评价郑小姐的好坏! 大夫人周氏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都记下来了才放心。等晚上夫君唐恕回来,好好的跟他讲上一遍!难为她每日这么忙,还要去听八卦,都是为了唐恕啊! 唐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哎!造化弄人!明明是受害者,后来却成了加害者!造了这么多孽,如何还的清!” 吴氏则是感叹:“也是她命运多舛,明明是官家小姐,却遇到了那样的事,一生都被毁了……” 二夫人钱氏说的却不一样:“要我说这就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郑小姐初时的确可怜,可她后面干的事没有一件不可恨的!”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每个人的观点都不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不一会儿祖母的屋子就乱的像菜市场一样了。唐婉见状,赶紧带着赵士程和两个妹妹躲了出去!原来长辈们八卦起来也这么猛啊! 唐婉喜欢喂鱼,干脆就领着妹妹们和赵士程一起去花园喂鱼了。两人边走边聊,赵士程还有好多话没跟唐婉说呢! 赵士程轻声道:“婉婉我明日就要出发了,这次我要带着商队去北边看看,最多一个月,我肯定赶回来!” 唐婉不放心:“可带足了护卫?” 赵士程笑着说道:“放心!这次不仅有护卫,所有押送货物的镖师,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都是见过血的狠人!谁要是不开眼要抢我,得不了手不说,恐怕还得让我抢了!” 唐婉问道:“嗯?哪里请的镖师这么凶悍?不会是银瓶她们家的吧?” 赵士程说道:“嗯,是也不是!过年的时候,我得了一大笔压岁钱!然后我就把岳夫人手里那个镖局买下来了。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了。” 唐婉莞尔一笑,说道:“不知羞!这么大了还要压岁钱!” 赵士程一脸骄傲的说:“怕什么!明年我可就没有压岁钱了,得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收一笔!我还要攒聘礼呢!自然是一点儿机会都不能放过!” 唐妍和唐娇听到了,在前面偷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两只偷吃的小松鼠。 唐婉脸色微红,没有言语。 赵士程:“对了,我已经安排好了!等大哥下次回家,就让他去酒庄寻我说的孙大儒。” 唐婉点了点头:“嗯!听你的!到时候让哥哥和幼安一同去。” 赵士程问道:“婉婉,你同辛家的那个公子很熟悉?” 唐婉心道他不会是吃醋了吧!赶紧解释道:“嗯,怎么说呢!他们家对我哥哥有救命之恩!我和哥哥都把他当做自家弟弟看。待你见了他就知道了!”赵士程点了点头,就不再牵挂此事。 待到下午,赵士程要走了,唐婉又拿出来一个木匣子递给赵士程,叮嘱道:“这是哥哥之前用过的暗器,我同父亲要了一份,你带在身上防身!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个东西,关键时间可以保命!” 赵士程接过东西,依依不舍的跟唐婉道了别。心里想着:再坚持坚持!跑完这一趟,下一次就可以让周全带人去了。 第122章 春闱准备 出了正月,唐婉的婚期就越来越近了,家中都因为她的事忙的不可开交!吴氏硬生生累瘦了两圈,才堪堪将女儿的嫁妆整理出来。饶是如此,还有很多细致的事情,吴氏没有来得及做! 唐婉有心帮忙,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后还是二伯母过来帮衬着,吴氏才轻省了些。不过,母亲倒是给她派了个活儿!让唐婉为哥哥准备参加春闱要用的东西。这个事唐婉倒是可以做! 大宋的春闱一般要持续七日左右。这七日考生吃喝拉撒都要在贡院里,不得出来,也不让随意走动。听说里面只有简单的桌椅和床板,环境简陋,有的房间还紧挨着茅房,奇臭无比! 唐承义铺盖倒是不缺,所以唐婉先带着几个丫鬟用兔皮做了两张毯子出来,准备到时候让哥哥铺在床上,这兔皮做的毯子保温效果好睡起来软和,还可以隔凉!做两张出来是因为预备着辛弃疾的份。 而后又差邹春去外面最好的药房买些药丸子。尤其是治疗拉肚子、头疼、风寒这一类的常用药,只要能做成药丸子的,都买些回来。 阳春三月倒是不必担心会有蚊虫,但是吃食上一定要注意。唐婉打听过了,往年的学子大多数都是带的饼子之类的耐放之物,到时喝水吃饼子就能撑过几天。不过那样吃东西也不好,更多学子最后都是被抬出贡院的。所以吃食上唐婉费了几分心思! 虽然麻烦,唐婉还是想让哥哥能吃些热乎的,能够吃的好些。就特意出去买了两个围炉煮茶用的小炉子,碳火则是准备的银丝碳,这种碳虽然贵了一些,但胜在没有什么烟,不会让人觉得呛。煮茶用的茶壶,煮粥用的小砂锅,唐婉都准备上了,碗筷更是不用说。 食材唐婉早就琢磨好了,用纸包将稻米分成一份一份的装好,到时候让哥哥煮在锅里再去答题,两不耽误!也留出来许多腊肉腊肠的,等哥哥去贡院之前再蒸熟,让他带上,也能放上几日。唐婉又怕到时候放不了太久,就又准备了一份生的,左右只是蒸一下就可以吃,哥哥自己也能搞定!酒楼里打的火烧也能放两三日的,到时候一并带些,再装些耐放的糕点就差不多了!虽然吃的不如家里丰盛,但是唐婉准备的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好了! 去年唐婉跟李掌柜提过一嘴唐承义今年要春闱的事。出了正月,李掌柜就带了许多东西过来,说是大家伙最近做出来的东西,让唐婉先尝尝。 李掌柜介绍到:“东家,这是丁非自己烤的肉干,他说能放几天,味道也香!就是烤的太干了些,咬起来费劲!” 唐婉尝了一口,说道:“确实不错!虽然咬着费劲,但是越嚼越香!就是块太大了,切成小块就得了,直接放嘴里嚼,也省的说咬不动了。对了,等他能抽出空儿时,叫他过来见我,我有事吩咐。” 李掌柜点头示意记下了,却不会多嘴问是何时,只是继续像唐婉介绍道:“这是武安两口子做的,是保州那边的咸菜,这东西好存放,就是咸了些。您看,样数还不少,她们做了七八种呢!您尝尝没问题,我们就留些给大爷春闱的时候带上!” 唐婉笑了,这些人还真是知恩图报,自己对他们宽厚,他们就时刻想着自己,连她身边的家人也都跟着受益。不由得点了点头。 李掌柜又说:“这是白大厨他们师兄弟准备的。他们两个把海虾洗干净腌制了,又用热油将虾炸干了,这样好吃还能储存几天。另外还弄了些渔民晒干的虾仁,这东西煮粥也能放。” 唐婉说道:“你们有心了!这些东西都很好!回去代我谢谢大伙儿!” 李掌柜赶紧说道:“当不得!当不得!哪里能当的起东家的一声谢!您待我们实在宽厚,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在这种小事上出出主意了!不过东家,我琢磨几天了,他们研究出来的这些吃食,咱们都能卖!” 唐婉:“嗯?你有什么想法?” 说起做生意,李掌柜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东家,您听我说!我打算春闱之前,就在酒楼里卖这些东西,肯定能吸引很多读书人过来!春闱过后,便是肉干、咸菜这些,也能做。肉干我们卖给过路的商人,咸菜就卖给城里的百姓!到时候弄几辆车拉着咸菜去叫卖,也不少盈利的!” 唐婉见他思虑的很周全,就说:“那就全权交给你了,放开手脚去干就是了。” 李掌柜见东家支持,胆子也大了起来,回去就放开手脚开始干!最后还做出点儿名堂来!最起码给唐婉添了两个工坊,解决了一批人工作的问题。 见吃食准备的也全乎了,只等着春闱之前再收拾了。唐婉又开始查漏补缺,唯恐漏掉什么,到时候哥哥为难!最后又让绣娘给哥哥添了几套衣服,怕到时候天气不稳定,衣服做的薄的厚的都有。 唐承义休沐回家时,看到的就是妹妹准备的,小山一样的东西! 唐承义嘴脸抽了抽,无奈的说道:“唐婉,你这是要搬家吗?” 唐婉答到:“有备无患!而且这是两份东西,有幼安一份!” 唐承义听到还有辛弃疾的这才放下心来,这么多东西,可真是吓到他了!又说:“那就好!要都是我的东西,怕是你哥哥得变成马才能驼的动了。” 唐婉没好气的瞪了唐承义一眼,唐承义看了个正着:“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当年出门游历时,带的东西都不曾有这么多!” 唐婉答道:“那能一样吗?你出门只要带够银子就成。去贡院你只带银子行吗?里面可什么都没有!我怕你抽到臭号,熏香都给你带上了,你回来就这样嫌弃我!”末了觉得不解气,又说了一句:“你不是个好哥哥,哼!” 唐承义见妹妹生气了,也自知理亏,赶紧说道:“别生气了!哥哥的不对,辜负我家妹妹的一片好心了!既然妹妹都给我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全都带上!” 唐婉嗔怪道:“这还差不多!不过笔墨纸砚我可没准备,最近没出门,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用什么样的。” 唐承义答道:“无妨!笔墨纸砚我自己准备就成!” 唐婉想起赵士程的嘱托,又说:“对了,士程走之前来过家里。他将孙大儒安置到了酒庄里,你回头带着幼安一起过去寻孙大儒。他很是有学问,最好你们能在那边学一段时间,春闱就快到了,要更加用功才是!” 唐承义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这就去!对了,那些是给幼安的,我一并带给他!” 因着搭上了唐婉这条线,辛母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去年她就做主买了新宅子,又买了更多的田地,扩大了种植规模。如今她家种出来的菜在临安城也有了些名气,辛母干脆也在东市租赁了一处商铺,做起了蔬菜批发生意。因为菜好价格也便宜,收拢了一大批客户。 辛母见唐承义拎着两个巨大的包裹上门,很是诧异:“承义!怎么了?你这是跟家里吵架了?” 唐承义被逗笑了,回答道:“哪儿能呢!伯母,这是我家里人给幼安准备的东西,估计他春闱时能够用上!您先给收着,回头再收拢收拢!” 辛母这才放下心:“哎呦!原来是这样,替我谢谢你家里人,打我们女子到了临安城,就一直是你们家在照顾!哎~让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才好了!” 唐承义:“无事!左右也不是外人!照顾也是应该的!对了,伯母,幼安呢?我妹夫给我寻了个大儒,是仪王府常年奉养的一位老先生,才学了得!我带着幼安一起过去请教请教!” 辛母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唐家才好!又是准备东西,又是请名师指导,这份情太贵重了!有些哽咽的说:“承义!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唐承义:“当不得谢!伯母,我们真心把幼安当弟弟的!您不要有负担,我们家并不求回报。” 辛母擦了擦眼泪说道:“就是因为不求回报,我才不知道拿什么报答!哎!行了,幼安在书房,我让人去叫他,你们二人赶紧去,这是正事!耽误不得!” 第123章 喜上加喜 因着结了儿女亲家,又正是忙婚事的要紧时候,仪王妃同吴氏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吴氏这人并不好名利,为人处事也是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的平和心态,和她在一起仪王妃也不用一直端着架子,很是放松!所以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正月里,岳夫人登门,同仪王妃委婉的提了提岳银瓶和唐承义的事,仪王妃也觉得很是诧异:“岳夫人,怎么会相中唐家的公子?我那亲家人品上确实没什么短处,孩子也养的不错,但是家世差您家一大截!您不嫌弃?” 岳夫人答到:“王妃此言差矣!我家相公已经做到节度使的位置上,这天下家世比我们家更好的,那就太少了!若是看家世嫁闺女,恐怕我们银瓶就嫁不出去了。我看中的是人品!甚至才学好不好都不重要!” 仪王妃来了兴致:“哦?那唐家小子的人品就这样好?让妹妹你都心动了?” 岳夫人含着笑说:“我都打听过了,也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个孩子行事有底线!有正义感,也有能力!便是我那傻儿子对唐承义的评价都很高!女儿交给他,我是放心的!再说,您府上门第比我们府上还要高,不也一样相中了唐家的女儿嘛!” 说起这个,仪王妃乐了:“说起来,也是有这个缘分!我这小儿媳做事周到,有什么新鲜东西都忘不了我们老两口。虽然说还没进门,但是这孝敬我们已经享受到了!” 岳夫人:“那不就是了!俗话说买猪看圈,虽然话糙但是理是这个理!父母若是人品好,子女大概率也不会差!我们家,也是相中唐家的人品了。什么门第高低的,银瓶嫁过去,公婆不会刁难她,两个小姑子也喜欢她,这日子过起来不美嘛!” 仪王妃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那我就走一趟!给我那亲家递个信儿!不过你们家到底是女儿,也不能太上赶着了,你且回去等着!若是他们家没意见,自然会请媒人登门提亲!” 岳夫人:“嗯!那我就听王妃您的!回去等您的消息!” 唐闳早就察觉出儿子的不对劲儿来了,还特意提醒过吴氏,知道仪王妃的来意时,吴氏还算淡定:“原来是这样!这件事本就该是我们男方出门主动提亲!哪能让女方为了此事奔走!” 仪王妃有些诧异:“亲家,你不意外?” 吴氏答到:“您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瞒着。其实我家相公早就觉得承义有些过于关心岳小姐的事,只是我家门第低一些,不好贸然登门去提亲!怕岳家觉得我们是奔着她家权势去的!” 仪王妃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吴氏答道:“等我同承义说一声,而后就准备两家相看的事。虽然两家都有这个意思,但是也得按规矩一步一步来,一步也不能差,不能怠慢了银瓶!若是传出去岳家上赶着嫁女儿的话就不好了!” 仪王妃好奇的问道:“亲家,不是我多嘴!岳家的姑娘可是自小就舞刀弄枪的,你们家承义不见得打得过她!你们家就没意见?” 吴氏不以为意:“银瓶经常来我们府上,她什么脾气性格我也了解一些的。再说我们家娶儿媳妇回来,也不是要同她打生打死的,银瓶习武的事算不得什么短处。说起来我那二侄女的婆母,年轻时还上过战场杀敌呢!” 仪王妃这才放心:“我看您也是真不在意,那我就放心了!银瓶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前还发愁她以后得寻个什么样的婆家,如今我也放心了!嫁到您家里,不会委屈了她。” 吴氏:“亲家您放心!回去劳烦给岳夫人也送个话,我们也是看中银瓶这个人,并非是岳家的权势!我家孩子走的是科举一途,不会借着岳家的地位惹是生非!” 仪王妃得了准信儿,就高高兴兴的去寻岳夫人了!这两家都没有意见,看来喜事就要近了!再想到自家儿子的婚事,这样一来,她们三家岂不就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 唐承义得到信儿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吴氏着急的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你可是不愿意!”吴氏当然急,她都应承下这门婚事了,难道是好心办了坏事? 唐承义缓过神来,赶紧解释道:“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有些意外。我本来打算等春闱以后,身上有了功名再同您说,好让您去提亲的。没想到……” 吴氏松了一口气:“愿意就好!愿意就好!不过有件事你得答应我!不能因为同银瓶定了亲事,就仗着岳家的地位出去胡作非为!咱们家相中的是银瓶这个人,她性格单纯又直率,你可不能存了利用她的心!” 唐承义觉得母亲可真能想,赶紧打断了她:“母亲!您说什么呢!我也不是那种人啊!再说我走的是科举之路,我又不会从军打仗,不会胡作非为的。” 这事唐承义没有意见,就可以定下来了!但还是要禀告唐老夫人一声的。唐老夫人知道了也没有意见,她现在就是颐养天年,早就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了。再说唐承义的婚事自然有老三夫妻做主,她跟着瞎掺和什么!老太太心里明白的很,自然不会作妖! 倒是大夫人周氏唏嘘了两句:“三弟妹我可真羡慕你,儿女的婚事都这么顺当!不像我们家老二的婚事,到现在我都没寻到妥当的人,可真是愁死我了!” 吴氏安慰道:“大嫂,儿孙自有儿孙福,许是承和的缘分还没有到,咱们再耐心等等就是!若是太急选错了儿媳妇,那还真不如就这样待着呢!” 二夫人钱氏也附和着说:“三弟妹说的对!大嫂你也不要太心急,左右也得等承和春闱之后再安排婚事!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你让他出去相看,岂不是耽误了他前程!” 吴氏:“是呀!大嫂!待过了春闱,咱们承和身上也有了功名,那儿媳妇还不是可着你挑!” 周氏答到:“那就借两位吉言了!希望我们承和这次春闱高中,那儿媳妇啊,可着我挑!哈哈……” 岳夫人得了准信,心里也踏实了很多!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 自打收到夫君那封家书以后,岳夫人一直惴惴不安。年前想了个亲家病重的主意,将大儿媳妇和两个孙子送出了临安!此时大儿媳已经带着孩子们隐姓埋名躲了起来!只希望她们母子三人躲的深些,待日后岳家有难时,能不受牵连! 大女儿并不在临安城,趁着过年时大女儿回来送年礼,岳夫人悄悄给了她一大笔银钱,并叮嘱道:“女儿,这笔钱你一定要收好,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夫君和孩子!” 大女儿不解的问道:“母亲,家里可是出了事?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银钱?” 岳夫人答到:“未曾出什么事,只是防患于未然,给你一笔银子,让你有个退路,有个保障!记住我的话,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此事。” 大女儿不疑有他,乖乖的收了下来。岳安娘同岳云、岳雷都是岳飞原配所生。李氏进门时,三人已经记事了!虽然她们兄妹同李氏没有多么亲近,但是李氏并未亏待过他们,甚至生活条件上,他们过得比李氏亲生的孩子都好一些。这些年处下来,也知道李氏的为人,倒真有了几分感情。 岳安娘回来送年礼,结果走的时候拿的东西比来的时候带的都多。岳夫人还一个劲儿的让下人往车上搬这搬那的。岳君瑶自己都看不下去:“母亲!快别装了!我这哪里是回来送年礼,这都快成了打秋风的了!” 岳夫人摆摆手说道:“你不要管!我给你准备了不少东西,这次都带回去!当年你出嫁时,家里条件没有现在好,嫁妆上亏待你了。如今家里有这个能力,你就不要推辞!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见实在推辞不了,岳安娘只能听从。最后带着十几辆马车的礼物,离开了临安城。 第124章 颍州之行 去年腊月,赵士程组建商队南下,一来一回赚了不少银子,尝到了甜头,就想专门建一支商队专做南来北往的生意。 他自小就与赵昚走的近,有这等好事自然也不会忘了堂兄! 只是赵昚的情况特殊,不好明目张胆的行商敛财。赵士程就想了一计,让赵昚入暗股! 明面上商队是赵士程的,做主的也是他,实际上商队里有一大半的收入都归了赵昚。当然钱赵昚也不是白拿的,建商队时他出了七成银子,还要负责打通各个关节,保证商队畅通无阻。 这次出门,赵士程一是为了培养亲信周全,让他尽快的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二是为了去一趟颍州。 颍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赵士程之所以要去,是因为那里现在被金人占领了,离临安也近。他想要过去探听消息,若是有机会,能够做回无本的买卖那更好不过! 赵士程带着队伍从临安出发,穿过建康府到了南京。南京繁华,离临安也有段距离,在南京将拉过来的烈酒尽数出售以后,赵士程将运送货物的车辆都留了下来,只留下几人在此地收货,其余的人都改骑马匹,直奔颍州而去。 但是事情也不可能那么顺利,他们是到了边界,但是金人守卫也很严,他们一行人身上都有杀伐之气,想大摇大摆的进城,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赵士程,自小养尊处优,气质是压不住的,混进城里,也容易被按住!这可如何是好?! 找不到办法,赵士程也不灰心,他这趟过来没人知道,就算是做不成事也不妨碍什么,不过是多些支出罢了! 左右也无事可干,赵士程就带着周全在边界线附近溜达,做不了什么,就是熟悉熟悉地形地貌也是好的! 这一日,他们主仆二人正在山间溜达,一个老汉叫住了他们:“公子可是想去对面行商?” 赵士程一愣,回头看向那个老汉,说实话这几日他都会碰到这老汉,只不过这位老汉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起来也有些憨傻,赵士程不觉得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就一直没有搭理。 听到老汉发问,赵士程觉得或许他知道什么,就回答道:“老人家,我是想去对面行商,不过苦于没有门路!对面的金人把守的也严,我们过不去。” 那老汉见自己猜对了,眼冒金光!这不就是给他送钱来了吗?赶紧说道:“公子,我知道一条路,能够避开金兵,直接进颍州!” 赵士程:“哦?那真是太巧了!若是老人家肯帮忙,我必有重谢!” 老汉点了点头说道:“我见公子气质不凡,不知都做些什么生意?想要何时出发?” 赵士程心里觉得这老汉有些奇怪,不过并不重要,他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便答道:“我是想从颍州运些货物出来!我这次来带了不少银子,为的就是从对面买些南面没有的东西,运回来再拉去南边卖。” 老汉一听带的是银子,更高兴了。妥帖的说道:“那您带着人和钱过去就行,这样今晚咱们就能走!” 赵士程狐疑道:“过去好说,不知道咱们怎么回来!若是能够平安回来,我愿意出三倍的酬劳来酬谢你!” 老汉不疑有他,如实答道:“我们自己开了一条小路出来,走不了马车,但是用马驮着货物回来还是没有问题的!公子您请放心!若是愿意,今晚您带着人到这里等我。” 赵士程也不含糊,让周全赏了那老汉一锭银子,说道:“这是赏你的!不算在酬劳里。” 待赵士程回到落脚的地方,周全忍不住说:“公子,那老汉会不会有问题?” 赵士程说道:“自然是有问题!你见过哪个老汉说话这样有条理?” 周全不解的问:“那您怎么……” 赵士程:“将计就计!我们就看看他卖什么玄虚!反正咱们兵强马壮的,手里又有兵器,大不了见势不妙就跑,怕什么!” 周全心想,还是主子爷胆子大! 赵士程当然胆子大!他出来之前刚把岳家手里的隆安镖局吃下来! 岳家开镖局其实就是为了养活老兵们,因为押送镖车的镖师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好手,走镖的时候没有出过差错,在临安一带隆安镖局名声很大! 岳夫人打着家中事务繁多,无力经营的幌子,将镖局卖给了赵士程,只象征性的要了几千两银子。 隆安镖局虽然换了东家,但是里头的那些人可一个没有少!赵士程接手以后,打算将走镖和行商一起做起来,又招了一批老兵过来,现在赵士程手里也算是兵多将广,一般的茬子,他还真不怕! 天刚擦黑,赵士程带着一百个兄弟就出发了。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只让二十个人随行,一路上有周全偷偷留下记号,剩下的八十余人带着刀剑在后面尾随。 为了方便逃回来自然也要骑马,镖局的总镖头杜仲便让兄弟们用粗布包裹住马蹄,这样没有马蹄声,尾随的时候才不会露馅! 赵士程骑着马,借着月色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那老汉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已经到了。老汉上前行了一礼,说道:“公子!您到了!您看您一行这么多人,这钱……” 赵士程没动,周全上前说道:“钱自然少不了你的!你看看我们这些人过去,应该给你多少?” 老汉说道:“公子你们人多,带过去最少也得一……二百两!” 赵士程点了点头,周全拿出两张银票递给了老汉!老汉点头哈腰的说道:“谢谢!谢谢公子!您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出发?” 赵士程漫不经心的答道:“不急,你先说说,这位是谁?” 老汉答到:“嗷!您叫他大胡子就行,他是个哑巴,能听到但是不会说,也是我们的人。我把您送过去,回来的时候让他将你们带回来!不过,带回来的钱您说了加倍,您看?” 赵士程说道:“说话自然算话!行,前头带路吧!” 那老汉走到不远处牵过来两头毛驴,和大胡子两人骑上毛驴,就在前头带路。 赵士程带着人紧随其后,走在后面的周全,一路上都在悄悄做记号,好方便后面的兄弟偷偷跟上来。 杜仲是镖局的头头,谨慎惯了的,离前面的队伍远远的,走一段路就停下来探探虚实,顺便派人出去查看地形。 毕竟是进入金人占领的地区,这条路能进去就能出来,当然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那老汉对赵士程的安排一无所知,带着队伍进了密林里。果然如老汉说的那样,他们在密林里清出来一条小路,差不多可以容纳一匹马的宽度。 行了半个时辰,老汉才停了下来,拴好毛驴,跑过来对赵士程说:“公子,咱们已经出了密林了,你们跟着大胡子往前走,翻过那个小山坡,就是颍州边界了!” 赵士程随手扔给他一块碎银子,就继续带着队伍跟着大胡子走了! 那老汉见赵士程等人走远了,收起那副憨厚相,目露精光,歪嘴一笑,面目有些狰狞。喃喃自语道:“什么公子老爷的,看着人模狗样的,还不是让我玩弄了!去你大爷的颍州,你要回得来我跟你姓!呸!” 骂够了,找了个地方放了水,又骑上毛驴打算往回走。 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老汉一脸邪气的说道:“有了这些银子,就可以去望月楼寻花娘了,嘿嘿……这次我要尝尝那花魁小娘子的滋味,看看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么销魂!嘿嘿~” 正在意淫之时,忽然远处的树林开始抖动,那老汉以为是什么猛兽来了,吓得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第125 螳螂捕蝉 那老汉吓得一动不动,就怕遇到猛兽将小命交代在这里!嘴上不敢出声,心里却不停的念叨着:菩萨保佑!南无阿弥陀佛~保佑保佑!佛祖显灵! 他是没动,树林里的动静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不时还有笃笃的声音传过来,那老汉紧张兮兮的,冷汗直冒! 忽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他刚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的祈求有用,赶跑了脏东西。 就看见一道白影闪过,再一看什么也没有。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揉了揉眼睛,等他睁眼再看,一张白乎乎的大脸紧紧的贴在他面前。老汉都没有叫出声来,噶一下就昏死过去。 见这老头吓的背过气去了,树林里传出一阵哄笑,杜仲打趣道:“我说老白!你可是真白!瞧把这老头儿吓得!” 老白是个白白的胖胖的男子,大约三十岁上下。虽然胖却很灵活,还会一些轻功。 刚刚就是他作怪,听到老大打趣也不恼,辩解道:“他若是心里没鬼怕什么!我看他啊,不像好人!先给他吊在树上,等回来的时候再好好收拾他!” 这种时候,杜仲是不会带上这老头的,太拖后腿了!而且这人并不可信,还是吊起来好,省了不少麻烦!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先给他搜身!值钱的东西都给他掏了!” 过来几个兄弟,很快就将这老汉搜了一遍,然后捆成了粽子!找了棵粗壮的大树,将他吊了上去。 干完以后,杜仲也不停留,赶紧带着人继续沿着记号往前走。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那老汉才缓过来那口气,眼还没睁开,嘴就一个劲的磨叨:“哎~哎~可吓死我了!我这是见了白无常了!哎~” 老汉想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不仅动不了脚底下还发空,心想:难道我真的让白无常拘走了。这样想着就睁开了眼。 嗯!天上好大的月亮。嗯!脚下好大的树林~卧槽!卧槽!哪个龟孙子把我挂树上了!老汉大喊:“救命!救命!” 可这深山老林哪里来的人?回应他的只有远处的几声狼嚎!怕再把狼招过来,老汉又赶紧闭上了嘴!怎么就这么倒霉? 老天爷哎,他这是遇上哪一路煞星了!此时的老汉一脸哭相,再也没有刚才的得意和嚣张! 赵士程跟着大胡子继续往前走,此时的路已经宽阔了不少,身后的一个兄弟骑马快速追了上来,这小兄弟叫洪福,以前在军中做斥候,很是机灵!胆子也特别大。经过赵士程身边时,洪福快速打了个手势:金人!赵士程看到了,回了个知道的手势。 洪福追上大胡子,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这位大哥!咱们也走了这么久了,停下来歇歇吧!”说着就扔给大胡子一壶酒。 大胡子当然不想停,他只想早点把人带过去,交了这趟差事。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个人打不过,也胁迫不了。 只能妥协,想着先把人哄过去再说!接过酒,就停了下来,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喝了两口。这烈酒入口,那叫一个给劲儿!实在是合他们金人的胃口! 有心问问这酒在哪里买的?又一想自己现在是个哑巴,只能强行忍住了好奇心,将酒珍重的收了起来。 赵士程和兄弟们围在一起,互相递了个神色,周全开口说道:“公子,咱们这次去颍州,也得多囤些货物!南边的生意挺好做的,这一趟不能跑空!” 赵士程点头应道:“对!不能跑空!也是咱们运气好,这样都能找到了向导,不然这趟就白跑了!” 这是在传话,先不要杀了这金人,留着他还有用!众人交换了信息,装模作样的休息了片刻,就又催着大胡子往前面走! 从出发到现在,赵士程已经带着人走了一个时辰,估摸着也快到颍州地界了! 果然,走了没有多久,远远的就看到了颍州城,城里灯火通明,从这边看已经不远了。赵士程停下来,问大胡子:“怎么走?” 大胡子指着指自己,又比划了比划,示意继续跟着他,他带他们找到落脚点。 赵士程在背后比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伙都警惕起来!重头戏来了,这金人的目的是什么就快清楚了! 继续跟着大胡子,又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一处营地。营地并不大,帐篷也只有七八顶。此时营地里无人,只留了一堆篝火忽明忽灭。 洪福注意到此处有些奇怪,营地里为何没人?就拽了拽赵士程,赵士程并不害怕,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身后的八十位兄弟都会尽快赶过来。到时是谁害怕还不一定呢! 大胡子示意赵士程等人可以进帐篷休息,等天亮了,就能够混进城里去了。赵士程神色自然的走了进去。其他的兄弟也有样学样各自找了顶帐篷休息。 大胡子见这二十个人没有起疑心,心里欢喜!这汉人真是好骗,就靠着这门生意,他赚的盆满钵满!不过夜长梦多,他得赶紧回去送信。见没人在意,大胡子悄声的离开营地。 洪福进的就是赵士程的帐篷,察觉到大胡子走了,洪福说道:“公子你在这里等着,我悄悄跟上去,看看他打的什么主意!”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跟上去吧!不过要小心,若是有暴露的危险,就赶紧回来!命要紧!” 洪福点了点头,一个闪身钻了出去,尾随着那大胡子朝颍州城的方向而去。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杜仲带着人赶到了。见营地里没有外人,杜仲只身一人走了过来。 见到赵士程,杜仲说道:“东家!兄弟们都在两百米外埋伏好了,您一声令下,我们可以随时过来!” 赵士程:“嗯!辛苦兄弟们了!暂时不要动。那个金人走了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有什么阴谋,我就在此处做诱饵,看看这事怎么发展。” 杜仲:“嗯!东家务必注意安全,我就先不露面,若是他藏了坏心,到时候我一刀结果了他!” 赵士程问道:“那个老汉呢?怎么处置的,别让他走漏了风声。” 杜仲摇了摇头答到:“那不能!我看他不像个好人,来的时候吓了吓他,趁他吓晕的时候,让人把他吊到树上去了。” 赵士程说道:“他确实有问题。搜身了没有,别忘了把咱们的银票拿回来,那是我给兄弟们的酒钱,可不能便宜了他。” 杜仲点了点头:“拿回来了!东家说的我们都记着呢!对咱们大宋的老百姓要和善,对金人和汉奸就要实行强盗作风!” 赵士程又问:“我跟你说的那十六个字记住了没有?” 杜仲自信满满的答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赵士程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把今天的事解决好,之后咱们就退到密林里藏身。以后就按我说的分成四个小队伍,咱们也做回无本的买卖,好好打劫打劫金人!” 杜仲领了命,不敢多留,就怕那金人突然回来。赶紧回去跟兄弟们汇合去了。 洪福远远的跟在大胡子身后,一直走出去了十里地,来到一处大宅子。 这个地方离颍州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见他没有进城,洪福松了口气。他们这才刚潜过来,可不想一来就暴露身份。东家说的事,他们还没干呢,干不成他心里可痒痒的很! 只要大胡子不进城,不会惊动金人的守军,这事就成了一半! 第126章 黄雀在后 大胡子和那个被吊在树上的老汉,做的也是贩卖人口的买卖!只不过,他们卖的是男人! 老汉在大宋那边找目标,找到以后就以那条山路为诱饵,以做工的名义,或者做生意的名义,将人骗到颍州地界来,来了以后由大胡子接手,再卖给颍州当地的金人。 奴隶也是金人的财产之一,同大宋开战以后,金人更是对汉族奴隶感兴趣的很! 两个金人之间比试,也总是比较谁的汉人奴隶更多。赵士程这群人年轻又强壮,正好就是金人挑选奴隶时最喜欢的那种! 大胡子敢贩卖男人,肯定不是单打独斗的!他不过是贩卖汉人这个团伙里的一个小卒而已。 待他到了老巢,将今天骗来二十个汉人的事一说,立刻引来其他小卒的羡慕!一次就骗来二十个年轻的男子,这是什么运气! 金人头目还算有些理智,狐疑的问:“怎么这次骗到这么多人?不会有诈吧?” 大胡子答道:“老大!肯定不会有诈!这是个富家少爷,带着手下偷渡过来做生意,身上带了好些银子。光给大宋那个贱民的报酬,就足足有一百两!” 金人头目问道:“哦?看来还是头肥羊啊!领头的多大岁数?” 大胡子:“领头的那个公子哥也就是弱冠之年,年轻的很!我估计他就是个二世祖,家里让他出来锻炼锻炼,他就一头扎进咱们网里了。” 金色头目听了开怀大笑:“哈哈哈!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肥羊啊!都收拾收拾,留几个看门的,其他的兄弟跟我走,咱们今天宰了肥羊吃好的!” 洪福就藏在屋子后面的树上,偷听的功夫,在后窗悄悄戳了个洞,大概的数了数有多少人。 摸清楚情况,洪福就赶紧悄声溜出府去。待出了府,立刻施展轻功,快速的向之前的营地奔袭而去。 赵士程他们,趁着洪福打探消息的功夫,也好好休整了休整。 将带来的肉干与众人分了分,大家吃了肉又喝了几口酒,疲惫一扫而空。说起来这肉干还是丁非做出来的,赵士程特意带了很多出来,每匹马上都藏几斤,就是为了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时,能够及时补充体力。 休整好了,又等了一会儿,洪福终于回来了。 顾不上休息,洪福见到赵士程就赶紧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赵士程一听,呵!这世上真有不怕死的,还想把他卖给金人当奴隶!当你奶奶个腿!看小爷我今天不弄死你们! 赵士程将人招呼到一起,吩咐道:“一会儿大概有五十号人过来,是过来捉我们的。大家不要打草惊蛇,都回帐篷里装作睡着的样子!把兵器都藏好!杀他们个出其不意!不要给他们发信号的机会!” 安排完,又对洪福说:“你脚程快,往回走两百米左右,杜仲带着兄弟在那边林子里休整。让他们也准备好,随时过来支援!” 做完这一切,赵士程也钻进帐篷里和衣躺下,装作熟睡的样子。只是袖子里藏着一把断刃,随时都可以收割性命! 大胡子一行人骑马走到了五百米外,就翻身下马走了过来。他们也怕骑马过来惊动了那批肥羊,若是肥羊受了惊吓逃进密林里,那今日就损失大了! 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营地。营地旁边的树上拴着二十匹马,马儿无聊的甩动着尾巴,林子里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声,篝火已经慢慢熄灭了。 金人头目环顾四周,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就挥了下手,示意手下进去拿人。 二十个人分散在七八顶帐篷里,为了保险起见,每个帐篷都派了四个人进去,剩下的兄弟将营地围了起来,这架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插翅难逃! 不成想,手下的小卒进了帐篷一直没有出来,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金人头目直觉不对,也不再躲藏着,大声喊到:“兄弟们,杀进去捉住这群汉人!” 他刚刚喊完,帐篷里的人就杀出来了,几个呼吸间两帮人就打在了一起。 金人由于常年吃牛羊肉的缘故,都长得虎背熊腰的!单打独斗的话,赵士程他们很吃亏。不过他们刚刚阴了这群金人一把,金人也还剩下二十多人。 那头目一看损失了这么多兄弟,也恼怒了,大声喊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给兄弟们报仇!” 此时杜仲已经带着兄弟们赶了过来,八十个兄弟骑着马,眨眼间就杀到了眼前。 金人被包了饺子,饶是他们身强体壮,也架不住汉人的车轮战!尤其是赵士程这群人都上过战场,知道排兵布阵的重要性,相互配合的天衣无缝!很快这伙金人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为什么不留个活口好打探消息,没那个必要!赵士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何况对金人可不能心慈手软! 杜仲带人打扫战场,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挖坑将金人的尸体都埋了。倒不是心慈,主要是怕有尸体会引来颍州的守卫。 而后,一群人又在洪福的带领下,杀进了金人的老巢!幸好这伙金人干的不是正经营生,所以老巢建在城外也没有邻居,杀了他们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这趟真不白来,这伙人骗汉人过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卖奴隶得来的钱,还有许多汉人留下的金银财宝,数量太太多,一时也花不完,都被那个金人头目藏在卧房里。 现在都便宜了赵士程,被他搜刮了个干净!带着人将这些财宝都装进麻袋,搭在马背上,一行人就躲进了密林里。 为了隐藏行踪,赵士程等人不敢留在金人营地里。而是进了密林,找了一处稳妥的地方重新安营扎寨。 从大胡子他们手里得来的财宝则是派人折回去埋到了大宋的边境线那边,这样他们若是逃命的话负担轻一些,也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 赵士程一行人也不敢生火做饭,怕火光和烟雾引起金兵的注意。就靠肉干和干粮填饱肚子,就这样休整了一日。 第二日,洪福就带着两个相貌普通的兄弟换了身猎户打扮,带着打来的猎物混进了颍州城。 颍州城和大宋交界,这里的金人特别多。洪福混进城里,主要就是打听哪里有金人的商队,什么时候从哪个方向出城。 打听到了消息,三人又去街上买了些熟食,然后分别从不同的城门混了出去。 赵士程得了消息,立刻将带来的人分成三队:“杜仲你带四十个人去劫城东那边的商队。周全你和我带四十个人去打劫城南方向的商队。洪福你领着剩下的兄弟看守营地。大家伙听好了,只要见情势不对立马就跑!不要硬碰硬!咱们能咬下来多少就咬下来多少!” 众人齐声称是! 赵士程还是不放心:“记住!我们现在是土匪!我们劫杀的是金人!不要有慈悲心,不要讲仁义道德!只要能保证自己安全,把那些阴招也给我使出来!这次我们只有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不论抢到多少东西,我们都必须离开颍州!” 杜仲说道:“记住东家的话!这里不是战场,咱们都有家小,为了他们也要平安回家!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听清楚没有?” 众人齐声答道:“听清楚了!” 就此,赵士程一行人在颍州开始了为期两天的截杀!就这短短的两日功夫,弄得颍州知府焦头烂额!还因此被罢了官!不过他平日里都是帮着金人欺压汉人,他被罢了官,颍州老百姓都拍手称快! 第127章 出其不意 杜仲负责打劫城东方向的商队。城东出来是山,一片连绵不绝的山。 杜仲观察好了地形,又大概估算了一下金兵赶到这里的时间,最后选了一处山谷埋伏起来。 杜仲派人去查探那支商队的行程,然后就带着剩下的人开始收集山谷上的石头,又发现山谷底部有很多柏树的落叶,又砍了很多枯树枝回来。 金人擅长骑射,自己带着这么点人是不可能与他们硬碰硬的,打伏击战最合适不过!就算是没抢到东西,弄死几个金人他们再跑都不会吃亏! 很快探子来报,说那支商队已经距离此处不过一里地的路程了。 杜仲赶紧让人都藏好!并叮嘱道:“没有我的命令,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弄出动静!” 兄弟们都是从军营出来的,现在杜仲就是他们的将领,他们自然要做到令行禁止! 待那支商队走到了山谷之前,打头的高壮汉子一挥手,车队就停止了前进。 他先是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动静,杜仲带来的人都躲藏起来,便是小鸟站在他们头上拉屎都没人去赶。山上毫无动静,鸟兽也不见异常,那高壮汉子稍稍放下心来。 而后他又从马背上取出弓箭,挽弓朝山上射了一箭,还是没有动静,这才打马进了山谷。后面的车队缓缓的跟了上来。 这处山谷有些细长,宽度也就勉强过一辆马车,两边的山却不算是很高。 杜仲一直等到最后一辆马车进了山谷,片刻之后,觉得马车无法掉头了,这才下了命令! 一时之间,无数的石头和木头从山谷之上掉落下来。 山谷细长,里面的商队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马儿受了惊吓,拼命乱撞,伙计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伤了还不算,还要躲避马儿的踢踏,整个商队都乱了套! 待扔完了石头和木头,杜仲又带人点燃了火箭,一支支木箭带着火光从天而降,扎入山谷底部的柏树树叶之中,那叶子油性大一点就着,很快山谷里就火光冲天。 有两个金人骑马逃了出来,被杜仲的人乱箭射死了。 又过了一会儿领头的那个高壮金人从后面包抄了上来,被斥候发现以后,一顿乱箭,也去见了阎王! 杜仲说道:“兄弟们看到了没有!以后就这么干,能群殴的时候绝不单打独斗!不要为了一时之勇就给金人伤害我们的机会。” 兄弟们尝到了甜头,都把这话记在心里。 待火势小了一些,杜仲留几个人在山谷上头放哨,就带人下去寻找战利品了! 这一趟收获颇丰!金人喜欢金银器具,所以商队里不少都是这些东西。 因着金银器具太占地方,杜淳带着人将东西都敲扁了扔进麻袋里。兄弟心疼的说:“老大,这些金杯金碗的,砸了太可惜了!” 杜仲头也不抬,平静的说道:“心疼个个屁!有那功夫心疼这个,不如多砸扁几个,带回去的越多越好!别忘了这金子融了还能再做成金杯金碗。咱们损失不了!” 另外一个兄弟说道:“那边有几车绫罗绸缎,我娘子喜欢,可是一匹就要几十两银子我们买不起。如今都烧成了灰烬!可惜!” 杜仲没好气的说:“几十两银子算个球!赶紧干活,待回了临安城,东家给的赏银够你给媳妇买一大车绸缎的!快快快!加快速度,干完赶紧跑!” 这边杜仲带着人干的热火朝天,那边赵士程带着人倒是很悠闲! 这支队伍,赵士程年岁最小!但是要说坏,也是他最坏! 他可没有杜仲他们身上那种军人的责任和使命感,更没有什么廉耻心,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招数他都不介意用! 当年仪王被金人追杀时,为了活下去也是什么招都用过,作为最像仪王的儿子,赵士程对这些东西那可以说是无师自通! 他带着人跟在商队后面走了半日,一群人跟出来郊游似的。跟累了还可以嚼会儿肉干喝口水。 等到了中午,商队埋锅造饭的时候,赵士程瞅准时机,用弹弓将手里的药丸打进了做饭的锅里。 周全目睹了整个过程,悄声问:“公子,你给他们下的什么药?” 赵士程说道:“蒙汗药!这点量不够,一会儿还得再下点!” 周全说道:“公子,你把药给我吧,我看他们都去那边取水,我给扔水里去!” 赵士程将药扔了过去,嘴上说了一句:“坏还是你坏!” 下了药,赵士程就带着人继续躲着,等着药效发作,就可以出去摘桃子了!这样一等,最后那点疲惫感都没了。 商队的人用了饭后,陆陆续续有人倒,领头的八撇胡子才意识到不对!抽刀就对自己来了一下,痛感传来,那股头晕的感觉才消下去,其他还算清醒的护卫也如法炮制,最后剩下十几个金人,背靠着背围在一起,准备迎敌。 赵士程也不露面,只是大声的说道:“你说你们何必呢?本来只是损失些财物,现在非得把命搭上!搭就搭吧,还先给自己一刀!我真是好生佩服各位啊!” 八撇胡子大声问道:“谁?敢不敢出来一决生死?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赵士程嗤笑一声说道:“谁要做劳什子的英雄好汉!兄弟们,动手!” 军中的人肯定会用箭,而且赵士程也不要求准头,箭矢洗地,能活下来的人就没几个!剩下的这几个,兄弟们过去一围,一顿乱砍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赵士程带人收缴战利品,周全带着人给昏迷在地的金人补刀。 这支商队运送的是香料!而且都是名贵的香料。赵士程一边把东西装进麻袋,一边叮嘱周全:“洪福那小子可以啊!这么肥的羊他都能找到!回去多给他一份赏银!” 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进麻袋,一行人就开始往回走。马背上坐着人,麻袋就担在人前面,这样马儿跑起来速度也不慢! 傍晚的时候,赵士程和杜仲在营地里碰了面,交流了一番今日的收获,二人都很满足。 见东西多的兄弟们实在拿不下了,赵士程说道:“兄弟们再坚持坚持,咱们现在立刻返回大宋!过了边境线再休整!有谁饿了就在马背上对付几口,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再好好享受!” 又对洪福说道:“别耽搁,赶紧收拾东西!” 夜长梦多,赵士程不敢耽搁。待洪福等兄弟收拾好了,就沿着来时的路,马不停蹄的往大宋赶! 走到一半时,听到有人拼命的挣扎呼喊,赵士程抬头一看,居然是那老汉!于是一拉缰绳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问那老汉:“哎~那个老头儿,上面好玩儿吗?” 底下的兄弟都知道怎么回事,听见东家调笑那个老汉,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老汉认出了赵士程,心想:坏了!他既然逃回来了,那说明我做的事肯定暴露了!不过看他年轻,应该心软,我求上一求,说不得还能捡回条命! 老汉舔着脸哀求道:“公子!公子救命!我上了那大胡子的当,他让我骗了你来,我不从他就要杀了我……我是被逼无奈啊!公子!快救救老汉吧!” 赵士程见他撒谎都不带眨眼的,也很是佩服:“你倒也是个人才!说瞎话能说到你这份上,也是天下少有!” 老汉哀求道:“没有!没有!老汉就说了一次瞎话,还是被逼无奈!公子,你既然无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求求您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他不提一家老小还好,一提起这个,赵士程气就不打一处来:“哦?你还有老小?我问问你,被你骗去颍州的汉人哪个没有老小?都是年纪轻轻的好小伙儿,被你骗过去卖给金人做了奴隶!你也算个人!” 洪福也骂:“呸!你个狗汉奸!净干这有辱祖宗的勾当!你也算个人!”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唾口大骂,直骂的那老汉心里发慌。 杜仲开口道:“跟这种人废什么话,给他一个痛快!就让他的尸体挂在那里,以后好给我们做个指路的标识!” 周全:“对,这样的人不配入土为安,就让他挂在那里!这就是做金人走狗的下场!” 一支利剑破空而去,一箭洞穿老汉的脖子,老汉抽搐两下没有声息。 第128章 以讹传讹 赵士程等人在颍州抢劫商队之时,作案的地方偏僻,等到颍州知府接到第一个案子,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官府找不到目击证人,此案也没有留下活口。现场还被大火烧的一塌糊涂,更加大了破案的难度! 还不等山谷商队被杀案查出来什么,丛林商队被杀案就被发现了!第二起案件更是无从查起,所有的尸体都被野兽啃食过,不确定被害者到底有多少,就连案件到底发生几日了都不知道! 而后,牙行那边也来报案,说是城外关押奴隶的庄子里空无一人!不仅奴隶没了踪迹,连牙行自己的人都全无踪影!颍州知府不胜其扰,让他们自行寻找,实在找不到再找官府出面,结果那牙行的掌柜说他们已经找了十日了,那些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这三个案子,颍州知府查来查去,只查到大约十日之前曾有人打听过商队出行的消息。让证人帮着官府画像缉凶,结果那证人说:“大人,那人长得太普通了!我……我没记住他长什么样!” 给颍州知府气的:“你再仔细回想回想!他长得就没有一点特点吗!” 证人努力回忆了半天,答道:“长得有特点!” 颍州知府问道:“快说!什么特点?” 证人说道:“就是太普通了!我就没见过长得那么普通的人,我马上看他一眼,一扭头就能忘了。” 颍州知府气的破口大骂,然而并没有作用!截杀商队的两个案子破不了,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伙人所为,因为杀人的手法不一样!牙行五十多人同时失踪的案子也破不了,即便在关押奴隶的院子里找到了血迹,也无法确定那是谁的血迹! 案子一拖再拖,引得上司不满,频频施压。因为这三件事受了损失的金人也不干,各方游走,誓要找到真凶!几方势力拉扯之下,颍州知府就倒了霉!被一撸到底,罢官在家。这还不算完,颍州知府本就是金人的走狗,一直欺压百姓残害宋人。潜伏在民间的反金组织早就恨他恨得牙痒痒!以前他躲在官府里,守卫森严杀他不得。如今他被罢了官,正是大好的时机!颍州知府回家没几日就被人吊死在了房梁上。 颍州城里,流言满天飞,有人说是山里的猛兽出来吃人,有人说是红衣女鬼出来索命,更有人说他们是被狐狸精抓了去吸了精血,不然怎么会一下子失踪那么多人!这事在金人那边越传越邪乎,后来就连唐婉都听说了些。只不过传到唐婉耳朵里时,就成了金人作恶多端,天兵天将领命下凡诛杀恶人,还有戏班子特意因为这事排了出戏,果然那台戏出来就一炮而红。唐婉不知道这是赵士程带人干的,也没有在意,只觉得是以讹传讹,把事情夸大了而已。 这都是赵士程潜回大宋之后的事。此时的他,刚刚带着队伍从老林里钻了出来。 赵士程是傍晚的时候往回走的,回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多,再加上今晚的月亮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走的就慢了许多。赶回落的院子时,已经到了夜半。众人将东西从马背上卸了下来,堆放到仓库里,就回屋休息去了!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又一直赶路,实在是累。 第二日清晨用过早饭,赵士程先给大家伙开了个会:“兄弟们都静静!听我说几句!这几日大家伙都辛苦了,我们会在此处停留两日,好好休整一番!一会儿大家去找周全支些银子,每个人先拿五十两,大家拿着钱出去转转,给家里买点东西,顺便放松放松!等回了临安之后还有赏银!” 弟兄们听了十分激动!这刚回来就给五十两,回临安以后还有赏赐,东家大方啊!就是新东家行事有些大胆,最起码比他们这些老兵痞胆子大多了! 赵士程继续说道:“但是有一条!把嘴巴管住了!在外面不许透露一个字!便是你们的妻儿老小也不行!真出了事,我掉不了脑袋,最多挨一顿打事就过去了,你们也知道我有个好爹!但是你们怎么样,就得自己掂量掂量了!听清楚没有!” 众人齐声答道:“听清楚了!公子放心!” 给大家伙紧了紧皮,赵士程就带着杜仲、洪福、白飞几个小头领进了屋。几人落座以后,赵士程开始分配工作:“杜仲,这里你最大,兄弟们的思想工作你要做好!只要他们忠心不二,家里有什么难处咱们镖局都可以帮忙,有事儿可以找我,缺银子直接找周全支。告诉他们,跟着我干,最起码一家老小吃喝不愁,若是做事用心,几年就能做上富家翁!” 杜仲:“东家,我们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还有钱拿,不管谁让我们背叛您,我们都不会!请您放心!” 赵士程:“洪福,你这次表现很好!还有个事要交给你,去买马车,咱们运回来的香料需要运回去才能出手,香料价格还是临安给的高!还要买一个大熔炉回来,尽快办妥!不要耽误咱们回家!” 洪福:“好嘞!我马上去办!” 赵士程:“老白!你以前做过铁匠,把那批金器融成金砖没问题吧?这样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来路不正,做成金砖,没人看得出来路,这次金子就算洗白了!” 白飞:“没问题!只是现在没有工具我也干不了,我能不能跟兄弟们一起,先出去溜达溜达。我想给我妻子买点东西。” 赵士程又打量了白飞一番,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去吧!对你妻子好一些,我就喜欢你这样重情义的汉子!” 几人领了命都各自去忙了。赵士程窝在椅子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一趟出来一个月了,最多再拖两日,让弟兄们喘口气。待过了这两日,他就是飞也得飞回临安去! 赵士程走了一个月了,唐婉自然挂念!不过她太忙了!这一个月忙的像陀螺一样,就没有清闲的时候。 赵士程不在,酒庄和酒铺的事需要唐婉盯着一二,珍馐楼的事也特别多,月初那几日,唐婉看账本看的都头疼!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将夏婵培养了出来,有夏婵分担一二,她才得以喘息片刻。 哥哥唐承义的终身大事虽然有母亲操持,但这不代表唐婉就不用关心! 岳银瓶同唐承义的婚事有了眉目之后,岳夫人就写信将此事告诉了岳将军。此时年节刚过,军中还算安稳,岳将军收到了信,将军中之事尽数交给了儿子岳云,就快马加鞭赶回了临安! 到了临安城,岳飞先去面见了官家!去年他特意送了个把柄给官家,换来了一顿申饬和暂时的信任。这次回临安城,岳飞更是谨小慎微,在高宗面前装出一副大老粗的模样,大大咧咧的将自己回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启禀官家!微臣这次回来是为了小女的婚事!我夫人给她相中了一门婚事,我着急嫁女儿,就跑回来了。官家不怪罪我吧?” 见他这样没有心机,八字没一撇的事都拿出来说,再加上去年的事,高宗果然信了岳飞大老粗的人设!为了收拢岳飞的心,和善的说道:“哦!原来是为了银瓶的婚事,我说你怎么突然上折子要回来。这是喜事!我不怪你!左右军中最近很是安稳。不妨事的。” 岳将军觉得这计策还不错,既让女儿的婚事过了明路,又安了高宗的心,一箭双雕。和高宗汇报了一下年后军中的安排,又装作不懂的请教了高宗几个问题,岳飞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看着岳飞的背影,高宗觉得岳飞这人也就是打仗厉害了些,论政治觉悟和心机能力,他差太远了!不过这样的人用起来他才放心。若是岳飞长了一颗聪明的脑袋,那就该轮到他愁的睡不着了…… 第129章 银瓶定亲 唐承义和岳银瓶相看,地点就定在了岳家。为表郑重,一大早唐闳夫妻就带着厚礼领着孩子们,往节度使府去了。其实就是走个过场的事,两家的孩子对这桩婚事都是愿意的。 这是唐闳第一次见到岳飞岳大将军,虽然从前没有见过,却并不妨碍唐闳敬佩此人!再一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个荣幸,能和岳将军做儿女亲家,唐闳怎么可能不激动! 唐闳上前一步行了一个平辈礼,说道:“见过岳将军!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岳飞见对这未来亲家是知道一二的,见他神情紧张,神色激动,开口说道:“您是唐闳唐大家?我在军中听过您的名字!您设计的刀,我也在用!说起来多亏了您,让咱们大宋的将士活下来的概率大大提升了!我代表军中将士,谢谢您!” 岳夫人拽了岳飞一把,不满的说道:“让你回来主持女儿的婚事,不是让你们两个到家里谈公事的!” 唐闳见状不好意思的说道:“嫂嫂,这事怪我,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岳将军,心里太激动了!” 岳飞急忙替唐闳开脱:“哪能怪你!是我的错,我常年在军中,张口闭口都是公事,这猛的回来还改不了!见笑了!见笑了!” 吴氏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像,怪不得咱们两家这么有缘分!快坐下来吧!咱们坐下说。” 待两家的长辈都落了座之后,唐婉给哥哥使了个眼色,唐承义也很紧张!第一次见未来岳父,哪个男人不紧张!收到妹妹的提醒,赶紧走上前去向长辈们行礼问安。 岳将军打量了唐承义几眼,心道:这小伙子长得不错!一表人才!然后开口问道:“孩子,你叫唐承义?我儿岳霖写信,同我提起过你,你那几件事办的不错!有侠者风范!” 唐承义有些诧异,他不知道岳霖还在背后为他说了好话,感激的看了岳霖一眼。而后对岳将军说道:“伯父,我叫唐承义,和岳霖是好友。额……当不得您的夸奖,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他们在前头聊天,岳银瓶就躲在内室里。陪着她的,是岳飞亲信姚岳的妻子。 姚夫人问道:“小姐,觉得那位公子怎么样?若是中意,就大大方方的走过去,为他斟一杯茶。” 岳银瓶不好意思的说:“姚夫人,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姚夫人劝道:“小姐,咱们女子都要有这么一遭!别害羞,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若是你一直躲在这里不出去,男方会以为你看不上这门亲事!” 岳银瓶也怕唐承义误会,也顾不得害羞了,红着脸走了出去。向长辈们行了礼之后,就在唐婉调侃的眼神中,为唐承义倒了一杯茶。 唐承义略显笨拙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匣子,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定情用的金钗。他将金钗取了出来,笨拙的插在了岳银瓶的发间。这门亲事就算是过了第一关! 忙完正事,岳银瓶就将唐婉和唐娇带回了自己的院落。这里也没有外人在,唐婉有心打趣几句,就说道:“银瓶,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岳银瓶答到:“当然记得!怎么了?” 唐婉说:“那时你总说,可惜我同赵士程定了亲,不然嫁到你家来,就能经常同你在一起了。我说我家也有哥哥,你嫁到我家里去也是一样的!不成想,一语成谶,你竟然真的要做我嫂子了!” 岳银瓶羞红了脸:“哎呀!老黄历了!不要提!不要提了!” 唐娇见岳姐姐羞红了脸,说道:“嫂嫂你不要害羞,我们不会笑你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岳银瓶很喜欢唐婉姐妹两个,当然舍不得说她们了。就在一句又一句的调侃当中,银瓶脸羞的越来越红。最后还是猫儿明月回来了,吸引了唐婉姐妹两个的注意,才将岳银瓶解救了出来。 按照两家商定好的,又过了十日,唐家就过来下了定礼!尽管岳大将军再三说明,就按普通人家的定亲礼走就行,唐闳还是准备了厚厚的一份定礼过来! 岳将军见状说道:“唐老弟,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必如此奢靡,按普通人家的定礼走就行!怎么抬了这么多东西来?” 唐闳答到:“不多!不多!我们是比照着当时仪王府来我家下定礼时带的东西准备的!跟唐婉定亲用的东西差不多。” 岳飞这几日在家里,没少听孩子们的事,自然知道赵士程定亲时是闹得哪一出!便说道:“唐老弟,这实在是太多了!仪王府去你家下定亲礼的时候,那礼被士程那小子往厚里加几成。你比照他来,那肯定是多!” 唐闳劝道:“别管多少,我都带人抬来了!这定亲礼可不能往回抬,不吉利!银瓶那孩子心善又实诚,值得我们家这样对待!再说我就承义一个儿子,给他娶妻子,花多少都应该!!” 岳飞心道:夫人挑的这门婚事还真没挑错!这家人人品没的说,嫁到唐家银瓶以后受不了委屈! 岳飞:“唐老弟!这让我如何是好?咱们可说好了,就这一次,过几日下聘礼时,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唐闳答到:“哎呀!岳老哥,你是嫁女儿,怎么比我这娶儿媳妇的还要抠搜!我就一个儿子,以后家业都是要交给他的,给了银瓶不就是给了承义吗?” 岳夫人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也听到了唐闳的话,见相公这样执拗,也过去劝说:“相公!你就别在这拉拉扯扯了,这么多宾客看着呢!” 转身岳夫人又对吴氏说:“你家老爷跟我们家老爷可真像,他们两个在一起合适。” 吴氏也打趣道:“可说呢!我家老爷要是女子就好了,让他嫁给岳大人,他们两个人过肯定是琴瑟和鸣……” 岳夫人噗嗤就笑了…… 岳家的亲朋故友也多,又都是看着银瓶长大的,他们本觉得银瓶这婚事不够好,以岳家现在的家世,银瓶便是嫁到王府侯做世子妃都是可以的。 不曾想,过定亲礼这日唐家着实让他们开了开眼!唐家送来的定亲礼特别丰厚,就是在豪富满地的临安城里,这份礼也是排的上号的。 而且人家唐家,是按照古礼过来下定礼的,岳将军他们这种行伍的人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整的定亲流程! 姚岳作为岳将军的亲信,一直陪在岳将军身边,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说道:“将军!看完这套流程,够我拿到军中吹一辈子了!您这亲家真是有心了,没有亏待了银瓶!” 岳飞轻轻点了点头,他现在是越来越看好这门亲事了! 唐婉一直和岳银瓶在一起,岳银瓶喜欢舞枪弄棒,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能拒绝的了这么浪漫的仪式。 岳银瓶:“婉婉!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这……我从来没有见过!” 唐婉笑着答道:“是哥哥想出来的!为了这事,他还特意跑到城郊,去请教了孙大儒。哎?银瓶你看那边,那边那几个是谁家的小姐,脸酸的……” 岳银瓶回头一看,对唐婉说:“别搭理她们!那几个是我姑姑家的孩子。” 唐婉问道:“怎么?你们不和?” 岳银瓶压低声音说道:“岂止是不和,她们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粗俗的人,不配做岳府的小姐。” 唐婉觉得有趣:“你姑姑家,应该都靠伯父才能在临安站稳脚跟吧?竟然也敢嫌弃你?哈哈……这可真有意思!” 岳银瓶嫌弃道:“谁说不是呢!再说我们岳家都是打仗的粗人,她们享受着我们带来的好处,又觉得我们粗俗……” 唐婉感叹道:“那平日里你应付她们很累吧?” 岳银瓶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不会!一年就见那么几次面,打个招呼我就赶紧走。” 唐婉一听,银瓶这也是个好办法! 第130章 气死人不偿命 饶是岳银瓶不想惹事,一躲再躲,最后也没有躲过去。被姑姑家的几个表姐妹堵在了花园里。岳银瓶倒是不怕她们,说不过大不了就打她们一顿!可是唐婉和唐娇也在,总要顾及下形象,这让她怎么下手? 岳银瓶的姑姑嫁到了曹家,当年她出嫁之时,岳飞还是白身,虽然曹家只是商户,对银瓶的姑姑来说,已经是高嫁了! 不曾想等她嫁了出去,娘家哥哥就开始发迹,先是从军做了个小官,又屡建奇功,深受上司器重!虽然后来因为政治环境原因几起几落,但是哥哥的能力在那里,现在还不是成了大宋最年轻的节度使?! 因着岳飞的原因,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再看曹家,就觉得门楣太低了,配不上自己!但是孩子都生了七八个了,也不可能离开曹家。最后就想了个办法,先是停掉了曹家所有的生意,再送儿子们去读书。自家的女儿更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去培养的。 她打算的很好,等儿子考取了功名,曹家也就算是书香门第了!到时候再把女儿们嫁到官宦家庭,她们曹家也就转换了门楣!再也不是低贱的商户人家了! 她的女儿们,自小受她的影响,一个个的,都认为只有她们接受的教育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的教育!岳银瓶这样的,就是泥腿子做派,是在给舅舅丢人。 听说岳银瓶同唐家定下了亲事,她们姐妹几个特意打听了一番,知道唐家最大的官不过四品,很是看不起唐家! 不曾想,岳银瓶的夫婿长得英俊,送的定亲礼还厚,最要命的是那些过定礼的步骤都是按古礼来的,可见有多重视岳银瓶!饶是她们再能狡辩,也不得不承认,她们肯定是找不到这样的夫婿的。一个个酸的不行! 被堵在花园里,岳银瓶也不怕,大不了就豁出去打她们一顿,唐婉是自己人,肯定不会说出去,只要自己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姑姑也不能把她怎样! 曹家大小姐带着两个妹妹,先是假模假样的行了个平辈礼。唐婉自然不能让她挑出错来,也回了一个礼。 曹大小姐见唐婉温温柔柔的,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扭头对岳银瓶说道:“还没有恭喜表妹呢!恭喜表妹觅得佳婿!新妹夫我们刚刚见到了,长得一表人才,很是不错!” 还不等岳银瓶回话,曹二小姐紧接着就说道:“一表人才又有什么用,可惜是个有眼无珠的……放着大家闺秀不要,就喜欢那拿枪武棒的……” 曹三小姐附和道:“就是!可惜了他那张脸,如表妹这样的女子,估计也不懂得欣赏!” 曹大小姐装模作样的呵斥道:“住口!还有没有规矩?再胡言乱语,回去就让母亲罚你!” 曹二小姐不服气的说道:“本来就是!表妹只喜欢刀枪棍棒,哪里会珍惜唐公子那样的男子?明珠暗投,岂不是可惜!” 曹大小姐又呵斥了一番,这才对岳银瓶说道:“对不起,表妹!你两个表姐也是年龄小,有口无心。” 唐婉一直在观察曹家的三个姑娘,见她们玩儿的是这个套路,乐了!将气的脸色发红的岳银瓶拽到自己旁边,唐婉这才开口:“我哥哥是鸣鹿书院的学子,早就听我家的小厮说,有很多姑娘都爱慕哥哥,为了嫁给哥哥要死要活的。不成想我哥哥今日定亲,这姑娘们不甘心,竟然都追到岳府来了!” 曹家姑娘听了一愣,这唐家小姐在胡说八道什么! 唐婉不管她们的反应,有对岳银瓶说:“姐姐你不必操心,这是我哥哥的错,他不守男德,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他!” 曹大小姐觉得唐婉的话里有坑,再让她胡说八道下去,自己可能要倒霉,赶紧打断了她:“唐小姐,你在说什么?什么追求者,要死要活的?” 唐婉装出诧异的模样说道:“咦?你们不是吗?我看刚刚你们三个,一字一句都是在替我哥哥抱不平,又是心疼我哥哥,又是说什么明珠暗投的,我哥哥那些追求者就是这副做派的!” 曹二小姐自知不好,赶紧解释:“不!不是!我们今天第一次见到唐公子!” 唐婉笑着说道:“哎呀!原来是我误会了!真是对不住!各位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说完就扭过身挽住岳银瓶的胳膊,郑重的说道:“岳姐姐,你放心!外面的女子不管多美多温柔,在我哥眼里她们都是红粉骷髅。我哥哥就喜欢你一个!我哥哥说了,这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岳银瓶见对面几个表姐吃了哑巴亏,心情好转了一些。拍了拍唐婉的胳膊,刚要开口就听到唐婉又说话了! 唐婉:“你是不知道,我哥哥最不喜欢那些自诩是大家闺秀的小姐了,说她们虚伪又自私,做起事情来很是阴毒!不如姐姐你心地善良,行事大气!” 曹三小姐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在阴阳怪气谁呢!” 唐娇受姐姐影响,最近也有些长进,见曹家的姑娘要发难,赶紧站出来说:“曹家姐姐不要生气!我姐姐年纪还小呢,她有口无心的,您多担待!您要打要骂就冲我来,我……我……呜呜!” 唐婉也装模作样的说道:“对不起!我是有口无心的!曹家小姐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没有骂你们,我说的是那些面慈心狠的官家小姐,可没有说你们!” 曹二小姐:“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自己捡骂了?”说完也意识到不对,从头到尾唐家小姐都没有指名道姓,是三妹……是三妹主动捡的骂! 曹家大小姐则是一脸菜色!今日是踢到铁板了!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退走,开口挑拨道:“看着你们姐妹知书达理的,没想到这副做派。表妹,姐姐真替你发愁,你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岳银瓶终于能够插进话来了,冷冷的回了句:“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好的很。” 唐婉娇嗔的瞪了岳银瓶一眼,略带埋怨的说:“岳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曹家的姐姐也是关心你呀!” 曹家大小姐听完只觉得这唐家的小姐是个傻的吧!自己的意思,她没听出来? 哪曾想唐婉又说了一句:“岳姐姐你是个没心眼的,不如曹家姐姐想的多。不如等你成亲时,将曹家姐姐也带过来,帮衬着你一二,你也轻松一些?” 曹大小姐气了个仰倒:“唐婉!你莫要欺人太甚!什么叫等她出嫁将我带过去?我是个物件吗?你也太……” 唐婉狐疑的说道:“哎?岳姐姐,你家表姐打的不是进我家做妾室的主意么?我看她这么关心你和哥哥,还以为她是要给我哥哥做妾呢!” 曹大小姐暴怒:“你胡说八道!你们唐家不过是出了个四品官,也配让我进门做妾!我撕烂你的嘴……”说完就要往上扑。 岳银瓶将唐婉护在身后,她护的住唐婉,但是管不住唐婉的嘴啊! 唐婉继续说道:“对呀!我们唐家真是可怜,世世代代都只能做到四五品这种芝麻大的小官,不如你们曹家!你们曹家的姑娘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管的那都是天下事!我回去以后就同伯父说,以后写了奏折别递给官家,就往曹家送!你们曹家的姑娘管的可比官家宽多了!” 曹大小姐气疯了:“你个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唐婉继续说道:“哎呀!我可怕死了!得罪了你们曹家的姑娘,这下我们全家还不都得人头落地!曹姑娘快饶了我吧!” 几个人正在拉扯,岳夫人听到信儿,赶紧过来了!这几个不省心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能闹了起来! 岳夫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曹家的姐妹要打唐家的姑娘,自己女儿在中间拦着不让!唐家的唐婉躲在女儿身后,一个劲儿的喊怕啊!饶命的! 岳夫人气上心头,对着跟过来的嬷嬷说道:“快把曹家的姑娘拉开!都送去我的院里看管起来!通知大姑奶奶,让她过来看看,她这几个女儿都是什么样子!” 见岳夫人来了,唐婉哭哭啼啼的躲进岳银瓶怀里,拍着胸口喊道:“可吓死我了!多亏了岳姐姐保护我,不然我今日,还不得让她们撕了!呜呜……” 岳银瓶看着躲在她怀里装哭的唐婉,嘴角抽了抽,真的!要不是她目睹全过程,她就信了! 第131章 飞扬跋扈 在母亲的示意下,岳银瓶哄着唐婉带着唐娇,回了自己的院子。 将参与这事的小姐们都分开了,但这事儿还不算完呢!岳夫人只觉得头疼! 不管怎么说,这是在岳府,唐家今日过来下定礼可谓是诚意满满,没让岳府丢脸,这里子面子可是都做足了! 唐婉可是唐承义嫡亲的妹妹,是女儿的小姑子,这才定下亲事,自己家外甥女就跑去欺负唐家的姑娘,这叫什么事儿?! 这要是让唐家人记恨了,以后倒霉的可是岳银瓶!想到此处,岳夫人也顾不得缓劲儿了,又吩咐下人将此事悄悄告诉岳大人,她自己则是去寻曹家的姑娘们了! 岳夫人赶到时,小姑子曹夫人正在听三个女儿说事情的经过。曹家姑娘们只揪着唐婉让曹家女儿做妾的事不放,自己的错处是半点不提! 见岳夫人进来,曹夫人还不满的责怪她:“嫂嫂,你看你这是给银瓶寻的什么人家,她家的姑娘也忒没教养了些!这要是真嫁过去,银瓶还不得让她那两个小姑子拿捏死!要我说,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 从前曹夫人未出嫁时,同岳夫人相处的还算和睦。就是打从岳飞当官以后,岳夫人觉得这小姑子是越来越飘!越来越猖狂! 为了什么劳什子的门楣,将曹家的生意全扔了,难道小姑子就看不见她这个节度使夫人都还张罗着做生意赚银子吗? 见小姑子不识趣,岳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行!听你的!你现在就去前头找唐家替你侄女退亲,以后曹家你也不要待了,就回咱们岳家!你来当岳家的家,做岳家的主!” 曹夫人再是粗心,也听出嫂子话里的嘲讽,讪讪的辩解道:“我这不也是为了银瓶好吗?” 岳夫人瞪了她们母女一眼,装作很赞同的样子说道:“对!你是为了银瓶好!你这几个不省心的女儿也是为了银瓶好,不然怎么能在花园里就要打唐家的姑娘呢?你们母女也是好家教好传承!” 曹大姑娘辩解道:“舅母!不是这样的!是唐家的姑娘先口出不逊,我才……” 岳夫人见她们母女还没认识到错误,也懒得再说。只下了最后通牒:“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你留着跟你哥哥说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我家银瓶也长着嘴呢,也不是你说什么就什么!至于你们几个,一会儿宾客散了,给我老老实实的给唐家姑娘道歉去!” 曹家的姑娘不肯:“舅母!凭什么让我们道歉?我们不服!” 岳夫人一拍桌子,恨恨地说道:“我管你服不服!今天是我女儿的大日子,你们几个跑来惹是生非就算了,惹得还是银瓶未来的小姑子,你们是生怕我女儿过得好啊!” 曹夫人赶紧解释道:“不是的大嫂!孩子是无心的!” 岳夫人讥讽道:“你们家孩子怎么总是无心的,怎么她们三个是没长心吗?平日里胡闹,我可以忍让,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也敢闹!打量我是泥捏的!” 曹夫人还真不敢小瞧了这位嫂嫂!岳家军刚起来的时候,这位嫂嫂就住在军营里,除了打仗她不管,军营里其他的事都是靠她操持。 后来队伍壮大了,哥哥见嫂嫂插手太多,官家又不放心哥哥,借着官家的名头,哥哥才将嫂子和孩子送回了临安。不然现在岳家军听谁的,还真不好说! 惹了岳飞,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把岳夫人惹急了,就是请了岳飞过来,那也不好使!知道这一点,曹夫人赶紧服软:“嫂嫂!是我们的错!我没管教好她们,您消消气!” 岳夫人说道:“好话不必跟我说,让她们三个同唐家的小姐说去!要是因为她们几个让唐家对银瓶有了芥蒂,妹妹你就得好好操操心,让你这三个宝贝疙瘩在家听你一辈子的教诲了!” 这话说的很重,但是岳夫人也确实办得到!曹家小姐们都害怕,连忙保证:“舅母,我们去!我们去!我们现在就去找唐小姐道歉。” 这件事当然是尽快解决才好,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了,伤的是岳家的颜面。见外甥女们乖觉,岳夫人就亲自带着她们去寻唐婉了。 唐婉本就没有生气,她就是看不惯曹家的姑娘们总是明里暗里的欺负岳银瓶,这才故意激怒曹家的小姐,好引来岳夫人、岳大人出手惩罚她们。 亲戚之间就是这样,孩子们的事总是用一句玩笑话就轻轻带过,没有闯出大祸,岳夫人也不好为女儿出头。 岳夫人带着曹家的姑娘们过来道了歉,唐婉就顺着台阶下来,原谅了她们。打发走了曹家的姑娘,岳夫人愧疚的对唐婉说道:“好孩子!今日委屈你了!是我的错,没有约束好她们!” 唐婉回道:“伯母,不是你的错!是她们先跑过来欺负银瓶姐姐,我气不过,故意激怒她们的。我就是想给银瓶出口恶气!” 岳夫人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孩子!你也不怕她们没轻没重真的打你!” 唐婉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有银瓶在,没人能欺负得了我!再说,她们欺负银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就得让她们吃回教训!” 岳夫人见唐婉不但没有记恨岳家,反而对银瓶很是维护,问道:“你怎么这么护着银瓶?” 唐婉答到:“便是银瓶不做我嫂嫂我都会护着她,现在她同我哥哥定了亲,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更要护着她了!伯母你放心,就算是我父母兄弟要欺负她,我都不肯依的!” 岳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子。那我就把银瓶托付给你,你要记住今日的话,好好的护着银瓶!” 唐婉坚定的说:“嗯!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岳银瓶在一旁听的都快哭了!唐婉是除了父母兄弟以外,第一个说要保护她的人!虽然唐婉细胳膊细腿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是她被欺负时,唐婉确实是第一个顶上的!这不今日就让曹家的几个表姐吃了大亏! 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岳飞和妻子终于有时间坐下来歇一会儿了。岳夫人也没再提曹家的事,反而是岳飞先问了出来:“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妹妹家的孩子跟唐婉闹起来了?” 岳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说道:“你那几个外甥女……哎!不说也罢!” 岳飞听妻子的语气不对,赶紧问道:“可是曹家有什么不妥?” 岳夫人揉着自己的肩膀,明显是累的肩膀酸了,岳飞赶紧起身走到夫人身后,帮着她揉了起来。 岳夫人觉得舒服了很多,开口说道:“哎!自打你做了官,妹妹就越来越飘!我出去都不敢像她那样猖狂!” 岳飞皱着眉头说:“我事忙,没时间关注曹家。你跟我说说,曹家是怎么回事?” 岳夫人就从头开始说:“你刚做官那里几年,妹妹还知道收敛些,只是仗着你,遣散了妹夫家中的妾室通房。后来你官越做越大,她就越来越过分,她那婆母让她气病了好几次,都是我过去陪着笑脸替她解决的。” 岳飞:“然后呢?”嘴上问着,手里也没停,按完了肩膀,又开始给岳夫人揉胳膊。 岳夫人答到:“有我压着,她不敢再气公婆,就开始折腾孩子。花重金送男孩出去读书,女孩就请宫里出来的嬷嬷在家教养。妹夫的那些生意,她也不让做了,说是要改换门庭,要将曹家弄成书香门第官宦人家。” 岳飞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在外面呢?妹妹在外面也这样?” 岳夫人说道:“我听下人说,你外甥女今日说唐家不过区区四品官!你听听,你听听!曹家不过是商户,已经看不上四品官了。女儿是这样,她娘什么样你还猜不出来?” 岳飞语气沉重的说道:“夫人,这事怪我!我把妹妹纵容坏了,给你添麻烦了!” 岳夫人:“这也不是你的错!” 岳飞说道:“明日,明日我亲自登门,让曹家举家离开临安。她们如此飞扬跋扈,便是我不牵连她们,她们也会把自己作死。不如找个乡下地方,最起码没人敢惹她们,还能留一条命。” 岳夫人说道:“那是你嫡亲的妹妹,你看着办吧!不过再就在临安,大祸临头也是迟早的事。” 第132章 春闱琐事 唐承义得偿所愿,心中也就没了牵挂。定亲之后就安心在家读书备考,平日里除了出门请教孙大儒学问,就是扎进书房不出来。 岳银瓶特意为唐承义拜了文曲星,求了一道符来,怕打扰到他读书,还是让唐婉转交的。唐婉也很担心哥哥这样读书会吃不消,但是也明白哥哥有分寸。最后只能帮着准备些春闱要用的东西,话都不敢跟哥哥多聊。 唐婉的铺面,因为推出了很多适合春闱时携带的吃食,变得更加火爆!唐婉需要三五不时的盯一下账目,就怕弄乱了以后理不清。至于赵士程,唐婉觉得他安全肯定不会出问题,就耐下心来等他回来。 很快就到了三月,春闱要开始了!唐家参加科举的是唐承和、唐承义兄弟两个,当然唐承和的那一份东西唐婉也准备了出来,一家子兄弟姐妹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唐家很是重视,全家都过来送,但也只能送到贡院门口。 唐家的人刚下马车,辛弃疾就看到了,连忙招手:“承义哥!承义哥!我在这里!” 唐承义赶紧过去同他汇合:“幼安,你来的真早!东西都带了吗?可短了什么?” 辛弃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答道:“都带了!什么都不缺,三姐姐给我送了那么多东西,昨天又让人送来很多吃食,东西都全乎了。三姐姐呢?三姐姐来了么?” 唐婉她们在后面呢,此时也挤了过来!见到唐婉,辛弃疾很开心:“三姐姐!你终于来了!我还没谢谢你呢……” 唐婉见到他也很开心:“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见外的话!伯母过来了吗?” 辛弃疾:“我母亲刚走!这里太乱了,她身体不太好,我就让她回去了。” 吴氏听了,说道:“无事!我送你们进去,也是一样的!” 很快,小厮就将东西带了过来。贡院门口已经开始排队了。唐承和、唐承义接过行李,就和辛弃疾一起过去排队了。唐承义回头喊:“母亲,你们也回去吧!我这里无事的!” 吴氏点了点头,正要答话,岳银瓶挤过人群赶了过来。 岳银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到吴氏也在,赶紧过来行礼说道:“伯母,我是不是来迟了?” 吴氏笑着递过去一块手帕,说道:“怎么跑的这么急,看这一额头的汗,快擦擦!你没来晚,承义刚过去。你现在过去来得急!” 岳银瓶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我……” 吴氏催促道:“快去吧!你能亲自过来送承义,他一定很开心。” 岳银瓶知道再不过去就晚了,和吴氏告了罪,就赶紧去寻唐承义了。 二伯母钱氏有意调侃弟妹几句:“我说三弟妹,你这做婆婆的也太过宽厚了些。也不怕儿子让她抢了去?” 吴氏回到:“二嫂,以后终归还是他们小两口在一起的时间长些!不能说我儿子让她抢了去,得说是我又多了一个女儿!再说,我巴不得他们两个感情好一些,这样银瓶过了门,我也能早些抱上孙子孙女。” 钱氏酸道:“这才刚定亲,就惦记上孙子孙女了。要我说,你也是心大!不过,银瓶碰到你这样宽厚的婆婆,也是她的福气。” 吴氏与二夫人做了这么多年妯娌,知道她没有坏心思,就是说话有些直。又说道:“咱们做父母的,还是心大些好!若是关心的太多了,容易跟孩子们有矛盾。你想想咱们家那位姑奶奶!你再想想咱们婆婆可曾插手过儿子们的事?” 二夫人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再想到上次见到陆游母子的情形,那对母子一看就离了心。遂说道:“你说的还真有些道理!是我多嘴了,我呀!以后还得跟你学学,怎么当个好婆婆。” 很快贡院的大门就打开了,学子们排着队依次接受检查,然后进了贡院。岳银瓶一直等到唐承义进了贡院的门,再也看不见踪影,才折回来寻唐婉。 见哥哥们都进去了,这儿也就没有唐婉她们的事儿了,一行人说说笑笑准备回家。才刚转过身来,众人就与陆家人碰了个正着! 陆游也要参加今年的春闱,为了这次科考,还特意搬到别院里苦读了两个月的书。见到唐家的人都在,陆游带着妻子过来见了礼。 吴氏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催促道:“游儿还是赶紧进去吧!时候不早了。承义他们进去都有一会儿了。” 赵端慧:“三舅母说的对,相公你莫再耽误了,赶紧去吧!” 二夫人也说:“去吧!不要挂心端慧,她遇到了我们,我们自然会将她平安的送回家的。” 陆游见状,也不再耽搁,辞别了众人,赶紧过去排队了。 吴氏觉得姑姐没有出现有些奇怪:“端慧啊,你婆母今日怎么没来?” 赵端慧答道:“婆母她在那边的酒楼里等着呢!下面太乱,相公不让婆母过来。” 其实并不是这样,实在是陆夫人太过紧张,对陆游关心的太多了些。喝盏茶的功夫,光是笔墨纸砚有没有带够,陆夫人就问了五回!陆游不胜其烦,言明母亲不许下楼,若是不听,他也不考了,直接回家去。陆夫人害怕,这才没有跟过来! 自打那件事过后,陆游对父母始终都亲近不起来。他慢慢的察觉到,父母并不是爱他,而是把他当做了工具!让他传宗接代,让他光耀门楣,还要他恭敬孝顺。 如果陆游不是独子,就连这点控制欲,父母都能转嫁到其他孩子身上!重要的不是他们的孩子陆游,而是他们的孩子!换成谁做他们的孩子都可以!只不过陆游是陆家的独苗,他们没得选罢了!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他们生了他,同他这个人,毫无关系! 陆游觉得,自己好可悲!这种情况下,赵端慧的示好和关心,就显得难能可贵!陆游总是想,这个世界上,最起码还有端慧在意他的感受!有了妻子带来的这一点点温暖,陆游觉得或许前路并没有那么难走。 陆游同唐婉擦肩而过,两个人都没有停下来。唐婉早就有了新的开始,她的未来已经与前世完全不同!而陆游,也学着慢慢将过去放下,好好的,真心地同赵端慧过日子。年少时的喜欢和遗憾,终究抵不过时间的变迁。经历过这么多波折,唐婉和陆游都明白,人生最重要的东西都在眼前。 赵端慧也不见外,见唐家人也要去酒楼里坐坐,就跟着唐家人一起往回走。见唐婉也在,亲热的挽着唐婉的手,说道:“表妹也来了!有些日子不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看起来瘦了!” 只要赵端慧不揪着过去不放,唐婉也不会跟她交恶,见她主动释放善意,唐婉也和善的说道:“表嫂,我最近可是忙的团团转!光是哥哥春闱的东西我就准备了好久!可累死我了。” 赵端慧对这个感兴趣,就问了唐婉都准备了什么,一听竟然这么详细,懊恼的说:“和你一比,我给相公带的东西就太少了些!这可如何是好?” 唐婉安慰道:“表嫂,我是爱操心的性子,想的就周全了一些,不过我哥说,春闱用不了那么多东西,你就别担心了!” 赵端慧说道:“你是不知,你表哥最近读书都疯魔了,我都怕他读傻了!一天天愁我呦!你看我这嘴角,都烂了!等到他春闱过了,我打算同他一起出去转转,也不知他喜欢什么……表妹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可知道?” 唐婉也听不出来这话是不是在试探她,但是直觉告诉她,照实说不太好!于是半真半假的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男孩子跟咱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不过,我觉得表哥可能喜欢猫!” 赵端慧:“猫?他从未说过,我看家中也未曾养过猫啊!” 唐婉:“我觉得他喜欢!小时候,我家隔壁的波斯猫总是翻墙到我家来,我看表哥总是逗那猫玩儿。不过他读书辛苦,姑母也怕他分心,从来没有在家里养过活物。” 赵端慧见唐婉真不像说谎的样子,也听不出来她与相公有什么亲密举动,脸上的笑意就真诚了一些:“表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今天回去我就去聘只猫儿回来养。不管他是不是真喜欢,家里有个活物也能多几分生趣。不然他总这样读书,我都害怕!” 第133章 春闱七日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酒楼,唐家人不是特意过来见陆夫人的,但是碰到了赵端慧,不好让她自己一个人,总是要送送的,这才一起来了酒楼。。 大家陪着同陆家的婆媳俩小坐了片刻,聊了几句家常,吴氏和钱氏就借口家中有事,带着孩子们起身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吴氏忍不住同二嫂钱氏说道:“我怎么看着她老了那么多?” 钱氏点了点头说:“谁说不是呢!说起来她年岁同我一样,你看看她头上都有白发了!刚刚咱们说话,她句句不离陆游,话里话外都是操心儿子,我看呐!她就是操心操的!” 吴氏感叹道:“哎!儿女都是债!你说她家陆游多让人省心,她还整日操心个什么?” 钱氏也这样认为:“我看她就是自寻烦恼!儿媳妇都进门了,还看儿子看的那么紧。我看呐,她就差替儿子吃饭睡觉了,真是把该操的心,不该操的心,都操完了。” 再说唐承义几人,进了贡院以后,先是将东西拿出来让官兵搜检,检查没问题以后才能去抽号舍。 唐承义三人的东西倒是没有发现问题,就是东西太多了些。负责搜查他们的官兵有些不耐烦,手脚就重了一些,唐承和见状赶紧偷偷递了块银子过去,那官兵收了好处,这才又耐下心来搜检,确定没问题才将他们放进去。 唐承义拿着东西找到自己的号舍,又左右打量了打量,确认不是臭号,这才放下心来。这科考,不仅是比才学,也是在比拼运气。 若是运气不好号舍被安排在恭房附近,时时刻刻被臭味萦绕,吃不好睡不好,不用想也知道不会考出好名次! 不多时辛弃疾也往这边走了过来,在唐承义斜对面的号舍停下了脚步。两人对视一眼,就各自进了号舍里。 贡院的号舍,实在是简陋了些。都是木头搭的矮棚子,棚子顶上搭的也是茅草,也不知道遇到雨天会不会漏雨。号舍里面也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套桌椅。 唐承义不由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驳了妹妹的好意!若是偷懒不肯带妹妹准备的东西,那现在肯定得傻眼! 又想到二哥唐承和、兄弟辛弃疾,受妹妹的照顾,带的东西也很全,就不再牵挂他们。动手收拾行李,准备应对科考! 一直到了正午,所有的考生才算都进了贡院。这是科考第一天,考生们刚进来,一个个神采奕奕的,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唐承义来的早,已经将号舍收拾干净了,床铺也铺的厚实舒服,就连棚顶上他都挂上了油布。 唐婉给他准备了小火炉,此时他正在生火,打算烧些热水泡茶来喝,这本也难不倒他。只是对面号舍传来了几声轻斥声,好像对他的行为很是不屑。 唐承义抬头看了一眼,并不认识,又低头去忙自己的事。对面的书生见唐承义没有反应,闹了个无趣,也扭脸回了他的号舍。 科考期间,任何人都不得出入贡院。到了下午,考官进了贡院以后,贡院的大门就此关闭,外面有重兵把守,春闱正式开始了! 前三日都还好,学子们准备充足,带进来的食物也新鲜,一切都很顺利。从第四日开始,陆续有人吃坏了肚子。 唐承义带来的熟食,除了肉干耐放,留了一些以外,其他的都吃完了。见没有现成的吃食了,他就将唐婉准备的小砂锅拿了出来。拿出稻米,放进砂锅里,又加上了水,放在小火炉上面慢慢煮。 做完这一切,唐承义擦了擦手,气定神闲的坐回书桌前,提起笔继续写起了策论。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学子,见唐承义一进贡院就开始生火,觉得他矫情,很是看不上。喝了几日生水,又吃了几天剩饭,他拉的脱了力,再唐承义安然无恙,才觉得对面这位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杀人诛心的还在后面,就在他啃着苦涩的菜饼时,对面唐承义的号舍里传出来一阵阵米粥的清香,把他馋的呦!但是贡院里不允许走动,他就只能在对面眼巴巴的看着。 对面的目光太过热切,唐承义自然是发现了。不过现在可不是发善心的时候。 将手中的这页写完,粥也煮的差不多了,唐承义停下了笔,起身从行李里掏出一块腊肉来,切了小半盘出来,就着粥吃了起来。 这样的情形,同样在辛弃疾和唐承和的号舍里上演。当初嘲笑他们科举像搬家的人,现在都流下了羡慕的口水。这几日吃的实在是差,现在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也能让他们垂涎三尺! 待到第五日清晨,太阳一直没有出来,唐承义觉得可能会下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将棚顶上的雨布又加固了一遍。 而后熬粥做饭,还给自己沏了壶热茶。到了中午,天色越来越阴,还刮起了风,唐承义又将桌椅往里面搬了搬。 吃过午饭以后,雨终于落了下来。春雨如酥,细细沙沙的,虽然小,但一直没有停!这样一来,有的号舍抵挡不住就漏了雨。 唐承义就是那倒霉蛋里的一个,不过他盖了油布,只有靠近门口的那边有些漏雨,并未影响到他科举。 便是没有漏雨,下雨时温度低,学子们挨着冻,也不好受。 但这些影响不了唐承义。他换了件厚些的衣服,身旁还放着一个小火炉,雨天温度低却冻不着他。 斜对面的辛弃疾并没有带厚衣服进来,但是唐婉给了他一张兔皮做的毯子,他翻出来披在身上,一样的暖和。 第六日下午,小雨才渐渐的停了下来。号舍里不时传来打喷嚏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受了凉得了风寒! 唐承义也不关心别人怎么样,将今日的试卷好好答完,交了上去,准备好好休息休息。 吃饱喝足准备睡了,又想起妹妹说的话,起身找到妹妹说的药丸,就着水吞了一丸下去。这药是治风寒的,唐婉说就是别人得了风寒,他也得吃上一丸,免得被传上,影响科考。 唐婉准备的东西很周全,几乎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唐承义做事又有条理,所有的细节都安排的很好,贡院这七日,唐承义还真没受苦! 待到第七日,交了最后一篇文章,唐承义坐下来好好把这七日做的文章回想了一遍,查漏补缺,确定没有跑题偏题,这才收了心思,开始收拾行李。 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要带走的,火炉、茶、炭,甚至是腊肉这些,家里根本不缺。唐承义只捡着要紧的东西收,收拾清楚以后,把无关紧要的都整齐的码放在书桌上,若是有人需要这些东西,直接取走就是。 安排好了,唐承义这才去找辛弃疾和堂哥汇合,准备一起出贡院回家。 今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知道哥哥今天就能出来,唐婉一大早就起来,跟着家人一起到贡院门口接哥哥。 贡院里这七日并不好熬!先不说吃的怎么样,就冲中间下的那场春雨,就得有不少学子遭难!尤其是分到的号舍漏雨的学子,雨水污了被褥还可以扛过去,污了试卷那就真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了! 前面出来的人,大多都是一脸菜色,有一些还病病歪歪的。还有十来个学子病的太重,最后是被官兵用担架抬出来的。 待见到唐承义和唐承和,看两位哥哥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不见疲惫,人也没瘦,唐婉这才彻底放心! 辛弃疾同唐家人打过招呼就先回家去了,他独立惯了,并不依赖母亲!来之前就说了不要母亲来接,让辛母在家里好好休养就是。辛母是很有规矩的人,她觉得儿子才是她的依靠,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她听辛弃疾的。 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唐家人也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第134章 父子失和 陆游是最后出来的,出来时外面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所以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家人。 紧跑几步来到家人面前,还不等陆游开口,陆夫人就说:“我儿瘦了!面色也不好看! 陆游说道:“母亲,我无事的!只是这七日太费精气神了,这才瘦了些!” 刚刚陆夫人看到了唐承义兄弟出来的样子,觉得陆游就是在为儿媳妇开脱,不满的说道:“还是端慧准备的东西不够齐全!看人家唐家的兄弟,一样进去待了七日,怎么人家就没瘦?” 赵端慧只当听不见,还是陆游听不下去了,辩解道:“这事不怪端慧!她做的已经够好了。再说我已经考过一次了,该带什么我心里有数!” 陆大人见妻儿又要吵,赶紧劝道:“都别说了!游儿平安出来就好!现在要紧的是先回家,让游儿好好休息休息!” 陆夫人这才熄了火,一脸不高兴的上了马车。 陆游拉着妻子的手,轻声说道:“对不起,又因我让你受了母亲责难!” 赵端慧回握住他,答道:“无事,我当听不见就好。咱们回家吧!” 陆游:“嗯,咱们回家!” 这几日陆游过得很累,回了府略微吃了些东西,就回屋睡了。 他是睡了,陆夫人可睡不着,皱着眉头,跟丈夫抱怨着:“要我说,儿媳妇就是不懂事!明明是她照顾的不好,我教训几句,她居然装作听不见!哪家的儿媳妇像她……” 陆大人也让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劝解道:“要说这个儿媳妇,可是你亲自挑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差不多就得了!别这么较真儿,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陆夫人不满的说道:“这怎么能算了?她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陆大人:“便是没有放在眼里你又能怎么样?你别忘了,你是冲着什么选的这个儿媳妇!她亲哥哥是赵璩!赵璩是谁?那是官家的养子!在皇后宫中长大的!你能把她怎样?!” 陆夫人讪讪的说:“那……那也不能不敬婆母吧!再说我不过是教训几句,我又没有真把她怎么样了……” 陆大人让她气的头疼,出气都粗了很多,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现在每日只盯着儿媳妇,抓到一丁点的不是就要训她。你就看不出来,你越闹儿子就越护着儿媳?多想想娶这个儿媳妇带来的好处。咱们家经不起这么闹,再闹下去,别说让赵璩帮着儿子了,他不弄死咱们儿子就不错!” 陆夫人知道了厉害,也不敢再折腾,讪讪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不闹就是。”她的依仗不过是夫君和儿子,现下他们父子两个都不站在她这边,哪里还能闹的下去! 陆游是被一阵猫叫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一只小猫趴在床头,正盯着他看。 小家伙还不大,毛色是橘色的,身形有一些胖,有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起来憨态可掬。 陆游觉得很新奇,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猫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小家伙,你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迷路了?” 小猫似乎听懂了陆游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这时,赵端慧走了进来,看到陆游正在和小猫玩耍,不禁笑了起来。 陆游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问道:“这只小猫是从哪里来的?还怪可爱的。” 赵端慧说:“我养的!特意用三条小鱼干聘回来的,我还给它写了聘书呢!” 陆游心中一动,抱起小猫,对赵端慧说:“起了名字没有?” 赵端慧答到:“未曾取名呢!我文采不如你,想着等你回来帮着取名字。” 陆游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那就唤作於菟吧!小於菟。”说完还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而后又问:“端慧,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养猫了,可是在家中太无聊了?” 赵端慧说:“你那书房里,闹耗子呢!前几日我晒书,发现有好多书都被耗子啃坏了。就聘来了一只,打算养在书房里。” 陆游点了点头,心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理由养猫呢?这样一来,父亲母亲必定不会反对了。 得了於菟,陆游很是开心。抱着小猫,领着妻子,逛花园去了。不过,养猫这事儿,还是让陆游父母发现了,又闹了一场。 陆大人很生气,觉得陆游这是玩物丧志!明知道家里不允许养猫狗之类的活物,非得抱一只回来,这不是忤逆父母是什么?饭桌子上,就开始呵斥陆游,数落他的不是。 赵端慧自然不肯依:“公爹!这猫是我带回来的。我见相公的书房里在闹耗子,好多书籍都被啃食坏了,这才自作主张聘了一只猫来!您不要责怪夫君,这事还是怪我!” 陆大人恨铁不成钢,指着陆游说道:“你别替他开脱!我看就是他不死心,非得忤逆我他才好受!” 赵端慧也不知道公婆知道会反对成这个样子,心里惴惴不安。但是她爱陆游极深,怎么忍心看陆游挨骂,再次哀求道:“公爹,您切勿动怒!这事真是我做主的,相公他今日才从贡院回来,他哪来的时间去找只小猫回来?” 陆大人听了,觉得儿媳妇说的也对,又再次开口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替这混小子开脱?” 赵端慧说:“自然是真的!” 陆游受了顿责骂,已经很是不耐烦,他现在已经开始摆烂了,无所谓的说道:“您不必问端慧,您觉得是我要养的,那就是我要养的!我喜欢猫您也是知道的,从前不许我养,现在我还偏就要养!” 陆夫人赶紧劝道:“游儿快别说了!你要气死我和你父亲才甘心吗?” 陆游:“你们也别拿死呀活的压我!逼急了我,我现在就抹脖子!” 陆夫人急了:“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陆大人指着陆游说:“你!你……”一连说了几个字,后面的话也没说上来! 陆游一脸无所谓,他算是看明白了,讲事实摆道理,父母是不会听的!看急症就要下狠药,父母对他的那一套,他拿过来对付父母也很见效! 陆游说:“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痛快!你们二老要是也这么觉得,那也挺好的,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一起上路,整整齐齐!到下面还是一家人!” 这话,直接将陆大人气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陆大人还在想: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子从前不是这样的呀! 见陆大人晕倒了,陆夫人急忙迎上去扶住了他,着急的对陆游喊道:“你这是做什么?看把你父亲气的,还不赶紧请大夫过来!” 陆游答道:“我将父亲气晕了,可真是不孝!母亲也莫急,我这就去祠堂里上吊,给祖宗们赎罪去!” 见公爹晕倒了,赵端慧也急忙上前扶住了他,正在吩咐丫鬟出去请大夫的功夫,陆游就来了这么一句,说话扭头就出去了。 陆夫人见状急得肝火大冒,对赵端慧说道:“都是你惹出来的祸!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追你相公去!可不能让他出了差错!” 赵端慧说:“婆母,那公爹这里?” 陆夫人怒吼道:“还不快去!这里用不着你操心!” 家里这么乱,赵端慧也没空儿跟婆婆掰扯对错,起身追陆游去了。 身后传来陆夫人的抱怨声:“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丧门星进门,搅和的家里不得安宁!呜呜……相公你醒醒!你别吓我!” 赵端慧此时担心陆游的安危,虽然没有回来,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心中嘲讽道: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丧门星,搅和的家里不得安宁! 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陆游。赵端慧正着急的时候,府里的下人过来禀报:“少夫人,少爷他出府去了!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他无事,让你不要担心,晚些少爷会回来。” 赵端慧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公爹还晕着呢,又折返回去,指望着婆母?那就是个笑话! 第135章 虽迟但到 陆游长这么大,一直都是人们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不曾叛逆过。可是人都是有叛逆期的,他的叛逆期来迟了,但终究是到了! 在陆游成亲的第二年,在父母那令人窒息的管教之下,在父母的高压政策下,他开始叛逆了! 那夜,陆家灯火通明,折腾到很晚。陆游走后,陆夫人将儿媳打发出去寻陆游,二人久久未归。 陆夫人只能指挥着下人,先将陆大人搬回了床上。大夫还没有到,陆夫人只能先掐陆大人的人中,想要将他唤醒。 这招儿倒是管用,掐了一会儿,陆大人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了眼,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问道:“陆游呢?去哪儿了?端慧怎么也不在?” 陆夫人拉着他的手,说道:“端慧去寻游儿了,你不要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陆大人咳嗽两声,说道:“我现在有些头晕,喘气费劲,也没有力气!” 陆夫人说:“你先歇歇!大夫也快过来了。你以后可不能发这样大的火,今日可吓死我了!” 陆大人喃喃道:“我没想到游儿变成这样!他竟然拿死来威胁我!我们生养他一场……不想……” 陆夫人恨恨的说:“哪里是他的错,我看就是他那个好媳妇惹出来的事!好端端的养什么猫,闹得你们父子失和!” 陆大人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此事休要再提!不管是谁的主意,这猫儿子也是喜欢的。从前他想养我们不让。如今他都成亲了,我们也不要管了……” 老两口正在说话,赵端慧回来了。进了门先问候了公爹,然后交待了陆游的行踪:“公爹,婆母,相公他心情不好,说是要出去走走,晚些就会回来!您二位不要担心,我也已经派人去寻了!” 陆大人点了点头,说道:“端慧啊,今日吓到你了吧!” 赵端慧说:“无事的公爹!今日是我的不对,我应该先同你们商量一下的。” 陆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你知道就好!” 陆大人怕妻子又和儿媳妇吵起来,赶紧说:“我这里无事了,天色也不早了,端慧你回去休息吧!今日也没有吃好,你想吃什么再让大厨房做一些。” 赵端慧也不想杵在这里看婆婆那张老脸,见公爹这样说,就借坡下驴,回房去了。 到了子时,陆游才回来。胸口鼓鼓的,也不知道揣了什么东西。 赵端慧等着陆游回来,一直没有歇下。见相公回来,赶紧迎了上去,关切的问:“相公,你怎么才回来?用了饭没?我让大厨房给你温着饭菜,我让他们现在送过来……” 陆游拉住赵端慧,说道:“不必!我不饿。来你快坐下,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说着陆游从怀里掏了一只狸猫出来。接着说道:“路边捡到的!咱们也养起来吧!若是不管,它在外面活不了多久的。” 赵端慧担忧的说:“可是,公爹和婆母,他们……” 陆游说:“你不必管他们!他们也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些老套路,没什么新鲜的!反正我也学会了,你不要怕他们!” 赵端慧回道:“我是怕你名声受损,他们再不好,我们也不能这样,礼法不容!” 陆游说:“端慧,你见过哪家的父母是他们那样的?你不用管,我有分寸,再不反抗他们,咱们两口子过不了平静的日子!” 赵端慧见陆游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了。左右陆家就这一个儿子,公婆再狠心也不会不顾祖宗基业,毁了陆游。 陆游一直没有过来低头认错,陆大人也觉得心里慌慌的,这可不是他儿子的作风,陆游可是最守礼的一个了! 陆夫人阴阳怪气的说:“我看就是那赵端慧撺掇的。咱们游儿从前可不这样。” 陆大人叹了口气:“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儿媳妇是你亲自挑的,她后台又硬,我们轻不得重不得,便是让游儿休妻再娶都不成,忍着吧!还能怎样!” 陆夫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待夫君身体好转了一些,就派人将陆游夫妻请了过来。 陆夫人对那日的事只字不提,只将矛头对准了赵端慧,开口说道:“端慧,你进门也有段日子了,怎么这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赵端慧还没反击,陆游就开喷了:“母亲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端慧过门不过短短半年,因为我要读书,还有两个月我们夫妻不曾见面,这样的情况,你让端慧怎么怀孕?” 陆夫人仍旧不死心:“你们年轻,正是要孩子的时候,便是四个月,也该有消息了!” 陆游都给气笑了:“呵呵……母亲说的对!只是不知道我不在家,你打算怎么让端慧怀孕?” 陆夫人语塞,不过她今日请人过来就是为了刁难刁难他们两个,又说:“我这是为了你们好!若是不能早日为陆家开枝散叶,端慧还是贤惠些,为自己夫君张罗几个妾室的好!” 赵端慧眼里淬了毒一样,恨恨的盯着陆夫人,陆夫人察觉到了,吓了一跳! 陆游说:“呵呵……母亲,您可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 陆游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还记得祖母在世时,要为父亲纳妾,您当时是怎么说的?又是怎么做的?我要是没记错,父亲那两房妾室都是有了身孕以后,莫名其妙没得吧?” 陆夫人见儿子提起往事脸色有些苍白。陆大人也想起年轻时的事,儿子这一说,他才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陆夫人打断道:“住口!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咱们陆家这一代只有你一个独苗,你不开枝散叶,我们陆家还传的下去吗?” 见婆母自掘坟墓,赵端慧也没有出声,待她回过头来,有的是招数对付婆母! 陆游又说:“难道我愿意做陆家的独苗吗?难道我就不想有几房兄弟可以互相帮衬?这是谁的错?还不是母亲你不贤惠,没有为陆家开枝散也就罢了,我父亲纳妾你都要死要活的,害得我连个庶出的兄弟都没有。” 陆夫人心里发苦,这个死孩子!真是不懂事,怎能揭自己亲娘的短! 陆夫人仍旧强辩道:“我与你父亲年岁大了,不可能再有孩子,陆家还是要指望你们夫妻多生些孩子。你莫要扯那些有的没得,总而言之,再过半年端慧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纳几房妾。” 陆游嗤笑一声说:“母亲你确实年岁大了,可是父亲还是正当年呢!父亲为陆家开枝散叶也是可以的!” 陆大人气的脸色发黑:“胡说八道!” 陆游解释道:“怎么就是胡说八道,别人家,男人六十还能再得麟儿呢!父亲你刚刚四十出头,怎么就不行?” 陆夫人也真是气着了:“你这没有良心的白眼狼,我白养你一场!” 些许责骂而已,陆游并不放在心上:“母亲你若是贤惠,就该主动给父亲寻两房妾室!自己男人管的这么紧,却逼着儿媳妇给儿子纳妾,传出去,咱们陆家就临安城里最大的笑话!” 陆夫人简直要吐血了!顺手抄起茶盏就要砸陆游,陆游已经懂得反抗了,拉起赵端慧就跑了。 跑的时候陆游还在说:“父亲你只管生!大不了我来养!” 陆夫人气的大骂:“你个不孝子!滚!滚了就不要再回来!” 倒是陆大人坐在椅子上神色不明:陆游现在已经这样忤逆不孝了,自己真要一条道走到黑吗?再者,儿子说的也有些道理,他才四十出头,寻几个年轻的妾室,未必不能再有孩子!这在大宋,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这个想法,一旦有了,就再也忘不掉了。 第136章 赶回临安 来颍州的路上,赵士程将马车留在南京,还留下几个兄弟在那边收货。回去之时当然还要原路返回。 待和留在南京的兄弟们汇合以后,一行人也不再停留,快马加鞭的赶回临安。赵士程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了,眼瞅着婚期越来越近,更是归心似箭! 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月初的时候赶回了临安!到了临安也不敢耽搁,将带回来的钱财宝物给弟兄们分了分,表现好的又给了赏钱,然后就拿着自己的那份东西,急匆匆的赶回了仪王府! 仪王妃看着突然回来的儿子,埋怨道:“你怎么才回来!眼瞅着婚期都要到了,我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想先去下聘礼,又怕你回来怪我!幸好亲家是明事理的,不然还以为你不在意这门婚事呢!” 赵士程也顾不得礼仪了,坐在椅子上先喝了几杯茶水。 仪王妃说:“哎呀!那茶都凉透了,你快别喝了,我叫丫鬟给你换新的来!” 赵士程终于喝够了,擦了擦嘴巴,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我喝饱了!母亲,我带回来几个箱子,你赶紧加到聘礼里头!明日咱们去下聘。” 仪王妃:“明日去?你可看了日子,明日去吉利不吉利啊?” 赵士程:“看了,我就是看了日子才赶的这么急!快点吧!母亲!” 仪王妃见他着了急,就跟着到了院子里,让周全将箱子全部打开,仪王妃见了里头的东西,也吃了一惊:“我的老天爷!你从哪里带回来这么多金银珠宝!您莫不是把谁家的库房抢空了吧!” 仪王妃没有说对,但是猜的也差不多了。赵士程含糊道:“哪能!我可是遵纪守法的人!这趟出去赚得多了些,若不是太忙了,我也不能拖到今日才回来。” 仪王妃不疑有他,自打儿子认识唐婉以后,就正干了,发大财也是正常的事。东西太多,仪王妃归置到聘礼里去,也需要些时间。也不搭理赵士程,自顾自的忙去了。 聘礼的事安排妥当以后,赵士程去了趟酒庄。颍州之行,是周全陪着赵士程去的,回来了以后,赵士程给周全放了几日的假。 崔李留在了临安城里,帮着韩掌柜打理赵士程的产业,所以赵士程回来以后,崔李一直陪在他身边。去酒庄的路上,崔李将临安城最近发生的事都慢慢的说给赵士程听。当他知道唐承义和岳银瓶定了亲时,还诧异了一下:“不成想,他们两个还有这种缘分!不过也不错,银瓶那性子太跳脱,人也不成熟,有唐承义在,她还能少吃些亏!” 崔李说:“是呢!临安城的人都说没想到,不过岳小姐和唐公子还挺般配的。” 赵士程又问:“那岳将军回襄阳了吗?” 崔李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曾回去!听朝廷的意思,是还想与金人议和。估计暂时不会放岳将军走的。” 赵士程皱着眉,心里想:官家真是吓破了胆,现在形势刚刚好转,就想跟金人议和,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宋北伐失败了呢!真是……不知所谓! 吐槽官家的话,赵士程只能在心里偷偷想想,说是不会出来的!但高宗如此懦弱,赵士程不心寒是不可能的!大宋想要扭转局势,高宗在位的时候,估计没有希望了! 崔李:“还有就是,您走后不久,官家给唐三老爷下了封赏的圣旨。虽然只是赏了些东西,没有加官进爵,但是唐家也摆了几日酒席宴请宾客。唐三老爷现在在临安城里也有一号了!” 赵士程听了高兴:“岳父大人受了封赏是好事!就算没加官进爵,总是在官家面前挂了号的。这样一来,唐家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婉婉过了门,也没人敢看轻她!是好事!” 崔李说:“还有就是,您不在的时候,陆游陆公子来找过你!我记得是春闱结束那日晚上,陆公子过来的!” 赵士程问:“他来做什么?” 自打赵士程知道陆游和唐婉订过婚以后,就没有再同他往来过。倒不是对陆游有意见,而是怕陆游还惦记着唐婉!赵士程的宽容都给了唐婉。对待惦记唐婉的人,哪怕那人是他的好友,他也是小肚鸡肠的。 崔李说:“陆公子也没说什么事,只说等您回来,务必去寻他一趟。” 赵士程说道:“一会儿派人通知陆公子,我在珍馐楼等他。” 崔李点了点头记下了此事。 到了酒庄,赵士程略微翻了翻账目就停下了,问身边的韩掌柜:“账目都理过了?” 韩掌柜说:“您不在的时候,我把账目送到唐小姐手里,是唐小姐理的。” 赵士程不满的说道:“还叫唐小姐?” 韩掌柜立刻改口:“是夫人!您不在的时候,是夫人打理的账目。” 赵士程听完笑了:“算你识相!”男人的心思,有时候也不好猜,像赵士程这种,就喜欢听别人称唐婉为赵夫人。听别人这样称呼唐婉,他心里就特别爽!好像走夜路捡到一马车金子那么爽! 韩掌柜又说道:“您走的这段时间,酒庄一切正常!就是忙碌了些,我做主从附近农庄招了一些短工过来。还有就是怕男工女工老在一起生出是非,所以将女工单独放在两个作坊里干活。”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道:“老韩,你现在做事也很有章程了!不错,这些事你看着安排,便是错了也不怕,错了咱们改正就是。对了,岳霆兄弟那边,谁在盯着?” 韩掌柜的说道:“我不敢让外人知道,就让我弟弟带着家小都搬到那个村子里去了。这样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若是事情有变,孩子们可以混在我弟弟他们一家里,逃脱的时候还方便一些。” 赵士程:“不错!每个月都去账房支些银子给你弟弟送过去,不能白让他干。行了,我还有事,就走了!” 韩掌柜将赵士程送到了酒庄外面,现在的庆丰酒庄已经大变样了!想要进来做工的人不知凡几!不过酒庄里都是用的老兵,普通人还真进不来。 既然没办法进来做工,附近的人家就想方设法的将女儿嫁给庆丰酒庄的工人,这样一来,家里一样能得到实惠。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解决了很多老兵的婚姻大事。既然成了家就要有住的地方,酒庄里住不开,工人就在庆丰酒庄附近买地搭建房子,时间久了就形成了好几个村落。 赵士程带着崔李一路打马扬鞭赶回了城里,进了城直接奔珍馐楼去了。 李掌柜见赵士程来了,赶紧迎上去:“公子!公子你回来了?可告诉东家了?您这边请,我先给您上桌好菜!” 赵士程说道:“不忙!不忙!我约了陆游陆公子吃饭。一会儿陆公子到了,将他带到鸣蝉来。”鸣蝉就是唐婉专用的那个雅间,赵士程之所以在这里见陆游,也有宣示主权的意思!这赵士程的心呐~也是略绿茶了些。 上了二楼,赵士程又说:“我才回来,婉婉还不知道呢!你去给她送个信,就说我一切顺利,平安回来。明日我会去唐府下聘礼,让她安心在家等我。” 李掌柜得了令,就赶紧安排去了。 唐婉得到了信,心中欢喜,终于平安的回来了!赵士程要是再没个消息,她都想将婚期往后推推了! 唐家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赵士程来下聘礼了。赵士程这次北上,唐闳和吴氏也知道,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银钱给唐婉做聘礼,他们也不能说赵士程做得不对。毕竟这是未来姑爷的一片心意,是看中女儿的表现!如今人赶了回来,唐闳夫妻也松了口气。 知道明日仪王府会过来下聘礼,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请帖发了出去。虽然时间仓促,但因为东西都是早就预备好了的,也没有出岔子。 第137章 陆游醉酒 傍晚时,陆游迎着晚霞进了珍馐楼。见陆公子到了,李掌柜亲自迎了上去,领着陆游上了二楼进了雅间! 陆游也同朋友来过珍馐楼,今日李掌柜带他进的这一间明显与其他的雅间不一样!别的雅间装修用的棕色白色和黑色。而这一间装饰都用的是粉色、紫色这种色调,女子气息更重一些。 见陆游四下打量,赵士程说道:“是不是同别的雅间不一样?这一间是婉婉专用的,除了她也就是我能进来。”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嘛!陆游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从前也不知你如此小肚鸡肠!” 赵士程嘿嘿一笑:“嘿嘿!那是你没娶到心仪的妻子,你若是我,必定比我还要小心眼儿!” 陆游忍不住打击他:“喂喂!你还没把人娶到手呢!少嘚瑟!” 赵士程说:“嗨,明日我就去下聘礼了,成亲也不过是在等半个月的事。”说完,美滋滋的喝了口酒。 看他这副样子,陆游觉得真是碍眼!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得让赵士程这里来找虐!不过也不能让他太得意!想通了,陆游就挨着赵士程坐了下来。也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赵士程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陆游回道:“家里的事!哎~我不如你,没摊上好父母,现在家里乌烟瘴气的,我都不想在家里待!” 赵士程:“不想待,可以去游历啊!你不是爱去巴州、蜀州吗?” 陆游无奈的说道:“我自己跑了容易,抬腿就能走。我妻子怎么办?我们家现在就是虎狼窝,我总不能把她一个弱女子扔在虎狼窝里受苦受难!” 赵士程一听,陆游这是有心了?忙问道:“怎么?你这是和赵端慧处出感情来了?看来你也不痴情嘛!” 陆游知道赵士程是什么意思,说道:“我就是再痴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家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我要是个男人就得放下,不能纠缠不清,再毁了人家的幸福,那就造孽了!”这个人家说的是谁,赵士程也很清楚。 赵士程讥讽道:“呦!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陆游脸涨成猪肝色,从前也没发现赵士程这么气人啊!陆游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难道我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 赵士程答道:“你心太软,性格优柔寡断,又从不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我以为你会念念不忘,时不时出来给人添添堵。” 还是赵士程更了解陆游,前世陆游还真是那么干的。三五不时就写诗怀念与唐婉的那一段情,唐婉解不开心结有很大的原因都在于陆游表现出的不舍。 陆游喝了口酒,说道:“不会了!我改了!我不会心软了。” 赵士程问道:“怎么?你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让你改了心软的毛病?” 陆游说道:“也不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就是快让我父母折磨疯了。有的人错过我,是她的福气。我妻子没有福分,嫁到我们这样的家庭,跟着我受我父母的磋磨,哎……” 陆游从赵士程疏远他的那日,就知道他和唐婉有过婚约的事,赵士程已经知道了。作为曾经的好友,话不用说明白,对方也知道什么意思。所以陆游说话不会太直白。 赵士程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游又喝了一口酒,回答道:“咳咳!还能怎么办!若是此次春闱中了,我就求个外放,带着端慧躲出去,过几年平静日子!若是落了榜,我就在家跟他们死磕!” 赵士程说道:“死磕也不是个事儿啊?!那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对你没好处!以你父母的脾气,少不得还要怪罪你妻子。” 陆游沉默了片刻,说道:“那能怎么办?我是独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他们分家另过。我也不能自己跑了,眼瞅着端慧在家受他们拿捏。” 赵士程:“哎?说起来你们夫妻感情到底怎么样?” 陆游说:“端慧是个好妻子,事事都想在我前面,我能感觉得出来,她很在意我!在她心里我很重要!” 赵士程:“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陆游:“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也会被人捂热。要说同她两情相悦那也不至于,但是我也看到了她的付出,我想好好珍惜她。你放心,我没有不该有的心思了,不然也不敢寻你喝酒。” 赵士程说道:“我们家和你岳丈家都是宗室,赵端慧我也是认识的,你若是能一心一意待她,她也是个好妻子。不过我得提醒你,她性子像赵璩,性格霸道,眼里不容沙子,你要是三心二意……” 陆游赶紧摆了摆手:“不会!不会!她只是霸道了些,不喜欢我亲近别人,但最起码端慧头脑是清醒的,我说话她也能听得进去!很多事我跟她商量着来,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像我母亲,我真不知道我母亲想要干什么?!” 赵士程一脸玩味的笑着说:“哦?你还挺擅长发现别人的优点?” 陆游苦笑着说道:“哎!我是让我母亲折磨怕了!若是不纳妾能够换来几日清静,我宁愿守着端慧一个人过。” 赵士程:“但愿你说到做到!赵端慧可不是个柔弱性子!真惹毛了她,你们一家子加起来,都吃不了兜着走。” 陆游:“若是从前,我还真不喜欢端慧的性格,她确实强势,也爱吃醋了些。不过最近这段日子,我还挺庆幸她性格坚强的!换成脾气柔和的,就我父母那样的,早晚会被他们欺负死。” 赵士程狐疑道:“你父母这么过分?你可是独子!端慧再不济也是赵璩的亲妹妹,他们也敢闹?” 陆游解释道:“我是他们亲儿子,我都受不了他们两个!每日都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折腾我们夫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们的仇人呢!我看他们还顾及赵璩的面子,还算收敛。若进门的不是端慧,还真拿不住他们。” 赵士程摸了摸脑袋,也有些发愁:“你这是过得什么日子?” 陆游此时有些喝多了,说话也没个顾忌,大咧咧的说:“什么日子?糟心的日子!我跟你说赵士程,我现在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我表妹!我配不上她,她就不应该踩进陆家这摊污泥里!我有这样的家庭就不应该娶妻,娶谁都是害了谁!哈哈哈……” 赵士程皱着眉说:“你喝多了!别在这里胡言乱语!婉婉是我未婚妻,可同你没有关系!” 陆游挥舞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不对,你现在应该叫我哥哥,我们是亲戚关系,嘿嘿……” 赵士程见他确实醉了,就喊外面的崔李进来,让他去陆家报信,就说陆游喝多了。 赵端慧接到消息,带着丫鬟婆子就过来了。到了珍馐楼,赵端慧让丫鬟们在外面等候,自己进了雅间。 见赵士程在,陆游也醉的不省人事了,赵端慧问:“你们怎么在一处喝酒?他不是躲着你呢吗?” 赵端慧知道所有的事,赵士程并不意外,宗室里就没有简单的人! 赵士程说:“我们从前就是好友,相交莫逆。如今他是想通了吧!大概是将从前放下了。” 赵端慧说:“哦?他说的?” 赵士程:“他是这个意思,不然也不可能心无芥蒂的来找我喝酒。还同我说要一心一意的和你过日子。你这也算守得花开见月明了。” 赵端慧将心中的激动压下:“今日多谢了!” 若是赵士程不说,她是猜不到陆游的心思的。 赵士程:“谢就不必了!你将人带回去好好对他,日子久了他必定将你放在心里。我也想让你将他的心收住!” 赵端慧:“怎么,怕他惦记你那未婚妻?” 赵士程不满的说道:“怎么叫怕他惦记?!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赵端慧不屑的说:“得了吧!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人我带走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看唐婉心里没陆游。” 赵士程心知,赵端慧必定是出手试探过唐婉了。以她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不是十拿九稳,可说不这种话。不过让她放心也好,这位手段也损,能不做敌人还是不要做的好。 赵士程炫耀道:“那肯定没有他!我家婉婉心里眼里可都只有我。” 赵端慧也不听他炫耀,召来两个伙计,让人把陆游扶下了楼,回家去了。 第138章 下聘礼 南宋的习俗,其实是先下过聘礼再择期的。但是因为赵士程执意要出去再赚些银钱做聘礼,所以是先择定的婚期,下聘之事就拖到现在。 小叔子带了好几箱子金银珠宝回来给唐婉做聘礼的事,让仪王府的妯娌五人都红了眼!不过,那是小叔子自己挣来的,他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她们做嫂子的可插不上话! 第二日一大早仪王府就热闹起来!赵士程很是重视下聘之事,提前给兄弟们送了信,所以这日就连住在宫中的赵昚都来了!为了显得热闹些,赵昚还带了鼓乐队来,一行人抬着聘礼吹吹打打就往唐府去了。 老百姓也好热闹,赵士程所到之处,街道两旁都围满了人。见这群公子都骑着高头大马,很是不凡,又见那聘礼一抬一抬又一抬,好像没有尽头一样,都觉得新奇,有那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就赶紧说了出来:“这是仪王府的六公子要去下聘!不愧是王府,家大业大,这聘礼也太多了些!” “哎,这位兄台,不知道这六公子订的是哪家的千金?” “嗨!最近临安城里最火的那位唐闳唐大家知道吧?” “听说过!不是说他在军器监里设计兵器吗?怎么?是他家的闺女?” “对喽!就是他的大女儿!” “嗷!原来如此!哎?我记得仪王府前面几位少爷下聘,也没这么多抬数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二姑家的邻居家的外甥在庆丰酒庄做工,他说他们东家为了给妻子多攒些聘礼,特意带人出去跑商。好像昨日才回来!” “啊!昨日才回来,今日就下聘?看来够重视唐家的小姐的!” “嘿!我要是能娶到那唐家的小姐,我也这样重视!那就是娶了座金山回来。” “怎么说?” “是这么回事……我跟你说……”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时在人群里响起。百姓都好热闹,尤其是世家大族的热闹,那可比说书唱戏的有意思多了! 待到了唐府,赵士程先是让人放了几挂表鞭炮,又在父母兄弟的陪同下向唐府的长辈们恭敬地行了礼,一番热闹之后,唐家人才有时间看赵士程送来的聘礼。 这一看,还真让唐家人吃了一惊!倒不是抬数有多离谱,而是每一抬聘礼都放的扎扎实实的!扎扎实实的68台聘礼,里面还有几台都是金砖,地契房契也有厚厚的一摞!这份聘礼在临安城也是排的上号的了!毕竟有几户人家能用金砖做聘礼呀?女子议亲之时,人们都觉得提金银太过庸俗,可是这世上,最实用的就是这些俗物!能解决问题的也是这些俗物! 吴氏大概看了看,嗔怪的对赵士程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在?!这么多聘礼,怕是把你的底子都搭上了吧!” 赵士程憨笑两声,答道:“岳母,我的还不都是婉婉的,我的妻子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来配!这些算什么,还配不上婉婉!” 吴氏心疼的说道:“这傻孩子!你放心,你这样掏心掏肺的对婉婉好,我这做岳母的也不能亏待了你!” 赵士程说:“那是自然!人们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岳母大人自然是疼我的!嘿嘿……” 作为唐家的姻亲,岳将军自然也来了。见他仍旧没有归营,仪王有些担忧的问:“官家是什么意思!怎么还不准你回营?” 岳将军:“最近形势不太好,官家被丞相说动,有议和的意思,估计我们这些武将,都要坐冷板凳了。” 仪王不满的说道:“糊涂!糊涂至极!这是要毁祖宗基业呀!” 岳将军劝解道:“王爷慎言!不过是些许冷落而已,我还坐的住!我也想趁机歇歇,将银瓶的婚事办了。” 仪王:“哎!不提也罢!你家银瓶婚事何时办?” 岳将军:“等过几日春闱的结果出来,不论承义中没中举,我都让他们成亲。” 仪王问道:“亲家怎么说?” 岳将军答道:“亲家没有意见,说一切都听我们的。左右承义年岁也差不多了。” 仪王说道:“那就在我儿成亲之后吧!到时候我也有时间,过来帮帮忙,搭把手。” 今日来的都是与唐家关系密切的人家,一群人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很热闹。 唐老夫人热切的拉着老恭王妃的手说道:“妹妹,真是谢谢你!就是有你保媒,我才放心的为婉婉定下这门婚事。如今看这两个孩子,可真是般配!能找到士程这样的夫君,我们婉婉有福气。” 老恭王妃笑着答到:“该是我谢谢老姐姐你才对!你看我现在过得,每日听听戏,赏赏花,前几日还去游了瘦西湖,儿女们也孝顺,我也没有烦心事,这才是神仙日子!” 唐老夫人知道她指的是哪一桩事,笑了笑说道:“这都是你该得的!同我有什么关系!今日来了,就多坐坐,我有好些话要同你说!” 老恭王妃笑道:“好好好,今日你就是赶我,我也不会走!” 吴氏妯娌几个,则是陪着恭王妃、仪王妃、岳夫人说话。 大夫人周氏说:“三弟妹好福气!才得了佳婿,又寻到称心的儿媳,可真是让我羡慕!” 吴氏谦虚的说道:“这都得感谢我这两位亲家,将孩子教育的这样好,我就是个捡现成的,功劳都是仪王妃和岳夫人的!” 岳夫人说:“亲家不必谦虚,我们都与您家里结亲,说到底还是您教子有方,承义和婉婉,都很不错!就是最小的唐娇也让您教养的很好。” 吴氏:“是您抬爱!” 钱氏笑着说道:“好了!都别谦虚了,要我说咱们就是两好并一好,都好到一处去了!哈哈……” 吴氏问道:“大嫂、二嫂,媛儿和姝儿最近可有书信?” 周氏说:“有的!昨日来了一封信,她们姐妹两个已经在路上了!说是再有个十来天就能赶回来。” 吴氏说道:“两个侄女有心了!为了婉婉的婚事还要跑一趟,这可真是让我……” 钱氏打断了她:“哎!她们姐妹自小在一处长大,感情深厚,婉婉出嫁,她两个姐姐只要没有急事,一定会赶过来的!对了,婉婉的舅舅们启程了吗?” 吴氏答道:“嗯,他们出发的早,估计还有三五日就能到临安。” 仪王妃说道:“那感情好,到时亲家到了,一定给我送信,咱们好好聚聚!” 吴氏答道:“好好!我娘家哥哥们这次来也要住些日子,等到承义娶了亲,他们才会回去。” 趁着长辈们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赵士程将唐婉带到了偏厅,这边坐的都是赵士程的好友,赵士程这是要将他们正式介绍给唐婉:“婉婉,这位是我堂哥赵昚!我自小就跟他玩儿,你当成咱们亲哥哥对待就行!” 唐婉点了点头,郑重的行了一礼! 赵昚赶紧说道:“弟妹,不必多礼!” 赵士程又说:“这是岳霖,你认识!咱们跟着银瓶叫他哥哥就成。这位是屠勇,你不曾见过!他是护国公的小孙子,比咱们小些。 ” 屠勇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开口说道:“见过嫂嫂!我是屠勇,您叫我老屠就成!” 唐婉一愣,这是什么外号?老屠?!他也没多大啊! 赵士程笑着踹了屠勇一脚:“就你皮!去一边儿玩儿去!”屠勇挨了踹也不恼,嬉皮笑脸的起来了。 赵士程又说:“今日来的人不全,等咱们成亲之时,他们都会赶回来。” 唐婉有些脸红,说道:“知道了!到时候将你的好友都请到家里,好好的款待一番。” 这时夏婵走了进来,行了礼说道:“小姐,夫人请你过去给长辈见礼。”唐婉点了点头,跟赵士程说了一声,就过去了。 这日倒也没出什么岔子,便是连没什么眼色的陆夫人,都少见的没有作妖。唐老夫人察觉到了女儿的憔悴,不过今日客人多,她没机会问。后来又想到女儿做的事,又不想问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吧! 第139章 蛇鼠一窝 春闱的试卷其实已经排出了名次,只是这名次要拿给秦丞相过目以后,才会呈到高宗面前。这里面就给了秦桧很大的操作空间。 秦桧的孙子秦埙也在科考的学子之中,故而这届的名次,秦桧很是在意。得知已经有了结果,就赶紧来到了贡院! 见丞相大人来了,此次科考的主考官方大人赶紧迎了上来,秦桧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赶紧将名单和考卷呈上来!” 方大人一招手,后面的侍从捧着一沓试卷上来。秦桧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秦桧:“怎么这头名又是陆游?” 方大人恭敬的说道:“回丞相大人的话,他这文章做的确实精彩!秦埙公子的答卷就在他后面,是本届春闱的第二名!” 秦桧意味深长的看了方大人一眼,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这才开口:“方大人可知,官家有和金人议和的想法,最近武将们都陆续调回临安了。这陆游的答卷虽然精彩,但处处主张抗金,言辞激烈,可见其决心!这!可和上意不合啊!方大人你说呢?” 方大人惊出一身冷汗,作为春闱的主考官,他已经多日不曾出过贡院了,朝堂上的风向已改,他自然不清楚!秦丞相本就深得官家的信任,若说揣摩圣意,谁也比不过眼前这位!他说的话,自己怎么可能不深想? 这一深想,方大人吓得腿都哆嗦了!官家要议和,自己推荐出来的春闱头名,试卷上主张要北上伐金,这不是跟官家拧着来吗?到时候官家怪罪下来,那自己这身官服可就…… 想到此处,方大人赶紧将陆游的试卷抽了出来扔到一边儿,然后说道:“请丞相大人多担待!是下面的人将试卷放错了!陆游的试卷是刷下去的,本次春闱头名是秦埙公子!” 秦桧见方大人识趣,满意的说道:“既然方大人改正了错误,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名单没有问题,就呈到官家那里去吧!” 方大人恭敬地说:“好!好!下官明白!” 回了府中,秦桧将今日的事同夫人王氏一说,王氏也很是赞同:“你做得对!怎能让陆家的小子压咱们埙儿一头呢?” 秦桧说:“那陆游确实有大才!只是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若是他识趣,我也不是容不下他!” 王氏不满的说道:“好了!不能为我们效力,就不要再惦记了!这样的人不能给他出头的机会!若是让他出个头,肯定会与我们作对,不如就扼杀在摇篮里,我们还省些心!” 秦桧担忧的说:“只是,那陆游是赵璩的妹夫,这事儿可能会有些麻烦……” 王氏不以为意:“怕什么!那赵璩还不是皇帝呢!” 秦桧一想也对!现在还是高宗的天下,赵璩就算能做皇帝,也得等高宗没了以后。何况还有个赵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王氏又说:“说起来,陆游这是第二次被你除名了吧?他也真是顽固,已经撞了南墙,还不知道回头。愚蠢!” 秦桧说:“他若是有咱们埙儿一半圆滑,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这样一来,王氏更看不起陆游了:“呵呵~有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这胳膊拧不过大腿,该是让他知道些厉害。” 秦桧:“我听夫人的!” 王氏又问:“最近朝中怎么样?议和的事有眉目了吗?” 秦桧:“我已经说动了官家,只等着金人那边的消息了。” 王氏不耐烦地说道:“加快些速度,别惹得金人不快!一天天打生打死的,有什么意思?” 秦桧答道:“我知道!夫人放心就是。” 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夫人禀告了一番,秦桧这才踏实的去做自己的事。 官家被他说动了心,最近几日已经将何地驻守的将领陆续调了回来!只要他促成了和谈,主战派就再也不会对他构成威胁!自己的荣华富贵,就算是保住了! 秦桧一党遍布朝野,他想促成和谈也不用事事都亲自出面,遂将此事交给儿子秦禧,便撒手不管了。 秦禧本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他在朝中混的如鱼得水,不过是借父亲秦桧的东风。得了父亲的命令,下朝之后就约了几位同僚去花楼喝酒。 说是喝酒,吃喝之时将事情吩咐下去,待谈完正事,就让老鸨将姑娘们叫了过来。 老鸨谄媚的说道:“秦大人,咱们楼里新来了几位姑娘,还是未曾开苞的雏儿呢?您看……” 秦禧:“既然这样,给在座的大人都安排上,花费都记在我的账上。” 老鸨不想失了秦禧这位金主,又不甘心的问:“那您呢?可要将楼里的花魁叫过来伺候?” 秦禧:“不必!我自有去处……” 老鸨不敢再说,怕说多了惹恼了这位爷!一想他们今日花费可不低,自己已经赚的不少了,就换了一副笑脸,下去安排姑娘去了! 有官员说道:“不知咱们秦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咱们同来这么多次,秦大人还没有留宿过呢!也不知哪位姑娘有这个荣幸,能伺候秦大人一回!” 秦禧说:“我不好女色,这你们是知道的。得了,你们几个好好玩儿,账都记我名下,我还得回去向父亲复命,就不多留了!” “秦大人慢走!” “秦大人慢走!” 秦禧出了花楼,就收起了笑,脸色变得阴郁,一脸邪气。小厮牵过马来,秦禧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厮压低声音说道:“新掳来两个良家小娘子,已经在别院等候了!” 秦禧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往别苑赶去。 别院里,两个妇人打扮的小娘子被关在笼子里,两人吓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不停的哀求:“嬷嬷!求您发发善心!放了我们吧!我们已经嫁做人妇了,掳我们来有什么用呢?你看,我将这只银镯子送您,您就发发善心,让我们走吧!” 看守的嬷嬷不为所动,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冰冰的说:“就是嫁做人妇才掳了你们来!一会儿贵人来了,你们要好好伺候,伺候好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伺候不好,哼哼~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那女子还要哀求,身后的女子拉了拉她,说道:“别求她了!没用的!我们这是掉进了虎狼窝,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了!” 那个女子听了呜呜哭了起来! 嬷嬷不耐烦道:“快别哭了,惹了贵人晦气,你一日也别想活!” 女子吓得收了眼泪!这如何是好,她才刚成亲几个月而已,就遭了这横祸!以后如何是好?不!应该问她还有以后吗? 秦禧到了,看到的就是两张苦兮兮的哭脸,有些不耐烦,唤来嬷嬷:“让人给她们梳洗打扮一番!告诉她们都给爷笑起来,再一脸晦气,我要了她们命!” 两位小妇人战战兢兢,百般告饶也没有逃过秦禧的魔爪。 待秦禧走后,二女抱头痛哭!还是那嬷嬷看不下去,扔给她们一瓶伤药:“主子爷就喜欢少妇,还得是良家,楼里那些他可看不上。还爱玩儿些刺激的,时间长了你们就习惯了!” 二女哭泣着,互相帮着上了药,那嬷嬷还在旁边说教:“我劝你们老实些!趁着主子爷现在正在新鲜头上,好好伺候着,还能多得些好处。” 沉默寡言的那名女子问道:“若是我们不呢?” 嬷嬷冷笑一声:“不?后面的水井还没有填满呢?你去后院问问那些女子,主子爷是用什么填井的!别给脸不要脸,能被主子爷宠幸,是你们的荣幸!”说完也不管了,扭头出去了。 一直求嬷嬷放了她的那个女子哭着说:“这可怎么办?我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我家里人肯定急疯了!呜呜……” 寡言的女子冷漠的说:“刚刚凌虐我们的人,是秦禧,你就算逃出去,也不见得有命活,便是家人都要受牵连!” 哭泣的女子也忘了哭:“啊?!竟然是秦禧!他……他不是不好女色吗?” 寡言的女子一脸嘲讽的说:“他若是真的不好女色,又怎么会让人掳了我们来?我看他是变态,就喜欢人妻……” 爱哭的女子又哭了起来,这下真是逃脱无望了! 寡言的女子也一言不发,本来……本来她已经放弃了,已经认命的寻个男人嫁了,不成想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让她有机会到秦禧身边来!只要她蛰伏起来,取得秦禧的信任,等待机会,是不是就可以报仇雪恨了? 第140章 榜下捉婿 很快,本次春闱的试卷和名次就递到了高宗皇帝的案头。高宗看过举子们的答卷,很是满意,就宣方大人进来,让他准备殿试的诸多事宜。 见高宗皇帝心情不错,方大人也放下心来。心里念叨着:幸好将陆游的头名给撤了,不然官家看到他的答卷,还不降罪于我! 很快唐家就得到了消息,家中的两个孩子都榜上有名,只待过了殿试以后,就会有最终的名次出来! 辛家也送来礼物来,说是辛弃疾的名次很靠前,感谢唐家对她们母子的帮助。 很快唐承义等人就过了殿试,提心吊胆的挨到了放榜这一日! 为了早些知道名次,唐家人提前在榜单对面的酒楼定了个雅间,一大早全家人就过来了! 初时唐承义与唐承和还能坐的住,后来榜单一直不出来,下面的举子也越来越多,兄弟两个心慌的坐不住了,同家人说了一声,就去楼下等着了。 待到巳时,有官兵过来清场,而后官府贴出了榜单。刚刚贴完,就让举子们给围了! 邹春年纪小还没有长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滑的像个泥鳅。他是唐府的小厮,也跟着下人们识得几个字,很快就钻到榜单前,认真的找了起来! 不多时邹春一脸喜气的钻出人群,向唐承义兄弟二人跑来。唐承义刚和辛弃疾汇合,正在交谈,就听到小厮在喊:“中了!中了!两位公子都中了!” 唐承和很是激动,赶紧问道:“多少名?快说是多少名?” 邹春开心的喊到:“辛公子中了探花!!!二公子是二甲第三十二名!三公子是二甲头名!” 这边的动静很快被人注意到了,呼啦啦来了两波人马,唐承义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赶紧躲起来。辛弃疾和唐承和没有戒备心,反应就慢了一些! 只见那两波人马一队瞄准辛弃疾,连拉带扯的给带走了,辛弃疾想要反抗,但这些人态度很是恭敬,他又不好意思打他们,就稀里糊涂的被扯走了! 唐承和就惨了,他是个书生,一点儿武艺都不懂,那群人围上来,七手八脚的将他抬起来就跑。给他吓的,使劲的喊:“救命!三弟快救我!” 唐承义听到哥哥呼救,赶紧追了出来,却被几个小厮拦住。他刚要动手,那小厮却说:“公子,您切勿恼怒,我们是永安伯府的下人,我们没有恶意!” 唐承义不满的问道:“那你们干什么将我堂哥抬走?” 那小厮说:“是我家小姐看上那位公子了,我们这是榜下捉婿!” 唐承义目瞪口呆:“啊?” 正发愣的时候,有人喊:“二甲头名唐承义?” 唐承义回到:“是!” 那人说:“就是他!赶紧抢回去!”说完就带人扑了过来! 给唐承义吓完了!堂哥没有婚约,被人抢走就抢走了。他可是有主的!这让银瓶知道不得气死!唐承义扭头撒丫子就跑!都跑出去三条街,他们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这时迎面跑来一匹马,见唐承义被人追,勒马问道:“承义,这是怎么了?” 唐承义听到,抬头一看,见是岳霖,连忙跑过去翻身上马,说道:“哥哥,快跑!他们要捉我回去做女婿!” 岳霖一听,这怎么成!想与对方讲道理,但看他们气势汹汹的,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调转马头,带着唐承义跑了。 放榜已经有一会儿功夫了,唐家的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唐承义兄弟回来,派人下去找,没看到两位公子,倒是把小厮邹春带了回来。 邹春弄了个鼻青脸肿,衣服上也都是土,大夫人周氏问:“你这是怎么了?同人打架了!两位少爷呢?” 邹春顾不得收拾,赶紧回道:“没有!夫人我没有同人打架!我这是受了牵连,被人踩的!少爷,少爷……” 吴氏着急:“少爷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邹春答到:“我看了榜单,辛家的少爷是探花,二公子是二甲第三十二名,三少爷是二甲头名……我刚跟他们报了喜,就来了好多人,一波人将辛少爷拉走了,一波人把二少爷抢去了……三少爷同人讲道理的时候,又来了一波人追着他跑了……” 周氏、钱氏、吴氏异口同声的说:“啊?!” 周氏急得站了起来,赶紧问道:“可知道谁把二少爷抢去了?” 邹春仔细回想了一遍,答道:“那个小厮说他们是永安伯府的,说他们是什么,榜下捉婿!” 吴氏:“那三少爷呢?” 邹春答到:“三少爷跑的快,他们那群人紧追不舍,现在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唐婉并不担心哥哥,他是真心喜欢岳银瓶,又因为练武身体强健,是不会被捉到的! 唐婉问道:“那辛公子呢?可知道被谁家拉了去?” 邹春苦着脸说:“小姐,这个我没打探出来!我……我把差事办砸了!” 唐老夫人开口说道:“这不怪你!今日你也有功,去找胡嬷嬷领赏吧!” 邹春见主人没有怪他,长出了一口气。得了令就乖乖的退下了。 唐老夫人:“老大家的,你就别在这儿站住了,去永安伯府寻和儿去吧!便是被榜下捉了婿,婚事也得有个章程,你不露面,估计和儿回不来。” 钱氏打趣道:“就说了大嫂你不要着急!等和儿春闱过了,自然有姻缘!这姻缘不就自己来了嘛!” 周氏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年后给儿子相看了一回,儿子没有看中,婚事就没有成! 他日日发愁,愁儿子的婚事,她哪里想得到,儿子个男子汉大丈夫,还有被人绑走要成亲的一天! 那边岳霖骑马带着唐承义七拐八拐,终于甩掉了那群人。二人找了个茶馆坐下来歇口气。 岳霖问道:“怎么回事?” 唐承义惊魂未定,缓了缓神才说:“哥哥你是不知道!今日我们兄弟算是被人连锅端了!” 岳霖:“嗯?此话怎讲?” 还没好听唐承义喝了口茶,说道:“我那兄弟辛弃疾中了探花,稀里糊涂就被人拉走了。我二哥更惨。是被人抬起来杠着走的。我刚弄清楚怎么回事,那群人就追我,我足足跑了三条街!三条街呀!哥哥!” 岳霖觉得好笑:“嘿嘿……算你小子机灵,还知道跑!若是被他们捉了,我看你怎么跟银瓶交代!” 唐承义只觉得后怕,拍了拍胸口说:“我就是跑死,累死!我也不能让他们捉到我!可吓死我了!呼呼……” 岳霖:“对了,你考的怎么样?” 唐承义挺胸抬头,骄傲的说:“二甲头名!嘿嘿……” 岳霖拍了拍唐承义的肩膀,赞赏的说道:“好小子!我这就回去,告诉银瓶这个好消息!”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唐承义缓了缓神,又同路人买了身衣裳,乔装打扮了一番又折了回去,母亲她们还在酒楼等着呢,自己不回去,她们该担心了! 唐家人看着一副樵夫打扮的唐承义,都觉得好笑,一时之间,屋里都是嬉笑声。 唐承义窘迫的拽了拽衣服,说道:“你们别笑了!我逃回来容易嘛!” 唐婉笑的肚子疼:“哈哈哈……哥哥!我停不下来……哈哈哈……” 屋里的人笑的更欢了!过了许久,大家才冷静下来。 唐老夫人:“你无事就好!你大伯母去找你二哥了,咱们也没有别的事了,回府去吧!对了?可曾看见陆游的名字?” 唐承义:“我刚刚又去榜单那里晃了一圈,没有陆游的名字。” 唐老夫人狐疑道:“不能啊!”但是这科举也不是她个老人家能掺和的事,只能带着疑惑先回了唐家! 第141章 舅舅登门 发榜第二日,吴氏就得了信儿,说是娘家的哥哥们已经到了临安城外,很快就能进城了。 这比吴氏预计的时间晚了两三天,不过知道人都平安,吴氏也就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在家收拾院子,准备迎接哥哥们! 吴氏的娘家在徽州,她是家中的老幺,上面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大姐姐命薄,生下女儿不久就患了恶疾,很快就撒手人寰了。因为大姐姐死的早,吴家同姐姐的夫家结了怨,早就断了来往! 二姐姐嫁的是徽州首富,家资丰厚,若比银钱,吴家和唐家加起来都比不过她。也因为太有钱了,周围人吹捧的厉害,二姐姐很是怕吴家和唐家的人伸手同她要银子,总是防备着别人。日子久了,也就与兄弟姐妹离心离德了。 吴氏的四个哥哥在徽州发展的也不错,二哥和四哥做官,也算小有建树,在徽州那边名声很好。大哥继承了家里的田产农庄,在家做富家翁,略有薄产。三哥自小聪明,就爱做生意,所以三哥和二姐姐走的也比别人近些。 到了中午,吴家的四个兄弟终于来了!这还是几年来,兄妹几个第一次见面。 吴氏望着几个哥哥苍老的面容,就掉了眼泪:“哥哥!呜呜……你们的头发怎么白了?” 大哥说道:“莫哭!让孩子们看到了笑话!我们到年岁了,长白头发不是很正常吗!” 四哥说:“是呀!妹妹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年轻!” 几个哥哥劝了一番,吴氏这才止住了哭声。 吴氏:“哥哥,快进来!我给你们收拾出了个院落,先安置下来!” 三哥问道:“孩子们呢?” 吴氏答道:“嗷!我忘了说,昨日放了榜,承义考了二甲头名,今日要进宫谢恩,晚上还有谢师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过他很记挂你们,准备了很多东西,都放在院子里了。一会儿我领你们看!” 二哥说道:“这是正事!耽误不得!” 四哥也说:“对!让承义忙他的,孩子有个好前程才是正经!哎?婉婉呢?她在不在家?我上次见她,她还是小小的一团,转眼就要出嫁了,真快啊!” 吴氏说道:“在的!她说去厨房看看席面,要好好给你们接风!这刚去,下人就说你们到了,我就着急忙慌的出来了!” 说话的功夫,唐闳得了信,带着两个女儿迎出来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可是让我好等啊!怎么今日才到?” 唐婉则是先带着妹妹向舅舅们行了礼,然后像乳燕一样扑向舅舅们:“舅舅!舅舅!你们可来了!婉婉好想你们呀!” 自小,唐婉就得二舅舅和四舅舅的偏爱,兄弟两个见外甥女对他们仍旧这样亲昵,开心的笑起来。 二舅舅:“婉婉长大了!真好看!比你娘年轻的时候还好看!” 四舅舅:“真是大姑娘了!来,看看四舅舅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唐婉撒娇道:“舅舅们真好!每次都给婉婉好多礼物,婉婉最喜欢舅舅们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了院,吴氏和唐闳陪着哥哥们聊天,几年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唐婉则是指挥着下人将舅舅们的行李搬了下来。又为舅舅们安排好房间,盯着下人将该补齐的东西补齐。安排妥当,这才回了堂屋。 进门正好听到母亲问:“二哥,我那侄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曾寻到人?” 二舅舅沉默了片刻,才说:“哎!他是在外面相中一个姑娘,让家里前去提亲。结果你二嫂看中了娘家那边的外甥女,自然不同意,娘俩吵了起来。你二侄子就走了……” 唐闳说:“这!这?那小子现在还不见踪影吗?” 二舅舅点了点头说道:“音讯全无!有人说看到过他,看方向是往临安来了,我们一路找过来,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四舅舅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打小就桀骜不驯,不好管教!长大了更加约束不住,跟家里吵了一架,到现在连个口信都没有捎回来过。” 大舅舅:“若只是离家出走,我们还不会这么担心!就怕他年轻气盛,在外面上了当闯了祸!” 唐闳说道:“哥哥们只管安心休息,既然他很有可能就藏在临安城里,我们就派人去找他!我们家还算有些人脉,总比你们自己找强些!” 唐婉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开口说道:“二舅舅有没有表哥的画像?最好是近日画的,容貌清晰的那种。我们同表哥也有几年不见了,这样盲目的找,很有可能错过他!” 二舅舅说道:“这个不难,我一会儿画一幅就是。” 三舅舅突然说道:“二妹事务繁忙,就不过来了,她托我带了两份礼来,一份给婉婉,一份给承义,一会儿我拿给你!” 吴氏听了,心里不舒服,二姐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觉得她们都是图她手里的钱财,女儿和儿子成亲这么大的事,她连个面都不露,便是派个管事的来一趟,也比托哥哥带过来郑重些。 不想提二姐,吴氏就换了个话题:“哥哥,不知道高家的大外甥女如今怎样了?” 四舅舅答到:“去年出嫁了!她那个好父亲只通知了继室的娘家,我们这些正经的亲舅舅居然都没听到信儿!” 吴氏听了也气:“高家怎能如此过分?!” 三舅舅答到:“他家何时不过分了?!大姐姐刚去,他们就借口女儿太小,他们养活不了,把孩子给送了回来。我们悉心养到十岁,他见桃子熟了,就摘走了!” 二舅舅:“他们把英儿要了回去,却不肯好好对待!” 吴氏气恼的问:“他们做了什么?” 四舅舅:“高家仆从不少,却让英儿做活,干的都是收拾屋子、刷碗、做饭的粗活!英儿不过是摔了一只碗,那继室就打骂她。她气不过就跑了。” 唐婉担忧的问道:“啊?那大表姐无事吧?” 大舅舅说:“我们两家都出去找,半夜的时候才在高家的祖坟里找到的英儿,她受了委屈,跑去大妹妹的坟前哭。” 吴氏气的咬碎了银牙:“你们就轻易放过那毒妇?” 四舅舅:“我们没有出手,是英儿的大伯父不肯放过英儿的后娘,开了祠堂请了家法,说是再有下一次,就让她带她生下的孩子滚蛋!她害怕,这才改了!” 唐婉又问:“那我大姨夫呢?他就没有反应?” 三舅舅:“他就是个软包怂货!屁都不敢放一个。不过我也没饶了他!他出门喝酒,我将他套头痛打了一顿,嘿嘿……” 唐婉竖起大拇指,给了三舅舅一个赞,三舅舅笑的更开心了! 又聊了一会儿,大舅舅说:“咱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先去拜见老夫人吧!老二、老三、老四,把给老夫人准备的礼物带上,咱们这就是去!” 几个舅舅收拾了一番,就在吴氏和唐闳的陪同下去了眉寿院拜见唐老夫人。 吴家的兄弟几个在眉寿院里用了晚膳,这才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几个人无聊,就拉着吴氏坐下来打起了马吊! 二舅舅倒没有去凑热闹,坐在堂屋喝茶看书,唐婉怕他无聊问道:“二舅舅你怎么不去打马吊?要不要我叫几个人来,再组一桌陪你打?” 二舅舅摇了摇头说道:“唔!我不会打马吊,看见牌我就犯困!” 唐婉恍然大悟:“舅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别人打马吊就犯困了!原来我是随了你啊!” 二舅舅也很诧异:“哎?真的吗?婉婉你也这样!那你会不会打叶子牌?” 唐婉又摇了摇头说道:“也不会,我记不住牌!” 二舅舅开心的说道:“我也是!我从来不玩那些,看见就困!” 舅甥两个越聊越近!越说越投缘!原来世上并不是只有唐婉看到牌会睡觉,唐婉第一次为了这件事感到骄傲!看,她这样是因为像舅舅!这是一段奇妙的缘分,她再也不怕别人拿这事儿笑她了。 第142章 姐妹相聚 又过了几日,唐姝和唐媛拖家带口的回来了。 得到信儿,唐婉赶紧放下手头的事,叫上妹妹们去临安城外接两个姐姐回家。 城外这处要道,因为唐婉兄妹买了地盖了商铺,发展了几个月,竟比之前繁华了许多! 唐婉的四个铺子,一家收购山货,一家做了小食肆专卖熟食火烧和酒。一家专门卖茶水,除了各种茶水和点心,也带着卖奶茶!卖的便宜,附近村落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过来喝。还有一家暂时空着,唐婉还没有想好干些什么。 唐承义的四间,有一间听从赵士程和唐婉的意见,卖些日用杂货,因着种类齐全价格不贵,也收拢了很多回头客。不得不说,这个小杂货铺开的很好,附近并没有同行竞争,独一份的买卖,稳赚! 还有一间,唐承义做了铁铺,请了几个工匠过来坐镇,一天下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倒是没停过,想来生意应该不错。 剩下的两间,还有兄妹两个给唐娇留的那两间,都让李掌柜挂牌子租了出去。 等着姐姐们的功夫,唐婉带着唐娇认了认铺子:“娇娇,你看,这边的两间铺面,是我跟哥哥给你留的嫁妆铺子,房契地契都办好了,还有租出去得的银子,等回了家,我让夏婵给你送过去!” 唐娇一脸的好奇,心情激动!饶是铺子已经租了出去,也在里面转了几趟。 唐娇:“姐姐!这真的是给我的?” 唐婉笑道:“文书都办下来了,还能有假?怎么你不想要吗?” 唐妍打趣道:“你不想要可以给我!我羡慕的紧!” 唐娇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才不给你!这是我哥哥姐姐给我的!” 唐妍笑着问唐婉:“三姐姐,你这里还会盖铺子吗?若是盖的话,我能不出银子买几间?” 唐婉饶有兴趣的看着唐妍:“哦?四妹妹也想在这里开铺子?” 唐妍答道:“我是相信三姐姐的眼光,想着跟风弄几间铺子,便是自己不经营,租出去也好。”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你若是想要铺子,回去拢拢银子,然后去找李掌柜,看看买地盖房需要多少成本,到时候让李掌柜一起盖起来,你出个成本就成!” 唐妍感激的说道:“太好了!三姐姐谢谢你!我回去就去找李掌柜!” 唐妍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她是庶女,自小就谨言慎行。她知道自己与唐娇不同,唐娇是唐婉同父异母的妹妹,而自己不过是隔房的庶妹,唐婉能同意成本价匀她几间铺面已经很不错了!白要的事,她想都不敢想!这人呐,有自知之明才能过得顺当些。 总共就那么点地方,能看的风景实在有限。转了一圈,唐婉就带着妹妹们去了茶铺。 不多时,远远来了一队马车,唐婉赶紧叫来小厮:“邹春!邹春,快去问问,是不是大姐姐他们!” 邹春领了命,赶紧骑马迎了上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三小姐!三小姐!是大小姐,二小姐!是她们!” 唐婉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往前走去:“四妹妹,五妹妹快来!是大姐姐、二姐姐她们,咱们去接一下!” 带着妹妹们走了一段路,终于接到了两个姐姐。 打头的马车下来一个丫鬟,紧接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妹妹!妹妹!” 唐婉赶紧走上前去:“大姐姐!大姐姐真的是你!可想死我了!” 唐姝在后面的马车里,听见动静也下了马车:“呦!只想大姐姐,就不想我这二姐姐!” 唐婉:“哎呀!二姐姐!我也好想你!”说完又扑向了唐姝。 唐娇问道:“大姐姐,我那小外甥呢?没有带回来吗?” 唐媛答道:“在后面的马车里,有奶娘照顾着!” 唐婉:“在哪儿!快让我瞧瞧!我还没有见过他呢!可胖了!” 唐姝答道:“可胖了!大姐姐家的孩子又白又胖,也不知怎么养的,看着怪好捏的!” 唐婉:“二姐姐,你这喜欢捏人的毛病得改改!小心捏急了眼,大姐夫锤你!” 唐媛笑着招呼奶娘将孩子抱了出来:“来,武哥儿,快让你三姨抱抱!” 姐妹五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最后还是大姐夫提醒:“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家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天色也不早了!” 唐婉这才想起来:“对对!大姐夫说的对!咱们先回家,是我疏忽了,怠慢两位姐夫了!” 二姐夫同唐婉几个熟悉一些,说道:“没有怠慢!不过是你们姐妹多日不见,太开心了些!走咱们回家!” 一行人又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向临安城里走去。 唐婉极其喜欢孩子,就抱着小外甥上了大姐姐的马车。一路上逗弄着孩子,说着闲话。 唐媛:“你的事,二妹妹都告诉我了,你能放下是好事!这不是又找到良配了吗?以后好好同赵士程过日子,让那些个眼皮子浅的看看,咱们唐家的女儿到底怎么样!” 唐婉知道大姐姐的心意,说道:“嗯!大姐姐我没事的,我是真不在意那件事。姑母现在变了很多,成日介闹。能避开她家那个虎狼窝,对我来说是好事!” 唐媛点了点头:“嗯!那些人不值得你在意!对了,赵士程对你怎么样?” 唐婉答道:“他对我极好!掏心掏肺的好,也能护着我。我也很喜欢他!” 唐媛:“咱们女人这一辈子,能找到同自己心意相通的夫君,是很难得的事!你有这个福气,一定好好珍惜!” 唐婉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唐媛又问:“对了,唐承和怎么没来接我?是不是我不在,他不知道家里谁是大王了!” 唐媛比唐承和大一些,自小就喜欢管教这个幼弟。可以说,在唐承和跟前,唐媛的话比母亲周氏的话都好使! 唐婉解释道:“怎么会!咱们家永远都是大姐姐说了算!二哥哥这次春闱中了二甲第三十二名!放榜那日就被永安伯府来了个榜下捉婿,这几日且有的忙呢?!” 唐媛惊奇的说道:“呦!他还有这运道?哪个姑娘不开眼要嫁给他做娘子,这我得亲自见见!对了,承义呢?承义不是说也要参加春闱吗?可中了?” 唐婉:“中了!中了!我哥哥是二甲头名!大姐姐你是没见,我哥也差点被人捉了去!他被人追了三条街,最后打扮成樵夫才敢潜回酒楼寻我们,哎呦!可笑死我了!哈哈哈……” 唐媛也觉得好笑:“他成日板着个脸,像个小老头一样,竟然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哈哈哈……待我回家必要好好笑话笑话他!” 白白胖胖的孙武就窝在唐婉的怀里,不哭不闹的,静静地听着母亲和三姨说话。 唐婉惊奇道:“大姐姐,他怎么这么乖?” 唐媛瞥了儿子一眼说道:“大约是你生的好看,他光顾的看你了吧!你不知道,这就是个皮猴!鬼精鬼精的!” 唐婉又逗了逗外甥,见他咧着个大嘴嘿嘿笑,唐婉也笑了:“大姐姐,你看!他好可爱!” 唐媛:“那是你喜欢他,才觉得他可爱!对了,大嫂可有动静?” 唐婉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年前我陪大哥大嫂去了灵隐寺拜佛,大嫂抽了个上上签,她跟大哥身体也康健,现在耐心等着就是。” 唐媛说:“哎!我倒不是着急抱侄子,而是大嫂进门时间也不短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大哥挺不住先纳了妾。” 唐婉说道:“不会,我看大哥没有这个意思!大伯父就没有纳妾,言传身教,大哥不会有那种想法。哎!本来说让她们两口子出去游历游历,换换环境可能就怀上了,就是家里最近事情太多了,大嫂脱不开身。” 唐媛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多住些日子,我来管家,让大哥大嫂出去走走,能出去玩个十天半月也是好的!” 唐媛出嫁之前,一直帮着周氏管家,大嫂郑氏也是在妹妹出嫁以后才开始慢慢打理唐家的产业的。有唐媛在,郑氏还真能脱出身来出去走走。 唐婉:“那感情好!你多住些日子,大嫂担子轻一些,大伯母也会放心,咱们祖母也会高兴的!” 唐媛:“嗯!左右你姐夫最近也没有差事,我们就多住段日子。” 两个姐姐归来,也了了唐婉一桩心愿!女子不易,若是嫁了人回娘家都要受管制,姐妹五个能再聚到一起的机会,其实已经不多了。 第143章 添妆 唐闳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透明了,自打他去了军器监就颇受上峰赏识。今年又得了官家的封赏,那道恩旨到了他手里还没捂热乎,立刻就被母亲供奉到了祠堂。唐家传了这么多代,官家的封赏圣旨也不过是几道而已! 虽然唐闳还是七品官,但是在官家面前挂了号的七品官到底是不一样的!不管是官场还是家族内部,都开始重新评估唐闳的地位和潜力。 随着唐婉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唐家的宾客也越来越多,都是赶过来为唐婉添妆的。 李清照自然要来!不过这次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将闺中密友萧晚也拖了过来! 萧晚是赵士程的二舅母,在唐家那也是需要郑重对待的贵客!她和李清照携伴而来,接待她们的自然是唐老夫人和三个儿媳! 唐老夫人说道:“劳你们惦记了!百忙之中还要抽空过来添妆,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才好!” 萧晚性格柔和,和老人打交道更有经验,答道:“您老不用跟我们客气!说起来,我是士程的二舅母,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来添妆是应该的!” 李清照:“是呀!老夫人!您不嫌我们麻烦就好!” 唐婉得了信赶过来,先向两位长辈行了礼,而后关切的问道:“舅母,姨母,你们最近可还好!我都许久不曾出门了,本该登门去看望你们,结果我人没有去,倒是劳累你们过来了~” 李清照见到唐婉就笑:“挺好的!我们两个老姐妹现在整日作伴,没事儿了就约人打打马吊,每日过得开心的很!” 萧晚出来拆台:“快别提你那牌技了,实在是不怎么样!跟你打马吊我能累个半死。” 李清照怒目圆瞪,不满的说道:“你说我词做的不好,我认!你说我马吊打的不行,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认!” 周围的人都看乐了!唐婉心想:易安居士打马吊这么痴迷的吗?这也太……颠覆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了! 李清照察觉到唐婉的神色,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同你以为的不一样?”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嗯!确实不一样!不过,姨母我更喜欢这样的您!有血有肉,也很有趣!” 李清照笑了:“你就用平常心看我就是!我不过也是个不能免俗的普通人罢了!” 吴氏接过了话头:“姐姐您太抬爱婉婉了!怎么能让她将您当做普通人呢!这是不尊重!” 萧晚解围道:“没有那么严重!不管从哪儿论,婉婉都跟我们孩子一样。既然是自家的晚辈,就不用这么生疏客气!” 唐老夫人说:“正是这个道理!你们难得来,今日来的又早,就好好在我们府上玩儿上一天!” 大夫人周氏则说:“就是这个道理!你们等等我,我去支张桌子,今日咱们几个好好玩儿上两圈。不尽兴可不许散!” 李清照高兴,她最近打马吊特别上瘾:“客随主便,今日就听大夫人的安排,我们姐妹两个就在府上叨扰一日了!” 说话间,牌桌就支了起来。吴氏几个轮流上阵,陪着李清照打起了马吊。 打着马吊,几个人嘴也没有闲着。因为有客人在,唐婉并没有退出去,而是和母亲陪在一边说话。 李清照:“我看,唐婉订的这门婚事就很好!两个孩子甚是般配!五筒……” 萧晚:“可是说呢!郎才女貌,最关键的是两个孩子人品贵重,天生的一对儿!” 钱氏问道:“宋夫人,听说你儿子也参加这次春闱了?考的怎样?二条……” 萧晚:“中是中了!二甲五十五名!没有贵府的两位公子名次高!幺鸡!” 周氏:“我家孩子不过是侥幸名次高些!若论起真才实学,能进士及第的,有几个不是才华横溢的!” 李清照:“六条!听说,您家小儿子被榜下捉婿了?” 周氏不好意思的答道:“这事都惊动您啦?” 萧晚:“临安城都传开了!说是成了好几对姻缘呢!倒是可惜,放榜那日我没让我儿出去,错过了这等盛事!不然我儿子也被捉了去,也省的我为他操心了!” 吴氏问道:“宋夫人,您家的公子,还未定亲吗?” 萧晚回道:“未曾定亲!以前我们在彭城时,没有遇到合适的。来了临安以后,我也托妹妹帮着张罗,说了几家都不太合适!” 唐承和的婚事解决了,去了周氏一块心病。见宋公子还未曾定亲,就想帮帮忙,于是问道:“宋夫人,您这找儿媳妇是什么要求啊?我们也帮着张罗张罗!哎!胡啦!” 李清照开口说道:“她挑儿媳的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萧晚发愁的说道:“我家的情况与别人家不同!我们孤儿寡母的,我就想寻个人品正,有能力的儿媳妇。便是性格强势些也行!不要求有嫁妆,家世差不多就可以。光靠我们母子顶门立户实在太累了些。” 钱氏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太好寻,现下城中的小姑娘都是柔弱的居多!” 周氏也说:“说起来,我那二侄女倒是符合条件,不过没有这个缘分,她已经成亲了。” 萧晚叹了口气:“哎!真是愁死我了!” 李清照摸到一张八万,开心将牌推倒:“胡了!我就说我打马吊是把好手!” 吴氏想起来一位,问道:“宋夫人,我倒是知道一位小姐,或许合适,只是她家情况有些复杂……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萧晚两眼放光,赶紧问:“是哪家的小姐?她家什么情况?” 吴氏说道:“亲卫大夫张家的大小姐张圆圆!”然后推了推唐婉:“婉婉,你知道的清楚,你来说!” 唐婉想到的也是这一位,虽然张娇娇那人不怎么样,但是张圆圆的品行没得说!便开口说道:“张家的老夫人是我祖母的手帕交,我同张家大小姐自幼相熟。她是张家的嫡长女,生母早逝,是张老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的,人品贵重,知书达理,主持中馈是把好手。下面还有个幼弟在鸣鹿书院读书。” 萧晚问:“听着这孩子不错!不过你们说她家里有些复杂,可是有什么缘由?” 唐婉答道:“张大小姐生母早逝,她父亲又娶了一房夫人。这位继室是农户出身没什么底蕴,又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出去。” 李清照挑了挑眉问道:“怕是问题出在这后娘身上吧?” 唐婉笑道:“确实是!她那后娘着实是一言难尽!不过张大小姐是养在祖母跟前的,她那后娘可从来不沾她的边,教养是极好的!就是父母都不尽心,才让张大小姐的婚事耽搁到了现在。” 李清照:“我觉得,你应该去见见那张家的大小姐。父亲和继母都不靠谱的情况下,能被教养的极好,没有牛心左性了,说明这个孩子本性还是不错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胡嬷嬷过来请吴氏和唐婉过去,说是张家老夫人带着孙女来添妆了。 周氏给宋夫人打了个眼色:“走,咱们也瞧瞧去!” 萧晚正有此意,几人放下手里的牌,就一起回眉寿院去了。 从前唐婉与张圆圆交情不错的,只是前世张圆圆远嫁两人断了联系,重来一世唐婉心思都放在赵士程和珍馐楼上了,就忽略了她。 张家祖孙两个是过来给唐婉添妆的,不成想唐家还有别的客人在,乌泱泱进来了许多人。 张圆圆并不怯弱,她若是软弱性子,不可能在继母手下护住弟弟。只不过祖母说怕毁了她的名声,不许她对继母出手,她这才低调起来。不过继母刘氏如今已经遭了报应,她看戏就成,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见有生人在,就将目光投向了大夫人周氏,周氏赶紧为双方介绍,张圆圆同长辈们行了礼问了安,才在祖母的示意下和唐婉一同出去了。 第144章 姻缘天定 唐婉挽着张圆圆的手,将她带到了隔壁的桃李院。 待进了唐婉的闺房,张圆圆拿出一块碧绿碧绿的玉佩来,说道:“婉婉,这是送你的添妆礼!你看看可喜欢?” 唐婉喜欢玉,见了这玉佩十分欢喜,开心的说道:“谢谢你!这块玉佩一看就是上等货!我很喜欢,让你破费了!” 张圆圆说道:“这不值什么的!说起来,自打上次你在我家落水后,我还没有寻到机会见你呢。你在忙些什么?我们组的诗会也不见你来!” 唐婉想起临安城里官家小姐的诗会,那真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张圆圆不说,她都快忘了还有诗会这种东西了! 唐婉说:“也没忙什么,就是祖母给了我处酒楼,一直在学着怎么经营。诗会我是没空去了,大概以后也不会去了……” 张圆圆一脸惋惜的说道:“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你素来文采出众,做的诗是极出彩的。你不来,我们少了很多乐趣。” 唐婉并不觉得可惜,悲春伤秋的只是在给自己徒增烦恼。有那风花雪月的功夫,自己还不如想想怎么赚更多的钱,毕竟还有许多孩子需要她来安置。 于是,唐婉说道:“圆圆,我觉得没什么可惜的!我现在觉得,那些才名并没有什么用,解决不了我遇到的问题。我现在挺好的,每天忙忙碌碌的,过得很充实,也很有意义!” 张圆圆:“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多家人关心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我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见她失落,唐婉安慰道:“你不要这么想!张老夫人和你弟弟对你的关心不比任何人少!再说,想要做什么应该取决于你自己!” 张圆圆一琢磨,确实是这样,就放下这个话题。 张圆圆:“还没恭喜你,觅得佳婿!知道你亲事订的这样好,可让诗社那帮小姐妹羡慕死了!” 唐婉:“我都许久没有见她们了,不成想她们还会有羡慕我的一日,真是稀奇。” 张圆圆叹了口气说:“我就猜到你突然不去诗社,有她们私下排挤你的原因!罢了,若是不开心就不要去了。你如今也算是狠狠打了她们的脸了!” 唐婉知道母亲吴氏有意将宋家的宋清风和张圆圆撮合到一起。便存了试探的心:“对了!圆圆,你的亲事可有什么章程?” 张圆圆皱着眉头说:“我父亲哪里有空管我,张娇娇正与婆婆闹得凶呢,我父亲只顾着那边了。” 唐婉:“不是问你父亲,你想寻个什么样的婆家?张老夫人托了我祖母帮你留意,今日你来我正好问问你的心意,遇到合适的也好为你安排!” 张圆圆:“婉婉,谢谢你能想着我!这里也没别人,那我就说了!我想找个人口简单的家庭,不要有那么多糟心事。你看我家里,就是糟心事太多了,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最好婆母能像我祖母那样明白事理,我能少受许多委屈。” 唐婉问:“那夫君呢?” 张圆圆想了想:“我喜欢书生,我读的书多,找个没读过书的夫君,实在聊不到一起去。人只要本分就成,至于家产,我母亲和祖母给我留了不少嫁妆,我也不求他家底丰厚。我不贪心,不会什么都想要!” 唐婉将她择婿的标准放到宋家二房的身上,也算是相符和,还真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那边萧晚见了张圆圆一面,觉得这姑娘说话落落大方,看她目光坚毅,想也是个聪慧有主意的,模样也算不错。这第一印象好,自然就想了解更多! 带着这种心思,萧晚坐了下来,想着先和张老夫人接触接触,若是这位老太太不错,那张圆圆必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萧晚悄悄拽了拽李清照,李清照会了意,开口说:“张老夫人,您这孙女教养的真是不错,举止文雅,落落大方!可真是让我们羡慕!” 张老夫人和善的笑着说道:“哪里!她不过还是小孩子一个,当不得你这样夸!” 周氏接话:“老夫人您就别谦虚了,都知道圆圆是您亲自教养长大了,差不了!听说最近您府中中馈都交给圆圆打理了!” 张老夫人不知道她们的心思,老实答道:“确实是!我有意锻炼锻炼她,就撒开手让她去做了。目前做的还成没出什么纰漏。” 萧晚一听,这可以啊!若真是娶进了门,立时就可以将家业交给张圆圆打理! 吴氏与宋夫人接触过几次,又听仪王妃说了她的事,心里是敬重宋夫人的!知道两边的人品,她也有心搭搭梯子,便说:“老夫人,不知道圆圆的婚事有了着落没?” 张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还未曾定下人家!我那儿子靠不住,圆圆的婚事也只能靠我张罗。只是我年岁大了,认不得什么青年才俊。侄媳妇,你若是有好人家,也帮我们圆圆操操心!” 吴氏笑道:“那是自然!”可不就是巧了,好姻缘就在这屋里听着呢! 钱氏问道:“不知道老夫人要给圆圆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我们也好帮着寻摸!” 有人帮着,张老夫人自然高兴:“这事,我也问过圆圆的意思。圆圆也粗读过几本书,这夫君嘛,最好是读书人!两个人能说到一块去。家里人口最好简单些,人少是非少!家风清正就好。不要求钱财和家世。” 萧晚一听,这感情好,这不就是比照着着儿子来说的吗?待她回去再找人摸摸张家的底细,若是她家的姑娘果真好,这婚事还真能提一提! 几位夫人言谈之间,就把宋夫人想知道的,都给引了出来!见差不多了,就把话题引往了别处。也是做的太过自然,张老夫人并没有察觉到。 待宋夫人回了府,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弟妹,让弟妹派人好好的摸摸张家的底细! 宋三夫人到底是比宋二夫人萧晚人脉广,第三日就将张家的事都弄清楚了。 宋三夫人:“事就是这么个事!张家的老夫人和大小姐张圆圆是好的。但是亲卫大夫张大人头脑不清醒!他娶的继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二嫂,你说这事……” 宋二夫人问道:“那他们家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宋三夫人答道:“我的人说,张老夫人将分给大儿子的家产收回来了七八成,张圆圆生母的嫁妆也都要了回来,打算以后留给孙子孙女。张大人算是带着妻子另过了,他与继室生的女儿也嫁了出去,那个随她生母,在婆家闹得天翻地覆。且有的热闹可瞧呢!” 宋二夫人一拍桌子:“就她了!三弟妹看我找谁提这事合适?” 宋三夫人答到:“当然是唐家的老太太了!若是她出面,这事就成了一半!” 在唐婉出嫁之前,宋夫人又登门拜访了一次。唐婉早就将内情说与祖母听了,见宋夫人又登了门,就知道这事儿有门儿! 张老夫人得了信,也派人探听了一番,知道宋家虽然是孤儿寡母,但是背后有京兆府尹和仪王府撑腰,家世和家底都还成!最重要的是,宋二夫人与婆母妯娌关系都很好,可以看出来是个慈善的,孙女在她手底下不会受苛责。宋公子又是独子,人口简单,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而且他考中了进士,与孙女也很是般配。 两家人都有这个意思,在唐婉出嫁以后,就择期进行了相看。两个年轻人也没有意见,不久以后,就顺顺利利的成了亲!倒是真让唐家的人撮合出一桩好姻缘来! 张圆圆嫁给了宋清风,基本是进了门就掌了他们这一房的中馈。宋夫人的嫁妆铺子也陆续交到了张圆圆手里。婆母和夫君真心相待,张圆圆也不会寒了他们的心,将家里经营的有声有色。 半年以后,张圆圆就传出了有孕的消息,宋夫人母子更是将她当做眼珠子来疼! 见张圆圆过得如此好,让还在火坑里苦苦挣扎的张娇娇红了眼!但是眼红也没用,宋家人早就防备着她们母女,根本不让她登门! 真可谓是姻缘天定!谁能想到不过是几个夫人闲聊,就促成了这样一桩美事! 第145章 迎亲 三月十九晚上,唐婉基本上没有怎么睡!明日就要嫁给赵士程了,她激动的睡不着。好在张圆圆和岳银瓶都留在了唐府里,又有家中的姐妹陪着,大家说了半宿的话,唐婉的情绪才平复一些,后半夜勉强睡了一会儿。 赵士程也没睡,仪王府的亲朋故旧更多,加上赵士程自己的兄弟朋友,这一晚大家在一处闹腾,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何况想到明日就能将唐婉娶进府里了,他兴奋!一丁点的睡意都没有! 唐婉睡了一会儿,全福夫人就来了,夏婵赶紧叫她:“小姐!快醒醒,该起来洗漱了!”唐婉强撑着睁开了眼,缓了缓神,这才起身。 此时还早,唐婉先是在丫鬟的伺候下略微收拾了收拾。吴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进来将唐婉带到了祠堂,唐婉跪在祖宗排位前,默默的说到:唐婉谢谢各位祖宗保佑!给我一番奇遇,又给我从头来过的机会!唐婉必定好好珍惜,也请祖先保佑,让我顺顺利利!一番祭祀和祝祷以后,这才回到闺房。 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唐婉沐浴一番之后,就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全福夫人为她梳头:“—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梳完头,又将头发盘了起来。 为了女儿出嫁,唐闳特意将临安城里最好的妆娘请过来为唐婉上妆。 唐婉本就生的漂亮!标准的鹅蛋脸,下巴尖却不锐,柳叶眉,一双桃花眼扑闪闪透着灵光,睫毛浓密而纤长,小巧而直挺的鼻子。嘴巴却很小,即便是是不擦口脂,嘴唇也是红艳艳的,很是好看! 妆娘只是给她化了个淡妆,就将唐婉的十分颜色衬出十二分的美来! 打扮停当,这才换上婚服。宋朝讲究的是红男绿女,女子的婚服是绿色的。 唐婉的这件婚服做的是收腰的款式,将她本就匀称的身形勾勒更加玲珑有致!墨绿色的婚服上,绣着精致的图案,都是出自大嫂郑氏之手。这一打扮出来,屋里的亲眷都看呆了! 吴氏舍不得女儿,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娇花,今日就要让人连盆都端走了!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便扭过身去偷偷的抹了抹眼泪。 唐婉看到母亲偷着落泪,也觉得很难过,一时之间泪珠盈满了双眼。周氏见状赶紧劝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落泪!” 钱氏则是劝解吴氏:“三弟妹莫哭!婉婉最起码嫁的近,你还能时常见到她。我们姝儿嫁的远,我想见也见不到!” 唐姝就在屋里,听到这话鼻头一酸:“母亲,我以后尽量多回来几趟,多陪陪您!” 钱氏想起唐姝,也是热泪盈眶:“罢了!你过得好就行!” 一屋子人正在伤感之时,外面突然传了一阵鞭炮声。只听见外面在喊:“新郎官来啦!快!快堵门!” 吴氏也顾不得伤怀,赶紧让唐婉坐好,将凤冠戴到唐婉的头上。 另外一头,赵士程一夜未睡仍旧精神抖擞,一大早就带着队伍出发了! 今日要将心爱之人娶回家,自然是要办的热热闹闹的,最好弄得全城皆知!所以赵士程挑的是最大最豪华的仪仗队,请的是临安城里最好的的吹鼓手。 赵士程骑着马在前面走,他那帮兄弟则是跟在他后头。 最骚包的就是赵士程还让人沿路撒糖,撒花,撒铜钱!是怎么惹人眼球怎么来!百姓们本就爱看热闹,见有东西拿,更是兴奋。抢到了赏钱的百姓还会说几句吉祥话: “祝公子和夫人白头偕老!” “多子多福!” “举案齐眉!” 赵士程听见了的,乐的牙花子都冒出来了。大手一挥,下人撒东西撒的更勤了! 待到了唐府,这里已经围满了人,都是知道有赏钱特意赶过来的。这边唐家的小厮放鞭炮,那边赵家的小厮撒赏钱,场面好不热闹! 见赵士程来,唐承和、唐承义、辛弃疾等人赶紧将门堵了起来,打算刁难刁难赵士程! 陆游也参与其中,倒不是为了恶心赵士程,给唐婉添堵,而是赵端慧吩咐了:“你看赵士程那得意的样子,相公你也去刁难刁难他,省得他娶到表妹不懂得珍惜!” 陆游同妻子相视一笑,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情意。陆游觉得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挺好的,妻子满心是他,他也学着满眼都是妻子。赵端慧则是察觉到了陆游的改变,也尝试着收起自己的任性,多多理解体谅陆游。夫妻二人关系更胜从前。 赵士程多贼啊,见舅兄们堵着门不让进,他就开始忽悠:“大哥?大哥!你快快开门,我是你的妹夫赵士程啊?” 唐承义堵着门:“不开!你先将诚意摆出来!” 赵士程也坏:“大哥,我挺有诚意的,不然你看我先将大嫂给你送上门来?”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唐承义闹了个大红脸。这个狼崽子!就知道拿他打趣! 陆游说到:“你先做一首催妆诗来!” 赵士程沉吟片刻,说到:“严妆应在绣闺中,似斗春芳拆晓风。试问夭桃临碧沼,何如艳质对青铜。” 人群中传来一阵喝彩声:“好!做的好!快给新郎官开门啊!” 唐承和说到:“不行!你还要展示展示功夫,文武双全才配的上我家妹妹!” 赵士程说到:“这有何难?”接过兄弟的佩剑,就耍了一套剑法!本就是翩翩少年郎,今日成亲又特意打扮过,一套剑法耍的是行云流水,赢得一片喝彩声。 唐承义还不肯开门,赵士程给岳霖使了个眼色,岳霖上前拍了拍门说到:“兄弟们,我要撒银子了,你们且躲开一点儿,免的被砸中!”说完真的开始隔着院墙往里面扔银子,里面的人凑热闹都去捡喜钱,一时之间,大门这边只剩下陆游他们几个哥哥在了,赵士程抓住机会赶紧带着人往里面冲,唐承义等人抵挡不住,便被赵士程冲了进来。 人群里还有人喊着:“哎!新郎官,给我们也发些喜钱!” 赵家的小厮听了,抓起一大把铜钱就向人群里扔了过去。六少爷说了,今日就可劲儿的往外撒喜钱,谁撒出去的多,回去还能领赏! 唐婉坐在闺房里,听见外面时不时响起来的叫好声,心里跟猫抓一样的痒痒。幸好春桃机灵,不时的打探打探消息:“小姐,姑爷做了一首催妆诗!” 过了一会儿春桃又来禀告:“小姐,姑爷舞剑呢!可神气了!” 又过了一会儿,春桃又来禀告:“进来了!进来了!姑爷带着人过来了!” 周氏说到 :“快!快将团扇拿过来,婉婉快将脸遮上!” 待赵士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盛装打扮的唐婉,虽然看不到她的脸 ,但是不得不说唐婉是美的,她本就美的惊心动魄。 闺房里人多,赵士程也不能太孟浪了,恭敬的向长辈们行了礼,就牵起红绸,红绸那头就是他的新娘,就这样牵着唐婉来到了唐家正院的大堂。 高堂上坐着的是唐闳夫妻,今日是他们嫁女儿,自然要坐在高位,唐老夫人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 唐闳开口说 :“士程,唐婉是我的掌上明珠,今日我就将她托付给你了!她自小被我们娇养着长大,没有吃过苦,你一定要好好待她!若是有什么矛盾,你来寻我,切不可伤害于她!” 吴氏说道:“女婿,你是个沉稳的孩子,我将女儿交给你是放心的!只盼你们夫妻和睦,能够恩爱到老!” 赵士程跪到地上,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答道:“请岳父,岳母放心!我会好好对待婉婉,疼惜她,保护她,必定不负她!” 见赵士程 如此郑重,唐闳老两口更加想哭了,虽然 女婿真的好 ,但是嫁女儿的心思谁能明白?那是活生生的剜走他们一块肉啊! 时辰差不多了,唐婉也跪下来,给祖母和父亲母亲磕了三个头:“祖母,父亲,母亲,婉婉这就走了 ,只盼你们能够保重身体!” 不敢再耽搁,唐承义过来背起妹妹,送她上花轿!唐婉趴在 哥哥宽阔的背上,想哭 ,唐承义说到:“妹妹别怕!有哥哥在,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哥哥 会保护你的!” 怕哭花了妆,唐婉抬头看天,睁大眼睛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浓,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三次坐花轿 ,但是还是克制不住悲伤。这一走,再回唐家她就是客了!再也不是,看这个家的主人了…… 第146章 拜堂成亲 唐婉上了花轿,鞭炮声立刻响了起来。接到新娘子,赵士程的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 迎亲是不能走回头路的,赵士程来的时候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带着队伍继续前行,从另外一条路赶回仪王府。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唐婉坐在花轿里,那股失落感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新生活的期盼。真好!一切都不一样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赵士程!他们之间只有彼此,再也没有谁能够做他们之间的隔阂,影响到他们的感情了!任何人都不行! 迎亲的队伍重新出发,唐婉的嫁妆也从唐府里抬了出来。算上定亲礼和聘礼,还有唐家给唐婉的嫁妆,整整有128抬!第一抬嫁妆已经看不见踪影了,最后一抬嫁妆还没有从唐府里出来。 由那眼尖的百姓看出了门道,惊呼道:“哎呦!这嫁妆可真扎实,你看每一抬都是满满当当的。” “哎!还真是!真有钱啊!” 时下嫁女儿,嫁妆是不封口的,为的就是让别人知道:你看!我家姑娘是带着丰厚的嫁妆出门的,不靠夫家,我女儿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贵日子。这是向男方展示实力,也有警告男方的意思。 赵士程考虑的很周到,抬花轿的轿夫都是请的老手,给足了银钱,就为了让他们抬轿子的时候稳当一些,不要颠新娘。 到了仪王府,赵士程亲自扶着唐婉下了花轿:“婉婉来,慢一些!” 唐婉在赵士程的引导下,进了仪王府的大门。进了门之后就要跨火盆,这是习俗,是希望新人驱除晦气,越过越红火的意思。 意是好意,但是赵士程怕火太大伤了唐婉,将这件事交给周全来办,周全可不敢惹主子,硬是一直在旁边守着,就怕有人使坏,把火弄大了!唐婉见火盆烧的并不大,壮起胆子直接迈了过去。 到了正厅,仪王夫妇坐在上座,前来观礼的宾客太多,将院子挤了个水泄不通。见新人到了,宾客立马清出一条路来。 接下来就是拜堂,只要拜了堂,唐婉就是赵士程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见客人实在是多,唐婉有些紧张。赵士程宽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拜过堂之后,还不算完,赵士程用红绸布牵着唐婉,去了他们的院落。 新房倒也宽阔,因为新婚,还郑重的收拾了一番!桌子上摆着一对红烛,还有几个盘子放的是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取得是早生贵子的寓意! 全福夫人进来,先为新人铺了床,然后赵士程的侄儿进来,为新人滚床:“一滚金银满地,二滚子女双全,三滚平安健康,四滚龙凤呈祥,五滚如意吉祥,六滚阖家安康,七滚万事如意,八滚家业兴旺,九滚天长地久,十滚十全十美。” 滚完床,全福夫人又往床帐里撒上喜果。请新人过来坐定,又用剪刀剪下唐婉和赵士程的一缕头发编在一起,手里编着嘴上说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编好之后放到了托盘里。 而后又端来酒杯,赵士程和唐婉端起酒杯,喝了交杯酒。 外面的宾客还在等着赵士程敬酒,赵士程也不能一直在新房里。唐婉体贴道:“你莫要喝多了!醉酒伤身!若是实在推脱不了,可以让岳霖他们去帮你挡酒,别逞强!” 赵士程则说:“我心中有数!放心!” 今日可是他大喜的日子,怎么可能喝醉了!早就让人把酒换成寡淡无味的了,人也不能太实诚了! 新房里还有观礼的人呢,见他们小两口这样浓情蜜意,都捂着嘴偷偷笑。 仪王府的世子妃说道:“六弟和弟妹感情深厚,让我们好生羡慕!” 赵士程今日心情好,罕见的没有顶撞嫂子:“大嫂,劳烦你在这里陪陪婉婉。我先去前面敬酒!” 世子妃说:“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就是。” 赵士程出了门,崔李就在门口候着,赵士程叮嘱道:“夫人还没吃东西,你让后厨送一桌酒席过来。” 崔李领命就赶紧去办了。 屋子里看新娘子的人很多,唐婉也不能换了嫁衣,拆下凤冠。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由着男方的女客打量。 宋家三夫人也在:“呦!真是标志的美人儿!多少年了,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新娘子。” 宋二夫人说:“可不是!说起来唐家的孩子长得都不错!她那哥哥也是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唐婉笑了笑说道:“舅母谬赞了!大约是这婚服衬的,我听说咱们女子做新娘这日都是最美的!” 唐婉长得好看,却从来不自恃貌美做那些轻佻之事。实在是因为前世发生了那些事,又因她貌美,外面有关唐婉的风言风语太多了,让她意识到空有美貌,不长脑子,是件很恐怖的事。 五嫂见状,觉得唐婉太虚伪了些:“舅母夸你也是好意,你谦逊个什么劲儿。” 世子妃见状不好,怕吵起来不好跟赵士程交代,赶紧说道:“哎呀!这谦逊是好事!母亲那边估计忙不过来了,我也走不开,五弟妹你去前面看看,帮着支应支应!” 五夫人在妯娌里是最没脑子的一个,平时有仪王妃在她还知道怕,很多话不敢说。今日仪王妃在前头忙,加上唐婉是刚进门的新妇,她觉得唐婉不敢翻脸,就有点翘尾巴。 世子妃派了活,五夫人还觉得这是看中她,高高兴兴的告了辞,去前院帮着招待宾客了。 宋二夫人见没脑子的人走了也松了口气。心里也觉得庆幸,幸好世子妃把她支走了!也不知道老五怎么想的,找了这么个不动脑子,还欺软怕硬的。她哪里知道老五娶媳妇时,只顾着看家世看人脉看嫁妆了,就没深入了解过妻子。 世子妃一脸歉意的说:“你五嫂性子直率了些,其实没有恶意,你别放在心上。” 世子妃如此和善,也是有缘由的。赵士程成亲之前和父母兄弟好好谈了谈,说是成亲时家里给他的东西,就够了!以后再分家产也与他无关。之所以放弃分家时的财产,主要是不想因为钱财闹得兄弟不和,加上他们夫妻经营有道,并不缺银子使。 因着这个缘由,世子回了屋与妻子促膝长谈了一番:“老六的意思是放弃分家时的财产,父母让我们自己商量。我是大哥,以后家财大多数都是给我们,这事对我们有利!但是咱们也不能让老六太吃亏,免得外人笑话。” 世子妃自然乐意,老六不要她还能多得些,谁还嫌弃银子扎手!不对,赵士程就嫌弃。 世子妃:“那咱们怎么办?” 世子:“我们哥几个商量了,老六成亲时,礼备厚一些,不能让他太吃亏。还有就是,他那新媳妇,你多护着些,可别把人得罪了。我看老六如今这样正干都是她的功劳。” 世子妃:“你就是不说,我也不能得罪她,那就是个财神爷,跟着她没准还能发发财,把人得罪了就是口汤我们都喝不着。” 世子见妻子这样上道很满意!娶妻娶贤,妻子的手段眼界和能力,配的上仪王府世子妃的位置!也配得上仪王妃的位置。 世子:“其实弟弟们争气是好事,我这做大哥的巴不得他们几个都能出人头地,这样对仪王府也是一份助力。只是老二他们几个平庸了些,若肯安分守己还好些,我也能拉拨一把,偏他们小心思太多。哎~” 世子妃劝道:“这不是你的错!家中兄弟多了,勾心斗角也就多,哪家不是这样的?” 世子:“哎!不提了!大不了给他们活动活动,扔出去历练几年,怎么着也能有些长进,” 没有利益之争,又存着为善心思,世子妃对唐婉的态度就和善了许多。 赵士程的想法唐婉知道的,前世他也是放弃了仪王府的财产,带着她避出府去。今生,成亲之前赵士程还特意写信问过她的意思,若是她不同意,赵士程也不会跟家里这么说。 当然,唐婉心里很清楚,并不是世子妃本就和善,而是她与赵士程退了一步,世子妃得了实在的好处,这才来示好。人性就是这样,涉及利益之争的时候,恨不得你死我活。一旦没了利益牵扯,转瞬之间就能做朋友。 不过唐婉不介意多个朋友,又不是有毛病,非要到处树敌! 唐婉:“无事的大嫂,我不会介意的。” 会咬人的狗不叫,五嫂这样的性格还真做不了害人的事,只不过是占点口头便宜,痛快痛快嘴罢了! 第147章 闹洞房 见唐婉不介意,世子夫人才松了口气。唐婉还知道顾全脸面,不好惹的是老六,脾气上来他才不管你是谁! 又略坐了坐,仪王妃派人来请宾客到前头赴席去了。 唐婉见状说道:“大嫂,你也去吧!家里这么多宾客,母亲照应不过来,还得大嫂过去帮衬才是正理!” 世子夫人:“那怎么行,老六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 唐婉笑道:“宾客都去前面了,我这里左右也无事!又有丫鬟伺候着,你就快去吧!你出面待客才是正理。” 见状世子妃也不再推辞,以后世子妃是要做仪王妃的,这种日子她确实应该在外面招待女眷。叮嘱丫鬟好生照顾着,就陪着宾客去前面了。 不多时,秋果进来了:“小姐,后厨送了酒席过来,让她们现在端进来可好?” 唐婉点了点头,她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过,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 秋果得了令,赶紧让下人将饭菜摆上。唐婉坐到桌子前,看到这桌饭菜说:“怎么这么多?” 秋果说道:“是姑爷吩咐的,厨房按照今日的席面的菜色原样端过来的。” 唐婉点了点头,在秋果的伺候下,捡着爱吃的吃了一些。吃完以后连忙坐到梳妆台前检查妆容,见只是口脂掉了,又重新补了口脂。 唐婉吩咐道:“秋果,将剩下的饭菜拿出去,赏给咱们院里的下人吧!大喜的日子,也让他们热闹热闹!” 秋果得了令,又出去喊了人来,将这些菜端了下去,与院里当差的奴婢们分了。 唐婉又去了趟恭房,回来时总觉得屋里好像哪里不对,好像东西被动过。 坐在新床上,静静想着到底哪里不一样!想不上来,就觉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又问夏婵:“刚刚有人进新房了么?” 夏婵答到:“刚刚我们就在门口守着,没见人进来。”唐婉这才放下心来。 哪曾想心刚放回肚子里,就听到床下传来一阵“嘻嘻……”的笑声。唐婉和夏婵赶紧往床下看去! 夏婵:“姑娘,床下有小孩儿!” 唐婉弯腰一看,可不是!刚刚滚床的那个小孩带头,床底下都挤满了孩子! 唐婉:“哎?你们怎么藏在这里,快出来,莫要磕到了!” 那滚床的小孩答道:“嘿嘿……就不出来!略略略~” 唐婉:“你不肯出来,那我就把好吃的留着自己吃喽!” 那小孩有些犹豫了:“什么好吃的?” 这时,两个小一些的孩子钻了出来:“小婶婶,我们吃!我们肚肚饿了!” 唐婉:“哎呦!肚肚饿了呀!夏婵快去让厨房再端些饭菜来,要好消化的,告诉他们是给孩子们吃的。” 小孩儿趴在床底下问道:“那能不能要只烧鸡?我想吃大鸡腿!” 唐婉点头说道:“自然有的!不过你藏在床底下,可吃不到!!” 带头的小孩一听,立刻爬了出来!剩下的小孩也都跟着爬了出来。 唐婉知道这些孩子都是赵士程的侄子侄女!但是今生她还不应该认识这些孩子呢,便装作不知的问:“你们都是谁呀?是哪房的小孩儿?怎么藏在这里!” 滚床的小孩答到:“小婶婶,我是赵子毅。” “小婶婶我是赵子桁!” “我是赵子题!” “赵子晟。” 一个奶奶的声音响起:“小婶婶,我是赵瑞晴。”这是个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 “我是赵瑞灵……” 唐婉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头,说道:“哎呀!你们怎么这么可爱!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呀?” 赵瑞晴指了指窗户:“哥哥带我们爬进来的!” 唐婉又问:“下次不要爬窗户,若是摔倒了怎么办?以后你们就从大门进来,下人不会拦你们的!” 赵子毅说:“我们是来闹洞房的!当然要偷着躲起来,怎么能让人看到!” 唐婉噗嗤一笑:“你还知道什么是闹洞房?!对了,伺候你们的嬷嬷呢?你怎么自己带着弟弟妹妹来了?” 赵子珩说道:“嬷嬷都让我们支出去了!大哥可厉害了,那些嬷嬷不敢不听他的!” 唐婉一听,这是将嬷嬷支出去自己偷着跑来的,怕是嬷嬷们现在都急死了!赶紧吩咐春桃:“春桃快去禀告王妃,就说孩子们都在我这里,让她们不要着急!” 扭头又对孩子们说:“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让你们父母知道你们不见了,可不得急死!快来,都过来洗洗,你们看看自己像不像小泥猴?” 赵瑞灵拍着欢快的说道:“小泥猴!哦!小泥猴~” 赵子晟拉了拉赵瑞灵说:“妹妹别蹦了!这里你最像泥猴了!” 春桃对仪王府并不熟悉,但是她这人擅长与别人打交道,寻了个伺候姑爷的小厮,把事情一说,那小厮就赶紧禀告主人去了。 三夫人过来领孩子们去吃饭,嬷嬷说孩子们都睡了,不许下人进去伺候。三夫人觉得不对劲,赶紧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又让小厮从窗户翻进去,这才发现孩子们都不见了! 嬷嬷知道这是自己的错,吓得赶紧跪下磕头,三夫人生气但也知道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找到孩子!后院里为了寻孩子闹得人仰马翻,前院里仪王妃和世子妃得了信赶紧差人去送话,三夫人这才知道孩子们跑去六弟院里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但也顾不得立马去接,得先给这几个粗心的下人紧紧皮! 三夫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好打呀杀的,算你们命大,就罚你们去廊子下面跪着去吧!”嬷嬷们也是倒霉,惹不起小主子,更惹不起大主子。不过罚跪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也不敢求情,老老实实领罚去了。 赵士程正在前院敬酒,他人缘好,朋友多,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想闹一闹他,恨不得排着队罐他酒。幸好他留了一手,喝的酒虽然闻着有酒香味,实际上浓度很低,根本喝不醉! 赵士程又怕宾客看出来,敬了一圈酒以后,就装作喝醉站不稳的样子,靠在岳霖身上。岳霖赶紧说道:“新郎官喝醉了!我先送他回房!” 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哎!这就醉了?!行不行啊!” 这话屠勇不爱听,说道:“谁说的不行?!你喝这么多酒试试!干脆我来陪你们喝,看小爷我今天不喝翻你们!” 这话就忒招人恨了!立时围过来一群公子哥儿,两方人拼起酒来!这一闹,大家都看热闹去了,也没人注意新郎官,赵士程赶紧偷着溜了!心想:还是屠勇讲义气,下次他闯了祸,可以打轻点! 岳霖只将人送到了新房门口,就回去营救屠勇去了!这小子太猖狂,自己不去,他恐怕得醉的不省人事,才能逃脱了! 赵士程本就没醉,回了自己的院落,四下都是自己的人,也就不装了!美滋滋的推开了门,刚想和唐婉说两句亲密话,就看到一群小娃娃围坐在桌子前,看他进来了,特别兴奋,一起跳下凳子向他扑来:“小叔叔!” “小叔叔,你今日真好看!” “小叔叔,他们都说你是新郎官,新郎官是什么官?” “哎呀!妹妹你好笨!” 赵士程赶紧蹲下来接住这群宝贝疙瘩。嘴上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嬷嬷们呢?” 唐婉起身迎了过来:“他们偷跑过来的,说要闹洞房!嬷嬷们被他们支走了,我已经给母亲送了信去。” 赵士程领着孩子们回到了座位上:“婉婉辛苦你了!一会儿我就将他们送回去!” 唐婉笑道:“这有什么可辛苦的,孩子们很乖!” 赵士程瞅了瞅几个侄子说:“要说这两个女孩乖,那确实很乖!这几个小子就是皮猴子,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唐婉:“跟着我挺乖巧的!快来,你们还没吃完呢!快过来吃饭!” 几个孩子已经让唐婉捋顺了毛,闻言都赶紧坐好,自己用饭。赵士程一脸不可思议的问:“这还是我家那群猴子吗?” 唐婉说:“哎呀!你别这样喊他们!孩子们快吃吧!吃完了,婶婶就给你们做玩具!要不了几日就能拿到手了!” 赵士程问:“什么是玩具?” 唐婉说道:“额!就是小孩子玩儿的东西。像九连环就是玩具!” 赵瑞晴:“小婶婶说,给我和妹妹做布娃娃!” 赵子题:“嗯!还会给我们做很小的那种武器!你们大人不让我拿真的,小婶婶说给我做小的!” 赵子毅:“还有马车!小婶婶说给我一辆特别小的马车玩儿!” 赵士程皱着眉头说:“婉婉你别惯着他们!都给惯坏了!” 唐婉嗔怪道:“他们都告诉我了,这个家里最宠惯孩子的人就是你!” 赵士程不好意思的说:“嘿嘿~也没有,就是出去一趟,老想给他们带着礼物。” 虽然赵士程在家怼天怼地怼空气,但是对几个侄子侄女是真的好!这一点就是他那几个嫂子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唐婉觉得心酸,赵士程一直很喜欢孩子,但是前世自己并无所出。这一直是他们的遗憾! 赵士程握住唐婉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小孩子,不过我想好了,你年岁还小,咱们晚几年再生。” 唐婉狐疑的问:“你不急吗?” 赵士程:“不急!我听说女子年龄太小就怀孕生子很凶险。晚几年生,对你和孩子都好。” 唐婉热泪盈眶,这个傻子!从来都是把她排在第一位!这样的人,怎能让她不心动? 第148章 洞房花烛夜 孩子们吃饱了喝足了,都有些困倦,窝在新床上打起了哈欠。赵士程刚要差人将孩子们送回各房去,二嫂和三嫂带着丫鬟婆子们过来了。 三嫂:“对不住了!弟妹~你看这,大喜的日子,让你看了半天孩子!” 二嫂说:“是呀!都怪这几个孩子调皮,不声不响的就跑了来!” 赵士程已经换了常服,唐婉也摘了凤冠,正在重新梳妆。 见嫂子们来了,唐婉也顾不得打扮了,起身说道:“二嫂、三嫂,无妨的!孩子们都很可爱,也很听话,我让厨房送了些吃的,他们吃饱了,我看也玩累了,应该快睡了。” 三夫人上前一看,可不是!最小的两个女孩都睡着了!赶紧让丫鬟进来,将孩子们抱了起来。 二夫人:“那我们就先带孩子回去了,不打扰了!” 三夫人:“今日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赵士程和唐婉二人,将人送到院子门口,这才折返回来! 唐婉说:“今日,你这嫂子们倒是都很和善!” 赵士程答到:“咱们放弃了分府里的财产,她们就不用同我们争了,自然和善!就是委屈了你,不过婉婉你放心,我会好好做事的,不会让你受苦受穷!” 唐婉:“其实不争也是好事,咱们两个有能力,外面的钱财也没有赚完的时候!若是把精力花在争财产上头,外面的产业我就无力经营了。那岂不是因小失大了!” 赵士程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婉婉你想,我那五个哥哥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受了我的好处,他们必定会在别的地方补偿我们。而且与哥哥嫂嫂化敌为友,他们的人脉资源还不是可着我们用。” 唐婉又宽慰道:“反正我的嫁妆很多,我们两个的产业做的也大,咱们可不愁银子!放心,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唐婉和赵士程的决定看着很傻,但是长远来看,为他们带来的人脉资源和效益,远比府里能给的那些财产丰厚! 而且仪王府也不能这么亏待了他们夫妻两个!这不,天刚擦黑世子妃就带着几箱子银子和账本过来了。 看着摆在院子里的东西,唐婉不解的问:“大嫂,这是做什么?” 世子妃含着笑说:“我同母亲商议过了,你们婚礼收的礼金和礼物,都归你们小两口。这是账本!” 赵士程知道,府里没有这个先例:“大嫂,这如何使得!”这让几个嫂子知道还不把房顶掀了! 世子妃说:“这事是全家都同意的!我们几房成亲时,虽然礼金归了公中,但是我们也吃用府里的了。你们不一样,母亲说过几日就让你们两个搬到隔壁院里去,这礼金当然要给你们!” 赵士程听了,也不再推辞!只要全家都同意,没人在背后说父母不公正就可以。 世子妃又拿出一张地契给赵士程:“这是我同你大哥,送给你的新婚贺礼!你也收下!” 唐婉:“大嫂,这也太贵重了,使不得!” 世子妃说道:“你就收着吧!你们两口子已经吃了亏,我和你们大哥也不能装傻充愣,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赵士程也不客气,直接收了起来:“那我就收下了,大嫂!” 世子妃是诚心送的,看他们收了,也就安心的回去了。 赵士程见人走了,又从怀里将地契拿了出递给唐婉:“你收着吧!” 唐婉直接拿了过来,收好之后,两口子就坐在桌子上开始看账本,这礼金可不是小数目! 赵士程“一千两、两千两……一万两……两万两……婉婉我们发财了!” 唐婉正在看礼单,头也不抬的说道:“是发财了!你知道咱们收了多少古董和珍宝吗?” “嘿嘿嘿……” “哈哈哈……” 这一看就看到了月上柳梢头。赵士程揉揉了眼,才发现时间不早了。 赶紧洗漱一番,挥退了下人,夫妻两个准备安寝了。洞房花烛夜,怎么能错过?! 唐婉问道:“不会有人过来闹洞房了吧?” 赵士程答到:“不会!我提前都放狠话了,谁敢来闹我,等他成亲时我就加倍讨回来!” 唐婉:“那我们成亲,唯一来闹的就是刚刚那群小孩?” 赵士程:“嗯!他们是意外!权当闹过了吧!” 龙凤烛烧的噼啪做响,朦胧的烛光下,唐婉脸色发红,一脸的娇羞,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本就十分的美丽,又添了两分魅色,赵士程看呆了! 赵士程回过神来,轻轻地抚摸着唐婉的脸,烛光映照着她娇美的脸庞,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幸福,这一天终于让他等到了! 他慢慢凑近唐婉,感受着她的呼吸和温暖,轻声说道:“婉婉,你真美。”唐婉羞涩地低下头,眼中闪烁着爱意。 赵士程伸温柔地说:“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我会一生一世疼爱你。”说完,他轻轻地吻上了唐婉的唇。 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 唐婉是被赵士程叫醒的:“婉婉醒醒!该起床了!今天还要进祠堂拜祖宗。” 唐婉此时慵懒的像猫一样,只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赵士程,根本不动。 赵士程又哄道:“只让你早起这一日,以后你可以日日睡懒觉。起来好不好?” 唐婉缓了缓神,慢悠悠的坐了起来!刚要喊夏婵进来伺候,就被赵士程制止了。 赵士程:“我来伺候你!你起来就是!”说完真的去拿唐婉的衣服过来,准备帮她穿。 唐婉没有睡好,有些反应迟钝,慢慢站起来任由赵士程折腾。 赵士程也聪明,看了一会儿就明白女装怎么穿了。伺候着妻子穿上了衣服,这才喊丫鬟进来伺候。 夏婵进来行了一礼,说道:“小姐,热水准备好了,您先洗漱!” 赵士程听了提醒道:“怎么还叫小姐,以后都称呼夫人!” 夏婵喊唐婉小姐,总给赵士程一种还没有娶到唐婉的感觉,心里不踏实! 唐婉笑道:“听姑爷的,以后叫我夫人吧!”赵士程那点暗戳戳的小心思,唐婉可太了解了!不过她也很享受,谁不想被夫君放在心里呢! 夏婵又重新行了礼,说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夫人洗漱吧!” 赵士程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对!就是这样!周全!周全?” 周全在外面答道:“爷,我在!” 赵士程:“一会儿给院里的人发赏钱,这小丫鬟多给一份!是爷赏她的!” 夏婵赶紧谢恩:“谢谢姑爷赏赐!” 能在主子面前伺候的都是人精,一看夏婵改口叫夫人就得了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以后跟着主子爷,使劲巴结夫人就成!绝对差不了! 收拾了一番,换了身石榴红的衣服,又盘了妇人头,正要插珠钗时,赵士程又凑了过来:“夫人,选这一只金钗!”唐婉一看,这不就是相看时赵士程送的那支凤钗吗!知道他的小心思,唐婉就拿起那支凤钗插在了发间。 唐婉问道:“夫君,我好看吗?” 赵士程一脸痴迷的说道:“嗯!好看!我夫人天下最美!” 唐婉被他逗笑了!用后世的话说,赵士程就是个恋爱脑!也就是唐婉没有坏心思,若是唐婉是个坏人,怕是出去杀人,赵士程都敢在后面递刀!杀完了还会夸唐婉杀得好! 都收拾妥当了,天色也还早呢!赵士程又差人去大厨房拿了早膳,两口子坐到一处用餐。 很早之前赵士程就在观察唐婉爱吃什么,下聘礼那日还特意请教了岳母。 春桃要过来伺候,都被赵士程瞪了回去!有他在,还用着她们伺候? 这一早上,活儿都被姑爷抢了!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姑爷亲自下场卷她们,这可怎么解? 第149章 新妇祭祖 用过了早膳,赵士程就带着唐婉去了祠堂。他们来得早,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仪王夫妻才过来。 开了祠堂,仪王亲自将唐婉的名字写在族谱上:仪王赵仲湜第六子赵士程,妻唐婉。 又摆上贡果祭品,赵士程带着唐婉行了跪礼,向祖宗禀告一番,这才算将成亲的仪式做了个周全。 祭拜完祖先,唐婉又跟着公婆去了正院,哥嫂们已经到了,族中的亲戚长辈大多也在。 由世子妃领着,唐婉向诸位长辈和兄嫂一一敬茶见礼,众人又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了唐婉,唐婉笑着答谢。 好不容易都见了礼,又轮到晚辈向唐婉见礼了。 唐婉准备了许多玉坠做见面礼,玉坠这东西很雅致,贵重但是却不俗气,也不怕孩子会吞了,做礼物特别合适! 唐婉选的都是祥云、如意、平安豆这种圆润可爱的,多准备了一些,也好方便孩子们挑到自己喜欢的。 赵子毅还惦记着玩具:“小婶婶,你答应送我们的玩具什么时候才能做好?” 唐婉答到:“下午我就找工匠过来,几日就能做好!你别急,我不会骗你的!” 赵子毅:“真的,那拉钩?” 见唐婉真的伸出手去跟他拉钩,赵子毅才信了!带着弟弟们开心的走了。 世子妃说道:“六弟妹,你也太宠他了!这么大点的孩子,你还特意寻工匠给他做东西。” 唐婉答到:“大嫂,这是我答应他们的,可不能食言!” 赵瑞晴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的说道:“母亲,小婶婶也说要送我娃娃呢!” 四夫人问道:“哦?什么样的娃娃?” 赵瑞晴:“就是布娃娃!小婶婶说还可以做成小兔子的!” 赵瑞灵:“嗯!我喜欢毛驴,小婶婶说也可以做出来呢!” 五夫人不信女儿的话:“灵儿,毛驴怎么做成布娃娃?不要给你小婶婶出难题了!不然到时候她做不出来,你该哭了!” 赵士程听见了,说道:“灵儿,你等着就是!小婶婶说能做,肯定就能做出来!” 怕赵士程又和五夫人吵起来,四夫人赶紧说:“五弟妹,你且等着就是!想来六弟妹也不会诓骗小孩子的。” 五夫人这才悻悻的不说话了。赵士程的五哥也在,见妻子这样不识趣,有些不快!他和赵士程年龄只差两岁,自幼一起长大,兄弟六个,他与弟弟赵士程关系最好。 这种兄弟之情,他希望妻子能理解并且维护,尤其是在赵士程主动放弃分家产之后,没有利益牵扯,感情会更纯粹。而不是不分场合的拆台。 察觉到夫君的不快,五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这两日有些张狂了。心想:若是因为口舌之快,影响我们夫妻感情,那就太不划算了!看来我得收敛一些。 只要这几个儿媳妇不闹的太过,仪王妃是不会搭理的。虽然她是王妃,但是做六个儿媳妇的婆婆也不容易!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涂一些有好处,太较真的话,天天有断不完的官司! 人们常说,不瞎不聋不做家翁就是这个道理。 待赵士程和唐婉回了自己的院落,唐婉已经笑的脸都僵了! 赵士程心疼的说:“婉婉,今日累坏了吧!快躺下歇歇,我给你揉揉!” 唐婉确实是累,陪着这么多人应酬,身心疲惫!幸好她只是在王府住几日就能搬出去,若是天天面对这么大一家子,便是没人跟她起冲突,时间久了她也扛不住! 想到这里,唐婉说道:“我还挺佩服几个嫂嫂的!你说,日日这么应酬,她们也不嫌累!” 赵士程脱掉鞋子,坐在唐婉身后,轻轻的给她揉着肩膀,听唐婉发问,答道:“管她们累不累,我看她们乐在其中。你是不知道,打我十二三岁起就看她们日日打机锋,她们不累,我看着都累!” 唐婉:“我也不是融入不了她们,只是我自在惯了,让我日日上工一样去应酬,说句话都要想半天该怎么说才合适,这样日日争来争去,就为了最后多分些财产,哎!想想那种日子都可怕!” 赵士程安慰道:“再坚持几天,等回门以后,我就带你搬到隔壁的院落,那边的房契地契母亲写的我的名字,与府里没关系!” 唐婉说:“那敢情好!只要日子清净了,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打理咱们两个的产业,失去的那些财产,要不了几年就能赚回来!这样一想,花钱买自由,值啊!” 赵士程笑着说道:“要是咱们那几个嫂嫂都是你这样的想法,府里会好很多!这几年我亲眼看着哥哥嫂嫂为了争财产争宠越走越远,兄弟之情都快磨没了,哎!” 唐婉:“别叹气!咱们已经跳出这个漩涡了,哥嫂便是再争,我们只要不牵扯进去,最起码他们不会同你反目成仇!” 赵士程:“还是你懂我!换个人做我的妻子,听到我放弃家产,那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唐婉:“我不闹是因为在我心里,你可比那些钱财重要!钱没了我自己会挣回来,但是你,可是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还的!” 这还是唐婉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将她多在意赵士程说了出来。赵士程听了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轻轻的从背后环住了唐婉的腰,脸颊在唐婉的侧脸上蹭了蹭。 赵士程说道:“婉婉,打从我见到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你!真好~你也是喜欢我的!没有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事了!” 唐婉抬起手摩挲着赵士程的头发,说道:“你值得我喜欢!要自信一些,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赵士程痴痴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就起来用了午膳。 今日也没有别的事做,用完了膳,唐婉就打发周全去寻些工匠和绣娘来:“周全,咱们手里,有没有工匠?会做木活的,会打铁的都要!绣娘有没有?最好这些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我有用。” 周全多有眼色的一个人呐!唐婉还没进府之前,周全就知道以后对夫人要比对主子更恭敬。 周全答到:“夫人,您要的这些人,咱们手里有的!不过都在酒庄那边,咱们也没有做这个营生的铺子,就安排他们在酒庄做些别的活计。”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并不是所有的人才到了赵士程手里,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没有合适的活计,就得对付着做些别的。 毕竟赵士程更擅长的是带商队和像颍州之行那样,做些没本的买卖。 唐婉吩咐道:“周全,你去把我要的那些人都带回来。金街那边有我两个铺面,绣娘占一处,另一处让工匠们占了吧!先安顿好他们。” 这两处铺子是唐婉带过来的嫁妆铺子,成亲之前,唐婉将原本的生意都撤了,为的就是这两门新琢磨出来的生意。 周全得了令,又拿了铺面的钥匙,转身退出去,办事儿去了。 赵士程问:“婉婉,你又琢磨出什么生意了?” 唐婉也不瞒着:“我打算做小孩子的玩具生意。我父亲喜欢研究鲁班术,他书房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打算跟父亲买些图纸,拿回来做出实物,再放到铺子里卖。” 赵士程说:“还能这样做生意?小孩子会卖吗?” 唐婉解释道:“若是我们有了孩子,孩子想要些新奇的玩具,你给不给买?” 赵士程说:“咱们又不缺那三瓜两枣的,若是孩子喜欢,买回来就是!” 唐婉答到:“那不就得了!这门生意,我们的客户都是那些有钱的富户,他们可不缺银子!只要东西做的,能吸引住孩子们,不怕没有生意!” 赵士程:“嗯!不会就是你答应给侄子侄女的礼物吧?”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对呀!我们唐家除了大姐姐有个孩子,还没有别的小孩呢!咱们家孩子多,若是他们都喜欢我的礼物,那这门生意准成!” 赵士程:“嗯!那你就放开手脚干吧!听你的准备没错!” 赵士程是全心全意信任唐婉,他并不讲大男子主义那一套,觉得唐婉嫁给他就得在家相夫教子。他更喜欢唐婉充满活力和斗志的样子!因此对唐婉的决定,他是全力支持! 第150章 人才济济 起了晌,周全回来了。 进了门先行了礼,而后回禀道:“夫人,小的幸不辱命!从酒庄里带回来二十个绣娘,十个木匠和十五个铁匠,都安顿好了,您抽空过去看看就成!” 唐婉点了头说道:“办的不错!先让他们歇息几日,具体的安排很快就下去了。” 周全又说:“除此之外,我还统计了下咱们手里人的特长,除了铁匠、木匠和绣娘,会盖房子的人也有不少!会做珠钗的簪娘也有。还有一些人在老家时经常进山采药,懂些药理。还有……” 唐婉一听,赵士程手底下是人才济济啊! 唐婉问道:“就这些人,全都在咱们酒庄上做工?” 周全:“对呀!咱们酒庄给的工钱高,主家还仁厚,他们乐意干!” 唐婉又问:“那他们从前都是干什么的?就是当兵以前?” 这不用周全说,赵士程就开口了:“从军以前都是百姓!百姓通百业!农忙时就是农民,不忙时就做百业。” 唐婉恍然大悟!底层人有底层人的活法,他们只是没有个好出身,脑子并不比她们笨。 唐婉说:“原来如此!周全,你先让他们干着,若是有合适的活计,我再让你过去调人手。不过,以后再招收伙计,多问问他们的特长,就是暂时用不到,也要登记在册!这么多人才,可不能糟蹋了!” 赵士程问道:“夫人的话记住了没有?” 周全赶紧答到:“小的记住了!记住了!主子爷,韩掌柜带着管事的过来了,说想给夫人请安。” 唐婉听了赶紧说道:“那就请进来吧!” 周全这才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打头的是韩掌柜,韩掌柜本名韩彪,从前在军中是做斥候的,擅长隐匿和追踪,之前跟踪岳家人,监视他们转移岳霆兄弟的事,就是老韩亲自办的。 韩掌柜行了一礼:“韩彪见过夫人!见过主子爷!” 唐婉抬了抬手,说道:“韩掌柜快快请起!有日子没见到你了,最近可好?” 韩彪:“托夫人的福,我最近很好!今日前来,是为了恭贺主子爷与夫人新婚大喜的!祝二位白头偕老!” 唐婉很高兴,开口说道:“韩掌柜,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多谢!夏婵,看赏!” 夏婵从内室端出一托盘银花生来,每个花生都有一两重,抓了一大把装到荷包里,而后递给了韩掌柜!韩掌柜接了赏,又让后面的兄弟一一上前见礼。 今日来的都是赵士程的心腹,除了韩彪,还有酒庄的总酒头曲二山,隆安镖局的总镖头杜仲和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副镖头洪福。 几人都见了主母,得了赏赐,又将各自负责的事都禀告了一番之后就告退了。 赵士程说:“让他们见见你,也是为了让你尽快将咱们家的家业掌控在手里。” 唐婉知道赵士程的心意,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不过像镖局和酒庄这些营生,涉及到老兵的问题,接收老兵和对外的经营,还是要你出面的,我只负责查账和制定大方向!” 赵士程回道:“没问题!脏活累活交给我!你就负责管理。对了,镖局的事有些复杂,我得告诉你!” 唐婉问道:“何事?” 赵士程说:“镖局是我们的,走镖的收入也归我们!不过以后镖局走镖,还会带一部分我们的商品出去卖,这行商的生意有咱们堂哥赵昚的股份。他占了七成!不过你不要对外说,明面上这可是咱们自己一家的生意!” 唐婉并不意外,赵昚是官家的养子,若说他没有做皇帝的心,那是不可能的!哪个想做皇帝的人,不得想办法敛财?不敛财拿什么来收买人心? 赵昚只是在赵士程这里入暗股,并没有搜刮民脂民膏,和赵璩相比,那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赵璩的吃相就难看多了! 唐婉说道:“堂哥他以后是有可能做皇帝的,你让些股份给他,对我们只有好处!” 赵士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看那赵璩不堪大任,官家又一直没有亲生的孩子,堂哥登基的可能性很大!他现在怕官家猜疑,不敢有所动作,我们帮他暗中敛财,长久来看,利大于弊!” 赵士程也不傻,若是赵昚行事和赵璩一样,他最多同赵昚一起玩儿,不会这样鼎力相助于他的!他看好赵昚也是因为他主战派,他们政见相和,若是赵昚登基,未必没有赶走金人,收复失地的可能! 唐婉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若是堂哥坐上那个位置,对我们来说,是很有利的!或许岳家的困局也就能解了。若是他需要帮助,我们可不要推脱。” 赵士程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考虑的更周全一些:“只是,我看官家身体还康健,恐怕在那个位置上再待二三十年都没事。” 唐婉答到:“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总不能为了赵昚早日登基,他们就谋划弑君吧?别忘了,仪王府可是皇室宗亲!再说若是弑君成功,到时必定天下大乱,倒霉的还是百姓! 唐婉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宣纸,又开始研磨,准备先画些娃娃的图样出来。 赵士程见状赶紧过来帮忙:“婉婉,你快放着,让我来!” 唐婉也听话,放下手里的东西,专心等着赵士程研磨。 唐婉认真回忆着,后世见过的那些可爱的娃娃,想着怎么样做出来才更受孩子们喜欢。 临安城就是后世的杭州,这地方纺织业发达,后世杭州有很多工厂,做布娃娃,做衣服鞋帽……总而言之应有尽有! 靠做鬼的时候,在后世的见闻,唐婉就能赚到数不清的银子! 提起毛笔,唐婉三次两次勾画出一只毛驴娃娃。只是形状在赵士程看来有些奇怪。 看赵士程一脸的不解,唐婉解释道:“这叫抱枕!脖子这个地方可以搂在怀里,你看它的大肚子,可以夹在双腿之间,晚上抱着它入睡,会很有安全感!孕妇也可以用,用它托着肚子,还能缓解孕期的不适!” 唐婉又拿了一张纸,勾画出一只小毛驴:“这个才是给孩子们玩儿的,将毛驴等比例缩小了,做完了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小孩子抱起来很合适。” 赵士程:“那这毛驴的眼睛怎么这么大?还有眼睫毛?它怎么还会咧着嘴巴笑?” 唐婉答到:“你不觉得这样的话,会很可爱吗?灵儿就很喜欢毛驴,她说小毛驴像她的朋友一样,这样将毛驴的五官拟人化,灵儿一定会喜欢!” 赵士程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继续研磨。 不一会儿,唐婉就画了很多小动物出来,有穿着古装的大眼睛长耳朵的兔子,有各种毛色的小猫,有看起来凶巴巴的狼,有狡诈又可爱的狐狸,也有胖嘟嘟的小熊…… 基本上常见的小动物,唐婉都画出来了。这些小动物,都被唐婉用后世的方式萌化了! 尤其是五官,它们都有着扑闪闪的大眼睛,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但是也怪讨人喜欢的。 赵士程说道:“都不用你做出成亲来,我就知道这门生意一定会火!到时候杜仲出去,也让他拉些到外面去卖,肯定赚翻了!” 说着赵士程狠狠地亲了唐婉一口:“婉婉,你这脑子怎么长得?!这也能想得出来!” 唐婉但笑不语,这可不是她想出来的,是后世的人做出来!她只是借鉴了一下而已。 赵士程又问:“那子毅他们说的兵器和马车怎么做?” 唐婉答到:“那个简单,让工匠们将真实的马车等比例缩小就成!至于兵器,也是等比例缩小,做成适合孩子用的尺寸就成。但是材质要做木头和铁这两种的,方便孩子们挑。” 赵士程:“那就简单了!除了马车,咱们还可以做别的车都做出来。大小除了你说的那种很小的,还可以做适合小孩子玩儿的那种半大的!哎?那房子是不是也可以等比例缩小,做出来卖给小孩子?” 唐婉见赵士程思路这么广,夸道:“对对!我都没有想到还可以这么做,士程你也太聪明了!房子的话,还可以让木匠做成榫卯结构的,到时候带上搭建房子的图纸,也可以让孩子们拿回家自己搭建!” 赵士程:“你这一说,我都想玩儿!别说小孩子了。” 第151章 新婚贺礼 新婚的第一日,唐婉夫妻窝在房里画了半日的图纸,直到秋果领了晚膳回来,唐婉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两日太累了,用了晚膳,小两口梳洗了一番,就歇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小两口先是用了早膳,又去了仪王妃处请了安,回来就开始整理成亲时收到的礼物。 这是个庞大的工程,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唐婉的打算是,先整理出来,归类之后,直接让夏婵带着人放到隔壁院落的库房里,省的过几日搬家时还要倒腾。 赵士程怕累到唐婉,不放心的说道:“婉婉,咱们两个只整理关系亲近的那几家的就成,剩下的丫鬟小厮们来整理。” 唐婉点了点头,就安排春桃,先将亲近的几家送的礼物搬进来。其他的礼物由夏婵和崔李盯着,整理出来,登记入册。 赵士程很享受和唐婉独处的感觉,春桃领着人将东西搬进来后,赵士程便说:“你们退下去吧,这里有我呢。” 赵士程动手拆礼盒,唐婉就拿着册子在一旁登记。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墙上,两个人的影子靠在一起,说不出的温馨。 李清照送的是桐木制的古琴,琴上的是黑色的漆,漆色纯正,温润如乌玉,鹿角霜灰胎,金光内涵,是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赵士程调了调琴弦,拨弄了几下琴弦,赞叹道:“是把好琴!东西好,寓意也好,易安居士有心了!” 唐婉见他喜欢,就说:“你既然喜欢,那就不要收起来了,让秋果放到我们卧房里去,闲暇时我还能为你弹奏一曲。” 赵士程笑道:“好!就听你们,放到新院子的卧房里。” 李清照有一把古琴,是先夫赵明诚特意为她定做的。原想送那一把的,又想到她和赵明诚的那些龌龊,觉得不吉利,就舍弃了。 送唐婉的这一把古琴,是李清照特意找到当年做琴的琴匠定制的。那老琴匠年岁不小了,也就是李清照出面,他才肯出山,别人是没有这个面子的。 送琴取得是琴瑟和鸣之意,李清照也是用心良苦! 辛弃疾送的是一株珊瑚树,约有唐婉的小臂那么高,通体朱红,煞是好看! 辛弃疾也是花了心思的,以辛家目前的财力,想要送上昂贵的贺礼也确实有些吃力,这株珊瑚树虽也贵重,辛弃疾咬咬牙也能买下。 若是这株珊瑚树再大一些,辛弃疾恐怕就有心无力了! 唐婉喜欢极了,赵士程看了也说:“好看!大小也合适,就放咱们新院子卧房的多宝阁上吧!对了,不是说辛弃疾也被榜下捉婿了吗?是哪家的姑娘?” 唐婉说:“捉了他去的是范邦彦范先生的女儿,范如玉!范先生是徽宗宣和年间的太学生,邢州人士,去年岳将军北伐成功,范先生得知后就举家南迁到了临安定居。” 赵士程说:“那他们过来日子也不长呢!” 唐婉说:“时间确实不长,不过南迁之事范家筹谋已久,所有的家财尽皆变卖了,不像幼安他们母子来的那么仓促。范家准备充足,到了临安很快就安稳下来了。” 赵士程从唐承义口中了解过辛弃疾的事,对辛老爷子的举动也很钦佩!自然就把辛弃疾当成自己人,最近对他关心也多了起来。 唐婉又说:“说起来也挺有趣的!范小姐相中的幼安,范老爷也觉得幼安长得高大威猛,能考中进士才学必定也好。父女两个将幼安请回去才知道,幼安今年才十三!” 赵士程:“幼安确实长得太高大了些。真的不像是十三岁的少年,要说他十八九岁了,别人也信。那这事儿怎么办?” 唐婉说道:“也定下了!范家父女稀里糊涂的抢了个探花做女婿,还能撒手不成?而且范小姐不过才及笄,两个人差两岁,站在一起别人还觉得范小姐比幼安岁数小呢!” 赵士程问:“辛伯母没意见?” 唐婉说道:“那范家也是书香门第,范小姐初到临安,就已经有才女之名了!两家家世也登对,幼安同范小姐也能说到一处去。辛伯母她没有意见。” 赵士程惋惜道:“哎!幼安中了探花,本是可以寻个门第更高的贵女做妻子的!” 唐婉瞪了他一眼,说到:“以你的家世也是能娶到门第更高的贵女的,你为什么不娶?” 赵士程缩了缩脖子,求生欲爆棚:“我心里只有你!别说是贵女了,给我个公主做妻子,我都不要!” 唐婉见他识趣,也不再追着不放。两口子继续拆贺礼。 赵昚送的是一柄玉如意。自打入股了赵士程行商的生意,赵昚也算是赚的盆满钵满! 就连赵士程去颍州走那一趟,得来的钱财也有三成给了赵昚。 赵昚知道赵士程在颍州的所作所为以后,拍手叫好!大宋与金人结的是死仇。作为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赵昚巴不得金人死绝了才好! 但是又怕赵士程遇到危险,还是再三叮嘱,遇到金人务必小心!抢不到东西也无妨,把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玉如意也是赵昚特意寻来的,原是准备大婚之时作为聘礼赠于未婚妻郭氏的。 但赵士程以真心待他,连拿命搏来的钱财也愿意白白分给他,如今兄弟大婚,他又怎能吝啬!这玉如意便是放到宫里,也是难得的珍宝! 唐婉将这柄玉如意小心翼翼的捧起来,迎着阳光,看了又看。 唐婉情不自禁的说道:“这玉如意真是极品!堂哥这是下了血本了,这样的宝物都能做传家之宝了!” 赵士程笑道:“你喜欢就成!我给堂哥的可不止一柄玉如意!踏实收下吧!” 唐婉说道:“这可不能摆出来,太贵重了,这要是谁不小心打碎了,我不得心疼死!收到私库里头吧!留着传给子孙后代。” 赵士程觉得唐婉一口一个子孙后代,一口一个孩子的,煞是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婉娇嗔的说:“你笑什么?最近朝中什么局势,你给我讲讲!我最近太忙,已经很久没听过外面的事了!” 赵士程说道:“赵昚和赵璩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官家有意让他们出宫建府。新的府邸已经在修缮了,赵昚的府邸离咱们不远,就在前头那条街上。后门就在咱们新家的斜对面。” 唐婉觉得这是个好开头,等赵昚出宫建府以后,估计也就能在朝中领职办差了。 唐婉问:“可知道新府邸按什么规制修缮的?” 赵士程还真打听了:“郡王的规制,就是不知道给什么封号了!只是赵璩的府邸也是郡王规制,官家的意思还不明朗!” 唐婉沉思片刻,说道:“总归是个好的开始,到底花落谁家,也得看谁的差事办的好。事关立储,官家慎重些总归是好的。” 赵士程又说:“岳将军回临安之后,官家就不许他回营了。赵昚说,秦桧说动了官家,似乎要同金人议和。现在有几位将军已经接了调令回临安了。哎~明明局势越来越好,咱们这位官家,哎……” 赵士程说话的声音小,也就是唐婉就坐他旁边能够听清楚。 唐婉大概知道一些,说道:“金人都是狼崽子,可不是咱们想议和,他们就会接受的!” 议和?不过是妄想!大宋强大时金人才会同意议和,而现在的大宋,远远还没有强大到让金人惧怕的程度! 赵士程低落的说道:“其实不打仗了,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岳家的困境就能解开了,岳将军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只是他一颗心装的都是天下黎民百姓,怕是……” 唐婉说:“不管如今的局势怎么样,我们准备好退路总归是好的。无事发生最好,若是真有岳家倒下的那一日,我们能保住岳家大多数的命,便是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赵士程点了点头,将岳家送的贺礼拿了起来。这一拿才发现,里面装的都是书。 唐婉看到这些书,心里纳闷:怎么会是书呢?岳家是以武起家的,贺礼却送的书……这书籍再贵,也不适合作为新婚的贺礼送过来。不对?绝对有蹊跷! 第152章 爱子之心 唐婉站起身来,将书籍一本本的拿了出来,这些书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套精装的四书五经,连孤本都没有! 赵士程也察觉到不对了,说道:“不对!岳将军不会送这些书做贺礼!一定有什么玄机!” 小两口又将所有的书都一页一页翻遍了,并没有什么异常!就是很正常的四书五经!坊间就能买到! 唐婉:“把装书的盒子拿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赵士程又将装书的木匣子放到桌子上,左看右看都很正常!敲了敲发现也都是实心的。这可就奇怪了! 唐婉凑到跟前,看了看这个木匣子,说道:“只有锦盒才会加衬布,怎么这木匣子也做了衬布?” 赵士程闻言,将衬布轻轻的拆了下来,这才发现了玄机! 衬布就是普通的布料,但是在衬布之下,有一张薄如蝉翼的锦布,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从来散之必有其统也,分之必有其合也,以故天壤间四面八方,纷纷者各有所属,千头万绪,攘攘者自有其源。盖一本散为万殊…… 赵士程:“这……这是岳将军写的兵法?” 唐婉心里一沉,既然将兵书都赠给了他们,看来岳将军对自己的处境也不太看好! 唐婉说道:“士程,你去抄录一份,留以备用!务必将兵书藏好!若是真有那一日,这份兵书我们一定要交到岳家后人的手中,才算不负岳将军的嘱托!” 赵士程点了点头:“既然给我们,我们就要保护好!不过,我觉得以岳将军的才智,不会只留这一份,他必留有后招!” 唐婉觉得也是如此,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筐里,这个道理连街边的农夫都知道,岳将军必定留有后招!说不定他们夫妻就是那以防万一的后招! 唐婉之所以让赵士程抄录一份,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原本损毁,他们还有个备份! 至于锦书上的东西,既然给她们夫妻,就不怕他们两个看。岳将军的心胸远比人们看到的宽广! 唐婉收了收情绪,说:“幸好岳将军送的是书,若是什么值钱的字画珠宝之类的,恐怕我们察觉不到异常,还不会找到这份兵书呢!” 岳飞当然不会只留下这一条后路。从仪王府参加婚宴回家,他就装作受了寒的样子,向官家告了假! 官家为彰显自己的仁慈,还派了御医过来诊治。实际上这御医早就被秦桧收买了! 此时正是和谈的关键时刻秦桧巴不得岳飞病重,最好是马上去死,再也不要出来碍他的事! 所以秦桧对御医下的嘱托是,一分病要说成十分,开药的时候也要反着治,就算搞不死岳飞,也得搞的他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床! 岳飞本就武艺高强,改脉象装病这事,可难不倒他! 御医又是带着那样的任务来的,阴差阳错之下,将岳飞的病,说成了会传染的重症! 这下,高宗得了信,只赏了岳飞一些药材,连做做样子来探病都不肯! 事关重大,岳飞也不敢让外人知道,只让妻子守在屋里,装作伺候病人的样子迷惑众人。 前来探病的,都被岳夫人以岳将军的病症传染人为由,拒绝了。 实际上岳飞将军在官家赐下药材,确定官家不会来探病之后就离开了临安。可怜他一腔热血想要报效朝廷,官家连礼贤下士的样子都不肯做。 岳飞改头换面混出了临安城!只身一人,快马加鞭向黄梅县而去! 在家中这段时日,他日日督促岳霖和岳银瓶练武,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为的就是到了岳家大难临头那日,儿女有武艺在身,能够逃离临安城。 银瓶虽然已经定了亲事,万一突逢巨变那唐家害怕,不肯护佑银瓶,有武艺在身,女儿也能不受钳制逃出生天!好歹还有一条命在!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即便是岳飞也不能免俗。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途中累死了三匹马,岳飞终于在五日之后赶到了黄梅县,来到了聂家湾。 聂家湾里,只留了两个老仆照顾岳震和岳霆。岳飞找到这里时,两个儿子正在院子里顶着烈日练武。 如今岳震只有八岁,岳霆才六岁!兄弟两个年纪虽小,但打起拳来已经是虎虎生风了! 岳飞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很是满意!出声说道:“不错!不错!很有长进!” 两个孩子听到声音,停下来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竟是自己的父亲岳飞! “父亲!” “父亲!” 两个孩子开心极了,像乳燕一样奔向了岳飞的怀抱!岳飞接住两个孩子,将他们抱在的怀里!悲伤涌上心头! 这些年来,他以军营为家,岳云和岳雷也在军中,妻子则是带着岳霖和岳银瓶进了临安做人质,这两个孩子自小就被送到庐山,一家人天各一方,不得团聚! 岳飞觉得,自己太亏欠这两个儿子了!打他们记事起,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他不是个好父亲!如今他来,也只能陪他们短短几日而已! 岳飞说道:“震儿,霆儿,今日我们不练武了!父亲带你们出去玩儿!” 岳震问道:“父亲我们去哪里?” 岳霆则是说:“父亲,霆儿好想你!你怎么才来看我?母亲怎么没来!” 岳飞答到:“震儿,你们想去哪里?只要不太远,我都可以带着你们去!” 转头又对岳霆说:“霆儿,你母亲还有要事在身,没能过来,母亲也很想你!你看父亲带了什么过来!” 伺候的老仆上前说道:“主子,先进屋吧!这里人多眼杂,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岳飞点了点头,将两个儿子抱进了屋里。 另一个老仆,将马牵了进来,将马拴到了马棚里,喂上草料。这才取下马背上的包裹,拿进了屋里。 岳飞挥退了仆从,打开包裹,里面装的都是妻子给两个孩子做的衣服和鞋袜。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银票,将银票取出来给了岳震。岳飞叮嘱道:“你是哥哥,父亲就将这银票给你,你要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有钱!” 岳震问道:“孙伯和李伯也不行吗?” 岳飞摇了摇头说:“不行!孩子,记住父亲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父母都不在你身边,更要小心谨慎!” 岳震将银票接了过来,转身走到墙角,翘起一块地砖,将银票塞到荷包里,藏在了地砖下。藏好还不忘往上面撒点尘土,掩藏好痕迹。 岳飞满意的点了点头,大约是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岳震早熟一些,岳飞看了既心疼,又觉得这样以后若是自己不在了,儿子也能少吃些亏,心里又有些安慰。 岳飞说道:“震儿,霆儿,过来,父亲有话要嘱托你!” 两个孩子走到岳飞跟前,乖巧的看着岳飞,岳飞压住心里的酸涩,开口说道:“孩子,父亲这次来只能陪你们四五日,这几日父亲会将岳家的家传功夫传授给你们!还有这份兵书!” 岳飞将写着兵法的锦书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岳震,说道:“这是父亲总结出来的兵法,这个你要贴身携带,万万不可丢了,也不能让人知道你有这东西!” 岳震察觉到了什么,立刻问道:“父亲,家里出了什么事?” 岳飞:“家中暂时无事!父亲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岳霆奶声奶气的问道:“那就是说,我们岳家可能以后有危险?” 岳飞摸了摸岳霆的头说道:“父亲身在沙场,又身居高位,怎么可能没有危险!” 岳震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母亲命人将我们从庐山带到此地是为了避祸吗?” 岳飞赞赏的说:“我们岳家暂时安全,但是以后或许会有劫难!你们母亲是为了保护你们,怕万一家中出事会牵连你们,这才将你们从庐山带走,藏到此处。” 岳震担忧的说:“那父亲你怎么办?母亲又怎么办?” 岳飞顿了顿,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们说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孩子们来说,那太残忍了! 斟酌了一下,岳飞解释道:“事情没有到那一步,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你们莫要忧心!只是父亲我现在做到了节度使的位置,仇家太多,怕人报复,才让你们在这里隐姓埋名的生活下去。” 什么都不说,怕孩子们不长心眼,把自己从哪儿来,到底是谁,跟外人吐露个干净!说了又怕孩子整日忧心忡忡的! 这个尺度太难拿捏了,若是夫人也在就好了,她来定能安抚住两个小家伙! 第153章 舐犊情深 两个孩子听了岳飞的解释,稍稍放下心来。他们自幼就被家里送到庐山,见家人的次数并不多,因而无比渴望有父母的陪伴。 见家中无事,送他们兄弟到这里也是未雨绸缪,岳震才说:“父亲,我们今日真的可以不练武了吗?” 岳飞答到:“真的!我今日带你们出去玩儿!但是从明日开始,你们就要跟着我练武,父亲将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你们!” 岳震、岳霆齐声答道:“好!” 问过老仆,知道今日有集市,岳飞便带着两个儿子去集市上逛了逛。 孩子们很懂事,并没有开口要什么,越是这样,岳飞就越觉得心疼! 将小孩子可能喜欢的东西都一一买了下来,拨浪鼓都买了两个! 岳震嫌弃的说:“父亲,这个是逗小孩儿的,我们已经长大了!” 岳飞苦笑道:“你们小时候我没有给你买过拨浪鼓。今日就当是弥补你们的!收下吧!” 岳震、岳霆闻言,将拨浪鼓拿到了手里。长这么大,父亲很少给他们买东西,兄弟两个虽然嘴上嫌弃,心里却很喜欢! 岳飞还买了两把剑,想着孩子要用很多年,挑的就是最好最贵的。 岳震说:“父亲,会不会早了点,我和弟弟刚开始练木剑。” 岳震哪里知道岳飞的担忧,岳飞解释道:“这是给你们防身用的!平时就练木剑,万一遇到危险,就用我买的这两把剑。” 岳飞是怕,怕这次他走了,今生就再也无缘与孩子们见面了!能提前准备的,就先给孩子们准备出来,等他们要用了,不至于抓瞎! 七零八碎,岳飞买了不少。连打火用的火石都有!还特意选了两把小弓,准备明日开始教孩子们射箭。 下午岳飞带孩子们去往山林里去了。在山林里,岳飞一边教孩子拉弓射箭,一边教孩子们怎么在野外挖陷阱捕猎。 若是迷路,在山林里怎么生活,怎么找落脚的地方,怎么找水源,又是辨别方向的! 看似在带孩子玩儿,实际上岳飞教的都是可以保命的生存技能!若是以后两个孩子遇到危险,完全可以躲进山林里。 两个孩子不会想那么多,只觉得父亲讲的东西都很有意思,听得十分起劲儿! 待岳飞将孩子带回聂家湾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岳霆年纪小,今天玩儿累了,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岳震毕竟大一些,虽然强撑着没有睡着,但是已经困得点头了。 岳飞回来,在仆从的帮助下,将两个孩子送到了屋里。仆人为岳飞准备好了干净的房间,岳飞也没有去。他就挨着孩子们躺下睡了。 他能陪伴两个儿子的时间不多,一分一秒都舍不得跟他们分开! 到了第二日,父子三人早早的就睡醒了,穿好衣服,岳飞先带着孩子们去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岳飞说:“孩儿们,看好了,为父今日教你们打形意拳!” 为了让孩子们记住,岳飞打的很慢,每一个动作给儿子们做了详细的讲解。 这样打了几趟,孩子们就把形意拳的招式记住了,只要日日勤加练习,日子久了,也会像岳飞这样打的如此好! 练了一会儿拳法,岳飞才带着孩子们洗漱用早膳。吃过早膳,岳飞挥退了下人,让岳震拿出锦书,一字一句的给他们讲解。 待两个孩子歇过劲儿来,又将弓箭拿出来,让兄弟两个练习射箭。 岳霆问:“父亲,他们说你能拉八石弩,是真的吗!” 岳飞点了点头说:“是的!不仅能开八石弩弓,为父的刀剑功夫也不错,排兵布阵也懂得!这几日父亲会慢慢教你们的!” 岳震说:“父亲,那我何时才能像你一样?” 岳飞说道:“你们只要踏踏实实的练习,早晚能够超过为父的!” 就这样,岳飞在聂家湾留了五日,每日早起教孩子练武,早膳过后带他们学习兵法,然后是骑射功夫。下午还会带孩子进山打猎,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已经到了必须分别的时候,再拖下去,恐怕岳夫人那里就瞒不下去了!再是舍不得两个孩子,岳飞也必须要离开。 天色渐晚,岳飞搂着两个孩子,做最后的分别。 岳飞说道:“震儿、霆儿,你们要记住,将你们藏起来是为了给我们岳家留一条退路,你们切勿不可对外泄露真实身份。” 岳霆说:“父亲,我现在叫鄂霆,是母亲给取的!” 岳飞说道:“嗯!对外你们就说姓鄂,但是心里不要忘了,你们是岳家的人,是我岳飞的儿子!” 岳震郑重的说道:“父亲,我晓得!我们不会出去乱说的。” 岳飞问到:“震儿,霆儿!如果有一天,你们听到岳家蒙冤的消息,会怎么做?” 岳震说:“父亲,我会杀了那些冤枉咱们家的人!” 岳霆也说:“我们要为岳家申冤报仇!” 岳飞说道:“你们说的都对,但是我和你们母亲更希望你们两个隐姓埋名,平安长大,等武艺大成,能够保护自己以后,再谈其他的事!切勿冲动!” 岳震不服气:“那就由着坏人欺负我们吗?” 岳飞开解道:“为父自然不会任人欺负。但是你们太小了,如果贸然行动,不仅不能报仇,恐怕你们自己的小命也会搭进去。” 岳霆答到:“父亲,这是不是别人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岳飞笑道:“就是这个道理,你们就是我们岳家留下的青山,留下的希望!” 岳震明白过来,郑重的说道:“父亲,我们听你的,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会暴露自己!” 岳飞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叮嘱道:“孙伯和李伯都是你母亲用了多年的老仆,他们两个老实本分,算是可靠之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银票的事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们身上有兵书的事,也不要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岳家的秘密。” 岳霆不太理解父亲为何会这样说,既然孙伯和李伯是可靠的,为什么这些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呢? 岳震大一些,大概听懂了,向父亲保证道:“父亲,你放心!此物我会贴身保管,绝不会让别人知道!” 岳飞:“岳震你是哥哥,你要打起精神来,如果咱们家真的出事,身边的人也出了问题,立刻带着弟弟逃走!无处可去就先往山里逃,为父这几日教了你们怎么在山里生存,你要记得!一定不要让人找到你们!” 岳震眼中噙着泪花,拼命的点头。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未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是却将父亲说的话牢记在了心中。 岳飞:“好孩子!务必记住今日我所说的话!待天亮了,为父就要走了,这次我是偷着过来的,再不回去,被人发现了,岳家会有危险!” 岳霆:“父亲!我舍不得你……不要走好不好?” 岳震也流下眼泪:“父亲,你不做官了成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平静的日子好不好?” 岳霆哭道:“我不想和你分开!呜呜……隔壁的……韩书就有父母陪着,呜呜……我也想要你们陪我!” 岳飞心中难受,顾小家,就意味着要抛弃天下的百姓不管,任由大宋的子民被金人杀戮践踏。顾大家,就要愧对家人,不仅不能时常陪伴在他们身边,甚至还会拖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泥潭…… 岳飞又何尝没有动摇过,但是想到母亲去世前对他的嘱托和期望,想到死在金人手中的将士,想到那些在金人统治下受苦受难的同胞,他放不下啊! 如果人人都做秦桧那样的人,大宋还有什么希望?天下万民又有什么希望? 都说他岳飞傻,可是他这个傻子,心里装着天下! 岳飞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低头对两个孩子说到:“对不住孩子!是父亲愧对你们。但是你们要记住,我做官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还天下 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不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让天下人不再像我们一家一样,天各一方无法团圆。” 岳震不说话,他已经懂事了,父亲的决定他改变不了,但是他知道父亲在做的事,对老百姓是有好处的。 岳霆年岁到底小,哭着哀求:“天下就那么重要么?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抛下我?呜呜……” 岳飞将岳霆抱在怀中,哄了哄,待岳霆哭声小了些,才解释道:“父亲没有抛下你们,你们还小无法理解我做的事。待你们大一些,相信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你们要记住,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和你母亲更爱你!” 再是依依不舍,父亲也要离开了…… 第154章 婆媳不和 岳飞没有等到天亮,哄着两个孩子睡下以后,就骑马离开了聂家湾。 他没有办法同两个孩子告别,因为他不知道这一别是不是还能再相见。饶是七尺男儿,也有无法面对,无法割舍的东西。 离开这个小村庄的时候,岳飞一步三望,不知道儿子有没有记住他所说的话,不确定万一他出事,那两个仆人会不会背叛他。他还没有见到儿子长大的样子,甚至他都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 他不舍,但也知道不能再耽搁,最后狠下心肠,打马而去。 岳夫人这边,打着岳飞患了恶疾会传染的幌子,谢绝了所有的访客。 这还不算,岳夫人日日守在卧房之中,每日只让丫鬟将饭菜放在门口,所有人都不得入内! 岳银瓶和岳霖不知道真相担心的不得了,几次前来想要侍疾,都被岳夫人拒绝了。 怕儿女不听话坏了她的计划,后来岳夫人还给两个孩子分配了任务。 岳夫人有心让岳银瓶早日出嫁,早就开始给岳银瓶准备大婚的用品,布料之类的都是现成的,便让岳银瓶在屋里绣嫁衣。 岳银瓶哪里会拿针线?她出生时家中的情况就好多了,衣裳鞋袜自有绣娘来做,她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但是岳夫人下的是死命令,岳银瓶也无法违抗,最后还是拿着布料去寻了唐婉,希望好姐妹能够帮一帮她。 岳霖则是让岳夫人派出去探听消息了。实际上岳夫人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样做就是为了分散儿子的注意力。 秦桧自以为买通御医的事做的隐秘,实际上岳飞夫妻已经猜到他想要干什么了! 岳飞有没有病,他心中清楚的很。就算御医医术再平庸,最多也就是诊断个风寒之类的,或者是操劳过度,开个太平方也就能交差了。 但是御医弄出个传染人的恶疾来!这就很扯了!这是御医,不是庸医,真就这种水平,早就被官家砍了头了! 其中必有隐情!再一联想官家最近对武将的冷待,和秦桧一党上蹿下跳谋划的那些事,谁还猜不出来!这世上可不是只有秦桧一个聪明人。 这世上,想着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往往最后都是被人玩弄的那一个。 岳飞就是趁着这个机会,避开朝堂上的事。用金蝉脱壳之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临安。 另一边,陆游落榜之事,让陆大人夫妻震怒!老两口已经多日不曾给过陆游好脸色看了,对赵端慧更是爱搭不理的。 陆夫人更是言之凿凿的说道 :“我看儿子落榜,就是那赵端慧拖累的!以游儿的才华,怎么可能让那秦埙压上一头!” 陆大人起初还不这么想,听夫人这样说还反驳道:“端慧怎么会拖累游儿!明明春闱之前,游儿是在别苑住的,那两个月端慧可没有过去打扰。想来是运气不好,才落榜的吧!” 陆夫人已经因为儿子落榜之事魔怔了,神神叨叨的,扬言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最后将别苑的仆人招过来 一问才知道,陆游虽然是一个人住在别苑里,但儿媳妇三天两头的就会过去探望,虽然每次待的时间不长,但是架不住去的勤啊! 陆夫人知晓了大怒:“我就知道是这个丧门星带累的,我儿好好的在别苑读书,她过去做什么?如今我儿落了榜,连那唐承义都比我儿考的好些,这样她可满意了?” 背后偷着骂还不算,陆夫人直接找到了陆游的院子里,誓要将这件事掰扯清楚!陆夫人也不止是生气儿子儿媳不听她的话,她闹也是想着压着赵端慧向她服软,以后就可以时时拿捏她了。 陆夫人进门时,陆游两口子正在给猫儿做窝。 大约是压迫的狠了,陆游反抗起来,陆大人也有些吃不消,养猫一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了陆游的心意。 陆游也因为落榜之事受了打击,这几日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赵端慧一看陆游斗志全无,就哄着他给猫做个窝,想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也让他能够早日重燃信心。 陆夫人进了门,不等儿子向他行礼,开口就是:“成日就知道摆弄这些没用的东西,怪不得你考不中!” 陆游听了,脸色都黑了! 陆夫人还是不肯放过,继续嘲讽:“你舅舅家的唐承义,唐承和,功课原是比不上你的。这届春闱,一个考了二甲头名,一个考了二甲三十二名。倒是你连三甲都没有进去,真是让我丢死人了!” 赵端慧有心怼上几句,又怕陆游因此对她有了芥蒂。毕竟婆婆再过分,也是陆游的亲娘! 最后,压了压脾气,赵端慧劝道:“母亲,相公也不想落榜的!只是这春闱之事,并非是我们能够掌控的,要看主考官和官家的意思!” 她不开口还好些,话一说完,陆夫人就怼了上来:“我还没有找你,你自己就跳出来了!我问你,游儿去别苑读书,你三天两头的过去干嘛?” 赵端慧一愣,这事儿婆婆怎么知道的?她每次出门都是打着回娘家或者是探望兄长的名义啊!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弄清楚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而是安抚住婆婆,赵端慧便开口解释道:“母亲,我过去是因为担心相公在别苑吃住不习惯,所以过去送些衣物和吃食,并没有打扰相公读书!” 陆夫人讥讽道:“别打着关心游儿的幌子,我看你就是离了男人一天都待不了,非得过去缠着他!缠吧!缠的他无心读书,春闱又落了榜,这下你满意了?” 陆游觉得母亲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有哪家的婆婆会骂儿媳离不开男人,这是做什么? 陆游开口说:“母亲你冲着我来就是,何必刁难端慧。” 赵端慧气的都打哆嗦,是!她是追的紧了些,怕陆游在别苑里金屋藏娇,这才借着送东西的由头,三五不时的往陆游那边跑。 但是婆婆骂的也太难听了些!什么叫离不开男人?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子才会离不开男人?! 一忍再忍,赵端慧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了!想她好歹也是宗室女,自小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能为陆游忍到今日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再忍下去她就是活王八! 要说,还是女人了解女人,赵端慧太知道怎么说话能让陆夫人跳脚了! 赵端慧开口就是绝杀:“母亲真会说笑!陆游是我的相公,他在别苑辛苦读书,我过去看看怎么了?我若不去看他,跑去看别的男人,您是不是就满意了?” 陆夫人拿手指着赵端慧骂:“你!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赵端慧也不甘示弱:“对!我是没有母亲您知道廉耻,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见过哪家的婆婆骂儿媳妇离不开男人呢!你该庆幸我离不开的人是你儿子,我若是离不开旁的男人,有你哭的!” 陆游见她们吵起来了,头都大了!一会儿拦下母亲,一会儿拦下妻子,忙的不可开交。 嘴上还说着:“你们别吵了!母亲你少说几句!端慧你别同母亲一般见识!” 可是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搭理陆游的,依旧吵的厉害! 陆夫人:“你个丧门星,就是你勾着我儿不放,才让游儿无心读书。这次落榜都是你害得!” 赵端慧反驳道:“你别忘了,我这个丧门星是你亲自上门求娶来的!我这个丧门星也是有娘家的,你当我们家像唐家那样好欺负!” 陆夫人一时语塞 ,心里暗自叫苦,那么多名门闺秀 ,怎么她就瞎了眼娶了这个进门! 陆夫人不敢往下说,她想拿捏赵端慧,但是可不想将她娘家得罪了! 陆夫人:“我是见你做姑娘时也算知书达理,这才定下这门亲事,不想你这样顶撞于我,我倒想问问亲家是怎么教养你的!” 嫁出去的女儿 ,若是被婆家追到娘家去问责,是很丢脸的事。但是赵端慧可不怕! 赵端慧冷笑一声,阴恻恻的说:“我在娘家的时候确实知书达理,怎么进你家门还不到一年就成了泼妇?还不都是被你逼的,你还要问我娘家的罪?我还想去唐府问问你娘家的罪呢!你家又是什么家教 ,养出你这样的性子,成日只知道刁难儿子和儿媳!” 陆夫人被气的心口疼,要不是儿子拉着,都想上去抓花儿媳妇的脸了! 陆游见状不妙,赶紧劝:“都不要说了!落榜之事怪我!你们这样闹有什么用,能有什么结果!” 陆夫人咽不下这口气:“游儿你起来,今日我一定要教训教训她!” 赵端慧也不服软:“相公你起来,让她过来教训我!她只要动手,我就走回娘家去,让全临安城的人都好好看看,看看平日里端庄的陆夫人是怎么磋磨儿媳的!” 陆游只觉得气血上涌,大声呵斥道:“我说够了!不要再闹了!” 第155章 赵璩现身 陆夫人本想拿捏住赵端慧,不曾想儿媳妇那张嘴也不是饶人的,自己没有讨到好处,儿子又拼命拦着,只能垂头丧气的走了。留下陆游和赵端慧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好不容易将吵成一团的母亲和妻子劝开,陆游颓废的坐在台阶上,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刚刚认清了母亲的真面目,就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妻子!陆游只觉得身在谷底,望不到青天!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听妻子的意思,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唐婉的事,但是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也不曾问过。要不是吵架说漏了嘴,自己还不知道妻子的心思藏的这么深! 过了良久,陆游整理好了思绪,开口对赵端慧说:“唐家的事,你是何时知道的?” 赵端慧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见陆游问,索性就说开了:“只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而已,确切的证据我也不曾找到,当然你同唐家的事也没有做实,我不在意。反正如今你娶的是我,而且你那表妹我看着也对你无意。” 陆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后还是决定把话摊开,既然妻子已经知道了,再欺骗她,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陆游说:“你既然知道一些,我就不瞒着你了!我同表妹的事,是外祖母做主的,母亲一直不满意,所以一年之前就做主退掉了。表妹对我无意,这个不用我告诉你,你自己也能看出。何况她如今已经嫁了人,就不要往外说了,给她,也给我们两个留些体面。” 赵端慧也想要个答案:“那你呢!你心里还有她吗?” 陆游神色晦涩不明,过了良久才说:“我把你娶进陆家,让你受这么多的委屈,我已经很愧对你了!我若是再对表妹念念不忘,对你不公平。” 这话,并没有承认他心里有唐婉,但是也没有否认。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赵端慧很是不悦! 陆游见她脸色不对,又说:“我已经决定跟你好好的过日子了,我最近的改变相信你也看到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 如果唐婉没有重生,事情还是按照前世那样发展,陆夫人是一定会逼着陆游休掉没有强硬后台的唐婉的。只不过事情起了变化,进门的是背景强硬的赵端慧,陆家还惹不起! 前世陆游第二任妻子王氏虽然是下嫁,但是她太顾全脸面,做不出赵端慧这样跟婆母对骂的事来,很多委屈就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也是因为知道王氏太爱面子,前世陆夫人才会以子嗣单薄为借口,让陆游纳了那么多的妾。而陆游同王氏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自然不会在意王氏的想法。 不仅仅是纳妾,前世的陆游在儿孙满堂之时,还有心思写诗怀念已经嫁给赵士程的唐婉呢!也不知王氏背地里落了多少泪,才能容得下这样的陆游。 但是唐婉的重生让一切都推倒重来,失意的陆游娶到的是赵端慧,这个女人和陆夫人一样控制欲极强,不同的时她的控制欲是慢慢渗透到陆游生活中的,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 。 成亲不过短短几个月,陆游还没有彻底了解赵端慧,赵端慧性格中的缺陷也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也不知道这二人完全了解之后,又会走向何处? 在赵端慧看来,她无端被婆母责骂,还背上了拖累陆游春闱的名头,心里自然是委屈的。见陆游说话也模棱两可,没有肯定的态度,气性上来,丢下一句:“这几日我先回娘家住吧!”收拾东西就回娘家去了。 陆游也没有拦着,妻子刚同母亲吵了一架,回娘家避避风头也是好的。省的一会儿父亲回来,还要找过来讨回公道。 陆游说道:“你先回娘家住上几日,等这件事儿平息了,我再去接你回来!给岳父岳母多带些礼物,莫要失了礼。” 赵端慧咽不下这口气,并没有直接回娘家,出了陆府就让贴身丫鬟给哥哥赵璩送了信,然后就寻了处酒楼等着去了。 赵璩一听妹妹受了委屈,立刻就出了宫,寻了过来。 赵璩也气,见了面就说:“妹妹,那孙子怎么你了?可曾动手?你有没有受伤?” 赵端慧可不想让哥哥迁怒陆游,赶紧解释道:“哎呀!哥哥,不是陆游欺负我,是他母亲,老太婆忒是不讲理了些!陆游春闱落榜,她非将过错推到我身上,说是我勾着陆游无心读书,这才没有考中。” 赵璩抽出佩剑就往外走:“个老虔婆,敢欺负我妹妹,看我怎么收拾她!” 赵端慧赶紧将哥哥拽了回来:“哥哥!你拿剑做什么!你别冲动,我可没有吃亏,她骂我,我就骂回去。她动手,我相公也拦着不让,她不敢把我怎么样了!我背后可有哥哥你撑腰呢!” 赵璩不理解了:“不是让我为你出气,那你叫我过来作什么?” 赵端慧解释道:“哥哥我们坐下说,我是不想背着这样的骂名,我想知道相公为何会落榜,不知道哥哥可有门路?” 赵璩坐了下来,沉思了片刻说到:“这次春闱的主考官是方大人,我身边没有跟他说的上话的。不过,我那便宜舅舅,皇后娘娘的弟弟同他有些交情,我想想办法,打探打探!” 赵端慧喜笑颜开:“哥哥,就知道你有办法!” 赵璩哼了一声说道:“哼!也就是你,换个人哪里敢使唤我!不过你打听这个有用么?打听出来那老虔婆就不为难你了?要我说还是打一顿实在,打一顿她就老实了。” 赵端慧哪里敢让哥哥让门打自己的公婆,若真是打了,不说自己兄妹两个的名声得臭成什么样,便是陆游也不好再与她做夫妻了。对付公婆用损招可以,直接打上门去可不行! 想到这里,赵端慧计上心头:“哥哥,后院的事你不用管,我有的是办法整治那个老太婆!这事你听我的!先去查清楚我相公落榜的原因!” 赵璩看妹妹心有成算也就不再坚持,应了下来。 赵端慧见哥哥应了,又说道:“哥哥你还得给我找个清倌来,要性格柔和长相清纯的!” 赵璩大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干什么要找清倌,是不是陆游那小子有了外心?看我不打死他!” 见哥哥又拿起剑往外冲,赵端慧赶紧又给他拦了回来:“哥哥!不是陆游!我有别的用处。” 赵璩问到:“你能有什么用处!我告诉你端慧,你是我赵璩的妹妹,咱们可不受这委屈,陆游要是敢纳妾,我就打断了他的腿!” 赵端慧解释道:“哎呀!哥哥,我是为了治我婆婆!她一天天的就知道盯着我跟相公,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揪着不放,我看她就是闲的,我得给她找点事儿做。” 赵端慧这样说,赵璩可来了兴致:“妹妹,你说,你要怎么做?” 赵端慧说道:“这样!哥哥你呢按我说的寻个清倌回来,安排她在我公爹回家的路上,来场偶遇!最好是一见就能勾住他的心!让我公爹哭着喊着将她迎进府里!” 赵璩担忧的问道:“你是不是傻!你就不怕你公爹再生出个庶子庶女的来,跟你们抢家产!” 赵端慧答道:“所以我让你去找啊!到时候将她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咱们兄妹手里,那还不是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赵璩笑着赞叹道:“高!这招忒狠了些,不愧是我赵璩的妹妹!” 赵端慧得意道:“那是!我这聪明劲儿就像哥哥你!对了,哥哥你记得给人灌绝嗣药,我可不想真弄出个小东西来给自己添堵。弄进家里恶心我婆婆就够了。” 赵璩说道:“记住了!妹妹你的事,我从来都是最上心的。” 赵端慧也会哄人,见哥哥事事都依她,又拿出来一个包袱,说道:“给!哥哥我又给你做了一身锦袍。就是你住在宫里,咱们见面不方便,只能借机会拿给你。” 说着赵端慧又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哥哥,你花销多,这是我那陪嫁铺子的盈余,我都给你带过来了。咱们现在是紧要的时候,可别抠抠搜搜的。” 赵璩心疼的说:“怎么又给我做衣服,累坏了吧!妹妹莫要发愁,我的府邸已经在修缮了,最晚下半年我就能得了封赏搬出宫来。银票你收回去,哥哥会想办法弄银子的。” 赵端慧撒娇道:“给你你就拿着呗!大不了以后你再给我补回来。你可是我亲哥,我可不得想着你些嘛!” 这话赵璩爱听,他进宫之前同赵端慧相处的时间最长,所以生父家里那么多孩子,他也只与赵端慧最亲近。 宫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虚情假意的时候太多了,所以妹妹的关心对他来说,就显得太珍贵。 第156章 三日回门 按照习俗,成亲的第三日新娘子要回门。 第三日一大早,唐婉就起来了。收拾妥当之后,先去正院给公公婆婆请安。 仪王妃特意给唐闳夫妻准备了一份礼,叮嘱唐婉:“婉婉,今日你回门,我也给你父亲母亲准备了一份薄礼,你添到礼单上,一起带回去。” 唐婉觉得不太合适,便说:“母亲,这如何使得!” 也不怪唐婉推脱,前世她回门,婆母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仪王妃笑着说:“如何使不得!你前面五个嫂嫂回门时,我都备了,这是礼数,快拿上吧!” 唐婉这才知道,原来前世仪王妃只是不喜欢自己,所以前世回门的时候,才什么都没有给。 不过唐婉知道了这事也不恨仪王妃,倒不是她圣母心肠,实在是前世的自己太糟糕了! 二嫁之身就罢了,性格执拗又内向。便是嫁给了赵士程也是成日苦着一张脸,只管自己的烦心事,从来不为赵士程考虑,这样的儿媳妇哪个婆婆能喜欢的起来? 唐婉还没有自信到,觉得任何人都应该无条件喜欢自己的地步。既然回门礼每个嫂子都有,唐婉也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赵士程新婚之后一直在家陪伴唐婉,回门这么重要的事,他肯定要同去的。 待唐婉向婆母请了安回来,赵士程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好了。打算早些去,晚点回来,好好玩儿 一天的注意,夫妻两个上了马车,向着唐府去了。 女儿今日回门,唐闳就请了假,专心在家等着女儿回来。一大早已经往大门那边溜达了三回。 吴氏见了说道:“你别再转悠了,转的我头疼!” 唐闳果真不转了,但是说的话也不中听:“我是在转吗?我这是等不到女儿急的。哪儿像你,没心没肺的!” 吴氏也不惯着他,怼道:“从前女儿在家时,也没见你这么在意,怎么嫁出去了,你反而舍不得了!” 唐闳说:“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再说女儿刚刚嫁到仪王府,仪王府那是皇亲,规矩可比咱们家多,也不知女儿在他家受没受委屈!” 吴氏说道:“女儿可是婆母亲自教养的,得了老太太的真传,可比你聪明多了!再说有女婿护着呢,谁敢欺负她,女婿还不打上门去!” 唐闳回道:“那能一样么?万一女婿婚前婚后两副面孔,现在不向着婉婉了怎么办?” 吴氏瞪了他一眼说:“我看你就是瞎操心!该管女儿的时候,将女儿扔给我和婆婆,问都不问!现在她大了,我们该放手了,你又来了劲儿了!呸!” 唐闳:“哎!你敢呸我!” 吴氏:“呸你怎么了?呸呸呸!” 唐承义虽然考了二甲头名,但是朝廷的任职还没有下来,也在家等着唐婉回门呢! 唐承义听到父母又吵起来了,叹了一口气!自打妹妹嫁了人,父亲母亲就天天在家抬杠,真是让人无语! 唐闳两口子拌嘴,最后还是辛姨娘出面将两人劝开的! 辛姨娘先是拦住了唐闳,劝道:“老爷,莫再吵了!大小姐和姑爷估计马上就到了,让他们看到不好!” 唐闳见有人递台阶,也识趣!说了句:“女儿快到了,我给你留些面子,不同你一般见识!” 吴氏回道:“谁要你留面子!当你是谁……” 辛姨娘又拉住了吴氏:“夫人,您消消气,小姐看到该担心了!” 辛姨娘自打进了门,就特别乖巧,十分听吴氏的话。吴氏见她懂事,也从不刁难她。 唐闳同辛氏感情虽然没有多少,但是辛氏毕竟生了女儿唐娇,还是给她两分体面的。 这样一来,倒真让辛氏将他们劝开了! 两口子坐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唐娇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唐娇兴奋的喊道:“父亲,母亲!姐姐回来了,马车已经进了大门。马上就要过来了!” 吴氏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走!咱们去接你姐姐!” 抬杠归抬杠,自己生的闺女,哪有不心疼的?虽然姑爷是个好的,亲家也不是事儿多的人。但女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她,她哪里放的下心? 唐闳也不甘示弱:“走!承义,咱们接你妹妹去!”说着快走了几步,超过了吴氏、唐娇和辛姨娘。 吴氏见了咬着牙说了句:“这个气人的老货,看他当值我还给不给他送吃的穿的!馋死他个老东西!” 唐闳只当听不见,他着急见女儿,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走远了! 唐婉刚下了车,就看到父亲急匆匆的迎了过来,狐疑道:“父亲,怎么走这么快?母亲呢?” 唐闳笑的那叫一个灿烂,说道:“父亲着急来接你才走的这么急,你母亲在后面看花呢,不必理她!” 赵士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唐闳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去找你哥哥待着吧!” 转身唐闳有对唐婉说:“婉婉,快下车,父亲等了你许久了,你饿不饿?渴不渴?” 这说这话呢,吴氏带着人到了,还未到跟前,吴氏就说:“婉婉,女婿,你们来了!快快,先回屋里说话!” 唐婉下了车,笑着扑进吴氏怀里:“母亲!我好想你~这几日您还好吗?” 赵士程在后面行了一礼说道:“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吴氏可比唐闳热情多了:“免礼!免礼!女婿也别在杵着了,咱们进院说。”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先回了三房的院落。 赵士程见唐婉的舅舅们不在,问道:“岳母,怎么没看到舅舅们,他们不是说多住段日子吗?难道回去了?” 吴氏笑着答道:“没有回去,出去寻人去了,说中午的时候会赶回来。到时候就能见到舅舅们了。” 赵士程不知道吴家的事,唐婉这几日忙也没有提起过。 赵士程问道:“寻人?寻的什么人?我可帮得上忙?” 赵士程一问,吴氏才想起来,这事或许赵士程帮得上忙,便将二哥家的小儿子失踪的事说了出来。 赵士程听了,说道:“那走的时候我也拿上几张画像,回去让我那帮弟兄认认,也帮着找找!” 唐闳见姑爷还挺懂事,说道:“这事儿,士程你也费费心!你们几个舅舅已经寻了很久了,还是没有音讯!哎~” 唐婉安慰道:“母亲、父亲,你们也别太着急,寻人不是三两日就能得到结果的。若是表哥有心躲着,怎么会让你们找到?” 赵士程则是说:“是啊!我认识的人多,三教九流都有,大家都留意着,若是表哥真的在临安,早晚会寻到他的!” 今日唐婉回门,吴氏也不想说这些烦心事,就岔开了话题:“不提他了!婉婉在王府过的怎么样?可还习惯?” 唐婉答道:“习惯的!母亲不要担心。婆母和公爹都很和善,士程对我也很好。” 吴氏心想,只提了女婿和亲家,没有提兄嫂,大约是王府的兄弟太多,妯娌之间免不了有些龌龊。吴氏不是心机深的人,心里担忧,面上就带出来了。 赵士程自小就会察言观色,见岳母脸色变了,就赶紧说道:“岳母大人不必忧心,也就这几日我们住在王府里,明日开始小婿就带着婉婉搬出去住了。” 父母在不分家,女婿说要搬出王府,唐闳怕亲家不乐意,就问:“女婿可想好了!亲家他们没有意见?” 赵士程微微一笑,答道:“我们搬出去住,是母亲问过怀素真人才决定的!说是这样对我有好处,况且我们就是搬到王府隔壁,抬抬腿就到了,不妨事!” 听到是亲家的主意,唐闳夫妻才放下心。父母仍然在世,儿子不在堂前尽孝,反而躲出去住,这不像话!若是女婿和女儿提出来的,自己必定要劝阻。但是由亲家提出来就不一样。 左右不是被逐出家门,唐闳夫妻就不再管了。况且女儿搬出去单独住还舒心一些,少了很多糟心事! 至于搬出去住就要自己开支,那还真不是事!不说赵士程的产业,就女儿的那些嫁妆他们两口子都花不完。而且小两口以后还能赚到钱呢! 便是现在住在仪王府不走,以后王爷去了,还不是一样要分家?早晚得事罢了。 略坐了坐,唐婉夫妻就起身去了眉寿院。回门可不是只拜访父母,唐家人多,两个姐姐又是为了唐婉的婚事特意从南京赶过来的,这都是人情,自然要还。 第157章 姐妹再聚 唐婉等人到了眉寿院时,家里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见唐婉回来,大家伙都很开心!尤其是唐老夫人,唐婉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的担忧比起唐闳夫妻来,只多不少! 唐婉和赵士程先是向众人见了礼,之后又将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众人。忙完了才有空坐下来说话。 唐媛家的武哥儿还真与唐婉投缘,几日不见还记得唐婉这个三姨,见三姨来了张着小手要抱抱,唐婉顺势从姐姐手里将武哥儿接了过来。 孩子到了唐婉怀里很是兴奋,嘬着小拳头,嘴里还不住的:“啊啊……”很是可爱。 唐婉说:“你们瞧,我这大外甥还真是同我投缘!哎~武儿你是不是想三姨了?” 武哥儿眨巴着大眼睛说:“啊!啊!” 周氏见唐婉这样喜欢孩子,便说道:“婉婉,你既然喜欢孩子就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二夫人钱氏也说:“是呀!你们年轻,多生几个家里也热闹些!” 还不等唐婉接话,赵士程就开口说:“大伯母,二伯母,虽然我们成亲了,但是婉婉的年纪还小。我问过御医了,御医也说晚点生孩子比较好。我们不急!” 唐老夫人倍感欣慰,她的宝贝孙女没有嫁错人!这孙女婿处处都维护唐婉,是个知道心疼人的!不像她,碰上个谁都心疼就是不心疼发妻的男人。 唐老夫人:“既然御医也说晚些生孩子对婉婉好,那就听御医的!不过你们伯母也是好意,孙女婿勿怪!” 赵士程笑道:“怎么会怪伯母呢!我知道伯母是好心。只是我们暂时不生孩子,怕大家跟着急。说出来长辈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也就踏实了。” 周氏说:“还是士程思虑的周全。对了!这是你大姐夫孙商行,这是你二姐夫林知意,他们都是南京人士,都是实在的亲戚,你们也要多熟悉熟悉。” 赵士程一抱拳说道:“见过大姐夫!见过二姐夫!” 屋里的人实在多了些,说话都嗡嗡的,很是杂乱。唐恕见母亲有些头疼的样子,就说:“好了!留女眷在这里陪着母亲吧!咱们都去书房坐坐,家里人第一次聚的这么全,我们好好热闹热闹。” 唐闳说:“行!咱们就都跟大哥走吧!承平带上你这帮弟弟和妹夫,你们也找个地方坐坐。” 男人都走了,留下的都是女眷,说话也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了。 唐姝碰了碰唐婉的胳膊,见唐婉扭头看她,这才问道:“三妹妹,新婚生活过的怎么样?仪王府的人没有刁难你吧?” 唐婉答道:“刁难倒是没有!公婆对我都很和善。妯娌里数我最小,士程又护着我,没人欺负我的。” 唐媛闻言说道:“你家的兄嫂比我家还多呢!妯娌多了麻烦就多,你可要长些心眼,可别傻乎乎的让人欺负了去!” 唐婉解释道:“大姐,我这真没事!今日回门,明日我和士程就搬出去住了。我婆婆给我们买了一套新宅子,就在仪王府隔壁。离得近,又不用跟兄嫂们掺和在一起,没人会跑到我家去找我麻烦!你放心吧!” 唐媛听了很是羡慕:“想不到仪王妃这样开明!不过你也不能因为搬出去了,就不肯去仪王妃身边尽孝。你和士程现在刚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现在娇气些无妨,日子久了你若是懈怠了,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要给别人留把柄。” 唐婉知道大姐这是提醒她,怕她不把公婆当回事,以后会吃亏。 唐婉说:“大姐的话,我记在心里了!左右离得也近,就是几步路的事,我每日还是会早起过去给公婆请安的。” 唐媛见妹妹听劝,满意的点了点头。唐姝的婆家人口简单,事情也少,倒也没有这些顾虑,这方面唐姝可给不了意见。 唐婉问到:“大姐姐,二姐姐,打你们回来我光顾得忙自己出嫁的事了,也没有好好同你们说过话,你们过的可好?” 唐媛笑着说道:“我过的还成,你姐夫是老三,家里不指望他能继承家业,但是家产却没少给我们。生活也算富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你姐夫太安于现状,没有什么进取心。” 唐婉想到了父亲唐闳,从前父亲过的也是大姐夫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后来为了不拖累他们兄妹三个,这才谋了个差事,正经的做起事儿来了。 唐婉说:“大姐姐,我父亲从前不就是大姐夫这样的吗?现在为了我们兄妹三个,倒是上进了。姐姐你也莫发愁,等武哥儿大一些,不用你督促,大姐夫自己就着急了。” 武哥已经在唐婉怀里窝了很久了,此时见了母亲要找,唐媛就将孩子接了过去。 唐媛手里哄着孩子,嘴上说着:“我倒是也不发愁。你姐夫读书还成,就是不太有功利心。我想着再让他苦读几年,待有把握了,也走科举这条路。” 大夫人周氏说道:“你们夫妻两个有谋划就成。只是媛儿,你也要懂得知足,不要为了功名利禄伤了夫妻感情!” 唐媛应承道:“我明白!母亲~ 我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 见大姐姐过的不错,唐婉又将目光看向唐姝。 唐姝说道:“看我做什么!我过的也不错,我婆家人口简单,本就没有什么糟心事。我远嫁过去,婆婆和相公都很体贴,也很迁就我。” 唐婉这才放下心来。前世因为唐婉的缘故,唐家的姐妹也被婆家嫌弃,所以今生唐婉特别关心姐妹们过的好不好。 唐姝笑道:“三妹妹,到底我是姐姐,还是你是姐姐?你一天天的光操心我们过的好不好了。小心操心多了,变成老婆婆!哈哈……” 唐婉不好意思的说:“哎呀!二姐姐,这不是不能常与你们见面,我关心你们嘛!” 唐姝说:“我自然知道你是关心我们。不过三妹妹,你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先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你好好的,我和大姐姐在南京也能放心了。” 见武哥儿不听话,郑氏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唐婉看到她才想起她要出门那一茬儿! 唐婉问道:“大嫂嫂,你和大哥何时动身?” 郑氏想出去走走,换换环境的事,家里人都知道。只是家里又忙着过年,又忙着唐婉的婚事,唐承和与唐承义还参加了春闱,实在是走不开,这才耽搁了。 郑氏闻言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大妹妹说能在家中住一段时日,有她帮着母亲理家,我就能出去看看了。” 唐婉问到:“那感情好!那你和大哥何时出发?到时候我去送你。” 郑氏笑着答道:“我们明日就出发!我实在是不想等了,换个环境看看能不能有好消息。你还要搬家,就别来送了!左右我们也走不远。” 大夫人周氏说道:“是啊!我看岳家那边有意让承义和银瓶早日完婚,你大嫂不敢走太远,怕赶不回来耽误了事儿。就在附近转转。” 吴氏愧疚的说:“大嫂,你看这事儿弄的,都怪我们承义婚事赶的急,侄媳妇也跟着受牵连了!” 郑氏抱着武哥儿坐到了吴氏身边,见三婶母愧疚,赶紧说道:“婶母,这可不是受牵连!我巴不得家里喜事多些,说不定我沾沾喜气,就得偿所愿了呢!” 吴氏笑着说:“你这张巧嘴啊!我可说不过你!你明日就出发吧,家里的事有我们呢!踏踏实实的去玩儿几天!不要给自己压力,说不定你放松下来,就得偿所愿了。” 郑氏也是这个想法!虽然在家里,长辈们从来没有因为子嗣的事为难过她,也没有让相公纳妾,但她还是有压力!这个压力是她施加给自己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肚子才一直没有动静的。 郑氏说:“嗯!这趟出去,我什么都不想,就痛痛快快的玩!” 唐妍和唐娇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姐姐们的话题她们实在插不进去,索性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个姑娘见祖母总是揉太阳穴,知道她大概是头疼,就一起给祖母按头去了。 屋子里的人少了许多,不那么吵了,再加上有两个小孙女的揉按,唐老夫人的头慢慢的头、就不疼了。 唐老夫人想的很开,唐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对唐老夫人并不好。虽然不曾缺了她的吃穿用度,却从来没有信任过她。便是妾室在他耳边吹吹风,他都能三更半夜的闯进唐老夫人的卧房,同她大闹一场。两个人的那点儿情分早就在一次次的不信任中消耗殆尽。 所以唐老夫人并没有因为郑氏没有子嗣,就觉得自己有负唐家祖先的期望! 就唐老爷子那样窝里横的怂货都有颜面面对祖宗,她为唐家开枝散叶,教养子孙,为什么会觉得愧对唐家的祖宗?简直是笑话! 唐老夫人对孙媳妇郑氏不孕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了!只要她们夫妻感情和睦,家宅安宁就成。如果一直没有孩子,不用她插手,孙媳妇就会自己想办法。 第158章 醉酒 唐婉夫妻二人在唐家玩儿的很尽兴!赵士程还与姐夫、舅兄们痛饮了几杯,许是太开心,赵士程走时已经有些醉了! 醉酒的赵士程倒是还能走路,只不过走的歪歪扭扭的,唐婉只好搀着他上了马车! 吴氏责怪道:“承义怎么也不拦着些?你妹夫都喝醉了!” 唐闳反驳道:“你怪承义做什么?今日他们也是太开心了!男人嘛,多喝几杯无事的。” 有晚辈在,吴氏也不好驳了相公的面子。 最后吴氏对唐婉叮嘱道:“婉婉,你好好照顾士程!路上给他揉着点头,回去先给他喝碗醒酒汤!免得醒了酒头疼。” 赵士程已经躺在马车里了,听到岳母说话,挣扎着坐起来说:“母……母亲!我没醉!我还能痛饮三百杯!” 唐闳见女婿还在嘴硬,管岳母都叫母亲了,心知这是真的醉了! 唐闳开口说:“看来是喝多了,婉婉你好好照顾着,喝多了且难受呢!” 唐婉应承道:“知道了!父亲母亲放心吧!” 唐闳还是不放心,又说:“你回去别闹他,他也是高兴才多喝了几杯!别因为这个吵架!” 赵士程没有酗酒的毛病,偶尔喝多一次,唐婉当时不会同他闹起来。安抚了父母一番,就上了马车带着赵士程回去了! 赵士程醉了酒倒是不闹,就是话忒多了一些! 赵士程:“婉婉,我好喜欢你!” 唐婉:“我知道!你可好些了?” 赵士程:“你好漂亮!亲亲!”说着坐了起来在唐婉脸上亲了两口。 唐婉大囧!虽然成了亲,但这可是在马车里!车夫和丫鬟就在马车外面! 赵士程可不管那些,嘟嘟囔囔的又说道:“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有这么多喜欢!”还比划了比划大小! 唐婉无法,只能安抚道:“好好!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快躺好我给你按按头。” 赵士程听话的躺了下去,嘴里还是没停:“嘿嘿~我把婉婉娶回家了!哈哈哈!气死那帮狗男人!” 唐婉一边给他按头,一边问道:“什么狗男人?” 赵士程:“所有觊觎我妻子的人,都是狗男人!包括陆游!” 唐婉一愣,这是知道了? 不等唐婉问,赵士程继续说:“幸好陆游那狗男人有个眼瞎的亲娘,哈哈哈!回头我得给他娘立个生祠!” 唐婉都被逗乐了:“胡说什么呢!好好的给姑母立什么生祠?” 赵士程开心的说:“她就是活菩萨!嘿嘿……牺牲了儿子成算了我!必须立!明天就立!” 这还不算完,赵士程又补充道:“你不许搭理陆游!他配不上你!就冲他那个亲娘,她都配不上你!” 唐婉:“我从不理他!我这不是欢欢喜喜的嫁给你了吗?放心吧!” 赵士程这才满意:“嗯!能娶到婉婉我也很欢喜!嘿嘿……” 唐婉心说,这是醉过头了!有心不理他,但他又闹! 赵士程:“回去告诉门房,不许岳银瓶登门!嘿嘿!” 唐婉无奈的问道:“银瓶又怎么惹你了?” 赵士程气哼哼的说道:“她总是跟我抢你!不是好人,不许她来!你记得回去告诉门房啊!” 唐婉内心吐槽道:我告诉个鬼!醉鬼的话还能当了真? 赵士程见唐婉不搭理,深情款款的拉住唐婉给他按头的手,问道:“你是不是不爱我?” 唐婉头疼!怎么赵士程喝多了是这个鬼样子?这也太缠人了些! 赵士程用一种被辜负的神情望着唐婉,唐婉都觉得自己是个负心汉! 赵士程:“你是不是不爱我?” 唐婉敷衍道:“爱!爱!爱!” 赵士程:“那你说不许岳银瓶上门!” 唐婉答道:“她是女子!又是我未来的大嫂!不会抢了我去的!” 赵士程委屈的说:“那也不行,男子还有断袖之癖呢!不许她离你太近!” 唐婉无奈,现在也只能先糊弄住这个醉鬼:“好好!我不同银瓶走太近!” 赵士程还不满意:“是岳银瓶!不许叫她银瓶,你只能叫我士程!” 唐婉头都大了,喝醉的赵士程怎么跟个争糖吃的孩子似的! 唐婉敷衍道:“好!听你的!你先睡吧!” 赵士程又将唐婉的手放回自己的头上说:“婉婉,我这里晕乎乎的……” 唐婉答到:“好!我给你按按!你闭上眼睛睡吧!” 赵士程这才踏实的闭上眼睛,不多时鼾声就起来了。 马车走了一会儿才到仪王府。赵士程醉了酒,唐婉就让车夫直接把车赶到她们的小院门口。 赵士程睡得正香,唐婉自己拖不动他,就让周全和崔李带着小厮将他抬了进去。 许是有人动赵士程,让他感觉到了,他费劲的睁开眼晃了一圈儿,又闭上眼睡了。 嘴里又嘟囔了一句:“婉婉有好多小人在抬我!” 周全几个都努力闭上嘴,不敢笑出来。 唐婉也顾不得回赵士程的话。赶紧指挥着下人把他抬进了卧房,放到了床榻上。 安顿好了,唐婉又将赵士程的衣服脱了下来,衣服也有浓郁的酒味,安排丫鬟拿去洗了。 又让春桃去打些热水,秋果则去大厨房要碗醒酒汤。 唐婉亲自给赵士程擦洗干净,又叫醒他,哄着喝了醒酒汤。 赵士程实在是困,喝完醒酒汤,嘟囔了句:“我好喜欢你!”倒头又睡了! 给唐婉弄了个大红脸,屋里还有丫鬟们在呢!虽说都是心腹,那也怪让人难为情的! 夏婵她们几个不敢笑,努力憋着,表情越来越扭曲!最后憋不住了找了个由头就出去了。 唐婉知道,这是背后偷着笑去了!但她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惩罚下人。只能狠狠的瞪了赵士程两眼! 第二日睡醒了,赵士程就喊头疼!可不是,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头能不疼吗? 唐婉又气他不爱惜身体,又心疼他。坐在床上好好给他揉按着头。 赵士程舒服的说道:“婉婉按的真舒服!” 唐婉问道:“你昨日喝多了,说今天要给我姑母建生祠,你还记得吗?” 赵士程狐疑道:“我没说啊!我什么时候说的?” 唐婉:“昨天你喝醉了以后说的。” 赵士程摆了摆手说:“不可能!我昨天喝多了,上了马车就睡着了!” 得!这是喝断片了! 赵士程心想:难道我喝多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给陆夫人建生祠这事我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 唐婉心里坦荡,觉得夫妻之间不应该欺瞒,继续说道:“你还说陆游是狗男人,不许我搭理他!” 赵士程听了,特别郑重的说:“这话不假!你还是不理他的好,他做事挺狗的!” 唐婉要问的不是这个,索性就把话说明白了一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赵士程不觉得唐婉和陆游退婚的事有什么,若是他们二人没有退婚,还有他什么事? 赵士程:“嗯,知道!什么都知道!那小子对你念念不忘的,不过我也知道你确实心里没他。放心!我不吃醋!” 这还嘴硬说不吃醋,喝点酒就现原形了! 唐婉说道:“我们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就成,陆家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就是,我看咱们定亲时陆游还对你念念不忘呢!我怕他纠缠你,他那性子多少随他母亲一些,在感情上面太自私,只会考虑他自己的感受。不过我看自打他娶了赵端慧改变大多了。” 唐婉:“管他做什么?只要他还想要唐家这门亲戚,就不会乱说!” 赵士程:“唐家确实是可以钳制他,让他闭嘴!再有赵端慧在,他估计没精力过来缠着你!” 唐婉:“怎么你很了解赵端慧?说起来她家也是宗室,她亲哥哥赵璩还被皇后养在了宫里,你们接触过?” 赵士程:“熟悉赵璩的都知道赵端慧,那跟她哥哥是一路性子,不过她心思深,比赵璩更难缠一些。” 唐婉:“那陆游有的折腾了,怕是他斗不过赵端慧的。” 赵士程不屑的说:“别说陆游了,就是陆家人都绑在一起都不是赵端慧的对手。现在看着他们夫妻感情不错,就是不知道日子久了,会不会还这样好!” 唐婉无心在陆游的事上纠缠:“好不好,都同我们无关了。左右以后躲着点他们夫妻两个就是,省的他们吵架的时候牵连到我。” 唐婉不关心陆游的事,高兴的自然是赵士程:“嗯!咱们不理就是了!” 第159章 乔迁新居 倒也不是赵士程小两口着急搬出去住,搬家的日子都是提前定好的,三月里就今日最适合乔迁新居。 小两口刚成亲就搬出去住,怕外人不知内情,以为他们不受仪王夫妻待见。再加上他们刚刚成亲收了不少礼,再大办恐有借机敛财的嫌疑,乔迁这事赵士程就没有惊动别人。 唐婉带过来的嫁妆一直没有动,直接抬到隔壁新府邸就成。赵士程的东西,在成亲之前仪王妃就慢慢整理出来挪了过去。 唐婉差人将卧房里的东西归置归置,差遣小厮和丫鬟搬过去,就算是收拾完了。 新府邸的家具,都是唐婉的陪嫁。在仪王妃买下这处宅子之后,唐闳就带着人过来测好了尺寸,回去亲自设计的家具样式。 做家具也难不倒唐闳,但是他现在日日要去军器所当值,抽不开身,最后唐闳将他的好友请了过来,按唐闳设计的图纸打制的家具。 唐闳痴迷鲁班术,自然也攒了好些个好木料。给唐婉卧室打的家具都是用的黄花梨!其他的像客厅这种重要的场所,则是用的红木。 家具是要用一辈子的,唐婉的陪嫁家具用料名贵,造型也美,实用度也高,所以这家具打好了一送过来,就得了世子妃的青睐。 借着搬家的机会,世子妃悄悄问唐婉:“六弟妹,你这家具是从何处打的的?我瞧着真是不错!我娘家妹妹,明年就要出嫁了,我们家也正寻人做家具呢!” 这原也没有什么可瞒着的,唐婉就照实说了:“大嫂,实不相瞒,这家具是我父亲亲自设计的图纸,我们家出的木头,请父亲的好友过来进府打的。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将那工匠推荐给你。” 世子妃说道:“那感情好!不过我更看重的是这家具的款式,若是我们家里也用,会不会不好?” 唐婉并不在意这些:“无妨的!左右咱们都是一家人。改日我去问问父亲那工匠的地址,回头让他来府上寻你,他做了一次,该怎么做都知道的,你看着安排就是。” 世子妃得了准信,笑意盈盈的帮着安排祭祀去了。 入住新宅是一定要祭祀神灵的。 因着是赵士程和唐婉的宅子,祭祀神灵这事儿世子妃只帮着张罗,祭拜还是要赵士程自己来。 燃香祷告之后,就是入宅仪式! 赵士程同哥哥们一起,先是在大门上张贴对联和横批,这是老礼了! 之后唐婉带着丫鬟们在室内洒下五谷杂粮,预示着五谷丰登,唐婉夫妻生活富足。 而后,赵士程又带人燃放了爆竹,这是驱赶邪祟,迎来好运的意思。 今日的宾客不多,只有赵士程的父母和哥哥嫂嫂们在。酒席是让珍馐楼里专门做流水席的厨师班子过来做的。 因为赵家孩子多,唐婉还特意叮嘱多做几个孩子喜欢的菜色。 这做父母的,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唐婉对几个侄子侄女都很上心,事事都考虑的很周到,嫂子们见了也就不好再故意刁难她了。 就是唐婉答应他们的事还没有兑现,孩子们兴质有些不高。 最后还是唐婉说:“婶婶已经叫工匠们在做了,明日我就去铺子里看看,若是做好了,就先给你们带回来。” 几个孩子得了准信,这才多云转晴。 一顿饭用的也算宾主尽欢! 主要是赵士程放弃分家产,让五个哥哥触动很大,他们年长一些,却还不如幼弟洒脱。 这几日兄弟几个也都在反思,加上赵士程新婚,他们坐下来聊天的时候多了。世子爷也就借着幼弟搬家的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世子爷:“我琢磨着,老六都成家了,你们几个也不能老是这样得过且过了。我打着给你们寻些差事做做。” 老五:“大哥,我也正有此意!也不拘官大官小。你看老六的岳丈,虽然只是七品,但是在军器所作出成绩来了,官家都知道有这么号人!” 老三说道:“是呢!我们年轻也不好总这样在家里耗着。大哥你就看着安排吧,我们不挑。” 老二本就在军中任职,见哥哥说这事,想要让他帮着活动活动,换个好些的差事。 老二:“大哥,你看能不能也给我活动活动,这军需官坐着也没什么劲儿。” 仪王可听着呢,见老二不知足,便说道:“老二,你就先做着吧!你这个位置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安全!最近局势可不太好。” 老二撇了撇嘴说道:“官家都要议和了,估计以后也没仗可打,我这个位置以后就是冷板凳了!” 仪王说道:“你就听我的,局势没有稳定下来之前,不准动!若是有好机会,不用你说,我和你大哥也会帮你动一动,现在还是稳定为好!” 老二还是不死心:“父亲,你同岳将军相熟,就不能把我调到他那边去吗?他那边现在可是个好去处!” 仪王说道:“我同岳将军相熟是一码事,对你的安排又是一码事,怎么能混在一起说?再说,你只看到岳家军风头正盛,怎么看不到岳将军现在在朝廷上坐冷板凳?” 世子爷也说道:“二弟,你的事还是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现在岳家军也不好过,主帅被扣在了临安,军中现在是少帅主持。官家要议和,岳家军也只能龟缩在襄阳,不敢动。” 见调职的事儿没戏,老二也就歇了心思。 老四心眼多,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只等着大哥安排好的,捡现成的就是。 世子爷又问赵士程:“士程,你有什么章程?要不要哥哥帮你安排个一官半职的。” 赵士程一直都在忙酒庄和行商的事,也没有正式的官职。不过赵士程也不在意,反正他跟着堂哥赵眘混的,若是赵眘登基做了皇帝,他还愁没有好前程? 赵士程答道:“大哥,你暂时不用操心我!我这商行的事也刚有了些头绪,暂时没有精力去入朝做官。再说我这个性格,还需要再打磨打磨。” 世子爷也不逼他,说道:“那成,我就先给老三,老四,老五寻摸着。士程等你有这个想法了,再跟我说也不迟。” 其实,赵士程和赵眘交好的事,仪王和世子爷是知道的,但他们不打算插手。 世家大族,是不好摆明车马的说站在谁身后的,那样太危险,恐怕还不等扶持的皇子登基,就先被现在的官家给收拾了。一个弄不好就会给全家带来杀身之祸。 明面上谁也不站,只对官家忠心耿耿。但是私底下,哪个儿子与谁交好,只要不触及家族利益,仪王就不会过度干涉。像仪王府这样的做法才是世家大族的常规操作。 乔迁新居本是要祭祖的,但是仪王府并没有分家,赵士程现在还是仪王府的嫡支血脉,是不能在家中单独供奉祖宗的。 因此就没有这个环节。只等将来世子爷继承了王位,赵士程成了分支,才会在家中建祠堂,供奉祖先。 待仪王府众人离开了,唐婉也累的不想动了。 虽然宾客少,但是孩子多呀!小孩子们很喜欢唐婉,一直缠着唐婉不放。 唐婉还想将新家归置归置。 赵士程心疼的说:“婉婉快别干了,吩咐下去,让丫鬟们干就成了。你快回房歇歇。” 唐婉说:“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归置,也得我在这里坐镇啊!” 赵士程说:“那你去休息,我来看着丫鬟干,也是一样的。” 唐婉问:“你会干么!” 赵士程不以为意的说:“当然会!我学的可杂了!我还正经琢磨过怎么归置仓库。” 唐婉见他说会,就不再坚持,家事交给了赵士程,自己回屋休息了。 唐婉也是被娇养长大的,加上她见过的事情也多,她其实很喜欢后世那种平等的夫妻相处模式。幸好她遇到的是赵士程,他那酒庄做起来颇为艰辛,是见过人间疾苦的,并没有贵族公子的架子。 第160章 登门探望 赵士程还真是归置库房的好手!等唐婉歇够了过来瞧,所有的东西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分门别类都安排的很妥当!连防潮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唐婉惊奇的说:“夫君,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不错,比我厉害!” 赵士程得意的说道:“那是!我那酒庄可是我一点点做起来的,什么不得我操心!咱们家这库房可没有酒庄仓库事情复杂,小意思!” 哪个人不喜欢得到夸奖?尤其是赵士程这样的恋爱脑! 唐婉:“嗯!你最厉害了!收拾完了没?我叫厨房备了晚膳,我们去用膳吧?” 归置库房的活赵士程干完了,他也确实饿了 赵士程:“左右也干完了,咱们回屋用膳。” 正是年轻的时候,唐婉同赵士程又是两情相悦,晚上自然免不了温存一番。 事后,赵士程从床头的小格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唐婉,说道:“这是我找御医开的避子药,这药性温和,不会伤害你的身体。你还太小,咱们晚些要孩子!” 唐婉问道:“真有这种药?吃多了不会影响子嗣吧?” 赵士程说道:“我特意找御医求来的!放心不会影响子嗣,我又不会纳妾,只守着你一个,我比你还在乎孩子呢!不会害你的!” 唐婉自然不会觉得赵士程会害她。这样问是因为上辈子没有孩子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唐婉吃了避子药就躺下了,也是累狠了,赵士程还想跟她腻歪一会儿,不想唐婉已经去见周公了! 赵士程心想:“婉婉睡觉好快!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 第二日天光大亮了,唐婉才起身。赵士程倒是精神,已经去院里打了一套拳法回来了。 岳飞给他们的兵书上也有武功秘籍,赵士程抄录的时候就跟着背了下来,他现在练的正是岳飞的成名绝技之一,形意拳! 唐婉见天色大亮了,觉得起晚了,责怪道:“春桃,你们怎么不喊我起床?!” 赵士程说:“是我不让她们喊的。这几日你也累坏了,今日多睡一会儿无事的!” 唐婉坐起身来,赵士程赶紧过去帮她穿衣。 唐婉:“怎么会没事,母亲那里我还没有去请安呢!” 赵士程说道:“母亲去岳府了,说是岳将军病了,她去看看。今日免了请安。” 唐婉这头放下王府的事,又担心起岳家那头的事来! 唐婉:“真是奇怪!岳将军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知道是什么病吗?” 赵士程说:“御医说是重症会传染,岳将军目前就在府中休养,说是为了不传染别人,不见外客。” 唐婉问:“那母亲过去……” 赵士程说:“虽说见不到将军,但是也得走这一趟,免得别人说我们失了礼数!再说,岳将军身体一向强健,我看这病,有些蹊跷……” 唐婉问:“有何蹊跷的?” 赵士程说:“你想啊,秦丞相最近正在勾连党羽,想要同金人议和。这节骨眼上岳将军就病了,怎么会那么巧合!何况咱们成亲的时候岳将军还好好的,回去就病了……” 唐婉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不管岳将军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也应该过去看看!” 赵士程说:“你不是说今日去金街看看那两个铺子吗?” 唐婉笑着说道:“不是说是恶疾吗,估计咱们也见不到岳将军和岳夫人,过去送些东西,咱们再去金街!” 赵士程用手摸了摸唐婉的头发,温柔的说道:“听你的!你先梳洗打扮,我让周全准备礼物。”说完就出去安排去了。 唐婉出门的时候也就不早了,等她到了,仪王妃已经走了。接待唐婉的是岳银瓶。 岳银瓶:“婉婉,没想着惊动你的,没想到你还是过来了,劳你牵挂了!” 唐婉说:“跟我客气什么?伯父好些了吗?” 岳银瓶担忧的说道:“母亲说还是老样子,需要好好休养!御医上门也说,这十天半月的不能出来见人。” 唐婉问道:“有那么严重?” 岳银瓶苦着脸说:“现在我父亲全靠母亲自己照顾。院子的仆从都赶出来了,家中也日日撒石灰消毒,哎~” 唐婉握住岳银瓶的手说:“会好起来的!伯父他身体一向强健!这一关会闯过去的!” 赵士程问道:“那我们能进去看看伯父吗?” 岳银瓶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和哥哥也想进去,被母亲拦住了!这是会传染的,谁都不能进去。” 赵士程说道:“原来如此!对了,我们带了很多药材和补品,你看看哪些能够用上,回头给伯父送进去。” 岳银瓶说:“真是谢谢你们了!” 岳家当然不缺药材了!但是自己有跟别人送,那是不一样的!别人送的是情意! 唐婉也没有多留,安慰了岳银瓶一会儿就要走。 岳银瓶有些不舍,父亲病的这几日,她日日担惊受怕,母亲在院中照顾父亲也出不来,她无人可以诉说,心中烦闷不已! 岳银瓶:“婉婉,用了午膳再走吧?” 唐婉笑道:“不了!我还有事没有处理完,等我理的差不多了再来寻你!你也不必太担忧,伯父的病,隔离治疗是必须的手段,不代表伯父就是病入膏肓了!” 岳银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做人子女,免不了为父母担忧。 赵士程又说:“我已经给岳母递了消息,估计她们这几日也会过来,你在家中等着就是!” 唐婉也说:“对!伯母现在照顾病人脱不开身,家里该是你撑起来才对。最近到府里探望的人不会少,你要打起精神来!” 岳银瓶失落的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懂,家里的事也是她在办,但是现在家里这情况,确实让她担忧。 唐婉拉着岳银瓶的手说:“你不要这样,不然伯父病好还没好,你就倒下了。到时候伯母还要担心你,她可怎么办?” 岳银瓶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懂!婉婉你去忙吧,等父亲好了,我再去寻你!” 辞别岳银瓶,唐婉和赵士程就坐上马车往金街的方向去了。 马车里,唐婉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岳将军不像是真病了,可是他若是没病,御医怎么会说他得的是会传染的恶疾?” 赵士程宽慰道:“这里面的事涉及到朝政,太复杂,不是我们掺和的了的!不过不管有什么隐情,岳将军都会应对好的。你就别操心了!” 唐婉点了点头说:“嗯!岳将军和岳夫人都是聪明人,他们的才智在我之上,我就不跟着掺和了,省的帮倒忙,坏了他们的事。” 赵士程笑道:“就是这个道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安排,不好贸然介入到这件事里。” 唐婉又问:“议和的事,官家怎么说?” 赵士程脸色不好看,冷漠的说道:“还能怎么说?这位……一点骨气都没有!秦桧一党稍微撺掇撺掇就想议和。” 想起来高宗的经历,赵士程又说道:“咱们这位官家,曾经被金人掳走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又给放回来了。” 唐婉:“还有这种事?你知道内情?他是怎么回来的?” 赵士程摇了摇头说道:“知道内情的人都死了!我猜着应该是什么不好的经历!咱们两口子说说没事,可不要外传!” 唐婉点了点头,她不是多嘴的人。内心也觉得这位官家真是一言难尽! 你说他昏聩吧?他也不算昏君,对内治理的还不错,最起码大宋子民日子还过得下去,工业和商业发展的都很好。 你说他英明,对不起!他跟明君也没有一毛钱关系!一提金人他就腿软! 首次北伐大捷,他听了不见欢喜,反而日日担忧会招来金人的报复,想要求和! 唐婉忧愁的说道:“拔除秦桧一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改变官家的想法更是难上加难。哎……” 赵士程:“就算秦桧倒台了,官家的想法不变,还是治标不治本,没有秦桧还有李桧王桧!” 确实是这个道理!目前的朝局,虽然说是秦桧一党主导的,但是细细想来,根本的原因还在高宗的身上! 若是高宗这个官家是主战派,秦桧一党敢提议和的事?高宗若是主战,秦桧这个奸佞之人根本就做不了丞相! 这事无解! 唐婉也只能说:“静观其变吧!” 第161章 再度创业 已经到了正午,赵士程带着唐婉先找了家酒楼用了午膳,而后才陪着她去了金街的那两个铺面。 李掌柜知道今日东家会过来,早早的就带着夏桐在铺面里候着了! 唐婉也是第一次过来,到了才发现,之前她的安排,实在是不够妥当! 这两个铺面是相邻的,同样都是前面的铺面大,后面的院子小的格局,绣娘和工匠挤在后面,住都住不开,别说做工了! 李掌柜也说:“东家,这儿实在不适合住人,您看咱们怎么安排?” 唐婉一时也没有好主意,便问道:“李掌柜可有什么章程?” 李掌柜答道:“东家,我是这样想的,您不是说想开个学堂,教孩子们读书吗?我呀,我之前买铺面的时候,私自做主把庆丰酒庄附近的田地和山庄买下来了。咱们不去在那边办学堂。” 闻弦知雅意,唐婉明白李掌柜的意思了,唐婉说道:“你是说,让绣娘和工匠也搬过去?” 李掌柜答:“小的是这个意思!那边山庄地方可大了!咱们不如让他们去那边做工,这边请人过来专门做销售的事!这样分开来,也不影响买卖!工人们还能离家近些!” 唐婉点了点头,又问周全:“周全,他们都有家属吗?原来住在哪里?” 周全赶紧说:“回夫人的话,这些工匠大多数都是一个人,个别有家属的,自己在庆丰酒庄外面住!绣娘大多数都是家人,从前是跟家里人同住的,也是在庆丰酒庄附近盖的房子。” 唐婉疑惑的问:“不是身契在咱们手上吗?怎么还出去盖房子住了。” 周全答道:“嘿嘿……夫人,您和主子爷心慈,给的月例银子高,大家伙拖家带口的住在下人房里不方便,所以就在酒庄附近盖的屋子,也不影响干活,所以主子爷也没管。” 唐婉这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她们夫妻养的下人太多了,本就住不开,也能够理解。 何况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手下的老仆攒下银钱,也会在主家周围置办宅子!不上工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宅院里生活。 便是官家身边的公公,还会在临安城里置办产业呢!这事也不新鲜!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我知道了!之前是我安排的不好,没有过来看过就让他们住在这里。这样先让他们回家去吧!等李掌柜的安排好,就让她们去山庄上做工。” 周全领了命,刚要去安排,唐婉又补充道:“对了!工匠和绣娘,你推荐两个做管事的,带过来见我!” 周全应承道:“好的!夫人。” 趁着周全去叫人的功夫,唐婉在铺面里面转了转,这铺子确实大,刚好唐婉要做的玩具生意,需要的空间也大,心里头有了规划,便吩咐李掌柜。 唐婉:“李掌柜,咱们铺子里有现成的木匠,等下你安排着,让他们量好尺寸,打一些柜子!” 李掌柜问道:“东家,需要什么样的柜子?” 唐婉说道:“就做成一格子一格子的那种柜子,但是不要柜门。嗯……这样,我一会儿画张图纸给你!” 李掌柜又问:“东家,那柜子的大小呢!” 唐婉说道:“四面墙都要摆满我说的这种柜子,大小就做那种从地面直接顶到房顶的。格子的大小要做不同的!错落有致就可以!” 四面墙都摆满柜子以后,这铺子还有不少空间呢!唐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中间再放几排矮柜子!但是不要做成格子的。嗯……让我想想!” 李掌柜也不催,就安心的等着唐婉。 过了会儿,唐婉说:“这样!矮柜子就做到你腰这么高就成!做成一排一排那样的格子,从上面到下面,空间逐渐增加。中间用木头挡起来,这样就没有正反了。也不要做柜门!” 李掌柜狐疑的问:“那东家,我们是做什么生意?我看这又有绣娘又有工匠的?做的柜子也这样奇怪!” 唐婉笑着解释道:“这两个铺子专门做小孩也生意!我设计了一些玩具,女孩的玩具需要绣娘,男孩的玩具需要工匠。到时候那些东西都放在这里展示,所以柜子才会这么奇怪!” 李掌柜还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生意!正努力消化东家说的话时,周全带着人进来了! 周全对着唐婉行了一礼,说道:“夫人!人我带过来了!这位是蒋大,咱们的工匠里面数他手艺最好,资历也是最老的!” 蒋大知道这是主母,赶紧行了礼说道:“蒋大见过夫人!” 周全又介绍道:“这是汪三娘,她夫君就在咱们酒庄做工。她的绣活是这里最好的!” 汪三娘上前行了一礼,说道:“三娘见过夫人!”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前两日我送了些图纸来,你们有做出来成亲吗?” 汪三娘答到:“倒是做出来几种,您给的图纸太多,我们还没有做全!有一些裁布总是裁不好,我们正在想办法!” 蒋大说道:“我们先做出了一些缩小的兵器,木头的居多!铁的因为需要调整模具,只做出两三种!主子说的缩小版的车马,手推车做出来了,马车做的一半!房子的模型太复杂,还没画好拆解的图纸。” 唐婉满意的说道:“不错,这个进度很快了!今日你们带着人先回去。我有座山庄就在庆丰酒庄附近,以后你们都去那边做工。离家近也方便你们和家人团聚!” 蒋大和汪三娘赶紧说道:“谢谢夫人!” 住在这里,地方紧凑不说,离家也远,实在是不太方便!虽然她们是卖了身做奴才的,但是人都有七情六欲,还是不愿意和家人分开的! 唐婉对汪三娘说道:“可找到了适合做布娃娃的面料?” 汪三娘说道:“我们做了好几种面料的!棉麻丝绸的都有,但是没有找到您说的那种毛茸茸的,所以用兔子皮做了一些。兔皮做出来的最好看!” 唐婉说道:“嗯!你们做的时候尽管放开手脚去尝试!别怕浪费布料!哪种做出来最好就用哪种!” 汪三娘颔首称是。 唐婉又问蒋大:“蒋大,你手底下的工匠原来都是做什么的?” 蒋大答到:“夫人,我们会做的东西比较多,也杂!木匠,像马车、牛车、家具还有榫卯结构的房子,我们其实都会做。只是我们刚开始做,尺寸要调整,所以速度才慢下来的。” 唐婉又问:“那铁匠呢?” 蒋大答道:“铁匠会的更杂!像锅碗瓢盆、农具、刀具还有一些武器,我们其实都会!” 唐婉听了,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看来,可以把这门生意做大一些!将玩具做成其中的一部分就够了! 唐婉说道:“行了!既然周全推荐了你们两个,那你们就先做管事的吧!做的好有奖赏,做的不好我可是就换人做了!” 蒋大、汪三娘异口同声的说道:“谢夫人看重!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唐婉:“周全,把他们送回酒庄那边吧!哎,他们做好的东西给我放马车上!我要带回府里。” 周全:“遵命!” 这里也没周全的事了,周全就领着人出去了! 赵士程一直在旁边听着,对唐婉的安排他是没有异议的!做生意他可没有唐婉脑子活络! 唐婉过来挽起赵士程的胳膊说道:“夫君,我都处理完了!时间还早,我们能不能去李掌柜替我买的山庄看看?” 赵士程看着唐婉,宠溺的说道:“当然可以!现在时间还不晚,便是晚了我们也可以在那边休息一晚,明日再回来。” 唐婉问:“可以吗?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带!” 赵士程说道:“你不是出门的时候带了一身备用的衣裳?那就够了,其他的东西酒庄里面有,我经常在那里住。” 唐婉确实不知道赵士程经常住在酒庄里,成亲之前碍于礼教,她也不能经常和赵士程见面,他的事只知道个大概。 新婚燕尔,赵士程同她还没有分开过呢! 唐婉问道:“你经常住在酒庄里吗?” 赵士程点头说道:“嗯!最开始建酒庄的时候,没有人可用,我就自己带着人住在那里,跟老曲一点点的摸索着,慢慢才把酒庄干起来。” 唐婉听的很认真,她是全心全意爱着眼前这个男人,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赵士程继续说着:“酒是酿出来了,但是卖的不太好!后来就遇到了你,有你在酒庄越做越大!去年咱们酒庄扩建的时候,摊子铺的太大,我不盯着也不成,就一直住在酒庄那边。我还留了个院子,想着有机会带你过去住!” 唐婉问:“院子?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提到这个赵士程有些不好意思:“额!就是……就是第一次扩建的时候。” 唐婉打趣道:“那么早呀!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没上我家提亲呢吧!” 赵士程傻笑了几声:“嘿嘿~这不是,对你一见钟情嘛!你呢,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唐婉答到:“你喜欢我的时候吧!” 这属实是双向奔赴了! 第162章 青云山庄 李掌柜做主买的这处山庄就在庆丰酒庄的东面,说是山庄,其实建在了山脚下,背后靠着一片山林,前面是大片的农田。 李掌柜介绍道:“东家,这片地有三百亩左右,还有后面的山林,这七座山峰都是您的!连着山庄一起我都买下来了!” 李掌柜买地还是赵士程得到了信儿,告诉他的,所以这边的事赵士程很清楚。 李掌柜说道:“这处地方还是姑爷推荐我买的,很划算!原来的主人是当官的,犯了错被抄了家,有姑爷在其中牵线,官府还没有对外卖就被咱们截胡了,价格很低!” 这片地实在是大的很!后面的山林面积也不小!山庄怎么样暂时还不知道。光是外面唐婉就有些看不过来! 唐婉问道:“那这些地和山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掌柜说道:“地还是原来的农户租种着,咱们刚买下来不久,还没有来得及规划。至于山林从前的主人只是种了些果树,我们也没有动呢!就等着您有时间过来看看再说。” 唐婉问到:“士程,你看怎么安排合适?” 赵士程在这事上有些经验,毕竟他手里也有一大片田地。 赵士程说道:“我那边为了酿酒种的都是高粱。知道我收高粱,农户也乐意种,都卖给我,他们可以去别处买便宜的粮食吃。” 唐婉又问李掌柜:“那这处的农户种的都是什么?” 李掌柜答道:“大多是稻谷!也有一些种的高粱。” 唐婉沉吟片刻说道:“除了要交给我们的租子外,咱们也收小麦和高粱,小麦拉去磨面粉,高粱就拉到酒庄去酿酒。这样也能让农户多些收入!对了,从前的租子是怎么收的?” 李掌柜说道:“之前的主人收的五成租!农户们自己不够吃了,就要向他借印子钱,现在山庄的账目上还有许多坏账收不回来。” 唐婉只觉得心惊,地里的粮食收走一半,剩下的未必够农户自己嚼用的,想来之前的的主人应该是贪污被抄家的!如此剥削老百姓,说他不贪都没有人相信! 唐婉说道:“以前的账本就烧了吧!跟农户们说,咱们只收三成租!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从前的主人鱼肉百姓,他做孽自有他的因果报应,咱们可不能跟他学!” 李掌柜是真心实意的替山庄的 农户高兴,说道:“东家仁义!这里的农户知道了,必定会感恩戴德的~” 唐婉倒不在意这些,以她的能力,哪里赚不到钱?何必从百姓的嘴里争利! 唐婉又说到:“记得跟他们说,如果能猎到野猪。野兔之类的,咱们按照市价收!后面的山林里只有果树吗?有没有药材。” 赵士程说道:“从前我在这里收过药材,这附近的农户都会炮制药材。我估计山上一定有!” 李掌柜说:“姑爷说的对!山上的药材都是野生的,长的也不成片,有是有,就是采药费事了一些。” 唐婉吩咐道:“既然采药费事,就让农户们农闲的时候去采!我们只收炮制好的药材。” 唐婉又问赵士程:“士程,你收药材做什么?是哪里收购吗?” 赵士程说道:“也不是我收,每年母亲和岳夫人都会收购很多的药材,凑够一批就拉到军队去,那边急缺药材!婉婉,你收药材是有什么安排吗?” 唐婉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是看这里的农户从前被压迫的太苦了些,想着能让她们多些收入。你要是没有好门路,我转卖给药材商人或者药铺也是一样的。” 赵士程说:“不如都卖给岳夫人,只不过价格可能不会很高。” 唐婉说道:“只要不赔钱就成!我们也不指着这个盈利。” 赵士程说:“那没问题,回头我跟母亲说一声就成了。这样一来农户也有了额外收入,岳夫人也不必再为药材发愁了!你不知道,每年我们都为了收集药材跑断了腿。” 唐婉问:“既然这么缺药材,为什么不种药材呢?” 赵士程疑惑的问道:“咱们大宋种药材的不多,这个应该很难吧?” 时下的药材主要都是野生的,很少有人专门种这个。毕竟肚子都填不饱,人们更乐意种粮食。 唐婉答道:“我们可以试着种!李掌柜,你找人单独划出十亩地来试着种药材!至于药材,山上有的是,带人去山上连根挖回来,移栽到地里。不过需要请些熟悉药材的人过来照顾,一搬的农户怕是照料不好。” 李掌柜说:“好的东家!我一会儿就安排人干。” 这时马车也到了山庄门口了。唐婉下了马车,打算好好的转转,也好看看学堂和工坊怎么安排比较合适。 一进大门就看到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写着“绿柳山庄”。 唐婉没有忍住,对赵士程吐槽道:“你看这名字起的,真是……太俗气了些!什么品味!” 赵士程笑着说:“不喜欢改了就是!你喜欢什么名字?” 唐婉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我们的打算在这里开始新的事业,那就取个吉利的名字!希望我们这里也能出些进士、状元之类的,便是没有,培养出些大匠也不错!” 赵士程点了点头,是该换个吉利的名字! 唐婉继续说道:“我看春闱时,举子们总是说,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不如叫望云山庄?” 赵士程说道:“青云山庄吧!更有意境!” 唐婉说道:“好!那就改成青云山庄!不管怎么改,总比绿柳山庄好听些,这个名字,不说我还以为是江湖门派呢。” 青云山庄建的很大!这样走着转了很久,还没转完!赵士程让人牵来一匹马,夫妻二人骑着马慢慢的在山庄里溜达,这才在天黑之前将山庄看了个遍! 事还没有安排完,李掌柜也不敢离开!幸好他现在做的是总掌柜,各家分店都有专门的掌柜照料,他就是离开几日,也不会影响珍馐楼的生意。 唐婉在山庄里用过晚膳,休息了片刻,这才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 唐婉说:“李掌柜,东面这处院子,面积最大!改成学堂比较合适!这里要分两个班,一个班专门教识字,若是发现有好苗子,就送到另外一个班,那个班里请个夫子过来授课。” 李掌柜认真的听着,唐婉说完他就想这院子该怎么改建比较合适。 唐婉又指着西处的院子说:“这处离学堂最远,有动静学堂那边也听不到,就改成工坊!让木匠和铁匠在这里干活。学堂里的孩子,如果读书没有什么天赋,自己又想学们手艺,可以到工坊做学徒。” 唐婉想的很周到,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连孩子们以后的路都想好了。 主要也是赵士程这两年收养的烈士孤儿太多了些,既然收养了,就要考虑孩子们的以后。不是每个孩子都是读书的材料的,资质差的那些孩子学门手艺也能养家,这样才算对孩子负责。 赵士程说:“婉婉,留一处院子来,给孩子们习武用吧!我发现几个好苗子,也得好好培养着!不能糟蹋了他们的天赋。” 唐婉想了想说:“那就留北边吧!北边的院子后面就是山林,可以让他们随便折腾!不过习武的师傅我可找不到,得你安排!” 赵士程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师傅不难找,老韩和杜仲他们几个功夫都不错。” 唐婉又吩咐李掌柜:“那剩下的南边的院子,就给绣娘做绣坊吧!还有,李掌柜,识字班是不分男女的,女孩子也要送去识字!不过女子不能科考,若是孩子们愿意,可以到绣坊做学徒。” 唐婉并不觉得女子生来就比男子低一头,只是大宋的情况就是如此,女子过得艰难。 在唐婉能做主的地方,她乐意向女子伸出援手,多给她们一些机会,让她们也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赵士程补充道:“婉婉,若是有天赋,我觉得女孩子也可以选择习武。” 唐婉觉得赵士程说的很对!自己的二姐姐唐姝就是英姿飒爽的女子!好友岳银瓶更是武艺高强。谁说好女不如男? 唐婉问:“士程,你说的对!女孩子也可以习武。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都说出来,李掌柜好一起安排。” 赵士程说道:“识字班的孩子出来,也可以去学着种药材。咱们手里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若是想做大,就得自己培养。” 唐婉点了点头,对李掌柜说:“把姑爷说的这些也记下来,按照这个去办!” 李掌柜:“东家!我都记下了,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唐婉也没有其他的事要吩咐了,便让李掌柜先下去休息了。有了章程慢慢干就是,该休息也得休息。 第163章 庆丰酒庄 青云山庄还空着几个院子,但是因为唐婉计划慢慢的将这里全都打造成工坊,就没有安排人收拾院子住下来。 李掌柜离开以后,唐婉就和赵士程去了庆丰酒庄。 上次来,还是去年送别唐姝后,赵士程请她们兄妹过来为赵昚献策的时候。 今日过来,虽然是晚上,但是借着皎洁的月光,唐婉还是发现了些许不同! 唐婉问道:“夫君,怎么这边多出来这么些小村庄?上次来时,我记得没有啊!” 赵士程笑着答道:“那是我们酒庄的工人自己买地盖的。盖房子的人多了,慢慢就成了村庄。” 唐婉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那这里岂不是会越来越繁华?” 赵士程笑着说道:“是呀!这边已经出现晚市了!每天傍晚都有人在酒庄外面摆摊,我看到过两回,还挺热闹的!” 唐婉说道:“他们都是上阵杀过敌的英雄,现在他们能够在这里安居乐业,真好!” 赵士程笑着说道:“确实!当年这些老兵跟我回来时,不止身上有伤,心里的创伤更大,用了很久才算放下。开始我这酒庄做的不好,他们也看不到希望,觉得过了今天没明天,总是垂头丧气的。” 唐婉靠在赵士程的肩膀上说:“便是朝廷也只给了些抚恤银子,没有妥善安置他们。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赵士程想到现在,笑意在眉眼间流转,温柔的说道:“现在挺好的!婉婉!兄弟们现在干劲十足!从前穷,只能勉强吃饱饭。现在兄弟们手里有银子,买房置地,媒婆都追着他们跑!大家每天都喜气洋洋的,看着就让人心里痛快!” 唐婉说:“那也是你这个东家慷慨!舍得给他们丰厚的报酬!” 赵士程:“一开始我办酒坊,就是为了让他们有个正当的营生!现在赚的多了,工钱自然也要给多些。” 唐婉:“嗯!我支持你!我们赚钱的路子怎么也比他们多,我们少赚些钱财,无事的!” 唐婉又想起当时酒坊里的女工,问道:“那些军属呢?现在还在做工吗!” 赵士程说:“当然!最开始就是她们在这里做工,陪酒庄度过了最难的时候!现在好过了,怎么会赶她们走呢!” 两口子说话间,马车缓缓驶入了酒庄。 赵士程指着不远处那两座酒坊说道:“那边就是女工做工的酒坊!老韩单独给她们划出来的,将她们和男工分开了,这样更安全一些!” 唐婉顺着赵士程指的方向看去,天色已经很晚了,酒坊里没有人,但能看出来地方不小,能够容纳许多的女工。 唐婉想到那些孤儿又问道:“那你收养的那些孩子呢?” 赵士程说道:“小孩子交给大孩子照顾!然后请了王嫂子她们几个人过去,专门负责孩子们的吃喝拉撒,虽然条件不是很好,但是饿不到肚子,总比在外面流浪强一些!” 唐婉说道:“明日我们去看看孩子们吧!正好学堂的事也有了眉目,告诉孩子们,也让他们开心开心!” 赵士程说道:“嗯!好!” 赵士程是用了心的,为唐婉盖的小院颇有几分野趣! 庭院不大,但是也搭了凉亭,凉亭里放着石桌石椅。凉亭旁边挖了一个小小的鱼塘,栽了几株荷花,因着天气还没有到夏天,只有几片小小的荷叶浮在水面上。有几尾金鱼在水里游来游去,鱼儿时不时地跳出水面,也是它们发出了响声,唐婉才注意到这些小家伙! 屋子门口栽了葡萄树,还有一株爬藤花,唐婉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院子外面有一棵歪脖子树,树冠正好伸进院子里。 赵士程说道:“当时挑地方,我就看中这棵树了,树冠正好能挡住太阳,夏天住在这里会很凉快!那儿!我让人在树枝上栓了一架秋千,你可以坐着玩儿。” 唐婉很喜欢这处院子,虽然不大,但是明显赵士程是用心布置了的! 赵士程牵着唐婉的手往里面走去。 屋子面积不大,但该有的东西都置办齐了。夏婵几人先进的屋,掌了灯,借着灯光开始收拾屋子。 再往里面走就是卧房,赵士程推门进去,对唐婉说:“你看!这东西你肯定没见过?” 唐婉跟着进了卧房,屋里摆放的不是床,四四方方的,说不清是什么东西。 赵士程介绍道:“这是北边的东西,叫火炕!咱们这边都是睡床,你没见过吧?” 唐婉答道:“确实没有见过!只是听人说起过,原来就是这样。可这也不好看啊!” 赵士程说道:“这院子做的早了些,过来盘炕的兄弟做的粗糙,等有时间,让他们过来改改!” 唐婉说道:“能做成拔步床那样的样子,然后里面是火炕吗!” 赵士程说道:“当然可以!回头就改了!那边还有个卧房,走带你去看!” 唐婉还没忘了火炕的事:“你从哪里找来的人?火炕这东西好吗?” 赵士程笑嘻嘻的答道:“也是老兵做的,他老家是北地的。我也是看他自己做房子没有买床,是自己盘的炕,才知道他会做这个!这火炕,冬日里睡最舒服!烧些柴火,能暖和一晚上!” 唐婉说:“那干脆请他在咱们府里也盘一个吧!冬日我们可以搬到火炕上睡。” 赵士程说:“嗯!听你的!给祖母和岳父岳母也盘上炕,他们年岁大了,怕冷。” 唐婉:“还有公公婆婆那里!咱们出银子,都给做上火炕!” 赵士程说道:“做这么多,干脆拉个队伍专门干这个得了!” 唐婉说:“哎?!是个好主意!” 赵士程:“我是开玩笑的!” 唐婉说道:“我可没有开玩笑!咱们临安城水多,到了冬天阴冷阴冷的,虽说烧着碳火,但是晚上睡觉还是冷,你说拉个队伍专门做火炕,我觉得可以!” 赵士程问道:“你是认真的?” 唐婉答道:“当然是认真的了!” 赵士程说:“哎?你说我都让人做火炕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拉个队伍专门干这个!” 唐婉笑道:“你的天赋不在这上头!我觉得你是天生的领导者,你看酒庄和镖局那么多兄弟,都对你言听计从的!你若是让我管他们,恐怕我镇不住!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是这个道理!” 赵士程得了夸奖,喜笑颜开!没想到婉婉对他的评价这样高! 天色已经很晚了,夏婵带着几个丫鬟,紧赶慢赶,将卧房收拾了出来,唐婉洗漱一番后就躺下睡着了。 赵士程有些睡不着,就借着月光,静静的看着唐婉的睡颜!不管怎么说,狼崽子终于把心爱的姑娘叼回自己的窝啦! 唐婉是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的,睁开眼时,赵士程就躺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 唐婉揉了揉眼,问道:“夫君外面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 赵士程说道:“是工人们上工了,所以吵了些!哎!失策了!” 唐婉问道:“什么失策了?” 赵士程答道:“这院子盖时,我是选的酒庄边缘,这里僻静一些。后来酒庄扩建完了又扩建,这里就靠酒庄中心太近了。早知道这么吵应该盖的更远些!” 唐婉知道赵士程在想什么,他是觉得准备了这么久,这么好的院子大早上吵成这样,觉得地方没有选择好,有些自责。 唐婉安慰道:“无事的!反正我们也不长住!偶尔住几晚,吵一些也无事的!我很喜欢这里!” 赵士程摸了摸唐婉的头发说:“你喜欢就好!反正也睡不着了,起来吧!带你出去转转!” 昨夜过来时,因为工人都下工了,酒庄特别安静。 天一亮,随着工人们陆续过来上工,酒庄就彻底活了过来。 唐婉出了院落,看到的是一派繁华景象!数不清的马车在酒庄里进进出出。形形色色的工人,有说有笑的向酒坊走去。 只听赵士程说工人们过得很好,唐婉并没有多大的触动。这一刻,亲眼见到眼前的盛况,唐婉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第164章 抚孤恤寡 赵士程收养的都是烈士留下的孤儿。便是有那孤儿寡母的,他也会救济。 唐婉第一次来庆丰酒庄时,酒庄外玩耍的孩子就是他收养的。那时唐婉还以为是附近农户的孩子,其实并非如此! 后来酒庄越做越大,再让孩子们在这里随便玩耍就不太安全了。 赵士程扩建酒庄时,就在离酒庄二三里地的地方,重新建的慈幼堂。 距离也不远,坐着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 唐婉到慈幼堂时,孩子们正在用早膳。因为人多,厨娘饭菜做的就多,用膳时间就晚了。 原以为也就有几十个孩子,不曾想到地方一看,少说也有一百来号人! 见赵士程来了,一些大一点儿的孩子,饭都不吃了,直接围了上来! “赵叔叔!你来啦!” “叔叔,小五好想你!” “叔叔,这个漂亮姐姐是谁?” “叔叔,我想吃糖!” 赵士程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孩子! 还是唐婉过来解的围:“你们好!我是赵叔叔的妻子,叫我婶婶就好!” “哇!赵叔叔的妻子也太好看了!” “我知道!我知道!婶婶是仙女!” 打去年开始,王嫂子就过来打理慈幼堂的事务,见孩子们将唐婉夫妻围了起来,赶紧过来,将孩子们哄走了。 王嫂子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夫人!孩子们看到你们过来有些兴奋!” 唐婉笑道:“无妨!王嫂子,你还记得我吗?” 王嫂子笑着答道:“记得!记得!夫人第一次来酒庄就是我接待的!” 唐婉笑眯眯的说:“是呀!王嫂子,咱们这里现在是怎么个章程?孩子们搬过来还习惯吗?” 王嫂子答道:“习惯!习惯!这处院子是公子特意给孩子们盖的,又干净又宽敞!比从前孩子们住的地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唐婉说道:“那你陪我四处转转,我还从没来过。” 王嫂子:“好好!夫人跟我来!” 王嫂子在前面领路,赵士程夫妻就跟在后头。 王嫂子:“咱们这里主要就是收容烈士遗孤,现在孩子们多,所以没有留待客的地方。前院一分为二,刚刚夫人您去的是孩子们用饭的地方!另外一边是厨房!” 唐婉问道:“咱们雇了几个厨娘,孩子们平时都吃些什么?” 王娘子答道:“现在雇了4个厨娘,说是厨娘,其实就是那些没了丈夫的烈士遗孀!少爷体恤下人,给了她们这份工作,也好让她们有些收入!做的菜就是家常菜!说不上丰盛,但是饭菜干净,孩子们也能吃饱!” 唐婉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们是在收养孤儿,并不是在养少爷小姐,能做到饭菜干净,让孩子们吃饱穿暖已经很不错了! 何况她还建了学堂,让这些孩子能学到一技之长,甚至有天赋的,还能读书科举!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就算离开这里,也能赚到银子养活自己。 王娘子带着唐婉往后院走去,边走边说:“后院主要就是住人,左边是男孩子住的,右边是女孩子住的。大一些的孩子能帮着照顾小一些的孩子,也能帮着我们洗洗涮涮。” 唐婉问道:“最大的孩子多少岁了?” 王娘子说道:“最大的也就十岁!最多留在这里二三年,就得出去做工了。” 唐婉进了孩子们休息的房间,发现这里就是大通铺。要说隐私什么的是没有的! 但是打扫的很干净!被褥都是七八成新的,看得出孩子们很爱惜。 唐婉转了一圈,问道:“晚上孩子们哭闹吗?有没有人看着?” 王娘子说道:“夫人,晚上都是各家各户过来轮流看的。昨夜轮到我们家了,女孩子这边我看,男孩子那边是我当家的陪着。” 唐婉问:“是酒庄所有的工人都轮流吗?” 王嫂子答道:“不是!说起来都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谁家愿意帮忙,过来报名,我们再排班。我们拖家带口的,让我们出钱困难了些,但是出力没问题!有的是力气!” 唐婉并不排斥,只是想到什么叮嘱道:“以后改下,每天晚上让两户人家一起过来看着,这样万一中途有什么事,还有人在,不影响看护孩子们!” 话是这样说,但是唐婉怕的是有那等下作的人,对孩子出手! 尊重老兵,尊重的是他曾经的功勋,并不是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人品正直的好人!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赵士程接收老兵都会挑选一下,也是这个原因!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帮人,也要看看那人值不值得帮助! 唐婉也是防患于未然,不出事最好!若是出了事,毁的是孩子们一辈子!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王娘子没有考虑那么多,答道:“好嘞!夫人!我会安排的!” 唐婉对赵士程说:“夫君,我看这里都住满了,若是再有孩子过来,就住不开了。后面的地是我们的吗?”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是!后面也是我们的地方。本来挺宽敞,我这不是又收养了些孩子嘛!就满当了些。” 唐婉说道:“安排人再盖一排房子。盖好了,将女孩子都挪到后面去住吧!” 唐婉又对王嫂子说道:“王嫂子,我有座山庄,就在那边!离咱们慈幼堂挺近的。过几日山庄过来招收学生,到时会有人过来通知你,将五岁以上的孩子都送过去认字吧!” 王嫂子激动得说道:“这是好事!太感谢夫人了!就是……不知道夫人的学堂是不是只收孤儿?我也想将家里几个孩子送过去!便是收学费,我也愿意!” 这个问题唐婉早就考虑过了!像李掌柜、武安那样的心腹,他们家的孩子进学堂肯定是免费的!孤儿无父无母,吃穿都要靠赵士程和唐婉,肯定也没钱交学费。 如王嫂子这样的,夫妻都健在,而且在酒庄做工都有稳定的收入,这样的也不收取学费,那唐婉的压力就太大了!就是吃大户,也不带这么吃的吧! 唐婉答道:“王嫂子,非是我们做东家的压榨下属,你也看到了,养这么多孩子,给酒庄的工人开着那么高的工资,需要的银钱太多!我不瞒着你,酒庄到现在赚回来的钱,除了扩建,都搭在这两样上头了。你家的孩子要来,是要收些学费的,不过也不贵!一个孩子每月一百个铜钱。” 王嫂子高兴的说:“确实不多!夫人您不知道,附近的夫子收学生,半年的束修就要五两银子,一年就是十两!还不算三节两寿要送的贺礼!” 唐婉说道:“我那学堂,最开始就是教孩子识字,等认得字差不多了,有天赋的孩子可以继续读书,也有夫子教导的。没有天赋的孩子可以学门手艺。等做了学徒,学堂就不收钱了,还会发些月例银子。” 王嫂子听了更激动了:“夫人真是仁慈!您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孩子学手艺都没处学,没有关系,有手艺的工匠可不会轻易收徒弟!不过夫人,不知道这寡妇的孩子读书,学费怎么讲?帮厨的李娘子自己供养三个孩子,她那情况……实在是差些!” 唐婉说道:“孤儿寡母确实困难,去找韩掌柜开个证明,拿到学堂,只收取一半的束修。” 王嫂子:“我替李娘子谢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感激不尽!” 李娘子的孩子只拿一半束修,这事王嫂子并不嫉妒!谁让她是个寡妇呢! 多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李娘子为了避开是非,都躲到慈幼堂来了!她是个好女人,对自己孩子尽心负责,对慈幼堂的孩子更是怜惜的很。自己现在打理慈幼堂,东家是按管事的待遇给的月银,条件怎么也比李娘子好! 这边安排的差不多了,赵士程又带着唐婉回去见了韩掌柜。 韩掌柜来的快,先给主子和夫人行了礼,然后问道:“夫人,您有何吩咐!” 韩掌柜是赵士程的人不假,赵士程有多维护唐婉,韩掌柜是看在眼里的! 何况唐婉又将酒庄盘活了,对韩掌柜这帮人来说,这是大恩!所以他倒戈的很快。 赵士程也不介意,他心里只有唐婉!他的东西不就是唐婉的东西吗? 当然,唐婉的东西赵士程也不惦记!若是他靠妻子的嫁妆过日子,那不成了吃软饭的了吗? 第165章 学堂招生 唐婉说道:“是学堂的事!” 韩掌柜一脸惊喜的问道:“夫人,咱们酒庄要建学堂了?这是好事啊!” 唐婉笑着说道:“已经找好地方了,就是酒庄不远处的绿柳山庄,那里我买下来了,改成学堂还有工坊!” 韩掌柜问:“那倒是不远!不知道夫人的学堂,束修怎么收?要多少个孩子?” 唐婉答道:“只要满了五岁的孩子,都可以送过去!人数倒是不限制!束修的事复杂一些!慈幼堂的孩子情况特殊,书院是免费进的!普通工人的家的孩子每人一个月一百个铜板!若是孤儿寡母没有依靠的,束修只收五十个铜板!” 韩掌柜在心里默默算了笔账,担忧的说道:“夫人,这样一来,怕是会赔钱!怕是收回来的束修连请夫子的钱都不够!” 赵士程说:“我们不是为了盈利。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补这个窟窿。” 唐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后说道:“韩掌柜,你先将我说的记下来,下工的之前,给工人们说一下!学堂目前不对外招生!只收在我们夫妻产业里工作的人,家里的孩子。算是给大家伙的福利之一!” 韩掌柜激动的说:“哎呦!谢谢夫人!谢谢公子!大家伙听了这个消息干活肯定会卖力!” 赵士程说道:“你先别激动,我们夫妻产业也多,肯定会有觉得这样收束修不公平的,若是有那带头闹事的,先警告,若是不听还闹就赶出去不再录用!” 唐婉虽然聪慧,但是毕竟年岁不大,做生意也一直顺风顺水,没有吃过亏。想不到这些事! 但是赵士程见过的牛鬼蛇神可多了!刚出来建酒庄时,他是正经吃过亏的。 他们夫妻产业大,手下的人,不管是卖了身的奴婢,还是雇佣过来的伙计,太多了! 唐婉将束修分了三种来收,必定有那爱占便宜,会觉得自家出的多了,来闹事! 实际上,若不是唐婉办这个学堂,他们的孩子连识字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是那些人会这么想吗?不会!他们只会觉得别人都不拿钱,或者只拿五十个铜板,让他们一个月拿一百个铜钱这样太多了!不公平! 唐婉听了,觉得确实是这样!自己想的还是太好了,幸好有夫君在后面给她兜底,才不至于出乱子! 唐婉又补充道:“想要让孩子免费读书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对酒庄有突出的贡献,得到嘉奖,孩子自然可以免费读书!” 韩掌柜问道:“夫人,那怎样才算是做出突出的贡献呢?” 这事儿必须问清楚,因为可以避免麻烦,也能够调动大家伙的积极性! 唐婉说:“嗯!比如说,韩掌柜你,你打理酒庄付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心血,你子女就可以免费进学堂。曲酒头带头酿酒也算是有突出的贡献。夫君,你说呢?”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个道理!管事的,只要将各自手里的事管好,能创造足够的利益,子女就可以免费进学堂。工匠则不一样!” 韩掌柜听到此处问道:“不知工匠怎么评判是否有突出的贡献?” 赵士程看了看唐婉,唐婉答道:“工匠如果能够创新,就算是有突出的贡献!比如曲酒头下面各个作坊的小酒头,如果他们能酿出新的酒,并且卖的好,子女就可以免费进学堂!” 韩掌柜这下懂了! 韩掌柜说:“就是不管是什么职务,只要做出对我们有利的事,其子女就能够免费进学堂!” 唐婉见他懂了,就不再说此事。而且说起了学堂的教学内容:“学堂里,分两个班,孩子们去了先识字!把字认得差不多了以后,有天赋的可以进入另外一个班,那边请的是正经的夫子,孩子能继续读书,未来还能参加科考。” 正经要读书,其实很费银子的!不说笔墨纸砚有多贵,每年交的束修,普通家庭就开支不起! 唐婉这里束修如此低,还肯请好的夫子过来认真教学,给了普通家庭的孩子往上爬的机会! 当然这本也是互惠互利的事!从小就在学堂中读书,心里自然同赵士程、唐婉更亲近,便是以后中了进士,也是赵士程他们这一派的人! 唐婉也不指望这些孩子能够带给她多大的回报,也没有想过要结党营私。但是在朝廷之中人脉多,办事确实会有很多便利!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唐婉继续说:“识字班读完以后,没有读书天赋的孩子,可以去做学徒!青云山庄里有工坊。” 韩掌柜对这个更感兴趣!毕竟读书上有天赋的孩子不会太多!大多数孩子最后还是会成为普通人的。 唐婉:“可以跟绣娘学刺绣!还有木匠、铁匠也都收学徒!此外还可以习武。我们还弄了块田试着种草药,药田那边也缺人!看孩子的天赋和兴趣了!” 韩掌柜问:“那孩子去做学徒要不要束修?” 韩掌柜这样问也不奇怪!有的人收徒就是要束修的!不要束修的,待学成之后也要给师傅白干几年工。 唐婉答到:“做学徒不要束修!能出活儿了,哪怕就是帮师傅打打下手,我还给一份月钱。但是,若是实在学不会,那只能去别的地方了。” 唐婉的初心是好的,但是也会有人为了那点儿月钱,学不会也赖着不走,那样就违背唐婉的初衷了! 又怕人们太过重男轻女,不给女孩子读书识字的机会,唐婉赶紧补充道:“女孩子也要去学堂的!一定要跟底下的人说清楚!我那学堂里有绣坊,若是女孩子能够学会刺绣,便是嫁人也能比旁人嫁的好些!” 韩掌柜狐疑的问:“那要是不读书,直接去学刺绣不行吗?” 唐婉就知道会有人这样问,说道:“肯定不行!我培养绣娘是为了让她们以后在我那里做工。要想留下来,第一条就是必须认字!若是以后让她绣字,她都不知道绣的对不对,我肯定不能要!” 赵士程比唐婉更了解底层百姓的想法!大宋的女子出嫁带走的彩礼,比家中男子娶妻所用的聘礼都多!所以很多人家骂女儿,都是骂赔钱货! 有的人家重男轻女太厉害,为了省嫁妆银子,女孩生下来就溺死,或者直接抛弃了! 唐婉这样安排,只有那些疼爱女儿的父母才会将女孩送过去! 赵士程说道:“老韩,你以后也要多关心关心咱们手底下的人,如果让我知道,有人虐待,甚至抛弃、杀害自己的女儿,直接给我轰出去!我名下的产业不准有这样的人!” 一个人,连自己的女儿都能虐杀,你还指望他有感恩之心? 赵士程改变不了所有人的想法,但是在他的地盘,还是能够做这个主的! 唐婉虽然前世与父亲不亲近,但是她还是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会抛弃、虐待、杀害自己的女儿?!那样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况且酒庄这边的工钱给的也不低,若是勤快些,便是孩子多些也能养得活。 唐婉说道:“韩掌柜,女孩子若是好好培养,也能为家里带来好处!便是发愁嫁妆,咱们这里有这么多工作,女子给自己挣出份嫁妆也是没有问题的,不是说女孩子就一定是拖累!” 韩掌柜见主子和夫人如此重视这事,说道:“夫人!女孩子入学堂这事儿,我会好好的跟大家伙分析利弊的!必定不负您的期望,将这事办好!” 待韩掌柜将大家伙喊过来,把夫人的安排一说,又重点说了束修和女孩子入学堂的事,果然人群就炸开了锅! 有人感激东家的恩德! 有的觉得自己交的束修有些多!有人盘算着钱够不够,若是够了马上就将孩子送去。 有人说东家管不着他们女儿读不读书的事。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有! 韩掌柜又将杀威棒高高的举起来!大家伙听韩掌柜的说,束修不会更改,孩子读不读书全靠自愿,觉得贵可以出去找别的学堂,若是在酒庄上闹,就收拾东西滚蛋!也就不敢闹了! 确实是这样,孤儿需要照顾,孤儿寡母的也需要帮扶!他们这好手好脚,家庭健全的闹什么? 韩掌柜又说,发现酒庄里的工人虐待、抛弃、杀害女孩子,全家都会被赶出酒庄!反正酒庄不收这样的人,你愿意就去别的地方做工!人群里又安静了很多! 最后韩掌柜又把女孩子读书识字的好处说了出来,众人一听女孩子识字后可以学刺绣,学成还可以在夫人的绣坊里做工,彻底的没意见了! 发什么疯非得跟东家对着干?外面做工什么样?跟着东家又是什么样?傻子也知道跟着东家干过得多舒坦啊! 第166章 蝴蝶效应 从昨日出了门,唐婉夫妻就没有回府。总算是把这边的事理顺了,夫妻二人就回府去了。 剩下的事自有韩掌柜、李掌柜来办!唐婉不想再重复一遍,就让韩掌柜把学堂招生的事同李掌柜详细的说一遍。 李掌柜一听,这奖罚制度都很合理,回去就照着唐婉说的办了! 唐婉的产业比较分散,伙计们为了上工方便,大多住在工作地点的附近。 所以李掌柜后来又找唐婉特批了块地,若是想让孩子在青云山庄读书,但是离得远的,可以在这边买地盖房子。 至于唐婉的人有没有这个财力,那是肯定有的!唐婉给的工钱多,逢年过节的赏钱也没有断过。只要踏实肯干,手里肯定会攒下些钱。 再说在青云山庄盖房子不亏!家里人可以过来住,陪孩子读书,也可以到山庄里做工。若是租块地种,这边的租子还低。 以后就是孩子大了不读书了,这房子转手就能卖出去!地就那么点大,读书的孩子又那么多,发什么愁! 这里头最积极的就是从巴州来的徐磊和白英!得了信儿,一点儿也没耽误,立刻带着银子来青云山庄附近建了房子! 送孩子们读书一直是白英的心愿!但是她做工的那边,村子里夫子的束修太贵了,她想让孩子都去,但是负担不起。 结果东家都给安排好了!束修还这么低!就是做不了书生,也还能学些别的东西。这不就是打瞌睡就来枕头嘛! 打过了年就越来温暖,腊味是做不成了。白英就跟李掌柜商量,干脆他们一家人先干屠夫的活儿! 每日宰鸡杀羊,杀猪。肉自然是送到唐婉的酒楼中了!自产自销倒是节约了不少成本。 白英都打听好了,东家现在收兔皮,白英带着家里人还在农庄那边养起了兔子。 兔皮交给唐婉,剩下的兔肉,卖到酒楼里,做成麻辣兔肉,麻辣兔头一类的,也十分受欢迎。 麻辣兔肉的方子也是白英卖给酒楼的,因此还得了一笔不菲的银子。 白英来了以后给酒楼创造了不少的效益,就算她没有入奴籍,李掌柜也安排了白英的几个孩子入学堂免费读书。这下白英更感激唐婉了! 白英给家人开了个会:“公爹,婆母,以后就留我和徐磊在农庄这边做工就成了。我们两个赚的钱不少,够养家的!您二老带着孩子们去青云山庄那边住吧!我在那边盖了房子,咱们家也算有了落脚之处。在那边孩子们读书方便,还能租几亩地种,您看成吗?” 公婆自然没有意见!不用他们出钱,孙子孙女能有机会读书,这是多好的机会!这可不能错过!说不定他们老徐家祖坟冒青烟,还能出个秀才、举人的! 武安夫妻倒是没有动静,人家孩子还在肚子里揣着呢!自然不会着急! 倒是白大厨,他家孩子多些,大儿子天赋异禀,做厨子更有前途。二儿子也有继承他手艺的意思,最近也来酒楼帮厨了。 小儿子实在没什么做菜的天赋,白大厨就想让他去青云山庄读书! 也不是非得要学出来些什么,毕竟他家三儿子也十几岁了!先认认字!以后看孩子的天赋和兴趣,让他选个旁的,去做学徒,也是一条好出路! 同样的事,在不同的人家上演!大家都在唐婉手底下做工,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说不得后辈子孙就因为他们的选择得了益! 有那有远见的人,现在是挤破了头都想往唐婉和赵士程的产业里钻!不拘在哪家铺子里,也不拘做什么,反正待遇丰厚,孩子还能跟着读书识字,这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样一来,本就在珍馐楼和庆丰酒庄做工的人就有了危机感!做起活儿来更卖力了! 这事带来的影响,远比唐婉预期的深远!小蝴蝶扇了扇翅膀,就给唐婉带来了丰厚的收入! 这样一算下来,根本不需要拿绣坊和工坊的收入去平学堂的窟窿。手底下人积极做工带来的回报就已经超出学堂的支出了! 不过,唐婉也不是无事可做,她还得操心夫子的事! 只是教孩子识字,请了识字的人去做就成!千字文、弟子规、百家姓,等教完了常用字孩子们也就学的差不多了! 但是还要请个夫子,让孙大儒出面那太大材小用了!再说孙大儒在酒庄住是为了养老的,不是再就业来了! 仪王府这边,不需要参加科举,也没有什么这方面的人脉! 最后,唐婉只能让邹春给哥哥唐承义递口信,让哥哥推荐几个举子过来教书! 当然也不是白干,包吃包住,四季衣裳也管,每个月都会另外给一笔丰厚的月钱! 唐承义得到了信,还真推荐了几个同窗过来,由着唐婉挑选。 来的这三位,都是今年春闱落榜的举子,家境贫寒,所以有这么好的差事都愿意来! 教书的同时也不耽误自己温书学习,包吃包住还发衣裳,月底还有银子拿! 在山庄上做夫子不用抛头露面的,还能受人尊重。何乐而不为? 待唐婉亲自见了这三位举子,才发现里面还有位熟人!正是四妹妹唐妍那位表哥张安国! 自打张氏被关起来以后,张安国失去了姑姑的救济,日子就越发的不好过! 本是回家同父母要钱好继续读书的,不成想父亲也染上了赌博的毛病!这么多年不仅没有存下银子,还欠了一屁股债! 见父母指望不上,姑姑又失去了音讯,张安国饿了几天,就再也拿不起读书人的架子来了! 张安国字写的好,就去书局领了书回来抄,有了收入,再节俭一些,倒也让他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只是这张安国吃了几天饱饭,就又飘起来了! 但是老天爷也并未眷顾他,他底子打得不好,学识也不够,在鸣鹿书院时就没什么才名,春闱人才济济,哪里轮得到他? 唐婉对张安国也没有好感!他那双眼睛同唐婉对视的时候,唐婉只觉得后背发凉! 而且他那是什么眼神?他还不屑的看着唐婉,好像他能来是给了唐婉天大的脸面! 唐婉心想:哥哥在信上说,是张安国主动求到他面前的,看这态度也不像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求他过来教书呢! 再看另外两位,唐婉就觉得舒服多了! 瘦高的书生是卫明,穿着倒是干净,就是衣袍有些发白,看得出来洗过很多次了。 哥哥在信上说,这人底子不错,稳扎稳打,只是春闱的时候准备的不足,又缺了些运气! 且这卫明同唐承义相交,从不谄媚讨好,也不自卑。二人之间有几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唐承义对他印象很好! 唐婉看他,他行了一礼,温和的笑了笑,就算打过招呼了。 还有一人叫吕广,生的矮一些,但是很壮士!皮肤偏黑。穿的衣服很旧了,还打着两个补丁。 见唐婉看他,吕广大大方方的行了礼,他皮肤黑,这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特别有喜感! 唐婉先压下对张安国的不喜,问道:“三位举子,我有一问想要请教!不知道你们如何看待别人对你们的看法?” 这问题就是唐婉挖的坑! 卫明和吕广穿着普通却不见自卑,从进门开始,不管是看到谁都先给个微笑,一看就是心胸开阔之人! 但是张安国就不一样了!看到夏婵和周全几个,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比唐婉这个主子,都会拿乔! 便是见了唐婉,张安国也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好像唐婉是什么脏东西! 唐婉一想到,张姨娘就为了这么个东西算计她的亲女儿,就想立刻回唐府去,抽她一顿大嘴巴! 就张安国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哪个女子嫁给他能讨得到好? 他现在一贫如洗,就敢肖想唐府的女儿。等哪天他混出名堂,怕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掉唐妍,另攀高枝! 第167章 择定夫子 幸好赵士程今日去了镖局,就张安国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赵士程那脾气,怕是会直接打上去! 听到唐婉提出的问题,张安国不屑的答到:“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旁人的想法我不在意。” 唐婉心说:这就自比鸿鹄了?便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陆游,也不敢如此自大吧?! 陆游确实没有这么自大,至今他都在家里反思为何又落榜的事呢!完全没有往有小人作祟的上头想,只认为是自己才学不够。 唐婉没有言语,又把目光投向了卫明。 卫明见唐婉看他,说道:“小生自幼家贫,我父母咬牙供我读书,我不知道因为家贫受过多少奚落。这世上的人,有的人嫉妒我,有的看不起我,不过那都是他们的事。我只管做好自己就是!” 唐婉满意的点了点头,此人不卑不亢,也不愤世嫉俗,心性不错! 唐婉又看向吕广,吕广答到:“我会认真听听别人是怎么说我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唐婉笑着问道:“那若是你改了对方还说,或是造你的谣呢?” 吕广嘿嘿一笑,露出他那白得发光的大牙,说道:“那就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了?!” 这个答案把屋里的人都逗乐了!当时,张安国没有乐,反而鄙夷的瞟了吕广一眼,说了句:“有辱斯文!” 这么扫兴的话,大家只当没有听见,张安国见无人附和,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言语。 唐婉又问:“你们平时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吕广答道:“我父亲是猎户,我在家中时常会和他进山打猎。” 卫明则说:“我在家中除了读书,就是和父母一起下地干活!为供我读书他们很是辛苦,我就尽量多干些活,让他们能够歇歇!” 张安国说道:“我在家中只管读书!读书才是最重要的!” 唐婉又问:“按理说,你们已经中了举,不应该过得如此清贫了,可是有什么缘故?” 吕广说道:“我家住在山里,那边没有别的人家,便是有人捧着银子找我,都找不到!再说无功不受禄,白来的银子我拿着烫手!” 卫明也点了点头,看来他也赞同吕广说的话! 卫明说:“我家在城郊,也有亲朋故友。但是从前他们看我家清贫都躲着不来,如今我中了举,他们再来巴结,我是不肯与他们亲近的。无功不受禄,他们现在给我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需要更多回报的,我宁可这样苦着,也不要!” 张安国气的眼皮直抽抽!怎么就没人捧着钱财来寻他!他可不嫌弃银子扎手! 见唐婉看过来,张安国又不想照实说,因为觉得没人来给他银钱,也太丢脸了! 最后张安国憋出来一句:“读书人岂可染上铜臭!” 都知道张安国的父亲沾了赌,就是他中了举,又有谁敢沾他的边?就怕被张安国那个赌鬼父亲缠上,到时候便宜没占到,怕是还要贴进去更多的银子! 唐婉叹了口气,心知,这张安国是万万不能留在青云山庄做夫子的! 唐婉说道:“张举子,我那学堂只是教小孩子识字的,小孩子又闹腾,怕是你来,太大材小用了!” 张安国一听,唐婉不肯用他,脸涨的通红!心里暗骂:小娘皮,你不就是仗着有个好出身嘛?之前我拉下脸来,有心求娶,你嫌贫爱富转身就同仪王府的公子定了亲!如今我肯给你脸面,过来帮着你,还给脸不要脸了! 唐婉压根就不知道张安国和张氏曾经的盘算!她要是知道张安国还惦记过她,恐怕一刻都等不了,立时就会将人打出去! 唐婉继续说道:“小孩子太闹人,会耽误你读书的!我看你也有大才,不忍耽误你,你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备考吧!” 说完示意夏婵拿来二两银子给张安国。 唐婉说:“不好劳动你白跑一趟,这二两银子就当做车马费吧!” 张安国心里压了一股邪火,有心扭头就走,但是又舍不得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啊!他得抄多少本书才能挣回来。 最后张安国是扭曲着一张脸,愤恨的拿过夏婵手里的,银子,然后扭头就走了!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 卫明和吕广看的是一头雾水!这张安国怎么如此不懂礼数? 他们三人虽然同在鸣鹿书院读书,家境都不大好,但是交集并不多! 卫明和吕广走的近,他们二人属于勤学苦读那种,又因为家庭的原因都勤快一些,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人! 张安国靠着姑姑的接济,一直很看不起吕广他们,觉得和他们相交会拉低自己的身份,所以并不同他们一处。 倒是唐承义,在外游历时见多了人间疾苦,也接受过很多人的帮助,也就没有太深的门户之见了! 卫明二人在书院时,因为贫穷经常被富家子弟捉弄。尤其是吕广,经常同人打架。幸好遇到了唐承义,有唐承义和辛弃疾护着,情况才好了很多。 见张安国走了,唐婉也就放心了!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能用!心胸狭窄,自命不凡。 如果将孩子交到张安国的手里,孩子成不成才的不好说,再让他带歪了,也牛心左性了,那就等于害了孩子。 唐婉开口说道:“我就叫你们卫夫子,吕夫子吧!二位请坐!” 卫明和吕广闻言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唐婉继续说道:“我觉得您二位就十分合适!我就把孩子们交到您二位手上了!” 卫明:“夫人请放心!卫明一定好好教导孩子们,必不负夫人的嘱托!” 吕广说道:“我们二人一定尽心尽力!” 唐婉:“哥哥在信中已经同我说了,您二位的人品和学识我是信得过的!” 卫明说道:“承义兄已经跟我们说了大概的情况,不知夫人具体是怎么安排的?” 唐婉说:“我那学堂在城郊,学生大多数是孤儿,还有一部分是在我手底下做工的人家,她们的孩子!学堂分识字班和正常教学两个部分,二位就负责正常教导孩子。” 卫明、吕广二人点了点头。 唐婉继续说:“识字班有别人来教,能交到二位手里的孩子都是读书有些天赋的!还望二位好好教导,若是读的好,我是想培养他们走科举之路的。” 若是交到他们手里的孩子有基础,那他们可就省心多了!还是能腾出时间来读书的! 做夫子只是眼下的事,未来他们二人还是要参加科举的! 唐婉:“二位以后吃住就在山庄了,我们是全包的。此外每季还为您二位做两身衣裳。月钱定的是八两,若是教的好,年底会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做奖励。教六日,可休息一日。二位可有异议?” 卫明二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白天教孩子,晚上可以读书做文章,对他们这种苦惯了人来说,这样的日子很平常! 何况唐婉还提供食宿,一年给做八套衣服,他们等于是没有支出,八两银子都能存下来! 算上奖励,一年下来有一百多两,除了他们买笔墨纸砚的钱,还能存下不少,有这些钱父母也不用辛苦奔波了。 卫明和吕广都说没有意见。 唐婉又说道:“若是二位以后高中,离开山庄时我还会再送上一份贺礼!” 这待遇已经十分丰厚了!不用他们出场地,不用他们发愁生源,只管安心教书做学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见卫明和吕广很满意,唐婉就让崔李走这一趟,将两人带到青云山庄去了! 待到了地方,卫明二人见过这里的环境,对这份工作就更满意了! 附近都是田地山林,风景颇美!给他们安排的院落也很清净,不会有人打扰他们读书。 因着识字班那边也是刚刚建好,还不用他们授课。但是这二人也知恩图报,拿着这么高的月银,哪里能心安理得的待着? 待孩子们差不多都过来以后,两个识字班的夫子教不过来,卫明和吕广还过去分了一半学生,亲自教导孩子们识字。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好夫子! 第168章 兑现承诺 成亲的时候,唐婉承诺会送给侄子侄女们礼物。虽然礼物拿回来了,但是这几日都在忙新店开业和青云山庄的事。兑现承诺的事就耽搁了下来。 玩具店已经更名为“童趣阁”,目前正在装修。 青云山庄那边也在整改。唐婉娘家大嫂嫂郑氏,以前向推荐过教她刺绣的师傅。这次,唐婉特意将那位师傅请来专门教导绣娘,希望将绣娘的手艺提升几个档次。 绣坊以后除了做布娃娃之类的东西,还会专门绣一些画作,拿出去卖。当然,若是银子给到位,客户可以自己作画再到绣坊定制成刺绣画! 工匠那边蒋大管理的很好,他们需要的工具一两日就置办齐全了,最近工匠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工,想在童趣阁开业之前,囤下一批货。 除了唐婉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李掌柜后来又走了一趟,给唐婉送了青云山庄那边刚出的新品,顺便把学堂的事情和免费入学的名单,汇报了一下。 赵士程上午去了镖局,唐婉将玩具留下了一些,准备送给大姐姐家的武哥儿。其他的就带去了隔壁仪王府。 仪王妃见唐婉过来倒不奇怪,只要唐婉在府里,每天都会过来给公婆平安,从没有一日懈怠。 但是今日不同,唐婉后边跟的丫鬟抱了许多的礼盒。 仪王妃狐疑的问道:“婉婉,你这是拿的什么?” 唐婉说:“母亲,这是我答应给孩子们的玩具,这不做好了吗?就给孩子们送来了!” 仪王妃笑道:“你有心了!那几个皮猴今日还没过来,你坐下来陪我用些饭,我叫嬷嬷去请他们。” 嬷嬷得了吩咐就出去请小主子们了。唐婉也无事,就坐下来陪仪王妃用膳。 唐婉其实吃过了,坐下来也是帮着婆母布菜。得了照顾的仪王妃心里甜丝丝的,她不是恶婆婆,几个儿媳妇进门从来没有跟她们立过规矩。 仪王妃想着,左右都有丫鬟伺候,为什么非得让儿媳做丫鬟的活?但是唐婉主动做,她还是很开心的! 待仪王妃用完了饭,孩子们也就陆续过来了。同来的还有五位嫂嫂。 二嫂先开的口:“六弟妹,你这也太早了些!倒衬的我们疲懒了,哈哈哈!” 唐婉说:“非是嫂子们疲懒,几位嫂嫂都要照顾孩子,这才耽搁了时间。我不同,我同士程刚刚成亲,还没有孩子牵绊呢!过来早些也正常。” 上次回去,五夫人可是被夫君好一顿数落,也知道自己态度张狂了,不过她这个人不执拗,错了知道改! 五嫂问道:“母亲身边的嬷嬷说,六弟妹给孩子准备的礼物好了,我们就跟过来看看,也长长见识!” 唐婉示意春桃将礼物都拿了过来。孩子们见了,直接围了上来。 唐婉先拆的娃娃,赵瑞灵早就说喜欢毛驴,唐婉将做好的毛驴都带了过来,大大小小,各种表情的都有。还有两个毛驴的抱枕。 唐婉说道:“我准备的多了些,灵儿和晴儿都有份!” 赵瑞灵惊呼道:“哇!好可爱!小婶婶,它们的表情都好有趣,灵儿都喜欢!” 唐婉笑道:“以后还会有新款的,出了新款我就给你带回来!分姐姐两只也无妨的!” 赵瑞灵这才肯分给姐姐,若是只有这几个,她才舍不得分。 那毛驴的抱枕实在有些奇怪,仪王妃忍不住问道:“这个毛驴怎么如此奇怪!脖子细细的,肚子大大的,倒像个长长的枕头!” 唐婉拿起一只,抱在怀里比划着怎么用:“母亲,这个叫抱枕,是睡觉时抱在怀里的,这样用的!您看!如果腰疼腿疼垫在身侧,也能缓解一二!我带来了两只,您先留一只!等新款出来我再给您拿!” 只要是女人,不管年龄大小,都抵挡不了这样可爱的东西。 仪王妃惊喜的说道:“呦!还有我的呢!” 第二个礼盒拆开是赵瑞灵喜欢的小兔子和小狗。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都有,数量也不少! 赵瑞灵主动说道:“小婶婶,妹妹把毛驴分给我了,那我也把兔子和狗狗分给她好不好!”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姐妹就是要这样!我晴儿懂得谦让和分享,真棒!” 两个女孩得了娃娃,开心的跑到一边儿分去了。 赵子毅年纪最大,早就按捺不住了:“小婶婶,我们的玩具呢?” 唐婉指了指前面的两个大箱子说道:“这都是!春桃把箱子打开!” 箱子打开,几个男孩子立马围了上去!看到里面的东西,一阵阵惊呼响起。 赵子晟:“哇!这也太棒了!” 赵子珩~“大哥我喜欢这把弓,你看,我用起来正合适!” 赵子毅说:“二弟,这还有配套的箭,也给你!” 那弓箭是木头做的,箭头磨的很圆,射出去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安全性很高! 赵子题拿起一把铁铸的长枪递给赵子毅,说是长枪,其实也就和赵子毅差不多高。 赵子题说:“哥哥,这个给你!你肯定喜欢!” 赵子毅最大,比弟弟们有力气,木制的兵器对他来说有些轻。这把缩小版的长枪,不管是长度还是分量,他拿着都正合适! 赵子晟最小,也喜欢这长枪,见大哥拿走了,撇撇嘴就要哭! 唐婉见状赶紧说道:“晟儿别哭!你力气小,那把长枪你拿不动,你用这把!” 说着唐婉为赵子晟拿了一把木制的长枪,不过这枪也上了漆,除了分量轻些,赵子晟也分辨不出来,见差不多,欢欢喜喜的拿着玩儿去了! 男孩子喜欢兵器,所以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唐婉都带过来了! 世子妃说:“这兵器怕不是让六弟妹都做全了吧!我看呀,把后院的演武场收拾一块空地出来,打两个兵器架子,都给它们摆上。” 二夫人附和道:“大嫂想的周到,到时候就让几个少爷去演武场练这些兵器。说不得咱们家还能培养出几位将军来呢!” 仪王妃觉得世子妃说的挺好,既让孩子们练了武,又让孩子们玩儿的开心。 仪王妃说:“这事就交给世子妃来办吧!我觉得这主意就不错!” 除了小孩子那么高的兵器,唐婉还打了一些成人巴掌大的兵器,配上木头做的武器架,摆在书桌上十分有趣。 这小的做得多,索性不分男女,所有孩子都给了一套。 剩下的两套,仪王妃说喜欢,就留下了一套,最后一套让二嫂拿走了,说二哥是武将,说不定会喜欢。 最后一个箱子是手推车!做的不大,小孩子可以推着跑。 唐婉说道:“现在其他的车还没有做出来,这种小推车你们先拿着玩儿,等有马车和房子了,我再给你们拿!” 赵子毅开心的说:“嗷!小婶婶真好!” 唐婉又叮嘱道:“这玩具要等你们完成课业之后才能玩儿,你是大哥,要监督弟弟妹妹们,不可以玩物丧志!” 赵子毅一拍胸脯,大声的说道:“放心吧!小婶婶,我会监督他们的,他们都听我的!” 这一个举动,让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么个半大的孩子,信誓旦旦的要监督弟弟妹妹,怎么看怎么好玩儿! 唐婉正笑呢,觉得有人抱住了她的腿,低头一看是赵瑞晴。 赵瑞晴抬着头对唐婉说:“小婶婶,可以给我的娃娃做张小床吗?” 赵瑞灵也跑了过来说:“小婶婶我想要梳妆台,这样我就可以打扮娃娃们了!” 唐婉笑着问道:“你们还想要什么?” 赵瑞晴想了想说:“新衣服!我想给她们穿新衣服。” 唐婉回到:“可以!回去我就让绣娘给你们做!” 四嫂不好意思的说:“晴儿快回来!别要东要西的,你小婶婶忙!” 唐婉说道:“四嫂,无妨的!我开了两家店,专门做这些,顺带手的事,不麻烦!” 五嫂说:“要不我们自己买吧!哪里能白要呢!” 唐婉说道:“五嫂,只是一些玩具,提钱就生分了!我乐意给孩子们!” 唐婉这趟礼也不白送,赵瑞晴和赵瑞灵这一说,就给了唐婉灵感! 若是给娃娃们配上床、梳妆台、衣服这些零碎的东西,肯定会更好卖!定价也能提高很多,利润会更大! 三嫂说道:“六弟妹,这礼物我们也不白要,你那店铺在哪里,到时候我们几个给你宣传宣传!” 唐婉说道:“就在金街那边,叫童趣阁!不过正在装修,估计开业还需要半个月呢!” 世子妃:“那成,我们记住了!你放心,有我们几个在,你那店铺肯定能火!” 唐婉:“那就谢谢几位嫂子了!” 唐婉送出去的东西,成本并不高,但是收回来的东西可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了! 第169章 银瓶求助 唐婉成亲也有十几日了,镖局最近接了趟镖,要去潮州走一趟。所以赵士程这几日都在忙着走镖的事,不怎么在家。 赵士程打算的很好,这趟走镖距离远,让杜仲也带一些货物过去。 到了潮州将拉去的货物高价卖了。回来时从潮州低价收购一批货拉回来再高价卖掉。 里外里,算上押镖的报酬,能赚三笔钱! 这次去的也不是同金人接壤的边境,不需要赵士程带人潜伏到敌区,他就不跟着了。 唐婉去仪王府请过安回来,又将给武哥留出来的玩具整理了一番,让邹春将东西送回了唐府。 手头里的事都忙完了,刚要休息休息,门房就来回禀,说是岳小姐过来了。 知道银瓶登门,唐婉赶紧收拾一番,亲自出去迎了。 因为岳将军的病迟迟不见好,岳银瓶是苦着脸进来的。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丫鬟,抱着几匹布料。 待进了屋,屏退了左右,唐婉担忧的问道:“岳伯父的病怎么样了?还是没有气色吗?” 岳银瓶耷拉着脑袋说道:“不知道!母亲不准我进去看父亲。” 唐婉安慰道:“岳夫人也是怕传染给你们,你别多想!” 岳银瓶咬了咬嘴唇说道:“不让我见也就罢了,母亲还让我在房里绣嫁衣!我哪儿有心思做嫁衣?再说,我也不会做啊!” 唐婉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既然伯母让你做嫁衣,说明岳伯父的病在慢慢好转!你想若是越来越重,她还让你做嫁衣干什么?” 岳银瓶问:“难道不是为了趁父亲病重将我嫁出去吗?” 唐婉说道:“哪能那么仓促!我家准备好了聘礼,就等岳伯父好转了,上门下聘呢!婚事得一步一步来,怎么能这么仓促怠慢你呢!” 岳银瓶长出一口气:“哎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母亲是要趁父亲还在将我嫁出去呢!” 唐婉说:“快说,呸呸呸!坏的不灵!伯父肯定是慢慢在好转,你放心!” 唐婉心里知道,岳飞最后是死在风波亭!可不是病死的! 岳银瓶赶紧说:“呸呸呸!坏的不灵!” 唐婉又问:“那你抱了布过来,是让我帮你做嫁衣?” 岳银瓶觉得唐婉说的有道理,心里放松了些,脸上也有了笑意。 岳银瓶说:“婉婉!好婉婉你就帮帮我吧!我自小舞枪弄棒的,哪里会做针线活!这不,我都把我府里的绣娘带来了,你帮着定下。” 唐婉笑道:“好好!!不过我也是个半吊子水平,你等着!” 唐婉打开门走了出去,喊道:“秋果!秋果!” 秋果赶紧走了过来:“夫人,您有何吩咐!” 唐婉说:“去将咱们府里的绣娘叫过来,让她把做衣服的东西都带过来。” 秋果:“是,夫人。” 唐婉转身回了屋,岳银瓶见她回来,说道:“我家明月,生了窝小猫。” 唐婉惊奇的说:“什么时候的事?” 岳银瓶答道:“有一个月了!有天晚上它拼命地叫,我起来才发现它要下崽了,稀里糊涂的它就生了!” 唐婉问:“明月揣了小猫你不知道?” 岳银瓶说:“我还以为它是吃的多,胖了!你要不要小猫,来我家聘几只?我也养不了那么多。” 唐婉这新宅子大,免不了闹老鼠,聘两只猫回来也不是不行,遂就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明月的事,秋果才带着绣娘回来。 唐婉吩咐道:“岳小姐要做嫁衣,你先将她的尺寸量了。” 量完尺寸还要确定款式,岳银瓶有些害羞的说:“我喜欢你出嫁时穿的那种收腰的款式。” 唐婉大笑,笑够了才说:“原来你带绣娘过来,是为了看我那嫁衣的款式?早说呀!” 唐婉又喊春桃:“春桃,你去把我的嫁衣取出来。” 岳银瓶羞红了脸,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也想做最美的新娘啊! 待唐婉的嫁衣取了出来,两位绣娘将嫁衣打开,仔细的对了对版型,又看了看裁片,按岳银瓶的尺寸改了改数据。 岳银瓶担心的说:“婉婉,我习武腰肢没有你纤细,会不会穿出来不好看?” 唐婉直接对绣娘说:“你们把腰线往上面提提,这样看起来腰细,腿也长!” 岳银瓶这才放心!虽然她腰肢没有唐婉细,但是她个子高,腿也长。唐婉这一改属实是扬长避短了! 两位绣娘改好了,就将布料拿到厢房里,二人一起合作,将布料裁剪好。这是个细致活儿,裁错了尺寸,布料就废了!所以也不敢着急,慢慢的做着。 唐婉:“银瓶,你既然来了,中午也别走了。赵士程这几日忙,我都一个人在家里,怪无聊的!” 岳银瓶点了点头说道:“嗯!那我们中午吃羊蝎子火锅?我可馋这一口了!” 唐婉说:“没问题,我这就让厨房准备上!你还想吃什么?” 岳银瓶想了想答道:“多准备些蔬菜,我爱吃!嗷!我还想喝你做的那个奶茶,要冰的可以吗?” 唐婉:“当然可以!秋果,去按岳小姐说的准备吧!” 这新宅子是有冰窖的。去年冬天,赵士程就想着这事,让下人提前弄了很多冰在府里囤着。就怕今年夏天府里没有冰,再热到唐婉。 嫁衣的事有绣娘在做,岳银瓶也就不发愁了。 中午有唐婉陪着,好好的吃了顿饭!自打岳飞病了不见人,岳银瓶每日都提心吊胆的,食不知味,人都瘦了几圈。 岳银瓶:“太好吃了!唔!好烫!” 唐婉将冰奶茶往岳银瓶那边推了推,说道:“你吃慢些!没人跟你抢!后厨还有羊蝎子,不够吃再叫!来喝口奶茶!” 岳银瓶:“你不知道!我都有十多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呼呼……好喝!” 二人吃的正欢,赵士程突然回来了! 还没有进院里,赵士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羊肉味,馋的他口水直流! 赵士程心想:婉婉怎么知道我馋这口了?真是贴心。 羊蝎子火锅热气大,唐婉怕热就没让关屋子门。 赵士程刚进院子,就看见岳银瓶坐在他的位置上大吃特吃。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赵士程心想:这尊大佛又来了!来了就跟我抢婉婉,吃个饭还得婉婉忙前忙后的照顾她,真是碍眼! 心里吐槽,但是脸上还带着笑容,赵士程不想让唐婉发现他的小心思!万一让唐婉觉得他善妒就不好了! 赵士程进了屋,唐婉还挺惊喜:“夫君,你回来啦!今天累不累?快坐下,陪我吃饭!秋果,去拿副新碗筷。” 赵士程见唐婉没有忽略他,这才觉得心情好些! 待赵士程净了手坐下,唐婉已经给他摆好了碗筷,还贴心的给他夹了块肉,怕他渴还倒了一杯茶水。 赵士程说:“谢谢夫人!你也坐下吧,别忙了,咱们一起吃!” 对面的岳银瓶猝不及防,被噻了一口狗粮! 岳银瓶不满的说:“我还在这儿呢!你们等我走了再腻歪!” 唐婉有些害羞。赵士程可不怕岳银瓶看! 赵士程说:“我们是夫妻,腻腻歪歪很正常!你不要太嫉妒,等你嫁给我大舅哥,就理解我们了。” 岳银瓶不忿的说道:“你可真不害臊!” 赵士程说道:“这有什么害臊的!我喜欢我夫人,整个临安城怕是没人不知道!” 赵士程嘴没停,连吃带说的,顺便再给唐婉夹菜,锅里的肉不多时就少了一半! 等岳银瓶发现时,也顾不得怼赵士程了,赶紧埋头吃了起来! 唐婉看着这两个幼稚鬼,也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看他们两个抢的厉害,赶紧让春桃去大厨房端了些羊蝎子过来。 赵士程回来了,岳银瓶也不好久留,用了午膳就想回去。 唐婉招来绣娘问了问,知道嫁衣都剪裁好了,回去绣上花再缝在一起就好了。 又带着岳银瓶同绣娘确定了花样,回去让岳家的绣娘做剩下的活儿,就事儿算成了! 岳银瓶见这么快就定下来,也很开心! 岳银瓶的大姐岳安娘出嫁的时候,岳家日子一般,还请不起绣娘。岳安娘的嫁衣是李氏领着做的。 现在岳夫人照顾岳将军出不来院子,岳银瓶就抓了瞎! 她想要唐婉那种款式的嫁衣,但是她不懂怎么做嫁衣。岳府的绣娘没见过唐婉的嫁衣,也是无从下手。 来赵府寻唐婉也是被逼无奈。幸好唐婉办事快,这才半日就把大概的整理出来了。回去让绣娘慢慢做就成! 岳银瓶也不磨蹭,她同赵士程总拌嘴,索性就先走,等哪日他不在家,再来寻唐婉就是。 第170章 风起云涌 岳飞紧赶慢赶,终于在四月上旬赶回了临安城。 不敢大摇大摆的回家,毕竟岳飞此时应该在家中养病,而不是在外面乱跑。 随便找了个地方窝了一天,入了夜,岳飞换了身夜行衣,这才悄悄的潜回了家里。 岳夫人听到敲窗户的声音,通过敲击的节奏,知道是岳飞回来了,赶紧开窗放人进来。 岳飞这一趟风餐露宿,人瘦了很多,岳夫人在家担惊受怕也瘦了不少。 两人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瘦成这样?” 岳飞说:“这一路我紧赶慢赶的,风餐露宿,肯定会瘦!不过瘦些也好,这样我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就是夫人,连累你操心了,你也瘦了不少!” 岳飞平安回来,岳夫人自然高兴:“我瘦些,才像是照顾病人殚精竭虑的样子!夫君,孩子们还好吗?” 岳飞坐了下来,说道:“孩子们长大了,也高了!震儿到我这里,霆儿都到我这儿了!” 岳飞给岳夫人比划了下孩子的身高,本是想让夫人高兴高兴。岳夫人却落了泪。 岳飞着急的问道:“夫人,你哭什么?” 岳夫人说:“我是难受!他们从小就被送了出去,我已经有两年多不曾见过他们了!” 岳飞不知道怎么安慰夫人,只能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君臣相疑并不是岳飞想看到的局面,若是他同官家相互信任,也不会弄得一家人天各一方。 哭了会儿,岳夫人擦了擦眼泪,问道:“孩子们过得还好吗?” 岳飞说:“孙伯李伯将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孩子们也争气,日日勤学苦练,我看拳法已经有模有样了!” 岳夫人又问:“可将兵书传给了他们?” 兵书关乎着岳家的未来!万万不能断了传承! 岳将军说道:“传了!我在那留了几天,每天都花半日功夫为他们讲解兵书。以他们的悟性,等他们长大了必定能成为一方将领!” 岳夫人放下心来,若不是官家懦弱无能,她岂会这样防备着?两个儿子不敢接回来不说,两个孙子都送的远远的了! 两口子坐在一处,岳飞将孩子们的事一一说给夫人听。知道岳震和岳霆在聂家湾过得很好,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还交到了朋友,岳夫人这才喜笑颜开! 岳飞说道:“我这病也装了半个多月了,也该慢慢好起来了!” 岳夫人皱着眉头说道:“便是你好起来,恐怕也得继续做冷板凳了?” 岳飞赶紧问道:“同金人议和的事,成了?” 岳夫人说道:“差不多了!” 岳飞摇了摇头说道:“官家糊涂!” 岳夫人说:“哎!金人给的诱惑太大了,说是肯将伪齐的地盘划给我们!还能将官家的生母送回来!” 提起伪齐,岳飞就一肚子气!伪齐是大宋叛徒原济南知府刘豫,在金人的扶持下建立的!自称大齐,大宋人都称之为伪齐。 说是大齐,不过是金人的傀儡而已!也是大宋的耻辱! 官家倒是纯孝!一直想要迎回生母!听说官家的生母韦太后在金人那边,过的就跟军妓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将韦太后迎回来对朝廷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让宗室蒙羞!也不知道官家是真的孝顺,还是以此为借口,掩盖他惧怕金人的事实? 岳飞问道:“金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大宋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不小吧?” 岳夫人说道:“大宋要向金人称臣!每年纳贡白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岳飞只觉得荒唐:“伪齐就算还给我们,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金人已经将伪齐搜刮一空了!收回来也要拿大笔银子重建。朝廷每年再向金人纳贡,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岳夫人附和道:“说的就是这个理!等大宋将那边建设好了,金人在翻脸不认,再将那边夺回去,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岳飞唉声叹气的!高宗也太不争气了些!怎么就怕金人怕到这个地步! 岳夫人说:“别想议和的事儿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官家非要议和,就凭我们,是拦不住的!” 岳飞说道:“怕是大宋没有人拦得住!眼下这情形,是谁拦谁死!” 岳夫人冷笑道:“若是为了天下百姓,你我甘愿赴死!为了拦这么个糊涂虫去死,实在不值当!” 岳飞说:“我现在被困在临安,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了。还是静观其变吧!” 岳夫人:“你也回来了,这病就要慢慢好起来。待你病好了,我们先将银瓶嫁出去。还有老二,他订的是娃娃亲,也该让他回来完婚了。” 岳飞说道:“外面的事我无能为力,咱们就先操心孩子的婚事吧!” 商量定了,岳飞也就“慢慢”的好了起来。 先是给小院解了封,岳银瓶和岳霖终于见到了父亲,见父亲只是瘦了些,精气神都很好,心中大定!而后岳飞康复的消息不胫而走,亲朋故友得了信,纷纷上门探望。 唐家自然要来的!如今春闱已定,辛弃疾被分去了国子监做司业,唐承义进了兵部做侍郎,唐承和被外派到绍兴做知县。 唐闳过来探望岳飞,岳夫人顺势就提了下聘礼的事,这本就是在计划之内的事,聘礼也准备好了,挑个黄道吉日,过来下聘就是。 又休养了几日,岳飞才开始上朝。本是想过去打打酱油,反正现在武将都坐冷板凳,不混日子也不成。不曾想,岳飞第一天来,朝中就出了大事! 秦桧把赵鼎给参了!用的还是赵鼎不肯同金人讲和的理由! 这波儿操作,岳飞就搞不懂了!那赵鼎可是主守派!正好朝堂最不想和金人开战的,除了秦桧就是赵鼎! 说起这事儿来,不得不提到前丞相张浚!张浚本是主战派,但是当年朝廷下令让张浚将淮西军交到岳飞手上,但张浚此人恋栈权位,嫉妒贤能,是个心胸狭窄之辈! 他虽和岳飞同属一派,却因为岳飞领兵能力比他强,又不肯听他的话,而怀恨在心,故意迟迟不交兵权。 这一拖,就坏了事儿!最后数万淮西军尽皆投降了伪齐!官家知道以后震怒,张浚也因此被罢了相! 走了主战派的张丞相,来了为主守派的赵鼎接替张浚的位置。 自那以后,主战派在朝中慢慢的就被边缘化了。如今就连仪王也因为派系的问题被官家冷落了! 丞相赵鼎主张的是让大宋像东晋那样偏安一隅,不进攻也不像金人称臣,守住现在的疆土即可。 虽然赵鼎的政见与秦桧也有所不同,但是两位丞相在对待金人的问题上是有默契的,那就是不开战! 从前赵鼎与秦桧也算是半个同盟,如今秦桧毫无征兆的把赵鼎给参了,这乐子可就大发了! 不过岳飞乐的看热闹!反正这两位丞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怀着同样心思的,还有韩世忠韩将军!他也被官家召回临安,最近过得也颇为郁闷。 秦桧对官家说,赵鼎一直不肯配合他与金人讲和,阳奉阴违,金人已经很不悦了!再这样拖下去,怕是议和的事就黄了! 官家听了果然大怒,质问赵鼎可有此事? 赵鼎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是主守派,可不是主和派!他可不想像秦桧一党一样,对着金人摇尾乞怜! 议和这事儿,赵鼎确实不支持,也不配合!但是他也没有阻碍此事!他又不蠢,难道看不出来官家对议和这事的决心? 连韩世忠、岳飞这种主将都被召回临安做了冷板凳,他赵鼎能阻拦的住?他还没疯! 如今秦桧参了他一本,可真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他越解释,官家就越认定他就是在从中作梗! 这日早朝,以赵鼎被罢相,秦桧独揽大权而结束! 岳飞出了宫,琢磨了半天才看明白此事! 这哪里是赵鼎同秦桧的半个同盟反目成仇啊?这特么就是秦桧想要独揽大权,对赵鼎下了死手! 大宋本来设有两位丞相,彼此之间可以相互制衡约束!如今赵鼎下了台,官家又没有任命新的丞相,那大权可不就被秦桧独掌了!如今朝里再也无人能与秦桧抗衡,这才是那奸贼的目的! 赵鼎也是没想到秦桧突然出手,这才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灰溜溜的下了台! 就算赵鼎现在反应过来,也晚了!先机已失,一步错就是步步错! 岳飞是骂骂咧咧回的家!骂谁?当然是骂秦桧!这奸贼也太缺德了!如此手段,可不就是在毁大宋的基业!秦桧的祖宗十八代,就没有岳飞没有问候过的!连秦家的小妾,岳飞都照顾到了! 第171章 乐极生悲 秦桧奸计得逞,又独揽了朝政大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而高宗此时迫切的想要同金人议和!满朝文武只有秦桧懂他的心意,议和之事交给别人他可不放心!对秦桧就越发的倚重了! 这样一来,秦桧风头更盛了,每天登门拜访,求秦桧办事的人络绎不绝!秦府的门槛都被人踏平了! 就连秦桧曾经的死对头,主战派的张浚也暗地里投靠了他!张浚这一倒戈,秦桧更加得意了!开始全方位打压主战派。 至于主和派,随着张鼎的倒台,已经所剩不多,能继续留在朝堂上的,也是夹紧了尾巴,不敢出头,就怕遭到秦桧一党的清算! 这样一来,秦桧就将矛头对准了武将,前后不过半个月,官家已经罢免的好几位将领,岳飞也越发的心灰意冷。 岳飞无法,只能以退为进,主动上折子,借着岳银瓶要出嫁,次子岳雷也要回来准备成亲的事,求官家开恩,让岳云和岳雷能够返回临安。 见岳飞识趣,秦桧一党倒也没有赶尽杀绝。 最后官家以军中不可无将为由,将岳云留在了襄阳驻守。而岳雷则得了旨意,返回临安成亲。 秦桧最近万事皆顺,心中畅快无比!连带着儿子秦熺和孙子秦埙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秦家倒是也有这个资本,上有一手遮天的丞相秦桧,下有本届春闱的状元郎秦埙,风头一时无两。 但是,人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呢?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不久秦家就出了件大事!秦埙失踪了! 秦埙为何失踪,还是要从陆游落榜说起! 自打陆游落榜之后,陆夫人成日在家闹。赵端慧忍无可忍,就求了哥哥赵璩派人调查陆游落榜的原因。 赵璩自打十岁起就被吴皇后养在宫里,吴皇后是他的养母,那吴皇后的兄弟,自然就是赵璩的舅舅了! 赵璩这人虽然在外风扬跋扈,但是对吴皇后和吴氏一族很是敬重。所以同吴皇后的弟弟最是亲近!说实话,赵璩对自己的生父,都没有像对吴家的这位小舅舅好! 赵璩的便宜舅舅也在朝中为官,与春闱的主考方大人是同窗,关系素来亲近,很是了解方大人。 赵璩求到他跟前,他岂有不应的道理!好友再重要也比不得赵璩!吴氏一族的未来可都在赵璩身上! 将方大人请到他城外的别苑,美酒佳肴一上,再来几个美妾。几杯烈酒下肚,问什么方大人就答什么。 赵璩就躲在别苑里,待方大人喝醉了,吴大人遣散了美妾,赵璩出来亲自询问。 赵璩:“方大人,春闱之时,陆游的试卷可曾选上了?” 方大人奔奔坎坎的答道:“选……选中了!头名!那……那文章……写的……好!” 大概是觉得一个好形容不了,方大人又说:“好!好!” 赵璩又问:“既然是头名,为何陆游落了榜?” 方大人嘿嘿一笑:“嘿嘿!他……文章好!但是运气……运气不好!” 赵璩说:“怎么个不好法?难道惹了官家的不喜?” 方大人答道:“那……也没有!卷宗是……是丞相大人先看的!” 赵璩眉头一皱,狠狠的问道:“哪个丞相?” 方大人真是喝多了 ,也不 兜着:“就!就秦桧!就他……” 赵璩说:“所以呢!” 方大人:“嘿嘿……他!陆游……头名!第二名就是……秦埙!他说官家要……议和,陆游……是主战派!就暗示我,撤了他的试卷!” 赵璩眼露凶光,咬着后槽牙说道:“老狗!竟然敢撤了我妹夫的试卷,害我妹妹在家受气,看小爷我杀了你喂狗!” 然后赵璩又将目光投向方大人,嘴上说道:“舅舅,这个软骨头,我要拉去喂鱼!” 吴大人一听,这可不行,赶紧劝道:“这可使不得!今日我约他可是有不少人看到了!何况我同他也算是莫逆之交,他骨头虽然软,但是还算个好官,不曾鱼肉百姓,看在我的 面子上,饶他一条狗命吧!” 赵璩不应!吴大人赶紧又劝:“好外甥,听舅舅一句话!方大人不是幕后主使,最多算个小卒。这事儿根源还在丞相身上。” 赵璩歪嘴一笑,问道:“我若派人杀了秦桧会怎样?” 吴大人知道轻重,说道:“外甥,万万不可轻举妄动!眼下官家正是用秦桧的时候,若是杀了他,恐怕官家震怒,会追查到底!若是牵连到你,就得不偿失了!” 这便宜舅舅的话,赵璩还是听的,见暂时杀不了秦桧,赵璩也不再纠结,就起身告辞了。 第二日,方大人醒来,光溜溜的躺在床上 ,身边还有两个美妾同样赤身裸体。再想昨夜的事,以为自己在做梦。就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赵璩 ,他也没有吴大人想的那么简单,既然杀不了老的,那就拿小的开刀! 那秦桧不是徇私,打着官家的名头,干的却是让陆游给他孙子腾位置的事吗?那这报应就得应在秦埙身上。 总归这口恶气要撒出来!不能让妹妹白白受委屈。 但是让自己的 手下出手不行,太容易被追查到!赵璩平日里鲁莽,但也知道,这等阴损之事,得做的十分周密才行。 转天就将赵端慧约了出来,将前因后果说出来后,赵端慧那张俏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来了! 赵端慧咬着后槽牙说:“哥哥!我咽不下这口气!” 赵璩说:“妹妹!哥哥也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我那便宜舅舅说了,秦桧那老狗现在动不得,官家正是用他的时候!” 赵端慧不服气:“难道就让我忍了这口恶气?哥哥,虽然还没有名分,但你可是官家的养子!有吴皇后在,你登基为帝的可能性更大!就这样我们还不能动秦桧那老狗?” 赵璩说:“秦桧那老狗暂时不能动,但是,这不代表别人就动不得!” 赵端慧冷静了一下,问道:“哥哥,你是说……” 赵璩也不卖关子:“秦埙!既然陆游是为秦埙让路,那这口气就得撒在他身上!如此才能让秦桧那狗贼知道疼!” 赵端慧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兄妹随谁,一提这种阴损之事心思一个比一个深! 赵端慧:“就算是废了秦埙,出这口恶气,也不能牵连到我们身上!得想个办法。” 赵璩说道:“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借刀杀人!” 赵端慧兴致勃勃的问:“借谁的刀?” 赵璩阴涔涔的说:“当然是赵家的刀!赵鼎不是刚因为秦桧丢了丞相的官职吗?” 要说赵璩,行事太放肆,还真没拉拢到多少官员,秦桧、赵鼎等人,都待他平平。赵璩性子虎,做不了朋友,在他心里就是敌人。 赵端慧赞同的说:“全天下都知道赵鼎同秦桧有仇,就借他家的刀!哈哈……” 兄妹定下了计策,就派人去调查赵鼎。 赵鼎这人保守,又过分的爱惜羽毛,从来不做出格的事。 但是谁家没有几门糟心的亲戚?赵鼎也不例外! 让赵鼎糟心的人就是他的亲弟弟赵酉!他弟弟有断袖之癖,从前赵家势微,赵酉还知道收敛。后来赵鼎做了丞相,赵家如日中天,赵酉就肆无忌惮了! 不仅自己同男人牵扯不清,也不知道听谁的撺掇,赵酉还开了家娼馆,里面养的都是小倌儿,专门接待有断袖之癖的男子。有时赵酉还亲自下场接待男客! 更炸裂的是,这是被人捅到赵鼎的跟前,赵鼎将赵由抓了回来,扬言要打死他这个有辱门风的东西。但是赵酉根本不在乎。 赵酉说:“大哥!反正我也娶妻生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又何必上纲上线呢?你若是真打死了我,我就下去找父母告状,就说他们的好儿子不仅没有听他们的嘱托好好照顾弟弟,还亲手将弟弟打死了!” 反正赵酉就是耍混!赵鼎还真不敢打死他。 赵璩也是阴损透了!怕被人发现秦埙的身份,又怕秦家顺藤摸瓜查到他头上,就找了个刚到临安的难民,给他银子,让他趁着赵酉不在的时候,将被药药翻了的秦埙卖到赵酉的娼馆之中。 穷生奸计,那难民收了赵璩的银子,又想到卖掉秦埙的银子也归他,一咬牙一跺脚,就干了! 赵璩派人找那难民的时候,是乔装打扮过的。 那难民更绝!有样学样,也乔装打扮了一番,将秦埙卖了! 如果只是这样,保不齐赵酉回来能认出秦埙,他还有可能逃出生天。 但是赵端慧觉得不够解恨,又派人偷偷弄了两个金人回来! 第172章 秦埙失踪 要说临安城里没有金人,那是不可能的!两国交战不知道有多少探子潜伏在对方的领地里。 费了老劲儿,赵端慧才找了两个金人过来。 这两个金人不过是小卒,穷的很!赵端慧给了足够的银两,再一听是风月之事,这两个金人就按赵端慧的说的,去了那处娼馆。 也是赵璩想的周到,掳了秦埙回来,怕赵酉那边意识到这是位贵公子,还给他换了身普通的衣裳! 秦埙前脚被卖了,还没有醒过来,后脚那两个金人就到了。 金人直言,他们就喜欢雏儿!愿意花五倍的银子!小馆儿的管事一听,这哪里拒绝的了?当下就把人领到了关着秦埙的屋子。 金人拿了钱,就是奔着毁了秦埙来的。 本以为是趟苦差,等见到秦埙本人,发现是位细皮嫩肉的公子,长得也是眉清目秀,容貌也不输女子,这两人乐了! 秦埙便是被药翻了,但遭到折磨,还是醒了过来! 看到自己身边的两位壮汉,秦埙也懵了!这是哪儿?这两个人是谁? 老天爷啊!他怎么还让男子给辱了清白! 那两个金人不知道秦埙的身份,平日里他们只负责传递情报,接触不到秦桧、秦熺这个级别的大人物。 胖些的金人见到秦埙醒了,用金人的语言说道:“嘿嘿……他醒了!更好玩儿了!” 神特么更好玩了!秦埙听得懂金人的话! 秦桧早就投降了金人,做了金人在大宋的奸细。因着这条,秦家的子孙多少都会些金人的语言! 秦埙也用金人的话说:“你们快放了我,我是秦家的人!” 金人不以为意,大宋姓秦的多了去了!此时秦埙刚被掳走,秦家还不知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行动! 秦埙越反抗,金人越兴奋。金人长得都人高马大的,秦埙哪里是对手?这一夜,秦埙饱受折磨。 这边赵端慧怕事情败露,直接让赵璩的人动手,将为她寻金人的中间人除了! 她们兄妹高高在上久了,个把人命,根本不放在心上。 所有的线索都切断了,赵端慧就安心的等着看戏! 这日秦埙没有回家,秦家的人以为他是在哪家秦楼楚馆鬼混,也没有在意。 秦埙确实在娼馆不假,但平日里都是他玩儿别人,谁能想到如今他是被卖进去接客的那个? 直到第二天,秦埙还是没有回家。秦埙在翰林院当值,翰林院的人见他没来,也没有请假,翰林院的管事也有意巴结,派人到府上问,秦埙是不是有事,今日才没有去? 秦家人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派人去寻! 这边秦埙被折磨了一夜,痛不欲生!好不容易金人都离开了,他还以为自己这是逃出生天了! 没想到接下来的,才是晴天霹雳! 秦埙难以置信的问:“你说,这里是娼馆?” 也怪赵璩阴损,给秦埙换了身普通的衣裳,管事的见打扮的普通,以为就是个穷书生,这才将秦埙买下来。 至于秦埙愿不愿意,逼良为娼的事他们干的还少吗?管他愿不愿意呢!不听话就是一顿毒打! 管事的说:“是呀!我见你也是细皮嫩肉,颇有几分风情,就在这里好好干!若是听话,我将你捧成头牌,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秦埙骂道:“我去你大爷的!你可知道小爷我是谁?” 管事不屑的说:“你是谁呀?看你穿的这身穷酸衣服,你还以为自己是哪家的贵公子不成?” 秦埙不服的说:“小爷我是秦……” 最后秦埙也没敢把名字说出来!这事儿太丢人了! 他若是说自己是秦埙,便是逃出去,他的名声也就毁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去翰林院? 饶是心中怒火滔天,秦埙也生生忍下这口气!只能等他重见天日之时,再好好的折磨报复这帮贱人! 管事的说:“你是秦什么?你不会说自己是状元楼秦埙吧?哈哈哈!” 管事的笑直流眼泪,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说:“你若是秦埙,那我就是秦埙的爷爷秦桧!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状元郎你也敢冒充!” 这话把秦埙气的够呛,爬起来就要打人!但是他打昨天下午到现在就没吃过饭,那点儿力气能打伤谁?很快就被打手按住了! 管事的上去就打了秦埙两个耳光!骂到:“狗东西!我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把他关到地窖里去,不服软就给我饿着他!” 秦埙在地窖里一直琢磨这事儿!他本是应美人之约,去了处私宅,同佳人喝了几杯酒,就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人就到了娼馆里!衣服被人换了,清白也没了!要说没人算计他,打死他也不信! 但是这个算计他的人是谁,他真想不出来!秦家如日中天,所有人都暂避锋芒,不敢与秦家为敌!谁这么不怕死,敢对他下手? 再想到那美人,来的也蹊跷!都怪自己管不住下半身,看见美人就神魂颠倒,这才着了道!出去必定将那女子捉住,严刑拷打,查出内情! 秦埙也不想想,做下这种事,谁还会待在原地等着被抓啊?那美人早就带着盘缠往成都府跑了! 赵璩让人去灭口时,那小娘子早就不见了踪影!赵璩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追杀,反正跑都跑了,他什么都不做才是上上策! 开始时,王氏只是派了府上的下人出去寻孙子秦埙,找到整整一日,把秦埙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遍寻不得! 王氏急了!她不能生养,就将娘家弟弟在外面生的私生子抱回来,充做自己的儿子养大,那孩子就是秦熺! 秦熺也只得了秦埙这一个儿子!王氏是把秦埙当心尖子一样养大的! 秦桧的小妾倒是给秦桧生了两个儿子,那又怎样?秦家同王氏有血脉关系的也只有秦熺和秦埙二人! 何况秦家是王氏做主,秦桧被王氏管的,只亲近秦熺,对自己的亲儿子反而不闻不问! 去年秦桧的三子出了意外人没了,秦桧连难过的表情都不敢有,就怕惹了王氏,没有安宁日子过! 至于次子,实在是难堪大任,王氏也不喜他,秦桧就打发次子出去做官了,并不在临安! 秦桧回了家,看到的就是灯火通明的院落,里面还有满院子下人。老妻王氏坐在院子里,边哭边骂! 王氏骂到:“你们这些狗东西!让你们出去找公子,你们空着两爪子回来的!要你们何用?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 官家硬着头皮说道:“老夫人,小的带人把公子常去的地方都翻遍了,没有找到人!” 王氏怒道:“你还顶嘴!我告诉你,要是找不到公子,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秦桧见势不对,赶紧进了院子:“夫人!夫人!出了何事?” 王氏见秦桧回来找到了主心骨:“老爷!你可算回来了!埙儿,埙儿不见了!呜呜……” 秦桧也冒了一身冷汗,秦埙可是孙子辈里,最有出息的孩子! 秦桧赶紧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哭哭啼啼的说:“昨夜就没回来,我想着埙儿总是出去玩儿,就没在意!不想今日翰林院的人来问,我才知道他没上值!到处都找不到他啊!这可怎么办……” 秦桧皱着眉头问:“跟着埙儿的小厮呢?” 立时就有两个小厮出来,跪下就磕头:“老爷!老爷饶命!昨日公子出门,不许我们跟,这才没有同去!” 眼下要紧的是找到秦埙,而非处置下人! 秦桧问道:“公子可说了去哪里?” 小厮答到:“倒是说了,说是新得了位美人,喜欢的紧,不许我们跟去碍眼!” 另外一位小厮答道:“老爷饶命!真不是我们偷懒!确实是少爷不准我们跟着。” 秦桧见也问不出什么,也不再纠缠。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官家:“去寻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班书,让他派人寻找公子!另外去京兆府找府尹宋照,让他协助办案!” 秦桧如今独揽大权,主战派势微,班书和宋照也得暂避锋芒! 加上只是寻人,寻的还是状元郎秦埙,是办案,但他们也能顺便看秦家的热闹,何乐而不为?所以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都很配合!寻人也特别积极! 秦桧自然知道这事捅出去,不管秦埙遭遇了什么,秦家这脸面都丢尽了! 但是又不能不找!王氏盯着这事儿呢!何况秦桧还想着以后让秦埙接替他的位置! 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是明着寻人,挨家挨户的搜查,所以秦埙失踪的事也就瞒不住了,闹得满城风雨。 第173章 断尾求生 秦埙倒有些骨气,不肯吃喝,宁愿饿死也不低头。 那管事的见遇上了刺头,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第二日就将人从地窖里带出来,专让他接待那等丑陋不堪的客人。 秦埙受了辱,大受打击。人也蔫了,眼里都没有光了! 待下午赵酉来了,还把秦埙失踪的事,当成笑话讲给管事的听呢! 赵酉:“老刘,你可不知道,那秦桧的孙子秦埙失踪了!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我哥哥让秦桧害的丢了丞相之位,这才几天呐,秦桧就遭了报应!该!活该!哈哈哈~” 管事的开始还陪着笑,后来越想越不对,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问道:“东家,不知道秦公子是何时失踪的?” 赵酉说:“你问这个干嘛?我算算啊!他们家是昨天晚上报的案,说是秦埙前日晚上就没回去!怎么了老刘?你有线索啊!” 前天晚上!少年郎!姓秦!坏了!对上了! 刘管事赶紧将赵酉拉到了内室,哆哆嗦嗦的说:“东家,咱们好像闯祸了!” 赵酉问:“怎么了?你把秦埙抓了?你放心,只要惹的不是这个事儿,其他的我都摆得平!” 刘掌柜答道:“恐怕……恐怕就是这个事儿!” 赵酉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滑坐到了地上,惊恐的问道:“怎……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弄来了?你这是要害死我呀!” 刘掌柜回道:“东家,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前天下午来了个人,卖了个少年郎到我们楼里,我看那少年郎穿着打扮都稀松平常,就买下了……后来他说姓秦,我还骂了他几句!” 赵酉焦急的问:“然后呢!你让他接客了没有?” 刘掌柜害怕的说:“接……接客了!东家这可怎么办?” 赵酉都快吓尿了,又一想自己也不能这么背,万一不是呢!存着侥幸,就让刘掌柜带他去偷偷看一眼。 做娼馆的,在房里留几个洞口偷看,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这一看,赵酉魂都吓飞了!咬牙切齿的问:“是哪个孙子把他卖到咱们这里的!这不是害我吗?” 刘掌柜哆哆嗦嗦的说:“那人……那人穿的严实,没……没看清楚脸!” 赵酉爬起来就给了刘掌柜个嘴巴子:“都是你惹的祸!今日楼里不接客了!你!你将他藏起来!藏的严实些,我回去找哥哥!” 刘掌柜也知道秦埙不能再留在这里,衙门的人,随时有可能过来! 赵酉出了娼馆,快马加鞭的回到赵府的求哥哥救命! 赵鼎听了来龙去脉,站起来就踹了赵酉一脚! 这一脚正踹在心口,赵酉只觉得被一股剧痛包围,疼的说不出话,差点背过气去。 赵鼎恨铁不成钢啊!开口骂道:“你这畜生!居然给家里惹下这等滔天大祸!若让秦家知道了,还有你我的好!” 想了想还是不解恨,又上去踹了几脚。 赵鼎骂到:“早就让你关了那娼馆,你要死要活的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你不想下去见父母,这次也得去了!” 赵酉将那口气缓过来,哀求道:“哥哥,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是被人害了!那秦埙是被人卖到我那里的!” 赵鼎踹的更凶了:“怎么偏偏就把人卖到你那里去?还不是你没有脑子!我打死你得了,省的你给我惹祸!” 赵酉抱头鼠窜:“哥!我的亲哥哥哎!先别打了,眼下还是先救命吧!” 赵鼎也知道眼下不是收拾弟弟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关闯过去! 赵鼎也不再追弟弟,坐下来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酉揉着心口说:“今日不迎客,让楼里的人都歇了。哥哥,反正秦埙也没被人找到,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赵鼎瞪了弟弟一眼:“你少出馊主意!你若真弄死秦埙,那才是结了死仇!到时候秦桧就是不想查,也得一查到底!” 赵酉苦着脸问道:“那怎么办?” 赵鼎说:“回去,将秦埙药翻了,随便找个地方丢了!记得做的隐秘些,不要让人看到!” 赵酉得了主意,就要回去办这事儿。赵鼎又把他喊了回来。 赵鼎说:“你慌什么?听我把话说完!把人送走还不算完,只要见过秦埙那张脸的人,都给我……”说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赵鼎继续说:“带着我的人去灭口,不要心软!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兄弟!” 赵酉哪儿敢不听! 赵鼎又说:“你那娼馆,等这阵儿风头过了,也不能留了!一把火烧了吧!” 赵酉不舍道:“哥哥……” 赵鼎一个眼刀直接甩过去,说道:“看来你是真不长记性!你若不烧,今晚我就亲自送你上路!你下去看看,就你做的事,父母能不能饶你!” 赵酉不敢再言语,赶紧过去办这事儿了! 事情也是凑巧,赵酉让刘掌柜将秦埙迷晕了丢出去,刘掌柜从后门走了没多久,娼馆的后院就起了火! 火起来后,一个瘦高的男子从后院的屋里跑出来,他穿着雪白的中衣,衣服上还有点点红斑,红的耀眼!那男子跌跌撞撞翻上墙头,跳下去跑了! 娼馆里为了附庸风雅,用了大亮的纱幔做装饰。所以火势起来的快!那男子翻墙走后不久,火光就冲天而起。赵酉赶紧带人去救火,却被大哥的人阻止了! 不仅不准赵酉救火,赵鼎的心腹还火上浇油,将主楼都点了。还让人去追刘掌柜,半路制造意外,让刘掌柜去见阎王! 见过秦埙脸的人,也被赵鼎的心腹趁乱杀了丢进火里。没有见过秦埙的,也不知道他们在杀人的,则是由着他们逃命。 也不能将人都杀了!若是杀完了肯定会引起官府的怀疑!娼馆里腌臜事多了去了,可禁不起官府调查! 何况赵鼎丢了官,此时正是该低调的时候! 杀了娼馆里的人还不算,便是秦埙接待过得客人也不能留,但是这不好查,最后只能将几位熟客找到,悄悄灭了口! 赵酉多年苦心经营,一把火全烧了,可谓是损失惨重!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要是想活命,必须断尾求生!这娼楼不毁,死的就是赵家全族! 赵鼎也不管这事了没了,左右已经被罢了相,如今再与秦家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连夜收拾行李,第二日天亮就带着全家返乡避祸! 至于赵家在临安的产业,留下管家在临安,慢慢变卖就是! 赵鼎急流勇退,等秦桧得到了信儿,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不过秦桧也顾不得收拾赵鼎,说起来赵鼎丢了官还是秦桧害的,赵鼎识趣,秦桧也就肯放他一马。 更要紧的是,秦埙找到了! 秦埙是在城郊找到的!彼时天刚亮,进城的百姓发现晕倒在路边的秦埙,见秦埙昏迷不醒,还发起了高烧,百姓也不敢动他。赶紧去报了官! 秦埙被送回家时,情况实在是说不上好!因为秦埙失踪,秦熺今日没有去当值。 结果儿子是找回来了,衣裳破烂不堪,人也昏迷不醒!安排下人去请大夫,秦熺则是亲自给儿子换衣服! 秦埙身上的伤,秦熺可太清楚了!他也好这口,一看就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 但是他没往儿子被男人侮辱那方面想。秦熺以为是儿子被劫了色,不知道哪家的女子玩儿的这么花! 秦熺觉得儿子太没有轻重!便是有了相好,也不能一连三天都没有音讯吧! 还有,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做被虐的那个呢?!秦熺打算等儿子醒了,好好教育教育他! 但是秦熺一连三日都没有醒过来!给王氏吓得,日日在秦熺床边哭! 王氏素来强势,长这么大流的眼泪加起来,还没有这几日流的眼泪多! 秦桧也不敢往前凑!他这发妻,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秦桧实在怕她怕的紧! 上次李清照入狱,秦桧就想关着她一阵儿,好好磨一磨李清照的锐气!好让她知道厉害! 结果王氏不肯!虽然李清照与他们不睦,但是毕竟是嫡亲的表姐妹,不出手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能拖后腿呢?! 诸如此类的事,多不胜数!表面上秦家的家主是秦桧,实际上管事的都是王氏! 只要进了家门,秦桧的话就等于是放屁!便是外面的事,王氏要插手,秦桧也不敢不听! 好在,秦埙挺过了这一关! 秦埙是醒过来了,但是人憔悴的厉害,问什么也不说!也不肯见外客! 秦桧就是要替他报仇,也得知道仇人是谁吧?! 秦埙不开口,家里人见他这样子,也知道他肯定遇到不好的事了,也不敢追着问,怕刺激到秦埙。 但是这事儿也得查!秦桧哪里肯吃这么个大亏? 第174章 离心离德 赵酉的娼馆起火那晚,有名男子跌跌撞撞的从后院跳墙跑了。 他穿着白色的中衣,身上有点点红斑,那红斑也不是别的,正是鲜血! 他也知道这样跑不远就会被巡逻的官兵按住。所以半路就将中衣脱下来扔了,光着上身也不是个事儿,又偷了件短衫穿在了身上。 找了个破庙窝了一夜,等到天明就混进了人群中没了踪影。 秦埙虽然找回来了,但是他失踪的事闹得是满城风雨!人们都说他让山上的狐狸精背了去,吸了他的魂魄! 不然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又凭空出现了! 加上秦埙回来后,一直躲在府里不出来,连翰林院都不去了! 秦埙被狐狸精吸了魂魄,失了神智的说法越传越广。后来还是秦桧命人严查,势必要找到散播谣言的人,百姓这才住了口。 但也只是明面上没人说而已,背后讨论这事儿的大有人在! 唐婉和赵士程私下里也讨论了好几轮,就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狐狸精吸魂魄的说法,在唐婉这里肯定是立不住的!小两口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精怪之说! 之前颍州商队被杀案和人牙子集体失踪案,传到临安城都成了什么了? 又是妖魔鬼怪,又是天兵天将的!结果呢?!赵士程带人干的! 这事儿还是秦埙找回来后,唐婉拿颍州的事做例子,赵士程才道出的实情! 唐婉听赵士程讲故事一样,将颍州之行说了出来,都惊呆了! 唐婉问:“所以,我们成亲时,你回来那么晚,是跑去干这个去了?” 赵士程说:“嗯!我也是上次听你说什么游击战术,想亲自试试!” 唐婉说:“我还以为走商真有那么大利润呢,原来你做的是无本的生意!” 赵士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什么?!我不是想着反正金人也是搜刮的汉人的钱财,让他们享受了,不如便宜了我!” 唐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士程这事干的很难评价! 赵士程见唐婉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婉婉,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唐婉答到:“倒不是说做的不对!我们汉人同金人是生死之仇,他们损失越惨重,对我们越有利!” 赵士程问:“那你怎么不说话?” 唐婉答道:“谁让你不说一声就跑到颍州去的!多危险啊!要是让金人抓住了,你怎么办?” 赵士程无辜的说道:“我挺小心的!” 唐婉瞪了他一眼,说道:“光小心有什么用!就怕你带人去了几次,太顺利,下面的人觉得金人不足为惧,飘了!到时候栽在金人手里,你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赵士程也就是去了一次,镖局这次也不是奔着边境线去的。 但是唐婉的话有道理,赵士程说道:“我会约束好手下的兄弟们的!这事儿我们也就干了一次,就为了给金人添堵,不拿这个当营生。” 唐婉说:“你一定要约束好弟兄们!这种事会上瘾,管不好他们就等于害了他们!” 赵士程再三保证,一定会和杜仲他们说这事,唐婉这才放过赵士程! 颍州那几桩悬案,唐婉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这事烂在肚子里才最保险! 尤其是不能让秦桧一党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了,少不得会推赵士程出去向金人邀功! 颍州的事清楚了,秦埙失踪案可没有找到答案! 秦埙受了不小的打击,又觉得这事儿实在难以启齿!若是传了出去,他这辈子就算毁了,所以不论家人怎么问,他都不肯张嘴。只想着等将来自己去报仇! 他打算的不错,知道自己是落在好男风的娼馆里了,左右临安城就这么大,一家一家的排查过去,肯定能够找到! 至于赵酉那娼馆失火的事,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临安城哪年不得着几场大火? 赵酉虽然在大火第二日一大早就跟着哥哥赵鼎回乡了,但是赵府的管家还在。 待火熄灭了,赵府的管家就出面善后。 先是将娼馆剩下的废墟都拆了个干净,地窖都给填平了。整个娼馆如今就是一片空地。 虽然是空地,又因为失火死了人,但是地段好,赵管家着急出手,定的价格也低。很快就被人买走了,原地又盖了一座青楼。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半点痕迹了! 在火里丧生的人,基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如果还有家人就赔偿一笔银子,没有家人便找地方将人埋了就是。 反正尸体都烧成了焦炭,任谁来了也看不出什么。 死者家属也都是赵酉的奴才,有银子拿就不错,便是不给银子,他们也翻不出浪花! 赵鼎的府邸还留着,赵鼎想着若是后辈争气,赵家还有重返临安的一天,老宅肯定不能动。这是赵家重返临安的基石! 其他的房屋店铺,赵管家都出手了!在临安城里做大生意,没有背景是不成的! 你看正月那个拐卖案,拐子的头目还知道傍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那棵大树呢! 便是唐婉,生意这样顺当,也是背后有唐府和仪王府撑腰的缘故。 仪王哪怕现在受了官家的冷落,只要他没有被夺爵,就没有人惹! 唐婉和赵士程讨论来讨论去,都认为是秦家惹了人,人家报复在了秦埙身上。但是到底是谁下的手,并不清楚! 秦家如日中天不假,但是得罪的人也不少。主守派和主战派就没有不恨他的! 便是被罢官的那几位将军都有出手的可能! 反正也猜不到,唐婉索性也就不想了!听听热闹开心一下就够了。 最开心的当然是赵端慧!这后续发展,她可是密切关注着呢! 见赵端慧一连几日都喜笑颜开的,陆游忍不住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喜事?最近怎么这样开心!” 赵端慧笑着说道:“大仇得报,自然开心!” 陆游不解的问:“什么大仇?让你这样高兴!” 赵端慧为陆游付出这么多,自然不肯做个无名英雄,她就是要让陆游记得她的恩情,离不开她! 赵端慧说:“你可知你并不是因为才学不够落了榜?” 陆游不解道:“难道还有别的原由?” 赵端慧说:“自然有别的原由!夫君你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怎么可能连三甲都没有进!你就不得的蹊跷?” 陆游也想知道其中的内情,赶紧问道:“那我是因何落的榜?” 赵端慧答道:“你本是这届春闱的头名!那状元秦埙不过是第二名!是秦桧那狗贼,觉得你挡了他孙子的路,找借口让主考官将你的试卷撤了!” 你问陆游现在是什么心情?五味杂陈啊! 两次科举,两次都是秦桧从中作梗,让他落的榜!他哪里能够不恨! 想到妻子说的大仇得报,又想到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秦埙失踪一事,心里一凉! 陆游问道:“难道,秦埙的事,是你……” 赵端慧得意道:“正是!我动不得秦桧,但是算计秦埙还是没问题的!” 陆游只觉得眼前的枕边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恨秦桧,但若是报复只会奔着秦桧去,不会牵连到秦埙! 陆游内心不能接受赵端慧的行为,但是还是平复了下心情,问到:“你把秦埙怎么了?” 赵端慧对陆游的想法一无所觉,只沉浸在大仇得报的喜悦里。 赵端慧答道:“我找人把秦埙药翻了,然后卖到娼馆去了!我还给他安排了几个嫖客!让他好好享受了几日!哈哈!这下秦埙算是废了!” 陆游全身发寒,便是他母亲那样胡搅蛮缠的,也做不出这种事呀! 他的枕边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第一次有了深刻的认知! 见陆游不说话,脸色也白的可怕,赵端慧不放心的问:“夫君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游冷冷的说:“你可知,你这样害秦埙,非是君子所为?” 赵端慧满不在乎的说:“我是为你报仇,替你出气,君子不君子的干什么?解恨就够了!” 陆游只觉得气血上涌,大声呵斥道:“我有让你报仇吗?你知道了真相应该回来同我商量,而不是为了出气,背着我这样去害人!你知道你的手段有多阴毒吗?” 赵端慧都气乐了:“我阴毒!陆游,我是为了谁?如今事情做成了,你觉得我阴毒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会这样吗?” 陆游想起那日跪在祠堂里,母亲那一句句,为了你!为了你!忍不住反驳道:“不要说是为了我,我不希望你那样做!” 赵端慧拍桌而起:“陆游,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赵端慧是什么身份,轮不到你和你母亲轮流责骂我!我对你温柔小意那是我喜欢你,我乐意!不代表你就有资格对我大呼小叫!” 陆游摇着头说:“赵端慧你太可怕了!我竟不知你原来是这种样子!看来以前你对我的关心也是假的!你跟我母亲是一样的人,你只想把我掌控在手心里!你太可怕了!” 不给赵端慧回话的机会,陆游推门就走了! 他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太可怕了!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有那样的母亲,还娶回来一个心狠手辣的妻子! 第175章 岳氏安娘 唐承义的婚事商量的差不多了,明日就要去岳府下聘。这是大事儿,唐婉和赵士程也要同去!至于仪王夫妻,本就于岳家交好,又因为儿子娶了唐家的姑娘,自然也要出席。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仪王夫妻和赵士程两口子汇合之后,就向唐府去了。 唐家的财力本就不如仪王府,加上赵士程给唐婉下聘之前赚了许多银子补到聘礼里。所以比起仪王府当初的送给唐婉的聘礼,唐承义给岳银瓶的聘礼看着就少了些! 不过岳飞和岳夫人本就是看中唐闳一家的的品行,才放心将女儿交给唐承义,在聘礼一事上并不计较!唐承义过来下聘,岳飞夫妻也是欢欢喜喜的。 趁着岳飞如今闲赋在家,岳雷的婚事也要提上议程!他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是生母刘氏在时给他定下的。 那时岳家过的穷苦,定的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亲家也不是外人,是岳飞的同门师兄汤怀。 不过,当年汤怀奉岳飞的命,保护状元张九成,去往金营,侍候徽、钦二帝。 金兀术见汤怀勇猛,便逼迫他降金,汤怀不肯,金兀术就派重兵围了汤怀!汤怀突只能死战!最后力竭,自尽而亡。 汤怀已经不在了!这也是岳飞一生之痛! 汤怀不在,但是婚约岳飞是认的!岳雷回来之后,岳飞就派他前往蓟州接未婚妻回临安成婚。 家里有喜事,岳云领兵回不来。所以岳云修书一封给妹妹岳安娘,让她务必回来帮着母亲操办婚事。岳安娘收到书信,也不敢耽搁,收拾了行李,就来了临安。 所以唐府过来下聘之时,接待唐婉的就是岳银瓶和岳安娘! 唐婉没怎么听岳银瓶提起过姐姐,倒不是她们姐妹不和,而是年岁差的太大了! 岳安娘出嫁时岳家还没有飞黄腾达,而银瓶是岳安娘出嫁以后才出生的。岳夫人生的四个孩子里,也就岳霖和岳安娘还亲近一些。 而这次唐婉过来,岳府的亲朋故旧倒是热情了许多!毕竟唐婉嫁到了仪王府,她的地位比做姑娘时高了很多。 唐婉还特意看了看,没有发现曹家的人。便问道:“银瓶,怎么你姑姑没有来?” 岳银瓶偷偷看了姐姐一眼,见姐姐面色如常,这才说道:“姑姑一家离开临安了,听父亲说是搬去了温州。姑父要到那边做生意,就举家搬了去。” 唐婉不疑有他!便没有再问。 岳安娘有一肚子话想问父亲,但是她到的不巧,家里正忙着招待唐家,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早在曹夫人离开临安之时,就曾书信一封,特意告知安娘这个消息。岳安娘是姑姑带大的,同曹夫人情同母女。 岳安娘见姑姑在信中说,父亲现在变了很多,表妹们在岳家受了欺负,父亲不仅不为表妹和姑姑出头,反而将曹家赶出了临安,安娘心里很是担心! 这次回家除了帮助父母操持岳银瓶和岳雷的婚事之外,岳安娘还想搞明白来龙去脉,最好是能说动父亲,让姑姑一家回来! 岳安娘回来之时就悄悄问过岳银瓶,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银瓶支支吾吾的,问急了就将问题推到岳飞身上。安娘见状,更觉得姑姑离开临安这事有蹊跷了! 没有曹家姐妹出来搅局,今日倒是十分顺利!岳唐两家还定好了婚期,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银瓶就要嫁到唐家了! 不过,今日人多,岳安娘想要打探消息,还是容易的!很快她就听说了唐家过来下定礼那日发生的事! 岳安娘也是光明磊落之人。见人们说什么的有,怕自己误会反而坏了妹妹的好事,就趁着没人的时候拦住了唐婉! 岳安娘说:“赵夫人留步!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不知你现在可否方便?” 唐婉说道:“姐姐,你不必称呼我赵夫人。我是唐承义的亲妹妹,银瓶姐姐都是叫我婉婉。我们不是外人,你叫我唐婉或者婉婉都可以。” 岳银瓶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叫你婉婉吧!是这样,我姑姑一家被送出了临安,去了温州。我想问问你,银瓶订婚那日发生了什么事?” 岳银瓶惊奇的看着岳安娘说:“怎么姐姐你不知道?银瓶没有说吗?” 岳安娘摇了摇头说:“我也是刚回来,银瓶有她的事忙,我就没打扰她。” 唐婉听了,就将那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最后唐婉总结道:“我不知曹家姐妹平时里如何,但是那日确实是她们出口不逊在先的。看得出来,她们看不起银瓶,那样的事她们干了肯定不止一次!” 岳安娘还是偏向姑姑一家,问道:“婉婉,我看你也是知书达理的人,便是曹家的姐妹不对,她们毕竟是客人,你为何不劝着银瓶忍一忍?” 唐婉震惊了,岳安娘这话,让唐婉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这是来了个圣母? 当然,这毕竟是岳银瓶的姐姐,唐婉也不能真的翻脸,耐着性子说道:“安娘姐姐,先不提曹家姐妹当着我的面嘲讽银瓶到底是何居心!我就问你,我好歹也是银瓶姐姐未来的小姑子,当着我的面来这么一出,你们家把我放在哪里?把唐家的脸面放在哪里?” 这话问的,岳安娘真是没办法回答!她再偏心曹家,也知道是非对错。刚刚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层,眼下唐婉把话挑明了,岳安娘也意识到当着银瓶未来小姑子的面,曹家表妹那样做实在是欠妥! 唐婉语气平和的说道:“安娘姐姐,我们唐家到贵府下定亲礼,按道理说那一日的主客是我们唐家才对!曹家就是再有不满,也不应该当着我的面发作!这是丝毫没有把我们唐家放在眼里!” 岳安娘听了这话,羞红了脸!她亲娘早就不在了,她自小都是跟着姑姑的。后娘李氏过了门,上要奉养公婆,下要抚育几个孩子,根本忙不过来! 后来父亲从军,家里情况好转了些!为了帮助父亲建功立业,后娘李氏有几年是住在军中的!她从出生到出嫁一直在老家,后来战乱她才跟着夫君南下,人情世故什么的实在没人教她,全靠她自己摸索! 唐婉也不管她的反应,不管岳安娘是好是坏,那都是岳将军应该操心的事!她只要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唐婉说:“安娘姐姐,是曹家无理在先的!银瓶也确实一再忍让。是曹家姑娘追到了后花园,我们避无可避,我这才出来反击她们!岳银瓶是我的至交好友,更是我未来的嫂子,我自然要护着她!” 岳安娘喃喃的说:“婉婉,你做的也没错!我是担心姑姑一家才乱了阵脚,对不住!” 见岳安娘认错,唐婉对她的印象才好一些!最起码她还有药可救,不算圣母的太彻底! 唐婉说:“姐姐,我知道你担心亲人!不过,你姓岳,她们姓曹,说起来你和银瓶才是骨肉至亲!还有,她们被送走,肯定不是因为定亲礼上那一件事!你应该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伯父!” 岳安娘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搞清楚父亲让姑姑一家离开临安真正的原因,但是从唐婉的话里听得出来,几位表妹都不是善类,恐怕姑姑说的话水分也不小。 岳安娘亲热的拉住唐婉,说道:“是姐姐的错!我会寻机会问问父亲的!也感谢你,没有因为那日的事记恨我们,还肯好好待银瓶!银瓶遇到你这样的小姑子,是她的福气。” 唐婉也不因为刚才那一出生气,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这岳氏安娘虽然性子软,也心善的过头了些,但是还算能够明辨是非!知道错也可能放下身段道歉。 忙碌了大半日,送走了宾客,岳安娘也知道此时父亲母亲必然累的半死,不忍心过去打扰。就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岳安娘已经出嫁,但是岳家搬到临安以后,还是特意给她留了个院子,好方便她回家小住。 此次回临安,岳安娘是同夫君一起来的。她的孩子已经大了,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怕耽误了课业就没有带孩子们来。 见他还是愁眉不展,夫君李林问道:“还在为姑姑一家的事发愁?要我说,你就直接问岳府,何必这样瞎打听呢!” 岳安娘出嫁时岳家情况还不算太好。岳安娘的亲事是祖母定下来的!挑来挑去就挑中了李林。 李林家中本是农户,他勤奋肯干,又有些运道,在老家时置办下几十亩地,雇了好些人给他做农活。 后来战乱,他只能抛下田地,带着妻儿老小逃到了南方。 应该逃难时,岳飞已经做了将军,岳夫人大度,怕岳安娘吃苦,又重新为他们夫妻置办了田地。 比起岳安娘的姑姑来,李林更相信岳父和岳母的人品!所以对妻子这样四处打听的行为,李林并不赞同。 第176章 自食恶果 第二日上午,岳安娘向父亲母亲请安的时候,鼓起勇气,问起了曹家的事。 岳安娘:“父亲!姑姑给我来信,说是您让她们一家搬去了温州做生意。不知父亲为何如此安排?” 岳飞看了大女儿两眼,心道:还以为安娘会继续四下打听,不肯过来问他呢!没想到她还有几分胆气!比她那亲娘好多了! 岳飞又看了岳夫人一眼,见夫人不肯开口,只能亲自解释道:“安娘,你久不在临安,不知道曹家的情况。既然你问了,为父就告诉你!” 岳安娘见父亲这样痛快就告诉她,有些自责!自己还是太不相信父亲了,真是羞愧! 岳飞说道:“我常年在军中,你姑姑没了约束,行事越发猖狂。遣散你姑父的妾室也就罢了,这最多算是善妒。她在婆家还多次气病了公婆,这是不孝啊?!” 听到姑姑在婆家气病了公婆,岳安娘也吓了一跳!从前她和姑姑在老家时,姑姑对公婆可是极孝顺的! 岳安娘问:“不会吧!姑姑从前很孝顺公婆的!” 岳飞解释道:“从前我只不过是个大头兵,穷的叮当响。那曹家是商户,你姑姑对她公婆可不得哄着敬着!到了临安以后能一样吗?” 岳安娘也知道,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到临安时,岳飞已经是官身了。就是岳安娘也因为娘家的缘故,在婆家的地位越来越高!姑姑作为岳飞的亲妹妹,离得又近,肯定也是如此! 岳飞说:“她气病公婆,哪次不是你母亲舍下脸面不要,过去替她摆平的?她可曾改过?可曾记过你母亲的恩?这也就罢了,曹家的生意她也插手!” 岳安娘问:“姑姑到底做了什么?” 岳飞答道:“这事儿我问过你姑父了,你姑姑嫌弃曹家是商户,非得要改换门庭!男孩子送去读书,女孩子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一门心思的钻营,想要攀高枝!” 岳安娘说:“父亲,姑姑想要改换门庭可以理解!这世上谁不想做官呢!” 岳飞叹了口气说:“可以改换门庭,但是不是现在!最起码也要等孩子们中了举以后!现在你姑父事业正好,你姑姑硬生生逼他停了所有的买卖。不赚钱,你让他们那一大家中人吃什么喝什么?” 确实是这样!八字没一撇的事,现在就停了所有的生意,确实是太可惜! 岳飞:“再说,你那几个表弟。哪个是读书的材料?把孩子逼得苦不堪言!你姑父都说,就是打起他们几个,他们也考不中!” 这倒是真的,曹夫人时常给岳安娘写信,表弟们书读的不好,从前曹夫人也抱怨过。 岳飞:“你妹妹定亲那日,你姑姑纵容女儿闹事,你母亲让她管管孩子,你姑姑还不乐意,一个劲儿的埋怨,说是我们不应该定下唐家这门亲事!我和你母亲还没死呢,哪里用的到她做主!” 岳安娘也觉得,姑姑这手伸得太长了一些!怪不得会惹得父亲不喜! 岳飞:“再说,就你那几个表妹的性子,哪个高门大户能看上她们?难道她们还想靠着一直靠我这个舅舅不成?你姑姑狂妄自大,已经无药可救了,离你姑姑远些,莫让她带坏了你!” 岳安娘自小学的是女戒那一套,见识也有限。她希望父亲和姑姑和好如初。但是姑姑现在做的事,同岳安娘受到的教导又背道而驰,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岳飞又说:“不是为父凉薄不肯让你姑姑依靠。而是这世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得来的东西,可靠些!” 岳安娘低着头,说了一句:“女儿是觉得,若是祖母还在,肯定不想看到您同姑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岳飞说道:“安娘,家里的孩子,其实你更像你祖母!心地善良,又有正义感!只不过你还是缺乏历练!不如你祖母活的通透!” 岳飞的母亲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她的智慧和眼界,寻常男子也比不了! 她老人家在世时教导儿女十分的严厉!不仅要求儿子文武双全,忠君爱国。女儿也养的贞静娴雅。 只是老太太福薄走的早了!岳飞又常在军中,曹夫人没有钳制,再听别人几句吹捧之言,就全然忘了母亲的教导了! 岳夫人见夫君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安娘,若是你祖母在世,哪里用得着你父亲出面?婆母就会收拾你姑姑!” 岳安娘说:“母亲,我晓得了!这件事,父亲没有做错!我虽然见识浅薄,也知道姑母这样会给曹家招来祸事。” 岳安娘只是单纯了些,她可不是傻!姑母空有一颗攀龙附凤的心,但是她没那个能力,教导不好儿女!曹家对上那些高门大户也没有足够的底气! 便是让姑姑攀到了龙凤,以表妹们的心性,也守不住!到时候闹了起来,那就是结仇了! 作为岳飞的嫡亲女儿,岳安娘至今都不敢忘记祖母的教诲,在婆家待公婆极孝,操持家中事务也是尽心尽力!当然,李家也投桃报李,无论是公婆还是夫君,对岳安娘都很好! 岳安娘都不曾张扬成那样,曹夫人反倒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岳夫人解释道:“虽然你父亲将曹家送出了临安,不过也是做好了安排的!曹家不是你想的那样,灰溜溜的被赶走的。” 岳安娘期待的看着岳夫人,失望归失望,她还是希望姑姑能过得好的! 岳夫人说:“你父亲给了你姑父一笔钱,加上曹家卖掉产业的钱,这些足够曹家去温州重新开始了!” 岳飞说:“我给你大表弟说了门亲事,又让你姑父夺了你姑姑的掌家权!等他家大儿子进门,就由大儿媳掌家了。” 岳夫人说:“你表弟媳妇掌家,不会短了你姑姑的吃穿用度,你放心吧!” 岳飞说:“这样一来,你姑姑就作不了妖了!曹家本就是商户,去了温州,你姑父可以继续做生意!你姑姑也不能插手!用不了几年,他家买卖就能恢复到以前。” 岳夫人:“不在临安也好,远离是非,也省的你姑姑被别人利用了!只希望在温州那边,你姑姑没有依仗,能够好好反思,改改性子!” 岳安娘又问:“父亲给表弟定的哪家的姑娘?” 岳飞答到:“是我手下武将家的闺女。她父亲也是小官,那孩子性子爽利,帮你表弟顶门立户没有问题!这样的儿媳妇,你姑姑也不敢拿乔!毕竟曹家现在还没有人做官的。” 见父亲安排的面面俱到,岳安娘这才踏实。 岳飞知道大女儿的性子,必定是妹妹写信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不然安娘不会这样! 岳飞又叮嘱道:“安娘,你如今也做了母亲,得改一改这软弱的性子!学学你祖母,遇事多动脑子,不要听风就是雨!你祖母教你的虽然没有错,但是你也得有自己的主见才是!” 岳安娘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我也知道我这性格有些软弱,我会慢慢改的!至于姑姑那里,我会将父亲的苦心说于她听的。” 岳飞苦笑,若是妹妹有的救,他怎么会狠下心将她们一家送走? 不求妹妹能明白他的苦心!只要她到了温州能够好好的过日子,不作不闹,这就够了! 岳安娘回去,果然写了一封信给姑姑,将父亲的苦心安排细细的说给姑姑听,又分析了曹家留在临安的利弊。 最后才说,去温州比留在临安更好!在临安,曹家实在不算什么。但是去了温州,有岳家做靠山,没人敢小瞧曹家!曹家在那边反而能够做大!便是让表弟表妹嫁到温州本地的官员家中,也是没有问题的!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就是这个道理! 曹夫人收到侄女的信,看完之后,气的直接就将信撕碎了!枉她这样疼爱岳安娘,不想出了事,岳安娘还是站在哥哥那边!果然是狼肉贴不到狗肉上! 曹夫人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只能拿三个女儿出气!怪只怪这三个丫头没有眼色,在岳银瓶的定亲时跑去刁难岳银瓶,被唐婉那个臭丫头捉了把柄,这才惊动哥哥! 又恨自己平时太纵容女儿们了,总觉得她们挤兑岳银瓶不过是女孩子之间闹着玩儿罢了,反正女儿也没吃亏,岳银瓶也不计较。哪知道唐家那丫头这么护着岳银瓶?! 如今她离开了临安城,又被夫君夺了掌家权,大儿子马上就要娶妻了,儿媳妇进了门她就彻底被架空了! 但是她拥有的所有特殊待遇都是哥哥带来的,哥哥不肯替她撑腰,她就什么也干不了! 事到如今,自食了恶果,后悔晚矣! 第177章 似曾相识 虽然赵士程不用当值,但是他们夫妻二人手里的产业多,虽然不用事事亲为,但是要操心的地方也不少! 唐承义向岳银瓶下了聘礼以后,唐婉夫妻二人就赶紧去忙童趣阁开业的事儿了。 赵士程手底下这帮工匠,可远比唐婉预期的还要聪明!唐婉不过是给他们开了一条引得思路,但这帮人懂得举一反三,愣是做出来很多适合小孩子玩儿的迷你版玩具来! 尤其是布娃娃的周边产品,什么梳妆台,架子床,屏风,厨房用品、桌椅板凳……基本上家里有的家具,都推出了娃娃用的迷你版! 蒋大觉得,不止娃娃可以用缩小版的家具,小孩子们应该也非常喜欢和他们身高匹配的家具。所以做了很多样品出来,打算开业的时候卖卖看,或许能打开销路呢! 绣娘们做了许多娃娃能穿的衣服!为了让这些衣服更好卖,汪三娘还将娃娃分了大中小三种尺寸,衣服也出对应的尺寸,这样就更容易配套了!便是单独买衣服也是可以的! 此外汪三娘还带着绣娘们做了和蒋大推出的家具配套的窗幔、被子、枕头等。桌布都做了好几个款式! 唐婉对他们的创新,是全力支持的!唐婉从没有觉得自己有特殊的机遇,就一定比别人聪明!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而不是让她这个门外汉在旁边指手画脚。 见唐婉这样相信他们,汪三娘和蒋大干劲儿更足了! 汪三娘还提出了新的看法:“夫人,你看我们这家具什么的都做了,是不是配套的茶壶、水杯、花瓶,锅碗瓢盆之类的,也做出来?” 唐婉还没有想到这里!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汪三娘。 汪三娘说道:“其实这主意是我和蒋大哥一起想出来的。夫人您想啊,若是那些小物件我们都配齐了,到时候一起搭配着卖,岂不是能赚更多的银子?” 唐婉一想,她们考虑的也对!这世上的人,喜欢什么的都有!比如仪王妃,谁能想到仪王妃对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上次送仪王妃的抱枕,她是爱不释手!晚上睡觉搂着,白天就放在后背靠着。唐婉见了赶紧又送了两个新品过去。 可怜的仪王,自打王妃喜欢上了抱枕,他的位置是越来越小!后来占不下仪王了,他还因此抗议了好几次,抗议的次数多了,仪王才重新获得床铺的使用权! 看着仪王妃一天换一个抱枕,仪王还吐槽过,说王妃每天晚上选抱枕弄得像翻牌子似的! 唐婉对汪三娘说:“你们两个出的这个主意不错!咱们试试!” 唐婉说要试试,赵士程赶紧让崔李去庆丰酒庄找会烧陶瓷的人过来! 庆丰酒庄还真有这样的能人!不过他只会制陶烧陶,在上面绘画他做不了! 赵士程只能吩咐崔李,让他传信给李掌柜,让李掌柜带着人把场地建起来。至于擅长丹青的人,酒庄里找不到,那就去外面请! 崔李跟在赵士程身边,管着府上的大小事务。而周全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这不,跟着杜仲他们押镖去了,不在临安。 他们二人自小就跟着赵士程,随着赵士程慢慢成长,周全和崔李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因为童趣阁是都是新开辟的产品,从前没有人做过,没有任何经验能够借鉴,李掌柜就先带着人摸索着干! 至于跟在李掌柜身边的夏桐,李掌柜有心锻炼锻炼他,就让他先在童趣阁当一段时间的伙计,慢慢积累经验! 找画师的事儿是李掌柜负责的,但是这事儿进行的并不顺利!有名气的画师觉得这活儿太跌面儿,也看不上唐婉给的这点儿小钱。 没什么名气的画师,都卯足了劲儿想画出好画,名震天下。唐婉这活儿费时费劲不说,还耽误他们游历山川,不见过山川怎么构思? 读书人喜欢丹青的也不少,李掌柜也去寻过。但是书生走的是科举之路,需要花大量的时间读书。人家一听要成日的绘画,就拒绝了! 后来,只能在新开的专卖卤肉火烧的店铺里,张贴告示招聘,那边底层人更多一些,希望这样能够找到合适的人选。 倒是真有几个人过来应聘,据说他们是一起的,会完整的制陶手艺,包括绘画!只不过从前是做花盆的!李掌柜拿不准唐婉需要什么水平的丹青手,也不知道做花盆的行不行,就传信给了唐婉。 唐婉这几日过得很惬意,两口子手里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成日介在一起腻腻歪歪。 这样的日子,是唐婉梦寐以求的!她太喜欢如今的生活了!赵士程也是个恋爱脑,每日最多也就是去对面赵昚的宅子,帮着监工,就这么近的距离他也得带上唐婉! 唐婉得了信,也不想出门。赵士程见唐婉懒得动弹,就让李掌柜将人带进府里来看看。 见了面唐婉才知道,这还真是一个完整的制陶团队!只不过从前做的是花盆。 他们之前的老东家待人苛刻,他们做两日的工,东家总是想方设法的扣一日的工钱。 以前他们为了家里有稳定的收入,想着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也惹不起权贵,都是忍气吞声的! 最近来了一个新的工匠叫张三。张三为人仗义,经常在老东家刁难他们时,站出来维护他们,谁家有了难处,他也肯出手相帮。 虽然张三来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都很服他!也是因为张三为了维护大家伙,经常同老东家对着干,坏了老东家不少事! 前两日,老东家发了火,让下人打死张三!老东家说张三不过是个贱民,打死了也无事! 他们本以为老东家就是说说而已,不曾想还真下死手!他们不干,为了护住张三就与老东家撕破了脸! 知道已经将老东家得罪死了,再留下去也没有好果子吃,大家伙干脆就都辞了工,出来重新找工作了! 这故事还挺传奇的,唐婉好奇的问:“那你们谁是张三?” 领头的汉子说道:“张三比我们晚一些过来!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了!” 此时张三已经来到了赵府门外!他瞅了瞅门口的牌匾,又望了望隔壁仪王府的牌匾,长出了口气,这才走上前去敲响了赵府的大门! 门房得了李掌柜的吩咐,知道还有一个工匠没有过来,确认过张三的身份就将人领了进去。 待张三进来,唐婉打眼一看,怔住了!怎么这么眼熟? 唐婉心想,我是在哪儿见过他吗?想了半天也不想不起来!那就是没见过?可这熟悉感从哪儿来的? 唐婉盯着张三瞧,赵士程当然不乐意!他妻子只能盯着他发呆!顺着唐婉的视线看过去,想要给张三个下马威。 这一瞧!赵士程心说:这张脸怎么眼熟?!我在哪见过?咦?他眼下有颗泪痣!这是……这是! 赵士程喊了出来:“吴文斌?” 张三一听这个名字,话也不说,扭头就要跑! 赵士程哪里能让他跑了,大喊道:“崔李!带人给我按住他!别让他跑了!” 赵士程喊出了张三的本名,唐婉也反应过来了!写哪里是什么张三!这明明是吴老四! 张三这张脸,不就是二舅舅的翻版吗?!只不过年轻了很多,脸上也没有褶子! 唐婉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十分的自责!又怕下人伤到表哥,扯着嗓子喊:“别伤了他!士程!快!按住他!” 前来应聘的工匠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见赵士程追张三。他们也就跟到院子里,想要护着张三。 但是张三这人吧,身手灵活,不管家丁怎么围,他都有办法逃脱! 下人追了几圈都没有将他按住,赵士程只好脱了外袍,亲自下场带人捉拿他! 工匠们打算将张三救走,还不等有所行动,唐婉就说:“诸位勿怕,你们说的这个张三,应该是我的表哥!我不会伤害他!” 工匠们知道张三和眼前这位夫人是一家人,而且张三也没有开口呼救,也就不好插手了! 这要是从前,赵士程捉吴文斌也得费费劲,但是他最近开始学岳飞的绝学,身手大有长进,不多就将吴文斌按倒在地。 唐婉怕表哥跑了,赶紧让人拿来绳子:“邹春,去找根绳子把表少爷捆起来!” 吴文斌听了顾不得反抗,赶紧说:“表妹,表妹!干嘛要绑我?我不跑!” 唐婉可不吃这一套:“你不跑?你跑是怎么从老家到临安的?我那四个舅舅,可是找了你大半年了!我舅母眼睛都快哭瞎了!” 赵士程好不容易按住吴文斌,可以去岳母面前邀功了,当然不会客气! 赵士程接过邹春递过来的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吴文斌绑了起来,推搡了进了屋里。 李掌柜一脸懵逼,搞不清状况。 李掌柜问道:“东家,这……这……” 唐婉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多外人在呢! 唐婉找到了表哥,正高兴,笑着对李掌柜说道:“既然,他们同表哥在一处,也确实有手艺,那就都要了吧!” 转身对工匠们说:“你们不要怕,我表哥是偷着跑出来的,我怕他再跑这才绑了他!你们跟着李掌柜去青云山庄看看,如果没有意见,就留下来做工!” 工匠们不疑有他,没听见张三喊着夫人表妹嘛!就跟着李掌柜走了。 第178章 上当受骗 唐婉转身进了屋,吴文斌坐在椅子上,气鼓鼓的也不说话! 赵士程则笑的一脸灿烂,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事! 吴文斌见赵士程一脸笑意,咬牙切齿的说:“你小子行!娶了我表妹,还敢对我动手,等我见到姑姑,一定好好告你一状!” 赵士程还能被他威胁,一脸坏笑的说:“那可不一定!等我把你送到我岳母面前,岳母和几位舅舅不知道有多感激我!倒是你,你可得小心些,二舅舅说只要找到你,必定打断你的腿!” 这还不够,赵士程还喊来了崔李:“崔李,去备马车!咱们这就去唐府。” 吴文斌一听大惊失色:“我父亲还在临安?不行!我不去!” 唐婉成亲的事,满城皆知,吴文斌躲在临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没有想到,表妹成亲有段时间了,父亲还没离开临安? 说着,吴文斌站起身来,大叫了跳上了桌子:“我不去!你们谁也别来拉我!不去……” 唐婉走了进来,说道:“表哥,你都多大了人了!还来这一套,幼稚!” 吴文斌说:“我多大了都是你哥哥!你忘了小时候跟在我后面跑的时候了!我跟你说,表妹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我……” 唐婉打断了他:“我站在哪边好说,问题是你也得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道:“舅舅来了临安可都跟我们说了,你是为了个姑娘离家出走的。我们也想听听你的说法!” 唐婉说:“为了你,舅舅们到了临安就没有好好玩过,整日带着人到处寻你!你若是有良心,就不该让长辈们这么担心!” 赵士程好奇的问:“表哥,你喜欢的姑娘到底是谁?让你千里迢迢的躲到临安来!你若是真心喜欢人家,应该回去好好跟舅舅说,好操办婚……” 赵士程提起那姑娘时,吴文斌脸色就变了!十分难看!唐婉见状赶紧拉了拉赵士程,示意他先别问姑娘的事,免得激怒了表哥,他又要跑! 吴文斌脸色难看,也没有折腾的心气,从桌子上下来, 蔫头耷脑的坐下了。 见他垂头丧气的,赵士程拽了拽唐婉,让唐婉去问。 唐婉也坐了下来,问道:“表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好好跟我说,要是能帮忙我肯定的不会袖手旁观!” 吴文斌不想见到唐婉,不说话就罢了,还将头扭到了一边。 唐婉见软的不行,干脆就来点硬的:“你要是一直这样不肯开口说话,我就直接给舅舅送信了,让他过来把你领回去。” 一提舅舅,吴文斌果然炸毛:“不行!你别叫他过来!” 赵士程见他怕威胁,又添了把火:“婉婉,不如我亲自去请舅舅吧!表哥不信任我们,不说就算了!” 吴文斌一蹦三尺高:“别去!别去!我说!我同你你说……” 吴文斌确实怕见到父亲,但是让他说出离家出走的真相,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时之间屋里寂静下来,唐婉和赵士程等着吴文斌开口,而吴文斌想着心事,好半晌也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见表哥还不开口,唐婉急了:“表哥,你倒是说啊!” 吴文斌抬头看了她一眼,瓮声瓮气的说:“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赵士程说:“你既然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我们就问,你来回答,这总行了吧!” 吴文斌觉得这样也成,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赵士程先开口问的:“你是一个人来的临安吗?躲在临安干什么,为何不去寻我岳母?” 吴文斌答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临安,我想娶自己喜欢的姑娘,但是我母亲不同意,逼着我娶舅舅家的表妹。我就带着她跑到了临安!” 这话给唐婉气的:“你知不知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既然喜欢她,就不该带她私奔!你这样,让她如何进吴家的门!再说你将你舅舅家的表妹置于何地?” 赵士程也不赞同吴文斌的做法,他追求唐婉的时候,打的也是先确定彼此的心意,再让父母登门提亲的主意! 至于私奔?那真不是大丈夫干出来的事!这是害了心爱的姑娘,奔者为妾,这一走姑娘的名声就坏了,再想回去徽州就难了! 何况还有吴文斌舅舅家的表妹,吴文斌这一走,闹的沸沸扬扬的,大家都以为吴文斌是嫌弃表妹才跑的,那姑娘的处境可想而知! 赵士程问道:“那姑娘呢?你既然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带人私奔,那姑娘在何处?” 唐婉也问:“对呀!你那心上人呢?!趁着舅舅们都在,你们两个一起去见长辈,我会说动母亲出面,为你们求情的!” 他们不问那姑娘还好,一问,吴文斌的脸色更难看了:“我们分开了!” 唐婉好悬没让他气晕过去:“表哥,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带着人家私奔,又和人家分开了!哎呦~气死我了!你还有没有点担当?!” 赵士程恨恨的剜了吴文斌两眼,赶紧过来给唐婉顺气。 吴文斌见他们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你们误会了!不是我抛弃的她!” 赵士程不悦的问:“那是她抛弃了你?人家千里迢迢跟你到临安,就为了抛弃你!” 吴文斌知道再不解释清楚,就彻底说不清了! 吴文斌:“你们两个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我也是让人骗了……” 唐婉都给听乐了!吴家的四表哥,那可是粘上毛比猴都精的人!还能让人骗了! 吴文斌急了:“表妹!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真让人骗了!” 赵士程说:“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被骗了!” 吴文斌说:“哎!怪我识人不清!我与萍娘相识也是巧合,我同人打架负了伤,逃走的时候,被萍娘救了。我见她这样善良,就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唐婉阴阳怪气的说:“就这样把你骗了?你怕是在骗我吧!” 吴文斌解释道:“那怎么可能!你哥哥我岂是这么好骗的!我与她不是见了一次,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这才对她动了心!” 唐婉又问:“后来呢?舅母为什么不同意你娶萍娘?” 吴文斌说:“萍娘是孤女,母亲觉得她配不上我,死活都不同意!” 赵士程:“所以你们就私奔了?私奔是谁的主意?” 吴文斌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说:“是萍娘先提的,她说她是孤女,只要能同我在一起,就是天涯海角她都愿意去。我正好被母亲闹的头疼,就同意了!当然,私奔这事还是怪我!” 唐婉说:“算你还有些担当!没有将责任都推给女方!” 吴文斌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好,萍娘说她还从未见过临安的繁华!所以我就想带她来见见。” 赵士程问:“那你怎么知道是她骗了你!这也听不出来是她骗你啊!再说私奔,肯定是女方更吃亏啊!” 吴文斌说道:“到了临安不久,我们就花光了所有的银钱。我不想让萍娘吃苦,就出去找了份工作。虽然辛苦,但那段日子我过得很幸福。但是萍娘不这么想。” 吴文斌顿了顿,想起那段幸福的日子,而后摇了摇头,苦着脸说:“开始时萍娘还是很贤惠的,但是日子久了就嫌弃我没时间陪伴她。但我若是陪她,就没办法赚钱养家,若是赚钱养家,就陪不了她,哎~” 唐婉问:“她嫌弃你没时间陪她,就走了?” 吴文斌还是摇了摇头,接着说:“她若是就这样走了,我只会自责,不会觉得她是骗我!我做了一段时间工,有了点本钱,就打算和别人合伙弄点小买卖,来钱快些,时间也自由。本来是打算给她个惊喜,就瞒着她没说!” 想到后来的事,吴文斌实在是不想说,但是不说表妹又不肯帮他!小时候表妹性子很温柔,到底是什么时候起,表妹也这么强势了! 吴文斌说:“也不知道萍娘打哪儿知道的我小姑姑嫁到临安城里,总是旁敲侧击的问小姑姑的事,后来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她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让我去求小姑姑帮忙。” 唐婉说:“那你就来找我们呀!我们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吴文斌不赞同这种想法,便说:“我是带着她跑出来的,不混出点儿名堂来,怎么带她回去面对家中长辈!我是想堂堂正正的让萍娘进我家门,做我正妻的!” 这么讲赵士程就能理解吴文斌了!男子若是对哪个姑娘上了心,确实是这样掏心掏肺的好,一点儿委屈也不想让人受! 就吴文斌这情况,除非他出人头地,把萍娘带回去,吴家的长辈才不好说什么! 若是现在就求助小姑姑,恐怕吴家立刻就会过来将吴文斌带回去,至于萍娘,就彻底没了嫁进吴家的希望! 赵士程好奇的问:“后来呢?后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第179章 虚惊一场 后来的事,提起来吴文斌就心寒!枉他付出一颗真心,萍娘就是那样回报他的? 吴文斌说:“我自然不肯寻小姑姑,若是被小姑姑灰溜溜的送回徽州,我同萍娘还有什么希望?怕是让她做妾都难!何况娶她做正妻了!” 唐婉问:“那她是因为这事儿同你分开的!” 唐婉还是不信表哥被骗了!他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可骗的!他骗萍娘还差不多。 吴文斌说:“她也没有离开,就是天天因为这些事同我吵架。我怎么哄都不行……又过了一段时间,她见我还是不肯,就将我……就将我……” 赵士程问:“将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不说我们怎么帮你!” 唐婉:“对呀!你个大老爷们儿,她还能把你怎么着了!” 吴文斌脸红的要滴血:“把我……把我卖了……” 唐婉大吃一惊:“什么?她把你卖了?哈哈哈……” 赵士程也不信:“你好歹也是个男子汉,怎么还能让她卖了?你是不是说反了?她还能打得过你不成?” 吴文斌头摇的像拨浪鼓,说道:“我没说谎!前不久,她备了些好酒好菜,说知道错了,再也不闹了,愿意继续同我好好过日子。我见她理解我的苦心了,一时高兴就喝了几杯。她在酒里下了蒙汗药……” 唐婉还从没有听过这样离谱的事:“她既然把你卖了,卖到了何处?又是怎么把你弄过去的?你可别编瞎话骗我!” 吴文斌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平时酒量不错,那日喝了几杯就不省人事了!但是我也能感觉到有人在抬我,估计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同伙!我清醒过来以后,就见机跑了出来!” 赵士程:“你既然发现自己被骗了,更应该去唐府寻我岳母啊!为何还在外面?” 唐婉也说:“是呀!就算你被骗了,如今看清楚萍娘的真面目,也该回头了!” 吴文斌低下了头,过了许久才说道:“既然你们不肯让我走,那我说完,你们就把我送官吧?!我逃出来时,失手杀了人……” 吴文斌手上有命案,这就是他不敢回家的原因!吴家在徽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家中后辈犯下命案,会让家族蒙羞! 唐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儿怕是不好办!杀了人可不像杀鸡杀狗那样简单!好歹,那是条人命啊! 唐婉慌了神,但赵士程就冷静多了! 吴文斌是被卖了以后,逃出来时失手杀的人,也就是说他并非是蓄意,杀得也不是良善之辈! 赵士程问:“你把杀人的事仔细同我说说!我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报案。” 反正已经这样了,吴文斌索性也就不瞒着了:“我当时被下了蒙汗药,醒过来时,也没有太多力气。听到有脚步声,我也不敢动,就装作还没有醒的样子继续躺在床上。” 唐婉已经接受了表哥杀人的事,她此时想的是,尽量帮表哥减轻责罚。所以听的也很认真。 吴文斌:“我原以为,萍娘就是恨我,最多也就把我卖给别人做奴隶,没想到我低估了她。” 赵士程问:“她把你卖到了哪里?” 吴文斌答道:“应该是风月场所,进来的是个男子,上来就动手动脚,脱我衣服!他摸我,我可装不下去了,就同他打了起来,后来失手用他头上的发簪捅了他……” 虽然这事很严肃,但是听到吴文斌被卖到了风月场,赵士程和唐婉还是忍不住笑喷了!这也太离谱了! 从前都是听人说,男女私奔,男的把女的卖进风月场的。这女的把男的药翻了卖进风月场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吴文斌皱着眉头说:“别笑!你们不要笑!” 唐婉:“哈哈哈……哈哈哈……b表哥你让我……缓缓,我肚子疼……” 赵士程:“嘿嘿嘿……嘿嘿嘿……你还记得你被卖的地方是哪里吗?” 吴文斌知道他们两个不笑够了是不会停的。也就由着他们笑去了。 吴文斌说:“临安城我不太熟,何况我从来不去那等地方。不过我逃走的时候应该是打翻了烛台,我走了不远就发现那边火光冲天了!” 唐婉:“你离开的时候,那名男子还活着吗?” 吴文斌回道:“这我不太确定!我捅了他一下,他就倒在地上不动了!后来又起了火,有没有活下来不确定。” 赵士程问:“你可记得是哪一日的事?” 吴文斌:“具体的日子我忘了,但是我逃出来的第二日,大街小巷都在传,说什么状元郎找到了!” 这样一说,赵士程就知道是哪一日了!赵士程上前给吴文斌松了绑。 赵士程说道:“对不住了表哥!我也是怕你跑了才绑你的!” 吴文斌没好气的说:“那你现在不怕了?” 赵士程说:“不怕了!你的把柄在我手里,你若是还乱跑我就报官通缉你!” 唐婉说道:“表哥,士程是同你开玩笑的!不过你伤了人,那人死没死,你又该受什么样的惩罚,总该有个结果才是,也不能这样躲一辈子!” 吴文斌也不想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听了唐婉的话,说:“那就托表妹帮我打听打听,若是真杀了人,我也该去自首才是!这段日子我东躲西藏的,之前同朋友一起做生意,我现在都不敢露面,估计我那朋友也急坏了。” 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交给下人办怕走漏风声,赵士程让唐婉在家好好招待吴文斌,他则是换了衣服去了京兆府找舅舅宋照打探消息。 宋照也忙,自打破了拐卖案,临安城的百姓有事就来京兆府求他主持公道。 赵士程来时,他刚调解好了一桩失火案。见赵士程来了,宋照就放下了公务,准备歇一歇。 赵士程进来行了礼,就自己找地方坐下来了。他时常过来麻烦舅舅,京兆府好像他家后花园似的,来了无数回了! 宋照问:“你小子不在家陪你夫人,又跑到我这里来干嘛?” 李清照告夫案时,宋照就觉得赵士程带着个姑娘来有猫腻,这小子还不承认!结果呢!那姑娘还不是被他娶回家了! 赵士程自然不会说实话!他出去两趟,心眼可没少长! 赵士程:“舅舅,我就是在家无聊过来看看你!听说秦埙失踪那阵儿,临安城里着火了?” 宋照抬了抬眼皮,问道:“怎么你是来看热闹的?晚了,我都调解好了,失火案的苦主刚走。你看不到热闹了!” 赵士程心道,这不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吗?就装出看热闹的样子问宋照:“哦?怎么回事?” 宋照说:“你没听说啊?那你过来干嘛?着火的是家娼馆,烧死了不少人!尸体都烧的跟焦炭一样,什么的辨认不出来!” 赵士程灵机一动,说道:“我就是听说了,才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别人说,失火那家娼馆养的都是小倌儿?” 宋照还以为外甥真是来凑热闹的,就说:“是!不过那晚他们没有营业。死的都是娼馆内部的人。” 赵士程问:“那哪里来的苦主?他们内部的人难道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吗?这也敢闹!” 宋照还真以为外甥就是爱热闹,从前他也不是没有打听过案件。所以也不防备,直接说道:“他们娼馆里掌柜的弟弟也有断袖之癖,那晚在后院的厢房让人来了一下!房里起了火,伤他那人也逃了。本来娼馆的主家已经赔了他银子,他又觉得不够,才来我这边告状。” 赵士程装作不信的样子问:“这样的,娼馆的主家也肯赔钱?这不是讹人吗?” 宋照说:“所以让我为难啊!那个管事的和他弟弟可不是百姓,并未卖身。他挨了一下,又被火烧伤了,不依不饶的,索要银子也是一涨再涨。” 赵士程问道:“他哥哥也不管管?不怕弟弟闹的太凶,把他的差事闹没了?” 宋照:“怕什么?主家觉得失了火不吉利,再说那把火把娼馆烧了个干净,主家干脆把那里平了,地方都卖出去了。” 赵士程心里觉得不对,就算是失了火,最开始也只是后院那一间偏房起了火,娼馆里那么多小倌儿在,救火应该不是难事,怎么就一把火把整个娼馆都烧没了?何况临安城里是有救火队的! 赵士程心里疑惑,也就问了出来:“舅舅,怎么救火队没有过去?” 宋照说:“说来也奇怪,救火队去的路,基本都被堵死了,要不就是发生了骚乱。等处理好再过去,火势就控制不住了。不过人家主家没有说什么,民不举官不究,谁还管这个闲事。” 见吴文斌只是伤人,不是背了命案,赵士程也就松了口气! 至于失火一事,赵士程觉得里面有蹊跷,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娼馆里那么多人,当天又没有接客,不应该让火势变得那么大。 又略微坐了坐,宋照就赶人了!他是京兆府尹,事务繁多,可没有时间陪着外甥在这里八卦。 第180章 雪上加霜 那边赵士程去京兆府探听消息,这边唐婉也没有闲着!不管表哥有没有杀人,最后落个什么结果,唐婉都不会放过那个萍娘! 私奔这个事,说来说去也是萍娘吃亏,若是她吃不得苦要离开,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就是,以表哥的性格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 何况表哥说,那时他同人做生意,已经有了点儿小钱。便是萍娘要走,看在她千里迢迢同表哥来到临安这份决心上,表哥也会给她一些银子,好让她有所依靠。 结果,萍娘也够狠的!直接将人药翻了,卖到了那种地方!这是要榨干表哥最后一点儿价值呀!事到如今,唐婉也忍不住怀疑那萍娘的动机了! 赵士程走后,唐婉命人带着表哥去洗漱换身衣服,又让秋果准备了饭菜。吴文斌这一段日子不敢回以前住的地方,白天去上工,晚上就随便找个破庙之类的窝着,受了不少苦。 待吴文斌吃完饭,唐婉又问:“表哥,你再仔细想想,您不觉得萍娘很奇怪吗?她从哪里知道我母亲嫁到了临安的?” 吴文斌还从没有怀疑过萍娘的动机,最近他担惊受怕的,也顾不上回去找萍娘。至于萍娘从哪里知道姑姑的消息的,他更是不知道! 见表哥答不上来,唐婉又问:“那你们在临安住在何处,你又是同何人合伙做买卖的,你告诉我,我差人去打探打探,若是她还在,总归也要给你个交代!” 吴文斌不情愿的说:“还是别了吧!我不想再见到她。” 人受了情伤,是很难面对的从前的情人的!放不下,又不能继续爱下去,这种纠结和惆怅不是所有人都懂的,最起码,吴文斌觉得表妹就不懂! 他和萍娘虽然结果并不好,但这段感情,也算的上是轰轰烈烈了!表妹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怎么可能懂他的心情呢? 唐婉劝说道:“表哥,你放心!只要你没有那个意思,我是不会动萍娘一根毫毛的!只是,我们这样放任她,总归是不好的!你不想同她再有什么,也得让这件事有始有终才是。” 吴文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逃避也不是办法,我告诉你地方,你派人去看看!若是她还在那里,我就见见她!我也想知道她为何这样绝情?” 吴文斌和萍娘到了临安之后,一直就租住在离东市不远的一处民宅里。地方很小,但是胜在独门独户,很是清净。 吴文斌攒到一些本钱之后,就和做工时认识的一位大哥,在东市后面的一条街上合伙做了点小买卖。 唐婉手下没有那么多能人,最后还是让人给韩彪传信,找了个以前做过斥候的兄弟悄悄的摸了过去,打探消息。这一打探就去了两天! 赵士程回来以后,将事情一说,唐婉也放下心来:“夫君,只要表哥没有杀人,那就好说了!” 赵士程说:“那人只是受了伤,后来起火又被烧伤了,不过偏房的门是打开的,他爬了出去。” 唐婉:“也是够恶心的,居然喜欢男子……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吧!” 吴文斌听了也很气愤:“哼!早知道我就下手重些,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恶心人,还不如死了干净!” 唐婉剜了吴文斌一眼,然后说道:“你快拉倒吧!要是真死了人,我才头疼呢!难不成你还想给那么个东西偿命吗?” 吴文斌悻悻的不说话了! 赵士程问:“婉婉,那表哥的事现在怎么办?要给舅舅们送信吗?” 吴文斌赶紧摆手:“别!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有脸见父亲他们!” 唐婉说道:“这样,先跟舅舅说寻表哥的事有些眉目了,让他们不要跟无头苍蝇似的出去乱转了。三五日的,给他们一个交代。” 要让吴文斌现在去见父亲,他宁可去死!太丢人了些!吴文斌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 他知道表妹嫁到了仪王府,进门之前还特意看了看,隔壁才是仪王府,这里是赵府 ,这才放心的进来的! 加上他上次见唐婉时,唐婉尚且年幼,如今长开了,又梳的是夫人的发式,五官跟幼时相比变化也大!他这才没有认出来! 哪里知道,表妹两口子放着好好的仪王府不住,跑到隔壁弄了个劳什子的赵府!让他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吴文斌忍不住问:“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表妹你我可是多年未见,表妹夫,你可从来没有见过我!” 唐婉觉得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表哥这事儿,有些丢人!故而没有开口! 赵士程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表哥,但是我见过二舅舅!你长得跟二舅舅十分相像!而且,二舅舅也托我帮着寻你,我见过你的画像。二舅舅还特意叮嘱,说你脸上有颗泪痣。” 其实跟唐婉也有关系,唐婉觉得眼前的人眼熟,一直盯着看,让赵士程起了醋意。 在等待消息的这两日,吴文斌就踏实的在赵府住了下来!已经被表妹捉住了,再跑也没什么意义!何况这两日赵士程一直在劝说他,该面对的事总该面对。 不提吴家兄弟四人知道吴文斌的事情有了眉目多么高兴,又是怎么抓心挠肺的等着。这边唐婉派去寻萍娘的人,回来复命了。 派出的这个兄弟叫冯有才,从前在韩彪手底下当斥候。从战场退下来之后,知道韩彪如今混的不错,就投奔过来了。 冯有才回来复命时,表情特别古怪:“夫人,小的都探听清楚了!那处院子不久之前就退租了!东市后面的小巷里,那个摊子也没人了!” 唐婉问到:“怎么会!萍娘怕被报复跑了正常,怎么摊子也没有了!你还查到了什么?” 冯有才说道:“我寻了好些人问,都说那个摊主是回乡成亲去了,所以就不做了。我又使了些银子,才有知道这事的人,告诉我那个摊主的地址。” 吴文斌倒不关心他那小买卖的事,毕竟那三瓜两枣的,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到了临安不想依靠姑姑,又想给萍娘更好的生活,这才临时做的这个营生。 吴文斌问:“那萍娘呢?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冯有才一脸便秘的表情,憋了很久才说:“公子您当时租的是独门独院,没有会注意萍娘去了何处!她走了,还是到了日子没有交租金,房东过来收房才知道的。” 吴文斌有些颓废,知道寻不到萍娘也就没有心思听。他同萍娘的爱恨情仇恐怕就要这样结束了。 冯有才也不管吴文斌听不听,继续说道:“萍娘走时把屋子里能带走的都带走了,连属于房东的家具都偷着弄走了不少!我去问,房东还以为我同萍娘认识,拉着我不让走,我赔了银子才脱的身!” 给唐婉气的!冲着吴文斌说:“你看看你找的这个人?哪里善良了?房东的东西都要偷,没有一点教养!” 吴文斌也不反驳!如今他要是觉得萍娘善良,那他绝对是脑子有了坑!是个绝世的大沙雕! 冯有才:“不过我后来找到萍娘的住址了!” 吴文斌这才有了精神,急忙问道:“在哪里?她去了哪里?” 冯有才又看了看唐婉,见唐婉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就放心的说了出来:“就在同你合伙做生意的那个周大军家里!周大军要娶的人就是萍娘!” 只听“啪”一声,冯有才一看,原来是吴文斌将椅子的扶手掰碎了! 吴文斌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问:“你说什么!” 前后这才几天呀!萍娘就要嫁给周大哥了?要说他吴文斌头上没点儿绿,他自己都不信! 冯有才镇定的说:“吴公子,确实是这样的!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办婚事,他们周围的邻居说,这新娘子就是叫萍娘,徽州来的,还带了不菲的嫁妆过来!” 吴文斌只觉得气血上涌,他现在恨不得吃了萍娘和周大军的肉,喝了他们的血! 吴文斌恨恨的问:“他们现在在何处?” 唐婉和赵士程见势不好,赶紧过来劝:“表哥,你冷静冷静!” 赵士程说:“是啊!冲动可解决不了问题!你若是想见他们二人,我们陪你同去,但是你万万不可冲动!” 唐婉则是说:“对呀!为了那对狗男女犯法可不值当的!咱们虽然有些权势,却也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唐婉真怕表哥一时怒上心头,跑过去杀了那对狗男女!大家都是聪明人,萍娘前脚将吴文斌卖到了风月场,后脚就收拾东西嫁给了同吴文斌合作做生意的周大军,要说他们二人没有勾结在一起,谁信? 何况表哥被药翻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抬自己,萍娘一个弱女子,可抬不动吴文斌! 原以为萍娘和吴文斌不过是情人反目,不成想里面还有这么狗血的事!吴文斌本就一腔愤恨,再知道这事儿,不是雪上加霜吗? 唐婉也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稀里糊涂的待着了! 第181章 大难临头 周大军是临安本地人,家里就住在城郊。父亲早逝,但是母亲尚在。周家本是兄弟三人,周大军是老大,但是家中的财产就这些,为了能讨到老婆,农闲时,周大军不得不进城做工。 认识吴文斌是个巧合,他们是在一起做工的。吴文斌脑子活络,存着占便宜的心思,周大军就故意接近吴文斌,想着他若是有出息,也能拉自己一把。 周大军果然没有看错,吴文斌做了不久,积累到些本钱之后,就想做点小买卖。周大军见机会来了,就说一个人做生意恐怕太累,时间也不自由,自己正好有些本钱,不如两个人合伙! 吴文斌做生意就是因为手里没钱 ,加上萍娘总抱怨,吴文斌没时间陪伴她。见周大军人还算老实憨厚,就答应了下来 。 冯有才知道周大军住在何处,吴文斌也不肯善罢甘休,所以赵士程和唐婉就带着不少人杀了过去!这事必须做个了断! 唐婉等人到周大军家时,天刚刚擦黑,萍娘正在灶台上忙活着,准备一家人的晚膳。周大军和两个弟弟也是刚刚从地里回来。至于周母,有了儿媳妇她就不做活了,在家闲着享福。 吴文斌正在气头上,上脚就将周家吱吱呀呀的木门给踹开了! 萍娘做的事确实不光彩,但是她是光脚的,吴文斌是穿鞋的!这事要是传扬开,吴文斌这辈子身上都要带着污点,还谈什么未来! 主场交给了吴文斌,赵士程在怕他冲动,紧紧跟在后边,若是吴文斌要伤人,他好及时的拦下来。便是给周大军和萍娘一些教训,也不是只有杀人这一条路可走! 至于唐婉,到了以后就让打手将周家围起来,务必不能让人接近这里! 吴文斌这一脚,吓了周家的人一大跳!萍娘从灶间抬起头来,发现来的是吴文斌,吓的扔了铲子,躲在了周大军的身后! 周大军的寡母带着二儿子和三儿子,也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 周母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脾气刁钻古怪,见有人踹门而入,叉着腰就骂:“是哪里来的龟孙!也敢踹老娘的门,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随后赵士程带着冯有才和几个心腹举着火把进来,周家的院落被照的灯火通明。 周母见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心里盘算了下,发现自己惹不起,几个儿子也打不过,这才哑了火,不敢再造次。 周大军万万没想到,吴文斌能逃出生天!卖掉他的时候,那娼馆的管事的可说了,他们的靠山是丞相赵鼎,这人到了他们手里,是万万不可能逃出去的,他这才安心的领着萍娘回来成亲的! 周大军一个平民百姓哪里知道,吴文斌真正的底细!他身手敏捷,一看就是练家子!不说武艺高强,打个把个普通人是没有问题的。 周大军害怕的说:“吴……吴老弟,你怎么来了!最近你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你……就……就关了生意!” 吴文斌恶狠狠的说:“你装什么大头蒜!我去了哪里你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问问你后面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就清楚了!” 唐婉开口说道:“萍娘,就别躲着了!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我们既然打上门来了,你就跑不了!不如出来把话说清楚,还有你一条活路!” 萍娘哆哆嗖嗖的从周大军身后走了出来,用一双带着泪花的眼睛,可怜兮兮的对吴文斌说:“吴郎,对不起!我实在太想要一个家了,我不是故意害你的……呜呜……你别生气!” 这等不要脸的言论,别说吴文斌了,就是赵士程等人都听不下去! 得亏了萍娘不是故意害吴文斌,她要是故意的,吴文斌怕是命都没了!要是这么说,合着吴文斌还要谢谢萍娘的不杀之恩! 吴文斌说道:“你害我,我可以放过你!毕竟你跟了我一场,为了我抛下徽州的一切,同我到了临安!我没有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没有给你什么名分,你变了心,我能够体谅!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卖到那种地方?你又是什么时候跟这个周大军勾搭在一起的!” 这话谁还听不懂?周母本就觉得这个萍娘来的莫名其妙,但是儿子说她带着一大笔嫁妆,冲着银子她才允许萍娘进门。 听这小伙子的意思,萍娘是同他私奔到临安的,还将这小伙子卖了!这……这……这可让周母这种早年丧夫,又为夫君守寡的人接受不了。 周母从后面上来,一把薅住萍娘的头发,上手就打:“我说你这等姿色怎么嫁到我们家了,原来你早就没了清白!你个小娼妇!都是你惹来的祸……我打死你……” 周大军赶紧上前去拉母亲,见两个弟弟杵在后面一动不动,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母亲拉进屋里!走!你们都进屋,不许出来!” 周大军虽然人品不行,但是还算是有些人性!怕这事儿牵连了家里人,赶紧让两个弟弟和母亲躲到屋里!周母不愿,对面这些人瞅着都凶神恶煞的,她可不放心大儿子独自应对! 周母说道:“大军,咱们惹不起他们!就将萍娘交出去吧!别为了这么个不检点的女子搭上性命!” 周大军做过什么,他心里很清楚,既然吴文斌逃出来了,这事儿就没有办法善了了! 周大军劝道:“母亲,你先回屋!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我回头再跟您解释!” 周母无法,只能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回了屋里。这一走也是一步三回头,生怕儿子有个好歹。 周大军见母亲进了屋,扭头就给吴文斌跪下了:“吴老弟,是我的不是!做生意的银子我拿出来,都给你!算对你的补偿!” 至于他和萍娘的事,周大军是只字不提,很是会避重就轻。 吴文斌气的上去就将周大军踹翻在地!萍娘心疼的扑了上去:“大军!大军你没事吧!” 扭头就将矛头对准了吴文斌:“你怎么如此的狠心?不就是我抛弃了你,你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我告诉你,你就算是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吴文斌气的,要不是赵士程拦着,非要杀了这对狗男女不成! 吴文斌恶狠狠的说:“我还想得到你?你怕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吧!你这人尽可夫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脏!” 萍娘受了羞辱,自然不服气,在她的心里,吴文斌还是那个让她牵着鼻子走的冤大头! 萍娘说:“我人尽可夫!你若是有本事,我能跟周大军搅和在一起!我让你娶我,你说家里不同意,带着我私奔到了临安!咱们过得日子怎么样,你知道!明明你姑姑就在临安城里,嫁的还是大户人家,我让你去找姑姑求助,好歹让我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你也不肯!便是在外面做生意,你也防备着我,不让我知道!你只说我不对,你怎么不说你干了什么!” 吴文斌也算是开了眼了,从未见过如此恬不知耻之人! 吴文斌说:“私奔的事,是我们两个共同决定的,说到底也是怪我!这个我认!日子过得清苦,我也从未要求你做什么,我自己在外面做工。辛苦劳累我从不提,就怕你担心!做生意也是为了能多赚钱多陪陪你!你问问周大军,我为什么瞒着你!我是想等生意做大些,再给你个惊喜,让你也能跟着我享享福!” 萍娘狐疑的看向周大军,问道:“大军哥!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说吴郎是为了甩开我,才不让我知道的吗?” 周大军脸上有种被拆穿之后的尴尬!萍娘是偷着跟着吴文斌找到铺子里的,周大军见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又很好骗,他也是见色起意,才这样说的! 见周大军不说话,萍娘哪里还不明白!一时之间大受打击,跌坐在了地上! 吴文斌冷笑一声!枉费他一腔热血,处处都为萍娘打算,结果他的付出萍娘看不到,周大军挑拨几句,萍娘就当了真!真是,一番真心喂了狗! 吴文斌问:“怕是你对我出手之前,你们就勾搭成奸了吧!萍娘你我也算有过一场,你跟我说实话帮着你卖了我的,是不是他!今日的阵仗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说实话,你们这一院子人,谁都别想活!” 吴文斌能不恨吗!他本也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这辈子除了习武,还没有吃过别的苦!为了萍娘抛弃家族不要,甘愿过平民百姓的生活,最后还得了这么个下场!生吃了这对狗男女的心他都有! 萍娘知道自己上了周大军的当,一脸的萎靡之色,喃喃的说:“他说会明媒正娶让我进门,给我一个家,我才……吴郎!呜呜……我错了,您原谅我好不好!” 周大军见事情败露,也急了!辩解道:“吴老弟,我也是被这个女人给骗了!是她!是她出的主意,说将你卖了,还能再赚一笔!” 第182章 一丘之貉 萍娘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大军,他怎么能将所有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他怕死,难道自己就不怕死了! 吴文斌的底细,萍娘是知道的!早在徽州之时,她救下吴文斌之后,见他衣着不俗就起了心思。知道吴文斌的身份之后,萍娘将吴家的所有事都打听清楚了!吴家确实是大户人家,自己这种孤女想要进门,做妾勉强可以,做妻是绝无可能的! 就是知道自己无法做吴文斌的正妻,她这才诱导着吴文斌带她来到临安!吴文斌的小姑姑就在临安城里,嫁的也是大户人家。到时候让吴文斌求求他姑姑,自己再表现的乖顺一些,若是再能怀上孩子,说不得她真能美梦成真! 可是吴文斌根本不按她说的路走!自己说没钱,他就出去做工赚钱!让他去找小姑姑帮忙,他也推三阻四的!到临安这么久,萍娘愣是没有套出来吴文斌小姑姑一家的住处。 见周大军不仁,萍娘也就不义了!萍娘辩解道:“吴郎!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一个弱女子,平日里都在家中,出去的那两次还是跟踪你去了东市那边!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地方的人!” 萍娘说的这两句话还是实话,吴文斌对萍娘寒了心绝了情,理智也就慢慢回来了。 吴文斌讥讽道:“你说是周大军的主意,这个我信你!可是你不配合,他也抬不了我去!” 萍娘辩无可辩,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那模样好不凄惨! 周大军知道这些事惹了祸了,赶紧说:“吴老弟!你信我的!真是这贱人出的主意,我也是色迷心窍,这才找的那里的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也怪吴文斌到了临安之后太低调,赚来的银子给萍娘买什么都不心疼,自己就穿着粗布衣衫。萍娘找到铺子里时,打扮的跟娇养的小姐似得,周大军再想想吴文斌的穿着打扮,就以为是富家小姐跟家里的下人私奔了,这才起了坏心! 如今再看吴文斌这一身锦衣,还有带来的这些人,周大军才知道自己走了眼!这哪里是富家小姐和下人私奔?这明明就是富家的公子为色所迷,带着外面的小情人私奔! 吴文斌说道:“萍娘是害了我,但是我们也勉强算是夫妻一场,她是有些心机,但是她是孤女,没有心机也活不到今日!但是你说她一肚子坏水,那倒不会!反而是你,周大军!” 周大军吓得两股颤颤,萍娘则不一样,听到吴文斌还愿意信她,她又起来心思,不再哭了! 周大军说道:“吴老弟,你看你也没事,就饶了我吧!把我当个屁一样放了吧~求求你了~我还有老母要奉养!求求……” 萍娘抓住机会赶紧说:“吴郎!就是他出的主意,找的人,也是他亲自将你抬上来那些人的马车!我就是耳根子软,加上一直也没有名分,这才鬼迷了心窍!我知道错了……” 周大军推萍娘出了挡刀可以,但是萍娘不顾夫妻情分,这样害他,周大军可接受不了! 萍娘继续说道:“也是周大军说,将你卖了换一笔银子,加上你们两个合伙做生意的银子,有了这些足够他将我娶进门了!我只是太想要个家了,吴郎……对不起!” 周大军起身就踹了萍娘一脚,狠狠的说:“你给我闭嘴!” 吴文斌也不掺和,就看着这对狗男女反目成仇。 萍娘哎呀一声,倒在地上,眼泪汪汪的说:“你怎能如此对我!便是吴郎也从未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不是说会对我好的吗?” 周大军说:“我呸!我那时以为你是富家千金,这才对你温柔小意!要是早知道你不过是个孤女!我理你作甚!” 这是真心话!萍娘若是富家千金,那周大军娶了她还是有油水可捞的!到时候孩子一生,往岳父岳母面前一抱,他们还能不接受周大军?那银子嫁妆什么的还不都得给萍娘补上! 如今知道萍娘不过是孤女,她连娘家都没有,又从哪里来的油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吴文斌踏踏实实的做生意!虽然拿不到大钱,但是架不住细水长流啊! 萍娘吃惊的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怪不得总是旁敲侧击的问我娘家的事!哈哈……我也是糊涂,为了你这种人背叛了吴郎……” 唐婉等人真是看了好一场大戏!这事反转反转再反转,可是比唱戏的班子演的都精彩! 吴文斌也不管,看着萍娘和周大军二人撕扯! 村子里的人听到周家的动静,都跑过来看。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那帮人个个人高马大的,穿着短打,露出结实的肌肉,手里还拿着棍棒。往那里一站都吓人! 这帮人不让村民靠近周家,但是村民也不肯走,就在远处看着!虽然能够听见打闹的声音,但是也听不大清楚!最后还是周家同族的人不放心,去请了里正。 院里周大军和萍娘越打越热闹!周大军恨萍娘骗他,没有告诉他吴文斌的底细,让他把吴文斌得罪了个彻底。萍娘恨周大军骗她,让她错失了吴文斌这么好的男人!还将她拖到周家这个泥潭了,整日将她当做奴才使唤! 等他们二人打够了,吴文斌这才开口:“既然打够了,就听我说几句!萍娘,你陪我吃了不少苦,这我承认!说起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瞒着你同人做生意,若是坦诚一些,说不得我们还走不到今天。不过如今我也看明白了,你未必对我有多少真心!” 萍娘已经同周大军撕破脸,自然不想再失去吴文斌:“吴郎,你听我说,我是真心的~!” 吴文斌嗤笑一声,说:“得了吧!从前是我心悦你,看你处处都好!现在我清醒了!你撺掇我找小姑姑那时,我就应该明白,你心思不纯!只是我以为你只是有些小心思,没想到你这么狠!” 在吴文斌看来,从前的萍娘对他还算有几分真心,如今,她同周大军,不过是一丘之貉! 萍娘哭着说道:“你误会了!吴郎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让周大军给骗了……你原谅我,我同你回去好好过日子,我一定改!” 在场的几个男人看的都觉得三观尽碎!这女人好厚的脸皮,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吴文斌还能要她! 果不其然,吴文斌拒绝了:“你还是在周家待着吧!我觉得你在这里挺合适的。从前我总觉得我父母对你有偏见,家世不好不代表人不好,如今看来是我不成熟了!你配不上我!” 这是吴文斌的初恋,可以说他为了萍娘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家族! 结果是痛苦的,也是惨烈的!他的心意萍娘不懂,他的安排在萍娘看来不过是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 而萍娘也总是有她自己的小心思,从未真正信任过他!爱意正浓时,吴文斌觉得萍娘的小算计可爱,如今再回首,有什么可爱的?是他吴文斌太可笑了才对! 萍娘还要过来痴缠,赵士程见状赶紧让人拦住了萍娘,不让她近吴文斌的身! 吴文斌不是绝情的人,饶是到了这等田地,他也没有想过将萍娘送去见官!他可是同萍娘同吃同住过的 ,这一点上他对不住人家姑娘。 反正萍娘都沦落到这等田地了,看样子周大军对她也没有真情,还有个刁钻的婆母压着,这种日子可比蹲大牢还要苦!他何必要赶尽杀绝! 但是周大军他可不能轻易放过!这孙子装成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骗着他一起做买卖。萍娘寻上门,他又见色起意,挖了吴文斌的墙角!还敢将他卖到那种地方! 吴文斌看向周大军,冷冷的说:“你也不必怕成这个样子,杀了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你若是贪财我还能够放过你,那时我过得不好,但是些许银子我还不放在心上,没了我还能再赚。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阴我!” 周大军害怕,跪在地上哐哐的给吴文斌磕头!就今天吴文斌带来的这些人,灭了他们全家就像捏死一群蚂蚁! 周大军告饶:“吴老弟!不不!吴大爷,大爷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此时,这里的里正也来了,被拦在了外面进不来,手下进来禀告,赵士程刚要拦下来,吴文斌就发话了,让里正进来。 第183章 萍娘潜逃 吴文斌被卖的事,是绝对不会让里正知道的。如果说周大军拐骗吴文斌的未婚妻,吴文斌同萍娘是私奔,从头到尾都没有定过亲,这种说法也不能成立! 最后吴文斌跟里正说,周大军同他做生意,趁着吴文斌不在的时候卷款潜逃了。这也不算冤枉了周大军! 让里正进来是做个见证人,吴文斌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将人送官总得给里正个说法! 见吴文斌同里正交代清楚了,赵士程就让人将周大军绑了送去见官! 周母一直扒着门缝看着呢,见儿子被捆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出来求情。 周母哀求道:“大爷!大爷!我愿意将您的银子还回去,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儿吧!一切!一切都是这个毒妇惹出来的,您要打要杀冲她去吧!” 吴文斌并不在意那些钱,他就是找个理由出口恶气,当然不肯。 吴文斌:“你且放开!若是再闹,连你一起绑了送官!” 周大军的两个弟弟,也跑出来,想要救下大哥,却被赵士程的人打倒在地! 吴文斌说:“我给你们留了脸面!周大军的事我已经往轻了说了,若是还胡搅蛮缠,我不介意把实情说于里正听!会有什么下场,你们自己掂量!” 周家人在屋里已经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赵士程带来的手下也威胁他们,他们不傻,知道若是将所有的事捅出来,大哥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了!他们全家的命都不见得保得住! 就算是命保住了!里正若是知道周大军做出贩卖人口的事,恐怕这村里他们也住不下去了!周大军拐卖人,谁还能容他家住在村里,街坊四邻的不会害怕吗? 斗升小民怎么能够扛得住高门大户的报复?何况这事本就是周大军的错! 同萍娘的恩怨了了,这事还不算完!吴文斌知道是时候回去见父亲了,再想想自己干的这些事,他是真没脸面对家人! 吴文斌带人走了,周大军也被送了官! 萍娘瘫倒在地,任由婆母打骂,一点儿还手的心思都没有! 她本就是孤女,能平安长大都不容易!吴文斌是她能接触到的,身份最高的人了,她自然想紧紧抓住他,改变自己的一生! 是她太贪了!如果当初甘心做妾,虽然地位低,但是吴家锦衣玉食的,又有丫鬟伺候,过得必定比现在舒坦! 可是她不甘心!吴文斌对她的爱,让她产生了错觉,对自己的认知有了偏差。尤其是到临安以后,她理解不了吴文斌的做法,又误信谗言以为吴文斌要抛弃她,这才犯下大错! 卖了吴文斌,萍娘就和周大军收拾金银细软回了周家,这才发现周家也不过是普通农户!同吴家根本没得比。 但是萍娘漂泊多年,太渴望有个家了!加上周大军对她曲意逢迎,周母也对她很是慈爱,周大军的两个弟弟,也很是听话,让她有种找到家的感觉! 没想到都是骗局!周家以为她是富家小姐,图她的钱财才会对她这样好! 从头到尾,只有吴文斌是真正的爱她这个人! 报应!都是报应!她对吴文斌心思不纯,就让她遇到同样心思不纯的周大军! 想到这都是她求来的,萍娘有些疯癫的笑了起来!周母正打的起劲儿,见萍娘不哭反笑,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周母指挥着两个儿子:“这贱人八成是疯了!快!快将她关到柴房!” 萍娘被关到了柴房,笑够了,哭够了,人也冷静下来!她不是那等柔弱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平安活到今天。冷静下来,就要想对策,让自己脱离泥潭! 正屋是周母在住,此时已经半夜,周母仍没有睡,正在同两个儿子商量对策,明日好去官府捞出周大军。 萍娘先是出了柴房悄悄回到自己的屋里,而后将所有的积蓄都翻了出来。 正翻箱倒柜的搜罗呢,周母看见亮光跑了过来,见这情况以为萍娘要跑,没好气的说:“怎么?你还想跑不成!” 萍娘赶紧装出一副良善的模样说:“母亲!你误会我了,我是在找银子,明日好拿去还给吴公子,求他放过大军!” 见周母不信,萍娘真把搜罗出来的钱财交到了婆婆手里。周母这才信了三分! 萍娘又说:“母亲,是我不好,给家里惹了祸!您放心,我都是大军的人了,肯定不会抛下他不管!等他回来,我还好好同他过日子。” 周母不屑的说道:“算你识相!你要记住,你不已是残花败柳,我们大军不嫌弃你,你就烧高香了!” 周母拿了钱一步三扭的回了正房。反正银子都在她手里,谅那小贱人也翻不出浪花来! 萍娘也不见恼怒,拿着煤油灯又去了灶台,不多时一股饭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周母闻着味儿又出来了。 周母:“这大半夜的你又折腾什么?” 萍娘讨好的说:“母亲,因为我和大军的事,今天您和二弟三弟都没有用膳,我这给你们做饭呢!您且回屋等着,一会儿我给您送过去。” 周母脸色好看了些,说道:“算你识相!”就进屋招呼两个儿子摆桌子去了。 见周母回了屋,萍娘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这还是周大军当初买来,让她药翻吴文斌的那包蒙汗药,当时她没有用完,剩下的一直藏在包裹里。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周大军也没有想到,这药还有一天会用到自己家里人身上!而下药的人,就是当初周大军手把手教出来的萍娘! 萍娘将饭菜盛出来一些藏了起来,又将蒙汗药撒进了饭菜里,快速的搅了搅,纸包直接扔进了灶膛里,烧了个干净。 装出一副受气的小媳妇儿样,将饭菜端进了正屋,就识趣的躲进了自己屋里。 萍娘也不敢开灯,借着月光往嘴里塞着饭菜,她还有许多事要干,要吃得饱饱的!只是苦涩萦绕在心头,泪珠砸进了饭碗里,又被她就这饭菜吞进了肚子里。 饭菜好不好吃,她已经尝不出来了!认真想想,这一生她吃过最好的饭菜都是和吴文斌在 一起时。他们也曾相伴走过徽州的大街小巷,尝过许多的美食。如今,她再也回不来头了! 若是吴文斌心里还有她,她还能缠着他不放,好让他回心转意。可是今天她看明白了,吴文斌已经不爱她了!不爱了呀! 至于周大军,萍娘觉得是自己太贪心,老天爷才让她遇到这个男人,不仅打破了她美好的生活,还让她堕入了地狱!哪有什么情爱,她只觉得自己是猪油蒙了心。 萍娘快速的填饱了肚子,将刚刚偷着收拾出来的衣服装进了包袱里。等了一会儿,直到正屋传来几声倒地的声音,萍娘这才去了正屋! 大概是饿狠了,这么一会儿,周家的母子三人将饭菜吃了个干净!萍娘没有管他们,快速的在屋里翻了起来!终于在衣柜里找到了周母藏起来的银子。 因为明日要拿着钱去救周大军,所以周母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一处,不曾想便宜了萍娘! 萍娘将所有的银钱都揣进了怀里,又扭过身去,将周母身上的银首饰扒了个干干净净。得了手,萍娘也不再停留,背起自己的包袱,打开了大门,走进了夜色里。 临安是不能待了,徽州也回不去了。天大地大,萍娘竟然无处可去!但是又身无牵绊,处处都可去得。 等到第二日周母醒了过来,才发现家里所有的钱财都不见了,萍娘也找不到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定是萍娘卷走了所有的钱! 周母在家哭天喊地的,可是有什么用?周大军的弟弟变卖了家里的牲口,拿着微薄的银子去衙门打听,但是那点儿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帮不了周大军! 最后周大军因为携款潜逃,又没有得到苦主的谅解,被判了两年!他还不知道萍娘跑了的事,弟弟怕他伤心也没有说。 人最忌讳贪心太过!如果周大军当初没有那么多鬼心思,安安分分的和吴文斌做小买卖,不说大富大贵,但也能攒下一笔银子,娶妻生子是没有问题的。萍娘如果待吴文斌一片赤诚,也不会被周大军蛊惑,做下错事。 得了教训的吴文斌也长了记性!从前他觉得自己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让周大军和萍娘这两个出身底层的人耍了一通。自此变得小心谨慎,轻易不会相信别人!尤其是看起来不起眼的人,他更是警惕三分! 第184章 游子归家 吴文斌在唐婉夫妻的陪同下,回了唐家见父亲。 这半年多来,吴文斌一直在市井之中,从锦衣玉食的少爷变成了平头百姓,吃了不少苦,也经历了很多事。萍娘的背叛,更让他看明白了父母的苦心! 见到父亲,发现白发已经爬上了他的鬓角,吴文斌觉的愧疚,跪了下来向父亲认错! 吴文斌:“父亲!对不起!孩儿错了,我不听您的劝告,让您操心了!如今儿子回来了,是打是罚,都随您!我绝无怨言!” 唐婉的二舅舅看着儿子,哪里舍得下手?这半年多,嘴上说着不担心,其实他早就怕了! 现在这年月兵荒马乱,路上还有劫匪横行,他这儿子又素来骄傲,他怕吴文斌忍不住脾气,同人起了冲突,没有家族的庇护,他就是被别人杀了,自己也不知道啊! 让吴文斌意外的是,父亲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打骂他,只是红了眼眶,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倒是大伯父看不下去,说教了几句:“文斌啊!你也太冲动了,便是同父母有冲突,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你跑什么!” 三叔最疼吴文斌,也忍不住教育了几句:“你可知道自打你走了,你母亲日日哭啼,眼睛都快哭瞎了!你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日日睡不着,你这是想要了他们的命啊!” 吴文斌知道错了,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小姑姑吴氏还是护着他的,出来劝道:“哥哥,孩子刚回来,你们都少说几句吧!” 吴文斌怎么接受教育,唐婉不在意!他既然做错了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谁也不能替他挨骂受罚! 至于萍娘的事,唐婉只字未提,便是对母亲也是三缄其口。事关表哥的名声,她和赵士程不会多嘴。若是让母亲知道,也应该是表哥自己说,而不是从他们的口里说出来。 吴文斌为何跑到临安,长辈们自然会问,只是吴文斌不想再提起萍娘。心伤了,几句软话,一声道歉,是好不了的!曾经深爱的人,走到今天,他也不会再爱了。 长辈问,吴文斌只说是心中气闷,就想跑到临安散散心。怕小姑姑给家里报信,这才躲起来不曾上门。气的四叔直捶他,吴文斌心虚也不敢躲,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最后父亲问起了他的亲事:“斌儿,为父在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娶你舅舅家的表妹?” 若是对那姑娘有情,吴文斌就不会跟萍娘私奔。虽然现在他和萍娘分道扬镳了,他也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表妹,故而开口说道:“父亲,我对表妹没有男女之情!” 听到儿子仍是拒绝,他也不想再坚持了,强扭的瓜不甜!可惜他明白的晚了,才让儿子离家出走。他年岁大了,不想再受一次这样的刺激。 至于妻子那里,他会去做工作,尽量不让妻儿再起冲突。大舅哥那里,他也会亲自登门致歉! 其实自打儿子离家之后,大舅哥那边就有意放弃这桩婚事,只是儿子不见了,大舅哥不好提,怕让人觉得他落井下石。 如今儿子回来了,只要他好好的,不再搞这出就行! 吴文斌说道:“父亲,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会跟你回去,亲自向舅舅和表妹道歉!我不想骗表妹,让她稀里糊涂的搭上自己的一生,那样不公平!” 这次没有人再出来反对!大家都默许了吴文斌的做法! 这个孩子胆子太大,一般的女子根本降服不住他!而且,他看不上眼的姑娘,是不会娶的,索性就由着他去吧! 唐承义快要成亲了,吴家人这个时候不会走的,吴文斌索性也就在唐家住了下来。他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姑姑和表哥,这次正好多相处一段时间。 唐承义如今也要日日上值,不过他也是刚去,太重要的事不会交到他手上。也有时间陪着吴文斌在临安转转。 休沐时,唐承义也会带着吴文斌去见朋友,辛弃疾,岳霖,卫明,吕广……都是少年郎,很快吴文斌同他们就熟悉了起来。赵士程偶尔也会出来,不过他大多时候都是陪着唐婉。 去青云山庄寻卫明和吕广时,吴文斌还去看了在这里做工的朋友们。 那些制陶的工匠如今在青云山庄做的很好,他们本就是专业的,制陶这事又一通百通,不过失败了几次,他们很快就调整好,按李掌柜的要求,做出了缩小版的花瓶,茶壶,杯子碗筷等东西。 至于唐婉要求的花纹,那个不难~他们做花盆时,也会做出花纹,有时也会画些简单的画在上面。缩小版的瓷器,画不了太大的东西,他们会的那些足够应付了! 吴文斌见了朋友,心情很激动:“老大哥!你们还好吗?在这里做工怎么样?” 见吴文斌来了,领头的老大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其他的人见了,也都起身迎了上去。 老大哥开心的说:“张三,你来啦!我们都挺好的!新东家宽厚,给的工钱是以前的两倍!而且不克扣,你看,我们大家做的都很开心!” 很快就有人接话:“是呀!这里不仅管吃管住,还有学堂!我们只要做满了这个月,就能将孩子接过来读书了!”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说:“孩子在这里读书,每个月只收一百铜钱,读不好还可以做学徒!这么好的事儿,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老大哥说:“是呀!我们都是托了您的福!要不是你带着我们反抗老东家,我们怕是没有勇气离开那里,又怎么会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吴文斌说:“对不起老大哥!我骗了你们,我不叫张三,我本名叫吴文斌!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 老大哥说:“我们已经知道你不叫张三了,你是东家的表哥,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哪个贵公子会叫张三这么烂大街的名字。” 一个络腮胡子的男子说:“那天擒住你的那个人一喊吴文斌你就跑。我们就知道你原来叫这个名字了。” 吴文斌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我当时遇到了一点儿麻烦,就隐姓埋名的,不敢用真名字。” 老大哥挥了挥手说:“没事!不管你叫什么,冲你对我们这样好,我们都认你这个兄弟!不过你这种公子哥,怎么还会制陶!” 吴文斌也不瞒着:“从前学过一些,我是当个兴趣学的,也没什么新鲜的!” 吴文斌哪里有这个爱好,不过是当时为爱所迷,带着萍娘在徽州四处乱逛,遇到过一个做陶瓷的老师傅,是萍娘喜欢,他为了博美人一笑,才特意去学的!为了学这门手艺,他可是花了不少钱! 想起从前,吴文斌心里还是会一阵阵的疼!他终究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了! 不过眼下不是他回想当年的时候,吴文斌今日高兴,特意掏钱去大食堂订了几个好菜,把兄弟们都叫上,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顿! 唐承义则是去了学堂,见两个朋友在这里过的十分自在,这才放下了心!来了兴致,还亲自下场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待下了课,唐承义坐下来和朋友闲聊,这才说道:“我还怕你们放不下读书人的身段,在这里会不习惯!没想到你们如今过的比我可自在!” 卫明很喜欢这份工作,说道:“我们有什么不习惯的,说起来我和吕兄都是泥腿子出身,回家时一样要下地干活,读书人的架子我们可没有!” 吕广也说:“卫兄说的对!如今我们在这里教书,既有银子拿,又不耽误我们温书,比在家可自在多了!承义兄,谢谢你!” 唐承义说:“谢什么谢!你们在这里好好读书,若是有不会的,旁边那个庆丰酒庄看到了没有?那里面有位大儒,我春闱之前可没少过来请教他,你们只要态度恭敬,人谦虚一些,他不会吝啬的,必会指点你们一二!” 大儒在此隐居的事儿,卫明和吕广可不知道!早知道还有这等便利,就是不给他们银子,他们也乐意来! 卫明说道:“还有这等好事!那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了!” 吕广也是眼冒精光,好像闻到肉味儿的狼!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提起了张安国。 吕广说:“你那妹妹没有聘请张安国,说起来也不怪你妹妹!张安国实在是无礼!” 卫明二人并不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不像唐婉和赵士程,那两口子就喜欢在无人的时候交流各种八卦! 卫明也说:“从前也不知道张安国行事这样没有章法!不是说,他是自己求到你跟前,想要这份工作的吗?怎么他那样嚣张!” 唐承义说道:“确实是他亲自来找我的,不过我也只是碍于情面才推举的他!他这个人,不好说……待人不够坦诚,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妹妹不喜他也正常。” 吕广性子活泼,什么话都敢说:“哎?我听说他与你家是亲戚啊!” 唐承义答道:“不是正经的亲戚!他有个姑姑原来在我们府上做丫鬟,后来被我二伯父纳了做妾。他只与他姑姑有往来,同我们唐家没有关系。” 谁家会把妾室的娘家当正经亲戚啊?妾通买卖,若是有人把妾看的太重,别人只会骂他脑子有病。 第185章 祖母重病 借着唐承和与唐承义的婚事,久未登门的陆夫人回来了! 虽然唐老夫人不许她随意登门,但陆夫人来的突然,唐家人没有准备,又因为有吴家的舅舅们在,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不好将她赶出门去。这一马虎就闯了祸! 陆夫人进了眉寿院什么也不说,就是抱着母亲埋头痛哭。唐老夫人不想理她,但是见她哭的如此的伤心,心里又有了几分动容!再不好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哪里是说不管就能狠下心肠真得不管的? 唐老夫人哄了哄女儿,陆夫人终于止住了哭声,但是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肯张嘴!再问她就急眼!唐老夫人耐着性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陆夫人才张了嘴。 陆夫人:“母亲,你将仆从都遣出去,让嫂子们也不要进来!” 唐老夫人无法,只能耐着性子说:“你不想让人知道我能理解,这样吧!屋里只留胡嬷嬷,其他的人都出去!胡嬷嬷是看着你长大的,嘴巴又严,她不会出去乱说~” 不是唐老夫人非得留胡嬷嬷在身边,实在是她年岁大了,去年又让女儿气出了心疾!怕再受到刺激!女儿哭哭啼啼的回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她发病,指望没良心的女儿是不成的,胡嬷嬷是唐老夫人的心腹,可比女儿贴心多了! 陆夫人见母亲已经退了一步,就不再坚持!胡嬷嬷嘴严是出了名的,她还是放心的。 陆夫人哭哭啼啼的说:“母亲……那陆宰不是人!呜呜……” 唐老夫人问道:“女婿又怎么惹你了?” 陆夫人说:“母亲,陆宰那个老不羞的,都这把年纪了还要纳妾!我拦不住他!他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同游儿差不了几岁,他也下得去手!” 唐老夫人一听是这事儿,真是想将女儿轰出去!难道女婿纳妾,她这做岳母的都要跑过去管管不成?她自己的儿子要不要纳妾,她都没有插过手! 唐老夫人问:“女婿要纳妾,只要他有那个心,也没有干强抢民女的事儿,我就管不着!” 陆夫人一听就急了:“母亲!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可是你亲女儿,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向着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这话气的唐老夫人心口疼,胡嬷嬷见了赶紧过来给唐老夫人揉胸口。边揉边劝陆夫人:“小姐,您就少说几句吧!老夫人得了心疾,受不了刺激!” 陆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过分了。喃喃的说:“母亲,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唐老夫人缓了缓,过了那股劲儿才说:“唐薇你也到了做祖母的年纪了,凡事也要想开一些。男子纳妾本就是合乎礼法的事!你父亲在世之时不也纳了几房妾室吗?我就是生气也不曾逼着他将妾室送走啊!女婿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也要想开些!多大岁数了,不要整日把心思放在女婿纳妾上头。” 陆夫人顺风顺水的惯了,虽然最近因为陆游的婚事受了些挫折,但是陆宰这些年来可是事事都依着她的。如今儿子也躲着他,儿媳更是呛着她,丈夫也变了心,让她怎么接受? 陆夫人不悦的说道:“可他从前不是这样的!这次他为一名青楼女子赎了身,还将人带到我面前,要我给她脱了籍,纳她做良妾,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唐老夫人又劝道:“女婿守了你这么多年,从前纳的几房妾室,也都是还没有诞下子嗣就去了,打那儿他就没有纳过妾。如今他起了这个心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是拦不住的。” 陆夫人又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儿子与我不亲近,儿媳妇也不贴心!我身边也只剩下陆宰这个老东西了!他现在也要纳妾,我的命好苦!” 唐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的劝说道:“你别哭了!哭的我头疼!你生下来就是千金小姐,一辈子锦衣玉食的,有什么命苦的!这天下过得不如你的人比比皆是!” 陆夫人不依:“母亲!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出面替我做主!不然我就不活了!” 这番做派,成功的让唐老夫人想起了她的婆婆!婆婆那一套都让女儿学了去了,可是把唐老夫坑害苦了! 说起唐老夫人的婆婆,惯是会用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的!从前她在世时,自己的夫君纳妾,婆婆只恨夫君纳的妾室少!不仅不拦着,还主动给夫君张罗!她不能反抗,反抗就骂她不孝,说她想让唐家绝后!那话说的,好像唐恕他们兄弟三人不是唐家的后代一样! 女儿的做派是将唐老夫人婆婆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唐老夫人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婆婆将女儿教养成这样,她就是背着不孝的锅,也得将女儿抢回来!晚了!晚了! 唐老夫人又说:“唐薇,你在我这里闹是没有用的!我是唐家的长辈,管不到陆家的头上。” 这话让陆夫人一噎!当年她登门退亲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觉得母亲的手伸得太长!她是唐家的老夫人,为什么要管陆家子孙的婚事!没得讨人嫌! 唐老夫人继续劝说:“你年岁也不小了,也改改自己的性子吧!眼下陆游的事重要,让他们夫妻早日生下孩子最重要!至于女婿那里,他都多大岁数了,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 女儿永远都是这样,分不清主次!累的她这把年纪还要操心! 陆夫人撒起了泼:“我不管!我就是不准陆宰纳妾!母亲……母亲!” 唐老夫无奈的说:“你不准有什么用!女婿已经将人领进了府里!你有时间在我这里撒泼,还不如回去想想别的办法!我年岁大了,便是说话,也没有从前管用了!” 陆夫人又说:“那你让大哥为我出头!我不信就压不住陆宰!” 唐老夫人气啊!但是也忍了下来:“你见过哪个男子纳妾,大舅哥拦着不让的?这不是笑话吗!” 陆夫人怒问:“那你就不管我了吗?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 唐老夫人气愤的说到:“唐薇!你给我闭嘴!我若不是你亲娘,早在你登门退亲的时候,就让人将你打出去了!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你不让女婿纳妾,若是纳妾的是你儿子陆游,你肯不肯?” 陆夫人不服的说:“那怎么能一样!陆宰有儿子!陆游可是单传,至今膝下都无子。要纳妾也是陆游纳!陆宰凑什么热闹!” 唐老夫人气的!真是不想搭理这个混账东西,但是这是她女儿,还是耐着性子劝:“唐薇,你不要这样不讲理!若是你婆婆在世,看到女婿膝下只有陆游一个,也会同意女婿纳妾的!由此及彼!你的想法就不对!陆宰是你的丈夫,您就不许他纳妾。陆游是别人的丈夫,你就巴不得多纳几个妾室,这样不行!” 陆夫人问道:“为什么不行!我祖母当年不也是这么干的,咱们唐家如今不也好好的!” 唐老夫人胸口油疼了起来,忍着疼说:“你个混账!你祖母是那么干的不假,你怎么不想想我因为你父亲纳妾吃了多少苦头!因为你祖母生了多少气!你说这话不是在挖我的心吗?” 陆夫人反驳道:“你既然吃过父亲纳妾的苦,今日更应该帮我出头!” 唐老夫人怒急攻心,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合着鞭子只有打在她唐薇身上,她才知道疼。鞭子打在她这个母亲身上,就同唐薇无关了?她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孽障出来气她! 唐老夫人气晕了,可吓坏了胡嬷嬷和唐薇。唐薇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应对!胡嬷嬷赶紧翻出药丸子来,塞进了唐老夫人的嘴里。 唐家本就因为唐承和与唐承义兄弟二人的婚事忙的不可开交,就连回来探亲的唐媛和唐姝姐妹两个都跟着忙前忙后,得了信才知道唐老夫人又让唐薇气晕了! 一家子手忙脚乱的跑向眉寿院!还忙什么婚事?若是唐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家里喜事是办不成了,直接改办白事得了! 手忙脚乱之中,吴氏也没有忘了给女儿送信!此时此刻吴氏无比的庆幸,她们将唐婉嫁到了临安城里。若是像唐姝和唐媛样,嫁到了外地,恐怕等唐婉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第186章 忍无可忍 唐婉得了信,急的直哭!明明前几日回去,祖母还好好的,这才多久,怎么祖母就重病了! 而且时间也不对啊,前世祖母可不是这时候去了! 唐婉急得直哭,赵士程看了心疼的不得了,劝道:“你别哭!咱们这就回家!马车太慢了,我骑马带你回去!” 唐婉担心祖母安危,也不得礼节了。赵士程吩咐邹春备马,牵起唐婉的手就往府外走去。 夫妻二人上了马,快马加鞭的往唐府赶去! 唐婉和赵士程到了唐府时,唐老夫人已经缓过来了,人虽然活了下来,但到底是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脸色煞白!人也没有精神。 看到唐婉回来,脸上还挂着眼泪,唐老夫人无力的勾起了嘴脸,还强撑起精神来安慰唐婉:“婉婉,祖母无事!怎么他们还把你叫回家了!这一路担心坏了吧?” 唐婉扑进唐老夫人怀里哭着说:“祖母!呜呜……您可吓死我了!您能挺过来……呜呜……真好!” 唐老夫人慈爱的抚摸着唐婉的头,心里想:我这辈子没有白活!虽然修下了个不省心的女儿,但是还有个乖顺的孙女肯孝顺她! 赵士程也吓得不轻,他不敢想,要是唐老夫人没了,唐婉得多伤心!多崩溃! 赵士程问道:“祖母,您感觉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犯病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唐老夫人不想让他们知道唐薇的事,唐婉已经嫁出去了,就应该去过她的日子,不应该掺和娘家的事了。对她不好! 见唐老夫人不言语,赵士程意识到这里面有事!而且唐老夫人不想让唐婉掺和。 唐婉也是这样想的,站起来就将胡嬷嬷喊了进来。 唐婉问道:“胡嬷嬷,你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祖母怎么突然就犯病了!” 胡嬷嬷不敢开口,眼睛一直往唐婉身后看。她是在看主子的脸色,好决定自己要不要说。 唐老夫人微微的摇了摇头,赵士程将这些看在眼里,也冲着唐婉摇头,让她不要问了! 唐婉不肯罢休!见胡嬷嬷不说,又换了个问法:“胡嬷嬷,今日有谁来过!” 这不是秘密,唐薇回娘家,好多人都看到了!就算是胡嬷嬷不说,唐婉问别人一样能知道。 胡嬷嬷只能开口:“是小姐回来了!” 这种情况下,整个唐家,胡嬷嬷只叫一个人小姐,那就是姑母唐薇!她平时见了唐婉几个姐妹,都是喊小小姐,或者是大小姐、二小姐。 唐婉擦干了眼睛,冷静的问:“哦?姑母如今在哪里?” 胡嬷嬷讪讪的说:“在前厅!大老爷他们都在那边!陆大人和陆公子也来了!” 唐婉说:“胡嬷嬷,我将祖母交给你了,小心伺候着!” 又转身拍了拍唐老夫人的手说:“祖母,您先睡会!我也好久没见过姑母了,我过去坐坐!” 唐老夫人见她神色如常,以为这事儿瞒过去了,就放她去了! 唐婉出了屋子,脸就拉了下来!姑母一回来,祖母就犯病了,要说其中没有关系,打死唐婉,她都不会信! 去特么的理智!去特么的教养!今日她要不给姑母个教训,她就不姓唐! 赵士程怕唐婉冲动,紧跟着就追出来了,见唐婉走路的步伐不似平常稳健,又急又快,心说:坏了!这是动了怒了! 赵士程没见过唐婉发火,但是他了解唐婉,平时里唐婉性子很柔和,就是有一点半点的不悦,也是自己默默消化,轻易不动怒! 赵士程现在不怕唐婉冲动,他更害怕唐婉吃了亏!赶紧追了上去! 见唐婉进了院子,下人们刚要行礼,就被唐婉制止了!赵士程紧跟着进来,示意下人全都离开院子。 不管主子们发生什么,那都是主子们的事,不能成为下人嘴里的笑料! 唐婉还有些理智,轻手轻脚的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这一听,才知道是大伯父正在骂姑母,大伯父这小词用的,是真难听! 又偷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姑父纳妾惹了姑母不悦,所以她回来求祖母替她做主。祖母劝她无果,生生被她气病了! 唐婉这个气呀!一脚踹在门上,奈何她力气小,门也只是晃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响。赵士程见状,上去就是一脚,那门“哐”一声就开了! 唐姝和唐媛进了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赵士程帮着妹妹唐婉踹门的这一幕! 唐婉走了进去,屋里的人都一脸惊恐的看着唐婉和赵士程。 唐闳见是女儿踹的门,怕女儿挨骂,赶紧象征性的说了唐婉几句:“婉婉你何时回来的!你回来就回来,好好的踹什么门,怪吓人的!” 唐闳想的很好!他的女儿只要他骂了,别人就不能骂了!心里忍不住为自己的理智点赞! 唐婉可不怕几句责骂,上来就质问姑姑:“陆夫人,刚刚我在外面,正好听到大伯父说你回来气病了祖母!我想问问你,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不成吗?做什么三天两头的回来气我祖母?我看你是不把她气死不罢休啊?你是不是我祖母的女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唐婉的语气很不好!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用这样恶劣的态度质问过长辈! 赵士程听她连姑母都不叫了,心想婉婉这是生了多大的气啊!回去可得好好哄哄她! 唐姝和唐媛追进了屋里,正好听到唐婉质问姑母这段。唐媛不大赞同唐婉的做法,刚要阻拦,自己却被唐姝拦住了! 唐姝在心里偷偷的为唐婉竖起了大拇指!唐婉勇啊!做了一直以来,她想干的事! 陆夫人差点把自己亲娘气死,又被哥哥骂了一通,心里又自责又耽误,唐婉的责问,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回答! 陆宰脸上挂不住啊!这事是因为他纳妾而起,他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陆宰只想和稀泥,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侄女,你勿怪!你姑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话赶话才弄成这样的!” 唐婉对陆宰和唐薇早就有怨言,只不过觉得同他们纠缠下去,没有意义,这才一忍再忍! 不说前世,就是今生,唐婉都忍了他们两个多少次了?就是陆游,还知道感恩呢!陆宰和唐薇简直就是白眼狼! 唐婉讥讽道:“陆大人还是不要开口的好!这祸事都是因为你不会教妻才惹出来的!你既然不会管教,那我们娘家人就出来替你好好的教一教!” 杀人诛心啊!上次让陆宰闭嘴的,还是唐老夫人呢!唐婉真是唐老夫人教出来的,一样的伶牙俐齿! 不过陆宰也不能真的闭嘴,唐婉是小辈,他要是怕了,以后如何立足? 陆宰板着一张脸说:“唐婉!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唐家就是这样教你的?你别忘了,你和你姑母都是唐家的女儿!” 唐婉会怕他?笑话! 唐婉依旧是那副看不起人的态度,欠欠的说:“长辈?我可没有这种要气死亲娘的长辈!还有我们唐家怎么教育晚辈,轮不到你们陆家的人指手画脚!我与陆夫人虽然同处一族,但是!” 唐婉说着抬起手,指向了唐薇:“她早就嫁到了陆家!受陆大人你的悉心教导,眼里心里哪还有我们唐家半分!我们姐妹可同她不一样!我们知道自己是吃唐家的饭长大的!干不出放下碗就骂娘的事!” 陆夫人听了这话,泣不成声!陆游赶紧过去扶住母亲,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唐婉! 但是今日是母亲上门,才将外祖母气病的!这事儿怎么说也是陆家不占理!陆游又无法反驳! 陆夫人哭哭啼啼的说:“反了!反了!一个小辈如今都敢这样同我说话了……” 唐婉立刻说:“你也是小辈,你是如何说话才将祖母气病的,你心里清楚!怎么只许你放火,还不许我点灯了!你也太不讲理了!” 陆游听不下去了,母亲再不对也是长辈,大舅舅已经骂过母亲了,唐婉也要骂,母亲怎么受得了? 陆游劝道:“表妹,大舅舅已经责怪过母亲了,你也消消气,少说几句吧!” 陆游不开口还好,他一说话,唐婉就想起前世他那窝窝囊囊,推她出来挡陆宰和唐薇怒火的样子! 她真是眼瞎,前世怎么会爱上这么个东西!他有才华又能怎样?改变不了他没有担当的事实! 赵士程见陆游冒头,立马站到唐婉身后!大有一副唐婉发话,他就打人的架势! 陆游一看这个气呀!赵士程不劝架就算了,还在这儿给唐婉撑腰!可是显着你了! 第187章 大获全胜 唐婉阴阳怪气的对陆游说:“只是责怪几句就算了?怎么我祖母的生死到了你们陆家人嘴里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合着不是你们家人,你就不心疼啊?” 陆游气红了脸,反驳道:“够了!我也关心祖母!这事儿是我母亲不对,我们认打认罚!但是你是小辈儿,这样说话太失礼了!” 陆游本是好意,怕唐婉太过咄咄逼人,断了两家的情分!但是他到底是唐薇的孩子,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有唐薇那种自私自利的基因。 唐婉可不惯着他!开口就说:“失礼?你们陆家人恨不得天天跑到我们唐家来失礼!我祖母心疾就是你们气出来的!如今又差点被你们气死,你跟我说失礼!我告诉你们,我祖母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陆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我就是拼了命,也要送你们一家下地狱!” 陆宰急了:“唐婉!你过分了!” 唐婉才不怕他!如今她可不是陆家的儿媳妇,陆家人对她来说可没有半分威胁! 唐婉:“我哪里有您过分啊?!就裤裆里那点事儿,都能让妻子跑到岳母跟前闹,差点将岳母气死,你还说我过分?你们陆家人,还有没有点羞耻心了!你们陆家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孔夫子在书上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唐恕、唐安、唐闳兄弟三个见唐婉这样大杀四方,杀的陆家人哑口无言,只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不约而同的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此时他们兄弟三个,想起来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母亲年轻时,也曾将他们护在身后,一个人对着一群人大杀四方! 那时他们还年幼,父亲总是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同母亲争吵!祖母也总是站在父亲那头,父亲那几个小妾更是在一旁火上浇油。 母亲也是像如今的唐婉一样,问的祖母和父亲哑口无言!怼的那几个妾室不敢出声! 母亲也曾是温柔似水的女子啊,只是被婚姻折磨的,不得不坚强起来。 那唐婉呢?唐恕和唐安瞅了瞅唐闳,那眼神似乎在问为何侄女也这样厉害? 唐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小声说:“大概是被母亲养大的缘故吧!” 陆夫人这样被一个小辈儿羞辱,本就气愤!见儿子和丈夫都被怼了回来,羞愤的扑向唐婉。 赵士程见势头不对,将唐婉往身后一拉,唐姝赶紧挤到前面去拦着陆夫人。 陆夫人羞愤的说道:“我让你说!你个小蹄子躲起来干什么?你不是能说会道的吗?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替你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 唐闳立刻站起来说:“姐姐,你弟弟我还活着呢!教训女儿的事,还用不着你代劳!” 唐婉还不解气,躲在赵士程身后,嘴也没停:“就你这样差点气死亲娘的人,也配教育我?这也就是祖母年纪大了,要是早几年,她老人家能拎着拐杖追的你满世界打!” 这场面实在是太乱了!陆宰和陆游拦着陆夫人,还要防着唐家人下黑手! 唐姝和唐闳看着是在劝架,其实下黑手的就是他们两个!唐姝甚至还在陆宰的腰上拧了一把!陆宰也就是个男的,这要是女的,屁股都得遭殃! 唐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出嫁前唐家和陆家可是亲如一家!直到父亲唐恕给她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挤到前面去拉架! 赵士程跟打了胜仗的大公鸡一样,得意洋洋的笑着,看他的婉婉多棒!这一屋子人,没一个能打的,只配给婉婉送菜! 形势一片大好!唐婉自然要乘胜追击:“以后你们还是别来我家了!少来几趟,我祖母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陆宰:“唐婉,你可有一点儿世家千金的样子!粗俗!粗俗不堪!” 唐婉则说:“你有!你最有世家大族的风范!我唐家的女儿嫁给你时还是知书达理的名门千金!嫁给你这才多少年,就成了市井泼妇!陆家多有风范呀!我们唐家可比不了!” 陆游真是让唐婉气的头疼,还嫌这场面不够乱吗? 陆游哀求道:“表妹,你可别说了!当我求你了!” 唐婉答道:“你用不着求我!你要是有良心,感恩祖母对你的好,你就去求你母亲!让她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唐家,可别再回来给我们添乱了!” 陆夫人说:“唐婉你欺人太甚!你别忘了,这里也是我娘家!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 唐婉不怕她还嘴,就怕她不说话,她不说话自己怎么气她!不气狠了,怎么让她长长记性? 唐婉说:“哪里是你的娘家?你心里只有一个家,就是陆家!我们唐家在你眼里算什么?我看也就是门可有可无的亲戚吧!便是我祖母在你眼里都没有那些情啊爱的重要!你也配做我祖母的女儿!” 陆夫人气的大喊:“啊啊!唐婉!我要杀了你!” 赵士程幽幽的来了一句:“陆夫人,不好意思!唐婉现在是我夫人,是仪王府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杀了她?后果你承担不起!” 说了这句,还觉得说的不够周全,又补充道:“当然了,你们三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你们连婉婉的衣角都摸不到!” 赵士程以前不管是文采还是武功都差陆游一头。但是他得到了岳飞的兵书,里面有秘籍,照着秘籍练,他的功夫是一日千里!如今陆游可打不过他! 至于文采,婉婉说了,他们家不靠那个吃饭!有没有的都成!反正她喜欢的是赵士程这个人! 屋里一片骚乱,屋外的仆从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主人没有喊,他们也不敢冲进去! 最后还是陆宰揪着唐恕不放,这事才解决的。只是结果对陆家来说不太好! 陆宰扭头对着唐恕说:“大哥!你就由着唐婉这么闹吗?” 唐恕可不就由着唐婉折腾呗!他现在看到唐婉,就想起幼年被母亲护在身后的事。 如今他们没能将母亲护住,唐婉却不怕世俗礼教,不顾一切的将母亲护在身后,他感动还来不及! 唐恕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不然呢?要不我给你道个歉!” 陆夫人也回过味儿来了,自己跟唐婉撕扯什么,这个家做主的是大哥! 陆夫人问:“大哥,你就由着唐婉这么欺负我!” 唐恕说:“不然呢!你气母亲的时候,我也是由着你来着!怎么轮到你受气了,你就受不了了!” 陆夫人没理啊!她差一点就把亲娘给气死了! 陆宰觉得今天太丢人了,揉了揉疼的不行的腰,对陆夫人和陆游说:“走吧!既然唐家不欢迎我们,我们就走吧!” 唐安说:“你们来一回给我们找一回麻烦,谁能欢迎你们?赶紧走!以后少来!最好是别来!” 唐闳也说:“就是!我们可没求着你们上门!” 陆家人理亏,又被唐婉闹了一通,臊眉耷眼的走了。 赵士程怕长辈骂唐婉,说了一句:“岳父,大伯父!,二伯父,祖母醒了,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就拉着唐婉跑了!唐媛和唐姝紧跟其后,也跑了出去。 唐恕幽幽的说:“这帮孩子!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还能骂她们不成!” 唐闳帮着着补道:“大哥,孩子们就是担心母亲!” 唐婉进了眉寿院就收了那阴阳怪气的脸。笑眯眯的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唐老夫人见孙女笑的开心,以为唐婉之前过去坐了坐,聊了会儿天而已。 唐老夫人问:“见到你姑母一家了?聊的怎么样?” 唐姝扯着唐媛进门,就听见祖母问唐婉,心想唐婉发怒这事,祖母根本不知道啊! 唐婉笑眯眯的说:“挺好的!祖母!我同姑母一家聊的很开心呢!姑母还说她想我了,姑父也夸我懂事了呢!他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就回来了!” 唐媛觉得自己都没有三观了!都碎了!碎的彻彻底底! 为什么二妹妹和三叔一边拉架还一边下黑手?为什么唐婉睁着眼说瞎话! 还姑母想她了,姑母是想她去死吧!还姑父夸她,姑父哪里是在夸她?陆家人都快被唐婉气死了,唐婉还说同陆家人聊!的!很!开!心!开心的只有三妹妹一个吧! 唐婉怕唐老夫人不信,还扭过头来问赵士程:“夫君,你说姑母一家今天是不是很开心!” 赵士程赶紧点头:“是!姑父他们是笑着走的!我们要送,他们还不让呢!” 唐媛心想:你说的送,是送上西天的送吧!那陆家人指定不让你们送! 唐婉又问:“是不是呀?大姐姐,二姐姐?” 唐姝咧着个大嘴乐的不行:“是的!祖母你没看到,就连表弟都很开心!” 唐媛心想:这个世界也太疯癫了!难道就她一个正常的? 第188章 婚期提前 唐老夫人闯过这一关,心里也是后怕!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两个孙子婚事都定了,婚期都在今年,她若是突然去了,孙子的婚事就要耽搁下来。 见今日家里人都在,唐老夫人便问周氏:“承和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周氏答:“母亲,承和的婚事定在了年底。” 唐老夫人说:“能不能和永安伯商量商量,将婚事提前办了?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是哪一会儿的事!就想亲眼看着承和娶妻!” 周氏偷偷抹了抹眼泪,又安慰唐老夫人:“母亲,您别瞎想,您老人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咱们不说丧气话!” 唐老夫人说:“你别安慰我!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怕是没有那么长的寿数。” 周氏气苦,都怪小姑子跑到府里来闹,不然婆婆怎么会犯病! 周氏说:“母亲!承和的婚事我再同去永安伯府说说就是,您不要操心,就好好将养着!要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好起来。” 周氏明白婆母的意思,唐老夫人病了,还是不要逆着她的意思比较好! 唐老夫人见大儿媳听话,满意的笑了!又问:“老三呢?把他们两口子叫过来!” 周氏说:“他们两口子估计是送唐婉去了,我差人去找!也应该回来了。” 唐婉等祖母病情稳定了才走!反正她住得近,明日再过来就是! 至于唐婉今日顶撞姑姑姑父的事,唐闳和吴氏是提都不提,更不要说教训女儿了! 他们唐家忍的太久了!陆家不仅不悔改,反而越发的得寸进尺!得罪了就得罪了吧!他陆游再有出息,说到底也是陆家的人,唐家也不指望能沾上什么光。唐家的未来在唐家的子孙身上。 既然姐姐都不将母亲的安危当回事,那就不准她再登唐家的门!彻底撕破脸也有好处,兴许母亲少生些气,可以多活几年! 唐闳和吴氏刚送了唐婉回来,周氏身边的嬷嬷过寻了过来。知道母亲找他们有事,就急忙去了眉寿院。 唐老夫人还是那个意思,希望唐承义的婚事也能提前。 唐闳同吴氏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带着疑惑,唐承义的婚期还有一个月而已!再提前能够提到哪里去?吴氏示意唐闳开口。 唐闳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承义的婚事也就还有一个月的光景了!到时候您也养好了身体,正好看着孙媳妇进门!这还能提前到哪里去?” 唐老夫人怔了怔,过来好一会儿才说道:“奥!我忘记了!我以为还有好久呢!” 唐闳同吴氏又对视了一眼,母亲这是怎么了? 安抚好母亲,唐闳就去找大哥大嫂商量,母亲犯糊涂的事还是要请个大夫进府,好好的看看。 见三弟过来,唐恕放下手中的事,问道:“老三,怎么了?” 唐闳说道:“大哥,母亲刚刚把我叫了过去,让我将承义的婚事提前一些,可是这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一个月的光景!还能快到哪里去!我一说,母亲就愣了,过了好久才说她忘了!” 唐恕一听,也觉得这不是好现象! 唐闳继续说:“我寻思着是不是想办法请个御医过来?好好的看看!” 唐恕点了点头,说道:“正该如此!母亲年岁大了,该小心些!此事你不要发愁,我给华御医递个话,让他抽空儿过来一趟。” 唐闳又说:“承义的婚事快了,倒是不用担心!我看不如把承和的婚事提前办了吧!” 唐恕说:“哎~母亲的情况是不太乐观,她这心疾又严重了!这事儿我让你大嫂操持就行了,你没事儿多陪陪母亲才是正理!” 兄弟两个商量定了,唐恕也没有心思忙别的事儿了,就同弟弟一起去了眉寿院。人呐,最怕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后悔都没有方法补救!母亲的身体不太好,他们应该多在她膝下尽孝才是! 另一边,唐婉和赵士程回了家!一路上,唐婉也不说话,撅着嘴巴,气鼓鼓的样子,像偷吃橡果的小松鼠。 赵士程觉得唐婉生气的样子都十分可爱!一路上总是忍不住捏唐婉的小脸蛋。唐婉直摇头,想躲开他的魔爪。 躲了几次都躲不开,唐婉气呼呼的说:“你再捏我,我就咬死你!” 赵士程被逗的嘿嘿直笑!这下,更可爱了!他更想捏唐婉脸蛋了怎么办? 回了府里,唐婉还是气鼓鼓的往院子里走,脚步一样的又急又快!下人见了也面面相觑,夫人这是怎么了?她们可从没有看过夫人生气!不过,还挺可爱的! 走着走着,唐婉突然停了下来,赵士程本来就紧紧跟在她后面,唐婉一停,赵士程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到了唐婉的后背上。 唐婉忽然转过身来,微微抬起头,说道:“我今天发挥的不好!有几句话,我想到了更狠的方式怼回去!我现在要去陆府,重新跟他们吵一架!” 赵士程心说:怎么还想着那出呢?可是怎么办?现在的唐婉更可爱了!不过他可不能让唐婉去陆府再跟他们吵一架! 今天陆家人气的可是不轻!唐婉再打上门去,输肯定是不能输,但是陆家人不会帮唐婉瞒着,传出去,对她的名声还是有妨碍的! 赵士程摸了摸唐婉的头,然后拉着唐婉往院里走,边走边劝解唐婉。 赵士程温柔的说道:“我们婉婉今天的表现十分的好!你想想,陆家人是不是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来了?” 唐婉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还真是! 赵士程又说:“你若是没有发挥好,他们怎么可能被怼的哑口无言!你今日可是大展神威,力压群雄!一个人就杀得陆家人片甲不留!” 唐婉娇嗔的说:“贫嘴!我哪有那么厉害?不知道的,听你这样形容我,好像我是什么女侠一样!” 赵士程真诚的说:“你就是女侠!是保护祖母的女英雄!祖母若是知道你这样维护她,一定会特别感动!” 唐婉情绪有些低落,过了一会儿才说:“不能让祖母知道!她会伤心的。姑母再不好,也是她亲生的女儿。本来她就被气病了,若是知道我同陆家人大吵一架,肯定会着急……” 赵士程紧紧的将唐婉搂进了怀里,下巴蹭了蹭唐婉的头顶,轻声说道:“不会的!祖母知道是非对错!不过她现在身体不大好,不让她知道也是对的!你做的很好!” 唐婉问:“真的吗?可是我总觉得今天说的话,还不够解气!” 赵士程笑出了声,唐婉知道这事在笑她,狠狠的在赵士程的腰上拧了一把!赵士程笑的更欢了,肚子笑的都有些疼了,唐婉狠狠的捶了他几拳头,他才收敛了些。 赵士程说:“我不笑了!你放心,你表现的十分好!不对,应该说是万分的好!你没看到,大伯父他们几个,一脸崇拜的看着你!岳父更是挡在我前面拦着陆家的人,不让他们伤害到你!你现在就是唐家的大功臣!” 赵士程再三保证,唐婉这才放下心来!她从前可不敢这样同人大呼小叫,重生之后跟人吵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今日同陆家的人大吵一架,反而让她放下了对陆家人的惧怕!对的,就是惧怕!她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对陆家是漠视的。但是今天这事儿彻底激发了她的斗志,也让她察觉到内心深处对陆家人的惧怕!那些伤害深埋在心底,一日都不曾愈合! 她吵赢了!陆家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跑了。原来他们也不过是欺软怕硬之辈!只要自己立得住,他们就是纸老虎! 从现在起,她不会再对陆游一家退让一步!去特么的宽容大度,她就要狠狠的怼陆家的人,看他们还敢不敢惹她! 唐婉下定了决心,对着赵士程说:“那就先放他们一马!我想好的那些诛心之言,暂且留着,下次他们再撞到我手里,势必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 赵士程宠溺的说:“婉婉,大可不必如此!你已经很厉害了,我都怕陆大人回去受不了,闹着要上吊!还是暂且留他们一命吧!” 陆家人是灰溜溜的离开了唐家!可是陆家还有一堆糟心事儿等着他们呢! 陆宰怪唐薇不该将家里的事闹到唐府去,让唐府的人将他好一顿奚落,就连唐婉这个小辈都敢指着他的鼻子骂! 唐薇怪陆宰,好端端的做什么弄个小妖精回来!青楼女子就该待在青楼里,哪个大户人家会让青楼女子登堂入室?若不是陆宰不顾体面,她就不会回娘家搬救兵,更不会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赵端慧就在一旁看热闹!看公公同婆婆反目成仇,她可是十分的畅快! 陆游看看正在争吵的父母,又看了看在一旁看戏的妻子,只觉得绝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先劝架,还是先管教妻子! 陆宰已经将那青楼女子接进了府里,听了信儿赶到正院,又是哭啼又是哀求的,张嘴闭嘴就是:“都是贱妾的错!是我没有福分,不该进陆家的门!求老爷放我走吧!” 唐薇要教训妾室,陆宰护着不让,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第189章 郑氏归家 唐承平带着妻子郑氏在外面玩儿了大概有一个月,出来主要是为了散心,去哪里其实并不重要!所以一直在临安城附近溜达。 加上唐承平经常给家里送口信报平安,唐家的小厮寻到他们夫妻二人,还是很容易得。 收到母亲的书信,唐承平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他那位不省心的姑母上门,险些将祖母气死!也就是家里备着药丸子,胡嬷嬷又救的及时,这才让祖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唐承平和郑氏哪里还有心思在外面玩儿,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归家! 唐婉倒是日日都来府上陪伴祖母,她素来孝顺,端茶送水,喂饭喂药,都不肯假手于人!也就是几个姐妹过来,她才肯歇歇!赵士程如今就是她的小尾巴,也天天泡在唐府!这样一来同吴文斌倒是越发熟悉了。 家里的亲朋故友得了信儿,也纷纷过来探望。这次唐家人没有再替陆夫人瞒着,唐老夫人为何突然发病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陆夫人的名声算是臭了! 但是这事还没有牵连到唐婉姐妹几个!毕竟唐婉日日都在唐老夫人床前伺候,其他的姑娘照顾老唐夫人也十分的周到。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唐婉姐妹五人的名声越发的好了起来! 唐婉的舅舅要等到唐承义大婚之后才会回徽州。这几日唐家发生的事他们可是全都知道!这才知道妹妹的姑姐竟然是这样一位人物! 吴家大舅舅忍不住说:“妹妹!要知道陆家的夫人是这种德行,当时就不该跟他家定亲!” 二舅舅疼爱唐婉就如同自己的女儿一样,知道外甥女差点儿就跳进火坑也是心有余悸。 四舅舅则说:“幸好婚事退了!我看如今这位外甥女婿,可比陆家那小子强上百倍!” 吴氏也后怕,一脸庆幸的说:“以前觉得陆游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我还为这桩婚事可惜来着~ 如今看来,过日子,还是要找士程这样的,他待婉婉是极好的!” 二舅舅说:“幸好我们婉婉有福气,没有进他们家那虎狼窝!你那姑姐可不是个善茬,婉婉心善,落到她姑母手里,可讨不来好!” 唐闳听到二舅哥说女儿柔弱,老脸一红!他女儿可能也就看着柔弱一些,发起火来,他都觉得怕!不过他天天都和工匠泡在一起,烤的黑了些,脸红也看不出来! 三舅舅来了这段日子,同唐家的二爷唐安很是投缘!他可是在唐安那里听说外甥女是如何大展神威的! 三舅舅说:“婉婉最近有些长进!我看谁要想欺负她,可是会踢到铁板!” 唐闳说道:“婉婉同士程过的挺好的!以前的事还是别提了!” 吴家舅舅们也就是跟妹妹一家唠叨唠叨,出去嘴巴还是很严的! 再说唐承平夫妻,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临安!到了家都顾不得放下行李,风尘仆仆的就去了眉寿院! 唐承平进了院里就开始喊:“祖母!祖母!” 唐媛听到声音赶紧出来:“嘘!不要喊了!祖母刚刚睡下!” 唐承平赶紧住了嘴!郑氏紧随其后,进了门见到唐媛问到:“祖母如何了!我们接到信儿就赶紧往回赶!可急死我了!” 唐媛将哥哥嫂嫂带进了偏厅,边走边说:“已经挺过来了!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要不是胡嬷嬷在身边,估计祖母是救不回来的!” 唐承平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不是不准姑母来吗?怎么还让她将祖母气成这样?” 唐媛就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唐婉怒怼陆家三口的事,也没有瞒着!说起这事儿唐媛还是后怕! 唐媛说道:“我不过是嫁到南京两年,怎么三妹妹如今这样厉害了!都吓到我了!” 唐承平解释道:“三妹妹就该厉害些!姑母那样的同她讲道理有什么用?她哪里肯听!” 郑氏也说:“大妹妹,你不在家不知道这两年发生的事!三妹妹定然是气狠了!她平时是不理会陆家的人的。” 唐媛说:“我倒不是嫌弃三妹妹太厉害,主要是也太冲动了些!当着妹夫的面就跟姑母一家杠上了!我是怕妹夫对三妹妹有了偏见!也怕传出去坏了三妹妹的名声!” 唐媛是嫡长女,自小周氏就是按照贵女的标准严格要求她的,她受的是最正统的大家闺秀的教育。做事都是三思而后行!如唐婉这样冲动的时候可没有! 她是怕三妹妹吃了亏!并不是对唐婉不满!便是要教训姑母,唐媛觉得也应该是父亲来,才合情合理。 郑氏是将唐婉当自己亲妹妹的,如今的唐婉,郑氏比唐媛更了解。 见大妹妹有所顾虑,郑氏便解释道:“放心吧!三妹妹也就发了这一回火,还是陆家人理亏,他们是不敢往外说的,这事儿说出去丢人的是陆家!” 唐承平说:“你大嫂说的对!你莫要太担心!你不也说了,士程一直护着三妹妹!他呀,不会因为这种事对唐婉不满的。” 见大家都这样说,唐媛只能先把心放回肚子里! 郑氏回来就是照顾祖母来了!祖母平时对她也是很疼爱的!投桃报李,如今祖母身边需要人照顾,她可不能躲懒! 待唐老夫人睡醒了,就看到守在床边的唐承平和郑氏夫妻,唐老夫人以为是眼花了,闭上眼又睁开看了看。 郑氏笑道:“祖母!别眨眼了,您没有看错!是我回来了!” 唐老夫人狐疑的说:“你们不是出去玩儿了吗?这也没有多少日子,怎么就回来了!” 唐承平解释道:“得了信,知道您病了,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在外面玩儿!” 唐老夫人:“我没事儿!你们回来看看就得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唐老夫人不是嫌弃唐承平和郑氏,她是知道这小两口出去玩儿就是为了换个环境,好早点怀上身孕!从前她身体好,对子嗣一事看的就淡。如今她病了,就想趁着她还在,尽量将孩子们都安排好!若是有生之年能够见到重孙子那就更好了! 但是,唐老夫人不想学自己的婆婆,所以她说不出让唐承平纳妾的话。只想着让小两口继续出去转转,等有了好消息再回来! 郑氏答道:“现在伺候您,就是我们两个最该干的事儿!您放心,我这趟出去,心胸开阔了许多!我想开了,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有好消息!” 唐老夫人眼里透着泪光,自己还是自私了!想什么重孙子啊!有没有孩子,那是承平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自己吃过的苦,可不能再让子孙后代吃一遍! 唐老夫人伸出了手,颤颤巍巍的拉住了郑氏,说道:“你能想开就好!你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会眷顾你的!” 郑氏见唐老夫人含着泪,心疼的说:“祖母,您可别哭,我都问过华太医了,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不过可不能再大喜大悲了!” 唐老夫人又将郑氏的手同唐承平的手放到一起,语重心长的说:“最近,我总是想自己的身后事。别的倒无所谓,我只是放心不下你们这些孩子!唐家以后是要靠你们顶门立户的,祖母只希望你们夫妻能够一条心,一起把唐家传下去!” 唐承平回握住祖母的手说:“祖母!我们夫妻一直是一条心的!我们会把唐家经营好,让咱们唐家一代一代传下去!不过,我们还年轻需要您继续教导!你为了我们也得撑住,养好身体,说不定等你好了,我夫人也就有好消息了!” 唐老夫人心中十分熨帖!虽然她这辈子有过许多的坎坷,吃过很多的苦!但是她可比那个死老头子有福气!她的儿子,孙子,孙女,甚至几个儿媳,对她都是孝顺的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她知足。 哄着祖母吃了饭,又用了药,夫妻二人这才回了自己的院落收拾洗漱。这一路赶的急,可累坏他们两个了! 昨日华太医来过,开了新的药方,说是可以缓解祖母的症状。至于祖母那日忘记唐承义婚期的事,或许是痴呆之兆,需要预防。 为了锻炼祖母的记性,第二日家里就支起了牌桌,孙子孙女陪着唐老夫人一起打马吊!大家有意哄着祖母,总是让祖母赢钱,故而唐老夫人还挺喜欢打马吊的! 唐老夫人心情好,吃穿用度也是好的,情况一日日的好转!让唐婉松了口气!不过她可没办法陪着祖母打马吊!她还是那个老毛病,看见别人打牌就犯困。 第190章 陪嫁山庄 唐老夫人的病情稳定了,距离唐承义成亲也还有段日子。唐婉终于腾出时间理账了! 从过了年,这几个月唐婉还真是没有关心过珍馐楼!幸好她一开始考虑的就比较深远,有武安,丁非帮着唐婉培养厨师,加上白大厨为唐婉举荐的几位厨师,为珍馐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李掌柜也尽心尽力的为唐婉打理产业,所以就算是唐婉没有出面,珍馐楼发展的也是越来越好!李掌柜都已经递话过来,问唐婉要不要再开也一家分店。 唐婉将珍馐楼所有的分店,账册拿过来一看,别说一家分店了,就是再开上十家八家的也没有问题!不过,做生意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太激进了,一个不好就是满盘皆输。 至于青云山庄那边,已经走上了正轨!学堂已经开始授课了!几个作坊也能够正常运行。童趣阁开业的时间就定在唐承义成亲之后!唐婉带着夏蝉理了两天账目,唐婉手里也就无事了。 好不容易闲下来,唐婉就想去她的陪嫁庄子上看看。 唐婉陪嫁的庄子,除了安置白英一家的那处农庄,还有一处山庄,是建在半山腰上的!整座山还有山脚下的大片林地,都属于唐婉。 这样的山庄,吴氏这些年也就只攒下了两处,就挨在一起,一处给了女儿做陪嫁,还有相邻的一处是准备留给唐承义的。 唐婉跟赵士程说了自己的想法:“士程,我们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不如去我那陪嫁的山庄玩儿两天!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赵士程笑着问道:“怎么会没有去过?成亲之前,岳母不是就把山庄给了你了吗?” 唐婉解释道:“是!但是我太忙了!一直没有机会。还有处农庄,我也没有去过呢!” 赵士程说:“我让人先过去收拾收拾,咱们明日再过去。婉婉,咱们总这样忙也不成,时间长了,产业越来越多,若是处处都要你操心,你也吃不消。” 唐婉皱着眉头说:“那怎么办?这还是有李掌柜帮着我打理产业,不然我会更忙!夏桐年岁小,刚刚开始历练,一时半会儿的也顶不上来呀!” 赵士程说:“再培养几个人吧!等有人能够上手了,我也带你出去转转!你看大舅哥带着大嫂出去了一个月,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两口子成日笑眯眯的。” 唐婉说:“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哪里就那么容易,让我碰上了!慢慢来吧!我去收拾行李,你赶紧派人去山庄好好打扫打扫!” 第二日,唐婉也不急着走,先同赵士程一起去了仪王府给公婆请安,又禀明了他们夫妻的去处。虽然打的是巡视产业的幌子,可是做事的有下人,有管事,谁不知道他们夫妻就是出去玩儿两天呢?这可把仪王府的几位嫂嫂羡慕坏了! 世子妃就同世子爷说:“还是老六两口子想的能够开,虽然放弃了仪王府的家产,但是人家也不用承担责任!这想出去玩儿,过来说一声就能走!” 世子爷瞟了妻子一眼,平静的说到:“你若是羡慕,咱们也可以像老六那样!” 世子妃没好气的瞪了世子爷一眼,嗔怪道:“我就是说说,羡慕羡慕!哪里就能学老六,轻易放弃仪王府的产业!要知道你可是世子,这王府本来就是要传给你的!” 世子爷说:“那不就得了!我们虽然不自由,但是仪王府以后是要我来继承的,拿了好处自然就要承担责任!你羡慕老六,老二他们几个还羡慕我们两口子呢。” 倒也是这个道理!世子妃酸了几句,也就过了这个劲儿,又忙去了! 其他的几位嫂子羡慕,但是也不会学赵士程什么都不要!她们可没有老六夫妻那样的本事!唐婉就是在家里坐着,也能日进斗金! 不提仪王府众人的反应,赵士程带着唐婉出了仪王府,就直奔城外而去! 唐婉先是坐上马车,等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她就下了车改成了骑马。马还是岳银瓶送她的那匹叫做疾风,但是跑的并不快的马。 赵士程骑着自己的马,跟在唐婉后面,防备着唐婉出意外,他跟在后头能够迅速做出反应。 唐婉胆子比刚刚学会骑马时可大多了!已经能骑着疾风慢慢跑起来了,也比之前敢下鞭子了! 唐婉和赵士程骑着马一前一后,跑的越来越快!其他的下人都跟在后头追,没用多久都到了城外的山庄。 这处山庄没有名字,因着当时是一口气买了两处,吴氏手里可动用的银子,就不太多了。仍旧是保持着刚刚买下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动。 昨日赵士程就派了人过来收拾,山庄的崔管事的知道东家今日过来,早早的就守在路边等候了! 见一男一女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人跑了过来。领头的二人,年纪轻轻,穿戴也不俗,心里隐约猜到这二人大概就是自己在等的东家了! 果不其然,东家派来的二管家马鹏见过来,赶紧下了马在一旁恭候。 唐婉和赵士程如今别府另住,府中的大管家提的是自小伴着赵士程长大的崔李。但是只崔李一人不够! 日后府上肯定会有小主子出生,到时候一大家子人等着伺候,再算上府上需要管理的下人,事务繁杂崔李一人肯定是忙不过来。 于是,赵士程在同唐婉商议之后,唐婉就提了一名二管家上来,这人就是马鹏! 马鹏的祖母王嬷嬷,是唐婉母亲吴氏的奶娘。马家本已经得了吴氏的恩典,脱了奴籍,奉养王嬷嬷回乡养老了。 但是马鹏的父亲不争气,沾上了赌!加之他是父亲养大的,亲娘王氏一直不在他身边,母子二人也不亲近。打沾上赌以后儿,对老娘也不孝顺,对孩子也不上心,时间久了吴氏的奶娘活不下去,就带着孙子孙女又回了临安投奔吴氏。 唐婉出嫁的时候,吴氏将马鹏给了唐婉做陪嫁的下人,马鹏就这样到了赵府。 不过马鹏同父亲可不一样,他是祖母教养长大的,对父亲那样那样不慈不孝的人嗤之以鼻。唐婉知道他的人品,这才提他上来做了二管家,协助崔李管理赵家。 唐婉打马而来,马鹏赶紧迎了上去:“夫人!您来了,一路辛苦!小的已经恭候多时了!” 唐婉见是马鹏说道:“怎么这么早就出来迎了?前面可是山庄?” 马鹏答道:“小的也不知道您什么时辰能到,加上这边的地形不熟悉的人来容易迷路,所以我就提前等着了!夫人,这位就是山庄的管事,姓崔!” 山庄崔管事见真是东家,笑的那叫一个谄媚:“小的是山庄管事的,我叫崔军,见过东家!” 唐婉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说道:“既然是山庄的管事的,那就在前头领路,带我们好好看看山庄吧!” 马鹏也上了马,跟在唐婉和赵士程的身侧,说道:“主子爷,夫人!这里离山庄还有一段路,到了前头那棵歪脖子树,才算进了山庄的范围。” 赵士程抬头向前头望去,现在还看不出哪里有歪脖子树,但是前面有片树林是真的。 崔管事赶紧也上了马,在前头带路。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才算是进了山庄的范围。 马鹏跟着唐婉到赵府之前,一直帮着吴氏管理外面的生意,所以吴氏给唐婉的产业他都熟悉。到了歪脖子树前,分出来两条路。 马鹏介绍到:“夫人,这就是我说的那棵歪脖子树,往这边走就是山庄。另外一条路是通向大公子山庄的!” 马鹏说的大公子就是唐承义,母亲给唐婉地契的时候,也说两座山庄给她一处,另外一处给唐承义的事儿。 马鹏和崔军带着众人往山庄的方向走了过去。先是穿过密林,密林种着各种各样的树。种的有些杂乱,管理的也不大好。不过这些唐婉不在意。 吴氏当年买下这里以后,就没有派人好好打理过,因为这两处山庄范围太大了,要好好的打理出个模样,需要大量的资金。她的嫁妆本就有限,唐闳多年来也不事生产,这笔银子对她来说有些吃力了。 崔军这位管事,能力本就平平,派他过来管理,不过是维持原样而已。 又走了很远的距离,这才到了山脚下!这样一路走来,唐婉也发现了,这处山庄可比李掌柜买下来的青云山庄大多了!便是刚刚那处密林推平了种地,也是很大一块呢! 从远处看这山也不算高,到了山脚下发现,这山很是巍峨。接下来的路,就不适合骑马了。赵士程将唐婉从马上扶了下来,后面自有随从过来将疾风牵走照顾! 崔军说道:“东家,山庄就建在半山腰上!这一段路,要走着上去。” 一行人就跟着崔军上了山,幸好这山本就用青石板铺了一条山路出来,好走很多! 青石板路两旁还堆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矮一些的石头大概是经常有人坐在上面,磨的油光水滑。路旁野草丛生,夹杂着盛开的野花,倒别有一番风景! 第191章 日落 山上气温比临安城里低一些,不时有一阵风吹过,赵士程扭头对春桃吩咐道:“山上有些凉,去给夫人拿件衣服来。” 春桃刚要去行李里找,唐婉制止了:“不必!夫君我不冷的!自己爬上来我还热呢!你看我都出汗了。” 赵士程见唐婉额头确实出了一层薄汗,这才作罢! 这山高,唐婉一边往上爬,一边回头看山下的风景!山路蜿蜒,风景很是秀美,若是住在山上日日看这风景,也是件美事!心情都能好上几分。 赵士程问道:“这山路是何时修的?一直通到山庄吗?” 崔军赶紧说:“主子爷,这条山路比山庄建的时间还要早,具体的年代我们也不知道!是直通到山顶的,山顶还建了一座亭子,风景比下面还要好。” 唐婉又问:“那咱们山庄是靠什么盈利?” 崔军说道:“山上种了些果树,还养了一些家畜,都能拿到临安城里去卖!而且,我还带着山庄的下人在山里采药,蘑菇木耳之类的也有固定的地方采摘,零零总总的,够山庄运转。” 唐婉一听,又联想到了母亲吴氏的话,母亲曾经说过:“婉婉,崔管事这人能力平平,我也是无人可用才将山庄交给他,若是不合适你直接换了就是。” 守着这样一座宝山,却只能够勉强维持山庄的运转,崔军确实不适合这个位置! 但是也不能一上来就换了他,毕竟唐婉对山庄的事还是一无所知。人事安排还是等等再说吧! 山庄建在了半山腰上,一行人走了好久才到!唐婉累的气喘吁吁的,这段山路对她这样的闺阁小姐还是有些挑战的。 这山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不至于残破不堪,但是房子实在有些老旧。唐婉见了,有些失望。 赵士程安慰道:“只是旧了些,大不了推倒了重新盖就是!” 唐婉叹了口气说:“这座山庄若是全部推倒重新建,需要的银子可不少!母亲就是因为银子不够,这才维持原样的!” 唐婉实在没有力气闲逛了,就和赵士程先去了正院休息。至于崔军,唐婉让他先去忙自己的事了。 赵士程轻轻的给唐婉揉着小腿,心疼的说:“下次还是让下人抬着你上来吧!你要不介意,我背着你上来也成!你看给你累的!” 唐婉虽然累,仍旧撑起精神说:“不用!我就是缺乏锻炼。就当做强身健体了!” 赵士程劝道:“强身健体是好事,但是也要循序渐进,你突然来这么一下,身体吃不消。” 唐婉则说:“我平时也没有锻炼的机会~” 赵士程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回去教你打五禽戏,在屋里院里打都可以,也好学!慢慢来~” 唐婉点了点头,她确实也累了,加上赵士程按的太舒服了,放松下来,唐婉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唐婉睡的正香甜,听到赵士程叫她,赵士程柔声说:“婉婉,醒醒!我带你去看落日!” 落日?唐婉睁开惺忪的睡眼,缓了缓身,慢慢的坐了起来! 唐婉问:“太阳快要落山了吗?我们去哪里看?” 这样的唐婉像刚睡醒的小猫,赵士程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 赵士程说:“我们去山顶看日落,崔管事说风景这里风景很美!我背你上去!” 唐婉起身,唤来秋果给她换了身衣裳,又洗了把脸,收拾妥当以后,赵士程就带着她出了山庄,向山顶爬去。 赵士程喜欢同唐婉独处,所以也没有带下人。这样他背着唐婉上山,唐婉也不会因为有别人在觉得拘谨。又想到下山时山路会看不清楚,又让邹春远远的跟着,这是唐婉的人,嘴巴紧的很,看到什么也不会乱说。 唐婉瘦弱,体重自然就轻,这点儿分量对于赵士程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就爬到了山顶。 山顶上果然有一座凉亭,只是年久失修,瓦片有些残破,柱子上朱红色的漆也褪了色。 唐婉说道:“看来这里真的要大修才行!” 赵士程说道:“这里肯定是要推翻了重新修建的,不过你不必担心银子,杜仲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算算镖局账面上的钱,再把酒庄最近的盈利加进去,这些银子不够,我再想办法!” 赵士程对唐婉真的是完全不设防,他总觉得自己的就是唐婉的,唐婉想做什么,他也总是想在前面! 唐婉眼角有些湿润,轻声说道:“我们有银子!不说珍馐楼的营收,就是下聘的时候,你给我的那几箱子金砖,翻修这里也差不多了。” 太阳就快要落山了,赵士程轻声说道:“嘘!先别说了,快看太阳要落山了!” 本来金灿灿的太阳,这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红彤彤的,映衬着天边的晚霞也是鲜红一片,只是红也并不纯粹,里面还带着暖暖的橘色,相互渲染之下,天边的晚霞就像一匹名贵的绸缎。 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天气暖和后,山上的树也绿了,距离的原因,就算是绿色,也呈现出了墨绿,深绿,浅绿,嫩绿。其中还夹杂了一点点的粉色,唐婉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发现是花,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树的花朵,开的这么绚烂!在夕阳下看去,美极了! 赵士程将唐婉拥在怀里,夫妻二人静静地欣赏眼前的美景,直到太阳落了山,月亮越来越亮,这才转身往半山腰的山庄走去。 这样平静的日子其实唐婉是喜欢的,但是她知道赵士程心里,一直想为百姓做些什么。所以两个人偶尔能够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赵士程问道:“婉婉,岳母怎么会想起给你买这么大一座山?我看这里虽然风景不错,但是没有什么人烟,便是开荒,当下也没有多少人肯过来开荒,咱们以后能做什么呢?” 唐婉将下巴垫在赵士程的肩膀上,说道:“我听母亲说,从前路过此处时,遇到一位游方老道,说这里有温泉,我母亲就买了。但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 赵士程说:“温泉哪里是那么容易就遇到的!若这山庄真的有温泉,那就值老钱了!” 唐婉说道:“就是说呀!不过就算没有温泉,这么大的一座山,我也能用它赚到金山银山!” 赵士程宠溺的说:“是!婉婉最招人喜欢,就往这儿一站,那金子银子,就乖乖的飞到婉婉手里了!” 唐婉娇嗔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是真的有计划!” 赵士程问:“你有什么计划?说出来,让为夫听听,好回去为你筹钱。” 唐婉的计划就是将这里打造成,后世那种集旅游、餐饮和住宿于一体的旅游胜地!现在的大宋朝可没有人做这门生意!只要自己第一枪打的响,不愁没有人来! 唐婉说道:“确实需要很多银子!之前的山庄太旧了,我响直接推平了建一座客栈,可以打尖儿也可以住店。我还要在这座山上建很多小院落,可以包下来常住,也可以短租!” 赵士程狐疑的问:“山上建客栈,会有人来吗?” 唐婉说:“当然会有人来!不过,来的不是过路的行人,而是来看风景的人!” 赵士程问:“来看风景的人?这里风景确实不错,可是怎么让别人过来呢?” 赵士程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山上建客栈,还要接待来看风景的人?这怎么操作?不过虽然他不能够理解,但是他是相信妻子的。唐婉说要做,那他们就一起干! 唐婉说道:“嗯,我想把山顶改造一下,这边日落这么美,想来日出应该更美!将这座山对外开放,吸引附近的人过来玩儿。到时候自然有人来住客栈。” 赵士程笑着说道:“好好!都听你的!回去咱们就找人过来重建山庄。” 唐婉也休息够了,干脆从赵士程背上下来,跟他手牵手一起往回走。天已经彻底的黑下来了,邹春点起了火把在前面引路。 唐婉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光柔和的散在山路之上。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爱人,嘴角轻轻翘起。 花未全开月未圆,人间小满胜万全。 这样的生活,对唐婉来说,已经特么美好!特别满足了!从前的遗憾此时此刻全都圆满了。 第192章 怀素真人 许是下午睡多了,晚上唐婉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山庄改造的事儿。 赵士程被吵醒了,问道:“婉婉你怎么还不睡?” 唐婉答到:“我在想山庄改造的事儿!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 赵士程说:“别想了!我都琢磨好了!咱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如先请人回来看看,建客栈也好,建宅院也罢,得有懂行的人过来看看,才知道应该怎么建。” 唐婉忧愁的问:“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啊?我也不认识!” 赵士程翻过身来,和唐婉脸对脸的看着,说道:“我知道请谁!明日就派人下山去寻他!” 唐婉问道:“你还认识懂地质和风水的人?快说是谁?” 赵士程得意的说:“那是自然!他的大名你应该听说过!就是洞箫宫的怀素真人!” 这人的大名唐婉当然听说过!当年唐婉想退婚,给陆夫人挖了个八字不合的坑,就是引着祖母去了洞箫宫找怀素真! 只是当时唐婉心急,做事还不够周全,虽然退婚的目的达到了,却也害得祖母被陆夫人气出了心疾! 至今唐婉都在懊悔,若退婚一事徐徐图之,会不会祖母的身体也不会这样!尤其是唐老夫人最近又被陆夫人气的犯了病,她更是后悔莫及! 之前她虽去过洞箫宫,但是未曾见过怀素真人的面!早就听说道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己早该想到请位道士过来的! 唐婉脸上的愁容褪去,浮现出一抹喜色:“夫君,你真能将怀素真人请来?他名气颇大,怕是不好请动吧?” 赵士程笑着答道:“父王同真人交情颇深,我小时经常陪着父王去洞箫宫玩儿,请他还是能够请的动的!” 唐婉点了点头,她竟不知道仪王同怀素真人还有这样一段缘分!那就好办了! 唐婉说道:“若是请他来,那咱们这山庄的名气肯定能够打出去!” 怀素真人信徒众多,若是请动他来重新规划设计这座山,待建成时一说是怀素真人亲自过来堪舆风水,并设计打造的,打着洞天福地的名,想要来此一观的人可就海了去了! 赵士程见唐婉脸上有了喜色,问道:“现在可以踏实的睡觉了吧!” 唐婉轻声说:“嗯!还是你厉害!一出手就省了我不少事儿。”说完钻进了赵士程怀里。 赵士程搂着唐婉,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唐婉没了心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赵士程果然派人去洞箫宫请怀素真人了。怀素真人道行高深,冥冥之中就有预感,所以赵士程的人到时,他早就将观中事务安排妥当,跟着赵士程的人就来了。 怀素真人虽然未曾见过唐婉,但是唐婉的生辰八字他可是熟悉的很!原因无它,已经见过三次了,以他的记性还能忘得了! 何况他算出赵士程与唐婉乃是天作之合,以他同仪王府的缘分,也早就想见见唐婉。 唐婉还是第一次见到怀素真人,一见之下,才发现怀素真人果然如人们说的那样,鹤发童颜! 见他的面容,绝对想不到他已经有八十多岁了!便是怀素真人那满头的白发,也是富有光泽的白,雪白且茂盛!并没有寻常老者那种枯萎毛糙的感觉。 且怀素真人步履轻盈,便是爬到半山腰,也不见任何疲惫之色! 唐婉和赵士程见真人来了。赶紧过去行了一个晚辈礼!在怀素真人面前,他们就是晚辈! 赵士程开口说道:“真人!劳您辛苦了!快请!” 唐婉则说:“早就听过真人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您快请进!” 怀素真人笑意盈盈的进了正堂,刚一坐定,赵士程就要开口,却被怀素真人制止了! 怀素真人说:“贤侄你先不要开口!你们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转头又对唐婉说:“侄媳,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相?” 唐婉不明所以,偷偷的看了赵士程一眼,见夫君点了点头,就将手伸了出来。 怀素真人仔细的看过唐婉的手相,而后说道:“你这命格果然与众不同!” 唐婉心里有些害怕,她是重生之人,如今过的又很幸福,最怕的就是被人看穿了自己的根脚! 倒是赵士程问:“真人!内子命格有何奇特之处?” 怀素真人抚着雪白的胡须,对着唐婉笑了笑,轻声说道:“侄媳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至于你的命格,那都是上苍的安排!非人力可改!只是你要记得自己的初心才是!” 唐婉这才露出了笑意,她的初心就是与赵士程在一起,好好的过现在的生活。这一点,她不会更改!她从不是得蜀望陇之人,已经得了天大的机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怀素真人又对赵士程说:“你要好好待你夫人!你虽然出身富贵,但是命中有一大劫。如今你二人已经成亲,劫难就破了!这是你夫人带来的!你也要知道珍惜!” 赵士程认真的点了点头!唐婉旺他,他也能旺唐婉,这事儿母亲早就告诉过他!虽然他不是冲着什么命格娶的唐婉,但是有这一桩原由,他们的婚事才如此的顺利。便是母亲心里那点儿介意,也全都没有了。 怀素真人又说:“你们请我过来的原由,我已经猜到了!今日就是过来助你二人的!” 唐婉说道:“谢谢真人!您老人家果然如祖母说的那样,神通广大!” 从前唐老夫人是没有这么笃信怀素真人的,但是自打陆游成亲后,陆家的后宅就不曾安稳过!如今唐老夫人再看她为唐婉定下的那桩婚事,真是后悔万分!故而不止一次说过,怀素真人真是料事如神! 怀素真人说:“当年是我师兄游经此处,说此处有温泉,故此唐夫人才斥巨资买下这两座山。如今我来,就是为你们找到温泉的泉眼!” 唐婉不可置信的问:“原来真的有温泉?” 唐婉一直觉得母亲是被那道人骗了!此处风景虽然好,但是要说温泉谁也没有发现过!而前世,母亲更是没有买过这么两座山!给唐婉的嫁妆尽是些田地农庄和商铺。 怀素真人说:“我师兄的本事在我之上!他说有便是有!若不是当年他路过此处得了唐夫人的恩惠,也不会指点唐夫人的。” 赵士程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岳母好好的怎么会买下两座山!还是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怀素真人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上山!贤侄你陪我去就成!” 之所以不让唐婉同去,是因为怀素真人看出了唐婉柔弱,跑遍整座山,体力是跟不上的。不如就留在此处等消息。 赵士程也是这样想的,安抚好唐婉,就陪着怀素真人去寻泉眼了! 唐婉在山庄里也没有闲着,吩咐下人准备好饭,以便怀素真人回来吃。就带着夏蝉她们几个,去山庄里转了。 这次唐婉让崔军作陪,这山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又在何处,她这个主人总该知道。 除了那条上山的青石板路,山庄附近还有很多被人踩出来的小路,行走倒是不困难! 崔军虽然打理山庄平平,但是蓄养牲畜很有一套!唐婉带着人去看了崔军弄出来的猪场,鸡场,羊场,甚至崔军还弄了个养兔场! 唐婉好奇的问:“崔管事,你怎么想起在山上养这些的?这些牲畜在一处养,不会生病吗?” 崔军答道:“夫人,我本来是农户出身,自小就在家中帮忙蓄养这些牲口,它们的习性我都了解!我知道自己的本事不足以胜任这里的管事,只能做些自己擅长的事,尽量维持山庄的运转。” 唐婉说道:“牲口养的都不错!不过以后还是都转移到山下比较好,山上我有其他的打算。你做这里的管事觉得如何?” 崔军说道:“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若是只蓄养这些牲口,我有本事做大做强。但是管理整个山庄,我……我还是不成!” 唐婉也没有想到,成日里一脸谄媚的崔军,还这样有自知之明!他若是没有真本事,唐婉请他走人,还真不会心软!现在发现他在这上面有些能耐,就不好平白无故的赶人了! 唐婉说道:“你这人还算实诚!放心吧,你的去处我自有安排!” 崔军听了果然收起了一脸谄媚之色,带着几分郑重说道:“谢谢夫人!我一定好好为您效力!” 唐婉实在看不上他那谄媚的嘴脸,提点了几句:“崔管事,你只管好好的做事就成!我只看做事的过程和成绩!你不必讨好我,我不太喜欢这套。” 崔军原来也是农户家的孩子,刚刚出来做工的时候,因为太实诚吃了不少的苦!慢慢的就会了拍马屁那一套,脸上也总是带着谄媚的样子!这一套在别的东家那里还是很吃香的!如今的夫人不喜欢,那他改了就是!谁也不是一生来就喜欢讨好别人的,都是被生活所迫! 第193章 发现温泉 怀素真人在山上留了两日,这两日由赵士程陪着将山上所有的角落都走遍了!不仅找到了两处泉眼,还将整座山所有适合建造房子的位置都标注了出来。 唐婉对此是万分感谢,怀素真人虽然是方外之人,但是他那道观那么多人,也需要养活。唐婉的本意是送上一份丰厚的香火钱,奈何怀素真人不肯收! 怀素真人说:“侄媳,你若真想谢谢我,就请答应我一个请求!” 唐婉说道:“真人,就冲您同仪王府的关系,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能够帮忙的,您尽管开口!” 怀素真人说道:“这个请求,不是现在,会应在未来!机缘到了,我自然会给你传信!” 唐婉直接应了下来!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她自认没有什么是值得怀素真人害的!若是因为黄白之物,怀素真人只要开口,想要给他送钱的人不胜枚举!便是要权利,只要他乐意,官家自然也愿意供奉他的。 何况唐婉嫁给了赵士程,以怀素真人和仪王府的关系,他们也属于一个阵营的!既然怀素真人说这个请求会应在未来,那一定是他算到了未来之事,需要唐婉做些什么。 唐婉答应的痛快,赵士程也不可能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怀素真人得了承诺,大笑而去!几个纵深就下了山!唐婉看的目瞪口呆! 唐婉问到:“夫君!这就是轻功吗?”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道:“嗯!这是怀素真人师门的独门绝学,我想学他都不教,说是我天赋不够!” 唐婉惊叹道:“怪不得人人都叫他老神仙!就这仙风道骨的模样,再配上他的轻功,神仙也就是如此!” 唐婉接触到的练家子,最多也就是翻墙入户,如怀素这人这样将轻功练得登峰造极之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赵士程手底下的人,白飞的轻功最好!但是和怀素真人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赵士程说道:“好了!真人已经离开了,说不得此时已经到了山脚下了。我们也回去吧!” 本打算住两日就回临安城的,重建山庄的念头一起,就耽搁了几天。唐婉算了算时间,最多再有两日,她说什么也得下山了,哥哥成亲的日子快到了! 又差人回了趟仪王府送信,告知公婆他们的归期。唐婉和赵士程就利用这两日的时间,带着从酒庄调过来的人手,将怀素真人点出来的泉眼挖开来了! 酒庄这批人,并不是管酿酒的。是前段时间赵士程拉起来的建房子的队伍。现在酒庄附近好多地都卖了出去,不仅是酒庄的工人买地建房,也吸引了很多商户过来盖商铺,现在那边急缺盖房队! 但是唐婉这边的事更重要!若是温泉山庄建成了,那盈利可不是盖房子能比的上的! 先挖泉眼,也是为了确认一下到底能不能出温泉!虽然相信怀素真人的话,但是一个温泉山庄建成需要的成本,可不是唐婉二人随便就能拿出来的! 先是挖了个小池子,又在怀素真人点出来的位置向下深挖,赵士程带着队伍挖了一天,越往下地面就越烫,赵士程便知道这事儿成了! 唐婉就在不远处看着,赵士程招呼她:“婉婉快过来!你摸摸这地面!” 唐婉赶紧走了过去,在赵士程的搀扶下下到了工匠挖出来的深坑里,将手放在地上,惊奇的说到:“哎?这里的温度高!下面必定就是泉眼的位置!”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没有必要在这里盯着了!毕竟唐婉也帮不上忙,赵士程也只是监工,论专业他比不上手底下这帮工匠。所以唐婉安排马鹏在这里看着,就同赵士程回去了! 两口子坐在书桌前,说起来山庄以后的规划。 唐婉说道:“夫君,这山庄出了温泉,对我们可是太有利了!这下都不用我们费心宣传,只温泉这一项,就能吸引大批的人过来!” 赵士程喝了口茶说道:“嗯!现在刚刚进夏天,在冬天来之前必须将山庄的建完!最好是秋天的时候就能完工,到时候也好出去宣传吸引客人!” 唐婉道:“这样一来,山庄本来养着的牲畜必须另外选地方安置。山上的果树也得梳理一遍,将那些好的留下就成。山下的树林杂树太多了,最好是留下些景观树,其他的都伐了!” 赵士程补充道:“现在的工匠也不够,一下要盖那么多小院,还要运石头,修路,到处都需要人手!” 唐婉问道:“岳夫人那边,还有没有人手?” 赵士程摇了摇头说道:“官家要议和,所有的将士都原地待命,除了边境的将军没有宣回来,像岳飞这样的名将都在临安城里坐冷板凳。不开战哪里来的老兵!” 唐婉说:“哎!普通的工匠我们不知道底细,又怕他们过来混日子,不好好干活。要不还是问问岳将军吧?” 赵士程也不想出去找人过来,鱼龙混杂,不好管理!听了唐婉的话,也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唐婉又仔细的看了看山庄的规划图,这张图还是怀素真人帮着绘制出来的。 泉眼是在山庄上面一点的位置,因为地形高的原因,若是建温泉池,都是在室内的!这样可以保护客人的隐私。 这样一来,从泉眼的位置蜿蜒而下,每个院子都能有一个温泉池。而泉眼之上,到山顶的位置,可以搭建赏景的亭台楼阁,只是去这些地方还要继续铺青石板路!成本会高些! 山上不缺石头,最后唐婉问赵士程:“若是不铺青石板,用山里的石头铺路,可以吗?” 赵士程说道:“山石铺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没有青石板路那么平整。优点是可以缩短工期,降低成本。” 唐婉说道:“若是一步到位,我们的资金吃紧,工期也很赶!不如这样,我们先将地势平坦,修建成本低的院子盖起来!保证冬季来临之前温泉山庄能够开业就成!” 赵士程问道:“那其他的呢!” 唐婉说道:“先紧着温泉这边做,其他的我们可以在山庄营业后继续建设!比如这青石板路,成本高,工人一天也背不了几块,就可以先用山石替代!等哪处的山石损坏了,就慢慢的替换成青石板。” 然后又想到山下那条小路,唐婉补充道:“倒是进山时的小路要修出来,不然遇到雨天也太泥泞了,马车都过不来。” 赵士程点了点头又问道:“修路的事我会写下来,让人去照着办的。还有你说的客栈呢?是先建还是后建?” 唐婉答道:“当然是最后再建!现在这处旧山庄就先让工匠们住!不用整日爬山,他们能够省些体力好好的做工。也节约时间!最后小院都建好了,再将这里推平做客栈!” 赵士程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就记在了纸上。 唐婉又说:“小院先盖朝阳那一面的,冬日里冷,朝阳的院子住起来最舒服!至于背阴的这一面的院落,明年春天再盖也不迟!到了夏天背阴处凉快,也能吸引不少客人住。” 赵士程说道:“嗯!这样两边的工期错开,也省的工匠们赶工。房子的质量是一定要保证的!” 唐婉也不敢让工匠赶工,她的山庄以后主要还是权贵们过来住,房子建的不结实,一旦出问题,那可不止是赔些银子的事儿! 至于客栈,唐婉打算多建几座楼。留一座楼用来做珍馐楼的分店!还要楼两座楼来做成那种特别大的宴客厅,方便书生、官员、大家小姐过来办个诗会之类的! 剩下的就建成普通客栈的样子,只接待住宿的客人!当然供客人住宿的楼,也要分成三六九等,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最后还要盖几栋平房,这些平房里面都是温泉池,大间小间的都要有。价格也比温泉小院便宜一些。这样一来,虽然挣的钱少些,却能够为山庄带来不少的人气。 唐婉想到,既然母亲吴氏是在怀素真人师兄的指引下,买下的这两座山,那留给哥哥的那处山,肯定也有温泉。其他的山呢?会不会也有? 唐婉问道:“夫君,你有没有问过怀素真人,其他的山峰有没有温泉?” 赵士程笑着说:“早就问清楚了!温泉可是生财的宝贝,谁能不心动?” 唐婉追问:“那到底有没有?” 赵士程说:“有!只是我们也不能全占了!树大招风,若是出温泉的地方我们都占了,那会儿给家里招祸!” 唐婉惋惜道:“哎~那我随便再买几座山成不成?” 赵士程说:“反正怀素真人不肯说具体哪里有。我们就将与这座山峰相连的几座山都买下来吧。全凭运气了!” 唐婉附和道:“反正我们也不知道哪里还有温泉,也就不要告诉亲朋故友了,如果他们买的山没有温泉,到时候会怪我们。” 赵士程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有别的打算:“别人不说也就罢了,堂哥那里还是要告诉的!” 唐婉想了想,赵昚那边说了也好,他明事理,且与自家夫君密不可分,也不会惦记自己手里这点东西! 唐婉说:“那就告诉堂哥吧!母亲那里也要说,好让她知道山里真有温泉,也能将哥哥那座山慢慢开发出来。” 两口子商量定了,就踏踏实实的睡了。明日还要回临安呢,这一路也不近! 第194章 温泉风波 唐婉回了临安城,先是回府休整了一下!山上的条件实在说不上好!她和赵士程都好好收拾了一番,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而后唐婉让崔李拿着银票,立刻动身去城外,将与温泉山庄相连的几座山峰都买了下来。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这一桩!发现温泉的事恐怕瞒不了太久,越早下手越好! 马鹏还在山上,现在人手不够,只能先这样凑合着,等赵士程找到更专业的人,再将马鹏换回来。 唐婉和赵士程商量了一路,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跟仪王妃说下,至于买不买山,山又能不能出温泉,这个赵士程夫妻可不保证! 所以回府休整一番之后,赵士程和唐婉先去了仪王府。此时是下午,仪王不在家中,赵士程屏退了左右,才肯跟母亲吐露此事! 赵士程说:“母亲,婉婉那处陪嫁的山庄,挖出了温泉!” 仪王妃震惊的说道:“有什么?有温泉?!我在临安城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温泉!” 唐婉说道:“是真的!母亲!我和士程觉得还是要告诉您一声,若是府里想要买山挖温泉,趁着外头的人还不知道,现在买正合适!” 赵士程说:“不过,我们也不能保证每座山都有温泉!这就是撞大运的事儿!” 仪王妃好奇的问:“士程你们是怎么发现温泉的?” 赵士程答道:“我岳母当年遇到过怀素真人的师兄,是在他的指点下买下山庄的!我们本来没有当回事儿!是婉婉想要重建山庄,我这才请了怀素真人过来。” 唐婉接着说道:“没想到怀素真人说,那座山上真的有温泉!这样省了我们很多事,如今已经派人开始重建山庄了。” 仪王妃笑了笑说:“原来是怀安真人提点的!那就不奇怪了!” 唐婉问道:“母亲认识那位怀安真人?” 仪王妃点了点头说:“自然是认识的!不过他那人四海为家,自在惯了,我们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赵士程说:“母亲可要尽早拿个章程出来!反正消息我告诉你了,别到时候我们赚钱了,嫂子们又眼红,过来责怪我!” 仪王妃淡定的说:“我到时候随便买个小山头就是,有没有温泉的不重要,能堵住她们的嘴就成。仪王府已经很富贵了,不需要再弄个温泉庄子出来惹人眼!” 仪王妃眼睛含笑,看着唐婉说:“至于婉婉你那处温泉庄子,可以放心的去做!那是你的陪嫁,同仪王府这边没有关系!” 仪王妃并不是不心动!温泉庄子啊!便是不拿来盈利,只留着自己家里人用,也是很好的!不过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知道水满则亏的道理,这事儿还是随缘吧! 唐婉和赵士程还有事,也没有多耽搁!略微陪着仪王妃坐了坐,就离开了。 时间紧凑,出了仪王府唐婉就上了马车,准备去唐府。而赵士程则是去了斜对面赵眘的府邸,赵眘如今还没有搬过来,赵士程过去是寻赵眘的心腹,让他传信请赵眘出宫。 唐婉到了唐府,先是去探望了祖母!唐婉走的这段时日,都是大嫂郑氏带着妹妹们伺候唐老夫人。至于大伯母周氏他们妯娌几个,都在忙唐承义的婚事,抽不开身。 唐老夫人精神头好了许多!见唐婉过来很是开心! 唐老夫人说:“婉婉,你回来啦!这趟出去玩儿的怎么样,开心不开心?” 唐婉坐在床榻边上,拉着唐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我这趟出去玩的很开心。我还给您带来许多我那庄子里的特产!不过都是些木耳蘑菇的,不值什么,就是吃个新鲜。” 唐老夫人说:“什么值不值的!那是你的一片孝心,说明你心中惦记着祖母,我心中欢喜还来不及!” 唐婉问:“我看今日祖母的气色不错,可是觉得身体好些了?” 唐老夫人说:“好多了!今日你大嫂还扶着我出去转了两圈,我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 唐婉说:“祖母,要坚持锻炼锻炼!我问过几位大夫了,到您这个年岁多走走有好处!” 郑氏就在一旁,闻言说道:“祖母现在晨起会去花园溜达溜达,回来才用早膳。下午我们还会陪着她打两圈马吊。三妹妹放心吧!有我在呢!” 唐婉笑着说道:“辛苦大嫂嫂了!我不能天天在祖母身边尽孝,祖母就劳大嫂费心了!” 郑氏说:“妹妹也太客气了些!这也是我的祖母啊!” 陪着祖母聊了好一会儿,见祖母有些困倦了,唐婉才出了眉寿院,去了吴氏的院落。 今日唐闳去了军器所,并不在家中!虽然现在朝廷在同金人议和,将领都闲赋在家,但是军器所同军队不同,唐闳一样的要去当值! 吴氏早就知道女儿回来,只是同大嫂周氏在理儿子成亲要用的东西,一直没有抽出空来。唐婉又等了一会儿,母亲才回来。 吴氏刚进了门,就问:“婉婉,怎么回来的这么急!还让我回来见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唐婉赶紧迎了上去,扶着母亲坐下,这才说:“母亲,您能再给我讲讲买下那两座山的事儿吗?就是您给我的那个陪嫁的山庄!” 吴氏说道:“嗨!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那年我回徽州探亲,还没出城就遇到一个老道士,他穿的破破烂烂的,倒在路边。我见他可怜,就差人过去看看!” 唐婉问:“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吴氏说:“他说是被仇人追杀受了伤。我见他眼神清澈,面相也和善,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就将他藏在了行李之中,让他躲过了那一劫!” 唐婉说:“那山是怎么回事?” 吴氏想到这事儿,笑了很久,这才说:“我们就是在那山道上分开的,道士非要我将山买下来,说那里风水好,许是有温泉。我看他说的笃定,就想赌一把!谁知道那里有没有温泉。不过买下花了不少银子,我就没有太多的钱做别的了。” 唐婉郑重的说到:“母亲!那道士没有骗你!” 吴氏说:“什么没骗我!没……骗我!” 唐婉说:“母亲,我们在山上,找到了泉眼,已经挖出温泉了!” 吴氏收了笑意,面色渐渐地严肃了起来,喃喃的说:“真有温泉?那道士没有骗我!他说送我一场富贵,原来是这个意思!” 唐婉说道:“我那边的山已经开工了,我估摸着,您留给哥哥的那一座山,也有温泉!” 吴氏说:“那!那我……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吴氏带过来的嫁妆虽然丰厚,又在临安经营多年,置办了不少产业,但是有温泉的山庄她可是从来没有打理过!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唐婉说道:“当然是找人过去,先勘测地形,找到泉眼!我那处庄子是要做温泉生意的,哥哥那处到底是留着自己用还是学我,您还是跟哥哥商量商量!” 吴氏点了点头说:“这事儿得同你父亲和哥哥好好商量!” 唐婉又说:“至于那边发现温泉的事,要不要告诉大伯母和二伯母,这个得您自己拿主意!现在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您得尽快拿定主意!” 吴氏说道:“反正我是没有钱再买山庄了,你带走了一大笔嫁妆,我又刚给了你嫂子一大笔聘礼。手里不凑手了!至于你大伯母她们,我一会儿就跟她们说去。” 唐婉叮嘱道:“士程是找了怀素真人过来看的,说那附近还有温泉,只不过不是每座山都有,这事撞大运的事儿!你可得跟伯母她们讲明白!母亲若是还想买山,我这里有银子,您看中了山,派个人到我这里取银子就成。” 吴氏说道:“这事儿再说吧!我得先派人去衙门给你父亲送信,让他今日早点回来。” 唐婉说:“温泉的事儿,可千万不要外传!您也可以今晚拿主意,拖上两日再去告诉大伯母她们!她们二人本就是临安人,亲朋故旧可不少,别到时候传的沸沸扬扬的,坏了事!” 唐婉就怕大伯母她们嘴巴不严!而且赵眘那边还是早知道的好!那可是个金大腿,自己得帮着赵士程抱稳了! 吴氏听了,记在了心里!她可不傻,就是妯娌再亲密,也不可能亲的过自己的亲闺女!何况谁不想将好东西握在手中?这消息,要等他们一家商量定了,才会将消息递给两位嫂嫂。 有了这两日的时间差,也方便了赵士程行事。至于仪王妃那边,她可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又不打算趟这浑水,又不想搅和了儿子的好事,自然是谁也没有说! 不过仪王妃还是派了管家去了城外,在唐婉的山庄附近买了几座山头 。这几座山最后挖出来的泉眼也只有一处!仪王妃也让人修了庄子,不过是留着自己家用的。并不像唐婉一样是对外开放的。 第195章 各显神通 赵昚的心腹将信递到宫里时天色已晚。赵昚不知道堂弟让他尽快出宫所为何事,内心很是焦急。 赵昚问道:“六公子没说是什么事吗?” 心腹说道:“具体的没说!只说让您尽快出宫见,有要事商谈!此外需要备银子。” 赵昚追问:“说没说要多少银子?仪王府最近有什么事吗?” 心腹答到:“六公子说是越多越好!奴才在宫外,也没有听说仪王府出什么事。不过倒是有人说唐府的老夫人病了。” 赵昚琢想:唐老夫人生病,与我没有干系!且唐家也不至于说看病的银子都没有!应该不是为了这个。想必是另有缘由! 左右也想不透,索性就不琢磨了。反正明日他过去再问也是一样的。不差这一时片刻的。 仔细算算日子,再有两个月他那府邸就能搬出宫去了。到时官家肯定会分封于他。身上有了爵位就可以听差办事了! 养母张贤妃已经为他定下了亲事,女方是奉直大夫郭直卿的孙女。其父是昭庆军承宣使郭瑊。 郭家从前出过一位皇后,是本朝真宗章穆郭皇后!郭皇后素有贤名,在世时谦约惠下,性恶奢靡。 张贤妃为赵昚定下郭家的女儿可谓是用心良苦!这不是为赵昚选妻,而是直接给赵昚选了一位贤后! 想到贤妃娘娘的苦心,赵昚心里也是十分感动!自打他入宫至今已经十年有余,不论是幼年时的照顾,还是成年后贤妃娘娘对他的帮扶,他们的感情早就同真母子无异了。 心里想着事儿,赵昚一夜没有睡好!第二日禀明了张贤妃,留顶着黑眼圈出去见赵士程了! 出宫的时候,好巧不巧,赵昚同赵璩撞了个脸对脸!赵璩见他黑眼圈这样大,调笑道:“嘿!赵昚!你这是……一夜没睡啊?昨晚跟哪个小娘们儿私会去了?啊!哈哈哈……” 赵昚气的!这个混不吝的,这是皇宫!他与人私会,那是什么?那是秽乱后宫!这个王八蛋! 赵昚没好气的说:“我昨晚不过是读书入迷了!就被你编排成这个样子!不过,我看你脚步虚浮,怕是同人私会的,是你吧?” 赵璩立刻就不笑了,他可不傻,这要认了,那可就是秽乱后宫! 赵璩立刻说道:“你可不能冤枉了我!我昨晚也读书来着!” 赵昚问道:“我读的史记,你读的什么?怕是看了一夜春宫图吧!” 赵昚说完也不管赵璩的脸色,先一步出了宫,上马直接走了。 气的赵璩在后面骂:“你这破嘴,从来不饶人!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吗?嘚瑟个屁!” 可惜,赵昚不欲同他纠缠,早就跑的不见踪迹了!赵璩骂了半天,也只是过过嘴瘾而已。 这时赵璩的随从从后面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说:“公子!公子!您别急,我追不上你……” 赵璩没好气的瞪了随从一眼,说道:“你怎么这么慢!我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随从喘了几口气,才说:“备!备好了!都是滋补之物!我是照着太医说的准备的,绝对是万无一失!” 赵璩这才有了笑模样,大手一挥说道:“都给我装车上去!我跟你说若是我那大外甥平安落地,我记你一功!” 随从谄媚的说:“那是自然!小姐自来是个福缘深厚的,小公子必定能够平安落地!” 赵璩那边暂且不提!赵昚这边,嘲讽了赵璩几句心情舒畅了许多!快马加鞭来到自己的府邸,府邸还在翻修,人多眼杂的,并不方便见赵士程。 赵璩晃了一圈随便进了一间屋子,留下小厮在门口守着,他翻窗户跳了出去,从后门出去,进了赵府。 赵士程早就急了,派崔李去门口望了又望!为了避免别人看到,唐婉还将下人都约束在后院,不准往前面来! 现在朝局越来越复杂,秦桧一家独大,残害忠良,朝中风向是一日一变。赵士程同赵昚见面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招别人的眼。 赵昚已经慢慢在组自己的班底了,他进宫就是为了做皇帝,不然撇家舍业的为哪桩? 不过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赵士程和唐承义、岳霖也在其中,都是他的心腹。只是他们如今年纪都大了,不好再像从前一样,成日一起吃喝玩乐。 说话办事更要小心谨慎,见面的次数慢慢减少,能不惹人眼,还不惹的好!免得招来赵璩一派的打击。 进了书房,赵昚坐下喝了口茶才说:“这么着急让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 赵士程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将前因后果告诉了赵昚!赵昚一听,心想这两口子怕不是我的财神!怎的总是给我送钱? 又思索了一会儿,赵昚才说:“这事儿要惹人眼,我不能出面!” 赵士程急了:“那就干看着别人在那里买山挖温泉!这消息我可瞒不了几天!” 赵昚说道:“你看你急什么!我话都没有说完!我不能出面,不代表我就放弃了这生意!到时候我派个人悄悄的干,明面上同我没有关系,但是银子可是我的!。” 赵士程这才松了口气!赵昚想要登基称帝,需要大量的银钱做支撑,光靠赵士程给他的那些,哪里能够? 赵昚又说:“我安排好以后,给你送信,到时候你派人过去给我修山庄。模式都按你们家规划的来!” 赵士程心说,这是直接过来摘桃子?!不过也没有办法,自己的哥哥,跪着也得宠下去! 想到自家山庄上有珍馐楼,赵士程问:“我们家山庄可是有座珍馐楼!哥哥你怎么弄?” 赵昚不以为意的说:“也弄一座珍馐楼!到时候让你夫人派人过去经营,我不收房租!总不能让你白给我送消息!” 赵士程喜笑颜开,憨憨的说:“还是哥哥疼我!” 赵昚都给逗乐了,笑嘻嘻的说:“快收起你那傻样!让人看到了笑话!行了,我出来不了多久,得赶紧去安排!” 赵士程点头,跟在赵昚后面要送他出去。赵昚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赵士程说道:“你下次把话说明白,别这样模棱两可的,给我吓得一晚上没怎么睡!” 赵士程看了看赵昚的黑眼圈,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昚板着脸说:“还有脸笑!就因为这黑眼圈,早上被赵璩那孙子好一顿笑!” 赵士程努力将笑意憋了回去,讪讪的说:“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赵昚这才罢休!一脸笑意的从后门回了府邸。 而后赵昚的随从从正门出去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带了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回来。 那男子进了门先是行了一个平辈礼,然后问道:“表哥,您唤我来可是有事吩咐?” 赵昚说道:“赵起,把你手里的生意放放,带上府里的风水先生,去城外的乌云山附近看看。那边发现了温泉!” 赵起冷静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痕,不可置信的问:“消息准确吗?可还有人知道!” 赵昚答道:“自然准确,已经有人将泉眼挖出来了!目前知道的人不多,你早点过去,先下手为强!” 赵起激动的站起身来,扭头就要去办!却被赵昚喊住了! 赵昚说道:“别急!还是过去先买山吧!多买一些。将咱们养的风水先生都带过去。确定有温泉的留着,没有温泉的倒手卖了!这消息盖不住!那边的山很快就要涨价!” 赵起沉吟了一会儿说:“表哥,我看也不能把没发现温泉的山都卖了!也不能把有温泉的都留下!” 赵昚问道:“此话怎讲?” 赵起说道:“十座山里夹着一座有温泉的山,这样价格才能炒上去!还能不惹人怀疑!” 赵昚闻言笑了:“还得是你!你这脑子就是活!行了,这事都交给你负责!至于以后怎么经营,你把这事儿办好了以后,去问赵士程。” 赵起说:“好嘞!表哥!我都记在心里了!事成了,我让内子去宫里拜见贤妃娘娘!” 赵昚这才让赵起离开,去办他交代的事! 这赵起的赵,和赵昚的赵并不是一回事!赵起并非是宗室子弟!他是张贤妃外祖家的孩子,算起来和赵昚同辈。故而以表兄弟相称。 赵起在家,也是个异类!他们家都是文官,只有赵起自小不喜读书,但是他很有经商的天分!抓周时抓到的都是算盘! 几年前,赵昚就开始让表弟赵起为他打理生意!只是那些产业都挂在赵起名下,外面的人不知道内情而已。 赵起这条线,只有宫里的张贤妃知道!明面上赵昚同赵起并没有往来。 就是赵士程定亲时抱怨没钱,赵昚宁可将手里的钱给了赵士程,苦着自己,也没有从赵起那边拿过银子。 赵起那边的产业,赵昚是留着有大用的! 第196章 端慧有孕 送走了赵昚,赵士程回了后院,将赵昚的安排同唐婉说了。唐婉并不赞同赵士程应下在赵昚的山庄建珍馐楼的事。 唐婉说道:“这珍馐楼一建,少不得会让别人以为那山庄也是我们的! 这样不好,太招风了!而且堂哥比我们更缺银子,还是让堂哥的人去做合适!” 赵士程没有想这么深,听了唐婉的话,还有些不解。 唐婉只能解释道:“你既然想要让堂哥坐上那个位置。平时行事就应该更谨慎些,要记得君臣有别! 现在分不清楚,日子久了就是堂哥心里的一根刺,得不偿失!” 赵士程说道:“可我们是自小的情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唐婉瞪了赵士程一眼,郑重地说道:“堂哥现在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当然不会想这么多,眼下对他来说收拢人心最重要! 但是待他大事成了之后呢?我们在他的地盘上建珍馐楼,早晚都要退出他的产业的! 到时候不论是你主动请求,还是堂哥示意,都会伤了情分。” 赵士程这才转过弯来!不由的有些沮丧!瓮声瓮气的说:“难道这个时候就要同表哥算这么清楚……我还有些不习惯!” 唐婉说:“不是让你同他生分,是提醒你办事之前要多想想! 你同堂哥本就不是对等的,他是养在宫里的,不管官家承不承认,他都是官家的养子。” 赵士程叹息道:“哎!勾心斗角的,也太麻烦了!” 唐婉说:“我知道你想将金人赶过去,收复大宋的失地。这样一来,我们更需要明君上位,勾心斗角的只会越来越多! 再说不掺和是不行的,你很小的时候就掺和进去了!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好好的帮着堂哥。” 赵士程说:“我就是感叹感叹!婉婉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调整下心态! 堂哥快要出宫了,等他开始参政,很多事儿就不一样了。我也不能老用小时候的情分看事情。” 唐婉宽慰道:“你想明白就好!只要你待堂哥坦诚,多为他打算,他会记住你的好意的。” 都是少年郎,赵眘大些也不过才二十的样子,思虑不周是正常的! 便是赵昚为了感谢赵士程提供消息,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而不是让珍馐楼到自己的地盘做生意。 眼下赵昚和赵士程正是兄弟情深的时候,不会多想。但是唐婉同赵昚可没有什么情分! 这些事儿她能够理智的看待!为了以后,也不能让赵士程这样没有分寸。 就说赵昚派他的人去办这事儿,那人必定是赵昚心腹中的心腹! 珍馐楼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赵昚的人看着心里难道不会眼红 ?日子久了,在赵昚耳边多吹些风,保不齐就会在赵昚心里扎上一根刺。 赵士程想明白了就说:“堂哥说要用我们的方式做这门生意,我也答应他了。等他的人过来我会推了建珍馐楼之事的。” 赵昚要用唐婉的点子去经营温泉山庄,这个事唐婉可拒绝不了!得罪大佬的事儿她可不敢做! 要用就用吧!左右等她的温泉山庄开放了,也会有同行过去摸底,这个模式早晚都会被同行抄了去! 还不如一开始就痛快的给赵昚用,还能卖个人情。 再说另外一头儿,赵璩带着一马车的补品,美滋滋的去了陆府探望妹妹去了! 就在昨日赵端慧诊出了身孕!因为还不足三个月,只通知了娘家父母和哥哥赵璩。 赵端慧成亲半年有余,这么快就怀上身孕,自是得意! 陆游是独子,陆家就等着赵端慧为他们家开枝散叶呢!对这一胎,也是无比的重视! 就连陆宰同唐薇也顾不上家里那房妾室了,陆宅最近都没有吵闹声传出来了!便是陆宰同唐薇有所争执也不敢惊动赵端慧,陆府安静了许多! 至于陆游,本来因为秦埙的事觉得妻子太过阴损,心中有了芥蒂。 但是赵端慧这一怀孕,他也顾不上那点儿不痛快了!日日在家陪着赵端慧,就怕妻子有丁点儿闪失。 赵璩到了陆府时,看到的就是被陆家人众星捧月般好好呵护的妹妹,心里对陆家人的识趣也十分满意。 也不知怎的,自打赵端慧怀孕之后,容光焕发! 不仅气色越来越好,人也显着温柔了许多!便是不施粉黛,皮肤也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见赵璩登门,陆夫人一脸谄媚的说道:“赵公子,您放心,我是将端慧当成亲女儿一样疼爱的!不会亏待了端慧的!” 赵璩同妹妹交换了个眼神,意味不明的笑着。当成亲女儿,说明还不是亲女儿呀!这里面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赵璩是在皇后的宫里长大的,那心眼子跟筛子似得!他是混不吝,可不是傻! 赵璩说:“我昨日刚知道她有了身孕,今日就带着东西来了!都是宫里上等的补品,拿过来给我妹妹好好补补身体! 我这妹妹打小就与我亲近,让我惯的娇气了些,最是受不得气!陆夫人可得好好担待呀!” 这就是在给陆夫人递话,这个妹妹是赵璩的心尖子,她打不得骂不得,更是动不得!动了,就是跟他赵璩作对!听明白了话的陆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但是一想到前几次自己找儿媳的麻烦,又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但愿儿媳不曾说给赵璩听,不然就赵璩这架势,生吞了她都有可能。 赵璩又说:“我妹妹自小就金贵,她想要的东西,便是我的,也得让给她! 她还爱吃醋,我们家人事事都依着她!陆夫人说将我妹妹当亲女儿一样对待,希望不是在诓骗我。” 陆夫人听了心里发苦,却怕得罪了赵璩,不敢表现出来!她这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进门,怕是陆家的祖宗在世,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吧! 陆宰说到:“公子放心!我们就陆游这一个儿子,端慧又为我们家开枝散叶,是有功的!不敢亏待了她!” 陆游也再三保证:“大哥!我会好好照顾端慧的!” 赵璩嘴上应承着,心里对陆家的保证却是一个字都不信!若是对妹妹好,妹妹会让他安排清倌进陆府挑拨陆宰夫妻的感情?糊弄谁呢! 赵璩好不容易来一回,只与陆宰等人坐了一会儿,就被赵端慧拉着逛花园去了。 赵璩什么样的花园子没有见过,知道这是妹妹要同他说话,就跟着去了。 赵璩还未曾成亲,不知道女子有孕是什么样子的。昨晚还找宫里的嬷嬷好好的问了问。 赵璩说道:“妹妹!我听宫里的嬷嬷说,女子怀孕会害喜,你可曾有?” 赵端慧笑意盈盈的说:“只一两次而已!”然后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说:“这孩子心疼我,我未曾像别的妇人那样呕吐不止。” 赵璩这才有了笑意:“算这孩子识趣!他若是闹你,生下来我先打他屁股。” 赵端慧嗔怪道:“哥哥!你打我的孩子,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赵璩赶紧改口说:“不打!不打!这样,他若是不闹你,等他生下来,我重重有赏!” 赵端慧这才喜笑颜开。 赵璩又问:“陆家最近怎么样?我请的那位,可有帮你出口恶气!” 赵端慧说:“打我怀孕了,陆游也不敢同我置气,最近乖觉的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于我公婆,最近倒是听话,他们不惹我生气,我也就没让那位折腾他们。” 赵璩说:“你这样就对了!陆家人也值得你生气?他们要出幺蛾子,你就让那位给他们找些事儿做!真以为他们想拿捏你的事我不知道?” 赵端慧对哥哥从来都不说谎话,她太清楚自己真正的靠山是谁了! 赵端慧说:“放心吧!我刚成亲时是被陆游迷了心,现在我可不一样! 有的是办法让陆游逃不出我的手心。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过手呢!” 若是陆游因为秦埙的事同赵端慧闹那一场,赵端慧或许还沉醉在情爱里,还不会如此的清醒。 只是那件事,在陆游看来是赵端慧太歹毒,在赵端慧眼里确是陆游不识好人心。终于还是让本已经走的很近的夫妻二人,有了隔阂! 赵璩说道:“我看你就是对陆游那小子太好了,纵的他不知天高地厚。我赵璩的妹妹,他也敢如此对待!也不怕我弄死他。” 赵端慧说:“哥哥,我自己应付的来!现在府里的中馈都被我拿了过来,他们翻不了天!” 赵端慧还是趁着公公婆婆为那小妾撕来撕去的时候,顺势将中馈接了过来! 公公怕婆婆用管家之便,害了那小妾的性命。婆婆本来是不肯交的,她又让那小妾去吹耳边风,公公下了狠心,逼着婆婆交出的掌家之权。 赵璩叮嘱道:“你一定好好照顾好自己!哥哥给你带的补品要记得吃,吃完了我还给你送! 太医院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三天来请一次平安脉!有什么不对不要忍着,给我传信!” 赵端慧笑着说道:“知道了哥哥!你怎么这样啰嗦!” 赵璩没好气的说:“我是为了谁!” 赵端慧赶紧哄道:“为了我!我的好哥哥!你今日别走了,陪着我用顿饭,我都想你了!” 赵璩无法,只能应承道:“好好!听你的!” 第197章 商队归来 杜仲和周全已经走了很长一段日子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赵士程派人去镖行问了几次,都说不曾回来,心里就有些急!这已经比预计的归期晚了好几日了! 又过了两日,唐承义成亲的日子都要到了,周全和杜仲才领着队伍回来了!杜仲留在镖局处理带回来的货物,周全则是先回了府里向赵士程复命。 赵士程见周全全须全影的回来很是高兴,锤了周全的肩膀一下,说到:“你小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害我白白担心了好几天。” 周全笑眯眯的,对着赵士程和唐婉行了礼这才说话:“主子爷!我们这一趟出去可是收获颇丰!就是带的货物太多了些,这才耽搁了行程!” 赵士程问道:“哦?你们带回来了什么?” 周全故作神秘的说:“我们这一趟,交了镖又继续往南走,在沿海地区停留的短时间。那边有走私的货船!” 赵士程问:“走私的货船?同他们交易了!” 周全说:“当然!这一趟我从半路收来了不少茶叶和瓷器,丝绸也带来许多!那边偏远,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带了去就大赚了一笔!嘿嘿!” 赵士程说:“跟我还卖什么关子?快说,不然我可抽你了!” 虽然知道主子是在调侃他,周全还是装出很害怕的样子,答道:“我将带去的东西卖给走私的那帮人,可是赚了三倍的银子回来! 还收了他们很多宝石!他们说外面就产这些东西,那边的人也不识货!价格可比从大宋境内采买便宜的多!” 唐婉一直听着呢,见这是个不错的买卖,问道:“可曾与他们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周全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本就是偷着出海的,哪里敢将身份告诉我!不过我摸清了他们的规律,大概2个月左右就会回来一次! 我想咱们可以单独派人去南边跑这个!这个利润大。就算是走私那帮人没有按时回来,有三倍的利润在,等等也是值得的!”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你和杜仲,洪福,白飞几个,轮流带队过去。不要固定一个人来负责。” 赵士程有他的考量!若是指定一个人负责,长此以往其他的人会有怨言,负责这个事儿的人也会滋生出贪婪之心!这里面的利润可不小!那些宝石带回来可是不菲的财富! 赵士程先让周全下去休整,又派人给杜仲传话,给这次走镖的兄弟几天假,又赏了银子,让弟兄们也回家看看家人,顺便放松几日。 安排好,赵士程就坐在那里沉思,良久也没个动静,唐婉过去碰了碰赵士程,问道:“在想什么?” 赵士程回过神来说:“奥!在想这批宝石咱们卖给谁?周全带回来那么多,哪家银楼能吃的下啊!” 唐婉也陷入了沉思!这宝石卖给谁才能利益最大化!这么大的量,拿出去肯定是要被压价的! 唐婉说道:“那商队也不是咱们一个人的!不是还有堂哥的股份吗?现在天色还不晚,我们去看看,将东西分了,堂哥的那份你给他就成!他自然有渠道卖掉!” 赵士程说:“那咱们那份呢!分完也剩下很多呢!估计能分上几大车!” 唐婉想到后世流行的拍卖行,灵机一动,开口说道:“我们开家拍卖行吧!” 赵士程狐疑的问:“什么叫拍卖行!” 唐婉解释道:“这样,我们将宝石分成三六九等,那些成色不好的,直接卖给银楼!成色上等的,我们拿出来拍卖!所谓拍卖就是价高者得!” 赵士程听着这个主意新鲜,问道:“那我们在哪里拍卖?请人过来还是怎么办?” 唐婉说:“在临安城里买个院子,到时候改一改,弄个大厅出来!第一次拍卖我们广发请帖,邀请各府的夫人过来参加!女子最喜珠宝!一定会吸引很多人来。” 赵士程说:“那就这么办!这样一拍卖,咱们能多挣不少银子呢!比卖给银楼可划算多了!就是到时候堂哥让我们代卖,我们也能抽成!” 赵士程就是脑子活络!还不用唐婉说,他就想到抽成的法子!这样一来不仅是他们的东西能够卖出高价,帮别人代卖也能赚到不菲的银子! 夫妻二人商量好了,也顾不得收拾,就带着人去了镖行!杜仲也是刚拉着队伍回来,赵士程派人过来传信说兄弟们可以回家休息,他是总镖头,可不能走! 正在这儿收拾着呢,赵士程带着唐婉来了。 杜仲赶紧上去行礼:“见过夫人~见过主子爷!” 赵士程实在是太年轻,那声老爷属下们实在是喊不出口,所以都跟着周全他们喊主子爷! 赵士程说道:“这一路辛苦了!兄弟们都回去了吗?” 杜仲说道:“嗯!已经发完了赏银,让弟兄们回去修整了。” 赵士程也知道,杜仲没走是因为要整理这批宝石!所以也没有故作客气,而是吩咐道:“这次你们差事办的不错! 这样,我和夫人也带来人来,一起将这批货整理出来。不过这宝石的价值不好估量,先分类,回头请人过来估价以后,再做打算!” 镖行这边虽然说都归赵士程管,但是背地里还有一个大股东的事,杜仲知道,这再做打算,就是怎么分配的意思。 只不过杜仲不知道那个大股东是谁,能指使动赵士程的人可不多!这样一想,那位股东怕是比主子爷地位还要高。 唐婉饶有兴致的看着下人将宝石归类整理好,正看的兴起,杜仲拿着一盒子东西走过来了。 杜仲将盒子递给了赵士程,说道:“主子爷,这种宝石我们没有见过!所以要的不多。没有跟货物放到一起,是周全和我买下 的,特意带回来孝敬夫人。” 赵士程呲着个大牙乐的不行,高兴的说:“你们两个有心了!来我看看是什么!” 赵士程打开盒子一看,还真是没有见过!这宝石晶莹剔透的,对着夕阳一看,折射出七彩的虹光,很是好看! 不仅有透明的,还有那种带着淡淡的粉色的,只是数量很少! 唐婉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赶紧过来看。这一看还真是喜欢的紧! 唐婉说道:“哎!这个可真好看!这是什么东西?” 赵士程想了很久,不确定的说:“这是不是钻石?可曾问过!” 杜仲想了想说:“可能是!我就是大老粗一个,不太记得住!” 唐婉狐疑的问:“夫君,你怎么识得这是钻石!” 赵士程答道:“我又不用参加科举,又不用继承王府,所以自小杂书看的多!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还得请人过来鉴定!” 唐婉说道:“杜仲,谢谢你和周全能够想着我!不过,你们挣的是卖命钱,我不好白拿你们的东西!花了多少银子去账上支!” 杜仲不好意思的说:“夫人!这事小人和周全兄弟孝敬您的!可不敢拿银子!” 赵士程更痛快,直接将镖行的账房先生喊了过来:“杜先生,直接给杜仲将银子补上,这次的花销就记在我的账上。” 账房先生也是个有眼色的,将杜仲拽了去,今日是非得将银子给到他手里。 赵士程这才说道:“喜欢就收起来,下次他们再去,还让他们带一批过来!” 唐婉笑眯眯的说:“不管是不是钻石,我都要拿去做两套头面!亮晶晶的,一定好看!” 赵士程夸道:“你就是什么也不戴,就往这里一站也好看!” 唐婉说:“贫嘴!不过,我也得分银瓶一些!她马上就要成亲了,我明日得早些给她送了去。” 赵士程内心吐槽道:我就说,岳银瓶才是我一生之敌! 赵士程和唐婉手里,可没有能够估算宝石价值的人,做拍卖行,更得请专业的人过来鉴定!想来想去,唐婉还是决定去求助别人。 赵士程问:“你要去找谁?不如我们回王府问问母妃,她手里应该有人!” 唐婉答道:“母妃的人也不好一直借给我们用!我想来想去,还是去见易安居士一面,她的这一生都沉迷在这些金石之中。 便是她不过来,必定也会给我们推荐几位沉迷此道之人!” 赵士程说:“那也行!不过要等到大哥成亲之后才能去了!不如这次估价先让堂哥派人来吧!” 唐婉点了点头,商队休整几日还有其他的安排,总是拖着也不成!不如就先让赵眘的人来鉴定这批宝石。 到时候怎么分配也就好说了。他们不能占赵昚的便宜,赵昚也不好意思亏待他们。 想到接下来几日要忙的事,唐婉还没有干,就觉得累!但是累也没有办法,也得咬牙去做。 外面的人总是觉得唐婉她们这种世家夫人就是坐在家里享清福,实际上唐婉要做的事太多了!对外的交际应酬,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家里的庶务,还有外面的产业,那事情排着队等着她来干!哪里就清闲了? 第198章 汤氏芷兰 唐婉第二日就带着礼物去了岳府寻银瓶。她本来给银瓶准备的添妆是一套纯金打造的头面。但是见过周全和杜仲带回来的宝石以后,又添上了一小盒子钻石! 唐婉到时,岳夫人正在待客,听唐婉来了,就让下人直接将人带来了会客厅。 唐婉进来见屋里不只有岳家的人在,还有两个陌生的女子,看年岁和相貌,应该是一对母女。唐婉行过礼后,岳夫人就将那两名女子介绍给了她。 岳夫人对着那中年妇人说道:“亲家!这位是赵夫人,本名唐婉,您叫她婉婉就成!也不是外人,同银瓶是闺中密友,也是银瓶未婚夫的亲妹妹!” 岳夫人又对唐婉说道:“婉婉,这是你二哥的岳母!那位年轻的姑娘就是你二哥的未婚妻唐芷兰。” 唐婉赶紧行礼,说道:“见过伯母!见过芷兰姐姐!唐婉这厢有礼了!” 那位唐夫人样貌倒是不俗,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愁苦,见唐婉行礼,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好孩子!快快起来!不必这样多礼!” 岳夫人赶紧示意下人给唐婉送上一只手镯来,说道:“这是汤家的伯母送给你的见面礼,快快收下吧!” 长者赐,不可辞!唐婉只得收了下来!不过她不爱占人便宜,知道岳雷的未婚妻到临安来,必定是同岳雷成亲的。这添妆唐婉少不得也要备上一份。 幸好,世家女子出门都会在马车上备上一身衣裳和头面,唐婉就示意夏蝉去将那备用的头面装了礼盒取来,打算送给汤芷兰! 岳夫人笑着问道:“婉婉今日来是有何事?眼瞅着这婚期近在眼前了,你这个时候该回唐家帮你母亲才对!” 唐婉答道:“我是来给银瓶姐姐添妆的~又听说二哥的婚期也快了,所以将送给芷兰姐姐的添妆也带了过来。” 其实,唐婉最近忙,已经很久不曾跟岳银瓶通信了,更不知道岳雷也要成亲!不过是今日撞上了,又收了汤家伯母的见面礼,不好意思占便宜,这才这样说的。 岳夫人听了果然高兴,笑意盈盈的说:“你这孩子就是实在!银瓶是你未来的嫂嫂,成亲之事送份礼就成了,怎么还特意备了添妆礼!” 岳银瓶说:“这才证明,婉婉心里有我!我更重要呀!” 岳夫人故作责怪的瞪了女儿一眼。岳银瓶这才噤了声。岳夫人说:“你也是要做人妻子的人了,稳重些才好!” 唐婉解围道:“伯母,您别怪银瓶姐姐,我们两个本来就很要好!送添妆礼是应该的!” 岳银瓶见汤芷兰有些拘谨,便说:“母亲,这里都是长辈!不如让芷兰姐姐和婉婉去我院子里吧!” 岳夫人说:“我们长辈说话,让你们小辈拘谨了!那就去吧!你们两个多照顾着芷兰一些,她刚到临安,不太习惯!” 岳银瓶见母亲同意了,欢欢喜喜的拉着汤芷兰就往外走。唐婉也跟她们一起,去了银瓶的院子里! 还没有到地方,银瓶就问:“婉婉,你到底要不要小猫,明月的小猫我可是给你留着一只呢!也不见你来!” 唐婉早就忘了这一茬!银瓶一问,她才想起来。自责的说道:“哎呀!我最近太忙了,竟然忘了!秋果,你快去外面买些小鱼干来,等一会儿我写了聘书,给明月送了小鱼干,那小猫我就带回去了。” 岳银瓶这才欢喜起来,撒娇道:“这才对嘛!你不知道,我可是留了最漂亮的一只猫儿给你!” 汤芷兰插不上话,神色晦涩不明,唐婉察觉到了,问道:“芷兰姐姐,你是何时到的临安!我也是刚刚听说你们到了,具体的还真不清楚。” 唐婉只是看汤芷兰拘谨,融入不到她和岳银瓶的圈子里,故意找话说。 汤芷兰答道:“我也是刚到不久~” 岳银瓶对汤芷兰的了解更深一些,毕竟她们接触了几日了。于是说道:“芷兰姐姐可厉害了!她是懂医术的!而且二哥说,芷兰姐姐在家中种了许多的也药材,这药材一般人可种不了的!” 汤芷兰得了夸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哪里就厉害了!不过小道尔!倒是你们这些世家的小姐,懂的才多呢!我不如你们。” 唐婉说道:“我们懂的再多,也不懂医术呀!芷兰姐姐,医术不是小道,是能救死扶伤的大道!我很钦佩你这样的人!” 岳银瓶也说:“就是!医术可不是谁都能够学会的!” 唐婉问:“芷兰姐姐,你还懂药材的种植之法?我建了个学堂,想要培养些能够种植药材的人,不过我找不到人来教导,你若是有空,我能不能邀请你过去看看,指点一二?” 汤芷兰的拘谨去了几分,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也只是略通一二!最多是交流一番,哪里谈的上指点!” 见汤芷兰不再紧张,岳银瓶同唐婉相视一笑!岳银瓶心道:还是唐婉会聊天,几句话就拉近了同芷兰姐姐的距离。这几日不管她怎么说,芷兰姐姐也不怎么开口,可是别扭死她了! 汤芷兰也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同岳家的人有距离感,同她们在一起时,总是格格不入!但是这二嫂可是不能换的!汤芷兰的父亲是岳飞的师兄汤怀!虽说汤怀如今不在人世了,但是他同岳飞的情谊可是似海一样深,怎么可能因为汤家如今落魄了,就毁掉婚约! 所以岳银瓶就想着增进双方的感情,可是她又没有找对方法,汤芷兰来了几日仍旧是老样子。而汤家的伯母也总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到了岳银瓶的院子里不久,夏蝉就带着东西追了过来。唐婉接过那两套头面,分别送给了岳银瓶和汤芷兰。岳银瓶欢欢喜喜的收下了,倒是汤芷兰推脱着不肯收。 岳银瓶劝道:“芷兰姐姐,唐婉不是外人!这是她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下了吧!” 汤芷兰推脱道:“我与婉婉妹妹也是刚刚认识,怎么能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汤芷兰的家境并不好!汤家本就是农户出身,家中没有多少产业。后来汤怀随岳飞从军,家里状况才慢慢好些。不曾想汤怀短命,早早就去了!留下汤芷兰母女相依为命! 汤怀去了之后,妻子只拿了丈夫的抚恤银子,岳飞和岳夫人也曾托人捎钱给汤芷兰母女,但是她们不肯要,最后都退了回来,岳夫人别无他法,只能隔三差五的送些粮食之类的东西,这些她们不会拒绝。 汤芷兰在乡下的时候,经常跟着村里的采药人上山,因此认识了很多药。后来她于医道上的天赋被一个路过的道士发现了,就教了她很多救人的方子。也是靠着这些汤芷兰才能扛起家里的重担!饶是如此,她母亲也是成日为以后担忧! 汤家的母女并不是贪婪之人,宁可自己苦些也不接受别人的馈赠,如唐婉这样贵重的头面,更是不能要了! 唐婉只能说道:“姐姐,这头面不是白白送你的!我还想着让你去我那学堂指点指点呢!” 汤芷兰答道:“便是过去指点,也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唐婉无法,只能收起头面,将哪个小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之后分了两份,一份给了岳银瓶,剩下的都堆在了汤芷兰面前。 岳银瓶惊呼:“哇!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看!” 唐婉说:“我夫君说,这叫钻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晋朝的时候就有了,不过数量稀少,并不常见!我这盒子是下人走镖的时候偶然得来的,没有花银子!这样芷兰姐姐肯要了吧!” 也不是非要送汤芷兰东西,只是架在这里了!汤芷兰一直推脱,心里就一直会有隔阂,时间久了,岳家的人也会寒心。 汤芷兰说:“便是你没有花银子,这东西也很金贵呀!” 唐婉说:“芷兰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才这样推三阻四的!你若是这样,我可不高兴了!” 汤芷兰赶紧解释:“没有!我很喜欢你们,只是我是乡下来的,不知道怎么与你们相处。” 岳银瓶说道:“芷兰姐姐,婉婉都说了,没有花钱,你踏实收下吧!若是觉得难为情,将你那些驱蚊的草药包给她装上一些,她呀!特别招蚊子咬。” 汤芷兰无法,这才收下~ 收下之后,立刻让岳夫人给她安排的丫鬟回房里找那驱蚊虫的药包去了。 唐婉说:“芷兰姐姐给我多拿一些!越多越好!” 汤芷兰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好的!我出来带了一些,都给你装上!” 自打岳雷去乡下将汤芷兰接了来,汤芷兰就一直处在自卑的情绪中!她和岳雷的差距太大了,这桩婚事全靠岳家守信不肯毁约支撑着。她不过是乡间普通的女子,何德何能能够配得上岳雷这样的少年英才呢? 能够被人认同,而且对方还是身份比自己高的人,让汤芷兰的心情好了起来!原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啊!对这桩婚事也就有了一些信心!岳飞一家是很好的人,不管人前人后,岳飞和岳夫人都为他们撑腰做脸面,只要她赤诚以待,不动歪念,日子会好的。 第199章 猫儿媚娘 许是放下了心中的不安,汤芷兰也不再那么拘谨,脸上也有了真诚的笑意。同唐婉二人是越聊越欢! 唐婉对汤芷兰以前的生活很感兴趣,那是她不曾见到过的世界,所以一直追着汤芷兰问。汤芷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婉说:“芷兰姐姐!原来乡下有这么多好玩的!我从前去庄子上也只不过是去看看,还看不出来什么,听你这样说,我突然就想搬到乡下去!” 汤芷兰说:“只是有些野趣罢了!不如临安城繁华,没什么意思的。你们羡慕我,我还羡慕你们这些大家出来的小姐呢!你们那些衣服我见都没有见过,仪态我更是学不来!” 岳银瓶安慰道:“芷兰姐姐,别人家或许是你说的那样,但是咱们家可不一样!你想呀,我都能习得一身的武艺,你钻研医术没有什么的!怎么也比我有女孩子样儿吧!” 唐婉也说:“对呀!岳家的人都很开明,我看的出来岳夫人很看重你的,你莫要多想!再说,我这样的大家闺秀也不自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汤芷兰问道:“咦?原来你们也有烦恼吗?那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岳银瓶从小就是练武,读书还是被岳夫人硬逼着才读的。她也不知道正经的大家闺秀会做什么,于是就将目光投向了唐婉。 唐婉说道:“我自小就要学习琴棋书画,还要学女工、茶道、插花……四书五经也要读,还要练字。大一些了就要学习仪态,怎么笑,怎么转身,怎么坐,就连走路都要学。再大一些要学习怎么看账册,怎么打理内务,还要学着经营嫁妆铺子。哎~我嫁人之后倒是不用学什么了,但是一堆事儿等着我拿主意,累死了!” 岳银瓶一听,觉得自己过的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心里更爱父亲母亲了!他们从来不逼迫自己学那么多东西!心里又对唐婉产生了一丝同情!这妹妹实在是太惨了! 汤芷兰都听愣了,这大家闺秀要学这么多东西?这要是让她学,她可受不了!会疯的! 汤芷兰感叹道:“你过的虽然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但是这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我听都听不懂!你居然能够全部学下来!” 唐婉前世也没有都学完,不然也不会让姑母拿捏住!这重来一次,她是下了决心的,硬是把自己不会的一一都重新学了一遍!不然成亲之前也不至于忙成那样。 唐婉说:“所以说,芷兰姐姐你是有福气的!嫁给二哥哥这些你都不需要学的,他们家不重视这个,只看重人品!” 汤芷兰脸颊微红,喃喃的说:“那我也配不上他呀!” 岳银瓶前两日偷偷问过二哥,对这位汤姑娘有何看法。岳雷自打那次押送药材和赵士程谈过心以后,回去就按赵士程说的,慢慢的打入了将士里面去了。 听多了,见多了,岳雷对普通的将士和百姓,都有了完全不一样的看法。去接汤芷兰时,他只心疼自己的未婚妻自小过的清苦,又佩服她靠着一手好医术能够扛起家里的重担!岳雷对汤芷兰的感观是极好的! 岳银瓶说:“芷兰姐姐,你不要想什么配不配的!我们家看重的是你这个人~二哥觉得你很好!” 这话一出,让汤芷兰羞红了脸! 唐婉则是拿自己做例子,开解汤芷兰:“芷兰姐姐,要说配不配的,我和我家夫君也不算门当户对。他是仪王府的公子,皇室宗亲,我家虽然也是世家,但是比起他还是差一截的。” 汤芷兰壮着胆子问道:“那你们相处会不会觉得拘谨?” 唐婉说:“不会拘谨!我赤城待他,他也用一片赤诚报答我!其实家室并不能决定人过的幸福不幸福。还是要看人的,我夫君跟我说过岳家的二哥,人不错的,我相信你们可以过的很好!” 岳银瓶也红着脸说:“我的亲事也不是门当户对的,我只看重承义的品行,我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儿。” 唐婉脸上带着调侃之色,说道:“这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达给哥哥,想来他会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岳银瓶害羞的捶了唐婉两下,当然她也没有用力。一番笑闹过后,唐婉又开口说话了。 唐婉:“说起来,我家与岳家也不是门当户对的!岳伯父是节度使,银瓶若是想,嫁到哪家王府做世子妃都是可以的!便是官家宫里养的两位公子也是配得的!” 岳银瓶说道:“我不在乎!能遇到承义,我很开心!芷兰姐姐,你也是一样的,只要和我二哥在一起觉得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同岳雷在一起开心吗?当然是开心的!他总是想尽办法逗自己笑,知道汤家清贫,总是顾及她的想法,怕她多思多虑。看来自己应该试着相信岳家,相信岳雷!这世上的人,不都是捧高踩低之辈! 唐婉在岳府只待了半日,就如岳夫人说的那样,她应该回唐家帮着筹备婚礼的事了。 走之前,唐婉终于想起明月生的小猫咪。在岳银瓶房里写好了聘书,又拿着秋果买来的小鱼干做聘礼,成功的将小猫带了回去! 这种毛茸茸的可爱生物,唐婉可拒绝不了!何况岳银瓶给她留的这一只,是只雪白雪白的长毛,耳朵尖尖的,上面有淡灰色的毛。眼睛则是蓝色的,像蓝宝石一样的清澈! 唐婉抱着小猫,想起岳银瓶的明月,心里嘀咕道:这小猫实在不像明月,是随它的父亲吧! 这猫儿也亲人,蹭了蹭唐婉的手,还仰起头舔了舔。唐婉给它顺了顺毛,它舒服的趴在唐婉怀里,一动不动的,任由唐婉揉捏。 唐婉见它是只母猫,又长成这副柔媚的模样,轻声说道:“你这样的娇媚,又这样爱撒娇,就叫媚娘吧!狸奴的名字可配不上你!” 小猫似乎是听懂了,喵喵叫了几声,似乎在回应唐婉。 赵士程是过了中午归家的,回来就看到唐婉在床上睡的正香甜,一只白色的长毛猫依偎在唐婉的怀里,不时的发出呼噜声! 赵士程很是不悦!这猫儿可是抢了他的位置。过去抬手揪住小猫的脖子,拎着就扔到了床下!小猫不服气,冲着赵士程呲了呲牙!夏蝉见了,赶紧将猫儿带出去了。 唐婉睡醒了发现赵士程回来了,正躺在一边儿静静地看着她。 唐婉问:“夫君,你是何时回来的?对了,媚娘呢?” 赵士程说:“我回来时你睡的正香,我不忍心叫醒你。至于媚娘,你是说那只猫吗?” 唐婉答道:“对!上次银瓶说给我留只猫,我给忘了个彻底!今日去给她添妆,才将媚娘带回来!它是不是很可爱?” 赵士程心想:可爱?哪里可爱了!我看它就是岳银瓶派过来的卧底!专门抢我位置的。赵士程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那样说,怕唐婉不高兴。 赵士程说:“还行吧!看着比别人家的猫好看些!就是性子还得管教管教,刚刚我回来它还对我龇牙咧嘴的!” 夏蝉在旁边使劲的压着嘴角,心里想:姑爷回来就将媚娘扔到了地上,媚娘可不就对着姑爷呲牙么! 唐婉听了,说道:“许是它刚来不太习惯吧!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可爱跟我撒娇了!” 媚娘换了环境,确实不太习惯。在唐婉身边还好,它喜欢唐婉自然就听话。夏蝉将它带了出去,它就躲了起来。下人们找不到它,叫它它也不应声,都以为丢了! 吃过晚饭还是找不到媚娘,下人这才回禀。唐婉急的,立刻起身出去找,最后在厢房的空花瓶里发现的它!哪里是跑出去了,是害怕躲了起来!给唐婉好一阵儿心疼! 赵士程瞪了媚娘几眼,心道:我就说,这是岳银瓶派来的卧底!让我说中了吧!这才刚来就知道跟他争夺唐婉的宠爱了! 猫儿敏感,赵士程的不喜它感受到了,又冲着赵士程呲牙! 赵士程一脸委屈的说:“婉婉你看!它又凶我,我就说它需要管教管教。” 媚娘也就是只猫,不会说话!它要是会开口,肯定会骂上一句:“狗男人!” 唐婉理解不了赵士程的心思,她觉得媚娘不过是只猫,还是只母猫,这有什么可吃醋的!所以就错过了赵士程那吃醋的眼神。 从此赵士程就同媚娘杠上了,唐婉不在时,这两位见面必掐架! 第200章 银瓶成亲 转眼,就到了岳银瓶出嫁的日子。岳府里,岳飞和夫人都哭红了双眼,却又不敢让银瓶看到,怕她担心。最后还是岳安娘出来宽慰他们二老。 岳安娘说道:“父亲,母亲,你们不要哭了!大喜的日子,让外人看到不好,会以为我们不满唐家这门婚事的。” 岳飞摆了摆手,将头扭了过去,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这才回头说:“银瓶出嫁是好事,只是为父我舍不得!银瓶这一嫁就是别人家的了!” 岳安娘心中难受,她是最懂个中滋味的,打从她嫁到了李家之后,能回来陪伴父母的日子屈指可数!从前她也嘴犟,不承认女儿出嫁了就是夫家的人,可是这些年的婚姻生活下来,她也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岳夫人擦了擦眼泪说道:“安娘,我和你父亲无事的,不过是掉几滴眼泪罢了。从前你出嫁时,我和你父亲还抱头痛哭过呢!我们缓缓就过去了。” 岳安娘出嫁时,岳飞夫妻确实是抱头痛哭过!岳飞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安娘幼时家中清贫,她是吃过苦的。长大了选的夫家也只是农户,他内心是觉得亏待长女的! 岳夫人虽然是继母,但是不曾苛待过刘氏生下的孩子,同安娘的感情也还好。后来她生了岳霖,当时家里穷请不起仆人,岳霖是安娘帮着带的。有这段经历在,她其实也舍不得安娘。 岳安娘说:“父亲母亲,妹妹好歹是嫁到了临安城里,回来也就是抬抬脚的事儿,你们时常能够见到她的!放宽了心!我看唐家的人还不错,不会亏待她的。” 岳飞说道:“哪里是怕唐家亏待她!我就是舍不得!天下的父母嫁女儿都有这么一遭,无事的!” 岳夫人则是问安娘:“安娘,上次我给你的银票收好没有?没有告诉别人吧?” 岳安娘答道:“母亲我收好了!没人知道有这笔钱。” 虽然好端端的不知道母亲为何这么做,但是安娘素来听话,岳夫人不愿意说,她就不问,照着他们说的做就成! 岳夫人说:“那就好!我跟你父亲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你走的时候带回去。” 岳安娘每次归家,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回拿,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推脱道:“母亲,怎么又给我东西!家里开支这样大,我总是拿也不像话。” 岳飞说道:“你出嫁时,家里困难,没有给你像样的嫁妆,现在都给你补上,你就收着吧!” 岳夫人说:“从前家里要照顾伤兵,你父亲的俸禄也都填了进去,日子过得紧巴。现在没了战事,士程和唐婉接收了大部分的老兵,我和你父亲才松口气。就拿着吧!” 夫妻二人又劝了会儿,岳安娘这才肯点头。她生母早逝,小小年纪就知道帮着家里做活儿带孩子,虽然性子软,但是兄妹几个数她最懂事。 岳夫人哭花了妆容,又重新梳洗过,才去看岳银瓶。 岳银瓶正在梳妆,看着母亲进来很是开心!她性子本就大大咧咧的,不像安娘那么细腻,没有察觉到母亲的不同。 岳银瓶问道:“母亲,你快看看!我美不美!” 岳夫人看了女儿一眼,说道:“自然是美的!你在母亲心里是最美的!” 岳银瓶得了夸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待梳洗打扮之后,就该穿嫁衣了,岳夫人制止了丫鬟,自己亲自上前为岳银瓶穿上了嫁衣。 岳银瓶觉得怪怪的,她向来独立,平时都是自己穿衣,这是出嫁了才肯让丫鬟帮她。母亲更是多少年没有管过她了。 察觉到女儿疑惑的眼神,岳夫人解释道:“你刚生下来时,小小的一团,哭都没有什么力气。幼时身体也不好,时常生病,我怕你养不活很是害怕。后来你父亲说让你习武,你这才慢慢壮了上来。一晃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都要出嫁了!” 岳银瓶觉得鼻子有些酸!怕出声会忍不住哭出来,死死的咬住嘴唇。 岳夫人继续说:“今日你出嫁,母亲亲自给你穿上嫁衣!过了今日,你就是唐家的人了,要同承义好好的过日子!这样我和你父亲才能放心。” 岳银瓶带着哭腔说道:“母亲……” 岳夫人眼里含着泪花,嘴角却扯出一抹笑。最后摸了摸岳银瓶的发髻,说:“银瓶你坐下,母亲亲自给你戴上凤冠!” 岳家这边因为嫁女,虽然热闹,但是始终有一抹伤怀的感觉,挥之不去。 唐家则是截然相反!因为娶儿媳是添人进口,唐家上下喜气洋洋的!唐闳和吴氏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唐婉悄悄对赵士程说道:“果然这嫁闺女和娶媳妇是不一样!” 仪王府没有女儿,所以赵士程不知道嫁女儿什么样!遂问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大喜事吗?” 唐婉答道:“自然是不同的!我出嫁时父亲母亲虽然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但是他们两个眼角是红的,一看就是哭过!银瓶进门,你看给他们两个乐的!” 赵士程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不由的想到以后,他是很想有个像唐婉一样可爱的女儿的!但是想到女儿长大了要嫁出去,立刻就笑不出了! 时辰也差不多了,唐承义要带着队伍去迎亲了。赵士程自然要同去,活跃气氛他可是太会了!他同唐婉成亲的时候那排场,到现在都被人们津津乐道! 这种时候,辛弃疾肯定是要到场的!他在临安城无亲无故,就只有唐家同他最亲近,哪里能够缺席!不仅如此,辛弃疾的未来岳家也来啦! 辛弃疾跟着队伍出发了,辛夫人和范夫人,以及辛弃疾的未婚妻范如玉留在了唐家。客人太多,吴氏招待不过来!唐家的其他人与辛夫人也不熟悉!最后派了唐婉过来相陪。 见唐婉来了,辛夫人笑着对范夫人说道:“亲家,这就是我说的唐家的三姑娘,唐婉!我们母子初到临安时,她可没少帮我们。” 范如玉听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就看了过来!看到唐婉,眼中出现一抹惊艳之色! 唐婉笑着向辛夫人和范夫人请了安,然后说道:“辛伯母,范伯母!劳你们牵挂了,今日事忙,家里招待不周,还请二位见谅!” 辛夫人说:“哪里就招待不周了!我看你家今日待客做的甚是周全!” 范夫人也说:“是呀!今日这婚事真是热闹,待我女儿出嫁时,少不得要来你们府上取取经!” 唐婉说道:“只要您一句话,我家用的仪仗队,请的席面,连修院子的工匠,我都尽数给您送了去!” 辛夫人说:“那感情好!可省了我们的事儿了!” 唐婉又看向范如玉,范姑娘现在是临安城里名气最大的才女了!不仅诗作的好,一手丹青更是出神入化!而且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不过她与唐婉不是一个类型的美,唐婉的美犹如灼灼牡丹,范如玉则是一身傲骨的梅花。 见对方也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唐婉说道:“这位就是如玉妹妹吧!你同幼安的婚事可是临安城里的一段佳话!今日见了你,果然是才子佳人,般配的很!” 范如玉只是对唐婉好奇,不像赵端慧那样,总是对唐婉带着戒备。见唐婉开口了,范如玉说道:“如玉见过三姐姐!” 唐婉招呼道:“如玉快坐!到这里就是到自己家了,不必多礼!到临安可还习惯?” 范如玉落落大方的说道:“还可以,这边比我们老家的气候暖和多了,我们还算适应!” 范夫人则是说:“就是家里的人,有些水土不服。开了方子吃了也不见好!” 辛夫人说:“总是要适应一段时间的!” 唐婉说:“若是总不见好,还是换个大夫看看吧!我们府上有位常用的大夫,回头我派人送过去,给贵府的家眷好好看看!” 范夫人高兴的应承道:“那真是麻烦侄女你了!” 虽然不熟悉,但是有辛夫人在,唐婉又是个喜欢同人聊天的,气氛很是不错! 另外一边,唐承义带着迎亲的仪仗队到了岳府门口。岳飞在百姓之中名声很好!尤其是在拐卖案之后,岳霖的名声也在临安城里传开了。 岳家嫁女儿,城里的百姓能出来的都出来了!百姓围在道路两旁,又有赵士程带人活跃气氛,岳府门口很是热闹! 岳家是以军功起势的!要说文化,也不是没有!岳飞的文采就很高,不过他是老丈人,哪里能够出来堵门刁难新姑爷! 除了岳飞以外,文采最好的就是岳云,不过他在外领兵,官家不准他回来。 这拦门的是岳雷和岳霖,两人让唐承义做了首催妆诗,这哪里能够难得住唐承义!就算他不成,也还有辛弃疾呢! 做了首诗,又展示了自己的武艺,最后塞了许多的喜钱,这才进了岳家的门! 接下来的事儿就更顺利了!岳飞和岳夫人就是想要银瓶早点出嫁,早就吩咐儿子,差不多就得了!不许太过刁难。 岳雷和岳云不知道岳家可能面对的危机~何况同金人议和之事已经成了,去迎接韦太后的队伍都出发了!就连岳飞都觉得再同金人开战的可能性不大。 岳银瓶辞别了父母,带着父母的殷殷期盼,也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上了花轿。开始了另外一段人生。 第201章 猫狗都嫌 唐承和成亲这日很是热闹!除了唐承和去了任上,不在临安,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在。 待唐承义成了亲后,大姐姐和二姐姐就要回南京去了。吴家的舅舅们也要启程返回徽州。离别近在眼前,能不珍惜这个欢聚一堂的机会吗? 不过宾客也太多了些,不止家里的亲朋故旧到了,唐闳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还有军器所的同僚,也都过来了!唐闳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实在是分身乏术! 最后还是鲁大人出面,帮衬着他照应同僚,这才让唐闳松了口气! 唐承义迎亲回来,还有一堆事儿等着他呢!哪里就能够照顾到?所以吴家舅舅这边,赵士程主动揽下来,说要好好陪着舅舅们喝几杯。 席间,吴家的二舅舅突然说:“士程啊!你表哥说想在外面闯出些名头再回徽州,你帮我参谋参谋,他做些什么好?” 赵士程问道:“不知道表哥从前是怎么打算的,可有什么特长?” 二舅舅说道:“从前文斌在老家一直都在读书,是打算走科举之路的。不过因着那桩事,他荒废了学业。最近又说这样灰溜溜的回乡实在丢人,想要在外面闯一闯。” 赵士程沉吟了片刻说:“表哥可是想经商?” 吴文斌躲在临安这段时日,确实做了些小买卖。赵士程以为吴文斌是想往这上面发展。 二舅舅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吴家同你家不同,你是宗室子弟,不用科举,经商也便利。我们吴家若是经商,要不了两代就很难再挤进现在的圈子。” 赵士程说道:“二舅舅莫要发愁,待我问问表哥的意思,再想办法!” 这事儿也不是马上就能解决的,何况不问过吴文斌的意思,也不能直接就安排!他不满意再跑了怎么办? 另外一头,唐婉带着辛夫人等人去了新房。辛家对唐承义有恩,如今两家又这般要好,岳银瓶早晚都是要同范家人接触的,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 见到唐婉,岳银瓶的心才放下来,婚礼的步骤又多又复杂,她从来不擅长这些,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砸了!所以这心呐,一直悬着呢! 唐婉将辛家的人和范家的人介绍给岳银瓶认识,因着双方确实也不太熟,只是略坐了坐,就被吴氏派来的人请到前面去了。 新房里除了唐婉,就是岳银瓶带来的陪嫁丫鬟,没了外人岳银瓶就没了顾忌。 岳银瓶抱怨道:“婉婉,这成亲也太麻烦了些,我这一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做错了,惹人笑话!” 唐婉安慰道:“我们女子成亲,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武功高强还不觉得累,我们普通人成亲不仅提心吊胆,还要累个半死!饿了吧!” 岳银瓶说:“饿!我娘不让我吃东西……我现在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唐婉说:“等一会儿,唐娇去后厨给你拿吃食了,约摸也快回来了。” 要说唐承义成亲,唐娇可是卖了力气了!这几日一直跟着吴氏忙前忙后的。看得出来,唐娇是真心喜欢岳银瓶,想让她做自己的嫂子。 岳银瓶扭捏的问:“婉婉,你看我今日这打扮怎么样?” 女为悦己者容,谁出嫁时,不想做最美的新娘子呢! 唐婉认真的看了一圈,这才夸道:“好看!你今日美极了!” 倒不是唐婉吹捧岳银瓶,岳银瓶今日确实美!她是那种英姿飒爽的美,同唐婉这种绚烂,范如玉那种冷傲都不一样。 岳银瓶不太自信,说道:“你不是在诓骗我吧?我哪有你美,便是你哥哥也比我好看些!” 唐承义和唐婉是亲兄妹,唐婉如此绝色,唐承义的颜值还能低到哪里去? 唐婉诚恳的说:“嫂嫂你要自信些!这女子美,从来不是只有我这一种!你是英姿飒爽的美,有朝气有活力,像清晨升起的太阳,明亮又充满希望!” 岳银瓶一脸希冀的看着唐婉,问道:“我真有那么好!” 唐婉说:“你要相信我和哥哥的眼光!你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 这次,岳银瓶的笑是发自心底的欢喜!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患得患失!尤其是岳银瓶,她同普通的闺阁女子完全不同,为此受了很多嘲笑,她是不自信的。 如今的岳银瓶心里想:原来这世上评判美丑的标准,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狭隘。有的人如牡丹,有的人如芍药,有的人像茉莉,有的人像翠竹!她不必学别人,徒惹人笑话。她的与众不同本就是一种美! 岳银瓶心底的不自信消失了,双眼露出自信而又坚毅的光芒! 唐婉笑着说道:“你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不是比刚才更美了!你就是想得太多,我哥哥和你一样都不喜欢复杂的事,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姑嫂二人正说着,唐娇拎着个巨大的食盒进来了。 丫鬟赶紧迎了上去,接过了唐娇手里的食盒,唐娇揉了揉酸疼的胳膊,那表情要哭不哭的,很是可怜! 唐婉问道:“怎么你自己拎过来的!丫鬟们呢?” 唐娇委屈的说:“下人们都被抓去前面干活了,我得等很久她们才回来。” 岳银瓶说:“那就等她们回来再拎过来,这多重啊!你哪里拎的动?” 唐娇说:“大哥说让我照顾好嫂嫂,嫂嫂一定饿了,我着急就自己拎回来了!” 唐婉哭笑不得,问道:“半路就没遇到下人?” 唐娇振振有词,说道:“前头都忙不过来了!我哪里能让他们放下手里的事过来帮我!” 岳银瓶问:“怎么来了这么多宾客?” 唐娇说:“我问了,是哥哥在鸣鹿书院时的同窗过来了,人不少呢!还有父亲的朋友同僚,比我们准备好的的酒席多出去好多桌。” 唐婉赶紧招来春桃吩咐道:“赶紧去后厨看看,如果白大厨带来的食材不够,赶紧去珍馐楼里拿!再调两个厨子过来也成!” 春桃领了命,赶紧去后厨了。今日的席面也是珍馐楼承办的。自己亲哥哥成亲,唐婉本来不肯收钱,还是唐闳坚持,说唐婉花的钱也不少了,最起码要给个本钱,犟不过父亲,唐婉这才点头。 前头虽然忙乱,但是大夫人周氏机敏,见来的人越来越多,早就吩咐人去珍馐楼求助了,不仅是厨子,伙计也要调过来几个! 家里的丫鬟小厮的使唤不过来,周氏将唐媛和唐姝陪嫁走的丫鬟婆子都调了过去先听候差遣。这才没有让前头出乱子。 唐婉怕无人照顾岳银瓶,加上唐娇也实在,拎回来的饭菜太多了,索性姐妹两个就在新房里陪着岳银瓶用了饭。 正吃着呢,唐承业悄悄的钻进了新房,打量别人看不到他呢,蹑手蹑脚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唐婉正在吃饭,早就察觉到他进来了,头也不抬,开口就说:“别藏了!我们都看到你了!” 唐承业苦着脸说:“啊?姐姐您就不能当做看不见吗?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唐婉回过头来说:“好玩?你想玩儿什么?” 唐承业立刻笑嘻嘻的说:“当然是闹洞房!姐姐你当没看到我,等我三哥回来,你看我不吓哭了他!” 唐婉懒得跟他纠缠,唐承业已经到了讨人嫌的的年纪,别说家里的大人不待见他,就是路过的猫狗,看到他过来都赶紧躲起来。 唐婉敷衍道:“我没有看到!你该干嘛干嘛吧!” 唐承业这才咧着个大嘴,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怕唐承义回来,他也不敢出声。 岳银瓶问:“婉婉,你哥哥回来还要很久呢!让承业这样干等着,好吗?” 唐娇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嘘!就让他躲在那里吧,这样还安静一些!最近他也太皮了一些,闹的我们头疼。” 唐承业就在屋里呢,哪怕唐娇压低了声音,他也听到了,不满的说:“五姐!你又说我坏话!我听到了!” 唐婉赶紧吓唬他:“快别出声,哥哥回来了!” 唐承业果然噤声了!不仅不出声,连动都不敢动!就怕哥哥回来逮住他,他可是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哥哥来个深刻的印象! 岳银瓶一边吃饭,一边忍着笑,这个辛苦!两个小姑子也太损了些,这样糊弄小叔子,恐怕今日小叔子不仅愿望落空,还得吃个教训! 今日唐承义成亲,毕生难忘的除了唐承义和岳银瓶,还有个唐承业! 他根本就没有等到唐承义回来,缩在角落里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最后累了就坐在了地上,又等了很久还不见人回来,他就有些困倦了。等房里响起鼾声,唐婉等人可忍不住了,压着声音偷偷笑起来。 等到笑够了,唐婉赶紧派人找了唐承业的嬷嬷来,将他抱了回去。这新房唐承业自然也没闹成!每每想到此处,唐承业都觉得可惜! 更可气的是三姐姐和五姐姐,还骗他,他是梦游走回去的!他还信了,为此担惊受怕,怕自己梦游会娶不到老婆! 第202章 巡视新店 进了五月以后,临安城一日比一日热了。准备了那么久,唐婉的童趣阁也即将开业了。 唐婉是惯会做事的,先是送了仪王府的孩子们好些玩具,后来世子妃等人说要帮她宣传新店铺,唐婉立刻又让绣娘赶制了一批拇指大小的玩偶,送到了仪王府,让嫂子们打发孩子用。 唐承义成婚的时候,来了许多孩子,唐承业作为小主人,帮着唐婉送了不少小巧精致的玩具出去,这童趣阁还未开业,就已经在上流社会火起来了! 当然唐承业也不是白干的,他可是趁机敲诈了唐婉很多东西!大姐家的武哥玩儿的玩具,他可是惦记很久了,无奈对他来说都太小!这次三姐自己送上门来,他还不下手更待何时! 夏桐现在在童趣阁做伙计,唐婉是存了锻炼他的意思,只待他能独当一面了,就可以往上提拔。 夏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办事十分周全。开业的事准备的差不多了,就主动传信回来,请唐婉过去看看。唐婉就挑了个晴天,和赵士程一起去了金街。 童趣阁是按照唐婉的要求装修的,后来李掌柜又做主,将两个相邻的铺子打通了,这样一来地方就更大了! 左边的场地是放男孩子喜欢的玩具的,错落有致的格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模型车。赵士程说的榫卯结构的房子也摆上了,都是用精致的木盒装着,盒子外面贴着纸,上面画的是盒子里面房子的款式。 其实也不止有房子,亭台楼阁,工匠们都做了。就连女孩子的闺房模型,他们也做了出来,这东西也不可能只有男孩喜欢对吧? 地上放的是缩小版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当然都在相衬的兵器架上放着,看起来十分整洁。 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缩小版的家具!大小刚够半大的孩子用的。夏桐也肯动脑子,将家具摆成一套,走进去就像是缩小版的屋子。 右边主要是放娃娃,不过唐婉谨慎,她不做人脸娃娃,怕别人说她搞巫蛊之术。身在封建社会,很多事必须想的周到一些! 只做动物款式的娃娃,绣娘们就玩儿出了不少花样!还有配套的衣服,先是做了许多女孩子的衣衫。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绣娘出的主意,男装也做了一些。花花绿绿的挂在架子上很是好看! 娃娃都摆在架子上,中间留出来的空间很大。夏桐就在这边用缩小版的家具,摆了一个女子的闺房出来。什么都是小小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唐婉不敢小看别人,这门生意只要出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跟风模仿!所以童趣阁也要不断的创新!除此之外,夏桐还提议在所有的商品上打上童趣阁的招牌。 所以只要你仔细看,就能看到,娃娃身上绣着童趣阁三个字。那些木制的产品则是雕刻上去的。就连瓷器底下都印着童趣阁三个字! 童趣阁里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看得出来李掌柜和夏桐是用了心思的。 等唐婉转了个遍,夏桐才问:“夫人,您看咱们的招牌怎么设计?” 唐婉狐疑的问道:“招牌不是早就去做了吗?” 夏桐不好意思的说:“送来的那块我看着有些老气!咱们这里来的都是孩子,我就想着做个上面雕刻着娃娃的牌匾!” 唐婉问道:“那你做好了吗?” 夏桐说:“做了两块,一块是工匠送来的,一块是我说的那种,要不您看看?就在后头!” 唐婉叫上赵士程就去了后院,这两厢一对比,唐婉也喜欢夏桐定制的这一块! 赵士程也相中了,开口说道:“婉婉,我看夏桐弄得这一块就不错!大宋就没有这么干的,挂上一定能够吸引很多人!” 唐婉说:“我也喜欢!那就挂这块!” 夏桐得到了主子的认可心里开心,面上还装出一副稳重的模样。 夏桐说:“夫人,我想着将您设计的这些娃娃,也做到产品上面去。比如说茶盏花瓶上的图案就能改成娃娃。” 唐婉期待的看着夏桐,问道:“还有呢!继续说!” 夏桐说:“做的那些家具,也可以刻上这些娃娃的图案。到时候再给娃娃取个好听的名字,保证能火起来!您要是担心库存的问题,咱们还可以接定制的单子!” 夏桐能够动脑子,好好琢磨这门生意,唐婉自然开心!她是有意将夏桐培养成李掌柜那样的人才的。 唐婉说:“这样,你去工坊那边,让工匠按你说的做出一套样品来!到时候摆在店里,让客人们看到实物再去定制。只是定制的话,银子多些。” 夏桐答道:“那是自然!定制肯定要比买现成的贵!夫人,其实我还有个想法!” 唐婉说:“说出来看看!” 夏桐说:“您说如果我们为那些客人的宠物定制娃娃,是不是也能为店里带来生意?” 唐婉思索了下,答道:“目前还是按我们定好的计划来。等客源稳定了,可以试着接定制的单子。稳扎稳打,不要心急!” 虽然唐婉没有让夏桐立刻去做,但是并不是否定他的想法。夏桐自然也听明白了,所以并不见颓废之色! 唐婉又说道:“夏婵,今日我还要去青云山庄,你留下来帮夏桐吧!春桃陪着我就成。” 夏婵面露喜色,恭敬地说道:“是!夫人。” 夏婵哪里不明白,这是唐婉故意给了她半日假,好让她能和弟弟多待一会儿!童趣阁都收拾好了,可用不上她帮忙。 送走了唐婉,夏桐和夏婵寻了个僻静处,坐下来说了会儿话。 唐婉出嫁时,夏家人都给她做了陪嫁。虽说在一个府里当差,但是姐弟两个最近都没见过面! 夏桐每日起来就出门了,很晚了才回府里!有事太晚了就在铺子里住下了。 夏婵则是常在唐婉身边伺候,平日住在正院后面的下人房里,并不与父母同住。 夏婵摸了摸夏桐的脸,心疼的说:“最近累坏了吧!你看你都瘦了!我这里有些银子,你快拿着!拿去买些吃的好好补补!” 夏桐笑了笑说:“姐姐,我无事!大概是最近又长个子了,这才显着瘦了!我跟着李掌柜吃的很好!再说银子我也不缺!” 夏婵低头看了看,发现弟弟确实长个子了,裤腿都短了一大截! 夏婵皱着眉头说:“母亲也真是粗心,怎么都不知道给你做两条裤子!你看这短的,像什么样子!” 夏桐说:“不怪母亲!我最近忙,她见到我的时候少!再说她现在管着花园,大小是个管事的,哪能一直围着我转!” 夏婵说:“行了!不怪母亲,来,让我量量尺寸!回头我给你做。” 夏桐说:“嘿嘿~尺寸我都量好了,就等着碰到姐姐你,好让你给我做新的!” 夏婵点了点夏桐的头,说道:“就你滑头!最近差事怎么样?可还应付的来!” 夏桐答道:“应付的来!我师傅是把我当接班人培养的,不过是个伙计,有何难得!” 夏婵劝道:“你也莫要自大!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要让夫人认可你,你还且得努力呢!” 夏桐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姐姐,我就是看到你开心,说话大了些。平时我不这样!” 夏婵这才放下心:“弟弟你要记得,若不是夫人抬举,像我们这样的奴才,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姐姐只希望你争气些,若是做到李掌柜那样的位置,我们夏家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夏桐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姐姐,我知道的!我能跟着李掌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眼红呢!也是沾了你的光,我才能被夫人赏识,我记得的!” 夏婵说:“我是你姐姐,你能在夫人面前露脸,我自然开心!我们一家虽然脱不了奴隶,但是只要对夫人忠心耿耿的,日子总归会好的!” 夏桐笑着说:“现在我们家过得比外头的小户都舒服!等弟弟出息了,也学李掌柜在外面买个宅子,让你们也享享福!” 夏婵一家是吴氏给唐婉的陪嫁下人。李掌柜一家则是唐老夫人给的。李掌柜做了一辈子掌柜的,如今他的儿子也出来做了掌柜,家底是有些的。 唐婉成了亲,李掌柜就去求了恩典,在外面买了座小院,将老妻接了出去。儿子白日要去酒楼,晚上也就回他们自己的院子。至于李掌柜的儿媳妇们,不当值时才会过去。 那种生活,可叫夏桐羡慕坏了!所以如今的他,只想埋头苦干,争取早点置办个宅院,也让父母安心享享清福! 便是不考虑父母,唐婉给出的条件也很是丰厚,他做了掌柜再说亲,也能娶到更好的姑娘! 夏桐问:“姐姐,你呢?在夫人身边当差可好?” 夏婵笑眯眯的说:“当然好了!我在夫人身边过得那是神仙日子!现在夫人查账都带着我,我也会看账本了。” 夏桐惊喜的说:“那太好了!就冲会看账本这一样,姐姐你在夫人面前的地位也是稳如泰山!” 做奴才的,不怕主子用!就怕主子眼里没有你,不用你,你哪里来的出头之日? 这一日,夏婵和弟弟都敞开心扉,聊了现在,说了未来!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期待,干起活儿来就更有劲头了! 第203章 探访学堂 这次去青云山庄,一是为了看看孩子们学习的进度。二是去看看绣坊做的怎么样了。 唐婉对绣坊的规划,可不止是做几个娃娃那么简单的!不然也就不会将大嫂郑氏的女红师傅季娘子请过来教导绣娘。 季娘子年轻时,也是临安一带有名的绣娘,一手针线功夫出神入化,绣出来的东西也是活灵活现!只是年轻时熬坏了眼睛,现在看东西有些眼花。所以才退居二线,开始收徒弟传授手艺。 唐婉的大嫂郑氏,只是将季娘子请到家里教导过她几个月。这几个月下来,郑氏的刺绣手艺虽然只得了季娘子的三分真传,绣出来的东西就已经让唐婉望尘莫及了! 因着今日就能见到那位刺绣大家,唐婉这一路上很是兴奋! 赵士程忍不住问道:“怎么这样开心?可是因为那位季娘子的缘故?” 唐婉说道:“对!大嫂说这位季娘子的刺绣功夫那才是登峰造极呢!我想见识见识!” 赵士程说:“不是说她的眼睛花了,现在不拿针线了吗?” 唐婉说:“那也没有关系,我看她带出来的绣娘做的东西,也是一样的!” 赵士程对季娘子并不好奇,他只是突然想到大舅哥成亲时,岳母跟他说的话,对唐婉说道:“哎呦!差点忘了!岳父说今年要给祖母办六十六大寿!” 唐婉狐疑的问道:“嗯?我怎么没有听说!府上没有人告诉我呀!” 赵士程说:“岳父和大伯父他们也是在大哥成亲时临时决定的!那日事忙,岳父让我告诉你,我差点忘了!” 唐婉轻轻捶了赵士程一拳,说道:“你不早说!险些误了我的事!” 赵士程说:“真的是忘了!我那日也喝了不少酒,又陪着舅舅他们,哪里记得住!” 唐婉有些苦恼:“既然今年要过大寿,那我们可得好好准备下寿礼!” 赵士程叮嘱道:“岳父说祖母如今身体不好,给她办个大寿冲冲喜!这寿礼我们得往长寿这方面靠!到时候祖母肯定开心!” 唐婉说道:“这可难办!你是不知道我家人多,往年祖母过生日,那寓意好的贺礼都快让我们想绝了!” 赵士程说道:“不如我去寻马和之?让他画几幅画?” 唐婉问到:“是有‘小吴生‘之名的那位马和之吗?听说他尤擅人物、佛像和山水画,你若是认得他,能不能多求几幅画?’” 这马和之是御前画院之首!绘画风格与唐代的吴道子相仿,所以人们常以“小吴生”称呼他。这位可是御前的红人!想不到赵士程还认得他! 赵士程宠溺的摸了摸唐婉的头,然后说:“能求来一幅就不错!你还要好几幅画!当马和之是路边的大白菜呢!他画画可是很讲究的,这都不知道多久才能画完!” 唐婉邹着眉头说:“是我贪心了!我很喜欢他的画作~” 赵士程说:“先紧着祖母那边!我过两日去他府上,请他做一幅松鹤延年图。等他闲下来,再让他画两幅画,我们自己留着。好了!不要皱着眉头了,都成小老太太了!” 唐婉这才有了笑模样!见她笑了,赵士程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还别说,赵士程这一笑,还真傻! 到了青云山庄,唐婉先是去了学堂那边。大约是唐婉和赵士程养的工人太多了,这学堂收的学员可比他们预期的多出去了好几倍! 原先请的教导识字班的夫子明显忙不过来。转了一圈才发现,就连卫明和吕广这二位教导有天赋的学生的夫子,都下场教孩子们识字去了。 等了一会儿,到了放学的时间,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出了学堂,结伴回家去了!唐婉还发现,有几个高壮的男子在学堂门口等着,等孩子们出来就组织他们排队,然后带着队伍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发现唐婉和赵士程来了,卫明和吕广赶紧走了出来。 赵士程问道:“那些大人是做什么的?怎么孩子们都跟着他们走了?” 吕广说道:“前几天在这附近发现了拐子!我们怕孩子们出意外,所以通知了他们的父母。” 卫明接着说:“那些大人都是家长,因为孩子们住在不同的地方,所以按片区,每个片区都选人出来负责接送孩子们。” 唐婉说道:“正月里那桩拐卖案才过去多久啊~就又有新的拐子冒出来!真是可恶!” 赵士程则是说道:“按照大宋的律法,拐卖人口可是要受绞刑的!他们可真是不怕死!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派人来解决的!” 赵士程说他派人解决,那必定是有办法!这样一来,吕广和卫明就放心了! 刚刚发现拐子那几日,他们可是吓坏了!幸好那日的孩子都是结伴而来的,有那机灵的孩子大喊大叫惊动了山庄里做工的工匠,呼啦啦冲出去几十号壮汉!那拐子吓得落荒而逃! 差点被抢走的那个孩子受了惊吓,回去就病倒了,请了好几日病假,今日才刚回来继续读书。 唐婉又问:“卫夫子,我看过来读书的孩子也太多了,要不要再请几个夫子来?” 卫明说:“夫人,没有那个必要!目前书院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十岁以上的,已经错过了读书最佳的年纪。而且这批人里有天赋的只有几个。待识字班结束,大些的孩子就去工坊做学徒了!” 吕广补充道:“现在人多。只是咱们学堂刚办起来的缘故!最多三个月,就会少很多人!” 唐婉听了,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遂赞同的点了点头。 唐婉又问:“那女孩子们呢?可跟得上?” 卫明答道:“咱们学堂里的女孩子比男孩儿学的还要认真!我问过她们,都是托夫人的福才能过来认字,所以特别刻苦!” 吕广钦佩的说道:“若论胸襟和远见,我和卫兄都不如夫人!我们就没有办法说服别人,将女儿也送过来识字。” 唐婉说:“我哪里有什么远见,只是觉得女子艰难,想着能识字,对她们来说也是条出路。也许因为识字,她们就能改变命运,过上更好的生活。” 卫明说:“是呀!识字确实能够改变她们的命运。只是舍得送女孩子读书识字的父母太少了!” 赵士程说道:“别的地方我们保证不了,但是在青云山庄这一带,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孩子过来读书识字的!” 唐婉说:“嗯!我们夫妻将送女儿读书识字这一条,和他们父母的前程捆在一起,他们不得不将女儿送来!只要我们坚持下去,要不了十年,就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送女子读书,当下只能用这种半强迫的方式,但是只要坚持下去,等人们发现读书识字的女孩子,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赚到钱,也能嫁的更好以后,会有更多的女孩子得到读书的机会! 不过这事急不得!最快也要等这批女孩去做学徒以后,才能慢慢看到成效! 如今摆在赵士程和唐婉面前的,是要赶跑拐子!让青云山庄附近成为拐子都不敢踏足的禁区! 这事儿远比绣坊那边的事更重要,所以了解完学堂的事之后,唐婉二人就去了庆丰酒庄。 这附近出现拐子的事,韩彪是知道的!他家里也有孩子,怎么可能不担心? 赵士程见了韩彪,先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老韩!最近酒庄没有生人进来吧?” 老韩说:“就只有您送来的那批老兵!可是他们在这边都有熟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又按时上下工,拐孩子那事儿,不像是他们做的!” 随着杜康酒被贩卖到各地,庆丰酒庄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生意好了,就缺工人,只有更多的工人才能生产出来更多的酒! 加上唐婉在乌云山那边的温泉山庄也正在建设,到处都缺人手,所以赵士程又去见了岳飞将军。 本来,岳夫人就怕自己铺面上的老兵以后可能受到他们夫妻的牵连,年前已经将镖局半卖半送给了赵士程。 赵士程又来要人,干脆就将已经安置好的老兵让他挑一批带走。岳夫人缺人就从外面招,打的就是慢慢将老兵替换掉的主意!最大限度的,不将兄弟们扯到旋涡里。 而且赵士程那边给的待遇更丰厚,老兵也愿意过去!赵士程对下人素来宽厚。岳夫人对他是放心的。 赵士程也不相信老兵会干出拐卖孩子的事来!都是从岳家军里出来的,人品还是能够相信的! 可是这方圆十里都是他的地盘,算上唐婉的青云山庄,那么大的范围都是他们两口子的,如果拐子带着孩子直接往外逃,肯定是跑不掉的!这附近有他们的窝点! 唐婉扯了扯赵士程的衣袖,开口说:“不会是山庄的工人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上工下工都是有固定时间的,他们抽不出时间跑到学堂那边!” 韩彪也说:“刚出事的那两日我也排查过,孩子被抢的时间段,连个请假的工人都没有!” 唐婉问道:“韩掌柜有没有出去转转!我看酒庄附近又盖了许多房子,不可能都是我们的人盖的吧!” 韩彪答道:“这……属下未曾出去排查过!最近过来买地盖房子的人很多,有许多商人过来盖商铺,我们酒庄不好管太多。” 赵士程说:“带上人,我们去转转!” 赵士程就不信这个邪!大不了就花钱将村子旁边的地都买下来,到时候统一管理,谁敢在这附近闹事,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204章 抓捕人贩 见赵士程挑的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壮汉,唐婉赶紧拉住了他:“夫君,你这样找不到拐子!会打草惊蛇的!” 赵士程说:“我们挨家挨户的搜,有可疑的就绑起来!不选高壮的怎么行?” 唐婉劝道:“这样不成!附近新建的村子,不管是地还是房屋,本就不属于我们,何况现在还来了很多商人!各方的势力都有,我们又没有权利,这样办容易把事情闹大!” 唐婉还以为赵士程有什么好办法呢!没想到是这种一力降十会的笨办法! 赵士程气急:“那怎么办?这种办法最快!难道就纵着拐子做恶!” 唐婉懒得跟他说了,转头吩咐韩彪:“韩掌柜,将酒坊做工的女子请过来,要年轻漂亮的,都做未出阁的女子打扮!告诉她们是做诱饵抓拐子,肯干的我有奖赏!” 韩掌柜去办了,唐婉这才对赵士程说:“一会儿每个姑娘后面跟两个汉子,在暗中保护姑娘的安全!姑娘们敲门进去讨碗水喝,若是拐子肯定忍不住出手!” 赵士程说:“你这办法好!不过若是拐子警觉,不让进去怎么办?” 唐婉笑道:“不是还有冯有才他们吗?只要是进不去的人家,还有敲门不应的人家,让斥候潜进去。” 赵士程脸上有了笑容:“婉婉还是你有办法!这次若是逮到拐子,我一定要带人打死他们,好好出口恶气!” 唐婉说道:“咱们可不能动手杀人!一切自有官府定夺!不过,若是将拐子们五花大绑带去游街,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可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这天下的人,谁不痛恨拐子!人家家里本来过得不错,你将人家的女儿和孩子偷了去,让人家骨肉分离!这样的人,绞刑都便宜了他们,就是凌迟处死都不过分! 很快韩彪就带着一群女子过来了,里面一个年岁大的都没有,都是十六七的小姑娘。 韩彪上前说道:“夫人,这些姑娘都是我们这些老兵家里的女儿,听说夫人请她们一同捉拿拐子,都说不要银子,自愿为夫人效劳!” 唐婉疑惑的说:“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都在酒坊里做工?不是开了识字班吗?” 这时出来一位姑娘,相貌清秀,一双眼睛却十分有神。上前答道:“夫人,识字班位置太少了,我们年纪大一些,愿意到酒坊做工,将识字的机会让给妹妹们!” 唐婉说道:“识字班如今确实人太多,不过三个月以后人就少了!到时候你们都去识字班!不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群姑娘纷纷点头称是!她们基本都是家里的长女和次女,已经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了,也该出来做工攒嫁妆了,加上识字班那里人多,名额有限!所以才放弃的。 唐婉对韩彪吩咐道:“将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回头去识字班不收学费!当然赏钱还是要给的!” 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后,这些人分成了三批,每批都有五个女子和十个壮汉,再加上一个领头的和两名斥候!大家分别去了不同的村子。 若是哪一队发现了拐子的踪迹,立刻燃放烟花,赵士程会带人过去增援! 庆丰酒庄附近都是刚刚形成的小村落,商铺大多也是正在建设当中。唐婉安排的人都住在附近的,也是熟面孔,所以摸排起来并不困难。 这一摸排,闹出来不少事儿!也让赵士程对手下的老兵有了新的认知! 因为村子都是建在庆丰酒庄附近,所以最开始建立的村子叫庆丰村,第二个村里叫丰村,后来建立的叫酒庄村,最后建立的两个村落则是东酒庄,西酒庄村。 庆丰村建立的最早,所以人家也是最多的~ 一番搜寻下来倒是没有发现可疑的,就是有些上了年纪的村妇跟着唐婉派去的姑娘跑。 边跑边问:“姑娘,你说亲了没有!若是没有,你看看我儿子成不成?我跟你说我当家的在庆丰酒庄做工,我家儿子前两日也进酒庄了,我家条件不错的!” 那姑娘哪里想到还能遇到这一出,羞红了脸赶紧往外走。 那村妇却追了出来:“你别害羞呀!我们庆丰村的条件在这十里八乡是最好的!我见你也是个勤快有眼力见的,这才相中你的!” 那姑娘捂着脸跑了出来,这才算“躲过一劫”,心里暗暗后悔:刚刚就不该发善心,帮那村妇做活儿!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 也有敲门不应声的,斥候翻进去才发现里面只有一位瘫痪的老妇人,险些被当成了贼人,好不容易跟人家解释清楚,又被指使着做这儿做那儿,最后才被放出来。 还有一个姑娘,走到人家门口发现动静不对,招呼斥候进去查探,才发现是男子喝了酒正在打自己老婆!他老婆被打了个半死,这怎么成!斥候赶紧叫外面等候的人进来,将打人的男子绑了起来。 庆丰村的情况还算好些,商铺也都是开了段日子的老字号,所以很快就排查完了 。 丰村这边今日有户人家办喜事,场面闹哄哄的。幸好派去的人里,有同那户人家相熟的,拿了份礼金,带着个姑娘,谎称是自己的妹妹,混进去摸情况。 这一模就出事儿了!也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摸排的,摸到了新娘的屋外,隔着门就听见新娘哭哭啼啼的声音不对,看了看四下无人就打开门偷摸进去了,这才发现新娘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扔在床上!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谁知道新娘子是不是被拐卖过来的?那姑娘不敢耽搁,跑出来找领队的拿主意。因着只是有嫌疑怕打草惊蛇,最后没有放烟花传信,而是派人请主子过来定夺! 赵士程知道这事儿就要带人过来,不管是不是拐卖,绑着新娘手脚成亲,这是什么?传出去不是给庆丰酒庄抹黑吗?最后却被唐婉制止了! 唐婉说:“你留在这里,万一发现拐子你好带人去支援!丰村那边,我去就成!” 赵士程不放心:“那怎么成!如果丰村那边不满你插手,暴乱怎么办!” 唐婉说道:“让韩掌柜陪我走一趟吧!你放心,我也不是软柿子。他们再是强悍,只要还想要继续在我们这里做工,也不敢对我这东家夫人做什么!” 赵士程不放心,但是又怕耽误了正事!最后派了韩彪陪同,又点了四五十号兄弟在身边保护,这才肯让唐婉过去。 唐婉骑着马到了丰村,但是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让人通禀,就说是庆丰酒庄的韩大掌柜和东家夫人过来喝喜酒,让主家出来接! 不多时,新郎官就出来了!新郎官长的黑瘦,穿着一身喜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见真是韩大掌柜来了,赶紧过来迎接! 唐婉装作一副特意过来参加婚礼的样子,被新郎官一家隆重的迎了进去。 唐婉到的时候,已经开席了。酒席虽然丰盛但是同唐婉平日里吃得,还是没有可比性的。所以唐婉并未入席,只是在堂屋略坐了一会儿。 寒暄过后,唐婉眼含笑意的说:“不知这新娘子长什么样子,我能不能去新房看看?” 新郎官的母亲一听唐婉要去新房看看,肉眼可见的慌了,结结巴巴的说:“夫人……还是……别去了吧!我!我那儿媳妇样貌丑陋,怕……怕吓到夫人。” 唐婉边起身边说:“怎么会!我只是去见见!新娘子那边我还另外准备了贺礼呢!” 唐婉起身往后院走,新郎的母亲就要过来拦。唐婉哪能被她拦住,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弟兄过来将新郎官的母亲挡住了。 见事情要坏!新郎官的母亲急忙喊道:“老头子!老头子!夫人要去新房!快……” 又有三四个兄弟立刻跑到新郎官父亲那里做势要敬酒,将那老头儿也拦住了。 新郎官也听到动静赶紧往后院跑,他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不心虚跑什么呢! 新郎官腿瘸,跑了没有多远,就被唐婉带来的人连拖带拽的弄回来了,新郎家的亲朋过来问,兄弟们只说:“我们只是想敬新郎几杯酒,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就这样唐婉带着春桃和秋果顺利的到了后院,打开了新房的门!那新娘果然被捆住了手脚扔在了床上。嘴巴被堵住了,也说不出话,只能呜呜的哭泣! 唐婉并没有让丫鬟解开新娘的手脚,而是让春桃她们两个抬着新娘去了前院!新娘这一现身可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205章 藏污纳垢 见新娘是被绑着抬出来的,立刻就有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站出来问:“夫人!您怎么将新娘子绑着抬出来了!” 人群里传出附和的声音:“对呀!人家新娘没有得罪您吧!您这不是过来砸场子吗?” 韩彪站起来说:“大家静一静~这人不是夫人下令绑起来的!大家都静下来,听听夫人怎么说!” 韩彪的威信在庆丰酒庄这一带还是很高的,见他开口人们也就安静了下来。 唐婉这才开口说道:“我从进后院到出来,时间这么短,哪里能将这么一个大活人给绑成这样? 我也想问问新郎呢,怎么新娘子被捆了,扔在了床上?” 新郎眼神躲躲闪闪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那母亲先哭天喊地起来了:“哎呀!夫人这是往我们家头上扣屎盆子啊!我们可是忠厚人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 唐婉意味深长的说:“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忠厚了?韩掌柜,这新郎是在我们酒庄做事吗?” 韩彪答道:“夫人!这新郎叫于卓,外号叫于瘸子,他腿脚不便。 是主子爷开恩,让他在咱们酒庄看大门!干的是看大门的活,但是工钱可不低!” 见唐婉问于瘸子的工作,他那母亲也不敢再言语了!她怎么就忘了这小娘子是酒庄东家的夫人了?可不是她这村妇能够随便拿捏的! 唐婉说道:“春桃,将新娘的手脚解开!盖头掀了,看看新娘子怎么说!” 新郎硬着头皮说道:“万万使不得啊!夫人!这大庭广众的,掀了新娘的盖头,不吉利啊!” 春桃可不管于瘸子怎么说,和秋果二人麻利的解开了新娘的绳子! 新娘没了束缚,一把将盖头拽了下来扔到地上,又将嘴里的布团拿出来扔了! 唐婉这才看清楚,这是个皮肤白皙,模样清秀的姑娘。只是因为哭的时间久了,眼有些红肿。 刚刚唐婉的话,这新娘也听清楚了,挣脱了束缚就给唐婉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嘴上说道:“求求夫人救救我!我不是自愿嫁给于瘸子的!” 这话一出,人群里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我说于家接回新娘子为什么不直接拜堂呢!原来新娘子不是自愿的!” “可不是!我说要去新房,于婆子一直推三阻四的。” “这酒庄的东家,之前就说不许有虐待女孩的事!还让咱们送女儿去读书识字,我看她对咱们女人挺好的,我看这次于家的事她肯定得管!” 韩彪出声呵斥道:“都静静!都静静!” 唐婉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子的?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于卓?” 新娘抬起头说道:“我叫柳翠娘,是酒庄村的!我父亲叫柳山,也在酒庄里做工! 他去年染上了赌,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债主追上门讨债,他就将我卖给了于卓~夫人~呜呜……我不是自愿的!” 唐婉问:“于卓,你花了多少银子买下的柳翠娘?” 于卓结结巴巴的说:“夫人,这怎么叫买呢!我掏的是聘礼!” 唐婉嗤笑一声,问道:“不是买卖,人家姑娘怎么不乐意嫁给你?” 柳翠娘说道:“夫人,于卓给我爹二十两银子!我不愿意嫁给他,我愿意卖身做奴,还于卓的钱!我也愿意做工赚钱来补于家的窟窿!求夫人救我一命!” 于卓的母亲听到大声的质问于卓:“什么!这小贱蹄子值二十两!你不是说就花了二两银子吗?” 于卓低着头也不言语,他本是想着两头瞒,将婚事先办下来再说。哪曾想半路杀出个夫人来,她这一掺和自己就露馅了! 于卓母亲气的上去拧着儿子的耳朵,恶狠狠的说:“我一跟你要钱,你就推三阻四的! 闹了半天是为了攒钱买这个小贱人回来做老婆!你有没有良心!老娘白把你养这么大了!” 唐婉让人将于卓母子二人拉开,问道:“于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卓见事情已经败露,再瞒下去只怕工作都要丢了,只能说了实话。 于卓说:“柳山在酒庄里做工,我在那里做门房,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去年他染上了赌,输了好多钱!知道我小有积蓄就想将女儿卖给我!我偷着去酒庄村看过,就看中了翠娘。” 唐婉问:“所以你们是蓄谋已久?” 于卓说:“也不是!我知道买卖人犯法,所以只肯出聘礼!柳山同意了,最后就成了这样!” 韩彪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小子糊涂啊!你好好在酒庄做工,日子长了还怕娶不到老婆?我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唐婉说:“之前我让大家伙将女儿送进学堂读书识字,又不许酒庄的工人遗弃虐待女婴,这事你知道吧!难道就看不出我对女子有多重视?” 于卓不是看不出来,他是心存侥幸!觉得主子爷不可能跑过来管他这点儿小事儿! 唐婉继续说:“今日便是我不过来,你这婚事办成了,你以为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既然是嫁闺女,你那老丈人恐怕三天两头的就要过来打秋风! 翠娘也不是真心的同你过日子,哪天卷铺盖跑了你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于卓也不敢说话!这可不是在他们老家,他们老家那边便是有人想管这事儿,碍于宗族也不敢插手。 这边不同,这边都是在庆丰酒庄做工的人,没人敢同东家顶着干。 唐婉又说:“便是翠娘不走,这样的日子对她也是折磨,她若是想不开一根麻绳就能吊死自己。 若是狠下心肠来,一包毒药还能带走你们全家。” 这话说的,让于卓出了一身冷汗!他上战场落了腿瘸的毛病,长的黑瘦,样貌也不好看。若是不花大价钱买,翠娘这样的姑娘哪里看得上他? 唐婉说道:“秋果,带了碎银子吗?给他拿二十五两来! 于卓,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量,今日这事儿我都管定了!二十五两,二十两是我买下翠娘的!另外五两银子是今日的酒席钱!” 于卓知道自己这小细胳膊,拧不过唐婉的大腿,只能神色讪讪的接下银子。 唐婉对这人群说道:“今日这顿酒席,算我请大家伙的!至于礼金,等我走了让于卓退给大家伙! 这桩婚事不作数!另外,这样卖女儿的事儿我不想在庆丰酒庄附近看到!若是再让我发现,直接逐出酒庄!” 这还不算完,于卓也得吃个教训! 唐婉又对韩彪说:“于卓的工钱是怎么回事?夫君是特殊照顾他了吗?” 韩彪回道:“他的腿脚不方便,身上 又有军功,主子爷确实是特殊照顾他了!像他这样的兄弟还有不少呢!” 唐婉听了,对于卓说道:“你将女子当物件随意买卖,这事儿犯了我和你们东家的忌讳。 暂时留你在酒庄看门,但是取消对你的照顾!工钱就和其他看大门的一样吧!” 于卓过的这么滋润,还能攒下二十两的私房钱买翠娘,全靠赵士程心慈!一听好处没了,脸一下就耷拉下来了。 韩彪呵斥道:“你小子还不赶紧谢谢夫人!没有将你轰出酒庄去就不错了!丧着个脸做什么!” 于卓苦着脸谢过唐婉的恩德,但是唐婉看出来了,这于卓心里有不满!只是碍于她的权势不得不低头。 柳翠娘则是又给唐婉磕了几个头,说道:“夫人!谢谢您的大恩大德!以后翠娘就是你的奴才了!只是我还有个妹妹,我能不能带她一起投奔夫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唐婉让秋果扶起翠娘,带着手下就离开了。 到了没人的地方,唐婉叮嘱韩彪:“韩掌柜!那于卓心中不服,你可要派人时刻盯着他!这样心有怨怼的人,早晚会给酒庄制造麻烦!” 韩彪也是这样想的!这帮残兵老将可能是让赵士程养的心气高了,最近在外面也很嚣张。 趁这个机会他也要给手底下的人紧紧皮!至于于卓,若是生了坏笑,他也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叮嘱完韩彪,唐婉又问柳翠娘:“你父亲赌博的事,能否好好同我说说!” 这赌钱可不是一个人能赌的起来的,参与这事儿的人可少不了! 今日他们能为了钱卖儿卖女,明日就能被人收买,来破坏酒庄的利益! 柳翠娘早就对父亲失望透顶了,就将这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我们酒庄村开始过的挺好的。 从去年开始,东酒庄村那边有人开了赌坊,我父亲就迷上了! 听他说过去赌的人多着呢!像他这样卖女儿的也有的是。我家还有个妹妹,我怕父亲将她卖了!” 唐婉问:“你妹妹的事,晚些我会派人去打听,知道那赌坊在哪里吗?” 柳翠娘说:“我父亲说不是正经的赌坊,是在他一个工友家里!他们过去赌,那个工友抽成。” 唐婉听了,让春桃先带柳翠娘去青云山庄那边,她若是留在酒庄,她那个赌鬼父亲不会善罢甘休的。 等柳翠娘走了,唐婉才说:“韩掌柜,去派人摸摸这个赌坊的底儿,只要是参与赌博的,摸清楚了,都给我辞掉!我们酒庄不养这样的人。” 唐婉和赵士程一直都怕庆丰酒庄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所以一直以来也用过几种方法,收拢工人的心。 但是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一颗老鼠屎,生生搅坏了这锅好汤! 第206章 雷霆手段 一想到大家都是岳家军出来的,韩彪还想求情:“夫人!这样的处罚会不会太严重了?会寒了弟兄们的心的!” 唐婉冷冷的瞟了韩彪一眼,平静的说道:“怎么?就只有你那兄弟们是人,会寒心,我和你们东家就不是人,不会寒心吗?” 这话真将韩彪问住了!他一直语塞,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唐婉说道:“这个酒庄大部分的收入都用来养活弟兄们了,他们在这里做一个月工拿到的钱,是外面的三倍! 我和你们东家的本意,是让他们拿着这些钱过舒坦的日子,让她们的家人也跟着享福!他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韩彪被问的冷汗直冒!夫人虽然语气很平静,但是能够听出来,她是气狠了! 唐婉继续说:“这个事儿,你要给我一个交代!为何工人聚众赌博的事没有及时报上来? 还有,庆丰酒庄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随时都可以被替代的!包括你!” 韩彪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夫人,我立刻照您说的去办!” 韩彪有自知之明,真比起经营的手段,他可比不上唐婉手下的李掌柜!他也就是沾了赵士程的光,才能在酒庄做掌柜! 唐婉又补充道:“不是我心狠!赌徒什么样你应该很清楚! 自己的儿女都卖了,你拿什么保证,那些赌徒对酒庄的忠心?人性都没有东西,哪里来的良心!” 韩彪这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酒庄可不是军营,东家心慈才有他们一碗饭吃! 触及了东家的底线,东家随时都能让他们滚蛋!何况赌博这事真追究到底,不可能对酒庄没有妨碍! 现在酒庄的工人实在太多了,哪里做的到上下一心呢? 韩彪带人去查赌坊的事儿了,唐婉则是带着护卫返回了酒庄,同赵士程汇合。 赵士程这边也头疼,为什么?庆丰村那边将那个喝醉打妻子的男人绑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他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妻子。 见唐婉骑马回来了,赵士程赶紧站了起来迎了上去,顾不上问唐婉丰村那边发生了什么,赵士程先把自己这边的事儿同唐婉说了! 唐婉下了马,走到了那对夫妻面前,也没有让人泼醒那男子,而是问了这夫人几个问题。 唐婉问:“这位嫂嫂,你来说说,你家发生了何事?” 那位妇人说道:“回夫人的话,我夫家姓苏,您叫我苏娘子就成! 我家……我家!哎~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就是我夫君今日喝多了,打了我一顿!” 苏娘子的话一说完,当时救下她的那两个兄弟就说:“哪里是打了一顿!我看都快打死了!” “就是!夫人您是不知道,苏大个儿下手老狠了!那是往死里打!” 唐婉又问苏娘子:“你做错了事?” 苏娘子鼻青脸肿的,一脸苦笑,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听了唐婉问她是否犯错苏娘子说:“要说做错了,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 我将家里的两个女儿都送去了学堂,我夫君说我乱花钱,有这个钱不如留着生儿子。” 唐婉又问:“那这个苏大个?是叫苏大个儿吧?他经常打你?” 苏娘子说:“经常打!不管喝没喝酒,想起来就打我一顿! 因为我没有为他们家生下儿子,他说我害他们家绝后了!因为这个,经常打骂我!” 赵士程在一边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问旁边的兄弟:“苏大个儿平时在酒庄看着跟个人一样,在家就这副德行?他打老婆怎么没人说?” 那弟兄说:“东家,这说起来是他们夫妻的私事!我们不好插手!” 另外一个兄弟说:“是呀!而且他平时打老婆也没有这么狠,苏娘子也不曾求救过,我们才……” 赵士程气的肺都疼!对邹春说:“邹春,你把这事儿记下来,一会儿韩彪回来,让韩彪给苏大个儿结清工钱,让他滚蛋!” 安排好苏大个儿的去向,赵士程又对身边这些人说:“你们不要学苏大个儿! 咱们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对老弱妇孺出手? 尤其是自己的妻女,那是陪我们吃过苦的,这才刚发达几年呀?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这话说的这帮兄弟都低下了头!他们虽然不曾学苏大个儿这样打老婆,但是吆五喝六的事儿可没有少干! 苏娘子见夫君的工作丢了,哭着哀求道:“东家!求您行行好! 我那两个女儿全靠我夫君在酒庄做工,才能去学堂读书识字! 这下您将他赶出来了,我孩子可怎么办……呜呜……夫人您帮我求求情!” 唐婉说道:“苏娘子你莫哭!我们将苏大个人辞了,但是你可以来我们这里做工,你那两个女儿一样能继续读书识字。” 苏娘子听了立刻就止住了哭声,小心翼翼的问:“真……真的吗?夫人!我也能来?” 唐婉答道:“我骗你做什么!我看你长得壮实,想来也有把子力气,你是想去女子酒坊,还是去慈幼局,自己去跟韩掌柜说!” 苏娘子自然是感恩戴德,一个劲儿的保证:“谢谢夫人!我能吃苦,什么活儿我都肯干,谢谢您帮我!谢谢……” 唐婉说道:“我再给你一个任务,下了工以后多去附近转转! 看看在咱们酒坊做工的,谁家虐待女儿,打骂妻子,都给我记下来!我回头会一个一个的找他们算账!” 苏娘子脸上的神色很郑重,说道:“我记住了夫人!这事儿我一定好好的办! 解救所有受苦受难的姐妹!呜呜……再也不让她们受我这样的苦!” 像苏娘子这样,在婆家没有地位受人欺负的女子有的是! 从前她们只能忍着受着,如今夫人肯站出来给她们做靠山,她们再不争气那就是活该了! 唐婉看了看睡的跟死狗似的苏大个儿,问苏娘子:“你可还愿意同他过日子!若是想和离我也能帮你!” 这话可让在场的男人吃了一惊!现在的女人都是以夫为天,夫人当着东家的面都敢这样问,真是吓死他们了! 苏娘子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这才说:“和离简单!只是我那两个女儿都有八九岁了! 我不想自己图一时痛快和离,留她们在虎狼窝里不管! 夫人请放心,我不是毫无反抗之力,而是因为家里的钱都是苏大个儿挣来的,我才忍着的!” 唐婉说:“以后你们家钱都是你赚来的!这下你不用忍着他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苏娘子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来到苏大个儿面前,狠狠的扇了他几个耳光! 那耳光响亮的,周围的人都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苏大个人睡的正香,不设防挨了几个耳光,疼的醒了过来。 见是自己的妻子,恶狠狠地说:“你这臭婆娘疯了不成!连我都敢打,你看我……” 苏大个儿想抬手打回去,这才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再一看身边围满了人! 就连东家都在,正神色不善的盯着他呢! 苏娘子说:“我不是臭婆娘!我是活生生的人!从今天开始你再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就扇你!” 说完又狠狠扇了苏大个儿几个耳光。 苏大个儿愤愤不平的说:“你今日发了什么疯!还不将我解开,没看到东家在吗?” 赵士程补了一刀:“别叫我东家,你已经被我开除了!以后就不是酒庄的工人了。” 苏大个儿闻言害怕的说:“东家!东家!我没做错事儿吧!为什么要开了我?再说我在酒庄做工这么多年了,您不能这样!” 赵士程说:“你打老婆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那样?” 唐婉开口说道:“苏大个儿,我明确说过要让女孩子去学堂读书识字。 其中的好处也让韩掌柜跟你们讲过了,你为何还要因为这个打骂你妻子?” 苏大个儿说:“这是我们夫妻的事,外人管不到!再说我家的女儿不是去了学堂吗!” 唐婉平静的说:“你要这样说,这酒庄是我们夫妻的,用不用你是我们的事儿,你也管不着!” 这话把苏大个儿怼的哑口无言! 唐婉又说:“以后你就不是我们酒庄的工人了,你妻子明日起来酒坊做工! 回去你该怎么办自己琢磨!再动辄打骂,我就带人过去打你! 还有,邹春你记得告诉韩彪,苏大个儿的工钱都给苏娘子,一个子儿都不能落到苏大个儿手里!” 苏大个儿不敢骂唐婉,只揪着妻子骂:“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不给我们苏家传宗接代就算了,还把我工作抢了去,我告诉你咱们两个没完!” 苏娘子讥讽道:“你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不下蛋你那两个闺女哪里来的! 生不出儿子分明是你没有种!你种的是芝麻,还能长成西瓜!” 这话苏娘子早就想骂出来了,从前为了女儿她忍气吞声的不敢说,如今她也能做工赚钱养家糊口了,才不怕这个窝里横的狗男人! 苏娘子骂我,苏大个儿羞红了一张老脸!装出凶狠的模样,想要吓住妻子。 苏娘子如今可不怕他,趁着他被绑起来没有能力反抗,骑在他身上就是一顿好打! 第207章 发现踪迹 唐婉这边,苏娘子和苏大个儿打的热闹。酒庄村那边的排查行动仍旧在进行。 只酒庄村一个村落,如柳山卖女儿还赌账的事儿就出了好几起!有的女孩子早就被卖掉了,也不知道如今沦落到了何处。有的正在商量价钱,让赵士程派来的人堵了个正着!还有的女孩子是刚被卖掉,此时还在街上拉扯,哀求家人不要卖了她。 这场面,把带人摸过来的韩彪气的险些吐了血!韩彪气急败坏的说:“怪不得夫人一定要我严惩你们呢!你们是真给我长脸!真给我长脸!” 这个关头再来软的是不成了,韩彪大手一挥,让手下人将村子都围了起来,挨家挨户的搜查,只要是参与这件事的,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全都抓起来! 这人一抓,就有那胆子小的人推脱责任:“韩掌柜!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不是想卖女儿,实在是赌债太多,我还不起!” 韩彪都气笑了:“哈哈!你还迫不得已了?你赌钱是谁拿刀逼着你去的吗!你自己捅的窟窿让你女儿来填,你也配做人父亲?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卖了还债!呸~不要脸的东西!” 那买主看形势不对就想悄悄的溜走,韩彪可是做过斥候的,那眼睛多贼,立刻说道:“把他给我绑起来,问清楚是哪里的人,买了这些姑娘要卖往何处?不说就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兄弟们对卖女儿这事儿是深恶痛绝!那些女孩子,运气好些,是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 运气不好的被卖到青楼,卖给深山里娶不到妻子的穷苦人家。最倒霉的是遇到有特殊爱好的买主,被活活折磨死,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不待买家开口说话,这些兄弟就将人围起来痛打了一顿! 这人嘴巴硬还不肯说,但是他遇到的是一群煞星啊!军中折磨人的手段也多了去了。 又被狠狠折磨了一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韩彪阴涔涔的说:“再不说,我就弄死你!到时候绑上石头往河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救不了你!” 那人吞吞吐吐的说了三个字:“东……酒村……!” 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是韩彪知道必须去东酒村走这一趟了!不止是卖人的事,赌坊也在那边呢! 韩彪吩咐道:“行了!别真给打死了!先看管起来,若是真是拐子,到时候捆成一串,拉去游街!” 随后韩彪对那卖女儿的人说:“你!你不是天天下了工去赌钱吗?赌坊在哪里,带我们去吧!” 那人扭扭捏捏的说:“这……这不好吧!” 韩掌柜带着这些人来,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他若是把赌坊那边卖了,以后可就再也去不成了! 韩彪没好气的说:“还想着去赌钱呢?有那功夫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工作吧!” 那人不以为意的说:“那有什么可担心的?东家历来宽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韩彪现在都想抽自己耳光!就这样的东西,也配他在夫人面前求情! 韩彪说道:“你还知道东家宽厚呢!东家对你这样好,你就用赌钱卖女儿还债,来报答他?”说完就招呼手下:“给我打!打到他说为止。” 结结实实挨了顿打,那人也老实了,带着韩彪等人灰溜溜的往东酒庄去了。 东酒庄这边,已经打起来了!原来是唐婉派来的姑娘进门讨水喝,那主人家叫她梳着姑娘的头发,就起了歹心,将人绑了起来! 那姑娘见形势不对,赶紧呼救!守在门口的两个壮汉踹门而入,双方就打了起来! 斥候也机灵,赶紧联系其他的兄弟,不多时就赶来了四五号人,这样一来那主人家就敌不过了,很快就败下阵来! 领头的是韩彪的侄子韩冲问:“说!你们俩这姑娘绑了是要做什么?” 这家的主人是个五十出头的老汉,除了他外,参与这事儿的还有两个年轻的汉子。 老汉辩解道:“都是误会!我以为这姑娘进来偷东西的!这才绑了她!” 韩冲啐了一口说:“你放屁!看到我这刀没?你说一句谎,我就割你一块肉!还不快说!” 那老汉也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哆哆嗦嗦的说:“说!我说还不成嘛!” 韩冲说:“少废话!” 老汉这才说:“是西头老李家,他们家私下开了赌坊。说是若是赌账还不起,可以拿人去抵账!” 韩冲手上用了力气,老汉吃了痛,怕韩冲真给他来上一刀,赶紧说了实情:“便是没有赌账,也可以带人去卖钱!我就起了坏心!” 韩冲撒开手,对弟兄们说:“把人绑了,悄摸的带到主子爷那儿去!别惊动别人!今天过来的姑娘,都撤回去吧!这边不安全!” 吩咐完,韩冲只身一人去了村西头的老李家。 韩冲之所以一个人过来,是因为他跟着叔叔韩彪学了一身本事,探听消息,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若是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韩冲悄悄的摸到了老李家屋子后头,翻身上了树,掀开一片瓦,偷偷的往里看。 只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韩冲贴耳倾听,果不其然,问题还是出在了老李家弄出来的赌坊里! 这老李家之所以搬到东酒庄村来,是因为他家的大儿子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如今也在庆丰酒庄做工。只是来的时间不算久,同韩冲他们只混了个脸熟! 里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着也有些年岁:“今日弄了几个姑娘来?” 答话的是一个老者的声音:“送过来的只有两个。老三老四,去东酒村带人去了,还没回来。” 老太婆说道:“不少了,给那伙人送信吧!让他们驾着马车过来领人。” 老头说:“行!我这就让老五去!” 老头出了屋子,喊到:“老五!老五!你去西酒村跑一趟,送个信儿。” 不多时就有个半大的小子推门出去,往西边去了。韩冲悄悄的在后面尾随着,往西酒村去了。 前后有一盏茶的功夫,韩彪带着人来抄老李家的赌坊了!这是白日,酒坊的工人还在做工,老李家没有外人。不过人没在,这不是还有赌输了签的欠条在吗? 韩彪看着欠条上签的名字,和欠下的金额,越看越心痛!简直是触目惊心! 这里面绝大多数人,到了酒坊后,都是韩彪亲自安排到各个岗位上的!他都认识,这才多久,他们就从勤劳顾家的人变成了赌徒! 这些都是毒瘤!留不得了!再留下去,恐怕他和主子爷一点点建立起来的酒庄,就要被这群人拖进地狱里去了!这一次,不用夫人提点,他也会亲手将这些毒瘤拔了出去! 韩彪也是穷苦出身,他的家族也是在他跟着赵士程以后,慢慢的才让他拉拨起来。虽然如今韩彪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但是他从没有做过仗势欺人的事! 今日,他就仗着主子爷的势力,好好的欺一下老李家! 韩彪吩咐道:“来几个人,将李家的人都给我绑了!不在的人,现在去找,找到也绑起来,送到主子爷那边去!” 李老头呜呜嚷嚷的:“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天理!我告诉你我们是百姓,可不是他赵家的奴才!你这样……” 韩彪冷冰冰的说:“把嘴堵了!就算你们不是奴才,我们也有的是招儿对付你们!放心,你们有不了好下场!” 李家人被绑起来押走了。地窖里关着的两个姑娘也被救了出来,只是她们不敢回家,怕再被卖了,韩彪只能让她们一起去酒庄寻主子爷,相信夫人会好好安置她们! 韩彪带着几个手下留在李家抄家,不多时就翻出来许多的金银财宝,看来他们没少敛财。这都是酒庄工人的血汗钱,如今都被他们搜刮了去! 再说韩冲,一路尾随李老五去了西酒村。西酒村出现的时间最短,许多房屋正在建。所以已经盖好的那几座房子就特别显眼。 韩冲不敢大意,只跟到了门口,确定了地方,就赶紧回去求援去了! 烟花他是不敢放了,怕被对方察觉到,到时候他们要往外跑,他一个人挡不住对方那么多人! 韩冲不敢停下来,紧赶慢赶的回了庆丰酒庄,去见赵士程。 韩冲跑回来,累的气喘吁吁的,顾不上喘气,着急的说:“发现了!发现他们了!在西酒村,主子爷快带人去吧!” 赵士程说:“来人给他一匹马!韩冲你前面带路,大家伙抄家伙给我走!” 赵士程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一肚子火,总算是有地方撒出来了!带着人,抄着家伙就出发了! 第208章 游街示众 赵士程带着人去捉拿拐子,唐婉本想跟去的。 但是眼前还有韩彪让人送回来的两个姑娘呢!她们明显是受了惊吓,哭哭啼啼的根本止不住! 这哭声吵的唐婉头疼!唐婉看了苏娘子一眼,苏娘子会意,赶紧去安抚两个姑娘! 苏娘子其实挺爱说话的,过去就先说了自己的事,好让两位姑娘放下心防! 苏娘子说:“两位妹妹,你们看看我,我这鼻青脸肿的都是我家那口子打的,就这样我都没有哭呢!你们最起码得救了,比起前面被卖了的那些女孩幸运多了!” 圆脸的小姑娘哭哭啼啼的说:“我不想哭,我只是太害怕了,控制不住眼泪!呜呜……” 苏娘子立刻劝:“这眼泪才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光靠眼泪可解决不了问题!你们听我说,你们有什么想法,大可以告诉夫人。” 两个小姑娘立刻说着苏娘子的眼神看向唐婉,眼里有好奇,也有不确定。 苏娘子说:“你们看!那位就是咱们酒庄东家的夫人,我就是被她救下来的!你们再看那边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被绑着的男人正是苏大个儿,他刚刚被苏娘子骑着打,滚了一身土,脏兮兮的不说,脸也肿了,嘴角还流了血。可能是被爆发的苏娘子打懵了,看起来有些痴傻。 苏娘子说:“那就是我那夫君,从前他动不动就打骂我,这次被夫人派来的人看到了,就被押了过来!现在他的工作被我顶了,看他那张脸。那是我打的!” 两个小姑娘发出一声惊呼!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娘子。 苏娘子得意的说:“这都是夫人给我撑腰!我才有翻身做主的一天!你们要相信夫人,把你们的想法说出来,能帮的我们肯定帮!” 唐婉就是这个意思,见苏娘子一点就透,唐婉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帮错了人! 那圆脸的姑娘擦干了眼泪,也不哭了,怯生生的说道:“夫人,能不能求您救救我姐姐!我姐姐叫柳翠娘,被我爹卖给了丰村的孙瘸子,您发发善心救救她,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 说完就跪在地上磕头!她也实诚,每个头都磕出了响,唐婉赶紧让人将她扶起来了。 唐婉说:“你说的柳翠娘我已经赎回来了!现在她在青云山庄。你也过去寻她吧!这边儿的事情我处理完,再过去安排你们的去处!” 圆脸的姑娘说:“夫人!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妹无处可去,能不能就跟着您?当奴才也成,做工也成!我们姐妹自小做惯了活,我们能吃苦!求您不要将我们送回家!” 唐婉说:“你就是想回去,我都不能让你们回去!你们那个爹,是叫柳山吧?他已经没人性了!送你们回家做什么,让他再卖你们一回?” 圆脸姑娘见自己不会被送回去,姐姐也安全了,这才松了口气。 另外一个瓜子脸的姑娘赶紧求唐婉:“夫人,我也不要回家!求您发发善心,也让我留下来吧!” 唐婉平静的问:“你是怎么回事?” 瓜子脸的姑娘说:“我也是被我父亲卖了!呜呜……是我哥哥赌钱欠了账还不起,我爹就做主把我给了李家抵账!我不要回那个家了!” 唐婉语气严肃的问:“你哥哥可是在我们这里做工?你被拿去抵债的事,他可知道?” 瓜子脸的姑娘一脸绝望的说:“他知道!卖了我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他刚来酒庄,没什么积蓄,所以才……夫人我家里就是虎狼窝!我父兄不是人!呜呜……” 除了冷峻,唐婉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表情来,这帮畜生!让他们来做工,简直是脏了她的地方! 唐婉沉声说:“邹春,你去将她父兄的名讳记下来,我晚些一并处置!至于这两位姑娘,都送去青云山庄吧!” 而后又对这两位姑娘说:“我既然救了你们,就会给你们安排好去处,安心等着就是!不过我希望你们记住今日所说的话,与你们那没有人性的家人断绝关系!我只救你们这一回!” 唐婉再也不要做烂好人了!就因为她们夫妻心善,这帮人觉得她们好糊弄,才会这样放肆!幸好现在出手整治还来得及! 赵士程那边倒是很顺利,韩冲那小子跑的快,回去又骑的马,带赵士程等人回到西酒庄村附近时,李老五正好要出村,直接就被包了饺子! 按住李老五他们几个,赵士程又围了村子,派人直接打上门去,解救了不少姑娘! 赵士程先是亲自动手,狠狠地揍了这些人贩子一顿,而后还不解气,又让弟兄们打! 最后干脆将他们捆成一串,推搡着带去游街!从西酒村到东酒村,穿过酒村到丰村,庆丰村,几个村子都走到了才回了酒庄。 这一路走下来,韩冲沿路大声的介绍这些拐子的身份!老百姓们群情激奋。那臭鸡蛋,烂菜叶哐哐往他们身上砸。 有几个群众太气愤,直接冲到他们面前给了他们几脚。这个头一开就刹不住了!那些拐子被打成了猪头,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等赵士程带人回了酒庄,韩彪抬着金银财宝和那些欠条也回来了!两边一交流,觉得这事简单不了!决定再审审这些人! 唐婉已经回了她在酒庄的小院,比起审问犯人,她觉得自己更应该想想酒庄以后怎么办!出了这么大纰漏,改革势在必行! 唐婉不在,赵士程也就放开了手脚!找了个僻静的仓库,将这些人绑在柱子上,什么酷刑都敢用!不多时就将这事捋清楚了! 这李家的公母俩在老家时,做的就是赌场的生意,不过那时候他们就是小打小闹,毕竟乡下人穷,也没多少钱。 后来跟着大儿子搬到的这里,看这边人出手都很阔绰,就动了歪心思!由大儿子往家里带人,他们公母俩靠着出老千赢下了偌大的家财! 赌博本就容易让人上瘾,那些赌徒输红了眼并不甘心,总想有翻身的一天,就开始借钱继续赌!一来二去的,老李家攒了不少欠条。 但是欠账哪里那么好收回来?李家人什么方法都用了,也有很多人拖欠着不肯给。 后来西酒村那边有人过来搭话,说是既然他们还不清赌债,那就让这些赌徒用孩子和女人来抵债!他们不敢硬抢便是! 李家人商议了一下,觉得这个事可行!就开始让赌徒卖儿卖女来还账!这一倒手,李家人多少能赚些,总比白扔了那些欠条强! 西酒村藏匿起来的拐子,有了老李家的配合,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只是现在村里大些的孩子都去学堂读书了,他们不好下手!上次派人去抢孩子,差点被追出来的工匠逮住,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再说那群拐子,因着元宵节京兆府破了拐卖儿童的大案,现在风声鹤唳,他们不敢顶风作案。所以就瞄准了老李家,促成了这门生意! 这件事要是碰到别人,兴许败露不了。就算败露了,也不会有人出手整治,毕竟赵士程他们这样的身份管起来,名不正言不顺。 最后赵士程一拍大腿,请了舅舅京兆府尹过来接收案犯!隐瞒了酒庄工人赌博一事,欠条也藏了起来,就说那些女子都是这伙人贩子掳走的,而老李家是帮凶!李家的五个儿子一个也没跑出去,连在酒庄上工的李家大儿子都吃了瓜落,一起下了大狱! 大宋对拐子的刑罚是很重的!又是顶风作案,影响太恶劣。京兆府尹宋照本就要严惩他们,又有赵士程从中作梗,就连李家的几口人都被判了绞刑! 这事儿发展到如今,只能算告一段落,还有参与赌博的人没有处置呢!赵士程和韩彪粗略的看了看,酒庄的老人牵扯进去的只有一两个,参与赌博的大多是最后这两批新来的。 但是这个数量也很惊人!赵士程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好!见天色已经很晚了,只能先吩咐韩彪明日先停工,等候通知。然后就回院子里找唐婉了。 唐婉因为这事儿气的都没有吃晚膳!真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她和赵士程的仁善竟养大了这帮人的心!这事儿要让外头的人知道了,笑话他们夫妻二人是小!以后谁敢像他们两个一样,善待这些老兵! 他们是只顾自己一时舒服,将自己的路做绝了,还把同袍的路给堵死了!不给他们吃个教训,不要说赵士程,唐婉都不甘心! 待赵士程回来,唐婉才陪着他略吃了一口。提起今日的事儿,赵士程忧愁的说:“这如何是好!我是想将这些害群之马都赶出去,但是这一走空闲出来的职位就太多了!从哪里招这么多人补空缺呢!” 唐婉说:“这事儿我已经想好了!要想行菩萨心肠,必须要有雷霆手段!他们是非走不可了!” 两口子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将方案讨论来讨论去,分析了利弊,最后才定下了最终的方案! 第209章 清除蛀虫 第二日庆丰酒庄停工一日,所有的工人都聚集在酒庄门口,等着东家过来。 昨日发生的事,已经传开了!没有参与赌博和拐卖人口的工人倒是稳得住,知道这事不管怎么处理,都牵连不到他们。 参与那些事儿的人,又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东家素来宽厚,不会赶尽杀绝。另一派则是预感到这次恐怕不好糊弄过去,心底很不安! 等到赵士程和唐婉过来,工人立刻乱了起来,看笑话的,告饶的,起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韩彪就跟在后面,见状赶紧出来维持秩序,生怕大家伙没有眼色,惹恼了东家和夫人! 赵士程板着个脸,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很生气!冷冷的扫视一圈之后,场面安静了下来,工人们吓得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赵士程开口说道:“昨天的事,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李家人聚众赌博,协助拐子买卖人口,已经被我送到京兆府,话我给你们放这里,他们一家七口都是绞刑!谁也逃脱不了!” 这话一出,人群比刚刚还要安静,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刑罚判的重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赵士程继续说:“你们为大宋效过力,我一直记在心中,所以对你们多有照顾!但是,你们也得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是为国撒过热血,就算有了免死金牌!犯了法我也绝不姑息!” 赵士程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人们的反应,见他们神色凝重,确实在认真听,这才往下说。 赵士程:“你们都是穷苦出身,刚从战场下来时,那时候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想的是好好活下去!替那些死去的同袍活着!为让自己和家人过好日子活着!如今你们在做什么?” 问完这句话,赵士程指了指韩彪,示意韩彪来说。 韩彪大声质问道:“你们自己说,你们拿着东家给的银子干了什么!拿去赌博!银子输光了就签欠条,还不起就卖儿卖女!这就是你们带给家人的好日子?要是早知道你们变成这样,还不如让你们死在战场上,也省的孩子跟着你们遭殃!” 骂完之后,韩彪还觉得不解气,继续怒斥道:“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就你们干的那些活儿,换谁来干不了!东家可是给了你们三倍的工钱啊!你们配拿吗?你们值吗?一个个的,过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你们有今天不是因为你们本身多优秀,是因为你们遇到了好东家!” 见韩彪骂的差不多了,赵士程接过话头:“也怪我太纵容你们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接收你们这些伤兵老兵了。” 底下立刻有人说:“东家!我们不都是那样的!我就不赌钱!” 很快就有人附和:“东家,不是你出手,我早死了!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对,是他们不识好歹!坏了我们大家伙的名声!” “到底是谁卖儿卖女,自己站出来!别连累我们!” 唐婉抬手示意,让人们安静下来,先听她说。 唐婉将赵士程带回来的欠条拿了出来,递给韩彪,然后绷着脸毫无感情的说:“韩掌柜,念念吧!名字,时间,金额都念出来!被点到名的人站到东面去。” 韩彪的声音很快就响起来了:“王五,二月初八,欠银五十三两。” “张铁,四月十四,欠银三十七两。” “周齐……” “柳林……” “刘洪……” …… “熊三,三月二十五,欠银八十九两。” 韩彪厉声喝道:“你们,都站到东面去!别磨蹭!你们可真行啊!欠下这么多银子,真是给我们岳家军丢脸!” 唐婉制止了韩彪,对这些打了欠条的人说:“给你们一次机会,把跟你们一起赌博,但是没在名单上的人说出来,只要说出来,我就将欠条烧了!” 赌徒哪里有人性?人性良心都没有,还指望他们守口如瓶!很快就有许多人被供了出来。 见供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唐婉的脸色越来越黑。 赵士程又补充道:“别觉得李家人都进去了,这些欠条就约束不了你们!我能让他们进去,也能把他们捞出来!都有谁卖妻卖儿的,也赶紧交代了!” 韩彪赶紧说:“听见没有!别糊弄东家,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很快又有人被供了出来。包括昨日那个卖掉亲妹妹为自己还债的,都被揪了出来! 闹腾了好一会儿,才算把这些蛀虫都揪干净! 赵士程见这么多人搅和进去,气的是七窍生烟!直接叫了账房先生来:“穆先生,你带着人将这些人的工钱结算清楚。” 转头赵士程对着这些人说:“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拿上工钱,你们乐意去哪里都成,我名下的产业,是不会再用你们了!” 这话一出,跪倒了一大片,都是求赵士程收回成命的! “东家!我们知道错了,求您不要赶我们走!” “东家,我改!我改成不成!” “东家,离开山庄,你让我们去哪里啊……” 唐婉早就受够了这些没良心的东西,站起身来大声骂道:“工作保不住了才知道后悔?你们早干嘛去了!你们的孩子跪下哀求你们不要卖了他们时,你们可有后悔?结发之妻被你们卖了时,你们可曾后悔?!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也算人!” 赵士程好看过来安抚唐婉,就怕她气狠了伤了身体! 唐婉错过身,厉声问:“你们谁是柳山?” 人群里立刻站起来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小声的说:“夫人,我是柳山……” 唐婉气愤的问:“我问你,你卖掉自己两个女儿时,心里可有后悔?怕是只有窃喜吧!你可对得起你那难产而亡的发妻?对得起你家的祖宗!你个没有人性的东西!便是牛还舐犊情深!你算什么!” 骂完柳山,唐婉又指着一个年轻人骂:“还有你!你自己捅出来的窟窿,自己不肯补!撺掇你父亲将妹妹卖了,你干的也是人事?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高热,是你妹妹给大夫磕头,讨了药来救了你一命!” 最后唐婉将所有牵连到这件事里的人都看了一遍,那些人触碰到唐婉的眼神,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唐婉说:“你们对自己的至亲骨肉尚且如此狠心,又有谁能相信你对酒庄是忠心的?我是不敢相信你们,识趣的就赶紧拿了银子滚蛋,不识相……韩掌柜有那不识相的,一分钱不用给,直接乱棍打出去!” 这下谁也不敢闹了,灰溜溜的去寻账房先生,领了银子卷了铺盖就离开了。 赵士程说话算数,当着大家的面烧了所有的欠条,然后说:“大家相识一场,好聚好散!我也给你们留了活路,若是谁不长眼想要给我添麻烦,我不介意送他去底下跟祖宗忏悔!” 这边的事交给韩彪和穆先生善后,赵士程和唐婉则是领着剩下的工人去了里面的院落。还有事要跟大家伙说! 唐婉和赵士程昨晚讨论了很久,为了制约工人,决定将薪酬模式和酒庄的规矩改一改! 唐婉现在稍微冷静了一些,看了看剩下的人,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以后的安排。 唐婉镇静的说:“你们也看到了,酒庄出了这么大纰漏,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给的太多了,你们赚钱太容易,就不知道珍惜!” 赵士程紧接着说:“我们夫妻想了一宿,决定将所有员工的薪资降到原来的一半!” 庆丰酒庄原来的工钱是外面酒庄的三倍!这降了一半,也就只比别家酒庄高那么一点儿了,底下的工人肯定不满!也顾不上东家在场,立刻就讨论了起来。 待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了,唐婉才说:“工钱降到原来的一半,但是只要你们踏实肯干,不偷奸耍滑,年底会以奖金的形式,将扣掉的工钱补发给你们。这样一来,总收入不受影响。” 这么一说,大家才安静下来!能留下来的本就是踏实肯干,又没有不良嗜好的。只要年收入不受影响,他们愿意接受! 也有不乐意的!怕年底东家不肯兑现承诺,就直接了当的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唐婉答道:“这些年来,你们东家可曾诓骗过你们?” 底下的人摇了摇头。 唐婉说道:“我们定的就是这样的制度,大家伙都看着呢!若是不兑现承诺,我们还有什么威信!不过前提是你们踏实肯干,若是偷奸耍滑,那一半的工钱肯定没有。” 说完工钱的事,就要说招工的事儿了。走了这么多人,空出来如此多的位置,闲着肯定是不行,会影响酒庄的生意。 但是继续以前的招工模式肯定也不成!今日之祸,就是这些工人太想当然了才造成的! 第210章 酒庄改革 招工的事儿,一直都是赵士程在负责的,如今要改革,自然是他来开这个口更好!毕竟唐婉没有管过这一摊儿,贸然插手也不合适。 赵士程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都静静!我来说下招工的事儿!我已经考虑好了,从今日开始,不再只招收战场上下来的将士。只要人踏实肯干,没有不良嗜好,都可以来酒庄来面试,考核通过了就能在这里做工!咱们有独立的女子酒坊,女子也可以报名!” 这个决定其实动了老兵的蛋糕,但是对眼前这些老兵和军属来说,没有任何妨碍!他们身边想要进庆丰酒庄做工的亲朋好友多不胜数,削尖了脑袋都想往这里钻~ 以前苦于东家的选人标准在那里,他们没有办法。如今这招工的政策一改,那些想要进酒庄做工的人也算有了机会!不过这薪资的标准一降,肯定也有人打退堂鼓。 赵士程又补充道:“当然,如果有将士想要过来做工,你们也可以举荐给我!并不是说以后就不招老兵过来了!” 招工的事情定了,唐婉还有话要说! 唐婉语气坚定的说:“还有几件事!第一件事,是昨天我们排查的时候,发现好几户工人家中,有瘫痪在床的老人,身边无人照料。我和你们东家决定,专门腾出来一间屋子,以后你们上工可以将老人用车拉过来,安置到屋子里。这样隔一会儿就能过去看看老人。” 赵士程说:“你们也可以几家人凑钱,请两三个人来酒庄里照顾老人!既能免去后顾之忧,又能让老人享享福。” 唐婉继续说:“第二件事,昨日我们还发现有部分男工,在家殴打妻子 ,虐待女儿,是谁我就不点名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女方可以直接过来寻我,我会为你们做主!” 赵士程并不赞同唐婉隐瞒名字不说,于是说:“你就别替他瞒着了!苏大个人知道吧?昨天已经被开除了,他的职务由他妻子接任!” 赵士程都把苏大个儿说出来了,唐婉还能怎么办?她是不可能拆赵士程的台的。 唐婉说:“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家里只知道欺负妻女,再有这样的人,我们酒庄一律开除!绝不姑息!你们遇到同样的情况不要惧怕他们,我们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不是非要仰仗他们才能活下去!” 赵士程补充道:“不要觉得这是私事,我们管不着!既然在我手底下干活,就要守我的规矩!等到年底,咱们酒庄还会评比幸福家庭!到时候评上了,还有银子拿!” 从来财帛动人心!什么事儿只要跟利益挂上钩,不愁手下的人不听话! 苏娘子今日也来了,混在人群中,见夫人说起了她家的事 ,立刻将挡着脸的围巾拿了下来。人们投过来询问的眼神,苏娘子也并不见羞涩,而是挺胸抬头,任由他们打量! 她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惧怕别人异样的目光?应该拉出来被唾骂被批评的是苏大个儿! 等待散了会儿,立刻就有几位女工将苏娘子围住了。为首的女子问道:“这位嫂子,夫人真的为你出头了?严惩了苏大个儿?” 苏娘子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家那口子打我从来不问青红皂白,那是想打就打的!你看我这脸,就是他昨日喝了酒以后,打的!是夫人为我出的头,让我能挺直了腰杆子活着!” 立刻就有女子问:“能跟我们说说,苏大个儿都受了什么教训吗?” 苏娘子也不避讳,就将前因后果都如实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我现在是顶了我家那口子的职位,以后家里都是我挣钱养家,手里有钱腰杆子能不硬吗?昨天我还狠狠地打了苏大个儿一顿呢,可是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围住苏娘子的这些人,原来是烈士军属,现在过的好些了,就改嫁了。只是因为是二嫁之身,婚后不久就受到夫家的打骂。总而言之,各有各的苦处!见苏娘子如今翻身做主,也都动了心思! 她们本就自己做工赚钱,凭什么回家还要被欺负?吃着她们挣来的饭,成日还对她们吆五喝六的,但凡能有个人替她们出头, 她们都不能忍了这口气! 苏娘子又问了她们的情况,问完之后都没有回禀给唐婉,趁着今日不做工,带着这些姐妹就杀到家里去了! 若是对方还讲些道理,苏娘子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解一番,然后再摆明车马,亮出身后的靠山,对方得罪不起唐婉,见苏娘子也挺横,自然要收敛些! 遇到那只知道撒泼耍横的,苏娘子也不惯着!自打昨日她暴打苏大个儿以后,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做个泼妇挺好的,没有敢惹! 对方坐在地上哭,苏娘子就带着这帮姐妹坐在地上哭,对方打滚,她们就有样学样跟着打滚!对方哭诉,她们立刻也说自己的不容易! 反正就是,走对方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折腾累了,也不客气,就在对方家里吃住,对方实在是斗不过,只能认错将这群瘟神送走! 也有那今日认错,明日变本加厉欺负儿媳的。苏娘子哪里能忍?带着姐妹们就去堵他们家门!不过这回,苏娘子连骂都不骂了! 有的姐妹是带着白绫来的,到了地方就找地方挂白绫,大门口,房梁上,院子里的树上,绑好了就开始数落这家人的不是,然后哭喊着要上吊为姐妹讨公道!闹的左右街坊都过来看热闹。 苏娘子更狠,也不知道从哪里带了一把杀猪刀来,就坐在人家的大门口磨刀!一边磨刀,嘴里还念叨:“你们不给我们留活路,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今日磨快这刀,要你们一家人的狗命!我一命换你们满门,值了!” 这谁不怕?这横的也怕不要命的啊! 还别说,这一套操作下来,还真见效!真就把那几家刺头收拾服帖了!自此,苏娘子在庆丰酒庄一带就打出了名气!但凡女子遇到不平事,总会想方设法的找苏娘子求助。 苏娘子因为帮女子出头也收拢了一批姐妹,大家团结一心,打上门去为女子讨公道。反正她们背后有唐婉撑腰,唐婉也说了,只要不是欺压良善,没有冤枉好人,就随她们干! 还有一样,做事要留一线,不能将人逼上绝路!不能闹出人命来!这一点苏娘子可是记得死死的!大好的人生刚刚开始,她还没有享受够呢!才不想去给别人偿命呢! 至于苏大个儿,被妻子狠狠打了一顿,脸都有些破相了,躲在家里半个月都没出门!等他终于能出门了,苏娘子的威名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连带他都被扣上怕老婆的帽子! 一直以来,苏大个儿都站在施暴者的位置,现在丢了工作,也只老实了那么一段日子,后来就压不住脾气了! 先是拿家里的两个女儿撒气,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天也不给孩子们个好脸色看。苏娘子发现了,好好的嘲讽了他一番! 苏娘子阴阳怪气的说:“我说苏大个儿!你也就这么点儿能耐了,在外面充不起大爷,就在家里摆臭架子!我呸!你以为你是谁?你兜里银子没几个,那谱摆的比酒庄的东家都大!” 苏大个儿拉着一张驴脸说:“臭婆娘你别嚣张!不过是仗着夫人给你撑腰,她还能一直帮着你?我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苏娘子面带讥讽的说:“我要是你呀,就闭上那张臭嘴!便是夫人现在不管我了,我也有一帮小姐妹给我撑腰!蚍蜉多了还能撼动大树呢,真以为我整治不了你!” 苏大个儿也不怕威胁:“你再嘚瑟,信不信我扇你!” 苏娘子说:“你还扇我!你个没种的男人,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有什么脸面打我?你有那功夫多去给祖宗烧烧香,让他们保佑你能有个香火才是正事!” 这话是从前苏大个儿骂苏娘子的,如今被苏娘子反骂了回去!苏大个儿气的脸色通红,嘴唇都打哆嗦。 苏娘子觉得不够解恨,又补了两句:“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一天天的就知道找事儿,我看你就是闲的!从现在开始,家里不给你留饭食,你要有能耐自己找饭吃去!” 说完,苏娘子就去院子里磨刀了,今日女儿们休沐,她特意买了只鸡回来,想着给孩子们补补!苏大个儿琢磨了半天想了句话出来,要骂苏娘子,就追了出来!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苏娘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手起刀落将鸡头整个儿的砍了下来!鸡血溅了苏娘子一脸。 听到苏大个儿的脚步声,苏娘子抬起了头。她右手握着刀,左手拎着血淋淋的鸡,脸上溅了满脸血,冷冰冰的看着苏大个儿,那目光阴恻恻的,都渗人! 苏大个儿上过战场杀过人,但是那是上去就杀,也没有见过这么凶恶又冷漠的眼神啊!好像他不是活物,而是妻子手里的鸡!太吓人了! 苏大个儿也不敢骂了,找了个借口就跑了!苏娘子见他没了身影这才笑出声来:“哈哈!这张真管用!回头得好好谢谢我那小姐妹儿!” 第211章 遍地开花 再说那些被辞退的工人,拿着银钱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酒庄。 那些没有在附近置办房舍的人,还好些,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置办了房屋的人虽然可以继续在这附近住,但是他们被辞退的原因人尽皆知,名声已经臭了! 出门就要忍受别人的白眼,长期以往也挨不住了,匆忙转卖了房屋,离开了这里。 庆丰酒庄现在工钱低了,但是仍旧比其他的酒庄开的钱多,而且好好干的话,到了年底还补发一部分工钱。 所以对外招工的消息一放出来,还是吸引了许多人过来! 因为干的大都是体力活,新人来了只要几日就能上手!很快就恢复了运转。 至于赌博的事,倒是再也没有发生过!便是闲暇时打几把马吊,也不敢跟钱扯上关系,就怕重蹈覆辙,再丢了差事! 处置完庆丰酒庄的事后,唐婉给李掌柜传了信,要求李掌柜对唐婉所有的产业都进行排查,一旦发现有人参与赌博,立刻辞退! 不过最后的结果还好,珍馐楼这边主要是太忙了!那帮伙计下了工都三更半夜了,早上很早就过来做工,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赌坊玩儿。 事情处理完,唐婉也不敢歇着,这次来本是看看学堂怎么样,然后再将绣坊那边的事儿理顺了。 谁知道因为孩子险些被抢,就引出来这么多的事儿?不过这事现在发现还好,若是再晚几个月才发现,那才是无法收场! 昨日派人摸排时,就有姑娘被人绑了要去平赌账,可见那帮赌徒已经丧心病狂了!要不了多久就主动做了拐子了。 唐婉最近爱上了骑马,骑术大有长进!骑着疾风不多时就赶到了青云山庄! 学堂这边,因为很多人被辞退,有些孩子失去了读书的资格。 但是唐婉并不是赶尽杀绝的人,只要孩子们愿意,仍旧可以到学堂来旁听。等大一些也能过来做学徒。 如果将这些孩子也赶走,才是真的断了他们的生路!就冲孩子家里有个赌徒父亲,早晚会将他们卖了的! 后来也确实有孩子被父亲卖了,但是这些孩子机灵,察觉不对就往学堂跑。 他们宁可卖身给青云山庄,也不肯跟着父亲带来的人走。也有孩子跟着父母离开了这里,后来去了何处唐婉也不关注! 她如今吃了教训,收起了自己的菩萨心肠,只帮值得帮助的人,像那些赌徒,唐婉选择尊重他们的命运,再也不肯出手帮忙了! 柳翠娘她们经过一夜的休整,也打起了精神!家是肯定不会再回去了,父亲她们也不肯再认了,一心想着留在青云山庄做工报恩! 等唐婉来了,柳翠娘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夫人!您出钱买下了我,我就是您的奴婢!刀山火海,只要您说,我眼都不眨的就去!只是我这妹妹,您看能不能也留下来做工!” 唐婉说道:“那二十五两算我借你的!你不用做奴婢,好好在这里做工,赚到银子还给我就是!只是你们三个有什么特长吗?我也好安排一二!” 柳翠娘答道:“我是长女,在家就是洗洗涮涮,准备饭食,打扫屋子。我只这一个妹妹,养的娇气了些,她只会做女工。这位妹妹我也问了,她倒是认得几个字,女工也会,还会自己描花样。” 唐婉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那翠娘你就去后厨吧!那边本就缺人手,你多少会些,上手也快!你妹妹和这位姑娘就去绣坊,归汪三娘管。先给你们预支一个月工钱,缺什么短什么,自己去置办。” 三人对唐婉的安排没有意见,向唐婉谢了恩,就退了出去。既然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要准备的就多了。 唐婉又见了汪三娘和季娘子。季娘子刚来时,汪三娘可是担惊受怕了好些时日,就自己做的不好,被季娘子取代了。 但是汪三娘发现,季娘子来了这段日子就专心教导绣娘,提升绣娘的技艺。至于绣坊怎么管理,季娘子根本就不关心。汪三娘这才放下心来! 唐婉还是第一次见到季娘子,虽是有名的大家,但是季娘子穿的戴的,都很朴素!身上的衣裳,连刺绣都没有! 唐婉有些好奇,轻声问道:“这段日子,季娘子住的可还习惯?生活上可有难处?” 季娘子见东家这样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知道夫人这是误会了。 季娘子轻笑一声,温柔的说道:“夫人!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也没有什么难处,只是我觉得还是这棉布衣裳穿起来舒服,做活也利落,这才打扮的朴素些!” 唐婉见自己误会了,有些害羞的笑了,柔声说道:“是我误会了!季娘子若真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说出来!能帮的我不会推辞!” 季娘子含笑说道:“一定!一定!谢谢夫人关心!” 唐婉又问了几句,才知道季娘子已经相中了几位绣娘。说是很有天赋,打算重点培养。 唐婉又看了那几位绣娘新绣的花样,跟开始时比,确实精致了许多。 唐婉说道:“这样,季娘子你将相中的绣娘集中到一处,重点培养!以后她们不做童趣阁的单子,而是绣画!山水风景花鸟虫鱼人物都要绣,先从小件开始,慢慢的加大难度!” 季娘子恭敬的说道:“是!” 唐婉继续说:“以后你就负责管理教导她们!你们做的刺绣,我会单独开一个铺面来卖!” 随后唐婉又吩咐汪三娘:“汪娘子,以后你就和季娘子分开了,她管刺绣,你还管现在手里这一摊事!两不妨碍!另外,季娘子带走的绣娘,很快我就会给你补上,你不必担忧!” 安排好这里的事,唐婉就得赶回临安城里了。明日童趣阁正式开业,她可不能缺席! 如今唐婉的产业,可以说是遍地开花!朝阳街又开了一家珍馐楼,母亲吴氏给的几处铺子比较分散,所以又开了两家烧饼卤肉铺,还有两处专门用来卖烤肉。金街这两间铺面是相邻的,都开了童趣阁! 此外李掌柜又按唐婉的意思买了一处前铺后院的铺面,是用来做拍卖生意的,正在装修,建设的很豪华!卖成品刺绣的铺面李掌柜也定下来了,只等绣坊那边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就能准备开业了! 乌云山上的温泉山庄正在建设,这次人唐婉长了记性,过去做活的民工不再只用军中出来的老兵,附近的村民也招收了不少!就连之前城郊那个卖地给她的里正,都拉着队伍过去做工了! 那个里正自从搭上李掌柜这条线,就带着村民建房子,前后赚了不少钱~ 村里人过的越来越富,连村里的小伙子都成了媒婆眼里的香饽饽。这次得到消息那里正拎着东西就去找李掌柜了,因为他的房子建的确实好,李掌柜也就将他推荐了过去。 原来乌云山的掌柜崔军,被唐婉调到了母亲给她的农庄那边。以后他专门负责蓄养牲畜,这样一来不管是肉还是皮毛,唐婉都有了自己的货源,节省了很多成本。 日进斗金的同时,唐婉的开支也大的离谱!珍馐楼赚回来的银子和酒庄的盈余,都被压在了温泉山庄那边。这还不够!赵士程带回来的那几箱子金砖也被抬了出来。 虽然暂时不缺资金了,但是以后还要将乌云山相连的几座山都打造成风景名胜,建观景台,楼阁之类的,最起码这一两年,温泉山庄都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幸好只要挨到深秋,温泉山庄就能凑合着接待第一批客人了,这样一来也能缓解一下唐婉的压力。 镖行那边,赵昚派来的人已经估算完了所有宝石的价值,按股份,将这批宝石分了。赵士程的那一部分直接交到了唐婉手里。 唐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去拜访李清照,最少也要雇两位擅长鉴宝的行家过来,自己那拍卖行才能运转起来! 看了看手里的事,等抽出空来也要等三天之后了!为什么?因为姐姐和舅舅们这两日也该启程返乡了。 唐婉对赵士程抱怨道:“我现在都恨不得学学法术,变两个分身出来!怎么我手里就有这么多事儿!干都干不完!” 这事儿本就无解!赵士程自己也是忙忙叨叨的,最后只能给唐婉揉揉肩膀,捏捏腰! 只是十次有九次都是捏着捏着就跑题了,往不可描述的地方去了…… 第212章 送别 童趣阁还未开业,在勋贵之间就火起来了! 虽然不至于说劳动做做主子的亲自过来捧场,但是各家的少爷、小姐的来了不少~ 年岁小的孩子,都是生母跟着,奶娘抱着来的,大包小包的拿走不少~ 夏桐摆的那种样品屋,下订单的也特别多! 每个人都想与众不同,尤其是小孩子,都爱显摆!你有的我也必须有!还得比你的更好,这样心里才高兴! 年岁大一些的少爷们则是带着仆从来的,比起那些兵器和车,他们更喜欢童趣阁出的那些房屋的模型! 这个都是榫卯结构的,需要他们亲自动手拼!这拼好了往书房一摆,多有成就感! 各府的小姐们也喜欢夏桐摆的样品屋,她们更喜欢在窗帘蚊帐这些地方做文章! 要的成品,但是软装饰全都是定做的,还有那擅长丹青的,自己亲自绘图样,让童趣阁安排绣娘照着去做。 童趣阁里最受女人欢迎的当然是各式各样的娃娃了! 这个真的不分年龄大小,有的都到了做祖母的年纪了,也喜滋滋的挑了很多回去! 仪王妃则是迷恋上了抱枕,打着给儿媳妇捧场的名义,一下子买走了七八个! 唐家和仪王府的亲朋故旧早就等着童趣阁开业呢,唐婉拐弯抹角送的那些玩具,孩子根本就不撒手,稀罕不够! 好不容易开业了,还不赶紧买买买!饶是童趣阁的后院囤了很多货,开业才半日,店里的东西就卖的七七八八了! 夏桐是按总掌柜的路子培养的,虽然现在说是伙计,但他在童趣阁也有些权利。 店里东西卖了一半的时候,他就赶紧派人去青云山庄拉货了,他安排的对,中午的时候货拉回来了,下午才不至于卖空了店。 童趣阁一开业就迅速的回笼了绝大部分资金,照这个趋势下去,盈利指日可待! 唐婉一高兴就派人赏了青云山庄的绣娘和工匠们。大家伙跟着唐婉生活有了奔头,做好本职工作外,还总是推陈出新! 童趣阁牢牢掌控着这个行业的流行风向,一时风头无两! 童趣阁开业的第二日,吴家的舅舅们就要启程回徽州了。这一趟他们在临安住了几个月,又找到了离家出走的吴文斌,早就想回去了。 赵士程寻了个机会问过吴文斌,到底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吴文斌眉头紧锁,思考了很久,这才郑重的说:“我学业荒废太久了,现在拾起来虽然不难,但是想要出头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我学问不如承义他们,估计很难出头。” 赵士程问:“那你是想从商还是行伍?从商你也不用找别人,跟着我跑两年,你就什么都会了。” 吴文斌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同父亲谈过这个问题,若是经商,恐怕我家很快就会被现在的圈子边缘化,对家族不利!我倒是粗通拳脚,我想去从军!” 赵士程觉得这个好办,直接将人领到了岳飞面前,让岳将军看看吴文斌是不是这块料! 岳飞考教了吴文斌几个问题,吴文斌倒是对答如流!又让岳霖下场跟吴文斌比划了下拳脚,当然是岳霖胜了!但是岳飞却说吴文斌从军可以! 岳飞原话是这样说的:“你拳脚功夫不行,但是你底子打的还不错,只要勤学苦练,武艺是可以追上来的!难得的是你读过书,有见识又有脑子!” 吴文斌一脸惊喜的问道:“岳将军,我真的可以?我能跟着您吗?” 他还以为自己输给了岳霖,就没有希望从军了呢! 岳飞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觉得可以!是个当将领的苗子! 不过你不能跟着我,我自己都在临安城坐冷板凳呢,哪里能够照顾你!” 吴文斌脸上的惊喜慢慢褪去,看起来有些沮丧。男子汉大丈夫,谁不崇拜“万人敌”岳飞岳大将军? 能跟着岳飞,哪怕只是个亲卫,都能让吴文斌激动很久! 岳飞认真的解释道:“我不收你,不是因为你不配,而是你有更好的去处!” 被困在临安城坐冷板凳的岳飞,对自己的未来都很迷茫,怎么安置吴文斌? 而且这是女婿唐承的表兄,让吴文斌留在临安或者跟着岳雷去岳家军都不合适!万一出了事没办法跟唐家交代! 吴文斌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得,又激动的问:“岳将军,您看我去哪里合适?” 若只是想做普通的大头兵,哪里都去得!但是吴文斌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想做的是将领! 如同岳飞这样的,抗击金人的名将!虽然现在大宋和金人议和了,但是金人狡诈,谁知道这虚假的和平能够维持到哪一天呢? 岳飞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我给你写一封举荐信,你拿着信去兴元府寻都总军将贡祖文贡将军! 我同他是莫逆之交,你去了他必定会好好栽培你!而且他有护驾之功,你不必担心前程。” 贡祖文对当今的官家有救命之恩,高宗虽然糊涂,但还是知恩图报的! 如今所有的抗金名将都闲赋在家,岳飞和韩世忠这样的重臣,都受到了冷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但是贡祖文不同,高宗可没有动他! 吴文斌本就聪明机敏,很快就品出了其中的含义,岳将军给他安排的这个去处,可真是用心良苦!是真正从吴文斌的角度去考虑的。 吴文斌神色激动,真诚的说到:“小子,谢谢岳将军!您给安排的这个去处,真是将我当成自家的子侄来照顾! 小子谢过将军!您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吴文斌拿到了岳飞亲笔写的举荐信,也不再纠结回家的事儿! 他又何尝不想念母亲呢?听说因为自己擅自离家,她的眼睛都哭坏了!他不想回去只是愧对母亲,不知道怎么面对。 这下好了,自己有了去处,是该回家好好的陪母亲几日,已尽孝道! 因为舅舅们难得来临安一趟,唐婉为他们备下了四辆马车的礼物! 有送给舅妈们的珠宝首饰,流行的锦缎料子。给表弟表妹们准备的各种玩具。 还有珍馐楼产的易存放的肉干、腊肉,庆丰酒庄出的烈酒。还有其他的临安特产,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 唐闳和吴氏也准备了很多东西!最后吴家的舅舅们走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带了七八辆马车的东西。 眼瞅着哥哥们就要走了,吴氏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已经有几年没有回过娘家了,徽州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让她想念的紧! 吴氏的几位哥哥也掉了眼泪。吴氏是家中最小的妹妹,自小就聪明懂事,他们这几个哥哥也最疼爱她。 当年家里没有想过将她嫁的这么远的,天意弄人,她同唐闳有这么一段缘分。 吴家大老爷安慰道:“小妹,你别哭!等过段日子你得了空,回家看看!也多住段日子。” 话是这样说,有这一大家子拖累着,吴氏哪里能够随随便便就离开临安城呢? 吴家的其他兄弟,都哭红了眼眶,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凄凉。 唐婉和岳银瓶赶紧过来劝解吴氏,吴文斌和唐承义则是开解吴家的四位老爷,好一会儿大家才止住了哭声。 等大家都上了马,吴文斌才回来跟赵士程说:“妹夫!好好对我妹妹!这次多亏了你们两口子,不然我算是栽了!好了,我们走了!” 离别太伤感,吴文斌不敢回头看,骑着马跑到前头,领着吴家众人往徽州的方向去了。 又过了一日,大姐姐唐媛和二姐姐唐姝结伴返回南京,大家也是依依惜别,舍不得让她们走! 唐媛苦笑着说道:“嫁出去的女儿,能回来住这么久,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 三妹妹,你嫁的近,有空多回家陪陪祖母吧!” 唐姝也说:“祖母年岁大了,母亲她们也很忙,两个妹妹年岁又小,婉婉你多操操心!” 就算两位姐姐不说,唐婉也会隔三差五的回去看祖母的。但是她知道姐姐们只是不能常回家,这才担心的。 唐婉郑重的说:“我记住了!祖母那边我会经常去看的。 大姐姐,二姐姐记得有空多给我们写信!每次收到你们的信,祖母都很开心!” 得了唐婉的保证,唐媛和唐姝仍旧哭红了眼,她们知道祖母患了心疾,随时都可能去了。她们特别害怕,害怕下次归家就是为祖母奔丧了…… 大伯母和二伯母哭的好不凄凉!她们是唐媛和唐姝的亲娘,见女儿又要走了,心揪的难受! 有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半天也没有缓过来! 可是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走恐怕会耽误了行程!唐媛和唐姝给父亲母亲磕了三个头,道了句保证,就狠下心来上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大伯母和二伯母止住了哭声,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唐婉不急落在了后面,这才发现大伯父和二伯父的眼眶也是红的…… 第213章 普安郡王 六月发生了一件大事!被官家养在宫中的赵昚,获封普安郡王。赵璩则被封为恩平郡王!官家为二人赐下郡王府邸,选好了郡王妃,命二人出宫居住,择日完婚! 现在街头巷尾讨论的都是这件事,当今的官家无子,如今赵昚和赵璩获封郡王,想来,大宋未来的太子必定会在这二人之中产生! 这也是一个信号!告诉天下百姓。赵昚和赵璩,要开始参政了! 赵昚的普安郡王府已经修整好了,三日之后就要乔迁新居!他那府邸的后门就在赵府的斜对面。 虽然看起来同赵士程的府邸属于两条街道,但是直线距离只有几米而已。 郡王府修缮之时,赵士程三五不时的就过来看看进度,如今堂哥赵昚要搬过来住了,赵士程更是忙前忙后的,这两日就泡在郡王府中了! 后宫之中,张贤妃正在给赵昚收拾行李。 赵昚喜欢穿的衣服,惯用的茶盏,喜欢的笔墨纸砚,常看的书籍,都是张贤妃一点点的收拾起来的。 看养母忙忙碌碌的,很是辛苦,赵昚心疼的说:“母亲,这些活儿让下人做就是! 您何苦亲自动手,多累啊!看看您额头上的汗!快坐下歇歇,我给您扇扇风!” 张贤妃接过赵昚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就顺势坐了下来。赵昚拿起桌子上的团扇,轻轻的为她扇着风。 张贤妃确实是累了,喝了几口茶,又缓了缓,这才开口说:“奴才们粗心!你惯用的东西,他们哪里知道!还是我亲自给你收拾吧!” 张贤妃是在高宗称帝之后入宫的,一生无儿无女,便是身孕都不曾有过! 她本就发愁 ,愁自己后半生没有依靠,也愁张家以后没有靠山会没落。 高宗当年将这孩子带过来时,她就觉得同赵昚这孩子投缘。 赵昚当时年纪也小,还没有功利之心,看到她也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张贤妃这才主动要养育赵昚。 既然养大了这孩子,自然也想让这孩子坐到那个位置上。所以张家的资源,张贤妃慢慢的都交到了赵昚的手中。 赵昚温和的说:“母亲坐在这里指挥他们干就成!您就坐在这里,陪我聊聊天!我这一出宫,每月只能见您两面!儿子……” 张贤妃含着笑说道:“这只是暂时的!母亲相信你的能力!”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张贤妃看好赵昚,觉得他能登基为帝,搬回宫里不过是迟早的事儿!不过宫里到处都是耳朵,这话只能点到为止! 赵昚的心情很复杂,他其实很向往外面的世界。被封为普安郡王,出宫建府,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出现在朝堂上! 只有做出成绩,才能登上那个位置。但是他又舍不得养母! 他进宫时年纪还小,过早的和亲生父母分离,心里害怕又无助。那段日子,都靠张贤妃的陪伴和照顾,他才能挺过来! 赵昚幼时发高烧,浑身打哆嗦,张贤妃衣不解带亲自照顾他,觉都不肯睡,生生熬了两天两夜,熬到了赵昚退烧她才休息。 赵昚情绪有些低落,闷闷的说:“母亲,我出宫了不能常在您左右,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张贤妃知道赵昚的心思,劝解道:“儿子!你被封为郡王,出宫建府是好事!不要垂头丧气的,也不必担心我!我养育你有功,这宫里谁敢亏待我!” 赵昚抬头看了看皇后居住的方向,没有说话。 这宫里唯一一个能为难张贤妃的人,就是皇后吴氏!她不喜欢赵昚,觉得他性子太沉闷,不如别的孩子的活泼。 所以在高宗收养赵昚之后,她又缠着官家将性子活泼又好动赵璩送进宫来,由她抚养。生生给赵昚弄出了个对头出来! 张贤妃亲手养大的孩子,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赵昚在想什么。不以为意的说:“她眼光不如我,又不会教养孩子,不足为惧!” 高宗的原配是潘皇后。官家登基为帝之后不久,潘皇后就因病去世了。 那时宋朝动荡不安,高宗自己都在躲避金人的追杀,从哪里去找配得上皇后之位的女子?因此就将跟随他多年的宠妾吴氏封为皇后。 这位吴皇后邀宠很有一套!所以她才能缠着官家松口,将她看中的赵璩弄进宫里。 但是教养孩子这方面,吴皇后是完全没有章程!将那赵璩惯的无法无天。 这次赵璩和赵昚同时出宫建府,被封的爵位也一样。起点相同,又能彼此做个对照,谁更适合做太子,很快就会有结果! 赵昚谨慎惯了,听了养母的话,隐晦的说了一句:“母亲,大局未定,我们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不怕他狂,就怕他不够狂!” 张贤妃轻蔑的笑了一下,说道:“这话你可说对了!你在宫外方便,该帮他一把的时候,也不要吝啬!” 至于是怎么个帮法儿,帮到什么程度,不用张贤妃说明白,赵昚也知道! 张贤妃顿了顿,理了理思绪,问道:“最近你可有去拜访你的老师?” 赵昚的先生姓史名浩,本是他和赵璩两个人的先生。但是赵璩这人混,根本不知道尊师重道是何物!史先生对他颇为失望! 而赵昚则刚好相反,他读书素来勤奋。少时曾在墙壁上题了杜甫的诗句“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来鞭策自己!如今那字还在墙上呢! 除了勤奋,赵昚待人也温和有礼!从不因为自己是官家的养子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所以史浩对他很是欣赏~ 赵昚平静的说过:“前两日见了,老师也说如今形势不明朗,让我多看少说。不要轻举妄动。” 张贤妃说:“那就听先生的!你还年轻,不可学那位,做什么都不带脑子! 你须得知道,只有你熬出来,你那些抱负才能施展!急于求成,反而不容易成事。” 赵昚恭敬的答道:“母亲!我记住了!” 赵昚出宫之后,就该将他同郭府小姐的婚事提上议程了! 郭家祖上可是出过皇后的,同赵昚订婚的这位郭小姐,是郭家的嫡长女,说句僭越的话,本来就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培养出来的! 当初定下她时,张贤妃怕吴皇后也相中了这位姑娘,结果吴皇后根本就没有考虑郭小姐!说是她性子太稳重了,同赵璩说不到一处去。 想到这里,张贤妃讥讽道:“也不知道眼睛是不是糊住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如同村头的老妇一样,只考虑情情爱爱的,一点儿也不为将来打算!” 赵昚说道:“这样不挺好的嘛!她若是突然长了脑子,那我们就麻烦了。” 这话一出,倒把张贤妃给逗笑了! 张贤妃笑着说:“她们母子本就像,如今再来了差不多性子的儿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母子也不能一直这样聊下去,还有好些东西没有理完!其实这些东西郡王府里都有,但是张贤妃觉得下人准备的未必合赵昚心,一定要自己来做。 很快就到了赵昚乔迁新居这日!这是大事,朝廷上下不管是哪个派系的官员,都不能当做不知道! 若是被这位记恨了,保不齐以后会找他们算账!便是人有事不能亲自到场,也要派管家过来送上一份贺礼! 恩平郡王府那边也是这样!不过赵昚不想这时候就跟赵璩对上。 他们是不和睦,但是官家看着呢,赵昚要想讨管家喜欢,这个时候不仅不能抢,还要摆出一副谦让的模样来。所以赵昚将两府乔迁的日子给错开了。 这样一来,官员们也能松口气!若是普安郡王和恩平郡王两人别着干,他们去哪头? 去普安郡王那边,恩平郡王可是个混惯了的!不给他面子,他敢跑到家里捶你一顿! 去恩平郡王那边,普安郡王也不是泥捏的!赵昚虽然不像赵璩那般霸道,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给你下绊子! 两边都不去?两边都去?还是一头去另一头送贺礼?不管他们怎么选,最少都会得罪一个人! 他们哪里知道以后谁能做太子!万一押错了,脑袋可就搬家了! 这错开日子,是赵昚主动提出来的,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仅让官家觉得满意,满朝文武也承他的情! 就是一直不喜欢赵昚的吴皇后也挑不出错来!私底下只说了句:“算他识趣!” 这乔迁之事有宫里张贤妃派来的公公盯着,赵士程过去就是打打下手,缺什么短什么,宫里的人不知道去哪里采买,他就张罗着带着人去办。 屠勇和岳霖,唐承义也都到了!虽然用上他们的时候不多,但是他们作为赵昚的朋友,应该过来帮忙! 倒是赵起没有出现,明面上他跟赵昚关系不亲近。知道他是赵昚心腹的人,也只有赵士程一个! 张贤妃派来的公公见了,回去跟娘娘夸了几句,说赵士程倒是真把赵昚当哥哥,忙前忙后的,腿都跑细了。张贤妃听了高兴,心里把赵士程归到了自己的阵营里! 至于赵昚其他的朋友,那公公也提了一嘴,张贤妃只是记住了名字,并不怎么在意。 第214章 重新出山 今日岳银瓶是和唐承义一起过来的,二人走到赵府门口才分开,唐承义从后门进了普安郡王府,岳银瓶则是去寻唐婉了。 唐婉今日也有安排,她要去寻易安居士。拍卖行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寻人过来做鉴定的事儿,万万不能再拖下去了! 赵士程想着等赵昚乔迁新居之后,去襄阳一趟!唐婉也想同去,手里的事如何都不能再拖着了! 岳银瓶来之前也没有说一声,但是岳银瓶现在是唐婉的嫂子,唐婉还能同她客气? 刚好让岳银瓶同她作伴!于是唐婉又多备了一份礼,姑嫂二人相携就往易安居士府上去了。 唐婉还是第一次到李府拜访!说起来,李清照既然已经出嫁,这牌匾不应该用她的姓氏才对。 但是她同张汝舟已经和离,今后也没有再嫁的打算,挂李府的牌匾也没有什么错! 李府并不大,看装修也很普通!并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但这也不奇怪! 易安居士到临安时,家财已经所剩不多了,她又是寡居在家,膝下也没有儿女,自然不会在太在意宅子的事。 也是这宅子小了些的缘故,当年赵士程派过来守在外面的人,才能及时发现里面的动静不对!这才及时出手救下了她!不然她早就香消玉殒,一命归西了! 若她死了,剩下的那些家财,也都会尽数归了张汝舟!李清照哪里能够将张汝舟告上公堂?为自己讨回公道! 唐婉从外面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竹笛声,大约是易安居士兴起,吹奏了一曲。曲调很是欢快!听的出来,易安居士心情不错! 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位老嬷嬷。见来的是两个年轻的妇人,身边就带了两个丫鬟,那老嬷嬷这才放下了防备。 唐婉禀明了自己的身份,又告知了来意,老嬷嬷脸上带着笑意,将她们姑嫂二人迎了进去! 老嬷嬷脸上带着歉意,解释道:“二位夫人请见谅!非是老奴故意刁难,! 我是李家派来伺候小姐的下人,凡是过来拜访的人,我都会问清楚身份!之前小姐差点丧了命,我实在是后怕!” 唐婉并不与她计较,老嬷嬷虽然问的详细,但是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语气有些平淡。 老嬷嬷又说:“二位夫人这边请!小姐在书房里!小姐早就吩咐过,您是她的恩人,若是您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唐婉眼里带着笑意,柔和的说:“恩人的事切勿再提了!我并没有出什么力,哪里敢以恩人自居!我只是居士的晚辈,仰慕居士的才华而已!” 老嬷嬷见唐婉这样谦虚,笑容更真诚了些!不过李府小,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书房。 老嬷嬷上前敲了敲门,将唐婉和岳银瓶来了的事说了出来。 书房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清照欢快的声音传了出来:“呀!是你们来了,快快请进!” 唐婉和岳银瓶行了一个晚辈礼,这才走了进去。唐婉边走边问:“姨母,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我在门外就听到笛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李清照将人带到了书桌前,唐婉这才发现,书桌上放的不是笔墨纸砚,而是酒!全都是庆丰酒坊出的烈酒! 李清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很是畅快! 刚想给唐婉她们满上一杯,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她们喝不喝的了烈酒。 李清照开口问:“你们能喝这烈酒吗?” 唐婉和岳银瓶摇了摇头,不是能不能喝的问题,是她们不想喝醉了回去! 李清照也不介意,朝着门外喊道:“嬷嬷!嬷嬷去沏壶茶来!要我做的那花茶!” 而后李清照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兴奋的说:“你们快坐!今日确实有好事发生! 我正不知道怎么庆祝呢,你们就过来了!今日可得好好陪陪我!让我高兴高兴!” 岳银瓶好奇心重,兴致勃勃的问:“敢问姨母,发生了何事?让您这么高兴!” 李清照太想和别人分享这个消息了,也不故意吊她们的胃口,直接说了出来:“我刚得到的消息,张汝舟那个畜生死了!哈哈哈~” 唐婉和岳银瓶也笑出声来,李清照为了摆脱张汝舟付出的什么代价,她们姑嫂二人最清楚了!如今张汝舟死了,对李清照来说可不就是好事吗! 唐婉笑着说:“确实是好事!这样,今日我们也不在家吃了!我做东!去珍馐楼好好的庆祝庆祝!” 岳银瓶说:“要是这事儿,我们陪您喝几杯是应该的!大不了就醉了,让丫鬟们扶回去!” 李清照也不同她们二人客气,痛快的答应下来。她此时正得意!就缺几个捧场的。 李清照兴奋的问:“你们就不好奇他是怎么没的?” 唐婉说道:“当然好奇!那他是怎么没的?” 李清照说:“我也不卖关子!那个畜生被发配到了柳州,他那细皮嫩肉的哪里吃得了苦,想着逃出去。结果被发现了!” 岳银瓶不屑的说:“就他那样的,还想逃出来!” 唐婉说:“可不是!他连粗使婆子都未必打得过!还能在官兵眼皮子底下逃了?” 李清照:“哈哈哈!就是说!你说他是不是被自己蠢死的?听说官兵都没有追他,放了几箭人就没了!” 唐婉说:“活该!死的好!他那人心术不正,总想捞偏门,有这样的下场不奇怪。” 三个人坐在一起,痛骂了张汝舟一顿。李清照才想来问:“哎~你们两个今日怎么想起来过来看我了!” 唐婉答道:“姨母,我也不来那些虚的假的,我是有事儿来求您帮忙~” 李清照问:“何事?能帮的我必定不会推辞!” 唐婉说:“我又新开了一家拍卖行!用来拍卖珠宝字画之类的,但是我手里没有懂鉴宝的大师!我想着您是行家,所以想问问您认不认识这样的人?” 李清照说:“嗨!原来是这事儿啊!好办!我有两位故友就在临安。 一个擅长鉴定瓷器和玉器,另外一个是杂家,什么的懂~ 至于古籍和字画,我就能鉴定~” 唐婉不好意思的说:“怎么好劳动您亲自出马!” 李清照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说道:“这有什么不成的!不过咱们先说好,若是有古籍名画之类的,得让我先品鉴品鉴!我素来爱这些,只是如今没什么家底了,买不起……” 这确实是实话,唐婉也知道李清照的情况,最后说:“若是您肯亲自出马,遇到古籍名画,定是让您先品鉴!另外酬劳也不会低了您的!” 李清照笑道:“那就说定了!你将铺子的地址告诉我,我自会带着我那两位朋友过去!” 李清照打的是,不能拥有,但是时常见到那些金石玉器也是好的,这种心思!至于唐婉说的酬劳,她也不会自持文人风骨拒绝的! 她这一生颠沛流离,自然知道钱财对一个人的生活有多重要! 但是她受到的教育是视金钱如粪土。所以她平时生活很节俭,遇到自己喜欢的金石玉器又舍得一掷千金!主打一个该省省该花花! 唐婉自认还是了解李清照的,知道她是真心想去~ 何况拍卖行那边也热闹,李清照多接触人,也省的她自己独居在家闷出病来。 唐婉回去就将这边的安排同李掌柜说了。李掌柜得了吩咐又在拍卖行里给李清照单独弄了两间屋子,一间是卧房,一间是书房。 这样她可以随时品鉴古籍和字画,就是住在拍卖行都成! 李清照很喜欢在拍卖行待着,她那些亲朋故旧在家里找不到她,就常去拍卖行寻她。 一来二去易安居士在拍卖行的事就传出去了,鉴定金石玉器的本事有多高,天下人都知道! 很快拍卖行就打开了市场!赵士程分得的那批珠宝也顺利的卖了出去! 这边,唐婉带着岳银瓶和李清照去了珍馐楼。还是去的那家老店,如今的掌柜是李掌柜的侄儿,见东家来了,热情的迎了出来。 唐婉笑着说:“小李掌柜!我带家人过来用膳,我那厢房可空着?” 小李掌柜恭敬的说:“空着呢!那厢房我们一直给您留着呢!您快请!咱们酒楼又出了新菜,我马上让后厨准备!” 唐婉说:“不忙!不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易安居士,这位是我嫂子唐夫人,她们二位过来用膳,都挂在我的账上!你记得这事儿!” 小李掌柜笑呵呵的应下了,不动声色的将李清照和唐夫人的面容记在了心里! 既然是东家亲自吩咐的,说明这二位很重要,他可得记住喽,不能出纰漏! 李清照闻言,不赞同的说:“哪里能够记在你的账上!你这是做买卖呢,都这样还不赔了!” 唐婉笑眯眯的说:“您就敞开了肚皮吃,能吃多少东西!您不要同我见外,您看我嫂子就不拒绝。” 岳银瓶笑着说:“我可不拒绝!多吃妹妹几顿,好给我家夫君省些口粮。” 这话可把李清照给逗乐了!这一笑也就不再拒绝唐婉的好意了! 唐婉的心思很简单,她这些安排,最起码能保证李清照的基本生活。 虽然她没有到需要人救济的地步呢,但是看她的住所和穿戴,唐婉也知道她的经济情况不算好。 第215章 临行之前 普安郡王乔迁新居,办的很是热闹!唐婉在郡王府见到了许多熟面孔。 先说张圆圆,她已经嫁做人妇,夫君正是那宋清风!张圆圆这桩婚事是唐老夫人保的媒,如今见她过得挺好,唐婉也就放心了! 而后就是汤芷兰,岳夫人特意带她来,就是为了她认认人,熟悉一下这个圈子。 唐婉第一次见到汤芷兰时,她底气不足,说话做事有些畏畏缩缩的。如今再看她,举止落落大方,双眼炯炯有神,一颦一笑都带着一股自信的味道。 唐婉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岳银瓶,岳银瓶挽着唐婉的胳膊,将她带到了僻静之处才开口。 岳银瓶四下看了看,见人们都离着她们挺远的,这才小声的说:“芷兰姐姐大约是想通了!最近同我二哥也有说有笑的,也不再怕我父母了。便是对我都热情了许多!” 这是好事!如果她一直是那副畏缩的样子,便是岳家一时心疼她,日子久了也会失望的。 想到那位汤夫人,唐婉问道:“大嫂,不知道芷兰姐姐的母亲怎么样?可有改变?” 岳银瓶:“改变虽然不大,但是总归不像之前那样别扭了!我母亲说了,以后就让二哥为她养老!待我二哥和喜欢姐姐成亲之后,她们母女就可以随军了!” 唐婉十分赞同岳夫人的决定,汤夫人的想法她也能猜到一二! 汤夫人母女俩到了临安,本就是寄人篱下。汤家和岳家的家境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汤夫没有安全感。 加上这里的生活习惯又跟乡下完全不同,交友圈子也完全不一样,她能习惯就怪了! 唐婉轻笑着说:“别贪心!给她们母女一些时间,慢慢的就融入到你们家里去了。” 岳银瓶笑着应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临安这边确实太复杂,不适合汤伯母,等她跟着随军去,就自在了!” 唐婉想到汤芷兰答应她,去青云山庄指导种药材一事,忙说道:“险些忘记了!若是芷兰姐姐有空,劳烦嫂子你带她去趟青云山庄!就在庆丰酒庄那边,她上次答应我,过去指导那边的人种药材!你可莫要忘了!” 岳银瓶疑惑的问:“为何让我去?你直接带她去不就成了!还客气什么?” 唐婉这才将要出远门一事说了出来:“大嫂,我在青云山庄那边收了一批药材,要送到襄阳去。这不是现在太平了嘛,我想跟着去外面看看!” 岳银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放心,芷兰姐姐那边交给我就是!” 这日倒是平安无事,毕竟谁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是现在风头最盛的秦丞相,也派了夫人王氏过来! 李清照曾经提过跟唐婉她这位表姐,言辞间很是看不上王氏的为人!有李清照的提点,唐婉只过去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别处。 往襄阳送药材不算什么大事,派个手下过去就成。但是赵士程存了别的心思。 一是想带唐婉出去散散心。这边唐老夫人病了以后,没有外人时,唐婉一直愁眉不展的。 后来吴家的舅舅们和唐婉的两个姐姐都走了,她更是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赵士程看了心疼,怕她钻牛角尖,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二是最近他们夫妻产业铺的太大,手中的资金不多了!赵士程总觉得银子不够花,心里不踏实,这不就得想办法弄钱吗? 什么生意来钱最快?当然是那无本的买卖了!上次颍州之行他就收获颇丰!这次他想带着人去襄阳那边碰碰运气! 说走也快!将青云山庄收上来的药材装车,又从药商手里买了一些。弄了几十车药材,又带上七八十号兄弟,就出发了! 家里唐婉都安排妥当了,生意上的事自然是交给了李掌柜。也同娘家人打了招呼,说了自己的目的,就坐上了马车,跟着赵士程走了! 唐闳知道女儿要出去玩儿,怕她受不得颠簸,特意让下人给她送了辆马车过来! 自打唐承义成了亲,唐闳操心的事就多了,天天喊着要多给子孙后代攒下点家业,不上值的时候就钻进书房里不肯出来! 吴氏不放心唐闳,就让儿子唐承义去看看,看唐闳到底在做什么?结果唐承义是拿着一摞图纸出来的! 唐承义悠然的说:“母亲!父亲说在画图纸,您不必担心!” 吴氏看了看儿子手里的图纸,追问:“你拿他的图纸做什么,不见了他该着急了!” 唐承义脸上不见害怕,他得意的说:“这是父亲给我的!您看这是马车的图纸!父亲让我拿着去开家车马行。” 吴氏不以为意的说:“马车的图纸罢了,有什么新鲜的!” 唐闳笑了几声,自得的说:“您可别小看了这图纸!父亲设计的马车,可是一点儿也不颠簸!您等着就是,等做好了我送您一辆!” 吴氏漫不经心的说:“那我就等着了!你可别说大话,若是做出来的马车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可不饶你!” 唐闳确实有两把刷子!唐承义让工匠做出来的马车,比其他的马车,坐起来平稳了很多!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颠簸感。 这下唐承义可得意了!不枉他为了做出这架马车跑了那么多地方!给马车配上马匹,唐承义就赶着马车回了府,在母亲吴氏面前好好炫耀了一番! 当然,马车也如约送给了吴氏!只是吴氏只坐了一次,就听到女儿要出去转转的消息。 这马车吴氏还没捂热乎呢,唐闳就大手一挥,让下人给闺女送过去了! 唐婉正在收拾行李,就听夏婵进来说:“夫人,唐府来人了,是老爷派人给您送了架马车过来,要您出去看看呢!” 唐婉心中纳闷,一架马车有什么新鲜的?还值得父亲特意叮嘱让她出去看?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唐婉还不敢不去,这是父亲的心意,若是家里的小厮回去告诉唐闳,说唐婉并未出去看,唐闳必定伤心! 待到门前一看,这马车只是看起来大了些,也看不出来哪里特殊。来送马车的小厮热情的说到:“三小姐!小的奉三老爷的命给您送了架马车来!老爷说了让您上马车里面看看!” 唐婉听了,就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这一进去才发现这辆马车的不同来! 这马车很是宽敞,比普通马车长许多,座椅并不是木板,而是做了厚厚的垫子。马车的门帘就掀着呢,唐婉摸摸了座椅,正被唐家的小厮看到了。 那小厮语气轻快的介绍道:“三小姐,这坐垫里面放的是棉花!外面裹了一层牛皮,坐上去特别舒服!您看这挨着后背的位置都包着垫子呢,若是路上颠簸,也撞不疼呢!” 唐婉笑着点了点头,发现座椅下面没有包裹上垫子,而是做了许多的小抽屉。 小厮看唐婉弯腰去开抽屉,赶紧说:“这些小抽屉里面可以放吃食,放药丸子。最下面那个大格子里,可以放茶壶水杯,右边那个抽屉则是放了一个小火炉和煤炭。” 唐婉夸赞道:“真是不错!想的很周到!我喜欢!” 见唐婉喜欢,小厮嘿嘿的乐了,凑到马车的窗花上,悄悄的说:“小姐,这马车是老爷亲自设计的,大少爷去带人打出来的!您看看脚下!” 唐婉闻言看向了脚底下,这脚底下没有什么玄机,只是比平常的马车暄软一些。 小厮见唐婉没有看出门道来,赶紧说:“这一层是芦苇杆子编的草垫子,没有什么稀奇的。重要的是这草垫子下面,老爷让我偷着藏了几块铁片!每块都有盾牌大小!” 唐婉这才听懂小厮的意思!这藏得也太好了!若真是遇到要命的事儿,这铁片抽出来就能当做盾牌用! 小厮又说:“小姐,我将桌子给您支起来。” 说完从角落里拿出一张小方桌,这桌子还是折叠的!摆上一看,上面还有棋盘。 小厮轻声说道:“这棋盘里老爷放了磁石!棋子也是用磁石和陶瓷做的,不管多颠簸,棋子都不会掉!路上能够下棋打发时间,还能做普通桌子用!” 唐婉喜欢下棋,平日里无事,也会和赵士程对弈。见父亲连这都考虑到了,心里很感动。 唐婉笑着说道:“回去告诉老爷,我很喜欢这马车!不过,我父亲怎么突然想起做马车了!” 若说是知道唐婉要出远门临时赶制的,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这马车的图纸全都画下来,就需要不少的时日。 小厮想到三老爷最近的事,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小厮含笑说道:“老爷最近勤奋了,说是要给子孙挣下些家财,所以画了图纸,让大少爷拿去开了家车马行!” 一时之间,唐婉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唐闳属于不务正业的那种,就是生下他们兄妹三个都不曾改变要当闲云野鹤的决心! 不曾想,上了年岁了,倒知道上进了!为了儿女的婚事主动去了军器所,还真做出了些成绩,得了官家的恩赏! 现如今,嫂子才刚刚嫁过来,他就惦记上孙子了!说什么给子孙挣些家财,他就是想抱孙子,委婉的催生呢! 唐婉压下心里的想法,转头吩咐崔李:“崔官家,你去我哥哥开的车马行那边,再去定两辆马车。咱们自己留一辆,再给仪王府送一辆。给我哥哥捧捧场!” 不管因为什么,哥哥新店开业都是好事,她自然要捧场! 第216章 旅途趣事 现在没有战事,军中对药材的需求也就小了很多。赵士程并不急着赶路,一行人押着货物慢悠悠的前行,倒是很悠闲! 唐婉前世来过颍州,当时她气结于胸,郁郁寡欢,没有心思欣赏沿途的风光。便是笑着,也带着愁绪。这次出门完全不同! 重来一次,她放下了执念,全身心投入到与赵士程的感情里。二人正是情浓之时,凑在一起,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有趣! 唐闳送的马车本就不怎么颠簸,商队又不急着赶路,走的也就更平稳了。所以唐婉有兴致时,就和赵士程一起,提笔画几幅风景图。 当然他们只是用炭笔勾勒出大致的线条,就将草稿攒起来,准备等回了临安再慢慢润色。 要说这一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唐婉嘴太刁了!能寻到落脚处时自然好说,多花些银子就能弄来美食。若是不凑巧错过了,就只能在野外安营扎寨。 这时,唐婉就遭罪了!天天让她吃烤肉和肉干,她可受不了! 于是,唐婉就会下马车指挥着几个丫鬟和商队的伙夫一起,做些吃的。 树林里的野菜,唐婉认识几种,捡着嫩的摘了许多,用热水焯熟了,过水的时候怕菜叶变黄,还特意在水里加了食盐和豆油。 等焯熟了拿凉水泡一会儿,再攥干切碎放进盆子里。找了头蒜弄成蒜泥撒在苋菜上,热油将花椒炸出香味,直接倒在蒜泥上,一股浓郁的蒜香立刻飘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还要倒上些醋,加上食盐,搅拌均匀才算做完了! 这次跟赵士程出来的是白飞。闻着香味儿就寻过来了。他是个胖子,看这体型也知道是个爱吃的。 白飞摸了过来,想偷吃又因为唐婉在一旁,不好意思下手。最后嬉皮笑脸的说:“夫人,这是什么菜?怎么这么香?” 唐婉看出来他肚子里的馋虫在作祟,好声说道:“不过是道野菜,想吃就捡一盘子先吃去!” 白飞嘿嘿笑了几声,舔着脸说:“那就谢谢夫人了!嘿嘿……我实在是饿,就……就不客气了!” 看他这副做派,秋果背过身去偷偷笑了出来。她可是看见过白飞捉野鸡野兔时灵活的身形,实在和他的体型不般配。 秋果也不明白,怎么白飞这么个大个子,还跟着小孩子一样贪嘴! 正乐着呢,白飞端着盘子野菜,晃悠悠的走过来了。他也不客气,张嘴就是:“小秋果,给哥哥弄点那什么奶茶!” 秋果为难的说:“现在没有牛奶,也没有红豆,只有茶饼,可做不出来!” 白飞一脸可惜的说:“哎!这也不敢喝酒,喝茶也不方便,成日喝没滋没味的白水,真是馋死我了!” 秋果看他是馋极了,有些心软,最后说道:“你喝梅子饮吗?若是喝的话,我给你煮一些。” 白飞不知道梅子饮是何物,但是听起来应该好喝,最起码不是没滋没味的,赶紧点头! 这梅子饮,是唐婉从医书中看到的,有解暑、开胃、降肝火的功效!此时已经进了夏季,此时喝梅子饮最好不过! 煮梅子饮并不费事,唐婉的马车里就有配好的料包。秋果向唐婉禀告过之后,就取来了原料,丢进锅里,加上一大锅水煮了起来。 不多时,营地里就飘出一股山楂的味道,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桂花的香气,但是这味道也不纯粹。 白飞鼻子灵,闻着味儿就跑过来了!也不用别人招呼,自己拿起勺子盛了半碗酸梅汤,吹了吹,咂吧咂吧了滋味,眸子陡然亮了起来! 不远处,有弟兄问:“老白,好喝吗?给兄弟我也盛一碗!” 白飞心里吐槽:当老子傻!总共就这么一锅酸梅汤,分给你们,我喝什么! 白飞舍不得分给别人喝,最后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哎呀咧嘴的说:“哎呀妈呀!怎么这么酸!太难喝了!” 白飞什么样,跟着他的手下可能不知道?见他这样说,就知道这汤水肯定好喝,就拿着碗往这边跑。 白飞一看心道不好,赶紧抄起勺子,将梅子饮往自己的水袋里装。这时也顾不得烫了,抢到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梅子饮被大家伙分光之前,白飞是想尽了办法才勉强将水袋装了半袋。 再想抢就没了!锅里那叫一个干干净净,别说汤了!煮汤用原料都被这帮孙子拆开吃光了! 白飞耷拉个脑袋的对秋果说道:“小秋果,我没喝够……都被他们抢去了!” 秋果可是看见白飞往水袋里装梅子饮了,直接戳穿了他:“白大哥,我都看到你往水袋里灌梅子饮了!” 那直白的眼神,看的白飞心里发虚,不过白飞是谁?为了口吃的,脸皮厚些也没什么! 白飞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嘿嘿!被你看到了!那什么,小秋果,你还有那个料包么?我想买些!” 秋果面上笑意盈盈,心里想的却是:知道这个傻大个儿贪吃!可这也太贪吃了些!不行,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秋果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高深的样子,轻声说:“这可是夫人的配方,哪里能随便拿出来!况且,你也太贪吃了!若是别人拿食物引诱你,你不是立马就得叛变啊!” 白飞虽然贪吃,但是立场还是很坚定的!赶紧赌咒发誓:“那肯定不会!我白飞对主子爷和夫人的忠心,日月可鉴!哪里能为了两口吃的叛变!这不是最近不能喝酒,嘴里淡出鸟了吗?嘿嘿……” 秋果这才放过他:“行吧!不过我也不能多给,每天给大家伙煮上一碗还是可以的!至于买……我做不得主!” 白飞这人也是见好就收,嬉皮笑脸的说:“嘿嘿……一碗也不少,这么多弟兄呢!” 这梅子饮本来是唐婉从医书上看到,然后照着方子自己配出来的,没打算拿来卖。秋果见这群人挺爱喝,觉得是门能赚钱的生意,就禀报给了唐婉。 秋果语气轻快,能听得出来她是真开心:“夫人!我看那梅子饮喝起来酸酸甜甜的,若是拿出去卖也能火!您没看到,外面的人都打起来了,连那原料,他们都吃完了!” 唐婉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了!回头会给李掌柜传信,让他去办吧!你去看看弟兄们猎到什么了,一会儿添几个菜。” 秋果领了命,赶紧下去安排了。她和春桃、夏婵不同,春桃擅长同人打交道,探听消息是把好手!夏婵头脑精明,管着唐婉屋里的零钱,也会记账理账。 秋果本就比她们两个小些,性子也憨厚!不过她人勤快也肯吃苦,在府上时经常给唐婉打下手做吃食。 如今出了远门,秋果的优势就显出来了!菜色做的虽然不比酒楼,但是比伙夫的手艺好了许多! 赵士程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刚刚秋果的话他听到了,既然这梅子饮大家都爱喝,那就当成正经生意做!他们夫妻正是缺钱的时候,还能眼看着银子就在那里,不去赚? 唐婉在一旁默默看着赵士程的动作,心里觉得好笑,于是问道:“我才说完要给李掌柜写信,怎么你就摆上笔墨纸砚了?” 赵士程闻言抬起了头,真诚的说:“这不是说要赚银子嘛!” 唐婉接过赵士程递过来的毛笔,赵士程递过毛笔以后,已经熟练的研起了墨。 唐婉笑着说:“你怎么比我还急?是不是最近咱们摊子铺的太大,你有压力?” 赵士程只是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嘴上却催促道:“婉婉,事不宜迟,赶紧写吧!” 唐婉蘸了蘸墨水,提笔写了一封信,信中交代李掌柜务必找一位熟悉药材,且信得过的人,来配制梅子饮。配置好后务必碾碎!然后将原料封死在细棉布袋中。 这梅子饮是唐婉偶然间从医书上看到的,肯定还有人知道这个配方。碾碎原材料也只能将这生意短时间握在手里。 高档的铺面肯定要做的更精细!口感要更好!还要加上冰块,价格贵些无妨。 普通的铺面来的都是平民百姓,做的味道淡些,价格再低些就是。 除了在各店销售煮好的梅子饮之外,也要卖他们做好的材料包!各店都要卖,这样一来销量还能再上一层楼! 另外,一定要保证梅子饮的新鲜度!隔夜的和变质的梅子饮一定要倒掉!绝对不能卖!便是免费送人都不行! 他们是做饮食行业的,一旦有客人吃坏了肚子,闹了起来,那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封信写完,赵士程拿起来吹了吹,等墨干透的功夫,赵士程大致的看了一遍内容。 读过信,赵士程说:“婉婉你安排的很周全!就是这梅子饮有消暑开胃的功效,忘了写进去!” 唐婉拿过信看了一遍,暗自责怪自己粗心!赶紧又拿出一张纸,将功效和配比都写清楚了。 唐婉自责的说:“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了!” 赵士程轻笑了几声,抬起手摸了摸唐婉的耳朵,柔声说道:“无妨!这不是有我在吗!” 前世赵士程也总说这句话,可惜唐婉眼瞎心盲,耳朵也聋,没有看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唐婉轻轻拉住赵士程的手说:“真好!有你在真好!” 只要赵士程在唐婉身边,她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因为知道事事都有赵士程托底,所以唐婉的胆子越来越大,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就比如骑马,上辈子她到死都没有学会,如今竟然能够策马奔腾!不仅不怕,还特别享受在马背上的那种感觉! 第217章 再访颍州 赵士程听到唐婉好似告白的话,心里甜如蜜糖!赵士程心里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爱慕的人刚好也喜欢你,这种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就连感情甚笃的仪王夫妻,当年初识时,也是仪王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为了抱得美人归,仪王付出良多! 再说唐闳和吴氏,他们确实相敬如宾。但是吴氏因自己不能再生育子嗣,在有一儿一女的情况下,肯主动为唐闳纳妾,说明她对唐闳也没有多少男女之情。 当然,这世上的男男女女,并不是一定要拥有爱情不可!除了爱情外,让人着迷的东西有很多! 只不过赵士程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唐婉,二人又修成了正果,一切都太快了,也太顺利了!这让赵士程没有安全感。 赵士程呆愣愣的,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婉看了看马车外也没人,微微起身,捧着赵士程的脸,吧唧一口亲在他的唇上! 赵士程如梦初醒,抬手摸了摸脸颊,竟然红了脸,“嘿嘿嘿……”乐了起来! 这一路上,赵士程总是尽量在天黑前找到落脚处,不想让唐婉跟着他风餐露宿,吃苦受累。 因他们这一队人各个骑着高头大马,长得也膀大腰圆,腰间还别着武器,马背上还有箭筒。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倒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开眼的过来挑衅。 顺利到达了目的地以后,赵士程先是租了个大仓库,安置好这批药材,并留下两个兄弟看守。药材是要送到襄阳去的,但是他们要在颍州停留几日,只能先这样安排! 而后又在当初那座山脉附近租了个院子。赵士程本来是想买座院子的,但是被唐婉制止了! 唐婉收了笑脸,严肃的说:“这院子还是不要买的好!我们这样停留几日就走,别人还以为我们是普通的商人。若是买了院子,日子久了肯定会露出马脚!” 赵士程认为,他动手都是在金人的地盘,而且做完这一票立刻就跑,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所以赵士程说:“应该不会!我都是速战速决!不会有人注意。” 唐婉摇了摇头,仍旧劝道:“我们还是谨慎些吧!只要有了固定的落脚点,就免不了和外人接触,每次我们过来,金人那边就出事。日子久了,总有聪明人能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 这话确实有道理,租房的话,只要每次都住在不同的地方,不会引起多少人注意。 而且只是停留几日,等他们走了以后,金人那边出的事传过来,房主也早就忘了赵士程一行人长什么模样! 赵士程也听劝!他母亲当时就是靠着一点儿信息,推测出唐婉和陆家的恩恩怨怨的! 赵士程也不再有侥幸心理,沉着声音说:“你说的有道理,听你的,以后过来也不买院子住!” 唐婉见他听劝,欣慰的说:“就知道你不会被一时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咱们谨慎些,能避免被有心人发现!若是有人黑吃黑,那就不妙了!” 赵士程往深处一想,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就算是他被人黑吃黑了,为了仪王府,为了赵昚,也不能惊动官府,更不敢声张! 到时候两方势力打了起来,失了钱财还则罢了!伤了弟兄性命,他可是会心疼! 镖局这帮弟兄,和酒庄那些人相比,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别说为了赌钱卖儿女,就是喝酒都很少!除非环境绝对安全,不然是滴酒不沾!这样人才哪怕损失一个,都能让赵士程心疼许久! 赵士程眼底划过一股暖意,感激的说:“是我太大意了!有了那次的经验,有些自大了。还好有你提醒我,才不至于犯下大错!” 唐婉并不是要卖弄自己的才智,她是不想让赵士程吃亏!只要赵士程听劝,就不枉费她这一片心! 唐婉眉宇舒展,不见愁容,柔声答道:“我们是夫妻,夫妻本就一体的,我当然要处处为你着想了!对了,这次你有什么打算?” 赵士程眉心蹙了蹙,沉思一番,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我想着还从那条山路过去!那条路隐蔽,就算过了半年时间,长了野草,我们也能跟着当时留下来的记号,将路清理出来!” 唐婉早就听赵士程讲了这件事,很想跟着去颍州看看,小心翼翼的问:“夫君,你看能不能带我过去?你放心我不进颍州城,我就在密林里接应你们!” 若是唐婉要去颍州,赵士程肯定会直接拒绝!他过去不是游山玩水的,而是要杀人!这可不是闹着玩儿! 叫赵士程皱着眉头,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自己,唐婉又撒娇道:“我不给你们捣乱!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就在密林里接应你们,绝对不会过了边界!求求你啦!” 唐婉再三保证,又说的很可怜,赵士程这才松口:“那我给你留十个兄弟,见势头不对你赶紧撤出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越过边界线!” 唐婉已经同从前大不一样了,她一直为了跟上赵士程的脚步而努力,想要同他并肩而行! 夫妻若是想感情长久,全靠着良心是不成的!唐婉一直在成长,一直在改变! 见赵士程松了口,唐婉开心的说:“你同意啦!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一趟不过是短短几日而已。需要好好准备的,只有那一样——保命的武器! 这次唐婉出门,除了将唐闳给她的那把匕首藏在了身上,还在袖子里装上了父亲新改良的暗器——袖箭! 这袖箭里安的可不是箭矢,箭矢太显眼,武功高强的很能够拦住!所以唐闳将箭矢换成了细如牛毛的铁针! 这铁针又小又密集,让人防不胜防!而且针尖上头还浸了烈性蒙汗药!不会危及生命,但是中了招,你也逃脱不了! 有了这样东西,不通拳脚的唐婉才有底气去密林里接应赵士程。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第二日清晨,赵士程带着队伍进了山!找到那条密道并不难,只是这里太久无人经过,长满了杂草! 这种情况,赵士程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准备好了镰刀。白飞带着兄弟们拿着镰刀在前方开路,这一路都很顺利,后来白飞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这一路走来,隔三差五树上就会出现半个脚印?白飞翻身上了树,将粗壮树干上的泥土捻了起来,搓开之后发现是半干的,显然这脚印留下的时间并不长! 白飞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翻身下树,赶紧去寻赵士程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礼节了,白飞急匆匆的找到赵士程,面色凝重的说:“主子爷!情况不对!隔三差五的就能树干上发现半个脚印,而且脚印还是半干的!应该是不久之前,有位轻功很好的人,借力施展轻功,从这里过去了!” 赵士程眉头紧锁,心里暗惊:这条路果然不止他们知道,只是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又有多少人!看来这一趟绝不能大意! 赵士程心里担忧,却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若是他惊慌失措,下头的弟兄就算不跟着惊慌,也会质疑他的能力! 所以赵士程故作镇定的问道:“可能确定对方是几个人?” 白飞本是轻功就不错,所以能察觉到不对之处,若是换个人来,恐怕都不会往树上看! 白飞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不太确定的说:“主子爷,树上的脚印都是同一个人的!但是有没有同伙并不清楚!” 赵士程一时也没有良策,他连对方是敌是友都不清楚!只能先戒备着:“告诉弟兄们,全体戒备!发现有人出现,不管是敌是友先拿下再说!” 赵士程猜测,那人估计已经走出去好远了,遇到的概率并不大,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放心唐婉了! 唐婉看出了赵士程眼中的担忧,她何尝不害怕,但是人总归要成长起来的,她并不想像前世那样,做只能依靠别人的菟丝花! 唐婉先是笑了笑,似乎是在宽赵士程的心。而后才说:“夫君,你放心!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再说我到前面就停下来了!我会藏好的!” 赵士程仍旧很担忧:“婉婉,不要逞强,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唐婉并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仍旧坚持留下来,开口说道:“你不是说给我留下十个兄弟吗?够了!再说还有父亲给我的底牌,别人想要我的命,怕是不能够!” 赵士程见唐婉坚持,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她了,只能先寻个稳妥之处,将唐婉安置好!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队伍来到了大宋和金朝的交界之处。当初那个将赵士程一行人卖了的老头,就吊在粗壮的树枝上! 一阵风吹过,那老头的尸骨荡来荡去,赵士程怕吓到唐婉,赶紧用手捂住唐婉的眼睛。 唐婉听赵士程讲过这一段故事,见赵士程不让她看,她还不乐意!抬手将赵士程的手掌挥开了! 唐婉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不满的说道:“哎呀!让我看看!” 第218章 安营扎寨 赵士程自然不愿意让唐婉看到眼前的一幕! 那老头是被吊在树枝上的,经过这半年的风吹日晒,鸟儿啄食,已经只剩一副骨架!没了血肉的支撑,衣服也滑落了一大截,但是他胸口还插着支箭,衣服又没有完全掉下来! 风一吹还晃晃悠悠的,幸好这是白天,要是晚上看到这一幕,那胆子小的都能直接吓没了! 赵士程有些后悔,一脸嫌弃的说:“早知道这老头死了这么吓人,当时应该发发慈悲让他入土为安才对!” 唐婉此时已经将那具尸骨看了个清清楚楚,她毕竟是做过鬼的人,还算镇定!就是跟在她身边的秋果吓了一跳! 唐婉将受了惊吓的秋果拉到身边,宽慰道:“秋果你不必害怕!这是个恶人,他死有余辜!” 秋果拍了拍胸口,怯怯的说:“夫人,这也太吓人了些!要不咱们给他埋了吧!” 若是从前唐婉还肯发发善心,如今的话……她的善良还是留给值得的人吧! 唐婉平静的说:“还是让他挂在那儿吧!他将我们大宋的子民骗到这里,尽数卖给金人做奴隶,这个死法已经很便宜他了!这样的叛徒还想入土为安?凭他也配!” 秋果不知道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但是她知道是非对错,见夫人这样说,也愤愤不平的说:“原来如此!那他活该!” 唐婉和秋果的对话,身边的弟兄们都听见了,心里对唐婉更是信服了几分!他们喜欢这样的主母! 若是唐婉真让他们去埋这死老头,他们才会失望呢!他们都是岳家军里的精锐,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退下来的!所以最是痛恨这些给金人做走狗的人! 白飞听了唐婉的一番话,激动的说:“夫人说的对!我老白也是这样想的!” 赵士程斜着眼瞪了白飞一眼,心里想:就知道拍马屁!这不是抢了我的话嘛! 收到主子爷不满的眼神,白飞觉得后背凉嗖嗖的,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冒头! 赵士程这才满意,随即扭头对唐婉说:“无妨的!反正我们也报仇了,让弟兄们将他放下来埋了吧!” 白飞可不想给这卖国的狗东西收尸,仍旧缩在一旁装鹌鹑。 唐婉抬头打量了赵士程一眼,不满意的说:“你怎么还将圣母那一套学会了!就冲他敢算计你,便是你肯饶他,我也是不肯的!就挂在这儿,让大家看看叛国投金的下场!” 白飞闻言,开心的拍了拍巴掌!脸上乐开了花。但是还是不敢插嘴,他可是知道,这位主子爷就是个醋精!他还是闭嘴的好! 赵士程见唐婉是因为这老头算计过他,才不肯放这尸骨下来的,心里美得冒泡!有人替他出头的感觉真好!嘿嘿…… 已经到了边界,再往前走就不合适了!赵士程决定就将唐婉安置在这附近。 要说隐匿起来,白飞他们这些人是高手!将弟兄们撒出去,不多时就找到一个山洞。说是山洞,其实并不深,唐婉和秋果两个人挤进去刚好合适。 赵士程觉得也合适,到时候唐婉住在山洞里,弟兄们在不远处扎个帐篷就成。至于安全,两个兄弟一组,轮流放哨,安全也不成问题。 唐婉四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这地方离刚清出来的那条路不远,到时候离开也方便,也暗自点头。 赵士程愧疚的说:“婉婉,这地方条件不好,委屈你了!” 唐婉并不在意,笑着说:“这条件已经很好了!放心!你也早点带着弟兄们过去吧!早去早回!若是情况不对,记得发信号!我立刻带人在前头接应你!” 话虽如此,唐婉也是一片好意,但是所有人都不认为此行会有危险! 他们毕竟不是来游玩的,也没有时间表演依依不舍的戏码!赵士程不再停留,转身带着人走了,再一次潜入了金人的地盘! 赵士程走之后,唐婉也没有闲着!她先指挥着秋果和留下来的十个弟兄安营扎寨。并且将来时的痕迹都清理掉,以防万一! 而后,唐婉又问:“弟兄们,可会做陷阱?” 立刻就有人回道:“夫人,我们会做陷阱!在军中时用过!” 唐婉点了点头,眉眼间都是满意的神色,说道:“那可太好了!接下来,留两个弟兄准备午膳,剩下的人在附近做陷阱!拿出咱们军中对付金人的那一套来,布置的陷阱越多越好!” 众人还当唐婉是没有见过,让他们演示一番呢,都用哄孩子的心态,听唐婉的指挥,来时布置陷阱。 唐婉见他们虽然用的是哄孩子的态度,但是她说什么,弟兄们就做什么,并没有因为轻视她而怠慢手里的活儿,也就不计较了! 只是有的弟兄陷阱绑的松了,唐婉会出声提醒道:“那里是不是太松了?军中怎么做,你们现在就怎么做!哪怕金人不会过来,这些陷阱也能防御野兽!” 看唐婉对陷阱,并不是一无所知,众人也不敢再打马虎眼!都按军中的要求,一板一眼的将陷阱做好! 弟兄们认认真真的干活,唐婉也不会亏待他们,指挥着秋果和两个弟兄将午膳做了出来! 这是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动物,两个负责做饭的兄弟,不多时就猎到几只野鸡回来。 本想着烤着吃的,这次出门唐婉带了很多烧烤用的调料,尤其是那辣椒和孜然一撒上去,那小味儿,实在是勾人!这一路上,弟兄们都靠这个解馋了! 将野鸡去了毛,清洗干净以后,刚要点火开始烤制野鸡,唐婉就制止了! 唐婉柔声说道:“这一路上,弟兄们光吃这个了,左右今天无事,咱们做别的吃!” 弟兄们知道珍馐楼是唐婉的,一听她说要做别的吃食,口水直流!擦干净嘴角才问:“夫人,那我们今日吃什么!” 唐婉对身旁的秋果吩咐道:“秋果,去将咱们带来的香菇干取些过来!” 唐婉爱吃香菇,尤其是香菇晒干以后,洗干净直接扔进炖好的鸡肉鸡,让香菇吸饱鸡汤!等吃的时候,一口爆汁!鸡汤的味道混着香菇的鲜美滋味,那才是人间美味! 炖鸡的步骤,其实和珍馐楼里炖排骨的步骤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等鸡肉熟透了,就将香菇干放进去,一起炖到鸡肉软烂了为止。 知道要在外停留几日,秋果的小布袋里装着各种各样的佐料,就怕夫人想吃什么,到时候有佐料也好做出来! 还不等别的弟兄将陷阱做完,营地里就飘出来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 王小和易峰是镖行的老人了,办事向来牢靠,所以赵士程才将这二人留下保护唐婉。 王小其实不太情愿,在肉香味儿飘过来之前,他正在同易峰偷偷的抱怨! 王小撇了撇嘴,不满的说:“你说主子爷怎么想的?怎么能让夫人跟来呢!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 易峰稳重一些,见他说话也没个把门的,赶紧提醒:“嘘!不要再说了!让其他弟兄听到不好!” 说完,易峰四下望了望,见别人离得都远,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这才放了心。 易峰又对王小说:“你不要看轻夫人!她的见识的胸襟,可在你我之上!万不可因为她是女子就轻视于她。” 王小不屑的说:“你怎么也学会拍马屁那套了?这可不像你?怎么,这就屈服啦?” 易峰恼怒的说:“你这嘴,一天天的净胡说八道!也就是咱们处的日子长了,我才提醒你!别不识好歹!” 王小回头看了看唐婉所在的方向,阴阳怪气的说:“我看她就是东施效颦,故意模仿岳夫人呢!” 岳飞当年刚组建岳家军时,就是靠岳夫人在背后帮扶!除了排兵布阵她不插手,其余的可是尽归岳夫人管的! 唐婉这一点确实像岳夫人,但是又不一样!她只是在察觉某些问题时,出言提醒赵士程,并没有干涉其他的事。 易峰一把捂住他的嘴,刻意压低声音,警告道:“快闭嘴吧!咱们这位夫人,可是岳将军小女儿的小姑子!你这话让岳将军听了,也不会帮着你,到时可不是一顿训斥就能完的事!” 王小使劲掰开易峰的手,虽然不服气,但是也知道背后讲究人不好,也压低了声音说:“若不是她非要跟来,我早就跟着主子爷去杀金人去了!窝在林子里,可憋屈死我了!” 易峰见他执迷不悟,也不想管他了!可是又想到自己跟王小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仍旧耐着性子劝他! 易峰苦口婆心的说:“你可别犯浑!夫人的安危可比杀金人重要多了!再说,你不要总是轻视女子,就说咱们这位夫人,她这么年轻就能掌管偌大的产业,这一条你我就比不了!人家是有本事的!” 王小这才噤了声,被易峰说了一顿,脸色很不好看! 易峰见他说不上话来,趁热打铁,赶紧继续劝:“你得改改这臭脾气!就冲着咱们这半年来,跟着主子爷拿了这么多好处,你都不应该背后说夫人的不是。” 王小也知道是自己不对,他其实也就是吐槽一下,并不是要怠慢唐婉,毕竟他吃的这碗饭还是人家夫妻两个给的! 王小神色尴尬,不好意思的说:“好好!我不说了!是我狭隘了!” 说完就埋头继续挖陷阱去了!易峰也不再理他,闻到一股肉香味儿后,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第219章 不眠之夜 唐婉这边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那边赵士程也很顺利,带着队伍偷偷摸进了上次来时,那金人领他们去的营地。 这里已经彻底的荒废了,除了那几顶破的不成样子的营帐还在以外,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里不是赵士程一行的目的地,他们又继续往前方行了一段路,这才停下来休整! 已经进了颍州的地界,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赵士程不敢埋锅造饭,而是像上次那样,吃肉干解饿。 兄弟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休息,白飞嘴里嚼着肉干,晃晃悠悠走到赵士程的身边。 白飞三两下将肉干吞了下去,吧唧吧唧嘴,说道:“主子爷!您看,我们像上次那样先派人进城摸清楚情况,找到大肥羊,再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起来如何?” 赵士程打的也是这主意,吃完肉干慢悠悠的擦了擦手,答道:“嗯!先这样安排!不过,派去的人一定要乔装打扮一番,务必不要让人注意到长相!而是……” 赵士程停顿了下,目光看向颍州城的方向,不知道想些什么。白飞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 过了良久,赵士程才说:“不止是商队!只要对方是金人,家财富足,有得手的可能,都要打探清楚!” 赵士程在想,上次过来他们闹得动静太大,临安那边的百姓都听到过颍州这边的事儿!虽然那谣言传的太扯了,但是引起的轰动可不小! 恐怕现在金人的商队都加强了戒备!这次再想故技重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手了。 白飞也有他的考虑,为了打探到更多的消息,也为了让兄弟们不暴露身份,他挑人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有个弟兄擅长模仿瘸子,就让他瘸着腿进城,城门口的金兵盘问,就说进城抓药去。等出城的时候真拎着几包伤药,就算以后出事,谁会怀疑到他? 就算被怀疑,对方要抓也是抓瘸子,至于这位弟兄,人家是装瘸!直起腿来就能跑! 还有个兄弟,扮做樵夫,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戴上草帽,装作很吃力的样子,担着柴火往城里去了。 还有扮做猎户去城里卖猎物的!为了扮的逼真一些,白飞还领着手下猎了头鹿回来,也是下了血本了! 他们这群人常年在外奔波,皮肤晒得黑,倒也挺像那么回事的!除了白飞,他肤色本就白皙,怎么晒也晒不黑! 就这样,从前做斥候的军汉又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来! 混进城里容易,但是进了城后一打听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之前莫名其妙死了两支商队,这颍州城里的行商都被吓破了胆! 如今再行商,都是几支商队结伴而行!这样一来人数就多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互相有个照应,也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城里的人警惕性很高!白飞派过来的几个斥候,亲眼看着有打听商队何时出发的人,被人扭送着送到了衙门! 一听看热闹的人说,才知道是之前商队出事的时候,有人问过商队出发的时间! 上任颍州知府查案无果,后来被革职,莫名其妙的死了在了家中!接任的知府是金人。 这位知府上任之后一直揪着那两个案子不放!如今找的就是这些打听消息的生面孔,势要抓住那个探子,揪出幕后主使! 为了尽快破案,颍州知府还发了悬赏令!现在,全城的百姓都想要拿赏金,戒备心很高! 混进城里三个人偷偷交换了下眼神,也不敢随便打听了!那装瘸子的弟兄去药房买了些常用药,拎着药材混出城,回去给赵士程送信! 赵士程得了信儿,也是犯了愁!自顾自的说:“形势不好,这个我也预料到了!但是怎么会坏成这样?” 白飞谨慎,试探着问:“主子爷!要不咱们这次就撤回去?避避风头再来?” 赵士程不甘心!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能摸到这边来!怎么能空着手回去? 赵士程皱着眉头说:“再派几个兄弟潜入城里,这次要更加谨慎小心!不要随便打听,往人多口杂的地方待着,捡着有用的信息传回来!” 既然金人有了警惕之心,那只是赵士程一行人在颍州犯下的案子,就不能再复制一遍了!容易被抓住! 白飞也不甘心空着手就走,但是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赵士程的安排,再派弟兄们混进颍州城! 不管这次要对谁下手,赵士程都不打算真刀真枪的跟对方拼了,那样太冒险,不划算! 他打算还是用药对付金人!但是他手里的药,效果不够狠!他就想起了唐婉。 岳父唐闳给唐婉的袖箭,是淬了强效蒙汗药的!说不得婉婉现在有! 赵士程也不能离开,兄弟们都靠他指挥呢!所以最后他派了白飞折回去一趟,去寻唐婉! 白飞骑着马回去找唐婉,刚到了地方,就中了招!险些被唐婉叫人做的陷阱给兜着吊起来!幸好他轻功好,反应快,跑来了! 树顶上传来两声嗤笑声,易峰打趣道:“哎!老白你这功夫不到家啊!这么简单的陷阱,你都能中招?” 白飞回来有正事,顾不上和易峰打嘴架,也不理他那一茬,只是着急找到唐婉!问:“夫人呢!老爷让我回来见夫人,有要事相商!” 玩儿归玩儿,闹归闹!正事上易峰可不敢打马虎眼!赶紧将白飞带到了营地里。 顺路也将陷阱的位置告诉了白飞,以免后面的弟兄们回来再触动陷阱! 唐婉知晓了白飞的来意,低头从她带来的小包袱里,掏出两瓶药,递给了白飞! 唐婉叮嘱道:“记住,绿瓶子里装的是蒙汗药。红色瓶子里是剧毒!不要拿错了!没有解药,不要误伤了弟兄们” 这药是唐婉带着,给袖箭里的银针淬毒用的!是唐闳找人配置的,留给女儿防身用。药性可比外头的药更强! 白飞点了点头,这药怎么用自有赵士程来做主!唐婉的话他也会如实的转述。 白飞起身刚要走,唐婉又吩咐道:“白飞,我闲来无事带着人烧了些水,如今已经凉了装进了水袋里,你带上给兄弟们喝,出门在外尽量不要喝生水,不安全!还剩了些肉,让秋果给你装到坛子里,带过去大家伙分着吃!” 现在天气热,今日做好的野鸡炖蘑菇根本放不到明天,唐婉正想着要不让弟兄们当宵夜吃了,白飞就回来了! 天色将黑,白飞满载而归,赵士程先将白飞带回来的药都收起来藏好,他也怕误伤了自己人,很是谨慎! 这才招呼弟兄们过来将野鸡肉分着吃了,他们现在在金人的地盘,哪里敢开火?又将水袋换上。原本的空水袋都收起来,准备明日再给唐婉送去。 今日是什么都干不成了,也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情况,混进去的弟兄们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 但是担心也没用,还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想办法!赵士程钻进帐篷里,和衣而眠。 晚上的颍州城,很是热闹!人们好像忘记白日里那惶惶不安的情绪,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 就在这一片繁华之下,一个黑影纵身一跃,攀上了知府衙门的高墙。 待几息之后,一队巡逻的官兵走过去,那黑影才翻墙而下,悄悄的潜了进去!几个纵越之后,就不见了身形! 子时,本该是安睡的时辰,知府衙门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而后城里发生了骚乱。 府衙的官兵拿着盆和桶,一趟趟的取水回来,企图能够浇灭这大火!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天色大亮时人们才看清,府衙被烧毁了一半! 不止前衙被烧毁了,知府大人的住所都被烧掉了两间。知府大人震怒!下令严查。 最糟糕的是,在清点受损的物品时,知府大人才发现,他的官印不见了!这还得了! 他来颍州是家族的安排,混个几年就能升职调走。查商队被杀案,也是想让政绩好看一些!如今官印都丢了,那可不只是丢官的事儿了! 这事儿要是宣扬出去,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主要他这事儿太丢家族的颜面了!家族不见得会护着他,所以也不敢声张!只能悄悄的查! 与此同时,有官差拿着知府大人印章的文书,去了官府的粮仓,顺利运走了一批粮食。 知府大牢那里,悄悄地潜进了几个黑衣人。趁着众人都忙着救火的功夫,打晕了牢头,又将人堵住了嘴,捆了个结实。而后偷走钥匙,将牢里的几个犯人都放了出来。 这群人也是胆子大,在大牢里换了身衣服,大摇大摆的就出去了! 一路上遇到府衙,他们还装成过来救火的热心百姓,像模像样的拎起水桶要出去取水。混出去后就迅速分散开,不见了踪影。 那边运粮食的队伍,靠着有知府大人盖章的文书,光明正大的从城门出去,也不知所踪了! 对颍州的人来说,那是个不眠之夜!就连赵士程派过来的斥候,都没怎么睡,趁乱各方游走查探消息! 第220章 妙手空空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兴致盎然的把玩着一方印章。身旁的书桌上,还放着一沓写公文用的宣纸。 天色大亮之后,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闪身进来一名俊俏的女子,这姑娘年龄不大,手里提着一把长剑,走路带风,看起来有远超其年龄的沉稳感。 她眼神坚毅,动作利落!开了门见黑衣男子还在,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 她利落的关上门,大大方方的走到黑衣男子面前,行了一礼,含着笑说:“谢谢空空公子出手相助!若不是你,我们这趟可不是无功而返这么简单,恐怕,人都得栽在这里!” 这黑衣男子是谁?正是去年赵士程第一次行商时,救下来的那个大盗!江湖人称“妙手空空”的空空公子!至于他本名叫什么,倒是很少有人知道。 空空公子没有动,只是将手里的那方印章扔给了那姑娘,依旧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空空公子不以为意的说:“这个东西送你了!至于你们能用它做多少事,就看耿小姐的手段了!” 耿小姐接住这方印章,心中大喜!如今那知府还没有反应过来,有这方印章在手,她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能骗到手的物资那就更多了! 耿小姐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大恩不言谢!空空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耿雁没齿难忘!如果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事情紧急,在下就先告辞了!” 空空公子是侠盗,盗亦有道!虽然做事太随意了些,但是民族大义上,还是站得住脚的! 二人作别,耿雁离开了这处荒凉的院落。又过了一会儿,妙手空空也改头换面,离开了这里。 狡兔三窟,他可没有那么傻,轻易就将落脚之处暴露出去!即便对方是宋人,自己又出手帮过对方,也不行!!!这世上能让他托付后背的人可不多! 颍州城里发生的一切,赵士程并不知晓!他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有送消息回来。 城里,颍州知府慌了神,这官印丢了可不是小事!情急之下,就要封锁城门。 颍州知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咬牙切齿的说:“将城门封了,派人给我找!挨家挨户的搜!只要是可疑之人全部带回来审问!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那可恶的贼人找出来!” 官印放的地方都是固定的,且官印又不是火能烧没了了东西!如今找不到了,只能是被人偷了!这就是秃子头上找虱子,显而易见的事! 师爷一听,这主意可不太妙!赶紧劝道:“大人且慢!大人,且慢!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城门早就开了!若是现在突然关闭城门,势必引起百姓的恐慌!到时候流言满天飞,恐怕官印丢了的事,就瞒不住了!” 颍州知府用力的甩了甩胳膊,气急败坏的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师爷举起手捋了捋胡须,眼睛转了转,忽然眼睛一亮,不太确定的说:“不然就说昨日有贼人作乱,跑到府衙纵火行凶,今日城里只许进不许出!咱们要捉拿贼人!半真半假,那官印的事估计就能瞒下了!” 知府大人听完,细细的琢磨起来,又拿不定主意,干脆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似乎这样做,头脑会更清楚一样。 许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颍州知府一拍巴掌,坚定的说:“就这么办!咱们也不知道官印到底怎么丢的,索性就先弄个贼人出来!搜捕全城,也就师出有名了!” 师爷立刻躬身吹捧道:“正是这个道理!别人琢磨半日都不一定能看透的事儿,大人略想想就明白了,要不您能坐上这个位置呢!” 颍州知府很吃这套,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喜形于色可是大忌!故作深沉的说:“赶紧派人去办!不要放跑了贼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城门就开了。赵士程派来的三位斥候,有两位去别的地方探听消息了。还剩下一位一直在府衙附近蹲着。 直到一队官兵往城门方向跑去之后,那位斥候凭着丰富的经验,分析出事情有变。抄小路先一步到了城门口混了出去。 混了出去还不敢走,他带着任务来的,怎么也要打探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才好回去交差! 他躲在暗处,偷偷的观察城门口的动静,不多时那队官兵就过来封死了城门,只给进城的百姓留了个偏门走。 不多时就听到城里面的官差大声的说:“知府大人有令!昨夜有贼人作乱,还潜入府衙纵火行凶!今日要缉拿贼人!城门关闭,只许进不许出!” 那斥候在暗处听了个清清楚楚,不再停留,赶紧向远处的山林赶去。 赵士程听了斥候回禀昨日颍州城里发生的事,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赵士程笑了笑,嘲讽的说:“我这刚到颍州地界上,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城里就乱成这个样子了?” 白飞在一旁说:“主子爷,自打咱们上次离开颍州以后,估计这里就没消停过!” 赵士程点了点头,有些惋惜的说:“哎!早知道咱们返程的时候来多好!那时他们也能放松警惕了,我们就好得手了!” 白飞不确定赵士程的意思,试探着问:“主子爷,那我们现在?” 赵士程也休息够了,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边收拾边说:“去点二十个弟兄,跟着我混进城去!就算不抢些金银珠宝,我也得好好的闹上一闹,绝不能白来!” 那斥候赶紧劝阻:“主子爷,如今颍州城里,可是只许进不许出!您不能以身犯险啊!” 如果赵士程出了差池,别说仪王府会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就冲唐婉,他们也得不了好!没看到那位夫人护主子爷,护的跟什么似的! 赵士程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说:“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白白的过去送人头!大家听我的,只带能保命的东西,太显眼的武器就别带在身上了!” 白飞知道劝不住赵士程,赶紧点了二十个身手矫健的弟兄,自己也收拾了一番,准备随赵士程进城。 这些人若是一起走,太显眼了!所以大家化整为零,分成七八批人进城,时间也拉开了些。 加上城门口的兵力都被调派走了,只留下几个虾兵蟹将在此看守,赵士程一行人倒是顺利的混了进去。 待他们进了城,一个面嫩的士兵唠叨道:“怎么今日进城的人,有这么多年轻壮汉?真是奇怪!” 一个年纪大的老兵听到了,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嘴上骂道:“怎么你话这样多!吃了几天闲饭就忘了祖宗是谁了?你小子管好自己的嘴,今日一切如常知道吗!” 面嫩的士兵脸羞的通红,也不敢反驳,蔫头耷脑的说:“是!师傅!我知道错了!” 他们是在金国当差不假,但是他们可是汉人!到底谁才是自己人,他们心里可是清楚的很! 赵士程进了城才知道,颍州如今到底有多乱!到处都是官差,到处都在搜捕! 赵士程一看,这在街上晃悠,也不保险啊!搞不好就被抓进去了! 赵士程身边跟的正是白飞,赵士程偏着头,悄声问:“如今这城里,何处官兵不会搜查?” 白飞嘬了嘬牙花子,拧着眉说:“那估计只有已经被官兵检查过得地方了吧!” 这也就是人多,周围还有许多官兵盯着,不然赵士程能一巴掌将白飞抽飞了!还用得着他说! 愣了愣,赵士程想起探子说过颍州城里有座醉仙楼!于是踹了白飞一脚! 白飞被踹倒在地,愣了一下,用眼神询问赵士程怎么了? 赵士程对着白飞挤了挤眼睛,装作生气的样子,骂道:“你这小瘪三!你敢骗我!你不是说今日在醉仙楼定好了花魁来陪我吗?怎么我进了城,你又说没有定好?耍我玩儿是吗?” 白飞会了意,起身向赵士程扑去,做出要还手的架势,嘴里还辩解:“你这人还敢怪我!说好的给我一百两银子做酬谢,你如今只肯给我十两,哪个冤大头要给你牵线办事?” 两个人很快就扭做一团,官兵见状赶紧上前制止,但是这两个人根本不听,就自顾自的打! 没办法,官兵如今正忙着找官印,无心理会他们二人这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领头的官兵,点了几个小兵过来,将赵士程和白飞押着送进了大牢! 大牢里也正乱着!天亮了,狱卒过来接班时发现,牢头被捆了个结实,这一看就知道事有不好! 顾不得将牢头解救出来,狱卒快走几步到了监牢深处,才发现这几日逮住的探子尽数都不见了! 狱卒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往府衙走去。至于身后被堵了嘴巴,“呜呜”求救的牢头,他可顾不上! 知府大人刚审完牢头,正要走时,官差押着赵士程和白飞进来了。 官差见颍州知府在,觉得正是表现自己的时候,主动将这二人当街斗殴的事禀告给了知府大人。 颍州知府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等小事!怒斥道:“芝麻大的小事也来烦我!将他们两个给我轰出去!” 第221章 故人相逢 赵士程本想着在大牢里猫到天黑,最起码也要避开这阵风头,再悄悄地跑出去作乱。 哪里想到,他就是这么点儿背,刚进了大牢的门就被官兵给扔了出来! 白飞揉了揉嘴脸的淤青真是疼啊!忍着疼说道:“嘶~主子爷,我这顿打是不是白挨了!咱这也没混进去啊!现在哪儿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赵士程抬头望天,不知道是先安慰白飞,还是应该先开导自己! 赵士程看向白飞,歉疚的说:“对不住!兄弟!” 白飞又揉了揉胳膊,心里想着:主子爷打人可真疼!张口说的却是:“无事!主子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赵士程看了看四周的路,疑惑的问:“醉仙楼怎么走?” 既然编瞎话说是进城找醉仙楼的花魁的,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不然官差来问,他们前言不搭后语,容易露馅! 何况做这行的都有后台,说不定还比别的地方安全一些!看官府这架势,就是荒宅也要挖地三尺,形势比赵士程预估的还要不好! 白飞一脸震惊的说:“爷!您三思!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我可救不了你!” 赵士程没好气的瞪了白飞一眼,恶狠狠的说:“白飞,我打的疼吧?你要是走漏半点消息,让夫人知道,我就天天这样打你!” 白飞缩了缩脖子,害怕,但是仍旧壮着胆子说:“那什么!只要夫人不问我肯定不说!但是夫人问了……” 赵士程眯了眯眼睛,白飞吓得哆嗦!主子爷如今的武艺可是在他们之上!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白飞不好说出口,但是心里默默地想:若是夫人问,我也不敢撒谎!软刀子扎在身上更疼!要是让夫人盯上,还不如日日挨主子爷的打呢! 赵士程本是想来个灯下黑,避开满世界搜查的官兵,不成想却因此被逼着上了趟青楼! 既然装成因为寻花魁不成,当街斗殴的二世祖模样,赵士程索性就一装到底! 仔细回忆了下,赵璩在临安里为非作歹的样子,赵士程也装模作样的摆起了架势,大白天的就敲开了醉仙楼的大门! 那龟公本不想搭理的,但是敲门声太大,扰的人睡不着。老鸨已经披上衣服出来看了,只能先开了门,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 见有人开门,赵士程递给白飞一个眼神,白飞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了过去。 赵士程说:“你们醉仙楼的花魁在哪儿?让她出来陪我!” 龟公见来者是个生面孔,穿着又不算富贵,本是想将人骂一顿再推搡出去的。 但是他现在拿着碎银子,脸上笑的见牙不见眼,实在是装不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将银子悄悄藏进怀里,扭头去跟正在往外走的老鸨汇报去了! 老鸨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听到来人开口就要见花魁,嗤笑道:“我说这位公子,哪儿有大白天就逛青楼的,您要见花魁还是等晚上来吧!如今姑娘们都休息呢!” 赵士程拉着脸骂:“去你娘的!不就是个花魁吗?小爷我想几时见就几时见!” 老鸨变了脸色,呵斥道:“哎!你这人怎么上来就骂人?来人……来人!打手呢!” 白飞见状赶紧过来解围,先是塞给老鸨一张银钱,然后才说:“姐姐息怒!我这哥哥今日本是特意过来见花魁的,结果进了城才发现街上乱糟糟的,我说要不改日来,他还同我打了一架!进了趟大牢,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您通融通融!” 这老鸨做白飞的娘都有富裕了,白飞是生生忍着恶心喊出了那声姐姐!说完扭头看向赵士程,赵士程面上不动声色,手悄悄举起来,给白飞竖起了大拇指! 老鸨展开银票,看了看上面的数额,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你小子倒是嘴巴甜!长得嘛,白白嫩嫩的,姐姐也喜欢!今日就让姐姐陪着你怎么样?姐姐呀,不收你银子!” 赵士程想笑但是这场合不对!只能拼命压下向上翘的嘴角!忍笑忍的肚子疼! 白飞更是差点将昨夜的饭都吐出来,他只是嘴巴甜,可不是对能当自己母亲的女性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白飞忍着恶心,一脸谄媚的说:“姐姐您看我不是陪我大哥来的么,怎好自己去寻欢作乐?下次!下次着!” 那老鸨娇嗔的看了白飞一眼,又虎着老脸对赵士程说:“这位公子,您这点儿银子可见不着花魁!再说我们花魁晚上还要接客,白天可没空见你!” 赵士程又不是真的来寻劳什子的花魁的,就借坡下驴的说:“那什么!见不到花魁,别的姑娘也成,我就是过来见见世面的!至于时间,晚上也成,不过外面乱糟糟的我们无处去,你得给我安顿好!” 白飞赶紧又给老鸨塞过去一张银钱,嬉皮笑脸的说:“为了来趟醉仙楼我们兄弟都进了趟大牢了,姐姐通融通融!外面太乱,给我大哥安排个地方歇歇,等晚上再安排姑娘过来!” 老鸨收了银票,这才松口:“那成吧!看你们也是出来见世面的,就成全你们吧!不过花魁见不到,从前的花魁倒是能让你们见见!” 白飞吹捧道:“还是姐姐通情达理!您是不知道,我们这趟过来多不容易!不管是几时的花魁,让我们见见,回去也好跟街坊邻居的吹吹牛!” 白飞说的这些,老鸨根本不在意。她做这门生意,什么人没见过?她可不管客人是做什么的! 但是官府过来查问,她也不会瞒着。银子到手就成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赵士程捂着嘴巴努力憋笑,肚子笑的直哆嗦,却不敢出声,忍得很是辛苦! 一直到在老鸨的安排下进了房间,赵士程这才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白飞,你要是敢将我进青楼的事说出去,我就将你被老鸨看上的事说出去!哈哈哈……” 白飞一脸尴尬,讪讪的说:“主子爷,您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您也……您也得给我保密,毕竟我也是为了您才有这一遭!” 被女人看上是好事,但是对方若是一个可以做他母亲的女人,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说出去恐怕会被人笑一辈子!白飞怎敢让别人知道! 赵士程笑的直拍桌子:“哈哈哈!哈哈哈!” 白飞无奈的说:“主子爷,您声音小些!再把别人招过来!” 此时花魁的房中,一名黑衣男子扒开门缝正往外看呢!见老鸨领着人上了二楼,这才将门关上。 花魁林袅袅慵懒的躺在床榻上,娇声问道:“谁呀?大早上的就在楼里吵吵!” 黑衣男子嘴角含着笑,答道:“一位故人!无事的,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就为你赎身!” 林袅袅坐起身来,有气无力的说:“强道,你在这里,除了我还有什么故人?怕也是江洋大盗吧!” 黑衣男子正是和耿雁分开后,不知所踪的妙手空空!他的本名就叫强道!只是这名字太……所以他从不让人知道! 强道宠溺的说:“不是!你呀,不用操心那么多!养足精神,今晚我就带你出城!” 林袅袅担忧的问:“能成吗?我的赎身银子可不菲!妈妈养了我这么多年,这刚开始看到回头钱,你就回来了!她能同意吗?” 强道安抚道:“放心!钱财不是问题!” 妙手空空此次潜进颍州就是为了花魁林袅袅来的!林袅袅赎身的银子就算再多,他也拿的出来!若是不够,大不了就再做一回梁上君子! 这遇见故人,岂能不打招呼?和林袅袅说了几句,妙手空空强道,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林袅袅探出身来,嘀嘀咕咕的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逛青楼都不敢走正门!” 强道耳朵好使,尴尬的扭过头来解释道:“嘿嘿!习惯了!习惯了!你快回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林袅袅悻悻的回了屋。昨夜她表演了几支歌舞,又陪客人喝了半夜酒,正是困乏的时候,强道不在正好,她可以好好补眠。 赵士程人是在青楼,但是他可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正和白飞喝着茶,分析着如今的局势,忽然窗台吱呀一声开了! 两人迅速起身从怀里掏出防身用的兵器,摆好了进攻的姿势。却看到来者像猫一样,轻盈的跳了下来! 待看清来者是谁,赵士程才松了口气!如今还是苟起来比较安全,他可不想闹出动静! 强道也不见外,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品了起来。 赵士程面露喜色,激动的问道:“强道,你怎么在这儿?” 第222章 欺人太甚 强道品了口茶,夹着嗓子,摇头晃脑的说:“我对婉婉姑娘一片真心!日月可鉴!绝不相负!”说完,他又恢复了正常的声音,问道:“言犹在耳!这才几个月?怎么赵公子就跑到青楼里来了?” 赵士程根本没做对不住唐婉的事,自然不会觉得心虚。笑着回答:“我这屋里连个姑娘都没有,哪里就是逛青楼!还不是外面乱糟糟的,我才躲到这里的!” 白飞也认得强道,赵士程救他的时候,白飞就在队伍里,两人还比试过轻功,当然是强道更胜一筹!妙手空空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白飞也很意外,过去亲热的搂着强道的脖子说:“怎么这么巧?你也来逛青楼?我看你也不好这口啊!难道这里有你的老相好不成?” 强道难得红了脸,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 赵士程见他这副反应,就知道白飞这小子,八成是歪打正着,蒙对了! 赵士程嘿嘿笑了两声,打趣道:“不知是哪位姑娘这么有魅力,能吸引咱们的空空公子啊?” 强道脸颊通红,小声的说:“我跟你提过,就是我那位青梅!这次我跑过来,就是因为有了她的消息。” 赵士程和白飞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嬉皮笑脸的,而是很郑重的看着强道。 赵士程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问:“你那青梅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方了?你不是说家在南边么?她这都到金人的地盘上了!” 强道挠了挠头说:“当年她们全家返回老家沧州,途经此处,被人拐骗了!她被卖到这醉仙楼里。至于她家人,时间太久早就没了音讯!恐怕不好寻到了!” 白飞好奇的问:“那你是怎么找到她的?你们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强道皱着眉头说:“我有位同乡喜欢逛花楼,每到一处都会停留几日。他从前见过林姑娘,觉得醉仙楼的花魁长得像她,而且都姓林,给我传了信!我来了一看还真是她!” 听强道说他幼时的心上人流落风尘,赵士程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为他得偿所愿而高兴,还是该为林姑娘惋惜。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赵士程只能为他们两人的以后考虑。 赵士程实在笑不出来,只能木着一张脸,严肃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强道一看他是这副表情不由得乐了,嬉皮笑脸的说:“你怎么这副表情?我都不发愁,你愁什么!哈哈哈……” 赵士程没好气的说:“别闹!好好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强道收起了笑脸,低声说:“我现在就想把她赎出来,至于以后……她若是不嫌弃我,我就娶了她!如果她看不上我,我就给她寻个良人嫁了。” 白飞可没见过这么重情义的汉子,若是换成别人,听到自己的心上人流落风尘之地,还做了花魁,肯来见上一面就不错了!还赎身? 听强道这样说,白飞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说:“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有情有义!行!你这朋友我没白交,我敬你是条汉子!” 赵士程问道:“既然已经决定给林姑娘赎身了,那有没有准备好银子?你要赎出一位正当红的花魁,这代价可不小啊!” 强道说:“这些年我也存下了几样宝贝,这次都带了过来,希望够吧!” 赵士程提醒道:“你可别太自信了!做这皮肉生意的,哪里有善人?你还是让林姑娘去探探那老鸨的口风吧!” 强道自有打算,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且问赵士程:“你怎么来颍州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白飞闻言,嗤嗤笑了起来!若是打劫也算要事,那他们可真是有要事在身! 赵士程也不理白飞,任由他笑!至于此行的目的,他也没有打算瞒着!要说这一行,强道可比他专业的多! 赵士程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不是手头略有些紧张吗?我过来寻两只肥羊宰一宰!” 强道诧异的说:“啊?你们还同我抢饭碗呢!哎呦呦!你不是贵公子吗?” 赵士程无奈的说:“贵公子怎么了?贵公子家里也有揭不开锅的时候!少废话!我只在这里待到晚上,你要当我是朋友,介绍几只肥羊给我!” 知道赵士程也干打劫的活计,强道笑了好一会儿!肚子都笑疼了!没办法,实在是反差太大了! 强道止住笑,这才答到:“哎呀!肥羊我还不太清楚,我也是昨日才到!不过我可以问问我那青梅,你且等着!” 强道推开窗又翻了出去,几个呼吸间就进了林袅袅的房间。 林袅袅刚睡着,就被强道给晃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不耐烦的问:“怎么了?人家刚睡着!你可真会坏人兴致!” 强道不好意思的说:“你先别睡了,正事要紧!你先带我去老鸨那里问问,你的赎身银子到底要多少?若是太多,我晚上好出去筹银子!” 林袅袅本是好人家的姑娘,流落到青楼也不是自愿的!既然有人主动要带她脱离苦海,哪里还能不乐意! 林袅袅起身略微收拾了一下,带着强道下了楼,直往后院老鸨的屋子去了。 赵士程以为强道去一会儿就能回来,不曾想他这一去就没了动静!反而是后院的方向,传来打骂哭喊的声音! 那声音乱七八糟的,也听不太真切。见有热闹可看,楼里的姑娘也都不睡了,七七八八都起来了,趴在窗边偷偷听着。 赵士程也伸着头往外看,有走廊遮挡着,也看不真切。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吵闹声才停了。 又过了一会儿,屋门哐一声被踹开了,强道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白飞见好多人往这里看,赶紧关上了门! 赵士程抬头看着强道,见他一脸怒气,又联想到刚才后院的动静,开口问道:“刚刚后院的动静?” 强道坐下来,喝了几口茶压了压怒火,愤恨的说:“那个死老太婆,说什么也不放人!条件任她开了,还是死不松口!” 赵士程早就料到,赎身的事不会那么容易!正当红的花魁那就是棵摇钱树!想要多少银子赚不回来?哪里就能轻易被赎走? 要是赎身有那么容易,林姑娘还能留在这里?只需给金主撒撒娇卖卖乖,早就被人赎走了! 赵士程抬手给强道添了杯茶,淡定的说:“先消消气!我就说给林姑娘赎身的事,没有那么容易!” 白飞凑过来,瞪大了双眼,一脸好奇的问:“你跟我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强道瞪了白飞一眼,闷声说道:“那死老太婆说,袅袅刚刚红起来,正是赚钱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放人!若是我真想给她赎身,就等着!” 白飞问:“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若是半路杀出来个有权有势的,抢了林姑娘去,怎么办?” 强道咬牙切齿的说:“那老鸨说让我等到袅袅开了苞过了气再来!真是欺人太甚!她给我等着,这口恶气我非出了不可!” 赵士程给白飞递了个眼色,白飞立马上去拱火:“哎!这事儿难办啊!若是在咱们大宋,这事儿只要主子爷一句话,就办妥了!可是现在咱们在金人的地盘……” 强道桌子锤的震天响,茶杯都让他震的飞起来了!他愤愤不平的说:“明的不行,我就来暗的!你们在这里等着,今晚带你们干票大的!” 赵士程说:“我们倒是有这个胆子干票大的!怕只怕,干完了出不了颍州城!你也知道现在城里正在严查!” 强道也知道分寸,解恨固然重要,但是命更重要!心里盘算了一番,开口说:“你们在这里等着!出城的门路我能找到!” 强道起身就要离开,赵士程赶紧说:“带上白飞!我们有人在附近接应,若是能出城,我能拉来更多的帮手!” 强道巴不得能找来更多人,帮他出了这口恶气!到时带林袅袅离开这里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白飞随强道离开了。赵士程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很无聊。正闲的发慌呢,有人敲了敲门,开口说:“公子在吗?我是浓春姑娘,妈妈让我给您送了桌席面过来!” 赵士程心中清楚,什么送席面过来?那老鸨会有那么好心?送席面是假,派人过来打探消息才是真! 刚刚强道推门进来,又领着人出去,可是瞒不过楼里这么多双眼睛的! 第223章 暗潮汹涌 白飞现在的能力,自己带支队伍押镖,还能顺便照看着商队。只要能有出城的门路,接下来该怎么安排,他心里有数,赵士程并不担心! 眼下,最紧要的是稳住醉仙楼的人,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来。 那位浓春姑娘此时正给赵士程倒酒,举起酒杯第一句就是:“公子!刚刚那人是谁呀?奴家就住在隔壁,他踹了门进来,吓死奴家了!他是跟您有仇吗?” 赵士程轻轻推开了酒杯,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我哪里认识他,我也是今日才来颍州!不过我是冲着你们楼里的花魁来的,他大概是因为这个才踹我的门!” 浓春拍了拍胸脯,将领子拉低了些,这才一脸嗔怪的说:“你们这些男人,就只喜欢花魁,我们这样的姐儿也不差的,偏偏没人喜欢!” 赵士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想到今晚要在这里干票大的,又不能直接将人赶走。 赵士程忍着恶心,主动给浓春姑娘倒了杯酒。只是酒杯推给浓春姑娘时,小拇指轻轻抖动了几下,少许白色的粉末落入了酒中。 赵士程强硬咧开嘴笑了笑,虚伪的说:“他们不喜欢姑娘你,是他们没有眼光!” 浓春姑娘娇羞的说:“还是公子您会说话!哎?我看您来时是两个人呀!那位公子呢?可要我再找个姐妹过来陪陪他!” 赵士程摆了摆手,装作不屑样子的说:“他呀!他怕打扰我的兴致,就把那个捣乱的男子请出去了!要我说,那个踹我门的男人脑子不好!” 浓春赶紧追问:“哦?此话怎讲?” 赵士程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你看啊!他进来就说要给花魁赎身,让我这样的癞蛤蟆不要妄想花魁那样的神仙人物!姑娘你说,我们两个谁像癞蛤蟆!” 浓春姑娘自然不敢说赵士程像癞蛤蟆,只能往强道头上扣这个帽子了! 赵士程露出算你的有眼光的样子,得意的说:“是吧!本公子可比他帅多了!再说了的,就他那样的还给花魁赎身?哈哈哈……他有几个子啊?就敢说大话!” 赵士程装模作样的吃了口菜,端起酒杯要和浓春对饮一杯。浓春没有防备喝了那杯加了料的酒,还没说几句话,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另外一边,强道带着白飞七拐八拐的,进了一家粮食铺。进去之后,喊来掌柜的,说了一句:“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掌柜的赶紧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后头没人跟来,这才将强道二人带进了后院! 后院倒是宽敞,不过没有几个人。掌柜的将人带进厢房,这才开口:“不知二位公子是?” 强道说道:“我是你们小姐的朋友,昨日才帮了她一个忙!麻烦传信给她,子时之后我要出城!” 掌柜的点了点头问:“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强道答道:“妙手空空!” 掌柜脸上的凝重这才褪去,语气中都带了几分欢喜:“原来您就是空空公子!您稍等片刻,我立刻给小姐传信!” 如今他们这群人谁不知道妙手空空的名号?就这半日,有那方印章在手,他们在小姐的带领下,趁乱从官府手里弄出来不少物资! 如今那些物资都屯在各处商号里,只等城门一开,就能光明正大的运出城去! 这半日,耿雁做了不少事,如今紧缺的物资都到手了,只待将印章还回去,城门开了,就能带着物资逃出生天! 不过这还印章也是个技术活!既能让人找到,又得快速逃走,一个弄不好就被抓住了! 耿雁想了想,如今颍州城里的兄弟里,就她武功最高,若是被发现,能够逃脱的概率更大!目前这状况,也只能她去了! 于是她将印章装在布口袋里,来到了府衙的后门处。耿雁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别人,隔着墙壁迅速将印章丢到了府衙的后院。后院的狗被惊动了,疯狂的叫着。 耿雁不敢停留,快速跑进旁边的小巷里,而后施展轻功越过几面墙,在另外一条小巷里落了脚。走出小巷隐入了人流之中。 府衙后院的管事听到狗在狂吠,以为进了贼,急忙带着下人跑了过来。 贼人是没有见到,倒是看到地上有个布袋,管事赶紧将布袋捡了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知府大人的印章! 管事暗自庆幸:幸好这后院就是泥土地,没有铺石板,不然这一扔,印章可不就得摔坏了!不过,是谁将这么重要的印章扔在这里了? 印章寻回来是大功一件,若是连偷印章的贼一起抓住,那就更好了! 想到此处,管事赶紧让下人分成几队,出去搜捕可疑人员。而他自己则是拿着印章去寻知府大人了! 抱着失而复得的印象,颍州知府痛哭流涕,边哭边说:“哎呀!我的印象啊!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再找不到,我这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呜呜……” 当官的把官印丢了,这不就是笑话吗?闹出这样的事,他这知府也就当到头了,谁还敢用他?就是家族也不会再栽培他,太丢人了! 师爷实在是嫌弃知府大人这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但是形势比人强啊!谁让他没有靠山呢!便是读了书也只能做个师爷罢了! 师爷心里愤恨,面上却要表现得十分开心,欢喜的说:“大人!印章寻回来是大好事!我看是咱们这阵仗太大了,把那恶贼吓住了!这才主动归还印章的!” 知府大人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的说:“我觉得也是!小小毛贼也敢来我这里撒野,如今知道怕了?哼哼~也就是他跑的快!” 管事吹捧道:“对!也就是那毛贼跑的快,才能留下一条狗命!” 知府寻回了印章,心里大定!开口嘱咐师爷:“毛师爷,一定要让底下人守口如瓶,印章被盗这事就权当没有发生过!谁敢传出去,我绝不轻饶!” 师爷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说:“谁说印章被盗了?这印章不就在您手里吗?” 见师爷上道,颍州知府开怀大笑,而后说:“还是你小子聪明!好好扶持我,等我升了官,也给你个小官做做!” 师爷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一听知府大人亲口承诺,喜不自胜:“那我就谢谢大人了!以大人的聪明才智,升官指日可待!只是当下应该如何安排?” 师爷知道印章找回来以后,就应该打开城门,消除此事带来的影响,让颍州城尽快恢复正常秩序。 但是他做的是师爷,太聪明了会显得上峰无能。所以毛师爷主动把这个问题抛给知府大人。 颍州知府此事正得意,和刚刚抱着印章痛哭的男人,判若两人!他中气十足的说:“自然是打开城门,让城中百姓能够正常出入!派出去捉贼的官兵留下两支继续搜索,其他的都撤回来!” 捉什么贼呀?他们连贼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拿几个小偷小摸的跟上峰交差得了! 何况对方能潜入府衙,可见功夫了得!既然他已经服软,主动归还了印章。颍州知府也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 不然下一次,对方要偷的,就不止是印章了! 很快颍州知府的命令就传达到了各处。城里慢慢恢复了秩序! 趁着城门那边刚刚打开,守卫还不多,耿雁手下的伙计赶紧押送着物资往城门那边走去。 当然,为了快速出城,领头的掌柜悄悄塞给检查的官兵不少孝敬。大家都是汉人,拿了银子也不会仔细查验,很快就放这支商队出了城。 耿雁没有跟着队伍走!她还需要筹措大批的药材!她们做的事,受伤流血很平常,没有药材可不成! 尤其是三七这味药,缺口太大!而金人对这味药材管控的很严格,药铺的存货很小,就是将全城的三七都吃下来,也根本不够!还会引起金人的注意。 能够大批量囤积三七的只有军中。这事,十分棘手! 正想这事儿,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到了院子里。耿雁知道这是有人给她传信,赶紧出去将白鸽逮住,摘下它腿上的纸条,将鸽子放飞了。 展开纸条,上面写到:“满仓粮铺,妙手空空,速来相见!” 耿雁看过纸条,掏出火折子将纸条烧成了灰烬。 心里泛起了嘀咕:早上才刚刚见过面,这才几时就过来寻我?难不成遇到什么棘手的事! 不管怎么说,空空公子对她们有大恩,她既然还在城里,就不能推脱不见。 耿雁收起火折子,打扮成民妇的模样,拿起布袋,挎上篮子就出了门! 第224章 准备动手 耿雁藏身之处距离满仓粮铺并不远,所以她做民妇打扮,挎着篮子拿着布袋,一副要去买粮食的样子,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虽说归还了官印,但是街上还是有官兵在搜捕贼人,只不过态度不像上午那样凶神恶煞的了。 耿雁不急不慢的走着,为了不惹人怀疑,路上还买了些蔬菜瓜果,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粮铺。 粮铺的掌柜早就在门口等着呢,见小姐来了,给她使了个眼色,耿雁会意,直接就从铺子里穿堂而过,去了后院。 强道此时正跟白飞说那老鸨:“你说那老鸨也是爹生娘养的,怎么一点儿人性也没有!袅袅落到她手里吃了多少苦头不说,如今眼看着可以脱离苦海了,她就是不肯!” 白飞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这里,赶紧将手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强道不要说话。 果然,几息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位民妇打扮挎着竹篮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正是耿雁,她推开门见空空公子带了人来,还诧异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她就掩盖好了自己的情绪。 耿雁单刀直入,开口就问:“空空公子来寻我,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强道也不跟她客气。虽然昨日出手相帮,是出于民族大义,并没有想过要对方回报。但是如今真能用上对方,他也不会不好意思开口。 强道收起刚刚那副唠唠叨叨的样子,一脸漠然的说:“耿小姐,今夜子时之后,我要带一批人出城!不知道耿姑娘可有什么门路?” 耿雁沉默了片刻,严肃的问:“大概有多少人?可要带辎重?” 耿雁确实在城里挖了一条密道,能够直通城外。但是她那条密道很是狭窄,宽度只够一个人通过。 若是有辎重那就过不去了!没看到她从官府手里骗来的物资都是从城门出去的吗? 强道不知道赵士程这次带了多少人出来,怎么安排才合适?于是看向了白飞! 白飞上前一步说,面色凝重的说:“见过耿小姐!在下白飞!我们一行人大概有七八十个个弟兄,没有辎重!只要能够出城就行。不知您能否帮忙?” 耿雁看向强道,这白飞不知根不知底的,便是空空公子带来的人,她也不能完全信任! 强道看出耿雁的顾虑,开口介绍道:“这位是白飞!他们这些弟兄都是从岳家军中退下来的老兵!如今跟在仪王府六公子身边做事!能够信任!” 耿雁听到岳家军三个字,这才松了口气!面上带着敬佩的神色说:“久仰岳家军的大名!在下耿雁!既然是自己人,那我自然会出手相助!只是事成以后,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白飞不知耿雁这话有何深意,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兵卒,哪怕是精锐,也没什么能指点对方的! 于是,白飞答道:“耿小姐我是粗人,我们哪里能帮到您,您直说便是!” 耿雁见白飞这样直白,忍不住笑了几声,解释道:“我在北地,早就听过岳家军的大名!只希望事成之后,于军法一道上,能够得到您的指点!” 强道见两人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干脆自己来吧! 强道清了清嗓子,然后说:“还是我来说吧!白飞,这位耿小姐是耿先生的女儿!耿先生在北地悄悄组织了一支抗金队伍,如今正是什么都紧缺的时候,所以派耿小姐出来寻找物资!” 白飞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兵法他可指点不了!精锐和将领是两回事!但是他觉得或许主子爷能够帮上忙! 但是这种不确定的事,他也不会告诉耿雁,还是先答应下来,等出了城再说吧! 白飞打定了主意,这才缓缓开口:“我们和耿小姐的目的是一样的!能帮上忙的地方定然不会拒绝!只是现在事情紧急,要等出了城才能兑现承诺了!” 耿雁分得清轻重缓急,也不在这事儿上纠缠,直接将底牌亮了出来:“我们手里有条密道,直通城外的密林。只是密道太窄,只能过人!” 白飞说道:“能不能将出口的大体位置告诉我?我们带了马匹,到时候我们从密道出城,到了林子里就能骑马离开了!只是,我们人多,恐怕你那密道只能用一次了!” 耿雁手里的密道不止一条,刚刚那样说,不过是为了显出密道的珍贵,好多要些好处,哪怕是让白飞他们一伙人,多欠自己些人情都好! 这人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作用,能够帮他们大忙! 耿雁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义凛然的说:“只要能帮上你们的忙,就算这条密道废了也甘愿!大不了等风波过去,我再带人重新挖一条!” 白飞心想:这人情可欠大发了!不过就颍州这情况,他们以后再来的可能性不大!管多大的人情,找不到他们,怎么提报答之事? 耿雁和白飞各自藏着心眼,看起来都是正义之士,但是说话半真半假,你来我往的,多少有那么点儿虚伪! 强道脸上装的挺镇定,心里想的却是:果然我还是更适合做大盗。和人打交道,也特么太累了!这样互相吹捧,他们两个不觉得难受吗? 不管假不假,这事儿最终的结果是好的。耿雁将密道出口大致的位置告诉了白飞,并约定好,今晚子时过后她会在醉仙楼外接应白飞! 至于白飞说现在就要出城安排后续事宜,耿雁直接说:“城门已经开了!白大哥直接出城就是!” 白飞不知道城门已经开了,他离开醉仙楼就跟强道一路寻了过来,并不知晓城里的变化。 不过,城门开了就代表颍州官府的戒备松了,这样更有利于他们行动!白飞不再停留,起身离开了粮铺。 强道也走了,不过他是去街上的成衣铺子看看,打算给林袅袅重新置办几身衣服。她在青楼穿的那些衣服太复杂,行动起来特别碍事,如果要离开这里,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白飞出了粮铺,凭着记忆七拐八拐绕了出去。他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去斥候打探消息常去的地方,联系弟兄们去了。 白飞寻了许久,才在一处茶馆里找到一个弟兄,悄悄地给对方打了个手势,王成看到,跟同桌的人说了几句话,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白飞见状说:“你小子可以啊!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在这儿都有熟人了?” 王成面不改色,将白飞拉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悄声说:“这不是咱们的必备技能么?白大哥,有什么吩咐!” 白飞左右张望了一番,才压低声音说:“你去通知兄弟,今晚都去醉仙楼喝花酒!不过不要真喝,装装样子就成!晚上我们有行动!” 他们这些人从来都是听令办事,不该问的,从来不张嘴。 王成说:“明白!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白飞一脸坏笑的说:“嘿嘿~想办法搞些催情药!” 王成闻言一愣,面色古怪的看着白飞。 白飞见状就知道他想歪了,赶紧说:“瞎想什么呢?咱们脱身用!买药性差的!赶紧去!” 王成闻言才敢走!事情紧急,颍州城又大,要想将所有兄弟都找到,可得费上一番事了! 白飞安排好城里的事,就换了副打扮,随着人流往城门处走去。 唐婉这边一切都好,就是赵士程离开营地,进了颍州城的事,底下的弟兄没有瞒住她,让她猜了出来! 不过唐婉并没有发火,他们这趟出来是为了什么,目前的处境又是什么,唐婉心里清楚。 何况镖局的弟兄只认赵士程,对唐婉只是尊敬,远远谈不上什么忠心耿耿! 白飞先是回到了营地,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让弟兄们现在就往颍州方向,分批混进城去。进了城后,潜伏在醉仙楼附近,听候差遣。 大家带来的马匹,也都悄悄地赶到密道出口的附近,以便他们出了密道之后,能够迅速离开此地。而后,白飞进了山里,去给唐婉送信。 赵士程在醉仙楼的事肯定不能说!白飞只说是今天晚上有重要行动,后半夜他们会进山逃回大宋,让唐婉也做好准备,到时一起回去。 唐婉这边无事发生,东西也没有多少,听他们有重要行动,赶紧开口:“我这里也无事可做,留两个人保护我就够了!另外的八个弟兄你也一起带去!” 白飞自然不肯,若是唐婉出事,他可没办法跟主子爷交代! 唐婉又劝:“就听我的!这山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十个人保护我太大材小用了!易峰他们都是好手,带过去能帮上大忙!” 白飞为难的说:“可是主子爷那边?” 唐婉肯定的说:“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解释!不会牵连你!” 也不等白飞开口,唐婉直接对旁边的易峰说:“易峰,你去挑人!只留下两个身手快的,其他的都跟白飞走!” 易峰和王小对视一眼,直接就去挑人了。白飞来不及阻止,就这样赶鸭子上架,又带回来八个弟兄。 第225章 万事俱备 白飞带着人走了,唐婉又让秋果收拾东西,准备回到来时那条路上去。 至于剩下的这两个弟兄,唐婉另有安排:“我这里无事,你们二人先去休息,等后半夜还有用到你们的时候呢!” 这两日相处下来,唐婉是什么样子,弟兄们多少也有些了解了。她性格温和,待人以诚,也很平易近人。 只要不涉及大事,唐婉的话,他们还是听的。所以这两个弟兄也不推辞,钻进帐篷里养精蓄锐去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醉仙楼里的灯也陆续亮了起来。姑娘们都在老鸨的招呼下,下楼迎客去了。 赵士程喝了口酒,又往身上洒了一些,带着一身酒气推开了门,喊了老鸨过来。 赵士程抱怨道:“妈妈!妈妈!你这楼里的姑娘,酒量也太差了些,我还没喝尽兴呢!她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老鸨顺着门缝往屋里一看,浓春趴在桌子上,已经没了动静,心里暗骂浓春不中用!但是看向赵士程的时候,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的! 老鸨谄媚一笑。讨好的说:“公子,不如我再给您安排个姑娘怎样?” 赵士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塞到老鸨怀里,猥琐的说:“我看,我还是见见花魁吧!来都来了!若是不见上一面,这心里呀!痒痒的很!” 老鸨见赵士程肯掏了这么多银票出来,一张老脸笑的跟菊花一样:“哎呦呦!公子真是诚心!也罢,就如了您的意吧!” 老鸨摇摆着粗壮的腰肢,引着赵士程往花魁的房间走,边走边说:“袅袅!袅袅接客了!有位俊俏公子,点了名要见你!” 林袅袅板着一张脸开了门,自打强道离开了醉仙楼,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哪里还有心情接客? 不过,当她察觉到赵士程是从强道说的那间屋子出来的以后,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哎呀!好俊俏的公子,快进来!陪奴家说说话!” 老鸨本来见林袅袅那死了亲娘的丧气样,还挺生气的,但是见她转变如此之快,也不敢开口训斥她了!贴心的为二人关上门,老鸨就扭着腰肢下去了。 屋里,林袅袅贴着门缝看着老鸨走远了,这才进了内室,小声的问赵士程:“他呢?他是不是丢下我跑了?” 赵士程不敢吃老鸨差人送的席面,肚子早就饿了,一边儿拿起林袅袅桌上的点心,一边儿说:“他没有丢下你!而是我们有别的安排,他去准备了!” 林袅袅抱怨道:“他能有什么事?一天天偷鸡摸狗,也不务个正业。” 赵士程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又喝了口茶,这才解释:“既然老鸨不肯放过你,我们就得另想办法,将你带走。不过,我可不是白救你的,你得把楼里的情况告诉我!” 林袅袅慵懒的半靠在床上,轻声细语的问:“那你想知道什么?” 赵士程说:“我想知道老鸨的房间在哪里?她放金银珠宝的地方你可知道?” 林袅袅起身瞪了赵士程一眼,阴阳怪气的说:“我就说,他的朋友怕也是什么江洋大盗,他还说不是,怎么不是!” 赵士程懒得解释,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无奈的说:“你快说吧!拖拖拉拉的再耽误了时间!” 林袅袅起身推开窗台,对赵士程说:“看到那条走廊没有,妈妈的屋子就在那里呢!金银珠宝放哪里我不知道,反正地方就那么大!你自己去搜吧!” 赵士程抬脚走到了窗边,向后院望去。 林袅袅又指给他另外两间屋子,介绍道:“那儿!还有那儿!是教我跳舞和唱曲儿的师傅,她们二人的住处。她们从前也是名满天下的花魁,这私房嘛……” 赵士程笑了笑说:“行!顺路我也逛逛!会让你如意的!” 这林袅袅被卖进醉仙楼时年纪还小,性子娇纵就算了,还是个倔脾气。落到这三位煞神手里,可是没少吃苦头! 青楼里,调教姑娘的手段太多了,那些骇人听闻的刑罚,林袅袅基本都受了个遍,吃了好多苦,才知道收起一身尖刺,装出温顺的模样。 如今知道妈妈要倒霉,她怎么会忘了另外两位“好师傅”呢! 林袅袅眼露凶光,咬着一口银牙问:“能不能,杀了她们?” 林袅袅问出这句话,还真出乎赵士程的意料!赵士程问:“就这么恨她们?” 林袅袅目视前方,哀怨的说:“怎么能够不恨呢!就是她们和那些拐子狼狈为奸,让我们一家人再也无缘相见!” 生逢乱世,像林家这样的惨事,实在是太多了! 按理说,惨事听多了,早就该麻木了!但是每一次听到,赵士程还是觉得揪心,觉得难受! 赵士程低声说:“如果她们在屋里,我们会替你报仇!若是她们不在……”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林袅袅打断了赵士程的话:“如果不在,就算她们命大吧!” 赵士程低下头说:“今晚,我们的任务是安全离开这里!” 林袅袅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日思夜想,就是离开这个狼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林袅袅嘴角勾起,笑着说:“你在这里歇歇,我也收拾收拾东西!” 华灯初上之时,就有一小半兄弟听白飞的安排,混进了醉仙楼。 他们穿的普通,进了醉仙楼也只点那些下等的女妓,这样的女人最好控制!有银子拿,还不用出卖身体,她们比谁都高兴! 至于这男人进了青楼,点了花娘,却什么也不干,是为了什么,她们才不关心!她们这样的身份早就尝尽了人情冷暖,这世间,只有银子不会骗她们! 另外一大半兄弟,则是分成了几批,今夜要将斥候这两日摸清楚的富户都走上一遍! 今夜本是想只对醉仙楼下手的,但是白飞带来的人手太多了,干脆就把原来的计划也执行了! 当然那些即将被偷的富户大多数都是金人!那一小半宋人,还都是金人的走狗!偷他们的财宝,没有心理负担! 即将分别之时,白飞叮嘱道:“一旦得手立刻退出来!如果有危险立刻收手,不要惊动对方!对了!下手的时候只要珠宝和银票这些好带走的东西。” 兄弟们都牢记在心,几个人一队,借着夜色向自己的目标而去。 强道也在醉仙楼外面,他下午刚刚和老鸨吵了一架,此时进去怕会打草惊蛇。 强道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白飞,嘴上说:“这套衣服,你想办法给袅袅送过去,让她换上。我现在进去不合适!” 白飞直接将强道拎的包裹接过来,拍了拍强道的肩膀说:“都给我吧!我自有办法!楼里的情况你最熟,等晚一点你潜进来,给我们带路!” 强道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进去吧!到时我去袅袅的房间跟你们汇合!” 白飞背着包袱大摇大摆的进了醉仙楼,见老鸨在大堂里迎客,白飞还故意在她身边转了一圈。 老鸨见是这位冤家,挽着白飞的胳膊撒娇:“哎呦喂!我的小心肝,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姐姐你以为你不来了呢!” 白飞忍着恶心,嬉皮笑脸的说:“姐姐,这不是我那哥哥出来的急,没带衣服嘛!我回去给他取了两套。待我给他送上去,就下来陪你!” 老鸨见白飞这样说,立刻来了兴致:“那你可得早些下来,姐姐我一直等着呢!对了,你那哥哥如今在花魁房里呢,你认得吧!” 白飞一脸八卦的表情,兴奋的问:“真的!这就,这就好上了?在哪儿?姐姐你指给我看!” 老鸨见白飞不知道花魁的房间在哪儿,心里的戒备就更低了,抬手指明了花魁的屋子,就先去招呼客人了。 听到敲门声,赵士程起身开门,见来的是白飞,心里松了口气! 白飞关上门,将包袱放在桌子上,对正在收拾东西的林袅袅说:“林姑娘,这是强道让我给你拿上来的衣服。子时之前你要换上。还有,捡着要紧的东西带,咱们是逃命的!” 林袅袅头也不回,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知道!我才不想要这楼里的东西呢!不过,这些钱财可不能便宜了妈妈!” 赵士程和白飞也不管林袅袅在干什么,两人坐在椅子上,将今晚的安排对了一遍,虽然不敢说是万无一失,但是能得手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再说耿雁已经在醉仙楼外等着了,就算这次失了手,他们这些老爷们儿护着林袅袅逃出城去,还是可以的。 不过如今时间尚早,还要耐心等等!等到子时,人都困乏了,才好下手! 第226章 一击得手 入了夜后,醉仙楼里气氛更热烈了!大堂的舞台上,花娘穿着暴露的衣服,扭动着腰肢,跳着勾魂的舞蹈。 一舞终了,又有姑娘上去弹奏了一首琵琶曲。很快又有歌声响起,吴侬软语,动人心弦! 醉仙楼里掌声雷动,不时还有人往台上扔赏银!那有钱的主儿,看中舞台上的花娘,直接寻老鸨,掏银子将姑娘包了下来。 人来客往,热闹非凡。 巳时,客人们玩儿累了,陆陆续续搂着相好的花娘回了房。见客人少了,歌舞也停了下来。 虽然楼里依旧热闹非凡,但是比起刚才,还是安静了几分。 老鸨忙活了这么久也很疲惫,此时正坐在大堂里休息。刚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就见白飞从二楼下来了! 老鸨虽然喜欢白飞这一款,但是她也清楚自己人老珠黄的,对方也就与自己调笑几句。 见白飞下了楼,老鸨又逗他:“小冤家!怎样?你那哥哥玩儿的尽兴吗?你又何时才能到我房里去呀!” 大概是恶心习惯了,白飞嬉皮笑脸的说:“哎呦姐姐哎!我那哥哥是个憨的,拉着我陪着林姑娘聊了好半天!给我急得!我这一脱身,就急着过来找你了!” 老鸨很享受白飞的追捧,她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人围着她说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她能不喜欢吗? 老鸨调笑道:“怎么?你还真打算陪我啊?不嫌姐姐我老吗?” 白飞走到跟前,露出着迷的神色说:“怎么会老?姐姐这年纪刚刚好!我就喜欢您这样成熟的!姐姐的房间在哪儿?快带弟弟我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白飞这一哄,把老鸨哄得找不着北了!醉仙楼也顾不得管了,晕晕乎乎的就将人带到了自己的卧房! 老鸨看得开,人生有什么呀?说来说去,不就是及时行乐吗?这个,她可太喜欢了! 老鸨回了房,又让人送了几道小菜并一壶白酒过来,打算和白飞小酌几杯,趁着酒劲儿好好的享受一把! 醉仙楼外,强道看到二楼的窗台从里面打开了,随即一块红布条被绑在了窗棱上。随即,他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按照约定好的,强道先去了林袅袅的房间,见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身上还背着个小包袱,心里大定! 赵士程已经等了很久了,见强道回来,轻声说道:“你先将林姑娘带出去跟耿姑娘汇合,然后去老鸨的房间,白飞已经过去了。” 强道顾不上和林袅袅说话,反正她就在他眼前,安然无恙!只要今日他们逃出去,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 强道看向赵士程,问道:“那你呢?我们得手以后来这里找你,还是?” 赵士程挥了挥手说:“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得手以后,去那边和那边两个屋子,值钱的都拿走,若是有人在,直接结果了!这是林姑娘要求的!” 林袅袅拽了拽强道的衣衫,坚定的说:“你说过的,要为我报仇!” 强道自然知道那两个房间里是谁,拍了拍林袅袅的手说:“放心!只要她们在房间里,今日绝对跑不了!” 赵士程不理他们二人的小动作,继续说道:“我会带着弟兄们,把醉仙楼里的肥羊好好的宰上一顿的!就是你那迷烟,得给我!” 强道是大盗!身上没有迷烟怎么行事?只见他手伸进怀里,将东西掏了出来,递到赵士程手上。 赵士程接了过来,催促道:“你们该走了!我们得手以后会直接去后门那里,我们在那边汇合!” 老鸨为了让林袅袅保持纤瘦的体型,从来不让她吃饱饭,所以她跟瘦很轻。强道很轻松的就将她扛在了肩膀上, 强道还从窗台出去,这次带着林袅袅速度不比平时那样快,怕被人看到,于是翻身上了屋顶,悄无声息的将林袅袅带出了醉仙楼! 另一边,白飞借着倒酒的功夫,将指甲缝里藏的催情药撒进了酒杯,哄着老鸨喝了下去,不多时药效就发作了! 老鸨就是干这个的,这身上发热是怎么回事她可太清楚了!不过她早以为这小白脸给她下药,是在调情,还挺享受的! 很快画风就不对了!白飞见药效发作了,在屋里转了一圈,从床幔上撕下两块布条,一块将老鸨捆了个结结实实,另一块直接堵住了老鸨的嘴巴! 老鸨察觉到白飞同她回房是另有所图,想要闹出点动静来,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但是她中了催情药,正是欲火难平的时候。嘴巴被堵住了说不了话,嗓子哼哼几声,暧昧的让人脸红! 老鸨怎么做都不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飞在屋里乱翻!不多时从后窗户又翻进来个蒙面的男子,看样子两人应该是认识! 白飞见强道来了,压低声音说:“还好你来了!我找不到东西!快,你帮着找找!” 要说专业,还得是强道!妙手空空那是白叫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就搜出来好多金银财宝! 白飞又扯了块床幔,将金银财宝尽数放了上去,打成一个包裹背在后背上! 白飞捅了捅强道得后腰,然后说:“这老太婆任你处置了!不过我们主子爷说了,让她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老鸨以为这二人就是图财,这才默不作声。见他们起了歹心,立刻像蚕蛹一样蠕动起来,边左右扭动边摇头。 当然,老鸨并不知道她活下来会面对什么!如果她能看到未来,她一定会选择死在这一刻! 强道可是知道赵士程在干什么,老鸨活下来,面对的处境可比现在惨一百倍不止!所以他只是出手将老鸨打晕了,并未要了老鸨的命! 另外两个屋里的人,就没有这么好命了!她们是这醉仙楼里的教习师傅,早就不接客了!入了夜就在屋里做些喜欢的事,从不出屋! 就是这样,才没能逃过这一劫!强道和白飞互相配合,先是放迷烟,待屋里没了动静,就从后窗进去,杀人寻宝! 得手以后,二人也不敢停留,翻身出了醉仙楼,在后门处和林袅袅、耿雁二人汇合! 赵士程早就问过林袅袅,这醉仙楼的贵客来了,都在哪个包房休息。那些大肥羊,就是他今晚的目标。 那些潜伏进楼里的弟兄一直在偷偷观察大堂的动静。先是听到开门的声音,而后就见赵士城大摇大摆的下了楼。 赵士程伸了伸懒腰,一会儿揉揉胳膊,一会儿揉揉腿,一会儿又舒展手指的。而后就离开了醉仙楼往外走去! 他们这群人,有一套暗语,赵士程看似是累了在活动身体,实际上已经把重要信息透露了出去。 弟兄们收到信息,立刻回头将下了蒙汗药的酒水端起来,逼着女妓喝下。见对方不省人事,这才放心的打开后窗户寻找赵士程。 赵士程从醉仙楼的正门出来后,并没有离开,他绕了半圈,又悄悄的从后门溜进去,翻身上了二楼。 赵士程将湿漉漉的手指放在窗户上,窗纸被浸湿,无声无息的破了个洞。赵士程立刻往屋里放迷烟,不多时里面就没了动静! 赵士程又向下一个目标潜了过去。见他离开,有两个弟兄立刻从屋里翻出来,跳到了刚刚赵士程待的那个房间后窗上。 推门进去以后,按白飞交代的,只搜男人身上值钱的东西,至于花娘的东西,他们没有动。 没有哪个女子是自愿流落风尘之地的!她们赚的是苦钱,说不得那就是为了自赎自身攒了很久的银子!他们不能动! 赵士程每每得手,都有两个兄弟立刻跟上来搜刮钱财,配合的十分默契。 已经得手的兄弟也不停留,或者从后院翻出去,或者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总之都快速离开了。 赵士程只挑大肥羊,那些普通人他并没有下手,所以醉仙楼还是那样热闹,不进屋里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亥时末赵士程就办完了所有的事。他要留下来垫后,并没有撤离。 也幸好他在后院盯着!有个男子大概是喝多了,不知道怎么转悠到后院来了,将赵士程一伙人的行为看了个正着。 他刚一进后院,就被赵士程发现了。还不等他喊出声来,赵士程就将他打晕了! 人是打晕了,但是也不敢乱放,最后索性绑了起来堵住嘴,扔进了老鸨的屋里。 这事儿将赵士程吓出一身冷汗,估摸着弟兄们干的也差不多了,赶紧招呼大家撤离! 这时也就是子时初,距离约定集合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赵士程怕夜长梦多,和耿雁商量着,先让这些人撤离。 白飞已经将耿雁的身份告诉了赵士程,赵士程只是听了耿先生的所作所为,就很敬佩耿先生! 对耿雁也就客气了三分:“耿小姐,我们人都,都聚在这里太显眼了,麻烦你先带这些弟兄离开,等他们进了密道,再劳烦您回来一趟,接剩下的弟兄走!” 挖一条密道并不容易,耿雁也不想将密道的事暴露出来,让金人知道。所以先带着这批人去了她那小院。 第227章 突生变故 赵士程和白飞继续留在醉仙楼外,等着其他的弟兄回来。 等到子时末,除了去城西的队伍,大家都陆续赶了回来。又等了片刻,就连耿雁也回来了,还是不见那队人出现,赵士程急了! 赵士程沉声问道:“老白,城西那户人家是什么情况?咱们派谁过去的?” 白飞仔细回忆了一下,答到:“派过去的是洪齐,就是洪福的堂弟,他向来稳重!至于城西那户人家,是金人!” 赵士程眉头紧锁,金人个个骁勇善战,怕就怕洪齐遇到了硬茬子! 赵士程不再等待,压低声音对周围的弟兄说:“咱们沿城西的方向走,去接洪齐他们!注意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耿雁是有意同赵士程一伙人交好的,主动说:“我也一起去!这里我熟,接到人咱们直接出城!” 一行人在耿雁的带领下,默默的往城西的方向走。没有人发出声音,就连脚步声都很轻。 这种安静,实在是恐怖!有几个行人撞上了,都以为是阴兵借道,吓得缩成一团。可惜赵士程这伙人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这下更像阴兵了! 在城中心的位置,赵士程终于找到了洪齐一行人!他们跑的气喘吁吁的,身上还都挂了彩!幸好都是轻伤,没有人丢掉性命! 见赵士程亲自过来,洪齐焦急的说:“主子爷快带兄弟们走,后面有追兵!” 赵士程一把扶住洪齐,开口说道:“别说废话,快随我撤出颍州城!” 耿雁知道形势不妙,赶紧在前头带路。一行人调转方向,往南方跑去。 一群人拿出吃奶的劲头,拼了命的向前跑去。就在他们跑出去半盏茶的功夫,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骑着马追了过来。 他坐在马上四处张望,好像在搜寻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一队官兵出现在他的身后。 高大男子说:“你们几个,去前面的几个路口看看,注意地上的脚印,看看有没有异常?” 官兵举着火把,蹲在地上仔细查验,而后禀告道:“回禀完颜将军!城南方向的路口,地上有许多脚印,根据脚印来看,比我们追捕的人数多了几倍!” 完颜烈又问:“其他的路口可有异常?” 另外的一位官兵上前答到:“城北也发现许多脚印,看样子特别整齐!像是训练过的一样。属下推测,这些人是从城东过来的,往城南去了!” 完颜烈听完,一夹马肚,骑着马往城南的方向追过去了。 岳家军的精锐是什么水平赵士程心里清楚!现在不是问洪齐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眼下还是急着逃命吧! 赵士程带着队伍拼命往前跑,边跑边给大家伙打气:“把吃奶的劲儿都给我使出来,拼命跑!只要逃出城去,我们就安全了!” 耿雁更是卖力,光捡着近路走,又跑了许久,才到了耿雁藏身的小院儿。 进了院里也不敢停歇,耿雁将密道的入口打开,让赵士程赶紧带人离开。 赵士程愧疚的问:“耿姑娘,对不住,我们给你添麻烦了!你这小院和密道,恐怕保不住了!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耿雁心里清楚,但是她还有事要做! 耿雁说:“公子你若是又要垫后,就帮我将书房的东西全都烧了吧!” 白飞安排弟兄们挨个进入密道,赵士程则是去了书房,点起火盆,将耿雁书桌上的账本烧了个干净! 耿雁还不放心,提议道:“等你的人都进了密道,我还是把这院子烧了吧!若是让金人察觉到我的身份,那可不是一两条人命的事儿了!” 赵士程说:“可是现在时间紧急,怎么烧?” 耿雁眼眸一转,说道:我的库房里还有烟花,你帮我搬出来点了!” 这时已经有一大半人进了密道,白飞急匆匆的过来说:“主子爷,耿姑娘,准备准备,咱们也该走了!” 赵士程还没有自私到那种程度,可以放下耿雁不管,就冲耿先生,也不能那样做! 于是招呼白飞,一起去库房将烟花搬出来,分成几堆,摆放在小院儿的各个角落里。 刚做完这一切,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有亮光慢慢接近这里,赵士程看向耿雁:“耿姑娘赶紧走,我和白飞来点烟花!” 耿雁自幼就被父亲耿京当做男孩子一样教养,后来耿京举事,她更是四处奔忙。所有人都赞扬她,认可她! 但是大家好像都忽略了,耿雁其实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在耿雁的记忆中,遇到危险都是她保护别人,被人保护还是头一遭! 见耿雁站在原地不动,白飞还以为她是舍不得这处院子!他上手拽住耿雁就往密道里走:“快走吧!耿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赵士程见白飞出手了,也不再理会他们两个,迅速的点燃了两处烟花,而后闪身进了密道。 密道入口关闭的那一刻,烟花升上了天空,在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火花!而后绽放完的烟花从空中跌落下来,星火溅落到小院何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是易燃易爆的烟花了! 那位完颜烈破门而入的时候,正好所有的烟花都升上了天空,而后更多的星火从天空落下,将小院里易燃的东西都点着了! 好不容易顺着脚印追了过来,眼瞅着就要抓到那伙贼人了,谁还顾得上救火? 完颜烈一摆手,身后的官兵鱼贯而入,在小院里搜了起来!不过赵士程他们都从密道转移了,这院里哪还有人? 完颜烈常跟汉人打交道的,在他眼里,汉人都是诡计多端之辈! 明明那群人进了这个院子,如今搜不到人,那说明这个院子有密道!汉人可是太擅长这些阴谋诡计了! 只是这密道在何处,又通往何地,他不清楚!眼下这情况,若是他仔细搜索的话,怕是找到了密道,那伙人也早就跑没影了! 完颜烈沉思了片刻,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们金人的脑子也不笨,不然也不能压着大宋打,也就是大宋出了个岳飞,才扳回一城! 完颜烈不再纠缠,出了院子翻身上马,对官兵喊到:“列队!跟我从南门出城,追击贼人!” 那伙人之所以往城南跑,进了小院又离奇消失,一定是通过密道出了城!这里离南门最近,去城外搜寻一定能够找到他们! 再说赵士程一行人,这一路狂奔早就疲惫不堪了,进了密道以后就有些懈怠。走了一半觉得应该不会被人追上了,歇了会儿才继续前行! 此时,第一批撤出颍州城的弟兄,早就进了山,同唐婉汇合了。 唐婉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中十分不安!她的直觉非常准!从前她就是靠这份敏锐的直觉帮哥哥唐承义避开了张家那朵烂桃花! 唐婉再也等不下去了,起身吩咐道:“王小,你经验丰富,就带着弟兄们在这里等着,不要放松警惕!易峰,你带上二十个弟兄,拿上弓箭和兵器,跟我走!” 王小虽然看不惯唐婉,但是弟兄们的安危更重要,听唐婉这样安排,他不安的问:“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婉拧着眉说道:“现在无事!只是我心里不安,我要去接应夫君!” 易峰更怕唐婉出事,担忧的说:“夫人,还是让我和王小去吧!” 唐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口气不由自主的严厉了许多:“听我的!我不知道怎么指挥部下,还是王小留下!易峰你跟在我身边就成!叫弟兄们都带着武器!夫君的佩剑和弓箭呢?放在我的马上!” 唐婉急匆匆的往疾风的方向走,根本不给易峰等人拒绝的机会!见拦不住她,易峰只能听从唐婉的安排了! 一行人上了马,又出了山,往密道的入口急匆匆赶去。到了密林里,只有两个照看马匹的弟兄在,还是不见赵士程等人的身影。 唐婉急得满头大汗,下马就要进密道,这时密道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唐婉心里稍稍安心了些。 只是这人一个接一个的上来,就是不见赵士程的身影!唐婉又开始心慌,抓住一个弟兄问道:“你们主子爷呢?” 这位弟兄正是洪齐,见夫人亲自寻了过来,赶紧答道:“主子爷就在后面!夫人勿慌。” 唐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好意思的说:“是我着急了,哎?你怎么身上带着伤?” 洪齐尴尬的说:“属下办事不利,被官府发现了行踪!这伤是逃命的时候留下的,不严重!” 唐婉心里警铃大作,急忙说:“所有受伤的兄弟,赶紧上马离开这里!回去告诉王小,准备迎敌!” 第228章 唐婉受伤 洪齐觉得唐婉小题大做了,委婉的说:“夫人,我们应该是甩掉追兵了!我们是从密道出来的!出口在哪里没人知道!” 唐婉觉得洪齐简直是猪脑子,呵斥道:“你当金人都是傻子吗?想想我们大宋是怎么丢掉半壁江山的!赶紧按我说的办!” 洪齐本就因为办事不利牵连弟兄,而心里愧疚,如今见唐婉发了怒,他也挨了骂,灰溜溜的带着受伤的兄弟撤回大宋境内! 易峰比洪齐资格老,同金人打交道的经验更多一些!他觉得唐婉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所以洪齐走后,他迅速做出了安排! 易峰将剩下的兄弟喊到一起,吩咐道:“所有的弟兄都听着!将你们带来的武器,分给没有武器的弟兄,所有人都是上马,只要主子爷一出来,立刻撤离!” 唐婉将弓箭从自己马背上取下,绑到了赵士程的马背上。至于他的佩剑,唐婉拿在了手上。 这次唐婉直接上了赵士程的马,他的马更高大,跑起来更快!而且她不会武功,真打起来的话,为了不给弟兄们添麻烦,她还要靠赵士程保护。 又等了一会儿赵士程还不出来,唐婉的心好像有许多蚂蚁在爬一样,那种着急难受的滋味,难以言说! 这时易峰发现了不对,来到唐婉身边说:“夫人,您看!城门开了!” 唐婉抬头一看,城门外亮起了许多的火把,那些呈扇形迅速的向四外扩散。 唐婉惊呼:“不好!金兵出城了!怕是我们的意图他们猜到了!这下麻烦了!” 易峰这次也急了,不再等待,纵身下了马,钻进了密道里! 唐婉见状吩咐周围的弟兄:“大家听我的,全部调转马头,只要我说走,你们全部撤离!” 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夫人您呢!您的安危更重要,还是您先走吧!我们留下来等主子!” 这不是推让的时候,唐婉沉声说道:“不必再劝!所有人听令!调转马头!” 眼看那火光越来越近了,就在唐婉即将让弟兄们撤离的那一刻,易峰出来了!后面跟着白飞和一名陌生的女子,最后出来的才是赵士程! 情况紧急,唐婉的注意力都在金兵身上,生怕对方追过来! 唐婉催促道:“夫君,赶紧上马!所有人听令,迅速撤离!” 赵士程已经知道金人追来的事了,出了密道迅速上马,将唐婉圈在怀里,而后对耿雁说:“耿姑娘,你就骑我夫人那匹马吧!我们快走!” 虽然月色朦胧看不清唐婉的面容,但是耿雁也认得出那是一位女子!正猜测对方的身份时,赵士程说出夫人二字时,耿雁如遭雷击。 白飞不知道耿雁心里的弯弯绕,赶紧催促道:“耿姑娘快上马吧!逃命要紧!” 耿雁好似被惊醒一样,慌慌张张的上了马,跟着赵士程一行人奔逃而去。 身后的火光更近了,不多时金兵就搜到了这里,见地上有许多凌乱的脚印和马蹄印,那金兵赶紧发了信号弹,向其他方向搜寻的金兵,赶紧往这个方向追了过来! 唐婉看到光亮心道不好,定然是金兵发现他们的踪迹,于是对赵士程说:“赶紧让弟兄们打起精神,金兵追过来了!” 赵士程高声提醒众人之后,悄声问唐婉:“袖箭你带了吗?” 唐婉卷起袖子,说道:“两个!都是淬了剧毒的,我转过身来,若是金兵追上了,我立刻扣动机关!” 赵士程就是这个意思,赶紧帮着唐婉调转过身。唐婉环着赵士程的腰,随时准备收割人命。 终于,在赵士程进山之后,第一批金兵追了过来!前面的弟兄听到身后有金兵的声音,立刻回身拉弓射箭,几次之后金兵少了许多。 众人又往前跑了很远,几个的骑兵追过来了。白飞立刻带着几个擅长使长枪的弟兄调转马头,杀回来和骑兵战在一起! 白飞他们毕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人数又比对方多,配合的也默契,几个回合以后,那几个骑兵都掉下马去,死的死,伤的伤! 唐婉喊道:“快撤!只要过了边境,我们就能反击了!” 赵士程一言不发,他怀里抱着唐婉,就算为了她的安全,无论如何,今日他也不能折在这里! 杀了骑兵之后,马队跑的更快了!跑出去很远以后,唐婉往后看了一眼,一个身影高大的男子骑着马带着更多的骑兵,追了上来! 唐婉喊道:“不好!有更多的骑兵追过来了!” 赵士程绷着脸,心里不住地责怪自己,怎么就那么大意,非要休息那一会儿!就拖延了一小会儿,就引来了金兵! 但是后悔也晚了!赵士程只能呼喊着弟兄们,大家一起往大宋境内逃去! 这次追来的正是之前那位将军,完颜烈!他发现贼人是意外,所以出来的匆忙,带出来的官兵不多。就连官兵现在骑的马匹,都是从城门那边借的! 眼瞅着贼人就在眼前了,完颜烈自然是不能放过他们!狠狠地抽了马匹一鞭子,追的更凶了! 赵士程一行人正拼命奔逃的时候,身后传来箭矢的破空声。唐婉探出头去,只见一支箭矢直冲赵士程的后背而来! 情急之下,唐婉抬手去挡,倒是有几分运气,手臂上的袖箭好巧不巧,正好挡住那支箭!不过他们和金人的距离近,箭矢的力道太大了! 唐婉闷哼了一声,手臂就失去了知觉!软绵绵的耷拉在身侧! 赵士程已经听到了破空声,也做好了中箭的准备!只要能将唐婉平安带回去,他就是死也甘愿! 不过预期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倒是怀里的唐婉闷哼了一声手臂在他后背挥动了一下,就垂了下去! 赵士程心慌了,焦急的问:“婉婉你怎么了?是不是那支箭射中了你!你等着,我一定给你报仇!” 唐婉强撑着又往后望去,见那金人身后再也没有人跟上来,这才躺进赵士程怀里! 唐婉说道:“我伤的不重,不急着报仇!将他们引到边境线,那边有兄弟接应我们!” 赵士程扭过头去,将身后的情况看了个清楚!他心里也知道唐婉说的对,报仇不急在这一时!大家的性命更重要! 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赵士程拉弓射箭,向后方的敌人射去!双方人马你来我往,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这样紧逃慢赶之下,赵士程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边境线! 王小正在树上眺望,见又有弟兄回来,身后还坠着几条尾巴,赶紧喊:“有追兵!弓箭手准备!” 按照他和洪齐制定的计划,只要弟兄们都过了边境线,就放箭杀敌!若是敌人继续追击,还有数不清的陷阱等着他们! 这一路跑的太急了,过了边境线,马也不能立时停下,一群人又跑出去好远,才控制住马匹! 幸好这山路太窄,马匹是一匹接一匹跑回来的,若是平地,随意乱跑的话,一定会触发唐婉叫人设下的陷阱! 最后一匹马过了边境线后,王小刚要下令放箭,赵士程突然大声喊到:“不要放箭!让他们过来!” 赵士程的命令,王小不敢不听!于是完颜将军带着几个亲随就这样闯了过来! 唐婉知道赵士程是怕这些金兵警觉,逃回颍州去,这才不让放箭的。 于是唐婉打起精神说:“王小,我们做的机关该派上用场了!” 王小会意,立刻带着弟兄们将敌人引进了山路两旁的山林里! 唐婉的胳膊已经过了最初没有知觉的阶段,现在胳膊的痛感慢慢变大,除了痛之外,还觉得麻!不要说抬胳膊了,微小的动作她都做不了! 这里并不安全,唐婉又受了伤,赵士程想手刃仇人,又放心不下唐婉。 唐婉知道今日不让赵士程报这个仇,他往后会一直想着这个事,一直愧疚。于是强撑起身体,在赵士程的搀扶下,下了马。 唐婉靠在秋果怀里,有气无力的说:“夫君你去吧!这里有秋果照顾,我能撑一段时间的!” 赵士程恨毒了这几个金人,尤其是带头的那个将军打扮的,就是他放的箭伤了唐婉! 赵士程翻身上了马,舍了佩剑,跟白飞要了一柄刀,纵马进了山林。 见赵士程去了,唐婉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胳膊被剧痛淹没,唐婉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耿雁见状翻身下马,凑到了唐婉身边,关心的问:“夫人,你还好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唐婉疼的冷汗直冒,根本说不出话来。耿雁见她胳膊耷拉着,知道她大概是伤到了胳膊。 耿雁柔声安慰道:“夫人,你这是胳膊伤的不轻,要尽快找大夫看看!” 秋果一脸戒备的看着耿雁,淡漠的说:“谢谢姑娘关心!您先去旁边休息吧,夫人这里有我照顾!” 秋果虽然憨厚,但是也知道怎么看人,这姑娘看夫人的眼神,探究多过关心,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第229章 报仇雪恨 虾兵蟹将,自有白飞等人解决!棘手的是金兵的头领。他生的高大,又很壮实,有一力降十会的能耐!赵士程就专盯着他打。 若是从前的赵士程自然不是完颜将军的对手!但是他如今习得岳飞将军的武艺,功夫是突飞猛进! 功夫更好了,但是体力的差距还是存在的,这个无法弥补! 赵士程也不跟这金人硬碰硬,一击即中,立刻躲闪,气的完颜烈哇哇大叫! 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完颜烈发现赵士程的招式越看越眼熟,他用汉话愤怒的问:“你跟岳云,什么关系!招式,一样!” 赵士程嗤笑一声答道:“我跟岳云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你爷爷呀!我的好孙子!” 完颜烈气炸了,恨恨的说:“无耻!也一样!” 赵士程继续刺激他:“不仅如此,我们喜欢也一样,都很喜欢你奶奶!哈哈哈……” 完颜烈听完,失去了理智,如同蛮牛一样冲了上来! 赵士程知道再这样耗下去不成,金人的体力比汉人好太多了! 拼体力不成,看来还是要智取!赵士程看看了旁边的林子,想起易峰告诉他的,陷阱的具体方位,心里有了成算。 赵士程瞅准机会,又飞身而起,给了完颜烈一脚,而后迅速向陷阱的位置飞掠而去。 完颜烈果然上当!也跟着追了过去。虽然他察觉到赵士程可能师从岳飞,或者是得到过岳飞的指点,但是他这人本领高强,向来自负。 他也看出来赵士程的体力不如自己,只要他拖一段时间,自然能够杀了这个汉人! 完颜烈紧追不舍,只是跑了几步就踩到一个绳套,瞬息之间,立刻触发了好几个连环机关!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巨木击中,稀里糊涂的掉进了坑里! 完颜烈气的哇哇乱叫:“你比岳云阴险!无耻之徒!我们正面打!” 这坑对于完颜烈来说也不高,完颜烈见赵士程迟迟不现身,也没有任何动静,就放松了警惕,就起身向外爬去。 谁知道,完颜烈头刚露出地面,就有把刀横扫过来,他赶紧向后仰倒,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脖子被开了一条缝! 鲜血倒灌到气管里,完颜烈像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抽搐了几下,就彻底没了声息!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没有战死沙场,而是死在这无名之地,死在一个无名之辈手里! 赵士程见仇人已死,心里的恨意才淡了一些!要不是这个狗贼背后下手,唐婉也不会为了救他受伤! 至于完颜烈带来的金兵,人数并不多,赵士程这边所有的弟兄都集合起来,很快就将他们围杀殆尽。 唐婉的情况不太好,她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外伤,又是柔弱的女子,这种疼痛对她来说,实在难以忍受!只能咬住手帕,硬扛着! 易峰也不知道该怎么为她治伤,只能找了些他们常备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丸出来,让秋果先喂唐婉吃下。 赵士程回来,看到的就是满头大汗,咬住手帕,疼的发不出声音的唐婉! 赵士程只恨受伤的不是自己!不能替唐婉受苦!顾不得其他,留下白飞在后面收尾,赵士程带着唐婉连夜返回大宋。 这条潜入颍州的山路,如今也不安全了!完颜烈既然带人追到这里,难保其他的金人不会摸过来!金人能占了大宋半壁江山,怎么可能都是蠢人呢! 但是这山路,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他们既然能够顺着路,潜到金人的地盘兴风作浪,那金人也能顺着路摸过来,杀害大宋的百姓! 白飞现在要做的,是带人再次摸进金人的地盘,将跟着完颜烈过来的漏网之鱼杀个干净! 尽量拖延这条路被发现的时间,等到这里的草木长起来,就算金人找到这里,也找到任何痕迹了! 耿雁也知道现在返回颍州太危险了!所以赵士程离开时,她很自觉的骑上唐婉的马,跟在后面去了大宋。 耿雁心想:赵士程欠了我这么大人情,总不能不认吧!还有白飞答应过的,指点我兵法一事,也该兑现了! 赵士程不敢耽搁,一路急行将唐婉带了回去。天色将明时,终于赶到了最近的村镇,找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 唐婉是女子,便是受了伤也应该紧守礼教,但是她伤的重,赵士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让老大夫亲自为唐婉诊治。 最疼的时候,其实已经熬过去了。但是老大夫碰到唐婉的手腕时,她还是觉得难以忍受,冷汗直冒! 老大夫轻轻捏了捏唐婉的手腕,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才对赵士程说:“她手腕的关节受了伤,需要好好的休养!一会儿我给她敷上药,再开几幅汤药 ,回去熬给她喝!” 赵士程关切的问道:“大夫,我夫人的伤严重吗?几时能好?该注意些什么?” 老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说:“你看她疼成这个样子,能轻的了吗?药膏最少要敷一个月,两日换一次药!汤药也得等她的胳膊消了肿才能停。” 赵士程自责的看着唐婉,他现在太后悔了!如果他不自作聪明,拖延时间,唐婉也不用受这些罪!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看起来难过极了! 老大夫又叮嘱道:“敷药一个月之后,还要休养三个月,切记不能让她用那只手用力过度!” 赵士程点了点头,将老大夫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而后赵士程安排秋果跟着老大夫去抓药,他则是留下来陪着唐婉。 唐婉的情况也好一些了,最起码现在已经能够忍受这股痛感了。 赵士程摸了摸唐婉的头,愧疚的说:“婉婉,对不起!这次怪我!” 唐婉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的说:“当时情况紧急,若是我不挡那一下,你就会受伤!若是你中了箭,情况恐怕比我现在要危急万分。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不要自责。” 赵士程心里苦涩,看唐婉这个样子,还不如让他中箭呢!最起码,他是个男人,又自小习武,对疼痛的忍耐程度,比唐婉强吧! 唐婉不喜欢这种氛围,太压抑了!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前世,她也是这样虚弱的躺在床上,和赵士程告别后,就离开了人世。 而赵士程,则是去了战场击杀金兵,最后马革裹尸,也没有落个好下场。 唐婉很怕赵士程出事,这次赵士程再访颍州,她才一定要跟来的!也幸好她来了!若是赵士程出事,她才接受不了! 耿雁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如此情深,心里酸酸的!她想,自己大概是来晚了,如果先出现在赵士程身边的是她,那现在和赵士程鹣鲽情深的人,会不会是她呢? 压下心中的酸涩,耿雁转身出了门。从昨夜到现在,他们一口水没有喝过,又一路奔波,早就又累又乏了,她出去买些吃得,怎么也要填饱肚子,才能谈其他的吧! 等秋果抓了药回到唐婉身边伺候时,耿雁也买了包子回来。 秋果戒备的看了耿雁一眼,也不说话。她是下人,自知没有资格插手主子们的事。但是这个耿姑娘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一定会好好的盯着耿雁的。 都收拾妥当了,赵士程又去外面租了一辆马车回来,唐婉有伤在身,骑马不利于她养伤。 唐婉和秋果上了马车,耿雁依旧骑着疾风,赵士程则骑着马在前面领路。 这一路上,耿雁都想找机会跟赵士程搭话,奈何有车夫在,秋果那丫头也掀开窗帘盯着她,实在不是交谈的好时机! 赵士程完全没有注意到耿雁的异常之处,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唐婉身上!耿雁对他来说,还没有白飞对他重要。 唐婉正闭目养神,秋果凑到她的耳边悄声说:“小姐,姑爷带了个女子回来,你怎么都不问?她看姑爷的眼神真是奇怪的很!” 唐婉睁开眼,看着秋果说:“你这丫头,还学会编排人了!放心,你家姑爷对她没意思!” 赵士程是去颍州办事了,前后就走了三天!做正事的时间都很紧凑,哪儿有心思跟别的姑娘发展点什么! 秋果噘着嘴说:“就算姑爷对她没意思,也架不住她对姑爷另眼相看啊!我看,她还不如之前那位林袅袅,林姑娘呢!” 唐婉好奇的问:“怎么?她们有什么区别吗?” 秋果说:“当然有区别!林姑娘虽然看着柔弱,但是行事坦荡,有侠义心肠,我就很喜欢她!这位耿姑娘看着一副女侠的做派,但是她那点小心思可多了!我不喜欢她。” 强道和林袅袅,是跟着第一批撤退的人回来的。当时场面比较混乱,唐婉也是大概的认识了一下他们二人,并没有深谈。 但是秋果可是留下来,跟林袅袅接触过的,对她的评价很高! 秋果继续说:“刚刚金兵追过来的时候,差点伤了我,还是林姑娘拉了我一把呢!她也不懂武功,能舍命救我,可见人品是很好的!” 唐婉问到:“哦?还有这事!那林姑娘他们走了么?若是还在,你可要好好谢谢她!” 第230章 报答恩情 强道和林袅袅当然没走!强道轻功上乘,但是真刀真枪的拼命,他还差的远。所以打起来时,他并未参与,而是一直跟在林袅袅身边保护她。 后来秋果受了牵连,险些被飞来的流箭射中,还是林袅袅及时发现,拉了她一把,才让秋果躲过一劫! 见这里已经受到波及,强道不放心,于是带着林袅袅继续往后撤退!至于秋果,她看到赵士程和唐婉回来,就迎了上去,并未同林袅袅一起走。 赵士程带着唐婉走后,白飞带着未曾受伤的弟兄又潜回了金人的领地,追杀和完颜烈一起来的金兵,誓要斩草除根!尽量不让这条连接两地的山路,暴露在金人面前。 而受伤的弟兄则是直接返回大宋境内,回去疗伤休养!强道和林袅袅就跟着伤员一起回了大宋! 赵士程回到他们租住的院子时,强道已经等候多时了。 强道关切的问:“怎么样?嫂子的情况怎么样?可有大碍!” 林袅袅很有颜色,见秋果自己搀扶着唐婉,赶紧迎了过去,扶住唐婉说:“嫂嫂,我来扶你!” 唐婉第一次见到林袅袅的时候,是半夜,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如今天色大亮,唐婉才发现林袅袅如此绝色! 唐婉忍不住夸道:“刚刚夜色朦胧,我都没看清楚你长什么样 ,现在才发现,你竟然如此美貌动人!” 林袅袅闻言心中发苦,她倒宁可长的丑些,这样就不会被老鸨看中,流落到风月场了!美貌带给她的,都是苦难! 林袅袅柔声说:“嫂嫂谬赞了!像我这种普通女子 ,长得美不是什么好事!” 唐婉见她神色怪异 ,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失言了!没有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前,她也不敢再提相貌的事。就另起了个话头,说起来别的。 林袅袅和秋果搀扶着唐婉,去了后院休息。前头赵士程和强道闲聊了几句,才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耿姑娘! 赵士程转身看向耿雁,不好意思的说:“耿姑娘对不住!怠慢你了!来来来,请进!请进!” 耿雁心智成熟,并不因为赵士程刚刚的怠慢而恼怒。况且她心里有事儿,一直在旁边走神来,就更不觉得被怠慢了。 三人进了前院的待客厅,耿雁这才找到机会,和赵士程好好的聊一聊! 耿雁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赵大哥,我看嫂夫人比我还小一些呢,怎么你们成婚这样早?” 时下,男子基本都是二十左右娶妻,女子也要留到十七八岁左右才会嫁人。唐婉去年才及笄,如今不过是十六岁,相比其他的大家闺秀,确实成亲早了一些。 赵士程不知道耿雁的小心思,他大大方方的说:“是我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唐家为了迁就我,这才肯点头,让婉婉提前出嫁!” 耿雁点了点头,笑着责怪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赵大哥,你真不应该将嫂夫人带出来,你看嫂夫人这罪遭的,我看着都心疼!当时嫂夫人要是留在这里就好了。” 耿雁觉得,像唐婉这样温室的娇花,就应该待在家中。跟赵士程一同出远门就罢了,还眼巴巴的跑到金人的地盘去接应,最后负了伤,这不是添乱吗! 强道悄悄的看了耿雁一眼,他觉得耿雁这话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强道又看了看赵士程,见他眉头紧锁,脸色也不大好看。怕赵士程因为耿雁的话,同唐婉有了嫌隙,他赶紧出来打圆场! 强道清了清嗓子,然后说:“说起来,你们能够平安的回来,可是多亏了嫂夫人!要不是她察觉到不对,一定要过去接应,恐怕你们就被金人包饺子了!” 耿雁面色讪讪,辩解道:“我没有怪嫂夫人的意思!赵大哥,我也是关心嫂夫人,她太柔弱了,不适合掺和这些事儿!” 赵士程皱着眉头,对耿雁说:“我们夫妻本就是一体,我的事就是她的事,她可以全权做主!何况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还是不要指手画脚的好!便是我母亲仪王妃,都不会管这些!” 赵士程很反感耿雁说的这些话,看起来她字字句句都是为唐婉着想,可是这一路上,耿雁从未伸手帮过忙!反而是林袅袅,看到唐婉回来,主动过去搭了把手! 耿雁这话,说来说去,还不是觉得唐婉不应该跟在赵士程身边吗?赵士程是粗枝大叶了些,但是他家里可有五位嫂嫂!耿雁到底什么意思,他可是清楚的很! 强道耿雁的脸色好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尴尬的说:“对不起,赵大哥!是我失了分寸!” 赵士程和耿雁,不过是合作关系,他可没有心思跟耿雁谈心。如今他们已经逃出了颍州城,也该谈谈剩下的事。 赵士程面色平淡的问:“耿小姐!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逃出颍州城,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报酬?” 早在行动之前,白飞已经禀告过了,说耿雁想要让岳家军指点一下兵法!但是赵士程这些手下,只是军卒中的精锐,他们战斗力强,却不懂排兵布阵那一套。 赵士程是得到了岳飞将军亲自撰写的兵书,但是那是岳家的东西,没有征得岳飞的同意,他不可能将兵法外传! 提起正事,耿雁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稳重飒爽的模样。 她诚恳的说:“赵大哥!我父亲准备在北地起事,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但是难得良将!若是你能在兵法上指点我一二,我定然感激不尽!” 赵士程半真半假的说:“并非是我不肯指点!我也没有上过战场。手底下这帮弟兄也只是军卒而已,不懂排兵布阵!而且,你们刚刚起事,战场上那一套不适合你们!” 一支还在组建的抗金队伍,缺兵少将,怕是粮草物资都很难筹措齐全。这种情况,他们拿什么和金人正面抗击?怕是和金兵杀一个回合,就会全军覆没。 耿雁皱着眉头,叹息道:“哎!我们如今处境确实艰难!和金人正面打赢面不大,所以我才想要兵法的……” 岳家的兵法,赵士程不能随意交出去 ,就想着在其他的方面,给耿雁一些帮助,也好报答她的恩情。 赵士程问道:“兵法的事,恕我无能为力!但是若是物资之类的,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不知道耿姑娘手里,什么东西紧缺?我尽量筹措出来!也为抗金尽些绵薄之力!” 耿雁闻言,眼眸闪了闪,有些激动的问:“不知道,赵大哥可能寻到药材!尤其是三七这种止血的药,我们急缺!” 赵士程眉头皱了皱,若不是耿雁是颍州过来的,他都要怀疑耿雁是别人派过来的探子了!不过药材倒是能够分出一些来给耿雁。 赵士程沉声说道:“若是药材,我们手里倒是有一些!随时都能给你。不过你怎么运回去呢?” 耿雁神色凝重,叹了口气说:“这倒也是!三七这些药,金人管控的厉害,走正规渠道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强道也说:“若是偷着运回去,我们回来时的那条路,恐怕也不安全了!何况那山路太窄,过不了马车。” 赵士程沉吟片刻说道:“耿姑娘,你走那条山路的话,用马匹驮着药材就可以!不过安全上,我们保证不了,只能护送你们到边境。” 赵士程这一趟出去,虽然收获颇丰,但是弟兄们也付出了代价!给耿雁提供帮助可以,但是他不能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耿姑娘迟疑了一下,这才下定了决心:“这样!我先潜回去,最多三日,我会带着人过来取药材!至于安危,我会绕一段路,多翻两座山,避开金兵的搜寻。” 赵士程杀的那个金兵将领,能够认出赵士程用的招式和岳云一样,那他的级别绝对低不了!这样的人在颍州城外失踪,势必会引来金兵的搜寻。 赵士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让耿雁跟着他们去襄阳吧!这一路上,若是耿雁也像刚刚那样,在唐婉面前说他的不是,他可受不了! 耿雁也一夜未睡了,事情谈妥之后,她就去后院找秋果,寻了间客房休息了一日,天色渐渐黑了,她才离开。 白飞是下午回来的,他那边倒是一切顺利。就是为了掩饰好那条山路,颇费了一些功夫! 留下收尾的这伙人也累了,回来胡乱吃了几口饭,就散了! 赵士程见白飞困的直打摆子,说让他睡够了才来寻他,直接放人补眠去了! 唐婉回来喝了汤药,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赵士程等处理好所有事,进屋看了看唐婉睡了,也躺在她身旁,和衣而眠。 这一睡,就睡到了后半夜~ 第231章 夫妻谈心 唐婉是被肉香味馋醒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发现屋里只有她在。正要出声喊人,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士程端着一只砂锅,走了进来。 见唐婉睡了,赵士程轻声说:“婉婉,你醒了!别动,等我过去帮你~” 唐婉的手腕如今肿的跟猪蹄一样,起身倒是没有问题,可是她没办法换衣服。幸好在家时,赵士程也喜欢这样照顾她,有他在,唐婉才不至于抓瞎。 唐婉穿好衣服,接过赵士程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两口,这才问:“谁炖的汤,是秋果吗?” 赵士程点了点头,笑着说:“你不是受伤了吗?王小一大早就出去,特意给你买了只老母鸡回来,让秋果给你炖了鸡汤,给你好好补补!” 唐婉十分诧异。这一路来,王小虽然对她面上恭敬,但是心里认为,她跟着队伍,就是过来拖后腿的。 王小虽然从未说出口的但是唐婉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看他本性不坏,不愿意计较这些罢了!怎么他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但是这话唐婉不敢问赵士程,怕他因此对王小心有芥蒂。 赵士程端过水盆,一边帮唐婉洗手净面,一边说:“你跟我出来,其实很多弟兄心里都犯嘀咕,觉得我为色所迷,不顾大局。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王小一人!” 唐婉抬头惊诧的问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还特意瞒着你,怕你知道了,会和弟兄们生了嫌隙呢!” 赵士程又拿起梳子,轻轻的给唐婉梳头。他虽然不会盘发,但是将头发梳通还是可以的。 赵士程低着头说:“我当然看出来了!不过我想着过段日子,他们就会对你有所改观了。这不,王小就改变想法了?他今天还跟我说,这次多亏了你,让我替大家伙谢谢你呢!” 是唐婉命令王小他们做的陷阱,若是没有那些陷阱,大家虽然也能击杀金兵,但是肯定不会这么轻松,还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也是唐婉在赵士程一行人迟迟未归的情况下,不顾自己安危,带着弟兄们,拿着武器,去颍州城外接应他们的。 不然等赵士程出来时,他们已经被金兵围了!落到金人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唐婉想了想这两日发生的事,不确定的说:“是因为我去接应你们?”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是!弟兄们现在都觉得你杀伐果断,有将领之才!还有你让弟兄们做的那些陷阱,这次围杀金兵可帮了大忙!” 唐婉害羞的笑了,不好意思的说:“我哪里有将领之才,是因为你在那里,我就是怕,也要过去救你!” 赵士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脸幸福的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但是也不必跟弟兄们说这么明白。他们对你改观,是好事!” 唐婉未曾想过,要让镖局的弟兄信服自己。但是真的得到他们的尊重,唐婉还是很开心的!谁也不想做被别人嫌弃!唐婉也不能免俗。 唐婉心情好,笑的很灿烂,她微微张开嘴巴,喝了一口赵士程喂过来的鸡汤。 唐婉想起那天晚上的凶险,担忧的问:“对了!弟兄们怎么样?没有伤亡吧?” 赵士程答道:“放心!弟兄们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无人伤亡!休整几日咱们就能上路了!” 见没有人因此丧命,唐婉才放心下来,好奇的问:“那,你们这次去颍州到底干什么了?怎么被金兵盯上了?” 赵士程坐在唐婉的身边,一边喂她喝鸡汤,一边将颍州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包括他当街斗殴,想要躲进大牢,却被颍州知府轰了出来的事。 还有他为了躲避官府盘查,去了醉仙楼,也没有隐瞒! 说完,赵士程看了看唐婉的脸色,见她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婉婉,我去醉仙楼的事,你不生气吧?” 唐婉眨了眨眼,看着赵士程说:“你是去做正事的,又没同花娘发生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 赵士程这才松了口气,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又怕白飞那小子不靠谱!他若是说谎,以后白飞说漏了嘴,唐婉肯定误会,那才是真的坏了事! 唐婉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不过,去青楼这种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还是会吃醋的!” 赵士程见唐婉这样可爱,挼了挼唐婉的头,轻笑出声来:“呵……你怎么这么可爱!我这不是被形势所逼吗?当时颍州城里乱哄哄的,到处都在搜捕盘查,只有那两个地方安全。” 唐婉抬起左手将赵士程的手拍了下去,嗔怪道:“哎呀!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见赵士程收回了手,唐婉又说:“什么那两个地方安全!你动脑子想想,你选的那两个地方,若是暴露了身份,你跑得了吗?幸好你没出事……” 赵士程讪讪的说:“那什么!强道教过我怎么开锁……我想着进了大牢,晚上我可以越狱!” 唐婉无语的看着赵士程,提醒道:“大牢里有狱卒看守,你怎么越狱?那不是被发现的更快!你也就是运气好,遇上个棒槌似的知府!” 赵士程脸色发红,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儿!额!若真让他进了大牢,恐怕他就成了人们口中的笑话了! 唐婉没好气的说:“就你干的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还打了白飞一顿,我说他回来怎么鼻青脸肿的!我问,他还替你瞒着,不肯说!” 赵士程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但是他又不想继续被训,就想起祸水东引那一招儿! 赵士程嬉皮笑脸的说:“这事儿是我办的不妥当!下次我定然不会这样冒失了。不过,这次去颍州,白飞挨了顿打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那醉仙楼的老鸨看中了他!嘿嘿……” 唐婉狐疑的问:“老鸨看中了白飞?怎么个看中?可是要他去醉仙楼做打手?那也情有可原,他确实功夫不错!” 赵士程摇了摇头,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是!你再猜猜!” 唐婉想来想去,也猜不出来,索性破罐子破摔,随口说道:“在青楼做老鸨,那年岁可不小了!总不能是看中白飞这个人,让他去做夫君吧!” 赵士程眼睛睁得老大,惊诧的说:“这都让你猜对了!” 唐婉更吃惊,腾的一下站起来问:“什么!真的是那种看中!这……白飞答应了?” 赵士程摇着头说:“白飞哪里能答应!他虽未曾娶妻,但也不是乱来的人!不过,我每次想到那老鸨被拒绝了,还一脸惋惜的表情,都觉得好笑!哈哈哈!” 唐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嗷!吴文斌被萍娘卖去做小倌儿的事不算! 唐婉银铃般的笑声传到院子里时,白飞正坐在秋果旁边,喝鸡汤。 白飞侧耳听了会儿,问秋果:“小秋果,夫人怎么这么高兴?今日有什么喜事吗?” 秋果怒目圆睁,气呼呼的说:“快喝你的鸡汤吧!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馋,夫人的鸡汤,你也敢偷一碗出来喝!哼~” 白飞嘿嘿笑了几声,舔着脸说:“这不是太久没喝鸡汤了嘛!嘴馋!嘴馋!嘿嘿……” 秋果又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白飞见她要走,急忙喊道:“小秋果,在煮点奶茶呗!我买了好些牛乳来!” 秋果狠狠地剜了白飞几眼,骂道:“除了吃吃吃,就是喝喝喝!饭桶!” 骂归骂,秋果还是回厨房煮了一锅奶茶。不管白飞喝不喝,夫人可是很爱喝的! 屋里唐婉正听的兴起,知道耿雁的来头以后,唐婉感叹道:“那她岂不是很小就开始闯荡江湖了?如今她也是为了抗击金兵四处奔走,真是女中豪杰!” 赵士程看着眼前这傻乎乎的夫人,又想起耿雁说的,不应该让唐婉跟着话,更不喜耿雁了! 赵士程心想:婉婉还是太单纯了,还是不让她跟耿雁接触的好!耿雁那个人,可不如岳银瓶纯粹! 赵士程委婉的说:“她确实是女中豪杰!胆气智慧都很出众。不过,婉婉我们还是少同她接触的好!” 唐婉疑惑的问:“她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要远些她?” 赵士程也没办法把话点明了,只说了句:“她同我们不是一路人!” 唐婉低头喝了口鸡汤,不再追问耿雁的事。 人生路上,不是遇到的每一个人,最终都会成为朋友的。 耿雁于唐婉,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甲罢了。 第232章 颍州后续 耿雁回来的很快,只去了两天,就带回来二三十号弟兄。 药材的事已经困扰她很久了,如今赵士程肯帮她,为了抗金大业,她愿意冒这个险! 赵士程有他的想法,这一次他们将颍州城里的大户,基本都洗劫了一个遍。虽然每个弟兄拿回来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包袱,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将拉来的药材分给耿雁他们一小部分,空出来的车辆刚刚可以装这些钱财!既报答了耿雁的恩情,又解决了珍宝运送的问题! 耿雁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唐婉正陪着赵士程,将带回来的东西登记在册。听到她来了,夫妻二人放下手里的事儿,一起迎了出去! 耿雁开门见山的说:“赵大哥,嫂夫人,我这次是为了药材而来,我们一共过来了二十七个兄弟,马带了四十匹,事情紧急,能不能现在就装药材!” 唐婉客气的说:“耿姑娘,让弟兄们装就成,你这几日奔波走动辛苦了,进屋里歇歇吧!” 耿雁确实很疲惫,没有拒绝唐婉的好意,三人进了屋。 白飞则带着耿雁带来的人,去了存放药材的仓库,将各类药材都匀出来一些,尤其是三七这种止血疗伤的良药,着实给了不少! 屋里,耿雁喝了几口水,喘了口气这才说:“赵大哥,我想和你长期合作!” 赵士程不太想和耿雁有牵扯,闷头不语。唐婉也不知耿雁怎么惹了赵士程不喜,但是来者是客!见气氛尴尬,她出来打了个圆场。 唐婉问到:“不知,耿姑娘想怎么合作?可否详细说说!” 耿雁抬头看了看赵士程,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搭理自己,心中有些气恼!公是公,私是私,这赵士程怎么能公私不分?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至于这样记恨! 见赵士程没有反应,只有唐婉肯搭理她,耿雁才无奈的同说出了她的计划! 耿雁叹了口气,对唐婉说:“嫂夫人,我还是同你说吧!我需要药材!我们这些人时常跟金兵交手,免不了受伤流血的,需要大量的药材! 但是金人那边,管控的太严格了!我们根本买不到大批量的药材…… 若是你们肯供货,我自己带人趟条路出来取货,不用你们承担风险!钱我也照市场价给!” 唐婉沉思了片刻,这才说:“耿姑娘,说实话,这批药材我们也攒了很久,是要送到襄阳去给岳家军的!凑出来一批,需要的时间可不短! 不是我们不愿意同你合作,只是这事需要从长计议,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定下来的!” 耿雁有些失望,但仍旧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手里也算是有些人手,趟路出来并不难。难的是到了大宋之后,她还是要一点点的找药材,她没有时间在这儿耗着! 耿雁又试探的问了一句:“嫂夫人,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只要能拿到药材,就是多付些银钱,我也愿意的!” 唐婉叹了口气说:“你若是愿意等,我回临安之后,去寻几个药商,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跑一趟,往这边送药材吧!” 不是唐婉心狠,而是她如今也是在青云山庄附近收药材。种植药材的事儿,刚刚开始!她又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恐怕要摸索很久才能找到诀窍! 而且这药材,并不是种下去就成的,要等!就比如说三七,一年份的三七和五年份的三七,根本没有可比性! 耿雁叹了口气说:“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我会尽快的另外开条路出来的,到时我会安排人在这边弄个铺子,专门收购药材! 嫂夫人要是愿意帮我,就尽量帮我攒些药材,或者推荐几个药商给我!” 唐婉见她张口闭口都是要开路,忍不住问:“之前那条路,是不是不能走了?” 耿雁想起颍州城里的状况,拧起了眉头说:“怕是再过几日,就彻底走不成了!赵大哥他们闹的事也太大了些!现在颍州那边可算是乱了套了!” 唐婉好奇的问:“颍州那边情况如何了?” 耿雁想到颍州的情况,神色变得复杂,她觉得赵士程这事干的太漂亮了!又觉得赵士程的手段太阴损了! 之前耿雁对赵士程还是有些心动的,这样年轻有为的公子哥本就少,而且他武艺高强,背景强硬,就连模样都很俊俏! 要说赵士程哪里有缺点,那就是名气不大!耿雁在北地都知道,临安出了个陆游,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 若是赵士程也有那么大的名头,哪个姑娘见了他不心动? 如今可不一样了!她不过是说了唐婉不应该跟过来,赵士程就不愿意听了!当着空空公子的面,就让她下不来台! 就连耿雁主动提起合作的事儿,赵士程也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耿雁的想法就变了!她更喜欢成熟稳重的男子,显然赵士程还不够成熟。 耿雁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颍州城里全乱了!城里的大户人家,基本都丢了贵重的东西!早上起来将府衙都给围了! 去醉仙楼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都被偷了!听说老鸨一生的积蓄都被搜刮了个干净!后院还死了两个,说是教导姑娘们的师傅! 还有那日追击我们的金兵,那个将领叫完颜烈,来头不小!如今颍州那边还不知道他的死讯,正在到处找他!” 唐婉听的入迷,见耿雁说完了,又问:“那颍州的知府,恐怕已经焦头烂额了吧!” 耿雁笑着说:“谁说不是呢!前面的知府,摊上两起商队被杀案,还有一个集体失踪案。他破不了案被罢官。最后被我们趁机杀了! 如今这位知府,前面的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就遇到了赵大哥他们进城作乱。恐怕他这顶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耿雁想起两任知府的经历,觉得他们才是世上最大的倒霉蛋! 耿雁感叹道:“哎!大概是颍州的风水不好,这前后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就出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 唐婉双眼含笑,别有深意的看了赵士程一眼,心里想着:还能是得罪哪路神仙?都是赵士程带人做的乱! 赵士程知道颍州是再也不能去了! 唐婉给耿雁端了盘糕点过来,这是白飞去城里买回来的!他嘴叼,这点心很好吃。 唐婉说道:“耿姑娘,先用些点心吧!厨房已经生火了,一会儿咱们就吃饭!” 耿雁赶紧接过点心,客气的说:“嫂夫人,您手受了伤,还是我自己来端吧!” 唐婉也不客气,她一只手受了伤,确实不方便。 唐婉又坐了下来,想到赵士程在颍州露了面,担忧的问:“城里可发了通缉令?” 耿雁抬头看了看唐婉,心说:这赵夫人倒是聪慧! 耿雁点了点头说:“对!不过通缉令只有赵大哥、白飞还有空空公子的!” 唐婉看向赵士程,赵士程心虚的说:“你别看我!我以后再也不去颍州就是了!” 当着外人的面,唐婉也没有接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唐婉看耿雁确实是累坏了,让秋果给她安排了间客房休息。等耿雁走了,唐婉才和赵士程说起那个完颜烈。 唐婉问:“那个完颜烈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赵士程回道:“不清楚!不过从他的姓氏来看,很有可能是金人的皇族,最差也是被赐姓的贵族!没人知道他是死在我手里的,不用担心!” 反正他们已经逃回了大宋,金人也不知道赵士程的底细,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难如登天! 第233章 耿雁变心 耿雁只是略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她心里装着事儿,又想着尽快将药材带回去,哪里能睡踏实? 听到耿雁起身的声音,秋果不情不愿的端着饭菜进了屋。耿雁见是这个小丫鬟也冷冰冰的,大概她们两个天生不对付吧!打从见第一面起,还没有见过对方的好脸! 秋果冷漠的说:“夫人吩咐我,若是你醒了,就让我将饭菜端进来。” 耿雁也不客气,坐下就吃!秋果见她连个谢字都不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走了! 耿雁吃饱喝足了,白飞也带着人将药材拉了过来。 因为那山道很窄,也就能让马匹过去,马车、牛车之类的无法通行,所以耿雁带来了四十匹马。如今马背上都驮着四大麻袋药材,两边各两包,也能够让马儿维持平衡。 耿雁见都准备好了,就打算告辞离开。 唐婉见她要走,拦了一下:“耿姑娘,你跟我过来一下!” 耿雁跟着唐婉进了屋里,问道:“嫂夫人,可是有事?” 唐婉笑着说:“我夫君告诉我,说你本来是想要请教他兵法的,可惜他也不精通,所以才用药材来报答你的恩情。 我这几日想了又想,倒是有几句话想要告诉你!虽然不能带给你多大的帮助,但是也能解燃眉之急!” 耿雁眼睛亮了亮,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着急的问:“嫂夫人但说无妨!” 唐婉说:“历城的辛老爷子对我家有恩,他也在历城那边组织人,抗击金兵。 我曾告诉他: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虽然不知道效果具体如何,但是我娘家的哥哥说,辛老爷子的队伍,如今越发的壮大了,想来是有些许帮助的!” 耿雁喃喃的说:“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此计,妙啊!” 唐婉知道这游击战术的利弊,叮嘱道:“这计策只适合你们如今的情况,若是队伍发展大了,就有些不合适了!” 得了计策的耿雁,再看唐婉,觉得她哪儿都顺眼!开心的抱了抱唐婉,感激的说:“谢谢嫂夫人!有你这句话,我知道今后我们该如何做了!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眼下还顾不了那么长远。” 唐婉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从别处看来的!对你有用就好!” 唐婉并不是讨好耿雁,而是知道耿雁的父亲耿京,如今在北地抗击金兵。这样的人物,值得唐婉尊重!她也希望抗金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山河破碎,她作为大宋的百姓,也希望能够收复失地,早日将金人赶出去。 耿雁又想起自己的小心思,有些别扭的说:“嫂夫人,以后遇到姑娘,还是要多些戒备心的好!” 唐婉不知道耿雁的意思,问道:“耿姑娘,何来此言?” 耿雁一跺脚,把心事说了出来:“你家赵士程也挺招人的!你还是多看着些吧!” 唐婉察觉到什么,试探的问:“你不会是……看上赵士程了吧?” 耿雁是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被戳破了心思也不见恼怒,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耿雁答道:“确实是猪油蒙了心,看中了他!不过我今日算是清醒过来了!嫂夫人,你可比他好!” 说完,耿雁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色微红,扭头就走了! 出门正好遇到赵士程,赵士程冷冷的看了耿雁一眼,耿雁脚步一顿,冒出来一句:“你将嫂夫人带来是对的!之前是我想错了!” 赵士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耿雁,问道:“你又闹什么幺蛾子?你可是说我坏话了!” 耿雁觉得好生无语,她之前怎么会觉得这个棒槌好? 耿雁嘲讽了一句:“你还是长些脑子吧!” 唐婉追了出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 赵士程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唐婉:“她怎么了?吃错什么药了!婉婉,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她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唐婉盯着赵士程的眼睛问:“人家喜欢你!你没看出来?” 赵士程这才纳过闷来,怪不得耿雁那天说话怪怪的,还掺和起他们夫妻的事儿来了,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赵士程愤恨的说:“早知道她不安好心,药材我都不给她!婉婉,我对她可没意思!” 唐婉只觉得哭笑不得!别的男人被姑娘看中,就算没有发生什么,也都是美滋滋的!怎么到了自己夫君这里,却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前世倒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时,赵士程因为娶了唐婉这个下堂妇,成了临安城的笑柄!大家嘲笑他还来不及,哪里有姑娘喜欢他? 唐婉也没有应对的经验!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对待耿姑娘才好!幸好她们只是萍水相逢,不用经常见面,不然也太尴尬了! 赵士程一副被玷污的样子,气愤的进了屋。 唐婉追在后面说:“我都没有生气,怎么你还气上了!差点被抢了夫君的是我好不好!” 赵士程瞥了唐婉一眼,气呼呼的说:“就说,让你离她远些,差点引狼入室了吧!早就说她同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看,她连别人的夫君都敢肖想,可见不是个好的!” 唐婉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她还算坦诚,最起码敢承认!” 唐婉纠结的地方就在这里,倘若耿雁是一门心思要抢赵士程,她才不会手下留情!问题是,她还挺坦诚!察觉到她和赵士程不合适,就痛快的放下了,没有死缠烂打! 赵士程见唐婉向着耿雁,不乐意了!他说:“你还替她说话!我是你夫君,有人想要抢你夫君,你还笑!你怎么笑的出来!” 唐婉笑着说:“你气什么!人家只喜欢了你这么两三天,已经改了心意了!” 赵士程挥了挥袖子:“你可真是气死我了!她就改了,你就信!以后不许这个女人登我们家门!记住没有!” 唐婉见赵士程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被人看上的是她一样,嗔怪的说:“你还凶巴巴的!你搞清楚状况,是你出去拈花惹草了,不是我!” 这话怼的赵士程哑口无言,最后讪讪的说:“那也不能怪我,我可没有招惹她!不过婉婉你放心,我跟她话都没有说几句!更不可能背叛你!” 这话唐婉相信,逃命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谈情说爱!何况这几日,赵士程也确实忙的不可开交! 唐婉安抚道:“夫君,我自然相信你!” 赵士程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他笑着说:“就知道婉婉最了解我了!” 唐婉看着他这变脸的速度,心里吐槽道:怪不得耿雁的心变得这么快!估计赵士程根本就没给耿雁好脸色看吧! 事不宜迟,耿雁带着队伍又钻进了山里!只不过她怕被金兵发现,不敢大摇大摆的,从之前的出口离开。而是又绕了一座山,新开了条路出来! 身边的老仆问道:“小姐,我们真要重新开辟一条路出来么!现在这条路不是能走吗?” 耿雁解释道:“这条路知道的人太多了,已经不安全了!随时都可能被金人找到。 我们还是另外开一条路出来吧!这样暴露的可能性也就降低了!只要打通了大宋和颍州这边的通道,以后再行事就方便了很多!” 金人并不信任汉人,所以药材之类的物质,管控的十分严格! 要组织队伍抗金,药材、粮食和武器,缺一不可! 耿雁想的很远,只要通了路,就算没有赵士程的帮助,她一样可以找渠道拿到她需要的物资! 老仆人又问道:“您说的那位公子我见了,我觉得还成,一表人才!就是娶妻太早了,可惜~” 耿雁脸色一红,赶紧打断老仆的话:“刘叔!不要再提他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老仆人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跟不上耿雁的思路,现在的姑娘心思变的这样快吗? 第234章 难得有情郎 三天时间转眼已过,弟兄们也休整的差不多了,赵士程决定明日就启程,往襄阳运送剩下的这些药材。 知道赵士程要走,强道过来告别,他四海为家去哪里都无所谓,但是林袅袅想先回强道的故乡看看。 林袅袅是在那里长大的,在她心里,强道的故乡才是她的家乡。她想回家看看! 赵士程早就给强道准备了一份谢礼,知道他要离开,就将包袱拿了出来。 强道接过包袱,问道:“这是什么?” 赵士程笑着说:“给你的酬劳~这次行动你也出力了,别的弟兄都能拿到酬劳,你的自然也不能漏了!” 强道将包袱扔给赵士程,嬉笑着说:“不要!能带袅袅回来,对我老说,就是最好的酬劳!这些你留着,就当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 赵士程晃晃了手里的包袱,又问:“你确定不要!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了,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吃软饭吧?” 强道的神色变得凝重,他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等我带袅袅回家待段日子,就去临安找你!你说的对,我不是一个人了,不能再这样四处漂泊!” 赵士程捶了强道胸口一拳,欢喜的说:“你早就该定下来!上次就让你跟着我干,你不肯!” 强道揉了揉胸口,笑着说:“那时不一样!” 赵士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强道:“对了!你是怎么潜进颍州的?” 强道一甩头发,骄傲的说:“就是走那条山路过去的!我本来是想自己摸索过去,怕迷路还带了许多吃食。 结果走了没有多远,就发现树上有标记,我就跟着标记过去了。” 赵士程笑呵呵的说:“我说怎么树上有脚印呢!原来是你小子!挺机灵!” 强道嘿嘿一笑,又吹嘘起他是多么的聪明来了~ 另外一边,林袅袅正在跟唐婉告别。 林袅袅的身世,唐婉已经从赵士程那里知道了!她并不因为林袅袅做过青楼的花魁,而轻视她! 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苦处!若是能够选择,哪个姑娘愿意流落到那种肮脏的地方! 何况这几日短暂的相处,唐婉也看的出来,林袅袅这个人很纯粹!她并没沾染到青楼里,那种轻浮之气。 唐婉关切的问:“你们回老家之后,怎么打算的!你可是要跟强道成亲?” 林袅袅脱离苦海,也就慢慢的脱去了伪装,她越来越像从前的她!率真,正直,执拗,还很可爱! 林袅袅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跟强道商量好了,回老家住一段时日,就去临安投奔你和赵大哥!至于成亲……” 说道自己的亲事,林袅袅脸上飞来两朵红云,她娇羞的说:“我要嫁给强道做妻子!不管他嫌弃不嫌弃我,我都决定要缠着他一辈子!” 要说强道对林袅袅没有那个意思,唐婉都不信!为了救出林袅袅,强道可是将全部的身家都拿出来了!只是那老鸨忒狠毒了,就是不放人! 不然,强道也不会拉上赵士程,将醉仙楼洗劫一空! 强道这报复也挺狠的!专挑去醉仙楼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下手,那些人在醉仙楼里中了招,能饶过那老鸨? 就是老鸨躲过了达官贵人的报复,但是有这事儿在那里摆着,谁还敢去醉仙楼风流快活? 加上老鸨的积蓄也被洗劫一空,花魁没有踪影,还死了两个调教姑娘们的教习嬷嬷!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醉仙楼算是废了!也不知道那老鸨如今有没有后悔? 唐婉知道强道和林袅袅都是苦命人,强道早就家破人亡了,不然也不会做江洋大盗!林袅袅的家人更是不知下落,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唐婉拉住林袅袅的手,诚恳的说:“若是你们成亲,婚礼就在临安办吧!到时候由我和士程为你们操持,弟兄们也都去,好好热闹热闹!” 林袅袅欢喜的说:“那感情好!就是这婚礼,我不想大办!大家简单的吃顿饭就成了。” 唐婉拧着眉头问:“这是为何?” 林袅袅有些失落,叹气说道:“嫂夫人,你也知道我是从醉仙楼出来的……我这身份,上不得台面……” 唐婉见她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大办婚礼,松了口气,劝说道:“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再说这也不怪你,你也是被人害了! 你放心,弟兄们都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嘴巴严,不会乱说!便是有人认出了你,有我庇护,谁也不敢将你怎么样! 成亲是大事,你们两个又没有别的亲人了,你就听我的吧!” 林袅袅不确定的说:“等到了临安再说吧!总归我这身份见不得人,我不想让别人笑话强道。” 强道正好过来接林袅袅,不经意间,听到了林袅袅这样看轻自己,急忙走了进来。 强道看着林袅袅,郑重的说:“袅袅,你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说见不得人,也是我这做江洋大盗的,见不得人才对! 你不要这样看轻自己,说起来我们不过是半斤八两,本就是绝配!” 林袅袅听到强道这样说,眼中盈满了泪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强道!你……你真的不嫌弃我!” 强道确实不在意这些,他孤家寡人一个,做的又是见不得人的营生,他还怕别人嘲笑? 强道坚定的说:“不嫌弃!能将你找回来,已经是老天爷眷顾我了!” 赵士程跟在后面进来了,见强道这样表忠心,大笑着说:“好样的!我就欣赏你这样重情重义的汉子!” 有能力的人,只要肯用心找,到处都是!但是重情重义的人可不多!比起能力,赵士程更看重人品! 强道虽然做的是偷盗的事,可是他偷的都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家,偷来的钱大多都拿去救济穷苦的百姓了! 如今他寻到了幼时的爱慕的姑娘,不嫌弃对方的经历,愿意迎娶对方,这事儿做的,太对赵士程胃口了! 唐婉见他们二人情深意切,开口说:“就听我的吧!等你们来了临安,我和士程为你们操办婚礼!” 林袅袅娇羞的低下了头,强道大大咧咧的说:“嫂夫人,那就劳您费心了!我想风风光光的,将袅袅娶进门!” 赵士程说:“那就这样说定了!” 强道一拱手说道:“小弟,谢谢哥哥嫂嫂了!” 几人又告别了一番,强道才带着林袅袅离开了这里! 林袅袅出了院子,走望向颍州的方向,这次她要彻底同过去告别了! 林袅袅轻声说道:“再见了,过去的林袅袅!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强道握住林袅袅的手,鼓励道:“别怕!你大胆的做自己,一切都有我!” 送走了林袅袅,唐婉感叹的道:“这世道,女子过得太艰难了!” 赵士程附和道:“世道如此,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这位林姑娘够幸运了。” 唐婉看着赵士程,轻声说:“她和我一样幸运!只可惜我从前没有珍惜……” 唐婉的声音很小,赵士程没有听清楚,于是问:“婉婉你说什么?什么珍惜!” 唐婉回过神来,赶紧糊弄着说:“哦!我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会好好珍惜的!” 林袅袅会好好珍惜强道! 唐婉也会好好珍惜赵士程! 赵士程这次听清楚了,笑嘻嘻的说:“有情郎难得!有情郎能娶到心爱的姑娘,更难得!” 唐婉噗嗤就笑了:“你是在说林姑娘和强道,还是在说我们两个?” 赵士程故作深沉的说:“都有!” 赵士程和唐婉这段日子一直躲在边境,还不知道朝廷里,已经变了天! 第235章 议和失败 赵士程带着队伍,继续往襄阳的方向走,因为是沿着边境线赶路,这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繁华的村镇。 直到快进入襄阳的地界了,才找到家大些的客栈! 唐婉的伤还没好,赵士程有意就在这里休整两日,好给唐婉弄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身体。 一行人刚进了客栈,就听到客栈里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正在讨论什么。 白飞爱凑热闹,见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就问店小二:“小二,这人们都讨论什么呢?说得这么起劲儿?” 小二瞪大了双眼,惊奇的问道:“客官,这么大的事儿,您没听说吗?” 赵士程回过头来,也看着店小二,好奇的问:“什么大事?” 店小二见他们是真不知道,这才说了出来:“就是咱们大宋和金人议和的事儿!您不知道?这事儿给黄了!” 唐婉本是要上楼休息的,听到小二说议和之事不成了,也停下了脚步,三步两步下了楼,站在赵士程身旁。 赵士程给白飞递了个眼色,白飞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扔给了小二。小二得了赏,说的更起劲了! 小二清了清嗓子,将议和之事分说了个明白:“本来咱们大宋的使臣都到了金人的王庭了,就等着被金朝的大王召见了,不曾想完颜晟得了急正突然薨世! 如今金朝继承皇位的是完颜亶,不过小皇帝年幼,如今把持朝政的是完颜兀术!” 完颜兀术是谁,又是什么派系,白飞心里很清楚!他把持朝政,那议和的事,肯定得黄! 果不其然,那小二说:“完颜兀术把持了朝政,第一件事就是杀光了金朝要议和的大臣! 咱们大宋派去的使团,一个也没跑了!都被完颜兀术杀了! 议和这事儿是不成了!听说完颜兀术已经在调兵了,不日就要打过来了!” 唐婉听到使团都被完颜兀术杀了,问道:“那消息是怎么传回来的?” 小二看了唐婉一眼,不过唐婉戴着帏帽,看不清楚面容。 小二收回了目光,恭敬的说:“是咱们大宋的探子发现了异常,拼死将消息传回来的!” 白飞心里急的都开了锅,但是面色不改,沉着的让小二给他们准备饭菜。 等小二走了,他们上了二楼。没了外人,白飞才敢跟赵士程交谈。 白飞面色凝重的说:“主子爷,恐怕边关很快就要起战事了!我们不能再磨蹭了,要抓紧时间赶路!” 唐婉知道事情轻重,抬头对赵士程说:“我只是伤了手臂,赶路也没有妨碍的!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赶紧走吧!” 赵士程点了点头,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议和不成,但是大宋的名将都被官家召回了临安。贬的贬,杀得杀! 岳飞这样的将领太得民心,官家虽然没有动他,但是也一直让他坐冷板凳! 这猝不及防的,要同金人开战,边关准备不充足,将领一时半会儿的也赶不过来,估计边境这边很快就乱了! 赵士程懊悔的说:“若是知道早起战事,这批药材就不分给耿雁了!” 唐婉劝道:“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咱们也没预料到,和谈的事儿会失败! 况且,耿小姐拿走的药材,也是给耿先生的队伍用! 他们在金人的领地抗金,身后无人支援,更需要帮助!”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眼下这情况,对大宋实在是不利啊! 赵士程一行人用了饭,只略微休息的一会儿,就又上了路! 这次可不敢慢慢悠悠的走了,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力求用最短的时间赶到襄阳去! 襄阳如今是岳云带兵镇守,金人集结兵力,准备再次挥军南下的消息,就是探子禀告给岳云,岳云再呈给官家的! 既然已经发现了金人的异动,岳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迅速将能调动的兵马都调动起来,怎么也要挺到父亲回来才行! 至于兵器、粮草和药材的事。岳云不仅是呈给了官家,请求朝廷支援。他还给母亲写信,希望母亲能尽快筹措一批物资,送到前线。 赵士程到达襄阳的时候,岳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准备同金人开战。 得知赵士程送了一批药材过来,岳云还是惊喜了一下,赶紧迎了出去! 赵士程觉得送来的药材太少,看到岳云还有些羞愧。 岳云见他神色不对,忙问:“六弟,你这是怎么了?” 赵士程底气不足,小声说:“没怎么!就是路上发生了意外,带来的药材少了一些……大哥,对不住!” 岳云安慰道:“药材少了些不是大事!军中还存了不少药材,暂时能顶一段时间!对了,我家里可好?” 赵士程如实告知:伯父伯母的身体还不错!银瓶嫁了人,过得也很幸福。我出来时,伯母正在准备二哥的婚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岳云笑着问:“听说,你夫人是我妹妹的小姑子?” 赵士程微微的点了点头说:“是这么回事!她们两个感情很好,唐家人也宽厚,无人刁难银瓶。” 岳云知道家里很好,也就放了心!至于妻子和孩子,一个月前他们偷摸寻到了襄阳。 夫妻二人见过面,岳云才知道为何妻儿最近一直没有音讯。原来她们是出了临安避祸,而这都是父亲和继母的安排。 眼下战乱又起,岳云也有了将妻儿送走的想法,襄阳也不安全了!不过,这些事岳云不会告诉赵士程! 唐婉没有跟着赵士程去军营,已经在襄阳城里安顿了下来。 大战一触即发,唐婉也不愿意拖后腿,所以只留下秋果在身边照料,其他的兄弟,都让赵士程带去了军中。 也幸好赵士程带了这些人过去,岳云那边正缺人手!白飞等人都是岳家军中退下去的老兵,而且都是精锐! 赵士程把白飞他们过来的消息一说,岳云开怀大笑! 岳云笑着说道:“六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你这一来就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赵士程一头雾水的问:“大哥,有什么事儿您就直接说!你这样笑,笑的我胆小!” 岳云拍了拍赵士程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你可知,自从父亲被留在了临安,我在军中过得是什么日子? 不打仗,军中是养不了那么多将士的,所以去年放还了一批军卒归家。虽然已经下了令,让他们即刻归来,但是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军中留下的,大多数都是新兵!我正缺老兵卒,若是有他们带领,这些新兵能生还的几率也就大了许多!” 之所以留下新兵,遣散老兵,就是因为新兵年轻体壮,杀伤力更大!但是新兵没有上战杀敌的经验,这也是他们的硬伤! 赵士程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赵士程郑重的回答:“大哥!来襄阳的路上,我和白飞他们都商量好了,大家一起入军中,为大宋尽一份绵薄之力!您尽管差遣,我们莫敢不从!” 岳云有些惊诧的看着赵士程,问道:“你也要来?这战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地方!闹不好是要丢命的!” 赵士程也不说话,直接给岳云打了一套拳,又拿起长枪耍了一趟枪! 岳家的武艺,岳云哪里看不出来? 岳云一脸凝重的问:“父亲传你的?” 赵士程不好意思的着说:“不算是!我成亲时伯父送了我一套书,我在里面找到了伯父亲手撰写的兵法,都是跟里面学的!” 岳云点了点头,既然父亲肯将兵法送给赵士程,就是默认了,他可以学的! 岳云说:“六弟,那你就留下来吧!不过不能做小兵卒,还是带着白飞他们,作为精锐部队,杀敌人个出其不意! 至于白飞他们,今日就别走了,就从今天开始,教导新兵!将战场上的事好好的跟他们说一说!” 赵士程拱手说道:“得令!” 第236章 战事再起 虽然赵士程已经打定主意,留在岳家军中帮忙!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唐婉,在战事未起之前,他回了襄阳城里一趟。 本是租了院子给唐婉住的,但她身边只有一个秋果照顾,赵士程跟岳云说了之后,岳云就将自己夫人藏身的位置说与赵士程听。 赵士程哪里不明白岳云的用意,回了襄阳城,将自己的安排告知了唐婉,就带着她去了岳云夫人住的地方。 安排妥当之后,赵士程就要走了!唐婉想到前世他就是战死沙场,哭红了双眼…… 她舍不得赵士程上战场,但是情况紧急,赵士程哪里能够躲起来,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去冲锋陷阵! 赵士程为唐婉擦了擦眼泪,柔声说道:“你放心!我的武艺已经大胜从前!保命不成问题的!” 唐婉将装着袖箭的木匣子递给赵士程,担忧的说:“袖箭你拿着!关键的时刻能保命!” 赵士程摇了摇头说:“还是你留着!不然我不放心!” 唐婉又将东西递了过去,说:“我还有一个袖箭呢!出来的时候,本就是带了一对儿的!如今我受了伤,也用不了这个。 何况我还有把匕首能防身!你听我的,拿着吧!不然我不放心……” 赵士程闻言,这才接过了木匣子,珍重的收了起来! 赵士程转身离开了,他不敢回头!怕这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 岳少夫人看着赵士程走了,这才上前安慰唐婉:“弟妹,不要哭了!六弟听到会担心的。” 唐婉擦了擦眼泪,有些委屈的说:“大嫂,我没有想到他会上战场!这一趟出来,我们本是送药材的,谁知道突然出了这么个事儿!” 岳少夫人叹了口气说:“男人就是这样的!总想着保家卫国,拯救天下百姓!可是,若没有他们的付出,我们也没有太平日子过呀!” 唐婉抬头看着岳少夫人说:“大嫂,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一时难受,我很快就能想通的。” 岳少夫人点了点头,将唐婉扶进了院子里。 唐婉的心情岳少夫人知道,她也是这样过来的!何况她的夫君是岳家军的少将军,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可没少过! 院里,岳云的两个儿子正在练武,都是刚刚开蒙的年纪,这拳法已经打的像模像样了。 唐婉见了,感叹道:“不愧是岳将军的后人,这才多大年纪,已经开始习武了!” 做母亲的,哪有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 不过,岳少夫人还是谦虚的说:“我们是以军功起家的,这武艺自然不能落下!不过他们刚刚开始练,还是三脚猫的功夫呢!” 有了两个孩子转移注意力,唐婉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唐婉柔声说:“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像岳将军那样顶天立地的大人物的!” 岳少夫人意味深长的说:“我只盼他们能够平安长大!” 时间紧,白飞他们已经分好了队伍,开始带着新兵操练了! 岳家军是没有逃兵的!真刀真枪的拼,就看谁的武艺高了!多练一些,说不定等上了战场,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赵士程则被岳云带在了身边,受赵士程的身份所制,岳云没办法给他任何职务,但是直接用他还是可以的!反正天高皇帝远,官家也不知道。 岳云说:“六弟,你就跟在我身边,好好看着我怎么运用岳家的兵法!必要的时候,我会派你上战场的,你可做好了准备?” 赵士程拱手说道:“小弟谢谢哥哥指点!来的路上我就做好了准备,如今我夫人也有了去处,我没有后顾之忧,全凭哥哥吩咐!” 此时,临安城里,岳飞和韩世忠悄悄的碰了面。 韩世忠皱着眉头,担忧的说:“岳老弟,金朝变天,完颜兀术掌权,议和失败的消息你也都知道了。 明日上朝,恐怕,官家会委派我们去抗击金兵,这事儿你怎么看?” 岳飞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总要有人站出来,去抗击金兵的!眼下朝廷中的武将,能顶事儿的,就只剩你我,我们不去,还能指望谁?” 韩世忠试探着问:“贤弟,你就不生气?官家做事,可不厚道啊!” 自首次北伐大捷之后,韩世忠就想乘胜追击,奈何官家在后面拖后腿,放弃大好的局面,也要议和! 岳飞说道:“国家大义面前,个人的得失都可以忽略不计!老哥哥,咱们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而战啊!” 岳飞的话,别有深意!是为天下的百姓而战,可不是为了皇位上坐的这个人! 韩世忠气就气在这里,他不满的说:“哼!要不是为了老百姓有条生路,老夫何苦在朝廷里苦苦支撑,受秦桧那狗官的闲气!” 岳飞劝解道:“老哥哥消消气!眼下我们还是要顾全大局!只要官家肯用你我,我们还是要去。 之前丞相大人为了同金人议和,将赵鼎赶下了台,如今议和失败,他也不好收场!且看明日官家怎么说吧!” 韩世忠愤愤不平的说:“这次,不管官家怎么说,咱们两个也要咬紧牙关,一定要将金人打疼了!打狠了!让他们不敢来犯才是!” 岳飞也是这个意思,附和的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官家是议和失败才不得不反击的,趁着这次机会,咱们可要下死手! 将金人打疼了,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最好是将失地都收回来!” 韩世忠点头说:“就是这个道理!” 议和之事失败,金人不日就要挥军南下,攻打大宋!这样要命的事儿,官家哪里等的到明日! 傍晚就差于洪将岳飞、韩世忠二位将军宣进了宫! 如今的官家是徽宗的第九子,当年曾作为质子被送到金人的王庭之中。只是种种原因之下,他被怀疑不是真的皇子,被驱赶出了王庭,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便是做了皇帝,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被金兵追杀,他比所有人,都知道金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议和是真的!他不想同金人开战,宁可这样俯首称臣,苟延残喘! 想要迎回生母韦太后也是真的!他生母出身卑贱,也不怎么得宋徽宗宠爱,自小他们母子就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眼看着议和就要成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让完颜兀术把持了朝政!真是老天无眼! 见岳飞和韩世忠来了,官家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的,摆摆手免了二人的礼,开门见山,直接就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官家直接用命令的语气说:“岳爱卿!韩爱卿!议和之事不成了,金朝那边完颜兀术把持朝政,已经在集结兵马,不日就要挥军南下! 事情紧急,就不等明日朝会商议了!给你们二人一晚上的时间准备,明日一早你们就回军中,准备应战!” 韩世忠和岳飞对视了一眼,心道:这官家可真有意思!怕金人怕的要死,但是金人一旦要打,管家反扑的也很厉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韩世忠资格老,先开口说:“官家!让我们出去领兵作战没有问题,只是这粮草、兵马……” 官家立刻说:“你们先边疆,粮草随后就会有人押送过去,至于兵马,随时可以补充! 此次抗击金兵,我就全权托付给二位了!” 岳飞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位管家,就在昨日,他还坐冷板凳呢!今天官家就委以重任,还一副对他们二人深信不疑的模样! 心里再不满,为了天下的百姓,岳飞也只能应承下来:“是!下官遵命!” 岳夫人和岳雷在府里早就等着急了!见岳将军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岳夫人焦急的问:“可是明日要走?” 岳飞点了点头说:“是!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临安,回襄阳去了!” 岳夫人失落的坐回椅子上,喃喃的说:“这可如何是好!岳雷的婚事已经商量好了,眼瞅着就要成亲了,偏偏这个时候……” 第237章 婚事生变 岳雷就在身侧,听到母亲担忧自己的亲事,立刻上前说道:“父亲,母亲!我的婚事还是暂缓吧! 我本就在军中任职,如今便是普通军卒都要回军中待命,我是父亲的儿子,更要以身作则了!” 岳夫人反问道:“那芷兰怎么办?再有几日,你们可就要成亲了!” 岳雷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会去同她说清楚!亲事还是暂缓吧!” 岳夫人还想再劝,哪怕让岳雷晚几日走,也行啊!先把婚事办了才是要紧的! 岳飞出声打断了妻子的话:“就听岳雷的吧!国家大义面前,儿女之情不过是小事,芷兰和嫂嫂,会体谅的!” 只是,这事儿还是没有按岳飞预想的走,汤芷兰的母亲听到又要开战,未来女婿马上就要上战场,想要将这门亲事退了! 汤夫人擦了擦眼泪,跟岳飞哭诉道:“岳老弟,不是嫂子我不通情理!实在是……我实在是怕了! 当年汤怀死在了金人的手里,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在这世上受苦!我一个寡妇带着幼女,吃了多少苦头,才熬到今日! 我吃过的苦,是绝不会再让芷兰吃一遍了!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 岳夫人哀求道:“嫂嫂!事情没有到那一步!亲事也只是暂缓,若是岳雷平安回来,再让两个孩子成亲就好!若是岳雷……您放心,我们也绝对不拖累芷兰!” 汤夫人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不必了!这门亲事,岳雷去接我们母女时我就想退了。但是我想当面同你们说清楚,就来了临安。 结果到了临安,才知道官家要议和,今后就没有战事了,我这才改了主意!这才多久呀!就又要打仗!还是算了~ 况且,我们两家早就是天差地别了!岳老弟,弟妹,你们不要怪嫂子!” 说着,汤夫人就将定亲时的信物,放在了桌子上,起身离开了! 汤夫人既然退了这门亲事,就不会留在岳府了。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去。 汤芷兰听到母亲给她退亲的事,匆忙赶了过来。 汤芷兰进门见到母亲在收拾行李,上前抢过母亲手里的东西,着急的说:“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退了我的亲事?” 汤夫人见女儿回来了,直接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你回来了!那也收拾收拾行李吧,我们这就回老家去!” 汤芷兰没有问到答案,自然不肯罢休:“母亲!你先将退婚的事跟我说明白,不然我不走!” 汤夫人见女儿非要问,无奈的说:“你说母亲势利也好,还是说我背信弃义也好,这门亲事是一定要退的! 你也知道,咱们母女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岳雷要上战场,我怕你走了我的老路,所以就替你退了亲。” 汤芷兰听到母亲提起从前,情绪平复了下来,她试着劝道:“母亲,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岳雷和父亲不一样,您把事情想得太悲观了!” 汤夫人流着泪说:“有什么不一样!你父亲和岳飞都是周侗的徒弟,那又怎么?还不是死了!” 汤芷兰又劝:“母亲,如今不一样了!岳家军比从前威名更甚,父亲的悲剧,不会再重演了!” 汤夫人擦了擦眼泪说:“你不要再说了!这门亲事我已经做主退了!你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汤芷兰拗不过母亲,只能先收拾行李。只是这三更半夜的,就算将行李收拾好,她们母女又能去哪里? 母女两个正在收拾,岳夫人赶过来了,见状赶紧拦着:“嫂嫂!您听我说!就算是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等明日天亮了再说! 这三更半夜的,你们母女能去哪里?” 汤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平复了一下情绪。 汤夫人愧疚的说:“让你见笑了,我失态了!那我就明日再离开吧!” 人是暂时拦下了,可是这汤夫人要退亲的态度很坚决,让岳夫人觉得棘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岳家的大门就打开了,岳飞、岳雷带着部将出了大门,准备立刻返回襄阳。 刚要走,从府里跑出来了个俊俏的女子,这人正是汤芷兰!她气喘吁吁的拦住了岳雷。 汤芷兰缓了口气,解释道:“岳雷,退婚的事不是我的本意,是母亲私自做的主,你不要误会!我会等你回来的!” 岳雷的心情,因为退婚的事很低落。听到汤芷兰这样说,心里的阴霾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岳雷的眼里有了光亮,他温和的说:“芷兰,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到时我再去同伯母解释!” 两人有了默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这么多人等着呢,岳飞看了他们两眼,还是催促道:“行了!回来再互诉衷肠吧!咱们必须要走了!” 汤芷兰红了脸,岳雷又深深地看了汤芷兰一眼,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汤芷兰目送岳雷远去,又折身回了府里!母亲那边还没有说通,还有好大一场硬仗要打呢! 岳安娘就是为了二弟的亲事才回来的,哪里想到眼瞅着就要完婚了,这战事又起,二弟又跟着父亲上了前线! 而汤夫人要退亲的事,一大早岳夫人就告诉了岳安娘,还派人去了唐府,请岳银瓶回来,一起帮着劝下汤夫人! 岳银瓶还不知道父亲和哥哥又去了襄阳,得了信儿,她也顾不得其他了,慌慌忙忙的回了娘家。 这边汤夫人已经收拾妥当,张罗着要走了!岳夫人和岳安娘是好话说尽了,都没有拦下她!这个当口岳银瓶回来了!正好将汤夫人和汤芷兰堵在门口。 岳银瓶下了马车,焦急的上了台阶,沉声问道:“伯母!这是出了何事?为何一定要走!” 汤夫人见是岳银瓶,也不好拉着脸,就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岳银瓶看向姐姐岳安娘,安娘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她们实在是劝不住汤夫人。 岳银瓶长出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说:“伯母,您的担忧我的知道,本不应该拦着你的。但是如今战事有起,世道马上就要乱了。 您和芷兰姐姐不过是两个弱女子,千里迢迢的,如何能安然返乡? 不如您听我的,我给您寻个去处!至于婚约的事,等我二哥回来再议!” 这话汤夫人还真听到心里去了,她确实也担心女儿的安危!这些年为了护住她们母女的清白,她可是费了不少劲! 见汤夫人没有出声反对,岳银瓶继续说:“伯母还记得我那小姑子吧?就是嫁到仪王府的那位。 她走之前还同我说,劳烦芷兰姐姐去她那庄子,指点指点种植药材的事。 干脆,您和芷兰姐姐一同过去,她向来大方,不会亏待芷兰姐姐的!” 汤夫人有些犹豫的问:“这……这合适吗?” 岳银瓶见汤夫人有些心动,赶紧接着劝:“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您过去不是借住,而是被请过去做指导的!” 汤芷兰见状也赶紧劝:“是呀!母亲,这事儿唐姑娘早就跟我说了,您既然不愿意继续住在岳府,那咱们就去青云山庄! 到时候我就在那边做工 ,靠工钱我也能让您过上好日子!咱们母女两人这样回老家,实在是不安全!” 岳安娘见事情有了转机,松了口气,说道:“伯母,您就听我们一回!我们不会害您的!” 见大家都劝,汤夫人终于松了口:“那,那就这样!我们去那个什么山庄!” 岳夫人都没敢问婚约的事儿,就怕好不容易才答应留下来的汤夫人反悔! 倒是岳安娘将银瓶拉到了角落里,悄声问:“银瓶,这事能行吗?” 岳银瓶答道:“姐姐放心!你看汤伯母是铁了心要走,与其让她这样回乡,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岳安娘不安的问:“那,岳雷的婚事?” 岳银瓶摇了摇头说:“先不要提起婚事,将她们母女稳住才是正经。婚事等二哥回来再提!” 岳安娘别无他法,也只能听岳银瓶的安排。 至于青云山庄那边,还需要岳银瓶亲自去说! 第238章 临安杂事 汤芷兰懂得如何种植药材,这样的人才本就是唐婉急缺的! 李掌柜得了岳银瓶的信儿,根本不敢耽搁,放下手里这一摊子事儿,就急忙去了青云山庄! 汤夫人和汤芷兰,是在岳夫人母女三人的陪同下过来的。 一到这个地方,汤夫人就喜欢上了!这里可比乡下繁华多了,却又不会像临安城里那样,让她觉得陌生和无措。 汤夫人看哪里都好,于是问女儿:“芷兰,你看咱们母女也在这里买座院子,住下来可好!” 岳夫人闻言,赶紧说:“嫂嫂,这地方确实不错!也不必跟芷兰商量了,我做主了,买座院子送你!” 汤夫人不想接受岳夫人的馈赠,于是拒绝道:“这可不行!无功不受禄!再说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麻烦你!” 岳银瓶赶紧给李掌柜使了个眼色,李掌柜赶紧上前搭话,就冲汤芷兰会种药材,今天说什么也得将汤氏母女留下! 李掌柜行礼说道:“汤夫人,您不必买院子!这附近都是我们东家的地,这院子,我们送您!” 汤夫人不好意思的说:“这如何好意思!我还是买吧!” 李掌柜笑眯眯的说:“夫人,你别急着拒绝!我们这里做工的,只要好好干,东家都曾送过院子,这是我们的福利! 就比如我!我现在已经出府住了,院子就是东家买给我的!” 李掌柜也不算说谎,唐婉确实买了几座院子,分别送给了李掌柜、武安和丁非。 只不过这汤芷兰是刚刚来的,按道理不能这样。但是有岳银瓶兜底,他答应下来也无事。 汤夫人这才放心,能白得一套院子她自然开心,不过她也不是白拿,她会和女儿一起好好的在青云山庄做工的! 众人见汤夫人面露喜色,心里这才踏实!不管怎么说,这人好歹是留在了临安! 安顿好了汤家的母女,岳夫人才带着两个女儿回城里。 路上岳安娘感叹道:“这汤家的伯母,也太执拗了些!怎么劝都不听,今日这人要真走了,我可怎么跟二弟交代!” 岳夫人说:“她确实性子倔,不过也是被生活逼的,她也没有办法!” 岳安娘理解不了汤夫人,她问岳夫人:“母亲,你说伯母她怎么想的?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何非要去吃苦!” 岳夫人耐心的解释道:“她家的情况不同,芷兰很小的时候,你们汤伯父就走了! 这些年来,汤夫人自己带着芷兰,若是性子不倔强一些,早就守不住改嫁了!” 这二嫁之人确实名声不好听,但是女子到了汤夫人那种境地,便是改嫁,大家也能理解! 但是汤夫人偏不!她既不肯改嫁,也不肯白要别人的银钱,最多收下一些粮食,就这样咬着牙将孩子养大了! 岳夫人扭头看向银瓶,笑着说:“银瓶很有长进!这次处理汤夫人的事儿,就做的很好! 果然是嫁人了,性子也稳重了不少!” 岳银瓶不好意思的说:“母亲!我从前也很稳重啊!不过是嫁到唐家,多少受了唐家的一些影响!” 岳安娘也跟着夸:“这次都亏了妹妹!不然可就无法收场了!” 岳夫人笑着说:“银瓶在家时,跟皮猴一样!这才嫁出去多久,看来我们将你嫁到唐家的决定,做对了!” 岳银瓶但笑不语,她在唐家过得很好!唐承义对她很体贴,凡事都是有商有量的。 公婆也不曾挑过她的错处!哪怕她有些地方做的不好,婆婆也是耐心的教导。如今家里的中馈也慢慢的交到她的手里。 就连唐承义在乌云山那边的山头,也交给她来经营。 唐婉当初告诉家里,乌云山那边真的有温泉,唐承义他们商量了之后,都觉得现在就挺好,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买别的山头。 所以如今,岳银瓶也安排人,慢慢的将那边的温泉也开发出来,学唐婉,做起了温泉山庄的生意。 想起父亲走的急,自己匆忙回来,都没有见上父亲一面,岳银瓶有些不快。 她担忧的问:“母亲,父亲走的也太着急了!这次突然开战,不会有事吧?” 岳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宽慰道:“你父亲的本事 ,你是知道的!从前金人就不曾在他手里讨到好处,如今也不会!” 不是岳夫人自大,自从岳飞从军以来,就没有吃过败仗! 岳夫人继续说:“你们姐妹不要担心!这次开战虽然突然,但是我们也不是毫无防备!军中还有岳云支撑,他们不会有事的!” 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有母亲这句话在,安娘和银瓶的心里,最起码踏实一些! 韩世忠和岳飞,一大早就带着部下奔赴前线。他们离开的事儿没有经过朝议,但是秦桧还是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知道议和的使团尽数被杀之后,秦桧就上火了! 当初他可是听完颜晟的命令,才说动官家主动议和的。而今金朝变了天,完颜晟死了! 死了也就罢了!就算将使团都杀光了也无事!秦桧自有办法推脱! 可怎么偏偏让完颜兀术掌了军权?那位可是活阎王,铁杆的主战派! 当今的官家刚刚继位之时,就是这完颜兀术率军突破了防线,一直杀到了杭州!追着官家不放,誓要取他的项上人头! 结果官家躲到了海上,金人是马上定天下,可不擅长水战!海军击退了金兵,完颜兀术又不意苦耗下去,这才放了官家一马! 但是完颜兀术撤退的时候,可没干好事!一路烧杀抢掠!百姓们苦不堪言,最后他还放了把火,烧了临安城! 这样的人掌权,哪怕是秦桧这样,甘愿做金人走狗的汉人,都得不了好下场! 为何这样说?完颜兀术生性好杀,他不屑阴谋诡计,最大的心愿,就是光明正大的夺了大宋江山! 秦桧在家中急得团团转,王氏看着眼晕,不悦的说:“你能不能坐下?跟个陀螺似得转来转去的,看的我心烦!” 秦桧不敢惹她,坐下来唉声叹气的,心里愁死了! 王氏最不喜欢他这没有出息的样子,凶巴巴的说:“不就是议和的事,失败了吗!也值得你这样发愁!” 秦桧皱着眉头说:“你不懂!这议和之事,本就是我鼓动官家干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纰漏,官家若是追责,我可怎么脱身!” 王氏自信满满的说:“放心!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官家可顾不上惩罚你!他呀,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怎么躲过这一劫上了! 一会儿你去上朝,见到官家先磕头认错,将议和失败的事,推到金人身上!谁让那完颜晟是个短命鬼,突然暴毙了呢! 至于使团被杀之事,那是完颜兀术干的!你一推四五六,再痛哭流涕,表一表忠心,官家必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官家也吃这套,怎么演好这出戏,秦桧心中有数,他担忧的是别的事。 秦桧说:“夫人,你这计策倒是不错!我也想到了。可是之后呢!我手中的权利还没有捂热乎,出了这事儿,一定会有人出来同我分权!” 王氏斜了秦桧一眼,心里吐槽:这个棒槌!这个家要是没有我,立马就得散! 王氏阴阳怪气的说:“这种时候了,就别计较那点儿权利了!把眼下这关过了,再谈别的吧!” 秦桧叹气说道:“哎!我辛苦一场,如今又成了从前的样子,这是白折腾了!” 王氏冷哼一声:“行了!婆婆妈妈的,真是丧气!赶紧走!赶紧走!上你的朝去~” 秦桧起身理了理朝服,可怜巴巴的说:“夫人,那我就去上朝了!家里就托付给你了,还有孙儿的婚事,你抓紧些!” 王氏喝了口茶,不咸不淡的说:“赶紧走!孙儿的亲事自有我操持!” 想到孙子秦埙的亲事,王氏皱了皱眉!哎~孩子都是债!一个个的全是讨债鬼! 第239章 龙阳之好 秦家的长孙,当朝状元郎秦埙,他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只是这婚事,一直拖着没有定下来! 王氏不能生养,所以将弟弟的私生子抱回来养大,这人就是秦埙的父亲,秦熺!亲上加亲是别想了!秦埙绝对不能娶王家的女儿。 以秦家的地位和秦埙的才能,便是公主也能尚得!但是官家膝下空虚,别说皇子,就是公主都没有一个!这条路也不行! 若是求娶宗室女子,如今皇族血脉凋零,能帮上秦埙的宗室女子也没有几个。 以前王氏是有心为孙子求娶赵端慧的!到时候秦家就可以跟赵璩结盟。 若是那桩亲事成了,最起码两代之内,秦家无忧!可惜秦家晚了一步,赵端慧也眼瞎,偏偏嫁给了陆游! 想到这里,王氏骂了一句:“呸!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下次科举,还让老爷撤了陆游的试卷,看你怎么办!” 此时的秦埙刚从后门鬼鬼祟祟的回了家!幸好家里这两日没人顾及他,才让他找到机会偷偷溜出去。 自打出了那事儿以后,秦埙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靠着为自己复仇的信念,才振作起来!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找当初买下自己的那家娼馆。这事儿太丢脸,他不敢让别人知道。 他只记得那地方只接待男客,还有那里掌柜的模样。 这段日子下值之后,他就挨家寻找。只是都将临安城的娼馆一家家摸了个遍了。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仇人没有找到,相好的倒是寻到了几个!不过秦埙的相好的,也是男子!经过那件事,他对女子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昨夜他就是出去私会情郎了!两人闹腾了一晚,直到现在秦埙才偷摸回了家。 秦埙重新梳洗打扮之后,换好了官服。时间也不早了,他来不及用早膳,急急忙忙的往外面走。却在门口,被祖母堵了个正着! 王氏上下打量了秦埙几眼,心里对他很是满意! 王氏开口说道:“你母亲这一生,就做了一件对的事!就是生下了你!瞧我孙儿这个英俊,这一出门,大姑娘小媳妇还不得看入了迷!” 这话王氏隔三差五的总要说一遍,秦埙听的耳朵都生茧子了。 秦埙撒着娇说:“祖母!快让我过去,我去衙门已经迟了!回来孙儿再陪您怎么样?” 王氏摆了摆手说:“今日不去当值了,我已经让管家给你请假了。你呀,换身衣服,陪我出去转转。” 秦埙心里不满王氏的安排,但是他不敢反抗!看不到堂堂大宋的丞相,在家里也被王氏训得跟孙子似的吗! 秦埙无奈只能回屋又换了身常服,只是换了几次王氏都不满意,最后王氏亲自替秦埙挑了一身衣服,这事儿才算完! 秦埙跟着祖母王氏往城外走去,秦埙也看不出这是要去哪里,最后只能开口问王氏。 秦埙讨好的说:“祖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王氏含笑说道:“今日,就是特意带你过来相看的!我约了定国公府的夫人,待会儿见了,你可要好好表现!” 秦埙如遭雷击!他刚刚找到乐趣,可不想这么早就成亲!有妻子管束,他还怎么出去会情郎?何况,他对女人,也不行了呀…… 另外一边,秦埙的父亲秦熺,在宠妾的伺候下刚刚起身。 秦熺这位爱妾叫鸾儿,是春闱之后,手下为他掠来的! 别的女子遇到这种事,都是要死要活的,但是这位鸾儿可不一样!很是有些胆色,见了秦熺也不曾害怕!很是恭顺。 秦熺喜欢的那些花样,她也极为配合,看起来还有些享受!这样一来,秦熺觉得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就更加宠爱鸾儿了!到别苑里十次,有五六回都要鸾儿伺候。 前几日,有个女子不甘心被秦熺当宠物一样圈养,还想要行刺秦熺,被鸾儿发现后告发了,甚至鸾儿还亲自动手杀了那个女子。 当时秦熺饶有兴致的问鸾儿:“你为何杀了她?你不害怕吗?” 鸾儿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笑着说道:“为何要怕!她对大人不利,那她就是鸾儿的生死之敌!亲手了结了她,我开心还来不及!” 从那之后,秦熺就越发的爱重鸾儿了。但是他这个人生性多疑,试探还是免不了的! 就像今日这样,秦熺已经穿戴妥当了,走之前刚好婢女端着茶壶进来,他饶有兴致的看了丫鬟一眼,对鸾儿说:“去,将她杀了!” 鸾儿抬起头,阴冷的目光看向丫鬟 ,丫鬟吓到跪地求饶:“老爷 ,求您放过我吧!夫人,夫人,您行行好,我可是一直跟在您身边的!求求了……” 鸾儿也不说话,一双眼里满是阴毒,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雪白的玉足,猩红的指甲,在地毯的衬托下,越发的妖艳。 她摇晃着纤细的腰肢,一步步缓慢的走到了丫鬟的跟前。然后在丫鬟惊恐的目光中,风情万种的拔下了发簪,弯下腰来。 鸾儿狠狠的将簪子刺进了丫鬟的心脏!丫鬟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难以置信,自己就这样轻易的丢了命! 鸾儿随手将发簪扔到地上,拿起架子上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鲜血。 然后光着脚走到秦熺的身边,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娇声说:“都怪你!害我赔了根簪子进去!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根了!” 秦熺见鸾儿这样听话,满意的勾起了嘴角!他秦熺的女人,就得这样胆大妄为,这样才能配的上他!不就是一条人命吗,值不了几两银子,草芥罢了! 秦熺笑嘻嘻的说:“不就是一根簪子吗?一会儿让嬷嬷给你送来一托盘来!若是还不喜欢,我亲自寻人给你打!” 鸾儿摸着秦熺的脸说:“我不要嬷嬷送来的,我要你给我打新的发簪!只许给我打,若是别的女人也有,我就要了她的命!” 秦熺就喜欢这个调调!他玩儿过这么多的女人,就鸾儿最合他的心意!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秦熺也不着急走了,将鸾儿抱到自己的腿上,哄她高兴:“好!只给鸾儿打簪子!她们都不给,就让她们干看着!” 鸾儿这才有了笑意,傲娇的说:“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要凤簪,听说宫里的娘娘才能戴呢!我也要!” 上下尊卑这东西,秦熺根本没有!秦桧早就投靠了金人,这些年来一直听金人的命令办事。秦熺也有样学样,将管家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样的家教,指望秦熺懂尊卑?可笑!在他心里,就是鸾儿穿凤袍都可以!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秦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也事忙,能到别苑来的机会也不多,这一走,估计又得好几日见不到鸾儿了! 等秦熺走了,鸾儿才收起那副心狠手辣的模样。她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丫鬟,眸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鸾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去梳妆台前画了个浓妆。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见到嬷嬷过来,鸾儿也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声:“去将我的屋子打扫干净!那些不开眼的奴才就不要往我身边送了,浪费我力气!” 嬷嬷恭敬的行了个礼,赶紧安排人去办了!如今她可惹不起鸾儿,这位若是脾气上了,将她杀了,主子回来不仅不罚,说不定还有赏! 等鸾儿走出去老远,那嬷嬷才说:“刚来的时候,只是看着她这人有些冷淡,不曾想她竟然这么狠毒! 这样的女子,怎么就得了主子的青睐!真是走了狗屎运!” 鸾儿独自一人,向后院走去。从前她也是住在后院的,但是自打她得了秦熺的信任,就搬到了前院去住,轻易不往后头走的。 今日过来,是因为秦熺新得了一位美人,鸾儿可是恨她恨的入骨!到后院就为了亲手了解她! 到了那美人的屋子外面,鸾儿将看守的下人都遣了出去,独自走了进去。 那美人一见是鸾儿,慌忙的扑了过来,恶狠狠的说:“你快想办法,将我送出去!不然我就将你的身份捅出去!看秦熺会不会放过你!” 第240章 身在地狱 鸾儿不慌不忙的将这女子推倒在地,讽刺道:“呵呵~陈英,你这样厉害,倒是去说呀!你看秦熺是信你还是信我!” 陈英见硬的不行,又改口开始哀求鸾儿:“表妹!看在我们两家是亲戚的份上,你行行好!放过我,让我走吧!” 鸾儿慢步走到床榻前,伸手将床幔撕下来一块,慢条斯理的说:“谁是你表妹?当初我们吕家出事的时候,你们陈家可是不认这门亲戚的! 还有我那长姐,嫁进你们陈家这么多年,可不曾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我家刚出事,你们就将她逼的上了吊! 我那可怜的外甥和外甥女,也被你们给害了!你们可真不是人啊!” 陈英知道这次恐怕是逃不出去了,害怕的直发抖!又哀求道:“那些事,是我哥哥做的!跟我可没有半分关系! 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寻他才是,报复到我身上算怎么回事!” 鸾儿绕到陈英的身后,她脚步轻盈,陈英未曾察觉。 陈英正在哀求,突然鸾儿从后面,用撕下来的床幔狠狠的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喘不过气来,死死的抓住布条,想要挣脱开。 鸾儿的身形比陈英瘦小,但是她下了狠手,手上的青筋暴露,咬着一口银牙,拼命的勒陈英。 陈英挣扎不开,呼吸不到空气,力气渐渐地跟不上了!挣扎之中,抓到了鸾儿的手,狠狠的抓了上去。 鸾儿也知道疼,但是她宁可疼着,也要取了陈英的性命!又撑了一会儿,陈英实在是撑不下去,这才松了手。 鸾儿大仇得报也没有放松警惕,她见陈英没有气息,还怕她没有死透,又补了几刀这才罢手! 鸾儿也没有力气了,她坐在地上,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真是痛快!痛快! 姐姐!你睁开眼看看,我将你的小姑子弄死了!你别心急,陈家的人,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了! 一个一个来,谁也跑不了!哈哈!哈哈哈……” 嬷嬷闯进来时,就看到陈英的尸体躺在地上,鸾儿满身是血的坐在旁边狂笑。那笑声刺耳极了,扎进嬷嬷的耳朵里,震的她头昏眼花。 若只是笑几声也没有这样吓人,偏偏鸾儿穿着华丽的衣衫,脸上描画着精致的妆容,发间还插着一朵妖艳的红花。 这鸾儿容貌确实不俗,这红花戴在头上,一点也不俗气。反而让她这个人看起来,分外妖娆! 嬷嬷惊慌失措的说:“哎呦我的姑奶奶哎!你怎么将她给杀了!这可怎么跟主子交待啊……” 鸾儿止住了笑声,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语气柔媚,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看你这点儿出息!不就是死了个人吗? 这院里死的人多了,这几个月,我一个人就杀了十来个!又什么稀奇的。去,扔到乱葬岗喂狗吧!” 嬷嬷拧着眉说:“啊?可是……主子问起来怎么说?” 鸾儿瞪了嬷嬷一眼,嘲讽道:“这也要我教你!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你不会说,就推到我身上,我可不怕! 不过,嬷嬷你莫不是年岁太大了,这样经不得事儿,还是回家养老去吧!” 鸾儿也不管嬷嬷怎么想的,扭晃着身姿,妖妖娆娆的,往前院去了。 嬷嬷有苦难言,见周围没人,吐槽道:“谁家大早上起来没事干,先杀两个人啊!这可真是,这不就是个女杀神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弟兄不开眼,将她带了回来!真是作孽!” 吐槽归吐槽,嬷嬷也不敢不听鸾儿的话!如今这院子里,主子最看重的就是鸾儿了,连她都得靠边站。 至于后续怎么办,鸾儿都想好了! 等几日之后秦熺再回来时,鸾儿就搂着秦熺的脖子撒娇卖乖,让秦熺保证,心里只有她一个,不许再找其他的女人。 秦熺本来没想答应,他这么大个男人,还能让女人牵着鼻子走? 没想到,鸾儿对他说:“老爷!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弟兄们刚刚掠回来的那个女人,我已经杀了!你若是还掠人来,我就接着杀!” 秦熺最喜欢少妇,见还没吃到嘴里的肉,就这样没了,不悦的说:“你怎么将她杀了,老爷我还没有玩儿过呢!” 鸾儿不依,半撒娇半威胁的说:“谁让她想要抢你呢!我不管,你是我的~是我的~” 鸾儿这样一说,就让秦熺想到了他年轻时。他当年也是这样痴迷秦埙的母亲顾氏的。 秦氏本来是别人的未婚妻,却偏偏遇到了秦熺,秦熺性子霸道,不顾顾氏的意愿,强行将人娶回了家中。 后来顾氏对未婚夫念念不忘,秦熺气急,就派人将顾氏的未婚夫杀了!秦埙十岁的时候,顾氏才知道真相。 顾氏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当天晚上就喝了毒药,就此去了~ 秦熺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害了顾氏,所以自打顾氏去了,再也没有续弦,就好好养着秦埙。无聊的时候才来这处院子寻欢作乐。 眼前的鸾儿,渐渐和年轻时的秦熺重合,他们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不择手段,一样的没有底线,一样的为爱疯狂! 秦熺眸光微闪动,到底是心软了:“好!我答应你!我就守着你过,好不好!” 得了保证的鸾儿,喜笑颜开,本就美丽的面庞,更添了三分的妩媚! 鸾儿撒娇道:“那你不许忘了!这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 说完,鸾儿将袖子卷了起来,可怜兮兮的说:“你看!这都是那个贱人给我抓的!你可得替我报仇!” 秦熺被这伤痕吓了一跳,就是他和鸾儿玩乐,都没舍得下这么狠的手!不悦的说:“这是那个新掠来的女人弄的?” 鸾儿娇滴滴的说:“就是她!她还威胁我呢,说她知道你是丞相的儿子,等她逃出去,一定要去揭发你!让我识相点,放她走。 我本就生气,她又拿你威胁我,我一生气,就……就下手重了些!” 秦熺哪里能够忍下这口气,有些生气的问:“她是这样说的?那她有没有说自己的身份?” 能认出秦熺的人,必定是有些地位的! 鸾儿装作不太清楚的样子,含糊的说:“她只说自己姓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管她是谁,反正已经让我杀了! 不过听她的意思,她娘家还算有些势力,定然会追查她的下落!老爷,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秦熺心疼的搂着鸾儿,柔声说:“怎么会!这祸不是你闯的!都怪底下的弟兄不开眼,将这个贱人带了回来! 你放心,她的身份我会去查,敢威胁我就要付出代价! 再说她还伤了你,便是死了,我也不会放过她!就用她全家人的性命,给我们二人赔罪!” 鸾儿见自己这招借刀杀人,玩儿这样的漂亮,得意的不行!秦熺还以为是自己哄好了鸾儿,也跟着开怀大笑! 夜深人静的时候,鸾儿睁开了眼。她时常这样,半夜半夜的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发呆到天亮! 翻身看了看身侧的秦熺,耳边疯狂响起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只要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快杀了他!” 鸾儿多想听那个声音的话,一刀结果了眼前这个恶魔! 但是不能!秦熺一条命可不够还她满门的性命!她要蛰伏起来,打入秦家的内部,她要拖着整个秦家下地狱!一个都不能逃!一个都不能逃!! 鸾儿的动静,惊醒了身旁的秦熺,秦熺睁开惺忪的睡眼,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鸾儿硬挤出两滴眼泪,哭哭啼啼的说:“还不是你惹的!一走就好几天,我都见不到你人!” 秦熺知道她这是闹脾气呢!赶紧将人搂进了怀里! 秦熺哄着鸾儿:“我这是不是忙吗?我已经尽量抽出时间回来陪着你了!” 鸾儿不悦的说:“那也不行!我就想天天见到你!” 秦熺沉默了一会儿,自打顾氏死后,他还是第一次有想将人带回家中的想法!每每看到鸾儿,他就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如果当年顾氏也像鸾儿一样,为他心动,爱他如狂,他们一定会是世上最恩爱的夫妻。 第241章 登门入室 秦熺想了好久,才开口:“鸾儿,我若是将你带回府里,你不怕遇到你夫君吗?” 秦熺喜欢少妇,鸾儿被掠过来的时候是嫁过人的。带鸾儿回府倒是没有问题,不过是个妾室,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秦熺怕的是,鸾儿对他的痴迷是装出来的!万一回了秦府,她逃出去寻夫怎么办?万一她告到官府怎么办? 如今议和失败,父亲秦桧在朝廷上,被官家好一顿申斥!秦家的处境不太好,最起码和金人开战的这段时间,秦家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鸾儿想到自己的夫君,心中苦涩!她人生最落魄的时候,是他收留了自己,给了自己重头再来的勇气! 若说鸾儿对他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可惜……造化弄人啊!她没有那个福分,不能同他白头到老了! 鸾儿冷冰冰的说:“提那个棒槌做什么!我告诉你住址,你是愿意杀了他,还是愿意将他赶走,都随意!” 越是在乎越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这样他才能安全脱身! 鸾儿继续说:“我是遇到你,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这日子怎么过才有滋味!从前的那个人,我是不想看见了!你将他处理了吧!” 秦熺这才放心!但是这个关头上,秦家也不能再招惹是非了! 于是,秦熺说:“那我就寻个由头,给他个差事做做,将他打发的远远的吧!省得他认出你,惹的你心烦。你看打发到哪里合适?” 鸾儿知道,秦熺这是又在试探她,推了秦熺一把,气呼呼的说:“问我做什么?你看着办就是!越远越好,我不想看见他。” 秦熺这才信了鸾儿的话!满足的说:“都依你!明日我休沐,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府里去吧!” 鸾儿惊喜的坐起身来,激动的问:“真的?你不是在诓我吧!” 秦熺笑着说:“自然不是诓骗你的!不过正室的位置你做不得,只能做妾室!” 鸾儿并不在意名分,她要的也不是名分!她想要的,是秦家满门的命啊! 鸾儿娇滴滴扑到秦熺怀里说:“就算是个通房,只要能够日日见到你,我也愿意!” 说是让鸾儿收拾行李,但是她是被掳到这里的,来的时候就是空着手的。现在穿的用的,都是后来秦熺给她置办的,一共也就两箱子东西。 二人收拾了收拾,就一起回了丞相府。至于这处院子里的女子,鸾儿是死活不让秦熺碰了,秦熺没有办法,想要都杀了,以绝后患! 但是鸾儿又不同意:“杀了不是便宜了她们?就将她们囚禁在这里吧!让她们日日夜夜都独守空房! 不是都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哭着喊着自己是被逼的吗?就让她们守着身子,自己过吧!” 鸾儿这副拈酸吃醋的样子,成功取悦了秦熺!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就喊来了心腹::“听姨娘的话,将这处院子封了!” 鸾儿不想让这些无辜的女子,就这样白白送了命!只要留着命在,说不定哪一天秦家倒台,她们就能逃出生天! 秦熺纳姨娘进府的事儿,是临时决定的!所以鸾儿进府之事,在秦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最不能接受这件事的就是秦埙!在他记忆里,父亲对母亲情深义重,母亲死了这么多年,父亲都不曾纳人进府! 这些年来,谁不说她父母鹣鲽情深?这突然就带了个女子回来,让父亲和母亲的感情,瞬间成了笑话! 秦埙气愤的说:“父亲!为何要带她回来?你这样做,让别人如何看待?在外面养着还不成吗,非要带回来!” 秦熺不过是纳个妾室,没想到儿子这样抗拒,心里还在斟酌,该怎么跟儿子解释,就听鸾儿开了口。 鸾儿见秦埙反对,立刻跪了下来,恭敬的说:“公子请放心!鸾儿只是爱慕老爷,只要能时常陪伴老爷就行!其他的,我不会争!” 这是在挑拨离间,王氏立刻就听了出来!一双圆眼转了又转,决定还是自己来做这个恶人! 王氏抬眸看向鸾儿,语气平静的说:“既然你不求别的,那我赐你碗避子汤如何?你可敢喝下去!” 王氏说的避子汤,是永绝后患的那种,喝了,就再难有身孕了! 鸾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秦熺,声音清脆:“我听老爷的!老爷点头,我就喝!” 秦埙不满的反驳:“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就行,不要攀扯父亲!” 只要鸾儿说不愿意,秦埙就有八成把握,说动祖母将人轰出去! 鸾儿早就看破了秦埙的心思,他怕有弟弟妹妹分薄他的宠爱,自己还嫌秦家的种恶心呢! 鸾儿抬头看着王氏的双眼,诚恳的说:“若是这药我喝了,能够换来秦家的接纳,能让我日日陪在老爷身边,那我愿意喝!” 王氏见状,吩咐心腹去准备避子药。她倒要看看这小狐狸精敢不敢喝! 眼瞅着秦埙要议亲了,这紧要关头,可不能让秦府后宅不安定! 秦熺见状,赶紧劝:“母亲!我看还是不必了吧?鸾儿不过是妾室……” 秦桧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也不插话!他是父亲,怎好管儿子纳妾的事?太不成体统了! 秦熺劝不动母亲,已经懂了将鸾儿带回去的心思,见他动摇,鸾儿怎么肯! 鸾儿扑到秦熺脚下,哀声求道:“老爷,您别让老夫人为难!我愿意喝避子药! 我这样的孤女,能给您做妾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能陪着您我就很知足了!” 嬷嬷端了药回来,鸾儿直接迎了上去,也不顾这药还热着呢,略微吹了吹,就往嘴里送。 喝到一半,秦熺才反应过来,直接过去将剩下的药抢过来摔了! 秦熺不满的说:“秦埙,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母亲都去了多少年了,我纳个妾怎么了?还需要你同意!” 王氏拍了拍桌子,不满的说:“你冲孩子嚷嚷什么!谁知道你带回来的这个女子安的什么心?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东西!” 鸾儿赶紧跪下认错:“老夫人,是鸾儿的错!惹得大家不高兴了!您消消气! 老爷,您也别怪公子,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秦埙耿着脖子不肯认错,秦熺因为丢了面子恼怒,王氏因为孙子被训斥生气,还有个鸾儿跪在地上告饶! 几个人闹得不成样子,秦桧实在是受不了了,出来劝:“你们都别闹了!多大点儿事儿,也值得这样吵?” 王氏冷冷的看了秦桧一眼,秦桧的气势立刻就软了,讪讪的说:“我的意思是,大家有话好好说!不就是纳妾吗?就依了儿子的吧!” 王氏转念一想,为了妾室伤了母子情分,确实也不值得。这妾室也喝了绝子汤,看来也是个好拿捏的!这才借坡下驴,松了口! 王氏先是劝秦埙:“秦埙,你也不要多想!你父亲就是纳个妾罢了,如今这鸾儿也喝了绝子汤,这事儿就这样吧!” 秦埙的本意,不是怕父亲再得麟儿,分薄家产。秦家家大业大,有的是钱财!他是觉得父亲此举,是明着打母亲的脸! 从前他以父亲同母亲的爱情而自豪,觉得父亲是世上最有情义的男子,如今父亲都将新人领回家了,再提母亲,不过徒惹人笑罢了! 秦埙不满的说:“我不是为了家产!而是父亲你这样做,将我母亲置于何地?你可以养女人,为什么非要带回家里来呢?” 秦熺有苦难言,终于后悔没有将实情告诉儿子了!自己将儿子养大太天真,如今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秦熺苦着脸说:“你母亲去了这么多年了,为父我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伺候着,你也大了,就体谅体谅我吧!” 秦埙见事情再也无回转的可能,转身就离开了! 秦熺不满的说:“母亲,你看秦埙这是什么态度?他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我都多大岁数了,好不容易遇到个知冷知热的,纳个妾怎么了!” 王氏呵斥道:“行了!既然都依了你了,你也见好就收吧!” 鸾儿还跪在地上,见自己终于可以留下来,低着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心想:这秦埙倒是天真,这样也好!倒是方便了我! 第242章 深夜遇险 完颜兀术并没有给大宋太多的时间,就在赵士程一行人到达襄阳的几日之后,完颜兀术率领大军压境,大战一触即发! 襄阳本就是刚刚从金人手里抢回来的,百废待兴,城里的百姓也不多。 如今又要开战,有些家底的人家,都往大宋境内撤了,这样一来襄阳城更显得萧条了许多! 虽然陆续有军卒从各地赶到襄阳,加入到岳家军中,准备迎战。但是因为主帅岳飞迟迟未到,军心有些动摇! 岳云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任由流言蜚语到处传扬,他先开了一个誓师大会,好安定军心! 岳云望着站在下面的兄弟,坚定的说:“我知道主帅未归,大家心里都没底!兄弟们不要担心,父亲是没有回来,但是我一直未曾来开! 不管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我都会坚定的站在弟兄们身边,与大家生死与共!” 底下的兄弟立刻呼喊:“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 等弟兄们的情绪平复之后,岳云又说:“大家也不必惊慌!此时还有千千万万个弟兄从各地赶回军中,主帅也在路上,我们从来不是孤军! 身后就是我们大宋的的领地,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儿老小都在那里,你们说,我们能让金人突破防线吗?” 弟兄们立刻回应:“不能!” “绝不让金人过去!” 岳云见军卒的气性上来了,继续刺激他们:“就在我们的前方,金人来的方向,他们脚下的土地,也是从我们大宋手里抢过去的! 他们不止抢了我们的土地,还烧杀抢掠,我们多少好男儿都死在他们手里,多少姐妹都被金人糟蹋侮辱,我们的亲人都死在他们手里,你们忍的这口气吗?” 岳云的话,成功的激起了军卒对金人的恨意!大家愤愤不平的说:“忍不了!” 岳云反问:“那我们该做什么?” 军卒齐声答道:“杀!杀!杀!” 赵士程就在岳云身后看着,见岳云几句话就激起了士气,心里暗自佩服! 岳云将接下来的安排说了出来:“接下来的几天,大家要守住襄阳!只要再拖上几日,等主帅回归,我就带着大家杀出城去! 这次我们要收复失地,将金人杀的片甲不留!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赵士程也忍不住举起手臂,高喊“报仇!” “报仇!” 岳飞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心里感叹道:虽然长进了不少,但是说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呢!且得历练呢!也罢,就让我好好的教教他! 襄阳城里,岳少夫人正在收拾行李,边收拾边问唐婉:“弟妹,你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唐婉坐在椅子上,不甘心的问:“大嫂 ,我的东西没有多少,好收拾!只是我们就这样撤退了吗?” 岳少夫人回头看了看唐婉,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必须走,留在这里不过是给他们拖后腿罢了!若是让金人知道我们的下落,就坏事了! 弟妹,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死也不能落在金人的手里!” 落在金人手里,岳少夫人会毫不犹豫的赴死!她决不能成为金人用来威胁岳家军的人质! 唐婉想了又想,终于下了决心:“嫂夫人,你带着孩子走吧!我要留下!” 岳少夫人停了下来,站起来看着唐婉,不赞同的说:“弟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唐婉坚定的说:“我没有任性!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岳家人,金人抓我没用的。 再说我和秋果两个人,目标小,就算城破了只要躲好,也不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况且,我对岳家军有信心!我们一定能赢!” 岳少夫人叹息道:“那也不成!六弟将你托付给我了,你就要听我的话!若是你出了差错,我如何同六弟交代?银瓶在唐家又该如何自处? 弟妹,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何况你有伤在身,更该跟我离开这里,到后方好好修养!” 唐婉再是糊涂,也知道岳少夫人说的才是对的,只是她实在放心不下赵士程! 岳少夫人继续劝说:“就当嫂子求你,我自己照顾两个孩子实在吃力,你就当帮我的忙,跟我一起走,路上好有个照应!” 唐婉知道自己不能那样自私,只顾着儿女情长,将岳少夫人架在火上烤,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大战一触即发,襄阳城是不能待了,岳少夫人将行李整理好,装上了马车,又将唐婉安置好,就出了城门,在几个老仆的护送下,往大宋的腹地而去。 只是她们出城的时间本就晚了,走了没有多远天就黑了下来。只能先安营扎寨,明日再继续前行。 他们虽然离开了襄阳,但是距离边境线并没有多远。一行人停下来,生火做了些吃食,凑合着填饱了肚子,就纷纷上了马车,和衣而眠。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休息,几个老仆商量一番之后,留下了一个人在篝火边上看守,以防有人对他们出手! 夜半的时候,一个纤瘦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越过了边境线,看的出来她很累,步伐都不稳了!可是她却不敢停下脚步,硬撑着向前走去。。 漆黑的夜色之中,一点火光摇摇晃晃,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好像沙漠中渴望水源的人,找到了绿洲一样,露出了欣喜又激动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火光离她越来越近了!她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的声音! 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难道又要被抓回去了吗!不!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这一次就算死,她也不愿再回到地狱中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这枯瘦的女子咬了咬牙,扔掉了身上的行囊,拼尽全力的向前方奔跑而去! 守夜的老仆最先发现了不对劲,这三更半夜的,怎么会有马蹄声?他很警惕,赶紧熄灭了篝火。 随着亮光的消失,恐惧的布满了那枯瘦女子的面庞!不!她绝不认命! 老仆熄灭篝火之后,将营地里的人都叫醒了! 老仆对岳少夫人说:“少夫人,您和赵夫人,赶紧带着孩子走!我们留下来断后!快~” 岳少夫人惊惧的问:“项伯,出了什么事?” 老仆人面色凝重的说:“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从马蹄声来判断,对方大概有五六个人!保险起见,您还是带着孩子先走!” 唐婉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些害怕,但是害怕是没有用的!她们是女子,体力本就比男人差,这种时候,她们帮不上多少忙! 冷静了之后,唐婉果断的说:“秋果,我们和岳少夫人乘同一辆马车,赶紧走!” 女眷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坐着马车往襄阳的方向逃去!那里是离他们最近的城池了!岳云就驻守在那里。 岳少夫人自责的说:“都怪我~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明日一早再出发!非贪这点儿功夫,结果遇到了威胁!” 危急关头,唐婉的头脑反而越来越清醒,她安慰岳少夫人:“大嫂!这不是你的错!何况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岳少夫人懊恼不已,两个孩子也是一脸的惊慌!他们只不过是刚刚启蒙的幼童,就算练了几日拳脚,也没有什么用! 遇到危险时,孩子依旧会害怕,会无助!兄弟两个紧紧的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唐婉见状开口说:“你们别怕!我这里还有一只袖箭,大嫂你绑在手臂上,一会儿如果形势不好的话,就按动机关!我来教你怎么用!”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岳少夫人接过袖箭,在秋果的帮助下,绑在了手臂上。 唐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手臂受伤了,不然这种时候,该是我保护你们才对!” 岳少夫人硬挤出一丝笑意说:“我也能保护你们的!弟妹不要怕!必要的时候,我来断后,你带上孩子走!” 岳少夫人脸上的笑意太僵硬了,看的唐婉心里不舒服!但是这之后,马车里再也无人开口,她们不确定以后是什么样子,哪怕今晚有没有命在,都不确定! 第243章 神秘女子 岳少夫人带着唐婉和两个孩子,往襄阳的方向逃去。见她们走了,岳家的老仆人才松了口气! 那位项伯开口说道:“老哥儿几个!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若来的是贼人,一定要留下他们的项上人头! 万万不能让他们追上少夫人,伤了两位小公子的性命!” 另外几个老仆点头称是,而后纷纷潜伏起来,待看清楚来人是谁,再出手也不迟! 那枯瘦的女子在失去方向后,害怕的流下了眼泪,但是她不敢出声,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的向前跑着。 身后传来金兵的声音:“那个小娘们跑儿哪儿去了!” “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刚刚那边有火光,她应该是奔火光去了。” “兄弟们,大家赶紧追!谁先捉到她,今晚她就归谁!” “那她今晚一定是我的!哈哈哈……” “哈哈哈……” 枯瘦女子更害怕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今晚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还是不能逃出生天,恐怕,她也活不成了! 踉踉跄跄的跑了很久,枯瘦的女子终于到了刚刚燃着篝火的地方,可惜火早就熄灭了,这里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她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的哭泣起来。她知道这次是逃不掉了!内心 被绝望填满!这就是命吗?如果是,那她认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舔了舔她的手背,她放下手臂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匹纯黑色的马,这马儿低着头,蹭了蹭她的手臂。 借着月光,她才看清楚,这匹黑色的马,额头上有一撮白毛,看起来十分的精神! 枯瘦女子擦了擦眼泪,露出灿烂的笑容,喃喃的说:“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哈哈哈……” 不再耽搁,这枯瘦的女子笨拙了爬上马背,打马而去! 她分不清方向,索性就任由马儿自由奔跑,只要能躲开身后那群追兵,她就能活下去了! 她也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坐在马背上,索性就顺势搂着马儿的脖子,趴在马背上,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草丛里传来一个声音:“大哥,就让她这样过去成吗?” 项伯答道:“一个弱女子罢了,翻不了多大的浪花!随她去~ 看看后面谁在追她!我感觉后面的人才是威胁!” 很快,马蹄声就越来越近了!借着月色,躲在草丛里的项伯才看清楚,这是五个金兵!很是强壮! 硬拼的话,项伯他们这些年老体弱的,恐怕不占优势,那就只能智取了! 待那五个金兵走近了,项伯带着人突然杀了出来,两方人马迅速缠斗在一起。 但是项伯他们确实是年纪大了,合力杀了三个金兵之后,也受了伤!剩下的两个金兵见状,开始追着项伯他们杀。 项伯等人不敌,只能分成了三批,往不同的方向逃去。 其中一个金兵刚要咬着一队人追,却被另外的一个金兵拉住了:“你看地上!他们有马车!估计这些老皮子,只是小喽啰,我们跟着马车印走!” 另外一个金兵看向地上,果然有马车的车印,看样子刚刚离开不久。两个金兵对视了一眼,猥琐的笑了出来。 唐婉等人坐着马车往襄阳的方向跑,因为拉的人多,马车跑的不算快,不多时就听到车后有马蹄声! 唐婉心里一紧,掀开车帘向后望去!手已经伸进了怀里,随时准备拔刀! 等那马蹄声近了,唐婉才认出来是疾风!唐婉刚想喊疾风过来,却发现有个人趴在疾风的背上! 唐婉犹豫了一下,又想到疾风平时极通人性,若是坏人,它不应该带过来的! 最后唐婉戒备着问:“是谁?谁在马上?” 一个虚弱又沙哑的女声响起:“救……救命!救救我,我是汉人!” 岳少夫人听到动静,也出来看,见马背上的是个枯瘦的女子,这才让车夫停下来,将这名女子从马背上抬到了车里! 这女子的情况十分糟糕,太久没有喝水,嘴唇已经干裂了,鲜血直往外冒! 见自己得救了,她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谨慎的提醒道:“后面!后面有金兵!快跑!” 唐婉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对车夫说:“赶紧,加快速度往城里跑!” 车夫焦急地说:“咱们人太多了,这马车再快能快到哪里去?” 唐婉看向岳少夫人,岳少夫人看了看跟在马车后面的马,说道:“弟妹,我们这些人在一起,马车跑不快,需要有人出去骑马!” 唐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反问道:“大嫂你可会骑马?” 岳少夫人点了点头,虽然谈不上骑术有多好,但是逃命不成问题。 唐婉说:“马车目标太大,就请大嫂带着两个侄儿,骑马先走吧!” 一个柔弱的女子,带着两个幼童,对疾风来说不算什么,影响不了它的速度! 岳少夫人担忧的看着唐婉,唐婉继续劝说:“我手臂受伤,根本骑不了马!大嫂你带着孩子走吧!” 金兵就在后面,如今谁坐在马车里,谁的危险就越大!岳少夫人将手臂上的袖箭摘了下来,递到唐婉手中。 唐婉接过来,却递给了秋果:“秋果,你戴上袖箭!” 岳少夫人愧疚的说:“弟妹!对不住了,我是一个母亲,我不能让孩子们置于危险之中!这袖箭给你,若是真被追上了,可以保命! 岳少夫人带着两个孩子骑上了疾风,分别之前,她回头对唐婉说:“我不会放着你不管,你先往前跑,我会找人过来救你!” 说完岳少夫人带着孩子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她要想办法找到项伯他们! 见岳少夫人走了,秋果害怕的问唐婉:“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唐婉低头沉思了片刻,问车夫:“前面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这马车我们不能坐了!” 车夫只是普通人,他也怕死!仔细回忆了下,才说:“前面有树林!我们往那边去吧!” 唐婉点了点头,就回到车厢里。帮着秋果给这不知名的女子喂了水,又拿了些点心泡了水,一点点的喂给她吃! 唐婉关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什么金人要追你?” 枯瘦女子轻声说:“我姓赵!十七岁时和家人一起,被金兵掠走,直到最近到了边境,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唐婉同情的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如今你逃了回来,又遇到了我,这就是缘分!放心,我会带着你的!只是,我如何称呼你才好?” 枯瘦女子哑着嗓子说:“我都奔四十的人了,你若是不嫌弃,叫我大娘或者姨母都可以。” 唐婉点了点头,又喂了她一些泡软的糕点。唐婉自己也吃了一些,逃命可是体力活儿! 等到了树林里,唐婉和秋果将赵大娘搀扶下了马车,往树林中走去,她们要尽快找到藏身之地。 车夫没有跟来,他驾着马车继续往襄阳城去了,若是被金人追上,他再逃命也不迟! 若是金兵不追,他就回襄阳城报信,搬救兵! 那两个金兵跟着车印追了过来,到了密林外,其中一个金兵狐疑的说:“怎么这马车的车印又变浅了?” 另外一个说:“估计有人在这里下了车!藏进密林里。” 通过车印的深浅判断出车里人数,对于金人来说不难!只要观察的仔细,总能看出端倪来! 金兵说:“这里离襄阳不远了,保险起见,咱们不要继续往前走了,就在这附近搜索一番,若是找不到就回去吧!” 唐婉本就有伤在身,又带着赵大娘,行动很慢!往树林里走了一段路,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 也不知道林子外面是什么情况,唐婉也不敢贸然出去。若是再往里面走,深山密林的,又怕遇到野兽! 唐婉开口说:“秋果,赵大娘,我们不能再往里面走了!我看这里的树还算粗壮,干脆就躲在树干后面吧!” 赵大娘气喘吁吁的说:“不行!我站不住了,我还是躲在草丛里吧!” 三个人分开躲好,屏住呼吸,希望那些金兵不要追过来。 唐婉蹲在大树后面,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又想起了赵士程。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第244章 羊入虎口 树林里有许多落叶和干枯的树枝,人从上面走过,会发出簌簌的脚步声。如今树林里就响起了那种声音。 赵大娘躺在草丛中簌簌发抖,饶是她再坚毅,三番两次的落到这种境地,也会感到绝望! 脚步越来越近,她吓的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赵大娘在心里默默祈祷:我这一生都未曾做过坏事,却经受了太多的苦难,求苍天开开眼吧!让我躲过这一劫!求求了…… 可惜,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得到苍天的垂怜呢! 唐婉缩了缩身子,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还能不能见到赵士程,不过她已经下了决断,要么金人死,要么她死!绝对不能落到金人的手中! 秋果躲在另外一棵大树的后面,她的位置更靠近树林的入口。她清晰的听到两个男人的在交谈。 但是他们说的话叽里咕噜的,她又听不懂,那种恐惧越来越大!她意识到,真的是金人追来了! 无数个想法在秋果的脑子里闪过,她想起临安城里的家人,想起了小姐对她的种种,最后她眸光闪了闪,似乎下定了决心! 唐婉她们没有经验,更不懂得遮掩,这一路拖拖沓沓的,踩断的树枝,裸露出的地面,都成了金人找到她们的线索。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唐婉的眼泪落了下来,心里知道这一劫,她大概是逃不过去了! 两个金人正在交谈,他们说的是女真语,别人听不懂,但是赵大娘可是听的很明白! “她们应该就在这里!痕迹就是到这里消失的!” “嗯,你去那边,我去那边,我们这样包抄过去,在那棵大树下汇合!” 赵大娘的身体都麻了,她心里知道,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两个金人包抄过来,她们三个都在他们要搜索的范围当中! 她闭上了眼,想起她这悲惨的也一生,最后想到:我这一生颠沛流离,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人!如今这两个姑娘冒着危险救了我,我不能连累了她们! 死就死吧!二十年前,她被掳走的时候就该自尽而亡了! 赵大娘挣扎着爬了起来,草丛里的动静,立刻吸引了金兵的注意! 赵大娘用女真语说:“你们不是要抓我回去吗?我就在这里!”说着,踉跄的向金人走去。 路过秋果身边的时候,赵大娘低眉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那眼中有感激。她已经决定了,跟金人走,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秋果却对着赵大娘摇了摇头,赵大娘不解其意,脚步停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功夫,金兵高兴的向赵大娘走来! 金人用女真语说:“公主,你乖乖从了我们不好吗?折腾这么久,还不是白费力气!” 另外一个金人恶狠狠的说:“你害我们死了三个兄弟!别急,很快我就送你去见他们,给我们大金国的勇士赔罪!” 两人纷纷发出邪恶的笑声,看样子是胜券在握,得意至极! 就在他们哈哈大笑的时候,秋果鼓足了勇气从树干后面出来了! 金兵一看,还有个小美人,更是笑的开怀:“公主,你还给我们准备了礼物,真是贴心!” “你这样识趣,一会儿我爽够了,会给你个痛快!哈哈哈……” 秋果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她哆哆嗦嗦的抬起胳膊,扣动了手臂上的袖箭!可惜她太害怕了,动作慢了一些! 两个金兵察觉到异常之处,纷纷往两旁躲避,躲到草丛中那个,还是没有避开淬了剧毒的银针,抽搐了几下,就七窍流血而亡! 另外一个金兵躲到了大树后面,这里的树干粗壮,让他侥幸躲过了一劫! 见又死了一个兄弟,他狂性大发,誓要将眼前这个年轻女子折磨死,哇哇大叫着向秋果扑了过来! 一切就发生在几息之间,秋果被金兵扑倒在地,金兵疯狂撕扯着她的衣服,秋果的力气小,拼命的反抗着! 赵大娘也扑了过来,想要将金兵拽到一边,她嘴里不住的喊着:“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却被金兵一脚踹出去老远,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看情况伤的不轻! 金兵骂道:“你们宋人就是贱!还没有我们的牛羊珍贵!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秋果不住的哭泣,却没有向金人求饶!她知道,求饶是没有用的,只希望她死了,金人能够就此离去,不要伤害小姐! 唐婉藏的地方稍微深一些,听到秋果哭泣的声音,和金人的叽里咕噜的呵斥声,她再也藏不住了! 她想着: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只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赵士程了……不过够了,这一世,她一直珍惜他,爱重他,他们之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这就够了! 唐婉不敢引起金兵的注意,蹑手蹑脚的往秋果藏身的地方走来。被踹倒在地的赵大娘发现了她,流着泪,绝望的对她摇了摇头! 唐婉知道赵大娘的意思,是让她藏好,不要出来!可是她做不到坐视不理!她做不到用秋果的命换自己的命!她的良心过不去! 唐婉忍住泪水,不敢让眼泪模糊了视线,悄悄的出现在金兵的身后。 秋果泪水涟涟,拼命的抵抗这金人的侵犯,就在她失去了力气,即将放弃抵抗的时候,唐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秋果哭着摇头,嘴巴无声的说:“走!快走啊!” 唐婉举起了匕首,狠狠的扎向金兵的脖子!那里没有盔甲的保护,是唐婉唯一可以得手的地方! 可是唐婉的手臂受伤了,一只手的力气有限,就算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也只是伤了那金兵,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金兵受了伤,不可置信的回头望来,见又是一个女子,那种被蚂蚁戏弄的屈辱感再一次出现,让他气的失去了理智!站起身来,就要杀了唐婉! 唐婉紧紧的抓着匕首,如今也只有这巴掌大的东西,能给她一丝安全感了! 金人高大的身躯扑了过来,捏住唐婉的脖子,想要将她活活掐死,唐婉挥舞着手臂,想要再给他一刀,奈何体型的差距太悬殊,根本碰不到他! 空气越来越稀薄,唐婉的觉得视线都开始模糊了,就在她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突然金人的手松开了,唐婉跌落在地,拼命的呼吸! 唐婉不明所以的看向金兵,他的神色有些茫然难以置信的看着脚下,那里鲜血如水般,倾注而下。 金人倒地之后,唐婉才看到被金人遮挡住身形的秋果。小小的秋果,瑟缩着身子,手里拿着金人的弯刀,吓的直哆嗦! 可是那金人只是倒在地上,并没有死,他挣扎着爬向秋果,秋果害怕的直往后面躲。 唐婉的视线有些模糊,因为缺氧神志也不知去了哪里,她用力的咬了一下舌头,血腥味充斥在嘴巴里,神志一点点清醒。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挣扎着站起来,步伐摇摇晃晃,往金人的方向追去。 如今的情况,就是半斤对八两,唐婉她们三个弱女子都受了伤,但那金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秋果大概是砍断了他的脚筋,他如今已经站不起来了! 唐婉想到只要将这金兵杀了,她就可以再见到赵士程了,瞬间有了勇气,她猛地一扑! 唐婉骑到金兵的背上,也不管哪里是盔甲,哪里才是破绽,举着匕首疯狂的乱扎! 秋果哆嗦着走过来,压住那拼命反抗的金兵,可惜她们的力气还是抵不过! 就在主仆两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赵大娘忍着剧痛爬到了跟前,她起不了身,只能强撑着坐在地上。 赵大娘将秋果丢在一旁的弯刀举了起来,架在金兵的脖子上,用力的砍下去! 唐婉就骑在金兵的后背上,她扔掉匕首,用未曾受伤的那只手按在刀背上用力往下压!金兵 挣扎的更猛烈了,他不甘心死在这几个女人手里!他不甘心! 第245章 虎口脱险 三个柔弱的女子,在生死关头,拼尽全力砍断了金兵的脖子! 见金兵不再挣扎,唐婉知道她终于活下来了!她可以活着去见赵士程,活着回到临安,活着,可太好了! 她珍惜自己的性命,但是也没有那么怕死,已经做过一次鬼的人,不会再惧怕死亡! 她怕的是自己死了,祖母如前世那样气急而亡;母亲又会走上老路,为她郁郁而终;她更怕赵士程那个傻子,会像前世一样战死沙场! 秋果低沉的哭声响了起来,就差一点儿!小姐再晚些出来,她就被那个金兵糟蹋了! 唐婉看向秋果,秋果的衣服被撕的不成样子,脖子上还有点点的淤青,任谁看了,都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唐婉艰难的爬了起来,心疼的将秋果抱在怀里! 唐婉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抚摸着秋果的后背,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秋果!他没有得逞,别怕~” 秋果带着哭腔说:“小姐,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活不成了!” 这样的事,赵大娘经历的太多了,出声安慰:“小姑娘,我们活下来了!别怕!都过去了! 你刚刚救你家夫人的时候,不是很勇敢的吗?” 秋果擦了擦眼泪说:“我不勇敢怎么办!我家小姐差点死在他手里!” 想到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唐婉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死里逃生啊!主仆两个抱头痛哭! 她们这一哭,把赵大娘的伤心事也给勾起来了!树林里,只剩下她们三个哭泣的声音。 唐婉哭够了,瓮声瓮气的问赵大娘:“大娘,追你的金兵只有两个人吗?” 赵大娘瞬间就警醒了,也顾不得哭了,赶紧说:“有五六个呢!不行,我们还得跑!” 赵大娘刚要起身,又缩了回去:“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姑娘你们两个跑吧!我受了伤,怕是走不了了! 我已经拖累你们一次了,不能再害你们了!快走吧!” 唐婉没有回答她,但是也没打算抛下她。帮人帮到底,这帮了一半就不管了,算怎么回事? 唐婉将外袍脱了,给秋果穿上,她的衣服不成样子,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唐婉将秋果扶起来,轻声问:“秋果,你还能走吗?” 秋果点了点头,唐婉又走到赵大娘身边,蹲下来查看她的情况。 唐婉轻声问道:“大娘,你哪里疼?还能起来吗?” 赵大娘指了指腰说:“是后腰疼!我刚刚被踹出去的时候,好像撞到了石头上!” 唐婉掀开她的衣服,后腰这里虽然没有流血,但是有巴掌大小的淤青,看来是里面出了血,伤的不轻! 唐婉将秋果叫了过来,两个人试图将赵大娘架起来,赵大娘也很配合,忍着剧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她自然也不想留在这里等死,她费尽周折才逃了回来,一条命还丢了半条。但是她的意志顽强,只要有口气在,她就一定会努力活下去! 三个人避开刚刚打斗的地方,相互扶持着往襄阳城的方向走去。 树林里辨别不了方向,唐婉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但是她们不能再继续停留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临走之前,唐婉也没有忘了自己的匕首,那是唐闳给她防身的,唐婉都没有想到,它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另外一边,岳少夫人骑马带着两个孩子从小路走了,她没有回襄阳,等她回到襄阳再搬来救兵,恐怕就晚了! 她绕小路又往营地的方向跑,希望能够找到项伯他们!只要找到人,她就能够杀回来! 跑到半路上,遥遥的看到四五个人影,岳少夫人害怕,这荒郊野外的,若是遇到坏人,求救都无门! 岳夫人催动疾风,往路旁的树林里走,将两个孩子藏了起来,然后她折返回来,藏在路边暗中注视着那几个黑影! 黑影越来越近,他们交谈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大哥,你的伤能撑住吗?我们得快些,也不知道少夫人她们怎么样了?” 而后是项伯的声音:“能撑住!我们快走!那两个金兵没有追我们,怕是发现了少夫人的踪迹!” 岳少夫人听到项伯的声音,急忙跑到路中央,呼喊他们:“项伯!我在这里!这里!” 几人汇合之后,岳少夫人才发现项伯说的,能够撑住的伤,居然这样重! 岳少夫人上前扶住项伯,泪光闪动:“项伯,你!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项伯见了少夫人,同样很激动:“少夫人,您没事?太好了!太好了!小少爷们呢?” 岳少夫人说:“他们被我藏到了树林里,你们等着,我去接他们过来!” 接到了两个孩子,岳少夫人又从包裹里翻出儿子的里衣,撕成布条给项伯包扎伤口。 包扎的时候,岳少夫人将唐婉让她骑马带孩子走的事说了出来,让另外几个没有受伤的老仆,赶紧顺着路追! 岳少夫人嘱咐道:“现在是非常时刻,只要将人平安带回来就成,不要恋战!” 派了人去追,岳少夫人就守在项伯身边,项伯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老仆,主仆二人感情深厚。 项伯年老体衰,如今又受了重伤,看情形不太好! 项伯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快到极限了,靠坐在石头上,对岳少夫人说:“小姐,你别管我了!我知道,这次我怕是不成了!” 岳少夫人擦了擦眼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想多了!项伯你这伤只要回到襄阳,大夫就能救你!走,我们回去!” 项伯苦笑着说:“小姐,你小时候就这样,遇到的事儿越大,越要装作无事发生。我的情况我知道,你带着小少爷们赶紧走吧!” 两个孩子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说:“项爷爷,您跟我们一起回去~” 岳少夫人将马牵了过来,先将两个孩子放上去,然后催促项伯上马。项伯不肯,他更愿意让岳少夫人带着孩子们走! 岳少夫人语气坚决:“赶紧上马!不然我也不走了!” 项伯拗不过她,只能爬到马背上。 清冷的月色之中,一个年轻的妇人牵着一匹黑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还有两个幼童。她就这样牵着马,往襄阳的方向走去。 几个老仆按照吩咐,沿着岳少夫人来时的路寻了回去。在唐婉藏身的那片树林外,找到了金兵骑的战马。 他们心道:坏了!金兵在这里下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该不会发现了赵夫人吧? 几个老仆慌慌张张的进了树林,没走几步就发现有人走过的痕迹,顺着痕迹找到了唐婉最开始藏身的地方。 可这里只有两具金兵的尸体,并没有发现唐婉的身影。 一个老仆说:“奇怪!赵夫人不过是弱女子,按理说她杀不了这两个金人才对!怎么这两个金人死了?” 他刚要上前查看,就被另外一个老仆拦住了:“孙大哥,小心!你看这地上,到处都是针,这针尖发黑,定是有剧毒!千万不要碰到!” 几个人避开毒针,绕路过去,这才弄清楚两个金兵的死因。 外面那个是七窍流血而死,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看样子像是中了毒针丧命的。 另外一个就惨了!尸体趴在地上,后脖颈被刀割断了;后背不是马蜂窝,但是也没差哪里去;脚后跟还有很多鲜血,看样子是被砍断了脚筋。 老仆人感叹道:“这死的也太惨了!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一场殊死搏斗!” 他们还从地上发现了被撕碎的布料,看面料应该是女子的。孙老伯仔细回忆了下,猜测应该是赵夫人那个丫鬟的。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新的踪迹:“孙大哥你来看!这里有拖行的痕迹,看样子是往这个方向去了!很可能是赵夫人 !” 孙老伯说:“快!赶紧追!” 第246章 即将开战 夜色渐渐地淡了,黎明即将来临之前,靠在树干上休息的唐婉,听到了树林里传来的脚步声。 本有些困倦的唐婉瞬间睁开了眼,条件反射一样,掏出匕首护在胸前。秋果则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害怕的缩起身体。 赵大娘则是躺在地上,没有什么反应。不是她没有警惕之心,而是她发起了高烧,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唐婉拉着秋果的手,躲在大树后面,死死的盯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声音越来越大,她的心如擂鼓,咚咚的跳着,人也被恐惧淹没!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的身影也慢慢的显现出来,借着微弱的晨光,唐婉慢慢看清了对方的的面容! 看清楚来人,唐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的说:“上苍保佑!上苍保佑!” 孙伯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在这里!赵夫人在这里!” 这一晚上,大家伙过得是惊心动魄!如果找个说书先生,那定然是一出好戏!可惜作为戏里的人,唐婉她们根本笑不出来! 如今找到了赵夫人,这几个老仆人才松了口气。好歹是能够回去交差了! 孙伯他们几个轮流背着赵大娘,唐婉和秋果相互扶持着跟在后面,就这样走出了密林,往襄阳的方向走去。 刚出密林不久,赵士程就骑着马带着人找了过来!原来是那个驾着马车的车夫,他平安到了襄阳城,给岳云送了信! 赵士程翻身下马,将唐婉搂在怀里,而后又将人推开,上下打量了两圈,见唐婉平安无事,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何况唐婉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赵士程就先带着她们回了襄阳城! 唐婉回到城里的小院的时候,里面传出一阵悲凉的哭泣声,赵士程推门而入,唐婉也紧随其后,进去才发现,是岳少夫人在哭! 床榻上躺着一位老者,正是那位保护她们的项伯!此时的项伯双眼紧闭,面色灰白,显然已经去了! 岳少夫人自责的啜泣道:“都怪我!都怪我!我若是晚一日出城就好了!呜呜……” 唐婉并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但是见到一个和善的老者离开人世,她还是忍不住哭红了双眼! 死亡是压抑的!尤其是项伯的死亡是代价,换来的是她们的平安,这种愧疚,难以言说! 岳家的老仆陆续的返回,得知项伯的死讯,一个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躲在角落里,掩面痛哭! 悲伤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完颜兀术的大军就在边境线上驻扎,比起一个人的死亡,显然是大宋朝的安危更重要! 岳少夫人哭了一场,忍着悲痛草草的料理了项伯的后事。项伯这一生无儿无女,走的时候出了一帮兄弟,就是岳少夫人和两个孩子,陪在灵前。 岳云没有回来,赵士程将唐婉带回来也急匆匆的离开了。 唐婉到灵前给项伯上了一炷香,之后就回了后院。她不是冷心冷肺,是在昨晚奔逃的途中,她也受了伤。 这一路上,她都不敢告诉赵士程,就怕让赵士程分心! 好在,唐婉受的都是皮肉伤,清理好伤口,上过药之后,养几日就好了! 秋果受了惊吓,下午就发起了高烧! 赵大娘被带回来时,就烧的没了意识。唐婉请了大夫过来,如今这大夫还在府里,于是唐婉就亲自跑了一趟,将人请到了秋果的房里。 如今唐婉受伤,秋果高烧,岳少夫人和两个孩子虽然安然无恙,但是项伯死了,孙老伯他们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她们其实已经很幸运了,一群老弱残兵,奋力扑杀了五个健壮的金兵,这件事儿放到哪里,都能作为一种谈资,吹嘘炫耀! 可是没有一个人那么做!她们能活下来,太艰难了!何况还牺牲了项伯一条命! 战事来的很快,就在唐婉返回襄阳的第二日,金兵发起了第一次冲锋!此时岳飞还没有赶过来,岳家军全靠岳云指挥! 幸好岳云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得了岳飞的真传!再加上岳飞离开时,将心腹爱将杨再兴、董先、徐庆、王贵、傅庆和牛皋留了下来! 有这六员大将在侧,岳云指挥起岳家军来,更是犹如臂使! 得知金兵已经出击,牛皋第一个站出来请求迎战!他历来骁勇善战,很是勇武! 牛皋腆着大肚子说:“少将军,恁就让俺老牛去吧!俺老牛有的是力气,看我不打死完颜兀术那个龟孙儿!” 这牛皋不开口的时候,看着人高马大的,人也壮实,就是肚子太大了些!穿上盔甲很有将军的威仪! 就是不能开口说话,一开口不管是敌军还是自己人,绝对一秒破功!笑的肚子疼! 岳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的说:“牛将军,咱们能不能学学官话?你这一张口,实在影响气势!” 牛皋不服气的说:“这事弄啥哩!非逼着俺老牛学官话,俺就是这个样子滴!” 赵士程躲在岳云身后,笑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他努力克制,但是很不幸!实在是没有控制住! 岳云瞟了一眼身后的赵士程,无语的说:“你!士程你跟着牛将军一起去,一会两军对骂起来,你给他当翻译!” 牛皋顺着岳云的手往后一看,惊叹道:“我嘞个乖乖!这娃子长的怪带劲哩!就你吧!我你你就中!白肉了,跟俺走吧!” 赵士程笑的肚子疼,又不敢出声,见岳云点了他陪着牛皋同去,怕牛将军多想,硬是将笑憋了回去,忍的这个辛苦,五官都扭曲了! 牛皋见赵士程五官都扭曲了,不在意的说:“憋着弄啥,笑吧!俺老牛不怕笑~” 赵士程再也忍不住了,反正牛皋也发话了,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牛皋看他笑的开心,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岳云听着外面的笑声,无奈的说:“哎!又疯了一个!几位将军,私下里能不能好好劝劝牛将军,这口音太重了,还是改改吧!” 杨再兴摇了摇头,一副没有办法的的样子,开口说:“劝过了,问题是他那夫人在家里也这么说话,两口子觉得这样挺好的,谁也不听啊!” 王贵觉得,牛皋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他对岳云说:“老牛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他若上阵,那士气从来都是最高的!” 赵士程在军中没有职务,他就是岳云的跟班,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跟牛皋也是第一次接触,很快他就亲眼见识到了,这位牛将军的厉害! 牛皋带着赵士程先是点兵一万,而后拉着队伍就上了前线,准备跟金人兵对兵将对将来上一场。 赵士程不敢置信的问牛皋:“牛将军,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对方可是有七万兵马啊!咱们就点一万人马,这够吗?” 牛皋挥了挥手里的锤子,不屑的说:“恁们读书人常说,杀鸡不用宰猪的刀!” 赵士程纠正道:“是杀鸡焉用牛刀!” 牛皋镇定的说:“俺管他什么刀!俺是个农民,没有文化!反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赵士程第一次遇到这样有趣的人,但是他也没有忘了正事,继续问:“牛将军,我们这战比一比七,能赢吗?” 牛皋自信十足的说:“咦~恁这娃子怎么长龟孙的志气,灭俺老牛的威风?管他几比几,俺老牛在,谁也别想过来!” 说完,牛皋迈着四方步就走了! 赵士程提着长枪,在后面追着,心想:看这位将军很有自信的样子,应该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我可得好好跟他学学! 到了前线,照例牛皋都要先骂一通的!不过今日赵士程问他能不能赢,他心里不舒服。 牛皋想着,一定要在赵士程面前露一手,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牛皋扭头,对赵士程说:“恁看好喽!” 第247章 牛皋将军 赵士程还没有反应过来,牛皋就拉弓搭箭对准了敌营!两息之后,一支箭矢飞射出去,只听敌营传来一声惨叫,先锋官应声而倒! 赵士程看的是目瞪口呆!这距离可不近啊!若是让他来,只能保证能将箭矢射过去,能不能射中,那就靠天意了! 赵士程挑起大拇指,惊叹道:“高!实在是高!您这骑射功夫,是这个!” 牛皋见镇住了赵士程,这才开怀大笑,高兴的说:“娃子,恁给我翻译,俺老牛要骂死这帮信球儿!” 牛皋说一句,赵士程就在一旁复述一句,尽量让对面的金兵听清楚,这边的将军在问候他们的老母! 牛皋口嗨,想起来什么都骂,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子孙万万代,就没有他不提的! 牛皋骂的那叫一个粗俗!骂到兴起的时候,就连金人的牛羊牲口都要跟着遭难!务必要让金人觉得他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赵士程总觉得自己没有下限,毕竟他跑到金人的领地,杀人越货什么都干。 遇到牛皋,赵士程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没下限,是牛皋这样!那词用的,赵士程都不好意思翻译! 牛皋瞪着眼骂赵士程:“恁个没出息的龟孙,支支吾吾的弄啥嘞?给俺骂!原封不动的骂!” 赵士程只能硬着头皮,大声的将牛皋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哪知道牛皋还不满意,打马过来,抬腿就给了赵士程一脚,恨铁不成钢的说:“恁咋这信球嘞!声音大些!再大!” 赵士程长这么大,也就只有仪王这么踹过他!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遇到第二个敢这么踹他的人! 不过他也不能踹回去,这是战场!前方就是金兵,要顾全大局!何况这牛皋年纪比岳飞还大些,也算是长辈! 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能受得了这种辱骂?尤其是对面的汉人反复提起母亲,那词用的,就算金兵汉话说的不好,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金兵就受不了了,一队金兵直奔赵士程的方向而来! 牛皋调转马头,钻入了大军之中,边跑边喊:“小娃娃跟俺走!准备放箭!” 赵士程这才意识到,牛皋在用计!用这种方式将金兵引过来,然后箭矢洗地,收割敌人的性命! 见赵士程追了上来,牛皋得意洋洋的说:“小娃子,俺老牛脑子还中吧!别看俺没有文化,杀金兵也是好手!” 赵士程算是开了眼界了!这牛皋将军天天讲“俺是农民”,“俺木有文化”,这两句话挂在嘴巴!但是这脑子,可比读书人活泛多了! 牛皋顺利将金兵引了出来,待金兵到了射击范围以内,一大波箭矢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就将金人的先锋军射成了筛子! 今天的任务是守,而非是进攻!牛皋就引着金兵过来送死,先是辱骂,杀了一批以后,又出去骂,再吸引一批人之后,又躲到大军之中。 但是从第三次开始,箭矢的数量就开始减少了,金人见这边箭矢少了,还以为是弓箭不足了,就开始放更多的人过来。 能到达宋军跟前的金兵越来越多,牛皋下的命令是尽量同金兵斡旋,三五不时的放几个金兵进来,手下的人还真这么干! 越来越多的金兵杀进宋军之中,从金兵的角度看过来 ,好像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于是就乘胜追击,派了更多的金兵前来支援! 而牛皋这边,顺利进入宋军之中的金兵,在进来的一瞬间就被军卒围住了!军卒手里的兵器都是长枪,几个人围杀一个金兵,不过几下就将对方捅死了! 赵士程在一旁看的眼角直抽抽!这兵法可比岳将军写下来的那些,阴损多了!看来读再多的兵书,都不如亲身实践一回呀! 牛皋在一旁笑嘻嘻的问:“娃子,恁想啥哩?” 赵士程眼神复杂的看向牛皋,憋出来一句:“人们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我才深有体会!读再多的兵书,都不如上一次战场!” 牛皋兴奋的说:“恁说的啥呀?俺老牛听不懂!别急哩!好戏都在后头!” 越来越多的金兵突破了防线,牛皋也不着急,等到金兵和宋军胶着在一起,牛皋才说:“娃子,恁怕不勒?可敢跟着俺上阵杀敌?” 保命的能耐赵士程还是有的!于是拱手说道:“小子听将军的!” 牛皋见赵士程的模样,一直以为他是个花架子呢,见他胆色还不错,这才有几分正视他! 牛皋大声呼喊:“弟兄们,跟俺一起,杀了这帮龟孙儿~” 本在后面原地待命的宋军,在牛皋下令之后,迅速摆好了阵法,向前方的金兵冲了过去! 牛皋更是一马当先,拎着一双铜锤,到处杀敌!赵士程跟在他身后,举起长枪快速收割着金兵的性命。 从牛皋穿的盔甲制式上看,金兵也知道这位的官职低不了,他们也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是看到牛皋,金兵就拼命杀过来,想要取他性命! 牛皋就是用自己做诱饵,引得贼人自动过来送死!他脸上笑呵呵,一边骂娘,一边杀人!那样子真是活脱脱一个笑面阎王! 杀敌之余,牛皋还有闲工夫停下来,回头寻找赵士程,见这小子也是一脸无畏的击杀金兵,这才满意的扭过头去,继续追着金兵打杀。 赵士程一连杀了几十个金兵,已经有些脱力了,往后退了一些,停下来喘口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勇猛的了,怎么着也能让牛皋震惊一把了,抬头往前方一看,嚯!这牛皋跟个杀人机器似得! 脚下那么多金兵的尸首,牛皋还是丝毫不见疲惫!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样,一锤一个!还专门照着金人的脑袋打,脑浆子都撒了一地了! 赵士程看着这场景,险些吐了出来! 赵士程身边的军卒看他想吐,开口问:“你是新兵吧?没事的,跟着牛将军上几次战场你就习惯了!” 赵士程擦了擦嘴角问道:“这牛将军怎么杀人也不知道疲倦,他都杀了多少金兵了?” 那军卒不以为意的说:“这才多少!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牛将军刚杀上瘾,你且等着,没有几百个金兵,他停不下来!” 赵士程吃惊的说:“几……几百个?” 军卒笑着说:“是呀!北伐那次,他杀了差不多上千金人呢!” 赵士程整个人都麻了!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着让牛皋震惊一把?这不是纯扯淡吧! 这一回,赵士程是彻底的理解,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本想着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受万人敬仰!不成想遇到牛皋这位早就成名的老将,才发现自己不过是盘小菜!再也没了心高气傲的模样! 赵士程缓了缓劲儿,又提起长枪,重新冲入到战场之中。 牛皋见他回来了,大声的说:“娃子,恁中!有点儿意思,俺老牛稀罕你!” 赵士程一听跟打了鸡血似的,杀的更猛了! 后方的岳云,听到手下汇报,赵士程正跟着牛皋在前方奋勇杀敌,心里突然想起牛皋的作风! 岳云心道:坏了!这回赵士程估计得被牛皋忽悠瘸了!他才多大的力气,怎么跟牛皋比?这要是两个人比着杀敌,估计赵士程累的,明天都起不来床! 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岳云总不能临时跑到战场上,将赵士程拖回来吧! 岳云自责的说:“怪我!光想着锻炼士程了,忘了牛将军力大无穷这一茬儿!” 王贵将军在一旁说道:“年轻人嘛!跟着老牛锻炼锻炼有好处!就是这汤药你得准备一份,回来让士程好好的泡泡,好好的打熬打熬筋骨!” 杨再兴也说:“正是这个道理!让他多锻炼锻炼,成长的快!说不得咱们岳家军很快,就能再得一员猛将了!” 第248章 力大无穷 岳家军首战告捷!牛皋仅用了一万的兵力,战损两千的代价,就杀了金兵两万有余!这还是金军将领见形势不对,及时撤退的结果! 赵士程已经杀红了眼,金兵撤退,他还追了一段。 牛皋嫌弃的说:“恁这个娃娃咋这么信球儿~那群龟孙儿都鸣金收兵了,恁还追个啥?” 嫌弃归嫌弃,牛皋还是追了上去,用蛮力拦下了赵士程,将人带了回来! 等到了中军大帐,赵士程那股热血才退了下去,这才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四肢僵硬,肌肉酸疼,抬起来都费力! 岳云摇着头说:“老六,你这是杀敌,上头了吧!你就不知道悠着点儿啊?金兵哪是一次就能杀完的!” 赵士程梗着脖子狡辩道:“大哥,牛将军能杀那么多人,我是怎么比也比不过,但是我也不能太差了吧!不然岂不是堕了我的名头!” 岳云嗤笑一声,说道:“你这傻子!你怎么能跟牛将军比这个!他这个人力大无穷,杀人如同砍菜切瓜,轻松的很!” 赵士程傻眼了!他弱弱的问:“那他是岳家军里,最厉害的吗?” 牛皋闻言乐了,这孩子还真是没有见过世面! 牛皋嘿嘿一笑,对赵士程说:“若是比力气,俺老牛自认第一!若是比其他的嘛~他们不敢跟我比,嘿嘿嘿……” 杨再兴见牛皋又开始忽悠人了,忍不住出来拆穿他:“你别听老牛胡吹,他就是力气大了些!若是比武艺和兵法,他可不是岳大将军的对手!” 牛皋一挺大肚子,牛哄哄的说:“恁不服气?要不恁跟俺比划比划!” 杨再兴没好气的说:“我又没疯!干什么给你个怪物比力气!这世上将大树当扁担的妖孽,也就你这一个!” 赵士程费劲的抬起手,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他听到了什么?拿什么当扁担?大树!这特么是什么鬼,世上哪儿有这样的人! 看赵士程一脸不信的模样,牛皋不高兴了,他骂道:“恁个龟孙儿是什么表情?恁不信俺?恁给俺等着!” 说完牛皋就起身出去了。岳云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的说:“老六,你还是出去等牛将军吧!别让他进来,这大帐里盛不下!” 赵士程不明所以,他想出去,奈何双腿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抬不起来! 岳云见他这副样子,更无奈了,挥了挥手对身后的亲兵说:“给他抬出去~一会儿完事儿了,直接送到帐篷里,让他泡药浴!” 赵士程一肚子疑惑,还没有问出来,就被岳云的亲兵抬出了主帐。不过也没有走远,出了门口,大概有二十多米,那两个亲兵就将他放下了。 赵士程问身旁的亲兵:“哎!这位兄弟,那位牛将军真的拿大树当扁担?你们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 亲兵咧嘴笑了笑说:“你等着就是!牛将军马上就回来了!” 老远的,赵士程就听到牛皋那洪亮如钟的声音:“让开!让开!让我过去!快~” 几息之后,牛皋的身影出现在赵士程的视线之中,赵士程惊呆了,他不敢置信的问:“兄弟!你看清楚了吗?我怎么看着他扛着大树呢? 是不是我今天杀人太多,眼睛花了?你能不能帮我揉揉!这不能啊~我肯定是眼花~” 都没等亲兵搭理他,牛皋就跑到了赵士程跟前,将肩膀上那棵一抱粗的大树耍的虎虎生风! 显摆完了,牛皋对呆若木鸡的赵士程说:“娃娃,看到木有?新鲜的!还带着泥哩!” 赵士程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疯狂!他都看到了什么啊?这特么是人吗? 牛皋见赵士程一脸震惊,一舔着肚子,一脸傲娇的说:“恁也不要太崇拜俺!这还是俺上了岁数哩,搁到二十年以前,我还能担着一千斤的柴火满山跑哩!” 赵士程舔了舔嘴唇,难以置信的问:“您?拿大树当扁担,扛着一千斤柴火满山跑?” 牛皋用力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是哩!岳云看见过!那时候他还小哩!” 就在这一刻,赵士程的世界观都崩塌了!他是哪里来的癞蛤蟆啊!居然跑到这个不是人的跟前,想震惊他一把? 牛皋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满意的扛着大树,晃晃悠悠的走了!反正也拔下来了,扛到火头军那边烧火得了! 牛皋那小步伐轻松的,好像杠着根小木棍,惬意的很!边走还边唱小曲儿呢! 老兵遇到牛皋还亲切的打招呼:“哎呦,牛将军好!今天又拔大树了!” 牛皋轻轻的摆了摆手,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嗨!没办法,新来的小辈没怎么见过世面,我这不是让他开开眼嘛!” 战争结束之后,白飞过来找赵士程,他们这些人不在军中的名册里,行动相对自由。 见牛皋扛着大树走过去,白飞特别淡定,走到赵士程身边说:“主子爷,他们说你今天杀敌太多了,肌肉都僵硬了,我带你去泡药浴吧!” 赵士程喃喃的说:“白飞啊,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白飞淡定的说:“你没做梦啊!奥!您说牛将军是吧,他是这样,可爱显摆了!” 赵士程身后的亲兵说:“嗯!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基本上,隔三差五的就得来上一回!” 他们第一次见这场面的时候,震惊了好几天呢!不过,要不了几次,赵士程就跟他们一样了!一样的麻木了! 三个人互相配合,直接将赵士程抬回了营帐,泡药浴去了! 牛皋可嘚瑟坏了!这大树在肩膀上一放,他立刻就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就是这肚子比年轻时候大了些,让他颇为遗憾! 牛皋将大树扛到了火头军那边,火头军的头儿嫌弃的说:“牛将军!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往我们这里送!这大树刚拔下了,你看看能点火吗?” 什么样的柴火爱着,他能不知道?他牛皋以前就是靠卖柴火为生的!不过他如今只管嘚瑟,才不管火头军怎么处置呢!扔下就要走。 火头军的头哪里肯干!拦着他说:“哎呦~牛将军真的不行!要不您送到前线去吧,那边正在弄陷阱,估计用的上! 这一路,您就这么扛过去,雄赳赳气昂昂,那场面,得多威风啊!这群新兵蛋子,还不得把您当做神来敬仰!” 这话倒是说到牛皋心坎里去了,牛皋乐呵呵的说:“那中!俺听恁哩!” 好不容易将这笑面阎王忽悠走了,火头军的头儿,才转身过去,继续安心做饭!他可再也不想收到牛皋送来的大树了!神特么烧火,哪里点的着啊! 唐婉和岳少夫人,已经决定留在襄阳里,哪里都不去了!襄阳城里虽然萧条,但是金人混不进来!比起城外安全的多。 唐婉将养了几日,身体无碍了,只剩下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养好! 秋果发了一日高烧,退烧之后又在床上休养了几日,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只是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现在她听到女真语就害怕! 至于赵大娘,她说自己在临安还有亲眷,不肯留下来,想要回到临安去。 但是襄阳距离临安很远,她不放心赵大娘一个人赶路。况且,她身体亏空的也很厉害。 唐婉劝道:“大娘,您不要着急!先留下来休养几日。我想再过段时间,岳夫人会派人送物资过来,倒是您跟着队伍回去! 说起来咱们住的也是岳家的院落!这里的主人就是岳夫人的大儿媳妇!你就安心等几日吧!” 赵大娘语气诚恳的说:“我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日后我寻到家人,会报答你们的!” 唐婉笑着说:“我们救下你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要什么报答!” 赵大娘眸光不明,她说:“我知道,但是我母亲告诉过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赵大娘从未遇到过什么好人,哪怕是她名义上的那些长辈,也没有护过她一次!但是她不恨她们,毕竟大家都自身难保了~ 唐婉怕赵大娘孤身一人到了临安,寻不到家人,嘱托道:“若是一直没有找到家人,您就去珍馐楼找李掌柜,就说唐婉让你去的就成。” 两人刚刚说定,岳少夫人就进了屋,见到唐婉询问道:“弟妹,我要去大夫那里,帮着伤员包扎伤口,你可要同去?” 第249章 白酒消毒 日日在屋里休养,唐婉也很无聊,但是去大夫那里帮忙……唐婉看了看手臂,有些为难!她去怕是只会添乱吧! 还是秋果过来劝:“夫人,我们也去吧!我过去帮忙,您就在边上指点我!” 唐婉根本不懂医术,哪里能够指点秋果?但是唐婉知道,秋果这是怕她在屋里待闷了,才这样说的。 唐婉柔声说道:“那就一起去吧!只是给伤员包扎,我如今做不了。要不,我就看着药炉子吧!” 岳少夫人不指望唐婉能帮上多少忙,只是她一个女子过去,不是很方便。有唐婉做个伴儿,就好多了! 三个人收拾了一番就出门了。如今前线的伤员都是拉到襄阳城里医治,医倌哪里住的开?所以就在衙门里医治伤员。 岳少夫人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她常年留在临安城里,很少到边关来! 但是她这个人很亲和,没有什么架子,所以很快就融入到了将士中去,为伤员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唐婉和秋果就守在炉子旁,帮着熬药!这个活儿倒是轻省,只要看着药材不要熬糊了就成,就是守着炉子热了些。 秋果心疼唐婉,主动说:“夫人,您去转转,这里有我呢!” 唐婉摇了摇头说:“不了!这么多药,你一个人怎么看的过来!” 秋果笑着说:“无事的!我喊个药童过来帮我!您的手臂受伤了,哪里能干活?若是做这些杂事,让手臂落下毛病,得不偿失! 您听我的,去转转吧,别闷坏了。” 唐婉见秋果真的喊了药童过来帮忙,这才起身离开。她不怕热,实在是一只手干活儿,太不方便了! 若是从前,你让唐婉看这些血淋淋的画面,她指定受不了! 但是自从她杀了那个金兵之后,就再也不怕了!些许伤口算什么,这都是将士们为了击杀敌人留下的,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将士们的伤口,还有金兵可怕?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大宋的儿女,落到了金人的手里,遭受惨无人道的虐待! 她没有能力上阵杀敌,但是留在后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可以的! 这一转,唐婉才知道,院子里那些伤兵,都是受伤最轻的!屋子里还有好多重伤的将士,断胳膊断腿,很平常! 唐婉见大夫正在给一名军卒诊治,就走了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大夫看了看军卒的伤势,摇了摇头说:“不成了!你这伤口都烂了!怎么拖到今日才来?” 军卒害怕的问:“大夫!我这该怎么治疗啊?开始只是小伤口,我就没有当回事,谁知道竟然烂了!这创面就越来越大!” 大夫摇了摇头来说:“你摸摸自己的额头,你都发烧了!这情况不大好,创面必须清除,若是清除之后,还是继续溃烂,就只能截肢了!” 军卒这才后悔,若是他早些来,这腿必定无事! 大夫点燃蜡烛,将一把特别小巧的刀,放在烛火上烤了起来。手里干着活,还跟军卒说:“那边有筷子,你拿一根咬在嘴里!刮去腐肉可是很疼的!” 唐婉就在一旁,闻言赶紧拿起一根筷子,递给了军卒。 大夫这才看到唐婉,但是他没有说话,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军卒咬紧了牙关,大夫也下了刀!开始只是去除腐肉,还没有那么痛。到了后面腐肉清理完了,大夫也没有停手,将好肉也剜了一些下来。 那军卒疼的满头大汗,最后那几刀下去,他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唐婉在一旁,将热水煮好的棉布递给了大夫,大夫接过来,开始给军卒止血。 唐婉好奇的问:“大夫,为什么好肉也要剜下去一些?” 大夫抬头看了唐婉一眼,不咸不淡的说:“是为了防止伤口继续溃烂!” 唐婉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问:“那这样,是不是伤口就不会继续腐烂下去了?他的腿很快就能好起来吗?” 大夫摇了摇头,冷漠的解释道:“不是的!只是降低溃烂的概率而已!现在天气热,这么大的创面,不容易好。除非……” 唐婉追问:“除非什么?” 大夫答道:“从前有医者试过,用烧的滚烫的刀烫伤口,将外面这一层烫成死肉,防止创面溃烂。但是失败了! 他就是想找到一种办法,杀死腐肉!让它不再继续生长。 除非你能寻到组织腐肉生长的方法!不然像他这样的伤口,很容易丧命!” 唐婉恍然大悟。 见唐婉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大夫的态度好了一些,随便聊了几句:“哎!这行军打仗,受些刀伤箭伤的,很平常。 受伤流血不可怕,可怕的是治疗的过程里,会出现各种并发症。每年死在这上头的将士,多的不计其数!哎!” 唐婉刚想问大夫,酒精不是可以消毒吗,却猛然想起,酒精那是后世的东西!这个时代可没有酒精! 唐婉的思绪沉浸在酒精消毒的想法里,她努力的搜寻自己做鬼时的记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酒精怎么做! 她也只是在人间游荡时,总听人说酒精消毒!酒精消毒!却没有注意酒精是哪里来的! 唐婉神游天外,就这样双目无神的往外走去,晃晃悠悠的走到后头秋果熬药的地方,唐婉呆呆的坐在秋果身旁。 秋果见唐婉回来,关切的问:“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婉没有应声,秋果又叫了几声,唐婉还是没有反应! 秋果着急的问:“夫人您想什么呢?夫人?” 唐婉呆呆的说:“想消毒呢!” 说到消毒,唐婉的脑中灵光一闪!对呀!消毒!后世的人们不仅仅是用酒精消毒,在没有酒精的时候,用白酒也能消毒! 只是,只有高浓度的白酒才可以!而白酒的消毒效果,不如就酒精那么好! 唐婉拉起秋果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秋果,我们去买酒!” 秋果急忙拉住唐婉,小声说:“夫人,先别走呢!怎么也要等这些药煮好,咱们才能离开!这里缺人手!” 唐婉这才想起这一茬儿来,想到刚才自己那样冒失,唐婉有些不好意思,又跟着秋果回去了。 直到天色黑下来,唐婉她们才算忙完!唐婉只做些轻省的活儿,她并不累。 岳少夫人和秋果一个帮伤员包扎伤口,一个在后头熬药,给她们两个累的不轻。 唐婉也就没有提出去买酒的事。直到第二日,唐婉才带着秋果上街。 只是主仆二人跑遍了襄阳城,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酒!就连卖杜康酒的都没有! 最后唐婉只能买了两车普通的高粱酒,准备自己动手提纯白酒! 提纯白酒倒是不难,就算没有工具,用土方子蒸馏,也能做得到! 但是这次用的白酒,要比杜康酒还要纯,还要烈,蒸馏的时间比较长。 第三日,唐婉带着蒸馏过得白酒去了府衙找那日的大夫。 大夫激动的问:“你说什么?你有办法阻止腐肉滋生?你说的是真的!” 唐婉谦虚的说:“我只是说,这种方法可以试一试!万一能成呢?!” 大夫的激动褪了下去,他还以为是的成熟的方法,能直接拿来用呢! 大夫有些失落的问:“到底是什么方法?” 唐婉将酒坛摆到大夫面前,答道:“清理过伤口之后,用白酒消毒!” 大夫摇了摇头说:“不成的!以前我们尝试过!” 唐婉笃定的说:“那是你们用的酒不够浓烈!你试试我带来的酒,万一能成呢?” 大夫不悦的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都说了不成!” 唐婉耐心劝道:“我们试试吧!万一能成,就能拯救更多的性命了! 都说医者父母心,你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再也不肯尝试了! 你们大夫身上,系着多少条人命!我们就再试一次?成不成!” 大夫被讨厌烦的头疼,应付着说:“行!就用昨日那个军卒来试试,你告诉我怎么用!” 唐婉斟酌了一下,这才说:“清洗伤口以后,用我带来的白酒消毒,然后再上药包扎! 若是创面太大可以用白酒清洗,但是会很疼! 其他的就靠你实践了,救死扶伤我没有你专业!” 大夫点了点头说:“行了!回去吧,若是有用,我再去找你!” 第250章 偶遇明珠 唐婉出了府衙,秋果就迎了上来,知道大夫最终还是答应试试唐婉的办法,秋果一蹦三尺高,开心得不得了! 秋果兴奋说:“夫人!太好了!只要大夫肯用我们的法子,我们很快就能知道,这白酒的能不能消……消毒了! 夫人是消毒这个词吧?” 唐婉也不知道消毒和杀菌的意思,但是后世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唐婉猜测,应该是将腐肉断根的意思吧! 唐婉斟酌了一下说:“应该是这样说的,消毒!” 秋果好奇的问:“夫人,您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我看大夫都没有应对之策呢?” 唐婉笑着说:“之前大夫说,以前有人用白酒试过,但是失败了。 我就想着,或许是因为他们用的白酒浓度太低了! 咱们家的酒庄出了烈酒就很浓,但是我又怕那个浓度还不够,干脆就提炼出更纯的白酒。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起效果,死马当活马医吧!” 秋果恍然大悟!可不就是白酒的浓度低吗!在夫人提纯出烈酒之前,大宋的白酒是不怎么醉人的! 就是她这样不喝酒的女子,也能饮上两杯。你想这样的酒给伤者用,能有什么效果? 不过唐婉还是觉得挺遗憾的,她不知道酒精的做法,如果有酒精的话,效果会更好,就能拯救更多的性命了! 办完了正事,天色还早,唐婉就带着秋果在襄阳城里转了转。 其实这边已经没有多少商铺开门了,大家都撤到大宋的腹地,避祸去了。唐婉买酒那次,可是费了不少的波折! 襄阳不比临安,唐婉在临安只需要说几句话,就有人将事情给她办妥了。在襄阳就不成了!她没有根基,手底下也只有秋果一人而已! 唐婉带着秋果在街上游荡,越想越觉得,应该调派一些人手过来,靠她一个人,又能做多少事儿呢!就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正午,秋果的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唐婉看着秋果说:“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 街上做吃食的铺子很少,主仆二人又转了两圈,这才寻到一家做馄饨的小食铺。 秋果看了看这里的环境,皱着眉头说:“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吃吧!您看这里……” 唐婉是大户的千金,前世她过成那样,也都是锦衣玉食的,从未在这么杂乱的食肆吃过饭。今生她更是被家人捧在手掌心! 嫁了人,赵士程更是拿她当心尖子,一点儿委屈都不曾受过。 也不怪秋果嫌弃这食肆杂乱,想要回去了! 谁知唐婉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唐婉笑着说:“无妨的!别人吃的,我就吃的!快看看你想吃什么!” 小食肆的老板见有客人来了,忙热情的招待起来。这里太小了,也只有馄饨和面条可以吃,唐婉就点了一碗阳春面。秋果则是要了一碗馄饨。 等上菜的时候,来的并不是老板,而是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 唐婉见这小丫头肉乎乎的很可爱,就逗了几句:“哎!小丫头,你是帮家里大人干活吗?怎么这么懂事呀!好可爱!” 那小胖丫头小心翼翼的将面条放到唐婉面前,满不在乎的说:“他不是俺家大人,俺在这里做工抵债哩!” 唐婉愣了一下,好奇的问:“啊?你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出来做工抵债了?” 正说话的功夫,食肆的老板端着馄饨出来了,听到唐婉的话,赶紧解释。 老板不好意思的说:“客官!不是小人我没有人性,苛待孩子!她是一个人从临安到咱们襄阳的,进城以后饿了,就来我这里吃饭。 吃饱了饭,她才说没有银子付钱!愿意在我这里做工抵债。” 唐婉探身出去看了看,这里离城门挺近的,老板的话倒像是真的。 老板继续说:“这个丫头看着不大,可真能吃啊!一口气吃了二十碗阳春面!” 唐婉看了看面前的阳春面,不可置信的说:“什么?就我吃的这种,这么大碗的阳春面,她一口气吃了二十碗?” 小胖丫头撅着嘴巴说:“俺还木有吃饱哩~” 唐婉噗嗤就笑了:“你怎么这么能吃啊!你家大人呢?你怎么从临安跑到襄阳的?” 小胖丫头苦着脸说:“俺家大人不是个人!俺不跟着他们过哩。俺过来找俺爷!” 唐婉闻言,主动说:“这样吧!你的饭钱我来付,你祖父在哪里,我替你找!” 阳春面才多少钱?这小丫头就算能吃,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唐婉真不放在心上。 老板一听有人愿意付钱,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老板开心的说:“客官!您真的愿意替她付钱?我可先跟您说明白,这小丫头来了半个月了,顿顿二十碗阳春面,这算下来钱可不少了!” 唐婉不以为意:“我来算!不过老板你也挺心善啊!能留她半个月,要是她一直不走,你还一直养着呀?” 老板不好意思的说:“都是苦命人,她再能吃也是个孩子,我怕她出去再出了事。 而且,她说是来找爷爷的,这些日子我可打听了不少人,咱们襄阳没有姓明的老爷子! 您说怎么我也不能让这孩子,去流落街头吧!” 唐婉心里有些感动,这世上的恶人很多,但是好人也不少! 一个小食肆能赚多少银子?还要顿顿拿出二十碗面来,养一个毫无关系的小丫头,这老板心善啊! 唐婉语气更和善了:“老板,就这样说定了!我来付她欠下的饭钱,孩子的爷爷,我来找!” 见唐婉来真的,食肆老板又有些踟蹰了,他不放心的问:“敢问客官是哪家的夫人啊?我也不能让这个孩子不清不楚的走啊!” 这是人之常情!半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食肆的老板,已经和这个小胖丫头,处出感情来了! 唐婉认真的说:“我叫唐婉!就住在府衙后面,第二条街的第一家!夫家姓赵!你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时过去找我!” 秋果小声说:“老板,我们是好人!白日里会去府衙帮着大夫打下手,好找的。” 食肆老板这才放了心,叹了口气,低下头对小胖丫头说:“明珠啊!你收拾收拾东西,跟着这位夫人走行吗?” 小胖丫头抬头看着唐婉,郑重的问:“跟着恁,俺能吃饱吗?” 这话把唐婉问乐了!唐婉笑了几声,和善的说:“能!我的银子,养活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胖丫头高兴的说:“那中!老板再给俺做顿阳春面吧?俺饿~” 唐婉赶紧说:“做!老板再去给这小胖丫头做顿饭吧!这次,让她敞开了吃,务必要吃饱!” 唐婉看着眼前摞成小山一样的面碗,有些不敢相信,她用力的揉了揉眼,拽了拽秋果。 唐婉不确定的问:“秋果,她这都吃了多少碗面了?” 食肆老板见唐婉这种表情,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客官,若是不成,就让这小胖丫头留在我这里吧!” 食肆老板也怕,明珠太能吃了,等到了唐婉家里,被嫌弃虐待,可如何是好! 唐婉摆了摆手说:“无事!我养的起!那什么,明珠啊!我不是心疼银子,是你吃的太多了,肚子疼不疼啊?别撑坏了!” 秋果在一边儿点数呢,见明珠不吃了,秋果说:“夫人,她吃了五十六碗!天呐!这些面我能吃半个多月,她一顿就吃完了!” 明珠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巴,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对唐婉说:“姐姐!俺吃饱哩!咱们走吧?” 唐婉挥了挥手帕说:“秋果,结账!多给一些,店家也不容易~” 见唐婉痛快的结账,食肆老板才放心!就冲唐婉这钱给的痛快,她也不是什么坏人! 哪个坏人不开眼,请这么一位大肚王回去养着?这养的起吗?明珠卖身的钱都不够她吃一顿饱饭! 第251章 牛皋发怒 拉着明珠的手,唐婉慢悠悠的往府里走。唐婉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明珠,正好在路上就说出来了。 唐婉捏了捏明珠肉乎乎的小手,亲切的问:“明珠呀,你说你父母不是人,可是他们虐待你了?”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如今这个时代,人们大多都重男轻女,明珠这样的女孩子,受虐待也不算新鲜事。 明珠举起小拳头,霸气的说:“他们木有虐待俺,但是他们让俺学规矩!不许俺吃饱饭!还罚我跪祠堂! 俺家哩祠堂才丁点大,里头的牌位还木有俺的手指头多,有啥可跪哩! 还让俺读书,读他奶奶个腿~俺看见那个字儿就头大! 他们还敢嫌弃俺!说俺说话土,举止也粗俗,没有个丫头样儿,俺不服气!” 这话说的,让唐婉云里雾里的,这到底是虐待还是没有虐待?你说没有虐待,明珠跪祠堂了,还被他们嫌弃。你说虐待了,他们还让女孩子读书!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是先帮明珠找到家人才是紧要的! 秋果在身后跟着,想起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一个人从临安跑到襄阳,心里有些奇怪! 唐婉后知后觉,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问明珠:“你才这么大,是怎么从临安到襄阳的?” 明珠大大咧咧的说:“俺爷说哩,做人不能不闯实,要敢说敢干,这样才中! 俺就闯实!这一路上没有银子,我就先吃饭,吃饱了再给人家做工。 也有恁这样的好心人,替我结账哩!” 唐婉狐疑的说:“你就没有遇到坏人?” 这孩子说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这么大的孩子,身边又没有大人陪着,正是那些拐子下手的好目标啊! 谁知,明珠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唐婉,认真的问:“恁是不是个信球儿?俺这样哩,吃的多又不做活,谁买俺? 每次他们拐俺,俺就跟着走,混一顿饱饭,他们就把俺轰出来哩!” 唐婉挨了骂有些愣,难以置信的说:“我是信球儿?” 明珠点了点头说:“恁是不聪明!恁把俺带回家,要是找不着俺爷,恁得养到俺啥时候?” 秋果在后面耸着肩膀笑的一抽一抽的!夫人历来聪明,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傻呢!对方还是个豆丁大的小丫头,实在是太好笑了! 骂就骂吧,唐婉也不能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但是正事儿她可不敢忘! 唐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哎!那你祖父叫什么?知道名字,我才好找他呀!” 明珠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唐婉的眼睛,郑重的说:“俺爷叫明皋,在岳家军哩!恁找的着不?” 唐婉不确定的说:“应该可以吧!我夫君也在岳家军里,等他回来我问问!” 明珠见有门儿,这才松了口气,老神在在的说:“恁就说,明珠在找她爷爷,俺爷就知道哩!” 带着这么一个小丫头回家,岳少夫人不反对,明珠无依无靠的,她们不帮忙,她能去哪里? 至于吃得多,唐婉明确表示她来出这份银子! 岳少夫人不是抠,是岳家的人历来节俭。岳家省下来的银子不是拿去安置伤兵残将了,就是换成了药材和粮食,送到边关。 就连岳飞和岳夫人,也是在察觉到形势对他们不利以后,这才有了一点私心,将银钱给孩子们留了一些。 人是唐婉带回来的,唐婉也说了她出银子养,岳少夫人乐见其成! 明珠就这样跟在唐婉的身边,她也挺乖的,吃饱了还知道帮着干活儿。可是她人太小了,六七岁的小豆丁,谁忍心使唤她? 赵士程这段日子,一直跟在牛皋的身边。他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一心想着将牛皋的行为研究透了,好学会他的本事。 岳云想让赵士程吃吃苦头,等他发现牛皋这个人模仿不来,自然就不会追着牛皋跑了! 赵士程不知道岳云就是让他撞南墙来了,还挺兴奋! 这日,赵士程又跟在牛皋屁股后头跑,牛皋看着身后这个的小尾巴,烦不胜烦! 牛皋怒气冲冲的说:“恁个信球儿,追着俺老牛,弄啥?恁木有事儿做吗?” 赵士程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我就是想学学您的本事!您忙就是,我就跟着,不打扰您!” 牛皋无奈的说:“俺有啥本事?俺就是力气大,这个俺娘生哩,学不来!” 赵士程知道这个学不了,还是不死心:“您不是还有骑射功夫,可以教我吗?我学这个也可以!” 牛皋心里吐槽:都怪我爱显摆!弄了这么个信球儿,天天追着我跑!早知道躲着他多好! 火头军的头儿正好经过,看到这一幕,心里想:该!就该有这么个人治你!叫你一天天的臭显摆! 牛皋叹了口气说:“那个骑射是练出来哩!俺年轻的时候,打柴火也打猎。恁要学,上了战场拿金人当靶子就成,不用追着俺跑!” 牛皋正在这儿劝赵士程,不要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时候,牛皋的亲兵过来禀告:“将军!夫人让您回家一趟,说是家里出了事!” 牛皋瞪大了眼睛问:“啥?出了啥事儿!” 亲兵看了看四周,见人来人往的,小声说:“夫人说您的宝贝丢了,您快回去吧!” 牛皋嘴里念叨着:“啥宝贝?恁个信球儿说的啥!” 念叨着就跑远了! 人家的家事,赵士程不能掺和,这点家教他还是有的。见牛皋走了,晃晃悠悠的就跑去找岳云了。 牛皋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听见自己的夫人在哭:“俺哩明珠啊!咋就丢哩!” 牛皋一听就急了,冲进去高声问:“啥?俺哩明珠丢哩?啥时候的事儿啊,找到明珠木有?” 牛夫人哭哭啼啼的指着跪在堂下的儿子说:“恁问他!都怪他没有将明珠照顾好!将俺哩明珠逼的离家出走哩! 都走哩半年啦,他才过来告诉俺!恁个不孝子啊!是要气死恁老娘啊!” 牛皋的儿子叫牛文钊,自知闯了祸,跪在地上也不敢出声。 给牛皋气的,上去踹了一脚,怒骂道:“恁说,恁跟你那个不成器的老婆,是不是又逼着俺哩明珠,学乱七八糟的哩?” 牛文钊爬起身来,乖乖的跪好,恭敬的回答:“父亲,您听我说,明珠就是自小跟着您二位,被惯坏了,太不服管教了! 临安城里的大家闺秀,哪个像咱们明珠这样?我们也是为了明珠的未来考虑,这才下狠心管教她的! 哪想到,这孩子这么倔,自己跑出去了!儿子都找了半年了,实在是找不到她,这才过来看看,明珠是不是来找您了!” 牛皋又上去踹了儿子一脚,不满的说:“啥叫明珠被俺惯坏了!咱们老牛家,就明珠最像俺,俺还不能疼她哩? 恁跟恁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但凡又一个像俺哩,俺也不会这样发愁! 俺老牛家,以后是要交到明珠手里哩!恁拿大家闺秀的标准养她,那怎么能成! 明珠是俺老牛家的雄鹰,那雄鹰是要在天上飞哩,恁想把她关在笼子里,恁不是个信球儿,恁是个啥?” 牛夫人哭哭啼啼的说:“俺老牛家就是农民,恁非学城里的大户做甚!俺看恁就是吃的太饱哩,撑得! 老牛,给俺打!给俺狠狠哩打!明珠要是找不回来,就把这个龟孙儿给我逐出家门!” 牛文钊翻了个白眼,提醒道:“母亲,差辈儿了!我最多算龟儿子!龟孙儿那是明珠!” 见他还敢犟嘴,牛夫人起身抽出鸡毛掸子就递给了牛皋,牛皋往手里里唾了两口唾沫,摩拳擦掌一番,接过鸡毛掸子就开始抽! 牛家的院落里,哀嚎不断,听的左邻右舍的直缩脖子! 杨夫人问身边的嬷嬷:“老牛家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又哭又号的?” 嬷嬷眼角抽了抽,开口解释:“老牛家的大儿子过来了,估计这是,打孩子呢吧!” 杨夫人不敢置信的问:“他家大儿子岁数也不小了吧?还挨揍呢!” 嬷嬷抬头望着青天,无奈的说:“谁知道呢!许是闯祸了吧!” 第252章 明珠闯祸 明珠已经来了几日了,唐婉托了不少人打听,都没有找到明珠的爷爷。问谁都说,没有这么个人!唐婉愁的不行! 唐婉又问明珠:“明珠啊!你是不是记错了?你爷爷真的在岳家军里吗?” 明珠正在啃猪蹄,她好久没有吃肉了,没有想到在襄阳,还能吃到跟珍馐楼里一样美味的吃食! 明珠又啃了几口肉,这才含含糊糊的说:“俺爷就在岳家军里!差不了!” 唐婉失落的说:“可是,我都问了过很多人了,没有这么个人呀!” 明珠将嘴巴里的肉咽下去,这才说:“俺都说哩,恁得说,明珠找爷爷来哩,才能找到他。恁找明皋,不好找!” 唐婉低下头,有气无力的说:“好吧!等我夫君回来,我让他去岳家军里这样传话!” 唐婉对找到明珠的爷爷,已经不抱希望了!军中每日都要死那么多人,恐怕明珠的爷爷已经不在了…… 但是这话唐婉不敢跟明珠说!孩子太小,还不理解什么是生死离别! 找不到明皋,大不了唐婉就这样一直养着她。吃的多也无事,她这么大的家业,明珠还吃不穷呢! 明珠三两口将剩下的猪蹄啃完,骨头一扔,手直往衣服上抹,唐婉赶紧制止:“停!给你手帕!你这个习惯实在不好! 这张帕子你擦手,这张帕子你放在身上,晚上洗干净,明天就又能接着用了!” 明珠倒也听话,擦干净手又把帕子放在身上,大大咧咧的说:“这两张帕子好看,俺都要哩!姑姑,咱们今天还去衙门吗?” 唐婉点了点头说:“去!明珠你怎么也不知道害怕呢!” 明珠第一次跟着她们去衙门的时候,她害怕血肉模糊的场面,会吓坏了孩子呢!结果明珠根本带害怕的,玩儿的还挺开心。 明珠中气十足的说:“咦~这有啥可怕哩!掉脑袋的场面我都见过!姑姑恁胆子真小,一点儿也不闯实!” 这几天跟明珠在一起,唐婉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你永远不知道这孩子,下一句会怎么吐槽你!唐婉都被嫌弃麻木了。 去的次数多了之后,大夫发现唐婉居然识字,可算逮到人用了! 现在唐婉就负责登记药材,每日到了多少药材,又用掉了多少,都是唐婉负责登记在册的。 明珠就跟着唐婉在放药材的临时仓库里玩儿。唐婉不忙的时候,也会教明珠识字,不过这孩子实在没有什么天分! 一个字学一天,勉强能记住!第二天你再问,她想半天也能记起来!但是写的话就……字也太丑了些!唐婉都没眼看! 唐婉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明珠不喜欢读书了!就像唐婉也不会习武一样,没有这个天赋还要硬学,实在是难受啊! 下午的时候唐婉没有那么忙,让明珠自己玩儿,唐婉坐在书案前写了几封信。 先是写信给唐闳,告诉父亲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己归期未定,但是处境安全。让他不要担心。还有就是祖母,唐婉不放心她,想知道她的近况! 再请父亲多做一些袖箭,送到襄阳来!袖箭配置的毒药,唐婉已经没有存货了,也需要补充。现在局势不明,保命的东西越多越好! 而后唐婉又提笔给仪王妃写了一封信,告知赵士程的去向,和他们夫妻如今的情况。又将赵士程武艺进步了不少的事儿说了,以免仪王妃担心。 又为不能在膝下尽孝,向仪王妃道歉。请她和仪王保重身体! 最后一封信是写给李掌柜的,先是问自己的产业经营的如何,温泉山庄建设的怎样。而后又说明了自己的处境,让李掌柜派人过来。 唐婉也没有忘了父母和公婆,让李掌柜三五不时的往两府送些东西,不拘是吃食还是什么,能哄长辈开心就成。 唐婉刚刚停笔,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快!有人被砸在车底了!” 唐婉听到呼声,腾一下站了起来,左看右看也看不到明珠,她惊慌失措的喊:“明珠!明珠!” 可是没有人应答,唐婉踉踉跄跄的往外面跑,她好怕,千万不要是明珠出了事!她还那么小,大好的人生还没有开始! 唐婉一口气跑到出事的地方,见到明珠也在人群里看热闹,这才松了口气。刚要上前将明珠带走,就见明珠动了! 明珠走到翻倒的牛车跟前,将正在抬麻袋的人扒拉开,嫌弃的说:“就恁这点力气,得干到啥时候去!起来,让俺来!” 唐婉刚要说话,就见明珠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一只手将麻袋的一角拽住,轻轻松松一甩,麻袋就上了一边儿! 唐婉吃了一惊,嘴巴大的能塞进鸡蛋!妈呀!她看到了什么! 唐婉惊诧的问旁边的人:“麻袋里装的是不是棉花?” 周围的人说道:“不是!麻袋里装的是粮食!这是军营里今日送过来的,给伤员的口粮。” 唐婉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明……明珠把麻袋甩一边儿去了!我……我……” 周围的人说:“嗨!不稀奇!我们岳家军里还有个将军,没事就扛着大树当扁担玩儿呢!哎,那树有这么粗!” 唐婉低头看着对方比划的,比她腰都粗的大树,吞了吞口水,她不是在做梦吧?她做梦不敢这么癫啊! 这时,明月已经将粮食都甩到一边儿,牛车也被她轻轻松松的扶了起来!见到唐婉在一旁,明月跑了过来。 小胖丫头得意洋洋的说:“姑姑!俺厉害吧!俺就说俺能做活儿,恁们还不信!” 唐婉呆呆地回了一句:“啊!厉害!厉害!”就神经兮兮的走了。 明珠嘟囔道:“姑姑咋这么没有见识哩~俺都木有用全力,她就吓傻哩!” 这一下午,明珠就帮着府衙的人抬粮食,她一个人能顶好几个成年的男子,麻袋到她手里好像没有分量一样! 唐婉就隔着窗户,不时的往外望几眼,开始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后来见的次数多了,就麻木了! 等到两个人把活儿干完,手牵着手回家的路上,唐婉才算彻底回过神来! 唐婉悄声问:“明珠,你一次能拿多重的东西呀?我看你扶起牛车的时候,可轻松了!” 明珠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说:“俺不知道!俺爷说俺还小哩,不让俺试!” 唐婉换了一种问法:“那你目前拿过的,最重的东西是什么?” 明珠兴奋的说:“房梁啊!俺家里盖房,那个房梁我一下就举起来哩!给俺爹吓的,都叫祖宗哩!” 唐婉无语望青天!房梁!这都是什么鬼?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在临安也没有听过还有这么个人物啊! 唐婉理了理思绪问:“明珠,你是不是就是因为力气大,才敢自己离家出走的?” 明珠点了点头说:“这还用问吗?姑姑,你咋这信球儿哩!我要不是仗着力气大,我能一个人跑到襄阳来? 姑姑,路上我还遇到两次坏人,我吃到多他们也不放我走,都让我收拾乖哩!管我叫姑奶奶哩!” 唐婉吞了吞口水问:“你怎么收拾他们的?” 明珠小胖手往后头一背,煞有其事的说:“还咋收拾哩?那不就是一脚的事儿吗?俺给恁演示演示!” 两个人也到了家门口了,正好家门口有一对石狮子,明珠上去抬起来就是一脚,那石狮子飞出去好几米!撞到对面那家的墙上,墙轰一声塌了! 明珠见又闯祸了,也不嘚瑟了,跑到唐婉身后躲了起来! 对面那户人家的家丁,听到动静跑了出来,瞪着唐婉说:“我家墙怎么塌了?是不是你弄的!” 还不等唐婉解释,又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了看唐婉,看了看墙,又看了看墙底下的石狮子,抬手就给了那家丁一巴掌! 管家说:“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这墙是被石狮子撞塌的,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她能弄的动?” 唐婉尴尬的说:“我要说,是这个孩子弄塌的,你们信吗?” 那管家眼睛一瞪说:“我都说了不是你弄得,你还往一个孩子身上推!你这人不地道啊!” 第253章 疑窦丛生 管家又斥责了唐婉几句,无外乎就是说她欺负个不懂事的娃娃,做人不厚道!诸如此类的,唐婉也不敢说话,主要她说的话,对方也不信啊! 明珠躲在身后,见对面的管家说话越来越难听,不乐意了!她姑姑虽然傻了些,但是对她可是很不错的! 明珠从唐婉身后走了出来,双手叉腰,大声的说:“俺姑姑木有说谎!就是俺弄哩!大不了赔你钱就是哩,你作甚要骂俺姑!” 那管家愣了一下,疑惑的说:“小丫头,我是在帮你呀?你这姑姑说是你把我家的墙弄塌了,这不是诬陷你吗?” 明珠气呼呼的说:“都说哩,就是俺弄哩!恁还不信!俺让你不信……” 说着明珠又抬起脚,踹向了另外一只石狮子,那只石狮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划出去好几米才停下来。这次倒是没有撞到墙! 这回场面安静了!唐婉显着淡定了许多,就是对面那个官家和家丁张着大嘴说不出话。 过了好半晌管家才找回了神志,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们能不能赔我们钱!” 管家这语气太可怜了!让唐婉产生一种,她们是土匪的错觉!唐婉赶紧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虽然赔了别人钱,唐婉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唐婉讨好的笑了两声,然后说:“对不住!对不住!那什么~不够的话您再过来找我要哈!我就住对面~” 然后唐婉转身对明珠说:“还不快把石狮子弄回来~堵着路了!” 明珠噘着嘴巴,不情不愿的将石狮子推了回来,放回了原位!踹是不能踹了,不过推着也很轻松,一点儿也不费劲! 对面那户人家的管家和家丁吞了口口水,后怕极了!幸好呀!幸好一开始没有骂这个小丫头! 唐婉又赔礼又赔银子的,总算把这事儿处理完了!赶紧领着明珠回了家!太可怕了!这小丫头太可怕了! 赵士程这两日也不好过,也不知道谁惹牛皋生气了,天天跟个炮仗似得,一点就着!最近大家都躲着牛皋走! 不仅如此,牛皋还天天嚷嚷着要出营,但是战事吃紧,金人基本每隔一两天就会发起一次进攻,岳云也不能放人呐! 几天下来,牛皋见岳云不同意,就改变了策略:“俺说大侄儿!恁不让俺出去,那他总能出去吧!恁让他替我跑一趟哩?” 被牛皋点名的赵士程,一脸震惊的看着牛皋,牛皋又不爽了! 牛皋双眼一瞪不高兴的说:“咦~恁看啥看!俺说的就是恁,恁去替俺走一趟,恁还委屈了?” 岳云无奈的说:“伯父,您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这都折腾几天了,直说不成吗?” 牛皋踟蹰了一会儿,这才说:“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俺想回襄阳城,到城门那边说一声,要是看到个小妮儿,赶紧过来告诉我!” 岳云不解的问:“什么小妮儿?您能不能说清楚!” 牛皋摇了摇头说:“那不成!就是个六七岁的小妮儿~长哩胖,可闯实哩!她一个人过来哩!” 牛皋也不肯说清楚,岳云又被缠的头疼,最后只能将这事儿推给赵士程:“老六,给你一天假,你回城一趟! 把牛将军说的事儿办了,也回去看看弟妹她们怎么样了!” 自打将唐婉带回了襄阳城里,赵士程一直都在军营里,还没有进城看过她。 要说不想回去,那是骗人的!加上今日金兵没有来叫阵,赵士程就欢欢喜喜的回襄阳城里去了! 牛皋见赵士程替他办事去了,这才好一些!最起码不那么狂躁了! 等到中午,牛皋抽空又回了一趟家里,把这事儿跟老妻说了一声。 牛夫人擦了擦眼泪说:“咦~恁办妥了就成!也不知道明珠到底去哪儿哩?家里待不下去,找俺来不就得了! 这都半年哩!就是走也该走到这里哩!哎呦~我可怜的妮儿~” 牛夫人边哀嚎,边拿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奔着儿子的房间就去了! 牛文钊躲躲闪闪的,从屋里蹦到院子里,不停的求饶:“母亲!母亲!别打了!我去找!我这就进城找!” 牛皋插着腰在院子里骂:“指着恁,能找到俺哩宝儿吗?个龟儿子! 早就说,让恁两口子不要作妖!让恁俩听明珠哩话,恁俩要不作,明珠能走?” 牛文钊一边儿躲,一边说:“父亲,别人家都是孩子听老子娘的话?怎么到咱们家就得反过来? 都说了,我们是为了明珠好!她这样,长大了怎么找婆家?” 牛皋气得牙都痒痒,上前抢过老妻手里的鸡毛掸子,亲自追着儿子打! 一边打,牛皋一边骂:“听恁哩?恁有啥本事哩?老子的优点,恁是一点儿也木有! 还嫁人?俺们明珠不嫁人!哪家小子配的上俺家明珠!” 牛文钊也不躲了,梗着脖子说:“姑娘家,哪儿有不嫁人的?难道您还真把家业传给明珠? 咱们老牛家,有的是男丁!您让明珠当家,就算我服气,老二老三老四能同意?” 牛皋下手更重了,他恨恨的说:“谁不同意,俺就打到谁同意?老牛家没有俺,现在还在土里刨食哩! 恁们不服?谁让恁们没本事哩!恁有能耐,自己出去闯荡去! 兄弟四个,一点儿也不闯实!木本事的孬种!” 牛夫人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说:“咦~ 就恁这样,还惦记老牛家家业?孬种! 俺跟恁说,咱们家也就明珠有出息,闯实!恁们哥几个谁也不中! 等明珠到岁数,俺给她招夫在家,这家业就是明珠哩!” 杨夫人坐在隔壁院子里,吃着瓜子喝着茶,惬意极了! 正听着隔壁的热闹呢,杨再兴推门而入,看妻子这样,一脸的疑惑! 杨再兴皱着眉问:“大中午的,你坐院子里干啥?不热吗?” 杨夫人小声说:“嘘!隔壁又打孩子呢!你听!你听!” 杨再兴好奇的支起耳朵,这一听,心道坏了!老牛的心尖子丢了!怪不得这几日这么暴躁呢! 赵士程回了襄阳城里,先是把四个城门都走了一遍,将牛皋的话,吩咐了下去。而后才回了府里。 这场仗且有的打呢!看来他们夫妻暂时回不了临安了,老住在岳家的宅子里也不合适,赵士程觉得,还是得买座院子。 骑着马,想着宅子的事,赵士程就到了岳府。下了马一看,隔壁在垒墙,也不知道他家墙怎么回事,倒了一大片! 见赵士程下马往岳府走,隔壁那个管家模样的人,还气呼呼的瞪了他几眼。 赵士程是那受气的人吗?立时就狠狠的回瞪了回去!管家见他挺凶,也不敢再看,转过身去,催下人们赶紧垒墙。 赵士程进了院里,却没找到唐婉,一问赵大娘才知道,唐婉和秋果去了府衙。 赵士程又出门上马去了府衙。他只能休息一日,可不想在家里独守空房! 如今唐婉她们三个再到府衙里,都有各自的活计了! 唐婉记账,秋果熬药,至于明珠,她就在府衙里乱转,哪里需要搬搬抬抬的,她就去做。 所以,直到唐婉将今日的活儿都干完,夫妻二人要回家时,赵士程才发现明珠! 赵士程好奇的问:“这小孩儿是谁家的?怎么跟着你呢?” 唐婉就将明珠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她是来襄阳找爷爷的,她爷爷叫明皋,可是我打听过了根本没有这个人!” 明珠不满的说:“咦~俺都说哩多少遍啦?恁得说是明珠找爷爷来啦!不能找明皋!不好找!” 这口音!赵士程感到莫名的熟悉!突然他灵光一闪! 等等!女孩儿!六七岁左右,长得胖! 怎么越看越像牛皋形容的那个小孩儿?! 赵士程皱着眉问:“你是一个人到襄阳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明珠抬头答道:“俺叫明珠!我一个人来哩!恁是俺姑的夫君吗?长得还怪带劲哩!” 赵士程懵圈了!她姓明?这到底是不是牛皋说的那个小女孩儿呀? 唐婉捅了捅赵士程的胳膊说:“你明天回营以后,帮着找找她爷爷!孩子怪可怜的! 听她说,父母对她不是很好,罚她跪祠堂。在家待不下去了才出来的!” 赵士程压下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说:“嗯!我回去就问问!你别操心,有我呢!” 第254章 找到明珠 第二日天色刚亮,赵士程就出城回了军营。军令如山,即便他不在军册之上,也不能违抗。 他刚踏进军营,就看到守在大门一旁的牛皋就突然跳出来拦住他的马,赵士程吓了一跳! 赵士程勒住缰绳,不满的说:“牛将军,您躲在这里干什么?吓我一跳!” 牛皋舔着肚子说:“咦~恁看恁这小胆儿!还不如俺孙女的大哩!俺让你办的事儿,咋样哩?” 赵士程翻身下马,跟牛皋并排着往大营里面走。 赵士程说:“已经办妥了!我在家里看到一个女孩,特别像您说的那个小丫头,也是来襄阳找爷爷的,不过她爷爷叫明皋! 我还想呢,那丫头也胖乎乎的,六七岁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巧!啊?您说……” 赵士程扭头一看,哎?人呐!再转身向后看,牛皋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赵士程赶紧过去扶住牛皋,关切的问:“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牛皋这才回过了神:“恁说叫啥?明皋!那就是俺哩!那小妮儿是不是叫明珠?” 赵士程没有反应过来:“啊?您不是姓牛吗?” 牛皋眼睛一瞪不满的说:“俺孙女嫌弃俺姓氏不好听,俺跟着她姓明不成吗?” 赵士程反问:“啊?您孙女姓明啊?反正,那小姑娘是叫明珠!” 牛皋得意洋洋的说:“俺孙女姓牛!就是她不让别人叫她牛明珠!她说不中听,姓明中听,俺老牛就跟着她姓明!” 赵士程皱着眉头,在心里吐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姓牛,一会儿姓明,一会儿爷爷跟着孙女姓,问题孙女还是姓牛! 这到底是明皋,还是牛皋,还是明牛皋!是牛明珠,是明珠还是明牛珠? 赵士程越想越头疼!打从遇上牛皋以后,他都觉得自己不正常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正想着呢,营地外传来一阵欢呼声:“大将军!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听到岳飞回来了,牛皋也顾不得赵士程了,扔下一句:“老六啊!让俺家明珠在你家再住几天,等俺将俺儿打服了,再去接她!”就跑了! 赵士程揉了揉太阳穴,心想:我还是去找岳云吧!这牛皋,他是看不明白,也搞不清楚!算了!算了~再跟他学,自己得疯了! 之前大宋只是防守,不让金兵突破防线。如今岳飞回来,就意味着反攻要开始了! 整个岳家军因为岳飞的回归,士气再次攀升!军中上下,犹如一台运转的精密机器,岳飞一声令下,立刻迅速运转起来。 一个上午,岳飞、岳云和牛皋、杨再兴等人,都在大帐之中推演沙盘,将今后的作战计划推演了一遍又一遍! 赵士程不能进去,就和岳雷在大帐之外站岗,防止有人接近这里! 赵士程和岳雷两人,也有一段日子没有见面了!趁着站岗的机会,两个人又聊了起来。 赵士程意味深长的问:“怎么样?二哥,这新婚的日子,过得可还好?” 岳雷闻言,叹了口气说:“哎!还没有成亲呢!这不是差几天吗!议和的事突然不成了,官家下了急诏,军令如山啊! 我也不能拖着不走。就跟父亲匆匆回来了!婚事往后拖了,我跟芷兰还未曾成亲!” 赵士程不知道临安城的事,闻言有些遗憾的说:“原来是这样!对不住啊!我失言了……” 岳雷拍了拍赵士程的肩膀,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我不介意!况且芷兰说了,她会等我回去成亲的!” 至于汤夫人说的退婚一事,岳雷只当没有听见!只要他活着回去,汤夫人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赵士程想起之前送药材那次,岳雷说他融入不到将士中去,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赵士程压低声音问道:“二哥!二哥!上次你说的那件事儿,现在有变化了吗?” 岳雷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赵士程说的是什么。 岳雷笑着说:“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的提点!我现在已经能和大家伙打成一片了!” 因为赵士程的几句话,岳雷改变了很多!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出身好了一些! 他真心与将士们相处,如今在军营里很是吃的开! 也因为岳雷的心态变了,当他看到汤芷兰的时候,并不会鄙视她的家世,反而很欣赏她!让他得了一份良缘! 两兄弟聊的正高兴呢,营帐的门帘一挑,牛皋探出头来! 牛皋对着赵士程说:“小娃子,恁去俺家哩报个信儿,就说俺家明珠在恁家里哩,让俺媳妇儿放心!” 赵士程无奈的看向牛皋,合着这点儿事儿比行军打仗还重要?这正是关键的时候,他还有心思让自己跑腿儿? 见赵士程不动,牛皋气不打一处来:“咦~恁个龟孙儿,快去呀!岳将军那里,俺去说!” 赵士程这才抬腿往外走! 牛皋吩咐完赵士程,扭头回了大帐。这大帐不过是一层布而已,哪里能够隔音?牛皋说的话,岳飞也是听的真儿真儿的~ 岳飞揉了揉眉头,无奈的说:“老哥儿,这段日子,你就张口龟孙儿,闭口龟孙的,这样叫士程啊?” 牛皋腆着大肚子说:“对!咋了?不中啊!” 岳飞深深的叹了口说:“他父亲是仪王殿下!” 牛皋一跺脚,懊悔的说:“咦~你咋不早说哩!他不会跟俺计较吧?” 岳飞摇了摇头说:“士程这孩子不错,若是计较早就跟你翻脸了!不过,你还是收敛点吧!传到仪王耳朵里,总归是不好!” 牛皋拍了拍胸脯,后怕的说:“俺哩个乖乖!不计较就中!下次俺不叫他龟孙儿了,俺还是叫他信球儿吧!哎~” 岳飞摇了摇头,这信球儿也没比龟孙好哪里去! 岳云低头抠了抠手指头,苍天啊!大地啊!谁来管管牛皋啊! 赵士程不知道牛皋住在哪里,还是一路打听,才找到牛皋家里的。 牛皋他们这几位将军,都是带着家眷过来的。当初在襄阳城外扎营的时候,在大营的最里面,临时搭建了几座小院子,安置几位将军的家属。 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鼻青脸肿的,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开门的手上,还有许多的红痕,看样子像是什么东西抽的。 赵士程一拱手问道:“请问,这里是牛皋牛将军家吗?” 那汉子答道:“是!我是他儿子牛文钊,你找我父亲何事?” 赵士程心想,这不会就是明珠她爹吧?明珠说她父母不是人,看样子还真是这样!若他是个好的,牛皋能把他打成这样? 赵士程可没有忘了,早上牛皋说等他将儿子打服,再去接孙女回来的事儿!这牛文钊必定是被他父亲打成这样的! 赵士程一脸严肃的说:“牛将军派我回来,见将军夫人的,麻烦通禀一声!” 明珠的事儿,赵士程可不敢跟牛文钊说,若是他欺上瞒下,偷着找到明珠,还虐待她怎么办! 牛文钊见赵士程一脸严肃,以为是公事呢,忙热情的将他迎了进去。 见了门赵士程才发现,一个农妇打扮的老夫人,正坐在台阶上抹眼泪呢!四下看了看,这里再没有别人了,赵士程才肯定这就是牛夫人! 赵士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牛夫人!小子是岳云麾下,奉牛将军的命令过来给您传信! 您孙女明珠,此时就在襄阳城里!由我夫人照顾。将军说了,等他回来将您儿子打服了,就接明珠回来,请您放心!” 牛文钊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赵士程,心里暗自骂道:我招你了惹你了?你有必要这样落井下石吗?没看到我都被打的这样惨了! 好不容易今天没挨揍,你还提打我的事儿!亏我还对你这样客气,求求你做个人吧! 第255章 不得不服 赵士程这话一出,老夫人立刻不哭了,健步如飞的走到赵士程跟前,激动的问:“俺孙女真在恁家?明珠!恁别搞错了!俺孙女叫明珠!”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嗯!是叫明珠,六七岁的样子!挺胖乎的小丫头。说话跟牛将军说话一个口音!” 牛夫人拍着巴掌说:“那就对了!她还好吗?恁能不能带俺过去见见她?” 赵士程为难的说:“夫人,我这不方便出去!没有军令出不了大营!不过我夫人跟岳少夫人住在一起。 就在襄阳城里,衙门后面第二条街的第一家!门口有两个石狮子。 对了!对门在垒墙,挺好找的!” 牛夫人点了点头说:“中!小娃子你去忙吧!俺老婆子自己能找过去,谢谢恁啊!” 打发走了赵士程,牛夫人回屋又拿出鸡毛掸子,对着牛文钊说:“恁服是不服!今个必须给俺个痛快话!” 牛文钊揉了揉嘴角,欠欠儿的问:“服了怎么说?不服又怎么说?” 牛夫人举起鸡毛掸子说:“恁若是服了,今天就跟我去城里,把俺哩孙女接回来!俺饶你一命! 恁若是不服!用不着恁爹回来,俺一个人就能打死恁!” 牛文钊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哭嚎:“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奶奶呀,您睁眼看看,您的好儿媳,又要打您心爱的大孙子了!” 牛文钊心里苦啊!谁还不是奶奶的好宝贝儿了!父亲母亲不就是欺负他,觉得老太太没了,没人护着他了吗! 一时之间,牛皋家里又是鸡飞狗跳!杨夫人在隔壁听的是津津有味的!看别人打孩子什么的,实在是太爽了! 嬷嬷在一旁幽幽的说:“夫人,我们这样不好吧!” 杨夫人不以为意的说:“有什么不好的!我这是观摩学习呢!万一以后咱们家少爷不听话,我也好施展一二,是不是? 就算我舍不得下手,不是还有牛将军吗?到时候,我把孩子送过去请他管教,也成!” 杨夫人的儿子正是中二的年纪,听到杨夫人的话,吓的打了个哆嗦!也不敢偷偷往外溜了,哆哆嗦嗦的回了房,拿起书读了起来。 杨夫人得意的说:“嬷嬷你看!这观摩学习管用吧!改天得给牛将军送份谢礼,我真是沾了他的光了!” 襄阳城里的人一大早就在讨论,说岳飞将军已经进了军营,不日就要开始反攻了! 唐婉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估计押送粮草的队伍也差不多快要到了。唐婉就去找赵大娘了。 经过这段日子的休养,赵大娘的身体好了许多!人也比刚刚到襄阳的时候,圆润了一些。 唐婉到时她正在收拾屋子,见唐婉过来,热情的招呼:“婉婉来啦!快进来,坐!今日怎么没有去府衙?” 唐婉坐了下来,开口说:“赵大娘,我一会儿就去府衙,过来找你,是因为得到了消息,说岳大将军回来了! 我算了算日子,估摸着再有几日,押运粮草的队伍就该到了!您不是说要去临安吗?可以收拾行李了!” 赵大娘神色激动的说:“真的?哎!我……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有能有这一日!” 唐婉并不看好赵大娘寻亲的事,二十年啊!临安城的变化太大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寻到亲人。 唐婉柔声说:“赵大娘,到了临安若是没有地方落脚,就按我说的,去寻李掌柜!” 赵大娘点了点头说:“我记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恐怕……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唐婉毫不在意的说:“谢什么!遇到金兵的时候,你也护着过我们!” 赵大娘在金兵找到她们的那一刻,勇敢的站出来,试图护下唐婉和秋果!在最后的生死关头,也是她举起刀,想要砍下金兵的头颅。 她们之间是患难之交,说不上谁是谁的恩人。 唐婉还给赵大娘准备了盘缠,只是她还要留几日,暂时没有拿给她而已。 中午的时候,金兵又发起了一次冲锋,这次由岳飞指挥战斗,金兵大败而归,防线后退了二十里! 因着打仗,不断的有伤员被送到襄阳城里救治,人数比前几日明显多了很多! 唐婉她只是记账,还不算累。秋果在后头熬药,愣是忙的饭都没吃上几口。 明珠受不得饿!中午的时候拿着唐婉给的银子,跑到城门的小食肆大吃了一顿。 那老板见是明珠,还担心的问:“明珠,你找到爷爷了吗?那天带你走的那个夫人呢?” 明珠举起银子说:“老板,给俺来五十碗面条!俺爷还没有来找俺哩,俺姑姑在衙门里帮着干活哩。 俺肚子饿!姑姑让俺出来吃饭!老板,你快些,俺饿的难受!” 老板见明珠过的挺好,这才踏实。收了银子到后厨给明珠做饭去了! 好不容易忙完了,唐婉刚喘了口气,吃了口菜饼子,大夫急匆匆的跑过来找唐婉。他这次的态度可是不一样!脸上有笑容,还有一些急切。 大夫找到唐婉,急迫的说:“赵夫人!您上次拿给我的白酒还没吗?” 唐婉站起身来问道:“可是那白酒有效果?效果怎么样?” 大夫笑着说:“对!上次那个伤员的伤口恢复的很好,也没有再长腐肉!剩下的白酒前几日我也给其他的伤员用过了。 不能说每一个都起了效果,但是十个人里,最少有七八个都没有出现感染!这是奇迹啊! 您知不知道,这样一来可以救下多少性命啊!” 唐婉手里还有白酒,两车普通的高粱酒,提纯以后,剩下的白酒还不到一车,唐婉只是拿出来了两坛而已。 听到大夫说纯度高的白酒,果然有用!唐婉高兴的都说不出来话了!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就有更多的人能活下来了! 激动过后,唐婉开心的说:“有!大夫您在这里等着就是,我回家去取!” 大夫不好意思的说:“赵夫人且慢!上次是我不对,对你态度不好,还请见谅!这白酒一事,我已经报告上去了。 不知道您这白酒是自己酿的吗?能不能大量的供给军中?至于银子,您看看要多少合适?” 唐婉皱着眉头说:“大夫,我拿过来的这种白酒,说实话,数量并不多!我倒是想大批量的生产,可是时间上来不及。 我的酒坊在临安,就算是拉酒过来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到!” 大夫一听,有些泄气,但是还是想努力一把,于是问:“不知道您的酒庄是哪一家?若是合适,我会奏明将军,去临安城跑一趟!” 唐婉想了一下才回道:“这样!我家里还有不到一车的白酒,您派几个人一起跟我回去,将酒都拉过来! 我再写一封信,您让岳将军派人,带着信去临安城外的庆丰酒庄,找韩彪和曲二山。 到时候需要多少这种酒,就让他们做出来多少!只是这种酒不能喝,喝了会死人的!一定要说清楚!” 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大夫感激的说:“那就这样说定了!劳烦夫人了!我这就去安排人,陪您回去取白酒!” 让唐婉交出酿造这种白酒的秘方,这种话大夫提都不敢提!在岳家军里,无人敢做欺压百姓之事! 之前岳飞手下的大将军王贵,他带出来的兵,就因为偷了百姓的一头牛,就被砍了脑袋! 何况唐婉并非是普通百姓!别人不知道岳少夫人的身份,但是大夫可是知道的!唐婉是岳少夫人带来的,岂能是平头百姓? 这一来一回的,唐婉忙到很晚才回家。她不知道,就在下午,牛夫人在巷子里,又闹了一场! 第256章 父亲道歉 唐婉她们几个都不在家,牛夫人过来看孙女就扑了空!虽然确定明珠就住在这里,但是没有看到孙女,总归是不踏实! 这不踏实,心里就有气,牛夫人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儿子,抬手就要打! 牛文钊实在受不了了,他才来了几天呀,都被父母打的没有人样了! 牛文钊可怜兮兮的说:“俺哩娘嘞!俺可是恁亲儿!” 牛夫人气愤的说:“恁这会儿不装城里人啦?恁不是说俺说话土吗?恁这会儿咋说俺们的土话哩?” 牛文钊长出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我不是嫌弃您土!咱们家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再弄乡下这一套,不行了! 您当临安城是咱们老家那小山沟沟吗?不是!您知道临安城的达官贵人都怎么嘲笑咱们家吗? 再过几年,等明珠他们这一辈儿的孩子开始说亲,您就知道有多难了!” 牛夫人一叉腰说:“俺管他达官贵人咋说!就是皇帝老儿,不也是靠着恁爹这样的军汉保家卫国,才能在龙椅上坐着么? 恁就是忘本!俺就看不起恁们弟兄四个忘本的样子!成天说恁奶,恁奶要是活着,第一个抽死恁!俺明珠不忘本!俺中意明珠!” 牛文钊头都大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都解释了无数次了,现在不比从前了,家里的阶层变了! 以后孩子们说亲,要考虑家世、背景、家教,就女儿明珠这样做派,比商户家的女儿都不如,以后可怎么办? 牛夫人也语重心长的说:“恁总说俺们两老的这不懂,那不懂!恁也不想想,俺们就是穷山沟沟里出来的泥腿子! 恁充那城里人,就不叫外人笑话哩?俺们老牛家就是泥腿子,俺们家能在临安立足的根本是啥? 是军功!是恁爹立下的军功!恁爹是靠着一把力气才挣下如今这些家业! 可恁和明珠两代人里,只有明珠随了你爹,有把子力气!恁还非让明珠学恁些大家闺秀,这是要断了老牛家的基业呀!” 母子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巷子里闹了好一会儿。垒墙的师傅都不顾上干活了,支起耳朵听了个过瘾! 牛夫人扑了空,无功而返!本想着跟老头子商量,结果牛皋忙到后半夜才回来。 天刚蒙蒙亮,牛皋和夫人就起来了,今天他们去早些,说什么都要将孩子带回来! 这一次,他们可不敢再让儿子将明珠带回临安城去了,还是养在他们身边吧,踏实!跟着儿子,他们非得把明珠养废了拉倒! 边关条件艰苦,唐婉也就不再摆什么排场,秋果、赵大娘和明珠,她们几个人坐在一起,弄几个小菜,熬一锅白粥,就是一顿饭。 考虑到明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唐婉还会特意给她准备一些肉菜。白天没有时间,就等晚上回家了做。 肘子焖在大铁锅里,加满了水,小火咕嘟一夜,第二天再看,炖的软软烂烂,也入了味儿! 至于加柴,都是加的很粗的柴火,晚上谁起夜,谁想着往里推一些就成。 唐婉几个人正用早膳呢,岳少夫人带着三个人进来。 唐婉只是眼前一花,再看明珠已经扑进了那老者的怀里! 明珠扑进牛皋的怀里,开心的说:“咦~爷爷!恁咋才来哩?也忒笨了~” 说完又扑进奶奶的怀里:“奶!恁想俺不!俺可是想死恁了!” 牛皋紧张兮兮的说:“俺哩乖乖,恁到了襄阳,咋不直接到军营找爷爷哩?可给俺吓死了!” 明珠抬头答道:“恁不是告诉俺,说边关坏人多吗?俺怕被金人弄走,俺不敢说是恁的孙女儿! 俺想着,等恁知道明珠来找你哩,一定会出来找俺哩!恁这不就来了么!” 牛夫人狠狠的瞪了牛皋几眼,气呼呼的说:“恁个死老头,教孙女都不会教!恁教的是个啥!是啥! 咱岳家军里,有坏人吗?恁要是不胡乱教,明珠能不敢去军营找俺?” 牛皋不敢还嘴,可怜兮兮的对孙女说:“明珠啊!俺记得俺说的是,出门在外要长个心眼,在外头不能暴露身份。 这都到家门口了,恁直接报家门就中,不用这样藏起来!” 明珠听得似懂非懂,拼命点着头,但是眼中都是疑惑!身后的牛文钊轻轻咳嗽了几声,想要提醒女儿,他在呢! 明珠歪着身子看到站在身后的牛文钊,理都不理!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明珠嘟着嘴问牛皋:“爷!恁给他打服了木有?木有打服,俺可是不跟恁们回去!” 牛皋讨好的说:“服!给他打的服服哩!恁那几个叔叔要还是不服,等爷爷回去了,给他们也打的服服哩!” 牛夫人附和道:“是!恁看恁爹的样子,都没个好人样儿哩!再不服气,俺就打死他!” 牛文钊看着唐婉几人,她们的眼神里既有同情,又有鄙视!牛文钊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这么大岁数还被父母追着打,普天之下,恐怕就他牛文钊独一份了!不!还有他那三个弟弟! 想到在临安时,三个弟弟是怎么鼓动他管教明珠的,牛文钊下定了决心,等回了临安也用鸡毛掸子抽弟弟们一顿! 叫他们教唆自己!合着以为这鞭子抽不到他们身上是吧!定要让他们好好的知道知道疼! 牛皋咳嗽了一声,提醒儿子听好了,然后说:“表态!” 牛文钊叹了口气,蹲下来跟明珠齐平,然后看着女儿的眼睛说:“是爹错了!爹不该学别人家管女儿那样管教你! 明珠和别人家的小姐不一样!以后家业是要明珠来继承的!爹知道错了!” 牛夫人嘿嘿一笑,棍棒下面能不能出孝子,她不知道!但是棍棒之下教育出来的孩子,是真听话啊! 听到父亲道歉,明珠的气才消下去一些,她大声问:“恁说的可是真心话?恁知道错了,俺那三个叔叔知道了不?” 牛文钊说:“是真心话!爹以后就按你爷爷说的方式,来教育你!至于你那三个叔叔,等爹回了临安,让他们好好认认错!” 能不是真心话吗?再不低头,就算父亲母亲没有气死,他都快被打死了! 明珠满意的说:“这才乖哩!恁得听俺的话!俺才是老牛家下一任家主! 等恁回临安的时候,俺给恁弄个皮鞭,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俺那三个叔叔!务必让他们知道,谁大谁小! 爹,恁别逼我亲自出手!俺可木有轻重,打死叔叔,就不中哩!恁记住了吧?” 牛文钊听着女儿的锥心之言,真不敢反驳!女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力气大呀!杀个把个人,跟砍菜切瓜似的! 牛文钊点了点头说:“记住了!闺女你放心吧!爹肯定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他吃过的苦,一定要让三个弟弟也吃一遍~ 不然都对不起他们三个的撺掇!都是亲兄弟,一定要整整齐齐~ 唐婉几人听的是目瞪口呆!这到底是谁在虐待谁?就明珠说的话,哪里像受到虐待的孩子?是她虐待别人才对吧! 见孙女肯跟他们回家了,牛夫人这才看向唐婉!这里面就唐婉梳着妇人头,年纪也小,应该是昨日送信的那个人的妻子。 牛夫人对唐婉说:“是恁收留了俺孙女吧?可真是谢谢恁哩!要不是恁好心,俺还寻不到孙女哩!” 牛皋也顺着妻子的视线看向唐婉,他亲切的说:“恁是士程那娃子的媳妇?咦!恁这小妮儿跟士程还挺般配! 这次可多亏了恁们两口子,不然俺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俺孙女。多谢!” 看着眼前这动不动就打一顿的一家人,唐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怕一言不合,他们就动手啊!这该怎么没说呢! 第257章 融会贯通 唐婉讪讪的说:“您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明珠在我这里住的时间不长!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城门口那家小食肆,住了半个月了。” 想来想去,唐婉觉得,怎么说都不如照实说好!最起码不会惹祸! 明珠见唐婉将功劳往外推,不满意的说:“姑!恁可真是个信球儿!俺跟恁回来的时候,恁可帮俺付饭钱了! 这样算下来,俺到襄阳城,吃住都是恁出的!恁往外推个啥!俺在恁这白吃白住,还不能谢谢恁哩!” 这大实话,直白的让唐婉都接不住! 牛皋乐呵呵的说:“咦~侄媳儿,恁咋这么实诚哩!恁帮了俺大忙,当着上俺一声谢!” 唐婉尴尬的说:“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明珠能找到家人就好……” 唐婉一直认为,要不要帮助别人,是她的事。并没有想过得到什么回报!这样被人感谢来感谢去的,太尴尬了! 牛夫人不满的说:“咋就不是大事哩!俺家明珠,是俺们老牛家下一任的家主!俺老牛家就指着明珠,光宗耀祖哩!” 唐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她疑惑的问:“老牛家?明珠,你不姓明吗?夫人,明珠跟我说她爷爷叫明皋啊!” 明珠摸了摸鼻子心虚的说:“俺姓牛!但是俺叫明珠!不许叫我牛明珠!太土哩!” 牛皋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俺孙女不是故意骗你哩!孩子小,觉得俺们这个姓太土气,不乐意让我们叫全名哩! 侄媳妇,俺叫牛皋!明皋是明珠叫着玩儿哩!恁别当真!” 唐婉诧异的说:“您就是士程说的牛将军!哎呀!士程前日回家还跟我提起您,说您勇冠三军!是他的楷模呢! 没有想到明珠竟然是您的孙女!这可真是太巧合了!” 岳少夫人笑着说:“是呀!弟妹,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很诧异呢!” 明珠是小辈儿,小时候跟着祖父祖母在边关长大,岳家军第一次北伐之前,才被送到临安。回临安不久就跑了出来。 而岳少夫人成亲之后就连生两子,基本都是怀孕生子带娃的状态,府中的人情往来一直是婆婆打理的,她未曾见过明珠! 唐婉就更不用提了!她家的人际网特别杂,大伯父走文官的路子,二伯父走武将的路子,她父亲唐闳就更扯了! 唐闳大器晚成,人到中年才想起来进官场闯荡。他的交际圈既有达官贵人,又有下九流的百姓,实在是杂乱! 听到唐婉说,赵士程那小子敬仰他,牛皋开怀大笑:“中!我一看士程那小娃子就知道他中!很有眼光! 回去俺一定好好栽培士程,让他早日成为大宋的栋梁之材!” 想他牛皋这一生,也算是波澜壮阔!但是,不管他取得再大的成就,别人总是笑话他,笑他不识字!笑他土里土气的! 没想到人老了老了,遇到个小娃子说崇拜他!这怎能不让牛皋激动!回去就将那小子带在身边,好好教导! 孙女也劝好了,儿子也知错了,恩公也感谢过了,牛皋军中事务繁忙,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走之前,明珠哭唧唧的,抱住唐婉的大腿说:“姑!俺还能过来找恁玩儿不?恁舍不得恁!” 牛文钊叹了口气,为自己不值!他生养了明珠一场,明珠都没有说过舍不得他!心痛! 唐婉勾起嘴角,柔和的说:“当然可以!我暂时会留在襄阳,你有空可以来找我!” 见唐婉还愿意跟她玩儿,明珠才收了那副哭唧唧的样子,眼泪一擦,小胖手一挥:“姑,俺走哩!过几天俺还来! 爷爷,奶奶,咱们回家吧?牛文钊,恁也跟着吧,俺回去好给恁做个皮鞭啊!” 牛文钊心一凉:得!还想着皮鞭的事儿呢,看来这顿打弟弟们是躲不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士程总觉得牛皋怪怪的,没事儿就冲着他嘿嘿笑,愣是把赵士程整出一种,他是什么待宰的羔羊的感觉! 赵士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心想:真瘆得慌!咦~ 今日岳家军的防线又向前推进了二十里!但是岳飞并未下令拔营!他们需要一场绝对性胜利的战役,来打击金兵的士气! 只有灭了敌人的威风,让金人知道害怕,后面的仗才好打! 同样的,金人也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所以今日对方早早的就来叫阵了! 牛皋又要请命出战,这次傅庆不干了!他本是山上的土匪,岳飞见他有些能耐没有伤他的性命,而是费尽心思收编了他! 他的性格跟牛皋有些相似,骁勇善战,如今也是岳飞手下的一员大将! 傅庆一举狼牙棒,不悦的说:“你个泥腿子都打了几场仗了?就是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牛皋大眼一瞪,凶巴巴的说:“恁个土匪头头,凑啥热闹!恁若想去可以,跟俺比比力气,俺让你一只胳膊!” 傅庆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你个泥腿子!” 牛皋有样学样:“俺也呸!恁个土匪头头!” 赵士程在岳云身后,看的挺高兴!这可比在临安城里有趣多了,吵架都这么生动! 岳飞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杨再兴,你去迎战!” 傅庆不服气的说:“放着我这九战九捷的大将不用,怎么让他去呀!” 杨再兴将长枪举起来往地上一杵,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怎么了!就你九战九捷?难道我杨再兴的名头,就不是杀出来的!” 说完他又耍了两下长枪,得意洋洋的走了! 牛皋不服气,大眼滴溜溜乱转,想到一个好主意:“俺说那个士程啊!恁跟着俺走吧?俺今天教你射箭!”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赵士程一脸懵逼!前两天牛皋还嫌弃他烦人呢,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正愣神呢,牛皋笑脸一收,恼怒的说:“恁个信球儿!俺跟恁说话哩!走!” 岳飞抬了抬手说:“去吧!士程你跟着牛将军练箭法去吧!” 至于信球儿!算了!不骂龟孙儿就算是有进步了! 牛皋可是说过,让赵士程拿金兵当靶子,来练习射箭!赵士程以为他是糊弄自己呢,不成想是真的! 牛皋翻身上马,带着赵士程来到了战场! 杨再兴见牛皋来了,不满的说:“你过来干什么?今天出来对敌的是我!” 牛皋大手一挥,敷衍的说:“俺是过来教士程练箭法哩,恁不用管俺!” 杨再兴知道他混,只要牛皋不干扰他指挥战斗,他也就不管牛皋要干什么了。 杨再兴领兵不像牛皋那样先骂上一场,他属于速战速决型的,很快双方就开始了第一波冲锋! 牛皋对身边的赵士程说:“恁看!杨将军这战法就不行,恁得先将金人激怒,让他们失去理智,这仗才好打!” 赵士程看了看,在杨再兴指挥下,用军阵不停冲锋的将士。那效率可不比牛皋的战法差! 单打独斗,很少有宋军能够打的过金兵,毕竟金人都是吃肉长大的,那身子骨可比汉人壮实! 但是只要宋军一开始结阵,几个军卒互相配合之下,那杀敌的速度就跟绞肉机似得! 赵士程观察着双方的战斗过程,又想起岳飞送他的那份兵书,两厢一对比,赵士程的心里,立刻就有了更深的感悟! 从前不太能理解的地方,慢慢的竟然能够融会贯通了!赵士程沉浸在这场战斗里,心里不断的推演各种阵法,竟然入了迷! 牛皋见赵士程发呆,刚刚开口喊他,就被杨再兴制止了! 杨再兴说:“不要打扰他!他这是开窍了!” 牛皋嘴里嘟囔着:“开窍?咋他开窍恁容易!” 牛皋讪讪的缩回了手,又想起自己家那四个不成器的儿子,他们怎么一个开窍的都没有?还老牛家后继无人,只能指望着明珠! 第258章 大军将至 等赵士程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醒过来时,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牛皋早就等不及了,挥舞着铜锤冲了上去,正在奋勇杀敌!那金兵前赴后继的扑向牛皋,妄图杀了他,让岳家军损失一员大将! 见赵士程清醒了,杨再兴松了口气!在战场上顿悟多危险啊!牛皋又不靠谱,他指挥战斗,还要护着赵士程!真是心累! 杨再兴提醒道:“既然醒了,就去找老牛吧!他说等你醒了教你箭法!” 赵士程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什么情况,他一拱手感激的说:“士程谢谢杨将军!” 赵士程也跟着下了马,背着弓箭,提着大刀去前头寻牛皋了! 牛皋见赵士程来了,兴奋的说:“娃子!恁躲在俺的身后,俺护着恁,恁射杀金兵!记住,今天咱们只能射眉心!” 赵士程狐疑的问:“别的地方不能射吗?” 牛皋高声回答:“让恁射眉心,恁就射眉心!射中别的地方,俺算你不及格!” 虽然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赵士程还是听牛皋的开始瞄准敌人的眉心射箭! 只是,射中敌人的眉心,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的!赵士程练了好久,射中的概率不过半数而已! 牛皋提点道:“恁这样不中!恁得想敌人下一步会落在哪里!这眉心才那么丁点大,恁不想着后面的事儿,就会射空!” 赵士程甩了甩胳膊,调整自己的心态,再一次举起弓箭,按照牛皋说的那样,猜测金兵下一步的动作,以便推测对方眉心的位置。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举起弓箭!等战争结束的时候,赵士程的命中率已经有八成了! 牛皋第一次认真的夸奖赵士程:“恁不错!恁听劝也肯吃苦,比俺那几个不中用的儿子强! 明日不管谁迎战,恁都跟我到战场上来,俺爷俩还这样练!” 赵士程的肩膀酸的不行!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泡药浴!但是长辈的安排也不能拒绝! 赵士程恭敬的说:“是!明天我还跟您一起,上战场!” 牛皋大嘴一咧,高兴的说:“这就对了!想要跟俺一样百发百中,恁就要吃苦!” 说完,牛皋翻身上马,扛着自己那一对儿铜锤,哼着小曲儿,美滋滋的回营了! 牛皋美滋滋的想:还是俺老牛聪明!不让俺指挥,俺就当小兵!一样能杀敌!傅庆那个土匪头儿,就想不到这一点! 哎呦喂!这就是差距!土匪头子怎么可能有俺这个泥腿子聪慧呢!哎可惜!只有明珠遗传了俺的优点! 唐婉预料的没错,在岳飞大将军返回襄阳之后,又过了五天,押送粮草的队伍就到了! 等队伍到了两日之后,唐婉估摸着,他们应该忙的差不多了,就带着赵大娘去军营,找军需官了。 要想请动军需官帮忙,还需要靠仪王府的名头,另外唐婉也准备了一笔银子,用来打点上下。 军营外站岗的军卒一听唐婉是仪王府的六少夫人,过来找军需官,还挺热情,领着唐婉就过去了! 到了地方唐婉才知道,这次的军需官正是赵士程的二哥——赵士街!怪不得门口的军卒那么热情! 唐婉惊讶的说:“二哥,怎么是你啊!太好了!” 赵士街摇头晃脑的说:“怎么样,没有想到吧!哈哈哈……我本来就是军需官!这次特意让大哥找了门路,安排我给岳家军送粮草! 前两日我在营地里看到士程,才知道你们两口子留在了襄阳!士程也是,出来的时候说是过来送药材! 结果到了这边,跑到军营里当军卒去了!还让你也留了下来!这多危险啊!以咱们家的条件,你们何必做这些事?” 唐婉笑着解释道:“二哥,不怪士程!我们来的时候,军营里正是缺兵少将的时候,我们是自然留下来的。 而且,我觉得这仗一开始打,城外反而没有襄阳城里安全!就跟着留下来了。” 赵士街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章程啊?要不这次跟我们一起回临安去吧!” 唐婉摇了摇头,将身后的赵大娘推到了前面,对赵士街说:“二哥,这位是赵大娘,她刚刚从北地逃难过来,要到临安去。 我过来,就是看看,你们能不能帮帮忙,将赵大娘一起带回去。 至于我,襄阳城没有那么危险,我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暂时要留在这里!” 赵士街看向了赵大娘,见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有些迟疑!军营里都是汉子,带个女子上路总归不合适! 赵大娘见军需官在看她,赶紧开口:“大人,我年纪大了,到时候再打扮丑些,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赵士街在担心什么,赵大娘心里清楚!若不是她年岁已经大了,她也不敢听唐婉的安排,跟着押运粮草的队伍走! 在金人那边,她这种身份的女子,即便是年岁大了,也逃不过他们的魔爪! 但是,在大宋这边,情况应该不一样!谁不爱慕年轻漂亮的姑娘?她这种半老徐娘,应该安全多了! 唐婉又柔声说:“二哥,你就当是帮弟妹我一个忙吧!她从北地逃回来也是九死一生,是个苦命人!” 若是六弟还和以前那样游手好闲的,赵士街肯定不管!但是如今六弟的能耐,他也知道几分。 而且唐婉这个弟妹的手腕,可起世子妃来也不差!白得个人情的事儿,赵士街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亲兄弟怎么了?感情一样需要经营!哥几个都看着呢,谁不愿意跟有本事的走的近些! 赵士街说:“三日之后,我会带队回临安,到时候让这位大娘到襄阳城门等我!打扮的老些,越不显眼越好! 为什么也不用我说了吧!路上让她跟着火头军吧!跟着他们还安全些。” 赵大娘自然是千恩万谢!她这二十年来,吃过不知道多少苦!金人把她当牲口,当笑话,就是没有把她当成人! 如今,她即将去临安找家人,若是一切顺利,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夜幕悄悄的降临,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金人的阵地里,偷偷跑了出来!穿过两军之间广袤的大地,来到了宋军之中! 打仗不是闹着玩儿的,便是用过了晚膳,也要继续熬夜定制作战计划!岳飞和几位心腹爱将都没有睡。 一群人坐在中军大帐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正兴起!时不时还会争辩几句,尤其是牛皋和傅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土里刨食的农民,一个是路上拦路的土匪,本就没有什么文化! 能坐到将军的位置,纯粹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两个人还特别不服对方,动不动就吵吵! 岳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岳雷皱着眉头说:“父亲!我们的探子回来了!探听到了重要的情报!” 岳飞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喜色说:“哦?金兵那边有什么消息?快快讲来!” 瘦小的身影单膝跪地,禀告道:“启禀将军!小的探听到,完颜兀术明日就会到达襄阳城外,亲自指挥战斗 金兵现在有十五万兵马,明日金兀术会带十万兵马过来!” 这确实是个重要的情报!提前知道了完颜兀术的行踪,岳飞就能够提前部署作战计划!这行军打仗,乱来可不成! 岳飞凝重的说:“嗯!完颜兀术到襄阳城外……是准备全面对宋开战了!明日这场仗可不好打! 你探听消息有功!等打完这场仗,再一起论功行赏! 现在再派你过去,潜伏起来!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完颜兀术军帐和粮草的位置!” 瘦小的身影拱手答道:“小的领命!” 岳飞又看向营帐中的人,问道:“几位兄弟可有什么好的计划?能够一举大败完颜兀术?” 不等其他人开口,杨再兴主动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主帅!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259章 后顾之忧 自打明珠和赵大娘走了之后,唐婉就清闲了很多。白日里无事,就去府衙帮着大夫记账。 全靠军中独有的跌打损伤药,唐婉手臂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最近已经不再敷药了,只是还需要将养几个月,不能用力! 秋果最近学会了怎么包扎伤口,就在前院给大夫打下手,不再去后头熬药了。 随着战事的推进,伤员越来越多,这天秋果在伤员里,发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白飞奄奄一息的躺在担架上,看到秋果过来,强撑着起身,嬉皮笑脸的说:“哎呦!是小秋果呀!几日不见长能耐啦? 快!快过来给哥哥看看,我被砍了一刀,可是疼死我了!” 秋果气鼓鼓的说:“成日嬉皮笑脸的,就知道捉弄人!怎么没砍死你呀,砍死你我还清净了!” 白飞嘿嘿笑了几声,讨好的说:“这不是坏人遗千年吗!阎王爷不肯收我!” 秋果撕开白飞的衣服,看到他胳膊上那深可见骨的刀口,还有那一直往外冒的鲜血,吸了口凉气! 秋果担忧的说:“怎么砍的这么深!你快别说话了!血都快流没了,还有心思嬉皮笑脸呢! 大夫!大夫您快过来!这里的伤员情况不太好!” 大夫过来看了看白飞的伤,焦急的说:“赶紧!秋果去拿白酒来,先给他消毒止血!快!” 白飞这么深的伤,用白酒消毒可是很疼的!秋果拿过一根筷子让白飞咬住,轻声说:“你咬住筷子!一会儿清洗的时候可是很痛的!” 唐婉在屋里听到白飞的声音,也着急的跑了出来。在一旁看着大夫熟练的给他消毒上药。 白酒倒上去那一刻,白飞疼的冒冷汗,黄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后面撒药粉的时候,他都疼的没有知觉了! 大夫摇了摇头说:“若是有麻沸散就好了!你也能少受些罪。可惜那东西不常见!” 唐婉在书上看到过麻沸散,是神医华佗发明的一种麻醉药,能让人没有知觉。 不过那东西很金贵!寻常人不认识,想要大批量的收购,很难! 秋果接过大夫手的活,认真的给白飞包扎好以后,又给白飞擦了擦汗。 大夫嘱咐道:“他失血过多,暂时上不了战场,他是你们一起的?” 秋果点了点头说:“嗯!算是我哥哥吧!大夫他这情况怎么办?包扎好了就没事儿了吗?” 大夫严肃的说:“伤口太深了,你多用心照顾着,发烧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一天换一次药。一会儿我再给他开张方子,一日两顿按时喝药。 吃食上,若是有条件可以给他单独做些有营养的。” 处理完白飞的伤口,还有王小的!他是自己走过来的,一只手拿着块棉布捂着耳朵,能看出来是耳朵流血了。 看到唐婉,王小恭敬的说:“夫人,您在这里啊!” 唐婉笑着说:“嗯,我是过来帮忙的!王小,你怎么了?耳朵受伤了吗?” 王小拿掉纱布,晃了晃脑袋说:“小伤!就是耳朵被流箭擦到了,掉了一小块肉。要不是主子爷让我来,我都不想过来!” 唐婉沉声说道:“你应该过来!不要觉得伤口不大,就掉以轻心!有个军卒不过是腿受了轻伤,就没有过来。 本来不大的伤口,怎么也愈合不了,刮了好些腐肉下去!那罪可受老了!” 这点伤不用大夫出手,唐婉自己用棉花沾着白酒,给他擦了擦就算好了! 大夫见王小呲牙,解释道:“你家夫人说的是真的!别不当回事儿!要不是你家夫人的白酒,能够不让腐肉继续生长。 那个军卒轻则截肢,重则丧命!哪里是闹着玩儿的!” 王小只知道庆丰酒庄出的烈酒好喝,根本没有听说过,那酒还有别的功效呢! 王小疑惑的说:“夫人,咱们庆丰酒庄的白酒,还能做这个使呐?” 唐婉耐心的解释:“这次我弄出来的白酒,比咱们的烈酒还要浓烈,是专门给大夫准备的。” 王小开心的问:“那好喝吧!” 唐婉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不能喝!这次出的是医用的白酒,人不能喝!喝了会死人的!” 王小见不能喝,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都好久没有喝过酒了! 周围人不认识唐婉,只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白日里经常过来帮着记账,听到庆丰酒庄的名字,立刻就有人过来问! 先是一个少年郎,他有些瘦弱,大腿上包扎着绷带,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奇的问:“你们是在说庆丰酒庄吗? 听说那边能够接收我们这些受了伤,上不了战场的军卒,是真的吗?” 王小得意洋洋的说:“是真的!看到我家夫人没有?她就是庆丰酒庄的当家夫人!这次是过来给岳家军送药材的。 结果咱们这里又开始打仗了!夫人没有走!” 看王小那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庆丰酒庄的东家是他!王小前后的态度都很极端,让唐婉觉得很有喜感! 不过唐婉也觉得,王小这个人还是很纯粹的,喜欢和不喜欢都写在脸上! 周围的军卒立刻把唐婉围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问唐婉招收军卒的事!唐婉都被问懵了! 最后实在是控制不了这个场面,唐婉大喝一声:“都听我说!安静!听我一个人说!”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等着唐婉开口。 唐婉长出了一口气说:“各位兄弟请放心!就算是大家受了重伤再也上不了战场,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多就是人生中的一道坎儿!我和夫君赵士程还算有些产业,需要很多人做工,大家可以去投奔我们! 但是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人品不好的不要!偷奸耍滑的不要!” 那个少年郎又问:“那我们这种可能落下残疾的呢?” 唐婉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温柔的说:“就算落下了残疾,只要人品好,勤快,我们都要! 我们夫妻手底下,有不少人都是残疾的,在我们那里,没有人会歧视残疾人!大家不要担忧!” 有个年纪稍微大些的老兵叹息道:“活下来的,还有出路。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哎~妻儿可怜喽!” 唐婉拦住了他,询问道:“这位大哥!就算人战死了,他的妻儿我们也愿意管!” 那老兵诧异的问:“人都死了,妻儿你怎么管?莫要说大话诓骗我们!” 人已经战死沙场了,就是朝廷,也不过是给几两抚恤银子草草了事! 岳家虽也尽力照顾她们,但是举一家之力,帮扶整个岳家军的孤寡,这里面的难度可想而知! 唐婉郑重的说:“我没有骗人!我夫君叫赵士程,很早以前就收养了一批遗孤!你们可以去打听,这是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立刻讨论了起这事儿来。当然还是不信的人更多! 唐婉继续说:“我们有专门接收女工的酒坊!烈士遗孀可以到我们那边做工,工钱足够养活一家老小! 我们还有慈幼堂!不敢说孩子跟着我们享福,但是有吃有穿,还可以进学堂识字读书! 就算是没有读书的天分,还可以学门手艺!” 那老兵觉得内心受到了震撼!就连朝廷都没有为他们想过以后,但是眼前这位夫人却想的如此周全!他不相信! 老兵轻声问:“那你图什么?” 唐婉愣了一下,笑着反问道:“你上阵杀敌是图什么?” 老兵咧开嘴,笑着说:“我们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将金人赶出我们大宋的领土!” 唐婉坚定的说:“我们是为了,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为了不让英雄不寒心!” 一句话,铿锵有力!一下子震动了所有人的心! 唐婉望着这一双双清澈的眼睛,认真的说:“或许你们觉得我们夫妻傻,这件事就是无底洞,我们确实也赚不到什么钱! 但是总要有人站出来,做这个傻子!若是兄弟们信我,有投无路的时候,不妨来临安找我们! 若是知道哪里有烈士遗孤投靠无门,可以送到庆丰酒庄!我们管!” 第260章 璞玉未琢 老百姓是什么?在上位者的眼里,老百姓是草芥!收割完一批,还会有下一批! 可是在唐婉和赵士程眼里,他们是人!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需要被尊重,被善待的人! 继岳飞将军和岳夫人之后,军卒能再一次体会到了,被珍视的感觉! 唐婉那句“我们管!”一出,场面静默了一瞬,就好像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王小听到唐婉的话,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之前是对唐婉有所改观,这一次他是被唐婉和赵士程的所作所为折服了! 王小使劲的拍着巴掌,清脆的掌声惊醒了沉默的人们,越来越多的掌声响了起来! 唐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激动了!有些失态!不过她顾不得这些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赵士程做的事,是多么正确! 很快,府衙发生的事,就在岳家军里传开了!唐婉提供的白酒,大大降低了士兵死亡率的事,也是人尽皆知! 就连牛皋看到赵士程也和颜悦色了许多:“小娃子!恁不错!俺老牛第一次见恁,就知道恁这个人中!” 赵士程也听说了是怎么回事,只是他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大的轰动! 赵士程腼腆的说:“这有什么!岳将军和岳夫人也是这么做的!我还是跟他们学的呢!” 牛皋挑起大拇指,高兴的说:“学得好!俺老牛就中意,恁这爱学习的劲儿!” 夸完赵士程,牛皋咂了咂嘴说:“就是,恁过来为啥不带些酒哩?他们都说恁家的酒好喝!” 说到酒,打旁边路过的傅庆也迈不开腿,走不动道了! 傅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装作生气的模样说:“就是!你也不知道送些酒!” 牛皋大眼一瞪,怒斥傅庆:“咦……哪儿都少不了恁!恁个就知道喝酒的酒虫子!” 傅庆立刻暴跳如雷:“你比我好多少?你不也是个酒罐子?!” 岳云总是揉眉头,从前赵士程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岳飞回来以后,赵士程发现岳飞也揉眉头,这才发现真相! 岳飞父子两个也不容易啊!手底下有这么对儿活宝,见面就掐,还打不得,骂不得,能不揉眉头吗?都是愁的! 但是这二位还真是有本事!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偏偏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上阵杀敌是嘎嘎猛! 赵士程揉了揉眉头,无奈的说:“二位将军别吵了!军中有规定,不许喝酒!再吵我去请岳将军啦!” 牛皋和傅庆立刻住了嘴!顶头上司的面子,那是一定要给的! 等傅庆走了,牛皋又将赵士程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小娃子!俺求恁一件事!” 赵士程看着牛皋,疑惑的问:“您有什么事啊?” 真是新鲜了!就算赵士程有好酒,牛皋也不用求他啊! 牛皋压低声音,神秘的说:“就是俺孙女明珠!她认字哩!以前她可以斗大的字儿,不认识一个!她说是恁媳妇教哩! 还有,明珠现在知道用手帕哩,也是恁媳妇教哩!这次回来吃饭都斯文多了! 俺想着,大军很快就要开拔哩,就让俺孙女还跟着恁媳妇吧!” 赵士程摸了摸后脑勺,皱着眉说:“牛夫人和牛大哥不是在吗?他们教不了? 再说,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吧?挺简单的!” 牛皋闻言可是气的不轻::咦~恁个信球儿,恁听听恁说的是人话不! 俺要是会教,还麻烦恁媳妇干啥?俺老牛又不懒! 俺跟恁说,俺家四辈人,就俺和明珠,力大无穷,俺只会教那些个打打杀杀哩! 俺老婆子也是农妇!俺两个哪里会教?” 赵士程不想给唐婉揽麻烦,委婉的说:“不是还有您儿子儿媳吗?我看牛大哥还可以!” 牛皋有些慌乱,急切的说:“俺儿更不中!他脑子不好,让明珠学大家闺秀那一套,孩子不学才离家出走的! 明珠可是俺们老牛家的希望!交给俺儿,非得废了不可!俺儿媳也不成!文绉绉的,不行!” 赵士程长出一口气,知道这牛皋是赖上他们两口子了,无奈的问:“那您让我夫人教明珠什么?” 牛皋见赵士程松了口,乐了!拍着大肚子说:“能认识字就成!要是会写字那更好! 嗯!穿衣打扮也教教吧!俺明珠跟着俺受苦了,没有像人家小妮儿那样,打扮的漂漂亮亮过! 还有!口音能改不?俺儿子脑子虽然不好,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对,明珠是闺女,得有个闺女样!” 赵士程不知道明珠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听着牛皋的要求不难,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赵士程也是考虑到唐婉手臂不能用力,明珠在他家能帮着干点活儿!一举两得! 于是,明珠就背着包袱又回了襄阳城!这次是牛夫人和牛文钊亲自送过来的! 牛夫人还给唐婉带了礼物,唐婉打开发现是一盒子宝石项链,都是顶级的那种!就是乱糟糟的扔在一个盒子里,看的唐婉都心疼! 唐婉惋惜的说:“伯母,这也太贵重了!” 牛夫人满不在乎的说:“俺看着就是一盒破石头!啥贵不贵重哩,恁就戴着玩儿吧!” 牛文钊也不觉得这礼物太贵重,只要闺女跟着唐婉能有些闺女样儿了,这东西给的就值! 他也想开了,不求女儿能将唐婉的气派学个十成十,只要拿出去够糊弄人,就可以! 送了礼,又说明了来意,唐婉才知道牛皋的打算!既然赵士程应承下了,唐婉就没有往外推的道理!而且唐婉也很喜欢明珠! 就冲明珠天生神力,她也当得起“明珠”这两个字! 这孩子是天生的美玉,只要细细打磨雕琢,必定会绽放光华! 明珠又留了下来,这次受牛家的托付,唐婉打算好好的教导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放养了! 早上唐婉还是带着明珠去衙门帮忙。记账的时候,顺便就能教明珠识字。 每记住一个字,唐婉就奖励她玩儿一会儿!如此反复,这一天倒是记住几个药材的名字! 这识字速度快了好几倍,唐婉思来想去,觉得之前是自己教导的方式不对! 这孩子像毛驴,拿根胡萝卜钓在她眼前,她想吃胡萝卜,就会走的特别快! 但是你不拿东西诱惑她,任她自由成长,她就开始摆烂! 识字的事,唐婉摸到了窍门,穿衣打扮则是需要长期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个急不得! 还有就是口音的问题!这个一朝一夕,不好改变!唐婉只能一个词,一个字,这样慢慢纠正明珠! 比如:用我替代俺;用啊、呢替代哩;用怎么或者什么替代啥;最重要的是不能再骂别人是信球儿! 唐婉可不想天天当信球儿! 套路还是老套路,能保证连续三天不说那个字眼,就奖励她一样东西! 有衙门里的军卒监督明珠,明珠在连续失败两次之后,终于成功的, 用怎么和什么替代了咋!向唐婉要第一个奖励! 明珠也不跟唐婉客气,在她心里,已经给唐婉打上了“自家人”的标签!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回到父母身边的时候被各种嫌弃。 唐婉不嫌弃她,对她十分有耐心!她幻想中的母亲是唐婉这样的!而不是家里那个文绉绉,说话拐弯抹角的娘! 她们不肯用心教导自己,还总是找理由惩罚她,这让小小的明珠很受伤! 明珠试探着说:“姑姑,能不能给俺也买一个娃娃?就是临安城里的小妮儿玩的那种? 恁不知道,外面买不着,她们手里有也不肯给我玩儿!坏的很!” 唐婉狐疑的问:“是那种很小,也就是你巴掌那么大的娃娃吗?” 明珠疯狂点头:“对对对!她们说是别人送的,俺这种泥腿子不配玩儿!碰都不让俺碰!” 唐婉觉得明珠说的,应该是童趣阁还没有开业之前,她拿出去送人的那批娃娃!很小!就是为童趣阁造势做出来的! 再算算时间,明珠离开家的时候,童趣阁还没有正式营业,所以外面确实买不到! 明珠喜欢娃娃,这还不简单! 第261章 月黑风高 唐婉故作玄虚,神神秘秘的说:“明珠!我立刻给临安送信,让他们送一马车娃娃过来! 不过,姑姑教你的东西,你必须好好学!不然我就让你干看着,拿不着!” 明珠还以为自己提了个很难的要求,见唐婉答应的痛快,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明珠心想:那些娃娃应该很贵重吧!也不知道姑姑买回来要花多少钱?我可要好好听姑姑的话! 明珠在襄阳城里过的很好!唐婉性格温和,也很有耐心!牛文钊进城看了她两次,之后就踏实的回临安了! 不走也不行了,宋军和金兵交战多次,现在是越打越激烈!他留下来又帮不上忙,牛皋回家还总拿他撒气! 本来宋军这边,局势一片大好,自从完颜兀术到了襄阳城外之后,就慢慢有了变化! 从前一直节节败退的金兵,在完颜兀术的指挥下,打了几场漂亮的翻身仗!幸好大宋这边有岳飞坐镇,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见金兵的气势越来越足,杨再兴着急了,他再一次提起了自己的计策! 杨再兴言辞恳切的说:“主帅!您就让我去试试吧!我觉得我这计策没有问题!” 岳飞皱着眉说:“你说的那也叫计策?你这纯粹是在用自己的命赌!成功的概率太低了!弄不好还得把你搭进去!” 张宪也劝杨再兴:“老杨,你要孤身一人潜入敌营,刺杀完颜兀术,这行不通啊! 就算你得手了,你怎么逃回来?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得不偿失!” 杨再兴下巴一扬,自信满满的说:“我的能耐,你们也知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在金营里杀个来回,没有问题!” 岳飞的亲卫姚岳拉住杨再兴,小声说:“杨将军,主帅也是为了您好!” 杨再兴见大家都不同意,也只能先妥协,不再提这件事。 但是他能死心吗?他这颗躁动的心,都快压不住了好嘛!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杨再兴就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单枪匹马悄悄的出了大营! 牛皋看了看身旁的赵士程,不确定的问:“小娃子,恁跟的上老杨不?他可骑着马哩!” 赵士程理了理身上的兵器,自信的说:“我是没有问题!就是您老人家,不知道跟不跟的上?” 牛皋不屑的瞥了他两眼,转身从营地里牵出来两匹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说:“老话说,姜还是老哩辣! 恁当俺是恁这个信球儿哩!走!上马!” 赵士程眼角抽了抽,低声问道:“这马蹄声一响,杨将军不就发现咱们了吗?” 牛皋翻身上了马,低头对赵士程说:“就说恁还嫩着哩吧!俺把马蹄子包上,不就木有声音了吗? 赶紧的吧!再不追,就追不上了!今晚上,咱们爷俩干票大的!” 赵士程心说:早知道你晚上找我出来练箭法,其实是为了跟着杨将军出去干这事儿,我就应该去岳飞将军那里,告发你们! 可是已经晚了!这贼船已经上了,还能下去吗?牛皋要收拾赵士程,还不跟捉小鸡似的吗! 杨再兴一马当先,趁着晚上金兵休整的机会,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金人的大营,直奔完颜兀术的大帐而去! 这金营之中,有岳家军安插的细作,他们早就知道完颜兀术营帐的位置,只是岳飞不同意让杨再兴一个人来! 见杨再兴闯进了金营,牛皋扭头对赵士程说:“咱们爷俩不往腹地里插,咱们木有那个能耐! 恁跟你着俺,绕着营地跑半圈,记得俺让恁喊的话了吧!大声的喊出来!” 赵士程跟牛皋就围着金营的营地跑了起来,两个人边跑边喊:“杀呀!冲呀!杀呀!岳家军来啦!” 夜深人静,正是好眠的时候!就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听到了宋军在喊打喊杀,这谁不慌! 金营里面立刻就乱了起来!叽里咕噜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金人在说什么!反正骚乱是越来越大! 见敌人炸营了,牛皋捂着嘴偷偷笑,又招呼赵士程:“走!跟着俺到前头埋伏起来!若是有人追着老杨杀,恁就放箭!” 赵士程为难的说:“这乌漆嘛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怎么放箭?” 牛皋嫌弃的说:“恁没有耳朵吗?用耳朵听!听声辨位,确定敌人的方位,直接射过去!扎到哪里都中!这个不要求你射中眉心!” 赵士程听的目瞪口呆!就这情况,他能射中就不错了!牛皋还一副不让他射中眉心,就是简单的样子,这要求也忒不是人了! 杨再兴单枪匹马杀进了敌营,就在他即将接近完颜兀术营帐的时候,突然听到大营门口的骚乱声! 杨再兴经验丰富,知道这是炸营了!乱了正好!一台精密的机器乱了会有什么后果?当然是停止运转啊! 金营乱了,完颜兀术就没有办法将命令传达到各处,金兵跟无头苍蝇一样,只能乱窜!等他跑的时候,就容易多了! 杨再兴下了马,悄悄的躲在营帐之外,等着传信兵过来报信,只要完颜兀术出了营帐,就是他丧命之时! 至于他骑过来的马匹,一匹马谁能分辨出是大宋的,还是金朝的?营地里随处可见的牲口,谁会在意? 金营里的骚乱声越来越高,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在喊宋军来了!可是谁也找不到宋军到底在哪里! 完颜兀术睡的正香,被吵醒的时候还有些不满,定耳一听是宋军来了,心里暗骂岳家军真是没有下限,怎么什么招儿都出! 完颜兀术顾不得穿衣服,拎着弯刀就出了营地! 杨再兴早就等候多时了!见完颜兀术自己出来了,瞅准机会,上去就是一枪! 这一枪正好扎在完颜兀术的胳膊上!完颜兀术吃痛,举起弯刀往后一砍,杨再兴赶紧抽回长枪格挡,两个人战在了一起! 完颜兀术气的七窍生烟,在自己的营地里,被人偷袭了,最可恶的是对方还得手了!这是多大的耻辱! 今日若是让这贼人跑了,他完颜兀术还有什么颜面统领三军? 想到这里,完颜兀术还管什么武德不武德的!高呼:“亲卫!亲卫!护驾~” 本来亲卫是守在帐篷外面的,但是完颜兀术这个人很自负,他自认武功第一,他还需要别人的保护?简直是笑话! 为了彰显他的威仪,他硬是将亲卫赶走了!他这一举动确实效果不错,收拢了将士的心,都说他是大金第一勇士! 可是此时此刻,完颜兀术后悔了!真刀真枪的他不怕,他哪里想到还有人这么大胆,敢半夜闯敌营呀! 这乌漆嘛黑的,他哪里知道对方来的是谁?用的什么招式,还有什么后手? 只能凭着感觉和经验,和对方对打!对方用的还是长枪,这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他用弯刀,吃亏啊! 幸好完颜兀术的亲卫来的很快!杨再兴见势不妙,挽了个花枪,又给完颜兀术来了一下,转身就往襄阳城的方向跑! 完颜兀术见他要跑,急忙喊道:“快!留下他!别让他跑了!” 杨再兴边退边打,对方人多势众,不多时他就挂了彩!他也不恋战,吹了一声口哨,他的马就往这边跑。 杨再兴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就这样扬长而去! 完颜兀术的亲卫紧追不舍,杨再兴不时的回身用长枪捅死几个,总算是逃出了金营! 牛皋侧耳倾听,听到熟悉的马蹄声,他捅了捅赵士程的胳膊,吩咐道:“准备!老杨回来了!” 月色不明,看不清楚赵士程的表情,他此时很不解!这牛皋到底是怎么听出杨再兴的马蹄声的? 待马蹄声越来越近,牛皋也举起了弓箭,也不睁眼看,就侧着耳朵听了听,就松了手! 一支箭宛若流星“嗖”一下向杨再兴身后射去! 杨再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他大声的喊道:“老牛!谢啦!” 牛皋那声“不用谢”还没有说完,一个金兵应声而倒! 第262章 神箭手 人倒地的时候,会发出一种沉闷的声音,这个声音,赵士程还是能够听的出来的! 赵士程一脸震惊的看着牛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牛皋嘚瑟的说:“小娃子!俺老牛咋样?中不中?” 赵士程挑起大拇指,震惊的说:“中!您老实在是太中了!” 牛皋心里得意,但是开口就是:“中恁还不赶紧学着点儿!发什么愣哩,恁个信球儿!” 杨再兴从牛皋身边打马而过,迅速的逃回大营。牛皋见他走了,对赵士程说:“行了!老杨走哩,你就随便射吧! 射的多了,听的多了,恁就学会俺这一手哩!俺早就说,这骑射全靠练!” 赵士程现在是彻底服了牛皋了!牛皋现在说月亮是方的,他都相信! 最开始的时候,赵士程觉得牛皋是个大智若愚的高人!后来接触的多了,觉得他是个运气好的家伙,只是有把子力气而已! 如今赵士程才发现,牛皋确实是有真本事!只是他天生神力,将他其他的优点掩盖住了!平时他又一副泥腿子的样子,容易让人轻视! 不管牛皋到底怎么样,他这一手骑射的功夫,要是自认第二,哪个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是第一? 赵士程也学着牛皋的样子,侧着耳朵听敌军的方位,觉得差不多了就拉弓射箭。 就算射不中也没有关系,牛皋就在一旁查漏补缺!漏网之鱼都难逃牛皋的魔爪! 追着杨再兴出来的,只有完颜兀术的亲兵。本都是金兵中的精锐,就因为牛皋领着赵士程在这里打埋伏,稀里糊涂的就丧了命! 等杀完这批人,牛皋也不恋战,带着赵士程快马加鞭的返回了营地! 岳飞作为主帅,统管全军,重重压力之下,失眠本就是常事。所以每晚等将士们都睡了之后,他都要巡视一遍营地,确定无事才会回去休息。 这边正巡视呢,那边杨再兴骑着马跑回来了!岳飞的骑射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们这样的人,视力都非常好! 即便杨再兴的马被包住了马蹄,没有马蹄声。岳飞还是发现了他!看他这狼狈的模样,岳飞用脚指头也想的到,他到底干嘛去了! 岳飞叉着腰,就静静的看着杨再兴这小子,偷偷摸摸的进了营地,趁他不防备,大喝一声:“嘿!老杨!” 给杨再兴吓了一激灵!这深更半夜的,冷不丁的有人喊你,你说吓不吓人?! 杨再兴定睛一看,等他看清楚来人是谁,腿都软了! 岳飞压了压心里的怒火,招了招手说:“跟我过来!” 生气归生气,自己的心腹爱将受了伤回来,岳飞还能不管?放他这样回家,还不把杨夫人吓坏了? 中军大帐之中,杨再兴脱下了盔甲,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岳飞给他上药! 白酒往伤口上一倒,杨再兴没有防备,疼的呲牙咧嘴的! 岳飞虎着脸说:“这会儿知道疼啦?说了不让你去,你偏偏不听!结果怎么样!你看看你这一身伤! 那完颜兀术跟咱们打了这么多年,是个难缠的对手,他又有大金第一勇士的称号,你一个人在大军之中,拿不下他! 吃了这次亏,也长长记性!以后不要这么鲁莽了!” 杨再兴耷拉着脑袋辩解道:“我这也不算吃亏!那完颜兀术也没有讨到好!我捅了他两枪呢! 要不是今晚的夜色太暗,我扎偏了,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狗命!” 岳飞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是真不听劝啊!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这次你违抗军令,私自行动的事,就算了!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岳家军能出个大将不容易,你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兄弟,你放心将他们交给别人?” 杨再兴沉默了,他手底下的弟兄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若是他出了意外,那帮兄弟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岳飞见他听进去了,又问:“你怎么回来的?金兵没有追你?不能吧!完颜兀术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杨再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岳飞。岳飞一听,这里面还有牛皋的事,立刻觉得头都大了三圈! 他这老哥哥,是真爱凑热闹啊!若是士程那孩子发现杨再兴私自离营,一定会过来告诉他。偏偏他身边跟着牛皋! 再转念一想,应该是牛皋把士程忽悠出去的!士程确实也是英年才俊,但是这手段和脑子跟牛皋比,还是差远了! 他这老哥哥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谁都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干啥!那路子野的,不知道多少熟读兵法的老将,都栽在他手里! 叹了口气,岳飞沉声说道:“行了!穿上盔甲回家去吧!这几日你不要迎战,好好休息几天。” 杨再兴是平安无事,完颜兀术可气炸了!他!完颜兀术,堂堂金朝的摄政王!连小皇帝现在都要听他的! 在万军之中,他堂堂大金国第一勇士,被贼人捅破了屁股!手臂受伤?那都是小事儿,养几天就好了!这屁股被捅了,丢人丢死喽! 完颜兀术气的破口大骂,离的近的金兵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点篝火,请大夫,忙的不可开交! 炸营的事儿,完颜兀术是没有心思管了,交给手下的大将处置就成!就是这亲卫队,怎么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这一通闹腾,安定下来的时候,天色都变淡了!都不等完颜兀术派人出去找自己的亲卫队,底下人就报上来了! 完颜兀术的亲卫队全军覆没!!! 都是被箭射中了要害!有些人身上中了两箭,但是要命的只有一处! 完颜兀术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后背凉飕飕的直冒凉气! 是谁!到底是谁!让他一下子折损了这么多精锐!那可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勇士啊! 若是他们战死沙场他不心疼,但是这么没头没尾的死在别人手里,可是心疼死他了!而且他连是谁出的手都不知道! 身后术虎将军迟疑的说:“主帅!您没有来之前,我曾和宋军打过一场,对面的大将是牛皋,当时他一箭杀了我们的先锋官……” 完颜兀术抬手示意术虎将军不要再说下去,他笃定的说:“夜色那么暗,都能箭箭射中要害,这种箭法说是天下无敌都不为过! 大宋的将领之中,估计只有岳飞和韩世忠能够做到!但是韩世忠老了,人也不在襄阳,可以排除! 剩下的,就只有岳飞了……岳飞?对!你给我等着!我必报此仇!” 这番说辞,成功的说服了术虎将军,他得到的情报里,对牛皋的描述只有一条,那就是个杀神! 何况牛皋平日里都是拎着一对铜锤,说不定是自己猜错了!那日射死先锋官的不是他! 第二日金兵没有任何行动,昨夜他们炸营,营地里乱哄哄的,后半宿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睡觉!一个个都萎靡不振! 完颜兀术受了伤,早上的时候发起了低烧,喝了汤药刚刚睡下! 就在一片金营里一片寂静之时,外面传来牛皋那独具特色的骂娘声! 牛皋点了三万兵马过来,这次身边跟着的还是赵士程,牛皋大肚子一舔,对身后的赵士程说:“小娃子!今天俺再教恁一招!” 牛皋举起铜锤,大声喊道:“众将士听令!都跟俺老牛学,俺说一句,恁们学一句!” 得到众将士的回应,牛皋摇头晃脑的说:“完颜兀术,俺是恁祖宗!” “完颜兀术,恁不是人揍哩!” …… 赵士程揉了揉眉心,心里知道,这牛皋骂街也是独树一帜了!前一句说自己是完颜兀术的祖宗,下一句就骂他不是人! 这到底是骂完颜兀术,还是骂自己呢! 第263章 稳中求胜 牛皋骂人都摇头晃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吟诗作对!这画面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牛皋大声的说:“昨夜爷爷去看恁,可给恁吓坏了吧!那身上被捅了两个窟窿眼吧?疼坏了吧! 完颜兀术!爷爷给恁给机会,现在投降,恁就还是俺的好孙子,俺可以饶你不死!” 完颜兀术只能听懂简单的汉语,这牛皋的口音太重,他听不出来!但是他帐中的汉人奴隶可不少,就找了一个奴隶给他翻译! 这一翻译,完颜兀术这么大个老爷们儿,都给气破防了!但是他如今受了伤,将士们的状态也不好,士气低迷。 完颜下了命令,金人只防守不进攻,依旧龟缩不出! 他不出来,牛皋可以进去呀!点了五百士兵交给赵士程,让赵士程做先锋官,冲入敌营! 赵士程这段日子,跟在各位将军身后可没有少偷师!正愁没有地方检验成果呢,牛皋就给了他这么个机会! 不过牛皋也说了:“娃子!俺只是让恁冲进去捣乱,可没有让恁进去送命!恁清楚该怎么做了吧!” 不就是当熊孩子吗?这个……赵士程觉得,应该不难吧! 五百士兵,都骑着高头大马,披盔戴甲,武装的很严实! 赵士程下令,十个人一排,组成矩形阵。外层的军卒负责防御,内部的军卒负责射击,每个军卒都要带着盾牌。 果然,就在赵士程他们的先锋队进入金兵的射程之后,迎来了一波箭矢洗地!幸好有盾牌抵挡! 等淋着箭雨到了金营的大门,立刻冲出来一队骑兵,想要冲散赵士程的队伍! 赵士程下令:“外围防守,第二层的弟兄们,将长枪探出去,给我冲锋!” 赵士程的先锋队,就好像是长了獠牙的钢铁机器。金人生的高大,面对收割人命的机器时!也不够看! 赵士程指挥着队伍,在金人的营地之中杀了个来回!专门捡着人多的地方跑,整个营地都乱了套! 不过赵士程不敢托大!转完一圈儿就想跑!金人能这样轻轻松松的放走他吗? 术虎速早就在营地大门楼恭候着了!这次,他要将这伙宋军包了饺子!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赵士程要跑,门口那么多人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赵士程见时机差不多了,大喝一声:“所有将士听令!十人一伍,摆梯形阵!大刀和盾牌拿出来!给我杀!” 赵士程虽然没有领军作战的经验,也不如牛皋等人勇猛,但是他有个优点,牛皋比不了!那就是稳扎稳打! 赵士程走的是稳中求胜的路子!牛皋自然看出来了,叹息道:“这小娃子,闯劲不够!但胜在稳重!还是可以调教一二的!” 宋军摆起了梯形阵,第一排的军卒骑着马同金兵厮杀了几个回合,瞅准机会就往营地外冲! 术虎速大喊:“别让他们跑了!给我拦住!杀!杀!杀!” 赵士程就冲在前面,扯着嗓子喊道:“变阵!三人一伍,绞杀阵!” 若是比体力和耐力,金人比汉人强太多了!单兵作战,宋军没有多少胜算! 但是汉人脑子灵活,研究出来很多军阵对抗金兵!这绞杀阵就是其中一个!是多人围杀金兵,最成熟的军阵! 这阵法的威力本就大,加上昨夜金兵没有怎么睡,精神不济,很快金兵就露了颓势! 术虎速急的,想着汉人总说擒贼先擒王,提着弯刀就被赵士程而去! 赵士程还能惯着他?他学了一身的本领,正需要几块磨刀石,来好好的打磨一下! 术虎速也是老将了,战斗经验丰富,两个人一交手,赵士程就落了下风,防守居多! 术虎速大笑一声讽刺道:“你!废物!拿命来!” 赵士程嘿嘿一笑,不屑的说:“那是老子让着你!看招!” 既然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赵士程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将底牌都抖出来?之前只是防守,不过是想要摸清术虎速的招式! 如今他的招式赵士程熟悉了个七七八八,反击的时刻到了!赵士程重新拿起长刀,打马而上又与术虎速战在一起! 开始时,赵士程的招式还有些花哨,越到后面招式就越简单!术虎速逐渐吃力起来! 牛皋在对面看的津津有味,拍手叫好:“中!好小子!对,就这样砍,砍死他个龟孙儿!哈哈……精彩!” 牛皋的亲兵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太清楚赵士程和术虎速用的什么招式!心道:还是牛将军眼神好! 赵士程和术虎速越大越精彩,但是向这里围拢过来的金兵越来越多,再打下去伤亡会增大! 赵士程哪里舍得手下的军卒受伤!见打的差不多了,赵士程大喊:“撤!盾牌都准备好!走!” 赵士程是淋着箭雨过来的,出了营地必然还有一波儿箭雨等着他! 军卒闻言不再恋战,打马就跑!赵士程留在最后,他还要拖住术虎速,给弟兄们争取时间! 等到弟兄们跑出去一段距离,赵士程这才收了招式,打马往宋军的方向跑! 术虎速看着满地的尸体,恨得牙痒痒!将弯刀一扔,搭弓射箭就要弄死赵士程!他们金人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的,弓箭功夫怎么可能不好! 赵士程正往前跑呢,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提刀向后一挡,就拦下了那支箭! 赵士程迅速将马背上的弓取了下来,迅速拉弓,扭脸向后对准术虎速就是一箭!而后又迅速挽弓,两箭!三箭! 术虎速挡住了第一支箭,又拦住第二支箭,还不等他喘息过来,第三支箭直奔他面门而来,正中眉心! 牛皋大呼过瘾:“中!这一箭射的中!有俺几分风采!来人啊!跟随俺老牛,出去迎接弟兄们!” 金人早就准备好了,就在术虎速落马倒地之后,一波儿箭雨疯狂的冲赵士程等人而来! 就算是包裹的再严实,又有盾牌相护,还是有将士受伤!赵士程顶着箭雨,大声呼喊:“不要丢下弟兄们! 没有受伤的兄弟,拉一把!咱们回营!” 说完赵士程冲着一位落马的弟兄伸出了手,用力一拉,对方翻身上马,坐在了赵士程身后! 牛皋带着人也冲了过来,迅速筑起一道盾牌墙,将倒在地上的伤员护住,缓缓的向后退去! 牛皋还嫌弃这速度快了:“慢点!慢点退!耗着他们,让他们多耗损些箭矢!” 赵士程已经跟牛皋汇合了,听到他这番言论,脑袋都木了! 赵士程吐槽:“都到这生死关头了,您就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快走吧!” 牛皋大肚子一挺,嫌弃的说:“恁懂个啥!去去,一边儿和泥玩儿去!” 赵士程拿他没有办法!牛皋这脑袋啊,跟他们不一样! 好不容易退到了安全地带,赵士程点了点人数,出去了五百,回来了四百五!给他心疼的呦~ 牛皋一看他这没有出息的样子,呵斥道:“咦~嫩个信球儿,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有这伤心的功夫,救治伤员去多好!” 赵士程捂着心口说:“你不懂!可真是心疼死我了!” 牛皋踢了赵士程一脚,怒骂道:“恁个信球儿,现在是心疼的时候吗!完蛋玩意儿~” 先锋军是回来了,战争还没有结束,牛皋多鸡贼的人啊!些许蝇头小利,怎么能够鸣金收兵! 牛皋大手一挥,下达了新的命令:“弓箭手准备,这次,咱们放火箭!听我命令,向前推进五里!” 弓箭手负责进攻,自然要有人负责防守,牛皋吩咐道:“士程,恁带着人跟着过去防守!务必保护好弓箭手!” 这可真是趁你病,要你命! 完颜兀术恨得牙痒痒!幸好他是发低烧,若是高烧烧的神志不清,还打什么仗啊!直接给他发丧得了! 第264章 火烧敌营 赵士程喘了口气,又带着将士们向前推进了五里。还能怎么办?军令如山,牛皋的命令得执行啊! 赵士程举着盾牌到达指定的位置,迅速做出了安排:“第一排将士负责防御,盾牌都摆出来! 弓箭手第二排,第三排站好!听我的命令! 第二排弓箭手准备!放箭! 第三排弓箭手准备!放箭! 第二排弓箭手准备!放箭……” 宋军只是派出了弓箭手,人数并不多!但是架不住他们手段多,路子野!箭矢带着微弱的火光,划破天空,迅速进入金营之中! 这是白日,又是盛夏,耀眼的阳光遮挡了箭矢上的光亮,等到箭矢近在眼前,金兵才发现宋军放的是火箭! 这火箭的目的不是要带走多少性命,而是给金人制造混乱,打乱他们的作战计划!让他们无法出营还击。 火箭落在帐篷上,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术虎速被赵士程射杀之后,金兵本就慌乱,如今又起了火,更是闹的人仰马翻! 还没等扑灭第一批火箭呢,第二批火箭就接踵而来!金兵顾头不顾尾,是好一顿忙活! 完颜兀术在大帐中气的跳脚:“混蛋!快!传下令去,后退二十里!” 完颜兀术也是老将了,气愤归气愤,理智还在!果断了做出了后退的决定!如今形势对他不利,还是暂避锋芒,韬光养晦! 金营里传出了呜呜的号角声,金兵迅速动了起来! 牛皋在后面传令:“士程!继续向前推进!金人要跑~” 赵士程得了令又继续往前推进,一路不断的投放火箭,不过是区区几百人,愣是给金人带来不小的压迫感! 牛皋骑着马,拎着铜锤,哈哈大笑着,要往金人的营地里冲!赵士程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硬是将人拦了下来! 牛皋不满的说:“咦~恁拦着俺做啥?追呀!趁他病要他命~” 赵士程苦口婆心的说:“出来的时候,主帅可说了!让您过来只是叫阵,若是金兵要撤,您不许追!” 牛皋瞪大了双眼,气呼呼的说:“咦!恁到底是哪头的!恁知道不知道,将在外,君的话可以不听?” 赵士程揉了揉眉心,沉声说:“您这可是大不敬之言!还是不要说了!主帅的意思是,穷寇莫追!” 牛皋呵斥道:“俺老牛,还没有杀过瘾哩!” 赵士程灵机一动,想到了牵制牛皋的方法:“您要不听话,我就让我夫人,把明珠给您送回来!” 牛皋果然吃这一套,讪讪的说:“恁看恁咋还生气哩!明珠是啥?那是俺老牛家的希望!乖!让恁媳妇好好给俺带着吧!” 这软肋在别人手上捏着,就算是他老牛再强硬,也不能不服软啊~没办法,老牛家不会教孩子,总不能毁了明珠! 牛皋调转马头边走边说:“不去了还不成么!走走!鸣金收兵!” 赵士程又将他拦住了:“等会儿!等会儿!让大军往前跑二里地,咱们吓唬吓唬他们!” 牛皋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高兴的说:“恁这招儿不错!够损~” 金兵正在撤退,忽然听到身后宋营的方向传来震天响的打杀声!宋军的杀阵还是很厉害的,这谁不怕!赶紧跑吧! 这一战,金兵和宋军根本就没有正式交锋! 但是战后统计,金兵的死伤人数可比宋军高多了!光撤退的时候发生踩踏,就伤了不少金兵! 唐婉等待多日之后,终于等到了临安派来的人! 领头的是丁非,他本就是从岳家军中退下来的老兵,知道东家要调人到襄阳,直接就找到了李掌柜,一定要过来! 只不过他来的时候,半路的时候,有个光头大和尚追了过来,丁非就顺势将人带了来! 夏桐和春桃也过来了! 李掌柜给唐婉写了一封信,信里说夏桐这孩子成长很快,李掌柜能教的,他都学的差不多了。 如今夏桐欠缺的就是经验和资历,让他慢慢熬着就成。 春桃则是过来照顾唐婉的!主仆二人分别的时间也挺久了,加上秋果总归是年岁小一些,她怕秋果照顾的不够精细! 至于夏蝉,要留在府中,和崔李一起管家。而且唐婉走的时候,将查账的事交给了夏蝉!这可是重中之重! 最重要的就是这三位,其他的人手都是李掌柜派来,卖力气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到跟在丁非身后的光头独臂和尚,唐婉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屏退了左右,唐婉试探的问:“丁非,这位莫非就是……” 丁非似笑非笑的说:“这位是我师傅!清忠大师,一直在六和寺清修。这次知道我到襄阳来了,非要跟过来!” 清忠大师单手行礼,笑着说道:“老衲这厢有礼了!” 唐婉的心里已经不是开心那么简单了,而是激动!那种发自内心,让灵魂颤抖的激动! 唐婉压下来汹涌的喜意,有些难以置信的说:“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真能请您出山!大师,请受我一拜!” 清忠大师粲然一笑,朗声说道:“施主多礼了!我这徒儿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 但是老衲这次下山,并不打算插手尘世之事!还请施主见谅!” 唐婉脸色一僵,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唐婉失落的说:“这……您不愿意再插手尘世之事,我也能够理解! 无妨的!您安心住下就是!能够见到您,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唐婉并不能强制清忠大师去做某件事! 唐婉自己的人马过来了,一大群人再住在岳府就不合适了! 幸好赵士程有先见之明,早就传信给唐婉,唐婉依言在襄阳买了座大宅子,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唐婉要搬走,肯定要跟主人家说明!唐婉是跟岳少夫人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危急关头,唐婉还将马匹让给了岳少夫人,这情分自然不同! 但是唐婉说的也没有错,岳少夫人的住处确实不大!挤不下这么多人!就是不舍,也不好再强留,让这么多人挤在一处。 唐婉对岳少夫人柔声说道:“大嫂,我那宅子离你这里并不远,何况我几乎日日都要去府衙帮忙,见面的机会有的是!” 岳少夫人叹了口气说:“哎!你这一走,我这院子就显着空旷多了,还真是不习惯! 不过嫂子知道,你搬出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么多人,我这里也挤不开。我就不强留你了!” 唐婉拍了拍岳少夫人的手说:“嫂子放心,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安排好了一切,唐婉就带着人搬到了新的院子。 春桃已经从秋果那里,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事。知道唐婉的手臂刚刚好一些,害怕她闲不住,再留下后遗症,一直盯着唐婉。 唐婉见春桃这样紧张,开口宽慰道:“春桃,你不必这样紧张!这一路虽然惊险,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春桃有些不赞同的说:“夫人,您还嘴硬!这一路的遭遇,我听了腿都打哆嗦,也不知道您怎么心这么大!” 唐婉无奈的说:“我心不大些怎么办?难不成日日想着那些事,担惊受怕?” 春桃急声说道:“您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以后出门一定要带够人手! 这兵荒马乱的,咱们女子出门在外本就不安全,偏偏您还这么心大,带着秋果就走了。 姑爷也是,也不知道给您安排些护卫!” 并不是赵士程不给唐婉安排人手,当时离开襄阳时,唐婉是和岳少夫人一起的,岳家有护卫。 而且唐婉不是要回临安,而是后撤!等赵士程回临安时,再过去接唐婉。本是很稳妥的事,谁都没有想到,会出意外! 秋果正在铺床,听到春桃一直在唠叨,站起来说:“春桃姐姐,你快过来帮我干活吧!天色也不早了,我自己干不过来!” 让春桃干活是假,不想让春桃继续说下去才是真!她们做丫鬟的,关心主子没有问题!但是这样指手画脚的可不对! 即便,她们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这样做也不行!要让姑爷听到,就算不惩罚春桃,心里也会有疙瘩。 第265章 此生无憾 清忠大师避世已久,清静惯了。 若不是知道徒儿要去襄阳,实在舍不得那口肉,他才不肯跟来呢! 丁非了解他,所以跟唐婉要了个小院子,师徒两个单独住。唐婉心中敬重清忠大师,自然也就应允了! 不过襄阳这边没有好酒,很是让清忠大师不习惯!他被徒儿喂叼了,就爱喝烈酒!那酒的滋味可不逊于当年的三碗不过岗啊! 素了好几日,在某个清晨,清忠大师还没有睁开眼,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又香又烈,馋的他口水都流下来了。 清忠大师翻身而起,边吧嗒嘴,边喊:“丁非!丁非!你是不是背着我偷着喝酒呢?” 丁非端着早膳从外面走进来,摆好碗筷解释道:“没有!这边没有杜康酒,运过来也不方便!” 清忠大师自然不信丁非那套说辞,他的鼻子可灵着呢!穿上鞋子就往外走,闻着味道找,他就不信找不到! 丁非跟在后头,无奈的说:“您别找了!是我家夫人在做酒,她那酒叫什么医用白酒,不能喝!救命用的。” 清忠大师酒虫上头,哪里管丁非说什么,闻着酒香味就出了院子,奔着后院去了! 大夫那边的医用医用白酒消耗的很快,而临安那边要将酒运回来需要时间。大夫无法只能向唐婉求助。 这白酒的提纯之法,关乎着多少人的生计,是绝对不能外泄的!尽管天气很热,也只能在屋里偷着做。 而且唐婉还在养伤,指着秋果一个人干,根本弄不出来多少,幸好春桃来了,两个人的效率高了很多! 屋里太热了,春桃不肯让唐婉进去,唐婉就坐在院子里乘凉。刚坐下没多久,清忠大师晃晃悠悠的过来了!边走,那鼻子还边吸溜! 清忠大师念叨着:“就是这儿!这酒香味儿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哎?” 唐婉觉得这清忠大师十分可爱,又很好奇他要干什么,便问:“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清忠大师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陶醉了。见唐婉问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我就是……就是……” 丁非已经追过来了,不等清忠大师说完,丁非就说:“我师傅想喝酒了!这不,闻着酒香味儿就过来了!” 清忠大师瞪着眼不满的说:“你这孩子!干嘛揭我老底?不是说好了吗,不能让别人知道!” 丁非笑嘻嘻的说:“夫人不是外人!再说她早就知道,您不守清规,又喝酒又吃肉!” 明珠好奇的盯着清忠大师,好奇的问道:“恁这和尚偷着喝酒,庙里的住持不打恁屁股吗?” 清忠大师老脸一红,神色十分不自然! 清忠大师故意凶巴巴的说:“你这小娃娃,什么话都敢说,不怕我打你屁股吗?” 不曾想,明珠轻轻的在石桌上一拍,石桌立时四分五裂! 明珠挑衅的说:“能打俺屁股的人,俺还没有见过哩!” 清忠大师看着四分五裂的石桌,又看了看眼前的小胖丫头,双眼放光! 清忠大师心道:这娃娃!天才啊!这一身力气,应该是我的徒弟才对! 唐婉低头偷偷笑了笑,制止了明珠:“明珠,不许再说了!这样没有礼貌!快,去那边玩儿吧!一会让春桃姑姑给你做娃娃!” 而后唐婉对清忠和尚说:“您等着!我给您装些白酒出来!虽比不上我家酒庄的杜康酒,但是也很浓的!” 丁非不解的问:“夫人,不是说医用白酒不能喝吗?” 唐婉笑着解释道:“半成品!我给你师傅装些半成品,给他解馋用!成品医用白酒真不能喝!你们等着!” 这第一锅酒刚做了一半,唐婉让春桃装了两坛子白酒出来,丁非顺势接了过去。 清忠大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丁非使了个眼色,师徒两个就赶紧走了! 春桃悄声说:“夫人,这老和尚可有意思了!这一路上吃酒喝肉,可是一点儿清规都没有守!” 唐婉看了春桃一眼,叮嘱道:“行了!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往外说!清忠大师是世外高人,行为怪些,是正常的!” 清忠大师的身份,只有丁非和唐婉知道!唐婉并不想宣扬的人尽皆知! 秋果将春桃喊进了屋里,干活儿的功夫,秋果委婉的说:“春桃姐姐,夫人有夫人的想法,我们做下人的按吩咐做事就好。” 春桃一愣,脑袋稍微一转,就明白了秋果的意思!她最近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借着完颜兀术生病的机会,岳飞指挥着牛皋、杨再兴、王贵等人,追着金兵打! 金兵是节节败退,士气溃散的厉害! 眼瞅着金兵的营地越来越远,宋军的营地必须前移了!这样来回奔波,太消耗将士的体力! 知道大军要开拔,赵士程特意请了一天假,想要回来看看唐婉。多日不见,他这心里想的呀,百爪挠心一样,恨不得马上回到唐婉身边! 岳飞知道他们小夫妻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又想到儿子岳云也已经多日不曾回去看过了,大手一挥,给了他们二人两日的假! 大军是不会在原地等他们的。两日之后,让他们自行归营! 赵士程不知道唐婉已经搬走了,找到家门可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只是到了家门口一看!怎么这么热闹? 唐婉这两日没有去府衙,就在府中做医用白酒。今日做的差不多了,就给大夫送信,让他派人过来,将医用白酒运走。 也是赶巧了,赵士程今日回来了!小两口见面,情绪都很激动!不过好歹还顾忌着外人在,愣是克制住了! 等外人都走了之后,唐婉才跟赵士程回了房! 一番温存之后,唐婉将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赵士程,赵士程听到清忠和尚下山了,还有些不敢相信! 赵士程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丁非真的将人带来了?” 唐婉点了点头,肯定的说:“对呀!人就在东边那个小院子住着呢!但是他说了不愿意再管凡尘之事,我也没有强求。” 赵士程坐起身来,思忖良久才说:“婉婉你做的对!不强求是对的,若是我们逼的太紧,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反感! 他是个重感情的侠义之人!先将他人留下来!我们好好待他,时日长了,我不信他不改主意!” 唐婉柔声说:“我也没有想那么长远!从他出家为僧之后,就没有听说过他下山! 我这一生,能见他一面,都是莫大的荣幸!哪里还敢硬逼他!” 赵士程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兴冲冲的说:“婉婉,你在家等我!我要回军营一趟,这事儿要告诉岳将军!” 赵士程急匆匆的回了军营!将清忠大师到襄阳的消息,告诉了岳飞!岳飞心中大喜! 岳飞激动的问:“真的是他!哎呦老天爷啊!万万没有想到,竟能有幸见他!快,快带我过去!” 岳飞将军中事务托付给牛皋,急匆匆的进了襄阳城! 夜色渐渐浓了,岳飞拎着两坛子好酒敲开了清忠大师的门。 二人从未见过面,清忠大师疑惑的问:“你?你是?” 岳飞郑重的行了一礼,意味深长的说:“小弟岳飞!是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的关门弟子!特来拜见清忠大师!” 知道清忠大师不愿意提起前尘往事,岳飞也不敢叫他的名字,只以他的法号相称! 清忠大师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收起了笑意,神色肃穆的将岳飞迎了进去! 待二人坐定,清忠大师缓缓的开口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与师弟你见上一面!” 清忠大师这人,恩怨分明!周侗对他有半师之恩,不仅指点过他的武艺,还曾救过他的命! 时隔多年,清忠大师还将他的恩情谨记在心!只是周侗已经仙去,师兄弟们也大多不在了,每每想来,颇为遗憾! 见清忠大师肯认他这个师弟,岳飞的神情都松快了许多。 岳飞激动的喊道:“师兄!我拜入师傅门下时,你和师兄们已经上了梁山泊。这么多年一直无缘得见,哎~ 今日听士程说您在这里,特意带了些好酒,过来拜访你! 你我师兄弟能见一面,我岳飞,此生无憾了!” 第266章 彻夜长谈 岳飞也曾是怀揣着英雄梦的少年郎!也曾仰慕过这位,时常被师父挂在嘴边的师兄! 只是他拜入周侗门下时,师兄们尽皆上了梁山泊!等他武艺大成之时,梁山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 师兄们更是仅剩武松一人!他断了一臂,也灰了心冷了意,在擒住方腊之后,就遁入空门,不知所踪了! 不仅岳飞没有见过他,周侗后来收的徒弟都没有见过他! 岳飞亲自为清忠大师满上酒杯,激动的说:“师兄!我敬您一杯!我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敬佩你!我幼时家贫,幸得师傅赏识,将我收做关门弟子!常常听他念叨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有幸同你相见!今日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提起周侗,清忠大师举起酒杯的手,顿了顿!他迟疑了一瞬,开口问:“师父他老人家都是怎么说我的!” 岳飞长出了口气,回忆起师傅说的话:“师傅替你惋惜!你本有经世之才,奈何时运不济,阴差阳错之下,堕入空门,可惜!” 清忠大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角泪光闪烁:“我让师傅失望了!我性格鲁莽,当年若是肯听师傅的,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可是人生无悔!我也不曾后悔!若是能够重来一次,我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岳飞笑着说:“师兄,你我虽然素未蒙面,但是我自认还是对你有些了解的。你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有情有义! 若我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清忠大师摇了摇头说:“不!你不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我虽然遁入空门,但是在庙里也听过你的事情! 你和我不同,我行事鲁莽,只顾自己快意恩仇!” 清忠大师直视岳飞的眼睛,面色凝重的问:“师弟!这朝廷从未变过,还是如从前那样乌烟瘴气! 你为朝廷效力,就不怕跟我们梁山泊的弟兄们一样,没个好下场吗?” 岳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诚恳的说:“我出生穷苦,自小看到的,就是老百姓怎么艰难度日! 我从军不是为了朝廷的高官厚禄,是因为老百姓太苦了!若是为了坐在龙椅上那位,我走不到今日!” 官家软弱无能,只会用银子买平安!可是年年向金国纳贡的那些银子哪里来的?还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这样的官家,谁会信服? 岳飞又为清忠大师倒了一杯酒,继续说:“我从军那年,我母亲在我背上刺下尽忠报国四个字。 母亲当时告诉我,让我奋勇杀敌,赶走金人,还天下的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所以我才一路咬牙坚持了下来!朝廷依旧乌烟瘴气,奸臣当道,但是老百姓好歹能过几天太平日子了!” 周侗的徒弟不少,前面收的徒弟,因为朝廷的缘故,基本都落草为寇了。只有最后这四个徒弟,都从了军! 他们是两个极端!清忠大师恨朝廷,却不恨岳飞!不恨他的师弟们!因为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值得尊重! 清忠大师脸上有了笑意:“怪不得,每日都有老百姓到寺里上香,祈祷佛祖保佑你平平安安呢! 师傅的眼光很好!我不及你!” 听到师兄这样说,岳飞的神色一暗!幼时被周侗收做关门弟子的喜悦,知道自己师兄是谁时的自豪,都在武松遁入空门那一年划上句号! 岳飞不敢告诉师兄,师傅临走的时候,依旧念叨着,那几个上了梁山泊的徒弟。 若是师兄知道师父因他而自责,该有多难过! 岳飞叹了口气说:“师兄!我有一事想要麻烦你!我家中有两个孙子已经开始学武艺了。 但是我和我儿子都忙于军务,无暇教导他们!我能不能劳烦你,得空的时候,过去指点一二!” 在清忠大师开门的那一刻,岳飞就放弃了,将子孙托付给他的想法!师兄老了!胡子都白了一大半,他怎么好意思劳动他? 这个指点,就是单纯的字面的意思。 清忠大师不会收岳飞的孙子做徒弟,那样会乱了辈分!只是指点一二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清忠大师点了点头说:“正好我收了一个徒弟,每日清晨,我会指点他练武。你若是放心让我指导孩子的话,就送过来吧!” 岳飞对师兄的徒弟很感兴趣,好奇的问:“师兄,不是您的高徒是?” 提到丁非,清忠大师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他叫丁非,说起来,他也是从岳家军里出来的。我在寺中清修,他时常过去看我! 初时只是给我带些酒肉,让我解解馋。后来熟悉了,对我就越来越好了!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岳飞点了点头,师兄年岁大了,收个徒弟在身边照顾也好! 这一夜,师兄弟两个聊了很多!从前的旧事,如今的局势……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却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一见如故!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岳飞离开了小院!他也想多和师兄相处几日,但是大军即将开拔,他军务缠身,不能再停留了! 送走了岳飞,清忠大师依旧很亢奋!多少年没有同人这样敞开心扉的聊过了,真是畅快! 清忠大师睡不着,就在府里溜达,这一溜达就看到明珠了! 明珠是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的,老人醒的都早,所以明珠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清忠大师看到明珠,疑惑的问:“哎!小胖丫头,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明珠上下打量了清忠大师几眼,装模作样的说:“谁是小胖丫头呀!俺叫明珠,俺有名字!” 清忠大师故意逗她:“我也没有说错呀!你确实是个胖丫头!” 明珠气鼓鼓的说:“那俺还说恁是独臂老和尚呢!俺说的也是实话!” 清忠大师被明珠逗乐了:“哈哈哈!哎呀,你这孩子有趣!好了,我不逗你了! 明珠呀!我问你,你想不想学武功呀?我跟你说,我功夫还不错,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明珠毫不在意的说:“俺爷爷说,像俺们这样天生神力的人,不学功夫也没事!一力降十会!谁也打不过俺!” 清忠大师高兴了,天生神力好呀!他就比别人力气大,所以才能徒手打死老虎! 若是收明珠做徒弟,这一身的本领,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清忠大师和善的说:“明珠,这学武和不学武,可是不一样!” 明珠疑惑的问:“这有什么不同的?他们学过武功的,一样的伤不了俺!没有区别呀!” 清忠大师蹲下来看着明珠的眼睛说:“这区别不在别人身上!而是在你身上! 你想想,你虽然天生神力,但是若是对方会轻功,是不是很轻易的就能从你手里逃走?” 明珠点了点头。 清忠大师继续说:“若是你也会轻功呢?你就可以追着对方打了!他逃到哪里都没用!” 明珠点头说:“老和尚,恁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清忠大师闻言乐了,只要上钩了就好!这徒弟他是收定了!天生神力啊!几百年也不见得有一个这样的人!偏偏让他遇到了! 清忠大师继续说练武的好处:“明珠你现在长的胖,就是因为没有习武的缘故!若是跟着我练武,不仅力气不会变小,人也会瘦下来! 我看你五官长得很好,若是能瘦下来,一定很漂亮!” 爱美是人的天性!就算是明珠这样大大咧咧惯了的女孩,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去了一趟临安之后,别家的小姐经常嘲笑她,明珠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 明珠有些不确定的说:“老和尚恁没有骗我?” 清忠大师语气笃定的说:“当然没有骗你!出家人不打诳语!” 明珠本来都信了,听清忠大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立刻改变了主意! 明珠嫌弃的说:“出家人还不喝酒不吃肉呢!恁还不是照样吃!俺不信恁说哩!” 说完,明珠就转身跑了! 清忠大师抬手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懊悔道:“好端端的,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第267章 计上心头 听到明珠说,老和尚要教她练功,唐婉和赵士程都怔住了! 丁非的资质不算好,他被清忠大师收做徒弟,一是有美酒烤肉的诱惑,二是丁非真心相待,他们二人处出了感情。 丁非是将清忠大师当做自家长辈一样孝敬的! 明珠可不一样,她可不惯着老和尚,哪次见面不得和老和尚抬几句杠啊! 赵士程看着眼前的小胖丫头,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来! 赵士程疑惑的问:“清忠大师看中你哪儿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唐婉心细,让明珠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夫妻二人这才明白清忠大师的用意! 赵士程轻笑几声,调侃道:“你这孩子!你可知道多少人想拜他为师,他肯主动教你,你还不学!” 明珠嘴巴一撅不悦的说:“老和尚说话不靠谱!他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出家人还不吃肉喝酒呢! 他怎么又吃又喝的?说话不实诚,哪里像出家人?俺可不能上当!” 唐婉的心里是五味杂陈!要不是心灰意冷,又没了回头路,清忠和尚哪里会出家当和尚! 唐婉将明珠揽进怀里,柔声将清忠和尚的故事,娓娓道来! 景阳冈打虎!血刃潘金莲!斗杀西门庆!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 桩桩件件,哪一件都让明珠听的热血沸腾! 明珠兴奋的问:“姑姑,恁说的,真的是这个老和尚吗?俺看着不像!恁没有骗俺吧?” 唐婉笃定的说:“姑姑何时骗过你?明珠,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不要错过! 清忠和尚可是岳飞岳大将军的同门师兄!若论武艺,谁比得过他?” 明珠有些心动!但是还是不敢相信,姑姑说的大英雄,竟然是那么一个独臂老和尚! 赵士程开口劝道:“清忠和尚可不像你,天生神力。 他能靠双拳打死一头猛虎,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练了功夫的缘故! 明珠你的天分注定你不是平常人!是要做莽夫,还是做有勇有谋的英雄,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牛家之所以将明珠送过来,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教孩子! 牛皋是莽夫,虽然粗中有细,但始终是野路子,大局观不够,只能屈居在岳飞之下。 牛文钊就更别提了!他们四兄弟都是普通人,眼界格局还不如牛皋呢! 明珠在他们手里,只会蒙尘!但是在唐婉手里就不一样! 唐婉养孩子,讲究的是因材施教!且她心思细腻,又足够有耐心,这让明珠对她很是亲近!也愿意听唐婉的话! 唐婉是有大局观的,从她肯放弃个人得失,全力扶持夫君,就能看出来! 若是唐婉格局太低,赵士程那酒庄早就黄了,哪里能养得起那么多的老兵? 那些烈士遗孀又怎么会有安定富足的生活?至于烈士遗孤,别说读书识字了,吃饱饭都很困难! 赵士程的事业,离不开唐婉的扶持。 唐婉摸了摸明珠的头,温柔的说:“明珠可以好好考虑几天,毕竟这是大事! 姑姑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做决定,做了决定就不要放弃!” 明珠太小,唐婉的话她也只能听懂个大概,还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 明珠思索了片刻说:“姑姑,俺要好好观察观察老和尚,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本事教俺功夫!俺去啦!” 看着明珠慌慌张张的跑了,赵士程摇了摇头,笑着说:“哎!明珠实在是,太像她祖父了! 牛将军也是这样,成日风风火火的。” 唐婉柔声说:“这一身神力,确实像牛将军!不过其他地方,我看未必! 这孩子聪慧!不动声色的,就能把我绕进去!和牛将军那种扮猪吃老虎,可不一样!” 赵士程觉得唐婉的形容很贴切,牛皋可不就是扮猪吃老虎吗!到现在他都觉得牛皋这人捉摸不透! 清忠和尚一夜未睡,才吃过早膳不久,就躺到床上补觉去了,鼾声如雷! 丁非也不敢打扰他,兵器都不敢用,就在屋外悄声练拳。 他练的太专注了,根本没有发现,有个小小的身影从后窗钻进了屋里! 清忠和尚睡的正香,感觉有苍蝇落在脸上,挥了挥手。可这苍蝇怎么轰都轰不走!让他不胜其烦! 过了一会儿,苍蝇是没有了,不知道谁在薅他胡子!这一下,疼的他腾一下就坐起来了! 清忠大师喝道:“谁?是谁揪我胡子?” 丁非听见动静,闪身进来问道:“师父,怎么了?” 清忠大师揉了揉下巴,问道:“徒儿,刚刚谁进师父房里了?有人揪我胡子来着!” 丁非四下打量了一番,抓了抓后脑勺说:“没人啊!我一直在院子里练拳,没看到有人进来啊!” 清忠大人也懵了!难道他感觉错了?师徒二人面面相觑,都很疑惑。 正琢磨怎么回事儿呢,床底下传来“嘻嘻”的笑声。明珠从床底钻了出来。 明珠笑的肚子疼,小胖手抱在胸前,不屑的说:“老和尚,就知道恁是骗俺的! 姑姑还说恁多么多么厉害,结果恁连俺都抓不住! 略略略~不跟恁玩儿了!” 这么淘气的孩子,清忠和尚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他也看出来了,要是不拿出点本事来,是降不住这个女娃娃的! 见明珠要走,清忠和尚赶紧起身将她拦了下来! 清忠和尚硬是挤出一张笑脸,讨好的说:“明珠!老和尚我也是有真本事的!你若不信,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明珠来了兴趣,好奇的问:“怎么比试?恁可别想不开,跟俺比力气! 俺是天生神力!恁又断了条胳膊,俺可不想让别人说俺欺负恁!” 清忠和尚也不傻!这女娃娃轻轻一巴掌下去,石桌都能拍个四分五裂!他虽有打虎的力气,但是年老体衰,定是比不过的! 清忠和尚和善的说:“咱们不比力气,比速度可好?你随便跑,看老和尚能不能抓住你! 若是抓不住,以后老和尚听你的!若是抓住了,你以后就要听老和尚我的!” 丁非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觉得真是有趣极了!他还没有见过师父这老顽童的模样! 明珠年岁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听到能够让老和尚听她的,能不心动吗?!怎么指使老和尚她都想好了! 清忠和尚又说:“老和尚我,让你二十息,你先跑!”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明珠迅速的窜了出去!她天生神力,跑跳根本不觉得累,很快就出了小院,不见了踪影。 丁非好奇的问:“师父,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跟个娃娃打上赌了?” 清忠和尚捋了捋胡须,淡定的说:“不干什么,就是给你添个小师妹!” 二十息的功夫已到,清忠和尚抬脚追了出去!他们练家子,脚步身法都有讲究,跑起来可是很快的! 丁非摸着下巴琢磨着师父的话,良久才说:“有个师妹也挺好!师父满身的本事,也算有传人了!” 丁非很有自知之明,他已经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况且他的资质也不算太高,再努力,也成不了师父那样的人! 再说,师父是有大能耐的人,若是他的一身本事无人继承,都带进棺材里,那才是可惜! 不多时,清忠和尚就拎着明珠回来了!明珠不服气,踢腾的正欢! 但是她又不敢用蛮力挣脱!老和尚的年岁,比她爷爷还大,尊老爱幼她还是懂的! 清忠和尚将明珠放在地上,高兴的说:“愿赌服输!我追上你了,你就得听我的!” 明珠气呼呼的说:“我不服!就是不服!你欺负小孩儿” 和别的孩子在一起,只要比体力,她明珠就没有输过! 清忠和尚故意用激将法,激明珠:“我看你就是输不起!你不服也可以,我还有个办法! 这样,我教你功夫,你学会了,再继续跟我比!怎么样?” 从前清忠和尚在庙里清修,也不觉得一个人寂寞。后来丁非去了,他就觉得这一个人的日子真难熬!所以知道丁非要来襄阳,他才追着,下了山! 这凡心一动就收不住了!见到明珠就走不动道!这么好的苗子,可不就是给他准备的吗?不收进山门做徒弟,太可惜了! 明珠低着头不说话,清忠和尚还有点慌!这孩子想什么呢? 第268章 临安来客 明珠眼睛提溜一转,觉得这样也行!只要能赢了老和尚,就能指使他干活,这买卖划算! 明珠狡诈的说:“这可是恁自己说的!俺可没有逼你!那咱们开始吧,恁说说,恁是怎么跑这么快了!” 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两个“顽童”,丁非转过身去,偷偷笑了起来!真是孩子!太好骗了! 唐婉这两日没去衙门帮忙,赵士程难得回来,她可舍不得扔下他,自己出去。 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一定非要做什么大事,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日普通夫妻的生活,唐婉就觉得很满足了! 赵士程心里愧疚,本来是带妻子出来散心的,结果事与愿违,这一路过来,不仅没让唐婉散了心,还让她几次都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赵士程抬手抓住唐婉的一缕青丝,温柔的说:“婉婉,对不起!说好了是带你出来散心的,结果……” 唐婉何尝不想与赵士程长相厮守呢?但是人这一生不是只有情情爱爱!唐婉也不想让赵士程像前世那样,因为情爱蹉跎岁月。 唐婉拉住赵士程的手,直视他的眼睛,坚定的说:“你若是觉得愧疚,就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人一旦有了牵绊,做事就会三思而后行,给自己留条后路。 前世的赵士程,就是心里的牵绊没有了,抱着必死的决心上了战场,最后落了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赵士程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心里牵挂着你,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生命!我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赵士程低头在唐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他想要的,此刻就在他怀里,不管在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他都会活着回来! 傍晚的时候,一对年轻的夫妻,敲响了赵家的大门! 唐婉听到门房的话,真是难以置信,她反复的追问:“真的?对方说是我大哥大嫂?” 赵士程宠溺的说:“别问了!咱们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 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唐婉兴奋的冲了过去!然后错开笑意盈盈的唐承义,扑进了岳银瓶的怀里! 唐承义的面色僵了又僵!说好的兄妹情深呢?!他怎么有种失宠了的感觉!烦躁! 赵士程上前一步,跟唐承义碰了碰拳头,轻笑着说:“我都没有吃醋,怎么大哥还吃醋了!哈哈……请进吧!大哥!” 唐婉和岳银瓶许久没见了,两个人抱在一起,是又哭又笑!闹腾够了,才进了屋! 唐婉心情激动,脸色有些微红,她高兴的说:“大嫂,你跟大哥怎么过来了?大哥不用去兵部当值吗?” 岳银瓶笑着说:“你大哥有公事在身,兵部派他过来看看新兵器在战场上的效果! 我也早就想到边关看看,公婆说家里有她们,就让我跟你大哥一起过来了!” 唐承义也在跟赵士程说兵器的事!唐闳一直在研究新的弩箭,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做出来了! 从前的弩箭一次只能发射一支,杀伤力大,射程远,但是填装太浪费时间! 唐闳研究出来的弩箭,一次可以发射三支弩箭,虽然没能改进时间问题,但是提高了效率!如今一个弓弩手,能顶从前三个! 唐闳看着新的弩箭,可是在官家面前,彻底的站稳脚了! 赵士程听的津津有味,他这岳父确实厉害,就是成器的时间太晚了!都到抱孙子的岁数了,才知道上进! 唐承义说道:“兵部让我将新的弩箭带过来,看看战场上能不能用! 其实都知道可以用,就是不知道怎么用才能让弩箭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新的弩箭只是刚出了第一批,拿过来做实验。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唐婉有些不解的问:“这样的事,不应该是兵部的老人过来吗?怎么会派哥哥来!” 唐承义挺起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笑着说:“还不是因为咱们父亲的关系!我是跟着沾了光的!” 岳银瓶瞪了唐承义一眼,又柔声对唐婉说:“你哥哥最近,有些飘了!你别搭理他! 兵部很看重公爹,你哥哥也跟着沾了光。这一趟只要不出差错,回去之后,职位就能动一动! 而且鲁大人也要升官了,已经举荐了父亲,让父亲接替他的位置!” 父兄能够步步高升,这是好事!唐婉打心里开心! 唐婉勾起的嘴脸,怎么压也压不住!她的声音都高了一些:“这是好事!父亲和哥哥步步高升,我们三房也算站住脚了! 只是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我们还是要低调一些好,免得招人妒恨!” 树大分枝,这家族大了,早晚是要分家的!只是唐老夫人还在世,唐闳兄弟三人,才住在一起的。 可唐老夫人日渐衰老,等她哪天去了,唐闳这一房总归是要搬出去的。 唐闳有官职在身,后辈也争气,三房一脉才算是未来可期! 若是唐闳还是原来的样子,唐承义一个人支撑门楣,可就太难了! 唐婉的家书寄过去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想起父母和祖母,唐婉开口问道:“家里怎么样了?” 提起家里的事,岳银瓶一脸的喜气,就连唐承义也难掩喜色! 赵士程试探道:“可是,家里有什么喜事?” 这事儿唐承义不方便说,就给岳银瓶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说。 岳银瓶高兴的说:“是大嫂!大嫂有身孕了!” 唐婉惊诧道:“真的?哎呀!太好了!真是老天爷开眼!” 郑氏嫁入唐家三年了,一直未曾有孕,都不用别人催,她自己就有压力! 也幸好她嫁到了唐家,唐家老夫人在这上面吃过亏,不主张为子孙纳妾。而唐婉的大伯唐恕是没有妾室的,大伯母周氏也不会逼儿子纳妾。 若是换个人家,三年都无所出,你就是再不愿意,也挡不住妾室进门! 岳银瓶是真心为郑氏高兴,她眼中带着笑意,柔声说:“大嫂也算守得花开见月明,这一胎不论男女,只要生下来她就心里踏实了! 大嫂还让我替她谢谢你!当初你们去庙里许愿,你求菩萨为她赐下麟儿的事,大嫂还记得呢!” 唐婉也记得那件事,她声音愉快的说:“我也记得!我说过,等她平安诞下孩子,我会去庙里还愿的! 到时候,嫂嫂你若无事,我们可以一起去!权当出去玩儿了!” 岳银瓶应承了下来,又想起公婆的嘱托,让外头的下人将马车上的箱子抬了下来。 岳银瓶将下人挥退,亲自动手打开了箱子,唐婉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就凑了过来! 岳银瓶打开箱子,对唐婉说:“婉婉,我来的时候,公婆让我带东西给你! 这一箱子是袖箭!里面的小盒子里,是配套的针和毒药。 这一箱子是第一批的弩箭。你在边关公婆不放心,特意让军器所的工匠做了很多,让我给你拿过来,防身用!” 唐婉也被这个数量震惊到了!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眼角湿润了! 远隔千里,父母还如此牵挂着她,这种炽热的亲情,再一次温暖了她的心。 唐婉声音都变了,压着嗓子说:“怎么带来了这么多!父亲母亲,准备了很久吧?” 岳银瓶笑了:“哈哈……婉婉你也太可爱了!公爹是干什么的,你忘了? 他动动嘴皮子,就有工匠帮着他做!他在军器所,人缘特别好!” 又不需要公婆亲自动手,小姑子还哭上了,真是可爱! 唐婉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太激动了,不好意思的笑了! 唐承义看过唐婉的信,见妻子和妹妹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插话。 唐承义说:“婉婉,家里挺好的!父亲仕途顺利,祖母身体也康健。母亲也挺好的,你不必担心!” 唐婉有些愧疚的说:“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是我不孝,跑出来这么远,让他们担心了!” 唐承义心疼的说:“如今这局面谁也没有预料到!怎么能说是你不孝呢! 你不要多想!只要你不上战场,有这些武器防身,不会有大事! 就是该给你找两个会武艺的婢女,这样更周全些,一时之间也不好找!哎……” 第269章 牛皋收徒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大军已经开拔,赵士程和岳云在城门口汇合以后,就离开了襄阳,向岳家军离开的方向追去。 同行的还有兵部的人,唐承义也在其中。这一趟是个美差,只是将新的弩箭放到战场看看威力!回去再做些调整。 白送的功劳!若不是沾了唐闳的光,唐承义还挤不进来呢! 还没进军营,赵士程就看到牛皋在营地门口溜达。背着手,舔着大肚子,那模样还有几分滑稽! 看到赵士程来了,牛皋直接就拦下了他!赵士程跟着牛皋学骑射功夫,也算是牛皋的半个徒弟,二人也没什么客气的。 赵士程直接问:“牛将军,怎么了?拦着我有事儿?” 牛皋大肚子一舔,中气十足的说:“咦~木有事就不能找恁哩?!” 赵士程咧开嘴笑了:“不是!我这不是看您在这儿等了会儿了,以为您有急事吗?” 牛皋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说:“就是,就是……俺家明珠咋样哩?这几天有没有进步?” 原来是问明珠啊!赵士程答道:“明珠挺好的!跟着我夫人您还不放心啊?给您养的白白胖胖的。” 牛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是不放心,俺是想孙女哩!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去!” 赵士程牵着马,和牛皋而行,将明珠的事都说给牛皋听:“明珠爱吃肉,我家夫人隔三差五的给她换着花样做。 这段日子,明珠又长高了。又给她做了不少新衣服。那漂亮的,保证你见了都不敢认! 字也认得多了,千字文能读下来了,就是这写字还是歪歪扭扭的! 另外,给她找了个师父!这两日明珠就开始学武艺了!” 前面的,牛皋听的都很满意,说道学武,牛皋有些微词:“俺们明珠天生神力,一力降十会,吃那个苦干啥?” 赵士程瞅了牛皋一眼,想要逗逗他:“您真不想要?她那师父是六和寺的清忠和尚!可是名满天下的高手!” 牛皋一拍大腿,不满的说:“咋还是个和尚哎!俺的娘!啥名满天下,俺老牛听都没有听过!” 赵士程故意卖关子:“您肯定听过!别人知道他能教导明珠,不知道有多羡慕!” 牛皋气愤的说:“羡慕他奶奶个腿儿!谁羡慕让谁学!俺们明珠天生神力,不学也没人打得过她!” 赵士程见他生气了,这才解释:“哎!您不愿意,那我就传信给我夫人,让明珠不要练武了! 可惜呀!武松这么好的师父,居然还有人往外推!可惜!” 牛皋一把拽住赵士程的胳膊,震惊的问:“谁?恁说那和尚是谁!武……武松? 哎呦俺的乖乖!恁这娃子说话怎么不说清楚!” 赵士程故意说:“武松怎么了?咱们明珠天生神力,不用练武,吃那苦干嘛!” 牛皋讨好的说:“谁说的?俺家明珠能吃苦!就让她跟着师父练武吧! 天生神力怎么了,说来说去也是野路子!能拜武松为师,那是我们老牛家祖坟冒了青烟哩! 俺哩个贤侄哎,恁两口子可是帮了俺大忙了!” 这天下能教导明珠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在明珠面前,都扛不住她一掌之力! 牛皋不是不愿意让明珠练武,而是没有寻到名师!岳飞倒是能教导她,问题是岳飞没有那个时间! 如今赵士程他们两口子,不声不响就帮了他们这么大忙!可真是给了牛皋一个惊喜! 赵士程得意的说:“改主意啦!这回怎么谢谢我呀?” 牛皋憨笑着说:“是俺老牛不识好歹!贤侄不要生气!侄媳妇那里,你说声,让俺孙女好好习武!爷爷我就指着她光宗耀祖哩!” 赵士程将手臂抱在胸前,慢悠悠的问:“这就完了?” 牛皋似乎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一脸猥琐的说:“这是大恩,怎么可能道几句谢就算完了! 俺老牛决定了,恁给俺孙女寻了个好师父,俺也得给恁寻个好师父,有来有往,才算全了这份情意!” 赵士程狐疑的问:“师父?谁呀?” 牛皋大肚子一挺,骄傲的说:“就是俺呐!怎样?够有诚意吧!为了报恩,俺老牛把自己都豁出去哩! 哎!贤侄恁跑什么?恁别跑!回来!哎!恁个信球儿!” 赵士程还不跑等着什么呢?难不成真要拜师学艺!问题是牛皋的艺在哪里,他真是看不透! 牛皋这个人,太复杂了!赵士程不知道自己跟着他,学到的是狗屎还是精华…… 但是赵士程躲着没用呀!牛皋这人虽然多少有些不靠谱,但是他言出必行!在堵了赵士程两日无果之后,他说动了岳飞! 岳飞给牛皋当说客,让赵士程拜牛皋做师傅,这个面子可真是太大了!赵士程表示接不住! 岳飞苦口婆心的说:“我知道你小子为什么躲着牛大哥!不就是觉得他不靠谱嘛!我给他做担保! 哎!我们老哥俩处了几十年了,他的人品和能耐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牛大哥这人粗中有细!看着咋咋呼呼的,实际上他心中有成算!” 赵士程难以置信的看着岳飞说:“伯父,您也觉得我应该拜他做师父?其实我也不是看不上牛将军,主要我吃不准他! 牛将军的路子太野了!我觉得我学不来!” 岳飞眼睛含着笑劝说道:“就算你不正式拜师,他都将看家的本领传给你了,你们已经有了师徒之实,你还能跑的了?” 这话让赵士程一愣!什么叫师徒之实?他只知道夫妻之实,神特么师徒之实!不过他确实学了牛皋的骑射之术,这一点儿不能否认! 见赵士程的神色有些动摇,岳飞趁热打铁,赶紧说:“士程,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咱们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师父你必须要认下来!老牛大哥他有他的长处,让你拜师是让你取长补短!不是让你什么都跟着他学!” 赵士程被牛皋的热情吓到了,如今岳飞劝说他,他的头脑也一点点的冷静了下来! 赵士程抬头直视岳飞,大胆的说:“那我认这个师父!不过伯父,您算不算我的师父?” 赵士程成亲之时,岳飞将传家的秘籍都送给了赵士程。赵士程也是靠那份秘籍,武功进步飞快!就连兵法都通了一些。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摆到明面上,这才有了今日赵士程这大胆的一问! 岳飞闻言开怀大笑,朗声说道:“怎么不算!你既然学了我的本领,自然就是我的徒弟! 只是我身居高位,你又是宗室子弟,不敢放到明处,怕引起官家的猜忌!” 赵士程是仪王的儿子,当年靖康之乱后,当今的官家被完颜兀术追杀,不知所踪!宗室里本是要推举仪王称帝的! 但是仪王以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坚定的拒绝了!也幸好他拒绝了! 官家这种习过帝王术的皇子,都把江山治理的一塌糊涂,仪王自认没有那个能耐,能够力挽狂澜,救大宋于水火之中! 岳飞是清远节度使,手里可是有兵权的! 一个手中握有兵权的大将军,收一个父亲差点登基为帝的宗室子做弟子,官家会不猜疑? 赵士程明白岳飞的用意,心中窃喜!他也不过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能被自己崇拜的人收做弟子,哪怕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也能让他兴奋许久! 赵士程悄声说:“师父,您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我们两个的关系的!” 岳飞粲然一笑,无奈的说:“你这孩子!” 赵士程憨憨的说:“我偷着叫!嘿嘿……” 岳飞拿他没有办法,不过好歹是将赵士程说通了,不然,他真没有办法跟老哥哥交代! 岳飞说:“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得听师父的话,明日准备拜师礼,去找牛将军正式拜师!” 赵士程听懂了岳飞话里的含义,点头应承道:“是!师父!我会做的隆重些,给牛将军找回面子的!” 岳飞笑骂道:“臭小子!就你贼!” 第270章 柔福帝姬 蒙蒙细雨中,赵士街带着队伍返回了临安城。队伍在城外停了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 赵大娘将包裹背在身后,对赵士街行了一礼,感激的说:“谢谢赵大人一路相护!” 赵士街并未下马,拿着马鞭,手掌一拱,说道:“客气了!赵大娘咱们已经到了临安城外了,你往东继续走,就能进城!咱们就此别过!” 赵士街带着队伍骑着马飞驰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赵大娘才转身,往临安城里走去! 她是在开封府长大的,后来被金人掠走,这一生从未来过临安!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根在这里,所以拼死也要回来! 赵大娘也没有打伞,就这样淋着雨往城里走。看着越来越繁华的街道,她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有些不敢走了! 她这样的人,活着回来也是给家族蒙羞!兄长,真的能接受她吗? 可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外面,她又不甘心!明明她也是天之骄女啊! 想到父亲在世时,对她说的话,她又鼓足了勇气!她生来就是凤凰,不应该被人踩在泥里!任何人都不行! 雨越下越大,赵大娘急忙找了个屋檐躲雨。屋檐下躲雨的人很多,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场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赵大娘听着身后熟悉的汉语,抬头望着天,心里生出无限的希望!去吧!去寻兄长!最多也就是被赶出来,总归她自由了! 在被当牲口一样囚禁了二十年后,她拼死为自己挣扎出一条活路!一条自由的路! 最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这场雨一直下到中午才停!雨停之后就是个大晴天,在烈日的照射下,一个妇人慢慢向皇城走了过来! 守军抬起长枪拦住了她:“站住!皇城重地,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那妇人闻言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了看巍峨的城墙,再守军再一次开口驱逐她之后,她缓缓的开了口: “请通禀官家一声!就说徽宗第二十女,柔福帝姬赵多富,自金庭归来了!” 柔福帝姬归来的消息,好似一声响雷,轰隆一声,打破了皇城的平静!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从来没有皇族之人能从金人的手里逃回来! 消息传到官家耳中的时候,他连椅子都坐不稳了,吃惊的说:“你说谁?柔福帝姬回来了!怎么可能!从来没人逃回来过啊!” 于洪公公躬身说道:“守军是这样说的!那女子年近四十,自称是您的皇妹,柔福帝姬赵多富!陛下,您看是见?还是不见啊?” 官家背着手在御书房里转了几圈,然后坚定的说:“见!宣她进来!说不定,她能带回母后的消息!快!将人带过来!” 官家是徽宗第九子,而柔福帝姬是徽宗的第二十女!兄妹两个差的年岁比较大。柔福帝姬出生没有几年,当今的官家就出宫建府了。 如今再让官家回想妹妹的容貌,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赵多富在于洪公公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她并不胆怯,抬头直视着官家,待官家看清楚她的面容之后,她才行礼! 赵多富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徽宗第二十女,柔福帝姬赵多富,拜见皇兄! 臣妹九死一生,终于从金庭中逃出,来到临安,得见天颜!” 官家已经不记得这个妹妹的面容了,何况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年,赵多富的面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皇家血脉,可不容混淆啊! 官家沉声说道:“你是柔福?可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你的身份?” 赵多富恭敬的答道:“回皇兄的话!妹妹十七岁就被掠到了金庭,身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早就被金人抢走了! 就连刚出生时,父皇赐下的玉佩,都没能留下!但是我还记得韦贵妃曾经说过,您五岁时出过水痘,韦贵妃不眠不休的照顾您的事。 还有您七岁那年出了疹子,被隔离在宫里治病,也是韦贵妃陪着您!还有……” 官家听着赵多富,将他和母后的往事一件件的说了出来,已经泣不成声了!对赵多富说的话,已经信了三分! 官家哭过一阵儿之后,强撑着擦干了眼泪,悲伤的说:“是我无能!对不起母后,让她在金庭受苦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想要将她迎回来。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差那么一点儿,就功亏一篑了! 哎!我的母后啊!呜呜……” 被掠到金庭的女子,不管是皇妃还是公主,或者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谁不想回到大宋来呢? 赵多富不想提起韦太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臣妹知道,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愿意接受验身!请皇兄成全!” 当年金兵南下攻破了东京开封府,将留在宫里的徽宗等人掠走了。但是宫里的宫女太监多如牛毛,总有人侥幸活了下来。 只要是宫里的老人,必定见过在后宫之中长大的柔福帝姬!且宫中也有记载柔福帝姬的生辰和身体特征。 虽然这种证明方法麻烦了一些,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要想确定柔福帝姬的真假,也只能这样做了! 官家长出了一口气,将悲愤的情绪压下去,对身旁的于洪公公吩咐道:“于洪,你去后宫找几个老人过来! 最好是伺候过柔福的!若是没有,见过柔福帝姬的老人也可以!” 很快于洪公公就带着十几个老人过来了,他们都是在官家重建朝廷之后,投奔过来的。经历过靖康之难那场浩劫,也亲眼见过柔福帝姬的样貌。 赵多富被他们围在里面,仔细的端详了许久。 其中一位嬷嬷说:“像!太像了!官家老奴看着她很像柔福帝姬,只是这中间间隔的时间太久远了,老奴也不敢肯定!” 另外一位太监说:“老奴看到她的容貌,就想到了王贵妃!王贵妃被掠走之时,年岁与她相当!” 王贵妃是赵多富的生母,这女儿长的像娘亲,也是证明赵多富身份的证据之一!可是这些还不够! 王贵妃是有母家的,汉人有个说法叫外甥肖舅,侄女肖姑!若是王家的后人冒充柔福帝姬,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赵多富镇定自若,开口说道:“皇兄!我大腿内侧有一处胎记!是一枚黑色的蝴蝶胎记!” 立刻就有一位老嬷嬷说:“官家!老奴曾看过宫里的记载,柔福帝姬确实有这样一块胎记!” 官家点了点头,吩咐道:“来人!带她验明正身!” 很快就人过来将赵多富带到了偏殿里,验明正身。趁着赵多富穿衣服的功夫,那宫女过来回禀官家:“回禀官家! 这位自称是帝姬的女子,大腿内侧确实有一块黑色的蝴蝶状胎记!可是……可是……” 官家不耐烦的问:“可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直说就是!” 宫女赶紧回禀道:“奴婢发现,这位女子并未缠足!咱们大宋的公主,可是都缠了足的!” 靖康之乱前,大宋的女子不论贫富,是都要缠足的!大脚的女子很难嫁出去! 但是在靖康之乱之后,人们为了活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小脚女人跑不快,这金兵来了可怎么办? 且自打那之后,大宋的子民一直处在战乱之中,谁还有心思盯着女人缠足那点儿事儿? 可是这柔福帝姬不同,靖康之乱发生时,柔福帝姬已经十七岁了,她怎么可能是个大脚女人? 官家的一颗心,起起落落,从怀疑赵多富的身份,到为亲人归来而欢喜,如今又因为宫女的一句话变得不确定了! 见赵多富回来了,官家皱着眉头问:“凡是我朝的帝姬,都是自幼就缠足的!可是刚刚宫女为你验明正身,你分明没有缠足!这一点,你如何解释?” 第271章 认祖归宗 赵多富潸然泪下,悲伤的说:“皇兄,当年我们被金人捉住,金人为了能够尽快赶回北地,就像驱赶牛羊一样驱赶我们! 我走了上万里的路,双脚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 为了活着,我只能放足!我知道这有违祖宗规矩,可是那时我已经顾不得了!” 提起这双脚,赵多富就忍不住落泪!缠足疼,难道放足就不疼了吗?可是那是万里路啊!她就像牲口一样,被金兵赶着,徒步走了过去! 只要停下来,金兵上来就是一鞭子!那种皮开肉绽的痛,赵多富永世难忘! 赵多富抬手,将袖子卷了起来,指着上面错横交错的伤疤说:“皇兄您看!这都是当年,被金兵赶着走的时候,留下来的! 他们把我们当牲口!我是女子本就体弱,又缠了足,更走不快了! 只要我跟不上队伍,他们就用皮鞭狠狠的抽打我!我没有办法了!皇兄!呜呜……” 官家听了这番言辞,宛如被下了定身术,好半晌才回了神!原来,她们遭了那么多罪!而自己还怀疑皇妹,真是羞愧! 想到自己的母亲韦太后,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到北地去的,官家就同吃了黄连一样苦楚! 官家起身下了台阶,走到跪倒在地的赵多富身前,亲自扶起了她! 官家愧疚的说:“皇妹!不是皇兄我不通情理,而是咱们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故而才有那一问! 我信你!我信你!呜呜……原以为这世上,我的至亲血脉已经绝了,没想到你还能回来!你受苦了!呜呜……” 兄妹二人抱头痛哭!哭够了官家才想起来问:“皇妹,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赵多富擦了擦眼泪说:“完颜兀术要跟大宋开战,我是跟着金兵到的边关。为了逃回来,我那一段日子,找到机会就溜出来观察地形! 有天晚上,我趁着金兵换防,就趁着机会悄悄的溜了出来!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是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一路追赶我!幸好我遇到了贵人,有她们的帮助才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 官家点了点头说:“皇妹你受苦了!既然已经逃到了大宋,总么不向官府求助?何苦自己走到临安?” 赵多富摇了摇头说:“皇兄,到了大宋境内,我就踏实了!如今咱们正在同金人打仗,不好因为我惊动官府!” 这话说的,确实有几分大宋帝姬的风范!官家满意的摇了摇头! 随后,官家问出了那句一直想问的话:“皇妹,太后她……在金庭可好?” 赵多富的脸色僵硬了一瞬,而后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说:“皇兄,能不能让奴才们离远些,这事儿……关乎皇室的颜面!” 官家闻言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了!什么事儿会关乎到皇室的尊严?他心里清楚的很! 果然,就在奴才们都退的远远的以后,赵多富压着嗓子说:“皇兄,您在大宋不知道我们在金人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们在那里连猪狗都不如!刚到北地,他们就把我们关到了刘家寺营寨,在那里大姐姐和母后她们,被逼着做舞娘…… 韦贵妃也在里面……我因为年纪略微小些,才逃过一劫!” 官家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知道母亲肯定吃了很多苦,不曾想,他们竟然这样羞辱于她! 官家咬着牙问:“那后来呢!” 赵多富回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痛苦的说:“他们逼父皇,让洵德姐姐嫁给宗翰的长子完颜设也马! 但是洵德姐姐已经嫁做人妇了,父皇就拒绝了!结果宗翰一怒之下,就让金军将领,将陪酒的姐姐和小娘们都带回了营帐…… 后来,有太多的女子承受不了他们的折磨病死了,他们才将带走的人送回来!” 官家的身体颤抖的厉害,金人侮辱宋朝的皇室女,这个事他是知道的!金人曾经下过国书,专门羞辱他! 但是知道是一码事,知道具体是怎么羞辱的又是一码事! 赵多富继续说道:“后来我和母妃,韦贵妃,还有神佑姐姐被关在了浣衣局…… 白日里要浆洗衣裳,若是被达官贵人召见,就要……就要过去伺候…… 直到……直到议和的消息传过来,韦贵妃得到了赦免,被带走了……带到哪里去,我就不清楚了……” 官家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抓住,疼的他无法呼吸! 见官家的状态不对,赵多富赶紧上前为他顺气,赵多富对站在门口的于洪公公喊道:“公公!公公!快传太医!” 官家得知母亲的遭遇之后,就犯了病!情绪激动,呼吸困难!太医过来又是扎针又是喂药,颇费了一番周折,这才让他的情况稳定下来! 等官家喘上气来,哭泣着呼喊道:“母后!母后啊!是孩儿不孝!是我不孝啊!呜呜……” 赵多富还想上前劝解几句,却被于洪公公拦住了。 于洪摇了摇头说道:“公主,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请您先去偏殿休息吧!” 赵多富生于宫闱长于宫闱,于洪是什么用意,她清楚的很! 虽然于洪没有听到二人的谈话,但是从官家的反应来看,也知道是赵多富说了什么,才让官家情绪如此激动! 此时,赵多富还是离官家远些比较好!免得再刺激到官家,让情况恶化! 也幸好回来的是柔福帝姬赵多富!她是公主,留在宫里不会引起什么非议,官家此时身体不舒服,晚些安置她也可以! 若是回来的是官家的兄弟,那情况才麻烦呢! 要知道当年官家登基为帝,是被形势所逼!除了徽宗的第九子赵构之外,徽宗其他的儿子尽数被金兵抓了去。 但凡有一个皇子跟竞争皇位,赵构都做不了皇帝!原因无他,赵构并不得徽宗宠爱,徽宗也不曾用心栽培于他! 反而是金人让大宋送质子过去的时候,皇帝选了这个第九子!赵构就是名副其实的皇族弃子! 若是回来的是赵构的兄弟,恐怕说什么,他都不会认下来的!赵构又没有子嗣,认下兄弟就等于将皇位拱手相让了! 他将皇位传给赵昚或者赵璩,最起码那两个孩子是他养大的,还有些感情在! 给自己的亲兄弟,或者给亲兄弟的子嗣,恐怕他也命不久矣!到时候亲兄弟和满朝的文武大臣勾结起来,他还有命在? 柔福帝姬回归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宫内外传开了!吴皇后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到了御书房! 她向来任性,过来了也不管柔福帝姬怎么样,直接冲到内室,到官家身边讨好卖乖去了。 还是张贤妃进了御书房没有发现柔福帝姬的身影,在请示过官家之后,到了偏殿见了柔福帝姬。 张贤妃走出内室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吴皇后,心里吐槽道:堂堂一国皇后,只知道在官家面前卖乖,一点儿皇后的威仪都没有!真是……有失体统! 吐槽归吐槽,张贤妃却不敢轻视吴皇后! 当年官家的本意是,只收养赵昚一个孩子。就是这吴皇后半路杀出来,就靠着吹枕边风,硬生生将赵璩弄进了宫中! 给张贤妃的养子赵昚弄出一个敌人来!虽然看资质是赵昚更胜一筹,但是谁知道官家会不会头脑发昏,将皇位传给赵璩呢? 等见了柔福帝姬,见她仍旧穿着粗布麻衣,张贤妃略微不满的对旁边的宫女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看到公主还穿着粗布麻衣吗? 官家身体不舒服,你们身体也不舒服?就不知道找身衣服给公主换上!” 这话赵多富可不敢说,她刚刚回来,皇兄又得了急症,可不敢摆公主的派头!见眼前这位妃嫔打扮的人,为她出头,心里自然感激! 赵多富起身行了一礼,恭敬的说:“柔福见过皇嫂!” 张贤妃面带笑意的说:“哎呀!皇妹快快请起!我可当不得你一声皇嫂!我是贤妃,皇后还在御书房陪伴官家呢!” 赵多富面上仍旧带着笑意,心里却对素未谋面的皇后娘娘,有些不喜!这样的不懂礼数,没有大局观的女子,也能做皇后?! 第272章 福国长公主 虽然大宋正在与金人交战,但是临安城里还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就在柔福帝姬归宋的消息传开之后,又有一个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那就是柔福帝姬被封为“福国长公主”! 这消息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了一颗炸弹!大宋很多年都没有长公主了! 徽宗的帝姬尽数被俘!官家赵构的女儿也没有逃出来,都死在了北地! 赵构登基后再也没有孩子出生,这长公主的分量,可想而知! 不是没有言官进谏,直言官家给的封赏太厚了些!柔福帝姬说到底不过是先帝的第二十女,怎么能担得起长公主的封号? 有反对的自然就有赞同的!在官家被言官弄的不胜其烦之后,赵昚站了出来! 赵昚平静的说:“柔福姑姑是唯一一个从北地逃回来的皇室成员,又是官家的亲妹妹,官家厚待于她有何问题? 我且问你们,柔福姑姑可曾插手朝政?可曾仗着封号欺压百姓?” 立刻有官员站出来说:“如今时日尚短,殿下焉能保证,日后柔福帝姬不会仗着身份做出鱼肉百姓的事?” 赵昚冷笑一声,而后说道:“你拿未曾发生过的事,来干涉官家的决定,实在是可笑!人岂能因噎废食? 况且,这本就是官家的家事,又没有危害到江山社稷,你们连这种事都要插手,可曾将官家放在眼里? 再说,就算姑姑她日后会危害百姓,官家还能干看着不成?你们这样横加干涉,是不是觉得官家不辨是非?” 谁敢承认?赵昚的问题谁敢回答?满朝文武都哑了火,再也不敢提福国长公主之事! 官家见赵昚几句话就将这事儿摆平了,心情很是愉悦!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真遇到事儿,赵昚是真护着他! 官家又瞥了一眼与赵昚并排而立的赵璩,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但是也只是失望而已!立太子之事,事关国本!怎么能因为一件小事就这样定下来?还是再看看吧! 自打对金全面开战时候,军中的伤亡很大,不断的有将士从各处调往边关! 唐安接到调令倒是很平静!反倒是妻子钱氏惴惴不安! 钱氏已经在屋里转了好几圈了,唐安本来不紧张,看妻子这样焦虑,心情都受了几分影响! 唐安放下茶盏,开口劝道:“你不要再转下去了!看的我心烦!” 钱氏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坐得住?那是上战场啊!玩儿命的事!一个不好,可能就回不来了!你也不上火?” 唐安无奈的说:“我上火有用吗?朝廷的调令已经发下来了,明日一大早我就得走,你有这个功夫在这里转,不如去给我打点行囊!” 钱氏气鼓鼓的说:“你也是个傻的!你们军营里那么多武官,怎么偏偏派了你去!” 唐安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两口,含含糊糊的说:“大家都要去,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说夫人,你就别转了!快帮我收拾行囊去吧!” 钱氏起身就往外走,唐安是见妻子往外走,疑惑的问:“你出去做什么?我让你收拾行囊,你往外跑?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了!” 钱氏停下了脚步,回头答道:“就吃你的吧!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钱氏转身去了三房的院落。唐闳最近事忙,不在家里。三房如今只有吴氏和唐娇在。 吴氏见二嫂来了,赶紧迎了上去:“二嫂,你来了!快,快进来坐!” 钱氏的神色不太好看,见到吴氏开口说:“就不进去坐了!三弟妹我过来寻你有急事!你可得帮一帮二嫂!” 吴氏狐疑的问:“二嫂,出了什么事?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她们两个做了大半辈子的妯娌,又没有什么龌龊,感情本就不错!钱氏过来求助,吴氏自然不能推脱! 钱氏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将来意说了:“是你二哥!今日朝廷突然下了调令,让明日去韩世忠韩大将军那里报道! 哎!我也知道军令不可违,但是我这心呀,就是揪得慌!这刀剑无眼的,哪里舍得让他去! 这不,我就想到了三弟!你帮我跟三弟说一声,要是有那种保命的东西,今天晚上能不能带回来些?” 吴氏皱着眉头说:“怎么好好的,突然下了调令!二嫂,你别着急!我这就派人去军器所寻唐闳! 今天晚上就是彻夜不眠,他也得给二哥准备点防身保命的东西!” 唐闳刚刚升了官,原来是军器监,如今顶了鲁大人的职务,做了军器监!鲁大人则是进了枢密院,做了副使! 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唐闳迫切的想要做出点儿成绩来,所以直接泡在了军器所,已经几日不曾回家了! 接到家里递过来的消息,唐闳挠了挠脑袋有些发愁! 并非是舍不得那点儿东西,而是唐闳打造那些小物件的时候,没有考虑男子的需要,做的都很小巧精致! 这些东西给二哥,显然不太合适! 唐闳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军器所里转了一大圈,看来看去都没有合适的!最后他的眼光落到了角落里的长枪上! 这是当年给岳霖兄妹改造兵器时,顺手做出来的长枪。 这长枪不能拆分,分量也重,所以唐闳没有拿出去送人,就留在了军器所里,当个摆设! 但是这把长枪有个好处,那就是结实!精铁打造的,皮实耐造。 枪头可以拆卸,唐闳还给它配了七八种枪头!一样比一样狠,出手必伤人性命! 唐闳心里琢磨着:这枪给二哥合适!他的力气,可比岳霖他们那种毛头小子大的多! 有了新的长枪还不够!唐闳还给配了一套新式的盔甲。这盔甲是刚刚做出来的,第一套!还没有来的量产。 虽然跟现在军中的盔甲看起来没有多大区别,但是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只要是关节的地方,盔甲的甲片做的都特别的细密! 加大了身体的灵活程度,但是防御力完全不受影响,还是很强! 前心后背这种重要的身体部位的盔甲,唐闳做了加厚!甲片也更宽更大! 如果这些地方受到重击,宽大的甲片可以减轻伤害,人生还的概率也就会更大! 又拿了其他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唐闳这才回了家! 二房的院落里,唐安正在跟钱氏较劲:“你说说你!干什么跑到三房去说这个,三弟够忙的了!你跟着添什么乱!” 钱氏委屈的说:“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让你平安归来!三弟再忙,你也是他亲二哥,他还能放着不管?” 唐闳推门走了进来,朗声说道:“二嫂说的对!就是这个道理! 二哥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说!从前我无所事事的时候,也没少给你改造兵器,怎么如今,你却不好意思了?” 唐安见弟弟回来了,声音都轻了很多:“三弟,你怎么回来了?军器所的事情,都忙完了?” 唐闳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回答:“军器所的事儿多了,哪里能够忙得完!我是得到了消息,担心你,才回来的!” 说话的功夫,唐闳的小厮抬了几个箱子过来,还有个小厮拎着一把长枪进了门! 唐闳抬手指着箱子说:“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二哥,你明日走的时候,一定要带上!” 唐安见到那长枪果然喜欢,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跟前,从小厮手里接过长枪耍了起来! 钱氏瞪了唐安几眼,这个没脸没皮的老东西,刚刚还指责自己给三弟添麻烦,这转眼的功夫,就稀罕上三弟给的长枪了! 唐安得了兵器心中高兴,大笑一声说道:“哈哈哈!好!好枪!三弟还是你了解二哥! 哎!我是看你刚刚升官,正是忙的时候!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从前你闲赋在家,我使唤你干点活儿也没有什么!如今不同了!你有正事,要为朝廷效力,二哥可不能拖你后腿!” 钱氏不满的说:“话说的好听!要是真的不想拖三弟后腿,这些东西你可不能收!” 唐安眼睛一瞪大声说:“你懂什么!三弟都亲自送过来了,我岂能不要!” 见二哥二嫂又要争吵,唐闳赶紧出来打岔:“二哥,二嫂,你们看这里面是什么?” 第273章 鸾儿发疯 秦府的后院里,王氏正在用早膳,鸾儿立在一旁侍奉。 王氏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说了句:“这道菜不好吃,去给我换那一道来!” 鸾儿俯下身来,恭敬的将婆婆面前的碗端到了一边,又拿起一只新碗,到桌子的另外一头,将婆婆指定的菜取了些过来! 鸾儿噙着笑,将碗轻轻的放到婆婆身前,柔声说道:“婆母,您尝尝这道菜可合您的胃口?” 王氏阴阳怪气的说:“倒了吧!看起来就倒胃口!还有,不要叫我婆母,你不过是区区贱妾,凭你也配?” 鸾儿恭敬的说:“是老夫人!鸾儿谨遵您的教诲!我再给您取些其他的菜式过来!” 王氏起身说道:“不必了!这段时间家里要张罗少爷的婚事,没有叫你,不要到前院来!免得亲家看到了,觉得碍眼!” 鸾儿还是面不改色,恭顺的说道:“是!贱妾知道了!” 王氏擦了擦嘴角,在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 鸾儿直起身子,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对身后的奴婢说:“来人,将东西收了吧!” 身后的奴婢没有动,一个年长些的嬷嬷阴阳怪气的说:“不过是个贱妾,也敢吩咐我们!我们可是秦家的……” 话还没有说完,鸾儿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拔下发间的发簪狠狠的扎进了那嬷嬷的眼里! 嬷嬷吃了痛,拼命的挣扎呼喊,霎那间,屋里就乱了起来! 鸾儿起身,抽出怀中的帕子,将发簪上的血迹擦干净,缓缓的将手帕扔到地上,又将发簪插回了发髻之中。 那嬷嬷疼的冷汗直冒,丫鬟们围在嬷嬷的身旁,纷纷张口指责鸾儿:“你怎么如此狠毒!” 丫鬟们说什么,鸾儿根本不在乎,她摇晃着纤细的腰肢往外走去,等到了门口才转过身来。柔媚的嗓音响起,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鸾儿眨着一双大眼,眼里露出无辜的神色:“呦~嬷嬷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这是磕到哪里了?还是……” 鸾儿的眼神缓缓的在屋里的丫鬟身上扫过,阴毒的说:“还是说,是你们谁失手伤了嬷嬷? 我可是好意提醒你们,若是出了这个门,敢攀咬我……那下次丢的,就不是一只眼睛了! 小心~小心你们的命!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鸾儿那癫狂的样子,丫鬟们都默不作声,再也不敢随意的开口挑衅她! 鸾儿见她们害怕了,这才停下笑声,温柔的说:“我再低贱,也是秦熺的人!老夫人拿捏我,也就罢了! 你们也想骑到我头上拉屎……那就得看有没有那个命了!” 等鸾儿推门走了,才有个小丫鬟颤抖着说:“她!她好可怕!怎么办?嬷嬷我们该怎么办?” 她的身旁有个年岁长一些的丫鬟,偷偷的拉了她一把,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事儿,她们又不是当事人,这鸾姨娘又这样凶悍,她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但是那老嬷嬷不肯罢休啊!她可是秦家的老人了,深得老夫人的信重。就算鸾儿过来给她两巴掌,她都不肯依! 何况鸾儿要了她一只眼睛!这可不止是羞辱了!若是就吃了这哑巴亏,以后在秦府,她还有什么体面? 这事儿很快就闹到了王氏跟前!王氏眼睛眯了眯,心里思忖:就知道这小贱蹄子不是省油的灯!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闹!真是……看我怎么收拾她! 王氏身边的嬷嬷过来绑人的时候,鸾儿根本就没有闹,乖乖的跟着她们到了王氏的院子里。 进了门她也不开口,就站在那里等着王氏发难。 王氏见她神色如此的镇定,气上心头:“你倒是镇定!我且问你,这嬷嬷可是你伤的?” 鸾儿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温柔的说:“是呢!老夫人!就是贱妾伤的!您不懂,这簪子扎到眼睛里…… 那眼球就像葡萄一样,砰一声就爆开了!那感觉,真是太爽了!哈哈哈!” 王氏被她吓了一跳!脸上笑着,语气也很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鸾儿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痴痴的说:“大爷就喜欢我这副样子,我们才是一路人呢!您不知道吧? 大爷在外面弄了个院子,专门拐良家妇女,玩弄够了,就亲手将她们虐杀致死呢!哈哈哈~” 王氏听完脸色都变黑了!这!这话岂能是拿出来说的? 王氏呵斥道:“住口!你休要胡言乱语!来人,将她的嘴堵上!” 鸾儿痴痴的笑了起来:“哈哈哈~老夫人,您怕了?可是他们都听到了呢! 她,她,还有他跟他!据我所知,他们可不是您的心腹!您就不怕她们出去了乱说! 大爷说过,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才足够严!” 被鸾儿点名的几个奴才,腿都吓软了,赶紧跪下来求饶! 王氏却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自己养大的孩子,在外面做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王氏冷冰冰的说:“王五,去将人拖下去,处理了……” 处理了下人,王氏阴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鸾儿,她冷冷的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来我们秦家是什么目的!” 鸾儿无辜的说:“我是来给秦熺做妾的呀!您不知道,我们两个爱的,死去活来呢! 我这双手呀,为了他也算是,沾满了鲜血!嗯,第一个人是怎么死的来着?哎,太久了我想不起来了…… 您不知道秦熺有多喜欢我!尤其是我这双手! 老夫人,刚刚我还用这双手,服侍您用膳了呢!您喜不喜欢呀?” 王氏听到这话俯身就吐了!太恶心了!这贱人居然用杀过人的手,给她盛饭,服侍她用膳,太恶心了! 鸾儿可不管她的反应,继续说:“老夫人,我是不是又犯了家规,对您不恭敬了? 要不您还是罚我吧!喝避子汤,还是打板子都成!只要不让我和秦熺分开,我都能承受!” 王氏抬手指着鸾儿,对身边的心腹说:“打!给我狠狠的打!将她这胡言乱语的毛病,给我打过来!” 鸾儿被按在地上,有两个粗实婆子进来,举起板子狠狠的打在鸾儿的背上。 鸾儿这才哭喊出来:“老夫人,我错了!您不要让我跟大老爷分开!啊~ 老夫人我是真心爱慕大老爷的!” 王氏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鸾儿,想到了二十年前的秦熺!像!实在是太像了!都是疯子!毫无理智的疯子! 王氏喃喃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秦熺将你带回了府里……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鸾儿闻言,也不哭喊了,忍着剧痛抬起了头,阴恻恻的说:“哈哈!被你发现了!哈哈哈……” 这一句话,让王氏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有些癫狂的说:“将她拖出去!拖出去!我不要看到她!让她滚!滚~” 王氏的心腹嬷嬷赶紧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夫人莫怕!那不是大老爷!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秦熺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疯!那时候秦熺非要娶顾氏,但是顾氏是有婚约在身的,秦熺就是这样发疯,把家里闹的天翻地覆! 顾氏死后,秦熺也是这样疯!像如今的鸾儿一样,狠厉,暴虐,在家里虐杀了好几个下人! 有一个下人,就是在王氏的面前,被秦熺活生生虐杀死的!任凭王氏怎么劝,怎么说,秦熺就好像听不到一样! 王氏让王五将秦熺绑起来,可是他发了疯,没有人能够按住他! 那个下人的鲜血,溅了王氏一脸,至今王氏想起来,还会瑟瑟发抖! 王氏在嬷嬷的安抚下渐渐清醒过来,她有气无力的说:“早知道这样,我就是拼着母子情分不要,也不让这个贱人进门! 她这样动不动就发疯,咱们府里可还有安宁之日!” 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老夫人,这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这人已经进了府,大老爷又爱的紧,您是轻不得重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王氏心想:是呀!我该如何是好…… 第274章 以身设局 鸾儿挨了责打的事,秦熺还没有回府就知道了! 秦熺皱着眉头问前来报信的下人:“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下人忐忑不安的说:“听说,是府里的嬷嬷言辞不敬,鸾姨娘气不过,就扎瞎了嬷嬷的眼睛……其他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秦熺追问:“姨娘如今怎么样了?可请了大夫过去看伤?” 下人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被送回了院里,挨了一顿板子,看着血肉模糊的,情况不太好…… 没有老夫人的命令,我们不敢给她请大夫!” 秦熺叹了口气说:“你先回去吧!我将手里的事儿理清楚,就回府! 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去医馆买几瓶伤药,给姨娘的丫鬟送过去。” 秦熺宠爱鸾儿是真的,但是他毕竟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了!权利的滋味让他沉醉,情爱再重要,也要往后放放! 秦熺虽然没有立即回府,但是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公务上了,拖了一会儿,实在是坐立难安,还是决定先回去看一眼! 鸾儿是故意激怒王氏,她想到的就是这一身伤!她要用自己的命,下一盘大棋!将秦家搅和的不得安宁! 被抬回院里时,鸾儿已经疼的没了意识。是伺候她的丫鬟,哭哭啼啼的为她脱去了衣裳,擦拭血迹。 鸾儿给这小丫鬟取了个名字,叫朝雾。平日里朝雾伺候鸾儿很用心。 只是朝雾年岁小,人有些呆,嘴巴又笨。也不懂后宅这些弯弯绕。 大家都不想伺候鸾儿,就将这没人要的差事,丢给了她。 鸾儿清醒了过来,歪着头看到身边只有朝雾一个丫鬟,有些讥讽的说:“怎么?她们又推了你出来?自己跑去躲清净了?” 朝雾擦了擦眼泪,呜咽的说:“姨娘,我不知道她们干什么去了……这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鸾儿嘲笑道:“怎么还哭了?是伺候我,觉得委屈了?” 朝雾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我想起了姐姐,我姐姐就是被打了顿板子以后,没有撑过去! 姨娘我害怕!我去给你请个大夫好不好?我……我攒了些碎银子,应该够………” 鸾儿愣了片刻,轻轻的笑出了声儿! 这丫鬟果然是个傻的,她再不济也是个姨娘,王氏不管她的死活,自然有人会管! 就朝雾攒的那点银子,够干什么使的? 鸾儿冷声说道:“你那点儿银子留着自己用吧!大夫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说说吧,她们几个里头谁欺负你,欺负的最狠啊?” 朝雾根本不会深想,鸾儿话里的深意,傻乎乎的说:“留香姐姐最喜欢欺负我……” 鸾儿叹了口气说:“行!我知道了!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朝雾虽然不聪明,但是胜在足够听话!得了吩咐就提着茶壶出去了。 走的时候还想将地上的血衣拿走扔了,被鸾儿制止了:“放下!这衣服就扔在这儿,我自有用处!” 秦熺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扔在地上的血衣,门口的铜盆里还有血水没倒。 秦熺不悦的说:“丫鬟呢?丫鬟都死了吗?不知道收拾收拾吗?” 屋里传来鸾儿懒洋洋的声音:“老爷您直接进来吧!丫鬟们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我身边只有朝雾一个伺候,忙不过来,就没让她收拾。” 朝雾正在给鸾儿上药,老爷的声音一响,手一哆嗦,这药粉就上多了! 鸾儿有些吃痛,硬是咬着牙没有哼出声来,怕这个傻子被秦熺训斥。 秦熺的脸上阴云密布,对身后的随从说:“去!将人找回来,那等跑出去躲懒的,直接提脚卖了! 咱们府里,可养不起这等子欺主的下人!” 刚吩咐完,鸾儿的声音又传出来了:“留香不能卖!她对我最是不恭敬!给我留着,我亲自收拾她!” 秦熺换了副笑脸进了内室,刚说了一句:“听你这声音不像是有大碍的!” 转过屏风,看到鸾儿身上那骇人的伤口,秦熺后面的话,再也没有说出来! 鸾儿饶有兴致的说:“老爷,接着说呀!鸾儿想听您说话呢!” 秦熺挥退了朝雾,坐在床榻上,亲自给鸾儿上药包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的心疼,任谁都能看出来! 鸾儿娇滴滴的说:“老爷~ 我这伤口疼,晚些请个大夫上门吧?” 秦熺沉声说道:“你就是不说,我也得请个大夫过来,给你号脉开药。 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跟奴才打起来了?你看看这一身伤! 受了委屈就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鸾儿嗔怪道:“您这是嫌弃我了?这才几天呀!您就变了心!” 秦熺赶紧解释:“我哪里舍得嫌弃你呢?我心疼还来不及!” 鸾儿没打算对秦熺说谎,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最后也没忘了吹枕边风:“老爷,老夫人是长辈,么使唤我都成!到那个奴才不过是个嬷嬷,怎么敢那样对我说话? 对,我是个贱妾,可我是老爷您的贱妾!哪里是她能编排的!我岂能受这个窝囊气? 再说,人家已经很收敛了!这要是在别院里,我早就要了她的狗命了!” 秦熺柔声哄道:“对对!都是那嬷嬷的错! 乖乖!快别生气了!一会儿我就将那嬷嬷打杀了,替你出气!” 鸾儿气呼呼的说:“本来就是她的错!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顶撞了我,我留她一条命已经是开恩了! 偏她不识趣,还跑到老夫人面前说三道四去!” 鸾儿就好像忘了王氏一样,根本不提王氏的不是!这样的行为,很是取悦了秦熺! 秦熺给她包扎好伤口,试探的问:“你可恨母亲?” 鸾儿故作轻松的说:“不恨!母亲管教我,是为了我好!我还是能分得清好歹的! 再说了,冲着老爷我也不能跟老夫人折腾啊!那是大不敬!” 鸾儿这样说,秦熺心里最后一点儿顾虑也没了!他怕鸾儿跟母亲闹腾,他有今天,可都是靠着王氏! 秦熺沉声说道:“母亲那里,你多担待一些!打杀个把个奴才不算什么,但是……” 鸾儿怎么可能让秦熺将老底都说出来?男人的心思她懂,那样不堪的身世,今日她若是听了,明日恐怕就要失宠了! 鸾儿打断了秦熺,温柔的说:“老爷,您别往下说了!道理我的懂!我这脾气是不好,但是为了您,我愿意收敛! 婆婆那里,我定当恭恭敬敬的,不会惹她生气!” 鸾儿费尽心思的入了秦府,就是为了搅和的秦家不安宁。但是这种心思她会藏的好好的,万万不能让秦熺察觉到! 王氏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原以为鸾儿不过是个金丝雀,只是得宠了一些,才被带回来! 万万没有想到,秦熺带回来的是个疯子!一个就像秦熺年轻时,那样喜怒不定的疯子! 秦熺安抚好了鸾儿,又请了大夫过府为她诊脉开药。等鸾儿喝了药睡下,他才去了正院见母亲王氏。 王氏刚刚喝完安神汤,见秦熺终于舍得过来了,阴阳怪气的说:“怎么?终于肯离开你那心肝,过来见我一面了?” 秦熺嬉笑着说:“母亲~您这是哪里的话,您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谁也比不过您!” 王氏闻言神色才好转了些,冷声问道:“当初若不是你坚持,那个鸾儿又肯喝绝子汤,我是万万不会点头让她进府里的。 如今这才多久啊,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我看还是早些将她送走吧!秦埙眼瞅着就要成亲 了,不要误了孩子!” 秦熺辩解道:“母亲,您误会鸾儿了!我已经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了,是府里的下人欺负她在先!她气性大了些,没有忍住! 鸾儿虽然是妾室,但是她好歹也是我秦熺的女人!这下人爬到主人头上作威作福,难道不该罚吗?” 王氏瞪大了眼睛,生气的问:“你的意思是,我管教不严了?那我是不是还要将王嬷嬷推出来,让她杀了出气!” 王氏这个气呀!她在秦府横行霸道了一辈子,如今要因为给贱妾低头?那还不如杀了她! 第275章 以身犯险 秦熺见王氏要恼,赶紧往回找补:“哪能呢!王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王氏冷哼一声,虽然心底不情愿,还是没有逼着秦熺立刻将人送走!这男人都贪花好色,刚得了的美人,正是腻乎的时候! 王氏知道,越逼着秦熺,秦熺就越要保下那贱人,不如以退为进! 等过个两日,再赏给秦熺几个妾室,分夺鸾儿的宠爱。她就不信,到时候鸾儿都自顾不暇了,还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是鸾儿这人,本就不是奔着秦熺的宠爱来的,秦家越乱,她越高兴!岂能让王氏如愿? 鸾儿实话实说,是因为鸾儿刚刚进府不久,没有任何的帮手,她若说谎,很快就被拆穿!但是时间久了呢? 她说十次真话,掺一次假话,长此以往,谁能分辨出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鸾儿养病的日子里,除了朝雾和留香以外,身边的下人都换了一遍! 但是她也没有重用朝雾,而是给她安排了个轻省又不打眼的活儿。平日里也没有显出多看重她。 倒是留香,被鸾儿留在了身边。外人都羡慕留香得了鸾儿的青睐,实际上留香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杯茶,鸾儿不是嫌弃烫了,就是说凉了,反正没有一次合她的心意,就让留香反复的端,溜的她腿疼。 留香还想着靠姿色勾引秦熺,也捞个姨娘当当!虽然这些年来秦熺的后院里,只添了鸾儿一个,但是有一就会有二! 府里的丫鬟,但凡有点野心的,谁不想往秦熺身边凑?只不过留香离的近,就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先上了位再图谋以后! 她虽能进出秦熺的内室,但愣是被鸾儿整治的,天天灰头土脸的,在秦熺面前丢尽了颜面。 待伤养好了,鸾儿立刻端出那副恭敬的架子,又跑到王氏身边伺候去了! 王氏如今看到鸾儿,就想起她也喜欢杀人,心里恶心的不行,哪里还敢让她伺候? 王氏不耐烦的说:“你若是真有孝心,就不要往我身边凑,我看见你就恶心!” 谁知道鸾儿嬉笑着说:“那可不成!我来服侍您,是我的本分!何况大老爷也希望我这样做!” 王氏瞪着眼睛说:“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你不准出现在我面前!你若是不听,我也不介意再赏你一顿打!” 鸾儿眼神漫不经心的在屋里的下人身上扫过,温柔的说:“原来您是想要打我出气呀?没关系,谁让我孝顺呢? 我看看今天朝着谁下手好?王嬷嬷?还是李嬷嬷?哎呦,这丫鬟长的不错,我有些嫉妒呢!” 见鸾儿又慢悠悠的抬起手,手指落在发髻间的那根金簪上,王嬷嬷抖了抖腿,吓尿裤子! 王氏大惊失色,怒斥道:“你又发什么疯!快住手!” 鸾儿不解的问:“老夫人您怎么了?我是为了成全您呀!您想呀,我若是犯了错,您罚我才名正言顺呢! 若是平白无故的打杀了我,岂不是会伤了母子情分!我可不能陷您于不义之中,我们爷,最孝顺了!我也不能忤逆您不是!” 说着,鸾儿拿着那金簪,轻轻的在那貌美的丫鬟脸上,比划了起来!丫鬟吓到,直流眼泪! 丫鬟心道:老夫人让我给大爷做妾,可没说大爷的这位鸾姨娘这么疯呀! 这……这她拒绝还来的及吗?呜呜…… 她可不想死,也不想毁容! 王氏一拍桌子,大喝道:“住手!你给我住手!李嬷嬷快带人拦住她!” 鸾儿不等李嬷嬷有所行动,就将金簪收了起来,无辜的说:“老夫人,我最是听您的话了!您怎么还急了? 您看,您让鸾儿住手,鸾儿是不是乖乖的停手了?鸾儿呀,可是真心想对您好呢!” 王氏气的直哆嗦,谁需要她对自己好了!简直太吓人了好么? 王氏顺了顺气,哆嗦着说:“去,将鸾姨娘送回大爷的后院里去!不许她出来! 派人给大爷送信,就说,让他管好自己的女人,不要往我身边凑!” 在王氏的眼里,这鸾儿不仅是有病那么简单,她简直是病的不轻!好好跟她说话,鸾儿跟听不懂一样,总是曲解她的意思! 可是她又不能像对秦桧那样,强硬的逼着秦熺将鸾儿送走! 这不是亲生的母子,相处起来始终要留一分的余地,那层窗户纸是万万不能捅破的!秦熺是如此,王氏也是如此! 王氏的神情有些落寞,她若是生的出来,何苦将弟弟的私生子抱回来,充作自己的儿子养大! 若是她有自己的儿子,区区贱妾,随意打杀了,自己的亲儿子还能说什么?就算是闹一场,过后还不是一样要认她这个母亲! 可惜秦熺总归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做事就要瞻前顾后!哎…… 秦熺回来,总要过问事情的经过吧!母亲王氏生气,可鸾儿还说自己无辜呢! 鸾儿懊恼的看着秦熺,可怜巴巴的说:“爷~我可没有忤逆老夫人的意思,我是真心的,想让老夫人出口气! 再说,我不是挺乖巧的吗,老夫人不愿意,我就停手了!我跟着爷,都没有这么听话过!” 鸾儿确实很大胆,上次那个新掠来的少妇,秦熺都没有吃到嘴里,就让鸾儿给杀了! 王氏不过是喊了几句,鸾儿能够停手,已经很听话了! 秦熺和鸾儿才是一类人,他更能理解鸾儿的想法!所以母亲王氏说的那些,他就没有往心里去! 他孤独了太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类,对方还这样的为他痴狂,他怎能放手? 秦熺摸了摸鸾儿的头,宠溺的说:“我知道你为了我,已经克制很多了!但是母亲不喜欢你,你就别过去讨嫌了! 爷心疼你,你就留在院子里,好好的陪着我!你说你傻乎乎的跑过去,挨一顿打,值得吗?” 鸾儿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勾魂的看着秦熺,妩媚的说:“不就是一顿打嘛~爷您在床上,也没少……动手呀! 鸾儿可是爱的不成呢!我这养了这么久的病,您也素了这么久了,不如……” 秦熺扑了过去,兴奋的说:“哎呦,我的美人哎!爷儿早晚死在你身上!” 鸾儿半真半假的说:“是嘛?那鸾儿可是求之不得呢,您呀,就死在我身上吧!也好过去宠幸别的女人!” 秦熺知道鸾儿爱吃醋!他实在太享受这种感觉了~ 当年他可没少因为顾氏吃醋,可是顾氏呢?到死心里装的都是别人! 鸾儿就不一样,她心里装的是自己,为了独占自己,鸾儿可以杀人!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合他的胃口了! 秦熺诱哄道:“除了你,哪还有什么别的女人呀!您就疼你一个!” 鸾儿抬手拦住了秦熺,娇滴滴的说:“怎么没有呢!留香可是早就想勾搭上你了!而且老夫人那里,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呢!” 秦熺坚定的说:“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你若是吃醋,我将她们两个都交给你处置,随你打杀,怎么样?” 鸾儿娇笑着说:“这还差不多!不过王嬷嬷那里,你可是还没有给我出气呢!” 秦熺讪讪的答道:“不是我不替你出气,母亲最近看的紧,不好下手!” 鸾儿闻言,一把将秦熺推开了,坐起身来,理了理肩膀上褪下去的衣裳。 鸾儿不悦的说:“就算收拾不了王嬷嬷,你还不能收拾她男人和孩子吗?我看你就是糊弄我呢!” 秦熺色急,只能胡乱的应承下来:“行行!听你的,一会儿我就让人将王嬷嬷的男人和儿子悄悄杀了,给你出气! 我的好鸾儿,别生气了,来让爷给你顺顺气!” 鸾儿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她就不信了,等王嬷嬷死了丈夫,没了儿子,还能对那老虔婆这样忠心! 其他的下人,看到王婆子的下场,还能跟着那老虔婆一条路跑到黑! 王氏老了,秦家以后是要交到秦熺手中的!到时候,她才是这秦家的霸王!什么王氏,什么定国公府的小姐,都要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秦家的水,要浑了! 第276章 招兵买马 随着战事的推进,被送到襄阳的伤员越来越多! 唐婉在府衙帮忙的时候,每日都被人追着问,是不是他们这样,再也不能上战场的军卒,可以去投奔她? 唐婉的产业都在临安城,许多将士一听,都露出失落的表情。 后来唐婉才知道,原来是路途太遥远了,若是他们自己过去,手里的那些抚恤银子,都不够这一路的花销! 在反复思量之后,唐婉给韩彪去了一封信,让他派一批可靠的老手过来,唐婉要在襄阳开家酒庄,专门酿造医用白酒!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医用白酒运输不方便的问题,也可将医用白酒和杜康酒彻底分开! 这医用的白酒喝了会死人的!还是分开酿造,这样更保险一些!省的混在一起,到时候再出弄出人命官司,那就不好了! 只是襄阳这边还在重建之中,人口流失的太大,土地也荒废了很多。这高粱从哪里找,是个问题! 唐婉要在襄阳开酒厂的消息一传开,很多留在襄阳的军卒陆续找了过来! 最先找过来的,是上次那个质疑唐婉的老兵! 那次伤好以后,这位老兵又上了战场,这次幸运之神没有眷顾他,他跛了一条腿,成了瘸子。 黑瘦的老兵站在唐婉面前,有些不自信的问道:“赵夫人!我叫孙旺,之前我们见过。 听说您要在襄阳开酒庄,我这样的,能跟着您做工吗?” 唐婉很快就认出了孙旺,见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唐婉有些难过!战争就是这样残酷,走的时候好好的,再见面时,他就成了瘸子。 唐婉柔声说道:“能!只要你愿意到我的酒厂来,我自然不会拒绝你!” 孙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难过的说:“可是我这样的,能干什么呢?我还是不去了,去了也是添乱!” 唐婉上前一步拦着了他,唐婉的声音很坚定:“我说能就能!不就是瘸了一条腿嘛!你不必妄自菲薄,你还能做的事儿,多着呢! 只是我的酒厂刚刚开始筹备!还要等一些日子,临安那边的人手才能赶过来!你等等可以嘛?” 自打伤了腿,孙旺就开始自暴自弃!但是有唐婉的这番话,他的心里又升起了一点点的希望。或许,他还有以后呢! 孙旺点了点头说:“有您这句话,我愿意等着!您不嫌弃我,我也不会给您丢脸的,我会好好的做工的!” 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唐婉还在里面看到了,之前那个年轻的少年,他的眼眸还是那么明亮,看的出来,他对未来依旧充满了希望。 唐婉看了看少年的胳膊,少年察觉到她的目光,努力的将胳膊抬了起来。 少年带着笑意说:“夫人,您看!我这胳膊也不算全废了!还有点知觉呢!我也想去您的酒庄做工。 就是不知道我能干些什么……不过我人还算聪明,学东西也快,我也肯吃苦……” 唐婉看着他那亮晶晶的眼眸,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着答道:“我叫曾凡!平凡的凡!” 唐婉笑着朗声说道:“不!你说错了!你叫曾凡,不凡的凡!” 少年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眸更亮了!他坚定的说:“对!您说的对!我叫曾凡,不凡的凡!” 唐婉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酒庄的一员了!欢迎你加入!” 曾凡激动的说:“谢谢夫人!谢谢您!有了这份工作,我就可以养活弟弟妹妹们了!您给我了希望!” 唐婉疑惑的问:“你的父母呢?不应该是他们,来养你的弟弟妹妹吗?” 曾凡低着头,有些失落的说:“我父亲战死了,母亲……母亲扔下我们兄妹几个,改嫁了!” 唐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他……这个小小的少年郎,这么小就要上战场。虽然没有丧命,但是却落下了残疾! 就这样的情况,还要拉扯弟弟妹妹们!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对生活抱有希望! 再有力的语言,在命运面前都是如此的苍白!唐婉能做的,只有尽力为他提供帮助。 唐婉看着他说:“将弟弟妹妹们都接过来吧!以后我会在襄阳这边,发展更多的产业,等稳定下来,我还会办学堂。 到时候,送你弟弟妹妹们过来读书!曾凡,你要记住,你生来就是不凡的!命运坎坷,也只是一时的! 只要你对生活怀揣着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曾凡看着唐婉说:“夫人,您说的对!我会牢记在心的,会好起来的!” 唐婉要在襄阳开酒庄的事,迅速在城里传扬开了。 别的人都想方设法的离开这里,偏偏唐婉迎难而上!商人笑她傻,百姓觉得她癫,只有军卒坚定的站在她身边! 既然决定要在这里开酒庄,那就要好好的计划一番。将基础打好,未来发展的空间才会大! 唐婉左思右想,决定开酒庄和开荒一把抓!为了安全,酒庄还是开在城里比较好!幸好襄阳城百废待兴,闲置的房子多的是,唐婉可以好好挑! 若是襄阳城像临安一样繁华,那唐婉的酒庄,在城里根本就开不起来!买地都买不起! 其次就是开荒种地!现在的荒地,其实就是从前的良田。因为战乱无人耕种才变成荒地,价格特别便宜! 这么大宗的买卖,唐婉并没有找牙行,襄阳城已经没有像样的牙行了!唐婉直接去了衙门! 因着岳家的关系,那些荒地,官府给唐婉的价格特别低,位置也都不错,唐婉索性就多买了一些。 至于酒坊,有庆丰酒庄的例子在前,唐婉干脆一步到位,将两条街的空房屋都买了下来!省的今后还要不停的扩建! 只是房子买了下来,还不能直接用!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少,这个时候唐婉才发现,手里无人可用了!总不能还回临安去调人吧! 还是白飞脑子活络,给唐婉出了个主意:“夫人,干脆您就还从襄阳城中的,老兵当中挑选吧!这活儿肯定有人会干!” 唐婉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对白飞说:“白飞,你这个主意不错!这样吧,招工改建房屋的事儿,我就教给你了!” 白飞听了连连摆手,推脱道:“这可不行!夫人,我哪里知道酒坊应该怎么建?你这不为难小的吗?” 唐婉见他推脱,也不强逼他!唐婉笑着说:“好!不逼你。你只负责招工就好,这酒坊怎么建,等庆丰酒庄的人过来再说!” 白飞一听,只是负责招工,心里松了口气!他就是个大老粗,哪里懂盖房子的事儿?赶鸭子上架什么的,太可怕了! 白飞接下了这差事,又追着唐婉问起了秋果:“夫人,小秋果最近怎么没有到衙门里来?” 唐婉深深的看了白飞一眼,沉声说:“家里事情也挺多的,秋果哪有时间日日到衙门里去,怎么?你找她有事儿吗?” 白飞低着头,若无其事的说:“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我觉得我这身体吧,还是虚弱,还是补补的好! 我想吃肉,外面的肉都不好吃!还是秋果的手艺好!” 唐婉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就只是馋肉了?没有其他的想法吧!” 白飞抬起头,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说:“就是馋肉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唐婉也不戳穿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秋果长,秋果短的,还说只是嘴馋想吃肉了,糊弄鬼呢? 唐婉清了清嗓子,开口提醒道:“白飞,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白飞狐疑的问:“啊?没有吧!我记性挺好的,没有忘记什么事儿啊……” 唐婉瞥了白飞两眼,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从岳家军里退出来了?你是你跟着我们一起过来送药材的…… 你总住在府衙里做什么?我买了宅子,咱们一起过来的人,可都回去住了!” 白飞似乎想明白什么,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失态了,赶紧坐了回去! 白飞舔着大脸尴尬的说:“我……我给忘了!” 唐婉没好气的说:“真是个棒槌……” 就这样的还敢惦记她的丫鬟?真是……笨死了! 第277章 白飞追妻 明珠如今已经正式拜清忠和尚为师!日日晨起,都跟着清忠和尚习武。等她练完了,大师兄丁非也将早饭做出来了。 这清忠和尚和明珠,真不愧是师徒两个,一对儿吃货! 本来丁非每日准备师父一个人的饭菜,就很辛苦了。这又来了个,一顿饭能吃五十碗面的明珠!丁非一个人累的够呛。 幸好秋果还能帮上忙!就是早晨的时候,丁非没有时间练武了!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练武的奇才。 白飞搬回了府里住,天天嚷嚷着自己病没有养好,头晕体弱,追着秋果跑。 秋果不胜其烦,气呼呼的说:“你可以去大厨房找吃的啊!你追着我跑干什么?” 白飞被怼了也不恼怒,嬉皮笑脸的说:“大厨房的饭菜,哪里有小秋果做的饭菜香?” 说完,白飞挑衅的看了对面的丁非一眼,丁非意识到了什么,对着白飞轻轻摇了摇头。白飞不信啊!丁非就另找机会跟白飞聊了聊。 丁非这人喜欢直来直去,这一点和清忠和尚十分相似,所以他们师徒两个感情才那么好! 丁非直言:“白大哥,我对秋果可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白飞瞪着一对牛眼凶巴巴的说:“没意思,你干嘛总是麻烦秋果帮你做饭?” 丁非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若是吃面条的话,我师父一个人就能吃二十碗!我师妹最少要吃五十碗! 而且他们两个还爱吃肉,三五不时的还要炖锅肉给他们两个打打牙祭!白大哥,你说我怎么办? 我总不能去大厨房给他们端饭吧?出家人吃肉传出去也不好吧?” 白飞有些难以置信的说:“啊?你师父能吃就算了,你师妹那么小的一个毛丫头,一顿饭吃五十碗面条?你骗我的吧?” 丁非叹了口气说:“就知道说出来没有人信!中午你跟我们一起吃吧,你看看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白飞还是不信:“你定然是诓骗我的!再说了,秋果那么好的姑娘,天天在你眼前晃悠,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丁非咬了咬牙将实话说了出来:“你放心吧!我喜欢的那个根本没有到襄阳来~” 丁非说完转身离开了,留白飞在原地自己琢磨。 白飞扣着手指头,嘀嘀咕咕的:“哎!什么叫他喜欢的那个,根本没有到襄阳来?夫人身边的丫头…… 春桃刚过来没多久,秋果一直跟着呢,还有……还有夏蝉?嘿!这臭小子是真敢想啊!” 到了正午,白飞可算是见识到了明珠到底多能吃了!她自己就吃了三十碗米饭和两个肘子! 白飞端着碗,也顾不上吃饭了,对身边的秋果说:“小秋果,小秋果,她……她一直都这么能吃吗?” 秋果点了点头,就又低头吃自己的饭了。明珠刚到家里来的时候,秋果见她能吃这么多,还觉得挺震惊,现在?不好意思,已经习惯了! 白飞呆呆的说:“俺哩个乖乖!这饭量!一顿能吃我好几日的口粮,也就夫人养的起了……” 秋果将最后几口饭吃完,轻声说道:“明珠的爷爷是大将军,人家养的起明珠。明珠过来是学本事的!你可别小看人家!” 白飞刚开口说:“她爷爷是谁啊?”就看到明珠轻轻松松的将一摞碗举起来,拿进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还顺手将门口的石凳抱起来,放回了凉亭里。 秋果刚要开口,白飞就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白飞轻声说:“别说了!我猜她爷爷姓牛!”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几天,府里就又添了两位小客人。 岳少夫人听从公爹岳飞的安排,将岳云的两个儿子,岳甫和岳申送了过来。 于是晨起练武的队伍,再一次发展壮大!丁非感叹道:“哎!又多了两张嘴吃饭!我这里,比府里的大厨房都热闹!” 这也是实话,大厨房一日做的饭菜都不如丁非做的多! 唐婉也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停了丁非这里的小厨房。又多招了个厨师回来,专门做清忠和尚他们几人爱吃的饭菜。 白飞也不能总在府里追着秋果跑,唐婉给他安排的活儿,他还没有干完! 于是在确定丁非对秋果没有非分之想后,白飞也出去忙了。只是他每到吃饭的点儿肯定回府!端着饭碗也不说话,就跟在秋果后面晃悠。 府里的人可是好好的看了几日的热闹,几日之后秋果发飙了! 秋果将碗筷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双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烧死白飞! 白飞也不觉得害臊,将碗筷拿起来,重新塞到秋果的手里,笑嘻嘻的说:“你看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火!先吃饭,有事儿吃饱了再说!” 秋果气愤的说:“吃吃吃!也就你还能吃的下去!你成日追着我跑,到底要干什么?府里风言风语的,可是不好听!” 白飞笑着说:“哎!小秋果,你不要听那些风言风语,他们就是长舌妇!你别生气了,一会儿呀,我就过去收拾他们,你在旁边看着行不行?” 秋果见他也没个正形,讥讽道:“我可不像你!我脸皮没有那么厚,被人讲究是非,还能跟你一起去收拾他们…… 我警告你,不许再追着我跑了!不然我去求夫人,让她将你赶出府去!哼!” 秋果拿着碗筷直接跑了,白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有些失落的坐在凳子上。 春桃就在里屋呢,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正着,她起身出了屋子,对白飞说:“你这人也怪有意思的!你喜欢秋果,直接告诉她不就行了! 这样没名没分的,天天追着她跑算怎么回事?好好的名声,都让你给败坏的臭大街了!” 白飞头也不敢抬,瓮声瓮气的说:“我年岁比秋果大,长的不英俊,还胖!若是说出来,她不愿意怎么办?我也不想强迫她,所以才这样的……” 若是不考虑秋果的感受,白飞就直接去求主子爷和夫人了!只要他们肯点头,秋果就是不愿意也得嫁给他!可是他不想那样做…… 春桃那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了:“你真是个棒槌!你不把话说明白了,秋果一个姑娘家,还能主动跟你说明白?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让你弄复杂了!真不像个男人!” 白飞听了,放下碗筷就去追秋果了! 唐婉在屋里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了,但是她没有动!这嫁娶之事,本就应该由男方主动!她已经提点过一次了,这就够了! 秋果的婚事,唐婉是想让她自己做主的。只要秋果自己点头,愿意嫁给白飞,她自然会备一份厚厚的嫁妆,送她出嫁! 若是秋果不同意,就算白飞来求她,她也不会点头!秋果这孩子实诚,唐婉本就喜欢她。不然也不会选她做贴身丫鬟了。 从临安到襄阳这一路上,秋果和唐婉患难与共,唐婉可舍不得亏待了她! 春桃骂跑了白飞,又折回了屋里,跟唐婉嘟囔道:“这白飞,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真是气死我了!” 唐婉笑了几声,打趣道:“你就别担心他们两个了!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婚事吧!你比秋果还大两岁呢!” 春桃性子爽利,就算是提起自己的亲事,也丝毫不带脸红的,她淡定的说:“我的婚事有什么可操心的! 左右我是要陪在您身边一辈子的,夫人你呀,可别想甩开我!等到了年岁,找个府里的人成亲就是了。” 唐婉点头说道:“行!咱们春桃都打算好,那我就依了你!” 白飞追上了秋果,踌蹰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秋果,我不是故意追着你跑的,我其实是……” 秋果的气还没有消呢,她狠狠的踩了白飞一脚,凶巴巴的说:“你还说不是故意的?腿长在你的身上,你就是故意的!” 白飞疼的龇牙咧嘴,抱着脚丫子直蹦!等不那么疼了,白飞才说:“哎呀!我不是捉弄你,我是喜欢你……” 反正也说出来,干脆就说个明白:“我喜欢你,但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不敢说,就追着你跑!秋果,你给我个痛快话吧!若是不行,我也不缠着你!” 秋果闹了个大红脸,捂着脸害羞的说:“哪有你这样喜欢人的?你给棒槌!” 白飞苦着脸说:“那行不行的总得有个话吧!” 秋果害羞的说:“你容我想想!我是夫人的丫鬟,我的婚事当由夫人做主!” 说完秋果就又跑了!这才白飞没有追,嘿嘿!只要秋果不决绝,就说明这事儿啊,有门儿! 第278章 酒庄动工 白飞倒是有两下子,不过短短两日,就将修建酒庄可能用到的工匠,给找齐了! 只不过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刚刚从岳家军里退下来的军卒,虽然没有什么残疾,但是多少有有伤在身。 唐婉见过他们之后,有些心疼的说:“大家伙这身上都有伤,怎么能干活?白飞,不如还是先让弟兄们养伤吧!酒庄的事儿往后拖拖。” 白飞还没有表态,这群工匠就急了!他们嘀咕了一会儿,推举了一个人出来,跟唐婉对话。 这人大概三十岁左右,是个精壮的汉子,他上前一步对唐婉说:“夫人!我叫杨大寿,承蒙兄弟们不弃,让我出来跟您表个态! 我们这些人的伤势都不重,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的了。而且这酒庄我们也看了,现在要做的是将两条街道连成一片。 说白了,就是拆墙垒墙的活儿,对我们来说不重!真正大动,得等到临安那边的酿酒师傅过来,才能开工呢! 我们这些人,都是决定要留在襄阳城里的,以后都想在您这酒坊做工,我们可比您还急呢!您就让我们先干着吧!” 唐婉有些迟疑,她的本意是安置这些军卒,若是让他们这样做工,留下暗伤就不好了! 唐婉朗声说道:“兄弟们不要急!咱们开工也不差这几日!听我的,再好好休养几日好不好?” 杨大寿答道:“夫人,就让我们先干着吧!我们也不怕您笑话,脱了那身盔甲,我们就是普通的百姓。 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多少口人指望着我们吃饭呢!早干一日,我们心里就多踏实一天。” 眼前的这群弟兄,肩膀上负担确实重,唐婉内心衡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妥协了! 唐婉回道:“既然这样,那我们明日就开工!但是有几个事儿,我要说在前面!” 杨大寿见明日就能开工,笑着合不拢嘴:“嘿嘿……夫人您说吧!我们这帮弟兄都听您的!” 唐婉笑着说:“第一点,就是不能逞强!做活儿的时候,一共要顾及自己的伤势,活儿少干一些没事儿,别累坏了身体! 第二点,大家就先住在酒庄里吧!不要来回奔波了,这样可以多休息一会儿,能省些力气。 第三点,一日三餐由我们提供,不敢说让弟兄们吃的多好,但是一定会让大家吃上饱饭!” 唐婉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杨大寿没有想到,唐婉提的要求都是为他们考虑的,心知自己这帮人,是遇到了好东家! 杨大寿激动的说:“没问题!夫人处处都是为我们考虑,我们还不答应,那就太不识好歹了!” 今日来的人可不少,唐婉借着机会另外一件事也说了:“弟兄们,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们!” 杨大寿赶紧说:“您说吧!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我们这些人能够做到,我们一定帮忙!” 唐婉笑着说:“大家也知道,我在襄阳这里买了许多的地!但是襄阳这里因为战乱的缘故,没有多少人! 我想着,若是大家愿意留在襄阳,可以租我的地来种!前三年我不收地租!第四年开始我每年只收两成的租子! 而且,你们若是肯种高粱的话,我按照市场价收购!便是不种也没事,看到熟人就帮我宣传宣传!” 这是唐婉冥思苦想多日,才想出来的办法! 这样做,可以吸引很多人去种地,解决高粱供应的难题。也能将人彻底的留下,顺便解决襄阳人口流失的问题! 而且这些人都是岳家军中退下来的军卒,他们在边关生活的时间不短了,能很好的适应这里的环境!便是面对金兵,他们也不怕! 一两日虽然看不到成效,但是唐婉相信,只要她扛住压力,沉下心来慢慢的经营,总有一日能让产业发展壮大!也能让襄阳渐渐恢复往日的繁华! 孙旺是过来凑热闹的!他既然已经想好了,要留在唐婉的酒庄里做工,自然会关心酒庄什么时候才开工的事儿! 唐婉提到租地的事儿,孙旺就动了心!他早就娶妻生子了,老家离襄阳也不算太远。有这样好的机会,干脆就让妻儿都过来得了! 孙旺高声问道:“夫人!夫人!我租!” 唐婉见是他,声音愉悦的说:“是孙旺呀!你回去想想要租多少亩地,明日还来这里,我会派人过来登记,顺便分一下土地!” 孙旺高兴的说:“好好!我明日就过来登记!” 孙旺从军也有些年头了,手里的积蓄不算少。他盘算着,可以租个十亩地先种着! 等妻儿过来的时候,将家里的老黄牛也赶过来。有牛在,种地会轻松很多!妻子和几个孩子就能赶过来! 再说,他只是瘸腿,又不是断了腿,也能帮着做些轻省的活计。 十亩地的收入,加上他这些年的积蓄,足够一家人的开支了!他又在酒庄里找了活儿干,要不了多久,就能在襄阳扎下根来! 像孙旺这样,想着租地和做工两手抓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是穷苦出身,为了吃口饱饭,自小就开始做活儿,人都很勤快! 普通老百姓怕战乱,怕金人,他们可不怕!别人避之不及的,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机遇! 唐婉买下的地太多,便是租给别人种,她还能剩下不少!所以唐婉也想雇些人过来,直接种高粱。 这样不仅能够降低成本,也能够保证每年能固定产出多少医用白酒! 等这边的事情都说定了,人群也都散的差不多了,唐婉起身准备回府。回去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且有的忙呢! 刚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曾凡! 曾凡明显是在等唐婉,见唐婉有时间了,这才到跟前说话:“夫人,我想问问你,半大的孩子能不能过来做工? 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过几日我弟弟妹妹就到了,我想暂时找些短工做。” 唐婉柔和的问道:“给你弟弟妹妹找?多大年岁了,都会干什么?” 曾凡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羞涩的说:“我们姐弟五人,二弟十五岁了,大妹妹十二岁,三弟八岁,幼妹只有四岁…… 两个小的还不会干活,二弟和大妹妹会做简单的活计。我们不挑的!如今是我们家里最难的时候,有活儿干就不错了!” 唐婉直接答应了下来:“曾凡,明日你就雇辆车回去接他们过来吧!若是没有地方住,可以暂时住在酒庄里。等日后宽裕了你们再搬出去。 到时候就让你二弟和大妹妹在后厨帮忙,摘菜刷碗之类的,想来她们应该能干的了! 酒庄开工,是要管工人们饭食的。他们在这里打杂,你也能时常见到他们,不忙的时候也能看顾两个小的。” 唐婉已经很照顾他们兄妹几人了!先是答应给曾凡安排工作,后面又让两个弟妹过来打杂,又是提供住宿,又是包吃的,这样的好事哪里有? 曾凡郑重的行了一个礼,而后说道:“夫人!谢谢您!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如果没有碰到你,我都不敢想,我们兄妹五人会怎么样……” 曾凡年岁小,是在父亲战死后进的岳家军。结果刚来没有多久,就落了残疾,只能离开军中,到外面谋求生路。 他没有积蓄,就靠着那点儿抚恤金度日。偏偏他母亲是个受不得苦的,扔下几个孩子改嫁了。四个弟妹都指望着他吃饭呢! 不过他的运气也很好,最低谷的时候,遇到了唐婉! 唐婉上前将曾凡扶了起来,对他说:“你若是想要感谢我也不难,好好的在酒庄里做工就行了! 你的情况特殊,家里也困难,不过你要相信,这只是一时的!会好起来的!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你这胳膊,也不要放弃!我会跟府衙那边说的,你每日抽空过去针灸吧!说不定还能恢复的更好一些!” 曾凡擦了擦眼泪,拼命的点了点头! 他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少年郎,一样的会六神无主!可惜他身后再也无人能够依靠了! 唐婉见他哭了,故意逗她:“快别哭了!你学学我,坚强一些!说起来我年岁还没有你大呢……” 曾凡不好意思的笑了!虽然唐婉看起来年岁就很小,但是她身上有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信服于她! 实际上,唐婉只是皮囊的年岁小,若说灵魂,她可是太成熟了!自然比曾凡这种普通人坚强! 第279章 为兄报仇 金营之中,完颜兀术正在推演沙盘。 自从和大宋开战以来,金兵是输多胜少,将士们的士气也越发的低迷,形势对金国来说,十分的不利! 这与完颜兀术预期的,完全不同! 徽宗那一朝,皇族都被金国一锅端了!那些皇族成员在北地,就是他们的奴隶!就连最普通的金人都能侮辱他们。 徽宗的后妃和帝姬,说到底是他们金人豢养的妓女!就连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赵构,也不过是丧家之犬,被完颜兀术撵着到处跑。 在完颜兀术的眼里,汉人哪里有骨气可谈?都是一群软脚虾!他以为攻下大宋,不过是抬抬脚的事儿! 他以为大宋的将士不过都是,如赵构和秦桧之流,一样的怂货!可以任他拿捏! 可就是这群软脚虾,如今竟然能够跟他叫板!还连着杀了他几位得力干将,让完颜兀术吃了不少亏! 完颜兀术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日日夜夜都在想,到底怎么才能重创宋军?日夜思虑,头发都愁白了! 如今跟在完颜兀术身边的,是他的得力大将雪里花北,他这个人素来阴险狡诈,是完颜兀术的智囊! 完颜兀术思索良久,开口问雪里花北:“这岳家军势不可挡,我方已经接连死了多位大将,如今只能从朝中调遣大将过来,你说让谁过来合适?” 雪里花北眼睛一转,躬身说道:“元帅!咱们来时带的人不多,如今朝中无事,眼前的形势又不好,我看还是将朝里的悍将都调过来吧!” 完颜兀术叹息着说:“哎!也是我太托大了!低估了岳家军的实力……如今连儿心善和完颜寿,在和韩世忠作战。 那就将山狮驼、金弹子和我那干儿子陆文龙都调过来吧!” 这几位都是他的心腹爱将!从前与宋军交战的,都是金国收腹的汉将,尤其是韩尝,更是勇猛! 完颜兀术真正的心腹,与岳家军交手的机会并不多。 雪里花北闻言答道:“元帅!您忘了我那两位哥哥,雪里花东和雪里花西了! 我听闻那杨再兴就在宋军当中!襄阳之战,他一枪挑死了我三哥雪里花南!他跟我们兄弟有生死之仇,求元帅成全,给我们兄弟一个报仇的机会!” 说完,雪里花北就跪倒在地!他们弟兄四人从小就在一起,感情深厚!如今三哥被那杨再兴杀了,他们怎能善罢甘休! 完颜兀术起身走到雪里花北跟前,俯下身去将他扶了起来。完颜兀术口中说道:“快快起来,我答应你的请求就是了! 你们兄弟四人感情深厚,在咱们金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次你们三人一起出战,定要杀了那杨再兴,报仇雪恨!” 就在金兵高挂免战牌七日之后,一队骑兵自北方而来,直接进了金营。 第二日,雪里花东兄弟三人,就来到了宋军营地之前叫阵! 雪里花东是他们的大哥,这叫阵之事,自然是当仁不让! 雪里花东喊道:“前方的宋军你们听着,我是雪里花东!让杨再兴那狗贼,速速出来送死!” 听闻金营派出来的是雪里花东兄弟,点名道姓的要杨再兴迎战,宋军大帐中的人,都看向了杨再兴! 杨再兴丝毫不惧,拱手对岳飞说道:“主帅,杨再兴请战!” 岳飞皱着眉头问道:“对方可是兄弟三人,你一个人迎战可不成!我再派一名猛将,跟你同去吧!” 谁知,杨再兴答道:“不必!主帅他们兄弟都是师承一人,武功路数都差不多,我能杀了雪里花南,自然就能杀了他们三人!主帅不要担忧,再兴去去就回!” 杨再兴也等岳飞回应,拎着长枪就出了营帐。翻身上马,冲出了军营。 雪里花东兄弟三人正在叫骂,就看到从宋军的营地里出来了一个人!此人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拎着一杆长枪! 雪里花北打量了来人两眼,悄声对雪里花东说:“大哥!就是他!他就是杨再兴,三哥就是死在了他的枪下!” 杨再兴一个人去迎战,岳飞哪里能够放心?于是又点了牛皋出来:“牛将军,你也同去吧!为杨将军掠阵!” 牛皋拱手说道:“是!末将领命。士程啊,跟师父走!” 自打赵士程拜入牛皋的门下,牛皋便一改往日那副泼皮无赖的模样,人看起来稳重了许多!想来是要给徒弟做个好榜样! 赵士程拿起长枪,跟在牛皋的身后,去追杨再兴了! 赵士程骑马赶到营地之外的时候,杨再兴已经和雪里花东三兄弟战在了一处! 雪里花东他们兄弟三人,虽然武艺不如杨再兴,但是他们人多,配合的也很默契!双方你来我往的,一时分不出胜负! 赵士程的武艺和师承,牛皋心中清楚,故而对赵士程说:“士程,你上前助杨将军一臂之力! 不要留手,让为师看看你的本事!去吧,我在这里为你们二人掠阵!” 见宋军又派出一名小将,雪里花东看了看两个弟弟,心里想:老三向来胆子小,派他过去,恐怕胜算不高!老四素来足智多谋,武艺也不错,还是派他去吧! 雪里花东提刀挡住杨再兴的长枪,狠狠往外一推,打马后退了几步,大喝一声:“四弟,你去杀了那小将!我跟你二哥对付杨贼!” 雪里花北闻言,调转马头向飞奔而来的赵士程而去,两人一人用刀,一人用枪,很快就交上了手! 赵士程最近跟在牛皋身边进步很大,虽然还是稳中求胜,但是比起从前多了几分锐气。上来就是杀招,将雪里花北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雪里花北毕竟是老将!就算慌神也只是一时的,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跟赵士程打的是难舍难分! 雪里花北迎战赵士程,杨再兴的压力立时就少了许多!之前雪里华东三兄弟联手,还能跟杨再兴打个平手,偶尔还能压着杨再兴打。 这少了一人,雪里花东和雪里花西就不是杨再兴的对手了! 雪里花东是恨毒了杨再兴,愤怒的说:“杨贼,你杀我三弟,今日就让你血债血偿,拿命来!” 杨再兴丝毫不惧,镇定的还击,嘴中说道:“你三弟屠戮我大宋百姓,多少无辜之人,都枉死在他手里?他该死!我只恨让他死的太痛快!” 雪里花西闻言怒道:“你们汉人不过是两脚羊,命如蝼蚁,本就卑贱!能死在我们兄弟手里,是他们的荣幸! 让他们早点去见阎王,是在做善事!下辈子好投个好胎!他们还得感谢我们兄弟呢!哈哈哈……” 杨再兴啐了一口:“呸!你这恶贼说的也算人话?难道只有你们金人的命才算命? 能说出此等诛心之言,看来,你也没有必要留在这世上了,爷爷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看招!” 杨再兴此人本就是勇冠三军的人物,不然也不能被岳飞如此看重! 杨再兴心中愤怒,下手就更加狠辣了,招招直奔要害!很快就占了上风,一个人压着雪里花东兄弟二人打! 赵士程那边勉强能够跟雪里花北打个平手,他吃亏就吃在年岁上了!太年轻了,上战场的时间也短,没有什么战斗经验。 徒弟和敌人找的吃力,也不见牛皋着急,他骑着马优哉游哉的在外围转悠,不时的出声提点几句:“好徒儿,出枪要快!对喽~ 咦~这招出的不好,恁得往右边扎,他的破绽在右边! 对!这招就不错!反应要快!对!使劲儿~” 有牛皋在身后指点,赵士程出招的速度越来越快,招式也越来越诡异,让雪里花北捉摸不透! 两人正打着呢,只听见一声惨叫凭空响起,雪里花北调转马头迅速后退,二人也不打了,同时看向另外一边! 只见一杆长枪狠狠的扎进了雪里花东的肚子里,杨再兴紧紧握着枪杆,一咬牙,口中大喝一声,竟将雪里花东挑了起来! 牛皋拍手叫好:“老杨!干得漂亮!!!” 杨再兴挑起雪里花东,使劲一甩,那雪里花东就跌落在地,抽搐了几下,挣扎的喊道:“弟弟快走!”,就没有声息! 杨再兴收回长枪,直指雪里花西,口中喝道:“恶贼!哪里走!” 第280章 遇山狮驼 雪里花西本就胆小,见大哥惨死在他眼前,哪里还敢跟杨再兴打,大喊一声:“四弟,快走!” 打马就跑! 杨再兴岂能就这样放过他?雪里花东他们兄弟四个,可谓是无恶不作!这些年来,死在他们手里的百姓,不计其数! 北地的汉人,提起他们四人,恨得牙根都痒痒! 北伐之战,他们兄弟四人只有雪里花南上了战场,杨再兴也是这样一枪将雪里花南挑下马,要了他的狗命! 雪里花西打马狂奔,雪里花北自然是有样学样! 赵士程见他要跑,俯身将弓箭取了出来,拉弓就是一剑,正中雪里花北肩膀! 雪里花西就没那么好运了!杨再兴追赶了一段路,估摸着差不多了,就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将长枪狠狠的往前一投! 那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嗤”一声,把那雪里花西的肚子扎了个对穿! 雪里花西身子一歪,滚落到地上!怒目圆瞪,死不瞑目! 赵士程催马要追雪里花北,却被杨再兴拦住了:“士程,穷寇莫追!走,回去吧!” 赵士程也不犟,反正这是在战场上,以后交手的地方多着呢,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杨再兴大获全胜,宋军的士气越发的高昂! 而金营却笼罩在一种惨淡的氛围当中! 得知又有两位心腹爱将战死,雪里花北还负了伤,完颜兀术心痛不已! 雪里花北坐在床榻上,等着大夫过来,为他取出肩膀上的箭矢。 肉体上的疼痛,他咬咬牙就扛过去了,可是失去亲人的痛苦,他如何能够承受啊? 雪里花北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就没像现在这样,嚎啕大哭过! 雪里花北哀伤的哭道:“啊……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怎么都去了!真是疼煞我也!疼煞我也啊! 杨再兴,你给我等着!我雪里花北,必取你项上人头,来告慰我三位哥哥的在天之灵!” 完颜兀术闻言,沉声说道:“这杨再兴武艺高强,靠你一人,是杀不了他的!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况且你如今受了伤,需要休养,报仇之事还是往后拖拖吧!” 道理雪里花北都懂,但是他不甘心啊!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起身来到营帐中央,对着完颜兀术和山狮驼、陆文龙、金弹子几人,跪了下去! 完颜兀术神色凝重,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雪里花北跪在地上,语气坚定的说:“我雪里花北在这里立誓!哪位哥哥若是能够替我们兄弟,报了这仇,我雪里花北这条命就是谁的!” 雪里花北也是完颜兀术麾下的一员大将,这样的人物放在金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为了为哥哥报仇,居然肯立下这样的誓言,谁不震惊? 完颜兀术压下心中的烦躁,耐心劝道:“你快起来!你哥哥的仇,我们早晚都会报的。你素来机智,怎么这个时候乱了手脚……” 山狮驼向来憨厚,平日里与雪里花东几人的关系,也很亲密,如今他们兄弟惨死,唯一活下来的雪里花北哭着这样惨,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山狮驼站了出来,粗犷的声音响起:“元帅!我愿意出战,为雪里花东三位弟兄报仇!” 雪里花北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山狮驼,语气诚恳的说:“谢谢大哥!从今以后,小弟这条命就是你的!任凭你差遣!” 完颜兀术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有些愠怒的说道:“胡闹!这是战场!岂是你们能意气用事的地方?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我们金国正在和宋国交战,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赢这场仗!将宋国的地盘都抢过来! 打赢这场仗,你们的仇自然就报了!若是输了,你我的性命恐怕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报仇!” 雪里花北挨了一顿臭骂,也稍稍冷静了一些!他素来聪慧,是完颜兀术身边的智囊。刚刚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失了分寸! 雪里花北自知自己犯了完颜兀术的忌讳,元帅最恨,将个人的得失凌驾在国家的利益之上的人!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他愧疚的看了山狮驼一眼。而后对着完颜兀术拜了下去:“元帅!是我的错!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请您责罚!” 完颜兀术看着跪在脚下的雪里花北,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你的三位哥哥接连惨死,悲痛之下失了分寸,我不怪你! 但是你要记住,我们都是金国的子民,只有金国强大了,我们才有好日子过!你想报仇没有错,本帅也会将这仇恨记在心里! 你且看着,早晚我要弄死杨再兴,告慰你哥哥们的在天之灵!行了,下去养伤吧!” 等雪里花北退出了大帐,完颜兀术才将目光看向了山狮驼!这个憨货,差点就被雪里花北当成了枪使,偏偏他还看不破! 沉思了片刻,完颜兀术才开口:“山狮驼!明日我派你出战,你可有把握打赢?” 山狮驼声如洪钟,瓮声瓮气的说:“元帅!我山狮驼神力无穷,这世上能够打赢我的人,还没有出声呢!” 完颜兀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山狮驼乃是金国的第一勇士,神力无穷,勇猛无敌!是完颜兀术最看重的心腹,更是他的杀手锏! 若不是这场战争连连失利,手下的将士损伤太大,完颜兀术可舍不得将山狮驼调过来! 完颜兀术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山狮驼,说道:“嗯!不错!我们金国的勇士若是都跟你一样,何愁天下不能统一!山狮驼听令!” 山狮驼快步来到营帐中央,单膝跪地,口中答道:“末将在!” 完颜兀术中气十足的说:“本帅命你,明日一早前去叫阵!不管宋军派出谁来应战,定要叫他们有去无回! 为死去的将士报仇!扬我大金国威!” 山狮驼的嘴角翘起,欣喜的说:“末将领命!” 山狮驼人虽然憨厚,但那也是对金人而言!在面对汉人的时候,他可是残忍嗜杀的很! 完颜兀术叮嘱道:“记住你的任务,不要和军卒纠缠,你的对手是岳飞手下那些大将军! 不要被雪里花北的话迷了心智,能杀了杨再兴最好,杀不了也不要钻牛角尖!” 从完颜兀术的角度来看,雪里花北的行为,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让他很失望。 他又怕山狮驼这个憨货听了雪里花北的话,专门盯着杨再兴杀,那样实在不明智!能顺手要了杨再兴的命最好。 若是不能,那就先杀其他的将军,卸了岳飞的左膀右臂! 第二日,山狮驼拎着自己的兵器紫金锤,就去宋军的营地外叫阵了! 岳飞听完军卒的禀告,喃喃自语道:“山狮驼?金兵之中还有这么号人物?我们与他从未交过手啊!” 思忖了一番,岳飞又问:“完颜兀术只派了他一人过来?” 军卒答道:“是!领兵的就他一人!此人生的很高大,壮的像小山一样!手里拎着一对铜锤,说话嗡嗡的,离的近了都觉得耳朵疼!” 王贵上前一步说:“大帅!我愿前去应战!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岳飞摇了摇头说:“不可!就冲他那个体型,他的战力都低不了,我们不可轻敌!” 两军对垒,可以当着对方的面轻视遍地他,这样可以打击对方的士气。但是私下里,绝对不能轻视任何一个敌人! 这是岳飞领兵多年积累下的经验,就这点儿经验,就帮着岳飞避过了很多危险! 徐庆和董先也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将军我也同去!” 岳飞点了点头说道:“可!就你们三人,一起去会会那山狮驼!我们不知道他的底牌,万万不可大意!” 王贵、徐庆和董先自信满满的出了营地,共同对战山狮驼!他们三人个个都是声名显赫的将军,名声都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如今他们三人联手,还怕一个区区山狮驼? 山狮驼看着眼前这三个瘦弱的汉人将领,不屑的说:“切!你们大宋是不是没人了,派你们三个豆芽菜出来应战? 我说,你们三个成年了没有?怎么长的如此瘦弱!” 王贵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这山狮驼长的真跟小山差不多! 他们三个在大宋都算是长的威武的了,在山狮驼面前,竟然跟小儿一样! 可是他们已经出来迎战了,这紧要关头,岂有退缩之理? 徐庆大喝一声:“王将军,董将军,别磨蹭了,大家一起上!杀了这头蠢猪,我们回去喝庆功酒!” 第281章 损失惨重 双方一交上手,徐庆就知道今日是遇上硬茬子了! 这山狮驼手持一对紫金锤,耍的是虎虎生风!一个人打王贵、董先、徐庆三人,竟然毫不吃力! 董先逮到一个破绽,手持长剑,一个纵身跃到空中,向山狮驼的下盘攻去。却不想这山狮驼反应很快,提锤轻轻一拍,董先就飞了出去! 山狮驼嘿嘿一笑,嘲讽道:“你这点力气,打蚊子都费劲,也敢来杀爷爷我?不自量力!” 王贵闻言怒上心头,拿起双锏就奔向山狮驼。徐庆见状赶紧提着长枪,一个纵身也杀了上去。 董先飞出去好远,掉落在地又打了几个滚,这才稳住身形,一个侧身“噗嗤”吐出一口鲜血来! 董先咳了两声,出声提醒道:“小心!此人力气极大!” 董先体重接近两百斤,他哪里是什么体弱之辈?可是到了山狮驼跟前,他就像个鸡崽子,对方不过是轻轻的一下,他就飞出去老远! 这等蛮力,也就牛皋能够同他拼上一拼了! 可惜董先还是说晚了!山狮驼见这两个汉将扑过来杀他,嗤笑一声说道:“嗤~不自量力!给我死!” 王贵和徐庆见那紫金锤照着他们脑袋而来,硬生生停下了攻势,迅速后退! 这一躲,脑袋是保住了,但是那紫金锤还是擦着他们的身体而过!“嘎巴”两声,王贵捂着肩膀,徐庆捂着胳膊,两人都受了伤! 眼看自己这一方尽数落败,董先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喝一声:“鸣金收兵!退~” 他们三人联手都不是这山狮驼的对手!眼下鸣金收兵才是明智的选择,负隅顽抗,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也幸好山狮驼体型庞大,灵活度不够,王贵他们三人才能顺利的退走!不然,小命真的就要交代在山狮驼手里了! 山狮驼见他们三人逃了,追了几步,发现根本追不上,气的破口大骂。 山狮驼骂道:“跑什么!你们这些没有本事的怂货!一个个连软脚虾都不如!滚回来受死! 你们宋人真是没种!打不过就跑,丢你仙人的脸!” 王贵捂着胳膊迅速的向营地之中奔去,边跑边说:“不要上当!他故意激怒我们,引我们回去!我们不是他的对手,速速回去禀告大帅!” 岳飞见三位爱将都负了伤回来,腾一下就站起身来!急走几步 ,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发生了何事?你们三人怎么都受了伤?军医呢?快~赶紧过来!” 董先靠坐在椅子上,神色萎靡,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了两口鲜血! 董先忍着剧痛,拼力说道:“大帅!这山狮驼力气很大,我们三人不是他的对手! 幸好我们灵活,跑的快,不然这条小命,今日恐怕就交代在他手里了!” 徐庆说道:“这山狮驼太强了!反应也快,便是抓到他的破绽,还没有攻到眼前,他就反击回来了!” 岳云和赵士程闻言,不约而同的看向牛皋。那山狮驼力气大,咱们这里不也有个力气大的吗?就是不知道山狮驼和牛皋谁的力气更大了! 牛皋拎起自己那对铜锤,慢慢悠悠的说:“大帅!还是俺去吧!俺老牛的力气也大着哩,让俺去会会他!” 岳飞面色凝重,他走到兵器架前,抬手将自己的弓箭取了下来,转身对牛皋说:“牛将军,我们一起去会会他!” 一将功成万骨枯,王贵,董先他们几个,那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岂能是等闲之辈? 可如今他们三人联手都没能伤到山狮驼一分一毫,反而都受了重伤。岳家军这次损失惨重,这山狮驼可不容小觑。 牛皋晃了晃铜锤,神态轻松的说:“用不着!俺老牛自己去就够了!恁也出去,那不是太给他脸了吗?恁就在这儿,等俺的好消息吧!” 岳飞严肃的说:“这山狮驼来者不善,我们不可大意轻敌!还是你我同去! 岳云、岳雷、士程,你们三个跟着,在后方观战!” 名将难得,所以岳飞一直有意的培养岳云和岳雷,如今又多了个赵士程。 只是赵士程从军的事,被岳飞压了下来,便是立了战功也不曾上报朝廷。就怕他招人眼,引起秦桧一党的注意! 若是他岳飞真有那日落西山的一日,希望赵士程能够隐藏起来,这是他为天下百姓留的后手! 山狮驼仍在叫骂:“你们这些将士,真不愧是赵构的部下!当年他就是条丧家之犬,被我们元帅到处追杀! 如今你们宋军的将领,被我山狮驼追着打!哈哈哈……这是一路货色,怂的很!” 山狮驼身材高大,远远的就看到宋军之中,有人在往这边走,估计是来迎战的宋将,这下骂的更来劲了! 山狮驼的声音本就大,如今更是扯着嗓子使劲喊:“哎!缩头乌龟快快出来!躲在后头算什么英雄好汉!就是我们草原上的娘们都比你们像样! 若是胆怯,就让岳飞出来,看爷爷我怎么拧断他的脑袋!” 岳飞和牛皋等人,已经来到了两军阵前,岳飞拧着眉头看着山狮驼,怪不得军卒禀告,说这人长的跟小山似得,这人确实很高大! 牛皋看了山狮驼一眼,轻声对岳飞说道:“大帅,恁在此处为俺掠阵,若是不好速速出手!万万不可过去同他近战! 董先可说了,这人力气极大!一力降十会,恁过去恐怕会有危险!还是让俺老牛去会会他吧!” 岳飞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停在了营地门口,目送牛皋前去迎战! 不是岳飞怯战,他是岳家军的首脑,灵魂人物。岳云虽然也能统领全军,但是还差些火候。若是岳飞出了事,那后果不敢想象! 岳云和岳雷打马上前,一左一右护在岳飞身边。 岳飞回身,就赵士程说:“士程,你跟着你师父学了这么久,该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看准机会,若是抓住山狮驼的破绽,就放箭!” 赵士程低头看了看马背上的弓箭和弩,点了点头。 若是比骂人,谁能骂的过牛皋?山狮驼这些话,放到牛皋面前都属于文明话! 牛皋催马上前,人未至,声先到:“哪里来的龟孙儿?也敢到俺老牛面前撒野? 嚯~ 你这人长的跟猿猴似的,可真是让俺老牛开了眼了!恁爹娘生你的时候,咋想的?这是根本往人这上面靠啊?” 山狮驼不大听的懂,憨憨的问:“你是什么意思?” 牛皋呲着牙直乐:“嘿嘿……说恁长的没个人样哩!恁连这个都听不出来?咦~长的丑也就罢了,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哩? 恁若是没脑子,回去跟恁爹娘商量商量,不行呀,就让恁娘把恁塞回去,重新生一遍吧!” 这回山狮驼听懂了!这老东西没说好话,这是拐弯抹角的说他蠢呢! 山狮驼不乐意了,怒吼道:“你个成了精的老土豆儿,也敢骂你爷爷我!讨打!” 这山狮驼长的高大,牛皋个儿不算太高,长的又黑又胖,再舔着个大肚子,在山狮驼看来,可不就跟个土豆似的吗? 牛皋能惯着他?牛皋大肚子一挺,铜锤往肩膀上一抗,大大咧咧的说:“就恁这样哩,毛都没有长齐的娃娃,也敢自称是俺爷爷? 俺姓牛,俺爷爷也姓牛,恁要改姓啊?凭恁也配?呸~ 恁这样的做人都不配,下辈子投胎记得去畜生道,投个猪胎~ 再说,俺爷爷早就入土为安了,咋?恁也活腻歪哩?活腻歪了也别急,俺这就送恁上西天!” 赵士程在后面挑起大拇指,心想:功夫没白费!我这便宜师父,骂人总算是有些章法了!这一套一套的,没辜负我的教导! 赵士程和牛皋这一对儿师徒,也挺有意思的!牛皋那些压箱底的武艺和兵法,都如数教给了赵士程,一点儿都没有藏私。 就连那些阴招损招,牛皋都悄悄的说给了赵士程!他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社会最底层的人,行事可不讲什么底线!管用的招儿就是好招儿! 赵士程呢,就教牛皋怎么骂人!牛皋以前骂人毫无章法,想到什么就骂什么,刚骂了对方是畜生,立刻就自称是对方的爷爷! 牛皋看着山狮驼让自己骂的一愣一愣的,根本反应不过来,洋洋得意的说:“咦~俺徒弟这一套,还挺管用哩!” 山狮驼挨了骂狂性大发,举着紫金锤就奔着牛皋来了,嘴里还喊着:“老东西,你拿命来!” 第282章 两王相见 山狮驼是金国的第一勇士,神力无穷是真的,并非是吹嘘! 牛皋虽然没有宋国第一勇士的称号,在军中的排名也不算太靠前,但是他确实是天生神力! 这两人属于王不见王,连彼此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如今在战场上相遇,必要分出个高低来! 山狮驼拎着紫金锤就向牛皋奔来,牛皋翻身下马,嘴里喊道:“小畜生,俺也不欺负你,今日定要打的你心服口服!” 山狮驼不知道牛皋天生神力的事,自然没有防备!但是牛皋不一样,董先已经说了,这山狮驼的力气很大。 牛皋憋着坏,嘴上说着不欺负山狮驼,自己天生神力的事儿,愣是一个字儿都没说! 眼瞅着山狮驼到了跟前,紫金锤也奔着牛皋的脑门来了,牛皋蓄力,使劲儿抬起自己的铜锤去格挡。 只听“砰” “砰”两声,二人的锤子砰到一起! 山狮驼很看不起眼前这个,个子矮小的黑胖老头儿,也就是用了两成的力气,想着两成的力气,拍死这老头,跟拍死一只苍蝇一样简单! 哪里想到,这两锤下去,好像敲到了铁山上,震的他手臂发麻,腾腾腾~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山狮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牛皋,咬着后槽牙说:“死老头!你坑我!你有这样大的力气,居然提都不提!你们汉人果然狡诈!可恨!” 牛皋咧着个大嘴嘿嘿一笑,装模作样的说:“咦~恁这龟孙儿净说胡话,俺老牛力气不大,在俺们岳家军里,都排不上号哩! 明明是恁太弱了!俺老牛都没有用力,恁就飞出去了! 恁这样不中,要不还是乖乖听俺老牛的话,俺老牛做回善事,给恁送回娘胎里,回炉再造去吧!恁说中不中!” 说完牛皋还回头,得意洋洋的看了赵士程一眼,那模样好像在说:“徒儿!看师父这招儿怎么样?今天定要给这龟孙儿忽悠瘸了!” 赵士程看的直乐!谁摊上牛皋这样的对手不怀疑人生?骂不过,打不硬,三五不时他还忽悠你,让你自我怀疑。 山狮驼是憨,可不是傻! 知道自己嘴皮子没这小黑土豆精利索,索性就不说了,举着紫金锤又冲过来了!这次他可是用了十成里,如蛮牛出山一样,直直的撞向牛皋! 牛皋也举起铜锤,严阵以待,准备接下这一击!见牛皋要硬接,赵士程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二人的锤子即将碰上的那一刻,牛皋嘿嘿一笑,一个闪身躲开了!山狮驼势头太猛了,一下没有收住,往前跑了几步,“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山狮驼壮的跟小山一样,他狠狠的栽倒在地,灰尘四起,整个战场造的乌烟瘴气的。 牛皋挺着个大肚子,还在一边儿说风凉话呢! 牛皋说:“咦~恁看恁弄的这些土,呸呸……这么大人了,咋一点卫生都不讲哩? 哎呀,现在相信,俺娘说的对,豆芽长房高有要用啊?还不是菜货吗! 恁白长这么大个儿,连个路都走不好,完颜老狗还敢派恁出来,恁们金国是没人了吧?” 山狮驼吐了几口唾沫,将嘴里吃进去的土,都吐了出来! 这人造的,都没办法看了!全身上下都是土,尤其是脸上!整个儿就是个泥人! 山狮驼举起蒲扇一般的大手,随意在脸上抹了两把,那个样儿啊!把岳飞都给逗乐了! 山狮驼又举起自己的紫金锤,指着牛皋说:“有种你不要躲,咱们两个实打实的打一架!你若不敢就不算男人!” 牛皋嬉皮笑脸的说:“那行!为了证明你是个娘们儿,就放马过来吧!” 山狮驼嘴里喊着:“老贼,你拿命来!” 又气势汹汹的扑向了牛皋! 他以为牛皋怎么也是个将领,躲了一次已经是不要脸了,这回答应了他好好的打一场,怎么也不会再躲了吧? 不成想,山狮驼又上当了! 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的山狮驼愤恨的说:“你这人好不要脸!你也配做宋军的大将军?岳飞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手下?” 牛皋一点儿也不闹,他这会儿笑的正欢!不止是他,宋军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在笑!笑声震天! 这回山狮驼连说都不说了,又拎起他那对锤子奔着牛皋去了! 牛皋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仍旧哈哈大笑!眼瞅着山狮驼还有两步就到他跟前了,牛皋举起锤子,那锤子奔着山狮驼就去了! 又是“砰”“砰”两声闷响,两人的铜锤撞到一起,这二人的力气太大了,铜锤也抗不住,都给撞变形了! 山狮驼后退了五六步,但是牛皋只退了一步,稳住身形之后,他立刻拎着铜锤朝着山狮驼奔去! 趁着山狮驼还未站稳,上去“咣咣“”就是两下!正打在山狮驼的肚子上!山狮驼反应迅速,立刻抬手还击,牛皋比山狮驼灵活,往下一蹲,就地一滚就跑了! 这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这可不是杀那些普通的军卒!他们两个是实打实的比拼力气,铜锤都打的变形了! 虽然有盔甲挡着,山狮驼的腹部还是受了伤!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想缓口气再还击!但是牛皋这个人,他没有武德啊! 牛皋大喝一声:“看好了!这就叫趁你病要你命!” 这话是说给赵士程听的!赵士程这人受仪王的影响,本身就不跟金人讲什么仁义道德。他自认不算什么好人。 但是自从遇到了牛皋,赵士程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办法,自己这便宜师父路子太野了!他就没有什么道德观念! 牛皋看金人,就跟金人看牛皋差不多,双方都没有把彼此当蝼蚁,当牲畜,就是不当人! 谁跟畜生讲道德啊! 这次换牛皋追着山狮驼打!山狮驼也跑不快,跑几步就被牛皋追上了,铜锤和紫金锤一碰,山狮驼再接着跑! 他们两个力大无穷,皮实耐造,锤子挨不住啊!没几个回合,两人的锤子就报废了!这次是彻底用不了了! 今日山狮驼一口气伤了宋军三员大将,就连岳飞都感受到了压力!牛皋作为老将,怎么可能不心急!他这一心急,就想拿山狮驼立威! 锤子没了就没了,这不是还有锤子柄呢嘛?就当是烧火棍,往山狮驼身子招呼就是! 牛皋打山狮驼,山狮驼自然要还击!他的锤子也废了,但是锤子柄也在手里呢,有样学样,两人就开始了互殴!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打到最后,跟肉搏差不了多少! 这山狮驼比牛皋高多了,低着头跟牛皋对打,占了下风,嘴还不饶人呢! 山狮驼愤怒的说:“你这老贼!真不要脸!看我不打死你!” 牛皋抬着头看着山狮驼,嘴也没有闲着:“不要脸可是俺的优点,俺谢谢恁的夸奖了!” 山狮驼憋着一口恶气,下手越来越重。牛皋格挡的也有些吃力! 牛皋的年岁大了,山狮驼又正是壮年!牛皋心里叹息道:哎,真是老了!这要是年轻的时候,就刚刚那几下,就能要了山狮驼的小命! 牛皋这一走神可坏了事!山狮驼抬手就往牛皋的脑袋上来了! 牛皋耳边虎虎生风,知道不好,凭着知觉往旁边一躲,举起锤子柄就挡!山狮驼这一下下了死力,牛皋一时没有防备住,就让他伤了肩膀! 幸好他挡了一下,肩膀只是闷痛,没有伤到骨头! 赵士程一直在找机会放箭,见山狮驼奔着师父的脑袋去了,惊出了一身冷汗!举起弩箭瞄准山狮驼,就扣动了机关! 牛皋前脚躲开山狮驼的攻击,赵士程射出的弩箭就奔着山狮驼面门去了! 山狮驼往后一倒,堪堪躲过攻击!还不等他倒到地上,牛皋就将锤子的柄狠狠的朝着他扎了过来! 这一下正扎在山狮驼的大腿上!疼的他嗷嗷直叫! 山狮驼心道:今日真是出师不利!这宋军之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他已经是快入土的老头子了,还能跟我硬碰硬!想来他若是年轻个十岁八岁的,我这条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他心中生了退意,耳边就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完颜兀术下了撤退的命令! 第283章 故人之子 就像岳飞作为一军主帅,轻易不会将自己,暴露在敌军之前一样。完颜兀术也不会在宋军面前露脸! 双方都防备着对方的暗杀,毕竟主帅的性命,可以直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 山狮驼和王贵等人对打时,将敌军杀的屁滚尿流,完颜兀术看的解恨,在后方拍手叫好! 谁知道好景不长,完颜兀术都还没有嘚瑟够,对方就派了一位老将出来! 完颜兀术问身旁的雪里花北:“此人是谁?在宋军之中可有名号?” 雪里花北也没有跟牛皋交过手,他知道的信息也有限:“回禀元帅!此人是牛皋!地位仅次于岳飞和岳云。 据说此人力气也不小,想来是因为这个,被派出来迎战的!” 这金兵里,还这么没有人知道牛皋的底细。听说他力气大,但是没人说的上来,他力气大到什么程度! 毕竟,深入了解过牛皋的金兵都死了! 完颜兀术不以为意,不屑的说:“力气再大,还能打的过山狮驼?切~ ” 话音刚落,就见山狮驼和那牛皋对了一下,山狮驼还落了下风!而后山狮驼还被对方戏耍了一番。完颜兀术气的破口大骂!直言宋军无耻至极! 金弹子劝道:“元帅,不必生气!您看,那牛皋连躲了两次,想来是跟山狮驼对打的那一下,他也不好过!” 完颜兀术压下怒火,又看向战场,局势一变再变,后来牛皋跟山狮驼离得太近,打的又快,就看不出来谁胜谁负了。 知道完颜兀术亲眼看到山狮驼受了伤,大惊失色,赶紧喊:“快!鸣金收兵!金弹子你去,务必要保住山狮驼!” 这可是他辛苦栽培出来的得力干将!这些年来,完颜兀术都是将山狮驼当做杀手锏,每每到了绝处,只要派出山狮驼,就没有不大胜而归的! 完颜兀术大骂:“该死!这牛皋老儿真是该死!竟敢伤了山狮驼,待时机到了,定要取他狗命!” 山狮驼已经生了退意,一时的成败不算什么,等他回去养好了伤,完全可以再杀回来报仇! 山狮驼起身向金人的营地跑去,金兵迅速包抄过来,想要掩护山狮驼撤退。 赵士程和岳飞等人可都等着机会放冷箭呢!见金兵撤退,岳飞也急了,大喝一声:“弓箭手准备!跟我一起放箭!放!” 无数的箭矢向金兵射去,金兵在撤退,来不及防备,被射杀了不少! 赵士程已经重新安装好了弩箭,他瞄准了山狮驼射了出去!三支弩箭射中了两支,但山狮驼也只是踉跄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跑! 这下赵士程急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可就难说了! 赵士程一夹马肚子,迅速追赶了上去,趁着马向前奔跑的时间,赵士程拉弓瞄准,再次对准了山狮驼! 山狮驼在移动,马背也摇摇晃晃,赵士程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死死的盯着山狮驼,预测着他下一步的轨迹! 就是这一刻!赵士程的箭射了出去!岳飞的箭和赵士程的箭,几乎是同时射中了山狮驼! 赵士程的箭射在后背上,只是伤了山狮驼。真正致命的是岳飞那一箭,直射山狮驼的脖子,给他来了个对穿! 金弹子还没有赶过来,山狮驼就命丧当场! 这一幕让完颜兀术目眦欲裂!悔呀!当初就不应该这样自大,让山狮驼一个人前去叫阵! 若是让金弹子同去,他们二人联手,宋军之中何人能够抵挡?可是悔煞他了! 见山狮驼死了,赵士程也不再追,又打马跑了回来。 牛皋站在原地等着赵士程,见他回来开口说:“徒儿啊!恁这骑射水平比原来强多了,但是吧!跟岳飞比还差着火候哩!” 赵士程试探着问:“那跟您比呢!” 牛皋咧着个大嘴笑嘻嘻的说:“跟俺比,恁差老了! 哎呦~肩膀疼~ ” 赵士程赶紧下马,将牛皋搀扶到了马背上,就这样牵着马晃晃悠悠的回营了,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徒两个郊游去了! 虽然杀了山狮驼,但是岳家军也伤了四员大将!董先受的伤最重,他受了内伤,短时间是无法上战场了。 其次是王贵和徐庆,他们伤到了骨头,也要好好将养几个月。 牛皋受的伤最轻,肩膀被砸了一下,但是他挡的快,没有伤到骨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此一来,岳飞手里的人就不够用了!不过岳家军里还有何元庆和余化龙,倒也能解了眼前的困境! 金弹子未能救下山狮驼,最后只能带走了山狮驼的尸体!随着这位金国第一勇士死亡,金兵的士气再一次荡入谷底! 陆文龙见义父神色悲戚,上前安慰道:“义父,那宋军狡诈,靠偷袭才杀了山狮驼!并非是您的过错! 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需要打一场胜仗!鼓舞士气,为山狮驼报仇!” 完颜兀术叹息了一声说:“哎!孩儿你说的对!我们需要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不然此次南下,恐怕是……” 陆文龙拱手说道:“孩儿愿为义父效力!” 完颜兀术看向陆文龙,他这义子论武艺论才智,都不错!比不上山狮驼勇猛,也是一员猛将!但是这还不够! 完颜兀术将目光投向金弹子,沉声说道:“文龙,你明日和金弹子同去!你们二人一个有勇,一个有谋,你们二人相互配合,我就不信那宋军还能赢!” 陆文龙大喜:“若是哥哥能随我同去,那此战必胜!谁不知道,咱们大金的第一高手,是哥哥呢!” 陆文龙是完颜兀术的义子,自小就跟在完颜兀术身边。而金弹子则是完颜兀术的侄儿,这一声哥哥倒没有喊错! 金弹子抬眼看了一眼陆文龙,笑着应道:“那就我们兄弟同去!这一次,定要杀宋军一个片甲不留!” 金弹子笑什么?他在笑陆文龙傻! 知道金军这次调了许多强将过来,岳飞也不敢掉以轻心!第二日金军来叫阵,岳飞带着众将士,来到了两军阵前! 但是岳飞只能在后方指挥,他是岳家军的元帅,指挥战斗全靠他,万万不容有失! 见宋军的将领几乎全都到了,金弹子和陆文龙相视一笑,眼中尽是不屑和轻视! 金弹子催马上前,长剑直指宋军,大声喝道:“我乃大金国第一高手,金弹子!今日前来取尔等性命! 我剑下不死无名之辈,尔等谁来应战,速速报上名来!” 陆文龙紧跟其后,出言挑衅道:“我乃陆文龙!今日我们兄弟前来叫阵,你们若是怕了,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小爷我可饶你们不死!” 张宪听到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这人…… 张宪拱手对岳飞说:“大帅,让我前去迎战吧!” 余化龙也上前一步,开口说:“大帅!我愿同去!” 岳飞点了点头说:“好!那就派你们二人,前去迎战!这二人从前从未出现过,以昨日山狮驼的能耐来看,他们二人的本事也差不了! 你们二人万万小心!若是敌不过速速回营!不要恋战!” 张宪和余化龙齐声说道:“末将领命!” 兵对兵,将对将,张宪和余化龙对战金弹子和陆文龙,岳飞和完颜兀术则是指挥着军卒相互厮杀! 一时之间,响声震天! 张宪和余化龙并排而行,张宪开口说:“余将军,一会儿到了阵前,能不能让我来对付那小将? 非是张宪胆怯,而是我听那小将的名字很熟悉,我想确认一下,他到底是谁?” 余化龙大笑了两声这才答道:“这有何难?张将军勇武非凡,我是知道的,你哪里会怯战!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余化龙也不废话,到了两军阵前直接对上了金弹子! 余化龙大声说道:“我!宋军将领余化龙,今日来会会你这秃头恶贼!” 金弹子提起长剑直指余化龙,嗤笑道:“余化龙?我看你应该叫余化虫才对!爷爷我是金弹子,记住我的名字,下辈子投胎做人,可要躲远些!” 二人很快就厮杀在了一起,打的是有来有往,好不热闹! 张宪来到陆文龙跟前,待看清楚了郑文龙的相貌,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张宪开口问道:“陆文龙,我且问你,你是何人?” 陆文龙痞里痞气的说:“呦~ 你这人还算懂些规矩,知道问问你爷爷是谁!爷爷我发发善心,就告诉你吧!也让你死的明白些! 小爷我是陆文龙!是大元帅完颜兀术的养子!你可听的清楚明白!” 张宪双眼通红,压低声音问道:“既然是养子,那你可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 第284章 认贼作父 提起陆文龙的生身父母,他立刻变了脸色。 陆文龙沉着脸怒道:“他们?他们不过是,遇到危险时抛下亲生儿子,自己去逃命的怂货!不要跟我提那对狗男女!看招!” 张宪抬手格挡,边挡边说:“是完颜兀术告诉你的?你这傻孩子,你被他骗了!” 陆文龙怒道:“住嘴!休要挑拨离间!我是义父养大的,岂会因为你这三言两语,就同他离心! 我告诉你,别说那什么陆登不是我生父,就算他是,我也不认!你们宋军真是奸诈,为了打赢,什么阴损的招式都敢出!” 张宪怕伤了他,不敢出手,见他执迷不悟,意味深长的说:“你若不信,不防自己去打听打听! 潞安州节度使陆登就是你的生父!他是死在完颜兀术手里的啊!你怎能认贼作父?” 说到认贼作父的时候,张宪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他那结拜的大哥惨死,儿子失踪,嫂嫂将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 一家人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那完颜兀术造的孽啊!这孩子怎能认贼作父! 陆文龙讽刺道:“你说是就是?你也说那什么劳什子的陆登已经死了,又有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休要躲让,真当小爷我打不过你吗?老贼,看招!” 张宪不敢伤他,出招就畏手畏脚的,刚打了没有几个回合,就见余化龙打马往回跑,表跑边喊:“张将军,撤!咱们不是金弹子的对手!” 张宪也不敢停留,一招将陆文龙逼退,就跟着打马撤回了大营! 待到了岳飞跟前,二人才停下。岳飞已经将刚才的情况看了个清楚明白,故而也不曾责怪二人。 那余化龙说:“大帅!这金弹子自称是金国第一高手,战力果然不俗!我勉强与他打了十几个回合,不是他的对手,就撤了回来!” 余化龙在岳家军里,可是第一流的高手啊!他只能与金弹子打上十几个回合,那金弹子的武艺可想而知! 见余化龙和张宪逃了回去,金弹子长剑一挥大骂道:“无胆鼠辈!你可以逃,你们岳家军的将士可跑不了,今日我要杀个痛快!” 岳飞见金弹子对军卒痛下杀手,知道任由他杀下去,今日岳家军会有很多人丧命,当机立断:“鸣金收兵,改日再战!” 宋军如潮水一般退去,这久违的胜利,让金兵大受鼓舞,举着弯刀齐声喊道:“金弹子!金弹子!金弹子!” 陆文龙打马上前,拱手说道:“哥哥!还是你厉害!真不愧是我们大金国的第一高手!” 金弹子得意洋洋的说:“弟弟谬赞了!这宋军也不过尔尔!走,咱们也回营。今日大败敌军,我们可要好好庆贺庆贺! 对了,文龙啊!我看刚刚那个将军嘀嘀咕咕的,他跟是说什么了?” 陆文龙低着眼眸,金弹子看不到他的神色,不过只是过了一息,陆文龙就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陆文龙轻笑了两声答道:“那个老贼,为我是谁!还问起我的生身父母,让我臭骂了一顿! 哼,咱们这些兄弟,谁不知道我最恨那两个扔下我,自己逃命去的狗男女? 那老贼还敢在我面前提他们……也就是他跑的快,不然我定然斩了他,让义父开心开心!” 金弹子勾起了嘴角,看着在笑,但是眼睛却冷的吓人。 等待四下无人时,金弹子才跟完颜兀术说起这件事。 完颜兀术皱着眉头说:“文龙他说的是真的?确定他没有什么隐瞒的吧?” 金弹子笑着说:“叔父,我虽然和那余化龙打在了一起,但是陆文龙那边的动静,我还是听到一些的! 他确实没有说谎,臭骂了那名宋将一顿!若是他刚刚没有跟我说实话,我早就将他的脑袋削下来了!” 完颜兀术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养了他这么多年,他还算有些良心!” 金弹子语气很不屑,他漫不经心的说:“叔父,要我说您养着他干嘛?我们大金这么多勇气,还能比不过一个小小的汉贼! 当年您就应该将他杀了,永绝后患!何必在他身上费这个劲儿……” 完颜兀术语气平静的答道:“我留下他自然有我的考量!他那父亲陆登能坐上节度使的位置,也是有几分手段的! 要不是当年他身后没有援军,恐怕我还杀不了他!有那么优秀的父亲,这陆文龙能差到哪里去? 我们金人是勇猛,但是论脑子和计谋,我们不如汉人!我养着他,就是为了让他为我们效力!” 金弹子恍然大悟,轻笑着问:“就像韩常那样?” 完颜兀术点了点头说:“就像韩常那样!你看那韩常一样是汉人,不一样为我们大金效力吗? 之前韩常在濠州坑杀了不少汉人,粗粗算下来,可是六万有余! 这陆文龙起点可比韩常还要高!未来必定成为我的一条好狗,一把刺向大宋的尖刀!” 金弹子拱手赞扬道:“还是叔叔您有脑子!侄儿服了!” 张宪今日的异样,岳飞也察觉到了。但是当着众将士的面,他没有问。 待进了中军大帐岳飞才说:“张宪留下,其他人各自去忙吧!” 待人都走了个干净,不等岳飞问,张宪就主动开了口:“大帅,我今日没有使出全力,实在是另有隐情!我知道我贻误军机,请大帅责罚吧!” 岳飞叹了口气说:“众多将士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你!我若要罚你,何必将其他人都支开? 说说吧,今日为何没有对那小将出手?” 张宪单膝跪地,拱手说道:“大帅!您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我有个结拜大哥叫陆登?” 岳飞点头答道:“我记得!就是潞安州节度使陆登嘛!他是个大英雄,可惜死在了完颜兀术的手里!” 张宪红着眼眶,声音有些颤抖:“我那短命的大哥,有一个儿子,就叫陆文龙!我……” 岳飞一愣,有些疑惑的问:“今日那小将自称陆文龙,莫非……是他?可是他怎么出现在了金军当中?” 张宪擦了擦眼泪说:“就是他!我初时也难以相信,这才跟余将军说,让我去对付陆文龙。 等我到了跟前一看,那陆文龙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陆登!那长相丝毫不差!绝对不会错! 我又问他可曾记得生身父母,他骂了我一顿,还说他父母撇下他逃命,那完颜兀术才是养大他的恩人!” 岳飞怒从心中来:“那他岂不是认贼作父?” 张宪悲痛的说:“他就是认贼作父!但是我大哥陆登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我大嫂为了找他,已经疯了! 求大帅开恩,让我回去将我那嫂嫂带来,我就不信,等他见了自己的亲娘,还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完颜兀术身边? 到那时他若还是执迷不悟,我定然出手,亲手将他斩于马下!” 岳飞点了点头说:“你去吧!快去快回!如今他还未曾闯下大祸,一切还来得及!若是晚了……” 张宪激动的点了点头:“是!我这就走!最多七日,我一定回来!” 岳飞摆了摆手,催促道:“赶紧去!我拖上七日,尽量不伤他性命!” 岳飞手下的精兵强将,有很多都是招安的,比如说杨再兴和傅庆。但是这种招安,都是大宋朝内部的事儿。 杨再兴和傅庆只是对朝廷不满,与朝廷作对。就像当年的梁山好汉一样,都是内部的问题。 但是陆文龙不同,他是认贼作父!认了杀父仇人完颜兀术当爹,然后跟着完颜兀术攻打大宋,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待张宪走了,岳飞就将这事儿对牛皋等人说了。不说不成啊,上了战场那就是生死之敌,万一再给陆文龙弄死了,那怎么跟张宪交代? 这里牛皋的资历最老,知道了前因后果,主动说:“大帅!俺们不伤他就是了! 弟兄们,咱们先说好了,待上了战场,不论是谁都尽量不要伤陆文龙,大不了就引着他跑,消耗他体力! 等老张将陆文龙的亲娘带回来,他若是还不知悔改,咱们再下手不迟!” 第285章 一拖再拖 牛皋这话,是说到岳飞心坎里去了! 岳飞点了点头说:“我正是这个意思!那陆文龙的生父是为抗金而死,是我们大宋的英雄!他只有这一个后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误入歧途! 张宪说最多七日,他必定回来!我们就为他拖上七日!” 若是那陆文龙能幡然醒悟,这 七日等的也值! 金弹子和陆文龙首战告捷,完颜兀术大喜过望!第二日又将这二人派了出来! 岳飞派何元庆对战金弹子,陆文龙则是交给了岳云! 派岳云出战并不是为了对付陆文龙,而是让他观察一下金弹子的武功路数,回去也好揣摩研究。 岳云深得其父真传,武功自然要比陆文龙高,他也不出手,就言语挑拨着,让陆文龙追着他打,等他快追上了,岳云在反手一枪,偷袭一下! 岳云打的轻松,但是陆文龙不知道真相啊!还以为岳云就这么点儿能耐,为自己能撵着岳云打,而沾沾自喜呢! 第一日,金弹子败余化龙。 第二日,金弹子败何元庆。 第三日,金弹子败牛皋。 牛皋怎么败的?他肩膀受了伤还没好,就只能用一只手和金弹子对打。 加上他出来之前,岳飞就说了,不要下死手!万一将金弹子打死打残了,那陆文龙就该跟他们决一生死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拖! 牛皋跟金弹子打了几十个,见戏演的差不多了,说都不说一声,打马就跑! 给金弹子整的云里雾里的!不都说,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吗? 怎么这岳家军的人,动不动就落荒而逃啊? 金弹子见牛皋跑了,在后面紧追,边追边喊:“回来!老东西,你爷爷我还没打够呢!你跑什么!” 牛皋自己跑了不算,还喊:“士程!岳云!撤撤!回营了,该吃饭了!” 赵士程望了望天上的大太阳,嘀咕道:“嗯!正午了,是该吃饭了。” 赵士程还挺有礼貌,他还问陆文龙:“文龙兄!要不跟我走吧,这都到饭点儿了,咱们哥儿几个一块喝点?” 陆文龙鼻子都快气歪了!恶狠狠的骂到:“谁跟你是哥们儿!你们宋军都属缩头乌龟的是不是? 这都三日了!你们能不能跟我好好打一场?天天在前头跑,跟耗子似的!是不是男人?” 岳云抬起头看了看天,强烈的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 他眯着眼看了看,而后答到:“士程,走吧!回去吃饭吧~ 去晚了饭都让你师父吃了! 今日银瓶下厨,说是做的你们家酒楼那个什么!什么菜来着……” 赵士程拍马就跑:“快走吧!大哥!银瓶做的卤肉,再不去,汤都捞不着了!” 岳银瓶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她会取巧!珍馐楼里配置的卤肉料包,她可带了不少! 岳银瓶说了:“就婉婉这个配料包,别说卤肉了,就是卤鞋底子都香!” 打岳银瓶跟唐承义到了岳家军里,可没少给岳飞他们这些人改善伙食! 见宋军的人疯了一样往回跑,陆文龙和金弹子窝了一肚子火! 尤其是金弹子,他不仅仅是生气憋屈,他还觉得宋军行为怪异。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看到陆文龙完好无损以后,达到了顶峰。 回营之后,金弹子独自去见了完颜兀术,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金弹子皱着眉头说:“叔叔,我和宋军打了几日我觉得他们憋着坏呢! 每次与我对战,他们都不肯用全力,还没有打痛快,就慌慌忙忙的跑了! 最奇怪的是,他们还引着陆文龙到处跑,打了三日了,陆文龙可是一点儿油皮都没有破!” 完颜兀术闻言,皱起了眉头,神色凝重的说:“你是怀疑,陆文龙有别的想法?” 金弹子摇了摇头说:“他若是有别的想法,我第一个弄死他! 我是觉得宋军有所图谋!而且他们的目的就是冲着陆文龙来的!” 完颜兀术陷入了沉思:文龙这孩子是跟着我长大的,幼时的事儿,他也记不清楚了…… 而且他父亲是我亲手斩杀的!她母亲被金兵糟蹋了以后,也杀了! 宋军冲着他来?他有没什么可图谋的?难不成还想降服他? 若是挑拨我们关系,倒还有几分可信!毕竟这样才符合汉人的行事作风。 完颜兀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放陆文龙去应战!不管宋军图谋什么,陆文龙不出现,看他们怎么办? 第四日的时候,出城叫阵的人就换了! 金弹子主攻,久不露面的雪里花北在后方掠阵! 杨再兴遥遥的就看到了雪里花北那张,跟死了亲人一样的臭脸! 也对,那雪里花北确实死了亲人,还都是他杨再兴杀得!嘿嘿! 杨再兴调转马头,对岳飞说:“大将军,末将请战!” 牛皋闻言,调侃道:“老杨,这金弹子连着来了好几日了,也不见恁主动请战。 怎么雪里花北一出现。恁就着急出去呢?恁都杀了他三个哥哥了,咋!他家就剩这么个独苗苗哩,恁也不放过?” 杨再兴不好意思的说:“嘿嘿!那什么,这一家人不是得整整齐齐的嘛! 他哥哥们都走了,留下他一个,多寂寞!” 牛皋感叹道:“咦~看不出来,恁还是个大善人哩!不过,他们四兄弟该杀! 俺可听说过他们的恶名!这些年死在他们手里的宋军和百姓,不计其数!早就该送他们下地狱! 不过,恁一个人去中吗?俺老牛跟你同去吧!” 杨再兴摇了摇头答道:“你我同去,那雪里花北和金弹子,必定会拿出全力,击杀我们二人! 大元帅,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带着岳云他们几个小将去,到时候我打金弹子,小将们围攻雪里花北。 等过个几招,我佯装受伤逃跑,你们几个小将卖个破绽给他,那雪里花北跟我有仇,必定会来追,到时候我一枪结果了他!” 雪里花北什么德行,看他那三个哥哥,杨再兴也能猜的出来! 若是杨再兴直接奔着雪里花北去,他必定怯战,不敢上前!若是杨再兴示敌以弱,那雪里花北必定上当! 岳飞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这计策不错!这样,再兴你带着小将们去,让牛皋将军为你们掠阵。 一击得手速速撤退!岳云你们几个不要贪功冒进,不要接近金弹子身边!” 这样说定了,杨再兴和牛皋就带着小将们出了营地,前去迎战金弹子和雪里花北! 雪里花北虽然恨杨再兴,但是他也怕杨再兴!他的武艺还比不过大哥雪里花东,所以才有之前那一跪! 见杨再兴终于露面了,雪里花北阴恻恻的说:“金弹子!只要你杀了杨再兴,替我那三位哥哥报仇雪恨,我雪里花北任凭你差遣!” 完颜兀术没有在阵前,金弹子也就不装了:“呵呵~你们兄弟的命可没有那么重要!不过…… 替你们报仇也不是不可以,我让你效忠于我,你可答应!” 金国的皇室是以强者为尊,内斗的很厉害!完颜兀术虽然是金弹子的亲叔叔,但是这也不妨碍金弹子生出别的想法!在天家谈亲情,太可笑了! 金弹子武艺高强,自认杀了杨再兴不难!他虽然看不起雪里花北,但是雪里花北肯归顺于他,也没有什么坏处! 雪里花北想了想完颜兀术的反应,虽然元帅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哥哥们报仇,但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元帅有什么动作…… 雪里花北思忖了片刻,低声应道:“你若真的杀了杨再兴,我就是你最忠心的下属!” 金弹子狂笑几声,崔马上前,奔着杨再兴杀了过去! 杨再兴被金弹子缠住,牛皋未曾上前,而是在后方掠阵。对雪里花北威胁最大的人,都没有过来。 于是雪里花北就将目光对准了岳云、岳雷和赵士程三人! 也不能说雪里花北起软怕硬,他对上杨再兴和牛皋就是死路一条!而赵士程他们虽然是小将,但是联起手来,也够雪里花北喝一壶的! 岳云的眼睛不住的往金弹子那边瞟,赵士程察觉到他的目光说道:“大哥,你去观战吧!这狗贼,交给我跟二哥!” 岳云点了点头,也离开了! 雪里花北长舒一口气,心里想着:我一人打他们三个,还有些吃力!如今他们走了一个,嘿嘿……少说,今日也要杀一个出口恶气! 第286章 回马枪 赵士程也是上过几次阵的小将了!战斗经验越来越丰富,和岳雷联手压制住雪里花北,绰绰有余的! 但是他们两个要想合力杀了雪里花北,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这个代价他们不想付,岳飞跟牛皋等人,也不会同意他们以身试险! 他们都是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名将难得!随便伤了哪一个,对于大宋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杨再兴那边也不轻松,这金弹子不愧是金国第一高手!武艺高强,不管你怎么出招,他都能接住,并且很快反击回来! 山狮驼是勇,但他靠的是一身的蛮力!这金弹子就不一样了!他不仅力气大,武艺高强,脑子还特别好使! 若是金弹子的武艺和头脑,加上山狮驼的力气,那才是绝杀!真的就,要了命了~ 杨再兴霍出命去,都不见得能拿下金弹子的项上人头! 二人打了五六十个回合,杨再兴故意迟钝了片刻,被金弹子刺伤了手臂。这伤对于行伍的人来说不算重,杨再兴另有安排,一分疼也要装出十分来! 杨再兴虚晃一招,装出受了重伤的样子,向一侧的赵士程等人跑去。赵士程见杨再兴过来了,惊呼道:“不好!杨将军受了重伤!快!保护杨将军,撤!撤!” 岳雷早就等着呢,闻言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那雪里花北从他身侧骑着马,追了上去! 牛皋和岳云则是上前拦住了金弹子!为杨再兴争取时间! 武功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想要杀死对方不容易,但是要是想逃,还是没有问题的!谁还没有点儿保命的手段呢? 有这层原因在,加上牛皋和岳云二人拦着,金弹子就放弃了追击杨再兴。左右死的不是他兄长,他那么上心做什么? 赵士程和岳雷慢了几步,远远的跟在杨再兴身后。亲眼看着雪里花北追着杨再兴狂奔! 雪里花北邪笑着说:“哈哈!你杨再兴也有今日?杨贼休跑,拿命来!” 雪里花北穷追不舍,杨再兴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可惜他背对着雪里花北,对方并没有发现! 见距离差不多了,杨再兴紧紧握住手里的那杆长枪,猛的调转马头,向雪里花北飞奔而去! 雪里花北追的急,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后腹部传来剧痛! “噗嗤”一声,杨再兴的长枪狠狠的穿透了雪里花北的胸膛! 赵士程看的都入迷了,痴痴的说:“二哥!这难道是杨家的绝技——回马枪!” 岳雷轻笑一声说道:“对!怎么样?这枪法绝不绝!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比你还要震惊!杨家绝技回马枪,名不虚传!” 赵士程吞了口唾沫,悄声问道:“我听说杨将军儿子多,他这绝技,杨家人都会吗?” 岳雷淡定的说:“也不是!也有用其它兵器的。你若是想看杨将军耍枪,每日清晨可以去大营南面的校场看。 杨将军的小儿子,在家里不服管教,被杨老夫人送了过来。这父子两个,每日清晨都早起练枪。” 赵士程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说道:“哦?那杨将军的小儿子,到了这里听话了吗?要我说,这军营挺锻炼人的! 家里有那不听话的熊孩子,送过来锻炼锻炼不错!” 岳雷看了赵士程一眼,心说:还说别人是熊孩子,你这孩子小时候就够熊的了! 但是赵士程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岳雷也不好意思调侃他。又想起杨将军小儿子的惨状,岳雷笑出了声来! 岳雷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轻声说道:“现在老实了!不过不是因为军营锻炼人,而是因为他们家住在牛将军家隔壁。 明珠丢了的那段时间,牛将军和夫人天天在家里打孩子,把牛文钊打的都快没人形了,杨夫人说把他也送到牛将军家里,他就老实了! 因为这个,杨夫人还备了许多礼物,感谢牛夫人呢!嘿嘿……” 赵士程随口说道:“果然啊!再熊的孩子,一顿打就治过来了。” 岳雷震惊的看了赵士程一眼,心里吐槽:合着这位对自己,是一点儿认知都没有啊!若是打一顿管用,怕是仪王早把你打死了! 岳雷也不言语,看着杨再兴撤了,吹了声口哨,牛皋、岳云、赵士程和岳雷,就一同撤回了营地。 金弹子看着被挑翻在地,没有声息的雪里花北,气的直骂娘!这个棒槌!亏了叔叔还总是说雪里花北是他的智囊! 这哪里是智囊?这特么就是个饭桶!那两只眼睛就是出气儿的!杨再兴略施小计,他就急巴巴的追了上去! 这下可好,仇是没有报,哥儿四个弄了个大团圆!他们兄弟前后脚一起去投胎,没准下辈子还能做兄弟!晦气~ 这一战,杨再兴杀了雪里花北,算是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让岳家军上下重新振奋起来! 但是金弹子依旧是毫发无损,岳飞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杨再兴回禀道:“我觉得那完颜兀术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次没有派出陆文龙,而是让雪里花北上阵,这才给了我机会,杀了他!” 岳飞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岳云:“岳云,你这几日一直在阵前观战,可摸清了那金弹子的武功路数?若是让你杀了他,你有几成把握?” 岳云答道:“父亲,他的招式我已经摸的差不多了,不敢说吃透了,但是走上百十来个回合还是可以的。 至于杀了他,若是靠我一个,怕是很难!他的力气虽然不如山狮驼大,但是也不小,耐力极好!” 赵士程闻言说道:“大哥,我们这是在战场上,为何要靠你一人杀敌?单打独斗不成,我们就群殴啊! 他再厉害,我们车轮战去消耗他,我就不信他没有体力衰竭的时候!” 岳飞冷静的说:“张宪已经去了四天了,最多再有三天,他就能赶回来!接下来我们这样安排: 从明日开始,只要对方出来的不是陆文龙,我们就高挂免战牌!绝不迎战!若是陆文龙出来,就抓住机会,生擒了他! 至于金弹子……这几日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待张宪回来,大家一起上! 先将他围起来,用车轮战来消耗他的体力,等他出现颓势,岳云你上!牛将军为岳云掠阵!大家齐心协力,除了这心腹大患!” 金弹子是一定要除掉的!他的战斗力太恐怖,若是放纵下去,必定会成为大宋的心腹大患! 岳飞这人考虑问题,都是走一步看十步!极有远见! 若论战力,他跟牛皋不分伯仲,但是比脑子,他可比牛皋强多了! 雪里花北死了,给金弹子留了一大堆烂摊子!他不仅要承受完颜兀术的怒火,还要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等完颜兀术骂够了,金弹子才敢开口说话:“叔叔!不然明日还继续让陆文龙出战? 另外,我看咱们还是将完颜寿调过来吧!连儿心善那里是跟韩世忠打,说起来岳飞可比那老贼难缠! 等我们这边杀了岳飞,再去跟连儿心善汇合,再一同杀了韩世忠!” 完颜兀术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说:“哼!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若是完颜烈还在,好歹我还能喘口气,也不至于手中无将可用! 这小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颍州那边传信说他失踪了,眼下战事胶着,我也抽不出时间去找他!真是流年不利!” 金弹子奉承道:“完颜烈估计是有要事在身,没能及时回来!不然让我那堂哥完颜豹过来?” 完颜兀术摇了摇头说:“我众多儿子中,只有豹儿最像我!如今他跟连儿心善在一处,还是不要让他过来了!” 完颜兀术本来对金弹子还有些防备,见他出的这主意,将完颜豹调过来!完颜豹可是对韩世忠作战的,金军首脑!岂是能够动的? 能出这样的主意,看来金弹子也没有什么脑子,不堪大用! 陆文龙虽然对自己的身世没有起疑心,但是他也察觉到了,这两日完颜兀术的态度很微妙。 一个从小就寄人篱下,还能深的养父宠爱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呢? 第287章 生擒陆文龙 陆文龙对幼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就连陆文龙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义父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随身的玉佩上是这么刻的,都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的本名! 如今他能够想起来的,只有震天响的打杀声,断肢残尸,被吊在城墙上的尸体……还有耳边那首动人的歌谣“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钟……” 他在完颜兀术的府里长大,虽然名义上是完颜兀术的义子,实际上就是变相的家奴!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察言观色了!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要谦让,别人挑剩的东西,才属于他!他只配用完颜豹他们不要兵器,穿他们穿过的旧衣,吃他们吃剩的饭菜…… 要忍受别人的辱骂,忍受别人的责打,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陆文龙时常想,他能平安长大,太不容易了…… 所以……他才比别人更加的努力,就为了有一日能够出人头地!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让那些欺负他的人,不得不仰望他!再也不用过那种憋屈的日子! 陆文龙想到昨日他请求出战时,完颜兀术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那里面有质疑,有不信任,还有一丝探究。最后完颜兀术拒绝了他,派出了雪里花北。 再想起那日,那个姓张的宋军将领说的话,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陆文龙心里嘀咕:难道……那张宪说的是真的?可是,谁会这么傻,亲手养大仇人的孩子?不!绝对不可能!那恶贼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转眼又过了一日,完颜兀术手下无人可用,只能将陆文龙又派了出去~ 牛皋见陆文龙出来叫阵了,那手肘碰了碰赵士程,低声说道:“徒儿,恁岳父给了恁那么多东西,就没给你点蒙汗药啥的?” 赵士程叹了口气,对师父说:“师父,我是有原则,有底线的!我只给金人下过蒙汗药……对付陆文龙,不至于吧!” 牛皋一巴掌拍在赵士程的后脑勺上,用一种教育傻子的口吻说:“恁是不是傻!恁个信球儿~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 大帅让俺们生擒他,怎么擒?下手重了他受不了,下手轻了俺们受不了!那蒙汗药来一下,直接给他药翻!扛回来就中了!” 赵士程无语的看着脚底下,我的亲娘啊!自己这师傅,是什么都干的出来呀! 牛皋继续说道:“咦~恁倒是快点拿出来呀!快~早点擒住他,俺还得回来吃饭哩!银瓶那丫头又炖肉哩!” 赵士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根纤细的竹筒来,牛皋伸手要抢,被赵士程拍开了! 赵士程淡定的说:“师父,还是让我来吧!你力气太大,又没有轻重,你再给他一巴掌弄死了,张将军回来咱们俩怎么交代?” 牛皋点头说道:“咦~是这么回事儿!那走吧!恁们都跟着俺哈~” 今日迎战就是为了生擒陆文龙,只要将他擒住了,金弹子那边就好说了,不搭理他就是! 到了阵前,岳云主动说:“牛将军,今日我想跟金弹子过两招,您老能否为我掠阵?” 牛皋点了点头,兴奋的说:“中!恁小子有种!去吧,俺老牛为你掠阵!” 岳云已经观察了金弹子好几日了,对他的招式也算是有所了解。今日主动过招,是想试试他的力气,好调整自己的作战方式。 另外一边,赵士程和岳飞、岳雷将陆文龙围在了中间。 陆文龙一见对方这样不要脸,竟然三打一,嗤笑一声,讽刺道:“你们宋军还要不要脸了? 以前我打你们,你们抱头鼠窜,就是不肯跟我好好打一架! 今日倒好,看这架势是要跟我好好打,可是你们三个打我一个,是不是忒无……” 赵士程给了岳云和岳雷一个眼神,哥俩儿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赵士程将那细细的竹筒含在嘴里,趁着陆文龙说话的功夫,对准他,然后使劲一吹!一根细如牛毛一样的针,“嗖”一下奔着陆文龙就去了! 银针擦着陆文龙的皮肤而过,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的血痕,陆文龙话都没有说完,就“啪”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金弹子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如今金营正缺大将,可不能让陆文龙再有闪失了!见陆文龙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金弹子怒了~ 金弹子大喝一声:“无耻小儿!你们竟然敢出阴招,给我留下!” 金弹子扔下岳云就直冲赵士程等人而来,赵士程吓了一跳,扭身对着金弹子又吹了一下!可惜被金弹子躲了过去! 被金弹子追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岳云大喝一声:“先别管陆文龙,赶紧跑!” 赵士程和岳雷策马狂奔!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之后,金弹子杀到了,举剑就要刺向赵士程! 岳云催马往这边跑,看到这一幕吓的肝胆俱裂!岳云大喊:“士程!快躲!” 危急关头,一把锤子掷了过来,一锤子正好打在金弹子的剑上,只听“铛啷啷”一声响,金弹子手中的剑直接飞了起来! 金弹子的手臂被锤子震的直发麻!他这一松手,剑被打飞了,赵士程也滚到了地上,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金弹子心中叫苦:这老头儿好大的力气!怪不得山狮驼跟他对上,也没有占到便宜! 牛皋的力气可不是谁都能抗的住的!这要换了普通人,就扔锤子那一下,就能被牛皋重伤!可惜金弹子并非普通人,他是高手!金国第一高手! 牛皋策马直追,已经跑到了跟前,赵士程打了几个滚,顺势捡起带上的锤子,向牛皋扔去! 赵士程大喝一声:“师父,接锤!”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金弹子已经到了赵士程跟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赵士程集中生气,纵身一跃双脚踹向了金弹子,金弹子用胳膊用力一挡,赵士程借着力向后飞出去很远! 就在他即将跌落在地的时候,岳云打马追了过来,见状飞身而起,接住了赵士程! 金弹子可是下了死力气的,兄弟两个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这才平安落地! 金弹子的目标并不是赵士程!牛皋已经拿回了铜锤,正要杀向金弹子,金弹子自然要捡起掉落的宝剑还击! 赵士程正好在金弹子武器的旁边,所以在别人看来,金弹子是奔着赵士程去的。 金弹子也确实起了杀心,刚刚那么好的时机,杀掉赵士程他还是有把握的!可惜那小子太贼了,竟然借力打力,轻松逃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不过金弹子只是可惜了那么一瞬,因为牛皋那老东西已经杀到了!他顺势捡起地上的宝剑,又和牛皋打在了一起! 牛皋肩膀上的伤虽然没有好,但是跟金弹子打上几十个回合还是没有问题的。 赵士程和岳云已经飞出去很远了,牛皋和金弹子又打在了一起。一直蛰伏在一旁的岳雷瞅准了机会,打马就往陆文龙的方向跑! 金弹子见岳雷又跑向陆文龙,愤怒的骂道:“无耻小贼!你找死!” 可惜牛皋又追过来缠上了他,让金弹子无法前去营救。 岳雷双腿夹紧马腹,侧身弯腰,在马匹从陆文龙身边经过的那一瞬间,双手抓住陆文龙的衣服,使劲儿往上一提,将陆文龙担在马背上,就扬长而去~ 岳云和赵士程见岳雷得了手,心中大喜!骑上自己的战马,向宋军的营地狂奔! 待他们三人带着陆文龙跑远了,牛皋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缺兵少将的不仅是完颜兀术,他们大宋虽然还没有将军阵亡,但是好几位将军都受了重伤!董先更是因为受伤严重,被送往襄阳救治! 这种情况下,如果小将们折在金弹子手里,岳家军必定元气大伤!将领青黄不接,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不需要多加赘述。 牛趁着金弹子调转马头,准备再次进攻的机会,牛皋不声不响的骑着马向前猛跑,绕了一大圈这才跑回营地! 赵士程见师父平安归来,这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牛皋受了伤还未曾痊愈,为了护着他们三个,和金弹子战在一起,赵士程肯定担心! 如今赵士程还是经常吐槽牛皋,但是也不妨碍他尊重牛皋!他这师父对他可是掏心掏肺的好! 另外一头,张宪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这一回,他相信一定能让陆文龙识破完颜兀术的真面目,诚心归宋! 第288章 幡然醒悟 陆文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他想要挣脱,却根本没有力气!回想晕倒前的一幕,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蒙汗药! 陆文龙气愤的骂道:“奸贼!净使这些下三滥的阴招儿!岳飞,你给我滚出来!岳飞……” “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钟……” 熟悉的歌谣声,又响起,陆文龙就愣在原地! 他忘记了挣扎,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转而又变得欣喜,可是这欢喜不过出现了短短一瞬,就又被愤怒替代! 陆文龙咬紧牙关,血腥味儿在舌尖蔓延,他恨呐!为什么!为什么生了他,却又那么狠心抛下他不管! 他还那么年幼,就被遗弃在那尸山血海里!他惊恐害怕,不住地哭喊,希望父母可以来救他,可是他们去了哪里? 帐篷的门帘被掀了起来,一道瘦弱的身影钻了进来,她的怀里似乎是抱着一个孩子,嘴里轻轻的唱着:“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 她的孩子似乎是睡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陆文龙恨透了这个女人,他低着头,倔强的,不肯看她一眼! 那女人也不慌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嘴里说道:“哦!哦!我们文龙睡着喽~ 母亲抱抱!文龙不怕,一会儿父亲就回来啦!哦……” 一种苦涩的思绪占领了陆文龙的心头,果然!陆文龙这个名字都不是他的!呵呵~他就是个笑话! 那个女人似乎终于发现陆文龙的存在,抱着孩子欢快的走到陆文龙跟前,欣喜的说道:“咦?夫君,你何时回来的?” “夫君?”陆文龙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他缓缓抬起头,想要看看这女人又要搞什么把戏! 陆文龙眼中带着恨意,缓缓的抬起了头,却被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吓住了!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 时隔多年,这个女人已经老的不成样子,头发白透了!脸上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疤痕,完全看不出她曾经的模样! 陆文龙记得,那时她还算丰满,可今日再见,她自己瘦的不成样子了,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吹走! 而她的怀里,哪有什么孩子?那是一个包裹,细细长长的,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个襁褓的样子。 陆文龙感到无比的震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是扔下自己跑了吗? 那女人正是陆文龙的亲生母亲陆夫人!张宪日夜兼程,终于提前赶了回来! 陆夫人痴痴的抚摸着陆文龙的脸庞,温柔的说:“夫君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 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他多可爱!” 陆夫人低下头,温柔的看向怀里的孩子,却看到一个包裹,哪里有什么孩子? 陆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清明,很快又被混沌盖了下去!她尖叫着将包裹扔了去了! 陆夫人双手捂着耳朵,尖声喊道:“啊!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在哪里? 文龙!文龙!你快过来,你在哪儿!啊……啊……” 陆夫人扑到陆文龙的跟前,悲切的说:“夫君,你看到文龙了吗?文龙……文龙不见了! 不!不!你不是我夫君,你是假的!假的! 我夫君已经被金兵杀了!杀了!把他吊在了城墙上!对,他在城墙上!” 张宪听到陆夫人的尖叫声,立刻闯了进来!大嫂的疯症越来越厉害了,估计是又犯病了! 张宪快步上前,关切的问道:“大嫂,大嫂你怎么了?!” 谁知道陆夫人看到张宪穿的盔甲疯的更厉害了! 她狠狠的推开张宪,闪身躲到了陆文龙的身后,厉声说道:“滚!滚!你们这群畜生! 你们杀了我夫君,抢走了我的孩子,还侮辱了我,你们不是人!畜生!畜生! 文龙!文龙你在哪儿?夫君!夫君!” 张宪怕吓到陆夫人,赶紧后退了几步,愧疚的说:“大嫂!我不接近你,你不要害怕! 你出来看看!我不是金兵,我是张宪!张宪!陆登的结拜兄弟!” 陆夫人探出身来,死死的看着张宪,狐疑的说:“张宪?张宪!你是张宪!嘿嘿!张宪你怎么来啦!是找到我家文龙了吗?” 张宪柔和的说:“对!大嫂你想想,我去接你的时候怎么说的?我找到文龙了! 你不是答应我,乖乖的跟我过来,咱们一起把文龙接回来吗?” 陆夫人从陆文龙身后爬了出来,兴奋的说:“对!我儿子回来了!嘿嘿……我要去接他! 我要换身衣服,文龙,文龙说我穿蓝色最好看!我的发簪呢? 对了,文龙爱吃肉包子和烧鸡,张宪你去买些回来!我给你拿银子!” 张宪根本来不及阻止,陆夫人已经跪在地上,将那个包裹打开了! 陆文龙早已泪流满面!他不敢相信,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记忆里,高高的城墙上,吊着的那个人是他的生父陆登! 耳边的呼喊声里,有他亲生母亲的哀嚎! 那时他年幼,还不懂那些金兵排着队要做什么,如今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他以为,完颜兀术是他的神明,在他最害怕和无助的时候,是他将自己带出了那个人间炼狱。 却没有想到,完颜兀术才是那个让他堕入地狱的恶魔! 就在陆文龙的脚下,陆夫人打开了那个包裹,她在里面疯狂的翻找,不仅没有找到银子,还将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帐篷里响起低沉的啜泣声,是陆文龙在哭! 他看到这满地的东西,记忆慢慢复苏! 那件灰色的衣服,是那场浩劫之前,母亲亲手为他做的。 那把小小的弹弓,是父亲送给他的! 那个红色的肚兜,是他出生后穿的,肚兜上还绣着他的名字“陆文龙”。 陆文龙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的喊着:“母亲!母亲!” 张宪悄声走到他的身后,亲手给他解开了绳子。 陆文龙昏睡了太久,手脚一时使不上力,向前扑倒在地上,而后爬起来,爬到了陆夫人的身边,抱着她嚎啕大哭! 陆夫人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她抬起手,为陆文龙擦干了眼泪,激动的说:“你是文龙?你都长这么大了? 不!你是陆登!你是我夫君陆登! 夫君你怎么这么脏!快换换衣服,文龙马上就要回家了!你快去给他买烧鸡和肉包子!别让他饿着! 哎,张宪,你来找你大哥啊?他就在这里!你们聊!你们聊!” 陆夫人看起来很高兴,爬起来就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你们聊,我去给文龙买烧鸡!我去……” 陆文龙跪着爬到追上母亲,一把抱住母亲的腿,哭着说道:“母亲!我错了!我错了! 您看看我,您好好看看我!我是文龙!我是你儿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陆夫人慢慢蹲下身来,仔细的端详着陆文龙,终于她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陆夫人欣喜的说:“对!你就是我儿子陆文龙,你鼻子上有颗痣!耳垂,耳垂上也有一颗!是文龙!” 只是这欣喜只维持了片刻,陆夫人的脸上就再次被恐惧占满,她惊恐的说:“文龙!文龙你听我说,你赶紧跑! 金兵来了,他们杀了你父亲,把他……把他吊在了城墙上! 抓了我,他们侮辱我!我脏了,脏了……我也要跟你父亲一起去了!你走!” 突然陆夫人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陆文龙推倒在地,她声嘶力竭的说:“走!走!快跑,不要让他们抓到你!” 陆文龙喃喃的说:“不要让他们抓到你!不要让他们抓到你!呵呵……原来是这样!” 这些年,一直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不要让他们抓到你”,原来是这样来的! 陆文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是个混蛋!他忘了杀父之仇,辱母之恨!他认贼作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陆夫人突然安静了,她不满的说道:“谁把我的包裹弄乱了?真是讨厌!” 说完又蹲下去整理自己的包裹,到了陆文龙跟前,还嫌弃他踩脏了衣服,生气的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这是我儿子的衣服,我儿子回来还穿呢!走开!” 陆文龙心中只剩悲凉,他回来了,却再也穿不进儿时的衣服里了…… 第289章 杀父辱母 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女人,陆文龙痛哭流涕!等他哭够了,这才爬起身来,来到了张宪面前。 陆文龙哽咽的问:“你叫张宪?你是我父亲的结拜弟兄?” 张宪见陆文龙刚刚情绪崩溃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如今他开口问了,就准备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陆文龙听。 张宪轻轻点了点头,开口答道:是!我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你叫我叔叔就可以。” 陆文龙低下头又擦了擦眼泪,而后抬头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我母亲为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提到此事,张宪的神色暗了下去,他不想再提起当年的事,那件事对于大嫂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但是对上陆文龙那疑惑的目光,张宪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张宪说道:“当年我还是个无名之辈,而你的父亲陆登已经是潞安州的节度使了。我准备过去投奔他。 谁知走到了一半,就听到了你父亲被困的消息!金兵围城,得不到任何补给,而将士们伤亡太大,朝廷的援军也迟迟未到! 你父亲硬抗了七日,最终还是没有撑住,城破家亡……你父亲战死,被吊在了城墙上。” 陆文龙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艰难的问:“那我母亲呢?” 张宪眼中泪光闪烁,缓了缓才艰难的开了口:“我赶到的时候,金兵已经撤退了,你也不见了踪影…… 你母亲……你母亲,是我从尸堆里背出来了……我翻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本来想将她跟你父亲合葬在一起的,结果下葬的时候,她缓过来了,但是人已经疯了! 我和你母亲找了你很久,没有音讯,她以为你也不在人世了,就越来越疯!” 陆文龙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张宪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了他,劝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 陆文龙声音低沉的问:“那我母亲的脸?” 张宪叹了口气说:“被金兵划烂的……他们侮辱了她还不够,划烂了她的脸,折腾的她没气儿了,才将她抛到尸堆里…… 后来我打听过,那时官家刚刚登基没有几年,大宋摇摇欲坠。不是朝廷不肯派援兵,是到处都在打仗,哪里还有什么援兵…… 后来我认识了岳飞岳大将军,就投入到他的麾下,一直到现在!你母亲这些年神志不清醒,我将她安置在老家,一直派人照顾着。” 陆文龙闻言,感激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给张宪磕了三个头! 陆文龙言辞恳切的说:“文龙谢谢叔父!一谢您替我葬父,二谢您收留我那苦命的母亲,三谢您告知我真相,让我迷途知返!” 张宪刚刚弯下腰,想要将陆文龙搀扶起来,陆夫人抱着重新整理好的包裹,走了过来。 陆夫人又看了看陆文龙的脸,高兴的说:“走~夫君我们走!我领你去看看文龙,他长大了,长的跟你一模一样!快~” 张宪对着陆文龙轻声说道:“顺着她就行!只要提到你和你父亲,她就能安静下来!” 陆文龙点了点头,搀扶着母亲向外面走去。 等到月上柳梢头,陆文龙将母亲哄睡了,这才出来去寻张宪等人。 张宪连日奔波,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所以并没有在中军大帐,而是在自己的军帐之中休息。 还是岳雷巡逻的时候看到了陆文龙,将他带到了岳飞的面前。 陆文龙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口中说道:“陆文龙诚心归降!求岳将军收留! 完颜兀术同先杀我父,后辱我母,我同他有血海深仇!文龙愿在您马前效力!” 岳飞看了一眼岳云,岳云赶紧上前一步,将陆文龙搀扶起来。 岳飞等他站起身来这才开口:“孩子,你也是被完颜兀术蒙蔽,才会认贼作父,如今你既已得知真相,愿意归属于我,我定然不会拒绝! 只是,你母亲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哎~你们母子刚刚团聚,不如你将她送到襄阳去,安置好了,再陪她几日,而后再回来。” 陆文龙确实是报仇心切,如今他生吃了完颜兀术的心都有!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照顾母亲! 他们母子分离多年,母亲又是这种情况,确实该好好陪伴她。 见陆文龙没有反对,岳飞继续说:“让你们母子去襄阳,是因为那边还算安全,军中不少军属都留在了那里。 你母亲在那边,大家可以一起照顾她。我再派士程跟你同去,他出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也放他回去看看。” 赵士程能随时回去,就是因为他没有军籍,可以不受管制。 岳飞也曾想过将赵士程的军功上报朝廷,但是左思右想的,还是觉得不稳妥!太打眼了! 大宋是被迫跟金国开战,并不是官家要攻打金国!而且秦桧还在朝中,稳坐丞相之位呢!官家的心意到底如何,岳飞已经看明白了! 想起从前,赵士程千里迢迢赶到军中,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岳飞就硬生生的,将给赵士程请功的心思压了下来! 若是官家还有同金国议和的心思,那他们岳家和岳家军就岌岌可危了! 他们岳家可以倒!但是天下百姓怎么办?指着秦桧那狗贼护佑百姓?呵呵呵……鬼都不会信! 他倒了,韩世忠也就危险了,唇亡齿寒!若是大宋再有跟金国开战的一日,那军中就无将可用了! 所以岳飞倾力培养小将!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外,还有赵士程!另外岳飞已经跟杨再兴商量过了,让他的小儿子也从军! 赵士程听到自己可以回襄阳,喜出望外!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唐婉在襄阳过的怎么样! 但是赵士程也惦记着击杀金弹子的事,他起身说道:“大帅!能不能晚几日再让我们回襄阳? 末将!末将想出一份力,和诸位一起击杀金弹子!!” 以金弹子的武功来说,若是要将他杀了,可是要费不少的力气!说不定他经过这一战,武功还能精进一些,赵士程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 陆文龙听闻他们要击杀金弹子,赶紧说道:“那金弹子是金国第一高手,并非是浪得虚名! 若是想要杀了他,很难!除非是用车轮战术,不停的消耗他的体力,才有一丝机会。 不过还要防着他逃走!他的内家功夫也不弱!” 陆文龙这个人,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后悔。既然是诚心归降大宋,就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两面三刀那一套,在岳家军里可没用! 岳飞看着陆文龙的眼神中,充满了欣慰!岳飞等人的苦心没有白费,陆文龙这人确实是真心悔改! 岳飞赞同的说:“正是如此!我们已经安排妥当了,待两日过后,出营迎战! 文龙你和陆母亲在军中停留两日,等等士程好了!路上有个伴儿,也好互相照应!” 一切都商量定了,大家伙就散了! 岳飞又巡视了一遍军营,这才背着手,往自己的军帐走,刚到门口,就看到女儿在军帐外等着。 岳飞紧走几步,关切的问:“银瓶,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可是有事儿!” 岳银瓶见父亲回来,有些嗔怪的说:“父亲,这都多晚了,您还出去溜达!快进去吧,我给您带了夜宵!” 岳飞调侃道:“呦~ 我们银瓶还会做夜宵了?不错,很有长进!” 岳银瓶笑了笑,答道:“您女婿做的!我卤个肉都是勉强学会的,还做夜宵……也太看得起我了!” 岳飞有些意外,惊奇的问:“承义还会下厨呢?你也是,他白天也够累的了,你怎么还让他下厨……” 岳银瓶翻了个白眼,不忿的说:“父亲,到底谁才是您亲生的?承义累,我就不累吗? 牛伯伯和士程他们几个,天天去我那里蹭饭!我现在卤肉都是一头一头的卤…… 我不累呀!我也很累的!” 岳飞讪笑了几声答道:“行行!我女儿累,让承义干吧!只要他没有意见就成! 我对承义好,不也是为了你吗?我对女婿好,亲家和承义才会对你好!” 岳银瓶撇了撇嘴说:“哪里是那么回事儿?是咱们家挑对了人家,唐家的家风好,您就是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亏待我!” 岳飞声音愉悦的说:“是!是!他们家家风确实不错!” 第290章 车轮战术 岳军一连两日,都高挂免战牌!全军龟缩在营地之中,谁也不肯出来。 金弹子认为这是岳飞等人怕了他,自负的说:“叔父!侄儿也算是幸不辱命了,这岳家军如今都做了缩头乌龟,谁也不敢出来迎战,哈哈哈……” 完颜兀术背着手,在大帐之中走来走去,一副愁苦的模样说:“你就别得意了!文龙已经被擒走了两日了! 这岳家军将他捉去做什么?就算现在告诉他,他的身世,这无凭无据的他也不肯信啊!难道,要严刑逼供?” 想到这里完颜兀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后怕的说:“嗯!定然是这样!不过想来,他们也逼问不出什么! 文龙刚刚过来不久,所知有限!何况重要的事情我也从未让他知道过!就是可惜,我养了他这么久,这一次怕是成了废棋!” 金弹子不屑的说:“叔父何必担心他?说来说去,他也是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多防着他点儿,是应该的! 废了就废了!陆文龙这样的人,我们手里有的是!不过是浪费几口粮食……” 完颜兀术似乎是想开了,眉头舒展,脸上也没有了愁容。平静的说:“罢了!罢了!我也不曾认真教导过他,不过是费些粮食罢了。” 金弹子把玩着手里的刀,阴恻恻的说:“不管宋军这次将他掠走是要做什么,这个人咱们都不能要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被洗脑,反过来做大宋的奸细?我看,他若是回来还是一刀杀了干净!” 完颜兀术摸了摸胡须说:“嗯!就这样吧~ 我去给小皇帝写信,再调遣些将领过来助阵!” 第三日,宋军终于摘下了免战牌,全军出击,要同心协力,共同诛杀金弹子! 宋军这边为首的是傅庆、张宪、余化龙、何元庆四位将军! 身后则是牛皋和岳云,赵士程和岳雷则是坠在最后面,这阵容实在是强大!一出现就引起了完颜兀术的注意! 完颜兀术看着对方阵营之中,还有这么多的将领,立刻就上了火!恶狠狠的说:“对方居然还有这么多将领!我方却是死伤惨重! 这样下去,这仗还怎么打?!金弹子,我命你出去迎战,今日务必要留下几条人命,重伤岳家军!” 说完,完颜兀术对身后的侍卫说:“你们几个同去,助金弹子一臂之力!不要留手,最好是杀光他们的将领,尤其是那几个小的!” 杀老将可以断了岳家军现在的路,杀小将那断的就是岳家军未来的路了! 完颜兀术才不是什么大善人,汉人恨不得啖其肉,他对汉人又何尝不是这种态度呢? 大战一触即发!完颜兀术和岳飞指挥着大军作战,傅庆、张宪、余化龙、何元庆则是对上了金弹子! 四个人采用车轮战术,轮流上去消磨金弹子的体力!金弹子还跑不了,傅庆他们四个站在四个方位,早就防着他呢! 而赵士程和岳雷,在那几个侍卫过来的时候,就纵马杀了上去!这些小喽啰,再多也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牛皋和岳云站在外围没有动,牛皋压低声音说道:“岳云!恁四个叔叔在消耗他的体力,恁就在这里,养精蓄锐! 等金弹子体力跟不上的时候,恁就上去将他杀了!这是恁养声望的最好时机,可万万不能错过!俺老牛来给恁掠阵!” 宋军对战金弹子以来,岳飞一直让岳云在一旁观战,熟悉金弹子的武功招式,就是为了这一天! 要想将岳家军一代代的传下去,军中就必须要有一位灵魂人物! 下一任岳家军的灵魂人物就是岳云!从他十二岁进岳家军开始,岳飞就向这个方向培养他。这些年也初见成效! 如今岳云欠缺的,就是经验和声望!经验可以慢慢积攒,但是声望可不是轻易就能养好的! 亲手击杀金弹子,对与岳云来说,就是最好的立威养望的机会!错过这次,不见得以后还能遇到了! 毕竟金国的高手也没有那么多,可以随便让岳云打杀! 金弹子和傅庆等人打的正热闹!傅庆是土匪出身,骂起人来跟牛皋是一个路子,那是粗俗的很!他挥舞着一对狼牙棒,嘴里还不带停的! 金弹子听着对方那粗鄙不堪的言语,心里气的不轻!但是他比山狮驼等人有脑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向激怒他! 金弹子根本不理,只是出手越发的狠辣,傅庆骂的越脏,金弹子打的就越狠! 傅庆同金弹子打了三十五个回合,败下阵来!张宪紧接而上! 张宪的武艺比傅庆高些,但是也只撑了四十多个回合! 幸好四人见势不对,就立刻换人跟金弹子对打,并未有人受伤!倒是金弹子得不到喘息的机会,体力渐渐的跟不上了! 赵士程和岳雷经过这段时日的配合,越发的默契了!很快就将完颜兀术派来的侍卫杀了个干干净净!又重新回到了牛皋身边。 牛皋看了一下局势,估摸了一下金弹子的体力,闷声对赵士程说:“徒儿,你备好弓箭,若是那金弹子要逃,你就将他逼回来! 记得不要伤他性命,务必要让他死在岳云的手中!” 不等赵士程回应,牛皋就对岳云说:“岳云,你可以去了!他的体力跟不上了! 要防着他的杀招!一旦他发现无法脱身,必定会狗急跳墙!这样的高手,毕竟留有后招!” 赵士程拿起来弓箭,随时准备支援岳云。岳云则是拿起自己的长枪,催马直奔金弹子而去! 傅庆几人也没有撤走,就在岳云跟金弹子打在一起后,他们四个骑着马就在外围转圈,防着金弹子逃脱! 金弹子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怒骂道:“卑鄙无耻~ 你们汉人只会用这些阴招!” 岳云不在意金弹子怎么骂汉人,拼体力他们本就不是金人的对手!金人都是吃肉长大的,而他们汉人别说吃肉了,吃饱饭都困难! 这种情况下,汉人如果还不肯动脑子,跟金人硬碰硬,那才是死路一条! 岳云从来不跟对手说废话,也不想跟金弹子有什么交流,提枪就刺,总而言之就是四个字:干!就!完!了! 金弹子体力不支,而岳云才刚刚加入战局,正是体力巅峰的时候,金弹子见势不好,自然就想逃走! 可惜他已经被包围了,不管从哪个方向突围,都会受到攻击! 又跟岳云对了几个回合之后,金弹子见无法突围,就想要从空中跃出去,只要出了包围圈,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金弹子猛踩马头,腾空飞起!而赵士程早就准备多时了,见师父所料不错,这金弹子果然用这一招,弯弓射箭,就攻向了金弹子。 金弹子正要跑,忽然看到箭矢飞来,又慌忙躲避!这一躲避,就打断了他的计划,又跌回了包围圈里! 金弹子越来越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砸在马背上,马的鬃毛都湿了一大片! 如今他什么话都不肯说了,这不是逞强的时候,要紧的是保存体力,好突围出去! 岳云怎么会给他逃出去的机会?攻势越发凌厉,誓要将金弹子当场斩杀! 金弹子见这情形,眼眸变的灰暗,他咬了咬牙,从袖子中甩出几支飞镖,直奔岳云面门而去! 他跟宋军交手的这几日,已经摸清楚了宋军的战力排行,这些人中,何元庆的武功最低! 金弹子甩出飞镖,趁着岳飞格挡的功夫,打马直奔何元庆而去! 牛皋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大喝一声,围了过去! 不过是几息之间,金弹子突破了何元庆的防线,牛皋拎着铜锤攻了过去,而岳云的长枪也到了! 金弹子冲了出来,正是大喜过望的时候,后背大开,根本就没有防备! 只听“噗嗤”一声,岳云的长枪刺破了他的心脏! 金弹子低下头看到从心口处钻出来的枪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而后扑通倒地,就这样命丧当场! 岳家军中立刻开始高喊“少将军!” “少将军!” 牛皋等人知道,他们的计划成了!岳云即将成为下一任的岳家军掌权人,势不可挡! 第291章 夫妻团聚 随着赵士程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唐婉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夫妻二人成亲后,就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这让唐婉很不习惯! 赵士程刚刚离开的时候,还有建酒庄和开荒种地的事,来分唐婉的心。随着这些杂事都慢慢走上了正轨,唐婉闲下来,想起赵士程的时候,就越发多了。 见唐婉又坐在凉亭里发呆,明珠不解的问清忠和尚:“师父!姑姑她怎么了?怎么又一动不动了?” 清忠和尚故作深沉,摇头晃脑的说:“你不懂!这是害了相思病!哎~这世上的男女之情就是这样,让人牵肠挂肚~” 明珠嘿嘿笑了两声说:“嘿嘿~师父,你个老光棍懂什么情情爱爱呀!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 清忠和尚怒目圆瞪,凶巴巴的说:“你个小毛孩子知道什么,去!再去打套拳去! 打完了拳,将你姑姑给的兵器,练一练!” 唐婉给的兵器,都是适合孩子用的,那种缩小的~ 正适合明珠这个岁数用,就是她总是吐槽太轻,用着不趁手! 见师父恼了,明珠不情不愿的练功,嘴里还嘟囔着:“咦~这师父可不成,动不动就恼~不就是单身了一辈子吗?这有啥!” 临安的人已经过来很久了,而且领头的还是曲二山! 赵士程最开始开酒庄,就是靠曲二山手里,那张残缺不全的酒方。酒庄发展壮大,曲二山全程都参与了,是庆丰酒庄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曲二山过来,立刻就接手了酒庄的全部工作!房子怎么建,酒坊怎么搞,宿舍又该怎么安排,他都懂! 甚至曲二山还带着人去外面收购高粱,原材料的事儿都不需要唐婉操心! 人过来了,顺路也就将唐婉要的娃娃带了过来! 明珠看到这么多的娃娃,眼冒红光!但是唐婉为了纠正她的小毛病,完成一项任务,才奖励一个娃娃,硬是逼着明珠将口音,生活习惯给改了~ 青云山庄的绣娘和工匠们,一直在不断的推陈出新,就算是唐婉不在临安,也丝毫没有影响她们的积极性! 当初被唐婉解救出来的柳翠娘姐妹,还特意托人捎了信过来!如今她们过的很好。 翠娘已经嫁了人,夫君就是当初跟着吴文斌过来的,那伙工匠中的一个。夫妻和睦,过的很幸福! 而翠娘的妹妹,因为刺绣做的好,被季娘子要了过去。 季娘子那边也走上了正轨,刺绣画作在临安城里可是火的一塌糊涂!很多高门大户,都是带着自己的画作,过来定制刺绣,铺子里根本忙不过来! 翠娘的父亲倒是找过去几次,只是两个女儿都不肯见他,赖着不走,青云山庄的工匠出来,逮住他就是一顿好打!打的次数多了,就不敢去了。 庆丰酒庄附近的风气好了许多!赌博是谁也不敢了!打老婆骂女儿的都少了很多!因为那里有位苏娘子! 曲二山看到唐婉还提起了苏娘子:“夫人,那位苏娘子可真是厉害!不管是多横的男人,只要敢打老婆,她就带着一帮女人杀上门去! 如今酒庄附近的男人,看到她都躲着走!嘿嘿……苏大个儿现在都不敢惹她。” 唐婉闻言笑了出来:“哈哈……强硬些好!有她在,女人的日子都会好很多!这是好事~ 一个家庭要过的好,要夫妻两个一起努力。女人在家里操持家务也有功劳!不应该因为女人体力不如男子,就欺负她们。” 曲二山点了点头说:“嗯!如今酒庄做工的兄弟们,脾气都收敛了许多!虽然被婆娘压着丢面子,但是这日子确实好过了很多!” 开荒的事,则是夏桐在负责。 襄阳不同于临安,唐婉在这里的事业刚刚起步。夏桐虽然年幼,但他确实是唐婉身边的“老人”,没人会那么傻,跟夏桐比资历,所以他做事很顺当! 时至今日,唐婉买下的荒地已经租出去了一半,大多数都是军卒租下的,他们打算举家搬迁到襄阳,落地生根。 有一小部分,是留在襄阳城的平民百姓租种的。他们太穷了,也无处可去,就留在了襄阳城。 种子的事,有岳少夫人从中周旋,通过府衙逐级上报,最后种子是朝廷派人运送过来的。 当然,种子还是需要花钱买的,不过价格会比别的地方低一些。算是朝廷给襄阳城百姓的,一点点帮扶! 那些租地的老百姓就算没有银子买种子,也可以找唐婉借,到时候去唐婉的地里,帮着唐婉开荒种地,做工还债就成。 其实这里的百姓很淳朴,所求不多。得到唐婉的照顾,他们是感恩戴德,干活的时候很卖力!那种不认账的倒是没有! 主要也不敢坑唐婉!若是借了钱耍赖不还,全襄阳城的军卒都不答应! 岳飞派赵士程回来,表面上看着是让他探亲,真实目的是让他观察一下陆文龙,顺便照顾他们母子二人。 陆文龙刚刚归顺,这人到底怎么样,岳飞他们不了解!张宪也不敢因为他是结拜大哥的儿子,就盲目信任他。 不过来日方长,只要陆文龙是个好的,早晚也会被岳家军接纳~ 陆文龙为了照顾母亲,这一路走的不快,半个月才到了襄阳城。 这一路上,陆夫人发了几次疯,基本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可是也不见陆文龙有一丁点儿的恼怒。依旧耐心的照顾陆夫人,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本来是想着将陆夫人安置到岳云的府里,后来赵士程又怕陆文龙包藏祸心,就另外给他们买了处宅子住。 至于带回自己府里,那就更不成了!陆文龙长得也不错,赵士程自然要防备着他! 他夫人的身边,不要说陌生男子了,最好是公苍蝇都不要有一只! 而且陆夫人疯了,疯子哪里有什么理智可言?再跑出来抢了唐婉怎么办? 不成!绝对不能住到自己府里! 不过陆文龙的住处,离赵士程的府邸不远。这样一来,如果赵士程和陆文龙离开,唐婉也能不时的过去看看陆夫人,安排的也算稳妥。 安排好陆文龙母子,赵士程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转身就回了府里。 唐婉正坐在窗前发呆,就听见赵士程的声音响起,唐婉挖了挖耳朵,喃喃自语道:“真是疯了!怎么还幻听了!” 赵士程轻笑道:“没幻听!真的是我!怎么?想我都想成这样了?” 唐婉赶紧起身往外跑,见真是赵士程回来了,开心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唐婉的语气都欢快了许多:“夫君!真的是你回来啦!哈哈……真是太好了!你累不累?渴不渴?快进来!” 赵士程笑的一脸满足,看到唐婉同样思念他,他这颗心都酥了! 赵士程笑着说:“不累!我们走的不快。就是饿了……” 唐婉听她饿了,关切的问:“饿了?你想吃什么?我叫秋果给你做!” 赵士程眸光闪烁,暧昧的说了一句:“想你!” 唐婉瞬间就羞红了脸…… 赵士程吃饱喝足以后,这才将这次为何回来的事说清楚。 当然,他拜牛皋为师的事也告诉了唐婉。师父师父,这父字,就能代表很多东西。 唐婉边穿衣裳边说:“既然已经拜了师父,那我们两家的关系就很近了,师娘那里,我也该多走动走动。” 赵士程翻身坐了起来,平静的说:“师娘就是军中,回去我给她和师傅带些东西就成。 你在襄阳,好好教导明珠就是!只要那孩子好好的,就是对他们二老最好的报答!” 唐婉笑着说:“便是没有这一出,明珠我也会好好教导!我可不想看着明珠蒙尘! 你说这事儿闹得,我教导明珠,明珠爷爷教导你,我总有种交换人质的感觉……” 唐婉不说还好,这一说赵士程也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脸色变了又变…… 唐婉坐到梳妆台前,重新梳妆。赵士程也穿好衣服走了过去,接过梳子为唐婉梳头发。 唐婉又问道:“陆夫人那边怎么样了?没安排几个人过去伺候吗?” 第292章 探访陆府 赵士程摇了摇头,平静的说:“今日我们才到襄阳,我着急回来见你!哪里考虑那么多! 再说了,这事儿最好还是让岳少夫人安排,我们查收太多,好像要跟岳云争锋一样,不合适。” 唐婉瞥了他一眼,娇滴滴的说:“那也得告诉岳少夫人,她知道有这么回事,才好安排呀! 你呀!你就是粗心!行了,我让白飞和秋果走一趟,把这事儿告诉岳少夫人去。” 赵士程狐疑的问:“白飞一个人去就成了,没必要让秋果跟着跑一趟。” 唐婉低声说道:“哎呀,你就别操心了!我这样安排自有我的道理!” 秋果这丫头脸皮薄!唐婉都看出来她的心意了,偏偏她还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 所以唐婉只能不断的给白飞创造机会!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唐婉也不想让秋果错过白飞。 夫妻二人好不容易才团聚,着实在家里腻歪了几日! 直到岳少夫人传信,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探望陆夫人,小两口才出门。 陆夫人的事,唐婉听赵士程说了几句。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她本人时,唐婉还是吃了一惊! 岳少夫人是第二次来,见唐婉的表情不太自然,轻声说道:“弟妹,你不用害怕!陆夫人不伤人,她只是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唐婉解释道:“嫂嫂,我不是害怕!我是有些震惊! 我没想到陆夫人受了这么多苦!你看她这样子,哎……” 陆夫人的年岁跟唐婉的母亲差不多,可是她头发全白,形容枯槁,容貌也彻底毁了。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要经历多少苦难,才会让一个正常人变成这样?! 唐婉见陆夫人这模样,对金人的恨意又深了几分!他们毫无人性啊!若是大宋不抵抗,老百姓哪里有活路? 这时,有仆从端了药过来,哄着陆夫人喝。可是陆夫人不肯配合,慌慌张张的躲进衣柜里。 岳少夫人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说:“哎!我为她请过大夫了,她这病若是坚持吃药,或许能好一些!可惜陆夫人一直不肯喝药,这该怎么办?” 唐婉听陆夫人嘴巴里不停的念叨着陆文龙,计上心头:“我看她最在意孩子,不如就用孩子哄她! 就告诉她,喝了药,病好了,就能看到她的孩子了。你看这办法怎么样?” 岳少夫人招手将仆从唤来,将唐婉的话吩咐下去。 那仆从也机灵,就在陆夫人藏身的衣柜外,轻声哄道:“夫人,您得坚持吃药!你这是病了,病了怎么能见到孩子呢! 万一传给孩子怎么办?是不是!您听我的,坚持吃药,病会好的更快! 等您康复了,陆少爷才能回来见你!!” “吱呀”一声,衣柜的门开了,陆夫人探出头来问:“你没骗我吧?只要我乖乖吃药,文龙真的能回来?” 仆从点了点头,温柔的说:“对呀!我可不敢骗你!这话是陆少爷说的!” 陆夫人高兴的说:“我喝!我喝药!我要快点好起来!” 岳少夫人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女人一旦做了母亲,这孩子就是她的软肋!” 唐婉平静的说:“我觉得,孩子是女人的软肋,更是女人的盔甲!如果不是找到陆文龙这个信念支撑着陆夫人,可能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岳少夫人点了点头,赞同的说:“是!谁说不是呢!” 话音刚落,岳少夫人捂着嘴弯着腰,吐了起来。 唐婉赶紧过去给她拍背,等岳少夫人不吐了,唐婉才问:“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岳少夫人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羞涩的说道:“吓到你了吧!我没事儿~” 唐婉还以为她是在逞强,皱着眉头说:“嫂子,你若是不舒服可别藏着掖着,赶紧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岳少夫人见唐婉不懂,这才硬着头皮说:“我这是怀孕了……害喜而已!” 唐婉很喜欢小孩儿,而她前世到死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所以听到岳夫人说她是有了身孕,唐婉开心的蹦了起来! 唐婉笑着说:“哎呀!这是喜事!嫂嫂你快过来坐下,知道自己有身孕就别总是站着了!累到了怎么办?” 岳少夫人羞涩的说:“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那么娇气!再说我都生了两个了,心里有数!” 赵士程没有到后院来,他跟陆文龙在前院书房喝茶。 陆文龙是被生擒回来的,身上根本没有带任何的盘缠和行李。回来之前张宪和岳飞倒是给了他一些盘缠,暂时倒还够用。 赵士程从怀里拿出一张房契,放在了桌子上,慢悠悠的说:“陆大哥,这是你这院子的房契,你收起来吧! 写的你的名字,算我和你弟妹的一点儿心意,恭贺你们母子团圆!” 陆文龙目光闪过一丝感动,他推拒道:“为兄谢谢你的一片好意,但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赵士程看了陆文龙一眼,轻声说:“跟我客气什么?这是襄阳的房子,贵不到哪里去,再说了我们两口子也算小有资产! 这么一套院子,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你刚刚回来,手里也不宽裕,不要拒绝我们的好意!哪怕是为了陆夫人呢!” 陆文龙感叹道:“其实我回来,多少有些不适应。我在金国的时候,他们对我很冷漠……就算是搭理我,也是欺负的时候多。 回来这段日子,我都要被你们的热情吓到了!你不知道,我以前被欺负,还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赵士程叹了口气说:“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你在北地被人欺负排挤,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是汉人! 金人不把我们当成人看的!就是徽宗在北地,过的也是……不提了!对了,你在金国可见过大宋皇室的人?” 陆文龙苦笑着说:“见过!完颜兀术是皇室的成员,我们大宋的皇亲国戚在他们面前,就是供他们取乐的玩物…… 你们还不知道吧,在我们出征之前,徽宗的韦贵妃已经被小皇帝赐给大臣做小妾了……” 赵士程闻言手抖了一下,茶盏没有端住,啪一声掉到地上摔碎了! 陆文龙关切的问:“你没事儿吧?衣服湿了,来擦擦,这里有帕子!” 赵士程制止了他,皱着眉头说:“你可知道那位韦贵妃是官家的生母 ?官家之前要同金人议和,就要求金国送韦太后还朝。 陆大哥,这件事到我这里就打住了!你就当做不知道,万万不可跟别人提起!” 陆文龙并没有当回事,轻笑着答道:“知道了!这事儿我会烂在肚子里。不过她是官家生母这事儿我知道…… 若不是她生了个好儿子,恐怕还没有这么一劫呢!他那位夫君,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件事,赵士程也不敢对外说,一国太后给人做小妾,这事儿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高宗还有什么颜面坐在那个位置上? 赵士程不欲多说,很快就将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 探视完了陆夫人出来,赵士程提议四下转转,唐婉也没有拒绝。难得赵士程回来,她当然不想同夫君分开。 两口子也没有目的地,襄阳城也不怎么繁华,索性唐婉就带着赵士程去了酒庄。 赵士程老远就看到那块熟悉的牌匾“庆丰酒庄”,笑着说:“婉婉,咱们家产业都开到襄阳城来了?看来我不在家,你也挺忙的!累坏了吧!” 唐婉拉着赵士程的手,慢悠悠的往酒庄里走,听到赵士程的问题,笑着回到:“不累!我只提供了一个想法。 其他的活儿,都有别人帮我干!而且曲酒头过来了,这酒庄从头到尾都是他带着人干的。我可不累!” 赵士程跟着岳家军行踪不定,唐婉也不好意思走军方的路子,给他写信。所以襄阳发生的事,赵士程并不知晓! 赵士程听到曲酒头过来了,高兴的问:“曲二山过来啦!嘿~ 我可是好久没有见过他了,走!去看看!” 唐婉挥了挥手,对着一个小孩儿问道:“小虎,曲酒头在庄子里吗?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曾虎点了点头,虎头虎脑的说:“在呢!走,夫人我带你去找他!” 赵士程看了看这豆丁大的孩子,问唐婉:“婉婉,你在这边也建慈幼局了?” 第293章 遭受重创 唐婉摇了摇头,又看到在前头领路的小虎,知道赵士程这是想歪了,赶紧解释。 唐婉柔声说道:“没有!我们才到襄阳多久啊,庆丰酒庄也是刚刚建好,根基还不不稳呢!这时候可没有精力建慈幼局! 你走的这段日子,我就弄了个酒庄,然后买了很多地,租出去一半,自己种了一半,这都够我忙的了!” 赵士程说:“我的婉婉辛苦啦!我知道,你自己做这么多事,哪怕有二山和夏桐他们帮忙,也很耗费精力! 只是眼下的局势,逼的我们不得不干!哎!再坚持坚持,等天下太平了,我们两个什么都不做,就到处去玩儿!” 唐婉也觉得眼下的日子太累了,虽然不知道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天下太平,但是不妨碍她们夫妻畅想未来! 唐婉点了点头说:“好~ 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来跟你说说这新酒庄的事儿,这次招收的基本都军卒,大多数身上都落下了残疾! 不过这边只生产医用白酒!产量暂时没有那么大,大家也都干的了……” 赵士程静静的看着唐婉,认真的听她说话,时不时还应和几声。 等到唐婉说完了,赵士程才说:“嗯!都听你的!不过还有一点,你遗漏了!凡是到我们酒庄做工的人,不许赌博!” 唐婉点了点头说:“嗯!一会儿见了曲二山,你自己跟他说!” 赵士程又留了几日,就不得不回营了! 本来是没有这么着急的,但是军中传来急报,傅庆将军不幸阵亡!岳飞让赵士程和陆文龙速速归营! 陆文龙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赵士程马上就要离开,唐婉见他走的这么急,有些慌乱! 唐婉追着赵士程,焦急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傅庆将军那么勇猛,九战九捷,还收复了洛阳,怎么突然就没了?” 赵士程慌忙的收拾着东西,还不忘回复唐婉的问题:“说是中了箭!被流矢射中而亡!战场上刀剑无眼,将士们随时都有可能阵亡……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岳飞将军这么着急让我们回去,肯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唐婉担心的看着赵士程,赵士程感受到了唐婉的目光,抬头看到了她眼中的害怕和担忧,心立刻就软了下来! 赵士程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唐婉抱在了怀里,温柔的说:“婉婉不要害怕!你夫君我可是很惜命的!我会好好的回来,你在家等我!” 唐婉点了点头说:“嗯!你答应我了,千万不能有事!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一定要回来!” 赵士程咬了咬牙,狠下心肠,背着包裹就出了门。 唐婉一直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大门口才停下脚步! 陆文龙见赵士程两口子出来了,拱手行了个礼。而后赵士程翻身上马,二人匆匆离去。 春桃跟在唐婉的身后,见姑爷走了,过来扶住唐婉,柔声说道:“夫人,咱们回去吧!姑爷让我给您炖了鱼汤,你多少用一些。” 唐婉失落的点了点头,在春桃的搀扶下,回了府中! 岳飞下的是急令,赵士程和陆文龙不敢停歇,一路风雨兼程马不停蹄,终于赶到了前线! 一进大营,赵士程就发现将士们的神色悲戚,士气也很低迷。 等两人进了大营,这种压抑的气氛就更浓郁了!岳飞和牛皋等人的胳膊上,还绑着白布条,这在军中……是戴孝的意思…… 牛皋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对赵士程说:“徒儿,恁们回来啦?家里还好吧?” 赵士程见师父都哭红了双眼,赶紧迎了上去,问道:“师父!怎么回事儿?” 从接到消息到他们赶回来,时间已经不短了!傅庆将军恐怕早就入土为安了!怎么大家还是一副悲戚的神色? 牛皋拉住赵士程的手说:“徒儿啊!恁跟俺过来!” 牛皋拽住赵士程的手,就往大营的南面走去。那个方向住的都是军属,距离越来越近,赵士程心里就越来越不安! 赵士程伸手拦住了牛皋,颤抖的问道:“师父,是谁?除了傅庆将军,还有谁战死了?” 牛皋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是杨再兴,杨将军!” 赵士程难以想象,苦笑了几声说:“师父你是不是开玩笑呢?我就走了这么一段时间,你告诉我折损了两位大将?” 牛皋抹了抹眼泪说:“俺也希望这是假的,可是徒儿,这不是!” 赵士程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了口气这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大将军,那是多少年的老将了!那狼牙棒玩儿的多溜,没了!还是中箭而亡? 呼!杨大将军那就更勇武了!单枪匹马杀入金营,全身而退! 金弹子死了,山狮驼也死了,那金军之中,还有谁能杀的了他们?” 牛皋声音闷闷的,他低着头说:“这就是我们把你叫回来的原因!傅庆是在和完颜寿对阵的时候,被金营中飞出的箭矢射杀的。 杨再兴死的就更冤枉了!是追击金兵的时候,遇到了完颜兀术的主力军,他就带了二百人,二百个人全部被射成了刺猬! 尸首,还是我冒死抢回来的!我再晚到一步,金人就将他挫骨扬灰了!呜呜……” 赵士程沉默了!他抬腿往杨再兴家中走去,脚步越来越近,里面的哭声就越来越大! “呜呜……夫君!夫君……你死的好惨!” “呜呜,父亲……父亲,您再睁开眼,看看孩儿……” 赵士程向屋里看去,杨再兴静静的躺在那里,满身都是箭矢,就像师父说的那样,被扎成了刺猬…… 赵士程感觉,他好像被扼住了喉咙,胸口闷闷的,想哭却哭不出来! 或许是前面的仗打的太顺利了,让他以为死亡距离他们很遥远。哪怕亲眼见到了杨再兴的尸首,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他甚至都有一种,这只是一场梦,等他睡醒了,就又能见到活生生的杨将军了! 牛皋走到了赵士程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士程,去给杨将军上炷香吧!” 赵士程的心情很压抑,他低着头给杨将军上了 一炷香。 牛皋走到杨夫人身后,轻声说道:“弟妹啊!再兴已经去了,我们还是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吧! 待办完了再兴的丧事,岳家军会给再兴报仇雪恨的!我们要让金兵给再兴兄弟陪葬!” 杨夫人软软的倒在一旁的嬷嬷身上,哭的都快晕过去了!哪还有心思听牛皋说话。 还是杨再兴的幼子杨继周,站起来对牛皋说:“牛伯伯!父亲的丧事就让我来办吧! 我母亲身体弱,如今父亲去了,她接受不了,已经哭晕了好几次了!” 牛皋点了点头说:“好!孩子,难为你了!” 杨继周比赵士程还小几岁,突然丧父,还要让他操持丧事,实在是难为他了! 牛皋叹了口气说:“你父亲这样装不了棺材,还是先将箭矢拔下来,为他擦洗一番,换身衣服吧!其他的东西,我去准备!” 见杨继周开始动手拔杨再兴尸身上的箭矢,赵士程走了过去,轻声说道:“我来帮你!” 杨继周没有拒绝。有段日子赵士程日日到校场上,看他和父亲练武,他和赵士程还算相熟。 一支支箭矢被扔到了地上,赵士程的眼眶渐渐红了!到了后面,他是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为杨将军拔箭! 太多了!杨将军身上的箭矢太多了,拔完箭矢那种感觉更直观,因为他尸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赵士程打来了水,杨继周沾湿了帕子,轻轻的擦拭掉父亲身上的血迹。 这个少年已经将眼泪哭干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的平静! 杨继周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赵士程,平静且坚定的说:“赵大哥,我能跟在你和岳大哥身后吗?我想为我父亲报仇!” 赵士程缓了口气说:“好!我们一起为你父亲报仇!” 可是仇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能够重创岳家军,让局势逆转的如此之快? 第294章 银瓶有孕 唐安接了军令,第二日就出发赶往前线!他去的是韩世忠的军队,职位定的是制置使。 唐安并不在意职务的高低,国家有难,大丈夫岂能退缩? 到了韩世忠处,唐安发现,女婿竟然也在这里!唐安发现了林知意,自然林知意也看到了岳父唐安。 唐安快走几步,有些慌乱的问道:“知意,你怎么在这里?何时来的?姝儿呢?她可来了?” 林知意行了一礼,而后答道:“岳父大人,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您!我早就过来了,我父亲从前是韩元帅的部下,所以…… 战事一起我就被调了过来!姝儿被我安置在了城里,同军中的蒋校尉做邻居,倒也还算安全!” 唐安心情有些复杂,他自己上战场没有什么,反正他岁数也不小了,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女婿上阵杀敌,他就有些害怕~ 若是女婿有个三长两短的,女儿可怎么办? 想来想去,唐闳将林知意拉进了自己的帐篷,将箱子里那套新式盔甲拿了出来,在林知意身上比划了比划。 唐闳嘴里念叨着:“嗯!也还成,就是稍微肥了一些!不过也不算什么毛病! 知意呀!这身盔甲是你三叔做的,最新的款式,就这一身,来,你换上!” 林知意一听是三叔唐闳做的,立刻就知道是好东西,但是他知道,这是三叔给岳父的盔甲,他可不能要! 林知意推脱道:“岳父,万万不可如此!这是您的盔甲,这战场上瞬息万变,随时都会有危险。 有这套新的盔甲,能保住命的概率会大很多!还是您留着吧!我不能要……” 唐闳脸色一沉,有些生气的说:“我给你,你就拿着!你三叔还给了我别的东西,不差这套盔甲! 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更应该保护好自己!免得让姝儿担心!” 唐姝此刻还不知道父亲也过来了,她和婆母就住在城里,为了安全考虑,和林知意父亲从前的好友蒋校尉做了邻居。 蒋校尉家中的人口也简单,就是蒋夫人刘氏,和他们的几个孩子。 闲暇时,几个人经常坐在一处闲话家常。 刘氏也不年轻了,就像普通的山野妇人那样,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儿。 知道唐姝是从临安城过来的,神秘兮兮的问:“侄媳妇,你既然是在临安城长大的,可认识岳飞的家人?听说她的原配给他生了二子一女,他们过的可好?” 唐姝笑着答道:“当然认得!说起来我们还是姻亲呢!我三叔的儿子,娶了岳飞将军的小女儿。我们两家接触比较多! 不过,岳飞将军原配给他生的孩子,我还真没怎么见过!嗯……那两个儿子很小就比岳飞将军带到军营里了,不怎么在家的!” 刘氏兴奋的追问:“哦!原来你们还是亲戚呢!那他那两个儿子都成亲了吗?女儿呢?是不是也嫁到了高门大户?” 唐姝仔细想了想岳家的事,然后说:“大儿子成亲了,他的夫人我是见过的,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不过之前我在临安的时候,听说岳少夫人带着孩子回娘家探亲了,也不知道现在回去没有…… 二儿子定了亲,我离开临安的时候,岳夫人已经在操办婚事了。 至于大女儿……我只见过一次,没有怎么说话,不太清楚她嫁到了哪里…… 哎,婶婶,你怎么对岳家的事这么感兴趣?” 刘氏嘿嘿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好奇,想了解了解,回头也好跟我那些姐妹们吹嘘吹嘘! 谁不知道咱们大宋英雄岳大元帅啊?哎!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他们家的事儿,她们不得求着我讲讲啊!哈哈……” 唐姝尴尬的笑了笑,心想:早知道就不说这么多了,搞得我好像是长舌妇一样…… 自打赵士程走后,唐婉就魂不守舍的。习惯这东西太可怕了,她现在完全适应不了,没有赵士程的日子。 但是她这状态也没有维持几天,因为唐承义已经完成了任务,要带着岳银瓶返回临安去了。临走之前,特意绕到襄阳,过来看看唐婉。 这一见面,唐婉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他哥哥唐承义,小心翼翼的跟在岳银瓶身后,岳银瓶不管做什么动作,唐承义都大惊小怪的! 岳银瓶慢慢的做到椅子上,唐承义都要说:“小心点!小心点!你别这么鲁莽,你慢点!” 岳银瓶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你烦死了!你走开,不要打扰我跟妹妹说话。” 唐婉也觉得哥哥脑袋有病,嘲讽道:“哥哥,你发的什么疯?我嫂子还不够慢么?我看乌龟都比她快~还鲁莽,鲁莽!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承义眼睛一瞪,不悦的说:“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你嫂子这是有身孕了,能不慢着点儿吗? 一天天的净给我添乱!好好照顾着,别让你嫂子动了胎气!我出去……我出去待会!” 唐承义不敢不出去,银瓶这段日子脾气特别暴躁,就连她亲爹来了,她也敢怼几句!唐承义怕她气坏了身体,可不敢呛着她! 唐婉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岳银瓶的肚子,有些不悦的说:“嫂子跟我年岁相当,知道早孕对女子伤害大,怎么还不注意点!” 唐婉不是不想要小侄子小侄女,女子怀孕太早,那生产时发生意外的概率就大一些。她是心疼岳银瓶! 岳银瓶笑着摸了摸肚子,对唐婉说:“你不必担心!我长年练武,身体结实着呢!倒是你,你身体柔弱,还是晚些再要孩子吧!” 唐婉叹了口气说:“哎!这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了,我是他亲姑姑,还能不喜欢他?我也只能骂我哥几句了……” 岳银瓶拉住唐婉的手说:“你摸摸我的肚子!他会在我肚子里慢慢长大,过几个月就能出生了,好神奇啊!” 唐婉轻轻的摸着岳银瓶的肚子,虽然现在孩子岳飞还小,感受不到什么,但是唐婉的嘴角还是翘了起来。 生命,太神奇了!她很快就要当姑姑了! 唐婉忍不住笑出声来:“嘿嘿……我要当姑姑了~ 我要当姑姑啦!嫂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想吐吗?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马上叫人给你做!” 岳银瓶也不客气:“我倒是不吐!就是容易饿!有吃的吗?不拘是什么,我也不挑嘴!” 唐婉赶紧叫春桃过来,去大厨房端些吃得。 唐婉看着吃饱喝足以后,躺在床上,疯狂往嘴巴里塞杏干的岳银瓶,咽了咽口水……那东西多酸啊!嫂子怎么吃下去的? 唐婉小心翼翼的说:“嫂子,那个杏干不能多吃,吃多了胃受不了!不然我给你拿些别的蜜饯吧?” 唐婉已经被唐承义拎出去好好提点过了,她知道岳银瓶最近脾气不好的事,怕嫂子生气,所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岳银瓶放下杏干,用手帕擦了擦嘴巴,淡定的说:“你哥是不是跟你说,我脾气不好了?” 唐婉轻轻的点了点头,解释道:“嫂子,我哥哥找嬷嬷问过了,这怀孕的人脾气不好是正常的!他能够理解,可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 岳银瓶坐了起来,气呼呼的说:“哼!我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他就到处说……” 唐婉笑着说:“我哥哥的意思,是让我们多包容你一些,不要惹你生气!我哥哥那个人你知道的,他直来直往惯了,担心你才会这样。” 岳银瓶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抱怨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看到他就烦!” 唐婉思索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吧!孩子生下来就好了。你要是嫌弃我哥哥,可以随便打骂他,我们全家人都没有意见!” 岳银瓶闻言抱着肚子直乐:“哎呦喂!你这样的小姑子可难找,你是一点儿也不向着你哥哥呀!” 唐婉尴尬的笑了几声,轻声说道:“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也打不坏!” 岳银瓶知道唐婉和唐承义都很关心自己,调整了下情绪,柔声说:“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我最近也确实容易发火,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不过你哥哥,真的是管的太多了!吃饭要管,走路要管,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唐婉顿了顿,她大概猜到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了! 唐婉压低声音说:“我母亲生我时,大概是伤了身体,后面怀了几次孕,不是胎死腹中就是流产,我哥哥那时候已经记事了,他可能是……害怕……” 岳银瓶愣住了,如果是这样,唐承义的行为就能够说的通了!岳银瓶心里有些疼,对唐婉说:“婉婉,我去找你哥哥了!你今晚自己睡吧!” 第295章 讨些利息 傅庆死的不明不白,金人确实骁勇善战,也擅长骑射功夫。 但是能够做到,在两军阵前放冷箭,悄无声息的就杀了傅庆的人,金营里还真没有! 傅庆是老将,对敌的时候,怎么可能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呢?! 杨再兴的死就更蹊跷了!追击金兵居然追到了金军主力面前!以他的作战经验,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不对之处?这事儿也太离谱了! 因为这两件事儿太蹊跷,岳飞才将赵士程和陆文龙叫了回来。 岳飞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怀疑,完颜兀术又调了新的将领过来! 而且新到的人,懂兵法善谋略!傅庆和杨再兴死的太蹊跷,我不相信是巧合! 那完颜兀术可没有这个脑子,搞阴谋诡计!” 赵士程问道:“您是怀疑,这金兵之中有高手,故意设套害了两位将军?” 岳飞摸了摸胡须,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叫文龙回来,这金国的将领,文龙你比我们熟悉! 有文龙帮助,我们最起码能知道对手是谁,擅长什么,有什么短处!” 陆文龙拱手行礼,而后说:“元帅,明日由我前去迎战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连杀了我们两位将领!” 岳飞沉着的说:“嗯!明日你和士程一起去,让余将军和牛将军为你们二人掠阵! 不要贪功冒进,眼下局势不明,保存实力更重要! 至于士程,我们需要一位神箭手!如今你师父伤势还未痊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牛皋补充道:“徒儿,恁的任务,是跟为师一起找出金兵那边,那个神箭手的位置。 然后借机射杀了对方!为师胳膊还没有彻底好,只能将这个重担压在恁身上了!” 赵士程拱手说道:“末将领命!明日我就去阵前迎战!若是那人还敢出手,我定要留下他的性命!” 对抗山狮驼之时,董先和王贵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已经无力再战,如今已经返回临安疗伤。 徐庆受的伤势轻一些,所以留在军中养伤,未曾离开。这几日一直跟着岳飞,当下的局势他也比较了解。 徐庆说道:“如今金兵领战的将领是完颜寿,惯用一柄九耳八环刀。武艺虽然不高,但是为人狡诈!每每不敌,便会速速退走!跟之前的几位将领可是大不相同!” 陆文龙闻言,皱着眉说道:“这人我了解!他是完颜兀术的儿子,之前一直跟着完颜豹。 按照完颜兀术的部署,他们兄弟二人是对抗韩世忠的主将,完颜豹为主,完颜寿为次。 没想到,完颜兀术竟然将他调了过来,看来我们是杀到他的痛处了!”'' 岳云问道:“文龙,若是让你击杀那完颜寿,你可有把握?” 陆文龙点了点头坚定的说:“我能杀了他!他跑不过我!” 完颜寿是完颜兀术的亲儿子,陆文龙是完颜兀术的义子,虽然二人相差几岁,但也算是在一起长大的! 那完颜寿仗着年纪大些,可没少欺负陆文龙!陆文龙打不过他,就只能跑,久而久之,速度就练出来了。 后来陆文龙大一些了,就开始反抗!从刚开始的屡战屡败,到后来慢慢能够赢一两次,渐渐的完颜寿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后来完颜兀术跟完颜寿聊过之后,陆文龙才有太平日子过。 第二日,完颜寿又来叫阵,赵士程等人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前去迎战。 完颜寿见出来的是陆文龙,瞪着眼睛,讥讽的说:“呵!陆文龙你这是投宋了?我就说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真让我说中了!” 陆文龙平静的说:“这怎么能算投宋呢?我本就是大宋之人,被你父亲蒙蔽,这才认贼作父。 如今我是看清了你们的真面目,迷途知返!我同你们有血海深仇!定当要报!” 完颜寿舔了舔后槽牙,恶狠狠的说:“少说废话!我们完颜家养大了你,你却投敌,反过来同我们作对,你就是个白眼狼!呸~ 亏父亲还一直惦记着你的安危,早知道你这样,当年就应该将你杀了,一了百了!” 陆文龙大笑几声,嘲笑道:“他担心我的安危?你是在说笑话吗?我父母都是被他杀的,他为什么将我养大,他心中清楚! 少跟我讲仁义道德,你们金人何曾有过仁义道德!完颜寿,今日我先向完颜兀术讨些利息,就用你的项上人头,来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陆文龙没有冤枉完颜兀术,当年城破,完颜兀术杀了陆登,而后金兵侮辱了陆夫人,玩够了之后又毁了陆夫人的容貌,将她折磨致死! 幸好陆夫人当时是背过气去了,心里又记挂着走丢的陆文龙,这才从阎王爷手里逃回来! 陆夫人活到今天,是她命大!并不是因为金人心善,放了她一马~ 话音刚落,陆文龙就向完颜寿攻去,攻势凌厉,招招都直奔要害之处,看到出来陆文龙是一定要杀了完颜寿! 二人你来我往,打了四五十个回合之后,完颜寿就露了颓势! 完颜寿想到来时父亲的嘱托,也不恋战!打马就跑!陆文龙哪里肯放过他,催马直追! 牛皋和赵士程师徒一直在观察敌营的情况,见完颜寿要跑,牛皋提醒道:“徒儿,集中精力,或许对方要出手了!” 当时傅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追击完颜寿,结果被敌军之中射来的箭矢,给要了命! 同样的套路,只要管用,金兵就会一直用! 赵士程和牛皋紧紧地盯着对方,果然不出牛皋的预料,一支箭矢突然从敌军之中射了出来,直奔陆文龙而去! 赵士程心道不好,握在手里的弓箭猛的举起,拉弓射箭直奔那支箭矢而去! 就在对方的箭矢即将射中陆文龙的那一刻,赵士程的箭到了!将敌方的箭矢打偏了,救了陆文龙一命! 陆文龙本就恨完颜兀术,见他们对自己下狠手,心里的恨意越发浓了!心里的最后那一点儿挣扎也消失了! 陆文龙又狠狠的打了马匹一下,向完颜寿追去!今日定要让完颜兀术知道知道疼! 牛皋已经发现了对方神箭手的位置,对赵士程说:“那个方位 !第二排左数第五个士兵,就是他! 这距离可不近!士程你有没有把握射中他?” 赵士程也不回答,平心静气,调整好心跳,而后拉弓搭箭,对准了师父说的那个人,三息之后,一支箭矢飞了出去~ 射完之后赵士程也没有停下,第二支……第三支…… 赵士程做完这一切之后,咧起嘴角,对牛皋说:“师父!你等着看,他逃不掉!” 经历了这么多事,赵士程如今稳重了许多!一支箭矢,对方很有可能躲开,因为神射手对风力的感知很敏感,箭矢破空的声音,对方肯定能够听见。 所以,第二支和第三支箭,赵士程是模拟过,对方可能躲闪的方位才射出的! 若不其然,第一支箭矢对方很快就避开了,第二支箭矢射中了对方的手臂,第三支箭矢才要了他的命! 陆文龙离金兵近些,他听到了敌营之中传出了一阵骚乱,但是他刚刚追上完颜寿,哪里顾得理会金营之中发生了什么。 完颜寿近在眼前,陆文龙举起兵刃,照着他的后心就是一下!这一下可是下了死力了,完颜寿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去见了阎王! 这还不算完,在金兵射来箭雨的时候,陆文龙一个侧身将完颜寿的尸体拉到身前,就用完颜寿的尸身做盾牌,逃回了宋营! 陆文龙到了大营门口,从马背上拿出昨夜准备好的绳子,利落的将绳子套在完颜寿的脖子上,就这样将他吊在了宋营大门之上! 陆文龙又想起城墙之上,父亲那摇摇晃晃的身影,想起母亲如今的惨状,想起这些年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心里五味杂陈! 陆文龙低喃:“完颜兀术,你杀了我父亲,我就杀你的儿子!也让你尝尝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今日我只是向你讨回一些利息,你欠我们一家的,我要一点点的讨回来!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完颜兀术亲眼看着儿子被杀,晕死过去,整个金营乱作一团! 第296章 深夜伏击 完颜兀术亲眼看着儿子惨死,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韩常就在完颜兀术身后,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接住了完颜兀术!韩常急声高喊:“来人!来人!快请大夫!” 完颜兀术悠悠转醒,想起惨死的儿子,悲戚的说:“啊……我的儿啊!!陆文龙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亲手杀了我的儿子啊……啊……” 完颜兀术捶胸顿足,哭的伤心极了!此时此刻,他万分的后悔,早知有今日,他何苦将那白眼狼带回来养大? 完颜兀术哽咽着说:“早知如此,我当年就该杀了你!陆文龙!陆文龙!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为我儿子偿命!” 哭了良久,完颜兀术才缓过劲儿来,他抬眸看向韩常:“韩将军,我儿的尸首在何处?” 韩常半晌没有说话。 完颜兀术见他不吭声,就知道是出了事,急忙追问:“到底出了何事?我儿到底在哪里?” 韩常叹了口气说:“元帅,您还是出去看看吧!我不知道该如何说……” 完颜兀术刚刚丧子,此时告诉他,他儿子就被吊在敌军营地的大门上,太残忍了! 韩常觉得,告诉完颜兀术这个消息太残忍,却不想想,让完颜兀术亲眼看到那一幕有多残忍! 完颜兀术在亲兵的搀扶下来到了营地门口,遥遥的就看到对面宋军的门口,吊着什么东西。一阵风吹过,那吊着的东西摇摇晃晃…… 这一幕,让完颜兀术想到当年,当年是他亲自下的命令,将陆登的尸体吊在城墙上,让汉人都看看,抵抗金兵会是什么下场! 完颜兀术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了,但是他不愿意相信!他一把抓住身边的亲兵,沉声问道:“那是什么?说!” 亲兵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说:“是……是完颜将军!他们……他们把他的尸首抢走了……吊……” 完颜兀术将亲兵狠狠的推到一边儿去,愤恨的说:“看来那小畜生,是知道了……他这是在报复我,给他父亲报仇!” 完颜兀术攥起拳头,狠狠的砸在身旁的木桩上,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他恍若未觉,眼眸投向了远方! 韩常也觉得糟心!他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心血,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个神箭手,这才用了没有多长时间,就折损在宋军手中! 韩常心里烦闷,再想培养一个这样的神箭手可不容易!天赋是一方面,悟性是一方面,还要不停的训练,三者缺一不可! 牛皋今日可是高兴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夸赵士程:“徒儿啊!恁最近长进可不小!哈哈…… 三箭就杀了对方的神箭手,那完颜兀术恐怕要气的好几日都睡不着了!嘿嘿……” 赵士程淡定的说:“估计完颜兀术暂时顾不上神箭手的事,他儿子还在咱们大营门口上挂着呢!” 牛皋舔着大肚子贼兮兮的说:“那不是更好!等他过两日反应过来,就更难受哩! 恁不知道,这神箭手可不好找!那不是培养就能培养出来哩!天赋、悟性和实战经验,一样都能少哩!” 赵士程看了看牛皋,又想了想自己,有些不信,狐疑的问:“师父,你又忽悠人了!你是神箭手,我勉强也能算一个…… 这样看,培养一个神箭手出来,这也不算多费劲儿吧!再说岳元帅和岳云的骑射功夫也很好……” 牛皋瞪了赵士程一眼,有心给他来上一巴掌,转念一想徒儿刚刚立了功,也不能总是打击他的积极性。 最后,牛皋长出了一口气,压下怒火说道:“恁个信球儿!恁当神箭手是大白菜呢,遍地都是!若是比骑射功夫 ,我比岳飞还强上一头哩! 俺老牛是天天在山上追着野物杀,练出来哩!恁是俺徒弟,是靠着杀金兵练手,这才成了神箭手哩! 哪里就那么容易,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成了神箭手!恁且等着看,等完颜兀术那狗贼反应过来,肯定心疼的滴血!” 赵士程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这样说,我也是个天才了!” 牛皋瞪着赵士程说:“说恁胖恁还喘上了!恁最多算是有些天赋,悟性也还不错。恁能练出来,全靠俺老牛培养!” 赵士程敷衍道:“是是是!我能成为神箭手,全靠师父的培养!” 牛皋脸上有了笑意,清了清嗓子,又摆起了师父架子:“嗯!恁知道就好!今天晚上师父还带恁出来,咱们接着练!”、 赵士程不由得想到杨再兴夜袭金营,刺杀完颜兀术那次,他们师徒就是在夜色里,拿金兵练手。 可惜 ,杨将军已经不在了…… 赵士程有些伤怀,牛皋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出声说道:“徒儿,人死不能复生,若是杨将军在,也不想看到恁这样…… 要想替杨将军报仇,就多杀几个金兵!金兵死的越多,杨将军就越高兴!” 赵士程苦笑了一声,问道:“师父!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安排?还要夜袭敌营吗?” 牛皋扭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平静的说:“那倒不用!估计今天晚上,该轮到俺们被袭营哩!我们在门口守着就中!” 赵士程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完颜寿的尸身,立刻就明白了牛皋的意思! 赵士程猥琐的笑了一声,说道:“这么好的机会,我得叫上继周!师父,我去了!” 杨继周如今只能跟在岳云他们身后观战,赵士程来了这么久,都不曾上阵和金兵一对一对战过,杨继周从军的时间更短,就更不可能上阵杀敌了! 小将们大多都是在观摩学习的阶段。新一代中,就只有岳云算是彻底出师了。就连赵士程也是观摩的时候多,出手的那几次,都有牛皋在旁护着。 完颜兀术痛失爱子,儿子的尸身还遭到这样的羞辱,定然不肯罢休!就算知道宋军一定会发现,甘愿冒险也要将完颜寿的尸身带回去。 天色刚刚暗下来,赵士程、杨继周、陆文龙和岳雷几名小将就过来等候了。 牛皋和徐庆不放心他们几人,也跟了过来。见这四个孩子就傻乎乎的瞪眼瞅着,徐庆开口说道: “你们先睡会儿!就算是金兵要过来偷,也是下半夜的事儿了。你们现在消耗太多精神,等人真的来了,可是抵挡不住的。” 赵士程目光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文龙过去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哎,士程你发什么呆呢?” 赵士程恍然回身,看了看身旁的陆文龙说:“啊?哦!我在想,怎样才能留下更多的金兵……我手里有毒药……” 牛皋一听赵士程手里有毒药,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一个箭步冲到赵士程身边,有些兴奋的说: “乖徒儿!恁有药好呀!那个继周,你去将完颜寿身上的盔甲弄弄,多弄出些倒刺之类的来! 士程你也去,到时候将毒药抹在那些倒刺上,就算杀不死金兵,也要毒死他们!好好出出我心中的这口恶气!” 杨继周闻言,抬脚就去了!这盔甲太坚固了,要是弄出倒刺来并不容易。 弄了半天都没有成效,最后是赵士程说,干脆往上面藏针得了!把抹了毒药的针,扎在衣服里。黑灯瞎火的,谁能发现啊? 前半夜大家好一顿捣鼓,所有的陷阱都准备好了,几个人又养足了精神,就等着完颜兀术派人来送死了! 过来子时,还是不见动静,杨继周就有些坐不住了,碰了碰身旁的赵士程,悄声问道:“赵大哥,怎么金兵还不来!” 赵士程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快了……这都过了子时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来守夜。” 赵士程睡眼惺忪,怕自己睡过去,干脆就起来了!背着弓箭在营地里转,后来觉得这样可能会引起金兵的警觉,干脆就躲到了暗处。 半个时辰之后,大家伙睡意正浓,一道道黑色影子慢慢往宋营的方向摸了过来…… 赵士程腿都站麻了,刚要站起身来,抬头看到远处有黑影在蠕动,心中暗喜:嘿!送人头的来了! 第297章 怀安真人 赵士程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若被金兵发现,哪里还会上当? 他悄悄的爬到营帐里,压低声音,将几个小将都叫醒了。然后又爬到另外一个帐篷,叫牛皋和徐庆。 当然,也可能就这么几个人对抗金兵,岳飞早就在暗处安排了兵马,就等着金兵自投罗网呢!这么好的机会,谁也不想放过! 牛皋和赵士程师徒二人,今晚要拿金兵练箭,若是在营地里练,金兵知道有弓箭手,定然不敢摸过来,所以师徒二人要出去! 埋伏在路边,等金兵开始撤退,就是赵士程出手的时候! 这紧要关头也不敢骑马,师徒二人要靠两条腿走过去。为了不打草惊蛇,还绕了一段路,悄悄的溜了出去! 更深露重,就连虫子都安静了很多。就在一片寂静之中,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掉落了下来! 杨继周拎着兵器就要冲出去,被身后的陆文龙拉住了,陆文龙轻轻的摇了摇头,悄声说:“不要着急!等岳将军安排的人,将他们困住,我们再出去!” 就在金兵将完颜寿的尸身夺下来,转身要偷偷溜走的时候,宋营周围突然亮起许多火把,无数穿着盔甲的军卒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 陆文龙兴奋的说:“就是现在!走,咱们哥儿几个也出去,今晚定要杀个痛快!” 负责这次伏击的将领就是徐庆,战术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因为完颜寿的尸身上藏了毒针,所以这次要留个缺口,好让金兵逃跑。 赵士程和牛皋出了营地,在金兵返营的必经之路上,寻了一片树林藏了起来! 牛皋看着宋营的方向有火光,而后又想起来厮杀的声音,对身侧的赵士程说:“徒儿,准备好!一会儿金兵从这儿过的时候,记得放几口活口走。 怎么也得让他们将那加了料的尸体带回去!好全了完颜狗贼的一片爱子之情,嘿嘿……” 能毒死完颜兀术更好,一劳永逸!便是毒不死那个老东西,能要了别人的命,他们也不亏!反正金营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完颜兀术派来的人不少,一阵厮杀之后,还剩下几十个。他们也不敢恋战,完颜寿的尸身一到手,就赶紧往外撤退。 口子早就给他们留出来了,金兵也只能按着那条路走! 马蹄声渐渐近了,赵士程侧耳听了听,对师父说:“师父,他们来了!” 牛皋点了点头,悄声说:“徒儿,今晚俺们还练耳朵!恁尽量不要用眼睛看!能杀几个就杀几个! 这耳朵锻炼好了,能从声音里面判断出来人的状态,甚至他们的姿势和破绽!” 赵士程本来信心满满的,一听师父的要求这么高,嘟囔道:“师父,你这要求,是人能办到的吗?” 牛皋严肃的说:“俺就能够办到!恁是俺的徒儿,恁可不能丢俺的脸!赶紧的,他们过来了!” 完颜兀术一夜未睡,只要他闭上双眼,就能看到完颜寿的身影!他被吊在了宋营大门之上,随着风吹过,摇摇晃晃! 侵略者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完颜兀术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弄死陆文龙!却从未想过,这就是汉人常说的因果报应! 今日是十五,月亮高高的挂在天边,散发出清冷的光芒。 睡梦中的唐婉,好像在做噩梦!额头都是虚汗,嘴里还喊着:“不要!士程快跑!快跑……”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唐婉腾的坐了起来,睁开眼,眼神从惊惧变成了茫然。心想:我这是……做噩梦了!呼!幸好只是梦! 唐婉被梦里的场景吓坏了,睡是不敢睡了,她披上衣服,来到了窗前。 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心中想着:夫君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大概已经追上岳家军了吧! 虽然,每隔几日都有捷报传到襄阳城,但是唐婉还是很担心!上了战场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刀剑无眼,谁敢说自己就不会死? 唐婉知道,上辈子赵士程就是死在了战场上,所以她怕!打赵士程这次离开,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天色刚明,小院就热闹了起来。 明珠蹦蹦跳跳的,往清忠和尚的院里走去,岳甫和岳申下了马车,进了赵府,匆匆的往清忠和尚的院落跑来! 几个孩子日日跟着清忠和尚练武,已经养成了习惯。因为有他们几个,赵府热闹了许多。 唐婉已经收拾好了,正在用早膳。 酒庄已经开始酿酒了,有曲二山盯着,唐婉只要定期查查账目就成。田地的事是夏桐负责,也不需要唐婉操心。 现在家里唐婉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所以她决定今日去衙门帮忙! 这几个月的休养,她的手臂已经大好,这次去帮忙,她想着也学学怎么包扎伤口,赵士程做的事,也免不了受伤,她学学有好处。 只是,饭都没有吃完,门房就进来禀告,说门口来了个道士,看着疯疯癫癫的,闹着要见她! 唐婉狐疑的问:“道士?哪里来的道士?” 门房弓着腰说道:“对!穿的破破烂烂的,怎么赶也不肯走!我见他能说出您和主子爷的名讳,就斗胆进来通禀了。” 唐婉点了点头说:“那就请他进来吧!带他到前院等我,秋果,将这些撤了吧。” 想到现在时辰还早,也不知道那道士吃了没有,唐婉又吩咐道:“另外准备一桌饭菜,不要放道家忌讳的东西。” 道家之人,吃饭是有忌讳的。虽然还不知道来人是谁,又带着什么目的,但是一顿饭唐婉还是供得起的。 唐婉理了理衣服,带着春桃去了前院。 不多时门房就带进来一个道士,道袍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窟窿,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春桃看的直皱眉! 唐婉恍若未觉,开口说道:“道长请坐,请问道长怎么称呼?不知道你过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 到道士也不客气,自己寻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伸了伸懒腰,大大咧咧的说:“等我吃饱了再说!让那个秋果动作快些,老道我饿了!” 唐婉心中一惊,春桃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唐婉吩咐秋果准备些饭菜来,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这老道怎么会知道?难不成真是碰上神仙了? 唐婉掩盖住自己的惊诧,平静的说:“春桃,你去大厨房看看,让他们快些。” 春桃看了老道士一眼,低声说道:“夫人,这……” 唐婉催促道:“无事!你去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她怀里藏着把匕首,就算来者不善,唐婉也不害怕。 待酒足饭饱之后,老道士随意的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儿,大咧咧的说:“哎!痛快!好久没有吃的这么饱了!” 唐婉见他吃饱了,这才问道:“不是道长怎么称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老道士揉了揉肚子,随意的说:“小娃娃,我同你们夫妻有缘~” 春桃皱着眉,悄声说道:“江湖骗子,骗人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老道士抓了抓头发,做到唐婉面前说:“你母亲给你的那座山,挖到温泉了吧?” 唐婉的心咯噔一下,站起身来问道:“您是怀安真人?” 云游四方,疯疯癫癫,温泉山庄……还提及了唐婉的母亲吴氏!唐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怀素真人的师兄——怀安真人! 怀安真人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如今倒是聪明了不少!若是从前也这样聪慧,就不会让陆家牵着鼻子走了!哈哈哈……” 唐婉的脸色变了又变,有些心虚的说:“我与陆家早就退亲了……” 怀安真人点了点头说:“嗯……若不是你有些机缘,哪里会做出那么明智的决断?你谨慎一些是好事!老道不说破……” 唐婉的脸色很苍白,额头上都是虚汗,她明白老道话里的意思,恐怕自己的秘密,眼前这人已经看破了…… 唐婉没有说话,这种事就算是被人看破了,她都不能承认!若是泄露出去,她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烧死! 怀安真人看唐婉害怕,有些后悔将话说的这么直白,赶紧解释道:“我过来,并不是要为难你!我是为了你夫君的死劫而来!” 第298章 惴惴不安 唐婉本就因为赵士程上战场而日日惊惧,听到对方是为了赵士程的死劫而来,唐婉更是胆战心惊! 她根本就不会想怀安真人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事关赵士程的生死,就算怀安真人说的是假话,唐婉也会相信! 她颤抖着说:“春桃,秋果,你们两个去外面等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秋果拽了拽春桃,春桃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春桃不满的说:“你拽我干嘛?若是那道士骗夫人怎么办?” 秋果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春桃姐姐,我觉得你这次到襄阳之后,变了很多!你最近有些管的宽了些! 我们做下人的,最重要的是要听话!而不是质疑夫人的决定。” 春桃气呼呼的说:“你管的也挺宽,都管到我的头上来了!” 秋果叹了口气说:“我是看在相处多年的情分上,才开口提醒你的,听不听是你的事儿!只是,你再这样下去……算了,我言尽于此。” 秋果不知道春桃到底在想什么,她们自幼就在夫人身边伺候,论见识谋略,夫人哪样不比她们这些做婢女的强?还用得着春桃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难道春桃觉得,她的本事比夫人还大吗?言尽于此,春桃听不听,就是是她自己的事,秋果找了个阴凉等着去了,留春桃一人独自守在门口。 唐婉整理了一下思绪,试探着问:“怀安真人,您可是算到了什么?我夫君的劫难是什么,可能破解?” 怀安真人也没有什么高人的架子,刚刚吓到了唐婉,他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唐婉这样问,他也就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 怀安真人平静的说:“我能看到过去,预知未来。你机缘在身逆天改命,已经改变了许多事…… 朝廷、百姓都受到了影响,所以,你夫君的死劫提前了!” 确实是这样,自从唐婉退了与陆游的婚事,嫁给赵士程之后,她也察觉到,很多事都变了。 最大的变化就是,金国同大宋的这场战争提前了…… 隔墙有耳,就是怀安真人知道了,唐婉也不会傻乎乎的,亲口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唐婉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故作平静的问:“我夫君的劫难可能破解?您既然说了,是我改变了这一切,那我是不是也能改变我夫君的命运?” 怀安真人抓了抓痒,低声说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死劫的破解之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他身边,他才能活下来!” 唐婉起身向怀安真人行了一礼,郑重的说:“谢谢真人!不知我该怎么报答您?” 唐婉感觉的出来,怀安真人并无恶意,他专门跑这一趟,唐婉就该谢谢人家! 怀安真人摆了摆手说:“你不必报答我!当年你母亲救了我一命,就当我还了你母亲的恩情了!” 唐婉没有那么厚脸皮,得了人家的指点,才有了可以日进斗金的温泉山庄,他欠母亲的恩情已经还清了! 唐婉摇头说道:“真人,这恩情不是这么算的!当年您指点我母亲,我跟哥哥才能得到那两座温泉山,我母亲对您的救命之恩,您已经还清了!” 怀安真人答道:“我说清了就是清了!你若是过意不去,就多行善事!我看你那慈幼堂办的就不错……” 这个要求对唐婉来说并不难,唐婉松了口气,柔声说:“真人,我们夫妻一直都在做善事,您请放心,力所能及,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怀安真人说道:“嗯!我来也没别的事儿!我这就走了,你也早些去寻你夫君吧!” 唐婉见他要走,赶紧说:“真人留步!我的事,还请您……” 怀安真人闻言大笑了几声,而后说:“哈哈……他们都说我疯疯癫癫的,便是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况且,我与你夫君也有些缘分,于情于理,我都会管好自己的嘴!对了,见到他之后记得跟他说,心有执念之人必得偿所愿! 我走了,江湖再见!” 怀安真人几步就来到了院子里,而后一个纵身跳到了墙上,几个跳跃之后,就彻底不见了! 唐婉追出来时,哪里还能看到他的影子! 春桃和秋果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模样,春桃喃喃的说:“我的天呐……难道这就是轻功?” 秋果见到唐婉出来了,赶紧过来关切的问:“夫人,您还好吧?” 唐婉平静的说:“我无事!这道人对我没有恶意。秋果,去将白飞叫过来,我有急事寻他。” 白飞和王小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等岳飞到了襄阳,其他的弟兄也陆续离开了岳家军。 他们早就开始了新的生活,不是军卒了。岳云同意他们回岳家军,是因为战事起的太快太急,军中缺人,需要他们回去帮忙。 听到秋果说,夫人找他有急事,白飞将手里的事儿放下,急匆匆的跟着秋果回了府里。 白飞一路跑回来,额头上都是汗珠,他焦急的问:“夫人!夫人,出了什么事儿?” 唐婉没有提怀安真人的事,而是问白飞:“白飞,我要去前线找赵士程。你去问问弟兄们,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这一趟会很凶险,去不去自愿。不去的话,我也不会迁怒。当然,肯去的弟兄,我也不会亏待了,我出双倍的银子!” 白飞接过秋果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狐疑的问:“夫人,怎么突然要去找主子爷?那可是战场,凶险万分! 我们过惯了那种日子,倒是不怕,问题是您去不合适啊!要是出了事儿,我可没办法跟主子爷交代!” 唐婉叹了口气说:“我上有急事,才要去找他!并非是心血来潮,这一趟很凶险,我心里知道。 你只管听令办事就成,出了任何问题,都由我自己承担。 我想今日就动身!所以,你尽快去办,不要耽误时间!” 白飞见劝不住她,又怕耽误了事儿,只能应了下来:“夫人,人手的事,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定下来,大家再准备准备,出发最快也要明日去了! 而且到那边去,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这也需要时间啊!您看……” 唐婉闻言答到:“是我心急了,既然这样,那就明日一早就出发!你去准备吧!” 等白飞走了,唐婉又问两个丫鬟:“你们两个,谁跟我走这趟?这次要去前线,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可能会有丧命的危险!” 唐婉不喜欢强迫别人为她卖命,哪怕是自己的奴婢也是一样。 秋果站出来说:“小姐!秋果愿意同去!” 春桃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小声说:“奴婢也愿同去。” 唐婉很欣慰,这两个丫鬟,她没有白心疼! 唐婉柔声说道:“那好!你们两个去收拾行李吧!秋果我的行李你来打点! 这一路上不安全,防身之物一定要多带些。” 这次远游,秋果行事也很稳重,进步颇大!且唐婉和秋果有患难之情,经历过生死危机,秋果心里知道,去战场应该带什么。 春桃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同秋果争,告退之后,就回去收拾行李了。 唐婉去了内室,将衣物拿了出来。襄阳这边并不繁华,唐婉到了这里,只置办过一次衣裳。 做的还是那种,类似女子骑射服的款式。这种衣服穿着方便,唐婉很喜欢! 而后,唐婉又带着秋果,将防身的武器都装好。其他的东西,就都交给秋果准备了。 白飞那边也很顺利!大家本就是跟着赵士程一起过来的。赵士程是他们的主子爷! 如今护着唐婉去找赵士程,对他们来说算什么大事?除了受伤还未痊愈的,其他人都报了名! 至于唐婉承诺的两倍银子,大家也不怎么在意。 王小说了:“主子爷和夫人对我们一向很好!就是不给钱,这一趟我王小也愿意去!” 丁非得了信儿,跟师父商量了一下,也决定加入这个队伍。明珠也想去,却被唐婉拒绝了! 明珠天生神力,这不假!但是她总归还是个孩子,让她以身涉险,唐婉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一切都很顺利,第二日一大早,白飞集结了人马,就护着唐婉出了襄阳,寻赵士程去了! 第299章 深夜追击 夜深人静,一道瘦小的身影,悄悄从金营之中逃了出来。他呼吸急促,脚步虚浮,似乎神志也不太清楚。 忽然金营之中亮起了火光,一道道火把组成了一条长龙,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火龙往瘦小男子的方向追去…… 瘦小男子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他努力睁开眼睛,然后抽出腰间的刀,在手掌上划了一下,剧痛传来,他的眼眸渐渐变得清明。 他喘了口气,咬着牙往宋营的方向奔去! 岳飞每晚都要巡视全营,今夜他出来的晚了,已经过了子时才巡查完毕。就在他返回营帐之时,一条火线闪过,吸引了他的注意! 岳飞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火线,是一个个火把,远远看过去就像火线!看方向应该是从金营出来的,而且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应该是骑着马! 岳飞不知道金人又在耍什么花样,但是直觉告诉他,敌营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岳飞对身边的亲卫姚岳说:“姚岳,赶紧吹号!全军戒备!叫岳雷过来,点一队人马,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身后传来阵阵的马蹄声,瘦小的身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加快了脚步!突然一支冷箭射了过来,钉在瘦小身影的脚下。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站住!再往前跑,下一箭射中的就是你!” 瘦小的身影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有些颤抖的说:“韩棋,你们父子也是汉人,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吗?” 韩棋嗤笑一声,不屑的说:“汉人?你当我乐意做汉人?来人,把这个奸细押回去,交给元帅!” 瘦小的身影闭上了眼睛,知道今日自己算是栽了! 就在金人碰到他的衣角的时候,一支箭矢直直的射了过来,射中了他的眉心!第二支箭矢紧随其后,射中了另外一个金人的脖子。 瘦小的身影听到倒地的声音,惊诧的抬起头,借着身后金人的火把散发出的光,看到了一支宋军的队伍! 岳雷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快跑!士程,你掩护他,其他人跟我杀!” 那瘦小的身影,眼眸陡然亮了起来,欢喜的向前冲去! 韩棋宁可杀了他,都不愿意让他回到大宋,拉弓搭箭就要射杀了他。没有想到赵士程的箭来的更快一些! 那箭矢直奔韩棋而来!韩侧身躲闪了过去,刚刚稳住身形,第二支箭就到了! 几箭之后,那瘦小的男子已经来到了赵士程的马前,赵士程催促道:“快上马!我带你走!” 赵士程大喝一声:“岳雷,断后!” 赵士程快马加鞭,直冲宋营而去!岳雷等人,立刻将去路堵死,确定无人追击赵士程之后,就和韩棋打到了一起。 赵士程一路狂奔,直到将人顺利带回营地,这才松了口气。 瘦小的男子下了马,恭敬的对着赵士程行了一礼,感激的说:“谢谢小将军,出手相救!” 赵士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你是我们派过去的奸细 ?” 这不难猜!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从金营往宋营跑,身后还有追兵,看那将领盔甲的样式,级别还不低! 瘦小男子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索性就承认了:“是!还请小将军带我去寻元帅!我带回来了重要的情报!” 赵士程还是挺谨慎的,只将人带到了岳飞的大帐之外,等姚岳确认过来人的身份,这才将他领了进去。 此时,岳家军里所有的将领都赶过来了! 瘦小的男子进了营帐,单膝跪下,将自己探听到的情报说了出来:“启禀元帅!末将已经查到了金兵之中新到将领的身份! 就是在濠州杀了将士百姓六万余人的将领——韩常!同来的还有他儿子韩棋! 之前傅庆将军被杀,杨再兴将军被杀,都是韩常在背后出谋划策! 今晚他和完颜兀术密谋,要夜袭宋营,被我听到了!可惜我逃出来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 岳飞眉头紧锁,愤恨的说道:“竟然是他!怪不得最近金兵也学会了用计,这个狗贼!” 牛皋闻言,怒从心头起,拎起锤子喊道:“是韩常那个叛徒!俺老牛绝不饶他,这就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张宪赶紧过去将他拦了下来,规劝到:“牛大哥!不可!不可!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岳飞喝道:“老大哥!切勿冲动!那韩常可跟完颜兀术不一样,他这人心机深沉,你这样贸然前去,恐怕正中了他的下怀!” 牛皋愤怒的说:“韩常这个狗汉奸!这些年来坑害了俺们大宋,多少将士和百姓?如今又帮着完颜兀术对付俺们,着实可恶! 明明他也是汉人,却反过来帮着金人,自己的祖宗都忘了!如此忘祖之辈,就该早些送他去见阎王!” 陆文龙平静的说:“牛将军,您这样解决不了问题!韩常我也见过,他那人小心谨慎惯了,您单枪匹马是近不了他的身的!” 牛皋高声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办?傅庆和杨再兴的仇就这样算了?就由着他逍遥法外?” 岳飞收敛了情绪,平静的答道:“牛大哥,对付韩常需得从长计议!他擅长谋略,难道我们就不擅长吗? 他会使阴招,我们就不会了?别忘了,我们汉军能够对抗金兵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 韩常既然来了,早晚都要同我们对上,到时候新仇旧怨一起算!定不会轻易饶了他去!” 从前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这阴损的招数,一连杀了岳家军的两员大将,有仇也不知道该向谁讨。如今知道了是韩常所为,报仇的事就可以徐徐图之! 大帐之内,大家都在出谋划策,讨论该怎么对付那韩常父子。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帐之外站着一位少年郎。 他捏紧了手里的长枪,心中有满腔愤恨,却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良久之后,他悄悄的离开了…… 逃回来的暗探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下去,摔倒在地。 岳飞见他不省人事,赶紧上前扶起了他,掐他人中,人也没有反应,岳飞心道不好! 他焦急的喊:“岳云,快去请大夫!” 暗探已经逃走,韩棋自知已经无力回天,也无心恋战。和岳雷斗了几个回合,就带着金兵撤退了。 岳雷带着兵马回来,见过赵士程,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暗探的身份已经曝光了,岳雷索性就将他的身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士程。 岳雷沉声说道:“那名暗探本名叫姜磊,是归德府人士,北地沦陷之后,就一直以大夫的身份,潜伏在金营里。 北伐之时,他主动跟我们取得了联系,多次为我们提供情报。可惜,这次身份败露了……” 赵士程说:“能活着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今夜太凶险了,我们若是晚到一步,他就被金人捉回去了。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有好下场? 不过,他竟然是大夫,怪不得能够潜伏这么久呢!对了,他医术怎么样?” 岳雷看着金营的方向,轻声说:“自然是好的!不然也不能潜伏到完颜兀术身边去。” 赵士程有些兴奋,语调轻快的说:“医术好就行!改天让他给我配些药……” 岳雷扫了赵士程一眼,调侃道:“你倒是会物尽其用,人家自己都受伤了,你还是等他好了以后再说吧!” 唐婉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心里默默算了下还有多少路程,才能跟上岳家军。 白飞见夫人又在发呆,走过来对唐婉说:“夫人,您别着急!再有二三日我们就到了!这一路上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还是早些去睡吧!” 怀安真人的话,唐婉不敢不在意。若是假的,她多跑这一趟不会有什么损失。若是真的…… 她不能拿赵士程的性命做赌注!她赌不起! 唐婉轻轻的点了点头说:“白飞,让兄弟们也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赶路!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等回了襄阳,我再好好酬谢你们。” 这一路上,唐婉一刻都不敢耽误。风雨兼程,轻易不肯歇息! 所有的食物,都是半路买的现成的,大家伙在马背上随便糊弄几口就得了。 唐婉瘦了很多! 唐婉躺在马车里,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赵士程!她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对什么…… 但愿,但愿她能及时赶到,赵士程能够平安渡过这一劫! 第300章 山谷设伏 偏僻的山谷 里,牛皋带着赵士程和岳雷埋伏在这里。 赵士程压低声音问道:“消息可靠吗?韩棋会带着粮草从这条路走?” 岳雷也有些不确定,将目光投向了牛皋:“牛将军,这消息可靠吗?这条路也太偏僻了!韩棋放着大路不走,走这里?” 牛皋躺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蒲扇一样的大手摸索了肚子,瓮声瓮气的说:“放心吧!这次的消息是准的。 俺们在金营里,又不是只有姜磊一个探子……再说大道上也有俺们的人马!还能让韩棋那个臭小子跑了不成! 你们两个被嘀嘀咕咕的了,保持沉默,不然一会儿惊动了韩棋,他要跑了,我就拿你们两个问罪!” 一队车马焦急的驶向宋营,到了门口却被士兵拦了下来! 军卒大声说:“站住!军营重地,不可擅闯!” 唐婉焦急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营地之前,高声答道:“麻烦你去通禀一声! 我是仪王府的六少夫人唐婉,过来寻我夫君赵士程!我有急事找他!” 白飞也下了马,跟在唐婉的身后,向军卒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兄弟,我叫白飞!是咱们岳家军退下去的老兵。 之前在襄阳,还在岳云将军麾下听过令,麻烦你替我们夫人通禀一声!” 唐婉没有等来赵士程,倒是把岳云给等出来了! 岳云不曾见过唐婉,但是他认得白飞!既然唐婉是过来寻赵士程的,岳云就将人放了进去。 唐婉着急,也不曾上马车 ,而是跟在岳云的身后,焦急的问:“岳大哥,不知道我夫君现在身在何处?我寻他有急事!” 岳云轻声答道:“弟妹,今日军中有安排,士程他出去了!最晚傍晚,应该能赶回来,你在营中等着就是!” 唐婉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追问:“可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有没有危险?” 赵士程去做什么,那是机密!按规定不可能告诉唐婉,所以岳云只能含糊的说:“弟妹 ,士程确实是有任务在身,事关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危险肯定是有的!但是我弟弟岳雷,还有牛皋牛老将军跟着他呢,会平安无事的!” 见这么问,岳云不肯说,唐婉又换了一种说法:“岳大哥,军中的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应该过问,但我确实有急事! 您不必告诉我他去干什么了,您告诉我,在哪条路能够等到他就成!我不会打扰到他,我就在路边等着就成!” 岳云皱着眉头说:“弟妹,这里不比临安城,到处都是金兵。你还是在营地里等着比较安全!” 唐婉哪里能够坐的住,又哀求道:“岳大哥,我真的有急事!再说我又不是金国派来的探子,你就告诉我吧! 我带了的弟兄,也都是从岳家军里退下来的老兵,他们也不会泄密!求求你了!我真的很着急!” 岳雷无法,只能指着远处的山对唐婉说:“你去那个方向等,记住不要往里面走!若是遇到金兵赶紧撤回来! 我给你派个人!继周!杨继周!你过来!” 杨继周正拎着长枪闲逛呢,听到岳云叫他,赶紧跑了过来:“岳大哥,你叫我有事儿吗?” 岳云指了指唐婉,对杨继周说:“这位是士程的夫人 ,有急事过来寻他的,你带她去路口等着士程。 记住!保护好她!别带她去危险的地方,一旦发现金兵,立刻撤回来!” 唐婉知道了赵士程大概的位置,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等在路边?到了地方,唐婉看眼前只有一条山路,心里就有了想法。 她钻进马车,换了一身利索的衣服,然后在春桃和秋果的帮助下,装好了袖箭,藏好了匕首。 唐婉又找出来一个木匣子,将马车暗格里的药瓶和食物装进去。用布打成一个包 ,紧紧的绑在身上。 唐婉特意叮嘱秋果:“绑紧一些!再紧一些!” 秋果悄声说道:“夫人,已经够紧的了!不管您怎么折腾,这个包袱都不会掉的!” 唐婉又拿起一把小巧的弩箭,配套的箭矢也带了很多!这才对两个丫鬟说:“我要进山一趟,带你们不方便!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吧!” 秋果焦急的说:“夫人,你好歹带上我呀!我能帮上忙!” 唐婉笑了笑,只是笑的很勉强,开口安抚秋果:“秋果,这一趟你不要跟着了!不是我嫌弃你,是这趟太危险了! 你跟春桃留在这里吧!我留两个弟兄保护你们,情况不对,你们就赶紧撤离!” 秋果还想说什么,却被春桃扯住了袖子,春桃小声说道:“秋果,你忘了你是怎么说我的?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听话!” 秋果甩开了春桃的手,气呼呼的说:“那怎么能一样!” 秋果实在,她觉得有危险的时候,她应该挡在唐婉的前面,这样才算不辜负唐婉对她们的好。但是春桃……秋果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唐婉跳下马车,对杨继周说:“杨将军,就劳烦您在这里等着吧!我有急事,必须进山!” 杨继周挑了挑眉毛说:“嫂夫人,还是让我带你们进山去吧!我知道赵大哥去做什么了!” 唐婉惊诧的看了杨继周一眼,试探的问:“杨将军,士程的行踪是机密吧?” 杨继周笑着点了点头说:“是!不过,嫂夫人不是外人!继周也有自己的打算!请跟我来吧!” 唐婉扭头对王小说:“王小,你带两个弟兄留在这里!记住,性命最重要,若是遇到危险,赶紧带着人走!” 王小不情愿的说:“夫人,每次都让我留下来看着营地……能不能换别人?” 唐婉语重心长的说:“王小,我信任你才把营地交给你的!” 这句话果然打动了王小,他也不犟了,美滋滋的留了下来。 易峰心里吐槽道:还是夫人有办法治他!每次都把这个犟驴训的服服帖帖的。偏偏这个傻子自己看不出来,还美滋滋的…… 唐婉安排好一切,带着人,跟着杨继周往山里走去。 山路崎岖,只能徒步前行,唐婉没有走过这么艰险的山路,即便她穿的是厚底靴,脚很快就磨出了血。 唐婉忍着痛,跟着杨继周往山里走,实在受不了了,就悄悄拿出手帕垫在鞋子里。 杨继周见她停了下来,皱着眉说:“嫂夫人,要不你还是回去吧!这路不好走,你吃不消。” 唐婉皱着眉摇了摇头,坚定的说:“继续走吧!无论如何,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士程。越快越好!” 易峰抬脚走到路旁,挥刀砍下一根小树,削成了棍子,递给唐婉:“夫人,您用这个!这样就不会这么吃力了!” 白飞悄悄给易峰竖起了大拇指! 唐婉接过木棍,感激的说:“谢谢!呼……咱们走吧!” 僻静的山谷里,赵士程用手捅了捅牛皋,压低声音说:“师父,人来了!” 山路上,缓缓驶来一队马车,每辆马车上都垛着满满的麻袋。从马车留下的车辙印来看,里面应该是粮草无疑! 岳雷悄悄探出去观望了一会儿,又缩回来,小声对牛皋说:“领头的那个,就是韩棋!我跟他交过手,他的模样我记得!” 牛皋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也学赵士程和岳雷,蹲在地上,只是他肚子太大了,这样蹲着很难受! 牛皋呼了两口气,对埋伏在两边的将士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牛皋悄声说:“不急!等他们进入埋伏圈,咱们再出手!现在现身,会打草惊蛇!” 赵士程他们是从另外一条路摸过来的!就是唐婉现在走的那条山路。 而韩棋则是从大路穿插到这条小路上的。 山坳之下的这条小路虽然也不算宽敞,但是马车是能够通过的。这条路距离金营比较近,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韩棋也很警觉,到了山坳前就停了下来! 韩棋挥了挥手说:“去,你们两队,分别占领一座山!” 第301章 隐入山林 韩棋带了足够的人手,粮草又是行军打仗的关键!加上在山谷这种地形中伏击敌军,又是兵家常用的计策,韩棋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他宁可费些功夫,让自己的人占领道路两旁的山峰,也不会贸然就走到山谷 之中去! 赵士程看着韩棋带来的金兵,迅速的向两边的山头攀爬,皱着眉头说:“师父,不好!我们要暴露了!” 赵士程是打过伏击战的!之前在颍州时,他就用这一招成功将一支商队留在了山谷里! 可那些都是商人,韩棋是韩常的儿子,他的警惕心,可比那些商人高多了! 牛皋猫着腰向下看去!见自己的人马上就要暴露了,也藏不下去了,赶紧对着埋伏的将士比了个手势! 而后牛皋说:“士程,岳雷,咱们走!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突然之间,杀声震天!山峰之上突然射来许多的箭矢,韩棋勒紧缰绳,一边用刀格挡,一边大喊:“有埋伏!退!退!保护粮草!” 箭矢洗地,给金兵造成大量的伤亡!韩棋一边带着部将抵抗,一边尝试往后退!可是山路本就不宽,就是往后退,也需要时间! 大量的宋军从山峰上冲下来,迅速将韩棋一行人包围! 韩棋不愧是韩常的儿子,临危不乱,冷静的指挥着金兵反击!很快金兵的体力优势就展现了出来,宋军也开始出现伤亡。 韩棋冷眼看着眼前的牛皋和赵士程等人,知道今日这一关不好过,迅速做出判断:“兵分两路!咱们向两个方向突围! 所有人听令,一般将士带着粮草跟我往前冲,一边将士跟着副将往后退!” 韩棋已经失了先机,如今他处于下风,在原地负隅顽抗没有半分的生机,兵分两路,可以增大逃脱的机会! 金军迅速做出了反应,队尾本就在向大路上退,队头也不再等着,而是直接向山谷里冲! 牛皋看着金兵居然向两个方向跑,气哼哼的说:“奶奶的,这狗崽子还有几分机智!恁们两个负责 往大路上撤退的那些! 最好是将他们赶到大路上,再全部击杀了,将粮草全都赶到俺们的营地中去。 俺去追韩棋那个狗崽子!今日定要留下他的性命!让韩常那狗贼,也知道知道疼!” 牛皋刚要走,却被岳雷拉住了,岳雷讨好的说:“牛将军,这么大的事儿,您交给我们两个,我们两个……没有做过呀!要不咱们换换? 您想呀,您是力气大,但是您的速度未必比的过韩棋,我们兄弟就不同了!我们速度快 ,两个加在一起,肯定能弄死韩棋!他跑不掉的!” 牛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一琢磨,他们说的也对!他毕竟不年轻了,这速度比不过岳雷和赵士程! 牛皋叮嘱道:“那咱们就换换!不过你们两个可不能冒进!若是遇到危险,赶紧撤!” 杀韩棋重要,但是岳雷和赵士程的安危,比韩棋更重要! 韩棋放跑了没事,早晚还能遇上!若是岳雷和赵士程有个闪失,那岳家军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牛皋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士程!这韩棋虽然是汉人,但是他骨子里是金人!你可别心软!对上他,就算招式阴毒些,也无妨!” 赵士程点头答道:“师父您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牛皋转身向大路的方向杀了过去!他天生神力,就是个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金人这批粮草,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赵士程和岳雷则是向山谷里冲去,紧紧跟在韩棋身后,只要逮到机会就对他出手! 山谷之中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唐婉听到这个声音,更加的焦急了! 唐婉的声音又急又厉:“杨将军,我们离他们还有多远?” 杨继周抬头望了望前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大帐之中的沙盘,对唐婉说:“快了!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 唐婉点了点头,脚步更加的急促了! 赵士程和岳雷缠住了韩棋,韩棋被困在了山谷里。一边缠斗,一边对身后的金兵说:“不要管前面是什么,赶紧往外冲!” 金兵立刻催动马车,不要命的往山谷之外冲锋!马车本就笨重,没有冲出去。但是混乱之中,竟然真的冲出去两匹马! 韩棋边打边逃,也冲到了山谷之外,赵士程和岳雷穷追不舍,三人打的难舍难分! 唐婉已经爬到了山顶,这里的山并不高,她视力又极好,一登顶就注意到山峰之下,正在同人缠斗的赵士程! 她刚想呼喊赵士程,又怕分了赵士程的心,硬生生将已经说出口的名字,吞了回去! 杨继周拎着长枪,对唐婉行了个礼,而后说:“嫂夫人,您且在这里等着,我下去帮帮赵大哥他们!” 有杨继周加入,本就处于下风的韩棋,被岳雷一剑刺中了肩膀!韩棋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硬是一声不吭,虚晃一招,迅速往山林之中退去! 杨继周一马当先,冲入山林之中,誓要取了韩棋的狗命,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韩棋退走,杨继周也追了过去,赵士程和岳雷对视了一眼,都很疑惑杨继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杨继周已经追去了,现在的时间地点也不适合问那么多!二人立刻钻进了山林,去追杨继周了! 杨夫人刚刚丧夫不久,这个时间,杨继周可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 远远的,白飞看到金人的旗帜招展,看飞起的尘雾,估计了下金人援兵的数量心道不好! 易峰也察觉到了异常,和白飞交换了一下眼神,易峰说:“我去通知岳家军!白飞你?” 唐婉虽然不懂兵事,但是金人的旗帜她还是认得的!果断的说:“易峰你去通知岳家军撤离!白飞跟着我绕道,去那边的林子里支援士程!” 白飞点了点头说:“是夫人!易峰你赶紧去吧!金兵来的人不少,若是迎面撞上,岳家军会吃亏!我带夫人去支援主子爷!” 金人之所以来的那么快,还是因为先前,逃走的那两匹战马! 韩棋押送粮草,到了说好的时辰,还没有归来!不久之后,有两匹马跑了回来,立刻就引起了韩常的警觉! 岳雷和赵士程很快就追上了杨继周,无论岳雷怎么问杨继周,杨继周都不肯说话,低头寻找韩棋的踪迹,沿着一路的血迹,向前追去! 问不出来,索性岳雷也就不问了,眼下找到韩棋才是要紧事,若是能够杀了他就更好了! 韩棋不敢停下休息,直到爬到半山腰,实在是扛不住了,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他歇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杨继周就追了过来!看到坐在石头上的韩棋,杨继周的眼中充满了仇恨! 杨继周愤恨的说:“韩棋狗贼,今日我就先向你们父子讨些利息!” 杨继周一杆长枪武得虎虎生风,直奔韩棋的面门而去! 韩棋不敢在跟赵士程几人硬碰硬,且战且退不多时就来到了山顶!而后被杨继周刺到了大腿根,跌倒在地上! 杨继周举起长枪对准了韩棋,眼里冒着火光,紧紧的咬着牙,就要刺死这个狗贼!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弯刀激射而来,拦住了杨继周的必杀一击! 山下想起金兵的呼喊声,赵士程心里一惊,心道:不好!是韩棋的援兵来了! 三人再想逃离,已经晚了!往山下冲就成了金人的活靶子!往别的方向逃,也容易被金人包饺子! 岳雷咬着牙说道:“现在撤退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拼了! 士程,继周,咱们且战且退,找机会逃出去!” 唐婉已经绕了两座山了,本以为离赵士程还很远,厮杀声响起时,才惊觉赵士程就在前面的那个山头! 白飞紧走一步,到了山顶悄悄看了一眼,就赶紧折了回来! 白飞拦住唐婉,压低声音说:“夫人!主子爷他们遇到了金兵,我现在带着弟兄们过去支援!您不要再往前走了!” 唐婉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忙,只会给赵士程添乱。擦了擦额头汗珠,唐婉说道:“行!你带着人过去支援吧!我就躲在这里!” 第302章 夫妻汇合 金兵虽然武艺比不过赵士程三人,但是他们数量庞大!步步紧逼之下,赵士程也觉得有些吃力! 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山顶上冲下来一群人,加入了战局,山林之中,立刻就乱了! 白飞砍死两个金兵之后,摸到了赵士程的身边。 赵士程一枪挑死眼前的金兵,刚刚将尸首扔出去,就看到了身侧的白飞! 赵士程惊喜的问道:“白飞!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飞提刀又砍死一个金兵,压低声音说:“夫人带我们过来的!主子爷,咱们撤吧!” 赵士程皱着眉不悦的说:“这战场上多凶险?怎么让夫人过来!她在哪里?” 白飞低声答道:“夫人说找您有急事,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又怕她自己跑出来,只能护着她来了。她就藏在山后面!我们从那个方向撤退!” 赵士程点了点头,又刺死一个金人,来到岳雷身边:“是咱们的人,一会儿找机会从山后面撤退!” 不待岳雷回复,赵士程又摸到了杨继周身边:“继周!一会儿寻个机会从山后面跑!” 杨继周杀了一个金兵,向四外望去,看到韩棋的身影之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提起长枪就杀了过去! 赵士程本来都寻到机会,马上就要下山了,发现杨继周往韩棋的方向杀去,又硬生生的折了回来! 韩棋身边都是金兵,杨继周过去太危险了!想到杨再兴将军,赵士程狠不下心肠,他不能抛下杨继周不管! 岳雷不能不顾大家伙的生死,见来了援军,自己一方仍旧处于劣势,大喊一声:“不要恋战,分头跑!” 白飞等人也不敢硬对硬的拼,敌我差距太悬殊!但是也不能都往山后面跑,夫人还藏在那里,若是将追兵引了过去,那就不妙了! 很快大家就四散奔逃了!岳雷本要撤离了,看到远处被金兵包围的杨继周和赵士程,又退了回来! 岳雷低声骂了一句:“这时候还往金兵里钻,是不要命了!” 骂归骂,他还做不出来抛下兄弟,自己逃命的事!也咬着牙冲了进去! 韩棋等到了援军,正是气焰嚣张的时候,对身边的亲卫说:“今日击杀我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放过,带人去追,追到了直接杀了!以泄我心头之恨!” 白飞等人四散而逃,金兵跟在后面追击,瞬间山顶的人就少了一多半! 杨继周跑了这么久,又杀了这么多人,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了。 韩棋则恰恰相反,他一直在休息,见杨继周居然不怕死,还往他这边冲,邪魅一笑,拎着兵器站了起来! 韩棋向身边的金兵扫了两眼,痞里痞气的说:“随我一起,杀了这几个小子!” 韩棋心中能不恨吗?就这三个臭小子,一直追着他杀,在他身上留下了好几处伤口!之前迫于形势,他要留着体力逃生,不敢正面对敌! 如今形势逆转,该是他反杀的时候了! 赵士程追到了杨继周身边,见他步伐沉重,体力不支,焦急的说:“继周,赶紧跟我走!现在形势对我们不利,不要贪功冒进!” 杨继周眼眶血红,愤怒的说:“赵大哥,我不是贪功冒进!我已经知道,我父亲是被韩常那狗贼设计杀死的了! 今日我追过来,就是为了诛杀韩棋!父债子偿,杀韩常不容易找到机会,那我就杀了他儿子,暂时告慰我父亲在天之灵!” 杨继周提起长枪,向前杀去!韩棋早就等着他来呢,在身边金兵的配合之下,开始压着杨继周打! 赵士程和岳雷只能追在后面,替他抵抗围过来的金兵! 突然,韩棋暴起,举起刀向杨继周砍去,赵士程提枪去挡,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万幸的是,杨继周举起长枪,扛住了韩棋的攻击!只是杨继周胳膊用力过猛,疼的厉害! 赵士程三人没有讨到便宜,金兵的伤亡也很大!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韩棋身边的金兵已经所剩不多了! 韩棋还想追,却被身边的亲卫拦住:“少将军,眼下逃命要紧!您先离开,我带着将士们留下断后!” 韩棋胳膊本就受了伤,刚刚用力一击,血流的更猛了!他点了点头,将战场交给了亲卫,带着两个金兵下了山顶,向远处逃去! 赵士程一看韩棋逃走的方向,心道不好! 赵士程等对岳雷说:“二哥,你带着继周赶紧走!我要去救我夫人!” 岳雷狐疑的问道:“你夫人?唐婉怎么会在这里?” 赵士程焦急的说:“你们先走!等回去了,我再跟你解释!” 唐婉躲在丛林深处,听着不远处的厮杀声,心急如焚!可她也明白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咬紧了牙关,躲在树林里。 待厮杀声渐渐散去,她悄悄摸到来时的小路旁,也不敢探头出去,就猫在路边等着。 不多时,唐婉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来了! 唐婉不敢大意,缩了缩身子,她不知道来人是谁,可能是白飞他们……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也有可能是金人…… 心中不禁后悔,若是自己晚些出来就好了! 唐婉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声音渐渐近了,对方叽里咕噜的,唐婉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那是女真语! 幸好韩棋急着逃命,这一路又跟身边的金兵交谈,没有注意草丛,让唐婉躲过了一劫! 又过了一会儿,唐婉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的出来对方速度快! 唐婉缩了缩身子,透过草丛中的缝隙,向外面看去……看到那双熟悉的大手,拎着长枪走过,唐婉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唐婉轻声喊道:“士程!士程!” 赵士程的耳朵很灵敏,在唐婉刚出声的时候,就捕捉到了她的位置,赶紧蹲下来,往草丛里看去! 唐婉钻出了草丛,小声说:“刚刚有几个金人走过去了!” 赵士程本来也没有打算追过去,他是来找唐婉的。 赵士程牵起唐婉的手,往山林之中钻去。现在往前走会遇到韩棋,往后退会遇到金兵。赵士程打算另辟蹊径,从山林中穿过去! 唐婉低着头,跟在赵士程的身后,将怀安真人的事,告诉了赵士程。但是唐婉只说了赵士程死劫的事,自己重生的事一个字都没有提! 赵士程拧着眉说:“我刚出生时,父亲请怀素真人替我批八字,怀素真人确实说,我命中有一大劫! 你我成亲的时候,母亲请怀素真人合八字,怀素真人说过,我破劫的关键在你身上! 怀安真人是怀素真人的师兄,他的能耐在怀素真人之上,他能看出来不稀奇。 稀奇的是,他已经失踪很多年了,这一次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唐婉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我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走的。 秋果说他会轻功,能够飞檐走壁,几个纵身就看不见身影了!” 赵士程带着唐婉穿过了这片山林,来到了另外一座山峰上。 已经到了夏末,树林郁郁葱葱的,看不到远方的情况。 赵士程对唐婉说:“婉婉,你在树下等着我!我去树上看看,希望这里离宋军近一些,这样我们也好逃回去。” 唐婉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树下等着。趁着赵士程上树观察地形的时候,唐婉脱下了长靴,她的脚早就磨破了! 如今鲜血已经凝固了,伤口和袜子黏在一起,一碰就疼。唐婉只是看了看,就赶紧穿上了长靴,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还是忍着些,等逃出去再说。 赵士程所在的这座山峰比较高,他爬到树顶上,能够清晰的看见远方的情景!远处的山林中不时有树木在晃动,而这时并未起风。 赵士程心想:树木晃动的地方,应该是我们的人,在和金兵对战。不能带婉婉走那边,太危险了! 赵士程看了看太阳,分辨了一下方向,而且下了树,对唐婉说:“婉婉,我们走另外一条路!虽然远些,但是安全很多!” 唐婉柔声说道:“好!我们走吧!” 第303章 寻找生路 山路本就崎岖难行,赵士程又带着唐婉钻进山林里,路就更难走了! 夫妻二人又走了一段路,赵士程才注意到唐婉的脚有些不对劲,暗自怪自己粗心! 赵士程扶着唐婉坐下来,担心的问道:“婉婉,你的脚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唐婉顺着赵士程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脚,轻声答道:“没有受伤,不过是山路走多了,磨破了而已! 你不必担心,等一会儿找到水源,我清洗一下,再上些药就好了!” 赵士程皱着眉说:“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你走。”说完赵士程就蹲下身来。 唐婉摇头说道:“不必了!我还能坚持坚持,等我实在走不动了,再让你背着。” 赵士程不肯,拿过唐婉手里的拐杖,强势的说:“快上来!我拄着这根木棍费不了多少力气。 快点儿,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一会儿若是碰到金兵就不好了!” 唐婉不再拒绝,现在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能早些离开,就不要拖着了。 赵士程背着唐婉,拄着拐杖向前方走去。 又翻过一座山,赵士程来到山顶后,又爬到了树上,观察敌情。唐婉趁着这个时间,将包裹里的食物拿了出来。 刚刚她趴在赵士程背上,清楚的听到,他的肚子在咕咕叫。估计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唐婉无比庆幸自己带了一些食物。 在这种危急的时候,能够吃些东西补充体力,逃出去的概率也更大一些! 他们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寻找食物。 赵士程来到了树顶,发现丛林的边缘,有很多的树在摇晃,看那个方向应该是有大批的金兵进入了山林,形势对他很不利!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赵士程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赵士程顾不得满身的疲惫,翻身下了树,就要带唐婉离开! 谁知他刚刚落地,唐婉就将一方手帕递到了他的面前。 唐婉温柔的说:“来的时候太匆忙,我只带了这些糕点,你先吃些东西!” 赵士程的眸光闪了闪,这种时候,能够找到一口食物,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没想到婉婉居然带了食物来。虽然不多,但是能够解燃眉之急! 赵士程对唐婉说:“你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你继续走,你喂我吃东西!金营的方向,有很多树木一直在晃动。 我怀疑,有大量的金兵潜了进来,估计是在搜捕我们的下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唐婉摇了摇头说:“我们边走边吃!我已经缓过来一些了,你不能再这样消耗下去,不然遇到金兵,我们就危险了!” 赵士程点了点头,接过唐婉递过来的糕点,放进了嘴里。糕点有些干,他不敢大口吃,小口小口的抿着,这样凑合着能咽下去。 赵士程摸了摸腰间的水袋,已经干瘪了!他皱着眉头说:“看来要赶紧找到水源才是……” 唐婉将自己的水袋摘了下来,这个水袋是白飞离开的时候,留给她的。 唐婉将水袋递给赵士程,催促道:“赶紧喝!你也是傻,我身上有水袋,你又不是看不到!就不知道跟我要水喝吗?” 赵士程赶紧喝了一口水,干裂的嘴唇立刻得到了滋润。 他有些害羞的说:“光顾的跑了,哪里还顾得上看你带了什么?对了,你这包袱里还有什么?” 唐婉接过水袋,轻轻的抿了一口,答道:“药!我带了很多的药丸子!另外还剩下一些糕点。估计够我们再吃一次。” 赵士程点了点头说:“嗯!有这些水和吃食,应该能够支撑到我们找到水源。” 夫妻二人边走边吃,不多时就离开了这座山,终于穿出了密林,找到了一条山间小路。 看到这里有山路,赵士程松了口气,有山路就说明附近有人活动!环境不会太恶劣,最起码不会有大型的野兽出没。 唐婉揉了揉小腿,她的小腿酸疼的厉害,抬腿都费力,好似有千斤重。 太阳已经落山了,光线越来越暗,唐婉有些害怕,揪着赵士程的衣服问:“士程,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赵士程回身拉住唐婉的手,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心里估算了一下路线,开口说道:“金军现在在搜山,我们不能走最近的那条路。 只能绕路,避开他们的搜查。我们现在已经偏离最初的那条山路了,估计要走两日! 婉婉,我来背你吧!我们暂时不能停下……” 寂静的树林里,亮起来一堆篝火。 韩棋坐在篝火边,手里抓着一只烤兔腿,吃的满嘴流油。待吃饱喝足,韩棋将手里的骨头随手一扔,将亲兵叫了过来。 韩棋问道:“捉住几个人了?” 亲兵的脸色很不好看,低头答道:“回禀少将军,目前为止,只是搜查到了一些踪迹,还不曾捉到他们。” 韩棋斜着眼看了过来,猛地抬起脚,将亲卫踹翻在地。 韩棋怒骂道:“没用的废物!我派出去多少人,怎么连一个人都没有搜捕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亲兵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跪下解释:“少将军,我们的人搜过去的时候,只找到了我们士兵的尸体……他们早就跑了! 您不要着急,我们正在追踪他们的痕迹,我们已经将他们堵在这片山脉中,早晚都会抓住他们的!” 韩棋邪魅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那就加快速度!今晚不要睡了~” 韩棋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逃回金营之后,越想越窝火,干脆点了几千兵马,直接进山搜捕! 或许那帮人里,已经有人逃走了。但是,这不是还剩下许多人吗?等他捉到那些人,一定要抽筋拔骨,好好的折磨他们一番! 让他们知道,得罪了他韩棋会是什么下场!落到他手里,死亡才是解脱…… 唐婉望着天上的明月,觉得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他们正在逃命,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连火把都不敢点!幸好今日的月亮足够的亮,他们才能看清楚山路。 走了一段,赵士程突然停了下来,侧着耳朵,好像在听什么。 三息之后,赵士程突然兴奋的说:“婉婉,前面有水!” 唐婉也学他的样子,侧耳倾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到,狐疑的问:“夫君,你怎么知道前面有水?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啊!” 赵士程咧起了嘴角,笑着说:“我跟你不同,我这耳朵特意锻炼过的!我能听到很远的声音!走,我带你过去!” 唐婉搂紧了赵士程的脖子,心里很是雀跃!只要找到了水源,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就有水喝了! 而唐婉,也能清洗一下自己的脚,现在伤口已经和袜子粘在一起了,希望泡泡,能够将它们分开。 二人又翻过一座山,潺潺的流水声越来越大,这次唐婉听到了,兴奋的说:“夫君,前面!前面有水,快!我们快过去!” 即便是有水源,夫妻二人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他们不知道金兵会出现在哪里。 等他们下了山,这才看清山下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现在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赵士程拿出他和唐婉的水袋,来到河边装满水。又洗了一把脸,这才回到唐婉的身边。 唐婉先是喝了几口水,而后才问:“夫君,水深不深?我……我能不能过去泡一会儿脚?” 赵士程牵起唐婉的手,来到河边,示意唐婉坐下,而后亲自给她脱下长靴。 赵士程不知道她的脚到底是什么情况,动作有些粗鲁,唐婉吃痛,惊呼了一声! 赵士程赶紧去看她的脚,这才发现,唐婉的袜子上面都是凝固的鲜血!借着月色,那抹红依旧是那么显眼! 赵士程皱着眉头,心疼的说:“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婉婉,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唐婉将双脚泡进了河水里,冰凉的河水,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有些心虚的说:“山路太难走了,鞋子又是新的,就将脚磨破了……我着急见你,哪里顾得上这些! 夫君你不要皱着眉头,等我泡一会儿,袜子就能和伤口分开啦!到时候我再撒上药粉,很快就能好的。” 唐婉抬手将赵士程紧锁的眉头抚平,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 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是看到赵士程平安无事的那一刻,唐婉的心是满足的! 只要他平安,一切都值得! 第304章 夫妻同心 唐婉抬起头,向河对岸看去,那边……和这边完全不同! 唐婉碰了碰赵士程,轻声说道:“士程,你看对面……那边……” 赵士程向河对岸看去,借着月色,依稀能够看到,那边都是巍峨的高山!赵士程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 赵士程站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担忧的说:“婉婉,我们好像……迷路了!” 这次行动之前,他们曾在沙盘上推演过几次。附近的地貌他们都清楚,虽然是山脉,但是都是丘陵似的山包。 对岸的山脉截然不同,那里的山巍峨陡峭,地形险峻! 赵士程思量了再三,对唐婉说:“我们不能到河对岸去,那边地貌险峻,恐怕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为今之计,只能沿着这条河往上游走!” 唐婉忍着痛将袜子脱了下来,伤口泡的发白,看样子很严重。赵士程取下唐婉身上的包袱,找到药粉,为唐婉上了药。 唐婉疼的直冒冷汗,紧咬牙关,不敢发出声音,怕赵士程听到会心疼。 等那股疼劲儿过了,唐婉才说:“听你的!我们沿着河往上游走!如果能找到藏身的地方,我们就休息一晚!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赵士程将唐婉的鞋袜也装进包袱里,将包袱挂到胸前,让唐婉趴在他的后背上,继续往前走。 木棍已经扔了,赵士程如今就靠着长枪,支撑着自己前行。他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等着他的又是什么,但是他想要跟唐婉一起,平安返回大宋! 两人沿着河岸向上游走了很远,赵士程一直注意着脚下,不曾抬头看。 还是唐婉看到,远处的河岸边上有一块巨石。巨石凹进去一块,可以躲在里面避风。 唐婉拍了拍赵士程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夫君,我们在前面那块巨石边上休息一会儿吧!那边可以避风。” 赵士程抬头望了一眼,低声说道:“行!搂紧我,我带你过去!” 赵士程放下唐婉,并没有休息,而是去附近捡了一些柴火回来。唐婉的袜子是湿的,现在又没有可以替换的,赵士程想生一堆火,把袜子烤干。 唐婉坐在河岸边等着赵士程回来,心里盘算了一下,将剩下的糕点取出来一半。这是准备给赵士程吃的。 至于唐婉自己,她打算饿一顿,反正这一路大多都是赵士程背着她,她的体力消耗并不大。 赵士程将火堆生在巨石的凹陷处,这样火光只有他们能够看到,更安全一些! 唐婉将糕点和水壶递给赵士程,而后自己拿起清洗过的袜子,坐在火边烤。 赵士程叹了口气说:“婉婉,我们还是一起吃吧!我自己吃不下去。” 唐婉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口,然后温柔的说:“我吃过了!你赶紧吃了吧!不用顾虑我。这一路上都是你背着我,我不饿! 而且,我们要逃出这片山脉,要靠你才行!你不能饿着肚子! 听我的!赶紧吃,吃饱喝足靠在石头上睡一会儿,我来守夜,若是动静不对我再喊你!” 赵士程当然知道,唐婉考虑的才是对的!只是他心里接受不了。 唐婉催促道:“赶紧吃!吃完好好的睡一会儿。不要觉得愧疚,我们夫妻本就是一体的,等我们安全了,你再好好补偿我就好了!” 这一顿饭,赵士程食不知味!若是只有他自己,就算喝西北风都不觉得委屈。偏偏现在受苦的是唐婉。 在唐婉的催促下,赵士程胡乱吃了几口,靠在巨石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火光照在唐婉的脸上,她的神色有些矛盾,唐婉在想:我这趟是不是来错了!若是没有我拖后腿,士程或许早就逃回去了。现在我们被困在山林里,又迷失了方向,身后还有金兵围捕…… 眼前的困境,已经超出了唐婉的能力范围。 但是,知道赵士程有难,她实在是坐不住!她没办法无视怀安真人的话,心安理得的在襄阳等着赵士程归来! 忽然河边响起了水花声,唐婉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才发现原来是一条鱼游了过来! 唐婉喃喃的说:“吓死我了,原来是条鱼……呼……嗯?这里有鱼?” 唐婉抽出一根燃烧的木头当做火把,在火光的照射下,俯身向水里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水边上有许多的鱼虾,虽然个头都很小,但是聊胜于无! 一直处在焦虑、忧愁情绪中的唐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光着脚丫踩在河岸的鹅卵石上,用双手在岸边挖出一个新的水坑来,水涌入水坑,立刻变得浑浊。 唐婉耐心等了一会儿,一直到水变得清澈见底,这才将自己的包袱拿了出来。 那块包裹着木匣子的布,被唐婉沉在水底,而后她又在水面上撒了一些糕点的碎屑。屏住呼吸,等着小鱼小虾们游过来。 过了良久,见水坑里的鱼虾已经很多了,唐婉捡起一块石头,迅速的将水坑的入口封死,然后将布一兜,立刻就逮住了许多的鱼虾! 唐婉看了看身后的赵士程,见他睡的很沉,长出了一口气!她怕打扰到赵士程休息,一直都轻手轻脚的。 看的出来赵士程很累了,不然以他的警觉性,早就醒了。 唐婉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看着布包里的活蹦乱跳的鱼虾,勾起了红唇,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特别的满足! 她可以将这些鱼虾用火烤干,带在身上做食物,后面他们就不会饿着肚子了!遗憾的是,她身上没有带盐! 但是这点儿鱼虾烤干了也没有多少,唐婉又如法制炮,捉了更多的鱼虾回来。 天色已经微微透亮了,篝火也快熄灭了。 唐婉将烤干的袜子穿上,又穿上长靴,轻手轻脚的往远处的河滩走去,她寻了很久,才找到一块椭圆形,内里凹陷的石头,美滋滋的搬了回来。 几块鹅卵石搭成简单的灶台,唐婉又往火里塞进一把柴火,等到石头热了,赶紧将鱼虾倒进去一些。 滚烫的石头和鱼虾碰撞到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肉香味儿飘散在空气中。 赵士程微微睁开了眼,看到唐婉紧紧的盯着篝火看,他坐起身来往前一看,终于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赵士程狐疑的问:“婉婉,哪里来的鱼虾?” 唐婉见他醒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啊?夫君你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这些鱼虾,都是我在那边捉的,你看!我挖了一个水坑!” 赵士程起身走到河边,冷冽的河水拍在脸上,头脑渐渐变得清醒!危险还未远离,休整一下,他们又该赶路了。 很快第一锅鱼虾就做好了!唐婉捏起一撮放到了嘴巴里,嚼了几口,兴高采烈的说:“夫君,你快过来尝尝!味道还成! 可惜没有盐!不然还能更好吃一些!你先吃些垫垫肚子,还有很多鱼虾呢,我赶紧做出来。” 赵士程把手伸进了怀里,掏了很久拿出来一个荷包,递给唐婉:“给你!我这里有盐巴!” 唐婉接过荷包,惊喜的说:“夫君,你怎么会带着盐?” 赵士程坐在唐婉的身边,轻声说:“岳家军新来了一个大夫,他说我们出来,最好是带着一些盐!说人如果不吃盐会生病。 具体的我也听不懂!我想带一些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就装了一些出来。” 人缺盐会生病这种事,唐婉和赵士程听都没有听到过!他们都是出自世家大族,哪里过过,那种没有盐的日子?! 唐婉和赵士程分着将第一锅鱼虾吃了。赵士程吃的多,昨晚剩下的那些糕点也都进了他的肚子。 很快唐婉又将剩下的鱼虾都烤干了,用装糕点的油纸,把烤干的鱼虾都装好后,二人决定离开了。 走之前,赵士程又将他们留下的痕迹,都抹除干净。就连巨石上留下的篝火的痕迹,都被他用石头遮挡住了。 出发之前,唐婉又上了一次药,她感觉自己脚上的的伤好了很多。 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向着上游走去。 太阳刚刚露出来的时候,一队人马从宋营里出来,向着不远处的山脉跑去。 牛皋焦急的说:“这次不要留手,看到金兵,直接杀了了事!一定要将士程带回来!” 第305章 峰回路转 看着天边的太阳,赵士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对身边的唐婉说:“婉婉,我们走对了!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片山脉的边缘地带! 只要沿着河道走,就能走出这片山脉!嗯?我来背你吧!你昨晚一夜未睡,在我背上趴着睡一觉。” 唐婉没有拒绝,她实在是困的睁不开眼了!趴在赵士程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赵士程倒不觉累,只是手里的长枪有些碍事!不过他也不敢将长枪收起来,万一遇到金兵,敌人可不会给他取出武器的时间! 也幸好昨晚他睡了一觉,醒来又填饱了肚子,背着唐婉,带着武器,也吃的消! 唐婉再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很久,看太阳的位置,都快到正午了! 她拍了拍赵士程的肩膀,心疼的说:“夫君快放我下来!你背着我走了这么久,吃得消吗? 你应该早点叫醒我,我的脚已经好了很多了,自己走也没有问题!” 赵士程笑着说:“吃的消!你又没有多重!” 唐婉踢了踢腿说:“快让我下来,我们休息一会儿!你看你热的,额头上全是汗!” 唐婉做的鱼虾还有很多,他们就沿着河岸走,水也不缺,两个人找了个阴凉处坐了下来。 唐婉吃着食物,心里不是滋味,她有些自责。 唐婉愧疚的说:“夫君,我好像太冒失了,拖累了你!” 赵士程摸了摸唐婉的头顶,宠溺的说:“我不觉得你拖累了我!相反,你能不顾危险过来找我,我很开心! 其实,自从我们成亲之后,我就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害怕这是一场梦,等到梦醒了你就不属于我了。 直到昨天我找到你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你就是我的妻子!永远不会变!我心里特别踏实!” 赵士程和唐婉,这一路走的太顺了!这种顺利,时常让赵士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知道唐婉不顾安危,过来寻他! 唐婉凝视着赵士程,笃定的说:“你成日瞎想什么!我就是你的妻子,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就像你心里都是我一样,我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士程,我很珍惜你!” 赵士程眼眸里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他坚定的说:“嗯!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们夫妻两个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韩棋看着这帮蠢货,气的都笑出声来了:“哈哈哈……你们搜寻了一夜,就找到了三个人,还没有捉住!让他们跑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儿,你们都办不明白,拿什么去对付岳家军?怪不得之前一直吃败仗呢,合着都是一群饭桶啊!” 亲卫被骂的面红耳赤!他也没有想到,这帮人这么难缠! 昨晚他们累死累活的,只追到了四个人,那四人的身手一个比一个好!明明都被他们包围了,最后还能逆风翻盘,逃出生天! 最可恨的是一个白胖子!打不过就爬树,爬到树上也不消停,骂的他们狗血淋头,然后踩着树枝就跑了!丫的,会轻功!!! 还有一个最可气,半夜在山林里烤肉,离的老远,他们就发现了,累的跟死狗一样,好不将他堵住了,他还挺横! 就靠着两把戎刀,正面硬扛,杀了三个金兵!最后也是寻了个机会就溜了! 最后的两个人是一起的!被发现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摸到了大路上,被守在那里的金兵发现了! 可惜那两个战斗力更恐怖,折损了不少金兵,还愣是一个都没留住! 韩棋怎能不怒!为了出这口恶气,他大费周章,结果仇人一个都没杀了,还折进去这么多将士!若是忍下这口气,他以后如何立足? 即便是他们父子骁勇善战,为金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代表,他们在金国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 因为他们是汉人,等着抓他们小辫子,将他们踩在脚底下的金人太多太多了! 韩棋那阴毒的眼神往山林深处望去,良久之后,他问身边的亲卫:“靠近岳家军的山路,全部封死!那么多,我就不信都逃了出去! 对了,离岳家军最近的那条路在哪里?我要亲自过去!” 望着眼前熟悉的山路,唐婉激动的哭了出来:“呜呜……士程!我们找回来了!就是这条路,我就是从这条路来的!” 赵士程眼睛含笑,温柔的说:“别哭!你看我们已经找到路了,翻过前面那座山,我们就能看到营地了!” 赵士程笑意盈盈的看着唐婉,正高兴的时候,突然捕捉到了微弱的声音!他捂住唐婉的嘴巴,将她带到了山路旁边的密林里。 唐婉吓了一跳,但是她知道,赵士程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赵士程又侧耳听了听,脸色越发的凝重,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赵士程对唐婉说:“我们往回走,先不要下山!” 唐婉抬头看着赵士程,压低声音问道:“夫君,发生了什么事?” 赵士程一脸的担忧,轻声答道:“前面有埋伏!” 唐婉的脸色骤变!那种找到正确的路,即将平安回到宋营的欣喜,被恐惧慢慢取代! 夫妻二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更不敢在山路上露面,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山林之间穿梭! 韩棋站在半山腰,看着不远处的宋营,阴恻恻的说:“呵……不过是蝼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也能和大象掰掰手腕。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早晚有一天,小爷我会将你们这些蝼蚁,一个个的全部碾死!” 亲卫走到韩棋身边,低着头恭敬的说道:“少将军,刚刚有弟兄过来禀告,在后面的那座山上,发现了足迹! 足迹还很清晰,他们应该是刚刚离开!看山林两侧草丛的情况,他们应该是钻到山林里了。” 韩棋玩味的说:“他们?呵~看来不怕死的,不止一个……” 亲卫答道:“嗯!看足迹是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人的脚印特别小巧,可能是个女子!” 韩棋的兴致越发的好了:“走,跟我去会会这帮孙子!若对方真带着一个女子,小爷我做主,赏给弟兄们了!” 身边的金兵发出淫荡的笑容,跟在韩棋的身后,沿着山路向后面那座山走去。 在韩棋带着人钻进山林的那一刻,赵士程就发现了不对!他有心让唐婉快走,他留下来断后。 转念一想,现在山里到处都是金兵,唐婉孤身一人,真的能逃出去吗?与其让唐婉独自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还不如留下,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赵士程突然停下脚步问唐婉:“你身上带着袖箭吗?” 唐婉点了点头,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胳膊上的袖箭。其实刚刚进山的时候,她还带了弩箭,可惜慌乱中遗失了…… 赵士程取下其中一个袖箭,绑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叮嘱唐婉:“另外一个袖箭,你保管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用。 今天我们能不能过逃出去,就看这两只袖箭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了!” 赵士程又带着唐婉往前奔逃了一段路,一直到寻到一个矮小的山洞,他才停了下来。 他焦急的将唐婉推到了山洞里,低声叮嘱道:“藏在里面!千万不要出声!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哪怕是我死在你面前,也绝不能发出动静,也不能露面!” 眼泪溢满了眼眸,泪珠悄然滑落,唐婉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看的赵士程心疼极了! 赵士程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温柔的说:“听话!我死都可以,但是你绝对不能出事!若是你出了事,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赵士程慌乱的退出了山洞,又在洞口撒了一些树叶,掩盖住唐婉的踪迹。 赵士程捏紧了手中的长枪,找了一棵树,迅速爬了上去!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只要金兵到了,他就突然出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如果能找到机会,他会将金人引走,给唐婉留一条生路!但愿,但愿他的婉婉吉人自有天相,能够平安无事! 第306章 生死关头 眼前这片山林寂静的可怕,韩棋抬手示意金兵停下,抬眼向前方望去。 眼前空荡荡的一片,除了树还是树,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这一路走来,对方留下的痕迹,韩棋都看在眼里。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有人藏身于这片山林! 韩棋沉声吩咐道:“所有人!噤声!悄悄摸过去,排查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他们跑不掉!” 金兵立刻四散开来,向前方摸进。 赵士程早就看到了韩棋等人,韩棋的吩咐,他自然也听了个清楚明白!他暗自向上苍祈祷,希望他们粗心一些,不要找到唐婉藏身的地方! 一声惊呼传来:“少将军,这里有个山洞~ ” 韩棋快步上前,想要过去看看,若是能够藏人,十有八九,那两个落单的人就藏身在这里。 眼看着韩棋离自己越来越近,赵士程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再躲着了!再藏下去,唐婉就危险了! 就在韩棋经过树下的一刹那,赵士程举着长枪,从树上一跃而下! 韩棋听到了呼呼的风声,抬头一看,树上跃下一名男子,慌忙的向后躲去! 赵士程一击未中,立刻调整身形,追着韩棋不放,韩棋一边还击一边骂道:“又是你这小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看招!” 见少将军受到攻击,金兵也顾不得山洞不山洞的了,迅速向赵士程的方向靠拢,将他围在了中间! 赵士程一杆长枪舞的虎虎生风,逼的金兵不敢上前! 韩棋好不容易找到他,哪里能够放过这次机会,拎着刀就杀了过去!二人缠斗在一起,不时还有金兵偷袭赵士程。 双方打了二十多个回合以后,赵士程露出颓势,迅速向后退去! 韩棋大喜过望,大喝一声:“给我追!不要让他跑了!” 直到将所有的金兵都引了过来,赵士程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一番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唐婉暂时安全了! 赵士程抓住机会,在金兵袭击过来的时候,故意落败,手中的长枪落地,捂着手臂向后退。 韩棋果然上当,大笑着说:“哈哈哈!给我杀了他!杀了他,他带来的那个女人就是你们的!” 赵士程闻言,对韩棋是恨之入骨!他眯了眯眼睛,又向后退了几步。 而后单膝跪下,举起手臂,迅速扣动了机关! 沾着剧毒的针,发出幽绿的光,点点银光闪过,迅速向金兵急射而去! 金兵没有防备,唐婉在针上抹的,又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过一息的功夫,就送他们去见了阎王! 扑通扑通的倒地声传来,韩棋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待他站稳看清楚手下的死状,惊出了一身冷汗! 银针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冷冷的光芒。 围攻赵士程的人,全都中了招!只有韩棋和他的两个亲兵,距离比较远,躲过了一劫! 韩棋冷冷的看了一眼脚下的身体,目光平静而冰冷。好像死的不是人,而且一群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他开口讥讽道:“你们宋人,就会玩儿这些阴的!” 赵士程顺势一滚,将兵器窝在手里,反唇相讥:“我们宋人?呵呵!我们都是汉人! 你们父子数典忘祖,给金人当奴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也不知你家祖宗泉下有知,又是何心情?” 韩棋举起手里的刀,慢慢向赵士程逼近,对他说的话,也不恼怒! 这些年来,骂他们父子的人太多了!赵士程骂的,都算好听的! 若是韩棋能够听到心里去,那他早就羞愤而死,又岂会活到今天? 韩棋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阴阳怪气的说:“这世上本就是强者为尊!我们跟着金人,又有什么错?!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看不清眼下的形式!大宋已经是日落西山,跟着赵构走,只有死路一条! 你若是识相,不如投降,以后跟着我干!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样,你身边那个小美人,也能留条命在!你说,成不成?” 韩棋也惜才,虽然不知道这毛头小子的来历,但只要他识趣,韩棋也不是非杀他不可! 赵士程冷哼一声,带着怒火说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愿意做金人的走狗,跪着舔金人的臭脚。 爷爷我可不愿意!我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你们韩家那副走狗的做派,我可学不来!” 赵士程是谁?他是仪王府的六公子!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若是图荣华富贵,他连临安城都不用出,在家闲着,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韩棋冷笑一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先杀了你,再将那个女人找出来弄死,你别着急,一定让你们两个死在一处!” 韩棋只是通过鞋印猜测,赵士程身边跟着一个女人! 他带着人找到的那个山洞以后,赵士程突然出现,韩棋并不相信这是巧合! 所以韩棋单独提起女人这两个字,希望通过赵士程的反应,来印证自己的判断! 可惜对方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让他无从下手! 赵士程肯跟韩棋说这么多,就是在拖延时间,好恢复体力! 待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也没有耐心再陪韩棋聊下去了,提着枪直奔韩棋而去! 看到山洞口出现许多条腿时,唐婉明白,自己被金兵包围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举起手臂,随时准备扣动机关之时,洞外传来了打斗声,随后金兵迅速的跑开了。 唐婉的心沉了下去,她猜到,是赵士程故意暴露,好为她引开金兵! 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心被悲伤和绝望填满,但唐婉只能紧紧咬住袖子,不敢哭出声! 过了良久,外面平静了下来,唐婉悄悄往洞口处爬了几步,屏住呼吸,仍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她大着胆子爬了出去! 她嘴里低喃道:“对不起,士程!我做不到,我没办法无视你的生死,自己苟且偷生!” 她用了那么多年,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承蒙上天眷顾,得了重生的机缘! 她对赵士程早已情根深种,让她和赵士程分开?她做不到! 回顾这一世发生的一切,唐婉自认,她没有让唐家蒙羞,更没有让父母亲长失望,除了有些舍不得祖母和母亲,她此生无憾了! 回首望了望临安的方向,那里有她的亲朋好友!唐婉又望向山林深处,那里有她的爱人! 擦了擦眼泪,她从怀里掏出匕首,向密林深处奔去! 或许她再也看不到临安城的繁华,但是能与赵士程死在一起,这辈子,也值了! 赵士程以一敌三,渐渐落了下风!他向远方望了一眼,想到若是自己死了,就没人保护唐婉了,一扫之前的疲态,内心充满了力量! 赵士程皱着眉头,将韩棋逼退,而且向前跑去,韩棋带着亲卫赶紧追去! 赵士程紧紧握住长枪,耳朵仔细分辨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估摸着差不多了,突然调转枪头,向身后刺去! “噗嗤”一声,长枪穿透了金兵的身体,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赵士程,似乎不愿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 赵士程抽出长枪,接下了另外一位亲兵的招式,还没来得及反应,韩棋的刀已经杀了过来! 赵士程觉得大腿一凉,一股剧痛传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顾不得疼,赵士程长枪一送,扎穿了金兵的脖子!而后快速抽回长枪,顺势向一旁滚去,躲开了韩棋的攻势! 韩棋看着最后两个亲兵也咽了气,半是夸赞,半是责备的说:“你小子有两下啊! 我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杀你,你居然还能逆风翻盘!将我的人杀了个干净! 厉害!真是厉害!可以,你不肯为我所用,我也只能送你去见阎王了!哈哈哈!” 赵士程大腿受伤,使不上力气,只能拄着长枪,一点点往后挪。 韩棋虽然昨日受了伤,但是他得到了休养!刚刚围杀赵士程时,他躲在后面,也没有出多少力。 现在是他比赵士程强,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杀了赵士程,将他的人头带回去,那他们父子在金兵中的地位还会像从前一样,无人能够动摇! 韩棋提着刀,纵身向赵士程扑去,赵士程躲闪不及,胳膊也被砍了一刀! 胳膊上传来剧痛,赵士程握着长枪的手一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韩棋举起刀,兴奋的喊着:“去死吧!” 而后举起长刀直奔赵士程而去! 第307章 逃离险境 赵士程微微抬起头,看向韩棋,还不等他有什么想法,韩棋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韩棋惊呼出声,也不顾不得眼前的赵士程,挥刀向身后砍去! 唐婉害怕的蹲了下去,顺势拔出了,那把插在韩棋腰间的匕首,韩棋身形一顿,鲜血如小溪一般,从腰间潺潺流出。 赵士程喊道:“婉婉快躲!” 唐婉听到赵士程的声音,果断的向一旁滚去!她的腿都吓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韩棋见第二刀也被这个可恶的女人躲了过去,发出愤怒的喊声!他捂着腰间的伤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柔弱的女人刺伤了! 韩棋愤怒的说:“区区蝼蚁,也敢对我出手?” 韩棋眼露凶光,再一次举起长刀,一步一步,向唐婉走去! 唐婉看了一眼赵士程,目光变的坚毅,她举起匕首护在胸前!好像刚刚那个胆小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韩棋一脸的邪气,沉声说道:“本来想着杀了这个男人,再将你找出来,没想到你自己跑出来了!真是自投罗网! 呵呵……今天我就做件善事,成全了你们两个,让你们两个做一对亡命鸳鸯!” 唐婉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后退,但是这里距离赵士程太近了,她不敢用袖箭,赵士程受伤了,躲不开! 赵士程捡起地上的长枪,支撑了站了起来,韩棋听到了动静,只是不屑的嗤笑了两声,赵士程的伤是他留下的,他很清楚,赵士程走不了了! 韩棋又向前逼近了一些,赵士程提起一口气,将长枪伸了出去,以长枪作为支撑,用那条没有受伤的腿,狠狠的蹬在身旁的大树上! 赵士程整个人犹如离弦的弓箭,向韩棋激射而去!只是一瞬间,他就扑到了韩棋的后背上,狠狠的勒住韩棋的脖子,向后仰去! 韩棋没有防备,被赵士程扳倒在地,危急时刻,他果断丢弃了长刀,开始和赵士程近身肉搏! 两个人都受了伤,这一打斗,鲜血弄的到处都是! 赵士程的心很坚定!一定要弄死韩棋,这样唐婉才有一线生机!至于他自己,伤势严重,失血过多,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只要他杀了韩棋,唐婉就能顺利的下山,这样就够了!他可以心甘情愿的奔赴地狱,但是他的爱人不行,绝对不可以! 韩棋很快就压制住了赵士程,将他骑在身下,一拳一拳的往他脸上招呼。 唐婉见韩棋后背大露,终于寻到了机会,也学赵士程的样子,一跃而上,死死的勒住韩棋的脖子! 韩棋使劲抖动着,想要将唐婉甩开!唐婉又举起了那把匕首,韩棋察觉到危险,抬手就要夺匕首! 危急时刻,赵士程一把攥住了韩棋的手,拼尽全力,压制住他! 唐婉的心坚如磐石,她不想失去赵士程,所以,只能请韩棋去死了! 那把匕首很小巧,却很锋利,唐婉用尽了全力,一刀就切开了韩棋的脖颈!鲜血喷射出去,韩棋的身体一僵,而后抽搐了几下,倒了下去! 唐婉跌倒在地上,望着头顶上郁郁葱葱的大树,松了一口气,眼泪流了出来…… 可是,这不是哭泣的时候,唐婉硬撑着坐了起来,爬到了赵士程身边。 赵士程咳嗽了两声,艰难的说道:“婉婉,没事儿了!你赶紧下山……” 话还没有说完,赵士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唐婉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喊道:“士程!士程你醒醒!你不要不理我……怎么办?呜呜,怎么办?” 唐婉只哭了片刻,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哭是没有用的!前世她的眼泪流的太多了,改变了什么呢?什么都不曾改变! 唐婉突然想起,自己带的那个包袱,那里面有药! 唐婉扒开赵士程的衣服,用水袋里的清水,将血迹清洗干净,而后撒上药粉,将自己的里衣撕下来一大块,给赵士程包扎好! 然后将一颗药丸塞进了赵士程的嘴里,用嘴巴将水渡给赵士程,确定赵士程吃下去之后,唐婉才略微直了直腰。 她看向四周,这片山林到处都是尸体,她心中想着:不能留在这里了,万一金兵找过来,我们两个就麻烦了!要想办法,将士程带走! 想法是好的,但是实行起来太困难了!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唐婉无助的看向四周,想要砍树做个筏子,好拖着赵士程走。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树没有砍下几棵,自己却累的够呛! 她无助的坐在地上,眼神从韩棋的尸首上扫过,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如果,将金兵的盔甲拼起来,是不是,也能凑合着,在地上拖行呢? 说干就干,唐婉忍着恐惧,将韩棋的盔甲脱了下来,比量了一下,觉得还不够,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将另外一个金兵的盔甲脱了下来! 很快,唐婉就将两件盔甲勉强绑到了一起,虽然凹凸不平,躺上去也不舒服,但是胜在耐用!这一路拖回去,肯定不会坏! 唐婉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赵士程拖到了盔甲上。这里是山地,唐婉担心爬坡的时候,赵士程会滚落下去,又将韩棋的衣服撕成布条,将赵士程绑在了盔甲上! 她甚至还用金兵的衣服,拧出来一条绳子,将绳子套在肩膀上,像一头牛一样,努力的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段路,唐婉慌张的返回来,将包袱和长枪捡了起来,这才折回去。 天色渐晚,寂静无声的山林里,有一个纤细的身影,拖着一个男子,在山路上艰难的行走着! 这一路都是上坡,唐婉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她嘴里咬着一块布,用力的时候就狠狠咬下去。 每走一步,她就将长枪狠狠地扎进地里,就这样靠着借力,拉着赵士程一步一步往上爬! 鲜血阴湿了衣裳,她就换另外一边肩膀来背绳子,就这样艰难的来到了山顶之上! 微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唐婉从树枝的空隙中,看到了岳家军的旗帜!她松了一口气,接下来都是下坡路,她很快就能带着赵士程回去! 唐婉坐下来,吃了一些鱼虾,补充体力。 水袋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了,最后几口,被唐婉渡给了赵士程。看着赵士程还能吞咽下去,唐婉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一些。 她喃喃的说道:“再等等!我们快到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的银辉散满了大地! 可是韩常的心情并没有那么美!他的儿子韩棋失踪了,从中午开始,再也没有人回来传过信! 傍晚的时候他派人亲兵去问,亲兵回来回禀道:“启禀将军,驻守的金兵说,少将军命令他们封锁所有路口,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下午的时候,将士们和岳家军遇到,双方大战一场,少将军也未曾出现。” 韩常有种不祥的预感!儿子带着人马出营,他是不赞同的,但是儿子执意要去报仇,想到他们如今的处境,韩常就没有再坚持。 韩常沉默了片刻,对亲卫兵说:“你去带着人搜山,务必要找到韩棋!” 韩常觉得,儿子可能是被困在了哪里,这才没有及时传信回来。若说他遇到了生命危险 ,韩常是不信的! 他的儿子武艺高强,又带着这么多的金兵。就算是遇到了危险,用金兵的命来铺,也能铺出一条生路! 他是汉人,投了金国为的是荣华富贵!他才不会像岳飞那样,爱惜手下的将士!只要能达到目的,死再多的金人,他也不心疼。 唐婉是下山的时候,才知道这下坡路也不好走! 山坡陡峭,唐婉要让赵士程在前面,她在后面拽着绳子,一点点的蹭下去。 饶是这样,赵士程也拖着唐婉,往下滑了好几次,唐婉只能死死的抓住沿路的树枝,稳住身形。手掌磨的血肉模糊。 好不容易来到山脚下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唐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群山,月色下的山脉仿若一头沉睡的巨兽,但是唐婉不怕,她终于带着赵士程离开了那里! 唐婉摸了摸赵士程的脸颊,然后起身,重新将绳子套在了肩膀上,忍着剧痛,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前方走去! 第308章 回归宋营 子时刚过,一名军卒爬上了了望台,对放哨的军卒说:“到时辰了!我来换你!” 那名放哨的军卒,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低声问道:“哎,兄弟,牛将军的徒弟,找回来了吗?” 接岗的军卒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还没有!牛将军找到亥时才归营,说是没有找到人,在营帐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放哨的军卒啧啧了两声,惋惜的说:“啧啧!恐怕希望渺茫了!”说完,他爬下了了望台。 台上的军卒又响了起来:“嘘!这种丧气的话可别让牛将军听到,小心他生撕了你! 你是不知道,徒弟找不到,他将元帅帐篷后面的大树,都拔光了……太恐怖了!” 夜风微凉,了望台上的军卒揉了揉眼睛,心想:真困啊!真想躺下来,好好的睡一觉! 但是他不敢,岳家军治军严格,触犯军法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伸了个懒腰,他向远处望去,这一望,就看到了月色里有道纤细的身影!她好像拖着什么前行,看着十分的吃力! 军卒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又望了过去,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有人往营地这边来了! 但是距离太远了,在他眼里,那个人身后空无一物,但是她就是弓着腰,拼命的往前走。看起来诡异极了! 军卒赶紧爬下了望台,对驻守的将士说:“校尉!校尉!有一个人正在往我们这边走!看着,有些怪异!” 校尉嘟囔着:“你小子困糊涂了吧?有人就说有人,有什么怪异的!”说着爬上了了望台。 校尉定睛一看,才明白军卒为什么说来人很怪异!那个姿势就是很怪!身后空荡荡的,偏偏摆出一副老黄牛的架势,就差匍匐前进了! 校尉爬了下来,点了一队士兵,沉声说到:“你们几个,随我出去看看!” 马蹄声响起 ,惊动了正在埋头前行的唐婉! 她踮起脚尖向前看去,发现声音是宋营的方向传来的,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跪在赵士程的身旁,带着哭腔说:“士程!我们得救了!岳家军来人了!你醒醒!我们到了!” 赵士程没有任何反应,唐婉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一切正常,这才起身! 远远的,校尉就看到有人冲他们挥手,高声呼喊着什么,只能听出来那道声音很沙哑,至于喊的是什么,马蹄踢踏,根本就听不清楚。 待到了跟前,士兵将来人团团围住,校尉打马上前,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在了望台上看,这人的姿势如此的诡异! 这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啊? 站着的这人,依稀能够分辨出,是个女子。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渍和尘土! 肩膀上的衣服被鲜血浸透了,不敢想象她到底流了多少血,才能让外衣出现这么大片的血污! 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流下,落在草丛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她的身旁的地上,躺着一名男子,双目紧闭,生死不知。 校尉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容貌,可惜他的脸上也都是血污,乌糟糟的看不清楚。 不等校尉开口询问,唐婉嘶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是赵士程!我将他带回来了!” 校尉震惊的看着唐婉,翻身下马,几步来到赵士程的跟前,从身上的水袋中取出一些清水,将赵士程脸上的血渍洗掉。 校尉惊喜的说:“是他!是他!快!回去通知牛将军,通知岳元帅!赵士程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回来了!来人,赶紧将担架抬过来!请大夫!” 惊喜过后,校尉起身对唐婉行了一礼,轻声问道:“敢问您是?” 唐婉擦了擦鬓角的汗水,低声答道: “我是赵士程的夫人,我叫唐婉!” 牛皋亥时才回来,没有寻到赵士程,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回来对着岳飞发了一顿脾气,还觉得不够,又将岳飞营帐外的几棵树拔了,这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回了帐篷他也睡不着,将自己的老妻叫了起来,抱怨道:“恁说士程这个混小子,难不成还能插着翅膀飞了不成? 俺今天腿都要跑断了,人救回来好几个,就是没有发现他的影子!可真是急死俺哩!” 牛夫人也是刚刚睡,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有抱怨的功夫,恁还是赶紧歇一会儿吧!等天亮了还得出去找哩!” 牛皋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说:“哼!士程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俺能睡得着吗?要依着俺,今天就不应该回来!” 牛夫人瞪了他一眼,讥讽道:“恁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使不完的力气?恁不累 ,手下的将士也吃不消啊! 听俺的,恁赶紧睡一觉,俺起来给恁做点儿吃食,吃饱喝足休息好,明日才有精神头接着找士程啊!” 牛夫人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起身,给牛皋做饭去了。只是这饭都端回来了,牛皋还没有睡着呢! 牛夫人叹了口气劝道:“既然睡不着觉,恁就先起来吃点吧!老牛啊,恁也不要太着急!要俺说这士程八成是迷路了! 那边的山俺虽然没有去过,但是想来,也不好辨认方向的!士程没进过山,迷路也是很有可能的嘛!” 牛皋叹了口气,坐到了桌子前,对身旁的夫人说:“今天俺走的挺深的哩,或许是方向错哩,等天一亮俺再去别的方向找找! 今天也救了几个人回来,都是跟着士程媳妇儿来的。岳雷也说了,士程是去救他媳妇儿去了,我想他们小两口应该在一起……” 牛夫人皱着眉说:“士程媳妇儿胆子也太大了!她一个女人家,怎么敢跑到战场去找士程?” 牛皋端起碗扒了一口饭,而后才说:“胆子确实不小!不过也多亏了她带了人过去,打乱了金兵的计划,岳雷他们才能顺利脱身。” 两口子正说着话呢,帐篷外有个军卒说:“牛将军!牛将军!好消息!赵士程回来了!” 牛皋把碗一扔,腾的站起身来,气哼哼的说:“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害俺老牛担心了这么久,看我怎么收拾他!” 牛皋钻出帐篷跟着军卒走了,牛夫人怕牛皋一冲动,再把赵士程打了,赶紧追了出去。 牛皋气哼哼的问:“他怎么回来的?可看到他媳妇儿了?” 军卒的声音有些激动,朗声说道:“他媳妇将他拖回来的!您没有看见,他媳妇儿那一身血!我看都是拖他的时候,让那绳子给磨的……” 牛皋顿住脚步,高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士程受伤了?他媳妇儿一个人,把他从山里拖回来的?” 牛皋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见过唐婉,就她那小身板,能将赵士程从山里拖到这边?开什么玩笑? 军卒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都是钦佩之情:“对!就是她把人拖回来的!我们大家伙都看到了! 赵将军受了伤,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她就用盔甲做了个垫子,就这样把人拖回来的!盔甲还在营地门口扔着呢!” 牛夫人此时已经追了过来,一巴掌打在牛皋的后背上,催促道:“恁还磨叽什么?赶紧走哩!” 牛皋这才回过神,跟在军卒后面,急匆匆的往赵士程的营帐走去! 唐婉顾不得自己的一身伤,在丁非的帮助下,将赵士程的衣服脱了,好让大夫诊治。 过来的为赵士程疗伤的,正是姜磊! 他仔细看了一下赵士程的伤口,对唐婉说道:“夫人,这两处都是刀伤,刀口长且深,万幸的是没有伤到筋骨,好好休养是能够康复的! 我看过了,伤口处理的还不错,上药很及时,包扎的很好!没有大碍!” 唐婉担忧的说:“我是用河水给他冲洗的伤口,恐怕不成……您能不能用医用的白酒,再给他重新清洗一遍?” 姜磊诧异的看了一眼唐婉,低声问道:“夫人,医用白酒的事儿,你又是从何处知道的?” 唐婉平静的说:“医用白酒是我做的!我在襄阳的时候,在府衙里帮着照顾伤员,就顺手做了医用白酒…… 大夫,那些都不重要!我夫君受了伤之后,一直昏迷不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姜磊脸上带着促狭之色,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猜!” 第309章 包扎伤口 一张蒲扇似的大手,突然拍在姜磊的肩膀上,瘦小的姜磊一个踉跄,扑倒在赵士程的床前。 牛皋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恁个信球儿!都啥时候哩,还有心思开玩笑!快给俺徒弟好好看看! 再嬉皮笑脸的,小心俺老牛,一巴掌给恁拍到地里当大葱!” 姜磊揉了揉肩膀,赶紧爬了起来!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动手的,是牛皋! 岳家军里,也就这位,开口信球儿,闭口龟孙儿。他姜磊可惹不起这位活祖宗! 姜磊缩了缩脖子,乖乖的说:“你们不必担心,他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昏厥。没有大碍! 我这就给他开副汤药,等他醒了,你们煎好给他喝。以后饮食也要注意,多吃有营养的食物,慢慢就补回来了。” 牛皋又问:“那他啥时候能好起来?” 姜磊思忖了一下答道:“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吧!” 牛皋这才肯放过姜磊:“中!恁快去抓药吧!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去找元帅要!俺徒弟受了这么多罪,他不得好好补偿补偿啊!” “啪”的一巴掌,牛皋瞪着眼睛转身向后看去,待看清楚来人以后,牛皋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牛皋虎眼一瞪,有些气虚的说:“咦~恁个老娘们儿,打俺干啥?” 牛夫人瞪了牛皋一眼,指了指唐婉,轻声说道:“恁就光知道顾恁徒弟,也不看看士程媳妇儿都成啥模样哩!恁个信球儿,滚一边儿去!!” 牛夫人轻轻一推,牛皋顺势就躲到一边儿去了,个虎老娘们儿,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唐婉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见过师娘!见过师父!” 牛皋看清楚了唐婉的模样,心虚的低下了头!军卒说是唐婉将赵士程带回来的,他还不信呢!这不,立马就打脸了! 她这模样也太惨了!这造的,除了血迹就是尘土!难民模样都比唐婉齐整! 牛夫人心疼的拉起了唐婉的手,唐婉疼的抽了口凉气,牛夫人低头看去,这一看呀,眼泪就流了下来! 牛夫人哽咽的说:“恁这孩子,怎么造成这副样子?恁这手,恁这手掌都磨烂了! 走,跟师娘回去!师娘给你上药!士程就交给恁师父照顾吧!” 唐婉不舍的看了一眼赵士程,牛皋见状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跟恁师娘回去,换身衣裳,让恁师娘帮着恁包扎一下! 士程这里恁不用担心,有师父在这里照顾着哩!放心!不会有事儿哩!” 秋果慌慌张张的跑进帐篷里,看到唐婉这副样子,急的直哭:“夫人!夫人你可回来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呜呜……夫人!” 唐婉轻柔的说:“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都还好吗?有没有出现伤亡?” 秋果摇了摇头答道:“有几个兄弟受了伤,姜大夫都看过了,养着就成!就是您和姑爷不见了……吓死我了……呜呜!” 牛夫人走了过来,对秋果说:“行了~恁也别哭了,带着恁家夫人一起跟俺走,俺给她包扎一下!她这样不行,会出问题哩!” 秋果擦了擦眼泪,扶起唐婉跟着牛夫人走了。 牛皋问今夜巡逻的校尉:“士程媳妇儿咋把他弄回来哩?真是用盔甲垫着,这么拖回来的呀?” 校尉点了点头说:“是!我自己爬到了望台上看的,当时就他们两个人,确实是她自己把人弄回来的!” 牛皋一拍脑门,叹息道:“咦~俺这傻徒弟,傻人有傻福,脑子不聪明吧,但是娶了个好媳妇儿!中!” 唐婉的伤主要是在肩膀、手掌和脚上,全部都是一点点磨出来的伤口。血迹干涸以后,伤口和衣服粘在一起,根本脱不下来! 牛夫人对秋果说:“恁回去,给她找一套新衣服来!不是还有个小丫鬟么?让她去火头军那里提点热水,快点!” 牛夫人先是用手帕给唐婉擦了擦脸,而后又给唐婉倒了一杯温水,亲自端着茶盏,喂唐婉喝下。 唐婉将水喝完,才觉得干裂的嗓子舒服了一些,她压着嗓子说:“谢谢师娘!” 牛夫人心疼的说:“谢啥哩!俺是恁师娘,照顾恁是应该哩!婉婉呐,俺都没有想到,恁能自己将士程带回来! 这一路上恁们都遭遇了啥?士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哩?恁这孩子也是实心眼,恁就不会回来搬救兵吗?” 牛夫人又倒了一杯温水,喂唐婉喝下,唐婉一张嘴,她就知道这孩子很久没有喝过水了,这种苦她吃过,所以她知道唐婉需要什么了! 连喝了三杯水,唐婉才停下,缓了口气,就将他们在山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牛夫人! 牛皋是赵士程的师父,师父里的“父”字,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所以唐婉没有必要瞒着师娘。 牛夫人边听唐婉说话,边将刚刚牛皋没有动的饭菜,给唐婉盛了一碗出来。 等唐婉讲完,她就坐在唐婉的身边,小口小口的,喂唐婉吃饭。 唐婉摇了摇头说:“师娘,还是等秋果回来,让她喂我吧!您也歇一歇!” 牛夫人摆了摆手说:“俺不累!俺是村里出来哩,什么累活俺没有干过?不就是喂恁吃个饭嘛,不叫个事儿! 妮儿啊!恁们两口子,真的把那个叫韩什么的,给弄死啦?真要他死了,隔壁恁杨婶儿,得好好庆贺一番啊!” 唐婉有些不确定,迟疑的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看穿戴应该是个将军,那伙金兵都听他的! 等士程醒了,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了!师娘,当时太惊险了,差一点儿!差一点儿他就杀了士程! 幸好他狂妄,光顾着追杀士程,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我才能悄悄的接近他!” 现在想起那一幕,唐婉都觉得胆战心惊!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牛夫人温柔的说:“妮儿!师娘佩服恁!恁就是他们说哩那个……什么豪杰!这要搁俺身上,俺可做不到!” 唐婉吃饱了,又休息了一会儿,秋果和春桃才过来! 春桃抱着一个包袱,看样子应该是唐婉的衣物。秋果拎着一桶热水,累的满头大汗! 牛夫人上下打量了春桃几眼,而后吩咐道:“恁叫春桃是吧?恁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俺家老牛也不成! 秋果!那边有两桶凉水,恁兑一下,兑盆温水端过来!” 其他的伤口还好,就两边肩膀上的伤口,实在是棘手! 牛夫人用剪子将唐婉身上的衣服剪了,只留上肩膀上,和伤口粘在一起的布料。 而后打湿手帕,将温水挤到了布料上!布料慢慢的被水浸透,牛夫人将布料一层层的撕了下来。 等到只剩下最后一层的时候,牛夫人用热一些的水打湿手帕,拧干之后,搭在了唐婉的肩头。 又过了一会儿,牛夫人说:“妮儿,咬紧牙关,接下来可疼哩!” 布料揭下来的那一刻,唐婉还能够忍受!真正疼的,是用医用白酒消毒的时候! 肩膀、手掌、双脚,冰冷的白酒从肌肤上流过,在接触到肌肤的那一刻,唐婉痛呼出声! 也就是她腰酸背痛行动不便,若是可以,她都想滚上几圈,来缓解这种直冲脑门的痛感! 好不容易挨了过去,牛夫人又取出一些药粉,撒在唐婉的伤口上。 牛夫人说道:“这是俺刚从姜大夫那里,拿回来的伤药!他说,他说用这个不会留疤。俺也不太懂,总之是好东西哩!” 别管是不是好东西,唐婉此刻只想晕过去!太疼了!太疼了!要是她能疼晕过去就好了! 牛夫人叹了口气说:“妮儿,俺知道恁疼,恁再忍忍,俺给恁包扎上就好哩!” 秋果凑了过来,对牛夫人说:“老夫人,还是让奴婢来吧!奴婢略懂一些,知道怎么包扎伤口。” 秋果看着唐婉消毒上药,都吓出一身冷汗来,包扎的事儿,还是她动手吧,她手劲小,夫人还能少受些罪! 牛夫人朗声说道:“中!恁来!不过包扎之前,你先用温水给她擦擦身上!走了那么远的路,又是尘土又是汗的,她这样待着难受!” 唐婉感激的看了牛夫人一眼,她确实很难受!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像今日这样脏过! 第310章 雨中争吵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赵士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很茫然,记忆也停留在韩棋死后,他让唐婉离开的那一刻。 他这是在哪儿? 赵士程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头也很晕。刚刚起来,又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春桃冲了进来,见赵士程醒了,赶紧凑到床前,高兴的说:“主子爷,您醒来!真是太好了,您昏迷了这么久,真是把我吓坏了!您渴了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赵士程四下看了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自己的营帐里!突然他想起了唐婉,唐婉去哪儿了?他又是怎么回来的? 春桃兴高采烈的,端着茶盏走了过来,刚想扶起赵士程,就被赵士程抬手挥到了一旁。 赵士程死死盯着春桃,沉声问道:“夫人呢!夫人去了哪里!” 茶盏落在地上碎成了渣,春桃跌在上面,脸颊划了一道口子,渗出几滴血珠。 春桃收了笑意,讪讪的爬了起来,手背在脸上随意的擦了擦。她刚想开口说话,秋果掀起门帘进来了。 秋果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碎片,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春桃一眼,走到赵士程床前。 秋果恭敬的说:“主子爷,您醒啦!夫人她受了伤,一直在牛夫人那边休息呢!您稍等,我过去请夫人过来。” 赵士程说道:“外面是不是下雨了,还是我过去吧!婉婉的脚伤还没有好,不能碰水。” 秋果看赵士程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赶紧阻拦道:“主子!您别动!我让白飞他们用担架,把夫人抬过来就是! 夫人特意交代了,让您好好躺着,安心养病!您要是这样过去,我可没有办法跟夫人交代!” 赵士程瞥了春桃一眼,有些不悦的说:“将春桃换了,她照顾我,我不习惯!换个男的来。” 秋果瞪了春桃一眼,朗声说道:“是丁非、白飞他们几个轮流照顾您。本来牛将军在这里守着的,刚刚被岳将军叫走了。 春桃姐姐,我们回去吧!夫人等着急了!” 春桃心虚的看着秋果,秋果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营帐。 豆大的雨点砸在秋果的脸上,她压着怒火,急匆匆的向前走着,待到无人之处,才转过身来狠狠的扇了春桃一个耳光! 春桃挨了打,难以置信的看着秋果,愤愤的说:“秋果,你敢打我!反了天了你!” 秋果双手叉腰,生气的说:“你算哪门子天,也配我让我反?春桃,枉夫人对你这么好,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夫人也受了伤,让你提桶热水你都百般推脱!扭脸不见,你就跑到姑爷跟前献殷勤,你安的什么心?” 春桃嘴巴张了又张,她心虚,不知道怎么还嘴。只含糊的说了句:“我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我想着过来看看,若是主子醒了,好回去跟夫人说一声!” 秋果讥讽道:“主子?你管姑爷叫主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夫人才是我们的主子!你们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捏着呢! 我们跟了夫人怎么多年,夫人可曾亏待过我们?偏偏你起了那样龌龊的心思,真是丢我们做奴婢的脸!呸!” 秋果懒的跟春桃掰扯,顶着大雨,向白飞的帐篷走去,姑爷要见小姐,还是让白飞他们抬着小姐过去吧! 春桃站在雨里,喃喃的说道:“当我想这么做吗?难道我就不知道羞耻!” 春桃揉了揉脸颊,想到来时,母亲跟她说的话,又想到唐婉对她的好,一时之间也迷茫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秋果回来的时候,唐婉已经醒了,牛夫人正在喂她吃饭。 牛夫人慈祥的说:“妮儿,来,这是俺特意给恁煮的粥,俺家明珠最喜欢喝我熬的红豆粥哩,恁快尝尝,好喝不?” 唐婉张嘴喝了一口粥,点了点头夸道:“好喝!师娘您做的这个红豆粥,跟别人做的,完全不是一个味道,是有什么秘方吗?” 牛夫人点头答道:“秘方倒是没有,只不过,俺摸索到了一点儿诀窍!回头我告诉你。” 秋果又恢复那种平静的表情,进来行了一礼,恭敬的说:“夫人,姑爷他醒了!想要见您! 您的伤口还没有好,怕沾水,所以奴婢私自做主,叫了两个人过来,抬着您过去。” 牛夫人笑着说:“还是恁们年轻人好,这感情俺看了都羡慕!不过秋果,恁让他们等等,等你们夫人喝完粥再过去吧! 俺还给士程留了一些,一会儿一起带过去!秋果恁也吃,那边桌子上,那个木桶里,全都是红豆粥!” 秋果走到了桌子前,看着那满满一大桶红豆粥,有些诧异的问:“老夫人,这些是多少人吃的?怎么这么多呀!” 牛夫人朗声说道:“嗨~都是给俺家老牛做的,他饭量大!” 秋果闻言露出了笑容,对牛夫人说道:“明珠小姐的饭量也很大,原来是随牛将军呀!” 提到明珠,牛夫人的语气都欢快了许多:“是哩!俺家那么多娃娃,就明珠这小妮儿随她爷爷,力气大,饭量也大! 俺家明珠住在你们府上,没少给恁们添麻烦吧?” 秋果摇了摇头说:“明珠小姐怎么会给我们添麻烦呢!她人很好的!很有礼貌,从来不会对我们这些下人发脾气。 吃饭也不挑剔,就是爱吃肉,隔三差五的我们就给她做一锅。 明珠小姐在府上,晨起练武,上午还会跟着夫人读书识字,下午会去府衙帮忙。她力气大,帮着府衙的大夫干了不少活呢!” 牛夫人一脸的不信,高声说道:“就俺那孙女,俺还不清楚!张嘴信球儿,闭嘴龟孙哩,她还有礼貌哩!有她奶奶个腿儿~” 唐婉听到牛夫人这样说,饭都差点喷出来! 唐婉咳嗽了两声,解释道:“师娘,明珠是大姑娘了,可不能那样说她了!她现在不骂人了,可有礼貌了! 若是在路上看到明珠,我估计您都不敢认~变化特别大~” 牛夫人狐疑的问:“真的!你们没有骗我吧!” 秋果答道:“当然没有骗您!您看看奴婢的样子,明珠小姐可比我强多了!” 牛夫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秋果这孩子就很好,她们家明珠比秋果还要好,那得好成什么样子啊! 牛夫人又看了看唐婉,若是明珠好成这样,也不错!不!哪怕有唐婉五分,也成! 王小顶着大雨,钻进了赵士程的帐篷,见他醒了,开心的说:“主子爷!您醒啦!等着,小的给您端些饭菜过来。” 赵士程喊住了他:“王小!怎么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人都去哪里了?” 赵士程倒不是因为身边无人而不悦!他是觉得春桃出现的太怪了,很不对劲儿,心里有些反感。 王小笑着说:“嗨!这不是突然下雨嘛,大家伙都帮着盖粮草去了!我也是刚回来,白飞他们回来的早,他们没有过来了吗?” 赵士程含糊的说道:“他们应该是去接夫人了。对了王小,我是怎么回来的?谁找到我们的?” 王小诧异的说:“主子爷,您一点儿也不记得了?您是夫人拖回来的!” 赵士程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拖回来的?” 王小觉得这事儿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索性就告诉了赵士程:“夫人用盔甲做了一个简单的垫子,您就躺在那上面。 那上面还绑着一根,用衣服拧出来的绳子。夫人就用肩膀扛着绳子,这样一点一点,把您拖回来的! 您没有看到,夫人身上都是血!就这里,这两个肩膀上,那血迹有这么大一片!手!手掌心都没有好肉里,血呼啦啦的!” 赵士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 他晕过去的地方,已经是山林的深处了,从那里开始,一直到营地门口,那么远的路,唐婉居然能将他拖回来!这个傻姑娘! 王小见赵士程发愣,还以为他不相信呢,又补充道:“真的!现在夫人做的那个垫子,还在大营门口放着呢! 今天早上兄弟们操练,可都看到了!现在营地里都在说这件事!大家都说,咱们夫人是女中豪杰!” 赵士程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王小,扶我起来,我要去找夫人!” 第311章 决定离开 王小刚刚将赵士程搀扶起来,白飞和易峰就抬着担架进来了,唐婉见他站都站不稳,慌忙从担架上爬了下来。 唐婉快步上前搀扶住赵士程,关切的说:“夫君,你怎么下床了!有事儿吩咐他们做就是了! 姜大夫说了,你失血过多,要好好将养着,快!王小快扶着他坐下。” 唐婉的两只手包的像熊掌一样,根本帮不上忙,只能指挥着王小干。王小倒是没有意见,唐婉让他干活,他还挺高兴。 等二人坐定,秋果将食盒放到床边,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唐婉抬起手指了指食盒,对赵士程说:“夫君,师娘熬了红豆粥,让我给你带过来!你快尝尝! 我这手不方便,你自己吃可以吗?还是我让白飞进来喂你吃?” 赵士程定定的看着唐婉,眼神有些哀伤,又有一些心疼。 唐婉察觉到他的异常,笑容渐渐凝固,有些担忧的问:“出了什么事?为何这样看着我?” 赵士程抬起手,摸了摸唐婉的脸颊,心疼的说:“傻丫头,我让你自己走,你怎么不听话!” 唐婉眼中有泪花闪烁,她喃喃的说:“我不能丢下你!” 赵士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温柔的说:“你先回来,再带人去救我也行啊!怎么就那么笨!” 唐婉抬起头说:“山里有野兽,还有金兵……你又受了重伤,能够撑得到我回去找你吗? 夫君,不管你是被野兽吃了,还是被金兵捉了,或者是重伤不治,我都接受不了!” 赵士程心疼的抱住唐婉,呢喃道:“如果我们路上遇到野兽或者金兵怎么办?我死了就死了,你落到那种地步,就不怕吗?” 唐婉勾起嘴角,无畏的说道:“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一起死,我不怕!我嫁给的你的那天起,就决定要跟你同生共死了!” 唐婉的话像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在赵士程的心上!自从及冠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今日却因为唐婉这个傻丫头落了泪! 他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大的德啊?今生才能遇到唐婉这样的妻子! 知道赵士程醒过来了,牛皋和岳飞冒着大雨,赶了过来! 牛皋人未至,声先到:“徒儿!徒儿!恁醒啦!这次可吓死俺哩!恁咋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哩!” 赵士程听着师父熟悉的声音,脸色变了又变,这次他重伤归来,按牛皋的行事作风,一顿骂是逃不过去了! 岳飞闪身钻进帐篷里,看到他们小两口都在,朗声说道:“哎!婉婉也在呀!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哎哎!不必行礼,快快坐下!” 唐婉还是坚持起身行了一礼,岳飞和牛皋是她的长辈,礼数不可缺。 牛皋找了张椅子,随意坐了下来,开口问道:“士程啊!恁这也醒了,该告诉俺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赵士程清了清嗓子,就将他和唐婉遭遇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他们杀了韩棋是好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等赵士程说完,岳飞和牛皋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良久,岳飞皱着眉头说:“士程,你不能再留在岳家军里了!” 赵士程急切的问道:“为何?元帅,士程未曾犯错啊!” 岳飞叹了口气,说道:“哎!让你离开岳家军,一是因为你受伤太重,军中环境差,不利于你养伤。 二是因为,你们二人杀了韩棋!这件事儿早晚都会被韩常知道,到那时候,他一定会不留余力的诛杀你们! 士程,这段日子,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做将军的好苗子!只是眼下的情况,你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 赵士程又看向牛皋,恳切的说:“师父?您说呢!” 牛皋的表情也很严肃,他沉声答道:“士程啊!师父也赞同元帅的说法! 恁这伤需要好好休养,而且恁媳妇儿也伤的不轻,这军中,不是养病的地方啊! 咱们就听元帅的,等你休养好了,那时若是还在打仗,恁再回来就是!师父还能不要恁吗?” 赵士程沉默了许久,反复衡量利弊,终于松了口:“好吧!等雨停了,我就离开这里,返回襄阳。” 岳飞说:“不!你们回临安去!襄阳城不够安全!” 岳飞的语气很坚决,根本不容赵士程拒绝! 韩常是汉人,但是他能在金国混的风生水起,可见他的心机手段有多厉害! 此人十分难缠!岳飞不会用赵士程的安全去赌! 不说他和牛皋在赵士程身上倾注的心血,就说他和仪王多年的交情,他也该护下赵士程! 牛皋语重心长的说:“徒儿,恁别犟!回到临安,恁们才算彻底的安全了! 恁还年轻,先把身体养好,以后为国效力的机会有的是! 就算恁不考虑自己,也要为恁媳妇想想!” 唐婉已经决定回长安了!不是她怯弱,赵士程的身体,确实不好再留在岳家军中了! 唐婉没有劝赵士程,而是问了牛皋一个问题:“师父!我们可以回长安,但是……明珠怎么办?” 对呀!明珠还在襄阳城,若是唐婉回临安,明珠又该托付给谁? 岳少夫人?她不成的!她怀了身孕,身边又有两个孩子,哪里有精力照顾明珠? 牛皋挠了挠头,而后说:“士程媳妇儿,俺将明珠交给恁,中不中? 让明珠跟着恁回临安,到时候就住在恁家里,吃穿用度花费的银两,俺回去再给恁们! 俺家情况比较乱,明珠跟他们处不来,就别让孩子回去受气了!” 唐婉说道:“师父,您既然张了口,我就将明珠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明珠就和我自家的侄女一样,您提银子可就太见外了!您放心,我们夫妻也算略有薄产,养明珠还是没有问题的!” 牛皋想到孙女的师父,又问唐婉:“士程媳妇儿,明珠的师父,回不回临安啊?” 唐婉柔声说道:“应该会跟我们一同回去,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明珠,教导明珠是很用心的!估计他也会跟着回去! 就算清忠和尚不想回临安,您也不必忧虑,这不是还有士程呢!不会耽误明珠习武的。” 牛皋担忧的说:“那不一样!士程媳妇儿,恁不知道武松在俺们这些人,心里的地位! 若是武松不愿意回去,恁好好劝劝!实在不行他去山上,让俺孙女跟着去得了!” 赵士程见回临安的事儿,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也只能认头! 赵士程轻声说道:“师父,明珠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呢!还能亏待了她?” 牛皋大肚子一舔,愤愤的说:“咦~俺是那个意思吗!” 现在局势不明,岳家军一时半刻也不会拔营。赵士程要离开,也不是能够着急的事儿,毕竟他和唐婉都受了伤,怎么也要养几日,才能动身。 知道明珠要跟着唐婉,返回临安,牛夫人收拾了好多东西,让唐婉带回去。 牛夫人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她说:“妮儿!这些都是俺给明珠做的东西。有里衣、袜子和鞋。 那些精致的俺也做不来,只能做这些,恁帮我捎给明珠! 哎~这仗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打完,等俺再见着明珠,估计她都很大了,俺老婆子都不敢认啦~” 唐婉示意秋果将东西收了起来,柔声宽慰道:“师娘,您不要伤怀!保重身体,你们祖孙两个,早晚都能见到!” 牛夫人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哎~想想临安那几个不省心的混小子,俺就头疼!恁说,俺这是造了什么孽! 让明珠做牛家下一任家主,是为了牛家好,可是俺那四个儿子都不理解!明珠跟恁回去,恁尽量不要让她回牛家! 他们肯定又会刁难明珠!实在不行,恁就告诉明珠,打吧!也别管什么长辈不长辈的了,不听话就打!” 唐婉挑了挑眉毛问道:“真的让明珠打她的长辈?那样一来,她的名声恐怕……” 牛夫人带着些怒气说道:“打!俺们老牛家,谁的拳头大谁当家!俺那四个混球,都是在俺们两口子的拳头下长大哩! 恁不了解他们,他们就是欺软怕硬,故意拿长辈架子刁难明珠,好让明珠跟他们低头,听他们的摆布!那怎么中! 俺明珠是要接管家业哩,怎么能做他们几个的傀儡!打!关起门来打就是!” 第312章 明珠交友 赵士程选了一个大晴天,离开了岳家军,带着唐婉和随从往襄阳的方向去了。 临行时,岳家军中排得上号的,都前来相送! 这种出生入死,肩并肩,一起杀出来的兄弟情,没有经历过,根本不能理解! 他们是兄弟,是挚友,更是可以交托性命的战友! 杨继周低着头说:“对不住!赵大哥都是我鲁莽,牵连了你……” 从赵士程失踪至今,杨继周一直被愧疚感包围。他觉得都是自己太倔强了,延误了撤退的时机,这才连累了赵士程。 赵士程受伤这件事,很难说是谁的错。因缘际会,让他有了这一劫,只能说是命里注定,赵士程并没有迁怒任何人! 杨继周擦了擦眼角的泪,感激的说:“谢谢赵大哥!我没有办到的事,你做到了!我和母亲都很感激你!谢谢~” 赵士程强撑着,向前躬身,拍了拍杨继周的肩膀,带着笑意说:“继周,不用谢我!为杨将军报仇也是我的心愿! 如今我们的仇只能算报了一半,始作俑者还没有得到惩罚!你要好好习武,这样以后才能诛杀仇人!” 杨继周拼命的点头!韩棋的死,只能算是向韩常讨了些利息。 只要些利息,当然不够!杨继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习武,总有一日,他要亲手斩下韩常的脑袋! 岳云拍了拍赵士程的肩膀,他其实很不舍赵士程离开,但是眼前的局势如此,放他回去养伤才是正经事。 岳云朗声说道:“士程!你很不错!回去好好养伤,等你再回来,一定会成为我们岳家军中的,一员猛将!” 岳雷闻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对!我和大哥的看法是一样的!士程,好好养伤,我们等着你回来!” 而后,岳雷羞涩的看向唐婉,有些难为情的说:“弟妹,那个……我有一封信,你能不能帮我捎给芷兰?” 唐婉调侃道:“哦~看来二哥是思念芷兰姐姐啦!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会亲手交到芷兰姐姐手里!” 岳雷红着脸,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唐婉。 灿烂的阳光中,一支队伍从岳家军的营地中离开,向着襄阳城而去。 赵士程坐在马车里,掀起窗帘看向越来越远的宋营,眼里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唐婉轻轻碰了碰他,而后说:“夫君,别看了!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回来!到时候我也随军,你在前面打仗,我在后方给你做后盾!” 赵士程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军中太苦了,我可舍不得让你跟着我吃苦!” 唐婉歪着头思索了片刻,说道:“那我就在后方,给你做支援!我也学岳夫人,给你筹措粮草药材。” 赵士程宠溺的摸了摸唐婉的秀发,温柔的说:“好!听你的!” 这一路很平静,一行人顺利的回到了襄阳,唐婉决定在这里休养几日,等将襄阳的事都处理好,再回临安。 赵士程和唐婉回来的突然,等明珠听到信儿,唐婉已经安顿好了。 唐婉见明珠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欢喜的说:“明珠,快过来!我都想你了!快让我看看,我们明珠有没有变化! 哎呀!明珠长个子啦!嗯,人也瘦了许多……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从前明珠胖,脸上的肉将五官挤得都变形了!看起来很像牛皋。 如今她瘦了,五官变得立体,眼睛变大,鼻梁也变高了,唐婉才发现她其实长的很好看! 赵士程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道:一顿饭能吃五十碗面条的人,要怎么吃,才算好好吃饭?哎~婉婉就是心软,喜欢瞎担心! 明珠奶声奶气的说:“姑姑!我吃饭可香了,瘦了是因为习武的原因!你看,我的肉可紧实了。 姑姑,你怎么去这么久?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传回来……哎?你受伤啦?快让我看看!” 唐婉柔声说道:“受了点儿小伤,没有大碍的!再有几日,就好了~” 对了!明珠,我这次回来,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就要带你回临安了!” 听到要回临安,明珠有些犹豫,她喃喃道:“姑姑~一定要回去吗?我不想跟我爹娘在一起,他们总是罚我,我不喜欢他们…… 而且,我在这边刚刚交到两个朋友!我不想离开!” 唐婉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明珠不要害怕,你爷爷将你托付给了我,就算回到临安,你也是跟我住在一起的。 而且你奶奶也说了,若是他们太过分,你可以出手教训!你是牛家的下一任家主,怎么能被他们拿捏呢!” 明珠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兴奋的问道:“爷爷奶奶真是这么说的?太好了!哈哈哈……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这回,我可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不过……姑姑!我们真不能多留几日吗?我那两个朋友遇到了一些麻烦……我想帮帮他们……” 唐婉本来不想多问的,但是看明珠这样重视那两个朋友,于是说:“是什么样的朋友?你打算怎么帮他们?” 明珠认真的说:“嗯……姑姑,我跟你说实话,你不会像临安那些人那样,嘲笑我吧?” 唐婉摇了摇头,诚恳的说:“当然不会了!姑姑从来不做那样的事!明珠你要记得,嘲笑别人是不对的! 那样,不仅会伤了别人的心,也会失了自己的风度!” 明珠这才放心的将自己的朋友的情况说了出来:“是……是街上的两个乞丐!” 这回轮到唐婉和赵士程吃惊了!他们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明珠的好朋友会是乞丐! 赵士程也不躺着了,挣扎着坐起来问道:“明珠!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和乞丐交朋友?” 唐婉瞪了赵士程一眼,赵士程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好,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赵士程赶紧解释道:“我可没有说,你的朋友不好,我只是有些吃惊!对!就是吃惊!” 明珠不高兴,撅着嘴说:“叔叔,你怎么这样说我的朋友!他们只是暂时沦落成了乞丐!” 赵士程皱着眉头说:“明珠啊,朋友的事儿先放一边,咱们先把称呼改改!你若是叫婉婉姑姑,就叫我姑父! 你若是叫我叔叔,就叫婉婉婶母!这姑姑和叔叔啊,他不是一家人!改了,知道吧!” 这不伦不类的称呼,赵士程太不喜欢了!毕竟他是新婚第一天,就逼着唐婉的陪嫁丫头改口的狠人! 姑姑和姑父,叔叔和婶母,你看!一听就是两口子,多好听! 唐婉娇嗔的说道:“哎呀!称呼的事儿以后再说,眼下,明珠的事儿最重要! 明珠,这两个朋友是怎么回事儿呀?怎么就沦落到做乞丐了?” 明珠瞪了赵士程一眼,而后看着唐婉说:“姑姑!我是去街上玩儿认识他们的。他们是一对叔侄,年纪都不大。 家里出了变故,所有人都死了,就他们两个逃了出来…… 那个侄儿跟我差不多,发高烧没有银子治,我就出手帮了一把,一来二去就这样熟悉了!” 兵荒马乱的,这样的事并不新鲜!武安和容萍就是家中遭逢巨变,才从保州一路逃难到临安城的。 唐婉微微点了点头,柔声问道:“那你想怎么帮助他们?” 明珠有些迷茫,她其实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帮助自己的朋友。 唐婉见状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样吧!我让你白飞叔叔,陪你去找他们两个。 你自己问问他们需要什么帮助,若是我们能帮,就帮一把!若是我们做不到,这件事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明珠狐疑的问:“说书先生不是说,做朋友要两肋插刀吗?还能看着不管嘛?” 唐婉解释道:“说书先生说的是故事,故事都是虚妄的。而我们过的是日子,就要考虑现实问题。 帮朋友没有错!但是要学会分辨朋友的善恶,然后再去想能不能帮!也不能因为是朋友,就无视对错,助纣为虐! 就算能够帮对方,也要量力而行!” 明珠皱着眉头,显然还没有听懂。 赵士程见状,对明珠说:“明珠你将这话记下来,现在不懂没有关系,以后你就明白了!” 明珠交朋友不是小事儿,唐婉怕她被人骗了,等白飞陪着明珠回来以后,唐婉还特意问了一声。 白飞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夫人,明珠小姐那两个朋友,可能跟江湖门派有关系。” 第313章 襄阳琐事 江湖之人?唐婉和赵士程对视了一眼,心里的疑团更大了。 白飞继续说:“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想要骗明珠小姐的银子,结果见了面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说是叔侄,其实是两个半大的孩子,那个叔叔也不过才十二三岁的模样。侄子也就跟明珠小姐差不多大。 他们说,有人在追杀他们,所以他们想要抹去过往的踪迹,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赵士程沉思片刻说:“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是江湖之人!白飞,那咱们就帮他们一把! 将他们的踪迹抹干净,助他们离开襄阳!终于其他的,江湖事,江湖了。我们算是官府的人,不要掺和江湖之人的恩怨!” 唐婉叮嘱道:“明珠那孩子重情重义,这件事儿,要尽快办好!否则,她不会踏实的跟我们回临安的。” 待白飞离开,唐婉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这朝堂之事,已经够让人心烦了!没想到我离开的这段日子,明珠又牵扯到江湖中去了!” 赵士程平静的说:“明珠也不算掺和江湖之事。不过是小孩子贪伴儿,认识的朋友刚刚好,是江湖之人。 婉婉不用担心~ 我们算是朝廷的人,江湖事,江湖了,他们不敢牵连到我们身上。” 唐婉是怕掺和到这些事里,那些江湖之人会牵连明珠!但是赵士程这样说了,她就不往深处想了。 左右他们手里,也算是有些人手,身后又有仪王府做靠山,一般的江湖门派可不敢招惹他们。 赵士程和唐婉都有伤在身,就没有出去巡视产业,而是派人将曲二山和夏桐请了过来。 曲二山就在城里,很快就来了。 唐婉粗略的看了下账本,酒庄已经走上了正轨,已经开始盈利了,只是这利润太薄了些。 唐婉放下账本,对曲二山说:“曲酒头,你做的不错!多亏有你,酒庄才能这么快走上正轨。辛苦了~” 曲二山有些难为情的说:“夫人谬赞了!咱们这新酒庄,利润太小了……我愧对夫人的嘱托!” 唐婉轻声说道:“曲酒头,利润低不是你的错!你想想,我们产的医用酒精,成本比烈酒还要高! 供给军中,我们定的价格又低,这样算下来,根本就没有多少利润!能够收支平衡,就很不错了!” 曲二山只懂酿酒,经营的事儿,他是一窍不通。听夫人这样说,心里的愧疚才淡了一些。 曲二山小心翼翼的问:“夫人~ 咱们这新酒庄,真的不准备酿别的酒了吗? 酒庄里空着的院子还有很多呢! 我这些日子带着人改建,又扩出来五六个酒坊!而且这边做工的人也多,我们能不能……” 唐婉笑着答道:“曲酒头,现在我们大宋正在和金国开战,每天都有大量的将士伤亡,医用白酒紧缺! 所以现在主要还是生产医用白酒。等我们的产量跟上了,再酿其他的白酒吧!不急在这一时。 酒庄经营的事儿,你也不要发愁!夏桐那边已经忙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让他过去,以后经营的事儿让他干就成!” 曲二山听到夏桐可以过来管经营的事,立刻就乐了!他有自知之明,他大字都不识几个,让他管经营的事儿,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唐婉见他这模样,忍不住调侃了几句:“若是旁人被夺了经营权,恐怕立刻就要恼了。曲酒头偏偏跟别人不一样!” 曲二山咧着大嘴,乐呵呵的说:“嗨!我这人有自知之明,我老曲就不是干那个的材料! 我就是个大老粗,能酿出酒来,就算是祖宗积了德了!再说,我做酒头,您和东家也没有亏待过我!我知足!” 唐婉笑意盈盈的说:“曲酒头活的通透!这一点儿,我都不如你!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我让夏桐过去经营酒庄。 还有,你过来了之后,临安那边就没人管了,你可有什么想法?是回临安去,还是在襄阳?” 曲二山想了想答道:“夫人,我暂时还是留在襄阳吧,这边刚刚起步,工人还不太熟悉流程,我得盯着! 至于临安那边,都是老人,不盯着也出不来太大的问题。再说还有老韩在呢! 不过……” 唐婉见他神色迟疑,问道:“不过什么?曲酒头,你是最早跟着士程的人之一,有事儿你就直说吧!不必见外~” 赵士程靠坐在榻上看书,抬头看到曲二山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催促到:“快说吧!跟我们两口子,有什么不敢说的!” 曲二山有些难为情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大儿子,这不是从夫人办的那个识字班出来了嘛! 他不是读书的材料,想跟着我学酿酒!但是这酒庄……” 曲二山是庆丰酒庄的酒头,这个不假!但是庆丰酒庄是赵士程的!就连现在酿酒的方子,都是赵士程带着他们摸索出来的! 他若是没有经过东家同意,就教自己儿子酿酒,那叫偷! 赵士程听了,将手里的书放下,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嗨!就这件事啊!让你儿子过来吧,先跟着你学酿酒。 等他学成了,也能帮着你分担分担。你自己一个人,要管着襄阳这边,就够累的了! 临安那边虽然平稳了,但是也少不了让你操心。也是时候培养人手了。” 曲二山脸上露出了笑意,憨憨的说:“那行!谢谢东家!谢谢夫人!嘿嘿……” 唐婉笑着挥了挥手,柔声说道:“行了!我们这边无事了,你回去给家里写信吧!” 夏桐负责管理唐婉新置办的田地,手里杂事多,一大早就出了城,傍晚才回来。 回来了才知道唐婉寻他,着急忙慌的就找来了! 唐婉看夏桐跑了一身汗,让秋果给他倒了一杯茶。 唐婉皱着眉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夏桐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而后答道:“夫人,我出了趟城。看了看庄稼长得怎么样。这不刚回来,知道您找我,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唐婉侧身吩咐道:“春桃,你去大厨房,给夏桐端些吃得来。” 夏桐推拒道:“不必了!夫人,我一会儿回去吃吧,别麻烦春桃姐姐了!” 唐婉笑着说:“不过是端着饭菜,谈不上麻烦不麻烦! 你忙了一整天了,一定饿了!先吃饱肚子,我再跟你聊。” 夏桐也确实累狠了,饭菜一端上来,他就开始疯狂的往嘴里送。 秋果关切的说:“夏桐,你慢一点吃!别噎到!来,喝点儿水!” 酒足饭饱之后,夏桐才想起来,他这吃相实在是有碍观瞻,有些羞涩的笑了。 唐婉见他吃饱了,这才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他:“夏桐,你也看到了,我跟夫君都受了伤! 过两日,我们就要启程回临安城了。襄阳这边,我想全权托付给你!田地也好,酒庄也好,都交给你经营!” 夏桐才多大啊?唐婉就让他管理这么大的产业!他能不激动吗? 夏桐赶紧跪下来,激动的说:“夫人,夫人!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谢谢夫人给我这次机会!谢谢!” 唐婉笑着说:“看你激动的!快起来吧!夏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很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将襄阳这边的产业经营好! 我也不要求你能创造多少利润,前两年能够保持收支平衡就成!” 襄阳这边因为战乱,人口流失的严重,经济萧条。要想像临安的铺面那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唐婉心中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唐婉继续说道:“夏桐,你要记住,我在这边置办产业的初心是什么! 不要做欺压百姓的事!若是租地的那些农户,遇到什么难处,能帮忙的一定要帮! 酒庄那边招工,先紧着岳家军里退下来的军卒!尤其是那种无处可去,和身有残疾的,不要歧视他们!” 夏桐点了点头,真诚的说:“夫人,我会将您的话牢记在心的!我夏桐是家奴出身,我知道底层的人有多苦! 我不敢忘本!会谨遵夫人的吩咐,好好的经营襄阳的产业的!” 夏桐又问:“夫人,不知道你们何时启程呢?” 第314章 告别襄阳 唐婉是三日之后,离开襄阳城的。 处理完明珠的事,将手里的产业安排妥当之后,她又特意去拜访了岳少夫人和陆夫人。 岳少夫人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 唐婉见她不仅没有瘦,还胖了些,柔声说道:“大嫂,我看你还胖了些,孩子没有怎么闹你吧?” 岳少夫人含着笑意答道:“是呢!这孩子很乖巧。就刚刚怀上时,我吐了几次。后面她就没有闹我了! 婉婉,让我看看你的伤!你的事,岳云都写信告诉我了,真没有想到,你个弱女子,居然能将自己的夫君救回来! 真是叫我好生佩服!” 唐婉伸出手,俏皮的说:“大嫂,我这手包的跟熊掌似的,你瞅瞅!我看着都觉得好笑~哈哈……” 岳少夫人嗔怪道:“你还笑的出来!这得多疼啊!换成我,我肯定受不了。岳云让我给你找些祛疤痕的药。 虽然姜大夫说,他的药好用,不会留下疤痕,但是咱们谁也没有用过,也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 这些祛疤的药膏,一会儿你带上,若是过些日子长了疤痕,一定要抹上!” 岳少夫人的好意,唐婉不会拒绝!点头应了下来。 略坐了一会儿,唐婉就起身告辞了:“大嫂,我还要去看看陆夫人,就不在你府上叨扰了。” 提起陆夫人,岳少夫人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她说:“陆夫人最近好了许多!虽然还没有恢复神志,但是发疯的次数少了。 我最近身子重,过去的少了。你过去看看也好!若是仆从伺候的不尽心,你想着传话给我!” 陆夫人得了疯症,岳少夫人又怀有身孕,确实不好经常过去探望。 唐婉拜别了岳少夫人,就去了陆夫人的宅子。 陆夫人的病确实好多了! 仆从们以等她好了就可以见孩子的名义,哄着她吃饭喝药。这段日子下来,她发疯的次数少多了! 偶尔神志也能清醒过来,知道她儿子陆文龙回来了,如今就在岳家军里,开心的像个孩子! 唐婉过来的时候,她刚好还算清醒,知道唐婉是从岳家军那边回来的,拉着她的胳膊,问个不停! 陆夫人眼神里满是希冀,关切的问:“我儿子,陆文龙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我想他!” 唐婉笑着答道:“婶婶,文龙他挺好的!刚刚去岳家军就立了大功!杀了完颜寿。 岳元帅很重视他,再说,有张宪张将军看着他呢,他真的很好!等有机会,他会回来看望您的!” 陆夫人听到儿子很好,开心的点了点头,而后她想到了仇人! 陆夫人咬着牙问:“文龙知不知道,我们的仇人是完颜兀术?告诉他,一定要杀了那个狗贼,为我们一家报仇!” 陆夫人的表情狰狞,唐婉怕她情绪激动再犯了病,赶紧安抚道:“婶婶!文龙他知道,他已经杀了完颜兀术的儿子了! 算是向完颜兀术讨回一点利息!至于杀完颜兀术,这事儿要从长计议,您不要激动!这仇我们早晚会报的!” 陆夫人拍着手说:“杀的好!哈哈哈!杀的好!我儿勇武!哈哈哈……陆登,陆登,咱们儿子有出息了,你看到了吗?” 陆夫人的眼神变得迷茫,拍着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唐婉坐在原地,叹了口气!这陆夫人疯了这么多年,哪就那么容易好!恢复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身旁的仆从上前说道:“赵夫人,老夫人的神志又不清醒了,您……” 唐婉摆了摆手说:“我这就要走了,我给陆夫人带过来一些补品,你想着炖给她喝!” 有岳少夫人在,这些仆从不敢苛待陆夫人,所以多余的话,唐婉也不说。 赵士程和唐婉要回临安,襄阳的这处宅子,也未曾售卖,而是留了些人手照看。 明珠跟他们回去,丁非也要回去,清忠和尚也收拾行囊,准备一起走!他两个徒儿都跟着唐婉走了,他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这热闹的日子过习惯了,再让他回六和寺去,他有些接受不了! 清忠和尚喃喃的说:“哎~ 又要回六和寺了,这日子,真是无趣啊!无趣的很~” 丁非挑眉看了清忠和尚一眼,说道:“师父,您就别回六和寺了,我手里有些银子,到时候我买个宅子,您跟我一起住,我给您养老!” 这是真心话!清忠和尚这人有情有义,跟他相处久了,很难不喜欢他! 丁非这个人父母双亡,清忠和尚对他又是掏心掏肺的好,丁非早就将他视作自己的父亲了,自然要好好孝敬他! 最初接近清忠和尚的目的,丁非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至于唐婉和赵士程,一开始让丁非接近清忠和尚,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并未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清忠和尚身上。 而且,岳飞和清忠和尚见过一次面之后,也曾委婉的跟赵士程提过,他师兄年纪太大了,让他颐养天年吧! 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就连唐婉这个重活一世之人,都不敢肯定,岳家一定会覆灭。 丁非的话音刚落,明珠就接过了话头:“师兄,你的钱还是留着娶媳妇用吧!师父也不用住在山上,跟着我住在姑姑家不就行了!” 清忠和尚眉眼含笑,轻声调侃道:“你倒是不见外!张口就把我安排到你姑姑家了,你做的了主啊?” 明珠得意的点了点头,声音愉悦的说:“自然做的了主!我姑姑对我可好了,不会拒绝我的提议的! 师父您不喜欢见生人,那就挑个僻静的院落!嗯!这样,我每日都能到您那边练武!多方便呀!我去跟姑姑说!” 明珠也不等清忠和尚说话,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清忠和尚在后面喊她:“明珠!快回来!你这孩子,哎!怎么还跑的更快了!” 丁非捂着嘴偷偷乐了两声,他这小师妹,古灵精怪的,师父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清忠和尚叹了口气,侧头看着一旁的丁非,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你还笑!也不知道拦着你师妹点儿!” 丁非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讪讪的说:“这不是拦不住吗?我师妹天生神力,我在她眼里跟个鸡崽子没有区别。 师父,你要是住到府里去,别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儿!” 清忠和尚摸了摸大脑门,点头应道:“啊!提亲的事儿啊!行~ 但是师父只是提一提,能不能成还要看人家姑娘的意思! 他们这些高门大户的弯弯绕我不懂,若是人家拒绝了,你可不许纠缠!这强扭的瓜不好!闹不好命都没了!” 若不是自己的徒儿,求他出面提亲,他才不稀罕理这红尘俗事呢! 想当年,那姓潘的,不就是看不上哥哥,伙同奸夫,要了哥哥的命吗? 丁飞知道师父的心结是什么,点头说道:“我记住了!若是对方无意,我肯定不会强求!师父您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清忠和尚瓮声瓮气的说:“记住你说的话!要是让我发现你强迫人家姑娘,我亲手捶死你!”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唐婉一行人就离开了襄阳城。 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襄阳城,唐婉感叹道:“夫君!来到襄阳后发生的事,现在想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跟做梦一样!” 在襄阳城外,她救下了赵大娘,而后三人躲进树林里,还合力杀了两个金兵! 留在襄阳城里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去府衙帮着大夫救治伤员。 在这期间,她还弄出来了医用酒精,挽救了许多性命,盈利多少唐婉不在乎,想到那么多人因为医用酒精活了下来,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后来,怀安真人来了,她又急匆匆的奔赴前线,和赵士程合力杀了韩棋。并且将重伤的赵士程,从山里拖了回来。 这些事,唐婉是第一次经历! 赵士程摸了摸唐婉的脸颊,心疼的说:“婉婉,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让你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了!” 唐婉望着赵士程的眼睛,真诚的说:“夫君,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也不想做,只能依附你的菟丝花。我要和你并肩同行!” “咚咚咚”,秋蝉在外面敲了敲马车,而后说:“夫人!那个疯疯癫癫的道士,又来了!” 第315章 又遇怀安 唐婉有一肚子的疑惑,无处可解!就这么巧,怀安真人又出现了! 怀安真人的声音响起:“赵夫人,老道前来为您解惑了!” 唐婉和赵士程对视一眼,赵士程狐疑的说:“婉婉,外面的是怀安真人?” 唐婉点了点头,对赵士程说:“夫君,你在车里休息,我出去见他就行了!你的腿现在不方便,不要下车了。” 赵士程摇了摇头说:“不!我们一起去见他!他让你带给我的那句话,我还没有参透,我想当面问问他!” 唐婉转念一想,说道:“这样,我请怀安真人上来!你就不要动了!好不容易好些了,可不能乱动!” 赵士程一想,这样也成!就没有言语。 唐婉掀开门帘下了马车,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怀安真人说:“真人请上车!我夫君也想见见您! 我和真人有事儿要说,秋果,春桃,你们都散开吧!我不出声,你们不许过来!” 怀安真人说的话,唐婉听了都觉得心惊!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春桃捏着鼻子离开了,秋蝉的神色倒还好,低着头走出去老远。 唐婉微微躬身说道:“真人,您请!” 怀安真人很享受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从容的上了马车。 见到赵士程,怀安真人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饶有兴致的说:“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赵士程疑惑的问道:“真人,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怀安真人似是而非的说:“是你第一次见我,却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心有执念者,必得偿所愿!你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赵士程皱着眉头说:“真人,其实这句话,我一直没有参透!到底是什么意思?” 怀安真人摇了摇头说:“你不必参透,你只要记住,你如今的生活,就是你前世梦寐以求的,这就够了!” 赵士程皱着眉,陷入了沉思,他确实没有弄明白怀安真人的意思。但是他也没有说错,如今的日子,就是他想要的! 他和唐婉感情甚笃,唐婉也很支持他的事业,不论是开酒庄也好,还是组建商队也好,唐婉一直很支持他! 后来他加入了岳家军,尽管唐婉很担心,却从没有阻止过!赵士程不傻,他能够感受到,唐婉不是不在意,所以才不阻止。 相反,她很爱他!危急关头,唐婉是愿意跟他同生共死的! 赵士程想,大概这怀安真人,是在提醒自己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好好珍惜唐婉吧! 怀安真人又将目光投向了唐婉,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缘起缘灭其实都在人的一念之间。 你一念灭,断了孽缘。一念生,开启了另外一段良缘。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心变了!” 唐婉咬了咬嘴唇,委婉的问道:“真人,我还是想不明白!您说士程的死劫提前了,所以我才过去寻他的!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儿,让我觉得,是我连累了他!如果我没有出现,他或许早就逃出生天了,而不是和我一起被困在山里……” 怀安真人笑着答道:“你说的不错!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因果!你既是因,也是果!” 唐婉疑惑的问:“此话何意?” 怀安真人意味深长的答道:“你想想从前的事就明白了。” 从前的事? 唐婉想到了前世,当时她郁郁而终,赵士程后来从了军,战死沙场!今生,赵士程主动加入岳家军,却因为她的到来,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这样说来,赵士程的死劫注定因唐婉而生! 那两次死劫的结果,为什么不一样呢? 因为前世唐婉先是嫁给了陆游,命格被陆游破了。她死了,救赵士程性命的人,自然就没了! 而今生唐婉放弃了同陆游的婚约,她的命格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她才能破了赵士程的死劫。 想通了这些事,唐婉的眼眸立刻亮了起来 ! 怀安真人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一口,慢悠悠的说:“想明白了吧!我不将话说透,是怕你不敢去找他。 若是这次你不去,下次他和韩棋对上,会发生什么,那就说不准了!你夫君同韩棋,是命中注定的宿敌!” 赵士程是越听越糊涂,他觉得唐婉和怀安真人有事瞒着他,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但是他和韩棋是宿敌这句话,赵士程听懂了! 赵士程的声音有些沉重:“真人,你是说如果我没有杀了那个韩棋,以后他肯定会杀了我?” 怀安真人心里吐槽的:还用着以后?你前世就死在他手里的!不过他杀了你一次,你杀了他一次,恩怨就算了了,下一世就不会再相遇了。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出口!他参透了天机,但是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 怀安真人又拿起一块糕点,三嘴两嘴吃完了,含含糊糊的说:“你这样理解也没有错!” 唐婉看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糕点,又从马车的格子里,拿出来一些。顺手又给怀安真人倒了一杯茶。 赵士程点了点头,他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 怀安真人抬头望着临安城的方向说:“有一句话,需要你们捎给我师弟!” 赵士程应道:“这有何难?真人请说!我们一定将话带到!” 怀安真人没有理赵士程,而是看向了唐婉,他沉声说道:“哎!我们这些老怪物,活的时间太久了…… 请你告诉我师弟,变数已经出现!他也该走了!” 唐婉狐疑的问:“该走了?不知您让怀素真人去哪里呢?” 怀安真人苦笑一声,语气很无奈的说:“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你这样转告他就成,顺便告诉他,最多十五年,我一定会去找他!” 这是人家师兄弟之间的事,唐婉只是个传话的,怀安真人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好再追问。 怀安真人又吃了几块点心,碎屑弄的到处都是,他也浑不在意。胡乱的擦了擦嘴,将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而后起身跳出了马车。 怀安真人如洪钟一样的声音响彻天地:“珍惜当下,方得正果!” 怀安真人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而后扬长而去!留下众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赵士程定定地看着唐婉,平静的问道:“他一直是这样吗?来无影去无踪的,说话也似是而非……” 唐婉点了点头,笑着说:“确实!我上次见他,他也是这副样子。不过他是有真本事的!” 赵士程皱着眉说:“婉婉,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怀安真人的话,我只听懂了一半,但是我感觉你都听懂了!” 唐婉一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想法,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将重生的秘密说出来! 她不觉得夫妻之间,一定要坦诚到,将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的地步!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夫妻感情的,唐婉一个字都不想提! 何况,重生这种事骇人听闻!就算赵士程再爱她,一时之间也消化不了。 若是赵士程想的再深一些,不断的追问前世发生的事,她该怎么回答? 从前已经是过眼云烟了,唐婉已经开启了全新的人生,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坦诚相待,自揭伤疤。 唐婉整理了一下思绪,温柔的看着赵士程,开口说道:“我确实听懂了,不过我并没有瞒着你什么。 怀安真人的意思是,韩棋是你的生死之敌,但是我才是你死劫的关键! 我和韩棋同时出现,你的死劫才会来,但是只要我在你的身边,韩棋就杀不了你!” 赵士程疑惑的问:“那他让你想想从前的事,从前的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唐婉笑着说:“他说话就是有些颠三倒四,让人听的云里雾里的。从前能有什么事儿啊! 若说有事,大概是我和陆游退亲,又和你结为夫妻的事儿吧!不是说什么,缘起缘灭吗?” 赵士程点了点头,信了这番说辞! 唐婉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想提起陆游,若是被赵士程知道前世的事,天天追着她问,她和陆游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恐怕会被烦死! 赵士程心宽,信了唐婉的说辞,就不再想这些事儿了。 过了一会儿,赵士程一拍脑门,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婉婉,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第316章 生辰将至 唐婉是八月初八出生的,一晃,她和赵士程已经出来了这么久了,这生辰,可不就是近在眼前了嘛?! 赵士程有些愧疚的说:“婉婉,我差点忘了你的生辰!” 唐婉低头算了算日子,抬头说道:“今日都初六了!这日子过的也太快了!别说你了,我自己都忘了这事儿了!” 赵士程靠坐在马车里,慢悠悠的说:“明日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后日好好给你办一场,庆贺你的生辰!” 唐婉已经出来很久了,如今的她归心似箭,不想因为生辰的事,耽搁行程,故而拒绝了!但是赵士程不肯! 赵士程说:“这是我们成亲之后,你过的第一个生辰!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要好好的操办操办! 这事儿听我的,我会安排好的!不过是耽误一日行程罢了!你安心等着就是!” 拗不过赵士程,唐婉索性就放手不管了! 出门在外,并不是每一日都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初六这日,赵士程他们在野外扎帐篷,凑合着过了一晚。 所以初七这日中午,他们路过一座繁华的小镇时,赵士程说什么也不走了!他想留在这里,给唐婉庆祝生辰,等初九再接着赶路。 白飞等人得了赵士程的吩咐,也不管唐婉说什么,径直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唐婉见赵士程下定了决心,只能按捺住自己那颗思乡的心,暂时住了下来。 这小镇地处大宋腹地,比襄阳城还要繁华许多。待到华灯初上,赵士程拄着拐杖,带着唐婉去逛街了。 他大腿上的伤口虽然大,却没有伤到筋骨,拄着拐杖勉强能够行走。见他并不吃力,唐婉这才放下心来。 刚刚才养好一些,若是因为贪玩影响伤势,唐婉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中秋节将至,街道上已经挂上了花灯,虽然数量不多,但在夜色的衬托下,也有了几分中秋佳节的氛围感。 赵士程感叹道:“婉婉,这么繁华的景象,我们许久不曾见过了!我还真有些怀念……” 唐婉说:“确实许久不见了!”突然她看到路边有个卖花的摊子,兴奋的说:“夫君,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有很多花!” 这几个月来,唐婉别说赏花了,看草都没有心情!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看到有人卖花,就来了兴致! 赵士程抬眼望去,也来了兴致:“走!我们去买花!” 哪个女人不爱花?尤其是唐婉这样的大家闺秀,家里那是有花园子的!唐婉和赵士程有说有笑的,奔着那卖花的摊子就去了。 “客官,您看看需要什么花?我这花儿可是自家种的,咱们镇上……独……一……份” 一道女声响起,只是这话说到后面就有些慢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唐婉笑着抬起头,瞬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唐婉木着脸,皱着眉头说:“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临安吗?” 还不等对方回答,一个货郎挑着担子过来了,看见有人在买花,热情的介绍道:“哟!客官来买花呀? 您看这些花,多水灵!是我娘子自己种的,傍晚的时候才摘下来!您拿回家泡在水里,能开好几天呢!” 赵士程和唐婉看向那个货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又仔细看了看,这人也不是周大军呀! 唐婉刚要开口问,就看到萍娘那哀求的目光!心里一软,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萍娘对那货郎说道:“哎呀!这里有我招呼就成了,你也赶紧去忙吧!今日若是生意好,回去我就扯块布,给你做衣裳!” 货郎大嘴一咧,脸都笑成一朵花了,高兴的说:“有你这句话就成,衣服就算了!还是买块布给你做身衣裳吧!买块红色的,红色最衬你了!” 萍娘哄道:“买两匹,给你做一身,给我做一身!行了吧!快去忙吧!我自己招呼客人就成~” 货郎告了个罪,挑着扁担,喜滋滋的钻入人群里。 赵士程和唐婉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这事儿太过惊人,他们一时之间还不太能够接受。 萍娘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小声说:“老爷,夫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喊到老爷和夫人的时候,萍娘的眼神有些黯淡!若不是她走错了一步,眼前这两位应该叫她表嫂才对。这样一想,萍娘心里很不是滋味。 唐婉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你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萍娘心虚的低下了头,开口解释道:“我知道,你们这样的人,看不起我这样的女子……我确实也水性杨花……” 唐婉打断了她:“所以说,你离开了周家?又改嫁到这里了?” 萍娘咬了咬嘴唇,而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她辩解道:“周大军吃了牢饭,一时半刻也回不来。他那娘亲又看不起我,我没有办法,就离开了周家…… 刚刚那个货郎是我的夫君,我跟他说,我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其他的我一个字都没用说,你们能不能行行好,不要告诉他……” 萍娘说的话,唐婉最多信了一半!周大军坐牢是真的,周母不喜欢萍娘是真的,货郎是她现在的夫君也是真的! 其他的,唐婉一个字都不信! 周母是什么样的人,唐婉也算是有些了解。她肯放萍娘离开?笑话! 周大军坐牢,是因为他贪心!拐了吴文斌的女人,还要贪他的银子,最后还伙同萍娘将吴文斌卖了。 但是周母不会这样想,她认定是萍娘害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易就脱身? 所以萍娘离开周家的事,有疑点!她肯定不是光明正大的离开的。 不过,萍娘已经和吴文斌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嫁给谁,过什么样的日子,唐婉丝毫不关心! 兴致败了,唐婉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扶着赵士程就要离开。 萍娘怯怯的说:“夫人,要不……您就买些花吧!您也不缺这点儿银子,就当图个乐子,买些回去吧?” 这话,成功的把唐婉气乐了,唐婉转身回来,讥讽道:“我不拆穿你就算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让我买你的花呢?” 萍娘眼睛一转,讪讪的说:“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我现在过的也不容易,您就当照顾照顾我生意吧!” 赵士程扭过头来问道:“谁跟你是老相识?你这人脸皮倒是厚!” 唐婉死死的盯着萍娘说:“你那老相识叫吴文斌,可惜,因为你害了他,他这一生是不会再跟你有什么牵扯了。 我同你可没有什么交情!就算是认识,你在我这里也只能算是仇人!你将我表哥耍的团团转,还厚着脸皮让我照顾你生意? 萍娘,我能忍着不拆穿你,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你可别给脸不要!” 说完唐婉转身,扶着赵士程离开了这里! 遇到萍娘,唐婉也没有心思闲逛了,随意看了看,就回了客栈。 赵士程见她闷闷不乐的,问道:“还想萍娘的事儿呢?你若是气不过,我就找人去寻她夫君,将她做过的事儿,都说出来。” 唐婉缓缓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那倒不必!她不过是个小人,我还不放在心里。我只是……替我表哥不值……” 萍娘这个人,唐婉算是看明白了!她看似柔弱,没有攻击性。实际上她就是一条美人蛇! 她没有是非观,行事全看这事儿是否对她有利!只要利益足够大,她可以出卖身边的所有人! 吴文斌好歹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少爷,为了她抛弃家族,抛开了荣华富贵。为了她甘愿去做苦力,可是她不满足! 唐婉说:“这个萍娘,想要的太多了,却不看看自己有什么……若果当年她肯做妾,虽然名分不好听,但是也能过富贵日子。 但是她贪心,既想要荣华富贵,又想要正室夫人的名分。想要拿捏住我表哥,逼吴家低头,结果玩儿砸了!” 赵士程叹了口气说:“碰到这样的女人,也是你表哥倒霉!哎~” 唐婉看着窗外的灯火,失落的说:“从前我还觉得,她背叛我表哥,是因为她是孤女,没有安全感,这才做错了事。 但是刚刚越到她,她说的那些话……我才发现,她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她自私!” 夫妻二人正在聊萍娘的事,秋果敲门进来了,对唐婉说道:“夫人,那个卖花的女子过来了……” 第317章 利己主义 赵士程不耐烦的说:“让她走!别过来碍眼!” 唐婉皱着眉看着秋果,问道:“你可问了,她过来做什么?” 秋果低声答道:“她说捡到了一块玉佩,看着挺名贵的,想来或许是您丢的!我看了一眼,确实是您的东西! 我拿了二两银子,打发她走,但是她不肯!她说一定要见您一面!” 唐婉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让她进来吧!我倒想看看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萍娘在秋果的带领下,进了屋,乖巧的行了一礼,就将玉佩递给了唐婉。 萍娘讨好的说道:“我看这东西挺名贵的,一下就想到了你!这不,怕你着急,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唐婉示意秋果接过玉佩,开口说:“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还不值得让我放在心上。行了,玉佩你也还回来了,秋果给她五两银子! 拿了银子你就走吧!我看到你心里不太舒服!” 唐婉这嫌弃的语气,让萍娘愣住了,心想:不是说,这大家闺秀都很有教养吗?怎么吴文斌这表妹说话这样直接? 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萍娘硬是忍住了脾气,柔声问道:“我不是为了银子,才特意跑着一趟的!” 唐婉抬手打断了她:“停!我给你银子,你最好是拿着,赶紧离开!晚了我可就反悔了!” 萍娘不肯走,固执的解释道:“夫人,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过来是为了打听文斌,他……他现在好吗?” 赵士程实在不耐烦应付萍娘,开口吩咐道:“秋果,去叫白飞过来,将这人轰出去!” 唐婉实在是看不上萍娘的做派,对赵士程说:“算了,我跟她说明白就是!不然她会一直缠着我们。” 唐婉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日,若是被萍娘缠上,她这个生辰也别想过了! 唐婉看着眼前的萍娘说:“呼~ 你最好不要说,你不是贪财的人!你若是不贪财,会扒着我表哥不放? 我表哥觉得他夺了你的清白,愧对于你,所以只收拾了周大军,放了你一马!但是我可不是他,你糊弄不了我! 我表哥若不是官宦子弟,家中富足,你会救他?表面上看,你救我表哥不图回报,实际上你图的是他的家世背景! 你想做吴家的少夫人!掌管吴家的产业!那些产业岂是区区几两银子能比的? 你太贪心了!银子已经满足不了你的欲望了!所以你才和我表哥私奔!” 萍娘可怜兮兮的狡辩道:“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 唐婉大声呵斥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不贪财的样子!你是什么样的,你心中清楚! 你若不是贪心,会四处打听吴家的事?你会知道我母亲嫁到临安?你那两下子,也就只能骗骗我表哥,那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赵士程拍了拍唐婉的后背,温柔的说:“婉婉你消消气!让我跟她说!” 赵士程看向萍娘,低沉的声音响起,彻底击碎了萍娘的希望:“萍娘,你不是想知道吴文斌的情况吗?我来告诉你! 他从军了!如今大宋和金国正在打仗,正是用人的时候。表哥他有本事,想来在军中大小也是个头头儿了! 当年若是你没有做那种事,现在也算个官夫人了!不过可惜,你这个人没有福气!” 萍娘的身体晃了晃,心中被悔恨填满!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唐婉缓了口气,继续插刀:“你这人确实没有福气!我表哥认识你之后,过得越来越差,但是自从离开你,这运势反而越变越好! 周大军没有认识你之前,日子虽然不富足,但是也能过下去。认识你才多久?他就进了大牢? 如今你又成亲了,我劝你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的同那货郎过日子,说不得还能落个好下场!” 唐婉和赵士程的讥讽,没有劝退萍娘,反而激起了她的气性! 萍娘愤恨的说:“我是命不好!我一介孤女,没有人可以依靠!不像你们,你们生下来就在富贵乡里,怎么可能理解我呢? 是!我接近吴文斌的目的是不纯,可我都是为了生存,我也想过富贵日子,这有什么错?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唐婉嗤笑一声说道:“呵!这世上的孤女多了,有几个像你一样,先是同人私奔,没有达到目的,又和奸夫将情夫给卖了! 你和奸夫成了亲,不过几日他就坐了牢!就他母亲那德行,会轻易放你出门?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才逃出来的! 我不点破,是不想搭理你罢了!你这人居然如此的不知进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还有脸问我表哥怎么样,我表哥好的很!他前途一片光明,未来自会遇到中意的人,你就不要再纠缠了!” 唐婉的话,字字珠玑,萍娘被问的满头虚汗,摇晃了一下,险些没有站住! 唐婉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买卖人口是重罪!表哥是可怜你才放你一马的,不是因为忘不了你,! 你记住!以后看到我们家的人,最好是识趣点儿,躲远一些!我们不找你麻烦已经是开恩了!” 萍娘嘴巴张了几次,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唐婉不是吴文斌,她不会怜惜自己!自己准备好的那些借口,现在是一个也说不出来了! 赵士程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我劝你,还是跟那个货郎踏实的过日子吧!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再想也没有用! 吴文斌已经认清你的真面目了!就算你现在过去寻他,他也不会理你!你带给他的,只有耻辱。 他同我说过,就连你们两个那点儿美好的回忆,后来他再回忆,看到的也都是算计!” 唐婉给秋果递了个眼色,秋果赶紧上前,将那五两银子塞到了萍娘的手里。 唐婉面无表情的说:“拿上银子快走吧!从前的事我们不追究了,也省的你说我们仗势欺人。 有时间过来纠缠我们,不如多读几本佛经。都说前世因今世果,你应该想想,是不是前世做了什么,才沦落到这等田地! 少拿你的身世博同情,我那慈幼堂里孤儿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谎话连篇的……” 赵士程放下茶盏,高声说道:“送客!” 等萍娘走了,赵士程笑嘻嘻的凑到唐婉面前,问道:“怎么样?心里可痛快了?” 唐婉也不端着那副严肃的架子了,笑着说:“痛快!我早就想骂她了!可惜之前有表哥在,我不好掺和他们的事。 谁能想到,咱们能在这里遇到萍娘,她还这样没有眼色,巴巴的凑上来找骂!” 这口气,唐婉憋了好长时间了,今日终于发泄出来了,心情好得不得了! 赵士程见唐婉有了笑模样,悬着的心才放下去!唐婉虽然好脾气,发火的时候不多,但是每次发火还挺能镇住人的! 赵士程真怕她一直这样生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当的! 唐婉心情好了,话就多了:“回去以后我们去慈幼堂看看,若是有那喜欢说谎的孩子,就交给卫夫子他们,好好的教导教导! 可别养出萍娘这样的人来!虽说一介孤女,能够平安长大并不容易,但是她也实在是可恨了些!” 若是能够选择,谁愿意做孤儿呢! 那么多孤儿,都好好的长大,成为善良又正直的人。有几个像萍娘这样的? 赵士程应承道:“嗯!等我们腾出手来,就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若是有品行不端的,还是及时矫正才好!” 不用想也知道,等他们夫妻回到临安,且有的忙呢!光是拜访亲朋故旧,就要花不少时间。 还有他们二人名下的产业,这么久不露面,这回来了怎么也要去巡视一番! 不过那些事儿不着急,眼下要忙的,是唐婉过生辰的事! 第二日,客栈门口就排起了大长队! 唐婉听到楼下乱哄哄的,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含糊的问道:“楼下怎么了?怎么这么乱?” 赵士程早就醒了,听到唐婉问,笑着说:“哦!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生日礼物,起床吧,我带你去看看!” 第318章 唐婉生辰 看着客栈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唐婉有些糊涂,她扭头看向赵士程,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赵士程笑着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所以我拿银子出来,让客栈的厨子熬了许多粥!今日施粥,为你祈福! 从前我不信因果的,自从遇到你以后,我信了!我要积德行善,希望苍天能够保佑你,让你这一生平安喜乐,和我共白头!” 唐婉的眼里亮起来星星,她深情的望着赵士程,心里不止是感动,还有满到溢出来的爱意! 人群里的议论声传到了唐婉的耳朵里: “哟~这粥可真黏糊!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沙子都没有!我回去加点水,够我们全家喝一顿的了!” “是呢!我听说啊,是这客栈的贵客,施粥为他妻子祈福呢!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找了个这么好的夫君!” “应该是那个小娘子吧!哎呦喂!这长的,真漂亮!这长相就有福气。” 也有那胆子大的百姓,开口就是: “祝夫人岁岁常平安,年年花更好!” “我嘴巴笨,不会说,就祝少夫人和公子,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吧!” 听见众人真心实意的嘱咐,唐婉露出灿烂的笑容,朗声说道:“谢谢各位!谢谢!” 这份生辰礼物,唐婉非常喜欢!不过她的心里又隐隐有些担忧。 她抬头看着赵士程,小声的问道:“这会不会太隆重了?若是宫里……不会给家里惹麻烦吧?” 赵士程温柔的说:“不会!这里离临安远着呢!宫里不会知道的。况且我连身份都没有透露! 若是有人因此寻我麻烦,我定要问问他,是如何知道,今日在此施粥的人是我?将我的身份宣扬开,离间仪王府和官家的关系,又是何居心!” 唐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说:“哦~原来你早就想好后招啦!既然不会牵连到家里,我就放心啦!” 秋果端着一碗面从后厨出来了,看到唐婉,笑眯眯的说:“夫人,长寿面来了!您快来尝尝! 他们这里跟临安的习俗不一样呢!这一碗长寿面就一根面条!说是取的长长久久的意思,您快看看!” 唐婉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秋果赶紧将面条呈了上去,指着面条说:“这儿!夫人这就是那根面条的头儿,您夹起来看看!” 唐婉夹起来一看,果然跟秋果说的一样,这么一大碗面条,其实只有一根面! 唐碗笑意盈盈的说:“这碗面寓意好,我喜欢!秋果,看赏!” 前世唐婉郁郁而终,赵士程战死沙场,结局实在是凄惨。所以今生,唐婉特别喜欢这些寓意美好的东西。 唐婉高兴,赵士程就高兴,接过一碗长寿面,也坐到唐婉的身边,陪着她一起吃。 吃面,明珠最开心!小手一挥,先点了五十碗!给后院的厨子累的够呛!这长寿面可不好做啊! 唐婉和赵士程,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么开心了!襄阳的氛围很压抑,军里的氛围就不仅仅是压抑了! 赵士程吃的满头大汗,语重心长的说:“婉婉!我现在越来越佩服岳将军和韩将军了! 因为有他们在前线同金人打仗,保卫我们大宋的领土,我们在后方,才能过上这种平静又幸福的日子! 岳将军说,他忠的是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如今这句话我算是参悟透了!” 唐婉将最后一口面条咽下去,接过秋果递来的水,漱了漱口,而后说:“是呀!要不是前线有将士们拼杀,我们怎么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只希望这次官家不要再犹豫了,一口作气,将金人赶走收复失地!” 赵士程又吃了口面条,声音柔和的说:“这次应该不会再议和了吧!看完颜兀术那架势,不将大宋打没了,誓不罢休! 就算官家还有那种想法,金人那边也不能答应啊!不是说金国的主和派,都被完颜兀术杀光了吗?” 唐婉叹了口气说:“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但愿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正在谈话间,易峰和王小兴高采烈回来了。 唐婉看到,笑着调侃道:“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王小向来存不住话,上前一步答道:“夫人!今天是您的生辰,我们兄弟几个在梨园包了几场戏,想请您赏个脸,过去听戏!” 易峰挑了挑眉,解释道:“怎么是兄弟几个呢!咱们镖行的兄弟们,可都出了银子的!这是大家伙的心意!” 唐婉捂着嘴偷偷乐了几声,这王小简直就是一个活宝! 王小挠了挠头说:“我可没有独占功劳的意思!” 唐婉笑着说:“行了!我懂你们的意思!一会儿咱们都去,今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易峰摇了摇头说:“夫人,您去就成了!我得留下来守着东西。” 易峰说的东西,其实就是赵士程第二次去颍州,带回来的金银财宝!易峰这个人办事认真负责,就算是今日,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赵士程挠了挠额头,想了个办法:“把戏园子包了得了!我出钱!留一半的弟兄看守马车,另外一半去听戏。下午你们两队人再换一下。” 王小呲着个大牙嘿嘿的乐:“还是主子爷想的周到!我去跟兄弟们说一声!” 上午去梨园听戏,中午又在酒楼里摆了几桌,晚上赵士程出钱,提前办了一场灯会,这一日,唐婉的嘴就没有合上过! 时间仓促,赵士程虽然没有买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是他花的心思可不少! 对于唐婉来说,这种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比随手扔给她一份昂贵的礼物,还要得她的心意! 夜深人静,等唐婉入睡之后,赵士程悄悄的开门跑了出来。 白飞一直在客栈的后院等他,见他来了,赶紧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主子爷,您所料不错!那个萍娘还想缠着夫人! 上午的时候来了一次,让我挡回去了!下午又来了,我又给她赶走了!她还挺气愤,一直在抱怨!不过后面,她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赵士程就知道那个女人,没有那么容易死心!吃过大鱼大肉的人,怎么会看上清粥小菜呢? 赵士程沉声问道:“你怎么确定,她以后不会出现了?” 白飞的表情特别奇怪,过了良久才回答:“我怕对您和夫人不利,就一直悄悄尾随着她。 亲眼看到,她从一个乞丐手里,买了蒙汗药……然后就回家去了。戌时刚过,她背着一个包袱往镇子外面走了! 我翻进她家看了,她那个相公不省人事!家里也被翻的乱七八糟的……” 赵士程看着白飞,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她带走了!这女人卷着钱财逃了……” 白飞点了点头,感叹道:“主子爷,这女人太毒了!一个铜板都没有留下!” 赵士程露出讥讽的神情,平静的说:“这事儿,她应该不是第一次干了!我估计她就是用这种方法,离开周家的…… 不过,周家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被萍娘坑了也就算了! 那个卖货郎是无辜的,你明日清晨,想办法将萍娘做的事,透露给那个卖货郎,顺便给他点儿银子……” 白飞眼睛一转,心里就有了章程! 第二日天,天还未亮,白飞就带着人踹开了那卖货郎的门!卖货郎还没有醒过来,白飞只好用水将他泼醒。 白飞装作是临安过来的捕快,将萍娘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卖货郎! 卖货郎本来还不信,白飞提醒道:“你看看你这家里,是不是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昨日可是有不少人看到,萍娘去买蒙汗药了! 戌时刚过,还有人看到她背着个包袱,离开了镇子!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问!” 卖货郎闻言,急忙起身翻找自己的财物,这才发现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白飞顺势丢给他几块碎银子,开口说道:“行啦!我看你被她骗光了钱财,也挺可怜的!这些你拿着应应急! 我还要继续追捕她!你若是想要追回你的家财,就去报官吧!若是我们逮住了她,你的银子说不定还能找回来!” 从萍娘给卖货郎下药的那一刻,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赵士程不打算继续放任她作乱! 若是纵容了她,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被她欺骗! 第319章 怀素仙逝 等唐婉一行人离开了这个小镇,赵士程才将萍娘干的事儿,说了出来! 赵士程现在特别庆幸,他和唐婉都不是那种,别人哭一哭求一求,就放弃原则和底线的人! 他们果断的划清了和萍娘的界限,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赵士程平静的说:“若是我们昨日心软,买了她的花,估计她很快就会缠着我们,让我们带她回临安,或者提出其他的要求。 或者松口,告诉她表哥的下落,她就会去找表哥,继续纠缠他!你表哥心软,她哭一哭,没准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唐婉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她现在特别后怕!萍娘这个女人实在是难对付! 这次相遇,唐婉发现她脸皮也太厚了!怎么骂她,她都不往心里去。又肯放下身段,只要对她有好处,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委曲求全。 唐婉心有余悸的问赵士程:“她原来也是这样的吗?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表哥质问她,她还有一丝悔意的。如今怎么……” 赵士程语重心长的说:“她这人喜欢走捷径,我估计是给你表哥下药那次,她尝到了甜头! 可能,现在她觉得,把人药翻然后卷款潜逃,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所以才对她现在的夫君出手的! 我猜测……她离开周家,十有八九也是用的这个方法……” 唐婉眼神暗了暗,气愤的说:“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们就不应该放过她!” 赵士程宽慰道:“我们也是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呐!我们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有些人性,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唐婉的声音有些沉闷:“如今想来,她走上这条路,也是命中注定的。她这人,实在是自私!完全没有原则和底线…… 我表哥也是瞎了眼,那么多姑娘,他非得喜欢这个浑身都是心眼子,还心术不正的。 不行,我得写封信告诉表哥萍娘的事!我怕他以后遇到萍娘,再走上老路!” 萍娘的最后一丝人性已经泯灭了!唐婉可以预见她的未来,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找个夫君过日子。 但是只要她心中有了不满,不管她夫君有没有错,她都会将人药翻了,卷款潜逃! 就像吴文斌,吴文斌是富家子弟,读过书知晓道理,所以他没有听萍娘的摆布,萍娘心中不满,就答应了周大军的提议,将人药翻了卖到了娼馆里。 就像小镇上那个货郎,他对萍娘很好,可是因为唐婉的出现,让萍娘想到了吴文斌! 萍娘不再满足于这样平淡的日子,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事来! 赵士程说:“那个货郎已经报官了!若是萍娘被逮住,自然会收到应有的惩罚! 你也不要因为放走了她而自责,她一个弱女子,若不是白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她能干出这种事来?” 确实也是这么回事,所以唐婉给吴文斌写了封信,告知萍娘的所作所为之后,也就放下了! 许是白飞他们从过军的缘故,他们身上都有一股煞气,这一路,除了遇到怀安真人和萍娘之外,倒也没有发生什么! 等到九月初,唐婉一行人,终于慢悠悠的进了临安城! 路过洞霄宫的时候,唐婉忽然想起怀安真人的嘱托,反正也走到门口了,就和赵士程进了道观。 先是拜了三清祖师,又添了几千两的香火钱。向道童禀明来意之后,道童就带着他们直接去寻怀素真人了! 怀素真人和仪王的关系密切,说起来也是赵士程的长辈。所以他们夫妻二人向怀素真人行了礼之后,才坐下来,说明了来意! 唐婉说:“怀素真人!今日突然过来拜访您,是为了替怀安真人捎几句话!” 提到师兄,怀素真人的眼神都亮了,他兴奋的问:“你们遇到我师兄了?在哪里遇到的?他……他可还好!” 赵士程沉声答道:“是在襄阳遇到的!怀安真人和传闻中说的差不多,有些……嗯!不修边幅。不过身体很强健!飞檐走壁轻松的很!” 怀素真人点着头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师兄弟已经有多年未曾见过了!不知他让你们转告我什么?” 唐婉清了清嗓子答道:“怀安真人让我转告您:变数已经出现!您也该走了……他还说最多十五年,他一定会去找您的!” 怀素真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板着脸,低着头好一顿掐算。又过了片刻,怀素真人如释重负,脸上的笑容都轻松了不少。 怀素真人看着眼前这一对小夫妻,笑着说:“没有想到啊!真是没有想到!到底还是师兄技高一筹!我不如他! 贤侄,侄媳,上次见面时我曾说过,让你们答应我一个请求,如今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上次见面,怀素真人帮着唐婉点出了温泉的泉眼,唐婉觉得恩情太大,要报答怀素真人!结果怀素真人拒绝了,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唐婉抬头看向怀素真人,诚恳的说:“真人吩咐就是!我们既然答应了您,只要能做到,自然会尽全力!” 怀素真人笑着说:“若是忠臣良将有难,劳烦你们救上一救!我这要求你们尽力去做就成,便是做不成,我也不会怪你们。 老道所求,只为能给大宋留下一点儿火种!这样天下才能早日回归太平。” 话不能说太明白,但是怀素真人心里知道,若是能够逆天改命之人,都无法改变结局,那大宋灭亡是迟早的事! 唐婉和赵士程,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岳飞!二人心里俱是一惊! 他们夫妻二人,很早之前就察觉到,岳飞的处境十分不妙!只是后来战争又起,那种想法才淡了,可如今怀素真人这话…… 怀素真人只是将自己的强求说了出来,至于赵士程和唐婉会不会做,那是他们的事儿。 怀素真人说:“好了!时机到了!二位请离开吧!” 因为怀素真人的话,唐婉和赵士程的心情有些沉重,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们夫妻刚刚出了洞霄宫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洪亮的钟声! 唐婉和赵士程愣了一下,就听道观里的道士奔走呼喊:“老祖仙逝啦!老祖仙逝啦!” 唐婉吓了一跳,猛的往后退了两步,被赵士程一把揽进了怀里! 赵士程沉着脸说:“婉婉不必害怕!有我在呢!我们先离开这里,不要让别人察觉到异常!” 回到马车上,唐婉还觉得心有余悸,她害怕的问:“夫君,怎么会那么巧?我们刚刚送了口信出来,怀素真人他就仙去了? 我记得,怀安真人说,让怀素真人去该去的地方,会不会!会不会是他……” 赵士程安慰道:“别怕!别怕!他们师兄弟感情好,全天下人都知道!怀安真人不会害怀素真人的! 我估计他那样说,是因为他们师兄弟有什么约定!悟道之人的想法和我们不一样!不能用平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我们只要记住怀素真人的嘱托,按他说的去做就好!其他的不要想!” 道士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知晓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能够看清楚过去,甚至算到以后!不过做到这一步很难! 赵士程拍了拍马车,大声的喊道:“出发!我们回家!” 这一路上唐婉都在琢磨怀安真人的事儿,越想越觉得心惊!那个老道,能够看穿她的秘密,也能预见未来! 幸好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不然的话,自己这种重生之人,一定会被当成妖怪,绑起来烧死! 白飞先一步赶到了临安城,给仪王府送过信儿以后,就去了隔壁赵士程的府邸,主子回来了,这府邸可不得收拾出来嘛! 仪王和仪王妃得了消息,就守在赵士程的府中等着,儿子和儿媳走了这么久,他们心中当然挂念! 待赵士程和唐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仪王妃看到她们的模样,眼泪唰一声就下来了! 唐婉还好,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看着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赵士程还拄着拐呢!仪王妃以为儿子的腿瘸了,哭的不能自抑! 仪王妃迎上前去,哭着说:“我的儿啊!你怎么成这样了?~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啊!我的儿~” 第320章 唐婉回府 赵士程看着痛哭流涕的仪王妃,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瘸! 我只是受了伤,走路不方便,所以才拄拐的!再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母亲搂着哭,赵士程觉得很尴尬! 仪王妃一听儿子没大碍,眼泪立刻就消失了。狠狠地拍了赵士程一巴掌,凶巴巴的说:“你不早点说,害我白流了这么多眼泪!” 仪王听到儿子能恢复如初,苦脸又变成了笑脸,抱怨道:“你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没事也不知道早点说!害我担心!” 赵士程一脸无奈的说:“你们根本就没给我机会,让我解释!” 仪王妃翻了个白眼,转身拉起了唐婉的手,亲热的说:“婉婉,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一路上吃了不是苦吧?” 仪王妃拉住唐婉的手,就觉得不对!她心里纳闷:这手怎么疙疙瘩瘩的,这么粗糙?士程让婉婉干粗活了?不能啊! 仪王妃带着疑惑,将唐婉的手摊开,低头一看,震惊的问:“婉婉,你这手怎么了?啊?怎么伤成这样?” 唐婉的手拆了纱布,也长出了新的皮肉。只是新的皮肉和未曾受损的皮肉,根本不是一个颜色! 有些地方伤得深,结的痂还在,没有彻底恢复好,所以这手掌心是坑坑洼洼的! 唐婉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赵士程。 赵士程眼眸暗了下去,语气也变得严肃:“母亲,婉婉为了救我,受了伤…… 肩膀和脚上,都有伤!咱们先回府吧!回去我再跟您细说!” 等仪王妃和仪王知道了来龙去脉,都用感动又怜惜的目光看着唐婉! 这孩子受罪了!他们都不敢想,这么柔弱的一个人,怎么将儿子从山里拖出来的! 要是没有唐婉,恐怕他们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仪王妃声音有些颤抖,她说:“婉婉!你受苦了!让母亲好好看看你!呜呜…… 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弄了一身伤,这可怎么办?!” 仪王叹了口气,安慰道:“王妃,你先别哭了!老六媳妇儿受了伤,亏了身体,需要慢慢调养!我看还是先请太医过府看看吧!” 唐婉嘴角勾起,眼睛弯成了月牙,故作轻松的说:“公爹婆母,你们不用太担心,我这不是好多了嘛!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唐婉怎么可能不难受!最开始是疼,钻心的疼。后来结了痂就开始痒。 那种痒的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为了不弄破伤口,唐婉不敢碰,只能这样忍着! 幸好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不再那么炎热,唐婉还能扛住! 若是正热的时候,弄出这一身伤,汗水沁湿伤口,那滋味,才是绝顶难受! 仪王妃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对!你公公说的对,赶紧的,让崔李拿着王府的腰牌,将太医正请过来! 夏婵呢?你去厨房看看,张罗几道滋补身体的菜色! 房妈妈,你去我私库里取些燕窝,要顶级血燕!再把那支老山参,切一截拿过来!” 仪王妃做事,从来都是公平公正的,如今为了唐婉,拿出来这么多好东西,可见她有多感激唐婉! 赵士程挥了挥手,屏退了丫鬟仆从,看着父亲母亲,郑重的说:“父亲母亲,我有两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这次去襄阳,我们遇到了怀安真人,他算到我的死劫将至,提醒了婉婉。 所以婉婉才会跑到前线去找我,为了救我一命,这才受了伤!” 仪王定定的看着赵士程,沉声问道:“所以,你的死劫解了?” 赵士程坚定的点了点头! 仪王妃大喜过望,激动的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婉婉果然是你的福星!” 说完,仪王妃又慈爱的看了唐婉一眼,这个儿媳妇,真是娶对了! 赵士程笑着说:“多亏了有婉婉,我才能够闯过这一劫!她不仅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恩人!” 赵士程心眼多,这是故意拿话点仪王夫妻,让他们记住唐婉的好,以后善待唐婉! 仪王夫妻那都是人精!当然听懂了儿子的意思。他们本来也没有想过刁难唐婉。 如今唐婉救了儿子的命,那他们更不会找唐婉的茬儿了! 这样能持家又旺夫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他们可不是陆夫人那样的蠢货! 赵士程收了脸上的笑意,沉痛的说:“还有一件事,怀安真人让我们,给怀素真人带了几句话,我们离开以后,怀素真人就仙逝了!” 仪王正喝茶呢。闻言手一抖,茶盏摔了个稀巴烂! 他震惊的问:“你说什么?怀素真人仙逝了!这……” 唐婉见仪王情绪太激动,赶紧说:“公爹,您不要激动!身体要紧!” 仪王听闻挚友去世,悲从中来!他抬手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真人!啊……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我!我都没能见你一面!啊!” 赵士程从未见过,父亲这么难过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唐婉是儿媳妇,更不知道怎么安慰公爹! 仪王妃起身,走到仪王身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劝道:“夫君!别哭了!现在咱们应该去洞箫宫,送真人最后一程,这才是要紧事!” 仪王悲痛的说道:“我年轻时颠沛流离,几次陷入危险的境地,都是真人出手,救我于水火之中…… 而今!而今竟是天人永隔了!啊……真是痛煞我也!” 仪王妃对着赵士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夫妻先出去,唐婉也觉得尴尬,微微颔首,搀着赵士程往后院去了。 唐婉本来想着,带明珠给仪王夫妻请安,如今公爹听闻怀素真人的死讯,痛哭流涕,这事儿只能暂时放放了! 唐婉刚进了后院,就觉得眼前一花,一只毛茸茸的东西,窜到了她的怀里! 她松开赵士程,接住那毛茸茸的一团,宠溺的说:“是媚娘啊?你都长这么大啦!” 媚娘舔了舔唐婉的手,毛茸茸的脑袋,在唐婉的身上蹭来蹭去,那模样,可爱极了! “姑姑!这是你的猫吗?我能不能抱抱?” 唐婉低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明珠,笑着问道:“明珠,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明珠小脸一红,有些羞涩的说:“我一进门就看到这只猫了!它不给我抱,我就……就一直追它……” 唐婉牵起明珠的手,往屋里走,温柔的说:“明珠你这样追着媚娘跑,它会害怕的……” 赵士程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一猫,心里失落极了! 他就知道,只要回了临安,婉婉就没时间管他了…… 这才进了家门没一会儿,婉婉就把他忘在脑后了! 春桃怯怯的走过来,低着头问:“主子,我扶着您进去吧!” 赵士程瞥了春桃一眼,随意的说了句:“春桃,你年岁也不小了,该配人了!” 说完,赵士程拄着拐,一晃一晃的,跟在唐婉后面进了屋。 春桃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羞涩的咬了咬嘴唇,扭身往外走了。 秋果看她这副做派,狠狠地啐了一口。被刚进门的夏婵看了个正着! 夏婵蹙着眉,将秋果拉到角落里,低声问:“你和春桃怎么回事?” 秋果这孩子实诚,胆子也小,夏婵还没见过她这一面呢! 秋果低着头,委屈的说:“夏婵姐姐,不是我放肆……是春桃,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夏婵想起,这段日子府里的流言蜚语,又想起春桃娘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叹了口气! 夏婵拧着眉劝道:“咱们夫人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若是春桃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夫人会处理的! 我知道你忠心,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要稳得住!不要让王府的人,看夫人的笑话!” 秋果低着头,小声应道:“夏婵姐姐,我知道错了……” 第321章 遭受背叛 虽然,唐婉和赵士程夫妻恩爱,但是赵府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 唐婉和赵士程的心腹还好些,他们跟在主子身边,接触的多,关系还算友好。 但是府里的管事和下人,自认属于不同的阵营,争权夺利,斗的厉害! 唐婉在时还好,就算是争权,大家心里有顾忌,恐惹主子不悦,不敢闹得太大。 但是唐婉和赵士程一走就是半年!山中无老虎,这猴子就成了大王。 待唐婉将行李都归置清楚,把明珠和清忠和尚安顿好,这才抽出空儿来,单独见夏婵。 唐婉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问:“夏婵,你来说说吧!春桃是怎么回事?她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春桃的变化,唐婉一直都看在眼里,之所以没有当场发作,就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不过,看来她是自作多情了!春桃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夏婵低着头恭敬地说:“夫人!您离开的时候,春桃还好好的!但是,您走后不久,府里就有流言传出来……说……说……” 唐婉平静的说:“你直接说吧!不必替她瞒着!” 夏婵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的说:“府里有流言,说我们三个贴身丫鬟,就是……就是您为姑爷准备的……妾室!” 唐婉轻嗤一声,不悦的问:“这种话,夏婵你信吗?” 夏婵扑通一声跪下来,脸色煞白,害怕的说:“夫人,奴婢是不信的!奴婢有自知之明,不敢有非分之想!” 唐婉低头看着她,柔声说道:“我没说你有非分之想,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是你,春桃是春桃! 我还不至于因为她,迁怒到你身上!行了!起来吧!跟我说说,流言出现以后,春桃的反应。” 夏婵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缓缓的站了起来。她是真的害怕,夫人因为春桃迁怒到她身上! 她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这辈子能配个管事的做正妻,她就很知足了! 夏婵弓着腰,恭敬地说:“开始时,春桃倒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是春桃娘猖狂的厉害! 我听春桃说,她跟她娘吵过几次,后来春桃就经常发呆……我估计,她是那时候动了心思!” 唐婉点了点头,平静的说:“找几个粗使婆子,引着春桃娘将她的心思说出来。我想听听,她们一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夏婵偷偷瞟了唐婉一眼,此时的唐婉平静的可怕,却比发怒时更吓人! 夏婵心里默默地,为春桃一家点了根蜡!看来夫人是下了狠心,春桃怕是……不成了! 唐婉坐在花园的工具房里,身边只留下夏婵和秋果伺候。静静的等着春桃娘出现。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说话声: “春桃娘,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春桃回来,把你美坏了?” “嗨!那个丫头片子回来,我有什么可高兴的,左右都是个赔钱货……” “春桃娘,谁不知道你们家春桃,是要给主子当姨娘的!可不兴这么骂!” “这不是还没当成吗!” “我听说,今天主子说,你家春桃该配人了!我看呀,八成是好事将近了!” 春桃娘笑的,嘴都恨不得咧到后脑勺!她得意的说:“也不是我自夸,我们春桃还是有几分颜色的! 这府里,也就夫人的容貌能压我家春桃一头!主子问春桃的婚事,不稀奇!” “我听说,你们母女可是吵过几架!别是春桃有了心上人,不愿意给主子做妾吧?” “呸呸呸!你可别胡说,我们春桃可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哪有什么心上人!” “我说错了!我打嘴!春桃娘可别跟我这老婆子一般见识! 其实我也是好心,春桃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要是不松口……” “哪个男人不贪花好色啊!夫人?夫人也有管不住男人的时候!只要我们春桃得了主子青睐,夫人也得让步!” “嘘!春桃娘你不要命了,这要是让人听到,传到夫人耳朵里,还能有你的好!” “怕什么!只要我闺女伺候好了主子,谁敢动我?” 唐婉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看着台阶下,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的春桃娘,冷冷的说: “春桃娘,你可真是好大的气派!连我这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了!” 春桃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说:“夫人!我没有……不是!老奴就是口无遮拦,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唐婉站在那里,一脸冷漠的说:“夏婵,叫人把春桃一家绑了,堵上嘴,带到前院去!” 唐婉顿了一下,补充道:“包括春桃!” 唐婉抬脚下了台阶,往前院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后传来春桃娘的哀求声,可惜唐婉的决心并未动摇! 她给过春桃很多次机会!希望春桃能够回头,不要触碰到她的底线。可惜,她没有珍惜…… 春桃被带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她自认没有犯错,怎么突然就被绑了? 等她看到前院里跪着的家人时,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了猜测…… 唐婉看着跪在院子里的春桃一家,冷冰冰的说:“你们一家,是我的陪房,跟着我从唐府来到赵家。 按理说,你们对我应该是最忠心的!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唐婉冷笑了两声,抬了抬手,示意夏婵将春桃嘴里的布拿下来。 唐婉沉声说:“春桃,你七岁时就跟在我身边,到如今有十年了……我真没想到……呵呵! 我自认不曾苛待过你,对你的家人也算宽厚,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的夫君呢? 在襄阳时,我只当你是鬼迷心窍,给了你许多机会,希望你能悬崖勒马。但是……我看错你了!” 春桃眼里泛着泪花,悲戚的说:“夫人,我对你是忠心的!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帮你固宠啊! 是!您和姑爷现在是如胶似漆,可是日子久了呢? 姑爷是仪王府的公子,皇亲国戚!他早晚要纳妾的。与其让别人进府分宠,还不如……不如……” “谁说我一定会纳妾了?” 唐婉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起身往身后看去,见真的是赵士程,赶紧迎了过去: “夫君你怎么出来了?太医不是说了嘛!让你安心静养,你怎么不听啊!” 赵士程拉住唐婉的手,走到院子中央,高声说道:“我知道,有些人起了歪心思!上赶着给我做妾。 今天我想问问你们,谁告诉你们,我会纳妾的?” 赵士程觉得,他受到的莫大的侮辱!这群狗娘养的,凭什么觉得,他会为了别的女人,背叛唐婉? 她们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赵士程喜欢?真以为他是路边发春的野狗吗?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赵士程坐在椅子上,拍了拍唐婉的手背,温柔的说:“婉婉你身体刚好些,不要因为这些奴才动怒!交给我来处理吧!” 唐婉那颗,因为春桃背叛变得冷漠的心,在这一刻又活了过来! 她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只有赵士程,每一次都坚定的选择她!这样的男人,值得她交付真心! 赵士程冷冷的看着春桃,厌恶的说:“我说你年岁到了,该配人了,不是说我要纳了你做妾室! 而是警告你,再不安分的话,我会给你配门婚事,打发你出府。要不是看在夫人的份上,在军中时,我就会处理了你!” 春桃眼里蓄满了泪水,尖声说道:“主子!主子我对您也是一片真心啊!您为何就不能纳了我呢!” 赵士程被她恶心到了,嫌弃的说:“你对我一片真心?我看你是对我的权势地位一片真心吧! 如果我是乞丐,你会几次三番的勾引我?真当我好糊弄啊!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也敢肖想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恶心死我了!” 第322章 惩戒春桃 春桃被戳破了心思,眼里的光芒渐渐熄了!对,她就是看中了赵士程的权势,而后才是他这个人! 最开始府里出现流言的时候,春桃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春桃娘当了真! 母女两个只要一见面,春桃娘就苦口婆心的,劝说春桃给赵士程做妾。春桃不答应,母女两个为此,吵了好几次。 后来春桃再去唐婉院里,看到衣柜里华丽的衣裳,梳妆台上贵重的首饰,屋里奢华的摆设,她的心就起了波澜! 赵士程这么富有,做他的妾室,虽然比不过唐婉,但是也不会短了吃穿用度! 身边还有仆从照顾,说起来,比做别人的正妻还有派头!母亲的话,开始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给赵士程做妾这种念头,在春桃见到赵士程后,就越发的重了! 她看到了赵士程对唐婉的好,就会不自觉的代入到自己身上。 所以,唐婉进山时,春桃退缩了!唐婉受伤后,她也不肯尽心照顾。 春桃开始觉得唐婉太碍事了!如果唐婉死了,那她就能找机会爬上赵士程的床了! 赵士程看着她的表情,讥讽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开口了?哼~ 我最烦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女人!仗着有三分姿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不是色欲熏心的人!我就认定了唐婉一人,她才是我的妻子!其余的女人在我眼里,都是红粉骷髅!” 春桃面如死灰!春桃娘更是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精神,瘫软在地! 赵士程气愤的说:“崔李!把春桃和她娘,按在地上,各打五十大板!让府里的丫鬟都过来看! 让她们知道知道,背叛主子!妄想破坏我们夫妻感情,是什么下场!” 春桃悲戚的看着唐婉,哀求道:“夫人!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帮我求求情吧!五十大板……会要人命的!” 如果是从前的唐婉,说不定会心软,放春桃一马,赶出府去就算了。 但是唐婉变了!她在生死线上挣扎过几回,想通了很多道理。 善良应该留给值得的人! 她给过春桃太多次机会了,耐心已经消磨光了!任凭春桃怎么哀求,唐婉都没有再开过口! 赵士程是她深陷泥潭时,唯一带给她光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为了她可以抛下一切的人! 金钱、权利,她都可以让!唯独赵士程不行!那是她的逆鳞! 你可以起心思,毕竟赵士程也很优秀,惹了少女的芳心,也是难免的事! 唐婉不是赵端慧,疑神疑鬼的,不许夫君和任何女人接触。 但是谁敢跟唐婉抢赵士程,她会亲自剁下她的爪子! 赵士程就算不出现,唐婉也没打算放过春桃! 春桃和春桃娘的哀嚎声,在赵府上空盘旋,院里的丫鬟吓得,缩着脖子不敢看! 赵士程对眼前这种效果很满意! 他笑着说:“你们都看看,妄图破坏我们夫妻感情,会有什么下场! 我知道,和春桃有一样心思的人,不止一个!我劝你们打消那种念头! 你们邪恶的想法,让我觉得恶心!” 就因为他有权有势,就不配有真爱了? 他花光了一辈子的运气,才有幸遇到唐婉!上辈子烧了高香,才顺利将唐婉娶回家! 他和唐婉成亲,是为了替她遮风挡雨,而不是为她带来狂风暴雨! 五十大板打完,春桃娘昏死了过去!春桃也奄奄一息了。但是赵士程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赵士程对唐婉说:“婉婉,你挑个庄子,送她们一家过去吧!以后就让他们在庄子上做活儿,不许她们出现在府里!” 唐婉闻言说道:“行!让崔李把他们一家送到农庄去吧!就是徐磊和白英去的那处农庄! 告诉管事的,让他们干粗活就成!重要的活计,不能交到他们手里!也不许他们一家人离开农庄!” 赵士程和唐婉,重罚春桃一家,根本没有遮掩,为的就是震慑住府里的下人,让她们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掐了。 春桃被罚的原因,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 因着下令的赵士程,所以并没有人说是唐婉善妒,不肯给夫君纳妾。 反而,大家都说赵士程性子阴晴不定,太难琢磨了!不管是仪王府的人,还是唐婉的人,有那想爬床的做妾室的,都歇了心思! 她们做妾是为了荣华富贵,遇到赵士程这样不解风情的,别说荣华富贵了,命都不见得能保得住! 赵士程府里发生的事,也没有瞒过仪王府。 仪王妃是不会管的!她这个小儿子,打生下来脾气就倔,他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纳不纳妾,本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儿。儿子不肯纳妾,那就算了!她这当娘的还能逼他不成! 她可不是陆夫人那个蠢货!娶了赵璩那个混货的妹妹还敢作妖,儿媳妇胎刚坐稳,她就逼着陆游纳妾! 也不怕赵璩那混蛋劲儿上来,给她儿子打残了!大舅哥管教妹夫,谁能拦得住? 世子妃妯娌五人,听闻赵士程的所作所为,并不意外! 她们这个小叔子,脾气上来什么都敢干!也就是唐婉进了门,他才收敛了一些。不就是处理个想爬床的丫鬟嘛!正常! 五夫人心里有些酸,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六弟妹还真是好福气!老六虽然混了些,对她可真是没得说!” 世子妃不咸不淡的说:“婆母刚从那边回来,这次老六进了岳家军,险些死在外头! 唐婉是豁出命去,将他救回来的!自己弄了一身伤!太医过来看过,说是太严重了,许是会留疤! 我要是老六,我也会好好对待唐婉的!” 五夫人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面色讪讪的,也不敢搭话了。 二夫人看了看五夫人的脸色,用手帕遮着嘴,偷偷笑了笑。 老五媳妇儿自己管不住夫君也就罢了!老六夫妻感情好,把她眼红的不行! 有这功夫说风凉话,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拢住夫君的心呢!真是本末倒置!分不清哪头轻哪头重! 二夫人缓缓的开了口:“既然六弟妹受了伤,我这当嫂子的,得过去看看才是!” 赵士程在岳家军里的事,他二哥赵士街很清楚。 知道老六如今有本事,不愁前途,赵士街夫妻,对赵士程的事就更上心了! 世子妃摇头说道:“不必!他们两个都有伤在身,需要静养!你现在过去,恐怕老六还觉得你碍眼呢! 今天他们会过来用晚膳。若是表心意,到时候直接给了就是。” 二夫人知道赵士程的脾气,也就不张罗过去了,说是要回去准备些补品,就离开了。 五夫人自讨没趣,也不多留,说要回去看孩子,也离开了! 世子妃叹了口气,她现在还真挺羡慕唐婉的!不过,不是羡慕他们夫妻伉俪情深。 世子夫妻的感情一向很好!虽然也有两个妾室,但那是朋友送的,养在府里给外人看的。 那两个妾室也乖觉的很,从来不敢作妖! 世子妃羡慕的,是唐婉和赵士程能别府另居,不用面对仪王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若不是实在舍不得仪王的爵位,她才不会管这一摊子事儿!学学唐婉他们夫妻,搬出去住多好! 日落西山,唐婉和赵士程相携走进了仪王府。 “六叔!六叔!” “小婶婶!小婶婶!” “小婶婶!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有来找我玩儿?” “六叔,你腿瘸了?” “……” 第323章 暴打熊孩子 赵子毅伸出手指戳了戳赵士程的腿,好奇的问:“六叔,你的腿是不是瘸了?不拿拐棍,你能走吗?” 赵士程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大侄子,见他还挺有兴致,一点儿也不为自己担心,心拔凉! 这熊孩子可是跟在他屁股后头长大的,就不能盼着他点好吗?! 唐婉摸了摸赵子毅的头,心想:这孩子胆子是真肥啊!这不是当着拐子骂瘸子吗!全家都不敢捋虎须,就他!那是一点儿也不怕赵士程! 赵士程叹了口气,解释道:“没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看,六叔能走路的,就是不太利落呢!” 赵子毅一听,嘻嘻笑了两声,一把抢过赵士程的拐杖,撒丫子跑了! 赵子桁他们一看大哥跑了,拍着手喊:“啊!大哥好厉害!大哥打败了六叔,哦!太好了!” 孩子们如风来如风去,赵士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跑没影儿了! 唐婉低着头捂着嘴偷偷笑!子毅这孩子其实不错,就是太皮实了一些! 赵士程的脸黑如锅底,抬手将胳膊伸了出来,装作很虚弱的样子,说:“婉婉快来扶我!哎呀!站不直了!” 唐婉知道他是装的,但是还是很配合的扶住了他。 赵士程进了屋,正好碰到世子,世子一看他这模样,担心的问:“怎么这么严重?不是说好多了吗?” 唐婉轻声答道:“大哥,士程好多了!您别担心!” 世子围着赵士程转了一圈,嫌弃的说:“这么大人了,自己拄着拐杖就来了,还让弟妹扶你过来,羞不羞! 弟妹也受了伤,还是为了救你才伤的,你怎么好意思使唤她?” 唐婉进门晚,又不在王府住,世子跟这个六弟妹根本就不熟! 他之所以这样偏心唐婉,是感激唐婉舍命救赵士程! 世子不提拐杖这茬儿还好,提起来,赵士程就生气! 赵士程气愤的说:“我是拄着拐来的!” 世子左看右看都没有找到拐杖,觉得弟弟在说谎,狠狠地剜了赵士程几眼。 赵士程更生气了:“你儿子把我拐杖抢走了!你还跑过来训斥我!” 世子的脸呼一下就红了,这个逆子!一天到晚到处闯祸!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更尴尬的还在后头,赵子毅这个胆大包天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来了! 他还特意绕着赵士程走了两圈,身后还有一群小尾巴拍巴掌叫好! 赵士程是气不起来了,他这当叔叔的,还能把亲侄子怎么样了! 世子气的不轻,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儿子手里的拐杖,举起就打! “小畜生!我叫你不学好!我看你是欠打!” “父亲!啊呦!父亲别打了!” “我看你还敢不敢抢你六叔的拐杖!反了天了你!小畜生看打!” “爹!爹!我是你亲儿子我是小畜生,你是啥?哎呦!祖母,救命啊!” 赵子毅在前面跑,世子在后面追。赵士程拉着唐婉坐下,喝茶吃点心,顺便看看大侄子的热闹,院里闹得鸡飞狗跳! 第二天一大早,唐婉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祖母怎么样了!不回去看看,实在不放心! 还有大嫂郑氏和银瓶,她们两个都怀着身孕,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赵士程也没偷懒,早早的起来,拄着拐杖在院里溜达了两圈! 昨天看了会儿热闹,他心里那点儿郁气都散了!嘿!这大哥打孩子,还怪好看的! 昨天唐婉回来,就派人往唐家送了拜帖。知道女儿今日回家,唐闳特意请了一日假。 吴氏一早上,往大门那边晃了三回,才终于将女儿盼回来了! “夫人!夫人!您看那是小姐马车!” “哎呀!我的儿!可算是回来了!” 唐婉在夏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后又将赵士程扶了下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唐婉惊喜的转过身来,往吴氏的方向跑去:“母亲!母亲我回来了!” 吴氏看着憔悴的女儿,心疼的说:“哎呀!快让母亲看看你!婉婉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可是在外头吃的不好!” 赵士程拄着拐走过来,微微躬身,恭敬地说:“小婿见过岳母!” 吴氏侧身看向赵士程,戴看清他的样子,脸色大变:“士程,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变成这样了?” “婉婉回来啦!”唐闳的呼吸很急促,听得出来,他是跑过来! 唐闳朗声说道:“哈哈哈!你回来怎么也不……闺女啊!你怎么了?哎?姑爷你!” 唐婉赶紧解释道:“父亲,母亲,我们先进去吧!进去再说!”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吴氏拉着唐婉,唐闳扶着赵士程,往府里走去。 这一路发生的事儿,唐婉不敢照实说!让是让母亲知道,她几次三番在生死之间徘徊,还不得吓坏了! 唐婉和赵士程避重就轻,就捡着好事说。饶是这样,当唐闳夫妻知道女儿和女婿受伤的过程时,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吴氏后怕的说:“这也太惊险了!早知道会出这么多事儿,当初就不该让你们两个离开临安城!” 唐闳不赞同妻子的看法,沉声说道:“你这不是因噎废食吗?怕危险就不让孩子出门了,这是什么道理?在临安城里关着能有什么出息?年轻人就是要出去闯荡!” 吴氏剜了唐闳几眼,不悦的说道:“他们小两口就是不出去闯荡,就留在临安城,那也是有出息的孩子! 为什么一定要往战场上跑?那地方刀剑无眼,不是什么好去处!” 唐闳冷哼一声,不服气的反驳道:“就说你头发长,见识短!有几个钱就叫有出息了?不是那么回事吧! 再说了,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要是当娘的都是你这样的想法,谁来保家卫国? 虽然危险了些,但是唐婉和士程干的是好事!你应该支持!” 赵士程见岳父岳母吵起来了,赶紧出来劝:“岳父!岳母!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生气!” 唐婉对着赵士程摇了摇头,而后她站起来问道:“我嫂子呢?” 现在劝架没有用,越劝他们吵的越凶。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他们自然就不会吵了! 提到儿媳妇,吴氏皱着眉头担忧的说:“你嫂子最近特别嗜睡!这一天清醒的时候太少了! 除了用膳的时候,会叫她起来,别的时候我们都不打扰她! 虽说妇人有孕,嗜睡是常事!但是她睡得时间也太长了,我着实担心!” 唐婉蹙着眉问:“没有请大夫过来看看吗?” 唐闳笑着说:“请了!华太医过来诊过脉了,说你嫂子挺好的!你母亲就是爱操心。 让我说啊!既然银瓶困,就让她睡!咱们不是苛待儿媳的人家,只要她好好的,随她怎样都行!” 吴氏语气和善的说:“你父亲这话说的没错,咱们家做不出苛待儿媳的事来! 现在家里的琐事都是我来管,你嫂子只管好好的安胎,只要她心情好身体好,比什么都强!” 唐婉握住了吴氏的手说:“母亲,你们做的对!嫂子嫁到我们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不能苛待她!” 唐闳大大咧咧的说:“放心吧!我和你母亲不是那种拎不清的长辈!你嫂子在咱们家受不了委屈!” 唐闳和吴氏之所以对岳银瓶这么好,说起来还是陆游母亲唐薇的功劳! 唐婉离开的这段时间,陆家的大戏是一场接一场! 先有陆夫人给儿子陆游送小妾,后有赵端慧给公公纳三房! 陆夫人将儿媳送来的三房赶了出去;赵端慧反手就将婆母送来的小妾卖到的娼馆。 陆夫人哭诉儿媳不敬婆母;赵端慧就到处说父不慈子不孝,暗指陆夫人绝非善类! 这婆媳俩算是对上了! 这几个月,唐闳他们老两口,私下里没少说陆家的事儿! 他们都觉得,唐薇那样的婆婆太失败了!他们可不能跟她一样,太丢脸了! 正聊着陆家的事儿呢,唐老夫人身边的胡嬷嬷过来了! 胡嬷嬷行了一礼说道:“三爷,表少爷过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呢!” 赵士程抬眸问道:“陆游?” 第324章 心上插刀 看着眼前这一长串人,唐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知道孙女今日回来,所以才让胡嬷嬷,只说请唐闳过来! 结果?唐闳确实过来了!但是吴氏、唐婉和赵士程,也都跟来了! 唐婉亲热的坐到唐老夫人身边,搂着她的胳膊撒娇:“祖母~孙女可想你了!祖母有没有想我呀?” 唐老夫人慈爱的摸了摸唐婉的头,宠溺的说:“当然想了!你看看祖母这头发都白了!都是想你想的!让祖母看看!呦,怎么瘦了这么多!” 赵士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陆游,高兴的走过去,亲切的说:“表哥!真是凑巧,没想到今日你也来看祖母! 咱们许久未见了,今天可要好好喝几杯!” 陆游看着拄着拐的赵士程,赶紧站起来扶着他坐下。 压下心里的酸涩,语气平和的问道:“士程,你这腿怎么回事?” 赵士程大大咧咧的说:“嗨!上了趟战场,受了点小伤!不碍事!养养就好了! 表哥你最近怎么样?我听说表嫂有了身孕,恭喜啊!这么快就要当父亲了!” 陆游苦涩一笑,他这爹当的,孩子还没出生呢,家都快折腾没了! 赵士程一直在观察陆游见他露出苦笑,装出一副羡慕的模样,漫不经心的说:“哎!婉婉年岁小,太医说不宜太早有孕,所以我们打算晚两年再要孩子。 真是羡慕你和表嫂!这么快有孩子了!姑姑和姑父一定很开心吧!” 这心扎的!千疮百孔啊!陆游的脸都快绷不住了!他第一次觉得,赵士程这人这么欠揍! 陆游深吸了几口气,尽量保持平静,装模作样的说:“嗯!我是独子,端慧这么快就有了身孕,父亲和母亲确实很开心!” 开心?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赵端慧肚子里的孩子! 陆夫人想方设法的往陆游屋里塞人,她做初一,赵端慧就做十五! 陆大人因为家里的糟心事,对陆夫人越来越不满!加上有个宠妾整日吹枕边风,老两口已经打了好几场了! 陆游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是里外不是人!受尽了夹板气! 赵士程好像没有察觉到陆游的不自在,依旧嬉皮笑脸的说:“表哥你是独子,家里发愁子嗣的事,大家都能够理解! 说起来,表哥,我真羡慕你,姑母和姑父整日围着你转,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多有福气啊! 不像我,我有五个兄长,我何时生孩子,父母根本不过问! 哎!我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幸好我父母对我夫人很好,让我心里多少能够平衡些!” 陆游很想说,这样的福气送你吧!我并不想要! 但是想到家丑不可外扬,他又忍住了! 赵士程也不管陆游脸色有多黑,继续说:“你说我父母怎么想的?我这亲儿子,在他们跟前还比不过我夫人一根手指头呢! 那张口闭口全都是夸我夫人的话,我有时都觉得,我才是嫁过来的那个,婉婉才是他们亲生的!” 赵士程是真坏!他也不明说,就拐弯抹角的刺激陆游! 陆游的母亲和妻子积怨已久,赵士程就说仪王夫妻对唐婉有多好,明晃晃的告诉陆游,他们家没有婆媳矛盾! 赵端慧有了身孕,他就委婉的说,仪王夫妻和他,都不曾给唐婉任何压力,怀孕生子比不上唐婉重要! 好让陆游知道,唐婉跟他退婚,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顺便提醒他,赵士程和唐婉感情如胶似漆,让他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大宋的百姓,谁不知道陆游的大名?那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啊!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赵士程的潜台词? 陆游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就算挤都挤不出来!他恼怒的看向赵士程,要不是当着外祖母一家人的面,他都想揍赵士程一顿! 唐婉从桌子上端了一盏茶,快步走到赵士程身旁,温柔的说:“夫君,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吧?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赵士程接过茶盏,深情的望着唐婉,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说:“婉婉,这些粗活哪里用得着你做?你喊我就是! 来我给你揉揉手,着茶水这么烫,没有伤到你吧?” 陆游差点被这两口子腻歪死!他是犯了天条了吗?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 他不过是过来看看外祖母,顺便跟舅舅们讨个主意,好平息后院的硝烟! 他招谁惹谁了?! 陆游是彻底坐不住了!起身行了个礼,沉声说:“外祖母,我家里还有些事,今日就不久留了!改日我再过来看望您!” 陆游落荒而逃,唐闳捋着胡须,对着赵士程满意的笑了笑! 这女婿不错!今日可是替他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吴氏心里更满意!大姑姐一向看不上他们夫妻二人,对唐婉更是没有过好脸色!真当他们不生气,不寒心吗? 陆家不是觉得唐婉配不上陆游吗?那就让陆游好好看看,唐婉和他退婚后,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 真当是他们唐家离不开陆家吗? 唐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些生气的说:“陆游今天过来没说别的,就是来看看我这老婆子!老三,是不是有些过了?” 唐闳平静的答道:“母亲,我也没有干什么啊!您让我来的,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唐婉又走到唐老夫人身边,轻声说道:“祖母!您不要生气!太医说了,您这身体,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 唐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哎!罢了!罢了!我老了,不想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了,顺其自然吧!” 女儿家里的事,唐老夫人也有所耳闻,今日外孙子过来,她大概也能猜出来,他想干什么! 不是她不肯帮陆游,她实在是劝不了女儿! 如今老三一家插科打诨的,这么一搅和,把陆游搅和走了! 唐婉看在唐老夫人身上,娇滴滴的说:“祖母~您呀,不要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好好修养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姑母几次三番将祖母气病了,现在她家那种情况,唐婉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大度了! 哪怕是陆游来看外祖母,只要唐婉在家,她都不会给他开口求助的机会! 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士程和陆游年岁相当,赵士程早就能够独当一面了!陆游连家事都处理不好呢! 不过,陆游怎样,都和唐婉没有任何关系!唐婉最多只会看个热闹,她不会插手陆家的事!更不会让祖母插手陆家的事! 陆游气愤的离开了唐府,等气消了,他又觉得很难过!他想不明白,他已经在用心呵护妻子了,为何他们还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陆游想的入迷,也没注意眼前的路,不知不觉就拐进小巷子里。一只麻袋兜头罩下,打断了陆游的思绪! 事发突然,陆游没有防备!他抬手想将麻袋拿下来,却被几只手按倒在地。 陆游厉声喝道:“是谁!” 陆游拼命反抗,但是他被套住了头,什么也看不到!加上对方人多,他双拳难敌四手!被这伙人按住暴打一顿! 陆府里,陆游父母和赵璩分坐两边,剑拔弩张,气氛压抑的很! 赵端慧在丫鬟的搀扶下,抱着肚子走了进来。见到哥哥,赵端慧开心的说:“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赵璩起身迎了过去,将妹妹搀到了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着笑意,柔和的说:“你就快生了,哥哥放心不下你!就过来看看! 本来你嫂子也要过来,不巧,府里出了点儿事,绊住了脚!来,快坐下!” 赵端慧笑着说:“劳嫂子记挂了!哥,我挺好的!你不要总是操心我!正事要紧!” 赵璩也坐下来,气哼哼的说:“什么是正事?眼下,你的事就是正事!陆大人,陆夫人,你们说是不是?” 第325章 威胁恐吓 陆大人脸色通红,他好歹也算是赵璩的长辈,当着儿媳妇的面,这样被赵璩责问,陆宰下不来台! 陆夫人则恰恰相反,脸色苍白,额头直冒虚汗!儿媳妇怀有身孕,她觉得眼下是个给赵端慧添堵的好时机! 赵端慧有了身孕,不能伺候陆游,她这做母亲的,适时的给儿子安排个妾室,任谁来了,也挑不出来错吧? 这段时间,陆夫人有些得意忘形!抓住一切机会,想要往陆游身边塞人。 今日赵璩突然登门,陆夫人的脑子像被泼了一盆凉水,突然想起来儿媳妇还有这么一个哥哥呢! 赵璩冷冷的看着陆夫人,沉声说道:“我妹妹在家里时,可没人敢给她脸色看,让她受委屈! 便是王爷侯爵的,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丝毫不敢怠慢!” 大局未定之前,赵璩有一半的机会登上那个位置,有赵璩做靠山,谁敢得罪赵端慧? 赵璩又将目光投向陆大人,继续说:“我听说,您二位往我妹夫身边塞小妾了? 哼~亏你们还自称是书香门第,做起事来,竟然也这样没规矩! 大户人家,正妻还未诞下嫡子,男子就急着纳妾,这是打谁的脸呢?你们当我赵家无人呢!” 陆夫人赶紧解释:“赵公子您听我解释!这不是端慧有身孕了嘛! 暂时无法伺候陆游,所以我才想着给陆游纳个妾室回来!您放心,嫡子一定是从端慧肚子里爬出来的! 我们可没有想让妾室为我家开枝散叶!再说,那个妾室不是已经被端慧送走了嘛……” 赵端慧冷笑一声,讥讽道:“话说的好听!若是妾室真怀上身孕,您还能让她落胎不成? 再说,我送走妾室的,那不是跟您学的吗?我年轻不懂事,全靠婆母指点,我呀!也是有样学样!” 赵端慧的一番话,将陆夫人堵的哑口无言! 赵端慧如今恨死这个老太婆了,有好日子不知道好好过,想方设法的给她添堵! 赵璩眼睛眯了眯,一股杀意从眼中蓬勃而出,他讥讽道:“这就是陆夫人说的,会将我妹妹当成女儿看待?哼! 当初是你们家主动登门,求娶我妹妹!我家看陆游也算有些才华,这才不计较门第,应下这门婚事! 这才多久啊?你们就敢苛待她?” 陆宰硬着头皮说:“赵公子误会了!我们不敢苛待端慧!如今我们陆家可是端慧当家做主! 贱内年岁大了,这头脑有些不清楚,时常犯糊涂,若有得罪之处,我替她向您道歉!” 形势比人强!赵璩的身份压的陆家不敢抬头! 陆大人是想从赵璩手里捞些好处,才同意陆夫人去赵家提亲的! 他是万万不敢得罪赵璩的! 陆夫人脸色白了又红,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喃喃的说:“是,我最近有些糊涂!不是故意的……” 陆夫人也后悔,她怎么就把这位煞星给忘了!若是知道,自己给儿子张罗妾室,会惊动赵璩,她就低调些了! 先将生米做成熟饭,再逼着儿媳妇点头,不就得了! 这下可好!她光顾着面子了,想压着赵端慧低头,明刀明枪的同她打擂台,把事儿闹大了!哎…… 赵璩摆了摆手,不屑的说:“道歉就不必了!我们是姻亲,还能因为这些小事坏了交情不成! 只是,我这妹妹娇气,自己的东西容不得别人碰,您二位做事还是掂量掂量的好! 如今我们兄妹顾着两家的情面,肯好好说话!若是惹急了……我的混名想来您也知道!” 赵端慧坐在一旁,剥了颗葡萄递到赵璩手里,平静的说:“哥哥,你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惹急了我,我自然就不忍着了!” 陆夫人低着头,不敢说话!她如今已经尝到赵端慧的厉害了! 她这儿媳妇,生起气来谁的脸面都不给! 当初陆夫人送了妾室过去,陆游没有拒绝! 等赵端慧发现以后,反手就抽了陆游两个耳光!夜里,赵端慧就送了个美人给公公陆宰! 那一晚,陆大人和陆夫人打的不可开交!陆夫人气不过,跑到赵端慧的院子里闹,赵端慧根本就没有出来! 出来的是陆游,陆夫人看到儿子脸上的巴掌印,直接气昏了过去! 这么多年,临安城里哪个儿媳妇敢明着给公公送小妾?这不仅是不要脸面,更是往婆婆的心口戳刀子! 她唐薇从前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捧着,谁不说她好福气?如今,她都成了临安城的笑柄了! 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赵璩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他不会开口缓和气氛。 赵端慧心里憋着气,赵璩没来时,她都不肯低头,如今赵璩亲自替她撑腰,她是闲的,才会管公婆好受不好受! 沉默了片刻,陆游回来了! 陆游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衣服上好多鞋印,腿也扭伤了,走路有些别扭。 陆大人和陆夫人见宝贝儿子这副模样,大惊失色! 陆大人厉声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陆夫人也顾不上赵璩在不在了,扑到陆游跟前,心疼的说:“哎呦!我的儿,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呜呜!快让母亲瞧瞧!是不是你舅舅?啊?我就说,你别去,你别去!你非不听……” 陆游摆了摆手,无奈的说:“不是舅舅!我是回来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和唐家没有关系……” 赵璩坐在椅子上冷冷的说:“我看妹夫还是多反思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吧!被人套上麻袋打,肯定是得罪了人! 不过,这次你也挺幸运的,人家没有下狠手!不然把你打的折胳膊断腿的,那就有你受的了!” 陆游看向赵璩,俯身行了一礼,低头的那一瞬间,脸上闪过一抹屈辱之色。抬头时,又恢复的谦谦玉公子的样子。 陆游恭敬地说:“大哥来了!今日不要走了,留下吃饭吧!多陪陪端慧,她最近常念叨你!” 没有回家之前,陆游也很纳闷!到底是谁这么恨他,背后下黑手! 他想过秦埙,但是秦埙如今还不知道,他遭难是因为自己,所以可能性不大! 他想过赵士程,但是他们从前那样交好,他知道赵士程不是这种人! 何况赵士程和唐婉夫妻恩爱,他最多言语上刺激自己,没有必要下黑手! 左思右想都没有想明白,回家听了赵璩的话,陆游才纳过闷儿来! 他没有得罪谁,只是最近家里闹得太难看,惹了大舅哥不满,他这是过来给赵端慧撑腰了! 陆游会闹吗?不会! 赵端慧生产在即,这个时候陆游不会和大舅哥翻脸,他不是鲁莽的人,知道轻重缓急! 再说,陆游知道父母是什么德行,他虽然对端慧的行为不满,但是也清楚,根源是在母亲身上。 若是他的退让,能够换来家里的和平,那他愿意!不就是顿打吗! 他受得起! 赵璩见陆游这样识趣,满意的说:“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就在你们的院里吃吧!不劳烦陆大人和陆夫人相陪了!” 陆夫人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再见到这煞星! 陆游走到赵端慧身边,柔声说:“夫人,坐了这么久累了吧?我来扶你回去吧!大哥同去,咱们今日好好聚聚!” 赵端慧抬眸看了陆游一眼,将手伸过去,在陆游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她和赵璩是亲兄妹,哥哥干了什么,她就是不问,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赵端慧站起身来,靠在陆游耳边,小声的说:“夫君,我哥哥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你还是要多反思一下!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陆游的心沉到了深渊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终是,选错了妻…… 若是当初母亲没有推掉那桩婚事,是不是……他也不会过成这样?! 第326章 唐府琐事 用午膳时,唐婉才见到大嫂郑氏和岳银瓶! 郑氏的脸色蜡黄,进屋闻到荤腥的味道,立马冲到院子里,吐的昏天暗地! 岳银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边走一边打哈欠!进屋看到唐婉在,直接坐到她身边,靠在唐婉肩膀上,就又睡着了! 唐婉心里担心郑氏,却因为岳银瓶靠着她,不敢动。只能打发秋果出去看看郑氏。 不多时秋果就回来了,俯身在唐婉耳边说:“大少奶奶吐的厉害,闻不得荤腥味,就先回去了! 让我过来跟您说声,本来想跟您好好聚聚的,这下也不成了!” 唐婉压低声音说:“你去回禀大少奶奶,就说我用完膳,去她院里坐坐。” 大伯母周氏走进来,对唐婉说:“不好意思啊!婉婉,你大嫂她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唐婉和赵士程到唐府,那是贵客上门!按理郑氏应该出来相陪的,但是她那情况,闻到荤腥味都会吐,实在没有办法! 唐婉笑着说:“大伯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嫂好不容易才将孩子盼来,如今又正是难受的时候,我怎么会挑理呢! 只是,大嫂这症状也太严重了些,她吃饭可怎么办啊!” 大伯母周氏蹙着眉说:“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太医过来看过,说你大嫂身体虚弱,需得好好补养! 可她吃什么吐什么!这几日更是连荤腥味都闻不得!可真是愁死我了!” 儿媳妇进门三年有余,好不容易怀上身孕,还被孩子折腾成这样,周氏能不着急嘛! 许是身边有人说话,岳银瓶觉得吵,哼了两声。 唐婉赶紧轻轻拍了拍岳银瓶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等岳银瓶又睡了,唐婉才扭过头来小声问:“那大嫂能吃素吗?” 周氏索性也坐下来,压低声音回答:“倒是能吃进些素菜,可是吃的也不多,说是味道不好! 家里的厨子不行,我们就去外面买。这几个月,你大哥都把城里的酒楼转遍了!吃的上口的,没几道!” 唐婉心里有了成全,柔声说:“大伯母,过会儿我下厨做几道素菜,若是大嫂吃的惯,我就将菜谱留下! 素菜若是好好做,味道不比荤菜差的!” 这个时代,荤腥才是富贵人家桌上的主菜!家里请的厨子更擅长做荤菜。 外头的酒楼食肆也是如此!素菜不过是饭桌上解腻之物,花样并不多! 若说素菜做的好,还得是宫里的御厨!可是唐家还不敢劳动御厨,没那个门路,更没那个脸面! 周氏慈爱的看着唐婉说:“婉婉,你这伤刚好!怎能劳动你呢!还是算了吧!你大嫂也会心里不安的!” 唐婉笑着说:“这不是有秋果吗?我来说,让秋果动手做就成!” 周氏闻言,感激的说:“那行!就辛苦你了!若是你大嫂吃的下,大伯母定要好好谢谢你!” 周氏所求不多,儿媳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健康就成!儿媳再这么吐下去,她就要急疯了! 正说话呢,唐妍和唐娇蹑手蹑脚的进来了,怕吵到岳银瓶,呼气都不敢大声! 唐婉觉得好笑,调侃道:“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做贼一样,干什么坏事了!” “嘘!三姐姐,你说话小声些,不要吵醒三嫂嫂!”唐妍出声提醒道! 唐娇在一旁拼命点头,压低声音补充道:“嫂嫂最近爱睡觉,哥哥说了,若是调皮吵到她,同我们没完!” 唐婉微微侧头看了岳银瓶一眼,扭过头来无语的说:“嫂嫂睡觉太香了,这样小声说话,吵不醒她的! 哥哥就是草木皆兵,有点动静,他就要发神经!” 在襄阳的时候,唐承义就是这样婆婆妈妈的!岳银瓶干什么,他都追在后面,这不行那不行的! 唐妍嘴角勾起,调侃道:“三姐姐,你形容的太贴切了!三哥最近就是草木皆兵,三嫂打个喷嚏,他都要紧张半天。” 唐娇脸颊微红,羞怯的说:“我还挺羡慕嫂嫂的,哥哥虽然啰嗦了些,但那是因为他心里有嫂嫂! 总比夫妻两个互不理睬,形同陌路好吧! 就是……他确实太烦人了些,也就他去衙门这段时间我们能清净些……” 丫鬟们推门而入,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了桌。大伯母周氏招呼道:“菜齐了!别聊了,先过来用膳吧!” 唐婉碰了碰岳银瓶,岳银瓶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问:“嗯?怎么了!” 唐婉无奈的笑了笑,温柔的说:“嫂嫂,该用午膳了!” 唐恕、唐承义去了衙门,唐承平回去陪郑氏了,唐安去了前线,唐承和外放做官,唐承业则是去了书院。 男客只有赵士程一位,作陪的只有他的岳父唐闳,人太少,索性就和女眷凑在一起吃了。 用了午膳,唐婉直接去了眉寿院的小厨房,指挥着秋果做了几道素菜,用食盒装着,去了郑氏的院里! 郑氏回来用了膳又吐了出来,懒懒的躺在床上,没有什么精神。 唐承平就陪在她身边,端着盏牛乳,哄着郑氏喝。 郑氏这次怀孕,被孩子折腾的不轻。她又吃不下荤腥,唐承平听人说牛乳有营养,就给妻子煮了一些。 郑氏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拿走!我不想喝!” 唐承平哄道:“夫人,咱们就喝一口,若是喝不惯,我就端出去,你看行不行?” 郑氏拧着眉说:“我闻不得这个味儿!” 唐承平低头嗅了一下,狐疑的说:“这也没什么味道啊!就是牛乳的香味!” 门吱呀一声开了,丫鬟进来通禀道:“大少爷,大少夫人!三小姐过来了!” 郑氏大喜,勉强坐起身来,笑着说:“快请进来呀!” 唐承平摇了摇头,将碗放到桌子上,叹了口气! 妻子什么都吃不下,再这样下去,孩子还没出世,妻子的身体就垮了,这可如何是好! 唐婉走了进来,看到靠坐在床上的郑氏,关切的说:“大嫂!你可好些了? 你说,你也是!闻不得荤腥味,就不要往前头去了,白白受罪!” 郑氏无力的说:“我这不是记挂你吗?你说你这一走就半年!信都没有几封!” “襄阳那边事务繁杂,我那几封信都是挤时间写的!不是故意不给家里来信的!”说完唐婉叹了口气。 这半年的经历,虽然惊险,但也足够精彩!走了这一遭,唐婉的心胸开阔了许多! 再想起前世的事,唐婉觉得那时的自己,就是得了富贵病,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才会因为情爱之事悲秋伤春! 但凡那时她过得潦倒一些,多饿几顿,就不会纠结那么多了! 陆游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的?看着花团锦簇,真过起日子来,可以说毫无担当!根本不是良配! 可笑的是,自己前世被陆游抛弃后,还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面对赵士程的一片真心,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就在那种自卑的情绪里,蹉跎了半生! 唐婉收敛了心思,招手让秋果将饭菜摆上。 唐承平看到这一桌素菜,脸上的愁容立刻消散,高兴的说: “夫人快来!三妹妹带来的都是素菜!来我扶你起来,你看看可有爱吃的?” 唐婉笑着说:“大嫂,大伯母说你最近吃素,我就让秋果做了几道素菜!来,你看看可有想吃的!” 郑氏没有闻到荤腥味,鼻子里都是蔬菜的香气,终于有了一些食欲。在夫君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子前。 唐婉介绍道:“这道菜是清炒豆皮,微辣,吃起来都是豆香味!味道不比肉菜差! 这道是素菜锅,砂锅炖的,大嫂你闻闻香不香?” 郑氏凑近了一闻,笑着说:“香!嗯?里面还有豆腐!” 唐婉继续说:“这是茄汁豆腐,口感有些酸,但是不倒牙!吃起来不腻! 这是素炒香菇,我觉得这道菜比肉都香!你尝尝!” 郑氏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说:“婉婉,你别介绍了!这也太香了,我都要流口水了!我先吃了哈!” 第327章 赵昚登门 看妻子吃的这么香,唐承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孩子的时候吧,他们夫妻日思夜想,就想有个孩子! 这有了孩子吧!他又舍不得妻子受苦,郑氏这段时间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下颌越来越尖,腰肢越来越细,肚子也比其他的孕妇小。 长此以往,不说孩子怎么样,他都怕妻子熬不过生产那一关! 唐婉见郑氏吃的香,扭头对唐承平说:“大哥,我看大嫂挺爱吃这几道素菜,我把做法告诉你吧! 我说你写!回头让府里的厨子,按照菜谱做,做几次就学会了!” 唐婉不是故意使唤唐承平,她的手受的伤还未痊愈,不是很灵活。 唐承平快步走到书案前,研磨铺纸,准备好了,抬头对唐婉说:“三妹,你说吧!” 待郑氏吃饱,唐承平也写完了。他拿起宣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感激的说:“三妹!这次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等你大嫂平安生产以后,我得让这孩子好好的谢谢你!” “大哥,你也太见外了!我是孩子的亲姑姑!”说完,唐婉看向郑氏,继续说道:“再说,我大嫂对我这么好,我要是袖手旁观,那我不就成白眼狼了嘛!” 唐婉至今都记得,当年陆游成亲,大嫂为唐婉抱不平,特意起了个大早,带着姐妹们过来为她梳妆打扮。 就为了让姑母看看,离开了陆游,她唐婉过得很好!错过唐婉,是陆家的损失! 她出嫁前,也是郑氏帮着她绣嫁衣,教她怎么打理庶务。她这大嫂当的尽心尽责!唐婉念她的好! 郑氏接过丫鬟端来的水,漱了漱口。这顿饭她吃的畅快!吃完也没有恶心的感觉。 除了有道辣菜她不喜欢,没怎么动,其他的都吃了不少! 郑氏摸了摸肚子,满足的说:“三妹,你这几道菜做的好!外头的酒楼做的素菜,都没你这几道好吃!” “大嫂,这几道不过是家常菜!你觉得好吃就成,回头想吃哪道,让大厨房给你做。”唐婉顿了顿又说:“大嫂,你现在身子重,想吃什么就吩咐,别舍不得使唤他们!” 郑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这段时间家里可没亏了我!就是……我这当大嫂的白得你几张菜谱,实在不好意思……” 唐婉并不在意这几个菜谱,都是些家常菜罢了!真正能为她敛财的方子,都在珍馐楼里! 唐婉柔声说道:“不过就是几张菜谱,大嫂不要放在心上!你养好身体,刚刚你吃得香,我大哥那样子,都快哭了!” 郑氏脸色微红,娇嗔的看了唐承平一眼,低头说道:“这段日子我吃不下饭,你大哥愁坏了!这我是知道的!真是难为他了!” 郑氏进门三年有余,一直未曾有过身孕。怀孕之前她回娘家,她母亲都劝她给唐承平纳个妾室,但是唐承平没有同意! 郑氏诚挚的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大哥!” 虽然成婚前,相看过一次,但是匆匆一面,能看出来多少东西呢? 幸好,唐家家风正,唐家人的三观也很正,不曾因为子嗣一事,苛待于她! 她与唐承平性格也都比较温和,兴致相投,成婚这几年,倒是真处出感情了! 唐婉看着大哥大嫂那能拉丝的眼神,觉得还是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吧!找了个借口,赶紧走了! 岳银瓶的情况还好,她很少吐,午膳时吃的也多!就是嗜睡,吃完饭就回院里继续补觉去了! 往常岳银瓶最喜欢围着唐婉,叽叽喳喳的说话,突然之间,岳银瓶不围着她了,唐婉还真有些不习惯! 等到离开时,岳银瓶还没睡醒,唐婉不放心,叮嘱唐娇:“五妹妹,你无事时,多去嫂嫂那边看看,老这样睡着,我不太放心!” 唐娇点了答道:“三姐姐,我知道!我现在无事就去嫂嫂院里待着,她睡觉,我就坐外面,给孩子做衣服鞋子。” 唐婉夸道:“呦!我们家的小皮猴终于长大了!这也太懂事了!” 唐娇抱住唐婉,自豪的说:“嘻嘻!三姐姐不在家时,我进步可大了!” 唐婉回抱住幼妹,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嗯!乖!在家多陪陪嫂嫂,回头孩子出生了,记你一功!” 吴氏不舍的看着女儿,试探道:“婉婉,这次回来,你和士程暂时不会出远门了吧?” 唐婉勾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温柔的说:“母亲不要担心!我们暂时不会离开临安城的,士程的腿需要好好修养,马虎不得!” 吴氏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做母亲的不求儿女有多大出息,只要她们平安健康,就够了! 唐闳插了句嘴:“孩子们的事,咱们最好是少掺和,雏鸟不离开巢,怎么变成雄鹰?你呀,就是瞎操心!” 吴氏偷偷捏住了唐闳的腰间的肉,使劲一拧!唐闳吃痛,还不好意思叫出声来,紧闭着嘴巴,再也不敢插话了! 唐婉捂着嘴偷着笑,赵士程可不敢偷笑,硬憋着,脸都憋变形了! 待唐婉回了府里,崔李才过来禀告:“主子,夫人,赵公子来了!他在书房等您!” 赵士程的书房里,虽然没有什么机密,但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去的!尤其是他不在家时。 唐婉目光闪动,柔声说道:“夫君,你去见堂哥吧!我去准备些酒菜,今日留堂哥在家里用晚膳吧!” 赵士程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见赵昚。他们兄弟二人,确实有很多话要说。 赵士程轻笑一声,而后说道:“嗯!有劳夫人了!” 他这趟回去收获颇丰!有很多事想和赵昚说!要不是这条腿绊着他,昨天晚上他就去郡王府寻赵昚了! 赵昚可是个铁杆主战派!如今大宋对金国全面开战,最兴奋的人,就是他! 只是每日听战报,不够过瘾!若不是这身份牵绊着他,他也想学赵士程,跑到前线去为国效力!全力抗金! 等看到赵士程,赵昚兴奋的说:“士程!好样的!没给仪王府丢人!哥哥以你为荣!” 赵士程上战场的事儿,没有瞒着赵昚,兄弟二人经常通信,讨论战事和对敌之策。 赵士程笑了几声,谦虚的说:“这才到哪儿啊?谈不上争光还是丢人!就是我受了伤,不得不回来养伤! 不然,我还真不想回来,就跟着岳家军,多杀几个金兵也好啊!” 赵昚低头看了看他的腿,劝慰道:“士程,岳将军让你回来没有错!你还年轻,前途无量,更应该保重身体!” 岳飞和韩世忠这一代人,渐渐老去。下一代的将领除了岳云之外,竟找不出一个能担大任的! 赵昚心里装着家国天下,入了朝堂后,他很快就意识到朝中的将领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便是赵昚还没有做皇帝,他也日日为此忧心! 所以在意识到赵士程或许能成良将时,赵昚对他更重视了几分! 良将难得!若是徽宗时期,大宋兵多将广,局势也不会变成这样! 赵士程沉声说道:“我知道!堂哥,我就是感慨几句…… 对了,你和堂嫂相处的怎么样?你成亲时,我也没能赶回来,想想都觉得遗憾!” 赵昚和赵璩,在搬出皇宫后不久,就先后成亲了!当时赵士程在襄阳,没能赶回来! 提起妻子,赵昚嘴脸微微上翘,带着几分笑意答道:“郡王妃人很好!温柔贤惠,宽容大度,是个贤内助! 前两个月贤妃娘娘病了,我不能进宫侍奉,还是她去照顾的! 有她在府里坐镇,我再无后顾之忧!” 张贤妃的眼光不错,她是按择选皇后的标准,挑的儿媳妇。这郭氏果然能担大任! 郭氏的家世背景,能为赵昚添几分助力。 她为人宽容大度,又不乏心机和手段。处事样样妥帖!赵昚和张贤妃对她极为满意! 至于情爱,赵昚并不在乎!他的心要装的东西太多了,容不下儿女情长。 赵士程闻言,提议道:“堂哥,将堂嫂也请过来坐坐吧!我夫人去备饭菜了,今日我们两家好好聚聚!” 第328章 郡王妃郭氏 赵士程继续说道:“本来应该是我们夫妻二人,主动到郡王府拜访堂嫂的! 但是我们两个身上都有伤,过去不方便!今日就取个巧,请堂嫂过来一聚可好?” 赵昚如今越发的低调了!他知道赵士程是不想太招摇,怕给自己惹麻烦,便应承了下来! 今天这顿家宴,唐婉挑选菜色,可着实是费了不少心思! 既要让赵昚感受到,赵士程和唐婉对他的重视!又不能失了家人间的亲密感! 这里面的尺度不好拿捏!唐婉挑挑拣拣,删删改改,良久才定下最终的菜色! 明珠做完了今日的课业,在院子里和媚娘玩儿。她对毛茸茸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媚娘又长得太可爱了些,所以明珠成日追着媚娘跑。 见唐婉皱着眉头写写画画的,明珠凑过来不解的问:“姑姑,不就是定个菜单吗?有这么难吗?” 唐婉抬眸看着她,温柔的解释道:“定菜单不难,难得是要把握好里面的分寸!要隆重,显得咱们重视客人! 又要有家宴那种温馨的气氛。这些事我以后会慢慢教你的!” 明珠苦着脸说:“哎呀~我不想学!我学这个做什么啊!” 唐婉将定好的菜单递给身后的夏婵,而后将明珠拉到身边,语重心长的说: “明珠很聪明的,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学起来也不难!姑姑相信明珠,一定能够学好! 临安的闺秀们不是表现你粗鄙不堪吗?咱们就私底下好好学,到时候谁再敢嘲笑你,你就可以打她的脸了!” 明珠蹙着眉问:“都要学吗?琴棋书画,品茗插花,对我来说,都好难!” 唐婉摸了摸她的发髻,笑着说:“明珠只是没有找对方法,才觉得学习难的!不要怕,这些东西姑姑会亲自教你!” 明珠回到父母身边的时间太短,他父母的教育方法,明珠适应不了,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珠好似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问:“姑姑,那我这次还能拿到奖励吗?我想要爷爷新得的那对铜锤!” 牛皋惯用的那对铜锤,对战山狮驼时彻底废了。如今他用的那对,还是赵士程写信给岳父唐闳,让岳父重新打造的。 明珠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姑父描述的样子,也很是心动! “嗯!可以呀!回头请我父亲,打造一对铜锤给你!不过你还小,铜锤不会给你做太大的。”唐婉应承道。 明珠眼睛一转,觉得也能接受,高兴极了,也不排斥学习了!这孩子特别吃这一套! 唐婉起身牵起明珠的手,往她的闺房走去,边走边说:“姑姑带你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家里要来贵客,你也要见的。” 今日赵起将乌云山那边的账目送过来了,郡王妃正在对账。 郡王妃看着账目,对身边的心腹丫鬟说:“这赵起有些真本事!单靠买卖山地这一项,就赚了座金山回来! 现在修建温泉山庄的银子,都从那边出。府里没有什么压力!不错~” 一个貌美的丫鬟打外面进来,走到郡王妃身边,躬身说道:“郡王妃,郡王派人回来传信,说是请您到后头的赵府一聚!还特意说了,是家宴!您看?” 郡王妃放下账本,平静的说:“让人回去禀告郡王,就说我片刻就到!” 郡王妃起身,对镜自照,略微补了些妆,喊道:“去!把库房的钥匙拿来,我亲自选些礼物!” 赵昚的事并没有瞒着郭氏,夫妻一体,他们二人齐心协力,赵昚才有望登上那个位置! 赵士程是夫君的心腹,又是皇室宗亲,郭氏对他自然也很看重! 丫鬟沉声问道:“郡王妃,可要换身衣服?” 郭氏缓缓摇了摇头说:“赵士程是郡王的堂弟,既然是家人,见面穿常服即可!” 郭氏心思缜密,若是打扮的太隆重,恐怕会让赵士程夫妻,觉得她有距离感。既是家宴,自然要随意些。 收拾妥当,郡王妃连马车都没有叫!带着两个贴身丫鬟,直接走后门,进了斜对面的赵府。 唐婉早就得了赵士程的传信,在二门处等候了。 她在闺中时,见过郭氏几面。但是郭氏是勋贵圈子里的,唐婉是世家圈子里的,二人只是认识,没有深交! 唐婉也就是刚刚到,郡王妃就带着丫鬟过来了! “哎呀!堂嫂!可把你盼来了,快请进!”唐婉很热情! 即便她和郭氏不熟,但郭氏嫁给了赵昚,她们两个就是一个阵营里的人! 赵昚的地位又比赵士程高,唐婉当然要热情款待! 郡王妃郭氏也很热情:“弟妹!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只是你们之前不在临安城里,无缘得见!” 唐婉将郡王妃领进了内院,带着笑意解释道:“我跟士程想回来,这不是被外头的事儿绊住了吗? 郡王成亲我们没在,到现在我们夫妻都觉得遗憾!” 郡王妃眼含笑意,柔声说:“你们人虽然没有回来,但是贺礼可没少准备!样样都是难得的珍品,真是让你们夫妻破费了!” 赵士程和唐婉的家底丰厚,与赵昚的关系又很密切。他成亲,唐婉夫妻自然不能吝啬! 而且唐婉离开临安时,她那拍卖行已经开业了,收些古董宝贝的,不是什么难事! 唐婉谦逊的说:“堂哥对我们一直很好,士程刚刚开酒庄的时候,堂哥他没少出力! 再说,他们兄弟感情深厚,堂哥成亲,我们破费是应该的!” 郡王妃语气更真诚了些:“话虽是这么说,可我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有两件古董,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你们留着做传家宝都是可以的!难为你们夫妻,舍得拿出来送于我们做贺礼!” 唐婉俏皮的说:“堂嫂不要对别人说就行!若是大家伙都知道我送的贺礼贵重,这以后,我就没办法走动了!哈哈~” “不说!得好处的人是我们夫妻,若是我嚷嚷出去,你以后不给了,我岂不是亏了!”说完,郡王妃捂着嘴笑了笑! 唐婉和郡王妃,都有心与对方交好,又觉得两个人能聊到一处去,不一会儿就熟悉起来。 晚宴时,明珠才出现。唐婉揽过明珠,对赵昚和郭氏说:“堂哥!堂嫂!这位是明珠,是士程师父的孙女! 来明珠,快来见过郡王和郡王妃!” 赵昚对着明珠点了点头,扭头对郭氏说:“夫人,这位就是牛皋将军的孙女!” 牛皋在岳家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岳飞!当然岳云是下一任岳家军元帅,他不算在其中。 明珠刚刚离家出走的时候,牛文钊等人急疯了,满世界寻人。牛皋的身份也特殊,所以牛家的事,赵昚关注过,多少知道一些。 郭氏笑着问道:“哦?这就是明珠呀!快,快过来让我看看!” 明珠恭敬的行了礼,大大方方的走到郭氏跟前,任由她打量! 赵昚对赵士程笑了笑,朗声说道:“王贵、董先两位将军已经归来多日了,也不知道伤养的如何了?” 王贵和董先被山狮驼所伤,伤势严重只能返回临安城休养。赵士程刚刚回家,还没有来得及过去探望。 赵士程笑着说:“堂哥,你不方便露面,还是等我抽时间过去探望吧!” 赵昚会心一笑,满意的说:“嗯!你同他们二人有旧,还是你出面比较合适。” 郡王妃将手里的金镯子褪了下来,拉起明珠的手,将金镯子套在她的手上。 唐婉并未出声阻拦,这是给的见面礼,若是不收,就是不给郡王妃面子。而且一只金镯子,对郡王妃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况且,明珠的身份并不算低!她爷爷牛皋,如今已经是岳家军中的二把手了! 明珠得了礼物,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高兴的说:“谢谢郡王妃!” 郡王妃郭氏摸了摸明珠的脸,细声细语的说:“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来,就坐在我旁边吧!” 冲着明珠的祖父牛皋,郭氏也会表现的很喜欢明珠这个孩子的! 第329章 知足常乐 唐婉许久没有回来,临安城的产业到底如何了,她一无所知! 在家中看了几日账本,唐婉就坐不住了!存着教导明珠的心思,唐婉将明珠带在身边,先将临安的产业巡视了一遍! 武安如今自己管着一摊子事儿,忙的脚不沾地!听到旁人说东家来了,急匆匆的从后面跑到了前头,拜见唐婉! “东家!东家!您可算回来了~”武安带着一脸的喜色,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唐婉见是他,倏然一笑,问道:“是武安啊!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最近过的怎么样?酒楼的事儿忙得过来吗? 对了,容萍怎么样了?孩子可平安落地了?” 容萍从前是有孩子的,但是因为战乱,孩子都死在了家乡。 提起容萍,武安喜不自胜:“东家!托您的福!我媳妇儿给我生了一对儿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就等着您回来,给孩子赐名呢!” 唐婉一听,竟是一对儿胖小子,喜上眉梢,激动的问:“真的?哎呀~武安,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他们一路逃难过来,吃了那么多苦,最难的时候武安卖身为奴,都没有抛弃妻子!这份情谊让唐婉十分动容。 如今二人再添子嗣,还是双胎!唐婉都替武安和容萍高兴! 武安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嗨!赶巧了~ 我还说我媳妇儿肚子怎么那么大呢,结果生的时候才知道怀了两个! 嘿嘿……我们两口子也没有文化,不会取名字,就想等东家您回来,求您赐名呢!” 唐婉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武安,你觉得逢生和逢春这两个名字怎么样? 绝处逢生,枯木逢春,希望你这两个孩子,能和你们夫妻一样,每每陷入绝境的时候,都能够化险为夷!” 武安嘴里念叨着:“武逢生!容逢春!好名字!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武安是底层百姓,太文绉绉的名字,他也不懂!而且当人奴才的,取个少爷名字,是犯忌讳的! 唐婉给他说的这两个名字,就很合适!绝处逢生,枯木逢春,都带着勃勃生机,武安很喜欢! 唐婉眉头一挑,有些狐疑的问道:“嗯?两个孩子姓氏不一样吗?” 武安咧嘴一笑,解释道:“东家!我打算将老二过继给我岳父那边!我们两口子所有的亲人都死了…… 我们武家现在有了香火,我也不能看着我岳父家的香火断了不是! 再说我媳妇儿年岁也不小了,今后我们也不打算再生孩子了,有这两个儿子,我就很知足!” 唐婉对着武安竖起了大拇指,敬佩的说:“武安!没想到你格局这么大!好样的~” 世人重视子嗣,尤其是武安这种膝下空虚的。武安能够主动将第二子过继给,没有香火的岳父家,是很少见的事! 他的可贵,就在“主动”这二字上!容萍的娘家人都死绝了,更没有留下什么钱财田产。武安这样做对他并没有好处。 武安笑着朗声说道:“哪有!东家可别夸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小人物!我就是心疼我媳妇儿! 这么多年跟着我,没有享多少福!我们现在有安稳日子过,我就想好好补偿她。她娘家断了香火,是她的一块心病! 再说,说是把孩子过继出去了,那不还是在我身边长大吗?就是姓氏改了,别的也没有变化!” “武安,你活的真通透!”唐婉再一次,钦佩起眼前这个男人! 家里遭难,他能带着妻子不远万里,从保州逃到临安,这一路艰难困苦,他都熬过来了! 到了临安之后,容萍病重,他为了救妻子可以果断的卖身为奴,只为救妻子的命! 遇到唐婉,情况好转之后,他没有急着再生子嗣,而是先让妻子容萍调养身体!等妻子身体好了,他们才生了这一对儿子! 如今武安心疼妻子,不愿再生子嗣了。就这么两个儿子,他都能让出来一个,去继承岳父家的香火,好安妻子的心。 唐婉再一次想起陆游,呵呵呵…… 陆游的所作所为,还比不上眼前这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汉子! 可见,这男人有没有担当,还要看他本身是什么样的人!和读过多少书、有多少家产没有关系。 武安不懂什么通透不通透的,他憨憨的说:“东家!您可别夸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懂什么啊? 我就想把日子过好!我媳妇儿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踏踏实实的过,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日子!” 武安如今在珍馐楼里,管着配料的活儿,还带出来不少徒弟!每日只要配好料,监督徒弟们干活就可以。 他手里有银子,也有空闲,要想干点儿什么太简单了! 但是他没有那个心思!他和容萍吃了那么多苦,才熬到今天!他比谁都惜福! 唐婉灿然一笑,赞同的说:“知足者常乐!武安,记住今天你说的话,希望你说到做到!好好的对待你的妻儿!” 唐婉招了招手,将夏蝉叫过来,嘱咐道:“夏蝉,给武安拿三锭银子!” 武安急忙摆手,嘴里说:“使不得!使不得!东家,我过来就是给孩子求个名字,可不是为了讨赏!” 唐婉回道:“拿着吧!给两个孩子一人一锭银子,剩下的一锭银子是给容萍的!这里里外外,可没有你什么事儿! 再说,孩子出生时我也不在临安,就当是补上孩子的满月礼了!” 月亮刚露出来,武安就回了家! 容萍刚刚将两个孩子哄睡了,见武安回来了,赶紧迎了过去,轻声说道:“夫君,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武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到容萍手里,踮着脚望了望两个孩子,见孩子们睡的正香,小声说: “今日东家过来了!我呀,向东家讨了两个名字!以后咱们大儿子叫武逢生,二儿子叫容逢春!” 容萍嘴上应道:“听着挺好听的!是什么意思呀?”边说着,容萍就将手里的布包打开了:“哎呦!哪儿来的银子?” 武安呲着大牙直乐:“嘿嘿~东家赏的!说给两个孩子一人一锭银子,剩下的那一锭银子是赏给你的!嘿嘿……” 容萍有些责备的看着武安,小声说:“东家对我们已经很是厚待了!这三锭银子也太多了吧!怎么好意思要呢!” 武安赶紧解释道:“我拒绝过了!但是东家说,这是补给孩子的满月礼,我实在推脱不了,这才收下的! 我可不是贪心,故意跑到东家眼前讨赏的!我不是那种人……” 容萍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不是怪你!算了~算了~既然你都拿回来了,我们就先收下吧! 等孩子再大点,咱们也请个人过来照顾孩子,到时候我也可以去上工了,好好做工,报答东家的恩情就是了!” 虽然说已经卖身为奴了,但是容萍还是不习惯,站在奴婢的角度考虑事情。 换了旁人,得到这么多赏银肯定特别高兴!但是容萍会觉得不好意思,她已经得到太多恩惠了,总觉得亏欠唐婉的。 武安脸上又有了笑模样:“容萍,你别愁眉苦脸的,我们两个好好做工,多给东家研究点能赚钱的菜色就是! 东家也是真心为我们高兴!她还叮嘱我,好好对待你们母子三个!东家是好人,我们也没用辜负了她的期望!安心就是!” 容萍长出一口气,应道:“嗯!现在想想,我们真是幸运!都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境地了,还能遇到东家这么好的主子! 哎?你还没有告诉我,两个孩子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武安努力回想唐婉的话:“哦!东家说……这叫!这叫绝处逢生,枯木逢春!说是什么像咱们两个一样,额……化险为夷啊!反正都是好意思!” 容萍喃喃的说:“绝处逢生……枯木逢春……夫君,这还真是两个好名字呢!我们的孩子有福气!” 第330章 掌柜冯楚 唐婉开的拍卖行名曰“奇珍楼”,取的是奇珍异宝的意思! 本以为这个新鲜产业,要在临安做出名堂来,需要很长时间! 唐婉这几日看了奇珍楼的账本之后,才知道这家拍卖行竟然这么赚钱!光靠奇珍楼这一宗生意,就大大缓解了,建乌云山温泉山庄带来的压力! 当然赵士程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没有出现在账本里面!那些的东西有赵昚一份,还要扣除给镖局那帮兄弟的银钱,所以账目是单独走的。 唐婉是上午到的奇珍楼,这个时辰奇珍楼里的客人并不多。 李掌柜早就恭候多时了,见唐婉来了,带着冯楚迎了过来:“东家!您过来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奇珍楼的掌柜,冯楚!” 冯楚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上前行了一礼,恭敬的说:“见过东家!” 唐婉眼睛含笑,柔和的说:“冯掌柜不必多礼!” “哇!姑姑,这里好气派啊!”明珠跳下马车,发出一声惊呼! 唐婉牵起她的手,往奇珍楼里走去,笑着解释:“这就是姑姑跟你说的奇珍楼,这里往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当然要建的气派些~” 冯楚和李掌柜赶紧跟上,将奇珍楼的情形详细的禀告给了唐婉! 有李清照这个在金石玉器中,沉浸大半生的人,在此坐镇,奇珍楼自打开业后,生意就一直很好! 奇珍楼每十日举行一场拍卖会!第一次拍卖会结束之后,李掌柜就在奇珍楼的大堂里,将第二次拍卖会出现的宝贝贴出来! 那一件件名贵的古董字画,金石玉器,将买家的胃口吊的高高的!不用奇珍楼费力宣传,街头巷尾就有很多人讨论。 当然,奇珍楼的盈利模式也比较多样化!所有的珍宝在鉴定之后,会分好等级! 普通的珍宝,就放在奇珍楼里明码标价的展示,有中意的,只要给了银子就能带走。 只有奇珍异宝才能进拍卖会! 进拍卖会的宝贝又分为两种,一种是代卖,只要宝物拍卖出去,奇珍楼就会从中抽成! 还有一种是买断。卖家直接将宝物卖给奇珍楼,后续的事情就同卖家无关了! 略略看了一番,唐婉很满意,赞扬道:“李掌柜,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各处产业经营的都很好,你费心了! 冯掌柜,你也辛苦了!李掌柜都告诉我了,奇珍楼从开业到如今,全靠你经营有道,你能做到这种地步,很厉害!” 唐婉的语气很诚恳,奇珍楼的经营方式,唐婉也只是粗略的说过几句,没想到冯楚这人在经营一道上,如此有天赋! 就凭着李掌柜转述的几句话,就将奇珍楼做到如今这样的规模,给唐婉创造了如此多的利润!冯楚此人的价值,可比奇珍楼这处产业大多了! 冯楚微微一笑,恭敬的说:“是我该谢谢东家,能够将这么大的产业托付给我才对!如果不是遇到您和李掌柜,我如今恐怕还无处可去呢!” 唐婉不知道其中内情,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掌柜,李掌柜解释道:“东家!我还没有来得及跟您禀告! 这冯楚原来是大理寺中的小吏,之前上头突然下来文书,将他调往外地任职。但他家中有老母需要奉养,还要寻找失踪的妻子,实在是去不得! 所以就离开了大理寺!找了好几份工,每次做不了几日,就会无缘无故的被辞退!冯楚的父亲从前就是做掌柜的! 他父亲在世时我们便是朋友,这孩子得了他父亲的真传,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将他请了过来……” 唐婉狐疑的问:“咦?他若去不得换别人去不就成了吗?为何……” 说起来,商铺掌柜的地位,不如大理寺的小吏!这也是冯楚的父亲托关系花银子,将他塞进大理寺府衙的原因。 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对斗升小民来说,该选择哪个还用说嘛? 冯楚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东家!那调令来的实在是奇怪,指明要我去绍兴!实在是无人可替,我又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请辞了……” 官场上的猫腻太多了,唐婉不欲掺和其中,便问起另外一桩事:“那你夫人失踪,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家与京兆府尹宋大人有些关系,兴许可以帮的上忙!” 像冯楚这样的人才,唐婉是一定要留住的! 她太缺冯楚这样的,经营有天赋的人了,虽然唐婉一直都在培养掌柜,但是这个成本太大了,一时半刻也看不到成效! 银子上,唐婉未曾亏待任何一个人,而且冯楚的父亲是老掌柜,想来他家应该也不至于多穷苦。 若是收服冯楚的心,只能从其他的地方入手!他那失踪的妻子,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冯楚的情绪有些激动:“东家!若是您能帮忙,那就太好了!我已经寻了她许久了……连个音讯都没有!” 李掌柜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冯楚,你夫人都失踪这么久了,又毫无音讯……你再坚持下去,也未必能寻到她! 她来时身份就不明不白的,如今又突然失踪,恐怕……” 这样的话冯楚听了太多了!就连冯楚的母亲也总是说,让他放弃! 唐婉抬手制止了李掌柜,看着冯楚说道:“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该有个交代才是!” 虽然不知道冯楚的夫人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突然消失不见的。但是唐婉体会过那种,迫切想要找到家人的感觉! 表哥吴文斌失踪了那么久,二舅舅可是牵肠挂肚,为了找到儿子,费了多少心力!幸好,阴差阳错之下,吴文斌找回来了! 冯楚感激的看了唐婉一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我妻子吕氏是突然失踪的,那日她说要去街上买些针线,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衙门我去过,也留了我妻子的画像,可是都这么久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我怕她是遇到了坏人,所以花了好些银子打点关系,但凡发生什么案子,我都要去府衙询问一番。 甚至……花楼我都去了……可是,时至今日,一无所获……” 唐婉追问道:“你去她的娘家找过吗?会不会是回娘家了?” 说完,唐婉才反应过来,若是冯夫人回了娘家,不可能去这么久都不回来!而且冯楚不可能不去岳家寻人。 为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问题,唐婉有些尴尬…… 冯楚恍若未觉,苦笑道:“我夫人没有娘家!她家中蒙难,父母兄长皆已遭遇不测,都不在人世了…… 她还是因为当时出疹子,在乡下的庄子上休养,这才逃过一劫!” 唐婉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这寻人就是大海捞针,能不能找到,全看运气如何!有的人和家人失散,寻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亲人。 “原来如此!”唐婉思索了片刻,说:“冯楚,能不能将你夫人的画像拿过来,让大家伙看看!” “李掌柜,这事儿你派个人办一下,让咱们手底下的人都看看画像,帮着留意留意!他一个人,这人海茫茫的,如何能找得到!” 李掌柜躬身称是!他就是怕这孩子为了寻妻,耽误了前途,并非是铁石心肠! 见李掌柜应了,唐婉又对冯楚说:“京兆府尹那边,我也会送口信过去,让官府帮着留意留意! 对了,你夫人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说痣、疤痕一类的?” 冯楚仔细回忆了一番,良久才开口:“她出过疹子,眼角留下一个圆形的淡淡的疤痕!至于痣……右耳垂上有一颗,不太起眼……” 唐婉又叮嘱李掌柜:“将这两处特征,也说给咱们的人听!不论是谁,若是能够提供消息,我有赏!”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做了总比不做强! 冯楚眼里星光点点,本来灰心丧气的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跪下来感激的说:“谢谢东家! 您能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我已经很感激了!没想到您如此宅心仁厚……谢谢! 不管能不能找到我妻子,我都承您这份恩情!” 第331章 故友相聚 唐婉略坐了一会儿,奇珍楼里就忙起来了。 便是心情不舒,冯楚也不敢耽搁奇珍楼的事儿,告了声罪,便去忙了。 李掌柜看着冯楚的背影,摇头叹息道:“哎!他父亲花了不少银钱替他疏通关系,好不容易进了大理寺…… 虽然是个小吏,但也勉强算是和官府挂上了勾……就这样放弃了,太可惜了!” 李掌柜如今还是个奴才的身份,他的子孙后代不要说做小吏,便是读书识字都要靠主子的恩赏。 可想而知,冯楚放弃前程,甘愿做个掌柜,李掌柜有多惋惜! 掌柜虽然赚的银钱多些,但说到底还是不如小吏说出去体面!何况小吏也有小吏的便利,明处的银子少,暗处收到的银子,未必比做掌柜的差! 唐婉闻言,说道:“李掌柜,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若是不愿意,谁都不能强迫得了他…… 对了,易安居士今日在吗?为何没有看到她?” 提起李清照,李掌柜脸上的笑意浓了:“在的!您可不知道,咱们这奇珍楼沾了易安居士多大的光! 好多客人,一听东西是易安居士品鉴过的,都争着抢着买呢!还有闻名而来,想要一睹易安居士风采的! 奇珍楼能在临安城里打出这么大的名字,易安居士功不可没!” 唐婉知道李清照的能耐,这也是李清照主动要过来,她立马就应下来的原因! 唐婉问道:“我走时,也未曾跟易安居士提过工钱的事儿……不知你们是如何谈的?” 李掌柜躬身回道:“东家,我给开的银钱可不低!不过易安居士说,她不喜银钱,若是能攒着让她挑件心爱的金石玉器,那最好不过! 所以我就答应了!她也不是每月都能遇到看得上眼的,咱们开业至今,她只带走了三件东西!” 李清照肯出山,就是为了鉴赏金银玉器!她这大半辈子沉迷此道,为了买下那些藏品,散尽家财! 不幸的是南下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遗失了很多藏品,此乃李清照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如今她的状况只能维持正常生活,无力拿出更多的钱财继续这个爱好,能在唐婉这里过过眼瘾,她也很满足! 唐婉掩嘴轻笑:“像我这位姨母干出来的事儿!她呀,视金钱如粪土,偏偏又有收集金石玉器,这么个耗钱的爱好!” 罢了!李清照前半生遇人不淑,过得也是颠沛流离的日子,如今只要她过得舒心,唐婉就会顺着她!在她的身上,唐婉从来不计较! 唐婉起身说道:“夏蝉,去把马车上那个锦盒取过来!” 李掌柜指了指奇珍楼后院的方向说:“这个时间,易安居士都是在后院的厢房里打马吊! 若是有奇珍异宝出现,伙计们才会将她请出来!” 唐婉抬脚往后院走去,边走边问:“打马吊?和谁呀!” 唐婉并不反感李清照在这里打马吊,反正奇珍楼里能品鉴珍宝的人,也不止李清照一位,并不是事事都要她做的。 唐婉只是好奇,这一大清早的,谁会过来呢? “幺鸡!” “不要!嘿!五筒……” “嗯!婆母我出这张牌可好?” “圆圆,我觉得还是打这张,比较好!定能赢了她们!” …… 唐婉敲了敲门,李清照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 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清照,你接着打!我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唐婉笑着说道:“二舅母!许久不见!” “呀!是唐婉!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去家里坐坐?快!快进来!”萧晚见是唐婉,十分的惊讶! 唐婉信步走进房中,对着李清照行了一礼,说道:“姨母!我过来看您了!” 李清照也顾不得打马吊了,赶紧起身走了过来,有些激动的说:“婉婉!你何时回来的?我竟没有听到消息!先坐下!” 唐婉向另外两位贵妇人行了晚辈礼,又对着张圆圆行了一个平辈礼,这才坐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二位的身份 ,但是她们同李清照的年岁差不多,唐婉就按长辈对待了! 李清照高兴的说:“奥!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娘家嫂子李夫人!这位是晁夫人,我们两家世代交好!” 唐婉恍然大悟,热情的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请二位长辈不要挑我的不是才好!” “哪里能挑你的理呢!你对我这妹妹是掏心掏肺的好,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李夫人真诚的说道。 晁夫人颔首,笑着说:“你不知我们的身份,就能行晚辈礼,礼数十分的周到!我们若是还挑不是,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见她们如此的友善,唐婉羞涩一笑,开口说道:“是几位长辈宽厚才是!” 张圆圆嫁给了宋清风,做了萧晚的儿媳妇,算起来和唐婉也是亲戚。 唐婉也许久未曾见她了,亲热的拉住她的手,说:“表嫂今日可好?” 说起来,她们这两个儿时的玩伴,已经越行越远了!前世唐婉在张府落水之后,就不怎么同张圆圆见面了! 重活一世,唐婉要忙的事情太多,也没有再续上这份友情!二人只是不咸不淡的往来着,遇到就坐下说会子话,倒是没有特意见过面。 张圆圆温柔的说:“我过得很好!说起来,还要谢谢唐老夫人,若不是她出面,我也遇不到这样好的婆家! 清风为人正直又上进!婆母对我也很慈爱!自打我母亲走后,我还是第一次过这么舒心的日子。” 张圆圆的父亲是个糊涂的,继母也没有安好心!她怕自己出嫁以后,无人能够照顾奶奶保护弟弟,对成亲这事儿,原本是十分抗拒的! 若不是祖母下了狠心,同父亲分了家,让她没了后顾之忧。又有唐老夫人做媒,祖母也很满意这门亲事,她不会这样轻易嫁人。 她与宋清风只见过两面就定下了亲事,虽谈不上爱不爱的,但也算相敬如宾,日子过的平淡而幸福! 而且张圆圆遇到个好婆母,萧晚不是个苛待儿媳的,相反她很心疼张圆圆的经历,知道她自幼丧母,对她很是照顾。 张圆圆很感激婆母,所以婆媳二人倒很亲密!刚刚就是萧晚在教张圆圆打马吊。 张圆圆生母早逝,祖母年迈,还有个幼地需要照顾,她在闺中时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些。她刚刚学会不久,正是玩儿的上瘾的时候。 唐婉打趣道:“表嫂好福气!舅母这样的婆母可不多见,我看呀,她是把你当女儿养呢!” 萧晚笑着说:“我本就是将她当女儿养的!我只生了清风一个儿子,正好缺个女儿呢!” 夏蝉捧着锦盒进了屋,行过礼后默默地站在唐婉身后。 唐婉抬手,柔声说:“夏蝉,将锦盒放到姨母的书桌上吧!” 唐婉带着歉意说:“今日来的急,也不知道几位长辈在,未曾备下礼物,实在是对不住!改日我再补上!” 而后唐婉对李清照说:“姨母,我这趟出门给您带回来一本书,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请您笑纳!” 唐婉自幼熟读李清照的词,又与她接触过几次,知晓她不是那种贪财之人!所以回程时,只选了本书送她。 不过这书也不便宜,是唐婉挑的是孤本,外面很难找到这本书。 唐婉不是炫耀的性子,眼下这里人多,她避重就轻,好像送的就是一本普通的书。 李清照不贪财,但是她贪恋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 李清照眉开眼笑,声音都透着愉悦:“呦!还给我带礼物了,有心了!我就喜欢读书,你这礼物送到我心坎里了!” 唐婉问道:“姨母,这段日子可还习惯?” 若是李清照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唐婉也不会强拉着她留下来。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李清照有选择的权利,唐婉不想用所谓的恩情绑架她。 第332章 青铜鼎现 李清照给唐婉的回报也不少,及笄和成亲时的礼物都不提,就这座奇珍楼,能迅速在临安城站稳脚,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李清照的名气! 本是萍水相逢,唐婉的帮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能得到李清照这样的诚心相待,已经出乎唐婉的预料了! 唐婉不贪心! 李清照兴高采烈的说:“自然习惯!我从前独自在家中,找个朋友聊天都要一请再请,无聊的很! 自打来了你这奇珍楼,不仅日日可以见到奇珍异宝,我这些亲朋故友时不时就过来寻我,隔三差五还能打打马吊。我这日子实在是舒坦!” 晁夫人取笑道:“是呀!清照妹妹这日子,我看着都羡慕!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不为俗世烦恼,也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李夫人颔首说道:“我这妹妹就喜欢金石字画,到你这奇珍楼来,可真是来对了地方! 她呀——开心的很!如今连家都懒得回,可见你这地方有多好了!哈哈哈……” 唐婉有些羞怯的说:“那便好!我还怕姨母不习惯呢~” “哈哈哈……怎么会不习惯……”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冯楚在外面喊道:“易安居士,前头有样东西,请您过去看看!” 萧晚催促道:“清照,你快去吧!我们几个自己玩儿就是!” 唐婉好奇,起身说道:“请几位长辈海涵,我还未曾见过姨母鉴定金石玉器呢,我想过去看看!” 李夫人摆手说道:“去吧!这是要紧事!我们打马吊不过是无聊,正经事要紧!” 二人跟在冯楚身后,前后脚进了屋。 李清照笑着问道:“是什么东西?快拿过来让我开开眼!” 来人是个贼眉鼠眼的瘦小男子,微低着头,挑起眼皮扫了李清照一眼,吹嘘道:“这可是个绝世的宝贝!商朝的古董!嘿嘿……” 李清照饶有兴致的说:“既然是宝贝,那就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吧!” 瘦小男子错了个位置,他身后桌子上的东西映入李清照眼帘。 男子摸着胡子得意洋洋的说:“瞧见了吧!龙纹铭文青铜鼎!从这龙纹的造型上看,这可是商朝的东西!怎么样?是件宝贝吧?” 李清照脸色巨变,往前一步,急促的拿起那龙纹铭文青铜鼎,上下左右好好的端详了一个遍。 李清照放下青铜鼎,厉声问道:“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的?” 瘦小男子被吓了一跳,抱怨道:“哎!你这人这样凶做什么?这是我的东西,祖传的!不行吗?” 李清照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呵斥道:“胡说八道!这是我遗失的东西,何时成了你家祖传的了?” 瘦小男子不屑的说:“还我胡说八道!看你这穷酸样子,你能拿得出这样贵重的东西?笑话~” 说着男子动手将青铜鼎包了起来,嘴上说着:“你们若是收不起这么贵重的宝贝,直说便是!没有必要玩儿这一套。 亏得临安的百姓说你们这里价格公道,我看呐,你们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呵呵……” 李清照深吸一口气说道:“三十年前,我与先夫赵明诚于青州的金石阁,买下了这龙纹铭文青铜鼎! 为了买下它,我们夫妻节衣缩食一年有余!后来金兵来犯,我带着所有家当辗转多地。在越州时,被盗贼盯上,他们破墙而入,偷走了我足足五大箱金石玉器! 这龙纹铭文青铜鼎就在其中,如今你带着它出现,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你偷偷盗去我的东西!” 瘦小的男子神色躲闪,唐婉见他神色有异,李清照又言之凿凿,偷偷给李掌柜使了个眼色,李掌柜悄悄退了出去。 瘦小男子强装镇定,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他没有底气! 男子说:“切~ 几句话罢了!也能当得证据?这宝贝,就是我祖传的!你能奈我何?” 说完,男子就要往外闯!冯楚立刻堵到他身前,言辞客气,语气却不容拒绝:“还请您留步!我们这么大的店不会黑你这一样东西! 况且,站在你面前的,是名满天下的易安居士!她的人品如何,天下皆知!” 瘦小男子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的说:“那……那又怎样?口说无凭,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 这东西是我带过来的,就是我的!你们爱收不收,不收就让开!别耽误爷爷我发财!” 说到后面这句,瘦小男子胆气倒是上来了!凶巴巴的,抬手就要拨开冯楚,不成想,被冯楚一把攥住手腕,根本挣脱不开! 李清照追了过来,愤恨的说:“你这贼子今日别想逃!走,跟我去见官!” 男子见李清照这样坚决,心里更没底了,索性直接耍起了赖:“救命!救命啊!奇珍楼店大欺客!要贪了我的宝贝!来人啊!” 唐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波澜不惊的说道:“你喊吧!若是不过瘾,我带你去奇珍楼门口喊! 反正最后咱们都是要去见官的!我想奇珍楼店大欺客必定会引起轰动,但是到了最后,又成了奇珍楼破获奇案,一定会在整个临安城引起轰动! 到时候,我可要好好谢谢你,是你让我们奇珍楼天下皆知!” 瘦小男子讪讪的闭了嘴,一双绿豆似的小眼,左右乱转,似乎在衡量利弊。 过了一会儿,他讨好的说:“嗨!我怎么可能是盗贼呢,这东西是别人托我拿过来卖的!嘿嘿……我就是个跑腿的~ 要不,你们放了我,我带你们去见这宝贝的主人?” 唐婉冷冷的说:“别跟我们玩儿这套!我若是放了你,怕是出了门,你就不见了身影吧!” 被戳破了心思,瘦小男子仍旧不死心,贱兮兮的说:“怎么会?我没有骗你们!” 唐婉也不理他,直接对李清照说:“姨母,您不必着急!我们这就将他送到官府,我不信严刑拷打之下,他还敢说谎!” 李清照怎么可能不急?那五箱子金石玉器,每一件都是她和赵明诚的心爱之物! 东西刚刚丢了时,她急的卧床不起,这件事已经成了她的心病,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 如今好不容易再次见到龙纹铭文青铜鼎,她恨不得马上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 很快,李掌柜就带着两个高壮的伙计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明珠! 唐婉也不废话,直言:“将人绑了,送去京兆府,交给宋大人审问!” 还不等伙计们动手,明珠就跳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将这男子压倒在地! 瘦小男子见唐婉来真的,终于知道怕了,哀求道:“别!别!这东西我不要了便是!你们别送我去见官!” 明珠觉得她吵,随意掏出来手帕,塞进他嘴里,嫌弃的说:“闭嘴吧!真是聒噪!” 唐婉平静的说:“还是送去见官比较好!虽然麻烦了些,但是这事儿一定要过了明路,才有可能追回姨母丢失的东西!” 唐婉坚持要送他见官,还有一层考量!这店大欺客,随意扣押客人财物的名声,奇珍楼背不起! 只有将这事儿放到明面上,大白于天下,才能避免将来这男子反咬一口! 若是留下这青铜鼎,再让这男子轻易离开,怕是他转身就会去府衙,状告奇珍楼! 李清照坚定的说:“走!我同李掌柜一起,送他去见官! 是非曲直,一定要说个明明白白!我李清照的眼里,可不揉沙子!”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李清照岂是那种黑白不分的人? 况且,她和赵明诚有记手札的习惯。这龙纹铭文青铜鼎,购入时间、过程,还有它的尺寸大小,特点,铭文的意思,都在手札中! 在青州时,见过这件宝物的人,也有几位如今就在临安城里! 她就不信,这事儿还掰扯不清楚了! 第333章 偶遇幼安 李清照带着人,押着这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气势汹汹的出了奇珍楼,往京兆府而去。今日她誓要讨个公道,辩个是非曲直! 李清照本就是话题人物!她的才情天下皆知,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李清照告夫案之后,大宋的百姓对这位女词人的认知,更深刻了一些,只不过这评价,褒贬不一。 奇珍楼地处闹市之中,李清照带着人一出门,立刻引来的周围人的议论: “哎?这不是易安居士吗?她这是干什么去?” “你看!你看!她后面的人,还押着一个男子呢!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让让!让我看看!哎呦~ 易安居士这脸色可不好看……” “小声些,易安居士看过来了……” “哎,不会是让后头这个男子,非礼了吧?” …… 李清照顿住脚步,看向议论纷纷的人群,本不欲理会!但是想了想又咽不下这口气! “诸位!我李清照今日在这奇珍楼,见到了遗失多年的心爱之物,正是这男子拿过来卖的!故而,我要带他去见官!”李清照的声音很大,周围人听了个清楚明白! 什么被那贼眉鼠眼的男子非礼了,她若是不说个明白,恐怕明日整个临安城,都是她被非礼的流言蜚语了! 若是流言传的再扯一些,恐怕她连身孕都有了!流言猛于虎,李清照是尝过个中滋味的。 “原来如此!我说她今日这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呢!若是我逮住偷我心爱之物的人,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易安居士,果然是个刚烈性子,眼里不揉沙子!” “她有那么多珍藏,还在乎这一件?” “我听说那个张汝州就是贪图易安居士的珍藏,这才娶了她!” “我隔壁邻居家的岳母的妹妹的小姑子,就住在易安居士家隔壁,听说因为那些珍藏,张汝州对她大打出手呢!” …… 唐婉和舅母萧晚、张圆圆等人追了过来,听到这些言论都很担忧! 妻告夫那次,李清照去了半条命!待出了大牢之后,更是大病一场,李家可是连棺椁寿衣都准备好了! 可见那件事儿对李清照的打击有多大!如今百姓再次提起,众人都担心李清照会受不了! 李清照嗤笑一声,不屑的说:“我李清照是遇人不淑误信小人。但那又怎样?我照样可以站起来! 诸位若是好奇,不如同我一起去京兆府!请府尹大人好好的审一审,这个贼人!” 谁不爱看热闹啊?就算李清照不说,人们也打算尾随过去,好好看一看这热闹,好多些谈资。 如今李清照主动相邀,人群立刻就沸腾了起来! “同去!同去!” “易安居士,您在前头走!我们跟在后面,您放心,他跑不了!” 这贼人若是跑了,他们往哪儿找乐子去? 唐婉拨开人群,往前头走去,想要追上李清照,奈何人太多了,她根本挤不进去。 夏蝉焦急的说:“夫人!您可不能往里头挤,人太多了!” “三姐姐!这是怎么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唐婉身后响起。 唐婉狐疑的往后一望,见到来人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呀!幼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辛弃疾将往唐婉身边的挤过来的人群隔开,憨憨的说:“今日休沐,我出来给如玉买些东西。 这不刚过来,就看到这里围满了人吗!三姐姐,这是发生了何事?” 唐婉踮起脚尖望了望,前头早就没有李清照的身影了,李夫人等人也上了马车,绕路往京兆府去了,只有唐婉被困在这儿。 唐婉无奈的说:“哎!今日有个男子来我这奇珍楼卖东西,易安居士看了,认出来那是她遗失的宝物,这不,去京兆府告官了!” 辛弃疾恍然大悟,低头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三姐姐,这里人太多不安全,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人群一窝蜂似的往李清照离去的方向涌,如今再回去找马车,恐怕会耽误时间! 唐婉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幼安,咱们就跟着人群走过去吧!” 有辛弃疾在果然没有人往这边挤了!他生的高壮,长年习武力气又大,胳膊一伸就能拦下好几个人! 周围的人看他,都要仰起头来,他往唐婉身侧一站,好像一座小山!别说往前挤了,人们都躲着他走…… 辛弃疾瓮声瓮气的说:“三姐姐,你何时回来的?我最近没有跟承义哥碰面,不知道你回来了!” 唐婉笑着答道:“刚回来不久!幼安,你最近过的如何?” 辛弃疾勾起嘴唇,笑容很温暖,开口说:“三姐姐,我挺好的!你那珍馐楼又开了几家分店,菜都是我们家在供的! 年初的时候,我母亲又置办了许多田地庄子,如今不仅种菜,便是小麦、稻米和豆子我们都种了许多! 李掌柜说我们种的稻米和麦子都很好,收成了以后,让我也送过去!嘿嘿……三姐姐,多亏了你,我家才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这话唐婉并不赞同,她回道:“非也!非也!幼安,你们母子勤快,便是没有遇到我,早晚有一日,也能在临安站住脚!” “话虽如此,但当时我母亲病重,我也没有做过买菜的活计,若不是你和承义哥出手相助,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就渡过难关!”辛弃疾是个很清醒的人。 他们母子确实勤快,但是也不能将如今的日子都归功到自己身上!若是没有唐家的人帮忙,他要很久才能稳定下来。 依母亲的病情来看,恐怕很难撑到辛弃疾能够独掌门户的时候! 辛弃疾又说:“对了!三姐姐,我祖父来信了,让我替他谢谢你!你说的那个游击战术很有效! 如今祖父已经带着人在山里落了脚,时不时就出来给金人添添堵。现在历城那边的守军很是头疼!” 唐婉笑着说:“同我客气什么!幼安,抗金一事不能着急!朝廷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靠我们这些散兵游勇,也很难做到。 你回去也要叮嘱他老人家,切勿心急!此事要徐徐图之!” 岳家军可以大刀阔斧的干,那是因为他们是朝廷的军队,背后有一个国家作为支撑。但是辛祖父不同! 他是在金国的腹地,拉了一群爱国之士抗金!队伍并不大,而且身后一无依靠,二无援军!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辛弃疾应道:“嗯!对了~三姐姐可认得耿京?听说他在北地也拉了一支队伍抗金。” 唐婉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突然提起他来?可是祖父想要投奔他?”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辛弃疾摇头否认,解释道:“历城离耿京的驻地千里之遥,祖父年迈,跑那么远身体恐怕支撑不住。 之所以提起耿京,是因为他女儿最近在临安这边,大肆收购粮食和药材。 我家种了许多田地,产的粮食也多,她曾登门拜访过!不过,我们种的那些粮食刚够珍馐楼用,我就拒绝了!” 耿雁居然跑到临安来了?唐婉一直在家里养伤,还真没有留意临安城的动向! 唐婉含糊的说:“我倒是见过耿姑娘,不过交情不深!她父亲拉着队伍抗金,也不容易!若是能帮就帮一把吧!” 钦佩归钦佩,但唐婉无意与耿雁深交!觊觎过自己夫君的女子,便是她说改了心意,唐婉的也很难将她当成朋友。 但是唐婉也不会将耿雁视为敌人!正经事儿上,能帮一把还是要帮的。但是私下里,还是不要往来的好! 辛弃疾颔首应道:“嗯!今年那些地刚开始种,估计明年能多产一些,到时候她若是需要,我再匀出来一些给她吧!” 说话间,辛弃疾已经护着唐婉和夏蝉,挤进了京兆府衙门的公堂之上! “大人开恩!我真不是盗贼!我一个人怎么能做下那么大的案子?求大人明察!” 第334章 泼皮无赖 那瘦小的男子跪在公堂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李清照站在一旁,冷哼一声,出口问道:“你既然说自己是冤枉的,那我问你这青铜鼎你是从何处得来了!” 男子反驳道:“就是我家祖传的!是你见财起意,想要昧下我的东西,这才冤枉了我!” 李清照抬头看向公堂之上,朗声说道:“大人明鉴!我家中有本手札,其中有这青铜鼎的记载! 购入的时间地点,所花的银两,青铜鼎的尺寸特征,都记录在册!请大人准许我回去取来!” 说完,李清照看向那男子,讥讽道:“你先说这青铜鼎是你的祖传之物,后又反口说是替别人代卖,如今怎么又改口了?” 京兆府尹宋大人平静的说:“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二人都不许离开公堂。但是你可以将手札的位置告知差役,让他们前去取回!” 李清照应道:“差役只需到我府上,跟我那嬷嬷说,将书房最里面的那排书架上,右下角的手札都取来,她就知道了!” 京兆府尹宋大人又将目光投向了堂下跪着的男子,严肃的说:“你到了这里就喊冤枉,这冤不冤的,可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既然你说这是你的祖传之物,那我问你,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靠什么为生?又有何证据证明这是你的东西?” 瘦小男子面如菜色,吞吞吐吐的说:“这……这……小人,小人叫张癞子……家住城外的张家庄……我……” 京兆府尹死死的盯着张癞子,一拍惊堂木,呵斥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问你话,你就直说!” 张癞子哪儿敢直说,你听他的名字,也能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不过是市井小民罢了,他家里哪里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说不上来,张癞子干脆就跪在那里装死! 京兆府尹宋大人见多了这样的滚刀肉,挥了挥手说:“来人!去张家庄寻里正,问问这张癞子的情况!” 李清照见差役要去张家庄,赶紧说:“大人!我当年一共丢了五箱金石玉器,劳烦您好好搜查一番,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在!” 人群里传来阵阵惊呼:“嚯!五大箱!这易安居士真有钱啊!” “是啊!别看易安居士穿的一般,这家底稍微露出点儿来,就值老鼻子钱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斤呢~” …… 辛弃疾只知道易安居士的词,对她的生平往事所知不多!也就是之前妻告夫案之后,才对李清照的私事有些耳闻。 闻言,辛弃疾低头对身侧的唐婉说:“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又冒出来五箱子金石玉器?” 唐婉压低声音说:“易安居士南下之时,遇到过盗匪,将她的珍藏盗了去!当时丢的就是五大箱金石玉器!” 辛弃疾恍然大悟! 唐婉继续说道:“易安居士收集这些东西不容易!为此散尽家财,缩衣节食,如今找到其中一件宝物,自然想要将其他的都寻回来!” 辛弃疾知道易安居士和赵明诚写过一本《金石录》,他也粗略的读过,知道易安居士收集金石玉器也是为了着成此书。 京兆府尹应道:“那就一并检查一下张癞子的家里!看看有没有李清照说的那些赃物!” 差役出去办差,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众人只能在堂上等着。 趁着京兆府尹去后衙的功夫,唐婉凑到了李清照的身旁。李夫人和宋夫人从衙后出来,也围在李清照身边。 李夫人嗔怪道:“妹妹~ 你和张汝州的事好不容易才过去,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提起来了?” 李清照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不能提的?是张汝州那个贼子坑害我,理亏的是他!我李清照行得正做得直! 我不惧流言蜚语!再说了,就算我自己不提,难道别人就不会议论了?” 李夫人叹了口气,感叹道:“你呀!就是性子太硬了!” 晁夫人笑着说道:“若是骨头不硬,那就不是她李清照了!读书人的傲骨,都长她一个人身上了!” 唐婉并未开口,不过她能站在这里,已经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了! 城外张家庄离府衙太远,差役一时半刻回不来。 待去李府的差役,将李清照的手札都取过来后,京兆府尹又重新升了堂。 李清照从那一箱子手札里,翻找到一本旧手札,因为时间太久,纸张都泛了黄。 她不慌不忙的翻开手札,找到关于这龙纹铭文青铜鼎的记载,直接拿到百姓跟前,任凭众人观看。而后,才呈给了京兆府尹宋大人。 宋大人接过手札,又命人将那青铜鼎呈上来,两相对比之后,心中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宋大人又命人将张癞子押了上来,对差役说道:“去,将这手札让张癞子看一看。” 张癞子不识字,不知道手札上记载了什么,但是这铭文的拓本他还是认得的!一时之间额头直冒冷汗,瘫软在地! 京兆府尹宋大人朗声说道:“张癞子,这份手札是我命差役去李府取回来的,李清照没有作假的机会! 且,这纸张发黄,墨迹平滑,一看就是很多年前写下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癞子擦了擦汗,壮起胆子,强辩道:“那又能说明什么?或许,是她卖掉了呢!” 宋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你刚刚还说这青铜鼎是你家祖传之物,怎么如今又说,是李清照卖掉的东西呢? 前言不搭后语,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您若是死不悔改,那就大刑伺候!” 张癞子心虚,语气都很紧张:“我……我!我说实话,这是……这是我从路边捡到的!” 李清照讽刺道:“你倒是好运气!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呵呵~” 不管京兆府尹如何审问,张癞子就是不说实话,看样子是要嘴硬到底了! 京兆府尹来了脾气,喊道:“来人!先给我打二十大板,看他说是不说!说谎话也不知道打打草稿!” 若是普通的百姓,捡到这样的青铜鼎,未必知道它的价值!张癞子不仅捡到了,还知道拿去奇珍楼卖! 他若是真有这样的运气,宋大人愿意头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至于是张癞子说的,是他家的祖传之物,这个就更是胡扯了!看他这个样子,生活想来也很窘迫,这样的家族哪里来的珍宝? 便是大家族落魄了,也只是钱财上紧张了些,对子弟的教导不会松懈!这张癞子贼眉鼠眼,畏畏缩缩的样子,哪里像是接受过教导的? 张癞子紧紧攥着衣角,听到要挨板子,那股子赖劲儿上来了:“我不服!你这狗官就是袒护有钱人!看不起我这样的平头百姓! 我不服!你处事不公,仗势欺人,我要告到宫里!” 李清照狠狠的啐了一口,愤恨的骂着:“你这泼皮无赖,见纸包不住火了,就想往京兆府尹头上泼脏水?我呸!” 李清照拱手行礼,高声说道:“宋大人!还是等去张家庄调查张癞子的差役归来之后,再下决断吧!” 京兆府尹是个好官,为百姓做了许多的事儿!加上之前李清照告发张汝州时,宋大人秉公办理,并未因李清照是女人,而偏袒张汝州。 李清照不想让他为难!更不忍心让张癞子往他身上泼脏水! 去调查张癞子的差役,一直到下午才赶回来,回来时,还将张家庄的里正带上了。 那里正上了公堂,跪下来恭敬的说:“小人张全,见过大人!我是张家庄的里正,特意为了张癞子的案子过来!” 唐婉和李清照等人都等累了!怕差役回来寻不到她们,也不敢离开。午膳,还是辛弃疾出去买了些吃食回来,她们随意对付了几口。 京兆府尹也等累了,见里正过来了,打起精神问道:“哦?你是里正?我且问你,这张癞子说这尊青铜鼎,是他家的祖传之物,你可见过?” 第335章 抽丝剥茧 张全低着头说:“我不曾在张癞子家里,见过这尊青铜鼎!且这张癞子,几代人都是普通的农户,祖上未曾显贵过! 这张癞子不学无术,偷鸡摸狗就罢了,后来还染上了赌瘾,家里的田产都卖了! 若是他有这等宝物,早就拿出来填窟窿了,是留不到今日的! 小人惭愧!我虽是里正,但是没有教化好村中的百姓,请大人责罚!” 差役拱手回禀道:“启禀大人!我们在张癞子家里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便是值钱的家具摆设,都没有!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且此人没有正经营生,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村中百姓苦不堪言!” 京兆府尹宋大人冷冷的看着张癞子,质问道:“你可有话要说?” 张癞子悻悻的说:“东西是我捡的!怎么?这也犯法吗?” 左右不过一顿打,若是挨顿打就能赖掉此事,张癞子觉得也不是扛不住! 宋大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的说:“你倒是嘴硬!既然是捡的,总得有个时间、地点吧?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还嘴硬,不肯说出实情,就别怪我让你尝尝皮肉之苦了!” 张癞子缩了缩脖子,张了几次嘴,都吐不出一个字儿来!他可不傻,若是随口乱编个时间地点,怕是官府的人马上就会去核实! 宋大人冷哼一声,厉声说:“给我打!狠狠的打!” 唐婉在人群中,心里思忖:恐怕姨母那些金石玉器,是找不回来了! 那批珍宝被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除了这青铜鼎之外,这些年来也不曾有其他的东西出现。 恐怕,那伙盗贼早就将东西出手了,如今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主人,又如何能够凑的齐? “哎呦~ 哎呀~”公堂之上,只剩下张癞子的哀嚎声! 一顿板子之后,京兆府尹宋大人开了口:“张癞子,你不要以为,不开口就能躲过刑罚! 若是你将这青铜鼎的来路说个明白,本官尚可判的轻些!若是还不肯开口……你不是一直偷鸡摸狗,为祸乡邻吗? 数罪并罚!多了不说,几年牢饭你还是吃得的!” 如今的牢饭可不好吃!真当是关在牢里,每日等着狱卒过来送饭呢?那是要到矿场干活的! 当牛做马,吃的却连个牲口都不如!还要当官兵的出气筒,看你不顺眼,上来就一顿鞭子。张癞子这样的,一旦去了矿场,怕是半年都熬不过去…… 宋大人见张癞子还是没有吭声,冷哼一声说道:“哼~不识抬举,来人!继续打!” 张癞子见还要打,慌了神!哎呦我的老天爷~ 这一顿板子都快要了他的命了!还来? 张癞子哆哆嗦嗦的说:“别打了!别打了!大人,我说!我说……” 李清照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得,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她太渴望,苍天都够垂怜她一次了! 里正张全小声催促道:“癞子!你就快说了吧,早些说清楚,还能少受点罪!” 张癞子狠狠的瞪了里正一眼,咬着后槽牙,小声说道:“老东西,你现在知道装好人了!刚刚卖我的时候,我可都看到了~呸~” 里正张全气的胡子直抖,指着张癞子说:“你……你……” 宋大人又拍惊堂木,骂道:“休得无礼!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快快说来!不然……” 张癞子一脸谄媚的说:“我说!大人不要打我了!我……这东西我是拿的…… 前几日我刚拜了一位大哥,这东西就是从他那里拿的!我不是盗贼!不是……” 李清照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如今出现了新的线索,是不是能够将当年的事查个清楚? 宋大人追问:“你那大哥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 张癞子一脸便秘的表情,趴在地上,讪讪的说:“死了……大人!我那大哥前日与人械斗,被人砍死了……所以我才会得手……” 宋大人的眉头皱得,能够夹死苍蝇! 身后传来的剧痛,让张癞子抽了口冷气,他缓了缓继续说:“我这个大哥,是福运赌坊的二把手叫刘有金。本想着靠上这棵大树,跟着喝口汤也成啊! 不成想没有几日,他就死了……我什么都没有捞到!我为了讨好他,可是没少花钱,他一死,我的钱不就白花了吗?我不甘心……” 宋大人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到这青铜鼎的?” 张癞子答道:“我们在一处喝酒时,他曾跟我吹嘘过,说他偶然得了一个商朝的青铜鼎,值老鼻子钱了!他要留着当传家宝! 我知道他死了,心有不甘!便去了他的住处,将这东西翻了出来。本想着拿到奇珍楼偷偷卖了,不曾想栽了跟头!” 宋大人扭头问身边的师爷:“前几日的械斗案,卷宗可整理好了?” 师爷点头应道:“回禀大人,整理好了!只是这刘有金孑然一身,尸身还是福运赌坊的东家出面,领回去的!” 师爷说完还特意瞥了张癞子一眼,神色复杂,看的张癞子心里发毛! 宋大人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张癞子,问道:“你不是说,刘有金要留着这青铜鼎做传家宝吗?他孑然一世,如何传下去?” 张癞子急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求大人明鉴!刘有金虽然尚未成家,但是有几个相好的! 他说过,哪个女人给他生儿子,这东西就给谁!如果不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这青铜鼎他早就出手了!” 李清照只觉得浑身冰冷,失而复得的欣喜,空欢喜一场的失望,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李清照稳住身形,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可知道,这青铜鼎是怎么沦落到刘有金手里的!” 张癞子吭哧半天,说了一句:“他说是赌客抵押给他的!开赌场的什么东西都收,从来不会过问来路……” 开赌场的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只要能换来银子,谁会过问东西的来路?别说是死物,就是大活人又能怎样? 因为赌博卖儿卖女的人还少吗?你看赌场可曾拒绝过?遇到那等拖着不给银子的,赌场都会将对方的女儿抢来,卖了换银子! 宋大人斥责张癞子:“张癞子,不问自取视为偷!便是那刘有金死了,你这样做也是不对的!” 线索断了!李清照大受打击,神色也萎靡下来。 是呀!盗贼本就是冲着钱财来的,得了手,怎么可能将东西捂在手里,等着她找呢?终是她痴心妄想了…… 见李清照神色不好,身形摇晃,唐婉赶紧上前几步扶住了她。 宋大人轻哼一声,一拍惊堂木说:“此案尚需时间核实调查,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审!来人呐!先将张癞子收押! 里正,此事也非你所愿!你且去吧!只是日后不要再姑息养奸,这等人还是要好好教诲才是!” 里正恭敬的行了一礼,起身告退。 宋大人又看向李清照,轻声说道:“李清照,你且先归家去吧!待本官查清事实,自会请你过来! 这青铜鼎还需要留在府衙内,结案之后,才可交由你带回!” 唐婉扶着李清照,柔声劝道:“姨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事儿一日两日的,也查不清楚。” 李清照回过神来,缓缓的点了点头,向宋大人行了一礼,说道:“谢大人!民妇告退!” 李夫人等人一直在一旁等着,见退了堂,忙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安慰着李清照。 李清照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苦笑着说:“我无事!只是心中有些烦闷,让我清净几日就好了……” 将李清照安排妥当,唐婉又回了奇珍楼接上明珠,方才归了家! 月朗星稀,一架马车慢悠悠的驶入巷子。 夏蝉掀开马车帘子,往外望了一眼,回首说道:“夫人,姑爷在门口等着您呢!” 第336章 媚娘惹祸 赵士程瞧见了自家的马车驶进了巷子里,焦灼的心才平静一些。 他一瘸一拐的下了台阶,待马车停稳了,凑上前去,亲自扶着唐婉下车,嘴里关切的问: “婉婉,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晚?我都担心死了!” 唐婉下了马车,带着歉意说道:“今日出了些差错,所以才回来晚了!有个客人带着一个青铜鼎过来卖。 易安居士认出那是她丢的,两个人闹到了公堂上!待退了堂,我将她送回了家中,又去奇珍楼接上明珠,这才回来!” 明珠跳下马车,怏怏不乐的,低着头往府里走。今日没有看上热闹,她好生懊恼! 赵士程看了明珠一眼,低下头,悄声问唐婉:“明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开心?” 明珠这孩子大大咧咧的,又喜欢笑!很少见她蔫头耷脑的。 唐婉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开口解释:“易安居士那事儿出的急,我没有来得及找到她,就去了衙门里。 她想去寻我,冯掌柜怕她遇到危险,说什么也不肯放人!这不……就生气了!一路都不肯说话!” 赵士程在唐婉的搀扶下,往府里走去,嘴里絮叨着:“这样啊!她若是喜欢看热闹,明日我带她去京兆府,让她看个够!” 唐婉柔声说道:“嗯!明珠要是听到了,肯定很高兴!” “姑父,你没有骗我吧?”墙头上传来明珠那充满惊喜的声音:“你真的带我京兆府看热闹?” 唐婉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说道:“明珠,好好的路你不走,怎么爬到墙头上去了?快下来!” 这黑灯瞎火的,谁防备着墙头上还有个人呢! 明珠眼中闪烁着光芒,她从墙头一跃而下,跳到赵士程面前,欣喜的问:“姑父,到底是不是真的?” 赵士程灿然一笑应道:“嗯!我还能骗你不成?京兆府尹宋大人是我的小舅舅,带你过去看看热闹,小事一桩!” 明珠欢呼道:“哦!太好了!姑父太厉害了!” 得了赵士程的承诺,明珠开心坏了,一蹦一跳的往前跑。跑出去一段路,又停下说:“姑姑,我先回去睡了! 明日我起早些,练完武就同姑父一起去京兆府!姑父,你说话可要算数哦!” 赵士程看着兴高采烈的明珠,宠溺的笑了笑,扭头对唐婉说:“婉婉,你看这女孩子多可爱呀! 若是我们有孩子,最好是女儿!若是长的像你,那就更好了!” 唐婉会心一笑,抬头说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男孩子像子毅那样,生龙活虎的,也很讨人喜欢呀!” 提起赵子毅,赵士程的表情复杂极了!那个熊孩子……若是他和唐婉的儿子也那么淘气,可就太糟心了! 唐婉没有注意到赵士程的表情,自顾自的说:“女孩子,像瑞灵一样温柔些,或者像明珠这样活泼些,都很好!” 没有孩子一直是唐婉的遗憾,只是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生孩子,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赵士程回握住唐婉的手,笑着说:“孩子的事情不急,我们还年轻呢!太医也说,女子还是十八岁之后,再生子,这样更好一些!” 唐婉轻声应道:“嗯!不急!但是我很期待,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长的像谁?” 赵士程眼睛一瞪,急切的说:“当然要长的像你了!这个问题还用考虑吗?” 他并不期待,有几个像他的孩子。爱屋及乌,若是孩子们都像唐婉,他才高兴呢! 唐婉嗔怪道:“怎么?孩子长的像你,你就不疼她们了?” 赵士程讪讪的说:“怎么会呢~ 只要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都是我的宝贝!” “喵喵——喵——” 也不知媚娘是从哪里窜出来的,柔柔的叫了几声,纵身而起,扑倒了唐婉的怀里。 赵士程皱着眉头看着这猫儿,想起它今天干的事儿,一脸兴奋的说:“快!咱们快进屋!” 唐婉进了卧房,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诧异的问:“夫君!咱们屋里这是,这是遭了贼吗?” 赵士程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说:“非也!非也!这都是媚娘闹的!你是不知道,这只猫看我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你看我这茶盏,它趁我不注意,一爪子就拍到地上去了!还有这本书,我看了一会儿,就吃个午膳的功夫,它就给我挠烂了! 来!还有这边!婉婉,这可是你新给我做的衣服,我都没有穿过呢,它往上头拉屎! 你不在的时候,它就是这样欺负我的!” 赵士程一双星眸可怜巴巴的看着唐婉,好像在等着她出面,替他讨回公道! 窝在唐婉怀里的媚娘,看着赵士程这副样子,呲着牙眯着眼呜咽了两声:“呜呜——呜——” 赵士程更委屈了:“婉婉你看!它还凶我!” 媚娘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它听懂了赵士程的意思,气呼呼的从唐婉的怀里蹦到了桌子上。躬起脊背,亮出利爪,呜咽的扑向赵士程! 唐婉惊呼:“夫君!快躲开!哎呀~媚娘,你不能这样!” 赵士程虽然腿脚不便,但是躲开媚娘的攻击还是轻轻松松的,一个闪身躲过去,又迅速弯腰提起媚娘的脖子。 媚娘气的拼命的挣扎,两只前爪拼命的勾赵士程,看样子是不服气,想要给他两爪子! 唐婉大声喊道:“秋果?秋果!快,将媚娘带下去!” 赵士程奸计得逞,笑的那叫一个荡漾!一个用力,直接将媚娘扔进了秋果的怀里。 小东西!叫你天天跟我争宠,争不过还敢弄坏我东西,该!这次看婉婉还让不让你进屋! 赵士程讨好的说:“婉婉,你还没有用晚膳吧?正好我也没有用,我让他们送些饭菜过来!” 唐婉肚子确实饿了!中午就没有吃饱,事情办完天色已经晚了,她怕赵士程在家担心,不敢再耽搁,饿着肚子回来的。 但是赵士程就在家里,怎么也没有用膳? 看着唐婉那狐疑的眼光,赵士程解释道:“这不是你一直未归吗?我担心你,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也就是我腿刚好些,加上这是临安,咱们自己的地盘!不然我早就跑出去寻你了! 下次你出门我还是陪着吧!我自己在家里,吃不好也睡不好的,也太煎熬了些!” 唐婉心里一暖,应道:“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我若是回来的迟了,定会先叫人给你送个口信!” 月光洒满了大地,辛弃疾悄悄推开大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今日他本是出去给未婚妻范如玉,挑选礼物的。结果遇到了唐婉,这一耽搁就没有办成事儿! 和唐婉分别之后,他才急匆匆的去了奇珍楼,挑了件玉蝉翡翠摆件,这才回了家。 “弃疾,可是你回来了?”辛母披上外衣,举着煤油灯从正屋走了出来。 辛弃疾赶紧应道:“母亲!是我回来了!天气凉了,您别出来了,快进去吧!” 辛母打了个哈欠,而后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辛弃疾扶着母亲进了正屋,待母子二人坐好,这才说:“遇到了唐家的三姐姐,就耽误住了!” 儿子已经能够成顶门立户了,辛母也不想多问。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辛弃疾。 辛母说道:“你祖父来信了!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你回来,可是急死我了!” 辛弃疾笑了笑,接过书信拆开来看。 过了良久,辛弃疾抬起头对母亲说:“是封平安信,祖父那边一切顺利!就是他躲在山里,冬天难熬一些……” 现在已经进了秋天了,北地那边气候寒冷,冬天的条件恶劣,辛弃疾很担心祖父,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怕惹母亲担心! 辛母叹了口气,进了内室,不多时拿了一叠银票出来,递给了辛弃疾。 辛母语重心长的说:“儿啊!你想办法将这些银票,兑换成北地那边的银票,让烈鹰给你祖父带过去吧!” 第337章 胡氏登门 辛弃疾接过银票,轻声应了下来。 他们母子如今已经站稳了脚跟,又有珍馐楼做靠山,不愁进项!这些银子留在家里,暂时也用不到。 祖父那边条件艰苦,还是给他捎回去,让祖父渡过眼下的难关! 辛母继续说:“公爹他老人家年岁大了,身体不比从前。现在躲进山里又得不到支援,冬天难熬,让他买些粮食衣物的囤起来! 我这做儿媳的不孝,将他独自留在北地,希望他不要怪我才好!” 辛弃疾安慰道:“母亲不要这样说!我们母子离开历城,到临安扎根,本来就是祖父的意思!并不是您不孝!” 辛弃疾祖父做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在金国腹地拉起队伍抗金,这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所以他才会让儿媳带着孙子离开,希望能够给辛家留下一支香火,也好对祖宗有个交代! 辛母叹了口气说:“哎~明日你就去办这事儿,有了银子,你祖父在北边也能好过一些! 另外,我给他做了一身棉衣裳,你想着一起捎回去!咱们家的那只鹰就在后院,你一会儿过去喂它些肉吃!” 辛弃疾起身说道:“母亲,您早些休息我,我这就去喂鹰。祖父那边的事儿您不要担忧,有我呢!” 走到门口,辛弃疾顿住脚步,坚定的说:“母亲,儿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今后您不必再这样辛苦了!” 辛母的眼中有泪花闪烁,从历城到临安,这一路她吃了那么多苦,再艰难的时候也不曾放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儿子长大了! 她也算对得起辛家,对的起公爹,对的起她那早逝的夫君了! 天还未亮,明珠就将师父清忠和尚喊了起来:“师父!师父!你别睡了~快起来教我习武!” 清忠和尚被闹的睡不着,努力睁开双眼,迷茫的看着门口,问道:“丁非啊!你师妹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起的这么早?” 习武之人不睡懒觉,很早就会起床练武。只是,今日这明珠来的也太早了些吧! 丁非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起床开门,揉了揉眼睛说:“师妹,你今日是不是看错了时辰了,怎么来的这么早?” 明珠兴奋的说:“师兄早呀!我今日有事要出门,所以过来的早了些!师父呢?” 清忠和尚翻了个身,背对着明珠,瓮声瓮气的说:“你自己在院子里练武吧!今日不学新的招式…… 我……我还要睡一会儿……呼呼……” 丁非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了,强撑着说:“嗯!你自己练就行了,我也要再睡一会儿!” 明珠也不废话,转身来到了院子里,将师父从前教的招式,从头练了一遍!练完了又回屋换了一身衣裳。 蹦蹦跳跳的去寻唐婉和赵士程了! 答应了明珠,要带她去京兆府看府尹断案,赵士程自然不会失信!不过明珠来的太早了,这个时辰去京兆府,府衙的大门都没有开呢! 唐婉招了招手,示意明珠坐下先用早膳,笑着解释道:“明珠,你也太心急了!现在时辰尚早,我们便是过去,府衙那边也没有开门呢!” “啊?府尹大人这么懒吗?我都起床了,他还在睡懒觉?”明珠扑闪着大眼,一脸的疑惑。 “哈哈哈……我舅舅应该想不到,会有人说他懒,哈哈哈……”赵士程放声大笑。 唐婉随手给明珠夹了一只灌汤包,笑着说:“先吃早膳!吃过早膳,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京兆府尹要干的事情很多,也不是每日都要开堂审案的!” 明珠叹了口气,坐下来,开始吃起来:“呜……姑姑,这个好吃!” 赵士程又给明珠端了一碗粥过去:“尝尝这碗红豆粥,你姑姑特意跟我师娘学的!你试试,看看味道地道不地道?” “谢谢姑父!嗯~ 好喝,是我奶奶熬出来的味道!” 明珠饭量大,等她吃饱喝足,时辰也就不早了。唐婉给她擦了擦嘴,刚要出门,夏蝉进来了。 “夫人,外面来了一位夫人,自称是明珠小姐的母亲!想要见见您!” 唐婉低头看着明珠,见她神色自然,就提议:“明珠,我们一起去见见你母亲吧!” 明珠对母亲有心结,唐婉也不确定,她能不能答应。 明珠略微想了想,觉得反正只是见一面,又不跟她回家,就点头答应了。 唐婉先一步进了待客厅。 “这位就是嫂夫人吧!我是唐婉。”唐婉先一步行了平辈礼。 明珠的母亲姓胡,胡氏见了唐婉,笑意盈盈的起身,还了一礼。 “弟妹!真是对不住,这么早就过来叨扰你了~” 唐婉也不见外,自己教养着明珠,赵士程又拜了牛皋为师,他们夫妻和牛家,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嫂夫人不必见外!原本该是我们登门拜访您的!只是我和士程一直在养伤,故而未曾登门。您过来是为了见明珠吧?” 明珠就跟在唐婉身后,见了母亲也不说话,撅着嘴巴杵在那里,一看就是心里有气。 胡氏微微颔首,温柔的说:“是呀~ 我公爹写信回来,我才知道明珠跟着你回来了!我着实想她! 这不刚收到信,就眼巴巴的过来了嘛!不知我家明珠在何处?” 唐婉诧异的看了胡氏一眼,指了指身侧的明珠,对胡氏说:“这不就站在我身旁吗?” 明珠见母亲根本没有认出她来,更生气了,气鼓鼓的扭头看向一边。 胡氏笑着说:“弟妹,你莫要跟我开玩笑!我家明珠没有这么瘦!她可是个小胖妞啊~” 唐婉抬手将明珠推到胡氏跟前,柔声说:“明珠,快给你母亲行礼!不能没有礼貌!” “见过母亲!”唐婉的话,明珠还是听的!乖乖的给胡氏行了一礼。 胡氏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怎么能是他们家明珠? 可是,听声音就是她女儿啊! 唐婉又推了明珠一把,对胡氏说:“嫂夫人,您好好看看!这孩子多像你啊!” 胡氏将明珠拉到怀里,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惊喜的说:“哎呦~真是我们家明珠! 弟妹,你怎么养的?怎么把我家明珠养的这么好?哎呦~ 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刚刚我进来,还以为这是您府上的姑娘呢!养的太好了!怪不得公爹不让我接她回家去呢!” 也不怪胡氏没有认出,明珠的变化确实很大!她以前胖,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虽然看着可爱,但是跟好看不沾边! 如今的明珠瘦了,眼睛看着大了很多!五官也变的立体了。长高了,线条好看了! 从前她穿着打扮就是一副农家女的样子,如今在唐婉的教导下,也开始穿绫罗绸缎,梳着发髻,戴着两支珠钗。 就那么一个照面,胡氏真以为是仪王府的小姐呢! 明珠噘着嘴,气呼呼的说:“母亲,你可真行!我就站在您面前,您都认不出我来!您跟我父亲有一拼!” 怪不得你们是两口子呢!当然,这句话是明珠内心的想法,没有说出来! “口音也变了!不土了!哎呦~我的儿呀!你可太让为娘感到惊喜了!”胡氏的脸上除了笑意,还有一抹骄傲! 你瞧!这么好的姑娘,竟然是她的女儿!太骄傲了! 明珠挥开胡氏的手,不悦的问:“您过来,不会是要接我回去吧?我爷爷可说了,让我跟着姑姑……” 胡氏摇头解释道:“我收到你爷爷的信了,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思!是你父亲不死心…… 不过明珠你放心,我回去会劝他的!要是他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赞同你爷爷的决定的!” 明珠松了口气,她倒不怕牛家的人,哪怕是她父亲!毕竟他们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她。 但是跟长辈扯皮也挺累的!明珠还惦记着出去玩儿呢,她才不想回去日日跟父亲还有叔叔们打嘴仗。 胡氏亲身,又对这唐婉行了一礼!这次的神态,郑重了许多! “嫂夫人,您这是干什么?”唐婉教导明珠可不都是因为牛皋,她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孩子。 胡氏叹了口气说:“弟妹啊!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教导明珠……多亏了有你! 我们明珠才能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从前,我是万万不敢想,她能变成如今这样!” “哼~现在承认你不会教导孩子了?”明珠还生气呢! 第338章 母女和好 女儿的吐槽,胡氏并不往心里去。 如今明珠说话已经文雅多了!从前,比这难听的话,明珠张口就来! “我这个女儿,生下来就饭量大。别人家孩子请两个奶娘就够了!我们明珠请了五个都不够…… 她力气也大,扔个东西,都能把墙上砸个窟窿出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养她……所以婆母就带走了她。” 胡氏是官家小姐,明珠这个孩子打生下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实在是超出了胡氏的认知。 “也怪我!生了明珠之后,我有几年一直不想见人,觉得活着没有意思,我不敢接她回家。 后来又给明珠添了一对弟妹,就更没有时间关心她了! 去年她回了临安,我一看就傻眼了!咱们这种门户,你也是知道的,明珠这样的孩子是样样不过关!” 胡氏是官家小姐,从记事起,读的就是四书五经女则女戒。仪态、琴棋书画也不曾松懈!她哪儿见过明珠这样的孩子? 提起那段日子,明珠也觉得委屈:“我就知道,您看不上我!觉得我土~” 唐婉拦过明珠,耐心的劝慰道:“你是你母亲的女儿,她怎么会看不上你呢!明珠,是你误会了! 我想,你母亲让你学官家小姐要学的东西,也是为了你的前程考虑!她也是一片苦心!” 明珠哽咽的说:“那我父亲呢!我那几个叔叔一拱火,他就罚我跪祠堂!” 胡氏也因为女儿跪祠堂,私下里跟牛文钊吵过几次,可是没有太大的成效。牛文钊依旧是我行我素! “你父亲改了!自从你父亲从襄阳回来,就日日在家管教你那几个叔叔!” 胡氏想想自己那几个小叔子如今过的日子,就觉得解气! “现在是那三个叔叔,隔三差五就跪祠堂!你父亲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动不动就打他们鞭子!” 胡氏不知道内情,唐婉和明珠心里可是清楚的很! 牛文钊受什么刺激了?他没受刺激!他就是被牛皋和牛夫人,打出火气来了! 牛文钊单纯的觉得,自己挨打太冤枉,拿那三个弟弟撒气呢! 明珠闻言,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这还差不多!母亲,我那三个叔叔可没安好心,你可不能心软! 回家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就给我父亲上眼药,一定要打服他们几个!不然,以后他们还会闹幺蛾子!” 唐婉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说:“嫂夫人,这也是师父和师娘的意思!” 唐婉不喜欢掺和别人的家事。不过,这确实是事实。并不是唐婉为了偏袒明珠而说谎。 “师娘跟我说过,明珠将会是牛家下一任的家主!她的教养方式,不能像普通闺阁小姐那样。 牛家的人,也要服从明珠的命令!若是牛家的人还认不清现实,陷入内斗,牛家撑不了多久的!” 胡氏没有料到,公婆的态度是如此的坚决!她讪讪的说:“可是,明珠是女孩儿,将来早晚都要出嫁的! 而且,满天下也没有女子当家的规矩啊!公爹婆母这样安排,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明珠不服气,自她懂事儿起,牛皋就时常跟她说,牛家以后要靠她执掌家业。 为什么父亲母亲都觉得不行?女子难道就比别人矮上一头? “母亲,我不服……我……” 唐婉拍了拍明珠的后背,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事,还是唐婉出面比较好。 明珠是晚辈,有理没理,传出去都是明珠吃亏。 唐婉平静的说:“嫂夫人,不是明珠贪图牛家的家产,非要霸占家主之位。是牛家离不开明珠! 你和牛大哥,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明珠天生神力,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兵法一道,士程自然会教授她,武艺一途,她更是拜了武松为师! 明珠将会是大宋未来的大将!不会困在后宅!” 胡氏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唐婉,认真的听唐婉说话。 唐婉继续说:“明珠离开牛家,一样可以大展宏图,一飞冲天!但是牛家失去明珠,以后要怎么办呢? 据我所知,牛大哥这一代,兄弟四人,没有一人从军,也没有一人在朝为官! 明珠这一代,她为长!后面的弟弟妹妹成长起来,还需要很久!离开明珠,牛家很快就会泯然于众人。” 胡氏迟疑片刻,说:“不是我不同意,我只希望明珠一生平安顺遂,我不求她能建功立业! 而且,女将军……总归是…… 世人对女子有偏见!” 唐婉问道:“嫂夫人,你可知梁红玉?” “韩世忠韩大将军的夫人,我自然是知晓的!”胡氏不知唐婉为何提起她,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我也是到了军中,才知道我们大宋军人还有这样一位女将!你可知,在军中没有人叫她韩夫人? 军中之人,只会称她为梁红玉梁将军!她身为女子,却能在独掌一军,就连官家对她也颇为赏识! 女子又如何?真做到梁将军那个地步,谁敢轻视?我敢说,若是悉心培养,明珠的成就,不在梁将军之下!” 唐婉对明珠很有信心!纵观大宋,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明珠这样,有如此好的天赋和资源! 明珠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话,她不知,姑姑对自己的期许会这么大! “姑姑……我真的可以,超过梁红玉将军吗?” 唐婉看着明珠希冀的眼神,坚定的说:“当然!梁红玉将军,没有天生神力,没有武松这么好的师父! 更没有机会顶尖的兵法!她能够做军中第一女将,你自然也可以! 不过明珠,这条路会很辛苦!你要比别的人,付出千百倍的努力!若是你不想走,姑姑也不会逼你!” 在军中长大的明珠,对梁红玉的战功耳熟能详,那可是她的榜样啊!她不知道有多渴望,像梁将军那样,纵横沙场! 明珠用力的点头,坚定的说:“嗯!姑姑,我要做梁将军那样的人!我不怕吃苦!” 唐婉抬头看向胡氏,笑着说:“嫂夫人,你还觉得明珠这样的孩子,应该按你们铺好的路走吗? 如今师父还在,牛家自然屹立不倒!以后呢?你们从始至终都不明白,不是明珠需要你们……” “是我们需要明珠!牛家需要明珠!”胡氏的眼中泪光闪烁。 她悲切的说:“是我想错了!我太狭隘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与众不同,我怎么能将她困于后宅呢? 我不如公爹,还是他老人家看的远……我回去之后,会跟文钊说明此事,今后明珠就托付给你了!” 胡氏起身郑重的拜谢唐婉! 回想从前,她总觉得公婆是泥腿子出身,见识远不如她。明珠被教导成这个样子,她也埋怨过二老! 如今看来,是她见识浅薄了! “嫂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唐婉赶紧起身,扶起了胡氏。 胡氏坦然一笑,打趣道:“不过是给你行个礼,谢你教导我家明珠!怎么?你还不准啊!” 唐婉摇头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牛皋将军,可是我夫君的师父,我们是一家人!” 明珠拽了拽唐婉和胡氏,催促道:“姑姑,我们走吗?时间不早了!母亲,你跟我们同去吗?” 胡氏低头问道:“你们这是要去何处?我是不是耽误你们的事儿了?” “嫂夫人,我们无事!是明珠想去京兆府看府尹断案。刚好我也想带她出去转转。”唐婉解释道。 明珠拉住胡氏的手问:“母亲,你要不要同去?” 胡氏有些愧疚的说:“去!我陪你们去~ 说起来,我还没有带明珠这样玩儿过,我对她忽略太多了!” 胡氏主动牵起明珠的手,温柔的说:“走吧!明珠喜欢什么,今天母亲给你买!” 明珠回头看着唐婉,她有些手足无措,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 唐婉笑了笑,眼神中满是鼓励:“明珠,那是你母亲!不要怕,她不会伤害你得。” 这个孩子,被父母忽略了太久,她太渴望得到他们的爱了! 结果第一次回到父母身边,就被压着学规矩,动不动就罚跪,她自然会害怕,会惊慌失措! 明珠抬头和胡氏对视,胡氏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睛,一时泪流满面! “明珠,对不起!母亲,会学着理解你,好好的跟你相处的!” 第339章 故人重逢 唐婉和赵士程乘一架马车,明珠则是在唐婉的示意下,上了胡氏的马车。 “婉婉,这是什么情况啊?嫂夫人来接明珠吗?那不行啊,师父不让明珠回家。”赵士程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婉柔声解释道:“嫂夫人就是过来看看明珠,恰巧我们要出去玩儿,干脆就跟我们一起了! 你别过去打扰她们,母女两个好不容易才解开心结!明珠这孩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希望跟她父母好好相处。” 赵士程笑着说:“嗯!听你的~不过去打扰她们母女。不过接走真不行!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在他们手里教出不来!” 唐婉也担心这个,所以刚刚才将话说的那么直白!若是平时,她可是要斟酌一番,才会开口。 “我已经将师父的意思,告诉嫂夫人了!我觉得牛大哥要是聪明的话,这次不会再那样做!” 牛家的人,再执迷不悟,明珠就要动手了!就牛文钊他们四兄弟,捆捆都不够明珠全力一击的! 赵士程蹭到唐婉身边,抬手将她抱在怀里。 “下人刚刚回来禀报,京兆府那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夫人,我们是直接过去凑热闹呢?还是先去逛街?” 唐婉将头靠在赵士程肩膀上,声音轻柔:“先去京兆府,明珠盼了很久了!逛街不急!” 赵士程的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他笑着说:“嗯!那就先去京兆府!” 赵士程敲了敲车厢,大声说:“崔李!咱们先去京兆府!” 唐婉微微抬头,看赵士程笑的一脸幸福,好奇的问:“想什么呢?笑的这么甜?” “嗯~ 我在想,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一定是个好母亲!” 唐婉对明珠处处周到!从穿着打扮,衣食住行,到习武识字,唐婉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赵士程轻笑了几声,继续说:“看你对明珠怎么样,就知道你喜欢孩子!等过几年,你再大一些,我们就要孩子!” 唐婉紧紧的握住赵士程的手,笑着说:“嗯!到时候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家里热热闹闹的,想想都期待!” 谁知赵士程立马变了脸,焦急的说:“那可不行!孩子不用太多!孩子太多了,你会很累! 你可别外头那些夫人瞎说,什么多子多福!儿子太多了,那都是累赘! 你看父亲母亲,生了我们兄弟六个,操心成什么样子了?不说别的,就我那五个嫂嫂,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噗嗤~”唐婉笑出了声:“哈哈哈!士程,你这话要被婆母听到,一定会捶你一顿的!你可是最小的那个孩子! 要是不生前面那几位哥哥,哪来的你呀?再说,哥哥们对你总是不错的!” 赵士程憨憨的笑了,他的耳朵有些红,笑着说:“我这是就事论事!总之,我们不用生那么多孩子。 仪王府的孩子不少了,也不需要我延续香火。你不要有压力!” 赵士程知道那群长舌妇,会在背后说什么。他以为唐婉是听了风言风语,才想要多生几个孩子。 “我没有压力!我现在确实年纪小,不是生孩子的时候。” 唐婉喜欢孩子,但是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她和赵士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今日京兆府里审理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明珠看的津津有味 ,唐婉和赵士程却觉得有些无趣 ,和胡氏说了一声,小夫妻就出了京兆府。 刚一出京兆府,赵士程就看到对面有处捏泥人的摊子,看着挺有趣的!捏一对娃娃也不错~ 心里有这种想法,赵士程拉着唐婉,兴冲冲的,直奔那摊子而去! 唐婉拉了赵士程一下,轻声说:“你走慢些!才刚刚不拄拐了,不要着急!” 赵士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满不在乎的说:“婉婉,你不用担心!已经没事儿了!” 赵士程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到了摊主面前,拉着唐婉坐在摊位前的矮凳上。 “摊主~给我和我夫人,捏一对儿泥人!要两个人在一起的!” “好嘞!贵人,您二位稍等!” 这摊主见的人多了,光看衣着就知道,眼前这一对小夫妻,非富即贵!故此,十分的恭敬。 不过片刻,泥人就捏了出来,赵士程将泥人拿在手里,怎么看怎么满意! “婉婉你看!捏的还挺像!回去放在我们的卧房里吧~” 唐婉探头看去,也很喜欢,声音轻快的说:“嗯!是挺像的!你看这个泥人,跟你最少有八分相似……” 赵士程来了兴致,站起身来,指着前方繁华的街道,说:“走!我们去那边逛逛!那边肯定还有好玩儿的呢!” 一道纤瘦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赵士程和唐婉的面前。 “二位贵人,请留步!我家主子有情~” 这尖细的嗓音,让唐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位……是宦官吧? 唐婉和赵士程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迷茫! 赵士程心想,我堂哥身边的宦官我都认得,没有这么一位啊?这是谁? 赵士程都不认识,那唐婉更别提了! 那宦官躬身说道:“二位贵人莫怕!我是福国长公主身边的人,是我家主子让我来请你们二位过去! 我家主子与二位有旧!没有恶意!请二位贵人移步!” 赵士程和唐婉更迷茫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福国长公主从金国逃回来,带来的风波已经平息了。他们只是听仪王妃提了一嘴,并没有多问。 赵士程握住唐婉的手,说:“走吧!我们去拜见福国长公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士程的心态稳的很!反正他有个好爹,福国长公主只要没疯,不敢把他怎么样! 很快赵士程二人跟着这位公公,到了京兆府旁边的珍馐楼中。 唐婉不在的这段日子,李掌柜又开了几家分店,处处都在临安的繁华之处。京兆府旁的这座珍馐楼,也在其中。 赵士程瞥了一眼酒楼外的銮驾,心中更稳了! 唐婉抬头见是珍馐楼,心里那点儿不安顷刻就散了!这可是她的地盘! 顾不得跟掌柜打招呼,唐婉和赵士程直接上了二楼,进了雅间。 进了门,唐婉和赵士程低头,先行了一礼!这是规矩,直视上位者可是犯忌讳的。 “赵士程见过福国长公主!” “唐婉见过福国长公主!” 按规矩,其实他们称呼福国长公主为姑姑,更为妥当。不过大家是初次见面,赵士程觉得还是郑重些更好! 屏风后面,走出一道纤瘦的身影。唐婉低着头,只能看到对方的绣花鞋,上面缀着一颗硕大的东珠。 “你们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唐婉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缓缓抬头看去,这一看,她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赵大娘?怎么会是您呢!这……这……我万万没有想到!” 福国长公主亲热的拉住唐婉的手,往雅间里走去。 “意外吧?哈哈……当时情况未明,我不好透露自己的身份!万一皇兄不接纳我,恐会牵连你!” “婉婉,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对不住!快坐下~” 福国长公主也没有忘了赵士程,回头招呼他:“士程,你也坐!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赵士程拱手说道:“谢长公主!” 这是在谢福国长公主赐座给他!他虽然是宗室子弟,但是身上可没有爵位,不管怎么论,地位都在长公主之下。 “叫我姑姑就成!总是称呼我为长公主,太生分了!婉婉,你也叫我姑姑!”福国长公主笑意盈盈的说。 唐婉颔首称是,眼神一瞥,看到桌上放着两杯热茶……她心思一动,却没有说话。大约,是长公主约了人吧! “姑姑,你怎么会在此处?”唐婉觉得这也太巧合了,临安城可不小! 福国长公主笑了笑,柔声说道:“还真是巧了!我约了故人,他走时,我从窗户往外望了望,就看到你和士程了!” 唐婉也不问那位故人是谁,这是长公主的私事。 福国长公主继续问道:“婉婉,你们怎么跑到京兆府衙门里去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家中的晚辈想过来看看,小孩子好热闹。” 第340章 意外之讯 “哦?原来是陪晚辈出来玩儿的!今日不凑巧,我还要进宫见官家。改日吧! 改日你们去我府上玩儿,将你家晚辈也带过来!我一个人住在公主府里,冷冷清清的。 你们有空过去陪我,我爱热闹!” 福国长公主常住宫中,不合礼数!她又是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孩子都没有,府里当真是冷冷清清,清清冷冷。 唐婉乖巧的应道:“嗯!只要您不嫌弃我就成,改日我必定登门拜访您!” “我的过往……” 赵士程以为她是要封嘴,赶紧说:“您的过往,我们夫妻并不知晓!您放心,我们不会出去乱说。” 福国长公主被赵士程逗笑了:“哈哈……你这孩子,嘴巴怎么这么快!我的过往,便是你们不说,天下人也猜的出来! 我既然敢光明正大的回来,自然是不惧流言蜚语的! 我是想说,我的过往不光彩。若是有外人在场,你们不必与我走的太近!我不想连累你们!” 以福国长公主的地位,这大宋无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可是背后的流言蜚语从未断过! 赵士程沉声说道:“您也不必与我们这样生分!您和婉婉是共患难的交情,我们不曾……” 福国长公主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们不曾嫌弃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忍心牵连你们! 我们私下来往来,明面上保持距离,这样对你们两个更好!” 唐婉拍了拍赵士程的后背,扭头对福国长公主说:“姑姑,我们听您的安排!您是好意,我们心中清楚! 只是,私下里您不用同我们外道!若是有事儿,一定要说!” 唐婉回了临安之后,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托李掌柜打听赵大娘的消息;第二件是派人给汤芷兰送了一封信。 她嫌弃赵大娘吗?自然不嫌弃! 一个柔弱的女子,从金兵的营地中逃出来,她经历过什么,不用问唐婉都知道! 难道赵大娘想经历那些吗?她又有什么错呢? 赵大娘没有错!错的,是金国!是金人!是懦弱无能的徽宗。 “嗯!真有事儿,我也不会同你们客气的!”福国长公主的态度很随意,就好像她还是从前的那个赵大娘一般。 这临安城里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只有唐婉,这个救下自己性命的晚辈,对她还是那么真诚。 福国长公主看向赵士程,关切的问:“士程啊,你的腿怎么了?我看你走路……” “姑姑,我就是受了点儿伤!再养一段时间就彻底的好了!”赵士程已经很了很多了,就是走路姿势有些怪。 唐婉没有提起自己和赵士程受伤的事。她不想到处炫耀,她和赵士程有多恩爱。 赵士程如今也低调了许多!他见多了生死,自己也在生死边缘徘徊过一回,很多事儿都看淡了。 他和唐婉情比金坚,互相都把彼此看做是最重要的人!但是,他们心里知道就好,没有必要跟外人说。 福国长公主微微颔首,关心的说:“找过太医了没有?你还年轻,不要大意!” 唐婉主动接话:“回了临安城,婆母就请太医看过了!没有大碍,安心静养就是!” 既然无事,福国长公主就放心了! 她也只是与赵士程匆匆见了几面而已,她同唐婉更熟悉!对赵士程这样关心,是觉得唐婉在意他。 她把唐婉看做晚辈,甚至当半个女儿看!关心赵士程,就是关心唐婉。 福国长公主还要进宫,也不好耽搁太久。几人又坐了一会儿,福国长公主就离开了。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了,唐婉也不想下楼,赵士程便叫崔李,去衙门里将明珠母女请了过来! “姑姑,姑父!你们没有看到,今日那个老妇,可是太可笑了!” 明珠的语调十分轻快,听得出来,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胡氏跟在明珠后头进了雅间。看到女儿一脸兴奋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孩子,就是贪玩儿爱热闹! 不过是鸡毛蒜皮的案子,她也看得入迷,舍不得回来!弟妹,你若不派人去请,她还不肯走呢!” 胡氏说的话好似在抱怨,实则,她的眼中全是宠溺!女儿的变化越大,她这心里就越愧疚的慌! 唐婉当然看出了胡氏和明珠的变化!这对母女的感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唐婉笑意盈盈的说:“嫂夫人,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明珠已经很懂事了,轻易不会提什么要求!” 赵士程起身行了一礼,这才说:“嫂夫人,您快快请坐!” “士程,你腿伤还没有好利落,赶紧坐下吧!不必让我,我不见外的!”胡氏客气的说。 这些年,公爹也就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还是个有出息的,牛文钊等人对他也是极为看重!胡氏的态度自然也很热情。 唐婉闻言,打趣道:“都不是外人,再客气下去就生分了!快坐下吧!” 唐婉微微侧头,对身边的秋果吩咐道:“去后厨吩咐一声,上菜吧!” “嫂夫人,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让后厨,先捡着招牌菜做了几道!您看着再添几道菜!” 牛皋虽然不在临安城里,但是两家的关系在这里摆着,唐婉自然不能怠慢! 胡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家珍馐楼的菜色,我也是吃过的,道道都是精品!就上你点的那些就成! 我也不跟你客气,我是道道都爱吃!呵呵……” 胡氏并非是客套,珍馐楼的菜色如何,满临安城谁不知道? 明珠也不客气:“姑姑!我好饿!让后厨多送些饭过来~” 唐婉安抚道:“等等就来~知道你饭量大,一早就吩咐后厨了,多给你备些饭菜。” 明珠喜笑颜开,欢欢喜喜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后厨上菜。 “弟妹,我家明珠吃的多……这段日子,让你破费了?” 胡氏本想说,明珠的开销还是她来出。又觉得这话说出来生分,心中决定,下次登门礼物再添上几分,不能让唐婉吃亏! 唐婉笑着说:“谈不上破费!明珠也不挑食,好养的很!就是……嫂夫人以后不要饿着她!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饿肚子可不成!孩子受不了!” 胡氏尴尬的解释:“我也不是要饿着她,是她之前太胖了!不过今后不会了,明珠都告诉我了,自从她习武,就瘦下来了!” 趁着饭菜还没有来,胡氏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弟妹,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每个月让明珠回府住两日? 打她离家出走,就没有回过家!我和他父亲尚且能忍得住,但她那对弟妹成日闹着要姐姐! 你放心!每月住两日就成!我保证不会苛待她,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明明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要接回家,都要问过唐婉才成!胡氏心里苦。 但是她今日被唐婉的话点醒了,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和牛文钊自己种下的苦果。 谁让他们耳根子软,听几句挑拨的话,就罚明珠呢? 怕唐婉不答应,胡氏又赶紧说:“其他的事儿,我一概不插手,怎么教养明珠,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嫂夫人,您不必这样紧张!明珠是你的孩子,只要她点头答应了,自然可以回去住的!” 唐婉没有想过和胡氏抢明珠!她对明珠,更多的是欣赏和期望。 胡氏充满希望的看着明珠。 明珠淡定的说:“我可以回家,但是只能小住!我未来可是要做将军的,课业繁忙的很!不可随便耽误。 还有,母亲,你还要保证我父亲和叔叔,不作妖!我懒的跟他们几个讲道理!” 明珠眼中的嫌弃太明显,胡氏看的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应了下来。 和女儿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了进展,她可不能让夫君和小叔子们拖了后腿! 明珠到底是年纪小,还藏不住事儿。 刚刚说完自己回家的条件,她依在唐婉身边,小声的说:“姑姑,我今天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唐婉很捧场,装出好奇的样子问:“哦?是什么热闹啊?” “我在衙门里看府尹大人断案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说……状元郎和定国公府的小姐成亲后,至今没有圆房……” “噗——”赵士程刚喝下去的茶水,直接喷出来了! 第341章 恶心王氏 唐婉一把捂住明珠的嘴巴,尴尬的说:“明珠!这话可不是女孩子应该听的……” 唐婉心中气恼,到底是谁这么大嘴巴?看不到周围有小孩子么?怎么什么话都敢聊啊! 胡氏更尴尬,但是她不敢斥责明珠,而是温柔的劝诫道:“明珠,偷听别人的话是不对的! 尤其是这种涉及别人私密的话,便是听到了,也不能说!” 明珠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话不妥当,心虚的解释:“我没有偷听……我身后那个大娘…… 说的很大声!说完,大家都跟着笑……我以为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就想学给你听……” 唐婉摸了摸明珠的头顶,温柔的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等回去了,我再仔细跟你说这里面的事儿! 总之呢!我们不要乱说别人的隐私!就算听到了,也要当做不知情。” 明珠听不懂,但是她听唐婉的话,果然不再言语。 赵士程在一旁听着,如坐针毡!他对秦埙的闺房之事,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但是这件事儿,都已经传遍街头巷尾了,看来他们这位状元郎,府中不太平啊! 今日日头好,鸾儿让留香搬了把躺椅出来,慵懒的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留香,去将刘妈妈请过来……” 这段日子,留香被鸾儿使唤的,人都憔悴了许多!不要说爬秦熺的床了,她现在能睡个好觉,都是鸾儿格外开恩! “是!奴婢这就去~”留香怕鸾儿又罚她,不敢磨蹭,急匆匆的出了院子,往后厨去了。 鸾儿斜着眼瞥了留香一眼,又低下头摆弄着指甲,漫不经心的说。 “朝雾,她这段日子老实吗?” 说着,鸾儿抬手,从身旁的茶几上捏了一颗葡萄,轻轻的剥去皮,放进了嘴里。 朝雾躬身,恭敬的说:“回主子的话,她这段日子还算老实……不过,奴婢发现,少夫人私下里,见过她……” 鸾儿朱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这才多久,咱们这位少夫人就坐不住了? 朝雾,盯紧留香,若是她再和少夫人见面,记得回禀我!我也想知道,咱们这位少夫人到底有多厉害……” 朝雾低着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鸾儿看着天上的白云,平静的问:“朝雾,我已经和管家打过招呼了,过两日,就放你们全家到庄子上去。 那边虽然不如府中繁华,但是也没有府里这么多勾心斗角!你心眼少,不适合……” 朝雾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姨娘,求您开恩!我不想离开您……” “让奴婢的老子娘去庄子上就成,奴婢愿意留下来,侍候您!” 府中之人都怕鸾姨娘,就连老夫人见到她,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鸾姨娘暴起伤人!但是朝雾不怕! 她虽然呆头呆脑的,但是也能感受到鸾姨娘对她的善意。 鸾儿心道:满府之人,就没有不怕我的,若是有机会离开我,一定不会拒绝!偏偏这孩子……果然是个傻的! 可是怎么办呢?她好喜欢这样的傻子啊! 鸾儿抬起眼,定定地看着朝雾,语气随意的说:“你真要留下来?你可知道跟着我,随时都可能没命?” 朝雾又磕了几个头,坚定的说:“奴婢蠢笨,幸得主子护佑,才能在这院里站稳脚! 奴婢愿意跟在您身边!誓死不悔!” 鸾儿的眼中多了一丝郑重,她轻声说道:“也罢!那你就留下来吧!” 朝雾大喜!都说鸾姨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就是这个疯子,一直在背后庇护着她。 朝雾抬头见鸾儿神色自然,小声的说:“奴婢的父亲,今日出去采买,在街上听到一则传闻! 外头都在传,咱们府中的少奶奶,还未曾跟少爷圆房……姨娘……” 鸾儿挑了挑眉,高兴的说:“哦?竟还有此事!呵呵呵……真是件,大喜事啊!” 鸾儿随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葡萄,吩咐道:“这葡萄不错,去!给老夫人送了去吧~ 就说是我的一片孝心,让她尝尝!” 自从上次闹过一场,在秦熺和王氏这对母子之间,埋下一根刺之后,鸾儿可没有闲着! 王氏往她身边塞的人,都被她亲手杀了,弄的王氏对她越发的忌惮。 鸾儿杀人可不会找借口,不用问,问就是看那些奴才不顺眼。 王氏找她要说法,她的回复都是:“不过是个把奴才,蝼蚁一样的人,杀了就杀了,难道还让我给他们偿命不成?” 王氏对她恨的牙痒痒!但是碍于秦熺,又不能说鸾儿说的话不对。姨娘的地位虽然低,但是比起奴才来也是半个主子。 何况,秦熺后院里就只有鸾儿一个,她虽然是姨娘,但是秦府中人也不敢小瞧了她去! 朝雾起身,恭敬的捧起那盘葡萄,低头躬背,往王氏的院里去了! 她其实无法理解鸾儿的用意,老夫人对鸾儿的不喜府中人尽皆知!每每见到鸾姨娘,老夫人都要发好一通脾气。 便是鸾姨娘差人送东西过去,前脚人走了,后脚东西就被扔了出去。 也不知鸾姨娘怎么想的,隔三差五的就要送东西给老夫人。 鸾儿能怎么想啊?她不过是,怕老夫人忘了她,隔三差五的提醒一番,家里还有她这么个讨人嫌的呢! 王氏看着跪在堂下的朝雾,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小贱人,又跑出来碍她的眼了! 王氏冷冷的说:“我贵为丞相夫人,还能缺她这几口吃的?笑话!” 朝雾战战兢兢的说:“老夫人,姨娘说,这是她对您的一片孝心……” “拿回去吧!告诉你主子,只要她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的孝顺了。”王氏强忍着怒气说。 要不是顾及到孙媳妇在场,这盘葡萄,王氏都想摔在朝雾脸上。 秦埙的妻子,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安氏,是王氏亲自定下的孙媳妇,王氏自然看重她! 安氏瞥了朝雾一眼,不咸不淡的说 :“不过是盘葡萄罢了,也值得鸾姨娘巴巴的差人送过来? 我们丞相府,难道还差这么点儿东西嘛?行了,我做主,这盘葡萄赏给你了,退下吧~” 上头坐的都是主子,哪里朝雾说不的份儿! 她低头喃喃道:“是~奴婢遵命!” 退了出去! 安氏回首看向王氏,劝道:“祖母莫要生气!不过是个妾室罢了,您越是将她放在眼里,她越是得意! 就是要冷着她,臊着她!日子久了,她觉得没趣儿,自然就不往您跟前凑了!” 王氏心里苦处:那鸾儿实在难缠,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的?若是有用,我早就出手了! 安氏进门不过短短一个月而已,秦家的情况她知道的不多,王氏也不好意思细细跟她讲明。 让她如何开口?难道告诉安氏,她的公爹就是个偏执的疯子,之所以如此宠爱鸾儿,是因为他们本就是一路人? 鸾儿根本不在意,那葡萄王氏会怎么处置,她就是闲的没事儿,恶心王氏! 朝雾走了,鸾儿就闭上眼睛,靠在躺椅上养身,不多时,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姨娘,刘妈妈来了!” 鸾儿缓缓的睁开眼,打量了刘妈妈一番后,对留香说:“您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同刘妈妈说。” 鸾儿缓缓的起身,随手从发间取下一只金钗。 刘妈妈一看,“扑通~”一声,就给鸾儿跪下了。 “姨娘饶命!姨娘饶命!小人若是得罪了您,您直说就是,小人马上改!饶命啊~”刘妈妈魂都吓飞了! 她到府中不过一个月,但鸾姨娘的凶名,她也是知道的! 这位可是秦熺的心尖尖!杀人根本就没有理由,一句看着不顺眼,就敢要了别人的命! 而且她杀人,喜欢亲自动手!惯用的凶器就是发间的簪子。 刘妈妈反复回想,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女杀神,只能拼命的磕头:“姨娘,我错了~您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第342章 流言蜚语 鸾儿轻嗤一声,不屑的说:“你们定国公府出来的奴才,也不过如此~看你这点儿胆子!真是给少夫人丢人啊~” 刘妈妈哪里还顾得上丢人不丢人,落到这女杀神手里,不丢命就不多! 鸾儿抬手,将金钗扔到了刘妈妈的脚下,冷冷的说:“拿着吧!这是赏你的,你今日做的荷花酥不错~ 下去吧!” 什么荷花酥不错,鸾儿今日根本就没有吃过那玩意儿! 她之所以将人喊过来赏个金钗,就是给安氏添堵!才进门一个月,这安氏就敢帮着王氏对付她。 真当鸾儿是泥涅的不成!便是秦埙,如今都不敢明刀真枪的跟鸾儿对着干,她安氏怎么敢给鸾儿添堵的? 刘氏冷汗直冒,她哪里管鸾姨娘用什么名头给她赏赐!不要她命就成! 刘氏慌乱的捡起金钗,拼命的磕头,嘴上说着:“奴婢谢姨娘赏!” 鸾儿低眉,看着刘妈妈这不值钱的样子,心里嘀咕:这安氏,怎么会把刘妈妈,当成自己的心腹? 还派到大厨房当管事……呵呵……就她这点儿胆子,能干的成什么事儿! 不过,安氏的安排和用意,鸾儿根本不在意,她这样做,不过是往安氏心里扎根刺! “滚吧!以后,日日都要给我送一碟荷花酥来!” 刘妈妈松了口气,爬起来就要告退,谁知她太害怕了,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鸾儿冷冷的直视着她,那眼中的不屑仿若化成实质,看的刘妈妈腿更软了! 眼看鸾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刘妈妈灵机一动,走不了,那就爬出去吧!生死关头,还要什么脸面! 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 待刘妈妈爬了出去,鸾儿才笑出声:“哈哈哈……真是蠢货!” 实在是太蠢了!她鸾儿的金钗,哪里是那么好拿的?这刘妈妈是真没有脑子啊! 鸾儿故意叫安氏的心腹过来,不仅让她全须全尾的回去,还赏给她一支贵重的金钗,那安氏心里能不多想吗? 这就是个套儿,鸾儿将这根刺扎进安氏心里,早晚有一日会化脓生疮。 便是安氏身边有再多的人又能怎么样?鸾儿有的是手段,一步一步将她踩进泥里! 朝雾躬身走进了院子里,跪下来自责的说:“姨娘~奴婢回来了!少夫人将葡萄赏给了奴婢,奴婢……” “既然少夫人赏给你了,你就收下吧!”鸾儿扭着腰肢,往屋里走去,娇媚的声音响起:“留香呢?让她进来……” 留香就在院外候着,闻言赶紧低着头进来,跟在鸾儿后头,回了屋。 鸾儿坐在梳妆台前,拿出几支发簪,对着铜镜,比来比去,似乎是在看,哪一支戴在头上更美。 “留香,外头的人都说,咱们少夫人和少爷,还未曾圆房呢!你去打听打听……” “姨娘,这……这不好吧!” 鸾儿将簪子用力的掷到地上,柔媚的嗓音陡然变得尖锐:“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留香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姨娘饶命!” “哼~贱骨头!你就和那个安氏一样,蠢的跟猪一样!” 留香头埋在地上,浑身哆嗦。是她得意忘形了,听了少夫人几句模棱两可话,就翘起了尾巴,忘了鸾姨娘有多可怕! “安氏那个贱人!不过是有个好出身罢了!也敢在背后编排我的不是! 如今她不得少爷宠爱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我看她怎么收场!呵呵……都成亲一个月了,还没有圆房……简直是笑话!” 留香鼓起勇气,颤抖着说:“姨娘您说的对!少夫人……少夫人她就是个笑话,怎么配同您斗呢!” 鸾儿站起身来,抬起缀着珍珠的绣花鞋,狠狠的踩在留香的头上,得意的说:“算你识相!凭她也配同我比? 我若是她,便是用药,都会将男人留在房里!偏偏她蠢而不自知,不得宠,还敢出去四处招摇! 真当外头的人是傻子吗?她那副样子,外头有经验的妇人一看,也知道她还是处子之身!呵呵……” 说到用药这二字的时候,鸾儿突然加重了语气,好像很愤恨的样子。 鸾儿的后背都湿透了,心里万分后悔!如果那时候不往秦熺身边凑,她也落不到今日这步田地! 难道自己只能认命?一辈子伺候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婆子?她不甘心……再一次想起安氏的话,心里的念头更坚定了…… 留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四下张望了一番,而后低着头,悄悄钻进了安氏的院子里。 朝雾低声问身旁的鸾儿:“姨娘,我们进不去安氏的院子,怎么办?” 鸾儿冷冷的看着留香走了进去,轻声说:“不怎么办?走,咱们回去吧!爷快下朝了~” 鸾儿不会出手,她要蛰伏起来,等待复仇的机会!这样四处挑拨生事,不过是她向秦家讨一点的利息罢了! 不过,她对留香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存了,利用安氏将秦埙拖进深渊的心思。就看留香会不会将这些话说给安氏听了! 安氏看着跪倒在地的留香,眼中露出一丝轻蔑之色。可惜留香低着头,错过了这个眼神。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说说吧!” 留香想起自己在鸾儿手里吃的那些苦头,咬了咬后槽牙说:“少夫人,奴婢今日在鸾姨娘那边,听到一则流言…… 这流言同您有关,奴婢特意过来给您送信!奴婢觉得,鸾姨娘会利用这件事儿,对您不利!” 安氏挑了挑眉,狐疑的问:“什么流言?外头的人疯了不成,我的流言也敢乱传!说吧!” “外头……外头的人……都在传,说您和少爷成亲月余,都未曾圆房……”说完,留香缩了缩脖子。 室内一片寂静!安氏咬碎了一口银牙,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可恶!外头的人怎么会知道府里的事! 安氏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屋里的女婢,女婢们个个缩着脑袋,谁也不敢抬头看安氏的脸。 安氏又看向留香,压下怒火,厉声问道:“鸾姨娘,如何得到的消息?” “奴婢不知!” 安氏冷哼一声,示意身边的女婢塞给留香一个荷包,她长出了一口气,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你先回去吧!若是鸾姨娘那边有什么动静,务必要过来禀报于我!” “你放心,过段日子,我就想办法去求老夫人,让公爹纳了你!” 待留香走了,从内室走出来一位嬷嬷,挥了挥手,遣退了房中的婢女。 嬷嬷对着安氏行了一礼,恭敬的说:“小姐,您何苦插手长辈的房中事? 老夫人不是说了嘛!那鸾姨娘已经喝下了绝子汤,不会有身孕的!再说,一个姨娘罢了,便是生下庶子又能如何?” 安氏看着自己的奶娘,蹙着眉说:“奶宁,您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祖母她再看重我和秦埙,还能越过公爹去不成? 若是鸾儿生下一男半女,以公爹对她的疼宠,必定会影响到我们夫妻的地位!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哎呦!我的小姐!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您得赶紧想办法,和少爷圆房!鸾姨娘的事儿再重要,还能大过这一桩不成!” 奶娘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安氏的心上! 安氏的神色落寞, 好半晌她才抬起头,眼含泪花,委屈的说:“奶娘!我试过好几次了,不成…… 夫君他!他!每每到了紧要关头,就会推开我!我……呜呜!嬷嬷我可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啊! 秦埙如此对我,难道我的脸面就不要了吗?我……现在外头都传开了,我该怎么办?” 奶娘的眸光闪动,叹了口气,咬牙说道:“那也要想办法做成这事儿!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严苛,若是再这样下去…… 丢脸的可不止是您一个!老夫人和老太爷定然会怪你,定国公府也会颜面扫地的!” “呜呜……奶娘!我该怎么办?” 第343章 安氏下药 奶嬷嬷抬眸,用试探的口吻问道:“小姐,要不今晚再试一次?” 安氏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怯的说:“嬷嬷,此次都是我主动,我……我……哎呀~” “我的小姐哎!如今可不是害羞的时候!外头的流言,连从不出门的鸾姨娘都知道了,可见传的有多广! 您别忘了,新婚那日的帕子咱们可是做了假的!要是闹到老夫人跟前,您今后还怎么见人?” 奶娘心里也怕!奴才和主子,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安氏在秦府立不住,她们这些陪嫁奴才,也好过不了。 安氏定下神来,低声吩咐道:“奶娘,你回趟定国公府,将这事儿禀明了母亲。若有那……助兴的药……就……” 奶娘微微颔首,不等安氏把话说完,她就躬身低声附和道:“是!老奴这就去。” 安氏和秦埙的新婚夜,帕子上没有落红。 这可是大事!若是就这样将元帕拿出去,丢脸的是安氏!秦家的人可不会护着她! 情急之下,奶娘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迹滴在了元帕之上。 安氏安排嬷嬷回母家求救,也是被逼的没了办法!不是她不想和秦埙有夫妻之实,而是……实在是难以启齿! 如今她也别无所求,只求能成了事,生下儿子稳住自己的地位就成!安秦两家的盟约,不能因为这桩婚事毁了! 至于外头的流言,只要她做成此事,自然会不攻自破!不过,这么私密的事儿,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安氏又将身边的人细细的想了一遍!自己带来的婢女,都是自小惯用的,对她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 会是谁呢?难道……是秦埙身边的人? 昏暗的烛光中,安氏独坐在椅子上。身前是一桌丰盛的饭菜,可惜这些饭菜早就凉透了…… 安氏定定地看着身侧那副碗筷,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小姐,已经三更了……要不,您先睡下吧!一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奶娘看着失魂落魄的安氏,心里说不出的心疼!这秦家也真是的,当初眼巴巴的凑上来求娶定国公府的嫡女。 如今这桩婚事是成了,可秦埙是怎么对安氏的?这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啊?真是作孽! 安氏惊醒过来,叹了口气,失落的说:“让人把这桌饭菜撤了吧!嬷嬷,你陪我出去转转……我心里堵的慌!” 像她安氏,未出嫁时,在临安城里也是排得上的!秦埙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她呢?若是不喜欢,为何从前不说? 将她娶回家里做摆设,让她在这四方宅院里,徒耗青春,呵呵呵……何必呢! 今夜没有月亮,奶娘提着灯笼在前头开路,走几步就回过身来,提醒安氏注意脚下。 安氏像个游魂一样,在这偌大的府邸里游荡。 “公子,您慢些~ 天太黑了,小心脚下!” 安氏听到秦埙随从的声音,心中一喜!终于将他盼回来了! “嗯!”秦埙冷冷的应了一声,心中有些不耐烦! 若不是因为安氏,他何至于,这个时辰还要来回奔波,直接在外头歇下就是了! 安氏走了几步,绕过院墙,惊喜的说:“夫君!你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晚?可累了?” 秦埙没有防备,见有人突然冲出来,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安氏的伸出来的双手。 安氏脸色一僵,讪讪的缩回了手,懊恼的低下了头。 秦埙站定,见是安氏,神色有些不耐,他压下心中的不悦,低声说:“这么晚了,你不在房中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奶娘见秦埙语气不好,低着头行了一礼,而后禀告道:“回姑爷的话!小姐久不见您回来!出来迎一迎!” 安氏重新鼓起勇气,上前拉住秦埙的手,温柔的说:“我不放心你,出来碰碰运气,也是巧了,真让我遇到了你! 夫君,天寒露重,我们回房休息吧!” 在安氏碰到他手掌的那一刻,秦埙的身体一僵,而后又反应过来,尴尬的回握住安氏的手。 “走吧~ 我们回房去!以后我若是回来晚了,你自己睡就行。不必这样等我!”秦埙的声音冷清清的。 但是安氏对他抱有希望,这话听到她的耳中,就成了关心之言,心中忍不住窃喜! 待回了二人的新房,安氏主动倒了一盏茶水,递给了秦埙:“夫君,先喝些茶水吧!肚子饿了吧? 我让大厨房送些吃食过来,你垫垫肚子!” 秦埙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确实口渴了。 见他喝了下去,安氏的嘴角轻轻勾起,声音越发的温柔了:“下人端了热水过来,你泡泡脚!” 秦埙在外头已经洗过了,摆了摆手说:“不必了!我累了,我先睡了!” 安氏也不再坚持,在奶娘的伺候下脱去了外衫,一番梳洗之后,就上了拔步床。 奶娘偷偷打量了秦埙几眼,见他面色潮红,嘴角带着笑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秦埙也不是什么纯情男,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情况不对,他起身想躲,却被安氏拦了下来,半推半就之下,就这样从了安氏…… 待秦埙睡着,安氏看着他的睡颜,心情舒朗了许多!原来夫君不是不行,估计是从前太害羞了…… “澜儿~澜儿~别走……” 安氏的神色一僵,什么澜儿?这家中谁叫澜儿?难道…… 安氏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这个澜儿莫非是秦埙的相好? 再联想到,她们成亲一个多月,秦埙都不肯走到那一步!而且他常常晚归,莫非……莫非他在外头养了外室? 这种念头一旦有了,就再也控制不住!若秦埙真是为了外头的女子才不碰她,那她成什么了? 不行!这件事儿,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赵士程也在琢磨这事儿!这秦家跟岳家可是死对头,如今秦埙和安氏的闺房之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赵士程觉得不对! 这里面绝对有事儿! 唐婉拍了拍赵士程的手臂,柔声问道:“夫君,你翻来覆去的想什么呢?都三更天了,怎么还不睡?” 赵士程此刻是百爪挠心,侧过身来,支着脑袋问:“婉婉,你说秦埙的私事,到底是怎么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的?” 唐婉和赵士程脸对脸的侧躺着,思索片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听说,有一些人是能够从仪态上,看出来女子是否经过人事的!不过我觉得,就算是有人看出来,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到处说。 所以……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到底是谁,我没有头绪!” 唐家的家世不如定国公府,仆从杂役的嘴巴尚且那么严,定国公府的仆从恐怕嘴巴更严了! 安氏身边的下人,肯定不敢多这个嘴! 秦府也是一样,唐婉不觉得秦埙身边的人,也会有这个胆子! 赵士程将唐婉搂进怀里,笑着说:“算了!那是他们的事,同我们无关!” 唐婉可没赵士程那么好的心态! 她已经活过一世了,岳飞的下场她是知道几分的!秦桧可是岳飞的生死之敌! 唐婉想过扳倒秦桧,可是她一个人,终归是势单力薄了!蚍蜉撼大树,唐婉不觉得蚍蜉能赢! 且秦桧深得官家的信重,手中的权柄,可不是区区一个唐婉能够抗衡的! 唐婉试探着问赵士程:“夫君,我问你一个问题!有一个大官,他最信任的手下,排挤另外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并且将对方杀了。 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错呢?是大官的错,还是他最信任的手下的错?” 赵士程没有往深处想,漫不经心的说:“若是没有大官点头,你觉得他那个手下,敢去排挤杀害另外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吗? 婉婉,你太单纯了!既然都说了是最信任的手下,那他们二人肯定有很深的利益牵扯。 手下,不过是上位者退出来背锅的!” 唐婉喃喃的说:“大官默许最信任的手下,去杀害另外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然后让最信任的手下为自己背黑锅…… 嗯!我觉得也是这样……到时候大官说一句受人欺瞒,就可以将所有的事儿一笔带过……” 第344章 暗中送信 福国长公主从昨日进了宫后,就未曾离开。 徽宗的血脉凋零,如今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二人,官家膝下又无儿女,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自然看重! 不过,福国长公主在宫中待得,也没甚么意思!官家忙于朝政,不可能时刻陪着她。 她与皇后又互相看不顺眼,坐在一处也是大眼瞪小眼,没有什么可说的。 张贤妃倒是不错,福国长公主进宫,也是和张贤妃在一起的时候多。可是也不能总在一起吧? “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去御花园里转转!”福国长公主实在是无聊,就想自己转转。 刘公公躬身,低声劝道:“长公主,这不合规矩!还是让老奴陪着您吧!” 福国长公主瞥了他一眼,不悦的说:“你想跟,就跟着吧!其他人都留在这里。 福国长公主是在旧都开封府长大的,临安城中的御花园,景色与福国长公主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一转,倒让她起了兴致,不知不觉就走出去很远。 福国长公主走累了,捡了个僻静处坐下来歇脚。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刘公公说:“刘公公,我渴了!你去端些水过来。” 成功的将刘公公支走了,福国长公主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她实在不耐烦这些奴才们,时时刻刻都想跟着她。 片刻安静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如今看到他们,就觉得心烦! 福国长公主起身,往假山深处走去。不过是几步路,她怎么会觉得累呢? 临安的花园,曲径通幽,一步一景,福国长公主看的入了迷,没多大功夫,就迷失了方向。 “官家!完颜兀术派人到了临安,想要见您一面……” 福国长公主脚步一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望,有心喊皇兄一声,又怕打扰了他。 想着,等他们商议完,自己再出去也行,所以福国长公主停在原地,没有出声。 “哦?完颜兀术不是将我派去的使团都杀了吗?他又要做什么?” “回禀官家!完颜兀术想要议和……” 赵构听了这话,笑出了声:“呵呵……如今我们两军正在交战,我为何要同他议和?他不是主战派吗?” 秦桧偷偷观察着官家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官家……完颜兀术派来的人说,他们不是怕了大宋…… 是看在您一片孝心上,给您一个奉养母亲的机会!他们愿意送韦太后还朝!” 赵构一个眼刀飞到秦桧身上,静静的凝视着他,半天没有言语! 秦桧冷汗直冒,但是想到金人的吩咐又大着胆子说:“据说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主动提及此事! 她老人家说,她已经年迈,想要回到大宋……她想在死之前,再见您一面! 而且完颜兀术已经同意,若是议和,会归还徽宗皇帝的尸骨……” 赵构心动了! 他是和生母韦太后相依为命长大的,在那冷冰冰的后宫中,他们母子可以说看尽了白眼,吃尽了苦头! 大宋和金国开战之前,他主动派出使团,就是为了议和,好接回生母韦太后!可惜议和终究是失败了…… 秦桧看官家眼中泛起泪花,知道他这是想到了韦太后,有些心动了。赶紧乘胜追击: “官家,不是我向着金人说话!我秦桧对您的忠心,您是知道的!” “两国交战,劳民伤财!对我们大宋没有好处!我听户部尚书说,国库又吃紧了,这打仗太耗费银子了……” “再这样打下去,大宋也吃不消啊!如今这壮劳力都上了战场,死伤太重有伤天和!” 赵构抬头,凝视着秦桧的双眼,沉声问道:“条件呢!完颜兀术会那么好心,好端端的要成全我的一片孝心?”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又同金人打了这么多次交道,金人什么德行,赵构心中清楚。 秦桧迟疑了一下,而后小声的说:“只在上次议和的条件之上,又加了一条……” 赵构打量了秦桧一番,呵斥道:“直说便是!吞吞吐吐的,有失体统!” “金人,要岳飞和岳云的项上人头……官家恕罪……”秦桧说完,果断的跪下去磕头请罪。 “官家,不是下官挑拨离间,岳飞手里有兵权,我听说,他在军中的威望比……比您还要……长此以往,他必生反心……” 赵构脸色剧变,低头看着秦桧,语气尖锐的说:“闭嘴!难道你想让我背上残害忠良的骂名吗!” 秦桧害怕的说:“官家,下官绝无此意,只是……下官为您担忧啊!外头已经有一些不好的传言了……” 赵构沉吟片刻,说道:“够了!此事……容我想想,切记不要外传!” 福国长公主在假山后面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背,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皇兄他要做什么?议和?哈哈哈……简直是太可笑了,如今局势大好,为什么要向金人低头! 一个韦太后就想逼皇兄杀了两员大将,这算盘打的太响了!皇兄迟疑什么啊! 她想冲出去,质问皇兄!却又被那一句不可外传阻止了! 不!她不能出去,只要她暴露了,皇兄一定会将她软禁起来!他们虽是亲兄妹,但是皇家无亲情…… 她对自己的分量有清醒的认知,如是平安无事,她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旦涉及利益,她绝对会被皇兄抛弃。 她要出宫!她现在就要出宫!她要给岳家军送信……对……找赵士程!找赵士程! 福国长公主屏住呼吸,慌乱的穿行在假山之中…… 唐婉第一次,这么痛恨前世的自己!为什么要因为情爱,困住自己一生! 如果前世她能多关心关心朝政,如今也不会这么被动! “婉婉,士程,我们还是赶紧给岳飞将军送信吧!不管议和之事能不能成,岳将军都要早做准备!” 福国长公主的声音很焦急! “秦桧此人,真是误我大宋!若真让他促成议和一事,我大宋的江山……恐怕都要断送在他手里……” 赵士程低头看着唐婉,想起昨晚她问的那个问题…… 一个大官,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一个得到大官全部信任的手下。 官家!岳飞!秦桧! 竟然全都对上了! 赵士程拱手说道:“姑姑,此事我会派人告知岳将军!不过这事到底会走到哪一步,还要看官家的意思!” 唐婉催促道:“士程……你现在就去安排!此事岳将军越早知道越好!” “嗯!你陪着姑姑坐坐,我现在就去安排!” 赵士程起身离开了,留下唐婉和福国长公主面面相觑。 福国长公主喃喃的说:“此事,我们也要早做准备,岳夫人那里……” “姑姑,岳夫人那里还是我去说吧!我们两家是姻亲,我登门拜访,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福国长公主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因为她的经历,全天下的人都盯着她呢! 她太显眼了,同岳家也没有任何交情!况且,她才出了皇宫,贸然登岳家的门,恐怕会引起秦桧一党的警觉。 福国长公主神情有些恍惚,起身说道:“婉婉,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府去了……” 唐婉见她面色发白,关切的说:“姑姑,你脸色不好……还是……” 福国长公主挥了挥手,说道:“不妨事的!你还是赶紧去岳家送信吧……我走了……” 在今日之前,福国长公主一直觉得,自己的兄长是个明君! 可是兄长的沉默打碎了她的幻想!她已经明白过来了,若是兄长不同意议和,恐怕当时就会斥责秦桧! 而不是说容他想想,更不会让秦桧保密了!兄长……兄长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想表现的太急切罢了! 他是一定会迎韦太后还朝的! 至于父亲的尸首,兄长在意吗?哈哈哈……他从来都不是父亲心中,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也对,父亲不死,赵构如何登基为帝?他怎么可能在意! 想到韦太后,福国长公主心中一紧…… 自己可是知道韦太后所有的事,那些事一旦大白于天下,韦太后怕是死都无法入皇陵了,连着兄长的皇位都会动摇! 她会留着自己在跟前碍眼吗?呵呵呵……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若是韦太后放过她,那她可以闭嘴当个哑巴!若是她不肯…… 若是韦太后不肯放过她,那就做好准备,她是一定会将韦太后拖进地狱里了…… 第345章 唐婉送信 赵士程去了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将此事言明。又将临安城里的局势分析了一番,这才停了笔。 可是派谁去送这封信呢?周全、白飞等人回了临安之后,就回了镖局,眼下已经重新出发,继续押镖去了。 把府中的人手都过了一遍,赵士程决定,还是派丁非去送信! 丁非也是岳家军中退下来的老兵卒,而且他在岳飞面前露过面,岳飞知道他是清忠和尚的徒弟。 丁非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他本来就是赵士程的人。 不过临行之前,丁非问了赵士程一个问题:“主子爷!若是这趟我平安回来,您能不能和夫人说说…… 我想娶夏蝉……为妻!我师父也同意代我提亲了!” 这话,丁非很早之前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他是真心喜欢夏蝉,从见她第一面,他就喜欢! 赵士程斜了丁非一眼,调侃道:“你胆子挺大!夫人身边的丫鬟都敢肖想?还挑了个最能干的,你小子行啊……” 丁非也豁出去了,要脸面干什么?要脸娶不到夏蝉! “主子爷,您替我问问夫人!若是夏蝉愿意,我回来就下定亲礼……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她……” 赵士程拍了拍丁非的肩膀,说道:“这件事儿,我会帮你问夫人的!不过她的脾气我知道,这事儿还要看夏蝉的意思。” 唐婉不会拿丫鬟的终身,去收拢人心。从白飞和秋果的事儿上,就能看出来。 “别苦着脸!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和夫人,也会为你美言几句的。”赵士程宽慰道。 他对唐婉也是一见钟情,丁非的感受,赵士程最清楚!将心爱的姑娘叼回自己的窝里,哪有那么容易! 丁非将信塞进竹筒里,又将竹筒揣进了怀里,笑着说:“主子爷,那我走了~ 您说话可要算数,替我在夏蝉面前,美言几句!” “哎!走吧!我忘不了,急事儿~你别拖拖拉拉的!早去早回。” 等丁非走了,赵士程回头去寻唐婉,才知道唐婉去了岳飞府上。 唐婉是临时决定,去岳府拜访的,她去的突然,到了才知道岳夫人去了唐家看岳银瓶了。唐婉又急匆匆的回了娘家。 唐婉回府,直接去了岳银瓶的院子里,见岳夫人还没有走,唐婉才松了一口气。 “哎!婉婉,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岳银瓶见到唐婉十分意外。 唐婉先是对着岳夫人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岳伯母!” 而后才对岳银瓶说:“嫂嫂,我寻伯母有些私事儿,到了岳府才知道,她过来看你了,所以就匆忙过来了……” 岳银瓶拧着眉问:“什么事儿,这样着急?” 唐婉低头看了看岳银瓶鼓起的肚子,讪讪的说:“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有点儿生意上的事儿,想要请教伯母。” 岳夫人看到唐婉那殷殷期盼的眼神,配合着说:“呜!原来是生意上的事儿……我们去厢房里谈吧! 银瓶你好好歇着,我和婉婉去那边谈,一会儿母亲再过来!” 岳银瓶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能点头应下,乖乖的留在正房。 屏退了下人,唐婉低声将来意说明 :“伯母,我今日得到消息,完颜兀术派人到了临安,他想要议和……” 岳夫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见,她皱着眉问:“他主动议和?呵呵呵……这可真是……他想要干什么?” 当初是完颜兀术亲自下令,将大宋派出去的使团杀了!甚至他还杀了许多金国议和派的官员。 这样一个铁杆主战派,有一天竟然会主动低头,向大宋议和?岳夫人不信! “除了之前的议和条件外,他还想用韦太后……换岳伯父、岳大哥的项上人头……” 唐婉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岳夫人! 她一介妇人,都觉得这件事儿荒谬! “伯母,官家没有反驳,而是说要好好想一想……这件事已经下了封口令,不许外传!” “伯母,我和士程觉得,官家已经动心了……” 岳夫人拍桌而起,怒骂道:“昏君!真真是个昏君!他这是要葬送大宋的基业!他怎么敢?” 唐婉忧心忡忡的说:“如今的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我觉得……官家会应下这个条件……如今之计,我们还是寻条退路吧!” “退路?我们哪有什么退路!官家若是真心要杀我们,还愁没有借口吗……哈哈!笑话!” 岳夫人泪流满面,这也太荒唐了! “荒唐!我夫君和孩儿们为了保卫大宋,不顾生死!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在背后向我们捅刀子!荒谬~” 岳夫人身形摇晃,唐婉起身扶住她,低声说道:“伯母不要激动!嫂嫂就在正房,不要让她知道……她还怀着身孕……” 岳夫人这才想起女儿,有些懊悔的说:“对!对!银瓶就在隔壁……不能让她知道!不能!” 岳夫人缓缓的坐到椅子上,她的手死死的抓着唐婉的手臂,咬着牙说:“婉婉,官家已经起了心思,我岳家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若是,若是……我家出了事儿,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你嫂嫂!银瓶她,一直将你视为亲妹妹……你……” 唐婉坚定的点头:“伯母,在我心里,银瓶就是我的亲姐姐!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我都会护着她!” “好好……伯母信你!我信你……”岳夫人松开了唐婉的手臂。 唐婉宽慰道:“伯母,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就算是有那一日,我和士程也会拼尽全力,帮助岳家!” 岳夫人并没有那么乐观,大宋和金国开战之前,岳飞在临安坐了那么久的冷板凳,岳夫人是亲眼看到的。 这位官家需要用人的时候,岳飞就是他的爱卿!若是没有战事,岳飞就是站在朝堂之上,他都觉得碍眼! 官家忌惮岳飞!岳飞战功赫赫,手握兵权,官家怕岳飞有不臣之心! 岳夫人缓了口气,擦干眼泪,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对唐婉说:“婉婉,这事儿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银瓶那里,我们就说是有桩生意要谈,多了不要说!” 唐婉点头应下。 二人统一了口径,岳银瓶问了一次,也就没有再问!岳夫人无论如何都坐不下去了,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唐府。 怕岳银瓶起疑心,唐婉留了下来! “婉婉,承义给你买了许多东西,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想着拿上!” 说着,岳银瓶对身旁的嬷嬷点了点头,嬷嬷颔首,转身去了小库房。 “嫂嫂,我哥给我买了什么呀?这么神秘?”唐婉有些好奇,唐承义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 岳银瓶笑着说:“前几日,他出了趟门,买了许多小玩意儿回来,挺有趣的! 你哥也是,买了三份!说是一份给你,一份给我,剩下的那一份,给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看啊,他就是把咱们两个也当成孩子了……” 嬷嬷拿了一只木匣子回来,放在的唐婉身旁的桌子上,恭敬的退到了岳银瓶身后。 唐婉打开一看,惊讶的说:“呀?怎么都是孩子玩儿的?我都多大了,我哥还买这些东西哄我?” 岳银瓶笑着说:“我也是这么说的!我都是要当娘的人了,他还买这些哄孩子的东西给我!” 岳银瓶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 岳银瓶起身,招呼唐婉:“东西先放着吧!婉婉,我们一起去见见祖母!她老人家最近身体好多了!” 唐婉已经和岳夫人碰过面,也没有别的事儿,本也打算去看看祖母,起身扶住了岳银瓶。 “嫂嫂,最近陆家没有来人吧?”唐婉如今看到陆家的人就烦,包括陆游! 岳银瓶笑着说:“那倒不曾!听说端慧快要生产了,估计他们现在顾不上过来烦祖母。” 提起赵端慧,唐婉又想起临安城里那些流言,没有吭声! 谁家婆媳日日打对台戏啊?姑母有这么个儿媳妇,也是针尖对上麦芒了! 第346章 唐安受伤 唐婉刚到眉寿院,屁股都没有坐热,赵士程就追过来了! 他不放心唐婉,先是去了岳府,得知岳夫人去了唐家,又匆忙赶了过来。 唐婉看着追过来的赵士程,哭笑不得,娇嗔的说:“你怎么过来了?腿刚好,你别总是乱跑!” 赵士程先是行了一礼:“士程见过,祖母!见过岳母~大伯母~” 低头看到唐婉身旁的岳银瓶,赵士程将心里的嫌弃掩盖住,沉声喊道:“大嫂!” 哎!岳银瓶,他的一生之敌! 岳银瓶从小就爱和赵士程斗嘴,自从嫁给了唐承义,反而不好意思跟赵士程斗了!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压赵士程一头呢?她如今可是赵士程的大嫂! 见了礼,赵士程才坐到唐婉的身旁,小声说:“我不放心!上次你出门那么晚才回来……我还是跟着你吧!” 大伯母周氏打趣道:“哎呀~年轻真好!你们看她们小两口好的,我都羡慕!” 吴氏笑着看向大伯母,调侃道:“大嫂,你和大哥的感情,我们也很羡慕!哈哈哈……” “我们都老夫老妻的了,有什么可羡慕的!”周氏的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吴氏小声说:“老夫老妻的了,还喜欢替大哥打听新鲜事儿呢!哈哈哈……” 周氏装作恼怒的样子,瞪了吴氏一眼,说道:“哎呀~快别说了!当着小辈儿的面,也敢调侃我!” 唐婉和岳银瓶捂着嘴偷偷乐,大伯父和大伯母这对夫妻,很有意思! 老两口几乎每日,都会交流今日听到的新鲜事儿,马上都要做祖父祖母了,还乐此不疲呢! 唐老夫人也跟着笑了几声,就岔开了话题:“老大家的,怎么今日没有看到承平媳妇?” 周氏笑着说:“她呀~ 最近疲懒了些,嗜睡!我没让她过来。” “祖母,大嫂最近有些嗜睡了!不是不来看您!”岳银瓶解释道。 唐老夫人点了点头说:“嗯!人好好的就成,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好好养着才是正经事!” 周氏扭头,对唐婉说:“婉婉,多亏了你那几道菜谱,你大嫂如今都吃胖了!” 岳银瓶附和道:“是呀~ 那几道菜色,我也爱吃!” 唐老夫人愣了一下,转头又问周氏:“你二弟妹呢?怎么今日也没有见她?” 周氏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没有张开口,和吴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周氏才开口: “二弟妹啊~ 母亲您忘了?不是说她娘家有事儿,回去住几日吗?” 唐老夫人皱着眉头说:“是吗?我想不起来了……唐妍这几日也没有过来……都去了?” 吴氏拼命点头,笑着说:“是呢!估计过几日就回来了!母亲您不要惦记,这不,有我们伺候您吗?” 唐婉见母亲和大伯母神色有异,附在岳银瓶耳边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岳银瓶低声说:“二伯母昨日就出门了……我也不知她干什么去了……” 唐婉又看向母亲吴氏,吴氏对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唐婉知道,家里一定是出了事儿…… 赵士程握住唐婉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不好当着唐老夫人的面表现出来!她年岁大了,受不得刺激! 唐婉知道轻重,索性就将心中的疑惑放下了,安心的陪着祖母,逗祖母开心。 直到用晚膳时,唐婉才逮到机会! 吴氏并没有瞒着唐婉:“你二伯父出事了……您二伯母还有你大堂哥,去寻他了……” 唐婉脸色一僵,颤抖着说:“我二伯父,怎么了……母亲!” 赵士程从唐婉身后扶住了她,脸上写满了担忧。 吴氏见吓到了唐婉,赶紧解释:“你别急!你二伯父性命无忧的!就是伤到了腿……” 唐婉一脸急切,急声问道:“伤成什么样子了?母亲!” 吴氏沉默了片刻才说:“右腿膝盖以下……没有保住……你二姐姐来信说,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二姐护送你二伯父回来,半路就送了信过来。你二伯母去接他们了……” “母亲,此事先不要让祖母知道……她年岁大了……”唐婉的泪在眼眶中旋转。 吴氏叹了口气,对赵士程说:“士程,你开解开解她!比起那些命丧沙场的军卒,你们二伯父已经幸运多了……” 唐婉摆了摆手说:“母亲,您不必担心我,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些,让我自己坐会儿就好!我无事的!” 吴氏叹了口气,避了出去。 唐婉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我真的没事!只是知道的太突然了……” 赵士程扶着唐婉坐下,自己蹲在唐婉的面前,柔声说道:“婉婉,你这样的话,二伯父看到会难受! 祖母和岳母看到,也会担心你!二伯父这种情况,不是最坏的!武将这条路走不通了,还可以走别的路啊! 二伯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我们这么多人在,会慢慢好起来的!” 唐婉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道理我都懂!二伯父回来之前,我一定会调整的。” “走吧!我们先去陪祖母用晚膳,笑一笑,别让她看出来!”赵士程牵起唐婉的手,往外走去。 此时钱氏已经见到了唐安,看着夫君空荡荡的右腿,还有他脸上那副笑嘻嘻的表情,钱氏嚎啕大哭! “唐安,你还有心情笑?啊?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要吓死我啊!” 唐安拄着拐杖,艰难的走到钱氏身边,安慰道:“你别哭!我能捡条命回来见你,就是老天眷顾我了!” 钱氏抬手扶住唐安,心疼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走的时候,老三送了你那么多东西,怎么还是弄成这副样子?” 唐安讪讪的说:“不怪老三!若不是老三给我的那些东西,我怕是命都丢了,是我自己大意了!” 唐姝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母亲,是孩儿的错……” 林知意走上前来,将唐姝护在身后,他愧疚的说:“岳母,是我的错!岳父是为了救我,才成了这样……我对不起你们!” 林母从后面的马车下来,走到钱氏身边,沉声说:“亲家,哎……对不住!要不是知意拖累了亲家公,他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钱氏看着眼前这四个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怪谁? 好半晌,钱氏才问:“你们……你们怎么凑到一起的?知意,你们不是在南京吗?” 林知意开口说道:“岳母,我接到了调令,入了韩将军的麾下!岳父是后面来的……” 唐安捏了捏钱氏的手,说道:“先别问了!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吧!这一路,可是累死我了!” 唐承平走过来扶住唐安,朗声说道:“客栈我早就安排好了!二伯父,妹夫,咱们走吧!” 等到安顿下来,唐安才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我们在韩世忠将军麾下听令,同金兵交战时,落入了包围圈。 我和知意拼了命才杀出来,半路又遇到一伙金兵,出了狼窝又入虎口!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知意也受了伤,不然军中怎么可能放我们回来?夫人,以后这事儿,不要再提了!” 林知意鼻子泛酸,愧疚的说:“岳母,岳父他是为了护住我……他是替我挡了一刀才……” 钱氏既心疼自己的夫君,又心疼自己的女儿! 这题无解!唐安不护着林知意的话,女儿的下半辈子怎么办? 可唐安护下了林知意,却险些将自己搭进去…… 良久,钱氏擦了擦泪,才说:“知意,这不怪你!当时那种情况,即便是我,我也会选择护着你得! 岳父岳母,也是父母!我和你岳父,都希望你好!” 一番话说的林母泪流满面,这一路走来,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忐忑,该怎么跟亲家母交代啊? 林母高声说道:“知意,给你岳父岳母跪下!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要像孝敬我一样,孝敬他们!” 林知意纳头便拜!岳父用自己的前途成全了他,如此大恩,他永生难忘! 第347章 唐安归家 白日里的临安城,比夜晚的时候,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汤包~馄饨~” “生煎喽~刚出锅的生煎~”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几辆马车缓缓驶入了临安城,穿过繁华的闹市,拐进了幽静的小巷里,最后停在了唐府门口。 “回来了!是二哥回来了!大哥~大哥快出来!” 唐闳一大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熟悉的马车进了巷子,高兴的呼喊着唐恕。 唐恕抬脚从门房的屋里出来,急匆匆的踏出大门,激动的说:“是!是老二回来了,那是咱们家的马车! 快!老三~ 咱们两个亲自迎老二回家!走走~” 唐恕的脚步很匆忙,下台阶时还崴了一下,但他顾不得疼不疼,拉着唐闳就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唐承平下了马,将缰绳扔给身后的小厮,向唐恕和唐闳行了一礼:“父亲,三叔!我们回来了~” 唐恕随意的摆了摆手说:“嗯!回家去吧,看看你媳妇儿去,这儿不用你管了。” “父亲,我还是先把二叔背进去,再去看我夫人吧!二叔……” “走吧!用不着你!我把我二哥背进去就行。”唐闳眼巴巴的看着马车,等着唐安下来。 唐承平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父亲,唐姝回来了……妹夫也在马车上呢!我得……” 唐恕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姝儿回来了……你先去招待他们!我先把你二叔安顿好,一会儿我再过去。 对了!你祖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儿,跟姝儿说一声,不要说漏嘴。你祖母要问,就说姝儿是回来探亲的。” “嗯!我知道了父亲!”唐承平走向了后面的马车。 唐闳知道二嫂钱氏在马车里,不敢贸然的动手,在马车外头喊着:“二哥!二哥!弟弟来接你了!来,我背你回家!” 钱氏轻声说:“夫君,下车吧!咱们到家了!大哥和三弟都等不及了!” 唐安的眼里有泪光闪烁,腿被砍掉的时候,他咬着牙忍着,都不曾掉过一滴泪! 如今到了家门口,就要见到大哥和三弟了,反而觉得委屈了。 钱氏搀扶着唐安,一点点的往马车外挪动。 唐安刚一探头,唐闳的手就伸出来了:“二哥,你不要下来,我背着你回家!” “大哥,大哥?你倒是过来搭把手啊!你干看着啊!” 唐恕不过是脚步慢了一些,听到唐闳催他,直接跑了起来:“来了!老二,来大哥扶着你,你趴老三背上。” “大哥,我能自己走!我这不拄着拐杖吗?我都多大了,还让你们背着我……”唐安越说越委屈,眼泪一个劲儿的打转。 “三哥你害什么臊啊!我小时候出去玩儿,回来的时候不都是你背着我嘛!快上来吧!”唐闳不觉得自己背哥哥有什么不妥。 唐恕催道:“快点吧~有这在门口磨叽的功夫,咱们早进去了!” 钱氏看到后头唐姝和她婆婆下了马车,低声对唐恕说:“大哥,姝儿的婆婆也过来了,我过去招待招待! 不好冷落了亲家!唐安我就交给你和三弟了,你们帮着我安顿一下。” “父亲!父亲!你回来了~” 唐妍提着裙摆飞奔出来,她跑的急,额头都是汗珠。停在了马车跟前,看到唐安的样子,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呜呜……父亲!呜呜……” 钱氏率先下了马车,指了指唐姝,轻声说:“妍儿别哭了,你二姐回来了,你跟着我过去!” 唐安安慰道:“父亲无事!妍儿不必太过忧心!去,跟你母亲过去吧!” 唐恕将唐安扶到了唐闳的背上,关切的问了一句:“老三,能背的动吗?” 唐闳提了口气,咬了咬牙,说道:“能!走吧~ 咱们先回二哥的院里。” “老三,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吧!让仆人背着我也行啊!”唐安的心里是又温暖又觉得心疼。 “二哥,我背的动!我就是想背着你回家!” 唐闳的此时的心情,也就唐恕能够理解了! 他那勇猛的二哥失去了一条腿,他再也不能背自己了!不过还好!二哥还留了一条命,以后换他为二哥遮风挡雨! 唐婉和赵士程这两日,日日都来!唐闳回来时,他们夫妻正陪着唐老夫人闲话家常。 丫鬟挑开帘子,吴氏进了门,悄悄给唐婉使了个眼色。 唐婉看到,把手里的葡萄喂进祖母的口中,起身说:“祖母!我去看看我大嫂~一会儿就回来!” 唐老夫人咬着葡萄,含糊的说:“嗯~ 你去吧!” 赵士程也跟着起身,行了一礼,而后说:“祖母,我跟婉婉一起过去瞧瞧儿,您好生歇息!” 吴氏没有走,她得留下来稳住婆母。 唐婉走的并不急,倒不是她不关心唐安,而是赵士程的腿刚刚好些,她得迁就着赵士程。 夫妻二人赶到唐安的院落时,唐安已经安顿好了! “大伯父!二伯父!父亲~” “大伯父!二伯父!岳父~” 夫妻二人行了礼,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看着唐恕和唐闳端茶倒水的,伺候唐安。 唐安看了过来,笑着说:“是婉婉啊!士程也来了~ 坐!你们先坐下!” 唐婉扶着赵士程坐下,自己则是走到唐闳的身旁,想要接过他手里的毛巾。 唐闳避开了唐婉的手,指了指椅子说:“婉婉,你去坐吧!我来照顾你二伯父就成!你不用管……” 唐安打趣道:“让你父亲照顾我就行了!不让他干,他浑身难受!婉婉你歇着去~” 唐恕扶起唐安,又往他身后放了几床被子,让他靠着。 唐闳也不恼,笑着说:“二哥,你算是说对了!你不让我照顾你,我就是浑身难受!” 唐恕瞥了唐安一眼,无奈的说:“老二,你嘴上嫌弃老三,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养了这么多年,老三总算是懂事了!” “大哥,说得好像你没有养着惯着老三一样……”唐安不满的说。 赵士程把头扭向一旁,偷偷的笑了。 笑完之后,又觉得有一丝失落……他和哥哥们的感情,好像从未这样好过……可能……出身富贵就是这样吧! 唐婉察觉到到赵士程的情绪有些低落,偷偷拉着他的手。 赵士程回握住唐婉的手,微微摇头,示意自己的没事儿。 赵士程缓缓开口:“二伯父!回来了就好好休养着,其他事儿,您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们呢!” 唐安倒很乐观,笑着说:“嗯!我都想好了,我已经操心了这么多年了,也累了! 今后啊!我就学老三,钓鱼养花,听戏遛鸟,就过悠闲的日子。嘿嘿……我也该享受享受了!” “行啊!二哥!一会儿我就把库房里那些东西收拾出来,都给你送过来!我现在也没时间玩儿了……哎!儿女都是债啊!” 唐闳心里苦啊!以前有多悠闲,现在就有多苦逼!为了女儿在婆家能够挺直了腰杆子,为了不给儿子拖后腿,他得干啊! “哈哈哈……” “哈哈哈……” 也顾不得有晚辈在场,唐恕和唐安笑的前仰后合! 唐恕用手点了点唐闳,带着笑意说:“老三!你也有今天!哈哈……该!以前让你上进,你不听我和你二哥的~ 怎么样?风水轮流转!哎~ 你呀,到底是没有躲过去!好好干吧!” 唐安的笑的更肆意:“哈哈哈……老三,你可得争气啊!现在不只是孩子们要靠你,你二哥我以后也得靠你!” 唐闳的脸色更难看了!别人是老了以后,就等着享清福!他倒好,整反了,越老越要拼命干! 唐恕又看向唐婉,叮嘱道:“婉婉啊!你可不能学你父亲!年轻人就是要闯,要冲!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就是太懒散了,如今都是要做祖父的人,还要拼命的干! 你要引以为戒!不能学他~” 唐闳整个人都不好了!听听,他大哥说的也是人话? 第348章 撞破奸情 唐婉低头轻轻笑了两声,而后对唐闳说:“父亲,大伯父是逗您呢!您莫要生气~” “嗯~ 我不跟你大伯一般见识!放心吧~” 唐闳也不是生气,谁家好人乐意当反面教材啊?尤其是当着女儿女婿的面,多没面子啊…… “哈哈哈——” “哈哈哈——” 唐恕和唐安相视而笑!这老三脾气还是那样,不高兴了就挂脸! “哈哈哈——哎呀!笑死我了!老三,我回来的事儿没有告诉母亲吧?”唐安问道。 唐闳摇头答道:“不曾告诉母亲!等二哥你再好一些,我们再找机会说吧!” 唐安赞同的说:“本应如此!母亲年岁大了,贸然说给她听,会吓到她的!等我养一养,自己过去见她吧!” 唐安抬头看了唐婉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唐薇最近没有回家吧?若是她回来,一定不要让她知道我的事儿! 她如今越发的不长脑子,让她知晓了,估计脾气一上来,就都说出来了~” 唐恕沉默了片刻,含糊的说:“嗯……她最近应该没有时间过来!外甥媳妇快生了~ 再说了,就算过来,轻易也是见不到母亲的。我已经下了令,不准她独自见母亲。” 一母同胞的兄妹,谁也没有料到,竟然会走到不相往来的这一步! 唐闳脸色不好看,有些气恼的说:“二哥,还是不要提她了!她如今脑子越发糊涂,哎~ 也不知道姐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一点儿道理也不讲,如今陆家都成了临安城的笑话了!” 陆夫人唐薇治家真是不行,陆府三五不时的就传出来新消息!茶社酒肆,街头巷尾,谁人不知陆家的主母和儿媳妇不和! 唐闳哪里知道,陆府松的跟筛子一样,全是赵端慧的功劳!但凡婆母有点儿不是,赵端慧就嚷嚷的到处都是。 本来,陆游是站在赵端慧这边的。但是自从赵璩上门警告了一番后,陆家的形势就发生了逆转,陆游对赵端慧冷漠了许多! 即便陆游没有实质的证据,但他也看得出来,自己挨打都是赵璩在背后指使的。 陆游心中憋屈。他自认对赵端慧也算看重,尤其是赵端慧有身孕之后,他对赵端慧更是百般包容! 为了赵端慧,他几次三番的忤逆母亲,被骂了多少次不孝子白眼狼?! 结果,妻子的哥哥不问青红皂白,就派人把他痛打一顿,换谁谁不心寒? 陆游心寒了,自然也不愿意面对赵端慧!从那日赵璩来过之后,陆游就歇在了书房,再也不曾踏入过赵端慧的屋子。 赵端慧快要生产了,日日都要去后花园遛弯。但是自从陆游不进她的屋里后,她就时常窝在床榻上,心不在焉的。 心腹王嬷嬷一看,这不成啊!赶紧凑过来劝。 “小姐,您总这样愁眉不展的可不行!会影响肚子里的小少爷的!您得动~总是窝着可不利于生产啊!” 赵端慧缓缓的坐起身来,懒洋洋的说:“王嬷嬷!你别劝我了,最近这段日子,我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王嬷嬷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说:“小姐,您别怪老奴多嘴……这男人啊,也就那么回事儿。 咱们女人要想立足,还是要靠肚子里这块肉!只要小少爷平安落地,您以后就算是有了依靠!” 赵端慧拧着眉说:“王嬷嬷,我夫君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 想要嫁给他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可是凡夫俗子能比的? 你也不必太忧心,我们夫妻就是闹了点儿别扭,他早晚都会回来跟我低头的……” 赵端慧对陆游的感情也很复杂! 她们刚刚成亲那会儿,她满心满眼都是陆游,恨不得心都掏出来给他!自然是温柔小意。 后来察觉到陆游对唐婉动情之后,她也醋过几日,但是见唐婉对陆游半点情谊也无,又踏下心来,好好跟陆游过! 但是陆游的父母太能作了,赵端慧的脾气也不是个能忍的,你来我去的,关系就闹僵了! 本想着,哥哥出面,能够震慑住公婆。赵端慧哪里想到,哥哥直接派人把陆游打了一顿啊! 这一顿打直接让夫妻二人离了心,陆游不肯低头,赵端慧也不甘心认错。 可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赵端慧也受不了!凭良心说,陆游的父母虽然糟心,但是陆游这个夫君还是不错的! 赵端慧咬了咬嘴唇,伸出了手说:“王嬷嬷,你过来扶我,我要去书房看看夫君……” 似乎是想到什么,赵端慧又讪讪的缩回了手,怔怔的说:“不!嬷嬷你先去小厨房端碗鸡汤。我亲自给夫君送过去!” 直接去见陆游,太过刻意了!难不成过去了,就干巴巴的给陆游认错? 赵端慧有自己的骄傲,她不想让别人觉得是她先低的头。哪怕对方是陆游,也不成! 不如打着给陆游送鸡汤的幌子过去,陆游心软,只要他喝了鸡汤,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至于道歉……赵端慧就没有打算挑明这件事儿,只要她不承认,陆游就是猜到了也不能怎么样。 难道还能为这件事休妻不成?陆家可没有这个胆子!赵璩如今风头正盛,谁敢得罪他? 想明白了,赵端慧起身到了梳妆台前,喊来丫鬟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让嬷嬷拿着食盒,就往书房去了。 陆游这段日子,都是睡在书房的床榻上。醒了就读书,困倦了到头就睡。 “啪——” 陆游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努力压下困意,睁开了双眼。 “陆游!你这个畜生!你竟敢背着我养女人!” 陆游皱起眉,狐疑的看着站在书房门口的赵端慧,打了个哈欠,问道:“端慧,你说什么呢? 我不过是读书困倦了,趟下睡会儿。我怎么就养女人了?我这书房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陆游起身,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人,那柔软的触感,让陆游一僵! “陆游,你都被我捉奸在床了,你还敢抵赖!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太过分了~ 我要去找哥哥……” 赵端慧都要气疯了!早知道陆游背着她干这种龌龊事儿,她还送什么鸡汤?她应该送陆游去见阎王! 赵端慧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急匆匆的往外面走去,突然一个踉跄,撞倒在地! “哎呀!小姐!小姐!”王嬷嬷吓的魂都要飞了! 赵端慧不许她跟着,她才在外面候着的,哪里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儿! 陆游也急了,顾不得回头看,直接将那具柔软的身躯推开,鞋都没有穿,赤着脚跑了出去。 赵端慧捂着肚子哀嚎道:“哎呀~我的肚子~啊!好疼~王嬷嬷!快~救我……” 陆游冲出来,急匆匆的将赵端慧抱起来,这才看到地上有一摊鲜血,鲜红的颜色,看起来那么触目惊心! 王嬷嬷爬起身来,焦急的说:“坏了!小姐这是要生了……姑爷快!把小姐抱到屋里去~” 赵端慧恨陆游入骨,咬牙切齿的说:“陆游,你把我放下来!我不要你抱着~放开!” 陆游抬脚就往赵端慧的院子跑,边跑边解释:“哎呀!我没有旁的女人,刚刚那个是谁我都不知道! 你别闹了,省着体力生孩子吧!都见红了~ 王嬷嬷,快派人去叫产婆!请我母亲过来~ 对了!去请太医!马上去请太医,不要耽搁了!” 王嬷嬷早就慌了,听到陆游的话,焦急的说:“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哎呀~疼死我了~呜呜~好痛~”赵端慧哀嚎着。 脚底传来刺痛感,但是陆游已经顾不得了!加快了脚步跑进了赵端慧的院子。 “人呢~ 快来人啊!少夫人要生了~” 第349章 提前发动 “游儿~游儿~怎么回事?这还没有到日子呢,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陆夫人慌慌张张的跑进了院里,抓住陆游的手臂,焦急的问! 陆游这才想起来,书房里还有个人呢! 陆游一把抓住随从的手,吩咐道:“卢生,你去我的书房,看看谁在我的书房里,直接绑过来!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这种时候爬我的床!” 这可是陆游的第一个孩子,从知道赵端慧怀有身孕那天起,陆游开始期待这个孩子到来。 不管他们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和分歧,孩子是无辜的! 府里的人都知道赵端慧快生了,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爬床?若不是受了刺激,赵端慧又怎么会跌倒? 陆夫人神色更慌张了,焦急的说:“游儿,端慧在里面生孩子呢!你把人绑过来干什么?那不是……更刺激她么……” 陆游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喊住了随从:“等等!卢生,不必将人绑过来了!直接杖杀了就是!” 陆游看到唐薇的神色,就知道她又干了什么好事!但是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孩子!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啊?游儿啊~不如母亲过去处理吧!这仗杀了多不好,咱们得为孩子积德!”陆夫人心虚,说话也没有底气。 陆游讽刺到:“您去处理?您是打算将人放走?还是直接发卖了,亦或者藏起来?母亲,你能不能放过我? 你出去看看,哪家做婆母的像您一样,整日对儿子的房中事指手画脚?啊?你是不是生怕我过太平日子?” 陆夫人踟蹰了片刻,心虚的说:“我不是……我是你母亲怎么可能盼着你不好呢!就是……端慧怀着身孕…… 给你纳几个妾怎么了?谁家的男儿是守着一个人过的?那不成了笑话了嘛……” “啊~疼死我了~嬷嬷!嬷嬷!去叫我哥哥来,我要见哥哥……”赵端慧的声音又尖又利,陆夫人听了缩了缩脖子。 陆游高声喊道:“王嬷嬷,去将我大舅哥请过来!岳父岳母那里也要送信!产婆和御医呢?怎么还没有来!” “是!老奴这就去请!少夫人……少夫人这里!”王嬷嬷不放心陆夫人,她和自家小姐闹成这样,保不齐会出手害人! “你放心!一切有我!我会守在这里,寸步不离!”陆游比王嬷嬷还害怕,要是母亲再作妖,这一府人都不够赵璩杀的! 待王嬷嬷走远了,陆游再次喊卢生过来:“我刚刚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就地杖杀!若是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统统给我卖了!” 卢生躬身行礼,恭敬的说:“是!奴才这就去办!” 待身边的下人都被支走了,陆游才说:“母亲,闹成现在这样你可满意了?一会儿我那岳母就要过来了! 还有端慧的大哥,他什么脾气您是知道的!您还是想想怎么跟他们交代吧! 还有我父亲那里,不管端慧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我们陆家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您怎么和我父亲交代?” 陆夫人神不守舍,喃喃的说:“不至于吧……谁能想到会让她碰上啊……这也太巧了!” “呵呵~母亲,从前您不是这样的!儿子对您,实在是太失望了!”陆游失望的说。 他记忆中的母亲,贤淑温柔,处处为他考虑!她是何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呢? …… 大概是,母亲私自做主,退掉和唐家的婚约开始的吧! 陆夫人叹了口气,小声吐槽道:“早知道宗室女这样不好调教……还不如娶三弟家那个丫头……” 陆夫人不提这桩事儿,陆游还不至于这样生气!偏偏她那么不长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母亲,您还是回自己的院子吧!我这边不需要你!”陆游气愤的说! 陆夫人抬头看了陆游一眼,竟然真的转身走了,看到这一幕的陆游更加失望了! 他到底倒了什么霉,才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啊! “让开!让开!产婆来了!” 陆游听到产婆来了也回过神来,亲自将产婆送进了屋里,叮嘱道:“劳烦您了!一定要保住我夫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她们两个平安无事,我定会重重的酬谢您的!” 产婆进了屋里,屋门再一次重重的关上! “少夫人的情况不太好!快~去熬些参汤来!” 陆游站在门外听了个清清楚楚,从头发丝凉到了脚后跟!赵端慧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怎么交代! “端慧!你不要惊慌!我就在外头守着你!” 说完,陆游还觉得不够!赵端慧是误会他和别的女人有私情,受了刺激才出的事儿,这事儿不说清楚可不行! “我是清白的!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端慧,我已经让卢生去处置了,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今日都别想活着走出陆府! 端慧,你别吓我!一定要挺过来!我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大舅哥也会尽快赶过来!你放心~” 王嬷嬷用热手帕给赵端慧擦了擦汗珠,柔声劝道:“小姐,姑爷说的您都听到了!他心里是有您的! 您不要胡思乱想!一定要挺过这一关!您要是出了事儿,那就便宜别人了!” 赵端慧流着泪说:“王嬷嬷,您也要哄骗我不成?” 王嬷嬷叹了口气,心疼的说:“老奴怎么会哄骗您呢!您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仔细看过姑爷! 姑爷的衣裳好好的,不像是碰过那女人的样子!您出了事,他连鞋子都没有穿,这一路跑过来,脚都扎破了,到处是血!” “真的!那他真的将那个不要脸的贱人杀了?” “卢生亲自去的!跑不了的~ 再说了,有大少爷给您撑腰,陆府是不要命了,才会包庇她!”王嬷嬷很有自信! 赵端慧讥讽的说:“八成又是我那不省心的婆婆作的妖!看来,是我太心慈手软了!那老妖婆人呢?” 王嬷嬷压低了声音说:“听咱们的人说,刚刚过来了,跟姑爷吵了一架……后来姑爷就让她走了! 底下的人听了一耳朵,少爷也是怪她多事……” 赵端慧这才有了笑意!算陆游识趣,不然……看她不拆了这陆府! 阵痛再次传来,赵端慧捧着肚子哀嚎:“哎呀~好痛~好痛~” 产婆在她肚子上摸了摸,见胎位是正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少夫人的胎位是正的! 少夫人,您不要喊!留着点儿力气,一会儿孩子出来的时候才顺利! 王嬷嬷,您去催催,怎么这参汤还没有来!另外叫厨房送碗红糖煮鸡蛋来!” 王嬷嬷拍了拍赵端慧的胳膊,柔声说:“小姐,产婆的话您也听到了!现在刚刚开始,紧要关头还没有到呢! 您忍耐些,留着体力一会儿用!老奴这就去厨房,盯着他们给您做些吃食!” “嬷嬷,你让旁人去!你不在我身边,我心里没底!” 王嬷嬷应道:“哎!老奴哪儿也不去,就留在这里陪着您!” 陆游听不到赵端慧的声音,在外头急的团团转,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王嬷嬷!我夫人如何了?怎么突然没有声音了!” “端慧!端慧!你不要怕,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王嬷嬷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赵端慧拽住了:“嬷嬷!不要搭理他,让他也好好急上一急!” 明媚的烈阳缓缓的跑到了西边,赵端慧已经生了两个时辰,孩子还是没有出来! 赵璩“咣——”一脚踹到门口的柱子上,愤怒到达了顶点! 赵璩三两步跑到陆游面前,一把拽住陆游的胳膊,咬着后槽牙说:“你说!我妹妹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是不是你母亲又作死?你们陆家真是好大的狗胆!我赵璩的妹妹也敢欺负,当我是死的不成?” 第350章 母女平安 这种关头,陆游是不会跟赵璩翻脸的,耐心解释道:“大哥,端慧摔倒确实是意外!没有人推她! 要怪就怪我!我读书困倦了,在书房睡着了,有个不开眼的丫鬟爬床,被端慧看到了!实际上我压根就没有碰她~” 赵璩用讥讽的语气反问道:“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你了?” 陆游低声说:“大哥,这都是误会!那个丫鬟我已经命人杖杀了!她害了我妻子,我不可能放过她!” “我叫你误会!你们家怎么天天都有误会?” 赵璩抬起拳头,一拳就砸在了陆游的脸上! 陆游不敢反抗!这件事本就是他们陆家理亏!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就会暴露出来! 陆家已经成了临安城的笑柄了,他绝对不允许让这样的丑闻再次传出去! 所以,他对母亲再不满,也要咬紧牙关,将真相藏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说! “吱呀——” 门开了,赵夫人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赵璩按着陆游打,呵斥道:“住手!赵璩,你妹妹在里面生孩子,你在外头打妹夫! 你是不想让你妹妹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算这些烂账!分开!都给了老老实实的等着!” 赵璩十岁时才进的宫,他再混蛋,也不敢对亲生母亲做什么。老老实实的收了拳头,起身站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陆游爬起来,擦去嘴角的鲜血,对赵夫人行礼说道:“岳母!一切都是小婿的不是,劳烦岳母帮我支应着! 一定要让端慧平安生下孩子!小婿在这里谢过您了!” 赵夫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你还算懂事!比你那个不省心的母亲强~” 陆游脸色一红,羞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母亲!母亲~ 我好疼啊~” 赵端慧疼的厉害,不住的呼喊着母亲。赵夫人焦急的进了屋,陪女儿去了! 二更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夜空。 “哇~哇~哇~” 神色萎靡的陆游,一下来了精神,扒着门缝问:“岳母!岳母!端慧生了吗?她还好吗?” 陆游很想问问,生的是男是女,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不敢问! 赵璩不屑的看着陆游,讽刺道:“算你识趣!还知道关心我妹妹……” 赵夫人看着产婆给孩子净身,裹好襁褓后,她将孩子接了过来,放到了赵端慧的身边。 赵端慧挣扎着起身,看了孩子一眼,艰难的问:“母亲,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夫人笑意盈盈的说:“是个女孩儿!跟你刚出生的时候一样,粉粉嫩嫩的!很可爱~” 陆游没有得到回应,又耐心问了一遍:“岳母!端慧还好吗?” 两行清泪从赵端慧的脸颊上滑落,掉进了枕头里。掉落的瞬间泪珠就消失了,只留下两片阴湿的痕迹。 赵夫人急切的说:“女儿啊,你哭什么!这可是月子里,你可以不能哭,小心哭坏了眼睛!” “呜呜……母亲……陆家想要男孩啊……” 陆家只有陆游一个独苗,自然想让赵端慧一举得男!虽然陆游从来没有说过,必须生儿子这种话,但是赵端慧还是有压力! 赵夫人皱着眉劝道:“你先别哭了!生女儿怎么了?先开花后结果,你还年轻还能接着生!早晚会生下儿子的!” “哇哇哇——” 赵夫人又抱起孩子,嘴里哄着:“哎呀~小囡囡哭了!奶娘呢?孩子许是饿了,王嬷嬷去把奶娘叫过来!” 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勾的陆游心焦不已,也顾不得吉利不吉利了,直接冲进了屋里! 王嬷嬷正好抱着孩子出了内室,同陆游走了个脸对脸。 陆游见到孩子,脸上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伸手将孩子抱了过来! 陆游也是第一次抱孩子,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还是王嬷嬷看不过去,开口指点他。 “姑爷,孩子不是这样抱的!您得这样,胳膊横过来,对~软和一点,您这姿势太僵硬了!” 赵璩虎着脸凑了过来,硬巴巴的说:“让我看看~ 哎呦~宝儿啊!大舅稀罕你!瞅瞅这长相,跟你母亲小时候一模一样! 真招人稀罕!来~ 给舅舅笑笑~哎呦呦~真好看!” 陆游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嬷嬷,这孩子是男是女啊?” 王嬷嬷笑意盈盈的说:“恭喜姑爷!喜得千金!” 陆游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赵璩看他表情僵硬,生气的说:“陆游,你是不是嫌弃我外甥女!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要不是看着我外甥女还在你怀里,我一脚就给你踢出去!” 陆游咽下心里的苦涩,说道:“大哥,你不要说笑!这是我和端慧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呢? 这是我们陆家的大小姐!我定会如珠如宝的对待她!您放心~” “哇哇哇——” 王嬷嬷伸出手接过孩子拍了拍,才说:“姑爷,少爷,孩子饿了,我去……” 赵璩随意的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别给孩子饿坏了!告诉底下的人,好好给我伺候着! 伺候好了,我重重有赏!要是伺候不好……王嬷嬷……你是知道我的!” 王嬷嬷赶紧表忠心:“是!是!我们不敢疏忽!定会好好照料小姐和小小姐的!” 陆游抬手抹了抹脸,调整好情绪,才带着笑意进了内室! 赵端慧无力的躺在床上,泪眼婆娑,显然是还在为没有生下儿子难过。 陆游凑到床前,蹲下去安慰她:“端慧,你们母女平安这是大喜事!不要哭了~ ” 赵端慧底气不足,她是宗室女,知道生男生女有多大的差别,她比普通百姓更在乎男嗣! “夫君,我……我对不起你!呜呜……” 陆游抬手擦掉赵端慧的眼泪,柔声说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女儿怕什么?我喜欢女儿! 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觉得愧疚,无事的~ 谁也不敢用这事儿笑话你! 再说了,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你要是喜欢男孩,咱们多生几个就是!” 陆游不敢说自己喜欢男孩,岳母和大舅哥就在他身后站着,这个时候说话,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说了! 果然,陆游说完这番话后,岳母赵夫人和赵璩的脸上有了笑意! 赵端慧更是感动的痛哭流涕!先前那点儿不愉快,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就连公婆没有露面,她都不在意了~ 赵士程不知道陆游和赵端慧的心思,要是知道,一定会骂他们个狗血淋头! 女儿怎么了?他巴不得唐婉给他生个女儿呢!最好是长的像唐婉,他就可以亲眼看到唐婉小时候的样子了! 至于儿子,赵士程也喜欢,但是始终不如女儿贴心!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在仪王府总结出来的经验! 你看仪王妃生了六个儿子,有一个贴心的吗?!都是经验! 远的不说,就说赵士程的好大侄儿赵子毅,生怕赵士程好的快,拐杖都给他抢走了! 赵端慧提前生产,唐婉是第二日才知道的! 唐婉内心很平静!毕竟上辈子无子的人是她唐婉,陆游那边可是妻妾成群,子孙满堂! 唐婉的语气很淡漠:“表嫂生啦!是好事儿呀~ 孩子是男是女呀?” 夏蝉躬身应道:“陆府的人说,是女孩!” 唐婉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女孩?怕是自己那位好姑母肺都要气炸了吧!陆游的后院又要热闹喽~ 唐婉微微颔首说道:“嗯!我知道了~夏蝉你去库房看看,选些礼物!洗三的时候我带过去。” “夫人,那准备多厚的礼物?”夏蝉轻声问道! 唐婉和陆府的关系尴尬,这洗三礼薄了厚了,都不好看! 薄了,外人会说唐婉凉薄;厚了的话,又怕别人说唐婉对陆游余情未了。 “按惯例准备就好!我们同陆家就是普通亲戚,不需要厚待他们,也别让外人觉得我们失了礼数!” 第351章 唐薇挨打 赵士程窝在榻上看书,听到唐婉的话,呲着个大牙偷着乐!他太喜欢唐婉说的那句话了! 普通的亲戚关系!哈哈哈~ 唐婉扭头看了赵士程一眼,调侃道:“想笑就笑吧!别以为你用书挡着,我就看不见!你那肩膀抖的……” 赵士程放声大笑:“哈哈哈!对!我们和陆家就是最普通的亲戚关系!嘿嘿……” 唐婉无奈的说:“你好歹克制一点儿啊!你可是陆游最好的兄弟!” 赵士程放下书,缓缓的坐起来,笑着说:“什么好兄弟?我们早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说起来,我还挺感谢姑母的,要不是她作妖,我就要错过你了~ 想来,姑母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唐婉附和道:“嗯!我也挺感谢她的,要不是她作妖,我和陆游的亲事,也不能退的这么顺利! 如今看看,我的决定果然没有错!赵端慧那么高的身份,进了陆家的门,都要被她挑剔!我这样的……呵呵……” 那条路唐婉已经走过一遭了!姑母的手段,她可太了解了! 前世有她做盾牌,替陆游背锅,所以到姑母离世,他们母子的情分还是那么深厚。 今生没了唐婉在中间挡着,赵端慧又是那样的性子,陆游要直面父母,还要安抚赵端慧,他那日子,难哦~ “婉婉,你恨陆家吗?”这句话赵士程早就想问了,之所以到现在才问出口,就是怕唐婉伤心。 今日提起陆家,赵士程见唐婉十分平静,斟酌了一番,这才问了出来。 唐婉沉思了片刻,平静的回到:“恨!任谁被那么对待,都会恨的!不过我不打算掺和陆家的事儿。 我那姑母看着精明,实则没有办过一件聪明事儿!我不掺和,她自己也能把自己的后路堵死!” “那陆游呢?婉婉,我不是吃醋啊!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就是好奇!” 要说唐婉心里有陆游,赵士程第一个不信!他的婉婉为了将他救回来,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上的伤疤至今未消! 要是他还怀疑唐婉的真心,那他不成了畜生了! 唐婉坐到赵士程身边,理了一下思绪,说道:“陆游并非良人!他这个人,说好听一点儿是善良。 说难听一点儿就是没有担当!做他的妻子会很辛苦。我很庆幸当初跟他退了婚事! 你看看如今赵端慧过的日子,就知道我嫁给他的下场了! 赵端慧的家世比我高,背后还有赵璩做靠山,她在陆府尚且过得不顺心,就不要说我了!” 陆家就是泥潭,任谁嫁给陆游,日子都不会顺心。 赵端慧和唐婉的区别就是,她有赵璩做靠山,陆家不敢将赵璩得罪死! 而且,赵端慧本身就是个脾气暴烈的,陆游父母打压她,她不会像唐婉那样忍气吞声,而是会闹的天翻地覆。 所以,陆游父母至今都没有从赵端慧手里讨过好!但是赵端慧过的也不顺心。 不吃亏不代表不会生气! 赵士程揽住唐婉的肩膀,温柔的说:“不要想陆家那些糟心事儿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过那种日子的! 而且,我父母也不是陆游父母那种人!我更不是陆游!” 唐婉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容,让赵士程移不开眼睛! “哈哈……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士程,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遇到你!” 赵士程也笑了,嘴角上扬,压都压不下去。 唐婉和赵士程倒是开心了,陆夫人在家里都快气炸了! “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这么久,到头来生了个丫头片子!真是……气死我了!” “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许我儿子纳妾!真是岂有此理!” “当初我真是瞎了眼,那么多贵女任由我挑,我怎么就昏了头,把这个搅家精给挑回来了!” “早知道她是这副德行,还不如由着儿子娶唐婉呢!最起码唐婉好拿捏!” “陆宰!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就这么由着她?” 陆宰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他这老妻,真是越老越不成体统了!但是也不能任由她这样骂下去。 亲家可还在府里住着呢!传到她耳朵了,那才真是把赵家的人得罪死了! “你快快住嘴!胡言乱语些什么?也不怕让人听了去……” “现在后悔娶赵家的闺女了?你早干什么去了?这个儿媳妇可是你得罪了娘家,顶着骂名娶回来的!” “你定下这门婚事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这才多久你就忘了?她哥哥是赵璩,为了儿子的前程你也得忍着!” 陆夫人跟炸毛的斗鸡一样,愤愤不平的喊:“谁知道赵璩就是个样子货啊!我儿子娶了他妹妹,半点儿好处都没有占到! 科举明明是头名,都能让秦桧那个恶贼给除了名!赵璩一点儿力都没有出!就会揪着我儿子打! 赵端慧生了个女儿,他们家还有理了!赵璩居然敢当着下人的面,按着我儿子揍!真是气死我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陆夫人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宰,哭着说:“你敢打我?” 陆宰气愤的说:“你还不该打吗?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说了多少次了,儿子落榜的事不要再提! 你非要嚷嚷的人尽皆知了吗?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让秦桧知道了,咱们陆家都要遭殃!” 陆夫人脸色一变,讪讪的闭了嘴。 陆宰的嘴可没有闭上:“还有!就算儿媳妇生的是女儿,那也是我陆家的血脉!论不到你看不起她! 你刚刚那话,要是让赵璩听到了,游儿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他压着咱们儿子,咱们家才不敢动赵端慧! 赵璩可是有很大可能坐那个位置的,你当他是傻子吗?唐薇,我警告你!你若是再这样放肆,我就休了你!” 陆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宰,带着哭腔说道:“陆宰!你要休了我?啊?我进门这么多年,上孝公婆,下抚幼子! 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孙女都有了,你居然要休了我?” 陆宰气的直哆嗦,唐薇这是疯了不成?她怎么就听不懂重点呢? 陆宰也没了耐心,咬牙切齿的警告唐薇:“管好你自己的嘴!若是在满嘴喷粪,我就休了你!” 陆宰甩了甩袖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他过来是分享孙女出生的喜悦的,就不该进唐薇的院子!他过来生这份闲气干什么! 身后传来瓷瓶碎裂的声音,还有唐薇不甘的怒吼声!陆宰不仅没有回去,还骂了一句:“泼妇!” 唐薇哭倒在地,嬷嬷赶紧过来扶起她:“夫人,您这是何苦呢?您是唐家的姑娘,少夫人生的是陆家的孩子……” “还轮不到你过来说教!滚~都给我滚出去~” 唐薇心里难受:我有什么错!我不也是想让陆家早日添丁,好延续陆家的香火吗?我的一片苦心,怎么就没有人理解呢! 可惜没有人回应她!她的亲近之人都离她而去了! 赵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品着香茗,听着王嬷嬷回禀陆府的情况。 听到陆夫人被打之时,笑着放下茶盏,阴阳怪气的说:“她也有今日?真是……大快人心啊! 去吧!把这件事儿说给小姐听,让你们小姐也高兴高兴!” 王嬷嬷忙不迭的说:“哎!老奴这就进去回禀小姐!” 赵夫人冷冷的低喃:“哼~这种货色也敢骑到我女儿头上,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赵璩正捧着茶盏,他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觉得茶没有那么烫了,才品了一口,慢悠悠的说: “就是闲的!一会儿我给她找点儿事儿干,保证她没有功夫过来打扰端慧!” 赵夫人勾起唇角,叮嘱道:“做的周密些!别让人看出马脚来。你妹妹还在月子里,我会在陆家守着她。 正事要紧,你不必日日过来!你要知道,你登上那个位置,才能庇护你妹妹,庇护我们全家。” 第352章 威逼利诱 皇城之外有座福兴楼,是临安城里生意最好的茶楼之一!往来皆是达官显贵,寻常商户登福兴楼的门都难。 一楼大堂里,有几位美貌的伶人正在弹唱小调,秦熺坐在二楼的雅间品茶,侧耳听着。 “吱呀——” 一个随从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大爷,王将军到了!” 秦熺轻轻放下茶盏,平静的说:“请他进来!你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 “遵命!” 随从退了出去,随即进来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身武将打扮,看到秦熺行了一礼,朗声笑道:“秦大人!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让您久等了!” 秦熺起身回了一礼,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热情的说:“王贵将军多礼了~ 快快请坐!” 说完秦熺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王贵。 王贵受宠若惊,恭敬的说:“有劳秦大人了!不知大人约我前来,所为何事啊?” 王贵是武将,常年在岳家军中,很少回临安城,同秦家更没有交情!认真算起来,他们还是政敌! 秦熺不慌不忙的说:“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听说您回临安了,想要见您一面! 我听说……岳飞将军治军甚严,您的亲卫不过是借用了百姓的一头牛,他就当着全军的面斩杀了他,可有此事?” 王贵的脸色一变,表情也冷漠了不少。什么借用?那就是偷!这文官就是不一样~偷也能说的这么好听。 王贵应道:“呵呵……确有其事!王某惭愧,是我治军不严,这才惹出这等事儿来~丢人~” “哦?秦某并不这样想!岳飞自称慈爱,对手下人可是半点仁慈也无啊!不过是头牛罢了,赔些银钱给百姓便是! 何必要人性命呢?况且,那可是王大人您的亲卫!这不是打您的脸吗……” 秦熺紧紧的盯着王贵的双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出这番话。 王贵眼神一暗,知道秦熺这是在挑拨离间,定了定神,平静的说:“秦大人说笑了!岳家军的军规如此! 不许任何将士欺压百姓,违令者斩立决!这件事是王某的错,某不敢推脱!” 不知为何,秦熺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王大人对岳飞真是,忠心耿耿啊!” 说着,秦熺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随手仍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说:“不知道,岳飞要知道王大人您的所作所为…… 会不会也判您个斩立决啊!您看看吧~这回扣您可没有少吃!粮草也贪了不少…… 不知道这些证据呈送到岳飞面前,他会如何处置?你说呢?王大人……” 王贵慌忙捡起桌上的几张纸,定睛一看,亡魂大冒…… 豆大的汗珠挂满了王贵的额头,他的神色很慌张,颤抖着问:“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你约我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熺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说:“王大人放心!我没有恶意,不然这几张纸就不是出现在这里了…… 我约你来,自然是想要送你一场泼天的富贵!难道您就甘心屈居人下?一辈子被岳飞压的抬不起头来?” 王贵沉默了。 秦熺见他沉默,知道他是动了心,继续说道:“岳飞手里握着军权,这天下的兵马有一半都任由他差遣! 王大人难道就不羡慕?实话跟你说,官家忌惮岳飞,比起岳飞,官家和我们秦家更信任你王大人! 您也带了这么多年的兵了……若是您坐在他的位置上,定然能做的更好!您说是不是?” 王贵心里翻江倒海!谁会嫌弃自己的官位大呢?但是,让他背叛岳飞,他做不到! 可是……秦熺的意思,分明是官家忌惮岳飞啊……这……这该如何是好? 王贵犹豫了片刻,咬着牙说:“多谢秦大人美意,王贵有自知之明,自认做不到岳将军那样!” 要说王贵心里一点儿刺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当着全军的面,岳飞斩杀了他的亲卫,这是打他的脸,削他的威望! 但是,他和岳飞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情分,岂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秦熺并不在意王贵的回答,他的拒绝,本就在秦熺的预料之中! 秦熺平静的说:“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了!王大人,我给你几日的时间,容你考虑考虑! 若是您改了主意,随时都可以给我送信!我说的话,不会更改! 这些证据,您也可以拿回去,这是我秦某人的诚意!” 王贵打量了秦熺两眼,心里暗道:这秦熺在搞什么鬼?我不同意出卖岳将军,他还将这些把柄交还给我,他会这么好心? “王大人不必害怕!在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前,这些东西不会出现在岳飞手里!何况,我已经答应让您带走了~” 王贵虽然面上不见惊慌,但是颤抖的手出卖了他。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收起了那些证据。万一,万一这事儿能糊弄过去呢? 秦熺见状,开怀大笑:“哈哈哈!行了王大人,秦某人还有事要忙,就不陪您了!告辞~” 虽然拿到了这些证据,但不知为何王贵心里,反而更不安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秦熺到底要干什么? 陆游的长女洗三儿这日,临安出了件大事! 岳家军王贵将军的长子王继英,在长街上失手杀了人,被京兆府收押! 不久之后,大理寺的人到了京兆府,带走了王继英。 王继英是当街杀人,杀的还是大理寺的一名小吏,大理寺那边咬死,说小吏是执行任务回来被杀。 有重要的情报没有传回来,怀疑王继英是蓄谋杀人!有上司压着,京兆府尹也无能为力,只能放人! 赵士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愣住了! 他实在说不出来,“小吏是蝼蚁,杀了不算什么!赔些银子就可以。”那样的话! 所以别人说时,赵士程保持了沉默。 赵士程可以保持沉默,但是王贵不行啊!几个儿子里,只有这个长子最像他,继承了他一身武艺! 若是王继英出了事儿,王家的下一代里,连个扛把子的人都没有! 王贵急匆匆的去了大理寺,见了王继英!却不曾想到,在大理寺外遇到了秦熺。 “呵呵……王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见到秦熺的那一刻,王贵终于明白,为何秦熺之前会那样反常了!原来这妖在这儿等着呢? “秦大人!王某有礼了~不知您为何会出现在大理寺?”王贵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秦熺走到王贵身边,低声说道:“这大理寺,可以说是我们秦家的地盘,上上下下都是我们的人…… 怎么?王大人还不明白吗?令郎是死是活,说白了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王贵没有想到秦熺能如此的坦诚,心里没底儿了!秦熺是放过了他,但是对儿子出手了,这样一来,还不如王贵去死呢! “秦大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那日在福兴楼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官家忌惮岳飞,他不能再掌管岳家军了…… 而你,就是接手岳家军的最佳人选!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若是我不肯出卖岳飞呢?” “哈哈哈……你不肯也没事儿!大不了就让你儿子为岳飞陪葬!反正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真当岳家军是铁板一块吗?” 王贵的心里,又两股念头缠斗,一个叫他赶紧答应秦熺,保住儿子的命!另外一个叫他不要做叛徒! 秦熺冷冷的说:“你儿子杀的是,我们派到金国的细作。他可是带着重要情报回来的!你又是从前线回来的……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早就投靠了金朝!王大人,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是死岳飞一家,还是死你们一家?” “我听说,你那老母亲已经七十多岁了,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你忍心让她惨死在刽子手的刀下吗?” “卑鄙!无耻!” “哈哈哈!我是卑鄙无耻,那王大人你呢?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我……” 第353章 董先投诚 “老爷~ 秦熺秦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等您!” 董先正拿着布擦拭自己的兵器,疑惑的问:“他怎么来了?我同他没有交情啊!” 随从躬身说到:“奴才不知!但是他说有要事同您详谈!还说,这事儿关乎到您的身家性命!” 董先将兵器递给随从,吩咐道:“将我的兵器收好!” 说完,站起身来,将手里的布随意一扔,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秦熺坐在前厅里品着茶,顺便打量了一番前厅,待看的差不多了,秦熺感叹道:“果然,还是做武将来钱快啊!” 这董府也够奢华的!古董字画处处可见,都是难得的精品!看来这战争财真是能发家! “真是稀客啊!秦大人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了?” 董先背着手走了进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上,毫不客气的说。 秦熺放下茶盏,笑着说道:“这不是听说,董大人在临安养伤嘛!我特意被了些礼品,过来看望看望你!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还望董大人不要嫌弃!来人!把东西抬进来~” 秦府的下人鱼贯而入,两人一抬,足足抬进来二十口箱子! “打开!” 秦熺一道令下,下人赶紧打开了箱子!各种金银珠宝填满了箱子,借着阳光,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秦熺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了,都下去吧!” 董先坐在主位上,看着脚下这些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 “劳秦大人挂念了!只是……这也太贵重了!董某受之有愧啊!” 秦熺嘴角微微翘起,沉声说:“哎~ 此言差矣!董大人常年戍守边关,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怎么能说受之有愧呢?” 这话董先爱听!他们是武将,常常被这些文官看不起。没想到有一日,还能从文官嘴里听到这些话!真是稀奇!稀奇啊~ 秦熺见董先笑的开怀,做出一副忧愁的模样,悻悻的说:“哎!真是替董大人可惜啊!本来前途一片大好! 可惜啊!受了伤只能窝在临安城,眼看着岳飞等人建功立业,这功劳却不会分给您分毫!” 董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皱着眉头问:“秦大人,此话何意?” 董先是武将,但是他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若是没有心机,他也走不到今日! 秦熺话里挑拨的意思太明显,董先听出来了,自然不悦! “秦某并非是挑拨离间,只是有感而发,替董大人可惜而已!昨日的战报上,岳飞都快打到朱仙镇了! 呜~这一路上,岳家军可没少缴获战利品,金国豪富,古玩珍宝不知凡几!可惜啊~董大人是看不到了!” 董先的脸色很难看!若是跟着大军走,这一路缴获的战利品,岂是眼前这二十箱金银珠宝可比的? 可惜!他败于山狮驼之手,受了重伤,只能回到临安休养!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秦大人今日登门,并非是为送这些东西吧?董某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您请讲吧!” 秦熺摸着胡须说:“董大人这话就见外了,从前是我不知您的威名,如今知晓了,心生钦慕!自然要过来拜访! 不过~事儿嘛!我这里倒是真有一桩!我听王贵王大人说……这岳飞私下里,对官家可是很不满啊!” 董先沉声答道:“没有这回事儿!秦大人,您是不是听错了?” 王贵怎么可能跑去跟秦熺说这些有的没的呢!况且,岳飞确实从未曾在将士面前,说过官家的半点不是! 倒是他们这些人,私底下对官家颇为不满!用人的时候,他们是香饽饽!一旦停战,他们全军都要坐冷板凳! 他们可不是岳飞,对官家也没有那么忠心! 秦熺肯定的说:“不会错的!王贵已经掌握了岳飞对官家不敬的证据!官家如今,也起了疑心…… 岳飞太张狂了,怕是已经有了反心!官家心中很是不安啊! 对了~ 董大人的位置许久不曾动过了,可曾想过,再往上爬一爬?” 董先略微思索了片刻,就想明白了关键! 王贵说没说那些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想让王贵那么说!也就是说……官家想要拿了岳飞的军权! 这个机会……倒是难得的很!可是,若是跟王贵做了这样的事,他们真的可以顺利接管岳家军吗? 董先含糊着说:“秦大人有所不知,这岳家军上下一心!官家若是收走岳飞元帅的兵权,这接手之人……不好做啊!” 秦熺不以为意的说:“这又有何难?大宋疆域辽阔,需要镇守的地方多了去了!岳家军不行还有韩家军…… 只要官位往上升了,去哪里不一样呢?反正都是为官家效力,您说是不是?” 董先沉着的脸慢慢变得柔和! 秦熺继续说道:“况且,如今军中的将领青黄不接,官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谁跳出来的早,谁就能够得到更大的好处!机不可失啊~董大人! 我看您这前厅,可是有不好的宝贝,这么好的宝贝官家的私库里数不胜数。若是事情办的漂亮,您还愁……没有赏赐?” 董先低声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哈哈哈……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让你开口的时候,你按我的指示去做就行!这也是……官家的意思。” 秦熺不过是扯起虎皮装大旗!用官家的名头来拿捏董先!可是,董先偏偏就信了! “那事后~我又该如何?我不想回岳家军去了!”董先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秦熺承诺道:“这个您大可放心!我会安排您去别的地方,官职要比现在高!好处嘛~自然也少不了你得!” “哈哈哈……那就好!董某愿为大人效劳!” “哈哈哈……” 秦熺达到了目的,辞别了董先,往丞相府而去。 到了府里,顾不上自己的心肝鸾儿,秦熺先去书房见了秦桧! “父亲,事情都办妥了!王贵和董先已经答应配合我们,接下来……” 秦桧放下毛笔,拿起书案上的大字,吹干了墨迹。 秦桧的目光没有从宣纸上离开,懒懒的说:“嗯……我知道了!先让王贵写一封手书,言明岳飞私下对官家不满。 我会找机会呈到官家的面前!我就不信,这样一来官家还会保岳飞!” 秦熺挑起了大拇指,敬佩的说:“父亲,要不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您这一招儿,玩儿的漂亮~ 这次我们帮着金人促成了和谈,那好处……嘿嘿……” 这一招太漂亮了!用官家的名头忽悠着董先向他们投诚。又用王继英逼迫着王贵低头,加入到他们中间来! 然后再利用这两个人诬陷岳飞,挑拨官家和岳飞的关系,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金人带给我们的好处,可比官家给的多!哎~没有办法拒绝啊~”秦桧得意洋洋的说。 秦桧虽然是汉人,却是金人最忠实的走狗!只要好处给够了,他连祖宗都能卖,何况是官家了!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再写几幅字!这几日过来求字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了,为父也很烦恼啊~” 秦熺躬身行了一礼,恭敬的说:“是!孩儿去忙了~父亲也不要太累,几个字罢了! 便是不给他们,他们难道还敢生二心不成?父亲要保重身体,咱们秦家全靠您老撑着呢!” 这话把秦桧哄的心花怒放:“哈哈……你说的有道理!行了,回去吧,我听你母亲说…… 今日你那位姨娘,好像跟埙儿的妻子起了争执。你母亲问埙儿媳妇儿,她什么也不肯说…… 这样不好,家宅不宁则家业不兴!回去好好约束一下你那个姨娘!” 秦熺刚进家门,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何事,悻悻的说:“是!孩儿知道了!” 鸾儿正在描眉,就听见门口有动静。 不过鸾儿没有动,依旧对着铜镜描眉,那模样随意又慵懒。 秦熺匆匆进了屋,见鸾儿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紧绷的嘴角弯了起来。 “鸾儿,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和儿媳妇吵起来了?” 第354章 撕破脸皮 “儿媳妇?那是你的儿媳妇,可不是我的儿媳妇!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敢跟定国公府的小姐充长辈!” 鸾儿神色如常,说的话却很刻薄!描完眉又拿起了一支玉簪插在了发髻上。 秦熺小心翼翼的说:“鸾儿你不要跟小辈儿一般见识!她是不是惹到你了?嗯?” 鸾儿光着脚踩在地上,扭着腰肢一步一步走向秦熺,靠在他的怀里。 她的语气很娇媚:“什么惹不惹的!我好意提醒她,若是秦埙不成事儿,还是赶紧请大夫过来看看才好! 她嫌我多管闲事,说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发卖的妾室……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秦熺只听到了六个字——秦埙不成事儿! 他死死的攥住鸾儿的手,咬着牙问道:“什么意思?秦埙不成?你是怎么知道的!” 鸾儿翻了个白眼,气定神闲的说:“外头都传遍了!说安氏成亲这么久了,还是处子之身。 我是不能生了,没有办法为你延续血脉,咱们家全指着秦埙呢!我关心几句还有错了?” 说完鸾儿甩开秦熺的手,不悦的说:“撒开!惯的毛病~ 你都弄疼我了!” 秦熺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声哄道:“都是让我把你惯坏了!如今你都敢给我撂脸子了!你呀~ 行!你等着我,我去秦埙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放心,这气我不让你白受喽!” “要去你就快些去!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讨厌~” 鸾儿这声讨厌,说的是百转千回,声音又娇又媚,哪里是在责骂秦熺,这分明是在撒娇啊! 另外一头,安氏正在生闷气!见到秦埙回来了,哭着扑到他的怀里! “呜呜……夫君,你可要为我做主!公爹屋里那个鸾姨娘,实在是太过分了!呜呜……” 秦埙皱着眉,躲开了安氏扑过来的娇躯,选了个离安氏最远的椅子坐了下去。 他冷漠的说:“又出了何事?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伺候人的物件儿而已,也敢触你的霉头?” 安氏稳住身形,定定地站在原地,踟蹰了许久才说:“那个贱人问我,说你到底是不想碰我,还是不能碰我! 夫君,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秦埙讥讽的说:“呵呵……明媒正娶的妻子?谁家正妻跟你似的,偷着给自己的夫君下春药啊?” 安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变了又变,最后一张俏脸通红,羞愤至极! “秦埙,你怪我给你下药?呵呵~ 你若是肯碰我,你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当初是你们秦家要同我们定国公府结亲,登门求娶的是你,迎我进门的也是你!把我娶进了门,晾在一旁不闻不问的也是你!” “我顾全大局才忍着,你真当我没有脾气?我可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你当我娘家死绝了不成!” 秦埙坐直了,死死的盯着安氏,眼里的怒火都快喷出来了! 他愤怒的问:“你这是在威胁我?你已经达到目的了,你觉得这种威胁还有用吗?幼稚!” 把心里话说出来,安氏反而平静了! 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堂堂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在后宅里受尽冷落,她的夫君看她一眼都觉得脏!真是笑话! “奶娘~ 收拾箱笼!我要归家!” 奶娘就在门外候着,闻言急匆匆的走进来,劝说道:“小姐!您消消气!闹大了对咱们定国公府没有好处……” 奶娘这一张口,秦埙更来劲儿了,嘲讽道:“你若是还要定国公府的脸面,就老老实实在秦家待着! 你的位置没有人敢动,体面我也会给你。若是你还要闹,就别怪我不给你台阶下了!” 安氏对秦埙失望透顶了,从前他不喜欢自己,好歹还知道装一下!如今连装都懒得装了! 她宁可剪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都不愿意留在秦埙身边,受这份屈辱! 安氏冷冷的说:“体面?位置?秦埙,这种体面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定国公府的姑娘不需要! 呵呵……一个用药才能碰女人的男人,真当我稀罕不成!呸~” “奶娘,收拾嫁妆,我要归家!你若是不愿意跟我走,就留在秦家吧!我给你这份体面!” 奶娘也气!她硬着头皮向着秦埙说话,秦埙还火上浇油,惹恼了小姐不说,连带着她也跟着吃瓜落! “不!不!小姐,老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对没有二心!” “没有二心就好,还不去收拾东西!” 秦埙的脾气也上来了,什么叫用药才能碰女人?安氏这话太过分了! 秦埙羞愤的说:“你若是真有本事,走了就不要回来!少拿定国公府来威胁我,我秦埙也不是吓到的!哼~” 秦埙起身甩了甩袖子,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等到秦熺过来,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箱笼和忙碌的下人。这天都黑了,这时候收拾箱子做什么? 秦熺一愣,拦住下人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下人见是秦熺恭敬的跪下去,答道:“回老爷的话,我家小姐要归家了!我们在这里收拾嫁妆呢!” “什么!简直是胡闹!你家小姐呢?” 安氏听到外头的动静,施施然走出来,行了一礼,淡定的说:“见过秦大人!” 这句话好悬没把秦熺气死! “你叫我什么?你该叫我公爹!你们定国公府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大晚上的收拾嫁妆,见到公爹叫大人?” 安氏不慌不忙的说:“我定国公府的家教如何就不牢您操心了!您有这功夫儿,还是多关心关心秦埙吧! 呵呵~ 我们两个成亲一个月有余,他就碰过我一次,那一次还是中了春药才成的! 秦府用这等货色迎娶定国公府的嫡女,您还是想想怎么跟我祖父交代吧!” 说完安氏也不等秦埙说话,直接回了屋里。她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可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跟秦家人耗着! 秦熺呆立当场!奥!闹了半天外头的流言蜚语是真的,自己的儿子怎么会…… “少爷呢?少爷去哪儿了?” 秦熺的随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磕磕巴巴的说:“奴才……奴才这就去找少爷!” “哼~ 让那个孽障去我书房找我!真是气死我了~” 秦埙倒没有出府,他在安氏那里生了一肚子气,跑到书房里喝闷酒去了! 他也不想这样,只是从那次的事儿以后,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他对女子实在是没有兴趣…… 想想府里的安氏,再想想被他养在外头的楚澜,秦埙心头更烦躁了,酒越灌越凶! 秦熺知道儿子躲在书房喝酒,也不等着他主动过来见自己了,披上外袍急匆匆的去了秦埙的书房。 秦熺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酒味直冲鼻子!定睛一看,秦埙坐在地上,身边摆了好几个酒坛,正在那儿大口大口的喝呢! 秦熺气不打一处来!他走过去,一脚就将秦埙踹翻在地! “混账!谁让你这么苛待安氏的?你难道不知,我们和定国公府已经结盟了吗?你这样做,我们同老国公如何交代?” 秦埙躺倒在地,努力的抬起头看着秦熺,笑着说:“哎~父亲!您怎么过来了?嘿嘿……来,陪我喝几杯!” “我叫你喝!我叫你喝!” 秦熺是恨铁不成钢!定国公府的嫡女,那可是老国公最看重的嫡亲孙女!想要娶她的人多了去了! 要不是两家结盟,这门亲事能轮到秦埙?安氏便是嫁给赵璩或者赵昚,都是够的! 秦熺几脚下去,把秦埙踹的满地打滚。酒坛也碎了几个,书房里一片狼藉! 秦埙愤愤不平的说:“我苛待她怎么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父亲,你不必在意…… 她要走,就让她走!我不信定国公府能毁了这门亲事!” 秦熺一把拎起秦埙,斥责道:“你少跟我贫嘴!你现在就去将安氏拦下来,其他的一切好说!去~” 第355章 终身大事 秦埙喝醉了酒,挨了顿打直接睡死过去。 秦熺见儿子不中用,就下令让门房不要放行,想着好歹也要挨过这一晚,拖到明日再说! 结果安氏也下了狠心!门房不让走,她就打门房,家丁敢拦,她就杀家丁! 安氏出自定国公府,她带过来的陪房,可是有不少练家子!秦家是文官,家丁再勇猛,也打不过定国公府的人! 安氏既然下了狠心,谁又能拦得住她? 等秦熺知道安氏强闯出府,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直到昏死的那一刻,秦熺还在想:这两个不省心的,是完全不顾安秦两家的颜面啊!真是气煞我也! 等秦熺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鸾儿守在他身旁。 见秦熺醒了,鸾儿嗔怪道:“老爷您也是!多大岁数了,还动这么大的怒,一点儿也不知道爱惜身体!” “我这是怎么了?”秦熺低声问道! “还能怎么了?让少爷和少夫人气晕了!哼~ 他们也是,夫妻吵架有什么说不开的,非要这么折腾~ 就是他们不心疼老爷,我还心疼呢!怎么样?感觉好点了么?胸口闷不闷?” 鸾儿很会挑时候,眼下秦熺正在气头上,鸾儿的眼药上的很及时! 而且她很聪明,点到为止,并没有刻意的说太多挑拨的话。 “行了!他们还年轻,年轻气盛的,吵架很正常!现在如何了?少爷去定国公府了吗?” 眼下最要紧的是,秦府和定国公府的结盟不能破!至于儿子的毛病,一两日也解决不了,着急也解决不了。 鸾儿没有言语,乖乖的服侍秦熺更衣梳洗,送他出了门。 “主子,咱们下一步怎么做?”朝雾悄悄走了过来,小声问道。 鸾儿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柔声说:“把消息散出去!务必要让临安城的人,都知道秦熺要靠药才能碰女人的事儿~” 鸾儿昨日故意激怒安氏时,不过是想要在他们夫妻之间埋下一根刺而已。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大快人心! 为了留住安氏,连王氏那个老妖婆都亲自出马了!白白让鸾儿看了一场热闹,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朝雾皱着眉说:“可是……光凭我一个人,怎么做的到……” 鸾儿抬头看着天空,平静的说:“昨日二爷派人过来送东西,他的人还没有走吧?你把消息透给他,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秦府的二爷,是秦桧小妾所生,名叫秦翶。 他向来不得秦桧的宠爱,王氏更是将他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早早的就打发他去外地任职,很少回临安城。 秦翶知道自己的处境,也很自觉,从不跑回来碍眼。不过这东西却没有断过,大概是怕父亲彻底忘了他吧! 鸾儿脸上有了笑意,低声说:“哎~ 奴婢这就去!” “等等!你把留香叫过来,我有事儿要吩咐。” “是~” 秦埙是状元,更是丞相秦桧最看重的孙子!他新婚月余,妻子还是处子之身,多少人在背后议论,觉得他不举! 如今他靠药物才能碰女人的消息一出,立刻坐实了之前的谣言! 唐婉最近都没有出府,她都知道了,你想想这件事儿闹的有多大! 唐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秋果,这消息是从打哪儿来的?秦家那种人家,怎么可能会让这种消息流传出来?” 秋果认真的说:“是真的!夫人您不知道,如今安氏已经归家了,听说把嫁妆都带回去了!如今正闹着和离呢!” 唐婉放下手里的点心,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惊讶的问:“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秋果蹙着眉答道:“这……奴婢倒是不清楚……只是听街上的人说,安氏是三更半夜回去的! 等天亮了,丞相夫人就带着秦埙公子,急匆匆的追去了定国公府!” “那他们两家如今是什么反应?” 丞相府和定国公府联姻,本就是万众瞩目的事。而且安氏出嫁时嫁妆丰厚,风头直接盖过了唐婉。 谁能想到,这门婚事前后不过两个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秋果笑着说:“说起这事儿,还挺好笑的!丞相府和定国公府都说,就是小两口拌嘴,外头的流言不足为信! 是有人看不惯秦埙高中状元又深得官家喜爱,故意散布谣言,中伤他呢……” 唐婉点头说道:“如今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他们也只能这样说!为了秦埙的前途和定国公府的脸面…… 他们是不可能承认的!那另外一桩事儿呢?就是王贵将军的长子,当街杀人那个案子?” 秋果摇了摇头,说道:“那桩事儿倒是没有听到人议论了……如今大家都盯着丞相府和定国公府看呢!” 打听不到唐婉也就把这事儿放下了,回头再让赵士程找人问问吧! “夏蝉,你过来!我有件事儿要跟你们两个说!” 夏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一礼,立在了秋果身旁。 唐婉看看夏蝉,再看看秋果,笑着说:“是桩喜事!夏蝉,你还记得丁非吗?” 夏蝉有些摸不着头脑,抬起眼眸问道:“夫人,丁非不就是咱们酒楼里,做烧烤的厨子吗? 他前几日还在府中的,这几日不知道去哪儿了!” 唐婉说道:“夏蝉,丁非相中了你,求到了我面前,想要娶你为妻!我叫你过来,是为了问问你的心意! 丁非你也见过,他这个人办事周到,人也很正派,没有歪的邪的。夫君又特别看重他!” 而后,唐婉看着夏蝉的眼睛,认真的说:“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二人也算相配!不过,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回去考虑考虑! 若是有意,我就促成这门婚事,若是你对丁非无意,我也不会逼迫你,咱们再另寻良人便是!” 夏蝉羞红了脸,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秋果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不时用打趣的目光看两眼夏蝉,夏蝉的脸更红了! 唐婉也又将目光投向了秋果,打趣道:“秋果,你也不要笑!白飞已经跟我提了好几次了,你倒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若是同意,你和白飞的婚事就这样定了!若是不同意,就说个清楚明白,不要吊着他!” 唐婉的性格越发果决,行就行,不行就要赶紧说明白!吊别人胃口,容易招祸! 这下轮到夏蝉调侃秋果了:“夫人,还是先说白飞和秋果的事吧!我和丁非只是认识,谈婚论嫁还早着呢!” 秋果的脸像抹了胭脂一样,她羞怯的说:“我……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我年岁小了些,还想多伺候您几年呢!” 唐婉嫣然一笑,说:“你愿意就好!等白飞回来,我就找他说这件事!至于你…… 白飞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到府上伺候!不过到时候就不是大丫鬟了,而是管事娘子了!” 秋果无视夏蝉调侃的目光,鼓起勇气回道:“那……全凭夫人做主吧!” “嗯!你放心!你是我的心腹丫鬟,你出嫁定然是风风光光的!不会亏了你~ 白飞也不敢亏待你!”唐婉承诺道。 “夏蝉,你若是愿意,可以等丁非回来,你们二人先接触看看!你记住,我不是要拿你笼络人心! 嫁给谁事关你一辈子的幸福,你要考虑清楚!不要贸然答应!” 夏蝉见唐婉真没有拿她笼络人心的意思,心中大定!恭敬的说:“是!奴婢谨记在心!只是…… 我和秋果若是都嫁出去,夫人您身边就没有大丫鬟了!奴婢觉得,还是早日选几个丫鬟过来,先调教着吧!” 唐婉心中早就有了计较:“嗯!我也正有此意!明日,我们去青云山庄看看。 若有合适的就提拔上来,你和秋果先带着!” 第356章 初见成效 去青云山庄挑选婢女,是赵士程亲自定下的! 为的就是,挑几个有武艺在身的丫鬟,既能照顾唐婉,又能护她周全! 唐婉并未反对,这段日子她也一直在想,若是襄阳之行,她身边的婢女会武艺,就不会把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之中了! 唐婉和赵士程许久没有到青云山庄去了。这一去,就打算住上几日再回来,顺便看看庆丰酒庄和慈幼堂那边的情况。 不过有一桩事,唐婉比较急着知道结果,那就是汤芷兰试种药材的事,进展如何了? 李掌柜和韩掌柜已经恭候多时了。见一队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过来,就知道是唐婉和赵士程到了。 二人赶紧上前躬身行礼,恭敬的说: “见过主子爷!见过夫人!” 唐婉在夏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见到二位掌柜,亲切的说:“二位掌柜快快请起!李掌柜你过来的也太早了! 韩掌柜,许久不曾见过你了,最近可好!” 韩彪含着笑意答道:“托您的福!韩彪如今的日子过的很好!谢夫人挂念!” 赵士程在崔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见到韩彪,笑意盈盈的说:“老韩!许久不见啊!” 韩彪赶紧走上前去,扶住赵士程的胳膊,热切的说:“主子爷您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兄弟们都想您了!” “想我了?想我了好说啊!我先去酒庄看看!”随即赵士程转身对唐婉说:“夫人,我先去酒庄那边看看! 一会儿你忙完了,直接过来找我就行!我让崔李在这里候着你!” 唐婉微微颔首,说道:“嗯!夫君过去吧!我忙完了自然会过去寻你!”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了李掌柜:“李掌柜,汤姑娘在何处?” 李掌柜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的说:“夫人请跟我来!汤姑娘在那边的地里忙着呢!” 唐婉抬脚跟上李掌柜,往青云山庄外的田地里走去。 晨曦洒满大地,落在绿油油的田地里。阳光照耀下,叶子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的,分外好看! 汤芷兰蹲在田间,观察山茱萸的生长情况。 翻了翻叶子,又举起药锄刨了一颗山茱萸,兴奋的说:“不错!这山茱萸算是移栽成功了!” 汤芷兰站起来,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脚往下一块田里走去。 “芷兰姐姐~” 唐婉站在药田外的小路上,冲着汤芷兰挥着手! “芷兰姐姐,快过来!我来看你了!” 汤芷兰用手遮挡着阳光,定睛一看,发现是唐婉,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呀~ 婉婉!你回来啦!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汤芷兰扛起药锄,背上竹篮往唐婉的方向走去。她成日泡在药田里,身边的朋友不多,唐婉能来看她,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婉婉,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岳家军那边……” 汤芷兰嘴上问的是岳家军,心里想的却是岳雷,只不过女儿家娇羞,她不好直接问。 唐婉自然明白汤芷兰的心思,主动提起:“战事肯定是互有胜负,不过岳雷他挺好的。姐姐不用太过担心。” 汤芷兰耳朵尖都羞红了,嗔怪道:“谁问他了……我问的是岳家军……” 唐婉调侃道:“哦~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行吧~ 那我不说了……哎,我离开岳家军,也有不短的日子了。 谁知道岳雷怎么样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有新人了,毕竟是少年将军嘛!还是挺吸引人的……” 汤芷兰噘着嘴,气鼓鼓的说:“有就有呗,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唐婉捂着嘴轻轻笑了两声,打趣道:“逗你玩儿的!人家岳雷将军有心上人,他的心上人啊,姓汤,叫芷兰——” 汤芷兰轻轻捶了唐婉几下,害羞的说:“哎呀~ 你坏死了~ 你就知道逗我!” “谁让你口是心非的!岳雷要是不牵挂你,就不会托我给你捎信回来了!对了,你最近怎么样?这里可还住的惯?” “住的惯!这里可比我们乡下好多了!不仅我喜欢这里,我母亲住在这里根本就不想走!” 汤芷兰的母亲,之前一直嚷嚷着,要退掉汤芷兰和岳雷的婚事,要回乡下去。 可自打来了青云山庄,回乡的话,她是连提都不提了! 唐婉早就从岳银瓶口中,知道了汤芷兰母女的事儿。闻言,好奇的问:“这是为何?难道我这山庄真那么好?让伯母乐不思蜀了?” 汤芷兰点头应道:“我母亲现在还真是乐不思蜀了!你这山庄里人多热闹!而且大家都很淳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 我母亲在这里认识好几个不错的老姐妹儿,天天在一起干活儿,那精神头比我都足!”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汤芷兰没有注意到! 青云山庄离庆丰酒庄很近,有很多从岳家军退下来的老兵和他们的家人,就住在汤芷兰家附近。 汤芷兰的父亲是汤怀!是最早跟在岳飞身边的人,也是岳飞的师兄弟,虽然他死的早,但很多人都听说过他。 知道这是汤怀的妻女,大家对他们都很敬重!这份敬重才是汤夫人不愿意的离开的原因! 在青云山庄,她们不是人人可欺的孤儿寡母,而是汤怀的家人!是英雄的家人! 唐婉亲热的挽起汤芷兰的手,笑着说:“走,带我去你家看看!” 汤芷兰急忙缩回手去,不好意思的说:“别拉我手,都是泥土,还没有来得及洗!” 唐婉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又拉住汤芷兰的手,认真的说:“哎呀~ 我又不觉得你手脏,没事儿的!咱们走吧~” 这次汤芷兰没有拒绝,她很喜欢和唐婉在一起的感觉,那种被尊重的感觉! “婉婉,你看这片药田都被我种满了!这些药草长的都不错,顺利的话,明年就可以大面积的种植了!” 自己的成果就摆在眼前,汤芷兰的内心无比的满足!她没有辜负唐婉的嘱托,对的起唐婉的信任。 “我看到啦!你也没有必要事事亲为,山庄里有那么多人呢,你觉得谁合适,就去跟管事的说,调过来干活。” “就这么几亩地,用不着太多人!” “以后种的药草会越来越多的,芷兰姐姐,你听我的!从现在开始培养人手,不然等需要人的时候就晚了。” “嗯!你说的对,回头我留意留意……对了,银瓶很久没来了,我只知道她怀孕了,困的厉害,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放心吧!我哥哥特别紧张她,吃穿住行全都是他亲自照料……” “这话我信!上次他们夫妻过来我就看出来了……” “……” 赵士程人虽然在庆丰酒庄,但是心早就飞到唐婉身边去了! 韩彪跟他相处也有几年了,自然看出他心不在焉。 “主子爷,您要是不放心夫人,就先去找她吧!左右酒庄就在这儿,又不会长腿跑了……” 赵士程确实没有心思查账,但是都到了酒庄了,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老韩,你陪我在酒庄里转转,让我看看咱们酒庄最近的变化。” 韩彪微微躬身,恭敬的说:“哎~ 主子爷您跟我来,咱们酒庄这半年变化不大,就是又扩建了两座酒坊。 之前老曲来信调走了一批酿酒的老手。所以人手不够用了!我私自做主又招了些人回来。 您放心都是身家清白之人,干了这段日子,手脚都算老实,不比老手差!不过咱们酒庄出了个叛徒……” 赵士程突然停下脚步,拧着眉问道:“哦?什么叛徒?” 第357章 斩草除根 韩彪斟酌了下用词,小心翼翼的说:“于瘸子,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这个人赵士程当然记得!当初,就是赵士程把他招进了庆丰酒庄,还给安排了个最轻松的活儿,工钱也给的很高。 “于卓?呵呵~ 我待他可不薄啊?他干了什么?” 要是别人背叛赵士程,赵士程还没有那么难受,可是于卓是什么情况啊?要不是赵士程发善心,他连饭都吃不饱! 韩彪长叹一声,语气沉重的说:“当初于瘸子花钱买媳妇被夫人捉住了,那时夫人就叮嘱过我们,让我们多留意于瘸子,怕他心生恨意,背后使坏! 果然让夫人料中了,于瘸子趁着晚上酒庄里没人的时候,带外面的人私自进入酒坊,往咱们的酒里面下药…… 被我当场按住了!直接扭送到了官府。我发现的早,他就坏了一池子酒,酒庄的损失账房已经算出来了,就等着您回来……” 赵士程闭着双眼,心里把这件事儿过了一遍,而后开口问道:“背后的人是谁?” 韩彪答道:“那些人都死在了牢里,官府那边说没有问出幕后主使……不过属下觉得,定然是同行干的! 自从咱们酒庄酿出来烈酒之后,就抢了不少同行的生意,他们畏惧您一直忍着不敢下手……” 既然不知道对手是谁,那就要思考,如果庆丰酒庄出了事,谁才是获利最大的那个人! 赵士程沉声问道:“临安城里,除了咱们酒庄,还有哪几家酒庄?或者说,我们抢了谁家的生意?” 韩彪沉思片刻,答道:“有两家酒庄,跟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他们手里的大客商很多已经转到咱们酒庄定酒了! 一家是醉仙庄,背后是王家。就是秦丞相的岳家,现在掌权的,是丞相夫人的亲弟弟; 另外一家是琼酿坊,背后靠着的是赵家。就是秉义郎赵子彦赵大人……” 赵士程思量:这两家都不是什么善茬,仔细说来,说是我的敌人也没错!既然不知道是谁出手,那就一起收拾了吧…… 赵士程问道:“老韩,咱们的酒还能再便宜些吗?” 韩彪心里计较了一番,答道:“主子爷,便是便宜,也便宜不了多少!今年打仗,到处都缺粮食,咱们能稳住不涨价就很难得了!” 赵士程挠了挠头,发愁的说:“不管是谁要害我,我都会把矛头对准这王、赵两家,杀了猴,就没有鸡敢蹦跶了……” 韩彪默默吐槽道:好家伙,别人都是杀鸡儆猴,到主子爷您这儿,成了杀猴儆鸡了!您这想法,一般人可琢磨不透。 “主子爷,要不您和夫人商量商量?夫人办法多,或许有她有别的想法呢?” 赵士程也知道,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点了点头说:“嗯!让我想想,等我有了决断再告诉你吧!” 官府办案要证据,赵士程可不是官府!他认定下毒这事儿就是这两家干的,就算他们没干,那也是他们干的! 王家家主是谁?那是秦熺的亲爹!是秦桧的人! 赵子彦又是谁?那是官家养子赵璩的亲爹! 而赵士程是赵昚的嫡系,又是岳飞和牛皋的徒儿,他就算不干什么,与王、赵两家也是仇敌! 何况他手里有庆丰酒庄,抢了对方那么多的生意,最想让他死的,一定是他们! 韩彪看赵士程沉默不语,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爷,于瘸子还在牢里关着呢!您看咱们……” “让他如数赔偿我们的损失,要是能拿出来就放了他……”赵士程很平静,于瘸子不过是个棋子,主谋另有其人。 “主子爷,这样也太便宜他了!” “不会的!等他出来以后,制造点儿意外,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他和于卓就是农夫与蛇,农夫被蛇咬了一口,就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让他咬第二口。 赵士程一直都是个容易心软的人,韩彪还怕他放过于瘸子,如今听赵士程如此的果决,心里十分畅快! “主子爷您放心,我一定做的漂漂亮亮的,不会给您惹麻烦!” “知道往谁的头上推吗?是背后的人为了斩草除根,才对于卓下手的,记住了吗?” “是!于瘸子是办事不力,被幕后之人除去的。” 赵士程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怪赵士程心狠,于卓已经得到过赵士程很多优待,他实在不该这样行事! 而赵士程去岳家军里走了一遭,心里那点儿圣母心肠也磨的一干二净了,对待敌人,绝对不可以心慈手软。 “老韩,走,咱们去酒坊里转转!咱们的酒坊现在……” 赵士程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的飘散在空中…… 而唐婉已经从汤芷兰家离开,直奔青云山庄。 唐婉不在的这段日子,青云山庄愈发壮大,工匠越来越多,进入学堂读书的孩子自然也越来越多。 唐婉未到之前,觉得习武的孩子应该是最少的。毕竟青云山庄里有太多的选择,而习武这条路无疑是最苦的。 等她到了学武堂才发现,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习武的孩童并不比在其他地方做学徒的孩子少。 “拜见夫人~” “拜见夫人~” “……” 一声声稚嫩问好声传入唐婉的耳中,她掩盖住心中的诧异,柔声回应:“起来吧!快起来~” “孩子们,大家都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青云山庄的孩子虽然没有怎么见过唐婉,但是也都知道这位夫人就是青云山庄的主人。 也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习武识字,全靠夫人心慈。所以唐婉的话没人敢不听,都快速的跑过来,将唐婉围在中间。 唐婉看着这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温柔的问:“孩子们,咱们山庄有这么多的地方,可以学手艺,你们怎么都跑来习武了?” 一个圆脸的少年答道:“夫人,我们想上阵杀敌,为父母报仇!” 学武堂的教习,听的院里的喧哗声走了出来,见是唐婉赶紧过来行礼:“属下拜见夫人。” 唐婉抬头一看,见是冯有才,有些意外:“冯有才?你怎么……” 冯有才面上带着笑,恭敬的答道:“回夫人的话,今日刚好轮到我过来,教孩子们习武。您快请进~” 秋果赶紧低下头,把孩子们带到一边:“来,都跟姐姐走,姐姐给你们糖吃~” 待人群散了,唐婉才拾阶而上,进了学堂。 学武堂既然是学武的地方,那课堂里摆放的,自然就是刀枪棍棒斧钺钩叉,除此之外空空如也,连张桌子都没有! “夫人,这是孩子们上课的地方,不过大多是阴雨天时才用到。平时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练武,偶尔我会带他们去后面的山上。” 唐婉微微颔首,低声问道:“冯有才,为何习武的孩子会这么多?” 冯有才大大咧咧的说:“到学武堂的习武的孩子,大多都是烈士遗孤。他们是想练成一身好武艺,以后也去岳家军。 这些孩子成了孤儿,都是因为金国侵犯我大宋,所以他们心里有恨!” 唐婉的心一紧,喉咙里尽是苦涩! “夫人您不必忧心!收下这些孩子之前,我们都看过,孩子们的根骨都不错,不然我们不会收的。” 冯有才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那些习武的女童,我们也收下了,她们说长大了要学梁红玉将军,为国效力!” 唐婉微微颔首,习武是孩子们自己的选择,她虽然心疼,但是也不能阻止他们。 想来想去,唐婉索性就将心里那点儿子不快都抛开了,看着冯有才直接问道: “我看外面也有不少女孩子习武,你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做我的贴身丫鬟?要年岁大些的。” “吱呀——” 学堂的后窗户突然被推开了,从窗户外头跳进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俏生生的站在窗边,抬头问道: “夫人,您看我行吗?” 第358章 挑选婢女 冯有才不悦的看着那小姑娘,轻斥道:“丁大丫,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啊?还有没有规矩了?” 丁大丫根本不怕冯有才,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而后三两步跑到唐婉面前,抬着头看着唐婉,说道:“夫人,我叫丁大丫,是您收养的孤儿,我想跟在您身边做丫鬟。” 唐婉和冯有才面面相觑,冯有才尴尬的笑了几声,应道:“让夫人见笑了!这孩子以前四处流浪,规矩不太好!” 丁大丫看唐婉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害怕,抬手轻轻拽住唐婉的衣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夫人,我可以重新学规矩!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求求您了!” 唐婉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丁大丫的眼睛,问道:“大丫,你为什么想去做丫鬟?你知不知道做丫鬟是要签卖身契的?” 丁大丫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才说:“夫人,做丫鬟有月银,有了银子我就能帮山庄外头的流民了……” 唐婉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流民?” 冯有才赶紧解释:“回夫人的话,打上个月开始,就有很多逃难的人到临安这边了。咱们山庄附近也有。 不过我们日日巡逻,那些流民不敢作乱。大丫或许是回慈幼堂的路上,见到他们了……” 丁大丫用力的点头:“夫人,我挨过饿,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我想买些吃食给他们…… 他们很可怜,跟我一样都没有家了……” 唐婉摸了摸丁大丫的头顶,笑着说:“流民的事儿你不必担心,回头我解决!做丫鬟的事儿,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有善心是好事,但是要是为了填饱别人的肚子,就把自己给卖了,那也太傻了! 丁大丫可以犯傻,但是唐婉不能趁着她犯傻的时候,就让她稀里糊涂的卖身为婢。若是有一日她后悔,心里会有怨恨的。 丁大丫的神情有些落寞,蔫头耷脑的立在那里。 冯有才赶紧招呼她:“大丫,你去把外面的女孩子都叫过来!夫人有话要说。” 丁大丫闷闷的应了一声,低着头走出了学堂。 冯有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躬身对唐婉说:“夫人,这丫头就是傻了些,您不要在意。” 唐婉嘴角微微勾起,平静的说:“我有什么可在意的。不过冯有才,这个孩子你还是多注意点儿吧! 太实在了,心肠又软,她这个样子,很容易被人骗的。” “是是!我会多留意她的。”冯有才的语气很认真,他其实很喜欢丁大丫这个孩子,只是,他毕竟是男子,不懂怎么教导女孩子。 很快,院子里的女孩子们鱼贯而入,一排排站好,等着唐婉训话。 唐婉对夏蝉使了个眼色,夏蝉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今日夫人过来,是为了挑选婢女! 不过,要不要做婢女,全凭各位心意!并非是强迫各位!若是不愿意,可以直接离开。” 女孩子们立刻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能过来习武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是烈士孤儿;或者是只有母亲、祖父母在世,父亲战死,为了保护自己才会习武。 工匠家的孩子,因为有父母操持,不会过来吃这份苦。 很快,就有个女孩子默默地退了出去,她还有祖父母在世,需要她照顾,不能进府做丫鬟。 有一就有二,过了片刻,学堂里只剩下三个女孩,而丁大丫就在其中。 夏蝉的目光从丁大丫的脸上扫过,心里有些诧异: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夫人都说的很明白了,她怎么还留下来…… “你们三个,把自己的情况说一说!” 虽然对丁大丫的举动不解,但是夏蝉也没有耽误正事。 丁大丫左右看了看,见另外两个女孩子没有动,主动上前一步,恭敬的说:“我叫丁大丫,今年十二岁!是个孤儿。” 等她说完,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说:“姐姐,我只知道自己姓穆,名字我不记得了……她们都叫我豆芽……我应该是十岁了!” 冯有才轻声对唐婉解释道:“这个孩子到慈幼堂的时候还很小,小时候的事儿记不清了。功夫还行,力气虽然小些,但胜在灵活!”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女孩子了,她比另外两个女孩子都壮实,她低着头,看不看正脸。 不过她那红的好似樱桃一样的耳垂出卖了她,看的出来她是害羞。 “回,回姐姐的话,我叫江春燕,十一岁了,也是孤儿……” 冯有才低声介绍道:“夫人,这个孩子的功夫,是这群女孩子里最好的。这孩子稳重,就是有些容易害羞。” 唐婉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江春燕是吧?你先来说说,为何想要做婢女?” 江春燕低着头,喃喃道:“我已经十一岁了,除了拳脚功夫,其他的都不会,我无处可去……也没有亲人可以投奔……” 她比丁大丫稳重的多,心里很清楚,虽然她如今有吃有喝,但是已经没有几年可以蹉跎了。 最多拖到十五岁,她必须离开慈幼堂,到时候她能走的路不多,要么匆匆找个人嫁了,要么就只能去做粗活。 还有一条路,是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不过也只能是那种下等的,她笨手笨脚的,不一定能讨得主子喜欢。 若是这样,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跟着唐婉走!最起码夫人宅心仁厚,不会苛待下人。 唐婉对着夏蝉微微点了点头,夏蝉面上一喜,知道这个丫头,夫人是看上了。 唐婉慢慢踱到那个瘦小的姑娘面前,问道:“你也是因为无处可去,才想做我的婢女的?” 豆芽点了点头,恭敬的说:“是的夫人!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虽然灵活些,但是力气却小……” 这学武堂的女孩子,个个都想投奔梁红玉将军,也学她那样,上战场杀敌,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呢?不说临安距离边关有多遥远,不考虑这一路的艰险和花费。 就算她们到了边关,见到梁红玉,人家就一定会收下自己吗? 唐婉又看向丁大丫。 丁大丫笑嘻嘻的说:“夫人,我比她们两个年岁都大!” 唐婉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坚持,我可以带你回去。但是卖身契是一定要签的。你可莫要后悔!” 丁大丫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的说:“夫人,我晓得!可是我年岁越来越大了,我不想随意嫁人…… 我心甘情愿跟在您身边,求求您收下我吧!我虽然粗苯也不懂规矩,但是我会好好学的!” 唐婉只能应了下来:“那好吧!你们三个先跟我回去吧!” “夏蝉,这三个人我就交给你了,好好调教!不求她们个个都精明能干,但是一定要忠心!” 夏蝉躬身行礼,应道:“是!奴婢领命。” 要说忠心,夏蝉和秋果都很忠心,但是夏蝉要更精明一些,调教婢女的事儿,还是她去做唐婉更放心。 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再留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 “冯有才,这些孩子你好好教导,有什么困难就去找管事的说。还有那些年岁大些的孩子,若是没有去处,我会安排的。 我们府里缺护卫,镖局那边也缺人,若是要从军也是可以的!他们习得一身武艺,不愁没有前程。 女孩的事儿,我再斟酌斟酌,总会找到办法安置她们的,告诉孩子们不要担忧。” 这世道艰难,便是有父母的孩子也很难博出来一个好前程,何况是这些孤女了! 从前唐婉没有想那么多,那么长远。如今不往远处想是不成了,毕竟孩子们都会长大啊! 秋果低头走了过来,附在唐婉耳边轻声说:“夫人,李掌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您过去了!” 第359章 收养弃婴 唐婉来时就说了,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产业,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趁着她过来挑选婢女,李掌柜先去各处巡视了一圈,就等着唐婉忙完向她汇报了。 “告诉李掌柜,我马上就过来。” 秋果低声应了声,匆匆退了出去。 “冯有才,你先忙吧!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冯有才躬身说道:“是!属下恭送夫人~” 唐婉出了学武堂,翻身上马,准备好好的看看自己这青云山庄! 唐婉朗声说:“李掌柜,咱们走吧!正好这一路上,你给我讲讲这里的变化。” 李掌柜早就恭候多时了,主动为唐婉牵马,笑着说:“是!夫人,您离开的这段日子,咱们山庄发展的很快! 现在各处院子都满了,不是当了库房,就是让工匠改成了工坊!过来做活的人手,比从前多了三成! 眼下,最赚钱的还是做布娃娃的工坊!其他的也不差……工匠那边……这几处为我们赚了不少银子!” 提起这些日子的变化,李掌柜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面容看着比往日都年轻了几岁! “我按您的吩咐,每个月都拿出七成的盈利,去建设乌云山的温泉山庄。剩下的盈利又开了几家分店。 东家,开分店投入的银钱,现在已经回来了五成,估计再有两个月左右,就能开始盈利了!” 因是白日,山庄里的做工的人很多,各个工坊都很热闹,唐婉一路走一路看,脸上的笑意越浓。 赚到多少钱还是其次,看到这么多人,能够在这里靠着双手过上富足的生活,唐婉心里很有成就感! 这是前世,她从不曾有过的体会。 “夫人,您过来了!哎呀~ 夫人请受我一拜!” 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看到唐婉激动的跪在地上,纳头便拜。 妇人跪倒的快,唐婉不曾看清楚她的容貌,蹙着眉疑惑的问:“你是?” 妇人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答:“夫人,我是柳翠娘啊!您还记得我吗?” “哦~ 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成了亲了,是吧?过得可好,嗯——不必答了,看你人都圆润了,想来是过的不错。” 柳翠娘又磕了三个头,感激的说:“夫人,多亏了您出手相救,不然我也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您是我的大恩人!” 唐婉的语气还能柔和,抬了抬手说:“快起来吧!你过得好就成,也不枉我救你一回。你妹妹如何了?柳山没有再来闹吧?” 柳山就是当年那个染上赌瘾,为了还赌债把两个女儿都卖了人。柳翠娘是他的大女儿,被卖给了于瘸子,后来被唐婉救了下来。 柳翠娘缓缓起身,微微躬身,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们过的很好!我妹妹跟着季娘子学刺绣,已经出师了,如今就在绣坊做工。 至于我爹……他嗜赌成性,又没有赌资供他挥霍,落了个横尸街头的下场。我替他收的尸,也算还了他的养育之恩。” 唐婉一脸的唏嘘之色,摇了摇头,安慰道:“翠娘,你也不必为你父亲伤心,他早就泥潭深陷,有这个下场也是注定的事儿。” “夫人,我不伤心!我和妹妹对得起他!”柳翠娘神色落寞,却没有太多的伤心之色。 “我爹烂赌,早就没有人性了……在他心里,我和妹妹不过是他的摇钱树,我早就看透了。” “翠娘,你去哪儿啦?快回来,人手不够了~” 粗犷的呼喊声响起,柳翠娘匆匆的行了一礼,说道:“夫人,管事的喊我呢,我要去做工了!” “快些去吧!”唐婉应了一声,柳翠娘转身进了身后的院子里。 李掌柜指了指那处院子,说道:“夫人,这是山庄的大厨房。现在山庄的人太多了,这么多人的饭菜大厨房做不过来。 所以我改了规矩。粗粗算了下每个人大概的嚼用,折换成了银钱发给大家伙。 要想继续吃大食堂的饭菜,需要花钱买,不过价格很便宜。若是不想在这里吃饭,也能回家吃,或者自己带饭菜。” 唐婉用赞同的目光看着李掌柜,开口说:“你安排的不错~ 这样能减轻大厨房的工作量,也能让大家伙有选择的余地。” 太阳从东方升起,慢慢的爬到了正南方,又慢慢的往西边走去。 唐婉处理完青云山庄的事,已经是下午了。 “东家,您还是歇歇再去酒庄那边吧?这大半日您也太辛苦了。” 唐婉指了指马,平静的说:“我一直骑着马不辛苦,倒是李掌柜你为我牵马,辛苦了! 我就不歇了,早点过去,夫君也能放心。你也回去歇着吧,我说的那些慢慢改正就是,不急在一时。” 李掌柜确实累,他年纪也不小了,这大半日走下来,双腿好似有千斤重,抬起来都费劲! 崔李早就恭候多时,见唐婉终于出来了,脸上露出喜色,赶紧迎了上去。 “夫人,主子已经派人过来问过两回了,您忙着我就没有打扰您!咱们还是早些过去吧!免的主子心急!” 唐婉脸颊微红,这个崔李,大庭广众的说这些话…… 夏蝉咬住嘴唇,将笑意咽下去,扶着唐婉上了马车。 “夫人您先上车。” 唐婉本就害羞,也不接崔李的话,只当做没有听见,匆匆进了马车。 车夫一扬马鞭,马儿嘶鸣几声,抬起马蹄,哒哒哒的往前方跑去。疾风通了人性,紧紧跟着马车跑了起来。 除了于瘸子的事外,庆丰酒庄一切如常,赵士程转了一圈,又粗略的看了看账本,也就无事可做了。 他等不到唐婉,索性又去了趟慈幼堂。 那边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只是收养的孩子越来越多!除了陆续被送到临安的烈士遗孤,还有很多弃婴。 而且这些弃婴,都是女孩儿! “王嫂,怎么会有这么多女婴,被扔在咱们慈幼堂门口?” 王嫂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东家你惹的!” 赵士程眉毛一立,带着些许怒气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孩子!王嫂你可得慎言,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污了我的名声!” 王嫂子抬手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赶紧解释:“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您在咱们这一片,名声太好了! 穷苦人家都知道您心慈!生下女儿不想要,就丢在咱们慈幼堂的门口了!我总不能不管吧?这不,就都给捡回来了!” 赵士程怒极反笑,讽刺的说:“合着拿我当冤大头呢?嗷!他们生了孩子养活不起,就扔在我门口,让我给他们养? 是不是我把这些孩子养大了,他们还会舔着脸回来,把孩子认走啊?” “哇哇哇~~~” 赵士程的声音有些大,吵醒了熟睡中的女娃娃,孩子张开嘴巴嚎啕大哭。 “哎呦——我的亲娘哎~ 东家你声音小些,把这些孩子吵醒了,您自己哄啊!” 王嫂抱起那女娃娃,轻轻的哄着。 赵士程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了下不去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压低声音,小声说:“要是天下的父母都这样,生了女儿就往我这里送,我养的起吗?” 王嫂安抚道:“您呀,就当行善积德了!咱们不收这些孩子,等着她们的无非就是那一样! 哎!咱们养着她们,她们还有一条活路。若是我们都不管……哎……怪只怪她们不是男儿身!” 赵士程心里窝火:“都是自己的孩子,还分什么男女!难道女儿大了,就不孝顺他们吗?真是愚昧至极!” 王嫂瞪了他一眼,说:“您当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呢!穷人家的粮食,就那么一点儿,给这个吃了,那个就得饿肚子。 您送到咱们这儿来,已经算是有点良心的父母,那等没有良心的,看见生的是女儿,早就扔到河沟里去了!” 第360章 匆忙回府 赵士程一噎,半晌没有说话!他也不是心疼养孩子花的这些银钱,他是怕这个口子一开,后面就控制不住了! 待心情平复一些,赵士程又问:“遗弃孩子的这些人里,有没有咱们酒庄的人?” 王嫂摇了摇头,肯定的说:“肯定没有!咱们酒庄出了个苏娘子,有夫人给她撑腰,最是爱打抱不平! 要是谁家生了女儿,就这样扔了,都不用您管,她自会带着人打上门去!不过,您也得防着点儿! 我估摸着,这些女娃娃的父母远不了,谁知道哪天就找上门来了!” 赵士程沉思片刻,说道:“他们想扔就扔,想要回去就要回去?我偏偏不如了他们的意! 从今天开始,这些女娃娃用的银子都记下来!哪天若是有人来认亲,让他们把这些银子给我补上,才能把孩子领走!” 慈幼堂的孩子,只是能吃饱穿暖而已,花的银钱对于赵士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赵士程这样做,是因为这些都是女孩,怕孩子将来大了,亲生父母寻过来,将她们带回去卖掉,或者随意嫁人。 有这条规矩在,可以为这些女孩子挡掉许多的麻烦! 那些别有用心的父母,自然不肯为没有感情的女儿,花上这么大一笔银子。 若是真有那被逼无奈才抛下孩子的父母,等他们好过一点儿,自然会凑错银子,把孩子带走! 这条规矩,其实就是照妖镜,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王嫂琢磨来琢磨去,好久才想明白赵士程的意思,脸上的愁容散了,笑眯眯的说:“东家,要说聪明,还得是您!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啊!这招儿好!也省的孩子们大了,被他们哄骗!” 赵士程得意洋洋的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王嫂这件事儿你得给我办好了,想让我当这个冤大头,我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这些女孩也得好好照顾!她们父母不出现,不许让她们知道银子的事儿!若是一直不出现,以后她们想走哪条路,夫人自然会管。” 赵士程能为这些孩子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王嫂把孩子放回炕上,诚恳的说:“放心吧!我也是老人儿了,我做事您是知道的~ 对了,夫人呢?怎么今日您一个人过来的?” “夫人去青云山庄那边了,我先过来转转,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儿,就让夫人歇着,不必跑这一趟了! 哎呀,这孩子一多,地方又不够用了吧?” 王嫂子指了指后头,说道:“韩掌柜的,带着人在后边又盖了两排屋子,我带您过去看看! 地方应该是够了,反正越来越冷了,大不了就挤挤,挤挤还暖和呢! 韩掌柜说,等到明年开了春,那些当学徒的的孩子就不住在这里了,让他们住到工坊附近去。” 赵士程看了一眼蹲在门口沉默不语的韩彪,笑着说:“老韩!可以呀~ 安排的挺明白! 王嫂,就听韩掌柜的吧!反正做学徒也能拿些工钱。他们只要好好干,几年就能起座房子安个家。” 韩彪呲着大牙直乐,嬉皮笑脸的说:“就是这个道理!东家,您帮的够多的了!这些孩子早晚都得立起来! 您总不能一直帮着他们吧?再说,后面还有这么多小的呢!让他们知道知道辛苦,以后才能好好过日子。” “行,就先这样吧~ 这都到下午了,我得去看看夫人!先走了~” 赵士程来的快,走的也快。 他心里牵挂着唐婉,又怕直接去青云山庄,再和唐婉走错了,就先回了庆丰酒庄。 等他到时,崔李正在门口焦急的张望,远远的看到赵士程出现,脸上的神色才好了一些。 赵士程催马上前,看着崔李问道:“怎么回事?可是夫人出了事儿?” 崔李凑到赵士程的马下,压低声音,将事情娓娓道来:“主子,您别慌!夫人无事,是王爷派人过来,请您回府!” 赵士程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唐婉出了事儿,一切都好说!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崔李,随口问道:“王爷可说了是何事?” “奴才不知!但是王爷传的口信,是让您今日务必回去,有要事同您商谈!夫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赵士程抬腿就往酒庄里走,这一路,心里把最近的事儿都盘了一遍。 思来想去,也没有找到什么要事!嗯?不对~有一件事儿很重要,就是长公主说的那一桩,完颜兀术要和大宋议和! 不过,若是议和之事,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些? 带着疑惑,赵士程和唐婉汇合,夫妻两个说了几句,便匆匆启程,返回仪王府! 唐婉离开庆丰酒庄时,是下午。等她到了仪王府,天已经黑透了。 天越来越凉了,唐婉和赵士程一前一后下了马车,一阵微风吹过,唐婉的身体一僵,确实是冷了! 赵士程察觉到了,心疼的说:“婉婉,外面太冷了,你先回府去吧!等到明日再去给父母请安。” 唐婉摇了摇头,轻声说:“还是一起去王府吧!我们同进同出的,这个时候我不露面,不合适!” 仪王夫妻并不是难相处的长辈,就是因为这样,唐婉才更不能缺了礼数。别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 “让秋果回去给我拿件斗篷就行!咱们先去仪王府,我去拜见母亲,你去见父亲。” 赵士程的情绪有些低落,拉着唐婉的手,就往仪王府走。 唐婉回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你别愁眉苦脸的,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赵士程察觉到自己已经影响到唐婉了,故作轻松的说:“嗯!知道了!我送你去母亲的院落,天黑了,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仪王妃刚命人撤了桌子,赵士程就带着唐婉过来了。 “儿媳拜见婆母!” “儿子给母亲请安!” 仪王妃瞪了赵士程一眼,起身拉住唐婉的手,拉她到椅子上坐下。 “呦,瞧瞧把你冻的,士程也真是的,这么晚了他自己过来不就得了!真不知道疼媳妇儿!” 赵士程的表情既无奈又无语! 唐婉愧疚的看了赵士程一眼,解释道:“婆母,您误会了!是我非要过来的。公爹派人传信,我也担忧。咱们府上平安无事吧?” 仪王妃苦笑一声,失落的说:“若是府上的事儿,何至于这么着急把你们叫回来!士程你先去见你父亲吧!他在书房等你呢!” “房妈妈,你去大厨房说一声,让他们重新做一桌子饭菜送过来。刚刚撤下去的那桌赏给他们了。” 房妈妈行了一礼,应道:“是,老奴这就去!” 仪王妃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的意思唐婉听出来了,有些感动的说:“婆母,您是不是等着我们回来,一起用晚膳呢?” “嗨~我自己吃饭没有胃口,又怕你们回来晚了饿着肚子……那桌饭菜热了好几次,没办法吃了!” 仪王妃也没有用晚膳,她不是不饿,是没有心思吃! 唐婉柔声说道:“正好我还饿着肚子呢,婆母陪我吃一些吧!” 仪王妃灿然一笑,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说:“嗯,既然你说了让我陪你,那我就稍微吃些吧!” 说完她抬起了头,看到赵士程还跟个木头似得杵在这里,急声催促道:“你怎么还没走啊?赶紧去!你父亲等了你一下午了!” 赵士程很委屈,他和唐婉一起回来的,他也饿着肚子呢! 但是,正事要紧,他委屈的看了唐婉一眼,不情不愿的向仪王妃行礼说道:“母亲,那我先退下 了!” 仪王妃摆了摆手,嫌弃的说:“赶紧走吧!看见你们老赵家的人我就心烦!” 唐婉凑在仪王妃身边,好奇的问:“婆母,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仪王妃咬着后槽牙,气愤的说:“还不是那位!大宋的江山,就快让他作没了!” 第361章 仪王晕倒 今日下了朝,仪王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再也不曾出来过。 仪王妃进去了一趟,出来就派人请了世子过来! 世子进去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父子二人说了什么,在这之后,仪王就派人去庆丰酒庄,叫赵士程马上回来。 赵士程到了书房门口,才发现这里空无一人,连守卫都看不见。 “吱呀——” 赵士程推开门,走了进去,俯首行礼:“父亲,孩儿回来了!” 昏暗的烛光里,仪王背对着书案坐着,听到赵士程的声音,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 “你回来了?坐吧!为父有些事儿,要跟你商量。” 赵士程找了个椅子坐好,一脸郑重的看向仪王,开口问道:“父亲,您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到底是出了何事?” 仪王揉了揉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今日朝会,官家说昨夜梦到先帝了。 先帝说他都死了这么多年,尸骨还没有回到大宋,是官家不孝! 秦桧立刻站出来说,要去北地迎先帝回朝。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好不热闹! 官家又说韦太后还在北地受苦受难,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她老人家!” 赵士程瘫坐在椅子上,他最怕的事儿,还是来了! “父亲,官家这是要同完颜兀术议和!” 仪王的眸光暗淡,面色灰败,有气无力的说:“为父岂会看不出来官家的用意!昏君啊! 咱们死了多少将士,才有如今的局面!他却只顾着自己,全然不考虑江山社稷!把祖宗的嘱托全然忘了!” “难道大宋这么多的百姓,还比不上一个韦太后重要吗?”赵士程愤怒的嘶吼着! 仪王的眼中泪光闪烁,悲愤的说:“若是他在意百姓的死活,在意江山社稷,就不会突然提起这些! 以我对官家的了解,明日朝会,他还会再提起先帝和韦太后,要不了几日,秦桧就会顺势提起议和的事…… 官家糊涂,全然忘了当年被完颜兀术到处追杀的事儿,这样的凶恶之徒,岂会轻易答应议和的事儿……” “父亲,其实……是完颜兀术想要议和……”赵士程决定,对父亲说出那件事。 仪王猛地站起来,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我得到消息,这次是完颜兀术主动求和,说要送韦太后还朝,还会让太后将先帝的尸骨带回来……” 赵士程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官家已经开始行动了,秦桧对官家说的那些话,还是早些让父亲知道才好。或许,这件事会有转机呢! 仪王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哼~完颜兀术会有那么好心?怕是憋着坏呢吧!士程啊,你这消息从哪儿来的?别是以讹传讹吧!” 赵士程答道:“父亲,这个消息千真万确!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是怎么来的! 至于完颜兀术为何主动议和……他只有一个目的,他要岳飞和岳云的命! 父亲,我原本以为官家就算是动了这个心思,为了江山社稷,他不会选择这条路,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仪王只觉得耳朵嗡鸣作响,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赵士程见状,焦急的扑到仪王跟前,一把扶住他,急声问道:“父亲,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仪王捂着胸口,有口郁气堵在那里,隐隐作痛。 待这种眩晕感过去,眼前的一切再度变得清晰,他愤怒的抬起脚,将赵士程踹翻在地! “你这逆子怎敢如此编排官家!他是大宋的皇帝,他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儿来!我,我今日定要打死你!” 仪王已经气疯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赵构可是肩负着整个大宋!怎么可能愚蠢到,自毁根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逆子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谣言!竟敢胡言乱语,今日我非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不可! 仪王又抬起脚,踹向赵士程。 赵士程根本不躲,反而主动扑过来,死死的搂住仪王的双腿,气的仪王又捶了他几拳头! “父亲,我怎么有那个胆子编排官家?这次我们和金国开战,就是金国主动挑起的! 若不是完颜兀术主动提起,怎么还会有议和的可能!您要知道,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大宋手里!” 仪王听到赵士程这番话,呆立当场!是呀,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官家手里,这议和一事能不能成,全看完颜兀术的意思! 赵士程见父亲的神色变了,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去了。 他苦口婆心的说:“您再想想,那完颜兀术是什么人?若非有巨大的好处,他怎么可能议和? 您真以为他却那些金银珠宝,美人奴才吗?他是被打怕了!被岳家军下破了胆子,这才想到这一招儿! 换个人未必会上当,可是咱们这位官家有多惧怕金人,您是知道的呀!父亲!” 仪王被一股寒意包裹,一颗心也凉了个彻底! 他喃喃自语:“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想当年,我们这些皇室宗亲逃到临安,废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代价,才保住这半壁江山! 如今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眼看着就要将失地尽数收回来了,他竟然!竟然!荒唐!荒唐!” 初时,仪王是喃喃自语。可他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仪王两眼一翻,竟然活生生的气晕了过去! 慌乱中,赵士程接住仪王下滑的身躯,看着人事不知的仪王,害怕的喊着:“父亲!父亲!您醒醒,您别吓我!” 仪王没有任何的回应,赵士程想要喊人进来,忽又想起书房外的守卫早就撤走了,赵士程只得背起仪王,往仪王妃的院子里跑去。 一路奔跑,赵士程一路呼喊:“来人!快来人!请太医!” 仪王的长随听到声音不对,赶紧往书房的方向跑。 “怎么了?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赵士程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高声吩咐:“父亲晕过去了,快去请太医!请太医过来!” 霎时间,仪王府就热闹了起来! 唐婉刚吃了两口菜,房妈妈就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嘴里喊着:“不好了!王妃,王爷他,他晕过去了!” “啪嗒——” 仪王妃手一松,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 仪王妃一脸的慌乱,一把攥着房妈妈的手,颤抖着问:“你刚刚说什么?谁晕过去了?” 房妈妈焦急的回道:“王爷!王爷晕过去了!六公子正背着他往这边来呢!” “请太医!马上去请太医!”仪王妃的声音尖利,听的出来她彻底的慌了! 仪王的身体向来强健,这次突然晕倒,真是把仪王妃吓了个半死! 唐婉赶紧放下碗筷,上前扶住仪王妃,对愣在原地的房妈妈说:“房妈妈,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来人!赶快把这桌饭菜撤了,屋里的熏香也拿出去,床榻铺好,王爷马上就到了!” 仪王妃无力的靠在唐婉身上,失魂落魄的说:“叫,叫世子过来!” 唐婉低声安慰她:“婆母,我这就叫人请大哥过来!只是,您得打起精神来,您若是这副样子,底下的人就乱了!” “对!对!我不能这样,若是我都撑不住,士程他们兄弟几个,就更慌了!” 仪王妃不愧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从那种慌乱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指挥着下人去将几个儿子全都叫过来。 赵士程心里担心父亲的安危,跑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王妃的院中。 众人赶紧过来帮忙,将仪王扶到了床上。 赵士程放下父亲,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仪王妃说:“母亲,我听军中的大夫说,若是有人晕倒,掐他人中就能醒过来 ,要不让我试试?” 第362章 留有后手 若是等太医过来,恐怕还要许久,仪王妃病急乱投医,指挥着赵士程动手:“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掐呀!” 赵士程得了母亲的允许,胆子也大了起来,上去用力的掐住仪王的人中。 过了片刻,仪王果然悠悠转醒,只是他的状态不好,没有什么精神,更没有力气。 “你,你们先出去!士程留下,让世子过来。” 仪王昏过去都没有忘记那件事,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自己的情况,而是想继续和赵士程说下去。 仪王妃坐在仪王身边,心疼的说:“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不成吗?何必这样……” 仪王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夫人,你听我的,回避一下!我有重要的事儿,非说不可!” “你,你怎么不知道心疼自己?天大的事儿,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咱们都什么岁数了,若是不能管的,就放开手吧!” 仪王妃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但是她觉得定然跟官家脱不了关系!也只有龙椅上那位,能让仪王如此生气! 何况他今日也说了,朝中出了事。 若是赵士程惹了他,他上手就揍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仪王倔强的说:“你就听我的!我都这样了,就不能顺着我一次吗?” 仪王妃气急,又担心仪王,又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唐婉轻轻扶住仪王妃的胳膊,柔声劝道:“母亲,不如我们还是出去吧!公爹晕倒了,哥哥和嫂嫂们很快就会过来! 要是都挤在这里,乱糟糟的反而不利于公爹休养!说来说去,这个家还是要您来坐镇。” 仪王妃揉了揉太阳穴,顺着唐婉的话下了台阶:“也罢!咱们娘俩出去吧。” 仪王歪着头看着仪王妃,愧疚的说:“夫人,外头就交给你了,除了士从不许别人进来。” “行了!我知晓了!”仪王妃停下回了一句,就在唐婉的搀扶下,出了内室。 世子爷赵士从住的近,很快就和世子妃一起过来了,夫妻二人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看的出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怎么了?母亲,我父亲他怎么了?” “婆母,公爹他醒过来了吗?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 仪王妃平静的说:“无事,还死不了呢!士从啊,你父亲让你进去。老大家的,你在这儿陪我们吧!” 世子夫妻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王妃的话他们要听,互相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赵士从行了一礼,就进了内室。 仪王之所以气晕过去,就是琢磨透了官家要做的事。 他死死的攥着赵士程的手,低声说:“告诉我,是谁给你递的消息!我保证不会对第三个人说!” 仪王的品行,赵士程还是了解的,他并非是趋炎附势之辈。不然岳飞在临安坐冷板凳那段日子,仪王也不会受牵连,被官家冷落。 赵士程只说了五个字:“福国长公主。” 仪王的手一松,心里最后一点儿希望,也没了!他喃喃自语:“真是天要亡我大宋……” 不曾想,这句话让刚进门的世子听了个正着。 赵士从一愣,出声询问:“父亲,您在说什么?谁要亡我大宋?” 仪王沉默,赵士程不能说,内室里一片寂静。 赵士从又紧走两步,跪在塌前,关切的问:“父亲,打底出了何事?下午的时候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了?” 屋里又是一静,仪王仍旧没有开口。 赵士从看向赵士程,脸一沉用质问的口吻问道:“士程,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士程不知从何说起,更何况有些事不能说,也低头不语。 眼看着赵士从要发货,仪王突然开口:“士从,你去拟个折子,就说我病重,明日递到宫里。” 赵士从眉头一皱,急声说:“父亲,您不过是病了,给宫里递个话就是,为何要写折子?” 仪王伸出手,吩咐赵士程:“士程,你扶我起来!” 赵士程赶紧起身,弯腰将仪王扶起来,怕他不舒服,还在他的身后放了几床被子,好让他靠坐着。 待仪王坐起来,这才对赵士从说:“士从,接下来你听我的吩咐,不许问为什么!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保全你!” 赵士从果然闭了嘴!他是仪王世子,王府未来的掌权人,他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父亲不让他问,定然是这个原因。 仪王叹了口气说:“明日,你上个折子给官家,让他知道我病重需要静养的事。 再过个几日,我会向官家讨道圣旨,让你继任仪王之位!” 赵士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底是出了何事?让父亲做出如此决定! “父亲,您正当壮年,为何要急流勇退?儿子,儿子还年轻,此时并非是继任的最好时机啊!” 仪王也知道,现在让大儿子上马为时尚早,但是他要做更重要的事,必须从仪王的位置上退下来! 仪王继续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待你做了仪王,我就给你们兄弟几个分家,让他们都搬出去住,另立族谱。 名义上我跟你母亲还是跟着你过日子,但我会挪去庄子上静养。外客我便不见了。 我要你做的,是做好这个家主之位,明哲保身,保我仪王府满门太平。” 仪王又看向赵士程:“至于士程……父亲对不起你,这些本该是我做的事,却全都推给了你…… 不要怪为父!当年金人大肆屠戮皇族,导致大宋皇室子嗣凋零,我得为咱们这一支留下香火。 不过,待我不再是仪王了,我会承担起我的责任……你和唐婉,去过你们想过的日子吧!后面的事儿,不要管了!” 赵士从欲言又止,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又碍于仪王之前的话,不敢多问。 赵士程心里五味杂陈,鼻头有种酸涩的感觉,他低声说:“父亲,我现在做的,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我们赵家享受着天下万民的供奉,自然要扛起护佑万民的重担!我怎么能沉迷享乐,不顾……” “够了!”仪王突然打断了赵士程的话,冷冷的说:“你老子还活着呢!等我死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也管不着了!” 这话说完,仪王心里又有些后悔,语气平和了许多,继续说:“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事儿,你不能参与进来,这不是你能插手的! 如今,你还没有能力跟他们扳手腕,不要以为有了些许成就,就有了说话的资本。其实你连桌子都没上去呢!” 赵士程仍旧不死心,追问:“那我该干什么?我就这样看着吗?” 仪王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若看不下去,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总之,不许你跳出来! 你是我留的后手,若是为父做不到,你就蛰伏起来,等待时机!若是为父做到了,也就不需要你出头了。” 赵士从终究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父亲,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仪王瞥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干什么?我要扳倒秦桧。” 仪王要做的事儿,岂止是扳倒秦桧!他想将赵构赶下台!让他不能为所欲为,祸乱大宋江山! 不过这事儿等同于谋反,他不能说! “士从,秦桧如今一家独大,若是我坐视不理,往后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无人能够压的倒他! 这江山是我们赵家的,岂能容他上蹿下跳祸乱江山?” 赵士从拧着眉,担忧的说:“父亲,那秦桧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扳倒的?再说了,您不做仪王了,怎么出入朝堂?又怎么能动的了秦桧的根基?” “我赵仲湜在临安混了这么多年,底牌还是有几张的……士从,你放心!便是扳不倒他,为父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做好仪王,护住这一大家子就成。” 第363章 议和受阻 北地的冬天来的比临安早。 临安不过刚到深秋,北地的寒风已经吹的人瑟瑟发抖。 遥望远方的城池,牛皋勒住缰绳,一脸兴奋的对身旁的岳飞说:“元帅!这开封府就在眼前了,俺们何时进攻啊?” 岳飞的眼神很复杂,激动,兴奋,希望,迫不及待……不过只有片刻,又是满面愁容! 士程派人送了信来,完颜兀术的人已经到了临安。以他对官家的了解,议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想到完颜兀术提出的条件,岳飞心里没底! 他们君臣之间多是利用,从不曾有过半分真心。他和岳云的处境,很危险! 可是危险又能怎样?他没有办法抛下岳家军的兄弟独自逃命,他也做不到,放下天下黎民百姓不管。 “咦~元帅,恁想啥呢?俺老牛说的话,恁听着木有啊?”牛皋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凑在岳飞的身侧大声喊着。 岳飞被他的声音震的耳朵发麻,人也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朗声回道:“听到了!老哥哥,你不要着急,有您大展神威的时候!” 便是牛皋不催,岳飞也会加快进攻的速度。官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杀了他,留给岳飞的时间不多了。 牛皋焦急地追问:“那要等到啥时候去啊!俺都等不急哩!下头的小子们也憋的难受,继周和文龙已经找了俺好几回哩!” “今晚!今晚我们攻城!拿下开封府后,继续往北方杀去!速战速决!” “咦~也木有必要这么快吧!完颜兀术手里有十万大军哩!” “必须要快!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老哥哥,这次请您做先锋,率领大家冲锋陷阵,不要在乎手段,杀的人越多越好!” “嘿!恁让俺当先锋官,那可是挑对人哩!俺老牛出马,完颜兀术的头都能给你拿回来当夜壶……” 在牛皋开始自吹自擂之前,岳飞选择打断他的话:“我相信你!” 牛皋眨巴眨巴眼,又挖了挖耳朵,有些怀疑的问:“俺木有听错吧?恁信我哩!恁这次咋不反驳俺哩?老弟啊,恁是不是遇上事儿哩?” 他们兄弟相识于微末,为了给天下的百姓挣条活路,走到了一起,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还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脾性? 平时牛皋吹牛,岳飞总会说教几句,要他低调些。这次岳飞居然说,他相信牛皋话!不对劲~很不对劲儿~ 牛皋眼巴巴的瞅着岳飞,担忧的说:“恁木有事儿吧?有事儿恁就说,俺帮恁!” 岳飞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无事!我能遇到什么事儿啊!老哥哥,你不要瞎猜。 行了,你先回去休整休整吧,晚上我们还要攻城呢!” 牛皋调转马头,喃喃自语道:“不对劲儿~ 恁肯定有事儿瞒着俺哩!啥事儿啊,这么神秘!” 一阵寒风吹过,岳飞的眼角有什么东西滴落,随着寒风不见了踪影。 死?怕死岳飞就不会上战场了!他怕的是他死之后,朝中再也没有可用之人。到时候大宋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金人宰割了。 为今之计,只能趁着朝中还没有圣旨下来,尽快将失地都收复回来。 仪王请退的折子,在朝中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自从官家议和的心思一起,主战派就开始坐冷板凳。 后来战事又起,官家虽然重用岳飞、韩世忠等人,但是仪王为了避嫌,怕官家以为他要谋夺军权,便没有冒头。 一个坐冷板凳的王爷,将王位传给世子,这世子在朝中的表现还很平庸,能有什么水花? 官家痛快批了,仪王就利落的退了。 只不过,就在仪王彻底退出朝堂的第二天,已经多年不出现在朝堂中的老宗正赵令廊突然上了朝。 赵令廊突然出现,官家还有几分诧异。 不过老宗正只说自己年已不惑,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临走之前想见一见故人。 赵令廊在宗室中的辈分最高,加上他确实也太老了,所以官家并未多想,还给他赐了座。 待官家再次提起韦太后时,赵令廊突然站了出来。 “官家,老臣有一事不明!今日斗胆问上一句,官家以为何以为孝?” 官家一愣,不知道赵令廊卖的是哪葫芦药, 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赵令廊,没有应声。 赵令廊拄着拐杖站起来,他的年岁大了,背早就驼了,索性就这样低着头,也不看官家的脸色,朗声说道: “官家常把想为太后娘娘尽孝这种话挂在嘴边,想来是知道什么是孝的,自然不用老臣说教。 只是,太后娘娘毕竟不在宫中,与其想没有影儿的事儿,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顾好! 说到底您先是赵氏子孙,而后才是太后娘娘的儿子。您要守好江山!这样才对得起先帝,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 赵构的心里窝着一团火,恨不得上去给这老匹夫几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没有守好江山吗? 他登基时大宋是什么样?如今的大宋又是什么样!若是没有他赵构,大宋江山早就完了!轮的到这个老匹夫在这里指桑骂槐吗? 什么叫迎回太后是没影的事儿?他这不是有些眉目了吗!合着不是他亲娘,他不着急是吧! 只是想到老宗正在宗室里的分量,赵构生生的忍了下来!皇族子嗣不丰,他万万不可再行同室操戈之事! 赵构硬是挤出一副笑脸来,和颜悦色的说:“老宗正,您说的对!不过我自认对的起先帝,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 这些年来我为了江山社稷殚心竭力,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挽大厦于将倾之时。我只有一个心愿! 那就是迎回太后娘娘,全了我的一片孝心!我是官家,但也是一个儿子,我想孝敬亲娘,这,没有错吧?” 赵令廊大笑一声,高声答道:“官家自然不会有错!便是有错,也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没有尽心尽力!” 说完,赵令廊阴恻恻的看了秦桧一眼,秦桧心虚,只匆匆和老宗正对视了一眼,就避开了他的目光。 “官家,我知道您为了太后娘娘日日忧心,只是若是太后娘娘在的话,她也会说出我这番话! 君高于臣,而万民仍在君主之上!望官家事事以天下万民为先,切勿为了一己私欲,置万民而不顾! 大宋的江山,已经失了半壁了,如今局势大好,是夺回丢掉的江山最好的时机! 官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不要因小失大!” 老宗正的话刺耳,但是也有一番道理!她韦太后一人的性命,如何能比得过天下万民?如何比得过半壁江山? 若是因她一人,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将岳飞收回的失地拱手相让,那她就是千古罪人!更是皇室的罪人! 可惜,赵构听不进去! 他想迎回太后是真,想同金人议和也是真。但他不是是赵令廊想的那样,是为了韦太后才向金人低头。 他早就被金人吓破了胆,有没有韦太后,他都会议和!便是韦太后死了,还可以用迎回她的尸骨做幌子呢! “老臣以为,老宗正言之有理!” “臣附议!” “臣附议!” “官家!现在两军正在交战,军中之事更为要紧!” “官家,昨日收到军中的奏报……” 满朝文武,有谁是真心想着韦太后的呢?说实话,见过韦太后的人都不多! 官家思念母亲,他们跟着附和几句罢了,若是官家真敢说一句,要为了迎回太后同金人休战议和,怕是这大殿上,少不得有几个以死进谏的! 朝臣们什么意思,官家岂能看不明白! 他抬起手,指着这几个出声附和的朝臣,气愤的说:“你,你们!真是气煞我也!” 第364章 不臣之心 老宗正赵令廊颤巍巍的跪了下去,低头说道:“官家息怒!” “官家息怒!” “官家息怒!” 说让官家息怒,但是赵令廊一点儿认错的意思都没有!他是老宗正,考虑的是宗室的利益,至于韦太后…… 徽钦二宗都死在了北地,韦氏不过是个后妃,再尊贵还能超过徽钦二宗? 况且,她早就没了清白,请回来做什么?给宗室抹黑吗? 何况这个太后,也并非是先帝封的,不过是赵构登基后,母凭子贵得了太后的封号。在宗室的眼里,自然不重要。 宗室并非是寻常百姓家,遇到任何事,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利益!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放弃! 这种时候,他赵构倒是有了孝心,徽钦二宗活着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迎二宗还朝?徽宗还是他亲爹呢!搁这儿装什么呢? 赵构气急,但是他一向以明君自诩,干不出为了几句话打杀朝臣的事儿,最后只能拂袖而去! 待他走了,赵令廊慢慢站起来,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出宫去了! 他答应赵仲湜的事,他已经做到了。 福国长公主赵多富提前得了赵仲湜的消息,早早就在御书房外候着了。见哥哥赵构怒气冲冲的回来,急忙走上前去。 “皇兄,您这是怎么了?何人如此大胆,惹您发这么大的火!” 赵构没有停下脚步,冷哼一声说道:“谁?还不是赵令廊那个老匹夫!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思念母后的话罢了! 也值得他眼巴巴的跑到朝堂上来,指桑骂槐,明嘲暗讽我!真是气煞我也!” 赵多富紧紧跟在赵构身后,随他进了御书房。 她拧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劝道:“皇兄莫要生气!皇叔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你跟他置什么气!” 赵构坐到书案前,抬起手揉着眉心,长叹一声,失落的说:“皇妹,母后她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也知道…… 我在这皇城之中享尽天下供奉,她却……在金人眼中她连个物件都不如!为人子,怎么可能心安啊……” 赵多富也跟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皇兄,我知道您想接太后娘娘还朝,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才好! 眼下我们正和金人打的不可开交,这种时候提起这件事……确实不妥当!我看还是往后拖拖吧! 况且,迎太后还朝,也不是到了北地就能接回来的!完颜兀术如此仇恨我大宋,他不会轻易放人的……” 赵构靠在椅背上,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知道这件事不容易成,故此才反复试探朝臣的意思。今日这一出,他算是看明白了! “罢了,终归是我不孝!不能在母后膝下尽孝……” “皇妹,我乏了,你先退下吧~” 赵多富行了一礼,恭敬的说:“是!皇兄保重身体,妹妹改日再来看您!” 于洪公公送了赵多富出去,又去端了杯热茶,这才重新回到赵构身边。 “官家,奴才给您端了杯茶来,您喝几口,消消气!” 赵构无精打采的说:“放桌子上吧!于洪啊,你去将丞相请来。” 于洪一欠身,恭敬的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便是官家不来请他,秦桧也是要进宫求见官家的!最重要的东西,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这件事做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官家您看!这是岳飞的亲信,王贵和董先的证词!说句掉脑袋的话,这岳家军只听岳飞一人的调遣,根本不知道当今圣上是谁? 且岳飞醉酒之后说过对您,对朝廷不满的话!都说酒后吐真言,下官认为,岳飞早就有了不臣之心!还请官家早做决断!” 赵构匆忙看完第一页证词,飞快的放下,露出下面的证词继续看下去。 他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寒! 待看完所有的证词之后,赵构气的直拍桌子:“混账!枉我这样信任岳飞,他竟然对我不敬,此人当杀!当杀!” 秦桧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心里乐开了怀!但是面上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劝道:“官家息怒! 如今知道岳飞的真面目也不晚!若是您一直受他蒙蔽,待他揭竿而起,那才是真不好了!毕竟他手里可是有支岳家军啊!” 赵构冷哼一声,气愤的说:“乱臣贼子!当杀之!不过,不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杀了他……需得先要将他调回来!” 赵构气愤至极,但是理智还在!岳飞对岳家军的管控能力,连他都觉得心惊,若是不将岳飞调回来,这人他杀不了,反而会逼着岳飞提前谋反! 秦桧立马拍马屁:“还是官家思虑周全,下官只知道忧心,却是想不了这么细!有您在,实乃是我大宋之福!百姓之幸!” 这话成功的平息了赵构的怒火,他笑骂道:“得了!成天就知道拍马屁!若是哪天你替我解决了岳飞,那才是真正的忠君之臣!” 秦桧闻言直接跪倒在地:“愿为官家效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构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忠心!秦桧啊~你得为我找个合适的机会,一个让天下人挑不出错来的机会!” 哪个皇帝能够容忍别人觊觎自己身下的位置? 赵构自然也不能容。不过单靠王贵和董先的几句话,还定不了岳飞的罪!贸然行事非是良策! 他要稳住岳飞,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意图。等岳飞回了临安,再好好的跟他算一算账! 赵多富出了宫并未回家,而是进了福兴楼。到了楼里直接穿过大堂,去了后院。 福兴楼的后院很小,只有区区两间房子而已。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放杂物的屋子。 赵多富将奴婢都留在外头,独自进了这件不起眼屋子。 屋里坐着一个男子,看年岁与赵构差不多,体型微胖,穿着最不起眼的布衣,正在品茶。 “我竟不知,这福兴楼是你的产业!” 那男子转过头来,漫不经心的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坐吧~ 尝尝福兴楼的茶!” 赵多富坐下来,看着对方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感叹道:“一晃多年,你竟然也这么老了!” “你也没有青春永驻啊!”那男子拎起茶壶,亲自为赵多富斟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赵多富并未动,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对方,问道:“赵仲湜,你真有把握保住我的性命?” 赵仲湜放下茶壶,诚恳的说:“你要是想要保住荣华富贵,那我自然是办不到。不过要是留下你一条命,我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你要听从我的安排,为我传递消息。今日官家下了朝,是何反应?” 赵多富眼眸闪烁着光芒,试探着问:“老宗正赵令廊,是你的人?” “不是!叔父他,谁的人也不是。要非要给他找个阵营,那他是宗室的人!”赵仲湜拿起茶盏,又品了一口。 赵多富品了口茶,不慌不忙的说:“你可真不怕死,在皇宫门口开了这么一家茶馆! 说实话,为了知道这家茶馆的主人是谁,我把满朝文武都想了个遍……你,我是真没有想到。 当年我们都被金人捉了去,官家也被完颜兀术追的到处跑。你明明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却放弃了…… 转头又弄了这么家茶馆出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想坐上……” 赵仲湜猛然抬头,冷冷的看着赵多富,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 第365章 结成同盟 赵多富被那眼神吓的一哆嗦,心里也后悔了,不该那么口无遮拦的! 赵仲湜开口提醒:“我劝你说话之前过过脑子!我若是有那个心思,不会等到今日。 说实话,没有人知道这家茶馆是我的,就连我那王妃都不晓得。我已经很多年不曾来过后院了。 若不是官家起了那等心思,我都把这里忘了……” 赵多富自知失言,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再闲扯,直奔主题:“我看官家的意思,是放弃了……” 赵仲湜嗤笑一声,不屑的说:“你信吗?多富,你在北地是把脑子弄丢了吗?” 赵多富心里一沉,收起嬉笑之色,郑重的说:“我不信!我和韦氏在浣衣局待了那么多年,知道她们母子感情多深! 在官家心里,大宋江山比不上韦氏重要!他若是不松口,我还信他几分。但是他松的太快了,这很反常。” “咯哒——” 赵多富话音刚落,屋里传来细微的声音。赵仲湜起身往角落里走去,打开墙角的暗格,里面有张纸条。 过了片刻,赵仲湜将那张纸条撕了个粉碎,扔进旁边的铜盆里。 转身回到桌前坐定,面无表情的说:“官家宣秦桧进宫了!” 赵多富把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双目失神,喃喃的说:“我就知道……我这哥哥对我没有半分信任啊!” 前脚跟她说身体不适,让她退下。后脚就宣秦桧进宫! 赵仲湜问道:“死心了?我说过,让你不要小看了他。能在后宫里平安长大的皇子,岂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也说过,别因为徽宗的子嗣只剩下你们二人,就以为他对你有多深的感情!你不过是个摆设,用来展现他仁厚的工具。” “哼~还用你说?我也是在后宫长大的,若是连深浅都看不出来,我又岂能苟活到今日?”赵多富有些恼了! “我只是恨命运不公!父亲有那么多皇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他强上几分,偏偏他命好……” 赵仲湜摇了摇头,他不赞同赵多富的想法:“你太小看他了!便是没有能耐,坐在那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也早练出来几分本事了。 除了惧怕金人、误信奸臣这两点儿,你看他可还有什么过错?这些年来,百姓也算安居乐业,他并非没有功劳。” 赵多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赵仲湜目露精光,对赵多富说:“我再说一件事,韦太后被完颜兀术赐给了大臣做妾!” 赵多富讥讽道:“呵~ 她还真说过,在浣衣局里受苦,还不如给达官贵人做小妾这种话,她这,也算是美梦成真了吧!” 人在深渊里的时候,活下来都很难,谁还能顾上礼义廉耻!韦氏早在落入金人手里的那一刻,就再也不是那个胆怯的小白花了! “你知道韦太后所有的龌龊事儿,她若回来,绝对不会容你活下去!你要是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回去之后,把韦太后所有的经历,都写下来!多写几分,交到你信任的人手里。若是走到那一步,这就是你保命的手段! 不过,这招只能暂时保住你的命,荣华富贵是别想了。” 赵多富缓缓抬起头,认真的说:“不!我改主意了,我要留在临安!若是赵构对岳飞出手,那他就不配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大宋江山不能交到这样一个昏君手里,为了我父亲,为了大宋的江山,我也要把他赶下来!” 赵仲湜诧异的看着赵多富! 赵多富昂着头,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我是大宋的帝姬!受父亲的教导长大,岂能贪生怕死,就这样逃了?” 赵仲湜静静的看着她,待她说完,平静的问:“你不走,又能如何?你这张脸可是有许多人见过!” 赵多富轻蔑一笑,平静的说:“后宫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放心,你我的目的一样,我会继续给你传递消息。 等到我需要你的帮助时,自然会到福兴楼里,给你传信的。” 韦太后不过是小小的妃嫔,被封为贵妃也是到了北地之后的事儿。要比心机手段,赵多富自认还是能跟她掰掰手腕的。 “不是我看轻你,韦太后毕竟比你年长那么多,你这点手段恐怕还不够她一个回合的。不过你非要这样的话,我也不拦着你。 ” 赵仲湜说完,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心软了,多说了一句:“若是敌不过,尽可能留条命,只要能逃出宫,我就能送你离开临安。” 赵仲湜理了理衣服,戴上草帽,起身往外面走去。 打开门时,又停了几息,低声说:“我好歹比你年长几岁,叫我声堂哥,你也不亏。” 不等赵多富回答,赵仲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院落,打开后门,钻进了人海里消失不见了。 赵多富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又折回了前院。 身边的公公被她支开,寻到茶楼里,没有见到她,正慌乱的四处寻找,赵多富只说是出去透了口气,糊弄了过去。 她心乱如麻,急匆匆的回了公主府。 待到入了夜,她将所有的下人都赶走,坐在书桌前,提笔将韦太后这些年的经历都写了下来。 赵多富知道的太多了,不管她和韦太后从前有几分情谊,只要韦太后回了大宋,为了名声,韦太后必定会除掉她! 赵仲湜有一点没有说错,只要她将韦太后的秘密写下来,放到可信的人手里,就可以辖制韦太后。 若真有那一日,她只要说,她死了这些东西就会传的到处都是,韦太后必定会害怕!她所求不多,只要能活着出了宫,她就有一线生机! 赵多富只写了半个时辰,就将东西藏起来,匆匆睡了。 她身边的人,都是官家赏赐的。她回来的时间短,手里根本没有可用之人!自然要加倍小心! 而对外宣称搬去庄子上静养的赵仲湜,根本没有去庄子上!为了方便行事,他留在了临安。 反倒是仪王妃,为了给他打掩护,真的去了庄子上长住。 赵士程和赵士从也不知道父亲赵仲湜,到底藏身于何处,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赵士程还好些,他虽然没有上桌的资格,但是多少还知道些内情。 赵士从就不成了,他是什么都不知道,想插手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干脆他就听父亲的话,将兄弟们安排妥当。韬光养晦,做个看起来无害的富贵闲王。 大宋要传承下去,仪王府也要传承下去,有人要以身犯险匡扶社稷,自然就要有人去稳住后方。 赵士程觉得大哥比不比他轻松,作为仪王府的掌舵人,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赵士从则认为,赵士程今后要走的路更凶险。 兄弟两个本就感情深厚,有了这层默契,私下的走动就频繁了。 至于唐婉,她早就从赵士程的口中知道,官家已经听信了秦桧的话,已经开始为议和之事铺路了。 她知道,自己也该行动了! 唐家和岳家是姻亲,岳家和仪王府又来往密切,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不希望任何一家,因为皇帝的昏聩而蒙难! 很快唐婉下了第一道命令,庆丰酒庄的掌柜韩彪,以探亲的名义离开了临安城。 十天之后,黄梅县聂家湾的韩家,来了一位访客。 岳霆和韩书要好,对韩家到的这位客人,充满了好奇:“韩书,你家来客人了?” “嗯!我大伯从临安过来看我们了,他说要在这里住段日子。” 岳霆很羡慕,除了岳震之外,他都很久没有见过其他的亲人了…… 第366章 收复开封 巍峨的城墙上,到处都是断肢残尸。 一片片雪花从天空中飘落,落在地上,被尚且带着余热的血迹融化,消失不见了。 城墙之上,站着一位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猩红的披风随着寒风摆动,他出神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时有将士登上城墙,两人合作,将一具具死尸抬下去。 只是胜利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喜悦,这一场,他们失去了太多的弟兄,伤亡惨重! 牛皋舔着他那滚圆的肚子拾级而上,随意拦住一个小兵,问道:“哎!元帅哩?” “回禀将军,元帅在城墙上呢!” 牛皋摆了摆手,笑嘻嘻的说:“嗯!恁去忙吧~” 身后的动静,岳飞自然都听进了耳朵里,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他缓缓开了口:“老哥哥,你寻我有事?” 牛皋拍了拍肚子,嬉皮笑脸的说:“俺这不是找不到恁,心里着急吗!老弟啊,恁这几日是咋哩?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岳飞眼眸里闪过一丝哀伤,随后又迅速掩盖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抚道:“无事!老哥哥你多虑了! 怎么样?这次伤亡多少?药材可够用?” 牛皋叹了口气说:“每次问恁,恁就扯这些有的没的……哎!这次伤亡不小…… 俺们才多少人马,能击溃完颜兀术的十万兵马,自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不过恁也不要太伤心,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恁做的已经很好哩,这么多年,终于把开封收回来了!” 岳飞转身,走到城墙的另外一头,低头看着城里来来往往的将士,和正在欢呼的百姓,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真好!他终于夺回了开封府,将金人赶出了大宋的旧都!尽忠报国,他岳飞问心无愧! “快看,那就是岳飞岳大元帅!”欢呼的人群中,有个百姓认出了岳飞。 “啊!那就是岳飞啊!大元帅~大元帅~” 呼呼啦啦,地下跪满了人,开封的百姓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他们终于等到,宋军归来的这一天,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是金人奴隶了,天终于晴了! 岳飞热泪盈眶,那颗因为赵构而冰冷的心,再次变得火热!赵构不值得他如此付出,但是百姓值得! 他心里的那一丝动摇,彻底的散了:百姓是无辜的!他们盼了这么多年才等到这一天,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再让他们受战乱之苦。 他还记得母亲对他的谆谆教诲:“儿呀!你要事事以百姓为先,护佑万民,让他们不再受战乱之苦!” 牛皋轻轻碰了碰岳飞,低声问道:“恁到底咋哩?咋?弟妹跟恁吵架了?不能啊~弟妹挺贤惠的……” 岳飞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平静的说:“怎么会?我只是想起了我娘,她的忌日快到了!走吧,老哥哥我有些事儿要同你说。” 岳飞转身往城楼中走去,牛皋紧跟其后,饶有兴趣的问:“什么事儿?恁尽管说,俺一定照办!” 岳飞坐在椅子上,静默片刻,沉声说道:“老哥哥,这次我们岳家军大捷,完颜兀术损失惨重,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战场上明刀真枪的打,他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我觉得他会耍阴招!为了防备他,我要求你接手我手中的一切。” 牛皋嘿嘿一笑,调侃道:“恁开什么玩笑!岳家军中的事,恁直接交给岳云不就成了? 俺老牛是个粗人,恁让我上阵杀敌可以,管理岳家军那么精细的活儿,俺可干不了!” 岳飞平静的说:“老哥哥,你就莫要跟我藏拙了!你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况且,让你接手军务,只是防备意外情况。若是我和岳云都领军出战,不在军中,还有你可以管理军中之事。” 在官家撕下面具之前,岳飞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赵构的已经对他起了杀心。否则就是妄测圣意! 况且,消息是士程给他送来的,他不能暴露他们的关系,更不能牵连仪王府。 牛皋一副泼皮无赖样,不悦的说:“哎~ 恁就不能让俺过几日轻省日子吗?” 岳飞嘴角微微勾起,笑着说:“哥哥你正当壮年,多干些,也好给小辈们做个榜样!别忘了你那徒儿是怎么嘀咕你得!” 想起赵士程,牛皋轻嗤一声,半是责备半是宠溺的说:“那个混小子!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多少人想要拜俺为师,俺都木有看上!偏偏这个臭小子……” 岳飞故意激他:“那你干不干?你要是不干,我马上就给士程写信言明此事,看你以后还如何摆师父的谱儿!” 牛皋急了:“干!干!干!恁就会用这一招儿吓唬俺~” 岳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嘿嘿,谁让这一招儿最管用呢!” 同襄阳大捷不同,开封大捷的战报一传到临安,就引起了轰动! 开封府啊!那可是他们大宋的旧都!饶是赵构心底再戒备岳飞,也不得不摆出一副开怀的模样! 捷报前脚送进宫里,后脚官家的赏赐就如水般送往了岳府。 岳霖也算见多识广,看到院子里摆不开的金银珠宝,古董玉器,还是直嘬牙花子! “母亲,官家这赏赐也太丰厚了吧?” 岳夫人的脸色不见喜色,冷冷的说:“嗯!确实不少。回头我给你们兄弟几个分分。” 岳夫人并非是后宅无知的妇人,轻易就被这点儿东西打动。官家已经对岳家起了戒心,给这么多东西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等官家收拾岳家的那一天,这些东西还不是要重新回到他手里。说起来,官家没有多少损失,还博了个美名。 岳夫人眼睛微眯,心里愤恨的想着:既然赏赐给了我们岳家,我就尽数散了出去,一个字儿都不给你留! 岳霖拿起一尊金佛,举到眼前细细的端详着,听到母亲说,要给他们兄弟分分,诧异的说:“母亲,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给我们分这些东西做什么?我看还是按照旧例,换成粮食药草,贴补了军中吧!” 岳家人其实过的很简朴,便是穿着绫罗绸缎,也是寻常之物,从不肯在衣食住行上多花银子。 省下来的银钱,不是拿去分给伤残的将士,就是换成了物资,贴补了岳家军。岳夫人这话,确实反常。 岳夫人神色淡淡的,看着一无所知的傻儿子,叹了口气,低声说:“你这个傻孩子,跟你那父亲真是像了个十成十。 我要做什么,你不需要管!我若给你东西,你好好收着便是,我自有计较!” 岳霖素来孝顺,母亲都这样说了,他便住了口。 岳夫人站起身来,在院里看了一圈,随手指了几个箱子,对岳霖说:“这几箱子珠宝,你去给银瓶送了去。” 岳银瓶已经是唐家的人了,唐闳最近又得了官家的封赏,想来,便是自家出了事,看在银瓶肚子孩子的份上,唐家也会保下她。 这些珠宝,交到岳银瓶手里,相信她也不会肆意挥霍,定然会用到有用的地方。 岳夫人又指着那几箱古籍字画,吩咐道:“这些东西,就送给士程和唐婉吧!他们成亲时,你父亲就送了那么几本破书……” 岳夫人知道,赵士程手里有一份夫君亲手撰写的兵法。 她故意这样说,不过是找个由头,送些礼物,来感谢他们两个不顾自身安危,冒死给岳家送消息的恩情。 岳霖挠了挠后脑勺,疑惑不解,开口问:“母亲,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大方了?” 岳夫人一叉腰,凶巴巴的呵斥道:“我何时小气过!你个死孩子,竟然连我也敢编排……” 岳霖赶紧求饶:“母亲!母亲息怒,孩儿这就送过去~这就去~” 第367章 召集故旧 临安很少下雪,便是进了冬月,也只是风多了些。 虽然不曾下雪,但是临安的冬天依旧很冷,那种寒风刺进骨头缝中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 比起秋日的繁华,冬日的临安城显得萧条了许多,路上的行人稀少,便是有,也是脚步匆匆的。 赵仲湜还是一副普通百姓的打扮,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喝完最后一口羊汤,掏出几个铜板放在了桌子上。 他起身戴上帽子,挑起扁担,迎着寒风离开了这处巷道。又一阵寒风吹过。他缩着脖子,低着头,穿过长街,在一家青楼的后门处停了下来。 “啪啪啪——” 既有规律的敲了敲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他迅速的钻了进去。 待进了密室,他才褪去刚刚那副胆小的样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侧耳听着属下的禀报。 刘老棒是这家青楼的龟公,长的瘦瘦小小,还是个罗锅,实在是个不起眼的角色!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才是这里的掌权人,老鸨不过是他的傀儡而已。 “主子,您吩咐的事儿,属下已经查到了!” 赵仲湜平静的说:“嗯!说说吧,秦桧家里,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刘老棒恭敬的说:“主子,属下已经查到,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说秦埙不成的事,其实另有内情。 之前秦埙失踪,其实是被人卖到了赵鼎的弟弟,赵酉开的小馆里了,还接了客……从那以后,他就十分排斥女子!” 赵仲湜轻嗤一声,嘲笑道:“我记得,赵酉那地方,只接待男客吧?是谁出手这么阴损,竟敢毁了秦埙?也不怕招来秦桧的报复。” “这个,属下不知!对方做的太过隐蔽……不过,秦埙接过的客人里,有金人!咱们是不是……” 赵仲湜的嘴角咧的更大了,阴恻恻的说:“想办法,让秦埙再见见从前的恩客!” “是!属下还查到秦埙最近迷上了一个名叫楚澜的男子,在外头置办了宅院,时常过去同他厮混。” 赵仲湜沉默了片刻,饶有兴致的说:“这件事,应该让定国公府知道!安适之那个老贼,不是一心跟着秦桧走到底吗? 我看看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们的同盟还是不是牢不可破!” “主子,属下觉得,还是引秦埙的妻子安氏过去,这样才能将事情闹大!” 赵仲湜上下打量着他,调侃道:“刘老棒,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呀~行吧,我准了,你看着安排,最好是闹的天下皆知才好!” 刘老棒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讨好的说:“属下就这么点儿癖好!嘿嘿……主子,那赵酉的事,我们是不是透给秦桧?” 赵仲湜缓缓摇头,肃着脸说:“不必!我会派人去寻赵鼎,他是个知道进退的人,知道怎么做。” 刘老棒低声问道:“主子,难道您是想……把赵鼎的势力吃下来?” “我要他的人做什么,拖我后腿吗?”赵仲湜反问道。 赵鼎的人,他可不敢要!那帮人只知道做缩头乌龟,一点儿血性都没有!指着他们能成什么事儿? 赵仲湜又问:“还有吗?我听说秦熺新纳了位姨娘,可知道是什么来路?” 刘老棒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低声说道:“属下无能!没有查到那位姨娘的根脚。只知道秦府之人,都称她为鸾姨娘! 此人颇为神秘,也不知道秦熺从哪儿带回来的,到了秦府之后,从不曾在人前出现过,就连她的长相,都没人知道!” 赵仲湜微微颔首,说道:“这件事你不必再查了,我会另外想办法。你先把我交代的那件事办好。 毁了秦埙,我就不信秦桧那条老狗还有心思,在外头搅风弄雨!” 祸乱江山的事,赵仲湜不会做。 另择明君,也解不开眼下的难题。 赵仲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斗倒秦桧,才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 如今的他,早就有了悔意!当年不该为了消除官家的猜忌,放弃手中的兵权。若是他掌着兵权,秦桧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可惜,悔之晚矣! 他拖家带口的,早就不能为所欲为了。便是耍些手段,还要这样东躲西藏的,不敢引起官家的注意。唯恐给家中招来灾祸。 赵仲湜的目的已经达到,又挑起他的扁担,离开了青楼,藏入人群中。 靠他一个人,做不了太多事,是时候召回那些兄弟了。 唐婉看完公爹赵仲湜的来信,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叫醒正在午睡的赵士程,将信递了过去。 “士程,公爹年轻时的经历,你知道多少?” 赵士程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嗯?这个呀,父亲只说他年轻时曾经到处游历。 认识了很多朋友,经历过很多惊心动魄的事儿。我们兄弟几个都觉得他是在吹牛!我父亲那身手实在是普通!” 唐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那封信,柔声说道:“我觉得,你们都小看公爹了!” 赵士程迷迷瞪瞪的看着那封信,越读越心惊,眼神也越来越清明!待他读完,眼神里的震惊犹如实质。 赵士程和唐婉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的说:“婉婉,我没有看错吧?父亲说福兴楼是他的?还要教你怎么建立情报网?” 唐婉颔首说道:“你没有看错!公爹说了,我空有这么好的条件,却不懂得利用,实在是浪费。他的人最多三日就来寻我,帮我建情报网。” “建!父亲让我们建情报网,我们就建!”赵士程斩钉截铁的说:“父亲说的对,光靠我们两个做不成事儿,我们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 思索了片刻,赵士程又补充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去跟父亲要人,他手里有的,我都要有!” 说完,赵士程翻身下了床榻,穿上靴子,就往外面跑。 唐婉追了出去,关切的说:“哎!你急什么,你知道公爹在哪儿吗?” 赵仲湜自从上奏折,将王位传给了赵士从之后,就没了踪迹。便是老仪王妃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 如今庄子上的那个,不过是赵仲湜的替身,用来迷惑官家的。 赵士程身形一顿,开始回忆自己跟父亲的点点滴滴,尤其是父亲带他去过的地方,认真的想了一遍。 而后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但是有几个地方,他或许会去。” 赵士程想到那几个地方,叹了口气,认命的返回屋里。 “婉婉,家里有没有普通的衣服,就是寻常百姓穿的那种!我这衣服太显眼了,出不了门。” 唐婉略一思索,答道:“要不,我让绣娘给你现做一身吧!咱们家里哪儿有普通百姓穿的衣服啊!” 赵士程挠了挠头,说:“我还是去外面的铺子随意买一套吧!嗯,外头太冷了,你不要出门!在家等我吧!” 唐婉点了点头,她比寻常人更怕冷,到了冬日很是难熬。 “夫君你等等,我给你拿件斗篷,外头天寒,莫要着了寒!” 赵士程伸手拽住了她:“不必了!咱们家斗篷也太显眼了!你好好的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唐婉应了一声,送赵士程出了门。 唐婉也忙,她那温泉山庄已经开业了。 虽然计划的很好,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温泉山庄这一开,出现的问题不少,需要不断的调整才行。 且,温泉山庄那边有许多女客,偏偏那边管事的是男子,不大方便。 为了这个,唐婉把夏蝉都差过去了!若是她做的来,以后就留在那边做女管事了。 唐婉又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起来,刚刚看了几页,秋果就进来了。 “夫人,府里来客了!林姑娘和强公子过来了!” 唐婉抬起头,语气中有藏不住的惊喜:“林袅袅和强道?” 第368章 蓄谋已久 一别数月,林袅袅变化颇大。比起在颍州的时候,丰腴了许多,脸上的神色也很安然,嘴角总是噙着笑。 颍州的时候她很拘谨,大概是因为沦落风尘之地的原因,她害怕别人打量的目光,大多时候都低着头。 如今林袅袅多了几分坦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若是在路上遇到,唐婉绝不敢认她。 林袅袅聘聘婷婷的行了一礼,笑意盈盈的说:“见过嫂夫人!” 强道站在她身侧,也郑重的行了一礼,问道:“嫂夫人,大哥他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 唐婉赶紧上前扶起林袅袅,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这才说话:“士程他有些事要办,不在家中,晚些才能回来! 你们俩个怎么来的如此慢?不是说好了吗,回乡看看就来临安寻我们。我都回到临安这么久了,你们才来……” 强道嘿嘿一笑,有些难为情的说:“这不是光顾得游山玩水了,路上耽搁了嘛!嘿嘿~ 嫂夫人,我还等着您帮我们操持婚事呢……早啊晚的,肯定会过来的。” 林袅袅羞耻一笑,低头的瞬间手搭到强道的胳膊上,悄悄掐了强道一把。林袅娜本以为强道能收敛一些,谁知道他笑的更开心了。 唐婉看着他们俩个的小动作,低头偷笑! 这样一来,林袅袅的脸颊更红了! 唐婉看她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调侃道:“林姑娘你不必羞涩,男婚女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强道说的也没错,在颍州时我就答应你们了,要为你们操办婚事!只是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想法?” 强道傻笑几声,得意洋洋的说:“嫂夫人,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婚事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林袅袅闻言立刻抬起头来,一脸焦急的说:“不!嫂夫人,还是简单办办就成了。我不喜欢那些排场,只要能嫁给他,我就很知足了。” 唐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强道,心道:都这么久了,这婚事到底怎么办,你们还没有商量好? 强道神色一暗,低声说:“嫂夫人,您帮我劝劝袅袅!这一路上,我们因为这事儿可没少吵架! 我好不容易找到她了,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我都愿意风风光光的把她娶回家! 可是袅袅她总是瞻前顾后的,怕别人知道她从前干的事,会看不起我!你说她是不是瞎想?” 林袅袅脸上的笑意散去,气鼓鼓的扭向一旁,这是又恼了! 唐婉知道林袅袅的心思,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儿,自小学的是女戒女则,心里有道枷锁。 唐婉叹了口气,劝道:“林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若是实在过不了心里那关,不如我给你寻个娘家! 到时候你风风光光的嫁给强公子,便是有人知晓你的过去,你已经改换了身份,大可以不认!” 林袅袅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了!嫂夫人我姓林,我是有娘家的。虽然家里人都遭了难下落不明,但是我不会认别人做父母。” 强道温柔的看着林袅袅,真诚的说:“你就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不会嫌弃你! 成亲是大事,我不想委屈了你……凭什么别的姑娘都能风风光光的嫁人,你不能?袅袅……” 林袅袅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你若是不怕别人笑话,就大操大办吧!反正我也拗不过你。 反正,我已经让人笑话习惯了,也不怕流言蜚语。” 强道有一肚子话,因为林袅袅的话尽数吞了回去,半晌没有言语,屋里的气氛变得很尴尬! 其实,这两个人都是为对方着想。强道怕婚事办得不够风光,委屈了林袅袅,更怕别人因此看不起她,觉得夫家不重视她! 林袅袅则是因为做过花魁,怕遇到从前的客人,惹来流言蜚语,让旁人笑话强道娶了个风尘之地的女人。 唐婉看看强道,又看看林袅袅,不知道该劝哪个好! 最后还是强道妥协了:“嫂夫人,就依袅袅的,婚事简单操办就好!但是三书六聘一定要按规矩走,不能委屈了她!” 唐婉点头应了下来。 而后,强道深情的看着林袅袅,低声解释道:“我不是怕丢人,才答应你简单操办婚事的。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过去的事,怕招惹是非,我愿意为你退一步!只希望成亲后,我们能过你想过的平静的日子。” 林袅袅只想过平淡的日子,强道愿意迁就她。 况且,就在刚刚他也想明白了,若是真让别人知道林袅袅的过去,笑话他是其次,承受谩骂最多的那个人一定是林袅袅! 一滴眼泪划过林袅袅的脸颊,她慌乱的抬起手,将泪珠擦了去,点头应道:“谢谢你!” 强道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大大咧咧的说:“你都快要做我妻子了,还跟我客套什么!” 唐婉微微颔首,柔声说:“是呀!你们是要做夫妻的,不必如此客套。既然你们打定了主意,我就叫人操办了! 对了,你们二人可有自己的生辰八字?我好找人合八字定婚期。” 强道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唐婉的手中,笑着说:“定好了!嘿嘿……嫂夫人,我心急,在路上就找人算好了日子。” 唐婉接过来,展开一看,调侃道:“你也真够心急的!这还有半个月就到日子了……得了!交给我吧!” 林袅袅瞪了强道一眼,娇嗔道:“你何时找人算的?我怎么不知道?” 强道傻笑几声,应道:“在老家的时候,请人算的。这一路上我都算着日子呢!到临安日子也就差不多了。” 强道蓄谋已久,从他找到林袅袅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好了,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唐婉在一旁笑的见牙不见眼! 在强道和林袅袅的身上,她看到了几分,她和赵士程的影子。不过她不如林袅袅! 林袅袅有从头再来的勇气,而她花了许多年,才拥有了那样的勇气。 “强公子,林姑娘,你们放心,这桩婚事交给我错不了!” 林袅袅起身郑重一拜,带着谢意说:“那就麻烦嫂夫人了!我和他都没有亲人长辈,劳您操心!” 唐婉赶紧扶起她,笑着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强公子既然叫士程一声大哥,我们就是一家人! 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们,成亲后有什么打算?是否决定好了,留在临安?” 林袅袅和强道对视一眼,而后林袅袅对唐婉说:“来的路上我们就商量好了,以后就留在临安,不再四处漂泊了!” 林袅袅话音刚落,强道接着说:“从前我一个人可以四海为家,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了,该定下来了! 在颍州时我跟大哥说过了,以后我就跟着他了!总归得有个正经营生,以后家里还指着我养家糊口呢!” 强道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盗,虽然因为劫富济贫,在百姓中的名声还不错。但是那些被他光顾过的大户,可是恨透了他! 如今他有了软肋,劫富济贫的事是不能再干了!要干也得给自己找个靠山,哪能像从前那样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乱闯。 唐婉也是这个意思,轻轻一笑,应道:“你们心里有成算就行!这一路也累了吧?我让秋果给你们安排间客房,你们先住下来! 等士程回来,你们兄弟俩个聊过,知道以后要干什么了,我再给你们准备院子。” 唐婉想的很简单,等强道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之后,她再给他们二人买个小院子住。 住在赵府虽然也行,但总归是客人,时间久了,他们会不自在。 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子时,赵士程迟迟未归,唐婉在家里等着心急如焚! 第369章 永华巷 唐婉都忘了,这是她第几回往门外张望了! “秋果,你去找崔李,让他带人出去找找,都这么晚了,夫君怎么还没有回来?” 秋果脆生生的应了下来,劝了句:“夫人您莫急!姑爷那么大人了,又有功夫在身,不会出事的! 兴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我这就去找崔李,让他出去找找!” 唐婉焦急的说:“快去!” 秋果提着灯笼推开门走进了寒风里,穿过院子拐进了小路上。一阵寒风吹过,灯笼突然熄灭了,她走的又急,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哎呀——” 黑暗里走出来一个身影,停在她面前,询问:“秋果,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夫人呢?睡了吗?” 黑漆漆的,秋果看不清楚。但是她能听出来,这是赵士程的声音。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夫人都等着急了!”说着,秋果笨拙的爬了起来。 赵士程抬腿就往院里走去,嘴上宠溺的说:“这么晚了还不肯睡,这是多记挂我啊!” 秋果没有跟上去,默默地坠在后头,心里吐槽:看你这得意的样子,知道小姐心里有你,这个显摆! 赵士程拾级而上,推开了房门。正巧唐婉听到脚步声往外走,夫妻二人走了个脸对脸! 见赵士程安然无恙的回来,唐婉笑着说:“听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忙到这么晚,还没有吃饭吧?我叫厨房做些来!” 赵士程拦住了她,笑着说:“婉婉,我吃过饭了!和父亲一起吃了几口。你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去看热闹!” 唐婉脚步一顿,好奇的问:“这三更半夜的带我去看什么热闹?” 赵士程拉住唐婉的手往内室走去,一脸神秘的说:“当然是天大的热闹!若是小打小闹,这么晚了,还值当咱们过去?” 唐婉的兴致也上来了,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转身对赵士程说:“走吧~” 赵士程也翻出一件斗篷披上,这才带着唐婉出了门。 永华巷在金街附近,这里僻静,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住,其他的房舍都空着,也不知道主人都去了哪里。 秦埙就是看这里僻静,鲜少有人过来,才将自己心爱之人楚澜安置在这里。 自从安氏和他大吵一架回了定国公府后,他为了哄安氏回府,已经许久不曾来过永华巷了。 直到安氏乖乖跟他回秦家。他自认为拿住了安氏的短处,且安氏有了身孕,他也不用应付她,这才又往永华巷跑。 今日,秦埙早早就让随从给府里送信,说公务繁忙,今晚就歇在府衙中了。 实则,天刚擦黑他就进了楚澜的院子,再也没有出来过。 唐婉在赵士程的搀扶下下了马,看着这条寂静无声的小巷,狐疑的问:“夫君,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黑布隆冬的,连个人声的都没有,难不成你带我过来看鬼?” 唐婉的话成功的逗笑了赵士程:“怎么可能?你不怕,我还怕吓到你呢!走吧,我说有大热闹,那就一定是有!” 赵士程一手拉着唐婉,一手牵着马,从毫不起眼的角门,进了一处宅院。 进了门,有个瘦瘦小小的罗锅接过了赵士程手里的缰绳。 赵士程松开缰绳,小声叮嘱道:“老刘,等好戏开始了,进去叫我!” 刘老棒呲着一口大黄牙,笑嘻嘻的说:“小公子,您和夫人先进屋歇着,过会儿老奴过来请您!” 这处院子不大,一共就五间正房,外加两个厢房。赵士程拉着唐婉进了正房,走到火盆前才停下。 “婉婉,你快坐下烤烤火!先睡会儿,估计这热闹啊,要天亮时才能看上了!” 唐婉顺势坐了下去,待身体暖过来一些,这才问:“夫君,你怎么这么兴奋?到底是什么热闹啊?” 赵士程凑在唐婉耳边,轻声说:“你还记得关于秦埙的那些流言吗?” “记得啊!你说的热闹,不会就是他吧?他真的……” 赵士程咧嘴轻笑几声,答道:“他只是不喜欢女人,并非是不行!隔壁的院子里住的,就是他养的野男人! 消息已经送到安氏手中了,估计安氏很快就会杀过来!他们二人成亲,皆因秦安两府结成同盟! 我看这样一闹,他们两家这个同盟还如何结!” 唐婉结结巴巴的说:“断!断袖啊?那,那安氏不是……这,秦埙这不是骗人吗?他若是说出来,安氏也不是非他不可吧?” 唐婉心里一阵唏嘘,断袖之癖并不是算什么,大宋有这个癖好的人多了去了。 问题是,秦埙不肯告诉安氏实情,又不肯碰安氏!把定国公府金尊玉贵娇养大的大小姐,当成傻子一样蒙骗。 二人成亲之后迟迟未曾圆房,安氏背着多大的压力啊!秦埙这种做法,让唐婉难以认同! 赵士程摇了摇头,小声说:“他有断袖之癖这件事儿,秦家无人知晓!他没有勇气告诉家里实情。只能硬着头皮娶了安氏回家。 安氏用了药,他们二人才能圆房,之后就吵了起来。安氏本来是要和离的,奈何有了身孕,只能重新回到丞相府。” “所以,我们要看的热闹,就是安氏过来捉奸?秦埙养的外室,还是个男的?”唐婉的声音很复杂。 期待里夹杂着一丝同情,安氏这是什么命啊!真不知道,她以后的日子该怎样过? 赵士程点了点头,附和道:“就是这样!只要安氏过来,明日这件事儿就会传遍整个临安城! 我今日之所以回家那么晚,就是跟着刘老棒谋划这件事儿!秦桧勾结金人,秦家必须倒!” 唐婉低声应道:“定国公府同秦家沆瀣一气,也不是无辜之人!” 赵士程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唐婉,他本以为唐婉会心软,没想到她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正是这个道理!婉婉,我以为你会心软,不忍心动安氏……” 唐婉抬起头,讥讽的说:“我为何会不忍心?安氏享受了定国公府和秦家带来的荣华富贵,就要做好被牵连的准备。 她或许是无辜的,但是岳家不无辜吗?岳飞将军为了保大宋安宁付出了多少,还要遭受朝廷的背刺! 天下的百姓难道不无辜吗?议和说的好听,不过是让金人在我们汉人头上作威作福罢了! 说来说去,议和只给官家和秦家带来了好处,百姓要背上沉重的赋税,用血汗钱供养金人……” 议和的条件是什么?杀岳飞,纳贡! 无论是哪个条件,对百姓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偏偏官家猪油蒙了心,看不清事实! 赵士程轻轻拍了拍唐婉的后背,安抚道:“别生气!父亲已经开始行动了。只是时间太仓促了,我们准备的不够充分…… 如今,只希望岳将军那边能够拖延些时间!时间拖的越久,局势对他越有利……” 唐婉叹了口气,失落的说:“但愿吧!官家的举动,应该是答应了金人的条件……” 太仓促了!饶是岳飞做好了准备,唐婉和赵士程也为岳家铺好了后路,但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赵士程本以为官家只是动摇,哪里想到,他那么快就开始试探朝臣的意思了。 月亮的光芒,渐渐被晨光替代。天色微亮的时候,隔壁院落传来嘈杂的叫骂声! 刘老棒敲了敲门,催促道:“小公子,赶紧起来吧!隔壁院子闹起来了!” 唐婉本来睡得就不安稳,听到他的催促声,立刻醒了过来。定耳一听,嚯!隔壁是真热闹啊! “把那个贱人给我拖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迷的你魂不守舍的!” 第370章 一出好戏 安氏昨日就得了消息。秦埙派人回府送信儿的时候,安氏的人已经守在衙门外头了。 她之所以忍到天明才来,为的就是捉秦埙一个现行,让他辩无可辩!更是为了打秦家的脸面! 她恨!她是王氏亲自定下的孙媳妇,本以为她是喜欢自己,哪怕比不过秦埙,但好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不曾想,王氏劝和不成,竟当着定国公府众人的面,明嘲暗讽于她,话里话外都是说她不懂事儿,不该将事情闹成这个样子! 指责她坏了秦家的名声,更是坏了两府结盟之事!就差跟爷爷要个交代了! 明明是秦埙的错,到了王氏嘴里,白的却成了黑的,黑的反而成了白的! 更让安氏心寒的是,向来疼爱她的爷爷,竟然也劝她忍一忍,回来好好同秦埙过日子,莫要再闹了! 安氏宁死不从,两家僵持了月余,直到她查出身孕,才在父母的逼迫下,不得不回了秦府。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安氏就带着人杀了过来!行至半路,她还派人回去给王氏和鸾姨娘送了信。 王氏不是说她这不对那不对吗?今日定要让她看看,她的好孙子在外头做了什么! 至于鸾姨娘,虽然她和鸾姨娘不和,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恨毒了王氏那颠倒是非黑白的老虔婆,自然不会放过鸾姨娘这把好用的刀!只要鸾姨娘在,就凭她那张利嘴,都能把王氏气个半死。 安氏带着人冲进永华巷,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吩咐随从:“把这里给我围了!后门也堵上,不要让他们跑了! 来人,把门撞开!进去之后,谁若敢阻拦,尽管打杀了便是!” “来!一二——使劲儿——一二——使劲儿——” “咣当——咣当——” 院里都是秦埙惯用的随从,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他们! “谁呀?那个不开眼的敢撞咱们家门?” “嘘——是少夫人!赶紧进去告诉少爷!” “咣——”大门没有抗住,很快就被安氏的人撞开了! 秦埙的随从刚要往后院跑,就被安氏的人按住了!刚刚安氏的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若是阻拦,尽管打杀! 两个随从吓的瑟瑟发抖,但是谁也不敢出声!安氏再不得宠,那也是主子,何况她肚子里还有秦埙的孩子。杀两个下人,秦埙还能为他们讨回公道不成? 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分量!死了便是死了,别说安氏了,就是安氏的人都不会受到责罚。 安氏看着跪倒在地的随从,秦埙的心腹,她自然认得! 安氏嗤笑一声,讽刺道:“呵呵~若是真的喜欢,纳了便是!我还能不让吗?何必这样偷着摸着,还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安氏眼神一扫,指着前面的高声喝道:“进去搜!把那个贱人给我拖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迷的你魂不守舍!” 秦埙穿着雪白的中衣急匆匆的从后头跑出来,看到是安氏,面色一沉,阴涔涔的说: “安素心,你这是要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安氏的笑容有几分嘲讽,有几分悲凉,她直视秦埙的眼睛,反问:“我来干什么?秦埙,你说来这里能干什么? 我说你成日不着家,都在外面忙些什么呢!原来是在这儿金屋藏娇啊!把妹妹请出来吧? 让我相看相看,若是个懂事的,我不介意替你纳回府里,全了你们二人的情谊!” 定国公的后院从来就不太平。安氏的父亲屋里,更是莺莺燕燕一大群! 安氏虽然也羡慕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但是她的家世在那里摆着,她心里清楚,自己未来的夫君不可能不纳妾。 她以为就算阻挡不了夫君纳妾,最起码她们也能恩爱一年半载,万万没有想到,秦埙的心从一开始就没在她身上!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就不应该来!要不是有这个孩子,自己又怎么会委曲求全? 秦埙发出一声嗤笑,大大方方的说:“搜!你随便搜!若是搜出女人来,我任你摆布!但是要是搜不出来…… 安素心,你得想好了,回去怎么跟秦家还有定国公府交代!” 自从安氏给秦埙下了药,逼迫秦埙同她圆房之后,他对安氏的厌恶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秦埙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他盯着安氏,心里满是不屑!这个蠢货自诩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女人?不过都是些胭脂俗粉罢了,他秦埙才不稀罕! 安氏死死的攥着拳头,长长的指甲刺破了肌肤,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安氏仿若未觉! “去,给我搜!所有的角落都不要放过!” 安氏带来的仆从迅速往院子的深处跑去,一间挨着一间,快速的翻找着,想要找到那个女人。 唐婉和赵士程躲在隔壁的院落,借着砖墙的缝隙,偷偷看着。 看到秦埙那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唐婉好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是!安氏的人绝对搜不出一个女人来,因秦埙那相好的根本不是女人! 唐婉抬脚,凑到赵士程耳边,低声问道:“夫君,她若是发现不了怎么办?” 赵士程轻声回道:“若是她发现不了,我们会帮她发现的!放心~” 后宅乱起来只是给秦桧添堵,真正的战场还是在朝堂之上!赵士程心里默默想着:也不知堂哥行动了没有!若是搞不垮秦桧,大宋必乱!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随从们陆续回来,看到安氏问询的眼神,一个个的都摇头叹气,显然是没有找到那名女子。 安氏的脸上一点点的沉下去!难道她真的被人利用了,做了别人手里的枪? 可是……想到秦埙平日里的反应,她又觉得秦埙必定是在外头有人了,不然不会如此冷落她! 秦埙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不慌不忙的说:“怎么样?找到了吗? 安素心,你好不知趣!我厌恶你,不想跟你共处一室,这才置办了这座宅院,想着好好休息一晚再去当值! 没有想到你这人如此的善妒!如此的粗俗!哪家高门嫡女像你一样心胸狭窄?真是给定国公府丢人!” 安氏刚想反驳回去,就听到王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素心,你不在府中安心养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氏在嬷嬷的搀扶下,走进了宅院,面色阴沉的看着安氏,继续说:“真是胡闹!你越是这般就越拢不住男人的心! 你也是定国公府精心调教的贵女,怎么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快些跟我回家去,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亏安氏还以为,王氏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从前对她那样孝顺,为了她不惜打鸾姨娘的脸,惹了公爹的不喜。 一出事,王氏立刻露出真面目!想到王氏登门提亲时,说的那些夸她的话,再看她现在的做派,安氏只恨自己眼瞎! 王氏见安氏没有反应,脸上的不悦又重了三分:“素心!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赶紧跟我回去!” “呦~ 婆母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少奶奶的肚子里,可是怀着您的重孙子呢!吓到孩子可就不好了~” 鸾儿紧赶慢赶,终于追到了这里!秦熺看她看的紧,她出来一趟可不容易!既然来了,鸾儿就没有打算无功而返! 这水就算清澈见底,她也要把它搅浑!不搅和的秦家家宅不宁,她就不配姓吕! 第371章 秘密暴露 王氏脸上一黑,这个搅家精怎么也跟来了?她抬起头,看到安氏脸上的喜色,心里立刻明白了过来!定然是安氏给她送的信! 鸾儿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进了院子里,娇笑一声,劝道:“婆母快消消气!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为难少奶奶了!” 王氏剜了鸾儿一眼,没有搭话。 鸾儿见院子里无人应声,也不恼,娇声问道:“少奶奶,你急着请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安氏没有拿到证据,自然没有开口的底气。 秦埙冷笑着说道:“所为何事?少奶奶善妒,跑过来捉奸,结果我这院里清清静静,什么也没有!” 王氏抬起拐杖,用力的戳着地面,咬着后槽牙说:“好好的日子不踏实过,你说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安氏,这就是定国公府的家教吗?” 安氏死死攥着拳头,拼命的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秦埙一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到底是什么…… 鸾儿见安氏这样不中用,心里有几分嫌弃。但是她还要利用安氏,便是她是扶不起的阿斗,自己也得尽力扶一把。 再不济,也得让安氏平安回到府里,自己再图谋以后!毕竟,机会有的是啊~ “少奶奶怀了身孕,脾气不好也是正常的。” 王氏一个眼刀飞过来,冷冷的说:“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割了你的舌头!” 鸾儿刚要怼回去,安氏先她一步开了口:“你看不上我就直说,不用怪到定国公府上! 我们定国公府再落魄,也是勋贵!跟你们秦家可不一样!这底蕴可差着不少呢!” 即便是安氏回了秦府,秦安两家没有撕破脸,但是两家的关系也受了影响!安氏对这个便宜祖母,自然少了几分恭敬。 秦埙见祖母被安氏弄了个没脸,心里的不悦更浓了! “秦埙,别以为我没有找到那个狐狸精,就拿你没办法了!奶娘,你来带路,我亲自去搜!” 就算那个狐狸精跑了,她住在这里,屋里总会留下些痕迹。安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找到那个狐狸精的东西,看秦埙还如何抵赖! 秦埙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刚刚让心上人混在了下人里,想着糊弄过去,躲过这一劫之后再另寻地方安置。 没想到安氏不死心,还要继续搜!这该如何是好?她不会发现了吧? 安氏看着秦埙黑如锅底的脸色,心里踏实了下来!若是心里没有鬼,他为何这副面孔? 奶娘叹了口气,扶着安氏往后头走去。 在随从的指引下,安氏进了秦埙栖身的内室,闲庭散步般,随意扒拉着屋里的一切。 王氏和秦埙紧跟其后,祖孙两个的表情真是精彩纷呈! 王氏是厌恶,从前她看安氏很是知书达理,对她颇为得意!如今她觉得,安氏实在是被家里宠坏了!肚量狭小不说,行事还没有分寸! 秦埙则是心虚,除了心虚外,还有几分的紧张,手心湿漉漉的,都是汗! 鸾儿走在最后,进了屋也学安氏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转悠着,看起来只是好奇,实则她比安氏更迫切的,想要找到证据! 床、衣柜、茶盏器具,安氏一一查验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心又悬了起来! 倒是鸾儿逛着逛着,看到了书桌上的宣纸。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鸾儿轻声读着宣纸上的词,读完还忍不住调侃了几句:“呦~ 少爷好雅兴啊!这首是易安居士所做的词! 说的是相思之情……呵呵~ 也不知道咱们家少爷这是思念谁,莫不成是少奶奶吧?” 秦埙皱着眉头,厌恶的说:“你给我闭嘴!父亲可不在这里,你就不怕我弄死你?” 鸾儿娇笑几声,娇滴滴的回道:“怕!奴家真是怕死了!” 手中的宣纸飘落,鸾儿弯腰捡起来,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从书案上瞟过,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楚澜?这个人是谁?是少爷的好友吗?” 秦埙面目狰狞,恨不得当场掐死鸾儿,他咬着牙警告鸾儿:“你给我闭嘴!” “楚澜?”安氏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一闪,她说了两个字:“澜儿?” 对,就是澜儿!这个名字,她从秦埙的口中听到过!一定是这个人! 安氏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了,她愤恨的喊道:“来人,把这院里的人都带过来,我要好好问问,这个楚澜是谁?!” 秦埙急忙挡在她的身躯,焦急的解释:“楚澜不过是我的好友而已!你不要胡闹!” 安氏的人自然不听秦埙的话,早就出去找人问去了。 安氏更不听秦埙的话了!她仗着肚子里有秦埙的孩子,伸手就把秦埙推到了一旁,昂着头走出了内室,往院子里去了! “小姐,这里的人都说不认识什么楚澜!您看?” “把人都带过来,让我看看!” “是!” 奶娘怕累到安氏,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歇着。 鸾儿也看出来,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饶有兴致的站在安氏身后,看着眼前的闹剧。 王氏气的心口疼!她这是倒了什么霉,家里怎么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呢! 王氏没有出屋,但是她的声音却传了出来:“安氏,你就闹吧!若是闹不出什么来,咱们再算总账!” 安氏恍若未闻,等着随从把院子里的下人押过来。 不多时,安氏的随从将人赶了过来。安氏一脸审视的看着院子里的这些下人,过了良久,指着一个面相阴柔的年轻男子问:“他是谁?” 这个人实在是太显眼了!别的下人年岁都偏大,样貌也很普通,穿的更是最下等的衣服。 而这个年轻的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长的英俊就算了,身形高挑且消瘦,虽然有些阴柔,但是却不惹人反感。 秦埙和那男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很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安氏疑心更重了,普通的下人敢无视主子的话吗?她开口说:“你到我跟前来!” 鸾儿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男子,夸赞道:“哎呦~ 这样的样貌做下人,真是可惜了!他若是自由身,不知道会招惹多少姑娘的芳心!” 秦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哪儿还有心思斥责鸾儿!完了!完了!这该怎么糊弄过去啊! 安氏又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虽然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原由。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这男子的衣服上时,刹那间,仿若遭了雷击! “奶,奶娘,你去将姑爷柜子中的衣服,尽数拿过来!” 这料子!这么名贵的料子怎么可能会穿在一个下人身上?他绝不是,绝不是下人!那他为什么要躲在下人之中呢? 难道?难道! 安氏都被自己的念头震惊到了!不会的!怎么可能呢!她宁可秦埙爱的是个女子,都不想面对眼前的这个男子! 奶娘疾步走进屋里,打开衣柜,把里面的衣物放在一起,尽数抱了出来。 安氏死死的抓住椅子的扶手,吩咐道:“奶娘你把衣服都打开,看看,哪一件是他的,哪一件是姑爷的!” 鸾儿看懂了安氏的用意,张大嘴巴,毫不掩饰脸上的吃惊之色! 鸾儿的心里更是掀起惊涛骇浪:真是没有想到,这秦埙玩儿的这么花!他竟然为了个男子,冷落娇妻,得罪定国公府!哈哈哈…… 秦埙面如死灰,安氏的也是如此! “哈哈哈!我就是个笑话!秦埙,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在外头养了个男人!” 第372章 吕氏青鸾 安氏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绝望! “我该叫你楚澜呢?还是澜儿呢?” 楚澜沉默不语,他不是天生的就爱男子,不过是被逼无奈,才进了这个行当。不过他也是幸运的,刚刚进了娼馆就遇到了秦埙。 堂堂七尺男儿,被男人包养已经够丢人的了,如今还被对方的原配打上门来,让他情何以堪! 鸾儿扭着腰肢走到了屋里,故意大声说道:“呦~ 我说咱们家少爷怎么不喜欢少奶奶呢?闹了半天,是好男风啊! 早说呀!若是早点说出来,以大少奶奶的度量,早就全了少爷的一片真心了,何必闹到今日这步田地!” 王氏在里头正揉心口呢,听到鸾儿的几句话,也顾不上心口疼了,也顾不得拿拐杖了,急匆匆的冲出来! 王氏一把抓住秦埙的领口,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质问道:“埙儿,她说的可是真的?你,你,你好男风?” 安氏坐在椅子上,面若死灰,心也死的彻底。她露出讥讽的笑:“我的好祖母,这话就不必问了!人已经在这儿了!” 她的眼神空洞,落在楚澜的身上时,又多了几分悲凉,哈哈哈!她堂堂定国公府的嫡女,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男人!太可笑了! 楚澜一言不发,只是他和安氏对视的时候,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他有良知,自知对不起眼前这个女子。 王氏怔怔的松开了手,双目失神,喃喃自语:“不,不可能的!我定是在做梦……” 鸾儿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荷花酥啃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婆母,您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 这就是真的呀!这么多人呢,大家可都看到了!您若是不信的话,让人把他的衣服扒了就一清二楚了!”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安氏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从今往后,便是秦埙回心转意,她也没有办法接受他了! 安氏情绪激动,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指着楚澜,对随从们说:“去,把他的上衣脱了!” 楚澜长相阴柔,皮肤也很白皙,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所以他身上那些青紫就显得更加显眼了。 今日来的几人都是过来人,那些青紫代表着什么,她们很清楚。 鸾儿随手将吃剩的荷花酥扔回了盘子里,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在楚澜的身上乱瞟。 “啧啧啧~ 真是激烈啊!” 秦埙的秘密被戳破,低着头缩在角落里,时不时的抬起头,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安氏。 王氏如坠冰窖,心凉了个彻底! 她身形一晃就要倒,幸好她的身边跟着两位嬷嬷,及时的扶住了她:“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秦埙匆忙冲过来,一把搂住王氏,焦急的说:“祖母!祖母你怎么了?您可不要吓我!” 他幼年丧母,父亲公务繁忙,是祖母亲手将他带大的,祖孙两个感情一向深厚。 见王氏晕倒,秦埙对安氏更是恨的入骨三分,他愤恨的说:“安氏,祖母让你气晕了过去,这下你满意了?” 鸾儿不屑的看着秦埙,阴阳怪气的说:“少爷呀~ 你这人也太不讲道理了!老夫人晕倒明明是被你气的! 她呀~是接受不了唯一的孙子好男风!要我说,您也是,女子多的是,干嘛非喜欢臭男人呢!” 安氏感激的看了鸾儿一眼,是她先入为主,认定了鸾姨娘不是好人,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反而是她站出来仗义执言。 安氏站起身来,看着坐在地上的秦埙,和躺在他怀里的王氏,咬牙切齿的说:“我劝你还是想想,回家怎么跟老太爷和公爹交代吧!” 安氏在奶娘的搀扶下下了台阶,站在楚澜面前,看着楚澜的眼睛说:“来人!把这个男人带到我的庄子上,关押起来!” 楚澜,安氏是一定要带走的!他是秦埙最大的软肋,也是他的把柄,只有把楚澜攥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才有谈判的筹码! 秦埙正在兴头上,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安氏将楚澜带走,他想要起身阻止,却被怀里的王氏困住了! 最后秦埙只能大喊:“拦住少夫人!不要让她带走楚澜!” 安氏冷冷的说道:“杀了!只要敢拦着我,直接杀了!” 敌众我寡,安氏又下定了决心,秦埙的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最后安氏带着楚澜扬长而去,留下秦埙在原地悔恨不已! 鸾儿看了好大一场热闹,心情好的不得了!看地上的王氏还晕着呢,故意讥讽秦埙:“少爷,你若是真的孝顺,还是及早给老夫人请个大夫吧! 这人呀,只要上了岁数就容易添毛病,您再给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那可真就没有办法跟家里交代了!” 秦埙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有地方撒气呢!正好鸾儿撞上来了,他愤怒的嘶吼着:“滚!都给老子滚~ 安氏,你给我记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得!” 鸾儿发出一声嗤笑,半真半假的说:“本来你就不是丞相的正经孙子,如今又…… 哎!这样看来,二房的好日子来喽~ 少爷你在这里照顾好老夫人,我得回去给老爷送信了!哎~ 你要是不闹这一出,二房岂能有机会……” “滚~ 再不滚小爷掐死你!” “切~你也就会拿我耍耍威风了!走就走,真当我稀罕来你这破地方呢?” 鸾儿扭着腰肢,往外走去,朝雾还在门口等着她呢!再说她得回府,想办法给秦翱送信去~ 秦熺总归不是秦桧的亲子,从前有秦埙这么优秀的儿子在,为了秦家的未来,秦桧必须倚重大房!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秦埙有断袖之癖,对女人没有感觉,今后有没有子嗣都很难说! 至于安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而且,能不能生下来都不好说。 只要二房回到临安,她就有办法挑动两房内斗!不论是养子还是亲子,鸾儿都不会放过,只要是秦家的人,都得死! 唐婉对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面孔印象深刻,等了又等都不见那个女子从这条路经过,心里难免有些急躁。 赵士程看她神色不对,关切的问道:“婉婉,你怎么了?是不是天气太冷了?咱们回屋里去吧……” 唐婉轻声应道:“不是的!你不要说话,我再看一会儿!” 鸾儿扭着腰肢,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妩媚之色。她出了后院,穿过青石板路,往大门处走去。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蹙着眉往墙上看去,嘴里喃喃的说:“真是奇怪……” 朝雾在大门外等候多时,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姨娘是独自一人进去的,而这个院子里都是安氏和秦埙的人,朝雾担心极了! 好不容易盼来鸾姨娘的身影,却发现她停在了墙边,不肯再往前走上一步! “姨娘!姨娘您没事儿吧?”朝雾跑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鸾儿轻轻摇了摇头,轻声应道:“无事!只是很奇怪,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可是这附近也没有人啊……” “姨娘,许是错觉吧!奴婢在大门那边看了半天了,这里没有人的!” “应该是吧……” 唐婉蹲在墙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越来越快! 等那对主仆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赵士程才开口问:“婉婉,你怎么了?那个人你认识?” 唐婉拍了拍心口,说道:“眼角有一个圆形的疤痕!右耳垂上有一颗痣……夫君,她,她是吕青鸾…… 是,是冯楚那个失踪的妻子……” 第373章 秦埙纳妾 赵士程牵起唐婉的手,把她带进了屋里,这才问:“婉婉,你可看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冯楚的妻子,怎么会是秦熺的妾室?” 唐婉的语气很肯定:“夫君,你相信我,我肯定没有看错!刚刚她停在墙边的时候,我仔细的确认过! 而且她的样貌,和冯楚给我们看的那副画像上的人,有六分相似!她画的妆太浓了,若是淡妆说不得更像一些!” 这太离谱了,赵士程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小吏的妻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之后再出现,已经是朝廷命官的小妾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听唐婉的意思,这个吕青鸾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不然就不会嫁给冯楚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婉受到的震撼不比赵士程小,心说:怪不得冯楚怎么也找不到她呢,闹了半天,她在丞相府藏着呢! “先去试探试探冯楚!” “先去试探试探冯楚!” 唐婉和赵士程异口同声的说,说完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只要查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何事,说不得他们还能再添一份助力!秦熺的枕边人啊!若是吕青鸾站在他们这边,何愁扳不倒秦桧! 这个念头刚一起,就被唐婉按了下去!不行!这件事还需得从长计议! 若是吕青鸾早就变了心,跟秦熺站在一条线上呢?那他们贸然露头,会打草惊蛇! 赵士程皱着眉轻声说:“不成!我得先派人好好查一查冯楚的底细,还有这个吕青鸾! 她的来历没有人知道!至于冯楚知不知道……或许他从一开始对我们就有所隐瞒!” 唐婉微微颔首,她也是这个意思:“夫君,你说的对!我记得李掌柜说过,冯楚的夫人来历不清不楚的…… 冯楚若是有所隐瞒,也情有可原。我们还是先让人去尝尝他们的底细和过往吧!你看,这件事交给谁来办?” 赵士程的脑海里响起了许多人,但是很快就被他一一否定了! 韩彪可以干,但是他去了黄梅县。冯有才也能干,但是他如今在青云山庄做教习,走不开…… 丁非、白飞他们几个倒是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们对临安不够熟悉…… 思来想去,赵士程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刘老棒!让他去查!” 刘老棒是赵仲湜的人,而赵士程他们父子两个已经有了默契,赵仲湜的人最后都会交到赵士程的手里,而不是给赵士从。 所以刘老棒是任由赵士程差遣的。他这个人常年混在青楼里,三教九流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交给他去查最合适! 唐婉对这个人并不熟悉,但是她信任赵士程,既然赵士程定了他,那就是他了! “夫君,看来我们也要尽快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情报网了!” 唐婉心里有种急迫感,有一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她,让她快一些!再快一些! 赵士程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手里的产业还差些,重要的是你手里的产业,都是酒楼食肆一类的,消息来源本就多。 放着不用太可惜了!只是,要建立情报网,我们手里也要有可信的人才行……” 是呀!他们手里一直缺人…… 说着,赵士程从怀里掏出几张地契,放在了唐婉的面前,开口说道:“这是福兴楼、红颜阁、百味斋的地契、房契。 父亲说,这几个地方以后就交给我们两个了。他的人以后也会奉我为主!他是长辈,不好占我们的便宜。” 赵仲湜考虑的很周到了,他的人若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就用唐婉的产业收集情报,难免有侵占儿媳妇嫁妆之嫌。 现在他把自己的东西都给了赵士程,这个事的性质就不同了,可以说是他这个做长辈的,给晚辈置办些家业。 到时候赵士程做任何事,都不会捉襟见肘,畏手畏脚。 唐婉拿起这几张地契,有些吃惊的说:“福兴楼是临安城最豪的茶楼,往来都是达官贵人。红颜阁则是最火的青楼! 百味斋……这个酒楼名气比我的珍馐楼还要盛上几分!没想到竟然都是公爹的产业…… 只是,我们拿了这些东西……几位哥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这三处产业是父亲年轻时置办的,府里的人都不知道。母亲或许察觉到了,但是她不会说出去的。” 赵仲湜如果一点儿手段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坐稳仪王的位置?真以为仪王府屹立不倒,靠的是官家的良心吗? “夫君,那之后呢?我们又该怎么安排?” 赵士程面色柔和了许多,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着说:“我们只需要把关键的情报,送到堂哥手里,后面的事儿就无需操心了。” 赵昚已经开始参政,他要是想坐上皇位,自然要收拢人心,组建自己的班底。 他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全都告诉赵士程,但是赵士程也能看出来一些。给赵昚传递情报,既可以表忠心,又不会陷进去太深。 而且情报网这种东西,谁家没有呢?不过是大小的区别罢了。并不会引起赵昚的忌惮。 朝廷的事儿唐婉不懂,既然赵士程已经和赵仲湜决定好了,她就更不会指手画脚了。 “咚咚咚——” “小少爷,属下准备好了,您若是没有其他的指使,这消息可就要散出去了!” 赵士程抬头看向门外,应道:“嗯!散出去吧!老刘帮我查一个名叫冯楚的人,他从前在大理寺做小吏。 他还有个夫人,姓吕。一并查了。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是!小少爷!” 夫妻二人熬了半夜,如今这戏也看够了,自然就该离开了。只是离开的时候,正好撞到秦埙带着王氏离开。 赵士程脚步一顿,拉住唐婉,硬是等着秦埙离开了永华巷,这才敢出门。 秦府的马车驶出永华巷,一路狂奔往丞相府跑去。路边的小贩躲闪不及,果子点心撒了一地。 “哎呦~ 我的果子!” “这是谁家的马车啊?不要命了这是?” “快闭嘴吧,是丞相家的马车……” 车夫还算有点儿良心,不停的喊着:“快闪开!闪开!” 不过他也只是喊喊罢了,速度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减下来,笨重的马车愣是让他赶的像闪电一般。 秦埙坐在马车里,搂着祖母王氏恍若未闻,只是不停的催促着马车:“快些!再快点儿~” 马车疾驰而去,摇摇晃晃中,王氏的喉咙发出嗬嗬声,悠悠转醒。 “嗬嗬—— 埙儿!埙儿!” 秦埙赶紧应声:“我在!祖母我在呢,您不要害怕,我们马上就到府里了……孙儿已经派人去请御医过来……” “埙儿!答应祖母,一定要给秦家留下子嗣!其他的……”王氏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低声说:“其他的,祖母都随你!” 不能生养,一直是王氏心里的隐痛!她费了多少心思,才让秦桧捏着鼻子认下秦熺,培养秦埙。 秦埙好男风不算什么,就怕他为此不近女色,不能为秦家延续香火!如果是那样,她这半生的谋划就全白费了! 她用尽心机才把秦翱那个孽种赶走,逼的他不敢回府!她绝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秦翱那一支的人回来争夺家产! 秦埙讪讪的回答:“祖母,安氏不是已经怀上了吗?何必……” 王氏疾声厉色的说:“住口!你怎么知道安氏怀的,就一定是个男孩!若是个女孩,又顶什么用! 你若是想要秦家这偌大的家业,膝下必须要有男丁!而且是越多越好……回去,回去之后,祖母就给你纳妾!” 第374章 朝堂之争 “官家,天下百姓苦战争久矣!臣觉得,既然已经收复了旧都东京,将金人打怕了,就该停战议和!” “自打和金人开战后,国库日渐空虚,劳民伤财,百姓苦不堪言,臣恳请官家召岳飞、韩世忠等人回临安!” 秦桧言辞切切,一副为天下百姓劳心劳力的模样。待他话音落了,议和派的官员立刻附议。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赵构满意的看着秦桧,嘴角含笑,手摸着胡须微微颔首。 但是这朝堂并非是秦桧的一言堂,兵部尚书鲁元德就不赞同他的说法! “官家,臣以为如今的局势对大宋有利,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将金人赶出大宋的版图,收复所有的失地才是!” “官家,臣赞同鲁大人所言!现在撤兵,金人肯定会反扑!估计将士们刚离开,金人就会重新占领开封等地!” “官家!绝对不可议和!眼看就能将祖宗丢掉的江山尽数拿回来,这种时候应该派兵增援才对,怎可退兵?” “臣附议!” “臣附议!” 秦桧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主战派蹦跶,阴阳怪气的问:“鲁大人,你可知道这一场战,花费了朝廷多少银两? 兵器、粮草、战马,还有发给将士们的抚恤金,这些银子都是哪里来的?还不是从百姓的身上取来的? 你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打就打,有没有考虑过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 鲁大人也颇为硬气,反唇相讥:“难道议和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不成?丞相大人,你倒是说说,议和对百姓又何好处? 我看议和是其次,丞相大人怕是想给金人争取时间,让他们休养生息,好再卷土重来吧?” 秦桧怎敢承认?立刻反击了回去:“一派胡言!我明明是为大宋的百姓考虑!再这样打下去,大宋的男丁越来越少! 到时候田地谁去种?保家卫国又要靠谁?不休养生息,后果不堪设想!” “够了!众位爱卿不必再吵了!” 赵构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心中有团怒火,堵的他难受。 赵构眼神缓缓从哪些主战派的脸上扫过,意有所指的说:“我不是怕金人,而是这天下百姓苦战争已久。 这一场战打完,我大宋有多少好男儿战死沙场!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是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至于议和……待岳飞、韩世忠等人还朝之后,再议吧!” 鲁元德闻言,急忙劝道:“官家不可!不可召岳飞、韩世忠等人还朝,若是他们回了临安,边关怎么办?军中不可无主将!望官家三思!” 赵构用冷厉的眼神看着鲁元德,斥责道:“鲁元德,你这话是何意?是指责我吗?” 鲁元德身形一震,赶紧跪倒在地,恭敬的说:“官家请恕罪!臣绝对没有指责您的意思!” “哼~”赵构冷哼一声,转头对秦桧说:“秦爱卿,召回岳飞、韩世忠等人的事儿,就交给你来办! 让他们交接军务,尽快返回临安!若是不听调遣……等同造反!” 秦桧脸上的怒意立刻变成了喜色,躬身行礼,恭敬的说:“是!臣立刻去办。” 岳飞、韩世忠不日还朝,大宋要休战的消息一出,立刻在临安城掀起轩然大波! 唐婉听到这个消息,气得直发抖:“这个昏君!大宋若是任由他这样折腾,还能支撑多久?” 赵士程比唐婉还要气愤,他是宗室子弟,说起来,这天下是他们赵家的! 若是继续和金人打下去,要不了太久,大宋丢的那半壁江山,便可尽数收回来。徽宗一朝的耻辱尽可洗刷! 可是赵构做了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韦太后就那么重要?一个韦太后比祖宗留下的基业还要重要? 赵士程狠狠的捶了桌子两拳,桌上的茶盏被震的直跳! 他厉声说:“荒唐!他这样软弱,死后有何颜面去见我赵家的列祖列宗!” 唐婉握住赵士程的手,安抚住他,而后柔声说:“圣旨已下,十二道金牌已出,这件事无可挽回,若是岳将军抗命,那就是谋反! 为今之计,我们还是想办法阻止议和之事吧!只要议和一事不成,岳家的危机暂时可解!” 赵士程长叹一声,失落的说:“阻止议和之事,岂是那么简单!不要说我身上无一官半职,就是父亲在官场混迹多年,一样无能为力。 这段日子,他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却发现根本行不通!秦桧和金人勾结,妄图动摇大宋根基。 可解决秦桧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官家已经动了心思,议和能不能成,全看官家的心意…… 便是除掉了秦桧,官家还能重用别人!刀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握刀的人……” 要阻止议和,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造反! 只是赵士程本就是宗室之人,总不能造自己祖宗的反吧?而且,他也没有那个实力!便是赵昚来了,一样也成不了事! 他们太年轻了,根基浅薄。面对巍巍皇权,渺小的如同一只蚂蚁,赵构只要微微出手,就能捏死他们。 唐婉愁眉紧锁,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让她一个深闺女子,去管朝堂之事,实在是难为她。 “夫君,前路未明,眼下说什么都无用!我看,我们还是及早给岳家寻条后路吧!若是真有那一日,也不至于……” 后面的话唐婉没有说出口,一个被官家猜疑的武将,他和他的家族会遭受什么,大家都想得到。 赵士程无奈的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赵士程没有对赵昚提起过。 赵昚解决不了问题是其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赵士程不想让他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宫里传来的。 不论坐在皇位上的是谁,都不可能容许外臣窥探宫闱之事!赵昚如今还只是郡王,或许不会想那么长远。 但是有朝一日,他坐到了龙椅上,再想起这件事,就会忍不住深想。帝王的猜疑可是能要命的! 赵士程思虑再三还是忍了下来,没有跟赵昚提起此事。他不能拿全家的性命去赌君王的仁慈。 赵士程和唐婉,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他们明明知道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儿,却无力改变,只能看着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过了良久,赵士程叹了口气,安抚唐婉:“婉婉,先不要想这件事儿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出去一趟,父亲送了信过来,他的人到了,我去城外接一下。” 唐婉也站起身来,柔声说:“你去忙吧!我许久不曾见过祖母了,正好今日也无事,我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赵士程也有段日子没有去过唐家了,闻言一笑,热切的说:“我让崔李去准备些东西,回去看望祖母,可不能空着手!” “你去忙吧!这些事儿就不用操心了,我还能真空着手回去不成~” 唐婉知道赵士程的心意,爱屋及乌,对唐婉的家人,他一向热情又周到! 自从唐闳在朝堂上崭露头角,唐家就开始走上坡路!唐闳的官位升了又升,要不是军器所实在离不开他,说不多这会儿已经进了兵部。 儿子太争气了,唐老夫人也发愁!她那个不省心的女儿,又给她出了道难题! 唐薇如今也学聪明了,再也不敢偷着见唐老夫人,如今回家,必定是要请几位兄嫂出来相陪。 就怕老娘再出个好歹,到时候她解释不清,再招来娘家人的厌恶! 第375章 悔之晚矣 唐薇在陆家的处境越发艰难,遭受这么多打击,她也知道自己决不能,再失去唐家这座靠山了! 唐薇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唐闳,怯怯的说:“三弟,从前都是姐姐的不是!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你就不要计较了!” 唐闳挑了挑眉毛,惊奇的看着唐薇。姐姐跟他道歉,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不过唐闳也不是从前的唐闳了,他在官场上混了几年,心眼长了不少,知道唐薇这副做派必定是有事相求! “姐姐,你还是直言吧!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弟弟我不习惯。” 唐闳也没给唐薇留脸面,就差指着唐薇的鼻子骂她,狗眼看人低了! 唐薇面色一红,自知自己从前对老三夫妻太过分了,从不曾拿正眼看过他们,所以才惹的弟弟如此反感。 “老三,我好歹也是你姐姐,小时候我可没少带着你!便是我有错,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唐婉也寻了门好亲事,你就不能……” 唐闳怒气冲冲的打断了她的话:“不能!我闺女能寻到这么好的亲事,那是她入了仪王妃的眼,可不是你的功劳! 再说,就算她嫁得好,也不能掩盖你嫌弃她,伤害她的事实!这件事儿,我不可能忘,更不会原谅你!” 唐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失落的说:“都说儿女都是债,我如今也算是深有体会了,唐薇啊,你就是来向我讨债的!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 若是依唐薇从前的脾气,母亲和弟弟如此嫌弃她,她早就拂袖而去了。可是今夕不同往日,她没有夫家可依仗,不可能还那么嚣张了。 唐薇低下头,两行清泪无声划过,哽咽的说:“母亲,我已经知道错了……呜呜……我以后不敢了……” 唐老夫人很是无奈,她虽然对唐薇很失望,但是却割舍不下这个女儿,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说吧!你又遇到何事了?” 唐老夫人开口问,唐薇这才将陆家的事娓娓道来:“母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端慧她又有孕了……亲家母过来兴师问罪……” 唐老夫人一拍桌子,带着些怒气呵斥道:“胡闹!端慧刚刚生下孩子没有多长日子,身体都没有养好,如何能够再孕子嗣? 她这是不要命了吗?你这当婆母的也是失职,怎么不知道提点几句?怎能任由他们小两口胡闹!“” 唐老夫人这一骂,唐薇更委屈了,哭着说:“母亲,端慧身边那么多老人,哪里用得到我提点什么? 我怎知他们二人这么不知节制……我这当婆婆的,也不好插手他们的房中事啊!” 唐老夫人反问道:“你插手的还少吗?你出去打听打听,临安城谁人不知,陆宰的夫人隔三差五,就往儿子的房中送小妾? 你做的那些事儿,让我这做母亲的都跟着丢人!幸好我还算有些名声,没有让你带累家里的姑娘们……” 唐安坐在一旁,补了一句:“该管的,你不管!不该管的事儿,你非要插手……怪不得赵夫人要上门兴师问罪……” 唐安断腿的事儿,到底还是没有瞒住唐老夫人。不过老太太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看开了! 儿子能活着回家,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以唐家的家底,就算老二什么都不干,府里也养得起他。 大夫人周氏倒了一杯茶,亲自端到唐老夫人跟前,而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只支起耳朵,听他们谈话。 她虽然是长嫂,却也没有打算插手唐薇的事儿。最多也就是听一耳朵,等唐恕回来学给他听,唐恕愿不愿意管,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唐薇的眼泪流的更欢了,二哥这话,不是往她心里捅刀子吗? 唐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劝道:“你若是听我的话,回去之后就好好给端慧的母亲赔个礼,两家坐下来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办。 陆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儿媳刚刚生产不久,这么快就再度有孕,这事儿确实是陆家办的不够体面。” 子嗣虽然重要,但是为了生个儿子,这么快就再度有孕,说出去,外人只会笑话陆家! 唐薇也被赵家压的不得不低头,讪讪的说:“礼我已经赔过了!只是端慧那哥哥,不依不饶的…… 我说让端慧把孩子生下来,我们陆家必定好好照顾她,赵公子说我们为了孙子,不管端慧的死活。 我说要不就不要这个孩子了,等端慧养好了身体,再说子嗣的事儿,赵公子又说我不顾端慧的安危……” 唐薇快被赵璩折磨疯了!早知道赵璩如此的不讲道理,说什么她也不会让赵端慧进门! 现在可好,好处陆家一点儿没有捞到,反而让赵端慧和赵璩拿捏住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唐薇哭哭啼啼的说:“母亲,是我错了!当初我不该毁了两个孩子的亲事,现在落到这个下场……呜呜……我好后悔啊!” 唐老夫人平静的说:“当初我就劝过你,两个孩子的亲事并非是唐家高攀,若是婚事成了,对游儿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你和陆宰被权利迷了心窍,非要去攀高枝!那高枝可是那么容易就攀上的?现在后悔又有何用?什么也改变不了!” 唐闳嘿嘿一笑,高兴的说:“姐姐你后悔也晚了!我闺女已经觅得良人,小两口恩爱着呢! 我现在无比庆幸,没有让我女儿入了你陆家的门。不然啊……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唐闳觉得,唐薇就是欺软怕硬!唐家是她的母家,她知道就算再过分,唐家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才肆意折辱唐婉。 但是赵家不同,赵端慧是宗室女,身后又有赵璩给她撑腰,不管是软的还是硬的,人家都不怕!反而让唐薇吃了不少亏。 唐老夫人严肃的说:“后悔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若是还有几分良心,就别再把婉婉拖下水了。” 唐婉已经成了亲,这种时候再提起她和陆游的婚约,伤的是唐婉的名声。那孩子心思细腻,若是因为这个吃了心,就不好了! 唐婉是唐老夫人亲自教养的,她自然是盼着孙女好! 唐安倒是提了个建议:“妹妹,你们家都闹成这样了,依我看还是分家吧!” 唐薇诧异的说:“分家?这怎么行?父母在不分家啊!这样做也太丢人了……” 唐安语重心长的说:“你们不分家,以后闹出的事儿只会越来越多!反正也这样了,分开另过,或许关系还能缓和几分。” 唐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附和道:“我觉得二哥说的有几分道理!就算不分家,你们也不要再一起掺和着过了! 让游儿和端慧自己过吧,过成什么样你都不要再管了。你掺和来掺和去,事情不好反糟,你还落一身的不是。” 唐薇已经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了,喃喃自语:“分家……分家就能躲开这些糟心事儿嘛……” 唐薇过的太糟心了!如今她在陆家可以算的上是孤家寡人了,儿子和夫君,谁都不和她一条心,儿媳妇更是个混的! 她过的越不好,就越是忍不住想起唐婉。唐婉性子柔,从来不像赵端慧那样咄咄逼人。对待长辈也很恭敬。 就是她来退婚那日,唐婉都不曾失了礼。再加上仪王妃在外头,开口闭口就是他们这个小儿媳有多贴心,唐薇就越发后悔了! 若不是她猪油蒙了心,这样的好儿媳就是她的了! 可惜!后悔晚矣~ 第376章 唐府有喜 唐薇低着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安和唐闳已经劝过了,他们知道唐薇的脾气,点到即止,至于唐薇听不听劝,就跟他们无关了! 屋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品茶的声音。 胡嬷嬷推开门,面带喜色的走了进来,行了一礼,禀道:“老夫人,三小姐回来看您了!已经进了门,正往这边走呢!” 唐闳一听女儿回来了,高兴的说:“呦~ 我闺女回来了!不行,我得出去迎一迎她!” 唐闳起身,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唐薇也回过神来,听到唐婉回来了,赶紧收起脸上的愁容!便是过的不好,她也不愿意让唐婉这个晚辈看她的笑话。 唐婉不知道姑母回来了,见到她在还有几分诧异。她们姑侄两个关系实在是差,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唐婉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不过她很快就将情绪掩盖下去。对着众位长辈行了礼,便坐到了唐老夫人身边。 唐婉轻轻靠在唐老夫人肩头,撒着娇说:“祖母,有段日子没有看到我了,您想不想我呀?” “想呀~不想我的宝贝孙女,我想谁呢?”唐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晃的唐薇眼睛都疼! 她始终觉得,母亲更喜欢唐婉,对她这个亲生女儿的感情反而很平淡。 却不想想,自己干的那些个混账事儿,哪个母亲有她这样的女儿,能够喜欢的起来。 唐婉搂住唐老夫人,娇滴滴的说:“孙女也想祖母了!您这几日可好?心疾可曾犯过?” 唐老夫人笑意盈盈的答道:“婉婉不必挂念,祖母这身子骨还能再撑几年呢!怎么也要看到你的孩子,我才能安心去呀!” “祖母,您这话说的!要是这样,我就不敢生孩子了,这样您也好一直陪着我不是!” 唐婉不过是玩笑之言,却将唐老夫人逗的大笑不止:“哎呦~你这孩子!这张嘴呀,哄的我五迷三道的!” 唐婉羞涩一笑,柔声说:“开玩笑的!孙女只是希望您身体康健,能够长命百岁!对了,我带了许多补品回来。 回头让胡嬷嬷给您炖着喝!您可不能挑嘴呀~” 唐老夫人连忙摇头,应道:“我不挑嘴!我呀,最听你的话了!哈哈哈……” 屋里的人都跟着笑,唯独唐薇与众不同,她实在笑不出来! 唐婉和唐老夫人越是亲密,唐薇就越觉得刺眼。心里想着:看来,我在这个家也是外人啊! “母亲,我府上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唐碗顺着声音看向唐薇,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说半句客套的话。实际上从她进了这个门,只叫了一声姑母,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唐薇。 唐老夫人知道她家里糟心事不少,顺着说:“嗯!既然你府中有事,那就先回去忙吧!” 等彻底看不到唐薇的身影了,唐婉这才问道:“父亲,姑母回来做什么?不是说了嘛,不要让她登门!” 唐婉的语气不太好,唐闳心一缩,讪讪的说:“她也不曾单独见你祖母,我们更不会让她再说什么浑话,惹你祖母生气。 再说她也来了几次了,这是第一次让她进府里……总是拒之门外,会让外人看笑话的……” “哼~父亲,她要是再将我祖母气病了,我就找你!这么大人了,一点儿记性都不长……” 被女儿嫌弃的唐闳,尴尬的笑了几声,赶紧找了个借口:“嘿嘿……婉婉,我去叫你两个妹妹过来陪你!她们俩个念叨你好几次了!” 唐安看着弟弟落荒而逃,笑得格外开心!该!都是要当爷爷的人了,还跟个熊孩子似的呢,就该让你闺女治你! 唐安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婉婉呐,你不必在意你姑母,我如今日日在家里,有我看着,她不敢作妖。 哎~你姑母如今也不好过,那赵家的闺女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姑母算是遇到克星了!” 钱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你是没有看见,刚刚你姑母哭的那叫一个可怜!想来,在家里没少受委屈。 我听那意思,是后悔了!后悔当初退了亲事,转头娶了那么个女煞星回来。” 唐婉眉头一挑,心道:真是稀奇!姑母那么自负的人,竟然也会有后悔的一日?可惜晚了,如今她已经活明白了! 别说陆游已经娶妻生子,就算他仍是孤身一人,对唐婉痴心一片,唐婉都不可能再回头! 唐婉朗声说道:“后悔?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要我说,表嫂与表哥也是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姑母也是贪心了些!从前她嫌弃我的家世不够高,退了两家的亲事。 这娶了个贵女回来,又嫌人家不够贤淑,这好事儿总不能都让她占了去吧?” 钱氏附和道:“就是说呀!婉婉,你不必理会她,她不过是和你姑父闹僵了,没有了靠山,这才后悔的。 若是你姑父肯替她撑腰,她哪有时间后悔,现在怕是还在后宅里,和儿媳妇斗个不休呢!” 唐老夫人叹了口气,失落的说:“能替她做的,我都做了。该劝的我也劝了,今后的路就让她自己走吧!我也不掺和了……” 唐婉轻轻抚摸着唐老夫人的后背,柔声安慰道:“祖母,您就别跟着操心了!姑母的脾气太执拗,便是你说了,她也不见得听的。” 唐老夫人了解自己的女儿,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不提她了!你今日回来可要多留会儿啊!多陪陪我~ 你两位嫂子身子重了,不好劳累她们日日都过来。你那两个妹妹,家里也请了嬷嬷教导,也忙的很~ 你二哥的婚期也近了,你母亲她们妯娌三个,也抽不开身……哎!得亏你二伯日日在家,有他陪我,我才不至于那么无聊……” 唐婉笑着应了下来:“嗯!那我今日就晚些回去,留在家里好好的陪陪您!” 大伯母周氏附和道:“家中的杂事实在是太多了!若不是今日你姑母过来,我跟你二伯母还真抽不出空来。” 钱氏解释道:“我们是真怕了你姑母,哪里敢让她单独见老太太?就是再忙,也得过来看着她!” “有劳二位伯母费心了!有您二位坐镇,想我那姑母也翻不起浪花来。”唐婉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半分假都不掺。 周氏一脸喜色,站起身来说:“行!婉婉,你在这儿陪着吧!我跟你二伯母继续去忙了。” 唐婉起身将周氏和钱氏送了出去,又折了回来。 “祖母,我二哥哥可回来了?” 唐承和高中之后,被外派到绍兴做知县。眼瞅着这婚期近在眼前了,算是日子,他也该到了! 唐老夫人回道:“还未曾回来!不过,算算日子也快了。” 唐婉有些失落的说:“祖母,说起来我还未曾见过,我这位未来的二嫂呢!这出了趟门,把几次见面的机会,生生都错过了!” “你那未来二嫂,是个外向的,脾气爽利的很!正好你二哥太文气了些,也算相配!”唐老夫人对这位二孙媳妇很满意。 唐承和身上文人做派太重,若是再娶个文静的夫人,那日子过得也实在无趣了些。 如今这个孙媳妇就很好,有眼力见,也爱说话。小两口正好互补! 唐婉柔声说道:“那就好!祖母看重的人,错不了的!不知我大姐姐何时回来?我都许久,不曾见过她了……” “明日应该就能到了!你若是得空,回来住上几日,姐妹几个好好亲近亲近!你那院子,祖母还给你留着呢!” 唐婉心里盘算了下,有些失落的说:“明日再说吧!最近我手中的事儿,也比较多……” 第377章 班师回朝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不过是才入冬,就已经下了两场雪。 岳飞有心追着完颜兀术打,奈何天公不作美,岳家军已经在开封府停留了半个月之久。 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官家已经下了诏令,让他班师回朝! 诏书上的字,每一个岳飞都识得,可是组合起来,又是那样陌生!岳飞既觉得悲凉,又觉得愤怒! 一股凉意心里渗了出来,慢慢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岳飞举起拳头重重的砸在城墙之上,粗粝的石头刺破他的手背,鲜血沿着他粗糙的手指滴落。 岳飞不敢相信,官家竟然真的这样糊涂,悲愤的喊着:“十年之力,废于一旦!十年之力!废于一旦!” 岳云从未见过岳飞如此的失态,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夺过岳飞手里的诏书,迅速看了起来! 岳云的眼睛慢慢睁大,眼神满是质疑,“父亲,官家怎能下这种诏书?这不是自毁根基吗?” 牛皋把手里的锤子随意仍在一旁,凑过来问道:“咦~ 这写的是啥?大侄子,恁给俺念念!” 张宪挤了过来,拿过岳云手里的诏书,大大咧咧的说:“还是我来给你念吧!” 只是念着念着,张宪和牛皋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了! 牛皋瞪着两只铜铃一样的眼睛,说道:“咦~ 这圣旨是假的吧?官家让俺们退兵,他脑子木有事儿吧?” 张宪低声附和道:“是呀!眼看我们就能将金人抢走的城池,尽数夺回来了,官家怎么……” 岳飞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启禀元帅!”门外进来一位传信兵,单膝跪下禀告道:“圣旨到了!” 岳飞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接旨!” 第三道圣旨…… 第四道圣旨…… ………… 第十道圣旨…… ………… 第十二道圣旨!!! 一日之间,岳飞接到十二道圣旨,道道都是逼他班师回朝! 牛皋忍无可忍,破口大骂:“真是荒唐!俺们村里的傻子都知道,这种时候应该一鼓作气,杀金人个片甲不留。 咋?他这当皇帝的不明白?这是干啥哩?这不是……” 岳飞抬起手,面色阴沉的说:“够了!老哥哥慎言!官家岂是你我能够非议的,他不是让我回去吗?我回去便是了……” 张宪一脸愁容的说道:“元帅!那怎么行,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好不容易才打到这里,这一退,可就全完了!” 岳飞拧着眉反问道:“不回去怎么办?那是十二道圣旨!我若不去便是抗旨不尊,全家的性命交代进去都是小事。 弄不好,你们这些人都要被当成反贼!岳家军这么多兄弟,我不能看着大家被牵连!” 张宪激动的说:“可是!可是我们该怎么跟百姓们交代?这里的百姓受了那么多苦,才等到我们回来!” 岳飞的眼眶湿润了,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带岳云、岳雷先行一步。张宪你和牛皋随后带着大军撤离。 记住,速度慢一些,最好是让这里的百姓,能在大军撤离之前,先一步往大宋境内走……” 张宪眼眶微红,单膝跪下抱拳,抬着头说:“元帅,让张宪跟你一起回去吧!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我不能离开您!” 岳飞吸了吸鼻子,坚定的说:“你留下!百姓的安危更重要!” 岳飞看向牛皋,郑重的说:“老哥哥,你是岳家军的副帅,岳家军我就交给你了!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待我走之后,劳烦你将岳家军所有的将士打乱,编入其他的军队之中。我已经给我那几位好友写过信了,他们会配合你。” 不管他落个什么下场,岳家军已经成了官家的眼中钉了!将他们打乱编入其他的军队,还能保下这些人,让他们免受牵连。 若是不这样做,岳飞出事,第一个倒霉的是岳家人,第二个倒霉的就是岳家军这些将士! 幸好,幸好岳飞在军中有许多好友,岳家军的将士,他们都乐意接手! 等官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岳家军就只剩下个名字了,里头的人大换血,官家自然不会再深究。 牛皋垮着脸,不情不愿的说:“老弟,俺说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吧!咱们花了多少心血,才……” “老哥哥,您就听我的吧!无事最好,若是有事儿……我们也不至于慌了手脚。”岳飞的语气很笃定。 “老弟,恁跟我交个底儿,这段日子恁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牛皋的眼神很犀利,犀利的,让岳飞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岳飞故作镇定的说:“你别瞎猜!官家不过是让我回朝,能有什么事儿?我就是觉得岳家军许是惹了官家不喜,树大招风,还是低调些好。” 牛皋根本不信岳飞的说辞:“咦~咱们哥俩处了这么多年,俺还不了解恁?要是没事儿,恁成日里愁个啥?” 岳飞叹了口气,若无其事的说:“真没事儿!我就是有些想我母亲了,你也知道她老人家的忌日刚过……” 牛皋仍旧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盯着岳飞,岳飞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能说:“真的没事!我不过是想的深了些。 若是有事儿,我能瞒着你吗?老哥哥,这岳家军只有交给你,我才能踏实的回去……” 牛皋不置可否,但是抗旨的后果他知道,无奈的应了下来:“恁不愿意说,俺也不逼恁!但是,若是遇到麻烦,恁一定要给俺传信! 岳飞啊!俺是恁大哥,咱们兄弟一场,不管是什么事儿,哥哥都替恁抗了!” 岳飞那颗凉透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他笑着说:“知道了!若是有需要你出手的地方,我自然不会客气。老哥哥,我明日一早就得离开,后面的事儿,你听我跟你说……” 雪花一片片飘落,将一切肮脏都掩盖了去…… 寒风吹过,岳飞的低沉的声音消散在了风中…… 岳霖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见到谁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唐婉看着他和赵士程相拥而去,皱着眉问道:“伯母,您还没有告诉三哥那件事吗?” 岳夫人摇了摇头,看着岳霖远去的背影,平静的说:“霖儿心思单纯,若是告诉他,他必定会表现出来……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我们母子,若是让他们看出来,我已经有了防备,那才是真的不好了……” 岳夫人不想打草惊蛇,故而并未告诉岳霖,官家已经对岳家动了杀心的事。 唐婉愁容满面,为了岳家的事儿,她这段日子吃不好也睡不好,嘴角起了泡,说话都疼…… 她担忧的说:“若是三哥不知道,万一真到了那一步,他怎么接受的了?” 岳夫人叹了口气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 想起女儿,岳夫人又开了口:“做母亲的总是忍不住替儿女着想,婉婉,是我自私,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唐婉红唇轻启:“您说吧!若是我能做到,必定全力以赴!” “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好银瓶!若是我们岳家倒了,唐家容不下她,请你安排她离开临安!不要让她落到朝廷的手里……” 唐婉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岳夫人以为她不肯,心一下悬了起来! 第378章 无可奈何 唐婉见她误会了,赶紧解释:“伯母,我不是不肯答应!我是想说,我们唐家不会抛弃银瓶姐姐! 请您放心!在我哥哥心里,银瓶姐姐很重要!而且,我父母也不是那捧高踩低的,这您也是知道的。” 自己的家人品性如何,唐婉心里还是清楚的。再说就自己父亲的态度,去当值时那个表情…… 若是官家看到他那不情愿的样子,保证将他一撸到底,让他滚蛋!唐闳不会为了官位将岳银瓶推出去。 说完岳银瓶,唐婉又提起了岳霖:“还有三哥,若是真到了那步田地,请您告诉三哥,让他务必逃出府去! 只要出了府,我们会接应他!不提我们两家的关系,就说他和士程那么多年的兄弟情,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婉婉,谢谢你!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你还愿意帮着我们!哎~ 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如今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大宋本就重文轻武,岳飞能扛住压力,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若不是心里装着百姓,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以岳飞为首的主战派,在朝中本就不受重视!官家的诏书一下,更是被秦桧为首的主和派压着打。 未来到底会如何,岳夫人不知道!但是她有预感,官家一定会答应金人的要求! 不管岳飞对大宋如何重要,在官家的眼里,他始终是个臣子,杀就杀了,反正大宋要议和,武将的作用没有那么大了。 就算是岳飞死了,官家还可以用其他的武将。大宋的将领那么多,盯着岳飞位置的人,岂止是一两个。 岳飞若是不死,金人就不肯议和,那韦太后还朝的事儿就遥遥无期了…… 赵构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是君,岳飞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能迎回母后,死一个岳飞算得了什么? 唐婉叹了口气,语气中说不尽的失落:“伯母,伯父他为大宋付出了那么多,我做的这些不过是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你们真的不考虑逃走吗?虽然逃走狼狈了些,但是好歹能保住性命啊!” 这是唐婉最不能够理解的地方,明知道前头是万丈深渊,还要义无反顾的踏进去,图什么呢? 岳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夫君已经来过信了,我们岳家人绝不能背负叛国的骂名!若是我们夫妻逃了…… 这反贼的帽子是摘不掉的!还会牵连亲朋故旧和岳家军的弟兄们。我们不能那么自私……” 唐婉并不赞同:“伯母,我看您和伯父还是再商量商量吧,活下去才能图谋以后啊!若是您和伯父出了事,让我嫂子怎么接受?” 前世,岳银瓶就是为父伸冤,结果处处碰壁,无人肯为岳飞翻案。她心如死灰,绝望之下这才跳井而亡。 若是岳银瓶今生还落得那个下场,唐婉绝对接受不了!银瓶那么美好的人,绝不应该走到那一步! 谁知,岳夫人竟然如此执拗,开口拒绝了:“婉婉,你不必再劝了!我们若是逃了,官家心里不安,必定会清算与我们交好的人家。 不能因我岳家之祸,把你们都卷进来……” 岳飞夫妻都不是自私的人,不然岳飞不会做出如此决定。岳夫人更不会坚定的执行! 只是,太傻了! “伯母,值得吗?”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出,唐婉无声的哭泣着。 赵构那样的人,不配坐在皇位上!他配不上岳飞的赤胆忠心! 岳夫人也哭了,良久,那种悲伤的感觉轻一些,她才开口:“若是为官家,自然不值得!可是我们是为了天下百姓啊! 大宋将领虽多,但是真正能扛大旗的不过两三人尔。若是夫君他不出头,百姓就要遭殃…… 我们不敢逃走,也是因为夫君为大宋培养的小将,都是沾亲带故的,若是牵连了他们,等大宋再和金人开战,朝廷就无人可用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唐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难过的问:“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若是要破局,只有造反这一条路走!可是我们不能那样做,北伐之战,已经死了太多人,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发动内战。” 岳夫人何尝不想杀出一条生路来,可能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她和岳飞不能拿将士的命换那一线生机! 况且,大宋也不是只有岳家军这一支军队,真要造反,他们未必能赢。 唐婉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冷的说:“这番话,真该让官家过来听听!如此忠臣良将,他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可笑!实在是可笑!天不佑大宋,给了大宋天纵奇才,却没有让大宋出一位明君……” 岳夫人感叹道:“怪,只怪我们生不逢时……这一局我破不了……” 自知无法破局的人,除了岳夫人,还有岳飞! 所以这一路他尽量放慢了速度,想着让自己冷静冷静,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办法。 奈何,临安城已经近在眼前了,他还是没有寻到其他的路…… 岳云和岳雷已经从岳飞的口中,知道了所有的事儿。岳云还有妻儿,所以在襄阳停留了数日,还不曾追上来。 岳雷更是愁绪万千!为何?他们岳家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秦桧就如此容不得他们?官家又为何如此无情? 父子二人都存着心事,心不在焉的,没有注意到路边那个脏兮兮的老道士。 怀安真人早就算到岳飞会途经此地,特意在此处等着他!见他双目失神不曾注意到自己,随手就将手里的鸡骨头丢了过去。 岳雷以为是谁丢过来的暗器,急忙挥剑去挡。 “当——” 鸡骨头应声而落,岳雷这才看清!顺着鸡骨头飞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穿着破烂,不修边幅的老道人! 他正悠闲的躺在路边的石头上,抱着一只烧鸡在啃,吃的满嘴流油,邋遢的简直没办法看! 岳雷举起剑指着怀安真人,气愤的问:“你是何人?为何偷袭我们?” 怀安真人坐起身来,边啃鸡腿边说:“呜!你这小娃娃休要无礼,我可是来救你们性命的!” 岳雷眉头一皱,刚要还嘴,就被岳飞拦住了。 岳飞翻身下马,抬脚走到怀安真人面前,寒暄道:“真人,许久不见!您近来可好?” 岳雷诧异的问:“父亲,您真认得他?” 岳雷从没见过怀安真人,故而,他并不知道父亲认识这么个邋遢老道。 岳飞笑着应道:“我与真人是旧识了!雷儿,你带着人在这里等我,为父去去就来!” 说完,岳飞做了个请的动作,恭敬的说:“真人!请吧!” “哈哈哈——还是你小子识趣!走,真人我今日好好给你卜上一卦!” 怀安真人并未起身,就那样坐着,双脚用力一踩,人就飞了起来,直奔路旁的树林而去。 岳飞紧随其后,也消失在了原地。 二人你追我赶,直到树林深处这才停了下来。 岳飞年少时就见过怀安真人,见他只是更邋遢了,容颜却不曾改变,好奇的问:“真人,您到底多少岁了? 为何我每次见您,您都是这副模样?难不成真是像传言那样,您已经得了道,成了仙?” 怀安真人又啃完了一根鸡腿,将骨头随手一扔,又扯下了一块鸡肉,塞进了嘴里。 岳飞也不催他,抬手将腰间的水壶取下来,递了过去。 怀安真人抱着水壶,喝了几口,这才说话:“哎~ 我老道也很后悔,真不知当年让你从军到底对不对……” 第379章 岳飞面圣 岳飞坦诚的说:“若是从我的角度看,您当时让我从军,确实是害了我!如今我进退不得,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可是,对百姓来说,您的决定没有错!我虽不敢自认是英雄,有多大的能力,但我确实也护佑了百姓。” 怀安真人咽下嘴里的肉,含含糊糊的问:“那你后悔吗?” 岳飞摇了摇头,诚恳的说:“不后悔!若是再让我重头来过,我依旧会走上这条路。 真人,您今日过来只是为了问我后不后悔吗?您不是说,是来救我性命的吗?” 怀安真人狼吞虎咽的,这么会儿功夫,手里的烤鸡只剩个架子了。他将最后一口肉吞下去,抬起手在身上抹了两把,露出满足的笑容。 “哎~ 真香!唐家那个丫头做生意有一套,珍馐楼里的烧鸡,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啧啧!” 岳飞知道他的德行,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静静的等着他回答。 怀安真人又咂了咂嘴,这才说话:“以你的命格,这场劫难躲不过去的!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留了一线生机!你若想活下去,等到最后关头,将这药吃下去,我保你不死!” 说着怀安真人扔过来一粒黑漆漆的药丸,那药丸有指甲盖那么大,闻起来奇臭无比! 岳飞眼疾手快,一把攥住药丸,等到那股臭味飘到他鼻子里,臭的他险些吐出来。 怀安真人嫌弃的说:“看你这点儿出息,这么点儿味道都受不住……算了,给你这个!把药丸装起来挂到脖子上。 记住,从今日起,你和这药丸不可分开!若是有性命之虞,一定要先一步将它吃下去!” 岳飞捏着药丸,担忧的问:“那我的家人呢?我岳飞不怕死,只是我的家人……我本就对不起他们,更不想牵连他们!”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去处,你只要顺其自然就可以!” 怀安真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跟他这身打扮实在不相衬,看起来很是滑稽,但是岳飞却没有笑。 岳飞踟蹰了片刻,说道:“可是……” 怀安真人立刻打断了他:“没有可是!你只要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过就好。你的家人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插手!” 怀安真人说完,直接一个纵身跳到了树上,大喝一声:“记住我说的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真人——真人您留步——” 岳飞追了几步,还是没有追上,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怀安真人不见了踪影。 岳雷在路边等了许久,都不曾见岳飞出来,心乱如麻:那个邋遢老道不会出手害父亲吧?不行我要进去找找! 岳雷打定了主意,起身就往里面走,不过走了没有几步路,就看到岳飞的身影,那个老道不见了! 岳雷快步迎了上去,问道:“父亲,那个道士是谁?他有何目的?” 岳飞低声说:“不要问了!今日之事不要传出去,全当他没有出现过!” 岳飞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岳雷果然闭上了嘴巴,一个字都不敢再问。 “走吧!雷儿,咱们回家!” 岳飞知道自己因何被召回临安,所以这一路上的速度不算快。但是韩世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带着部下早早的就赶了回来。 岳飞到时,他早就在临安坐了几日冷板凳,攒了一肚子,气无处可发! 梁红玉知道,夫君在朝堂之上受尽排挤,尤其是以秦桧为首的议和派,那真是恨不得扑上来,生撕韩世忠几块肉下去! 看韩世忠气的破口大骂,倒了杯茶,亲自端到他身边:“夫君,消消气,先喝杯茶吧!” 韩世忠满怀愤恨,怒气冲冲的说:“这让我如何能消得了气?一想到我在前头奋勇杀敌,保护秦桧那狗贼,我就来气! 这样的人,就该扔到两军阵前,让今人一刀结果了他才是!真是刀不砍在他身上,他不知道疼! 若是没有我们这些武夫出生入死,保家卫国,还能容他这样蹦跶?真是不知所谓的狗东西!” 梁红玉为他顺了顺气,劝道:“行了!你这样大动肝火也解决不了问题,你骂他,他是能死还是能少几块肉?” “咣咣咣——” 韩世忠又拍了几下桌子,气愤的说:“不然呢!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可是官家护着他!我除了骂几句痛快痛快嘴,无计可施!” 梁红玉长叹一声,表情凄苦,低声说:“我又何尝不生气!你我夫妻二人出生入死,暂且不提! 他们在后头寻欢作乐,也就罢了!现在还逼着我们班师回朝,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哎!官家糊涂~ 我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这天下人谁不知金人的狼子野心,偏偏官家非要议和!” “说的就是啊!我气,就是气这个!”韩世忠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若不是有官家看着,今日在朝堂上,他非给秦桧几拳不可! 梁红玉思量了片刻,开口说:“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对了,官家不是也下了圣旨,让岳飞班师回朝吗? 咱们都回来好几日了,怎么还不见他的踪影?若是他在,你们俩个倒是可以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怎么办!” 提起岳飞,韩世忠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吧!哎~ 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回来。 眼下这局势不好说,咱们打了胜仗,官家一点儿赏赐都没有,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儿……” 韩世忠不在乎官家的赏赐,他们和金人开战,缴获了不少金银财宝,官家给的,他还真看不到眼里。 他在乎的,是赏赐代表的政治意义。 他们打了胜仗,官家却连丁点的表示没有,能说明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官家已经不再信任他们了。 梁红玉坐到韩世忠身边,低声说道:“这确实很奇怪!咱们府上一点儿赏赐都没有,但是我听说岳家可是收了不少东西。 说说收复开封府,官家龙心大悦,比往日的赏赐都要丰厚几分。这一捧一踩的,官家到底要干什么?” 韩世忠眉头紧锁,摸着胡子,摇头晃脑的说:“不对!官家很不对劲!我跟岳飞在他心里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不受宠信,官家从来都是,需要我们上阵杀敌的时候给个好脸色,不用的时候马上就打入冷宫的。 他这是怎么了!不对~ 他不会是想卸磨杀驴,除掉我吧?我也没做什么啊……” 梁红玉心中一颤,应道:“八成,让你猜对了!官家这是要卸磨杀驴,咱们韩家就是那头驴!”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官家这是厌弃了韩世忠,故意冷落他,甚至想要除了他! 谁能想到官家的目标,其实是拿到丰厚封赏的岳家呢? 梁红玉很快找回了理智,对韩世忠说:“夫君,等岳飞回来,我们夫妻二人立刻过去拜访他。” 同为抗金的主将,韩世忠和岳飞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种时候不找岳飞商量,还能找谁? 韩世忠坚定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嗯!希望咱们韩家能躲过这一劫!” 岳飞不知道韩世忠误会了,此时的他,正在御书房里挨骂呢! “岳飞,我让你即刻赶回临安,你却拖延到现在才回来,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问你,你可知罪?” 岳飞立刻跪了下去,恭敬的说:“官家请恕罪!臣并未拖延,接到命令就赶紧往回赶了!只是将士们身上都有伤,故而脚程慢了些!” 岳飞的拖延,落在赵构眼里,就是他心生反义的佐证,他拍桌怒骂:“难道只有你岳家军受了伤不成? 韩世忠一样为国效力,难道他身上就没有伤?” 第380章 闲话家常 岳飞的态度很恭敬,知道赵构故意找茬也不反驳,乖乖低头认错。赵构心里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有自己的盘算,便是要杀了岳飞换回韦太后,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 一是怕百姓说他刻薄寡恩,滥杀无辜;二是怕金人看破他的急切,拿捏住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岳飞已经寒了心,遇到这样糊涂的君王,他能有什么办法?如今能做的,只有夹紧尾巴低头做人。 只要不让官家捏到错处,再拖一拖,这件事儿未必没有转机。 赵构将岳飞臭骂一顿之后,又假惺惺的安慰了几句,就将他打发走了。 转头又让于洪宣了秦桧入宫,让他去跟金人商谈,岳飞能不能不杀? 秦桧人精一样的人物,赵构一开口,他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杀不杀岳飞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利用岳飞,跟金人讨要更多的好处。 秦桧心道:官家这次倒是长了些脑子,知道跟金人扯皮了!不过,扯扯皮也好,若是和谈的太顺当,显不出我的能耐! 唯有这样两边拉扯,我在从中斡旋,才能在金人和官家面前显出我的功劳!这样他们都离不开我,我便可两头吃了…… 岳飞垂头丧气的回了府里,见了岳夫人直叹气!夫妻两个分别多日,见面却无半分喜色。 岳夫人先是挥退了下人,亲自为岳飞宽衣,伺候着他换了身常服,这才坐下来说话。 “夫君,怎么了?可是被官家责骂了?” 岳飞微微颔首,说道:“嗯!我进宫面圣,官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骂……哎!” 丧气话岳夫人不想说,便宽慰了几句:“你莫要发愁,若是骂几句就能多过去,被骂也值得! 再说挨骂的也不止你一个!韩将军回来的比你早些。日日被秦桧刁难,被官家责骂! 我听岳霖说,韩将军已经忍了多日,回府也只是闭门不出,不敢见任何人,生怕招了人眼!” 岳飞拧着眉,忧愁的说:“我倒是不怕官家责骂,就像你说的那样,若是骂几句就能放过咱们一家,天天骂我都成~ 韩将军做的对,这种时候就该低调些,我也得学他!哎~ 几个孩子还听话吧?银瓶如何了?妹妹那边…… 妹妹那边可曾来信?她最近过的如何?她性子不好,若是我这个靠山没了,不晓得会落得什么下场……” 话得一句一句的说,岳夫人就从岳银瓶身上说了起来:“银瓶最近还好!就是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受不得累。 岳霖也很听话,如今家里的人情往来,我都交给他来处理,这孩子做的不错! 前日岳震来了信,说许久不曾见过你我,十分思念,问我们一家人何时才能团聚……我不知该如何同他说…… 至于妹妹那边……说不上好坏,只能说还算安稳!几个外甥女都出嫁了!” 岳飞眉头一皱问道:“为何如此仓促?可知道他们给那几个孩子,找的什么样的婆家?” 岳夫人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妹妹她自从离开临安,就再也不曾联系过我。倒是妹夫写了几封信来。 曹家已经在那边站稳了脚,生意做的也不错。几个外甥女的夫君,要么是商户要么是读书人,门第都不太高。 我听妹夫的意思,妹妹想要借着几个女儿攀上官宦人家,被他给拦下来了。怕妹妹又作妖,这才匆匆嫁了几个女儿。” 岳飞对妹夫的做法很赞同,应道:“合该如此!曹家本就是商户,若是靠着我将女儿嫁入高门,一旦我倒了,他们必遭反噬! 不如就这样寻普通人家的孩子,给我那几个外甥女做夫婿。 便是没了我撑腰,以曹家的能耐,她们也不会过的太差。” 岳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俩个倒是想到一处去了!外甥女成亲咱们也不能过去,不过这礼我可没有少备! 就是安娘那里,她有月余不曾给我来信了。也不知这孩子过的怎么样……她那公婆看着憨厚,实则胆子小的很。 我就怕咱们家出了事,她那夫家怕被连累,容不得她!” 岳飞沉吟片刻,说道:“我回来的路上,偷偷去见过安娘,她过的尚可!女婿忠厚,也没有太大野心,想来不会出问题。” 岳夫人闻言,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大女儿嫁的是庄户人家,夫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便是发达了,也只是多买了些田地。 这样的人家老实本分不惹祸。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太胆小! 从前岳家风光,他们自然会敬重安娘,怕就怕,有一日岳家落魄了,他们会因为害怕和安娘划清界限。 岳飞又安慰了几句:“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我看女婿人品还成,安娘手里又有私房钱,便是李家容不得她,她也有退路。” “那汤家那边?哎……从前是嫂夫人死活闹着要退婚,如今雷儿平安归家,咱们家却…… 夫君,你和雷儿谈过这桩婚事了吗?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岳夫人不敢替岳雷做决断,她毕竟是继母,插手太多恐落埋怨!又会被人说成是苛待孩子。 所以岳云和岳雷的事,岳夫人从来都是交给岳飞做决定,然后她再去执行。 岳飞也头疼,他揉了揉鬓角,无奈的说:“这件事,我已经跟岳雷说清了利害关系,也告诉他不能蒙骗嫂夫人。 至于这门亲事成是不成,还是交给汤家来做决断吧!我们不能强求嫂夫人嫁女儿,尤其是这种时候,更不能牵连了她们!” 岳夫人微微颔首,说道:“那我备份厚礼,让雷儿去见一见嫂夫人和芷兰。” “嗯,你去吧!这礼要比平时再厚上几分,多拿些实用的,不管亲事成不成,咱们也该表表心意!” 岳雷也牵挂着汤芷兰,但是他家如今这个处境,他不敢去见她,更不敢再提成亲的事! 芷兰是个好姑娘,他不想因为自己家的事儿,牵连了她。她值得更好的人去呵护,她也该拥有更好的人生。 而不是陷在岳家这些糟心事儿里,成日担惊受怕,过不了一天安生日子。 但是他又躲不开,这个交代他早晚都要给。何况父母已经为他备好了重礼,督促他去城郊探望汤夫人和芷兰。 不过,他是拖了一日才出门!他很贪心,就让他多做一日芷兰的未婚夫吧,这样不管后面等着他的是什么,他都没有遗憾了。 临安的气候和北地不同,冬日很少下雪,但是雨却不曾少了。 绵绵细雨中,岳雷上了马车,他的脸上一丝喜色都没有,全然没有因为即将见到未婚妻而开心。 马车缓缓驶向城外,岳雷紧紧握住手里的定情信物,眼底漆黑一片…… 因为下雨的原因,汤芷兰和母亲都留在了家里。汤夫人坐在桌子前,低着头缝衣服,汤芷兰则是坐在矮凳上捡着药草。 汤夫人今日很开心,脸上带着笑意,柔声说道:“芷兰,我听说你岳叔叔快回来了,估计岳雷也会跟他一起回临安。 官家想同金人议和,从今往后就不打仗了,我们能过上安生的日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都想好了,等岳雷回来,就让你们两个完婚!这亲事一成,我就等着抱孙子了!到时候你多生几个! 我挑一个跟着你姓汤,也算为你父亲留下了一支血脉,让他不至于无人祭拜……” 汤夫人越说越兴奋,全然没有发现,女儿脸上已经飞出两朵红云,羞的头都不敢抬! “母亲,您不是要退婚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第381章 岳雷退亲 汤夫人半是解释半是嗔怪的说:“你懂什么?我之前要退了这门亲事,是怕岳雷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像我一样守寡! 如今岳雷平安无事,以后也不打仗了,我还怕什么?这次他回来,我就跟他提成亲的事。” 汤芷兰害羞,一张俏脸烧的火热,根本不敢抬起头了,就怕母亲看到调侃她! 汤夫人就是不看她,也知道自己女儿现在是什么样子,开口说道:“你也不必害羞,你长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 你也不要怪我多事,之前我要退亲,是因为我就你这一个孩子,我自己吃过的苦,怎么忍心让你再吃一遭! 若是岳家因为这件事埋怨我,我亲自登门道歉,只要你有个好归宿,让我做什么都成!” 汤芷兰顾不得羞,急忙说道:“母亲,您放心,岳家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怪您的!” “但愿如此!只要岳雷不上战场,那这门亲事,就是顶顶好的!”想到以后的日子,汤夫人脸上的阴郁都散了。 今日下雨,天气冷的厉害,汤芷兰冒着雨跑到柴房里装了一盆煤炭,端起来就往正屋里走。 外头的雨又大了一些,手里的盆子也愈发的沉重。 她抬起头望着屋檐上滴落的雨珠,犹豫了,刚刚出来的时候,应该拿把雨伞的。 瑟瑟冬雨中,出现一个纤瘦的年轻男子的身影,他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纸伞微微前倾遮挡了他的面容。 从汤芷兰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那根根分明的手指,纤弱而有力。 雨伞缓缓抬起,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汤芷兰面前,她脸上的疑惑之色,立刻变成了狂喜! “岳雷,你何时回来的?快,快点进屋~” 岳雷在汤芷兰面前停下脚步,伸出手将油纸伞递了过去,另外一只手接过汤芷兰手中的铜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这个太重了,我来拿吧!芷兰你帮我撑着伞就好。” 汤芷兰顺势松开一只手,将那把油纸伞接了过来。伞柄上还残留着余温,汤芷兰被这温度烫的脸颊发红。 “你,你是何时回来的?”汤芷兰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岳雷嘴角露出笑意,但是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悲伤,他答道:“昨日就回来了,父亲和母亲让我昨日就来见你。 只是昨日太晚了,贸然过来打扰太失礼了,所以今日才过来。伯母呢?她……最近还好吗?” 汤芷兰打着伞慢慢的走着,引着岳雷进了屋,指了指内室,说道:“母亲在里面做衣服呢,你先坐下,我请她出来!” 岳雷低声应了声,走到火盆前,将手里的铜盆放下,又拿起夹子将煤炭扔了进去,顺手挑了挑火。 汤夫人听到外头有人说话,随口问道:“芷兰,谁来了?” 汤芷兰进了内室,微微低着头,羞涩的说:“母亲,是岳雷过来看望您了。” 汤夫人闻言粲然一笑,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到铜镜前理了理衣服和发髻,这才面带喜色的出去见岳雷。 这么会儿功夫,岳雷的随从就将礼物送了进来,摞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像座小山一样。 汤夫人出了内室,看到这么多礼物,语气有些责备的说:“你这孩子,人过来了就成,做什么带这么多礼物!” 岳雷恭敬的行了一礼,面带愧色:“汤夫人,我今日过来,是向您赔礼的!” 汤夫人心里咯噔这一下,心好像踩空了一样,没有了底!这称呼,不对啊!岳雷一直叫她岳母的,怎么今日改了口? 难道岳家因为她之前闹着要退婚 ,改了主意,不让岳雷娶芷兰了? 汤夫人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心里这样想,嘴上就问了出来:“岳雷,你可是因为之前我要退了你和芷兰的婚事,埋怨我?” 岳雷缓缓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非也!汤夫人、汤姑娘,你们先坐,容我向你们解释……” 汤芷兰听到岳雷这样称呼她,心里有些委屈,但是又听岳雷这样说,还是耐着性子坐下来,等着岳雷解释。 岳雷也坐了下来,他不知该从何说起,搓着手指掩饰心里的慌乱。 汤夫人哪里沉得住气,抛开岳雷是个武将不谈,他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若是真较真,她的女儿配不上岳雷。 “岳雷,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需要顾忌什么!” 岳雷咬了咬后槽牙,把心一横,开口说道:“汤夫人,我今日来是来解除两家的婚约的!” 汤芷兰脸色巨变,眼中蓄满了泪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岳雷。 饶是汤夫人有所察觉,但是真听岳雷说了出来,心里也是不能接受的! 汤夫人压下心里的不快,问道:“可是因为,之前我要退婚,伤了你的心?” 若真是那样,大不了她就舍出这张老脸,回去求岳飞! 岳雷看着汤芷兰,心里好似吃了黄莲一般。随即又想到岳家如今的困境,狠下心来说道:“不是!是我变了心,回来的路上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汤芷兰如遭雷劈,之前岳雷还捎信回来,说着回来就立刻娶她过门!这才多少日子,他就变了心! 汤芷兰怒骂道:“岳雷,你混蛋!”转身就哭着跑了出去! 岳雷也跟着站起来,伸出手想拉住汤芷兰,但是最终还是收回了那只手。 他不能那么自私,汤夫人只有芷兰一个女儿,她们母女吃了太多的苦,他不能再连累她们! 怒火已经烧光了汤夫人的理智,她抬手指着门口,愤怒的说:“滚!带着你的东西一起滚!我家不喜欢你的东西!滚~” 岳雷直直的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岳母!对不起!我岳家处境艰难,随时都会有大祸临头,我不能拖累您和芷兰,故此才这样说的! 求您替我守着这个秘密,不要告诉芷兰真相!另外再寻位良人,交托芷兰的终身吧! 是我岳雷,配不上她!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拖累你们母女……” 汤夫人听不懂岳雷在说什么,带着怒气问道:“什么大祸?你岳家如日中天,官家不知道多倚重你们父子! 你们家能有什么祸事?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娶我女儿!” “砰砰砰——” 岳雷又磕了三个响头,他用了力,额头磕的都肿起来了。 他低声说:“岳母,我们岳家已经大祸临头!不瞒您说,如今,无人能够救我们!我不能……我不能拖累芷兰!” 岳雷想让汤芷兰能过上平静的日子,有疼爱他的夫君,有可爱的孩子,不用为生计发愁。 他想了很久,最后想明白,这些东西他都给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汤芷兰!让她毫无负担的,去过幸福的生活。 汤夫人不过是山野村妇,她不懂朝政,她只知道岳家反悔,女儿的亲事黄了! “走!拿着这些东西离开我家!我不想再见到你!” 岳雷的眼神很坚定,他起身,将定亲信物放到了桌子上,低声说:“这是信物!是我对不起芷兰,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是我为她准备的添妆礼!望您好好为她择一位夫婿,我,我走了……” 汤夫人气极反笑,阴阳怪气的说:“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不推辞了!我定要给我女儿寻门上好的亲事! 好让你看看,我女儿离开你,不是没有人要!就算不攀上你这高枝,她也能过的很好!” 岳雷死死咬着舌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鲜血在唇齿间流淌,他却感觉不到疼!是呀,再疼还能有他的心疼吗? 他逼自己转身,逼自己抬腿离开这里,离开,汤芷兰…… 第382章 卸磨杀驴 岳雷没有撑伞,就这样走进了雨中,任由雨滴在脸上拍打。 冬天的雨格外凉,却凉不过他的心……终究是他没有福气,错过了心爱的姑娘…… 雨水混着泪水,划过脸颊,落在了衣襟上,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好像这世间再也没有东西值得他留恋。 “岳雷,你站住!我要是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岳雷的身体一僵,他不敢回头,他害怕汤芷兰看穿他的谎言。 “是!” 这一个字已经岳雷的极限了,再多说一个字,他都怕自己忍不住回头,抱住心爱的姑娘。 岳雷不敢再停留,他甚至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僵硬的迈开腿,往远处的马车走去。 汤芷兰看着岳雷远去的背影,摇摇欲坠!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他怎么就突然变心了呢? 汤芷兰泪流满面,却不敢放声痛哭,不是的!岳雷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汤夫人撑着油纸伞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无声哭泣的女儿,心疼的扶住了她,柔声说:“芷兰,别看了,人已经走了,跟我回家去吧!” 汤芷兰在母亲的搀扶下,失魂落魄的进了屋,木木的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言语。 岳雷也不好受,回临安之前他把成亲后的日子都盘算好了,他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可是天意弄人,他们没有以后了…… 这场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时辰还早,天却黑了下来,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而已。 韩世忠和夫人梁红玉穿着蓑衣,穿过长街,钻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在一家馄饨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们是从府里偷着溜出来的,为了不被人发现,特意绕远路来到这里。 馄饨店里空无一人,韩世忠夫妻二人脱下蓑衣,寻了个僻静处坐了下来。 梁红玉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店家,吩咐道:“店家,这里我们包下了,不要放别人进来。” 店家将银子推了回去,微微躬身,讨好的说:“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已经让另外一位客人包下了……” 韩世忠眉毛一挑,问道:“是谁?店家能否过去说一声,我们愿意赔偿他两倍的银子,还请他将地方让出来!”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后厨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三碗馄饨,看到韩世忠和梁红玉,朗声说道:“是我包下来的!嫂夫人还是将银子收起来吧!” 梁红玉看清楚来人,笑着将银子放进了怀里,接过馄饨放到了桌子上。 岳飞放下馄饨,搓了搓手,对店家说:“这里无事了,店家你去忙吧!” “好嘞~客官,有事儿您喊我就成~” 韩世忠往碗里倒了些醋,用勺子搅了搅,低头喝了一口汤,身上的寒意立时就散了! 身上有了暖意,韩世忠才开口说话:“你倒是来的早!” 岳飞爱喝原汤,吃了一口馄饨,笑着应道:“左右在家里也无事可做,便过来了。嗯~这家馄饨味道不错!” 梁红玉哪里吃的下去,她为了大宋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般冷待?她是又气又急又窝火! “你们俩个倒是心大的很!我看啊,你们的心大的都能跑马了!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吃的下去?” 韩世忠不敢反驳,干脆就当没有听见,反正岳飞坐在这儿呢,夫人就是说几句罢了。埋头吃起了馄饨。 倒是岳飞放下了勺子,神色复杂的说:“嫂夫人,不管遇到什么困境,饭总是要吃的!若是饿垮了身子,什么事儿也干不成了。” 梁红玉叹了口气,也往碗里倒了些醋,又加了一勺辣子,这才低头吃了起来。只是她心事重重,这碗馄饨食不知味…… 待吃完了馄饨,韩世忠这才开口说话:“哎~我看啊,那位对我动了杀心了……” 岳飞眉头一挑,疑惑的问:“老哥哥,此话怎讲?” 韩世忠的话,把岳飞弄糊涂了!怎么?杀他一个还不够,还要把韩世忠杀了?官家这样要做什么? 斩了左臂又斩右臂?他要这么干,今后哪个武将还敢为他卖命? 韩世忠压低声音,小声说:“我比你回来的早几日!自从我回来,秦桧那狗东西日日寻我麻烦! 那位不管便罢了,三五不时还要申斥我一番……哎!我们夫妻为了大宋出生入死,到如今……不说了!说起来就心寒!” 梁红玉只吃了几个馄饨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带着些怒火,低声说:“你不说我来说!往年我们夫妻回临安,不拘是什么,宫中总有赏赐下来! 这次我们回来,不要说赏赐了,便是连个好脸色都不曾见到过!心寒倒没什么,只是秦桧那狗贼咬住我们不放! 若是还这样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编排个由头,除掉我们!” 岳飞越琢磨越觉得,便是要议和,要用他的项上人头来换回韦太后,也没有必要将所有的武将都赶尽杀绝吧? 思来想去,岳飞开口问道:“嫂夫人,你们是不是得罪过秦桧?” 梁红玉摇了摇头说道:“我便是想要得罪他,也没有机会呀!这些年来,我们夫妻二人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几次! 而且,我们家家教甚严,几个孩子行事低调,也不曾同秦家有过什么冲突! 你说说,秦桧跟个疯狗一样追着我们咬,到底是要干什么呀?我们夫妻死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还有那位,虽说朝廷素来不重视我们这些武将,但是这般苛待也是从不曾有过的事儿啊! 如今这般,不是卸磨杀驴吗?” 还有一句话太过大逆不道,梁红玉没有敢说!官家这样干,还议什么和啊?干脆他赵构洗洗干净,直接投了金人去吧! 岳飞将目光投向韩世忠,问道:“老哥哥,你是怎么想的?是继续在朝为官,还是保住一条命,全身而退?” 韩世忠摇着头,叹息道:“哎!这样的朝廷,让我如何报效?如今我也心灰意冷了,这样受苛责,真不如回老家种地去! 最起码种地不用看人脸色!我乐意种什么就种什么!再说,我也这把年纪了,还有多少日子可活?罢了,不争了!” 岳飞又问梁红玉:“嫂夫人,您呢?您也是这么想的?” 梁红玉也没了心气!她是大宋为数不多的女将,上阵杀敌丝毫不弱于男儿,为此她骄傲了一辈子! 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让她受一肚子窝囊气!这样的官家,她不保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哎~ 还争什么啊?我们都低三下气成这样了,也不见他们有丝毫收敛……罢了!回家种地去吧!” 岳飞微微颔首,小声说:“若是二位都心生退意,小弟有一计,可全身而退!” 韩世忠眼眸一亮,兴奋的问:“快说说!我该如何做才能破了这困局?” 这条计策,本是岳飞在回来的路上,给自己想的退路之一。 但是昨日他见过赵构之后,就知道这招无用!他是习武之人,又在战场上拼杀了这么多年,就算赵构掩饰的好,他也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意! 官家没有直接弄死他,估计还是看在他刚刚立了大功,夺回了开封府的面子上。 若是他被捏到了错处,想来昨日他就已经进了大理寺了! 韩世忠见岳飞沉默不语,焦急的催促着:“哎呀,你倒是快说啊!跟我还卖什么关子!” 第383章 苦肉计 岳飞不是卖关子,他是想事儿入了迷,走神了。 “哦!也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不过是苦肉计罢了!明日早朝,老哥哥您请辞吧!” 梁红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岳飞,问道:“这能行吗?若是那位准了,那天下人都会骂他卸磨杀驴,刻薄寡恩! 那位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这种自毁名声的事儿,那位可不干!” 岳飞苦笑一声,解释道:“你若是直接撂挑子不干了,那位为了不落个坏名声,必定不会准许,所以你得换个办法! 明日早朝告老还乡,不要提这段日子受的委屈,只说自己年岁大了,力不从心。说的可怜一些,最好是能掉几滴眼泪! 官家若是无动于衷,还请老哥哥将衣服脱了,让官家看看您身上的伤疤!若是他还不肯,那天下人定然要骂他了!” 韩世忠和岳飞一样,都是从军卒做起,一步一步爬到今日的位置上的。 这些年来,岳飞征战沙场,受的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他都不用看,就知道韩世忠必然也有一身伤疤! 而且韩世忠年岁大了,征战的时间比岳飞还要长,这伤疤必然更多! 梁红玉把岳飞的话记了下来,暗暗琢磨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 “好!果然是好计!我们也算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老了,干不动了,告老还乡总没有错吧? 若是那位死咬着不松口,那他的名声也别想要了!秦桧再疯,也没有借口阻止我们!哈哈哈……” 梁红玉越想越满意,说到最后直接开怀大笑! 韩世忠的脸上也有了喜色,他的情绪有些兴奋:“妙~ 此计甚妙~ 老弟,你这脑子就是好使啊!怪不得把完颜兀术打的屁滚尿流呢!” 岳飞谦虚的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要说抗金,老哥哥你的付出一点儿也不比我少! 不过,你不能让那位觉得,你是觉得委屈才走的。一定要表现出,还想为国效力,奈何身体不允许的样子来! 顺便还要表一表,你对那位的忠心!打消他的疑虑,这样才能全身而退!” 韩世忠摸了摸胡子,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只是,我告老还乡了,这朝中的武将就数你官职最高了! 而且你更年轻,还能在朝中待个一二十年。没有了我,想来秦桧那老狗就会盯着你咬了! 你可有什么想法?要不,这次也顺水推舟,退了吧!我看那位的意思还是要议和,今后的武将的日子不好过……” 韩世忠和岳飞惺惺相惜,由己及彼,韩世忠在还能替岳飞挡着些,若是他走了,秦桧一党就会死盯着岳飞咬了。 岳飞早就将自己的处境看明白了,别人都有路可退,偏偏他无路可走! 他若是用这招苦肉计离开朝堂,用不了多久,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去。不管他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追究! 官家除掉了他,还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所以这一招他不能用!不过能让韩世忠脱身,他也很高兴,最起码没有白琢磨。 岳飞叹了口气说:“老哥哥,我还不能走!我若是走了,金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我在朝一日,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过是岳飞安慰韩世忠的借口!他要坐在这个位置上硬扛到底!便是死,也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岳飞可以倒,但是不能倒在污名之下!就算死,他也要死的堂堂正正! 韩世忠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我不如你!也好~也好~” 外头的雨渐渐停了,但是乌云并没有散去,它们聚集在岳飞的心中,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岳飞不知道除了硬抗还能干什么,但是韩世忠已经寻到了退路。 韩世忠不过是秦桧向完颜兀术示好的开胃小菜,但是这开胃小菜若是寻到了退路,也能逼得秦桧无计可施! “启禀官家!老臣有事要奏!” 赵构看着台下佝偻着身形的韩世忠,眼里闪过一抹厌烦:这个不识趣的,他明知道我要跟金人议和,还总是站出来唱反调! 今日不知他又要怎么跟我对着干了!哼~ 若不是念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又怕天下人说我刻薄寡恩,我岂能容你! 韩世忠低着头没有看到赵构的眼神,岳飞却品出来了点儿东西。 赵构缓缓开口:“爱卿请讲!” 韩世忠将头埋的更低了,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咳咳咳—— 启禀官家!老臣年事已高,近日越发觉得力不从心了! 虽想继续为国效力,奈何,旧疾复发,这身体不成了!老臣恳请陛下,准许我和夫人,告老还乡!” 赵构神色一暗,心中暗忖:不知道这韩世忠卖什么关子!不就是几顿申斥嘛,哪个臣子没有挨过骂? 再说,他若是顺着我,我岂能骂他?难道他心中有怨气,用告老还乡来威胁我? 这样一想,赵构看向韩世忠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厌恶之色。 秦桧擦了擦鬓角的冷汗,心道:这老贼玩什么花样呢?难道他是以退为进,想要将我一军?嗯~ 很有可能~ 秦桧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官家,韩将军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可就这样告老还乡呢? 便是身怀恶疾,寻太医过府医治便是!就这样甩甩袖子就走了,不妥~ 不妥~” 韩世忠恨不得掐死秦桧,这个狗东西,我没骂错他,他就是狗,闻着味儿就来了,真是哪儿都有他! 赵构眸光深邃,韩世忠偷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不想松口,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身上的官服脱了下来。 韩世忠赤裸着上半身,只穿着裤子,身上的伤疤暴露在众人面前。 “官家,并非是老臣说谎!您看看我这一身伤疤,这道疤是刀伤,这道疤是剑伤,这里曾中过箭…… 老臣这满身伤疤,每一道都是为了杀金人留下的!这么多年,新伤叠着旧伤,老臣的身体早就不成了! 我有心继续报效朝廷,可是……” 说到伤心处,韩世忠落了泪,随即他又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若是没有这一身伤,我定然不会请辞! 只是,我落了病根,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骨头就疼……秦丞相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能请太医。 我这伤病,便是请太医也没用,好不了了!回乡下将养着,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自从赵构定都临安,这大殿就从未如此安静过! 赵构定定地看着韩世忠那满身伤疤,头一次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分了! 文武百官俱是一静,尤其是那些文官,他们从不曾上过战场,这样恐怖的伤疤更是从未见过! 就连秦桧也不知道,该怎么接韩世忠的话!他若是继续咬着韩世忠不松口,怕是官家第一个就不能容他! 赵构沉默了片刻,心软的说:“这样,官职我给你留着,你就在临安养病吧!” 韩世忠一听,这事儿有门,心中窃喜!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但是赵构的说的事儿,他也不能答应! “官家,我既然干不动,没有道理还占着这个位置!大宋的能人辈出,也不是非我不可,还是让我归乡吧! 我离乡的时候,还是个翩翩少年郎呢!这么多年征战沙场,很少有机会能回家,我想我父亲母亲了…… 回乡下去,还能三五不时的祭拜他们。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未能尽孝,如今想来……呜呜……” 第384章 告老还乡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韩世忠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在朝堂之上放声痛哭,谁能做到豪不动容?便是赵构再厌恶他,这种时候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赵构再三挽留,但是韩世忠都咬死了,他年事已高,一身伤痛,已经不适合再坐在如今的位置上了,坚持还乡。 赵构无法,只能松口答应了韩世忠的请求。 反正韩世忠离开朝堂是他自己求来的,并非他赵构所逼,谅天下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秦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心里想着:这老贼倒是机警,见势不对就扯个理由告老还乡,他这样做,我还真不好再做什么…… 罢了~罢了~ 韩世忠离开朝堂,对金人就再也没有威胁了!我的事虽然没有办圆满,但是总归目的达到了,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赵构一琢磨,也不能就让韩世忠空着手回乡啊!开口吩咐道:“爱卿,这么多年你为国征战,你的功劳我都记在了心里。 如今你执意要走,我便赐你黄金千两,路上做盘缠用吧!” 韩世忠赶紧跪下去,恭敬的应道:“臣,领旨谢恩!” 心寒吗?当然心寒了! 不过和一家老小的性命比起来,这点儿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了。 既然说了是告老还乡,韩世忠和梁红玉并未在临安停留太久。回府收拾了收拾,就打算挑个日子启程。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韩世忠和梁红玉常年在军中,家里属于他们的东西根本没有多少! 孩子们也都成家立业了,也不会跟着他们返乡。他们只需将回到临安时拿的行李收拾好就成。 启程的日子就定在七日之后,这七日,他们将临安城里的亲朋故旧都拜访了一遍。 韩世忠的年纪确实不小了,旧伤累累,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一别或许今生就再也无缘相见。 七日之后,他们带着两车行李,骑着马,挥别临安,正式踏上了返乡的路。 韩世忠夫妻都不是矫情的人,不想让大家伙送他们离开,太伤感了!反正已经见过面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只是等他们出了临安上了官道,还是见到了故人。 岳飞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韩家的车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老哥哥,我来送你一程!” 韩世忠勒停了马,有些伤怀的说:“你看看你!我们昨日不是见过面了吗?怎么还跑这么远来送我?” 岳飞答道:“昨日只是匆匆碰了个面,怕被人看到,你我都没有好好告别!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岳飞知道自己的处境,他虽然年轻,但是说不得走的比韩世忠还早。 韩世忠拍了拍胸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哥哥我这身子骨,强健着呢!放心,总会有再见的一日的!” 韩世忠清楚自己的身体,他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恐怕这一别,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梁红玉催马向前,笑着调侃道:“行了!别整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岳飞压下心中的苦涩,附和道:“嗨~我就是舍不得你们!嫂夫人,我准备了许多药材,你们带上,回去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咱们做武将的,到老了都是一身伤病,万万不可粗心,还是早些调理的好。” 韩世忠大大咧咧的说:“你也是一身伤,药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跟你嫂嫂还算略有薄产,药材不缺!” “你有是你的,跟我可没有关系!至于这些,是我送你的,一片心意,老哥哥不要推辞!” 梁红玉并不见外,他们武将和文官不同,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交好就是交好,装不出来。 梁红玉随意看了一眼,见是几只箱子,便说:“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们就不推辞了! 哎~只是我们这一走,你的处境就难了!老弟啊,是我们夫妻对不住你……” 岳飞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故作轻松的说:“嗨~ 嫂夫人你这话说的不对,怎么能是你们对不住我呢? 你们已经付出太多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你们尽管去,去过你们想过的日子!” 韩世忠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悲凉,开口劝道:“老弟,你若是也扛不住了,就学我!离开未必是坏事。” 岳飞心中五味杂陈,他也想像韩世忠这样,带着家人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过平凡的日子。可是他不能走! 他如今的位置太重要,也太显眼,官家多少有些顾忌,要想弄死他没有那么容易。 若是没了这身官服护着,恐怕用不了多久,岳飞就会丢了性命。 一个同朝堂无关的人死了,大家只是叹息几声而已,谁会在意他是怎么死的呢? 他只能在这位置上硬撑着,撑到撑不住的那一日,或者撑到官家改变主意的那一日。不过,官家很难改变主意了吧? “老哥哥,我就送到这儿了!前面有人等你们,我就不过去了……” 韩世忠颔首,声音有些悲凉,低声说道:“就送到这里吧!记住我说的话,若是扛不住就离开吧!官家好歹也能留你条命。”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岳飞催马离去,韩世忠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岳飞是个难得的将才!若是有他在朝中,我也能放心些。 怕就怕,官家真的昏了头,若是动了岳飞,大宋就再也无人能克制金兵了!” 梁红玉的脸上写满了失落,附和道:“是呀!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便是不能再战沙场,能留在朝中也是好事。 你我年岁大了,不中用了……大宋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完颜兀术若是再想挑起战争,都要先掂量掂量!” 韩世忠一声叹息:“走吧!估计咱们那些老部下,都在前头等着呢!” 梁红玉往远处看去,前方确实有一群人,只是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 夫妻二人拍马前行,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将军!是将军过来了!” 距离越来越近,待韩世忠赶到,地上密密麻麻跪满了人!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饶是韩世忠这高壮的汉子,也忍不住落了泪!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说了嘛,谁都不许过来送行!快起来~” 梁红玉翻身下马,走上前去,将这些老部下都一一搀扶起来,拧着眉劝道:“快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们已经辞了官了!” “梁将军!韩将军!就算你们辞了官,在我们心里,你们也是我们的将军!” 说话的是蒋校尉,他是军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却也跟了韩世忠多年。称不上心腹,但韩世忠也识得他。 韩世忠下了马,亲自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蒋,快起来吧!你们能来送我们夫妻,我很感激!” 蒋校尉用力的摇着头,答道:“我们来送您,是应该的!这些年来我们跟着您出生入死,在我眼里,早就把您当成了亲人! 将军,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我们,我们舍不得您!我来时,我那夫人说了,让我代她给您磕几个头!” 说完,蒋校尉真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内子说,当年若不是您出手相助,她没有今日!我们夫妻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韩世忠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临安城的方向,心道:你们的恩人另有其人,只是我不能说啊!不能说~ 第385章 送君一别 梁红玉赶紧将蒋校尉搀扶起来,说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这是何必!” 蒋校尉擒住笑,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梁将军,这一拜你们受得的。我蒋某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军卒。 若不是遇到您和韩将军,怎么可能挣下这么多的军功,更不可能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我和内人,心里感谢你们!” 一个农户的孩子,想要在军中挣出前程来,太难太难了! 没有遇到韩世忠之前,他们立的军功未必是他们的。但是韩志忠不同,他治军甚严,冒领军功的事儿,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知意挤到了人前,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晚辈林知意见过韩将军!见过梁将军!家母备了份礼,让我送过来,还望您能笑纳!” 梁红玉眼睛微眯,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而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你是林智的儿子吧?” 林知意答道:“家父正是林智!难为梁将军,还能记得他!” 军中的将领不知凡几,今日死了,明日就补上新的。将领能记住一个校尉的名字已经是很难得了! 梁红玉笑意更浓了,柔声说道:“你幼时,我见过你的!你母亲从前也在军中,也上过战场,我很欣赏她!她如今可好?” 幼年的事,林知意哪里想得起来,不过他母亲年轻时确实做过女将,所以梁红玉的话,他是相信的。 “托您的福!母亲她过得很好!本来今日是想亲自过来相送的,奈何染了风寒,实在是起不来,故而留在了家中!” 梁红玉微微颔首,说道:“回去告诉她,让她好好养着!有你这样的孩子,她的福气都在后头!” 林智早就战死沙场了,林知意母子的生活虽然过得去,但是孤儿寡母的,难免受些委屈。 林知意又行了一礼:“是!家母若是知道您还记得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一高兴病很快就好起来了!” 韩志忠突然插嘴:“孩子,我记得你跟你岳父,都在我军中效力,他受了重伤,没有一条腿,如今可好?日子可能过下去?” 唐安这种情况,军中肯定有抚恤银子,只是不会太高的。 韩世忠能记得唐安失去一条腿的事儿,还是因为那一仗打的太惨烈了,让他记忆犹新。 “岳父挺好的!他心态好,已经走出来了!家中也算略有薄产,不愁生计!” 略有薄产只是谦虚的说法,实际上唐家富的很,养唐安一个根本不算什么!唐安的心态调整的很快,如今迷上了养花,过的好不惬意~ 韩世忠感叹道:“那就好~ 那就好~ 知意,你岳父为了救你才遭了这一难,你要好好孝敬他呀~” 林知意点头,语气坚定的说:“那是自然!若没有岳父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就死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亲爹!” “好好好!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他的儿子是个正直又有担当的人,定然会以你为骄傲!” 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的黑瘦男子挤了过来,眼中含泪,激动的说:“将军,您还认得我吗?我有个外号叫小黑子,当年是您从战场上救了我……” 韩世忠看着他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脑海里走寻了许久,终于想了起来:“小黑子?你不是早早离开军中了吗?你这是……” 小黑子,不!应该叫他老黑,他嘿嘿一笑说道:“嘿嘿……当年我拿着抚恤银离开了军中,来到临安落脚。 前几日听说您告老还乡,我就开始打听,知道您今日从这条路走,早早就过来等着了! 将军!您……多年不见,您苍龙了!” 韩世忠摸了摸鬓角,是啊!他不再年轻了,头发花白,脸也成了枯树皮。 韩世忠感叹道:“哎~ 岁月催人老!你我都不再年轻了……” 人群中挤出几名女子,将梁红玉团团围住。 她们都是跟着梁红玉上过战场的女将,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在这乌泱泱的男子之中,分外扎眼! 梁红玉的目光从她们的脸庞上一一扫过,热泪盈眶:“齐红婵、李翠草、王小蛮、周玲玉……”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她口中蹦出来,被点到名的女子纷纷落泪! 已经很多年了,她们已经多年不曾相见了,不成想,将军还能叫出她们的名字。 梁红玉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故作坚强的说:“别哭!大家难得能聚到一起,这是好事儿啊!” 女子本就比男子细腻,梁红玉这一劝,伤感的氛围更浓了!几人抱头痛哭! “呜呜……将军,我们舍不得您!呜呜……” “将军,我真没有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居然是送您还乡……呜呜……您这一走,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 梁红玉柔声说道:“别哭!当您你们跟着我上阵杀敌的时候,不是挺勇猛的嘛!怎么如今这样爱哭了! 快把眼泪擦干了!拿出当年的风采来,不能让那群男人小看了我们!” 女子多柔弱,所以她们这些女人初入军营时,时常被人看不起。若只是轻视便罢了,嘲笑谩骂,甚至是调戏…… 每一个女将都是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用手里的刀剑杀出赫赫威名,杀的那帮男人不敢小瞧她们,杀出女将在军中的地位的。 几日听到梁红玉这样说,都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低头擦干眼泪,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英姿飒爽的模样。 梁红玉见状心中十分满意,关切的问道:“这些年,你们过得如何?” 李翠草咧起嘴角,笑着反问道:“将军,有您在,谁敢对我们不好?” 齐红婵接过话头:“是呀!因为跟着您的原因,我们返乡后,无人敢欺!便是到了婆家也是能横着走的! 不过我们没有忘记您的教诲,从不曾做堕了咱们女将威名的事儿。这些年来,过得很好!” 周玲玉拼命点头,说到:“将军,是这样的!我们不曾给您丢脸!只是家中事多,这么多年也不曾回去看您! 我那小女儿颇有天分,已经习武多年了,本来我是要带着她,去军中投奔您的,没有想到……” 梁红玉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辞官了……不过你家小女儿若是想从军的话,我可以给她写封举荐信。” 梁红玉是女将第一人,但是并不是说军中只有她这一位女将军。她有爱才之心,自然不愿意看到明珠蒙尘。 周玲玉大喜过望,赶紧谢恩! 梁红玉笑着说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意外,你小女儿习武从军,你夫家能够答应?” 周玲玉的日子过得很好,按常理来说,她的女儿不必吃这个苦。 “她有天分,自己也愿意为国效力,我自然不能让她困在后宅之中。我夫家也不敢有意见!” 不是没有意见,而是不敢!谁敢反对,就得先问问周玲玉的拳头答不答应!女子习武最大的好处,就是无人敢惹! 梁红玉自然听懂了周玲玉话里的意思,噗嗤一笑,身边的女子也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刻,她们好像又回到了在军中的日子!金兵来犯,那就拿起武器上阵杀敌。若是无战事,大家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 只是回不去了,她们都渐渐老了,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心气了! 虽然不舍,但是还是要走! 在一片哽咽和哭啼声中,韩世忠和梁红玉骑上马,向远方走去…… 梁红玉忍不住频频的回头看,韩世忠见状问道:“可是不舍? ” 梁红玉轻声答道:“只是心中有些难受,我这一走,军中就没有能扛起大旗的女将军了……” “哎~ ”一声叹息消散在风中 第386章 规劝安氏 定国公安山最近过得很糟心! 自从和秦桧结盟,用自己的孙女和秦家联姻之后,糟心事就一件接着一件。 他是真没想到,金科状元郎竟然有断袖之癖!他这癖好还和别人不同,那是真的可以为了男子,冷待他孙女啊! “呜呜……祖父,求您答应了吧!我在秦家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就准我和秦埙和离了吧!” 安山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一张老脸颤了又颤,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乖孙女!为了咱们家的荣华富贵,我劝你还是忍了吧!” 安氏哭的梨花带雨,正是伤心的时候,又听祖父这样说,整个如坠冰窖!她好像跌入暗无天日的深渊,眼里再也没了希望…… 安氏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好陌生,这还是那个疼她如命的祖父吗? 安山看着孙女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住心疼,咬了咬牙说道:“素心,不是祖父不疼你,如今你的腹中已经有了秦埙的骨肉! 而秦埙又有断袖之癖,弄不好你肚子里这个,就是秦埙唯一的子嗣!这样一来,秦家为了稳住和咱们家的盟约,就会补偿你! 这样算下来,你不吃亏!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秦家的家业,忍一忍吧!男人就是那么回事儿,肚子里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安氏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问道:“祖父,您真是这样想的?难道我的幸福,还比不过什么盟约和家产吗?” 安山心里有些愧疚,这是他最宠爱的孙女,孙女遇到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他是定国公,不是山野村夫。他要考虑的是定国公府的兴衰,孙女和家族比起来,自然是家族更重要。 “素心,你太不成熟了!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便是没有,也丝毫影响不了你的日子!荣华富贵才是最紧要的! 秦埙喜欢男子,你就让他去。给秦家生下长孙,把住秦家的家业,才是你要做的事儿。不要因小失大!” “哈哈哈……”安氏发出凄苦的笑声,那笑声里有讥讽,有嘲笑,更多的是不甘!她安素心不甘心! 安氏不是要秦埙的宠爱,她不是沉迷情爱的女子。她要的是尊重!是秦埙眼里看到她这个人,而不是做个摆设! 可是秦埙呢!眼里没有她,心里没有她。对她只有利用和算计,她凭什么要跟这种人过一辈子? 可是祖父不同意她和离! 安氏已经有些癫狂了,心中愤恨的想:既然你们都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放过你们!不就是下地狱吗?大不了一起去! “好!好!好!祖父您真是‘疼爱’我啊!行,我听您的话,我回秦家去!” 安氏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外走,奶娘就在门口候着,见到安氏出来刚要上前搭话,就听安氏说: “奶娘,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回秦府!” 孙女这副样子,安山自然看得出来,她这是动了怒了。有心想拦,但是一想到和秦家的盟约,他又讪讪的停住了脚步。 安山心道:罢了~ 罢了~ 让她吃点苦头吧,等她脑子清醒了,就该知道我的一片苦心了! 如今朝中的风向变了,官家再次提起议和之事,秦桧自然受到官家的看重。 秦家的风头再一次压过定国公府,他处理这件事,自然就不能驳秦桧的面子。可以不结盟,但是万万不能跟秦家结仇! 看着孙女远去的背影,安山喃喃自语:“孩子啊,希望你早点想明白!这世上痴情的女子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 只有跌了跟头,看破情爱,才能快速成长起来!再好的男人,也没有到手的荣华富贵重要……” 安氏急匆匆的回了闺房,等进了屋,心里的委屈和怒火再也忍不住,动手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啪——” “噼啪——” 奶娘慢了一步,等她进了屋里看到的就是满地狼藉,和不顾身孕疯狂砸东西的安素心。 她急忙走上前去,搂住了安氏,高声劝道:“哎呦我的小姐哎!快快住手~ 您现在是身子重,可不能动怒!” 安氏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愤怒的喊:“放开!你给我放开!” 一位中年美妇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急匆匆的往安素心的院子赶来。穿过走廊,进了安氏的庭院,刚好看到这一幕。 “松开小姐,你先退下吧!你们也都出去。” 奶娘这才松开手,恭敬的行礼,说道:“是!夫人~ 我这就带着人退下。” 安素心看到这美妇,情绪才平稳一些,哭着喊道:“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安夫人没有说话,四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瓷片上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安夫人的声音有些冷清,她问:“安素心,我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你从何处学来的臭毛病,学会了摔东西这套?” 安素心有些害怕,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羞愧的低下了头,低声说:“母亲,您的教导素心不敢忘!我只是,只是太气愤了……” “哼~看你那点儿出息,怪不得会被丞相夫人拿捏住。这样沉不住气,如何能成事儿?” 安夫人的语气疏离又冷漠,好像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个不争气的徒弟。 “你怀了身孕,我不好责罚你,但是有些事儿你心中应该清楚,你爷爷之所以将你嫁给秦埙,是看重你! 希望这门婚事,将定国公府同秦家的利益,牢牢绑在一起!你都做了些什么?两家的结盟差点让你毁了!” 安素心委屈的直掉眼泪,为什么?为什么全家人都不考虑她的感受,心里只有结盟,只有利益? 她鼓起勇气反驳道:“母亲,您是知道的!事情走到这一步,是秦埙的错!凭什么所有人都来指责我? 是秦家隐瞒秦埙有断袖之癖的事,骗我嫁给秦埙。我们定国公府又不比丞相府差,为什么次次都要我低头?” 安夫人长出一口气,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沉着脸说:“为什么?秦桧是官家面前的大红人!深得官家倚重。 得罪了他虽然也死不了,但是今后你祖父和父亲在官场上,就没有现在这么顺当了! 我们定国公府虽然是勋贵,但是几代人里没有出来一个武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就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不只是秦家需要定国公府的支持,我们定国公府也要靠着秦家的势力,坐稳如今的位置。” 安素心脸上尽是凄凉之色,伤心的问:“所以,你们就要牺牲我吗?母亲,我是你的亲生骨肉,难道这些年来,您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 安夫人恨铁不成钢,失望的说:“我今日过来是教你道理的,不是让你质疑我的! 你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既然享了府里的荣华富贵,就要回报定国公府!帮着家里再上一层楼!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怎么可能什么都顺着你的心意?幼稚~” 这些话本来应该在安素心出嫁之前,就应该告诉她。可是这话太直白,也太伤人,安夫人想着不说,等女儿慢慢去领悟也成。 钝刀子割肉虽然疼,但是阵痛久了,也就习惯了。 谁能想到秦家来了那么一出,直接在安素心的心口捅了一刀,让天之骄女安素心连连吃瘪,事情急剧恶化,影响了两家的关系。 “这次我亲自送你回秦家,你回去只管安心养胎,最好是一举得男!只要你的地位稳住了,秦埙翻不出天去。” 第387章 各怀心思 定国公府的马车又大又宽敞,铜盆烧着炭火,将安素心的脸烤的暖烘烘的。 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温暖,整个人好像跌入了冬日冰凉的湖水中,那股凉意刺破肌肤,渗进了骨头缝里。 再热的炭火也暖不了她这颗冰凉的心! 成亲还不足半载,她就已经尝到了婚姻的苦。秦家和安家联手,打碎了她的美梦! 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更不是秦埙的贤妻,她是棋子,是提线木偶,是他们结盟的工具。 泪珠从眼中滑落,噼里啪啦砸进了裙摆里。 安夫人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收起你这副丧气样儿,这里不是定国公府,没有人在意你的眼泪!” 安素心抬起手,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继续保持沉默。 自己养大的女儿什么样子,安夫人心里清楚,劝道:“想想我从前教导你的话,打起精神来,这样下去,你可捞不到任何好处。” 出了这样的事儿,娘家又不肯替她撑腰,安素心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这样颓废,不过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罢了!她需要时间理清楚思绪,可是安夫人太急切了,这点儿时间都不肯给她。 安素心咬了咬嘴唇,按下心中的不悦,轻声应道:“母亲,我知道了。” 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次我送你回秦家,你表现的大度一些。主动把那个叫楚澜的男子交出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肚子里这个!在这个孩子落地之前,秦埙不碰其他女子,对你利大于弊。 不要犯糊涂!他乐意和男子厮混就随他去,左右男子也生不出孩子,动摇不了你的地位。” 安素心一辈子顺风顺水,唯独在秦埙身上栽了跟头。如今她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不过是畏惧母亲,不敢反驳罢了。 安夫人知道女儿不服气,但是她没有继续劝,有些苦,自己没有吃过之前,是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的,让女儿碰碰壁也好。 “今后,丞相夫人那里,面子上过得去就够了。不要巴心巴肺的对她好,她是秦埙的祖母,怎么可能向着你呢? 还有你公爹那个小妾,你也是个傻的,秦埙挑拨几句,你就急吼吼的往上冲。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能生出儿子,不过是个庶子,再得宠也不可能继承秦家的家业。何况她根本不能生呢!” 安素心早就后悔了,低声应道:“母亲,我记住了!从前是女儿太傻,信了秦埙和祖母的话,被他们当成了刀使。 今后不会了!这次我能抓住秦埙的把柄,说起来还是她阴差阳错,帮了我的忙……” 安夫人冷哼一声:“哼~ 你也太好骗了!就算不再跟你公爹那个小妾争,也不代表就要跟她坐同一条船。 她帮忙……她过去看热闹了才是真的!你如今的处境,不需要跟任何人结盟,也不要插手秦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免得平白惹一身骚!好好安胎,若是一举得男,你就再无后顾之忧!” 安素心眸光闪动,有些心虚的问:“那……若是个女儿呢?” 谁敢保证肚子里这个,就一定是男孩儿呢! 安夫人啐了一口:‘呸~ 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一定要生下男婴,若不是……若不是就再给秦埙下药,直到生出儿子!’ 苦涩的感觉盈满安素心的心头,原来生女儿这种话,说出来都是丧气的,那是不是,她出生时也曾被家人这样嫌弃过呢?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王氏就病了,成日里汤药不断卧床不起。 外头的闲言碎语她没有精力理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秦埙生下子嗣!安氏不是要闹吗?那她就给孙子纳几个妾。 不管正室还是妾室,谁要能给秦埙生个儿子出来,那就是秦家的大功臣! 秦埙已经多日不曾去过衙门了,就留在家里安心伺候祖母。 王氏躺了好几日,这才觉得整个人又活过来了,将秦埙叫到跟前,想要跟他谈谈。 “埙儿!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事儿我也该告诉你了!你父亲秦熺不是你祖父的孩子,他是我的侄儿! 我身有暗疾不能生养,你父亲则是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入不了王家的族谱,我便将他抱回来充作自己生的养大。” 这件事,便是王氏不说,秦埙心里是有底的。 秦桧是官家最倚重的大臣,秦家的事儿自然也受到广泛关注。秦熺的身世,估计很少有人不知道吧! 王氏叹了口气继续说:“不是祖母逼你,你和你父亲本就不是秦家的血脉,能得到你祖父的看重,全是我在其中斡旋。 为了你们父子,我费尽心思将二房赶出了临安,逼得他不敢踏入秦家一步,更不敢惦记着偌大的家业! 若是你没有儿子,那我的心血就全白费了!为了有人继承香火,你祖父一定会让老二一家回临安的!” 秦埙一脸倔强的坐在王氏身旁,心道:虽然祖母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实在不喜欢女子,又怎么能……哎!我该如何是好? 王氏继续劝道:“不管安氏肚子里是男是女,我给你的那几个妾室,你是一定要碰的! 孩子越多,地位就越稳固!等你地位稳了,祖母自然不会再插手你的房中事!” 秦埙闻言抬起头,一脸疑惑的问:“祖母,您不是因为我都气病了吗?您怎么……” 王氏哀叹一声说道:“我也是从你这个年岁过来的,什么事儿没有见过?不过就是喜欢男子罢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 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气你不肯碰安氏,气你行事没有分寸!安氏是你的发妻,碰了又能怎么样?你何必那样苛待她? 哄好了安氏,再生几个孩子,有孩子牵绊着她,她自然就懒得寻你麻烦了!到时候随你怎么玩儿,我也不会拘着你的!” “真,真的?”秦埙底气不足,低声问:“祖母,您真不觉得我是个异类?” 秦埙并不是生下来就喜欢男子,他是被人算计了,在那之后就对女子没有感觉了。 所以在他觉得在外头养小倌儿,是件很羞耻的事儿! 王氏点了点头,鼓励道:“我的孙儿才不是异类呢!不过你行事确实太过分了,也怨不得安氏要闹! 好在你祖父最近又受到官家的重用,咱们家风头正盛,这种时候定国公府不会揪住不放的。 听我的话,将安氏接回来,她肚子里有你的骨肉,不能让孩子流落在外!” 秦埙虽然恼恨安素心,但是这几日他也在反思,自己确实不应该那样对她! 可是他真的对女子没有感觉,如今祖母又给他纳妾,逼着他生孩子,他该怎么办? 还有楚澜!他被安素心带走了,至今生死不明…… 思来想去,秦埙鼓起勇气,说道:“祖母,我听您的话!接安素心回来,和妾室都生几个孩子。只是…… 只是您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安素心把楚澜放了?一切都是孙儿的错,跟他没有关系……” 王氏大怒:“你这孩子!你怎么不听劝呢?不过是个小倌儿罢了,那他出去平了安家的怒火,正好缓和两家的关系! 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你竟然还想着他?你是疯了不成?” 秦埙讪讪的不敢说话,幸好李嬷嬷进来,解了他的围! “老夫人,定国公府的安夫人,带着少奶奶过来了!说是来跟您赔礼道歉的!” 第388章 虚情假意 秦埙神色微怔,他以为按安素心的脾气,这次说什么也要跟他和离的。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低头! 王氏大喜!她知道和定国公府的盟约有多重要,她可以利用权势压定国公府一头,但她们是结盟,不是结仇! 安氏能主动回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至于认错不认错的,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家齐心协力,先把外头的流言蜚语平息了! 王氏挣扎着坐起来,高兴的说:“埙儿,你先去前头招待你岳母,我收拾一番,马上就出来! 记住,姿态放低一些,多说些好话。便是心里有怨气,这一次你也要忍下来!” 秦埙闷声应道:“是!孙儿记住了!” 这种被人强按着当种马的滋味,自然不好受!尤其是对秦埙这种读书人来说,简直就是羞辱。 可是他很清楚,祖母说的是对的!若是他不能为秦家传宗接代,那他的价值连二房那群无胆鼠辈都不如! 怪只怪,父亲不是祖母亲子,若是有血脉关系,无论他烂成什么样,祖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秦埙快步在院子里穿梭,冬日的风吹在脸上,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一步一步,他穿过院落来到前院,看到站在走廊里,冻得鼻尖通红的安素心,他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秦埙在这一刻,突然想明白了!只要秦翱那一房死绝了,他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哈哈哈!他可真是个天才! 想到二房死绝,祖父就只能将家业交给他们这一房,到时候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秦埙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安夫人看到这个笑容,心里松了口气,以为是女婿盼着女儿回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安氏招了招手,热情的说:“埙儿,快过来!让岳母好好看看你,哎~ 孩子,素心脾气不好,真是委屈你了!” 秦埙借坡下驴,装出关切的模样,应道:“小婿给岳母大人请安!岳母、素心,怎么在外头冻着?赶紧进屋!” 秦埙快步上前,亲热的拉住安素心的手,就往屋里走。 一想到这双手摸过楚澜,安素心只觉得一阵恶心,险些要吐出来!她想抽出手来,却看到母亲那警告的眼神,只能咬着牙忍了下来。 “岳母,快!您请上座~” “来人呐!赶紧上茶!再拿些少夫人爱吃的点心来。” 安夫人对秦埙的态度十分满意,热情的说:“埙儿,快!你也坐下,咱们说说话!” 秦埙一撩衣服,端坐在椅子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盯着安夫人,恭敬的说:“岳母,赔礼的话就不用说了! 是小婿的不是,我太贪玩了些,辜负了素心的一片真心!我认错!要打要罚任您处置! 我早就想登门道歉,将素心接回来。只是我祖母病了,我在家中侍疾脱不开身……还望您原谅小婿!” 安夫人眼里的热情散了几分,若是真要向她们安家赔礼道歉,秦埙应该站起来给她行礼的,可是秦埙就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动! 说什么赔礼道歉,不过是给两家找个台阶下,将这件事儿糊弄过去。 安夫人看向安素心,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说话。 来的路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安夫人已经提点过安素心了,安素心咽下恶心,轻声说道: “夫君,是我醋劲儿大,一时失了分寸。楚公子我已经带回来了……” 听到安素心将楚澜带了回来,秦埙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但是碍于安夫人,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一时之间表情有些扭曲。 安素心深吸了口气,忍住心头的委屈,继续说:“我已经打听过了,楚公子是你的同窗,是我误会了。 今后就让他在府中做个门客,跟在你身边伺候吧!我保证会礼待楚公子的……” 道歉的话,安素心一个字都不想说,所以避重就轻,将楚澜拎出来分秦埙的心,蒙混过关! 反正只要秦埙不说什么,母亲也就不会揪着她不放了。 秦埙也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是我不对!我没有说清楚,这才让你误会了。 我同楚澜只是好友,那处院子是他家,我只是过去看望他,喝醉了酒,没有及时回来,这才……” 安夫人心中止不住的冷笑:这秦埙还真是将我们当成傻子蒙骗啊!这么烂的借口都能说出来?呵呵~ 看来我回去要跟公爹说说,结盟可以,捞够了好处就得溜,秦家只有秦桧和秦熺还算有些头脑,第三代根本不成! 安素心也觉得好笑,秦埙虚情假意的样子,像个小丑。 说话的功夫,王氏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人为之声先到:“侄媳,真是对不住,劳动你亲自将素心送回来!” 安氏是晚辈,赶紧起身去迎,脸上的笑意比见到秦埙时还要深,热情的说:“哎呀!您老病了,该是我过去看您才对! 怎么能劳动您老人家亲自过来呢?这么大的风,若是再染了风寒,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王氏在安夫人的搀扶下,进屋坐到了正座上,半真半假的说:“我这病啊,看到素心就全都好了! 我就是让埙儿给气的,这孩子太倔了,伤了素心!这么好的孙媳妇走了,你说我能不急吗?” 安素心要不是看到过王氏的真面目,听到这种话怕是会感动的哭出来。可惜的是,她已经长了记性,再也不吃这套了!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安素心行了一礼,柔声说道:“是素心的不是,劳祖母操心了!您放心,今后我定不会再这样鲁莽行事了!” 她已经看清了,若是硬扛到底,没有人肯帮她的。不如先服个软,将所有的东西都攥在自己的手里。 人终究是要靠实力说话的,等她掌控了秦家,还怕出不了这口恶气? 少奶奶回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丞相府,鸾儿早就等着这一日了! 她虽然是庶女,但是也受过嫡母悉心教导的,这后宅里的游戏怎么玩儿才精彩,她心里门清儿! “主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秦桧不在时,朝雾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鸾姨娘跟前。她已经压下留香,成了鸾儿眼前的第一人。 鸾儿不慌不忙的说:“不着急!先缓缓吧~ 留香那丫头怎么样了?死了吗?” 朝雾平静的答道:“奴婢已经为她请了大夫过来,死不了,不过今后也活不好!” “哼~”鸾儿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凭她也敢背着我,将院子里的事儿告诉别人?这次饶她一命,待她好了,直接发卖了吧!” 朝雾点头应道:“是!主子仁慈,若是别人定然早就仗杀了她。” 王氏也是闲得慌,给秦埙弄了几个妾室,顺手给秦熺也塞了几个。新来的姨娘不安分,收买了留香,想要打探秦熺的消息。 结果被早就盯着她的朝雾拿到了错处,鸾儿存着杀鸡儆猴的心思,赏了留香一顿板子,要了她半条命! “这样心思不正,捧高踩低的人,留着她一条命,比杀了她还难受。那几个狐媚子呢?” 鸾儿家逢巨变,受过不少冷落和白眼,所以她最恨的就是留香这种人。 朝雾压低声音说:“都在后院里关着呢!您不发话,下人们可不敢将她们几个放出来!” 鸾儿慵懒的躺在床榻上,随意的说:“嗯!继续关着吧~ 对了,少奶奶有孕的事儿,透露给她们,过几日再将她们放出来。” 朝雾担忧的说:“主子,她们若是勾引老爷怎么办?” 鸾儿露出一抹媚笑,别有深意的说:“让她们勾引去,若不让她们尝到甜头,怎么养大她们的胆子呢?” 第389章 楚澜入府 朝雾会心一笑,又想起另外一桩事,神秘兮兮的说:“主子,我听说少奶奶将那位带回来了!” 鸾儿蹙着眉,娇声问道:“那位?谁呀?” 朝雾压低声音,声音急促:“就是那天,被少奶奶从永华巷押走的那位书生!” 鸾儿猛地坐起身来,突然又停住,坐在那里出了神。 待想明白了,鸾儿一脸的调侃之色,兴奋的说:“哈哈哈!没有想到,咱们这位少奶奶有如此胸襟!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这宰相的孙媳妇也不差!哈哈哈……” 后宅里这些污糟事儿,鸾儿可太清楚了! 她略微想想就明白了,安家是要用那个书生绑住秦埙,安氏没有诞下子嗣之前,秦埙别想有别的孩子。 若是安氏生出儿子,那个书生,甚至是秦埙,对安家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了。 既然可以去母留子,在她们女人的眼里,自然就可以去父留子了! 鸾儿呢喃道:“可惜呀~ 可惜~” 有她在,秦桧别想有后代,秦熺也好,秦翱也罢,她一定会让他们断子绝孙的! 她早就计划好了,利用秦熺和秦埙那几个妾室的野心,害了安氏肚子里的孩子。不过如今那个书生入了局…… 她要改变计划,这样秦家的后宅才会更乱!呵呵呵~ 真是越来越好玩儿了呢! “有趣~真是有趣儿~” 过来良久,鸾儿突然问道:“二爷那边呢?他可回了信儿?” 朝雾微微躬身,凑在鸾儿耳边说:“今早上刚刚收到二爷的回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回临安。” 鸾儿眼里露出一抹精光,笑意盈盈的说:“那就好!让我们的人帮他一把,在老太爷面前提一提二少爷。” 这个二少爷不是秦翱,而是秦翱的儿子秦垣,他只比秦埙小半岁。文采虽然比不过秦埙,但是也没差到哪里去。 “就说二少爷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不知道外头的女子怎么样,配不配得上秦家的门楣……” 从前,秦埙是秦家的骄傲,为了大房的利益,更为了安抚住妻子,秦桧可以对二房视而不见。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秦埙有断袖之癖,碰不了女子的事,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她就不信秦桧还无动于衷? 这秦家是秦桧的,只有秦桧的子嗣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秦熺父子鸠占鹊巢,二房早就有了怨言! 如今所有的事儿对鸾儿都是有利的,她定要利用好这一切,将秦家搅和的天翻地覆! “窸窸窣窣——”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朝雾一惊,赶紧低着头跑了出去。 “大老爷,您回来了!” “姨娘呢?” “姨娘在屋里歇着呢!今日天冷,姨娘不想动弹。” “行~ 你下去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 鸾儿又躺了回去,一副慵懒的模样,那双桃花眼斜斜的勾着秦熺的眼睛,妩媚极了! “老爷,今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秦熺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随意的扔在了床榻上。 鸾儿伸出纤纤玉指拿起请帖,打开看了起来:“恭亲王府?邀请我的?呵呵呵~老爷,我这么个妾室,居然能接到恭亲王府的请帖?” 不要说这种级别的请帖,便是寻常小官家举办宴会,都不会请她这种妾室登门的。恭亲王府,这是发的什么疯? 秦熺闷笑几声,挺起胸膛骄傲的说:“你是我的女人,恭亲王府要办赏花宴,也得巴巴的将请帖送过了! 这恭亲王倒也识趣,知道我有你这么位爱妾,特意补了份请帖给你!就是时间仓促了些,赏花宴就在三日之后!” 鸾儿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随手将请帖扔到一旁,漫不经心的说:“不去~ 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再说了,我跟着你又不是图这些,人家就是相中你这个人了!” 秦熺坐到床榻上,将鸾儿揽进了怀里,轻声哄道:“去吧!自从你进了府,就没怎么出去过! 就出去了一回,还是去永华巷。这次你就当出去散散心!放心,没有人敢给你脸色看!” 鸾儿眼睛一转,笑着应下来:“那行吧!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哈哈哈!好!就给我这个面子!一会儿铺子里送衣服首饰过来,你好好挑挑!只要是喜欢的就都留下吧!” 秦熺不怒反喜,他就喜欢鸾儿这个样子,一点儿也不怕他,甚至还想管着他! 和发妻顾氏相比,鸾儿更像是他的妻子。顾氏对他太冷漠了,如今回头再看,他那时是真傻啊! 鸾儿装作很惊喜的样子,说道:“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自然是真的!我就喜欢看你穿新衣服,多金贵的东西戴在你身上,我都觉得这钱花的值!” 鸾儿撒着娇说:“哎呀~老爷你可真肉麻!不过,我喜欢~” 秦熺的嘴角翘起,嘴怎么都拢不住,两个人勾勾缠缠,腻歪了一番,秦熺才舍得松开鸾儿。 “你在屋里乖乖等着我!闷了就让朝雾进来陪你说话!过几日人牙子过来,你多挑几个下人! 埙儿的岳母过来了,我等过去坐坐!安氏肚子里怀着孩子,埙儿这个情况,这个孩子太重要了!” 鸾儿巴不得他赶紧滚,但是面上还露出不舍的神情,娇滴滴的说:“那你早点回来呀!我还没有跟你腻歪够呢!” “好好!我略坐坐就回来!” 秦熺一走,朝雾就偷偷的钻进了屋里。 鸾儿坐在铜镜前仔细擦着脸,凡是秦熺碰过的地方,她都觉得恶心! “朝雾,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把那几个狐媚子都放了吧! 后院的清溪是咱们的人,让她找机会,将我三日后出门的事儿,漏给那几个狐媚子。” 朝雾脑子笨,索性就不动脑子了,鸾儿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低头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鸾儿对着铜镜,喃喃的说:“机会已经给你们了,就看你们谁能把握住了!” 安素心也是个狠人,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想通了! 秦熺到的时候,她不仅低头认错,还主动将楚澜的事儿说了!不过她只说楚澜是定国公府举荐的人,过来给秦埙做门客的。 秦埙和楚澜干的那点肮脏事儿,她是半个字都没有提!这下,不仅秦熺满意,秦埙看她的时候,那眼神都少了几分戒备。 等秦埙回到后院,进门就看到站在廊下吹风的楚澜,急匆匆的将他拽进了书房,担心的问:“你没事儿吧?她有没有为难你?” 楚澜比秦埙还要高大一些,看着秦埙伸出手要摸他,微微退了半步,说道:“我没事!夫人她,不曾为难我。” 楚澜本来就不喜欢男人,他不过是被逼无奈,才踏进了这个深渊。 离开秦埙这几日,他过的很舒坦。不用委屈自己讨好别人,不需要曲意逢迎,做那种恶心的事儿,他其实并不想回来。 他甚至想要找安素心,求她发发慈悲,放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后来一想,若是他走了,安素心和秦埙的关系,恐怕会更紧张,他不能那么自私。 说来说去,安素心如今这种处境,有一半的责任都是因为他!他不能再害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秦埙察觉到他的抗拒,讪讪的收回了手,眼神中难掩失落。 楚澜试着劝道:“秦埙,你能不能放我走?夫人是个好女人,我们这样对她不公平……” 秦埙脸色一黑,压着满腔的怒火,问道:“还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 楚澜摇了摇头,轻声说:“她只是将我关了起来,我们从来不曾见过。” 秦埙厉声说道:“你还是死了这份心,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第390章 互相利用 恭亲王府赏花宴这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一大早唐婉就收拾妥当,和赵士程携手,往恭王府而去。 他们两个能成为夫妻,恭王府的老王妃没少出力,故而这次登门,唐婉带了不少礼物。 出门的时间,也提前了许多,想着去老王妃那边多坐一会儿,顺便把那件事儿办了。 马车缓缓停在恭亲王府门口,唐婉在赵士程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进了大门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到了荣安堂。 荣安堂是恭亲王为了母亲颐养天年,特意重新修建的。 从前那座小佛堂,如今越发的清净了。老王妃只是初一、十五过去上炷香,佛经已经很少念了。 老王妃年岁大了瞌睡少,早早就起来了。唐婉到的时候,她正坐在屋里,看院子里的小丫鬟踢毽子。 看到赵士程和唐婉 ,老王妃一张脸笑的像菊花一样:“瞧瞧这一对璧人!多登对啊~ 快!快进来,让我好好看看!” 唐婉和赵士程恭敬的行礼,朗声说道:“见过祖母!” 按辈分来说,赵士程应该这样称呼老王妃,唐婉嫁给了赵士程,自然也要跟着叫了。 唐婉快走几步,进了屋里,柔声问道:“祖母,您近来可好?” 老王妃笑着点了点头,回道:“我倒是挺好的,婉婉你先坐下!你祖母她怎么样了 ?” “我祖母她老人家,这段日子养的不错,精神头上来了!”唐婉笑着答道。 老王妃微微颔首,说道:“那就好!那治心疾的药丸子,可要常备着,可不能大意!” 唐婉娇声回道:“嗯!您老放心吧,祖母身边有人伺候。药丸子也是一直备着的。今日来时,我也给您带来些东西。 都是养身子的药材,平日里让下人给您炖汤喝,滋补身体。” “你有心了!对了,你写信托我办的那件事,我都安排好了!等她来了,你去小佛堂那边见她! 若是有人问,你就说过去拜佛,别人不会起疑心!只是,我有些好奇,你怎么会想见一个妾室呢?” 唐婉走到老王妃面前,拉起她的手,在她手掌上写了一个吕字,说道:“她是这家的人!我记得您和他们家还有些渊源!” 老王妃脸色一变,低声说:“原来是这样!我当她们家的人都死绝了……只是,她同秦家是仇家啊!这……” 唐婉嘴角勾起,语气平静的说:“所以,我才想见她一面的!” 老王妃叹了口气,严肃的说:“这件事儿进了我的耳朵,便不会再出我的口。放心,不会有人知道…… 等她来了,我会让人直接带她去佛堂那边。不过多了我也不会插手,我年岁太大了……” 唐婉躬身行了一礼,感激的说:“谢谢祖母!您能借个地方给我,我就已经很感激您了!” “你这张小嘴呀!哈哈哈……” 虽然答应了秦熺,去赴恭亲王府的赏花宴,但是鸾儿并没有什么精神,比起出去玩儿,她更喜欢宅在秦府里。 她喜欢这种将秦家的人,捏在手里玩弄的感觉,看着他们一点点陷入自己布置的陷阱里,走向灭亡。 所以她到的有些晚,马车被堵在了巷子口。 “主子,我们得走一段路过去,前头堵住了!” 鸾儿抬手掀起马车的门帘,探头看了一下,起身下了马车,缓缓的往巷子深处走去。 刚到了恭亲王府的门口,就有一个看着憨憨的丫鬟,过来低声问:“请问,您可是秦夫人?” “秦夫人?呵呵呵~”鸾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朝雾应道:“我家主人,是秦熺秦大人的妾室。” 妾室这个身份,鸾儿并不觉得丢人,她入秦府是去报仇雪恨的,名分什么的,对她无用。 那憨憨的丫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的说:“您这边请!我家主人想要见您!” 朝雾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您跟我来就是!我家主人并无恶意!” 鸾儿也来了兴致,如今的她和在闺中时比,简直是判若两人!也不知是谁,想要见她! “带路吧~ 朝雾,我们走!” 小佛堂就在花园附近,不过往那边的路不止一条,这丫鬟选的路最僻静,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待到了小佛堂门口,那丫鬟止住了脚步,笑着说:“您请吧!我家主人就在里头。” 鸾儿抬脚走了进去,她胆子大,再说这是恭亲王府,若是她出了事儿,恭亲王可没有办法跟秦熺交代! 朝雾还要跟进去,却被那个憨憨的丫头拦住了:“请你留步!我家主人是女子,不会伤害你家主子的。” 鸾儿停下脚步,吩咐了一声:“朝雾,你留在这里等我!” 鸾儿很好奇,她是庶女,家中出事时,她还未曾及笄。见过她的人并不多。而且过了这么多年她长大了,样貌也有变化。 这世上能将她的认出来的人太少了!而她的夫君不过是个小吏,根本进不了这座府邸。 鸾儿进去时,只看到佛像前,有位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正在拜佛。 听到她的脚步声,那妇人将手里的香插进了香炉里,又拜了拜,这才起身。 “你是谁?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唐婉缓缓的转过身来,笑着说:“吕青鸾!我寻了你很久了~” 鸾儿好不在意的笑了几声,脸上一丝慌乱都没有,开口说道:“你认错人了!” 鸾儿起身就要离开,唐婉不紧不慢的说:“我是替冯楚寻你,没有想到你就躲在丞相府里。我很好奇,你为何跟杀父仇人在一起?” 听到冯楚这两个字,鸾儿突然停下了脚步,关上佛堂的门,折了回来。 “你想说什么?”鸾儿的语气很阴冷,眼神也充满了怨毒。 可是,唐婉并不怕她。 “你的去向我还没有告诉冯楚,我想替他问一句,为什么?你是为了报复秦家才跟了秦熺,还是……爱慕他? 你放心,我对你没恶意!我也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秦熺。” 鸾儿不屑的问道:“你是谁?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 唐婉回道:“我叫唐婉!呵~ 这个名字你应该没有听说过。换个说法吧,我们是主战派,和秦家是政敌……” 鸾儿并没有因为唐婉的话,就放下戒备心,她眼睛一转,突然笑了起来:“我不管你是谁,既然要我回答问题,就要拿出诚意来! 秦熺在城郊有一处院落,里面囚禁了许多无辜的女子。你若是将那个地方找到,救出那些人,我就信你的话。” 唐婉蹙着眉,严肃的问:“可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唐婉必须取得吕青鸾的信任,她们需要在秦家安插眼线,这样才好反击。 鸾儿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明日,我会想办法让秦熺过去一趟,你可以跟着他。不过,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鸾儿这是在试探唐婉,更是想给那些无辜的女子,寻一条生路!她势单力薄,实在没有办法将她们带出魔窟。 若是唐婉能够解救了她们,也算是功德一件。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儿交给我吧!只是,办好这件事,我该怎么联系你?” “过几日秦府会采买一批下人,让你的人混在里面,衣服上绣一朵海棠花,我会留下她们。 至于是哪家牙行,就需要你自己去查了!我被困在后宅里,知道的也不多。” 鸾儿太需要帮手了!她自己一个人复仇,进展的太慢,她已经忍了这么久,快要疯了! 唐婉的出现正合她意,不管唐婉要利用她干什么,都无所谓!因为她也借着唐婉的手,做自己想干的事儿。 “所以,吕青鸾,你跟着秦熺,是为了复仇对吧?” 第391章 赏花宴 “呵呵~先把我说的事儿办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大仇还没有报,鸾儿可没有那么蠢,因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轻易相信眼前这个人。 “明日,我会派人在秦府附近盯着。”唐婉并不因为吕青鸾不信任她,而灰心丧气。 她想要找的合作伙伴,就是吕青鸾这种,有心机有手段,还有脑子的! 若吕青鸾是个没有城府,心里只有情爱的女人,唐婉保证自己跑的比谁都快!她可不想被连累~ 鸾儿抬起眼眸,突然问道:“请帖的事儿,是你搞的鬼吧?” 唐婉没有否认:“是!若是登门拜访,会引人注意。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鸾儿的脸上有了笑意,朗声说:“不错!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 她就知道,恭亲王府怎么可能为了巴结秦家,给她一个妾室送请帖!恭王府可用不着捧秦熺的臭脚! 鸾儿抬手,拉开佛堂的门,抬脚走了出去。 微风拂面,也吹散了她脸上的笑意。 鸾儿心中有些伤怀:不知道冯楚过得怎么样,那个傻子,肯定在四处找我吧!只是,我配不上他,我们再也不可能有以后了! 恭王妃喜欢养花,便是冬日,她的花房里也是花团锦簇的。这赏花宴每年冬季都会办,来往的皆是达官贵人。 鸾儿资质身份,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躲了半个时辰,就寻了个借口走了。 她能走,唐婉可走不了!仪王府已经分了家,没有了婆母在前头顶着,就需要唐婉亲自经营这些人脉了。 不过也还好,她自小就在这个圈子里,倒是也不觉得费劲。 另外一边,赵士程那就更悠闲了!他就跟在赵士从屁股后头,哥哥做什么,他就有样学样。跟的赵士从都嫌他烦。 “我说老六,你没有朋友吗?你去找朋友玩成不成?” 赵士程一副无赖的模样,嬉皮笑脸的说:“我的朋友太忙了!没有时间理会我。” 赵士从翻了个白眼,指着坐在角落里闲的发毛的屠勇,说道:“你管那叫忙啊?他闲的都快长蘑菇了!” 自己亲弟弟有哪些玩伴儿,赵士从心里门清儿。 赵士程看到屠勇,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嘿嘿~ 他藏的太深了,我没有看到他!大哥,你忙去吧~ 我去找屠勇玩儿了!” 赵士程转身就走,赵士从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幼稚~ ” 赵士程这么大个人,往屠勇的方向走过去,屠勇能看不到吗? 多年的兄弟了,屠勇赶紧起身,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从前你可是从未出现在赏花宴上的!” 赵士程叹了口气,若不是有正事要办,他哪里会来!不过不能告诉屠勇啊!这小子肯定会问他,有什么正事? “陪你嫂子过来赏花!你呢?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听你说过,你也喜欢看花。”赵士程随意扯了个理由,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屠勇这么魁梧的汉子,突然羞红了脸,瓮声瓮气的说:“我,我也赏花……不过赏的不是这个花……” 赵士程眉头一皱:“不是这个花?还有什么花啊?你,你不会是来……看姑娘的吧?” 屠勇吞吞吐吐的说:“啊?是……是的……我母亲让我过来……” 赵士程恍然大悟,用调侃的语气说:“哦~ 你这是思春了!快说,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屠勇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最后只能捏住衣角,吞吞吐吐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士程急的,催促道:“你个完蛋玩意儿~你慌什么?不就是娶妻生子这点儿事吗?大大方方的说! 你跟哥哥学学,当年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嫂子,厚着脸皮往她身边凑。我要是脸皮薄,能把她娶回家?” 屠勇耳朵尖都红透了,喃喃的说:“啊?得脸皮厚啊?那我……那……那……” 赵士程是恨铁不成钢,这个呆子! “那什么那啊!相中谁了,回去赶紧让家里长辈,去女方那边探探口风,若是那姑娘没有意见,这事儿就算成了~ 哥哥跟你说的都是经验,出手要快,不然要是别人也相中了那姑娘,就没有你什么事儿了!” 屠勇这才反应过来,赵士程有经验,他听他的话,肯定没有错! 看屠勇这呆呆的样子,赵士程也没有继续往下追问,知道了那姑娘是谁没有用,得把人娶回家才行! 屠勇的亲事没有定下来之前,也不好到处宣传他看中了谁,不然会坏了女方的名声。 “屠勇,你最近在家里干嘛呢?” 赵士程许久不在临安,回来也是窝在家里养伤,这帮子兄弟,许久没有聚到一起了。 只要不提起自己的亲事,屠勇还是挺精明的:“哥哥,我现在在禁军里做副指挥使。我爹安排的,我还挺喜欢的~” 赵士程闻言眼睛一亮,低声问道:“哦?那挺好的!经常能看到官家吧?” 临安城中的勋贵子弟,进入禁军之中任职的不少。禁军可是拱卫皇宫的,时常可以在官家面前露脸。 屠勇嘿嘿一笑,说道:“嗯~还成吧,只见过几次。不过官家不会在意我们这些人,职级太低了。 你可有什么想法?不如也走走门路,跟我一起去禁军任职吧?” 赵士程还没有想好,也没有瞒着屠勇:“我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不过我确实也该做点什么了……老这样闲着不是个事儿。” 仪王府分家了,赵士程虽然接手了父亲暗中的势力,但是明面上还是闲人一个,手中没有任何职权。 但是赵士程也不需要走屠勇那边的门路,他们仪王府的人脉,不比别人差。 “你就别操心我了,回头我大哥会给我安排的。屠勇,你还是先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吧!这件事更要紧~” 屠勇憨笑两声,试探着说:“哥,我听说您跟嫂子现在赚大钱了,我要是成亲,这聘礼彩礼的,你不贴补点儿?” 这话把赵士程都给逗笑了,这是还记着赵士程成亲的时候,搜刮他们几个的事儿呢! “贴!你是我兄弟,你成亲我哪里能干看着啊?放心,只要能定下来,哥哥就贴补你,让你把新娘子风风光光的娶回来!” 屠勇得了准信儿,胆子是彻底放开了:“我也不狮子大开口,就是这成亲吧,需要采买不少东西。 嫂子开的那家奇珍楼,好东西不少,到时候我去,你可得让嫂子给我算便宜点儿!” 赵士程笑着答道:“我当多大事儿呢!你回去操办你的亲事,到时候需要什么,我们都给你算成本价。 另外,该给你的礼只多不少!踏踏实实的,哥哥吃肉,还能不让你喝口汤?” “嘿嘿——”屠勇笑的更灿烂了。 赵士程心道:都说屠勇有勇无谋,这脑子也不差啊!知道往自己地盘划拉东西,小心眼都耍到我跟前来了。 恭亲王是长辈,恭亲王府的赏花宴,赵璩和赵昚肯定要来的!他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笼络更多的朝臣,为自己所用。 赵昚到的早,进了花厅就看到自己那两个好兄弟,躲在窗边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赵昚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在花厅转了一圈。 自从他出入朝堂之后,这心眼比之前长了许多,对谁都很和善,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因着身份特殊,想要巴结赵昚的人很多,他就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样子,认真的听对方说话,颇有几分礼贤下士的意思。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赵璩到了! 第392章 温柔一刀 赵士程和屠勇早就注意到,赵昚来了。 但几人都知道如今的形势,他们还是低调些好,关系好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表现出来。 知道赵璩来了,赵士程和屠勇才停止交谈,默默地站在那里,观察着赵璩。 赵璩和赵昚不和,这是明摆着的事。毕竟两个人都在宫中长大,未来的官家定然是他们其中一个,谁不想坐到龙椅之上呢? 赵昚见到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他们是最好的兄弟那样,笑着看着他。 他这样子,把赵璩恶心的不成!他最不喜欢赵昚这张古井无波的脸,看着太假了!他就不能真实一点吗? “哼~”赵璩走到赵昚身边,冷冷的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你倒是来的早,怎么?跑这里收买人心来了?” 赵昚并不闹,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会因为赵璩的挑衅而动怒的少年了。不过,他也不会放过赵璩就是了。 “今日怎么到的这样晚?赵璩,你昨夜不会又去花楼了吧?啧啧啧~ 这样可不行,沉迷女色会耽误正事的!” 赵璩的脸色黑的跟猪肝一样,心想:我去花楼的事,赵昚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派人跟踪我了?还是我身边出了内奸? “谁,谁去花楼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赵璩嘴也不慢,立刻就否定了。 赵昚轻笑一声,说:“呵呵~ 你比我小几个月,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去花楼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男人嘛~ 我懂!” 赵士程站在窗户边,努力憋笑。奈何,把伤心事都想了一遍,也没有忍住。 哈哈哈!赵昚说话也太损了,小几个月……精力旺盛……去花楼……就这几个词用的,绝了! 这不就是在说赵璩不堪重用,整日只知道沉迷于美色之中吗?这要传出去,赵璩得干多少正事,才能将名声挽回来呀? 屠勇忍笑忍的辛苦,干脆转过头去,把窗户打开,假装欣赏外面的梅花。 赵士程有样学样,也转过身去,对着窗户外面偷笑。 兄弟两个不敢出声,笑的肩膀不停地耸动,那样子好像两只偷吃的熊。成功的引起了赵璩的注意。 “嘿~你们俩个笑什么?欠揍了是不是?” 赵璩说不过赵昚,就赵昚那脑子,喘口气能给他挖七八个坑。 赵璩将怒火撒向了赵士程和屠勇,但是赵士程和屠勇可不怕他。 屠勇又笑了几声,努力把笑意憋回去,慢慢的扭过头来,憨憨的说:“咦?恩平郡王来了!哎呀呀~ 光顾得看花了,没有注意到您!” 赵士程也装出一副错愕的模样来,朗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郡王爷,我们哥俩聊的太投入,没有注意到您!” 赵璩本就被赵昚压了一头,心里的邪火无处发泄,又听到这两个人这样糊弄他,心里的火气就憋不住了! “骗你爷爷呢?当我傻呀?你们俩个分明就是在笑我。还没有看见……来~来~跟我比划几下!” 这种场合,赵士程怎么可能跟他比划比划?他们都是客人,打起来把这赏花宴搅黄了,不就把恭亲王府得罪了吗? 赵士程嘴角噙着笑意,假惺惺的说:“这还用比划?谁不知道恩平郡王武功盖世啊?不用比,你赢了!” 屠勇用力点头,附和道:“对!我哥说的对!” 赵士程服了软,但是赵璩总觉得不舒服,他总觉得这小子话里有话…… 又想到前几日皇后娘娘的叮嘱,让他一定要低调些,不要在外头惹祸,赵璩又把那点儿不悦压了下去。 这花厅里的人,随便挑一个出来,身份都不低! 赵昚看着众人的反应,幽幽的来了一句:“赵璩,不要闹了!这是恭王府,你把人家赏花宴搅黄了,就不美了!” 这话把赵璩气的,鼻子都歪了,他立刻反驳道:“我知道,还用得着你说?赵昚,你少在这儿跟我装好人!” 赵昚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跟弟弟计较的模样,越发把赵璩衬得没有脑子了。 赵璩更气了,恼怒的说:“哼~快收起你这副鬼样子来,我看着都起鸡皮疙瘩!” 赵璩心想:装什么装啊?天下人都知道咱们两个是对手,成天装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也不嫌恶心! 赵昚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赵璩,也不还嘴。其实心里想着:皇后娘娘在宫里刁难贤妃娘娘,我就在外头恶心你! 不管皇后娘娘能不能占到便宜,反正我是得占到便宜!就恶心你!我恶心死你! 心里暗爽,赵昚还对周围人拱了拱手,笑着说:“打扰各位的雅兴了,不好意思啊!赵璩他脾气急了些,本性还是不坏的。” 赵士程看着这二人一来一往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原来还能这样玩儿啊? 屠勇的眼睛瞪的老圆了,心想:嚯~温柔刀啊?这招也太适合我用了吧!我长的本来就憨,再用上这一招,哎呦喂~ 这不得上了天啊! 嗯!回去我就试试这样一招!先给我爹挖个坑,若是好用,以后啊,我就这样了! 护国公世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打通了任督二脉,迎接他的,是有苦难言的生活。 赵璩气的在花厅里转圈,想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赵昚的话。太气人了!他才不是赵昚的兄弟呢! 偏偏赵昚的地位跟他一样高,他还不能像对待陆家那样,又是打又是骂的。气得他肝疼! 转了好几圈,赵璩就憋出来三个字:“赵昚,你……” 赵昚睁着一双无辜的丹凤眼,用宠溺的表情看着赵璩,笑着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还不成? 哎~我总以为你还小呢,这不下意识的就想护着你……” 赵璩气红了眼,怒骂道:“我呸~谁要你护着了?真要打起来,你还不如我呢~” 岳霖抬腿走进花厅,听到的就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一脸兴奋的问道:“打起来了?谁跟谁打起来了?” “你耳聋啊……”赵璩想都没有想,就回了一句,转过头来看到是岳霖,突然又改了口:“啊……耳朵挺好使啊~” 岳霖不可怕,但是他有个好爹啊~ 如今赵璩还没有被立为太子,就算嚣张也知道哪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况且,赵璩还挺崇拜岳飞的,一个人指挥着千军万马,硬是将金人赶出了开封府,那是他赵璩最敬佩的人了! 赵昚看到岳霖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他若是想顺利登上皇位,明面上就不能同任何武将有过多的来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官家不会希望他跟武将走的太近的。 反而是赵璩,亲热的走到岳霖身边,兴高采烈的说:“岳霖,快,跟我讲讲岳将军这次出征,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岳霖和赵昚交换了个眼神,顺势就跟着赵璩走了。他得扳住赵璩,给赵昚留出充足的时间,让他去笼络朝臣。 赵士程心道:就赵璩这个脑子,真要让他做了皇帝,大宋立马就完!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教养他的…… 难道皇后娘娘无心那个位置,故意将赵璩养歪了?不可能!若是赵昚登基,皇后娘娘的日子可没有如今舒坦。 赵士程哪里知道,皇后娘娘本就是这个性子,她和赵璩也算是臭味相投了吧! 屠勇眼睛滴溜乱转,心想:回去要告诉爷爷,护国公可以保持中立,但就是不能把宝压在赵璩身上!这家伙,比我都蠢! 第393章 莫名其妙 恭亲王府的花厅可不止一个,那边待男客,这边则是女客。 虽然人见到了,事情也谈妥了,但是唐婉可不能走!走的太着急了,难免会惹了别人的眼。 唐家来的是二伯母钱氏,身边带着庶女唐妍。只是唐妍到了不久,就被二夫人打发着去寻小姐妹玩了。 这边都是已经成了婚的妇人,唐妍还未出阁,她有自己的圈子,没有必要拘在这里。 不过有二伯母在,唐婉也能松口气。至少有个相熟的人陪着,不至于一个人干坐着。 只是唐婉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赵端慧! 赵端慧是宗室女,背后有赵璩做靠山,她能出入恭亲王府并不奇怪。 只是她刚刚产下女儿不久,这又怀上了身孕,不好好在家安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端慧进了花厅,就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唐婉,扶着腰,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真是巧了!在这里碰上表妹了!” “呀~竟是表嫂来了,快,你坐这里!这里暖和些~” 唐婉起身行了一礼,将位子让给了赵端慧,自己坐到了二夫人钱氏的下手。 唐婉可不敢离赵端慧太近了,祖母说了,女人怀胎的时间太过接近,母体虚弱,孩子估计也强健不到哪里去。 唐婉心想:我可得躲着赵端慧些,万一出了她出了意外,我可不想背锅。 赵端慧又给钱氏行了个晚辈礼,这才坐到唐婉之前的位置上。 赵端慧挤出一丝笑意,装作很热情的模样说:“我不知今日你们也来,若是知道,就和你们一起过来了。” 二夫人钱氏品了口茶,心里对这赵端慧颇有些看不上。这才刚怀上,就扶着腰出来显摆了?这是一点儿也不把身体当回事儿啊! 慢悠悠的说:“嗨~我们也是在这里碰上了。大家不同路,绕来绕去的不方便。” 唐婉附和道:“是呀!我也是自己过来的。表嫂近来可好?” 赵端慧摸着肚子,柔声说:“我挺好的。这不是又怀上了吗,哥哥怕我在家闷得慌,带我过来散散心。” 唐婉闻言笑而不语。 她虽然没有生养过,但是也知道女子怀了身孕,就不该去人多的地方。免得被不开眼的冲撞了。 而且这赵端慧怀孕还没满三个月呢,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可是犯忌讳的。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这样做呢?唐婉想不明白,干脆也就不想了。反正她是不可能单独跟赵端慧相处的。 二夫人钱氏微微叹了口气,心想:八成,这是过来炫耀了! 果不其然,赵端慧下一句就是:“表妹,你和士程成亲也快一年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呢?” 唐婉抬了下眼皮,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端慧一眼,而后低头喝茶,只当没有听见。 这人怪莫名其妙的,你喜欢陆游,把他看住了就成,成日怀疑唐婉做什么? 二夫人钱氏擦了擦嘴角,笑着说:“婉婉虽然成了亲,但是年岁还小呢!生孩子着什么急啊~ 士程说了,过两年再生,正好他们小两口也过几天松快日子。反正仪王府子嗣多,他们不急的~” 赵端慧脸色一僵,准备好的说辞再也说不出口了!是啊,她炫耀什么呢?唐婉根本不在意陆游和她过得如何…… 唐婉漫不经心的说:“孩子的事儿,随缘就好。我子女缘晚,不比表嫂~” 像赵端慧这样的,无视她就行了。唐婉觉得没有必要跟她撕扯,甚至她觉得赵端慧脑子挺拎不清的。 赵端慧挤出一抹苦笑,讪讪的说:“是,是哈~ 这种事不急的,顺其自然就好!” 唐婉站起身来,低声说:“二伯母,表嫂,你们先坐着。这花厅有些闷,我去出去转转。” 赵端慧也跟着站起来,说道:“要不我陪你去吧?” “表嫂,你这刚怀上身子,胎气还不稳呢!就在这里歇着吧~若是累到你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唐婉不耐烦应付赵端慧,她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何况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陆游,唐婉是真不在乎陆游了,但是架不住赵端慧喜欢吃醋。 她话说的直白,连心里的担忧都说出来,这样一来,赵端慧还真没有办法跟着去了。 二夫人钱氏摆了摆手,说道:“婉婉你去吧~ 我陪着端慧就成!” 说完钱氏又看向赵端慧,热情的说:“端慧啊,你这胎如何啊?可曾闹你?” “孩子还小呢,现在没有开始闹呢……” 唐婉抬脚走出了花厅,身后的声音慢慢变的模糊不清,她长出了一口气。 “哎~ 真是不喜欢来这种场合,太累了……” 花厅外面是一片梅林,唐婉抬脚走了进去,秋果和碧春紧紧跟着她,半步都不敢错。尤其是碧春,她是新提上来的大丫鬟。 梅林里,人也很多。大多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还有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 唐婉这身打扮,在这梅林里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唐婉只是要避开赵端慧,穿过梅林去了后花园。 天冷,池塘里的荷花早就败了。 唐婉站在池塘边,吩咐到:“秋果,你去寻个下人,让她们送些鱼食过来。” 唐婉喜欢喂鱼,看着一尾尾红艳艳的金鱼,凑到一起争抢着食物,心情会好很多。 秋果回来的很快,看到唐婉笑着说:“夫人,我将鱼食拿过来了。天气冷,奴婢端着,您来喂吧~” 唐婉直接将装着鱼食的陶碗接了过来:“我还没有那么金贵,喂个鱼还需要你端着碗。” 唐婉抓起一把鱼食,轻轻的抛向了空中,鱼食窸窸窣窣的落到水面上,很快就有许多鱼儿从水底游上来,争着抢着过来吃。 唐婉指着一条潜在水底的黑鱼说:“你们快看!这家伙长的可这大,它身边还围着这么多小鱼~” “哪里呢?让我看看!” 赵士程的声音突然响起,唐婉立刻站直身体,诧异的向身后看去。 赵士程的步伐很轻盈,很快就走到了唐婉身边。唐婉挥了挥手,秋果带着碧春退了下去。 “夫君,你怎么找过来了?” 赵士程顺手接过唐婉手里的碗,抓了把鱼食扔进了池塘里。 “我在那边待的无聊,就让人过去看看你在干什么,结果二伯母说你出来了,我就找过来了。 怎么样?你那边的事情进展的可顺利?吕青鸾她怎么说?” 唐婉低声答道:“哎~ 也顺利,也不顺利。她不信任我,说若是想跟她谈别的,就得先帮她做一件事儿。” 赵士程平静的说:“不顺利倒也正常,谁会无缘无故的相信一个陌生人呢?若是她上来就跟你说太多,我反而要怀疑她的居心。” 唐婉扔了一把鱼食,轻声附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她说秦熺在外头囚禁了许多良家女子。 明日她会想办法,让秦熺去那边一趟。到时候我们的人跟过去,找机会解救那些女子。 过几日丞相府要采买一批下人,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借机往秦府安插几个探子。” 赵士程低喃:“安插探子……” 唐婉继续说:“对!吕青鸾说,让我们的人在衣服上绣朵海棠花,到时候她会将人留下。 我的意思是,她身边放两个人就行了,其他人安插到别处。这个女人心思很深,我们还是要防着些才是。” “嗯!”赵士程轻声应道:“这件事我来安排就好。父亲请来的人已经到了…… 很快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情报网,到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了。” “婉婉,跟着我辛苦你了!” 第394章 左拥右抱 赵士程低头看着水中的鱼儿,感叹道:“我们成了亲之后,你就跟着我到处忙。 家里要靠你打理,这么多产业也得你操心。你跟着我都没有好好享过几日清福……委屈你了!” 唐婉柔声回道:“我们是夫妻!” 夫妻二字,已经将唐婉的心意,说了个清楚明白。 唐婉并不居功自傲,她这副样子,让赵士程更心疼她了! 赵士程将手里的陶碗放在池塘边的巨石上,牵起唐婉的手,说:“夫妻怎么了?夫妻不和,两口子互相猜疑的,多了去了~ 没有几个女子,对夫君能有你对我这样好的。能将你娶回家,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 “我也很庆幸,老天能够开眼,让我遇到你!”说完之后,唐婉羞得满脸通红。 赵士程抬手给唐婉理了理斗篷,笑着说:“走吧~这里太冷了,别吹坏了身体。” 赵士程的手很大也很温暖,将唐婉的手包裹住,两个人相携而去。唐婉焦虑的心情立刻被抚平,心也跟着踏实了下来。 鸾儿并不想在这种场合出风头,她要做的事是藏着,藏在暗处搅云弄雨。所以她很早就离开了恭亲王府。 只是,她安排的事,需要她不在府里才能进行,所以鸾儿找了个借口。 “朝雾,去跟车夫说一声,我想去听会儿书,让他找间茶楼。” 朝雾掀开门帘,将鸾儿的话说了一遍,车夫驱赶着马车,将鸾儿带到了秦熺常去的那家茶楼。 “说前朝有个富家公子,他啊~ 本是家中独子,却有断袖之癖……” 鸾儿在仆从的簇拥下进了茶楼,头一句就听见了这个,眉头一簇,心里有些诧异!这听着怎么这样熟悉? 掌柜的虽不识得鸾儿,但是门外那架马车他认得。热情的迎上来,将鸾儿引上了二楼。 鸾儿拾级而上,耳边传来说书先生那洪亮的声音。 “……娶的乃是京都贵女!只是他不喜女子,将人娶回来当个摆设。他夫人不知他有断袖之癖啊!还当是自己的问题……” “……无奈之下,二人圆了房……但这富家公子对她愈发的不喜……” “……” 鸾儿被这说书先生的话吸引,走几步就忍不住扭头去看他,听听他在说什么。 待到了雅间,掌柜的躬身行礼,恭敬的说:“夫人,您请~ 茶点您看来点儿什么?” 鸾儿并未搭话,只是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掌柜的,你这说书先生是从哪儿请来的?这故事讲的还挺有趣儿的!” 掌柜的答道:“这是我们茶楼的老先生了,在这里说书也有二十年了!这是这话本子是新的,说是鸣鹿书院的学子所作。 去书肆里买这话本子,都抢不上!前几日我们让说书先生试了试,嘿~效果挺好!往来的客官都爱听这个~ ” 鸾儿红唇微启,笑着说:“是挺有趣儿的, 我也爱听。 朝雾,看赏~” 鸾儿抬脚进了雅间。朝雾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掌柜的:“拿着吧!这是我家主子赏的。” 掌柜的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双手接过拿锭银子,恭敬的说:“小的谢夫人赏~” 朝雾笑了一声,吩咐道:“行了~ 去上茶吧,我家主子喜欢喝大红袍~ 点心你看着配三五样就是,只要不太腻就成。” “是~是~ 您稍等,茶水点心马上就来~” 待朝雾进了雅间,就看到鸾儿颇有兴致的看着大堂里的说书先生,认真的听他说书呢~ 鸾儿长的太美了,是那种艳丽的美,她整个人又很慵懒,一举一动都是风情,看起来像只性感的猫儿。 不要说秦熺了,就是朝雾看到她也会不自觉的发呆。 “主子,茶水点心女婢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来!” 鸾儿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嗯~ 朝雾啊,你听这个故事,有没有觉得特别熟悉啊?” 朝雾赶紧低下头,主子的事儿她不好议论。 “别怕,这里只有我们俩。”鸾儿不回头也知道朝雾会有什么反应。“大胆的说就是~” 朝雾赶紧跪下,恭敬的说:“主子恕罪,奴婢今日就大胆的说了,确实很熟悉,好似见过~” “呵呵呵~ 不用好似,我们就是见过!” 朝雾将头埋的更低了,话虽然不敢说明,但是她心里也知道,这说的就是秦埙和安氏。 只是不知,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连丞相府的事儿都敢编排。 “……夫人带着下人就杀了过去,想要将二人捉奸在床,结果……那夫人发现了不对,衣柜里的衣服分明是两个男子的……” 说书先生的声音穿过屏风,传入鸾儿的耳中,鸾儿眉头一皱,心道:不对,这个本子里没有我…… 要么是对方不知道我的存在,要么就是故意抹去了……这事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过,这样才好呢!呵呵呵~ 说完这段,鸾儿又赏了银子,让说书先生又来了一段。直到日头偏西,鸾儿才带着人回了府里。 鸾儿回来的晚,到了后院并未直接进屋,而是独自一人去了秦熺的书房。 她没有带着朝雾,她可以借着朝雾的手做事,却不能让她知道的太多。秦熺的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暮色沉沉,秦府亮起了灯。昏暗的烛光明明灭灭,将地上的影子拉的怪异又扭曲。天空中盘旋着几只乌鸦,低沉的叫声,听的人心烦。 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奴仆们都在主子身边伺候,所以鸾儿并未遇到几个人。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过来恐怕已经心生惧意了,但是鸾儿不同,她不仅不害怕,眼神中还透露出一丝兴奋。 穿过长长的巷道,鸾儿停在了书房的门口。门口的仆从刚要行礼,却被鸾儿的眼神制止了。 这府里的人,谁不知道鸾儿的凶名。立刻闭紧嘴巴,退了下去。 秦熺的书房亮如白昼,几道人影映在窗户上,看的出来秦熺左拥右抱的,跟这几个女人很是亲密。 “哎呀~ 老爷,您快喝啊!奴家喂的酒,最是香醇了~” “好好!啧啧~果然香醇!” “老爷,您还是先吃口菜吧~饿着肚子喝酒,对身体不好~ ” “嗯,这肉也不错~” “老爷,还是让奴家先为您跳一支舞吧!” “……” 听着里头女子娇媚的调笑声,男子低沉的附和声,鸾儿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很好!这几个女人还算有两下子,没有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鸾儿站在黑暗里,犹如一头潜伏起来的猛兽,静静的等待时机。 寒风忽起,一股冷意钻透了衣裳,刺得鸾儿骨头疼。她只是咬了咬牙,依旧站在那里。夜色越来越浓,鸾儿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书房里,秦熺在几个小妾的伺候下,早就忘了鸾儿那一茬儿~ 他是男人,原配离世后,虽然后院空无一人,但是他在外头养了一屋子女人! 他自认心里有鸾儿,但是也挡不住他偶尔偷偷腥。 “哎呀~ 老爷~您轻些~” “嘿嘿~ 怕什么?来吧~” 暧昧的声音响起,声音虽小,但是屋外的鸾儿听的很清楚,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是那笑容透着杀气…… 待屋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鸾儿这才拾级而上,抬手推开门,装出一副气愤的模样走了进去。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刚刚胡闹完的秦熺,他一边回头,一边怒骂道:“谁这么不长眼?不知道爷爷我……鸾?鸾儿?” 鸾儿满身的怒火,阴阳怪气的说:“老爷真是好兴致啊~怪不得今日非要我去赴宴呢,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第395章 相互算计 秦熺慌忙推开身上的女子,站起来提着裤子解释:“不是~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是她们勾引我!” 鸾儿觉得秦熺也太好笑了,冷哼一声:“哼~ 你拿我当傻子呢?便是这几个狐狸精勾搭你,你不会拒绝吗? 嘴上说什么离不开我,还不是将我支出去,背着我跟别的女人亲近?” 那几个小妾刚刚得宠,正是耀武扬威的时候,见鸾儿这般嚣张,自然不服气。 “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老爷的正妻呢!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个妾室罢了~” “是呀!这天下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凭什么让老爷为你守着?你算什么东西……” “说起来咱们都一样,不过是个物件罢了,还拿上了~ 不知所谓!” 鸾儿嘴角露出阴毒的笑容,仿佛盯上猎物的毒蛇一般,冰冷的眼神从这几个女人的脸上扫过。 秦熺不过是将这几个小妾当成玩物,加上母亲那边压着他,这才有了今日这件荒唐事儿。 听到这几个妾室敢这样贬低鸾儿,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那几个小妾俱是一愣,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秦熺。 秦熺怒气冲冲的说:“你们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不尊重鸾儿?今日我就告诉你们,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夫人!” 他派人查过鸾儿,知道她是一介孤女。要不是她出身太低了,秦熺早就将她抬上来了。 鸾儿冷笑一声,声音不大,说的话却让几个妾室瑟瑟发抖:“若你真是这样想的,就杀了她们几个……” 秦熺讪讪的说:“这不好吧,鸾儿啊!她们几个毕竟是母亲送过来的……” 鸾儿缓缓抬起手,从发间摘下一支发钗,漫不经心的说:“那就让我亲自动手吧!” 那语气太过冷漠,好像杀的不是人,而是一条鱼,一只鸡。 几个小妾吓的瑟瑟发抖,她们倒是听说了,大老爷的妾室动不动就杀人,跟个疯子一样。 但是她们觉得自己是老夫人指给大老爷的人,她再疯癫还能弄死她们?没有想到她是真的这么疯啊。 几个小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抱住秦熺的大腿,哀求道:“老爷,您快救救我们呀 ,她要杀人了~” “老爷,我好害怕啊!她不会真的要杀了我们吧?我们可是老夫人的人……” 鸾儿哪儿管那么多,走过来,随意拽了住一个小妾的头发,攥着发钗就朝着脖子捅了过去。 “啊——” “住手——” 痛呼声中,秦熺死死的攥住鸾儿的手。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鸾儿,沉声说道:“这是母亲的人!你若是杀了,今后可怎么办?” 秦熺怕鸾儿动手,会激化她和母亲的矛盾,到时候母亲必定会借着这个由头,处置了鸾儿! 鸾儿收回了手,将带着鲜血的发钗插进发间,冷冰冰的看着秦熺,说道:“她们和我,只能留一个! 你若是要我,明天早上亲自将这几个贱人,送到那里去。你若是要她们几个,明天就把我送回去。” 说完鸾儿转身往书房外面走去。秦熺想要拦住她,却被几个女子拖住了手脚,困在了原地。 “老爷,我好怕啊~” “老爷,求求您快将她送走吧,这样太吓人了!” “呜呜~” 刚刚浓情蜜意的时候,秦熺觉得这几个女子娇滴滴的,甚是惹人怜爱。 如今鸾儿撞破了他的事儿,同他大吵一番。这几个女子还是这副做派,就惹了秦熺的厌烦。他抬脚将这几人踹翻在地。 “滚~都给老子滚~” “再敢胡沁,用不着她动手,我先杀了你们!” 秦熺怒目圆瞪,眼神中满是恨意,好像一头饿狼,要扑上去将她们撕碎了。几个小妾都被秦熺给吓住了。 秦熺慌忙的捡起衣服,胡乱套在身上,追了出去。 鸾儿走的又急又快,脸上是压不住的喜意。她好想仰天大笑,却怕太过反常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想到这件事若是办成,那她也算是能赎些罪了。 鸾儿举起自己的双手,想到这双手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心里的欢喜褪去,愧疚盈满心头。 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怕下地狱,早在亲人惨死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她只是愧疚,那么多人啊……本来,她们可以好好的活下去的,却因为她要复仇,白白的送了命。 她走的更快了些,不能!不能再想这些了,任由这愧疚的心情蔓延下去,她怕自己坚持不住! 鸾儿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后院,进了屋子将门反锁。而后才敢跌落在地,豆大的泪珠落下,她无声的哭泣着。 不过她也只是哭了几息的时间,就擦干了眼泪,坚强的站了起来。 她走进内室,将自己惯用的东西翻了出来,装进了箱子里。 秦熺追了过来,透过窗户上的人影,看到屋里的人正在四处奔走,焦急的拍打着门:“鸾儿,你先把门打开!” “砰砰砰——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鸾儿合上箱子,故意没有理会秦熺,而是故意抱着一堆衣服,在窗户边上晃悠,她知道,秦熺看得到。 “哎呀!你消消气~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你开开门,不开门回个话也行,你别不理我呀!” 鸾儿又抻了一会儿,见秦熺真的害怕了,这才开口说:“你选吧!是送她们走,还是送我走?” 秦熺是真慌了!忙不迭的说:“送她们走!我送她们走还不成吗?” 鸾儿这才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放秦熺进来。 “你说的!明天早上,你亲自将那几个小蹄子送到那个地方去,让她们在那里孤独终老!” 秦熺叹了口气,低声问:“就让她们在后院自生自灭不行吗?为什么非要送到那里去?我都许久不曾去了~” 鸾儿讥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留在后院?留在后院好方便你随时过去是吗?行啊! 你舍不得可以将人留下来,我走!我就不留在这里碍你的事儿了!” 鸾儿做势要走,秦熺赶紧将人抱住,耐着性子说:“你先别生气,你听我给你解释!那都是母亲送来的人,我不好晾着! 你也知道,我并非母亲亲生的,不好惹恼了她……” “窝囊废~”鸾儿嫌弃的说:“她都这把岁数了,你还怕她作甚?如今这种情况,该是她怕你了! 你虽不是她亲子,但是却是她的亲侄子!好歹还跟她有些血缘关系。若是和你离了心,她指望谁去? 指望老二吗?她将秦翱的亲生母亲都弄死了,秦翱能对她好?怕是没有了你,秦翱立时就要将她害死!” 秦熺闻言,犹如醍醐灌顶!对呀~ 除了他,母亲可是再也没有别的指望了~ 鸾儿了解秦熺的性子,知道他不过是迫于王氏的淫威,被她压迫习惯了,一时没有想到关键之处。 见他似乎有所明悟,又添了一把柴:“母亲若是想要有个善终,她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便是秦埙都不成~ 你知道我今日在茶楼听到什么了吗?埙儿的事儿让人写成了话本子,传的到处都是…… 咱们家可以粉饰太平,不承认那档子事儿。但是不能自欺欺人,秦埙这情况,今后子嗣的事儿还真不好说…… 素心虽然怀着身孕,但是谁知道是男是女啊!” 秦熺也顾不得母亲怎么想了,焦急的问道:“埙儿?埙儿的事儿外头都传开了?” 第396章 跟踪秦熺 鸾儿挣脱秦熺的怀抱,抬脚走到桌前,挑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一副为秦埙担忧的模样,关切的说:“那还有假!不仅是话本子,说书先生都开始讲了~ 不过他们也算聪明,不敢得罪了咱们家。所以没有把话挑明了…… 我本来想让人砸了那茶楼,好好的让他们长长记性的。不过我又一想,若是我真砸了茶楼…… 外头的人必定会认为,咱们家这是恼羞成怒了!那不就是跳出去主动承认,秦埙有断袖之癖了嘛!” 说完,鸾儿挤出两行清泪,伤心的说:“我本来是去书房找你,好好说说这件事儿的,没有想到……呜呜…… 没有想到,你竟然给我准备了那么大个惊喜!呜呜……真是气死我了!” 鸾儿好像真的是生气了一样,低头悲悲戚戚的哭着,还不忘揉着心口,一副随时都能哭死过去的样子。 秦熺看的心疼,赶紧过来蹲在她面前,柔声哄她:“不哭了!不哭了!这次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明日我就把那几个小妾送到别院去,今生都不再见她们!快别哭了~ ” 秦熺生性多疑,若是鸾儿立刻止住哭声,怕是他还会怀疑鸾儿是装出来的。 故而,鸾儿哭的更伤心了,抬手轻轻捶了秦熺两拳,娇滴滴的说:“都怪你!都怪你!” 秦熺抬手将鸾儿的手抓住,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宠溺的说:“都怪我!怪我行了吧~你可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可心疼是我了!” 又哄了好一会儿,鸾儿总算是破涕为笑,玲珑有致的身体靠在秦熺的怀里,娇声问道:“那秦埙的事儿怎么办才好? 如今外头又是话本子,又是说书先生的……咱们管吧,恐怕会惹一身骚。不管的话……” 秦熺轻轻摸着鸾儿的肩膀,说道:“明日我派人去处理吧!这事儿不能来强的,若是太强硬就是将这件事儿做实了。 需得慢慢的压下去。具体怎么做你就别管了,放心,一切都有我呢!” 鸾儿又不是秦埙的母亲,她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这副做派不过是麻痹秦熺,让他以为她是一片真心。 鸾儿的心思深,人在秦熺怀里,心里想到却是:本来是想利用那几个小妾,除掉安素心肚子里那个小孽种。 谁知道半路跑出来个唐婉,逼得我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安素心……绝不能让她生下秦埙的孩子! 丞相府,有一个算一个,在鸾儿眼中都有罪!甚至定国公府都不算好人!哪个好人会跟秦桧结盟? 不过除掉安素心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徐徐图之,不能暴露了鸾儿的身份。 “呜呜——” 外头的风更大的,狂风呜咽着,将枝头的枯叶吹落,又卷起落叶拍打着窗台。 屋里的人相拥而眠,屋外的月亮慢慢躲了起来。 天光大亮的时候,秦熺才醒过来。 鸾儿正在梳妆,见他醒了催促道:“老爷,赶紧起来吧!一会儿还得把那几个贱蹄子送过去呢!” 秦熺坐起身来,缓了缓神。等神志清醒了,这才说:“你这个醋坛子呀,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行,我这就起床~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可是要和我同去?” 鸾儿心中冷笑:跟你同去?我前脚去了,后脚那些女子就跑了,你还不得怀疑到我头上来?我还没有那么傻…… 鸾儿挑了一朵珠花,在头上比当了一番,又兴致缺缺的扔回首饰盒里。 而后她看向铜镜,对着铜镜里秦熺模糊的身影,娇嗔的说:“我才不去!这么冷的天,你忍心让我受冻? 我去看看素心,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孙子,你这做公爹的不好关心儿媳妇,我就得替你去!” 秦熺在丫鬟的伺候下,收拾妥当,走过来,亲自选了支发簪,插在鸾儿的发髻间。 嘴上柔声说道:“还是你把我放在心里,时刻都为我着想啊!若是你早生几年,我们早点遇到,那该多好!” 鸾儿媚眼一勾,轻轻拍开秦熺的手,娇嗔道:“哎呀~讨厌~你就知道逗我!” 鸾儿起身,拉着秦熺坐到桌前,指了指桌上的早膳,说道:“快来尝尝!我特意吩咐大厨房给你做的!” 二人浓情蜜意的,缠了好久才用完这顿饭。 守在秦府外的探子,就没有这么好受了。 跟踪秦熺,是赵士程建立情报网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这要是搞砸了,他们可没有办法交代。 邹春本是唐婉带过来的小厮,这次建情报网,唐婉就将他塞了过来,让他跟崔李一起,跟在赵仲湜的人身边学习。 他年岁小,在人前露脸的时候少,再说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厮,谁会注意?所以这次出任务,他就跟过来了。 邹春扯了扯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服,拿着破碗在秦府门口晃悠,遇到人就跑过去乞讨:“大爷,您行行好,赏我点儿吃的吧!” 他最近长了个儿,看起来瘦了不少,这一打扮你还别说,真跟路边的乞丐没有什么差别。 大早上的遇到乞丐,是个人都嫌晦气,推来搡去的,真没几个人正经搭理他。但是邹春也不敢停下来。 邹春跺了跺冻僵的脚,又对着冻得没有知觉的手哈了几口热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秦府的大门处扫了两眼。 心道:这都快晌午了,这人怎么还没有出来? 又晃了半个时辰,秦府的大门终于开了。秦熺坐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出来了。 邹春赶紧退到了路边,等马车过去,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另外一头,刘老棒已经打听好了,秦家惯用的人牙子是哪一家的,派人混了进去,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赵仲湜将他们这些老人尽数给了赵士程,他也从红颜阁抽出身来,暂时管理赵士程暗处的生意。 崔李就是跟在他身边,他和周全一暗一明,用不了几年就能成长起来,成为赵士程的左膀右臂。 崔李将下头刚刚递上来的情报交到刘老棒面前,恭敬的说:“先生,下面的人已经追出了城。 估计最慢一个时辰,就能传回来消息。您看,是不是该让那些人准备准备了?” 刘老棒抿了口茶,呲着一口大黄牙,不慌不忙的说:“不急!等摸清楚了位置,就让手下人都撤回来。 拖上两日,再让他们行动。这样才不会引起秦熺的怀疑。” 崔李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后院那些人,就这样闲着吗?我们该干什么?” 刘老棒点着烟斗,慢悠悠的说:“这两日用不到他们,将他们带去慈幼堂,挑些根骨好的孩子,让他们先带着习武!” 那帮人都是赵仲湜的老朋友,江湖侠客。 这么多年赵仲湜一直过着普通的日子,手里只剩下这几处探听消息的地方,真正能执行任务的属下,已经断层了。 之所以请那些江湖人士过来,就是让他们先帮着培养一批人,好方便接下来的行动。 崔李躬身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别看刘老棒看着不怎么样,这座院子里的人都怕他。崔李则是对他十分的敬重! 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看他这副模样,还能稳稳的压住那些江湖侠客,就知道这老头儿不简单。 刘老棒抬头望着窗外,喃喃的说:“本以为我能安心养老了,真没有想到,老了老了,又要干起老本行。哎!这大宋江山,又要乱了~” 第397章 以退为进 唐婉和赵士程一直在府里等消息。试探也好,利用也罢,只有办成这件事儿,他们才能和吕青鸾搭上线。 至于冯楚,他至今都不知道唐婉已经找到吕青鸾。唐婉觉得,还是搞清楚这件事的始末,再告诉他也不迟。 不然,以冯楚的脾气,肯定会跑到丞相府闹。这样一来,不仅是他有危险,吕青鸾的命也很难保住。 等到傍晚,崔李终于带着消息回来了。 “主子,夫人!幸不辱命,我们已经找到那个地方了。那里并不是院子,而是山庄,就在城郊! 比较麻烦的是,那边都是他养的打手,白日,我们的人不敢光明正大的靠近那里。要想摸清楚情况,需要等到入了夜。” 赵士程微微颔首,问道:“那山庄有多大?里面能容纳多少人?” 崔李回道:“从外头看,不比庆丰酒庄小!我们偷着观察了一下,出出进进的就有二百来号人,都是壮汉。” 唐婉揉了揉眉心,这事儿还挺棘手!可是再棘手也得办! 唐婉语气有些沉重:“崔李,这件事虽然着急办,但是也没有急到这份上呢!两天时间,彻底摸清了情况,再说怎么办吧!” 赵士程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思虑了一番,说道:“让强道带着人去摸情况,这些人里头他的轻功最好! 除了摸清楚里面的布局和人马,更重要的是,找到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女子,看看她们有多少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婉和赵士程交换了个眼神,唐婉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你们的性命更重要。 若是被对方发现,立刻带着人撤回来,不要因小失大!” 若是这条路走不通,唐婉就会收手。没有必要因为吕青鸾,搭进去那么多兄弟的性命。 崔李郑重的说:“是!夫人放心,兄弟们会量力而行!” 崔李走后,屋里一片寂静,唐婉和赵士程都没有说话。 等到丫鬟紫夏进来点了灯,唐婉才开口:“夫君,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们现在的实力终究是薄弱了几分。 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攻击那处山庄,便是来阴的,也需得仔细谋划一番才行。” 赵士程应道:“等摸清楚具体的情况再计较吧!秦熺在那里养了那么多的人,肯定不止是养几个女人那么简单。 我在想,这个吕青鸾知道的或许并不多。这样一来,她的价值……就要重新估量了。” 唐婉面色凝重,沉声说:“等消息吧!若是那个地方对秦熺很重要,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毁了那里。” 唐婉和赵士程想要对付秦熺。 而秦埙也在谋划,除掉二房秦翱一家人。 不管安素心肚子里怀的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不能容忍,二叔一家跑回来争夺家产! 而他的好二叔秦翱,确实已经送了信回来,想要调回临安。 秦翱想要调回临安的事,虽然是写信告诉秦桧的,但是根本没有瞒过秦熺。 秦熺琢磨半天,便将秦埙叫到了书房。 “埙儿,你二叔想要调回临安,这件事儿你怎么看?咱们家的事儿也你清楚,若是他回来了,对我们父子不利啊!” 秦埙冷哼一声,沉声答道:“哼~凭他那点儿本事,也想回来跟我们争家产?笑话~ 父亲,我看还是尽早的除掉二房才是。他们存在一日,祖父就有退路,就不会真正的扶持我们大房。” 秦熺压过秦翱,秦埙制住了秦垣,他们父子比二房那对父子优秀太多,所以才能得到秦桧的偏爱。 真以为秦桧真的那么傻,心甘情愿的养大小舅子的孩子?说来说去,秦熺跟秦桧可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秦熺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这样问秦埙,不过是想考验考验他。他的岁数越来越大了,这个家早晚都要交到秦埙手里。 秦熺问道:“人自然是不能留了,问题是,咱们该怎么除了他们,还不引起你祖父的怀疑!” 秦埙邪魅一笑,低声说道:“这就需要父亲您去祖父那里,为二叔一家美言几句了!让祖父同意将二叔调回来。” 秦熺追问道:“然后呢?” 自己的儿子才学并不差,他说的计策,肯定不止这么一句话而已。 “在二叔回来的路上设伏,装成强盗的样子,送他们一家人上路!永绝后患!” 秦埙的脸上全是阴险之色,秦熺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以秦埙为荣。 “哈哈哈~不愧是我秦熺的儿子!就这样定了!我去劝你祖父,让他将你二叔调回来。 既然他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了他。” 最后一句话,秦熺是咬着牙说的,可见他有多恨秦翱。 秦熺和秦埙的想法,秦桧当然猜不到。 听到秦熺主动为老二求情,心里一阵感动。 “父亲,二弟已经在外头待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主动调回临安,我看就依了他吧!” “可是,你母亲那里……老大啊!你母亲的脾气你是了解的,她不喜欢老二,我若是答应了,恐怕她会闹啊!” 秦熺露出宽和的笑容,主动说:“母亲那里我去说。说起来也不全都怪母亲,老二的脾气也实在是太倔了些! 要不是那年他顶撞母亲,母亲也不会一气之下,让您给他弄了个外放。若是他肯低头认错,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秦翱在这里,肯定会说秦熺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弄死的不是你亲娘! 秦桧用赞许的目光看着秦熺,低声说道:“不错~ 老大啊,你如今是愈发有做哥哥的样子。你母亲那里就交给你了。 咱们一家人早些团聚,今后你们兄弟两个齐心协力,让咱们秦家再上一层楼!哈哈哈~” 秦熺附和道:“那是肯定的!老二这次能主动回来,说明他已经想清楚了,今后我们兄弟相辅相成,这朝中就是咱们秦家的天下了! 对了,不知岳飞哪里……咱们何时动手啊?” 提起岳飞,秦桧的脸色有些阴沉,不悦的说:“这个莽夫最近太过油滑,我设下的套,他几次三番的躲了过去…… 跟个泥鳅似的,滑不丢手,拿不住他的错处啊!金人咬死了,若是不弄死岳飞,和谈的事免谈。 官家也很头疼……但总不能明着弄死他吧?若是那样,官家这个皇帝也就当到头了。” 先不说官家明着弄死岳飞,朝中的武将会怎么样,天下的百姓就接受不了!岳飞在民间的声望极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缘无故的,为了和谈杀了这样的有功之臣,百姓不造反才怪! 而且,岳飞背后还站着岳家军呢!那样一支虎狼之师,主帅被无辜杀死,怎么可能不反抗? 如今掌管岳家军的主帅可是牛皋,他跟岳飞是多少年的兄弟了。 秦熺皱着眉,一副忧愁的样子:“哎呀~这还真是不好办啊!他做事滴水不漏,若是一直这样拖下去……” 秦桧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袖说道:“不能再拖了!金人那边已经着急了,岳飞一天不死,完颜兀术一天睡不踏实。 容我再琢磨琢磨!无论如何,是不能再留着他了,不仅是他,只要是姓岳的,必须死个干净!” “哼~斩草要除根!听说岳飞那几个儿女武艺都很不错,不能让他们成长起来。”这样浅显的道理秦熺自然明白。 秦桧叹了口气,说道:“哎~罢了~ 我还是去跟夫人商量商量吧!” 第398章 替罪羔羊 秦桧惧内,可不单单是王氏性格太过强势的原因。 每每他遇到难题,都是王氏替他出主意,有她一路相扶秦桧才能走到今日。 这也是为何秦桧宁可放弃庶子秦翱,也要保住养子秦熺的原因。这王氏真真是他的贤内助啊! “什么?岳飞的事儿还没有进展?你是做什么吃的,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明白!” 王氏听了来龙去脉,心里压抑很久的邪火,一下就起来了。 秦桧低着头,赶紧解释:“夫人,你听我说啊~ 不是我办事不利,是那岳飞太狡猾了,一点儿错处都不漏啊! 咱们要弄死他,总得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吧?我总不能说,岳飞你活着碍眼,请你去死吧?” 王氏脸色阴沉,一拍桌子呵斥道:“你个蠢货,听没听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是官家想让他死,你只要寻个由头就行! 只要将他拿进了大狱,有没有罪还不是你说了算吗?便是没有证据,你不会造些证据出来? 他再狡猾,也不能保证身边之人都不露错处吧?这么简单的事儿,让你拖了如此之久,怪不得金人骂你办事不利!” 秦桧臊眉耷眼的,让王氏训得抬不起头来,喃喃的说:“可是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若是岳飞死了,天下人闹起来…… 官家还不得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啊?夫人,你看这……这是不是太明显了?” “说你蠢,你还真是一点儿脑子都不长!岳飞太过刚正,这些年来可没少得罪人。远的不说,就说他从前的上官张浚……呵呵~” 王氏提起张浚,秦桧这才琢磨过劲儿来,笑着说:“还是夫人厉害!若没有你扶持,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坐上这丞相之位! 我听你得,正好那张浚记恨岳飞,已经投奔了我,诬陷岳飞这件事儿,就让他去!” 王氏得意的瞟了秦桧一眼,笑着回道:“你这脑子还算有救,就让他出这个头吧! 只要岳飞露出颓势,不用你吩咐,想要弄死他的人,自然就会主动跳出来!根本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 万一出了变故,你只要将张浚推出去,也足够平民愤了。” 秦桧越琢磨王氏的话,越觉得有道理!偷偷给秦熺使了个眼神,而后对王氏说:“夫人,我这就去办! 早日办妥了我这心里也踏实。熺儿难得休沐,就让他在家中陪你吧!” 王氏冷笑一声,面不改色的说:“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这里有人陪着。” 秦桧如释重负,意味深长的看了秦熺一眼,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王氏端起茶盏,撇去浮沫,品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说说吧~老头子让你留下来干什么?是不是为了那个小杂种?” 秦熺拱手行了一礼,夸道:“母亲,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老二写信回来,说他已经知道错了,想调回临安,好在父亲膝下尽孝。” “哼哼~”王氏冷哼了一声说:“你过来做说客,又是什么打算?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你的秉性我最清楚,你不可能帮着秦翱。” “母亲,还是你了解我!埙儿的情况您也知道,老二这个时候回来,估计是得了信儿,想要回来争家产。 咱们母子辛辛苦苦守着这家业,岂能让老二摘了桃儿?我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秦熺的语气里满是讨好,好像他还是个不懂事的稚子,一切都听王氏的安排。 王氏叹了口气,笑着说:“罢了~ 他这么着急下去跟他亲娘团聚,我们就做回好人,送他一程吧!” 秦熺微微躬身,低声说:“我跟父亲说,由我过来劝您,有您的首肯他才好把老二调回来。 只要老二一家启程,我就会派人在半路上伏击他们一家。做成被土匪盯上,谋财害命的样子,送他们上西天……” 王氏闭上眼睛,在心里将这件事儿想了一遍,半晌才睁开眼。平静的说:“可以~就这样做吧!反正外头也不太平。 只要秦翱一家都死了,老头子就再也没有依仗,到时候再也不会生出二心来,秦家就彻底落到我们母子手中了!” 秦熺搓了搓手,讨好的说:“是!儿子都听母亲的安排~” 王氏瞥了他一眼,反驳:“怎么成了我的安排?明明是我儿聪慧,才想出这样的妙招! 对了~ 我倒是真有一桩事儿想要安排。你舅舅那醉仙庄,最近让拿什么庆丰酒庄挤兑的,生意惨淡。 你舅舅让我跟你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找找他们的麻烦。” 秦熺眉头一皱,心里吐槽:我这个亲爹,真是什么正事儿也干不成。一个小小的酒庄,做了这么多年了,还能让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酒庄抢了生意。 不过他知道母亲王氏护短,最是看重这个弟弟。故而说道:“小事儿罢了!我回头让人去警告他们一番。” 谁知王氏说:“还警告一番!你可知道那庆丰酒庄背靠仪王府,那东家就是赵仲湜的小儿子? 若是普通人家,哪里敢跟你舅舅争利?之前你舅舅买通了里面的人,想要下药毁了那酒庄,结果被他们发现了…… 若不是实在棘手,他哪里会求到我面前来?儿啊~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 秦熺抬手挠了挠额头,皱着眉良久才出声:“母亲,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对方背靠仪王府,仪王府的姻亲故旧遍布朝野。 哪里是我想寻他麻烦,就能寻得到的?怕是刚露出一点儿风声,他们就知道上次下药的事,是舅舅干的了。 哎呀~ 这事儿可真是棘手!要不这样,不就是做生意打擂台吗?我给舅舅拿笔银子,咱们干脆降价。 这样光明正大的打擂台,便是赵仲湜那个老东西出面,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王氏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也罢~左右咱们家不缺银子。你舅舅也是,非要争这一口气干什么? 一座酒庄罢了,他要是稀罕,要多少我给不了他?劝不了~ 他如今年岁越大,越执拗了。” 自己生父的脾气,秦熺还能不清楚,附和道:“母亲莫要发愁,这银子我掏了,就当我孝顺舅舅的,随着他玩儿去~ 他就是要面子,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就这样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压了一头,自然是不服气啊!” “随你们去吧~我是懒得掺和,就埙儿一个人的事儿,我都操心不过来。” 王氏顿了顿,想到安氏就觉得糟心:“这定国公府的家教真是不行,素心太娇惯了!” 秦熺想起这几日的事儿,说道:“母亲,我看她回来这段日子,还算过得去,不跟埙儿闹腾了,家里也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她年岁小些,年轻气盛做错了事儿,也情有可原。左右我们看重的是同定国公府的盟约,而非她这个人。” 王氏叹了口气,回道:“话是这么说……她若是再贤惠些就好了!埙儿那边,你这个当爹的也得劝劝。 我给他的那几个妾室,就是为了让他开枝散叶的。他总是留在书房,不进后院也不成啊?” 秦埙的事儿瞒不过秦熺,他日日宿在书房,哪里是在忙正事? 不过秦熺也不敢贸然插手,儿子正在兴头上,若是将那个楚澜除去,怕是儿子会发疯。 王氏看着香炉,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他若是不愿意,就别怪我用手段了……” “母亲,我还是先劝劝他吧!若是行不通,再另寻他法……” 第399章 夜探山庄 月黑风高,一道黑影突然翻过院墙,跳进了山庄里。 他屏住呼吸迅速藏到角落里,等到巡逻的人走过去,学了几声鸟叫。声音还未落下,就又有几道身影迅速的跳了进来。 几个人汇合到一处,为首的那人比了几个手势,其他人纷纷点头,而后往不同的方向潜去。等大家都走了,首领才奔着山庄的正中心潜去。 那首领正是强道!自从和林袅袅成了亲,他就跟在赵士程身边。赵士程开始组建自己的力量,他就顺势加入了进来。 不过是过来探听消息,比起从前他干的营生,难度小了许多,他干起来游刃有余。 强道屏住呼吸,一边在路上飞奔,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只要听到脚步声,就迅速藏进黑暗之中。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已经将这山庄里的几条路摸了个清楚。 “呜呜……求求你们放开我,我不要去~ 我不去……” 一个凄厉的女声响起,强道一惊,迅速躲到屋檐下,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两个男人,架着一个女子从他眼皮子底下经过。 “嘿嘿~ 小美人,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吧!主子把你带到这里,就是赏给我们了。我们这么多人伺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我是老爷的人,你们狗胆包天,也敢碰我?” 那女子拼命的挣扎着。却遭到了那两个男人的嘲笑。 “哈哈哈——这院里的女人,哪个没有让老爷睡过?真当你是什么天仙,能让主子念念不忘啊?” “是啊!你若是有鸾姑娘的本事,也不会让老爷送到这里来了!” “哈哈哈——就是!我劝你老实点儿,若是乖乖听话,我们哥俩还会好好怜爱你,若是不肯——” 那男子指了指山庄后头,恶狠狠的说:“山庄后头有个乱葬岗,不听话的,可都躺在那里头去了。” 女子被他们吓住了,两条腿软了下去,走路也不听使唤了。就这样让他们拖着往后头去了。 强道没有跟上去他们,而是向着他们来的方向潜去。 躲过了两批巡逻的人马,强道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声,听起来不止一个人在哭泣,而且都是女子。 他提起一口气,几个纵步翻到了墙上,踩着瓦片奔着那哭声迅速跑了过去。几个呼吸间,他就找到了哭声的来源。 这个院落不大,比起前头的院落,也简陋了许多。屋里点着昏暗的煤油灯,门上挂着锁,里面关着许多女子。 “呜呜——” “呜呜——” 女子的嗓音大多纤细,哭起来也是惹人怜爱的。可是这里的女子哭声特别沙哑,还有几分凄厉。 若是胆子小的,就这个哭声,都能活生生的吓死过去。 强道翻身上了屋顶,悄悄挪开瓦片,低头往屋里看去。这一看,强道也吃了一惊! 这屋里比牲口棚也差不了多少,屋里都是稻草,连张床都没有,哪儿是人住的地方? 住的差也就算了,那些女子个个衣衫褴褛,有几个样貌好的,说是衣不蔽体都不夸张。 这些女子都围在一起,低头啜泣着。她们中间躺着一个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女人,看她那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八成是不行了。 “姐姐,呜呜~ 你睁开眼看看我呀!你不要死……” “这群畜生!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难道他们家里就没有姐妹吗?太过分了~” “他们哪里还有良心?我们不过是他们发泄的工具罢了……” 幽暗的灯光里,一个抱头蹲在角落里的女子出了声:“要怪,就怪那个叫鸾儿的!从前我们虽然不得自由,但也没有这么惨。”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对呀!都怪她!以前我们吃的好住的好,只需要伺候主人一个就成。 便是主人来了,也不见得会召见我们。就是从那个叫鸾儿的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 提起鸾儿,这些女子个个都义愤填膺:“那个扫把星,她跟着主人去享福也就罢了,还不许主人过来!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我们怎么可能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我们……我们跟青楼里的女子,还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青楼里的女子还有银子拿,我们呢?我们什么都没有,稍有不顺,还会招来他们的虐打……” “她那样没有心肝的人,就该下地狱!” “……” 强道并没有惊动她们,听她们话里的意思,那个叫鸾儿的不是好人,可是唐婉明明说的是,是那个鸾儿叫他们过来救人的。 被骂没有心肝的鸾儿,惦记着救这些女子。这些女子却骂鸾儿没有心肝。这就有意思了! 又听了一会儿,强道已经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 这些女子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最开始的时候她们只伺候一个人,也就是这里的主人秦熺。 后来不知那个鸾儿怎么做到的,竟然约束住了秦熺,不许他再碰这些女子。然后秦熺就将这些人赏给了下人。 以前一个姑娘一间屋子,还有丫鬟伺候,自从秦熺不来了,她们就都被赶到了这里,像牲口一样被关了起来。 强道又悄悄将瓦片放回原处,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大概的布局。往灯火最亮的那个院子潜去。 这处院子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巡逻的人都比别处多。强道只潜到了院墙附近就不敢再动。 但是强道是谁?他成名多年岂能被这阵仗吓住? 他等了一会儿,等彻底摸清巡逻的规律后,瞅准机会往院子后头跑去。 强道没有料到,这院子后头也有人看守。灵机一动,弯腰捡起一个石子,往远处扔去。 “啪——” 那两个守卫立刻举起武器,高声喝道:“谁?谁在那里?” 强道又捡起一个石子,控制好力度,往更远的地方扔去。 “啪——” 那两个护卫相互看了一眼,举起手里的刀,一起往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 强道瞅准了机会,几个纵身,犹如一只飞燕轻巧的落在了屋顶上。 远处传来那两个守卫的声音: “这也没人啊?” “说不定野猫,咱们这山庄里就属野猫最多。回去吧~” 强道站稳之后,迅速趴到了房顶上,轻轻掀开瓦片往里面看去。 这间屋子很宽阔,正中央摆着一张狭长的木头桌子,桌子四周坐满了人,看穿戴应该是这的小头目。 主位上坐着一个儒雅的男子,看不出来身高,但是肩膀宽阔,应该很壮实。 看年纪有四十岁上下,蓄着胡子,穿着一身锦缎做的长衫,大拇指上戴着一只翠绿的扳指。 强道经手的宝贝不知凡几,看到那扳指,瞳孔微张,心里想:嚯~这扳指是极品啊!能戴的起这样的扳指,想来这位就是山庄的主人了吧! 又想到这里有这么多的护卫,强道对自己的猜测更加坚定了。 一个师爷打扮的瘦小男子,将一摞画像放到了桌子上。 主位上的男子开口说道:“这是秦翱一家的画像,这段时间你们将他们的样貌和特征记死了。 大概半个月以后,他们会启程回临安。七日之后,你们从临安出发,去半路伏击他们,不能留下活口! 记住,一定要装成是土匪做的,不能牵连到我头上。若是任务失败……我亲自送你们下地狱。” 坐在秦熺下首的高壮男子恭敬的问道:“主子,不知这次需要派多少人手过去?由谁领头?” 第400章 岳飞入狱 秦熺手指敲打着桌面,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最后说:“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又见过秦翱,这么重要的事儿当然是由你领头。 至于手下嘛~ 咱们山庄有五六百号兄弟,你带走二百号人,这么多人杀秦翱一家,没有问题吧?” 那高壮男子站起身来单膝跪下,恭敬的应道:“谢主子信任!您放心,属下定然全力以赴,为主子扫清障碍!” 强道眼神微眯,将他们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秦熺又交代了几句,看外头天色实在是晚了,就要离开山庄回府里去。 借着众人恭送秦熺离开时,那一阵儿嘈杂的声音,强道悄悄从屋顶上跳下去,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的从墙头飞速跑过。 幸好院子后头那两个守卫,被院子里的声音吸引,没有注意到强道。 情况也摸的差不多了,强道按照来时的约定,悄悄退到了山庄外等候。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兄弟都完好无损的退了出来,强道这才带着众人离开。 为了等消息,唐婉和赵士程这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天才蒙蒙亮,夫妻二人就起来了。 如今的局势越发紧张,岳飞在朝中可以说是举步维艰。韩世忠退了,主战派就全靠他一个人苦苦支撑。 主战派本来就大受打击,如今岳飞不仅要硬刚秦桧等人,还要提防着官家给自己穿小鞋。 便是在家中安心养胎的岳银瓶都听说了一些,前两日唐婉特意回去了一趟,安抚了她一番。 唐婉心里也急,在岳银瓶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捡着好的说,生怕刺激到岳银瓶,让她动 胎气。 待到天光大亮,强道才带着消息回来。 “大哥,嫂子,那边的情况我们已经摸清楚了。那座山庄是秦熺的私产,同丞相府没有关系。 他在里面养了五六百号人,都是精壮的汉子,若是配上盔甲也算是一支骁勇之士。我推测这个地方是秦熺的底牌之一。” 唐婉急声问道:“那些女子是怎么回事?如今她们是何种境地?” 强道叹了口气,说道:“他们都是秦熺那些手下,从各地掠来的良家女子,看样子都是成过亲的,专供秦熺一个人享用。 后来来了一个叫鸾儿的女子,独得秦熺的宠爱,逼着秦熺将她接回了府里,也不准秦熺再碰其他的女子。 从那儿以后,秦熺就将她们赏给了手下的弟兄。如今她们都被关在一处狭小的院子里,过得生不如死。” 唐婉心立刻就沉了下去,那些女子若是秦熺的女人,过的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秦熺将她们赏了下去…… 便是不用亲眼看到,唐婉也明白,她们过的怕是连青楼的姑娘都不如! 若是救她们出来,如何安置是个问题……可是不救的话,她们就只能坐着等死了! 强道轻咳了几声,继续说道:“我听了会儿她们说话,嫂子,她们言辞之间对那个叫鸾儿的女子,颇有怨怼。 反而对秦熺的恨意没有那么深!这样的人,便是救出来,也不能让她们知晓我们的身份,我怕她们会泄密!” 唐婉眉头一皱,低声问道:“她们竟然是这样想的?不管她们在那里遭受了什么,说到底都是秦熺造成的。怎么能怪到鸾儿身上呢?” 赵士程应道:“若是这样,我们就不必想如何安置她们的事儿了。只要制造混乱,让她们借着机会逃出来就成。 强道可摸清楚了对方的部署和武器?五六百人~ 若是光明正大的打进去,势必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对我们没有好处。” 强道笑着说道:“大哥,你绝对猜不到秦熺那老贼要干什么?我昨晚潜伏进去,亲耳听到他要派人去路上伏击他的弟弟秦翱!” 赵士程眉毛一挑,轻笑出声,说道:“哦?他这可真是恩将仇报啊~ 秦桧那老狗亲儿子就两个,一个幼年就夭折了。 唯一活着的就是这个秦翱了,他将秦翱杀了,那秦桧可就绝了血脉。秦桧养他一场,不想竟给自己养了个仇人出来。” “强道,你快说说!”唐婉急声催促:“他是如何安排的,我们能不能钻到空子?” “嫂子,那秦熺说七日之后,让他的心腹带着二百号弟兄离开临安,去半路伏击秦翱,听那意思是要斩草除根!” “就等那些人离开以后,我们就行动!”唐婉一拍巴掌,立刻做了决定。 赵士程脸上的阴霾也散了些,笑着说:“竟然还有这等好事!一下少了那么多人,咱们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到时候也不必真刀明枪的跟他们打,还是用老招数下药吧!不过这次不能再心慈手软了……他要斩草除根,我们何尝不是? 如今这局势,秦家势力越大,对我们这一方就越不利……” 如果想要保住岳飞,那秦家必须倒!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两家已经成了生死之敌了。 赵士程沉思片刻,对唐婉说道:“婉婉,你在家中等我,我去召集兄弟,安排一下。” 唐婉柔声回道:“嗯,夫君你去吧~” 赵士程有他的事情要忙,唐婉也没有闲着。如今已经进了腊月,所有的产业都要盘一下盈余。书房里摞着的账本有半人高。 往年有夏蝉支应着,唐婉还不用这么忙。今年不同,夏蝉被调去了乌云山那边的温泉山庄做女管事。 而唐婉新培养的丫鬟还没有学出来,所有的事情,就都压在了唐婉身上。 赵士程走了半日的功夫,唐婉就一直闷在书房里看账本。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了,这才停下来。 “吱呀——”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秋果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她跑的急,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站不直了,弯着腰拼命的喘着气。 “秋果,怎么了?”唐婉蹙着眉问道,她还没有见过秋果这副模样呢! “夫人,外面出事儿了!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岳飞将军和岳云将军!说是军中有人告发,说他们父子有谋反之心!”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唐婉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猛地站起身来,不小心将砚台扫到了地上。 “啪——” 砚台狠狠的摔在地上,应声而裂,墨汁撒的到处都是! 唐婉顾不得这些小事,失神的说:“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不应该啊~” 秋果的呼吸终于没有那么急促了,肯定的说:“是真的!” 唐婉急声问道:“这件事儿发生多久了?可知道是何人告发的?” “夫人,我今日出去买了些针线,眼看着他们被大理寺的人押走的!也就,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至于是何人告发的,奴婢不太清楚。听看热闹的百姓说,就是岳家军里的人,听说也是个将军!” 唐婉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低声呢喃:“怎么会?怎么会出了叛徒?” 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唐婉,你要冷静!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越是慌乱越会出错! 可是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高声吩咐道:“秋果,赶紧去备马车!我要去岳府,立刻~” “好!奴婢这就去——” 秋果急匆匆的往外跑,唐婉紧跟其后,直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事发突然,她已经顾不得换衣服,更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岳夫人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心头泛起一阵悲凉:想不到官家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呵呵~枉费夫君对他一片忠心! 没想到为了和金人议和,他连这种自会根基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岳霖第一次乱了手脚,惊慌的问:“母亲,这该如何是好?” 第401章 府邸被围 岳夫人看着岳霖,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这儿子武艺高强,脑子也灵活,就是被保护的太好,没有经过事儿。 若是没有出这档子事儿,他也该到军营中历练历练了。可惜啊…… 岳夫人沉声说道:“不要慌!岳霖你是岳家的后人,遇到事要保持冷静,不可惊慌!” 岳霖吞吞吐吐的说:“可是……母亲……父亲和哥哥们……” 岳夫人严肃的说:“够了!眼下他们已经被抓进了大理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趁着官兵还没有围了府里,我有事要你去做。” 岳夫人转身进了内室,不多时抱着一个木匣子走了出来。 “这个盒子里装的都是银票!这段日子我将家中值钱的物件都卖了,换回来的钱给弟兄们分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这里面。 岳霖,你也这么大了,该出去历练一番了。母亲要你带着这些银子,去寻你两个弟弟。” 岳霖用力摇了摇头:“母亲,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自己去找弟弟们?” 岳夫人摇了摇头,心道: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轴呢? 岳霖哀求道:“母亲,您就让我留下来吧!家里现在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走了,您自己怎么支撑的住啊?” 岳夫人将木匣子塞到岳霖怀里,说道:“那你先带着银票出府,将它藏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悄悄的去唐家,看看银瓶。 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是瞒不过她的。你过去跟她说一声,就说眼下这困境只是暂时的,让她安心养胎,其他的不用管。” 岳霖这才接过那木匣子,点头应道:“嗯!我这就去!” “等一下!”岳夫人突然叫住了他,嘱咐道:“走了就不要回府了,躲在外面,帮着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岳霖的眼中满是不舍,留母亲一个人在府里,他实在不放心。 “岳霖,不要心软!你该知道这样安排,对咱们家来说,才是最有利的。我和你父亲能倒下,但是岳家的传承不能断。 母亲还指着你,将岳家撑起来呢!赶紧去吧~去的时候避着人走,不要让人认出你来。” 岳夫人也舍不得岳霖,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岳家已经到了绝境,她必须狠下心来,逼儿子早日独立。 岳霖咬着后槽牙,抛下心中的不舍,扭头就走。母亲说的对,他不能让母亲失望! 岳飞和岳云刚刚被带走,官差还没有来得及赶过来包围岳府。岳霖带着一顶草帽遮掩着,挤进了人群中。 因着岳飞被捕的事,大街小巷一改往日的清冷,百姓们都上了街,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悄声说着这件事儿。 “岳大将军怎么可能有反心呢?他要是想造反,还能等到今天……” “嘘——声音小些!小心让官差听到,将你当成同伙抓进去!我们也不相信岳将军会造反,可是这人都已经抓了!” “我看就是诬陷!你们不知道吧,官家要议和,岳将军在朝堂上,顶撞了官家好几次了!没准儿是因为这个惹了官家厌烦……” “你也小声些吧!也不怕掉了脑袋!” “……” 岳霖充耳不闻,全当自己是个聋子,后背微微躬着,抬手将草帽压的更低了些,往城郊摸去。 “让开!都让让——马惊了——” 岳霖抬起头,偷偷打量着那架飞奔的马车,看到上面的族徽时,眼睛微眯,那是仪王一脉的图腾。 再观察那马匹和车夫,哪里有受惊的样子,纯粹就是跑的太快,怕撞了人故意那样喊的。 岳霖和马车擦肩而过,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快!车夫你再快些~ ” 岳霖一愣,那是唐婉的声音,这种时候她这么着急的出来,不会是去…… 岳霖狠下心肠,摸着怀里的木匣子,再一次藏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快让开!马车来了——” 唐婉的马车虽然不颠簸,但是马匹跑的这么快,还是会让人害怕。她死死的扶住车窗,生怕被甩出去。 百姓本就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见这马车跑的这样快,赶紧躲到了街道两旁。也没人注意是谁家的马车,毕竟有更大的事儿要谈论。 马车穿过长街,又钻入巷道,好不容易来到岳府门口,又因为马匹跑的太急,一时没有停下。 马匹还没有停稳当,唐婉就迫不及待的钻了出去,也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了,直接跳下马车,慌慌张张的进了岳府。 岳府的门房没有拦住她,但是他认得唐婉,赶紧喊来小厮,让他跑着去跟夫人送信。 岳夫人正躲在房里发愁,听到下人说唐婉来了,正往这边跑呢,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迎了出来。 二人在院外相遇,岳夫人见唐婉跑的满头大汗,鞋子上沾满了泥土,衣摆上还染着墨迹,心里头一暖。 这孩子一看就是急匆匆的跑过来的!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顾不得客套,岳夫人拉起唐婉的手就往门口的方向走,边走边急促的说:“你这孩子也太傻了!这种时候还跑过来做什么? 快点,我估摸着府衙的官差就快过来了,你赶紧走,不要让他们看到你!若是你牵连了你,就是我的罪过了!” 唐婉跟着岳夫人往府外走,嘴巴也没有停:“伯母!伯母,我实在不放心您!您可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是军中的人揭发了伯父呢?岳家军中可都是伯父的心腹啊?到底谁是那个叛徒?” 岳夫人也是两眼一抹黑,低声回道:“我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不过那些都可以缓缓,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先离开这里!” “伯母,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这样走了,我良心难安!” “婉婉,你的好意我都知道,可是这件事儿牵扯太大了,不是你能够插手的。你听我的,赶紧离开! 若是真想帮我,就记住从前你答应我的,护住银瓶!不要让这件事牵连到她! 还有,替我们转告士程,让他想办法给他师父送信,让他加快速度,尽快完成岳飞交代的事。” 岳夫人步伐矫健,即便是拉着唐婉,走的也不慢,转眼大门就近在眼前。 听到远处传来的整齐的步伐声,岳夫人脸色一变,紧走几步将唐婉推出了大门:“孩子,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伯母~” “走!记住我说的话,银瓶我就交给你了!” 唐婉跌跌撞撞的走下台阶,被赶来的秋果一把扶住,秋果看着巷子口的方向,急声催促道:“赶紧走吧!夫人~ 我刚刚过去偷偷看了一眼,来的不是官差,是禁卫军!赶紧离开这里~” 唐婉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扶着秋果的手,急匆匆的上了马车。 车夫也着了急,唐婉刚进了马车,他就扬鞭抽打马匹,架着马车往巷子的另外一头跑去。 禁卫军已经进了巷子,看到往前方拼命奔跑的马车,领头的军卒出声喝道:“前方是何人?站住——” 话音刚落,屠勇骑着马进了巷子,往前方望了一眼。 那马车他不认得,但是上面的族徽他很熟悉,那是仪王一脉的族徽。他们两家向来交好,不论马车上是谁,他都不想追究。 “算了——我们的任务是包围这里,不要节外生枝!” “是!属下遵命。” 屠勇看着这座熟悉的府邸,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进禁卫军的那一日,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听我号令,包围这里,一只苍蝇也不要放出去!” 第402章 屈打成招 岳夫人被困在府里,不仅和外界失去了联系,还要面临随时被抄家清算的危险。 她在府里不好过,岳飞在大理寺同样也不好过! 他进了大理寺监牢,就看到被绑在架子上的张宪。张宪穿着一身长裤,赤裸着上半身。 身上血肉模糊的,已经没有一处好肉了。大概是受了内伤吐了血,胡子上的鲜血已经结了痂,看得出来受了严刑拷打。 岳飞根本没有听说过张宪回临安的消息,见他被折磨成这副样子,震惊的问道:“张宪,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云紧随其后,待看清楚木架子上,绑着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是张宪,瞪大了双眼。 父子二人用力推开身边的差役,扑到张宪面前。 张宪听到熟悉的声音,意识渐渐恢复,用尽全身力气睁开双眼,看到岳飞那熟悉的脸庞,露出一抹凄苦的微笑。 “对,对不起~ 元帅他们把我打晕了过去,口供是假的!手印是他们趁着我晕死过去,按下的……” 岳飞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老泪纵横:“别说了~ 别说了~ 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 张宪努力抬起头,眼眸中晶莹的泪花,在昏暗的监牢里,闪烁着光芒。 “你信我就好!不是我~ 元帅,我不是叛徒!” 他似乎松了口气,说完这句话就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岳云想要扶住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张宪也就脸还能看,身上的伤纵横交错,他碰哪里,都怕会伤到他。 岳飞愤怒的说:“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去,叫大理寺卿过来,我要问问他,是谁让他这样干的!” “是我让他们这样干的!岳飞,许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昏暗的通道里,一个穿着官服的儒雅男子走了进来,他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停在了岳飞的面前。 岳飞借着昏暗的光线定睛一看,喃喃说道:“张浚?” “哈哈哈——是我!岳飞你害我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落到我手中的一天吧?” 张浚那副得意的样子,在火光的映射下是如此的狰狞!好似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当年,若不是你参了我一本,我怎么会被罢官?如今你比我当初的境地还惨,这就是因果报应!” 岳飞啐了一口:“呸~ 你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置百姓于不顾,置将士的性命于不顾,你被罢官是咎由自取!”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这案子的主审官是我……岳飞啊!看到张宪的样子没有?我劝你还是赶紧招认了吧!” “哼~”岳飞冷哼一声,倔强的说:“我没有做过的事儿,你休想让我认~” “哈哈哈~”张浚狂笑道:“你不认也没有关系。” 说着,张浚拿出一张纸来,打开看了几眼,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岳云几眼。 “根据张宪的供词,谋反的话,最初是从岳云口中说出来的!来人啊,把岳云给我绑了,好好问问他,到底有没有说过!” “你放屁!”岳云愤怒的喊道:“你这是诬陷!放开我,我要面见官家,当面澄清此事!” 张浚冷冷的看着岳云,阴阳怪气的说:“你还真是天真啊!你猜,若是没有官家的允许,你能出现在这里吗?哈哈哈~” 岳飞抬手拦住了岳云,低声说:“云儿,冷静点儿!” 张浚看着岳飞,眼中的恨意都快凝成实质了,他用阴毒的语气说:“看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来人啊~ 带着人去岳飞府上好好搜搜,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一定要找到证据! 对了!我听说你小女儿有了身孕……不知她最近如何了?” 岳云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去生吃了张浚:“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妹妹同这件事儿没有关系!你若是敢动她,我弄死你!” 张浚没有防备,险些让岳云扑倒,幸好押着岳云的官差反应了过来,及时按住了他。 不同于岳云的愤怒,岳飞冷静的可怕。他平静的看着张浚,缓缓说道:“我那亲家是军器所的唐闳!品级虽然不高…… 但他今日又得了官家的封赏,想来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实不相瞒,我女儿嫁的是他的独子,你要想动她,可以试试。” 张浚一噎,面色黑如锅底。他混迹官场多年,比岳飞更懂这其中的门道。 军器所对朝廷有多重要,他心中清楚。这个唐闳虽然进入军器所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受了官家好几次的封赏。 今日官家更是亲自见了这个唐闳,言辞之间,透露出的欣赏和倚重,他看了都觉得眼红。 动岳银瓶不难,唐家虽然是世家,但是也不敢明着跟朝廷对着干。 难得是,若是唐闳执意要保住岳银瓶,他就没有办法用岳银瓶拿捏岳飞了! 唐闳背后站着的,是兵部那群老家伙。最近一年里,但凡是兵部升迁的官员,多少都跟唐闳有些来往。 “我那亲家实力不够强,掺和不到这个案子中来,但是保住我女儿没有问题。你若是不信,就去试试~ 你看看官家愿不愿意为了你,寒了唐闳的心!你该知道他的价值,便是十个你也比不得!” 唐闳并非是寻常的工匠,他改良了许多兵器。这样的人才,纵观天下也是极其少有的。 岳飞无比庆幸,在唐闳还是一介白身的时候,就定下了女儿和唐承义的亲事。这桩婚事无关利益,这种时候唐闳不太可能妥协。 便是他想要退缩,还有女婿和唐婉为女儿撑腰,况且银瓶肚子里还怀着唐家的骨血! “哼~”张浚冷哼一声,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岳飞,你真当我不敢动你吗?来人,将这二人按住,先打上三十大板!” 岳飞和岳云被官差按倒在板凳上,差役高高举起板子,重重的打了下去。 “啪——” “啪——” 大牢里除了火花炸响的声音,就只剩下板子打到身体上时,发出的沉闷的击打声。 岳飞死死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不多时地上就被阴湿了一小片。 岳云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这皮肉之苦终究抵不过,他心中的愤恨!他不服! 岳夫人木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在屋里胡乱翻找的大理寺差役。 管家偷偷跑过来,低声问道:“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岳夫人摇了摇头,低声说:“什么都不用做!孙叔,你们已经不是岳府的下人了,等这件案子有了眉目,你们就走吧! 我会禀明官家,说明原委,求官家开恩,放你们这些无辜之人离开。” 管家热泪盈眶,激动的说:“夫人,您不要赶我们走!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们都要陪着您!” “孙叔,不要让我担心你们。”岳夫人失落的说:“如今这种情况,你们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可是,我们走了,您怎么办?” “我也是苦出身,便是没有人伺候,我也能活的很好……我不想牵连了各位,若不是事发突然,禁卫军来之前,就该让你们走。” 府中下人的卖身契,在岳飞回来之后,岳夫人就去官府改了,他们现在都是普通百姓。 岳夫人低声叹道:“主仆一场,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呜呜——夫人——” “别哭,哭有何用?去吧!收拾行李去吧!” 第403章 强道下药 皇宫巍峨,站在城墙下的人渺小如蝼蚁。 与皇宫遥遥相对的福兴楼,今日格外的热闹。官家突然下旨将岳飞父子关进了大理寺,满朝皆惊! 下了朝,纷纷聚集到此处,躲在雅间里讨论着这件事。 幽静的暗室里,赵士程独自坐在椅子上,等着消息。 “咯哒——” 微小的声音响起,赵士程按赵仲湜交代的那样,起身到了墙角,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纸条。 “岳家军张宪招认,岳飞有谋反之意。” “张宪?怎么会——”赵士程喃喃低语:“张宪并未随师父返回临安,怎么会是他指认的?不对——” 赵士程将那纸条撕了个粉碎,随手扔进了火盆里。 张宪是最早跟随岳飞的将领之一,他对岳飞的感情可以说是胜过亲兄弟。说他叛变,赵士程不信,这其中必定有内情! 赵士程蹙着眉,心里默默将所有的人过了一遍,不行!他要去找赵昚!随手拿起桌上的草帽,他匆匆的出了门。 赵昚的消息确实比赵士程更灵通一些。 “士程,岳将军前脚离开开封府,后脚张宪就接到了调令,让他回临安赴职。 人是三日前到的临安,进了城后就不知去向了……我也是今日知道是他指认岳将军谋反,才猜到一点内情。” 赵士程望着赵昚的眼睛,问道:“堂哥,你是说张宪进了临安城,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赵昚点了点头,回道:“就是如此!只是不知道是何人设局,构陷岳飞将军,竟然连张宪都能说服。” 赵士程心道:恐怕并非是说服的吧?我和张宪将军也算相熟,他最终轻易,不是那种能被利益引诱的人。 赵士程知道如今这种局面,全都是秦桧主导的。官家知不知情,又知道多少内情,这个不好说…… 赵士程沉声问道:“堂哥,这件事你怎么看?” “清者自清!”赵昚缓缓答道:“我也相信岳飞将军是清白的,估计大理寺那边也查不到出什么证据。到时候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若是还不了呢?”赵士程追问:“若是背后之人,就是为了要岳飞将军的命,将此事办成铁案呢?” “士程,你不要多想!官家并非是昏君。再说朝中有这么多大臣,哪里能就这样袖手旁观,任由岳飞将军被诬陷呢?” 说完赵昚微微摇了摇头。他这堂弟平时挺想得开的,怎么在这件事儿上这么悲观? 赵士程有苦说不出,他不敢告诉赵昚,就是官家要用岳飞的性命,换取和谈的机会,换回被金人扣押的韦太后。 他不能说!只要他说出来,赵昚势必会问他是听谁说的,到时候会牵扯出福国长公主。官家不会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继续活下去。 更会在赵昚心里埋下一根刺,让他有种赵士程随时都能知道宫中之事的错觉。 最关键的,还是赵昚如今还没有那大的权力,左右不了官家的决定!旁边还有个赵璩虎视眈眈。 赵士程郑重的行了一礼,诚恳的说:“不瞒堂哥,我曾受过岳飞将军的指点,说他是我的恩师都不为过! 还请堂哥帮着岳家周旋一二!若是真的救不了……能不能为岳家之人留下一条生路?” 赵昚很少见到赵士程这么严肃的样子,笑了几声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士程,岳飞是我们大宋的肱股之臣,我岂能坐视不理?便是没有你的嘱托,看在岳霖的面子上,我也会管! 赵士程站起身来,露出一抹苦笑。 赵昚将自己的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岳雷如今还在宫里,他进入岳家军的时间短,牵扯的不深,想来官家会放他回家的。 还有,如今监视岳府的是禁卫军,屠勇那小子也在其中,虽然只是个小官,但是也能起些作用。 我过去不方便,你若是有时间,最好是去见岳夫人一面,好好跟她说一下如今的形势,好让她宽心。” 赵士程苦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岳夫人他自然会想办法去见,不过不是过去宽她的心,而是问问她有什么没有来得及做好的安排。 万幸的是,这个案子进展的并没有那么快! 张浚始终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岳飞有谋反之心的证据。唯一有的,就是张宪那张供词,可是他知道,这供词是假的! 三堂会审,审了岳飞父子一遍又一遍,他们始终没有松口,咬死了从未有不臣之心。 岳飞谋反案拖了整整七天,这七天里百姓和无数学子日日在宫门口静坐 ,向官家求情,求他还岳飞一个清白。 朝臣日日在大殿上争吵,不仅主战派不相信岳飞会谋反,就连部分主和派都临阵倒戈,倒向了岳飞。 政见不和和怀疑岳飞有不臣之心是两码事!主和派的官员,也不是人人都以秦桧马首是瞻。 只是争论来争论去,这个案子还是没有结果。 赵士程和唐婉寻了很多门路,但是对方都说这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事情。 所以他们只能将岳飞的事放一放,先去忙鸾儿托付的事。七日已过,秦熺的人已经出了临安城,眼下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边关一行,唐婉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了。她换了一身男子穿的衣裳,做好伪装,要同赵士程一同去。 今晚的月亮很亮,因为快到年底的原因,不时会有爆竹声响起,晚市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唐婉骑着疾风,跟在赵士程的身后,选了条僻静无人的小路,带着弟兄们出了城。 待到了秦熺那座山庄的附近,大家停了下来。 “强道,你带着一队人马,悄悄的潜伏进去。你们的任务是在他们的吃食和水里下药!” 赵士程轻轻一扔,一个小陶瓷瓶飞了出去。 强道一把接住,自信满满的说:“大哥,你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赵士程又叮嘱了一句:“别打草惊蛇,得手就赶紧潜伏起来!等这药起了作用,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嗯~”强道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身后:“一队,下马,跟我走!” 唐婉站在赵士程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夫君,等时机差不多了,你带人进去收尾。等那些女子逃出来,一把火烧了这里。” 赵士程点头应道:“嗯!听你得!这次连根毛我都不给秦熺那老狗留。” 杀了秦熺精心培养出来的手下不够,这处山庄也不会给他留着。 不仅如此,就在岳飞父子被关入大理寺后,赵士程也下了狠心,派了一支队伍跟在了秦熺的队伍后面。 只等他的人杀了秦翱,赵士程的人就会出手,将那两百人斩杀殆尽!他要让秦熺功亏一篑,多年的心血毁之一旦!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可惜这世上,唯有团圆二字,最简单也最难。 强道还是从之前的那面墙翻进了院子,上次来已经将这的布局摸清楚了,这次他带着人先奔大厨房。 这院子里住的基本都是习武之人,他们整日练武,吃的比平常人多。所以天都黑透了,大厨房还是很忙碌。 这个院子要酒,那个院子要桌席面。方圆十里又没有酒家,全靠他们大厨房的人操持。 强道熟练的翻身上了屋顶,轻轻挪开瓦片,取出瓷瓶里的小药丸对着锅一弹,药丸落入锅中消失不见。 他又如法炮制,只要是药丸扔进去看不出来的菜色,都让他下了药。 他的手下有样学样,潜进各个院落中,将分到的药丸子扔进那些人的酒菜里。 “咚——” “咚——” 不多时,这山庄各处就响起了倒地声。 第404章 付诸东流 按照他们的计划,下完药后并没有撤退,而是藏了起来,等待时机! 有人倒地,立刻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兄弟—— 醒醒!你怎么了?” “这才吃了几口菜,你怎么就醉了呢?” 那人蹲下去想要将倒地的人扶起来,等扶起来才发现,哪里是醉了?倒地不起的人七窍流血 ,分明是死了! “不,不好!这是中毒了!快,快去告诉管事的!” 话音刚落,他觉得鼻头一热,用手随意擦了擦,却发现弄了一手鲜血:“糟了!我也中毒了……” “咕咚——” “咕咚——” 怪只怪这些人太贪图享乐,大鱼大肉吃着,醇香美酒喝着,连什么时候中的招都不知道。 看时机差不多了,强道从怀里掏出一支烟花,点燃了它。 烟花升空,赵士程抬起手,对身后的人说道:“进去!不管遇到什么人,格杀勿论。” 一下子毒死这么多人,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赵士程一开始的计划就是,用药解决其中的一部分人,剩下的这些人就好对付了。 马蹄声响起,弟兄们拿着长刀,往山庄的方向冲去。只剩下唐婉和赵士程留在原地。 赵士程侧头看向唐婉,问道:“婉婉,那些女子怎么安排?” “等到里头的人都死绝了,打开房门,让她们各自逃生去吧!至于去哪里,做什么,同我们无关了。” “嗯~我还怕你心软呢!”赵士程叹息了一声说:“哎~这些女子原本都有夫家的,我们收留她们不合适……” “我不会心软了!我知道轻重。收留她们对我们来说风险太大了。我不能拿弟兄们的命去冒险。 最多,放她们出来的时间早一些,纵火的时间安排的晚一些。这庄子里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能拿多少就看她们自己了。” “走,我带你进去!” 赵士程足尖一点,跳到了疾风的背上,接过唐婉手中的缰绳,冲着山庄的方向纵马而去。 唐婉不会功夫,幸好赵士程武艺高强,带着唐婉也不显费力。 等到进了山庄内部,唐婉才发现自己带来的人,和山庄幸存的人打的不可开交。 强道站在墙头上,指挥着手下的弟兄: “小胖子,打他下三路——” “老刘,别跟他正面硬刚,来阴的——” “嘿~ 李狗子,你倒是用劲儿啊——” 赵士程带着唐婉在强道身边停下来,抬脚踢了他一下:“你下去跟他们打——” 秦熺的人大多数都中毒而亡了,甚至有一部分是在双方交手之后,倒地而亡的。 赵士程的人有备而来,挑的都是好手,只拖了半炷香的时间就结束了战斗。 强道飞身上了墙头,嬉皮笑脸的说:“大哥,这些人都死了。您看?” “让手下的弟兄先藏起来,半个时辰之后再放火。这中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现身。 强道,你带着我们去关押那些女子的院子。” “好嘞~”强道低头对着院子里的人说:“主人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赶紧的~” “大哥,那院子在后面,你们跟我来!” 强道先一步行动,赵士程和唐婉紧随其后。 狭小的屋子里,衣衫褴褛的女子抱在一起取暖。她们被那些人当成了牲口,别说御寒的衣服,便是饱饭都不曾给过一顿。 “呼呼——好冷啊!” “凑近点儿,我们挤一挤。” “奇怪——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今日没有人过来?” “没人过来不好吗?我可不想伺候那些没有人性的家伙……” “……” “咔嚓——” 唐婉落在屋顶上,她没有站稳,脚步一歪踩碎了一片瓦。 “谁?谁在外面?” 屋里的女子很警觉,听到动静不对,马上开口问了出来。 赵士程给强道使了个眼色,强道嘿嘿一笑,捏着鼻子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听好了,外面的人都死光了! 一会儿我打开锁,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若是不走,就将命留下吧!” 唐婉附在赵士程耳边,低声问道:“强道说话的声音怎么跟女子一样?” 赵士程轻笑了两声回道:“他能模仿别人说话的声音。你可别小瞧了这些普通人,若是有那记忆好的,是能记住他的声音的。” 记住了“恩公”的声音,那今后或许就能通过声音,认出恩公来。 赵士程向强道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低头对唐婉说道:“我们不需要她们记住这份恩情。” 也不知道强道从哪里弄出来一支飞镖,注进内力,向门锁射去。 “啪——”门锁应声而落。 “记住!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强道跳上屋顶,隐匿了身形。 “呜呜~姐妹们,我们得救了!走——” “快,我们得抓紧时间,赶紧逃出去。” 嘎吱一声,老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为首的女子看着地上碎裂的门锁喜极而泣:“是真的!我们真的可以逃出去了~” 她们抬脚迈出那道困住她们许久的门槛,跌跌撞撞的往外头跑去。 等到了院子里,她们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喊:“谢谢恩公!谢谢~” 她们不知道前路在哪儿,离开这里又能去往何处,但是冻死在路边,都好过在这里受折磨。 强道心中一软,捏着鼻子说:“外头的人都死了,你们可以拿些东西走。但是不可贪心~ 要是想继续活下去,出去之后,就将这里发生的事儿都忘了!” “是~ 谢谢恩公指点!” “谢谢~” “……” 一个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抓住另外一个女子的手,颤抖着说:“妹妹,走,我们回家!” “姐姐,我们还有家吗?” 她们是一对姐妹花,本以为嫁做人妇遇不到什么危险了,中秋节的时候,姐妹二人结伴赏灯。 不曾想和夫君走散了,姐妹两个一起被人强行掠到了这里,至今已经两年有余。 “怕什么?若是家里容不下我们姐妹两个,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 妹妹站起来抓住姐姐的手,眼神中再一次燃起希望,坚定的说:“走,我们回家!” 这些女子三三两两作伴,出了院门。 这座山庄很大,她们又一直被囚禁在屋里,并不清楚该怎么走,一时有些慌乱。 但是很快她们就冷静下来,心里的慌乱被喜悦取代:怕什么呢?歹人都死绝了,无论她们怎么走都不会有危险。 “姐妹们,我们先去灯光亮的地方,我们衣服太单薄,身上也没有盘缠,这样出去也是死。” “对!他们欺负了我们这么久,拿他们点儿钱财也不算过分。走~” 或许是见过太多的姐妹被折磨致死,她们心里的害怕已经被磨灭了。看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她们不曾害怕。 有个胆大的女子直接冲上去,扒下尸体身上的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虽然不合身,但是特别温暖。 这个行为鼓励了其他的女子,她们脚步更加急促了,向着明亮的灯光走去。 半个时辰转眼就到了,那些女子依照约定,准时离开了主院,往山庄外逃去。 “咻——啪——” 天空中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烟花落下的瞬间,主院的灯火更亮了。半盏茶之后火光冲天而起,将黑暗的夜照的亮堂堂的。 “姐姐,你看——” 那对姐妹花回过了头,看着火焰将那个地狱吞没,抱头痛哭。 赵士程早就撤了出来,留下收尾的弟兄也陆续回来,只剩下强道还不见踪影。 “强道去了哪儿了?怎么不见他出来?” 一个弟兄站出来,笑着说道:“主子,强大哥说要给您一个惊喜,马上就回来!” “惊喜?他搞什么花样?” 第405章 软硬兼施 远处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的速度极快,迅速往赵士程藏身的地方奔来。 “我回来了——” 强道的声音响起,几息之后他像一只飞燕一样,轻飘飘的停在赵士程面前。 赵士程蹙着眉问:“你干什么去了?” 强道猥琐的笑了几声,那模样好像是成功偷到鸡吃的黄鼠狼。他搓了搓手,将身后的包袱扔进赵士程怀里。 “大哥,你看看!” 赵士程抱着那包袱,唐婉凑过来解开一看,包袱里装的全都是银票! 赵士程猛的抬头,问道:“你把他老窝掏了?” 这么多银子,便是唐婉要赚回来,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这不是掏了秦熺老窝是什么? “嘿嘿~”强道半是羞涩半是邀功的说:“大哥,你知道的……贼不走空嘛!反正人已经让我们彻底得罪死了。 拿他点儿银票罢了,也不差这点儿仇了。” 赵士程眼睛一瞪,笑骂道:“你倒是想得开!也罢,他的银子来路也不正,我便收下了。” 做官的俸禄银子,连秦熺手里的一把扇子的价钱都比不上。 “嘿嘿~” 强道根本不怕赵士程的调侃,只是笑的有些尴尬。他已经说了不再干老本行,只是看到好东西忍不住,手太痒痒了! 唐婉将包袱系好,塞进了赵士程怀里。 赵士程背上包袱,对强道说:“行了,赶紧上马!咱们该走了。” 火势越来越大,相隔这么远,唐婉也能看到那漫天的火光。 不知道秦熺知道他的老巢被毁了,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唐婉的心情挺好的~ 众人骑着马向着临安城的方向狂奔。踢踏的马蹄声响起的太突然,惊动了在黑夜中狂奔的女子。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眼中满是恐惧,慌乱的躲了起来,等到马蹄声消失了才敢出来。 “姐姐,那是什么人?” “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不伤害我们,就是好人!走吧~ 我们得走快一些。那边的火太大,若是将人招来我们就走不掉了。” 这里是秦熺的地盘,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 等秦熺得到消息,知道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势力被毁时,一切都晚了!山庄已经化成了灰烬。 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打手一个都没有逃出来,积攒多年的积蓄也化成了飞灰! “啊——到底是谁干的?要是让我抓到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秦熺愤怒的哀嚎,心都在滴血!那可是五十万两银票!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下头的人孝敬的。 但是还有很大一笔,是他这么多年替别人解决麻烦,收的好处费!如今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书房门口的下人,听到秦熺在里面怒吼,吓的躲到了墙角里。低着头缩着脖子,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砰——” 书房的门被狠狠摔到墙上,秦熺抬脚走了出来。 他面色通红,胳膊不住的颤抖,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立刻备马——” 莲华鎏金香炉里冒出淡淡的烟,一股清冷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鸾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她赤裸着双足,脚下跪着个婢女脸生的婢女,这在给她染指甲。 一个圆脸的小丫头推开门挤了进来,走到鸾儿面前,躬身低声说:“姨娘~ 我家主子传讯说,事儿已经成了! 那些人已经顺利的逃了出来。答应您的事儿已经办到,您看合适能和我家主子见一面?” 鸾儿把玩着手中的帕子,闻言抬起眼眸,漫不经心的说:“到底成没成,也得让我证实一番吧?让她等着吧!” 那圆脸的小丫头料到她会这样说,笑着说:“秦大人现在已经出了府,估计今天就能有个结果。 何时见面还望姨娘早做打算,我家主子性子急,也没有时间在这儿耗着。您别忘了,冯楚还在我们手里……” 越往后说,这小丫头脸上的笑意越浓。这鸾儿还敢拿架子,真当没人治得了她? 果然鸾儿的面色一变,怒目而视,咬着一口银牙凶恶的说:“你们敢动他试试?” “呵呵呵~您想多了!”圆脸丫头笑的更开心了:“冯掌柜可是我家主子的得力干将,便是您要杀了他,我家主子还不肯呢!” 鸾儿死死攥住手帕,深吸了几口气,低声回道:“我去写封信,你转交给唐婉。” 鸾儿抬脚将蹲在地上的丫头踹倒,起身往书桌旁走去。 那倒地的丫头抬头和圆脸丫头对视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 她们是赵士程亲自挑选的,混进秦府里,跟在吕青鸾身边做丫鬟的探子。 明面上就她们两人,实际上混进来的暗探不下十位! 吕青鸾这两下子,她们根本不放在眼里。若是她不肯乖乖听话,就不要怪她们心狠手辣。 鸾儿提笔迅速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她又愣了一会儿,最后又提笔另写了一封信。待字迹干了,装入信封中,一并交给了那圆脸丫头。 “拿去吧~”鸾儿的语气很冷漠。 圆脸丫头也不恼,接过信放进了怀中,一脸赞许的说:“这才对嘛!我家主子很大方,你只要好好配合,不会亏待了你的。” “滚~” 鸾儿的语气冰冷中带着怨毒,若不是涉及冯楚,她不可能这样受制于人! 另外一个丫头凑过来,轻声安慰道:“姨娘您莫要恼~我们也不是要威胁您,咱们是合作! 我们二人在府里充作你的爪牙,帮你办事。而我家主子所求的,不过是消息罢了~您不亏~” 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软硬兼施,她们就不信拿不住这吕青鸾! “都滚出去,叫朝雾过来!” 两个丫头相视一笑,不再反驳,退出了屋里。 这些暗探很有一套,进府短短几日,就已经建立好了渠道,这两封信很快就出现在了唐婉的案头。 打开信,看着那慌乱的字迹,唐婉红唇轻启,笑着说:“冯楚果然是她的软肋!” 封信上写的,赫然就是冯楚的名字,是鸾儿写给冯楚的。唐婉没有偷看她人信件的癖好,随手将信封放到了一旁。 她拿起另外一封信,撕开看了起来。 “她怎么说?”赵士程凑过来问道。 唐婉柔声回道:“她是被秦熺的人强行掠到那处山庄的。之后她认出了秦熺,知道这是她的杀父仇人,所以才故意讨好他。 她入秦府是为了复仇,她想要搅混了秦府的水,浑水摸鱼,将秦家人都送下地狱。不过没有帮手,进展的很慢。” 唐婉已经看完了这封信,将信递给了赵士程,继续说:“秦埙和安素心的事,她没少搅和。还有秦熺和王氏…… 秦熺和王氏的关系,如今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看来这个吕青鸾还是有些手段的。” 赵士程迅速看完那封信,放回了书桌上。有些不满的说:“可是她还没有成气候,力量太过单薄,恐怕帮不上我们的忙。” “先留着她吧!现在的作用虽然不大,但是以后就未必了……不要小看她,这样一个弱女子,能够走到今日,定然不简单。” 唐婉和赵士程意见相左,她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在秦府安插进暗探,就这样废了她不甘心。 吕青鸾成不成气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帮她,将秦府搅个天翻地覆。 赵士程宠溺的说:“那就听你的吧!十来个暗探而已,这个代价咱们承受的起。只希望她不要让我们失望。” 唐婉轻声说:“嗯!派人将冯楚请过来吧!” 第406章 无奈放手 听到吕青鸾还活着,并且给他写了一封信,冯楚高兴的手舞足蹈,铺子也顾不得管了,跟着赵士程的人就往赵府赶。 “东家!东家!真的有我娘子的消息吗?她在哪儿?过得如何?” 冯楚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刚刚进了前院,就开始咋咋呼呼的喊。 崔李帮着赵士程做事,夏蝉去了温泉山庄,这赵府的大管家一职就落到了马鹏头上。 他见冯楚如此失态,好意提醒道:“冯掌柜,您不要激动!马上就要见到夫人和主子了,万万不可失了仪态。” 冯楚急忙点头,开心的应道:“嗯!谢谢您的提醒,是我失态了~” “您里边请~ 夫人在书房等您!” 马鹏将他引到了书房外,就离开了,府里还有许多杂事,等着他去干。 冯楚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 东家,我过来了!” 赵士程抬头应了一声:“嗯,直接进来吧!” 冯楚推门走了进去,随后将房门关好,恭敬的站在赵士程面前,有些激动的问:“东家,能否告诉我,鸾儿她在哪儿?过得如何?” 唐婉将书桌上的信往前推了推,点头示意冯楚看,柔声说:“这是她写给你的信。我不知道她写了些什么。 你先看看,看完我们再继续谈。” 冯楚弯腰将那信封拿起来,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更加激动了。 他颤抖着手,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只是那面色从最开始的喜悦,慢慢变得复杂、痛心,等他看完已经失了神。 信纸从他手中漂亮,他都浑然未觉,呆立当场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士程身体微微前倾,问到:“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冯楚这才回过神来,慌张的蹲下,捡起那张纸放到了书桌上。 “东家,我夫人已经将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我,我……我知道她要干什么……” 唐婉见他只是有些失落,并没有惊慌的神色,心里有了些猜测,问道:“冯楚,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们说的吗?” 冯楚愧疚的低下头,突然跪到地上,低着头羞愧的说:“对不起东家!是我隐瞒了鸾儿的身份……我对不起您的信任!” 唐婉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先起来说吧!” 冯楚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东家,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她本名确实叫吕青鸾。 不过她是庶女……生母身份地位,所以没有入族谱,一直养在内宅中,未曾在外头露过面。 她家遭难时,她在乡下庄子上养病。后来听说了父母被杀的消息,慌忙逃了出来,不巧遇到了我……” 赵士程眉头紧皱,沉声问道:“她父亲到底是谁?” “吕颐浩——”冯楚顿了顿,继续说:“她是宰相宰相吕颐浩的小女儿。” 唐婉不懂朝政,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十分陌生。但是赵士程不同,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怪不得——”赵士程扭头对唐婉解释道:“吕颐浩的案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我也是听父亲提起,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十年以前,他是大宋的宰相,和秦桧政见不合。后来被人参了一本,进了大理寺。主审官就是秦桧。 吕家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没有想到吕青鸾竟然会是他的女儿!” 冯楚点了点头,附和道:“就是这样!当年她逃出来的时候,尚且年幼,我看她怪可怜的,就将她藏在铺子里。 她能帮着做些简单的活计,赚些微薄的银子。后来我们两个慢慢长大,处出了感情,两年前,我终于求得父母的同意,将她娶了回来。” 唐婉又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她就在丞相府,已经成了秦熺的小妾,出来是不可能的! 若是她跟你走,不说你的性命保不住,她的身份若是被秦熺知晓,她也活不了!” 冯楚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之后终于开了口:“我不会去找她!她有多恨秦桧,我比谁都清楚。 为吕家满门报仇,一直都是她的心愿。便是我去找她,她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我懂她!” 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眸中化不开的忧愁,午夜时惊恐的叫声…… 这么多年吕青鸾过得并不好,她忘不了家人的惨死,忘不掉过去。 “冯楚~那你打算怎么办?”赵士程开口问道。 冯楚凄苦一笑,无奈的说:“她让我另觅良人,忘了她。” 唐婉诧异的看着冯楚,狠心问道:“所以呢?你会听她的话吗?” “我不知道。”冯楚摇了摇头,眼中蓄满泪水,有些哽咽的说:“她说冯家就我这么一根独苗,不能断了冯家的香火。 我知道她说的对,但是我不想听。东家,您应该能够理解我,若是我放得下她,就不会等到今日了。” 唐婉沉声说:“她不会回头的。” “我知道!”冯楚的心好像被千刀万剐了一样,让他痛不欲生!可是他还有母亲要赡养,他不能抛下她不管。 他捂着心口,难受的蹲了下去,捂着脸放声大哭。 唐婉对着赵士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断冯楚,唐婉悄声说:“让他哭一场吧!哭出来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唐婉也曾这样软弱过,也曾被逼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知道,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却可以让人宣泄情绪。 “呜呜——” 冯楚痛哭流涕,那模样赵士程都觉得没眼看,叹了口气,掏出怀里的手帕扔到了冯楚面前。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哭够了! “对不起,我失态了……” 冯楚擦了擦眼泪,说道:“她说了,若是我不肯往前走,秦熺的人就会一直盯着我,对她也很不利。 东家请您帮帮我,告诉她,我会按照她的要求娶妻生子。让她安心去做她想做的事儿。” 冯楚心中苦涩,他想的很简单,鸾儿做的事儿已经不是他能掺和的了。既然帮不上她的忙,那就不要扯她的后腿。 他这番作态,赵士程和唐婉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其实他们夫妻前世都体验过,只是赵士程不知道而已。 “冯楚~你没事儿吧?”唐婉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问了这么一句。 赵士程瞪大眼睛看着唐婉,一脸菜色:“他能没事儿吗?他和喜欢的姑娘分开了,今生都没有可能在一起,他能没事儿?” 赵士程将冯楚扶到椅子上坐下,关切的说:“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和夫人成亲前,有段日子总是乱想。 那时候我特别怕她突然反悔,要是娶不到心爱的姑娘,我比你哭的还要厉害! 只是你这情况比较特殊,吕姑娘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只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们有事儿宁可闷在心里,也不肯这样哭出来,太丢脸了! 冯楚当着他和唐婉的面,哭成这副鬼样子,看得出来已经是伤狠了! 冯楚点头回道:“我明白的!” 他也想自私一次,将鸾儿带回来,和她过平凡的日子。可是他不能!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他的家人被害死,他也不可能放下仇恨,自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只要鸾儿她还好好活着,我就知足了!她失踪的这些日子,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怕她遭遇不测。 如今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虽然不能长相厮守,但她最起码还活着。” 赵士程拍了拍他的肩膀,敬佩的说:“兄弟,你是个真男人!拿得起放得下!这一点儿,我不如你。” 第407章 陷入僵局 冯楚的背影很落寞,突然给他希望,又很快让他绝望,这种滋味,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着他走远了,唐婉突然拽住赵士程的手,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娇声问道: “士程,若是我们的处境,和冯楚一样,你会怎么做?” 赵士程回望唐婉,憨憨的笑了:“我呀?我可做不到冯楚这般大度,这么快就死心。 我会等待时机,只要让我逮住机会,立刻带着你远走高飞! 至于报仇……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我才没有那么傻,把你搭进去!” 唐婉但笑不语,赵士程确实会那样做!前世她被休,赵士程就是这样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要娶她。 他们成亲之后,唐婉整日郁郁寡欢,赵士程真的抛下一切,带她离开了临安。 “不过……” 唐婉追问:“不过什么?” “冯楚这样选择,我也能理解。”赵士程默了片刻,继续说:“他不是我,没有这么好的出身,也没有兄弟可以依靠。” 唐婉微微颔首,感叹道:“是呀!他是家中独子,要延续香火,还有母亲需要赡养。 便是不想放弃,也没办法同秦熺抗衡。胳膊拧不过大腿……” 便是赵士程这样的人,都不可能事事顺心,何况是冯楚这样的普通人了! 赵士程饶有兴致的看着唐婉,将问题抛了回去:“婉婉,你呢?你会如何做?” “我不会学吕青鸾,为了报仇毁了自己的一生。就像你说的,报仇有很多种方式,她的选择是最蠢的。” 唐婉也顿了片刻,这才继续说:“不过,我能理解她!那么多年,午夜梦回时,她一定哭过许多场。 亲人被奸人所害,她一介孤女,无依无靠的,能活下来不容易。 这个办法虽然蠢,却是她能实施的,唯一的办法。蚍蜉撼大树,虽然很难,但是未必不能成!” 每个人都会遇到,让自己无可奈何的事。面对困境时,大家不可能都选同一条路走。 “哎~”赵士程叹了口气,感慨道:“同他们比起来,我得情路平坦不少。” 唐婉见他如此得意,心里吐槽:那是你不知道上辈子的事!还平坦了不少……咱们俩的情路比他们坎坷多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出口。 “士程,大理寺那边怎么样了?可打听到了什么?” 赵士程摇了摇头,答到:“大理寺那边都是秦桧的人……主审官又是张浚……对岳将军十分不利。 岳雷给我递消息说,那边已经动过大刑了……岳将军和岳云没有招,还不知道,秦桧会使什么阴招……” 岳雷被扣在宫中三日,许是真的查不到岳雷的错处,许是别有用心,三日之后官家放岳雷回了家。 这段时日,岳雷被困在家中,除了得到官家恩准,去大理寺探望岳飞之外,再也不曾出过门。 岳霖办完母亲交代的事之后,还是回了家。若是扔下父母兄长,就这样一走了之,他良心难安! “也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了结……但愿岳将军能够平安无事。” 赵士程摇头叹息道:“恐怕很难!这段时日,不是没有大臣谏言,连宗世里的长辈都惊动了! 可是官家根本不听,一连申斥了多位大臣……他是下了决心,一定要用岳飞换韦太后还朝。 可惜,除了秦桧,朝中竟无一人知道官家的企图。” 唐婉眉头一拧,低声说:“一国之君,为了一己之私残害忠良,这种事儿便是说出去,怕是也没人敢相信吧! 官家从前伪装的太好了,谁能信我们的话呢?” 赵士程有些出神,书房里一片沉默。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赵士程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在官家心里,他是天下之主,韦太后是他的生母,自然是高贵的。 岳将军不过是个臣子罢了。大宋这么多人,死了一个岳飞,难道就无人可用了? 再说,一旦议和,朝中的武将确实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卸磨杀驴的事,他又不是没有做过。” “糊涂——”唐婉一声娇喝,带着怒气骂道:“岳飞和韩世忠就是大宋的双剑,有他们在,金人再想来犯,都要考虑的再三! 如今官家逼走了韩世忠老将军,又要杀了岳飞,这不是自断后路吗?没有利爪的老虎,谁会害怕? 良将难得,便是武将再多,又有几个像岳将军这样的?官家,真是糊涂!” 谁说不是呢? 满朝文武,谁不说岳飞是冤枉的!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元帅,若是真有谋反之心,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就能杀入临安城。 又何必这样只身入临安,将自己放在案板上,任人鱼肉呢? “父亲已经在悄悄联络朝中重臣了,若是大家都为岳将军求情,说不得还能有一线转机!” 赵仲湜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借着养病的名义,消失在了朝堂上。 没有人会盯着一个没有实权,甚至连王爷的名号都摘掉的人。借着这个便利,他四处张罗,想要将岳飞救出来。 “明日,父亲会和齐安郡王、老宗正等人,一起上朝,为岳将军求情!” 唐婉疑惑的说:“嗯?公爹为何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赵仲湜最初的安排,并没有亲自走到明处保岳飞这一条。仪王府那么多人,他不愿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冒险。 赵士程握紧拳头,低声答道:“前几日上朝时,宗正已经劝过官家了,官家不仅不听,反而将宗正申斥了一番。 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而非是他赵构一人的!老祖宗辛辛苦打下的江山,岂能任由他如此糟践? 所以老宗正出面,将宗室中有话语权之人都聚集到了一起。明日大朝,他们一起去面见官家。” 饶是如此,唐婉心里的那根弦依旧绷的紧紧的。 若是公爹那边顺利还好,岳飞最多被贬为庶民,虽然没有了官身,但最起码还有命在。可若是不顺利呢?官家可没有那么好说服。 “师父那边,可曾回了信?” 那日唐婉匆匆从岳府出来,就给赵士程说了岳夫人的嘱托。 赵士程皱着眉摇头说:“还不曾收到师父的回信!我估计,师父那里应该是出了问题…… 按理说,张宪突然被调回临安,师父怎么也要写信跟岳将军说一声,可是岳雷说,他们不曾收到任何消息。 这事儿怎么琢磨,都觉得古怪!屠勇约我出去喝茶,想来他是有事儿要告诉我。时辰也差不多了……” “士程,你快些去吧!”唐婉催促道:“已经到年底了,我和大嫂约好了,去庄子上将婆母接回来。 左右公爹也要站到明处了,也不知道这件事儿会怎么发展……让婆母独自住在外头,我们也不放心。” “嗯!明珠也不在府里,让丁非护着你去。对了,他和夏蝉的事?” 这段日子明珠和父母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她那几个糟心的叔叔,也被明珠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临近年关,胡氏想要让女儿回家过年,明珠也没有意见,故而这段日子就住在牛家。 “这几个月,我也就听到这一桩好事!夏蝉点头了~不过婚期要拖一拖,温泉山庄那边离不开夏蝉。” “嗯,你看着安排吧!我先走一步,一会儿我让丁非过来找你。” 唐婉叮嘱道:“你们也谨慎些。” 屠勇、岳霖、赵士程和赵昚都是自小就在一起玩儿的兄弟,他们交好多年。 岳家现在是这种情况,屠勇又在禁卫军中任职,很有可能,屠勇早就被秦桧的人盯上了。 “嗯!放心~” 第408章 官家震怒 赵构以为,以赵令廊的年岁,大概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了,没有想到今日大朝,竟然又看到他那张老脸。 想到上次他出现时,说的那些话,赵构气的把脸一扭,若不是他是长辈,赵构真想将他轰出去! “老宗正,你年事已高,该在家中颐养天年了!总是这样来回奔波,为朝中之事发愁,我于心不忍啊!” 关心是假,赵构这番话,不过是在提醒赵令廊,让他少管闲事。 赵令廊颤颤巍巍的站在大殿之中,手中拄着他那根灰不溜秋的拐杖,清了清嗓子,笑着说: “官家,老臣年事已高,确实应该在家中养老。不过,这朝中佞臣当道,我总不能看着大宋江山,被佞臣拱手送给金人吧?” 赵构一咬后槽牙,赵令廊一开口,他就知道这个烦人的老东西,是奔着什么来的! 他忍着怒火,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不知老宗正此话何意?这朝中都是我的肱股之臣,最是忠心不过!” 赵令廊眼中精光闪烁,一双鹰眼直直的盯着秦桧,一字一句的说:“奸臣就在眼前,官家竟还以为他是忠臣?莫不是糊涂了?” “放肆~”秦桧立刻喝道:“你仗着辈分高,屡屡冒犯官家天威,是何居心?” 赵令廊不急不慢的回道:“秦桧,若说放肆,我还能有你放肆?我再不济也是宗室之人,舔着脸也能让官家喊我一声皇叔。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赵家养的一条狗,竟然也分不清主次,敢对着我乱吠?” 秦桧脸色一黑,心里暗骂:老狗,竟然拿身份压我!呸~ 旋即,秦桧立刻对赵构表忠心:“官家明鉴!下官绝无冒犯之意,而是在为您鸣不平!便是长辈,也不能冒犯天威!” 赵构脸色缓和了一些,对着秦桧露出满意的笑容:“爱卿请起,你的忠心我知晓的!” 对秦桧满意,那自然就是对赵令廊不满了~ 不过赵令廊并不怕,临来之前他连棺材都备好了。他活到这么大岁数已经够本了,如今他怕的,是无颜去见祖宗! “官家,老臣今日前来是为岳飞父子做担保!老臣愿意用项上人头做担保,保岳飞父子对大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赵令廊的话犹如锤子一样,重重的敲在赵构的心头。赵令廊是何意?是在暗指他昏晕无能吗? 还不等赵构做出反应,齐安郡王赵士褭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官家,请您明察!岳飞父子绝对不可能有谋逆之心! 定然是遭到了奸佞迫害,妄图离间您和岳飞的关系,好坐收渔翁之利!您千万不要上当!” 赵仲湜紧跟其后,附和道:“请官家明察!” 有宗室之人带头,文武百官也纷纷站了出来。 “请官家明察!” “请官家明察!” “……” 越来的越多的人站出来,为岳飞父子求情。像赵令廊一样,愿意用全家的性命为岳飞担保的,大有人在。 赵构看着大殿中这些人,气得直哆嗦! 他在位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为了大宋的江山劳心劳力!如今他不过是要议和,想要接回生母,怎么就这么难? 秦桧和金人交涉多次,对方咬死了,岳飞和岳云必须死,不然议和的事免谈。 岳飞不过是臣子罢了,为了他这个君主牺牲一下又能如何?他不是最是忠心吗? 赵仲湜再次开口,恳求道:“请官家三思!不要中了金人的奸计,为今之计该是将徽宗丢的江山,尽数收回来! 江山未复,怎么能诛杀功臣?若是祖宗泉下有知,定然不会赞同您的做法!” 赵构眼睛一眯,别有深意的打量着赵仲湜,心道: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提起金人来?莫不是,他知道些什么? 这个年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赵仲湜硬着头皮,朗声说道:“韩世忠老将军已经告老还乡,若是再失去岳飞将军,那岂不是自断臂膀? 请官家为了大宋江山,为了天下百姓,开恩!” 话音刚落,赵仲湜已经跪倒在地。他也是豁出去了,他这一番话虽然隐晦,但是想来官家是能听得懂的。 “哼~”赵构冷哼一声,语气凉薄的问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都觉得是我冤枉了岳飞父子?觉得我是昏君?” 赵令廊颤颤巍巍的走到赵仲湜前方,将他护在身后,直面赵构:“官家,老臣不曾这样想过! 您是明君,只不过在岳飞父子这件事上,受了奸臣的蛊惑。老臣恳请官家,释放忠臣,诛杀奸佞!” 赵令廊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走到秦桧跟前,两只眼睛死死的望着秦桧,那模样好像随时都能扑上去,生吃了他! 秦桧后背发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 今日这阵仗可不小,若是官家被这些人裹挟,被逼着处置了自己以平民愤,那他可没有好下场! 赵构拿起手边的奏折,用力的向前扔去。 “混账~ 赵令廊你要谋反不成?你、你、还有你!” 赵构的手指点着赵令廊、赵士袅和赵仲湜,质问道:“你们都是宗室子弟,是我的血亲!你们给岳飞求情,是何居心? 难不成是看重岳飞手中的兵权,想要串联到一起,将我赶下皇位,好让你们上来?” 这种话岂是说笑的?弄不好全家都要跟着掉脑袋。 赵仲湜跪在地上,头埋的更深了。恭敬的说:“臣不敢!臣对您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赵仲湜这话,赵构相信! 当年,赵构被完颜兀术追的四处奔逃,下落不明。 宗室长辈有心让赵仲湜继承皇位,只不过他以自己并非徽宗血脉,继承皇位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拒绝了! 赵构阴沉的目光从赵仲湜身上扫过,落到赵士袅身上。 齐安郡王赵士褭也赶紧跪了下去,朗声应道:“官家明察,微臣乃是宗室子弟,怎么可能霍乱大宋江山呢? 况且,微臣领的不过是闲职,能耐平平,便是让我掌了军权,也是同幼童过家家一般,成不了气候!” 赵构那番话是故意说的,他知道宗室之人不会背刺他,他只是想用这种方法将他们逼退。 让他们继续做富贵闲人,不要出来碍手碍脚的。 赵构沉默不语,目光从赵士褭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赵令廊身上。 这一看,赵构发现赵令廊和往日的样子,差了不少! 赵令廊上了年岁,背越来越弯,可是今日他的背却直了很多。一双眸子闪着精光,手也不抖了。 赵令廊就这样笑意盈盈的看着赵构,看到赵构心虚。 不过赵构毕竟是天下之主,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他不断的告诫自己:我没错!议和是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 议和是为了迎回母后,让我能够尽一尽孝道!我何错之有?错的是他们,是这些和我对着干的人,他们都该死!该死! 这样一想,赵构的就有了底气:“老宗正,莫非你真的是要和岳飞勾结在一起,造反吗?” 赵令廊对赵构失望透顶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宗正,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赵构竟然生了一副软骨头呢? “官家~我姓赵,我叫赵令廊!”赵令廊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天下是赵家的天下,不是你赵构一人的!” 赵构眉头一皱!这话,是要造反啊! “你误信奸佞小人,迫害忠臣良将,实乃是昏君所为!若是你一意孤行,我赵家的江山迟早要亡在你手中!” 赵构脸颊一抽一抽的,已然是怒极:“放肆——” 第409章 忠臣死谏 “放肆又如何?”赵令廊反问:“不就是诛九族吗?我姓赵,我的九族就在这龙椅上坐着呢!” 此言一出,赵仲湜猛然抬头,小声提醒道:“皇叔,您这是要做什么?快向官家认错啊!” 赵士褭更干脆,直言:“官家莫恼!老宗正年岁大了,人有些糊涂,他绝对没有谋反之意!请官家宽恕了他!” 谁知赵令廊依旧不肯低头,高声说:“我是老了,但是我可没有官家您糊涂!你也不必拿造反来吓唬我,我赵令廊不是吓大的! 诛九族,我不怕!我今日就要问个清楚明白,赵构,你这样残害忠良,可曾想过死后如何去见祖宗?” “赵令廊,你莫要拿祖宗压我!”赵构也不再留情面,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挑衅他!谁也不信! “祖宗?若说谁无颜面对祖宗,我告诉你,是先帝!是我父亲徽宗!他丢了大宋江山,还被金人掠去囚禁致死!” “大宋能撑到今日,是我赵构的功劳!若不是我力挽狂澜,大宋早就完了!” “你能站在这里质问我,是因为我给了你这个机会!若没有我,你能享受荣华富贵?你早就死了!” 满朝文武尽数跪了下去,他们听到了什么?官家和老宗正就这样吵起来了?当着大家的面,把先帝的短都揭了? 如今这大殿之中,只剩下一人还站着,那就是——赵!令!廊! “子不言父过!赵构,你的心里对先帝一丝一毫的敬重都没有!” 赵令廊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愤怒的说道:“你已经忘了自己是赵家的子孙,你力挽狂澜,是因为你享了天下万民的供奉! 既然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要扛起守护江山的责任!让大宋基业永传是你该做的,并非是你的功劳!” 若说功劳,宗室里哪个人没有功劳?若不是他们的庇护和帮扶,赵构早就死在完颜兀术手里了。 功劳一说,赵令廊嗤之以鼻!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格,责骂赵构。 “当年国破,先帝和开封府的宗室,尽数被掠走。是我们这些侥幸逃出来的宗室之人,护着你南下! 为了保住你这条命,死了多少宗室子弟?别人不清楚,难道你也忘了吗? 我儿子!我有五个儿子,为了救你搭进去了三个!这些年我从未邀过功,只盼着你能成为一代明君。 护着这百姓,护佑着宗室!能够早些将先帝丢的江山收复……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 赵构怔在当场,他恨赵令廊忤逆圣意,当众驳他的面子。 又因为赵令廊的话,想起了往事。 赵令廊有五个儿子,因为护着赵构南下折了三个,赵令廊从未以此邀过功。 甚至在他登基为帝后,赵令廊还主动替他安抚族人,稳固皇位。 恩怨纠缠,一时之间赵构竟然不知道该拿赵令廊怎么办?杀了他,先不管残害忠良的事儿,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头,定然跑不了。 不杀他,何以立威?今后谁还会畏惧皇权? 赵构愣神的功夫,赵令廊又开了口:“岳飞已经攻下开封府,将大宋的旧都夺了回来。只等冬季过去,就能继续北伐。 这种紧要关头,你下了十二道圣旨,让他班师回朝,将到手的地盘又让给了完颜兀术。” 赵仲湜爬到赵令廊脚下,拽着他的衣摆,哀求道:“皇叔,您别说了!侄儿求你了,你这是不要命了啊~” 也不知道赵令廊哪里来的力气,撑着拐杖抬脚就将赵仲湜踹到了一旁。 “先帝虽然弄丢了江山,但是那是无将可用才丢的,他好歹还知道反抗。你呢? 三年以前,朝中能够抵挡住金人的将军,最起码有四位,你卸磨杀驴,冷待忠诚,那几人尽数被你赶出了朝堂! 就剩下一个岳飞,还被你关进了大理寺!你告诉我,古往今来,可曾有你这样的明君?” 赵构抬手将镇纸摔碎在地,点着赵令廊的鼻子,骂道:“疯了~ 我看你是疯了!禁卫军何在?将他拖出去,押进大理寺!” 赵令廊依旧不依不饶:“你只知道议和,只想迎回韦太后。我告诉你,韦太后她虽然生了你,但她也抵不过江山重要! 若韦太后是个忠义之人,就该自我了断,而不是苟延残喘,拖着等你去救!” 禁卫军已经冲进了大殿之中,将赵令廊团团围住。 “住嘴——”赵构咆哮道:“你就没有母亲吗?我想迎回太后是人之常情,想要尽孝何错之有?” 赵令廊挥开禁卫军伸过来的手,大义凛然的答道:“你是天子!天子无情!” “孝道也好,亲情也罢,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凌驾于江山社稷之上!” 赵构怒极反笑:“好!好!好!赵令廊你很好!只是不知,你以下犯上,挑起宗室之乱,你又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赵令廊想要推开禁卫军,奈何年老体弱,几位将士岿然不动。 赵构看到他的动作,直接抬手挥退了禁卫军,他倒要看看,这赵令廊有多大的胆子,还能赶出什么事儿来! 赵令廊拄着拐杖拾级而上,来到了御案之前。 大太监于洪一惊,赶紧护在了赵构身前,声音颤抖的说:“快来人啊~ 快保护官家~” 赵构越发的平静了,冷冷的说:“不必!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弑君!” “哈哈哈——”赵令廊仰天大笑,豪迈的说:“我赵令廊这一生,无愧天地,无愧祖宗!更无愧于良心。” “赵构,我知道你恨我不识趣,不肯顺了你的意。可是我不怕!大不了你就将我剩下的那两个儿子也杀了! 只是你看到宗祠里供奉的,我那三个儿子的牌位,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良心难安!” 赵构冷冷的看着赵令廊,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将赵令廊这个老家伙弄死,将他全家都贬为庶民,我要他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赵令廊站在御案之前,抬头看着龙椅,大声呼喊:“列祖列宗,求求你们开开眼吧!” 赵构以为他有要接着骂,却不想赵令廊突然扔了拐杖,一头撞在了御案之上! “砰——” 一声闷响,赵令廊软软的倒在地上,他的额头上血肉翻飞,鲜血如柱。 “呵呵——” 赵令廊那一下,下了死力气,如今的他就好像缺了水的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赵——赵构!你,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赵构只觉得眼前一花,脸颊上也不知溅到了什么,只觉得有些温热,而后赵令廊就躺倒在地。 “啊——”大太监于洪吓的瘫软在地,看到赵令廊断了气还不肯合上眼,手脚并用往一旁爬去。 “来人!快来人!传御医——”赵构也慌了,赵令廊撞死在他眼前,对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若是他不死,自己完全可以治他个大不敬之罪,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可是赵令廊死了!他这是死谏!史书上也会有他一笔,自己若是还想要名声,之后行事就要好好斟酌了。 电光火石之间,赵令廊就撞死在了御案之上。 赵仲湜根本来不及反应,赵令廊就倒在了地上。 “皇叔——” 赵仲湜哪里还顾得上君臣有别,手脚并用爬到了龙椅之下,将赵令廊抱在了怀里,手指颤抖着,往他的鼻尖探去。 赵构探头问到:“还,还活着吗?” “没,没气儿了——”赵仲湜悲从中来,哀嚎道:“皇叔——啊~ 都是我的错啊!” 第410章 听候发落 赵仲湜为了说动赵令廊出面,阻止官家冤杀岳飞,只能将真相告诉了他。 他哪里想到,赵令廊如此的刚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和赵构杠上了。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赵仲湜哽咽的说:“是我害了你啊——” 哭了几声,赵仲湜抬起头来,直视赵构,低声问到:“官家,皇叔他死不瞑目,你还是不肯改变主意吗? 难道皇叔的鲜血,还不能警醒你吗?与虎谋皮,只能是死路一条啊!” 赵构从惊慌中醒过神来,他看着赵仲湜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睛,心更虚了! “你知道多少?”赵构冷冷的问道。 赵仲湜苦笑一声,答道:“呵呵~ 这天下人,应该都知道,岳飞是冤枉的吧?” 赵仲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他要保住赵多富,哪怕留着她给官家添堵,也是好的! “哈哈哈——”赵构冷笑出声,不屑的说:“你以为你能左右的了我吗?天真!” “禁卫军何在?” 大殿门口立刻出现许多身穿黑甲的将士,齐声应道:“禁卫军在此!” “赵仲湜以下犯上!关入宗正寺,听候发落!” “仪王府众人圈禁在府中,不得外出!” 赵士从就在大殿之上,此时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担忧的扑向赵仲湜:“父亲——父亲——” 赵构一个眼刀扔向赵士从,冷声说道:“怎么?你也想以下犯上?仪王府也想搅和进来吗?” 赵仲湜放下赵令廊的尸首,缓缓的站起来,说道:“我的错,我自己承担!孩子们什么都不知道。” 赵构挥了挥手:“将他押下去!仪王赵士从回府反省。” 处理完赵仲湜,赵构才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不舒服,他拿起帕子擦了把脸,手放下来的那一刻,才看到洁白的帕子上,全是暗红的血迹。 秦桧躬身问道:“官家,老宗正……这?” 赵构的目光落在帕子上,久久不曾移开,木然的回道:“将老宗正送回府中,让他的家人,好生将他安葬!” 赵构的脑子很乱,他需要冷静一下,才能去思考如何处置赵令廊的家眷。 现任宗正赵士歆站了出来,恭敬的问道:“官家,老宗正的丧事该如何办?是否……” 赵构一拍御案,怒道:“这种事儿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赵士歆赶紧告罪:“属下治罪!请官家息怒——” 大太监于洪颤巍巍的爬起来,尖细的嗓音响起:“快来人!将老宗正请下去~” 这个“请”字,用的实在是精妙!好似赵令廊不是死在了御案之前,一个字就将刚才的事儿带了过去。 赵构实在是没有心情再留下来了,挥了挥衣袖,退了朝。 官家走了,朝臣可没有走!老宗正还在上头躺着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赵士歆将赵士褭拽到了一旁,低声问:“怎么回事儿?老宗正为何没有按我们说好的走?” 赵士褭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清楚啊!来之前老宗正没有说会死谏啊?这该怎么办啊,若是叔父问起,我怎么交代?” 赵士歆和赵士褭虽然年岁只比赵仲湜小些,但是他们同赵士程是同辈人,赵令廊的儿子,就是他们的叔叔。 赵士歆一脸焦急的说:“老宗正死谏!老王爷被关进了宗正寺,这该如何是好!” 宗室子弟凋零,能够出来说话的人,本来就不多!这回折损了两位长辈,这损失不可谓不大! 赵士褭一跺脚,咬牙说道:“先办老宗正的丧事!其他的事容后再说……” 赵士歆一琢磨:也行!左右也到了年关,没有几日衙门就要封笔了。岳飞的案子怎么也能拖到二月去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走,咱们一起将老宗正送回去!” 他们二人快步追上宫人,带着赵令廊的尸首,往宫门口走去。 “吱呀——”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暗红色的宫门之后,已经是一片雪白。 赵仲淮和赵仲沂兄弟二人,看着躺在担架上,蒙着白布的尸首,眼含热泪,抬手将孝布绑在了头上。 二人双膝跪地,磕了四个响头,而后齐声说道:“恭请父亲回家!” 赵令廊来的时候,就知道今日必死!官家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依靠宗族的少年了。 他在龙椅上坐了太久,久到已经忘了初心,久到已经听不进劝告。 来之前,他已经备好了棺材,交代好了身后事。 他前脚出了门,赵仲淮和赵仲沂就按他的吩咐,抬着棺材,打着白幡来到了宫门口。 果然,一切都让赵令廊料中了! 赵士歆和赵士褭也跟着跪了下去,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长辈跪着,小辈却站着的道理。 赵仲淮和赵仲沂亲自动手,将父亲的尸首放进了棺材之中。 “走——回家——” 仆从立刻抬起了棺椁,跟在了赵仲淮的身后。赵士歆和赵士褭匆忙追了上去。 宫人面面相觑,今天也算开了眼了,这尸首还没有出宫,家人就带着棺材来了,这样的事儿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唐婉出门时是个艳阳天。 冬季的临安城多阴雨,这样好的天气实在是难得。 只是等她和大嫂接上婆母返回临安时,乌云突然遮住了太阳。 “咦?好端端的,怎么变天了?”唐婉随口抱怨了一句。 老仪王妃笑着说:“这有什么新鲜的?临安的天气,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唐婉俏皮一笑,柔声说道:“可是这也太快了些!刚刚可是连个云彩丝儿都没有!” 马车缓缓前行,不多时就进了城。 虽然变了天,马车外飘起了小雨,但是路上的行人丝毫不见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仪王妃抬手掀开车帘,好奇的问:“外头的人说什么呢?怎么如此热闹?” 确实是热闹了些,上次临安城里如此热闹,还是秦埙那话本子出来的时候呢! 唐婉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喊过秋果,吩咐道:“秋果,你去问问,他们说什么呢?说的这么起劲儿,下雨天都不肯回家……” 秋果脆生生的应道:“哎~奴婢这就去。” 丁非骑着马跑了过来,挡在秋果的面前,沉着脸说:“你不必去了!我听到了~” 他翻身下马,来到了马车之前,低声说:“夫人,我耳朵好使,已经弄清楚了怎么回事。” 唐婉饶有兴致的问:“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丁非面黑如铁,压低声音说:“夫人,老宗正去世了!听说是死谏,撞死在了御案之上!” “啊?” “啊?” 一阵惊呼声之后,老仪王妃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老王妃的话,是老王爷和老宗正等人上朝谏言,愿意为岳飞将军作保。结果……起了争执…… 老宗正撞死在了御案之上,老王爷……老王爷……” 老仪王妃急声催促:“怎么了?夫君他怎么了?” 唐婉也急:“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快说呀——” 丁非一咬牙,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官家下旨,将老王爷关入宗正寺,听候发落。 仪王府众人圈进在府里,不可出入。其他的,其他的还不清楚……” 老仪王妃只觉得头脑发昏,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幸好仪王妃坐的近,一把扶住了她。 “婆母!你醒醒,不要吓我啊——” 唐婉当机立断,凑过去掐老仪王妃的人中,几息之后,她才悠悠转醒。 “回,回府!立刻回府——” 第411章 赵昚面圣 “婆母,你先不要慌!”唐婉低声劝道:“现在不是回府的好时机,您听我的,我先将您藏起来,然后……” 老仪王妃开口打断了唐婉的话:“婉婉,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没有这个必要了。我和你公爹相伴多年,不可能抛下他。 走吧!直接回府。我先问问士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还年轻,趁着我还在,帮你们掌掌舵!” 唐婉看到她眼中的坚决,也不敢再劝了。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赵士程被关进了宗正寺,她也不会抛下赵士程不管。由己及人,她能够理解老仪王妃的想法。 “等等——”老仪王妃突然开口:“先去趟老宗正的府邸,我要亲自祭奠他。” 唐婉看向在车外站着的丁非,吩咐道:“丁非,你去准备些祭拜用的东西。秋果——” 唐婉给秋果使了个眼色,秋果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丁非。 唐婉说道:“丁非,你快些过来,我们在老宗正府门口等着。” 车夫扬起马鞭,马匹跑的更快了…… 虽然大家都喊赵令廊老宗正,但他是有自己的封号的。 只不过刚刚宫中来人,以不敬官家,以下犯上的罪名,褫夺了赵令廊的封号。府邸门口挂着的牌匾,也摘了下来。 看在从前的恩情上,官家留下了赵仲淮和赵仲沂的性命,但是官职和封号同样也没保住。一撸到底,只剩下了个宗室子弟的名号。 老仪王妃带着两个儿媳到的时候,府里一片素白,下人神色悲戚。 因着赵令廊触怒天威,过来吊唁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人,仔细一看还都是宗室之人。 至于朝臣,那是一个都没有!大概是害怕吊唁赵令廊会受到牵连吧! 知道老仪王妃过来,赵仲淮兄弟二人赶紧迎了出来。 “嫂子,您怎么过来了?堂哥他——” 老仪王妃叹了口气,说道:“我刚从城外的庄子上回来,进了城就听说了这事,家都没敢回,直接就跑过来了。 夫君那里,你们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好好操办叔父的丧事,他老人家……呜呜……” 哭了一阵儿,老仪王妃才在两个儿媳妇的劝解下,止住了哭声,她指了指身后的仆从,说道: “我回府以后,就不能再出来了!时间紧急,慌里慌张的准备了些奠仪,望你们不要嫌弃。” 赵仲沂也透了眼泪,说道:“嫂子,劳您挂心了!这种时候,别人躲我们家还来不及,您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先进去,给叔父他老人家上一炷香!” 唐婉跟在婆母的身后,祭拜了一番,这才打道回府。 因着官家下旨的时候,不知道仪王府已经分了家,没有提赵士程等人的府邸,要不要围起来。故而禁卫军只包围了仪王府。 等到了府外,唐婉看着那些站在仪王府外的禁卫军,提议道:“婆母,大嫂,要不你们两个别回去。” 仪王妃叹了口气说:“不成~ 孩子们都在府里,我放心不下。” 老仪王妃也拒绝了:“我要回府去,写封信呈给官家。送信回去的,只有是禁卫军,官家才会满意。” 说来说去,官家不过是觉得,脸皮被人撕下来扔到地上踩,被冒犯了才如此震怒。 这种时候,老仪王妃躲到外面,还想替赵仲湜求情,只会火上浇油。 只有让官家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地位不可撼动,这件事儿才有可能过去。 赵构也不好过! 赵令廊是他的长辈,他没有坐上这个位置之前,没少受对方的恩惠。如今赵构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心里难免后悔! 他以为赵令廊早晚都会跟他低头,没有想到他一头撞死在了御案之上! 思来想去,他还是留下了赵仲淮兄弟二人的性命,只是夺了他们的封号和官阶,让他们远离朝堂。 这边的事儿他处置好了,可是宗正寺里还有个刺头呢!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赵构喃喃自语:“若是不知道,他为何言语含刺,总是影射我……” “若是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赵仲湜的手还没有那么长,宫里不可能有他的眼线!” 若是宫里都是别人的眼线,他这个皇帝怕是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谁也别想把手伸进宫里,这是赵构的底线! “奇怪——”赵构琢磨不透,直接吩咐道:“来人,宣丞相过来!” 大太监于洪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躬身低头,恭敬的说:“官家,普安郡王来了!” “他来做什么?”赵构略微一琢磨,猜到了赵昚的来意,说道:“让他进来吧!” 若是换个人,赵构未必肯见!但是赵昚和赵璩不同,他一直没有子嗣,这两个孩子,他是当做太子来培养的。 这也是个机会,让他好好看看,这两个孩子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微臣,拜见官家!” 赵构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来,是给赵仲湜求情的?” “非也!微臣并非是来求情的。”赵昚抬起头,平静的说:“赵仲湜冒犯天威,应该关进宗正寺,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赵构有些意外,好奇的问:“哦?既然不是过来求情,那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让我严惩赵仲湜。 我记得,赵仲湜那个小儿子同你走的特别近……” 赵构的话说了一半,但赵昚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心中不住的冷笑。 但是赵昚面上分毫未显,恭敬的说:“官家,您知道,我向来公私分明。我同赵士程交好是真,刚刚那些话也是肺腑之言。 只是,说到底他不曾像老宗正那般……这罪名可大可小。 罚归罚,万万不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同室操戈,有损官家您的威严! 而且,老宗正刚刚去世,这个时候若是草草的处置了赵仲湜,恐怕会引来其他宗师之人的不满。” “嗯,说的有几分道理。”赵构十分认同赵昚的话:“继续说!” 赵昚见官家神色好看了几分,赶紧乘胜追击:“微臣以为,还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比较好! 让天下人看到冒犯天威的下场,这样一来,才不会有人再犯! 但是又不能太过绝情,让宗室之人寒心!我们皇族子嗣凋零,更该团结一心才是!” 赵构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赵仲湜才好?” 赵昚心想:我若是你,根本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给别人骂我的机会! 赵昚装出一副愚钝的模样,吞吞吐吐的说:“这,这微臣不知……微臣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这个尺度,赵昚拿捏的很好!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不会招来官家的猜忌。 君臣有别,而且他们又不是普通的君臣关系。虽然还未曾定下父子名分,但是赵昚是赵构的养子,这是天下皆知的! 赵构希望赵昚足够聪明,足够优秀,这样才好将江山托付给他。 但又怕他太优秀,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赵构知道,因为岳飞的案子,因为议和的事,他已经招来了天下人的不满。 果然,赵构真的信了赵昚的说辞,朗声大笑:“哈哈……不错,你能想到这的多,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很不错~” 赵昚也跟着憨憨的笑了几声,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 “官家,微臣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您看,能不能恩准我,去后宫看看贤妃娘娘?” 赵构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你也有段日子没有进宫了,贤妃也很思念你。” 看着赵昚远去的背影,赵构感叹道:“时间可真快啊!我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幼童,如今已经长成了……” “于洪?你去将赵璩叫过来。” 第412章 憨货赵璩 大太监于洪躬身,试探着问道:“那丞相大人那边……” “晚些再叫他过来吧!我先见见赵璩。”赵构顿了顿,轻声低喃:“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看看,他们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是——老奴这就去。” 赵构在潜邸之时,于洪就跟在他身旁。不该接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说。立太子之事,可不是他能掺和的! 赵璩可没有赵昚那么多心眼子,他欣赏岳飞,自从岳飞入狱之后,赵璩没少张罗大臣,替岳飞求情。 不过赵昚是在暗处串联朝臣,赵璩想不了那么深,咋咋呼呼的,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企图。 得官家召见,他还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 “夫人,我先进宫了,你在家中等我。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看端慧!” “你且等等!夫君,你见了官家可千万不要替岳飞求情,皇后娘娘刚传过来的信儿!这个案子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了!” “怎么可能!岳飞是冤枉的!若是真的谋反,怎么可能查了这么久,除了一张口供之外,什么证据都没有?” “你就听我一句劝!你今日也在朝堂之上,老宗正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老仪王可是还在宗正寺关着呢!” “那怎么了?他们怎么能跟我比?我是皇后娘娘养大的!” “哎呀~ 你不许说!若是你也被关进宗正寺,就全都完了!” “一边儿去吧~老爷们儿办事,老娘们儿少掺和!” “呸~你才是老娘们儿呢!” 郡王妃年方十八,正是最好的年华,听赵璩叫她老娘们儿,啐了一口,直接将赵璩哄出了门去。 赵璩还不服气,站在门口反驳道:“我也没有说错啊!你都嫁做人妇了,不是老娘们儿是什么?” 回应赵璩的是一只绣花鞋!直直的砸在赵璩的脑门上,他面色一僵,踟蹰了片刻,将绣花鞋扔回了屋里,落荒而逃。 赵璩到御书房时,赵构的心情已经彻底的平复了下来。赵仲湜不是胆子大吗?先关他三日,看看他怕不怕! 一个小太监悄悄的进了御书房,于洪赶紧走了过去,两个人嘀咕了两句,于洪就走向了赵构。 “官家,恩平郡王来了——” 赵构放下手中的奏折,平静的说:“宣进来吧!” 赵璩和赵昚长的完全不同,赵璩长的胖,虎背熊腰的,走路也是虎虎生风。 赵昚自小就瘦,在宫里养了那么多年,也只是强健了一些。他也习武,身体并不弱,只是看起来没有赵璩那么魁梧。 赵璩进了御书房,跪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 也不等赵构说话。抬起头嬉皮笑脸的问:“官家,您气消了吗?” 赵构都让他问乐了,这傻小子是真没有心眼啊!这话能当面问吗? 不过赵构宠爱皇后,见赵璩的次数比赵昚多一些。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也没有怪罪,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嗯~ 气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璩也不起身,就这样跪着,压低声音说:“您不生气了,那我可就直说了!” “你先起来再说!” “还是跪着说吧——” 赵璩心想:反正说完也要跪下,费那个事儿干嘛?就跪着说得了~ “官家,我也是来为岳将军求情的!你看——您先别生气啊!” 赵构的心情刚好转一点儿,赵璩一开口,他的脸就又拉下来了!心想:这个熊孩子!赵昚都知道闭嘴,他非顶着说! 赵璩嘀嘀咕咕的说:“我就说吧,我还是跪着说比较好!不然这会儿又得跪下了……” 赵构面色阴沉,有心将他赶走,又一想,这是当太子养大的,就算说话不中听也得听完。 赵构耐着性子,咬着要说:“你就跪着说吧!我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赵璩也虎惯了,真开口了:“官家,我虽然蠢笨,但是也知道岳将军这样的人,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咱们大宋就缺这样的人!要是杀了太可惜了!” “所以,你过来是让我放了他?”赵构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可知道,指证他的人,正是他的心腹?” 赵璩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说是心腹,但是人心难测!外头还有个叫姚岳的,那是岳飞的亲卫,那也是心腹吧? 可是姚岳那个人,在外面上蹿下跳的,非说他和岳飞没有关系!官家,您说这样的心腹,要来干什么啊 ?” 赵构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儿,闻言说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看来这个姚岳也是个不忠不义之人!” 先不说岳飞的问题,直说姚岳这个人,他既然能做岳飞的亲卫,那必定是岳飞的亲近之人。 这种时候,他却急着同岳飞撇清干系,便是赵构也看不起他! “就是啊!他就是个小人~”赵璩顺着杆子往上爬,附和道:“官家,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个张宪安的什么心啊!” “所以呢?你是想让我放了岳飞?” 赵璩疯狂点头,高兴的说:“对~微臣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不给他官复原职,留他一条命就成!” 赵璩想的很简单:官家不喜欢岳飞,我喜欢呀!先给他保下来,等我做了皇帝,就让他出去大杀四方!嘿嘿~ 赵构有意点赵璩几句:“璩儿,你可知道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朝令夕改?我既然要彻查此事,定然是要查出个结果来的! 若是因为你们求几句情,便改了主意,天子的威严何在?若是事事都如此,还要国法做什么?” 赵璩语塞了:“这,这……” 赵构对赵璩有些失望,但是想到皇后,又提点了几句:“今日的话,我全当你没有说过。回去之后你好好琢磨琢磨。 你已经长大了,也开始办差了,不可再这样莽撞!遇到事要动脑子,不能全凭着心意做事。 回去吧~” 于洪对着赵璩眨了眨眼,赵璩憨憨的说:“啊——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赵构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思忖着:这样一比,还是赵昚更适合做太子啊!赵璩——还是小孩子心性呢!哎~ 若是我有自己的孩子,就不用如此遭难了!选赵璩,我不放心将这天下交给他。选了赵昚,我虽然放心些,但是皇后定然会闹。 “罢了~罢了~左右我还能再支撑几年,不想了!头疼~” 赵璩虽然没有挨骂,但是也知道今日自己说的话,惹了官家不喜,蔫头耷脑的往外面走。 走到宫门处,碰巧和秦桧走了个脸对脸。 秦桧见到赵璩主动上前一步,行礼说道:“见过恩平郡王!” 赵璩不喜秦桧,斜了他一眼,话都不回就想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又退回到秦桧的面前,凶巴巴的说: “我说丞相大人,你能不能有点正事儿干啊?天天盯着岳飞做什么?你有时间回去管管秦埙不成吗?” 秦桧脸色一黑,心里暗骂:你还没有当上太子呢,就如此的嚣张。真是愚蠢至极! 秦桧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老臣的家事就不牢郡王操心了!” 赵璩一挺胸脯,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说道:“也是!说来说去也不是你的亲孙子,这羊肉啊,贴不到狗肉身上!” “你——”秦桧险些骂出声来,骂人不骂短,有他这样说话的吗? 赵璩自认骂到了秦桧的痛处,得意洋洋的走了…… “哼~”秦桧怒极,但是顾及对方的身份,加上这是在宫门口,这么多人看着,不好说大逆不道的话,一甩袖子进宫了。 宫门口的护卫,今日可是将瓜吃了个饱,这也太精彩了! 第413章 丑态毕现 临近年底,本来就事务繁杂。 岳飞父子被困在牢里出来,仪王府又被围了,赵仲湜还被关进了宗正寺。 这种时候,庆丰酒庄那边的老客商突然都不来了!酒庄管事的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是醉仙庄那边降了价。 赵士程一直在外头奔走,希望能救出父亲,无暇顾及这些琐事。 管事的也实在找不到赵士程,又怕耽误了生意受到责罚,最后只能求到唐婉跟前来了。 “夫人,您看这事儿可怎么弄啊?醉仙庄那边突然降价了,如今给客商的价格,可是比咱们家低了三成啊! 往年这个时候,咱们酒庄的人都忙的不可开交的。今年被醉仙庄这么一弄,我都不敢让弟兄们开工了……” 唐婉早就急得焦头烂额,又听闻此事,只觉得头都快炸了! “低了三成?那么低的价格,他们还有钱赚吗?”唐婉觉得醉仙庄的东家八成是疯了! 他们是同行,就算不知道对方的底价,也能估算的差不多。 醉仙庄这一次降价,等于是自割腿肉,肥了那些客商! 管事的答道:“赚什么啊!我带着人算了三遍,这一降价,醉仙庄算是赔大发了!” 唐婉揉着眉心,缓了又缓,这才找回了理智。细细琢磨了一番,又如释重负一般,笑了出来。 管事的急得胡子都哆嗦,看唐婉还笑了,急忙问道:“夫人,您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掌柜的,回去接着酿酒吧!”唐婉自信满满的说:“你不用管醉仙庄做了什么,他们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管事听唐婉如此自信,面色一喜,恭敬的问:“夫人,您真有把握让那些客商重新回来?” “自然是有的!你回去安抚好工人,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干活,年底的红利我照发不误!” “哎哎~那小的替大家伙谢谢夫人!” “去吧!” 掌柜的走了之后,秋果才敢问:“夫人,您真的有办法啊?” “嗯!秋果,你去将马鹏叫过来。” 唐婉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醉仙庄想要降价,用这种方法抢生意,妄图压制住庆丰酒庄,那自己得帮他们一把呀! 不多时,马鹏走了进来,恭敬的问道:“夫人,您找我何事?” 唐婉笑着说:“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儿,拿上五万两银票,去醉仙庄买酒!” “不管对方有多少酒,你都一并吃下来!若是银子不够,随时回来取。当然,价格上你也要再往下压一压!” 马鹏疑惑不解的说:“夫人,这是为何?” “你不必管,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成!”唐婉吩咐道:“到时候,直接将他们的酒拉到庆丰酒庄就成。” 马鹏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夫人,要不我掩盖下身份?我怕这样过去,他们不肯卖给我。” 马鹏的担忧不无道理。 醉仙庄降价是为了拉拢住客户,将名气打出去。庆丰酒庄的人过去,那不是捧场,那是砸场子去了! “你想的很周到!那就掩藏一下身份,装成大客商去买酒。记住,越多越好!”唐婉没有想到马鹏能想到这一层。 看他思虑如此周全,满意的点了点头! “夫人,您就等着我的信儿吧!我保证把这件事儿办的圆圆满满的!” 马鹏刚刚当上府里的大管家,正是表现的时候。他不怕忙,就怕主子不肯用他。 “对了,这件事儿谁都不许不跟士程说。他最近已经很忙了,不要给他添堵!” “是——” “是——” 这些事儿对于唐婉来说,不过是小事。最多就是赔钱罢了,她手里有秦熺那笔私房钱,补得起这个窟窿。 真正烦心的事,都是事关人命! 就说几句话的功夫,碧春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夫人,唐家的下人过来了,请您回府呢!” 唐婉随口问道:“可是大姐姐她们要走了?” 因着唐承和要成亲的关系,唐媛回了临安。回来一次不容易,就一直没走。 临近年底,她和唐姝说这两日就启程,结伴回南京,快着些,除夕之前应该可以赶回去。 碧春摇着头说:“不是!是唐三夫人派来的,说是家中来了贵客。听说是少奶奶的娘家姐姐。” 碧春口中的三夫人就是唐婉的母亲吴氏,少奶奶自然说的就是岳银瓶。 “岳安娘?”唐婉立刻就想到了她,喃喃道:“坏了~ 她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岳银瓶还有两个月左右就生了,家里人都怕她急出个好歹来,所以只捡着好的说。岳飞一案的实情可没人敢告诉她! 刻不容缓,唐婉起身就往外走:“来人啊~ 备马!” 吴氏那边已经将岳安娘拦了下来,直接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安娘,你先不要急!坐下说话,你想要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 岳安娘刚得到消息,撇下孩子,急匆匆得赶回了临安。到家门口一看,家里已经被禁卫军围了。 不要说见岳夫人一面,便是大门她都进不去!所以,她直接跑到了唐府,想要问问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安娘哪儿还有心思坐下,焦急的问:“婶母,贸然登门,是我失礼了,您望您能见谅! 能不能先让我见见银瓶?我有话想要问她。” 吴氏叹了口气说:“安娘,并非是我不通情理,你妹妹怀着身孕,眼瞅着就快生了!许多事我都瞒着她呢! 她知道的也不多。也不是不让你见她,她素来聪慧,你们姐妹一见面,她肯定能猜到……” 岳安娘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低喃:“这可怎么办啊?” “你先冷静冷静!”吴氏安慰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唐婉了,她一直在为你父亲的事儿奔走,知道的或许多一些。” 吴氏也坐了下来,亲自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岳安娘的跟前。 “还望你不要挑理,并非是我们唐家只看重银瓶腹中的孩子,不在意银瓶的感受。” “你我都是做母亲的,知道妇人产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孩子早晚都会有的,只是怕银瓶受不住!” 岳安娘失落的说:“婶母,我知道的!难为你们这种时候还为银瓶着想,谢谢~” 看着吴氏那关切的神态,又想起临来时夫君的冷脸,公婆的嘲讽,岳安娘心中五味杂陈! 幸好!幸好她听了母亲的话,不曾让李家知道她手中还有一大笔银钱。 若是她当时说了,恐怕那笔钱也保不住,定会被公婆用各种借口拿过去,填了公中的窟窿。 吴氏见她神色不对,多问了一句:“安娘,你可是遇到了难处?” 岳安娘被这一问,激起了心中的委屈,眼泪噗噗噗的往下掉:“婶母,您不知道,这次我是一个人回的临安!我夫家……” 岳安娘起了个头,吴氏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捧高踩低的人什么时候都有。 “平时看着我公婆老实巴交的,这一出事我才知道,他们不过是惹不起我父亲,这才忍着罢了! 我自认对公婆还算孝敬,和夫君关系也算融洽,怎么落在他们眼里,我就那般不堪了呢?” 岳安娘是满腹委屈,无处诉说!这次她出来,都是偷着跑的。若是没有岳夫人给她的那些银子,她根本来不了临安! “这些年来,我父母给了李家多少好处!怎么就是暖不了他们的心呢?” 岳安娘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潸然泪下。 “安娘,你莫要哭!不管你父亲这事儿,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会跟你走一趟,为你撑腰!” 第414章 安娘登门 “婶母~我的事不重要。眼下,还是想想怎么救出我父亲吧!” 吴氏能说出这句话,就让岳安娘感激不尽! 但是她并非自私自利之人,她知道,眼下父亲和弟弟的安危最重要。 李家那些人的丑恶嘴脸她已经看清楚了,只是一时半会的没功夫同他们掰扯罢了! “哎~你父亲的事……”吴氏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说道:“你刚到临安,可能还没有听说……” 岳安娘忐忑的问:“又……又发生了何事?” “为了救你父亲出来,老宗正一头撞死在了大庆殿上。他家被夺了爵位,两个儿子也被罢了官……” “啊?这!这!” “婉婉的公爹,就是仪王殿下,也因为这件事被关进了宗正寺,到现在也没有放出来……” “兵部尚书连降三级……其他的官员,只要是为你父亲求情的,贬得贬,杀得杀……” 岳安娘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在地:“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不是说没有证据嘛……” 吴氏起身将她扶起来,苦口婆心的说:“眼下已经不是有没有证据的事了,是官家不信任你父亲。一定要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就是因为形势对他不利,我才不敢跟银瓶说实话!你尚且受不了,不要说她了!” “呜呜——”岳安娘埋头痛哭:“我父亲明明就是被冤枉的,为何官家就是不信呢!” 吴氏拍着岳安娘的后背,安慰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吱呀——” 门突然开了,岳银瓶扶着腰,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 “婆母——若不是今日我偷听到了,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吴氏惊慌失措,慌乱的走到门口,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是,银瓶,我不是……” 岳银瓶的神色比吴氏镇定多了,她不疾不徐的说:“婆母,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怕我受不了,再有个好歹的。 只是,我没有你们认为的那么柔弱。你放心,我撑得住!” 说完岳银瓶主动握住吴氏的手,将她拉进了屋里。 岳银瓶坐到岳安娘身边,平静的问道:“姐姐,可是李家的人为难你了?” 岳安娘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苦着脸说:“银瓶,李家的事不重要!” “你且安心的住下来吧。”岳银瓶不再追问,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思:“等这边的事都安定下来,我会想办法解决李家的事。” 岳安娘喃喃的说:“银瓶……” “你放心!便是没有父亲,也还有我可以为你撑腰!你不要惧怕李家那些人!” “我的事以后再说,你安心在家中养胎!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在外头为父亲奔走……” 岳银瓶抬起右手摸着圆如西瓜的肚子,感受着孩子的胎动,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哀伤。 她神色落寞,心里想着:为何偏偏是这种时候?若是早一些,我尚未怀孕;过着晚一些,等我生产之后,我都不会如此的被动。 吴氏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银瓶,你要稳住!” “婆母,您放心吧!婉婉快回来了吗?我想问问她,现在的局势如何了。” “你莫急,我现在就派人去门口守着,只要她回来,立刻让她过来见你!” 唐婉怕岳安娘说漏了嘴,又怕岳银瓶受不住,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唐府。 门房见三小姐回来了,急忙迎了出去:“三小姐,您回来了!” 唐婉翻身下马,将缰绳放到了门房的手里,急匆匆的往府中跑。这一路上,她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儿都预想了一遍。 连一会儿见了岳安娘怎么说,又怎么安顿她,都想到了。 就是没有想到,她刚进门就看到岳银瓶一脸平静的端坐在椅子上! 唐婉跑的气喘吁吁的,手扶着门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断断续续的说:“母亲~安娘姐姐~ 嫂嫂~” 岳安娘先一步起身,急切的走了过去,扶着唐婉进了屋里:“妹妹,快进来~对不住,我来的太突然,劳动你走这一趟~” 唐婉拍了拍胸口,待气喘的匀一些,这才搭话:“无妨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哎呀~ 让我缓缓,累死我了!” 岳银瓶蹙着眉,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了唐婉的面前,关心的说:“先喝口茶!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也瞒着我!” 说到后面,岳银瓶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责备。不过只是姐妹之间,那种撒娇的责备,并并没有真的怪唐婉。 唐婉心知,岳银瓶这是已经知道真相了,抬起头略带愧疚的说:“抱歉~ 嫂嫂,这件事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只是……哎~ 大家都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瞒了下来。” “是我母亲不让你们告诉我的吧?”岳银瓶开口说道:“我了解她,她向来疼我,八成是她要瞒着我的。” 唐婉讪讪的说:“也不全是……也,也有我的主意……” 唐婉不好意思将责任推到岳夫人身上去,瞒着岳银瓶的事儿,大家可都参与了! “你别替她遮掩,她是我母亲,我最了解她!”岳银瓶说的十分笃定:“我说你哥哥最近怎么魂不守舍,食不下咽的……” 吴氏赶紧出来打圆场:“银瓶,这件事儿不能都怪你母亲,我也有责任的!” 岳银瓶叹了口气说:“婆母~ 你们就别争着认错了!我分的清好赖人,我知道你们是在乎我才这样做的。 哎~婉婉,你先跟我说说,我父兄如何了?这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伯父他们被关在大理寺,告发他们的是张宪,我们都觉得很奇怪,张宪实在不像是,能做出这种诬陷上官的人! 所以我们想尽办法,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儿。不过大理寺那边都是丞相的人……查清楚并不容易……” 唐婉不敢再瞒着,但是也不敢露出一点儿担忧的神情,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岳银瓶如今的情况。 “如今的形势对伯父他们并不利!官家坚持要严查,不过大理寺也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暂时还定不了伯父的罪……” “再有一两日衙门就要封笔了,这案子要拖到明年才能继续查了。也算是为伯父他们争取了一点儿时间……” 岳安娘焦急的问:“那其他人?雷儿、霖儿,还有母亲,她们都如何了?” 唐婉安抚道:“安娘姐姐,你莫要担心!他们都很好,只是被关在府里,不得出入!岳府被禁卫军包围了,暂时还见不到她们。” 岳银瓶抬眸问道:“那这个案子是谁负责?” 唐婉如实告知:“主审官是张浚。” “怎么会是他?这个人与我父亲素来不和!”岳银瓶多少知道一些父亲的事儿,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唐婉根本不敢告诉她,她们已经查到,张浚早就投靠了秦桧! 岳银瓶失落的说:“若是别人来审理此案,或许我还能想办法,见父亲一面……” 岳安娘附和道:“是呀!那个张浚一直看我父亲不顺眼,怎么会派他来审案?他不是早就被罢官了吗?” 银瓶又看向唐婉,柔声说道:“我父亲肯定是被冤枉的!婉婉都已经这种时候了,你就别瞒着了! 我想知道,张浚为何能做这主审官?而这背后都是谁在操控?” 第415章 乌云罩顶 岳银瓶了解唐婉! 唐婉虽然瞒着她,但背后一定没少为她父兄奔波。她不信,唐婉只知道这么点儿内情。 唐婉嘴巴微张,想要开口说话,又咽了回去。 如此反复三次,才在岳银瓶那带着压迫感的的目光中开了口:“张浚……我们查到张浚已经投靠了秦桧…… 也是靠着秦桧他才能重回官场。这次伯父是被关进了大理寺,大理寺是秦桧的地盘…… 背后主导这件事儿的人,一直都是秦桧!所以我们找了他许多麻烦。只是我们低估了他的决心,他不会轻易放弃……” 唐婉不能说出官家的所作所为。最起码在岳银瓶生下孩子之前,她绝对不能说! 秦桧的刁难,好歹还给岳家留着一丝希望。若是她们知道官家是要拿岳飞的命,换回韦太后,那她们会彻底的绝望。 人在绝望中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唐婉不敢去想! 前世的记忆中,岳银瓶就是为父亲伸冤,投告无门,绝望之下投井而亡的! 唐婉想要改写岳银瓶的命运,那么好的人,不该沦落到那个下场! 岳安娘泪雨连连,哽咽的说:“那秦桧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啊!这该如何是好?” 岳安娘不懂朝政,但是秦桧的威名便是乡野村妇也有所耳闻。 秦桧在朝中经营多年,深得官家信任,势力庞大。他想要置岳飞于死地,这一局,难解! 岳银瓶追问:“我父兄可受了刑?他们在大理寺……受了许多折磨吧?” “他们……嫂嫂……”唐婉故意避开这话题,不想让岳银瓶担心,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去。 岳银瓶轻轻抚摸着肚子,轻声说:“说吧!我能抗住~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会遭受什么,若是任由我乱猜,还不如你将实话说与我听。” 唐婉转念一想,岳银瓶说的也有道理,只捡着轻的说:“二哥曾经托人送过一次信儿,说伯父和大哥确实受了刑。 不过大理寺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加上朝中文武大臣,日日都为这事儿吵的不可开交,伯父他们二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丧气的话,岳银瓶一个字都没有说!她自小习武,若非性格坚毅,根本坚持不下来。 这件事儿虽然棘手,但是她还想要努力一把!她不信邪能压正! 岳银瓶哀求道:“婉婉,你有没有办法,再给我二哥哥传一回信?” 唐婉眉头一拧,为难的说:“自从上次他递了消息出来,我们一直想要联系二哥,只是禁卫军看的太紧…… 护国公府的屠勇虽然在禁卫军中,但是他那边,大约也被人盯上了……最近屠勇也没有去当值。” 唐婉猜得不错,屠勇那边确实遇到了麻烦。 那次他请赵士程喝茶,悄悄将岳雷的所说之事告诉赵士程后,他就发现,自己被人监视了。 对方很小心,不过屠勇自小习武,五感比别人更加敏锐,还是察觉到了。 回府之后,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护国公,护国公立刻让他告病在家,暂时不许去禁卫军中任职。 唐婉压低声音,说:“我听士程提过一嘴,护国公怀疑秦桧那些人,可能是故意安排屠勇去看守岳府。 甚至故意纵容他和伯母他们接触,为的就是通过屠勇,拿住护国公府的把柄,将屠家拖下水!” 饶是岳银瓶再冷静,听到秦桧一党图谋如此之大,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哎呀~” 唐婉听到岳银瓶的痛呼,一脸慌乱的站起来,焦急的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吴氏和岳安娘也紧张起来!岳银瓶毕竟怀着身孕,若是一着急出了意外,那该怎么办? “妹妹,你怎么了?” “哎呀——银瓶,你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去请大夫——” “婆母,不要去——”岳银瓶咬着牙,张口阻止了吴氏。 吴氏脚步一顿,关切的说:“这怎么行?你等着,我马上就安排人去请大夫过来!” 痛意渐渐淡去,岳银瓶这才答话:“无事,刚刚孩子踹了我一脚,有些疼!不过已经好了~” 岳银瓶不敢说自己是因为担忧,引得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婆母,我真的无事!” 岳银瓶又说了一遍,吴氏这才稍稍放了心。 安娘惊慌失措的站在银瓶身边,银瓶握住姐姐的手,安抚道:“姐姐,我真的无事!你不要担心。” 又看到唐婉那一副后悔的模样,赶紧解释:“婉婉,我真的无事!你不要自责,你能为我家如此奔波,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件事,是我逼着你说的!你不要觉得,是你害了我,不是那样的……” 唐婉后怕极了,若是岳银瓶有个三长两短,她心中的愧疚,都能淹没了她! “嫂嫂,我扶着你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岳安娘赶紧附和:“是呀~ 银瓶,你还是回房里休息一会儿吧!” 岳银瓶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问什么,唐婉都不敢答了,索性就顺了她的意思。 反正,等唐承义回来之后,她一样能问。 唐婉和岳安娘扶着岳银瓶往外走,吴氏跟在后头。趁着回头的功夫,唐婉给母亲使了个眼色。 无声的说:“大夫!大夫!” 吴氏看懂了女儿的意思,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出了门就停下了脚步。 吴氏心道:还是女儿想得周到,银瓶虽然嘴上说没事儿,不过我也不能马虎,还是请个大夫过来比较稳妥。 安顿好岳银瓶,唐婉才想起两个姐姐。她最近忙着核对各处产业的账本。还要操心岳家的事,回来的时候并不多。 “嫂嫂,你躺着歇歇,母亲已经请了大夫过来。我去看看大姐姐她们,马上就回来。” 岳银瓶侧躺在床上,伸手拉住了唐婉:“大姐姐和二妹妹已经走了——” 唐婉诧异的说:“走了?不是说这两日才走的吗?” “她们说年底了你忙,就没有告诉你,前日就动身回南京了。”岳银瓶解释道:“当时我不知道你在忙什么,还觉得奇怪。” 岳银瓶叹了口气,继续说:“如今我知道了!你公爹因为我父亲的事,被关进了宗正寺…… 婉婉,是我们家对不起他老人家!都是受了我家的牵连……” 唐婉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伯父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很清楚! 嫂嫂,你不必自责,我们是心甘情愿帮助伯父的。” 岳飞治军极为严格,从不纵容底下的军卒欺压百姓!又一直带着岳家军打胜仗,护佑百姓安宁,所以他的名声极好。 这世上固然有,如秦桧那样,为了一己之私残害忠良的坏人。 但是也有,像赵令廊、赵仲湜那样,将自己的利益置之度外,敢于站出来保护忠良的好人。 “嫂嫂 ,伯父的事还能拖上一段时日,这段日子我们会再想别的办法!你好好保重身体,若是你出了事,我们会分心! 你想想,若是你有个好歹,伯父伯母该如何痛心啊?还有我哥哥,他是真的将你放在心上的……” 唐婉就是想要稳住岳银瓶,让她不要做出过激的事儿! 岳安娘劝道:“是呀~银瓶!你要听话,先将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等孩子落地,你才能出去奔走啊!” 岳银瓶知道她们的一片苦心,点头应了下来。 乌云慢慢的遮住了太阳,岳银瓶的心就如同那被遮挡住的太阳,乌云罩顶,遮住了希望…… 第416章 秦翱死讯 秦翱早就启程,带着全家老小,回了临安。 只是已经比他说的日子,晚了三日,还不曾见到他的身影,更没有派人送信回来。 又等了两日,秦桧坐不住了! 身为男子怎么可能不重视自己的血脉?只是他迫于王氏的淫威,不敢明着对秦翱好罢了。 私底下他可没少栽培秦翱,不然秦翱也不会,逢年过节就派人送东西回来了。 虽然挂心秦翱,但是他现在手里的事儿也颇多,只能差遣下人,日日去城外等着,盼望着秦翱能早些回来。 今日是最后一次大朝,朝会结束后各个衙门封笔。秦桧也就能清闲几日了。 想到儿子终于回到他身边,还能给他带回来几个聪明伶俐的孙儿,秦桧就忍不住嘴角上翘,只是他这笑容并未支撑多久。 京兆府尹宋照早就憋着一口气,昨晚收到消息,便连夜写了奏折,打算今日上朝好好的给秦桧寻些晦气。 “启禀官家!昨夜微臣收到消息,绍兴府发生了一起命案。衢州知府秦翱回临安任职,途径绍兴府遇到了歹人! 全家一十三口无一幸免,尽皆糟了歹人的毒手!其手段之恶毒,简直骇人听闻……” 秦桧正为即将可以同儿子团聚而欢喜,听闻这等噩耗,身体摇摇欲坠,险些栽倒在地! 衢州知府秦翱是谁,他们做了这么多年同僚,怎么可能不清楚? 秦桧身边的同僚赶紧扶住了他,关切的说:“哎呦~秦大人!您可得挺住啊~” 秦桧推开同僚的手,努力站稳,声音颤抖的说:“宋大人,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我儿子,秦翱?” 宋照看他这副样子,心中无比畅快:哼~你这老狗也有今日!秦翱满门被屠,你秦桧算是断子绝孙了! 宋照直视秦桧的双眼,故意大声答道:“是!秦翱一家死状恐怖,看得出来,生前遭到过折磨…… 尤其是他的两个小儿子,尸体都找不全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秦大人节哀!” 秦桧悲愤交加,扑倒在地,高声说道:“求官家为我做主!一定要严惩凶手!” 说完,几滴眼泪从秦桧的脸颊上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秦熺听到秦翱一家都死了,心里彻底踏实了下来。 也不知道谁人那么大胆,将他辛苦经营多年的山庄付之一炬!不仅山庄没了,里面养的打手也一个都没剩,全都死了! 偏偏那地方,是他偷着弄出来的,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查找真相,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老巢让人端了还不算,他派出去杀秦翱的那批人也失去了音讯。 他一度认为,那些人任务失败,被秦翱的人杀了,又一想秦翱能杀了那两百个打手,他的实力恐怕很强。 等秦翱回了临安,恐怕自己降不住他了 !秦熺为此忐忑了许久,今日才知道,杀秦翱的事儿竟然成了! 只是秦熺的欢喜也没能持续太久! 赵构同情的看了秦桧一眼,秦桧是他最倚重之人,秦家的情况,他自然一清二楚! 赵构又将目光投向了宋照,问道:“绍兴府那边,可查到了,谁是凶手?” 宋照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却很恭敬:“回禀官家!凶手已经找到了。是绍兴城外的山匪作乱! 秦翱一家被他们掠到了山寨里,受尽折磨而死。那些山匪又不知被何人所杀,全都死在了山寨里!” 秦熺惊呼:“什么——” 秦熺的心在滴血:到底是谁在背后阴我?毁了我辛苦打下的基业不说,连最后那两百个弟兄,也没有给我留,简直是欺人太甚! 秦熺不相信这是巧合!一定是有人盯上了他,故意毁了他的谋划!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他那处山庄可没有外人去过! 既然是盯上了他,为何又要等到他的人杀了秦翱之后,才动手? 秦熺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鸾儿!可是鸾儿并不清楚那个山庄的具体位置。 鸾儿被带回山庄的时候,是蒙着头的。离开山庄的时候也是如此,而且她身边都有人看守,不曾摘下过头上的袋子。 送那几个女人去山庄的时候,他还提出让鸾儿同去,但是被她拒绝了。 这样一来,走漏消息的,也不是鸾儿!那会是谁? 秦熺沉思了刹那,再回过神来就发现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尤其是秦桧,那眼神中有怀疑,有心痛…… 秦熺心虚不敢和他对视,慌忙用袖子掩面痛哭了起来。 “呜呜——”秦熺装模作样的哭了两声,悲痛的说:“我可怜的弟弟啊——” “本想着今年我们一家人,总算是能够团聚了,怎么会……呜呜……疼煞我也!疼煞我也!” 秦熺痛哭流涕,那神情比秦桧还悲痛几分。 他这一哭,众人还以为他刚刚只是,突然听到弟弟被杀的噩耗,接受不了,才突然出声的,故而不再盯着他不放。 就连秦桧眼神中的怀疑都淡了几分。秦熺刚生下来就被抱进了秦府,秦桧不愿相信自己亲手教养的孩子,会如此的狠毒。 秦桧跪倒在地,望着龙椅上安坐的赵构,苦苦乞求:“官家,微臣求您下旨,重新调查此事! 我儿为官清正廉洁,为官数载都不曾存下几两银子!这次他回临安赴任,盘缠都是我给他捎过去的…… 怎么偏偏就他惹了山匪的记恨,将他弄了去杀了?官家,这其中必有隐情!求您彻查!” 当时秦桧给秦翱去信,还特意说了,让他们尽快赶到临安,至于那些家当,以后再说。 秦翱素来听他的话,所以秦桧才敢厚着脸皮,说自己的儿子清正廉洁。 宋照想起外甥的嘱托,做出大义凛然的模样,附和道:“臣附议!官家,这样惨绝人寰的案子,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了! 若是就这样轻轻放过,今后那些山匪可就不会再惧怕朝廷了!况且,此案疑点颇多。 正如丞相大人所言,秦翱一家是轻车简行上的路,这一路上都很低调,身上也并未有什么贵重之物……” 秦桧抬袖擦了擦眼泪,悲痛过后,理智也回来了。 “敢问宋大人,你是从何处得知,我儿秦翱被害的消息的?” 宋照不慌不忙的答道:“京兆尹的小吏去绍兴办差,回来事刚好路过那山寨!当时那里传出了喊杀声,故而他去报了官。 昨夜他才回到临安,便急忙将此事告知了我!朝廷命官被杀并非小事儿,我也不知为何朝廷,到今日还没有得到消息……” 秦桧老脸一黑,临近年关,他特意吩咐下头的官员,晦气的事儿就先不要提了,免得扰了官家的心情。 谁曾想,官家的事儿没有耽误,倒是把他儿子的死讯给压下去了! 官家皱着眉,看着跪在大殿之上秦桧,有心责备几句,但是一想苦主是也是他,遂又摇了摇头,不忍开口。 赵昚用余光偷偷瞥了秦桧一眼,而后恭敬的说:“启禀官家,微臣觉得,如此大的命案,朝中竟然无一人知晓,实在是荒唐! 微臣要参丞相秦桧,他位列百官之首,有监察百官之责。这件案子被压下来,他有失察之嫌!” “你——”秦桧觉得气血上涌,心口疼的厉害,颤抖着说:“这分明是下头的人知情不报,与我有何干系?” 第417章 螳臂挡车 秦熺厉声说道:“还请郡王爷慎言!我父亲为官数载,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如此纰漏! 况且,年底要处理的事务太过繁杂,积压一些案件也属正常,此事并非是我父亲之错! 再说,死的是我的兄弟,我们才是苦主!您这样参他,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哼——”赵昚冷哼一声,表情严肃,开口说道:“公是公,私是私!怎可混为一谈?” 赵璩站在赵昚身侧,笑的嘴都合不上了!痛快~ 赵璩心道:让你这老狗陷害岳飞!该~ 这就是报应!哈哈哈~ 赵昚清冷的声音又响起:“于私,我自然是同情丞相大人的!眼看着已到年关,正是一家团圆的时候,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可怜! 只是,这里是朝堂,你我都是官员,既然穿了这身官服,就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公自然大于私!” “说的好~”赵璩高声附和道。 他的声音太大,将赵构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赵构看到赵璩那毫不遮掩的笑容,手直痒痒!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非得给他一巴掌不可! 这个熊孩子!就不知道遮掩着点儿吗? 察觉到官家眼神中的警告,赵璩赶紧收了笑容,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赵昚伸出手,用袖子遮挡住官家的目光,悄悄给赵璩竖起了大拇指!心道:兄弟,还是你勇! 赵璩看到了那个手势,低着头,呲着个大牙直乐。难得啊,赵昚还有夸他的时候! 兄弟两个的小动作,赵构看不太清楚,但是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两个孩子没干好事儿。 心道:还是太年轻了!这种时候应该收买人心,宽慰秦桧几句才对! 不过,赵构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秦桧是丞相,位高权重,若是这两个孩子收买秦桧,那才是真的不好! 没有哪个皇帝,希望看到当做太子培养的孩子,和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勾连在一起。 秦桧只是个用起来顺手的臣子,比起赵昚和赵璩,他的重要性,就要差一些。所以赵构也只是眼神警告了一番。 秦桧一直悄悄观察着官家的表情,发现他不赞同赵璩和赵昚的行为,心思一动~ 他将头埋的更深了些,哽咽的说:“普安郡王说的对,微臣确有失察之嫌,还请官家责罚!”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博得了官家的同情。 赵构叹了口气,尽量让语气更柔和一些:“你先起来吧!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年底了,各个衙门都忙得不可开交。案子上报的晚一些,也是正常的。” “哎~ 丞相啊~ 你也节哀!秦翱的案子,待年后派个钦差过去,重新查吧!” 秦桧也清楚,这个案子不可能交给大理寺,毕竟大理寺里还有岳飞的案子要查。 再说,查案历来都是衙门的事儿,绍兴离临安并不近,他鞭长莫及。 “微臣谢恩!” 虽然急着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秦桧也没有表现的太急切。他知道,若不是秦翱是他的儿子,怕是官家不会派钦差过去。 倒是秦熺,听到官家要派钦差过去,重新调查秦翱被杀案,出了一身虚汗! 那些山匪是怎么回事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儿可禁不起查,若是查到他的头上,王氏都不一定能保下他! 推己由人,要是别人将秦埙杀了,秦熺便是拼了命,也不会善罢甘休! “行了~”赵构朗声说道:“若是无事,那便退朝吧!” “退朝——”于洪那尖利的声音响起,赵构站起身来,甩甩袖子走了。 秦熺缓缓的站起身来,挤出两行清泪,哭哭啼啼的走到前面,将跪倒在地的秦桧搀扶了起来。 “父亲~ 我来扶您起来!二弟的事儿……呜呜……” 秦桧双腿酸软,在秦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出杀害二弟一家的凶手,替二弟报仇!” 秦桧随意的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秦翱的事,我自会安排人去查。你忙好自己的事儿就成~” 待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赵昚和赵璩才动。 “赵昚,没有想到你竟有胆子,当着秦桧的面参他!不错~” 赵昚斜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说:“你该叫我哥哥~ 你也不错!满朝文武,就你一人敢为我叫好!” “切~ 我才不叫你哥哥~” 两人斗了这么多年,赵璩总觉得这声哥哥喊出来,他就低了赵昚一头了!所以,从不肯喊。 赵昚自信的回道:“你别猖狂,有你心甘情愿喊哥哥的那一日!” “切~” 赵璩跟本不接茬,快走几步,将赵昚甩在了身后。 便是再难,年仍旧是要过的。赵士程忙到小年这天,总算歇了下来。 眼瞅着还有几日便要过年了,赵仲湜还被关在宗正寺里,而仪王府还被禁军围着,这年过得,着实也太糟心了些。 “夫君,我备了些吃食衣物,不如我们去宗正寺一趟,看看能不能见公爹一面吧!” 唐婉是好意,宗正寺关押的,都是犯过错的宗室子弟,和大理寺不同,那边多少还是要看些情面的。 赵士程神色有些失落,心不在焉的说:“嗯! 那边是监牢,我去就成。你在家中等我就是~ 对了,王府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问,能不能让我们见见母亲。” 唐婉摇了摇头,说道:“只允许送东西进去,而且东西都要经过查验才成。递口信都不成,见面是不要想了……” 赵士程脸上满是担忧,神情凝重,低声说:“堂哥给我送过信了,说父亲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暂时回不来。 家里的爵位,或许会降一等,哎~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没有想到,官家的决心竟然如此坚定……”唐婉说道:“老宗正撞死在他面前,也没有让他改了主意……” 赵士程哀声说道:“是呀!看来在官家的眼中,祖宗的基业比不上韦太后重要。他是个孝子,却不是合格的君主。” 便是不是合格的君主又能怎样?如今,军权尽皆掌握在官家手中,他们再不满,也抗不过他! 这段日子,为了父亲赵仲湜也好,还是为了岳飞也好,赵士程到处奔走,却一点儿成果也没有! 官家的态度太强硬,那么多大臣都遭到贬斥,甚至丧了命,敢出头的人,已经不多了! 赵士程继续说:“这些日子,我在外头可以说受尽了白眼。许多故旧知道我登门拜访,都推脱事忙,不肯见我了…… 婉婉,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明明很努力了,可是事情还是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们都笑我,说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唐婉从不曾见过赵士程如此挫败的模样。前世,她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他都能笑着安慰她。 唐婉温柔的看着赵士程,眼睛里满是疼惜。 最初的时候,她只是因为疼惜岳银瓶,想要改变岳飞的命运。没有想到,最后将赵士程卷进来,让他陷的这么深! “夫君——”唐婉走到赵士程面前,蹲下去,抬着头看着他的眼睛,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你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可是,这一局我解不了。”赵士程沮丧的说。 唐婉长叹了一声,回道:“不要说你解不了,便是公爹、岳伯父那样的老臣都没能破局。 你知道的,只要官家不改主意,这件事儿就很难做成!眼下,我们还是将从前,为岳家准备的后路,再重新安排一番吧!” 第418章 当牛做马 知道赵士程心情不好,晚膳时唐婉特意备了些美酒。 饮酒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他们夫妻二人实在是苦闷,若是一直这样压着,怕是不等那些事有结果,他们就先崩溃了。 唐婉亲自为赵士程倒了一杯酒,轻轻的放到他的面前。 赵士程端起酒杯,一仰头全都喝了下去。浓烈的酒香在喉咙里炸响,他在发觉,这酒和平时喝的不一样。 “婉婉,这是何酒?滋味不输咱们自家酒庄的酒,好喝!” 唐婉夹了一口菜,放到赵士程的碗中,轻声说道:“这是醉仙庄出的酒。” “怎么会?” 一口酒下肚,赵士程心里压抑的怨气也散了些。他颇有兴致的说:“怎么会是醉仙庄的酒? 他家若是能酿出这种滋味的酒来,就不会被咱们家的酒庄压着打了。” 唐婉笃定的说:“就是醉仙庄的酒!你这段日子不怎么在家,不知道情况。那醉仙庄为了抢生意,硬生生降了三成利出来! 酒庄的掌柜算着,醉仙庄亏本,所以我就借机买了许多回来。用在自己的酒庄里又提纯了一遍,味道比之前还好了几分!” 赵士程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有些愧疚的说:“是我的不是,最近一直在外奔波,冷落了你……” 唐婉笑着答道:“别这么说!你出去是忙正经事儿的。好男儿怎么可以日日困在后宅呢? 再说,我也不是需要依附别人的菟丝花,我是你的妻子,夫妻一体,你安心在外头忙,后头的事儿有我呢!” 赵士程许久不曾像今日这样笑出来了,握住唐婉的手,眼中除了爱意,还有一丝感激。 “酒庄那边最近很艰难吧?醉仙庄这样搞,分明是不想让我们活!” 唐婉摇头说道:“初时确实有些艰难,生意一下子少了那么多,闹的人心惶惶的。不过现在已经好了!那些客商已经回来了。” “哦?”赵士程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嗯——我让酒庄的人,把醉仙庄的酒提纯了,然后给常来往的酒商,一人送了一坛。” 唐婉的语气很随意,好像这些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毫不费力就解决了。 赵士程不可置信的问:“就这样简单?” “那些人都是老酒虫了,尝过那酒之后,主动追着要。但是那些酒可是有数的,买一百坛杜康酒,才能配上十坛子。 物以稀为贵,醉仙庄这一闹,倒是便宜我了。借着王家的东风,我也发了一笔小财!” 赵士程感叹道:“遇上你,王家也算是栽了大跟头了!哈哈哈~痛快~” “那是自然!如今有了更好的酒,偏偏这酒同醉仙庄的酒味道一脉相承,滋味更加醇香。自然受到那些达官贵人的追捧! 这样一来,王家的酒就显得寡淡了一些,也就上不得台面了。今后,他们家的酒再也进不了我们这个圈子了。 王家身后站着的,是秦桧。 唐婉早就恨毒了秦桧,出手自然不会留情。将醉仙庄的酒,做成刺向王家的刀,这一次定要让他们知道,肉疼是什么滋味! “哈哈哈~痛快!解恨!”赵士程开怀大笑,宠溺的看向唐婉,赞扬道:“不愧是我赵士程的夫人!” 赵士程又满上一杯酒,畅快的喝了下去。而后问道:“王家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唐婉有些惋惜的说:“已经恢复原本的价钱了。本来还想让马鹏再去买一些酒回来了……可惜~” 唐婉卖酒,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就这样,那帮酒虫还追着求着,要买呢! “若是不亏,就再去买一些酒回来。不求赚钱,这一次咱们要借着机会,断了王家的财路!” 赵士程平等的恨每一个,同秦桧有关系的人。 唐婉心里略微盘算了下,说道:“不亏!便是他们再涨几成,我们也有得赚。” 赵士程抚掌大笑:“好!让我想想,让谁去办这事儿比较好……” “不需要那么费劲儿,随便派几个生面孔过去就成。以后也这样,这个秘密才能捂得久一点儿。 王家若是发现不了,就会一直做我们的牛马。若是发现了,他也说不准谁是我们的人,防不胜防!” 王家家主不知道唐婉的盘算,如今正愁眉苦脸的琢磨呢! 庆丰酒庄新出的酒,他想办法弄了一坛子回来,那味道,香!实在是太像醉仙庄出的酒了! 但是味道上要更加香醇浓烈一些,回味无穷! 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还以为自家的酿酒方子被庆丰酒庄的人偷了去了。 “幸好!幸好这酒产量不高!” 庆丰酒庄新出的酒产量很低,价格高的离谱,还需要搭着杜康酒一起买。这对王家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若是这酒他们能大量酿造,价格也就低了。到时候,我可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真是流年不利!我这生意做的好好的,怎么就偏偏冒出来个庆丰酒庄,非得要同我对着干?” 王家家主翻来覆去的琢磨这件事儿,越想越生气。又将近来发生的事琢磨了一遍,心道:不成!我还得去求我那姐姐! 他心中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之前是靠祖宗留下的基业度日。直到秦桧发达之后,他借着姐夫的东风,这才算起来。 以前是大家酿酒的水平都差不多,他有秦桧做靠山,那些商人自然更愿意讨好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庆丰酒庄酿酒的水平远高于他们这些老酒庄。能够为那些商人带去更大的利益。 商人逐利,除了那些想走他的门路办事的,没有几个人来酒庄订酒。他的生意一落千丈…… 只是,王氏如今也是焦头烂额,能不能顾上弟弟,还是两说! 王氏的糟心事,根源还在秦埙身上! 自从知道秦埙有断袖之癖后,王氏做主,给他纳了好几房妾室。扬言,谁若是能为秦埙诞下子嗣,重重有赏! 可是秦埙不近女色,成日躲在书房里,连后院的门都不进。 王氏急了,亲自去秦埙的书房,想要劝他去后院。结果却发现孙儿,又在和那个叫楚澜的男子厮混!这还得了? 当时王氏就要杖杀了楚澜!这一下可给秦埙吓的不轻,苦苦哀求王氏,又保证会将楚澜送走,这才保下楚澜一条命! 楚澜是走了,可是问题出在秦埙身上,他对女子完全提不起兴致。 安素心怀着身孕自然不用伺候秦埙,躲在暗处看秦埙的热闹。可是那些妾室不成啊! 看秦埙那样,也不可能宠爱哪个女子了,所以她们这些小妾,唯一的出路就是生个孩子傍身,老了也能有个依靠。 既然秦埙不主动,那换她们主动也是一样的。方法嘛—— 少夫人已经给示范过了,她们照葫芦画瓢就成~ 她们是成了,安素心怎么可能认命?她也不能保证能够一举得男,在她平安诞下嫡子之前,绝对不允许任何女子怀孕。 这边小妾给秦埙下药,那边安素心偷着喂小妾避子汤。 偏偏秦家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吕青鸾,直接就将这事儿捅到王氏跟前去了。 王氏费尽心思才让孙子进了后院,就想着让他多生几个孩子,好保住他的地位。如今可倒好! 安素心不帮忙就算了,还敢拖后腿,王氏霸道了一辈子,连秦桧都要避其锋芒,她岂能忍下这口气? 她将安素心叫来,好一顿申斥。王氏前脚顺了气,安素心后脚就出了事儿! 第419章 安氏流产 安素心刚出了王氏的院子,就滑倒在地。 丫鬟想要拽住她,结果地上太滑,人没有拽住,丫鬟也跟着摔了下去,这一下摔得可够结实! 安素心动了胎气,还不等太医过来,那孩子就落了下来! “呜呜——我这是什么命啊!为何,这些糟心事,偏偏都让我赶上了?呜呜——” 安素心刚刚小产,身体虚弱,加上这一连串的打击,神志都有些混乱了。躺在床榻上,失声痛哭! “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 安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型了,是两个男胎!若不是出了这等事儿,这两个孩子一出生,就再也无人能动摇她的地位了! 奶娘蹲在床榻跟前,看着安素心这虚弱的样子,心疼的不成,这是她奶大的孩子啊! “小姐,您刚刚小产,可不能哭!小心哭坏了眼睛。” “哎呀~ 我的祖宗!快别哭了,这好端端的,您怎么就摔倒了?府里可是日日都有奴仆打扫庭院,按理说,不能有光滑的地方啊!” 那可是王氏的院子门口,进出的都是秦府里的主子!门口那样光滑,那些奴才难道不要命了?就不怕摔了王氏和秦桧,丢了命? “小姐,您滑倒这事儿,有蹊跷!您可要打起精神来,为自己讨回公道!”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安素心一时没有想那么多。如今听奶娘这样说,才觉得这件事儿太过蹊跷。 安氏一把攥住奶娘的手,咬牙切齿的说:“奶娘!去,给我母亲送信,这件事儿我要追究到底! 另外,你赶紧带人去将我摔倒的地方围起来,免得有人毁尸灭迹。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害我!” 杀子之恨,不共戴天!何况,她怀的还是双胎。 王氏没有料到,自己为了出口恶气,竟害得安素心意外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又得知安素心流下来的孩子,还是少见的双胎,一对男丁,更是悔恨交加!她若是知道安素心如此争气,何苦为了几个小妾刁难她! 王氏用拳头轻轻捶着心口,她觉得心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她难受。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没了……啊啊……” 安素心本就心痛不已,又听到外头,王氏连哭带嚎的,好像哭丧一样,心里的怒气越发的浓了,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 她出了许多汗,头发丝贴在脸上,难受的紧。 饶是如此,她仍旧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都怪你!若不是你喊我过去,我又怎么会保不住孩子! 为了几个小妾,生生将嫡出的孩子害死了!如今你可满意了?” 此刻,安素心已经恨透了王氏!自从回了秦府,她很少出门。若不是王氏叫她过去,说不得孩子现在还好好得呢! 安素心悲戚的说:“我是秦埙的正室,我尚未诞下嫡子,你便急着让那几个小妾生孩子。真弄出个庶长子来,我看你的脸面往哪儿放! 现在更好了,两个嫡子,活生生让你折腾没了!哎哟~ 我的孩子啊~可怜你还没有出生,就这样没了……” 王氏抬起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哭着说:“啊~都怪我!怪我!我干什么这样多事儿啊……啊啊~可悔死我了!” 王氏这次倒是低了头,可是认错又有什么用,孩子回得来吗? 哭了一阵儿,王氏终于打起了精神,恶狠狠的说:“查!给我好好查查!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要害我的重孙子? 好端端的,少奶奶怎么会在院门口跌倒!若是查出来是谁,我要他全家给我两个重孙陪葬!” 为了查出安素心跌倒的真相,秦府闹的人仰马翻。 还没有捉到那只黑手,王氏院子里洒扫的下人已经活活打死了三个! 吕青鸾得了信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呵呵~这出戏真是精彩!夕霞,你做得不错,我心里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夕霞是唐婉派过来帮衬吕青鸾的,那个圆脸的丫头,手里有些真功夫。 不管吕青鸾想做什么,她都能悄无声息的办了。 夕霞眼睛弯弯,但那笑意未达眼底,敷衍的说:“姨娘,您开心就好!” 鸾儿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她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恭敬不恭敬的,没有多大意义。 “夕霞——”鸾儿也十分好奇:“老太太院里都闹翻了,就这样都没有查到你身上,你是如何办到的?” 夕霞神秘一笑,平静的说:“秘密说出来,就不再是秘密了。” 她们做暗探的,若是没有脑子,根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就像吕青鸾无法全然信任夕霞,夕霞同样也不会信任吕青鸾。 鸾儿也不恼,轻笑了几声,应道:“不说便不说吧!总归我心里的恶气是出了。 要不是秦桧赶尽杀绝,我家也不会就剩我一个孤女活下来。我喝了避子汤,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 我没有的,他们秦家也不许有!” 说到最后,鸾儿的眼神中渗出一丝阴毒,饶是夕霞见多识广,也觉得背后发凉!这人是恨毒了秦桧啊! 鸾儿收敛了情绪,又换上一副悲痛的模样,挥了挥手帕站起身来,扭着纤细的腰肢往门外走,妩媚的说: “哎呀~ 我也过去看看少奶奶,听说是双胎呢!两个活生生的儿子就这样没了,她怕是快要哭死了吧?” 夕霞赶紧跟了上去。 她跟在鸾儿身后,刚好将她妖娆的身段看了个清楚,心道:这吕青鸾不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是千里挑一的~ 这样的女子,别说秦熺着迷,便是送到宫中去,也是个祸国的妖妃!啧啧~ 有她在后宅搅风弄雨,秦家惨喽~ 鸾儿到安素心院中时,秦埙刚刚赶回来,知道安素心腹中的孩子没了,一时没有缓过来,跌倒在地。 秦埙脸色发白,他急着赶回来,流了一身汗,那模样没有比安素心好到哪里去。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紫。 最后,他抬起头看着王氏,用责备的语气说:“祖母,不就是几个妾室吗?也值得你折腾素心一趟?” 王氏心虚,根本不敢看秦埙的脸,埋着头喃喃的说:“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呜呜…… 是你的妾室今日请安的时候,跟我说,每次你宠幸了她们几个,素心就会端避子汤给她们喝…… 我就是心急!想着让你多生几个孩子……我若是知道会害了这两个孩子,打死我都不会管这事儿啊!” “什么?”秦埙瞳孔突然放大,惊呼道:“你是说素心怀了双胎?都,都没了?” 王氏老脸通红,边哭边点头,低声说:“是—— 埙儿啊!你可要挺住,你和素心还年轻呢,早晚还会有孩子的!” 听到王氏的回答,秦埙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次都不用坐了,直接躺倒在地。 他这是什么命啊?若是这两个孩子平安降生,他在秦桧跟前就能挺直腰板了!祖母也不会再逼着他碰那些女子。 哪个男人,愿意日日被后院的女人下药啊? “哎呀——埙儿,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祖母!”王氏也顾不得哭了,着急忙慌的扑了过来,想要扶起秦埙。 秦埙抬起手,拦住了王氏,语气悲凉的说:“祖母!你不用管我,让我缓一缓~” 他算什么?他现在连种马都不如!种马好歹还有选择另一半的权利,他呢? 秦埙的天都塌了! “呦~少爷这是怎么了?大冷的天,做什么躺在地上啊?” 第420章 血口喷人 人未至,声先到。 只是鸾儿的嗓音太过娇媚,很平常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在同人撒娇一样。 王氏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点!这个鸾儿妖里妖气的,实在不像是良家女子。 鸾儿抬脚迈过门槛,进门先哭:“呜呜~ 我刚刚听院里的下人说,少奶奶出事儿了,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少奶奶她人呢?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滑倒?是哪个天杀的,没有把院子打扫干净啊!太作孽了~” “你给我滚~”王氏对上鸾儿,从来都是这样连喊带骂的:“用不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鸾儿露出一副收到惊吓的模样,怯怯的说:“老夫人何必动怒?我是一片好心啊!我不能生养,这您是知道的。 我们这一房,全都指望着少奶奶的肚子呢!我是日日都盼着,孩子能平安落地啊~” 当初鸾儿喝的那碗药,还是王氏命人准备的。药效有多好,她心中清楚。 鸾儿说的话王氏是信的,秦熺这一房要想继续得到秦桧的看重,就必须要有后代。鸾儿要想富贵绵长,自然会盼着安素心生下男嗣。 不过,她可不肯给鸾儿一个好脸儿。 王氏冷冷的说:“出去!这不是你一个卑贱的妾室,能进来的地方。” 秦埙倒是一反常态,没有口出恶言,而是耐下心来,开口说:“姨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素心刚刚失去孩子,不宜见人,你还是先回去吧!” 秦埙想的很简单,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怎么应付鸾儿,而是怎么跟定国公府交代! 好声好语的将鸾儿送走,秦埙这才垂头丧气的进了内室。 安素心痛哭了一场,此时正虚弱的躺在床上,神色哀伤,眼神涣散,看来受到的打击不小。 秦埙难得对她心软一次,坐在床榻之上,主动握住安素心的手。 安素心的眼神慢慢聚焦,扭头看向秦埙。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太复杂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秦埙眼含热泪,低声说:“素心啊~ 你放心,这次你滑倒的事,我定然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个公道!” 秦埙看安素心没有什么反应,又试探着说了一句:“你看,定国公府那边是不是……” “滚~”安素心冷冰冰的说:“我说你怎么跑过来安慰起我来了?闹了半天,是怕我娘家寻你麻烦啊?” 秦埙被拆穿了心思,脸色一红,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素心冷笑一声,说道:“呵呵呵~ 秦埙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如今孩子没了,你想的竟然只有怎么逃过定国公府的责难?你这个人可真是没有心啊!” “不是这样的……”秦埙急忙解释:“我怎么会不心疼呢!那可是我的孩子啊~” “秦埙,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定国公府那边,你自己想办法去交代吧!” “素心啊,你怎么能这样说埙儿呢?”王氏在嬷嬷的搀扶下走进了内室,不满的说:“他是男人,你得给他面子!” 安素心也是家中教养长大的,自从进了秦府之后她连连受挫,早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了。 如今痛失爱子,更是一点儿情分都不肯顾了。 “我呸~你有空在这里说教,不如还是想想如何同我祖父交代吧!今日这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 我好端端的在屋里养胎,你为了几个卑贱的妾室,将我喊过去臭骂一顿!出了你的院子我就滑倒了! 若说这不是你的安排,便是打死我,我都不信!这府里可是你当家,你的院子时刻都有人把手,若不是你授意……” 秦埙听到安素心的话,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你快别说了!祖母比任何人都盼着我早日有儿子,她怎么会那样做?哎呀~” 秦埙急忙松开了手,痛呼着揉着手指。原是安素心偏着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秦埙,你真是不长脑子啊!你祖母是盼着你有孩子,可是她盼的不是我肚子里这两个!” “我是什么身份,若是我诞下子嗣,她还如何拿捏我?怪不得向着那几个贱人呢,你怕是早就计划好了吧?” “你不要血口喷人——”王氏捂着胸口,一副含冤受屈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能气死过去。 安素心反问:“血口喷人?若不是你做的,你告诉我,为何我进去的时候,院门口一丝异样都没有,出来的时候却滑倒了? 那地上可没有冰!便是有冰,也早就被仆从清理干净了,为何就这么巧?除了你,这府里谁 还有这样的手段?” 王氏捂着头,就要往后倒,却被身旁的嬷嬷扶住了。 秦埙见状大惊,赶忙起身将王氏搀扶到了椅子上,关切的说:“祖母~祖母~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嬷嬷在一旁弯着腰给王氏顺气,王氏觉得胸口闷,有气无力的说:“哎呀~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安素心根本不吃这套,又不是她的祖母,她管王氏死不死呢!要让她说,死了才好,省的给她添堵! 安素心嘲讽道:“冤不冤枉,你心中清楚。” 这句话,立刻就惹恼了秦埙!他虽然因为安素心流产的事,对王氏有些不满,但是他不相信这是祖母一手主导的。 再说,他还年轻,便是安素心不生了,也不耽误他再和别的女人生儿子。 那两个孩子,说到底还没有落地,要说秦埙和他们有父子之情,纯粹是胡扯。 安素心的语气冷冰又刻薄,秦埙立刻扭过头去,像一条捕捉猎物的毒蛇一样,狠狠的盯着她! “你给我闭嘴!你凭什么指责祖母?便是有人要害你,你没有长眼睛吗?你看不出来地上滑? 说来说去,还是你粗心!你若是小心一些,咱们的孩子能没了吗?” 安素心本就虚弱,秦埙这番话简直就是杀人诛心,这次她再也撑不住了,直接晕了过去。 王氏眼睁睁的看着安素心翻着白眼,不省人事,吓的直推秦埙:“埙儿,你快去看看,素心晕过去了!” 秦埙觉得腿一软,好悬没有跟着晕过去,这次他可算是闯了大祸了!孩子出了意外,妻子还让他气晕了,他可如何同定国公府交代啊? 秦埙如何跟定国公府说得,唐婉不得而知。反正她得到信儿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一了。 正月初一,是新年的第一日,也是赵士程的生辰。 彼时唐婉正亲手为赵士程做长寿面,听到邹春的禀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那笑里有讥讽也有几分痛快。 “你是说,最后是秦桧出面,亲自见了老定国公?然后这件事就平息了?” 邹春吸了吸鼻子,闻着空气中那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笑嘻嘻的说:“是的!夫人。 夕霞姐姐说,她觉得那两个老贼定然是谈好了条件,看定国公离开秦府时那副嘴脸,他应该得了不少好处。” 唐婉心里一阵唏嘘,感叹道:“定国公有多疼安素心,满临安城的人都是知道的。没有想到,这份疼爱早就标好了价格。 如今他拿着孙女向秦家讨要好处,这吃相可是难看的紧啊!看来,他对安素心,也没有几分真心。” “是说呢——”邹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附和道:“安素心身边的刘妈妈说,她家小姐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哦?吕青鸾的手已经伸得那么长了?连安氏身边的事儿,她都能打听到?” 第421章 家的味道 邹春也不清楚吕青鸾是如何做到的,不过听夕霞说,那个刘妈妈早就被吕青鸾吓破了胆子。 只要是不太紧要的消息,吕青鸾那边想知道,她没有不说的。 再者,安氏发脾气的动静可不小,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她在屋里摔打咒骂。 邹春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面条,答道:“夕霞姐姐是打着吕青鸾的幌子,去问的刘妈妈,这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儿,她没瞒着。” “邹春,你传信给夕霞,估计这次安素心是再也扛不住了,想办法引着她同王氏作对。” 安素心同唐婉不同,她的出身更高贵,自小被定国公当成眼珠子一样宠着,自尊心比唐婉还要重!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定国公府宁可用她换好处,也不肯替她撑腰。一次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再二再三,要说她不恨,那是不可能得! “若是将安素心的恨意激出来,她能做的事,可比吕青鸾多……” 唐婉将面条盛进碗中,将早就准备好的火腿、时蔬等食材码在面条上,伸手拿起勺子,在碗中浇上一勺大骨汤。 又撒了些葱花在上头,这才喊秋果进来,将面条给赵士程送过去。 唐婉擦了擦手,看到站在一旁馋得快要钻进锅里去的邹春,笑着说:“看你馋的!今日剩下的食材还有许多,你自己煮一碗吃吧! 吃饱了就赶紧办差去!好好干,你是我带过来的人,前途不可限量。” 邹春喜笑颜开,赶紧俯身行礼:“小的谢谢夫人!” 他不敢奢望,能吃到唐婉亲自煮的面,就是捡个剩儿,对他来说,那都是天大的恩德。 按理说,今日是初一,赵士程这些宗室是要进宫拜见官家和皇后的。但因为赵仲湜的事儿,皇后下了口谕,不许仪王一脉进宫。 眼下他们正在风口浪尖上,也不好给别人家添晦气,故而,赵士程和唐婉便留在了府里,哪里都没有去。 唐婉从食盒中将那碗面拿出来,放到赵士程的面前。 赵士程眉毛轻挑,有些意外的问:“咦~ 你怎会做这长寿面?” “婆母说的,你每年生辰都会吃这样一碗面。”唐婉笑着解释道:“今年情况特殊,婆母去宗正寺之前,特意同我说了一声,让我给你做。” 老仪王妃亲自递了奏折,向官家低头认错,并请求官家开恩,准许她进宗正寺,陪赵仲湜过年。 人是小年之后走的,走之前唐婉去门口送她,就着这个空当,老仪王妃提了一嘴。 其实她不提醒唐婉,唐婉也知道这件事儿。前世因为陆游的掺和,她始终不敢接受赵士程。她能为赵士程做的,就只有这一碗面而已。 只是有了老仪王妃的话,她再去做这碗面,更合情合理。 唐婉将筷子递了过去,说道:“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赵士程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今日是初一,又是他的生辰,那些烦心事儿还是放放吧,不能打扰了唐婉的兴致。 他接过筷子,挑起一筷子面条,吃进了嘴里:“唔——地道!跟母亲做的面一般无二,婉婉,你何时学的?” “大哥生辰之时,我见婆母做过。吃慢些,若是不够吃,我再去做就是。” “够了~ 这一碗正好够我吃的。来,你也尝尝~” 小两口分食一碗面,不一会儿就将面吃光了。 唐婉进了内室,将斗篷拿了出来,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赵士程说:“走吧!便是今年难一些,也该到几位哥哥那边走动走动才是。” 仪王赵士从被圈进在了府里,但是赵士街他们兄弟几个早就搬出了府去。赵士程最小,初一去看看几个哥哥是应该的。 赵士程接过斗篷,亲自为唐婉穿上,拉着她的手,说:“走吧!咱们也打起精神来,出去转转。” 他这段日子很颓废,明明已经想尽了办法,却还是没有任何的成效,对他这样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今日的太阳很大,如果没有风的话,还会更暖一些。 唐婉和赵士程牵着手走进了阳光里。可这阳光照进监牢时,就显得没有那么温暖了。 昏暗的牢房中,一个背有些驼,肤色黝黑的高壮狱卒,拎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隗顺~ 你拎的啥啊?给兄弟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隗顺憨憨一笑,呲着大牙,用讨好的语气说:“嘿嘿~ 今儿个不是初一吗?我给大家伙买了几个好菜,都过来尝尝!” 隗顺来的这个时间也很巧,正好是饭点,狱卒该给犯人送饭了。 “一会儿吧!手里的活儿还没有干完呢!” 隗顺将食盒放到桌子上,跑过去接过同伴手里的勺子,热情的说:“我来吧!哥几个先吃着~” “嘿嘿~那多不好意思啊!” 隗顺大大咧咧的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都去吃,我来的时候在家里吃了两嘴,也不太饿呢! 今日是初一,咱们当差的,不能和家里团圆就罢了!还不能坐到一起喝顿酒啊!” “哎呦~还有酒啊?” 隗顺点头说道:“今儿个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了!庆丰酒庄的杜康酒,最烈的那种!哥几个好好喝一顿。” “哎~隗顺,还是你懂事!走走,咱们喝酒去~” 看着那帮人都去吃菜喝酒了,隗顺低着头将桶拎了起来,开始给监牢里的犯人发饭。 “起来~ 起来吃饭了~” “这是什么啊?今日可是初一,你们就让我吃这些东西?” 隗顺看了看桶里那稀得跟水一样的粥,抬头骂道:“爱吃不吃!不吃给我倒回来~” “别,别呀~哪有初一就饿肚子的……” 隗顺瞪了那犯人一眼,继续往里面头走:“赶紧的~吃饭了~” 听到狱卒的喊声,岳飞从草堆上坐了起来。他是重犯,单独关押在一个牢房,隔壁是他的儿子岳云。 至于张宪,他伤得太重,张浚怕他死在牢里无法跟上头交代,将张宪带到了别的牢房里,估计是去医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隗顺在岳飞的牢前停住了脚步,看着一动不动的岳飞,喊道:“把碗端过来,吃饭了!” 岳飞木然的端起碗,走到牢房门口,将碗递了出去。 却见隗顺将勺子放回了桶里,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截竹筒来,慌忙的扔进了岳飞的怀里。 岳飞疑惑不解的看着隗顺,这么大一截竹筒,摸起来是温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隗顺给岳飞打了一勺粥,凑过来低声说:“吃吧!是烩面!我听说你们老家那里,过年就吃这个,特意找人做的。” 岳飞轻声问:“你为何这样做?” “您是保家卫国的岳飞岳大将军!”隗顺解释道:“您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了这么多的事儿,我给您带点吃食算什么?” 隗顺指了指天,悄声说:“他糊涂,我们可不糊涂!您是个大好人,不应该沦落到这一步……” 岳飞的眼角有些温热。 “快进去吃吧!别让人发现了,我得接着干活去了~”隗顺提起桶,揉了揉被烫红的肚皮,继续往里头走。 这也就是天冷,隗顺穿的厚。若是天热的时候,怀里揣着这么个玩意,肉都得烫熟了不可。 岳飞端起碗,拿着竹筒,重新坐到草垛上。 打开那个竹筒,一股烩面的香味飘了出来,只是这面有些坨了,味道上打了几分折扣。 饶是这样,岳飞还是抬起手,拿起面条,一脸珍重的放进了嘴里。 这是家的味道! 第422章 一碗烩面 面,岳飞只吃了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他偷着递给了隔壁牢房的岳云。 这牢里的犯人又不傻,香味一飘出来,他们早就发现了,但是他们默默喝着碗里的稀粥,谁都没有出声。 他们是犯了罪,不是丢了脑子。谁不知道这是狱卒偷着给岳飞开小灶啊? 但是他们敬佩岳飞,这一顿饭,他吃,谁也不会嫉妒。 “岳将军,您再熬熬,早晚都能出去的。” “是啊,我们知道您不会谋反的,您不是那样的人。” “您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些人不干净,被关在这里是罪有应得……” “我们是出不去了,但是您不会一直被关在这里,早晚会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那一日……” 岳飞看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一直语塞。心道:我在前头打仗,你们这帮人在后头当蛀虫。 合着你们心里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啊?那你们一个个的还贪吃卡拿得,害得我打仗都得节衣缩食…… 岳飞一想到,自己拼死拼活保护的就是这群玩意儿,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可就是这帮眼皮子浅的玩意儿,这种时候却长了良心,知道帮他打掩护,还相信他是清白的。 这帮狱友,大概就是那种,道理我都懂,但就是不想干好事的人。 岳飞的心情很复杂!对他们是爱不起来,但也恨不了,因为他们还有点儿良心。 “嘿嘿~岳将军笑了~” 自从被关到大理寺,岳飞还不曾笑过。别的犯人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都不敢同他说话。 他这一笑,好像将狱中的寒冰都融化了。 “哈哈哈……” 大家都跟着笑了出来。 “咣咣——”隗顺放完饭回来,看到这群人都在笑,用勺子使劲儿敲了敲木桶,板着脸骂:“都别笑了!亏你们还笑得出来!” 大牢里一静,片刻之后又传出了笑声,只是这次,声音小了许多。 隗顺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凶巴巴的说:“你们如今什么情况,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笑笑笑~也笑得出来。” 隗顺骂骂咧咧的走了,等他走远了,才有人说:“岳将军,您别怕他。他叫隗顺,就是嘴巴凶了些,人还是挺好的。” “这牢里这么多狱卒,就这个隗顺还算是个干净人,他心眼子软……” “他就是骂的凶,实际上人一点儿也不凶……” 那些人说话也不背着隗顺,隗顺自然听到了,不过他拉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转过弯,走到门口,隗顺随手将捅放在墙角,就挤到了那群狱卒之中,拿起酒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隗顺,你这菜从哪儿带的?味道不错啊~” “我家街坊在珍馐楼做工,我托他给加了个塞儿,炒了几道菜。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哎呦~ 岂止是够意思啊?钱没少花吧?没事儿啊~ 这钱,哥几个给你凑出来,不能让你吃亏!” “这说的哪儿的话啊?一顿饭,请大家吃我还收钱,那我成什么了?只要哥几个有什么来钱的活儿,带我一把就成!” “哈哈哈~小事儿~哥几个指定不能忘了你!不过可有一桩事儿,你不能干!看到里头关着的人了吗?” 隗顺眼珠子一转,低声说:“哥哥,你是说那个岳飞?” “上头下了令,除非官家开口,不然,不许放任何人进来见他!传消息也不成!” 隗顺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啊!我知道了,哥哥你放心,我指定不能坏了规矩。” “哎~ 这才对啊!咱们这大理寺,姓秦!你若是不姓秦,你就得被踢出局,懂了吧~” “嗨!哥哥你早告诉弟弟,弟弟不就早上道了吗?何至于坐这么多年的冷板凳啊……” “嘿嘿~ 现在知道也不晚……” 隗顺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掩盖住烩面的味道,顺路给其他狱卒带了几个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他们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这样他能帮岳飞更多。 隗顺这样对岳飞,并不是想着攀高枝,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是这个下场。他有良心! 隗顺吃了几口菜,将心事压了下去,装出一副热情的模样,招呼着几个狱卒继续吃喝。 外头的阳光越来越大,照在身上暖暖的,但这股暖意却驱不散岳银瓶眼里的忧伤。 她怀着身孕,娘家又遭了难。夫君和公婆体恤她,这段日子处处照顾着她的情绪,便是大年初一,都怕累到她,不敢让她出去走动。 唐承义见岳银瓶又在发呆,坐到她身旁,抬手从桌子上拿一一个杏脯,放进了她的手里。 “尝尝这个杏脯,是咱们铺子出的,味道还不错~” 唐承义也学着唐婉,弄了几个生意做。不过他那些都是小打小闹,挣不到大钱,但吃喝玩乐不成问题。 岳银瓶接过杏脯,放在嘴巴里,慢慢的咀嚼着。 这杏脯从前吃着是酸甜口的,今日再吃,岳银瓶却尝不出滋味来了。 “哎~”岳银瓶一声叹息。 唐承义拧着眉,也跟着叹气:“哎~ 这两日我也找了几个人,便是大理寺的狱卒都我问过了,见不到岳父……” 岳银瓶回道:“他们说父亲对官家不敬,意图谋反。除非有官家的旨意,不然,谁都见不到他……” 岳银瓶知道,夫家没少为她父兄奔走,可是效果都不尽人意。 唐承义一脸的苦相,他说不出让妻子放心的话来,岳父这种情况,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若是真让他们将罪名坐实了,不要说岳家要覆灭,唐家都要跟着受牵连。 岳银瓶咬了咬嘴唇,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看着唐承义,鼓足勇气说:“对不起,这次怕是唐家也要被牵连了…… 夫君,有件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我想同你和离。” 唐承义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岳银瓶,半是责备半是紧张的说:“你胡说什么呢?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呢?” 他们夫妻一向恩爱,岳银瓶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岳银瓶会说出和离这样的话来。 岳银瓶捏着手帕,低声说:“你先不要着急!我是想着,若是我们和离了,便是我家倒了,也不会牵连到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唐承义心里满是愤怒,但又不敢对着岳银瓶发,缓了缓接着说:“和离的事我不同意,你死了这份心吧!” 岳银瓶耐心的劝道:“夫君,我不想将唐家也拖下水。若是我家能躲过这一劫,我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唐承义长出了一口气,他让岳银瓶气的头脑发昏,有问题解决问题便是,她倒好,遇到问题最先解决的是他! “银瓶你听我说,事情没有坏到那一步!你我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儿分开,大不了这个官我不做了! 岳父的事我会继续周旋,能帮的我肯定不会推辞!你安心在家里养胎……” 岳银瓶急声问道:“若是我父兄脱不了身呢?若是官家要杀了他呢?意图谋反是什么后果,你知道的……” “大不了我自请除族,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不就是流放吗?我们俩个一起去!” 第423章 分家避祸 岳银瓶性格同岳飞有些像,她做不出那么自私自利的事儿! 唐承义若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自请除族,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唐闳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岳银瓶义正言辞的说:“那不成!你若是跟着我一起流放,公婆该怎么办?” 唐承义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良久才找回神志,结结巴巴的说:“反,反正我不,不同意和离! 至于以后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再没有本事,这种时候,也不能抛下你不管。” 岳银瓶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劝唐承义,一脸愁苦的坐在那儿。 “好了,先别想那些事儿了,你今日坐的时间太久了,起来,我扶着你溜达溜达~” 唐承义面上虽然很淡定,但是岳银瓶的话他还是听进心里去了。 等岳银瓶用了午膳睡着了,唐承义就去了父亲的院落。他不想和岳银瓶夫妻分离,但是也不能牵连到家里。 “父亲,有些事儿我想同你商量商量。” 唐承义进屋时,唐闳正好在脱鞋,昨夜守岁不曾合过眼,他想着休息一会儿。 看儿子进来,一副有事儿要同他商量的样子,又默默的将鞋子穿上了。 唐闳和吴氏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唐承义,问道:“何事啊?这里就咱们三个,也没有外人,你直接说吧!” “今日银瓶突然说,要同我和离,说怕我岳父的事儿,牵连到咱们家……” 唐闳一惊,瞪着大眼怒气冲冲的问:“你答应了?承义,我告诉你啊,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若是做出这等有辱家风之事,我头一个不饶你!看你岳父有难,你就跑了,以后你还抬得起头来吗?” 世家大族最重门风,唐闳自然不算君子,但是底线他还有的。 唐承义赶紧解释:“父亲,我怎么可能答应她呢!只是银瓶的担忧也有些道理……牵连到我倒无所谓,就怕……” 吴氏在一旁听的十分仔细,闻言说道:“咱们可干不出来那等落井下石的事儿,只是,也不能不考虑这一大家子人吧! 婆母年事已高,二哥又落了残疾,大哥自己支撑家业已经很难了,若是咱们三房再拖后腿……” 唐闳抬手抓了抓头发,愁的直叹气。 抬头看着妻子和儿子那期盼的眼神,他又慌忙的低下了头,这可怎么办啊? 屋里寂静无声,偶尔唐闳还叹几口气,后来,连叹气声都没有了。 唐承义实在沉不住气了,开口试探着说:“父亲,老仪王出事之前,做主分了家。后来仪王府被围,其他的几房可没有事儿……” 唐闳看着唐承义,低声问道:“你是说,让我学你妹妹的公爹?也将家分了?” 唐承义点头,低声解释道:“不如,您去同大伯父说一声,将我们三房分出去吧!或者,将我和银瓶分出去。 若是真走到那一步,关系远一些,家里受的牵连就少一些。孩儿不孝,不曾为唐家争光,但也不想拖累了家里。” 吴氏倒是无所谓,自从唐闳上进之后,她的压力小了许多。眼下就还剩下唐娇不曾成亲,但是嫁妆她已经备下了。 便是分出去,他们三房也能过的好好的。况且,她实在适应不了官太太们你来我往的那一套,还不如从前自在呢! 吴氏没有反对,也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唐闳,给唐闳看的心里直发虚。 “这倒是个办法,但是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也不好这时跟你大伯父提分家啊?再说,你祖母那边,我如何说?” “那就不经过祖母那里,直接让大伯父,在族谱上,将我们这一房分出去。” 唐闳搓了搓手,有些局促的说:“我跟你大伯父商量一下吧!银瓶咱们不能不管,但是总要给家里一个交待,确实不好牵连了他们。” 事不宜迟,尤其是这种紧要时刻,唐闳午觉也不睡了,起身就往外走。 吴氏喊道:“夫君,你晚些时候再说也是一样的!” “你别管了——”唐闳回道:“这件事儿,早些解决了才好!” 唐闳倒是雷厉风行,想通了就去做,但是他这个决定,将唐恕吓了一跳。 “老三,你想好了?这家一分,你就从嫡支变成旁支了!” 嫡支和旁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家族资源肯定是紧着嫡支来。旁支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终归要差上一些。 “大哥,什么嫡支旁支的,就算分了家你也是我亲大哥,你还能苛待我?再说了,我们这也是想让家里避开这场祸事。” 唐闳和唐恕都在朝为官,唐闳还差一些,但是唐恕这个人可是老油条了,鼻子很是敏锐,岳飞一案他早就嗅到不对了! “哎~ 不是大哥不想帮你,我是家主,身上背着全族的性命,我不能任性妄为!但是你能主动提出分家来,我确实没有预料到!” 唐闳并不怪唐恕,反而还宽慰了他几句:“大哥,我不曾怪过你……你就按我说的做吧~” “可以将你们这一房分出去,单立族谱。”唐恕沉声说道:“不过,母亲在世一天,你就要在府里住一日,不许将这事儿告诉她!” 唐恕也是一片苦心,怕弟弟在这个时候搬出去,没有了他的庇护,会遭人白眼受人欺负。 又怕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儿,再急出个好歹来! 唐恕的苦心,唐闳自然明白,他可是跟在哥哥后头长大的。 “大哥,我听你的安排!你是知道的,若不是银瓶家里出了事儿,我不可能嚷嚷着要分家……” “哎~”唐恕长叹一声,压低声音摇着头说:“不是我不肯帮岳飞,他这案子,不对!” 唐闳没想那么深,闻言立刻追问:“什么不对?哪里不对?” “你想啊!都说岳飞有谋逆之心,可是证据呢?”唐恕解释道:“没有证据啊!就靠张宪的那张供词,怎能定了岳飞的罪?” 唐闳疯狂点头,这也是他觉得怪异的地方。 唐恕看着弟弟憨憨的样子,不由一笑,继续说:“老三,你想想,若是这件事儿放到别人身上,是不是早就放了?” “是呀!若是换成别人,早就出来了,说不定还能治张宪一个诬告之罪!” “可是岳飞没有出来!不仅如此,那些为岳飞担保求情的人,哪一个没有遭到官家的厌弃?” 唐闳瞳孔地震,唐恕说的话打破了他的认知,太黑暗了!这里头的东西太深了,不是他这脑子能掺和的! 唐恕知道自己弟弟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乐观,他好像没有烦恼一样,遇到挫折缓两天就过了,缓过来接着往前冲。 这种性子研究武器是最合适的,但是放在官场上,不行啊!若不是他看着,加上唐闳确实有大才,他早就滚蛋回家了。 有心提点弟弟,唐闳的话就多了一些:“所以说,岳飞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不重要,重要的是……” 唐闳指了指天,低声说:“他怎么看!他若是有心要灭了岳家,无罪也是有罪。” “那,那他还能改主意吗?”唐恕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说道:“我亲家是好人啊!” 唐闳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动作很轻柔,落在唐闳眼里,却如同利剑一样,扎得他心疼! 官场太复杂了,远比唐闳看到的还要黑暗。 “那,那岳家会有什么下场……” 第424章 媚娘送信 唐闳虽然年岁不小了,但在官场上,还是个新人呢! 唐恕耐心的解释:“这就要看官家的意思了。不过,岳飞和岳云恐怕很难活下来……至于其他人…… 能够逃脱的概率太小了……最轻也要判个流放……具体如何,就要看官家了!” 不要提证据的事,赵构是天子,这天下都是他的,要想杀岳飞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之所以费尽周折给岳飞安个罪名,无非就是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想要保住自己的名声。不想百年之后,被后世之人骂做昏君。 唐闳有些接受不了,坐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唐恕等了他半盏茶的功夫,唐闳才开口:“大哥,这些话还请你烂在肚子里,不要跟承义和银瓶说……” 唐闳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无精打采的往外走。 这一路上,他反复琢磨大哥说的话,越琢磨越心惊!这可如何是好? 连赵仲湜都被官家关进了宗正寺,他不过是一个小官,他又能做些什么呢?恐怕他能做到的,只有想办法保住岳银瓶了。 唐闳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跑去了后花园,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等到天色暗下来,他才缓过这个劲儿来。 “大不了这个官我不做了,我用立下的功劳,换我儿媳妇一条命!一家子整整齐齐的才好,功名利禄算什么?” 唐闳越说越气,末了又加了一句:“md,老子一个月俸禄还没有我闺女一日的进项多,干什么干!还不如回家钓鱼呢!” 唐闳举起拳头,高喊一声:“老子不干了——” 池塘里的鱼受了惊,纷纷跃出水面,想要看看是谁不当人子,打扰它们安宁。 唐闳看着跃起的鱼群,吐槽道:“咦~ 打我闺女嫁了人,家里的鱼都饿瘦了!来人啊?” 花园里的杂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点头哈腰的问 :“老爷,您有何吩咐?” “给我拿些鱼食来!”唐闳摩拳擦掌,斗志昂扬的说:“我要喂鱼!” “啊切~” 唐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喃喃的说:“也不知是谁念叨我呢!” “啊切~” 说完,唐婉就又打了个喷嚏。 赵士程抬手摸了摸唐婉的额头,见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关切的说:“要不请个大夫看看,别是染上风寒了。” 唐婉摇了摇头,回道:“没有染上风寒,你看,这不就不打喷嚏了吗?快,你快写——” 赵士程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放到一旁晾干。 “婉婉,这个办法能成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唐婉心里也没有底,心虚的说:“媚娘是在岳府长大的,说不定它能混进去……” 自从屠勇被拘在家里,他们和岳雷的联系就断了。唐婉冥思苦想,才想到让媚娘混进岳府这么个招儿来! 赵士程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咬了咬牙说:“那就试试!禁卫军不许任何人靠近岳府,但是猫,他们应该不会管…… 只是不知道你这媚娘靠不靠谱!能不能混进去,将消息传给岳雷……传给岳夫人或者岳霖也成啊!” 听说过用鸽子送信的,还没有听说过谁用猫送信呢! “喵喵——喵——” 媚娘呲着牙,冲着赵士程嚎叫,虽然听不懂它在喊什么,但是从它的反应上推断,嗯!骂得挺脏! 唐婉将媚娘抱进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它的毛发,媚娘这才安静下来。 赵士程将纸上裁剪成纸条,叠好递给了唐婉。 唐婉接过来,塞进了媚娘脖子上绑着的布条里。 这布条是用来栓铃铛的,唐婉爱干净,媚娘她是当做宠物养的,不想让它捉老鼠吃,所以想了这么一招。 如今这布条,唐婉又缝了一遍,留了一个暗层,用来装纸条。 唐婉抱起媚娘,抬头看着赵士程说:“夫君,我们走吧!今晚守卫应该松了一些。” 赵士程不慌不忙的说:“不急,你等着,我去拿件斗篷。” 今日是大年初一,夜晚的临安城比往日里,还要热闹几分,街上处处都是行人,唐婉和赵士程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只是唐婉怀里抱着只猫,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媚娘不曾见过这么多人,有些害怕,缩在唐婉的怀里不肯探出头来。 赵士程轻笑一声,讽刺道:“这小东西还有怕的时候?平时跟我作对时,那胆子可是大得不得了!” 唐婉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的说:“你怎么总是跟它计较,它是只猫!” “猫怎么了?是不是它将我的书撕烂了?是不是它在我的衣服上撒尿?我用过的茶盏它都故意摔到地上……” “停——”唐婉打断了赵士程,柔声说:“我们今日有正事要做,你要是同媚娘算账,最好还是改日!” “哼~”赵士程傲娇的哼了一声,故作大度的说:“谁会跟它计较!” 唐婉嘴角微起,露出甜美的笑容,心道:你若不是同它计较,怎么会常常提起媚娘干的那些事儿? 也不知道为何赵士程同媚娘这样不对盘,幸好媚娘是猫,若它是虎,恐怕赵士程毛都不剩了! 穿过热闹的长街,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岳府所在的小巷了。 赵士程岔路口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穿着黑甲的禁卫军,低声说:“不要再往前走了!” 唐婉低下头,在媚娘耳边说:“媚娘,你还记得这里吗?明月就在里面,你进去找它!让它带你去找主人!” “喵——” 唐婉摸了摸它的毛发,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千万不要走错路,早些回来!” 若不是实在无计可施,唐婉不会将媚娘带出来! “喵——” 媚娘应了一声,主动跳到地上,左右张望了一番,直接往岳府的方向跑去。 “喵——喵喵——” 岳府周围时常有猫出没,开始禁卫军还会驱赶,时间久了就也装作看不进了。 故而媚娘跑过去,这些军卒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管。 媚娘是在岳府长大的,它的个头都很大了,才被唐婉带走,这里对它来说,不算陌生。 它凑到墙边,轻轻嗅了嗅,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兴奋的跑了起来,而后纵身爬上墙头,钻进了岳府。 唐婉的心一直悬着,看到媚娘成功混出去,才敢稍微松了口气。 “嗯~ 这小东西还算有些用处!这次它要能带了信回来,以后,我日日喂它吃鱼!” 赵士程难得夸媚娘几句,只是话音刚落,就被唐婉泼了冷水。 “它现在过得,就是日日吃鱼的日子啊!” “啊——”赵士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虚的说:“那,那我就准它进屋。” “你不在家的时候,它一直都在屋里啊!我还给它做了个木头房子,就放在院子的墙角里。” “……” 赵士程乖乖闭上了嘴!他心里愤恨的想:这小东西过得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日子吗? 吃好的喝好的,还能天天在家里陪着婉婉!!!唔——它实在是太可恨了! “客官,天气太冷了,过来喝杯热茶吧!” 不远处的小茶棚里,走出来一位老妇人,亲切得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唐婉侧身看了她一眼,牵起赵士程的手,往茶棚的方向走去。 第425章 媚娘归来 这个小茶摊位置不算太好,布置得也很简陋,看得出来是临时搭建的。 不过这个茶摊正对着岳府所在的那条巷道,唐婉坐在这里,能够直接看到岳府门口的情况。 赵士程坐在唐婉身旁,对着那老妇人喊:“给我们上两壶好茶!” “好嘞~ 客官您稍等!” 看他们夫妻的穿戴,也知道出身富贵。老妇人都不好意思介绍自家的茶,只捡着最贵的,上了一壶。 赵士程扔了一锭银子过去,指着街上的点心铺子说:“去给我们买几样点心过来,甜口、咸口都来一些。” 那老妇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银锭,握着银子的手都发烫:“客官,您看要买几样啊?” “五六样儿就成,捡着卖的好的要就成。” “哎~您稍等,我马上就去~” 这么小的茶摊,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但是赵士程又不忍心让唐婉饿着。多花些银子罢了,他不在乎。 正月的临安城并不暖和,不时有风吹过,冻得唐婉瑟瑟发抖。可她不敢走太远,若是媚娘回来,找不到她就完了! 可是她也不能确定,媚娘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又会不会留在岳府,忘了回来找她。 赵士程见她发抖,干脆用自己的斗篷将她圈在了怀里。 “若不是那小东西看到我就闹,我是不肯让你过来的……” “无事的~ 我们多等一会儿,最多就是得风寒。可若是不等着……就会错过这次机会。” 唐婉和赵士程就像两只小小的蚂蚁,他们知道自己很难撼动赵构这棵参天大树,但是仍旧不想放弃。 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希望呢!也值得他们全力以赴! 月亮弯弯,挂在天空。 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初时长街上很热闹,可到了子时,街上除了几个醉汉,就没几个人了。 唐婉在茶摊前踱步,嘴里嘟囔着:“怎么还不回来?” 她太冷了,最后冷的受不住,就拉着赵士程来回溜达,这样还能暖和一些。 赵士程看着远处的禁卫军,低声说:“那个小东西,不会是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吧?” 其实这事儿很冒险,猫这东西很骄傲,它不一定会听你的话,乖乖去送信。若是狗的话,训练训练,倒有可能! “只盼着它不要走丢了才好!它养得娇气,连老鼠都不会抓……” “喵喵——” “喵喵——” 寂静的小巷中,突然窜出来几只猫。它们翻过墙头,纵身跃下。等到落了地,不等禁卫军驱赶,就匆匆的跑开了! 唐婉低声问赵士程:“夫君,你看清楚了吗?是媚娘吗?” 赵士程摇了摇头,那几只都是花猫,毛色对不上。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猫窜上墙头,嘴里还叼着一只老鼠,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在墙头上踱着步。 赵士程激动的握住唐婉的手臂,小声说:“那个是媚娘!” 唐婉踮起脚往那个方向望去,赵士程一把将她拉到了一旁:“不要看,等着它过来就成~” 他们能看到小巷里的情况,禁卫军也能看到他们,太明显了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赵士程不想引起禁卫军的注意。 媚娘叼着老鼠,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挑了个黑暗的地方跳了下去。 “这猫还叼着只老鼠,还不赶它走,脏死了!” “去~去~ 赶紧滚蛋~” 媚娘被驱赶,那脚倒腾的都快冒火星子了,飞快的往巷口跑过来。 “媚娘~” 唐婉小声的呼唤了一声,它才顿住脚步,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才奔向了唐婉。 “呀~ 它怎么叼着老鼠呢?快~ 夫君你快将老鼠弄走啊!” 赵士程抱住惊慌失措的唐婉,无奈的说:“你先冷静一下,它不听我的话,若是我出手抢,它肯定就跑了~ 你来,你跟它说,让它松口,它听你的话,说不定就不叼着了。” 唐婉壮起胆子,伸出头说:“媚娘,快吐了它,老鼠脏,咱们不吃啊~” 媚娘歪着头,疑惑的看着唐婉,想了片刻,依依不舍的将老鼠放到地上。唐婉这才敢将它抱起来。 “咦~ 脖子上的铃铛哪儿去了?” “先别管铃铛了!” 唐婉将媚娘藏在斗篷里,抬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布条,发现里面的纸条变大了,脸色变得激动起来。 “夫君,我们回家去吧!” 赵士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儿应该是成了。脸上露出笑意:“嗯!走吧~ 我们回家。” 他们等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等! 来时人多,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们是走着过来的。回去的时候,人少了许多,赵士程直接将唐婉背了起来。 等走到黑暗的小巷里,他突然加快了速度,飞檐走壁,从屋顶上掠过,消失在黑夜里。 唐婉回到府中时,碧春和青秋仍旧在屋里候着。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主子,夫人,快些进屋~ 奴婢备好了姜汤,喝一些驱驱寒。” 唐婉着急看媚娘带回来的东西,脱了斗篷,又洗了洗手,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是~” “是~” 等屋里就剩他们夫妻二人了,唐婉才动手,将那个纸条取出来。 赵士程倒了一碗姜汤递给唐婉,催促道:“你先喝一碗姜汤,今日冻坏了,可千万不要染上风寒!” 唐婉顺势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赵士程,接过姜汤,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等一碗姜汤见底,唐婉才问:“怎么样?是谁回的信?” “是岳夫人!”赵士程答道:“大约,媚娘也就认得她吧!岳夫人说,张宪是被屈打成招的……” “那也就是说,张宪将军并不是要陷害岳飞将军,而是……” 而是后面的话唐婉还没有说出来,赵士程就又开了口:“张浚命人将张宪打得昏死过去之后,才在供词上按得手印。 他不是叛徒!他伤势太重,如今不知道被张浚关到哪儿去了……” “啪——” 唐婉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带着怒气说:“张浚过分了!他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遭了报应吗?” 赵士程眉头紧皱,沉声说:“他从前是主战派,更是岳飞将军的上官,他们二人虽属一派,但是向来不合…… 这次是秦桧推举的张浚,让他来主审此案。这张浚……已经没有良知了,他如今就是一头饿狼,想要咬死岳飞将军啊!” 唐婉担忧的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有没有办法扳倒张浚?” 赵士程沉吟片刻,答道:“除非杀了他,只是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保护,想要杀他,没有那么容易!” 唐婉提议:“先派人监视张浚吧!还有那些参与这个案子的官员,我们不能再做睁眼瞎了,一定要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这件事儿,我会安排!你等我一下,我去弄些热水来,给你泡泡脚。” “哎~不用那么麻烦!” “你等着就是!” 昏暗的夜色掩盖了赵士程的身影,唐婉拿起那张纸条又看了一遍,低喃道:“哎~ 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第426章 姗姗来迟 正月初二这日,按规矩是要回娘家的。 哪怕唐婉半宿没曾合过眼,这一日也要早早起来。 年礼早就备下了,倒是不需要唐婉操心,洗漱一番后,就在赵士程的陪伴下出了门。 唐府还是老样子,似乎岳家的事儿没有波及到这里。可是唐婉知道,平静之下藏着的尽是杀机! 只是她不能说出来,若是再刺激到岳银瓶,会出什么事儿,她可控制不了。 唐婉来的早,她知道往年这个时候,大家伙肯定都凑在眉寿院中,索性就直接去了眉寿院。 唐老夫人又老了一岁,但是这精气神比起去年,好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老大家的,承平媳妇是不是快生了?” 周氏笑意盈盈的应道:“是呢~ 估摸着就是这两日了。我看她那肚子也往下走了,这不,让她在屋里安心待产呢!” 唐老夫人心里盘算了一番,说道:“嗯!就别让她出去走动了,亲家那边,让承平过去吧!” “承平在家里陪着她呢!亲家早就捎了话过来,说是子嗣为重,今年就免了礼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将礼送过去了。” 郑氏入门三年有余,才怀上第一个孩子,郑家比唐家还要着急!这样好的亲事,若是因为子嗣一事起了波折,未免太过可惜了! 周氏继续说道:“承平媳妇这是头一胎,她没有经验,这产婆和奶娘我是一早就预备好了的! 便是过年,我都没有将人放回去,就怕出现意外,府里没有可用之人。” “你安排的很周到~”唐老夫人附和道:“养身子的人参,我这里还有几支,一会儿,你和老三家的,一人拿一支走。 等到她们妯娌两个熬汤喝,补养补养身子。” 唐老夫人向来大方,东西没了再去买就是,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亏待两个孙媳妇儿。 周氏和吴氏交换了个眼神,都不想在这时候扫了婆母的兴致,遂都答应了下来。 左右她们也备了不少补品,大家又都住在一个府里,老夫人这边若是需要,她们再拿过来便是。 吴氏开口说:“那感情好,她们若是知道,定然会念您老的好!” 唐老夫人见她们不推辞,更高兴了:“这有什么,我还能缺这点儿东西不成!” “老二家的,妍儿的婚事相看的如何了?” 钱氏看了坐在唐老夫人身边,羞红了脸的唐妍一眼,答道:“已经相看好了,妍儿文静,我便给她寻了个读书人做夫君。 那孩子如今也在鸣鹿书院读书,功名不功名的,不重要!主要是看重了人品,是个踏实肯干的年轻人!” “哈哈~那感情好!”唐老夫人笑了几声,继续问:“他家中是做什么的?高堂可在?” 钱氏应道:“他父亲同夫君还是同僚呢!只是品级低一些。母亲……听说也是秀才家的女儿,是个知书达理的。” 唐安附和道:“那老两口子,我是见过的!不是那种作怪的人,妍儿嫁过去受不了委屈。” 唐家并不会拿女儿去换男儿的前程,故而几个女孩子的婚事,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是都算圆满。 虽然不可能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该有的体面婆家不敢不给! 唐老夫人拍了拍唐妍的手背,关切的说:“那便好!妍儿啊,你也不必羞,女子都有这么一遭的。 放心,家里不会亏待你,你那个姨娘……” 提起张氏,唐老夫人语气一顿,思索再三又说:“你不必操心,府里会养着她。安心去过你的日子,她不敢去捣乱!” 自从唐安断了一条腿,辞官在家之后,张氏倒是老实了不少。 她这一老实,钱氏的心反倒悬起来了!张氏若是闹,钱氏直接罚她便可。可是她默不作声,钱氏就该日日防着她使坏了。 唐安起了心思,想将张氏送到庄子上,任由她自生自灭。但是唐妍还未曾婚配,怕有个这样的生母,将来婚事艰难,故而耽搁了。 “妍儿啊~等你出嫁之后,我想将你生母送到庄子上去。”唐安沉声说道:“你放心,到庄子上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总归是衣食无忧,不会苛待了她去。” 唐妍神色一僵,求情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她始终无法说出口…… 她是张氏的亲生女儿,可是在张氏眼中,她还比不上张氏娘家的侄子重要。她心寒! 钱氏默不作声,她养了唐妍这么久,没有必要因为几句话,断送了她对唐妍的恩情。坏人还是唐安来做比较好。 “老夫人,三小姐和三姑爷回来了!正往这边来呢~” 众人的谈话被胡嬷嬷打断了,不过没有人恼怒。 便是唐妍心中,也是想着:幸好三姐姐回来的及时,父亲说的话,我实在是没办法接。 不求情,显着她不孝;可是求情,张氏真心不配! 唐老夫人急忙应道:“快~ 快出去迎一迎!哎呀,婉婉有几日不回来了,我都想她了!” 唐老夫人想要下地,却被吴氏拦阻了:“母亲,您老在这儿等着就成~ 这大过年的,应该是他们过来拜您才对!您怎么能迎出去呢?” “哎呀~我一时高兴,给忘了!”唐老夫人笑着说:“去,差人去大厨房说一声,多备几道士程爱吃的菜色。 士程素来孝顺,今日又是初二,姑爷可是贵客,得好好招待才是!” 钱氏主动站起来说:“这事儿,我去办就成~ 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初二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唐婉要回来,唐薇自然也会回来。只是今天她到的实在是晚,都快晌午了才过来。 唐薇到的时候,就连唐老夫人都移步去了花厅,内室里只剩下唐恕在等她。 唐恕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训斥唐薇几句,这么晚都没有到,是不是忘了娘家还有个老母亲等着她呢? 可看到妹妹头发凌乱,神色也十分憔悴,训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怎么这么晚才到?妹夫呢?他没有陪你一起回来吗?” 唐薇尴尬的笑了笑,失落的说:“他有事要忙,脱不开身。家里也有些乱,就耽搁到了现在。” “哼~”唐恕不满的说:“又出了何事?你是不是又折腾了?” “没有~没有~”唐薇慌忙摆手,急切的解释道:“上次回去之后,府里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唐薇在陆家过得并不舒心,又因为陆宰和陆游对她颇有微词,有些心灰意冷。 家里的事儿,唐薇尽数交给了赵端慧,她已经许久不管事了。 唐恕追问:“那是为何?你知不知道,母亲左等右等的,都不曾见到你回来,她有多担心!” 唐薇叹了口气说:“端慧今日要回娘家,上了马车就见了红,如今只能卧床安胎。所以我就耽搁了时间。 至于陆宰,他,他去亲家那里送年礼了。端慧娘家的情况,大哥你也清楚……” 第427章 唐薇转性 赵家人强势!不要说凶得骇人的赵璩,就是赵璩那个夫人,唐薇都对付不了! “陆宰过去送年礼,也是想借着机会,好好同赵家解释一番!端慧见红不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实在是…… 哎~她两次怀胎的时间太近了!刚生了孩子不就,这身子骨还没有养好呢,就又怀上了……” 四下无人,唐恕说话就直了一些:“那也是你亲自登门求回来的儿媳妇,是佛你也得供着! 本来母亲都为你安排妥当了,若是听她老人家的,你如今的日子不知道多滋润,你非是不听,走到今日,都是你自己作的!” 唐薇难得低了头:“大哥你教训的是,我如今也是悔不当初!呜呜~” “行了!大过年的不要哭哭啼啼的。”唐恕喝止了她,催促道:“马上就要用膳了,随我过去吧!” 唐恕先一步走了出去,唐薇擦干了眼泪,紧紧的跟在后头。 突然唐恕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来,不放心的叮嘱道:“一会儿过去,不要打脸充胖子,显摆你过得有多好! 你家的事儿,我们都知道……说到底你也是唐家嫁出去的姑娘,在唐家,你不必顾这顾那,只要你不作妖,没人会笑话你。” 唐薇心头一热,想起这几年自己干的那些事儿,羞红了脸。 唐薇抬起头,忍住羞意,低声说:“大哥,我记住了!你放心吧,那些臭毛病,我改~” 众人都聚在花厅里,唐薇还不曾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 唐薇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跟在唐恕身后进了花厅。 看到唐薇,花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鲜明的对比,让唐薇心中更难受了!何曾几时,她也是唐家最受宠爱的姑娘啊!怎么会弄成如今这副样子呢? 唐恕指着母亲身旁的位置,朗声说道:“唐薇,你坐到母亲身边去。你也许久不曾登门了,母亲时常念叨你。” “薇儿回来啦!”唐老夫人看到女儿,心里那点儿担心也就不见了。抬手招呼道:“来,坐到母亲身边来!” “是!母亲,您近来可好?”唐薇快步走到唐老夫人身边,坐了下去,关切的说:“这次回来,我给您带了许多补品。” 唐薇抬头,看向对面的周氏几人,主动说:“大嫂、二嫂、弟妹,我给你们也带来礼物! 听说承平媳妇儿和承义媳妇儿快生了,我亲手做了几双虎头鞋,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周氏几人对视了几眼,心道:唐薇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样懂礼数了?真是稀奇~ 不管喜不喜欢这个小姑子,这种场合周氏都不能让她丢了脸面,态度又热情了两分:“呀~ 竟然是你亲手做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劳妹妹挂念了,我替孩子谢谢你!” 周氏开了口,吴氏自然也不好装作听不见:“谢谢姐姐了~” 等几位长辈说完了话,晚辈才过来见礼。要说对唐薇多恭敬,那不至于,毕竟唐薇做的那些事,实在是令人伤心。 “见过姑母~” “见过姑母~” 唐薇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看着这些晚辈,等岳银瓶过来的时候,急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快起来吧!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就不必行礼了~” “谢谢姑母~”岳银瓶也不坚持,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发的困难。 唐婉和赵士程等到最后才过来,便是再不喜欢这位姑母,今日这种日子也不能表现出来。 尤其是当着唐老夫人的面,不能让祖母跟着担心。 “见过姑母~” “见过姑母~” “快起来吧!有段日子没见,婉婉越发的水灵了~” 前世今生,唐婉都不曾听到过姑母夸她!唐薇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唐婉简直是受宠若惊! “姑母您也看出啦?”接话的是赵士程:“怎么样?我将婉婉养的很好吧?” 唐薇这次是真的笑了:“好!确实养的很好!” 看着眼前这一对金童玉女,再想想家里那一对糟心的,唐薇的笑容又淡去了几分。 唐老夫人看到女儿的转变,老心甚慰:“行了!大家赶紧入座吧!胡嬷嬷,传膳吧~” 这顿饭,唐薇倒是不曾有出格的举动。 因着是家宴,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不讲了,别人谈笑风生,唐薇默默地听着。偶尔附和上几句,跟着笑笑就成。 等到一顿饭用完,众人都散了,唐老夫人才拉着唐薇的手,往眉寿院走。女儿今日太反常了,她有些不放心。 等回了屋里,唐老夫人在胡嬷嬷的搀扶下坐定,才开口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薇儿,你今日来的怎么这样晚?陆宰为何没有陪着你回来,可是陆家出了什么事儿?” 唐薇不敢瞒着母亲,低声答道:“临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端慧她见了红,留在家中卧床养胎呢! 怕赵家又来闹,我便让夫君过去,替端慧走一趟,顺便将她见红的事儿,解释一下。” 唐老夫人摇着头叹息道:“哎~ 我不是在问他们,我是在问你!你今日怎么这样安静?这不像你的性子啊!” 唐薇低下头,压下心中的委屈,抬起头故作坚强的说:“我能出什么事儿啊?掌家之权我早就交出去了。 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清闲!我也学聪明了,什么都不管,无聊了就抄写佛经,或者去庙里拜佛。” 唐老夫人担忧的说:“你还说没有出事儿,你几时这样消停过?难不成是转了性子了……” “母亲,我消停些还不好吗?”唐薇故作轻松的说:“我也是做祖母的人了,没有必要再同儿媳妇争了。” 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唐薇安慰道:“母亲,我过得挺好的!打我开始抄写佛经开始,我这心呀,就平静了。 没有我从中掺和,游儿和端慧也很少争吵了。陆宰那里……我们夫妻的关系也缓和了一些。” 唐老夫人长叹一声:“哎~ 我老了,你们家那些事儿我管不动了!你退一步也好,家宅安宁,家里才能兴旺!”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唐薇露出一抹笑容,只是眼里有掩盖不住的失落。 陆宰动手打她,儿子怪她多事,儿媳妇那就更不用说了,看到她就跟看到仇人一样。这种日子过着有什么劲? 当她抄写佛经是自愿的吗?那是陆宰送过来的,日日都要抄够了才能停。 初时她也曾闹过,可是没有用!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感受,包括她当成宝贝一样养大的陆游。 她寒了心,索性也就听陆宰的话,躲在屋里抄佛经,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唐老夫人叮嘱了一句:“抄写佛经可以修身养性,你这性子也是该改改了!不过,若是陆家苛待你可不成! 你是有娘家的人,不能仗着我们欺负人,但也不能让他们把你欺负了去。” 第428章 心灰意冷 若是从前的唐薇,听的这话,回了陆家必然要猖狂几日,说不准又会作妖。 可如今的她不会了。 “母亲,陆家不曾少了我的吃穿用度,有您和哥哥在,陆宰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放心吧~” 唐老夫人何尝看不出来,女儿已经没有心气儿了,可是她能做的也有限。 再说,唐薇心气高的时候,可是连娘家侄女都看不上的。她能不作不闹的,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唐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管不了就不要插手了!你虽是为游儿考虑,但也要看他领不领情。” 便是亲生的母子又能怎样?唐薇管的太多了,生生将儿子逼得同她离了心。 唐薇轻声应道:“母亲,我已经明白了。陆游虽然是我生的,但他终归是陆家的孩子,是我管得太多了……” 看女儿不钻牛角尖了,唐老夫人又忍不住劝了几句::“还有端慧!那孩子看着就是个主意硬的,你那一套,在她面前不管用。” 提起赵端慧,唐薇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呜呜……母亲啊,我这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我这是娶了个活祖宗回来!说不得,管不得,更打骂不得! 我已经很忍让了,她那哥哥,还嫌我做的不够好!便是娶个公主回来,也不见得猖狂成她那样吧!” “哎~那有什么办法?”唐老夫人劝道:“你自己挑的儿媳妇,现在她又怀着孕,忍让些吧!” 唐薇擦干眼泪,啜泣着说:“母亲我很忍让了,现在我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她要干什么我都依着她。 嫌我碍眼,说看到我就生气,索性我就躲在院里不出去。她又说我不疼爱孙女,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哎!难啊~” “难,你也得忍着!”唐老夫人劝说唐薇:“想想你为何求了这么个儿媳妇回来,就能忍得下去了。” 一个忍字,说出来很简单。可是有几个人能这样一直忍下去呢? 唐薇也不想忍着,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仗了。 “罢了~我躲着她便是。” 唐薇的处境,唐老夫人私下也跟几个儿媳妇念叨了几句。 吴氏知道了,唐婉自然也就知道了。想起从前的事,唐婉不免感叹几句: “真没想到,姑母也有受制于人的一天。表嫂竟然将姑母拿捏住了,真是厉害!” 吴氏嗤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厉害是真厉害!可是名声也彻底的臭了。你是不知道,你表嫂娘家还有几个庶出的妹妹。 眼瞅着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可怜的,竟无一人敢登门提亲。便是想攀上赵璩这高枝的人家,现在都要掂量掂量。 陆家就是前车之鉴!本以为抱上赵璩的大腿,可以飞黄腾达。结果陆家不仅没有捞到好处,后宅倒是日日闹笑话。” 唐婉笑着说:“那是姑母拎不清!既然娶的是高门贵女,那就要捧着敬着。若是做不到,人家何必下嫁到陆家? 姑母正好相反,儿媳妇一进门,就立刻换了一张脸!既想要占儿媳娘家的便宜,又想让儿媳妇捧着她。 可她没有那个能耐,脾气倔,还总是动歪脑筋。赵端慧那人吃软不吃硬,岂能容得下她?” 在陆家的问题上,唐婉说的话,还算公道。 母慈子孝,母慈是在前头的。唐薇做不到慈爱晚辈,晚辈自然就不会孝顺她。 若是她和唐老夫人一样,陆家也不会成了笑柄。 但这一点上,吴氏难得和唐婉有了分歧:“你姑母确实做的不够好,但是你那位表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给公爹纳妾的儿媳妇,满临安城,她是独一份!做事,少了几分厚道。今后你还是远着些她吧。” “我和表嫂的关系,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罢了!我替她说话,并非是因为对姑母有偏见,而是姑母一开始就错了! 她挑儿媳,只看中家世利益,半点也不考虑品行,有今天这种下场,也不稀奇~” 唐婉并没有因为前世的恩怨纠葛,就只说姑母的坏话,赵端慧她也没有放过。 “我那位表嫂也确实霸道! 不过,母亲您想想,她若是跟我一样的性子,怕是早就被姑母吃了!” 左右是陆家的事儿,吴氏转念一想,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事,同女儿起争执。受气的又不是她,名声毁了的又不是唐婉。 于是,吴氏便顺着话头往下说:“幸好你同陆游的亲事没有成!你若是把日子过成你表嫂那样,我得心疼死。” 唐婉眨了眨眼睛,没有应声。前世她已经嫁过一回了,过得还不如赵端慧呢! 最起码陆家畏于权势,不敢逼着陆游休了赵端慧。 再想起前世那个懦弱的自己,唐婉心里暗骂:陆游就不是良人!明知道我再嫁了,还总是写诗提起从前的事。 若不是他那几首诗,我也不至于要日日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今生换了个妻子, 吴氏继续说:“但愿这次你姑母是真的想开了,若是再掺和下去,怕是命都快保不住了!” 唐婉抬起眼眸,狐疑的问:“母亲为何这样说?” “你表嫂见红了!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才几个月啊,就要卧床保胎。我看未必能够保得住……” 吴氏不看好赵端慧这一胎。生产和怀孕的时间,间隔太近了,对母亲和孩子都不是好事。 唐婉沉思片刻,答道:“估摸着,表嫂是因为没有生下男丁,又怕表哥纳妾,所以才这样着急,想再生一个孩子吧……” 吴氏用肯定的语气说:“这还用说?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事儿。这也就是富贵人家,孩子有奶娘伺候着。 若是穷苦人家,当娘的这样干,恐怕这个女孩儿活不下来。哎~ 哪怕晚上一年再有身孕也成啊~” 唐婉亲热的挽着吴氏的手臂,调笑道:“您呀~就别操人家的心了!您别学了我姑母就成~” “那不可能得~”吴氏急忙摆手说道:“我同她脾气不一样,她太掐尖要强了,总想压别人一头。 我想得开,家业早晚要交到你哥哥嫂嫂手里,同自己的儿子儿媳,置什么气?” 唐婉夸道:“那就好!我就知道母亲同姑母不一样~ 嫂嫂遇到您这样的婆母,也是个有福气的。” “行了~行了~就别夸我了!”吴氏笑吟吟的说:“我知道,你是怕我亏了银瓶。你母亲不是那等捧高踩低的人。 别说你嫂子怀着孩子,便是没有这个孩子,我也不会像李家那样,苛待儿媳妇!” 这个李家说的就是岳安娘的婆家。 “哎~李家也确实过分了些~”唐婉感叹道:“岳家一落难,他们就同安娘姐姐撕破了脸……” 都说人走茶凉,这人还没有彻底走呢,岳安娘的心已经彻底凉了。 第429章 一片苦心 “噼里啪啦——” “咚咚——” 一阵阵爆竹声响起,打破了小院的寂静。 汤芷兰失魂落魄的坐在门槛上,双目无神,直直的看着院门的方向。 汤夫人端出一盘鱼放到桌子上,朝着门外喊:“芷兰,快进来吃饭了~” 汤芷兰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依旧保持那个姿势,继续发呆。 汤夫人蹙着眉,过去轻轻踢了汤芷兰一脚,苦口婆心的说:“赶紧跟我回屋吃饭!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放你出去的。” 汤芷兰这才回过神来,耷拉着脑袋,慢慢起身跟在汤夫人身后进了屋。 汤夫人将筷子塞进汤芷兰的手里,用命令的口吻说:“赶紧吃!你若是再不肯吃饭,别说出大门了,屋子你都别想出!” 汤芷兰没有动筷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汤夫人见她还是这副模样,恨铁不成钢,愤恨的说:“岳雷既然同你退了亲事,那他是死是活,就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了! 他家出事,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咱们没被牵扯进去,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你若是再犯傻,就别认我这个娘!” 豆大的泪珠掉在了桌子上,溅起一朵泪花。 汤芷兰鼓足勇气说:“母亲,求您了,让我去城里打听打听吧!就是没有那门亲事,父亲和岳将军也是同门啊! 若是父亲还在,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求您了~” “啪——” 汤夫人一拍桌子,愤怒的说:“你父亲早就死了!若不是岳飞派他去金人那边,他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同岳家翻脸了,何苦忍到今日?你若想去也可以,等我死了,你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 “母亲?”汤芷兰被汤夫人的样子吓到了,怯怯的说:“母亲,您恨岳飞?” 汤夫人定定的看着汤芷兰,回道:“不是恨!是埋怨……” 既然穿上了那一身盔甲,生死就不由人了。要说恨,汤夫人也是恨金人。但是她对岳飞确实有怨言。 “岳飞知道你父亲武功差一些,为何不多派些人跟着?或者,或者换个武功更好的人去呢?” “你父亲死了,我却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只能立个衣冠冢,让你祭拜……” “那时你还年幼,我还要靠着他的庇护将你养大,所以我不能质问岳飞。” “我不接受岳家的银子,是因为那些银子上沾着你父亲的血!但是我又养不活你,只能舔着脸,收下他们送的粮食……” 从岳家出事那一日起,汤夫人就已经明白了,那日岳雷说的大祸临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之所以拦着汤芷兰,是爱女心切,也是不想让岳雷的一片苦心白费。 岳雷为了不将她们母女牵扯进去,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背着忘恩负义的名声,退了这门亲事。 她不能由着汤芷兰任性而为! 况且,朝堂上的事,不是她们这种乡野村妇能够插手的。 汤芷兰失落的说:“母亲,对不起……若不是我,你大可以去过自己的日子,我拖累您了!” “你是我女儿,我既然生下了你,就要将你养大!有什么拖累的。” 汤夫人若是自私的人,当年直接将女儿扔给岳飞,再去改嫁就是。可是她不肯,她怕汤芷兰受委屈。 汤夫人劝道:“你也想开些吧!便是岳家没有出事,岳雷也不会娶你了,他有心上人了…… 隔壁田婶子想给你说门亲事,是她娘家的侄儿,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过几日他人来了,我带你去相看相看……” “母亲,我暂时还不想考虑婚事。”汤芷兰决绝了:“我不会再打听岳雷的事儿,但是也不会胡乱找个人嫁了。” 汤夫人不满女儿的说辞,板着脸说:“怎么会是胡乱嫁了呢?人家同意做上门女婿,长的也不错~听说还会些手艺。 你父亲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不能看着他断了香火呀!” 汤芷兰反驳道:“母亲,若是真的好,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做上门女婿?人我是不会见的,我想安静一会儿,您自己吃吧~” “哎~你这孩子是要气死我吗?”汤夫人想拦住汤芷兰,却被她躲了过去。 汤芷兰眼中含泪,哽咽的说:“您不要再逼我了。我还没有放下岳雷,这种时候您让我考虑亲事,我做不到!” 汤芷兰抬脚往屋里走去,汤夫人追了上去,口中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 回应汤夫人的,是一扇冷冰冰的门。 而后屋里就传出来低沉的哭泣声,汤夫人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儿。 汤芷兰心里更难受了~ 见过明珠的人,你让她日日对着瓦砾,那种日子不用想,她都过不了! 偏偏岳雷还如此绝情,前头刚写信说,回来就要将她娶回家,后脚就跑来退亲,还说遇到了心上人。 那她是什么?难道岳雷从前说的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呜呜——” 汤芷兰捂着脸悲声痛哭,她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逼着她嫁人?心里装着岳雷,她还能嫁给谁? “芷兰,你快别哭了!时间长了,你就将他忘了!婚事我不逼你,过段日子再说就是……” 汤夫人绞尽脑汁,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只是她话音刚落,屋里的哭声更大了。 “噼里啪啦——” “哦~过年喽~” “哦~有糖吃喽~” “咚——咣——” 外头的鞭炮声越来越大,不时还有几声孩子的欢呼声夹在其中。 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门外的人在庆祝新年,门里的人却被困在了那场雨里,用尽力气,还是没能走出去。 “岳雷~”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汤芷兰低喃着:“你到底是变心了,还是早就知道会出事,怕连累我才……才要退婚的?” 可惜岳雷不在这里,他听不到汤芷兰的问题,更无法回答她。 大概是想要将霉运都赶走,岳雷抬起手,用火折子引燃一串鞭炮,扔到了院子中。 “噼里啪啦——” 鞭炮炸响的声音,驱散了岳雷心中的孤寂。 如果家里没有出事,现在他的身边应该站着汤芷兰,他们会一起守岁,一起迎接新年。 他们会和父母兄弟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团圆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各一方,连对方过得怎么样,都无从知晓。 “二哥,吃饭了!母亲亲手做了一桌好菜,让我喊你过去呢!” 经此一难,岳霖也成熟了许多,只是不爱笑了,成日板着脸。 岳雷看着最后一支炮仗炸响,眸光微动,头也不抬的说:“嗯,我马上就过去。” 岳霖过来拽他,催促道:“赶紧的吧~ 一会儿菜都凉了。” 岳雷无奈的笑着说:“好好~我这就过来,你先松开手!” “走吧!母亲说用完膳,有事儿同我们说。” “行~咱们俩个跑过去,看谁跑的快!” “不玩儿,我都长大了……” 第430章 索然无味 偌大的岳府,如今只剩下岳夫人母子三人。 没有了仆从杂役,庭院也无人打理,目光所及之处,尽皆是一片萧条之色,看着死气沉沉的,半点生机也无。 岳夫人还是从前那个样子,尽管被囚禁在府里,也没有颓废的,失去往日的精致。 她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一而再,再而三,倒了三杯酒,这才停手。 “母亲,母亲我们回来了!” 岳霖的声音传来,岳夫人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热切的回应道:“回来就好!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了!” 岳霖和岳雷相携而入,凑到铜盆前净过手,这才坐到桌前。 “来,尝尝我做的饭菜!许多年不曾下厨了,也不知手艺有没有退步。” 岳雷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了嘴里:“嗯~母亲,您做的鱼还是那么好吃!三弟,你也尝尝~” 岳夫人将鱼换到岳雷面前,笑着说:“快吃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鱼了,只是不会挑鱼刺…… 我那时也忙,没有将你照顾好。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这么大了!” 岳雷笑着回道:“母亲,您将我照顾的很好!知道我爱吃鱼,会特意给我做。姐姐会给我挑鱼刺……” 提到岳安娘,岳雷语气一顿,有些失落的说:“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咱们家出了事,李家那边……” “雷儿,家里出事之前,我给过你姐姐一笔银子。”岳夫人柔声说道:“也告诉她,那是给她的私房钱,不要让别人知道。” 岳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若是听我的话,有那笔钱在手,不会过得太差。但是你姐姐耳根子软,我就怕……” 岳雷思忖了片刻,说:“母亲,姐姐她应该不至于那么糊涂。您做的已经够好了,我们几个,都很感激您!” 岳云、岳雷和岳安娘,并非是岳夫人李氏亲生的。所以他们之间多少会有一些隔阂。 但是这些年来,岳夫人不曾亏待过他们三个,岳霖他们有的东西,岳云他们都有。 岳夫人端起酒杯仰头都喝了下去,一杯酒下肚,岳夫人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岳雷关切的说:“母亲,您喝慢点!” “我无事~”岳夫人回道:“这恐怕是我们在一起过得最后一个新年了。” 岳霖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有些不悦的说:“母亲,您说什么呢?大过年的,不许说丧气话~” 岳夫人的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痴笑了几声说:“呵呵呵~ 孩子呀,你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我跟了你父亲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这一次,我们怕是逃脱不了了。” 两行清泪从她的脸上滑落,她在哭,却也在笑。 岳雷和岳霖纷纷低下了头,他们无法面对母亲,他们明明都长大了,家里出了事儿,却依旧帮不上忙。 岳夫人又喝了一杯酒,继续说:“今天喊你们过来,也是想跟你们说,我和你们父亲,在府里挖了一条暗道。 那是我们留给你们两个的生路。大祸临头那一日,你们不必管我,直接逃出去!外头,外头有人接应!” 说到这里,岳夫人眸光闪了又闪。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赵士程,可是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们听我说,那条暗道的入口,就在银瓶闺房的床下。只要风声不对,你们立刻就走!” 岳霖抬起头,急切的问:“母亲,为何是我们走,您呢?难道您不打算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岳夫人缓缓摇了摇头,擦干眼泪,哽咽的说:“我要留下来,是生是死,我都要陪着你们父亲。 而且,我留在府里也能为你们拖延些时间。你们还年轻,天大地大,总能找到容身之处。” 岳雷沉默了。 岳霖眼眶通红,坚定的说:“不!我不走~ 我要留下来陪您!” 岳夫人抬眸看着岳霖,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你必须走!岳霆和岳震还在外头,他们还那么小,若是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还有两个弟弟,等着你照顾!” “我……” 岳霖无言以对!他是哥哥,不能抛下两个还未成年的幼弟不管。 见岳雷说不上来了,岳夫人这才将目光投向岳雷:“雷儿,比起几个弟弟,我更不放心你! 你自小就高傲,也从未受过挫折。从前咱们家有那个实力,可以由着你。 可今后就不同了……人从云端跌落到淤泥里,那种滋味不好过!母亲希望你改改脾气,刚过易折——” 岳雷喝了一杯酒,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母亲,您放心,我改~” 岳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那就好!你们记住我的话,我并不是让你们做逃兵。 岳家可以倒,但是传承不能断!更不能断了香火~今后,你们就隐姓埋名吧!但是不能忘了自己姓岳!岳飞的岳!” 一番话将岳雷、岳霖兄弟两个的眼泪都引下来。 岳夫人也控制不住了,低头哭了起来。 等到哭够了,岳夫人指了指门口的柜子,说:“盘缠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就在门口的柜子上。 也不知道你父亲的事还能拖多久,今日便给你们吧~” 岳夫人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今后,她不能再为儿子们引路了,亲自为他们收拾行囊,是她最后能为孩子们做的事了。 夫君被关在大理寺,已经这么久了,大理寺拿不出证据,又不肯放人。 那么多皇亲贵胄,朝廷重臣为岳飞求情,官家都咬死了不肯松口,岳夫人那么聪慧的一个人,自然明白官家的意思。 官家不仁不义,他们为何还要守在这府里引颈就戮呢? “母亲,为什么父亲不肯逃走?”岳雷抬头问道:“我们刚回临安时,直接走了不成吗?” “谁都能逃掉,唯独你们父亲逃不掉……” “功名利禄我们都不要了,难道像韩世忠将军一样告老还乡,也不成吗?” “雷儿,你还年轻,不懂政事。若是你父亲告老还乡,恐怕也活不到今日,脱下官服的那一日,就死了……” “呜呜——母亲—— 我们岳家做错了什么啊?” “我们何错之有呢?岳雷、岳霖,你们记住,我们岳家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 你们父亲也从未有过不臣之心。不要因为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就否定自己!” “朝堂之争,争的是利益,而非是非对错!若说我们岳家错在哪里,大概是错在不会揣测圣意上了吧!” “你们可以怒,可以怨,但是不能说!记住了吗?” 岳雷和岳霖对视一眼,起身行礼,高声喝道:“孩儿记住了!” 岳夫人招呼两个儿子坐下:“不提那些糟心事儿了,你们俩个坐下吃菜吧!今日你们好好陪我喝几杯。” 虽然多年不下厨了,但是岳夫人的手艺没有退步。一饭一羹仍旧是岳雷记忆中的味道。 只是再美味的饭菜,吃进他们嘴里,都显得索然无味。 他们随时都可能变成丧家之犬,心中的悲痛却只能藏起来,不敢给别人看。 第431章 下定决心 虽然不用上朝,但赵构并未闲下来。韦太后一日不还朝,他一日难安! 议和之事已经拉扯了太久,直到现在都没个结果,赵构愁得,头发都愁白了。 直到秦桧进宫求见,赵构脸上的愁云才散了一些。 事涉机密,御书房里的宫婢早就退了出去。就连官家最信任的大太监于洪都退到了门口。 “官家,金人那边不肯松口!说其他条件都可以谈,但是岳飞和岳云必须死!” 赵构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颓然的坐在龙椅上,面色灰败,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桧试探着问:“官家,您看这……” 赵构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我的心腹,满朝文武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太后必须回来!如果太后回不来,一切免谈。” 秦桧听到赵构的回答,按捺住心中的欣喜,故作平静的说:“是——” “退下吧~” 赵构不想见任何人,他只想冷静一会儿。 他是君主,他也不愿杀岳飞。在对付金人上,他是一把好刀! 可是他不能放弃自己的母亲,他幼时过得艰难,和母亲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才熬到出宫建府。 可惜好日子不长,没有几年就遇到金兵南下,将母亲掠去了北地。母亲在金国受尽屈辱,他便是坐拥天下,也是寝食难安。 “罢了~罢了~”赵构低喃道:“尽忠报国,为君赴死,也算是报国了……” 又一想到那日他看到的张宪的供词,心里最后那一点儿不舍也荡然无存了!不忠心的臣子,便是再有能耐,也用不得! 既然无用,那还不如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直到远离了御书房,秦桧才敢笑出声来。 “哈哈哈~~” 赵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秦桧已经领会到了。官家这是下了决心,要拿岳飞的项上人头换韦太后。 他促成了这次议和,金人那边有了交代,完颜兀术答应的好处也能兑现。 官家也会更倚重他!只要岳飞一死,他秦桧就能一手遮天! 到时候,定国公从他手里拿走的好处,只能乖乖的吐出来!真当秦家怕他?他不过是不想在这紧要关头,节外生枝罢了! 还有,秦翱的死,他要彻查到底! 出了宫门秦桧并未回府,既然官家已经下了决心,自己就不能给他反悔的机会。 “上次登门的那个小官叫什么来着?哎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秦桧的心腹凑过来,小声提醒道:“老爷,他叫万俟卨……” “对~就是他!你去将他请到府上,我有事儿要交代。” “哎~ 小的这就去。” 御书房很少这样寂静,宫婢守在门外,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大太监于洪也被官家赶出了御书房。 这种紧张感,在丞相大人离开许久之后,都不曾散开。 “”拜见皇后娘娘~” “”拜见皇后娘娘~” 直到远处传来宫婢行礼问安的声音,于洪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脸,躬身迎了出去。 “老奴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随意摆了摆手,说道:“快起来吧~ 官家呢?这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怎么还没有过去呢?” 于洪起身弯着腰凑在皇后娘娘身旁,笑着说:“官家就在御书房里头呢!今日官家不太高兴,这不连老奴都轰出来了吗?” “哦?出了何事?”皇后娘娘顿住脚步,停下来问道:“刚刚有谁来过吗?” 于洪恭敬的说:“回皇后娘娘的话,刚刚官家召见过丞相大人。” “呵~行了,你在外头等着吧!我去见官家。” “皇后娘娘,老奴先通禀一声吧?” “不必!” 未经通传就进御书房本是于理不合的,但是皇后同官家感情深厚,这样的事儿做了也不是一两次。 故而于洪不敢上前阻拦,得罪了皇后娘娘,那枕边风一吹,他也受不住! 再说皇后娘娘要在御书房门口闹起来,受罚的只能是他这个做奴才的。官家可舍不得罚皇后娘娘。 “吱呀——” 赵构听到开门声,不耐烦的说:“不是说了吗?不要进来吵我,脑袋不想要了吗?” “呦~ 官家这是想要臣妾的脑袋啊?”皇后娘娘笑着应声:“那您来拿吧!” 赵构听见声音不对,这才抬起头,看到是皇后,脸上的愁云散了:“呵呵~你怎么过来了?今日不是要准备宫宴吗?” “宫宴有贤妃张罗着,臣妾不用太操心。”皇后娘娘缓步走来,到官家身前这才停下脚步:“您还记得宫宴呢?我当您忘了!” 赵构后知后觉的问:“呦~什么时辰了?” “还什么时辰了……赶紧走吧!这是宫宴,帝后去迟了不好!” 赵构站起身来,应道:“嗯,走吧~ 咱们俩个一起过去。” 皇后让了一步,跟在赵构身侧,试探道:“刚刚丞相大人过来了?” “嗯—— 你怎么知道的?又是于洪那个老狗说的?” “不是,来的路上听宫人说的。这秦桧也是,大过年的都不消停,有事儿不能等到年后再说吗? 您日理万机的,平日里也不得休息,好不容易放松几日,他还凑过来,真是没有眼力见~” 赵构笑吟吟的说:“好了~你就不要抱怨了,丞相过来也是有要事要禀告。他也是一片苦心,是个难得的忠臣。” “哦?是吗?”皇后眼睛一转,装作不经意的说:“我怎么听说,岳飞就是秦桧构陷的……” 赵构脸色一变,停下脚步回头盯着皇后看,语气有些严厉:“你听谁说的?” 皇后娘娘也不怯,胡乱扯了个理由:“几个宫婢在后花园里嚼舌根,让我捉住了。” “哼~”赵构冷哼一声,说到:“这等没有规矩的下人,就该拖出去活活打死!” 皇后娘娘反应很快,立刻说:“这不是赶上过年了吗?大过年的见血可不吉利!年后着吧~” 等赵构转过身去,皇后才偷偷松了口气。 皇后面色不改,仍旧亦步亦趋的跟在官家身后,心中想的却是:璩儿这个混小子,好端端的让我试探官家干什么? 这下可好,看官家的样子是生气了。看来岳飞的事是不能提的……回去定要好好给璩儿紧紧皮!大局未定,可不能招了官家厌弃。 朝政之事,皇后不懂,但是她懂赵构!赵构一个挑眉,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道岳飞一案是赵构的禁区,果然再也不曾提起。 至于赵璩,他就惨了!宫宴之后就被皇后拘在了府中,不准他上蹿下跳的,为岳飞奔走。 这一关直接关到了元宵节,才将他放出来。 赵璩的脾气能忍得了这个?惹不起官家和皇后,还惹不起秦桧吗? “老东西,今天爷爷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来人,拿上麻袋跟我走!” 第432章 楚澜出逃 “爷~ 这不行吧?他身边带了那么多随从,咱们要是动手,动静太大了,会将五城兵马司的人招来的。” “是啊~ 爷,皇后娘娘可是说了,不准你掺和这些事儿,要是她知道咱们跟丞相打起来了,那……” “娘的!真是窝囊!接着蹲着,弄不了秦桧,我还弄不了秦熺?就算秦熺也带了那么多人,不是还有秦埙吗? 老子就不信,这口气我还出不了了!他们秦家祸害忠良,我就祸害他们……” 赵璩眼看着秦桧带着众多随从出了府,却苦于对方带的人太多,不能动手,心里憋屈的不成。 “爷,要不今天咱们先回去吧?” “回哪儿啊?你想回娘肚子里啊?给我等着!不管是谁,只要是从秦府出来的,落了单就给我抓起来打一顿!” “哎哎~” 赵璩抱着手臂,站在墙根下。天色渐渐晚了,可是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对!他就这样干~ 弄不死秦桧,也要恶心死这个老狗! “爷~您快看呐!秦熺出来了,他带的人不多,咱们要动手吗?” 赵璩抬头一望,失望的说:“咦!他怎么还带了个娘们儿啊?老子不打娘们儿,暂时放他一马!” “爷,要我看咱们还是动手吧!那是秦熺的娘们儿,咱们心疼个什么劲儿啊?” 赵璩举起拳头,做势要打,嘴上凶巴巴的说:“你给老子记住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打女人!谁的女人都不行!” 随从噗通就给跪下了,急忙求饶:“哎!爷,小的记住了,记住了……” “奶奶的~你们几个也都记住了!” “记住了!” “记住了!” 赵璩还是第一次发现,手下这群人连女人都打,给他气的呀!女人本就娇弱,能打吗? 想想他妻子,再想想妹妹赵端慧,还有他那个胖乎乎的小外甥女。 这都能下得去手,那跟畜生还有什么区别。 “爷~ 您快看,秦埙出来了,他怎么鬼鬼祟祟的?” 赵璩猛的回身,问道:“哪儿呢?” 随从伸手指着钻进人群中的秦埙,说道:“就是那个穿着玄色斗篷的人,那就是秦埙。” 赵璩一巴掌拍在随从的后脑勺上,嫌弃的说:“还不跟上去,一会儿他跑了!快~” 至于秦埙为什么独自出门,连个随从都不带,赵璩根本就不会去想。 “嘿嘿~真是天助我也!走,跟着他,找个人少的地方,把他拖进巷子了,今天我得好好出口恶气!” 今日是元宵节,秦桧出门是有正事要忙;秦熺出门是为了陪吕青鸾游玩;秦埙出门,则是想去见见他那个心上人——楚澜。 自从秦埙将楚澜送出府后,两个人就再也不曾见过。 多日不见,秦埙这心里抓心挠肝的想。恰好元宵节这日他得了闲,便借着赏花灯的名头,溜出了府。 这一路他行色匆匆,根本没有心思抬头看一眼花灯,只顾着往前面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又走过繁华的街道,拐进了小巷子中。 眼瞅着,楚澜藏身的小院近在眼前了,秦埙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只是嘴角刚刚咧开,眼前就是一黑! 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给我打!” 赵璩捏着鼻子,带着一脸坏笑,兴奋的说:“别打脸——咱们这位状元爷,还要靠色相吃饭呢!” 背后下黑手这种事儿,赵璩干的多了,自然总结出了一套经验。 捏着鼻子说话,就是因为秦埙认得他,也听得出他原本的声音,怕秦埙回头去官家那里告状。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秦埙还被蒙上了头,这一顿打是拳拳到肉,也不知道谁脚丫子那么大,还抽冷踹他几脚。 “哎呀!哎呦~ 别打了!” 赵璩收回脚,给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扑到秦埙身上,又给了他几拳。 秦埙一时被打懵了,等他反应过来才想起,前头不远就是楚澜的院子,那里都是他的人,急忙高声喊:“救命啊!快来人~” “我是秦埙,赶紧救我——” 赵璩还没有蠢到,等着人出来堵他的程度,又用尖细的嗓音说:“捂住嘴,拖走——” “呜呜——放开我——呜呜——” 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儿,赵璩等人刚将秦埙拖到另外一条巷道里,前头那户人家的大门就开了。 从里头跑出几个小厮来,向前张望了一番,急忙说道:“赶紧去叫人,主子遇到危险了!” 身后的小厮立刻转身,边往里面跑边喊:“快来人啊!出去救人啊!主子有危险!” 霎时间小院就热闹了,下人听到喊声,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外跑。 这可是立大功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只要救了主子,什么荣华富贵没有? 这小院不大,比永华巷那处院子小了许多。楚澜坐在窗前品着茶,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喊声。 他眸光一暗,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发现院子里的仆从都往外面跑,没有人注意到他,心头涌起一阵欣喜。 他脸上带着笑意,慌忙的跑进内室,在柜子里快速的翻找着。 可是他翻来翻去,只找到几块玉佩而已。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楚澜慌手慌脚的将玉佩塞进了怀里,就慌忙往外面跑去。 正门他是不敢走,怕那些仆从返回来,将他堵住。只能往后门的方向跑, 后门处有个老仆看守,年老体迈根本打不过楚澜。 “哎,公子你干嘛?主子说不许你出去!” “让开——” 楚澜将拦着他的老仆推倒在地,抬手就要开门。 门也打开了,那老仆也爬起来了,扑过来还要拦,楚澜把心一横,用力一甩,老仆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楚澜抓住机会,跑出门去。这里楚澜并不熟悉,跑了一段路就迷失了方向。 不过幸好今日是元宵节,街上灯火通明,楚澜向着光明的地方跑,终于跑了出去。 “姐姐,这盏花灯好看,你快看看,能解开灯谜吗?” “爹爹,我想吃糖——” “娘子,这只玉簪最衬你……” 长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便是不认识他们,楚澜还是觉得很亲切。 可是他不能停下来,他要逃,逃到没有秦埙的地方去…… 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发现它们还在,楚澜松了口气,辨认了一下方向,就钻进了人群里。 半个时辰后,换了一身粗布衣裳的楚澜又出现在长街上。 一顶破旧的草帽遮住了他英俊的面容,大概是怕被秦埙的人认出来,他还在脸上抹了把灰。 这一个时辰,他将玉佩和身上穿的衣裳全都卖掉了,有了这笔钱,他可以找个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可是,他又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我的理想……我的抱负……还有我受到的侮辱……” “不成!凭什么那些权贵子弟就能随意欺压我?凭什么秦埙就可以逼我做那些事?我不甘心——” 他生来就是蝼蚁,拼尽全力才挣出一份前程,却因为继母的贪婪,堕入地狱,他们凭什么能心安理得的生活?他不允许! 本是要出城的楚澜又顿住了脚步,怀着满腔的愤恨,转身往城中走去。 第433章 天日昭昭 岳飞谋反案带来的阴霾,似乎并未影响百姓的生活。 每一个人都相信岳飞是无辜的,也相信皇座上那位是明君。他们安心等待着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元宵节一过,一切都步入正轨,岳飞一案再次掀起波澜。 岳飞看着大堂上的万俟卨,嘲讽道:“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大宋律,大理寺审案,堂上必须有三位主审官才可。 张浚狗胆包天,把别人都支出去,就留你一个人,看来是豁出名声不要,硬要给我安个罪名啊!” 万俟卨咧嘴一笑,眼中满是阴毒,他慢慢走到岳飞的面前,阴恻恻的说:“岳飞,你还记得我吗? 三年以前,我诚心投靠你,结果却被你臭骂一顿,害得我受尽嘲笑!今日你落到我手里,哼哼~ 有句话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今日就是你当日羞辱我的报应。” 岳飞冷笑一声,不屑的说:“万俟卨,我记得你!你这人不走正路,整日钻营,只想走捷径。 怎么?这是谁收了你做走狗了?张浚?还是……秦桧?” “你也就只能痛快痛快嘴了。”万俟卨走到岳飞身侧,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抬起脚狠狠的踩住他的脚趾。 万俟卨一点点的加大力量,誓要亲自出口恶气。岳飞紧咬牙关,脸涨得通红,都没有吭一声。 岳云看着万俟卨的动作,啐了一口:“呸~奸佞小人!你们也就只会搞这种见不得人的动作,构陷我们父子……” 万俟卨松开脚,斜着眼看着岳云,阴恻恻的说:“岳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肯认罪,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他的声音像毒蛇的嘶吼,在空旷的大堂回响,若是心理素质差些,恐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呸~你休想!”岳云死死的瞪着万俟卨,坚定的说:“我们父子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更没有说过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没有做过的事,便是死,我也不会认!你想撬开我的嘴,做梦去吧~” “哈哈哈~” 万俟卨不怒反喜,好像岳云的拒绝是天大的好消息。 “哈哈哈~岳云,你有种!不愧是岳飞的儿子,跟他一样,长了一身硬骨头!” “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你这样嘴硬,我这些阴损的招式,还没有机会使呢!” 岳飞双目通红,死死的瞪着万俟卨,愤怒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万俟卨平静的说:“就是把用在张宪身上的招数,再对你儿子用一遍~哈哈哈~” “来人,给我打!不要留情,这种妄图颠覆大宋江山的乱臣贼子,打死了是你们的功劳!” “万俟卨——”岳飞想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衙差死死的按住,他悲愤的喊着:“你这是屈打成招!” “万俟卨——有种你冲我来——” “哈哈哈~”万俟卨一脚踩在岳飞的肩膀上,讥讽道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别着急~等我出了气,下一个,就是你——” 钢针闪着冰冷的光芒,岳云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冰冷的钢针插进他的手指上,高壮的汉子,发出惨痛的叫声。 “云儿~” 岳飞好像发了疯的雄狮,拼命的向岳云的方向冲,万俟卨没有防备被他掀翻在地,身后的衙差见拉不住他,只能扑上去压住岳飞。 岳飞拼命的挣扎,可他手脚都被锁链困住,越来越多的衙差扑了上来,压得他动弹不得。 “云儿~” 岳云疼的死去活来,几度昏厥过去,又被冷水泼醒,接着上刑。 一轮又一轮的刑罚下来,岳云已经失去了意识,便是泼冷水,也再也没有醒过来。 一行血泪从岳飞的眼角流出来:“啊——疼煞我也” “万俟卨你这个畜生!若不是我们父子拼尽全力奋勇杀敌,你能在后面安享太平?” “我就是畜生!”万俟卨也不否认,反而顺着岳飞的话说:“怎么样?心疼了吧?哈哈~我知道你们父子情深。 我也知道,岳云是你培养的接班人!可那又怎样呢?你犯了罪,死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来人,口供拿上来,让他画押。”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讨好的说:“回禀大人,口供已经准备好了,小人这就助他画押。” 说完,他弯下腰去,拿起岳云的手,攥住一根手指,就着血迹,在纸上按上了手印。 见目的达到,那师爷模样的人起身走到万俟卨面前,邀功似得说:“大人,已经办妥了,您看接下来……” “把岳云扔回牢里。” 万俟卨吩咐完,低头看向岳飞,问道:“岳飞,你是自己主动招呢?还是等用完刑之后再招。” 岳飞看着像死狗一样,被衙差拖出去的岳云,悲痛欲绝! “万俟卨,我是不会招的!你可以弄死我,但我没做过的事,一个字都不会认!” 万俟卨开心的拍着巴掌,似夸赞,似讥讽的说:“岳飞,我就欣赏你这一身硬骨头,够硬! 不过,一个人就算再硬,也硬不过这些冰冷的刑具!我若是你,痛快招了就是,省的还要受折磨。” 岳飞死死的盯着万俟卨,跟这种只顾个人利益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万俟卨悠闲的转了一圈,指着角落里的刑具说:“这个是做什么的?我还从未见过,来人呀~请岳大人尝尝滋味!” 岳飞万念俱灰,心中的信仰终于崩塌了! 这就是他忠的君,这就是他护的民!他为了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可他得到了什么? 可你问他悔吗? 岳飞仍旧不悔。大宋有这些蛀虫,可也有那些善良的百姓。 堂上的刑罚岳飞尝了个遍,纵然遍体鳞伤,他也咬紧牙关不肯认罪。 万俟卨失去了耐心,蹲下去望着岳飞,讥讽道:“我还真挺佩服你的,都这样了,还不肯认罪!” “呸~” 鲜血混着口水,吐了万俟卨一脸。 “孙子,你不是想要口供吗?拿纸来,我自己写!” 万俟卨抬起袖子擦干脸,脸上满是嫌弃之色。本想教训岳飞一顿,又听到他肯认罪,立刻将不悦抛诸脑后。 “哈哈哈~算你识趣!你若是早点松口,不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吗?死脑筋~” “来人,给岳大人拿纸笔来!” 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一滴墨。 就好像岳飞的清白,被这些人毁掉一样。 岳飞忍着剧痛,奋笔疾书,写完把笔一扔,仰天长啸:“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第434章 岳云之死 万俟卨捡起宣纸,看着上面的八个大字,愤怒的喊:“你敢骗我!这是供词吗?这是供词吗?” 洁白的宣纸上,除了那一滴墨,还有八个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岳飞正义凛然,毫不畏惧的说:“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万俟卨后槽牙都快压碎了,但是一想,自己好歹拿到了岳云的供词,丞相大人那边也算有个交代。 万俟卨哼冷一声,用阴毒的声音吩咐道:“来人,先把岳飞关进大牢,择日再审!” 岳飞艰难的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跟在衙差身后,回到了大牢里。 他和岳云是重犯,元宵节一过,便被单独关押到了这里。除了狱卒,再也接触不到别人了。 幸好,隗顺走后门调了过来,平日里还能照顾他们一二。 “给我进去——” 衙差狠狠一推,岳飞被推倒在地。 可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栏杆处,看着栏杆对面奄奄一息的岳云,忍不住落了泪。 “云儿,云儿你听到父亲的话了吗?” 隗顺送走了衙差,面色凝重的回到了大牢里,看着岳飞和岳云这凄惨的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 隗顺抬脚离开,半盏茶的功夫,端着一盆水回来了。 “岳将军,您先别急,我看看小将军的伤势。” 隗顺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牢门,端着水走了进去。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沾了水轻轻的擦拭着岳云的伤口。 等擦干净了,又掏出一小瓶伤药,仔细的撒在岳云的伤口上。 岳飞一直在旁边静静的望着,期待着岳云能醒过来。 隗顺做完这一切,又把手帕递给了岳飞:“岳将军,您也擦擦吧!不然等血迹干了,和衣服粘在一起就不好了。” 岳飞接过手帕,感激的说:“隗顺,谢谢你!你偷着帮我们,不会惹什么麻烦吧?” 隗顺摇了摇头说:“这您就不用担心了!上下我都打点好了,只要我不放您走,他们只当看不见。” 岳飞偷偷松了口气,他不愿意将隗顺牵连到这个案子里。 “我儿子怎么样了?” 隗顺苦着脸说:“伤的挺重的~等我下了值,再去买些药来,看看能不能治好小将军。” 岳飞神色明灭不定,许久之后才说:“能不能把我们父子,关在一处?” “这?”隗顺迟疑了,但想到岳飞的为人,他点了点头:“好吧!您等着,我这就放您过来。” 岳飞走进岳云的大牢,示意隗顺锁门。等隗顺端着水盆走了,他才蹲下去仔细查看岳云的伤势。 “云儿?” 岳云依旧没有回应…… 岳飞抬手摸着脖子上挂的东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把将东西拽下来,取出里面的药丸。 岳云昏迷不醒,岳飞只能将药丸化在水里,扶着他坐起来,一点点儿灌下去。 “老神仙说,这个药能救命,希望有用!” 如果有一个人能活下去,岳飞一定会将这个机会留给岳云! 可是这药下了肚,岳云的并没有醒过来,伤势也不曾好转。一个时辰之后,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岳飞慌了神! “怎么会这样?云儿!云儿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啊——” “云儿——” 寂静的监牢里,突然传出岳飞凄厉的哭喊声,惊动了守在外面的隗顺。他拔腿就往大牢里跑。 “岳将军,怎么了?” 岳飞老泪纵横,悲痛的说:“云儿,云儿他……啊——” 岳飞顿足捶胸,恨不得替岳云去死!不是说,这是救命的灵药吗?为什么?为什么岳云吃了反而没气了! 隗顺看着脸色灰败,毫无生机的岳云,脸也垮了:“岳,岳将军,这事儿我得上报!您,您节哀!” 节哀这两个字,隗顺说的很轻很轻,甚至,他都不太想说出口! 太残忍了!那样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竟然被那群狗官活活打死!天理何在啊? 万俟卨得知岳云的死讯也慌了手脚,他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坏了!我,我把事儿办砸了!丞相可没说,让我弄死岳云啊…… 这,这怎么办!师爷?师爷你快给我出个主意!” 师爷凑过来,小心翼翼的说:“大人,岳云可不是被您打死的,他是畏罪自杀!” 万俟卨闻言,抛给师爷一个赞赏的眼神,说道:“对!他是畏罪自杀!我这就上报给丞相大人。 说不定丞相大人一高兴,还能再给我记一功呢!” 秦桧赶过来的时候,岳飞已经给岳云穿戴整齐。他满脸悲痛,木讷的坐在岳云身边,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岳飞!” 秦桧的声音惊扰到了岳飞,他猛然抬头,用怨毒的眼神盯着秦桧,若不是有这栏杆阻拦,恐怕他已经扑过去了。 秦桧被岳飞的眼神吓到,心里一惊,退了两步。 “我儿子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可满意了?” 秦桧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的说:“岳云是畏罪自尽,并非是我们害死的。” “哈哈哈——”岳飞怒极反笑:“你们便是这样糊弄官家的?” 秦桧不敢回答,避重就轻的说:“官家念在你们父子护国有功的份上,恩准你的家人,将他的尸骨带走,好好安葬。” 岳飞讥讽道:“呵呵~官家还真是宽厚啊!那就有劳丞相大人,替我谢谢官家的恩典了!” “好说~好说!”秦桧就当是岳飞在说好话,敷衍过去,一甩袖子就走了。 岳飞好似一无所觉,静静地看着毫无生机的岳云。脑海中闪过他和岳云在一起的那些回忆,心中一片悲凉。 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人父母,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知道岳云去了,岳夫人忍着悲痛,安排两个儿子处理岳云的后事。 他太年轻,家中并未备下棺椁。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她们出去置办。 无奈之下,岳夫人做了个决定:“就用我的棺椁吧!我和云儿母子一场,他既然喊我一声母亲,我便不能不管他。 事出突然,也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早日让他入土为安吧!” 女子出嫁时,娘家会给陪嫁,这些嫁妆囊括了女子生老病死要用的所有东西,包括棺材。 事出从权,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岳雷也只能点头。 岳雷和岳霖来的很快,兄弟两个眼眶通红,显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哭过了。 他们被拦在大理寺监牢之外,不多时,就有两个狱卒将岳云的尸首抬了出来。 “大哥——” “哥哥——” 岳雷和岳云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起来!起来!哭什么?赶紧的,把他埋了,我们还得回去交差!” 第435章 安葬岳云 “赶紧起来~” 岳雷、岳霖并非自由身,他们出来身边都有禁卫军跟着。以防他们逃跑。 兄弟二人忍着悲痛,站起身来,合力将岳云的尸首抬到大理寺外。 牛车上放着一具棺材里,里面空空如也。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的在说什么。 “这是谁家的牛车?还拉着棺材……这大理寺出什么事了?” “没听见说啊?哎,你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 看到岳雷和岳霖抬着一具尸首出来,老百姓讨论的更激烈了! “哎?这不是岳将军的儿子,岳霖吗?” “老哥哥,你认得他?” “认得,我孙子被拐走拿回,可是岳霖和仪王府的公子合力救得!我记得他。” “坏了!他们这是抬着谁呢?不会是岳将军吧?” 这话一出,百姓都慌了,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他们杀了岳将军,打!为岳将军报仇!” 大理寺的衙差明显慌了,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岳将军没事!是岳云畏罪自杀了!” 衙差解释的快,老百姓听到死的不是岳飞,怒气散了些。 衙差叫他们士气低了,又装出凶恶的模样,驱赶人群:“都散了!再不走小心我们抓你进大理寺监牢!去去去——赶紧散了。” 衙差驱散了人群,可是还有一些老百姓远远的看着,虽然不敢靠近,但是也不曾离开。 岳雷和岳霖在禁卫军的催赶下,将岳云的尸首放进棺材里。驱赶着马车离开了大理寺。 岳霖自小就被困在这临安城中,他不认得这城中的百姓,可城中的百姓都认得他。 知道是小将军岳云去了,百姓脸上都是哀戚之色。也不知是谁带得头,百姓纷纷在手臂上绑上了白布。 众人执意要送岳小将军一程,便是禁卫军驱赶了几次,也舍不得离开。远远的跟在禁卫军身后,不时还有痛哭声传来。 岳雷已成了行尸走肉,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今就这样被折磨死了,还要背上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 岳霖虽然是李氏生的,但自小就崇拜,这位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养的大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两兄弟呜咽着哭了一路。 等到了城外的荒野里,禁卫军停下了脚步:“就这里吧!赶紧埋了,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呢!” 岳雷一个眼刀飞过去,带着恨意说:“我们岳家还没有倒呢~轮不到你在这里落井下石!我大哥怎能埋在这里?” “切~”谁知那人轻蔑的说:“让你大哥入土为安,已经是官家格外开恩了,你别给脸不要脸!若是不愿意,可以~ ” 在岳雷、岳霖兄弟两个愤恨的目光中个,那禁卫军冷笑着说:“信不信,老子把他拖出来喂野狗!” “你——”岳霖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冲过去就要打。 却被岳雷拉住了:“三弟,别跟他打,让大哥入土为安才是最要紧的。” 若是依照岳雷的脾气,冲上去的定然是他。但父兄被陷害,岳府被围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成熟了许多。 “小将军,你别急!我们帮你挖!” “对呀!你等着,我们这就去找工具,咱们这么多人呢!不能让岳云将军暴尸荒野!” 刚刚辱骂岳雷兄弟的禁卫军见状,要驱赶这些百姓,却被杨成宗拦了下来 :“张保,由他们去吧~我们的任务是看着他们兄弟俩,不是为难他们。” “哼~你松开!”张保还不服气:“我就是要挫挫他们的锐气!” “你若是想挨冻,自己找个地儿凉快去!兄弟们可不想陪着你冻着。”杨成宗的语气又重了三分:“你让他们自己挖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虽然已经到了正月尾,天气也暖和了许多,但是这土也难挖。真的让岳雷兄弟自己干,那得几时才能干完? 此言一出,立刻招来禁卫军众人的不满。能进禁卫军的,谁没点儿后台?惯着你? “张保,差不多就得了!耍威风也得看看是什么事儿吧?” “别仗着你有个好叔叔,就在这里充大头。我们这些人,哪个家世比你低?显着你了?” “就是,你乐意冻着,老子可不乐意~” “滚后边去,惹急了爷,爷爷捶死你!” 等张保灰溜溜的缩到后面去,刚刚拦他的那个禁卫军,才露出得意的笑容:屠勇,你又欠了老子一个人情! 没了张保阻拦,百姓们胆子也大了起来。 没有趁手的工具,就找块尖锐的石头挖。你累了就歇会儿,换我上! “我听说往那边走几里地有条街,那边可繁华!我过去买点奠纸,白帆之类的,咱们不能让小将军这么走啊!” “我也带了点儿银子,咱们一起去!这么多年都是岳家军保着咱们,这次,我也得做点儿什么。”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不能让好人寒心!” “走~同去!” 岳雷和岳霖,低着头,一下接一下的挖着土,他们沉浸在悲痛之中,对百姓的所作所为恍若未觉。 等他们挖完抬头一看,周围已经是一片素缟之色。兄弟俩个肉眼可见的愣住了。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一个精壮的汉子伸出了手,将岳霖拉了上来,看懂他的疑惑,开口解释:“这是我们这些人,给岳云将军准备的。 我们干不了别的,但是准备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的!小将军,您不要嫌弃,都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岳霖心里五味杂陈:“谢谢!难为你们这种时候,还能想的这么周全。仓促之间,弄这些东西,费了不少力吧?” “没有费力,就是跑了趟腿。” 岳雷郑重的行了一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精壮汉子的手里:“我们岳家军有军规,不许拿老百姓东西。 这些,算是我们买的!你们也不容易,拿去换成碎银子分分吧!” 精壮汉子将银子塞了回来,一脸怒色的说:“这我们不能要!我们做这些是心甘情愿的,难道,我们不能为岳云小将军做点什么吗?” 岳雷苦着脸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请您收回去!若是给我们银子,就是在羞辱我们!” 旁边的百姓也跟着劝:“小将军,您拿回去吧~真没花银子,棺材铺的老板听说了这事,银子都不肯收!” “是呀~这纸人纸马是村里的大户订下的,主动让了出来,说岳家之人皆是赤胆忠心置备,不能让好人寒了心!” “……” 岳雷觉得鼻头酸涩,岳霖年轻一些已经哭出声来了。 张保等的不耐烦,窜出来说:“赶紧的!爷爷没功夫在这儿跟你们耗!” 第436章 起死回生 杨成宗冷笑一声,朗声问身边的弟兄:“大家伙着急吗?” “不急~都等了这么半天了,不差这一哆嗦~” “急什么呀?这么大的热闹,一辈子才能看见几回呀?我有的是耐心……” “哎呀,我腿麻了,我溜达溜达~” “……” “张保,听见了吧?”杨成宗冷冷的说:“我们不急,你若是急,可以走啊~” 张保脸涨得通红,用愤怒的语气说:“你们耍我是吗?你们给我等着!” 张保又不傻,杨成宗带头跟他作对,他难道看不出来? “我等着呢~”杨成宗阴阳怪气的说:“去吧,回去找你那个好叔叔哭一哭,说不定他能替你出这个头呢!” “你——” “我最多就是挨顿骂!不过这顿骂,你得去求丞相大人上奏折参我,我才能挨上,你嘛~” 杨成宗斜着眼,上下打量了张保几眼,调笑道:“继续努力吧~” “哈哈哈……” “哈哈哈……” 杨成宗也是勋贵子弟,他们这种家族世代传承,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张保?小人得志罢了。 不要说秦桧不会理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是张保的亲叔叔张浚,也会劝张保忍耐下去。 百姓不知道禁卫军在笑什么,他们好不容易才劝岳雷将银子收回去。眼下,正帮着抬棺材呢~ “一二——用力!” “一二——用力!” “大家伙稳着点儿!不要弄翻了~” 棺材平安落地,一捧捧土填了上去,棺材被土掩埋,岳雷和岳霖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哥哥。 岳云去的突然,就连这口棺材都是岳夫人的陪嫁过来的。祭拜之物更是没有!幸好,百姓买了祭品过来。 岳雷和岳霖跪在坟墓两旁,默默地烧着纸钱。 他们有许多话想要跟大哥说,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百姓们自发的走到岳云坟前,跪倒磕头,送这位小将军一程。 杨成宗坐在马上,看着越聚越多的百姓,又看这事也差不多了,主动走到岳霖跟前,低声说:“走吧~该回城了!别让弟兄们难做。” 岳霖轻声回了一句:“今日,多谢了!” 再多的话,杨成宗也不敢说,人多眼杂,他也要为身后的家族考虑。一个家族若想长久,最忌讳意气用事。 岳霖和岳雷站起身子,面对百姓又跪了下去。 “今日,我兄弟二人代兄长谢谢各位!” “使不得~使不得~小将军快起来!” 岳雷还欲再说几句感谢之言,却被张保打断:“赶紧走!磨磨唧唧的,小心爷爷抽你!” 百姓看着于心不忍,催促道:“小将军,你们快回去吧!” 岳雷兄弟走了,但是岳云坟前的百姓越聚越多,甚至有人定了墓碑,过几日就可以送过来了。 直到暮色四合,人群才渐渐散去。 荒野孤坟,本应凄凉。却因为这许多人留下的祭拜之物,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月上中天,一个穿着破烂的疯癫道士,踏着月色走来,嘴里念叨着:“哎~这都是命啊!逆天改命,难呐~” 疯癫道士几掌下去,劈开坟上的土,劈碎了棺材盖。 岳云静静的躺在里面,月色昏暗看不清他灰白的脸色。疯癫道士长叹一声,将他抱出来放到地上。 又将坟恢复成原样,这才背起岳云往荒野深处走去…… 临安城外有许多荒山,黑暗的夜色里,那些荒山就像一头头沉睡的巨兽,看起来恐怖又狰狞。 低矮的山洞里,燃起一堆篝火,疯癫道人往岳云的嘴里塞了一粒小药丸。 许久之后,岳云睁开了眼,迷茫的打量着四周,看到疯癫道人,问道:“怀安真人?我这是……死了吗?” “你活下来了!”怀安真人也不知道从哪里逮住一只野鸡,放在火上烤着。 想到这些糟心事,他不耐烦的说:“你是活了!可你父亲打乱了我的安排,他怕是活不成了~” 岳云浑身是伤,除了头还能动,其他的地方动一下都能要命。 “怀安真人,我知道您有大本事,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父亲!” 岳云不提还好,一为岳飞求情,怀安真人气的,把烤熟的野鸡都扔进了火堆了! “这药是我千辛万苦寻到的!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颗!我是留给你父亲,让他自己吃的,他可倒好,直接喂给了你!” “你们父子知不知道,为了寻到这颗神药,我辗转多年,历经两世,把自己搞得疯疯癫癫的,就让你们这么浪费了?” “我屏蔽天机苟且偷生,就为了救下你父亲,让他改写历史!你可知道天机一旦反噬,我必定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明明变数已经出现,一切都在改变!只要听从我的安排,你父亲就能假死脱身,你,我能救下来,可是都被你们毁了……” “一百多年!我历经磨难啊~我师弟也因为你们不能入轮回……看看你们造的孽,可着我们师兄弟薅啊~” 怀安真人骂得很起劲,但是抱歉!岳云一个字都听不懂! 岳云充满希冀的眸子渐渐变得昏暗:是我痴心妄想了……这道人确实有真本事,但是……他 脑子不正常啊! 怀安真人骂够了,低头看到已经烧成黑炭的野鸡,更生气了:“遇到你们岳家人就没有好事儿~饭我都吃不成! 算了!你自己在这儿躺着吧!我找那个丫头蹭饭去!” 岳云死的突然,唐婉和赵士程又被岳飞的案子绊住了,等他们赶到城外时,已经到了后半夜。 荒野孤坟,天空中有一轮圆月,几只乌鸦停在树枝上,低低的哀嚎着。 赵士程和唐婉跪在岳云的墓前,一脸悲凉之色。 唐婉想不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在赵构的眼里,臣子不过是一条狗,没用了就可以杀了端上桌,跟金人换取好处? 太可笑了!实在是太可笑了! 赵士程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唐婉,低声说道:“你要撑住,你若是倒下了,岳银瓶那里,该怎么办?” 唐婉努力的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颤抖,但是她做不到! 赵士程压下心里的悲苦,试图用岳银瓶,劝唐婉撑过去:“这是岳银瓶的亲哥哥,你都这样了,若是她知道该怎么办?” 唐婉努力站稳,对身后的秋果吩咐道:“秋果,把我准备的祭品拿过来。” 寂静的荒野之中,一道黑影往岳云坟前疾驰而来。 “丫头~ 纸钱就不用了!烧鸡有没有啊?” 第437章 祭拜岳云 “是怀安真人!他怎么来了?” 怀安真人的声音,唐婉可太熟悉了!每次遇到他唐婉都会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他拆穿。 “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过来!” 怀安真人犹如一支箭矢,激射而来。停在唐婉跟前,一把夺过秋果手里的食盒,蹲在地上就翻。 “哎呀!真有烧鸡!这是什么……哦~酱肘子……这个也不错……” 秋果吓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唐婉,委屈的说:“夫人,您看他呀~” 唐婉叹了口气,她能怎么办?打不过,说不得,耍混都没用。 唐婉吩咐道:“秋果,你带着人退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秋果咬了咬嘴唇,把嘴里没有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小姐不喜欢下人没有规矩,她还是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儿去吧! 赵士程主动走过去,扶起怀安真人,问道:“真人,您怎么来了?上次您让我们夫妻给怀素真人捎口信,结果……” 怀安真人啃了一口烧鸡,囫囵着吞了下去,甩开赵士程的手,又坐到地上。 他毫不在意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师弟死了嘛~是我让他去死的。” 赵士程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怀安真人安排好的,有些责备道:“真人,您下次让我们帮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我夫人因为这件事,难过了许久!就连我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怀安真人几口吃掉一只鸡腿,鸡骨头随手扔在岳云的坟头上,大大咧咧的说:“说清楚?说清楚你们还会帮我吗?” 赵士程哑口无言!是呀,若是知道怀安真人是催怀素真人去死,他肯定不能帮这个忙啊~ 这不是作孽吗? “我就说嘛!你肯定不会帮我!” 怀安真人三两口吃掉一只鸡翅膀,吃的油光满面,含糊着问唐婉:“酒呢?我都闻到味道了,赶紧拿出来吧!” 唐婉摇了摇头,亲自去马车上抱出一坛酒来。 怀安真人边吃鸡肉边说:“不对!还有一坛子酒呢~你这丫头,还藏私啊?” 唐婉板着脸说:“真人!我是过来祭拜岳大哥的,饭菜您吃了,酒也不给留,我还怎么祭拜啊?” “他不需要祭拜~”怀安真人拍开酒坛,仰头喝了一口,催促道:“快!那坛酒我也要喝!” 赵士程脸色骤变,想到那种可能,他压低声音,悄声问:“真人,您是说……” “哎呀——烦死了!”怀安真人不耐烦的说:“只有死人才需要祭拜呢!” 是呀,只有死人才需要祭拜。岳云不需要祭拜,也就是说——他还活着! 唐婉震惊的看着怀安真人,激动的说:“您说的是真的?” 怀安真人难得这么严肃,但是他嘴里说的却是:“赶紧拿酒去吧!我都累成这样了,你不该犒劳犒劳我啊!” 唐婉高兴的说:“应该!应该犒劳您!您等着~我马上就来!” 说话间,一只烧鸡已经吃完。怀安真人将手里的骨头扔了,顺手在赵士程身上抹了抹。 赵士程低头看着衣摆上的油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算了,岳云还活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自己跟他计较什么? 赵士程干脆蹲下去,和埋头喝酒的怀安真人坐到一处,小声问道:“真人,敢问岳云身在何处?” 既然岳云还活着,那自然不可能在棺材里了。 “这你别问!”怀安真人神秘兮兮的说:“你们知道了,没有好处!你只要记得,他被我带走了就成。” “啧啧~”又喝了一口酒,怀安真人眯着眼睛说:“好酒!对了,不要跟别人说岳云还活着的事。” 唐婉把酒坛子放到怀安真人面前,问道:“谁也不能说嘛?要是他的家人问起来……” “不必说~相逢自有时!行了,老道我吃饱了~这些我也拿上,走了~” 怀安真人喝光了一坛子酒,走路有些摇晃。不过这对他也不算是什么,还不等赵士程反应过来,他又施展轻功,消失在人前。 “夫君,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相信怀安真人,他的本事在怀素真人之上。走吧~ 我们回家去吧!” 天色渐渐亮起,狭窄的羊肠小路上,一辆马车不疾不徐的走过。微弱的晨曦中,一个妇人打扮的中年女子与马车擦肩而过。 她的臂弯里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一把香,和一叠黄纸。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伤心事,边走边抹眼泪。 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和前头那个妇人是两口子。 “夫人,你走慢些~事已至此,你便是再伤心,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那妇人停下脚步,回过头说:“你若不想同去,便回去吧!我是不会回去的,过会儿人多了,我还如何祭拜我儿?” “哎~”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摇着头追了上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虽与岳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娶了你,于情于理都该过去一趟,给孩子烧点儿纸钱…… 便是不提你和岳云的关系,我素来敬佩岳飞将军,冲着他,我也要走这一趟。哎~ 赶紧走吧!” 天光初亮,两道人影出现在荒野中,他们一前一后,来到岳云的墓前,停住了脚步。 中年男子沉默不语,埋头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鸡骨头,摇头叹息道:“这是谁吃的?也不说避一避,真是没有规矩。” 中年女子没有吭声,摆好贡品,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着了黄纸,坐在坟前哭了起来。 “我~的~儿~” 哭声响彻天地,这是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在悲声哭泣。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了~还不如让我替你去死啊~呜呜~” “岳飞,是你害了儿子!是你啊~” “你声音小些!别把人招来!”中年男子急声说道:“不要当着孩子面说这些,他是被奸人所害,怎么能怪岳将军……” “我不听!我不听!”中年女子有些癫狂,她已经失去了理智:“若不是他招了人眼,我儿能被人害死吗?” 两个人只顾得争吵,谁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多了一道纤弱的身影。 她死死的盯着刘氏,眼中除了震惊,不敢置信,还有一丝疑惑……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的揉眼,可眼同人争吵的女人还在,她并不是眼花,也不是做梦! “我的儿~心疼死为娘了!呜呜……”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说,谁是你的儿子?” 第438章 刘氏现身 中年女子没有防备,被这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 中年男子最先反应过来,含糊的说:“啊?你听错了,我们没有说儿子……我们说的孩子,岳云这孩子可怜……” 这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岳云的胞姐——岳安娘! 岳安娘斜了这男子一眼,不悦的说:“我没有问你!我是在问她,你说,谁是你的儿子?” 中年女子不明所以,扭头望去,待看清楚眼前的女子,迟疑的问:“你……你是安娘!我不会认错,你就是安娘!” 岳安娘厉声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岳飞的女儿,岳安娘!请你告诉我,你说,谁是你的儿子!” “你,你不认得我了?”中年女子如遭雷击,仿佛岳安娘认不出她,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一样。 她站起来,跌跌撞撞扑到了岳安娘的身上,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哭着问:“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安娘? 我,我是……我是你娘啊!我是你的亲娘刘芬!我走时,你才这么高……” 刘芬在手肘处比划了一下,哭着说:“那是你已经记事了,你再好好看看,我真的是你娘啊~” 岳安娘厌恶的推开了刘芬,侧身看了看她身后的中年男子,又收回视线,看向了刘芬。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奶奶不肯让你进祠堂,父亲母亲也从不让我祭拜你。原来,原来你没死啊?” 岳安娘的眸中蓄满了泪水,她抬手指着那个中年男子说:“他是谁?你告诉我他是谁?我说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说!你是不是抛下我们姐弟三个,跟这个野男人跑了?” 中年男子被岳安娘这样骂,老脸通红,赶紧解释:“不是!孩子你误会了~我娶你母亲的时候,她早就……” 刘芬拦住他,擦干眼泪亲自解释道:“不是他!当年家里穷,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加上军中误传你父亲的死讯。 我以为他阵亡了,便跟一个书生走了……后来发现那个书生就是哄骗我,我就离开了……再然后,你父亲找到了我。” 岳安娘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刘芬。 “你真狠!刘芬,你太狠了!你有没有想过,我跟弟弟们怎么办?那时候,我们都以为父亲死了,除了祖母和姑姑,我们只有你了!” 察觉到女儿的恨意,刘芬心如刀绞,都是她的错,她悔啊~ 刘芬硬着头皮说:“当时我想跟着你父亲回家,但是他已经娶了李娃,我,我回不去了……呜呜!” 岳安娘咬着后槽牙说:“我父亲做的对!你这种为了自己过得舒服,可以抛弃儿女的人,配不上他! 不说母亲已经进了门,便是没有她,你也不该再回来……” 刘芬泪水涟涟,但还是想将话说清楚,获得女儿的原谅。于是,将夫君拽到岳安娘跟前。 “他叫蒋垚,从前在韩世忠将军麾下做校尉。当年你父亲找到我之后,说明了原委。托韩世忠将军替我保媒。 我们成亲时,你父亲托人捎过来一笔银子,说我好歹给他生了三个儿女,不想让我这样寒酸的嫁人…… 我不知……” 刘芬摇了摇头,哭着说:“我不知道,他竟然跟你们说我死了……” 岳安娘看着眼前这个,早就该死了的女人,又想起这些年李娃对她们姐弟三人的付出,心中凄苦。 “不是我心狠,我父亲若说你活着,我们姐弟必定会追问,他该如何同我们解释? 难道要告诉我们,说你抛夫弃子,同人私奔了?你让我们如何接受?让旁人如何看待我们姐弟三个? 有个这样的母亲,只会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告诉我们真相,还不如说你死了……” 刘芬难以想象,这样的话会从自己的女儿口中说出来,她摇着头,后退了两步,被蒋垚扶住。 蒋垚宽慰道:“你先别哭了,好好跟孩子说……” 岳安娘沉下脸,开口驱赶刘芬:“你走吧!从前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这些年虽然没有你,但我们过得也不差。 父亲从不曾因为你迁怒我们。母亲也不曾亏待我们姐弟三人。便是后来母亲生了弟妹,她也尽量一碗水端平。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更不许你来祭拜岳云!从前没有你,今后我们也不需要……” “安娘——你听母亲说——” 刘芬凑过来,还想再说,却被岳安娘推开了:“我让你走!我弟弟不需要你来祭拜,你走——” “安娘——” 刘芬想要追上去,却被蒋垚拦住了:“夫人,你先冷静冷静,也给孩子一点儿时间。你这样突然冒出来,孩子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呜呜——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刘芬哭倒在蒋垚怀中。 蒋垚叹了口气,耐心的劝说她:“你听我一句劝,先回去!别刺激着孩子,相认的事儿,得慢慢来……” 刘芬也别无他法,只能靠在蒋垚的肩膀上,哭着离开了。 年轻时,一时糊涂犯下了错,如今儿子惨死,女儿也不肯认她,报应啊!都是报应! 刘芬带来的东西,岳安娘没有动。 她不知道若是岳云还活着,会不会认亲娘。总而言之,她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 岳安娘重新收拾出一块空地,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摆好,点了三炷清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云儿,姐姐来看你了!” “姐姐还记得你刚出生时的样子,小小的一团,窝在我怀里……我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成亲,生子……” “只是姐姐没有想到,我还要亲自送你离开……” “我给准备了些吃食,还有纸钱。衣物也备了些……人们都说黄泉路上冷,多穿些,莫要着了凉。” 岳安娘点着纸钱,微弱的火苗越来越大,她抬起手,将自己准备的衣物扔进去烧了…… “本该烧些你素日里惯用的衣物,但是咱们家被禁卫军围了,姐姐无能,没有办法拿出来。” “我本想着躲在外头,多探听些消息,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可是……我恨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银瓶快生了!我想着,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落地,就回府去。府里还有母亲和弟弟,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想陪着他们。” “可是我今日见到了她,一日都不想等下去了……” “如今想想,母亲刚刚过门时,我对她的防备是多么可笑!这些年我接受她的好意,却待她并不亲近……是我有眼无珠啊!” “弟弟……姐姐想你了……” 第439章 无可挽回 御书房里,赵构正在同秦桧议事。议和之事已经拖了太久,赵构早就心急了! “你说,岳云下葬的时候,有许多百姓一路跟随?今日还有许多人赶过去祭拜他?” 秦桧点头应道:“回禀官家,就是这样!您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城外看看! 不说岳飞有没有不臣之心,便是冲他在百姓之中的号召力,此人,就决不能留!” 死的是岳云,便已经引得城中百姓纷纷过去吊唁。要知道,岳云是岳飞的接班人,此时他还没有接班呢! 若是留下岳飞的性命,他若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行谋反之事,不说秦桧,便是赵构也扛不住! 赵构眼睛微眯,心中的杀意更甚。他冷冰冰的问道:“明日大朝,你知道如何做吧?” 秦桧俯首应道:“下官明白!” 岳云身死,又引来一批官员为岳飞求情。 本以为官家会放过岳飞,不曾想岳飞没有救出来,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朝廷大换血,留下来的老臣基本都是秦桧一党,或者是中立派,两不相帮。 新提拔上来的官员更不敢掺和岳飞一案,他们是怎么提拔出来的,自己心中清楚。 朝堂之上,秦桧笑看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这都是他的门生,也是他日后独霸朝堂的中坚力量。 赵构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神一勾,秦桧立刻就知道了他的用意。 “启禀官家!岳飞之子岳云,畏罪自杀之前曾写下一份口供,承认他们父子对您不满,有谋反之意! 岳飞父子有负您的嘱托和信任,臣恳请官家下旨,诛杀此等不忠不义之徒!以儆效尤!” “官家!不可!”赵士歆站出来阻拦道:“岳飞一案,从始至终都不曾找到切实的证据!单凭几张证词就要定岳飞的罪,未免太草率了!” 秦桧斜了赵士歆一眼,又从怀中掏出几分供词来,示于人前:“这是岳飞的心腹爱将,王贵将军和董先将军的证词! 岳飞在军中之时,可没少说不敬官家,不忠朝廷的话!如今已有张宪、王贵、董先、岳云四人指证岳飞,怎么能说没有切实的证据呢?” 赵士歆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丞相大人,你可知,有个词叫屈打成招? 今日,我便在这大殿之上,参岳飞一案的主审官张浚、万俟卨一本,这二人狼狈为奸,对张宪、岳云二人施以酷刑,屈打成招!” “哼哼~”秦桧冷哼一声,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王贵和董先的证词你如何解释?他们二人就在这大殿之上! 你去看一看,他们可遭过酷刑?你去问一问,他们对这供词,认不认!” “你——” 赵士歆被秦桧怼的哑口无言!他下意识往身后望了望,却发现自己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赵士歆神色悲戚,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下放在地上,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官家,臣愿以全家性命作保! 岳飞绝无谋反之意!若是他有反心,我甘愿赴死!请官家明察,还岳飞将军一个清白!” 赵构的冷冷的看着赵士歆,高声问道:“赵士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臣知道!请官家开恩!” “哼!胡闹!”赵构压着怒火说道:“让你做宗正,不是为了让你给岳飞做保的!” “岳飞乃不忠不义之徒,若是依你之言放他出来,今后天下人纷纷效仿,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你是我赵氏子弟,却为了一个有谋反之心的臣子求情,你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来人!” 赵构大喝一声,禁卫军鱼贯而入。 “夺去赵士歆的官职和爵位,将他们一家送去皇陵,让他日日面对祖宗的陵寝思过!” “官家——” “官家——” 赵士歆还欲再说,官职被撸,爵位被夺,这些他都不怕!但是岳飞不能死! 朝廷已经失去了韩世忠,若是再失去岳飞,便再也没有同金人抗衡的本钱了! “官家——” 赵构已经失去耐心,愤怒的喊道:“给我堵上他的嘴,将他拖出去!即刻启程,送他去皇陵思过!” 偌大的朝廷,除了赵士歆之外,竟再无一人敢站出来替岳飞说话! 赵令廊死谏,赵仲湜被关进宗正寺,赵士歆被贬去看守皇陵。 这些可都是皇族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因为岳飞一案折了进去!对自己的亲族尚且如此心狠,不要说对他们这些臣子了。 秦桧抓住机会,讨好的说:“官家,臣以为岳飞罪大恶极,请您下旨,赐死岳飞,株连九族!” “官家!万万不可——” 赵昚哪里还稳得住?岳飞的姻亲故旧遍布朝野,若是依了秦桧之言,大宋必定大伤元气! “官家,不管岳飞有没有谋反之意,他都不曾做过谋反之事!若是株连九族,牵连甚广。” “若是闹得太大,人心惶惶,今后谁还肯为朝廷效力?又有哪个男儿敢投军?” 赵璩跟在赵昚之后,瓮声瓮气的说:“官家,臣也认同赵昚的话!” 赵璩再傻也能看出来,官家下了狠心,一定要杀岳飞。便是他和赵昚为岳飞做担保也没有用。 既然保不住岳将军,那就尽全力保下他的家人! 赵璩心想:这不算捅娄子吧?我若是惹了官家不悦,皇后娘娘应该能保下我吧? 想到官家对皇后娘娘的宠爱,赵璩把心一横,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官家,臣以为只诛首恶即可!岳家众人并未参与其中,请官家从轻发落……” 赵构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赵昚:“昚儿,你是如何想的?” 赵昚还能如何想?他自然是相信岳飞的! 可如今这局面,他不能说! “回禀官家,赵璩说的话,不无道理!” “天下苦战已久,既然要休养生息,还是不要再造杀孽的好!” 赵构沉默不语,赵璩和赵昚和别人不同,他们的话,赵构多少还能听进去一些。 “岳飞有反心,赐死吧~” “至于岳家之人……没有参与其中的,留下一条性命,发配边疆……” 赵昚偷偷松了口气,他尽力了!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不过,好歹是将岳夫人等人的性命保下了! 赵构看向秦桧,嘴角含笑,朗声说道:“岳飞一案,就交给丞相负责吧!” 秦桧俯首应道:“微臣领旨!定不负官家嘱托~” “行了~我也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璩儿、昚儿,你们俩个随我来一趟。” 第440章 从容赴死 若说谁最想让岳飞死,整个大宋,秦桧自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他们本就是生死之敌!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秦桧领了旨意,便带着圣旨去了大理寺。 岳飞从黑夜枯坐到天明,他想不明白,怀安真人明明告诉他,那是可以救命的灵药,为何儿子吃下去却送了命! 又想到自己这一生经历过那么多的坎坷,一颗心装的全是天下的百姓,为什么就得不到官家的信任呢? “岳将军,该吃饭了!” 隗顺端着饭菜走了过来,看到枯坐着久久不曾动弹的岳飞,他心疼的说:“您不要想了!这事儿本就不能怪到您头上! 昨日我去了城外,祭拜了小将军……哎~我嘴巴笨,不知该如何说……您节哀顺变吧~” “隗顺,有没有笔墨?” 隗顺没有想到,岳飞会开口。自从那日丞相大人离开后,岳将军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隗顺既欣喜又激动,笑着说:“有的!您等着,我这就去找。” 隗顺兴冲冲的跑了出去,去问上头的大人们要笔墨。回来时,却被拦在了监牢之外。 “站住!闲杂人等,不准进~” 隗顺讨好道:“大人,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这里的狱卒啊~ 您看,是不是放我进去?” “丞相大人在里面,你不能进!” 隗顺讪讪的闭上了嘴,灰溜溜的躲到一边。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狱卒,位卑言轻。丞相大人的随从就能要了他的命。 寂静的天牢里,岳飞和秦桧相对而立。不过一个在大牢里,一个在大牢之外。 秦桧身后站着几位公公,为首的捧着圣旨,另外一位公公端着一杯酒。 “哼哼~”岳飞冷哼一声,平静的问:“怎么?终于轮到我了?” 秦桧使了个眼色,那公公立刻展开圣旨,宣读起来。 圣旨上写了些什么,岳飞已经不关心了,左右不过是个死。他岳飞怕死吗? 不等圣旨读完,岳飞便打断了那公公的话:“行了!不就是死吗?在我赴死之前,能不能提两个要求?” 秦桧故作大方的说:“说吧!只要不过分,我满足你!” 秦桧的身上,有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 如今他大权在握,志得意满。宿敌岳飞也即将去见阎王。今后这朝廷之上,再也无人敢与他作对! “取笔墨来……” 秦桧并不在意岳飞要做什么,大理寺是他的地盘,不管岳飞干什么,他都有把握不让外人知道。 很快就有随从端了笔墨进来,岳飞低着头研墨,秦桧就在大牢外面,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岳飞的一举一动, 岳飞站起身来,提笔写下三个字——满江红。 秦桧如同一只逗弄老鼠的猫,静静的欣赏着猎物死之前,最后一刻的挣扎。 随着岳飞落笔,秦桧将墙上的字念了出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飞写罢,将毛笔随意投掷在地上。 一脸正气的对秦桧说:“走吧~带我去看看外面的景色,我已经许久不曾出去过了……” 秦桧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的说:“词写的不错!可惜了~你若是识相,乖乖做个文官,也不会有今日这般下场……” 秦桧歪了歪头,立刻有衙差过来打开牢门,给岳飞戴上脚镣,推搡着,将他带出了牢房。 秦桧笑着看着岳飞,脸上满是得意之色,随口问道:“咱们大理寺,哪里的风景最好?” “回大人的话,是风波亭!” “那就去风波亭吧!岳将军,请——” 岳飞脸上毫无惧色,抬脚就往外走。 风波亭的景色确实好,不过岳飞也只是略坐了坐,便失去了兴趣。 他不是贪图享乐的人,想要出来看看,也不过是不想枉死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牢里。 “拿过来吧?” 秦桧一愣:“什么?” 岳飞笑着说道:“毒酒啊!官家不是赐下了毒酒吗?” “呵~岳飞你是真不怕死啊!”秦桧感叹道:“若是别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恐怕早就吓得腿软了。 可你不一样!铁骨铮铮,不惧生死,连我都忍不住敬佩你!可是你太不识时务了……” “识时务?”岳飞讥讽道:“哎呀~秦桧啊!你这是做惯了狗,便不想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我不知道完颜兀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构陷于我。你可曾想过,我这一去,大宋便成了案板上的肉了~” “也对,你不在乎!” “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于你何干?你只要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便好,至于他人的生死,你何时在意过?” 秦桧被岳飞指着鼻子骂,脸色渐渐黑了。 “狡兔死,走狗烹。秦桧,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来日。” “细细想起来,你的下场恐怕还不如我呢!哈哈哈~” “拿酒来!” 这次秦桧没有阻拦,公公立刻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他弯着腰,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不敢看岳飞的眼睛。 岳飞端起酒杯,脸色平静的可怕,好像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杯寻常的美酒。 “秦桧,我在下面等你!” 岳飞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啪嚓——” 酒杯应声而落。 岳飞从石凳上滚落,抽搐了几下,七窍流血而死。 若是岳飞挣扎反抗,秦桧反而会更心安理得。可岳飞死的太平静,也太从容。 秦桧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他再次想起岳飞刚刚说的那句,秦桧,我在下面等你! 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死的人是岳飞,可秦桧的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他嗬嗬的喘着粗气,惊慌失措的喊道:“来,来人! 赶快去查抄岳府!岳家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统统给我抓回来!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那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他设计冤杀了岳飞之后,才想起来岳家之人的可怕! “张浚呢?万俟卨呢?” “护卫在哪儿?让他们都过来,回府!赶紧护着我回府!” 秦桧被恐惧笼罩,看谁都像敌人,看谁都觉得对方下一刻就会杀了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随从赶紧跑过去扶起他,低声说道:“老爷,他已经死了!” “对,他死了!哈哈哈~他死了——” 众人四下散去,无人在意岳飞的尸首,他就那样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角落里,隗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伏在岳飞身上大哭。 他的嘴巴张的很大,眼泪像洪流一样汹涌而出,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岳,岳将军——” 第441章 岳霖出逃 “大人说,岳飞的尸骨就在风波亭,走,咱们过去把他埋了……” 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隗顺惊慌失措的爬起来,擦干眼泪,用力揉了揉脸,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 按照大理寺的规矩,岳飞这样的被刺死的犯人,直接在牢里挖个坑掩埋了就是。 可那是岳飞啊!隗顺怎么忍心让岳将军,葬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呢? 他连赴死,都选了个能看到太阳的地方啊! “隗顺,你小子在这干嘛呢?” 隗顺怕对方看出自己刚刚哭过,故意低着头,轻声答道:“这不是怕几位大人累到嘛~我就想着过来把岳飞埋了。” 隗顺语气恭敬中,又带着一丝谄媚。这是明晃晃的讨好! “哎呦~脑子开窍了?你干了我们的活,这赏钱怎么说?” “嘿嘿~”隗顺憨笑几声,讨好道:“当然是大人您拿着了!这差事是您的,赏银自然也是您的啊~ 我呀,就是怕大人您累到!可不敢同大人争功~您就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吧!” “呦呵~可以呀~隗顺,你要是早这样,何至于到了这把年纪,还只是个小小的狱卒呢?” 隗顺笑的更大声了,恭敬的说:“我寻思着,现在也不晚啊~ 大人只要您不嫌弃,就尽管使唤我!” “行吧~我要不用你,好像是我不近人情似的!岳飞的尸首就交给你处理了……” “弟兄们!走~ 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 等人都走了,隗顺吸了吸鼻子,将岳飞的尸首背起来,往监牢里走。 他想着,要将岳飞带出去安葬,却不能这样大摇大摆的带走。于是将岳飞的尸首藏好之后,便出了大理寺。 官家虽有心放岳夫人等人一马,派个流放之刑便可。但是秦桧不敢放他们一条生路啊! 不仅仅是岳雷、岳霖这种男丁,便是已经嫁出去的岳安娘和岳银瓶,他都不打算放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岳家的后人死绝了,他心里才踏实。 自从岳府被围,岳夫人将下人全部遣散之后,岳银瓶的房间就再也无人进去过。 岳夫人站在院子里,亲眼看着两个儿子跳进密道之后,这才锁上房门,疾步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从早上开始她就觉得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送两个儿子离开。 就在她抬脚进入正院的那一刻,一队衙差破门而入,这一天,还是来了…… “搜~ 岳家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岳夫人听到屋外的动静,泪流满面,她知道,岳飞大概是去了…… 只是不知,等待她的是什么。死亡吗?想想黄泉路上有岳飞相陪,死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只是,希望孩子们逃远些,不要落到奸人手中! 街上已经彻底乱了…… 岳霖和岳雷钻出密道,逃到街上时,岳飞被赐死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 岳霖和岳雷死死咬着牙,指甲陷进了皮肉里,鲜血滴落到地上,却恍若未觉。 他们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和怒火,不敢哭出声来,可是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岳雷低声说道:“走——快走——” 岳霖的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他不舍的看着不远处的岳府,那是他的家。 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不是了……他没有家了…… 衙差在岳府里搜寻岳霖和岳雷的身影,遍寻不到,也慌了手脚。 丞相大人可是下了命令,要将岳飞的家人尽数押回去。尤其是岳飞的几个儿子,一个也不能放过! “张大人~ 岳雷和岳霖不见了,” 张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禁卫军将这里围的如铁桶一般,他们难道长翅膀飞了不成? 张浚一个眼刀飞过去,厉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搜!若是让他们跑了,我要你的项上人头!~” 骂归骂,不代表张浚就能逃脱责任,真叫那两个小崽子跑了,他可没有办法跟丞相大人交代。 岳雷和岳霖已经逃出去了,岳霆和岳震也早早就被送走。岳安娘不在临安,岳银瓶则有唐家护着。 岳夫人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她在正院之中端坐,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 平静看着这些如豺狼一样凶恶的衙差,在院子里到处翻找,好像被翻的不是她的家一样。 张浚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着岳夫人这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你将岳雷、岳霖藏到哪儿去了?” “还有那两个小崽子!我们派人去找过,他们早就不见了!说——” 张浚怒目圆瞪,面红耳赤,那模样,胆子小一些的都能吓哭。看得出来,他有多愤怒。 可岳夫人还是那样平静,平静的看着张浚,平静的说:“我不知道。” 张浚一把抓住岳夫人的衣领,灼热的气息喷在岳夫人的脸上,恨不得咬断岳夫人的脖子! 若是捉不到岳飞的这几个孩子,秦桧承诺的好处,可兑现不了! “李娃!你若是想活,最好是老实交代!如若不然——” “会怎么样?”岳夫人依旧那么平静,甚至她还敢嘲讽回去:“不就是死吗?我不怕啊——” “不过,我看张大人这模样倒是怕的紧!怎么?怕秦桧那恶贼饶不了你?哈哈哈……” 张浚气急,用力将岳夫人推倒在地。 他的力气比岳夫人大,岳夫人怎么可能站得稳?她狼狈的跌倒在地上,额头撞到花池边的石头上,鲜血直流。 岳夫人恍若未觉,扭过头来,坚定又倔强的说:“张浚,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的孩子,你一个也找不到!哈哈~” 张浚暴怒,指着岳夫人的鼻子骂:“你真不愧是岳飞的夫人,跟他一样,长了一身硬骨头!难道你也不怕死吗?” “死?死有何惧?”岳夫人从地上爬起来,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她笑着说:“若不是夫君走时说过…… 让我等到他沉冤昭雪那一日,我早就随他去了!张浚,乌云可以蔽日,但乌云终归有消散的时候! 我等着看你和秦桧的下场!天日昭昭,我不信你们能一手遮天!” 岳夫人的样子,好似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张浚本就心虚,恍惚中往后退了一步…… 恰好有一名衙差过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大,大人!里里外外我们都搜过了,不曾见到岳雷和岳霖!而且……” 张浚怒骂:“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快说……” “是—— 而且,我们翻遍了整座府邸,只搜出来些铜板,贵重的东西一件都没有,便是银锭都不曾见……” 第442章 四散奔逃 张浚死死的盯着岳夫人,咬牙切齿的问:“银子呢?岳飞征战多年攒下来的财宝呢?” 董先不过是岳飞手下之一,能力只能算是中等,他征战沙场攒下的基业,连秦桧都有些眼红。 岳飞作为一军主帅,他的府邸之中,竟然连一锭银子都搜不到,这怎么可能? 岳夫人捡起手帕,轻轻擦去脸上的血迹,漫不经心的说:“这些年,我们夫妻安顿残兵老将,银子尽皆散了出去,哪里还有剩?” “呵~我是不是还要夸一句,岳飞品行高洁?”张浚嘲讽道:“这么多年,不提他打仗时缴获了多少珍宝,便是官家的赏赐,都能堆满一座宫殿了! 你跟我说,岳家没钱,你当我是三岁的孩童吗?” 张浚急走两步,抢过衙差腰间的佩刀,抽出刀来驾到了岳夫人的脖子上,凶恶的说:“说——你那几个儿子,去了哪里? 岳飞这些年攒下的金银珠宝,又藏到了哪里?你若不说,我便成全了你,让你去陪岳飞,做一对亡命鸳鸯!” 岳夫人看见近在咫尺的刀,丝毫不惧!她甚至仰起头,主动向刀刃上撞去。 还是张浚见势不对,及时的收回了刀。 他抬脚踹倒了岳夫人,骂道:“你这个疯婆子!找死是不是?” 张浚心中暗骂:这岳家之人都有病吧?岳飞就已经够硬了,他这妇人倒好,比岳飞还猖狂? 可张浚不敢杀了岳夫人,官家的旨意,是只诛首恶,其余人抄家流放。 岳夫人可以死,但不能这时死,更不能死在张浚的手里!违背官家的旨意,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来人,将这个疯婆子押进大牢!告诉五城兵马司的人,全力搜捕罪臣之子,岳雷和岳霖!” 张浚有意争功,心中思索了一番,露出邪恶的笑容。 “点一队人马跟我走!既然这疯婆娘什么都不肯说,我便将她女儿抓来,我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随着一声声令下,衙差都动了起来,街上也乱了套。 岳雷和岳霖已经同赵士程汇合到了一处,急匆匆的往城外逃去。 却不想,还未出临安城,便听到朝廷已经发了通缉令全力搜捕岳家之人的消息。 “你们不知道吧?岳飞那几个儿子都跑了,现在到处都在抓他们呢!” “真是作孽啊~ 岳将军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听说,就是连真凭实据都没有拿出来……” 岳霖脚步一顿,就听身旁的百姓说:“听说张大人带人去了唐府,抓岳飞的小女儿岳银瓶去了!” 岳霖猛得抬头看向那群人,脚再也迈不开了!他同银瓶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最是深厚。这让他怎么放心的下? “二哥,你走吧!银瓶还在唐家,我要回去救她!” 赵士程哪里能让他回去:“不行!岳霖你必须走!银瓶那里,唐婉已经去了,若是事情不对,她会带着银瓶走的。” 岳霖坚定的说:“士程,让我去吧!唐婉不过是一个弱质女流,她如何能对抗朝廷? 我家已经这样了,仪王府已经受了牵连,我不能那么自私,拖着你们去死!” 岳霖又看向岳雷:“二哥,岳震和岳霆,就交给你了!” 赵士程想要拉住岳霖,却被他躲开了,一个纵身上了屋顶,往城内跑去。 岳雷皱着眉头说:“士程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不要管我们了!” 说完岳雷也施展轻功,往岳霖的方向跑去。 唐婉得到岳飞被赐死的消息后,便带着人马回了唐府。若不是岳银瓶生产在即,她第一时间便会将她带走。 唐闳和唐恕、唐承义,也急匆匆的从衙门跑了回来。 几个一汇合,便立刻做出了决断! 唐恕的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叹了口气,沉声说:“老三,你留在家里拖延时间! 若是朝廷的人过来捉拿银瓶,一定要拦着他们!拦的越久越好! 承义、婉婉,你们去接银瓶,我带你们出城!动作要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唐婉蹙着眉点头应了声,和唐承义一前一后直奔后院而去。 唐承义先一步进了门,看到坐在窗前唉声叹气的岳银瓶,焦急的拉起她,说 :“银瓶,事情有变。你先跟我出去躲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岳银瓶脸上一变,惴惴不安的说:“出了何事?是不是我父亲……去了?” 唐承义说不出口,眼眶通红,低下头去。 唐婉追了过来,慌忙的跑进内室,想要给岳银瓶收拾些东西。 岳银瓶一把拽着唐婉,急声问道:“婉婉,你说!我父亲怎么了?不许骗我,若是骗我,咱们俩就恩断义绝!” “嫂子,赶紧走吧!”唐婉甩开她的手,胡乱装了几件衣服,拖着她就往外面跑。 “我不走!” 岳银瓶如何能走?那是她的亲人啊! 唐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岳银瓶,有些气愤的说:“你为何这样倔?你先跟我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告诉你!” 唐承义过来搂住岳银瓶的肩膀,长出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银瓶,岳父被赐死了!岳母和舅兄他们被判了流放。 让你走,是因为二哥、三哥逃走了,现在城里在搜捕他们。带你走,是因为怕秦桧他们为了捉住哥哥他们,对你不利。 你若是出了事,不说岳母那边会如何,你让二哥、三哥怎么办?一辈子活在愧疚中吗?” 岳银瓶的神色有些松动,她不怕秦桧,岳家之人都是硬骨头。 可是,她会因为亲人心软。 唐婉见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强硬,顺着唐承义的话说:“嫂子,你信我一次!眼下的局势,秦桧不敢把伯母怎样! 反而是你和二哥他们,对秦桧的威胁更大。你若是落到他手里,那才是真的不好了!” 岳银瓶计较了一番,也不再迟疑,主动说:“走!只是大姐今日出了门,她那边……” 唐婉一听,头都大了!这节骨眼上,岳安娘瞎跑什么啊? 唐婉将包袱扔进唐承义的怀里,说道:“哥,你带我嫂子走吧~ 我带人去寻安娘姐姐!” “婉婉——”岳银瓶叫住了她,一双明眸里,写满了担忧。 唐婉看向岳银瓶大眼睛,坚定地说:“嫂子,你走就是!我一定会将安娘姐姐,平安送出临安城。” 唐恕见人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已经追了过来。 “还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走~” 第443章 银瓶离开 岳银瓶不再迟疑,她知道自己就是拖着不走,也不能改变什么。 眼下最要紧的是逃出城去,到安全的地方生下孩子。便是她要做什么,也要等孩子生下来才能动手。 唐恕带着唐承义和岳银瓶直接出了后门,走到了长街上。 他们不敢乘车坐轿,更不敢骑马。那样目标太大了,容易惹来官府的人。 这是在逃命,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走了一段路,唐恕随意挑了家铺子,三人改换衣衫,扮做普通百姓的模样,混进了人群里。 唐承义见唐恕专往繁华的地方走,狐疑的问道:“大伯父,这不是出城的路吧?” “你们跟我走吧!出城的路都被封了,便是你过去,也出不了城。” 行了一段路,三人来到河边。唐恕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番,指着角落了一条毫不起眼的乌篷船喊道: “船家,麻烦你将船划过来,我们要租船。” 那船家本来躺在船舱里睡觉,听到唐恕的呼喊,不耐烦的睁开了眼。在看到唐恕那张老脸时,眼中的不耐便散了。 他叹了口气,将船划了过来,笑着说:“来啦~” 乌篷船摇摇晃晃,在这小河之中行的并不稳当。唐承义仔细的护在岳银瓶身旁,就怕磕碰了她。 等到小船驶出了狭窄的河渠,到了宽阔处,那船夫用熟稔的口吻问道:“大老爷,您去哪儿啊?” 唐恕虎着脸说:“这还用问?老春头儿,你越活越回去了。” 老春头儿就是这船夫,他挨了骂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说:“哈哈哈~好多年没见您去花船上了。” 唐恕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好端端的,我逛什么花楼?你快些吧~ 没看到岸边有官兵吗?” “怎么了?您犯事儿了?”老春头儿调侃道:“想不到,大老爷您还有被官兵追的一日啊!我以为,就我那么狼狈呢!” “快住嘴吧!”唐恕偷瞥了身后的唐承义一眼,又看向老春头儿,警告道:“当着小辈的面,胡咧咧什么?” 说完,唐恕还觉得有些尴尬,干脆扭过头去,解释了起来:“承义、银瓶,你们不要误会,这老春头儿爱开玩笑! 回去,你们可别跟你们大伯母说咱们去花船上了,省得她跟我吵。” 唐承义默不作声,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了。 唐承义的反应还算平静,倒是岳银瓶有些诧异。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大伯父,我们去花楼干什么?” 唐恕叹了口气说:“自然是坐她们的船,离开临安城。” 唐恕抬手指着河岸,虽然离的远了些,但是也能看到河岸上密密麻麻的官兵。 “你们看!那些人都是出来搜寻岳家之人的。若是想光明正大的离开临安,太难了!可以说,绝无可能!” 岳银瓶眉头紧皱,依旧望着唐恕。 唐恕看她还是没有明白,干脆也不兜圈子了:“我们唐家也算是世家大族,虽然不如王谢两家声名显赫,但是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的。 很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开始经营这条水路 ,以备不时之需。到我这一代,已经五代有余了……” 想到岳家的遭遇,唐恕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家崛起的太快了,只顾着往上爬,没有想过跌入低谷时该怎么办。 你父亲去的太早了,若是再给他十年的时间,他也一定会像我们唐家一样,弄出几条这样的路来……” 提起岳飞,岳银瓶的眼中有泪光闪烁,又怕被人看到堕了父亲的威名,她慌乱的看向别处。 “哎~”唐恕低声说道:“三弟很久之前就寻过我了,保下你是我们整个家族做出的决定。 况且,官家下的旨意是流放,圣旨中也不曾提及你们这些出嫁女。让你走只是怕你受到牵连。 更怕张浚拿你做诱饵,引你那两个哥哥现身。你出去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便是。” 唐承义知晓岳银瓶不想让旁人看到她哭,侧身挡住她。 轻声说:“银瓶你不要多想!我并没有抛弃你的意思。今日之前,我都不知道家中还有这样的底牌。 若不是为了救你,这样的秘密,应该只有大哥一人知晓才对。” 唐承义说的很对,经营这样的后路不难,难得是保密!若是人人都知晓了这条路的存在,那这路便失去作用了。 故而这样的底牌都是掌握在历代家主手中,不会让家中的每一个人都知晓。 唐承义扭过头去,郑重的对唐恕说:“大伯父,您请放心!这件事我们不会告诉别人。” 唐恕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承义是唐恕看着长大的,岳银瓶又是岳家的孩子,他们小两口的品行,唐恕还是信得过的。 况且,这条路光知道不行,还要能使唤的动这些人才可以走得通! 别看老春头儿不起眼,身手可是不差的,普通人可打不过他。便是武艺能压制住他,他还可以跳船潜到水底。 花船只有晚上才会开,这青天白日的姑娘们都在睡觉。船上除了巡逻的护卫偶尔交谈几句,便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老春头儿划着乌篷船慢慢靠近这艘花船,等到了跟前,唐恕站到了外面,那护卫看到唐恕这张脸,急忙过来接。 三人挥别老春头儿,在护卫的带领下到了花船的船舱里,老鸨已经得了信儿,在这里等候。 老鸨见到唐恕有些激动,恭敬地问道:“主子,您要去哪儿?” 唐恕不紧不慢都说:“最近有些烦闷,就先去西湖里转一圈吧!” 老鸨头埋的更低了些,轻声应道:“是~” 花船里的姑娘们睡的正熟,花船便摇摇晃晃的往西湖的方向行去。船舱摆动,姑娘们还以为是自己睡过了头! 慌忙的起身往外看,见日头高照,骂了几句又回屋补觉去了。至于花船为何白日开动,没有人会那么不开眼,跑去询问。 岳银瓶出了临安城,就连唐婉也不知晓她的去向。 此时她正带着人守在唐府外等着岳安娘。 临安城太大,想要找到她太难,唐婉只要做两手准备,一面放人出去寻,自己则是在这里守株待兔。 不过,这兔子迟迟没有现身,张浚那厮却带着官差上了门。 “来人~ 叫你们府上主事儿的出来,我们要带走岳飞之女,岳银瓶!” 第444章 唐闳撒泼 门房早就得了唐闳的吩咐,见官差上门也不慌,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恭敬的说:“还请这位官爷稍候~ 小的这就去通禀!” 这不冷不热的一句,倒是把张浚架在那里了。 人家可是没有半分的失礼之处,更无冒犯之举,张浚便是有意拿唐家撒气,一时也找不到错处。 唐婉躲在唐府对面的巷道里,静静的看着这边的动静。反正岳银瓶已经离开了,岳安娘也不在府上。 父亲好歹也是官身,还在官家那里挂了号,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张浚不敢对他出手。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三催四请之后,还是没有人出来,张浚绷不住了,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唐闳早就来了,一直站在大门里,等着张浚气急败坏要闯府之时,他才命下人打开大门。 沉重的木门徐徐打开,唐闳面带笑意,不紧不慢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何人惹张大人发这么大的火?张大人不妨告知下官,下官定不轻饶!” 张浚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 他刚开始骂,这唐闳就出来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巧?他定然早就来了,就躲在里头看他出丑呢! 害得他一口火堵在心口发不出来,还要装出一副斯文模样应付他。 “呵~原来是唐大人啊!我就是来寻你的,正好你在家,我就直说了。” “唐大人,敢问岳飞之女岳银瓶身在何处?我奉旨过来捉拿于她,还请唐大人配合,交出罪臣之女,免得引火上身!” 唐闳故作疑惑,装出无知的模样说:“这里没有罪臣岳飞之女,您是不是搞错了?” “你放……”张浚想到眼前这人官职虽然不高,但也算一号人物,又压下了火气,耐着性子说:“唐大人说笑了!” 张浚看了看四周看热闹的百姓,故作镇定的说:“谁人不知,你是岳飞的亲家,他将爱女岳银瓶许配给了你? 这种时候,你就没有必要装糊涂了吧?赶紧将人交出来,我还要回去交差呢!” 下人抬出一把椅子,唐闳撩起衣袍坐在了上面,气定神闲的说:“我看是张大人你在装糊涂吧?” “岳银瓶已经嫁到我们唐家了,我唐家的族谱上也有她的名字,怎么能说她是岳家之人呢?” “我记得,官家下的旨意是将岳家之人流放,没有提到过我儿媳的名字啊!” 张浚眼神微眯,眼中迸出一抹杀意,咬着后槽牙说:“唐闳,你可要想好了!不交出岳银瓶便是同我作对,同朝廷作对!” “哈哈哈……”唐闳攥紧拳头,故意用笑声掩盖自己的紧张。 他吊儿郎当惯了,上进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官场上那一套他实在学不来。 他定下心来,努力回忆着母亲唐老夫人的做派,装作镇定的模样,讥讽道:“我竟不知,张大人也能代表朝廷!哎呀~真是失敬失敬!” 话落,他还觉得不够有气势,又想起女儿惯用的手段来,补充了几句:“官家的旨意是怎么写的,张大人心中清楚。 官家虽然并未说罪不及出嫁女,但也没有说要将我儿媳一同流放。既然官家没有说,那我就不能将人交给你。 若是张大人要替官家做这个主,也不是不可……只是我这个人轴得很,只能请见官家,好好的问上一问。” 唐闳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有些发虚。 只是想到自己那冤死的亲家公岳飞,想到儿媳妇进门时,岳飞夫妻的嘱托,又壮起了胆子。 张浚只恨自己没有圣旨在手,若是有圣旨,何至于被唐闳这么个不着调的玩意儿挡在门外,直接冲进去便是! 张浚拾级而上,站到唐闳身旁,低声威胁道:“唐闳,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将岳银瓶交给我~ 我身后是谁,你应该知道吧?得罪了丞相大人,别说你这样一个小官了,便是唐恕,也得脱了那身官服~” 唐闳眼睛瞪的溜圆,一脸震惊的看着张浚。张浚是秦桧的人,唐闳是知道的,但是这话也能拿出来说嘛? “噗嗤 ——” 唐闳笑出了声,又咳嗽了两声清清了嗓子。 张浚以为他要反驳自己,硬抗到底,却见唐闳那厮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迅速躺倒在地,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哭。 张浚用力甩了甩,却没有甩开,带着怒火问:“唐闳你这是干什么?你撒开~你赶紧撒开我!这成何体统……” 唐闳抱得更紧了些,大家都不曾习过武,谁还能比谁差到哪里去。 唐婉钻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唱起了戏。啧啧!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张大人,我求求您了!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那可怜的儿媳吧!” “她身怀六甲,眼瞅着就要生了,您发发慈悲,去跟丞相大人说说情,放了她吧~” 张浚退了一步,想要抽出自己的腿,发现这样也不成之后,低声说:“你快些松开!唐闳,你好歹也是个官身,这般不要脸皮吗?” “您说什么?”唐闳突然拔高了声音,高声喊道:“哦~ 您是说找官家也不好使?这事儿丞相大人一人说了算?” “别呀 ~ 张大人,您看我都这样求您了,您就替我在丞相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吧~” “官家也不曾说要将银瓶一同流放啊,这事儿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您开开恩吧……是不是差银子?” 张浚整个人都快疯了,他何时说过这种大不敬的话 ?都是丞相大人说了算,合着,官家是个摆设呗? 张浚厉声问道:“唐闳,我何时说过这种大不敬的话?你休要血口喷人 !” 唐闳就跟没听见似的,扭头冲门房喊:“你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张大人说嘛?差银子了!赶紧的~ 进去找夫人过来,让她将家中的钱财拢拢,尽数拿过来!有多少拿多少,小钱可入不了张大人的眼!” 门房努力憋着笑,生怕笑出声来回头被唐闳收拾,闻言,撒丫子就往府里跑。 要银子的事儿先缓缓,等他笑够了再去寻三夫人吧!三老爷实在太搞笑了,跟街头的地痞流氓似的…… 不对!不是地痞流氓,应该说,跟泼妇似得! 张浚拍了拍额头,慌乱的问:“我何时说要银子了?” 这要是传开了,那些御史言官还不得参死他,当街索贿啊?这可不是小罪! “您别嫌弃银子少啊!”唐闳抱着张浚的大腿,抬起头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张浚,真诚的说:“您先拿着花去~” “等我卖房卖地,再凑一笔银子,亲自给您送过去!您放心,丞相大人那一份,少不了!” 第445章 绝处逢生 “这就是岳飞谋反案那个主审官吧?” “就是他!你这人怎么连他也不认得?我跟你说,他可不是个好人,我看岳将军八成是……” “这青天白日的,跑到唐家来抓人,还明目张胆的跟人家要钱,太猖狂了吧……” “你没听见唐大人说嘛~这张浚是丞相大人的人,这事儿可……” “……” 唐婉见父亲没有吃亏,悄悄的退出了人群。 等到了巷子里,唐婉吩咐邹春:“邹春,你回去将张浚到唐府门口闹事,公然索贿的事告诉崔李。 让他想办法,将这件事儿闹大。福兴楼,珍馐楼,红颜阁……凡是咱们的产业,都要安排人议论此事……” 邹春为难的说:“小姐,姑爷让我跟着您……” 唐婉知道邹春忠心,但是机会难得,她要借着这个机会,困住张浚的手脚,让他抽不开身。这样他才没有时间寻唐家的麻烦。 “邹春,你尽管去吧!我身边有明珠,不会遇到危险。” “那,那我去了……” 明珠凑过来,憨憨的问:“姑姑,那个人就是陷害岳飞将军的人吗?我能过去给他一拳吗?不多,就一拳!” 唐婉叹了口气,看着明珠稚嫩的面庞说:“你那一拳下去,他怕是命都没了!” “明珠,他是朝廷命官,不是山匪,杀了他容易,但是会将你和你的家族拖入泥潭。” 明珠失望的说:“那就是不能呗!可是他害死了岳爷爷,我恨他!” “不急~”唐婉眼中闪烁着恨意,她轻声说:“这笔血债,我们会讨回来的。” 岳飞死的太突然,在他死讯传来的那一刻,赵士程和唐婉还在商量,如何借用赵昚的手,继续为岳飞周旋。 可是他死了,死的那样突然。 赵士程和唐婉根本来不及悲伤,就要为岳雷兄弟奔忙。 “姑姑~”明珠拉住唐婉的手,认真的说:“你不要哭!你放心,明珠有的是力气,早晚有一日,我会杀了他的!” 唐婉应道:“姑姑相信你!不过,你还没有长成,要学会忍耐……” “岳霖在这里——” “快来人啊——岳霖在这里——” 远处原来一声呼喊声,吸引了唐婉的注意。等听清楚他们在喊什么,唐婉也慌了。 唐婉急声说道:“糟了!他们找到岳霖了,明珠,快~ 遮住脸,我们过去救他!” 明珠嘟囔道:“不是送他们出城了吗?他们怎么跑回来了!” 唐婉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布,遮住脸,带着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姑姑,你在远处看着就成,不要过来,我去救三叔——” 明珠施展轻功,几个纵身就消失在唐婉眼前。 唐婉边追边喃喃自语:“不能乱!我不能乱~对,我得找几匹马来!” 唐婉止住脚步,往唐府的方向跑去,唐府有马! 明珠找到岳霖的时候,他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左腾右挪躲避官兵的攻击,虽然不见狼狈,但是也不轻松。 明珠害怕泄露身份,不敢出声,连惯用的铜锤也藏了起来。从墙角拿了根棍子,拎着棍子跳进了包围圈。 岳霖也被从天而降的明珠吓了一跳,但见来人出手狠辣,一招一式也很熟悉,遂又放下心来。 来者是友非敌! 只是这棍子明珠用的并不顺手,太轻了,她还没有用全力,棍子就折了! 虽然看不到这少女的面容,但是见她一棍子就将官差打的脑浆迸裂,岳霖突然想到一个人——牛皋! 心中有了猜测,岳霖的面上的凝重之色便淡了几分,抬手将自己惯用的长枪扔了过去。 明珠接过长枪,挽了一个枪花,便冲入了人群之中,恍若杀神,一招便收走一条命。 唐婉带来的人也赶到了,便是将人追丢了的赵士程,都寻着喊声寻了过来。 岳霖有人增援,官兵更是不差人。躺下一批,立刻有新的官差补上,小巷里堆积的尸体,有小山那么高。 虽然有明珠、岳霖和赵士程撑着,不至于落败,但是围过来的官差越来越多,局势对赵士程等人十分不利。 紧要关头,赵士程果断下令:“撤!分开逃~” 明珠闻言喊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明珠的战斗力有多强悍,赵士程心中清楚。拉起岳霖纵身飞上墙头,就要逃。 只是迟了一步,弓箭手已经到了,一支支飞箭激射而来,赵士程和岳霖回身抵挡,一个疏漏,岳霖肩头中了一箭。 赵士程当机立断,砍掉箭矢,只留下箭头,要等逃到安全的地方才能处理。 两人跳下墙头,向远处跑去。 明珠见识不妙,也及时抽身。不过她仗着天生神力,直接冲入了官兵之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有了明珠在前头吸引官差的注意力,其他人都顺利逃了出去。 只有岳霖负伤,伤虽不重,但是这样慌忙奔逃,也流了不少血。血迹滴落到地上,便成了官差的指路明灯。 “快,这里有血迹,他们往这个方向逃了!” “他们已经往那边去了……” 岳霖边跑,边催促赵士程:“士程,你快走!不要,不要管我了!” “你快闭嘴吧!”赵士程气愤的说:“岳将军是我的师父,你我是师兄弟,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 若是我扔下你走了,百年之后,我又有何颜面去见师父。你不要说话了,跟我走……” 两人冲出小巷,钻入了人群之中。只是他们两个跑的急,加上岳霖还在流血,在人群之中太显眼了! 赵士程蒙着面,岳霖可没有! “那,那是岳霖——” 也不知是谁喊破了岳霖的身份,岳霖神色大变,心道:天要亡我!今日,我岳霖是逃不出去了! 人群骚动了起来,无数人往岳霖的方向奔来,岳霖以为自己要完了,却不想这些百姓绕过了他,往他身后跑去。 身后传来官差的声音:“快追!他们就在前面——” 百姓跑的更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边跑边喊:“岳霖,你快走!我们帮你拦着官兵~” 老翁的身后追着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童,跑到岳霖身边,拉着他的手就往胡同中跑。 “哥哥,你跟我走!” 岳霖在赵士程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往胡同中跑去。 男童已经跑进了胡同深处,他高声喊着:“大家快出来啊!出来帮帮岳霖哥哥——官差追过来了——” 第446章 引开追兵 寂静的胡同顿时热闹起来,有人打开门,扔出来一捧黄豆,有人则是扔水桶…… 反正手里拿着什么就扔什么,就是要给官差制造困难,好拖延时间,让岳霖逃走。 已经到了胡同的最里头,那小孩指着一堵墙说:“岳霖哥哥,你们从这里跳出去,我会把血迹擦干净的。” 岳霖失血太多,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虚弱的问那孩子:“为,为什么?” “你救过我——”男童脆生生答道:“不止是我,这胡同里有好几个孩子,都是你救回来的!” 看岳霖一头雾水,男童笑了笑,提醒道:“就是那个拐卖案啊!” 岳霖没想到,当年随手救下的孩子,竟然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出手救了他。 “谢,谢谢——” 岳霖低声道了谢,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赵士程听到巷子口的喧哗声,也不敢再磨蹭,背起岳霖,一阵助跑,起身翻过了墙头。 墙的那边仍旧是一条胡同,赵士程背着岳霖速度降低了不少,可他不能放弃,师父已经没了,师父的家人他一定要保住。 好不容易跑到了胡同口,却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官兵。赵士程将头埋的更低了一些,想要偷偷的退回胡同里,却被一个官差喝止了。 “哎~你干嘛的?大白天为何蒙着面?” 官兵迅速围拢过来,赵士程步步后退,心提到了嗓子眼。岳霖受了伤,已经没了再战之力,他也等不到援兵,该如何是好?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那声音急促而混乱,几息之后几匹马冲开了官兵的包围圈,杀了进来! 唐婉到了! 她不敢喊赵士程,只能高声叫岳霖:“岳霖——上马——” 唐婉的声音赵士程自然不会听错,他面上一喜,趁着官差愣神的功夫,将围着他的这几个官差杀翻在地。 冲到了大路上,唐婉身后跟着一群马,赵士程瞅准机会,蓄力一扔,将岳霖扔到了唐婉的马背上。 此时谁还顾得上男女大防?逃命要紧啊!唐婉伸手一拽,待岳霖趴稳当了,照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赵士程喝道:“你先走,我断后!” 唐婉点头,骑着马带着岳霖扬长而去。 没了后顾之忧,压在赵士程心头的石头也松了些,他又杀了几个官差,这才向马匹跑去的方向奔去。 追到一匹马,立刻翻了上去,打马朝唐婉和岳霖离开的方向跑去! “咳咳~” 岳霖咳嗽了几声,虚弱的说:“唐婉,谢谢你们~” “三哥,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你撑住,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会没事儿的!” 岳霖吸了吸鼻子,问到:“银瓶呢?” 唐婉头也不抬,马鞭抽的越来越厉害,沉声说:“嫂子已经走了!我大伯父亲自将她送出了城,你放心~ 答应伯父伯母的事,我们唐家一定会做到!三哥,你不应该回来的。” 若是岳霖不回来,此时他早就离开了临安城,根本不会被官兵发现踪迹,还受了伤。 “咳咳咳——”岳霖轻咳了几声,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头也昏昏沉沉的,慢慢闭上了眼…… “三哥?三哥?你别吓我!” “哒哒哒——” 又是一阵马蹄声,赵士程已经追了上来。 “快走!官差很快就会追上来!” 唐婉焦急的答道:“士程,三哥晕了!怎么办?” 赵士程追过来,看着晕死过去的岳霖,眉头紧锁:“他是失血过多了!快,我们得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唐婉也顾不得打马了,抬手想要撕下岳霖的外袍,却发现自己根本撕不动。 赵士程瞥了她一眼,抬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递到唐婉手里。唐婉低着头寻找岳霖的伤口。 赵士程这才想起,箭头还在岳霖肩头插着呢! 唐婉将岳霖翻过来,也发现了箭头,只能停下马,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咬着牙割开岳霖的肉,将箭头取出来扔了。 只是这是在马背上,唐婉下手的时候有些哆嗦,伤口大了些。 她慌乱的取出药粉,一股脑的倒了上去,这才用布条紧紧的绑住岳霖的伤口。 赵士程也不敢催,焦急的向身后望去,见远处有官差追来,催促道:“婉婉快一些,他们追来了!” 唐婉催马前行,口中喊着:“走——” 夫妻俩带着岳霖跑出去十几里地,身后的官差不仅没有甩掉,反而更多了! 直到来到岔路口,赵士程一狠心,开口说道:“婉婉,咱们分开走 !你带岳霖走那条路,我来吸引追兵!” 唐婉不舍的看着赵士程,低声说:“士程,我不想……” “听话!”赵士程的语气很坚决:“你和岳霖,谁都不能出事!走~” “听话!官差捉到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走!我会折回去找你的,你不要害怕~” 怕唐婉不听话,这一马鞭赵士程抽在了唐婉的马上,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就往前跑。 赵士程见唐婉和岳霖走了,一狠心扎了自己一刀,在地上留下几滴鲜血。 “驾~” 赵士程打马而去,不时地,故意在地上留下几滴血,就这样引着追兵跑远了。 唐婉带着岳霖往前奔去,只是这路越走越窄,最后竟然没了路……这是一片芦苇荡…… “三哥?你醒醒,前面没有路了,我们得下马,躲进芦苇荡里!” “三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岳霖迷迷糊糊地听到唐婉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才睁开眼,随即又昏死过去。 唐婉无法,只能下马,牵着马往芦苇荡里钻。 大概是附近的百姓经常进来,这芦苇荡里竟然也被踩出了几条路,虽然不好走,但是也算能趟过去。 唐婉的双脚被河水浸湿,初春的河水还有些凉,可唐婉已经顾不得了,在赵士程寻过来之前,他们要藏好!她咬着牙往深处走去。 也幸好这是初春,芦苇已经干枯了,叶子扫在身上有些痒。若是夏天钻进来,怕是这些芦苇叶都能将唐婉的脸蛋割伤。 走了一段路,唐婉停住脚步听了听,除了野鸭偶尔叫几声外,芦苇荡里很安静,唐婉松了口气…… 她凑到岳霖面前,仔细的看了看他的情况,岳霖还是不省人事。 想起出门之前,她在身上藏了些药丸,唐婉将手伸进怀里,寻了一种治外伤的药,搓成小丸子,慢慢的塞进岳霖的嘴巴里。 等岳霖都咽下去,唐婉又继续往深处走去,直到出了一片芦苇到,看到一座废弃的茅草屋,唐婉才停下来。 在马背上趴着并不舒服,何况岳霖还因为失血过多昏迷,唐婉费劲力气才将他拖进了茅草里。 太阳已经偏西,借着太阳的余晖,唐婉再次踏进了芦苇荡里。 出来的太急,她没有带食物。 第447章 再遇表哥 光线越来越暗,唐婉穿梭在芦苇荡中,不时还要回头看看,辨别方向。 怕寻不到回来的路,沿路她都做上了记号,也不敢用太显眼的东西,隔几步,她就踩倒一片芦苇。 就这样摸索着往芦苇荡中走去。 她捉不到鱼,也捉不到野鸭,最后只顺着野鸭的叫声找到了它们的窝,捡了几个野鸭蛋回来。 等她跌跌撞撞回到那间茅草屋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茅草屋里有一些柴火,可能是之前的主人遗留在这里的,唐婉摸着黑搬了出来,想要生火,又突然想起自己没有火折子。 她只能摸着黑在岳霖的身上翻找起来,只是这一碰,正好碰到他的脸颊,那滚烫的温度险些灼伤唐婉的手。 她知道,岳霖的情况很差,他发烧了! 唐婉又在他怀里摸了摸,找到火折子,这才将火升起来。 借着火光,唐婉查看起岳霖的情况,见他发抖,又将他拖到了火堆旁。 野鸭蛋并不好吃,这里没有锅,他们只能吃生的。唐婉先喂岳霖吃了一个,幸好他还知道吞咽,勉强能吃下去。 再喂了岳霖一些药丸,唐婉才坐下来休息。 她担心赵士程的安危,睡不着,坐在火堆旁,看着门外发呆。 “咳咳~ 水——” 岳霖一会儿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一会儿又觉得好像被架在火上烤。喉咙干的快要冒烟了,嘴里还有一股腥味儿。 唐婉听到他的声音,赶紧凑过去看他的情况,见他有了意识,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三哥,你等等,我这就出去找水!” 外面黑漆漆的,唐婉害怕,拿了一根柴火做火把,这才往外面跑去。 走了一段路,唐婉来到河边,将火把插在地上,掏出手帕洗干净,这才用它满水,刚要拿起火把回去,却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 “将军,那边有火光,我们过去看看……” 慌乱之中,唐婉一脚将火把踹进了水里,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向茅草屋狂奔。 “快些~那火光没了……” 好不容易跑回去,唐婉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将火堆,用土掩埋上。 岳霖已经恢复了意识,见唐婉行为反常,问道:“怎么了?” “有人过来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唐婉摸着黑扶起岳霖,还不忘将手里浸满水的手帕递给他:“三哥,我们没有水壶,你凑合着润润嗓子,咱们必须马上走。” 岳霖还发着热,没有太多的力气,借着唐婉的力慢慢起身,一步一喘,钻进了茅草屋后的芦苇荡里。 两人走了没有多远,就见茅草屋的方向亮起了火把,火把也不多,只有四五个而已,却足够让唐婉害怕的。 两个人不能再走了,一是岳霖体力不支,二是在芦苇荡里穿梭,会发出响声,唐婉不想惊动他们。 芦苇荡里都是水,虽然不深,但是对岳霖来说,并不友好,他已经站不住了,只能勉强坐在芦苇荡里。 “岳霖——” “岳霖——” 唐婉害怕的蹲在芦苇荡中,那不是赵士程的声音…… “岳霖,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是贡祖文,我是你贡伯伯啊!” 岳霖只觉得浑身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贡伯伯远在千里之外,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别怕!我是接到你母亲的信,特意赶过来的,你若是在的话,可以出来了!” 岳霖低声说:“唐婉,带我出去。” “不可!”唐婉坚定的说:“这种时候,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三哥,你先不要出去,我过去看看!” “不行——”岳霖不肯让唐婉独自过去:“他不识得你,我也不能连累了你。” 岳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来的是贡祖文,他还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别人,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唐婉甩开岳霖的手,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往东边走了一段路,这才故意发出动静,让贡祖文听到。 “将军,应该是在那边——” 唐婉大摇大摆的从芦苇荡里走出去,和过来寻人的军卒走了个脸对脸。 “唐婉?” “表哥?” 二人都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对方,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是你?” 贡祖文心急难耐,已经追了过来,看到唐婉,十分意外:“怎么是个女娃子?岳霖呢?” 唐婉顾不得和吴文斌叙旧,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不算高的中年男子,开口问到:“你就是贡祖文将军?” 贡祖文虽然有些失落,还是耐心答道:“是~ 你是何人,在这里干什么?” 唐婉用戒备的眼神打量着贡祖文,过了片刻才答:“你不用管我是谁,你说是岳夫人让你来的,有何凭证?” 贡祖文板着脸说:“咦?你这女娃娃,我为何要告诉你?” 吴文斌瞪了唐婉一眼,却被唐婉狠狠的瞪了回去,亲表哥也一样,不问个清楚明白,她是不会交出岳霖的。 吴文斌拿唐婉没有办法,只能回过头去对贡祖文说:“将军,这是我表妹。就是唐承义的亲妹妹!” “你不早说!”贡祖文瞪了吴文斌一眼,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岳夫人的字迹,唐婉还是认得的,展开信,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却引得唐婉落下泪来。 “祖文兄,家中蒙难,我儿托付于你了,来世再报!” 贡祖文开口解释道:“岳家蒙难之前,弟妹便给我写了这封信。收到信后我日夜兼程奔赴临安,却还是迟了一步! 知道官兵在这一带搜寻岳霖,我便带人绕路摸了进来。女娃娃,可以将岳霖交给我了吧?” 唐婉又看向吴文斌,那眼神凌厉如刀,吴文斌开口说道:“是真的!我可以作证!表妹,你就将岳霖交出来吧! 哥哥我用项上人头作保,若是将军对岳霖不利,我任凭你处置!” 唐婉沉声说:“你跟我来——” 就着火光,唐婉带他们找到了岳霖,岳霖靠在芦苇垛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贡祖文见岳霖这副模样,急忙冲过去,将岳霖背了起来:“女娃娃,岳霖怎么了?” “他中了箭,伤口只是粗略的处理了一番,还发着热,需要尽快找大夫治病。” 唐婉从怀里掏出药丸塞进了吴文斌手中:“表哥,这些药起到的作用虽然不大,但聊胜于无。你先拿上,赶紧带他走。” 贡祖文背着岳霖走出了芦苇荡,等唐婉跟着出来才问:“岳雷呢?” 唐婉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当时是我夫君送他们出城的,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他们兄弟跑了回来。 贡将军,你先带着岳霖走吧!他的情况不太好……至于岳雷……” 第448章 偶遇隗顺 即便是有岳夫人亲笔写下的书信,唐婉也很难相信贡祖文,毕竟人心易变! 岳霖的情况并不好,唐婉也是走投无路,加上有表哥吴文斌的保证,她才肯让贡祖文带走岳霖。 至于岳雷,不要说唐婉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便是知道,她也不会说出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至于岳雷,贡将军不必操心了,我会尽快找到他。” 贡祖文双眼如鹰,审视着唐婉。如果不是这个女子将岳霖带了出来,他也不会信任她! 吴文斌见两人剑拔弩张,赶紧出来打圆场:“将军,表妹,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想救下岳家之人,没有必要这样! 都听我的,各退一步!将军咱们先带走岳霖,他情况不好,需要救治!至于岳雷,等有他的消息之后再商量对策。” 唐婉丝毫不惧,顶着贡祖文的目光,淡定的说:“表哥,我信你一次!岳霖就托付给你们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走吧!” “那你呢?”吴文斌不放心的说:“你独自一人在这里,也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不必!”唐婉指着芦苇荡之外说:“表哥你将我送到大道上即可。我要等士程过来。” 贡祖文吩咐道:“文斌,那你就将她送过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直到唐婉重新踏上来时的路,即将和吴文斌分别,她还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表哥,记住你说的话!好好护着岳霖。” 吴文斌坚定的说:“表妹,你就放心吧!路上小心些,我走了~” 吴文斌也知道,将唐婉送进临安城,她才更安全一些。可是他也知道,表妹并不信任贡祖文,他不能离开太久。 夜色已经黑透了,唐婉摸索着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并不平坦,夜色又黑,免不了跌倒。不过,幸好都是黄土地,唐婉也没有受太重的伤。 黑暗中,她听到一阵嘶鸣,那是马儿的叫声。唐婉一头扎进芦苇中,蹲下来不敢动。 直到马蹄声渐渐近了,她听到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咳咳咳~” 唐婉睁大眼睛,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赵士程! 唐婉爬起来走到大路上,对着即将远去的背影喊道:“赵士程——” 赵士程猛然勒住缰绳,跳下马,向那道熟悉的声音跑去:“婉婉——”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甩开了那些追兵,却迷失了方向,跑到现在才找回来,你,你还好吧?” 唐婉应道:“我没事!你平安回来就好。” 听到唐婉平安无事,赵士程才松了口气。要不是情况紧急,他才不会同唐婉分开!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赵士程才发现不对,狐疑的问:“岳霖呢?” “刚刚我们在芦苇荡里,遇到了贡祖文将军。”唐婉解释道:“还有我表哥吴文斌!贡将军手里有岳夫人的亲笔书信。” 赵士程缓缓点头说道:“所以,他们带走了岳霖?” “你不会怪我吧?”唐婉心中忐忑,不安的问道:“是不是,不应该把岳霖交出去啊?” 赵士程露出一抹苦笑,解释道:“我没有怪你,岳霖重伤不醒,跟着我们不安全。贡将军带走了他也好。” “走吧~”赵士程搂住唐婉的腰,翻身上马,低声说:“天黑了,我们要赶回去,我想带人去大理寺,将我师父的尸身盗出来。” 唐婉湿了眼眶,直到这一刻,她才切实的感受到,岳将军已经不在了…… “走吧!我陪你去……” 更深露重,夜色渐浓。大理寺中的呼呵声渐渐消失。临安城陷入了沉睡中…… 隗顺好不容易才将监牢里的狱卒灌醉,又借着出去方便的机会,看了看各处的守卫都在打瞌睡,这才松了口气。 他跑到了厨房,拉了一辆木板车出来,借着灯笼散发出的昏暗灯光,将车推到了风波亭旁的假山外。 岳飞的尸身就藏在那里。 隗顺忍着悲痛,拼尽全力将岳飞的尸身拖到车上,又用茅草盖住,这才拉着车往外走。 隗顺不敢走正门,他只捡着僻静的小路走,听到人声就赶紧停下来,鬼鬼祟祟的绕到了后门,直到将车推到了街上,才松了口气。 他不敢走大路,临安本就繁华,便是这个时辰了,街上的酒家也是灯火通明,他这副样子太招人眼了。 寂静的胡同里,只能听到轱辘发出的咯吱声,偶然有一两只猫从墙头上跳过,发出凌厉的叫声。 黑暗中,赵士程带着白飞、杜仲等人,穿着夜行衣,快速穿行。 他们这些人,全都是跟着岳飞上过战场的老兵,比起赵士程新培养的那些人,还是他们更可信! 突然巷道中传出车轱辘的声音,赵士程一抬手,众人连忙躲了起来。 赵士程翻身上了墙头,偷偷探出头去,悄悄观察胡同里的情况。 夜色太黑了,赵士程只能看到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他弓着腰低着头,拉着那辆平板车往前走。 也不知是谁往胡同里扔了块石头,光线昏暗,那人也看不清楚,车轱辘就那样直直的撞了上去。 “咯噔——” 平板车晃了晃,一只苍白无力的手从车上的枯草里露出来。 赵士程眉头一皱,心道:这三更半夜的,他拉着一具死尸做什么?真是奇怪。 等到那人拉着车穿过了巷道,赵士程才翻身从墙头上下来。 “奇怪——”赵士程嘟囔着,回头望去。 那人已经出了胡同,走到了灯火通明处。 “等等——”赵士程眼神变得凌厉:“杜仲!你看,那个人穿的是不是狱卒的衣服?” 杜仲伸着脖子望了望,说道:“好像是~ 他从这个方向过来的……主子爷,会不会是大理寺的狱卒啊?” “嗯!很有可能!”赵士程沉声说道:“只是,三更半夜的……不对!追!” 按照大理寺的规矩,凡是死在狱中的犯人,根本不会往外面抬。直接在牢房里挖个坑,就埋了!哪里会费这个事儿? 隗顺停下来喘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抬眼看了看街上的行人,又回头看了看车上的枯草,看到一只手赫然露在外面,心里一阵发虚,赶紧跑过去,重新盖了起来。 左右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放下心,重新拉着板车,钻入了另外一条胡同里。 隗顺眯起眼睛,左右张望了一番。这条胡同比刚才那条胡同好一些,住了两家大户,门口挂着灯笼。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拉着车踏入胡同里。只要穿过这条胡同,进了贫民住的地方,就算是安全了。 只是他的心刚刚放下来,就觉得身后一凉,随后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站住——” 第449章 入土为安 “放下车!跟我走——” 隗顺不敢反抗,慢慢放下了平板车,将手举过头顶,在那把刀的威逼下,缓缓的挪到了一旁。 赵士程走到了平板车前,抬起手拨开了枯草。他穿着夜行衣,脸也用黑布围了起来。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 枯草被他拨到了一旁,掩藏在枯草下的面庞越来越清晰。等看清那张脸,滚烫的泪珠从赵士程的眼中汹涌而下。 他们干的事儿不能见光,所以胡同里寂静无比,没有人敢说话! 过了良久,赵士程压下心底的悲伤,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飞手里的刀离隗顺又近了几分,装出凶恶的模样,说:“问你呢!老老实实说!” “我,我——”隗顺心里怕极了,那刀再近一分,可就割了他的脖子了! “我,我叫隗顺……” 赵士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了隗顺的脚边。 “人,我们带走了!这是赏你的~记住,今天你什么也没有干,也没有见到任何人!” 隗顺哪里顾得上捡银子,紧闭双眼,颤抖着答道:“是,小的记住了!” “走!” 一声令下,众人匆匆撤离,赵士程亲自拉起那辆平板车,钻进了胡同深处。 杜仲一脸悲痛的跟在赵士程身侧,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来,他在哭:“主子爷,还是让我来吧!您身上还有伤……” “不必了!”赵士程拒绝了他:“这是我师父,如今他的儿子都不在,该由我为他送终。”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赵士程这样说,杜仲等人就不好再同他抢了。 几人按照约定好的,带着岳飞的尸身来到了城外,同唐婉汇合。 唐婉没有想到,他们回来的这样快,得到消息,慌忙出了院子,到门口处亲自迎赵士程。 “士程,棺材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替师父梳洗更衣吧!” 赵士程点了点头,将平板车拉进了院子里,这才问:“岳雷呢?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唐婉摇了摇头,低声说:“不止是岳雷,安娘姐姐也没有消息……” “不等他们了。”赵士程扯下脸的面巾,看着那辆破旧的平板车说:“我来!” 岳飞已经去了多时,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除了尸斑,还有许多伤口,赵士程一个大男人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 他们怎么敢啊?他们怎么敢下这种毒手! 赵士程并不害怕,他拧干手巾,轻轻擦拭着岳飞的脸,喃喃自语着: “师父,这笔帐,迟早我会替你讨回来的!秦桧、张浚,还有那个万俟卨,凡是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还有赵构,他昏庸无道,残害忠臣,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我会亲手,将他拉下来……” “师父,对不起!是我无能,没有救下你……” 唐婉捧着备好的衣服走了进来,看到痛哭流涕的赵士程,心好像被攥住一样,痛的喘不过气来。 这怎么能怪赵士程呢?他们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都没能改变官家的心意…… “夫君!”唐婉放下衣物,轻轻拍了拍赵士程的后背,说道:“不要自责了,不是我们没有尽力,师父遇害,罪责不在你! 等天一亮,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们还是快些收拾好,让师父早日入土为安吧!” 赵士程果然振作了起来,低声说:“嗯,婉婉你先回避一下,等我收拾好,我们一起出发。” 唐婉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赵士程才打开门:“我已经帮师父收拾好,杜仲、白飞,你们进来。” 事出仓促,棺材是临时从棺材铺买的,很普通。可是无人顾得上这些,大家合力将岳飞放进了棺材里。 赵士程抬手,在额间绑上一条白布,唐婉也是如此,他们是夫妻,赵士程如何对待岳飞,唐婉就要如何对待岳飞。 其他人则是在手臂上绑上一条白布,就像从前在军中那样,送岳飞最后一程。 赵士程看着天边微弱的晨曦,高声喊道:“众人听令!出发~” 天色微亮时,有人看到一支送葬的队伍进了山。 那些人很奇怪,穿着一身黑衣,只在胳膊上绑了一块白布,为首的一对男女,一个打幡,一个捧着无字牌位。 说他们重视,但这也太寒酸了些!说他们不重视,这群人,个个神色悲戚,最后面的几个高大的男人,更是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虽然奇怪,看到他们的人却没有多想。 这两日老百姓都在议论岳飞一家的事,谁有心思关注一个不起眼的送葬队伍啊? 天色大亮时,赵士程带人挖好了墓坑,在杜仲、白飞等人的帮助下,将棺椁放了下去。 一捧捧土扔下去,棺材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最后留下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坟包。 唐婉低声说:“先做个记号!过几日我会差人过来立碑。” “鄂!”赵士程回道:“师娘说,岳霆和岳震,改成了这个姓氏。墓碑上,便刻这个字吧~” 师娘便是岳夫人,赵士利用媚娘和岳夫人传过几次消息,岳震和岳霆,岳夫人托付给了他…… “回城!我们还有硬仗要打!我已经很对不起师父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师娘的命。” 白日的临安城比起夜里还要热闹,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岳家的事。就算官府的衙差几次三番出来呵斥百姓,也管不着百姓的嘴。 唐婉一脸憔悴靠在赵士程的肩上休息,外头的议论声透过车窗,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们听说了吗?易安居士跑去丞相府了!” 唐婉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人也坐了起来,支起耳朵,听着外头的议论声。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啊!” “哎呀~就是刚才的事!易安居士刚刚过去……” “她不是跟丞相大人不和吗?这种时候,跑到他府上做什么?” “说是要割袍断义!你不知道吗?易安居士同丞相夫人,是表姐妹!” 赵士程也坐直了身体,和唐婉面面相觑。 唐婉焦急的说:“白飞!白飞,调头,咱们去丞相府!” 日头已经如此高了,秦府依旧大门紧闭。便是门房也缩在里头,不敢出来。 这样憋屈的事儿,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原因?呵呵,你听听外头的人在骂什么…… “秦桧,王琳琅!你们连岳飞这样的忠臣都敢残害,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还有心吗?” 声音还未落下,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咚咚咚——开门——” 第450章 割袍断义 “王琳琅,你愧对外祖父的教诲,助纣为虐,有你这样的表亲,是我李清照的耻辱!你给我出来——” “咚咚咚——” “敢做就要敢当,怎么?害了人不敢出门是吗?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早晚有碰面的一日!” “想想岳将军奋力杀敌,你们这样的人在身后捅刀子,我都替他心寒!” “你们残害忠良……”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似乎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轰隆”一声,天上闪过几道闪电,雷声轰鸣,好像随时都会劈下来。 秦府的门房缩了缩脖子,害怕的躲到门洞里,心想:主子也太作孽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哎~ 李清照丝毫不惧,做亏心事的人不是她,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倒是聚在秦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害怕的捂住了脑袋。等到雷声散去,才敢露出头来。 “吓死人了!我看,这岳将军就是冤死的,不然老天爷怎么会打雷?这就是在示警!” “这青天白日的,天上连个云彩都没有,这雷来的奇怪,就是在为岳将军鸣不平……” “就是呀!连易安居士都看不下去……” “有臭鸡蛋吗?烂菜叶子也成啊!” “那玩意儿有的是~ 走咱们搬去……” “……” 李清照骂累了,干脆席地而坐。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热心,还给李清照送了矮凳和手炉来。 “门房,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快去给你家老妇人送信!你告诉她,就说我里同她算账了,让她马上滚出来见我!” “如果她不出来,我今天就坐在门口不走了,让天下人看看,她王琳琅做了丧良心的事,心虚的,连大门都不敢出!” 门房终于扛不住了,这么一会已经往后院派了好几个小厮了,都不见回来! 这回呀,干脆他自己去吧! 王氏不出来并不是心虚,一个成日干坏事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做成了一件蓄谋已久的事,而心虚? 她不出来,是因为根本没有得到信儿,那些小厮,都被鸾儿拦住了! 鸾儿可没安好心,她拦着不让小厮进后院,就是要将事情拖着,等到拖不下去的时候,再让王氏知道。 李清照的嘴巴有多厉害,鸾儿可是听说过的。最好是将李清照的不满都激出来,让她将这老妖婆气死,她也好出口恶气! 直到门房跑过来禀报,鸾儿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放他进去。 果不其然,王氏听到李清照堵在门口骂她,暴跳如雷,带着人就冲到了门口。 李清照骂了一阵,心里的怒火散了大半。也知道她这么骂,王琳琅和秦桧听不见,干脆就坐在门口,和看热闹的百姓聊起了闲嗑。 “你们不知道,我这表姐姓王,名为琳琅。琳琅者,美玉也~” “这名字是我外祖父亲自取的。你们听她这名字,也能猜到我外祖父有多看重这个外孙女!” “可惜啊!我外祖父看走了眼,我这表姐虽然以玉为名,却没干过好事。真真是玷污了琳琅二字!” “若是我外祖父还活着,定然会因为有这样的后人,羞于见人!” “只是啊,这该羞愧的人,脸皮厚如锅底,并不觉得愧疚……” 人群中,有个书生喊道:“易安居士,这可不是先生的过错!这丞相夫人,不过是先生的外孙女,可不曾受过先生的教诲!” “你说的也有道理!”李清照站起来,朗声说道:“说来说去,还是王家的家教不行!空顶着书香门第的名头~ 却不曾教诲子孙后代,要忠君爱国,要宽厚善良。可怜我那早逝的姨母,如果知道一双儿女成了如今的样子…… 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急的要跳出来!可怜啊~” “李清照!你放肆——” 秦府的大门缓缓打开,王氏带着人冲了出来,指着李清照的鼻子骂道:“你好没有规矩!连先母都敢编排!那可是你的亲姨母!” “亲姨母又如何?”李清照挺直了腰杆,中气十足的说:“我李清照帮理不帮亲!若是我姨母在世,恐怕也不会向着你!” “王琳琅,你和秦桧狼狈为奸,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良心,构陷忠良,冤杀岳飞,你认是不认!” 王氏脸色憋的青紫,恨恨的说:“你血口喷人!岳飞被杀,那是官家下的旨意! 是他有不臣之心,才遭此祸,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同我有何干系?” “哈哈哈~”李清照气极反笑,冷冷的看着王氏,讽刺道:“好一个与你何干!王琳琅,你敢不敢对天发誓? 说岳飞不是被诬陷的!说你和秦桧从不曾做过,半分对不住岳飞的事?你敢是不敢?” 王氏狡辩道:“我为何要发誓?李清照,你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没有做过的事,我可不认!” 她哪里敢赌咒发誓?岳飞就是她和秦桧害死的!她在背后支招,秦桧执行,若是发了毒誓,老天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你狡辩也没有用!”李清照怒目而视,高声呵斥道:“你做了什么,你心中清楚!百姓心中也清楚。” 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 岳将军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真当我们百姓是傻子吗?你们这种狗官,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做得出来!” “偿命——” “……” “听到了吧?”李清照问道:“你不承认,不等于你没有做过!” “王琳琅,你有负外祖父的期望,和你这样的人做亲戚,我羞于见人!今日我来便是和你断绝关系的!” “你和秦桧助纣为虐,恶贯满盈!也不怕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孔圣人要知道这件事,都会觉得你玷污了圣贤书!” 王氏抬手指着李清照怒喝:“你给我闭嘴!李清照,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以至于让你忘了我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要不是看在姨母的面子上,我早就叫人将你送官了,你休要在这里撒泼,赶紧滚~” “这是丞相府!是奸相秦桧,和你王琳琅的地盘!”李清照不疾不徐的答道:“但那又如何?我李清照若是有一丝惧怕,就不会来这里了!” 王氏拍了拍心口,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断亲?好,我答应了!从此之后,你我再无瓜葛,可以滚了吧?” “断亲只是其一!”李清照抬脚迈下台阶,走到了人群中,弯腰拿起一个臭鸡蛋,回身掷到王氏身上。 “啪——” 正中面门! “啊——李清照我要杀了你!” 第451章 王氏挨骂 李清照掷过来的鸡蛋,正中王氏的面门。 啪的一声,蛋壳应声而裂,腥臭的蛋液扑了王氏一脸。王氏被熏得,险些吐出来。 “啊——李清照我要杀了你!” 王氏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李清照这一下,成功的激起了她的怒火。 “来人,把她抓起来!” 李清照可没有那么傻,干站着让王氏的人抓。她一个闪身钻进了人群中。 有那好事儿的百姓在喊:“易安居士您快跑!剩下的交给我们了——” 他们准备了这么久,好歹也得出出力啊! “噼里啪啦——” 腥臭的鸡蛋,散发着腐烂味道的菜叶,铺天盖地的扔向王氏等人。嬷嬷赶紧上前护住王氏。 饶是如此,王氏还是被扔了一头烂菜叶子。 “一个都别放过!统统给我抓进大牢里——” 王氏双眼通红,已经失去了理智!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她王琳琅耀武扬威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竟然会被这样羞辱! “给我追!李清照,还有这群刁民,一个都不许放过!” 王氏一声令下,府中的护卫倾巢而出。 李清照在人群里喊道:“跑~ 赶紧跑~” 百姓四散而逃,李清照借着机会也往外跑。不过,家是不能回了,她得找个地方躲上几日。 王氏捉不到李清照,去她家中寻找,也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实在是气不过,竟然跑到李家去闹!李清照的长嫂也不是个好惹的,一句出嫁女做的事,同娘家无关,就想将王氏打发走。 王氏哪里肯依,怒骂:“我给你脸面,才尊你一声表嫂!你们若是给脸不要,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李夫人将茶碗摔在桌上,不屑都说:“脸面?你们秦家做事,几时要过脸面?王琳琅,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的。 只是你今日来了,我也不好让你空着手回去,就送你几句话吧!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夫妻脏心烂肺,做下这等丧良心的事,也不怕因果报应? 哼哼~没人的时候,你也多反思反思,为何你生不出孩子来?为何秦翱一家会惨死? 这都是你们太缺德!老天爷看不下去,给你们的惩罚!” 王氏拍桌而起,那眼神,那模样,好像下一刻就会扑到李夫人身上,生生撕下她一块肉来! “我劝你,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王氏恶狠狠的说:“不要觉得大家是亲戚,就有恃无恐。” 李夫人冷哼一声,应道:“亲戚?我们李家可没有你这门亲戚!要我说,妹妹同你割袍断义,做的对! 从今日起,不仅是妹妹同你断亲,我们李家也会同你断亲!你不必顾及情分,若是不解气,大可将我拿进大牢里去!” 王氏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李夫人,心道:她这是疯了吗?我是谁?我王琳琅可是丞相夫人!多少人想巴结我,都巴结不到,她怎么敢? 反正也撕破了脸,李夫人连装都不想装了,用嘲弄的眼神看着王氏,讥讽道:“别以为你夫君是丞相,便可以只手遮天! 你今日若敢拿了我去,不需等到明日,今晚你那丞相府便会被围了!真当我们李家无人了?” 李家是书香门第,更是官宦人家。 托李清照的福,李家在读书人中颇负盛名,她若被王氏关进牢里,得先问问天下读书人干不干! 若是读书人闹起来,别说她区区一个丞相夫人,便是官家也要掂量掂量。 读书人手中的笔杆子,可不比武将手里的刀枪弱!杀起人来虽不见血,却招招致命啊! 王氏站起身来,却觉得一阵眩晕,她晃了一下,这才扶住了嬷嬷的手。 “好啊~ 好的很!你们要断亲那便断个干净,我还不稀罕你们这门穷亲戚呢!你们且等着,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王氏在嬷嬷的搀扶下,抬脚往门口走去。 李夫人仍旧觉得不解恨,追在王氏身后骂道:“穷亲戚?谁能穷过你娘家去?我听说,你弟弟那个酒庄倒了,真真是个败家子啊! 你夫君是丞相那又如何,他位高权重,架不住你娘家不争气,有秦桧这么硬的靠山在,竟连一个入朝做官的都不曾有…… 我们李家穷也好,富也罢,可不曾靠过你家!你当我是你身后那些狗腿子吗?我可不靠你吃饭……” 王氏是恨透了这家人,发誓回去便要好好整治整治李家人,故而不愿同李家纠缠,加快了脚步,往门外走。 李夫人一直追到二门处,才作罢。 看着王氏的背影,她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做尽了缺德的事儿,也敢到我家来要人……” 李夫人喘了口气,对身旁的嬷嬷吩咐道:“去派人去小姐的府上守着,等她回来,让她直接搬回来住。 我看看王琳琅有没有脸,再跑到李府来要人!” 李清照也是运气好,才跑出去就遇到了唐婉。唐婉和赵士程知道她处境危险,直接将她带回了府里。 “姨母,你也太鲁莽了!怎么能跑到丞相府去闹呢?若是他们要伤害你,可如何是好?” 李清照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大咧咧的说:“怕什么?这也就是昨日我喝醉了酒,知道的晚了。 若是没喝酒,昨日我就堵秦家的大门去了!别人怕,我可不怕,大不了就是个死呗,命可以丢,风骨可不能失!” 赵士程感叹道:“姨母,我看呐~ 咱们大宋文人的风骨,全长您一个人身上了!” “哈哈哈~”李清照笑弯了腰,点着赵士程说:“你呀你~ 你这张嘴可真是太甜了,这话,我爱听!” 唐婉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姨母,我给您安排个院子,您先住下了避避风头!我看,丞相夫人气的不轻,她定然不会饶了你的。” “我怕她?”李清照不屑的说:“也就只有秦桧那个怂货,会怕王琳琅!” “挺大个老爷们儿,惧内惧成那个样子,简直就是笑话!” “就秦桧那个烂怂样子,能这么快就将岳将军杀了,王琳琅定然没少出力!单靠秦桧……不是我瞧不起他……” 赵士程眼睛一扫,看李清照那笃定的样子,追问道:“姨母,此话怎讲?” “你们不知道秦家的情况。”李清照轻声说道:“王琳琅不仅能在后院称王称霸,便是朝政之事,只要是过秦桧的手的,她都能做主。” “不然,你们以为王琳琅不能生养,却能压的秦桧连亲儿子都不敢管,靠的是什么?因为他有良心?还是他深情啊?” “王琳琅……”赵士程攥紧了拳头,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咚咚咚——夫人,清忠大师过来了!” 第453章 母子相见 李清照并不识得清忠大师,站起来说:“呦~有贵客登门,婉婉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唐婉略带歉意的说:“姨母,我让秋果带你去后院休息,等我忙完了,再过去寻你。” “你尽管忙就是~”李清照笑着说:“不必担心我。那个力气很大的小丫头呢,我同她玩儿便好。” 秋果在门外听了个清楚,心里吐槽道:还是别了吧,明珠小姐要是知道您到府上住着,怕是都不敢回来。 明珠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学渣,光教她识字明理,唐婉就费了不少心力。 李清照可好,上来就要教明珠写诗作词。明珠学不会,李清照只会说那是她还不够努力。天分不够,可不是努力就能补上的。 你说明珠怕不怕? 送走了李清照,迎来了清忠大师。说实话,赵士程不敢面对他,没脸啊! 唐婉看出赵士程的心思,主动将清忠大师扶到了椅子上坐下,而后对赵士程说:“士程,时候也不早了,赶紧派人出去寻岳雷吧~” 岳家的事不必瞒着清忠和尚,他老人家的秉性,没人会质疑。 “慢着~”清忠和尚开了口:“你先将我师弟的事情交代清楚,岳雷的事儿放一放。 你们不必担心,若是他被官府抓了去,便是劫狱,我都会将他带回来。” 不就是劫狱嘛,便是劫法场又能如何?他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干,没什么新鲜的。 赵士程见躲不过,坐下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师伯,不是我不肯救师父。大理寺守卫森严,关押师父的监牢更是有重兵把守,除非重兵铁骑,不然冲不进去……” 大理寺和清忠和尚去过的那些大牢可不一样,铜墙铁壁,岂是能随便进去的? 隗顺能偷着将岳飞的尸身弄出来,那是因为岳飞死了,没人会在意。活的岳飞,谁也别想带走! 清忠和尚叹了口气说:“说来说去,还是我们这些做师兄的不争气,伤了师父的心。 师父定然觉得他没有教好我们几个,所以才矫枉过正,将师弟教的太过刚正了。 这样昏庸的君主,哪里值得他卖命?最不济也可以学我,遁入空门避祸啊~哎~” 清忠和尚边摇头,边叹气,低声问道:“师弟的家人都在何处?” 赵士程答道:“岳霖、岳震、岳霆,还有岳银瓶,都被送出了临安。官府暂时找不到他们。 岳雷和岳安娘下落不明……岳云身死,他的妻儿或许还在襄阳……” “我去襄阳!”清忠和尚说道:“岳云的那两个孩子,也算同我有缘,我要去寻他们,将他们带走好生教养。” 赵士程没有想到,清忠和尚竟然愿意出山,起身郑重的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小子带兄长岳云,拜谢师伯大恩!” 清忠和尚抬了抬手,示意赵士程站起来,沉声说道:“走之前,我有几件事要安排。 丁非,我就不带着了。他年岁不小了,既然夏蝉那丫头点了头,便让他们早日成亲,留在临安帮你们做事吧~ 明珠,明珠那丫头我也不带。我这身武艺她学了个十成十,只要日后勤加练习就成。” 唐婉柔声说道:“您若是独自一人去襄阳,我们可放心不下。还是给您安排几个护卫吧。” 清忠和尚点了点头,应道:“护卫自然是要带的。我已经这把年岁了,不知道哪天就死了。带些忠心的护卫…… 若是我出了事,至少还有人能护着岳甫和岳申。我会带走两个孩子,寻个地方隐居,不要找我……” “师伯——”赵士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清忠和尚打断了。 “不必再说,你是个好孩子,你师父的事不怪你。等岳申和岳甫武艺大成,我自会带他们回来寻你。” 赵士程叹了口气,若不是可信的人不多,他也不想劳烦清忠和尚。毕竟师父在世时说过,师伯年事已高,不要惊扰了他。 唐婉站起身来说道:“师伯,我去给您打点行囊。” 赵士程也跟着站了起来说:“我去安排护卫,您放心,我交到您手里的人,定然是最忠心的。” “嗯,我去见见明珠那丫头。”清忠大师的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那可是他的关门弟子,最得意的孩子。 赵士程这边忙的人仰马翻,一个人恨不得当成十个人用,岳雷却躲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里,等着大姐岳安娘回来。 那日他追在岳霖身后,亲眼看到弟弟被官差围了起来,刚要站出来和弟弟并肩作战,却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岳安娘。 他本不愿离开,但是看到明珠冲了进去,知道弟弟不会有事,便想着先送大姐离开这里。 只是这一走,岳安娘说什么都不肯同岳雷分开。 “嘎吱——”小院的门开了,岳安娘先一步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看年岁应当与父亲差不多。 那妇人看到坐在院子中的岳雷,话还未曾说出口,眼泪先流下来了。 “雷儿——!” 岳雷皱着眉看着那妇人,问到:“你是何人?大姐,你怎么将外人带到这里来了?” “外人?”那妇人愣住了,哭着说:“我怎么能是外人呢?我是你娘亲啊——” “娘亲?我娘亲在大牢里关着……”话还没有说完,岳雷的眼神就变了,他震惊的看着这妇人,颤抖着说:“你,你是刘氏?” 刘氏万万没有想到,岳雷会这么称呼自己。一句冷冰冰的刘氏,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刘氏喃喃的说:“雷儿……” “你不是死了吗?”岳雷站起身来,厉声问道:“你为何还活着?大姐这是怎么回事?” 岳安娘瞥了刘氏一眼,又看向岳雷,解释道:“二弟,她没死~ 当年官府传错了信,说父亲阵亡,她便……” 岳雷不能接受早就死去的生母,竟然是抛下他们,同人走了,用仇视的眼神看着刘氏。 “哈哈~”他讥讽道:“真是太可笑了~ 你不想过苦日子 ,便将我们三个幼子扔下,同人跑了…… 你有没有想过,家中本就艰难,父亲死了,你又抛下我们不管,祖母一个人要养三个孩子,她该如何撑过来?” 想到刘氏的做法,又想起这些年继母对他们兄妹三人的好,岳雷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 岳安娘急忙扑过来,拦住了岳雷,心疼的揉着他的脸颊,责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抽自己巴掌?” “为何抽自己巴掌?我是替母亲不值!这些年她对我们姐弟三人尽心尽力,我们却因为这个女人,对她亲近不起来,我不该挨抽吗?” 第454章 岳雷投案 刘氏嘴唇颤抖,想要反驳几句,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她猪油蒙了心,抛下三个幼子不要,放着孤寡的婆母不养,为了荣华富贵,同人跑了的呀~ 岳雷一把攥住岳安娘的手,质问道:“大姐,你为何要将这个女人带到这里?难道,你被她说动了心,要认下她吗? 母亲她可从未对不起你!从前家中穷,她变卖首饰嫁妆,也不肯将你卖到富户家中做妾。 你成亲时,咱们家地位不高,她也费尽心思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虽不曾大富大贵,但也吃穿无忧。 你待她不亲近,她也不曾怪过你。哪次你来临安,走的时候不是几辆马车跟着?” “你不要说了——”岳安娘也红了眼眶,抬手指着门口的刘氏说:“是她说,有办法带你出城,我才去寻她的! 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会向她低头?岳云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了……” 刘氏已经站不住,滑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都是我做的孽啊!亲生的子女都不肯认我啊……” 岳雷松开岳安娘的手,冷冷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刘氏,开口说:“你就当从未生过我吧!我是不会认你的,更不会跟你走。” 岳安娘抱住岳雷的胳膊,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劝道:“岳雷,你不要这样!眼下,逃出去才是最要紧的啊~” “我不逃了!”岳雷抬头看天,沉声说:“我要去大理寺,我要同母亲在一起。流放路上这么苦,我不放心。” 刘氏若是不出现,岳雷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但是刘氏来了,岳雷知道了当年的事,心中对继母的隔阂已经消散了。 亲生母亲尚且如此,李氏作为继母,她做的已经够好的了。 “不行——”岳安娘的声音沙哑而坚定,她哭着说:“我不准你去!若是不放心母亲,我可以陪她一同流放,但是你不准去!” “大姐,你清醒一下好吗?”岳雷对岳安娘十分失望,他叹了口气说:“你已经嫁出去了,家中 的事同你无关! 再说了,你还有孩子,怎么能放下孩子不管呢?不要学她,免得以后被孩子怨恨!” 岳雷怎么可能让岳安娘一个弱女子,去吃那种苦呢? 她还年轻,生的又貌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一路上她会遭遇什么!岳雷就不一样了,他是男子,什么都不怕,还能护住母亲。 岳雷从怀里掏出银票,一股脑塞到岳安娘的怀里:“大姐,你拿着银子走吧!回去寻我那几个外甥,好好的过日子去。” 想到岳安娘的处境,岳雷又说:“你若是怕李家容不下你,按之前商量好的,去找唐婉,她同小妹感情深厚,不会坐视不管。” 岳安娘哭着摇了摇头,说:“不行!我不让你去,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了……” “岳霖不是你弟弟吗?”岳雷反问:“大姐,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差别……” 岳安娘依旧不肯,嘶喊着:“不一样!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岳雷平静的说:“大姐,岳霖有的,我跟大哥从来不缺。银瓶有的,你同样也不曾少过。” 岳安娘一噎,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岳雷看着姐姐哭成这样,心里也难过,耐心劝说道:“这些年我们同母亲不亲近,但是她也没有亏待了我们。 如今家中遭了难,我不能这么自私,坐视不理。我们姐弟三人欠母亲的,我一个人还。” 刘氏爬到岳雷的脚边,哭着劝道:“雷儿,你不能去!我的错,我会弥补,但是你不能去啊……” 岳雷后退一步,甩开了刘氏的手,冷漠的说:“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刘氏跑了,李氏接手了她生的三个孩子,好好教养长大,才有了今日的岳雷和岳安娘。 岳雷不想同刘氏纠缠,板着脸说:“大姐说,你已经嫁人生子了,你也走吧!我们今后不必再见了。” 两个女人哭哭啼啼的都不肯走,岳雷被她们吵的头疼,进屋拿了包袱出来,看了她们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岳安娘起身追去,可是岳雷怎么可能让她追上,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了岳安娘眼前。 “二弟——二弟——你回来——” 胡同里静悄悄的,回应岳安娘的只有温暖的春风。 只是这风再暖,也暖不了岳安娘的心…… 张浚万万没有想到,岳雷竟然蠢成这样,竟然跑到大理寺投案自首。不过他来了也好,他也能和秦桧有个交代了。 岳飞的儿女全都逃了,但,好歹让他张浚捉到了一个不是? 岳夫人看着去而复返的岳雷,痛心疾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傻孩子!你回来做什么啊?” 岳雷站在牢房外,恭恭敬敬的给岳夫人叩了三个响头:“母亲,我见到刘氏了。” 岳夫人也顾不得哭了,看着岳雷,喃喃的说:“你,你怎会见到她……她,她怎么有脸跑来认你的?” “母亲,我都知道了。”岳雷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岳夫人,愧疚的说:“从前,我们同您不甚亲近,是我们的不对……” 岳夫人失望的看着岳雷,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岳雷,你糊涂!你可知道,为了让你逃走,我费了多少心思? 你明明都走了,却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跑回来,如何对得起我?待我百年之后,我又如何同你父亲交待?” “若是我不回来……”岳雷抬头看着岳夫人,平静的说:“无法同自己的良心交代……” “母亲,来的路上,我听百姓们议论,我们要被流放到岭南。有我陪着您,好歹我们母子还能活下去。 若是让您一个人去……不说人生地不熟,便是那边的气候、饮食,您都受不了的。 反正,儿子已经进来了,不管您愿意不愿意,我都出不去了……” 岳夫人哭着说:“你这个傻孩子啊!让我说什么好……” “您别哭!”岳雷笑着说:“也不必担心无法同父亲交待,便是父亲还在,知道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会怪罪我的。” “以后,就让我为您养老,侍奉您左右!” “呜呜……” 岳夫人的哭声在监牢里回荡,岳飞死时她没有哭,被抄家的时候没有哭,张浚威胁她的时候她连脸都不曾变! 可却因为岳雷的一番话,哭的不能自抑。 后娘哪儿有那么好当?她还以为这几个孩子,永远也理解不了她的苦心了,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岳雷竟然肯陪着她流放…… 第455章 流放岭南 唐婉知道岳雷竟然跑到大理寺投案自首,震惊不已!可事情已成定局,再无转圜的余地。 眼下,只能打点一番,让岳夫人和岳雷少吃些苦头。 只是打点归打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买的通。这世上做墙头草的人有的是,关照岳雷母子拿不到太多好处。 可若是听丞相大人的话,暗中磋磨他们,最好是找机会弄死岳雷,那好处可就大了。 幸好赵昚和赵璩肯帮忙,背地里放出话来,谁若是敢伸手,就别怪他们秋后算账。情况才好了许多。 只是经此一事,赵昚和秦桧算是撕破脸了。 临安城的春日来的早,二月底,城外的庄稼已经绿的出油了。 阡陌小路上,有两辆囚车缓缓行来,赫然就是岳夫人和岳雷! 岳夫人的娘家嫂子李夫人,早就在路边等候多时,见到岳夫人这落魄的样子,掉了几滴眼泪。 囚车经过的时候,李夫人扑了出去,拉住为首的官差,讨好的说:“劳各位差爷等等,小妇人略备了些茶点,请您歇歇脚~” 说罢,悄悄往那官差的手心里塞了一锭银子。那官差掂量了掂量,收起一副凶相,露出满意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诚心,我便赏你个面子!兄弟们,先不走了,停下来喝口茶,吃几块点心吧~” 李夫人行了一礼,感激的说:“小妇人谢谢差爷赏脸。” 官差叹了口气说:“行了~你去吧~快一些,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可耽搁太久!”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若是有的选,他们也不想干这种昧着良心的活。他能做的,只是不刁难岳家的人,其他的,无能为力。 岳夫人在囚车中看到嫂子低三下气的样子,心中酸楚。 倒是李夫人满脸的喜气,拿着包袱跑到囚车前,递给了岳夫人,关切的说:“我都打听过了,岭南那地方热,我给你做了几件薄衫。” 岳夫人眼中含泪,愧疚的说:“嫂子,对不住~我,我牵连到家里了……” 李夫人好歹也是个官夫人,何时对官差这般低三下气过?看她那谄媚的样子,岳夫人也知道娘家兄弟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说什么傻话呢?”李夫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就你哥哥那耿直的性子,若不是你帮扶,七品小官他都做不成! 从前你帮家里时,从不居功自傲。如今你落魄了,我们又怎能落井下石?” 岳夫人接过包袱,四下望了望,问道:“哥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你哥哥,你哥哥他惹了些祸。”李夫人的笑有几分僵硬,低声说:“不过你放心,没有大事儿,我已经托了门路,很快就能解决了!” 岳夫人素来聪慧,嫂子一说,她便明白了,愧疚的说:“我哥哥并非鲁莽之人,能惹什么祸?九成九是被我牵连了……” “你不要自责!”李夫人宽慰道:“你哥哥最多就是丢官,再赔些银子便罢了,没有大事了!” “倒是你……妹妹,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等到了那边,安定下来,记得给家中写信。” 李家的情况,比李夫人说的还要重些,只是她不忍心让妹妹知道,怕她担心。 官差喝了口茶,又吃了块点心,不耐烦的催促道:“哎~差不多就得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李夫人回过头去,用讨好的语气说:“哎,差爷,我们再说两句便好!” 岳夫人担忧的望着她,催促道:“嫂子,你赶紧回去吧!我无事,等到了岭南我再给你写信,走吧~” 囚车缓缓前行,只是走了没有多远,就又被人拦住了。 “岳雷——” 岳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坐起身来看向前方。 “岳,岳母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汤夫人拦在了囚车前,想要凑过来,却被官差拦住了。 “你是何人?退后——” 说话间,从汤夫人身后的茶摊中,又走出许多人来,为首的正是赵士程和唐婉。 秋果凑过去,掏出一个荷包塞了过去,笑着说:“我家主子是仪王府的公子,请各位差爷去那边吃酒!” 顺着秋果手指的方向,官差看到一座酒肆,不大,却有阵阵酒香飘出来。 官差吸了吸口水,装模作样的说:“当差的时候,可不能喝酒!” “我们主子,只是想同岳夫人说几句话,不会让你们为难的。里面已经备好了酒肉,若是吃不下也可带走……各位差爷,请吧~”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去,便是他不识抬举了。 虽说老仪王还被关在宗正寺,仪王府等人仍旧被圈禁在府中,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人家也是皇亲国戚,可不是他这样的官差得罪的起的。 领头的官差点了两个人:“你,你!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看守。里头的东西,一会儿我给你们带一份出来。” “是!” “是!” 秋果见还有两个人留了下来,又过去塞了两块碎银子。客气的说:“两位大哥,没法你们退远些。” 两个官差对视了一眼,笑呵呵的接过银子,往后退了几步。 赵士程这才走到囚车旁,看到岳夫人憔悴的模样,他的心被愧疚填满:“师娘……” 岳夫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士程,慎言!” 岳家如日中天时,赵士程不曾以岳飞的弟子自居。没想到如今岳家落了难,他反而不再避讳这份关系。 岳夫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赵士程:“有些事,你我心中明白便可,不要说出来。记住你师父说过的话,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赵士程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是!伯母。” 岳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托付你的事,你莫要忘了。” 赵士程压低声音说:“岳霖已经被贡将军带走了。岳霆和岳震已经去了别处。” 岳夫人诧异的问:“去了何处?” 唐婉轻声回道:“人多口杂,不便多说!您放心,我们夫妻愿发毒誓,若是敢出卖了岳家,不得好死!” 岳夫人急声说道:“这话可不能说!” 话音刚落,岳夫人便双手合十,抬头对苍天说:“老天爷勿怪!孩子只是戏言,不可当真~” 求了几句,岳夫人才放下手来,对他们夫妻说:“孩子,我若是不信你,便不会以全家性命相托了!只是不知,银瓶和安娘如何了?” 第456章 城外送别 唐婉应道:“我母亲陪安娘姐姐回李家了。她公婆不慈,伯父刚刚出了事,他家便翻了脸。 我母亲答应过的,会替安娘姐姐撑腰。有她出面,李家的人不敢放肆。待那边的事了,我母亲会去同我嫂嫂汇合。 前日收到哥哥传回来的信,嫂嫂给我们唐家添了个大胖儿子,母子平安。 只是秦桧一党不肯松口,到处在追捕嫂嫂,她暂时不能回来。 伯母不必操心嫂嫂,我哥哥已经辞了官,专心陪在她们母子身边。我们答应过您的,不会苛待了嫂嫂的。” 听闻两个女儿都平安无事,岳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赵士程下一句话,便让岳夫人笑开了颜:“伯母,大哥他没有死,被人救了。” “真,真的?”岳夫人又是高兴,又是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士程,你没有骗我吧?他真的还活着? 可是,可是雷儿回来说,是他亲手埋了云儿的?这是怎么回事?” 赵士程压低了声音,说:“具体怎么回事,现在不方便说。伯母……” 赵士程回头望了一眼,见那两个官差和崔李等人聊的开心,不曾注意这边的动静,这才偷着说:“我会在半路劫囚车! 您和岳雷这段日子,暂且忍一忍,最迟半个月,我们定然会动手。” “士程……”岳夫人低声应道:“你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 赵士程打断了她的话:“伯母,不是我一个人,这也是我堂哥赵昚的意思。” 劫囚车这事儿,虽是赵士程挑起的话头,但是拍板的可是赵昚。有他做靠山,赵士程可没什么好怕的。 这边气氛倒是融洽,那边,汤夫人和岳雷的对话,就显得有些凄凉。 岳雷坐到囚车边上,隔着牢笼看着汤夫人,有些心虚的说:“岳,岳母大人——您,您怎么来了?芷兰呢?” “这就是你说的祸事?”汤夫人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你就因为这个,不要我家芷兰了?” 岳雷点了点头,无奈的说:“是!您看我如今这副样子,若是当初我娶了芷兰,恐怕如今这囚车里,也有她的位置。” 岳雷的脸上写满了失落:“您不要怪我狠心,您和芷兰吃了那么多苦,应该去过平静的生活,而不是跟着我继续吃苦。” 岳雷这话说的还算有几分良心,汤夫人难得沉默,没有同岳雷呛声。 岳雷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既失落又开心。 失落是因为不能再看汤芷兰一眼。开心是因为,他觉得汤芷兰大概已经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了。 岳雷小心翼翼的问道:“岳母大人——芷兰她,她还好吗?” “不好——”汤夫人毫不避讳的说:“芷兰又退亲了。对方知道她有你这样一个前未婚夫,说什么都不肯娶她。” “那是他有眼无珠!”岳雷气愤的说:“芷兰这样好的姑娘,他也敢挑三拣四,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行啦!”汤夫人翻了个白眼,呵斥道:“他有眼无珠又怎样?我们孤儿寡母的,连个能替我们做主的人都没有,还能怎么办?” 说完,汤夫人将背上的包袱取下来,塞进了囚车里:“这里头,是些吃食。来的路上给你买的。” 看着岳雷蓬头垢面的样子,汤夫人心里一阵难过,放软了语气说:“你为了不牵连我们母女退婚的事,我承你个情! 去岭南山高路远的,你要照顾好自己!人走茶凉,想要落井下石的人少不了。不要在意他们说什么!好好的活着!” 汤夫人停顿了一下,喊道:“岳雷啊——” 岳雷接过包袱,笑着应道:“哎!我在。” 汤夫人踟蹰了一下,问道:“我打个比方哈,要是落难的是芷兰,你会退婚吗?” “当然不会啊!”岳雷回答的特别干脆:“我是男子,什么苦都能吃。” 汤夫人又问:“那,倘若我们芷兰嫁过人,生过孩子,你还愿意娶她吗?” “愿意啊!”岳雷坚定的说:“岳母大人,您看,我现在这副鬼样子,芷兰就是落到什么境地,配我也绰绰有余啊!” 说完,岳雷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岳母大人,芷兰她真没事儿吗?她是不是让人给欺负了?” “你可盼她点儿好吧!”汤夫人斜了岳雷一眼,凶巴巴的说:“我们芷兰好着呢!刚刚订婚的事,也是我胡诌的。” 闻言,岳雷悄悄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哪有那么不开眼的男人,会嫌弃芷兰? 岳雷笑着说:“还好您是吓着我玩儿的。嘿嘿~ 岳母大人……” 汤夫人叹了口气,纠正道:“你不是我家的女婿,可不能喊我岳母大人。” 岳雷讪讪的说:“反正芷兰也不在,您就让我叫两声吧!娶不到芷兰是我没有福气,喊您几声岳母…… 不管我有没有娶到芷兰,在我心里,她都是我的妻子。若是我有翻身的那一日,我回来给您养老。” 汤夫人转过身去,背对着岳雷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的说:“行了,我该走了!回去晚了,芷兰会起疑心的。” 也不管岳雷是什么反应,汤夫人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绷不住。 见汤夫人走了,赵士程才鬼鬼祟祟的凑过来,看岳雷眼中有泪光闪烁,赵士程故意调侃他:“怎么,舍不得你岳母啊?” “我是舍不得芷兰。”岳雷并不避讳,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要是让你同唐婉分开,你难不难受?” 一想到那个画面,赵士程都觉得受不了,气愤的说:“休想!谁也不能把我们夫妻分开!” 说完还觉得不解恨,补了一句:“天王老子也不成!” 岳雷转过身去,给赵士程留了一个后背,不悦的说:“那不就得了!我同芷兰分开……已经要了我半条命了……” 赵士程转到囚车另外一头,看着岳雷的脸说:“岳雷,最迟半个月,我就会带人去营救你和师娘。 这半个月,你要学会隐忍,不要同人起冲突。吃食上也要格外注意,秦桧要害你!” 岳雷咬牙切齿的说:“那个老狗……早晚有一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赵士程附和道:“那是!我要不将他千刀万剐 ,我便跟他姓……只是,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你记住我说的话,保护好自己和师娘,等着我去救你。” 岳雷点了点头,应道:“你放心,我等着你!” 第457章 岳雷遇险 灵隐寺在临安一带颇负盛名,最近又有一桩喜事,为这座古老的寺庙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唐家的儿媳妇郑氏入门三年有余,都不曾怀过身孕。去岁在灵隐寺许了愿,拜了菩萨,今年正月初一的夜里,便给唐家添了个大胖小子。 这可是唐家新一代的长子嫡孙,今后唐家的家业,都要交到这个孩子手中。 当年唐婉可是在菩萨前许了愿,如今侄儿平安降生,她自然要去灵隐寺还愿。 据传,唐婉心诚,这次去灵隐寺住一段时日,吃斋念佛,为侄儿和嫂子祈福。如今临安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郑氏。 一是羡慕郑氏夫妻恩爱,夫君一心一意待她,不曾有过纳妾的心思。 二是羡慕郑氏寻了个这么好的夫家。不说她婆母慈爱,不曾因为无子一事苛待她。便是隔房的小姑子,都一心待她。 这消息是唐婉派人传出去的,不过并非是为了博得美名。 而是为了,寻一个别人挑不出错来的理由,悄无声息的离开临安城,去营救岳夫人和岳雷。 当然,在菩萨面前说过的话,唐婉也不会食言。 她和赵士程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临安,去了灵隐寺。暂住了两日,还了愿,又添足了香火钱,这才在秋果几个丫鬟的掩护下,悄悄下了山。 因着是背着人去的,唐婉只带了一个丫鬟——白冬。 白冬便是唐婉收的那个胆子特别大的丫鬟,丁大丫。 跟在唐婉身边这段日子,丁大丫一改从前的粗俗模样,懂规矩知进退,武艺也精进了不少。 明珠并没有跟来,虽然清忠大师不肯,但是那孩子依旧追了过去,护着清忠大师去了襄阳,顺路去寻她爷爷牛皋。 明珠那边暂且不提,唐婉和赵士程借着月色下了山,向岭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今日是十五,圆圆的月亮挂在天边,岳雷坐在囚车之中,掰着手指头一遍又一遍的数着。 “……八、九、十……还有五日……” 一个胖乎的官差拿着酒坛,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他脸颊通红,眼神迷离,已经喝的说起浑话来。 “嘿嘿……岳二公子,你数什么呢?” 说完他伸出手指,学着岳雷的模样,阴阳怪气的说:“八、九、十……嘿嘿!你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吗? 怎么数数还得掰着手指呢?我那八岁的儿子,都不这样数,你可真给岳飞丢人啊!哈哈~” 岳雷斜了他一眼,转身看向了别处。他得忍耐,在赵士程出现之前,不可以让自己和母亲陷入危险的境地。 “你躲什么啊?”那官差不满的说:“怎么,还不让人说了?你还当自己是公子哥呢?狗屁~你现在就是烂泥……” 为首的官差皱了皱眉,抬腿走过来,将那醉鬼拽到一旁,警告道:“林中,你喝醉了,赶紧去歇着吧。” “你给老子撒开~”林中挥开对方的手,骂道:“方崇山,你算干嘛的,也敢管老子?不就是有个当师爷的舅舅吗?有什么可嘚瑟的……” 林中抬手指着方崇山的鼻子,凶狠的说:“你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能让你那个舅舅滚蛋~” “瞧把你厉害的~”方崇山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林中,嘲讽道:“你要有这个本事,还会跟我们这些人混在一处?” “哼哼~”林中扔掉手中的酒坛,晃晃悠悠的说:“那是爷爷我还没有……还没有……” 许是想到了什么,林中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他阴恻恻的抬起头,看了岳雷一眼,又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靠在了囚车上。 “岳飞的公子就是不一样,瞧这小模样,唇红齿白的……这要是个女子……啧啧~嘿嘿~” 岳雷抬起眼眸,目光如刀,直直的看向林中,那眼眸里有警告,有不甘,还有不服…… “看什么?不服气是不是?”林中恶狠狠的警告道:“信不信老子将你拖出来办了?” 方崇山追了过来,警告道:“林中我警告你,你给我老实点儿,要是惹出了祸事连累了兄弟们,我饶不了你!” 林中嗤笑一声,不屑的说:“你们这些只知道低头干活的人,懂个屁~ 干的好有什么用?不如找个好靠山,那才轻松呢! 爷爷我就找了个好靠山,这趟回去,我就要飞黄腾达了!哈哈哈~到时候,你们这帮臭老九,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着林中晃晃悠悠的走到篝火旁,捡起地上的长刀,一脸惋惜的说:“可惜啊,这岳雷是个男子…… 这要是个姑娘,我还能享受一番。说起来,岳家的小女儿那真是辣,爷爷我见过一回,到今日都忘不了……” 岳雷见他起了邪念,怒从心头起,若不是答应了赵士程要忍着,他现在就想弄死这个不知好歹的林中! 只是岳雷眼中的杀意,林中不曾看到。他转过身来,看到另外一辆囚车中的岳夫人,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捞不着女儿,拿她娘解解渴也成啊~” 林中一脸邪笑的走向岳夫人,伸出手去,想在岳夫人的脸上摸一把。 岳雷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突然站起身来,怒喝道:“竖子尔敢!” 林中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嘴里嘟囔道:“还是岳飞有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夫人!今日我也体验一把做大将军是什么感觉~” 岳雷疯狂的撞着囚车,想要出去救下母亲,肩膀传来剧痛,也不敢停下。 方崇山等人也被林中的举动镇住了!尼玛~平日里怎么没有发现这孙子如此不要脸? “啊——” 就在岳雷疯狂撞囚车的时候,突然林中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岳夫人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就凭你还想占我的便宜?”岳夫人用力一掰,冷声说道:“我跟着岳飞创立岳家军时,你怕是还在和泥!” 岳夫人松开了手,林中的胳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折着,显然,关节已经错了位。 “哼哼~”岳夫人冷哼一声,不屑的说:“无耻小儿,就你这两下子,我劝你还是滚回娘胎里,好好练练吧!” 林中抱着胳膊哀嚎,眼眶通红,死死的盯着岳夫人,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们两个—— 丞相大人说,杀了这两个人,他重重有赏!” 立时就有几个官差拿着刀冲了过来,方崇山一看,这还得了?他虽奉命押送岳雷母子去岭南,但是不代表他就是秦桧的人。 就冲岳飞将军护了大宋这么多年,让他们这些人有安生日子过,他都不能让林中得手。 “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得手——” 第458章 逃出生天 林中虽然醉了酒,但刚刚岳夫人那一下,让他疼的恢复了理智。 他躲在囚车后面,对那些跟他一样想杀了岳雷母子,好去丞相大人面前邀功的人喊: “杀了方崇山——到时候我们将罪责全都推到他头上,既不会受罚,还能在丞相大人面前露脸~” “可恶——”方崇山怒骂一声,喊道:“林中,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弟兄们,杀了他们~” 本来,众人都顾及着昔日的情谊,出手还有分寸。 林中和方崇山翻了脸,就没人在留手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岳雷看着躲在囚车后面的林中,眼中迸发出一抹杀意,他四下搜寻,从囚车的稻草中找到一个小石子。 将这石子当做暗器,向林中激射而去。 林中本就喝醉了酒,便是神志清醒,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况且他离囚车如此之近,这一击虽不致命,却打的他跌倒在地。 “岳雷,你敢打我?反了你了,给我死——” 林中忍着痛爬起来,用左手举起刀,奔着囚车而去。 岳夫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呼:“雷儿,快躲开~”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子,岳雷再忍着,他们母子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他把心一横拼了。 长刀刺进囚车的那一瞬间,岳雷抬手用手镣上的铁链卷住长刀,用力往后一拽,将长刀拽到了囚车中。 林中大惊失色,惶恐的往后退去。 “你,你——快杀了岳雷,他要逃跑~” 这一嗓子,唤回了方崇山的理智,他大喝一声:“快,别让岳雷跑了——” 此时的情况,最头疼的就是方崇山,他既要防备林中那些人,对岳夫人母子痛下杀手。又要防备着岳雷,不能让他逃走。 官差迅速聚集将囚车围了起来,众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岳雷。岳雷也不敢有丝毫松懈,手握长刀,不时还要转身,怕这些人在背后捅刀子。 林中给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官差使了个眼色,那人悄悄退出人群,摸到了岳夫人的囚车旁,举起手中长枪便刺了过去。 岳夫人反应还算灵敏,不过也只是抓住了枪尖,拼命的往外推。 但,她毕竟是女子,又上了年岁,力气比不过眼前这个正值壮年的官差。拼尽全力只能看着枪尖一点点向前挪动。 岳雷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都快被捏爆了,悲愤的喊道:“母亲——快——他要杀了我母亲——” 可已经晚了,方崇山等人根本抽不身来过去救岳夫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短箭如流星般迅速奔来,噗嗤一声,穿透了那官差的胸膛。 方崇山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不远处的小路上出现几匹马。 月色昏暗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身形纤细的人缩回了手去,看样子大约是个女子。 女子身后,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冰冷的说了一个字:“杀——” 岳雷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脸上露出笑意,他知道赵士程来了。 方嵩山心里一惊,这伙人,来者不善啊! “迎敌——” 空旷的荒野上,响起了打杀声。 初时,官差仗着人多,还能同赵士程几人打成平手,可渐渐的就力不从心了。 不说赵士程的武功有多高,就是跟在他身后的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官差强。 林中害怕的钻到了囚车底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伙人是过来营救岳雷和岳夫人的,他们根本打不过。 可林中终究没有躲过去,一柄长刀自囚车中刺下,刺破了囚车,刺入了林中的后背之中。 这一刀来的太突然,林中毫无防备就去见了阎王。 岳雷抽回长刀,看着上面殷红的血迹,脸上露出一种大仇得报后的笑容。 林中这个小人,这一路上没少刁难岳雷和岳夫人,岳雷早就忍无可忍。今日他竟敢借着醉酒的机会,妄想杀了他们母子,士可忍孰不可忍! 让他死的这么痛快,已经是岳雷仁慈了。 赵士程一个飞踹将万崇山踹翻在地,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指他的面门。 “钥匙——” 万崇山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死死的盯着赵士程,丝毫不为所动。 岳夫人缓缓开口:“万崇山,把钥匙拿出来吧,我们留你一条命。” 万崇山神色有些松动,用余光看了看周围的弟兄,发现他们尽皆丧了命,心中有些害怕。 赵士程催促道:“交出钥匙,我放你走——” “你若不交也可以,杀了你,我也能拿到钥匙。” 万崇山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扔到了地上。 赵士程将长剑撤回了一拳,警告道:“回去知道怎么说嘛?你们遇到了敌袭,岳夫人岳雷命丧当场。只逃出来了你一个。” 万崇山结结巴巴的说:“知,知道……” 他可没有那么傻,这些人不杀他,明显是留着他回去送信。至于怎么说……当然是按眼前这个黑衣人的话说。 若是让朝廷知道,有人救走了岳夫人和岳雷,他们没办法跟上头交代,还要面对丞相大人的怒火。 只有按这黑衣人的说法,他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滚——” 万崇山捡回了一条命,连滚带爬的往荒野深处逃去。 白冬跑过来,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了囚车。 唐婉翻身下马,亲自过来将岳夫人扶下了囚车,白冬打开岳夫人身上的脚镣、手镣 ,岳夫人这才算重获自由。 唐婉温柔的嗓音响起:“师娘,二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我们已经寻了个地方,你们可以藏在那里,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岳雷接过白冬递过来的钥匙,自己打开了手镣脚镣,跳下囚车 ,活动了活动筋骨。 岳雷看着地上的尸体问道:“他们呢,扔在这里行吗?” “不必管~”赵士程淡定的说:“若是官府派人过来查,那才好呢!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的,才能让秦桧那狗贼害怕。” “走——” 一声令下,众人翻身上马,趁着月色向远方奔袭而去。 天色渐明,一阵清脆的鸡鸣声,打破小山坳的平静。袅袅炊烟升入空中,随着晨曦明媚的阳光,消失不见。 一队人马在山林间穿梭,沿着小路来到了山脚下。 赵士程翻身下马,顺手揽着唐婉的腰,将她带了下来。 岳夫人也在岳雷的搀扶下,下了马。 赵士程抬眼看着蜿蜒的山路,回首对岳夫人说:“师娘,我们走吧~” 众人拾级而上,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了半山腰上。 唐婉大口喘着粗气,拍了拍心口,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他们日夜奔袭,赶了很远的路才来到 这里。 赵士程停住脚步,冲着大山喊道:“我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半大小子喊叫着,从低矮的木头屋子里冲了出来。 “母亲——” 第459章 亲人团聚 “母亲——” “母亲——” 岳霆和岳震几乎是同时扑进了岳夫人怀中,岳夫人没有想到还有再见到两个幼子的一日,紧紧的搂住他们。 岳夫人蹲下去,左手捧着岳震的脸,右手摸着岳霆的头,热泪盈眶。 “震儿~霆儿~快让母亲看看,你们长大,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们来了——” 岳震可怜兮兮的说:“母亲,我们好想您啊~” 岳霆抬手捧住岳夫人的脸,认真的说:“母亲,您瘦了……” 说完,他又看向岳雷,挠了挠脑袋 ,迟疑的问:“你是二哥吗?” 岳雷蹲下身去,揽住岳霆,笑着应道:“是,我是你二哥,岳雷~你是岳霆吧?二哥有很久不曾见过你了……” 赵士程抬脚踢了岳雷一脚,小声提醒道:“起来,你快起来 ~” 岳雷不知道他有何事,但是他了解赵士程,虽然迷茫还是站起身来。 唐婉看着远处走来的少女,推了岳雷一把,催促道:“二哥,你快些,赶紧过去啊~” 岳雷转过头去,这才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少女——汤芷兰。 岳雷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发现汤芷兰还在,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连忙跑到汤芷兰的身前,关切的问道:“芷兰?芷兰你怎么会在这里?岳……” 想到他们二人已经退了亲,岳雷生生止住了话头,别扭的说:“汤伯母呢?你不会是放着她不管,偷跑过来的吧?” “你不是一直叫我岳母吗?”汤夫人抬脚走出木屋,看着一脸错愕的岳雷,笑着问道。 岳雷惊讶的说:“岳,岳母,您怎么在这儿?” “你是傻了不成?”汤夫人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我们母女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想让你兑现承诺和芷兰成亲。” 岳雷慌乱的说:“这怎么可以?我现在的身份是……是逃犯啊!” 汤夫人走到岳雷面前,语重心长的说:“岳雷,当初我要退掉这门亲事,是怕你战死沙场。我不想让芷兰跟我一样守寡。 我并非是嫌贫爱富之人,虽说你现在是个逃犯,但是好歹性命在。不当官也没事儿,只要你和芷兰好好过日子就成。 再说了……” 汤夫人推了汤芷兰一把,无奈的说:“我这女儿太倔了,这辈子认定你了,我也拗不过她。” 身为母亲,点头同意这门亲事,对汤夫人来说是个很艰难的决定。 但是汤芷兰太倔了,她心里只有岳雷,为了岳雷不吃不喝,短短月余生生瘦了二十斤。 汤夫人拗不过她,加上中间有唐婉调停,便改了心意。 逃犯便逃犯吧,左右她也不是什么嫌贫爱富之人。跟着岳家人到这偏僻的山坳里隐居,也挺好的。 岳雷愧疚的看着汤夫人和汤芷兰,果断的跪了下去:“岳母大人,您放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了芷兰。 从今往后,您和母亲就是我的亲娘!儿子定然会好好孝敬二老的,只是,成亲之事……” “待你出了孝,我们便成亲。”汤芷兰开口说道:“我愿意等你!” 岳飞身故,按照习俗,岳雷是要守孝三年的。汤芷兰愿意花三年时间,去等一个结果。 岳夫人牵着两个孩子走了过来,看到汤夫人,脸上露出笑容来:“嫂夫人,看来命中注定,我们就是一家人。” 汤夫人感叹道:“是啊,这都是命,挣不脱的。” 韩彪出现在赵士程身后,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见过主子爷,见过夫人~属下幸不辱命,在官府追查过来之前,将二位公子带了出来。” 这处山坳其实离聂家湾并不远。韩彪到了聂家湾之后,三不五时便会带着弟弟过来,兄弟二人在这里修建了几座木屋。 官府虽然还没有查到聂家湾,但黄梅县里已经开始搜捕岳家之人了。韩彪见形势不好,便向岳霆表明了身份,带着他们进了山。 赵士程嘴角噙着笑,夸道:“韩彪,你干的不错,这次便随我们回临安吧!” 韩彪有些迟疑:“可这里……” “无事的。”唐婉笑着说道:“这里易守难攻,山上还有野兽,寻常人不敢过来。便是有人过来,这不是还有二哥嘛~” 赵士程宽慰道:“你放心 ,我们会留下护卫,保护他们的。至于你,我还有大用处。” 千里之外,吴氏已经解决完了岳安娘的事儿,成功和岳银瓶汇合。 这是吴氏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孙儿。不过比起一个还不知事的孩子,吴氏更关心岳银瓶。 岳银瓶瘦了,眉宇之间尽是疲惫之色。 吴氏心疼的问道:“银瓶,你还好嘛?” 岳银瓶神色悲戚,打起精神应道:“婆母,我无事的。我是岳飞的女儿,虎父无犬女,这些打击还击不垮我!只是不知道,我母亲如何了?” 吴氏想了想来时女儿说的话,宽慰道:“你妹妹和妹夫,已经去救你母亲和二哥了。你莫要担心,你妹夫的身手你也知道,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你三哥被我那侄儿和贡将军带走了。清忠大师去了襄阳,寻你长嫂和孩子们去了!安娘被窝 送回李家了。 她那公婆和夫君也忒无情了些,竟想要休了她,不过有我出面,仗着你公爹的名声,他们又改了心思。 银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不要多想,早日养好身体,咱们再做打算!” 岳银瓶点了点头,握住吴氏的手,愧疚的说:“婆母,人都说人走茶凉,我家落到这步田地,您不嫌弃我便罢了。 您和妹妹还愿意为我奔走,我真是不知该怎样谢你才好……” “一家子说什么谢不谢的!”吴氏不以为意的说:“你既然入了我家的门,那我们便是一家人,不要说那些外道话。” 吴氏抬头看了一眼唐承义,想起家里那个糟老头,无奈的说:“这次,你公爹也是要辞官的,只是折子递上去,上头不肯放他走。” 唐承义摇了摇头说:“就我父亲的能耐,谁敢放他出临安?” 唐闳虽然品级不高,但是能耐可不小!这样一个精通制作武器的大匠,便是傻子也知道,不能让他走。 他若是埋没于乡野还好,若是被金人掠走,那对大宋来说才是塌天大祸! “他知道孩子出生了,高兴的手舞足蹈,本想辞官,我们也好一家团聚,结果被扣在了临安城里……” 岳银瓶想起那个画面,脸上的忧愁淡了几分,低声说道:“公爹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第460章 安氏怀孕 唐闳何止是生气!他简直都要气炸了好嘛? 不能见到孙儿就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要日日被军器所派来的官差看着,没办法,他确实能干出偷跑的事。 昔日的上峰鲁大人太清楚他的秉性了,自然要防着他! 这也就罢了!因着当日他拦着张浚,不肯让他进门的事儿,他喜获“雅称”——临安悍妇! 唐恕回来知道他干的蠢事之后,气的拿的棍子狠狠的抽了他一顿,唐老夫人和唐安眼巴巴的看着,都没敢开口阻止! 拦人的方法有那么多,偏偏唐闳挑了个最无赖的。什么风骨,什么名声,都没了! 临安悍妇,唐家多少代人的传承,就没有一个人被叫过悍妇!便是唐薇再混蛋,也没被人这样耻笑过! 偏偏,唐闳还是个男子,唐家的清名都让他给毁了…… 只是他不能抱怨,若是让唐恕知晓,那就不是一顿打能扛过去的了! 不过,唐闳就是被人耻笑几句,说他丢了世家的脸面而已。比起秦桧来,他的日子好过多了! 秦桧愁的头发都白了! 自从岳飞死后,这刺客是一波接一波。有江湖侠客,有死士……甚至有的刺客就是普通的百姓,连武艺都不会…… 他们还不足为惧,秦桧真正害怕的,是岳飞那几个孩子。也不知他们到底去了何处,搜寻了这些日子,竟然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虽说身边的护卫足够多,不曾伤到他分毫,但他如今已是草木皆兵! 最要命的是,他依照诺言,将岳家军从牛皋的手中夺过,交到了王贵手里之后,牛皋上了奏折,要回临安养老。 这人还没有到临安,话已经传回来了,牛皋扬言,要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若是别人说这话,秦桧全当他是放屁,可牛皋不一样!此人天生神力,就秦桧身边这些护卫,加起来也打不过牛皋一人啊! 夜不能安寝,日不得安食,便是秦桧如今过的日子。 唯一算得上是安慰的,便是孙媳妇安素心又有了身孕!他秦桧好歹也算是有了后。 只是这家宅,是再也不曾安宁过…… 今日太阳格外的好,鸾儿躺在廊下的软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夕霞蹲在她的脚下,轻轻按着她的脚底,脸上带着笑,柔声说:“姨娘,咱们少奶奶在院子里养了个男人……” “养了个男人?”鸾儿猛然坐起身来,饶有兴致的问:“你如何知道的?可知那人是谁?” 夕霞面色不改,淡定的回道:“楚澜!” 鸾儿惊呼:“呀——竟然是他?” 鸾儿对这人可是印象颇深,原因无他,秦埙的相好,她便是想忘了都难。 “他可真是会藏啊!少爷到处寻他,他倒好,竟然跑到府里来了……灯下黑……哈哈~” 夕霞停了手,为鸾儿穿上鞋袜,抬眸笑着说:“可是说呢~少爷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猜到,他竟然跟少奶奶混到了一处……” 鸾儿感叹道:“便是我也不敢那么想啊!他是如何进来的?又藏身在何处?” “坐着少奶奶的轿子,光明正大进来的。”夕霞答道:“咱们那位少爷,十天半个月也不肯去少奶奶屋里一回,自然发现不了。 如今,他乔装成家丁,就躲在少奶奶的院里。奴婢偷偷去看过几回,那可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鸾儿眼睛一转,讥讽道:“这么说,她腹中的孩子是楚澜的?哈哈哈~ 这个安素心,比我还要阴损!不过,我喜欢……” 夕霞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鸾儿面前,开口说道:“姨娘,奴婢以为,您该想想办法,帮少奶奶永绝后患才是!” 鸾儿扫了一眼那瓷瓶,意味深长的看了夕霞一眼,眼神冷了几分,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主子在灵隐寺,还不曾回来。”夕霞平静的应道:“这是奴婢自己的意思。” “好!很好!你可真是胆大包天~”鸾儿邪魅一笑,重新躺回了软榻上,慵懒的说:“这事儿,你去办吧! 做的漂亮些,不要脏了自己的手。后厨的刘妈妈,是个得用的~” 夕霞站起身来,伸手将小瓷瓶拿起,重新放进了怀里,起身便要走。 鸾儿突然喊住了她:“等等!让你家主子找找,有没有那种会让人吃了会成瘾的毒药,我有用。” 夕霞行了一礼,说道:“便是没有,我家主人也会为您寻来的。奴婢退下了~” 太阳往西方走去,慢慢消失在了天际。 暮色四合,秦埙拖着疲惫的身体踏进了秦府的大门。 自从元宵节那日,他被人拖进了巷子里莫名其妙打了一顿后,楚澜便不见了。他将临安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楚澜的影子。 今日又找了一天,还是没有他的消息。他实在是疲惫不堪了,这才回到府中。 门房见是他回来了,喜笑颜开,凑过来朗声说道:“少爷大喜啊!今日少夫人诊出了喜脉,您要当爹了!” 秦埙已经走了过去,闻言一脸震惊的退了回来,惊奇的问道:“当爹?谁呀?” 门房脆生生应道:“您呐!” 说完,门房偷偷看着秦埙,见他脸色难看无比,心里泛起了嘀咕:后院的丫鬟说,谁第一个告诉少爷这个好消息,少爷定然重重有赏。 怎么看少爷这样子,一点儿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啊?不应该啊…… 门房哪里知道,秦埙已经许久不曾碰过安素心了。他高兴?他高兴个屁! 他现在就是个戴着绿帽子的活王八,他能忍住,不杀了安素心就不错,他还高兴…… “哼~” 秦埙冷哼一声,抬脚往后院走去。他倒要看看,这安素心哪里来的胆子,也敢给他戴绿帽子! 楚澜正伺候着安素心吃饭,便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奶娘焦急的劝阻声。 他心头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安素心斜了他一眼,嫌弃的说:“慌什么?你我还能怕了他不成?你去里头避一避……” 楚澜迟疑了片刻,说道:“可是,他若是出手伤了你怎么办?” “你是死的?”安素心笑着说道:“他若是想动手,你不会拦着吗?” 楚澜脸色灰败,他可不想再伺候秦埙了! 安素心平静的说:“你若不想被发现,便不要出来了。我自己也能应付……” 楚澜闻言,埋头走进了内室,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秦埙已经走到了门口,抬脚将门踹开,举着长剑便冲了过来:“安素心!你这个贱人,我今日定要杀了你!” 第461章 说服秦埙 安素心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怕,她漫不经心的放下碗筷,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抬头看秦埙。 秦埙本想吓一吓她,结果安素心纹丝未动,他手里的剑刺下去也不是,不刺下去也不是,尴尬的立在了安素心面前。 奶娘带着丫鬟们已经冲了进来,看到眼前一幕,赶紧扑到了秦埙面前哀求:“姑爷,您这样是要干什么? 我们小姐可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您若是伤了她,不说定国公府如何,便是府中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不能答应!” “奶娘,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安素心低头看着奶娘,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我和少爷说几句话。” 奶娘迟疑的说:“这……这……” 安素心一拍桌子,怒喝一声:“退下——” 见安素心发了怒,奶娘这才带人退了下去。 安素心又拿起碗筷,抬起头看着秦埙说:“行了,别拿把破剑吓唬人了,坐下吃饭吧!” 秦埙被安素心的举动搞糊涂了,不是,她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坐下啊——”安素心不悦的说:“怎么?你不碰我,还不准我碰别人了?别管孩子是谁的,生在秦府里,那就是你的。 安素心吃了一口饭,含含糊糊的说:“你要是不满意,肚子里这个我打了便是。不过,要是那样的话,你得和我同房。 我是秦府的少奶奶,又不是不能生养,迟迟无法怀孕算怎么回事?你不要脸面,我还要争口气呢!” 秦埙仍旧不动,用厌恶的眼神审视着安素心。 他以前就不肯碰安素心,如今她脏了身子,便是看她一眼秦埙都觉得脏。还想同他同房,做梦! 安素心被他打量的心里发毛,干脆也不吃了,当着秦埙的面脱起了衣裳。 “怎么,你连看都不敢吗?呵呵呵~” “秦埙呀秦埙,你要兴师问罪可以啊!今晚你就留在这里,让我也做一回女人。你若是办得到,我明日就将孩子打了。” “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我都不嫌你恶心,你倒嫌弃上我来了……” 秦埙瞪了安氏一眼,将手中的长剑扔到地上,寻了个椅子坐了下去。 他厌恶的说:“安素心,你给我戴了绿帽子,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歪理来,你胆子也太大了。” 安素心坐到了秦埙对面,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懒洋洋的说:“胆子不大,怎么给你留个后啊?” 秦埙沉着脸问:“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重要的不是那个男人是谁……”安素心嘴角噙着笑,得意的说:“重要的是,只要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平安落地,你的位置便无人可以动摇了。” 安素心看着秦埙,试探的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听我的安排,你我联手,将这秦府变成我们的?” 秦埙瞥了她一眼,轻嗤一声说道:“便是我不跟你联手,这秦府也是我的。” “这你可说错了!”安素心阴阳怪气的说:“你最近这段日子不在府中,有些事不清楚。” “你祖父收了好几个女人,都养在外头的宅子里了。他是人老心不老,还想生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什么?”秦埙拍案而起,厉声问道:“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安素心见他急了,反倒平静了,淡定的说:“你慌什么?怎么现在顾不得同我算账了?” “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跟着你祖父,看看他整日都忙些什么。若是我骗了你,你再回来同我算账不就得了!” 秦埙也顾不得安素心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儿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祖父那些外头的女人生下孩子! 秦埙早就将秦家所有的产业看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从前不能忍受二叔一家抢,今后也容不下任何人来夺。 看着秦埙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安素心故意追在后头问:“秦埙,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到底生不生?若是不生,你何时才能与我同房?你倒是说呀~” “生!生!生!”秦埙不耐烦的说:“想让我碰你,做梦去吧!” 得了准信儿,安素心自然不会再追,转身就回了屋,将躲在内室的楚澜喊了出来。 楚澜在内室听得一清二楚,扶着安素心坐到椅子上,悄声问:“素心,我们这样行吗?秦埙会不会发现我?” 安素心答道:“只要你躲着他,他不会发现你的。当然,你也不能出了这个院子,毕竟老妖婆可认得你的样子。” “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跑出去的。”楚澜给安素心揉着肩膀,讨好的说:“我可舍不得你和孩子,咱们一家三口要永远在一起。” 安素心的语气很冷漠,警告道:“楚澜,我劝你不要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我为何同你混在一处,你心中清楚! 我是为了报复秦埙,让他尝尝被戏耍,被背叛的滋味,可不是对你有情。 要不是为了报复秦埙那个缺德鬼,你便是为我提鞋都不配,不要说上我的床了。你若老老实实的,我还可以多给你生几个孩子…… 若是敢作妖,不听我的话…… 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啊?你这样的,便是死了也无人知晓。” 楚澜的脸色变了又变,勉强维持着笑脸,用讨好的语气说:“我晓得!你还怀着身孕呢,可不能动气~” 安素心没有看到,楚澜眼中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楚澜同秦埙在一处时,好歹秦埙还将他当个人看。虽然也强迫他做那样的事儿,可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便是连大声同他说话都舍不得。 自从他投奔了安素心,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虽然能堂堂正正做男人,但是安素心的态度可不如秦埙那么好。 这样威胁的话都是好听的,更难听的他都听过!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非秦埙死了,不然他不敢冒头…… 想起那个丫鬟对他说的话,楚澜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俯下身去悄声问:“素心,若是这一胎你生下男孩…… 我们便将秦埙除了吧!他死了我们才安全……毕竟他知道了你的秘密,若是日后他翻了脸,我们可就活不成了!” 安素心回头瞥了楚澜一眼,阴阳怪气的说:“弄死他?楚澜你忍心吗?那可是你昔日的情人啊~” “他还能比得过你吗?”楚澜反问道:“弄死他,我们霸占了秦府的家产,那日子才算逍遥快活!” “呵呵呵~”安素心笑出来声,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说道:“不必等到孩子出生,若是杀他,还需尽早!” 第462章 耿雁登门 “那不成——”楚澜反驳道:“现在还不确定你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若是女孩,咱们还得再生一个!” 安素心瞥了楚澜一眼,心道:真是给你脸了,你这种低贱的人,怎么配让我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孩子?简直是笑话。 不过,这楚澜还有利用的价值,秦埙死之前,还不能同他翻脸。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想要男孩吗?便是我生下女儿,也有的是办法换成男孩…… 安素心和楚澜都不是什么纯良之辈,因着对秦埙的怨恨才联手做出这种事来。 秦埙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两条毒蛇盯上了,直奔父亲秦熺的书房,商讨对策去了。 那边,岳雷和岳夫人的事情已了,赵士程和唐婉也不宜久留,只歇了一日便匆匆上了路。 张宪已经定了罪,再有半月,便要在菜市口问斩了。赵士程知晓他是冤枉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两口子快马加鞭,七日之后才风尘仆仆的到了临安城外。掐指一算还有几日可以准备,便下脚步,去了灵隐寺。 灵隐寺本就是化外之地,无人会管闲事。唐婉和赵士程又是趁着晚上偷偷回去的,是已,他们离开的事儿无人知晓。 小两口又歇了一日,这才大摇大摆的回了临安城。 只是到了府上才知,府中来了二位贵客,已经等了几日了。 唐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的问道:“秋果,你说谁来了?” 秋果脆生生的应道:“陆文龙陆将军和耿雁耿姑娘。” 唐婉喃喃道:“他们俩个怎么凑到一起去了?你可问清楚了,他们真是一同过来了?” “是,奴婢问清楚了。”秋果肯定的说:“夫人,他们俩是一同来的。管家说,耿姑娘喊陆将军夫君。” “什么?”唐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也太出乎意料了,这两个人真成亲了? 赵士程心中窃喜:那个烦人的女人终于有人要了,哈哈哈~只要她不缠着我,管她嫁给谁呢?就是入宫作妃子,都同我无关。 赵士程一脸笑意,吩咐道:“去,将人请过来吧~再吩咐厨房,备一桌酒菜。 对了~让人去对面郡王府知会一声,看看郡王有没有功夫,能不能来一趟。” 秋果低声问道:“主子爷,那我该如何说呀 ?” “嗯……”赵士程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答道:“你便说有贵客登门,郡王爷便知晓了。” 秋果恭敬的行了一礼,应道:“是!奴婢这边去。” 唐婉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低声低喃:“他们怎么凑到一起去的?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赵士程笑着调侃道:“你操心那些事儿干嘛?不管他们如何认识的,又是为何成的亲,都同我们无关。” “我只是有些意外。”唐婉笑着说道:“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二人倒也般配。” 赵士程敷衍道:“嗯,般配~般配~” 能不般配吗?赵士程是又怕耿雁缠上了,破坏他和唐婉的感情。又怕和陆文龙走的太近,唐婉变了心。 这下好了!他俩做了夫妻,一下解决了赵士程两个难题。 不多时,院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士程,许久不见~” 赵士程和唐婉迎了出去,就见陆文龙和耿雁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陆大哥,许久不见!”赵士程边说边往外走,看到耿雁,高兴的喊了一声:“嫂夫人~请进~” “耿姑……”话还没有说完,唐婉就改了口:“应该叫你嫂夫人了,快请~我们屋里说话。” 耿雁难得红了脸,娇羞的说:“哎呀~你还是叫我耿雁吧。叫我嫂夫人,怪别扭的。” 虽是后来改了心意,但她从前确实对赵士程动过心思,这一声嫂夫人,她听的心虚。 陆文龙笑着说:“这怎么成?长幼有序,我同士程是兄弟,这声嫂夫人,他没有喊错。走吧,我们屋里说话。” 几个人进了屋落了座,不等赵士程说话,陆文龙先开了口:“贤弟,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叔父张宪而来。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他做不出诬陷岳将军的事,我相信他是冤枉的。还望贤弟帮着打探一番,我叔父如今到底被关在何处?” “原来是这事儿。”赵士程笑着应道:“张将军确实是被冤枉的。他指正岳将军的供词,上面的手印,是在他昏死过去后,被人拿着手按上去的。 再有几日,他便要被斩首示众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人手,准备在将他救出来,送他离开临安。” 陆文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有些喜不自禁的说:“真的?那太好了!算我们夫妻一份,到时我们一起去救他。等救出叔父,我们夫妻会立刻带他离开这里。” 张宪对陆文龙有大恩,如今他身陷囹圄,陆文龙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对了——”唐婉开口问道:“陆大哥,你不是在岳家军之中吗,为何会出现在临安?牛将军知道你来吗?” 陆文龙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自从岳将军奉旨回了临安,牛将军便将岳家军的人马打乱,全都编入了其他将军的麾下。 如今的岳家军全都是新人,不要说老将了,便是老兵都不曾留下一个。王贵那王八蛋,接手的是假的岳家军。 我们这些人,都因为岳将军蒙冤而死不忿,走的走,散的散,全都各奔东西了。我离开的早,牛将军不知道我的去向。” 唐婉点着头,附和道:“合该如此,张将军是冤枉的,那王贵和董先可不冤。如今岳将军惨死,他们二人倒是升了官 ,真是可恨!” 赵士程叹了口气说道:“可恨的岂止是他们二人,岳将军从前的亲卫姚岳你们还记得吧?这孙子上蹿下跳的,到处贬低岳将军……” 赵士程抬起头看向陆文龙,问道:“不知陆大哥今后有什么安排?若是不嫌弃,可以留在我这里,我打算为岳将军报仇,如今正缺人手……” 陆文龙和耿雁相视一笑,而后说道:“我们夫妻还有事要做,恐怕不能留下来。 岳将军虽然蒙了难,但是抗金大业还要继续。我离开岳家军之后,便拜在了耿京耿先生门下。 蒙他不弃,将爱女许配给了我……我们二人营救了叔父之后,会带着他去金国,继续抗金。士程,对不住——” 赵士程叹了口气,说:“陆大哥不必自责,若是岳将军还在世的话,也会支持你这样做的。 既然你投奔了耿先生,我这做弟弟的无论如何也要支持一二,今后有用的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耿雁闻言笑着说道:“还用今后?眼下就有一桩事儿要求你。” 第463章 营救张宪 唐婉别有深意的看了耿雁一眼,转念一想,耿雁可是聪明人,太过分的事儿也不会拿出来说,遂又放下了心。 赵士程抬头望去,沉声问道:“嫂夫人,请讲!” 耿雁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我们需要粮食和药材,不是一批,是一直需要!希望你们夫妻能帮帮忙。 我知道你们手里有商队,有田地,甚至有药田。我愿意出高价买这些东西,但是需要你们运到颍州去。 这件事儿虽然麻烦了些,但是我知道你们能办到!” “我知道,贸然提出这么多要求,你们会很为难。”陆文龙语重心长的说:“但是,我们夫妻因为这些琐事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若是没了这些后顾之忧,专心杀敌,那我们的处境会好上许多!” 生意上的事,从来都是唐婉操心的多,她斟酌了一下,又确认了一遍:“你们需要我们常年供应粮草和药材,交易的地点在颍州,是吗?” 耿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的!价格好商量,我愿意多出市场价两成的银子,买这些东西。” 唐婉摇了摇头,耿雁见她摇头,露出失望的神情。 唐婉赶紧解释:“嫂夫人你误会了,我不是不答应同你做这桩生意。而是说,价格便按市场价来就好,不需要多给。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对你来说并不难!” 耿雁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激动的说:“弟妹,请讲——” 唐婉不疾不徐的答道:“你知道的,我家也做古玩字画生意,只是这临安城就这么大,叫得上号的珍宝,是有数的! 金人这些年鱼肉汉人,敛财无数。想来他们手里的珍宝古玩定然是多不胜数!我需要那些东西!不过价格,我只能给公道价!” 耿雁大手一挥,痛快的说:“成!不过,价格我让你一成,就当是弥补粮食药材生意上,你的损失。” 耿雁来南方收粮食和药材,耗费多少心力就不说了,她要的急,量又大,那些粮商没少坐地起价。 她之所以厚着脸皮,借着陆文龙和赵士程的关系,登门提起这桩买卖,就是不想再做冤大头了。 不过,别人投之以桃,她便报之以李!也不能让唐婉太吃亏了,毕竟像她这样有良心的商人并不多。 再说,金人手里的珍宝古玩,她拿过来时可不花钱,低一成也损失不到哪里去!她找人出手,还会被压价呢!让给唐婉一成利,她不亏。 “痛快!”唐婉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话间,秋果敲门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正是赵昚。 “士程——什么贵客啊?也值得你这样眼巴巴的将我请过来!” 众人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赵士程应道:“哥哥 ,快进来!我有两位朋友,想要引荐给你。这一位是陆文龙!他的父亲便是潞安州节度使陆登! 这一位是陆夫人,姓耿名雁!她的父亲您一定听说过,就是在北地抗金的英雄,耿京耿将军!” 说完,赵士程转身对陆文龙二人说道:“这位是我堂兄!普安郡王赵昚!” “原来是郡王爷,小人陆文龙见过郡王爷!” “小女子耿雁,见过郡王爷!” 赵昚眸光闪动,投给赵士程一个满意的眼神,而后上前一步,将他们二人搀扶了起来。 “免礼!免礼!早就听说过二位的大名,不曾想,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 “士程,备好酒菜了没有?今日我们几人痛饮几杯!” 赵昚能不满意吗?这二人身后站着的是耿京!耿京虽然没有官职,只是在北地拉队伍抗金的散兵游勇,但是他的势力可不容小觑! 若是能将耿京收拢到麾下,他的势力必定又壮大了几分,抗金大业又多了几分把握! 虽说,他这样的身份不能领兵作战,但是耿京不是不在大宋境内吗?他可不归朝廷管辖。 赵士程笑着说:“自然准备好了!几位请移步!”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张宪斩首这日。 赵士程、陆文龙率众乔装打扮,混在了人群中,等着张宪的囚车经过。 虽说张宪是被冤枉的,他不曾出卖过岳飞将军,但是百姓不知道真相啊!他们都认为是张宪诬陷岳飞。 故而,从囚车出现的那一刻,烂菜叶、臭鸡蛋铺天盖地向张宪扔去。 张宪脸颊消瘦,双目无神,衣服也显得空荡荡的。木讷的站在囚车之中,看着周围的百姓。 被扔臭鸡蛋、烂菜叶,表情也丝毫不曾有过变化。那样子,似乎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赵士程对身旁的陆文龙说道:“不能让囚车进菜市口,那边人多,官差也多。动手的话,逃脱困难。” 陆文龙点了点头,低声应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动手吧!” 赵士程点了点头,对隐藏在人群中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百姓群情激奋,扔的正凶,突然有鞭炮在人群中炸响,也顾不得骂张宪了,四散而逃。 陆文龙见人群乱了,悄悄拿出长枪,脚步虚点,一个纵身直奔囚车而去。 “杀——” 赵士程戴上面具,大喝一声,也冲进了官差之中。 他师承岳飞和牛皋,那二位勇冠三军,武艺本就高强。赵士程得二位的真传,眼前这些官差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加之,有人策应,很快囚车附近的官差就被杀的片甲不留。 陆文龙劈开囚车,将张宪救了出来,沉声说道:“叔父,赶紧跟我走!” 虽然陆文龙戴着面具,张宪看不到他的容貌,但这声音他熟悉!激动地说:“文龙!是你!” “叔父,赶紧随我离开这里!”陆文龙低头捡起一把长刀,狠狠的劈向困住张宪的铁链,催促道:“走——” 铁链应声而裂,张宪跌跌撞撞的随陆文龙跑了几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赵士程已经追了上来,看到这一幕,说道:“陆大哥你背着张将军先走,我来断后!一路往西,那里有人接应!” 远处,有一队官兵正往这边赶来,陆文龙瞥了一眼,弯腰将张宪背了起来,快步向西跑去。 “小心~ 我在城外等你!” 赵士程的人手已经迅速聚拢过来,赵士程沉声吩咐道:“一半的人手去追张将军,不惜一切代价,护送他离开。 剩下的弟兄跟着我阻拦官差!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不管形势如何,全部撤离!去追张将军。” 众人齐声喝道:“是——” 官兵已经近在眼前~ “快——不要让他们跑了!” 万俟卨骑着马追了上来,口中高喊:“活捉贼首,其他人死活不论!” 第464章 逃出临安 赵士程低喃道:“万俟卨——” “哼~ 我正到处寻你呢!你竟不怕死的撞上来!我这就送你下地狱,去跟我师父赔罪!” 赵士程举起长刀直奔万俟卨的方向而去,官兵前赴后继的扑上来,全被他斩于刀下! 万俟卨察觉到不对,厉声喊道:“快!快拦住他~” 调转马头就要跑,可惜已经迟了!赵士程躲过官差手里的长枪,朝万俟卨杀去,眼看就要杀了他,突然一支冷箭凌空飞来! 赵士程回身打掉箭矢,万俟卨已经骑着马跑了出去。但这样大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他加快了速度,将长枪当做箭矢,用力的向前投掷出去…… 万俟卨疯狂的催马,但长街上乱哄哄的,散落的菜叶,被撞翻的小摊……马根本就跑不快。 万俟卨额头已经冒了汗,不对!那人绝对是冲着他来的,他若是不逃,今日这条小命必定交代在这里。 他勒住缰绳,想要从马背上跳下来,就在这一刻,一支长枪如箭矢一般激射而来,洞穿了他的后背,将他射下了马。 万俟卨抽搐了几下,努力的回头,似乎想要看清仇人是谁,可惜,还不等他转过头去,便喷出一口鲜血,倒地而亡…… 赵士程一击得手,也不恋战,率先退到了胡同之中,边打边退,想要离开此地。 张浚看着长街上万俟卨的尸首,后背一阵发寒! 万俟卨做了什么他很清楚,他干了什么,那就更加清楚了!眼前这群人,绝对是岳飞的余党!他们这是复仇! 张浚沉着脸,带着怒气喊道:“杀——给我杀光他们,死活不论!” 天空中下起了箭雨,赵士程一个纵身跳入旁边的民宅里,躲过箭矢的追击后,才施展轻功,向陆文龙离开的方向奔去。 临安城彻底乱了套,到处都在搜捕,扰得百姓不得安宁。 官差挨家挨户的搜寻,家里待不了,百姓只能去街上闲聊。 “谁把张宪那个恶贼给救走了?他那样的难道不该杀吗?若不是他诬陷岳……” “嘘——快别说了!哪里是张宪害的岳将军,若真的是他,怎么会把他斩了?” “啊?怎,这话怎么讲?” “你听我说,这事儿本来就蹊跷……若是他出卖了岳将军,那他算是有功啊!为何偏偏要杀了他?我听说王将军可升了官……” “……” 百姓聊的火热,一支商队在长街上行过,竟然没有几个人注意 。 赵士程换了身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带着陆文龙等人,逃出了临安城。 这一路也不敢停,生怕搜捕的官差追了过来。 直到暮色四合,来到离临安百里之外的荒郊野岭,赵士程才敢喊停! “停下来歇歇脚吧!估摸着,今晚官差不会追上来了!” 赵士程翻身下马,走到了押送货物的马车前,动手将车里的货物搬了下来:“大家都来搭把手!” 陆文龙、耿雁也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货物搬开。等马车空了,赵士程跳了上去,将车底的木板取了下来。 张宪便躺在车底的暗格中,在赵士程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耿雁扔进来一个包袱,脆生生的说:“叔父,您先换身衣服。” 逃出来时太仓促,张宪还穿着囚服。他接过包裹沉默了半晌,纹丝未动。虽没有动,但他脸上满是悲伤之色。 赵士程叹了口气,知道他这是有心结,觉得自己害了岳将军,心中自责。 “张将军,岳将军的事儿,不怪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官家有心杀岳将军,便是没有你这回事儿,也能找到别的借口。” 张宪失魂落魄的说:“士程,我过不了心里这关!我同岳将军情同手足,最后他竟然被我害死了……你们不该救我……” “叔父,您不要这样!”陆文龙出声宽慰道:“我们还有大仇未报,您得振作起来!” 赵士程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递到了张宪的面前,沉声说道:“我这里有一份名单,这些人都参与了陷害岳将军之事。 张将军,里头有两个人,需要您亲自出手!” 张宪颤抖着接过那本名册,慌乱又匆忙的翻开了名册,声音颤抖的读出来:“赵构?士程,这,这是官家的名讳!” “正是!”赵士程阴着脸说:“张浚、王贵、董先那些人不过是棋子,首恶只有两人,赵构和秦桧!” 张宪快速的往后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脸黑的都能滴出水来了:“你说吧,让我杀谁?” 赵士程应道:“王贵、董先!您的武功在他们二人之上,又熟悉他们的武功路数。当然是您出手比较合适。” “算我一个!”陆文龙突然开口说道:“虽然我同岳将军相处的日子不长,但是我敬佩他的为人!算我一个!” “陆大哥,复仇之事不急!”赵士程笑着说:“王贵和董先升了官,已经离开了临安城,被秦桧调往军中。 怎样在千军万马中,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还能全身而退 ,尚需好好筹谋。” 仇要报,但赵士程还没有失去理智。 “从前,他们在暗,岳将军在明,岳将军防不胜防,含冤而死。” “从今日起,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是时候让他们尝尝,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的滋味了!” 唐婉走过来打断了他们:“先过来吃些东西吧!复仇的事,稍后再说。” “陆大哥,我让人烧了些热水,还备了些上药,你端过来为张将军清理一下伤口吧~” 张宪虽然是长辈,但毕竟是个男子。男女有别,耿雁和唐婉避到了一旁。只留下赵士程和陆文龙在马车之中。 陆文龙抬手帮着张宪脱下囚衣,看着他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一时之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赵士程早就知道他在狱中受尽折磨,看起来比陆文龙平静许多。 拧干手帕,轻轻的擦拭着伤口。 张宪忍着痛,咬着牙说:“士程,给我点儿时间。待我养好这身伤,我回来寻你!” “不急!”赵士程说道:“您跟陆大哥走吧~蛰伏起来,等着我的消息。现在杀了他们太过刻意,会引来朝廷的反扑。 等上一年半载,事情平息的差不多了,他们也放松了警惕。那时,才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男人的谈话,唐婉和耿雁并不感兴趣,她们有自己的话题。 “弟妹,我听说你在襄阳城里有座酒坊,酿出来的白酒不能喝,但是却可以疗伤?” 第465章 唐娇亲事 唐婉轻笑一声,摇着头说:“哪有传的那么邪乎?不是可以疗伤,是用那种白酒清洗伤口,能降低将士的伤亡人数。 怎么?嫂夫人你有兴趣?” “我当然有兴趣了!”耿雁笑着应道:“不管花费多少银子,只要你能拉到颍州去,我统统都要!” 唐婉点了点头,答道:“你若是能收,我那酒庄便继续做下去。你是不知,自打岳将军去了,襄阳那边的官员,几次三番上门闹事。 扬言若是不将秘方交出来便要拆了我那酒庄。我怎能受这种窝囊气,酒庄已经停了些日子了。 便是军中需要那种酒,我都不肯卖!左右我那酒庄也不曾赚到多少银钱……” “怎会这样?”耿雁蹙着眉问道:“便是没有岳将军做靠山,你和赵士程也是仪王府的人,他们怎敢……” “不要提了~”唐婉望着临安的方向,担忧的说:“我公爹和婆母还被官家关在宗正寺,没有放出来呢!” 唐婉幽幽说道:“这些日子,我们夫妻见过的白眼多了去了。一个被官家厌弃的王府,谁还会放在眼里?” 唐婉心思一转,又笑着说:“不过,你不必担心!答应你的事儿我肯定能做到。” 那些官员仗的是谁的势,唐婉心中清楚。她之所以让襄阳的酒坊停工,也有自己的考量。 挖坑嘛~自然是坑越大,掉进去的人越多了! “弟妹,我今日收到了消息,韦太后已经到了边境,不日便要回到临安了……” 唐婉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有想到,韦太后回来的如此之快。 “岳将军死了,她也该回来了……”唐婉低声说道:“只是不知,咱们这位太后娘娘……行事如何……” 是像福国长公主一般,对金人深恶痛绝……还是像丞相秦桧那样,已经成了金人的走狗呢…… 耿雁摇头说道:“这我并不清楚。我们的人管不了那么多。能在北地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唐婉轻声说道:“嫂夫人,如今你我双方已经联手,形势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我相信。”耿雁点头答道:“就凭你的财力,有你在背后扶持我们,我们只会越来越强!” 空旷的荒野里,一丛丛篝火亮了起来,驱散了黑暗…… 星光暗淡,唐闳独自坐在屋子里饮酒,他孤独啊! “夫人、儿子、儿媳、孙儿,都不在!留我个糟老头子在家有什么意思?” 唐娇推门走了进来,身后的丫鬟抱着食盒,闷着头,往桌子上又添了几道菜。 “父亲,这是女儿新做的菜,您来尝尝。” 唐闳伸头看了看,嘴角噙着笑意 ,夸赞道:“不错!看着就有食欲!来,你也坐下,陪父亲喝两杯。正好我有事要同你说。” 唐娇依言坐了下来,端起酒壶为唐闳倒了杯酒。她脸上带着疑惑,问道:“父亲,有什么事吗?” 唐闳吃了口菜,慢悠悠的说:“我呢~给你相中了一门婚事!等你母亲回来,便可安排你去相看了。” 唐娇脸倏的一下红透了,害羞的说:“父亲,怎么突然提起我的婚事来了?我这,我还小呢……” “又不是明日就让你嫁过去!”唐闳瞪大眼睛,不满的说:“只是先相看相看,若是满意,再说后面的事。” 唐娇心里估量了一番,忍着羞意轻声问道:“不知父亲相中的哪一家?” 庶女的亲事也不好说,高门大户的嫡子可不会娶庶女做正妻。若是庶子的话,嫁过去头上有两位婆母,处境又太尴尬。 低嫁……她唐娇不傻不呆的,为何要低嫁?嫁过去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婆家得无底洞,这并非明智之举! 唐闳放下筷子,沉声说道:“为父刚进军器所时,有位交好的上官。后来为父升迁顶了他的位置,他便升到兵部去了。 如今已经是四品官了!他的嫡幼子,比你年长两岁,人我见过,生的有些憨厚。你若是嫁给他,以后日子就舒心了。 不过……” 唐娇心一下悬了起来:不过什么啊?四品官的嫡子,娶她做正妻,人还有些憨厚!就这几点加在一起,他不会是个傻子吧? 唐娇胆子大,心里这样想,嘴上也就这样问:“父亲,有多憨厚?您不会给我找了个傻夫君吧? 要真是那样,也不必相看了,我姨娘恐怕今晚就上了吊了……” “哎~怎么会是个傻子呢?”唐闳不满的反驳道:“那孩子就是性子憨厚,心性纯良,没有歪的斜的! 我的意思是,指望他做大官不太可能,他比我还憨,官场那一套,他玩儿不来!充其量也就是做个末等小官。” 唐娇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唐闳,又问了一遍:“父亲,您确定?他真不傻?” “不傻不呆!”唐闳有些气恼的问道:“为父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您不是吗?”唐娇反驳道:“要不是陆家有眼无珠,同我姐姐退了亲,您才不会关心我和姐姐呢……还给我们找婆家……” 唐闳无奈的说:“那都是哪辈子的事儿了,你还老提它干嘛?我这不是改了嘛!” 唐娇撅着嘴巴,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 唐闳叹了口气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想看也得等你母亲回来,你母亲一年半载可回不来的。 再说了,要真是个傻子,别说你姨娘要上吊,你嫡母也得活剥了我,你姐姐也不能点头啊~” 唐娇转念一想,父亲说的也有道理 。别人不说,便是姐姐也不会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的。 “那我就信您一回?” “还信我一回……”唐闳不满的说:“为父我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外头的人都说我有情有义呢!” 唐娇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不是那么说的吧?父亲,我怎么听外头的人都喊您临安悍妇啊……” 唐闳气的,眼睛瞪得老大,呵斥道:“你这孩子,还有没有规矩了?外人笑我就算了,你怎么还当我面戳我肺管子啊?” “您生什么气啊?”唐娇笑着说:“您不是慈父嘛?慈父都不会同儿女生气的。” 唐闳无奈的摇了摇头,嫌弃的说:“都是你姐姐同你嫂子,将你宠坏了……” 想到岳家的事,唐闳又叮嘱了几句:“说起你嫂子,她家里遭难,父亲和长兄没了……也是可怜啊~ 咱们不能只顾着开心,不考虑她的感受。这门亲事若是可以,便先定下来。成亲的事往后放放,最起码也要过两年再说。” “父亲,你赶紧吃饭吧~” 唐娇笑嘻嘻的说:“反正,我母亲和姐姐不在家,这亲事呀 ,您也定不下来。” “嘿~你这孩子,真是该打!” 第466章 太后还朝 一缕阳光穿透云雾,照射在大地上。 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在一队精兵的拥护下,缓缓进入了 临安城。 临安城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道路两旁围满了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向远处看去。 “来了~来了~太后娘娘的御驾来了!” “哎~是,你那马车,定然是太后娘娘的。” “……” 马车越来越近,官差迅速冲到了长街上,拿起手中的兵器 ,将围观的百姓逼退了几步。 马车所过之处 ,百姓纷纷跪倒在地高呼:“太后娘娘千岁——” 马车里坐着一位身形消瘦的老妇人,面色肃穆。外头的呼喊声如潮水般涌入到马车之中,她却好像没有听到。 她的身旁坐着一个三角眼,面色阴毒的中年女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那女子不屑的看着韦太后,声音嘶哑好似毒蛇,厉声问道:“太后娘娘可记清楚了?” 韦太后瑟缩了一下,低着头恭敬的说:“记清楚了。您放心,我绝对不敢忤逆了王爷的意思……” 那女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嘱咐道:“后路我都替你铺好了,如何除掉绊脚石 ,就看你的手段了。” 韦太后似乎有了几分胆气 ,讨好道:“劳您费心了~” 马车吱吱呀呀的行过,等了许久的百姓,连韦太后一个头发丝都没有看见。 待马车渐渐远去,围观的百姓才敢站起来。 “你们看到马车后面跟着的棺材了吗?” “当然看到了,不止一具棺材,那是一串棺材。我看呀,里头装的都是……”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最前头装的必定是先帝的尸骨。” “切~那还用你说?” “……” 如今已到了四月初,天气越发热了。唐婉早就换上了薄衫,混在女眷中,在皇宫门口等着迎韦太后回朝。 皇室宗亲本就不多,又因为岳飞一案,他们这些宗室之人,没少遭到贬斥,如今这人便更加少了。 日头越来越高,唐婉的额头上有汗珠滚落,她擦了擦汗,心里有些不耐烦。 赵士程混在宗室子弟中,不时的扭头看唐婉几眼,看她热的难受,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 可他们没有表现出来…… 没看到官家和皇后娘娘也乖乖候着呢嘛?他们再金贵,还能越过官家去? “怎么还没有回来啊?”赵璩不满的说:“这都等了快一上午了……” 赵构闻言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赵昚拽了赵璩一把,开口为他解了围:“官家,他这是担心太后娘娘的安危,并没有别的意思。” 赵璩自知失言,心虚的低下了头,解释道:“官家,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些下人太没有分寸了。 知道您和太后娘娘分别多年,想要早点见到对方,他们还不肯走快些,该打——” 赵构的神色好看了些。 皇后娘娘一个眼刀飞过去,赵璩的头埋的更低了。 皇后娘娘故意责备道:“你这孩子,又将我的话忘了不成?说话之前要三思,你没有歹意,可你这话容易教人误会。 回去之后,好好学学规矩 。规矩没有学好之前,不许你出府!” 有皇后娘娘这番话,赵构心里那点儿不满才算彻底的散了。不过,赵璩这样子,实在难堪大任。 赵昚行了一礼,主动说道:“官家,不如让我们兄弟二人去迎一迎太后娘娘吧?” “好~”赵构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有心了,那你就和赵璩同去吧~” 赵昚这声兄弟,除了赵璩可没人敢认。 赵璩也不敢推脱,灰溜溜的跟在赵昚身后走了。 贤妃娘娘关切的说:“官家,您也站了半日了,还是坐下来歇歇吧~” 赵构摆了摆手,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语重心长的说:“不必了,母后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我不过是站了半日,跟母后吃到苦比起来,不值一提。” 贤妃宽慰道:“好在,太后娘娘苦尽甘来,能回到大宋颐养天年。日后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能好好的在她跟前尽孝了。” 皇后娘娘勾起嘴唇,露出一抹冷笑。 “贤妃,在太后娘娘跟前尽孝的事儿,就不麻烦你了。有我在,足够了~” 赵构如此有孝心,谁孝顺太后娘娘,谁就能抓住他的心。如此浅显的道理,皇后娘娘如何不明白? “皇后娘娘误会了。”贤妃不咸不淡的说道:“臣妾并非是要同您争功。您是皇后,孝顺太后之事,自然是以您为先,谁也不能越过您去。” 有贤妃这话,皇后娘娘今后便是想撒开手不管,都不成了。 贤妃面上和善,心里却不这样想:不是要在官家面前争功吗?今日我便将这功劳让给你。我倒要看看,你和太后娘娘能不能和睦相处。 普通百姓家,尚且有婆媳矛盾。她们可是后妃,嫁的是官家,后宫之中的争斗,可比寻常人家残酷百倍。 皇后娘娘后知后觉,也品出了贤妃话中的意思 。 她心头不悦,偷偷用余光观察官家的反应,见他笑得和善,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是自然,我是一国之母,自然要做出表率。” 两个人你来我往,话里藏刀,斗得不亦乐乎。身后的姚妃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 她们膝下无子,便是养子都不曾有。何必掺和皇后和贤妃斗法? 福国长公主更是低调的不成,站在众位妃嫔身后,一言不发,可手掌心早被汗水浸湿了。 一辆奢华的马车拐过街角,缓缓往皇宫的方向行来。为首的是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正是赵昚和赵璩。 大太监于洪喜出望外,躬身说道:“官家~官家~您看,太后娘娘回来了~” 赵构神色激动,竟然不顾身份,抬脚往马车的方向跑去。众人明显没有料到官家会来这么一出,慌忙追了上去。 “母后——母后——” 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呼喊声,虽然这声音已经多年不曾听过,声音也苍老了许多,但是韦太后还是听了出来 。 她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蒙的掀开马车帘子,高声应道:“皇儿——” 赵昚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对赶车的车夫说:“还不快快停车,没看到官家亲自迎过来了吗?” 马车缓缓停住,还不等马车停稳,韦太后便从马车中钻了出来,抬脚便要往下跳。 赵昚反应快,往前跑了两步,扶住了韦太后的胳膊,亲自将她扶下马车。 “母后——” 赵构已经跑到了马车跟前,看着韦太后苍老的面容,险些哭出来。 母子分离时,韦太后容貌动人,如今,已经苍老成这样了…… “孩儿对不起你呀!母后——” 第467章 真假帝姬 赵构看着苍老的韦太后,哽咽的说道:“孩儿不孝,这些年让您受苦了……” 韦太后松开赵昚的胳膊,上前几步,抬头捧着赵构的脸,看着他鬓间的白发,神色悲戚,两行热泪倏然落下。 “我的儿~ 母后做梦都没有想到,还有同你团聚一日,呜呜……我的儿啊……” 官家和太后娘娘抱头痛哭 ,这种时候,谁敢笑?便是哭不出来,你也得低下头去,装模作样的掉几滴眼泪。 于是,皇亲国戚,满朝文武,便低着头跟着痛哭起来。 众人陪着哭了一阵儿,大太监于洪才拭去眼泪,凑过去将母子二人劝开:“官家,太后娘娘好不容易才回来,咱们还是先将她老人家迎进宫中去吧~” 赵构这才松开手,扶着韦太后的胳膊,哽咽的说:“是儿子思虑不周,母后,我们回家!” 韦太后仔细端详了端详眼前之人,问道:“你是——于洪?” 于洪没有想到太后娘娘还记得他,跪倒在地纳头便拜:“是奴才,难为太后娘娘还记得奴才……” “起来吧~多年不见,你也老了……”韦太后感叹完,笑着说道:“你是个忠心的,待我回了宫再好好赏赐你。” 韦太后望着眼前的皇宫,心中五味杂陈。这句回家她等了许多年,从妙龄少妇等到了今日。 韦太后喃喃自语道:“原以为,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赵构愧疚的说:“是儿子无能,让您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母子二人抬脚往皇宫走去,周围人跪倒一片,可他们母子眼中只有彼此。 “怎能说是你的错?”韦太后心疼的说:“你做的事我在北地也听说了。你做得很好,你父皇临终时也说你比他强。” 徽宗哪里说过这种话?他有那么多孩子,赵构在他面前根本排不上号。若不是他命好,捡了个大漏,这皇位由谁来坐,还不一定呢~ 韦太后之所以这样说,是知道了儿子的所作所为,想要用先皇的名头,解了儿子的困局。 赵构没有想那么深,还真当父皇说过这种话,擦了擦眼泪,故作谦虚的说:“儿子做的不够好,当不得父皇的夸赞。” 韦太后和官家先一步进了宫。 唐婉坠在后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和赵士程遥遥对视了一眼,看到他眼中的嫌弃之色,也知道,那话大概是太肉麻了些…… 为了迎太后还朝,今日的大朝会都推迟了。皇后娘娘在宫中设宴,要与众人同欢。 待众人都落了座,韦太后四下打量了一番,漫不经心的问道:“皇儿,听说我们大宋朝出了一位忠臣良将,姓岳名飞,不知哪一位是啊?” 赵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有些尴尬的说:“母后,那岳飞哪里是什么忠臣良将啊?他犯了错,已经死了……” “什么?”韦太后故作悲愤,指着赵构骂道:“你也太草率了!这样忠心的臣子,便是我在北地都知晓,你怎能杀了他?” 福国长公主坐在下首,心中止不住的冷笑:你可真能装啊~岳飞为何被处死,别人不知道,你韦太后能不知? 完颜兀术那么自大的人,得知岳飞的死讯后,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宣你过去,好好显摆一番吧? 赵构面色阴沉,当着众人的面,他总不能说是为了换回太后,他才杀了岳飞吧? “母后,您息怒!”赵构低声劝说:“今日这宴席,是皇后为了迎您还朝,特意准备的!岳飞的事儿……” “岳飞不过是个臣子罢了!”皇后娘娘赶紧开口解围:“怎能因他一人,扰了您的雅兴?” “罢了~罢了!”韦太后带着悲戚之色,无奈的说:“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唐婉和赵士程交换了个眼色,唐婉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太后娘娘演这么一出,是不想背上残害忠良的骂名吧?” 赵士程微微点了点头,将眼中的恨意藏起,笑意盈盈的看着大殿之上,一脸苦相的太后娘娘。 “你是何人?”韦太后伸出手,指着福国长公主问道:“为何坐在这里?” 赵构看着赵多富,又回头看了看太后,眼神中满是质疑,说道:“母后,这是柔福啊!您怎会不认得她?” “什么?”韦太后拍案而起,指着福国长公主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假冒帝姬,你可知道,这是死罪。” 殿中一片哗然…… 冒充先帝的女儿,这得多大的胆子啊? 赵构皱着眉问:“母后,您再仔细看看,柔福回来的时候,孩儿可是反复确认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的傻儿子,你让她骗了——”韦太后痛心疾首的说:“柔福在北地成过亲,因难产已经去了~ 她的尸首我一并带了回来,你若是不信大可去查验。这个女子她骗了你啊~” 福国长公主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她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她若是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自己。 这样,她在北地任人糟蹋的事儿,才能瞒下去。若是这种有失颜面的事儿传扬开,她可没脸做这个太后。 赵构再次看向福国长公主,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都可以。”福国长公主平静的说:“反正,太后娘娘不会承认我的身份,您看着安排吧~” 赵构不信自己的亲娘会说谎,但是福国长公主的表现又太平静,丝毫没有被拆穿身份后,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福国长公主站起身来,看着上首的赵构,讥讽的问道:“皇兄,这种时候该将我押下去了吧? 我继续留在这儿,恐怕太后娘娘害怕的,连饭也吃不下了吧?” 赵构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但那是他的亲娘。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才将她换回来,怎么可能因为福国长公主忤逆于她? 韦太后神色有些不自然,她的手掌藏在袖子里,早就攥成了拳头,生怕赵多富闹起来,将她的老底全都抖落干净。 韦太后装出一副气急的模样,愤怒的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拖下去。” 第468章 威胁官家 赵构缓缓开口:“来人呐——将福国长公主请下去,待今日事了再验明真身。” 赵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太监走上前来,想要押福国长公主下去,却被她躲开了。 “不要碰我,我跟你们走便是~” 迎着众人猜忌、怀疑的目光,福国长公主从容不迫的向外走去。察觉到唐婉眼神中的担忧,她甚至还回了一个微笑。 赵士程轻轻捏了捏唐婉的手心,低声宽慰道:“不必担心,姑姑已经准备好了退路。” 唐婉摇了摇头,心中感叹道:果然是天家无情。太后没有回来之前,官家对长公主虽不够信任,却也十分看重。如今却…… 因着闹出了真假公主之事,宴会的气氛有些尴尬。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太后娘娘和官家更是早早的便离了席。主角都走了,他们这些配角坐着还有什么意思? 故而,赵士程和唐婉,趁着皇后娘娘不注意,早早便出了宫。 若说柔福帝姬是假的唐婉是不信的,不过她得了柔福帝姬的传信,对方不让她插手,只等着看戏就好。 仪王府式微,皇后娘娘自然也不在意仪王府出来的两个小辈。只有贤妃娘娘看了他们小两口几眼。 赵构带着韦太后去了后宫。 为了迎她回来,赵构命人重新修葺了慈明殿,以彰显自己对母后的孝心。 这样华丽的宫殿,不说在北地时韦太后没有住过,便是从前在开封府时,也没有住过啊! 这一进去,便被富贵迷了眼,嘴角翘起压都压不下去。 “母亲,您可满意?若是哪里不喜欢,跟孩儿说,孩儿让他们改便是。” “满意!满意!”韦太后高兴的说:“我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华丽的宫殿呢,孩子你有心了。” “母后,儿子闲下来时总是想起从前的日子。那时我们母子住在偏殿里,那间房子狭小又闭塞……” 赵构的语气里写满委屈,不得宠的妃子,便是诞下皇子,日子也不算好过。 “夏日里闷热,冬日里却又觉得冷。父皇并不宠爱我们母子二人,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都敢嘲笑我。” “儿子那时候总想着,一定要好好办差,在父皇面前露脸,让他重视我。让您也能住上皇后娘娘,那样华丽的宫殿。” 想起那时的日子,韦太后眼睛泛酸,她坐到赵构身旁,慈爱的说:“儿啊,如今你成了一国之君,再也无人敢欺辱我们母子了。” 赵构抬眸看向韦太后,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母后,柔福帝姬是真的,您带回来的那个,才是假的吧?” 韦太后脸色一变,她知晓自己瞒不过儿子,却没有想到,他发现的如此之快。 韦太后不会对儿子说谎,直接认了下来:“是,宫里这个柔福才是真正的公主。我带回来的棺椁,是金人安排的。” 赵构神色复杂,沉声说道:“您要置柔福于死地,是怕她将您在北地发生的事,宣扬出去?” “是。”韦太后的手有些颤抖,她害怕,怕儿子不认同她的做法。 赵构沉声说道:“柔福刚刚回来时,便将您的处境,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了。母亲,不管遭遇了什么,您都是我母亲,是大宋的太后。 这一点无人能够改变。而且柔福她谨言慎行,从不曾对外吐露半个字。您何必赶尽杀绝?” “不行!”韦太后突然抓住了赵构的胳膊,情绪激动的说:“我在北地之时,过得连官妓都不如,如此丢人的事儿,绝对不能让人知晓! 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了,你还有何颜面坐在皇位上?我又有什么颜面入皇陵?儿啊,你不能心软。 柔福,柔福她必须死。她活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宁。你若心软那便由我亲自动手。” “母亲——”赵构语重心长的劝道:“我们赵家本就子嗣凋零,我们这一代,只剩下我和柔福两人,你让我如何下得去手?” 韦太后一反常态,面目狰狞,嘶吼道:“她若不死,死的便是我。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母亲,便处死她——” 母子争执不休,于洪壮着胆子走了进来,躬身恭敬的说道:“启禀官家,福国长公主想要见您和太后娘娘一面。” “哎~”赵构叹了一声,说道:“带她过来吧。” 福国长公主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跟在于洪身后,气定神闲的进了慈明殿,还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柔福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兄。” 赵构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说道:“坐下吧。” “我还是站着说吧!”福国长公主平静的说:“不知太后娘娘和皇兄可商议好了?到底如何处置我?” 赵构迟疑了,吞吞吐吐的说:“这……我……” 倒是韦太后面有怒色,似笑非笑的说:“柔福,明人不说暗话,我知晓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打算。 你知晓我所有的事儿,留着你对我而言太过危险。不是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哼~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变啊!”福国长公主哼冷一声,又将目光转向了赵构:“皇兄,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柔福……”赵构低着头,愧疚的说:“她是我母后。” 饶是心中早就有了准备,听到赵构这番话,福国长公主还是觉得心寒。 “当真要置我于死地?半分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韦太后冷冷的说:“没有,你若不死我寝食难安。” 赵构保持沉默,其实他的沉默本身就是默许,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福国长公主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放到了韦太后身旁的茶几上,讥笑着说:“太后娘娘,看看吧~” 韦太后迟疑了片刻,拿起了那本册子,这一看,更坚定了她要杀了福国长公主的决心。 她将那册子拍在赵构面前,气愤的说:“你看看,这就是你一心袒护的好妹妹!” 赵构已经猜到这册子上写的是什么了,但他还是不肯死心,拿起来看了一眼,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他抬头用审视的眼神看着福国长公主 ,咬着后槽牙问道:“你在威胁我?” 福国长公主回瞪了回去,阴阳怪气的说:“皇兄若觉得这是威胁,那便是吧~” 韦太后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她,对身旁的赵构说:“儿啊,你看到了吧?她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赵构阴着脸问:“柔福,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我当然怕了——”福国长公主答道:“只是皇兄,难道我不写下这本册子,你就不会杀我吗?” 赵构眼中的杀意更甚了…… 不等他开口,福国长公主又说了一句话,将韦太后吓得,浑身战栗。 第469章 柔福出逃 宫殿中,只有福国长公主的声音在回荡。 “这样的册子,我足足写了十本,放在不同的地方,由不同的人守着。只要我死了,他们便会将这册子印制出来。 皇兄,太后娘娘,你们猜猜,那些册子最后会怎么样?” 赵构脸色通红,竭力忍着怒火,厉声问到:“柔福,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活着呀~”福国长公主笑着说:“我从不曾想过,要出卖太后娘娘。怎奈,你们苦苦相逼,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明明是蓄谋已久!”韦太后将那册子摔到福国长公主脸上,咬牙切齿的说:“你用这个威胁我,还说你是逼不得已?笑话~” 福国长公主弯腰捡起那册子,掸去上面的灰尘,抬起头认真的说:“太后娘娘,怪只怪我太了解你了。 你这个人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目光短浅,心胸又狭隘。我早就料到你会闹出这种事儿来。” 福国长公主看向赵构,戏谑的说:“皇兄,天亮之前,我若不能平安走出皇宫,这东西可就散的到处都是了。” 如今,赵构的心已经硬如磐石了,他黑着脸说:“柔福,你觉得我还留着你在世上,祸害母后的名声吗?” 福国长公主一本正经的答道:“福国长公主可以死,但是我赵多富不可以死。” 赵构他不想残害手足,但也不能任由赵多富坏了母亲的名声。 福国长公主平静的说:“你们既然可以寻一具尸体替代我,自然就能找个活人顶了我的身份。 我不管你们怎样做,我只要能活着出去便成。为了活命,我可以放弃所有,做个普通百姓。” 韦太后还欲再说,却被赵构打断了:“母后,我们答应了她吧!” 福国长公主脸上露出笑意,主动开口说道:“皇兄,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离开,定然会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今生今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从前的事。我们是亲兄妹,我不会让你难堪,更不会给皇族抹黑。” 说到最后,福国长公主落了泪,那模样要多真诚便有多真诚。 赵构也湿了眼眶,沉声应道:“那便如了你的意吧,我叫人送你出宫。” 韦太后面色阴沉的可怕,恨不得立时就将福国长公主斩杀。可是赵构死死的攥住她的手腕,用眼神警告她,不可轻举妄动。 赵构高声喊道:“于洪——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于洪弯着腰快步走进来,恭敬的说:“官家,您有何吩咐?” “带长公主下去换一身素净的衣服,送她出宫,记住不可让别人认出她来。” 于洪应道:“是——奴才遵旨!公主殿下,您跟我来。” 福国长公主恭恭敬敬的向官家行了一礼,不舍的说道:“皇兄,妹妹去了。这一别,今生都无缘再见,望您多保重身体!” 说完擦了擦眼角的泪,扭头跟在于洪身后,消失在赵构的眼前。 韦太后抱怨道:“皇儿,你怎可如此心软,纵虎归山他日必成大祸!” “母后莫要心急。”赵构规劝道:“若是我杀了她,明日您的事便会闹得人尽皆知。不如我先放她离开。 您放心,于洪明白我的意思,会派人盯着她的。等找到她安排的那些人,咱们再一网打尽!” “妙!妙啊!”韦太后脸上有了笑意,称赞道:“还是皇儿思虑周全,那就依你之言,找到她安排的那些人手,再一网打尽。” 赵构遗憾的说:“本想着,这世上我就这么一个手足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要了她的性命。 她没有掏出那本册子之前,我甚至已经给她安排好了退路,哪怕是圈禁起来也行啊。可惜她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的福国长公主已经换了衣衫,在于洪的掩护下悄悄出了宫。 “于公公,您请留步吧!烦请您转告皇兄,柔福会记得答应他的事儿,不会失信的。” 于洪微微躬身,应道:“请长公主放心,奴才会将话带到的。” 福国长公主微微颔首,低着头匆匆向前方走去。 于洪站在原地不动,几息之后他的身后出现了两名暗卫,他吩咐道:“盯紧了她,看她都跟什么人接触,又去过哪里。” “是——” “是——” 钻入人群中,赵多富便收了那副可怜的样子,脸上写满了冷酷。自己皇兄是什么德行,她可太清楚了。 为了韦太后可以冤杀岳飞,丝毫不为天下百姓考虑,不为江山社稷着想,他也配坐在皇位上? 天家无情,偏偏他赵构有情,为了那点儿子母子之情,做出这样倒行逆施之事来。 赵多富穿过人群,停在一个小商贩身边,装模作样的点了一碟烤肉。 小二将肉送过来时,她低声说了句:“告诉你家主子,我平安无事。” 小二笑眯眯的将碟子放在桌子上,客气的说:“客官您请慢用~” 赵构派来的暗卫远远的看着赵多富,看着她吃了那碟子肉,又寻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待到夜深人静时,赵多富出了客栈,穿过长街寻了条水道,坐上了一条小船。 暗卫紧紧的追在后面,生怕跟丢了她。 可惜赵多富并非是要逃走,她来,就是为了见一见这船家。 赵多富端坐在小船之上,看着为她划船的年轻人,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姑姑回宫,帮我监视韦太后,必要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她。” 赵多富反问:“我为何要帮你?” “姑姑,你还有的选吗?” 那年轻人抬起头来,破旧的草帽下掩藏着的那张脸露了出来,正是赵昚。 赵昚漫不经心的说:“能坐上太子之位的,除了我,便是赵璩。您看赵璩那样子,咱们赵家的江山若是落到他手里…… 怕是要不了十年,就要完了。官家更不要提了,他老了,再也不是那个冷静睿智的帝王了。” 赵多富叹了口气,问道:“为何是我?” 赵昚笑了笑,回道:“姑姑,您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之一,若是论聪明,韦太后可比不得您。 您与韦太后相处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只有您才可以混到她身边,博得她的信任。 再说了,您真的甘心吗?就这样被那对母子灰溜溜的赶走,您咽的下这口气?” 第470章 牛皋返京 赵多富摸了摸脸,有些失落的说:“可我这张脸,他们母子太熟悉了……” 她赵多富可是在徽宗身边长大的,论得宠,便是赵构也比不过她。论手段,若不是仗着赵构的势,十个韦太后也不够看。 这样窝窝囊囊的,被人构陷,被人夺去身份,她怎么可能不恨? 赵多富看着平静的湖面,心有不甘的说:“我自然是不甘心。不过,也不全是因为我被夺去了身份。 更多的,是恨官家懦弱无能,生生将大好的局势,弄成现在这样子。岳飞死了,若是金人再次来犯,我们大宋无将可用! 就官家提拔起来的那几个将军,若是真有能耐,就不会屈居人下,任凭岳飞驱使了……” 话音刚落,赵多富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赵昚,说道:“若说宗室之中,谁有明君之资,还要说是你,你可比官家年轻时强多了!” “姑姑谬赞。”赵昚谦虚的说道:“侄儿哪有那么好?不过是有一腔热血,不想让祖宗的基业就这样毁了罢了。” “哎,我又何尝不是。”赵多富沉思了片刻,答应了赵昚的请求:“我答应你,我会回到宫里,找机会博得韦太后的信任。不过我有几个要求。” 赵昚嘴角勾起,他就知道,他这个姑姑同官家不一样,可以取大义舍小节。 “姑姑请讲!” 赵多富平静的说:“事成之后,你要放我出宫。” 赵昚点头应道:“这是自然,我不仅会放您出宫,还会想办法恢复您的身份。” “那倒不必。”赵多富说道:“不过是个公主的名头罢了,我还不放在心里。 这一次,韦太后定然会将戏做全了,不会留给我翻身的机会的。因为我,推翻官家的决定,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 赵昚没有想到,赵多富能说出这样通情达理的话来,不由肃然起敬。 “姑姑,侄儿不如您!” 赵多富粲然一笑,说道:“你也不必如此谦虚,我也观察了你一段时日了,若是你登基,一定是个好皇帝。 虽然我答应助你一臂之力,但是我不是你的属下。你想要知晓的,我会帮您探听到,若是我想做什么,你也必须助我一臂之力。” 赵昚的语气很诚恳,皱着眉头说:“这是自然。侄儿还没有自大到,妄想让长辈听我的命令。我来寻您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能得到韦太后信任,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我有预感,这位太后秉性应该同官家一样。” 赵昚撑着船慢慢的往前方的大船靠拢,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轻声说:“姑姑,您不是说,这张脸他们母子太熟悉了吗? 我寻了一位神医,他有办法为您改换容貌,只是,您要吃些苦头…… 上船吧,上了这艘船,自然有人带你离开这里。后头跟了几只苍蝇,我去引他们离开。” 赵多富并未回头看,身后跟着苍蝇的事,她早就察觉到了。 待船靠岸,她便光明正大的登了船。 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伸手扶了赵多富一把,引着她在船上转了一圈,而后带着她换了身男装,登上小船扬长而去。 赵昚独自站在小船上,看着那艘大船渐行渐远,吹了声口哨,立时有几十艘小船从黑暗中划了出来,拦在江面上。 赵昚满意的点了点头,撑着船渐渐远去,不知去了何方。 看着拦在跟前的这些乌蓬小船,暗卫眉头一皱,心里知道,他这是暴露了。 “快给宫中传信,长公主跑了!” 赵多富跑了,赵构糟心。岳飞的家人跑了,秦桧糟心。 但是更糟心的事,在后头…… 牛皋回来了。 牛皋回来时,正赶上百官下朝,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满身灰尘,铠甲也不曾换。拎着一对铜锤,就将秦桧堵在了皇宫门口。 秦桧哪里知道他提前赶了回来,想避开他,已经来不及了。被堵了个正着。 牛皋怒目圆瞪,看着满面春风的秦桧走出宫门,喝问道:“秦桧——恁可认得俺是谁?” 秦桧想躲已经晚了,加上这文武百官都聚在这里,便是害怕也不能露了这个怯。 他挤出一抹虚伪的笑容来,硬着头皮说:“这不是牛皋牛将军吗?昨日官家还念叨着,几年不曾见过你了。 不曾想你这般不禁念叨,今天就跑回来了。哈哈哈……牛将军,请入宫面圣吧!” 牛皋大手一挥,说道:“俺是回来养老的,木有什么军机大事需要面奏官家。 俺今日过来是寻恁的,秦桧,恁数典忘祖做了金人的走狗。害俺兄弟岳飞蒙冤而死,今日俺要取了恁这条狗命,为他报仇雪恨!” “误会!误会!”秦桧急忙解释:“岳飞可不是我害死的。他对官家不忠,被大理寺拿到了罪证……” “放恁娘的屁!”牛皋骂到:“大理寺有什么证据?几张供词便能定罪哩? 那中,回头俺也写几张供词,俺就说恁通敌卖国,也让官家砍了恁的人头。中不中?” “此事是官家下得令啊~”秦桧狡辩道:“牛将军,我也是听令行事,你休要胡搅蛮缠!” “官家?官家被恁蒙蔽哩!”牛皋怒气冲冲的说:“若不是恁从中作梗,官家不会下这种旨意。 秦桧老贼,看锤——” 话音刚落,牛皋就举起手中的铜锤直奔秦桧而去。 打是打不过的,秦桧后退几步扭头往宫里跑去,边跑边喊:“官家——救命——” 秦桧手中无兵刃,守卫自然不会拦。 可牛皋不行!他可拿着铜锤呢! “将军,皇宫重地,不可带兵器入内。” “嘿嘿~”牛皋冷笑一声,将铜锤扔了过去:“接着,恁不让俺带铜锤,那恁就拿着吧。” 牛皋扔了铜锤,撒丫子就追。 “秦桧老贼,恁要是个爷们儿,就不要跑——” “咋?敢做不敢认?蒙蔽了官家,冤杀了岳飞,恁还想活着?” “俺告诉恁,今日就是恁的死期……” 秦桧活了这么多年,就从未跑这么快过!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跑的越远越好。 牛皋在后面紧追不舍,直到追到了御书房门口,牛皋才一个飞踢,将秦桧踹出去老远。 “老东西~恁还挺能跑!” 牛皋叉着腰站在御书房门口,朗声喊道:“官家,俺老牛捉了个奸臣回来,恁可得记俺一功啊!” 第471章 牛皋面圣 赵构放下手中的奏折,拧着眉问道:“何人在外喧哗?” 于洪从门口跑了进来,躬身答道:“回官家的话,牛皋牛将军回来了,就在殿外候着呢!” “哦?”赵构狐疑的问道:“那他喊什么呢?我怎么听着,丞相也在外头呢?” “官家,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于洪笑着说道:“就是丞相大人和牛将军在外头呢!这俩人闹着玩儿呢~” 赵构兴致勃勃的问道:“哦?是吗?随我出去看看~” 秦桧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好半晌没出声。牛皋这憨货力气实在是大,这一脚下去,好悬没把秦桧送上西天。 赵构出来,第一句就问:“丞相,你为何趴在地上?” 秦桧心里苦啊,哪里是他想趴在地上? 秦桧缓了口气,悲愤的说:“官,官家救我!牛皋这,这老匹夫想要杀了微臣啊……” “放恁娘的屁~”牛皋不满的说:“俺老牛多大的力气,官家是知道的。俺要杀你,一拳下去恁脑袋就开花哩! 俺这是跟恁闹着玩儿哩,谁知道恁这么不禁闹,俺用了半分力气,恁就成这样哩。” 秦桧气的话都不会说了:“你——我——” 赵构脸一拉,不满的说:“好了,这里是御书房,你们在这里打闹成何体统?” “于洪,让人将丞相送回府里养伤,再派个御医过去,看看丞相有没有大碍。” 赵构瞪着牛皋,气愤的说:“牛皋,你跟我进来。” 牛皋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跟在赵构身后进了御书房。边走边解释:“官家,俺真的是跟他闹着玩儿哩。 俺就想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那么不经闹啊?俺还没有使劲儿哩,他就飞出去哩。” “行了,闭嘴吧你!”赵构呵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气,你能不知道?闹着玩儿?就是壮汉也禁不住你这么折腾啊!” 赵构上下打量了牛皋一番,嫌弃的说:“你看看你这样子,这一身土,过来面圣就不知道收拾收拾吗?” 目光落在牛皋的头顶上,赵构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头上的鸡毛哪儿来的?啊?你钻鸡窝去了?” 牛皋随意抹了抹头,将那根鸡毛摘了下来,拿在手里笑嘻嘻的说:“这个呀?昨天晚上俺吃的烧鸡、俺亲手抓哩……” “于洪——”赵构抬手指着牛皋,对于洪说:“去,把他带下去,洗干净了再让他过来见我。” 牛皋苦着脸说:“不用这么麻烦,俺老牛说几句话就走哩~” 赵构催促道:“那你快说!说完赶紧滚蛋~看见你就头疼。” “好嘞~”牛皋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说:“那个,岳家军俺可是如数交给王贵那狗东西哩,他怎么管是他的事儿,跟俺老牛可木有关系。” 赵构哪里知道,王贵接手的岳家军,跟岳飞掌管的岳家军根本就不一样。 牛皋这么痛快的放权,还乖乖回临安养老,赵构自然是满意,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牛皋悄悄抬头看了赵构一眼,见他没有生气,胆子就大了。嬉皮笑脸的说:“官家,俺老牛戎马一生,如今老了也该颐养天年哩。就是……” “就是什么?”赵构笑着问道:“不要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就直说。” 牛皋笑的更欢了,高兴地说:“俺,俺想弄个官当当~ 俺看定国公过的挺滋润哩,俺也不贪心……” 赵构没有想到牛皋这么胆大,开口问道:“想要爵位?” “嗯嗯——”牛皋疯狂点头,小心翼翼的说:“俺不要那么大的爵位,小小的爵位就成哩~” 说完他还伸出小拇指,比了比大小。 “这么小哩就成~”牛皋用试探的语气说:“恁要不想给,俺也不死乞白赖的要。就是俺有个孙女……” 赵构这才纳过闷儿来,敢情这老小子是给他孙女要封赏呢! 想起以前牛皋那憨蠢的模样,再看他现在这副做派,他笑着骂道:“你这一套都跟谁学的?” “秦桧——”牛皋脆生生答道:“都是跟他学哩,官家,俺跟您交个底儿。” 牛皋四下张望了一番,似乎是怕人听见。 赵构对两旁的宫婢说:“你们先退下吧!” 等宫婢都退了下去,牛皋这才神秘兮兮的说:“俺老牛刚刚是骗您哩,俺是故意踹秦桧的。您在宫里不知道…… 俺回来的路上都听百姓说哩,他们说现在找人办事,走秦桧的门路都比找您强。您听听,这叫什么话?” 牛皋拍了拍胸脯,气哄哄的说:“俺老牛能听得了这种话?他秦桧算个屁,也敢骑到您的头上?俺就想着得敲打敲打他!” “嗯!你做得不错。”赵构不怒反笑,夸赞道:“我就说,你无缘无故的不会追着他打。” 赵构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岂能一点儿手段都没有? 自从岳飞死了,秦桧自持立了大功,这尾巴就翘到天上去。赵构早就有意敲打他一番,只是最近事务繁杂,没有找到机会。 牛皋如此识趣,回来就做了赵构想干的事儿,赵构十分满意。 更让他满意的是,牛皋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起岳飞,好像世上从没有过这个人。 牛皋不提,赵构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赵构拿起奏折,漫不经心的问:“行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牛皋瞪着大眼应道:“有啊!” 赵构催促道:“说吧~” 牛皋眼睛一转,问道:“俺以后上朝吗?” 赵构抬起眼皮翻了他一眼,无奈的说:“自然要上朝,我让你回京养老,可没说要撤了你的官职。” 牛皋无精打采的说:“俺不想上朝……” “没出息的东西!”赵构笑骂道:“行了,赶紧滚蛋~” 牛皋还真听话,蔫头耷脑的走了。 于洪走进来悄悄打量了打量官家的神色,见他心情不错,壮着胆子说:“官家,每次您见了牛将军,心情都不错……” “哎,他这个人太憨直了些。”赵构感叹道:“有什么花花心思都敢摆到明面上说。我喜欢这样的人……” 赵构喜欢的,就是牛皋这一份憨直。虽然每次见面,牛皋都闹的他哭笑不得,但是相处起来并不费劲儿。 和他在一处,赵构说话都可以随意几分。比起岳飞,牛皋更得他的心意。 “去问问牛皋的孙女叫什么名字,回头给封她做个郡主。” 第472章 说服牛皋 若是封赏牛皋,不论给什么爵位,都有些太重了。 但是封赏他的孙女,一个郡主的名号,听着好听,实际上并不能世袭,对朝廷来说不算什么。 牛皋会感恩戴德,岳飞从前的心腹,也会觉得他宽厚。 毕竟天下人都知晓,牛皋是岳飞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封赏他就代表岳飞一案已经过去了。 “于洪,你去趟宗正寺,放仪王赵仲湜和仪王妃回家吧、不过,今后仪王只能在王府,不得外出,不能见外客。” 封赏牛皋,是为了安抚朝臣。 放赵仲湜出宗正寺,则是为了安抚宗室子弟。 岳飞一案,宗室之人受到的牵连不小。如今宗正的位置还空着呢,赵构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做这个宗正。 虽然宗室再也无人敢站出来反对赵构,但是他们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已,心中早就对赵构不满了。 赵构自然清楚。只是为了迎回韦太后,他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如今太后已经回来了,也是时候修复同宗室的关系了。 赵构不允许秦桧一家独大,宗室便是牵制他的最好的砝码。不过今日牛皋的出现,也提醒了赵构。 若是牵制秦桧,他牛皋也是一把好刀。 秦桧本以为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官家便是碍于牛皋的功劳不严惩他,最少也会申斥一顿吧? 结果,牛皋被罚的消息没有等到,却等到了牛皋的孙女牛明珠,被封为和乐郡主的消息。 这可是有封号的郡主,在官家面前过了明路的。 秦桧气的摔翻了手中的汤药,愤怒的说:“真是岂有此理,我为官家做了这么多,如今我被牛皋伤了…… 他不说惩罚牛皋,反而还要封他的孙女做郡主,真真是气煞我也!” “好了!”王氏不满的说:“不过是封了个郡主罢了,那是牛皋用功劳换来的,不当吃不当喝的。 一个女娃娃,再过几年嫁出去,还能顶什么用?听着好听罢了。官家若是真看重牛皋,就不会让他回临安了。” 秦桧沉下心来思索了一番,转怒为喜:“夫人说的不错,官家这是明升暗降。一个郡主的封号,便将牛皋多年的军功抹平了,哈哈~哈哈哈~” 王氏斜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要我说呀,官家这次赏牛皋,也有敲打你的意思。你最近确实太张扬了些。 你要知道树大招风,如今我们秦家一家独大,自然会招来外人的不满。便是官家,也不会允许的。” 秦桧后背一凉,有些害怕的说:“这样说,官家这是对我有所不满了?” “你说呢?”王氏反问道:“若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会允许朝臣一家独大吗?朝臣独大皇权便不稳了。” 王氏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碎片,漫不经心的说:“我劝你在外头低调些,那些卖官售爵的事儿还是停了吧。 便是你什么也不做,也有大把人捧着银子求你花,何必为了些许小钱,惹官家的不满呢?” 秦桧心里一松,笑着说道:“夫人,咱们家还是需要你来掌舵啊!若不是你提醒,为夫险些犯下大错。 你说的对,越是身居高位,越要低调,是我最近太过得意忘形了……” 秦桧被泼了盆冷水,彻底的冷静下来了。 但是,牛皋可冷静不了。 虽然踹了秦桧一脚,还全身而退,但是他心里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出来。此时,正揪着赵士程骂呢! “恁个信球儿,就知道让俺忍忍忍,俺都忍成王八哩!” 赵士程叹了口气,劝道:“师父,报仇一事要徐徐图之,您若是当着官家的面杀了秦桧,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就是您不怕死,明珠呢?师娘呢?我那几个哥哥呢?那可是会拖累全家的大罪。” 牛皋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说:“恁叨叨个啥?俺不是听恁的话,木有杀了那个老东西么?烦死了……” 赵士程挠了挠头,哎,摊上这样的师父,他也头疼啊。 要不是他提前收到明珠的消息,在城外拦住了牛皋,依照牛皋的脾气,就直奔丞相府杀人去了。 赵士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不容易才说服牛皋,暂且忍耐下来。 赵士程斟酌了一下 ,蹲到牛皋面前,耐心的说:“师父,我已经跟您说过了,岳将军的事,秦桧是幕后推手。 但是真正的主谋,是完颜兀术和官家。他们打成了默契,官家杀了岳将军,完颜兀术放太后娘娘还朝。 您只杀秦桧一个有何用?他不过是棋子,若是岳飞一案能平反,他便是官家的替罪羊。” “什么,官家也掺和了?”牛皋暴跳如雷:“娘的~俺这就回去拉队伍,反了他去!” 牛皋起身便走,赵士程哪里能让他回去造反,一个飞扑抱住了牛皋的腰,妄想拦下他。 可牛皋天生神力啊!就赵士程这点儿分量,对他来说就跟只鸡崽子差不多。他就这样拖着赵士程出了屋。 赵士程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愣是没有拖住牛皋,恍见坐在墙头上啃猪蹄的明珠,他高声喊道:“明珠,快拦住你爷爷——” 明珠将最后几口肉塞进了嘴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不慌不忙的跳下墙头追了过来。 牛皋已经走到院子门口了,刚要抬脚出门,便被明珠搂住了腰。 “嘿,恁个毛丫头,敢拦恁爷爷的路?起来——” 牛皋伸手就要推开明珠,这一推,明珠纹丝未动。 牛皋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嘿——俺就不信这个邪!恁给俺起来——” “嘿——起来——” 牛皋出了一身汗,明珠依旧纹丝未动。 明珠歪着头,看着站在一旁呼呼喘着粗气的赵士程,笑嘻嘻的问道:“姑父,怎么办?” 赵士程断断续续的说:“把,把你爷爷扛进屋里去。” 明珠脆生生的应道:“哎!好嘞~” 明珠娇声喝道:“起来吧你!” 竟然真的将牛皋扛了起来,步伐轻快的,往屋里跑去。 “嘿!嘿!明珠,俺是恁爷爷~” 明珠不以为意,脆生生的应道:“俺还是恁孙女哩!走吧恁……” 明珠进了屋,直接将牛皋放在了椅子上,小小的手掌往牛皋肩头一放,豪迈的说:“乖哈,等俺姑父说完哩,俺带恁吃肉去。” 赵士程跟在身后,将房门关了,语重心长的说道:“师父,您听我把话说完啊!要是造反,岳将军自己就造了,用的着您吗? 他就是不想挑起战乱,想让百姓过几天太平日子。更不想连累我们这些人,所以才没有反抗的。您听我的安排,有咱们报仇的时候。” “多久?恁说,俺要忍多久?” “两年。” 第473章 幼安返乡 牛皋能等两年,秦桧可等不了。 牛皋大概是疯了,日日拎着铜锤跟在秦桧身后。只要秦桧回头,便能看到牛皋那双充满杀意的眼。 也不知道谁告诉这个憨货的,当着官家的面要收敛些。 只要官家在牛皋就跟他称兄道弟,弄得他想在官家面前告牛皋一状,官家都不信。 秦桧虽然不曾受过皮肉之苦,但是他心里苦啊!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他吓出毛病来了……” 王氏品了口茶,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若是忌惮他,可以弄死他啊。岳飞都让你除了,你还怕一个小小的牛皋?” “哪儿有那么容易?”秦桧愁眉苦脸的说:“他天生神力,这世上谁能取他性命?” 王氏放下茶盏,抬头看着秦桧,嫌弃的说:“亏你还是丞相呢,怎么一点儿脑子都没有?谁让你光明正大的杀了他啊?” “啊?”秦桧疑惑的说:“那该怎么杀了他?官家信任他,对付岳飞的招数,放在他身上可不管用。” 王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你不会下毒啊?” 秦桧一拍巴掌,恍然大悟。 “我怎么忘了,还能用这一招啊!还是夫人聪慧啊~” 王氏笑了笑,得意的说:“过几日,定国公要广宴宾客,你安排人给他送张请帖。 借着定国公府的手给他下毒。他不是跟岳飞交好吗?成全了他,让他和岳飞团聚去吧。” “哈哈哈……”秦桧抚着胡须,狂笑几声,得意的说:“此计甚妙!借定国公府的手,便是有人要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来。” 至于定国公府嘛……岳飞已经死了,定国公府的利用价值便没有那么大了。 若不是看着安素心身怀有孕的份上,王氏早就让秦埙休了她,断了同定国公府这门姻亲。 人有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定国公府早就不想再同秦桧捆绑在一起了,原因无他,秦桧和赵昚、赵璩不和。 官家无子,太子只能从养子赵璩和赵昚之间选择,而秦桧一个人,便将这两位郡王爷得罪了个干净。 定国公府是混勋贵圈子的,他的根基注定了,他不能与赵昚、赵璩为敌。 秦桧想在借定国公的手除掉牛皋。 而定国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摆脱秦桧的牵制,顺便给孙女谋一个前程。 六月初,临安城已经热了起来。 几个月的时间,城中又发生了许多趣事。岳飞一案已经很少再被人提起了。 那场风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却有很多人被困在那场风暴中,再也没能走出来。 一辆马车急匆匆的穿过长街,往城外奔去。日上三竿,终于在驿馆追上了那个俊朗的少年。 “幼安——” “幼安——你等等——” 辛弃疾本要翻身上马离开驿馆了,听到身后的呼喊声,又停了下来。 “三姐姐——” 马车还未停稳,唐婉便冲出了马车,赵士程追在后面,焦急的说:“婉婉,你慢点,你慢点呀~” 唐婉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辛弃疾面前。 “幼安,你要走为何不告诉我?若不是今日遇到如玉,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辛弃疾腼腆的笑着,心虚的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惊动三姐姐。再说了,我母亲和如玉都在临安,我会经常回来的。” 唐婉沉着脸说:“这如何不是大事?你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跑回历城去,太危险了!” 赵士程劝道:“幼安都这般大了,生的孔武有力,又有一身好武艺,不会有事儿的。再说,他不是回去玩儿,他有正事要做。” 唐婉叹了口气,问道:“你决定好了。真的要辞官?” “三姐姐,我已经辞官了。”辛弃疾不疾不徐的说道:“这样的朝廷,即便是让我做再大的官,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辛弃疾顿了顿,低声说:“三姐姐,自从岳将军遇害之后,我便对朝廷死了心…… 幼时我就想追随岳将军左右,和他一起上阵杀敌,可惜,这个愿望没能实现。 我回历城是要和祖父一起抗金。岳飞将军写的那首《满江红》我读了很多遍,他没有完成的事,我想继续做下去。” 唐婉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心痛。 “你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便不留你了,这个你拿好!” 唐婉从赵士程手里拿过一个包袱,递给了辛弃疾,嘱咐道:“这些盘缠,是我们特意给你准备的。 抗金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做成的,你在历城若是遇到困难,一定要传信给我。别的姐姐没有,但是银子还是能支援一二的。” 赵士程揽着唐婉的肩膀,看着辛弃疾,笑着说:“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我大舅哥已经去了北地,投靠了耿京。” “什么?” 离别的哀愁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散了,辛弃疾一脸惊喜的说:“承义哥哥去了北地?那我岂不是又能见到他了?” 唐婉点头应道:“我哥哥嫂嫂,尽皆入了耿京耿将军的麾下。幼安你记住,你在北地不是孤身一人。” 这是岳银瓶做的决定,她无法接受父亲含冤而死的事实,却又放不下刚刚出生的幼子。 思量了许久,岳银瓶将孩子交给了婆婆吴氏,决定继承父亲遗志,去投奔耿京继续抗金。 唐承义义无反顾的跟随在岳银瓶身边,二人偷偷将吴氏和孩子送回临安,见了唐婉一面之后,就随着商队去了颍州。 “三姐姐,麻烦你转告承义哥哥,等我见过祖父之后,便带着祖父去寻他。” 辛弃疾决定回历城,最重要的原因是放心不下祖父。他已年迈,常年躲在山里,缺衣少食的过得很艰难。 唐婉点头应道:“嗯,幼安,记得给我们写信。我会好好照顾伯母和如玉的,不要担心。” “谢谢三姐姐,谢谢姐夫!” “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了——” 唐婉笑着挥别辛弃疾,看着他渐渐远去,脸上的神情变得失落。 “婉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要试着习惯。” 唐婉感叹道:“我晓得,只是离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伤心难过。” 唐婉终究是俗世之人,放不下七情六欲…… 赵士程拍了拍唐婉的肩膀,笑着说道:“行了,咱们还要去接岳大哥,快些走吧!” 第474章 定国公府 几个月不见,岳云的模样变了许多,形容枯槁面容消瘦,若不是他主动开口说话,唐婉都不敢认他。 岳云将怀里哭得凄惨的女婴,递到唐婉的怀里,用悲戚的眼神看着孩子,低声说道:“弟妹,这是我的小女儿,今后就交给你教养了!” 唐婉觉得奇怪,岳云来信的时候不曾提过这个孩子。她狐疑的问道:“嫂子她……” 岳云噗嗤一声乐了,笑着解释道:“你嫂子没事儿!” “那你刚刚用那种眼神看着孩子?”唐婉埋怨道:“我还以为嫂子出事了呢,吓死我了……” 岳云挠了挠后脑勺,不敢说自己是故意吓唐婉,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赵士程。 赵士程可没给他解围,反而上去给了他一拳。 “大哥你太过分了!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还将孩子交给我们养,让谁看了都会误会!” 岳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你们当真了……” “放心吧!你嫂子没事儿,就是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体,需要好好休养。我们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将这孩子带在身边养。” “本来是想着,将孩子交给大姐或者银瓶的,大姐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若不是为了孩子,她是不会留在李家的。 小妹……小妹的孩子也留在了家里,我便只能过来寻你们了。” 岳云虽然假死脱了身,但是他的妻子可没有那么幸运。 秦桧派人到处搜捕她们母子了。她一个孕妇还要带着两个孩子,东躲西藏,处境并不好。 幸好,襄阳城的百姓都不信岳飞会谋反,官差搜捕她们时,百姓可没少给她们打掩护,这才撑到清忠和尚赶过去。 岳云则是在山里养了许久的伤,等伤势稳定了,才去襄阳寻找妻子。 唐婉抱着孩子,这孩子长的有些瘦弱,她心疼的说:“这一路上,孩子跟着你吃了不少苦吧?孩子有些瘦弱。” “是啊, 我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带孩子?”岳云愧疚的说:“她饿了,我就找人喂她一顿。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如今到了临安,交给你们,她便不用吃苦了!跟着我们,实在是过得苦。” 赵士程叹了口气说:“大哥孩子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如今的局势确实不好,等两年,最多两年,我会寻你,我们联手为师父报仇雪恨。” “我如今这样子……”岳云感叹道:“便是你让我报仇,我也无能为力。缓两年也好……” “行了,孩子已经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嫂子还在那边等着我呢~” “这个拿上!”赵士程扔过去一个包裹,沉声说道:“这是银票,你不方便出面换银子,便让师伯出面。” 岳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他们岳家欠赵士程的人情大了,也不差这么点儿银子了。 “谢了~” 再不舍,岳云也要走了。他又看了小女儿一眼,狠下心来转身便要离开。 “大哥!”唐婉喊住了他,给赵士程递了个眼色,赵士程牵了一匹马过来。 唐婉看着这匹马,而后对岳云说:“这是疾风,当年我刚学骑马的时候,银瓶送给我的。 它跑的不够快,却十分通人性,它听得懂人话,危机时刻或许能帮上忙,你带它走吧!” “它就是疾风?”岳云抬手摸了摸疾风的鬃毛,笑着说:“申儿经常提起它,当年就是它驮着你嫂子和两个孩子,逃命的吧?” 唐婉笑着回道:“就是它,它很聪明。” 岳云牵着缰绳,沉声说:“弟妹,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跑的快的马到处都有,可通人性的并不多。”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岳云走的痛快,可唐婉却觉得头疼,突然带回去这么个奶娃娃,够她忙一段时间了。 “坏了!忘了问岳大哥,这孩子叫什么了?” …… 日日匆匆而过,转眼就过了半月有余。 定国公府的请帖早就送到了府上,也不知定国公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一次将临安城里的勋贵都请了个遍。 便是仪王府这种惹了官家厌弃的人家,也收到了请帖。既然收了请帖,那便要去赴宴。仪王府也需要机会,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只不过,定国公府不曾宴请女客,去的都是男子。 赵士程是跟着大哥赵士从去的,他们两家离的近。赵士从接了仪王的爵位,进了定国公府边去应酬去了。 赵士程露了个脸,便寻了个机会找了个僻静之地,躲清闲去了。 只是这僻静之处没有找到,闲逛的时候,却发现平日跟在秦桧身后的长随,鬼鬼祟祟的离开了人群。 “奇怪……” 赵士程觉得奇怪,往日里,男客的随从都是留在二门处,并不会跟着主子到后头来。 秦桧的长随,怎么可能不懂这些规矩?不对,有猫腻~ 赵士程不动声色的跟着那长随,看着他渐渐离开人群,出了远门,消失在眼前。 赵士程低喃道:“那个方向是往后头去的,并非是出府的路……” 一个随从,在别人家里乱窜,这本身就很奇怪。就算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但用脚指头想,肯定不是干好事~ 赵士程刚刚抬起脚想要跟过去,却被屠勇拦住了。 “士程,快要开宴了,你去哪儿啊?” 兄弟二人也有段日子不见了,屠勇好不容易碰到他,自然不想错过。 “一会儿我再寻你说话,我现在有事儿……” 赵士程一个闪身,避开屠勇,往随从消失的方向追去。 “哎?慌慌张张的干嘛去呀?有事儿你跟我说啊?” 屠勇坠在后头追了上去。 假山之后,长随将一包药粉撒进了酒壶里,将酒壶交给了定国公府的丫鬟,嘱咐道:“千万不要搞混了!” 丫鬟点了点头,低着头,捧着酒壶匆匆往宴会的方向去了。 赵士程来的晚了一步,与那丫鬟擦肩而过。 秦桧交代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随从也不久留,绕了个圈离开了此地。 赵士程停在刚刚随从站着的地方,摸着下巴,反复琢磨这件事儿:“不对!他跑到这里干什么……” 屠勇追了上来,高声喊道:“士程,你等等我呀~” 赵士程想不明白,只当是自己多疑了。转身向屠勇的方向走去,见他身上有些水渍,问道:“你衣服怎么回事?” “嗨~刚刚拐弯的时候,被一个小丫鬟撞到了,沾了些酒,不妨事的~你来这里干什么?马上就开宴了!” “无事,我就是出来透口气,走吧!我们回去~” 屠勇跟在赵士程后头,嘴巴就没停过:“我同那姑娘已经定亲了……我给你说啊……这一次兄弟我可是……” 赵士程闷着头走着,走过了拐角处,又退了回来:“你刚刚是在这里被人撞的?” 第475章 牛皋中毒 屠勇点头应道:“是啊!就是这里,我拐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有人,和一个小丫鬟撞在了一处。” 赵士程皱着眉,盯着地上,说:“你过来看看!” 屠勇顺着赵士程的视线看去,地上有一片阴湿的痕迹,想来应该是洒出来的酒。就在那里,有几只死蚂蚁。 屠勇拧着眉,憨憨的问:“不就是有几只死蚂蚁吗?怎么了?” 赵士程沉声说道:“那酒有毒!” “有毒?”屠勇的语气有些兴奋:“定国公府这是想要毒死谁啊?” 赵士程摇了摇头说:“不是定国公府,是秦桧!走,我们赶紧回去看看。你还记得那个丫鬟长什么样子吗?” 屠勇点了点头说:“记得!走~ 咱们将那个丫鬟找出来。 ” 赵士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不管秦桧想要干什么,只要他干不成,赵士程就开心。 定国公府是老牌勋贵,虽迁到临安城的时间并不长,但府邸修建的低调又奢华,不比从前在开封的府邸差。 宴客厅建的极其宽阔,临安城里排得上号的达官贵人尽在其中,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赵士程和屠勇一前一后进了宴客厅,屠勇粗粗的看了一眼,不曾发现那丫鬟的身影。 赵士程端起酒壶,推了屠勇一把:“走,咱们哥俩去敬酒。” 屠勇乐了!这招儿好呀!那丫鬟既然是端着酒壶进来的,定然是过来侍酒的。 只是,兄弟两个转了一圈,竟不曾发现那丫鬟。赵士程额头上的汗冒下来了。 “屠勇,那丫鬟不在这儿。”说完赵士程将目光投向了宴客厅深处,语气有些焦急的说:“她大概是去那边了!” 赵士程是晚辈,身上也没有官职,故而他坐的位置靠门口一些。 赵士程望向的方向是定国公府的贵客坐的位置。 “走~咱们过去敬酒~” 宴客厅里,牛皋品了口美酒,有些嫌弃的说:“啧啧~味道倒是还成,就是差了点儿劲儿!要说酒,还是俺徒弟的酒好!” 一杯酒见了底,牛皋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起来:“咦——酒就没有啦?定国公,恁是真抠门! 请客这酒得备足了吧?就这?还不够俺老牛解渴哩!” 定国公世子端着酒杯走了进来,笑着赔不是:“牛将军,对不住!今日宾客太多,下人疏忽了!来人,赶紧给牛将军上酒!” “哎~这才对哩~”牛皋捧着酒杯,高兴的说:“喝酒酒得痛痛快快的喝~” 丫鬟低着头快步走了过来,抬手给牛皋倒满了酒,便要退到一旁。 一杯酒哪里够牛皋喝?他伸出蒲团般的手,直接将那酒壶夺了过来,觉得酒壶有些轻,生气的说:“这点儿酒够干什么的?” 定国公世子扭头呵斥道:“你这丫鬟好生不懂事,不知道牛将军酒量好嘛?还不赶快取酒去!” 丫鬟埋着头,怯生生的说:“是——” 牛皋嘴里嘟囔着:“酒壶太小哩,喝着不够带劲儿,恁给俺拿酒坛来,要大些哩!” 说完,他抬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咂了咂嘴,觉得味道不错,举杯便要一饮而尽! “师父,不可——” 一只酒壶砸来,将牛皋手中的酒杯砸了个稀碎! 赵士程牙呲欲裂,施展轻功向这边跑来:“师父,酒里有毒!” 这毒发作的极快,赵士程话音刚刚落,牛皋已经吐出一口鲜血来,五脏六腑像是被剁碎了一样,搅得他险些昏厥过去。 赵士程已经到了牛皋跟前,一把抱着险些摔倒的牛皋,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将药丸尽数倒进牛皋的嘴里。 “师父,快咽下去,我带你去找大夫!” 赵士程随身带着的,不过是些寻常的解毒丸子,他不清楚牛皋中的是什么毒,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定国公世子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关切的问道:“牛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快请大夫过来~” 牛皋疼的说不出话来,他挣扎着站起来,上半身倚靠在赵士程身上,在失去意识之前,狠狠踹了定国公世子一脚! 心里暗骂:奶奶个腿儿的~ 敢暗算你爷爷,爷爷便是死,也要拖着你垫背! 定国公世子被踹飞了出去,砸在桌子上,失去了意识。 牛皋也挺不住了,靠在赵士程身上彻底昏迷了过去! 赵士程当机立断,背起牛皋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屠勇,看好桌上的酒,谁也不准动!” 好好的宴会,就以牛皋中毒生死不知,定国公世子重伤昏迷,收场!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宴会自然是办不下去了。 牛皋能中毒,那别人也能中毒,这酒谁还敢喝?这定国公府谁还敢来?除了屠勇和赵士从还守在这里,其他人都走光了。 赵士程背着牛皋出了定国公府,坐上马车,亲自驾着车往城外跑去。 姜磊就在城外的庄子上,赵士程不信任御医,如今只能将救回师父的希望,放在姜磊身上了。 姜磊正在廊下煎药,屋里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妇人,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姜神医,我这伤疤何时才能好?” “夫人,您别心急,最多再有半月,便消得差不多了。” “哎~天气这样热,我日日都出汗,这伤口痒的很……” “夫人,您可不能用手挠伤口!等着药熬好了,我再去配点儿洗脸的药……” 两个人说着话,就听见外头有马蹄声。姜磊站了起来,踮着脚向外望去…… 赵士程紧赶慢赶终于来到院外,钻进马车里将牛皋背下来,嘴里高声的喊着:“姜磊,快!我师父中毒了……” 姜磊闻言,扔下手里的活儿,撒丫子就往外跑。 “怎么了?他中了什么毒?” “我也不知道,他喝了一口酒,然后就吐血昏厥了。” “快,把他放到屋里,我来看看!” 姜磊号了号脉,起身去架子上翻出一丸药来,塞进了牛皋的口中。 赵士程担心的问道:“如何了?我师父还有救吗?” “幸好他喝下去的不多!”姜磊感叹了一句,幽幽说道:“赵将军,我已经给牛将军喂了解毒的药丸,暂时能稳住病情。 不过还要劳烦你,现在回去将那酒取回来,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毒,也好对症下药。” “好好——”赵士程激动的说:“我马上就去拿,你等我!” 赵士程一心记挂着牛皋,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还有个妇人,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第476章 讨要公道 牛皋昏过去之前,狠狠的踹了定国公世子一脚,定国公府忙着救世子,根本没顾得上封锁消息。 出了这样的事,宾客也不好久留,走的走散的散。 故而牛皋中毒生死不知的消息,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这城中本就有唐婉的耳目,故而明珠很快就听到了消息,大怒之下,拎着唐闳新给她打的铜锤,便杀到了定国公府。 明珠是谁,不要说定国公府不知晓,便是临安城里,都无几人识得她。 门房见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拎着铜锤打上了门,颇有几分看不起她。 “喂~小丫头,这里可是定国公府,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们以大欺小!” 明珠还能让他威胁了?有心给他一锤,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又想起姑姑说的,不可伤及无辜,又忍耐了下来。 “进去告诉定国公,我过来向他讨个公道,让他出来见我!” “嘿嘿~”门房嘲笑了几声,不屑的说:“你是谁呀?还敢来我们定国公府讨要公道?滚蛋,别过来讨打。” 明珠瞪大双眼,朗声说道:“我乃是牛皋牛老将军的孙女!今日前来,是为我祖父在定国公府中毒一事讨还公道。 此事关系重大,你个小小的门房打不了主意。我劝你还是赶紧进去禀告,让定国公出来见我。” “哈哈哈……”门房叉着腰仰天狂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才停下来说:“笑死我了,你们牛家无人了吗? 派你个小丫头过来是何意?你还讨要公道……我们世子爷让你爷爷踹的昏死过去,你怎么不说?” “麻烦让让——” “让我过去——” 唐婉已经追了过来,拨开拥挤的人群,挤到了定国公府门前。 明珠已经被门房的话激怒,举锤要打,却被匆匆赶来的唐婉一把拽住了。 唐婉朗声说道:“慢着!明珠,你且退后。” 明珠愤愤不平的说:“姑姑,你看他……” 唐婉劝道:“让我来。” 门房斜了唐婉一眼,心道:小的没走,这又来了个大的……哼,今日谁来都没用,国公爷说了,不管谁来一律赶出去。 伤了我们世子爷,我们不去寻你们晦气便罢了,你们还敢过来闹?找死~ 定国公的算盘打的啪啪响,他们家是勋贵,和官家的关系一向亲厚。而牛皋不过是个草莽出身的将军。 如今又不打仗了,牛皋这样的人在临安也是坐冷板凳,不得圣心,死了便死了。官家最多安抚一番他的家人。 只要定国公咬定,不是他命人下的毒,最多也就是被官家申斥一番。 门房阴阳怪气的说:“我劝你们赶紧滚蛋!没看见里头闹事的那两个,也没闹出什么名堂来吗?还王爷呢……哼哼……” 赵士从和屠勇已经在里面闹起来了,被定国公以定国公世子重伤为借口,敷衍了过去。 唐婉按住明珠的肩膀,阻止了她,开口说:“我们是牛皋牛将军的家人,听闻他在贵府中毒昏迷生死不知,特来问一问情况! 劳烦你通传一声,我们只为求得真相,并不是过来闹事的。我想定国公知晓了,一定也会出来相见的。” “我们国公爷可没时间见你。”门房不悦的说:“我们世子爷还被牛皋打成重伤了呢,我们上哪儿说理去?” 唐婉松开明珠,扭身看向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拱手,高声说道:“各位也听见这门房说的话了。 今日,牛将军受邀来定国公府赴宴,结果定国公府的丫鬟却送了毒酒过来,害得牛将军中毒生死不知。 我们前来讨要说法,却被如此对待。我想问问大家伙,若是你的亲人遭到如此对待,你们能忍下这口气吗?” 这谁能忍? “不能忍——” “这要忍了,还配做人吗?” “活王八也忍不了啊——” “……” 唐婉抬了抬手,打断了百姓的话,高声说:“定国公怪牛将军打伤了世子,便缩在府里不肯露面,好生不讲道理! 来时我已经问过,那毒酒是定国公世子吩咐丫鬟取过的,亲眼看着牛将军喝下的。 中毒的人给了下毒的人一脚,下毒的人还委屈上了,这是何道理?” 唐婉还不曾见过赵士程,所以不知道这毒是秦桧的随从下的。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定国公和秦桧是姻亲,一丘之貉。 那门房说不过唐婉,卷起袖子走下台阶,看样子是想动手。 门房嘴里骂骂咧咧的:“你这小娘皮……我看你是……” “明珠——”唐婉一声娇喝,高声说道:“既然定国公府不讲道理,咱们就打进去,好好同他们讲讲道理。” “杀——” 唐婉喊的是杀,而不是打。这里头的区别太大了。 明珠得了唐婉的吩咐,轻轻一甩,铜锤便直奔门房的脑袋而去。 啪的一声,门房脑浆迸裂,死在了定国公门口。鲜血撒了一地,门内的小厮吓的屎尿横流,连滚带爬的就往里头跑。 “来人啊,杀人了——” “姓牛的打上门来了——杀人了——” 唐婉指着定国公府的门匾说:“定国,乃是平定战乱,护佑一国的意思,凭他们也配?” 明珠捡起铜锤,凶狠的说:“姑姑,我砸了这牌匾!” “不可,此乃御赐之物。唐婉抬起手指,指向缓缓闭合的大门,说道:“门匾可留,这大门实在是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明珠冷笑一声,轻声答道:“好说,好说……” 唐婉的意思很清楚了,砸了定国公府的大门,杀进去,趁着官家还不知晓此事,为牛皋讨回公道。 定国公和秦桧是一党,官家多信重他们,便是唐婉这种不懂朝政之人都清楚。 若是捅到官家面前,定国公不用付出太多代价,便可以轻松脱身。唐婉怎么可能便宜了他? 门内小厮打着哆嗦关上了大门,拍了拍胸口,庆幸的说:“还是我机灵,这门一关,便是神仙也难进。”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一只拳头透过门板出现在他眼前。 他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点点的蹭着往后退去。 “这,这还是人吗?” 定国公府的门有多厚,别人不清楚,他日日关门可是清楚的很啊,一拳头就打烂了? “哐哐哐——” 又是几拳下去,明珠那张稚嫩的脸庞,透过拳头打出来的窟窿,出现在小厮面前。 她阴恻恻的说:“不过一道门罢了,一想挡住姑奶奶我?” “哐当——” 明珠飞身一脚,定国公府的大门应声而倒,掀起无数尘埃…… “何人敢来我定国公府闹事?” 第477章 世子丧命 “何人敢来我定国公府闹事?” 一个年轻的贵公子带着打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明珠抬脚进了定国公府,站在倒地的大门上,冷冷瞥了他一眼,开口问道:“我乃牛家家主牛明珠。你是何人,也配同我讲话? 去将定国公请来,你们这府里,也就只有他还配同我说上几句。” 不就是嚣张吗?她明珠难道还不如一个门房嚣张?反正定国公府给脸不要,那就不给他们脸了。 “我乃定国公之孙安怀远!” 安怀远看着明珠微微眯了眯眼,心道:“牛皋伤了我父亲,我便取了你的命,为我父亲报仇!” 安怀远抽出佩剑,直指明珠,阴狠的说:“既然你送上门来找死,我便成全了你,杀了她——” 唐婉静静站在大门外,看着明珠大杀四方。 不要说那些打手不是明珠的对手,便是安怀远在明珠的手里都没走三个回合。 几招之后,明珠一个飞踹,踹到安怀远的肩膀上,他如断了线的风筝,斜斜的飞了出去,撞到影壁上,才摔倒在地。 “噗——” 安怀远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明珠还想上去补上一锤子,却被唐婉喝止了。 “明珠不必同他纠缠,赶紧往里走,去寻定国公讨公道。” 打伤了安怀远无事,便是他死了也不怕。到时候直说明珠年幼,下手没有分寸便可。 若是锤爆了他的头,那就是蓄意打杀报复,不好脱罪了…… 唐婉叮嘱道:“你记住,别人给不了你公道,你便要学会自己讨!你还是个孩子,不要怕——” “嗯!” 明珠应了一声,头也不回,便往里面走。 她还是个孩子,下手没有分寸,也很正常对吧? 唐婉没有跟进去,她不通武艺,跟进去也只是给明珠扯后腿,帮不上什么忙。 白冬一直跟在唐婉身后,见状问道:“夫人,我们在这里等着吗?” 唐婉点了点头,又说:“白冬,你跟进去吧!不要掺和里面的事儿,形势不对的话,便将明珠喊出来。” 若是比谁的武艺高强,白冬可比不得明珠。但是白冬这孩子胆子大,唐婉调教过之后,心思也越发细腻了。 她有武艺傍身,便是被发现,也能逃出来。 “是——” 白冬躬身行礼,然后对躲在人群中的紫夏说:“紫夏,你好好保护夫人,我去去就来。” 再说明珠,进了府里便一路向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她也不恋战,一击便中一中即走,至于对方是死是活她可不关心。死了就是运气不好,反正她还年幼,下手不知轻重。 等定国公赶过来时,明珠已经杀了一路,杀到了后宅。 “站住——” 明珠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老者一番,开口问道:“你是定国公?” 定国公忍着怒火,呵斥道:“我是定国公,你这小毛丫头真真是胆子大,竟敢擅闯定国公府,不要命了吗?” 岂止是擅闯啊?赶过来的路上下人都说了,她将定国公府的大门都拆了,更是打伤了他的孙子安怀远。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被人打上门来已经够丢脸的,更丢脸的是他还没有打赢。 “你是就好,我找的便是你!”明珠将染了血的铜锤扛在肩上,带着怒气说:“我爷爷牛皋今日前来赴宴,你们居然敢给他下毒,活腻歪了不成?” 定国公反驳道:“你休要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证明那毒是我们下的? 哼~ 你爷爷不分是非黑白,自己得罪了人中了毒,还敢打伤了我儿子,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 明珠都被这老匹夫气乐了,这老头比她还要无赖。 “我且问你,这是不是定国公府?端酒的丫鬟是不是你们家下人?酒是不是你们定国公府的?” “是又怎样?那也不能说毒是我们下的,宴会上这么多人,谁知道你爷爷得罪了哪一个?” “好好好~”明珠一连说了三声好,而后怒目圆瞪狂傲的说:“我爷爷得罪了哪一个我不清楚,我就知道你得罪了我!” “老匹夫,你拿命来——” “哼——”定国公冷哼一声,高声喝道:“毛都没有长齐的娃娃,也敢动我?来人,杀了她——” 定国公想的很美,这是他的地盘,这女娃娃打上门来,便是死在这里,也是她罪有应得。 他儿子被牛皋踹的险些命丧当场,杀了这个丫头,便算是替儿子报仇了~ 牛皋中了那毒必死无疑,他的儿子都不争气,便是去讨公道,也讨不出什么名堂来。 只是他想的太美了,明珠她不是一般人啊!她的力气,便是牛皋也比不过。明珠举起铜锤不闪不避,直奔定国公而去。 定国公府的护卫杀了过来,她只用蛮力就打的他们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定国公已经察觉出了不对,这小丫头……这小丫头继承了牛皋的天赋,天生神力! “不好,撤——” “来人,赶紧去搬救兵——” 定国公躲了可以,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珠逮到什么砸什么,碰到谁便打谁~ 定国公世子夫人在屋里照顾世子爷,没有跑了,被明珠堵了个正着。 世子夫人看着凶神恶煞,满身是血的明珠,哆哆嗦嗦的往后退,害怕的问道:“你,你,你是何人?” “这,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赶紧退出去——” “你猜我为什么能进来?”明珠沉声问道:“我看你是女人,可以放你一马,赶紧滚蛋~” 世子夫人拦在床榻前,回头看了床上的世子爷一眼,忍着心中的害怕,壮着胆子说:“我不走——” 明珠皱着眉头说:“不走?” 说着举起鲜血淋漓的铜锤,一步一步逼着世子夫人往后退。 世子爷挨了牛皋一脚,如今也只是吊着一口气。世子夫人这一退,直直的跌倒在他身上。 世子爷连个响动都没发出来,便一命归西。 世子夫人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是明珠看得清楚。 明珠见世子爷耷拉了脑袋,心中觉得痛快,开口提醒道:“世子爷可是被你压死的,同我没有关系!” 世子夫人诧异的说:“什,什么——” 她回过头去看到夫君已经没了生息,抱着他的尸体,哀嚎痛哭:“啊——夫君,你可不要吓我啊!你醒醒~” 大仇得报,但是明珠却不想这样轻易放过定国公府。还不知道姑父将爷爷带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呢! “你们害我爷爷,我岂能留着你们!” 刺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定国公府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第478章 追杀国公 明珠纵了一把火,彻底的将定国公府的面子里子,撕了个粉碎。 然,想起爷爷时常说的那句,对待敌人不占便宜就算吃亏,她还觉得大仇未报,心头的恨意不得纾解。 她拎起铜锤,到处搜寻定国公的人影,遍寻不到,索性翻身上了屋顶,向远处眺望。 看着身后的火光,定国公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秦桧那老狗,害得他儿子命悬一线,家中还被那小丫头闹了个天翻地覆。 他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捞到,还将定国公府多年的积攒,赔了进去。 “备马,我要进宫告御状!” 定国公捶胸顿足,带着悔意说:“我要知道牛皋有这么一个孙女,打死我,我都不会惹他啊!”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一条路——进宫。再留在外头,一旦被那小丫头堵住,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 定国公骑上马扬长而去,留下下人收拾残局。 明珠可不止有一身蛮力,她施展轻功,快速的在屋顶和墙头上穿梭。看到定国公骑马扬长而去,紧紧的追在后头。 唐婉刚看到定国公骑着马逃了,眼前便一花,明珠落在她面前,说道:“姑姑,你先回去吧,我去追定国公。” 说完,唐婉眼前又是一花,明珠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说话的功夫,赵士从和屠勇跑了出来。 赵士程发了话,屠勇肯定会听,赵士从也会无条件的护着弟弟,所以他们留在宴客厅守着这酒壶。 定国公府的人几次驱赶,他们都不敢走。这酒壶可是罪证,他们走了,定国公定然会销毁证据。 他们若是将酒壶带走,定国公也会反咬一口,说毒是他们下的。 看到唐婉就在门口,赵士从跑了两步,焦急的问道:“六弟妹,你怎么来了?刚刚有人大闹定国公府,你可知道是何人?” 唐婉行了一礼,恭敬的说:“大哥,我是陪明珠过来讨公道的。定国公不肯给说法,骑着马跑了,明珠去追了。” 赵士从点了点头,回头对屠勇说:“咱们追过去看看!” 屠勇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为难的说:“可是,士程让我守着这个酒壶,我不敢走啊!” 说曹操,曹操到。屠勇刚提起赵士程,赵士程便骑着马赶过来了。 “屠勇,毒酒在何处?” 赵士程翻身下马,穿过人群,焦急的说:“快,快给我!” “慢着~”唐婉伸出手拦住赵士程,对身后的紫夏吩咐道:“去车上取个瓷瓶来。” 唐婉接过瓷瓶,小心翼翼的将毒酒倒出来,递给赵士程:“夫君,你拿着这瓷瓶走。酒壶还是让大哥送到宫里去吧!”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已经无法收场了,早晚都会惊动宫里,还不如他们主动一些。 于是,在定国公和明珠进宫之后,赵士从带着毒酒,进了宫。 定国公骑着马快,奈何街上的行人太多,饶是他大声呵斥,行人也未必能够及时躲开。 跑了一段路,他松了缰绳,愤恨下马,在人群中穿梭,想要甩开身后的明珠。 明珠眼看着定国公钻进人群里,举着铜锤便杀了上去。 百姓不怕定国公,虽然他穿的富贵,但临安城里富贵人多了,天上掉下个花盆来,便能砸倒一片富贵人。 可他们怕明珠,谁看到她谁不怕? 这姑娘就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浑身是血,看她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想也知道那些血不是她流的。 她得打杀多少人,才能将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啊? 问题是她还拎着一对铜锤,定国公故意撞到的菜摊,她轻轻一提便飞到一边儿去了,这得多大的力气? “快跑——杀人的恶鬼来啦——” 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长街上的百姓四散而逃,很快街上就只剩下定国公和明珠二人。 定国公见状,冷汗直冒,跑的更快了,好像身后有阎王追他一样。 明珠在后面奋起直追,很快就赶了上去:“你给我站着——” 铜锤被明珠当做暗器甩了出去,定国公听到身后隐隐有风声传来,慌忙向旁边闪去,堪堪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明珠见他躲开了,将另外一只铜锤也甩了过去。 这次定国公就没这么好命了,躲是躲过去了,脚后跟被扫了一下,跌倒在地。 明珠赤手空拳,一步步走向定国公,她虽没有兵器,但在定国公看来,依旧是那么恐怖!这可是牛皋的孙女! 想想牛皋的战绩,再想想这小丫头表现出来的力气,他没吓尿就不错了。 定国公忍着剧痛,哀求道:“别,别杀我!不是我给你祖父下的药……” 明珠反问道:“你说不是你下的毒,有何证据? 定国公嘟囔着:“证据……” 他有屁的证据。虽然毒是秦桧派人下的,但是地方是他定国公的,倒酒的丫鬟也是他家的,他能说得清就有鬼了。 他之前那么横,无非是想着牛皋不如他得圣心,反正牛皋也死了,官家大概率论会息事宁人。 牛皋那几个儿子他知道,毫无建树,就是依靠着牛皋混吃等死的普通人。到时候他给些好处,便可以糊弄过去。 他哪里知道,牛皋还有个如此厉害的孙女。怪不得,怪不得牛皋那老东西,眼巴巴的给他孙女求了个郡主的名头。 定国公不知道明珠这个人,说起来还要谢谢牛文钊,他虽然接受了,女儿是下一任家主的事实,但他觉得不光彩,从未对外说过。 明珠又不怎么在临安,回来的这段日子,还住在唐婉家中,他从哪儿知道牛皋有这么个孙女去? “我爷爷一辈子征战沙场,为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明珠沉声说道:“结果,他没有死在沙场上,反而是着了你的算计!” “哼~若是我爷爷在,知道自己保护的是你这样的人,怕是后悔的饭都吃不下去!你这样的狗东西,就该去战场上吃苦受罪。” 说完,明珠又觉得这样说不妥当,补充道:“不对!你这样的人上了战场,也会当叛徒,你就不该活在世上!” “你不能杀我!”定国公忍着剧痛,单腿向后面蹦去:“我是官家亲封的定国公,你若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这世上,能杀了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明珠冷冷地说:“你杀了我爷爷,我若是让你继续活下去,对不起他老人家。” 明珠加快了脚步,一步一步来到定国公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慢慢收紧~ “咻——” 一支箭矢向她激射而来。 第479章 明珠入宫 明珠耳朵一动,迅速躲开了那支箭矢。 明珠是躲开了,定国公可没有躲开,箭矢直直的插在他的胸膛上,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前方,轰然倒地。 “快~国公爷受伤了,快禀告官家,传太医——” 明珠闪到一旁,回身看到那拿着弓箭的男子,一个纵身杀了过去:“你敢杀我——找死——”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张浚的侄子——张保。 张保见是个女娃娃,丝毫不惧,扔了弓箭,拎着长枪就冲上去了:“弟兄们,随我拿下她!” 众人没有动,齐刷刷的看向杨成宗,杨成宗扫了众人一眼,懒洋洋的说:“看我干嘛?你们想去就去吧!” 说完便有几个不长眼的禁卫军,想要过去帮张保。 等那几个人冲出去,杨成宗才慢悠悠的说:“那是官家亲封的和乐郡主……你们有胆子杀她,我可没有那个胆子……” “来之前官家可说了,将人带回去就行,可没说让你们弄死她。” “头儿,咱们要不要帮和乐郡主一把?” 杨成宗扭头,照着脑袋给了他一巴掌,骂道:“说什么呢?就你那两下子,不添乱就不错。好好看戏吧!” 这戏挺好看的,唯一的毛病就是,也太短了些。 杨成宗还没有看过瘾呢,张保就飞出去了~ 禁卫军的盔甲,明珠还是识得的,故而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将张保几人打伤便停了手。 杨成宗见乐子没有了,笑眯眯的喊道:“和乐郡主,官家让您进宫去见他。” 明珠抬头一看,有几分面熟,这个人长的像……杨继周。 “郡主,我们并无恶意,还请您乖乖跟我们进宫,面见官家。” 明珠指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张保等人,蹙着眉问道:“你说你们并无恶意,那他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哦~他们几个呀!”杨成宗漫不经心的说:“他们几个违抗圣意,擅自对郡主痛下杀手,还误伤了定国公,回去我会如实禀告官家的。” 张保闻言,忍着痛,骂道:“杨成宗,你阴我?” “我可没有阴你!”杨成宗笑着说道:“是你自己说,不可让恶贼伤了定国公,擅自出手的。” “对呀!” 身后的军卒附和道:“我们还没拦你,你那箭就射出去了。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是郡主殿下。” 杨成宗嗤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张保,你对定国公很是忠心嘛!不过,你确定不是在公报私仇? 打着杀恶贼的名义,除掉定国公?我看刚刚那一箭射的可够狠的啊。” 明珠回头斜了张保一眼,嗤笑一声,扭头对杨成宗说:“走吧,我跟你进宫面见官家。” “等等~”屠勇和赵士从追了上来,屠勇手里还举着那酒壶,高声喊道:“物证在此,我随你一同进宫!” “屠勇?”杨成宗皱着眉说:“你小子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杨大哥你也在啊?”屠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我去定国公府赴宴,正好看到了牛将军中毒的过程。 我是人证,这酒壶是物证。走吧,我们随你进宫。” 一个小小的宴会,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定国公中箭,世子身亡,牛皋生死不知,赵构听完都觉得头疼。 他端坐在龙椅上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要不是这么多人看见,他都不信,这么个女娃娃这么凶。 明珠丝毫不怕,迎着官家的目光,特意又强调了一遍:“官家,定国公世子可不是我杀的,更不是我爷爷杀的。 是世子夫人害怕,不小心摔倒他身上,将他生生压死的。” 明珠眼睛一转,又说:“定国公也不是我伤的。是那个叫张保的人,想要用箭杀了我,被我躲开了。 定国公年老体衰,反应慢了些,他没有躲开便中了箭。大家伙都看到了,我可没有说谎……” 赵构叹了口气,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你定国公要想杀牛皋,换个地方不行吗?将人请到家里来毒死……蠢货! 御医已经查验完了,走过来躬身说道:“启禀官家,这酒中确实有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牛将军恐怕……” 御医的话还没有说完,明珠已经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了:“呜呜……爷爷……” “你为大宋出生入死,为保大宋江山太平付出了多少心血!没有想到,呜呜……没有死在金人手里,反倒被自己人毒死了……” “苍天无眼!怎么能让好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呜呜……没有天理啊……” 明珠虽然凶悍,但到底还是个未曾及笄的小姑娘。听闻爷爷中的毒见血封喉,怎么可能不哭? 中毒的可是将她带大的爷爷啊! 赵构轻声劝道:“你先不要哭了!” 而后吩咐道:“于洪,你先将郡主送到皇后宫里去,让人给她换身衣服。” 要不是牛皋中毒,赵构可不会就这样见明珠,这孩子杀气太重。赵构见到她身上的鲜血,便想起赵令廊…… 赵构看向赵士从,开口问道:“既然是你弟弟将牛皋带走了,那便由你带着御医去寻他吧!” 赵士从俯首称是。 赵构又看向太医:“华太医,你跟着仪王走一趟,务必要好好为牛将军诊治。” 赵构心里也清楚,牛皋怕是不成了。可该做的事儿他得做全,不能让牛家人寒心,更不能让满朝文武对他不满。 为君者,要懂得施恩。 只是,定国公府该怎么处置,让赵构犯了难。 赵构抬头看了一眼屠勇,见他憨憨的站在那儿,叹了口气说:“屠勇,你带人去定国公府走一趟,将那名婢女捉回来。” 屠勇挠了挠后脑勺,呆呆的说:“启禀官家,那个婢女死了。赵士程带走牛将军之后,就被杖杀了…… 微臣,微臣一个人,势单力薄,光顾着护着酒壶了,没,没有拦住……” 赵构疑惑的说:“哦?” “官家,定国公下的令,将那婢女当着我的面杖杀的,我若是去拦,他们就抢酒壶。” “仪王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没有拦?” “赵大哥来的晚,等他过来,那婢女早被打死了……” 屠勇目光微闪,小心翼翼的将眼中的精光藏起来,抬起头用憨憨的眼神看着赵构。 “官家,微臣愚笨不堪,但是微臣也晓得,牛将军中毒一事与定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定国公也太张狂了些,便是他素来与牛将军不和,也不该借着宴请的机会毒杀牛将军。” “您想啊,他邀请的可都是朝廷忠臣,若是他狠狠心,将我们都毒死,咱们大宋可就乱了套了……” 赵构的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了。 “混账——” 第480章 屠勇补刀 屠勇见成功挑起了赵构的怒火,心中止不住的窃喜。 “官家您息怒!切不可因为这种包藏祸心的臣子,气坏了身体。” 赵构一挥袖子,将桌上的镇纸扫落在地,咬着牙骂道:“定国公这老匹夫,好大的狗胆!” 一个小太监弯着腰进了御书房,战战兢兢的说:“启禀官家,丞相大人求见。” 赵构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让他进来~” 屠勇心思一转,故意说:“官家,丞相大人同定国公是姻亲,他不会是来为定国公求情的吧?” “哎, 只怕,若是轻易放过定国公,百姓们会……” 赵构皱着眉问:“百姓们如何?” 屠勇壮着胆子说:“官家,我听祖父说,军中削减了许多军卒,想要招新人入军,总是招不满。 前几日我出去喝茶,听百姓说,便是饿死也不能从军,想想岳……” 屠勇故意停顿了一下,装出害怕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赵构。 赵构沉着脸说:“岳什么,你想说岳飞?” 屠勇点了点头,但是仍旧没有说出口。 “你说吧,我恕你无罪。” 屠勇这才说:“百姓说,看见岳飞的下场就知道,从军没有什么好处。微臣担心,若是这次高举轻放…… 恐怕今后军中便再也招不到新的军卒了。而且,而且军中……” 赵构催促道:“军中还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也不是什么大事。”屠勇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说:“军中有一种白酒,受了伤之后用那酒擦拭伤口,可以提高活命的概率,最近那酒断供了……” 秦桧已经进了御书房,昂着头走到御案之前,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官家!” 赵构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直直的看着屠勇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断供?朝廷可不曾缺了军中的供给。” 屠勇一脸真诚的说:“官家,微臣也不瞒着您。这酒是赵士程的夫人弄出来的。有人要抢她的方子。” “之前老仪王冒犯天威,被关进了宗正寺,所以襄阳那边有些官员,动了歪心思……” 赵构不愿相信,自己的治下还有这种事。仪王府再落魄,那也是皇亲国戚,一个小小的地方官,竟敢欺到仪王府的头上去? 赵构问到:“可知道那酒的价格?” “官家,那酒不贵。”屠勇说道:“我祖父算过,那酒供给军中就是成本价。卖给外头的客商才有些盈余。” “岂有此理?”赵构简直就要欺诈了,他等着秦桧说:“丞相,我记得派去襄阳的大臣,是你举荐的吧?” 秦桧后背一凉,冷汗直冒,小心翼翼的说:“是!官家,臣相信这样的事儿,定然不是我举荐的官员做出来的。必是下头的人欺上瞒下。” “哼~”赵构冷哼一声,不满的说:“最好是这样,你且退下吧!我今日不想见你。” 来的路上,秦桧把怎么给定国公求情的话都想好了。这,他一个字儿还没说呢,就被赶出去了? 可赵构的脸色太过难看,秦桧不敢再说话,告罪一声便要退下。 “等等——”赵构喊住了他:“假冒公主的事儿,你可查清楚了?” “回禀官家,微臣已经查清楚了。这假公主原是乾明寺的尼姑,名叫李静善。因听到别人说她长得像柔福帝姬,所以才假冒公主的。” 赵构平静的说:“既然都查清楚了,便赐死吧!这件事你去办。 ” “是——” 见秦桧识趣,始终没有为定国公求情,赵构心中的郁气散了几分,可也只是散了几分而已。 真的柔福已经逃了,赵构派人寻了多次,都找不见她的身影。唯一让赵构觉得安慰的是,柔福依照约定,并未挑破太后的事。 他揉了揉眉头,对屠勇说:“你走一趟,将赵璩和赵昚叫过来。” “是——” 御书房只剩下赵构一人,清静是清静了,可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 自从岳飞死了,他便没有遇到过一件顺心的事儿,多地发生洪涝,百姓死伤惨重,良田更是毁了不计其数。 难道,这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正思量着,于洪弯着腰走了进来,轻声说:“官家,和乐郡主已经出了宫,寻牛将军去了。” 赵构低声问道:“她没闹吧?” 于洪应道:“没有闹。郡主还挺懂事的,皇后娘娘很喜欢她。” 于洪心里吐槽道:皇后娘娘喜欢没心眼的,这牛明珠不仅没有心眼,看起来还有点儿缺心眼,皇后娘娘能不喜欢吗? “哎,牛皋这是什么命吧!”赵构感叹道:“生了四个平庸的儿子,偏偏得了这么个孙女 。” “这牛明珠若是男儿身,前途无量啊……” 于洪的腰更弯了,恭敬的说:“皇后娘娘说,这和乐郡主,不逊于梁红玉梁将军。” “皇后娘娘竟然这样评价她?”赵构有几分诧异,笑着说道:“若真是这样,我也不介意朝廷里再出一位女将军。” 明珠出宫的时候,赵士从带着华太医已经寻到了赵士程。 明珠虽然不知道爷爷在哪儿,但是她知道姑姑肯定清楚,故而直接去了赵府寻唐婉。 唐婉不在府中,但她留下了白冬,等着明珠回来。 姜磊已经熬好了汤药 ,在赵士程的帮助下,喂牛皋喝下。 “这药毒性太强,我也没有把握能将牛将军救回来。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赵士程将牛皋放回床上,自责的说:“都怪我!若是我再快一些,师父不会喝下那毒酒的。” 姜磊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从牛将军的症状上看,他喝的不多。若是一杯酒下肚,撑不到现在。” 唐婉关切的问道:“姜神医,有没有什么药,能解这种毒?” 姜磊答道:“若是有这种神药,我早就告诉你们了。眼下只能看看能不能将毒一点点排出来。 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准备,便是牛将军能活下来,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保住命,但是人也废了……” “先尽力保住我师父的命吧!”赵士程的情绪很低落,声音很低沉:“用什么药你提前跟我说,再难我也会去找的。” 说话间,赵士从到了:“士程,快出来,我带了华太医过来!” 赵士程和姜磊对视了一眼,唐婉站起身来说:“姜神医,麻烦你避一避吧!” 唐婉不想让官家知道姜磊的存在,不想牵连到姜磊,也不想让赵构知道姜磊的存在。 姜磊点了点头,翻窗跳到了院子外,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唐婉同华太医见过几次,华太医见到唐婉虽然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多问。管不住舌头的太医早就做了鬼。 “华太医,您请——” 第481章 牛皋醒来 华太医走到床前,仔细的翻看着牛皋的眼皮、嘴唇,而后坐在了床前抬手诊脉。 屋里一片寂静,唐婉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华太医。 过了良久,久到赵士程坐立难安,心陷入一片死寂中时,华太医才开口。 “哎,准备后事吧……” 赵士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 唐婉扶住赵士程,沉声说道:“华太医,要不您再看看?” 华太医摇了摇头,说道:“恕老夫无能为力!我与二位见过几面便直说了,这毒太医院无人可解。” 赵士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华太医有劳了!您这边请~” 唐婉扶着赵士程坐下,宽慰道:“夫君,华太医说这毒太医院无人可解,可没有说就一定不能解。我们去江湖上寻一寻……” 姜磊看着赵士从和华太医走了,这才偷着溜进来,听到唐婉的话,说道:“要不,我回去请教一下我师父?” “你还有师父?”赵士程诧异的问:“为何从不曾听你提起过?” 姜磊羞涩一笑,答道:“嘿嘿……我学艺不精,师父嫌弃我,不许我提起他。我留下一张药方,你们每日熬药给牛将军喝。 我赶紧回去一趟,你们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那你快去吧!”唐婉催促道:“这里交给我们,姜神医你速去速回!若是能将牛将军救回来,你就是我们夫妻的大恩人。” 唐婉理解赵士程,岳飞惨死,他日日自责。若是牛皋也死了,唐婉简直不敢想,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我去了——” “我也去!”明珠进了屋里,脆生生的说:“姜神医,我陪你一起去。” “太好了!”姜磊高兴的说:“若是明珠和我同去,速度还能再快上几分。” 说完姜磊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药方,起身将药方交给了赵士程:“按这个药方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早晚更一次。” 交代清楚之后,他又去了后院,对那蒙面的中年女子说:“夫人,我有急事,要了离开一段日子。 您的药方就放在我的书桌上,只要按时服药即可。你若不想到前头去,可以躲在后院。” “我晓得,姜神医你且去吧~” 这女子正是赵多富,她改换了容貌,故而躲了起来,不便同唐婉相认。 安排好所有事儿,姜磊和明珠便离开了临安,去寻姜磊的师父,寻药去了。 牛皋昏睡了两日才醒过来。不过他中了毒,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虚弱的喊了一声:“士程——” “师父,我在呢!”赵士程一直守在他身边不曾离开过,见他醒了激动的扑了过来:“师父,您怎么样了?” “咳咳……”牛皋咳嗽了两声。 赵士程慌忙的端过一杯水来,扶牛皋起来喂他喝下:“师父您慢点儿喝!婉婉熬了粥,我给您端过来。” 牛皋虚弱的说:“嗯,吃饭不急,将恁师娘接来吧! 明珠呢?” “明珠和姜神医,给您寻大夫去了。”赵士程沉声说道:“您不要急,她已经走了两日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师娘守了您一夜,刚刚睡下,我去请她过来。” 牛皋摆了摆手说:“不必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去给俺弄些吃的来,俺饿……” 以牛皋往日的饭量,一木桶粥还要配上几个菜,他才能吃饱。可现在他只喝了两碗粥便不再吃了。 “拿下去吧,俺吃饱哩。” 赵士程担忧的看着他,关切的说:“师父,您再吃一点儿吧!婉婉特意熬的,跟师娘做的味道差不多。” 牛皋摆了摆手说:“不吃了!恁坐下跟俺讲讲现在的局势。” 赵士程劝不动他,只能作罢。乖乖的坐到牛皋面前,轻声说:“我将您带走之后,明珠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世子本就被您踹成了重伤,命悬一线,世子夫人被明珠吓到了,慌乱中压死了定国公世子。 定国公本想除了明珠,奈何不是明珠的对手,两人交手的时候,禁卫军的张保背后放冷箭,明珠机警躲开了。 但是定国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中了箭受了伤,虽然保住了命,但是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赵士程叹了口气说:“官家派华太医过来看过了,知晓您伤势重官家震怒,已经封了定国公府,我堂哥说官家是要夺了定国公的爵位。” “哼哼……牛皋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只是夺爵而已,要俺说这样的乱臣贼子,就该满门抄斩!” “没有抄斩,也差不多了……”赵士程小心翼翼的说:“安怀远重伤,恐怕是活不成了……” 阴差阳错的,明珠将定国公的嫡子嫡孙屠了个干净。 “哈哈哈……”牛皋放声大笑,心中的憋屈散了几分:“不管是谁下的毒,定国公那老狗都脱不了干系。 士程,那天你急匆匆的跑过来,阻止我喝下那杯酒,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赵士程点头答道:“那日我发现秦桧身边的随从,混进了宴会里。您也知道,按照规矩下人只能在前院等着。 我觉得奇怪,所以就追了过去。本来也没有发现什么,是屠勇追过来时,和婢女撞到了一处,酒壶中的酒撒出来一些。 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地上的酒渍上,有几只死蚂蚁。那么短的时间,蚂蚁不可能淹死。而且酒都渗到地下去了……” 牛皋欣慰的说:“所以恁断定,那丫鬟端的是毒酒?” 赵士程点了点头。 牛皋笑着说:“不错!士程恁已经出师了,为师终于可以放心了。” 唐婉熬好了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放到桌上,对赵士程说:“士程,你伺候师父喝药吧!” “不急!”牛皋打断了唐婉的话,对赵士程说:“恁进宫见官家一面,就说俺没熬过去,死了。” “啊?” “啊?” 唐婉和赵士程没有想到,牛皋会这样说,十分诧异。哪有人活得好好的,非说自己死了的? “啊什么?”牛皋嫌弃的说:“不管俺能不能活下来,恁 先跟官家这么说。” 赵士程呆呆地说:“师父,这是欺君啊……” 牛皋更嫌弃了,皱着眉头骂道:“恁干得欺君的事儿还少吗?差这一件事儿吗?赶紧去~” 唐婉迟疑的说:“师父,若是官家派人过来查看,怎么办?” “也对……那等俺好了,再说俺死了吧!” “啊?” “啊?” 第482章 救命药丸 牛皋眉头一皱,不悦的说:“啊什么哩?恁们俩可真是两口子啊,就知道啊啊啊——” 唐婉终于知道,在襄阳的时候,为何赵士程提起牛皋是那种表情了,这老爷子他不按常理出牌啊! 牛皋看着他们夫妻疑惑不解的样子,耐心解释道:“俺是想着假死,然后扮鬼吓死秦桧那老狗。” “您别想了。”赵士程无奈的说:“姜神医说了,您就是活下来,以后也要好好养着。” “咦~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牛皋痛心疾首的说:“不中,俺不同意!” 唐婉人都麻了,这是你不同意就能改变的事吗? “恁不同意个啥?”牛夫人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牛皋这样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恁作啥妖哩?” 赵士程一脸谄媚,扶着牛夫人坐下,幸灾乐祸的说:“师娘您是不知道,我师父他又作妖了。 他说让我跟官家说他死了。等他好了以后扮鬼吓唬秦桧。” “哎呦我滴个老天爷!”牛夫人一拍大腿骂道:“牛皋,恁这个不省心哩,恁还扮鬼?恁都快做鬼了恁知道不? 恁要这么作,这病也别治哩。让恁死个透透的,直接变成鬼吓唬秦桧去吧!假鬼不吓人,真鬼才吓人……” 牛皋被骂的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牛夫人一眼,不要说反驳了。 赵士程拉着唐婉躲了出去,牛皋要面子,他们在这里看牛皋挨骂,等牛皋好了有的是招儿收拾他们两口子。 唐婉安慰道:“师父这精气神不错,就是饭量小了不少。按时喝药,应当能撑到姜神医他们 回来。” 赵士程脸上的愁云散了些,笑着说道:“师父还有心思算计秦桧呢,应该可以撑住……” 牛皋只醒了一会儿,便又陷入沉睡中。 官家倒是派人过来看过,又赏了不少药材。许是觉得牛皋这次撑不住了,想借此收拢人心吧。 又过了三日,明珠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轻声些。”牛夫人听到孙女的声音,急匆匆的走了出来:“恁爷爷刚睡着。” “哎呀~”明珠脸上带着喜色,急促的说:“睡什么呀?赶紧把他叫起来,我带了解毒的丸子回来。” 赵士程和唐婉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闻言,两人的脸上露出喜色。 赵士程高兴的说:“明珠,我去叫师父起来!” “明珠,这一路还算顺利吧?”唐婉热切的问道:“姜神医呢?怎么没看见他?” 提起姜神医,明珠的脸色有些尴尬,讪讪的说:“姜神医暂时回不来了,他师父说他学艺不精,有辱师门,让他留在师门继续学医。” 唐婉抬起手掌,看着自己光滑的手掌心,喃喃自语道:“这都算学艺不精,那什么样的才算精通医术啊?” 明珠和赵士程等人,已经进了屋里,唐婉跟在后头,追了进去。 “老神医说,我爷爷的毒确实无法解,但是吃清毒的药丸子可以续命。若是三五年后,余毒都清干净了,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太好了!”赵士程将牛皋叫起来,就着水让他喝下一丸药。 明珠叮嘱道:“老神医说了,爷爷你以后要修身养性,不可动怒,不可激动,饮食清淡,少吃肉,不能喝酒……” 牛皋瞪大眼睛,怒骂道:“哪个老神棍说的?这也不让,那也不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神医这几句,好似为牛皋量身打造的紧箍咒,句句都踩在他的痛点上,牛皋还活着,但是他觉得还不如死了痛快。 牛明珠一叉腰,骂道:“牛皋,恁要造反啊?” “咦,恁这小妮儿咋说话哩?”牛皋气愤的说:“俺是恁爷爷!” “切~俺还是恁孙女哩!”明珠瞪着牛皋,凶巴巴的说:“恁要是不听神医的话,俺啥也不干,天天在家盯着你!” “咦~” 牛皋词穷了,心道:这不中啊!得想个招儿把明珠支开啊,她要是在家盯着俺,俺还能干啥?找个地方当缩头王八去吧~ 这边,牛皋的毒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笼罩在赵士程心头的阴云彻底散了。 真好,这一次他救下了牛皋。 可安素心的心情就没有这么好了。祖父身受重伤,父亲惨死,哥哥命悬一线,宫里已经下了旨,夺了定国公的爵位。 虽说安素心因为家里拿她换取利益心存不满,但那毕竟是她娘家。她同定国公府休戚与共,同气连枝。 定国公府算是倒了,不用过几代,只要定国公一死,他们安家便彻底完了。 而罪魁祸首便是秦桧,若不是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在宴会上毒杀牛皋,定国公府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如今倒好,秦桧的丞相之位稳如泰山,自己的娘家却塌了天,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安素心披头散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神情扭曲的自己,咬着牙说:“奶娘,按我们计划好的行动吧!” 奶娘蹙着眉问道:“小姐,要不还是缓缓再说吧?如今这……” “不必再说了!”安素心眼中恨意滔天,坚定的说:“再拖下去,怕是王氏那个老东西 ,会让秦埙休了我。” 涉及到安素心的利益,奶娘也不敢含糊,一跺脚,说道:“成!老奴这就去办~” 秦埙将临安城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别说找到楚澜了,便是看到他的人都没有找到。 秦埙备受打击,日日喝得烂醉如泥才肯回府。 这一日他又喝了个烂醉,在小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上了马车 。 夜已经很深了,长街上只有秦家的马车,匆匆往丞相府的方向驶去。马车穿过长街拐进了小巷。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一道银光闪过,马儿突然发了狂,疯狂的向前方跑去。 车夫拼尽全力,想要控制住马车却被甩了下去,小厮在后面拼命追赶,喊破了喉咙也是徒劳无功。 秦埙早就没有神志,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楚澜……” “楚澜你在哪儿……” “楚……” 秦埙正在梦里同楚澜相会,就觉得身体飘了起来,几息之后一股剧痛传来,他晕死了过去…… 第483章 秦埙丧命 安素心本想着,制造意外让秦埙死在外头。谁知道秦埙如此命大,从车厢中甩出来居然还能活下来。 不过这样也好,秦埙重伤只能在家中休养。而她已经计划好了,怎么折磨秦埙,又怎么将他送上西天。 王氏本想着等安素心生下孩子,就随意找个由头休了她。不曾想,孩子还没有落地,孙子先“落地”了。 只能将安素心的事儿往后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是秦埙的伤势。 许是娘家倒了,安素心最近乖觉了不少。秦埙重伤,她挺着孕肚忙前忙后,悉心照顾着秦埙。 就连秦埙都觉得感动,对安素心的态度好了不少。 只是秦埙这伤越治越重,丝毫不见好转。御医来了几次,都是苦着脸走的。 王氏有种不祥的预感,怕是孙子这次,很难挺过去了…… 入秋时,秦埙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了,名贵的药材吃着,山珍海味的补着,身体却丝毫不见好转。 “咳咳……”秦埙咳嗽了几声,听着窗外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低声问道:“素心,院子里的葡萄是不是熟透了?” 安素心闻言,放下手里的虎头鞋,向外面看了一眼。 “夫君,你是想吃葡萄了吧?等等,我叫小厮去摘些过来~” 安素心起身捧着肚子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给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低着头走进屋里。 奶娘扫量了在秦埙身边伺候的奴婢,沉声说:“你们都出来,后院的活太多过去帮帮忙。” 安素心走到葡萄架上,抬着头指挥着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摘葡萄。 “对,那边那串熟透了摘下来。” “下面,下面这一串也不错。” “你端下去,洗干净了给少爷送进去!” 那家丁低着头,恭敬的说:“是——” 安排好一切,安素心才扶着腰进了屋,看到床榻上秦埙期盼的眼神,安素心笑着说道:“夫君莫急,葡萄马上就送来了。” 过了片刻功夫,那家丁捧着一盘葡萄走了进来,安素心和他交换了个眼色,他端着葡萄径直走到秦埙面前。 “少爷,请您尝尝。” 秦埙本没有在意这家丁,但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瞳孔放大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惊喜。 他哪里顾得吃什么葡萄,心里眼里全是楚澜,惊喜的说:“楚,楚澜?你怎么会出现在府里? 是不是听说我受伤的消息,特意过来看我?还是,还是素心……” 秦埙看向安素心的眼神,充满了感激:“素心难为你了,这种时候还想着将楚澜寻回来。 你放心,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落地,我一定好好待他……” 安素心一改往日的贤惠模样,讥讽道:“谁稀罕有你这样的爹啊?” 秦埙不明所以,问道:“安素心你是什么意思?你肚子里怀的是野种,我能容下你们母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安素心瞥了楚澜一眼,慵懒的说:“楚郎,你来告诉他真相吧!” 楚澜微微颔首,坐到秦埙面前,笑着说:“秦埙,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若不是你冷待素心,她又怎会接受我? 实话告诉你,素心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离开你的这段日子里,我就藏在素心的院子,日日同她厮混……” “你——”秦埙怒目圆瞪,看了看楚澜,又看了看安素心,不甘的骂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竟然敢背叛我?你,你们……” “我们怎么了?”楚澜问道:“我们两个感情甚笃。我本就不喜欢男子,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恶心! 你又不喜欢素心,素心也很寂寞,我们两个在一起不是刚好吗?” 楚澜起身走到安素心身边,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轻轻抚摸着安素心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脸慈爱的说: “秦埙你看,你妻子的腹中怀的是我的孩子,你不是说我才是你的真爱吗?这样不好吗? 你既然爱我,就让我的孩子继承你的家业,这样才对得起我受的那些折磨……” 秦埙想到自己为楚澜付出了那么多,再看到眼前这对奸夫淫妇,只觉得心如刀绞,喉咙里有腥甜的味道,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你们俩个分开,赶紧分开!我不准,我不准你们背叛我——” 自己最爱的男人,和他的妻子有了私情,还要生下孽种。秦埙自认没有那么大度,他容不下安素心,更容不下她腹中的孩子。 “该死!安素心你真该死——我要杀了你——” 秦埙从床上跌落到地上,挣扎着往安素心的方向爬去。他双眼猩红,模样狰狞的吓人。 安素心丝毫不怕,笑着说:“我该死?秦埙,你祖父算计定国公府,害我祖父重伤,父亲惨死,连我哥哥都丧了命,他该不该死?” “你闭嘴——”秦埙反驳道:“他们有今天那都是他们自找的,同我们秦家有何关系?” “哈哈哈……没有关系?” 安素心眼中淬满了恨,秦埙太无耻了!他们是怎么做到将定国公府害成那样,那如此心安理得的? 楚澜见安素心要发怒,担忧的看着她的肚子,劝道:“夫人,不要和这种无耻小人动怒,凭他也配?” “好,好!”秦埙怒极反笑,阴阳怪气的说:“我是无耻小人?楚澜,从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若是楚澜不曾给过秦埙任何回应,秦埙也不会将他为他着迷。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腔真心全都喂了狗。 “从前?”想到从前自己收到的屈辱,楚澜松开了安素心,一步一步走向秦埙,抬脚将他踩在脚下,用力的踹了下去。 秦埙发出痛苦的哀嚎:“啊——” “从前?从前我是骗你的啊!”楚澜一脸邪笑,沉声说道:“我若不骗你,你怎么会带我走呢? 比起在那里做小倌儿任人践踏,不如哄着你,好脱离那虎狼窝。” 伺候一群人,还是伺候一个人,楚澜想的很清楚。 秦埙奋力捶着地,大声喊道:“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安素心见他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眼中迸发出杀意,催促道:“楚澜,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安素心的话,成功让秦埙的理智回归,他抬起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楚澜,哀求道:“楚澜,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不要……” 秦埙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楚澜一把拽回了床上。只见他从怀里摸索出一颗药丸,塞进了秦埙的嘴巴里。 秦埙挣脱他的钳制,趴在床榻上拼命的呕吐,只是徒劳无功,那药进了他的腹中。 视线渐渐模糊,半盏茶的功夫,秦埙便丧了命…… 第484章 血崩而亡 春日里岳飞岳将军被官家赐死,秋日里丞相府的公子秦埙重伤不治,去了…… 还不等临安城的百姓消化了这件事,城里便又出了一件大事。赵璩捧在手掌心,如珍如宝呵护着的亲妹妹,赵端慧血崩而亡。 陆家连灵棚都没有搭好,赵璩就带着一众护卫打上了门去,扬言要让陆游为妹妹陪葬。 这件事掀起的风波,直接将秦埙英年早逝的事盖了过去,在临安城中掀起轩然大波。 陆游挨了打,还能说是他活该。 可陆夫人已经许久不曾管事了,更不曾往赵端慧身边凑过。饶是如此,仍被赵夫人命人拖出府去痛打了一顿。 陆宰也没有逃过,他虽是官身,但到底不如赵璩势大,一样被赵璩拖到街上痛打了一顿。这事就闹大了。 还不等第二日朝会,参赵璩的奏折便如雪花一样飞到了官家的案头上。 赵构看完奏折勃然大怒,这可是自小便接入宫中教养的孩子,他可以平庸,但是不能如此飞扬跋扈。 想到自己禁不住皇后的枕边风,动过将皇位传给赵璩的念头,赵构都忍不住骂自己糊涂。 \"于洪,你去将皇后娘娘请过来。”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在太后娘娘身边尽孝,要说这婆媳真是天生的敌人,皇后伏低做小,也挡不住太后鸡蛋里头挑骨头。 太后娘娘不喜欢皇后,还可以将原由推到皇后身上。可太后同谁都合不来,贤妃去过几次,也没得过好脸。 这边皇后娘娘刚伺候着太后用过膳,还不等她喘口气,于洪便来了。 皇后见到于洪,还当是官家惦记她,喜上眉梢。 不过,还没有笑出声来,便被于洪泼了盆凉水:“皇后娘娘,您可得做好准备,官家在御书房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嗯?这是怎么了?”皇后疑惑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于洪扫了扫周围的宫人,皇后娘娘摆了摆手,宫人都退远了一些。 于洪这才敢说:“恩平郡王闯了祸。他把陆宰一家三口拖到街上,痛打了一顿……” “什么?”皇后娘娘也很诧异,狐疑的问道:“这是为何?” 于洪低声说:“听说是陆游的夫人血崩而亡,郡王爷气愤之下,这才……” 皇后娘娘素来不喜赵璩同生父那边往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头的不悦重了几分。 但是官家宣召,她只能先去见官家,赵璩惹出来的乱子,只能先往后放放。 皇后娘娘急匆匆的进了御书房,行了一礼,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嬉闹,恭敬的说:“官家,不知您宣召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赵构抬眸瞥了她一眼,将手边的奏折推了过去,压着怒火说:“你自己看看吧!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孩子。” 皇后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这奏折写的文绉绉的,皇后也不甚明白,但是大概的经过她看懂了。 皇后娘娘养尊处优多年,一张脸丝毫不见老去的痕迹。但当她知晓赵璩干的好事时候,气的额头的皱纹都出来了。 这干的是什么事儿?自己的妹妹早产血崩而亡,你打妹夫情有可原。可将妹妹的公婆拖到街上打,这就过分了。 想想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就因为赵璩鲁莽的功亏一篑,皇后娘娘的心都要滴出血来。 皇后娘娘将奏折放了回去,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官家恕罪!是臣妾管教不严,才让璩儿闯下如此大祸,臣妾甘愿领罚!” “罢了,罢了!”赵构摆了摆手,说道:“你起来吧。你来的路上我也在反思,当年我不该答应,让你将这孩子接进宫中来。 若不是仗着你的势,他断不会做出如此跋扈之事。陆宰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就这样被拉到街上痛打一顿,你让他如何在朝中立足?” 赵构虽然没有斥责皇后管教不严,但他的语气中满是失望。 皇后听得是胆战心惊,官家还不如将赵璩喊来痛骂一顿呢!他这样平静,反而说明事情比她预期中还要糟糕。 赵构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此事就交给昚儿处理吧……” 交给赵昚处理不是为了下赵璩的面子,而是要考验赵昚,看看他的决断能力如何,有没有明君之姿。 赵昚接了旨意也很诧异,这种事儿,怎么派到他头上来了? 思来想去,他叫人将赵士程请了过来。赵士程同陆游一向交好,又沾亲带故,请他出面安抚陆游比较合适。 二人赶到时,赵璩闹的正欢,陆府上下让他的人砸了个稀巴烂。 赵昚见到这满地的狼藉,脚步一顿,蹙着眉,低声问赵士程:“士程,不对劲儿啊!官家为何没有派人来制止赵璩?” 赵士程眼睛一转,轻声答道:“堂哥,就是这样才好。说明官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赵璩已经失了圣心了。” 赵昚也琢磨过劲儿来了,嘴角微勾脸上带着喜色。 转念一想,人家刚出了事儿,他笑着登门不合适,遂又压下心中的欢喜,苦着脸踏进了陆府的大门。 陆府的灵棚还没有搭起来,赵璩便带着人打上了门,故而赵端慧还未入殓。 陆游被打的鼻青脸肿,木讷的跪在赵端慧卧房的门外,似乎失了神志…… 赵士程蹲下身去,沉声说道:“表哥,我先扶你起来吧!” 陆游恍若未闻,依旧木然的看向前方,赵端慧就躺在里面。 赵士程扭头往屋里看了几眼,轻轻推了陆游一下:“我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应个声啊!” 赵士程喊了陆游好几声,他才扭过头来,不过也只是呆呆的看着赵士程,并未应声。 “你怎么了?”赵士程皱着眉问道:“不会是被他们打傻了吧?” 陆游露出一抹苦笑,说道:“没有,不过是挨了一顿打而已。我对不住端慧,这顿打挨的不冤枉。” 赵士程伸出手去,说:“我先扶你起来吧!” “不必——”陆游抬手躲开了赵士程,拒绝道:“人家好端端的闺女,跟了我不过三年,便香消玉殒,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只是,可怜我的父母,他们又有什么错呢?我母亲已经许久不曾过问我的事了。” 第485章 赵璩闯祸 陆夫人在家中过得并不好,陆大人纳了小妾,便再也不肯进她的屋子。 又怪她插手儿子的房中事,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更加不喜她了。故而,强迫她抄写佛经,不准陆夫人管家中事。 赵端慧这一胎怀相本就不好,太医过来诊脉也说,腹中胎儿体弱,让赵端慧好生休养,不可劳累不可生气。 “士程,你说我母亲错在哪里了?”陆游不解的问道:“打端慧怀了身孕,我母亲便处处避让着她。 端慧早产之前,她一连三个月,连院门都不曾出过,就在房中抄写佛经,为孩子祈福。 端慧一出事,我那岳母和大舅哥便打上门来,我母亲百般哀求,还是被他们拖上了街,打了一顿……” 赵士程也觉得心中不是滋味,陆家是书香门第,这样的人家最看重的便是脸面和规矩。 陆夫人被拖到街上打,不要说面子了,里子都让赵璩撕了个粉碎,今后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若是她真的死不悔改,苛待赵端慧,便是赵璩打死她,她也不冤枉。 可她确实改了。 赵士程叹了口气问道:“可曾往唐府送过信?我岳父知晓了吗?” 陆游摇了摇头,低声答道:“还不曾……” 赵士程拍了拍陆游的肩膀,说道:“我派人去一趟吧!这样忍气吞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还是别了,我们惹不起他……” 话音刚落,赵璩那个混横不说理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看到赵昚和赵士程,冷哼一声说道:“哼,好端端的,你们俩个跑来做什么?”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赵昚沉着脸责备道:“你这样大闹一通,将事情闹大了,官家派我来处理此事。” “吓唬谁呢?赵璩不以为意,不屑的说:“若是官家知道了,早就派人过来了。便是官家不派人来,皇后娘娘也会派人来寻我的,用得着你吗?” 赵昚板着脸说:“你该想想,为何官家和皇后娘娘都不派人过来,反而让我来见你。” 赵璩一噎,面色变得难看了许多,用仇视的眼光看着赵昚,心里多了一丝戒备。 赵昚就是故意激他,看他上了当,故意说:“你这样看着我有什么用?你还是好好想想,这事儿怎么收场吧!” “怎么收场?”赵璩迈着四方步走到陆游身边,抬起脚来就是一下。 陆游也不反抗,任由他打。 “呸——”赵璩淬了一口,低头骂道:“就是这个小白脸,害我妹妹惨死,我便是杀了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杀了他容易。”赵昚顺着赵璩的话,说道:“一剑下去,他就可以去下面陪着你妹妹了。可是之后呢?” 赵昚给赵士程递了个眼色,赵士程立刻说道:“是呀!表嫂是死了,可她还有个女儿。 若是你杀了我表哥,你那外甥女就真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等她长大了,少不得还得背上个刑克双亲的名声,以后说亲难喽!” “放屁——”赵璩果然上当了,他双目猩红愤怒的说:“我外甥女那是有大福气的!” 赵士程挨了骂也不恼,故意说:“亲娘死了,亲爹被亲舅舅杀了,你管这叫福气?这样的福气送给你,你要不要?” “我——”赵璩反驳不了,心虚的说:“总而言之,我妹妹死了,我决不能轻饶了这小白脸!” “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想如何?”赵昚冲着正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道:“都这个时辰了,你妹妹可还没有入殓呢! 难道就让她躺在屋里,放着不管了?她已经出嫁了,按道理是要葬在陆家的祖坟里的,你这样一闹,就不怕她断了香火?” 赵士程附和道:“虽说陆家不敢不让表嫂入祖坟,可这有没有人祭拜,就不好说了…… 郡王爷,陆家虽然不如您权势滔天,但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家中还是有几分清名的。 恕我直言,您这样一闹,将表嫂和孩子的后路给断了,也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先不说赵璩这样无理取闹,陆家后人会不会祭拜赵端慧,也不说赵端慧留下的女儿今后要背负什么样的名声。 只说赵璩这番做派,给他惹下的麻烦,就不是一两日能够解决的。 这才短短几个时辰,弹劾赵璩的奏折就进了宫,可想而知,若是到了明日大朝,他又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赵璩的脸色越来越黑,他听闻妹妹早产血崩而亡,孩子和大人都没有保住,心如刀绞,只想着替妹妹报仇,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临来之前,皇后娘娘送来的谋士倒是劝过他,可惜当时他没有听进去,还将那几个谋士痛打了一顿。 赵璩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这摊子可不好收尾。 他心虚的瞥了陆游一眼,嘴上还不肯认错,强辩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陆游的错! 端慧才刚刚生了孩子,身体还没有养好,他就急着生孩子,若不是他这样不体恤端慧,端慧能早早就去了吗?” 赵夫人在屋里听着外头赵璩说的话,脸都臊红了。 哪里是陆游急着再生一个孩子?分明是女儿魔怔了,觉得没有儿子傍身,陆游迟早会纳妾,所以才急着生孩子。 提起这个赵夫人就心疼,她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怎么就将陆游看的如此重要,为了陆游做出这种糊涂事儿来? 陆游倒没有推脱责任,当然就算他将事实说出来,赵璩也不会相信,说不准还会招来一顿毒打。 再说,他同赵端慧夫妻一场,虽然两人经常吵架拌嘴,但人死灯灭,他宁可自己背着骂名,也不想让别人笑话亡妻。 “大哥,是我的错!”陆游站起身来,愧疚的说:“是我没有照顾好端慧,我认打认罚。” 赵昚劝道:“赵璩,今天我过来是做和事佬的。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听我一言,还是坐下来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赵士程同情的看了陆游一眼,啧啧,真惨!这都不能说是小白脸了,说他是青脸小鬼都不过分。 这就是娶错老婆的下场,太!惨!了! 第486章 端慧丧事 赵夫人在屋里偷偷听着,听到赵昚的话,擦了擦眼泪,从屋里走了出来。 “还是我来说吧!” 赵夫人是长辈,赵昚和赵士程见她肯出面解决此事,偷偷松了口气。 赵璩太混蛋了,若非必要,他们才不想跟这么个混人讲道理。赵璩能不能听懂不提,光是讲,赵昚都觉得能气死自己。 赵昚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婶母,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赵端慧的尸首还停在屋里,自然不能在这个地方谈。 陆游便带着几人去了书房,待众人坐定,陆游开口说道:“岳母,大哥,能否先听我一言?” 赵夫人冷冷的应道:“你说吧……” “端慧去了我也很伤心。”陆游悲声说道:“但是,我们陆家确实不曾苛待于她,我母亲早就交了掌家权。 家里所有的事儿,都是端慧一人说了算。端慧和我母亲不和睦,我母亲连面都不敢露,成日躲在房里抄经书……” “你这是在怪我们吗?”赵夫人不悦的说:“我女儿为了给你生孩子命都丢了,你母亲挨顿打怎么了? 是,你母亲最近这段日子是很听话,可是以前她也没少找我女儿麻烦啊!怎么,这才消停了几日,从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陆游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这是两码事。我母亲同端慧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是,我承认我对不起端慧,你们怎么打我,怎么骂我,都是我应得的,我没有怨言!可你们不该迁怒到我母亲身上。” 赵璩瞪大双眼,愤怒的说:“什么该不该的?你们陆家欠我妹妹一条命,我便是屠了你满门,也是你活该!” “赵璩——”赵昚呵斥道:“你有功夫在这里闹,还不如想想,明日大朝如何向官家解释!” “什么意思?”赵夫人闻言,追问道:“赵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昚没好气的说:“就是字面意思!你们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这件事儿官家和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婶母,刚刚我说过的,您在屋里没有听见吗?参赵璩的折子,都递进宫里去了。” 赵夫人讪讪的说:“没有这么严重吧?我们,我们这是家事啊……” 赵璩和赵端慧能养成如此飞扬跋扈的性格,赵夫人脱不了干系,平日里她可没少仗着儿子的势欺辱别人。 赵昚也懒得再劝,若不是官家口谕,让他过来给赵璩收拾烂摊子,他才不会管这档子事儿,作壁上观不好吗? 反正赵璩的名声越臭,对赵昚来说越有利。 赵士程和赵昚交换了个眼色,赵士程装出一副为赵璩着想的模样说:“婶母,实不相瞒,你们这次闯了大祸……” 果然,赵夫人听到这话,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赵士程添油加醋,继续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便直言相告了,官家和皇后娘娘对郡王爷此举很不满。 若是你们一意孤行,还要继续闹下去,恐怕官家那里不好交代啊!” 这次别说赵夫人了,就连赵璩都沉默了。 谁不想做太子,当皇帝? 赵夫人当初狠下心来,将赵璩送进宫里,为的就是让儿子坐上那个位置,也好让她尝尝做太后是什么滋味。 虽然赵璩继位,会过继到赵构的名下,同赵夫人没有关系。但那也只是名义上的,私底下赵夫人能得到的好处,可一点儿也不比皇后娘娘少。 赵昚见他们都不开口了才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们两家还是坐下来,商量一下端慧的丧事怎么办吧!” 赵璩皱着眉说:“自然是要风光大办。” 陆游则是说:“按规矩办吧!” “凭什么?”赵璩反驳道:“我妹妹死的这样惨,风光大办不应该吗?” 陆游耐心解释着:“并非是我舍不得银子,不愿意风光大办。而是因为我身上没有官职,便是大办,又能大到哪里去? 再说我父母还在世,按规矩端慧不能越过公婆去。丧事从简,但是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的。” 赵璩一心想要大办,却不想想赵端慧身上没有诰命,更没有封号。 若不是赵端慧还留给陆游一个女儿,陆游真是不想管赵璩的死活,就让他狂去,有他吃亏的那一日。 看在女儿的面子上,陆游只能硬着头皮说:“岳母,大哥,你们先不要生气!今日你们闹的太难看了。 如今已经闹到了官家面前,端慧的丧事大办,对大哥没有半分好处,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大……” 陆游是好意,可听在赵璩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嘴唇哆嗦了几下,刚要开口骂,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妙龄女子,衣着华丽梳着妇人头。 看到赵璩,那女子行了一礼,娇声说道:“夫君,丧事要用的东西,我都置办好了。” 此人正是赵璩的夫人陈氏。 陈氏的性子虽然和赵璩差不多,但她是皇后娘娘亲自选定的郡王妃,她和赵夫人可不是一路人。 见屋里气氛诡异,陈氏主动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都不说话?” 陆游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板着脸说:“大嫂,我们正在商议端慧的丧事该如何操办。您来的正是时候,劳烦您帮我们出出主意。” 陈氏还是能拿捏赵璩几分的,不然陆游不会开口,请她出个主意。 陈氏不着痕迹的瞥了赵夫人一眼,想起刚刚皇后娘娘传来的口谕,平静的说:“这有什么好争执的?按规矩办便是了。” 赵璩瞪了陈氏一眼,陈氏走到赵璩身旁坐下,偷偷的拧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插嘴。 陈氏这副做派,同她平时的样子实在相差太多,赵璩便知道,她定然是有什么想法,立马闭了嘴。 赵夫人收到陈氏警告的目光,心虚的低下了头。 虽然陈氏名义上是她的儿媳妇,可真论起来,皇后娘娘可排在她前头。赵夫人还真不敢拿陈氏如何。 心中愤恨的想着:不就是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吗?等我儿登基做了皇帝,我立刻便将我娘家侄女送进宫里去! 到时候,看我儿子疼你,还是疼他亲表妹!哼,神气什么?有你哭的时候。 有陈氏出面,事情解决的很快。两家人商议了半日,已经将所有的事儿都定了下来。 陆游自愿为妻子赵端慧守丧一年;赵端慧的嫁妆由其母赵夫人收回,待陆游长女长大成人,赵夫人会将嫁妆还给她。 丧事按规矩办,停灵七日,然后葬于陆氏祖坟,待陆游百年之后要与赵端慧合葬。 至于,陆游娶继室的事,赵璩本想掺和一把,却被陆游拒绝了。 但赵璩哪里是肯轻易服软的性子,陆游不肯服软,他就硬搅和。反正他不点头,陆游别想成亲。 第487章 两年之后 秋去春来,时光荏苒,一晃便是两年。 临安的秋天,不仅不见萧条之色,比起炎热的夏日,还多了几分热闹。 繁华的长街上,百姓在道路两旁驻足,踮起脚向长街的尽头张望着。锣鼓声越来越近,一支仪仗队出现在街角。 “快看!新郎官来了。” “哎呦,新郎官今日这身打扮,可真不错!” “也不看看新郎官是谁……” “……” 赵士程小心翼翼的护着唐婉,站在大门处看热闹。唐婉一动,他就瞪大眼睛张开双手,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看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唐婉觉得好笑,嗔怪道:“夫君,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这刚怀了四个月的身孕。看你这副样子,别人还以为我快要生了呢!” “你慢着点儿!”赵士程紧张兮兮的说:“这里到处都是人,万一有那不开眼的冲撞了你,可如何是好?” 已经梳起妇人头的唐妍和唐娇相视一笑,学着姐夫的样子,将唐婉护在身后,谁也不能近唐婉的身。 唐婉看见两个妹妹的小动作,是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就那么娇气了? 唐承平将怀里的小家伙扛到肩膀上,瞥了唐婉一眼,调侃道:“三妹妹,要不你还是去府里等着吧! 你若是再留在这里,热闹没有看到,士程的命快吓没了。” 赵士程劝道:“是呀,婉婉,大哥说的对。你还是跟我们去府里等着吧!也好同大嫂搭个伴儿。” “是呀!”唐承平附和道:“你看看你大嫂多自觉,怀了身孕就在府里等着,你再看看你,你比松儿都皮。” 松儿是唐承平的长子,此时正坐在他肩头,拍着巴掌叫好。 “罢了……”唐婉瞪了唐承平一眼,拾级而上,在赵士程的护送下进了陆府。 陆夫人端坐在高堂之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双目紧闭,嘴里轻声念着佛经。 唐婉并未上去同陆夫人说话,而是直接走到大嫂郑氏身边,抬手从郑氏面前的碟子里,取了一颗酸杏脯放进了嘴里。 “大嫂,还是这酸杏脯好吃。” 郑氏闻言轻笑了两声,说道:“好吃的话,走的时候端上一些 !” “你倒是大方!”唐婉娇声说道:“这是姑母府上的东西,你如何做得了主?” 郑氏扭头瞥了陆夫人一眼,凑到唐婉耳边,压低声音说:“婉婉,你看姑母那样子,难道真的看破红尘了? 这大喜的日子,她就坐在那里念经,一动也不动的。宾客来了她都不管,都是姑父那个妾室招待的……” “哼,陆大人可真没有规矩。”唐婉鄙视道:“这种场合,便是托族中的妇人过来招待也可以啊,偏他不肯,让妾室出来招待宾客。” 自从撕破了脸,唐婉便连一声姑父也不想叫了。 郑氏小心翼翼的瞥了远处的妇人一眼,低声说道:“那便是姑父的妾室。” 唐婉并不曾见过她,一个妾室罢了,便是压的正室夫人抬不起头来,也不敢到唐家面前卖弄。 “不必理她。”唐婉又捻起一枚杏脯,笑着说道:“我们又不是冲她的面子来了。” 赵士程端了两盏花茶过来,放到郑氏和唐婉的面前,说:“大嫂,婉婉,我让人冲了壶花茶,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唐婉咽下杏脯,端起花茶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赵士程顺势坐到唐婉身边,小声嘀咕道:“我听说这新娘子也是名门之后,想来应当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吧?” “那是自然。”郑氏品了口花茶,笑盈盈的说:“新娘子是表弟亲自选的。表弟选妻子,最要紧的一条就是要知书达理。” 郑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说,赵家的人也打听过,知道王姑娘并非刻薄之人,所以才没有闹,默认了这门亲事。” 赵端慧早逝,给陆游留下了一女,虽然这个女儿是在郡王府长大的,很少在陆府住,但陆游总归是她的生父。 陆游续弦,赵璩肯定会派人打听。若是新妇不贤惠,便是冒着被官家责罚的危险,他也定要搅黄了这门婚事。 唐婉唏嘘道:“他可别再折腾了!这才两个月,官家已经申斥了他三五次了。若是这样下去,别说那个位置了……郡王之位都保不住……” 赵士程摇了摇头,有些事儿不方便说出来。 赵璩被官家申斥,也怪赵璩太狂妄。七月的时候,官家让赵璩和赵昚抄写《兰亭集序》一百本。 赵昚下了朝便回府里,规规矩矩的抄写《兰亭集序》。七月一过,便将两百本《兰亭集序》放在了官家的案头。 赵璩刚好相反,痛痛快快的玩儿了一个月,一个字都没有写。 官家虽然心有不悦,但是也没有表露出来,扭头便给二人各赐下十名宫女。 初时,赵昚并没有领悟到官家的用意,并没有往深处想。还是唐承义听说了这件事,特意寻上门去,言明此乃官家的考验。 故而,赵昚并没有碰那些宫女,反而以礼相待,放在府里荣养起来。 十日之前,官家又宣召那些宫女回宫,赵璩傻了眼。他还当那些宫女是官家赐下来的小妾,在他府上住了这些日子,可没有一个还是完璧之身。 两相对比之下,高低立现,赵璩是彻底被踢出局。 不要说太子之位,便是养子的身份,官家都不会承认,赵璩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他这个人大大咧咧惯了,颓废了几日便又生龙活虎起来,隔三差五便闯祸,惹的官家申斥了他好几回。 郑氏和唐婉相见甚欢,正聊到兴头上,边听外面响起鞭炮声,新娘子进府了。 赵士程小心翼翼的护着唐婉,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观礼。郑氏也站起身来,和唐婉躲在一处。 新娘子蒙着红盖头,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看她走动时的体态,也知道这位定然经过宫中嬷嬷的教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陆夫人停止了念经,手轻轻攥着佛珠,坐在高堂之上,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儿子和新儿媳。 看到这一幕,从前的事在她脑中快速闪过,她避世太久,那些事对她来说,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 等新人在宾客的簇拥下去了新房,她缓缓起身,想要离开这里。却听到陆宰略带祈求的声音: “夫人,今日是儿子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不念经了,留下来招待招待宾客?” 第488章 皈依佛门 陆宰也不想让小妾出来招待宾客,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 奈何他几次相请,唐薇都无动于衷。最后被他吵的烦了,才松口答应今日出来露露面,至于招呼宾客的事儿,她只当没有听到,并不理会。 陆夫人没有转身,她背对着陆宰,平静的说:“你已有了新人,我也早就不再过问世俗之事,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陆夫人已经皈依了佛门,不过因为陆游的关系,她在家带发修行,并未去尼姑庵。 陆宰知道,她是对当年的事有心结,皱着眉劝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总要走出来啊! 你今日也见到了,没有人提起那些事,也没有人嘲笑你。你说你躲在佛堂里,连儿子的事儿都不过问了,是何苦呢?” 不曾想,陆夫人却说:“我已看破红尘,今日是我最后一次露面,往后我会在佛堂里潜心礼佛,不再过问凡尘俗世。” 话音刚落,她就抬脚离开了。 陆宰还想再说,却被妾室拉住:“老爷,该去安排宾客们入席了。” 路过唐婉身边时,陆夫人顿住脚步,微微颔首,愧疚的说:“从前我鬼迷心窍,愧对于你,请你勿怪!” 唐婉没有想到,姑母还有跟她认错的一日,惊诧之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是赵士程应道:“姑母,我们不会怪您的。说起来,若不是您出手,我和婉婉也做不成夫妻,多谢您的成全。” 赵士程说的,是往陆夫人伤口上撒盐,实乃诛心之言。 不过,陆夫人确实是放下了,她扯起嘴角,露出诚挚的微笑,说道:“我确实不是个好母亲,更不是个好婆婆……” 回想这几年自己做的事,唐薇心中就发寒,她是怎么了?怎么会干出那么愚蠢的事来? 为了权势富贵,背信弃义,退了儿子和唐婉的婚约。又鬼迷心窍将赵端慧娶进门来,弄得家宅不安! 又怪自己管的太宽,端慧刚进门时也很恭顺,是自己昏招频出,生生将好好的婆媳弄成了仇敌。 娶妻娶贤这个道理,她也是在赵端慧死后才想明白。可惜晚了~ 唐婉和赵士程浓情蜜意,感情好的很。她儿子就是再念念不忘,也没有机会了! 看着陆夫人远去的背影,唐婉不解的说:“她这是闹哪一出?” “或许是真心悔过吧!”郑氏说道:“姑母已经许久不曾回过唐家了。逢年过节的,都是表弟登门。 听表弟说,自从端慧去了,她就再也不肯出她那院子了。还将正房改成了佛堂,日日在里头念佛抄经……” 唐婉心中一阵唏嘘,她知道赵端慧厉害,没想到她如此厉害! 想起前世,她和王氏都不曾在姑母手中讨过好;而今生,赵端慧却能将姑母治的服服帖帖的,唐婉怎能不钦佩! 可惜赵端慧太糊涂,为了早日诞下男嗣,稳固自己的地位,竟然那样心急~才落得个血崩而亡的结果。 问题是,她不靠肚子,也能在陆家站稳脚跟,就凭赵璩,陆游都翻不起浪花来!她这是图什么啊? 赵士程揽着唐婉的肩膀,一脸担忧的说:“你可别学赵端慧,那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咱们都得隔几年再生孩子!” “这是自然!” 唐婉心想:我又不是靠子嗣才赢得你的心的,我才没有那么傻,为了生孩子将命搭进去。 郑氏在一旁说道:“许是陆家三代单传,她压力大,所以才这么做的吧!哎~真是糊涂啊~” 这样就说得通了,毕竟赵端慧是个醋坛子,不要说给陆游纳妾了,就是陆游多看哪个女人一眼,她都要醋。 她不准陆游纳妾,偏偏陆家又是三代单传,只能她自己生了! “不提他们了!”赵士程扶着唐婉,抬头看向宴客厅,说道:“快要开宴了,我们过去吧!” 两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说唐薇皈依佛门,比如说明珠离开。 明珠是在牛皋病情好转之后,离开的临安城。除了牛皋以外,无人知道她到底去了何处,何时才能归来…… 有的人离开临安城,有的人重新回到这里,世事便是如此,离别,重逢,再分别…… 唐承义、岳银瓶、岳云、岳雷、岳霖,张宪、陆文龙,时隔两年,他们再次重聚临安! 因为,复仇的时刻,到了! 岳飞身死之时,他们曾定下两年之约。也不能这样说,因为这个约定是赵士程定下的。其他人,甚至都没有聚到一起过。 这些人是赵士程召回来的,但赵士程的背后,又有赵昚的影子…… 陆游虽不曾高中,但他的才名人尽皆知。他续弦,便是官家也有所耳闻。 慈明殿中,赵构和韦太后正在用膳。 赵构品了一口美酒,将陆游成亲的事,当成趣闻说了出来。 “母后,您可听过陆游之名?” “自然是听过的。我在金国时就读过他所做的诗句!皇儿,好端端的,你提起他做什么?难道是要给他保媒?” 赵构摇头应道:“哪里需要儿子给他保媒,今日他娶妻~” “呦~那还真是一件喜事啊~” 赵构顿了顿,开口说道:“母亲,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同您商议立储之事!” “立储?”韦太后皱了皱眉,而后脸上的皱纹又舒展开来,故作平静的说:“皇儿你正值壮年,立储一事不急~” “母后!”赵构的又无奈,又焦急,开口说道:“儿子都这把年纪了,多活一日就算赚了一天,哪里还是壮年啊……” “前日夜里,儿子忽然觉得头疼,传来太医,太医说是劳累所致……可儿子批改的奏折,连从前的一半都没有……” “哎~儿子老了!从前还有所希冀,期望能诞下真正的皇子,可是……没有用的!儿子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韦太后沉默了片刻,放下筷子,沉声问道:“太子之位……你属意谁?” 赵构没有含糊其辞,坚定的说:“儿子属意赵昚!这孩子识大体,懂进退,学识才能都属于拔尖的! 最难得的是,这孩子仁孝!母后,既然是要过继到我名下做嗣子,这仁孝便是最要紧的!” 韦太后瞥了赵构一眼,不咸不淡的说:“这事儿,容后再议吧~ 先吃饭~” 韦太后不肯表明态度,这本身已经是一种信号了,她不希望赵构立太子! 珠帘轻轻晃动,裙摆闪过,一个嬷嬷打扮的宫婢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第489章 太后受惊 “奴婢拜见太后娘娘!拜见官家!” 韦太后见到王嬷嬷,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打趣道:“你这老奴,又端了什么苦汤子过来?快去倒了,我可不喝。” “太后娘娘,这是太医开的养身方子。”王嬷嬷将托盘放到桌上,哄着太后说:“您可不能不喝!” 说着她拿出一碟子梅子说:“您爱吃梅子,我特意吩咐御膳房的人做了些。吃完药来上一颗梅子便不苦了。” 韦太后笑呵呵的捻起一颗梅子,说道:“这满宫的下人,就属你最贴心!” 王嬷嬷弯着腰恭敬的说:“做奴才的,若是连主子的喜好都记不住,那还有何用? 再说,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是老奴几世修来的福气,别人想得到您的信重,还没有机会呢!” “哈哈哈……”韦太后笑得更开心了:“你这张嘴啊,太会说了!行了,将药放在这里吧。” 王嬷嬷摇了摇头,笑着说:“这可不行!太医说了,这药得趁热喝。今日您用膳早一些,所以不巧,碰到一起了……” “你看看她!”韦太后指着王嬷嬷,对赵构说道:“做奴才的敢管到主子头上,她还是头一个。” 王嬷嬷一惊,噗通跪倒在地,颤抖着说:“太后娘娘,老奴并非是没有规矩,实在是担心您的身体,故而才以下犯上的,请您恕罪!” “哎呀!你快起来!”韦太后弯腰,亲自将王嬷嬷搀扶起来,说道:“我哪里是在怪罪你?我是在同官家夸你忠心呢!” 王嬷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害怕的说:“奴才刚刚的举动确实不妥当,甘愿领罚。” 赵构虽然觉得这嬷嬷太没规矩了些,但是也不好拂了太后的意,摆了摆手说:“恕你无罪。” 王嬷嬷又跪了下去,恭敬的说:“谢官家开恩!谢太后娘娘开恩!” “好了,好了!”韦太后笑着说道:“刚才的事谁也不许提了,王嬷嬷你来为我布菜,别人伺候我,我不习惯。” 为太后娘娘布菜的太监腰更弯了,将手中的筷子递给王嬷嬷,识趣的退到一旁。 王嬷嬷扫了一眼今日的菜色,熟练的夹起一块鱼,仔细的挑干净鱼刺,将鱼肉放到了韦太后面前的碟子上。 韦太后最爱吃的便是鱼。从前在北地时,没有机会吃到,便是能吃,也没有时间挑鱼刺,故而韦太后不曾痛快的吃过。 王嬷嬷能被派到韦太后身边,就是因为她挑鱼刺又快又好,从不曾出过差错。 初时王嬷嬷只是伺候太后用膳,如今,韦太后已经离不开她,将宫中所有的事务都交给她来打理。 立储一事韦太后没有点头,官家也不好再提起。母子俩个都装作没有这么回事儿,此事便搁置了。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没半个时辰,贤妃娘娘便得到了消息,暗自在心里将韦太后骂得狗血喷头。 光是骂韦太后没有用,只要这老太婆活着,赵昚做太子的事儿便成不了。 贤妃倾尽心力培养赵昚这么多年,怎么会允许多年的付出付诸东流? 韦太后还是太自大了,以为做了太后便可高枕无忧,随着心意做事。后宫的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嫔妃的手段自然更胜从前。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月光撒在大地上,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已经到了子时,慈明殿只剩下几个婢女躲在廊下打瞌睡,偶尔有猫儿经过,发出阵阵呜咽声。 一阵风吹过,吹开了慈明殿的窗户,一个瘦小的黑影偷偷钻进了慈明殿,将一只血肉模糊的猫儿塞进了韦太后的被子里,又蹑手蹑脚的逃了出去。 韦太后睡的正香,突然觉得冷,似乎有寒风吹过。她拉了拉被子,翻了个身。双腿蜷起,脚指头碰到了什么东西,毛茸茸的,有些凉。 “什么东西啊?” 韦太后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一看,吓的魂飞魄散! “啊——” 一声惨叫,成功将几个婢女的瞌睡都赶跑了,她们匆匆跑进屋里,只看见太后娘娘披头散发从床上滚落下来! “啊——” “拿走——快将它拿走——” 这一吓,韦太后便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嘴里嘟嘟囔囔的,婢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赵构连朝政都顾不得了,日日陪在太后娘娘身边。 三日之后,韦太后的烧退了,便开始变得沉默,经常一坐便是一整日,除了王嬷嬷,谁说话也不理。 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过来侍疾,韦太后拒而不见。 别人不知晓其中的缘故,王嬷嬷心中可清楚的很。韦太后在北地时,受过一种刑罚。 那种刑罚就是将人和猫一同装进麻袋里,用棍子击打麻袋,猫吃痛便会亮出爪子拼命反击。 那次韦太后得罪了金国的王妃,王妃硬是等那些猫儿死透了,才将韦太后放出来。 自那以后,韦太后便不敢看死猫。 王嬷嬷端着安神汤穿过走廊,进了慈明殿,借着拿梅子的机会,手指在安神汤里浸了一下,又迅速拿了出来。 “太后娘娘,您该喝安神汤了。这是梅子,您喝完安神汤含上一颗嘴巴就不苦了。” 韦太后木然的接过安神汤一饮而尽,喝完连个表情都没有,取了一颗梅子放进了嘴巴里。 她觉得有些冷,抱着胳膊低下了头。 王嬷嬷赶紧取了一件披风来,披到她的身上,轻声说道:“太后娘娘,您不要怕! 那几个玩忽职守的宫婢都受了罚,今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以后老奴就不睡了,日日守在您的床前守着您。” 韦太后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儿松动,她抬起头看着王嬷嬷,感叹道:“还是你忠心!” 那次受罚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入睡。只要闭上眼,她就能想起那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猫。 麻袋里的光线有些暗,可即便是如此,她也能记住那些红色的鲜血,有些是猫的,有些是她的。 韦太后轻轻摸着手臂,衣袖下还有一些抓痕依稀可见……那种痛,即便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无法忍受…… “我有些头晕,扶我回去睡吧……” “是——” 王嬷嬷低着头,扶着韦太后进了内室,看到她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这只是开始……” 第490章 重回襄阳 “岳,岳飞——” “皇叔,不要!不要——” 睡梦中的赵构不断呓语着,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胳膊在空中划着,好像想拉住什么,却拉了个空…… “不,皇叔——” 似乎是看到了可怕的一幕,睡梦中的赵构突然惊醒,他猛的坐起身来,眼睛四下寻找着,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嗬嗬——” 他喘着粗气,抬起袖子擦了擦脸,袖子落下的时候,却看到指尖有一抹殷红,他吓得惊叫起来。 于洪推开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关切的问道:“官家,怎么了?可是又梦魇了?” “血!”赵构颤抖着说:“我脸上有血,是,是皇叔的血,他,他来找我了……” “没有啊!官家您脸上没有血。”于洪眯着眼睛看了又看,肯定的说道:“官家,您脸上干净着呢!这手上也很干净啊。” “没,没有吗?”赵构又抬起手,借着烛光往手上看去,那双手干干净净的,这才松了口气。 于洪看他面色好看了些,壮着胆子说:“官家,您最近时常梦魇,太后娘娘那边又受了惊吓,要不…… 要不奴才出宫一趟,去灵隐寺烧烧香吧……” “我是天子。”赵构不悦的说:“天子邪祟不侵。” 于洪跪倒在地,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害怕的说:“官家您是天子,天子邪祟不侵。是奴才失言了,奴才该打!” 赵构摆了摆手,说道:“去,给我端杯茶来。” 这就是不怪罪的意思了,于洪闻言赶紧爬起来,出去端茶去了。 室内一片寂静,宫婢都屏住呼吸,不敢弄出声来,生怕惹了官家不快。他们不是于洪,犯了错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都是邪祟,休想伤害我……” 月光清亮,洋洋洒洒的照在大地上,便是不提灯笼,也能看清眼前的路。 借着月色,张宪和岳云兄弟三人骑着马离开了临安,往襄阳的方向而去。岳家军便驻扎在那里,王贵也在那里。 自从议和之后,襄阳城已经改换了模样。从十室九空的空城,变成一院难求的繁华之地。 除了朝廷和金人议和,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这个原因外,唐婉在襄阳城置办的产业,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她的酒庄扩大了三倍有余,酒庄中只生产一种白酒,这种白酒源源不断的送到军中和颍州。 虽然不曾为唐婉带来太多的利润,却让襄阳的百姓过得很富足。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男子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城门处。拽开椅子坐了下去。 守城的士兵见是他,不仅不驱赶,还主动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凡哥,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过来接人的。” “哦,原来如此。凡哥我听说您胳膊好了?能不能告诉小弟在哪里治好的?我大哥的腿脚不方便,我想……” “我娘子治好的,你大哥若是想治腿让他来找我。” “哎,哎!我下了值便去寻他。凡哥,来您尝尝这个花生,珍馐楼新出的下酒菜,味道不错~” 两年过去,曾凡的脸上已经褪去了稚气,变得更加成熟了。他已经娶妻生子,在襄阳城扎下根来。 从一个小小的工匠,一步一步爬到管事的位置。后来又被赵士程发现。成为他在襄阳的暗桩之一。 曾凡一连在城门口等了三日。直到第三日,太阳西斜之时,城外来了几匹快马。 看到那匹额头上有一撮白毛的黑马时。曾凡笑了,他等的人到了…… 岳云压了压草帽,四下扫量了一番,见没有人注意他,才闷着头牵着马进了城。 岳雷同样如此。他和哥哥在岳家军中待了那么多年。这城中有不少岳家军的老人是认得他们的。 “鄂大哥,你们终于来了!” 眼前的人是谁?曾凡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在岳家军中待了两年,少元帅还能不识得?只是眼下的他们是逃犯,曾凡不能说出他们的身份。 岳云拱了拱手,低声说道:“可是曾老弟?” “正是在下!鄂大哥请跟我来。” 有曾凡在城门口的守卫自然不敢盘问。别看曾凡年纪不大,门路那可广了去了。岳云几人,跟在曾凡身后进入了襄阳城。 曾凡的家就在庆丰酒庄旁边的巷子里。岳云等人的身份特殊,他不敢让别人发现,便领回了自己家中。 曾凡的妻子是医女,故而院子里到处都晒着草药。曾凡避开那些草药,将人带进了后院。 “少元帅,张将军,这里是我家,有些简陋,委屈你们在这里休整两日。两日之后,我们会带你们潜入军中。” 张宪摆了摆手说:“我早就不是将军了,你叫我一声老伯就成。” 曾凡摇了摇头,真切的说:“张将军,我也是岳家军中退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您在我心中永远是张将军。 如果有外人在场,我会喊你老伯,现在都是自己人 我还是叫你将军吧!” 张宪笑着拍了拍曾凡的肩膀,没有再反驳。 这屋子分里外两间,并不宽敞,不过挤一挤倒是能够住下。 岳云打量了一番,说道:“曾小哥,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岳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曾凡的手中。 曾凡觉得手里这锭银子无比烫手,他怎么可能要岳云的银子呢?天知道,当他知晓岳云没有死的消息时有多开心 。 就在那一刻,他觉得岳家军又回来了 ! “少元帅,您赶紧将银子收回去。我曾是您手底下的军卒,您能住在我家里,是我的荣幸!” 曾凡指着干净整洁的床铺说:“这是我弟弟的房间 ,他们都去书院读书了,这几日不会回来。 铺盖都是全新的,是我特意让内子重新做的。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缺什么少什么跟我说。 我已经同内子说过了,这几日她不会来后院的。你们安心住下便是。” 岳雷拍了拍岳云的肩膀,笑着说道:“大哥,这是他的一番心意,你就听他的安排吧! ” 曾凡是赵士程安排的人,又是从岳家军中出来的军卒,说起来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若是拒绝了曾凡的好意,便会伤了他的心。 岳云轻轻笑了一声,沉声说道:“兄弟,谢谢! ” 岳云抬起头看向窗外 ,襄阳,我又回来了 …… 第491章 王贵身死 岳家军早就改换了旗号,高高的旗杆上,王字已经彻底的取代了岳字。不仅军卒不再以岳家军自称,便是襄阳城的百姓,也不会再叫他们岳家军。 失去岳飞的岳家军早就没有了灵魂,甚至连躯壳都被替换掉了。 天色蒙蒙亮,押送着辎重的队伍出了城门,行了一段路之后停在了大营的门口。 曾凡亮出腰牌,门口的守卫看了一眼,摆了摆手 ,将他们放了进去。 岳云乔装打扮跟在曾凡的身后,随着车队到了仓库里。 曾凡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塞到了为首的军卒的手里 ,露出一副讨好的模样,笑嘻嘻的说 :“军爷,请您喝杯茶。” “你小子挺懂事,我喜欢!走,弟兄们喝茶去。” 军卒带着手下的小兵大摇大摆的出了仓库,不多时外头就传来摇骰子的声音。 岳云皱起了眉头 ,压低声音说 :“为何岳家军变成这样了?” 他们父子在的时候,不要说摇骰子赌钱,便是这样玩忽职守 ,将卸下辎重的活儿交给外人来做,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曾凡吆喝着大家伙儿卸下粮草,这才小声对岳云说:“大哥,他们不是岳家军。真正的岳家军,在岳将军死后已经散了。 ” 曾凡将岳云拉到仓库的深处,悄悄推开装着粮草的箱子 ,将藏在木箱子中的人放了出来 。 “鄂大哥,委屈你们了! ”曾凡指了指木箱子说:“里头有干粮和水 ,你们藏到这里,等到天黑之后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不论成败,子时之后必须离开,记得往北跑,子时之后北边的守卫是我们的人。 ” 岳云郑重的点了点头 ,将曾凡的话默默记在心里 。 他率先钻入了木箱之中 ,很快岳雷等人也学着曾凡的样子 ,将箱子中的人放出来 ,然后躲到里面去。 粮草很快就卸完了,曾凡带着人来到了仓库外头,弯着腰说道 :“军爷活儿我们都干完了 ,你若是没有别的吩咐 ,我们便走了 !” “走吧,走吧……”为首的军卒不耐烦的说:“你小子挺懂事儿 ,就是这孝敬银子嘛,还是少了些。” “军爷放心!”曾凡从怀里又掏出一锭银子来,塞进了那军卒的手中:“有弟弟一口吃 ,就绝不会委屈了哥哥。” “哈哈哈……”军卒点着曾凡的鼻子说:“你小子会说话 ,回头看到你家掌柜的,我会为你美言几句的。” 曾凡在心里已经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一遍了,可面上还是那样的恭敬,又拍了一顿马屁,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岳云藏在箱子里, 等待着黑夜降临。 直到天色越来越黑,外头也一片寂静时,岳云才轻轻的推开了木箱,从里面钻了出来。 躲了这么久腿都麻了。岳云弯下腰揉了揉膝盖。身旁的几个箱子陆续打开,张宪等人钻了出来。 仓库里的守卫还在拼酒,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降临 。 张宪出手果然老辣,借着夜色摸到了守卫的身后,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 ,用力一扭 ,便夺去了守卫的性命。 岳云兄弟三人如法炮制,将仓库里的几个守卫杀了个干净 ,换上他们的盔甲 ,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在军营里穿行。 虽然换了主帅,将士也不再是从前的人,可是岳家军的许多习惯依旧保存了下来 。 岳云等人没有费太多的力气便找到了中军大帐,夜色已经深了 ,大帐中的烛火还没有熄灭 。 接着烛光,依稀可以见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沙盘之前,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岳雷带着岳霖包抄过去 ,将守卫解决干净。这才跟在岳云和张宪的身后,进了帐篷。 听到有人进来,王贵并没有动,依旧背对着门口。 过了良久都不见来人发出任何动静 ,王贵终于忍不住了。扭过头来看向眼前的人 。 这一看王贵脸色大变,不过他的脸上不见害怕,反而有些激动 :“岳,岳云?真的是你?” 他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岳云的肩膀,却被一把长剑拦住。 “退后 ——”岳霖长剑直指王贵,冷冰冰的说:“你这个叛徒,今日我就要取了你的狗命,为我父亲报仇!” 王贵眼中的兴奋渐渐退了下去,他的脸上写满了愧疚,失落的说:“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以为还要等很久 ,没有想到来的这样快。” 当年,王贵的儿子被诬陷,王贵为了救出儿子,迫不得已答应了秦桧的要求,成为杀死岳飞的一把刀。 自从岳飞死后,他一直饱受良心的折磨,他想要了断自我以死谢罪,却又想将杀死他的机会留给岳飞的后人。 “哼!”岳云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王贵的喉咙,讥讽道:“你背叛我父亲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岳雷催促道:“大哥不要同他废话,杀了他,我们还要赶紧离开这里! ” “噗嗤——” 冰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是那样的突兀,岳云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向王贵的腰腹看去。 那里插着一把短刃,顺着短刃向上看去,短刃的尽头是王贵的手。 王贵忍着剧痛跪倒在地,眼眸中有解脱的释然,他用尽全力说道:“我是叛徒,不要让我的血脏了你们的手…… 岳云,你能活下来真好!这样我身上的罪孽,也能轻一些……你们走吧,不要惊动外面的将士。” 鲜血顺着王贵的铠甲流到地上,可他死死咬着牙关,并未发出一声痛呼。岳云平静的看着他,直到他彻底没了呼吸。 岳云几人的眼光有些许复杂,王贵曾经是岳飞最看重的手下之一 ,他们想过董先会背叛岳飞,都不曾怀疑过王贵 。 可偏偏就是他,出面作证指认岳飞谋反。岳云以为王贵早就没了良心,却没有想到,这些年来他也饱受良心的折磨。 可有什么用?父亲再也回不来了,即便王贵以死谢罪,他都不能原谅他。 “哼……”岳雷不满的说:“这老东西,死了都不肯闭上眼,是妄想得到我们的原谅吗? 我偏偏不如他的意,这样的叛徒不配得到我们的原谅,让他去九泉之下向父亲忏悔吧 !” 张宪叹息了一声,沉声说道 :“走吧!等巡逻的士兵过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不管王贵如何忏悔 ,都无法改变他陷害岳飞的事实。自杀谢罪已经便宜他了。 几道黑影从中军大帐钻了出来,几个纵身之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盏茶的功夫,巡逻的将士发现了异常,冲进了中军大帐之中,却看到主帅跪倒在地血泊之中 ,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第492章 董先身死 岳云也没有想到,杀王贵的过程会如此顺利,等他们逃到营地外时时辰尚早。 岳云提议道:“曾凡说,董先去了城中的百花楼喝花酒,现在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去城外伏击他?” “杀董先,我一人足矣。”张宪亮了亮手中的长枪,自信的说道:“那老匹夫从前便不是我的对手,这两年又沉迷酒色,身手定然大不如前。” 岳雷不慌不忙的说:“董先身边带着不少护卫,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不急。”岳云抬手拦住了岳雷,说道:“最多半个时辰,王贵身死的消息一定会传开,到时候董先定然会回营。 城外有片树林,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我们便在那里等着董先。” 岳云几人刚刚藏好,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张宪藏在树顶上,探头看去,看到来人那一身盔甲,露出得逞的笑容来。 半个时辰之后,襄阳城城门洞开,董先带着一队人马从城中疾驰而出。 王贵死的太突然,董先慌乱间衣服都没有穿好,领子斜斜的,他也顾不得了。 亲卫壮着胆子提醒道:“副帅,您的脸……” “我脸怎么了?”董先边问,边用手背蹭了蹭脸颊。 想到刚刚的荒唐事儿,董先不以为意的说:“不就是胭脂吗?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赶紧回去。” 虽不知王贵为何突然身死,但这件事对董先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董先催促道:“加快速度!” 话音刚落,身下的马便被绊倒,董先摔飞了出去。 张宪嗤笑一声,说道:“我就说这绊马绳好用吧?董先交给我,那些随从你们解决。” 借着月色,张宪将长枪当做箭,朝董先掷去。 董先的武艺本就不如张宪,岳飞死后他做了副帅,更是无心政务,沉迷酒色权财之中。 他察觉到有风声,知道有人在他背后下黑手,可想躲开已经晚了。 长枪刺透董先的胸膛,他连下手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楚,便命丧当场。 临来时,唐婉曾说过,让张宪等人少说话,不要暴露身份。找到仇人直接动手。 张宪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出手那叫一个干脆,一击必杀,杀完即走。 岳云等人也不恋战,张宪得手之后,迅速将他的随从斩杀殆尽,夺过董先等人的战马,扬长而去。 边军正副两位元帅尽皆身死,消息一传开,不要说军心涣散,便是赵构都大发雷霆,局势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很快,赵构派出了钦差大臣,赶赴襄阳,彻查王贵、董先遇害案。 钦差去的急,没有注意到,城外路边摊子上,那一对喝茶的女子。 “师父,这也太少了吧!我吃不饱啊~” “吃不饱好说,师父再给你买一些,你且等着!小二,再来五碗羊汤,十个烧饼!酱猪蹄也来两个。” “嘿嘿……师父,您对我太好了!” “我就你这一个徒儿,自然要对你好!况且,束修银子你祖父可没少给,我怎能亏待了你?” “我吃得多,多给些银子也是应该的,师父你不嫌弃我就好……” “快些吃吧!吃完我们还要赶路。” 日上中天,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敲响了牛府的大门。 “吱呀——” 大门应声而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探出头来,上下扫量了眼前的小姑娘几眼。 突然,他平静的神色变得激动,高兴的说:“大小姐?真的是你呀!” 老头颤巍巍的打开大门,脸上带着喜色,扭头冲府里的小厮喊道:“快去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周老伯,不必这样激动。”明珠笑着说:“我自己进去见爷爷奶奶就是了。” “哎~哎~大小姐,你快进来~” 明珠没有进门,而是走下台阶,扶着师父上了台阶。 “周老伯,还是让小厮跑一趟吧!我师父来了,这是贵客!” 周老伯点头哈腰,恭敬的说:“是——” 静谧的小院里,牛皋撅着屁股蹲在花池前,侍弄着花草。不时的抬起袖子擦擦脸。 牛夫人见他蹲在那里半晌了,蹙着眉问道:“老头子,恁那几棵破花,还没摆弄完呢?” “唔~这花金贵!”牛皋认真的说:“俺可不得好好伺候着吗?” “金贵?恁脑子糊涂啦?”牛夫人笑着骂道:“当恁那几棵破花,是恭王府出来的呢?恁那几棵就是野花。 婉婉的温泉山庄里到处都是。瞧恁宝贝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名贵之物呢!” 牛皋不服气的站起来,反驳道:“恁懂个屁~恁一天天就知道吃啊喝的,还懂起花来了……” “恁懂~ 恁多有文化……不对!”牛夫人很快便察觉到了异常,快步走到牛皋面前,问道:“恁脸怎么红了?” 牛皋面色一僵,讪讪的捂住了嘴巴,心虚的说:“没事儿,就是这太阳太晒了,热的!热的~” 牛夫人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嘟囔道:“热的?这都快入冬了,热什么热?” 牛夫人又往前迈了一步,牛皋立刻躲到了一旁,心虚的看着太阳,不敢和牛夫人对视。 牛夫人一立眼,一把将牛皋拽过来,踮起脚在他脖颈间闻了闻,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怒从心中起,抬手就拧住牛皋的耳朵。 “恁个老不死的~俺说恁为何一直守着这几棵破花,闹了半天,恁躲在这儿喝酒呢?” 牛夫人松开了手,弯下腰,在花丛间翻找着,边找边说:“俺倒要看看,恁将酒藏在哪里了……” “哎哎~夫人,夫人,俺没喝几口……”牛皋辩解着,伸出手想将牛夫人扶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牛夫人从花丛里挖出一大坛子酒来,拎着牛皋的耳朵,气愤的说:“好啊~还敢说恁没喝多少! 恁藏了这么大一坛子酒,是准备喝到什么时候?啊?老娘辛辛苦苦,将恁的身体调理成如今这样子,恁居然背着俺喝酒? 牛皋,俺看恁是活得不耐烦了!说,这酒哪里来的?” 牛皋被揪住了耳朵,只能弯着腰,这动作别提多不舒服了! 牛夫人又加重了力道,问道:“恁说不说?” “俺说,俺说还不成吗?”牛皋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低声下气的说:“是老四给俺的!” “这个老四,看俺不剥了他的皮……” “老爷,老夫人——”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喊道:“大小姐回来了!还带了贵客回来……” 第493章 明珠回归 “明珠回来了?”牛夫人松开牛皋的耳朵,激动的说:“在哪儿呢?快,快带俺去!” 牛皋在后面追着喊:“夫人,夫人恁倒是等等俺呀!” 可牛夫人恍若未闻,步子走的更加的快了。这个糟老头子,哪有她的亲亲孙女香? 明珠扶着师父慢慢往府里走去,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激动的说:“师父,您看这株花还是我走之前种下的呢! 我姑姑看我喜欢,特意去恭王府求来的,虽然不算多名贵,但是我十分喜欢。没想到,两年过去了这花还在呢!” “你的心爱之物,你祖父定然会好生照料的。两年不见,也不知道你祖父身体如何了……” “哈哈……梁将军,劳您挂念,我好得很!” 牛皋的宏亮的声音传来,人也出现在了拐角处。为了超过牛夫人,他可是卯足了劲儿往前跑。 “恁个遭瘟的老牛,姜神医不让恁跑,恁又忘了是不是?” 牛夫人在后面已经追了上来,不顾有贵客在场,又提溜起牛皋的耳朵。 牛皋疼的龇牙咧嘴,抱拳求饶:“夫人,夫人,俺知道错了!恁手下留情啊,手下留情……” “哼——”牛夫人冷哼一声,松开了手,骂道:“看在嫂夫人的面子上,这次便饶了恁。” 说完,立刻收起怒意,换上了一副热切的嘴脸,迎了上去:“嫂夫人里面请!这次恁过来定要多住段日子才是。” 说完,牛夫人将明珠搂进了怀里,仔细端详了孙女一番,笑着说道:“俺们明珠长大了!” “祖母!”明珠抱住牛夫人,眼中闪烁着泪花,笑着说:“明珠好想您啊!” “咦,恁就只想恁奶奶?”牛皋不满的说:“恁就不想俺?” “想,当然想啦!”明珠松开牛夫人,跑了两步,搂住牛皋的胳膊,娇滴滴的说:“爷爷,明珠也想你!” 牛夫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对明珠的师父说:“嫂夫人,里面请——” “明珠,快将恁师父请进去吧!” 几个人进了屋,纷纷落座,明珠为师父端来一盏茶,放到她身旁的矮桌上。 看着明珠师父头上的白花,牛皋的眼角有些湿润,他叹了口气问道:“韩大哥去了,快有一年了吧?” 梁红玉神色一暗,语气中仍旧带着悲伤:“是呀,夫君走了已经有一年了。 从岳老弟死了,他便病了。缠绵病榻多日,还是没有熬过去。我本想随他一同去了,但是有明珠在,我竟有些舍不得……” 牛皋失落的说:“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俺们兄弟几个同朝为官,互望互助,虽然不是家人,但胜似家人…… 岳老弟去了,韩大哥也去了……如今只剩下俺一个人,苟延残喘了……” 梁红玉摇了摇头,将脸上的悲伤之色尽数驱逐,柔和的问道:“牛老弟,你如今可大好了?” 牛皋摆了摆手,说道:“嗨,哪里还能好啊?神医说了,若是俺年轻个十岁,还有希望将余毒拔出干净,可惜…… 俺老了……如今就靠药丸子压制住那毒,勉强活着。也多亏了俺那徒儿机警,若不是他及时拦住我,俺早就一命归西了。” 梁红玉感叹道:“哎,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来的路上我听说,王贵和董先死了?” “哈哈哈……”提起这桩事,牛皋开怀大笑,高兴的说道:“正是!这两个老狗死了。俺盼了这么久,终于报了仇啊!” “这是好事。”梁红玉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她笑着说:“也不知他们二人如何下得去手?岳老弟待他们二人可不薄。” 牛皋脸上的神色有些轻松,压在心底的大石头被挪开了,连带着心情都好了几分。 “不管他们为何背叛岳老弟,是真的有苦衷,还是因财帛动人心,俺都无法原谅他们!那么多年啊…… 便是一颗石头,这么多年下来,心都该焐热了。” 感叹完,牛皋也便放下了,嘴角噙着笑意,问道:“梁将军,不知俺这孙女,跟你学得如何哩,可有长进?” 提起徒儿,梁红玉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她笑着答道:“明珠这孩子很聪明,我那些本事她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 而且我看她排兵布阵的架势,有岳老弟几分风采。可是岳老弟在世之时,指导过她?” “那就好!”牛皋开心的说:“这孩子随俺,让她识字读书,就好像要了她的命哩。俺就怕,让她跟你学习兵法,也学不出来。” “牛老弟,你也太谦虚了!”梁红玉应道:“你虽出身贫寒,可在用兵一道颇有天赋,还记得当年你刚刚从军的时候吗? 哈哈哈……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 ,你那几场仗打的,连我听了都觉得难以置信,你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说的就是牛皋,野路子出身,愣是打的金国几位大将乱了阵脚,铩羽而归。 “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还提起来做什么……”牛皋脸上有些尴尬,仗虽然打胜了,但是笑话也没少闹。 “梁将军这次你过来,就不要走!”牛皋郑重的说道:“最近金人蠢蠢欲动,若是战事再起,俺想请恁帮明珠压阵。” 梁红玉有些诧异的说:“牛老弟,你这是?” 牛皋搓了搓手说:“俺想借着这个机会,重建女军!俺孙女继承俺的衣钵,定然是要做武将的。 可眼下,大宋没有女军了,俺孙女便是英雄,也无用武之地啊!所以……” 梁红玉神色有些激动,有些哽咽的说:“这是好事,若是能够重建女军,我愿意留下来,替明珠压阵!” 梁红玉可是大宋女将第一人,若不是赵构作死,她也不可能心灰意冷,辞官不做。 遥想当年,梁红玉的眼中,露出一抹希冀之色。 她喃喃的说:“我们女子,可不比男子差。男人能做到的事儿,我们也能做到!” 明珠坚定地说:“是!我们女子不比男子差,师父您放心,我不会丢您的脸的!” “好!好!”梁红玉激动的说:“师父相信你能做到。” 牛皋看向明珠,亲切的说:“明珠啊,恁既然回来了,先去见见恁姑姑吧!她等了你好几天哩。” 第494章 威胁安氏 饶是到了秋日,丞相府的花园中,依旧是花团锦簇。 温暖的阳光撒在九曲回廊中,一颗木球慢慢的滚了过来 ,木球的身后,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 ,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 安素心看见儿子蹒跚的步伐,担忧的喊道:“垚儿,你慢些——” 男孩儿身后跟着丫鬟,闻言赶紧牵住了孩子的手。安素心这才放下心来。 “我给小少爷定的那些玩具都送过来了吗?” 身后的丫鬟答道:“已经送过来了。不过,摆放好还需要半日时间。” “东西都检查过了吧?”安素心问道:“可别有什么问题。” “检查过了。”丫鬟应道:“给小少爷用得东西,奴婢不敢马虎的。再说了,敢送有问题的东西过来,那东家怕是不想活了!” 安素心斜了丫鬟一眼,不悦的说道:“那也该好好验看验看。奶娘,一会儿您过去看看吧!” 奶娘恭敬地应道:“是,老奴这就过去查验一番!” “姨奶奶!” 秦垚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听到这称呼,安素心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她慌忙追了过去,拐过弯来,看到鸾儿正在逗弄孩子,不悦的说:“垚儿还不快过来!母亲怎么教你的?不要同不熟悉的人亲近。” “呦,少奶奶这是骂谁呢?”鸾儿直起腰来,拈着团扇,不悦的说:“我好歹也算是长辈,看孩子可爱,逗弄一番都不成了?” “哼~”安素心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去啊?” 鸾儿脸上一变,她冷冷的看着安素心,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你这孩子姓楚吧?” 安素心瞳孔放大,脸色巨变,她恼怒的说:“你胡言乱语什么,失心疯了不成?” “哼!”鸾儿露出一抹邪笑,压低声音,咬着牙说:“你跟那个楚澜勾搭成奸的事儿,我可是一清二楚。 姓安的,我劝你夹紧尾巴,不要惹姑奶奶我生气。不然,我都给你抖落出去!” “你——” 安素心吓的后退了几步,身体一软险些栽倒 ,却被身后的丫鬟扶住了。 鸾儿不屑的看着她,朗声说道:“这人老了就容易添毛病,尤其是换季的时候……” 安素心推开身后的丫鬟,低声吩咐道:“你们将小少爷带回去,我同姨娘说会儿话。” 丫鬟看安素心这般反应,便知道她有事儿。她们做下人的可不敢掺和主人的事儿。故而抱起了秦垚,急匆匆的走了。 等四下无人,安素心心虚的说:“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很害怕?” 鸾儿走近了两步,捧起安素心的脸,指尖在她脸上轻轻划过,安素心冷汗都出来。 鸾儿不紧不慢的说:“也对!你将奸夫养在院子里,偷偷怀上这个孽种。为了得到秦家的产业 ,还杀了秦埙……” “你胡说……”安素心一把推开鸾儿,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一步步往后退着。 “行了,我要拆穿你,就不会等到今日了。”鸾儿摇了摇团扇,不屑的说道:“瞧把你吓得,至于嘛?” 安素心死死的看着这个疯女人,嘲讽道:“你当谁都像你,有那么大的胆子呢?” 鸾儿斜了她一眼,笑着说:“既然做了,就要做得干净些。你杀了小的有何用?只要老的在一日,你便拿不到家产。不如听我的话,斩草除根,早日将秦家的家业握在手中……” “你是何意?” “我自然是要同你联手了。” 鸾儿笑着说:“这天气越来越凉了,公公婆婆年纪大了,便是染了病,也很正常吧?” 安素心闻言笑了起来:“哈哈哈……你是记恨他们,恨他们逼你喝了绝子汤?想要借我的手报仇?” “我为何要这样做,同你无关。”鸾儿平静的说:“我只知道,若是你不动手,我便将你的事儿捅出去。” “安素心,到底是你死,还是秦桧和王氏死,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等你的好消息。” 安素心这样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鸾儿也不多与她纠缠,施施然离开了花园。 安素心看着鸾儿远去的背影,恶从心头,怒向胆边生,犹如一头暴怒的母狮,奔着鸾儿冲了过去。 九曲回廊尽头,连接的是一座拱桥,鸾儿提着裙摆已经上了桥。 安素心加快步伐,趁着鸾儿没有防备,一狠心将她撞下桥去,只要鸾儿死了,那她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啊——” 鸾儿发出一声惊呼,便跌下桥去。 看着她在水中拼命挣扎的样子,安素心痴痴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去死吧!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你也不成……” 鸾儿抬起头,绝望地看着安素心,突然停止了挣扎。 只见她的头露在水面上,一点点儿的往岸边挪动,安素心看的目瞪口呆。留香明明说过鸾儿不会水,怎么会…… 朝雾和夕霞出现在岸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素心,安素心惊恐的看着这两个奴婢,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鸾儿爬上了案,安素心软软的跌坐在地上,喃喃的说道:“完了,完了……” “哈哈哈……少奶奶真爱开玩笑。”鸾儿讥讽道:“你不知道吗?这池塘不深,不需要会水,走也能走上来的。” 朝雾心疼的擦拭着鸾儿脸上的水渍,低声责备道:“主子,您也不说防着她些,看她干的好事!” 夕霞笑吟吟的看着安素心,朗声说道:“少奶奶,记住我们姨娘说过的话,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安素心,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鸾儿笃定的说:“若是你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说罢,鸾儿在朝雾和夕霞的簇拥下,来开了花园。独留安素心在原地,瑟瑟发抖。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护国公府两年前便已败落,她背靠秦家才能维持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的秘密被鸾儿这个贱人知道了。 “对,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安素心退无可退,她知道不仅秦桧和王氏要死,鸾儿也要死。 安素心从地上爬起来,神情恍惚的往回走。自从秦埙死后,楚澜就出了府。靠着安素心的资助读书举业,如今已经做了官。 安素心本以为楚澜会继续依靠着她,却没有想到,楚澜背着她攀上了高枝,娶了秉义郎家的庶女。 一声低喃消散在风中:“既然你们都靠不住,那就都去死吧……” 第495章 酒楼密谋 秦熺回府时,鸾儿正卧在榻上,几个丫鬟围着她给她擦头发。 两年时间已过,秦熺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见到鸾儿,他阴沉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驱散丫鬟,亲自坐到鸾儿身边,拿起毛巾轻轻的擦着她的头发。 “昨日不是刚洗过的吗?怎么今日又洗了一回?可是丫鬟们没有伺候好……” 鸾儿懒洋洋的应道:“今日去花园赏菊花,不小心落进了池塘里。” 秦埙将毛巾摔到地上,气愤的说:“谁跟在身边伺候的?怎么如此不小心?我这就将人揪出来,看我不打死她……” “哎呀,你轻声些!”鸾儿坐起身来,小声抱怨道:“哪里是丫鬟们不尽心?是我寻少夫人说了会儿话,没让她们跟着。 你呀,不要整日把打呀杀的,挂在嘴边。家里有孩子,咱们得给垚儿积德。” 自从秦埙去了,秦熺就迷上了佛法,鸾儿投其所好,也收敛了戾气。 秦熺果然冷静下来,讪讪的说:“我就是担心你,你莫生气……” 秦垚是秦熺的孙子,孩子还未出生便没有了亲爹,秦熺不知有多宝贝这个孩子! 秦熺抓了抓胳膊,喃喃的说:“奇怪,近日总觉得身上痒痒,浑身无力,这心里也没个着落。” “别是染上风寒了吧?”鸾儿故作关切的说:“你等着,我让朝雾请个大夫过来……” “不忙。”秦熺拦住了鸾儿,笑着说:“请什么大夫啊?我好着呢。大概是这几日太累了吧…… 北边又传回消息了,金人蠢蠢欲动,官家发了好几次脾气,我们这些人,日子不好过……” 议和不过两年,金人便又开始出幺蛾子,赵构能不急嘛? 要知道,他手中已经没有能独扛大旗的将领了,岳飞被他下令处死了,韩世忠也于一年前病故,梁红玉不知所踪。 本来还有牛皋这样的老将,但是他中了毒,不要说上阵杀敌了,便是那对铜锤也舞不动了。 王贵、董先,更不要提。死的莫名其妙,赵构都怀疑是完颜兀术派人下的手。比起前朝,后宫里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根本不算什么。 鸾儿蹙着眉,担忧的问道:“老爷,局势已经这般不好了吗?” 秦熺点了点头说道:“哎,官家因为金人那边的关系,已经斥责过父亲两回了。而赵璩和赵昚,都同我们秦家撕破了脸。若是再失了圣心,秦家就岌岌可危! 我躺下睡会儿,总觉得身上难受。对了,我刚刚跟你说的,你不要外传,这可不是能出去乱说的。” “哎呀,老爷——”鸾儿撒着娇说:“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秦熺拥着鸾儿倒在了床榻上,哄道:“我自然清楚啊!来,快让我稀罕稀罕……” 鸾儿抬手捉住了秦熺要作乱的手,娇嗔道:“哪里能让您白碰了?明日我要去街上逛逛,家里的首饰都旧了,我不喜欢。” “不就几件首饰吗?你随便买,到时候让他们到府上结账便是。” 秦熺色急,没有看到鸾儿眼中得逞的笑意。布局了两年,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 月转星移,第二日转眼即到。鸾儿带着夕霞、朝雾,和几个护卫出了府。 在临安城里闲逛了半日之后,她带着两个丫鬟进了珍馐楼。进了厢房,点了一桌子菜,等菜都上齐了,她才将两个丫鬟打发出去。 鸾儿拿起筷子,随意吃了两口,就听见身后的博古架发出挪动的声音。唐婉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在岳银瓶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个半大的姑娘,正是刚刚回到临安的明珠。 唐婉见到吕青鸾,打趣道:“呦,吕姑娘兴致不错啊,这就吃上了?” “你倒是识趣儿。”鸾儿放下筷子,笑盈盈的说:“知道我不耐烦别人叫我秦夫人,特意称呼我吕姑娘。” 唐婉和岳银瓶在鸾儿的身边坐下,岳银瓶不信任鸾儿,还特意将她们二人隔开。 鸾儿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防着谁呢?这是唐婉的地盘,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岳银瓶故意调侃道:“就是防着你呢!我妹妹有了身孕,我可不能马虎大意。” “哼……”鸾儿不悦的说:“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同她是友非敌。” 这话岳银瓶相信。打她知道有鸾儿这么个人起,她就一直在给唐婉送消息。 之前,秦桧没有禀明官家,便私自调兵平匪乱的事,便是她传过来的信儿。赵士程和唐婉能顺利拿到证据,吕青鸾功不可没。 赵昚利用这件事儿,狠狠的参了秦桧一本。弄得秦桧对赵昚恨的牙根痒痒,却又束手无策。 鸾儿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前埋头大吃的小姑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是多少顿没吃了?怎么跟饿死鬼似的? “唐婉,这个小丫头,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吧?” 唐婉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明珠,小声提醒道:“明珠,吃慢一些,没人同你抢。” 而后才回答鸾儿的问题:“是呀!本想着利用安素心,毒死秦桧算了。但是我嫂子不想白白便宜了他。 你不是说,你找到可以替代秦桧的死尸了吗?到时候我们将秦桧偷偷带出来……” “死尸多不吉利?”鸾儿笑盈盈的说:“到时将秦桧的心腹杀个干净,寻个年岁差不多的,顶替秦桧的身份便是。到时我将秦熺也弄进去。” 唐婉问道:“你可有把握?秦熺可是个大活人,不好掌控。” “昨日,我将喂给他的药停了。”鸾儿低头抿了一口酒,平静的说:“用不了多少日子,他的身体便会衰败下去。 便是夕霞这样的女子都能轻易制服了他。何况,他也怕自己干的那些缺德事,被秦桧知道,早就巴不得他去死了。” “这样啊……”唐婉低头沉思了片刻,一脸兴奋的说:“不如这样吧,我再给你添把火,让秦桧和秦熺反目成仇。 到时候,秦熺便是不想听你的摆布,为了活命,也得做你手里的刀。毕竟,是他杀了秦翱。” 鸾儿用赞许的眼神看着唐婉,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将秦翱被杀的真相,透给秦桧知道,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不过,我也有条件。我帮助你们将秦桧弄出来,你们处决他的时候算我一个!你们要报仇,我也有血海深仇啊!” 岳银瓶应道:“那是自然!我也是替父报仇,你也是,我们自然不会甩开你的。” 明珠咽下嘴里的肉,脆生生的说:“算我一个!” 第496章 赵构沉思 “秦桧和定国公合谋毒害我祖父,定国公府倒了,秦桧可没倒呢! 到时候我进去将秦桧扛出来,等到大家都聚齐了,我们一起动手。” 想要报仇的人,可不止眼前这几位,还有一位岳安娘,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想到能够手刃仇人,岳银瓶脸上写满了激动:“秦桧的人头归我,我要拿去祭拜我父亲,你们可不能跟我抢。” 鸾儿也想要秦桧的人头,可惜开口晚了一步,让岳银瓶抢了先。 她咬了咬嘴唇,不服气的说:“若是论先来后到,秦桧的人头应该归我才对!我们吕家全族都死在他手……” “我先说的,人头归我!” “没有我帮你们,你们能生擒秦桧吗?按功劳,这人头也应当是我的。” 岳银瓶怒喝:“吕青鸾——” 吕青鸾怒喝:“岳银瓶——” 唐婉看的直摇头,她双手捂住肚子,皱着眉头说:“停——你们不要吵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不好吧?” 岳银瓶和吕青鸾看了看唐婉的肚子,不约而同坐了回去,脸上的神色很是尴尬。 吕青鸾甚至说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吕青鸾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她又没有亲朋故友,也就唐婉,还勉强算得上是她的朋友。 故而,她也很期待唐婉的孩子出生。 唐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现在不是争论秦桧的人头归谁的时候,咱们还是先将他弄出来再说其他的吧!” 明珠擦了擦嘴巴,附和道:“姑姑说的对,姑姑,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事情都商量定了,剩下的就等鸾儿送出信来,她们就可以执行了。 唐婉和岳银瓶便站起身来,带着明珠往厢房里头走去。 吕青鸾气的直拍桌子:“你们也太过分了!这么多菜,连口菜汤都没有给我留,吃饱了就走啊?” 唐婉摆了摆手说:“你别急啊,一会儿掌柜的会给你再送一桌酒菜,这顿饭我请。” 这是吃多少饭的问题吗?你们商量完立刻就走,什么意思?我吕青鸾不配跟你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吗? 可惜,吕青鸾的心声无人听见,回应她的,只有博古架闭合的咯吱声。 珍馐楼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秋雨萧瑟,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的干净。 赵构望着窗外的雨出神,一阵凉风吹过,于洪赶紧跑过去将窗户合上。 “于洪,不必关窗!我想看一会儿秋雨。” 于洪担忧的说道:“官家,这风太凉了。您得保重龙体啊!” “无妨。”赵构放下手中的毛笔,笑着说道:“这天气越来越凉,这场秋雨过后,便要入冬了 。” “那老奴给您取件斗篷过来。” “嗯,也好。” 赵构也不批阅奏折了,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头的景色,心里难得的平静。 韦太后病重,金人蠢蠢欲动,民间至今还有为岳飞鸣不平的声音……桩桩件件,都让他焦头烂额。 从前,他还能和宗室之人商议,可以和满朝文武商讨。如今宗室和他离心离德,文武百官出于畏惧也不敢多言。 便是皇后,也因他有意立赵昚为太子,而有所不满。赵构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若是朝中有武将可用,我又如何会如此被动,” 说罢,赵构又默默的将朝中的武将在心里过了一遍,越想越心凉。可是他却不后悔用岳飞、岳云的性命,换回韦太后。 赵构喃喃自语:“要不,将岳飞的后人寻回来?嗯……他们必定记恨我杀了岳飞,不妥啊!” 于洪只当没有听到赵构的话,微微抬起腰,将斗篷披到赵构的身上。 “咳咳——”赵构咳嗽了两声。 于洪热切的劝道:“官家,还是让老奴将这窗户关上吧!您都咳嗽了,若是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赵构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说:“不必了。于洪,太后那边如何了?” “回官家的话——”于洪恭敬的说道:“王嬷嬷今日过来了一趟,说太后娘娘喝了安神汤,睡得安稳了一些。 不过,醒着的时候还是不爱说话。奴才问过太医了,说太后娘娘是惊吓过度。” 赵构追问道:“能吃下东西了吗?可知道那死猫是如何跑到太后娘娘宫里的?” 于洪小心翼翼的回道:“只能吃些粥,奴才已经吩咐御膳房了,换着花样做,定不能亏了太后娘娘。 至于那猫,本是宫里的野猫。宫人只说这几日没有看到它,无人知道它怎么死的,又怎么跑到了太后娘娘的宫中。” “贤妃那边查了吗?” 赵构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太后前脚刚驳了他的话,否了他要立赵昚做太子的决定,当晚便出了事,怎么会如此巧合? 于洪弯着腰,偷偷抬眼瞥了赵构一眼,见他神色如常,这才说:“查过了,贤妃娘娘那边并无异常。 贤妃娘娘怕猫,她宫里的人从没有接触过那只猫。而且守夜的宫人守在门外,并没有听到响动。” 赵构追问:“自打太后娘娘出了事,后宫里的娘娘,都是什么反应?” “这……”于洪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皇后娘娘去过一次,之后就……许是公务繁忙,每日只打发嬷嬷过去问问。 贤妃娘娘去的倒是勤快,晨昏定省,不过太后娘娘不见她。贤妃娘娘只说心疼太后娘娘,送了不少名贵的滋补之物过去。 姚妃娘娘又开始抄经了,说要多写几卷,替太后娘娘祈福……” “够了——”赵构眉头紧皱,转而又舒展开来:“下去吧,让我静静……” 后宫的手段赵构是领教过的,可这猜来猜去,也猜不透是谁出的手。皇后可没有那么多歪心思。 不过,想到太后病重,皇后竟然每日只遣嬷嬷去看,赵构的心里多了几分不悦。 贤妃? 贤妃也是跟了赵构多年的老人了,这些年来从没有做过错事,便是被皇后压一头,也是再三退让。 要说她心思歹毒,赵构也不信。她胆子小,赵构是知道的。 可,到底是谁? 难道是岳飞的人?或者是……柔福的人?不可能!他们的手没有那么长。 赵构陷入沉思之中,还不知道,韦太后已经发了疯。 第497章 不着痕迹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慈明殿里,韦太后披头散发,手中拿着一把弯刀,直指眼前想要围过来的宫女,嘴里发出凄厉的喊声。 “你们都滚——你们都是坏人,都是欺负我的坏人——” 王嬷嬷拨开人群,看着陷入癫狂的韦太后,责备身边的宫人:“你们是怎么伺候太后娘娘的? 我不过是端碗药的功夫,太后娘娘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这刀是哪里来的?” 一个瘦小的宫女,怯生生的说:“姑姑,这刀是之前皇后娘娘送来的,一直挂在墙上,太后娘娘发了狂就……” “还愣着干什么?”王嬷嬷骂道:“还不赶紧去禀告官家?赶紧的,请太医过来。” 王嬷嬷推开身边的宫女,慢慢靠近韦太后,一点点往前挪动,嘴里轻声说道:“太后娘娘,您不要害怕。 您好好看看我是谁,我是王嬷嬷啊!您先冷静下来,有老奴在,没有人可以伤害您!” “你不要过来——”韦太后举起弯刀对准王嬷嬷,眼中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 “你们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你们糟蹋了我……你们戏弄我……我要杀了你们——” 王嬷嬷看着眼前的弯刀,眼神中闪过一丝惧怕,但是她很快克服了恐惧,惊慌之间双手接住了弯刀。 “噼啪——噼啪——” 鲜血从王嬷嬷的手掌之中落下,滴落到地上,很快就成了一滩小血洼。 “啊——” 看到鲜血,韦太后惊慌的松开了手,往后退去。 王嬷嬷松了口气,对身后的宫人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太后娘娘扶到寝宫里去。” 那瘦弱的宫女怯生生的说:“姑姑,你的手……” “我的手不碍事。”王嬷嬷将弯刀收起来,平静的说:“一会儿包扎一下就好了。” 韦太后那边,看到这么多人围过来,以为对方是想伤害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跑进了慈明殿中,躲藏了起来。 王嬷嬷装出担心的模样,将弯刀递给身边的宫女,追了进去。 慈明殿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中萦绕,一阵风吹过,香味淡了一些。 “太后娘娘,您在哪儿啊?” 趁着宫人四处寻找韦太后的时候,王嬷嬷偷偷望了眼香炉,见里头的香熄灭了,心里踏实下来。 “太后娘娘,您不要吓老奴啊!您在哪儿啊?” 王嬷嬷装模作样的找着,随手推开了窗户,那味道散的更快了一些…… 众人找了一圈,最后在床榻底下发现了韦太后,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瑟缩在角落里,不敢冒头。 王嬷嬷只能钻进床底,耐心地安抚她:“太后娘娘,老奴扶您出来吧!您金尊玉贵的,怎能躲在这种地方?” 香味渐渐散了,韦太后的神志也清明了一些,她努力的辨认着眼前的人,最后认出来了,不过她还是认错了…… “皇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快让母后看看你——” 王嬷嬷苦着脸说:“太后娘娘,您真是折煞老奴了。我哪里是官家呀,您好好看看,我是王嬷嬷。” “王嬷嬷?王嬷嬷是谁?” “太后娘娘,咱们换个地方,您好好看看老奴。” 韦太后神情恍惚,就这样被王嬷嬷忽悠着扶了出去。刚刚爬出去,就看到赵构那张满是担忧的老脸。 韦太后吓了一跳,问到:“这老头儿是谁呀?哪个宫里的公公啊?” 赵构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王嬷嬷赶紧将韦太后扶到床榻上,这才跪下向官家求情:“官家,太后娘娘她神志不清,并非是要冒犯您,还请您恕罪!” 赵构摆了摆手,垂眸看到了她手上的血迹,眼色有些松动,沉声说道:“你先起来吧!手上的伤是为了救太后才……” “回禀官家,奴才无碍。” 赵构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包扎一下,我陪着母后。” 王嬷嬷磕头谢恩,默默的退了下去。 还不等赵构过去,韦太后已经扑过来了,她仰起头仔细端详着赵构,半盏茶的功夫才激动的说:“你是我儿子!” 赵构点了点头,应道:“母后,我是您的儿子赵构。来,儿子扶着您坐下。” 于洪对着众人比了个手势,很快宫人便鱼贯而出,只留下于洪和太医在身旁伺候。 “儿啊,刚刚吓死我了!我看见好多金人,她们把我围了起来,要把我装进麻袋里,我害怕极了,就用刀砍她们。 我就这样砍呀砍呀,好多血!流了好多血……我怕她们杀了我,就赶紧躲起来了,幸好你来了!” 赵构扶着韦太后坐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母后,您不要害怕!您已经回到大宋,无人敢伤害你。” 说完,赵构看了太医一眼,太医赶紧凑过来,想要为韦太后诊脉。 “你干嘛,你是不是要害我?” 韦太后将手缩进怀里,用警惕的眼神上下扫量着太医,那样子分明是不信任太医。 赵构放轻声音,轻声说道:“母后,您不要害怕!他是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的。您放心,有我在无人能伤你。” “真,真的?”韦太后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很难相信别人。 赵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自然是真的!您躺好不要动,只是诊脉而已。” 有赵构在身边,韦太后渐渐平静了下来。 太医诊完脉,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壮着胆子说:“官家,能否借一步说话?” 赵构面色阴沉,缓缓点了点头,又对韦太后说:“母后,您先睡一会儿,我让于洪陪着您,儿子去去就来。” 韦太后瑟缩了下,点了点头,紧紧闭上了眼睛。 待到了僻静处,赵构神色凝重的问道:“说吧,太后她为何会突然发狂?” “回禀官家,太后娘娘乃是受了惊吓,惊吓过度才会如此。眼下只能先喝安神汤,好好静养,切勿不可再受刺激了。 另外,我看太后娘娘殿中有许多尖锐之物,还是命人收起来吧!太后娘娘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不要摆放的好。” “只能喝安神汤?”赵构心中的不悦已经到达了极致:“太后都病了多久了?你们这些太医,除了安神汤就想不出来别的方子吗? 若是只能开安神汤,我养着你们这些太医有何用?难道外头的郎中就熬不出安神汤吗?废物!” 太医慌忙跪了下去,额头直冒虚汗,声音有些颤抖,硬着头皮说:“还请官家息怒!容卑职再斟酌一下药方……” “哼!”赵构冷冷的说:“不必了,去将所有的太医都请过来,我就不信,太后的病就没有办法治了。” 第498章 太后发狂 “姑姑,您没事儿吧?还是我来帮您上药吧!” 幽静的屋子中,王嬷嬷坐在桌子前,低头擦拭着受伤的伤口。只是她两只手都受了伤,自己包扎确实不方便。 王嬷嬷抬起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宫女,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包扎快些,我还要赶回太后娘娘身边伺候。” 小宫女赶紧凑过来,为王嬷嬷上药,嘴上奉承道:“王嬷嬷,怪不得太后娘娘那么器重您呢,您对太后娘娘真是忠心耿耿。 今日若不是您及时赶回来,接过了太后娘娘手里的刀,还不晓得出多大事儿呢……” 王嬷嬷不动声色,只是说了两个字:“慎言。” 小宫女瑟缩了一下,讪讪的闭上了嘴巴。王嬷嬷可是太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哪个不想得到她的庇护呢? 小宫女本来还以为,自己的一番话定能讨得王嬷嬷的欢心,哪里想到,王嬷嬷真如别人说的那样油盐不进。 小宫女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讨好王嬷嬷她是不想了,只求快点将这尊大佛送走。 王嬷嬷收回了手,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看着熟悉的宫殿,心里默默的说:快了,父亲,这毒妇很快就要下去见你了。 日落西山,繁星布满夜空,慈名殿中亮起一盏盏宫灯。 王嬷嬷站在殿中,指挥着周遭的宫人:“快些,太后娘娘怕黑,若是惹了她老人家不快,仔细你们的皮。” 殿中的烛火越来越多,王嬷嬷露出满意的微笑,叮嘱道:“这烛火太多了,你们可要仔细看护,若是走了水,你们的命……” “嬷嬷您放心,我们定然会仔细看护的。” “那就好。今晚多留几个人守夜。” 内室里传来韦太后凄厉的喊声:“王嬷嬷呢?让她进来,你们都走开~” 王嬷嬷应了一声:“太后娘娘,老奴在呢,您别害怕!”说着,王嬷嬷抬脚进了内室。 韦太后紧紧抓住王嬷嬷的手,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一些。 “可都看过了?这宫里没有可疑的人吧?” 王嬷嬷回握住韦太后的手,笑着安抚道:“老奴亲自看过的,没有可疑的人。今晚留下来的都是惯用的奴才,都是可信之人。 您不要害怕,老奴就睡在脚踏上,您出个声,我立马就能起来。” 小宫婢端着汤药进来,躬着腰恭敬的说:“太后娘娘,您该喝药了。” 韦太后眉头一皱,王嬷嬷劝道:“太后娘娘,您先喝药,我去给您取些蜜饯来。” 一碗汤药下肚,片刻之后韦太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王嬷嬷走到外头,吩咐几个宫婢:“太后娘娘睡了,你们几个去把烛火熄灭一些,只留下几盏便可。 天干物燥,万不可走了水。记得动作轻些,不要发出声响。今晚我陪着太后娘娘,你们守在外头。 都仔细些,若是像上次那样放了猫进来,你们的命便别要了。” 宫婢怯生生的应道:“是——” 王嬷嬷回了内室,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窝在床前的脚榻上。那脚踏倒是宽,但是人睡在上头总归是不舒服。 约莫半个时辰,宫婢进来看了一次,见平安无事便悄声退了出去。 又等了半个时辰,外头一片寂静,王嬷嬷突然睁开了眼。 她就睡在韦太后的床榻之下,坐起身来伏在韦太后耳边,用女真语反复说道:“你就是皇帝的妃子?伺候好我,我重重有赏……” 她压低了嗓子,声音比平时要粗犷许多,就这样一遍遍的低声重复那些话。直到韦太后的额头满是汗珠,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 王嬷嬷住了口,露出满意的微笑。 太医新开的药方之中,又添了几味安神的药,故而韦太后醒不过来。她沉浸在噩梦之中,苦苦挣扎,却得不到解脱。 入冬之后,韦太后的疯症越发的重了,日日喊着有人要谋害她。 王嬷嬷也因为照顾韦太后染上了风寒,不得不离开慈明殿。赵构因为韦太后之事焦头烂额。 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朝也不太平。金人屡次扰边,朝臣拿不出应对之策。只会催促赵构早立太子。 赵璩行事鲁莽,这两年越发的不济。赵构对他也很是失望,反而对赵昚越来越满意。可他还是有些犹豫。 不等赵构下定决心,韦太后的病情又重了几分。慈明殿里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始终无人如王嬷嬷那般尽心尽力。 这次,赵构也不顾的王嬷嬷病体未愈,连夜将人召了回来。 王嬷嬷果然深得韦太后倚重,她一回来,韦太后的病情便好转了几分。赵构也终于能够沉下心,好好的处理政务了。 韦太后的病情日渐好转,发疯的时候也越发的少了。 这夜,又是王嬷嬷守在她身边,韦太后笑着对王嬷嬷说:“多亏了有你啊!若不是你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我又怎能这么快便好起来?” 王嬷嬷瞥了一眼香炉,但笑不语。 韦太后并未察觉到异常之处,揉了揉眼睛高声询问:“王嬷嬷,你想要什么赏赐?” 王嬷嬷看着她的眼中布满红血丝,轻声说道:“老奴不需要任何赏赐,照顾太后娘娘,本就是老奴应尽的本分。” “太后娘娘,时间不早了您该睡了。” “王嬷嬷,我觉得头疼……” “许是今日的风有些凉吹到了。您躺下。我好好为您揉揉。” 韦太后躺在床榻上,王嬷嬷跪在地上轻轻的揉着。 不过片刻,韦太后就察觉到了异常,她猛地爬起来,惊恐的看着王嬷嬷问道:“你为何会这种手法?是从何处学的?” 王嬷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原本的声音说:“韦氏,不过两年不见,你便不认得我了?我是柔福啊!” “你胡说!”韦太后迅速往后退去,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王嬷嬷,厉声说道:“你不是柔福!柔福跑了,她跑了……” “我死了!附身在这个奴才身上,向你索命!” 王嬷嬷一步步逼近,韦太后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榻,鞋都顾不得穿,慌乱的往外头跑去。 王嬷嬷不曾追出去,而是瞄准了香炉的位置,一头撞了上去,昏死在地上。 慈明殿的宫婢正在打哈欠,便听到太后娘娘那凄厉的喊声:“来人啊——有鬼啊——” 第499章 太后薨逝 “太后娘娘——您不要跑——” “太后娘娘,奴才来保护您了……” 韦太后身着白色中衣,在回廊之间穿梭,嘴里疯狂喊着:“柔福回来了!柔福回来报仇了……” 身后宫婢的呼喊声越来越大,韦太后只觉得身后有恶鬼在追,跑的也越发的快了。 穿过回廊,她钻入了假山之中,寻了个低矮的坑洞躲藏了起来。 她瑟瑟发抖,嘴里低喃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双宫靴出现在韦太后眼前,韦太后惊恐的抬起头,还不等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便被拽了出来,狠狠的推倒在假山之上。 “砰——” 韦太后的额头撞在山石上,顷刻之间便血流成河。 “太后娘娘,您在哪儿啊? 身后的宫婢已经追来,那人也不停留,熟练的在假山之中穿梭,离开了此地。 灯笼发出柔和的光芒,宫婢涌入假山之中,四处寻找韦太后的身影。 “啊——” 宫婢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韦太后,发出尖锐的喊声。她太害怕,手一颤动,灯笼掉落在地。 火苗陡然升高,很快就将灯笼吞噬殆尽,越来越多的宫婢围了过来。 天将破晓时,悠扬的钟声响起。 韦太后,薨了。 听到钟声响起,张贤妃合上书,看着跪在脚下的太监,柔声说道:“你做得不错,待我儿登基,定然会厚赏于你。” 小太监头埋得更低了,恭敬的说:“为主子办事,哪儿敢不尽心尽力。” 张贤妃理了理衣服,笑着说:“你且退下吧!我也要收拾一番去慈明殿了。” 管家有意立赵昚为太子,偏偏韦太后不肯点头。几次三番下来,张贤妃早就恨韦太后入骨了。 这一生她屈居人下,被吴皇后压的抬不起头。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只要赵昚做了太子,待官家百年之后,她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张贤妃换上一副悲戚的样子,哭哭啼啼的去了慈明殿。 看到跪在大殿之外,哭的死去活来的王嬷嬷,眼中的神色暗了许多。 两个人偷着交换了一个眼神,张贤妃脸上的悲切又重了几分,哭道:“母后,母后!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赵构坐在床榻前,看着收拾齐整的韦太后,听到外头贤妃的哭喊声,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呜呜……” 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慈名殿中哭声震天。 哭声中,还夹杂着王嬷嬷的自责声:“都怪我,都怪我没用。我若是能拦住太后娘娘,何至于让她老人家遭逢此难啊!” 于洪擦了擦眼泪,安慰道:“王嬷嬷,官家说了不怪你。你也受了伤,下去包扎一下吧!” 太后娘娘发狂,将王嬷嬷推倒,王嬷嬷一头撞在香炉上昏死过去。 之后太后娘娘躲进假山之中,假山之中太过黑暗,慌乱之间跌倒撞在山石上,流血太多无力回天。 这就是官家询问过众人之后,得到的答案。 王嬷嬷不忠心吗?她是忠心的。悠悠转醒之后,顾不得额头的伤口,便匆忙跑出去寻找韦太后。 不忠心的是那些宫婢,那么多人守在殿外,竟然拦不住一个老人!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先让韦太后入土为安,其他的事都要往后放上一放。 赵士程和唐婉也听到了钟声,待钟声停了,赵士程平静的说:“是太后娘娘去了。” 唐婉缓缓起身,轻声叹道:“她就不该回来,在北地不好过,难道到了临安便好过了?” 赵士程也起了身,下床取过衣裳,披到唐婉的身上,柔声说:“错就错在,她不该插手朝政。 她虽是太后,但立储之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若是她聪明,就该顺了官家的意思。她不肯,便是与堂哥为敌,与贤妃娘娘为敌。” 赵士程是宗室子弟,太后去了,他和唐婉是要进宫的。 看着唐婉微微隆起的肚子,赵士程心疼的说:“婉婉,苦了你了!你身子重,还要进宫……” “现在月份还小,我还不太累。” 赵士程抬手帮唐婉系上衣带,柔声说:“咱们也不急着去呢,我让下人送点吃食来,等你吃饱了,我们再进宫也不迟。” 唐婉沉声说道:“鸾儿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要不了几日,秦桧便会缠绵病榻。堂哥那里可准备好了?” “嗯,已经准备好了!”赵士程应道:“太后已经薨了,秦桧一死,堂哥便会行动。” 唐婉坐到床边,看着蹲在地上为她穿鞋的赵士程,说:“那便好!只要堂哥登基,岳将军的冤屈便可洗刷了。” 赵士程扶着唐婉站起来,笑着说:“幼安前几日回来,同堂哥见了一面,两个人相谈甚欢。堂哥有意收编了耿先生的队伍。 不过,幼安也是刚到耿先生麾下,还不曾站稳脚跟,归顺之事,还需再议!” 两年之前,辛弃疾只身返回历城,同祖父汇合,共同抗金。奈何辛老先生年老体衰,一年前已经离世了。 辛弃疾安葬了祖父,便带着剩下的人马投靠了耿京。 唐婉悠然说道:“若是想要说动耿先生,还是陆文龙去更好一些。不过也不急,就当是给幼安一个机会。 他还年轻,若是想要站稳脚跟,需要办几件这样的大事才成。”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赵士程笑着应道:“每每看到幼安,我就会想起,当初我在岳家军中的日子。 那时候,我师父还有岳大哥他们,就是这样栽培我的。不然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将,哪里能担大任啊?” 察觉到赵士程的情绪很低落,唐婉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肩膀,宽慰道:“士程不要伤心,会有还岳将军清白的那一日的。 对了,我听哥哥说,他在耿先生身边见到了张安国。这个人心术不正,我总担心会出事。” 提到张安国,赵士程立刻打起了精神:“张安国?就是四妹妹生母的娘家侄儿吧?” 唐婉点了点头,赵士程的脸一下就黑了。 唐安的小妾张氏常年被关在屋里,如今已经失了神志了,不用别人问,自己就把这些年她干的事,吐露了个干净。 唐家人才知晓,张氏还起过让张安国娶唐婉的心思。 当时唐老夫人就将唐安骂了个狗血淋头,唐安也是倒霉,闯祸的是张氏,可每次挨骂的都是他。 第500章 灵前争执 赵士程知道有张安国这么个人之后,就一直留意他的消息。 张安国先是觊觎唐婉的陪嫁,妄想和唐婉成亲。唐婉同赵士程订下亲事之后,张安国又想要娶唐妍。 他心比天高,觉得世间的女子都配不上他。却不想,命如纸薄,如今高不成低不就,仍是孑然一身。 赵士程怕他屡屡受挫心生歹意,故而知道有这么个人之后,便四处打听他的消息。 赵士程抱怨道:“大哥知道张安国的下落,应该早些告诉我才是。” “你寻张安国做什么?”唐婉好奇的问道:“我们同他可没有什么交情。” 赵士程寻找张安国的事,唐婉并不知情。 赵士程讪讪的说:“无事,就是有些好奇。你且等着我去喊白冬进来。” 韦太后薨了毕竟是大事,唐婉夫妻二人也不好多耽搁,收拾妥当,又换了身素服,便随着赵士从夫妻进了宫。 老仪王赵仲湜被软禁在王府之中,没有官家的圣旨,便是这样的日子他也不能出来。老仪王妃则是自愿陪在老仪王身边,故而也没有出现。 从前赵构不觉得有什么,韦太后这一死,他才惊觉进宫参拜的人如此之少。非是下头的人不敬,实乃是宗室人丁稀少。 想起岳飞一案时,撞死在他眼前的老宗正,又想起如今仍被囚禁在府里的老仪王,赵构感到一阵心慌。 他是对的起母后了,可他弄得本就子嗣单薄的宗室更加凋零,他对不起赵家的祖宗啊! “母后这一生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便是死也没有落得个好结果……她的谥号,应当……” 自从赵令廊死谏之后,赵仲沂便受了牵连,被夺了官身,成了闲散的宗室子弟。 然,虽然身上无一官半职,但赵仲沂的气节仍在,他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官家,太后娘娘乃是再嫁之身,不宜追封!丧议也不可按太后的规格操办。” 赵构暴怒,高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赵仲沂直起腰来,直视赵构的眼睛,高声应道:“臣弟是说,太后娘娘虽是先帝妃嫔,然,她在金国之时,已经改嫁完颜宗贤做小妾。 按道理,她不配以我大宋太后的规格入葬,更没有资格入皇陵!” 赵构身影虚晃,若不是于洪一把托住,险些栽倒在地上。 他咬着后槽牙,死死的盯着赵仲沂,双目赤红的问道:“柔福,柔福找过你?” “官家您说笑了。”赵仲沂不慌不忙的答道:“臣弟可没有见过柔福帝姬。原来那位长公主可不是柔福。” 兔死狐悲,柔福归宋经历了多少苦难,结果金人没有杀死她,她却栽在自己人手里。太后娘娘既然说柔福是假冒的,那她便是假冒的。 只是,你们插进柔福身上的刀,终归有一日,会成为插在你们身上的矛。 赵仲沂的语气很恭敬,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嘲讽。 赵仲淮站到赵构面前,恭敬的说:“官家,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太后娘娘她姓韦。官家,可不能让祖宗蒙羞啊! 赵构看着眼前这一对咄咄逼人的兄弟,不由得想到他们的父亲赵令廊。心中的杀意,霎时间便淡了下去。 赵令廊对他可不薄,虽然死前有过争执,可说起来皇叔并没有私心,反而是他赵构,私心作祟冤杀忠臣。 “你们——”赵构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压着怒气问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韦太后和完颜宗贤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柔福离开后也并未出现过。赵构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他们等的是这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韦太后不堪的过去,阻止韦太后进皇陵,这是何其的歹毒? “臣弟附议——” “附议——” “附议——” “……” 每响起一道声音,赵构的脊背便弯下去一分,直到殿内一片寂静之时,赵构已经颓废的坐到了椅子上。 前后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赵构竟然苍老了许多。 他低声呢喃着:“众叛亲离……众叛亲离……” 所谓独木难支孤掌难鸣,他能带着大宋走出困境,走到今日,离不开眼前这些族人的帮扶,可如今…… 待压下心中的悲凉,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没有出声的赵昚,沉声问道:“孩子,你是如何想的?” 赵昚恭敬的应道:“官家,微臣不这样想。太后娘娘改嫁之事,非是她所愿,乃是金人逼迫下的无奈之举。 但皇叔说的也有些道理,若是将太后娘娘葬入皇陵确实于理不合,恐无法向祖宗交代。” 女子再嫁,死后却想要葬入从前夫家的陵寝 ,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赵构脸上重新燃起希望,他追问道:“孩子,你觉得太后娘娘的丧事该如何操办?” 赵昚气定神闲的说道:“按太后的规格来操办。若是不这样办,太后娘娘从前的事,定然会闹的人尽皆知。宗室丢不起这个人。 但,不可葬在先帝身边。谥号也不能太尊贵,后人不得加封。既全了官家您的孝心,又保住了赵家的颜面。” 赵构虽然不满这个提议,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赵昚转身面对身后的众人,郑重的行了一礼,说道:“小子恳请各位长辈退一步,不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好全官家一片孝心,也保我赵家颜面!” 众人纷纷躬身还礼,赵昚开口相求,这一步他们退了。 赵昚又转身看向官家,说道:“官家,您看?” “呵——”赵构无奈的说道:“我又能如何?便按你说的办吧。” 赵构心中明白的很,这一步他若是不退,不消等到明日,今日这帮族人就敢把锅盖掀开,让天下人看热闹。 “柔福拿这件事儿要挟我,没有想到你们也这样做。” 赵仲沂毫不畏惧,开口应道:“官家,非是我们这些族人要为难您。乃是先父进宫之前留下几句话。 父亲要我兄弟二人提醒您,您姓赵!有些事,可一,再二,不可再三。” 赵构虽端坐龙椅之上,手中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这天下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若不姓赵,可轮不到他当皇帝。 “好——好——好——” “真是我的好皇叔啊!” “你们兄弟两个就不怕死吗?” 赵仲淮的声音铿锵有力:“先父不怕死,我那三位短命的哥哥也不曾怕过死,我兄弟二人为何要怕?” 赵构被怼的哑口无言,这是赵构欠他们家的人命,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他当然可以继续杀下去,将赵令廊这一脉杀个干净,可然后呢?他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遗臭万年? 他不能背负这样的骂名,不然也不会弄出个莫须有的罪名,冤杀岳飞。 第501章 死亡真相 韦太后的丧事办的虽然隆重,但难掩凄凉。 众人只是面上悲戚,实际上掉眼泪的并没有几个。真正因她的离去而悲痛的人,也只有赵构一人而已。 太后薨逝属于国丧,文武百官自然也要来参拜。便是因染病几日都不曾上朝的秦桧,也拖着病体来了。 赵构也有几日不曾见过秦桧,看他面色如此难看,关切的问道:“爱卿,你这面色为何如此难看,可曾看过太医了?” 秦桧应道:“回禀官家,微臣只是染了风寒,要不了几日便可痊愈。倒是您,太后娘娘这一去……呜呜……” 秦桧装作悲痛的样子,痛哭了几声,继续说道:“官家,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赵构同秦桧君臣相得,虽有算计但也有几分真情在。赵构闻言眼眶有些湿润。 “爱卿,我看你面色不好,准你早些回府歇息。好好养病,朝廷需要你这样的栋梁之材。” 议和不过两年,金兵又蠢蠢欲动。赵构仍需要秦桧同金人那边联络,维持太平日子。 若是秦桧无病,这种重要时刻定然不会离开赵构身边。但他确实不舒服,这才站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浑身无力,额头上满是虚汗。 “谢官家恩典!微臣实在是难以撑下去,就先告退了。” 赵构摆了摆手说道:“去吧!” 秦桧谢了恩,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赵构对身后的于洪说道:“于洪,让太医去丞相府走一趟。好好看看,丞相到底得了什么病?他这脸色实在难看。” 于洪恭敬的应道:“是——” 赵构本以为,秦桧只是小毛病。毕竟太医诊过脉,也说是陈年旧疾,养段时日便可好转。 但是,韦太后的丧事都已经料理完了,仍旧不见秦桧的身影,赵构的心又悬了起来。 赵昚察觉到他的心思,主动谏言,请赵构出宫探望秦桧,赵构果然答应了下来。 秦桧并非是不想上朝,他实在是有心无力,短短几日便病的起不来床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就是在秦桧缠绵病榻的时候,他的心腹查到了秦翱被杀的真相。 是秦熺!是他亲手养大的秦熺,杀了他唯一的亲生儿子秦翱。 鸠占鹊巢仍旧不算,还要将鹊赶尽杀绝,他好狠的心啊! 秦桧咬碎了后槽牙,死死的攥着拳头,对心腹说:“去,去请夫人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同她商量。” 此时此刻,秦桧的心情很复杂。 若不是王氏的帮扶,他绝对走不到今日,更坐不上丞相之位。可也是因为王氏的缘故,弄得他们秦家断子绝孙。 如果当年自己能够强硬一些,不让王氏将秦熺抱回来,而是将秦翱交到王氏的手里,便不会有今日。悔啊…… 秦桧刚刚生病时,王氏一直陪在身边。可没有多少日子她也病了。 虽然病了,但王氏仍旧拖着病体过来见秦桧。因是要事,故而王氏将仆从都留在门口。独自一人拄着拐杖进了屋。 她颤巍巍的走到床前,坐到秦桧身旁,低头问道:“夫君,你着急寻我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说完,王氏轻轻咳了几声。 秦桧看着头发花白的王氏,质问的话又变成了询问:“夫人,熺儿派人虐杀秦翱的事,你知不知道?” 因王氏不喜秦翱,故而秦桧在她面前提起秦翱,很少称其为翱儿。 “什么?” 王氏心中一惊,心道这事儿秦桧是如何知道的?不过王氏不能承认,她笑着反问道:“夫君,你老糊涂了不成?熺儿怎么会杀秦翱呢?” 秦桧苦笑着说道:“当年是熺儿向你求情,让老二一家子调回临安。在我面前也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夫人,我的人已经查到了确凿的证据,那些山匪都是熺儿私下圈养的私卫。就是他派人杀了秦翱。” “那又怎样?”王氏脸上隐隐透出几分凌厉:“秦翱已经死了,除了秦熺你再也没有别的孩子了。” 说到底,秦熺和王氏才是血亲,便是秦熺做的又如何?秦翱的死活王氏根本不在乎。 “夫君,是让自己断子绝孙,还是留下秦熺这一支,为秦家绵延香火,我劝你考虑清楚。” 王氏的话冰冷又无情,犹如一把利刃,戳碎了秦桧心中,对她和秦熺的最后一点情分。 秦桧那双掩藏在被子下的手,攥的死死的,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咬着牙说:“夫人,你我夫妻多年,你怎能如此待我? 不能生养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念在多年的情分上,让你将秦熺抱回来养大。这些年我是如何待秦熺的,你也看到了。 我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秦翱都要好,家业传给他,为他谋划前程,处处为他打算,你们便是这样回报我的?” 秦熺虽然是养子,但也是上过族谱的嫡长子。秦桧对秦熺,比对自己的庶子秦翱都要好上几分。 甚至,就在查到秦翱一家死亡真相之前,他还在谋划着,如何让秦熺接替自己的位置,将秦家传下去。 王氏冷冰冰的答道:“熺儿做的事我不清楚。不过事已至此,你便是发再大的火也无济于事。” “这便是你对我的交代?”秦桧心里的最后一点希冀泯灭殆尽,他冷声说道:“几十年来,我对你们母子二人一片赤诚,这便是你们对我的回报?” 王氏沉默不语,心里将秦熺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是骂他杀了秦翱一家,而是骂他为何不扫清痕迹。 如今被秦桧知晓了,这可怎么交代?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王氏心思一转,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来,低着头说:“你莫急,我这就差人将熺儿喊回来,好好问个清楚。或许是误会呢!” 秦桧沉着脸说:“好,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狡辩!” 秦翱被杀一事,秦桧整整追查了三年,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下面的人又如何敢同他说? 只是,有一句话王氏说的有些道理,秦翱已经死了,若是秦熺也废了,他秦桧可就真的是断了香火,后继无人了。 秦桧心中暗忖:这一次万万不能轻易放过她们母子二人。大不了他再从旁支过继个儿子过来,好歹能延续秦家的香火。 只是,秦熺……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又该如何处置呢? 第502章 官家出宫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给幽静的屋子添了几分生气。 秦熺跪在堂下,低头不语。 上首只坐了一人——秦熺的养母王氏,正冷着脸看着秦熺。 “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二房的事儿。我且问你,既然杀了秦翱一家,为何不将尾巴打扫干净? 你可知道,你父亲已经知晓了你便是杀秦翱的真凶?这一次,他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我。” 秦熺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轻声答道:“母亲,非是儿子不小心,实乃是当年派出去的人都死在了那里。 一个生还的都没有,儿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三年来,儿子也曾派人去查过,可是一无所获。” 秦熺像是闯了祸寻求母亲庇护的孩子,爬到王氏面前,皱着眉苦着脸,哀求道:“母亲,事已至此,儿子该如何是好啊? 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求您救救儿子吧!求求您了……” 王氏闭上眼,神色肃然,许久都没有开口。 秦熺心更慌了,若是母亲都不肯帮他,他才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母亲,我才是您一手养大的孩子啊!难道真要舍了我,替秦翱那个窝囊废报仇不成?” 王氏陡然睁开眼睛,冷声问道:“我何时说过,要让你给秦翱偿命了?” 秦熺心神大定,只要母亲肯帮他,那他就有希望闯过这一关。 “母亲,您说儿子该如何是好?” 王氏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一抹不舍,幽幽的说:“还能如何?左右你父亲已经病了这么久,若是要保下你,便只能舍了他。” 几十年的夫妻情分,王氏自然舍不得秦桧。可在她心里秦熺可比秦翱重要,她绝不可能让秦熺给那个小畜生偿命。 既然秦桧那边不肯放过秦熺,那也只能狠下心肠弄死他了。 “母亲——”秦熺诧异的说道:“难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咱们秦家离不开父亲。” 秦熺的官职还不够高,若是秦桧死了,人走茶凉,他怕是难以维持如今的权势富贵。 王氏狠下心肠,沉声说道:“怕什么?我既然能帮着你父亲坐稳丞相之位,自然就能让你平步青云。 他若是不死,这偌大的家业未必能落到我们母子手中。再说,便是我们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王氏经历过的事太多太多了,秦桧那副样子,王氏一看便知道他已经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王氏沉声说道:“先下手为强,若是等他反应过来,遭殃的便是我们母子!” 秦桧心里那些小算盘,还瞒不过王氏。 他打着舍弃秦熺,再从旁支过继子嗣的主意,王氏不过是略微琢磨琢磨,便能明白。 杀子之仇,杀的还是唯一一个同秦桧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秦桧若是还能忍下去,那他便连王八都不如了。 秦熺目光微闪,咬着牙说:“母亲,儿子听您的安排。” “咚咚咚——” “老夫人,官家来了,老太爷喊您过去呢!” 屋里一片寂静,王氏眯了眯眼睛,看着跪在眼前的秦熺,问道:“谁来了?官家 ?” 秦熺和王氏面面相觑,秦熺应道:“母亲,我们先过去吧!其他的事,等到官家离开之后再说。” 王氏面色阴沉,心中十分不悦。这种要紧的时候,最怕横生枝节,若是秦桧打算鱼死网破,那可就糟了。 王氏转念一想,秦桧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过继人选,这种时候他应该不会如此行事,心中又稍稍安定了些。 秦熺恭敬的扶起母亲,往外面走去。他何尝不慌,不过是想到母亲的本事,故作淡定罢了。 王氏边走边叮嘱道:“一会儿见了你父亲,表现的殷勤些,要让他察觉到你的悔意和愧疚,暂且稳住他。” “母亲,您放心,儿子都听您的。” 王氏年迈饶是有秦熺搀扶,走路还是慢了些。等她到了二门处,家中的人已经尽皆到了。 赵构此次出宫乃是微服私访,身边只带了赵昚和于洪,另外还有几名护卫,一直在暗中保护他。 派人来传话的时候,也吩咐了不许闹出太大动静,故而秦家众人只能在二门处候着。 看到王氏过来,安素心牵着孩子行了一礼,退到一旁。这样的场合鸾儿自然不能出现。 秦桧也撑着病体在这里候着,看到秦熺过来,眼中流露出失望和心寒的神色。 秦熺见状,赶紧松开了王氏,一个箭步冲到秦桧身边扶住了他。 秦桧别有深意的看着秦熺,秦熺故意和秦桧对视,眼里满是愧疚和悔意:“父亲,我……我是一时糊涂……” 秦桧冷声打断了他:“有什么事,还是等官家走了再说吧。” 家丑不可外扬,何况,眼下还不是动秦熺的时候。秦桧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待他将身后事安排明白,才是除掉秦熺之时。 秦桧不断的告诫自己,要暂且忍耐。想到自己冲动之下责问王氏,秦桧心中闪过一丝后悔,是他太冲动了。 若是不责问王氏,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那才是上上策。 秦熺一副心痛又无奈的模样,应道:“是,父亲。” 秦桧能站在这里便已经很吃力了,也多亏秦熺在身旁,好歹能让他省些力气。 官家要来,秦桧想要再择养子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一时之间倒也显得父慈子孝。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赵构带着赵昚进了大门,秦桧得了下人的禀告,在秦熺的搀扶下,急忙迎了出去。 “爱卿,你既病重,安心在屋里养着便是。何苦还要出来迎我?若是病情加重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赵构主动搀扶起跪在地上的秦桧,关切的说:“快快请起!” “微臣多谢官家关心!您过来,我怎能躲在屋里呢?那可是大不敬。官家,您里边请~” 赵构率先一步,走在众人前头,赵昚紧随其后。 不过两年,赵昚已经同从前判若两人,行事更有章法,人也稳重了许多。便是说话也变得滴水不漏。 虽不喜秦桧的做派,然也没有表露出来,言辞客气,只是有些许生疏。 秦桧同他政见不同,加之赵昚这两年没少给寻他的麻烦,故而态度也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赵构在丞相府待了一炷香的功夫,见秦桧精神不济,连坐着都很吃力,便离开了丞相府。 秦桧虽有心挽留,然他实在是支撑不住。秦熺在官家面前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和面子,故而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家离开,错失邀宠的机会。 第503章 微服私访 见了秦桧一面,赵构心中已经有新的章程。就秦桧那副样子,任谁见了也知道他不过是苟延残喘,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了。 寻找新的丞相人选,迫在眉睫。 出了丞相府,时辰尚早,赵构许久不曾出宫了,见到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起了兴致,主动开口提议去街上转转。 “昚儿,走,陪我转转。” 赵昚求之不得,主动问道:“您是想去哪里转转?是去繁华之地,还是百姓聚集之地?” 赵构笑着应道:“若论繁华,这临安城何处有宫中繁华?我既要转转,自然是去百姓聚集之地了。” 赵昚笑着应道:“好,那我们便去街头市井去看看。” 于洪低声吩咐身边的护卫:“你们可要跟紧喽,万万不能让那不开眼的,冒犯了主子。” 能做赵构的近卫,怎么可能是庸人?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紧的护在赵构左右。 暗中的护卫也早就散开,藏在不远处悄悄盯着每一个行人。 临安本就富庶,赵构在位的这些年又鼓励百姓行商,同金国议和后,百姓安居乐业,日子倒是过得富足。 一路行来,便是连乞丐都不多见,赵构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起来。 乞丐都不多见,不就证明了他是个好皇帝吗? 几人略转了转,于洪见官家累了,躬身问道:“主子,您看这也快晌午了,您走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寻个酒楼吃些饭吧!” 说完,于洪指了指不远处的珍馐楼说道:“奴才听闻,这珍馐楼的酒菜很是不错,您看……” 赵构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铺子说:“去酒楼有什么意思,我们去那里。” 于洪眉头一皱,小声提醒道:“主子,那边不过是个寻常的食铺,我看这进出的都是些卖苦力的,鱼龙混杂,恐怕不安全啊!” 赵昚嘴角噙着笑,一言未发,实际上他屏住呼吸,也在等赵构的答案。 赵构笑着说道:“无妨。就是要去这种地方,才能知道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赵昚悄悄比了个手势,人群中有个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人群。 于洪见劝不住,只能让护卫跟的更紧一些。 至于包下那间小铺面,是万万不成的。官家想看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将百姓都赶走了,不是违抗圣意吗? 待走近这家小食铺,看到招牌上刻着的珍馐楼的印记,于洪皱着眉头说:“哎?怎么这家也是珍馐楼开的?” 小二见几位穿戴不俗,赶紧迎了过来,见这说话的男子嗓音尖细没有胡子,还翘着兰花指,心中了然。 “这位贵人,我们也是珍馐楼,不过,这边往来的都是贩夫走卒,这吃食粗俗了些。” “您看对面,那边是我们家的老店,那边的吃食精致又独特,要不您移步……” 赵构信步走了进去,捡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了下去,于洪赶紧追了过去:“哎呦,主子,您怎么能直接坐呢?我给您擦擦。” 赵昚递过去一锭银子,笑着吩咐道:“我们就在这里吃吧,你捡着招牌菜上一些就是。” 小二只当是皇亲贵胄过来吃个新鲜,恭敬的接过银子,热情的说:“好嘞,公子您稍等,小的马上安排。” 赵构看着于洪几人局促的样子,笑着说道:“你们都找地方坐下吧!今日不分大小。” 赵构是想体验体验普通百姓过的日子,若是任由这些护卫在这里站着,怕是没人敢进这家小食铺了。 热气蒸腾,一碗羊杂汤摆到了赵构的面前。 汤色奶白,依稀可以看见几片羊杂卧在碗底,汤上撒了几粒葱花和芫荽,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赵构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碗羊汤,拿起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子羊汤吹了吹,送进了嘴里。 一口热汤下肚,赵构笑着说道:“嗯,这汤不错!” 小二端着一碟子火烧过来,热情的介绍道:“老爷,您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火烧。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所以小的私自做主,每样都来了一些 。” 赵昚给的那一锭银子,只给这些东西肯定是不够的。 不一会儿,小二又上了几道卤肉、腊味儿、小炒,又送了一壶酒,这才算完。 最后送到赵昚面前的是一把碎银子,小二恭敬的说:“少爷,您给的银子太多了,这是找您的,都是碎银子,望您不要嫌弃。” 赵昚也是第一次进这家小食铺,有些诧异的说:“怎的还找我银子?赏给你们吧!” “少爷,我们店里不收赏银。”小二笑着解释道:“若是您不要这些碎银子的话,我们就折换成吃食,给那些吃不饱饭的人了。” “哦?”赵构颇有兴致的问道:“你们这家食铺倒是有些意思。我且问你,赏银换成的吃食,你们都给哪些人啊?” 小二笑着答道:“老爷您有所不知。我们东家在城里建了几所善堂,里头收养了不少弃婴。 若是店里有赏银,都换成吃食给孩子们送过去,也算是诸位食客行善积德了。” 小二指了指门口坐着的,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说:“那几位是附近的老人,无儿无女,也赚不到银子,日日都要来店里吃饭的。” 赵构点了点头,夸道:“你们东家倒是心善。若是我大宋多几个这样的善人,天下便少了许多事端。 于洪,你再拿些银子给他,今日我也做做善事,帮一帮这些无依无靠的百姓。” 几个人说话间,几个小贩打扮的人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 “哥几个,你们听说了吗?秦桧老贼遭报应了!” “怎么?他出了何事?” 小二谢过赵构的恩赏,急急忙忙迎了上去。好巧不巧就安排在赵构前头的桌子上。 几个小贩模样的人坐定,要了些吃食,便坐在一起闲聊。 “我听说他染了恶疾,恐怕不久于人世。” “活该!他构陷忠良,杀了岳飞不算,还派人追杀岳飞的后人。缺德事做尽了,他早就该死。” “这就叫恶有恶报。岳将军在世时,我们大宋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呢?金人扰边只能龟缩不出,窝囊!” “哎?你们说,到底是那位要杀岳将军,还是丞相要杀岳将军?” 赵构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屏住呼吸,悄悄的听着那几个小贩说话。 第504章 胡言乱语 “你不要命了?那位可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赵构抬头将这几个人的样子看了个清楚,听到他们非议秦桧,甚至牵扯到他身上,心头涌上几分不悦。 几个小贩对身后那几道不善的目光一无所觉,仍旧喋喋不休。 “那位可干不出这种事来!你们想啊,这可是他的天下,哪有人那么傻,自断臂膀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位定然是被秦桧那狗贼蒙蔽了。” “……” 于洪站起身来,想要呵斥那几个小贩,却被赵构按住了肩膀。 赵构摇了摇头,低声说:“算了,就让他们说吧!” 他做了几十年皇帝,这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为的不就是留下个明君的名声吗? 如今他都这把年岁了,也是该听听百姓是如何看他的了。 “哎,话虽如此,不过那位行事确实太狠辣了些。你们还记得当年死谏的老宗正赵令廊吗?” “我知道!那位南下的时候,老宗正可没少帮他。听说为了帮他死了好几个儿子呢~” “你们说,如此恩情都不顾,不是狠辣无情是什么?” “反正宗室的人因为岳将军的事,没少受牵连……” “这些事儿史官可是一笔一笔都记着呢!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 “你小声些……” 小二端着几碗热气腾腾的羊汤走了过来,嘴里高声吆喝着:“几位客官,你们点的羊汤来喽~” “小二,你去催催,烧饼上快些,哥几个都饿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我马上去~” 那几个小贩埋头吃了起来,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赵构脸色阴沉的可怕。 于洪小声说道:“主子,这几个人胡言乱语,我这便将他们几个扭送到官府去。” “不必了~”赵构低声说道:“他们家中的父母妻儿,还等着他们回去呢~ ” 赵昚低声安慰道:“不过是几个贩夫走卒的胡言乱语罢了,您不要往心里去。” 赵构叹了口气,眼前鲜美的羊汤也变的索然无味起来。 堵住这几个人的嘴巴简单,可如何能堵住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呢?有些事,终究是他做的不厚道…… 答应完颜兀术,用岳飞父子的性命换回自己的母亲,这件事赵构从不不悔。 只是他不悔并不代表着,他没有做错。他尽了孝道,但到底对不起赵家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岳飞。 一顿饭,赵构食不知味。待用完膳也失了继续转下去的兴致,满怀失落的回了宫。 御书房里的奏折摞了厚厚一大摞,新丞相的人选也要早日定下来。 可赵构坐在御书房中,半晌都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呆坐在原地。 于洪捧着一盏热茶走了进来,看赵构这副样子,心疼的说:“官家,您何苦为了几个斗升小民的无心之言而烦恼呢~ 他们不过是凡夫俗子,怎能理解您的苦心呢?” 赵构有些失神,并未在意于洪的话。而是沉声问道:“赵仲湜他被关在府里,也有三年了吧?” 于洪默默算了算时间,恭敬的说道:“是的,官家,已经三年了。” “你去将他带过来,我想要见一见他。” 虽不知道赵构为何会想起老仪王,但于洪还是俯首称是,退了出去。 三年未见,赵仲湜苍老了许多,见到赵构也没有任何笑意,依旧虎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行了礼便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赵构也不气恼,挥退了众人,笑着问道:“我听士从说,你这几年一直在府里种花养草,过得很是悠闲。为何你看起来比我还要苍老?” 赵仲湜梗着脖子说:“我被软禁在府里,不得随意进出,也不许别人过来探望。除了种花养草我还能做什么? 至于苍老,我不如官家您心宽,许多事我想不明白参不透,过不了良心这一关,自然就老的快了些。” 赵构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惆怅的说:“岳飞都死了快三年了,你怎么还没有放下?” 赵仲湜阴阳怪气的说:“不提我与岳飞相交多年。便是他一心效忠我大宋这一点,他就不该落得那样的下场! 您说他有谋反之意,扪心自问,他真的有吗?放下?请官家指点一二,我该如何放下?” 一番话,说的赵构哑口无言。岳飞是怎么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谓的谋反,不过是他不想承受良心的谴责,更不想被千夫所指被万民唾弃,硬安在岳飞头上的罪名。 单靠秦桧那几句挑拨之言,怎么可能让他深信不疑呢?他可是帝王,秦桧、岳飞这些人,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想到岳飞供状上写的那八个字,又想到今日在食肆里,听到的那些话,赵构的心中满是苦楚。 他叹息道:“你们又怎会理解我的苦心?” “你的苦心?”赵仲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讽道:“是贪心吧!既然要做明君,就不该有私心。既然选择做孝子,就不该再贪图美名! 拿岳飞的性命去换韦太后还朝,偏偏还要在岳飞的身上泼上一盆污水,这样的做法不要说明君了,便是连君子都算不得!” “你果然知道了!”赵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沉声问道:“我且问你,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赵令廊死谏那一日,赵构就怀疑赵仲湜已经看破了他的打算。他试探过几次,但赵仲湜一直装傻充愣,他便没有赶尽杀绝。 “哼~ 谁告诉我的?”赵仲湜笑着说道:“自然是你的妹妹——柔福帝姬!” 当年,真假帝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赵仲湜被圈禁在家中也听闻了一二。他不清楚柔福到底死没死,但是她肯定不在临安。 看着赵构阴沉的脸色,赵仲湜说道:“没有想到会是柔福吧?也亏你们母子想的出来,为了遮丑,竟然将柔福说成是假冒公主身份的骗子。” 柔福帝姬的事,确实是赵构做的不厚道,但是他不承认自己有错:“我也是被逼无奈,柔福她留在临安,母后无法安心。” 想到柔福的种种举动,赵构咬牙切齿的说:“我若知晓,认下她会惹出这么多的风波来,当初就不该……” 赵仲湜心痛的说:“你可是她的哥哥啊!她在这世上就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赵构一噎,脸色微红。 “若是先帝泉下有知,知道你如此行事,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第505章 反躬自问 赵构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呵斥道:“住口!赵仲湜,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你杀吧!”赵仲湜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怒吼道:“你能杀了我,难道能杀了宗室所有的人吗?” 赵构愤恨的看着赵仲湜,咬着后槽牙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赵仲湜狂笑着答道:“自然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你干的那些事儿,宗室子弟已经尽数知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如此魄力,敢屠戮我赵氏一族!” 被圈禁在府里的这些年,赵仲湜也没有闲着。他反复思量当年的事,到最后觉得,是自己太顾全脸面了,才会功亏一篑。 若是当年,他将真相早早说出来,便是官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惜,他走错了一步…… 他为了不出卖柔福,选择将真相隐瞒了下来,结果却害了岳飞,害了大宋江山! “当年,我念着我们同出一族,不想你背上昏君的骂名,更不想因此事动摇大宋江山,故而不敢告诉任何人。” “后来,为了说动皇叔出面劝诫你,不得已告诉了他真相,结果皇叔一头撞死在了御案之上。” “我本以为,皇叔的死多少能动摇你的决心,却不想,你这人铁石心肠,将私情凌驾于江山之上……” “我苟且偷生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将你做的事告诉所有的赵氏子弟。让他们知晓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放肆——”赵构暴怒,吼道:“我是君王,这天下本就是我的!” 赵仲湜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来之前便已告知妻子,准备好他的身后事,自然无畏。 “这天下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若非你投身在帝王家,这位置怎可能轮到你来坐?” “既然坐了这位置,便要放下儿女私情,事事当以江山社稷为先!可你呢?你做了什么?” “为了全了自己的孝道,残害忠良 ,将我们大宋拖到如今这副境地之中……对金人俯首称臣……” “我且问你,若是金人来犯,你可有对敌之策?你手中可有良将能用?” “你住口——”赵构双目赤红,怒骂:“那是我母亲,身为人子,我怎能弃她于不顾?况且,岳飞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赵仲湜反唇相讥:“你若是不心虚,为何不敢正大光明的杀了岳飞?为何要借秦桧的手,给他安上个谋反的罪名?” 赵仲湜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刃,戳破了赵构的心思,让他无言以对。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想做个孝子,也想做个明君,为何,就这么难? 赵仲湜抱着赴死的心来的,左右也将赵构得罪死了,不如说个痛快:“你不要忘了,前朝是如何亡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让天下人知晓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这皇位,你还能坐得稳吗?” 大宋从来就不太平,外有金国虎视眈眈,内有山匪流寇作乱。若是官家残害忠良的名声传出去,定要再生波澜。 赵构面色阴沉如水,开口问道:“赵昚和赵璩知道吗?” “宗室之人,人尽皆知!”赵仲湜中气十足的答道:“不过,赵昚他并未质疑你的决定,反而为你说了不少好话。 至于赵璩,他未曾说些什么。怎么?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考虑立太子的事呢?” 赵构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哼~”赵仲湜冷哼一声,应道:“我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我能做什么呢?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构低喃道:“若是杀了你,能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去,我定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但是没有用了,当秘密不再是秘密,赵仲湜对赵构便没有了威胁。 就算杀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让事情越发的失控。 “你走吧~”赵构沉声说道:“回你的府里去吧~ 没有我的口谕,今后不准你再见任何人,便是你妻儿都不成。” 杀了赵仲湜会激起宗室对他的不满,赵构不会那样做。可忍下这口气,他又心有不甘。 孤独是一把刀,可以将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疯子。既然赵仲湜不怕死,那便让他好好的尝一尝孤独的滋味。 赵仲湜没有想到,官家竟然会放过他。心中略微思忖便明白了官家的用意。 “呵呵~”赵仲湜的笑容是那样的讽刺,他轻声说:“你是想将我逼疯啊?不过,你想错了~ 我赵仲湜问心无愧,你逼不疯我的。” 赵仲湜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回荡:“官家,我赵仲湜对得起列祖列宗! 只是我不知,您午夜梦回的时候可有想过,待百年之后如何去见祖宗?” 赵仲湜没有听到答案,他明白赵构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话落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赵构低喃道:“百年之后如何去见祖宗……” 是啊,他该如何去见祖宗?他做的那些事可以瞒得过天下人的眼睛,却瞒不过祖宗的英灵。 再说,他真的瞒过百姓了吗?想到今日那些贩夫走卒说的话,赵构心中一片凄凉。他想要的明君之名,怕是不会有了…… “于洪——” 于洪弯着腰跑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奴才在——” 御书房里静了下来,赵构呆愣在龙椅之上,又想起了赵令廊。 他抬起手摸了摸脸颊,他觉得脸上有些温热,那是鲜血的温度,是赵令廊的鲜血的温度。 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最后停留在赵令廊那种被鲜血浸染的脸上。 “赵——赵构!你,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赵构想起了赵令廊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五味杂陈。 边关最近并不太平,完颜兀术言而无信,任由手下扰边。满朝文武,他却挑不出一个能够独挑大梁的将军来。 他从不后悔杀岳飞,换母韦太后还朝。可是他已经意识到,冤杀岳飞这件事,是他做错了! 于洪不敢抬头,弯着腰等着官家开口,过了良久,于洪等的腰都酸了,头顶上响起官家的声音: “皇叔,终究是我错了……” 于洪的腰更弯了,天子不会有错,便是错,也是别人的错。可今日他听到了什么?官家竟然说他错了。 第506章 秦熺上当 日落西山,寒风呼啸。 鸾儿窝在秦熺怀里,指尖从他的胸膛轻轻划过,雪色的纤纤玉指,指尖透着淡淡的红,在烛火的映衬下,说不尽的魅惑。 秦熺一把攥住那只作乱的手,刚要开口调侃几句,便听鸾儿说:“老爷,我听说你和老夫人要除掉老太爷?” 秦熺一把推开鸾儿,沉着脸厉声问:“你听谁说的?” 鸾儿也不恼,漫不经心的答道:“听老夫人说的啊!老爷,我都入府这么多年了,有一两个耳目不稀奇吧?” “你竟敢监视母亲?你疯了不成?” “哈哈哈……” 鸾儿银铃般动人的笑声,落在秦熺耳朵里是那样刺耳,他皱着眉头看着鸾儿,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陌生。 “秦熺,我给你指条明路吧。秦桧是活不成了,太子之位也定然是赵昚的。你觉得,你同秦桧做的那些肮脏事,赵昚真的不知吗?” 鸾儿看秦熺的面色越来越凝重,用充满蛊惑的声音,继续说道:“等到赵昚登基,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秦熺诧异的看着鸾儿,用质疑的口吻问道:“你是赵昚的人?不——不可能!我不信……” “我不是赵昚的人。”鸾儿平静的说:“我只是个不忍夫君走上绝路的傻女人。” “我早就和赵昚的人说好了,我们交出秦桧,等赵昚登基,他便不会追究你从前做的那些事。” 这些年来,鸾儿的演技越发的好了,这种哄人的谎话张口就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秦熺满脸的防备,沉声问道:“赵昚为何……” “当然是为了收买人心!”鸾儿胡诌道:“你日日上朝难道不知道,金人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向大宋宣战?” “老爷,您可还记得岳飞?岳飞可不止岳云一个儿子,他们可都逃了。” “朝廷无人可用,可我知道赵昚同岳霖交好。都说虎父无犬子,若真到了那种地步,你觉得赵昚是看着大宋亡国,还是……” 秦熺惊出一身冷汗,居安思危,何况眼下秦家已经是强弩之末。 反正秦桧横竖都要死,若是交出他,能够换来赵昚的庇护,那这笔买卖,也不是不能做…… 鸾儿凑到秦熺身边,玉臂搭上秦熺的肩,微微抬起头,琼鼻呼出的热气喷在秦熺的耳朵上。 鸾儿的声音充满诱惑:“老爷,奴家也是为了您好呀!用老太爷换一家人的平安,这买卖划算的很。 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那些人来的时候,将下人支开便成。左右他也不是您的亲爹,您又杀了秦翱,留着他做什么呢? 难道,您真的相信老太爷如此大度,知道了真相还能容你?” 秦熺的心终于动摇了,他低声问道:“若是这样,便要早些动手……再拖下去,他便没有任何价值了。” 秦熺并不傻,他知道赵昚要带走秦桧,定然是要交给岳家的后人,让他们报仇泄愤。 这样的话,活着的秦桧才有价值。可秦桧病入膏肓,若是动手晚了,怕是他便没有任何价值了。 鸾儿轻轻推开秦桧,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老爷您最聪明了!那您去吧,将老爷院里的下人都遣走。” “你——”秦熺迟疑的说:“你早就安排好了?” 鸾儿并未瞒着,笑着说:“是呀,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秦熺目光微闪,第一次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枕边人,心中生出一股寒意。可眼下处理掉秦桧才是最重要的事,只得按捺住心里的不安,起身穿上了衣衫。 “我只能将杂役仆从支走,父亲身边养着几个护卫,日日在他房外守着,那些人我可指使不动。” 鸾儿安抚道:“那些人用不着我们操心,赵昚的人会解决的。” 哪里有什么赵昚的人?从始至终,和鸾儿联络的人只有唐婉,要复仇的也是她吕青鸾和岳飞的后人,对了,还有一个牛明珠。 赵昚根本不知道有吕青鸾这么个人。不过,这不妨碍鸾儿用赵昚当幌子,忽悠秦熺。 秦熺推开门,和鸾儿一前一后去了正院。 夕霞一直在门外候着,看到鸾儿得意的样子,便知道她说动了秦熺。她冲着鸾儿微微颔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熺的手臂有些颤抖,鸾儿快走两步,轻轻的拽住秦熺为他揉了几下,半是责怪半是撒娇的说道:“老爷,您最近这是怎么了? 为何手脚总是抖?这嘴角也总是抽动,可是病了?明日可要寻个御医好好看看……” 秦熺觉得自己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女人,自然也就没了旖旎的心思,他扫开鸾儿的手,冷冷的说:“正事要紧,走吧~” 鸾儿轻声应道:“是,正事要紧!” 还有半句话鸾儿没有说出口,杀了你们父子俩,便是我要做的正事。 正院之中灯火通明。 因着夜色深了,仆从大多都回房休息去了,只剩下两个守门的小厮,站在门口昏昏欲睡。 看到秦熺过来,小厮急忙站好,躬身说道:“老爷,您来了!老太爷已经歇下了,您看……” 秦熺看着灯火通明的小院,心中讥讽道:歇下了?怕是在和心腹商量,如何除掉我吧? 果不其然,听到秦熺在外头说话,从屋里走出一个长着山羊胡子做书生打扮的人来。 此人正是秦桧的心腹杨先生,他行了一礼恭敬的说:“大老爷,丞相大人已经歇息了,不如您白日再过来吧~” 秦熺心中冷笑,刚要开口说话,便觉得眼前一花,几个黑衣人突然冒了出来,用手帕捂住两个小厮和杨先生的口鼻,几息之间,他们便躺倒在地,昏迷不醒。 门口的护卫见状亡魂大冒,刚要开口,就觉得心口一痛,低头一看一支短箭插在胸前,吐了口血便见了阎王。 一把匕首横在秦熺的脖颈上,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走吧~ 跟我们进屋!” “鸾儿,你——” 秦熺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日夜相对的女人,会拿刀胁迫他。 他想要反抗,却觉得浑身无力,一个摇晃向后倒去。夕霞出现在鸾儿身边,一把托住秦熺,顺势将刀对准了他的腰。 “进屋——不然,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夕霞掐着秦熺的那只手,力气可不小。秦熺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个不起眼的丫鬟,她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秦熺出声质问:“鸾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507章 秦熺身死 鸾儿斜了秦熺一眼,笑着的答道:“问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秦大人,请吧~” 秦桧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如此大胆,潜进丞相府里刺杀他。要知道他这府邸护卫众多,真真是将丞相府护的如同铁桶一般。 看着眼前这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轻轻松松就将他的心腹杀了个干净,他害怕的缩进角落里。 秦桧的声音有些颤抖,害怕的问道:“你,你们是何人?” 岳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恨不得立时便杀了他,可是不行,让他痛快的死去太便宜他了。 岳云拦住岳银瓶,沉声说道:“现在还不能杀他,将他带走,我和父亲受过的刑罚,我要让他全都受一遍,也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明珠跳了出来,一掌下去,秦桧便失去了意识。 她将秦桧扛到肩膀上,沉声说道:“这里就交给鸾儿姑姑吧, 咱们走~” 明珠天生神力,秦桧这点儿分量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故而大家也不同她争,跟在她身后迅速向外遁去。 夕霞将秦熺推倒在地上,凶光毕露,阴恻恻的看着他。 鸾儿蹲下身去,一刀捅在秦熺的小腹上,鲜血横流,秦熺痛的喊不出声来,蜷缩在地上像一只煮熟的虾米。 “知道你为何突然无力吗?知道你为什么最近一直手抖吗?秦熺,我给你下了药—— 本来是想用这药控制住你,让你做我的傀儡。不过,我发现那样不够过瘾,还是像现在这样比较好~” “你——”秦熺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冷厉的骂道:“你这毒妇,我可待你不薄啊~” “呵呵……待我不薄?”鸾儿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讥讽道:“好一个待我不薄啊!” 手起刀落,这一次秦熺的大腿被捅了个窟窿,他打了一个滚,额头冒出了许多冷汗。 “我本名叫吕青鸾,我是吕颐浩的女儿。” “你——”秦熺咬牙切齿的说:“我不信,吕家根本就没有人活下来。” 若不查清楚鸾儿的底细,他如何敢将人带回府里?鸾儿乃是大理寺小吏冯楚的妻子,她是孤女,根本就没有家人。 “你信或不信,同我有什么关系?”鸾儿讥讽道:“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 秦熺骂道:“毒妇,你这毒妇!” 鸾儿并不否认:“我就是毒妇,我蛰伏在你身边这么久,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为的就是这一天! 秦熺,我听说那日你去抄家,侮辱了我的嫡母,虐杀了我的兄长,你可曾想会有今日?” 一刀下去,秦熺的手掌被捅了个对穿,他发出一声惨叫,却被夕霞用手帕堵住了嘴。 “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无数个夜晚我都对你举起了刀,我多想一刀要了你的命,可是我忍下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熺疼的满地打滚,哪里还有心思回答鸾儿的问题。 可鸾儿不肯放过他,她压在秦熺身上,双手扶住他的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不够,只杀了你一个,远远不够! 我要让秦家家破人亡,我要让你一无所有!知道秦埙是如何死的吗?那场意外是你的好儿媳安素心派人做的。 你儿子,是安素心和她的奸夫楚澜合谋杀死的。你最疼爱的孙儿是楚澜的种,哈哈哈……” 秦熺牙呲欲裂,那可是他的唯一的儿子,她们怎么敢?她们怎么敢! “痛苦吧?”鸾儿笑着问道:“你替你的杀子仇人养儿子,哈哈哈……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秦熺,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死去呢?你不是最爱虐杀别人了吗?今日,我便让你尝尝这种绝望的滋味。” 一刀,两刀,三刀…… 秦熺终于受不了了,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鸾儿,希望她能给自己个痛快。 可他越这样,鸾儿越是兴奋:“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你杀人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 鸾儿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被鲜血浸染,看起来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她再一次举起了刀,却被夕霞拉住:“不要耽误时间了,王氏那边还没有解决。” 鸾儿收起匕首,沉声吩咐道:“将杨先生抬到床上去,换上秦桧的衣服。” 门外走进来几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将躺在门口人事不知的杨先生抬了进来。 至于那两个小厮和门外死去的护卫,早就被抬走填了井。 秦熺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鸾儿举着烛火,将床幔点燃。他想要逃走,却根本没有力气…… 几个小厮将火油倒得到处都是,主院很快便火光冲天。可奇怪的是,府里的人好像对此一无所觉…… 王氏口渴,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只能自己爬起来倒水喝。只是她刚刚起来,便觉得不对劲,外头怎么如此亮? “来人啊——” “人都死哪里去了?” 王氏披上斗篷推开了门,就见隔壁院落火光冲天,刚要高声喊,却猛然想到自己的排算。 这样也好,这场火定然能够除掉秦桧,还不会牵连到儿子的身上。 只是,这院里太安静了些,如此大的火,为何听不到救火的声音? 还不等王氏琢磨明白,鸾儿就带着人闯进了王氏的院子,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王氏素来不喜鸾儿,见她满身是血,形容狼狈,不免讥讽了几句:“你这是又杀人了?你到底何时才能改了这嗜杀的性子……” “我杀了你儿子。” 短短的一句话,将王氏定在了原地,她捂着心口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问到:“你说什么?你杀了,你杀了熺儿?” 鸾儿抬头示意王氏看正院,开口解释道:“他就在正院,此时应该快被烧焦了。” 王氏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如乱麻,她厉声问道:“你这疯子,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儿待你可不薄啊!” “我杀了他啊~ 就像他平日里虐杀那些无辜的人一样,虐杀了他。嗯……也不能这样说。 我给他留了一口气,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烧死,却动弹不得。” 王氏捂着心口,只觉得心痛难忍,她高声唤道:“来人啊——快来人——” “不必喊了,不会有人过来的。”吕青鸾一步步逼近,眼神中带着杀意:“王琳琅,你可还记得吕家?你作下的孽,终究酿成一杯送你上路的毒酒。” 第508章 杀人诛心 “你,你是吕家的人?” 吕青鸾没有回答,而是说:“这府里的人大多都中了迷药,两个时辰之内不会醒过来。便是有那清醒的,他们也来不了。” “忘了告诉老夫人了,迷药是安素心派人下的。你和秦桧中的毒,也是她下的。” “你说什么?”王氏神色大变:“你说,安素心给我下毒?” “是呀!”鸾儿笑吟吟的说:“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你和秦桧都病了呢?” 王氏用力拍着门框,厉声说:“你胡说——她是我秦家的孙媳妇,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鸾儿故作天真的说:“是呀,安素心是你的孙媳妇,可秦垚不是秦家的种啊!他是安素心和楚澜的孩子。 楚澜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孙儿秦埙那个相好的。啧啧啧~ 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相好的搞到一起,可真是好大一顶绿帽子呀~” 鸾儿拍了拍手掌,兴奋的说:“对了~ 你知道秦埙是怎么死的吗?” 鸾儿压低声音笑着说:“我偷偷告诉你,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哦~ 他是被楚澜弄死的…… 那个楚澜就躲在安素心的院子里,夜夜同她颠鸾倒凤,可笑的是,秦埙那个大傻子一无所知,还满世界找他的心上人呢!哈哈哈……” 王氏捂着心口,慢慢的滑坐在地上,呼吸变得急促,好像随时都能死过去。 鸾儿却不肯这样放过她:“怎么办呢?你夫君被我弄出府去,日夜受折磨。儿子被活活烧死,孙儿被孙媳妇和奸夫杀了…… 就连秦垚都不是秦埙的种,老夫人,这个结局您还满意吗?” 王氏只觉得心跳如擂,呼吸也越发的急促。这种感觉太过痛苦,她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可是我不满意呢~”鸾儿不悦的说:“秦桧和秦熺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背后都有你的影子。 若不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我吕家不可能倒的那么快,岳将军也不会死的那么冤枉。 岳家的人自持是君子,做不出要你命的事儿来,可是我不行!我吕青鸾心胸狭隘,怎能留你独活呢?” 说着,鸾儿慢慢逼近王氏,从怀里取出一丸药来,塞进了王氏的嘴中。 “吃吧~ 吃了就不痛苦了~” “不——不——” 王氏年迈,哪里能挣脱?被逼着吃了那丸药,很快就觉得心口更难受了,喷出一口鲜血,失去了生机。 夕霞递过来一方手帕,低声说道:“我家主子说,您该离开这里了。” “你们走吧——”大仇得报,鸾儿的脸上多了几分释然:“我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如今大仇得报,该是我偿命的时候了。” 夕霞抬起手想要打晕鸾儿,按唐婉的吩咐,将她强行带走。 手还不曾落下去,就见鸾儿弯下腰去,咳出了一滩鲜血。 鸾儿并未害怕,反而她觉得很开心:“夕霞,我快要解脱了……” 夕霞看着那一滩乌黑的血,皱着眉问道:“你中了毒?” “嗯。”鸾儿轻声说道:“我将毒下在了口脂中……就算是离开这里,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秦熺不是蠢人,且素来谨慎,光明正大将毒下在饭菜里,早就被他察觉到了。 夕霞弯下腰,一掌劈在鸾儿的后脖子上,鸾儿失去了意识。 夕霞带着另外几个奴才打扮的暗探,带着鸾儿迅速往后门的方向跑去。 却不想,在后门遇到了朝雾:“夕霞姐姐,带我走吧!我不想和主人分开。” 夕霞冷冰冰的说:“让开——” “我不让——”朝雾坚定的说:“不论生死,我一定要跟主人在一起。” 夕霞同她日夜相对,也知道朝雾有多执拗,见她不肯也只能点头:“那你便跟着吧~ 不要出声。” 朝雾见她答应了,高兴的点了点头,她果然不再出声,亦步亦趋的跟在夕霞的身后。 寂静的佛堂里灯火通明,安素心跪在佛像前念着佛经。 奶娘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恭敬的说:“小姐,她们走了。” 安素心一顿,睁开眼吩咐道:“让咱们的人过去救火吧。” 晨光微熹时,大火止。 昔日富丽堂皇的正院化为灰烬,便是旁边王氏的院落都受了牵连,厢房烧了个一干二净。 安素心站在院子中间,低声问道:“可找到老太爷的尸骨了?” 仆从低着头答道:“回少夫人的话,从屋子里找到好几具尸骨。奴才们辨认了一番,床上那具是老太爷的,地上的那具……” 安素心皱起眉头,问道:“地上那具是谁?快些说啊,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王氏死在了自己的院中,秦桧死在了自己的屋里。这家中还有谁能让仆从如此惊惧,安素心想不明白。 仆从微微抬眸,偷偷看了安素心一眼,战战兢兢的说道:“是,是大老爷的……” “什,什么?”安素心只觉得天旋地转,厉声问道:“怎么可能是大老爷呢?快,快去将鸾姨娘请过来!” 安素心靠在奶娘身上,心里的恐惧慢慢放大:不会的,一定不会是秦熺!鸾儿那个贱人明明说的是,她拖住秦熺,好方便她行事。 好端端的,秦熺怎么可能出现在秦桧的房中呢?我们母子,可还要靠着秦熺在临安立足呢,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安素心的手心有一层冷汗,指尖变得冰凉,她依在奶娘身边,低声问道:“奶,奶娘,我是不是让人骗了……” 人老成精,奶娘压低声音回道:“小姐,依老奴看,咱们中了鸾姨娘的圈套了,想来她昨夜应该就同那些人走了……” 见安素心面色惨白,奶娘赶紧宽慰道:“小姐,您放宽心,她走了未必是坏事。这府中就剩下您一个正经主子,您才好当家不是?” 安素心心中稍安,也不等去请鸾儿过来的仆从回话,直接吩咐道:“昨夜府中走水,恰巧大老爷在老太爷身边侍疾,父子二人不幸葬身火海。 老夫人听闻噩耗,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也随他们去了。鸾姨娘卷了钱财连夜逃了。 我说的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守在这里的,都是安素心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奴才,自无不应。 安素心满意得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既然听明白了,管家,你便派人去告知亲友吧!” “对了,老夫人发病时身边竟然空无一人,那些伺候她的奴才,尽皆打死吧~” 第509章 一线生机 秦桧、秦熺葬身火海,王氏悲伤过度一命呜呼,如参天大树般不可撼动的秦家,便这样倒了。 任谁也想不到,权倾朝野的秦家会以这种方式退场。便是官家也在大朝之时,落了几滴泪。 退朝之后官家又派人送了许多赏赐到秦桧府中,但也仅限于此。他是帝王,帝王无情。 他可以纵容秦桧冤杀岳飞,自然也能借着秦桧的死,笼络人心。 幽静的暗室之中,秦桧被一盆凉水泼醒,他用力睁开眼,恍恍惚惚中看到眼前坐着几名女子。 他动了了手臂,发现身体不再那么虚弱了,却听到金属互相碰撞发出的哗啦声。 秦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在木桩上,手脚都锁着铁链。 “你——”秦桧的声音有些嘶哑:“你们是谁?将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岳安娘一双水眸透出一抹杀意,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我去请鸾儿妹妹过来吧~ 她等这一日,也等了许多年了。” 牛明珠从墙上取下一根鞭子,做势要打,却被岳银瓶拦住了:“明珠,你力气太大,几鞭子下去他就要去见阎王了。 还是让我来吧~ 我力气巧,能让他疼的死去活来,却不会伤他的根本。你去将牛老将军请过来。” 明珠乖巧的将鞭子递到岳银瓶手中,转身对唐婉说:“姑姑,这场面太血腥了,要不您跟我出去吧?” 唐婉怀着身孕,明珠怕吓到她。 唐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姑姑我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是当年也是杀过金兵的。明珠不必担心我,我也想亲眼看看他的下场。” 这暗室并不大,不一会儿便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齐聚一堂,便是梁红玉也凑了进来,想要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牛皋笑嘻嘻的看着秦桧,开口说道:“秦桧,俺老牛等这一天等了好苦啊!不过,苍天不负有心人,恁到底是落到俺手里了。” 秦桧觉得身体比前几日强上许多,目光阴鸷的如同毒蛇,冷声威胁道:“牛皋,我可是丞相,你私自绑我过来,可曾想过如何向官家交待?” “哈哈哈~丞相?”鸾儿挤到秦桧面前,讥讽道:“大宋的丞相,已经葬身火海了。棺椁就摆在丞相府中,不日便要下葬了。 你说你是丞相,谁信呢?毕竟,你的死,可是连官家都知晓了呢!” 秦桧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他昏过去之前可是看到鸾儿和秦熺的脸了。 “贱人——你和秦熺竟然敢算计我,秦熺呢?让他滚过来~” 鸾儿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气势并不弱:“秦熺已经让我杀了,我把他扔在火海之中,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被火烧死。 你不是恨秦熺杀了秦翱,想要除掉他吗?我帮你除掉了,还有王氏那个老妖婆,她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为何?”秦桧一脸不解的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不是爱秦熺爱的死去活来吗?为何要这样……” “哈哈哈……”鸾儿狂笑不止,眼泪都流出来才堪堪止住:“我是吕颐浩的女儿,我爱秦熺?我巴不得弄死你们一家,报仇雪恨!” 秦桧的脸色如同吃了狗屎一样难看,他为了斩草除根可是下了死手的,为的就是永绝后患。没想到还是有条漏网之鱼…… 岳云、岳雷、岳霖将秦桧团团围住,秦桧看到岳云那张脸,害怕的浑身颤抖起来:“岳,岳飞……你来找我索命了?” 午夜梦回之时,秦桧耳边总会响起岳飞的遗言:“秦桧,我在下面等你。” 这句话已经成了秦桧的心魔,每每想起,心里便会觉得恐惧。他总觉得岳飞的鬼魂就跟在他身边,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 岳云和岳飞长的太像了,不说秦桧,便是牛皋见到岳云也会觉得有些错乱,恍若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呵~”岳云嗤笑一声说道:“我是岳云。我父亲早就被你害死了,我们兄弟三人今日前来,是来寻你报仇的。” 秦桧神色骤变,他细细的打量了岳云一番,急促的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明明死了,我派人看着你下葬的!” “我本该是要死的,是父亲将能活命的药喂给了我,我才能侥幸逃出生天。而他却死在了风波亭里,死在你的手中!” “你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让万俟卨、张浚折磨我们父子的吗?那种滋味,丞相大人没有尝过吧?今日,我也请你尝尝,” “岳雷、岳霖,上刑!” 赵士程护着唐婉在角落里坐下,又托岳安娘好好看顾着她,这才挤到秦桧跟前,他从桌上拿起一根钢钉,向秦桧走去。 “我师父是我葬的,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我都知晓。他的指甲缝中有许多针眼,鲜血淋漓,不知道受刑之时,他有多痛…… 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秦桧,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死太便宜你了……” 牛皋笑着补充道:“慢着~ 徒儿,恁先给他含一片人参,有那玩意儿吊着命,他想死都难!” 要说损,谁能损得过牛皋?他不是不讲武德,他是根本就没有武德。 秦桧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些人,牛皋、梁红玉、岳云兄妹五人、赵士程、唐婉…… 他们都是他的仇人!生死之仇啊~ 狭小的暗室里不断的传出秦桧的哀嚎声,可这里太过偏僻,方圆十里都是唐婉的地盘,他便是哀嚎,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更不知道今夕是何时。就在这狭小的暗室之中,日日承受着折磨。 往日被他嘲笑太过方正,不懂变通的那些人,日日用酷刑折磨他,偏偏他还死不了! 直到过了许久,他再次见到赵士程,才知道已经到了年关。 “秦桧,我们商议了一番,决定放你走。” 秦桧的衣服早就被血污染成了黑色,披头散发,脸上还有几个烫伤的疤痕,人不人,鬼不鬼,早就没有一国丞相的模样 。 他的傲气,他的骄傲,他的脊梁,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消磨殆尽,直到自己能离开了,他露出高兴的笑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赵士程嗤笑一声说道:“嗯,这是自然!我还没有你那么无耻,你走吧~” 第510章 抱头鼠窜 秦桧重见天日,欢喜的向前方奔去 ,跑了一段路又怕赵士程是在诓骗他,小心翼翼的向后看去,发现真的没有人跟着他,这才彻底踏下心来。 梁红玉看着赵士程,问道:“你真的要放他走?若是反悔,现在还能将他捉回来。” 赵士程笑着说道:“梁将军,我是不会反悔的。反倒是秦桧,他一定会后悔没有死在这里。” 屋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赵士程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笑着说:“走吧,我们也回临安城去,还有一场大戏等着大家看呢!” 虽然已经进了正月,但临安城的风还是有些凉。 路边的百姓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寻了个暖和的地方晒着太阳,说起来大宋的新丞相赵鼎,从前那些事儿。 喧闹的长街上,突然出现一个浑身血污的疯子,他好似是饿急了,扑到路边蒸笼前,伸手拿起一个馒头便往嘴里塞。 小二怒目圆瞪,沉着脸骂道:“哎~哪里来的叫花子?给钱了嘛,你就吃?” 秦桧吃的太急,一口馒头恰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噎的直翻白眼。 爱看热闹的百姓迅速围了上来,对着秦桧指指点点。 “这人谁呀?穿的这么破,路边的乞丐都比他体面。” “哎?他这身上是血迹吗?不会是杀人犯吧?” “我看不像,他这样子更像是逃犯,在牢里受过刑……” “……” 秦桧用力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看着对面的小二,嫌弃的说道:“哼~不就是一个馒头吗? 我乃大宋丞相秦桧,一会儿你去我府上寻管家要便是。” “哈哈哈~” 百姓们捧腹大笑,原以为这是个乞丐,没想到竟然是个疯子。 那小二也被逗乐了,摇着头说:“原来是个疯子啊!罢了~我见你也可怜,这馒头就当我请你吃吧~” 说着他还真从怀里掏出一文钱来,递到了老板手里。 老板摆了摆手说:“你不过是个做工的,能有多少钱?还是算到我头上吧~” 秦桧只顾着吃,根本没有注意眼前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最后一口馒头刚要塞进嘴巴里,从馒头铺里走出来一位身高体胖的娘子,她气势汹汹的走到秦桧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馒头扇在地上。 这高胖娘子叉着腰,怒骂道:“你个不要脸的,没钱吃什么馒头啊?怎么,老娘的馒头是大风刮来的?” 骂完,她又指着老板的鼻子骂道:“你可真大方,这馒头铺是我的陪嫁,可不是你的产业,我的东西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骂完老板他,她一把将小二拎了出来,骂道:“可是显着你了,一文钱不是钱啊?有那个闲钱给你娘子花,不比给他强?” 老板和小二被骂的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言语。这也就是地上没有缝,但凡有条缝他们俩都想马上钻进去。 “还有你——” 高胖娘子一拳头下去,秦桧往后退了三步。 “看着挺精神的,跑到老娘这里装疯卖傻,骗吃骗喝……还你是秦桧?你要是秦桧,我就是秦桧他老娘!” 高胖女子指着围观的百姓说道:“来,你自己问问大家伙,秦桧早就死了!出殡那日,棺椁是从我这铺子前头抬过去的。 还你是秦桧……骗人之前都不打听打听吗?真当我傻啊?” 百姓立刻附和道:“是呀~ 秦桧早死了,冒充也不知道冒充个活人……” “秦家的小厮穿的衣服都比你强,还你是秦桧,我呸~” “真是稀奇,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啊~还有人冒充秦桧,哈哈哈……也不怕晚上横死在街头……” “……” 秦桧眼中充满杀意,他怒视着眼前这些人,歇斯底里的喊道:“我就是秦桧!我被奸人所害,今日才逃出来! 害我的,就是岳云他们,他们残害忠良……我没有骗人,我就是秦桧!” “啪——” 一颗烂菜叶正中秦桧脑门,打断了秦桧的话 。 高胖娘子叉着腰气愤的说:“我看你是欠打!竟敢攀扯岳小将军?岳小将军是我们这些人亲眼看着下葬的,死人如何能够活过来?” “秦桧那狗贼害了岳将军一家,他才是残害忠良,你这人颠倒是非黑白,父老乡亲们,打他——” 临安城的百姓对秦桧积怨已久,秦桧活着的时候是丞相,他们惹不起。但是一个假冒秦桧的人,他们还惹不起吗? 百姓围追堵截,秦桧抱头鼠窜。 秦桧本就是个文人,又有伤在身,哪里是这些百姓的对手,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嗬嗬喘着粗气。 “呸~” “呸~” 百姓纷纷唾弃于他,待人群渐渐散去,秦桧艰难的爬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往城中走去。 不过是些许挫折,还打不倒秦桧。只要他回到丞相府,证明自己的身份,今日他所受的屈辱,定然能讨回来。 若是官家知道,岳云还活着,牛皋、梁红玉同岳飞的子嗣勾结在一起,定然会勃然大怒,到时他再报仇也不迟。 秦桧受了伤走不快,从城外到秦府这条路,秦桧走了整整一日。 待到月上中天,他才敲响秦府的大门。 “开门——” 门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耐烦的问道:“谁呀?大半夜的扰人清静……” “哼~”秦桧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此时将怒火都发泄到了门房身上:“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简直是混账~” 门房挖了挖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老太爷?” “是我!赶紧开门,放我进去。” 门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老太爷,您饶过小的吧!您的死真是的意外啊,求您赶紧走吧,不要吓我啊!” 秦桧手撑在门上,好悬气的背过气去:“混账东西,我还没有死呢!赶紧开门。” “老太爷,您就放过小的吧!您的尸首都埋了,怎么可能还活着?您快走吧,家里还有小少爷,若是吓到他便不妥了……” 不提秦垚便罢,提起那个孩子秦桧就来气。那是秦熺的亲孙子,同秦桧可没有关系。 想到秦熺的所做所为,又想到王氏那日说的话,秦桧心中最后一点儿情分都烟消云散了。 “你去请少夫人过来,就说我活着回来了。” 第511章 生不如死 “什么?老天爷活着回来了,他不是死了吗?尸首是我看着装进棺材里的,怎么可能又活了?” 安素心只觉得荒唐,这人死了怎么可能复生呢? 奶娘沉声说道:“我问过门房了,那声音就是老太爷的。小姐,不管是真是假,咱们还是将人请进来比较好。 您费尽心思才将秦家的钱财握在手中,这种时候万不能横生枝节!” “奶娘,你的意思是……” 奶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声说道:“小姐,您可不能心慈手软。若真是老太爷,他回来可就没您什么事儿了。” 安素心眉头轻皱,吩咐道:“奶娘,你亲自去,不论真假,一律按假冒的绑过来。不要惊动外人。” 想到突然没了踪影的鸾儿,安素心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还有那具尸体,烧的跟黑炭一样,谁能认出来到底是谁?不过是因为在那尸首身上发现了秦桧惯用的玉佩,大家才觉得那是秦桧。 奶娘果然见多识广,见门房不敢开门,直接推开了他,亲自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借着门口的灯笼,看到这人脚下有影子,说话的声音也像,这才松了口,将人放了进来。 奶娘故作关心的问道:“您真的是老太爷?” “还能有假?”秦桧不悦的说道:“赶紧开门,我要沐浴更衣,进宫面圣。” 奶娘心中冷笑:还真是老太爷,看来棺材里装的那个是假的。 奶娘打开门,将秦桧搀扶了进来。而后迅速关好门,插上门栓。 秦桧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安素心的奶娘说:“来人啊~将这个冒充老太爷的贼人绑起来!” 奶娘带过来的人都是安素心的心腹,听到奶娘的吩咐立刻围了上去,将秦桧捆了个结实。 “你们——” 秦桧刚张开嘴,奶娘就抓住机会堵上了他的嘴。 “唔——唔——” 奶娘拍了拍手掌,笑着说道:“快将这个冒充老太爷的贼人,送去见少夫人吧。” 安素心只看了秦桧一眼,就认定这是真的秦桧。 只是,秦桧活着对她弊大于利。加之安素心记恨秦桧害得定国公府家破人亡,故而这人她是万万不能认下的。 “哼~哪里来的乞丐?”安素心冷漠的说道:“竟然也敢冒充是老太爷,来人啊~ 划花他的脸,割掉他的舌头,打断他的手,将他扔出去~” 毁了脸,割掉舌头,废了他的双手,安素心就不相信还能有人认出秦桧来。 “唔唔——” 秦桧疯狂的挣扎着,拼命的往安素心的方向闯,却被护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样?安素心这个贱人怎么敢这样待他?他可是秦桧啊,大宋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秦桧哪里想到,面上恭顺的安素心早就恨透了他。 之所以这样折磨他,就是知道沦落到那种境地,对秦桧来说比死了还要痛苦。 安素心勾起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轻声对奶娘说道:“那个门房眼睛不好使,脑子也笨,换了吧……” 秦桧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安素心,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大仇得报后的痛快,终于转过弯儿来了,这贱人是在替安家报仇! 月色更浓了,街上早就没了行人,只剩下野猫两三只,到处翻找着食物。 秦府的后门开了,出来两个护卫打扮的男子,架着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出了秦府。 转过弯,出了小巷,将那昏死过去的男人扔在了街上。 秦桧是被疼醒的,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微亮,他的身边围满了人,还都是故人。 赵士程冷笑着说道:“怎么样?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哦~对不住,我忘了不能这样说。毕竟秦垚也不是秦埙的种。” 秦桧双眼血红,嘴里喊着:“唔——啊——” 秦桧张开嘴巴,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一地,他没了舌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岳霖往他嘴巴里塞了一颗药,讥讽道:“秦桧,不能用自己的身份活着痛苦吗? 你看看我们兄弟几个,就是因为你,成了见不得光的老鼠,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我们留着你的命,你可以告诉大家你是秦桧,你看有没有人会信你。” 秦桧想要抠出那颗药丸,奈何手指断了,只能痛苦的哀嚎:“唔——啊——” “别紧张。”岳雷轻声说道:“我弟弟喂你吃的是保命的药,你死不了。” 赵士程踢了踢他的腿,说道:“我会派人监视你,你不要妄想离开临安城。” 秦桧这副样子便是好了,也只能做乞丐。 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到街头乞讨的乞丐,这种巨大的落差感,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这就是赵士程给秦桧安排的结局。 秦桧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几个小辈整治成这副模样。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不如给他一刀,让他死个痛快! “唔——啊——” 秦桧无力的拍着大地,痛哭流涕。 “忘了告诉你,如今大宋的丞相是赵鼎。没有想到吧?” 当年,秦桧将赵鼎赶出朝堂,逼得他离开临安不问朝政。风水轮流转,秦桧忙来忙去,还是为赵鼎做了嫁衣。 如今秦桧哪里还顾得上朝政,他躺在地上哀嚎,割舌之痛,断指之痛,让他承受不住,又险些晕厥过去。 岳云冷漠的瞥了秦桧一眼,开口催促道:“走吧!还有张浚没有解决,参与那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赵士程回到家里时,唐婉正在看账本,这两年酒庄和珍馐楼的生意越发的红火,每日进出的银两,便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只是,他们夫妻赚得多,开支也多。这两年他们可没少支援耿京耿先生,粮草、药材不曾断过,冬日冷了还要送棉衣棉被。 后来耿先生说兵器短缺,赵士程和唐婉又悄悄地在颍州那边建了个工坊,专门制造兵器。 自然,这些兵器都是唐闳设计的,有父亲的支持,这些事倒也进行的顺利。 唐婉抬头看了赵士程一眼,柔声说道:“耿先生来信了,他那边战事吃紧,催哥哥和嫂嫂回去呢~” “对了,秦桧如何了?安素心如何待他的?” 赵士程瘫坐在椅子上,沉声应道:“安素心让人划花了他的脸,割掉他的舌头,还打断了他的手指…… 我们过去好好的嘲弄了他一番,还喂了他保命的药丸子,他想死都死不成……” “这不挺好的嘛!”唐婉合上账本,笑着说道:“人间,才是炼狱。” 第512章 远走高飞 “婉婉,我好困啊,你再陪我躺一会儿吧……我自己睡不着。” 自从岳飞死了,赵士程便有了失眠的毛病。 初时唐婉没有发现,时间久了,每次她睡醒都发现赵士程睁着眼,看着床顶发呆,她便察觉到了。 赵士程这是心病,喝安神汤治标不治本。唐婉问过许多大夫,都说按摩头上的穴位可以缓解这个症状。 所以她每晚都会给赵士程按摩穴位,等赵士程沉沉睡去,她才肯停下来。 唐婉扶着腰站起来,牵起赵士程的手进了内室。 指尖在他的头顶轻轻的按着,唐婉轻声说:“夫君,你昨晚没有睡觉,今天就在家里歇着吧~ 等你睡了,我要去见姑姑,她今日出宫。” “哎——”赵士程叹了口气说:“若不是姑姑指名道姓要见你,谁能想到太后娘娘身边的王嬷嬷,就是从从前的福国长公主呢?” 唐婉笑着应道:“这就要问堂兄了,他的嘴巴太严了,姑姑藏在宫中这么久,他一句话也不曾跟你露过。”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璩已经出局,这太子之位必定是赵昚的。故而赵士程早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是君,我是臣。君主要做什么,怎么可能向臣子解释明白呢?” “婉婉,我觉得我们兄弟两个都变了,如今我再见到堂哥,会隐藏我真实的想法,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同我说了。” 唐婉有些走神,喃喃道:“或许这就是变得强大,要付出的代价吧!”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就像赵士程,短短几年他就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变成现在这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赵士程失落的说:“现在想来,最快乐的日子,反而是我们刚刚成亲的时候……” “婉婉,等天下太平,我们就离开临安吧!人生短短几十载,我不想困在一座城里。 我想带你去看看这大好的河山,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去过同我们现在完全不一样的日子……” 赵士程并不是恋栈权位的人,他帮赵昚既是为了全了两个人多年的情谊,也是因为赵昚有明君之资。 “其实,我不喜欢现在的日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若不是生在宗室,恐怕我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屋里一片寂静,赵士程回过头来看着唐婉,问道:“婉婉?你怎么不说话?” 唐婉回了神,笑着说道:“嗯~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唐婉知道,因为生在宗室,赵士程便觉得自己有庇护百姓的责任。 即便不喜欢如今的日子,为了能早日能收复失地,还天下百姓太平,也会咬着牙坚持下去,一日都不敢懈怠。 “士程,快了~ ” 回应唐婉的,是一阵鼾声。唐婉松开手,拿起被子搭在赵士程的身上,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紫夏见到唐婉行了一礼,恭敬的说:“夫人,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唐婉微微颔首,在紫夏的搀扶下出了屋。 马车摇摇晃晃,穿过大半个临安城,停在了渡口。 唐婉下了马车,钻进一条乌篷船里,小船摇曳,荡起层层涟漪,行到湖中央时,乌篷船在一艘大船跟前停了下来。 唐婉在紫夏的搀扶下抬脚登上大船,便见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夫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虽然改换了容颜,但唐婉知道这就是曾经的柔福帝姬赵多富! “姑姑——” “婉婉,快来~” 看到站在赵多富身旁中年男子,唐婉有些诧异,姑姑怎会和他在一起? 赵多富亲热的拉起唐婉的手,将她领到了厢房中。 察觉到唐婉好奇的目光,赵多富主动将那男子拉到了身边,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夫君,你应该认得,他叫鲁元德。” 唐婉自然认得,兵部尚书鲁元德,当年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岳飞求情,官职一降再降。 若不是他出自鲁家,有家族庇护,怕是早就被官家一撸到底,赶出朝堂了。 唐婉行了一礼,恭敬的喊道:“婉婉见过姑父!” 鲁元德憨憨一笑,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来,轻声说道:“第一次见面,便用这块玉佩作为见面礼吧!” 赵多富接过玉佩,对鲁元德说:“夫君,我和婉婉说些体己话,你先回屋歇着吧~” 鲁元德又是憨憨一笑,主动退了出去。 赵多富将玉佩塞进唐婉的手中,有些害羞的说:“他就是这样,一遇到同我有关的事,便成了这副样子。” 这两个人在唐婉眼里,还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故而她疑惑的问道:“姑姑,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如果不是那场劫难,我同他早就结为夫妻了,说不定孙子都有了……” 提起从前的事,赵多富眼中有一抹哀伤,又一闪而逝:“我刚回临安时,不敢去见他,更不敢打听他的消息。 我既希望他忘了我另娶贤妻,又希望他还在等我……” 唐婉笑着说:“姑姑,鲁大人从未娶妻。” 唐婉看得懂赵多富眼中的挣扎和希冀,她失去了太多东西,包括女人最看重的贞洁,所以才会这样纠结。 “就是他从未娶妻,我才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赵多富眼中有泪花闪烁:“婉婉,便是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我在金国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 赵多富的声音有些哽咽:“残花败柳之身,哪里配得上他的一片真心……” “姑姑,可那并不是你的错啊!” “你和元德倒是有几分像,他也是这样说的。”赵多富轻声说道:“可惜,那时候我钻了牛角尖,没有同他成婚。” 唐婉没有出声,她选择做一个聆听者。 “婉婉,我进宫这两年,这傻子一直到处找我,官也辞了,家族也不要了。是昚儿告诉他我的下落,他才能安心等我。” “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逃避了。我们都到了这个岁数了,又还有几个十年可以活呢?” “我答应昚儿的已经做到了,他也按照约定将我送出了宫。我和元德商议了一番,决定远走高飞,再也不掺和这些糟心事儿了!” 唐婉附和道:“姑姑,你的决定是对的!走吧~ 同他好好过日子去吧~” 赵多富低头看向唐婉的肚子,有些遗憾的说:“可惜啊,我看不到小家伙出生了……” 第513章 弥留之际 唐婉低头摸了摸肚子,笑吟吟的说:“姑姑,等你们寻到落脚的地方一定要写信给我。有机会我带孩子过去看您!” 赵多富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给孩子做了几件肚兜。” 赵多富拿起桌上的包袱放进了唐婉的怀中,笑着说道:“我手脚粗笨,做的不够精细,不过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要嫌弃。” “姑姑,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唐婉蹙着眉,嗔怪道:“我们本就是患难之交,您又是我们的姑姑,我怎会嫌弃您呢?” “我知道你不嫌弃我。”赵多富笑着说道:“婉婉,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多多保重! 还有,你帮我转告士程还有岳家的那几个孩子,这天下就交给他们了!希望有生之年,我能重新回到故土,回到开封 。” 赵昚的计划赵多富并不清楚,但是她勉强能够看明白。她这个好侄儿在下一盘大棋,这盘棋里,赵构都只能做棋子。 有了明君,赵士程和岳家那几个孩子,才能放开手脚上阵杀敌 ,等到收复北地,她赵多富便是死也无憾了。 唐婉神色一暗,失落的说:“岳将军一日不平反,岳家的人就只能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不要灰心!”赵多富安慰道:“我相信以赵昚的本事,那一日不会太远。” 唐婉不想聊这么沉重的话题,打起精神问道:“姑姑,您还会回来吗?” 赵多富摇了摇头说:“不会回来了……她的死跟我脱不了干系,我留在这里终归是不安全。” 不管怎么说,韦太后也是死在了赵多富的手里。即便赵构没有看破她的身份,临安城对赵多富来说也不够安全。 “不必伤怀~”赵多富宽慰唐婉:“我如今的日子,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我很知足!” “我能为大宋做的,已经都做了。带我百年之后去见父亲,也无愧于心。你该替我高兴,我要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这一回,我不是大宋的帝姬,也不是什么长公主,我就是我!” 唐婉擦了擦眼角的泪,语气坚定的说:“嗯~ 姑姑,您做的已经够多了,今后,不要再为这些事烦心了,一切都有我们呢~” 赵多富拍了拍唐婉的肩膀,不舍的说:“你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婉婉,回去吧!” 唐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只是一步三回头,终归是舍不得赵多富离去。 赵多富眼含热泪,对着唐婉挥了挥手,硬起心肠说道:“走吧~ 有缘再见~” 过去的一幕幕在唐婉的眼前闪过,那个漆黑的夜里,她救下了赵多富,两个人共经生死,终于活着回到了襄阳。 后来,唐婉将她托付给二哥,再见面的时候她就成了福国长公主。 只是这福国长公主也没有长久,韦太后还朝第一件事就是诬陷她是假冒的,无奈,赵多富只能满怀愤恨,逃离皇宫。 兜兜转转,韦太后还是死在了赵多富手里 。唐婉以为她终于能过上太平日子,可一晃又要别离。 “姑姑,保重!” 小船飘飘荡荡,大船也扬帆起航。赵多富就这样消失在唐婉眼前,自此天各一方。 唐婉刚刚上岸,脚步都没有站稳,就看到明珠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明珠,怎么了?为何跑的这样急?” 明珠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焦急的说:“姑姑,鸾姑姑出事了!她服了毒,姜神医说她不成了~ 鸾姑姑说,临死之前,她想再见您一面!下人回府上禀告,您不在家里,我就跑出来找您了。” “怎么会这样……” 唐婉面上虽然镇定,可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 “快~ 紫夏咱们的马车呢?” 明珠扶着唐婉,穿过人流,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往姜磊住的小院疾驰而去。 明珠握紧唐婉的手,颤抖着说:“姑姑,您千万不能急坏了身体……” 唐婉根本没有听清明珠的话,她焦急的问:“明珠我问你,过来传信的小厮,有没有告诉你鸾儿是怎么中的毒?” 明珠咬了咬嘴唇,说道:“小厮说,是鸾姑姑偷着喝了毒药。姜神医已经给她喂了解毒的药丸,可也只能是拖延些时间…… 鸾姑姑说她要见您一面……她还想见一见冯楚……” 吕青鸾和冯楚的事,唐婉一清二楚,她追问道:“那可派人去请冯掌柜了?” 明珠沉声答道:“姑父怕下人说不清楚,亲自去请了。” 冯楚的情况有些特殊,当年他答应了吕青鸾择妻另娶,可他并没有做到。要说他放下了吕青鸾,谁信? 知道这是个大情种,也怕下人说不清楚误了事,赵士程这才亲自走这一趟。 唐婉自是知道轻重缓急,不会同赵士程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马车在临安城里穿梭,即便速度不慢,唐婉也觉得这一路走的太过漫长。 待马车停稳,明珠一个箭步冲下去,这才转身搀扶着唐婉下来。 夕霞已经在门口候了多时,见她终于来了,急忙迎了上来:“主子,鸾姑娘在里头等您呢~ 咱们得快一些。” 唐婉急声问道:“冯楚来了吗?” “还不曾过来……”夕霞小心翼翼的答道:“主子,可是要催一催他?” 唐婉急匆匆的往院子里走,口中不耐的说道:“自然是要催的,你赶紧派人过去~” 唐婉甩下夕霞,先一步进了屋,捧着肚子急匆匆的走到床前。只见吕青鸾虚弱的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你这是何苦?”唐婉潸然泪下:“你大仇已报,便是中了毒,姜神医也说能解的……” “唐婉,我不想活了……”吕青鸾轻咳了几声,虚弱的说道:“为了报仇,我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吕青鸾缓缓举起双手,目光灼灼的看着这双沾满鲜血的手,说道:“我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自幼熟读圣贤书,心怀善心。是秦桧那个狗贼陷害我父亲,弄得我们吕家家破人亡。婉婉,当年我嫁给冯楚,是诚心要和他过日子的。” 唐婉坐到床前,握住吕青鸾的双手,放入了自己的怀中。想要温暖她的手,也温暖她的心。 “天意弄人,就在我放下仇恨开始新生活的时候,秦熺的手下将我捉了去……” “我这才惊觉,什么放下仇恨,不过都是无能者在自欺欺人!我恨啊!所以我故意接近秦熺,我要拖着秦家下地狱……” 第514章 青鸾离世 吕青鸾的手越发的凉,唐婉的心也跟着凉了…… “为了让秦熺信任我,我杀了太多人。侍奉的婢女,后院的婆子,还有那些被秦熺掠来的可怜人……” 吕青鸾抬起眼眸看着唐婉,悲声说道:“我是为了报仇才取了她们性命,可我心里清楚,她们本不该死。 我为了报仇,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成了和秦熺一样的杀人恶魔,我怎么配好好活着?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眼泪倾泻而下,唐婉抽出一只手,慌乱的擦去吕青鸾脸上的泪。那句不怪你哽在唐婉咽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唐婉的声音有些颤抖,哀伤的说:“你也不想的,青鸾……” “一句不想,掩盖不住我杀了无辜之人的事实。婉婉,你我都不是视人命如草芥之人,你应当能理解我的。” 错了就是错了,哪怕披着复仇的外衣,吕青鸾也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这些年,我一直在活在愧疚中。要不是大仇未报,我坚持不到今日……如今,秦家已经倒了,我也该向那些枉死之人谢罪了!” 吕青鸾回握住唐婉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希冀:“我死之后,麻烦你帮我照顾冯楚和朝雾……” 朝雾一直在她身旁侍候,听到主子提起自己,早已泣不成声。 “怪我,都怪我~要是我一直在屋里伺候,主子也不会服毒……都是朝雾不好……” 吕青鸾没有应声,她直直的看着唐婉,低声说道:“我这个丫鬟脑子简单,没有坏心思。 我虽已给她安排好了去处,但仍旧不放心。劳你多多关照,不要让她被人欺负!” 这些年吕青鸾和朝雾日夜相对,早就将她看做了自己的妹妹。她怕,怕自己走了再也无人能护着这个傻丫头。 “你放心吧~”唐婉郑重地说道:“我会看顾她一二的,定不让人欺负了她去。” “我信你——” 吕青鸾挣开唐婉的手,伏在床榻上,剧烈的咳嗽。 待她重新躺下去,唐婉才发现她嘴角的血迹。因着中了毒,这血的颜色有些暗。唐婉知道,她没有救了…… “鸾儿——” “鸾儿——” 外头传来冯楚惊慌失措的喊声,门被猛烈的撞开,冯楚跑的太急,被门槛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他顾不上疼,也没有心思去拍身上的尘土。慌乱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到吕青鸾的面前。 “你怎么这么傻?你是解脱了,却留我在这人世间独活,你好狠的心啊……” 冯楚一个大老爷们,此时此刻哭的像三岁顽童,鼻涕混着眼泪沾满衣襟。 可吕青鸾并没有嫌弃他,拿起枕边的手帕,抬手仔细的擦干了他的脸庞。 “楚郎~让我再看你一眼——” 吕青鸾的指尖一片素白,指尖在冯楚的脸上慢慢划过,冰凉的温度让冯楚一阵心惊。他知道,自己守护多年的姑娘,要走了…… 他攥住吕青鸾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抬眸看向吕青鸾,眼中满是爱意。 吕青鸾咳了两声,虚弱的问道:“楚郎,我且问你,当年你答应我择妻另娶,你可做到了?” 冯楚身形一僵,擦了擦眼泪,硬挤出一抹笑意说道:“做到了!我答应你的事,何时食言过?” 赵士程疾步走了进来,看到冯楚平安无事松了口气。他站到唐婉身旁,低头为她拭去泪水。 吕青鸾的心思都在冯楚身上,听到他还在骗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不必骗我,我知道你没有娶妻。” “朝雾你过来……” 朝雾不知吕青鸾和冯楚的事,一脸茫然的走了过来,跪在吕青鸾面前。 吕青鸾看着冯楚,哀求道:“冯楚,这是我的婢女朝雾,这些年来她待我如亲姐姐,我也当她是自己的妹妹。” “我不成了~ 冯楚,我将朝雾交给你,你若是还在意我,便娶她为妻。有她照顾你,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主子——不可——”朝雾爬到吕青鸾身边,哭着说道:“奴婢愿随您去,到九泉之下继续侍奉您,您不要丢下我……” 朝雾是谁?她是秦府里最低等的丫鬟,她蠢笨憨傻,一直受其他奴才的欺负辱骂。她活得连粗实丫鬟都不如。 是吕青鸾不嫌弃她,为她出头,报复那些欺负她的人。还一步步为她铺路,让她做了大丫鬟。 “主子,奴婢虽然蠢笨,但也知晓自己的身份。奴才不能占您的位置,那是大不敬的……求求您,不要这样……” “朝雾,听话——”吕青鸾温柔的说:“那年我初入秦府,被那老妖妇打了个半死,满府的下人只有你肯过来照顾我。 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让你随我一起走呢?朝雾,你抬头看看他……” 吕青鸾的目光落在冯楚身上,悲戚的说:“他才是我的夫君,我吕青鸾想要白头偕老的人。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 他不听我的话,骗我他早就成亲生子,他对我一片真心,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朝雾,我要你替我陪着他,看着他,不要让他做傻事。让他好好活下去,为冯家绵延子嗣,长命百岁。” 朝雾拼命摇头,哭成了泪人。 吕青鸾哀求道:“朝雾,就让我再自私一回吧~ 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他!” 冯楚紧紧握住吕青鸾的手,他想要反驳,可理智告诉他,鸾儿就要死了,这是她唯一的愿望,他怎能如此狠心,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呢? “冯楚~”吕青鸾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强撑着说:“再抱我一回吧!” 冯楚坐到吕青鸾身边,将她拥入怀中。冯楚的泪水落到吕青鸾的脸上,让她的心变得灼热。 “你是冯家的独子,公公婆婆都指着你给冯家传宗接代呢!不要再这么倔强了,听我的话,好好对朝雾。 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亲人。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两个了,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冯楚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悲痛,不敢哭出声音来。 直到吕青鸾再一次哀求他,才咬着后槽牙憋出来一个字:“好——” 吕青鸾的身体软软的滑落下去,嘴角带着安然的笑意,离开了这个世界。 冯楚发出一声哀嚎:“青鸾——你不要走——” 屋里只剩哭泣声,吕青鸾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第515章 表明心迹 吕青鸾是用冯楚妻子的身份下葬的。 冯老夫人心有不满,冯家救吕青鸾,本就是拗不过儿子的请求。不成想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害得冯楚到如今这个年岁,仍旧孑然一身。 但冯老夫人架不住儿子的苦苦哀求。又听闻吕青鸾死之前,亲自为冯楚择了位妻子,终于还是松了口。 冯楚遵从吕青鸾的遗愿,丧事未曾大办,只邀请了几个故友来送吕青鸾一程。 朝雾则是听从吕青鸾的安排,跟在冯楚身边。 唐婉也曾问过,朝雾可是心甘情愿,若是不愿,想来吕青鸾也能理解。 朝雾应道:“夫人,不管主子吩咐我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主人曾说过,人这一生不是只有情情爱爱。 在我心里主子才是最重要的。我愿意听从她的安排,跟在冯公子身边,好好照顾他。待我百年之后见到主子,也好对她有个交代。” 只是,朝雾不肯嫁给冯楚为妻,冯楚也不愿迎娶朝雾。两人最后各退一步,让朝雾以妾室的身份过了门。 唐婉怀着身孕,未能前去送吕青鸾一程,却请了灵隐寺的和尚过去,为吕青鸾超度。 她始终记挂着吕青鸾说的那番话,以吕青鸾的名义,在灵隐寺供奉了无名牌位,以告慰那些枉死在她手中的亡魂。 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唐婉只求吕青鸾能早日还清罪孽,来世托生到好人家,能过平凡的日子。 想她这一生,为了复仇付出了太多。若她是个心肠毒辣的人,或许能好好的过完余生。 可偏偏她不是,她有良心有善心,所以才为自己造下的杀孽痛心,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唐婉也想过清闲的日子,奈何朝局动荡,根本无法安下心来好好养胎。 入了腊月,赵构大病一场。 赵昚衣不解带,在赵构床前伺候了足足三日,赵构才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赵构第一件事就是下诏书,定下了同赵昚的父子名分,将他立为太子。 又过了半月有余,赵构身体大安,亲自去了趟东宫。 赵构本以为,以赵昚的年岁,被立为太子定然会飘飘然。却不想,东宫比起往日还要朴素几分。 赵昚也很坦然,直言:“父亲,故土未收,还是节俭些吧,省下来的银子拿去练兵,岂不更美~” 赵构看着赵昚意气风发的样子,问道:“昚儿,百姓刚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为何一定要再挑起战争呢? 何况,朝中也没有能担大任的将领,眼下还不是开战的最好时机。” 这是考验,赵构想知道自己亲自选定的继承人,能否守住江山,守住祖宗的基业。 “父亲——”赵昚意味深长的说道:“便是我们肯纳贡称臣,完颜兀术又能忍耐多久呢?” “他是好战嗜杀之人,议和也不过是被岳家军打怕了,想要争取时间休养生息罢了。 一旦金人缓过来,必定会挥兵南下再度来犯。父亲,居安思危,我们不能因为眼前的安逸,便放松了警惕。” 赵构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他舍弃岳飞是为了迎回韦太后。 他曾以为,大宋人才济济,便是失去岳飞,也还会有新的将领出现,可以挑起守卫江山的大梁。可是……没有…… 岳飞之后,再也不曾出现用兵如神的天才。 “练兵是正事。”赵构沉声说道:“这几年军需粮草,朝廷都是按时发放,未曾有过懈怠。只是,朝中并无名将……” 赵构顿了顿,眼眸中出现希冀之色,郑重的问道:“昚儿啊~ 若是你登基称帝,打算如何来解这一局?” 赵昚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儿臣不敢说——” 是不敢说,而并非是无计可施。 赵构亲自扶起赵昚,鼓励道:“但说无妨,便是有僭越之处,我也不会怪罪你的。” 赵昚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说:“请父亲恕罪,儿臣想要为岳将军平反! 当年,奸臣秦桧勾结金人诬陷岳飞。他欺上瞒下蒙蔽了您,致使岳将军含冤而死。儿臣想要彻查此案,还岳将军一个清白!” 赵构眯了眯眼,冷声问道:“你说,岳飞之死全是秦桧一人的过错?” “是——”赵昚恭敬的回道:“您是明君,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护佑天下万民,才有了大宋的今日。 是秦桧叛国听从金人指使,才有了岳飞被冤杀一案。从始至终您都被蒙在鼓里,实非是您的过错。” 室内一片寂静,于洪都为赵昚的大胆感到心惊。缩着脖子不敢言语,唯恐触怒了官家。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赵昚的额头冷汗直流,赵构才开口说话:“哈哈哈……好,好呀!” 赵昚偷偷松了口气,擦去额头的冷汗。 赵构转怒为喜:“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这一局该如何破解。没想到,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心中早就有了章程。 昚儿,你来说说,为岳飞平反之后,你又会做些什么?” “父亲,岳飞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家眷还在。儿臣会厚赏他们收拢人心。” 赵构点头说道:“你是想让岳飞的儿子继续为我大宋卖命。” “正是!”赵昚俯首恭敬的说道:“岳飞的子嗣便是稍逊于他,也比普通将领强上百倍。 我听闻岳将军的小女儿岳银瓶承父遗志,一直在北地抗金。已经杀出了赫赫威名,金人闻风丧胆……” “恐怕不止于此吧?”赵构问道:“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年你同岳家的联系就不曾断过。甚至,仪王府那个赵士程……” 赵昚跪倒在地,恭敬的说:“儿臣确实同岳家有联系,但儿臣绝无不敬之心。实乃是岳飞大才,几个儿女教导的都极为出色…… 儿臣想着,金人早晚会有挥兵南下的一日,总归要给大宋留下一些可用之才……” “我清楚。”赵构的情绪有些失落,轻声说:“我从不曾下过旨,要赶尽杀绝。也罢, 命该如此……” 赵构病了一场,原由还是在赵仲湜那番话上,他可以骗过天下人,却骗不过自己。他赵构终究是无颜见祖宗啊…… 既然赵昚有这种想法,也有了万全之策,不会牵连到他身上,不如就成全了他。自己也算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赵构站起身来,一扫心底的阴霾,迎着阳光向院中走去。 只留下一句话盘旋在赵昚心头,久久不曾散去。 “赵家后继有人,大宋有救了!” 第516章 赵构禅位 赵构不怕赵昚有心机,也不怕赵昚耍手段。太子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那大宋才真的要完。 些许算计,在赵构心中不算什么,反而他还十分的乐见其成。 赵昚见这一关过了,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赵构有意考验他,他又何尝不是在等这个机会表明心迹呢? “给士程传信,就说事情成了……” 屋里一片寂静,似乎并未有人在听。赵昚也不管,抬脚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赵昚回头望了一眼,东宫确实太过朴素了些,可这同他有何干系? 本就没打算在这里住多久,谁又会花心思在这上头呢? 也是歪打正着,也是命该如此…… 自打赵昚登上太子之位,后宫中反倒比从前多了几分和睦。 皇后娘娘也不算太没有脑子,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处处打压贤妃娘娘。贤妃身边又有太子妃的陪伴,日子舒心不少。 送走了官家,赵昚也去了贤妃宫中。 母子两个十分默契,也也不曾提起被官家特赦出宫的王嬷嬷,更不曾提起薨逝的韦太后。 那些往事被淹没在深宫之中,再也不会见到天日。 本就离过年没有几日,偏偏在最后一次大朝会之时,赵构提起了禅位之事。 他手中无良将可用,金人又虎视眈眈,偏偏他做下的那些事又无可挽回。 让他承认是自己冤杀了岳飞,他自认做不到。天子不可能错,一旦他认错大宋便会内乱,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赵构明白,他在位一日,大宋面对的就是一盘无解的死棋。 “自太后娘娘去了之后,我便缠绵病榻。这次病好之后,更是觉得精神不济,我老了……” 赵璩斜了赵昚一眼,角逐太子之位,赵璩输给了赵昚,他自认能力确实不如赵昚,输的心服口服。不过,他也不介意给赵昚添堵。 赵璩抬头看向龙椅,恭敬的说道:“官家,您正当壮年,怎么能说自己老了呢?依我看您龙精虎……” 赵构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自己的身子骨如何,我心中清楚。我决定将皇位禅让给太子赵昚。” “父亲不可——”开口阻拦是赵昚:“儿臣尚且年轻,怎能担此大任?大宋离不开您,还是……” 赵构见他如此谦逊,心中又满意了三分,笑着说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禅位一事我思量了很久,并非是一时兴起。 昚儿,我还能护佑你几年,趁着我还在,你早日登基称帝,有我为你压阵,大宋也能走的更远一些。” 赵构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着文武百官的反应。见朝堂之上除了赵璩和赵昚,再无一人出言反对,不免觉得心寒。 赵昚这孩子忠厚,赵构能看出来,他是真心推拒。 至于赵璩,这个熊孩子估计就是想给赵昚添堵,故意跟他唱反调。 可文武百官呢? 竟无一人出声反对,大约是对他这个皇帝心存不满吧…… 赵构哪里知晓,他信重秦桧,任由秦桧一党在朝中独大排除异己,早就惹得天怒人怨。 文官想要扶持新帝登基,以从龙之功谋求更大的利益。 武将则是因为赵构重文轻武,又有岳飞之案在前,早就对他失去了信任。 赵昚可是实打实的主战派,若是赵昚登基,对金人宣战不过是迟早的事。武将,自然是在沙场上才有出头之日。 像如今这般日日在朝堂上杵着,谈何前程? 偌大的朝堂,只有赵昚一人诚心实意的劝赵构收回成命,场面一时有些难看。 赵昚无法,只能悄悄的向心腹之人递眼色,百官这才齐齐开口,求官家收回成命。 赵昚自然想登基称帝,可他要脸,若是赵构提了一次他便痛快的答应下来,那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他愿效仿圣贤,三请之后再装作无奈的样子,顺势答应下来。 他这点儿小心思,赵构不是看不破,只是他乐见其成,甘愿配合赵昚演戏。 只要这孩子继位之后,能再创盛世,这功劳簿上就有他赵构一笔。待他百年之后,有推选明君之功,也算是对祖宗有所交代。 事虽未成,但官家有意禅位之事,天下皆知。 想要巴结讨好赵昚的人,多如牛毛。就连赵士程、屠勇这种实打实的太子党,地位也水涨船高。 屠勇不耐烦掺和进这些烂事里头,和赵昚打了个招呼,一头扎进了军中。 赵士程避无可避,索性打着妻子即将产子,不宜见客的旗号,闭门谢客。 唐婉捧着肚子无奈的看着赵士程,感叹道:“你找借口也不说找个好点儿的,我还有两个月才生呢~” 赵士程理直气壮的说:“两个月也不长,转眼即逝~” 唐婉无奈,只捶了他两拳,全当撒气了。 赵士程宠溺的看着唐婉,顺势拦住她的双手,放在嘴巴轻轻吹了吹,调笑道:“打疼了吧?来~ 我给你吹吹~” 小两口正腻歪着呢,明珠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一看这场面捂住脸扭头跑了出去。 屋外传来李清照的声音:“明珠,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教你的你都忘了?” 唐婉脸颊通红,娇羞的推开赵士程,随口抱怨道:“都怪你~ 让明珠看了个正着,羞死人了……” 李清照一问,明珠也不跑了,直接跳上墙头,施展轻功飘然而去。 妈耶~ 易安居士可是明珠最怕的人,她教导明珠,引经据典,那话一整日都不带重样的。 “这孩子,看见我就跑~ 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唐婉在赵士程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冷风一吹,脸上的热意淡了一些,看到李清照行了一礼。 “姨母,不知您来了,有失远迎~ 您快请进!” “同我不必这样拘束,我今日无事,过来看看你和孩子。这几日可好?孩子有没有闹你?” 李清照亲自挽着唐婉的手,将她扶了进去,待她坐定这才松开手,寻了把椅子坐。 赵士程宠溺的看着唐婉,柔声说:“姨母,婉婉这几日很好,就是肚子越发的大了,走起路来不甚方便。” 唐婉轻轻摸着肚子,感受着孩子的胎动,笑着说:“孩子也算乖顺,不常闹我。就是胎动太过频繁了些……” 李清照未曾生养过孩子,但是因着唐婉有孕,她曾经找人取过经。 “爱动些好,孩子爱动才说明他健健康康的。就是苦了你,女子怀孕不容易……” “来之前我问过你舅母,这女子生产之前一定要多动。日头好的时候,就让士程陪着你出去走动走动。” “不过也不能累到,要注意把控分寸。” 赵士程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晓得!自打婉婉有了身孕,我可是做足了功课。” 唐婉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姨母,您是不知道,士程啊~闹了好大的笑话……” 第517章 报应不爽 李清照抬手遮住了嘴,痴痴的笑了起来。 她哪里不知道?赵士程那些出格的行为,早就在勋贵圈子里传了个人尽皆知。 赵士程难得羞红了脸,祈求道:“好婉婉,你快别说了……” 自打唐婉怀了身孕,赵士程就开始四处打听,女子怀孕生产要注意的事项。偏他是个男子,不好直接问那些妇人。 故而将自己的故交好友都凑到一处,挨个问他们,自家娘子有孕时,都是怎么做的。 赵昚一听,他费尽心思将自己请过来,就是要问这些事儿,气的甩袖而去。事后又觉得不放心,送过来几个有经验的嬷嬷。 屠勇他们几个就没有这么好命了,想跑?也成啊~ 打得过赵士程你就可以走。 陆游没有想到赵士程竟然因这种事找他,弄了个大红脸,踌躇了半天,觉得实在难以启齿,向赵士程拔出了剑。 结果,十招便败在赵士程手下。只能老老实实的拿起笔,仔细回忆了一番,赵端慧怀着身孕时发生的事,捡着重要的写了下来。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陆游到底是见证了赵端慧怀孕产子的全过程,好歹还能写下来一些。 屠勇个糙汉子,日日泡在军中,自家娘子怀孕时发生了什么,他如何知晓? 就因为这个,赵士程将他揍了一顿,大骂屠勇,说他将喜欢的姑娘娶回家,就不知道珍惜了。 如今,赵士程是将几个好友得罪了个干净,却意外的获得了好友家眷的好感。 屠勇夫人特意带着谢礼登门,好好的感谢了他一番。 想到赵士程干的那些傻事,唐婉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哎呦——” 许是笑的太过分了,肚子的孩子踹了一脚,唐婉扶着腰,缓了半天神。 赵士程焦急的凑过来,蹲在唐婉面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又踢你了?这个混球,等他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哎呀~无事的~”唐婉不满的说:“许是我笑的时间太久了,孩子不舒服了吧~” 李清照见唐婉无事,放下心来。 “无事便好~ 你们小两口待着吧,我还有酒局,先走一步了~” 唐婉侧过身来,叮嘱道:“姨母,喝酒伤身,您听我一回劝,少喝几杯吧~ ” “那怎么行?”李清照笑着说:“秦桧那个狗贼终于遭了报应,葬身火海,我恨不得日日庆贺才好~ 不跟你说了,我那几个故友还在珍馐楼里等着我过去呢~” 唐婉还欲再劝,却被赵士程劝住了:“你便随了姨母的意吧!她难得这样高兴……” 李清照并未说谎,她确实约了朋友在珍馐楼小聚。出了赵府便急匆匆的过去赴约。 眼瞅着珍馐楼近在眼前,故友也在同她招手,抬脚正要过去,却险些被绊倒,低头一看原是一个乞丐。 李清照蹙着眉,低头看去,只见这乞丐蓬头垢面,脸上尽是疤痕。大剌剌啦的躺在街上,眯着眼,也不知是死是活。 打珍馐楼里冲出来一个小二,抬腿轻轻踢了乞丐一下,怒斥道:“刚刚不是给过你饭吃了吗?为何还堵在这里不走? 赶紧走吧,不要扰了易安居士的雅兴!我们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不要逼我们来硬的……” 许是易安居士这几个字太过刺耳,那乞丐终于睁开了眼。 待看清李清照的面容,那乞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抬起手比划着什么,嘴里还喊着:“啊——啊——” 小二拦在乞丐身前,劝道:“你别喊了,谁知道你在喊什么啊?赶紧走吧~” 李清照也苦过,对这些无家可归的乞丐自有一份怜悯,不过珍馐楼的小二说,他们日日给这乞丐吃食,李清照便绕开了他,径直走进了珍馐楼。 待不见了她的身影,这哑残乞丐才安静下来,小二凑在他身边,低声警告道:“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吗? 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一个无家可归臭乞丐!谁人不知丞相早就葬身火海了?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然……” 秦桧终究是安静了下来。 是他忘了,李清照虽然是王氏的表妹,却从来不同他们往来。岳飞死的时候,她还打上门去,在丞相府好一顿闹腾。 便是她知晓自己才是真正的秦桧,又能如何?恐怕不仅不会替他出头,反而还会拍手称快…… 路边的小贩嫌恶的捏住鼻子,开口喝骂道:“臭乞丐,让让——” 秦桧失魂落魄的避开了他,却又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秦桧被推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一颗牙齿混着鲜血被他吐了出来。 还不等秦桧反应过来,就听身后的人骂道:“臭乞丐走路不长眼啊?敢往你爷爷身上撞,活得不耐烦了?” 秦桧想要爬起来,却被身后的人死死的踩在地上:“也不看你的烂命值几个钱,弄脏了爷爷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一双官靴出现在秦桧面前,温柔的男声响起:“这乞丐也是避让行人才往后退了一步。 不想冒犯了兄台,还请兄台息怒!楚某这里有锭银子,还请兄台收下,拿去喝杯茶压压惊。” 背上的那只脚抬了起来,秦桧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想要谢谢这位恩公,抬头却愣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会是楚澜? 秦埙可是秦桧最看重的孩子,他的事儿秦桧自然会过问。从前楚澜在丞相府中时,秦桧也是见过一面的。 秦桧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楚澜伸过来的手。 一个幼童跑过来,牵住了楚澜的手,他怯怯的说:“叔父,母亲在前头的茶馆里等着呢,我们一同过去吧~” 秦桧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垚儿!这是垚儿!安素心那毒妇…… 秦桧满腔愤恨,可又有何用呢? 他再也不是那个一呼百应的丞相大人了,甚至,他都不是“秦桧”。他的身份被人顶替,他连证明自己是谁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临安城的百姓最爱热闹,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又聊起了最新的八卦。 “哎~你听说了吗?官家要禅位!” “禅位?” “是呀~就是自己做太上皇,让太子登基……” 第518章 唐婉发动 元宵节后,赵构再一次提起退位之事,赵昚又一次以自己尚且年幼,难堪大任为由婉拒了。 二月初二,赵构又提起此事。文武百官也跟着劝说,赵昚无奈之下,只能点头应下。 赵昚继位之事传开,普天同庆! 可赵府却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无他,唐婉要生了! 吴氏怕女儿发动时,自己不能及时赶过来,前几日就搬来了赵府。日日守在唐婉身边,寸步不离。 老仪王妃已经多年不曾出府了,知道唐婉发动了,终于跨出府门,到产房之中陪着唐婉。 赵士程怕出意外,足足请了三位经验丰富的产婆过来。 其他的更是一应俱全,有用的没用的,赵士程都准备的足足的。 就连佛像他都请了几尊,唐婉这边一发动,他立刻跪在佛像前,请求神佛保佑唐婉平安无事。 唐婉也是第一次生产,阵痛袭来,她不住的哭喊。 产婆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叮嘱道:“夫人,您尽量不要喊,留着些力气,等到孩子出来时再用~” 吴氏心疼的看着女儿,抬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柔声说道:“婉婉莫怕,有母亲陪在你身边,你和孩子定会平安无事的。” 仪王妃蹙着眉,问道:“婉婉,你这刚开了三指,距离生产之时还早着呢~ 我让厨房给你做些吃食来,你可有想吃的?” 唐婉咬着手帕,又挨过一阵阵痛,虚弱的说:“婆母,您看着弄些吃食来便是……我,我不挑的……” 屋里的喊声渐渐小了下去,赵士程趴在门上,焦急的问道:“婉婉,你如何了?怎么不说话啊……” 身后传来唐闳焦急的声音:“女儿啊~ 父亲来了,你如何了?夫人,咱们女儿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声音啊?” 赵士程回头看去,也不知岳父大人今日做了什么,脸黑黝黝的,沾了许多的黑灰。披头散发,有的头发还直直的炸了起来。 衣服更是惨不忍睹,一个窟窿挨着一个窟窿。这模样比街头的乞丐没强到哪里去。 要不是场合不对,赵士程就笑了。 赵士程压下心底的焦急,迎上去关切的问道:“岳父,您这是——” “啊?”唐闳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有些难为情的说:“不必在意这些小事……婉婉如何了?” 唐闳今日当值,才去了两个时辰,便听到下人的传信,说女儿要生了,他什么都顾不得,放下手头的事儿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赵士程皱着眉答道:“我也不知,刚刚还听到婉婉喊痛呢,这么会儿功夫,里头就没有动静了……” 唐闳站在门外,眼含热泪,哭着喊道:“女儿啊,你一定要挺住!父亲就在外头呢,你不要害怕……” “女儿啊~为了父亲你也要撑住啊,要是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闭嘴——”吴氏见唐闳哭的实在不像话,忍不住开口骂道:“女儿好好的,你在外头哭什么?晦气~” 唐闳立刻住了嘴,委屈巴巴的站在门口,那模样好不可怜。 赵士程听到唐婉无事,脸上有了笑意,这才有心思找到唐闳:“岳父,您看……要不我让管家带您下去梳洗一番?” 唐闳抽了抽鼻子,装出一副正经模样,板着脸说:“那成吧~ 我也不能这副样子见我小外孙啊……” 赵士程一愣,过了两息才说:“岳父,其实女儿挺好的,我喜欢女儿……” 说完赵士程特意凑到窗户旁,高声说道:“婉婉,你不要多想,生男生女我都喜欢,要是女儿那就更好了!” 唐闳心中一惊,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婉婉生男生女都挺好的,我都喜欢……” 女儿在里头生孩,当爹的在外头捣乱,吴氏忍无可忍,打开门吼道:“唐闳,你消停……你怎么了?” 吴氏也被唐闳的造型的造型吓到了,她颤抖着说:“你这是,你这是遭雷劈了?” “没有——”唐闳难为情的说:“就是研制了一种新的武器,别不小心……炸膛了……” 吴氏一拍额头,叹了口气说:“夫君啊~ 我看啊,你的外号又要换了。” “嘿嘿……”唐闳只能傻笑了:“嘿嘿嘿……” 心道:上次抱着张浚的大腿哭,临安城的人喊我临安悍妇,大哥狠狠的抽了我一顿,希望这次大哥能抽得轻些…… 唐闳也知道自己这有碍观瞻,乖乖的跟着管家,准备寻个屋子梳洗一番。只是,还没出门就同唐承义撞了个满怀。 唐承义跑的急,没有反应过来,直直的撞到唐闳身上。 唐闳不耐烦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走路呢?” 唐承义本来没有认出眼前这黑鬼,对方开口,才听出来这是自己的父亲,狐疑的问道:“父亲,你这是怎么了,遭雷劈了?” 唐闳气的跳脚:“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遭雷劈,我这是……” 唐承义身后追来一个幼童,抬头看到唐闳,甜甜的喊道:“祖父——” 小小的男孩挤开唐承义,一把抱住唐闳的大腿,疑惑的问道:“祖父,您怎么变黑了?” 唐闳本想抱起自己的乖孙,低头看到自己这一身黑,硬挤出一抹笑,敷衍的说:“问君,祖父无事,你且在这里等着,祖父过会儿就回来。” 唐闳这副模样实在狼狈,却不想还被家里人看了个正着,抬头看到儿媳岳银瓶,唐闳老脸一热,落荒而逃。 “娘亲——”唐问君奶声奶气的说:“祖父脸变黑了,牙却白了许多呢~” 唐闳听到孙子的话,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脸黑了,可不就显得牙更白了嘛! 岳银瓶板着脸,等到唐闳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这些年的相处,她早就将公爹唐闳当成父亲看待,她绝无嘲笑之意,实在是……太好笑了~ “嘿嘿~祖父还挺可爱的。回头我将他画下来,去童趣阁做成娃娃,这样祖父就能日日陪着我了……” 唐承义一把捂住唐问君的嘴,黑着脸说道:“儿子,大可不必。你祖父看到若是打你,我可拦不住。” 赵士程回头看来,见到是他们一家三口,问道:“大哥,嫂子,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第519章 母子平安 唐承义抱起唐问君,蹙着眉说道:“我们算着日子回来,就怕错过婉婉生产,路上连歇着都不敢,幸好赶到了……” 岳银瓶先一步挤了进来,顾不上寒暄,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婉婉,我回来了。你莫怕,有我在你定能平安生产。” 赵士程脸一黑,心道:这应该是丈夫说的话吧?岳银瓶你又抢我话……我就知道,你才是我一生之敌…… 唐承义拍了拍赵士程的肩膀,宽慰道:“她们姐妹情深,你就不要吃醋了,习惯就好了。” “大哥,你倒是大肚……”赵士程吐槽道:“我就不信,你真不吃醋 。” 唐承义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老神在在的说:“我已经习惯了。左右是自家妹妹,看她们姑嫂相和,吾心甚慰。” “父亲骗人——”唐问君无情的戳穿了他:“上次您还因为母亲只给姑姑做了衣服,没有做您的生气呢!” 唐承义脸色一黑,将这漏风的棉袄塞进赵士程怀里。 “婉婉,哥哥回来了,你不要心慌!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赵士程自然不能屈居人后,抱着唐问君快步走到门前,喊道:“婉婉,你不要怕,我这就进去陪着你。” “不行——”唐婉高声应道:“士程,你不能进来。我很好……很好……” 岳银瓶紧紧握住唐婉的手,开口说道:“婉婉不要喊了,我去同他说。你攒些力气……” 老仪王妃接过仆从手中的瓷碗,端到唐婉床前,拿起勺子,亲自为唐婉喝了一口粥:“好孩子,你不必理那混球。 来,快吃些粥。这女子生产就是闯鬼门关,没有力气可不成。” 痛意袭来,唐婉的神志被疼痛淹没,她死死的咬住手帕,额头冒出一层汗。仪王妃顾不得喂她喝粥了,接过吴氏手中的帕子,帮唐婉擦了擦汗。 产婆在一旁说道:“夫人,您再坚持坚持,已经开了四指了……” 唐婉痛呼出声:“母亲,好痛……” 吴氏擦了擦眼泪,急声安慰道:“好孩子,再忍忍,女子都有这么一遭,闯过去就好了……” 屋外赵士程和岳银瓶吵的正凶。 “我夫人都喊痛了,嫂子你就放我进去吧!” “不行——婉婉说了,不能放你进去。” “我都说了,我不信那些话!男子打了败仗,就要怪到女子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唐婉是怕你怪罪她吗?她是在乎你,便是没影的话都当真,生怕你有个闪失。” “不是,男子不能进产房这一条规矩到底是谁定的?还有没有人性啊?什么进了产房晦气,以后定会吃败仗,这不是胡扯吗?” 岳银瓶气愤的说:“这种屁话我自然也是不信的。可是婉婉信,你就不要闹了,免得她分心……” 赵士程记的团团转,无奈岳银瓶不肯放他进去,只能趴在窗户边,喊道:“婉婉,你让嫂子放我进去吧! 我在外头心里不踏实,我不信那些话,那都是懦夫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我信!”唐婉咬着牙说道:“你不要进来,我会分心的……” 唐婉有重生的机缘,她信神佛,信因果。自然不愿意赵士程进产房。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便是一丝失去他的可能,唐婉都不会去赌! “夫君,你等我,我会平安无事的。” 日头渐渐西沉,院子里坐着一排男人:唐闳、唐承义、赵士程、唐问君。 屋里围着一群女人:老仪王妃、仪王妃、吴氏、岳银瓶,还有匆匆赶来的郑氏。 赵士程失魂落魄的问道:“大哥,这孩子怎么还没有生出来?嫂子生问君的时候也用了这么久吗?” 唐婉已经哭喊了半天了,赵士程的心一直悬着。开始时还能走两步,如今他只觉得腿软,站都站不起来。 岳银瓶自幼习武,生产也比旁的女子快一些。唐承义不曾体会过这种揪心的感觉。 唐承义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不停的念叨:“求佛祖保佑……求菩萨保佑……求三清祖师保佑……” 妹妹一直没有生下孩子,唐承义提心吊胆的,大气都不敢喘,哪儿有心思搭理赵士程? 唐闳不停的拍着大腿,嘴里嘟囔着:“哎呀,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没生出来~” “姑父,您看那边——” 唐问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向太阳落山的方向。 “姑父,太阳都快落山了,怎么那云彩还这么亮?像火一样……” 赵士程顺着唐问君的手指看去,晚霞灼灼,灿如烈火。 “哇~哇~” 一声稚子的啼哭声响起,赵士程落下泪来,他扶着墙壁爬了起来,哭着问道:“婉婉,你还好吗?” 唐婉已经累的虚脱,仍旧强撑着喊了一句:“士程,我还好……” 郑氏端过来一碗糖水,喂唐婉喝下,柔声叮嘱道:“婉婉,你太累了,先睡会吧~ ” 唐婉打起精神,问道:“大嫂,孩子呢?” 吴氏抱着襁褓走了进来,襁褓里是个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娃娃。 “婉婉,孩子在这儿呢~母亲看过了,孩子很好,是个男孩~” 产婆打开门,连声道喜:“恭喜~恭喜~ 夫人诞下一个男婴,母子均安!” “好~好~好~”唐闳一连说了三声好,开怀大笑。 唐承义低头看了一眼赵士程,暗骂了一声不成器。高声吩咐道:“管家呢?赶紧的,给各府送信。 弓箭可准备好了?不要忘了挂上。另外吩咐厨房再做些吃食来,要热乎的,给我妹妹补补身体,赶紧去~” 赵士程那个不成器的,腿直打哆嗦。产婆开门出来的那一瞬,他扶着墙软着腿,踉踉跄跄的跑进了屋里。 唐承义站在院子里,就听到赵士程在里头喊:“婉婉,可吓死我了……咱们有这一个孩子就够了,我再也不想经历一回了……” 唐婉抱着孩子,看着跪在床榻前的赵士程,感觉有点懵,这是闹的哪一出? 老仪王妃抬腿就是一脚,嫌弃的骂道:“婉婉都不曾抱怨过辛苦,你在这儿哭爹喊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你生的,没出息的东西~” 吴氏一脸的尴尬,赶紧过来扶起赵士程,心疼的说:“亲家母,孩子不懂事骂几句就成了。士程都是当爹的人了,可不能打了!” 岳银瓶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使劲儿踹,再踹几脚!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就知道添乱。 这样想着,岳银瓶就伸出手去将孩子接了过来:“婉婉,你吃点儿东西,好好睡上一觉。 孩子有我们看着呢,你不必操心~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第520章 赵昚赐名 晨光微熹,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幔上,惊醒了熟睡的人。 唐婉睁开眼睛,迷茫的看向肚子,发现肚子不见了,慌忙坐起身来。她起身的速度太快,五脏六腑还未归位,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痛唤回了她的理智,这才想起来孩子已经出生了。 赵士程趴在床榻边熟睡,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看到唐婉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慌乱的问道:“怎么了?婉婉,可是哪里不适?” “无事。”唐婉轻声说道:“只是坐起来的太急了,肚子有些痛。缓一缓便过去了。” 赵士程握住她的手,热切的问道:“饿了吧?灶上煨着鸡汤,我去端一碗过来。” 唐婉点了点头,赵士程这才出去。 他刚出去,吴氏就带着丫鬟走了进来,看女儿精神头尚可,满意的笑了。 “孩子刚刚吃饱奶,睡下了。来,你站起来,让嬷嬷将你的肚子缠起来。” 生产之前吴氏就告诉过她,等孩子平安落地,她便要用细细软软的棉布将肚子缠起来。这样有利于恢复。 唐婉收拾停当,赵士程也回来了。 托盘里除了一碗鸡汤,还有粥、馒头,并几样小菜。 “我看这鸡汤有些油腻,怕你喝不下去,便多弄了几样。婉婉,来,我喂你吃~” 吴氏看赵士程如此体贴,心中对他的喜爱又盛了三分。 “你们俩个吃吧~ 我去看看孩子睡醒了没?” 提到孩子,唐婉的心软成一团,她的脸上写满初为人母的欣喜,还有得偿所愿后的满足。 唐婉喝了一口鸡汤,柔声问道:“士程,你看见孩子了吗?” 赵士程脸色一僵,他好像……真没过去看看孩子…… “呃~ 我一直守在你身边,没有顾得上看孩子。一会儿~ 一会儿我将他抱过来……” 这话说的,不要提有多心虚了。 唐婉立时变了脸色,委屈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不是——”赵士程狡辩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们俩个的孩子呢?昨天你生孩子将我吓坏了,我只顾着陪你了。” 赵士程哄道:“婉婉,听话~ 你先用膳,一会儿我就将孩子抱过来。” 用罢早膳,赵士程果然将孩子抱了过来,小小的一只,软软的窝在赵士程的怀里,惹人怜爱。 赵士程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唐婉身旁,夫妻两个凑在一起,细细打量孩子的模样。 赵士程看着孩子熟悉的眉眼,笑着说:“婉婉,这孩子像你!” 唐婉只当赵士程是在哄她,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才刚出生,哪里能看得出来长得像谁?” “真的像你!”赵士程用肯定的语气说:“岳父岳母说了,他同你刚刚出生时,一模一样。” 唐婉不确定的问道:“真的?你不是在诓骗我吧?” 赵士程一脸笃定的应到:“我怎么会诓骗你?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赵不熄。” 仪王府的孩子,这一辈用的是“子”这个字。赵不熄这个名字,可没有随着走。 唐婉迟疑的说道:“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赵士程笑着说到:“合规矩的,这是堂哥亲自赐下的名字,何人敢质疑? 官家禅位的旨意刚刚昭告天下,这小子就眼巴巴的来了。堂哥说,这孩子同他有缘分,故而特意赐名。” “对了~”赵士程慈爱的看着赵不熄,柔声说到:“他是伴着晚霞来的,昨日那晚霞烈的像火一样。堂哥赐名不熄,大约也有这个缘由。” 赵士程是皇族子弟,唐婉知晓,给孩子取名的事轮不到她做主。但她也希望孩子能得个好名字。 “赵不熄……不熄……”唐婉品着这三个字,过了良久脸上露出笑意,柔声说:“夫君,这是个好名字!” 赵士程见她笑了,跟着松了口气。 他本就打算好了,若是唐婉不喜欢这个名字,他就觍着脸进宫,求赵昚再赐几个名字,让唐婉挑选。 挨骂他可不怕~便是赵昚给他几脚,他也无所谓,反正他皮糙肉厚。 唐婉轻声问道:“堂哥继位一事,可有了章程?” 皇帝登基,可不是下一道诏书那样简单的。尤其是赵构禅位的情况下,自然更要办得隆重一些。 赵士程开口说道:“这事归礼部操办,章程也在商讨之中。新帝登基,礼部也想表表忠心,总归不会拖太久的。” 孩子沉沉的睡着,赵士程说的话并未惊扰到他。 “我已经安排好了,只待堂哥继位,立刻就上奏折,重查岳飞谋反一案,为师父洗刷冤屈。” 这一日,赵士程等了太久太久。幸好,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有把握,这一次定能让师父沉冤得雪,为他正名! 唐婉握住赵士程的手,看着他那哀伤的眼眸,说道:“夫君,不要伤怀,你可还记得怀安真人所说的话?” “我自然记得。”赵士程掩盖住心中的悲伤,挤出一抹笑容来,说道:“怀安真人说,洗冤屈,建庙宇,师父便能得一场造化,脱离苦海。” 唐婉幽幽说道:“岳将军是好人,他护佑大宋百姓多年,功德无量!我相信怀安真人的话,只待他沉冤得雪,我便广修庙宇。 此外,我想着在庙宇之中,为怀安真人、怀素真人塑两尊金身。他们二人对我们帮扶良多,些许香火之力,许是对他们有所帮助。” 赵士程点头应道:“嗯,婉婉,你看着操办便是。不过,眼下谈这些还早,你且安心在家中休养,待孩子满月之后,再谈其他的事。” 在赵士程心里,唐婉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和事都要往后站。便是亲儿子赵不熄都不能替代唐婉的位置。 “哇~哇~” 赵不熄皱着小脸,嗷嗷大哭。 唐婉和赵士程不知他为何哭泣,手足无措,焦急的将他抱了起来。 一股屎味弥漫,赵士程皱着眉头说:“他,他好像是拉了……给我吧,让奶娘给他收拾一番。” 不想让孩子累到唐婉,故而赵士程请了两位奶娘,配上赵昚送来的两位嬷嬷,还有几个丫鬟伺候,唐婉用不着操心。 老仪王妃昨日便回了王府,因着赵仲湜的关系,她不便抛头露面。今日只有仪王妃过来。 看着赵士程这副样子,仪王妃不免感叹:“我是如何也想不到,老六能有如此稳重的一天。若是公爹见到,该是何等的欣慰啊……” “嫂嫂不要心急。”赵士程打趣道:“说不准,过段日子父亲便可出来了。” 第521章 孩子洗三 仪王妃并未多想,只当赵士程是开玩笑罢了。官家金口玉言,禅位之前还下旨,不准任何人接近赵仲湜,怎会如此轻易便放过他呢? 赵士程也并未多说,言多必失。 “大嫂,我想请你过来帮忙操办孩子洗三和满月的事。婉婉刚刚生产,身体尚未恢复。父亲母亲又是这种情况……” 仪王妃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孩子洗三和满月的事儿,你交给我便是。来之前,你大哥也叮嘱我了,你放心吧!” 赵士程不争,赵士从谦让。几年下来,兄弟两个关系更胜从前。 赵昚即将登基称帝,赵士程作为他的心腹,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仪王妃也存了借势的心思,想让仪王府恢复昔日的荣光。 当年,赵仲湜惹怒了赵构,被关进了宗正寺。赵士从费尽心思才保住了家中的爵位,但仪王府付出的代价不小,自此一蹶不振。 仪王府沉寂了太久,也该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老六~”仪王妃的语气多了几分热切:“嫂子也求你个事儿,孩子满月,我打算大操大办,你看如何?” 赵士程人精一样的人物,如何听不懂仪王妃的意思? “大嫂,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既然我请你过来操办,你看着操办便是。” 哪怕分了家,赵士程同仪王府也是同气连枝的一家人。大操大办看着花费多了些,可那些贺礼收回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最关键的是,能将从前那些人脉重新拾回来,告诉大家,仪王府又起来了! 唐婉安心休养,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仪王妃也有分寸,虽然是她操办诸多事宜,却不会喧宾夺主。 赵不熄洗三这日,赵府宾客如云。 仪王妃想着借这个机会露脸,别人何尝不想利用这个机会攀上赵士程这个高枝呢? 只是这人多了,不免有那不开眼的,明里暗里想将家中的庶女送给赵士程做妾。赵士程不胜其扰,最后不得不拉着个脸,拒绝了那些人。 他们见赵士程不肯答应,便动了心思。想着唐婉一个妇道人家总归要顾及些名声吧? 这世间,有几个男人如赵士程这般,身边一个妾室通房都不曾有? 这里头闹的最欢的当属张浚。秦桧死了,赵鼎上台压着他打,他急需找到新的同盟。没有人比赵士程更合适了。 他自认也是官场老手,赵士程要入仕,有他的帮扶走的会更顺当一些。而他也能利用赵士程博得赵昚的青睐。 至于从前那些龌龊,张浚根本不放在心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再密切的关系,一旦和扯上利益,也会土崩瓦解。 赵昚是主战派又怎样?他若登基,也不能看着主战派一家独大。 治大国如烹小鲜,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各方势力平衡好,官家的位置才能稳如泰山。 当然,张浚并不清楚赵士程和岳飞的关系,若是知晓,恐怕逃的最快的便是他了。 赵士程这边走不通,张浚便传信给夫人,让她带着庶女去见唐婉。 孩子洗三,唐家人定然是要来的。 除了岳银瓶不便露于人前,唐家之人在唐老夫人的带领下,尽数到场。 张夫人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传来的嬉笑声。刚要抬脚迈进去,就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拦住了:“夫人,您走错地方了。宴客厅在那边~” 张夫人脸色不悦,可想到张浚的嘱托,又挤出一个笑脸,笑着说道:“我知晓宴客厅在那边儿,我过来是想见一见你家夫人。 早就听说她生的花容月貌,一直没有寻到机会拜见。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进去通禀一声吧!我夫君是张浚,张大人。” 张夫人微微昂着头,脸上一副得意的模样。张浚的如今官居二品,她就不信唐婉敢得罪她? 小丫鬟不卑不亢,行了一礼,便进了内室。 不多时小丫鬟走了出来,又行了一礼,平静的说道:“张夫人,我家夫人正在待客,不便见您,还请您移步宴客厅~” 这小丫鬟正是白冬,虽对方是正二品的官夫人,但白冬也觉得这人实在不知趣。 这屋里都是唐府的贵客,她贸然前来,实在有些不懂礼数了。 张夫人吃了闭门羹,却也不敢在这里闹起来。她心里清楚,唐家的人可不好惹。无奈,只能带着庶女讪讪离去。 屋里,郑氏啐了一口骂道:“当年岳将军蒙难,张浚亲自上门,想要带走银瓶。这事儿才过去几年啊?他怎好意思登门的?” 唐老夫人颔首说道:“婉婉不见张夫人是明智之举。我们同张家素无往来,两家又有些龃龉之事。 她贸然登门,必定没安好心!你刚刚产子,切不可理会这种人,免得生闲气。” 唐婉幽幽说道:“祖母,我知她不安好心。白冬刚刚的话,您也听见了。这张夫人说是过来拜会,身后却跟着个未出阁的姑娘。 她真当我傻,看不透她的心思吗?我同夫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就防备着这些投机取巧的小人呢~” 赵士程早就说过,一旦赵昚登基,他身边必定会出现许多谄媚讨好之人。 他是男子,讨好他的方式不过就那两种,财帛和美色罢了。 可惜,赵士程和唐婉的产业,每年都能给他们带来数之不尽用之不清的财富。美色嘛~ 赵士程眼中,谁还能美得过唐婉? 夫妻两个一早就通过气,赵士程不会纳妾,唐婉也不会被别人的言语蛊惑,主动给赵士程纳妾。 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唐婉并未放在心上。 待到宾客散了,夫妻两个凑到一处查看礼单,看到张浚送来的那些名贵之物,都有些傻眼。 唐婉不解的问道:“他这是何意?想要收买你?” 赵士程瞥了一眼账本,说道:“他今日说,要将家中庶女送于我做妾,我没有答应。又送了如此丰厚的贺礼,想来是存了收买我的心了。” “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唐婉感叹道:“可惜啊,我嫌他的钱脏!” 赵士程笑着说道:“不要白不要,既然都给我们送来了,那便收下吧!正好,给师父建庙宇需要花费不少银子。 张浚送来的贺礼都拿出来,放到那里面吧! 当年,他也参与了陷害师父的案子,这些,就算是利息吧。” 赵士程自然不会放过张浚,不过他很想看看张浚垂死挣扎的样子,暂且留下他,陪着他玩上几局。 唐婉点了点头,顺着账册往下看去,红唇微启,念出一个名字:“姚岳……” 第522章 当街斗殴 “谁?”赵士程已经许久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唐婉抬眸答道:“姚岳就是岳将军的亲卫,你在岳家军中之时,同他接触过的。” “哼!”赵士程冷哼一声骂道:“他还敢来?我师父刚刚入狱,他就上蹿下跳的,急着撇清关系。 如今是想攀上我,好谋些好处吧?这样的人,真真是不要脸皮!” 唐婉也看不起姚岳的所作所为,摇着头说道:“夫君,你莫生气。他的礼我们不能收。 便是拿他的贺礼去修庙宇,我都觉得他不配。岳将军在世时,带他同自己的子侄一般无二,那些话他也说得出口?” 赵士程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着牙说:“明日,我便让崔李将东西送还回去。” “让崔李挑个好时机,最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退了他的贺礼。好叫人知道,你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姚岳家境普通,又因着当年背叛了岳飞,惹了众怒。 他的名字既然能够出现在账册上,定然是亲自到场了。可赵士程却不曾见过他。这说明什么? 这小子用贺礼做敲门砖,打着赵士程故交好友的名号,在府里招摇撞骗,企图东山再起。 “就按你说的办。”赵士程咬着牙说:“我不去寻他麻烦就不错了,他还敢凑上来?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好了。”唐婉柔声说道:“不要为这种小人生气。” 唐婉累了一日,此时有些困乏了。赵士程看她打了个哈欠,赶紧接过账本,扶着她躺下。 “你先睡一觉,这些杂事不用管。” “我吩咐厨房做些吃食来,等你睡醒了正好用。” 唐婉躺在床上,赵士程替她掖了掖被角,笑着说:“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踏踏实实的睡吧!” 唐婉却有些睡不着,眼巴巴的看着赵士程,说道:“今日我见到表嫂了。就是陆游那位新夫人。” “哦?她也来了。”赵士程饶有兴致的说道:“我当只有表哥过来了呢。” 想到王氏眉眼间的愁容,唐婉的笑意淡了一些,叹了口气说道:“士程,你说表哥他这是什么命? 好不容易,我姑母不折腾了,我姑父又开始闹了。我听大嫂说,姑父做主给表哥纳了几房妾室。”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赵士程索性挨着唐婉躺了下去,两个人脸对脸说起了悄悄话。 “这几个妾室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我估摸着里头也有赵璩安排的人。听说,还打着诞下子嗣,记在赵端慧名下的主意。” 唐婉恍然大悟:“我说表嫂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呢!这么大一个下马威,她确实难以招架。 哎,也不知道陆家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再这么折腾下去,表哥哪里还有心思读书举业?” 赵士程有些吃醋,不满的问道:“怎么,你心疼了?” “我心疼他干嘛?”唐婉抬起手蹭了蹭赵士程的鼻子,笑着说道:“是祖母心疼了。” “要我说表哥就是活该,他可是陆家的独子,姑父就是再心狠,还能真毁了他不成?他就是太软弱了。 但凡他硬气一些,有担当一些,也不会将局面闹得如此难看。说来说去,那个赵璩也不敢弄死他。 赵端慧已经死了,表哥要是也没了,赵端慧留下的女儿,定然要背个刑克父母的名声。赵璩如此疼那孩子,不会下死手的。” “哎……”赵士程感叹道:“我觉得,是他太过贪心了。又不想背上不孝的骂名,又不想被孝道压着。 天底下哪里有两全其美的事?再这样下去,真把王氏惹恼了,未必不是下一个赵端慧……” “是呀。”唐婉附和道:“咱们这位新表嫂,家世也不低。真要较真,表嫂搬出王家来,赵璩都免不了被参几本。” 赵士程眼睛一转,露出一抹坏笑:“婉婉,你说的不错。回头我撺掇表哥同赵璩闹上一闹。 新官上任三把火,堂哥登基也要烧几把火立立威才是。正好赵璩撞枪口上了,就用他来起个头吧!” 赵不熄满月之前,临安城发生了一件大事,赵璩和陆游当街大打出手。 从前陆游畏于权势,便是被赵璩派人痛打一顿,也只能忍气吞声。可前两日赵士程找了他一次,二人畅谈一番,他便决定不再忍耐下去。 大位已定,赵璩已经与皇位无缘。自己若是再忍让下去,不要说出头了,便是过几日平静日子都难。 陆游的武艺并不差,看起来和赵璩打的不分伯仲,实则游刃有余。为了坑赵璩一把,陆游也挂了彩。 两人大打出手,也彻底撕开了赵陆两家的遮羞布,世人才知晓赵璩到底做了什么。 陆游和王氏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赵璩说通陆宰,借着他的手硬塞给陆游几个小妾。分王氏的宠还不算,还想着等妾室诞下子嗣,记在故去的夫人赵端慧名下。 以王氏的家世,做陆游的续弦已经是委屈她了,这过了门还没有几日,头上便要多出几个“原配嫡子”来,换成谁也忍不了。 这边刚刚打完架,那边参赵璩的奏折便送进了宫。 赵构眼瞅着能卸下肩上的重担,正是心情舒朗的时候。赵璩却给他捅了这么个篓子,心中自然不满。 不过,赵构转念一想,这种关头处置了赵璩有些不妥当。便将奏折压了下去。想着等赵昚继位再由他处置,轻则施恩,重则立威。 赵构压下这件事不处置,正合了王家的心意。 他们还怕事情太小,不足以让赵璩长个教训,收回那只多事的爪子。这一压,王家正好利用段时间,将事情闹大。 故而,赵不熄满月时,达官贵人交头接耳,说的都是赵璩和陆游当街大打出手的事。 唐老夫人坐在花厅里,听着别人的议论纷纷,脸上仍旧是一副慈爱模样。别人问,她装作耳背的样子,顾左而言他。 如今,唐薇这做母亲的,都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了。唐老夫人不过是外祖母,就更不会站出来指手画脚。 她逗弄着唐婉怀里的孩子,看着孩子日渐舒展的眉眼,感叹道:“婉婉,这孩子像你!” 唐婉刚要应声,就听身后有人喊她。 “呦,赵夫人真让我好找!” 第523章 自讨没趣 唐婉将孩子递给母亲吴氏,理了理衣裳,转身看向来人。 张浚的夫人,唐婉是见过的。 见她身后跟着一个妙龄少女,唐婉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不知张夫人前来,有失远迎,您快请坐。” 本是几句再平常不过的客套话,张夫人竟也当了真。 大大咧咧的坐在唐老夫人对面,摆起了长辈架子:“贵府公子洗三之时,我便想拜访你了,怎奈贵府宾客如云,赵夫人无暇见我。” 唐大夫人周氏顺势坐在了张夫人身旁,笑着说:“是呀!这是士程的头一个孩子,大家也都是诚心恭贺他,所以宾客多了些。” 李清照坐在一旁品茶,见这位张夫人来者不善,起身走了过来,瞥了唐婉一眼,说道:“婉婉,不是说太子妃有赏赐下来吗? 看时辰,估摸着宫里的人也该到了,你过去瞧瞧。这里都是长辈,能体谅的。” 看到李清照眼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唐婉会心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那这里就托付给姨母了。 张夫人,不好意思,太子妃传了话来,说是给孩子备了些东西,我该去外头候着了。” 扯着虎皮做大旗,张夫人也不敢拦着唐婉不让走,只能拉着脸看唐婉脱了身。 唐家人顾着脸面,不愿同张夫人一般见识,李清照可不管。 她坐在唐老夫人身边,直直的看向张夫人,瞅见跟在她身后,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的少女,笑着说:“呦,好标志的丫头! 张夫人,这是您府上的千金吧?当真是生的花容月貌,可许配了人家?” 张夫人知晓李清照的威名,立刻收起心底的不屑,笑着应道:“还不曾许配人家。我倒是想送她一场造化,也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她。” 李清照长了颗玲珑心,故作不解其意,反问道:“哦?听您这意思,是想送这孩子进宫?” “呵……她不过是庶女。”张夫人轻蔑的看了身后的少女一眼,沉声说道:“哪里有那么大的福气?” 李清照装出疑惑不解的模样,笑着问道:“这就奇了,不是进宫服侍贵人,又谈何造化呢?” 张夫人的目光在眼前这几位夫人脸上扫过,见都是唐家的人,心里冒出个新的想法来。 赵士程的后宅之中,只有唐婉这一位夫人,长此以往定然会传出唐婉善妒的流言蜚语来。唐家也不想自家的女儿被人这样编排吧? 既然说不动赵士程,也见不到唐婉,不如从这几位身上下手。说不得会有意外收获。 张夫人脸上的笑容又热切的几分,回头柔声吩咐道:“悦儿,抬起头来,让几位贵人看看你的样貌。” 身后的少女怯弱的抬起头来,很快又将头埋了下去。 “我这女儿是庶出,虽长了副好相貌,奈何性子太软。若是与人做正室夫人,恐难挑大梁。故而只能做妾室。” “可做妾室,这人家也是不好寻的。门第太低,恐堕了我张家的名头。又怕主母不慈,刁难于她。故而……” “故而怎样?”李清照饶有兴致的问道:“张夫人你倒是说下去啊!” 张夫人故意顿了一顿,见勾起了众人的兴趣,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听闻赵夫人最是心慈,这几年在临安建了许多慈幼堂。” 唐老夫人仍旧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赵不熄,仿佛外界的纷扰同她没有关系。 吴氏妯娌三人则是冷了脸,嘴角虽然仍旧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却毫无温度。 李清照挑了挑眉,问道:“所以,您是想……” “哎呦,还是您懂我!”张夫人热情的说道:“要不您是名满天下的才女呢!” 见屋里无人应声,张氏只当她们也心动了,继续说道:“我这庶女最是乖巧,只是年岁越发的大了,我也不好一直留着她。 我同我家老爷商议过了,若是赵夫人不嫌弃,就将她留在身边,不拘是妾室还是洗脚婢,能跟着这样的主母,才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吴氏刚要反唇相讥,却被李清照抢了先:“呵呵,这样的福气啊……张夫人,若这也算是福气的话,您何不自个儿留着?” 张夫人愣了一下,心中暗忖:自个儿留着,这话……这李清照是在骂我!可恶~ “你——” 李清照根本不给张夫人说话的机会,阴阳怪气的说:“真是稀奇,这孩子满月,宾客上赶着给孩子他爹送小妾,这是何道理? 这到底是送贺礼来了,还是跑过来给主家添堵来了?怎么,人家夫妻浓情蜜意,碍着你的事儿了?” 李清照四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又重新落到张夫人身上,讥讽道:“人家正经的长辈都不曾插手,轮得到你操心吗?” 张夫人被打了脸,却也不敢恼。这次登门,张浚可是下了死命令了,就算是爬床,也要将女儿留下。 她讪讪的说:“您也莫恼,说来,我也是替唐家着想。这赵夫人成亲多年,才诞下一个孩子,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若是拦着夫君纳妾,这名声恐怕……唐夫人,您也不想家中的女眷名声收到牵连吧?” 唐大夫人周氏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张夫人恐怕不知,我家老爷也不曾纳过妾。想来,我也是给家族抹黑了,竟如此不贤。” 唐大夫人的目光落在张夫人身后的少女身上,意味深长的说:“张夫人,今日听到你这一番言论,我才幡然醒悟。 哎,为了我周家的名声,为了给唐家开枝散叶,不如您将女儿给了我吧?我带回去,让她做我家老爷的良妾。” 李清照拿起手帕,捂着嘴角轻笑了几声。这唐大夫人可真是……言辞犀利啊! “大嫂,大哥若是知道你帮他纳妾,定然会恼。”吴氏抱着孩子,笑盈盈的说:“我看啊,还是让我带回去吧! 早些年,我做主纳了辛氏进府,本想着让她多生几个孩子,不成想生下娇娇,她的肚皮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张夫人,不是我自夸,若论心慈婉婉比不过我。您出去打听打听,我待辛氏亲如姐妹,你这庶女跟着我错不了。” 张夫人一张脸变了又变,这唐婉的长辈,怎的都如此不着调?哪有同女婿争小妾的? 钱氏放下茶盏,自嘲道:“我便没有这样大度了,张夫人您别怪我,我实在不是那等心慈之人,容不下你女儿。” “呵呵……”李清照讥讽道:“孩子满月,给父亲送小妾,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赵士程满月呢……” 第524章 赵昚登基 “哼,简直是不知所谓。” 张夫人气的甩袖而去,留下唐家众人面面相觑。 周夫人感叹道:“我还当她能舌灿莲花呢,原来也不怎么样嘛~ 这都没说几句,便恼羞成怒了,无趣……” 李清照品了口茶,讥讽道:“这等腌臜货,怎么好意思登门的?” 唐老夫人也不装聋作哑了,沉声说道:“许是怕太子殿下登基,寻他的错处。故而才如此刻意讨好。 只是,她明知道我孙女和孙女婿感情甚笃,还要硬塞一个庶女进来做妾室,实在是蠢了些。” 唐老夫人之所以不理会张夫人,是因为她是长辈,亲自下场同张夫人呛声,有失身份。 当然,也有相信几个儿媳妇,能将事情处理好的缘故。 周氏几人也不负唐老夫人的期望,三言两语便将张夫人怼了个哑口无言,只能灰溜溜的逃了。 李清照冷哼一声,说道:“她夫君张浚,便是当年岳飞案的主审官。岳飞枉死,那张浚功不可没。 当年将事情做得那般绝,如今知道怕了?这般上杆子讨好,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且让她再张狂几日。”唐老夫人老神在在的说:“张浚便是那秋后的蚂蚱,长不了……” 唐老夫人如此笃定,皆是因为赵昚同秦桧向来不和,更从不掩盖想要同金人开战的意图。 赵昚称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待他坐稳皇位,第一件事便是收拾张浚之流。张浚岂能不慌? 他讨好赵士程,也是病急乱投医。他也不想想,赵士程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横插一杠子进来,哪里是讨好,分明是得罪人。 赵不熄哼了两声,睁开湿漉漉的双眼,迷茫的看着四周。 吴氏轻轻拍了拍他,对众人说道:“孩子醒了,你们坐着,我带他去找奶娘。” 赵不熄尚且年幼,唐婉将他带出来未曾打算久留。不想遇到了张夫人这位恶客,这才耽搁了如此之久。 唐老夫人松开手,笑着说:“快将他带下去吧! 仔细些,莫要让风吹到。” 满月过了不久,便是赵昚登基为帝的吉日。 赵士程虽未入朝堂,但他是宗室子弟。如今宗室子弟凋零,便是他这种毫无建树之人,也能在典礼上有一席之地。 何况,他同赵昚自幼交好,冲着赵昚的面子,也无人敢怠慢了他。 唐婉则是一早便入了宫,陪伴在即将被封为皇后的郭氏身旁。 想要讨好郭氏的人不知凡几,唐婉并不同她们争锋。老老实实的跟在郭氏身旁,只是场面冷下来时,适时的出声,活络下气氛。 直到宫人来请,唐婉才随着众人离开东宫。 因着赵构是禅位,这种情况纵观历史也不多见。礼部倒也用心,查阅了诸多典籍,这才定下登基大典的步骤和流程。 整个典礼的过程极其复杂,等赵昚黄袍加身时,已经到了正午。 唐婉刚生了孩子没有多久,体力有些跟不上。仪王妃察觉到她不适,偷偷递了块点心过来。 五夫人察觉到两个人的小动作,不由的撇了撇嘴。但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到底是没有开口讥讽几句。 二夫人觉得五夫人拎不清,勾起嘴角,露出讥讽之色。而后理了理衣衫,继续观礼。 继位大典之后,便是封后大典。 太子妃郭氏贤良恭顺,又育嗣有功,皇后之位当仁不让。 仪王妃恍见赵昚的妃嫔之中有几张生面孔,凑到唐婉身边,小声问道:“那几位娘娘是?” 唐婉抬头看去,笑着回到:“那位圆脸的娘娘,是太后娘娘母家的侄女。那位皮肤白皙身形高挑的娘娘,则是赵起的妹妹。” 唐婉所说的太后娘娘,并非是赵构的皇后,而是赵昚的养母张贤妃。 仪王妃狐疑的问道:“赵起?” “嫂嫂,你不识得他也正常。”唐婉低声提醒道:“你只需记得,赵起是太后娘娘外祖家的孩子,万不可得罪了他。” 唐婉顿了顿说道:“这二位娘娘,都是皇后娘娘做主,纳进东宫的。” 郭氏颇有乃祖之风,在接连诞下两位皇子之后,主动开口,将这两位姑娘接进了东宫。 一是报答太后娘娘对赵昚的恩情,二是帮赵昚笼络人心。 至于嫉妒……皇后娘娘自幼受的教导便是如此,她并非善妒之人,也不是会被情爱困住心智。 她清楚,便是自己不提,这两位姑娘也是要入赵昚的后宫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由她开口,博一个贤惠的美名。 仪王妃感叹道:“皇后娘娘胸襟宽广,我不如她。” 唐婉沉默不语,心中却不觉得羡慕。若是夫君三宫六院,便是让她做皇后,她也不觉得开心。 眼下这种日子,正是唐婉所求的。夫君一心一意待她,她也报之以诚。夫妻恩爱,又新添了个小家伙。便是给个皇后之位她也不坐。 赵昚大封六宫,所有的妃嫔都受了封赏还不算完,还有宫宴等着她们。 唐婉终于能和赵士程汇合,两口子坐到一处,唐婉才松了口气。 “累了吧?”察觉到唐婉的疲惫,赵士程心疼的说:“再忍忍,好歹吃几口饭菜,我便带你溜出去。” 赵士程终究是没有溜走,赵昚拿他当左膀右臂,一个眼神飞过来,赵士程便要乖乖的替他笼络朝臣,安定人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赵士程入朝为官是大势所趋,赵昚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众人,赵士程是他的心腹。 赵昚登基之后,先是提拔自己的心腹,而后又安抚了有功劳的老臣。 平静了几日,便处置了赵璩。 赵构在位时没有处置赵璩,为的就是让赵昚借着这件事立威。 赵昚处置的也很好,先是下旨申斥了赵璩一番,而后又借着郭皇后的手,赏赐了陆游的独女陆定娘。 申斥赵璩是摆明态度,不喜赵璩的行事作风,让他收敛脾气,不许再插手陆家之事。 赵璩虽然挨了一顿申斥,行事也低调了几分,却没有什么实质损失。私底下还要承赵昚的情,念赵昚的好。 赏赐陆定娘则是安抚陆游,以示自己的公正。 百姓都注意着这件事,见赵昚如此公正,不因赵璩是宗室子弟便偏袒于他,对赵昚赞不绝口。 这件事还未平息,岳银瓶便敲响了登闻鼓,为父伸冤! 第525章 击鼓鸣冤 “咚——” “咚——” “咚——” 唐承义手持鼓槌,一下接一下击打在登闻鼓上,鼓声荡漾开来。 岳银瓶手持状纸跪在衙门外,高声喊道:“民女岳银瓶,为父伸冤!” 赵士程和唐婉并肩而立,定定地看着岳银瓶。 再往后,是牛皋和明珠,他们身边聚拢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那些人都曾是岳飞麾下的将士。他们为了共同的目标,再次聚集到一起。 岳飞冤死之后,岳家人四散奔逃,如今岳雷、岳霖等人还顶着逃犯的身份,不宜出面。 赵士程主动开口,要为岳飞将军鸣冤,可是他们的师徒身份并未告知天下。赵士程出面名不正言不顺。 岳银瓶再一次走上前世的那条路,为父伸冤。 前世岳飞枉死,岳夫人流放岭南。岳银瓶孤身一人为父申冤,投告无门,心灰意冷之下为父殉节,跳井而亡。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后有唐承义,有唐婉,有赵士程……还有千千万万个为岳飞鸣不平的义士。 还有为此事下山的岳夫人、岳雷等人。虽然家人藏在暗处不曾露面,但是他们的出现让岳银瓶感到心安。 “民女岳银瓶,为父岳飞伸冤!” “我父岳飞,赤胆忠心,从未有过谋反之意。他惨遭奸人陷害,惨死风波亭。” “今日,我敲响登闻鼓为父伸冤,求官家还我父清白,严惩奸人!” “咚——” “咚——” 鼓声有些沉闷,却像是一声炸雷在赵构耳边炸响。 赵构放下手中的画,问道:“于洪,这是什么声音?” 于洪低头恭敬的答道:“回太上皇,这是登闻鼓的声音。许是有人遇到了不平之事,在击鼓鸣冤吧!” “不平之事?”赵构低喃道:“这登闻鼓已经多年不曾响起了……” “官家,要不奴才去前头问问?” 赵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必了!我既然将皇位传给了昚儿,这些事就该由他操心。” “咚——” “咚——” 鼓声传的越来越远,周遭的百姓听到鼓声迅速围拢过来。 “这是登闻鼓的声音,有人击鼓鸣冤。” “走,咱们过去看看……” “同去!同去!” “……” 唐承义再一次敲响了登闻鼓,岳银瓶的声音伴着鼓声,传到周遭每个人的耳中。 衙门中走出一位官员,他行色匆匆,额头渗出汗珠,看得出来走的很急。 “何人在此伸冤?” 岳银瓶高举状纸,高声应道:“民女岳银瓶,为父岳飞伸冤!” “赵士程,为岳飞岳将军伸冤——” “唐婉,为岳将军伸冤——” “岳家军副帅牛皋,为岳家军主帅岳飞伸冤——” 那些曾在岳飞麾下的将士单膝跪地,齐声喊道:“岳家军,为主帅岳飞伸冤!” 此时,已经有百姓围拢了过来。本以为可以看场热闹,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岳将军的后人替他伸冤。 越来越多的百姓跪倒在地,高声喊道:“草民,为岳将军伸冤!” 上位者不会在意岳飞对百姓的付出,可百姓从未忘记那个将他们护在身后的英雄。他们又何尝不想还岳将军一个清名? 赵士程是宗室子弟又有官职在身,不能下跪。他站在人群中,十分的显眼。 他看着眼前这个汗如雨下的官员,朗声说道:“陈大人,请接状纸!” 陈大人脚下一软险些跪下,这是要干什么? 诛杀岳飞的旨意是太上皇下的。虽说如今的官家是赵昚,但太上皇还在世啊! 谁知道官家对岳飞一案怎么看?若是自己接了状纸,惹了太上皇的不快,招来官家的贬斥,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士程皱着眉,不悦的说:“陈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 陈大人结结巴巴的说:“赵,赵大人,这,这……” 赵士程眼睛微眯,眼神中透出一抹杀意,他厉声说道:“陈大人你只管接状纸。若是不能下论断,大可以呈到官家面前,由官家定夺。 你为官几十载,不会连这么点儿事都办不明白吧?还是……非要我亲自呈到宫里去?” 赵士程知道替岳飞翻案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太上皇还在世,此时翻案有损太上皇的威严。也会让人质疑赵昚对太上皇的孝心。 可也只有趁着太上皇在世时翻案,才能彻底洗刷岳飞身上的污名。 这一日赵士程和唐婉筹谋了两年,他们将鼓院、检院、理检院的官员查了个清楚明白。不管今日出来的是谁,赵士程都有办法逼对方接下状纸。 何况,鸣鼓申冤这件事,早就在赵昚那里过了明路。 赵士程之所以费尽周折搞这么一出,也是赵昚授意的。他是太上皇的养子,不能用一道圣旨否决太上皇的决定。 翻案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该走的流程一步都不能少。赵昚要堵住悠悠众口,更要让太上皇默认此事。 唐婉笑意盈盈的说:“陈大人,你先擦擦汗。今日之事本就在您的职责之内,您只许按规矩接下状纸便是。 这状纸到了官家案头,官家自会有安排。您不必如此紧张,我们无心害你。” 陈大人脸上露出假笑,心想:这赵士程乃是官家的心腹,他既然敢站出来,必定有所依仗!我又何必与他为敌,没得招了官家厌弃。 陈大人走到岳银瓶面前,接过她手中的状纸,笑着说道:“本官接下状纸,还请几位移步。” 岳银瓶是一介白身,她敲响登闻鼓属于越阶,按律应当先打二十大板。可赵士程和牛皋在,陈大人不敢。 赵士程还讲道理要脸面。牛皋可是个没脸没皮的。他怕自己提起那二十大板的事,牛皋送他归西。 此事非同小可,不说陈大人这软骨头了,鼓院、检院、理检院都找不出一个敢接下这案子的人来。 陈大人接了状纸,便差人送往宫中。 他本以为这事要拖个一两日,官家怎么也要同太上皇商议一番,才会下论断。没有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官家的旨意便到了。 重审岳飞谋反案,官家准了! 岳银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如此的顺利,领完旨便伏在唐婉的肩头失声痛哭:“婉婉,我终于等到这一日了……呜呜……” 岳夫人就躲在百姓之中,消息传开,她抬头看着青天,低声说道:“夫君,你看了吗?银瓶为你伸冤了……” 第526章 再遇隗顺 张浚本以为太上皇还在世,便是官家有意为岳飞翻案,考虑到太上皇也会隐忍一二。 没有想到官家的手段如此凌厉,根本不同太上皇商量便准了此事。 得到消息之后,张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此时串联朝臣阻止官家的决定已经晚了。何况官家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他听到消息时,官家连彻查此案的官员都安排好了。 张夫人一改往日的跋扈模样,愁眉苦脸的问道:“夫君,这该如何是好?” “我如何知道?”张浚气急败坏的说:“官家的反应如此迅速,若说他是临时起意,杀了我我也不信。 而且,今日为岳飞伸冤的人里有赵士程,他可是官家的心腹。若说没有官家的示意,他能干出这种事来吗?” 张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说:“这可如何是好?秦丞相已经不在了,我们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张浚冷哼一声,说道:“谁说没有?太上皇便是我们最大的依靠。这样,我往宫里递个折子,求见太上皇。” “对对!”张夫人像枯萎的树寻到了新的生机,一脸兴奋的说:“夫君,您这主意真好。 太上皇还在世,官家就敢明目张胆的跟他对着干,太上皇能忍得下去?他老人家定然会呵斥官家,说不定还会将他赶下龙椅……” 张夫人越说越兴奋:“到时候,太上皇定然会换个不会忤逆他的人做官家,我们这些人就又可以安享富贵了。嘿嘿……” “够了!”张浚看她那张狂模样,不耐烦的说:“先把眼下这一关度过去再说以后吧。” 张浚递信心十足的往宫里递了折子,可他没有等到太上皇的召见。 赵构一反常态,不仅没有替他们这些老臣子撑腰,反而下旨狠狠斥责了张浚一番。骂他对朝廷不忠,对新君不敬。 张浚听的冷汗直冒,他这是被太上皇舍弃了?可太上皇图什么,难道他不怕背上骂名遗臭万年吗? 没人能够回答张浚的问题,太上皇的旨意一下,禁卫军便包围了他的府邸。 不止是张浚,当年参与过岳飞谋反案的官员一个都没有逃过,便是那些已经告老还乡的官员,都被抓了回来。 大理寺上下更是无一幸免,岳飞被冤杀,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参与其中。 只有一人,在禁卫军赶到之前被赵士程带走,他就是隗顺。 赵士程带着隗顺大摇大摆的出了大理寺,来到了长街之上,走了一段路进了珍馐楼分号,唐婉就在雅间之中等他。 这一路走来,隗顺的心中翻江倒海,隗顺只是听过赵士程的名字,知道眼前这位是官家眼前的红人。 可他们从未有过交集,这种时候对方为何会救自己? 顾不得寒暄,隗顺坐定之后直接问出了口:“大人,小的斗胆问一句,不知您因何救我?” 赵士程轻笑一声,低声答道:“岳飞将军冤死那一日,大理寺中有一名狱卒,冒着危险将他的尸首偷出大理寺。” 隗顺心中一惊,手掌控制不住的颤抖,那件事他做的很隐蔽。到今日大理寺中的同僚都不知他做过什么,为何…… 不对!确实有其他人知晓这些事。 隗顺蹙着眉,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莫非您就是当日劫走岳将军尸首的那位好汉?” “是我。”赵士程痛快的承认了下来。 唐婉亲自倒了一盏茶放到隗顺面前,笑盈盈的说:“隗先生,今日救你出来便是要谢你,当年不顾危险将岳将军的尸首带出来。 你虽身在大理寺,却不肯同张浚等人同流合污。先生大义,请受唐婉一拜!” 此人有恩于岳飞,岳飞是赵士程的师父,自然也就是唐婉的长辈。何况唐婉同岳银瓶亲如姐妹,这一拜,唐婉心甘情愿。 “使不得,使不得!”隗顺受宠若惊,慌忙站起身来,诚恳的说道:“夫人,这可真是折煞小人了! 隗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哪里能担得起先生二字?何况,带出岳将军的尸首,皆因我敬佩岳将军的为人,谈不上大义。” 赵士程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对隗顺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当初我怕牵连到你身上,无奈之下只能威胁你,不要将那件事告诉旁人。 虽非我本意,但惊扰到你是事实。士程向你道歉,还望你海涵!”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隗顺急忙扶起赵士程,他脸颊微红,难为情的说:“你们不用这样谢我。 我不过就是个小狱卒,怎能让二位向我行礼?再说,当年的事我是自愿的。你们能救我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隗顺越是这样说,赵士程和唐婉越是钦佩他。 他确实是个不起眼的狱卒,可岳飞被关入大理寺之后,没少受到他的照拂。他很平凡,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可他心中有大义。 当年陷害岳飞的人哪一个不比隗顺厉害?可那些人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隗顺有良心。 唐婉客气的说道:“隗先生请坐。夫君带你过来,是让你避开这次的风波。你放心那份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没有人会追究你。” 赵士程和唐婉相视一笑,赵士程再次看向隗顺,笑着说:“我为你寻了一个新的去处,明日开始你便去京兆府做衙差。 京兆府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报上名字,就会有人带你做事。衙差虽不显眼,但比起狱卒来还是强上一二的。” 狱卒虽然也有油水可捞,但比起衙差来还是差上许多的。 毕竟衙差在衙门里做事,接触到的人更多,拿到的打赏也就更多。狱卒成日在大牢里,也只能从犯人的亲眷那里讨些茶水钱。 隗顺起身行了一礼,郑重的说:“小的谢谢二位贵人提携!” 种善因结善果,隗顺也没有想到当年的善举,会救自己一命,还给他带来新的机缘。 赵士程扶起了隗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先在京兆府尹手下干些日子,待岳将军洗刷了污名,我会在官家面前为你请功的。” “小人谢大人提携!不过,请功还是不必了,我做的事儿实在是微不足道……” 第527章 顺势而为 天色将晚,赵昚信步走进太上皇赵构所居的宫殿。 见他仍在品鉴字画,上前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儿臣见过父亲!” 赵构抬眸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这个时候过来,是来请罪的?” 赵昚沉着脸,自责道:“正是!儿臣不顾您的清名,强行为岳飞翻案,此乃不孝之举,还请父亲责罚。” “昚儿,我不曾怪过你。”赵构放下手中的字画,示意赵昚坐到他面前,语重心长的说:“我若是怪你,就不会禅位于你了。 你在东宫时,便言明会替岳飞翻案。我下旨斥责张浚便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让那些指责你不孝的人闭嘴。” 赵昚看似为伤害到赵构愧疚,实则心中波澜不惊。都是做戏给赵构看的,不然他如何安抚赵构,名正言顺的为岳飞翻案? 赵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行事比我有章法,心怀天下,定然会是个好君主!我不行,我有私心……” “父亲,您何出此言?”赵昚关切的问道:“可是有人在您面前说不中听的话了?” 赵构摇了摇头,答道:“我虽然退了位,但也顶着太上皇的名头,谁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自从母亲死后,我时常反思自己。岳飞谋反一事,是我太武断,太自私,这才冤杀了岳飞…… 可我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错误,你也知道这罪己诏一下,我便在史书上留了骂名。只能借着你的手去做这件事……” 赵昚挑了挑眉,他这是后悔了? 赵构苦笑着说:“可我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便是重来一次,赵构也不会改变主意。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一朝遭难天各一方,迎回生母一直是他的心愿。 “昚儿,我知道你们无法理解。”赵构低喃道:“这世上,唯有母亲是一颗真心全为我。 身为人子,怎么忍心看着她在金人手里受苦受难呢?为了迎她回来,我只能对不起岳飞了……” 赵昚沉默了,他确实理解不了赵构的行为。他既想要做个孝子,又不想背负残害忠良的骂名。 可最后,他是既没有尽了孝,又背上了骂名,还痛失岳飞这样的良将。 赵构叹了口气说:“你放手去做便是,不需要考虑我。既然我已经将这天下交托到你手下,便不会再乱掺和。” 赵昚笑着应道:“儿臣从不曾质疑过父亲的决定,更不会污了您的名声。 何况,岳飞被冤杀并非是您的错。是奸相秦桧勾结金人串联朝臣,他们用心险恶蒙蔽了您,您才做出错误的判断。” 赵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就按你说的这套说辞办,快去忙吧~” 冤杀岳飞时,赵构为了不背负骂名,寻了许多的借口。 为岳飞平反便没有那么曲折了,岳银瓶状纸递到赵昚的案头上,赵昚立刻做出了安排。 这一日他也谋划了许久了,派哪个官员去搜查证据,派哪个官员去审问证人,赵昚都反复琢磨过许多次了。 朝臣不是傻子,赵昚反应如此迅速,谁看不出来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上行下效,不过月余岳飞的案子便真相大白。 正如唐婉和赵士程所想的那样,太上皇和官家将秦桧推出来背了这口黑锅。 秦桧虽然死了,但是秦家还在。安素心和秦垚没过几日舒心日子,便被关进了监牢,只待结案后流放岭南。 安家也没有逃过去,在失去定国公的爵位后,终究用命做代价,偿还了自己造的罪孽。 当然,这里头有赵士程的手笔,他一直记得安家和秦桧勾结,意图毒杀师父牛皋的事。若不是姜神医力挽狂澜,师父早就做了鬼。 他隐忍这么久,终于出了这口恶气,为师父讨回了一个公道! 真相大白于天下,群情激奋,临安城的百姓连夜掘了秦桧的坟。秦桧的坟墓中葬的是秦桧的替身杨先生。 但百姓不知道真相,不要说做了秦桧替死鬼的杨先生,就连王氏也受了牵连,她的尸骨也被人拖出来鞭挞。 此案虽然没有牵连到王家,但王家也不敢替王氏出头。这是众怒,若不是犯了众怒,秦桧和王氏怎会被人鞭尸? 至于沦落成乞丐的秦桧,早在岳银瓶敲响登闻鼓的那一日,便被明珠捉了回去。 牛皋也够狠,百姓掘坟挖墓的时候,他将秦桧带了过去,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下场。 “秦桧,看到了吗?这就是恁的下场。” 秦桧避开愤怒的人群,瑟缩成一团躲在马车后面。他被割了舌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过眼神中尽是惶恐之色。 明珠一把将他拎起来,扔到了牛皋面前,牛皋抬脚踩住他的后背,沉声说道:“恁以为这就完了吗?俺告诉你这还不够。 俺会让恁亲眼看着,看着恁昔日的党羽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哼~”明珠冷哼一声,阴恻恻的说道:“爷爷,您跟他废什么话?他若是有良心,也不会做出那等事儿来了……” 秦桧张开嘴,发出“啊……啊……”的嘶喊声,可无人能够听懂他的话。 他本以为自己的身份被顶替,又被安素心弄成这副鬼样子,已经很惨了。没想到那只是开始…… 他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向大地,心中愤恨的想着:赵构,你也太狠了!我秦桧替你做了这么多事,你竟然一分情面都不讲。 为了将自己摘干净,竟然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和金人联手将你弄死…… 牛皋蹲下去,抬手捏住秦桧的下巴,直视他的双眼:“恁是不是骂太上皇哩?呵呵呵……没用…… 他能毫不犹豫的舍弃岳老弟,自然就能舍弃恁。恁和俺们这些人没有什么不同,大家都是太上皇手中的棋子而已。 有用的时候,拿起来用。等到没有用了就丢掉一旁落灰。不同的是,恁更合他的心意,他用起来更顺手罢了……” 牛皋看着鲁莽,实则心中最有成算的便是他。 牛皋拍了拍手站起来,对明珠说:“明珠啊,恁可要看好了他,千万不要让他逃了。” “爷爷,您放心吧!” 秦桧发出痛苦的嘶吼,却被周遭百姓的辱骂声淹没。 没了,他的荣华富贵,他的权势地位,他的名声……都没了。 第528章 张浚问斩 秋风萧瑟,阵阵寒风中,一辆辆囚车驶向菜市口。 多年前,张宪曾坐着囚车,被官差押送到这里问斩,当年的监斩官便是张浚。可他命好,赵士程和陆文龙劫狱,救下了他。 多年后,他再次来到菜市口。这一次身份调转,他张宪光明正大的站在人群之中,囚车里的人换成了张浚。 张宪低头从篮子里拿出一颗臭鸡蛋,狠狠的砸向张浚,口中呼喊着:“就是这个狗贼害死了岳将军——砸他——” 老仪王赵仲湜也没闲着,自从岳飞平反之后,赵昚便下了恩旨将他放出了府。 赵仲湜拿起一片烂菜叶照着张浚砸去:“砸啊——大家不要放过他——” 有这二位起头,本就恨透了张浚等人的百姓,砸的更起劲了。 待到张浚等人下了囚车,身上已经沾满了臭鸡蛋烂菜叶,连衣服本来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午时已到,监斩官赵士程一声令下,张浚人头落地。 此案牵连甚广,饶是赵昚开恩,刑场之上也是血流成河。 赵昚为岳飞正了名,召回了岳飞的家眷,并将从前的宅子田产尽数归还。追封岳飞谥号武穆,封鄂王。 从前的岳夫人,如今的鄂王妃李娃,站在人群中亲眼看着这些构陷夫君的人,人头落地。 从始至终,她都不曾有过一丝惧怕的神色。 岳雷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母亲,他们已经死了,咱们该回去了。” 岳夫人一动不动的盯着张浚的人头,沉声说道:“雷儿,霖儿,你们去将张浚的人头取来,拿到你父亲的坟前,让他也看看。” 岳飞平反后,京兆府衙差隗顺站了出来,说出了埋葬岳飞的地方,并带人寻回了岳飞的尸骨。 官家感叹于他的大义,赐下白银千两。之后命人为岳飞修缮墓穴,将他重新葬于栖霞岭。 岳雷微微颔首,和岳霖走上前去,取走了张浚的首级。 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人群后面的牛皋,还有他身边那个满脸刀疤的乞丐。 明珠拉着唐婉的手,抬头问道:“姑姑,接下来我们做什么?这个乞丐如何处置?” 唐婉低头看着明珠,笑着说:“我们将他带去岳将军墓前。” 说完,唐婉扭头对牛皋说:“师父,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牛皋握着一对铜锤,笑嘻嘻的说:“中!明珠你将这人带上马车好好看管起来,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不多时,三辆马车缓缓离开长街,往西湖的方向驶去。 几年不见,岳安娘苍老了许多。此时她坐在岳夫人身边,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岳夫人看大女儿这副样子,担忧的问:“安娘你这是怎么了?自从你回来便闷闷不乐的,可是李家又给你气受了?” 岳安娘病恹恹的说:“母亲,若是他们继续给我气受,我反而还敬佩他们几分。 您不知道,自从父亲平反,您派人接我回临安,他们立刻就变了态度。我那夫君已经几年不登我的门了。 我来之前,他竟觍着脸说要再同我生个孩子,真真是没有骨气……让我瞧不起……” 岳银瓶递给唐问君一块点心,抬头说道:“姐姐,你若是过的不顺心,便同他和离吧!有我们这些弟妹在,不会亏待了你的。” 岳安娘摇了摇头说:“有孩子牵绊着我,和离岂是那么容易的?只是,我们夫妻到底是离了心…… 罢了,孩子们待我很好。便是我公婆在背后教唆,他们也从未听过。李家人欺辱我,也是孩子们将我护在身后。” 这世道对女子而言,从不曾有公平可言。和离容易,可和离之后呢?岳安娘是带不走自己的孩子的。 岳夫人叹了口气劝道:“安娘,你若不愿伺候他,便正大光明的告诉他,不许他进你的院子就是了。 是我们将你教的太守规矩了,女人太懂事了就容易受委屈。从今往后,你也学学银瓶,不高兴就说出来。” 岳安娘点了点头说:“母亲,我记住了!您不用为我操心。” 岳夫人点了点头,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安娘,我听岳雷说你生母在临安?” “母亲,我不清楚。”岳安娘露出一抹苦笑,失落的说:“我同她也只见了两面而已。当年二弟自首,我同刘氏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是刘氏,不是母亲。 这些年,岳安娘吃了许多苦。她过的那么难,都不曾抛下孩子离开。刘氏却因为贫苦,轻易的抛弃了他们姐弟三人。 她知道爱孩子的母亲会怎样做,也彻底放下了,同刘氏的那点儿母女情分。 岳安娘挽住岳夫人的胳膊,头轻轻靠在岳夫人的肩上,笑着说:“母亲,我从前确实对您不够亲近,如今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亲娘!” 岳夫人轻轻摸着岳安娘的头发,应道:“安娘,我知道你同我不够亲近,可我不从来不曾怨过你。 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你已经记事了。我们也不曾告诉你刘氏离开的真相,那种情况下你能不仇视我,已经很好了。 我还记得我刚生下霖儿的时候,那时家里的日子艰难,你便帮我哄着几个弟弟,让我做活换口粮回来。” 岳安娘打断了岳夫人的话:“母亲,若是我早些知道真相,定会做的更好一些。” 这几年岳安娘日日后悔,当年不该只顾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就忽略了继母生下的弟妹们。 更不该和岳云、岳雷说那些话,害得两个弟弟跟她一样,没有领会到继母的苦心。 岳夫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岳安娘,诚恳的说:“安娘,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知你过的不开心,过几日便回去将你的孩子接过来吧! 你不愿同夫君和离,便远着些,省的他三不五时跑出来恶心你。孩子到了临安就在家中住,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家中都能帮衬一二。” 岳安娘摇了摇头说:“母亲,若是真需要您出手相帮,我定然会开口说的。只是我不想留在临安。 李家正愁找不到机会跑到临安来。若是我留在府里,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那一大家人就会追过来。” 岳银瓶叹了口气,她这姐姐还是优柔寡断了些,她沉声说道:“姐姐,你便听母亲的安排吧! 李家追过来更好,等他们到了府上,便由母亲开口,让你同公婆分家。若是他们不肯,我便问一问这些年他们拿了咱们家多少银子。” 岳安娘迟疑的点了点头,她和李家的关系早就有了不可修复的裂痕,若是能摆脱他们,还不用同孩子分离,她愿意试一试。 第529章 祭拜岳飞 已经进了深秋,栖霞山上的枫叶尽皆红透了。 如烈火,如骄阳。 马车行至山下,唐婉在明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便被这一片红云灼了眼。 崔李早就在此处恭候多时,见唐婉到了,赶紧迎上来:“夫人,您可算到了!奴才已经恭候多时了。” 唐婉低声问道:“鄂王墓前可有人在?” 岳飞改葬到栖霞岭之后,日日都有百姓到他坟前烧纸祭拜,故而唐婉才这样问。 崔李躬身说道:“奴才按您的吩咐,将过来祭拜的百姓都拦了下来。鄂王墓前无人,我带您过去。” 唐婉微微颔首,转身对岳夫人说:“伯母您先请——” 岳夫人带着儿女走在前面,唐婉搀扶着牛皋紧随其后。明珠押着变成乞丐模样的秦桧走在最后面。 虽然沦落到这般生不如死的田地,秦桧仍旧想要活命。来的路上几次三番想要逃走,都没有成。 明珠将他看的死死的,稍有不对上去就是一巴掌。 行了一段路,众人来到鄂王墓前。明珠抬腿照着秦桧的腿踹了一脚,秦桧踉跄着跪倒在地。 牛皋放下铜锤,在岳飞坟前磕了几个头。 再起身时,牛皋老泪纵横。他拭去眼泪强装镇定,开口说道:“老弟,为兄将秦桧那恶贼带来了。 当年俺曾说过,定要手刃仇人为恁报仇。但是士程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引起内乱,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如今大仇已报,老弟啊,恁也可以安息了……呜呜……哥哥想恁啊……” 赵士程将手中的祭品递给唐婉,走过来扶起痛哭流涕的牛皋,沉声宽慰道:“师父,您不要哭了!让岳将军看到该笑话您了……” “呜呜……俺倒是情愿被他笑话,也不想像现在这样……” “俺同岳老弟相识于微末,一同投军报效朝廷。二十多年来俺们南征北战,夺了不知多少金人的性命。” “万万没有想到,俺们俩个没有死在金人的手里,反而在自己人手中丧了命!早知如此,还不如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 牛皋和岳飞并肩作战多年,历经生死,几度陷入绝境。他曾以为战场便是自己的归宿,没有想到最后竟折在秦桧之流手中。 牛皋哭的伤心,岳夫人听着心中也难受的紧。 明珠偷偷拭去眼泪,强颜欢笑:“爷爷,您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牛皋哭声停了下来,板着脸说:“俺老牛也粗读了几本书,考状元是不成了,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还是没有问题哩~” 赵士程叹了口气,心道:师父何曾读过书?他不过是常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说书罢了,也知这几个词是从哪个话本子里学的…… “师父,您不要哭。”唐婉脆生生的说道:“今日大仇得报,我们应该高兴才对!您看,这秦桧该如何处置?” 提起秦桧,牛皋立刻来了精神,接过明珠递过来的铜锤,高声问道:“将张浚的首级摆好,我这便要了秦桧的狗命,告慰岳老弟在天之灵!” 秦桧闻言惊恐万分,他跪在地上向后爬去。 岳云飞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落地的位置正好是岳飞的墓碑之前。 牛皋余毒未清,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饶是如此他还是用力掷出铜锤,危急时刻,也不知秦桧哪里来的力气,翻身躲开了。 却不想电光火石之间,岳夫人抽出岳雷腰间的佩剑向秦桧奔去。 一把长剑穿过秦桧的胸膛,他抬起手想要推开岳夫人,却被追过来的牛皋踢飞出去。 长剑之上有鲜血滑落,岳夫人抬手将剑递给了岳雷,低声吩咐道:“雷儿,去将他的首级斩下,祭拜你父亲。” 牛皋挑起大拇指,赞道:“弟妹风采不减当年啊!” 岳夫人接过唐婉递过来的手帕,随意的擦了擦手,将手帕仍在一旁。 “牛大哥,我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采啊?不过是想要亲手为夫君报仇,才刺出那一剑的。” “嘿嘿……”牛皋笑着说道:“恁不要谦虚,若不是恁在后方坐镇,岳老弟也不会这么顺利建成岳家军。” 岳夫人感叹道:“都是老黄历了,还提起来干什么啊……” 岳银瓶走过来盈盈一拜,轻声说道:“母亲,都准备好了,可以祭拜父亲了。” 时隔多年,岳家人终于聚集到一处。 待大家寻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岳夫人突然开口说道:“士程,婉婉,你们两个到前头来。” 赵士程和唐婉对视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走上前去。 还未站定便听岳夫人朗声说道:“夫君,陷害你的恶贼尽皆伏诛,他们的首级便在你眼前,若是你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今日我带着孩儿们过来祭拜你,有一桩事要同你说。自你蒙难之后,我们岳家尽皆成了罪臣。 秦桧那恶贼更是下了令,要取了我和孩子们的性命。幸得士程和婉婉出手相帮,我们才能逃出生天。 你在世时曾以兵法相赠,将看家的本领悉数相传。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要代夫收徒,定下你和士程的师徒名分!” 赵士程虽然得到岳飞的栽培,学了岳飞的看家本领,但是从未正式定下师徒名分。 如今大局已定,岳夫人代夫收徒也是想要报答赵士程一二。有了岳飞亲传弟子这个名头,赵士程的路会走的更远。 岳夫人看向牛皋,郑重的说:“牛大哥,对不住了!事先也没有同您商量,您看这事儿?” 牛皋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能晃花人眼:“弟妹这是好事,俺老牛没有意见!” 岳夫人微微颔首,开口吩咐道:“云儿,将东西拿过来吧!” “士程,给你师父跪下——” 赵士程没有想到,岳夫人会代夫收徒。他和唐婉对视了一眼,唐婉眼中含笑,对他点了点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赵士程郑重的跪在岳飞的墓前,俯身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接过岳云递过来的茶盏,将茶水洒在岳飞的墓前。 “师娘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赵士程接过岳云递过来的第二盏茶,恭敬的呈到岳夫人面前,岳夫人伸手接过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她从怀中掏出一对玉佩,交到赵士程手中。 “这对玉佩,是我和你师父的定情信物。今日送给你,你和婉婉一人一块。” “士程,我有几句话叮嘱你。” 第530章 建庙立祠 “大宋的将领何其多,可只有你师父一人,身居高位后仍不忘本心。” 说来,岳飞是大宋顶尖的将领之中,唯一一个不沉迷于享乐的人。便是做了掌管千军万马的大元帅,也不曾讲过排场。 “师娘希望你继承你师父的遗志,早日将金人赶走,收回大宋丢失的疆土。” “也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婉婉,不要让你的结发之妻寒了心。” 赵士程站起身来,应道:“师娘您放心,我不会辜负婉婉的一片真心。不管我赵士程有何成就,她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会将师父的教诲谨记在心,定不辜负他的栽培和您的期许。” 岳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年她和岳雷流放岭南,赵士程在城外相送。别人都怕同岳家扯上关系,只有这个傻孩子喊了她一声师娘。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两个孩子的所作所为,岳夫人都看在眼里。 唐婉笑着说道:“师娘,咱们快开始吧!等到祭拜完师父,我和士程带大家去一个地方。” 岳夫人吐了口气,笑着说:“好,咱们这就开始吧!” 枝头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天上的乌云也挪开了脚步,太阳露出真容,阳光撒在大地上。 赵士程和唐婉带着众人,拐了一道弯便停下了脚步。 岳银瓶看着眼前的庙宇,狐疑的问道:“这里何时多了一座庙?” 这座庙还未建成,庙宇四周到处都是工匠。虽然忙碌且辛苦,但每个工匠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唐婉挽住岳银瓶的手说道:“嫂子,咱们进去看看。” 虽然众人都心存疑惑,不过这庙宇近在眼前,有什么疑惑进去看看便知。 待进了庙门,众人便看到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道人站在大殿前,叉着腰指挥着工匠干活。 “老李头,你下笔可要稳一些!这双眼睛既要威严又要有悲悯之情。” “二蛋,你这个颜色是不是调的淡了些?” “哎呀,老周你弄错了,不是这样弄……” 岳夫人眉头微蹙,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赵士程朗声说道:“怀安真人,我们过来看您了。” 岳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惊诧之色,还不待她开口,岳云便冲上前去激动的说道:“真人,我说这背影为何这么眼熟,原来真的是您? 几年不见,您还是老样子。不,您比三年前还要年轻几分!” “是你小子啊?”见到故人,怀安真人脸上露出笑意:“你小子还欠我一只烧鸡呢!带来了吗?” 岳云讪讪的说:“小子不知道您在这里,所以……” “哼~”怀安真人轻哼了一声,不满的说:“就知道你是诓骗我的,一只烧鸡罢了,这么多年也不兑现……” 唐婉插了句嘴:“怀安真人,您莫要生气。我带了些吃食过来,这便让人取来。” 怀安真人低声嘟囔道:“这还差不多!岳云你小子学着点儿。” 说着,怀安真人转身向后看去。 岳夫人看到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声音有些颤抖,她激动的说:“我见过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还是这副样子? 难道,这世间真有长生不老之术不成?” 怀安真人笑盈盈的看着岳夫人,说道:“李姑娘,没有想到你还记得贫道。” 岳夫人抚了抚发髻,低声应道:“仙长真会开玩笑,我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哪里还能唤我李姑娘?您叫我岳夫人吧!” 怀安真人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他行了一礼,说道:“岳夫人,许久不见!” 岳夫人顾不得其他,追问道:“仙长,您还不曾回答我,这世间这有长生不老之术吗?” “这世间从不曾有长生之术。”怀安道人答道:“您觉得我丝毫未变,不过是贫道施展的障眼法罢了。” 岳夫人悄悄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世间有长生不老之术,若真也那也太吓人了。 至于障眼法,街头卖艺的人都会的把戏,仙长学会一二也不足为奇。 岳夫人抬头往大殿之上看去,见工匠正在为殿中的神仙描绘衣服,好奇的问道:“仙长,不知这是供奉的哪位神仙?” 说话间,崔李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怀安真人鼻子抽动,闻到美酒的味道,立刻抛下岳夫人等人跑了过去。 赵士程抬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提醒道:“师娘,您仔细看看这是谁。” 岳银瓶喃喃低语:“父,父亲……” 岳云也认了出来,他扶住岳夫人,激动的说:“母亲,这神像是按照父亲的模样做的!” “夫君?”岳夫人扭头看向赵士程,问道:“士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士程摸了摸鼻子,说道:“师娘,这事都是婉婉操办的,还是让她同您说吧!” 唐婉也不吊人胃口,直言:“师娘,这是鄂王庙,供奉的这正是师父他老人家!不过,我也是按怀安真人的意思建的这庙宇。 怀安真人不曾告诉我,这样做的用意。只说对师父有好处,我便照着做了。” 岳夫人回头,看向坐在殿外狼吞虎咽的怀安真人,微微摇头,叹息道:“你问不出来,我就更问不出来了……” “师娘,这庙宇快要建成了。”唐婉笑着说道:“怀安真人的用意,我们很快就能知晓了。” “好!好啊……”岳夫人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岳飞的神像,感叹道:“真好……” 当年离开临安时,岳夫人以为,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夫君平反的一日了。 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三年,事情便迎来了转机。虽然最该死的赵构安然无恙,可他那些走狗尽皆遭了报应。 新帝雷厉风行,为岳飞正名之后,便赦免了岳飞的家眷,返还屋舍田产。岳夫人心中清楚,能办成这件事赵士程和唐婉功不可没。 便是新帝赵昚促成岳飞平反一事,都带着私心。他是想利用这个案子安定民心,收服朝中武将,为北伐做准备。 也只有赵士程和唐婉是真心为岳飞奔走,不计较个人得失。 腊月初八,腊八节。 临安已经许久不曾下过雪,今日却飘起了雪花。幸好雪并不大,没有影响人们出行的脚步。 李掌柜信步走出珍馐楼,还未坐上马车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李掌柜,留步,留步——” 李掌柜转身看去,见是对面藏宝斋的文掌柜,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文掌柜啊!您这是做什么去啊?” “这不是听说今日鄂王庙建成,想要过去凑个热闹嘛!”文掌柜笑着说道:“李掌柜,是今日没错吧?” 第531章 岳飞显圣 李掌柜客气的说道:“是今日没错!文掌柜您这消息可够灵通的。” “嘿嘿……”文掌柜嘿嘿一笑,应道:“这可是大事,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就不必在这临安城中混了。您这是要过去吗?” 李掌柜点了点头回道:“刚把铺子里的事安排清楚,正要过去呢,不如同去?” “同去!同去!” 岳飞便葬在栖霞岭,平日里过来祭拜他的百姓便不少,今日鄂王庙建成,过来的百姓更多。 素来清静的栖霞山人声鼎沸,熙来攘往。 鄂王庙内,神像已被红布遮住,怀安真人一改往日的疯癫模样,一本正经的操持着仪式。 唐婉等人站在大殿中,静静等待着。 只见怀安真人手指翻飞,指尖一划红布飘然落地,一尊威严的神像出现在众人眼前。那神像的模样是按岳飞的样貌做的,少说也有六七分相似。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恭请鄂王岳飞归位!” 只见一道金光划破天空,今天下雪天气昏沉,这道金光虽然微弱,却被众人看在眼中。 金光一闪而过,钻入大殿里,隐入神像中。 聚拢在山间的百姓伸手指向庙宇的方向,口中惊呼:“快看——定然是岳将军显圣了!” 青石板路上,庄严的庙宇里,到处都是跪在地上叩拜的百姓。 岳夫人抓紧岳银瓶的手,激动的问道:“银瓶,你可看见那道金光了?” 岳银瓶还未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她双眼圆瞪,呢喃道:“看,看到了……母亲,那真是我的父亲吗?” 赵士程看时辰差不多了,对身旁的宫人说:“李公公,时辰差不多了,劳烦您宣读圣旨吧!” 李公公捧着圣旨走到大殿之中,他正对着岳飞的神像,展开了圣旨。 圣旨一出,众人跪倒在地。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大殿中响起。 “朕绍膺骏命,感念鄂王岳飞之功德,特封其为‘三界靖魔大帝忠孝庙法天尊岳圣帝君’,准百姓建庙供奉……” “岳夫人,接旨吧~” 岳夫人又叩拜了一番,这才起身接过李公公手中的圣旨。 “辛苦李公公走这一趟!”说着岳夫人接过了圣旨。 怀安真人高声说道:“还请岳夫人将圣旨供奉到神像之前!” 这道圣旨是赵士程进宫求来的,为的就是助岳飞成神。他是官家亲封的正神,自此之后便可以广修庙宇,享香火供奉。 岳夫人强忍住泪水,将圣旨供奉到神像前。接过怀安真人递过来的香插在香炉上。众人这才依次上前敬香祷告。 赵士程看到挤在他身边的李公公,悄声问道:“李公公,你……” “赵大人,我也想拜一拜鄂王。”李公公轻声说道:“这是官家的意思,也是我的心愿。” 赵士程微微颔首,让了一步,说道:“李公公,你还要赶回宫中复命,你先请——” 李公公也不推让,笑着说:“赵大人客气了!今日杂家就僭越一回,抢个先。” “公公说笑了,这是官家的意思,当然要请你先上香了。” 岳家的孩子之中岳雷为首。闻言带着众人避让到一旁, 至于岳云,他一直躲在大殿之后。他是“死”了的人,若是他用岳云的身份出现,会招来无尽的麻烦。 当年他假死脱身,如今却又死而复生,若是真追究起来,一个欺君的罪名是逃不脱的。 腊八节,栖霞山鄂王庙建成,岳飞显圣。 从这一日起,鄂王庙便香火不断,无数的百姓从各地赶来祭拜岳飞。待到天色昏沉,百姓才陆续下山。 今日下雪,本该昏沉的天空到了晚上,竟然露出点点繁星。 怀安真人坐在蒲团上打坐,良久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就在他睁眼的那一刹那,他的容貌迅速苍老。 唐婉紧紧攥住赵士程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她开口问道:“真人,你,你这是怎么了……” “小友勿怕!”怀安真人笑着说道:“我的心愿已经达成,该走了。” 赵士程从未见过如此骇人之事,结结巴巴的说:“您,您……” 怀安真人嘴角含笑,沉声说道:“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二位小友!” 赵士程恭敬的说:“真人请讲——” “待我去后,劳烦二位小友为我和师弟立像,供奉在这大殿之中。” “我师兄弟二人遭了天谴,不能入轮回。只有这一个办法,可助我们师兄弟二人超脱。” 唐婉和赵士程郑重的行了一礼,齐声说道:“请真人放心!” 怀安真人苍龙的速度越来越快,几句话的功夫脸皮已经垮的不成样子。 “当年我们师兄弟二人下山历练,机缘巧合之下窥破天机,知晓了大宋气数将尽,黎民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我们师兄弟不忍生灵涂炭,故而行了逆天之事。本以为这一劫的转机在岳飞身上,我拼尽全力救他,却是徒劳。 直到我遇到你才寻得一线生机。还望二位小友能继承岳飞将军的遗志,救大宋于危难之间……” 赵士程坚定的说:“真人,我答应您!” 唐婉的语气很是凄凉:“真人……” 她听懂了怀安真人说的那句话,怀安真人拼尽全力救岳飞却徒劳无功,那是前世的事。前世不止岳飞的下场惨,他的家人尽皆受了牵连。 至于他所说的行逆天之事,唐婉猜测,他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样重活了一世。唐婉重生是得了上天的眷顾。 那怀安真人呢?他不像唐婉,那他重活一次只能是强行改命。这才是逆天! 不然,他因何知晓前世之事? 不过刹那,怀安真人生机全无。脏兮兮的道袍下只剩一具枯骨。唐婉没有得到答案…… 赵士程将唐婉揽进怀中,用手掌遮住了她的双眼。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能相信,有人能在片刻间苍老又化成一具枯骨的。 “婉婉不怕!我去喊人过来……” 唐婉本打算将鄂王庙交到怀安真人手中,毕竟岳飞被封为“三界靖魔大帝忠孝庙法天尊岳圣帝君”,是道教的神仙。 可她没有想到怀安真人会坐化。当年他托唐婉给怀素真人传话,说不出十五年便会去找怀素真人,不过才过了几年而已。 “婉婉你怎么了,可是吓到你了?”赵士程担忧的看着唐婉,宽慰道:“你不要害怕,真人他是羽化成仙了……” “我无事,只是真人坐化的太突然了,我一直不知如何应对。” 唐婉抬起眼眸说道:“夫君,给洞霄宫送信吧,怀安真人到底是洞霄宫的人……况且,鄂王庙也需要有人看守。” 第532章 黄粱一梦 “赵构—— 赵构——” 赵构迷茫的睁开双眼,问道:“何人唤我?” “你且看清我是谁!” 赵构转过头去,耀眼的金光晃的他睁不开眼。他抬起手臂遮挡住金光,待金光暗时才看清楚来人。 “岳,岳飞?”赵构瞪大双眼,惊恐的看向前方,厉声喊道:“来人——来人护驾——” “你不必惊慌。”岳飞平静的说:“你忘了?我已经死了。” 赵构惊出一身冷汗,声音有些颤抖:“对,你死了!你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过来找我?” 岳飞的眼神中无喜无悲,更没有恨,他开口说道:“我来了却你我的恩怨。你跟我来——” 一道金光钻入赵构的额头,再一睁眼他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岳飞站在他身旁,指着前方的人群说道:“你且听听,后人是如何评价你的。” 赵构看着那些露着胳膊和腿,穿着奇怪的人,耳边传来他们的说话声。 “教授说今天我们要学习南宋的历史,昨天你们都预习过了吗?” “我特意去网上查了南宋的历史资料,尤其是宋高宗赵构那一朝的记载。啧啧……他就是个冤杀忠臣的昏君。” “我也看了,我看网友都喊他‘完颜九妹’、‘完颜构’,哈哈哈……” “这名字起的好!太符合赵构的气质和形象了。你们说,他冤杀岳飞到底是为了韦太后,还是惧怕金人又怕背上骂名,所以拿韦太后当幌子?” “那谁说的准……不过我觉得,还是惧怕金人,用韦太后当幌子的可能性更大。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要是有那个心思,早就迎回韦太后了。” “我的意见跟你不同,我觉得他早就有迎回生母韦太后的想法,不过当时徽宗、钦宗二帝还在世。 若是迎回韦太后,宋高宗就要迎回徽钦二宗,他大概是舍不得皇位,才拖了那么久。” “他这个人真是可笑。说自己仁孝,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迎回生母。却对自己的生父视而不见,巴不得他早点死在金国。伪善伪孝……” “比起宋高宗,我更喜欢宋孝宗赵昚。他是个明君,可惜他空有一颗收腹故土,驱赶金人的心,手底下却无人可用。” “你们说,如果当年岳飞没有被冤杀,宋孝宗有没有可能改变历史?或许,南宋也不会那么快就灭亡了……” “周末我想去杭州栖霞岭看看,去祭拜一下岳飞,有没有人想一起去啊?” “我想去!” “……” 赵构听的面红耳赤,他偷偷瞥了岳飞一眼,心里惶恐不安。 岳飞倒是面不改色,好像被讨论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缓缓开口说道:“走——” 又是一道金光闪过,赵构看到了一处悬崖,悬崖之下是大海,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岸边的石头。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话音刚落,赵构便看到从远处跑来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孩童。 两个人爬到悬崖上,那男子将背上的孩子放了下来。 只见他对着那孩子行了大礼,恭敬的问道:“官家,大宋已经亡了!如今后有追兵,前面又是大海,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男孩遥遥的望了一眼身后的追兵,又转身看了一下幽蓝的大海。平静的说:“陆爱卿,大宋便是亡了,我也是大宋的皇帝。 大宋的皇帝不能落到鞑子手里,我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陆爱卿,我要在这里自我了断,你走吧……” 陆大人眼含热泪,激动的说道:“微臣愿陪官家赴死!” 身后传来鞑子的喊叫声,男孩又往后看了一眼,张开了手说:“陆爱卿,麻烦你抱我起来。” 陆大人将男孩抱进怀里,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 “爱卿,跳吧——” “我不能让祖宗蒙羞——” 高高的悬崖上,一个中年男子抱着那个男孩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赵构早已泣不成声,大宋亡了!亡了—— 岳飞清冷的声音响起:“他叫赵昺,是大宋最后一位皇帝。若不是你为一己之私杀了我,致使朝廷无将可用,大宋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错了吗?”赵构嘶吼道:“我没有错!我是君,我岂能有错?难道我母后还比不过你一个臣子重要吗?” “我不重要。”岳飞定定地看着赵构答道:“我岳飞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多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黎民百姓! 你在高位上坐的太久了,已经忘了民贵君轻的道理。你为了一己之私弃万民于不顾,这岂是为君之道?” “你说的好听!”赵构的不敢承认自己错了,若他做错了,又该如何自处? 岳飞大手一挥,赵构来到了田间。 空旷的田野里,老农挥着鞭子驱赶着牛车,向不远处的村庄走去。 村口不远的地方,一个年轻的汉子正在锄草,地头上有个年轻的小妇人正在唤他:“夫君,过来喝口水歇一歇吧!” 有一群孩童笑嘻嘻的跑了过去,留下银铃般的笑声。 忽然画面一转,那老农躺倒在地,脖颈间有一道刀痕,鲜血流了一地,早就没了生息。 他的那头牛,已经变成了鞑子手里的烤肉。 屋里传来女子被欺辱的声音,一个高壮的鞑子提着裤子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淫笑,美滋滋的说道:“这小娘们滋味不错……” 她的夫君被绑在树上,头歪歪的斜在肩膀上,已经死去多时。 他的脚下趴着两个幼童,嘴角溢出鲜血,费力的喘息着,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岳飞叹了口气说道:“朝中无强将,自然抵挡不了鞑子南侵。你看看他们的下场,赵构,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眼前的这幕惨剧,将赵构的记忆唤醒。那是他还不是皇帝,这是一个被父亲抛弃,被送去北地做人质的皇子…… “我来寻你,是了却你我之间的因果。我岳飞不曾愧对过你半分,更不曾愧对过百姓。” “我知你不会悔过,不过我也不在乎了,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你且去吧——” 赵构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到有人在耳边唤他:“太上皇,您快醒醒!” 他用力睁开双眼,看到于洪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太上皇,您可算醒了!您做噩梦了,奴才唤了许久才将您唤醒。” 赵构坐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环视四周发现是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心中大定。 他开口问道:“岳飞那座鄂王庙是今日建成吧?” 于洪悄悄看了赵构一眼,小心翼翼的说:“回禀太上皇,鄂王庙是今日建成的。 听说……百姓见到金光划过,落入鄂王庙中。现在临安城里都在传,说是岳飞显圣了……” “哦?竟然还有此等奇事?” 想到那个梦,赵构不由的深想了几分,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第533章 大赦天下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在狱中受尽折磨的周大军终于迈出了牢门。 吴文斌做事厚道,唐婉也不曾落井下石。故而周大军只是受了应受的责罚,并未收到折磨。 可饶是如此,他比几年前看起来也苍老了许多。 临安城变了许多,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长街上,看着过往的人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一群衙差经过,驱散了人群,在墙上贴了一张告示。 周大军被人群拥了过去,抬起头,用麻木的眼神看着那张告示。可是他不识字,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不过,那画像倒是有几分眼熟…… 那衙差贴好告示,转身对周遭的百姓说道:“大家过来看一看,此人是徽州人士,本名曹萍娘。” 听到曹萍娘三个字,周大军麻木的眼神露出一抹惊诧之色,怎么会是她? 无人在意周大军的反应,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衙差说话。 “这曹萍娘招摇撞骗。先是冒充寡妇博取别人的同情。待找到目标之后,便想方设法的嫁给对方。 嫁人之后骗取夫家信任,待掌管家中银钱,便卷走所有钱财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官府已经发了通缉令。” 萍娘卷走所有钱财,药翻周家众人的事,周大军早就知晓了。可他仍旧不敢相信萍娘会如此大胆,竟然以此谋生。 “大家都来看看此人的样貌,若是遇到她,或者有她的消息,可以到官府报案。我们大人重重有赏!” 周大军压下心中的恨意,开口问道:“衙差大哥,若是捉到她,被她骗取钱财的苦主,可能拿回那些银两?” 别人家丢了多少银两周大军不知道。但是周家可是被她骗去了一大笔钱财。 衙差朗声答道:“那就要看捉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有多少钱财了。” 看百姓的兴致不高,衙差又多说了几句:“实不相瞒,上头有人点名要缉她归案。若是谁能将此人捉住,光赏赐就足够一家人安然度日的。” 周大军点了点头,悄悄离开了人群。 他心里还惦记着萍娘的事,周围人的议论,充耳不闻…… 他浑浑噩噩的往前走着,不小心撞到了人,对方倒是纹丝未动,自己却跌倒在地上。 周大军抬头看着眼前这书生,见他衣着不俗,赶紧告罪:“对不住,对不住!小人不是有意冲撞贵人的。” 陆游抬手拍了拍衣服,笑着说道:“我无事,你也起来吧!” 陆游说自己无事,可他身后的小厮却十分不情愿,开口斥责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眼前吗?这要是将我家公子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旁边的小贩见状,扶起周大军,责备道:“你这人走路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陆游陆大才子,你若是将他撞出个好歹来……” 周大军站起身来,又行了一礼,赔笑道:“对不起了……” 小厮呸了一声,嫌恶的说道:“也就是我家少爷心慈,不同你一般见识……走路看着点儿!” 陆游摆了摆手,不再理会周大军,抬脚往一旁的茶楼走去。他和同窗约好了,今日在这里喝茶。 新帝登基,除了大赦天下之外,还开恩科,广纳天下有才之士。故而陆游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中温书,鲜少出门。 见陆游过来,卫明亲自迎了上去,笑着说道:“陆兄,见你一面可真是不易啊!怎样,课业温习的如何了?” 陆游笑着走进了茶楼,谦虚的说道:“最近读了几本书,又有了一些新的心得,这才出来寻你和吕兄。” 卫明将陆游带到楼上雅间,吕广已经恭候多时。 “陆兄,许久不见!” 陆游还了一礼,笑着说道:“你们都说见我一面不容易,我却知道,咱们三人里最忙的是吕兄才对。” 三人落座,吕广这才开口:“我不过是运气好了一些,先二位一步中了进士而已。这次开恩科,我相信二位定能榜上有名!” 卫明和吕广相交多年,交情更深厚一些,说话也就随意了几分:“我倒是有几分把握,不过比起陆兄来还差些火候。 咱们这位新帝才刚登基,便为岳将军平反,可见是个有作为的明君。我觉得此次科举试题,定然与北伐有关!” 吕广微微点头附和道:“卫兄的话我十分认同。官家还未登基前便力主抗金,如今金人蠢蠢欲动,朝廷不可能再坐以待毙。” 卫明看向陆游,笑着说道:“陆兄,你我得遇明君,看来可以一展心中抱负了!” 陆游轻笑一声应道:“二位兄台所言极是,我……” 话音未落,急促的拍门声响起,随后陆游的小厮冲了进来,慌乱的说:“少,少爷,老爷他出了事儿,您,您快回去吧……” 陆游急忙起身,慌乱间撞翻了椅子,他告了一声罪,急忙跟着小厮出了茶楼。 他焦急的问道:“我父亲出了何事?我出门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前来报信的小厮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说道:“马,马上风……小的出来的时候,少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陆游又气又恼,斥了一声:“胡闹——” 陆府已经乱成一团,陆宰的两位姨娘被捆了个结实,正跪在院里哭闹。 陆游妻子王氏沉着脸站在门外,陆宰赤身裸体躺在里头,她怎能进去?可陆宰出事她又不能放着不管,否则就是不孝。 想到府里这一大堆糟心事,王氏的脸色更难看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又等了片刻,王氏耐不住了,她高声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有过来,赶紧派人去催。 管家你进去看看,老爷的衣服可穿好了?老夫人呢?为何老夫人还没有过来?” 管家躬身答道:“少夫人,大夫那边小人已经派人去催了。至于老夫人……哎……” 说话间,从院外跑进一个尖脸丫鬟,她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的说:“少夫人,老夫人过来了。” 唐薇已经许久不曾踏进这院落,若不是陆宰马上风,儿媳妇不好处置,她怕是今生都不会再来。 无视跪在地上哭闹的两位姨娘,她抬脚走到门前,手中捻着佛珠轻声说道:“这里交给我便是,你去看看游儿可曾回来了。” 王氏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婆母,您可算来了!这里便交给您了,我马上去迎夫君。” 唐薇微微颔首,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534章 陆宰病倒 屋里的仆从看到唐薇,慌忙跪倒在地,哆嗦着说:“夫,夫人……” 唐薇上前看了一眼,催促道:“给老爷穿上中衣即可,其他的衣服不用穿的 。手脚快些,大夫就快过来了。” 仆从慌乱的说:“夫人,不是奴才偷懒,刚刚奴才给老爷掐人中,掐了许久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唐薇叹了口气说:“那就接着掐,用力些。” 仆从得了令,也顾不得给陆宰穿衣,又趴在床榻前用力掐了起来。 过了良久,陆宰才吐出一口气,仆从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脸上露出了笑容:“夫人,老爷他有救了!” 唐薇波澜不惊,抬了抬手说:“我知道了,你救主有功,一会儿出去领赏。现在先给老爷穿上衣服吧!” 陆宰听到唐薇的声音,悠悠转醒。他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唐薇微微摇头,手中的佛珠不停的转动,她开口说道:“你先不要开口说话,大夫马上就到,待他看过之后再说。” “呜呜……”陆宰呜咽了两声,发现不止嘴巴不听话,手脚也不能动弹,这才作罢。 唐薇坐到椅子上,开口问道:“谁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管家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回夫人的话,是两位姨娘缠着老爷胡闹,这才,这才……” 唐薇瞥了陆宰一眼,良久之后才开口吩咐道:“先将两位姨娘关进她们自己的屋子里,待老爷好转之后再处置。 不要让她们在院里哭喊,让为人听见像什么话?少爷还要科考,陆家的名声不能再受损了。” 停顿了片刻,唐薇叮嘱道:“记得让院里的下人闭紧嘴巴。” 若是换做从前,知晓这些事儿的下人定要被打发到庄子上去。院里那两个姨娘更是留不得。 可自从唐薇潜心礼佛之后,心境平和了许多,已经懒得再理这些俗事。也不想造杀孽,便放了这些人一马。 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大夫和陆游前后脚进了屋门。 陆游看到坐在上首的母亲,神情有些激动:“母亲,父亲他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唐薇手中的佛珠停顿了一刹,又转了起来,她看向床榻的方向,说道:“大夫也是刚到,正在诊脉。” 陆游抬脚走到床榻前,看着口眼歪斜的父亲,也不知是该心疼他,还是该生气。 父亲强塞给他几房小妾,赵璩又借着赵端慧的名头在里头捣乱,自那以后他们父子的关系就愈发的差了。 不仅如此,因着那桩事儿,王氏也同陆游离心离德。陆游有心修复关系,却又无从下手。 说来也不怪王氏,陆游本就是鳏夫。她嫁给陆游已经是低嫁了,本以为陆家会敬着她,不想刚进门公爹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她也无心针对陆游原配赵端慧留下的嫡长女,可赵璩非要在里面掺和,竟然打着将庶子记到赵端慧名下的主意。 赵璩这样做非但没有压住王氏,反而激起了王氏的斗志。转天就将陆定娘接回了陆府亲自教养。 赵璩来接,王氏随口扯个由头便将他打发了出去。 赵璩想要发火,可陆定娘说继母不曾苛待于她。只是她从前散漫惯了,如今礼仪规矩都要从头学起,课业多了些罢了。 一向飞扬跋扈的赵璩终于遇到了对手,王氏虽不正面接招,但她那些绵里藏针的手段,让赵璩苦不堪言,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陆游烦躁的走来走去,王氏也得了管家的传信进了屋。 又等了片刻,大夫这才拿起银针,在陆宰的脸上按了按,而后找准穴位扎了进去。 陆游急声问道:“大夫,我父亲的病可有救?” 大夫瞥了陆宰一眼,这才对陆游说:“劳烦陆公子移步,我们到外面说。” 王氏没有跟过去,她站在陆宰面前,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心道:我进门不足半年,你便插手我们夫妻的房中事,硬是塞了几个小妾过来。 如今可好,你自己不知节制,青天白日的同妾室胡闹,马上风险些丧了命,都是报应! 王氏眼中的得意转瞬即逝,随后又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不多时陆游走了进来,对唐薇说:“母亲,大夫说我父亲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要看天意了。 大夫已经开了药方,配以针灸,许是能有些疗效……” 唐薇摆了摆手说道:“你也大了,看着安排吧!” 说完她站起身来,抬脚往外走去。 “母亲——”陆游喊住了她:“你真的不管父亲,也不管孩儿了吗?” 唐薇没有回头,她沉声说道:“当年我曾去求怀素真人给你批八字,他说的那些话,如今我已经参透了。 游儿,我和你父亲克你,我们还是远着些比较好。至于你父亲,自有仆从照料,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话落,她又抬起脚,慢慢离开了陆游的视线…… 陆游往前追了一步,忽又顿住脚步,母亲参透了,可已经晚了。 他抬头看见端庄贤淑的王氏,转身又想起骄横的赵氏,心里五味杂陈。没有一个人得他的心…… 陆游的思绪飞的很远,他忍不住想若是没有退婚一事,或许他和唐婉早就成了夫妻。 如今,他和唐婉已经走上了两条路,他连同唐婉一起出现的资格都没有。佳人已有夫,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他算什么呢? 王氏看他发呆,开口提醒道:“夫君,公爹的两位姨娘还在后院关着。若不是她们勾着公爹胡闹,公爹也不会变成这样。你看,那二位姨娘该如何处置?” 陆游又被拉回现实,他皱着眉说:“你看着处置便是。” 王氏不在意他的态度,缓缓说道:“婆母礼佛不愿造杀孽;转过年夫君你要参加春闱,不能时时陪伴公爹左右。 不如让二位姨娘在公爹身旁伺候吧?到时我们再派位忠仆过来看着,想来她们也不敢再胡闹。” 陆游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含糊的应了下来。 那两位姨娘是决计不能放出府去的,他也不想造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下来也是可行之法。 王氏见他应了,笑着说道:“夫君,妾室虽然是玩物,可若是不贤也会惹出祸事来。 我看,公爹之前为你选的那几房小妾还是打发了吧?我再另寻几位良家子聘进府中,补了她们几人的位置。” 陆游没有拒绝,反正他也得不到唐婉,娶谁纳谁又有什么分别? 王氏曾经在意过,不过如今是真不在意了。男人,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回事。只要她不在意,就没人能够伤得了她。 她受的是正统的大家闺秀的教育,为夫君纳妾也是分内之事。与其让那几个贱人在家里搅风弄雨,不如全都换成她的人,也好掌控一些。 第535章 父子日常 “呀~ 呜呜……” 赵不熄躺在赵士程怀里吐着泡泡,赵士程拿起手帕轻轻擦去儿子嘴角的口水。扭头看向唐婉:“咱们儿子都长了四颗牙了!” “他都十个月大了,再过两个就该抓周了。长牙有什么稀奇的?” 赵不熄不满的蹬着双腿,用力的发出一个音:“父……父父……” 唐婉放下手中的账本,笑着说道:“不熄,应该是父亲,你再试着喊一声。” “父……” 赵士程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笑着说:“我儿子都快会叫父亲了,真厉害!来跟我学,父亲——” 赵不熄甜甜一笑,脆生生的喊道:“哎……” 赵士程不死心,又教了一遍:“不熄,你说父亲——” “哎……” “哈哈哈……”唐婉揉了揉肚子,笑着说:“你别教他了,他惯会占便宜的。上次公爹教他喊祖父,他也是这样。” 赵士程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你个臭小子,连我的便宜都敢占,该打!” “啊……嘿嘿……” 赵不熄发出一阵坏笑,一股热流顺着裤脚流到赵士程的大腿上。赵士程觉得大腿一热,慌忙将他递给了秋果。 “秋果,你快带着他去换衣服…… 这臭小子八成是故意的,我刚说了他该打,他就尿我一身。” 秋果和白飞已经成亲生子,赵不熄百日的时候,秋果便回了府中给赵不熄做奶娘。 许是赵士程嫌恶的表情太明显,赵不熄肉乎乎的手掌呼在他脸上,又发出一阵笑声。 “我的小祖宗哎……”秋果慌忙将他抱进了怀里,不等赵士程发火,转身就跑。 赵士程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喊道:“赵不熄,你绝对是故意的!” “好啦!”唐婉柔声安抚道:“你同个孩子计较什么?那可是你的亲儿子。再说了,他刚多大啊?” 赵士程看着唐婉,委屈巴巴的说:“婉婉你变了!你现在事事都向着儿子,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唐婉走过来牵着赵士程的手进了内室,笑着说道:“你先将这身衣服换下来再说别的吧!湿乎乎的不难受吗?” 赵士程不紧不慢的换着衣服,边换边说:“也不知这孩子随了谁?我看他比子毅他们几个,还要淘气一些。便是他舅舅的孩子也比他乖巧。” 唐婉哭笑不得,打趣道:“夫君,婆母说这孩子随了你。你像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如此淘气。” “怎么会是随我?”赵士程反驳道:“我小时候最是乖巧不过,可跟这个皮猴子不一样。” 唐婉翻了个白眼,顺着他说:“是,你小时候最是乖巧了。这孩子随我行了吧?” “哼!你又糊弄我……”赵士程不满的说:“我问过祖母了,你小时很乖巧,从来不曾让人操过心。” 唐婉叹了口气说:“夫君,孩子顽皮好好管教便是。” “我舍不得。”赵士程讪讪的说:“我看见他那张脸,就下不去手……” 赵不熄长得有八分像唐婉,赵士程看到他那张脸,手都舍不得扬起来。 “人人都说,慈母多败儿。”唐婉感叹道:“咱们家是严母慈父,我看着孩子留在家中,不养成纨绔子弟,就算是你我积了德。” “这有何难?”赵士程理了理衣袍,笑着说:“碧君是我们养大的,待到不熄大一些,将他送到岳大哥手里,让他好好管教便是。” 碧君便是岳云的女儿,当年岳云将孩子托付给了唐婉和赵士程,直到岳飞平反,岳家众人重回临安,碧君才被接走。 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岳碧君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适应。直到现在,三不五时的还会到赵府小住。 碧君这个名字也是唐婉取的。 当年岳云走的仓促,没有告诉唐婉孩子的名字,索性她就给取了乳名。 “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唐婉笑盈盈的说:“我们不过养了碧君几年时间而已,你却要将儿子丢过去,让岳大哥将他教养成才。” 赵士程得意洋洋的说:“这有什么?我可是岳大哥的师弟,让他帮我管教儿子,他还能推脱不成?” 说话间,外头传来紫夏的声音:“夫人,辛弃疾辛公子到了。” 唐婉抬头看了赵士程一眼,问道:“幼安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走,我们一同去见他。” 赵士程理了理衣袖,应道:“前几日收到幼安的来信,他说耿先生有意投靠朝廷。许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 上次幼安回来时,堂哥还未曾登基,他只要递上拜帖便能见到。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容易,许是想让我在其中牵线吧!” 赵士程牵起唐婉的手,说道:“走,我们过去见他。” 唐婉也有段日子不曾见到辛弃疾了。如今再见他已经有些不敢认了。 “三姐姐!”辛弃疾见到唐婉甚是开心,他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幼安见过三姐姐,见过姐夫!” “幼安,咱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唐婉虚扶了一把,说道:“咱们坐下说话。” 待坐定,唐婉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若是在路上遇到你,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辛弃疾抬手摸了摸脸庞,应道:“军中日子艰苦,所以我沧桑了些。比起从前瘦了许多,也黑了。 莫说三姐姐不敢认,昨日我去见如玉,她都没有认出我来。” 赵士程轻笑两声,说道:“自从你去了北地,回来的次数也不多。你变化大,范小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稀奇。” “你们二人的婚期可定下了?”唐婉好奇的问道:“前些日子,我遇见你母亲,伯母说好事将近了。” 辛弃疾腼腆的说:“家母已经开始操办了,今年定要将婚事办了。如玉比我大一些,不好再拖着她,让她空耗岁月。” “正该如此!”唐婉点头说道:“成亲不是小事,里头琐碎事何其多,只靠你母亲一人操持,可有的忙了。回头,我让管家去你们府上走一趟。” 辛弃疾急忙应了下来:“三姐姐,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母亲正发愁没有人帮忙呢。”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辛弃疾话锋一转,对赵士程说道:“姐夫,这次我登门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第536章 归顺朝廷 “可是为了耿先生投靠朝廷一事?”赵士程嘴角含笑,不疾不徐的说:“这件事儿不急,一会儿我往宫里递个信儿,官家自会召你入宫。 只是不知,耿先生那边情况如何?有多少将领,多少军卒?” 辛弃疾叹了口气说:“本来耿先生那里的将领不少,只是岳将军平反之前,同岳家有关系的几位将领都回了临安,人就少了许多…… 如今排得上号的,只有陆文龙陆大哥。陆大哥本就有投靠朝廷之意,耿先生也已年迈,这才派我回来,同官家商谈此事。 耿先生麾下有二十万左右将士,虽实力良莠不齐,但也并非是乌合之众。尤其是张宪张将军操练的那支兵马,有几分岳家军的风采。” 赵士程微微颔首,朗声说道:“朝廷正是缺兵少将的时候,以耿先生的实力,他若肯归顺朝廷,官家定然龙颜大悦! 实不相瞒,官家早有北伐之意,只待寻到机会便可以挥军北上。幼安你将心放到肚子里,此事定然能成!” 话落,赵士程问起了一个人:“我听说,耿先生麾下有个谋士叫张安国,你可识得?” 辛弃疾点了点头答道:“此人乃是耿先生的心腹,日日伴在耿先生身边。我自然识得!” “哦?”赵士程眉毛一挑追问道:“幼安,你觉得张安国此人如何?” 辛弃疾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便不清楚了……姐夫,承义哥同他关系不睦,故而我同此人接触不多。他可是你的旧识?” 赵士程摇了摇头说:“我们不曾相识,只是对此人有些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说着,赵士程端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茶,借此掩盖脸上的情绪。 唐婉瞥了赵士程一眼,见他住了口这才说:“张安国乃是我哥哥的同窗,此人在临安时行为有些不端,故而我们家人同他有些疏远。 你姐夫提起他,也是想提醒你警醒一些。若是遇到此人,还需多几分防备才是。” 自从唐婉知道唐妍的生母张氏起过那样的心思,就明白为何当年张安国见到她,会是那样的反应。 想到张安国眼中的不屑和恨意,唐婉只觉得恶心。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肖想自己。 也不怪唐婉生气,张安国肖想她便也罢了,还觉得唐婉处处配不上他。那种唐婉能嫁给他,是唐家祖坟冒青烟的姿态,成功激怒了唐婉。 不过这些恩怨,唐婉和赵士程无法对辛弃疾开口。 “三姐姐放心,我一向警醒。”辛弃疾笃定的说:“再说有承义哥哥看着我,我不会听张安国那厮的蛊惑的。” 辛弃疾在义军之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不过比起张安国来,他还是差了一些。 一是他投奔耿京的时间比较晚,耿京对他的了解不深;二是他尚且年幼,虽然战绩惊人,可经验到底是不如老将。 “今日我来,特意给小侄子备了一份薄礼。”辛弃疾指了指桌上的木箱子,对唐婉说道:“三姐姐,我也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 便托如玉看着备了一些,算不上名贵,但胜在稀奇。对了,我那小侄儿呢?我还不曾见过他呢!” 唐婉并未推辞,唐家和辛弃疾母子的关系一向亲厚,没必要在这些礼节上推让。左右辛弃疾和范小姐也快完婚了,到时候给他备上一份贺礼便是。 “劳你记挂他。这孩子淘气的很,闯了些祸被奶娘抱走了。你且等等,我让人去唤他。” 十个月大的娃娃正是好动的时候,赵不熄又素来胆子大,看到辛弃疾不仅不认生,还很热情。 他用力的往辛弃疾方向奔,秋果无奈只能抱着他走到辛弃疾身旁。 之见赵不熄张开肉乎乎的小手,就奔着辛弃疾倒去,辛弃疾慌忙的接过了他,有模有样的抱在怀里,逗弄了一番。 “啊不……” 赵不熄喷了口口水,见辛弃疾眯起眼睛,开心的笑了起来。 唐婉有些羞愧的说:“幼安,让你见笑了!这孩子顽皮,又还年幼,实在是不听管教。” 辛弃疾抹了把脸,笑着说:“不过是淘气了些罢了,男孩子哪里有不淘气的?” 说着他举起赵不熄,逗弄道:“不熄啊,我是你舅舅,快叫声舅舅来听听——” “不……舅……” “嗯?你若不叫舅舅,我可不放你下来!” 一只胖乎乎的虎头鞋踩在辛弃疾脸上,见辛弃疾五官皱巴巴的,赵不熄寻到了乐趣,抬腿又是几脚。 “咯咯咯……” 赵不熄的笑声奶声奶气的,只是干的这事儿,实在不像这么大的孩子干出来的。 辛弃疾感叹道:“这孩子还挺有劲儿!” 说着将孩子放了下来,递到了秋果的怀里。 赵士程揉了揉眉心,一脸愁容的说:“这孩子实在太顽皮了,这也就是年岁小,若是晓事了还是如此,少不得挨打。” “他刚这么大点儿,能懂什么事儿?”辛弃疾不忍赵不熄受责备,维护道:“姐夫莫要发愁,等他再大些,能听懂话便好了。” 唐婉蹙起眉头,担忧的说:“若真是那样我还能省心些,就怕他是个混不吝的,天不怕地不怕。” “有咱们这些长辈在,这孩子不会走歪路的。”辛弃疾笑着说:“三姐姐你就放心吧。” “幼安,你今日既然来了,便留下用顿便饭吧!”唐婉热情的说道:“我派人将哥哥嫂嫂请过来,大家好好聚聚。” 唐承义和岳银瓶来的很快,同来的还有岳云兄弟几个,他们还带来了好消息。 官家已经下旨要重建岳家军,不过这将领的人选还有待商榷。 其实赵昚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那便是岳飞的长子岳云。眼下的问题是,天下人皆知岳云已经“死”了,死人如何复生? 若是说破岳云假死之事,太上皇那边又该如何解释? 岳云若是用自己的身份示于人前,那便是告诉所有人:我假死脱身,太上皇并未识破。我将他耍的团团转。 这是欺君,明晃晃的打太上皇的脸。便是赵构不在意,赵昚都不能坐视不理。 赵昚是过继到赵构名下,才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若是不惩治岳云,那便是大不孝。 重建岳家军是好事,可这主将的人选着实让人发愁。 便是岳云,都一脸愁苦的感叹道:“哎,这该如何是好?” 第537章 李代桃僵 今日女眷只有唐婉和岳银瓶二人,男客也都是自家人,故而未曾分开用膳。 因着发愁岳家军将领一事,这顿饭吃的不算尽兴。 岳云皱着眉说道:“自我十二岁进岳家军开始,父亲便亲自教导我,希望我成为岳家军的下一任主帅。 这些年来我不敢忘记父亲的嘱托,可如今这情况,我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又如何能执掌一军?” 岳雷闷头喝了口酒,神色有些不快。 岳云瞥了岳雷一眼,叹了口气问道:“二弟不如你去,我跟在你身边做个军师。这样也算不负父亲的嘱托。” 岳雷又喝了口酒,满面愁容的说:“大哥,并非弟弟我贪生怕死,而是……” 他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大哥你也知道我和芷兰的情况。我那岳母不愿让我上战场,就怕我有个闪失,芷兰做了寡妇。 况且……我早就下了决心,今后就守在母亲身旁,好好孝敬她,报答她的教养之恩。” 岳云又用希冀的眼神看向岳霖。 岳霖摆了摆手说道:“大哥,我只是粗通些武艺,长这么大我都没上过战场,你让我做主帅,那不是闹着玩儿吗?” 当年岳霖被贡祖文贡将军带走,初时藏身军中,可他长的太像岳飞,贡将军怕他被人识破身份,便上了折子告老还乡。 岳霖一直跟在贡将军身边,贡将军亲自教导他如何领兵,但也是纸上谈兵罢了。 岳霖硬着头皮说:“义父确实教过我如何领兵作战,可我没有实战过啊!大哥,你让我去,将士们也不服气啊……” 岳云叹了口气,又看向岳震和岳霆,只见两个幼弟吃的正香,看都不看他一眼,岳云摇了摇头。 这两个还是一团孩子气,三年五载的,还指望不上。 无奈,岳云只能看向赵士程。 赵士程摸了摸鼻子,心虚的说:“大哥,不是我不帮你,官家已经给我透了底,今后我也要独掌一军……” 大宋不可能只靠岳家军一支队伍抗金。便是岳飞在世时,也有韩世忠等将领同他共分军权。 岳云苦着脸喝了口酒,低喃道:“这该如何是好?” 唐婉停下筷子,抬头看着岳雷,问道:“二哥,你今后不入朝堂了吗?” 岳雷一脸郑重的说:“我已经下定决心,此生不入朝堂!” 唐婉试探着说:“那,能不能让大哥顶替你的身份?” 岳雷还不曾回答,岳云便着了急:“这如何能成?这是欺君之罪!” 唐婉小声说道:“若是官家知道,那便不算欺君了吧……” 赵士程眼眸一亮,拍着巴掌说:“对啊!若是我们一开始就告诉官家,那便不算欺君了。 一会儿我进宫一趟,和官家说一说,若是他肯点头,这件事儿这么定了!” 岳银瓶将这事反复想了一遭,笑着说道:“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大哥和二哥长得本就相像。 这些年他们也不曾在人前出现过,能分得清他们俩的人也不多。便是有所怀疑,官家都认定的事,也没人敢挑明。” 唐承义放下筷子,担忧的说:“只是,官家真的会点头吗?太上皇那里……” “大哥,你不了解官家。”赵士程笃定的说:“若是过不了太上皇那一关,官家也不能走到今日。” 唐婉缓缓开口说道:“这样,等吃了这顿饭便让夫君进宫,探探官家的口风。他们自幼便混在一处,便是不成也不会怪罪夫君的。 再者,幼安的事也很重要,左右夫君都要走这一趟。” 唐婉说的话是安抚岳云等人,其实赵士程同赵昚的关系,比他们预期的还要亲密几分。 赵昚前途未明之时,赵士程就跟在他身边。替赵昚办事,为赵昚赚银子……赵士程才是赵昚心腹中的心腹。 赵士程待赵昚亲昵,却从不居功自傲。可以说,只要赵士程不谋反,赵昚便可保他一世荣华富贵。 只是话不能说得太满,唐婉也不能代赵昚应下这件事。若是满口答应下来,那才是失了分寸。 岳云不抱希望,但岳雷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士程,劳烦你走这一趟!我本就不打算再入朝堂。 大哥顶替我的身份重建岳家军,于我而言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只是委屈大哥了……” 好名声是岳雷的,可干活的却是岳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哎……”岳云叹了口气,沉声说道:“那便试上一试吧!” 赵士程举起酒杯说道:“行了,不要说朝堂之事了,难得今日我们齐聚一堂,来,喝酒——” 果然,赵昚对岳云顶替岳雷身份之事乐见其成。 至于赵构那边…… “太上皇那边你们不必担忧。他已经彻底放权,不再插手朝堂之事。最近总是出宫游玩,昨日去了栖霞岭,到如今都不曾回来。” 赵士程仍旧不放心,担忧的说:“太上皇会不会认出岳云?” “他见过岳云几次?”赵昚反问道:“岳云自十二岁起,便不在临安城中了。太上皇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至于岳雷,太上皇更是连一面都不曾见过。亲兄弟长的像不算稀罕事儿,他不会在意的。” 赵士程心里最有一点儿担忧,也彻底没有了,悄悄松了口气。 赵昚瞥了他一眼,笑着说:“不过岳雷在军中的威望,终究是比不上岳云。还需要一位老将压阵。” “老将?”赵士程疑惑的说道:“朝中的老将就那么几位,论威望,他们怕是连岳雷都比不过……” 赵昚挑了挑眉说道:“我说的老将,是你师父牛皋。” “万万不可!”赵士程焦急的说:“我师父他余毒未清,身体大不如前。大夫也说了他不可动怒,不可劳累……” 赵昚抽出一张奏折,递到了赵士程面前:“你先看看这封奏折。” 赵士程狐疑的接过奏折,见上面写的是牛皋的名字,展开看了起来。 牛皋不识字,这封奏折是明珠代笔,她的字迹赵士程一眼便能认出。他粗略的看了一遍,目光落到最后几行字上。 【当年岳飞建岳家军时,俺老牛也在。如今再建岳家军,俺老牛岂能留在临安躲懒?】 【求官家准许,俺老牛愿意再次回到军中,助岳家的儿郎重建岳家军。俺老牛用项上人头担保,定要恢复岳家军昔日荣光!】 【另外,俺孙女牛明珠是难得的将才,虽是女儿身,却是巾帼不让须眉。恳请官家准许重建女军,俺孙女愿投身军中报效朝廷。】 赵士程抬头看了赵昚一眼,又低头看了一遍奏折。 第538章 重建女军 【俺老牛身中奇毒,虽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却能在后方排兵布阵。不敢说胜过岳家儿郎,但俺老牛也算身经百战……】 赵士程放下奏折,抬头问道:“官家,我师父的话能信吗?他这个人从来不守规矩,他说不上战场,等真打起来,保证冲在最前面。” “不是我这做徒弟的在背后说他坏话,您要是让他上了战场,那他绝对是匹脱了缰的野马,根本不听话!” “再说了,他年事已高,这些年征战沙场身上也有不少旧伤……” 赵构但笑不语,抬手又将另外一封奏折递给了赵士程:“你再看看这本奏折。” 赵士程双手接过,打开看到了梁红玉的名字。 他抬头和赵昚对视了一眼,用诧异的语气说:“没有想到,梁将军也出山了。” 当年,韩世忠和梁红玉为求自保,告老还乡。 回乡不过半载,便听到了岳飞意图谋反,被官家下旨赐死的噩耗。自那以后韩世忠便一病不起。 他心中清楚,那招骨肉计怕是岳飞为自己留的后路。是岳飞不忍心看他被奸人构陷,故而将这计策告诉了他。 韩世忠因为岳飞的大义心存愧疚,又为赵构的无情、秦桧的无耻而悲愤,一病呜呼。 自那以后梁红玉便失踪了,赵士程也是在明珠回来之后,才知道牛皋同梁红玉一直有联系。 他将自己的孙女托付给了梁红玉,让明珠拜她为师,将梁红玉的一身本事尽数学了去。 赵士程低头看去,良久才抬起头,想起梁红玉不由的感叹道:“梁将军大义!她已经到了这把的年岁,仍愿意投身军中,难得!” 赵昚舒朗的声音响起:“梁爱卿说牛明珠是她的关门弟子,她想扶她上马,陪她走上一程。 我已经准了她的请求,许她重建女军。并钦点牛明珠做副将,只待她历练一番,我大宋便能又添一位猛将!” 赵构都能封梁红玉做将军,赵昚自认比赵构强上一些,自然不会介意多一位女将军。 况且这女将军是牛皋的孙女,继承了牛皋的神力,有拔山盖世之能。若是牛明珠在军中站稳脚,收复山河便能又快上几分。 “士程,之前我曾说过让你独掌一军。你可有信得过的将领?说出来,若是合适,便调到你麾下听令!” 赵士程思忖了一番,答道:“官家,我同杨再兴将军有旧,他不幸惨死在金人手中,我想将他的儿子杨继周调过来。您看?” 赵昚低喃道:“杨继周……” 随即他抬起头说道:“倒是不曾听过这号人物。不知他在何人帐下听令?” 这也不怪赵昚,杨继周不过是小将,这几年又未曾同金人开战。杨继周无军功,他的名字自然不会出现在御案上。 赵士程沉声应道:“如今他在张显张将军帐下听令。” 赵士程虽不曾与杨继周密切往来,却也关注着他的动向。 张显将军素来沉稳,杨继周在他麾下历练了几年,想来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毛躁。 “官家我突然想到,岳将军的心腹爱将张浚将军也在临安。您看能不能将他派去岳家军中?我师父……” “我师父素来不听话,您还是将他留在我身边吧!一来,我名声不显,也需要一位老将为我压阵。 二来,我师父那人脾气倔,我还能约束他一二。若是让他去了岳家军中……怕是闹得比小将还凶……” 赵昚微微颔首,说道:“此事,容我再思量一番。你说有两件事要说,还有何事?” “嘿嘿……”赵士程笑出声来:“新帝登基,义军将领耿京特来归顺!” “哦?”赵昚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朗声说道:“可是派了辛弃疾回来?” 耿京是义军将领,自然不会亲自回来归顺,定然是派人过来。想到之前赵士程引荐的辛弃疾,赵昚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是!”赵士程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官家,耿京麾下可是有足足二十万兵马!他归顺朝廷,对您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赵昚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明日大朝我会宣辛弃疾觐见,你回去让他做好准备。 另外,耿京那边也不能全是他的手下,朝廷也要派人过去,不然算什么归顺?” 义军一旦归顺朝廷,户部便要多一大笔支出。 赵昚出钱养这些将士,总不能连话语权都没有吧?朝廷定然是要派将领过去的,只是派谁过去还要商议。 赵士程恭敬的说:“是,我回去便告诉幼安,让他做好准备。” “对了,不熄那孩子最近如何?”赵昚开口问道:“上次你夫人进宫,同皇后说这孩子太过顽皮了,如今可听话些了?” 赵士程叹了口气答道:“不要提了,官家,这孩子实在太调皮了……” “哦?”赵昚笑着感叹道:“你还嫌弃他调皮?要我说这孩子就是随了你。仪王府的孩子里,幼时最顽皮的便是你了。” 赵士程讪讪的说:“官家,我觉得我挺乖巧的……” “那是你觉得!”赵昚摇着头嫌恶的说:“你幼时顽皮,不知损毁了家中多少东西。便是我的书也让你撕坏了许多。 不熄性子随你,淘气些也是正常的。你这当父亲的要多点耐心才是。” “官家……”赵士程低声说道:“您对那臭小子也太宽厚了……” 赵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说:“我同这孩子有缘。我有预感,这孩子定然是我的福将!” 命运一说虚无缥缈,赵昚从前是不信的。可就这么巧合,刚刚定下他登基之事,赵不熄便降生了。 那日红霞满天,浓的如同永不熄灭的火。故而赵昚才赐名不熄,他的名字是仪王府这一代人中最特别的。 赵昚开口吩咐道:“李全,去取些点心过来。要小孩子能吃的,容易消化的。” 说完又看向赵士程:“一会儿你出宫的时候带上,这是我赏赐给不熄的。对了,有日子没见到皇叔了,他进来可好?” 岳飞平反之后,赵昚便下了恩旨,放了赵仲湜自由。 “劳官家挂念!”赵士程笑着应道:“父亲这段日子和母亲出去游历了,并不在府中。” 赵仲湜被关了这么久,不发疯都已经是心志坚定了。重获自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行囊,带着妻子去各处游历。 “父亲说您是明君,有您在,他们这些老家伙也就能安心隐退了。” “皇叔去了何处?” 第539章 偶遇赵构 一阵寒风吹过,赵仲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而后伸手拉了身后的妻子一把,关切的说道:“夫人,小心脚下!” 老仪王妃抬脚迈上台阶,掏出手帕给赵仲湜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仔细些,若是被凉风吹了,回去该头疼了。” 赵仲湜笑着说道:“这狼皮斗篷太热了些。我也怕受了风寒,所以不敢脱。” 老仪王妃笑着说道:“上山之前我就说了,走一段路就该热了,披件薄些的斗篷就成。你非是不听……” “这斗篷还是老六媳妇进门之前,给咱们俩个做的。”赵仲湜感叹道:“结果被关了这么多年,压根就没机会穿。” 赵仲湜虽然被圈禁在府中,可吃穿用度都是不缺的。他若是想要,什么样的斗篷买不到?他看重的是儿媳妇的心意。 “咱们停一停吧!我让下人回去给你取件薄些的斗篷来。” 赵仲湜指着前方说道:“再走几步,鄂王墓就在前头了。” 虽已到了寒冬腊月,栖霞山上的人也不少。有过来祭拜岳飞的百姓,也有吟诗作对缅怀岳飞的读书人。 赵仲湜吩咐下人摆好贡果祭品,又烧了许多黄纸。这才和妻子相携走到墓前。 “哎……”赵仲湜发出一声叹息,摸着墓碑低声说道:“岳老弟,为兄来看你了。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朝廷要重建岳家军了。 金人在北地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挥军南下,练兵一事迫在眉睫。不过你放心,孩子们都很好。 尤其是你家那几个儿子,稍微历练一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或许有生之年,我还能重回故土……” 老仪王妃拍了拍赵仲湜的肩头,宽慰道:“夫君,咱们肯定能等到那一日的。” 赵仲湜低喃道:“但愿吧……” 说完他往前走了两步,接过下人手中的黄纸,一张张扔到了火堆之中。 “人们都说你成圣了,也不知这些东西你能不能用到……用不到也没有关系,过会儿我去庙里一趟,再给你多烧些香……” “成圣是好事,古往今来能成圣的人屈指可数,那些个没有良心的还寻不到这机缘呢!” 一双丝帛短靴出现在赵仲湜眼前,那人开口问道:“你说谁没有良心?” 老仪王妃行了一礼,恭敬的喊道:“见过……” 那人摆了摆手说道:“免礼!” 说完蹲在赵仲湜身旁,又开口问道:“你说谁没有良心?” 赵仲湜抬眸看了来人一眼,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抬手将手里的黄纸塞进对方手里,硬着头皮说:“您来都来了,也烧些纸钱给岳将军吧!” “哼……”赵构接过纸钱,气哼哼的说:“你真是胆大!也不怕我治你的罪。” 赵仲湜心里还别扭着,也不接话,含糊的问道:“您怎么到栖霞山来了?” “做了一个梦,心里有些不安。”赵构抬手将黄纸扔进了火堆里,沉声说道:“我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赵仲湜搓了搓手指,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吐出一个音来:“哦……” 还不等手中的黄纸烧完,墓前又涌过来许多百姓。 见墓前烧纸祭拜的几人衣着华贵,身边又带着护卫和奴仆,百姓不敢上前。寻了个地方摆好贡品,跪在地上磕头。 一个穿着破烂的小乞丐眼巴巴的看着岳飞墓前的点心,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赵仲湜看了那乞丐一眼,拿起眼前的点心,走了过去:“给,快吃吧!” 谁知小乞丐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说:“老爷,这是岳将军的东西,我不能吃……” 赵仲湜回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对这小乞丐说:“岳将军已经吃饱了,他说了,这个给你吃。” 小乞丐看着点心,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赵仲湜笑着说:“我都这把年岁了,还能骗你不成?” 一双伤痕累累的小手,郑重的接过赵仲湜递过来的点心。他又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笑眯眯的说:“老爷,谢谢您! 这点心我不白吃,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岳将军那样保家卫国的。” 赵仲湜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一块点心罢了,去玩儿吧……” “我王铁柱说话算话!”那孩子坚定的说:“我长大了一定会从军。” 赵构诧异的看了小乞丐一眼,问道:“你这个小乞丐还有名字?” 这小乞丐年岁不大,说话还有些奶气。像这样的孩子,大多连父母都没有,何来的名字? “我不是乞丐!”小乞丐板着脸委屈的说:“我有名有姓,我叫王铁柱!” 不远处又跑来几个脏兮兮的孩子,怯生生的喊着:“铁柱哥哥……” 小乞丐王铁柱又看向赵仲湜,感激的说道:“谢谢老爷,我要走了,家里人还在等我。” 他捧着那块点心,嘴角挂着开心的笑容向那几个孩子跑过去:“二妞,贵人给了我块点心,快给大家分分……” 赵构摆了摆手,于洪赶紧凑了过来:“老爷,您有何吩咐?” 赵构看着那几个小乞丐,沉声说道:“拿些点心过去,顺便问问这些小乞丐是怎么回事。” 王铁柱还是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的,于洪拿了一盘子点心就问出了实情。 “老爷,奴才已经问清楚了,这几个孩子都是苦命人!” “他们是打淮南那边过来的,村子里遭了灾难,被金人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了几个大人带着他们跑到了这里。 他们本来就穷,是一路乞讨才到的这里。白天那几个大人就到鄂王庙里打杂赚些铜板,这些孩子就在这附近玩耍。 幸好庙里的道长心慈,准许这些孩子吃香客留下的祭品,这才挺到了现在。” 赵构脸色不太好看。 老仪王妃吩咐身旁的嬷嬷:“你拿些碎银子,去庙里寻那几个大人。好歹让他们有些银子挨过这个冬天。” 赵仲湜瞥了赵构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怪不得这个小乞丐胡说,长大后要保家卫国呢!原也是吃了苦头的。” 说完他假惺惺的问赵构:“老爷,我要去庙里敬香,您可要同去啊?” 第540章 孤家寡人 赵构脸色难看,可他再不情愿,也不想被赵仲湜这个老货看扁了。几人结伴同行,拾级而上,往鄂王庙中走去。 鄂王庙中香客众多,大殿外站着一个年轻道人,正在同一个老妇人说话。 “王婆婆,您今日过来还愿啊?” “是啊!清风道长,自从带我那小孙儿拜过岳将军之后,回去他就退烧了,如今活蹦乱跳的。 我今日过来还愿。另外还想请一道护身符回去,给我那孙儿带上,求个平安。” 清风道人笑着说:“孩子无碍了便好!您那孙儿八字有些轻,平日不要让他往荒山野岭跑。” “是,我记住了!”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长您忙,我先去上香。” 清风道人微微颔首,招呼角落里那个瘦小的男人过来:“王春,大殿中的贡品放不下了,你收拾出来一些,给孩子们拿回去吃吧!” 看着王春胆怯的样子,清风道长叹了口气说:“你不要害怕,这庙中无人敢欺辱你,尽管去拿便是。 只是你也要有些眼色,只可取那些时间久些的贡品,新鲜的贡品不可动,香客还不曾走呢!” 王春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钻进了大殿里。 片刻功夫,王婆婆又出来了:“清风道长,我听说孩子吃了贡果能保平安,我能不能捡些回去?” 清风道长点了点头,随即叮嘱道:“王婆婆,您孙子上次是受了惊吓,所以要到庙里来拜岳将军。 若是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是要先看大夫!贡品您捡上一二,回去给孩子甜甜嘴。” 都是周遭的百姓,日子虽然比前些年好了许多,但是也不算富裕。几个贡果对孩子来说,还是稀罕物。 赵构看着清风道长,对身旁的赵仲湜说道:“这小道长不错,有几分仙风道骨。” 赵仲湜看着下人将香烛抱了进来,心不在焉的敷衍道:“嗯,确实……” 老仪王妃瞪了赵仲湜一眼,心中不满埋怨道:这老匹夫如今连面子都不想做。赵构虽然已经退位了,可你也不能这样敷衍他啊! 这样想着,老仪王妃开口说道:“这位清风道长是从洞霄宫过来的。他是怀素真人的关门弟子。” “哦?”赵构来了兴致:“他到鄂王庙里来,洞霄宫能答应?” 老仪王妃笑着答道:“听我那小儿媳说,洞霄宫是怀素真人的大弟子清阳道长掌管。这清风道长一直在山中清修。 直到怀安真人坐化,他才从山上下来,主动过来修行。” “原来如此!”赵构感叹道:“许是他师父曾有过交代吧……” “于洪,你也去买些香烛来,代我进去上一炷香。” 说话的功夫,赵仲湜面前的香烛摞了有半人高了,赵构嘴角抽了抽,问道:“你过来卖香烛的?” 赵仲湜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我还差这点儿香烛钱?这是我特意给岳老弟准备的。” 说完,赵仲湜招呼道:“清风道长,麻烦你将这些香烛烧给岳将军。” 清风道长微微蹙眉,问道:“施主,您可是有所求?” “我无所求。”赵仲湜笑呵呵的说:“我听说香火旺,有助于岳将军修行。” 话落,他又觉得有些别扭,补了一句:“若是非要有所求,就求他保佑大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吧!” 清风道长微微颔首,这样奇怪的香客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前两日牛皋将军过来,可是拉了一牛车的香烛。 “施主请稍等,贫道摆座香山。” 烈火驱散了严寒,火光照耀在赵仲湜的脸上,他觉得心头一松,心境平和了许多。 香山被大火吞噬,平地刮起小旋风,卷着香灰飘到了天空中…… 赵构坐在台阶上,和香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想起那个真实的可怕的梦,赵构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你们觉得岳将军是什么样的人?” “岳将军可是个大好人!他在世的时候奋勇杀敌,护佑百姓平安。有他在,我们才有踏实日子过。”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人害死了?那秦桧可真该死……” “我见过岳将军!那年我母亲病重,我背着她到临安求医,身上带的银子不够,还是路过的岳将军看我们母子可怜,替我付的钱……” “我听说,当年岳将军冤死,岳家被查抄,最后竟然只找到几个铜板!” “这不新鲜,岳将军在世的时候节俭的很。他家的银子都拿去安置残兵老将了。” “……” 赵构坐在台阶上听了许久,愣是没有从百姓口中听到岳飞一句不是。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岳将军就这么好?” 周遭的百姓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赵构,这人脑子没毛病吧?他们都跑到庙里拜岳飞了,要是觉得岳飞不好,他们能来吗? “你这人怎么回事?岳将军难道得罪你了不成,非要听到我们说他不好,你才高兴?” “你若不是诚心来拜岳将军,那便出去吧!岳将军可不缺你这点儿香火……” “看你穿着绫罗绸缎,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老爷。你不懂我们百姓的苦楚,自然不会诚心敬重岳将军。” “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得,做两日乞丐就老实了。” “做乞丐都便宜他了,我看他该去北地看看,等他看到金人是如何欺压大宋百姓,他便老实了……” 于洪刚刚敬完香从大殿中出来,看到太上皇被百姓围攻,赶紧走了过去:“你们这群刁民不要命了? 你们可知道这是谁?还不快住嘴,不然立刻将你们捉进大牢。” 赵构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知者无罪。” 于洪走到赵构身边,躬身说道:“老爷,您就是太心慈了。早知如此,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该将护卫带在身边。” “若是带了护卫进来,我如何能听到真话?” 赵仲湜见状,赶紧给清风道长递了个眼色,清风道长走过去说道:“诸位请随我来……” 人群散去,赵构回首望了赵仲湜一眼,说道:“你如今已经得了自由,无事的时候,也要进宫看看我才是。” 赵构虽然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他并不觉得高兴。 自从韦太后去了,他时常感到孤独。吴皇后因他将皇位传给了赵昚,对他疏远了一些。 张贤妃身边日日围着许多妃嫔,哪里有心思搭理赵构? 便是赵璩那混小子也不怎么进宫了,听说和陆家那位夫人你来我往,斗的正欢。 赵仲湜抬头望天,敷衍道:“那恐怕不行,我儿子建了支商队,过两日我和夫人要跟着商队,去北方看看。” 赵构眉毛一挑,心道:我这是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第541章 耿京死讯 年关将至,本是阖家团圆的时候,赵士程却收拾起了行囊。 唐婉将一沓银票放到了桌子上,蹙着眉说:“本想着过年的时候,咱们全家聚在一起,好好热闹一番。 哎……没想到官家会派你去北地见耿京。偏偏这事儿又着急,不能拖到年后去。”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二十万兵马可不是小数目,赵昚也怕耿京突然变卦,这才催着赵士程启程。 “这不是还有大哥他们俩口子陪着我嘛!婉婉你不必担心,这一趟就是商谈归顺之事,不会有危险的。” 赵士程一人前去还不成,赵昚又下旨封了官,命唐承义和岳银瓶同去。她们曾在耿京麾下听令,有他们出面,事情更稳妥一些。 此外,官家另外派了位钦差,以示郑重。 赵士程将银票放进了怀里,笑着说:“你在家中好好等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唐婉无奈的叹了口气,亲自将赵士程送出了门。 赵士程等人不敢耽搁,这一路快马加鞭,直到还剩下半日路程,这才松了口气。 辛弃疾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对赵士程等人说:“我们已经赶了这么久的路了,今日便好好休整一番,明日再去见耿将军。” 赵士程低头看了身上的衣衫一眼,转头对钦差陆大人说:“陆大人,您意下如何?” 陆大人微微颔首说道:“下官正有此意!” 几人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身后的护卫,抬脚进了客栈。 辛弃疾高声吩咐道:“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都弄上来!” 陆大人抬手拦了一下,说道:“咱们还有公务在身,不宜饮酒,上些饭菜便是。” 辛弃疾点头应道:“郑大人说的极是!小二,上些饭菜便可。” 说着,辛弃疾扔了一锭银子过去,小二在 银子上咬了一口,随即热情的招呼道:“几位客官请坐,小的这就让大厨给几位做些吃食。” 赵士程等人到的早,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过来用膳的客人多了起来。 唐承义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岳银瓶碗里,笑着说:“夫人,这店家做的鸡肉不错,你也尝尝。” 岳银瓶脸颊微红,娇嗔道:“你不用特意照顾我……” 赵士程低头扒了一口饭,微微叹了口气,他想唐婉了。 外头传来一阵马的嘶叫声,还不等小二出去迎,便有一群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小二,赶紧上些饭菜来,我们着急!” 听到熟悉的女声,辛弃疾放下筷子转身看去:“陆大哥,嫂夫人,怎么是你们?你们不是去……” 陆文龙看到辛弃疾也很吃惊,不过转瞬间他又变得兴奋起来:“幼安,你回来了?太好了,有你在我们胜算更大一些!” 目光腾挪,陆文龙看到赵士程,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三分:“士程?你也来了!” 反倒是耿雁的情绪很低落,见到赵士程等人也毫无笑意,赵士程辛弃疾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众人互相见过礼,纷纷落座,赵士程这才开口问道:“陆大哥为何行色匆忙,可是有急事在身?” “是呀……”辛弃疾附和道:“你们不是带着人马出去了吗?那边的仗打完了?” 陆文龙脸上的笑意淡去,他扭头看了耿雁一眼,沉声说道:“我岳父出事了!” 陆大人可是带着圣旨过来的,听闻耿京出了事冷汗都下来了。这要是空手而归怕是官家再也不愿用他了。 陆大人蹙着眉急声问道:“不知耿先生出了何事?” 耿雁抬手抹去眼泪,哽咽的说:“张安国那个叛徒投靠了金人,十日之前他放金人入营,趁乱杀了我父……” “我们得到消息立刻往回赶。”陆文龙低声说道:“张安国那贼子串联了几位将军,带走了足足两万兵马。 这还不算,他在背后下黑手杀了我岳父。又放金人入营,在营地之中大肆屠杀,我们损伤惨重!” 耿雁掩面痛哭:“呜呜……我父亲待他可不薄啊!谁知他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啪——” 辛弃疾一掌拍下去,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起来。他怒骂道:“张安国这狗贼,他数典忘祖投靠金人,还背信弃义杀了耿先生,我辛弃疾绝不饶他!” 赵士程叹了口气,他们日夜兼程就是为了能早日接手耿京的义军,如今将士死的死散的散,就连耿京都见了阎王,这可如何是好? 辛弃疾厉声问道:“陆大哥,你可知道张安国身在何处?” 耿雁止住哭声,攥紧拳头说道:“探子回报,张安国和那些叛将就在徐州城中。” “好!”辛弃疾朗声说道:“我们这就赶往徐州,我要将他捉来,告慰耿先生在天之灵!” 说着辛弃疾拿起桌上的佩剑,就要往外冲。 赵士程起身挡在他面前,沉声说道:“幼安,你不要冲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姐夫,我忍不了!”辛弃疾想要越过赵士程,却又被对方挡住了:“姐夫,你让开——” 赵士程坚定的说:“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最起码我们也要知道张安国藏身的地方,兵力部署,战力……” 唐承义拉住辛弃疾的胳膊说道:“幼安,为耿将军报仇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陪你同去。 但是士程说的有道理,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既要为耿先生报仇雪恨,又不能造成太大的伤亡。” 耿雁抬眸看着辛弃疾,悲声劝道:“幼安,我知晓你是好意。可如今大宋正是缺兵少将的时候,还是从长计议吧!” 耿雁何尝不想手刃仇人为父亲报仇,可父亲的教导不许她为了私仇影响大局。 赵士程、陆文龙、辛弃疾、岳银瓶哪个不是栋梁之材?便是稍逊一筹的唐承义,放到外头都能独当一面。 归德府那边战事正胶着,耿雁带回来的人马不多,便是加上赵士程带来的人马,也不够张安国那些叛臣合力一击的。 “难道就这么算了?就眼睁睁的看着张安国那个叛徒逍遥法外?” “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赵士程劝道:“只是眼下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但靠咱们这点儿人马,不能和他硬碰硬。 待我们到了徐州,摸清楚情况之后见机行事。若是能将张安国带回临安,我们也算对官家有个交代。 若是带不走,那就将他斩首,将张安国的项上人头交于朝廷,也算不负官家的嘱托。” 赵士程是赵昚的心腹,便是空着手回去,最多也就是挨一顿责骂。可钦差陆大人不同,他若是办不好这差事怕是前程尽毁。 陆大人附和道:“正该如此!” 第542章 进城打探 众人食不知味,囫囵着填饱了肚子,便又匆匆上了路。 宽阔的大路上,一群壮汉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过。仔细辨认,还有两位年轻的妇人混在其中。 一行人往前方狂奔而去,只留下马蹄激起的尘雾经久不散。 又跑了半个时辰,马匹实在跑不动了众人这才停下,寻了条小溪安营扎寨。 陆文龙捡了一些树枝放到地上,擦了擦汗说道:“咱们已经进了徐州地界,再往前走三十里便能看到徐州城了。” 赵士程放下手里的水袋,开口说道:“陆大哥,我想进城查探一番。” 辛弃疾闻言,急声说道:“姐夫,我和你同去!” “不可!”赵士程摇了摇头说:“你们几人同在耿先生麾下效力,张安国对你们了如指掌。你们若是进了徐州城,定然会引起他的警觉。 我不一样。我和张安国素不相识,便是他见过我,过了这么久也未必能想起我是谁。到时我再乔装一番,任谁也看不穿我的身份。” 陆大人理了理衣袍说道:“赵大人,我与你同去。” 陆大人虽是文官,但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武艺虽也不强,但是自保没有问题。 都是人精,陆大人想在官家跟前露个脸,赵士程何必拦着他? 耿雁郑重的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那就有劳二位了,耿雁感激不尽!” 说到底耿京是她的父亲,如今赵士程等人为了替她父亲报仇,冒险潜入徐州,她自当是感激不尽。 陆文龙已经升起篝火,他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站起来说:“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先休整半日再进城也不迟。” 众人休整了一番,天色微亮时,赵士程和陆大人扮成游历的书生,大摇大摆的进了徐州城。 因着这里离义军的驻地很近,徐州城外驻扎着一支军队,城门口盘查的极严。 “干什么的?路引拿出来,包袱打开。” 赵士程收起手中的折扇,将身后的包袱放到桌子上,随手扔过去一块碎银子。 “麻烦差爷快些。” 官差偷偷把碎银子揣进怀里,凶恶的脸庞带上一丝笑意:“嗯,进去吧……” 赵士程指了指身后的陆大人,对官差说:“差爷,我们是一起的,你看?” 官差大大咧咧的说:“一看你们就是正经读书人,走吧!” 二人拱了拱手,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陆大人轻声说道:“没有想到,一个看城门的都如此贪婪。” “他是汉人。”赵士程面不改色,低声回道:“过来守城门就是为了弄些钱花。不会真的为金人卖命的。 如果我们打过来,最先投降的便是他们。别说我们伪装的足够好,便是露出破绽,只要银子给的足够多,他都会装做没看见。” 陆大人皱着眉头说:“此乃国之蛀虫,回去我便写本奏折,求官家下旨严查小吏。” “倒也不必如此。”赵士程低声劝道:“小吏每月只有微末的月银,若只是贪些茶水钱,不算什么大错。 况且堵不如疏,一味地打压小吏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可能惹出更大的麻烦。上行下效,真正的贪官都在上头……” “那便查贪腐!”陆大人坚定的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不能看着蛀虫动摇国本。” 赵士程拱了拱手说道:“大人高义!” 两人随着人流晃晃悠悠往前走,看到街旁有座茶楼,对视了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二位客官,您是要雅间,还是坐大堂里?” 赵士程扔过去一块碎银子,吩咐道:“我们就坐在大堂里便是,去沏一壶好茶来,再上几样点心。” 小二一弯腰,笑眯眯的说:“好嘞!二位客官请坐,小的去去就来。” 赵士程环顾一圈,寻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抬头看向说书人,见他说的很是卖力,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小二,我听说前几日有位义士反了耿京,带着一万人马归降朝廷,可有此事?” 小二放下茶壶,抬手将点心摆到桌上,笑着答道:“客官,确有此事!” 赵士程和陆大人相视一笑,这事儿若不是机密,那便好查探多了。 又是一块碎银子丢过去,赵士程摇着折扇说道:“我们兄弟是从外地来的,刚进城就听说了此事,心里痒痒的很。 你去叫说书先生,好好讲讲这件事儿。剩下的银子算是我赏你的。” 小二美滋滋的收下银子,恭敬的说道:“唉!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安排。” 这两块碎银子除去茶水点心钱,再去掉分给说书先生的钱,可是剩下不少呢!如今都归了他,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在他头上。 不多时,茶楼里便想起说书先生的声音:“前几日,在咱们徐州地界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义士张安国在叛军耿京的麾下潜藏多年,终于找到机会斩杀了叛军头领耿京。今日咱们就好好说一说这件事……” 说书先生将张安国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赵士程听完心里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可这是金人的地盘,他不能表露出来, 只能将愤怒的情绪尽数压在心底,攥紧拳头压制着怒火。脸上还要带出几分笑意,装出一副听得入迷的样子来。 待说书先生讲的差不多了,赵士程凑了几句热闹:“我说,就张安国这样的义士,朝廷没有封赏吗?” “自然是有的,朝廷十分重视他。”说书先生捋了捋胡须,摇头晃脑的卖弄道:“如今这义士张安国就在城外的军营之中。 听说他广发请帖,明日要在营中设宴,宴请城中的官员。还请了春风楼的柳柳姑娘作陪,真真是春风得意啊!” 赵士程不关心春风楼是什么地方,更不关心柳柳姑娘是干什么的。他只记住了张安国就藏身于城外的驻军之中,明日要广宴宾客。 又点了一出评书,耐着性子听完,赵士程和陆大人这才离开茶楼。 这还不算完,二人又去了许多地方,将想要知道的消息探听明白,这才出了城门。 陆大人是文官,人生地不熟的,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遂开口问道:“赵大人,这件事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赵士程不疾不徐的应道:“陆大人莫急,回去再说!” 耿雁早就耐不住性子了,这半日在路口望了好几次。最后索性坐在路边,等着赵士程二人回来。 终于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耿雁神色变的激动,急匆匆的迎了上去。 赵士程见她过来,摆了摆手说:“嫂夫人,咱们回去说。” 第543章 潜进敌营 “我们二人已经探听清楚了。”赵士程坐在石头上,喝了口水,朗声说道:“张安国就在徐州城外的军营之中。” “这个狗贼早就做了金人的走狗,从前你们都跟在耿先生身边,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故而才掩藏到今日。” 耿雁咬着嘴唇,松开的时候唇边染上了殷红的血迹:“这个杀千刀的!亏我父亲如此器重于他,没想到他竟然是金人的走狗……” 陆大人开口说道:“这张安国生性贪婪,贪财贪色,还贪恋权势富贵。偏他还有几分小聪明,知道掩盖。故而才没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赵士程思忖了片刻,缓缓开口:“明日张安国在营中设宴,广邀宾客,我觉得这是除掉他的好机会。” 陆文龙握紧手里的长剑,沉声说道:“明日我潜入敌营,了结了他……” “陆大哥,我们同去!”辛弃疾一脸的坚定,郑重的说道:“耿将军待我不薄,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唐承义和岳银瓶异口同声的说:“我也去!” “光靠我们这几个人不成,我们需要帮手。”赵士程平静的说:“我带来的人里,有二十五名高手,你们呢?” 耿雁默默算了一下,抬头答道:“我们带来了二十名高手,算上咱们几个,也就是五十余人。” 赵士程低喃道:“五十余人……” 辛弃疾斩钉截铁的说:“五十余人可以奇袭,杀张安国个出其不意!” 赵士程点头附和道:“我们的目标是张安国,只要擒住他即刻撤退,不可恋战!” 岳银瓶和唐承义对视了一眼,而后说道:“兵贵神速,我们速战速决!趁着大军未曾反应,将张安国带出来便是。” “就这样干!”赵士程拍手叫好:“今晚我潜进敌营摸清楚张安国的位置,明日我做内应。” 若只是带走张安国的首级,赵士程一人足矣。可他们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张安国。 将他擒住带回大宋,交由官家处置,如此才算有个交代。说不定将叛徒张安国带回去,官家不仅不会怪罪他们办事不力,还会厚赏他们。 赵士程不在意赏赐,金银他不缺,加官进爵也是早晚的事。可辛弃疾等人需要! 有此奇功,待他们重入朝堂之时才会受到重视。 说干就干,赵士程休息了几个时辰,便换了一身粗布衣衫潜进了敌营。 张安国带着一万将士归入金营,时日并不长。而且两军交战每日都有损伤,隔三差五就要补新兵过来。 赵士程混进去并不难,辛弃疾、陆文龙陪着他潜伏到营地之外,三人合力杀了几个不起眼的小卒。 “你们俩个太显眼就别进去了。在这里等我,我尽快出来。” “姐夫,你小心点儿。” “士程,情况不对就赶紧逃,我们在外头接应你。” 赵士程脱下金兵身上的盔甲,点头应道:“我记住了,情况不对我会逃出来的。” 赵士程换上对方的甲胄,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待进了敌营,赵士程暗自庆幸,幸亏他不是养尊处优之人,混在这群军卒之中毫不起眼。 “喂—— 新来的,过来帮我们烧火。” 赵士程嘴角带笑神色谄媚,疾步走过去,捡起一根柴火就扔进了火堆中。 那火头军边炒菜边问:“新来的,你是哪个将军麾下的?” “我啊?”赵士程眼睛一转,贼兮兮的说:“我刚进了军营,就跟着张将军投奔了过来。平日就干些杂活,还不曾上过战场。” 火头军心不在焉的说:“哦,原来如此。” “不知大人您如何称呼?” 火头军斜了他一眼,朗声答道:“他们都叫我老许。” “许大哥,小人勤快,你有事吩咐我干就成。”赵士程拍了拍健硕的胸膛,用讨好的语气说:“小人虽然粗笨,但也有把子力气。” 老许瞥了身旁的木桶一眼,赵士程赶紧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锅铲,麻利的将菜装到了木桶之中。 “不错,还算有些眼色!” “嘿嘿……”赵士程憨憨一笑,抬手往锅里倒了一瓢水,将铁锅刷洗干净。 赵士程同他那几个哥哥不同,他常年和军卒混迹在一处,本就没有什么架子。建庆丰酒庄的时候,他可没少干活。这些杂活自然难不倒他。 “明日张将军设宴,请的是城中的大厨,还少几个打下手的。你可会切菜?” “我在家中没少帮着父母干活。”赵士程笑着说道:“切菜自然是会的!您说切成什么样,我保证能切成什么样。” 老许指了指身后的案板,说道:“你去切颗萝卜,似要细如发丝,片要能恍见人影。能不能办到?” 赵士程挺起胸膛,自夸道:“不是小人吹牛,若是比刀工我可是一绝!若不是家中穷,我定会拿着银子去拜师,习得一身好厨艺。” 说着走向案板,拎起菜刀就是一顿切。 “嘿,敢跟我卖弄?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是不是在吹牛。”说完,老许对旁边喊道:“老李,菜烧好了,你看着安排一下,我去去就来。” “老许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赵士程手都挥出残影了,他没有想到当年师父牛皋逼他练准头,还有用在这上头的一日。 老许捻起一根萝卜丝,夸道:“不错!你小子没有吹牛,这一手刀工确实不错。” 赵士程故意傻笑了几声,装出一副不聪明的样子,心中却说:废话,这都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能不好吗? 老许放下萝卜丝,将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说:“明日你就跟着我一起过去打下手。若是上官问起,你便说是我吩咐的。” “许大哥,咱们这营地如此简陋,张将军真的要在这里宴客?” “宴会的地方并不在帐篷里。你看到那排房子没有?张将军花重金请人过来弄的,里头随便一个摆件,就比咱们的命值钱。” “哦……”赵士程憨憨的说道:“我说他的那么多赏赐,怎么不到城里去设宴呢!” 老许轻声吐槽道:“他敢去嘛……” 赵士程没有听清,问道:“许大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老许心虚的摇了摇头,吩咐道:“去把那几口锅刷干净。” “好嘞!许大哥您歇会儿,这些活儿放着我来。” 赵士程干活十分麻利,老许是越看越满意。这小子不错,是干火头军的好料子。 “许大哥,活我都干完了。” 老许指了指老李的方向,说道:“去找他领份吃食,就说我让你去的。” “好,谢谢许大哥!” 第544章 口出狂言 赵士程看着藏在碗底的肉,心中有些错愕。他这是成功打入火头军内部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见别人碗里都是萝卜,别说肉块了,就是肉皮都见不到几块,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他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味道尚可,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赵士程低喃道:“早知道会弄成这样,来的时候应该带些毒药。” 转念一想,若是要毒死这么多将士,要放多少毒药才成?甩了甩头,又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他提起筷子将碗里的萝卜捡出来,挖了个浅坑埋了进去。端着碗大摇大摆的往那排房子走去。 “站住——” “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许接近这里。” 赵士程将碗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大哥,我是新来的火头军。今日的菜太素了些,上官让我送半碗肉过来,给二位大哥打打牙祭。” 看到肉,守卫的脸才有了笑意。 “二位大哥,我替你们站一会儿,你们先吃饭可好?这肉若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那行吧!” 赵士程接过对方手里的长枪,笔直的站在门口。耳朵支起来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当年牛皋教他射箭时,特意锻炼过他。他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头男女调情的声音。 张安国怀里搂着一个妖艳的女子,浓妆艳抹,依偎在他的怀里。 “将军,来,柳柳再喂您喝一杯……” 张安国轻轻抬起柳柳的下巴,淫笑着调侃道:“怎么喂啊?若是用酒杯喂,我可不喝!” “讨厌~ 奴家用嘴巴喂您便是了……” 一声讨厌说的百转千回,赵士程险些吐出来。 不过是半碗肉罢了,那两名守卫已经几口就吃完了,其中一个站到另外一边,剩下的一个捂着肚子说:“喂,你帮我站会儿岗,我去趟茅厕。” 赵士程求之不得,点头应了下来。 柳柳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军,您什么时候替奴家赎身啊?妈妈已经催了好几次,逼着我接客呢……” “不急!待明日宴会过后再说。” 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张安国可没打算收了她。 柳柳娇嗔的说道:“哎呀,奴家不求做正室夫人,给您做个妾,奴家也是心甘情愿的。” “正室夫人的位置,也是你能肖想的?”张安国缓缓说道:“从前我在临安时,姑母曾给我安排过一门亲事。 对方可是世家大族的嫡小姐,那姿色可是万里挑一的。那小姐看中了我的才华,哭着闹着要嫁给我做夫人。 只是,她不过是个被退了亲的女子,便是她端庄贤淑,又有丰厚的嫁妆,我都看不到眼里。” 柳柳闻言,心中升起几分不屑,心道:你吟诗作对还及不上我,就你这草包样子,哪家贵女不开眼,会倒贴嫁给你? 若不是看你好骗,我怎么会眼巴巴的贴上来?不过是立了些许功劳,便张狂起来了,什么东西…… 心中虽不屑,可柳柳还是伏低做小,顺口说道:“您乃是天纵奇才,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怎么配做您的正妻?” “哈哈哈……”张安国开怀大笑,又继续说:“后来,眼瞅着亲事不成,我那姑姑便想着让我娶她的女儿。 可惜我那表妹无才无貌,便是给我做妾室,我都觉得上不得台面。我不忍伤姑母的心,这才避到北地来。” 柳柳本想着这张安国好糊弄,许是自己能借着他脱离苦海。见他如此凉薄,连自己的姑母表妹都看不起,又改了心思。 “将军,如此说来,奴家便是给您做外室都是辱没了您!”柳柳扑进张安国怀里,半真半假的说:“虽不能同将军相伴到老,但是能得您的宠幸,奴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小妖精……” “嗯……” 屋里响起女子娇羞的哭泣声,赵士程将手里的长枪还给那守卫,端着碗离开了此地。 转身的刹那,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心中默念:张安国,你竟敢如此编排我妻子,你且等着,早晚我要出了这口恶气。 赵士程心中恨意滔天,什么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婉婉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桩事儿。 若不是张氏发疯自己抖落了个干净,谁能想到她一个妾室,竟然敢打唐婉的主意。 什么叫不过是被退了亲的女子?婉婉便是二嫁之身,都比张安国这个落魄户强上百倍千倍! 他一穷二白,读书都要靠在唐家做妾室的姑姑接济,他哪里来的自信,敢说出如此欺辱人的话? 他赵士程娶到唐婉,都觉得自己前世积了德。他张安国竟然口出狂言,定不能绕过他! 借着月色,赵士程悄悄溜出了营地。他是生面孔,若是一直留在里头,早晚会露馅的。 他能顺利混进去,纯粹是张安国刚刚带着人归顺金人,里头鱼龙混杂,大家伙对彼此都不太熟悉。 “陆大哥,你看那是不是我姐夫?” 陆文龙抬头望去,等那人影近了,这才说:“确实是士程。” “士程,事情办的如何?” 赵士程脱掉甲胄,随手扔进了草丛中,气愤的说:“张安国这个伪君子,明日我定要将他捆回来,让他受尽屈辱而死!” “姐夫,他惹你了?”辛弃疾疑惑的问道:“去的时候你还挺冷静的,怎么在金营里走了一遭,气成这样了?” 赵士程挥了挥手说:“别提了!待我回了临安定要禀明官家,判他个满门抄斩!” 陆文龙挑了挑眉,心道:有意思,赵士程动怒的时候可不多,也不知张安国如何得罪他了…… 几人肩并肩,顺着溪水往回走。 赵士程低声说:“那张安国耽于享乐,自从他来了便霸占了营中最好的房子。听说里头放了不少值钱的物件。” “明日他就在那排房子之中广宴宾客。宴客定然饮酒,你们等酒宴过半之时冲进来。” 辛弃疾看着脚下的山石,小心翼翼的迈出脚步,随口问到:“那你呢?” “天亮之前我会混进去。我答应了火头军中的老许,明日过去帮厨。” 陆文龙狐疑的问道:“士程,你还会做菜?” “我哪里会做菜啊?”赵士程解释道:“我过去切菜,洗盘子。” 陆文龙感叹道:“没想到你这种贵公子还会做这些活。” 赵士程笑着说道:“切菜谁不会?用的了刀剑便能将菜切好。便是让你去,你也能切出萝卜丝白菜条来。” 辛弃疾附和道:“我幼时练剑,也会用剑砍菜切瓜。陆大哥你呢?你用什么练剑?” 陆文龙眼神中透出一丝悲凉:“用活物练剑,我不砍死它们,便会沦为它们口中的食物。” 第545章 暗中下药 天还未亮,赵士程就摸进了敌营。四下一看,见前方亮起了火光,抬脚走了过去。 “许大哥,我没有来晚吧?” 说着他抢过老许手里的勺子,在锅里搅动起来。 老许寻了个板凳坐下,沉声说道:“来的正好!再过一会儿将士们便要用膳了,你去将那边的咸菜切成丁。” 赵士程放下勺子,走到案板前,拿起菜刀低头切起了咸菜。 老李大摇大摆的走过来,递给赵士程一个馒头:“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 见他不敢接,老许喊道:“吃吧!吃饱了就把这件事儿忘了,不要跟别人说。” “哎!谢谢李大哥,谢谢许大哥。” 赵士程笑着接过馒头,拿起桌上的咸菜,裹着吃了起来。 老许接过馒头,慢吞吞的啃着。视线落在那排房子里,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老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数,岂能反复无常?”老许咬了口馒头,继续说:“再说了,我孑然一身,这事儿还是我来办比较好。” 老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赵士程听的一头雾水,不过他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无心掺和他们的事。 待到天色大亮,酒楼的马车进了营地,老许这才带着赵士程凑过去帮忙。 老许叮嘱道:“一会儿进去,听我的安排就是。不要冒头,更不要惹事。” 赵士程拍着胸脯保证道:“许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本以为有许多活计等着他干,等到地方才知道,他们过来根本不是干活的。城中的酒楼什么没有?怎么会缺打杂的呢? “你在这里坐着好好看着他们。”老许叮嘱道:“每一道菜都要试过毒之后,才能呈上去。” 赵士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官家的待遇也不过如此,他张安国倒是挺能摆谱。别是干了亏心事,怕别人毒死他吧? 心里有这种猜想,赵士程便指着一个打杂的说:“你,过去试菜!” 赵士程可没有那么傻,他巴不得有人能毒死张安国。还替他试毒,凭他也配? 安排好赵士程,老许亲自走到灶台前监视着厨子干活。 等到最后一道菜做好,那杂工也试过毒,老许亲自端起盘子对众人说:“你们都在这里候着,这道菜我亲自呈上去。” 这里老许最大,无人敢反驳他。就连一心邀功的厨子,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端着菜离开。 “这事儿闹的……我干了半天活,功劳都成了他的了!” 赵士程捂着肚子惊呼:“哎呀,我肚子好疼,八成是吃错东西了,我去趟茅房……” 趁着众人不防备,赵士程走的时候还顺了一坛酒。 他出去绕了一大圈,拎着酒坛子在门口乖乖站着,守卫看过来,他笑着解释道:“火头军的许大哥,让我在这儿等着。” 说完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坛,心安理得的杵在那里。 阵阵丝竹声响起,透过窗棂钻进赵士程的耳中,许是柳柳姑娘的舞姿太过曼妙,不时有拍掌叫好的声音传出来。 又等了片刻,老许从屋里退了出来。看到赵士程抱着酒坛候在外头,老许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就带了一坛酒过来?”老许接过赵士程手里的酒坛,责备道:“这哪里够喝?还不快回去再搬几坛过来!” 赵士程也有些错愕,这老许的反应有些奇怪。赵士程又仔细回想了一番,觉得老许或许是以为,他这样做是讨好上官,遂又放下心来。 “哎,我这就去——” 老许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这屋里尽是达官贵人,根本无人在意他。他背对着众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将药粉偷偷倒进酒坛里。 张安国不耐的催道:“老许你快些,大家伙都等着喝酒呢!” 老许端着酒壶走了过来,微微弓着腰,用讨好的语气说:“大人,酒来了——” “快,快给大家满上!”张安国得意洋洋的说:“我同老许相交多年,别看他现在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火头军,年轻时威风着呢!” “将军谬赞了!”老许谦虚的说:“若说威风,这军中无人能比得上您。老许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入土的人了,怎敢在您面前卖弄。” “谦虚,谦虚了不是?”张安国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笑着说道:“我这个人最重情谊,老许在我最难的时候帮过我,我现在发达了,自然也不能忘了他。” 老许附和道:“是,将军从不曾亏待过我。” 说着,老许就要为张安国斟酒。张安国一把盖住酒杯,不满的说:“干嘛呀?我是主,他们是客,先给各位贵人倒酒!” 老许讪讪的笑了一声,扭头开始给众人斟酒。 这边喝的正畅快,从远处冒出来一队人马,冲破了层层阻碍,往营地里面冲去。 赵士程扔掉手中的酒坛,趁着守卫不防备,飞身将他们踹翻在地。 也不知道对方是忠是奸,赵士程夺过他们手里的长枪,刺破了守卫的喉咙。 “姐夫,我们来了——” 赵士程应道:“来的正好——” 说着,踹开了门,提着长枪冲了进去。 辛弃疾杀了几个军卒,喊道:“大军随后便到,尔等若是现在投降,还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边冲边杀,不多时众人便冲进了张安国藏身的屋中。 赵士程杀的正欢,这屋里可都是徐州城的达官贵人,若是将他们屠个干净,徐州必生大乱! 耿雁一声娇喝冲了进来:“张安国,你拿命来——” 陆文龙拦住了她,说道:“夫人不可冲动!生擒张安国,我们拿他做投名状投靠朝廷!” 耿雁双目通红,有那么一刻,她再也不想听父亲的话顾全大局。 “嫂夫人莫恼!”赵士程劝道:“只要张安国落到我们手中,过什么样的日子,受什么样的苦,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说话间,老许突然扑到张安国身上,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张安国,我要杀了你,替耿将军报仇——” “许叔——”耿雁冲过去,眼中闪动着泪花:“您没事儿真好!我以为,我以为你也……” “小姐,待我杀了这恶贼,再同你叙旧……” 辛弃疾走过去,拉开老许,陆文龙拿出准备好的绳子,将张安国捆了个结实。 耿雁:“许叔,咱们一起走!” “还,还有火头军的弟兄们。”老许气喘吁吁的说:“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第546章 天生将才 辛弃疾自信的说道:“这有何难?交给我便是。” 说着他冲了出去,翻身上马,对着围拢过来的将士喊道:“我乃耿京耿将军麾下小将——辛弃疾! 奉耿将军之令,赴临安带回了官家的圣旨。诸位都是汉人,是要做金人的走狗,还是随我归宋,诸位可要想好了! 张安国已经被我们擒住,朝廷的大军随后便到,若是一意孤行别怪我不念往日的同袍之情!” 老李混在人群中,见到辛弃疾出现,高喊:“我愿归宋——” 耿雁也冲了回来,看着四周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激动的喊道:“兄弟们,我是耿雁!我回来了,我来带你们回家——” “若是想跟我一起归宋,立刻拿起武器,我们即刻便走!” 张安国手下这群将士,基本都是耿京的麾下。将领谋反,将他们带来了此地。他们这些普通军卒根本没得选。 赵士程和陆文龙押着张安国走了出来,张安国灰头土脸的,话都不敢说。 赵士程一个用力,将他抛到了马背上,翻身上了马。他的任务就是看好张安国,至于这些军卒的去留,他无暇顾及。 老许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跟着小姐走,还能少了你们银子不成?走——” 普通军卒的大多都是穷苦出身,这样拼死拼活的,不过是想吃顿饱饭,能攒下些银两寄回家中。 他们也是汉人,背上叛徒的骂名,祖宗都跟着蒙羞。若是朝廷能接纳他们,他们不愿继续过这种日子。 “我们不做叛徒——” “我们是被上官骗过来的,我们没有害耿将军!” 众人纷纷拿起武器,拥着辛弃疾等人往外冲。 辛弃疾意气风发,高喊道:“往事既往不咎,各位同袍,随我归宋——” 本有些游移不定的军卒,听他说往事既往不咎心中大定,拿起兵器随着辛弃疾等人杀出营去。 便是有那冥顽不化的,也在辛弃疾高喊“杀叛徒,立大功!”之后,被身旁的袍泽捅了个对穿。 军中主将被人连锅端了,刚刚投降的义军转身就跟着辛弃疾跑了,留下金军乱作一团。 张安国被捆成了粽子,他刚喝了酒,又挂在马背上,跑了没多远就吐了。 赵士程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对准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听到张安国的哀嚎声,这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 赵士程阴恻恻的说道:“张安国,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好好享受吧……” 张安国吐了个干净,被风一吹,头脑清醒了几分。转动脖子看到周围这些人,面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他趁着耿京不防备,在背后偷袭,亲手杀了他。和串联好的叛将一起,带着大军投靠了金人。 于公于私,耿雁都不可能放过他。围在张安国身边这些人可不是那些叛将,可不会听他的花言巧语。 再说辛弃疾,他刚刚策反这些将士的时候,曾说朝廷的大军即刻便至,实际上哪里有什么大军?不过是忽悠这些人罢了。 可他神色笃定,言语间不断的激励着这些军卒,追随他的队伍越发的壮大。 赵士程看着身边聚拢的人海,感叹道:“幼安实乃天生的将才!” 上次看到军卒情绪如此高昂,还是在岳家军中之时。那时完颜兀术挥军南下,岳飞还未赶回军中。 是岳云站出来激励众将士,生生拖住了完颜兀术的大军,等到了岳飞回来。 赵士程心中暗下决心,待回了临安定要将此事如实禀告给官家,辛弃疾这等人才若是没有受到重用,那才是大宋的损失! 金军也不是吃干饭的,虽因将领被屠乱了阵脚,但很快就有小将顶上,带着兵马追了过来。 辛弃疾丝毫不慌,手臂一扬,高喊:“哪位好汉愿随我迎战,将金兵杀个干净?” 军卒振臂高呼:“愿随将军同往——” 唐承义回首望了一眼,说道:“银瓶你先走,我去助幼安一臂之力。” “夫君,你我同去!” 岳银瓶得了父亲岳飞的真传,武艺犹在唐承义之上。夫妻二人跟在辛弃疾身后,率领军卒向后方追来的金兵杀去。 陆文龙和耿雁则是率着众人继续前行:“众将士听令,随我前行,为辛将军开路!” 短暂的慌乱过后,军卒各归其位,按从前在耿将军麾下的时候排练的阵法,迅速前行。 赵士程策马向前,对陆文龙喊道:“陆大哥,我去将陆大人带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怕是不敢露面……” 耿雁喊道:“你看好张安国,我去接陆大人!” 不是不信任赵士程,实在是张安国太过奸诈狡猾。想起从前他伪装出的那副忠厚的样子,耿雁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耿雁策马而去,陆文龙的心思都在军卒身上。张安国自觉眼下是个绝好的机会,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侧头看着赵士程,用讨好的语气说:“这位兄台,我见你脸生,想来同他们不是一路的吧? 不如这样,你将我放了,等我回了徐州城定会重重酬谢你!古玩字画还是权势美人,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自古财帛动人心,张安国是见利忘义的人,便觉得这世间的人都同他一般。 “你叫张安国,临安人士,自幼家贫。幸好你姑姑攀上了唐府的二爷,有她接济你才能读书识字。” 张安国一时语塞,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实在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谁。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可他为何对自己的情况如此熟悉? “你为何知道我的事?” 赵士程嘴角带着一抹讥笑,答道:“在临安之时,你姑母曾为你谋划过一桩婚事。却不想那姑娘压根不知道这桩事。 还不待你姑侄二人反应过来,那姑娘便另嫁高门。你只能扼腕叹息,日子久了竟生出恨意。 你姑母又想将她女儿许配于你,最后不了了之,你穷困潦倒,又不甘心继续过苦日子,便离开了临安。” 张安国饮过酒,脸色本就红,被赵士程阴阳怪气损了一顿,面色愈发的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虚。 他咬着后槽牙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哈哈哈……”赵士程挑了挑眉说:“你说的那位退了亲的姑娘,正是在下的夫人!” “原来你就是赵士程……” 张安国虽然不曾见过赵士程,但却将他的名字记在了心里。这个娶了唐婉的男人,打碎了他的通天大路,他怎能不恨? “哈哈哈……”张安国狂笑了几声,问道:“赵士程,知道自己的夫人,不过是别人不要的破烂货,心情如何啊?” “啪——” 虽然坐在马上,但也不耽误赵士程抽他。 “闭上你的臭嘴,我夫人岂是你这等腌臜货能编排的?” 第547章 兵分两路 赵士程轻蔑的说:“就你也敢许诺给我荣华富贵?笑话……” 张安国舔了舔嘴角的鲜血,骂道:“你不过是有个好出身罢了,若是你也像我一样出身贫寒,怕是还不如我。” 赵士程懒得跟他吵,眼下他们还在逃命,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有的是办法整治张安国。 张安国自知已经到了绝境,落到他们手里,死不过是早晚的事,索性破罐子破摔,咒骂不止。 “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仗着有个好父亲,处处瞧不起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 “你们高高在上,却要让我们为你们奔波卖命,你们何曾拿我们这些贫民百姓当做人看?” “兄弟们,不要被这些人蛊惑,他们都是王公贵族之后……” 张安国声嘶力竭的嘶吼着,赵士程从怀里掏出一方汗巾,团成一团塞进了张安国的嘴巴里。 刚刚他闹的厉害,说的那些话实在动摇军心。 赵士程故意高声喊道:“张安国我且问你,岳飞岳将军可是王公贵族之后?他也是贫民百姓出身,可曾像你这般行事?” “韩世忠韩老将军出身贫寒,照样在军中杀出赫赫威名。这二位将军可不像你,宁可对金人摇尾乞怜,都不肯堂堂正正做人。” 老许追在身后附和道:“骂的好!不过,公子你到底是谁?” 老许原是耿京身边的亲卫,受了伤后才去了火头军。张安国刚到义军的时候,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没少受老许的照拂。 张安国叛变之后,老许不曾流露出悲伤之色,却一直谋划着杀了张安国,为耿京报仇雪恨。 老许在酒中下了毒,可惜张安国运气好,那杯毒酒他没有饮下去,赵士程就杀进来了。 老李等人知晓他的谋划,只是老许说他们都有家小,不准他们掺和进来。 赵士程入局也不是巧合,老许可是火头军,这营地里的人他都见过,不说每个人都认识,但是新兵蛋子什么样,老将又是什么样,他心里门清。 从老许看到赵士程第一眼开始,他就起了疑心。这个人是生面孔,老许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他绝对不是营中之人。 之所以不拆穿赵士程,还主动把他往张安国那边引,就是想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能借他的手杀了张安国就更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老许看到赵士程拎着酒过来,没有拆穿他的原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赵士程高声应道:“我是赵士程。” 老许摇了摇头,低喃道:“没听说过……” 陆文龙带着人跑出去十里地,这才停下来歇口气。虽然此地并不安全,可军卒们都跑累了,再跑下去会累死人的。 此时耿雁和陆大人已经追了上来,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辛弃疾等人。 老李将铁锅放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哎呀,累死我了……” 赵士程骑在马上,看到众人大汗淋漓的样子,说道:“陆大哥,派人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水源,人缺了水是不成的。” 老许凑过来说道:“我知道哪里有水,往西边走半里地,那里有溪流。” 陆文龙吩咐道:“等一等,容幼安他们喘口气,然后咱们一起过去。这么多人,得想办法填饱肚子。” “填饱肚子不难。”赵士程笑着说道:“陆大哥,你精通女真语,咱们也有现成的军卒,趁着这事儿还不曾传扬开,赶到下一个城池,劫府衙的粮仓。” 粗粗看去,跟着他们逃出来的军卒少说也有一万余人,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压力太大了。 耿雁翻身下马,向陆文龙走来,路过张安国身边的时候,顺手抽了他一个耳光。 待走到陆文龙身边,开口说道:“你们二人是不是忘了,我们有粮草。” 陆文龙皱着眉问道:“嗯?张安国引敌军入营的时候,粮草不是被金人抢走了吗?” 耿雁沉声说道:“咱们的粮草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估摸着下一批粮草快到了。” “再说了,我们还有十万兵马,只要跟他们汇合,眼下的困境可解!” “话虽不错,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赵士程沉声说道:“若是没有粮草,今日可怎么过?总不能让大家伙饿着肚子吧?” 陆文龙思忖了一番,说道:“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夫人你和弟妹带着一半人马去寻运送粮草的那些兄弟。 我和士程带着一半人马在这附近转转,若是能遇到肥羊,少说也能让弟兄们吃一顿饱饭。” 赵士程补充道:“咱们也不能贪多,只要粮食够吃到我们和大军汇合便是,太多了反而会拖慢行军速度。” 众人已经汇合到一处,带着大军到溪边休整了一番,而后按之前商量好的兵分两路,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打家劫舍这种事,赵士程不是第一次干了。不过他只针对金人,从未对汉人出过手。 兵马不足一万,也不敢往大城池走,只捡着兵力不足的小城镇,寻那富户索要粮草。 这是金人的地盘,赵士程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要拿到粮食即刻就走,不曾伤人性命。 陆文龙是在金国长大的,说了一口流利的女真语,将衙门的县官唬的一愣一愣的,乖乖的打开粮仓,任他拿取粮草。 直到勉强凑够两日粮草,赵士程才停了手。 这一路并不太平,金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徐州乱了两天,金人便反应了过来,集结兵力追击赵士程等人。 赵士程也不傻,筹措了两日粮草,便往淮南的方向撤退。他已经派人回去送信,只要到了淮南地界就平安了。 至于和耿雁率领的大军汇合,陆文龙和赵士程商量再三,还是决定先进入大宋境内,然后再迂回赶去蔡州。 直接回蔡州,目标太大,战线太长。他们手中这些人马,不足以和金人的军队抗争,没必要以卵击石。 这是临时做出的决定,众人商议了一番,陆文龙离开众人去寻耿雁。这些军卒由辛弃疾掌管。 赵士程并非是义军的将领,这些军卒不知他的底细,自然不会信服。他又要盯着张安国,无心同辛弃疾等人争权的。 况且他对辛弃疾掌权一事,本就是十分赞同。辛弃疾是将才,英雄惜英雄,赵士程有心指点辛弃疾一二。 “幼安,你可有胆量,带着这些军卒奇袭金营?” 第548章 夜袭敌营 “姐夫,别说杀几个金兵,便是让我去上京杀了完颜兀术那老贼,我都敢去!” “好!那今夜我们养精蓄锐,明日开拔,去金营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辛弃疾对着附近的金营驻地了如指掌,很快就选了个最合适的营地。 “姐夫,十里之外有金人的三万守军,我同那将领也交过几次手,若要奇袭敌营,从这里下手最为合适。” 赵士程点头应道:“若是如此,那就改一改计划,让大家伙养精蓄锐,待到寅时我们闯营!” 寅时,天色将明未明,是人睡的正沉的时候,也是巡逻的守卫最松懈的时候。若是此时闯营,定能出奇制胜。 赵士程继续说道:“这次闯营,我们出手要快准狠,尽可能多杀几个金人。不过,也不能恋战,若是能瞅准机会,抢夺粮草马匹那就更好了。” “姐夫,金人都以为我们疲于奔波,定然不会想到我们敢偷袭敌营。只是……我们该如何逃跑?” 赵士程应道:“我们走直线,直接杀穿敌营!这样不用调头,能避免很多麻烦。幼安,你可对方的兵力部署?” 辛弃疾点了点头,答道:“我同这支金军交过几次手,大概的部署还是知道些的。” “挑个直线距离短的方向,我们从那里进攻。” 赵士程也有他的考量,若是直线太长,他们这么点儿人马,恐怕还没有杀出敌营,就被金兵包了饺子。 辛弃疾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到赵士程说:“这一次奇袭,我教你排兵布阵。” “真的?” 辛弃疾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他知道赵士程师承牛皋、岳飞两位将军,这两位将军的威名他也是听过的。 虽然他和唐承义交好,偶尔也能得到岳银瓶的点拨,可男女有别,就算是点拨也有限。 “姐夫我不困,你现在就教我吧!” 赵士程看着他那亮晶晶的眼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你先将咱们商量好的事儿安排清楚。然后过来找我……” 辛弃疾一蹦三尺高,抚掌大笑:“太好了!谢谢姐夫。” 赵士程看着他兴奋的跑向远方,笑着摇了摇头。辛弃疾虽然长的成熟,可说到底还是稚嫩的少年郎啊! 就像从前的赵士程那样…… 夜色很美,不知名的虫子低声鸣叫。 赵士程和辛弃疾席地而坐,赵士程手里拿着小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辛弃疾听的入了迷,不时出声问上两句,都能得到赵士程耐心细致的回答。 赵士程口干舌燥,摆了摆手说:“让我歇会,喝口水。” 辛弃疾递上水袋,等赵士程喝够了水,这才问道:“姐夫,你把这些东西教给我,不会有什么麻烦吧?你师父不会罚你吧?” “不会的。”赵士程放下手袋,沉声说道:“其实,我还没有正式拜师之前,我那两位师父就开始传授我武艺兵法了。” 赵士程抬头望着天边,神色有些哀伤:“我入军营时,年岁比你要大上一些,粗学了些武艺,其他的一概不懂。 我那两位师父说,我是个做将军的好苗子,就将我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幼安,我觉得你也是个做将军好苗子,所以才教你这些东西。” 赵士程扭头看着辛弃疾,不疾不徐的说道:“那时我年轻,还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才,所以他们才对我那么好。 现在想来,虽有我自身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师父他们是不想让大宋的武将后继无人。 太上皇昏聩无能,若不是师父提前留下我们这些人,便是有明君继位,大宋也撑不了太久的。” “姐夫,岳家军和牛将军大公无私,我很敬佩他们!”辛弃疾的语气很真诚:“以后,我也要做他们那样的人。” “幼安你还年轻,有些话我要叮嘱你。”赵士程低声说道:“虽说保家卫国是我们武将的使命,却也不能像我师父岳飞那样耿直。 我师父岳飞便是太耿直了,他不想牵连到别人,所以当年攻下开封府之后,才会听从太上皇的旨意回京。 结果呢?我师父含冤而死,他的家人也吃尽了苦头。要是当年,他带着家人远走高飞该有多好……” 虽然人人都说岳飞成了神仙,再也不用受轮回之苦,可赵士程始终解不开心里的疙瘩,他时常恨自己未能救下师父。 “可若是岳将军带着家人远走高飞,这叛臣的帽子便再也摘不下来了!”辛弃疾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岳将军的人品,他怎么甘心背负骂名?” 岳飞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亏心之事,更不会苟且偷生。 察觉到赵士程语气中的失落,辛弃疾宽慰道:“姐夫,虽不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可嫂夫人言语间对你满是感激。岳将军的事,你已经尽力了!” 辛弃疾口中的嫂夫人就是岳银瓶。 赵士程叹了口气,叮嘱道:“总之,凡事都要长个心眼,你可不能学我师父,我师父太正直了,哪怕他有一点私心,都不会丢了命。 我再给你讲讲我另外一位师父的行事作风,我师父牛皋看着没个正形,实际上岳家军里最聪明的人就是他……” 牛皋的经历比岳飞还要精彩。赵士程不过说了个开头,唐承义就凑过来提醒道:“士程,幼安,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辛弃疾听的意犹未尽,满脸憧憬的说道:“姐夫,等有机会,你一定要给我好好讲讲牛皋将军的事!” “嗯,等打完这一仗之后,我再同你说。”赵士程起身说道:“现在,我们先按计划好的,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寅时初,最是好眠。 金营之中除了火头军已经起身之外,其他人犹在酣睡之中,整个营地一片寂静。 “哒哒哒……” 寂静的夜空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片刻之后,几匹烈马闯入营地。还不待守卫做出反应,为首的几名高壮的汉子,便出手要了他们的性命。 “不要停留,大家伙随我往里头冲!” “不要喊打喊杀,直直的杀穿过去,尽量不要留下活口。” 一声令下,身后的军卒立刻散开,迅速往前方杀去。赵士程一马当先,手持一杆长枪杀在最前头。 “锵锵——” 空旷的营地里,响起兵器碰撞之声。惊醒了熟睡中的金兵。 徒单拔都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身来骂道:“娘的,这么早哪个龟孙子起这么早操练?” 第549章 夺马而逃 他慢悠悠的穿着衣裳。随着兵刃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意识到了不对。他们操练都是在校场,可不会往帐篷这边走。 徒单拔都抬脚踢了睡的跟死猪一样的部下几脚,几声催促道:“都别睡了!快起来,外头动静不对……” 来不及穿上盔甲,徒单拔都拿起弯刀冲了出去,刚刚掀起门帘,一杆长枪刺破了他的胸膛。 徒单拔都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对面的人是谁,可夜色始终不够明朗,他只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轮廓,便被踹飞了出去。 徒单拔都狠狠的砸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敌,敌袭——” 帐篷中的金兵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最里面的那个金兵慌慌张张的吹响了号角。 “嘟嘟——” 赵士程身后的军卒一拥而上,那号角声只响了几息便彻底没了动静。 远处的火把亮起,赵士程估量了一下时辰,催促道:“全体将士听令!不要恋战,快快随我冲杀出去——” 老李将长刀从金兵的身体中拔出来,迅速跟上赵士程,嘴里喊道:“真是畅快,许久没打这么痛快的仗了!” 想到带着人去抢夺粮草的老许,老李低喃道:“老许,你不跟我来可是亏大发喽……” 刚刚那短促的号角声,已经惊动了金兵。 不过赵士程并不慌,金人能夺走大宋半壁江山,岂能都是酒囊饭袋?被发现是早晚的事,能拖到这个时候,已经很不错了。 金人本就没有防备,便是主将反应迅速,一时半刻也很难逆转局势。何况,对方还没有摸清情况,对赵士程等人一无所知。 辛弃疾所率领的义军早就杀红了眼,不知不觉偏离了方向。 赵士程作为先锋官,并不知晓身后的状况,等他杀了出去,才发现不对之处。 “咱们已经杀穿了,为何幼安他们没有跟上?” 老李将长刀戳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将军,呼呼……辛将军许是还在兴头上,没有杀够吧!” 这声将军,老李喊得心甘情愿。对方虽然很年轻,名声不显,可这人用兵实在厉害,老李很是钦佩。 赵士程打马扬鞭,上了一处平缓的山坡。他调转马头向身后看去,金营之中火光大盛亮如白昼。 一支支火龙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聚拢。离着很远就能听到厮杀声。 “糟了!”赵士程的心在这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幼安没有听我的话,他被围住了!” 天边已经有了微弱的霞光,赵士程催马下了山坡。 看着眼前这些因为取得胜利,洋溢着笑容的脸庞,他沉声说道:“幼安被困在了里面,我要杀回去救他!” 老李脸上的笑容被愁容取代:“将军,我愿陪您同去!” “不必了。”赵士程应道:“我一人足矣!老李,你带着兄弟们去我们约定好的地方,和唐将军汇合。务必告诉他看好张安国。” 众人单膝跪地,再一次恳求道:“将军,我们愿陪将军出生入死!” 赵士程没有想到他们如此心齐,叹了口气说道:“幼安那边并不缺少军卒,你们又刚经过一场厮杀,正是疲惫的时候,还是听我的,去寻唐将军吧!” 老李等人实在拗不过赵士程,只能听他的安排。 辛弃疾那边情况不妙,赵士程不敢再拖下去,打马入营,往火龙汇聚的地方冲去。 “快拦住他——” 金兵已经吃过一次亏,见赵士程去而复返,哪里肯放过他,迅速杀向赵士程。 赵士程一杆长枪武的虎虎生风,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金人越聚越多,辛弃疾所率领的义军开始出现伤亡。这仗越打越吃力,辛弃疾想要带着众人逃走,才发现他们偏离了方向。 耳边是金兵的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响声,还有马匹嘶吼的声音。 “不要慌!”辛弃疾高声喊道:“众人听令,结矩形阵,我们杀出去——” 赵士程已经杀到了眼前,长枪一舞,杀死一个想要偷袭辛弃疾的金兵,高喊道:“幼安,随我走——” “姐夫!” 辛弃疾慌乱的心,在赵士程出现的这一刻,瞬间平复了下去。 他指着不远处喊道:“姐夫,我发现了许多马匹,咱们夺了马再走——” 辛弃疾也是听到马的嘶鸣声,才发现了它们。有了这些马,他们逃出去的希望更大。 可金人的马匹不是那么好抢的,他们的马同主人更亲密,一个口哨就能喊回去。可眼下正乱,这些马匹的主人还不知道在哪里。 赵士程略微思忖了一番,调转马头,往辛弃疾所说的方向冲去。 辛弃疾满脸的兴奋之色,振臂一挥高呼:“兄弟们随我来!咱们夺马——” 金人本就是马背上打天下,他们的马匹比辛弃疾他们带来的人还多。他们的意图太明显,金人很快就识破了。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夺马!” 可惜已经晚了,赵士程已经杀了守卫冲了进去。霎时间,马匹像发了疯一般四处乱窜。 老许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率先上了马,往赵士程的方向追去。 马匹在金营中横冲直撞,整个营地乱做一团…… 身后亮起冲天的火光,在火光的映照下,赵士程带着众人突出了重围,打马而去。 赵士程回头望了一眼,问道:“幼安,你们放火了?” 辛弃疾得意的说:“姐夫,我们带不走那些粮草,所以放了一把火。看样子,这把火烧起来了。” “哈哈哈……”赵士程爽朗的笑容响起,他笑着说道:“这一趟收获不小,走,我们去追老李他们……” 老李带着弟兄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方急行,这一路他们吃不饱睡不好,又经历了一场厮杀,实在是太累了。 “哒哒哒……” 身后传来马蹄声,声如闷雷。老李心中警铃大作,高喊道:“兄弟们,拿起武器准备迎敌——” 老李心中想着:这么多的马匹,绝对是金兵杀过来了,也不知辛将军他们如何了,能不能逃出来…… 依老李的经验,辛弃疾等人便是逃出来,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那些军卒能活下来多少还真不好说。 他亮出长刀,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的神色从凝重变成了疑惑,而后兴奋的蹦了起来:“将军——” 赵士程挥了挥长枪,喊道:“上马!两人一骑,赶紧走——” 一匹匹马迅速的穿过人群,马背上的军卒伸出了手,拉住路边的同袍,待对方上了马,扬鞭而去。 第550章 命比纸薄 辛弃疾杀了最后一个追击而来金兵,拍马追了上去。 “老许,走了——” 老许的兵器早就不知去向,他手中的那把弯刀还是从金人手中抢过来的。 他骑着马追上辛弃疾,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也顾不得此时正在逃命,问道:“辛将军,不知那位赵士程赵将军是何来历? 我还以为他是个生瓜蛋子,怎么武艺、兵法如此厉害?便是耿将军在世时,都要逊上几分。” “我姐夫出自仪王府,是仪王府的六公子。”辛弃疾高声说道:“他师从岳飞、牛皋两位将军,在岳家军中也有些名气。” “他是岳飞的徒弟?”老许心中暗自吃惊,不解的问道:“没听说过岳将军收徒弟啊?” “那还能有假?”辛弃疾与有荣焉,自豪的说:“岳夫人在鄂王墓前代夫收徒,这件事临安城的人都知道。” “我姐夫可是得过岳将军言传身教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岳银瓶岳将军。她可是岳将军的亲女儿……” 对外,辛弃疾尊称岳银瓶为岳将军,这是尊重,是岳银瓶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赫赫威名。 “我老许信你!” 他们行伍之人哪个不敬佩岳飞,那可是岳飞的徒弟!能得到岳夫人的认可,定然不是徒有虚名。何况赵士程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这一点。 天光大亮时,唐承义终于等到了赵士程等人。 众人虽然形容狼狈,身上还挂了彩,可眼眸亮的惊人。初时那种怯弱迷茫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唐承义知道,这支队伍已经凝聚了军魂。 他抬腿踢了赖在地上的张安国一脚,嚣张的说:“你看,这支队伍在你手里就是摇尾乞怜的狗,在他手中就是睥睨天下的狼。这就是差距!” 张安国颓然的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一些。 “你总是说我们唐家狗眼看人低。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我们轻视你,而是你根本没有让我们放到眼中的资本。” 唐承义早就看张安国不顺眼了,从前只是顾及二叔,不想撕破脸罢了。如今,要是二叔知晓张安国的所作所为,定会亲手斩杀了他。 “你不过粗读了几本书,就自视甚高,觉得我们这些人不同你深交,是我们目光短浅。” “可你不曾站到我的位置上,你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我们见过多少。烂泥就是烂泥,便是给你机会你也扶不上墙……” 张安国咬着后槽牙,愤恨的嘶吼着:“你不过是出身好些罢了!若我有你一样的出身,我定然会做的比你好!” 唐承义很少用轻蔑的态度对别人,可张安国,他是真看不上。 “你不如赵士程,甚至你连我也比不过。我们做不出叛国求荣的事儿来。” 一句叛国求荣将张安国死死的钉在耻辱柱上,那是他这一生都洗刷不掉的污点。 唐承义并没有放过他,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你姑母那番谋划唐家根本不知情。她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你同我四妹妹的事,她还要求我二叔去祖母面前说。你们明知道配不上我们唐家,却还能生出那样龌龊的心思,实在是太过贪心了!” 张安国被戳穿了心思,半是羞半是恼,脸涨成了猪肝色。 “心比天高,却没有通天的能耐。命比纸薄,却还妄想走捷径逆天改命。殊不知所谓的捷径,既能通天,也能拖你下地狱。” “我只是命不好!”张安国双目通红,癫狂的喊道:“你这种贵公子怎么理解我的痛苦?” “你有何痛苦?”赵士程牵着马走了过来,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容,说道:“若不是你有个好姑母,你怕是早就被卖去做奴才了。 你姑母为了你苛待她亲生女儿,省吃俭用供你读书举业。你整日和别人攀比,不思进取。如今更是入了歧途,真是枉费你姑母的期盼。” 鸣鹿书院的穷书生可不止他张安国一个,他好歹还有姑母时常接济他,别人的呢? 那些无人帮扶的穷书生,除了读书之外还要想办法养活自己,过得很是艰辛,可有几人如张安国这般怨天尤人? “你可曾记得卫明和吕广?”赵士程幽幽说道:“吕广早就入朝为官。新帝登基开了恩科,卫明也榜上有名。” 听到当年不如他的旧识,如今过的比他还好,张安国牙呲欲裂:“这都是唐婉那贱妇害的!她连卫明吕广那种人都能用,为何不肯用我?” 赵士程一脚踹翻张安国,厉声警告道:“嘴巴放干净点!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出言不敬,我割了你的舌头!” 张安国虽然仍旧不服气,可却不敢再出言侮辱唐婉,嘴里絮叨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赵士程斜了他一眼,应道:“你这人心术不正也便罢了,还自持清高,很是看不起人。” “那日你和卫明、吕广一同登门,夫人是想着将你们三人一同留下的。但是你看不起她,眉眼里都带着轻蔑。” “我们是花钱请人过来做夫子,不是花钱请人过来当祖宗。既想要赚这笔银子,就不该看不起主家。” 张安国抬起头看着赵士程,如今的他不过是只被戳破的纸老虎,连虚张声势的本事都没有了。 唐承义又补了一刀:“我父亲唐闳,想来你也听说过的,他的朋友遍布三教九流。出身最卑贱的是一个老乞丐。 饶是如此,我父亲仍旧能和他平等相交,不曾轻视于他。我们唐家人素来如此,不然也不会善待你那不安分的姑姑。” “你们是说,全都是我的错?”张安国不甘心的问道:“是我品行不端,是我不配?” 老许啐了一口骂道:“你就是不配!耿先生最器重的人便是你,他待你以诚,你是如何回报他的?” 张安国难掩痛色,哽咽的问道:“老许,你也说我不配?” “老许这两个字,不是你叫的!”老许愤怒的说:“你不配这样叫我!早知道你是这等忘恩负义之人,当年我就不该救你,让你被金人砍死,也不会摊上现在的麻烦。” 这张安国执拗的很,不论谁指责他,他都坚信他没有错的,错的是别人。 唐承义懒得跟他争辩,开口说道:“幼安呢?将士们休整的如何了?” 辛弃疾牵着马走过来,说道:“大哥,我们休整的差不多了,可以启程了。” “那便上马吧!”唐承义回道:“这次有了马匹,我们也能走快一些。争取今日赶上银瓶她们。” 赵士程将张安国扔到马背上,翻身上马,喊道:“走吧——” 第551章 商队事宜 赵士程不在家中,府里只有唐婉和赵不熄母子两个,这个年过的实在冷清。 幸好,赵仲湜重获自由,仪王府想要好好热闹一番,除夕便将她们母子接到了仪王府中,一同守岁。 不只是唐婉母子,赵仲湜几个儿子携妻带子,都回了仪王府过年。仪王府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热闹过了。 赵仲湜逗了逗怀里的赵不熄,慈爱的说:“不熄都长这么大了,祖父还不曾好好抱过你呢!” 赵子毅摸着赵不熄的小手,笑着说:“祖父,自从您能在府里自由出入之后,便一直在外面游山玩水,哪里有时间抱不熄……” 赵子晟拍着手掌附和道:“对呀!祖父,我们都许久不曾见过您了。” “我这不是被关狠了嘛!”赵仲湜急忙解释道:“好不容易能够出府了,定然要带着你们祖母四处看看。” 赵瑞灵抬手,用手帕擦去赵不熄嘴角的口水,问道:“祖父,过了年您和祖母还出去吗?我也想去。” 赵瑞灵正是学礼仪规矩的时候。况且府中这么多孩子,不好厚此薄彼。赵仲湜并不想带她出去,可又不忍伤了孙女的心。他含糊的说道:“再说吧……” 这边老仪王和老仪王妃含饴弄孙,共享天伦之乐。那边唐婉和仪王妃妯娌六人闲话家常。 赵士程今非昔比,谁人不知他是官家的心腹?便是多嘴多舌的五夫人,如今也不敢触唐婉的霉头。 仪王妃品了口茶,笑着问道:“六弟妹,士程可送了信回来?” 唐婉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曾收到夫君的信。他走的日子并不长,北地那边又不方便。” “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他这一趟差,应当不会有什么变故。”仪王妃安慰道:“不是说,义军归顺朝廷,是那位耿将军主动提出来的吗?” “确实如此。”唐婉笑着答道:“新帝登基,耿将军主动归顺。” 唐婉话里话外都在捧赵昚。耿京在北地经营多年,赵构在位时他从不曾派人面见赵构。 赵昚刚刚继承大统,耿京就要归顺,这何尝不是告诉天下人,赵昚才是明君。 五夫人撇了撇嘴,心道:怪不得官家器重老六,看老六媳妇这马屁拍的…… 不想看唐婉如此得意,五夫人笑盈盈的说:“左右也是闲着,不如咱们玩几把叶子牌吧?” 她知晓唐婉不会打马吊,也看不懂叶子牌,所以才故意这样说。就是想晾着唐婉,好好灭一灭她的威风。 仪王妃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们四个正好凑一桌,我和六弟妹说会儿话。” 谁知二夫人推拒道:“我最近手气不太好,今日就不玩儿了。不如你们三个去陪婆母玩几把?” 三夫人给二夫人递了个眼色,起身张罗着去陪婆母玩叶子牌。四夫人和五夫人只能跟着走了过去。 二夫人轻声解释道:“五弟妹是孩子心性,本心不坏。六弟妹你不必往心里去,回头二嫂说说她便是。” 唐婉轻笑着应道:“二嫂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大听的懂。” 这里面的门道唐婉怎么可能听不懂?她同五夫人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她什么德行唐婉心中清楚。 唐婉这样说,只是不想让二夫人两头做好人,还在她这里白捡个人情罢了。 仪王妃借着手帕的遮挡,轻声嘲笑了两声。不过她是长嫂,也不能让场面太过难看。 “我听说,二弟妹也弄了支商队,跟着六弟妹的商队一起行商?” 仪王妃给二夫人台阶下,二夫人立刻回了一个笑脸:“是啊!都是托了六弟妹的福,我也小赚了一笔。” 二夫人现实的很,面子算什么?能得到切实的好处才是最重要的。 唐婉笑着说:“哪里是托了我的福,分明是二嫂经营有道!” “大嫂你不清楚,其实二嫂的商队就是跟我家的商队一起行商,虽然走的是同一条路,但是卖的货物可不相同。” 仪王妃是个通透人,点头说道:“确实是你二嫂经营有道。” 随即话锋一转,仪王妃又说道:“六弟妹,我同你大哥商量了一番,想着年后也弄一只商队,能不能跟着你的商队走? 你放心,规矩我们懂的。只要是你商队有的货物,我绝对不会碰。回程的时候,也是如此,有好货紧着你挑。” 仪王妃不贪心,唐婉吃肉,她分一碗汤喝就成了。 二夫人脸色有些难看,本来肉汤都是她的,如今大嫂要来分一杯羹,她自然不满。可大嫂是仪王妃,她还要仰仗她,又不好得罪。 二夫人讪讪的说:“大嫂,仪王府这么大的家业,哪里还需要做这些生意?” 仪王妃擦了擦嘴角,不慌不忙的说:“哪里还有多少家业?这一分家,赚钱的营生不是都给了你们几家了吗?” 这话二夫人无法反驳。当年赵士从继承爵位的时候,按老仪王的意思,和几个弟弟分了家。 赵士从宅心仁厚,府上赚钱的铺面确实分给了几个弟弟。他留在手里的基本都是田产、庄子,这些盈利慢的。 仪王妃继续说道:“眼瞅着孩子们越来越大,娶妻生子哪样不要银钱?继续坐吃山空可不成。” 仪王妃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几个妾室,对二夫人和唐婉说:“这几个妹妹都是你大哥新纳的妾室。 兰姨娘生了两个女儿,芳姨娘新给府里添了个儿子。人丁兴旺,这每个月的开支自然就大了。” 仪王妃手里能赚钱的营生不少,可那都是她的嫁妆。她是不会拿嫁妆贴补府里的开支的。 当然,仪王也不会惦记仪王妃的嫁妆。 说着仪王妃用一双水眸看着唐婉:“六弟妹,你也体谅一下我!” 唐婉笑着应道:“大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我应下了。回头让你手底下的掌柜去寻周全便是。” 话音刚落,唐婉便看向二夫人:“二嫂,商队越大带的货物越全,东西多了,自然就能吸引更多的商人同我们做生意。 大嫂能加入进来是好事,想来二嫂也乐意让大嫂的商队同我们一起走吧?” 二夫人不高兴,是因为她格局不够大。唐婉知道,等她看到下次商队带来的利润,就会忘掉眼下这点儿不愉快。 唐婉也不怕二夫人同她拆伙。她那商队实在没有多少经验,若不是唐婉的商队护着,别说赚钱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 若是二夫人挑了理,就把仪王妃和唐婉都得罪了,她可没有那么笨。 “我自然是乐意的……只是这样一来就辛苦六弟妹了。” 唐婉笑了笑,平静的说:“顺手的事罢了,谈不上辛苦。” 第552章 除夕家宴 若是别人开这个口,唐婉不会答应。可赵士从、赵士街是夫君赵士程的亲哥哥,唐婉不能把事情做绝。 独木难支,赵士程需要哥哥们做他的靠山。 况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赵士程需要帮助的时候,赵士从、赵士街也没有袖手旁观。 看二夫人脸色实在难看,唐婉叹了口气,安抚道:“二嫂,年后你那商队可以多带些货物。我听周全说,你上次准备的货物卖的都不错。” 仪王妃也不想落个跟弟妹争利的名声,笑着说道:“回头让咱们三家的掌柜碰个面。既然都想赚银子,带去的货物还是不一样比较好。” 二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你们说的对,我听你们的!” 外头响起了爆竹声,二夫人主动说:“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出去看烟花吧!新帝登基,今年的烟花定然更胜往年!” 仪王妃站起身来,由着身后的妾室为她穿上披风,笑着说:“那就去看看!” 烟花声炸响,赵仲湜将赵不熄递到秋果怀里,吩咐道:“照顾好小少爷,我带孩子们去看会儿烟花。” 秋果接过赵不熄,恭敬的应道:“请老王爷放心,奴婢定然会好生看顾小少爷。” 赵不熄玩的正高兴,见祖父不肯抱他,气愤的挥舞着拳头喊道:“祖……祖……” “小家伙脾气挺大。”赵仲湜瞪着眼睛调侃道:“你乖乖等着,祖父去去就回。” 除夕万家团圆,但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仪王府般热闹。 赵构看着冷冷清清的大殿,放下筷子,不悦的说:“往年除夕,宫里都热热闹闹的,怎么今年如此冷清?” 赵昚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心道:往年宗室子弟都要进宫赴宴,您和宗室闹的那么难看,真要把他们请进宫里,您就高兴了? “儿臣想着,祖母她老人家刚去不久,若是大操大办,对她老人家实是不敬。” 赵昚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赵构的神色,见他没有反驳,心中大安。他是养子,故而要更加恭敬孝顺才是,这样才不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张太后嘴角带着笑,柔声说道:“皇儿也是一片孝心,只是太守规矩了,故而这除夕夜才冷清了些。” 吴太后说话就没有这么委婉了,她抬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阴阳怪气的说:“昨日我便说,除夕将璩儿宣进宫来,您不肯点头……” 赵构斜了吴太后一眼,张口想说教几句,看到赵昚和郭皇后这些晚辈,赵构又闭上了嘴巴。 赵构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说:“我吃饱了,去御花园里散散心。” “儿臣陪您去吧!”赵昚跟着站了起来,做势往外走。 赵构急忙拦下了他:“你是官家,你走了这家宴如何吃下去?让太后陪我去吧!” 吴太后虽然没有吃饱,但还是迅速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对,还是让我陪太上皇去吧!皇儿你安心坐着便是。” 虽说张贤妃养大了赵昚,凭着这份功劳也被封为了太后,可大宋正经的太后只能是她——曾经的皇后吴氏! 吴氏得意的看了张太后一眼,率先走到赵构身边,得意洋洋的说:“太上皇,还是让臣妾陪着您吧!” 赵构本想让张太后陪着,可吴太后开了口,他也不忍拒绝。 两人相携而去,走到门口,吴太后还不忘留给张太后一个挑衅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儿子便是做了官家又如何?论宠爱,你张贤妃永远也比不上我!即便你是太后,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张太后让这个蠢货气的,饭都吃不下去。 年轻的时候,她都不主动往赵构身边凑,如今都这把年岁了,她躲赵构都来不及,怎能同她争宠? 张太后心中暗骂:也就你把赵构这么个糟老头当成宝,活该你陪他出去吹冷风!呸…… 郭皇后随手指了一道菜,开口吩咐道:“今道菜味道不错,我记得淑妃喜欢吃,赏给她吧!” 淑妃便是张太后的娘家侄女,她素来乖巧,这样的场合,郭皇后也乐意给她这个体面。 郭皇后此举,果然博得张太后的欢心。 “今日是皇儿登基的第一个除夕,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热闹热闹!” 赵昚心道:那两个外人走了,剩下的可不就是咱们一家人吗? 心中这样想,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赵昚举起酒杯恭敬的说:“母后,皇儿敬您一杯!” 吴太后陪着赵构出了门,被冷风一吹,心中也有了悔意。早知外头刮起了冷风,她就不该过来。 吴太后性子和赵璩差不多,不高兴也不懂得遮掩,赵构只消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看她这般作态,赵构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年,吴氏陪着他四处奔逃,陪着他吃了许多苦头。赵构同她感情深厚,故而才不顾众人反对,执意立她为后。 是他太纵容吴氏了,纵的她这把年纪还不知天高地厚。 年轻时,看到吴氏那嫌弃的眼神,赵构觉得她是在撒娇,那娇俏的眼神别有一番风韵。如今见到,他只觉得难堪。 吴太后跟在赵构身后,不满的说:“天也太凉了……” 赵构停下脚步,用冷淡的语气说:“若是觉得冷,你便回去吧!” 饶是吴太后再迟钝,也听出赵构语气中的不悦。她脚步一顿,讪讪的说:“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哄了吴太后这么多年,赵构也觉得疲惫。不等她跟上,赵构直接下了台阶,往御花园走去。 吴太后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转念一想,现在回去岂不是让贤妃那个贱人看笑话,一跺脚追了上去。 临安城中一派繁华景象,赵士程这边也不遑多让。 他们一路奔波,终于在除夕这日,同耿雁、陆文龙所率的十万兵马汇合。 营地里升起了篝火,年轻的将士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悠扬的小调在人群中流转。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百里路云和月……” 赵士程放下手中的酒坛,轻声跟着喝。这首《满江红》是他师父岳飞的遗作。只是他没有想到,在遥远的北地,这首《满江红》成为了激励将士征战的战歌。 一曲罢了,赵士程高声问道:“这曲子是谁做的?” 陆文龙歪着头答道:“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曲子,但是我们知道这首词是岳飞岳将军所作。” 岳飞已经不在了,却又活在这些人心中。每每陷入绝境,只要唱起这首小调,众人便又会重振旗鼓,继续前行。 靖康耻,犹未雪。 他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第553章 奉召进宫 隆兴元年,正月初一。 赵不熄虽然年幼,可赵昚点名要见他。饶是唐婉不忍心折腾孩子,也不敢违抗圣意。 好在赵不熄精神头足,起了个大早也不见疲惫。唐婉怕他闹,带来许多玩具哄着他玩儿,这一路倒也算顺利。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宫门外,唐婉抱着赵不熄下了马车。 郭皇后身边的马公公早已恭候多时,见到唐婉急忙过来请安。唐婉也不敢拿乔,给秋果使了个眼色,秋果悄无声息的塞过去一个荷包。 马公公收了荷包,恭敬的说:“劳夫人破费了!皇后娘娘念叨了许多遍,就盼着您和小少爷过来呢!夫人请跟我来。” 他可是郭皇后身边的得用之人,唐婉客气的回道:“劳皇后娘娘挂念!只是皇后娘娘事务繁忙,我也不敢贸然打扰。” 白冬将包裹背在身后,跟在秋果身后进了宫。小少爷淘气,出来一趟要多带几身衣裳。 赵不熄也不怕生,眨巴着一双大眼东张西望。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抬手指着不远处,笑呵呵的说:“漂……” 马公公顺着赵不熄手指的方向看去,笑着夸道:“小公子这是夸那宫殿漂亮呢吧?” 赵不熄含糊的念叨着:“嗯……漂……” 秋果接过赵不熄,退到唐婉身后。唐婉笑着说:“这孩子喜欢说话,也不知他到底说些什么,可这嘴巴一刻也不闲着。” 马公公恭维道:“公子这么小已经开口说话了,果然聪慧!” 马公公虽然是奴才,可也是皇后娘娘的奴才。唐婉不敢小瞧马公公,别看不起这些奴才,他要是在皇后娘娘跟前说坏话,可比旁人方便多了。 唐婉同马公公说话的态度,只比对旁人好上一分。她分寸拿捏的好,马公公越发的恭敬了。 到了皇后娘娘宫中时,宫殿里已经坐满了人。有赵昚的妃嫔,也有前来拜见的王妃、郡王妃。 唐婉行过礼之后,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去。 托赵士程的福,便是坐到这么偏的角落里,依旧有不少人主动同唐婉搭讪。唐婉客气有理的回应着。 坐了没有多久,便被皇后娘娘召了过去。 “这便是不熄吧!”郭皇后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秋果怀里的孩子,笑着说:“上次见他,还是小小的一团,一晃长这么大了。” “劳皇后娘娘挂念!不熄,快向皇后娘娘行礼。” 赵不熄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郭皇后,小手抱成拳头,上下摆了摆。嘴里咿咿呀呀的嘟囔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郭皇后夸道:“这是个懂礼数的!看赏。” 官家特意召赵不熄入宫,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皇后娘娘也表现的如此热切,众人自然是交口称赞。 “呦,这孩子倒是聪慧!” “瞧这模样长的,长大必定是个美男子。” “……” 不过是些趋炎附势的恭维之言,唐婉并不当真。替孩子谢过皇后娘娘的恩赏,唐婉便带着孩子退到一旁。 唐婉不骄不躁,郭皇后看在眼里十分满意。只是今日不是说体己话的时候,郭皇后给春嬷嬷使了个眼色,春嬷嬷悄悄退了下去。 “夫人,皇后娘娘吩咐老奴过来伺候您!您有什么吩咐,对老奴说便是。” 唐婉拉住春嬷嬷的手,手在腕间一推,一只金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春嬷嬷腕间。唐婉的衣袖宽大,无人看到她的动作。 “春嬷嬷,你是皇后娘娘的得用之人,怎可劳动你?你在这里陪着我说会话吧!” “咿呀……” 赵不熄愣了一下,随后拼命的扭动起来,唐婉知他这是尿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孩子太闹人,春嬷嬷帮我寻个地方,好让孩子换身衣裳。” 皇后娘娘已经生了两位皇子,春嬷嬷也是照顾过孩子的。见状笑盈盈的将唐婉母子带到了偏殿。 秋果为赵不熄整理着衣衫,唐婉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春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皇后娘娘嘱咐奴婢,让奴婢告诉您,六公子又为朝廷立了一功。您且安心等着,待六公子回来,官家自有封赏。” 路途遥远,唐婉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听到过赵士程的消息了。知道他平安无事,心中大定。至于功劳和封赏,那都是身外之物,唐婉并不在意。 “夫君平安无事便好,劳嬷嬷代我向皇后娘娘谢恩。” “皇后娘娘说了,在潜邸之时就同您投缘。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郭皇后有意示好,唐婉虽然承她的人情,却不想同她往来过密。 从前赵昚是郡王,唐婉和他后宅的妻妾交情深一些无妨。可如今赵昚登基称帝,唐婉若是不想卷入后宫的争斗,便只能远着些了。 郭皇后有两位皇子,她待唐婉和善,不过是想将她和赵士程拉入自己的阵营。为自己的儿子添几分助力。 但是赵士程只能站在赵昚那一边。夫妻一体,唐婉自然也要按赵士程的嘱咐行事。 何况,唐婉本就不是野心勃勃之人,她不想卷入到立储之争当中。便是要参与,她和赵士程在明面上也必须保持中立。 但又不能将郭皇后得罪死,唐婉低声说道:“我在府中时,时常想起从前我们的事。皇后娘娘最是和善,对我和夫君照顾颇多。 只是皇后娘娘宫务繁杂,我府上的杂事也是理不清,不便进宫叨扰。” 春嬷嬷也是玲珑剔透之人,唐婉这番话,虽然没有亮明车马站在皇后身边的意思,但却透露着善意,她不会与皇后娘娘为敌。 这便够了! 赵士程唐婉的人可以两不相帮,但是绝对不能站到皇后娘娘的对立面去。 赵不熄折腾了这么久,有心饿了。秋果喂完奶之后,轻轻的拍了拍,他便沉沉的睡去。 唐婉不敢离开赵不熄半步,这里是后宫,防人之心不可无。 唐婉害怕,怕后宫的妃嫔为了争宠,为了夺权,对儿子痛下毒手。 郭皇后派春嬷嬷过来伺候,也有护着赵不熄的意思。这是她的寝宫,若是孩子在这里出了问题,她可没有办法向官家交代。 直到宫宴开始,唐婉才叫醒赵不熄,带着他往前殿走去。 赵不熄出生那日,赵昚在三请三辞之后,终于点头答应文武百官的请求,登基为帝。故而,赵昚一直觉得赵不熄是他的福将。 赵昚和赵构一前一后进了正殿,刚刚坐定便将赵不熄召上前来。 看这孩子虎头虎脑的,谁也不怕,赵昚抚掌大笑:“好,好啊!虎父无犬子,有你父亲儿时的风范!” 第554章 破釜沉舟 战场上,从来没有可以安心休息的时候。 除夕夜赵士程同将士们闹了半宿,初一早上大军开拔,往大宋境内奔袭而来。 赵士程骑在马上随着大军前行。他手中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端绑在张安国身上,张安国无精打采的跟在马后走着。 陆文龙往后斜了一眼,嫌弃的说:“这样的人一刀宰了便是,千里迢迢的,何苦带着他回临安?” 赵士程摇头答道:“不可!我留着他还有用。” “他有何用?”陆文龙吐槽道:“便是杀了喂狗,他都没有二两肉。何况此人能言善辩,你可莫要听信他的鬼话。” “他就是舌灿莲花,在我这儿就跟苍蝇嗡嗡一样。”赵士程平静的说:“我是想看看,若是朝廷处决了他,完颜兀术会有什么反应。” “他最好是挥兵南下。”陆文龙咬着后槽牙说:“这样我才有机会杀了那老贼,为我父母报仇雪恨!” 赵士程看了他一眼,说道:“陆大哥,你不必如此急切。就算完颜兀术不南下 ,用不了两年,朝廷也是要北伐的。 向金人称臣,每年白白给他们那么多白银。就算这样金人也不肯安分,三五不时就要扰边。你当官家真的甘心?” 陆文龙眼中燃起了希望,让完颜兀术安然老死,太便宜他了。 赵士程继续说道:“等我回到临安之后,便会入军营操练新兵。岳大哥也要重整旗鼓,重建岳家军。复仇之事,指日可待!” 赵士程抬起马鞭直指前方的辛弃疾,笑着说:“这小子是个难得的将才,假以时日必定能成长为痛击金人的利刃。” 陆文龙迟疑的说:“若是北伐,太上皇能同意吗?” “太上皇已经不再过问朝政了。”赵士程沉声说道:“他现在沉迷玩乐,隔三差五就要出宫转转。” 赵昚登基之后也没有闲着,他早就将军中的将领,全都替换成了自己人。军权只有握在自己手中,他才能坐稳那个位置。 赵士程感叹道:“轻徭役,薄赋税,百姓终于能过几日安生日子了。” 陆文龙开口问道:“可我听说,商户的赋税并没有减少。” 赵士程答道:“虽然商户的赋税并没有减少,可官家为商户行了许多方便,便是还按惯例赋税,商户也是情愿的。 再说了,商户的日子本就比普通百姓富足。若是连商户的赋税都减了,朝廷如何运转?要想北伐就要养兵。” 陆文龙思忖了片刻,说道:“如此说来,咱们这位官家可是难得的明君。” “那是自然!”赵士程轻笑着说:“官家自小便心怀天下,在他心中,任何人都比不过江山社稷。” “报——” “启禀将军,前方出现了一支金军,约莫有五万兵马。” 陆文龙和赵士程对视了一眼,打马向前方跑去。张安国走了半日累的双腿酸软,赵士程纵马飞奔将他拖倒在地。 他哀嚎了几声,喊道:“赵士程,士可杀不可辱——” 老许啐了一口,骂道:“就你这样枉读圣贤书的烂怂货,也敢以‘士’自居?我呸……你要真有志气,早就一头撞死了。” 陆文龙和耿雁麾下,本就有十万兵马。加上辛弃疾等人带回来的兵马,林林总总将近有十二万之多。 这么多的兵马要归宋,完颜兀术岂能坐视不理?大宋的实力越强,对金国来说就越不利。 耿雁看到前方黑压压的兵马,忍不住皱起眉头。大宋疆土近在眼前,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遭到了金兵的伏击。 陆文龙和赵士程已经追了过来,耿雁扭头看向陆文龙,问道:“夫君,这该如何是好?” “现在改变行军的方向已经晚了。”陆文龙沉声答道:“为今之计,只有冲杀过去。” 岳银瓶握紧手中的长枪,说道:“我愿为先锋!” 赵士程朗声说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在人群中望了一眼,看到唐承义,将手中的绳子扔了过去:“大哥,你看好张安国。” 唐承义叹了口气,他在义军中大小也是个将领,自从赵士程来了之后,他就成了老妈子,每次都让他看着张安国。 偏偏赵士程是他的妹夫,他托付的事,唐承义不好开口拒绝。 耿雁一个眼刀飞到张安国身上,要不是众人拦着,她就一刀结果了张安国。 赵士程挑了一队人马就要往外冲,辛弃疾立刻拍马跟上。短短几日,他跟在赵士程身边学了不少本事。 眼下赵士程在他身边,他自然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尽可能的多学一些本事。 “幼安跟上——” 赵士程吆喝了一声,打马而去。 辛弃疾是天生的将才不假,可他到义军这几年,领兵全靠自己摸索总结。虽然也会不少战术,可思路太乱了。 赵士程能做的,就是指出他的不足之处,帮他建立完整的作战思路。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辛弃疾定然会成为名将,护佑大宋。 金兵有备而来,陆文龙虽然准备不足,但大宋边境近在眼前,任谁也挡不住他们想要归宋的决心。 陆文龙看向岳银瓶,高声说道:“岳将军,我们兵分两路。你从左翼杀穿过去,咱们前后夹击,争取将这伙金军留在此地!” 金人想要借机削弱他们的实力,他们何尝不想借着这个机会,削弱金兵的实力? 两军相逢勇者胜,金人勇猛,可义军却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 岳银瓶率领五万兵马往左翼杀了过去。那里的防守薄弱,获胜的机会更大。 陆文龙和耿雁则是正面迎敌,带着剩余的兵马牵制住金军的主力,让他们无力支援左翼。 两军相接,厮杀声震天。 这一打,岳银瓶发现了不对之处。这左翼看似薄弱,实则兵高马壮,一个金兵对两个义军还游刃有余。 她低喃道:“糟了,上当了!” 可她是岳飞的女儿,岳飞的一身本事,她不敢说学了个十成十,但是五分还是有余的。 “众将士听令,三人一伍,绞杀阵——” 虽然动作有些生疏,可义军还是迅速做出反应。三人围住一名金兵,双方斗到了一处。 远处的了望台上,一名须发皆白的中年汉子看到了此景,眉头一皱,咬牙切齿的说: “绞杀阵!是岳飞的后人,传令下去,不计代价留下他的人头。决不能让他回到大宋!” 第555章 突出重围 赵士程觉得这仗越打越不对劲,他们拼尽全力才撕开一个口子,闯进来才发现,金军主力都在往左翼扑。 “姐夫,不对劲!” 赵士程杀了一个金兵,抽回长枪说道:“是不对劲,刚刚我们杀进来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按常理推断,这种时候金兵应该过来截杀我们才对,为何都跑到左翼去了?” 辛弃疾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趁着现在金军主力都往左翼去了,咱们杀穿过去,再回援左翼。” 辛弃疾往后望了一眼,点头说道:“陆大哥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不管了,咱们先杀过去。” 金军主力往左翼杀去,赵士程和辛弃疾抓住机会勇往直前,誓要为身后的大军杀出一条生路。 高高的了望台上,韩常死死的盯着左翼的方向。 那支义军不断的变换着阵型,韩常越发的肯定那一定是岳飞的后人,说不定就是岳飞的儿子岳雷。 想到这里他气血上涌,咬着后槽牙说:“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斩杀此人。若是让他逃回大宋,绝对会成为咱们金国的心腹大患。” 军师皱着眉,一脸担忧的说:“将军您看前方,这可是义军的主力,眼下他们已经杀了进来,难道就由着他们逃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韩常死死的攥着拳头,用愤恨的语气说:“不杀了此人,难解我心头之恨!” 当年完颜兀术挥军南下,韩常带着儿子韩棋在他麾下效力,结果儿子韩棋死在了赵士程手中。 韩常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查清楚真相。等他知晓所有的来龙去脉时,赵士程早就逃回了临安。这笔仇韩常只能记在岳飞身上。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是和岳飞有关系的人,他见一个杀一个。若是能捉住赵士程,他定要将其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军师硬着头皮劝道:“将军,可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拦住对方的主力,将他们尽数击杀。真让他们逃走了,恐怕不好交代啊!” “你懂什么?”韩常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杀了岳飞的后人,便是王爷知晓了也会赞扬我们。” 陆文龙率领大军已经冲进了金军的阵地,双方陷入激战。 义军以陆文龙为首,陆文龙边观察地形,边指挥战斗。擒贼先擒王,他四处搜寻着中军大帐,想要找到对方的将领所在。 直到他注意到那座了望台,看清那个苍老的身影,神色大变。 他拍马追上赵士程,指着远处的了望台说:“士程,那是韩常!你赶紧走——” 赵士程离开岳家军时,陆文龙还在岳飞麾下效力,韩常和赵士程之间的仇恨,没有人比陆文龙更清楚。 “竟然是他……”赵士程虽然不惧韩常,可眼下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赵士程眼睛一转,计上心头:“陆大哥,我们先杀出去。而后你设下埋伏圈,我回来引韩常过去。我要杀了他,替杨再兴杨将军报仇!” “眼下不是杀了他的最好时机。”陆文龙思忖了片刻,答道:“不过,此计可解岳银瓶之困。走,我们杀过去!” 杀声震天响,韩常万万没有想到,让他夜不能寐的杀子仇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溜了过去。 岳银瓶这边损失惨重,也不知为何,金军像疯了一样,放着陆文龙不管,按着她这边往死里打。 唐承义焦急的说:“夫人,这该如何是好?也不知咱们能不能坚持到陆大哥杀回来……” “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咱们也得咬着牙坚持下去。”岳银瓶面色凝重的说:“看眼下这形势,说不定这将领是我们熟悉之人。” 唐承义思忖了片刻,严肃的说:“或者,是熟悉岳家军的人…… 夫人,你用的战术阵法,可都是岳父大人亲自教的。” 岳银瓶猛然抬起头看向远方,低喃道:“若是这样,那他是奔着我来的。杀了我,便可让大宋损失一将。” 唐承义下马,将身后的张安国扔给了老许:“老许一定要看好他,若是形势不对,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许一把拽住张安国,笑着说:“请唐将军放心,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他。” 唐承义翻身下马,和岳银瓶往前方杀去。 张安国见身边只有老许,一脸谄媚的说:“老许大哥,看在咱们这些年的交情上,你就网开一面放了我吧!” 老许露出一抹冷笑,将他拖入了火头军当中。老李等人将他团团围住,继续向前冲去。 张安国仍不死心,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说:“老许大哥,当年若不是你护着我,我早就死了。我知道你心善,这回……” 老许斜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臭袜子,塞进了张安国的嘴里。 “你这人表面看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就是祸害。当年我若知道你的真面目,定然不会救你。” 老李抽回长刀,将对面的金兵踹翻在地,附和道:“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我们早就杀了你了。” 赵士程等人已经杀了过去。 虽然成功冲出了金军大营,可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就算如此,这一仗仍不算完。 赵士程喘了几口粗气,甩了甩发酸的胳膊,说:“这样,幼安你带着人去回去营救我大舅哥,务必要将他们夫妻二人带回来。 陆大哥你带着人马去前方埋伏好,我去引韩常过来。韩常那老贼若是知晓我在此地,定然会派重兵来追,这样我大舅哥那边的压力能轻一些。” 辛弃疾看着赵士程那疲惫的样子,担忧的说:“姐夫,这太冒险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三姐那里……” “幼安你放心,我可没有那么傻。”赵士程笑着说道:“你且去吧!” 辛弃疾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就要走。 “等一下!”赵士程忽然喊住了他:“幼安,你的弓箭借我一用。” 辛弃疾解下弓箭,抬手递了过去。 “谢了~” 陆文龙怎么可能让赵士程以身犯险,迅速做好部署,派了自己的心腹带着一队人跟了上去。 了望台上,军师急的团团转,再一次规劝道:“将军,对方已经派人回来支援了,若是再不行动,怕是左翼那一支义军也要逃了!” “他们逃不了!”韩常笃定的说:“传令我命,全力出击,不惜一切代价留下他!” 第556章 援兵赶到 此时此刻,韩常不过是个痛失爱子的父亲,何谈理智? 军师眺望远方,见一队人马又返回来冲进了营地,脑子乱成一团麻,他们怎么又跑回来了? 还不等他提醒韩常,一支箭矢呼啸而来,一箭便将军旗射了下来。 震天的喊杀声中,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韩常,赵士程来也——” 话音未落,又是一支箭矢直奔了望台而来。 韩常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他举刀斩断那支箭矢,虎目圆瞪怒吼道:“小贼,拿命来——” 赵士程举剑又射,他知道只凭这几支箭要不了韩常的性命。此举只是要激怒他,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韩棋死之前,像只狗一样匍匐在我脚下,哀求我放过他。” “韩常,我一剑便要了你儿子的命!他杀不了我,你也不可能杀得了我!是你出来受死才对。” 军师追在后面劝道:“将军不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这军师是完颜兀术派过来的,为的就是看住韩常,让他时刻保持理智。不然,以韩常的聪慧,他哪里需要军师? 这活儿不好干,因为自从韩棋死后,韩常就很难保持理智了。这次若不是朝廷出了些乱子,上面也不会将韩常派过来。 “将军,便是恨赵士程那恶贼,派出一万精兵也可取了他的狗命,您若是亲自过去,那才是上了他的当!” 韩常脚步一顿,目光如利剑般射到军师身上。 军师虽然害怕,但想到完颜兀术的嘱咐,仍旧硬着头皮说:“将军,您就听我一句劝吧!您是主帅,此乃两军交战之时,怎可擅自离营?” 韩常握紧拳头,在岳飞的后人和杀子仇人之间衡量了一番,咬牙切齿的说:“调精兵五千,追击赵士程!” 赵士程没有等到韩常出现,不过看着乌泱泱的精兵向他追来,也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撤退——” 现在不是还击的时候,赵士程引着金兵往陆文龙离去的方向跑。只要引走这些金兵,岳银瓶那边的压力会小上许多。 辛弃疾已经带着兵马杀了回来,和另外一面的岳银瓶成合围之势,同金兵杀到一起。 等韩常再回到了望台上时,营地已经彻底乱套了。 军师劝道:“将军,还请您尽快拿个主意,眼下咱们如何是好?” 韩常讥讽道:“你不是军师吗?这种时候该是你拿主意啊!” “将军说笑了。”军师讪讪的说:“若说行军打仗,谁也比不上将军您啊!我这军师是干什么的,您是知道的。” “哼——” 韩常冷哼了一声,心中的不满更甚了几分。不过军师是完颜兀术的人,韩常还真不能动他。 “派兵支援左翼,不管是岳飞的后人,还是赵士程那小贼,今日我都要取了他们的性命,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可韩常冷静下来的太晚了,金兵已显颓势。 看穿了金军的意图,岳银瓶也改换了心态,杀阵尽出。虽然战事胶着,推进的速度慢,可却越杀越勇。 本来金军对付岳银瓶已经是拼尽全力了,身后又冒出了辛弃疾这等悍将。两面夹击之下,辛弃疾和岳银瓶所率领的大军,很快就汇合到了一起。 “大哥,嫂子,不要恋战,咱们走——” 三人率领大军边战边逃。 老许一脚将想要逃走的张安国踹翻在地,顺手杀了一个金兵,夺过战马就带着张安国狂奔而去。 前方并非一片坦途,可相比刚刚被围困之时,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义军一改刚刚的颓势,气势更胜从前。 另一边,赵士程率领人马疯狂奔逃,直到看到前方的大军,他才松了口气。 “陆将军就在前面,冲——” 这里是平地,根本无法掩藏身形。陆文龙也只能摆明车马,与金军正面碰撞。 “听我号令!”旷野上陆文龙的声音在回荡:“全军出击——” 金军追击赵士程本就疲惫,而陆文龙所率领的义军已经喘息了片刻。这短短的片刻功夫,陆文龙便做好了部署。 “杀——” 耿雁一马当先,向着金军奔袭而去。 双方伤亡都很惨重,可义军占了人数多的优势,人头叠人头,生生将金军的五千兵马屠戮一空。 战事刚熄,辛弃疾和岳银瓶便带着剩余的大军追了过来。后头的金军穷追不舍。 赵士程挽弓射箭击杀了金军的几位头领之后,身后的箭囊彻底的空了。他重新拎起长枪准备痛击金军。 “嘟嘟嘟——” 号角声响起,赵士程顺着声音望去,他们身后一支骑兵飞奔而来,骑兵之后乌泱泱的兵马掀起无数的尘埃,好似一团黑云。 一面旗帜迎风招展,赵士程眼力极好,隔着这么远就看到那个“宋”字。 “哈哈哈……”赵士程大笑一声,喊道:“援军到了!” “众将士听令!痛击金兵,迎义军归宋——”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先行一步,赶回大宋搬救兵的陆大人。 援军已到,金军这边损失惨重。饶是韩常再不甘心,也只能下令鸣金收兵。 “鸣金收兵……” 这句话韩常是拼命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愤怒之后说的。话音刚落,他那一向挺拔的后背便弯了下去。 若是没有这些兵马的拖累,今日他就是将这条老命交代在这里,也不会放赵士程走。杀子之仇啊!杀的还是他最疼爱的那个孩子,他怎可能不恨? 陆大人带着人同赵士程成功汇合,看着向后撤退的金兵,问道:“可要追击?” 陆文龙和赵士程同时摇了摇头,随后相视一笑。 赵士程沉声应道:“不必追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将兄弟们带回去。” 陆文龙点头附和道:“陆大人,士程,你们二人将大军带回去,我和夫人留下来打扫战场。” 能跟着他们走到这里的军卒虽然不少,可还有一部分受了重伤,没能跟着大军走到这里,陆文龙不能抛下他们。 还有那些命丧于此的军卒,陆文龙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赵士程和陆大人对视了一眼,而后赵士程对陆文龙说:“陆大哥,这些义军都听你和嫂夫人的话,还是你将大军带回去吧! 救治重伤的军卒和收敛尸体的事,交给我们做。你放心,朝廷的军卒是何待遇,我们便如何对待这些义军。” “你不能去!”陆文龙立刻拦住了赵士程:“韩常还没有走远,说不定早就埋伏好了,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辛弃疾从未与韩常交过手,更不知道这人同赵士程的恩怨。 他挑了挑眉说道:“陆大哥,姐夫,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陆大人笑着说道:“辛将军,不如你我同去?” 第557章 相思之疾 为了顺利接收义军,朝廷早就备好了甲胄和粮草。 只是朝廷想要的,是忠于朝廷,忠于赵昚的义军,耿京虽死,但他在义军中的威望犹在。 按赵昚的嘱咐,待到这些义军安顿好之后,就要打乱他们,重新编到朝廷的军队中去。 耿京既然诚心归顺朝廷,这种局面必然是早就想到了的。也同女儿女婿商议过,故而这件事并未受到阻挠。 至于耿京的几个儿子,他们才智平平根本无法领兵作战。早在义军进入北境之前,就已经携家带口去了临安。 等到义军安顿下来,已经月上中天。 疲惫的赵士程倚靠在山坡上,啃了一口手中的兔肉,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想起唐婉,眼眸中有几分失落。 辛弃疾拎着两坛酒晃晃悠悠走了过来,席地而坐,将酒坛递给了赵士程。 “姐夫,喝几口酒暖暖身子吧!” 赵士程接过酒坛,抬手扯下一条兔腿递给了辛弃疾。 辛弃疾吃了口肉,好奇的看着赵士程,开口问道:“姐夫,你同那位叫韩常的金国将军有何恩怨?” 韩常的名字,辛弃疾是听过的。可也只是听过而已,自从朝廷同金国议和之后,此人已经许久不曾领兵了。 赵士程喝了口酒,想起从前的事,幽幽说道:“我和婉婉,杀了他儿子。” 听到这里面还有唐婉的事,辛弃疾的好奇心更重了。 赵士程扭头看着他,说道:“婉婉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故而这件事我们很少提起,你不知道也不稀奇。” “当年,我们奉命伏击韩棋,却不想中间出了岔子,反而被韩棋率领的金兵围困在山林之间。” “那时怀安真人还在,他算到我命中的大劫到了,让婉婉前来寻我。我们夫妻二人好不容易要逃出去时,被韩棋捉住了。” 赵士程很少提及这件事,可那一日发生的所有事他都牢记在心间。 辛弃疾听的入了迷,待到最后,听到唐婉那样柔弱的女子,竟然将赵士程救了回来,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三姐姐实乃女中豪杰!姐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赵士程嘴角勾起,笑着说:“所以,此生我绝不能有负于婉婉。若不是她舍命相救,这世间早就没有我赵士程了。” 赵士程扔掉手中的骨头,又喝了一口酒,说道:“也不知道婉婉和孩子怎么样了?我不在家中,这个年想来她过得也不踏实。” 辛弃疾安慰道:“姐夫,这边的事情了了,咱们就能回临安了。到时你自然就能见到三姐姐和我那外甥了。” 这个年,唐婉过得确实不踏实。便是回了娘家也是心不在焉的。 唐老夫人见孙女魂不守舍的,忍不住摇了摇头。 “婉婉,士程他是去忙正事了。男子汉大丈夫,成日在后宅陪伴妻儿,那不像话!” 唐老夫人看的长远,虽然孙女婿是仪王府的六公子,可如今仪王府做主的是赵士从。赵士程这一支已经分了出去,身上并无爵位。 若是他一直这样游手好闲下去,将来又该如何是好?有权有势的宗室子弟和普通的宗室子弟,那差别可大了去了。 郑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婉婉,祖母说的对。你大哥如今也入朝为官了,还不是忙的三天两头不着家! 男子汉大丈夫,读书举业,报效朝廷,这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唐婉脸颊微红,轻声解释道:“祖母,大嫂,并非是我舍不得士程。我只是听皇后娘娘说,义军那边出了变故,有些担心他的安危罢了!” 二夫人钱氏用力点了点头,说起这个话题,她可太有发言权了:“婆母,当初夫君去了韩将军麾下,我也是如婉婉这边牵肠挂肚的。 家中的男人做了武将,有几个女子心里能踏实的?婉婉这还算是稳得住的,那稳不住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夫君在军中平安无事,自己在家里反倒吓出了病来……” 前世话还没有说完,唐闳推着唐安走了进来。 年前唐闳得了一本古书,照着书上所说做了一辆四轮车。这东西可比拐杖方便多了,唐安如今最爱的就是坐在四轮车上到处跑。 唐安进了屋里话也不说,抬头就瞪了钱氏一眼。 “士程跟我一样吗?”唐安瓮声瓮气的说:“他师从岳飞、牛皋两位将军,尽得他们的真传。别的不说,保命的本事肯定比我强。” 说完,唐安看向唐婉:“婉婉,你踏踏实实的,士程一定不会有事。” 钱氏回瞪了回去,嫌弃的说:“你也知道自己本事不济啊?真好意思说出口……” 唐婉努力压下嘴角,心中默念:二伯和二伯母都是长辈 ,我若是笑出来就太失礼了。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门外又传来一阵响动,大夫人周氏推着唐恕走了进来。 唐婉见大伯父也坐在四轮车上,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关切的问道:“大伯父,您这是怎么了?前两日我过来,您不是还好好的吗?” 周氏松开手,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嫌弃的说:“别搭理你大伯父,他就是闲的!” 唐恕老脸一红,讪讪的说:“怎么能说我是闲的呢?昨日我坐着这四轮车出门,我那些同僚们还说我有几分诸葛亮的风范呢!” “那是哄着你玩的,这你都听不出来?”周氏气的牙痒痒,愤恨的说:“当了这么多年官,好赖话都听不懂……” 唐恕看向唐闳,沉声说道:“三弟你告诉你大嫂,是不是外头的人都想定做这四轮车?” 唐闳点了点头,寻了个位置坐下,无奈的说:“是。” 提起这个他就头疼,照着古书做出这四轮车,本就是想着二哥出门能方便些 。结果二哥不肯出门,大哥坐着跑出去了…… 跑出去就跑出去吧,就当是图个新鲜,可你显摆什么啊?不能走路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吗? 吴氏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真是要谢谢大哥,我们那车马行的工匠,现在已经改做这四轮车了。” 这几日吴氏只要出门,就被人追着问这四轮车的事。尤其是那些官太太,根本就不是想要四轮车,纯粹就想看她的笑话。 话里话外,明嘲暗讽,都是在说唐闳不务正业。明明已经是官家眼前的红人了,还跑去做这些工匠干的活,吴氏根本笑不出来。 唐闳偷偷看了吴氏一眼,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讨好的说:“夫人莫要发愁,等那些权贵都坐着四轮车之时,看谁还敢笑话你?” 吴氏有气无力的说:“那些权贵不过是讨好你,想借着你讨官家的欢心罢了。出门放着好好的轿子不坐,谁会坐你这四轮车?” “我!” 第558章 打听亲事 “我!” 唐恕和唐安回答的很干脆,吴氏看到他们俩个更觉得难受了。二哥也就算了,他确实腿脚不方便。大哥到底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唐老夫人跟着叹气,从前大儿子只是八卦了些,爱看热闹。现在可好…… 唐恕憨憨笑了几声也不肯解释,他自然有他的用意,只是不能说。 外头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唐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有些疲惫。她已经年逾七十,精神头越发的差了。 唐老夫人缓缓的开了口:“许久不曾见过张老夫人了,也不知她身体如何。” 屋里一静,郑氏最先反应了过来:“祖母,张老夫人也上了年岁,现在也不爱出门了。不过她身子骨还算不错。” 说完郑氏冲着唐婉使了个眼色。 唐婉赶紧附和道:“前两日我去宋家拜访,听表嫂说张老夫人挺好的。祖母,您就放心吧!” 唐老夫人打了个哈欠,说道:“那我便放心了!如今我年岁越发的大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想见她们一面都难……” 唐婉心虚的看向一旁,张老夫人已经去世一个月有余了。 唐老夫人有心疾,她们怕祖母知道这件事承受不住,所以才瞒着。便是去张府吊唁,也是背着祖母去的。 想到张老夫人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唐婉微微摇了摇头。张老夫人刚去,他便急不可耐的想要接手张老夫人手中的家产。 自从分家之后,张大人的日子不好过,妻子没有嫁妆,又是个花钱如流水的。靠他那点俸禄银子,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 没有想到,张老夫人对他早有防备。除去张圆圆出嫁时带走的嫁妆,剩下的家产早就给了孙子。 族中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都是证人,在衙门那里也立下了文书。 张圆圆嫁到了宋家。宋清风虽然不算位高权重,但他有个做京兆府尹的叔叔,还有个嫁到王府的姑姑。 张圆圆仗着宋家的权势,为弟弟撑腰,张大人不仅未能如愿拿到那些家产,还在亲朋面前丢了好大的脸面。 张大人想用孝道逼儿女低头,却不想张圆圆反问他为何不孝顺亲娘,这话将他堵的哑口无言。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幸好唐老夫人不爱出门,唐婉他们才能搪塞过去。 唐老夫人这么一打岔,唐婉也顾不得担忧赵士程了。和大嫂郑氏一起,哄着祖母回了内室。直到唐老夫人睡着,姑嫂俩才坐到一起说话。 郑氏进门三年有余才怀上身孕,儿子平安落地之后,她以为能生下这个孩子已经是上天眷顾,不曾想和唐婉一前一后怀上身孕,又生了一个儿子。 刚落座郑氏就提起了孩子:“这几个孩子聚到一起,可真是玩痛快了。只是太能闹腾了些,我看祖母被吵的头疼。” 唐婉轻声说道:“祖母如今越发的喜静了,除了晨昏定省以外,还是少让这几个皮猴凑过来吧!” 可不就是皮猴吗?唐家也算子嗣兴旺,唐问君这一代有四个男丁。这还是唐承业尚未娶妻,若是他也成亲,唐府便更加热闹了。 唐婉问道:“二嫂真的要将棋儿留在家中?” 唐婉口中的二嫂是唐承和的妻子,永安伯府的小姐李氏。唐承和的任期已满,年前携妻带子回了临安。眼下还不知会被派去哪里。 今日唐承和陪着夫人回了娘家,并不在府中。故而唐婉只能问大嫂。 郑氏轻声应道:“这事儿还说不准呢!二弟的政绩不错,公爹想让他留在临安,永安伯也是这个意思。” 话落,郑氏品了口茶,继续说道:“这件事,三妹妹你莫要插手,有公爹和永安伯出面就够了。” 郑氏的意思唐婉明白,这件事她确实不好插手。赵昚的意思很明白,赵士程是一定要走武将这条路的。 赵士程又是宗室子弟,掌兵权,还插手文官的调动,他要干什么?便是赵昚再怎么信任他,都不会允许他做这种事。 何况唐婉和赵士程不插手,唐承和留在临安的事,唐恕也能办好。他们插手才是给唐恕添乱。 唐婉微微颔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不早了,便想带着赵不熄回府。 郑氏拦住了她:“你先别急着走,三妹妹你那位表哥如今可定了亲?” 唐婉应道:“大嫂,你问的可是我表哥吴文斌?” 郑氏微微颔首,说道:“正是!我娘家表妹还不曾定下亲事,我便想起了你那位表兄。” 唐婉笑着问道:“大嫂为何不直接问我母亲?” “若是直接去寻三婶说,未免太过郑重了。”郑氏解释道:“再说,我也是临时起意,总归是要打听清楚,才好开这个口。” 虽说是一家人,可行事也要有分寸。郑氏对吴文斌的情况一无所知,怎好贸然开口为他说媒? 若是这门亲事结不成,反而让她和三婶有了嫌隙那便不美了。唐婉同她亲厚,两人又是平辈,说话少了些顾忌。故而她才开口问唐婉。 “我表哥已经定下婚约了。”唐婉看着郑氏,柔声说:“我那未来表嫂,正是贡祖文贡将军的爱女。” “哦?”郑氏诧异的问道:“坊间都在传,贡将军有意将爱女许配给岳霖,怎么……” “那只是谣传罢了。”唐婉沉声解释道:“贡将军救了岳霖一命,又为了保住岳霖辞官回乡。岳霖认他为义父,他们二人情同父子。 既然是父子,那位贡小姐便是岳霖的亲妹妹,他们二人如何能成亲呢?两家已经定下盟约子孙后代永不通婚。” 郑氏感叹道:“看来,这位贡将军是真的将岳霖看成亲儿子了!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当我没说,三婶那里……” “母亲不会知晓此事的。”唐婉附和道:“不过是我们姑嫂二人闲谈几句罢了,我不会传出去。” 女子的名声最要紧,若是多嘴多舌平白坏了那位小姐的名声,那便是造孽了。 唐婉的品行郑氏是相信的,既然亲事不成,她也不再多言。至于表妹那里,临安的好儿郎有的是,仔细挑选总归是能找合心意的夫君。 “对了,陆府传了信过来。”郑氏低声提醒道:“你表嫂她有身孕了。” 唐婉笑盈盈的说:“这是好事。待她诞下嫡子,想来表哥也能收了心,同她一心一意的过日子。” 郑氏挑了挑眉说道:“你当表弟跟你夫君一样吗?他这辈子是不会一心一意对一个女子的。 你不清楚,表弟的后宅可不止王氏一个,一妻两妾前后脚诊出了身孕。这还不算那些没有身孕的妾室。 听说,前几日诗会,他又纳了新人入府。自从春闱落榜之后,表弟是越发的风流了。” 第559章 名动天下 唐婉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是我多想了,表哥他从不是情深之人。” 直到唐婉上了马车,心里还想着陆游的后宅之事。 是她想多了,她遇到了赵士程这般好的男子,便觉得天下的男子都如他一般。理所当然的认为,陆游经历了那么多,也会如她一样踏实过日子。 却忘了前世,陆游为她写诗的时候,也没有耽误娶妻纳妾。后宅的新人添了一房又一房,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 “原本就是负心薄幸之人,怎可能为了女子守身如玉?”唐婉低喃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随即,唐婉轻笑出声:“呵呵……说来说去,这些同我有何干系?只要他不来烦我便好。” 陆游的深情只停留在表面,却从未付诸于行动。午夜梦回时,唐婉时常为当年的果决感到庆幸。 这一世她和陆游没有成亲,不管是因为惧怕仪王府的权势也好,还是顾及同唐家的交情也好,陆游都不曾打扰她的生活,这就够了。 唐婉挑开帘子看着天边的晚霞,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今日的晚霞格外灿烂,赵士程遥望天边,心中默算着行程,笑着说道:“再有几日我们便能回到临安了。” 辛弃疾调侃道:“姐夫,你是思念三姐了吧?” “嗯。”赵士程应了一声说道:“我们夫妻二人很少分开,便是我在岳家军中时,她也是留在襄阳等我。思她念她也是人之常情。” 陆大人放下手中的兔腿,沉声说道:“赵大人真的不愿纳妾?” 赵士程前途不可限量,朝中之人哪个不想同他结交?陆大人也不能免俗,恰好他有个女儿正值妙龄,若是赵士程能纳了她,也是一件美事。 陆大人想的很明白,赵士程此人有大才,又得官家的重用。封爵是迟早的事。 女儿如今进府虽只是妾室,可有他在背后撑腰,以后未必没有被抬成侧妃的可能。 陆大人不求女儿能压住唐婉的风头,毕竟唐婉和赵士程鹣鲽情深。但一个侧妃的位置,已经能帮到他许多了。 赵士程望向陆大人,郑重的说:“我心中只有夫人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便是纳妾,也是让那些女子虚耗青春。” 这句话将陆大人心中升起的火苗,再一次扑灭。 他虽然有利用女儿的心思,可说到底还不曾心狠成那样。若是跟了赵士程,只能留在后院受冷落,他还不如将女儿嫁给别人。 这样想着,他将目光看向了辛弃疾,心道:这儿郎同我那女儿年纪相仿,同赵士程等人一向交好,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辛弃疾看着陆大人那略带审判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他同范如玉感情深厚的很,可不想因为突然冒出的陆小姐,丢了这门亲事。 “陆大人您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听说了我要成亲的事?从前与您不甚相熟,故而不好贸然送上请帖。 待回到临安,我定会补上一份请帖,亲自送到您府上……” 陆大人脸上变了又变,良久之后叹了口气。心道:哎……英年才俊虽多,可为何都早早成了亲? 陆大人抬头看着赵士程问道:“赵大人,你说这青年才俊为何定下婚约都这般早?” “你能看出来这人前途不可限量,别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赵士程笑着答道:“别人不说,就说我这弟弟辛弃疾。 范家的老爷可是一眼就相中了他,榜下捉婿,硬是将他抢了回去给女儿做夫婿。” 辛弃疾挠了挠头,憨憨的说:“我那时还未曾及冠,故而亲事才拖到了现在。” 陆大人掩盖住了心中的惊讶,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时下男子都晚婚,十七八岁才议亲的大有人在。 故而他未曾替女儿定下亲事,就想着拖一拖,给她挑个好夫婿。女儿过得好,他也能多一份助力。 既然辛弃疾也定下了婚事,陆大人只好收起那些小心思。他女儿可以给赵士程做妾,因为赵士程是宗室子弟。 却不能嫁给辛弃疾做妾,辛弃疾便是得了朝廷的封赏,不过也是个将军罢了。上赶着巴结他,恐会被同僚耻笑。 辛弃疾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陆大人的神色,见他似乎放弃了,偷偷松了口气。 他不是莽夫,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得罪陆大人。 辛弃疾也曾入朝为官,同这些文官打过交道。这些读书人自诩才名,实则最是小心眼不过。真正胸怀坦荡的少之又少。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赵士程钻进了帐篷和衣而卧。 他们带回来的义军全部留在了边境,打乱重新编入其他的军队之中。眼下他要做的,是带着陆文龙、耿雁等人回临安,听候官家的调遣。 想到如今的局势,赵士程心中不免担忧。 韩常这种老将竟然亲自出手截杀义军,本身就是不好的信号。而且边境最近不太平,三不五时就有小股金人作乱,屠杀大宋百姓的事发生。 若说金人无所图谋,赵士程根本不信。完颜兀术主张议和,不过是因为被岳家军杀破了胆子,用议和拖延时间,好得以喘息。 只要金国强盛,完颜兀术随时都可以撕毁盟约,再次同大宋开战。 赵士程只希望开战的时间能晚一些。赵昚刚刚登基,朝中的局势虽比赵构在位时好上许多,可还不够! 朝中的老将所剩无几,小将虽多,却仍需要磨炼。赵昚需要时间,大宋也需要时间。 元宵节时,义军首领耿京被杀,张安国叛逃的消息在临安城中传开。 辛弃疾等人为耿京报仇,率领五十余人杀入金营,生擒张安国后全身而退,还策反了叛逃的将士一万有余。 耿京被杀的热度还没有过去,辛弃疾、赵士程、陆文龙几人的名字已经是天下皆知了。 岳银瓶和唐承义也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夫妻的名讳被百姓知晓,还是张浚奉命去唐府缉拿岳银瓶,唐闳为护儿媳妇,在唐府门口撒泼那次。 大宋的百姓没有想到,岳银瓶一个弱女子竟能继承父亲岳飞的遗志,做了女将军,继续护佑大宋子民。 虎父无犬女,便是大宋百姓对岳银瓶的评价。 虽然皇后娘娘事先同唐婉通了风,可知道这些消息后,唐婉还是觉得心惊胆战。幸好赵士程平安无事,不然她该如何是好? 可她清楚赵士程心中的抱负,若是因为害怕便拦着他建功立业,唐婉做不出来。只盼天下能早日太平,她也就能安心的和赵士程长相厮守。 思量间,丫鬟碧春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说道:“夫人,易安居士递了帖子过来,请您到珍馐楼小聚。” 第560章 忍痛割爱 赵不熄尚且年幼,唐婉出门不敢带他。不过家中有丫鬟婆子伺候着,赵不熄的奶娘又是秋果,唐婉倒也不需担心。 华灯初上,唐婉带着丫鬟进了珍馐楼。 有李掌柜为唐婉尽心尽力的打理产业,如今的珍馐楼已经稳坐临安城第一酒楼的宝座。 小李掌管见东家来了,急忙迎了上来。 他到老店做掌柜也有几年了,虽然能力及不上夏桐和冯楚,但是比起旁人来也算不错。 “夫人,您可算来了!易安居士早就到了,小的将她安排在了二楼的雅间,就是您惯用的那一间……” 唐婉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李掌柜,你去忙吧!我自己上去便是。” 这个时辰,正是珍馐楼最忙碌的时候。李掌柜也是分身乏术,听到唐婉这样吩咐,赶紧应了下来。 “吱呀——” 碧春推开门,唐婉抬脚走进了雅间。顺势脱下身上的披风,紫夏顺势接过披风。 唐婉吩咐道:“你们俩个守在门口。” 李清照已经喝了几杯,看到唐婉到了,笑着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可算把你盼来了!你家士程名动天下,今日咱们俩定要多喝几杯。” 李清照将赵士程当做自家子侄看待,赵士程名动天下,李清照也与有荣焉。 “姨母,怎么不叫几道菜?这样空着肚子饮酒太伤身体了。” 唐婉回首吩咐道:“碧春,赶紧去后厨吩咐一声,做些姨母爱吃的菜色送上来。”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敲门声,小二端着各式菜色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摆放好,恭敬的说:“夫人,请您用膳!” 唐婉略看了看,见都是李清照爱吃的,摆手挥退了小二。 李清照笑着说道:“我今日心情颇佳,故而先小酌几杯。来,婉婉你也坐下,陪我喝几杯。” 见唐婉面带愁容,李清照问道:“婉婉,你是不是担心士程?” 唐婉微微点头,应道:“不怕姨母笑话,我确实担心夫君的安危。只是,我也不能因为担心,就将他困在临安。” “别杞人忧天,士程他武艺过人,天下有几人能伤的了他?”李清照柔声开解道:“女子择夫,就是要找士程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丈夫。 我那先夫赵明诚便是无胆鼠辈,每每想到他做的那些窝囊事,我便觉得羞臊的慌。” 赵明诚的所做所为唐婉也略有耳闻,她轻笑不语,并未开口批判赵明诚。 唐婉执壶亲自为李清照斟了一杯酒,柔声说道:“姨母,其实我这人没有太大的志气,能和夫君相知相守,我便知足了。 只是士程他心怀天下,心有鸿鹄之志,我不能阻拦他的脚步。我能做的,就是像师娘支持师父那样,支持士程。” 李清照吃了一口菜,感叹道:“婉婉,你太小看自己了!你虽然嘴上说自己没有志气,可你却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 远的不说,你那酒庄养活了多少人啊?还有襄阳那边产的白酒,这些年救了多少百姓的性命! 昨日我去城中的善堂看了看,但是收养那些被遗弃的孩子,每年都要搭进去不少银钱。别人可舍不得这么扔银子。” 唐婉做的善事不少,却从不借着这些事邀名。这是李清照最欣赏她的一点。 唐婉谦虚的说:“姨母,我哪里有您说的那么好?我做事不过是遵从本心,不想良心难安罢了。” 李清照品了口酒,压低声音问道:“婉婉,我听他们说,金人最近很是不安分,许是要对大宋开战?” 唐婉摇了摇头说:“姨母,这种事谁又能说的准?不过完颜兀术本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他若是反悔并不稀奇。” 李清照蹙起眉头担忧的说:“虽说我大宋并不惧怕金国,可眼下官家刚刚理顺朝堂之事,并不是开战的最好时机啊……” “估摸着,金国的使臣快要到临安了。”唐婉轻声说道:“朝廷每年都要给金人贡银25万两、绢25万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太上皇在位时愿意称臣纳贡,可咱们这位官家可不愿意。到时候少不得要要同金人拉扯一番。” 李清照思量了一番,只觉得杯中的酒也不香了,菜也失去了往日的味道。 唐婉心思细腻,见她如此作态,便知道李清照这是在发愁。 “姨母,您莫要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大宋如今也不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不是他完颜兀术想怎样,我们便要依了他的意思的。” 李清照带着怒气说:“若不是那位自断臂膀,如今朝廷也不会被完颜兀术牵着鼻子走。” 北伐之战,金国损失惨重。若不是赵构猪油蒙了心,为了私心放弃大好的局势,大宋又怎会如此被动? “姨母,官家他是明君,我相信早晚有一日,他能走出如今的困局。” “再者,师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日,他为大宋留下的小将并不少。只是还需要再历练一二。 反观金国,当年岳家军可是杀了不少金国的名将,如今他们手中也是无将可用。真要开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婉婉,我想将手中珍藏的金石玉器尽数变卖。”李清照平静的说:“换成银钱,囤积药材粮食。若是开战,我愿尽数捐给朝廷。” 这件事李清照已经思量了许久了,她梦寐以求的便是将金人彻底赶出北地,将大宋丢失的河山尽数收回。 唐婉心中一惊,声音变得尖锐:“姨母,那可是您毕生的心血啊!” 李清照手中那些金石玉器,可是她的心爱之物。当年张汝舟如此逼迫李清照,她都不肯将那些东西交出去。 可如今,她竟然要变卖全部家当,还要将所得金银全部换成粮草药材,只为支援朝廷北伐。 这等胸怀,实乃唐婉生平仅见。 “虽然心中不舍,可金石玉器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也不忍它们伴我长眠地下。 我已到了如今这把年岁,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机会,我不能袖手旁观。我是大宋的子民,自然也盼着大宋好。” 这话说出来容易,可唐婉知道李清照有多不舍。她并非舍不得钱财,而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早就将那些东西看成了朋友。 卖掉那些金石玉器,就等于失去了相伴多年的老友。从今往后,她该多孤独落寞啊! “姨母,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唐婉劝道:“再说了,便是真到了那步田地,还有我在啊!我也算薄有家资,您不必忍痛割爱。” 这已经不是忍痛割爱了,那些金石玉器承载了李清照许多的回忆,唐婉不忍心让她连最后这点儿东西都失去了。 唐婉亲自为李清照布菜,又斟了一杯酒,亲切的说:“姨母,您莫要想那么长远。今天咱们是为士程庆功,来,我敬您一杯!” 第561章 夫妻相会 泥泞的土路上,一群人骑着快马飞驰而过。马蹄带起的泥点子溅到路边的野草上,很快又被小雨冲散。 临安城已经近在眼前,陆大人勒住缰绳,抬手扶了扶草帽,笑着说道:“诸位,前面有家食肆,不如我们停下来歇歇脚吧!” 耿雁紧了紧身上的蓑衣,说道:“我看也好,咱们跑了半日,便是人不累,这马匹也累了。” 几人翻身下马,抬脚往食肆中走去。身后的随从牵住马匹,拉到路边放马儿吃草。 赵士程想要早点见到唐婉,一刻也不想停歇。可他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先一步离去。 今日小雨,食肆里客人稀少,店小二坐在椅子上躲懒,不时还打几个哈欠。 “小二,上一壶热茶,再做几个好菜。快些,我们急着赶路。” “客官,您请坐!”小二急忙站起身来,擦干净桌椅,客气的说道:“几位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热茶入口,驱散了小雨带来的凉意。岳银瓶捂着茶盏,望着食肆外缠绵的细雨,说道:“也不知尘儿如何了……” “夫人,你放心。”唐承义宽慰道:“尘儿定然平安无事。” 唐问尘自小就跟在祖父母身边,三不五时还会去赵士程府上小住。几个孩子里,就数他最不让人操心。” “我说的不是他的安危。”岳银瓶眼眸中有些许心疼,低声说:“这孩子自小就不在我们身边,实在是太过懂事了些。” 将儿子留给公婆照料,实在是被逼无奈。唐问尘越是懂事,岳银瓶就越是心疼。 虽然知道无人苛待孩子,但是岳银瓶还是觉得,自己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了些。所以比起别的孩子,儿子少了些童真。 唐承义悄悄握住她的手掌,低声安慰道:“我懂你的意思,这次回临安,我们便留下来吧!” 岳银瓶点了点头,她不能一直将母亲的职责推到旁人身上。 听到岳银瓶谈起孩子的事,耿雁神色一暗。她同陆文龙成亲几载,至今都不曾有一儿半女。 本想着待义军归宋,她也可以松口气,同夫君生个孩子。可不想还是天不遂人愿,父亲被张安国杀了,义军也损失惨重。 耿雁已经考虑了多日,心中暗下决心,等到安顿下来便给夫君纳位良妾。 倒不是她同陆文龙感情不睦,而是陆家只有陆文龙这么一支血脉。 公爹陆登死的那样惨烈,婆母到如今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眼下还不知道能过多久安生日子,若是再度同金人开战,陆文龙定是要上战场的。 她不能如此自私,绝了陆家的子嗣。再者说,她才是正妻,便是妾室生再多的孩子,也越不过她去。 辛弃疾早已是归心似箭,这次回来他便要同范如玉完婚了,这一日他已经等了太久。 陆大人则是盘算着交了差之后,便要写道奏折,恳请官家整顿官场不良之风,严惩贪官污吏。 几人各怀心思,小小的食肆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几位客官,菜来喽——” 赵士程谦让道:“诸位,请吧!” 雨越来越大,一阵风吹过,又平添了几分寒意。赵士程一行人不敢耽搁,申时初终于到了宫门外。 存着收陆文龙等人为己用的心思,赵昚对众人甚是宽厚。直到宫门快要上锁,这才放几人出宫。 雨已经停了,赵士程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怅然若失。 他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他同堂哥赵昚已经渐行渐远了。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同赵昚闲话家常。 如今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要仔细斟酌一番,唯恐哪句话说的不好,在赵昚的心中埋下一根刺。 青石板上的小水洼变成了一面镜子,赵士程在那面镜子中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他抬眼望去,一扫心中的颓废,脸上也有了笑意。 “姐夫,那是你家的马车,估摸着是三姐姐来接你了。” 赵士程回身向众人行了一礼,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说道:“诸位我先失陪了!改日请诸位到我府上小聚,还请诸位赏脸,一定要来。” 岳银瓶笑吟吟的说:“天色晚了,今日我便不同婉婉叙旧了,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都是离家多日的人,哪一个不是归心似箭?赵士程抬脚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岳银瓶等人也翻身上马,离开了此地。 青秋提着灯笼,微微弯下腰,贴着马车的窗户轻声说道:“夫人,老爷过来了。” 唐婉抬脚走了出去,还未下马车,就被快步走来的赵士程拦住了:“天气这样冷,赶紧回马车里去。” 赵士程翻身上了马车,将唐婉搂紧了怀里,用略带责备的口气说:“你在家中安心等着就是,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这雨这样冷,我一个男人都觉得扛不住,你身体素来较弱,要是染上风寒如何是好?” 唐婉轻轻环住他的腰,头靠在赵士程的胸膛上,笑着说:“我哪里有那么柔弱?再说,我到的时间并不长,马车里也暖和。” 赵士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手敲了敲车壁,马车缓缓驶入夜色中。 夫妻二人分离多日,自是有说不完的话。马车中不时传出二人的低语,虽然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却有说不出的暖意。 “不熄那臭小子,没有惹你生气吧?” 唐婉轻笑了两声,嗔怪道:“他还那么小,怎么就成了臭小子了?” 赵士程轻哼了一声,答道:“这孩子实在是淘气了些,也不知道他那些鬼点子,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偏偏他年岁还小,同他讲道理他也听不明白。打一顿吧,实在是下不去手……” 唐婉宽慰道:“待他再大一些,能听懂些道理,到时就好管教了。” “辛苦你了!”赵士程拍了拍唐婉的手臂,沉声说道:“官家的意思是,待明日大朝会之后,就让我进军营练兵。 官家不愿向金人纳贡,完颜兀术已经发了国书谴问官家。金国的使臣不日便要抵达临安,天下太平不了多久了。” “怎么会这么仓促?”唐婉蹙起眉头,轻声问道:“不是说,纳贡的银子早就备好了吗?” 前几日同李清照小聚,唐婉还曾提起这件事。金国的使臣快要到临安了,唐婉以为双方虽然会有一番拉扯,但是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开战。 怎么官家的态度突然如此强硬起来? 第562章 唐闳立功 “官家不想白白便宜金人。”赵士程叹了口气答道:“那么多银两,给了金人便削弱了大宋的实力。与其白白便宜了他们,还不如拿来养兵。” 唐婉虽然担忧,可也不得不承认赵士程说的有道理。 “我不懂朝政,不过夫君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我自是要全力支持你的。” 见唐婉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赵士程轻声宽慰道:“婉婉你莫要担忧,你夫君我习得一身好武艺,又有官家做靠山,定会平安无事的。” 话虽如此,可真的落入险境时,谁敢说自己定能死里逃生呢?唐婉太在意赵士程,自然忍不住担忧。 马车在赵府门口停了下来,夫妻二人相携下了马车,缓缓走进了府里。 酒菜一早就准备好了,因着赵士程迟迟不归,已经换了三回。 略微收拾了一番,赵士程坐到桌前。看着身边围着的丫鬟婆子只觉得碍眼:“你们都退下去吧!” 丫鬟都退了下去,窝在门边的媚娘抬眸斜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打起了呼噜。 媚娘是立过功劳的,便是嚣张一些,赵士程也不好说些什么。摇了摇头,抬手给唐婉夹了一筷子菜。 “这媚娘不是日日跟着不熄寸步不离吗?怎么跑到咱们房里来了?” 唐婉为赵士程斟了一杯酒,无奈的说:“还不是孩子闹它,它实在受不了这才跑回来的。让它睡会儿吧,晚一些它便走了。” 赵士程感叹道:“这媚娘实在是太通人性了,吩咐下人们好好待它,不许欺负它。” 唐婉抬头看了一眼窝在门口的媚娘,应道:“除了你那宝贝儿子,谁敢欺负它?” “初一那日,我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唐婉轻声说道:“春嬷嬷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同我说了些你的消息。夫君,皇后娘娘在向我们示好。” 赵士程手里的筷子一顿,随即抬起头问道:“婉婉,你是如何应对的?” 唐婉回道:“我的意思是,不会同皇后娘娘为敌。她素来聪慧,定然会明白我的用意。” “这便够了。”赵士程笑着说道:“我们不同她为敌,她便不会对我们不利。婉婉你不用担忧,我们只要效忠官家就够了。” 唐婉的声音中透出些许疲惫,不疾不徐的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已经有了从龙之功,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能保满门富贵。 万万不能再插手立储之事。树大招风,官家越是器重你,我们越是要低调行事。” 唐婉想的很明白,赵昚如此年轻,立储不急在一时。早早的跳出去站队,并非明智之举。 赵士程品了一口酒,说道:“皇后娘娘不过是想让我们两不相帮罢了,婉婉你也不用太过忧虑。” 赵士程想的更深一些,皇后娘娘此举存着试探之意,可换个角度想,未必没有示好的意思。毕竟赵士程今非昔比,她也不好得罪了他。 “喵……” 媚娘伸了个懒腰 ,抖了抖身上的毛,爪子在门上划过,看那样子有些急切。 唐婉赶紧起身打开门,媚娘又呜咽了两声,冲进了夜色里。 “它这是做什么去?” 唐婉关好门,笑着说道:“去寻不熄了,它嫌孩子闹,可若真是看不到不熄,便病恹恹的。” “我听官家说,岳父带着工匠又弄出了一种新武器,婉婉你可曾见过?” 唐婉手中的筷子一顿,说道:“是突火枪吧?那可真是个新鲜玩意儿,官家宝贝的紧,我还不曾见过呢!” 赵士程看着唐婉的眼睛,悄声说:“我听官家的意思,这突火枪在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我离开临安之前,官家对金人的态度还没有这般强硬。想来,官家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应当同这突火枪有几分关系。” 官家是有成算之人,若没有把握他不会如此。我倒是对这突火枪有几分好奇,看来明日要去拜访岳父一番才是。” 唐婉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应该是见不到他的,元宵节之前,他就去了军器所,已经有段日子不曾回家了。” 唐闳岂止是回不了家,便是他的贴身小厮也有段日子不曾回府了。 岳银瓶看着少了一人的家宴,忍不住问道:“婆母,公爹他这次走了多久?尘儿都说想祖父了。” 吴氏叹了口气,缓缓答道:“我也忘了数了,反正有段日子了。” 唐承义问道:“父亲不归家,那可曾捎口信回来?” 吴氏摇了摇头,说:“别说他了,就是跟着他去军器监的仆从小厮都没有回来。倒是官家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来了一趟。 说你父亲现在很好,之所以不回家是立了大功,待官家想好如何厚赏他,自然会放他回来的。” 岳银瓶小心翼翼的问道:“不会就是官家今日说的突火枪吧?” “你公爹从不跟我说军器监的事。”吴氏感叹道:“我实在不知他又倒腾出什么东西来了。” 叹了口气,吴氏抱怨道:“当初他要去军器监,就是为了混个官身,好让你们兄妹几个说亲的时候,脸上光彩些。 哪里知道,这一进去就不着家了。哎……年轻的时候成日游手好闲的,老了老了,倒是派上用场了。” 说着,吴氏给孙子添了一筷子菜。 岳银瓶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埋头吃饭。 唐承义讪讪的说:“母亲,从前您不是嫌弃父亲不务正业吗?如今父亲这般上进,是好事啊!” 吴氏瞪了唐承义一眼,不满的说:“好事?是挺好的,他再不回家,别说尘儿了,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岳银瓶宽慰道:“婆母,公爹他不是在军器所吗?这样,明日我们派人过去送些衣物吃食,好歹也能同他说上几句话。” “不成的。”吴氏低声说道:“我派人去过一趟了,军器所现在是重兵把守,谁都进不去。 就是我派人去送了次东西,李公公才到咱们府上传的口谕,让我不要担心,安心等着便是。” 被留在军器所的人不止唐闳一个,他那亲家公鲁思贤,还有唐娇的夫君鲁文远,都被留在军器所里不得外出。 鲁文远是唐闳为唐娇挑的夫君,当年他说此人憨直,唐娇还怕他是个傻子。实则这人不傻,只是性格太憨。 “文远,你不要着急。咱们立了功,官家此举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鲁文远垂头丧气的坐在台阶上,气呼呼的说:“岳父,我想回家。我都许久不曾见过夫人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成日将夫人挂在嘴边呢?”唐闳板着脸说教道:“再说了,这里是临安,我唐闳好歹也是个四品官,谁敢给我女儿脸色看?” “岳父,您不想家,可是因为岳母待你不好?” 第563章 不熄抓周 这屋里并非只有唐闳和鲁文远,跟着唐闳做出突火枪的那些工匠都在。听到鲁文远这句憨话,工匠们哄堂大笑。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唐闳丢了面子,一甩袖子,板着脸说:“你岳母待我不知有多好。” 鲁文远傻傻的说:“可岳母只派人来问了一次,便再也没来过。我夫人都问过好几次了……” 唐闳老脸一红,这傻孩子,他和吴氏都什么年岁了,怎么可能还像他们年轻人一样如胶似漆。 “咳咳……”唐闳清了清嗓子,含糊的说道:“或许是夫人太忙了吧!承义和银瓶都不在家中,家里上上下下都需要你岳母操持。” 鲁文远撇了撇嘴,他是憨不是傻,不要说岳母吴氏,便是唐娇的生母辛氏,都很少主动往岳父身边凑。哪里像他和唐娇这般恩爱? 想到家中的娇妻,鲁文远心中的思念更浓了。他叹了口气,又拿起桌上的图纸继续看了起来。 鲁大人尴尬的笑了两声,凑到唐闳身边宽慰道:“唐老弟,你别同文远一般见识。他自小就是这样憨直,我也常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罢了……”唐闳无奈的说:“这孩子说话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唐闳见鲁文远又在看图纸,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孩子只是行事憨直,造 兵器的时候可是聪明的很,不然唐闳也不会相中他做女婿。 唐闳突然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往外冲去,嘴里念叨着:“呦……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鲁大人追了两步:“唐老弟,什么事如此着急?” 唐闳走的急,未曾听到鲁思贤的话。 鲁文远温润的嗓音响起:“三姐姐家的儿子快满周岁了,许是岳父未曾备下抓周礼吧!” 晚辈的生辰鲁大人记不清楚,何况这个晚辈是亲戚家的,他就更不清楚了。 “文远,你倒是记得清楚。”鲁大人笑着问道:“那你可曾备下贺礼?” “我自然是准备了的。”鲁文远翻开手中的图纸,得意洋洋的说:“夫人总是念叨着,故而我早早就备下了贺礼。” 说完,鲁文远抬头看着父亲鲁思贤,问道:“父亲,您可备下了贺礼?您不会也忘了吧?” 要不是儿子的语气太真诚,鲁大人定然会误以为儿子是在调侃他。不过这贺礼他确实没有准备,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如何准备? “人情往来,自然有你母亲操持。”话落,鲁大人谢了儿子一眼,问道:“说了半天,你到底准备的什么?” “唔,我和夫人花重金打了一把金算盘。”鲁文远挺起胸膛,得意的说:“三姐姐生意做的如此之大,她的儿子自然也是青出于蓝……” 鲁大人咬了咬牙,抬手拍了鲁文远一巴掌,骂道:“夯货!你是不是忘了那孩子是宗室子弟,不是商户?” 金算盘,那是商人才会喜欢的东西。这贺礼太过俗气,实在不够风雅,鲁大人觉得并不合适。 鲁文远揉了揉脑袋,气呼呼的说:“父亲,金算盘怎么了?钱不凑手的时候,光是一粒算盘珠子,都能吃好久……” “他们家不缺银子。”鲁大人斥责道:“你哪怕送些古玩字画,也比送这等俗物强吧?” “父亲,您也太肤浅了些。”鲁文远瞪着眼睛反驳道:“大俗即大雅,大雅即大俗。要我说金子才是真正的风雅之物。” “你送金算盘我不拦你,不过也不能只送金算盘。”鲁大人急声说道:“赶紧给家里送信,再多添上几样风雅之物。” “晚了……”鲁文远淡定的说:“三姐家的孩子,明日便要满周岁了。” 鲁大人两眼一黑,想他鲁家也算是大族,送贺礼竟然只送金银俗物,这样要是传出去,风骨何在?俗,俗不可耐。 见父亲如此作态,鲁文远嘿嘿笑了几声。他是逗父亲玩的,唐婉待唐娇如此亲厚,他们怎么可能只送一样贺礼呢? 抓周虽重要,可唐婉并不想弄的人尽皆知。故而只邀请了亲朋故旧前来观礼,饶是如此,二月初二这日府里也是高朋满座。 唐家本就是大族,亲眷众多。而赵家是宗室,虽然宗室人丁凋零,可比起世家大族来,毫不逊色。 赵士程昨晚才回来,今日便起了个大早接待亲朋。幸好所有的东西唐婉都提前备好了,不需要他操心,不然非闹出乱子不可。 “滚灾滚灾,灾难滚开,孩儿聪明,健康常在。” 吴氏拿着一只水煮蛋,从赵不熄的身上轻轻滚过。赵不熄的眼睛跟着鸡蛋转,等到外祖母停下,他立刻抢过鸡蛋往嘴里塞。 “吃……” 满堂宾客哄然大笑,赵不熄不知道她们因何发笑,可他可是个体面人,立刻跟着笑了几声,张嘴就要吃鸡蛋。 吴氏用宠溺的语气说:“你这小馋猫,平日里也不曾短过你吃喝,怎么今日盯上这鸡蛋了?没滋没味的,有什么好吃的……” 唐婉催促道:“母亲,您不必理会他,让他抓着玩儿吧!” 说话间,丫鬟端了铜盆过来,岳银瓶笑着提醒道:“该给孩子净手了。” 吴氏轻轻握住赵不熄的小手放到了铜盆里,嘴里念叨着:“一洗手,聪明伶俐;二洗手,平平安安;三洗手,万事顺心。” 待赵不熄擦干小手,唐婉伸过手来说:“母亲,将孩子给我吧!我带他下去冠衣。” 岳银瓶起身跟在了唐婉身后,说道:“婉婉,我陪你去。” 赵不熄的衣服早就准备好了,绯色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格外的精神。 岳银瓶逗弄了一番,有些失落的说:“婉婉,不熄实在是可爱。不知尘儿这般大时,是否也是如此招人喜欢?” 唐问尘出生没有多久,岳银瓶和唐承义便离开了他,去了北地投奔耿京。故而唐问尘如这般大时,岳银瓶不曾见过。 “尘儿聪慧又懂事,不似不熄这般淘气。比起我家这个不省心的,尘儿更招人喜欢!” 知道岳银瓶是因为错过儿子的成长,心中失落,唐婉有意多说几句:“尘儿抓周的时候,抓到的的是弯弓。 父亲母亲常说,待尘儿长大了,定然会成为他外祖父那样的大将军,光宗耀祖。” 岳银瓶眼中闪过犹豫之色,迟疑的说:“我不求他能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物,只要他能平安便好。” 唐婉手中的动作一顿,柔声安慰道:“嫂子,官家同太上皇不一样,师父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尘儿身上。” 岳银瓶抱起赵不熄,意味深长的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的准呢?” 第564章 子承父业 “婉婉,我知你们夫妻和官家的关系紧密,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因为从前的交情,就觉得官家会一直如此。” 岳银瓶目光灼灼的盯着唐婉,压低声音叮嘱道:“你们夫妻也要留个心眼才是。” 唐婉知道岳银瓶真的担心他们,并非是挑拨离间。抬手拢了拢赵不熄的衣领,轻声应道:“吃一堑长一智,嫂子你放心,我们可没有那么傻。” 当年赵仲湜为了不引起赵构的猜忌,将经营多年的势力尽数遣散。岳飞被冤入狱时,他才如此被动。 若是赵仲湜手中的权势足够撼动皇权,赵构怎敢轻易动岳飞? 可转念一想,若是赵仲湜当年不肯退那一步,仪王府便成了赵构的眼中钉肉中刺,覆灭不过是早晚的事。 只能说,世事难两全。 有前车之鉴,唐婉和赵士程自然不能只仰仗赵昚的,靠赵昚的恩宠立足。只是他们手中的势力全都藏在暗处,从不曾示于人前。 “那就好。”岳银瓶笑着说道:“还是要多给自己留几条退路,免得走上我父亲的老路。” “不说这些了,咱们赶紧去前院吧!宾客们都等急了。” 冠衣之后便是戴金送福,他笑呵呵的依靠在秋果怀里,跟在母亲身后拜见长辈。 吴氏早早就备下了金锁和金镯,怕唐承义赶不回来,连同他们那份贺礼都准备好了。 送金镯金锁的也不止吴氏一人,唐婉带着赵不熄转了一圈,他脖子上的金锁戴的满满当当的,金镯子早就放不下了,全都交由秋果保管。 赵不熄最喜欢的是一把金算盘,拿在手里甩来甩去,金珠碰撞的声音格外的动听。 唐妍坐在人群中,笑着对唐娇说:“五妹妹,你这贺礼倒是新奇有趣。” “是我夫君出的主意。”唐娇柔声说道:“他说这金算盘既贵重又新奇有趣,孩子定然会喜欢。” 唐娇夫妻恩爱,唐妍也为她高兴。她们俩都是庶女,若不是嫡母宽厚,定然不会有今日这般舒心的日子。 “我看五妹夫喜欢孩子,你们何时生一个?” 唐娇俏脸一红,嗔怪道:“四姐姐……” 钱夫人抬眼看了一眼,笑着说:“妍儿莫要闹你五妹妹,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急不得的。” “五妹妹成亲还不到一年,孩子的事不急。”郑氏宽慰道:“再说了,五妹夫有正事要忙,也不是日日都归家的。” 说话间,唐婉已经将赵不熄抱到了仪王妃面前,仪王妃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梳子,轻轻在赵不熄头上梳了起来。 “一梳智慧开,二梳福运来,三梳立业早,四梳人缘好,五梳身体健,六梳点状元,荣华富贵万万年……”?” 话音刚落,仪王赵士从拿着铜锣轻轻敲了起来:“一敲智慧开通,二敲及第登科,三敲财运亨通。” 铜锣的声音大,吸引了赵不熄的注意。他松开手中的金算盘,抬手就要抓。铜锣没有抓到,抓住了赵士程的手指。 赵士程抱起赵不熄,直接往门外走去。门口上方悬着一颗青葱,此为“过葱门”,取的是聪明绝顶之意。 崔李口中念叨着过葱门的吉祥话,那边夏蝉端着长寿面走了过来。 夏蝉在温泉山庄做了管事之后,已经很少回临安了。但今日可是小主子的大日子,她特意回来,就为了见小主人一面。 夏蝉盈盈一拜,恭敬的说道:“夫人,长寿面已经准备好了。” 唐婉端起长寿面,挑了一根。 门口的赵不熄闻着香味看了过来:“父亲,吃——” “哈哈哈……”赵士程笑的见牙不见眼,高兴的说:“我儿子是个有福气的!走,为父带你‘食福’。” 这一番折腾下来,赵不熄早就饿了。张开嘴巴将长寿面嗦了进去。 “香……” 赵不熄缠着唐婉吃长寿面,崔李等人也没有闲着。 铺好棉垫,将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账册、胭脂钗环、吃食、印章等物件一一摆好。 赵士程是武将,故而唐婉另外又添上了兵书、弓箭。 赵不熄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蹬着小腿就要过去。 赵子毅和赵子桁兄弟两个抬了个木箱子过来,喊道:“六叔,等等——” 赵士程手一顿,就见两个侄子从箱子里取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放到了棉垫上。 赵子毅笑着说道:“六叔,这些都是我让童趣阁的工匠用桃木做的,外头刷的桐油,不会伤到弟弟的。” 仪王赵士从抬头看天,心中想着:这孩子本就淘气,你们这些做哥哥的不说规劝一二,还上赶着送这些东西给他。 这样想着,赵士从抬头看了一眼赵士程,见他面色如常,脸上露出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赵不熄摇摇晃晃的走到棉垫中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许是东西太多晃花了眼,坐下不动了。 老仪王赵仲湜背着手走了过来,微微弯着腰提醒道:“不熄,去拿印章。” 赵仲湜想的很好,若是他孙儿拿了印章,必承天恩祖德,官运亨通。将来定可青史留名,名垂千古。 老仪王妃斜了他一眼,转头去看赵不熄。她目光落到赵不熄身上时慈爱了几分,转念想起赵士程幼时干的那些混账事,又抬头瞪了赵士程一眼。 “乖孙,听祖母的话,把那几本书拿起来。” 别的都好说,老仪王妃就是想让孙儿读书明理,万不能像赵士程那样作天作地,顽皮的令人头疼。 赵不熄抬头看着老仪王妃,问道:“你要?” 老仪王妃摇了摇头,柔声说道:“祖母不要,那书是给你看的,你喜不喜欢?” 赵不熄才不管祖母说什么,脆生生的应了一句:“不给!” 他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头板着脸,那吝啬样子逗的老仪王妃笑的前仰后合。 “呦,这还是个会过日子的!” 赵不熄爬了几步,捡起胭脂举了起来:“给——” 这下老仪王妃笑的更欢了,仪王妃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这孩子怎么想的?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放下了胭脂,赵不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慢慢的在棉垫上挪动着。 他久不下手,周围人开始起哄。 “听老王爷的,去拿印章。” “我看还是读书好,孩子去取那几本书来。” “拿砚台……” 牛皋斜了一眼,不紧不慢的说:“俺觉得拿弓箭也不错,子承父业。” 话音刚落,赵不熄拿起弯弓,挂到了脖子上。 第565章 抓周礼成 “好!”牛皋抚掌大笑,朗声说道:“待恁大些,俺亲自教恁射箭!” 明珠不由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哪里是子承父业,这是徒孙承了师祖的业。” 明珠低头看去,却见赵不熄已经抓起了一杆长枪,拖着走向了赵士程。 “父亲……” 赵士程笑着取下赵不熄脖子上挂的弯弓,将他抱进了怀里,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不错,有我几分风范!” 老仪王妃揉了揉眉心,心说:确实有你几分风范,你且等着,用不了多久你就笑不出来了。 “哈哈哈……” 仪王赵士从的笑声有些突兀,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赵士从立刻板起脸来,严肃的说:“子肖其父,不错!” 面上虽然严肃,可赵士从心里可笑开了花,这下可有乐子看了。 赵不熄虽然还小,可他实在好动。 唐婉也曾抱怨过,也就是家中富足,丫鬟婆子轮流看着他,也不至于累出毛病来。若是赵不熄生在普通百姓家,怕是早就挨上打了。 赵士程没有注意到大哥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仍旧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当中。 他抱着赵不熄,转身吩咐道:“崔李,酒可准备好了?” “主子,酒已经备好了,就在外头。” 院里已经摆好了桌子,桌上放着三坛酒。赵士程将孩子交给秋果,和唐婉走了出去。 这是抓周礼的最后一步,封酒。 冠礼酒,待赵不熄及冠之时便可启封,与众宾客共饮。 状元酒,乃是金榜题名时启封,不过赵不熄是宗室子弟不用科考。若是孩子从武,待他功成名就时启封便可。 合登酒,则是要等赵不熄娶妻之日启封。 夫妻二人亲自封好三坛酒,这抓周礼才算成了。 李清照眼中露出向往之色,轻声说:“这酒开封之日,不知那滋味有多好。” 宋二夫人知道她是馋酒了,笑着应道:“这还不好说?待孩子及冠之时,你我相偕而来,分上一杯尝尝滋味。” 李清照怅然若失,没精打采的说:“我都这把年岁了,也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一日。” 宋二夫人拍了拍李清照的手背,说道:“你若是实在馋这窖藏多年的老酒,我豁出脸面去,给你寻一些便是。” “诸位!”赵士程走了进来,高声说道:“在下略备了些酒菜,还请诸位移步。” 谁不知他口中的略备了些酒菜是谦词,唐婉那珍馐楼和赵士程的庆丰酒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众宾客入了席,一道道珍馐美食送上桌来。宋二夫人亲自为李清照斟了一杯酒,热切的说:“这壶酒是婉婉特意给你留的,快来尝尝滋味如何?” 宋三夫人抬了抬眼皮,调侃道:“婉婉待易安居士果然亲厚,寻到美酒也只给易安居士一人喝。” 伺候的丫鬟赶紧行了一礼,告罪道:“夫人勿怪,不是我家夫人小气,实在是这酒太过烈了些,寻常人喝上几口便醉了。” “你别害怕,我没有怪罪的意思。”宋三夫人笑吟吟的说:“我就是同易安居士说笑呢!” 李清照柔声对丫鬟说道:“我们是闹惯了的,你莫要害怕。” 说完,李清照故作嗔怒的瞪了宋三夫人一眼,举杯说道:“你若是馋了,我分你一杯便是。省的你回去同夫君抱怨,说我小气。” “还是别了。”宋三夫人回道:“我酒量连你一分都没有,若是喝醉了可就不好了。我呀,喝些米酒便是。” 丫鬟闻言,赶紧换了米酒过来,放到宋三夫人面前。 她刚刚端起酒杯放到唇边,还不等米酒入口,便听到李清照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啊……”李清照放下酒杯,招那丫鬟上前,眼中满是期待的问道:“我且问你,这酒是你家主人从何处寻来的?” 丫鬟恭敬的答道:“是我家主子六年前存在酒窖中的,前日才从窖中取出。所剩不多,酒又浓烈,夫人特意给您留了一壶。” “你将酒壶收好,我要带回府里留着慢慢品。” 宋二夫人凑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酒倒是比寻常的美酒更醇香些,只是我酒量浅,实在不敢喝。” 席间坐着的都是身份贵重的妇人,虽知道这酒特别,可酒太烈了些,也无人同敢喝。 再者,李清照的脾气秉性,她们可是清楚的很。若是惹急了她,被她拐弯抹角的嘲讽一番,那才是真是没了脸面。 酒虽好,若是想要可以到唐婉那里求上一些,实在没必要同她争。 觥筹交错间,牛皋偷偷拿起酒杯,想要喝上一口。一口美酒下肚,还不等他回味一番,便看到赵士程定定的看着他,老脸一红。 这里人多,赵士程也不好说些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将酒壶交到了仆从手中。 “牛将军不宜饮酒,你看顾着些。” 趁着赵士程不备,牛皋赶紧将酒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他喝酒这件事儿,徒弟肯定会告诉他夫人。 左右都要被夫人骂,喝一口跟喝两口差别不大。 “师父,官家说明日便让我进营,以后我就在您麾下听令了。” 牛皋面色发白,抬头询问:“恁能不能和别人换换?俺实在不想看见恁。” 在家被夫人管着,在军中还要提防孙女突然出现,若是再加上一个赵士程,天老爷哎!他牛皋还有没有活路了? “不能。”赵士程板着脸说:“我特意求了官家,让我跟在您身边。” 岳云勾起嘴角,神色间有些向往,若是父亲还在世,他们父子也是这样相处的吧?可惜…… 察觉到岳云眼中的羡慕,赵士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大哥,往前看吧!” 牛皋吃两口菜,扭头看向岳云,问道:“清忠和尚还没有将孩子送回来吗?” 岳云轻轻摇了摇头,应道:“还不曾回来,师伯说孩子武艺没有练到家,还不能下山。” 岳云拿起筷子,继续说道:“我十二岁才入军营,他们兄弟两个还小,不急……” 岳申和岳甫不在临安,岳霆和岳震可是在的。 他们回临安不久,还没有熟悉的玩伴的。幸好这赵府他们是时常来的,用完膳便去了练武场。 练武场上,赵子毅带着几个弟弟正在比武。说是比武,其实就是切磋。 看到岳震和岳霆进来,赵子毅挥了挥手喊道:“小叔叔,快过来陪我比划比划。” 第566章 切磋武艺 岳震年长两岁,岳霆同赵子毅年龄相仿。可他们二人是赵士程的师弟,按照辈分,这声叔叔他们是当得的。 赵子毅扔过来一杆长枪,岳霆伸手接住,笑着说道:“我来同你比划比划,看看你这几日可有什么长进。” 他们是在赵士程府上结识的,也算相熟。 赵子晟抱着胳膊立在一旁,添了把火:“小叔叔,我大哥刚刚说了,您和四叔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胡言乱语。”赵子毅怒目圆瞪,斥责道:“我何时说过这等诛心之言?” 说完,他抬头看向岳震,用讨好的语气说:“小叔叔,手下留情!” 没有遇到岳震和岳霆之前,赵子毅也是临安城一霸,不过他这个霸是霸道的霸,并非是欺男霸女的霸。 宗室中年纪同他相仿的子弟,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勋贵官员子弟里,除了牛明珠,无人能治住他。 但这些都是岳震兄弟没有出现之前。自从他们兄弟同赵子毅打了一场后,就将这个小霸王的彻底收服了。 几人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赵子毅虽有长进,可仍旧没有逃脱被岳霆打倒在地的命运。 他揉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说道:“小叔叔,我不是都求饶了吗?你怎么还下死手啊?四叔,你也不管教管教他。” 岳震负手而立,开口说道:“既然是比武,定然要用真功夫,如此才是尊重对手。” 他性格素来耿直,身上的武艺也是一招一式练出来的。最看不起的,便是为了讨好上位者,故意卖个破绽认输的那一套。 “我一猜就知道你们躲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响起,岳震抬头看去,见到明珠那熟悉的面孔,一抹羞色从眼眸中闪过。这位,他可打不过。 不是岳震妄自菲薄,若是比排兵布阵,他自认能胜明珠一头。可若是比武艺……若是比招式他也不惧。 但若是加上力气,岳震就要差上一些了。牛明珠天生神力,力气比之牛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力降十会,别说岳震了,便是将天下的男儿都汇聚起来,挑出一个压她一头的都难。 “岳震,我们俩比划比划。”明珠笑着说:“我用三成力。” 岳震脸颊微红,咬了咬后槽牙,把心一横,说道:“五成力!” 当着众人的面,明珠说只用三成力同他对打,实在是让他抹不开面子。岳震也豁出去了,五成力打不死他,拼了! 赵子毅笑的十分得意,阴阳怪气的说:“既然是比武,定然要用真功夫,如此才是尊重对手。” 岳霆抬脚轻轻踢了赵子毅一下,嫌弃的说:“别添乱,好好看着就是。” 二人刚刚打过一场,关系又近了几分,说话行事更随意一些。赵子毅也不恼,乖乖的站好,等着岳震和明珠比武。 “听你的,我用五成力。” 明珠同岳震年龄相仿,他那点儿小心思,明珠可是清楚的很。不过她可没有那么憨,五成力使出来,岳震定然会受伤。 二人一交手,岳震便感觉到明珠的力气只比平时大一些,根本就不足五成力。 少年那颗争强好胜的心,觉得受到了轻视。可转念间岳震就反应过来,明珠此举是在维护他的自尊心,耳尖红了起来。 二人越打越快,赵子毅还能看明白二人的招式身法。赵子题、赵子晟年纪小,习武的时间并不长,越看越迷糊。 明珠和岳震也算平分秋色,打了五六十个回合都未曾分出胜负。 豆大的汗珠从岳震的额头滴落,他退了一步收了力气。 “咦?”明珠疑惑不解的问道:“岳震,明明是你占了上风,怎么不打了?” 岳震擦了擦汗珠,答道:“不打了,你收着力气跟我打,便是我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不行,不打我怎么知道自己的破绽是什么?”明珠重新摆好招式,高喊道:“看招——” 长辈们都有事要忙,没有时间陪明珠练手。遇到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高手并不容易,明珠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岳震。 岳霆看着明珠打的虎虎生风,心里一阵发虚。这要是他和明珠对打,现在就已经到了极限,怎么可能还有招架之力? 这样想着,岳霆暗自下定决心,回去定要好好练武,早日追上哥哥。 二人又打了几十个回合,这才罢手。 “痛快!”明珠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笑着说道:“许久都不曾同人打的这么痛快了。” 岳震揉着震得发麻的手臂,努力维持笑容。最后这几下,明珠打的兴起忘了收着力气,他是有苦说不出。 赵子毅同明珠更熟悉一些,见她这样高兴,调侃道:“明珠姐姐,将来你若是找夫婿,定要找个抗揍的。 武功不济倒还好说,若是不够抗揍,怕是你一掌下去他人都没了。” 明珠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呦,世子爷连我的婚事都排算好了?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抗揍,还是?” “我不抗揍!”赵子毅连连摆手,一脸惶恐的答道:“姐姐你莫要同我开玩笑,我这细皮嫩肉的,可禁不住打。” 对赵子毅来说,这岂止是玩笑,这简直比那些精怪故事还要可怕。非是他看轻明珠,实在是他扛不住打。 赵子桁叉着腰嘲笑道:“哈哈哈……大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打不过明珠,还收拾不了弟弟? 赵子毅照着赵子桁的屁股就是一脚,凶巴巴的骂道:“你抗揍你上,我去同二婶说。二婶时常骂你不争气,娶明珠姐姐做儿媳,想来二婶做梦也能笑醒。” “哥哥,我错了!” 赵子桁苦苦求饶,他可是明珠的狗腿子之一,自家姐姐什么德行他能不清楚?若是娶了她还敢拈花惹草,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她打的。 他赵子桁可不是六叔赵士程那样的痴情种。他是多情种,最爱的便是美人了。 “咳咳……”岳震轻咳了几声,语气有些不悦:“你们几个不要拿女子的名声开玩笑,若是再让我听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赵子桁捂住嘴巴,可怜巴巴的看着明珠。 赵子毅挺起胸膛,看似威猛,实则语气怂的很:“平时切磋时,四叔你也没有手下留情……” 明珠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投给赵子桁一个满意的眼神。 “四哥,他们自小就跟在我身边,口无遮拦惯了,你莫要生气!” 赵子晟傻傻的提醒道:“姐姐,你应该叫四叔……” “什么四叔?”明珠一双水亮的眸子里闪过疑惑之色,说道:“我师父同岳伯父是同门师兄弟,我同岳震是平辈。” 第567章 卧床不起 “可是你比他……” 赵子题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子桁捂住了嘴巴。 “三弟他今日发烧了,我先带他下去吃药。你们继续,继续……” 明珠抬起头,看着高壮的岳震问道:“四哥,我刚刚的招式可有什么破绽?你不必瞒着我,指出来便是。” 岳震点头应道:“有几招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我给你演示一下。” 赵子毅拉着岳霆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笑着说道:“小叔叔,同你打了一场我有些饿了,我让下人送些酒菜过来,你陪我用一些。” 趁岳震换气的功夫,明珠悄悄对赵子毅挑起了大拇指。不错,你小子有眼色。 临安城中的百姓并不关心赵不熄的抓周礼,街头巷尾讨论的,都是金国使臣即将抵达临安的消息。 赵昚登基之时,并未向金国递交国书。完颜兀术包藏祸心,时刻都想挥兵南下,却不能忍受新帝赵昚有北伐之心。 去年的贡银赵昚以国库空虚的名义,拖了几个月才如数奉上,这让完颜兀术心中很是不安。 年后赵昚故技重施,完颜兀术彻底坐不住了。他传令让韩常出手截杀义军,就是想警告赵昚安分守己。 没有想到韩常办事不利,不仅没有将义军如数歼灭,反而折损了不少精兵进去。 如此一来,派遣使臣过来督促赵昚纳贡,就很有必要了。只是这使团抵达临安的时间晚了一些,直到二月底,才来到了临安城外。 仆散忠义本以为到了临安之后,赵昚必定会给他一个下马威。却不想赵昚竟然到城外亲迎,态度极其热切。 这样子哪里像是一国之君?比起太上皇赵构,赵昚的态度可以说是谄媚至极。 为了迎接使团的到来,赵昚在宫中设宴,文武百官作陪。 轻歌曼舞,推杯换盏。 这大宋的酒倒是浓烈,女子也迷人的很。直到醉倒的那一刻,仆散忠义想要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赵昚对此满意至极,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有他赵昚舍脸陪笑。 赵构对此十分不满,他便是向金国称臣之时,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何曾如此讨好过? “皇儿,你这般作态实在是有损天子的威仪。你是君,那仆散忠义不过是金国的使臣,何必讨好他?” 面对赵构的指责,赵昚并不恼,沉声答道:“父亲莫要生气,儿子不过是效仿越王勾践,为了稳住完颜兀术才出此下策。” 赵构斜了他一眼,不满的说:“我看你这计策不妥,躲过了今日,明日又该如何?” “明日?”赵昚轻笑一声说道:“儿臣不胜酒力,晚上又吹了凉风,身体有恙,这几日的朝会便免了吧!” 赵构脸上有震惊之色,站起身来,追问道:“那之后呢?你还能一直称病不成?” “父亲有所不知,国库空虚啊!”赵昚老神在在的说:“去年儿臣登基花费甚巨,之后又将所得赋税尽数交给了金国。今年嘛……” 赵构轻笑了几声,顺着说了下去:“你打算拖着不给?” “儿臣可没说不给。”赵昚淡定的说:“我不是不想纳贡,实在是没有办法,想来完颜兀术也能通融几个月。” “若是他不肯呢?” 赵昚早就谋划好了,平静的说:“他若不肯,我可以先给一部分。剩下的待我凑够了一起送去。” 送?送完颜老贼上西天。 军器监竟做出了突火枪此等利器,假以时日便能凑出一支精军,杀完颜狗贼一个措手不及。 何况,他已经收拢了义军。陆文龙、辛弃疾、唐承义等人皆已入朝为官,便是岳银瓶、牛明珠等女将他也有所封赏。 另有赵士程和岳云兄弟几人为他卖命,兵多将广,他为何还要伏低做小? 虽说岳云顶着岳雷的名字入朝为官,可他说那就是岳雷谁敢反驳?便是太上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他们练的兵也像模像样了,赵昚打定主意拖下去,拖到完颜兀术忍不了的那一日,掀桌子开战。 赵构捋了捋胡须,眉眼间满是赞赏:“不错!大宋交到你手中,说不得真有重返开封那一日。” 赵昚笑着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还请父亲配合我,若没有您的帮扶,这出戏可唱不好。” “你放心便是,不就是哭穷卖惨吗?这我拿手。” 当年被完颜兀术追的到处逃命之时,赵构可是最会卖惨的。过了这么多年的富贵日子,虽然生疏了许多,多练练便可。 这一晚赵构睡的不踏实,心里一直在想如何应对金国使臣,第二日顶着黑眼圈出了宫。 于洪回头望了一眼宫门,小心翼翼的问道:“太上皇,咱们这样躲了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赵构反问道:“官家最是纯孝,自从他登基之后,我便游山玩水不问世事。 官家身体抱恙未能早朝,我这做父亲的还能过去照顾他不成?我定然是四处游玩,这样才显得自然。” 于洪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仆散忠义又不傻,怎会今日便来寻您?他定然是等上几日,耐心消磨光,才会想起您这位太上皇。 这几日躲在宫里才是上策,四处跑容易被他撞见。待仆散忠义在官家那里碰了壁,您跑的不见人影才对。 于洪是下人,也不好忤逆赵构。可想到官家那边不好交代,他硬着头皮劝道:“太上皇,奴才觉得您还是等官家好了,再出宫游玩更好一些。 您想啊,这儿子病倒了,做父亲的是不是都守在孩子身边?您这一出宫,让金人看到了会觉得官家是故意不见他们的。”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 于洪躬身说道:“太上皇,您老人家是忧国忧民,忽略了这些小事罢了。” 赵构转身便往宫里走,于洪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办不好官家吩咐的事,他这脑袋就别想在脖子上待着了。 赵昚一连罢朝三日,直到仆散忠义实在坐不住,说什么都要见他一面,这才宣他进宫。 仆散忠义见到赵昚时,他仍依靠在床榻上,身着中衣,嘴唇干裂面色惨白,看起来还真是大病一场。 虽然看不起赵昚这病歪歪的样子,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仆散忠义也不敢太过明显。 仆散忠义放肆无礼,可赵昚并不生气。且让他在得意几日,待到他北伐之日,今日的折辱之仇便也报了。 有气无力的说:“是我这身子骨太不争气,不过是多喝了几杯,贪凉吹了一会儿风,竟病重至此。咳咳……” 第568章 筹措粮草 仆散忠义又打量了赵昚几眼,心说:这大宋果然是气数将尽,竟然选了这样一个柔弱的小白脸做皇帝。 “官家,我这人心直口快惯了,还请您不要怪罪。我家王爷还等着我传信回去。这贡银您何时能奉上?”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赵昚缓缓开了口:“并非是我不想将贡银奉上,咳咳咳……实在是,咳咳……” 仆散忠义忍不住皱起眉头,他这是不行了?若是赵昚病重不治,他那儿子尚且年幼,压不住这满朝文武,大宋必定生乱。 若真是如此,那他就可以传信给王爷,即刻大宋发兵了。 赵昚缓了一会儿,又喝了几口茶,勉强开了口:“虽说已经到了纳贡的时间,可距离去年我朝纳贡并没有多久。 非是我不愿纳贡,实在是国库空虚。短短几个月我如何能凑齐这么多的银两?还请你传信回去,问一问你家王爷能否宽容些时日。” “咳咳咳……” 仆散忠义有心反驳几句,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说朝廷也等着这笔贡银急用,岂不是在赵昚面前露了怯?不可,万万不可! 若是让大宋知道这笔贡银对金国何等重要,怕是他们不仅会拖着不给,还会借机北伐。 想通其中关节的仆散忠义收起了傲慢之色,虎着脸说道:“官家此举,可是想毁了两国的盟约?” 他眼睛微微眯着,一股肃杀之意直逼赵昚。 赵昚立刻做出惶恐的模样,语气中满是讨好:“我怎能毁了两国盟约?你莫要说笑了,这玩笑可开不得。” 话音未落,赵昚递给赵起一个眼色。 赵起乃是赵昚的心腹,这些年来替他敛财无数。此人八面玲珑,惯会伏低做小,讨好上峰。 “大人勿恼!官家可没有别的意思。”赵起笑着说道:“只是晚些时日罢了,还请大人在王爷那里美言几句。” “嗯?”仆散忠义有心吓唬赵昚一番,用凶狠的语气说:“若是不想我金国的铁蹄南下,便要如期将贡银奉上,否则的话……” “大人,大人——” 赵起故作亲昵的凑了过去,扶着仆散忠义的胳膊便往外走。 “还请大人放心,我们定然会尽快凑齐这笔贡银,可再快也需要时间不是?” “大人还是第一次到临安来吧?小弟知道几处不错的花楼,那里面的姑娘可是千娇百媚,勾人的很……” “这几日就让小弟陪着您四处逛逛,左右都来了,好好放松几日才不虚此行。” 仆散忠义甩开赵起的手,怒道:“松开,今日必须给我个准话,不然的话……” 威胁的话还未说完,赵起便又攀了上来:“大人,凑齐贡银的事自有户部安排。您听我的,跟小弟好好潇洒几日,保证让您不虚此行。” 想到大宋那娇软诱人的美人,仆散忠义有些心动。半推半就跟着赵起走了出去。 声音渐行渐远,赵士程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赵昚坐了起来,面色凝重的说:“此人不蠢,怕是这一计也拖延不了太久。士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仆散忠义……”赵士程喃喃自语:“他可是完颜狗贼的心腹爱将之一,不好对付。” 赵昚拿起汗巾,擦拭着脸上的脂粉,沉声问道:“你需要多久?” “练兵,自然是时间越久越好。”赵士程答道:“不过若是情况紧急,我随时可以领兵作战。” “哎……”赵昚叹了口气说:“我尽量再拖些时日。” “堂兄,委屈你了。”赵士程面色难看,轻声说道:“是弟弟无能,让您受此奇耻大辱。” 赵昚已经许久不曾听过这个称呼了,自从他登基为帝,同幼年的玩伴便有了隔阂。他是君,他们是臣,行事要有规矩。 他轻声说道:“些许折辱罢了,若是能将故土收回来,便是要我搭上这条命,我也愿意!” 这是他和赵士程共同的心愿,赵士程不曾停下脚步,他也不曾放弃过这个念头。 时间紧迫,自这日之后赵士程就住在了营中,极少归家。 唐婉虽然牵挂他,可她也知道轻重缓急。不是只有男人心中才有家国大义,她这样的弱女子也牵挂着旧地。 赵士程走后,唐婉便叫来了周全。 这些年来周全带着镖局和商队走南闯北,除了为赵士程挣下了无数家财之外,还笼络住了许多商号。 “周全,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将我手中的现银全部换成粮草。这件事急,要尽快办好。” 周全眉头一皱,劝道:“夫人,眼下并非是囤积粮草最好的时候。新粮还不曾下来,此时囤粮很难凑齐您要的数目。” 他虽然不知唐婉手中的现银到底有多少,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数目绝对不小。 唐婉的语气很坚决:“按我说的办就是。除了粮食以外,药材也要收。药材要好的,价钱贵些也不怕。 至于粮食,不霉不坏,能吃饱便成,陈粮也无妨。若是临安附近收不到,就去远些的地方。 这下年你带着商队走南闯北,哪里能收到我要的东西,你应该清楚的很。” 周全微微颔首,恭敬的说:“夫人您放心,我这就去办。” “我将夏桐召了回来,你们二人共同督办此事。记住时间越快越好,不可耽误了正事。” 若是同金国开战,朝廷定然备好了粮草,可朝廷的粮草并不会如数发放。层层盘剥便不说了,押运粮草的大军,吃喝嚼用也要从中扣除。 唐婉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战场,她顾不了所有人,那就顾好眼前的这些人。 至于家财,她手里还有商队,有珍馐楼和温泉山庄,没有了再赚便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赚钱就是为了紧要关头,能拿钱出来解决问题。若是只进不出,那便成了银子的奴才,岂不是本末倒置? 幸好如今知道赵昚有意北伐的人并不多,周全和夏桐收粮一事倒也顺利。 仆散忠义并非酒囊饭袋,只在温柔乡里沉迷了两日,便又催着赵昚奉上贡银。 两日功夫也够赵昚做一番准备了,当即就让户部尚书带着仆散忠义去了国库。偌大的国库空空如也,仆散忠义寻了一圈也只找到三万两银子而已。 仆散忠义也察觉到了不对之处,怒目圆瞪骂道:“大宋疆域辽阔,这几年又没有天灾人祸,国库之中竟只有这么点银子,你们在戏弄我不成?” 户部尚书面无惧色,平静的应道:“我们岂敢戏弄大人?只是这国库中确实没有银子了,不然官家也不会整日愁眉苦脸的。” 第569章 胡搅蛮缠 自赵昚登基之后,朝廷轻赋税薄徭役,又鼓励百姓从商。 国库真的没钱吗?自然是假的。只是这么多银子赵昚怎么甘心白白送到金人手中,留着养兵不好吗? 仆散忠义一把薅住户部尚书的官服,将他拎到了眼前。 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一股杀意扑面而来,户部尚书想起官家的嘱托,赶紧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连连告饶。 “大人勿恼!并非是下官有意欺骗你,国库里真的没有银子啊!” 说完,户部尚书心里涌出一阵委屈,想他铁骨铮铮一身正气,便是在赵构、赵昚两代君王面前,都不曾这般窝囊过。 今日竟要向金狗告饶,实在是愧对祖宗。可他不能将真相说出来,为了官家的宏图大业,这个窝囊气他只能受着。 “可恶——” 仆散忠义将户部尚书扔到地上,怒骂:“你们真当我是傻子不成?微末小计,也敢到爷爷我面前卖弄,欺人太甚!” 户部尚书本就是文人,坐到尚书的位置上年岁也不小了,这一摔险些背过气去。 他蜷缩在地上,过了片刻才挨过那阵剧痛,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哎呦……” 身后跟过来的几位官员见状赶紧围了过去,关切的问道:“大人,您还好吗?” “大人您伤到哪儿了?” “大人……” 众人将户部尚书团团围住,见他伤势不轻,怒从心中起。 户部侍郎转身对着仆散忠义怒目而视,指责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们以礼相待,你却出手伤人!你这般歹毒,可是在同大宋宣战?” 仆散忠义可不管户部尚书的死活,左右他是大宋之人,死了更好。 可两国开战的这个祸星,他不能当。当即反唇相讥:“明明是你们不守承诺,未能如期奉上贡银。怎可将锅推到我身上?” “我们不能如期奉上贡银,乃是因为国库空虚,非是有银子故意拖着不给。” 户部的官员围拢上来,七嘴八舌的指责着仆散忠义。今日定要将这挑起两国战争的名头,给他坐实了。 便是仆散忠义凶恶又能如何,活下来他们就在官家面前露了脸,未来不可限量。 便是死在仆散忠义手中,也能名垂千古。家中的子弟也定能得到官家的照拂。自己的身家性命早就抛诸脑后。 “自大人到临安城之后,我们对你可是好生的恭敬。你却屡屡以下犯上,对官家不敬。如今竟要杀人……” “便是没有银子,我们也可以慢慢筹措,你出手伤人是何用意?真当我大宋无人不成?” 仆散忠义虽然是使臣,可他是武将出身。若论嘴皮子功夫如何及得上这些文臣?平日里,这些文臣都能无理搅三分,何况今日确实是他出手在先。 “不对啊……”仆散忠义反应了过来,高声骂道:“明明是你们要赖账,我才动手的!” “我们没有赖账。”户部尚书在同僚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佝偻着背,虚弱的说:“我们只是晚一些给而已。 来之前官家吩咐了,若是大人着急,可以先将国库里的这些银子带走。剩下的我们尽快凑齐。” 仆散忠义脑子乱套了,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可这些汉人围在他身边不停的吵,他哪有心思琢磨? 两方争执不下时,屠勇带着禁军闯了进来。 他早就来了,之所以拖到现在才进来,就是为了多看一会儿戏。平时日别人都说他呆,今日他算是看到比自己更呆的人了。 “大人倒是勇武,在我们的地盘上,都敢出手伤人。” 户部众官员见他来了,退到了两旁让出路来。目光落到屠勇身上时有些闪烁,这夯货实在太过“真诚”,他们可招架不住。 屠勇一脸憨笑,仿佛是在夸奖对方,可这话听着很是别扭。 “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伤了我们的人,官家那里不好交代吧?我给你出个主意,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你若是能效仿廉颇,官家定然会饶恕你。” 屠勇的语气太过真诚,言辞间都是关切之意,仆散忠义一时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站在哪头的。 “大人请吧!不能为了这些许小事,坏了两国的邦交。” 几位金国的官员围拢在一处交谈了一番,仆散忠义这才开口:“你休要颠倒黑白,明明是你们大宋不愿纳贡,要毁了两国的邦交。 怎么能推到我们头上?若是你们如期奉上贡银,便不会出现今日这等事。” “没说不给啊!不是说了嘛,这些你们先带走,剩下的我们凑一凑。” 屠勇的语气还是那么真诚,可仆散忠义却觉得十分刺耳,这道理还能不能讲清楚了?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回这句话上了。 仆散忠义挥开围拢过来的户部官员,板着脸说:“我同你们说不清,我要见官家。” 官家本就“染病未愈”,听闻户部尚书深受“重伤”,恐有“性命之忧”,一气之下晕了过去。御书房里乱作一团。 仆散忠义扔叫嚣着:“今日定要商议出个结果来,这贡银到底何日才能凑齐?” 那边李公公已经指挥着宫人,将赵昚抬了出去。只留下屠勇和一干户部官员,同仆散忠义大眼瞪小眼。 仆散忠义气急,抬脚就要追赵昚,刚走到门口便被守卫在此的禁军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何意?难道真要同我们开战吗?” 屠勇不疾不徐的走过来,一脸苦恼的样子,说道:“我们倒不想同金国开战,可你伤人在先,气晕官家在后,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说话间,郭皇后出现在门外,指着仆散忠义等人,怒气冲冲的说:“这几个恶贼气晕了官家,实在是狗胆包天,将他们拿下!” 仆散忠义再是骁勇善战,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擒住,关进了大理寺。 郭皇后只问罪一人,并未对别的使臣发难。可群龙无首,金国派来的使团还是乱了阵脚。 稀里糊涂便入了狱,仆散忠义在监牢之中足足骂了半日才算冷静下来。 本以为赵昚醒后便会宣召于他,到时候若是不给他个交代,他定会如实向王爷禀告,他就不信赵昚不怕。 可这一等,几日便过去了。 仆散忠义并未等到赵昚的宣召,甚至连前来探访的人都没有等到。如此冷待之下,反而将赵昚的意图琢磨了个清楚明白。 “这狗皇帝,竟敢拿我开涮?” 明白过来已经晚了,赵昚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还不知会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 大宋之人如此难缠,这次他怕是不能完成王爷的交代了。 第570章 替父还军 赵昚这一招玩的漂亮。 仆散忠义若是不闹,那他就继续卖惨装可怜,哭诉他的不容易,再拖上一段时日。 他若是闹起来,就将破坏两国和谈的帽子扣上去。完颜兀术若是态度软,那他还可以继续拖着。 完颜兀术若是如从前那般强硬,那就太好了!赵昚占着大义,随时可以挥军北上。 进可攻退可守,仆散忠义不管怎么做,赵昚都有后招对付他。 赵士程虽然不在家中,可唐婉还是从从细枝末节,看穿了赵昚的图谋,不由的拍掌叫好。 “官家此举甚妙!完颜兀术便是看破了,也已经失了先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怕是要气个半死。” 想通了其中关节,唐婉立刻传信给崔李,让他务必要将金国使臣折辱朝廷命官的事,闹的人尽皆知,激起民愤。 唐婉在金国布了许多暗桩,金国看着强盛,其实还未恢复元气。举国之力南下侵宋,必定会遭到朝臣的反对。 完颜兀术在得到仆散忠义被抓的信之后,就召集文武百官商量应对之策,这一局确实不好破。 真的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便是金国大获全胜也要伤筋动骨。 况且,之前那场仗金国输给了大宋。虽然赵构在他的蛊惑下杀了岳飞,但是赵昚刚刚收拢了耿京的义军,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 而当年在岳飞麾下听令的那几个小崽子,都已经成了军中小有名气的将领。这一仗,完颜兀术不想打。 一来二去,时间就拖了月余。这一回完颜兀术新派来的使臣到了临安,可没有受到大宋朝廷的优待。 这一次,赵昚将架子摆的很高,言辞间对金国使臣仆散忠义十分不满。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赵不熄已经厌倦了府里的生活。唐婉一思量,便想带着他去乌云山小住半月。 马车缓缓驶向城外,外头传来商贩卖力的吆喝声。赵不熄扒着车窗,伸着脖子往外看去。 “母亲,吃……” 唐婉顺势往外看去,路旁的有家包子铺。热气腾腾的蒸笼里,摆放着一只只可爱的馒头。 赵不熄吞了吞口水,嘟囔道:“兔、鸡……” 唐婉吩咐道:“秋果,让紫夏给小少爷买些包子来,要那些动物花样的。” “夫人,还是奴婢去吧!”秋果将孩子放到唐婉的手里,笑着说:“小少爷贪新鲜,我多买一些回来。” 她们主仆二人相伴多年,秋果说话也比旁人随意上几分。 “你我一同去吧,正好让不熄多挑几个花样。” 唐婉也有段日子不出府了,这次出门又不急着赶路,索性就带孩子转上一转。 热闹的长街上,一辆马车停在路旁。马车上下来一个貌美的年轻夫人,带着仆从丫鬟进了路旁的馒头铺。 小二见这夫人衣着华贵,急忙行了一礼,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热情的问道:“夫人,您看来点儿什么?今日小店儿蒸了面花,花样繁多,味道也是极好的。” 说着小二搬开了蒸笼,造型奇巧的花馍馒头吸引了赵不熄的注意,伸着肉乎乎的小手就要抓。 秋果急忙按住了他的手,将他抱到了一旁。这热气太烫,若是伤了小少爷她可交代不了。 唐婉只是略看了几眼,轻声说道:“都包起来吧,这些我都要了。” “好嘞!夫人您请稍等片刻。” 唐婉扭头往前方望去,这临安城越来越繁华了。 日头越来越大,几个百姓躲在墙角纳凉。 “要我说,这一次就该出兵北伐,把金人赶出北地。” “那仆散忠义竟敢折辱户部尚书,这不是明晃晃打大宋的脸面吗?上次开战咱们可是赢了的,怕他们作甚?” “我家隔壁邻居,从前可是在岳飞岳将军麾下做百夫长的,前几日他安顿好老婆孩子,又投军去了。” “这我听说了,说是岳飞将军的后人要重建岳家军。从前那些闲赋在家的老将,只要能扛得动长枪,背得动大刀,都在往襄阳赶。” “如今岳家军的元帅是谁?我怎么听说是姓张?” “姓张的是副元帅,大元帅是岳飞的儿子岳雷。听说另外几个儿子也在岳家军中。” “……” 百姓的谈笑声钻入唐婉的耳朵,她脚步一顿,吩咐道:“白冬你去告诉车夫,我们改道去庆丰酒庄。传信给韩彪、杜仲,让他们务必过来见我。” 酒庄和镖局收拢了不少岳家军的旧将,若是他们听到消息,定然有人想要重返岳家军,在岳雷麾下效力。 眼下要走的人还少,局面尚能控制得住,若是大家都要走,那酒庄和镖局非出乱子不可。 唐婉虽然很少过来,但酒庄中的那座小院依旧为她留着。隔三差五便有仆从过来清扫,虽然她来的突然,但是屋里也算干净。 韩彪到时,白冬和秋果正带着赵不熄荡秋千。唐婉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低头看着账目。 他上前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属下见过夫人!” 唐婉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说道:“韩掌柜,你先坐下。” 紫夏端来一盏茶,放到韩彪面前。 “韩掌柜,我在城中听说有许多岳家军的老将,都去了襄阳。咱们酒庄可有这样的事出现?” 韩彪肩膀微微弓着,答道:“回夫人的话,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咱们酒庄受的影响不大。 自从那次您和主子带人将那些赌钱的人赶走之后,酒庄就开始在这附近招工。老将虽然也有,但大多都是身上有旧伤的。 这次重建岳家军,老将走的不多,倒是新来的年轻汉子,去的不少。” 说完韩彪的眼中有泪光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 唐婉没有错过韩彪脸上细微的变化,问道:“韩掌柜,我记得你也是从岳家军出来的,而且还是岳家军中的精锐。” 韩彪点头应道:“是啊!只是我年岁到了,便是重回岳家军也做不了什么。” 唐婉沉默了片刻,她是了解韩彪的,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唐婉问道:“韩掌柜,你那几个儿子当中,谁去了岳家军?” 韩彪眼眶红的厉害,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的说道:“老大去了,我那侄儿也去了。夫人,若是我……” 唐婉叹了口气说:“夫君曾跟我提过,当年你若不是受了重伤,是不会从岳家军中退出来的。 刚刚我见你神色不对,就知道你定然是让儿子去了襄阳。我记得你家大儿子成了亲了,可留下了子嗣?” 第571章 农庄之行 “老大已经娶妻生子了。”韩彪垂头丧气的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争着抢着去的。只是苦了我那儿媳和孙儿。老大这一走……” “哎……” 唐婉这一声叹息,是为韩彪的大儿媳叹息,也是在为自己叹息。 夫君从了军,眼下这形势,大宋随时都有可能对金国宣战。若说不牵肠挂肚那是不可能的。世道对女子严苛,谁也不想做寡妇。 “韩掌柜,你那大儿子和侄子身手还是不错的,有武艺傍身,比起旁人来强上许多。” 宽慰的话只能说到这里,那句他们定然会平安无事,唐婉实在说不出口。 韩彪自己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战场上会经历什么,他比唐婉更清楚。九死一生,也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儿子一面了。 “曲二山已经在襄阳待了几年了,前些日子来信说想回临安。你若是有意,可以同他换一换。你去襄阳,让他回临安。” 韩彪的眼睛猛的一亮,欣喜的说道:“夫人,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在酒庄这么多年,我何时骗过你?” 唐婉接到曲二山的信之后,本想着让他另外选拔一名掌柜,没有想让韩彪过去。 可谁也不敢说韩彪的儿子一定能安然无恙。唐婉不想让他留下遗憾。去襄阳好歹还能再见儿子几面。 “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若是可以将你家的大儿媳和孙儿也一并带过去吧!” 韩彪起身郑重的行了一礼,哽咽的说:“夫人的恩德我韩彪定当铭记在心,谢夫人!” “既然酒庄受到的影响不大,那你便去安排去襄阳的事宜吧!” 唐婉柔声说道:“对了,那些去岳家军的人,空出来的位置可以让家人顶替。不过顶替的人选一定要管事的过目。 我能为大家伙做的只有这些,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是,我这就去安排。这件事办妥了,我再去襄阳。” 庆丰酒庄的事好说,棘手的是隆安镖局那边。那边的人手本就是雇的,并没有签下卖身契。 虽然也按了手印,可以限制住镖师的自由,但那是平时。 如今这种情况,唐婉也不能硬拦着不许镖师走。国家面前无小义,国难当头,一切都应以大宋的利益为先。 等到杜仲到了,将镖局那边的情况一说,情况竟比唐婉预期的好上许多。 他们并不贪生怕死,而是闯荡多年身上留下许多暗伤。赵士程给他们开的银钱丰厚,赚足了银子之后,那些老将便会离开去做些小买卖。 这些年下来,一直留在镖局的,也只有杜仲、白飞、洪福这些人。他们都是赵士程手中的得用之人。 唐婉轻笑一声,感叹道:“原来是我想多了……也对,若是真的会动摇酒庄和镖局的根基,不用我来,掌柜的自然会去寻我。” 院外传来号子声,赵不熄吓了一哆嗦。 唐婉放下手中的账册,说道:“去收拾行李,咱们去乌云山。” 这座院子是很久之前修建的,本是在酒庄的边缘。可后来酒庄扩了又扩,这院子就在酒庄中心的位置了,白日的时候很是嘈杂。 唐婉自己住在这里也无妨,但是赵不熄还年幼容易受到惊吓,左右这里也无事,干脆还是去乌云山吧! 只是马车还没出酒庄,就被赶过来的李掌柜拦了下来。 “夫人,农庄那边的崔管事可立了大功!这一回咱们那农庄可以好好养猪了,光靠这门营生就能发大财。” 唐婉掀开帘子看着灰头土脸的李掌柜,狐疑的问道:“李掌柜,崔管事他做什么了?” “夫人,从前咱们吃的猪肉总有腥臊味儿,若不是用香料压着,实在是难以下咽。” “这次崔管事养的猪,吃起来没有那么大的腥臊味儿。属下已经尝过了,用这种猪肉卤肉,味道更胜从前。” 李掌柜的情绪有些激动,这种猪肉定然会大受欢迎,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他如何能平静? “走,咱们去看看!” 马车吱吱呀呀的往前走,摇摇晃晃,赵不熄窝在秋果怀里进入了梦乡。 唐婉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一抹无奈浮上心头:“本想带你出来松快几日,看来今日是去不成了……” 待唐婉到了农庄时,已经过了晌午,这一行人还不曾用过膳,只有秋果扛不住饿,在路上吃了半个花馍。 李掌柜下了马,先寻了个仆从去后厨安排午膳,而后才带着唐婉去寻崔管事。 “夫人,天刚亮时杀的猪,我让后厨用猪肉做些菜,您尝尝滋味。这猪肉确实跟从前的不同,咱们自家酒楼能用,也可以拉出去卖。” 唐婉好奇的问道:“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养猪的?” 李掌柜老脸一红,含糊的说道:“夫人,这……不如我带您去屠宰的院子看看?” 看他这难以启齿的样子,唐婉也就不再追问。左右很快就能见到,不急在这一时。 母猪唐婉没有看出有何区别来,但这公猪……怎么都做了“太监”?难道,这就是崔管事的办法? 唐婉没有想到,崔管事解决问题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 白英和徐磊一直在农庄之中,如今已经过了做腊味的季节,他们夫妻便又做起了屠夫的营生。 白英还是一如从前那般爽利,行了一礼,笑着说:“夫人,崔管事这猪养的不错。若是今年用这种猪肉做腊肉腊肠,那味道定然更好!” 李掌柜看她穿着粗布衣衫,手里还拿着杀猪刀,眼前一黑。 “白英,还不快将刀收起来,当着夫人的面怎能如此失礼?” 徐磊赶紧拿走白英手里的刀,他夫人哪里都好,就是做惯了粗活不太懂规矩。不过,他也没好哪里去,夫妻二人倒也般配。 白英抬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讪讪的说:“夫人勿怪,我正在杀猪,顺手就拎过来了……” “无妨。”唐婉笑着说:“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走,白英你带我去看看那些猪。” 崔管事已经赶了过来,他还是那副老农打扮,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有些乱,看起来根本不像管事。 “夫人,小人拜见夫人!” “崔管事,算起来我有几年不曾见过你了。”唐婉笑意盈盈的说:“不知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托夫人的福,小人过的很好。”崔管事一脸满足的说:“您不嫌我粗鄙,让我做农庄的管事。月例银子比从前还要高一些,小人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那便好!” 崔管事是吴氏给唐婉的人,虽然无功但也无过。唐婉将他安排在农庄里,不过是看他忠厚老实,养猪羊也很拿手。哪里想过崔管事会做出这么大的事。 第572章 上报官府 “崔管事我且问你,这养猪的法子有多少人知道?” 崔管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哀求道:“夫人恕罪,我这养猪的法子没有瞒住,附近的百姓都知道。” 白英赶紧过来求情:“夫人,这不怪崔管事。他那养猪的法子哪里能瞒住?看一眼就知道门道。” 唐婉抬头看了一眼案板上新杀的猪,柔声说道:“你别怕!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能用这个法子让猪肉不再腥臊,这是好事。 我是想让你将这法子上报官府,让官府出面告知天下百姓。以后,百姓们便多了一门赚钱的营生。” 天下的百姓不懂烹饪猪肉之法,故而吃猪肉的人很少,百姓家中大多只养鸡鸭。 若是这法子推行开,吃猪肉的人多了,那养猪的人自然也就多了,百姓可以养猪去卖。 李掌柜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夫人,这养猪的法子,只有咱们农庄上的人知道。 农庄附近的村民养猪,咱们花银子收回来便是,也是能赚上一笔银子的。若是弄得天下人皆知,咱们……” 唐婉打断了他的话:“李掌柜,我知道你最是忠心。可咱们赚钱的门路比百姓多。蝇头小利,没必要同百姓争。 况且,农庄附近的百姓已经知道了,便是咱们不说,又能瞒多久呢?” 白英微微颔首,对唐婉的敬重又深了几分。若换成她,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瞒不了多久,手里这些猪也能赚一大笔银子了。 转念一想,唐婉出身富贵,手中的产业说是日进斗金也不过分。这些银子她确实不放在心里。 “李掌柜,你带着崔管事去衙门一趟。”唐婉柔声吩咐道:“将这法子如何发现的说个明白,或许朝廷会有封赏下来。” 李掌柜迟疑的问道:“属下也要去?” 唐婉看了一眼憨厚的崔管事,说道:“自然是要去的。崔管事太憨厚了,若是他自己去,说不定这功劳会让别人贪了去。” 唐婉可不敢小看末等小吏,别看在唐婉面前他们很谦卑,可面对的若是普通百姓,他们可是凶得很。 “你们二人一同去,此事办成了我另有封赏。” 李掌柜行了一礼,恭敬的说:“是,属下这便带他去。” 出言相劝是因为他是唐婉的奴才,事事当以唐婉为先。可他不会质疑唐婉的决定,何况这本也是利民的好事。 安排妥当了,唐婉看向白英,笑着说道:“白英,你换身衣服,过来陪我说说话。” 白英粲然一笑,说道:“夫人,我听李掌柜说您这一路都没吃东西。您先用膳,我换身衣服马上就过去陪您。” 说着白英行了一礼,急匆匆的往外面走去。 白英到底是平民百姓,不懂规矩礼仪。徐磊羞涩一笑,说道:“夫人勿怪,她就是这爽利性子。” 唐婉笑着应道:“我喜欢的就是她这爽利的性子。” 唐婉寻到赵不熄时,小家伙怀里抱着一个花馍,吃的正香。秋果手中还端着一碗炖的软烂的肉。 “秋果,少喂他些肉,省的不少克化。” “夫人,您放心,奴婢心里有数。吃完这口便喂他些菜。” 丫鬟青秋端盒铜盆走了过来,唐婉净过手这才坐到桌子前。桌上的菜色不多,看起来也不如府里的吃食精致,但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她略吃了几口便停下筷子,一路奔波,实在是吃不下多少饭菜。 桌上的饭菜刚刚收拾干净,白英就挎着篮子走了进来。唐婉抬头一看,见她的发髻平整了许多,脸上的血渍也不见了,知道她这是打扮了一番才来。 白冬端着点心走了进来,又沏了一壶好茶,恭敬的站在唐婉身后。 “白英,你来尝尝这点心,是府里的厨子做的。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给孩子们带些回去。” 碧春悄悄退了下去,这次出门带的点心不少,夫人发话要赏给白英一些,她还是准备出来比较好。 唐婉笑着招呼道:“你坐下吧!不必拘谨。” 白英行了一礼,说道:“夫人不嫌弃我粗俗,那我就坐下了。” 待她落了座,唐婉才问:“来临安这些年可还习惯?家中老人怎么样,孩子可都送去读书了?” “回夫人的话,我公爹去年就不在了,婆母身体也不太好。幸好您宽厚,给我开的工钱高。 我们两口子平日再干些杀猪的活计,又有腊肉这一样进项,日子过得倒也算富足。几个孩子都送到您办的学堂里去了。 老三脑子聪明,现在跟着夫子读书。夫人,当年我们为了避难逃到临安,幸得您和赵大人出手相助,不然……” “不必说那些客套话。”唐婉笑着说:“你们一家人本就勤快,就算没有遇到我,也能将日子过好。这几年可曾捎信回去?” 当年白英一家逃难过来,来的只有她的婆家人。老家那边还有父母兄弟,不曾跟过来。 “在农庄落了脚之后,我就捎信回去告诉了父母,免得他们担心。前两年父母都去了,我还悄悄回去了一趟。 父母都是病死的,我那几个兄弟还算孝顺,就是过得艰难,欠了药铺许多银子。我回家还清了银子,也将他们带了过来。” 说道这里白英有些难为情,讪讪的说:“夫人,本该同您说一声的,可您实在是忙,我也不好过去叨扰。 我那几个兄弟落脚的村子离这里不远,还是李掌柜帮着办的户籍。我这里忙时,他们就过来做短工。平日里就去别处找些零活干。” 唐婉听完,觉得白英这人很有分寸。帮衬娘家却不会过分的贴补他们,便是替兄弟还账,还的也是父母治病欠的钱。 “若是手头宽裕,就置办些田地。有了恒产,你们心里也踏实。” “嗯。”白英轻声应道:“我听夫人的,回头就去买几亩薄田。对了,夫人这是我给小少爷拿的鸡蛋。 我知道您府上不缺这么点儿东西,这鸡蛋是我家的鸡下的,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望您不要嫌弃!” 对唐婉来说,这鸡蛋并不稀奇。可她知道,对白英这种普通人来说,鸡蛋可是金贵之物,便是家里的孩子吃,都要排算一番。 “我不同你客气,这鸡蛋我收下啦!” 话落,唐婉扭头吩咐道:“将鸡蛋收好,回去让大厨房做给小少爷吃。” 碧春拎着一个精巧的食盒走了进来,面色有些难看,行了一礼说道:“夫人,奴婢将带来的点心都装了些。” 唐婉点了点头,抬头见她面色有异,问道:“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脸色如此难看?” 碧春放下食盒,凑到唐婉身边,附耳说道:“夫人,有个小妇人闹着要见您,她说自己叫春桃。” 第573章 再见春桃 唐婉嘴角的笑渐渐淡去,她看向白英,柔声说道:“白英,我有些杂事要处理,你先去忙吧!今后若是遇到难事寻李掌柜便可。” 碧春将食盒递到白英手中,笑着说:“娘子,奴婢送您出去。” 唐婉已经有几年不曾见过春桃,如今再见心中不免有几分唏嘘。 “秋果,让白冬和紫夏带着少爷去后头休息。你陪着我见一见春桃。” 秋果抬起手帕,为赵不熄擦干了嘴巴,将他交了紫夏。待屋里只剩下她和唐婉主仆二人,秋果才开口:“夫人为何要见她?” 虽然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可秋果实在不耻春桃的行为。她试着劝阻过,奈何春桃钻了牛角尖,根本听不进去。 秋果站到唐婉身后,轻声说道:“夫人,不管春桃说什么,您都不要往心里去,她不值得您生气。” 她们几个可是自小就跟在唐婉身边的,夏蝉没有变,她也没有变,偏偏春桃猪油蒙了心,上赶着给姑爷做妾。 像她这样为人正妻不好吗?白飞能干又顾家,她自己也能领份银子,日子不比乡绅富户过的差。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当家做主,不必看夫君公婆的脸色度日。 几年不见,春桃哪里还有从前那般娇嫩?她梳着妇人头,穿着粗布衣衫,鞋底还沾了些泥土,已经成了乡间最普通的农妇。 春桃低着头,跟在碧春身后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大礼,这才敢抬头看唐婉。 “奴婢春桃,拜见夫人。” 唐婉平静的看着她,开口说道:“起来吧!” 春桃站起身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唐婉,眼眸中满是悔恨:“夫人,春桃厚着脸皮过来,是来向您认错的。是春桃不知好歹,辜负了夫人!” 自从被送到农庄上后,春桃过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睁开眼就有干不完的农活等着她。 她虽然是丫鬟,可也是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哪里做过这等粗活?在唐婉身边时,别说下地了,便是院子都不曾扫过。 唐婉平静的看着春桃,并没有因为她低头认错就原谅了她。 她开口问道:“春桃,你可知道,为何我将你们一家赶到农庄做粗活?” 春桃抬头看着唐婉的眼睛,迟疑了片刻答道:“夫人,是奴婢做错了事。奴婢不该有非分之想。” 唐婉摇头叹息道:“时至今日,你都没有看明白我的苦心。若只是气你有了非分之想,在襄阳时我便将你发卖了。” 春桃一愣,原来夫人一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而她却还自诩聪慧,为瞒了夫人那么久而沾沾自喜。 “你我是自小的情分,明面上你是我的丫鬟,可私底下我待你可不薄。你和夏蝉、秋果三人,我是当做家人看待的。 若是你没有做出那档子事,便是你母亲作妖,我也会给你选个宽厚的夫家,让你做正头娘子,不必仰人鼻息。 可你太傻了,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府中那么多丫鬟,你并非是最貌美的,为何别人只将你推出来,鼓动你爬床做妾?” 春桃定定地看着唐婉,陷入了沉思中。 唐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我主仆一场,今日我见你一面,也算全了从前的情谊。这一回我就同你说个清楚明白。 所有人都知道夫君爱重我,早就放出话去不会纳妾。她们不敢触我的霉头,便想撺掇你出头。 你若是真的做成了,那背后观望之人自然就可以扑上来,分薄我的宠爱。若是我处置了你,那她们自然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春桃眼神微闪,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原来是这样,是她太天真的,被母亲和身边的人的恭维,夸的找不到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唐婉看到春桃那双粗糙的,如同枯柴般的手,沉默了片刻。 “春桃,你最让我失望的地方是,忘了同我的主仆情谊,也忘了这些年我对你的好。别人撩拨几句,就上赶着跳进陷阱里。 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明知道你的背叛,无异于往我心上插刀,可你还是做了。” 春桃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 春桃一家背主在先,被赶到农庄上后并不好过,庄上的人都唾弃他们一家,不屑与他们为伍。 春桃母亲恨她不争气,没有笼络住赵士程,反而还牵连了家里。到农庄半年之后,见从春桃身上榨不出油水来,便将她嫁给了农庄里干粗活的下人。 原因无他,这下人肯给聘礼,也不求嫁妆。说好听了是嫁人,可春桃知道她这是被父母卖了。 她受尽嘲讽,辛苦做活,拿到的银两,还不如唐婉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多。所以她恨,她怨,她不甘心。 可唐婉的一番话打破了她的自以为是,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个跳梁小丑,主子将她唱戏的台子撤了,她就从云端跌落到尘埃里,被淤泥淹没。 “夫人,春桃知错了,求您开开恩,让我跟您回去吧!哪怕是做个粗使婆子也成啊……” “我身边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唐婉低头看着哭成泪人的春桃,平静的说:“春桃,你就在这里了此残生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唐婉已经不是闺阁里,那个不识人心险恶的小姑娘了。 “碧春,将她送出去,从今往后她再求见我,直接打出去便是。” 赶走春桃,唐婉心里并不好过。她坐在桌前久久未动。直到碧春回来,她才开口。 “碧春,你去同管事的说一声,以后就让春桃在庄子里干杂活,她是力气小就不必下地了。 另外你要告诉管事的,她是犯了错被罚出府的奴婢,只能干粗活。重要的活计万不能让她做。” 唐婉不想绝了春桃的后路,可也不会养虎为患。一个失去本心的人,如何能够管住心里的恶念呢? 秋果心疼的说道:“夫人,您这是何必呢?春桃有今日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您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唐婉失落的说:“她只在这一件事上对不住我,她已经到了惩罚。我拉她一把,今生也不必再见了。” 春桃是哭着离开的,哭自己目光短浅,为了虚无飘零的荣华富贵,就背叛了唐婉。 辞别碧春,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农田的方向走去。 看到站在田边等着她的母亲,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心中的恨意汹涌。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没有动过这种心思的。 是母亲!是她那贪慕虚荣的母亲,是她逼着自己走上了这条路…… 空旷的田野上,两个农妇厮打在一起,彼此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