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结大明》 第一章,李财惶恐进南京, 洪武七年,徐州秀才李财,年二十二岁,高一米七三的个子,长的也是实在不怎么样。这个时候的大明,个子高一米七以上的个子,也不算的矮,就是一般,不过这个李财四方脸,眼睛倒是挺大的,就是脸型长的有的寒掺。 方脸型又称国字脸,特征为方额头,方下巴,脸较宽。发型设计要设法从视觉上拉长脸型。男性明显更适合短发,但是在明朝这个年代,都是长发。,因为他们固守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儒家经典教义,没有办法,要是对于现代女士来说最好是剪成不对称式中长发,既一边头发多、一边头发少,或者一边长一边短。把头发多的一边往上往前吹风,形成大波浪以柔和脸的曲线。还有一种方法是剪两边对称的短发,把两边的发梢往前拉到腮帮,以遮盖方下巴,造成椭圆型脸型的视觉效果。 李财这个秀才还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李萍,从徐州辗转来到应天府,也就是大明的国都,洪武七年的应天府。 应天府的城墙包括明朝京师应天府(南京)的宫城、皇城、京城和外郭城四重城墙,是这个时期是世界最长、规模最大、最好的古代城垣。南京明城墙始建于元朝至正廿六年(1366年),现在还有大批的奴役,在修建城墙,到处都是工地。 明城墙的营造一改以往都城墙取方形或矩形的旧制,在六朝建康城和南唐金陵城的基础上,依南京山脉、水系的走向筑城。得山川之利,空江湖之势。南以外秦淮河为天然护城河、东有钟山为依托、北有后湖为屏障、西纳石城入城内,形成独具防御特色的立体军事要塞。其中京城城墙蜿蜒盘桓35.3千米, 明南京城作为中国古代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都城,其规模之大,史上诸城均难望其项背,面积逾230平方千米,分为宫城、皇城、京城和外郭城四重城垣。 宫城周长3.45千米,城门4座:午门、西华门、东华门、玄武门。 皇城周长10.23千米,城门7座:洪武门、长安左门、长安右门、承天门、东安门、西安门、北安门。 京城周长35.267千米,城门13座、水关2座:正阳门、通济门、聚宝门、三山门、石城门、清凉门、定淮门、仪凤门、钟阜门、金川门、神策门、太平门、朝阳门、东水关、西水关。 外郭城周长逾60千米,城门18座:栅栏门、江东门、驯象门、小驯象门、安德门、小安德门、凤台门、夹岗门、上坊门、高桥门、沧波门、麒麟门、仙鹤门、姚坊门、观音门、佛宁门、上元门、外金川门。 紫禁城,皇城面积6.53平方千米,宫城面积1.16平方千米,是中世纪世界规模最大的宫殿建筑群。 李财这个秀才也是不错,县考第一,到南京参加院试。 朱元璋在1368年建立明朝后,立刻开始着手举办科举选士,洪武四年(1371年)举办了明朝第一场科举考试,江西金溪人吴伯宗高中状元。 在这时候及之前,朝廷对全国各地的学子们还是一视同仁的,不论你是来自辽东,还是来自江浙,在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的考卷都是一样的,被录取的条件也都是一样的。 大明的科考也是分为,童生试:这是取得秀才(又叫生员)资格的入学考试。凡是参加考试的人,不论年龄大小,都称「童生」、「儒童」「文童」。每隔三年举行两次,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 乡试:每三年一次在京城和各省城举行的考试,由皇帝派遣正、副主考官主持。参加的人是通过本省学政事先考试(又叫科考)成绩优良的秀才,多在八月举行,所以又称「秋试」、「秋闱」,也称「大比」。被录取的称为「举人」,第一名叫「解元」。明代的唐伯虎中过南京的解元。乡试都在子、午、卯、酉年举行,共分三场,叫「正科」;如果遇到国家庆典,加科称「恩科」。 会试:通过乡试以后,第二年春天在京城礼部,由礼部侍郎主持的考试,或由皇帝特派正、副总裁主考官主持。辰、戌、丑、未年会试,为正科;也有恩科,叫会试因科。因为在春天考试,所以又称「春试」、「春闱」。考中的当「贡士」,第一名叫「会元」。 殿试:会试录取的贡士,由皇帝亲自在宫廷大殿策问的考试,叫殿试或廷试,分为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是状元,也叫殿元,第二名叫榜眼,第三名叫探花,合称三鼎甲。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称传胪,其它赐进士出身的录取若干人。三甲录取的叫赐同进士出身。五、朝考:殿试录取的新科进士,需要应一次殿廷考试,由皇帝派大臣阅卷,依照成绩分别派任翰林院庶吉士、各部主事、中书、知县等官职。庶吉士又在翰林院特设的教习馆研究,三年后举行「散馆」考试。优秀的,授翰林院编修、翰林院检讨;其余的,分发到各部任主事,或到各省任知县。 武科考试:考试的进阶步骤和文科的一样,考试内容分内、外场;外场考骑马射箭、走路射箭、立定射箭、拉弓、舞力枪拳剑、举重等武术击技;内场考默写「武经」。各阶段录取的都冠上一个武字,如武秀才、武举人、武状元、武进士等。一般官位,除非皇帝特封外,都由考试而来。也有的是纳捐银两,不必考试而被特别受封的,这种官通常是候补的,或是从品的官。古代有钱人、考不上科举的,或者考到一半的秀才,捐个几千两银,买个官来做做,也可追赠三代到祖父母,可说是光宗耀祖的人生大事。古人认为有钱财功名,就是要光耀祖宗。光耀祖宗的方法,不外修宗谱、家庙和画官像,在每年重要的节庆里,接受亲朋好友的夸赞和瞻拜。古代画官像,必须有官品、官衔的才能画,而且不能乱画品级,否则要定罪的。明代的官阶:文官分九品、四十二阶,武官分六品、三十阶,还有一些叫「不入流」,或称「未入流」的官阶,包括县典史、府检校、司吏目,训导长官、儒学正教谕、国子典馆及翰林院的「孔目」等。另外,有进士资格的翰林院庶吉士(相当于七品官)贡士、举人(又称孝廉,相当于八品官)和秀才级的廪生、增生、附生、庠生、监生(京师国子监的学生)、贡生(京师贡院要推荐给朝廷的生员秀才),又在不入流之外,可说是培训中的公务员。在封建时代,有个一官半职,不论大小,都足以光宗耀祖。七品知县,就有父母之称;权倾一时的将相公侯,那就更不得了了,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读书应考,可上公卿,因此封建社会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种尊重知识分子的文明社会,产生了许多的礼俗、礼教生活文化,官像画就是最典型的代表。而依每个官家富豪文化艺术水平的不一样,也产生了多采多姿的官像风格。 李财,也是我们的这部书的主人。以前一直不怎么样,但是就是一手的好字。瘦金体在李财写的可以说不差于宋朝的赵佶。在徐州府可以说远近闻名。就是运气不好,老婆生了李萍就死掉了,李财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又要在外面摆地摊给人家代写书信,有的时候帮忙给人家写写状子。日子倒也不错。 但是徐州府的李财附近的邻居说,自从李财的老婆去世之后,李财晕倒后,醒来好像聪明不少,就是话少,也不愿和人多说话。就这样三年时间多在徐州府里给人代写书信,状子之类的事情,就是不同的事,每天都起来跑步,锻炼身体,一开始邻居认为李财神经出了问题,但也没有多问,但是一路科考还算一路顺利,考上秀才,这就带着女儿来到应天府。 “阿爷,这就是应天府吗?好大啊”。李萍带着细牙的女童声问道? “萍萍,这就是大明的应天府,也是大明皇帝住的地方,也是阿爷来这里参加科考的地方。”李财对着自己的女儿轻轻的说道: “阿爷,我好饿呀?什么时候吃饭。”李萍对着李财轻轻的说道。 其实这个时候的李财也是饿的要命。李财对吃的从来不亏待自己和自己的女儿,这三年一直都这样,显然李萍穿的不怎么样好。布衣浅蓝色小衣裙,扎着一双小辫子,肉呼呼的圆脸,长的特别可爱,这肉嘟嘟的小姑娘,就像惹人疼的婴儿,忍不住亲亲她粉红的小脸蛋,拉一拉肉呼呼的小手!圆脸盘子上忽闪闪的两只大眼睛,清澈而纯真;挺挺的小鼻子下面可爱的小嘴巴.却留了个干净利落的蘑菇头,像是个小大人.。 李财带着疼爱的眼光,带着爱意看着自己的女儿。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章,应天府找落脚点 巍峨,恢弘,雄壮 应天城墙宛如一条巨龙蜿蜒盘桓守护着应天,蜿蜒几十公里,一眼都看不到边际,城墙很新,在大雨的洗礼下显得更新。应天城墙应该是在洪武末年才完工的,这是李财看到的最大的城墙,比西安城墙还要雄壮,几乎堪称世界第一大城。不过这并不影响李财的感慨。 尤其是这个时候,城墙上数个外伸的石刻龙头口中喷吐出硕大水柱,宛如真龙吐水一样,平添了李财的感慨。旁边的小李萍也是真大眼睛看着她眼中的应天府,那不是徐州府可以相比的。 此时应天城门外,即便这种天气也有不少行人车辆往来不绝,外面也有士子学子模样的人,举着纸伞,在城外感慨“龙吐水”,不顾大雨瓢泼诗兴大发,留下佳作,只是苦了举伞护着纸墨的书童仆从。 脾气不好的“梅菇凉”给应天带来了大量降雨,大雨弥漫,雨水渗入新修建的明城墙墙体内,经由其排水系统喷吐而出,形成了独特的“龙吐水”景观。 这让李财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感到震撼。 进了南京城不久,因为大雨耽搁了行期,赶马汉子赵哥要急着去进货,所以便将李财放在了一家客栈前,告了一声罪便赶着马车离开了。李财也马上把赶马车的汉子赵哥的车费给结了,也把自己的小女儿抱了下来。 李财背着行囊牵着李萍站在客栈外,对着离去的马车挥挥手,大声的道谢。 “咦,此非案首李财乎,数月不见,怎地怎地这般精神了” 从城外观看龙吐水归来的士子学子中有一人听到了李财的声音,感觉到耳熟,便抬头看去,楞是看了数秒才认出李财来。 这李财和他的女儿还真不辜负饭桶的称号,数月不见俩个人在赶路还就吃吃胖了。 李财闻言看去,只见一群士子学子中间有一人吃惊的看着自己,这人有点面熟,却是认不出是谁了,应该是徐州会考会上或者是在徐州府醉君楼上的某位吧? “哪敢称案首,只是侥幸而已。吃胖,呃,饭店的大师傅手艺让人管不住嘴”李财遥遥的拱手行了一礼,憨笑道。 “李贤弟谦虚了。”那人也拱了拱手。李财在心中骂道“你才是小弟,你全家都是小弟,明明比自己小,还叫自己为小弟,诶。” 那人说完便和旁边的学子士子低语了几句,少顷,几个不服或许又带着几分不屑的目光便看向了李财。 “风大雨紧,贤弟还是先去安歇吧,愚兄改日再来拜会朱贤弟。”那人拱了拱手,便和周围的同道一起离开了。 站在客栈外,看着繁华的南京城,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即便是大雨瓢泼也未见让这座巨城有片刻萧瑟。 谁能相信这座繁华的巨城在数百年后,会遭遇非人的屠戮。 李财坚定了目光,背着行囊转身牵着李萍,往面前的客栈走了进去。客栈内,食客如云,店伙计往来不绝,忙的不可开交,客栈老板都上手了。下雨天,有些人懒得出去吧。 看到李财背着行囊进来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店伙计抽空跑了过来,招呼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李财一边解下身上的行囊,一边回答道。 闻言,店伙计露出歉意的神色,不好意思的说道,“很抱歉客官,近日小店客房全都满了。” 呃,这不会是又让我住柴房的节奏吧。 李财停住解下行囊的动作,有些蛋疼的想到,看着店伙计歉意的表情,李财重新背上行囊,憨笑了一下,“无妨,无妨,我去其他客栈看看。” 闻言,店伙计欲说还休。 “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李财看着店伙计那副便秘的样子,便问道。 “近日陆续有学子前来投宿,又兼连阴雨,客商也多都盘桓城内,这附近的客栈,怕是都已经客满了,客观要是要投宿的话,怕是得往南城碰碰运气了。 呃,似乎还真是住柴房的节奏呢。 李财打着一把油伞,带着女儿李萍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青石铺就的路面往店伙计指的南城方向走去。 李财手中的这把油伞是前几日买的,二十一根伞骨,上方是桐油布做的伞面,不如现代的伞结实,感觉风再大一点,这伞就禁不住了。 南京城太大了,李财走了许久问了下路人,发现自己还是在西城,看着已经完全湿了的鞋以及湿了好大一片的青布长袍,不由怀念徐州府的自己的马车了。又想到,若是将自己的牛车生意做大,做到这大明的几座大城中,一准可以赚不少钱。 搭乘了一位好心老大爷往城南送酒的牛车,李财和女儿李萍才总算在天黑前到了南城。 告别好心的老大爷,李财和李萍涉足走在南城。 城南繁华优胜西城,只是多了一股酒香胭脂气,附近有条满是游船的河流,桨声灯影,河水厚而不腻,河对岸隐约可闻女子欢笑声,时不时见有雄性一脸猥琐的举着油伞过桥往对岸而去,走了片刻,李财忽地恍然大悟。 尼玛,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嘛! 往河对岸去的雄性中也有学子书生,或许也有不少是满腹经纶的吧。 但是,李财牵着女儿的小手站在桥边,却是没有一点过桥去的意思。连接秦淮河两岸的石桥,上面有一行不太清楚的打油诗:君子不过桥,过桥不君子。 这句话让李财颇有感慨。 这条不宽的秦淮河,左岸宏图大志,右岸雪月风花。 风雨中,李财举着伞蓦然转身,就在这一岸寻找客栈栖身。行人往来不绝,酒肆店家也有不少,只是客栈却不多,或许大都被对岸风花雪月场所抢去了生意吧,人家那不仅可以睡还有暖床美娇娘,拿什么竞争。 问了两个客栈,俱是客满,房源似乎比西城还紧张。 在寻找客在寻找客栈的途中,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夫子庙,和秦淮河对岸的风花雪月场所遥遥对应,到时让觉得有些可笑。 再往前走便看到沿河而建的庞大的建筑群,上书四个字“应天府贡院”。 呃 这就是自己即将到来的院试考场了。 明朝院试由中央派遣提学官巡视各府主持院试,提学官于驻在地(一般为省城,亦有例外者,如顺天学政驻通州)考试就近的府、县,其余各府,则依次分期案临考试。南直隶提学官就驻于应天。就这样,提学官提督各府院试,古代交通又不好,若是让提学官各府去跑,时间也不够。正场一场,复试一场。揭晓称“出案”。录取者为生员,送入府、县学宫,称“入学”,受教官的月课与考校。江南贡院一开始是县试地点,在洪武年间变成了院试、乡试、会试的考场,会试也统一都在应天府了,但是南直隶的院试、乡试还都是在应天府的这个江南贡院。 江南贡院在这,怪不得刚刚有不少书生学子过河去。 想必,秦淮河畔也因贡院、夫子庙的存在才繁荣起来的吧。 李财又连续问了三家客栈,最后才找到了一个落脚地,不是柴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是客栈最上方的阁楼,可不是滕王、黄鹤、岳阳楼那样的阁楼,这是客栈上方的拱形建筑形成的一个夹间。 不过李财还是蛮满意的,这个阁楼价格比普通的客房每月能便宜一钱银子,另外这个阁楼有一个大窗户,虽然说有些地方直不起腰来,但中间部分区域空间还算不错的,有这个大窗户也亮堂,视野也不错,透过窗子能看到淮河对岸的灯火。 将东西放到阁楼,李财换了身干净衣服以及鞋袜便下了楼,走到柜台叫住掌柜,将一月的房钱付了。 这座客栈靠近贡院,住的大多都是前来参加院试的学子书生。大堂坐着吃晚饭的大多都是学子书生,一边吃喝一边笑谈,其乐融融。 楼上的阁楼因为憋狭,住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头,所以一直也没有人住。 现在这些学子书生听说李财和他的女儿住了这个阁楼,暗笑李财,有人好心的提醒李财说阁楼憋狭多有不便, “房间虽憋狭,但贵在高,取个好兆头。”李财胡乱的解释,天都黑了,找了那么多客栈都满了,也快宵禁了,往哪去找,再说那个房间自己还算满意。 李财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胖子拍案而起。 尼玛,要干哈?李财循声看去,却见拍案而起的是个胖子,十七八岁左右,穿的锦衣,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锁,手指上带着一金一玉两个扳指,一脸的激动和懊悔。 “我怎么没想到,高者,高中也。”胖子一脸的懊悔,然后又对着李财喊道。 “哎,这位兄台,我们换换房间可好,你去住我那屋,我那屋特宽敞,我住你的阁楼。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再给你一两银子,怎么样。” 而且,还不止这。 胖子为了给李财换房,楞是给李财和他的女儿点了一桌酒菜,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盛情难却,吃人家的嘴短,李财只好同意了。李萍睁着大眼睛用一种藐视的眼光看着胖子,心道,“这个胖子又给自己的阿爷忽悠了,一路上也有都是这样。” 胖子感激涕零,立马屁颠屁颠的上楼收拾东西搬家,唯恐李财反悔似的。 尼玛,这都成?! 围观的学子书生傻眼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章,八股作文大不易 此时李财的行囊尚未打开,只是换了一身衣服而已,所以搬起来倒是非常容易。 不过当李财背上行囊推开阁楼房门的时候,那胖子已经抱着一个大包袱乐呵呵的站在门外,旁边跟着两个店伙计也都是抱着东西,一脸不解的看着旁边的胖子。 “哎呀,兄台可真是信守承诺啊。”胖子说着便抱着大包袱挤了进去,真是唯恐李财后悔似的。 胖子进去后,便大呼小叫不错不错,果然很高,似是满意极了。 李财也对胖子的房间满意极了,上等客房,比胖子描述的还要宽敞,大约三十余平米,在客栈内算是很好的了,房间内摆设也都很是雅致整洁,尤其是书桌最是让李财满意了。 书桌上一两碎银子压着一张龙飞凤舞的字筏,上面四个字:感激不尽。李萍站在旁边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胖子,心道“这个傻货,还真的换啊。” 怎么有一种范伟卖拐的感觉呢。 回到客栈大堂,店伙计已经把那胖子给李财和李萍点的一桌饭菜全都上齐了,散发着阵阵香气。 此时胖子也下楼来了,看到李财便不住的道谢,然后拉着李财坐到那桌点好的饭菜上,热情的很。 “大恩不言谢,一切都在肉里。”胖子说着,甩开腮帮子吧唧就是一口鸡腿,撕扯间还发出啪的一声。 惹的周围人,一阵侧目。 这吃相,怪不得刚才没有人跟这胖子坐在一桌,李财微微笑了笑,李萍这个小丫头也不客气,夹了一个蒸饺,轻轻一吸,一股浓浓的香气便在口腔间回荡,然后张开嘴巴,一个蒸饺便整个陷入口中。 论吃,咱可没怵过谁,没这点自信怎敢称吃货。李财暗暗的说道。 尼玛。一口就一个大肉饺子啊! 于是乎,周围刚刚对胖子侧目的人又开始对李财和李萍侧目相看了。 臭味相投啊。 众人一边侧目,一边给两人下了定义。 你一口鸡腿,我来个盐水鸭;你整一个螃蟹,我便来个虾 吃到酣处,三人从杯盘间抬起头来,相视一笑,这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了。 “我是凤阳府亳州的薛驰,表字翻身,没错,我老子就仗着我翻身雪耻呢,真是的,我老子当年考了十八年都没考上秀才,还是我祖父给他捐了个监生,我老子不服气啊,于是我就出生了,这名字也就算了,表字给整个翻身,弄得我在书院都不好意思见人打招呼。我老子也真是的,整天逼我看书,你说也给我捐个监生多好,说啥也不同意哦,对了,敢问兄台如何称呼。”胖子放下手里的螃蟹,抹了一把嘴问道,这胖子也是个健谈的,虽然言语间满是暴发户的感觉,但是能让人感觉到这人是热情的。 李财咽下一口龙虾,喝了一口茶水,微微笑道,“徐州府李财,现在还没有表字。” “恩,记住了,以后我们可要多亲近亲近。哦,对了,你听过老子没有,那是我们亳州的;曹操曹孟德,那也是我们亳州人;神医华佗肯定听过吧,那就是我们亳州的;更别提咱们太祖从亳州带走的十八骑了,徐国公、冯国公、黔国公”胖子伸着油哄哄的手,口沫横飞,好像他嘴里的那些人都是他亲戚似的。 这是一性情中人啊。 李财从美食间难得的抬起头,附合了句“钟灵毓秀,好地方。” 胖子薛驰闻言,乐的咧嘴笑,跟斗牛犬似的。 托胖子薛驰的福,小丫头李萍吃的小肚滚圆,李财牵着李萍上楼时,李萍都是腆着肚子,姿势不对都能吐出龙虾或者蟹肉 走到楼上,此时已经是夜幕笼罩天地,若非点了油灯便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李财上楼后,先安排自己的女儿睡觉,自己横在床上微眯了片刻,待肚子不是那么撑了,便从床上下来,将行囊打开,取出自己包裹着油布的书包,转身来到书桌前。 书卓是黄花梨的,桌腿使用粗硕的圆材,外撇,侧脚收分明显,除牙条边缘起阳线外,余则不施雕琢,带着浓厚的明式风格。书桌靠窗,李财将油灯放在书桌右侧前头,铺好笔墨纸砚,便打开书卷从《大学》中随意找了一句,尝试着破题作篇八股文。 外面风雨敲打着窗扉,不绝于耳的淋沥声传入耳中,宛如现代播放器中单曲循环的雨之流韵。 李财伏案蘸墨运笔,让一缕墨香透过窗,在天际游走。 八股作文,大不易。八股者:文意根于题、措事类策,谈理似论,取材如赋博、持律如诗严。在一定字数、一定结构,一定句法、句数、中间四组严格对仗的、及其他种种限制之下,写出模拟古人语气的八股,而且又要有新意,在成千上万篇现成八股文之外的新文章,这才有考中秀才、举人、进士的希望,具备了这样的水平,才能有资格参加考试,这就更难了。 写完这篇八股,李财将之又研读了几遍,找出了其中的两处不太通顺的地方,反复几次推敲才将这不通顺的地方润色的恰到好处。 这个时候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传来了,三更了。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也要劳逸结合,三更大体就是十一点了。也该睡了,不养足精神,明日如何继续努力。 正当李财要睡下的时候,忽听窗外一阵朗朗读书声刺破风雨。 怎么说呢,让人有一种拉开窗破口大骂的冲动。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一连喊了n多遍,全你妹的都是这一句话九个字,单句循环播放,声音还你妹的好听不到哪去。哪有只读一句话的! “母之,诚彼娘之非悦,何不以溺自照,子非兽也,焉能夜半而嚎!” 某个忍不住的暴脾气书生,拉开窗户,对着那个传来读书声的房间,就是一嗓子。 翻译过来就是,你老母的,真特么不爽,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特么是人不是畜生,大半夜嚎尼玛! 然后外面就安静了,唯余雨声阵阵。 终于可是睡觉了,李财熄灭了油灯,借着闪电的亮光走到床榻,除去衣衫,美美的睡去。 应天府也真够给面子,李财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停了雨,隐隐约约看见东方一片红,似乎要出太阳了。 今日的清晨格外珍贵,阴雨连绵近月余,今日终于要放晴了。 李财穿好衣服,去看着李萍,这个小丫头还在睡梦中,李财稍作洗漱,将麻布、竹筒、字帖及练字的毛笔以及前段时间在家刚抄写的一卷书一并放入书包中,斜挎好书包,夹着一块黑木板便出了房门。 早期的学子书生并不仅仅是李财一人,也有数位不相识的学子书生已经起床推开窗或是持卷晨读或是临窗而书,当然晨读不是昨晚那种狼嚎,是能让人接受的那种。看到李财斜挎着奇怪的布包和黑木板出门去,微微侧目,有些诧异。李财憨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些学子书生微微诧异,也都颔首回应。 院试整体感觉高一层次,整体考生质量感觉也比县试、府试要的要高一层次,不像前两次那般鱼龙混杂,毕竟能来参加院试的人都是取得秀才称号的,至少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出了客栈,李财一路向着秦淮河走去。昨日傍晚还不曾觉得,今日站在秦淮河岸,却是对十里秦淮的鼎盛感到震惊。秦淮河如玉带般延伸,玉带清晨便泛舟,对岸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浆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 近月连阴雨,难得晴了天,对岸也热闹了起来。 河对岸有掂着裙摆追逐嬉戏的少女,洗漱时唱歌的少女,有被调戏后和画舫上公子对骂的泼辣少女沦落风尘,却也比寻常女儿家多了份自由。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诚不我欺也。 李财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河岸,用书包里的破麻布将青石板擦拭了一番,便自顾自的坐下,掏出字帖等物,将黑木板放在一处高石阶上,俯身灌了一竹筒秦淮水,看了会字帖,便挽了挽袖子,悬腕练字起来。 李财练字正兴起的时候,河对岸来了一位十五六岁的梳着堕马髻的少女,模样倒也漂亮,穿的也很齐整,弯腰在河边洗手帕的时候,忽地发现河对岸蘸着河水在黑木板上练字的朱平安。 女孩盯着正在练字的朱平安,咯咯一笑,转头伸着小手娇呼,“姐姐快来看啊,河对岸有个半大学子在蘸着河水练字呢。” 闻声走来一位十八九岁的轻纱少女,袅袅婷婷走到那女孩身边,看了李财两眼,也不由咯咯的笑了起来。 “哎,那个穷书生,看过来,快看过来,咯咯咯,你咋个用我们的洗脚水练字呢”年纪稍长的轻纱少女双手做喇叭状,朝着李财喊道,然后便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来以后是不能来此处练字了,明日便重新寻个地方吧。 闻言,李财停下笔,往河对岸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练字了。 “好你个读书人,读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好生无礼,我姐姐与你说话呢。”年纪稍小的女孩替姐姐打抱不平,纤纤小手指着李财不依不饶道。 李财视若罔闻,继续练自己的字。 “喂,那书生,你是个聋的,还是个哑的?”年纪稍长的轻纱少女笑问,“不言不语是怎么回事?” “信不信,我过河去与你理论理论”年纪稍长的轻纱少女见朱平安还是理都不理都不理,又笑着补充道。 “对,就是,过河去”年纪稍小的女孩也咯咯笑着附和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李财摇了摇头,淡淡的开口道。 对岸的一大一小两个少女闻言,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呦,还是个酸秀才” “酸掉个牙,咯咯咯”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河对岸繁荣娼盛 笑过之后,那年纪稍长的少女冲着李财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喂,那酸秀才,今儿个来我那屋给我讲讲经可好,我与你吹箫听呀,还可以临窗云雨看鸳鸯啊。” “还有我还有我呀,我也会吹箫呢,我与姐姐一并听你讲经啊。”年纪稍小的女孩也冲李财咯咯笑。 秦淮河畔尽风月,不是练字的好地方啊,李财收了毛笔黑木板,将字帖等物放到书包里,冲河对岸两个娇笑着的少女随意的拱了拱手,便离开秦淮河畔。 “喂,那半大书生别走啊,你来找我们玩啊。” 身后两个少女娇笑吟吟。 温柔乡美娇娘,怪不得这么多书生沉沦其中,忘却平生宏图志。 十里秦淮尽是金粉玉楼,李财斜挎书包夹着黑木板离开秦淮河畔,远离秦淮河畔,往其他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并没有走多远,便见一个偏僻的树林,李财斜挎着书包步入其中,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将前些时日抄写的书取出,静静翻阅起来。 当太阳升至半空的时候,李财重新收拾了东西,斜挎书包夹着黑木板往客栈方向走去。 应天小吃种类繁多,尤其是李财现在所处的夫子庙秦淮区,更是随处可见小吃,但好吃又便宜的莫过于沿街随处可见的锅贴了。 李财要了一份大肉锅贴,在老板的劝说下又叫了俩份鸭血粉丝汤,安排老板打包好带给女儿,就在临街桌上美美吃了起来。 大肉锅贴上来后,李财便趁热吃了一口,可能咬的大了,汁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哈哈哈,小伙子第一次来应天吧。”旁边一个老大爷笑呵呵的说道,然后筷子夹着锅贴给李财讲了起来,“吃咱们应天这锅贴得像吃汤包一样。第一口咬大了汁会漏;咬猛了汁会喷;咬太小又不过隐!” “哦,谢谢老丈教诲。”李财不顾烫嘴,便按老大爷教的再度咬了一口锅贴。 咸中带甜,外脆里嫩、馅足汁多再配上锅贴老板端来的鸭血粉丝汤,真是让人大快朵颐。 锅贴有点像是水饺,一份也没多多少,李财很快便吃的只剩两个了。 “麻烦店家,再给我一份锅贴。”李财高声喊道。 “好嘞,公子稍等。”店家笑呵呵的道,“保管公子吃了这一回,还来吃第二回。” 第二份锅贴还未上来,便听到一声埋怨。 “哎呀,李兄发现这等美味竟也不叫我。” 李财转身便看到胖子薛驰颠颠的跑来了,还是那副暴发户的气质,脖子上大金锁,手指上两个大板指晃的人眼花。 胖子薛驰一坐下,便伸着筷子夹了李财碗里的一个大肉锅贴,嘎吱就是一口,满嘴流油,然后烫的呲牙裂嘴。 吸溜着嘴,胖子却是大声叫好。 “这个好,人间美味啊,还是李兄会吃啊,掌柜的,给我来,三份,不,四份,也给我整个他那样的汤,恩,味道还不错,我俩一起,都记在我账上。” 胖子薛驰似乎并没有金钱概念,或许是家里钱足够到不用关心数字了吧。 “这怎么可以,昨日被你请了一顿大餐,今日这般小吃就由我来付吧。”李财说着便从怀里摸出钱袋,呼唤老板过来,准备付钱。 “可别介李兄,你都肯把风水好房让与我,这点钱算啥,说好了哈,掌柜的,来我这收钱,多付一倍。” 胖子吸溜着嘴,连连摇头,然后掏出一块碎银子向着掌柜的挥舞。 商人逐利,听到有人要付双倍钱,自然不会拒绝,掌柜的才走到李财那,听到胖子薛驰要付双倍钱,便立刻转身走到胖子那去了。 “也别找了,剩下的看着给我们添点你们这好吃,你们这小店味道可真叫一个好。”胖子把一角碎银子递给老板,夸赞了一番小吃的味道。 “好嘞,稍等两位。”掌柜的接了钱,便告了一声去准备去了。 托胖子的福,一顿早餐愣是吃出来午餐的感觉。 胖子也不过是十七八岁,比李财也大不了几岁,在科举的这些学子中都尚算年轻人,和年长的人说不到一块去,而且其他读书人对胖子的暴发户气质也多有鄙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点对胃口的年长的秀才,所以胖子看到李财觉得分外亲切,在心里已经把李财视为知己了,自己的好大哥。 从早餐点回客栈,势不可避免的路过了秦淮河,看着河对岸繁华的金粉玉楼,胖子薛驰似乎有些心猿意马。 “李兄,你可知对岸缘何如此繁华?”胖子薛驰一脸猥琐的问道。 “因为太平盛世,繁荣昌盛啊。”李财瞥了一眼猥琐的胖子,憨笑道。 “呵呵,李兄还是年轻,我给你讲啊”胖子薛驰猥琐的笑道,一股长辈风范,一心要做李财的领路人,想要继续给李财普及下风花雪月知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怎么能看着他读书读成书呆子呢,自己可得做一个合格的知己。 就在这个时候,胖子薛驰听着身边自己认为有点书呆子的李财憨笑着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戏谑: “繁荣娼盛,繁荣的地方,则娼盛。” 薛驰乍一听还没什么,不过在李财戏谑语气的提醒下,忽地反应了过来。 “繁荣娼盛,娼盛,哦,好像是很有道理,呵呵,李兄也是此道中人啊。”胖子薛驰勾搭着李财的肩膀,眉毛动啊动,笑得一脸猥琐。 此道你妹,谁跟你一样!李财一脸无语。 “走,李兄,哥哥带你开开眼。”胖子薛驰胖手捅了捅李财,猥琐的无以言表,哪怕是天蓬元帅看到蜘蛛精洗澡时的表情都比他端庄些。 真有一种一脚将他的胖脸踩大一码的冲动。 “某还有女儿在客栈,就不能陪薛兄去了。”李财委婉的拒绝道。 “哈哈哈,李兄这就不对了,某在刚刚成年的这等年纪时,已经阅遍亳州销魂窟了。”胖子笑得一脸得意。 真不明白你的成就感是从哪里来的! 李财坚决婉谢胖子薛驰的邀请,斜挎着书包便要现行返回客栈,至于胖子薛驰,爱去哪就去哪得了,自己可是没那个兴趣,什么年纪有什么年纪的事,若是功成名就,何愁无女欢,何必急于一时。 “唉唉,李兄等等我,那我今日也不去了。”胖子薛驰颠颠儿的喘着粗气小跑了过来。 在返回客栈的路上,胖子薛驰还时不时的跟李财聊起他在亳州以及在对岸秦淮河畔的光辉壮举,那股骄傲劲跟打了胜仗的将军在小兵面前吹嘘自己光着膀子拎着砍刀一路狂奔追了敌酋十八里地似的。 李财也懒的回应,只是胖子薛驰说的兴起,拉都拉不住。 走着走着,忽听旁边吹嘘自己丰功伟绩的胖子忽然安静了,李财微微一怔,看去,只见胖子薛驰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街边某处。李财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去,只见街对面一位穿着异常艳丽的女子正坐在街边和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吃着早点,这艳丽女子看上去有股风尘气,成熟间带着股妩媚,估计对胖子这种少年吸引力蛮大的吧。 “小相公,想看就直接看嘛,干嘛要用旁光看我。”那艳丽女子瞧见了胖子薛驰在直勾勾的看着他,还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不由笑骂道。 “唉娘呀,姐姐真逗,我裤子都没脱呢,咋用膀胱看你了呢。”胖子薛驰抖着胖脸不认账。 尼玛,做屎呀,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人生两大奇耻大辱。当着人家姘头的面就调戏,那姘头一看就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是注重脸面了,还不给你玩命。 果然,那艳丽女子对面坐着的读书人,嗷一嗓子就起身了,愣是追了胖子两条街。 这一刻,胖子薛驰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宛如刘翔、博尔特附体,上窜下跳,一身赘肉也能动如脱兔,愣是没让那书生追上。 李财在后面看得蛋疼,怎么感觉这胖子似乎经常被人追似的,呃,尼玛,这货不会是在亳州就经常这么干吧!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追逐的两人,李财微微摇了摇头,便斜挎着书包自顾自的离开往客栈方向走去。 回到客栈房间,先看着女儿李萍已经起来,就给女儿洗漱,给李萍扎了俩个小辫子,安排李萍吃早餐。这个时候的李财将书包里的东西归置好,便取出书卷回到书桌,将笔墨纸砚一一放好,开始了每日的备考大计。 经历了县试、府试,李财也越来越认识到古代科举的难度,不要看四书五经,解文阅读,真的很难,有的诗文都有不同的解释。诶,要不是现在的洪武皇帝,看到是个官就要下跪,自己才不考这个秀才,举人,状元之类的。这个也是皇家王朝的无奈。 古代科举是四书五经八股文,跟你现代教育完全不一样,你回到古代必须得从四书五经一点点学起来,所谓十年寒窗可不仅仅是咱们上学那样简单,而且做八股文是需要积累的,没个五六年根本做不来。而且,科举考试主要看八股呢,八股风的文章,现代人不见的有写作的天赋,更不用说八股文了。再说了,八股取士,除了写作天赋还要看运气,你写的文风符不符合阅卷考官的脾性了,你遇到的题目啦,你当时的发挥啦,其他人的发挥啦,等等不确定因素很多,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多做准备,有备无患。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章,邻家大伯来借钱, 李财来到应天已经有一周了,距离院试也已经不足十天了,李财复习也多集中在四书八股上了。期间数次被胖子打扰,这胖子三五时不时的在阁楼撞的一脑门青的下楼来,不过每次都是乐呵呵的说是高中案首的征兆,而且胖子也算是有眼色,来找李财多是饭点,不会过多打扰李财的复习。 这一日李财正在临窗温习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李财还以为是胖子薛驰呢,便随意的说了一声,门没锁,推门进来便是。 然后 觉得不对劲 李财抬头便看到店伙计后面跟着一人,正歪着头略带疑惑的看着自己。 大伯!大伯怎么来了,本来还以为应天府足够大,或许得在院试的时候才能碰到大伯,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了大伯。对于这个邻家大伯,印象向来不好,尤其是回到家后看到他们的祖父祖母大伯母等人费尽心血给大伯筹钱,更是对大伯感到反感。 大伯黄士财看到李财抬头,才确认这个住着甲等房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背影正是自己的侄子李财。 “财儿啊,真的是你啊,大伯还以为认错了呢,数月不见,财儿倒是胖了些,我的侄女还好吧?大伯也放心不少啊。” 大伯认出李财后,便谢别了店伙计,一个人进屋来,走到李财身边,熟络的唠着家常。 “大伯何时来的应天?”李财停下手中的笔,问道。 大伯每次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还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看到大伯李财便提高了警惕。 “大伯我到应天府由些时日了,前些时日忙于温书,所以也没有来找彘儿。”大伯说的一本正经,背着手将李财的房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财儿,这房子怕是不便宜吧?”大伯话音一转问道。 “哦,这房子啊,我倒是不知道,本来我住的是楼上的阁楼,价格倒是便宜不少,这房子的主人觉得我那阁楼高是个好兆头,硬要与我换了去。李财不清楚大伯意图,说话也带着三分余地。 大伯黄士财闻言却一点也不相信,哪有这种好事,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却没有说破,只是云里雾里跟朱平安饶了很久。 李财手持着毛笔,看大伯黄士财东拉西扯了很久,由着他这样下去,自己是别想温书了,只好直接的问道:“大伯近来可好,来找财儿可是有事?” 大伯黄士财似乎就是等着李财说这句话呢。 “大伯是有一桩富贵送给你,大伯不是有一友人,你也见过的,他的恩师正好是县学教习,有关系门路,我那友人可是得到内幕消息了,他恩师能提前一日……”大伯说到这顿住了,小心翼翼的望窗外及门外看了看了,确认没有人,才神神秘秘的继续说道,“能提前一日便知考题,而且啊……” 李财闻言,犯了一个白眼,拉倒吧,大伯这话都说了多少年了,考了那么多次也没见大伯通过过院试。 “谢过大伯好意,为了大伯着想,这等好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好,大伯就不必告之财儿了。”李财淡淡的开口打断了大伯的话。 咦? 不应该是这反应啊,大伯黄士财此时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有说完呢,没想到李财竟然一点点都不心动。 “咳咳,财儿这次考题可是非常可靠。”大伯黄士财胸有成竹的捻须说道。 “嗯,是吗?”李财随口说了一句。 有戏,大伯黄,大伯黄士财有些欣喜,却在下一秒便被黄士财的话给打破了。 “嗯,是吗,那财儿便提前恭喜大伯了。”李财淡淡的说道,一点都没有把所谓的内幕之类的当回事。 大伯黄士财万万没想到李财是这反应啊,这让他后面的话都噎到嘴里了。不过,大伯黄士财也不是一般人,见李财不接这一茬,便退而求其次。 “财儿啊,最近手头宽裕吗,大伯近日温书费了些,手头有些紧。大伯那友人的恩师明日便来应天了,大伯想着请人家去酒楼吃顿便饭,费些口舌,谈谈内幕,这次院试,你我伯侄二人还不是探囊取物啊。为了我们一个地方来的,也为了我们,所以呢,你先挪个十两八两的先与大伯请人家吃酒,日后归家,大伯便还你……” 然后大伯又描述了一番考中秀才后的得意场景,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 十两八两?大伯说的特别轻巧,就像一文两文钱似的,还不怎么看在眼里的那种。一点也不知道家里人为了这十两八两要辛苦劳作大半年,一点也不知道这十两八两背后是多少个早起晚归不眠不休,一点也不知道这十两八两背后是有多少汗水……似乎我在家中时,祖父他们刚托人给大伯送了钱! “哦,财儿刚才走神了,麻烦大伯再重复一下前一句可好?”李财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心里却是不爽的很。 “为了我们同一个地方来的,也为了我们,所以呢……”大伯黄士财还以为李财动心了呢,开口将前一句话准备再重复一遍. “不是这句,再往前。”李财摇了摇头。 “大伯那友人的恩师明日便来应天了,大伯想着请人家去酒楼吃顿便饭……”大伯黄士财又重复了再往前一句。 李财还是摇头。 “财儿啊,最近手头宽裕吗,大伯近日温书费了些……”还不是,那就是第一句了,大伯黄士财便将第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才说到这,便被李财憨憨的声音打断了。 “哦,我手头也不宽裕呢,大伯。”黄士财一脸憨厚实诚的看着大伯,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 大伯黄士财看着李财愣了几秒,都没反应过来。不过大伯终究不是一般人,顿了几秒便又说道。 “哦,财儿手头不宽裕啊,那也无妨,不若寄一封书信与舅家中,让家中稍筹措一二……毕竟都是为了大家是邻家吗?,我想大家也能理解……” 李财闻言,顿时赶到天雷滚滚五雷轰顶,大伯可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都能想得出来! “既是寄信家中,大伯亦可寄信老宅,老宅人多钱也宽裕些。”李财抬头看着大伯说道,看大伯怎么说,大伯肯定用这个理由给老宅要过钱了。 大伯黄士财倒也光棍,“你祖父已给我寄过钱了,只是我最近温书破费,你也知道你祖父是个脾气爆的,再往老宅寄信怕是……所以,这才劳烦财儿寄信家中。” “大伯怕祖父,财儿也怕舅母。”李财淡淡的说道。 大伯一脸轻松,拍拍李财肩膀说:“怕什么?你年纪轻轻的,总比我能扛的住揍!再说了,等我们中了举才,你舅舅,舅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伯你的脸在哪,我怎么找不到!!! “寄信家中,路上破费时日,赶不上明日了,定然误了大伯良机,大伯还是再觅他途吧。”李财淡淡的开口,一副好心为大伯着想的建议道。 大伯失望而归。 送别大伯,李财就继续伏案用功,一直到日薄西山才伸了个懒腰停下来,放眼窗外,只见西边天空一片通红,夕阳宛如怀春的少女,胭脂红的脸上透出几分娇羞,远远躲在西山顶上遮住大半张脸,依恋地望着可爱的人间。 李财将书桌收拾了下,洗了把脸便出门吃晚餐去了。 客栈的饭食这些天都吃腻了,李财出了客栈漫无目的的沿街寻找吸引自己的小吃店。 做为一个吃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绝对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应天府是出了名的小吃多,没用走多远,李财和李萍便物色到了一家饭馆,装修的还可以,食客也不少。店伙计给李财推荐了他们店里的招牌吃食—鸡汁煮干丝,李财就是冲着这道吃食来的,自然不会拒绝。 鸡汁煮干丝是一道极为考验刀工的吃食,豆腐丝、笋丝、口蘑丝、木耳丝、银鱼丝、紫菜丝、蛋皮丝、鸡丝,刀工要求都极为精细,再配上店家特制的调味料,青菜以及虾仁等,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等店伙计将李财点的那份鸡汁煮干丝端上来后,李萍便迫不及待的伸筷子夹了一口,靠近唇边吹了吹,便放入口中。顿时一股香味直击味蕾,多种佐料的鲜香味经过烹调,复合到豆腐干丝里,吃起来爽口开胃,异常珍美,百食不厌。这个时候李财看着李萍的吃相,也是无赖的摇摇头,也跟着吃来起来。 还真的是,大哥不说二哥,李财的吃相并不比自己的女儿有多斯文。 吃到收尾的时候,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有点醉音。 “李兄,真是巧啊。咦,好香啊,若不是凑巧发现,李兄又要独吞美食了。” 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李财抬头便看到胖子薛驰脚步蹒跚的过来了,那张胖脸红扑扑的,大约是喝多了。 胖子有些闪躲,似乎在躲着什么人。 很快就知道胖子在躲谁了。 “喂,你这死胖子,站住,跑什么跑。”一个穿着艳丽略显风尘气的女子从后面追了过来,在胖子薛驰还未进店的时候,便追上了胖子薛驰。 “跑,我哪里跑了,只不过是走的快些罢了。”胖子薛驰哪怕是喝了点,也充分发挥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秉性。 “好好好,冤家,当你没跑行了吧,你昨晚答应人家什么来的,不是要把人家纳回家的吗。”艳丽女子挡在胖子薛驰面前,伸出手拉住胖子挂在脖子上的金锁,香气如兰的问道。 呃 李财认出拦着胖子的女人来了,就是前些天胖子在街边调戏被人家姘头追了两条街的那个艳丽女子,看样子,胖子是终于勾搭上了,似乎还是上了全垒打。 也是,在古代和现代也都一样,富二代泡妞总是轻而易举,在古代,胖子算是标准的富二代了。即便胖子曾经吹嘘他阅遍亳州逍遥窟是夸大,但至少也是有经验的,又有钱又有经验,所以胖子才能够得手。 不过似乎是胖子在上手前给人家许诺了要纳其为妾吧,现在看来是没有兑现,才被人家堵在街上。 嗯,或许会好奇古代为何女子可以这般在街上拦截男子,古代那么封建,女子的声誉尤为重要、要是哪家的女子抛头露面都会被人认为是不检点什麽的,笑不的,笑不露齿,走路要低着头,以此为美。为何这艳丽女子可以拦截胖子呢?其实道理也简单,这艳丽女子是风尘女子,混古代娱乐圈的,声誉啊检点啊,她们是不当回事的,或许还乐见其成,就像现代的女明星还找点绯闻扩大影响呢。 “我偷吃了人家的饭已经很过分了,难道还要把人家的锅也端走?”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人无脸天下无敌 这一刻胖子俨然一片高山景行、厚德载物的赤子之心,浑身都是高风亮节,完全是认真的为艳丽女子姘头考虑的样子,话语间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李财闻言,用很鄙视的眼光看着胖子,李萍也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胖子,李财对胖子的臭不要脸精神佩服的无以复加。真的应了那句古话。人无脸天下无敌。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胖子固然无耻,但是那艳丽女子也不值得同情。 “我呸,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艳丽女子闻言啐了胖子一口,然后甩了胖子一个耳光,便在众人围观中气呼呼的退场。 胖子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脸,冲着四周的围观群众喊道,“好了好了,戏剧终了,诸位都散了吧。” 心理素质真够强的,两秒后胖子薛驰便顶着一个红掌印过来找李财了,满是酒气,打着舌头招呼来掌柜的,也点了一份和李财同样的鸡汁煮干丝和肉包子和菜包子。 店内不少人都看胖子,眼神大多是不好的,顺带的看向李财的眼神也高不到哪去,李财真恨不得跟这货拉开一百米的距离! 店里生意虽好,但是也用不着掌柜的亲自上手,但估计就是刚才门口那一幕吧,掌柜的好奇胖子长啥样,便亲手端着鸡汁煮干丝和包子给胖子送到了桌上。 掌柜的趁机看了胖子两眼。 “掌柜的,你说,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喝了点酒,就愣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这时胖子抬起迷蒙的醉眼,看着掌柜的,颇为懊恼的,含糊不清的对掌柜的说道。 这感觉,特像是喝多了的人,抓着好朋友诉苦一样。 掌柜的会心一笑,安慰胖子道,“没事,男人嘛,喝点酒,花天酒地,逢场作戏,这很正常啊。” “你真觉的很正常?”胖子打了个酒嗝又问了一遍。 “很正常,别多想,这是秦淮河。”掌柜的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膀会心一笑。 “哦,那我就放心了,麻烦掌柜的让人打扫下吧,我没管住下半身,尿你们店里了。” 掌柜的 十几分钟后,返回客栈的路上,李财牵着女儿的手有些不忍的问胖子,“喂,薛兄,你确定自己没事吗?我那还有跌打损伤药。” 胖子薛驰摇摇晃晃的走在李财身边,连连摇头,“没事没事,这点算什么。” 在夕阳最后的余辉下,隐约可以看到胖子薛驰后背数个脚印。这不是被掌柜的打的,而是周围的食客被胖子薛驰尿在店里的行为恶心的实在受不了了,才出脚的 “对了,李兄,我想了想,觉的还是让你的药有用武之地吧。” “嗯,待会先跟我去拿吧。” “这帮孙子下手太狠了……肯定是嫉妒我英俊的容颜……咝……” 客栈内,胖子薛驰坐在椅子上,抽搐着胖脸。 正在帮胖子抹药的李财闻言,嘴角都抽搐了,真不知道这胖子那里来的自信!还英俊的容颜,要不是胖子家里有点钱,李财都怀疑这货能不能找到对象! “行了,这药你拿回去,一天抹一次,差不多三天就能好了。”李财抹完药,将包裹着棉球的竹签丢到竹篓做的垃圾桶里,塞上塞子,将药瓶丢到胖子薛驰怀里。 “感谢李兄。”胖子从椅子上起身向李财道谢。 “感谢的话就免了。”李财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然后又说了句,“距离考试也没几天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这么快就要考试了啊……”胖子薛驰闻言惊呼出声,然后那张胖脸便秘一样。 送走脚步蹒跚的醉酒胖子,外面早就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因为宵禁制度,大明的夜晚要安静的多,此刻万籁俱寂,天地之间空旷而广阔,唯有孤独的月远远的凝望着这安静的夜。 要成功就要耐得住寂寞,成功是没有捷径的。李财先给自己女儿洗漱完,安排女儿睡觉,这个女儿倒是好养活,也不怎么闹,这要一天有好吃的就行,从来不打姥李财读书,李财临窗而坐,点了一盏油灯,回忆着脑海里曾经看过的状元卷,然后选了其中一张的一篇八股文,研磨铺纸抄写在其上。 李财抄的这篇题目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这是出自《易经.系辞下》“正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盖取诸《噬嗑》”。这段话的原意是:以中午作为集市的时间,招致天下民众,聚集天下货物,相互交易后回家,各自获得所需要的物品,这大概取象于《噬嗑》卦。 这是李财看过的最后一位状元刘春霖的答卷,见解不俗,八股造诣颇深。李财将其抄录下来后,便反复研读;然后又试着自己写了一篇作为对比,查找不足,及至深夜,才熄了油灯睡去。 夜深人静,一切都沉浸在酣梦中,静悄悄地孕育着一个秋风清爽的黎明。 清晨起床,李财稍作洗漱便和往日一样,看了谁的香香的女儿,斜挎着书包夹着黑木板出门了。客栈内早起临窗晨读看书的学子书生对李财的这身装扮已经见怪不怪了,同是早起努力人,自然相看两不厌,有学子书生向李财微微颔首示意,李财也都一一回应。 李财夹着黑木板穿过大堂,沿着秦淮河畔往曾经一贯练字的树林走去。 路过秦淮河连接对岸金粉玉楼的那座桥时,见到了数位从对岸温柔乡返回的雄性,几人满脸都是满足和疲惫,看来昨晚定时劳碌不休啊。 走到河边灌了一竹筒秦淮水,便转身离开河岸,往树林走去。 “喂,那个半大书生,你拿个竹筒灌我们的洗脚水,可是要偷偷回去喝啊?”河对岸那一大一小两个少女在河边盥洗发现了李财,不由又笑着开口捉弄朱平安。 不受封建礼教约束的风尘女子,不容小觑啊,不过翻来覆去总是这句话,自己都听腻了。 “下次记得放糖。” 李财没有回头,只是随意是随意的晃了晃竹筒,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咯咯……还道你是根木头,原来也是个嘴贫的。”对岸年小的少女捂着樱唇嗔笑道。 “小弟弟,人家洗脚水不放糖的呀,不过洗澡水姐姐倒是爱放糖,你来找姐姐玩啊,姐姐洗澡后与你喝,咯咯……” 年长的少女也是被朱平安这话给惹的咯咯笑,上进却又不呆板,洁身自好却又不迂腐,这样有意思的书生好久没有见过了,不由嬉笑道。 听着身后少女的嬉笑,李财几乎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大明了,真是的,这风尘女子战斗力比现代那些喜欢小鲜肉的大姐姐不逞多让。 没有继续理会,李财自顾自的走向那个偏僻的树林,来到那个经常练字的石头上,李财将黑木板放上去,摸出毛笔便开始练起字来。 自从上次在湖边遇到垂钓老者以来,李财的毛笔字可以说是越来越好了,隐隐有一种自己的风格了。 树林僻静,但是多蚊虫,“最毒不过秋蚊子”,虽已入秋,蚊子反而愈演愈烈,有时候被蚊子咬了一口,要红肿好几天。李财写字这一会,就被蚊虫在手上脖颈上叮了好记下了,又痛又痒,很是烦人,练字也比平时效果差了几分。 烧艾草倒是能驱赶蚊虫,只是在树林毕竟不太安全,李财心想待会吃过早饭,顺便去趟药铺吧,买一些霍香、薄荷、紫苏、菖蒲、香茅、八角茴香、陈皮、柳丁皮之类的放到母亲给做的荷包里,随身佩戴着,驱赶蚊虫效果也不差。 练过字后,李财便起身边走边默读四书五经,以免再被蚊虫叮咬。 在李财默读四书五经的时候,树林里来了一位同样手持书卷的书生,李财与他遥遥打了一个招呼,便继续默读自己的书了。 然后李财便听到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响彻整个树林。 “学而时习之……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不亦说乎……”单曲循环数十遍,全是这一句话九个字,而且前面五个字读个数十遍再把后面四个字再读数十遍。 尼玛,这个怎么听着感觉有点像曾经大晚上狼嚎被人骂母之的哪位,正在默读的李财愕然,抬头看了眼那位书生,只见其摇头晃脑读的那叫一个感情投入。 差不多读这句话有个几十遍上百遍吧,这书生终于换句子了。 “有朋自远方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不亦说乎……”这句话又是单曲循环,和上一句一样同样是先把前五个字读上百遍,再把后四个字读上百遍,都不带一句话一起读的。 给跪了,这种背书方式……真是神一样的书生啊。 整个早晨李财都是伴随着这位书生的单曲循环温习四书五经的,而且,整个早晨这位书生也就是读了五句话而已…… 八股取士啊 科举啊 真不知道若是这种人也同样跻过了科举独木桥会怎么样…… 这树林怕是明天也不好再来了,李财晨读过后收了东西离开时,心中如是想到。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不妙考期牌已悬 你不能在一日之内,享有两个清晨。 即便李财再是珍惜时间,但奈何指缝太宽,时间太瘦,光阴还是从指缝间悄悄溜走了。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在李财勤奋刻苦的温书备考中,院试的脚步已经走到眼前了。 “李兄,李兄,快走快走。”胖子薛驰砰砰砰的敲响了李财的房门。 正在温书的李财打开房门,便看到额头碰的青青的胖子薛驰一脸兴奋的站在自己门前,好像捡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何事这般急切,门砸坏了,你赔啊。”李财刚刚破题,正待一鼓作气将八股文一气呵成的时候,被胖子咣咣咣的砸门声给扰的思路全无了,所以看向胖子的时候一脸的不善。 “何事?提学官大人刚刚已将院试时各府的考期悬牌公布在贡院门前,大家都出去看了,走,快些走,晚了就没有好地方了。”胖子薛驰说话间,激动的胖脸都抖动着。 按照往常惯例,提学官主持南直隶院试都是在应天府江南贡院进行的,因为南直隶共有应天府、苏州府、凤阳府等14个府,每个府今年刚通过再加上往常通过的童生数量,这个数量是相当多的。 所以,即便大家都是在应天江南贡院进行院试,但也是分批次的。南直隶院试,基本每年都是分两批,惯例第一批是应天府周围的几个府,等第一批考完,第二批其他各府再进行院试。不用担心会有泄漏题目的问题,两批院试题目是不同的。也不用担心题目难易不同导致成绩不同,造成不公平,因为各府考生考题是一样的,而且院试发榜也是按各府分开发放的。 每个府都有固定的通过名额,根据各地文风高下,钱粮丁口多寡而分为大中小三等,大一点的府名额多点,小一点的府名额相对少点,大府40名,中府30名,小府20名。南直隶中应天府、凤阳府、苏州府为大府,其余各府均为中府。 惯例是惯例,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今年就不会发生变化,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每次院试顺序都是以提学官大人公布的考期悬牌为准。 “愣着干啥,快走啊。“胖子薛驰兜着胖脸催促道。 在胖子薛驰的连声催促下,李财关了房门和胖子薛驰一并下楼去往江南贡院方向。 尚未走到江南贡院,便听到那边人声鼎沸,议论纷纷,似乎是今年各府考期有所变化。 快到江南贡院就走不动了,人太多了,各个府的童生都过来看考期悬牌了,即便是江南贡院大门处再宽广也承受不下啊。 “考期悬牌抄写,一字不差,每份20文。”这个时候有精明的商人小贩,临时赶抄了数百份考期悬牌在现场兜售,倒也赚了个盆满钵盈.李财也没有想到刚刚明初也有黄牛党,看来只要有经济发展的地方,就有存在的可能。 “给我来两份。”胖子从兜里摸出一把钱冲着小贩挥舞着。 小贩过来领钱后给了胖子两份抄写版,胖子接到后,便随手给了李财一份。李财也没推辞,拿到手里便看了起来。 果然,本次提学官对各府考期做了重大调整,虽然也是分两批,但是和往年已经大不相同了。 提学官大人在考期悬牌中将十四府分了两批,第一批七个府,分别是应天府、凤阳府、淮安府、扬州府、苏州府、安庆府、池州府,考试时间为明日;第二批则是剩下的松江府、常州府、镇江府、庐州府、太平府、宁国府、徽州府,考期则为三日后。考生必须在考试那天寅时(相当于黎明5至6点钟)到江南贡院门口集合,点名进场。 “哈哈哈,李兄我们可以同批赴考了。”胖子薛驰看着考期悬牌内容,笑的眼睛都快找不到了。 “嗯。”李财淡淡的应了一声。 “为了庆祝我们同批赴考,弟弟请客,我们今日不醉不归,。”胖子说着就要拉李财一同前去酒楼。 闻言李财几乎忍不住要一脚将胖子的脸踹大两码了都,尼玛,明天就要考试了,还你妹的不醉不归! “我早饭刚吃完,免了。”李财淡淡的回道。 “那也没关系啊。走,预祝我们顺利通过院试,不醉不归……”胖子热情的很,脖子上的金锁晃的人眼花。 尼玛,不醉不归,明天还考个毛线! 对此,李财职能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去那买了几个包!” “包?荷包吗?去年买就买了呗,现在说个啥,走走走……”胖子薛驰热情依旧,一点也不担心明天考试的事。 得了,古人是不明白其中奥妙的。 “算了,我还得回去抱抱佛脚。”李财坚决不和胖子同流合污。 “唉,你平时都够勤奋的了,还这么用功,明天都考试了,不差这一天啊。”胖子嘟噜着嘴巴,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劝你也回去看看书吧,明天都要考试了,一大早就得赶去贡院门口点名,你不醉不归还考个毛线啊,等考完再不醉不归也不迟。”李财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便往客栈走去。 “哦,哦,李兄等等我……” 胖子薛驰颠颠儿的追向李财,嘴里喊道,“那咱可说好了,等考后咱不醉不归哈,呵呵呵,到时候弟弟带你去对岸开开眼……” 终究胖子在李财的劝说下回到阁楼看书去了,至于效果怎么样,那就不知道了。 李财回到客栈,坐在桌前,将自己以往看过的所有关于八股文的记忆,重新回忆了起来,托重生的福吧,这一世记忆力好的出奇。 客栈内的其他学子也大都手不释卷准备院试了,秦淮河对岸的金粉玉楼的生意也一时间消减了大半,还在促进她们消费的,都是一些牛人了,要么自信要么自负,不然怎么在温柔乡里呆得住呢。 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灰头土脸。 夜深人静,客栈处处灯火,学子书生少有的坐在窗前温书备考,这一晚不知道有多少学子书生失了眠。 黎明前一刻,天空又坠入黑暗。 客栈却是灯火通明,学子书生纷纷起床洗漱,收拾东西,准备迎接他们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场战役。李财和掌柜的讲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在客栈,麻烦掌柜的代为看照一下,又拿出一俩银子给掌柜的。 “李兄,李兄洗漱好了没有,快走快走……”胖子薛驰人还没到,那大嗓门就远远的传来了。 胖子薛驰呼哧呼哧的走到朱平安房间门前,刚举起手正要敲门,门便开了。 “走吧。”李财推开门说了句。 李财走在前面,胖子薛驰紧跟在后面,喘着粗气,人胖走不快。两人都是空着手,没带一物,胖子连他的金锁和两个扳指都没有带。院试和府试类似,考试所用之物,一应由考场提供,严肃考纪,以防作弊。 路上不时遇到同行前往江南贡院应试的学子书生,三三两两感觉都满严肃的,少有轻松欢快的。 “咳咳咳,财儿等等我们。”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李财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连接秦淮河两岸的桥上,走来了数位气喘嘘嘘的学子书生。都是熟人,其中叫住李财的正是李财的邻居大伯黄士财,跟在他一起的都是李财的乡人,包括大伯的那位胖友人。 李财看着大伯等人从对面过桥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都要考试了,还不忘日理万机! 因为时间紧迫,李财也没有向胖子薛驰他们互相介绍一下,便一起往江南贡院走去。 到江南贡院门前的时候,东方天际已露出微微蛋白,几片云朵汇聚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似乎昭示着今天对学子书生们来说是一场异常血腥的战役。 江南贡院门口有近百位表情严肃的衙役在维持着秩序,两侧还有数十位甲胄在身的军士跨刀而立,很是严肃。考生们按照各自所来自的府分开排队,每个府的考生在衙役的指挥下分成两队。 在门口有数张几案,每张几案后都有两位身着衙门制服的官吏在对着点名薄甄别各府考生。 在点名簿中每人名下详注籍贯、年岁、面貌、三代履历,都是提前经过认保廪生保戳,或须亲笔签押的,这比府、县试更为慎重,以防冒考、顶替等舞弊。 提学官坐在大门正中的椅子上,两排站着的都是各位考生的认保廪生。 官吏对着点名薄点名考生,考生上前应答,大声说是谁谁谁作保的,此时该考生的应保廪生便上前甄别,若是发现不是自己应保的,则要当场提出,提学官则会将其作为冒考当场惩办,后果很严重的;应保廪生发现确实是自己应保的,要大声说廪生某某某保,这样才算点名完毕,考生方可入场。 “徐州府李财,由廪生孙宏志、刘川闻、张放翁作保。” 轮到李财时,李财上前拱了一礼,大声唱保。 很快便听到恩师李夫子及数位恩师好友的应保,“廪生孙宏志保”,“廪生刘川闻保”。“廪生张放翁保” 应保完毕后,官吏点头示意李财进场,此时李财方有时间和恩师李老夫子等人有了实现交流。 这一次李老夫子的眼神倒是颇有嘉许。 李财与李老夫子对视完,匆匆扫了提学官一眼,提学官是一位很有官威的五十余岁男子,很有气场,方脸长须,看上去颇为公正。 只看了一眼,李财便被领路小吏催促前行。 江南贡院大门为三阙辕门,木结构,中通人行,两侧是封闭的。正门五间大小,正中门上为牌匾”江南贡院”。左额”辟门”,右额”吁俊”。正门有一对一米多高的石狮子,两旁有牌坊各一座,书曰:”明经取士”、”为国求贤”。 李财有小吏领着进了江南贡院大门,进了大门再往前走不到两米便见两个碑亭,其中一块石刻红字“整齐”,另一块碑则刻了“严肃”二字。 小吏领着李财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李财便被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给震惊了,这是一座方形的三层高大建筑,大门上悬有横额“明远楼”三个金字,底层四面为墙,各开有圆拱门,四檐柱从底层直通至楼顶,梁柱交织,四面皆窗。站在楼上肯定可以一览贡院,等到点名结束提学官和监考应该就是在这个楼上,号令和指挥全考场。 这不愧是可以作为院试的考场啊,果真不是那破棚子的县试府试所能比拟的。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章,十年寒窗就为此, “别看了,快随我去号舍,后面还有人呢。”领路小吏已经习惯了第一次来考试的考生对贡院的惊诧,不过习惯归习惯,该催的还是得催,自己可不敢耽误了考期安排。 “哦。”李财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随着领路小吏往号舍而行。 所谓号舍,就是学生考试的考场了。李财随着领路小吏绕过明远楼来到西部,当然东部也有号舍,只是李财所在的号舍是在西部。 尼玛,李财对着领路小吏暗暗的骂道,自己感觉要是不发渉一下,心里种感觉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等李财看到号舍的时候,心里面只有这两个字了,号舍高大约一米八,深有一米二,宽约一米,外墙两米多,没有门。一个字号有近百间号舍,都是面朝南,两个号舍之间用砖墙隔着。每号巷门楣墙头上大书“字”号,排号以“千字文”文序来定。 “看啥,快进去吧。”领路小吏将李财领到一个号舍前,催促李财赶紧进去道。 李财在小吏的催促下走进去,打量一下号舍,两壁砖墙在离地一二尺之间,砌出上、下两道砖托,以便在上面放置上、下层木板,两层木板前后错开,上面的木板靠前,下面的木板靠后,下面的木板是板凳,上面的木板是桌案,简陋的很。 “你们院试还好,每场仅考一天,若是乡试就得连考数天了,到了晚上就把上面的木板取出来并到下面的木板上就是床了。”领路小吏简易的给李财说下了便离开了。 坐在号舍,李财感受只有两个词,一个是憋屈,一个是公平。李财心里一边惦记的自己的女儿李萍,也想想这几年自己除了读书就是帮人家代写书信。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除了填饱肚子,也就是填饱肚子,平平淡淡的也就是为了这次科考。 说憋屈是因为这号舍太狭窄了,若是乡试睡觉都伸不开腿,而且号舍年久失修,阴暗潮湿破旧;说公平是因为,不论考生家庭经济状况社会地位如何,进来都是这种待遇,充分体现了公平。 说到憋屈,就不由想到胖子薛驰,呵呵,那货在号舍里待一天一准会脱层皮。 很快就有人将考试用品装在篮子里一并送了过来,朱平安接过道了声谢,便开始布置收拾起来,很快笔墨纸砚都一一准备妥当。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了。 在李财收拾妥当等着发卷时,号舍内陆续有考生进来,左邻右舍陆续都有了学子书生。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便听一声金属自明远楼方向传来,抬头就看到明远楼上数面令旗挥舞,之后便是模糊的声音自大门处传来。 “入场完毕,闭门锁钥,全场肃静!” 原来刚才金属响声就是击云板啊,朱平安这才后知后觉,那么此刻大门、仪门应该都封锁了。 击云板就意味着考试正式开始了,院试对考纪要求非常严格,在号舍前有相当数量的衙役和跨刀军士监督,如有移席、换卷、丢纸、说话、顾盼、吟哦等情弊,一经发现,即予查究。所以此时整个考场变的特别安静。 特别是洪武年间的科考,可以说特别严格,也是这个洪武皇帝不错,对待寒门考生也是特别照顾,刚刚开创的大明帝国,到处都差官员,很多的县令和知府都是用的元朝留下的官员。 院试共两场考试,正场一场,复试一场,今天这场为正场。击云板后,差役陆续将试卷分发下来,除了试卷,每人还有五张草纸。 至于试题则和县试府试一样,院试考题也是粘贴在木板上,由数位衙役手持着题目牌在考场内来回行走,供考生查看题目。 不过当衙役开始举着题目牌在考场来回行走的时候,李财明显的听到了周围发出一片哄声,然后就听到跨刀而立的军士吼了一句,“肃静,再敢喧哗,当作弊论处。” 在跨刀军士的弹压下,考场这才安静下来,但是却也能听到四周零星传来压抑的倒抽凉气声音。 难道说今天的考题有些变态? 李财一边将毛笔浸没在研好的墨汁里,一边不无恶趣味的想到,题目不会是以前看的小说里的什么画一个圆圈让我们破题写八股文吧?自己当时看到那篇小说时特意去查了资料,历史上那道题考第一名的考生竟用了这样的破题:“圣人治学之始也,空空如也”,真的是把破题都想绝了。如果是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太沾光了。 不过当衙役举着题目牌来到李财这里的时候,朱平安看了眼题目,就知道为何大家看过题目后会是那样反应了。 题目中共有四书题目两道,五经题目一道,总共三道题。 五经题目没什么,这道五经题是帖经,跟我们以前上学填空题差不多,所谓帖经者,以所习经,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凡帖三字,随时增损,可否不一,或得四、得五、得六者为通。院试的这道帖经题无非就是内容长了些,李财经常温读四书五经,所以这道题一眼就能写出来,相信对于其他学子书生也不会难到那去。 两道四经题却是,呃,怎么说呢,让人崩溃。 第一题就两字:子曰。 只看着第一题就有些让人头疼崩溃了,子曰,子曰,孔子说毛线了,这让人怎么破题作文呢! 不过李财在看到这道题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笑了,没错,是的,这道题自己曾经看过,曾经在现代看过一篇文章,大约是叫明代八股文欣赏,文章里面就举例了这么一个题目,还给出了标准的破题。 这道题虽然不是自己刚才想的那个圆圈题,却恰好也是自己看过的,所以李财看到题目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蒙圈啊愁眉苦脸啊之类的,而是忍不住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下。 呃,这个考生都被这题目气极反笑了,看来应该是被题目摧残的最惨的了?举牌的衙役对李财投去一个同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李财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同情着,将第一道题目用小楷工整的抄写在草纸上后,便开始看第二道题。 第二题就正常多了,题目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这个题目出自《论语》中的一句话。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总共三道题,帖经基本上大家都会,拉不开差距,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正是这两道四书八股文,第一题确实让人一时间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如何破题,所幸第二道正常些,不然即便再多些跨刀军士也弹压不住。 相对于其他人绞尽脑汁、焦头烂额来说,朱平安是轻松随意多了,举笔就开始在草稿纸上开始破题做草稿。 第一题题目为子曰,这在科举出题中属于小题,大题一般是多句和整章,小题则是一句或者一句中的几个字,就如第一题这个“子曰”就是两个字的小题。 所谓破题,通俗地讲就是分析题目,本文要讲什么。八股文对破题有要求,规定只用两句,虽说也有三句的,但都是一个长句中有顿处,看着像三句。 破题很蛋疼的,这两句话,你要概括题义、解释题义,但是你又不能直说题义,破题是八股文的第一步,也是八股文的首要,题目破的好,事半功倍。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这边是李财抄写在草稿纸上的破题二句,这也是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个最标准的破题。这两句不露题目一字,但是却又把“子”和“曰”两字说得非常透彻。 破题之后便是承题,李财在现代时仅是看过题目和破题,并没有看到承题等内容,但是毕竟李财在大明也是经历了系统的十二年学习的,题目都破了,承题、起讲、八股四比、收结等就容易多了,李财稍作构思酝酿,便提笔在草稿纸上用工整的小楷写了起来。 洋洋洒洒标准的小楷八股文,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将第一题写好了。 当李财写完第一题,刚刚放下毛笔时,便听到明远楼上传来三声鼓,然后就听到附近衙役面无表情的说道,“饮茶如厕自便,不的喧哗,违者作弊论处。” 这边是中场休息饮茶喝水和上厕所的时间了, 号舍门口有水缸,要喝水的话,可以去门口水缸处饮水,不过要起身示意巡考衙役方可,并且不得说话。 号舍尽头有一个粪号,里面有一个便桶,这也就是厕所了。 此时李财一点也没觉得口渴,倒是觉的小腹有些便意,于是便起身示意自己要去如厕,巡考衙役往粪号方向确认了一下,此时尚未有人,便同意了李财的如厕请求,于一处取了一个牌子给了李财。 李财双手接过牌子,看了下,牌子正反两面都有字,一面写着“入静”,另一面写着“出恭”,古人上厕所说出恭便是从这里来的吧。 李财将牌托于胸前才被允许从这个憋屈的号间里出来如厕,李财小心翼翼的出来,唯恐碰翻了笔墨纸砚。 李财出来后,便有一个衙役一直跟着李财往号舍尽头走去,真是贴身跟随啊,寸步不离,李财也能理解,他们这么做也无非是为了避免考生趁机作弊。 不过,此时感觉真的像有一种贵宾待遇一般。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章,倒霉悲催的孩子 越是靠近粪号,那股熏人的气味便越是强烈,苍蝇蚊虫的嗡嗡声也越是清晰。 这种气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呕……” 一阵呕吐声传来,李财放眼望去,只见坐在靠近粪号的号间里的那个可怜悲催的倒霉孩子,此刻面色惨白,双目无神,正靠着墙角吐呢。 真是吐的不要不要的…… 那个倒霉孩子看到李财托着出恭入静牌走来,像是深夜被七尺大汉堵到墙角的小姑娘一样,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那无神的小眼睛似乎都带着控诉,尼玛,这都够臭的了,你又来! 这位仁兄,真是对不起,并不是我有意要加重你的悲惨处境的。 李财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歉意。这样没有办法,人不能让尿给憋死。要是这样可能也是科考上的千古奇谈了。想想,李财暗暗的哈哈的笑了一下。 粪号场景就不描述了,高温之下,臊臭难闻,蚊蝇乱飞,总之如厕是一种折磨. 闻听李财乃是小厕,粪号隔壁的那位仁兄简直恨不得伸出手指给朱平安一百个赞。李财解决完毕,净手,从粪号出来,看到粪号隔壁那个可怜悲催的孩子那感激的小眼神,一时间有些茫然。 不过想想倒也释然了。 总之,希望这位倒霉悲催的孩子不会被熏的发挥失常吧,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希望他能有个好成绩吧……不过看他被熏的翻白眼的架势,估计是有点难度。 返回自己的号舍,李财将出恭入静牌返还巡考衙役,便继续开始自己的院试答题。 第一道八股题已经做好草稿了,李财紧接着做的是那道帖经提,很简单不用费时间,没用多久便将其做完工整的写在了草纸上。 帖经题做完,李财便继续做第二道八股题。第二题题目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出自《论语》中的一句话,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意思也就是,君子向上,通达仁义;小人向下,追求名利。这道题自己之前虽然没有试着破过题,但是这道八股题还是蛮标准的,没什么难度,就看你的文笔行文了。 李财停下笔,思索了许久,继而又推敲了片刻后,便将毛笔在砚台上蘸了一下墨汁,便工整的用小楷将构思推敲好的八股文抄写在草稿纸上。 三道题的草稿全部写完后,李财便伸了一个懒腰,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在这种憋屈的环境下伏案写字,对身体简直是一种伤害。 活动完身体,放目明远楼,远视一下,让眼睛也做做运动,在古代近视了,可是没有眼镜配的。 “嘿,说你呢,不许左顾右看!”附近一个巡场的衙役看到李财老是往别的地方看,不由训斥道。 呃 我这只是往前看好不好?!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李财还是很听话的收回了眼神,古人可不懂什么眼保护之类的理论,而且这个节骨点上跟他理论纯属寿星喝砒霜嫌命长。 在衙役的视线中,李财老实听话的收回眼神,两耳不闻号外事,一心只写八股文。 李财收回视线后,便伏案开始将第一道八股文抄写在答卷上,比抄写在草稿纸上更加用心,尽力发挥自己书法的最大潜力,用小楷工整的抄写下来。 抄写完第一道题后,便又听到三声鼓响,然后陆续有差役端着饭菜和清水送到每位考生的号间。一荤一素一大碗米饭,另外还有一碗白开水,这就是院试考生的午餐了。 素菜口味太淡,荤菜口味又太咸,米饭倒是粒粒晶莹剔透饱满,香气四溢。向来是就着菜吃饭,今天却是就着米吃菜,这段时间,李财感觉自己的嘴巴似乎有点被养刁了,多亏有这碗米饭才能吃饱肚子。 但是李财也感觉到这位洪武皇帝真的也不错,现在大明也是到处闹饥荒,财政也是特别紧张,但是还是对这些考生吃饱为止。也是那种“思贤如渴”。 吃完,便有人来收拾餐具,还给考生一个干净整洁的答题号间。 吃完饭后,李财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位在粪号间的考生,不知道他午饭吃的怎么样。 李财看不到的那位在粪号间的考生在看到饭的第一时间就又吐了,挥着手像看到洪水猛兽似的……在这种环境下,能吃进肚子里才怪呢。 那倒霉悲催的孩子吐完之后,便是深深的担忧,尼玛,要是所有人都吃了午饭,那粪号间岂不是又活跃起来……于是又吐了起来。 吃过饭,李财便开始抄写第二道题,抄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三声鼓响,紧接着又是三声云板声,随后便听到巡考高喊,“快誊真!”,就像现代考试监考提醒考生注意时间抓紧写一样。 此时大约一点多到两点的样子,李财俯身继续抄写第二道八股文。八股文内容不多,没用多久第二道题也炒完了,随后将那道帖经也一道抄写了下来。 将所有考题都抄写完,李财又认真检查了起来,此时已经有考生交卷前往等候区,等待放牌出贡院。李财无视交卷的人,又继续认真检查考卷,一共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便起身示意巡考交卷。 受卷官来了后,让李财将自己试卷上写有自己姓名的浮签揭下来,写上座号,之后受卷官才收了朱平安的试卷,并发给李财一张出场牌。 李财领了出场牌后,便在差役的引领下前往等候区等待放牌。此时头一批交卷的已经放行了,李财他们这批交卷的等了大约一刻钟,便被准许放牌出贡院了。 在门口看守的小吏收一个牌放一个人,朱平安排着队交了牌走出江南贡院。 出了江南贡院,回望大门,犹如飞鸟脱笼,顿觉浑身轻松舒服。 “李兄,你终于出来了..” 还没等李财多呼吸两口轻松空气,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是胖子薛驰。 “薛兄”李财抬头话刚说了一半,便咽进了肚里,因为视线中胖子的形象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简直就像是被一群壮汉拉倒小树林摩擦摩擦了一百遍,但是一文钱都没有付的样子。 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李兄”胖子薛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了过来。 伴随着胖子而来的,是一股腥风臭气。 “我去,你是在马桶里洗澡了吗?”李财退后两步,视胖子为洪水猛兽。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胖子的伤心处,闻言,胖子的鼻涕和眼泪都逆流成河了 “李兄啊,我被分到粪号旁了,呜呜呜,整整吐了一天啊” 胖子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泪,挥舞着胖手,痛诉院试不公。 每一个从江南贡院出来的学子,全都捂着鼻子绕着一胖子走,这货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李财看着三米外那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胖子,不忍于心,说了句: “李兄,事已至此伤心无益,还是先填饱肚子吧,我做东。” 李财此话刚说完,便听到三米开外那个鼻涕一把泪一把逆流成河的胖子嗷一嗓子,趴在路边又开吐起来。 呃,貌似自己不应该提跟吃有关的话题。 在胖子的苦苦哀求下,李财终是没有丢下胖子一人,不过还是将胖子踹到客栈,让店伙计送到胖子的房间,让胖子将自己从上到下好好刷刷,别整的跟个人形生化武器似的。 胖子在楼上刷洗的时候,李财就在他的房间临窗坐着看书。科举考试八股文出题都限制在四书中了,多看几遍做题也就多几分把握。 等胖子洗刷完换好干净衣服下楼来,李财便收了书册,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李萍在哪里吃点心。 “阿爷,你回来啦。萍萍很好,”李萍睁着大眼睛看着李财说道。 “掌柜爷爷很好的,中文我吃的很饱,吃完还给我送了点心,阿爷你是不是考上状元了。”李萍说道。 李财无奈的看着李萍,牵着李萍的手跟随胖子一起下楼去客栈大堂吃晚饭去了。 不过胖子终究是留下了心理阴影,晚饭愣是一口也没吃,即便是汤水也没有喝一口,对此李财也是无能为力。你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不能喂饱一个看到吃的就吐的人。 客栈大堂陆续坐了很多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着晚餐,同时对今日的考题批斗一番,主要针对的就是那道子曰题目,似乎很多人对这道题目一片茫然,不知从何处着笔。 夜是安静的。月光朦胧,星光迷离,微风吹拂着窗纱,李财一直临窗坐到更夫敲响三更天,才收拾了东西。熄了油灯走到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未亮,李财便早早起了床,准备迎接院试的最后一场考试--复试。李财还是去感谢一下客栈的掌柜,也顺便和掌柜的打了招呼。 胖子一如既往的早起来叫李财去赴考,一夜不见。胖子消瘦了许多,额头上也似乎青的厉害。 “你这头……”李财看着胖子青的厉害的额头,无语了。 “哦,这是我专门碰的,高中门梁!好彩头!”胖子有些自鸣得意 好吧。你赢了。 走到连接秦淮两岸的桥边时,又遇到了自对岸踏桥过来的大伯等人,李财对此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彘儿,昨日一考如何啊?”大伯黄士财打着哈欠颇为关心的问道。 “昨日题目……”李财话还没说完,就被大伯打断了。 “你也觉得昨天题目出的很难对不对,嗯,无妨,你尚且年幼。多考几次就好了。”大伯黄士财捋须宽慰道,“倒也可惜了,若是题目平常些。以你府试案首的身份是稳进了的,这次题目难度大了些,你倒是可惜了。” 呃 李财…… 今天是第二场,复试。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章,绝境希望在拐角 进场程序和上次一样,也是经过点名应保之后由差役领着前去号间继续考试。 没错,还是上次那个号间。 不由得有些同情胖子薛驰了,这货估计又得吐一天。 复试其实相对于昨天正场来说。重要性就稍逊色了些。大明对院试阅卷试阅卷时间有要求,大约也就一个旬日。时间很紧张。为了加快阅卷速度,按时完成阅卷工作。阅卷人主要看考生的头场卷子,头场卷子也只能看个大概。一般情况下,如果头场卷考得好,阅卷时给了高分(好评),阅卷人先入为主觉的你水平高,那第二场试卷分数基本上也低不了;如果头场考砸了,阅卷人可能就会带着有色眼镜来阅你的第二场试卷了。 当然也不是说复试就不重要,阅卷人阅卷还是要看你答题质量的,尤其是八股文,有固定格式,比较容易公正的看出你的文章质量。 击云板后发试卷,数位衙役举着粘贴有题目的牌子在号舍前的过道供考生看题目。 今日的考题较昨日而言,要少一些,两道四书八股文题,还有一道不太常见的试帖诗。其实明朝乡试、会试、殿试都是不考试帖诗的,即便是童子试也少见,因为洪武皇帝反感这个,不过中期之后洪武皇帝影响力减弱,童子试中也偶尔会有试帖诗,不过很少,而且评卷也主要是看四书八股文。 两道四书八股文题目不像昨日那道子曰,比较正统,第一题是“过则勿惮改”,出自《论语》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第二题是一个长句子,“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出自《孟子》。 这两道题都比较正统,对于经常做八股的学子书生来说都不算难,八股文做的怎么样,就看大家的功底了。 不过最后一道试帖诗,却是一个陷阱,题目为“黄花如散金”。 《礼记》中有句话是这么写的,“季秋之月,菊有黄花”,估计会有很多考生据此写试帖诗时写什么秋景啊菊花之类的,如果这样写的话那就大大的跑题了。 李财看到这道题目时,却是有些感谢河村那个腹黑蛮横毒舌的知府少女了,若非她,自己也要跑题了。 上次归家,自己也多次去知府家借书来抄写,但是也大多是四书五经八股之类的,那蛮横丫头有次便嘲笑自己是癞蛤蟆书呆子,被自己用语言捉弄后,这丫头便拿这句诗来问自己,结果自己说成菊花后,被这丫头嘲笑了许久,丢给自己一本诗集便嘲笑自己“菊花油菜花,李财呆蛤蟆,傻傻分不清。” 诗集中连着有两篇古诗,南朝梁萧统的《文选》和唐代司空图的《独望》。二书有诗句“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绿树连村暗,黄花入麦稀”。因此,朱平安知道黄花不指菊花,而是指春天的油菜花,这首试帖诗是要写春景的,不知会有多少学业不精的考生落入陷阱中。 李财运笔蘸墨先将三道题都抄写在草稿纸上,然后便开始构思做起草稿来。 时间在笔尖悄悄流逝,从朝阳到夕阳,慢慢天空的霞光也渐渐地淡下去了,深红变成了排红,维红又变为浅红,最后,当这一切红光都消失了的时候,李财便从江南贡院走了出来。 “来来来,李兄赏析一下我的这首赋得黄花如散金,金风飘菊蕊……” 李财刚出贡院,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抬头便看见胖子薛驰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胖脸笑的跟菊花似的,一步一晃的自远处走来。 菊蕊? 李财一脸无语的看着胖子,绝境希望在拐角,好吧,胖兄,你还是回家让你爹给你捐个监生吧。 一天的粪号摧残,难得有了笑脸,李财最终还是没忍心告诉胖子黄花的真相。 其实不仅是胖子薛驰,李财稍微扫了眼四周,三三两两站在江南公园门口等待的人,好几位也都在互相交流着自己写菊花写秋天的试帖诗,对今天的复试都很自信,大都认为今天的复试难度比正场要小太多了。 胖子站在李财两米左右的地方,抑扬顿挫的吟着他超常发挥的菊花诗…… 此时一人自江南贡院踱步而出,气宇轩昂,听着周围人纷纷在讨论菊花秋天之类的东西,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当看到李财时,视线在李财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这位便是洛明数次提到的李财了吧,憨厚的神态倒是和画像极像。此人视线在李财身上停留了数秒便听到了胖子薛驰在对着李财摇头晃脑的吟读他的菊花诗,李财听后一脸便秘的说了句,嗯,好。 这人听到这,嘴角的不屑更浓了,自言自语的道了句,“今年府案首也不过如此!菊花……呵呵……” 自言自语完,那人便径直离去,留给众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背影。 “哎,李兄,你这是怎么了?”胖子薛驰看到李财点评的时候,那副便秘的样子,不由问道。 “哦,你诗写的极好……”李财一脸便秘的回答,“只是你身上的味太重口了!” “哦,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是我的诗入不了你的眼呢。”胖子薛驰恍然大悟,然后伸手在身上摸了团棉花问道。“我这还有团棉花,你用不用?” “你留着吧。”李财敬而远之,那团棉花也一起经受了一天的粪号熏陶,谁还敢用。 返回客栈,客栈大堂也有不少学子书生在讨论菊花。若不是胖子自知身上味道重,一准屁颠屁颠过去跟人交流下他的菊花诗。 胖子上楼刷洗,李财也回客栈换了身衣服,也看到李萍和那些小斯闹得玩,也没有打挠李萍,号舍又潮又湿,秋天又是燥热,衣服汗味也重。脱下脏衣服。李财将其浸泡在水盆里,坐在矮凳上,就着客栈提供的皂角搓洗。其实客栈跟皂角一并提供的还有草木灰,两者混在一起洗衣服效果好,不过李财实在是接受不了草木灰。 李财这边刚搓洗晾晒完。楼上的胖子就焕然一新的下楼来了。 “李兄,难得考后一身轻松,今日我们可要不醉不归,你答应过的啊。”胖子薛驰将他那标志性的大金锁还有金玉扳指全都戴上了,手里还附庸风雅的拿着一个折扇。 “你能吃的下去?”李财淡淡的问了一句。 “本来吃不下去,不过谁让今天咱菊花诗超常发挥呢,不是我给你吹,能在菊花上超过我这首菊花诗的人绝对不超过这个数。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我能吃下一头猪。”胖子薛驰挥舞着一双胖手,自信感超级爆棚。 真希望你在放榜的时候还能这么开森! “先说好,秦淮河对岸我是不去的。”李财强调了一句。 “干嘛不去。哥哥我请客,带你开开眼。再说了,我今天好不容做了首好诗,说不定入了哪位女校书的眼,邀我做入幕之宾呢。”胖子薛驰胸脯拍的老响,脖子上的大金锁晃的哗啦哗啦的。情绪激动不已。 “那你自去吧,我可没什么兴趣。”李财不为所动。 “没兴趣?你。你不会是有什么奇特的爱好吧?”胖子打量着朱平安,然后浑身一个哆嗦。后退好几步。 你哆嗦你妹啊,没照过镜子啊! “滚你大爷!”李财忍无可忍,“老子取向正常的很,我才二十二,还有一个女儿在旁边,再说也不干净,我可不想自废武功!” 这么大一点就想那啥的话,以后等长大了等着后悔去吧,都没发育好呢!折损了都没得修!以后长大有你看着战场流泪的。 “二十二怎么了……”胖子撇撇嘴,然后忽然莫名其妙正式了起来,一脸的唏嘘…… “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老爹总是逼着我读书,每天都得让我看四个时辰的书。我若是不看,老爹能把我骂的狗血喷头,后来老爹有了差事,没时间管我,但每次都是将我关进书房,锁上门窗,让两个大我七八岁的丫鬟拿着大粗棍子监督我读书,每次都是留下狠话,命令我一天必须看四个时辰的书,回来要是功课检查不过关,就要打死我……每天都是他从外面回来才打开门窗的锁,拖出在书房关了一天的我……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女人……” 你特么的还真是朵奇葩!你爹也够奇葩的,让谁监督你读书不好,非让俩青春年少的丫鬟监督!怪不得你爹每天都得把你拖出来,你才十三岁啊,两个女的,四个时辰,你能活着都是奇迹了! 李财对胖子真是无语到极致了! “哎,李兄,李兄,你别走啊……”胖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李财已经出了门了,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作为吃货来说,考试完势必要寻一处美食好好的犒赏一下自己。以前总是吃小吃,今日也该尝尝大餐了,兜里的钱也充足的很,就不再委屈自己了。 于是,李财从客栈出了门,这次李财也没有敢带着自己的女儿,怕给女儿留下不好的印象。向着夫子庙的方向走去,前些时日就听有书生聊天时谈起过夫子庙的状元楼做的狮子头那叫一绝。 “李兄,慢些。”胖子薛驰在后面累的气喘吁吁的,“君子一诺千金,你可是在考前说过要不醉不归的。” “嗯,是的。”李财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那就跟哥哥去对岸啊,我告诉你揽月楼的状元红那叫一个美啊……”胖子薛驰兀自对秦淮河念念不忘。 “我之前有说不醉不归,可是没说要去对岸。”李财继续往前走,“夫子庙前状元楼,去不去?” “去去去!”胖子咬着牙说。 虽然胖子妥协跟李财一同前往状元楼,但是一路上无不在给朱平安灌输什么鱼水之欢的美妙啊之类的,变着法的想要唆使李财改变主意同去秦淮河对岸。 在这点上看,似乎现代和古代对至交在理解上有一脉相承之处,一起喝过酒,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秦淮河畔睡鸳鸯…… 从客栈到夫子庙并没有多远,走了一刻钟左右就到了,只是状元楼有些难寻,夫子庙附近酒楼颇多,李财和胖子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到了状元楼。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府案首技止此耳 夫子庙前酒楼众多,大约跟现代一样,学生的钱好赚。状元楼在这些众多酒楼中并不突出,建筑没有什么独特的风格,只是有历史沉淀感。 李财站在状元楼下,看着楼上那龙飞凤舞的“状元楼”三个字,一股文化气息扑面而来,顿觉不俗。 状元楼虽不起眼,但是客流量倒是比较大,在李财驻足的这一会就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其中进进出出。 “走吧,今天胖哥非要吃穷你不行!”胖子还存留着不能去秦淮河对岸的怨念,咬着牙率先步入其中。 李财微微一笑,也踱步上楼。 状元楼外面没什么,但是进去却是感觉到一股雅致,红木家具,木质地板,四周墙壁满是墨宝字画,正中央一幅字画特别引人注目,龙飞凤舞的四个像字又像话的大字“状元在此”。 “口气这么大,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胖子薛驰走在前面瞥了一眼正中央那幅字画,扁了扁嘴。 “客官要是在咱这吃的不满意,咱就不收费。”一个衣着干净的店伙计欠了一下腰,满脸堆着笑。 “这可是你说的哈。”胖子薛驰挥舞着胖爪子指着店伙计的说道。 “自是小的说的。”店伙计笑着说,然后一伸手,“二位里面请。” 李财从后面拍了拍胖子的肩,率先往店伙计引导的那张桌子走去。 状元楼也分雅间和大堂,只是此时雅间俱都满了,只有大堂还有几张桌子,店伙计引导的正是一个靠窗的桌子。这让李财非常满意。 墙壁上挂着长条木牌,木牌上写着店里的菜名,一目了然。 “你们这的狮子头,给我们来一盘。”李财随意扫了一眼木牌,墙壁上木牌太多了。让人有些目不暇接,不过李财还是记着前些时日听人说的狮子头,便点了一份。 自从宋朝开始出现腌猪。猪的食物也比较流行。 猪不劁不胖。这是有足够多的实践证明了的。理论上说,不劁的猪,吃的很多食物,并没有转化为膘,而是为繁殖积攒精力和活力,大量耗费卡路里,自然胖不起来。 2猪不劁心不静。所谓饱暖思淫欲,猪虽牲畜,亦有所需,不劁的猪,凡公猪均瘦长,凡母猪皆婀娜,整天准备吸引异性而躁动不安,可又生不逢时,投胎猪圈,社交圈过小,终不能得偿所愿,郁郁寡欢,越吃越瘦,徒然浪费粮食,主人见其瘦,又不忍杀,变本加厉,人猪皆苦。要是劁了就不一样了,春天心不动,夏天胸不躁,秋天意悠扬,冬日等太阳……总之,猪劁了,心就静了,气就顺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自然就胖了! 肥肉多,狮子头才好吃,李财知道这个道理的。 “好嘞,甲子三号桌,独占鳌头一份。”跟随的跑堂的闻言,向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声。 状元楼不愧是状元楼。红烧狮子头都能叫成独占鳌头。 店伙计刚喊完,一边的胖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脸上的肉都抖了抖,“好,好兆头。” “给我们整份凉拌猪耳朵。再来坛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胖子似乎被店伙计那个独占鳌头弄兴奋了,甩着胖脸斗牛犬似的开始点菜了。 “执牛耳一份,状元红一坛。”店伙计是个能说会道的,听胖子点了菜,就向着厨房方向喊一声。 全都说到了胖子心坎里,将胖子乐得嘴都合不拢。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烧鹅,勇冠三军的鱼头豆腐汤,连中三元的四喜丸子满满上了一桌子。 似乎胖子就好这种好彩头的东西。看着一桌子饭菜听着店伙计的唱喏,一张胖脸满意的菊花开。 “财儿,可真是巧啊。” 满桌菜饭刚上齐。李财尚未动筷子,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抬头便看到大伯黄士财等乡人鱼贯而来,一席人笑得满脸菊花,只是少了大伯的那位胖友人。 “大伯,仁兄”李财起身遥遥行了一礼。 “财哥儿。”几位乡人微微拱手,满脸笑意。 “相逢不如偶遇。值此考完之际,不如我等一起共庆吧。”大伯黄士财捋着胡须爽朗一笑。 胖子薛驰也见过大伯等人。况且这货巴不得人多一点,好显摆一下他的菊花诗呢。也是热情的拱手请几人入座,然后又挥着胖手吩咐店伙计看着再加六道店里的招牌拿手菜,另外再上。 “这位小兄弟太客气了。”大伯黄士财落座后,笑着,笑着赞道。 “哪里哪里,你们都是李兄的亲友,自然也是我的亲友。”胖子薛驰随意的挥了挥手。 李财等他们寒暄完,便站了起来,将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让他们认识一番。前两次都急着考试没有时间给他们互相介绍,这次有了时间,就一并介绍了。 酒菜上齐后,斟酒夹菜,众人吃的其乐融融。 “咳咳,那个复试那场” “那首赋得黄花如散金” 饮了一杯酒后,胖子刚开口想找个由头提下他的那首菊花诗,便听到一声声音和他不约而同起来,正是李财的大伯黄士财,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之后,李财就一脸蛋疼的听着他们互相吹捧着对方的那首菊花诗,包括几位同乡也是一起将自己的菊花诗吟了出来,全都是一脸得意。 他们越是得意,李财就越是蛋疼。 酒逢知己千杯少,大伯黄士财等几位乡人几杯水下肚后,酒意上头,拍着桌子,大着舌头向李财吹嘘道,“财儿啊(财哥儿啊),你没有跟大伯一起见见我那友人的恩师,真是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 “哦,怎么说李兄可惜了呢?”胖子的胖脸凑了过来。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天我们和友人恩师一起饮酒,期间人家就指着窗外的菊花,让我们作诗啧啧,你说财儿可惜不可惜”大伯喝着酒,看着李财啧啧叹息。 闻言胖子也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李财,摇了摇头,“李兄真是太可惜了,若是跟你大伯一同前往,也不会试帖诗比不过我的菊花诗了” 闻言,李财更加蛋疼了。 “好了,财儿,下次,虽然大伯等人以后无需再考院试了,但你也不用担心,日后大伯将你引荐于友人恩师” “就是,别懊悔了安哥儿。” 大伯等人想当然的将李财那副蛋疼的模样看成了懊悔不已的德行,纷纷出言安慰。 于是,李财更蛋疼了,只好低头全心全意对付这桌好酒好菜。 在三楼雅间有一间房坐着桐城夏明、宿松冯山水等人,除了一贯在一起的几人外还有几位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位正是那日在江南贡院前对众位吟唱菊花诗的学子面露不屑的那位气宇轩昂的仁兄。 从雅间往外看,大堂内的场景一目了然,声音也能模糊听得清。 “菊花诗呵呵,今年府案首技止此耳,你们对他可是夸大其词了。” 雅间窗前一位通身气派不俗的学子,转身离开窗回到座位,对着夏洛明等人笑道。 “昨日吾已闻其点评菊花诗了,没想到今日还是如此”那位气宇轩昂的仁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淡淡的说道。 “这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哪想到他竟如此不堪,刘兄、郭兄见谅,看来今年真正的案首便是从两位仁兄中了。”宿松冯山水举着酒杯起身,看样子似乎对这两人颇为敬服。 “若非刘兄孝期,郭兄游学,我们焉能有幸与刘兄、郭兄一同赴考。” 即便是一往向来自负的夏洛明,此时也收了那副傲气,起身举杯。 其他在座的人也一同举杯,不少人面有惭愧之色,估计他们也是写的菊花咏秋诗吧。 楼上,楼下,举杯换盏,其乐融融。 李财不胜酒力,趁着尿遁去柜台提前付账,却被告知同一桌的胖子已经付过了。对此,李财只能微微苦笑摇头了。 李财才回到座位,胖子薛驰便跟斗牛犬似的咧着嘴冲李财傻笑,显然是发现李财刚才去付账了。 “薛兄你真是”李财微微摇了摇头。 “咱哥俩,一切都在酒里,来。”胖子咧着嘴伸着酒杯过来。 盛情难却,李财只好举着酒杯碰了一下,杯酒入喉,辛辣呛人,唯有之后余味带股绵软香甜。酒是好酒,但莫要贪杯啊。 李财尚能自制,但是大伯黄士财等几位乡人,以及胖子薛驰可都不是自制的人,都是那种半斤不当酒一斤满地吐的主。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喝到酣处,大伯黄士财及胖子用竹筹敲击着酒杯唱起了这首《小雅鹿鸣》,欢快极了。 杯盘狼藉,朱平安微醺,大伯胖子等人已经醉的四六不分,谁都不服就扶墙了。 “咚!咚!” “咚!咚!” 外面传来更夫打二更的梆子声,打一下又一下,连打多次。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就夜禁了,现在二更了,若是在街上走,被官府衙役捉住,可不管你书生不书生,上来就得打四十板子。 李财看着桌上横七竖八大着舌头的几人,一脸无语。 不过状元楼做酒楼生意的,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也有解决办法那就是酒楼后面连通着的就是自家的客栈。李财叫来店伙计要了一个大通铺,付了钱,让店伙计帮着忙将大伯胖子等人全都塞到了通铺上。 夜晚一团糟,躺在通铺上的人,不时表演下口吐喷泉的绝活让李财又多付了酒楼一百文钱。 第二日醒来,大伯等人便去秦淮河对岸汇合昨日送别恩师的那个友人。胖子在大伯等人走后,便跟李财说,“李兄,日后需多小心你家大伯。” “为何?”李财随口问。 “就是感觉而已。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胖子晃着宿醉的脑袋,语焉不详。 这胖子看着大咧咧的,想不到还是张飞那类粗中有细的人,喝一次酒就能觉察到大伯本质。提醒自己又不会让人觉得是挑拨离间,这让李财有些意外,本来还以为这货就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人呢。 “嗯。”李财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从酒楼返回客栈,途径江南贡院,贡院前挎刀军士、衙役在门口设置了一道屏障。并告诫每一位过路人不得喧哗,第二批参加院试的其他各府考生也开始了他们的院试之旅,只是不知道会有哪些倒霉蛋的号间在粪号旁了。 胖子路过江南贡院,又干呕了几声,纯属条件反射。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尽出现人间百态 因为一个旬日就放榜了,李财也就没有急着回家,等到放榜后再回家。所以,白日里练练字,看看书,有时间就讲讲故事给李萍听,又从药铺配的驱蚊虫药效果很好。装在荷包里,在树林看书也少有蚊虫侵扰,时间也就这么慢慢过去了。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也是改变人生的开始。 等到第二批院试考生考完后一个旬日,院试放榜的时间也就间也就到了。院试放榜不同于县试和府试,院试是分了十四个榜单,每一个府一个单独的榜单,各府高中者在一个榜单,每个府也都会有一个案首,这个案首也是童子试真正的案首。 这一日李财方从外面读书练字回来。还未到客栈,便看到客栈门口站着一溜熟悉的人,大伯黄士财等乡人,以及跟几人谈笑的胖子等人。 看到李财。几人便一窝蜂的涌了过来,拽胳膊的,拉手的,从背后推的,李财没反应过来就被众人推搡着往夫子庙的方向走去。 “快走,就等你呢。院试放榜了。” “快点,今年在夫子庙放榜,去晚了就没好地方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拉着朱平安就开始一路小跑,每一个人都自信满满,在路上还互相设想着考中后簪花宴的场景,时不时的讨论一二。 李财一脸蛋疼的听着他们设想的簪花宴场景,默默为他们最后的狂欢倒计时。 难以想象,他们看到榜单时会做如何感想。 夫子庙前人山人海,人群涌动,除了考生还有众多家长也千里迢迢赶来了,十四个榜单前俱都围满了人。 “李兄,诸位兄台,我先去看榜了,咱们待会再于此处汇合。”胖子一到夫子庙前就迫不及待的告别去看他们府的榜单。 “嗯,你别太激动”李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怎么会不激动,我老爹考了那么多年都没考上,等我将榜单甩他面前,得是何等大快人心啊。”胖子激动不已,想到每日臭骂自己不已的老爹,激动的脖子上金锁都晃得哗啦哗啦响,说完胖子就迫不及待的往他们凤阳府的榜前挤了过去,静若处胖,动若肥兔。 看着胖子在人群中左挤右冲,李财只能希望胖子心里承受能力强了。 大伯黄士财等人也迫不及待的拉着李财往徐州府府的榜单前挤了过去,李财身不由己的被大伯等人带着挤入人群,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李财激动不已的往里冲呢。 没错,从外面看就是如此。 正如此时被众人簇拥着的桐城夏明、宿松冯山水以及他们二人也非常敬服的郭兄、刘兄等,在他们眼中,李财就是那种激动的跟嗅到鱼腥的猫一样,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往里挤,俗人一个。 在他们眼中,李财是何等的可笑,写了菊花诗,还妄想染指院试榜。 “真是可笑”那位曾经趴在雅间窗前赋诗李财的郭兄,看着急吼吼往里挤的李财,嘴中发出一声嘲笑,“急也是,慢也是,榜单就在那里,不会改变。何必将自己搞的灰头土脸,大丈夫不为也。” “正是,郭兄所言甚是,君子风范。”冯山水一挥折扇,附和道。 “就是,他李财何等可笑,诗都跑题了,十几天都发现不了其中端倪,现在还妄想着自己能上榜,呵呵”人群中数人一起笑着附和。 这些人不急不慢的往榜单前走,肆意的笑着那个在人群中挤的衣服都乱了的李财。 榜单下,或哭或笑,尽是人间百态。 徐州府榜单下人群涌动,大伯黄士财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人群中挤到一个能看到榜单的位置,满脸都是期待啊,再看榜单之前,几人合力把被挤的不成样子的李财从人群推到前面,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们高中榜单的消息和曾经的徐州案首李财分享一下。 李财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群猪拱来拱去,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光是脑袋都被人无意间打了很多下。 “财儿,快看” “财哥儿,这可就可以看到榜单了” 大伯等人拍了李财几下,提醒李财可以看榜了,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抬起头认真的从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开玩笑,自己可是都知道菊花这个考题了,怎么能不中。 大伯等人可是自信满满。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当他们抬头看到榜单的第一眼,就感觉整个人不好了。 院试放榜称为“长案”,徐州府的长案共30人,从第一位到第三十位,一字摆开写在一张榜单上。 大伯等人虽说自信满满,但是也从没考虑到自己会当榜首,所以他们都是准备从后面往前看,感觉自己应该会出现在后十名左右。 可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他们准备从后面往前看,可是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被最前面那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 第一名:李财。 李财啊,这俩个字太特么熟悉了,县试府试榜看了无数次啊,人还就在自己身边呢。 可是。可是为什么第一名是李财啊。那胖子不是说李财的试帖诗写菊花方面不如他嘛,李财也亲口承认的啊,怎么会跑在第一名啊,不科学啊,不应该啊。怎么会啊 大伯等人看着榜单最前面的李财三个字,久久不能回神,口中呢喃了许久也发不出一句话来。 李财此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说自己确信能在榜上,但是第一名却是万万没想到,毕竟以前几届童生数量很多。人家准备的也充分,不过,看到自己又得了第一名,李财脸上还是不由自主露出憨笑来。 李财能笑的出来,大伯等人可是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本来想从后面看。可是被李财的名字吸引了,虽然对李财在第一名这个非常想不通的事情还是想不通,但是对自己上榜还是有信心的,既然都从前面看了,那就将错就错从前面往后看吧。 可是尼玛,从头看到尾也愣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哪怕是和自己重合两个字的名字也没有找到啊! 李财得了案首,我们不在榜单上! 这个消息简直是惊天霹雳。不可置信,我们都提前知道考题了啊,我们的菊花诗写的比李财好啊。怎么还会这样啊。 舞弊 举报 不公 无数个念头在他们心中窜过,但是想到李财就是一个从山村出来的,无钱无权无势啊,能舞个毛的弊啊。 这特么是怎么个情况啊,大伯等人欲哭无泪。 与此同时,肆意嘲笑拥挤的李财的夏明等人也过来了。一眼就看出了李财大伯等人那副欲哭无泪表情背后的隐含词,落榜了。呵呵,一开始就知道。菊花?油菜花好不好!不落榜才怪呢。 只是,李财那个菊花男怎么面露憨笑呢? 该不会是接受不了落榜现实,急火攻心,傻了吧?那就太可惜了,这人还是有几分才华的。 夏洛明等人慢慢踱步过来,抬头看向徐州府榜单。 他们自然是要从前往后看的,毕竟水平在那摆着呢,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反正就是这几个就是了。 但是抬头看的第一眼,就草泥马了。 李财 李财是什么鬼,这个菊花男怎么可能是第一名,不会是榜单从后往前写的吧?!这也太扯了吧,理论上来讲,这货写了菊花诗就不可能录取了吧,基本功不扎实啊!可是这货跑到第一位是什么情况,那可是案首啊。 不会是看错了吧,于是几人又仔细看整个榜单。 第一名:李财;第二名:刘谦;第三名:王进;第四名:丁矶第十一名:郭子谕;第十二名:冯山水;第十三名:夏明 案首是李财,刘兄刘谦仅是第二名,至于那位郭兄郭子谕虽然也上榜了,但是却只是第十一而已,其他上榜的人都在十二名开外,而且这次夏明名次竟然排在了冯山水之后。 乱了,全乱了,除了冯山水不露声色的嘴唇微微上扬之外,其他人全都斯巴达了。 虽说榜单上的三十人全都考中了,都是生员,都是秀才,可是名次前后却是天壤之别。前十名可是廪生,初进学的秀才都附生,只有前十名除外,其他人经过岁考、科考成绩优异者,才可以升为增生或廪生。廪生是成绩最好的生员,名额有限,公家发给粮食。廪生可以为应考的童生具结保证无身家不清及冒名顶替等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声啊,廪生名声最响啊。 最最想不通的是,李财怎么是案首啊,一个菊花男怎么可以是案首啊! 这可是院试啊,为国家选取栋梁之才啊,怎么可以这么儿戏啊! 科考不公,阅卷官被蒙蔽,我们要看试卷! 这是他们的心声! 不过古代科举在这点就做得非常好,他们的试卷是可以查阅哦,你落榜了,你可以要求查阅试卷,都是被允许的,甚至是鼓励的,这也是一种监督。 由于要求的人多,份量也不小,所以朱平安的试卷很快便被官吏展示了。 夏明等人最先看的就是李财的那首试帖诗。 当看到李财的《赋得黄花如散金》时,便熄火了,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赋得黄花如散金》 沃田桑景早,平野菜花香。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这首赋得黄花如散金,是李财的诗借用了两句,配上自己做的前两句完成的,虽说其有各种不足,或是意犹未尽或是其他,但是后两句足以震主全场。 “咳咳咳,财儿,你这是写的油菜花春天呢,跑题了。” 大伯黄士财看着被展示到榜前的李财的试卷,瞅见李财写的试帖诗的时候,不由亮了双眼。 大伯才说完,便看到展示李财试卷的小吏,以及周围夏明等数人,一脸看傻逼的看着自己。 “难道,我说错了?”大伯黄士财有些底气不足。 “没错啊。”周围有乡人及一些落榜的学子支持道。 “错了,黄花如散金出自南朝梁萧统的《文选》和唐司徒,写的正是春天的油菜花”人群中一人微微摇着头,说道。 “他就是太湖王进。”人群中有人认出来。 大伯等人站在那,恍若雷劈,久久不能平静。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有好爹自远方来 大伯等人蛋疼心伤无处话凄凉,不过当听到远方那嗓子嘹亮的哭声自远处传来时,心里略微有了平衡感,看,那胖子也一样,吾道不孤也。 胖子薛驰嘹亮的嗓门,肥硕的身躯,从人群中排山倒海而来,哭的那叫一个桑心。 大伯等人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位置,留给跟自己等人同样悲惨遭遇的胖子。 “嗷嗷,我的案首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东西给抢了嗷嗷嗷” 胖子一过来,就是嗷一嗓子,哭的那叫一个桑心。 不过大伯等人闻言,却是更觉蛋疼,尼玛,只是府案首被抢了而已,哭个毛线,我们连榜都没上,还没哭呢。 “不就是一个案首嘛,至于嘛,那你第几啊?”大伯黄士财酸酸的问道。 胖子闻言,哭声更嘹亮了,“我不知道我第几啊,榜上没我。” 榜上没你!早说啊,大伯等人蛋疼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的舒展,七手八脚的将胖子拉到众人群中聊两句,都是天涯落榜人啊。 李财也是无语,刚才听胖子说凤阳府的案首被一个叫张晶的给抢了,还以为胖子是第二呢,正奇怪呢,听到胖子说榜上没他,不由一阵无语。能不能不要把话说的这样有歧义啊。 大伯等人久久不能接受院试榜单现实,在榜单下沉默了许久,知道榜单下人群稀疏了很多了,才黯然神伤的转身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只听两声呼唤从不远处传来。 “小驰啊” “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叫什么小驰,要叫翻身。” 听到声音,本来风收雨歇的胖子猛地一个哆嗦,转身就想跑,可是却被人叫住了。 “混小子。你给我站住。”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第一时间响起,将胖子的企图打的粉碎。 李财等人抬头便看见数位丫鬟、仆从簇拥着两位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夫妇走了过来。 四十余岁的男的穿着一件圆领大袖衫,一看就知道是用上等玉色布绢做的,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模样和胖子薛驰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要瘦的多。女的则是穿着两边镶以金线的月华裙,头上首饰非金即玉,保养的倒也不错。 看样子,这就是胖子薛驰的阿爷,阿娘了,胖子的父亲看上去严肃很多。他母亲则是截然相反,一看就知道是个能惯孩子的。 “你小子,这次考的怎么样?”胖子的父亲将胖子叫到身前问道。 说是问,可是那一脸的暴风雨就知道,胖爹是看过榜的。 胖子薛驰看到他爹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一脸害怕的低着头,站在他老子面前,浑身的胖肉都害怕的有点发抖。 “爹。娘,这次,这次”胖子支支吾吾。 “嗯。落榜了是吧?”胖爹语气出奇的平静。 “嗯。”胖子头低的更低了,身上的肉颤抖的更厉害了。 胖爹抚摸着胖子的脑袋,语气特别平静,“孩子,你长大了,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你犯了错误、事没做好就那般骂你了” 胖子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感动的胖子都想掉眼泪了,我爹竟然想通了。竟然这么善解人意了,竟然这么通情达理了。真是让人感动啊,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 胖子还没感动完呢,就听他老爹又慢斯条理、语气平静的接着说道:着说道: “你长大了,也应该常常挨打的滋味了!” 胖子一脸的感动,还没来得及枯萎,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嗷一嗓子,撒腿就跑。 只见他老爹话音刚落,就从身后某个仆人手里抢下一根粗棍子,眼瞅着就要往胖子身上落啊。 “哎呀,老爷你干嘛呢,我家小驰都够用功的了,你看都瘦一圈了”胖娘赶紧拦着啊。 “慈母多败儿,这都是你惯的,这次也该我管管了。”胖爹拿着大棒子不管胖娘的阻拦,愣是要把胖子这个不肖子教训一顿不可。 “老子,仆人不让你带,丫鬟不让你带,用心良苦就是为了让你用心读书,结果,结果你这不肖子”胖爹气的不轻,将袍角掖到腰带间,提着棍子就追胖子去了。 “老爷,你干嘛呢,别打坏了我家小驰你”胖子的娘追着过去,不让打。 于是乎,夫子庙前放榜处,上演了一场闹剧。 一个胖子嗷嗷叫着左突右跑,后面一个穿着生员服的中年男子将袍角塞在腰带上,提着一根棍子紧追不舍,身后还有一位贵妇大呼小叫着阻拦,最后面还追着一群丫鬟仆人 李财看着鸡飞狗跳的胖子一家,有些蛋疼。 大伯黄士财等人失落的很,站了一会就要离去了,听他们话的意思是去秦淮河对岸,估计也只有某些女人才能服抚平他们的心伤吧,也或许是大伯等人在那里能找到自信和满足吧。 这种行为与鸵鸟埋沙何异,失败了不想着找原因,不想着奋斗,只会躲避,焉能有成功之时。 “大伯,诸位仁兄,归期何日啊?”李财尽管对大伯他们失望,但面子活还是要做的。 “归期?三日后吧。财哥儿且先休息些许几日,到时我们再叫你。”大伯尚未开口,便有一位乡人主动说了,语气也比往日多了几分熟络。 “那就麻烦诸位叔伯了。”李财拱了拱手道谢。 “哪里,财郎太过客气了。”乡人摇了摇头,唏嘘不已。 大伯黄士财似乎还是没有从落榜中回过神来,仅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跟着几位乡人往秦淮河对岸走去。 在大伯等人走后,胖子一家战火也终于熄灭了。胖子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领着他爹娘往李财这边走来。 “爹,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在院试期间认的好哥们,徐州府的李财。”胖子给他爹娘介绍李财。 “伯父好,伯母好。”李财两手合抱,深深拱了一礼道。 “好孩子。”胖子娘倒是客气的很。 “我可不敢当,翻身,以后别把你的狐朋狗友介绍给我和你娘,吃喝嫖赌,都是些什么人呢!” 不过胖子爹可就不是了,错开身体,避开李财这一礼不接受,捋着胡须,满脸都是脾气。 “爹,李兄不是那种人,人家是今年徐州府的案首。”胖子不满道。 胖子的爹闻言,捋着胡须的手身不由己的拽下好几根来,看了一眼徐州府的榜单,对李财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恩,好,我家翻身总算交到好朋友了,好,好,好。”胖子爹老怀大慰,看着李财连说了三个好。 其实听着胖爹喊胖子翻身,就莫名觉得喜感。 对于胖爹的称赞,李财嘴角带着憨笑,连连向胖爹拱手称不敢当。 之后胖爹就感慨自己为了教育胖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布拉布拉的,说了好久,对于胖子交到一府案首颇为欣慰。 角落里的胖子听到他老爹说为了教育自己花了多少心血,一手捂着被打的不知成了多少掰的尊臀,幽幽的道了一句,“没见你付多少心血” 其实胖子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口,那就是没见你为我付出多少心血,就整天被你打骂了,自己没能耐考不上,就生个孩子寄托在下一代 胖子话音刚落,胖爹当时就怒了,气的都喘上了,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胖子一通臭骂,“你这逆子,老子为了教育你,特意请了半月假回来打你!” 胖娘在一边赶紧过来帮胖爹顺顺气,又给胖子使眼色让他赶紧认错。 胖子不情不愿的认了个错。 “李财啊,让你看笑话了,虽说翻身落了榜,但是他的好朋友中了案首,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真是年少有为啊,走,寻一处酒楼为你庆功。”胖爹看着严肃,其实也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只是,这怎么行,胖子落榜了正失落着呢,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嘛。 “多谢伯父厚爱,只是刚才李财已经和大伯及几位乡人约好了,这次恐怕得辜负伯父盛情了。”李财拱了拱手,婉拒了胖爹的邀请。 “跟他们庆祝有什么劲。走吧,虽然我落榜了,但是捐个监生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再一起考乡试啊。”胖子也仅是失落了一会,就又没心没肺的自己嗨起来了。 “捐。让你捐!”胖爹闻言又怒了,攥着粗棍子就要分分钟让胖子明白。 “为什么不捐,你不出钱,我出。劳什子的考试都把我儿饿瘦了。”胖娘将胖子护在身后,怒视胖爹。 “慈母多败儿!”胖爹对胖娘的行为很不满,“你看看人家平安郎。” “你都捐了。”胖子从胖娘背后探出脑袋。幽幽的来了一句。 打人专打脸,揭人就揭短啊,胖子这句话直接挑中了胖爹的要害,让胖爹严肃的脸都变得通红,气喘的更厉害了。攥着棍子的手青筋都露出来了,似乎分分钟就要大义灭亲的感觉。 捐监在这个时候就很流行了。 童子试关卡重重,像胖子胖爹这样考不中的人,有否其他途径入仕呢?其实,应试者老是不经过童子试、科考的,也能参加乡试。方法是参加所谓纳粟入监。这个制度始于明代中叶,一直行至清末。纳粟入监就是化银子捐一个监生,取得乡试入场资格(更多的是。有钱不学的人捐监后并不入场应试),不一定要在国子监读书。也就是俗称的捐监,亦称例监生、捐监。《明史选举志》:“例监始于景泰六年(1455年)以边事孔棘,令天下纳粟纳马者入监读书。”只是这个方式总是会被人看轻而已。 胖子努力了好久。胖爹就是不同意给胖子给胖子捐监,胖娘怎么说都没用。 只是照胖子这德行,再考几次都没用。 “伯父,按理来说,贵府家事,财是不应该插嘴的。只是。财心里有几句话不吐不快,院试和乡试不同。轻策论而重四书八股,策论和四书八股。人不同擅长也不同。捐监这个途径虽说有时会被看轻,但是也总是会有例外,比如我们大明的黄佳琳七次应考都不能通过童子试,捐监后却在乡试、会试中连获第一名。我看薛兄四书八股虽不擅长,但是策论却是极好的。所以,伯父未尝不可给薛兄一个机会,谁也不能说薛兄就不是下一个黄佳琳。”李财拱了拱手,摆事实讲证据,语气极具有煽动性。 胖爹闻言,怔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李财言之凿凿,真是有心了,也罢,那就给我这逆子一个机会。” 闻言,胖子嗷一嗓子蹦老高,一张胖脸笑的跟菊花似的。 “李兄,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胖子激动不已,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再生父母?! 胖爹闻言脸一黑,不由自主把松开的棍子又攥紧了。 鸡飞狗跳的一天啊。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华夏的礼仪制度 盛情难却,李财被胖子一家硬拉去胖爹他们定下的酒楼庆祝了一番,胖子得到父亲点头应允捐监,整个人比得了案首还高兴,吃的多,喝的高,没多久就醉趴在桌子底下了。胖爹当时就脸一黑,要不是李财在场,胖爹一准将胖子狂扁一番。 李财也有些喝多了,胖娘让一个健仆将李财送回住的客栈。 李财回到客栈,先看了自己的女儿,看她睡的香甜,自己又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又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脑袋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唉,以后再不能这样喝酒了,对身体不好。自己正处了生长发育时期,饮酒对正常生理功能和发育带来严重影响,会导致记忆力衰退,甚至摩擦摩擦的正常功能都会衰退。 所以,为自己以后幸福考虑,要引以为戒啊。 李财晃着微晕的脑袋,坐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运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大的“戒酒”二字。 夜色吞入了最后一口残阳余辉,夜幕就这么如戏台上的黑幕,慢慢的落了下来。 鉴于今日状态不佳,李财在书桌留下戒酒二字后,便回到床上睡了。 夜阑人静,一切都进入梦乡。 第二日李财被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昨日微醺的脑袋此刻终于恢复清醒了,久违的清晰感,以后可不敢再那般饮酒了,至少在冠礼前不能这般饮酒。 大明朝还是非常重视华夏礼仪制度,明洪武元年诏定冠礼,从皇帝、皇太子、皇子、品官,下及庶人,都制订了冠礼的仪文,总的来看,明代冠礼比较盛行。尤其是读书人,都要经过冠礼才能宣告承认,届时会被赐予表字。 只是不知道外面为何这般敲打,李财起身穿好衣服,从水桶里用水瓢舀了一瓢清水倒在水盆里,准备洗漱。才将手放在水中,李财便听到敲门声混合着嘈杂的敲打声传来。 是谁这般没有节操,大清早的就这么乱来。 李财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然后便看到店掌柜正一脸讨喜的笑看自己,他身后是两位差役,大红差服,一人手持红纸,一人手持一面小铜锣。 “两位差爷,这便是李财李公子了。”店掌柜点头向两位差役介绍,然后又双手抱拳,一脸笑容的恭贺李财,“恭喜李公子,贺喜李公子。” 童子试经过三级严格的考试,考中者才能获得秀才功名。当个秀才确实不容易,所以童生考中秀才后,便有专门的报喜之人——报差,前来报喜。 李财看着报喜的差役,微微有些诧异。虽说自己知道会有报喜,但是报喜不是都往家中报喜吗,怎么这往客栈来了? “李公子切勿奇怪,报喜之人昨日便已从应天前往贵府了,我们兄弟二人也是走个过场,恭喜李公子高中徐州府案首。公子年少有为,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差役中手持红纸的那位差役是个口才好的,拱着手说着恭喜话。 “多谢两位吉言,有劳二位跑一趟,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二位买杯茶润润嗓子。”李财憨笑着回礼,然后从袖褡中取出两角碎银子,不着痕迹的塞到两位差役手中。 两位差役虚意推辞几下便收下了,摸着手心里的碎银子,脸上笑得更灿烂了,这位小公子不愧是案首,出手就是大方。 “那我们二人就却之不恭了,哦。差点忘了正事了,公子于今日午时还要前往江南贡院书写亲供,也就是写自己的年龄、籍贯、三代履历。并要注明身材、面色、有无胡须等,这都是每年的惯例了。公子写完亲供,由教官审核并盖上印鉴后,还要送交提学官大人,当然公子只需写完亲供就可以了。”手持红纸的差役将碎银子收到袖子后,拍了一下脑袋。便又向李财仔细的交代了起来。 “公子已是举才了,午时前往江南贡院时不妨换成生员服饰。免得有人寻公子的不是。”另一位手持小铜锣的差役倒是个细心的,提醒了一句。 “多谢提醒。”李财拱手道谢。 在明建立初期。为了巩固统治,在衣冠制度上采取了恢复汉族的传统,去除元代影响的措施。全面恢复汉族衣冠。洪武初,朱元璋上采周汉,下取唐宋,主要从面料、样式、尺寸、颜色四个方面,确立了明代服饰制度。生员也就是秀才的服饰也有详细的制度,“生员衫,用玉色布绢为之,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凡举人监者,不变所服。”读书人没考上秀才前是不得穿秀才服饰的,只是洪武年后就没那么严格了。 妻子姜氏在死之前给自己做的长袍虽说也是读书人穿的,但是毕竟不是标准的生员服饰,所在李财在送走掌柜的及两位报喜差役后,便下楼去街上找一家成衣店,买一套生员服来应应急,可不想成为生员的第一天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财前些时日总是关注饭馆之类的了,成衣店倒是从来没有关注过。 李财回去看了看李萍,发现女儿还在睡觉,也就没有叫醒她,但是还是在女人娃娃脸的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李财从客栈出来,便随意的寻了一个方向去找成衣店,街上店铺很多,只是成衣店倒是少见的很。 走了好一段距离才发现一家布店,生意还不好,门可罗雀。 李财走进去,店伙计过来招呼也都是无精打采的,“公子需要些什么,我们店里各种布匹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我想买套成衣。”李财开口道。 “成衣,本店也有。”店伙计领着李财往里走,“公子请看,可有相中的?” “我想买套生员服。”李财看了下店伙计推荐的衣服,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一套是生员服的。 店伙计闻言,兴致缺缺,摆了摆手,“生员服小店从没做过,不瞒公子,附近怕也是不会有公子需要的生员服,公子若真是需要,不妨去秦淮河对岸去看看,那边读书人倒是经常光顾,或许倒是有公子需要的生员服。” 李财从这家店里出来,又找了一家,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好吧?看来自己只能去一趟秦淮河对岸了。 李财微微苦笑了一下,便往秦淮河对岸走去,这附近连接秦淮河的就一座桥,就是那个写着“君子不过桥,过桥非君子”的桥。 李财走过桥,才在桥对岸看到了这座桥的名字“文德桥”。文德桥,还不如叫君子桥好些。桥的北边是尊师重教的夫子庙,而桥的南边却是烟花柳巷,这座桥确实可以衡量君子。 李财刚过桥,便听到一声娇笑。 “咯咯咯。还以为你这这个书生多清高呢,还不是偷偷过桥来。” 李财抬头便看见一位十五六岁梳着坠马髻的少女,正戏谑的看着自己笑。 这丫头模样倒也漂亮。眼睛大大的。 “干嘛,不识的人家了吗?”少女嗔道,“人家本来还想邀你去我房里耍呢。” 李财有些无语,微微拱了拱手,“多谢姑娘好意。不知姑娘可知此处附近有无成衣店?” 少女闻言捂着嘴唇,眨着大眼睛,戏谑味更浓了,“成衣店,咯咯咯你都过桥来了,还害什么羞啊。这是我听过的最差的借口了,你可是过桥来寻我的呀?” 李财不想多与她纠缠,便拱了下手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 说完。李财便绕过那戏谑的少女,自顾自的去寻成衣店了。 “喂,你哪去呀,这里还有你其他的心上人不成?”那少女见李财绕过她,不由跺了下脚,追了过去。 其他的?说的好像哥心里怎么你似的! 李财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没多远便看到一家成衣店。气派不俗,不时有书生打扮的人进进出出,远不是自己刚看的那几家布店所能比的。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布匹送给这位小姐?”店伙计看了看李财。又看了看在后面追来的那位少女,想当然的以为是某位书生买花布讨好少女呢,便热情的问道。 闻言,那位少女面有得意,这半大书生倒是憨厚,还想着送布来讨好我。 李财摇了摇头。淡淡开口,“非也。这位小姐与我非亲非故,为何要买布送与她。我听说你们这有生员服。特意过来买上一套。” 少女闻言脸一黑,咬紧了贝齿,嘴里咕哝不知骂了李财什么,大抵也就是什么呆子木头不解风情之类的话。 “哦,倒是小的眼拙了。公子里面请。”店伙计道了声错,便伸手虚请李财进入店内。 店里面生员服倒是颇多,估计是读书人去往金粉玉楼的时候,经常光顾这里的成衣店吧。 “喂,你这人不是想当秀才想疯了吧,这可是生员才能穿的,你乱穿,会被官府打板子的。”少女也跟着进来了,看到李财真的要买生员服,也顾不得生气了,急忙提醒朱平安。 “多谢姑娘提醒,不过这次院试侥幸中了。”李财头也没回,一边看衣服,一边淡淡的开口。 “得了吧,少做白日梦了,你才多大啊!”那少女不信,复又嘲笑道。 你信与不信,干我鸟事,朱平安没有多说什么。 考中秀才的大都是成人,店里面从来没想过会有李财这般大小的生员,所以店里的成衣没有适合李财的,拿下来比划一下,都是要大很多。 这倒是不好办了。 “你若是求我,我便给你剪裁修改。”那少女见状,便凑到李财跟前,眨着眼睛道。 对啊,可以剪裁修改啊,少女一言提醒梦中人。 “多谢姑娘提醒。店家,麻烦帮我将中等的那件包起来。”李财向少女道了声谢,便让店伙计将衣服包起来。 付过钱后,李财便带着衣服径直往秦淮对岸走去,那边也有布店,肯定可以剪裁,大不了自己多付点钱好了。 “喂,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那少女见李财看都没怎么看她便径直过了桥,不由咬紧了贝齿,脸色都有些白了,顿了一秒便冲着李财的背影喊道,语气也带着幽怨。 看不起?怎么会,要看不起也是看不起那些人饱读圣贤书却留恋风月忘返的读书人。 “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李财站住,转过身向那少女拱手道,“刚才多谢姑娘提醒了。” 说完,李财便径直离开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无缘无故惹尘埃 从对岸返回,李财便去了客栈附近的第一家布店,将要求说了下,付了五十文加工费后,便有一位裁缝用手掌在李财身上量了几下,然后就开始动工起来。 大剪刀下去咔咔,然后飞针走线,没用多久,那身生员服就在裁缝手中缩小了好几号。 再接着,便见裁缝烧了几块木炭加热了一个铁质的类似熨斗的东西,在小几号的生员服上开始熨烫。 “这便是焦斗,熨烫衣服所用,公子忙于攻读,没见过也正常。”正在熨烫的裁缝见李财颇为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焦斗,便解释了一句。 没见过? 我见过的熨斗比这个高级几千倍,李财腹诽,不过面上却是受教了的表情。 这裁缝不用尺量,修剪加工单凭手掌量了几下,不过修改后的生员服,李财稍微试穿了一下,倒是出奇的合身。这套生员服是蓝色的袍子,四周还镶着宽边,剪裁后也没有破坏宽边,袖子很宽松,袖长刚好过手。 李财穿上后,顿觉整个人便多了一种清静儒雅的感觉,看来太祖在服装设计上还是有几分慧根的。 李财对修剪非常满意,谢过裁缝,便回来客栈,路过大堂时要了两菜一汤,让店伙计在做好后一并送到房间。到房间后,将这套生员服彻底换上,将里里外外收拾妥当,吃过店伙计送来的早午饭,李财又再次洗漱了一下便下楼往江南贡院走去。 其实生员服,最好是要配上四方平定巾的,四方平定巾是用黑色纱罗做成的帽子。造型是方的,完全是老朱的手笔,规定官员和读书人才能戴。 在去往江南贡院的路上,李财也遇见了不少穿着崭新生员服前往江南贡院的新进生员,大家也都是拱拱手打个招呼说句幸会幸会什么的便继续各走各的。 “前方可是李贤弟?” 李财走着走着,忽听后面传来一声耳熟的声音,便顿住脚步转身,然后就看到了宿松冯山水正手持折扇远远的向自己打招呼。身边还有五人,有两位自己认识,一位是夏明,另一位是常跟在他们身边的,只是不记得名字。不过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位自己感到很陌生。 除了冯山水外,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点奇怪,夏洛明倒还好,只是另外两个陌生人看自己的眼神既有挑衅又有怨愤还带着点不屑,好复杂。 “哦,冯兄、夏兄,呃。还有几位兄台,幸会幸会。”李财远远朝几人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 “尚未恭喜李兄。案首啊,可是把愚兄我羡慕的够呛。”冯山水走来后,一脸笑意的挪揄道。 “侥幸而已。”李财憨笑了下。 “李贤弟太过谦虚了……”桐城夏明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沧桑,“昨日放榜看过李贤弟的试卷,那可不是用侥幸能做到的。” 夏明此言一出。旁边的两位陌生人看向李财的目光更是挑衅了,尤其是其中一位看向李财的挑衅目光都快成实体化了。 两人觉的自己的试卷比李财丝毫不差。甚至自我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案首却落在了这么一位毛个子不高,还长的那么寒掺的带着女儿的身上。这让自己的脸往哪放! 其实院试倒还罢了,乡试、会试更是这样,成千上万的试卷放在一起,除了特殊情况外,最好的数份试卷根本就难分高下,点谁为第一、点谁为第二,那就看运气了,看你试卷内容合不合阅卷官口味等等。 也是因为此,两人觉的李财不过是恰好对了阅卷管的口味而已,所以才会这般挑衅和不服。 虽然挑衅,但是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作,大家都是读书人,现在更是秀才了,没有好的时机是不会发作的,免得让自己有失风度。 “来来来,李贤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桐城刘谦刘兄,这位是宿松郭子谕郭兄,都是前届的府案首。这位是太湖张涛,你见过的。”冯山水一脸笑意的跟李财介绍同行的数人。 “久仰久仰。”李财拱手见礼。 “李贤弟年少有为啊。”不论是刘谦还是郭子谕俱都是一团和气,唯有眉梢间傲气不减。 之后,李财便和他们一起往江南贡院走去,路上基本上都是他们在聊,李财觉的自己很不合群,所幸江南贡院不远,不一会便到了。 江南贡院经过一番打扮,有点张灯结彩的感觉,比考试试干净多了。 等李财等人进入江南贡院时,里面已经人潮涌动了,十四府新进生员基本上来的差不多了,大府四十中府三十,加起来也有四百多人呢。 贡院内有差役恭敬的请各位生员按照各府依次前往教官处登记,登记的教官都是从应天府学、县学抽调来的教谕、训导等人,穿的都是正式服饰,气势不凡。 李财排在了徐州府生员中,当周围人得知李财姓名后,便都道声惭愧,不敢站在李财这个案首前面。无奈,李财 只能拱手道谢,站在了最前面。 时辰到了之后,教官便开始正式审核新进生员亲供,李财排在第一位,所以第一个上去填写亲供。 李财提笔蘸墨在亲供本上填写个人信息,姓名李财字仁政,年龄十三,籍贯南直隶徐州府远山山镇人,这些都好填写,只是后面还有一栏要填写个人特征,李财有些不知道如何填写。 “体短微胖,面憨无须。” 正当李财不知道如何填写的时候,对面的教官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 怎么听着描述跟武大郎似的!体短是因为我个子小,可我还在长个啊;微胖。哪有微胖,考试这几天我人都又瘦下来了,只是脸上有婴儿肥;面憨?你能不能用厚来代替憨,我是憨厚不是憨;无须,也只有这一个符合。 只是。人家教官描述的却也不能说错。 无奈,李财一脸蛋疼的按照教官说的,将“体短微胖,面憨无须”填在了备注栏上。 坐在对面的教官将李财填好的亲供检查了一边,又取出一份加盖有关防的资料,将属于李财的抽出。核对了一番,点了点头,便将放在桌角的印鉴拿在手中,在印泥上按了一下,便用力的按在李财的文供上。 “好了。亲供自有人汇送提学官,日后按籍贯等分配入学。明日辰时,提学官大人会在贡院明远楼召见新进生员,并行簪花礼,切勿迟到。”教官在李财的亲供上加盖印鉴后,看了李财两眼,又提点李财道,“你年幼而入学。在我大明亦属难得,日有前途不可限量,切勿染了恶习。自毁城墙。” “多谢教诲,学生谨记于心。”李财恭敬点头道,心想能做到慎独的读书人还是有不少的,这位教官肯定是其中一位。 “嗯,你且去吧。”教官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示意李财可以离去了。 李财拱手离开,路过夏明等人时。告了声罪便先行离开了。 李财从江南贡院出来,还未想好接下来的时间要做什么。便听到有人叫住了自己。 “喂,你站住。说你呢,那个矮个子书生!” 这是女生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愤怒。 “姐姐,不要……” 随后还有另一个女生带着哭音的阻拦。 李财抬起头便看到上午自己遇到的那位坠马髻少女正如兔子般红着眼睛,似乎是哭的,一双小手紧紧拉着一位十七八的少女,而那十七八的少女正一脸愤怒的瞪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李财一脸茫然。 “不要什么,你这傻丫头,哪能让人白欺负的!我们卖笑又怎么了,不偷不抢,缘何白白受人轻贱!” 那十七八的的少女看到李财那副“不知悔改”的表情,更来气了,一把将坠马髻的手推开,蹬蹬蹬跑到李财面前,怒气冲冲的瞪着李财。 “你,缘何轻贱我家妹子,让她痛哭一晌,往日见你一副清高彬彬君子的模样还有几分欣赏,谁想你竟是这般不堪的人,年少尚且如此,长大后还不得是斯文,禽兽、衣冠畜生!” 李财才出贡院就被这十八岁的少女拦住,不由分说一顿臭骂,唾沫星子都快被喷一脸了。 搞毛啊,自己毛都没做啊。 “你是不是忘吃药了?”李财无语的很。 “什么意思?我又没病,吃什么药?”愤怒的十七八少女,闻言,一脸的茫然。 好吧,这种话在大明是没有人能懂的。 “还以为你疯了,没吃药就出门了呢。”李财淡淡的开口。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会把你这衣冠禽兽误以为谦谦君子!”十七八岁的少女这才懂了李财刚才你是不是忘了吃药的问候语的含义,不由大为恼怒,新仇旧恨一并发作了来。 少女的这般动静,已经引的江南贡院内有人往这边张望了。 这是贡院门口,自己一个新进生员,被两个秦淮河安女子堵着骂,即便用屁股想都知道这般情形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妙。 在古代,文人狎妓,大约是一种正常现象,官府制止的也只是官员狎妓而已,文人狎妓最多填些风流名。 可若是,被风尘女子指着鼻子臭骂,那可就不是什么风流名声了,大约只是臭名罢了。 在大明,声誉臭了,对自己将来前途可是有害无利的。生员以后还有岁考什么的,名声也是考核参考的一方面。 “这边烈日炎炎平添怒火,我们去那边阴凉处再做计较。” 所以,趁江南贡院的人还没有几个看到这场景,李财没有继续和她争论,而是第一时间将事发现场转往他处。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难以理解的红尘 “怎么,你怕了?现在才知道怕,晚了,早干什么去了。” 这个时候的李财也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姑娘,个子不高,大概也是一米五八左右。瓜子脸,但是有一双长的既好看的丹凤眼,就是瘦了一点,这个岁数的女孩最好胖一点才好看,可能也是生计所致,也无办法,毕竟大明刚刚成立不久。他们能活着就不错了。 十七八的少女闻言,冷笑着看向李财,表情特像是抓住了李财的小尾巴似的。 “今天,我还偏偏就要在这里说,要大家看看你这个新进生员究竟是怎样的狼子野心。年少有为了不起啊,年纪轻轻考上举人了不起啊,你成功你年少有为就可以在我们身上找存在感啊,就可以肆意的轻贱我们姐妹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教官管不管。” 十七八的少女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声音都提高了两个八度。 李财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女生代入感也太强了,说的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天怨人愤、大逆不道的事似的,情绪很激动。李财清楚,这时候和她交流宛如对牛弹琴,只会浪费口舌。 李财微微摇了摇头,便看向旁边那位红着眼睛的坠马髻少女,轻声问道,“姑娘言从何来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在此处堵着我,我可是有做什么欺辱姑娘的事情?” 坠马髻少女不作声,只是红着眼睛摇头。 看着坠马髻少女的反应,李财一阵无语,你之前不是挺活泼的嘛,这会是怎么让人住了似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模样怎么看上去像是我在威逼你似的,你这不是让人误会嘛。 果然,那位十七八的少女当场就发作了,“你便问,威胁我家妹子做什么!” 李财一阵无语,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威胁她了。我重话都没有说一句好不好。 “姑娘,虽说沉默是金,但是现在可不是沉默的时候,你若是再不开口,恐怕小子要被你姐姐撕碎了。你我之间若有误会。不妨直说。”李财不想将事态扩大,便放低了些态度,向着那位红眼睛的少女拱了拱手,语气也多了一分客气。 “姐姐,我们走吧。他并没有怎么我,都是我触景生情罢了。不关他的事。” 红眼睛的少女看了李财一眼,说着便走到十七八的少女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往秦淮河的对岸方向拉。 “多谢姑娘仗义执言。”李财拱手道谢,便要离开。 “你傻呀!为了这么一个人皮畜牲,至于嘛。难道你忘了桃红姐姐的教训了吗!” 十七八的少女甩开红眼睛少女的胳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便又大声叫住了李财。 这女的有受迫害幻想症吧! “又怎么了,刚才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李财很是无奈。 “你是什么态度,欺负我们这样的可怜女子很有成就感是吗?”十七八岁的少女对李财的态度,一百分的不满。 奇了怪了,为什么这妞就这么认定是自己欺负红眼睛少女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不能待了。已经有部分生员在往这边看了。 “姑娘说欺负了,那就当我欺负了好了,小子在此赔罪了。就此别过。” 李财说完道了一声歉,拱手便径直离开贡院门口。 在李财走了十多步,刚刚离开贡院门口没多远,便又被那十七八的少女一脸怒气的给拦住了。 “喂,你站住,你什么意思!就当欺负了是什么意思。委屈你了,还是冤枉你了?” 少女咄咄逼人。似乎受了多大羞辱似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手指着李财的鼻子,口沫横飞。 “没错,我虽不敢称磊落君子,但也绝不是做事不敢承认的小人,我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李财泰然应对,底气十足,“若是没有事实,没有证据,还请姑娘让开,我还有事在身。” “你你等着!”十七八的少女气结,然后将那位红眼睛少女拽到李财身边。 “快说啊素素,你也听到这人多无耻了,还护着他做什么!快说啊,可别说什么不关他的事的话,我可是看着你在床上哭了半天的。往日你可是咱们楼的开心果,没见你哭过。”十七八的少女将红眼睛少女拽到身前,半是哄半是催促的让她说出李财的罪状。 十七八的少女催促,李财也是看着她,在这种气氛下,红眼睛少女微微带着哭音,将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了吧,我只是去买生员服而已,就是我身上这一套,可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李财摊了摊手。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虽然你没有直接做什么对不起我家妹子的事,但是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无不在表达着你的看不起,你的鄙视!你清高你的,为何要轻贱我们!我们!我家妹子好心要帮你修剪衣服,你就这么回报她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让人伤心。” 十七八的少女跟李财完全不在一个点上,或许是同病相怜吧,对红眼睛少女的遭遇很是愤慨,对李财看不起她们的行为更是不满。 “我不让她修剪衣服就是轻贱她吗?”李财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不觉得你轻贱的标准过于泛滥了吗?” “不然,你为何不让我家妹子给你修剪衣服?”十七八少女再次质问。 “我为何要让她修剪衣服?”李财反问。 “你”十七八的少女被问的一怔,继而又不管不顾的指责李财起来,“反正就是你看不起我们!” 然后似乎又绕到开头。 “你看不起我们,就是轻贱我们,我们自食其力,不偷不抢,你凭什么?”十七八的少女反复的质问,情绪有些激动。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轻贱你们,我只是不喜欢风尘场所而已,充其量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李财摇头,否认。 “你说的好听,根子里还是轻视我们。”十七八的少女在这个问题上,咬住就不松口了。 “我说了,我只似乎不喜欢风尘场所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李财又重复了一遍。 “表面说什么不喜欢风尘场所、道不同不相为谋,实则不还是看不起我们。”十七八的少女冷笑。 “大道三千,不分高下,只是道有不同罢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我不会评价的。”李财摇头。 “那你的道是什么?”十七八的少女闻言追问道。 “*是每个人的神殿,不管里面供奉的是什么,都应该好好保持它的强韧、美丽和清洁。”李财淡淡的说道。 闻言,十七八的少女怔了许久,红眼睛的少女又流泪了。 “那你是要做和尚了?!”十七八的少女冷笑。 “清洁又不是禁欲,不滥不乱罢了,日后自有妻妾鱼水欢。况且,我显然不年轻但也不老,不懂风情,不解风月,不喜风月场所又有什么错。”李财憨厚的说道 “你说的怪好,那我们呢,我们处在那种场所,如何保持清洁?不欢不笑,吃什么喝什么,妈妈也不会放过我们,你有想过吗?”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脸幽怨的看着李财。 “有,所以我从没有看不起过你们。”李财诚恳的点头。 “你有考虑过,那你说我们按你的道,该如何做?”十七八的少女追问道。 “并无良策。”李财微微摇了摇头。 “没能耐就别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十七八的少女冷笑。 “姑娘所言甚是,受教了。若无他事,就此别过。”李财对于少女的冷嘲热讽,时若罔闻,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喂,你站住。”十七八的少女又一次叫住了李财。 “姑娘还有何事?”李财顿住脚,问道。 “何事?虽然你说你没有看不起我们,可是不管怎样,我家妹子却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伤心流泪了大半天,你说说你要怎么补偿?”十七八岁的少女看着朱平安说。 怎么感觉跟碰瓷一样! 李财很是无语的看着这位十七八的少女。 “姐姐,咱回吧。”红眼睛少女抱着十七八少女的胳膊要离开。 “你是今年新考上的生员?”十七八岁的少女牢牢站定,不让红眼睛少女拉动分毫,同时开口问李财。 李财点了点头。 “既然你是新考的生员,我呢,也不难为你,再过些时日便是我们秦淮河岸评比花魁的日子了。你给我家妹子一首诗,添添人气。若是写得好,这事便罢了。如若不然,我是不善罢甘休的。”十七八的少女眸子里流露出一分光泽,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财。 或许这个才是这少女堵住自己的目的吧,李财听着十七八少女的话,有些揣测。评选花魁,怎么觉得如此狗血,似乎每一本历史类小说总是离不开这个梗,没想到自己竟也会遇到。真是的,自己从来没去过风月场所,这种事竟然也会撞上自己,真是有够无语的。 “干嘛,你不乐意?”十七八的少女挑眉,情绪有些激动。 “我不擅长写诗词”李财摇头拒绝,一点也不想掺和进来,“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见谅。”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李财身陷红尘醉 夜夜长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云磨。 秦淮河畔车水马龙,热热闹闹,醉生梦死了多少宏图志,自己可不想步了他们后尘,李财摇头拒绝,便要离去。 “你……” 听到李财干脆利索、毫不犹豫的拒绝,原本气盛的十七八岁少女忽地红了眼,泪水都流了出来。 “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们又不是那些当红的大家,只能受妈妈们摆布,前些天桃红姐姐还不是被打的半死。” “你知道为何才女多出生在青楼吗?那些像我们这般无才,早早的就被折腾死了……平常百姓家无才便是德,像我们这样的无才,离死就不远了……” “长得漂亮的,无才,就像有缝的鸡蛋,什么苍蝇蚊子的都来了,早早的就被折腾死了;长得不漂亮的,无才,更是可悲,糟老头子鳏寡病夫丑汉,更是没有活路……” “有才的,有名的,才能做的了自己的主,有个善终。” “桃红姐姐解脱了,我们便要遭殃了,那些个鳏寡病夫丑汉可都跟妈妈付过钱的,逃不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当我为何要大着胆子寻你不是,谁知道你是真有才还是绣花枕头,谁知道你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没有名气又不识的其他书生,不过是当做一根救命稻草……” 十七八的少女满是怨愤,说的歇斯底里,哭的泪流满面。 “姐姐,不要哭了。我们回去吧,回的晚了,妈妈又该借机发作了……”十五六的少女红着眼睛,抱着十七八少女的胳膊,一边安慰。一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若天下人都如这读书人一般,自己姐妹也就不用担心红颜薄命了。 自己总是心太软,李财勾起嘴角自嘲。 “带笔墨吗?”李财叹了口气,问道。 闻言,那十七八的少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满是泪水的脸上有了喜色;那红眼睛的少女。也亮着眼睛看向李财。 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水平怎么样,但至少是有希望了。 “有有有,我们就藏在桥底下了。”十七八的少女忙不迭的点头。 还真是有备而来,看来即便没有上午的误会。这姑娘怕也是会变着法的找自己不是。 其实也怪不得她,不过生存之道罢了。 “那就走吧。”李财淡淡的开口。 两位少女比李财走得更快,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到了桥下。等李财走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将笔墨纸砚摆好在一块巨石上了。 “刚才是狐儿无礼了,还请公子见谅。”十七八的少女递给李财毛笔的时候,连连道歉。 “幸的是我,若是他人……”李财接过毛笔随口说道。 “就是因为是公子你。我才敢那样的,若是别人,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十七八的少女很实诚。 欺负老实人啊!看着带着有一点诡笑一下的小姑娘,无语。 李财有些无语了。 “公子要写什么诗啊?”红眼睛少女见李财跟吞了苍蝇似的。忙引开话题。 “谁说要写诗了。”李财耸了耸肩。 闻言,那十七八的少女脸都变的愤愤了起来,胸口起伏,“你,你在耍我们?” “我不写诗,又没说不写别的。”李财淡淡的说。 闻言。那十七八的少女脸上的愤愤收了起来,破涕为笑。“那你就是写词了,词比诗更适合我们呢。我们的花魁就是一词成名的。” “谁说要写词了。”李财又耸了耸肩。 然后,十七八的少女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你耍我们有意思吗?!”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啊。”李财淡淡的开口,“我不写诗,也不写词,我给你们写首个吧。嗯,歌,很奇怪的词是不是,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诗合乐的叫诗歌,词也有词牌的,词牌就是词的曲调,词最初就是伴曲唱的,你们大约要诗词也是唱的吧,恩,你们什么选花魁,大约也需要你们上台唱啊,或是跳个或是跳个舞,或者弄个乐器什么的,让一群无聊的文人墨客评分吧。我写的这个歌,就是专门用来唱的,只用来唱的。” “你叫狐儿是吧,嗯,这一首应该非常适合你们唱,估计那些个书生很爱听,之后,应该会有不少书生乐意为你们写诗了。” 李财将毛笔握在手中,蘸了一下墨汁,便开始挥毫写了起来: 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千年爱恋千年孤独;长夜里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红尘中你可知我的秀发为谁梳。 我是一只守候千年的狐,千年守候千年无助,情到深处看我用美丽为你起舞,爱到痛时听我用歌声为你倾诉。 寒窗苦读你我海誓山盟,铭心刻骨 金榜花烛却是天涯漫漫,陌路殊途。 能不能让我为爱哭一哭,我还是千百年前爱你的白狐,多少春去春来朝朝暮暮,生生世世都是你的狐. …… 两位少女虽然才气不够,但是却也是用心练过的,看着李财笔下直白却又刻入心扉字句,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这是她们第一次接触这种文笔,心底发出一丝声音,恍惚是心多开了一窍似的。 恍惚间,似乎那个寒窗,那个书生,那只美丽的狐妖乍然在自己面前演绎了一段凄美爱情。 好凄美 好感人 当李财写完收笔时,两位少女已是潸然泪下了。 “嗯,最好再学几个舞蹈动作,可以一个跳舞一个唱歌啊,或是同时跳舞同时唱歌都可以,伴奏音乐的话,古琴古筝啊差不多把气氛营造一些的都可以,那个我不懂,你们看着弄。调子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样。”李财说着,用唱法试图唱了两句,结果发现自己完全驾驭不了,一个男的唱这个,搞毛啊,便苦笑着不了了之了。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十五六的少女只听朱平安唱了两句,便红着眼睛,循着李财刚才的调子将这首白狐唱了出来,基本上跟原唱差不太多,有区别的地方甚至比原唱更好听。 “哦,不错,就是这样。”李财满意的点头。 “算了,再送你们一首好了。”李财想了想,便又挥笔下了一首,唱歌啊选秀啊什么的,怎么能少的他的歌呢。在大明帝国选花魁,差不多跟现代选秀一个调调吧。 《存在》 多少人走着却困在原地 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 多少人爱着却好似分离 多少人笑着却满含泪滴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 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 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我该如何存在 …… 李财写完收笔,随口哼唱了两句,结果发现还是唱不来,自己太没有音乐天赋了。 “差不多就这样,你们看着唱吧。”李财放下毛笔,自嘲的笑了笑。 两位少女,尤其是那位十七八的少女看着李财新写的这首《存在》,脸有些红了,但是目光却坚定了。 “公子教诲,小女子二人一定牢记于心。” 十七八的少女这一句话让李财诧异了片刻,呃,这两个妞不会是以为自己故意写这首歌,教育她们吧。 大约李财教的的这首歌总是能催人上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见解,算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们好自为之吧。”李财随意的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公子慢走,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少女在身后大声问道。 “我姓李,名才,字仁政。” 李财微微顿了顿脚步,继而继续往前走,头也没问,一股恶趣味的回道。 然后,两位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多谢李财李公子,公子大恩,小女子没齿不忘。” 李财渐渐远去了,背影也慢慢失去轮廓,化作一滴模糊的淡墨色,慢慢融入枯黄的秋色里。 秦淮河边,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双手捧着李财留下的墨宝,看着李财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走吧,素素,这样的少年郎不是我们能高攀的起的。”十七八的少女摇了摇头,将红眼睛少女散落的头发挽到发髻中,声音落寞的安慰道。 十五六岁的少女闻言,眼睛更红了,咬着贝齿默默点了点头,随着十七八的少女一起往秦淮河对岸走去 经过这两位少女这一出,时间已经快至黄昏了。 李财从秦淮河岸离开,便随意的漫步在这应天城中,看看有没有投缘的美食,再过两日便回家了,应天美食众多,尚未吃够呢。 当李财从客栈正装赶往江南贡院明远楼的时候,从徐州城也策马而出了数位身穿黑红服饰的衙役,满脸喜色,手持铜锣、喜报、唢呐等等不一而足。 天红云,满地金波,红日照亮了东方的天际。 李财和一群方巾蓝袍的新进生员,在红日照耀下意气风发的步入江南贡院,涉足而上明远楼。明远楼,“明远”二字,取自于《大学》中“慎终追远。明德归厚矣”的含意。明远楼高三层,李财随着人群一起步入三楼。此时提学官大人尚未到,李财便和众人一起静静的等待提学官大人设宴簪花。 明远楼底层四面为门。楼上两层四面皆窗,李财站在靠窗的位置,往下看,的确可以一览贡院。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设宴簪花款生员 在报喜的官差终于走对了门时,应天府江南贡院明远楼上的新进生员们终于等来了提学官大人。 李财安排好自己的女儿李萍后,就匆匆忙忙的往江南贡院走去。 李财第一次见提学官是在院试头场进场的时候,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感觉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严肃长者,这一刻李财才得以近距离观察提学官。 提学官大约五十余岁,但是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长相在老头届也算是美男子,看上去跟以前一样的严肃,上楼时都没有和陪同官员说笑什么的,气场还是很强,可能是久居高位自然养成的吧。 提学官是明朝省级教育行政长官,由朝廷任命,陪伴着提学官走来的都是南直隶教育界的官员。 “好,好,人才济济啊。”提学官一上楼,看了一圈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晚生见过提学。” 李财随同诸位新进生员,恭敬的行礼,恭迎提学官的到来。 “免了,免了,今日尔等乃是首要,老夫当避尔等一头耳。”提学官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众人不要多礼。 话虽这么说,但李财等新进生员可不敢放肆,依然还是恭敬有礼,不敢有丝毫逾越。 “巍巍中华,青史飘香,颇赖士林之传承,大雅,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天下文章皆出士林之手。出世入世,隐士起于草莽,俊彦拔于坊间,幽花明珠,虽欲走中山之径尚不能得,纷纷入世为官,谋天下福祉。以致上贤下惠。文鼎诗盛,富丽一时。今日士林之幸。迎得尔等;尔等之幸,入吾士林。惟愿尔等再接再厉……” 提学官落座后。便开始了对新进生员的训示,大体就是我们士林很厉害,你们很棒,继续加油…… 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大领导话说完之后,便有其他领导等进行总结了,今天也是一样,一位鬓发苍苍的官吏在提学官讲完话后,便起身对今年的院试做了一个总结。大体跟现代一样,这是一个成功的院试、团结的院试、圆满的院试等等,再然后就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发言了。 等该发言的都发言后,便是今天的重点了簪花礼。 提学官点过头后,便开始进行簪花礼了。所谓簪花礼并不是给你头上戴朵花,而是发一朵红花,也就是犒赏财物。犒赏财物并不多,也就是纹银二两并一朵红花而已,但是钱财虽少。象征意义很大,这是多少读书人梦想的荣誉。这意味着,士林已经向你敞开怀抱了,从今天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有组织了。 簪花礼过后应该是由提学官等教育界的官员带领新进生员去孔庙拜见孔子,跟武侠仙侠玄幻小说中拜见祖师爷差不多一个意思。 不过簪花礼过后倒是有一个小插曲。提学官向周围的官员询问了些什么,得到回答后。提学官便看着众位新进生员问了一句,“汝等之中。李财乃何人?” 呃,难道说昨日的事东窗事发了? 尽管有些诧异,但李财还是起身躬身行礼道,“拜见提学,学生正是李财字仁政。” “你上前来。”提学官招了招手。 这是怎;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他上前啊? 于是,李财便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走到了提学官大人面前。 不过,很快大家的好奇就变成艳羡。 提学官大人在李财走上前后,便捋着长须劝勉道:“你年轻,而善为文,诵读击节且具文采。今后自当奋发努力,他日必有所成中高第,切勿自以为善而忘乎所以,莫效前朝仲永,当引以为戒。” 原来如此,提学官也是用心良苦了。 “学生当谨记教诲。”李财故作一副激动不已的表情,然后深深躬了一礼。 提学官大人对此很是满意。 对答完毕,提学官赐酒一杯,以示奖励。 本来说是戒酒的。 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提学官大人赐酒,李财不敢不接,只好接过喝到肚里。 插曲过后,便是拜孔大典了。 提学官在前,南直隶其他官员紧随其后,然后便是按照各府排队的新进生员,浩浩荡荡往孔庙而去。 从江南贡院到孔庙的道路都被衙役封锁了,只能允许拜孔的官吏及新进生员同行,此时行人俱都是在两边店里,对鱼贯而出的新进生员,指指点点,羡慕不已。 拜孔子,就相当于新进生员的开学拜师典礼了,所谓“入泮宫,出府学,上青云路”。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礼记?冠义》。拜孔子的第一步便是“正衣冠”。提学官及诸位官吏在孔庙前,顿住脚步开始整理衣冠,朱平安等新进生员也是一样。“衣冠整齐”的恭立片刻后,才能在提学官等官员的带领下进入孔庙。 进了孔庙棂星门,便见有一个泮池,呈半圆形,泮,半水的意思,所以水池是半圆形。看见泮池里几条金鱼,望见不远处大成殿的正上方有悬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刻着四个引人注目的大字“万世师表”。 再走便是大成殿,在大成殿里有5尊坐像,最引人注目那就是孔子,左右边还有孔子最得意的弟子颜回;勤奋好学的曾参;孔子之孙孔伋;古代大思想家孟轲。孔子像前摆放着太牢和五供,是祭祀用的。前面的祭祀等礼节是有提学官等一众官员做的,之后便是李财等新进生员排着队叩拜至圣先师孔子神位,双膝跪地,九叩首。大家表情都很肃穆,但又隐隐带着兴奋,自此以后,身份大不相同了。 等到拜完孔子,李财感觉自己膝盖都隐隐作痛了,不由怀念那个平等民主不用下跪的现代。 拜完孔子,也就只剩下簪花宴了,提学官设宴款待新进生员。朱平安又随着众人一并赶往宴会现场,簪花宴还是在江南贡院进行,衙门做事效率很高,等李财等人拜会完孔子返回江南贡院的时候,宴会都已经布置好了。 因为人数众多,所以簪花宴是露天盛宴,摆在了江南贡院一处开阔的空地上。 酒肉美食琳琅满目,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簪花宴场景有些复古,有点像是春秋战国时期公卿将军宴请门下食客一样,在正中空地摆了数排矮小几案,大约有二百余张吧,每张几案可坐一人,几案上有做好的美食及果盘,然后还会有差役流水式的往来,往每张几案上增菜取盘。 其实大部分人也都不关注吃什么,簪花宴吃的主要就是荣誉,当然朱平安是例外的。 新进生员人数众多,贡院场地有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正中空地的那数排矮小几案有位置,在偏僻一点的地方还有数张大长桌子,也可以坐人,一桌可坐十余人,不过没有正中位置好罢了。 毕竟这只是新进生员的欢迎宴席而已,若是鹿鸣宴(为乡试后新科举人而设的宴会)、琼林宴(为殿试后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这种高规格的宴会,肯定不会出现这种安排不善的情况。 正中的数排几案是最佳位置,一是距离提学官等大人物近些,另一方面单独的几案也隐隐给人一种不一般的感觉。 李财对场中的单独几案也比较感兴趣,自己一人一桌吃东西什么的多方便,也不用担心被同桌人灌酒之类的。 谁坐场中的单独几案,谁坐角落里的长桌子,这都没有固定,就看你临场发挥了。而且,看大家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都对场中的数排几案比较感兴趣,纷纷快走几步占住其中一个,现场斯文却又激烈。 李财虽说排队时站在了前面,但是去占场中的单独几案时。却也仅剩了最后几张了。 李财站在其中一张几案前,正要落座。却听“啪”的一声,一把折扇划了一个抛物线。从身后轻轻的落在了李财面前的桌上。 尼玛,这种场合都敢用这种方式抢位置。 李财转头就看到一位陌生的但浑身有股纨绔气质的新进生员,正含笑看着自己,颇为自得,似乎断定自己面对这种情况,只能铩羽而归。也是,在这种场合,若是不想引起提学官等官员注意,只能忍气吞声让了这张桌子。 那位纨绔气质生员的举动只是引起了周围数人的注意而已。这点动静在这数百人之中,还远远未到能引起最前面提学官等人注意的地步。 不只是巧合还是什么,附近落座的人中恰好正有昨日填写亲供时遇到的郭子谕,刘谦等人,这一刻也正饶有兴趣的看著这一幕。想看看李财作何反应,让吧,那就会显得有些无能,这些几案已经全都没有了,只能去角落长桌了;不让,则显得小家子气。惹来纷争,又可能会引起提学官等人注意,留下不好印象,两难选择。真是有意思。 李财看着自己面前几案上的折扇,微微勾了勾嘴唇,无视折扇落座。一脸憨笑的把几案上的折扇递给那位纨绔书生。 “这位仁兄,你扇子掉了。” 李财这句话。声音不大也不小,足以让附近看笑话的听的清楚。 这位仁兄。你扇子掉了。 这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将整个形势逆转了,最终,那人也只是瞪了李财一眼,接过折扇,在众人视线中,灰溜溜的去角落那几个长桌子找位置去了。 孟子有言: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若是和我好心商量,我未尝不可让与你,何必用这何必用这种方式呢。这都是你自找的,李财无视那人的目光,泰然自若的坐在几案前,取过一片瓜果放入口中,甘甜多汁,味道好极了。 随着众人陆续落座,簪花宴也就开始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患难之际见兄弟 簪花宴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学子进入士林的欢迎仪式,大家在这要么在提学官及诸位教育界大佬面前刷刷脸,要么就是三五数十人的吟诗作赋展露一下的功底……即便是那在角落里的长桌上坐着的学子书生也是想办法刷存在感。 整个簪花宴只有一个人不是很和谐,那就是在数排几案最后坐着的李财,上来一盘菜尝一道,好吃就多吃点,不好吃呢就少吃点,反正就是吃吃吃……花样吃…… 别人都吟诗作赋弄个酒令什么的,李财就单调的吃吃吃,不,是花样的吃吃吃,大口、小口、啜、吸、啃、咬、拽…… 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怎么得到提学官大人劝勉的竟是一吃货,此子贪于口腹之欲,日后定难成大器。真是白瞎了与提学官大人亲近的机会,若是我,自然会接着感谢提学官大人勉励的机会上前敬一杯酒,然后再作诗赋词请提学官大人点评一二,这样一来才名必可大盛。 真是一扶不起来的阿斗。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比如说太湖的王进等就对祝平安颇多赞赏,若非李财吃的太认真而自己又坐的太远,定会过去结识一番。 整个簪花宴在一派和谐的气氛下落幕了,提学官大人勉励了几句便先离场了,路过李财那桌时,看到李财桌上的虾皮蟹壳之类的,眼角一个没忍住跳了下:这读书郎倒是好胃口,着实让人羡慕…… 此时,时间也不过未时而已。李财腆着吃饱了的肚子,慢悠悠的返回客栈。 “李兄,你终于来了……” 李财才上楼,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然后就看到胖子薛驰衣衫褴褛的从角落蹦了出来,两泡热泪盈眶而出。 李财给胖子的这身造型给震的七荤八素。若不是胖子的声音,光是角落蹦出这么一个货,李财第一反应肯定是飞踹一脚,然后撒腿就跑。 怎么才一天多不见,这货就变成这副德行了,怎么感觉像是被人打劫后又给摩擦摩擦了似的。不过,就胖子这无限拉低人类下限的颜值,也有人下得去手丢肥皂?! “李兄啊,你怎么才来啊……”胖子蹦出来后,看着李财。委屈的一张胖脸流下两泡热泪。 “打住,你这是干嘛呢,体验生活还是突破自我?”李财看着胖子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搞成这副德行的。 “都怪我爹啊。”胖子薛驰提到他老子,一张胖脸全是不满。 “你爹打的?”李财眼角抽了抽。 “不是。”胖子摇头,脸上的肥肉都被甩的乱晃,“可是也全都怪他。你说不就是给我捐个监生吗。回到家就一个劲的羞辱我,老拿你羞辱我。”说到这,胖子看向李财的小眼神都带着不满。 “说什么。你李财二十二岁怎么怎么样,又是案首又是什么的,怎么看我都不顺眼,说我除了吃就什么都不会,这我当然不能认了,还没等我说两句。他就骂我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 李财嘴角都抽了,这尼玛这种词怎么是骂人的话。 “我爹说啊。我说一句话,你顶我九句。你一言九顶啊!然后就又开始说我,说你们都是提学官请吃饭,说我只会靠他吃饭,我娘都拦我娘都拦不住啊。也不想想,他当年考了十八年才中童生,我只考了三年就中了,他还骂我无能……”胖子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骂你两句,也不至于成这副德行?”李财无语。 “百事孝为先,我又不能说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城去散散心,晚上都不敢回。一大早醒来没事干,想着去山上看看日出开阔心胸吧,就爬了一座小山,等了一个多时辰啊,结果太阳从我后面升起来了……”胖子越说越桑心。 “那也不至于这样啊?”李财对胖子简直是佩服的很,看个日出都能找错方向。 “我看完日出就下山啊,大清早的爬山,又待了一个多小时,早就饿坏了,就想着找点吃的。山脚下荒无人烟啊,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卖包子的,我就买了仨包子吃啊,味道一点都不好吃,吃了俩就吃不下去了,最后问卖包子的多少钱。结果,结果这孙子坐地起价,竟然敢给我要一百文。我当然不认了,就给这孙子理论,仨包子要我一百文,你咋不打劫呢。”胖子说这事时,脸上还能看出当时的愤怒。 “然后呢?”李财问了句。 “然后,然后他真就把我打劫了……然后我就这样了,等我再遇见那孙子,一定要他好看,打劫都打到胖爷头上了。李兄,快点开门啊,刚路过的人嘲笑我好几次了,快让我进去,再给我弄点吃的,还有,给我买套衣服吧,我这样都不敢回去了,这样回去还指不定被我爹怎样羞辱呢。”胖子说着擦了一把鼻涕,凑到李财房门前,催促李财开门。 真尼玛是傻货,李财对胖子的遭遇只有这么一句感慨。 李财打开房门,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知道女儿肯定给掌柜的带回家了。这几天掌柜的也是对自己的女儿特别的好,有好的都给自己女儿吃,前几天还把自己的女儿带回家。搞的李财又是一通感谢。 胖子感慨一声“患难之际见兄弟啊”就如丧家之犬一样溜了进去,实在是受够过路人的鄙视了,被老爹骂了那么多没觉得啥,被他们瞅几眼都感觉灵魂受到煎熬、斯文扫地啊。 李财打开房门后,就下楼了,在大堂让店伙计往房间送一桶热水,然后又点了两菜一汤两个馒头让店伙计一并送上。 付过钱后,李财便出门去上次自己修剪衣服的那家布点,随便要了一套大号的衣服,管他合身不合身,反正都比胖子穿的好就是了。 返回客栈的路上,李财遇到了大伯等几位乡人,一日不见,大伯等乡人似乎已经被风尘女子抚平了心痛。 “仁政,可真是巧了。大伯还想着去客栈找你呢。”大伯黄士财恢复了往日的倜傥,不见了放榜时的落寞。 “大伯,几位仁兄,可是明日返乡的事情已经筹备好了?”李财拱了拱手问道。 “大伯正是要给你说此事呢,明日暂且不回了,后天便是秦淮河一年一度的评花榜选花魁盛事了,大伯等人受人之托,要在期间尽些微薄之力,返乡的事暂缓数日。”大伯说话间,脸上都荡漾着春意。 其他乡人也是春意盎然。 呃 不愧是落榜届的枭楚啊,落榜经验丰富啊 你们恢复的还真尼玛快。 李财对大伯等人已经无力吐槽了。 “嗯,只是仁政思乡心切,就先行返乡了。”李财拱了拱手淡淡的说,“还望大伯及诸位叔伯勿怪。” 没有办法,李财只能说了一个谎,李财现在是不可能回家,只能在应天府租个房子暂时住下来,等下一次的科考。 “秦淮盛会,财哥儿何不留下见识一二?以安哥儿文笔,定可大发光彩。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有老乡这般劝说李财留下。 随后大伯黄士财等人也劝说李财留下,一同见识一下这桩盛会。 “仁政思乡心切,只能辜负诸位叔伯一番好意了。”李财摇了摇头,一点都没有心动的意思。 大伯等人见状,只能对李财报以可惜的目光。 李财站在街口看着迫不及待告别想要赶往秦淮河对岸的大伯等人,一时间情绪有些难以自已,大伯知不知道在他用老宅的血汗钱风花雪月的时候,老宅的他的祖父母等人是在怎样的辛苦劳作! 什么光宗耀祖,只会给祖上抹黑蒙羞! 李财对此,痛心疾首。 在李财想到光宗耀祖的时候,那神奇的令人无法解释的气运又一次出现了。 记得上次在老宅就隐约感觉气运似乎出现了变化,感觉气运之中模糊的看到了些别的东西,现在看来确实是发生了变化,因为看得清楚了。 在急着离开要赶往秦淮河对岸的大伯等几位乡人头上,出现了气运柱,只是在气运柱外面有一层类似于薄膜一样的东西,这应该是起到保护着气运,不让其流失的作用。 只不过此时大伯等人气运柱外面的保护膜却是有了漏洞,尤其是大伯,大伯头上气运柱的保护膜简直像是筛子一样。在李财的视线中,一缕几乎淡不可见的青色气运从大伯气运中透过薄膜的筛子空洞,消散在天地中。所以大伯的气运才始终是白色的,因为他存不住青色气运。 除了大伯外,其他几位乡人的气运保护膜也都有漏洞,或多或少,将他们好不容易通过读书或是祖上积德等等攒来青色气运全都流失了。 会不会其他人也都如此? 李财随意将目光转向街边的其他人,有一个在给乞丐分包子的包子铺老板,其头上是浓郁的白色气运,保护膜好好的。没有一丝破损,一小缕白色的气运源源不断的融入其气运柱中,有保护膜护住,不让其流失。白色的气运最浓郁的地方有一小缕渐渐有变色的趋势。 再看一个过路的书生,其头上的气运保护膜也是完好无损的,有一小缕青色气运在气运柱中静静的发育 自己和大伯他们站的最近,没有看到他们流失的青色气运有向自己汇聚的意向,都是消散在天地中。 看来。自己还只是能看到而已,看得再清楚,也是只能看而已,没有吞噬别人气运壮大自己气运的能力,一点变化都没有,只能看,真是鸡肋。不过这样却也显得正常,这是几百年前的大明而已,又不是什么仙侠世界。 几秒后,李财便再也看不到气运了。和以往一样,看也只是能看十几秒而已。 大伯等人告辞,迫不及待的往秦淮河对岸赶去,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了。 李财站在原地许久,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差点误入歧途了。气运,也不过是外物而已,自己怎么能有靠这种能力的想法呢。打铁还得自身硬,一切都还得靠自己。 这种鸡肋能力偶尔看看也就罢了,可不能将其作为什么左道旁门之类的。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让自己引以为戒 不过刚才看到的气运。却也足以让自己引以为戒。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气运保护膜应该跟一个人的德行有关吧,德行良好,保护膜也就良好。你的气运也就不会流失,所谓苦心人天不负,只要你努力达到了,成功也就水到渠成了;反之,若是你德行不好,也就是说你的德行配不上你的气运了。那气运就会流失,没有气运,那就事倍功半了,甚至难以成事。 古人以前就提“以德配天”,国古书训沽都说:“德,得也。”得之谓德。天赋人以性,因有此性始成其为人,亦始成其为我。由性始有德,故中国人常连称德性。如人有孝性,便有孝德。人有至善之性,便有至善之德。德又称品德,品有分类义,又有分等义。人虽同具善性,但个性不同,善可以有许多类之善。人之完成善,又可有许多等级。圣人则是至善而为人中之最高等级者。 天既赋我以善性,因此我之成德,乃得于己之内,得于我之所固有,而非向外求之而得者。惟其是得于己之内,故要得则必可得。所以说:“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又说:“君子素其位而行,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患难,行乎患难,素夷狄,行乎夷狄。 大伯等人足以让自己引以为戒,要做事,先要做人啊。 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能看到气运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让自己引以为戒了。 李财看着大伯等人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便拿着手里给胖子买的衣服上楼去了。 等李财打开房门,回到房间,胖子已经洗完澡裹着一个床单,正坐在桌子上对着两菜一汤,吭吭吭的一通还吃山喝呢,那副德行仿佛跟老宅那头白底黑花猪出自同一师门似的。 胖子吃着吃着看到李财拿着衣服来了,不由胖脸大为感动,嘴里吞着菜含糊不清的说道,“真是好兄弟啊。” 李财无语,若不是看一次气运需要一个旬日,真想看看胖子的气运,看看他和大伯谁的气运薄膜更像筛子 “李兄,要不要来点?”胖子从嘴下,将盘子扒拉出来,问道。 “你自己吃吧,我在簪花宴吃过了。”李财撇了撇嘴。 “簪花宴”胖子闻言仿佛跟菜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重复一遍,便再次埋头盘中,吭吭吭,又是一通海吃山喝。 吃饱喝足,换了衣服,胖子便告辞了,还要急着回他爹娘下榻的客栈去。刚才衣衫褴褛不敢回家,现在好多了,再不回去,还不知道薛大老爷会怎么收拾他呢。 “薛兄,大约明天或是后天,我便返家了。来年乡试,我们再会。不过你可得要在家好好温习才好,乡试可没有捐监生这样的机会了。”李财在胖子出门时,将行期提了一句,省的胖子以为自己不告而别。 胖子闻言顿住了脚,似乎有些不舍,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能谈得来的朋友,还不是那种狐朋狗友,很难得。 “胖爷厉害着呢,才华高你两斗不止,这次不走运而已。呃,说到返家,估计我也可能会在那个时候跟随爹娘回家了”胖子闻言不满的甩着胖脸扬言自己牛的很,不过提到返家时不免有些唏嘘。 两日后,秦淮河畔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比之院试时还要热闹数倍不止。 浆声灯影柳腰拧,秦淮河畔一年一度的选花魁盛会也就离开了帷幕,文人墨客富商大贾争先恐后,比台上的姐儿还要积极 在这片热闹喧嚣中,一辆马车静静的路过,窗帘被撩起来一角,视线却没有落在对岸的盛会,而是落在了秦淮河上。 这时,秦淮河也入了秋,阳光洒在水面上悠悠的淌着。城墙巍巍河水潇潇枝叶落,飘飘长风万里雁南飞。红叶飘落河边,荡漾着漩涡飘向远方,如同黄碟在河水中沐浴。 应天的秋天,满是诗意,煞是好看。 李财回到客栈,没有看到李萍,就走下来找掌柜的。 “肖掌柜,这段时间参加科考,女儿小萍给你带来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多谢了”李财抱着拳对着肖掌柜的拱拱手说道。 “哈哈,李公子客气了,有你这个徐州府的案首住在我这里,是我这里的荣幸,不必如此客气,你的女儿在我家里,家里的母亲非常喜欢你的小孩,等你忙完,我就回家把你的女儿带回来还给你。”肖掌柜也对着李财抱抱拳,回礼说道: “肖掌柜,我家里没有人,这次也不回去,不知道肖掌柜这里可不可以租到房子,也不要很大,可以住就行,但是也不能太差。我可不想委屈我的小女儿,哈哈”李财对着肖掌柜说道。 “哈哈,李公子,不瞒你说,我可是这里的老人,对这一代很熟。没有问题,明天我就帮你落实一下,让你在我家附近租个房子就行,你没有时间,随时可以把你的女儿给我母亲带,我的贱妻也可以帮你带小孩,”肖掌柜对着李财说道。 “谢谢,多谢肖掌柜,”李财憨厚的对着肖掌柜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原来是吃了饭没有钱给,要求让小二找人打他一顿以低饭钱。 李财还从来没有听说还有这样吃霸王餐的,也和肖掌柜的走到门外。 李财看到这个家伙,穿的布衣,破烂不堪。脸色面黄,但是孔武有力,一看这个人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肖掌柜无奈的看看客栈面前的,对着哪位大汉说道“你走吧?我也不会报官,也不想打你。人都有困难的时候。走吧?” 李财对着小二说道“小二哥,多少钱。” “十文”小二说道。 李财从口袋里掏出二十文钱给小二。说道“看他也是没有吃饱。再给他上十文钱的包子给他,让他吃饱饭,然后带到我房间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他。哈哈。” 说着李财就从一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有一会,那个大汉来到李财的房间,对着李财就要下跪。 李财说道“我不喜欢下跪的男子汉,跪多了,腰杆就直不起来了,我就是不喜欢老是看到官员就下跪,这才参加科考的。说说你的故事,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我叫赵峰。是明初大汉皇帝陈友谅大将赵普胜的儿子。后来我父亲给陈友谅杀害,但是因为我父亲是赵普胜,我一直找不到事做,也没有田种,就到应天府碰碰运气,今天实在太饿了。 赵普胜善用双刀,故号“双刀赵”。至正十一年(1351年)徐寿辉在蕲州起义,赵普胜会同俞廷玉父子(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三子)、廖永安兄弟(弟廖永忠),以巢湖为根据地,发展水师,有水军千艘。 十二年(1352年),赵普胜等配合天完军攻占太平诸路,继而攻下安徽无为、铜陵、池州、安庆等地,占江西湖口、彭泽一带。 十三年(1353年),天完都城陷落,赵普胜退守巢湖结寨自保,发展有两万余众。 十五年(1355年),天完政权重振于汉阳,遂又投奔徐寿辉。进驻枞阳,再取安庆。陈友谅忌讳赵普胜战功赫赫,又有谣言说赵普胜欲归吴者。 至正十九年(1359年)九月,陈友谅诈以会军为期,将赵普胜邀至安庆,赵普胜不疑有他,如期赴约,陈友谅闻其至,且烧羊出迎,于雁水义登舟见陈友谅,陈友谅以图谋不轨的名义杀赵普胜,挟徐寿辉,移都江州(今江西九江),自立为汉王。 说道这里,那就一定要说说陈友谅。陈友谅出生在渔民家庭,他的父亲就是渔民,而这个职业在当时的朝代是社会的最底层,甚至连种地的农民都不如。 当时的渔民并不住在陆地上,而是住在船上,常年与岸上的村民保持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但这种与世隔绝却并非悠然自得,而是有一个原因。 村民们瞧不起这些渔民。 因为这些渔民常年出海打渔,身上总有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儿,甚至连这些农民都厌恶他们,告诉自己家的孩子,不要跟这些渔民家的孩子玩。 而陈友谅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在周围人鄙视的目光中,陈友谅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这条狭小的渔船上,潮湿、腥臭充斥着他的童年时光,阳光和灿烂,从未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别的孩子能自由的玩耍,无忧无虑的游戏,但陈友谅只有和他的鱼虾为伍,和茫茫无际的大海相伴。 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同样都是孩子,同样都是这片土地上的人,而生活的差距却如此之大。 周围人的鄙视、官府的欺压、饥寒交迫的生活,这一切一切,都在影响着陈友谅。 从此一颗仇恨的种子在他幼小心灵中生根发芽并逐渐壮大。 从那时候起,陈友谅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经过努力,靠着读过一些书,陈友亮终于在县衙里捞到一个职位,成为了一名小吏,但这个职位并没有让他受到想象中的尊重,人们看待他的依旧是白眼和冷嘲热讽。 这并不奇怪,一个县衙里身居高位的只有县太爷那么几个人,身为最底层公务员的他,在那个时代,显得无足轻重。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陈友谅左思右想,在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后,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只有让自己不断的强大,才能获得所有人的尊重。 当这个念头出现频率越来越高的时候,当农民起义军的战火烧到了自己家乡的时候,陈友谅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县衙小吏的身份,拿起刀枪,对着曾经给自己发工资的元朝狠狠的砍了下去,没有一丝犹豫。 在当时,元朝将全国人分成四类:最上等的是蒙古人,就是和成吉思汗一起骑马打仗一路杀过来的人及其后代。 二等是色目人,就是当时从西域、欧洲征服来元朝的已加入中国籍的一些外国人及其后裔。 三等是汉人,即最初被蒙古征服的金朝的汉人、契丹、女贞和高丽等民族的人。 最下等的是南人,特指在南方的汉族人和其他各族人,被贱称为“蛮子”。 这四类人的等级差别非常大。一个蒙古人杀掉一个南人,不会判重罪,其惩罚最重的也就是判处当兵出征或罚款。汉、南人犯盗窃罪须在脸上刺字,蒙古、色目人则免刺。 差距明显。 陈友谅看尽了高压政治下的无情杀戮、世态炎凉、官逼民反、民不聊生。 他在县衙当了4年官差,便辞职回到了故乡黄蓬山陈家湾。陈友谅认为元朝气数将尽,于是便开始酝酿起事。 很快,机会来了。 1351年,徐寿辉起兵,建立天完政权,陈友谅投效其将领倪文俊麾下。 在当时,徐寿辉帐下汇集了很多武将,这其中就有号称四大金刚的邹普胜、丁普郎、赵普胜、傅友德,都是一等一的名将。 在这支部队中,大家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有很多都是农民,所以识文断字、有计谋、有胆识的陈友谅,自然得到了倪文俊和徐寿辉的赏识,成为了军中的高级干部。 但在陈友谅的人生信条中,从来没有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憎恨这个时代,让他只信奉权力,只迷信暴力。 他相信,只有拥有天下间最强的武力、最顶级的权力,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君临天下。 但陈友谅却忘记了一点,暴力从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人心,才是事业成功的根基,此后陈友谅的失败,皆据此而生。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大义之下收赵峰 李财看着赵峰自己所讲得自己的经历,到时一时的感慨,因为大明成立的时间不是很长,防治之心没有落下,这个到可以说的过去,至于说没有安排农田的一事,也应该是下面的官员为了赢逢上司所做出事情,应该和洪武皇帝无关。 “赵峰,这样我可以让你跟着我做个长随。至于给饷银,这个时候我也无法,因为我就是一个穷书生,让你吃饱,换一下干净整洁的衣服,还是付的起,不知赵兄怎么想?” 我已经请这里的肖掌柜为我租一间房子,到时你和我住在一起。 “谢谢先生的大义,赵峰愿意为先生鞍前马后,鞠躬敬意,死而后已。”赵峰做了一个军人半下跪的姿势,对着李财说道。 李财对着赵峰又说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武器,但是大刀肯定不行,至于剑倒也可以。” “谢谢先生,我队剑道还是颇为研究,定不让先生失望。” 那我们就找个铁匠铺帮你做一把宝剑,走。 李财带着赵峰他们在街道上乱转,一来是熟悉环境,二来是买点生活用品。 赵峰他们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当他们看到繁华不已的街道时,脸上的震惊从未消失。 李财背着双手,穿着青色的衣服,在街道上转悠着。 天上的小雨更小了,就算不打伞也不碍事。 李财看着街道上的行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距离目标更近一步!”李财心里万分高兴。 “蹬蹬蹬!”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 李财望向马蹄声响起的地方,只见一辆马车从远处狂奔而来。 “好家伙,这里距离皇宫不远,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嚣张!” 李财低声骂了一句,急忙躲到路边。 赵峰他们也急忙跟在李财的身后,躲在路边。 马车越来越近,朝着李财这边而来。 路边的一对父女见此,也急忙往路边躲开。 马车从父女旁边经过,逐渐远去。 可是,马车走了没多久,忽然停下,又开始折返,来到了那对父女的面前。 一个头戴玉冠、衣着锦绣的贵族公子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对恶奴,公子哥带着猖狂的笑容,指挥手下的恶奴强抢民女。 女孩二八年华,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吓得她往父亲怀中躲。 女孩的父亲就像是有重病一样,佝偻着腰,哪里能护得住女孩。 伴随着阵阵惨叫,女孩的父亲被打倒在地,女孩也被恶奴抢去。 “哈哈,带上马车,老子我要在这办事!” 公子哥一脸猖狂的蹬上马车。 女孩不断的挣扎大喊,可是柔弱的她怎么能从强悍的恶奴手中挣脱? 恶奴扛着女孩,也蹬上了马车。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简直畜牲!” 李财大骂几声,带着赵峰他们就要过去。 “这位小哥,莫要过去!” 一个老者拦住了李财。 李财指着眼前的场景,愤恨的道:“光天化日之下对强抢民女视若无睹,那还是人吗?” “小哥,那公子哥可是当今右丞相的公子,你要是过去,恐怕会没了性命。听你的口音,你是外地人吧?还是别过去了!” “那公子哥可是当今右丞相的公子哥,嚣张跋扈惯了,要是得罪了他,可落不着好!”老者急忙解释,生怕李财莽撞。 李财沉默了下来,他听着马车中传出来的救命声,脸色不断的变化。 洪武七年的右丞相是胡惟庸,明朝初年的左丞相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现在的胡惟庸可是一个权势滔天的权臣。 他欺下瞒上,结织党羽,在朝中党羽甚多,就连徐达这些人都要避让三分。 “干,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管他是谁!” 李财吐出一口唾沫,咬咬牙,挽起袖子就朝着马车走去。 要是因为胡惟庸的名头就退缩,那还干什么大事? 做事不果断一些,还想要什么成就? 李财不顾老者的阻拦,带着赵峰他们就朝着前面冲去。 顷刻之间,李财便来到了马车前面。 “你们是干什么的?赶紧滚!”马车旁边的那两个恶奴看着走过来的李财等人,指着鼻子骂。 “让他们闭嘴!” 李财指着恶奴,冷冷的说道。 “是先生,您就放心吧!” 赵峰说着便裂开嘴,阴森一笑,然后朝着那两个恶奴走去。 关中愣娃的气质一览无余,就算是你是什么丞相的人也不好使。 旁边张铁牛和楞娃紧随其后,挥舞起拳头朝着恶奴打去。 几人都是农民,经常干苦活,身上有一把子力气。 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两个恶奴揍得不成人样。 “救命啊,救命啊!” 女孩的救命声越来越大,语气中满是哭腔。 李财二话不说,蹬上了马车。 一脚将马车的车门踹开,李财看到了正压在女孩身上的公子哥。 幸亏李财来的及时,女孩没有受到严重的侵犯。 女孩看到冲进来的李财,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更加大声的喊起了救命。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公子哥抬起头,一脸愤恨的指着李财喝骂。 “我管你是谁!” 李财抡起拳头,就朝着公子哥的脑门上锤去。 “嘭嘭嘭!” 沉闷的声音响起,公子哥吃痛,急忙从女孩的身上离开。 李财抓住女孩的胳膊,将她拉了出来。 当李财抱着女孩从马车上跳下时,围观的百姓爆发出了剧烈的喝彩声。 “好好好!” “好样的,好样的!” 李财将女孩松开,女孩急忙朝躺在地上的男人跑去。 “给我打,给我打死他们,给我打死他们!” 公子哥钻出马车,猩红着双眼,左手捂着脑袋,右手指着李财,大声的嘶喊。 可是他手下的恶奴早已被赵峰他们制服,怎么可能会打死李财? 公子哥很快发现了不正常之处,他捂着脑袋,愤恨的骂道:“你们几个给我等着,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公子哥说着便坐在车辕上,拿起挂在车辕上的马鞭。 赶车的恶奴已经被控制,没人给他赶车。 “啪啪啪!” 看着眼前的马匹就像是看着李财一样,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在马匹身上。 公子哥手中的马鞭抽的噼里啪啦,马匹承受不住这样的疼痛,噫律律的叫了起来,开始狂奔。 马匹失控了,马车嘎吱嘎吱响了不停,车轴之间的摩擦声令人难受。 在街道尽头的转弯处,马车翻了,公子哥被甩出了马车,飞了起来,一头撞在了拐角处的墙壁上。 脑袋就像是受到重击的西瓜一样,瞬间破碎。 公子哥连一声惨叫声都没有,就失去了生机。 围观的百姓瞬间噤声,片刻之后,就像是树倒猢狲散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李财他们、两个恶奴以及那对父女。 翻车的地方距离李财不远,李财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的那摊血迹。 李财呆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胡惟庸的儿子就这样死了,死的这么突兀,这么突然。 “公子?!” 杀猪般的叫声从恶奴嘴里发出,他们挣脱赵峰他们的控制,疯了一般的朝着翻车地方跑去。 “你们待着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李财留下一句话,朝着翻车的地方走去。 李财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扑簌簌的往下流。 李财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刚刚来应天府没几天,就把当朝右丞相的儿子整死了,这是有几条命? “希望没死,希望没死!” 李财不停的念叨着,缓缓往前。 来到公子哥的尸体前,李财的脸色瞬间煞白。 完,公子哥的脑袋已经破碎,脑浆子都飞出来了,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李财的双腿开始颤抖,他咽了一口唾沫,赶紧往回赶。 来到赵峰他们面前时,大喊道:“赶紧走,赶紧回去,出事了,出大事了!” 赵峰他们看着李财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闹大了。 “你们也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待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李财对着父女两人喊道。 “可是我们两个不知道去哪,我们是来应天府投奔亲戚的,可是亲戚不知道去哪了,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再说了,这事是我们惹出来的,我们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我们不能拖累了恩公。”男人也看到了公子哥身下的鲜血,也知道事情闹大了。 “如果你们信得过在下,就跟着在下走,在下肯定护得你们安全!”李财焦急的说道。 “这不好吧?!”男人纠结的道。 “什么好不好的,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赵峰背着那女孩,三娃背着他!”李财指了指女孩又指了指男人,随后急匆匆的往回赶。 赵峰他们没有迟疑,背起两人就跟在李财的身后。 这是李财第一次来应天府,不熟悉地方,与其到处乱跑还不如待在住处。 住处是掌控的,或许能有几分作用。虽然掌柜已经给院子给了李财,但总归和掌柜有关系。 几刻钟之后,位于皇宫承天门外的中书省衙门外,响起了痛哭声。 这哭声,就像是死了自己爹妈一样。 衙门外的卫兵看着跪在门前大哭的人,不敢管。 这两人正是那个公子哥的恶奴。 胡惟庸正在自己的班房中处理奏折,一阵阵哭声响了起来。 还没等他让人去看,他的铁杆心腹兼副手,中书省左丞相汪广洋步履匆匆的走进了胡惟庸的班房。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幅表情?门外似有悲哭声,这是怎么回事?”胡惟庸看着一脸阴沉的汪广洋,开口询问。 汪广洋凑到胡惟庸的面前,小声道:“大人,您府中来人了,出事了!” 汪广洋已经知道了胡惟庸儿子死了的事情,但是这事又不好直接开口。 “大人,您出去看看吧!”汪广洋再次说道。 见汪广洋不像是骗自己的样子,胡惟庸心里一紧,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笔,撩起衣摆就往外面走。 刚刚走出中书省衙门的大门,胡惟庸就看到跪在大门外面的那两个恶奴。 这两个恶奴胡惟庸认识,是他亲自挑选出来配给自己儿子的。 看到这两个恶奴痛哭,胡惟庸心里的那股不祥的感觉愈演愈烈。 “怎么回事?你们哭什么?”胡惟庸来到两人面前,大声质问。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行侠仗义惹祸端 其中一个恶奴抬起头来,痛哭流涕,呜呜咽咽的道:“大人,少少少爷他出事了,他没了。呜呜呜!” “你说清楚,什么没了?什么出事了?你给我说清楚!” 胡惟庸弯下腰,指着这个恶奴的鼻子,大声质问。 恶奴的哭声更大了,他道:“少爷死的好惨啊,死的好惨啊,脑子都出来了,他死的好惨啊!” 一听这话,胡惟庸差点背过气去,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地上倒。 若不是站在他旁边的汪广洋眼疾手快将他搀扶住,恐怕他早就摔倒在地上。 “呼哧,呼哧,呼哧!” 胡惟庸被汪广洋搀扶着坐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 “将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要是敢遗漏半分,杀了你们!”胡惟庸一副吃人的眼光,冷冰冰的盯着两人。 “事情是这样的......” 两个恶奴你一句我一句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我儿,我儿,我儿!!!” 胡惟庸悲恸的仰天长啸,随后,目光阴冷的看着两人,“听你们的意思,我儿还在那里躺着?!” “回回回大人的话,还在那里躺着!” 其中一个恶奴胆怯的说道。 马车都摔散架了,马匹也摔死了,他们两人第一时间就来这里将此事告诉胡惟庸,胡惟庸儿子的尸体当然在那里摆着。 “你们两个该死,该死!” 胡惟庸将两人踹到在地,歇斯底里的怒吼。 “还不快带我去!”胡惟庸在汪广洋的搀扶下,朝着出事地点而去。 “赶紧找人过来!”在离开的时候,汪广洋冲着衙门外面的卫兵大喊道。 没要多长时间,胡惟庸来到了出事的那条街道。 这条街道上什么人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到翻倒在街道尽头拐角处的马车。 胡惟庸加快速度,刚刚走了没几步路,就看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几条野狗,在翻倒的马车旁啃食着什么。 看到这里,胡惟庸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看到那几条野狗,胡惟庸的心里涌现出了极度不祥的预感。 随着他不断的接近,野狗也察觉到有人过来。 其中一只野狗仰起头,冲着胡惟庸呲牙,嘴角的鲜血往地上淌去。 “该死的畜牲!” 胡惟庸大骂一声,跟在胡惟庸身后的那两个恶奴急忙冲到前面,将眼前的这些野狗赶走。 胡惟庸加快速度,来到了他儿子的尸体前。 只一眼,胡惟庸就觉得天旋地转,头脑发昏,脚下发软。 胡惟庸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倒去,汪广洋急忙把住胡惟庸的肩膀,不让他倒下。 只见胡惟庸儿子的尸体已经被野狗啃食的面目全非,原本淌了一地的脑浆子被舔的不剩多少。 “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你死的好惨啊!” 胡惟庸坐在地上,坐在自己儿子的尸体旁边,哀嚎声响彻不停。 “我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凶手找出来,将他碎尸万段,给你报仇,给你报仇!”胡惟庸说罢,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汪广洋,恶狠狠的道:“立刻调动兵马指挥司,给我沿着这条街道调查,凡是今天在这条街道上出现的人,都给我彻查一遍,我要为我儿报仇!” 胡惟庸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钢刀一样,刺的汪广洋心头一震。 “下官领命!” 汪广洋急忙带着胡惟庸的命令往兵马指挥司衙门而去。 洪武元年,朱元璋在应天府设置兵马指挥司,管理应天府,每三天在城中巡逻一次,勘查一次商铺秤尺、斛斗。 同时监管城中治安,稽查捕盗,维护治安,隶属于兵部。 洪武二十三年,改兵马指挥司为五城兵马司,负责应天府的治安、巡逻、抓捕盗贼之事。 汪广洋走后,胡惟庸让人通知家里,将自己儿子的尸首运送回去。 胡惟庸也和儿子的尸首回到了家中。 胡惟庸走后,兵马指挥司的士兵遍布整个街道,一家一户的搜查。 这个消息在应天府当中飞速的传播,胡惟庸的儿子在城中的名声很差,凡是听到胡惟庸儿子死了的消息的人,无一不拍手称快。 当时是李财出的头,那些百姓都看着。这些百姓更是传播消息的先锋,可是,消息越传越离谱,到最后,竟然成了李财三拳五脚将胡惟庸的儿子活生生的打死。 幸亏这些百姓一时之间不知道陈松叫什么名字,不然李财这个名字可要在应天府大火一把。 李财也是急急忙忙的回到客栈,那个掌柜的也怕惹事,马上把自己家的另一幢俩进的院子租给李财,还把李财的女儿还是住在自己的家里,等李财的这桩官司结束后才让李财带回,李财也知道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带在自己的身边,千恩万谢的感谢掌柜的就带着一帮人回到自己租的院子。 其他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朱元璋可是一清二楚。 在事情发生不久之后,遍布在应天府的检校就将事情的详细经过拿到了朱元璋那里。 此时的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看着手中的一封密告,脸上满是笑容。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身旁,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哈哈,这个李财,原本俺以为他只是一个文章比较好的举人,没想到倒是一个侠肝义胆的义士,不错,办得不错,办得不错啊!”朱元璋笑的合不拢嘴,丝毫没有因为死的人是胡惟庸的儿子而感到愤怒。 朱元璋和胡惟庸之间的矛盾不可谓不低,朱元璋是一个说一不二,对权利异常渴望的人。 这样的皇帝,不允许自己的任何权利旁落,而丞相,严重威胁了朱元璋手中的权利。 所以,朱元璋早已经将胡惟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胡惟庸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和韩国公李善长结为亲家,互相勾结,培植党羽。 在现在的朝中,大部分官员和胡惟庸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关系。 当丞相这么多年,生杀废黜大事常常不禀报朱元璋便径直执行。 内外各部的奏折,他都要自己拿来看,凡是对自己不利的,全部扣下。 朝中很多人看不惯他,大将军徐达便是其中之一。 更嚣张的是,胡惟庸甚至还想加害于徐达,曾收买徐达的心腹福寿,图害徐达,后被福寿告发给徐达,这才未能得逞。 朱元璋想杀掉胡惟庸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时机一直不成熟。 朱元璋将手中的密告交给站在自己旁边的朱标,“你看看这个李财,真是个义士啊!” 朱标接过密告,仔细的看着。 “该,真是活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目无王法之徒,他们以为这天下是他胡家的天下吗?简直该杀,该杀,杀得好,李财杀得好!” 朱元璋语气一转,凌厉的杀气席卷全身。 “哼,这个胡惟庸,他以为他自己做的事情俺都不知道吗? 俺只是看你还有些作用才没有动你,可是你却越发的不知好歹,今日要不是李财,这女子就会被你儿子祸害。真是丧尽天良的畜牲,还是在天子脚下。真是该杀,该杀!” 朱元璋拍打着桌子,愤恨不已的大声呵斥。 朱元璋出身低微,小时候受尽恶吏欺压,对这样的事情非常厌恶,这次李财做的事情,刚好做在了朱元璋的心坎上。 朱标看完手中的密告,将其放在了朱元璋面前的桌子上。 “爹,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朱标问道。 “看着就成,这事咱们不管,看看胡惟庸能蹦跶成什么样子。还有那个李财,俺觉得此人本事不小,可越是这样的人,性子就越高傲。 他年龄尚小,先用这件事情吓吓他,让他害怕害怕,不然的话,又是第二个刘伯温。 对了,从今天开始,给俺死死地盯着李财,片刻不停歇!”朱元璋冷静的说道。 “是!” 其实,今天这件事在历史上还真的发生过,死的人还真是胡惟庸的儿子,也真是同样的事情,同样的死法。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朱元璋才开始着手整治胡惟庸。 只不过,现在有了李财的存在,这件事情阴差阳错的和李财扯上了关系。 李财静静的坐在院子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也就是事情刚发生时有些懵,现在回过味来,也不害怕了。 李财明白,再过几年的时候胡惟庸就要完蛋,胡惟庸再厉害也蹦跶不了几天,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再说了,胡惟庸就算再厉害,李财也不是吃素的,有着一身是胆还有武义和赵峰傍身,还怕个屁! 那对父女站在李财的不远处,脸上满是焦急。 “都是我们的错,要是没有我们的话,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 女孩的父亲一脸忧愁的说道。 李财说道:“和你们没关系,就算是别人,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让他们行凶!” “可那人好像是丞相的儿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女孩怯生生的说道。 “管他是不是丞相的儿子,有我在,你们就放下心吧!你们就在这里住下,什么也不用怕!”李财安慰道。 这几天胡惟庸肯定会派人在附近大肆搜查,这个时候能少出门就少出门,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李财不怕,可是也得考虑赵峰他们。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章,出门探听遇朱棣 李财坐在住处的后院里,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了六个装着面条的大碗,只不过,碗里的这些面条有些古怪,弯弯曲曲的不像是这个时代的面条。 这是李财从前不久在客栈自己做的方便面,本来想做一些回徐州在路上吃的,现在没有心情做饭,只好泡一些面条给他们吃。 李财虽然会做饭,但是这几天心烦的厉害,也懒得做饭,于是就将这些方便面拿了出来。 方便面是陈松在厨房泡好的,装早都被李财烧了。 “小先生,为啥这面弯弯曲曲的?而且,咱们住的这个地方好像没有白面啊,最近您也没有出去过。”李三娃看着眼前的泡面,一脸好奇。 李财坐了下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问题,吃就行了!” 李财端起一个碗,开始吃饭。 李三娃不再询问,端起一个装着方便面的碗,跑到院子当中的一棵槐树下蹲着吃。 赵峰和张铁牛也是一样,他们也蹲在槐树下吃饭。 那对父女也端着饭,和李三娃蹲在一起。 桌子上只剩下李财一个人吃饭,李三娃这些人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李财的下人,作为下人,哪里有和主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道理? 刚开始的时候,李财也说过他们,可是没有用。现实就是这样也不是李财可以改变的。 李财泡的方便面里面加了一些红烧肉,可能方便面对于李财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在赵峰他们看来,乃是天下间少有的美味。 李三娃狼吐虎咽,手中的筷子不停的扒拉着,将里面的面条往嘴里扒拉。 吃完面条之后,李三娃将里面的汤喝的一干二净,甚至还将碗舔的干干净净。 其他几人和李三娃差不多,也是这幅模样。 吃完饭,李财站起身来,他来到赵峰他们面前,说道:“你们就在家待着,我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先生,不好吧,这个时候出去很容易被人抓到啊。”赵峰一脸担忧。 李三娃等人也是一脸担忧的说道:“是啊是啊,反正这间院子是掌柜的,他们一时半会也查不到这里!” “我决心已定,你们就放心吧,我出不了事!” 李财说罢,回到了卧室,换上一身灰色的圆领,走出了住处。 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街道上的小贩井然有序的摆着摊,好像风声已经过去。 李财低着头,快步行走在街道上。 李财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出门的时候,就被一辆马车跟上了。 这辆马车隐藏的很好,一直跟在李财的身后,没有被李财发现。 李财停在了一家药店门口,见四周没有可疑人员后,走了进去。 这几天下来,李财带来的那些装药的葫芦和瓷瓶已经全部用完了,所以李财打算购买一些。 而且,如果李财从来不买药的话,家里没有药也不行。还有就是不能让官兵找到,那样对赵峰和那对父女不利,自己好在也是这一届徐州府的会员,举人出生,再加上胡惟庸的儿子是自己出事的,就是打官司自己也不会输,再加上现在的皇帝对于吏治还是看得很严。 李财今天出门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打听消息,另一个就是买一些装药的葫芦、瓷瓶以及常见的草药。 李财走进去后,没花多长时间就将需要的东西买好。 李财在买药的时候,全程沉默,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将自己的清单交给了店里面的小厮。 出门时,李财手中提着一个很大的布袋子,里面装的全都是李财需要的东西。 李财站在门口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后,便开始往回走。 “难道说这几天胡惟庸的搜查重点已经从这条街道上转移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过一阵子赶紧转移,以免暴露。” 李财暗道一声,埋着头就往前走。 刚走出没多长时间,李财就听到了身后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发现是一群身着鸳鸯战袄的士兵。 李财心里一阵突突,急忙往道路两旁躲避。 这些士兵好像没看到李财一样,就要从李财的旁边经过。 李财站在路边,静静的等着他们过去。 还没等他们过去,领队的总旗官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李财。 总旗官来到了李财的面前,指着李财手中的布袋子,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财没有说话,将手中的布袋子打开让总旗官看。 总旗官只看了一眼,便接着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李财还是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要是说话,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总旗官很快察觉到了李财的不对劲之处,他目光一凛,一脸警惕的再次询问:“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总旗官手下的士兵也围了过来。 李财咽了一口唾沫,死死地盯着总旗官,就是不说话。 总旗官的脸上升腾起阵阵杀气,他的右手摸到了腰间的腰刀上,缓缓的将腰刀抽了出来。 周围的士兵将李财包围在里面,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周围的百姓也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他们。 “拿下!” 总旗官抽出腰刀,大喊一声。 金戈之声响起,这些士兵抽出腰刀朝着陈松逼去。 “谁敢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粗壮的吼声响起,一辆马车徐徐而来,停在了这些士兵的旁边。 一个身材高大、坚毅勇武的少年走出马车车厢,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 只见他穿着一身灰黑色的圆领衫,头上的玉冠和脚下的厚底官靴和他的着装非常不匹配。 “你是谁?”总旗官回过头,看着少年,开口询问。 “放肆,竟然敢这样和殿下说话?” 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壮汉从马车上跳下,来到总旗官面前,挥起手掌,给这个总旗官来了几个大嘴巴子。 总旗官一下子被打蒙了,反应过来后,他双目喷火,愤恨异常。 “你们知道我现在给谁办事吗?我现在给当朝右丞相办事,你打我就是在打右丞相的脸。 此人乃是杀害左丞相公子的犯人,你们在找死!”总旗官将手中的刀横在身前,一脸暴怒。 壮汉冷冷的瞥了总旗官一眼,道:“亲王面前拔刀,视为谋反。不知道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壮汉从怀中取出一块铜制鎏金腰牌,在总旗官面前晃了晃。 总旗官看着这个腰牌,大吃一惊,赶紧将手中的腰刀扔在地上,跪了下来。 “不知是燕王殿下大驾,还请赎罪!” 总旗官的身子不停的发抖,冷汗将浑身的衣服打湿。 他的那些手下也和他一样,将手中的腰刀扔下,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此人乃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犯人,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要是再有下次,可就不好说了。还不快滚?!” 朱棣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声呵斥。 总旗官如释重负,连连告谢,带着自己的手下逃之夭夭。 总旗官也是猜测,也是看李财怀疑,既然是朱棣的朋友,不赶紧跑还等什么。 “上来吧,我有一些事情想找你谈谈!”朱棣留下一句话,又回到了车厢中。 李财倒是没有拒绝,蹬上了马车。 其实,李财心里还很疑惑。 自己和朱棣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蹬上马车后,陈松坐在了车辕上。 那个壮汉也蹬上了马车,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控制着战马徐徐前行。 “去胜旗楼!” 朱棣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胜旗楼位于莫愁湖畔,传说徐达曾经和朱元璋在此对弈,朱元璋棋输一着,将莫愁湖输给了徐达。 陈松在后世也听过这个传说,至于这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陈松不敢肯定,现在听朱棣说起胜旗楼,李财不由得想到了那些传言。 这里距离莫愁湖还有不少的距离,莫愁湖在城西,而李财所在的地方位于城东。 只不过有马车,倒也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李财坐在马车中,静静的看着街道两旁的行人。 洪武初年能坐的起马车的人大部分非富即贵,寻常百姓看到出现的马车,全都躲得远远的。 马车来到了莫愁湖边,虽然这是徐达的产业,但是徐达没有设置什么禁令,寻常百姓也可以在此游玩。 朱棣从马车上跳下,李财也紧随其后。 朱棣回过头看了一眼李财,“你还拿着那些东西干什么?就放在马车上吧,俺不相信谁还敢动俺的马车!” 这倒也是,李财也不客气,将手中的东西放进了马车中。 赶车的那个壮汉驱赶着马车往旁边走去,将马车停在湖边的柳树旁后,又急忙往胜旗楼跑去,招呼人出来迎接朱棣。 朱棣看向平静的湖面,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俺听说,你在大街上将当朝左丞相胡惟庸的儿子给弄死了!” “不是我,是他自己撞死的!”李财回道。 李财可以肯定,朱棣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问罪于己,且不说朱棣和朱元璋是一伙的,要是朱棣真的要因为这件事情而问罪于自己,那刚才就不会救自己。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般胆大的人。 这才刚来应天府没几天,你就弄死了胡惟庸的儿子,可真厉害啊!”朱棣转过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李财。 李财悻悻的笑了笑,道:“这事属实和我无关啊!” “无关不无关不是俺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胡惟庸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已经有了眉目,你还是小心一点吧!”朱棣说完话,就朝着前面的胜旗楼走去。 这时,十几个人从胜旗楼冲出,朝着朱棣这边跑来。 “拜见殿下!” 这些人站在朱棣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朱棣摆摆手,说道:“起来吧,还是之前的地方,这次俺要请人吃饭。” “殿下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安排好。” 朱棣点点头,加快了速度。 李财也加快速度,急忙跟在朱棣的身后。 胜旗楼坐落在莫愁湖畔,胜旗楼是一个二层小楼,在这个建筑物比较低矮的年代,站在二层小楼上,足以将整个莫愁湖一览无余。 在胜旗楼二楼临近莫愁湖的一个最大房间中,朱棣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的湖面。 李财站在朱棣的身后,稍微有些拘谨。 一阵微风吹来,吹皱了湖面。 看着掀起层层波纹的湖面,朱棣喃喃说道:“说实话,俺还是比较佩服那些读书人。 要是那些读书人在这里,看着眼前的湖面,肯定能吟诗一首,而不像俺一样,只知道湖面好看。” 朱棣转过身来,看向李财,“你可曾读过书?” 李财点点头,说道:“读过,小时候和父亲读过书。只不过基本上都是杂学,四书五经读的比较少。” “原来如此!不知你看到现在的湖面,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吟诗一首?”朱棣说道。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章,滚滚长江东逝水 李财来到朱棣旁边,看着眼前的湖面,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首临江仙。 诗到嘴边,李财还是要装一下,看着面前的湖水,再看看这个历经沧桑的应天府,看看忙忙碌碌的老百姓,走到朱棣的面前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慢慢的脱口而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就在这时,湖中央出现了一艘渔船,渔船上刚好有一个老叟,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自然。 朱棣猛然回头,满脸不可置信。 不过是随口之言,竟然真作了一首好词。 朱棣和他爹一样,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是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这首词是正德年间状元杨慎的词,杨慎是明代三大才子之首,文采斐然。 正德年间距今还有将近一百年的时间,李财就将这首词拿了出来。 朱棣不停的打量着李财,他实在没有想到,李财竟然能作出这么好的词出来,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当中。 这种词,就算是朝中的那些文臣,也不一定做的出来。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朱棣念叨了几声,细心琢磨起来。 这首词意境磅礴,应该是那种经历很多事情的中年人才能做出来的,不应该是眼前的这个历经沧桑的青年书生。 李财读罢,静静的看着湖面,不再言语。 房间当中沉默了下来,朱棣对李财刮目相看,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饭菜被端了上来,李财坐在朱棣的对面,静静的吃着饭。 从头到尾,两人没有多少的交谈。 吃完饭,朱棣将李财送回了住处。 朱棣也就知道李财的住处。 李财回到家,将买的那些东西全都放在了卧室当中。 “过几天弄一个药房出来,一直将这些东西放在卧室,实在是不合适!”李财看着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喃喃说道。 天色渐渐的黑了,朱棣站在御书房中,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朱元璋。 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这首词真是李财作的?”朱元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朱棣。 朱棣道:“爹,真是李财作的,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一气呵成。” 朱元璋眉头一挑,笑了笑,“有意思,有意思,这个书生,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真没有想到,世间会有这样的人。 一身学识如此了得,还能做出如此的诗词,实在是少见,少见啊。” “爹,那胡惟庸儿子之事......”朱棣问道。 “此事不用管,给李财一些压力杀杀他的锐气,等真正出事的时候再出手吧。 这几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多接触接触这个李财。 俺觉得,这个李财身上的秘密远不止于此。”朱元璋说道...... 李财站在住处的院子中,指挥着赵峰他们腾空一个屋子。 现在这处院子已经是李财的了,在李财自从得到应天府的会员,又得到朱棣的赏识,朱棣就将这处院子买了下来给了李财,这几天也将房契交给了李财。 原本李财打算过几天就离开这里,可是在遇到朱棣之后,李财打消了这个念头。 平白无故的,朱棣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好奇。这是李财得出来的结论。 “将这些东西全都搬到后院茅房附近,这些东西没什么用,等事情过去之后,将这些东西扔了吧。” 李财指着赵峰他们手中的那些杂物。 “先生,这些东西我看还都好着呢,就这么扔了,实在是太浪费了吧?!”赵峰看着手中的物品,一脸的可惜。 “好什么好?表哥,以后咱们有比这还好的东西,这些东西扔了也就扔了,留着还占地方。”李财不以为然的道。 赵峰见李财如此,也只好将手中的东西往后面搬去。 等腾空了屋子,李财之前救下来的那个姑娘端着一个木盆,将腾空出来的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这个姑娘叫周燕燕,家住扬州府,是清白人家,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因为一些事情,和老爹来应天府投奔亲戚。 可是,他们要投靠的亲戚早都不知去向,李财顺势收留了他们。 周燕燕的老爹叫周大,四十岁出头的年龄,身体不是很好。 李财站在收拾好的房间中,“这个房间距离卧室不是很远,这里用来存放药物刚好合适。 以后要是扩大规模了,在前院再盖一个房间就行了。” 这处院子面积不小,只要李财不过分折腾,倒也够用。 黑夜降临,应天府漆黑一片,巡夜的士兵在城中巡逻。 在韩国公府后院的书房中,十几根燃烧的蜡烛将房间照的通亮。 五十多岁的李善长坐在书桌后面,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胡惟庸。 “您老倒是说句话啊,都这么多天了,害死我儿子的人还没有查出来,您老一定要帮帮我啊!” 胡惟庸坐立不安,脸上满是焦急。 在这几天的调查当中,胡惟庸已经查到了不少的线索。 可就在准备更进一步调查时,线索突然之间就断了,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样,将整个事件笼罩,无法追查。 李善长闭目养神,脸色异常的平静。 “你还看不出来吗?” 良久之后,李善长睁开眼睛,看着胡惟庸。 “我看出来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我现在只想给我儿子报仇!”胡惟庸一脸焦急,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唉,收手吧,别查了,再查下去便是万丈深渊!”李善长长叹一声,道:“你已经被仇恨迷了心智,这不好。” “我的国公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说话能不能直说啊,不要拐弯抹角啊! 什么万丈深渊,这都是什么啊,您说清楚啊!”胡惟庸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胡惟庸和李善长这两人乃是亲家,胡惟庸将哥哥的女儿嫁给李善长的侄子李佑为妻。 靠着这层关系,两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 一个是当朝宰相,一个是开国国公,这两人在朝中的势力非常的大,传言诚意伯刘基刘伯温的病就和他们两个有关。 可是,李善长是个聪明人,知道朱元璋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将胡惟庸扶持为丞相之后,李善长就萌生退意。 对于李善长来说,这辈子已经够了,不光自己是国公,就连自己的儿子,还定亲了朱元璋的长女,是朱元璋的准女婿。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辈子荣华富贵是可以保证的。 “不知你可知晓,前几日江南贡院出了一个徐州府的会员。 传言此会员就是徐州府人士,有很深的文学功底,学术高超,用一首临江仙征服了朱元璋和其他的亲王。 恰好这个书生是从北方徐州来的,恰好这个书生就住在通济门附近,恰好害死你儿子的人也是北方口音,恰好也是书生。 我原本以为你是知道的,没想到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善长老狐狸成精,比胡惟庸奸猾不知道多少倍。 他根据自己得来的那些消息,很快就推断出了李财。 说实话,李善长不太想趟胡惟庸儿子的这趟浑水。不然的话,李善长早就将此事告知了胡惟庸。 胡惟庸身体一震,惊骇道:“这个书生我有所耳闻,只是不太了解。 听您老的意思,我儿很有可能是陛下指使这个书生干的?” 胡惟庸不觉得一个刚刚来应天府没几天的所谓穷书生就敢杀自己的儿子,一叶障目、当局者迷之下,再加上有人刻意阻拦,胡惟庸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蠢!”李善长直接骂道:“我实在不知道以前那个精明的胡惟庸哪去了,怎么变成今天的蠢材了? 陛下为什么要杀你的儿子?就算陛下要杀你的儿子,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 陛下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莫说是杀你的儿子,就算是想要整治你,也不用费这种功夫。 此事不好说啊!” 胡惟庸脸色一怔,他为了自己的儿子已经乱了心智,现在一听李善长这样说,瞬间明白过来。 “陛下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他的野心可不止于此...... 我劝你不要再追究此事了,不然……”李善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虽然李善长只说了一半,但是已经回过味来的胡惟庸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 “我儿子的事就算不是陛下指使的,但肯定也和陛下有关。 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天了,我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查出来! 而且,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胡惟庸看向皇宫方向,眼睛中满是凶光。 “好啊好啊,我为你朱家劳累大半辈子,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呵呵!” 胡惟庸心中连连冷笑。 麻雀在院子的大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唤。 陈松坐在大树下,安静的吃着早饭。 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外,朱棣从上面跳下。 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急忙朝着大门跑去,就要敲门。 “莫急,俺来敲门!” 朱棣叫住了车夫,他亲自来到大门前,敲响了大门。 李财听到敲门声,看向大门方向。 “敲门声轻微有节奏,不是恶人!”李财嘀咕一声,站起身来,朝着大门走去。 刚刚打开门,陈松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外的李财。一看是朱棣那个小屁孩,心里一凉,就知道不会有好事。 “燕王殿下!” 李财急忙行礼。 “不用如此,不用如此。”朱棣大手一挥,自顾自的朝着里面走去。 “今天来你这,是有些事情找你。”朱棣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对着李财说道:“过几年年俺就要就藩了,俺爹给俺安排了一万六千余名带甲猛士,如今正在北城的大校场训练,不知可否陪俺去一趟?” 李财一愣,他没有想到朱棣今天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自己和朱棣根本不熟,和朱元璋也不熟。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章,荡平天下的军队 这个样子的朱棣,实在是有些太过热情了,竟然要带着自己去看他的士兵,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朱元璋让朱棣多和李财接触,看看李财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秘密。 昨天试探了文,今天朱棣就想试试武。 现在的朱棣还很年轻就是一个小屁孩,少年人大部分都有炫耀心,朱棣也是一样,想让李财看看自己的百战精兵。 朱元璋对朱棣非常的疼爱,配给他的士兵都是百战精兵,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其他藩王。 朱棣刚开始就藩时,朱元璋给安排的士兵数量并不多,要等到洪武二十二年后,节制了颍国公傅友德以及南雄候赵庸等人的兵马后,手中的兵马数量才开始膨胀起来。 朱棣说完后,静静的看着陈松。 李财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同意朱棣的要求。 “燕王要求,安敢不去?”李财无奈的道。 “哈哈哈,那现在就走!” 朱棣哈哈大笑,又转过身子,往外走去。 “殿下稍待,我先安排一下,马上就来!”李财说着,急忙回到了后院。 安排好事情之后,李财又急忙跑了出去。 李财坐上朱棣的马车,朝着城北的大校场而去。 这次,李财倒是没有坐在外面,而是坐在了马车里面。 马车徐徐向前,陈松坐在马车中,非常的不舒服,毕竟面前还有一个朱棣。 “如果不是京城,俺肯定不会坐马车。 马车虽然平稳,但是哪里有战马来的痛快!” 朱棣看着李财,面带笑容的说道:“不知你可会骑马?” 李财摇头道:“我不会骑马,被赶鸭子上架骑过几次。” “哈哈,不会骑马可不行,待会俺好好教教你该怎么骑马!”朱棣大笑道。 马车的速度逐渐的快了,来到北城,人口数量以及民居数量骤然减少,有很多地方还是荒地。 人口少,道路宽,战马的速度自然而然就快了。 距离军营越来越近,李财甚至可以听到阵阵马蹄声。 马车停在了军营外,军营外面的卫兵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燕王朱棣的马车。 营门外的卫兵急忙赶到马车旁边,迎接朱棣。 还有一些卫兵急忙去通知军中的那些长官。 李财率先从马车中跳下,迎接朱棣的那些卫兵看着从跳下来的李财,脸上满是疑惑。 疑惑持续的时间很短,愣神间,朱棣从马车上跳下。 “恭迎殿下!” 卫兵们急忙行礼。 “起来吧!” 朱棣招招手,带着李财往里面走去。 没走几步路,军营中的军官们便联袂而来,迎接朱棣。 朱棣看向跟在自己旁边的马夫兼侍卫,“告诉他们,不用迎接俺,俺今天来是想来看看士兵训练的怎么样了!” 车夫兼侍卫朝着那群军官跑去。 走进军营,迎面而来的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营房。 这些营房大都是砖瓦结构,一排一排整齐的就像是格子一样。 “让人牵马过来!”朱棣对着身边的那个马夫兼侍卫喊道。 不多时,几匹战马出现在朱棣面前。 朱棣从牵马的士兵手中接过马缰绳和马鞭,翻身上马。 李财本来是不想上马的,但是在朱棣的注视下,只好硬着头皮上。 幸亏朱棣知道李财不会骑马,找来的这匹马比较温顺,不然李财哪里有那么容易上马。 “走吧,跟着俺去校场!” 朱棣控制着战马朝着军营后面的校场走去。 李财控制着战马,小心翼翼的跟在朱棣的身后。 来到校场后,大场面铺面而来。 士兵训练时的喊声就像是声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朝着陈松扑来。 李财在徐州看过大明军士的演武,但是至于大明最精锐的士兵训练方式,李财还是第一次见。 在校场的最前面有一个观礼的高台,朱棣带着陈松蹬上了高台。 “这里共有一万六千多名士兵,合计三个卫。分别是燕山左护卫、燕山中护卫和燕山右护卫。 他们是俺爹在洪武六年从京营上十二卫中挑选出来的,都是百战精锐。” 朱棣看着旌旗招展,喊声震天的校场,一脸的自豪。 明初的士兵,活下来的都是百战精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校场上训练的这些士兵,脸上都带着阵阵杀气。 李财站在朱棣的旁边,看着眼前的训练场,心中满是感慨。 这些士兵乃是朱棣以后靖难之役的骨干力量。 “俺这三卫兵马中有火铳手一千五百名,弓弩手三千名,骑兵一千五百名,枪兵八千名,刀盾兵三千五百多名。这些士兵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对了,你知道火铳吗?待会让你放两铳试试!” 朱棣这个小屁孩豪气云干,就好像这三卫兵马无敌于天下一样。 校场上的士兵主要以配合训练为主,火铳兵和弓弩手位于队伍中间,刀盾兵在他们后面,枪兵位于刀盾兵后面,骑兵位于队伍两翼。 校场上不时还能听到火铳声,只是这个时代的火铳还是非常落后的火门枪。 火绳枪的出现,最起码也是在明朝中期。 “你说,如果我这些兵马在草原上和前元拼杀,胜负如何?”朱棣转过身子,一脸自信的看着李财,就好像自己的这些兵马肯定能将前元的兵马摁在地上捶一样。 “回殿下,我没见过前元的兵马,我不敢胡言乱语!”李财回道。 “也是,这样吧,俺再问你,你说如果步兵对付骑兵,该用哪种方式好?!”朱棣随口询问。 这话算是问对人了,李财虽然没有打过仗,更没有在古代打过仗,但是也看过《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等书,这些兵书上的内容都是戚少保这么多年征战的经验,里面自然有对付骑兵的办法。 “我觉得,用步兵对付骑兵的最好办法应该是采取车阵的办法!”李财回道。 朱棣不置可否,他问道:“车阵?能否说明白一点!” “在明白骑兵的厉害之前,要知道骑兵为什么这么厉害! 第一,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速度。 很大程度上,不是步兵打不过骑兵,而是跑不过骑兵。 骑兵速度很快,弓箭加弯刀,就算遇到全副武装的重甲步兵,也能吊死对方。 步兵打骑兵,胜则小胜,败则大败。 第二,骑兵冲击力强,气势非凡。 骑兵冲锋排山倒海,气势宏大,特别是身披重甲的重骑兵,一旦重骑兵冲击步兵阵列,步兵根本挡不住。 骑兵还未至身前,步兵已经丧胆,这仗就没法打了。 第三,骑兵能长时间作战。骑兵善于长途奔袭,对后勤补给依赖小,能够连续作战,只要带少量补给就能奔袭千里作战。 而步兵必须携带大量辎重补给,一旦补给被切断或者短缺只能撤军,仗就没法打了……” 李财站在朱棣旁边,一本正经的说着。 朱棣在看向李财时的眼神也开始变化,从轻视变成了郑重。 “你说的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朱棣一本正经的询问。 在通信不发达的古代,有些东西如果没有人教,寻常人根本就不会。 像李财说的这些话,如果没有人教的话,寻常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在朱棣看来,李财说的这些内容肯定是有人教过的,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一个知识高超的读书人本来就已经惹人怀疑了,更别说这个书生还精通兵法。 李财信口胡诌:“额,小时候在村子里遇见一个走街串巷的白发老者,他曾经给过我一本书,这些东西都是我从书上看到了。” “刚才实在是大意了,这些在后世的常识,可不是这个时候一般人能知道的!”李财暗暗说道。 “果真?”朱棣一脸怀疑,这个说法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千真万确,不敢欺骗殿下!”李财指天发誓。 朱棣见李财如此,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接着说下去!”朱棣开口道。 李财心一横,反正刚才已经都把底漏了,也不多这些。 “咳咳!”李财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骑兵对步兵最大的优势以及胜算便是速度,明白了这个之后,那就对症下药。 在对付骑兵时,最重要的就是先降低骑兵的冲击速度。 当骑兵的冲击速度下来之后,骑兵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你说的不错,步兵对付骑兵最重要的是降低骑兵的速度,可是骑兵的速度该怎么降低?!”朱棣郑重其事的询问。 李财接着道:“一般情况下,若是知道骑兵来袭,可以在驻地周围挖掘壕沟或者抛撒铁蒺藜。” “若是不知道呢?若是突然遇敌呢?”朱棣追问。 李财回道:“那就是我刚才说的车阵之策了!” 不等李财详细解释,朱棣再次急忙追问,“怎么说?” “车阵就是车辆结成的阵,步兵行进,可以打造一定数量的大车,由驮马或者牛拉着。 大车分轻重两型,轻者载人,人持火铳或者弓箭,结于阵前,射击敌骑兵。 车体宽厚,即使骑兵冲击,也能保护里面的士兵。 重者载炮,见敌骑兵来犯,开炮射击。 若这些都没有,可在大车上放置土石,置于阵前,定可减缓骑兵速度!”李财声音洪亮的说道。 李财这番话不可谓不振聋发聩,在朱棣的耳朵中一直回荡。 朱棣眯着眼睛,在大脑中推演着李财说的这个办法。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章,改变战争新模式 朱棣不愧是以后的马上皇帝,很短的时间内就推演出了结果。 结果令人意外,李财这个办法要比现在的办法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毕竟是一代军神戚继光总结出来的办法,肯定好用。 朱棣沉默了,他用一种极度诡异的眼神看着李财。 “这个小子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看来爹说的对,次子绝非凡人。要是控制得当,对于江山社稷来说,定然是一件好事!” “其实吧,这种办法也不是最好的办法,我还有更好的办法。甚至能将骑兵打的抱头鼠窜屁滚尿流,就算是前元全盛时期,也不是对手!” 李财见朱棣沉默,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反正刚才的比已经装了,也不差这一个两个。 “什么办法?”朱棣再次询问,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李财。 好家伙,这个办法已经很完美了,竟然还不是最好的办法,那还有什么绝美的办法。 李财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决定战事胜败与否,起决定作用的是人。 但是,如果手中的武器厉害,也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殿下可曾想过弓弩或者火铳连发,几个呼吸之间射出五六发甚至十几发的箭矢或者弹丸?” “军队中有连弩,上十二卫中,连弩数量不少。可是这些连弩射的都很近,要是用这些连弩来对付骑兵,等能射死骑兵时,骑兵已经来到身前。 更何况,若是骑兵身披重甲,连弩便没了作用。火铳威力也有限,虽然近距离可以破甲,但是装填缓慢,威力也很有限。对付骑兵,此法不堪大用!”朱棣回道。 朱棣当然知道李财说的什么意思。 “嘿嘿!”李财嘿嘿一笑,道:“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过,将连弩或者火铳的威力增大、射程增远,让其百步之外击破重甲。 如果这样,岂不是无敌于骑兵?” 朱棣摇摇头,解释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前宋有床弩,威力巨大,可笨重不堪,用它来对付骑兵,不现实。 至于火铳,更不现实。此物上手快,可是缺点重重,也无法做到你说的那个地步。 百步之外破甲,这事想都不敢想,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改造火铳,让其可以百步外破甲呢?” 李财微微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一脸的自信。 “你?!”朱棣打量着李财,“还真不是俺看不起你,朝廷调集全天下的工匠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能被你解决?” “殿下,还请相信我!” 李财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郑重,胸有成竹。 朱棣见李财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问道:“你莫要哄骗俺,此事事关重大,事关军国大事!” “若是欺骗殿下,殿下可随意处置!弓弩我可能没有办法改进多少,但是火铳,我可以让它变成我说的那个样子,百步之外可破甲!”李财信誓旦旦,胸膛拍的砰砰作响。 其实李财也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的才干,现在面临着身死存亡的时候,李财知道胡惟庸这个人,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现在他毕竟是左丞相,位高权重,不是李财这个小书生可以对抗的,必须拿出一点真本事来。引得洪武皇帝的重视才行。 朱棣再次沉默了,他在思考李财到底有没有说谎,到底有没有在骗他。 李财说的这些话是颠覆朱棣认知的,朱棣也喜欢摆弄武器,也使过火铳,也知道火铳是个什么样子,他实在不相信李财有办法将火铳变得如此厉害。 “今天就到这里吧,俺还有事,先回去吧!”朱棣对着李财说道。 朱棣一时之间弄不明白,索性先回去,将此事扔给自己的老爹,让他头疼去。 “也好,也好,也好!”李财云淡风轻的说道。 回去的路上,朱棣一路上没说一句话,他坐在车厢中,闭着眼睛,不停的思考着李财今天说的那些话。 李财坐在朱棣的前面,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将李财送回家后,朱棣马不停蹄的往皇宫赶。 回到皇宫,朱棣二话不说,便来到了御书房外。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御书房中和当今左右丞相胡惟庸李善长商议着事情。 “陛下,燕王殿下求见!” 一个站在御书房外面的小黄门来到朱元璋的身前,小声说道。 朱元璋想了想,便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胡惟庸和李善长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明天再说!” 胡惟庸和李善长行礼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让他进来吧!”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朱元璋对小黄门说道。 朱棣在进门的时候,和胡惟庸擦身而过。 朱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胡惟庸,这个眼神刚好被胡惟庸看在眼中。 朱棣来到朱元璋的旁边,异常郑重的道:“爹,今天发生的事情超出俺的想象,有些不受控制!” “什么事情,竟然不受控制?!”朱元璋随口问道。 朱元璋不认为一个小小的李财能超出自己的控制。 “爹,这事事关重大,事关军国大事,俺要一个人和你说!”朱棣看了看御书房中的那些值守太监。 “你们都出去吧,没有俺的命令,不准进来!”朱元璋对着御书房中的太监喊道。 等御书房中的太监都出去后,朱棣开口说道:“爹,这个李财绝对不是普通的读书人……” 朱棣将今天李财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虽然有些地方和李财说的不太一样,但大体意思都一样。 朱元璋的脸色开始变化,从刚开始的不经意一步一步变得凝重,到最后,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一脸的困惑。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李财真的是这样说的?”朱元璋不相信的询问。 朱棣重重的一点头,道:“爹,全都是真的,真真的,俺不敢欺骗爹!” “难道这天下间真的有这样的人吗?根据徐州府说的那些来看,这个陈松不过是徐州府周边的一个小小的读书人罢了,平时就是在街面上帮过人家写写书信,怎么会这么多的东西?” 朱元璋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李财什么都知道。 “你觉得他说的那些关于改进火铳的话是真是假?”朱元璋再次看向朱棣。 说实话,朱元璋对于这间事情非常的看重。 如果李财真的能改进火铳,那能解决不少的麻烦。 “爹,孩儿不敢肯定,但是根据这几天孩儿接触的情况来看,李财所说,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朱棣一脸的认真。 起初,朱棣还不是很相信,可是回来的路上,朱棣想了一路。 李财都知道步兵该如何对付骑兵,这种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李财都知道,知道点其他的,也很正常。 再说了,李财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情骗人。 “在俺还是吴王的时候,曾经让人锻造兵器,同时改进各种武器。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武器还是那个样子。 俺在这件事情上面投入的钱财可不少,要是李财真的有办法,倒是一件有利于江山社稷的大事。” 朱元璋看向北方,“前元尚未击灭,塞外汗国蠢蠢欲动,西南之地亦未收复。 虽然大明现在看起来天下太平,但依旧危机重重,若是一着不慎,对江山社稷来说,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朱元璋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若是火铳一息之间可以击发数次,百步之外可击破铠甲,到时候就算没有骑兵,俺也敢用步兵和郭廓帖木儿他们硬扛。 只怕这只是李财的一时快语,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火铳?这不现实!” 朱元璋马上皇帝,征战无数,他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武器。 “爹,照俺说,有没有无所谓,可以让李财试试,若是真的可以呢?”朱棣说道。 “这样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吧。反正你最近也没有什么事,还不如多去李财那里。”朱元璋说道。 “好,孩儿告退!” 朱棣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回到书桌前,接着批阅奏折。 当他将桌子上的那封奏折批阅完毕之后,猛然将手中的毛笔掷于地上,眉宇间充斥着杀气。 “呵呵,胡惟庸,好胆!”朱元璋冷笑连连。 在朱棣来之前,胡惟庸和李善长求见朱元璋。 他们两个一起前来,不是为了其他的事情,正是为了胡惟庸的儿子之事。 而且,这两人还在不断的旁敲侧击,想从朱元璋的口中试探关于李财的消息。 显然,两人已经将目光放在了李财的身上。 刚才,胡惟庸的态度实在是让朱元璋不忿,若不是为了大局考量,朱元璋恨不得当场手刃了他。 “且教你多活几日,等时机成熟,俺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朱元璋一脸阴狠。 胡惟庸回到尚书省衙门中,他和李善长坐在自己的班房中。 李善长是胡惟庸的伯乐,算起来也是胡惟庸的长辈,所以坐在上位。 胡惟庸坐在李善长的面前,脸上的冰冷就像是十年寒冰一样。 “大人,看来事情八九不离十了。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也可以肯定,我儿就是这个李财害死的。 刚才在陛下面前提及李财此人时,陛下言语之间满是回护,说不好,此人便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专门用来对付咱们。”胡惟庸阴沉沉的说着。 李善长摇摇头,皱眉道:“不见得,害死你儿子的人肯定是李财,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过,此人绝对不是陛下手中的旗子。 以陛下的性格,绝对不会用这种招数。至于为什么陛下一直回护李财,说不定和他现在结交的四皇子朱棣有关!” “那咱们该怎么办?”胡惟庸问道。 “此事不好说啊,若是陛下真的想要整治你我,恐怕无人可挡。”李善长忽然语气一转,身上的气势瞬间萎靡下去。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章,一脸的无可奈何 胡惟庸愣神片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李善长就成了这个样子。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胡惟庸一脸不解的问道。 李善长道:“我本来于洪武四年辞官,当时在老家日子过得倒也安稳。奈何陛下抬爱,洪武五年又于濠州奉命修建宫殿,管理迁于濠州之民。 兜兜转转,又回到应天府。可是年岁已大,已经老眼昏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李善长说着便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胡惟庸双眼瞪得老大,就像是第一次认识李善长一样。 “大人,这是何意?大人,这是何意啊?您为何如此啊?” 胡惟庸跟在李善长的身后,想要挽留李善长,可是不管胡惟庸说什么话,李善长都没有停留。 说好一起共进退,怎么就这么走了? “这叫什么事啊!” 胡惟庸一拍自己的大腿,来到大门口,眼睁睁看着已经坐着马车离去的李善长,一脸无可奈何。 李善长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李善长是一个聪明人,他对朱元璋的性格一清二楚。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以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我家以受宠至极,没有必要和你趟这趟浑水。 原本我以为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后,你会收手,可是今天一看,你根本就不会收手,你甚至还想和陛下相争,你真以为你是张士诚、陈友谅? 你是我这辈子来,唯一看走眼的人,你这个脾气,要把自己葬送深渊。” 李善长摇着头,一脸的后悔。 之前胡惟庸找李善长的时候,胡惟庸一直不知道是谁把他儿子害死的,李善长念在和胡惟庸是亲家的份上,帮他一把,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可没想到,胡惟庸今天竟然让自己来帮他试探试探朱元璋。 刚开始,李善长是拒绝的,可是架不住胡惟庸软磨硬泡。 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面见朱元璋时,李善长待在旁边几乎没说什么话,就胡惟庸一直在说话。 其中,胡惟庸有好几次都在言语上冒犯了朱元璋,甚至还有些逼迫朱元璋的意思。 朱元璋当时没发火,不代表以后不发火。 朱元璋眼底的愤怒被李善长看的清清楚楚。 这几年胡惟庸的所作所为,李善长知道不少。 再加上这次的事情,愈发的让李善长感觉到,朱元璋要对胡惟庸动手。 两人还是亲家,有很多利益纠缠。 朱元璋如果真的要对付胡惟庸,胡惟庸能跑的了?到时候谁敢求情,谁就是胡惟庸的同党。 李善长知道自己想要和胡惟庸彻底撇开关系是不可能的,但是能撇开一点是一点,凭借着以前建立的功劳,怎么着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本来李善长还想着拉胡惟庸一把,可是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整不好还要被胡惟庸拉下水去。 李善长明白,如果朱元璋真的想杀胡惟庸,胡惟庸根本就挡不住,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 当天晚上,胡惟庸回到家后,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一直躺到五更天。 胡惟庸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从床上坐了起来。 上早朝的时候到了,作为历史上最劳模典范的朱元璋,在他手下当官,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胡惟庸穿戴整齐,坐着马车走出了家门。 在去皇宫的路上,胡惟庸心里不停的思考着自己儿子的事情…… 天空放亮,李财吃过早饭后,来到了书房中。这俩天自己也准备把自己的女儿接过来住,现在搞的自己的女儿自己都不敢去看,因为李财知道现在的人,特别是当官的做事没有底线。李财也不敢冒险。 李财坐在书房的书桌面前,桌子上放了一张洁白的宣纸以及李财从自己的书袋里中找来的铅笔尺子等工具。 李财拿着这些东西,开始认认真真的绘制起图纸来。 李财看过不少的纪录片,在看过的纪录片中,就有详细介绍过火绳枪、燧发枪和佛郎机炮的。 而且,李财小时候非常喜欢这些东西,曾经买过武器百科等书籍,对于这些老旧的枪械,还是很了解的。 陈松绘制的火铳乃是火绳枪,只不过又和寻常的火绳枪不一样。 李财画的火绳枪,有点类似于缩小版的佛郎机炮。 火药和铅弹不像寻常的火铳一样直接放置在枪膛中,而是放置在一个带着横杆的铁管中。 这个铁管里面装填火药和铅弹,铅弹放在铁管口,死死的卡住。 铁管后面被铁片堵住,露出一个小孔。 火铳原本装填弹丸的地方空了出来,只留下引药室。 铁管卡死在火铳原本装填弹丸的地方,铁管后部的小孔对准引药室。 在放置铁管的旁边设置一个卡槽,让铁管上的横杆刚好可以卡在火铳上面的卡槽中。 做好一切之后,在引药室中放置火药,然后扣动扳机,位于引药室上面的火绳夹落下,点燃引药室中的火药,通过小孔点燃铁管中的火药,随后击发铁管中的弹丸。 火铳的内壁略小于铁管的内壁,铅弹在高压之下膨胀,可以很好的防止漏气。 为了气密性,李财在铁管和火铳内壁之间设置了倒扣,同时让铁管外壁伸长一些,可以更好的和火铳内壁贴合。 这个铁管可以看成加大版的子弹,如此一来,就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装填弹丸,只需要更换铁管就行,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 这个设计来源于佛郎机炮,这是加快火绳枪射速的最好办法。 李财将绘制完的图纸放在旁边,然后又取出一张宣纸,开始绘制起佛郎机炮。 佛郎机炮出现在十五世纪到十六世纪,现在才十四世纪,还早个一百多年。 佛郎机炮由三部分组成:炮管、炮腹、子炮。 开炮时先将火药弹丸填入子炮中,然后把子炮装入炮腹中,引燃子炮火门进行射击。 但因为子炮和母炮之间的缝隙过大,射程不会太远。 但是它的射速高,在这个时代,比普通的那些火炮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李财为了防止设计的火绳枪出现漏气的情况,设置了倒扣,可以有限的减少漏气现象。 对于佛郎机火炮,陈松并没有设计这个装置,毕竟火炮的重量大,装药也多,若是设计这个装置,装填的时候会很不方便。 不多久,李财便将佛郎机炮的图纸绘制完毕。 画好这些图纸之后,李财将它们存放好。 李财不是傻子,没有必要拿着这种东西去求着朱家父子邀功。这个就是古代腐儒傲骨。 之前李财说过自己能改进火铳,若是他们对此心动,自然会找到李财这里。 若是拿着这些东西去找他们,反倒是落了下成。 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效果会更好,不必急于这一时。 李财画完这些东西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走出书房。 刚刚活动了几下筋骨,大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轻微且有节奏,不是恶人。 李财来到大门后,打开了大门。 小屁孩朱棣的笑脸出现在李财的面前,李财拱手抱拳,道:“不知殿下前来,未能远迎,还请赎罪!” “什么赎罪不赎罪的,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今天的朱棣格外的热情,都快和李财称兄道弟了。 李财还是之前那样,不冷不淡,不卑不亢,“殿下,里面请!” 朱棣走进了大门,来到了前厅中。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你之前说的改进火铳之事,到底有几分把握?”朱棣刚刚来到大厅外面,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财笑了笑,没有直说,而是避开这个话题。 李财指了指大厅的椅子,“殿下请坐!” 笑话,就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过来白嫖我的东西?我的东西就这么廉价吗?就算你是燕王朱棣也不行! 升米恩,斗米仇。有些事情,不能太过宽容,就算是皇家也一样。要是这样要习惯了,以后有我的好吗?那不成奶牛了吗?这不行! 朱棣毕竟是王爷,所以坐在了主位上,李财坐在朱棣的下手位置。 “殿下,不知今天来所谓何事呢?”李财问道。 小屁孩朱棣一愣,暗道:“你这小子是明知故问吗?俺今天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刚才俺进门的时候不是都说了吗?” “俺今天来没啥事,就是想和你唠唠家常!”朱棣一脸憨厚的样子。 若是其他人看到朱棣这个样子,很大程度会被骗过去。 可是李财知道朱棣是个什么人,这是个能在战场上和敌人面对面拼杀的主,谁要是被他的外表蒙骗,会死的很惨。 “说起来俺还要感谢感谢你,若不是你,俺娘现在还病着呢!”朱棣说道。 李财道:“说这些话干啥?皇后娘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陛下又是拯救生民驱除鞑虏的英雄,再说了,殿下已经将这处院子赠给我了,已经很不错了!” 李财这话说的朱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了老半天时间。 朱棣毕竟还只是不到十多岁的少年,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脸皮子也还薄。 “我今天来想请教你一些事情!”朱棣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事啊?”李财漫不经心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关于现在局势的看法。你觉得目前大明的最应该防备的是哪里?”朱棣问道。 “我觉得吧,大明最应该防备的地方应该是北方草原。”李财说道。 “怎么讲!”朱棣来了兴趣。 “虽然陛下已经定鼎中原,但是北方残余势力尚未剿灭,他们时刻威胁着大明。 若是不剿灭他们,大明边疆将永无宁日。”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大明朝的将军们或者文官们都知道如今最大的威胁在北方。 这话从李财嘴里说出来,朱棣也能接受。 其实还有一个沿海倭寇,只不过李财没有说。 说一个北方就够了,没有必要再说其他的了。 “你说的有道理,俺的封地就在北平,到时候少不得和前元兵马厮杀。”朱棣连连点头。 说话间,已经来到午饭时间。 朱棣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着站在自己旁边的侍卫说道:“去弄点饭过来,今天俺就在这里吃饭!” 侍卫带着朱棣的命令跑了出去。 没过多长时间,几个侍卫提着食盒出现在大厅中。 李财也懒得换地方,就在大厅吃了。 朱棣和李财坐在一张桌子上,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在吃饭期间,李财回答了不少朱棣提出的问题。 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李财结合后世的经历,总能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回答,听的朱棣连连惊叹。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章,明的不行暗的来 这更加让朱棣确信,李财就不是普通的读书人。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晚上,吃到了月亮升上天空。朱棣胡乱的抹了抹自己的嘴,站了起来,“今天吃的好,俺就先回去了,过几天俺会再来的!”“这几天朱棣来的实在是勤快,八成是朱元璋让朱棣来试探我,你们慢慢试探吧!”李财暗暗想着。 “殿下,我送你出去吧!”李财也站起身来,将朱棣往门外送去。 “蹬蹬蹬!”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起初还不是很明显,可是等李财将朱棣送出大门时,脚步声愈发明显。 “有人,来者不善!” 朱棣率先反应过来,他大喊一声,又急忙退了回去。 朱棣带来的那些侍卫围在了朱棣周围。 赵峰他们听到动静之后,也都赶来,围在李财的周围。 大门被李财从后面闩住,几人一直退到了前院当中。 “脚步声密集且稳健,隐隐约约之间还有金戈之声,来者不善!”朱棣盯着大门方向,一脸凝重。 朱棣今天带的侍卫不多,只有七个,门外的脚步声听起来,怎么着也有二三十个。 人数差距太大,若是正面对拼起来,谁知能不能拼得过。 “肯定是胡惟庸,估计他已经查出来是我害死了他的儿子。” 李财很快反应了过来,李财来应天府的这些时间中,只得罪了一个胡惟庸,除过他之外,李财实在想不起来还会有谁这样做。 李财可不觉得有人会来刺杀朱棣,在应天府刺杀朱棣,那是找死,更别说这里是朱元璋的大本营。 不是来刺杀朱棣的,那就是来刺杀自己的。李财很快就想通了这一切。 “去后门!”李财冷喝一声,朝着后院方向跑去。 朱棣他们紧随其后,等来到后院时,李财看到了站在院子中,手足无措的周燕燕父女。 “你们赶紧跟我来,有强人来了!”李财冲着周燕燕父女大喊道。 周燕燕父女急忙跑到陈松面前,跟着李财往后门跑去。 可是,当他们刚刚来到后门时,又是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后门外也有人。 “胡惟庸啊胡惟庸,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朱棣大声喝骂,一脸凶狠。 “殿下,我们护着您出去。有我们在,定然护得殿下周全!” 朱棣的一个侍卫冲着朱棣大喊,说着就要保护着朱棣往外面跑去。 朱棣回过头看了一眼李财,然后看向那个侍卫,呵斥道:“俺不是那样的人,俺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殿下,你莫要管我,你们冲出去就行,莫要管我!”李财冲着朱棣大喊。 李财有暗房傍身,大不了到时候将赵峰他们带进暗房。从一开始李财就要防止胡惟庸刺杀,住的第一天就开始修了一条暗道到对面的街边。 若是朱棣不走,李财就不能暴露暗道之事,毕竟朱棣对于李财来说是个外人,要是暴露,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峰李三娃他们和李财不是朋友就是乡亲,再加上李财又是周燕燕的救命恩人,他们就算知道李财的秘密,也会替李财保守秘密。 “殿下,你赶紧走,莫要管我们!”李财再次催促。 “不,俺不走。” 可是朱棣说什么都不走,都要坚持留下来。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俺自有主张。”朱棣定了定神,对着自己手下的侍卫喊道:“何三、何四还有梁井,你们几个翻墙出去找救兵,剩下的人跟着俺。” 朱棣飞快的下达着命令,命令下达完毕之后,朱棣便冲着李财大喊:“这处院子不大,咱们只能死守了,希望能坚持到救兵赶来。” 李财一脸懊恼,虽心里不愿意,但是只能听从朱棣的安排。 朱棣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腰刀,横在身前,一脸警惕的盯着后门。 叫做梁井的那个侍卫已经翻墙出去,能不能逃走,就看他的造化了。 朱棣不是没想过翻墙出去,可是他们人这么多,目标太大,就这么翻墙出去,实在是太显眼了。 而且朱棣也不敢肯定李财能不能翻过去。 “退守房间吧,在院子里实在危险!”李财说着便带着朱棣朝着卧室跑去。 这处住宅当中,只有李财的卧室是全部有砖瓦盖起来的。 “也好,只能这样做了。依托有利地形,就算打不过对面,但最起码也能抵抗一段时间!” 朱棣点点头,跟在李财的身后,朝着卧室方向跑去。 来到卧室之后,李财将卧室中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了房门后。 卧室是院子唯一一个全砖瓦结构,除过窗户和房门之外,其他的都是砖瓦。 只要守好房门和窗户,说不定能守得住。 朱棣拿着腰刀,站在卧室房门的后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缝。 朱棣其他的侍卫手中也都拿着腰刀,一脸警惕的站在房门后面或者窗户后面。 李财一把长剑,站在朱棣的旁边。 李财手中的长剑是陈松之前帮赵峰做剑的时候自己做了一把,藏在家中取出来的,主要是看长剑锋利,切割起东西来比较快。 至于赵峰他们,一人拿着一条板凳或者木棍,死死的围在李财的周边。 周大和周燕燕手中也拿着木棍,缩在李财的周围。 房间中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能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根据脚步声,李财能判断出来大概有五十个人左右。 房间中的气氛沉寂到了极点,李财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外面看去。 “都给我搜,李财那小子就在这里。今天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他家门口,想必有人来找他了。 门外的马车还没有,估计找他的人还没走。 丞相大人有令,不管是谁,今天晚上,这里不留一个活口。”一个汉子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刀,凶神恶煞。 “果然是胡惟庸,真是胆大妄为,俺实在没有想到,胡惟庸竟然胆大到这个地步!”朱棣一脸阴沉。 胡惟庸在知道他儿子是李财害死之后,就派人盯着李财。 今天白天,盯着李财的那些人看到了朱棣的马车停在了李财的家门口。 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朱棣没有带自己的仪仗,所以胡惟庸派出去的这些人不知道来人是朱棣。 胡惟庸在朱元璋那里吃瘪之后,就打算对李财动手。 不要怀疑胡惟庸的胆子,历史上的他,也是在不经过朱元璋以及刑部的情况下,直接派人将和自己儿子的死有关的人全部杀掉。 脚步声,金戈声响彻不停。 随着不停的搜查,这些人也聚集在了卧室的外面。 整个院子都搜查了,只剩下卧室,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卧室上。 领头的看着卧室,不停的冷笑:“他们肯定在里面,来人啊,给我冲杀进去。” 领头的大手一挥,手下的人员挥舞着手中的刀就朝着卧室的房门冲去。 来到房门口,他们鼓足力气,朝着房门踹去。 一声闷响,房门没有被踹开。 李财等人死死的顶在房门后面。 “绝对在这里面,所有人,都给我上!” 领头的眼睛一亮,带着手下人就冲了上去。 来到房门门口,这些人开始对门窗发动了进攻。 房门后有杂物以及陈松等人顶着,但是窗户距离地面过高,没有办法用东西顶,只是朱棣的侍卫守在了窗户下。 房间有两个窗户,距离房门有一段距离。 “嘭!” 其中一个窗户轰响一声,一只脚出现在窗户里面。 守在这个窗户下面的侍卫提起手中的刀,猛然往进来的那只脚砍去。 不愧是皇家侍卫使用的腰刀,只一刀,就将伸进来的这只脚砍了下来。 伴随着惨叫,鲜血往房间中飙来。 吓得房间中的周燕燕惊叫连连。 就算是赵峰他们,冷汗都出了一身,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手中的棍棒差点落在地上。 不过是寻常农民,杀猪倒是见过,哪里见过杀人啊? 这只脚落在房间中,脚的主人往后面倒去,摔落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外,朝里面跳。 还没落地,守着的侍卫朝着跳进来的人影扎去。 只听见噗嗤一声,刀尖从这人的后背冒出。 那人双眼圆瞪,惨叫连连。 侍卫眉头都没皱,抽出腰刀,再次往心脏上扎去。 这一下,跳进来的人彻底没了声息。 另一个窗户外也有人跳进来,无一例外,都被朱棣的侍卫扎死。 朱棣是朱元璋最疼爱的儿子之一,配给他的侍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精锐,对付这几个夯货,还是可以的。 胡惟庸搜罗来的人毕竟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和正规士兵相比,他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下去不行,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有四五个人没了性命!”领头的听着耳边传来的惨叫声,不由自主的焦躁不安。 “找根柱子,将房门给我撞开!”领头的下达了命令。 话音落下,七八个手下朝着远处跑去。 也就是五六分钟的功夫,这些人扛着一根碗口粗的柱子跑了过来。 “给我撞!” 领头的指着眼前的房门,大喊道。 十几个人合抱着这根柱子,加速朝着房门跑跑去。 李财从门缝中看到冲过来的人,大喊:“他们要撞门了,加把劲,顶住!” 李财咬紧牙关,暗暗使劲。 朱棣等人也将肩膀顶在房门后面的物体上。 “嘭!” 一声闷响,房门开始摇摇欲坠。 但好在这一次没有被撞开。 李财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房门,道:“恐怕房门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闷响,震动从房门传到了李财的肩膀上,震得李财肩膀发麻。 “天杀的胡惟庸,你等俺出去,不将你活劈了,俺和你姓!”朱棣破口大骂。 一下,两下,三下,房门终于坚持不住了。 “快躲开,房门要塌了!” 李财急忙拉着朱棣的肩膀往后退,朱棣的侍卫也保护着他往后退。 “轰隆!” 刚刚离开,房门应声而落。 “冲进去!” 领头的眼冒精光,大声喊道。 手下挥舞着明晃晃的刀,朝着房间涌来。 朱棣看着冲进来的人,眼底有火在燃烧。 “好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章,这千钧一发之际 “胡惟庸啊胡惟庸,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小屁孩朱棣大声喝骂,一脸凶狠。 “殿下,我们护着您出去。有我们在,定然护得殿下周全!” 朱棣的一个侍卫冲着朱棣大喊,说着就要保护着朱棣往外面跑去。 朱棣回过头看了一眼李财,然后看向那个侍卫,呵斥道:“俺不是那样的人,俺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殿下,你莫要管我,你们冲出去就行,莫要管我!”李财冲着朱棣大喊。 陈松有暗道傍身,大不了到时候将赵峰他们带进暗道逃走。 若是朱棣不走,李财就不能暴露医院之事,毕竟朱棣对于李财来说是个外人,要是暴露,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峰李三娃他们和李财不是朋友就是乡亲,再加上李财又是周燕燕的救命恩人,他们就算知道李财的秘密,也会替李财保守秘密。 “殿下,你赶紧走,莫要管我们!”李财再次催促。 “不,俺不走。” 可是朱棣说什么都不走,都要坚持留下来。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俺自有主张。”朱棣定了定神,对着自己手下的侍卫喊道:“何三、何四还有梁井,你们几个翻墙出去找救兵,剩下的人跟着俺。” 朱棣飞快的下达着命令,命令下达完毕之后,朱棣便冲着李财大喊:“这处院子不大,咱们只能死守了,希望能坚持到救兵赶来。” 李财一脸懊恼,虽心里不愿意,但是只能听从朱棣的安排。 朱棣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腰刀,横在身前,一脸警惕的盯着后门。 叫做梁井的那个侍卫已经翻墙出去,能不能逃走,就看他的造化了。 朱棣不是没想过翻墙出去,可是他们人这么多,目标太大,就这么翻墙出去,实在是太显眼了。 而且朱棣也不敢肯定李财能不能翻过去。 “退守房间吧,在院子里实在危险!”李财说着便带着朱棣朝着卧室跑去。 这处住宅当中,只有李财的卧室是全部有砖瓦盖起来的。 “也好,只能这样做了。依托有利地形,就算打不过对面,但最起码也能抵抗一段时间!” 朱棣点点头,跟在李财的身后,朝着卧室方向跑去。 来到卧室之后,李财将卧室中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了房门后。 卧室是院子唯一一个全砖瓦结构,除过窗户和房门之外,其他的都是砖瓦。 只要守好房门和窗户,说不定能守得住。 朱棣拿着腰刀,站在卧室房门的后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缝。 朱棣其他的侍卫手中也都拿着腰刀,一脸警惕的站在房门后面或者窗户后面。 李财一手一.把长剑,站在朱棣的旁边。 李财手中的长剑是陈松之前从铁匠铺中取出来的,主要是看这把长剑锋利,切割起东西来比较快。 至于赵峰他们,一人拿着一条板凳或者木棍,死死的围在李财的周边。 周大和周燕燕手中也拿着木棍,缩在李财的周围。 房间中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能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根据脚步声,李财能判断出来大概有五十个人左右。 房间中的气氛沉寂到了极点,李财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外面看去。 “都给我搜,李财那小子就在这里。今天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他家门口,想必有人来找他了。 门外的马车还没有,估计找他的人还没走。 丞相大人有令,不管是谁,今天晚上,这里不留一个活口。”一个汉子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刀,凶神恶煞。 “果然是胡惟庸,真是胆大妄为,俺实在没有想到,胡惟庸竟然胆大到这个地步!”朱棣一脸阴沉。 胡惟庸在知道他儿子是李财害死之后,就派人盯着李财。 今天白天,盯着李财的那些人看到了朱棣的马车停在了李财的家门口。 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朱棣没有带自己的仪仗,所以胡惟庸派出去的这些人不知道来人是朱棣。 胡惟庸在朱元璋那里吃瘪之后,就打算对李财动手。 不要怀疑胡惟庸的胆子,历史上的他,也是在不经过朱元璋以及刑部的情况下,直接派人将和自己儿子的死有关的人全部杀掉。 脚步声,金戈声响彻不停。 随着不停的搜查,这些人也聚集在了卧室的外面。 整个院子都搜查了,只剩下卧室,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卧室上。 领头的看着卧室,不停的冷笑:“他们肯定在里面,来人啊,给我冲杀进去。” 领头的大手一挥,手下的人员挥舞着手中的刀就朝着卧室的房门冲去。 来到房门口,他们鼓足力气,朝着房门踹去。 一声闷响,房门没有被踹开。 李财等人死死的顶在房门后面。 “绝对在这里面,所有人,都给我上!” 领头的眼睛一亮,带着手下人就冲了上去。 来到房门门口,这些人开始对门窗发动了进攻。 房门后有杂物以及陈松等人顶着,但是窗户距离地面过高,没有办法用东西顶,只是朱棣的侍卫守在了窗户下。 房间有两个窗户,距离房门有一段距离。 “嘭!” 其中一个窗户轰响一声,一只脚出现在窗户里面。 守在这个窗户下面的侍卫提起手中的刀,猛然往进来的那只脚砍去。 不愧是皇家侍卫使用的腰刀,只一刀,就将伸进来的这只脚砍了下来。 伴随着惨叫,鲜血往房间中飙来。 吓得房间中的周燕燕惊叫连连。 就算是赵峰他们,冷汗都出了一身,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手中的棍棒差点落在地上。 不过是寻常农民,杀猪倒是见过,哪里见过杀人啊? 这只脚落在房间中,脚的主人往后面倒去,摔落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外,朝里面跳。 还没落地,守着的侍卫朝着跳进来的人影扎去。 只听见噗嗤一声,刀尖从这人的后背冒出。 那人双眼圆瞪,惨叫连连。 侍卫眉头都没皱,抽出腰刀,再次往心脏上扎去。 这一下,跳进来的人彻底没了声息。 另一个窗户外也有人跳进来,无一例外,都被朱棣的侍卫扎死。 朱棣是朱元璋最疼爱的儿子之一,配给他的侍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精锐,对付这几个夯货,还是可以的。 胡惟庸搜罗来的人毕竟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和正规士兵相比,他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下去不行,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有四五个人没了性命!”领头的听着耳边传来的惨叫声,不由自主的焦躁不安。 “找根柱子,将房门给我撞开!”领头的下达了命令。 话音落下,七八个手下朝着远处跑去。 也就是五六分钟的功夫,这些人扛着一根碗口粗的柱子跑了过来。 “给我撞!” 领头的指着眼前的房门,大喊道。 十几个人合抱着这根柱子,加速朝着房门跑跑去。 李财从门缝中看到冲过来的人,大喊:“他们要撞门了,加把劲,顶住!” 李财咬紧牙关,暗暗使劲。 朱棣等人也将肩膀顶在房门后面的物体上。 “嘭!” 一声闷响,房门开始摇摇欲坠。 但好在这一次没有被撞开。 李财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房门,道:“恐怕房门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闷响,震动从房门传到了李财的肩膀上,震得李财肩膀发麻。 “天杀的胡惟庸,你等俺出去,不将你活劈了,俺和你姓!”朱棣破口大骂。 一下,两下,三下,房门终于坚持不住了。 “快躲开,房门要塌了!” 李财急忙拉着朱棣的肩膀往后退,朱棣的侍卫也保护着他往后退。 “轰隆!” 刚刚离开,房门应声而落。 “冲进去!” 领头的眼冒精光,大声喊道。 手下挥舞着明晃晃的刀,朝着房间涌来。 朱棣看着冲进来的人,眼底有火在燃烧。 “好胆!” 毕竟年轻气盛,朱棣大喝一声,挥舞着刀就要冲上去。 朱棣的侍卫见此,急忙护在朱棣的周围。 李财的本事虽然没有朱棣那么大,但也不是一个软蛋。 他挥舞着手术刀,紧跟朱棣步伐。 赵峰、张铁牛和李三娃见此,虽然心里害怕,可还是拿着板凳木棍朝着前面冲去。 “噗嗤!” 朱棣一刀劈在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胸腔上,一道狭长的伤口霎时从胸膛上出现。 旁边的侍卫补上一刀,扎在此人的脖子上。 大动脉破碎时飞溅出来的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朝着朱棣喷去,朱棣稍微眯眼,防止血液进眼。 不愧是杀伐果断、战功赫赫的马上皇帝,他带着自己的侍卫堵在门口,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人都涌了过来,朱棣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朱棣是人不是神,连带着朱棣的侍卫一共才五个人,五个人对付七八个十来个倒也够用,可对付四五十个,时间一长,难免吃力。 更别说陈松他们这些人连猪都没杀过。 “当!” 朱棣劈出去的刀被一个人挡住,还不待朱棣抽手,侧面劈来一刀,朝着朱棣的脖子劈去。 旁边的侍卫急忙挥出手中的刀,将这一刀荡开。 可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刀锋擦着朱棣的左肩膀划过,留下一道一尺长的伤口,血液汩汩的往外流着。 “哼!” 朱棣闷哼一声,忍着疼将眼前的人刺死,收回刀,大口的喘气。 在外面的领头人见朱棣受伤,将所有人都押了上去,甚至自己还挥舞着腰刀往前冲去。 看着冲过来的人群,朱棣眼中满是着急。 李财也不得不朝着前面冲来,扔出一刀,插在了一人的脖子上。 “嘭嘭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密集且整齐的脚步声出现在院子中。 朱棣派出的那些人去而复返,带来了兵马。 这些兵马乃是夜间巡夜的士兵,何三他们将自己的腰牌给这些士兵看了之后,就带着他们过来。 这些士兵加入战场,战局瞬间逆转。 “噗嗤,噗嗤!” 长枪入肉声此起彼伏,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只剩下七八个人时,剩下的人扔掉手中的刀,跪地投降。 士兵的军官来到朱棣面前,正准备行礼,就看到了朱棣的伤口。 冷汗瞬间流出,这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之一啊,他受了伤,自己也落不着好啊。 “快去请郎中,快去请郎中!” 军官嘶声尖叫,声音中满是颤抖。 “不用,这里有神医!” 朱棣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李财,笑了笑。 “殿下,我肯定将您治好!”李财说道。 “俺相信你!”朱棣点点头,然后看向军官,“将这些人都给我死死的盯着,不要让他们死了,这账,俺慢慢的和他们算!” 朱棣转身和李财走进了卧室。 点燃蜡烛,李财从卧室的药箱中取出缝合伤口的针线碘酒以及装着云南白药的葫芦。 “殿下,这是保险子,可止血,您先服下!”李财将保险子交给坐在房间中央尸体上的朱棣。 朱棣接过保险子,没有犹豫,直接仰头吞下。 随后,李财端着一个装着针线的瓷盘来到朱棣面前。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章,展现医术惊众人 不得不说朱棣确实是一个硬汉,李财一共给他封了将近三十针,这个小屁孩硬是没哼一声。 李财甚至能感觉到朱棣的身体都在颤抖,可他硬是一声没哼。 缝好伤口,在上面撒上云南白药。 朱棣不知道缝针,虽然古籍中有缝针的记载,可是朱棣不知道,而且这种手术也失传了很多年。 但是,朱棣相信李财。他觉得李财能治好自己的伤势、还救了很多人,现在可是刚刚成立的大明,到处都是饥津之人,就一定能治好自己。 趁着黑夜,李财以撒尿为借口,跑到茅房附近,来到医院,配置了一针破伤风疫苗。 李财小心翼翼的拿着疫苗,借着黑夜的掩护重新回到朱棣旁边。 李财让朱棣转过头去,趁众人不注意,给朱棣打了一针破伤风。 伤口的疼痛已经将朱棣疼的麻木,根本没感觉到打针的疼痛。 在李财给朱棣处理伤口的时候,朱元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在朱元璋批阅完奏折准备睡觉时,这个消息便传到了他这里。 知道这个消息后,朱元璋暴跳如雷。 作为好父亲的典范,这是朱元璋无法容忍的,更何况朱棣还受了伤。 朱元璋派出好几个宦官来到李财住处,前来查看朱棣的伤情。 朱棣也知道不能让自己的父亲担心,便带着人坐上马车,赶回宫中。 看着走进御书房中的朱棣,朱元璋脸色板了下来。 “俺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多带几个侍卫,定要注意。可是你为什么就不听? 还有,你为什么这么傻?李财固然重要,可哪里有你重要?你为什么不跑?!”朱元璋恨铁不成钢。 朱棣走到朱元璋的面前,低下了头。 “爹,孩儿没想那么多。爹说过,李财身上的秘密可能有利于江山社稷,孩儿就想着,保下陈松就是保下了江山社稷!”朱棣认认真真的回话。 “唉!你啊,是最像俺的,俺年轻时,也似你这般鲁莽。”朱元璋长叹一声,作为最爱儿子的皇帝,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气话。 “不说这事了,快让俺看看,伤在哪了?!”朱元璋来到朱棣面前,缓缓解开朱棣伤口上的纱布。 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朱元璋面前。 “这伤口为何是如此样子?”朱元璋指着伤口,一脸担忧。 “爹,李财那个书生用针线给孩儿把伤口缝合了,说这样好得快!”朱棣解释道。 “这样行吗?俺还是不太相信!”朱元璋有些不太相信,让御书房中的值守太监将太医找来。 虽然已经没有流血了,但是朱元璋还没有见过这种治疗方式,心里总有些担忧。 不多时,一个太医站在了御书房中。 “俺问你,伤口是不是还可以用针线缝合?”朱元璋长枪直入。 “回陛下,《千金方》、《外台秘药》中均有记载,只是此法已经失传,很久未现世!”太医回道。 “你过来看看,看看这个法子对不对!”朱元璋朝着这个太医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太医小心翼翼的来到朱棣面前,看向朱棣肩膀上的伤口。 “臣未曾见过,但想来应该不差!”太医回道。 朱元璋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黑了。 “你们这些人啊,真是个顶个的庸医。狗屁不通,狗屁不懂,赶紧滚!”朱元璋骂道。 太医飞似的逃出了御书房。 “爹,你就放心吧,李财的医术斐然,肯定不会害我!”朱棣安慰道。 “不说这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好好的养伤,不用再去接触李财了。”朱元璋说道。 等朱棣走后,朱元璋的脸上满是冷霜。 如果说胡惟庸儿子强抢民女之事让朱元璋心中升腾起杀机,那么朱棣受伤之事,便让朱元璋坚定杀掉胡惟庸的决心。 胡惟庸像往常一样去上朝,不过,此时的他心里多了不少的担忧。 朱元璋让人封锁了朱棣受伤的消息,所以胡惟庸只知道自己让人刺杀李财失败,并不知道朱棣受伤之事。 昨天晚上,胡惟庸派出去的那些杀手一个都没有回来,这足以说明事情已经失败。 胡惟庸一晚上忐忑不安,几乎没怎么睡觉,生怕这件事情不受控制。 胡惟庸想到了事情失败,可就算失败,最起码有人逃回来吧,昨晚竟然一个都没有逃回来,这实在是不正常。 若是朱元璋插手,拿在上早朝的时候,应该说明此事,或者质问呵斥,可是朱元璋什么也没说,就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朱元璋没有呵斥,这更让胡惟庸心中不安,晚上回到家后,胡惟庸去了李善长家,请教李善长,可是李善长闭门不出,胡惟庸甚至连李善长的家门都没有进去。 胡惟庸无奈,只好回去。 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对策。 在胡惟庸家的书房中,胡惟庸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齐聚书房。 这里面有右丞相汪广洋,御史大夫陈宁以及御史中丞涂节,除过这些人之外,还有李善长的弟弟,太仆寺丞李存义。 书房中的蜡烛将书房照的通亮,胡惟庸早已将书房中的桌子搬走,摆放了几把椅子。 胡惟庸以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围坐在一起。 胡惟庸的脸色很难看,整张脸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 “诸位,昨日我派人袭杀李财,可是都到现在了,我派出去的那些人依旧没有消息。恐怕事情有变!” 胡惟庸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开口说道。 “胡相,听人说,李财手中只有三个从陕西带来的奴仆,都是庄稼汉子,他们没有道理能拦得住胡相派出去的人吧?”汪广洋皱着眉头,一脸沉闷。 胡惟庸派出人袭杀李财之事,房间中的这些人基本上都知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问题是,我派出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回来,这不正常!”胡惟庸再次说道,脸上的担忧越来越重。 “恐怕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胡相派出的人数量不少,而且都是亡命之徒,李财小儿根本挡不住。 今日我听人说,李财小儿甚至还在街道上买菜,事情肯定是失败了!”御史大夫陈宁郑重的说道。 御史大夫陈宁是胡惟庸最忠心的狗腿子,可以说,陈宁现在的官职,就是胡惟庸一手提拔的。 胡惟庸让陈宁往西,他绝对不敢往东。 胡惟庸脸上的焦急逐渐变为惊惧,他说道:“咱们不能这样等下去了,咱们要是再等下去,恐怕事情有变。” “胡相,那咱们该怎么办?” 房间中的人看向胡惟庸,等候着胡惟庸的安排。 胡惟庸捻着下巴上的胡子,认真的思考起来。 好长时间之后,胡惟庸长出一口气,“这一切都是他逼我的,我也是被逼无奈!” 胡惟庸就好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一样,接着说道:“我现在要干一件大事,要是你们谁不敢,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胡惟庸的目光在房间中的众人身上不断的扫视着,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是眼底的威胁表露的一览无余。 房间中的人都沉默着看着胡惟庸,房间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喘气声开是出现,汗水从这些人的头上流出。 作为胡惟庸的心腹之一,房间中的这些人都知道胡惟庸说的是什么。 “你们可知前元降官封绩?!”胡惟庸环顾一周。 封绩原是前元皇帝身边的一个官,原本应该和前元皇帝一起跑去大漠吃沙子的他因为忍受不了那样的环境,就投降了朱元璋。 对于这种降官,朱元璋虽然没杀他们,但是也不会重用。 朱元璋将他扔在了西南沿海,如今还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是,胡惟庸这人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在很早之前就通过各种手段将封绩从沿海地方调到了宁夏卫,安排在了宁夏卫指挥使于琥的身边。 于琥也是胡惟庸的党羽之一,镇守宁夏卫,手中雄兵数万。 “在很早之前,我就将封绩从南边调到了宁夏卫,而封绩以前是前元皇帝身边的官员,虽然过去多年,但人脉还在。 我知道朱元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晚有一天会拿咱们这些人开刀,为了活路,我不得不考虑这些。” 胡惟庸这话刚说出口,房间中的那些人的脸色都变了。 “胡相的意思是通过封绩逃到草原?!”御史中丞涂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逃?!呵呵,我怎么能逃到大漠吃沙子呢? 朱元璋的天下,是我们这些人帮他打下来的。 没有我们这些人,就凭他朱元璋这个放牛娃,还想当皇帝?简直做梦!”胡惟庸一脸讥讽的看向皇宫方向。 “那胡相的意思是?”涂节再次问道。 “呵呵,我要和朱元璋不死不休。在我的支持下,封绩那人早已经和前元取得了联系。 我要将北边的军事防备图交给封绩,我要让前元骑兵长驱直入,直捣中原,我要让朱元璋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除此之外,我还打算让明州卫指挥使林贤出海勾结倭寇,让林贤将沿海之地的备倭兵驻守地点告诉倭寇。 甚至让林贤接触张士诚、陈友谅逃到海外的那些手下。我要让朱元璋的大明江山永无宁日,永无宁日。” 胡惟庸的脸上满是疯狂,如果不是害怕被人听到,他肯定会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一个放牛娃,还想当皇帝!呵呵呵!” 胡惟庸的眼睛充血,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他只想让朱元璋后悔,让朱元璋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章,另至混庸更疯狂 房间中的这些人看着疯狂的胡惟庸,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胡惟庸一样。 以往那个体面的胡惟庸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个疯狂到歇斯底里的胡惟庸。 御史中丞涂节额头上的汗水就像是下雨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流着。 他神情慌张,身体颤抖,因为紧张不停的咽着口水。 其他的人虽然惊诧胡惟庸的做法,但是要比涂节好上一些。 “我已经买通了兵马指挥司指挥,也买通了京营当中的一些军官。 一旦前元兵马冲击中原,咱们就趁乱举事,到时候,定要将朱元璋这个放牛娃从皇位上拉下去。 于琥也会协助前元骑兵,到时候关中之地也会糜烂,再加上中原,我看朱元璋怎么办! 皆时,你们都是从龙之臣。”胡惟庸脸上的疯狂越来越浓,最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的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片刻之后,胡惟庸停了下来,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张宣纸,平铺在椅子上。 胡惟庸右手拿着毛笔,左手扶着椅子,在宣纸上龙飞凤舞。 这是一封写给封绩的信,写完之后,胡惟庸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末尾处。 胡惟庸一手拿信一手拿毛笔,看向房间中的众人。 “将你们的名字都签上去!” 这是投名状,虽然房间中的这些人都是胡惟庸的心腹,但是胡惟庸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好,我写!” 胡惟庸最忠实的狗腿子陈宁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信上。 房间中的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信上,轮到涂节时,涂节拿着毛笔的手不断的颤抖着。 涂节不停的咽着唾沫,毛笔尖落在纸面上,哆嗦个不停,始终无法书写。 看着涂节,胡惟庸脸色逐渐阴沉,“涂节,你今天要是不写,你就别想走出我家的大门,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胡惟庸冷声威胁。 涂节无法,只好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信上。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先回去吧。” 胡惟庸收起信,面无表情的对着房间中的这些人说道。 这些人走出书房,走出胡惟庸家的大门,坐上自己的马车,往回走去。 胡惟庸将信收好,表情冷若冰霜,“朱元璋,放牛娃,等着!” 明初的应天府实行宵禁,一到晚上,禁止任何人通行。 但是,宵禁只局限于普通老百姓,至于这些当官的,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第二天天刚亮,李财就起床了。先去客栈哪里把自己女儿接回家,看着女儿一副不愿意回家的样子,就知道肖掌控的一家对自己的女儿李萍倾爱有嘉。吃的好,玩的好,很是舒服。李财把女儿安排给周燕燕。 他扛着一把铁锹,在院子中不停的忙活着。 之前拼杀时留下的那些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李财不得不先将这些血迹清理干净。 “胡惟庸啊胡惟庸,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竟然这么大。可惜啊,过几年你就蹦跶不起来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死!”李财铲着地上的血迹,一边骂着胡惟庸。 又是一辆马车停在了李财的家门口,正在清扫着门口赵峰还以为是朱棣,准备去叫李财。 可是当马车上的人跳下马车后,赵峰茫然了,这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中年人。 “你是谁?”赵峰扛着扫把,走上前去询问。 中年人没有说自己是谁,而是询问:“这里是李财李先生的家吗?我找李先生!” “原来是找我表弟看病的,你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赵峰撂下一句话,扛着扫把走了进去。 不多时,赵峰走了出来,带着中年人来到了前厅。 在前厅等了不久,陈松来到了前厅中。 刚刚看到李财,这人就跪在了前厅中央,开始朝李财磕头。 这一下将李财给搞懵了,该不会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吧,不然不至于于此! 李财弯下腰,扶着这人的肩膀,“起来吧,不管是什么病,我都会尽力诊治,你可以放心!” “李先生,我没病,我是找您求救命的!”中年人忽然大哭起来,泪水哗啦哗啦的流着。 李财:“?” 没病,求我救命?这哪跟哪? 李财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是御史中丞涂节!” 中年人正是昨天晚上在胡惟庸家的御史中丞涂节。 “你说清楚点。”李财站了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涂节。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涂节正是胡惟庸的同党,最后被朱元璋一起杀了。”李财忽然想到了历史上的胡惟庸同党当中,刚好有一个叫做涂节的御史中丞。 如果现在的朝廷没有和他同名同姓的人,那此人正是胡惟庸的同党。 “是这样的......”涂节将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财捏着下巴,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涂节。 李财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涂节为什么要将这些话告诉自己,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胡惟庸是在找死,他这样做只会是死路一条,陛下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什么没见过。 这种拙劣的计谋,根本无济于事。 我不想死,我不想和他陪葬。我希望你能将我说的这些话告诉燕王。”涂节仰起头,看着李财,苦苦哀求。 “这话你为什么不去给陛下说?为什么要让我去说?还有,我凭什么要给你去说?”李财反问。 一听这话,涂节急了。 涂节生怕李财不愿意帮他,泪流满面的解释着:“平日里,我和胡惟庸走的很近,陛下肯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要是我直接找陛下,陛下肯定会以为这是胡惟庸的计谋,一个不好就把我杀了。 神医不是胡惟庸的同党,甚至还将胡惟庸的儿子弄死了,和胡惟庸之间不死不休。 而且神医救治过皇后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陛下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神医不利。”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成年的孩儿。牵连进此事,一个不好就是九族俱灭的事情,我实在是害怕啊!”涂节哭哭啼啼,希望能感动李财。 李财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涂节的面前。 “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有什么好处?让我白白干活,这可不行。”李财坐在椅子上,看着涂节。 涂节听明白了这句话,他看向李财,眼睛中的泪水少了不少。 “只要先生能帮我,什么条件我都接受!”涂节生怕陈松反悔,火急火燎的说道。 李财说道:“条件,我还没有想好。至于到底什么条件,以后再说吧,但是你给我记住,要是你以后敢反悔,后果你自己掂量。行了,你赶紧走吧!” “好好好,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我先走了,先生莫送!” 涂节抹掉眼角的眼泪,飞似的往外面跑去。 看着涂节的背影,李财开始思考什么时候去找朱棣。 太阳升到正空,午饭时间到,李财的肚子咕咕叫唤。 李财将这事情放到一边,现在是午饭时间,吃完饭再说。 今天李财打算包饺子,包猪肉韭菜馅的饺子。 包饺子的这些食材,都是李财从客栈的食堂仓库买出来的。 在厨房中,李财站在案板前,揉着面。 周燕燕带着李萍站在李财的旁边,笑着说道:“没想到先生还会干这些活,竟然还会做饭。” “唉,我出生丧母,幼年丧父,只能自己动手了。”李财随口说道。 李财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周燕燕却开始抹起了眼泪。 “我还以为我够惨了,没想到先生更惨,太惨了。” 周燕燕就好像不会说话一样,说是安慰,可这味道怎么都不对。 正在灶火前忙活的周大站起,戳了戳周燕燕的胳膊,瞪了她一眼,然后急忙解释:“先生,这孩子不会说话,还请先生担待!” “嗐,没什么,我早都习惯了,都这么多年了,早都习惯了!” 李财将手中的面揉成长条状,开始扯面剂子,扯好后,又开始擀饺子皮。 擀完饺子皮,李财开始和馅。 整个过程,全部都是李财一人完成,没让任何人插手。 在一个不锈钢盆中,李财拿着一双长头筷子,搅和着里面的肉馅。 肉馅以及里面的调料都是李财从肖掌控的客栈哪里弄的。 李财坐在凳子上,将面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周燕燕蹲在旁边,惊讶的道:“先生,您这肉是从哪买的?竟然没有一丁点的膻气,肉馅中放了这么多的油,肯定好吃。” 周燕燕不停的咽着口水,眼神中满是渴望。 周燕燕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年到头来吃不了多少肉。 李财搅合的肉馅,比周燕燕往年一年吃的肉都要多。 赵峰他们蹲在厨房的门口,看着李财手中的面盆,口水不停的流着。 这些人都是饕餮,只注意到面盆中的肉馅,没有注意到李财手中的面盆,更没有注意到李财手中的面盆有什么不同之处。 和完馅就开始包饺子,李财包饺子的速度很快,毕竟这么多年练出来了。 没要多久,厨房内外的地面上放满了装着饺子的竹篦子。 灶台里面的火被周大生了起来,锅中的热水咕噜噜的煮着。 李财站在锅前,左手端着一个装满饺子的竹篦子,右手拿着筷子,将饺子下锅。 锅很大,一次性能煮很多东西,李财将所有的饺子都下了锅。 赵峰等人蹲在灶台旁边,眼巴巴的瞅着,不停的抹着流出来的口水。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章,唯有美味最引人 灶台下面的火焰熊熊的烧着,锅里面煮的咕噜咕噜响。 李财揭开锅盖,吹了吹冒出来的水蒸气。 “好了,可以吃了。赶紧拿碗来!”李财大喊道。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赵峰他们急忙拿着碗,来到李财的面前。 李财从他们的手中接过碗,一个一个的打上。 饺子很多,足够这些人吃。 李财一手端着装着饺子碗,一手端着装着醋的碟子。 坐在院子的桌子前,李财蘸着醋,吃着饺子。 李财给饺子中放的油很多,赵峰他们吃得满嘴流油,狼吞虎咽。 李财的手艺没得说,香味在院子上空久久无法消散。吃完李财就想出去走走。 看着自己身上毫无亮点的衣服,李财只能骂骂这个该死的世道。 李财带着自己的表哥和赵铁牛在街上晃荡。 至于李三娃,这小子这几天和周燕燕眉来眼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办喜事了。 虽穿着普通,但一张清秀的脸庞,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普遍营养不良的古代,长相能说明很多事情。 李财所在的街道叫做通济门大街,位于皇城的西边,由北到南,一眼望不到边。 在北边,和西皇城根大街相连。 整条街道接为一体,全部由青石板铺成,街道上的行人衣着要比其他地方好上不知道多少。 能住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李财的一双手放在脑后,悠闲的走在街道上。 街道两旁的商铺甚多,洪武初年,朱元璋往应天府迁移了大量的商人,这些商人也促进了应天府的繁华。 可是,李财都将整条街道走了一个遍,也没发现哪家商铺出租。 无奈之下,李财只好回家。 不像之前,今天李财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走在大街上,毫无顾忌。 行至中午,李财来到了一家面馆门口。 在江南鱼米之乡,一个面馆属实少见。 正是饭时,吃面食长大的李财带着赵峰和张铁牛他们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陈松就愣在了面馆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面馆中央的桌子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蒜,一口面一口蒜的吃着。 李财看到这人,急忙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好巧不巧,在转身的时候,这人刚好看到李财。 “怎么,看到俺就要跑?俺是吃人的怪物吗?有那么怕吗?” 听着身后响起的声音,李财一脸无奈的转过头,换上笑容。 朱棣马上拉着李财坐下。对着朱棣旁边的中年男子拱拱手,就算行礼了, 叫住李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 也就是朱元璋才能如此接地气,后世之君,有哪个像朱元璋这样,愿意吃这种饭食? 叫住李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棣。 李财笑呵呵的来到朱元璋的面前,正准备喊老先生,朱元璋便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来,做俺旁边!”朱元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 虽然诧异朱元璋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李财还是不得不坐在朱元璋的旁边。 “吃面?”朱元璋问道。 “北方人就喜欢吃面,肯定吃面啊!”李财说道。 “原来如此,俺是淮右子弟,没去过关中,不太知道关中的习俗!”朱元璋咽下一口面,说道。 李财解释道:“关中人以面食为主,风俗习惯和江南大相庭径。” “告诉老板,再来一碗面,就按照俺吃的这个来!对了,顺便再来几头蒜!”朱元璋侧过身子,对着坐在旁边座位上的侍卫说道。笑呵呵的来到朱元璋的面前,正准备喊陛下,朱元璋便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就是徐州府的这次会员李财,那首《临江仙》就是你做的”朱元璋对着李财说道。 李财尴尬的看着朱元璋,尴尬的点点头,说道“小生经年二十有二,也是历经人间的甜酸苦辣,看见过世间的不公,女儿刚出生娘子也就去世,自己带着女儿一边混日子,一边读书,那天燕王要求我做一首诗,看到滚滚长江,有感而发,惭愧:” “既然你是读书人,那对眼下洪武皇帝的政策有何感想,不要看这个臭小子,有啥说啥。”朱元璋看着朱棣对着李财说道。 李财看着小屁孩朱棣,心里想到“这不是明摆的这位就是皇帝朱元璋,还要隐瞒。有没有这个必要,”接着又尴尬的看着朱元璋。 “正如刚才说的,证明身份这事儿,我基本无法证明的。所以我先说一个大明的内政如今存在的致命缺陷以及之后会造成的后果。这个不是证明,只是希望陛下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的话。” “大明现如今的国策之中,洪武皇帝亲自定下了一条亲王赡养制度。” “这一条,基本断了大明朝气运至少数十年。而且也因为这一条规矩,让洪武皇帝心心念念的百姓。日子至少苦了不下十倍。” “可以说,洪武皇帝一手缔造了大明,却也因为这一条祖训,间接的让大明加速走向了衰败。” “亲王赡养,乃是亡国之策!” 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的朱元璋,在听到李财信誓旦旦的说出那句亡国之策的时候。 他原本紧闭的双眼却猛然睁开了。 而有那么一刹那,李财甚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要凝固了一般。 森然的杀气,犹如钢刀一般划过脸庞。 就仅仅只是一个瞬间,李财的后背居然直接被冷汗打湿了。 原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的他,竟然感到了害怕!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 朱元璋此时的声音极为的冰冷,甚至坐在一旁吃面的燕王朱棣,一下子就把面条全部喷出,都因为洪武皇帝那强大的气场而导致身体微微的在颤抖。 尤其是燕王朱棣,此时双腿似乎都在打颤一般。 然而纵然是如此,回过神来之后的李财却依旧坐的笔直。 “不过难道老先生就不想听听,为什么我就这么说吗?” “只言片语的时间,若是为真,换大明五十年气运如虹。老先生莫非觉得亏了?” 此时看淡生死之后,李财也发现自己越发的淡定了起来。 而皇位之上的朱元璋看着神色恢复如常的李财,他的眼神也逐渐柔和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他心思平静了。 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的城府太深了。 让人看不出他再想什么罢了。 “你且说说看,咱现在还真就来兴趣了。” 得到了朱元璋的首肯之后,李财也没有多废话。 他现在是能多说一句,那就多赚一句。 甚至,他看了看边上的燕王朱棣。 心中都还在想,死之前要不要搞一下他们的心态。 现在毕竟这位洪武皇帝还没有表明身份、自己也不能却场,都还没干啥就匆匆退场了,想想似乎有点儿亏了。 至少,做点儿什么,证明一下自己来过,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老先生、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算平和时期,一石米价一两来换算、一个亲王,一年光是支米这一项,就需要五万两。” “之后还有绫罗绸缎、布匹、丝绢,盐,茶,棉等等杂乱的支出,算共计两万两。” “而洪武皇帝定祖训,亲王爵位世袭罔替、亲王之位世代相传、而亲王子嗣,则是降一爵为郡王!” “郡王的待遇,岁米六千石、也就算是六千两。加上其他杂物,按照八千两换算。” “燕王殿下,不知道我得出的这个数据,有没有差错?” 李财前面的话,的确是说给朱元璋听的。 但是最后的提问,他却是冲着朱棣去的。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洪武皇帝还是个讲道理的人。 但是在他的眼里,理永远只在他那边。 所有李财其实也不是很想搭理他了。 相反的,燕王朱棣这个小屁孩就要好说话的多了。 而朱棣在听了李财的这一问题之后,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是随后却又摇了摇头。 随后,眉头微皱的补充了一句。 “不仅仅是这些开销,父皇定下的规矩之中,亲王,郡王都是需要有侍女,太监照看起居的。随后还有这一部分开销,也要算进去。” 在听到李财开始算账的时候,其实朱棣的心里就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 只不过,他却也不知道这种预感究竟来自何方。 所以在李财将问题抛向他的时候,他出乎预料的配合起了李财的话。 “对啊,这个我还真忘记了...” 李财听到朱棣提起此事之后,他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这举动,朱元璋语气有些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然而在朱元璋的注视之下,李财却不急不缓的又吐出了这么一句。 “要是算上宫女太监的话,那还得算上人口的损失才对。这个一会儿一起算就是了。” “既然燕王都说没有问题了。那咱们就接着往下说。” “现假如今来说、洪武皇帝共计子嗣26个。也就是二十五个亲王。这二十五个亲王、每年需要的支出是一百七十五万两左右。” “而亲王之下、还有郡王..郡王我们不按夸张了算。就每个亲王,算十个子嗣、这个算是少的了。要知道、汉朝中山王刘胜就有100多个儿子。” “就算基础二百五十个郡王好了。” 这数字,挺吉利.. 本来想着,提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老朱父子二人会有什么不好的表情的。 但是很明显,这个梗在如今这个时代,并不流行。 有些失望的楚泽,这才继续算起了账。 “每一个郡王,照先前算的,消耗八千两。也就是二百万两。” “如此计算,一年下来,光是供养这些亲王和郡王,大明就需要消耗掉三百七十五万两的财政收入。”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代亲王和郡王。” “如果依旧按照刚才的比例来计算的话,亲王世袭,依旧算一百七十五万两的开销。” “而第一代郡王长大了,开始有第二代郡王诞生。依旧每一个郡王,算生十个子嗣。” “上一代二百五十个郡王,每人十个,二千五百个郡王、诞生了。” “之后是第三代,三代之下,我们算第一代的二百五十个郡王集体殡天、数量定义在二千五。” “那么,这二千五个郡王,又诞生了十个新的郡王、那么二万五千个郡王诞生了。” “第四代,二十五万个郡王诞生了。” “我们就算第四代、二十五万个郡王需要朝廷供养..其每年的花费,接近二十万万两白银!” “我对于如今这个时代的朝廷财政收入并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大明如今一年的财政,有多少万两的收入啊?”“...” 李财的话音落下之后,他却并没有等来自己想象中的回答。 此时整个面瘫之中,竟变的鸦雀无声了起来。 当李财抬起头的时,看到的却是正在掰着手指头,额头上都已经冒出细汗的老朱家父子二人。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章,具体数字最吓人 艰难的算了好半天之后,燕王朱棣这个小屁孩还是很聪明,反而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刚才按照李财的算法去推演了一下,结果推演到了一半,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李财的算法分明就是错的。 他这是把每一代的郡王生的孩子,也全都算成郡王了啊! 他父皇定下的规矩里面,也不是这样的! “你这个算法有问题...我大明的爵位,压根就不是这样继承的。每一代,只有亲王的子嗣,才算是郡王,而郡王的子嗣,不管有多少,都只有一个郡王才对。” “你这根本就是胡来!” 朱棣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李财,他差点儿就让李财给绕进去了。 尤其是刚才自己算的时候,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吓死! 这才第四代,就跳出来二十几万个郡王。 “嗯!对啊!咱什么时候说过,郡王的子嗣,也全都是郡王了!你这家伙,不会算就不要瞎算!” 听到李财这话之后,本来还在掰手指的朱元璋动作也顿时一僵。 他刚才顺着李财的话也跟着一起算了起来,结果不算不知道,一算差点儿把自己给吓死... 然而还在掰手指的朱棣听到父皇这么说了之后,他的手也是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 顺手的,还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是这样的吗?那不好意思,我当初八股和算数都没有学好..应该是算错了。不过,我虽然算错了,但是我还是清楚的记得一个事儿的。” “大明的皇族宗亲数量,约有六万多人。其中亲王有多少,郡王有多少、我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具体数值里面,貌似是说,大明稍后期的时候,全国三分之一的财政,都用在了供养宗族上了。” “并且因为亲王每生一个儿子,每年就多了差不多八九千两的收入,所以有史记载,有亲王靠生儿子发家致富。闲着没事儿,就专门生儿子玩。” 全国三分之一的收入,都用来供养亲族了... 原本才刚刚因为李财算法错了而松了一口气的朱元璋,在听到李财这话的时候,他的呼吸骤然就变的急促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举国三分之一的财政,都用来供养亲族。 那剩下的钱,怎么可能够用。 而且,怎么可能用得了这么多。 明明李财刚才的算法压根就是错的,就供养几个子嗣而已、哪儿用得着这么多钱? 本身算术就不是很好的朱元璋,此时也只能是将视线看向了才学兼优的朱棣身上。 希望他的朱棣能再次开口,指出李财的错误来。 然而、让朱元璋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朱棣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 他的瞳孔竟都开始放大了起来。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滑落。 嘴唇甚至都因为太过紧张而显得有些发紫了。 “棣儿,你别吓咱啊!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这一幕的朱元璋吓的直接从面摊的座位之上就窜了起来。 神色慌张的就想要伸手去扶神态异常的朱棣。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动作,一直站在朱棣边上的朱棣却已经先一步搀扶住了洪武皇帝。 “叔、大叔你没事儿吧?你这是怎么了啊?” “他..他没有说谎..他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们以前都没有细算,虽然李财对于世袭爵位的世袭方式算错了。但是他得出的结论却是真的。” “如果按照亲王生郡王,郡王世袭罔替的方式推演下去,郡王的数量的确会暴涨。” “而且、这还是数字固定的情况下,依次暴涨!” “如果..如果就按照楚泽刚才说的,存在某些亲王,闲着没事儿干,就靠生儿子发家的情况的话,一个亲王,甚至能生下一两百个郡王...” “如果这种亲王多那么几个的话,甚至不出十代人,宗族的数量就会达到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 “大叔、您错了,您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啊!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是亡国之策啊!”... 在李财的搀扶之下逐渐缓过神来的朱棣,此时正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家父皇。 虽然李财对于爵位更替的事情有误解,导致他算出来的数字无比的巨大。 听上去格外的骇人听闻。 但是,他却也给朱棣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而出于好奇心,朱棣也顺着楚泽的思路,开始一代一代的计算了下去。 可是当计算到第六七代的时候。 朱棣却不敢再继续算下去了。 因为,到了朱家第七代的时候,宗族已经变的无比庞大了起来。 并且随着新一代的诞生,加上李财说的,专门以生儿子发家致富的亲王的出现。那么宗族,将成为整个大明最大的累赘!没有之一。直到他们拖垮整个大明为止。 反应过来之后的朱棣,第一反应就是向父皇说明这件事的重要性。 而朱元璋在看到儿子的这一番表情之后,出于对朱棣的信任。 他就算是自己短时间算不清楚,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至于一旁的李财,此时眼中只有迷茫和担忧。这位大叔怎么啦? 这件事,居然这么严重的吗。他还是第一次见大哥被吓成这样!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朱棣对于李财这所谓的洪武皇帝的现有政策的说法基本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话。 那现在,他的心多少有些动摇了。 而听到儿子的询问之后,朱元璋这才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李财的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看向李财的眼神就要复杂的多了。 有猜疑,有惊骇,也有疑惑。 “燕王殿下,我刚才也说了,我暂时无法证明自己的预算是正确的,但是我自己确信。” 听到朱棣的询问之后,李财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而面对李财这一番肯定的回答,朱元璋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让朱棣扶洪武皇帝坐下之后,朱元璋也终于重新坐回了面摊的座位之上,并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认真的看待起了李财这个所谓的洪武皇帝的政策。 这个时候的李财也吃完,悄悄地离开面摊,悄悄地走到赵峰的吃饭的桌上。 坐在旁边桌子上的张铁牛和赵峰他们端着碗来到李财这张桌子上。 赵峰看了看朱元璋离开的方向,好奇的问道:“刚才那人是谁?你认识吗?” 李财压低声音,凑到两人面前,说道:“他就是当今皇帝!” “什么?!” 赵峰直接惊叫出声来,吓了周围食客一跳,都看向了赵峰。 “小声点,别一惊一乍的!”李财皱眉道。 赵峰连忙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说皇帝都是穿着黄金做的衣服,出门都是八抬大轿,吃饭都是美人喂的吗? 我看他和普通人没啥区别啊,你不说我还以为就是普通人呢!” 李财咽下一口面,说道:“道听途说来的都是假的,眼见才是真!” 赵峰眼巴巴的看着朱元璋消失的方向,一脸兴奋,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肯定是祖坟冒青烟了,竟然能遇见皇帝。 要是村子里的那些人知道,估计能羡慕死他们。 皇帝可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今天沾的福气,可真不少。” 张铁牛和赵峰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说着祖坟冒青烟的话。 李财看了他俩一眼,摇摇头开始吃饭。 在民智未开的时代,皇帝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就像是神仙一往。 吃完饭,李财带着赵峰和张铁牛回家了。 不用费尽心思找商铺,陈松也懒得在大街上到处乱转。 回到家不久,朱棣派出来的人就来了。 陈松再次带着赵峰和张铁牛,跟着朱棣派来的人。 在距离李财住处不远的街道上,朱元璋派来的人带着李财停在了一栋三层小楼前面。 虽然只是三层,但是在周围的建筑中,已经算很高了。 “就是这里,这是钥匙、房契和地契,收好了!”朱棣派出来的人从怀中取出这些东西,放在了李财的手上。 取出这些东西之后,这人也完成了任务,直接离开。 看着那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李财收回目光。 “走,进去瞅瞅!”李财拿着钥匙,大踏步的往小楼走去。 跟在李财身后的赵峰一脸羡慕,“这么高的楼,真好,真好啊。 要是村里人知道表弟手中有这么好的地方,估计要羡慕死他们!” 走进小楼,一股清漆味扑面而来。 显然,这栋小楼刚刚建成没多久。 小楼一楼面积不小,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个平方。 在一楼转了一会儿,陈松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不同,是由大大小小的房间组成。 三楼也是由大大小小的房间组成,只不过比二楼的房间少,靠着街道的一面,是一个大厅。 这个小楼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院子也很大,里面有大大小小七八间房子。 不愧是朱元璋给朱棣留的,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建筑规模,都要比其他的建筑好上很多。 李财站在三楼的大厅边,看着街道上的行人。 “不错,不错。”李财一脸笑容。 “这几天找些人过来,将这里休整休整,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据点了!”李财拍打着胳膊下的栏杆,颇为轻松。 在这里待了没多长时间,李财走下了楼,锁上大门。 刚往前走了没两步,一个头发皆白的老头出现在了李财的面前。 “敢问可是李财老先生?”老头好像认识陈松,直接开口询问。 李财有些疑惑,此人陈松根本就不认识。 “在下正是李财,神医之名不敢当,不过是会点皮毛医术罢了!”李财回道。 老头下巴上的胡子都白了,他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露出了笑容。 “不错,不错,虽年少有功,但能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啊!”老头一脸欢喜。 “敢问先生是谁?我们可曾认识?!”李财一头雾水。 老头道:“老夫姓宋名濂,受陛下抬爱,做过几年翰林院学士!” “是他!” 老头刚刚说出自己的名字,李财瞬间就想了起来。 李财学过一篇他写的文章——《送东阳马生序》,这篇文章李财背的滚瓜烂熟,对作者宋濂也很熟悉。 “原来是宋先生!”李财拱手行礼。 虽然李善长的功劳位居开国文臣之首,但如果论起写文章以及知识储备,整个明初,无人能比得上宋濂。 就连刘基刘伯温都不止一次的夸赞过宋濂,说他当今文章第一。 宋濂乃是一代大儒,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儒,不是其他那些酸儒能比的。 在朱元璋的安排下,宋濂不仅是太子朱标的老师,还是朝臣的老师,不止一次给朝臣讲课。 宋濂对朱元璋的帮助也很大,功劳也不小。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章,洪武年间的宋濂 “你知道老夫?”宋濂有些疑惑,他觉得李财是从乡下来的,怎么会知道自己? 李财一脸感慨的说道:“宋先生之名,晚辈怎能不知? 一篇《送东阳马生序》,读起来让晚辈湿了眼眶,不仅感叹先生求学之苦!”宋濂有些诧异,“此文写于去年年中,这才过去不到一年不到一个月,京城尚且不曾广为流传,你在何处读过?” 李财:“……” “宋先生,您的这篇文章我确实读过,至于在何处,我已经记不清了。” 李财生怕宋濂不相信,急忙朗读起来,“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李财将自己记忆当中的《送东阳马生序》背了一遍,幸亏李财还记得,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宋濂看着背诵《送东阳马生序》的李财,一脸满意的点头。 见李财能流利的背诵,宋濂也不再追究。 读完之后,李财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不知先生今日来是找我还是无意遇见?!” “老夫是特意来找你,刚才老夫去拜见了太子殿下,听太子殿下提起你,所以就想来见见你! 你在这个地方还是太子告诉老夫的!” 听着宋濂的话,李财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朱元璋已经将这个事情告诉他的大儿子朱标。 也是,作为朱元璋最疼爱的儿子,很多事情朱标都知道。 “不知先生找我所谓何事啊?”李财问道。 宋濂没有直说,而是环视四周,说道:“换个地方谈?” “如若先生不嫌弃,不如来我家吧?距离这里也不远!”李财说道。 “那好,那就去你家吧!”宋濂回道。 李财带着宋濂朝着家里走去。 宋濂已经六十有余,在古代已经算得上长寿,但他步履稳健,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宋濂的家人本来要陪着宋濂,可是被宋濂拒绝了。 按照他的意思,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该死就死,该活就活,大可不必事事小心。 回到家,李财带着宋濂来到了大厅。 毕竟是长辈,所以李财还是安排宋濂坐在了主位上。 “让周燕燕赶紧上茶!”李财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赵峰说道。 赵峰走出大厅,不久,周燕燕端着茶来到了大厅。 茶放在了宋濂旁边的桌子上,宋濂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茶不是好茶,是李财前几天在街道上瞎买的。 宋濂没有任何不满,喝的有滋有味。 “听太子殿下说,你对朝局有着独特的见解?”宋濂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询问。 李财道:“不敢当,只是当初在燕王殿下面前胡言乱语了几句!” 李财心里明白,自己当初在朱棣面前说的那些话朱元璋肯定知道了,朱元璋知道,朱标也就知道了。 “我听太子殿下提起过,老夫不善兵事,但追随陛下这么多年,也略知一二。 你说的那个办法,确实不错。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听听你对于其他方面的见解!”宋濂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问道。 李财看着宋濂,心里琢磨起来。 “这话不是他问吧?估计又是朱元璋指使的,看来还在试探我! 行,既然你们试探我,那我给你憋个大的!” 李财可不觉得宋濂会莫名其妙的问自己这些问题。 “不知先生想听什么方面的见解?”陈松询问。 宋濂想了想,说道:“今日陛下赐你一处宅院,听闻你要开铺面。 今日我看了看,你那处地方周围,商铺众多,我想问你,你对士农工商中的商是如何看的?” 李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 宋濂也没有追问,静静的等待着。 一刻钟后,李财开腔:“自古以来,商贾皆为贱籍。我认为,此法不可取!” “这是为何?商贾不事生产,皆是投机取巧之辈,为何不能沦为贱籍?”宋濂反问。 作为根正苗红的读书人,宋濂自然瞧不起商人。 李财缓声道:“先生,应天府乃我朝京师,全国货物齐聚京城。 我且问先生,若是没有商贾,仅凭着官府的力量,可否将全天下物资送到京城?” 宋濂摇摇头,“不能,就算能,定要花费大量银钱!” “商贾虽然不事生产,但是起到运输货物的作用。 天下这么大,仅凭着官府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将货物运输天下。 我朝在洪武三年实行开中法,以盐引为利,诱使商人运输粮草至塞外边疆。 若是没了商人,这军粮该如何运输…… 在我看来,商人是整个天下间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李财抑扬顿挫,侃侃而谈。 宋濂听着陈松的声音,时而沉思,时而皱眉。 “你的意思是,朝廷要优待商人?”宋濂反问。 “不不不!”李财摇头。 宋濂迷茫了,一会说商人重要,一会又说不应该优待商人,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我认为,朝廷三十税一之策,实属不行!”李财的声音很洪亮,听的宋濂心头一震。 宋濂皱眉询问:“这是陛下钦定的政策,如何不行?” “诚然,这世间少不得商人,但对商人不能报太大的希望。三十税一之法,实在太低! 洪武初年,规定书籍笔墨农具,……,舟车丝布之类免税。 并裁撤税课司局三百余处,精简各种税目。 农税可以精简,但商税万万不可。 在我看来,商税应该要再高一点……” 在去东宫的路上,宋濂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李财说的那些话。 在东宫的书房中,宋濂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朱标,将今天李财说的那些话全都重复了一遍。 朱标和他的老师宋濂一样,也都是眉头紧皱,想不明白李财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师,我先差人送您回去,天色已晚!”李财看了看窗外暗下来的天空,对着宋濂说道。 宋濂朝着朱标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老臣告退!” 朱标安排了一辆马车,送宋濂回家。 安排好宋濂之后,朱标起身,往御书房走去。 大抵朱元璋是历史上最喜欢待在御书房的皇帝,朱标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朱元璋在哪里。 来到御书房,朱元璋果然在。 朱元璋见朱标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问道:“可是宋濂回来了?” 朱标来到朱元璋的面前,“爹,老师已经走了。他今天询问了李财商人之事,可是,李财说的那些,我实在不明白!”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朱元璋来了兴趣,坐直身子,“讲下去!” “爹,事情是这样的……”朱标将宋濂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着朱标说的话,也很懵。 “一会说商人重要,一会又说商人不重要,啥哪跟哪?俺都被李财绕糊涂了。 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俺还以为他是故意装深沉!”朱元璋一脸无奈。 “行了,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天还没有大亮,李财就起床。 今天要招人装修小楼,要起早点招人。 李财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去招人,只好先带着赵峰他们提前出门。 通济门大街陈松转过好几次,这里没有工匠,所以李财只能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明朝的工匠有三个分类:民匠,匠户,军匠。 民匠就是民间的普通工匠,这类属于户部管辖,自由度比较高,对于身份的限制不算高。 匠户属于工部管辖,对这类的管辖就比较严格。 按照朱元璋的想法,匠户的子孙后代就只能世世代代为匠。 军匠虽然带个匠字,但属于军籍,归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管辖。 在通济门大街西边有四条街,分别是西安门头条街、西安门二条街、西安门三条街以及西安门四条街。 在这之间有两个坊间,分别是復呈坊和馀慶坊。 虽然这里距离皇宫比较近,但是这里面依旧有很多民间匠人。 李财很快就在这里找到了装修的匠人。 明初的物价比较低,李财在打听了物价以及人工价后,给这些工人开出了不错的工钱。 反正有朱元璋的那句话,以后从那些勋贵文武身上再赚钱就是了。 李财带着那些匠人来到了自己的小楼那里,指挥着这些匠人装修。 装修图纸是陈松自己画的,陈松想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装修。 明朝的木工乃是一绝,虽然洪武年间的木匠没有后面的精湛,但也不容小觑,经过三四天的装修,小楼已经大变样。 门口有两块木质楹联,上书“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李财非常想再弄一块横批,上书“勋贵处外”。 在李财装修自己的小楼时,马皇后的寿辰已经来临。 洪武年间七月十八日乃是千秋节,是朱元璋的媳妇马皇后的寿辰。 这天早上,李财躺在床上睡懒觉。 马皇后的节日和李财有啥关系? 可是,李财的这个懒觉注定睡不安稳。 太阳刚刚升出地平线,朱棣就出现在李财家的院子里。 朱棣也不管那些,直接站在李财的卧室外面大喊:“赶紧起床了,今天乃是俺娘的寿辰,赶紧起床了!” 李财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极其不情愿的睁开双眼。 “真是服了,你娘过寿又不是我娘过寿!”李财抱怨几句,开始穿衣。 走出卧室,便看到朱棣那面带笑容的脸。 “今日俺爹俺娘要在谨身殿接受群臣朝拜,你也要去,赶紧的!”朱棣笑呵呵的说道。 李财一愣,“我又不是官,我去干什么?” “俺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你之所以能去,是俺求来的。 俺给你拿了一身青色公服,你赶紧换上,莫要误了吉时。”朱棣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侍卫,这人手中捧着一个木头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明朝公服。 凡汉家王朝,公服的大抵形制基本没什么差别。 明承宋制,公服和宋朝的差不多,也就是细节处有些不同。 公服主要在各种典礼或者大型集会时穿着。 至于明朝那令人熟知的补子官服,还要等到洪武二十四年才能出现。这种补服叫做常服,是官员坐班时的穿着。 朝服和唐宋差距不大,但是繁琐复杂,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大朝会或者上朝时才穿。 凡汉家王朝,这些规矩都是要讲的,不能有半分逾制。 李财从朱棣侍卫手中接过公服,拿进卧室更换。 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功夫,李财穿着公服走了出来。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章,人靠衣裳马靠鞍 不得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朱棣拿来的这件公服非常合身,穿着公服的李财,看上去更干练更精神。 李财穿着公服,头戴官帽,站在朱棣的面前,“怎么样?好看吗?” 朱棣笑道:“俺要是女人,肯定要嫁给你,好看,好看啊。 唇红齿白,真一个俏皮的靓书生!” 朱棣竖起大拇指,一脸的笑容。 李财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女人,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不说这话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过几天要给你拆线,伤口愈合的怎么样?” 朱棣说道:“差不多已经全部长住了,就是伤口有些痒。 你这个药效果还真的不错,竟然能让伤口愈合的这么快。” “伤口痒证明伤口在长肉,很正常!” 李财说着便撩起衣摆,朝着门外走去。 公服宽大气派,但在炎热的盛夏,李财穿了没多久,汗水就已经打湿了衣领。 “走吧,先去皇宫。待会俺也要换衣服,穿亲王服饰!” 来到外面,小屁孩朱棣蹬上马车,冲着李财招招手。 李财蹬上马车,和朱棣坐在马车中。 马车的车窗打开,一阵凉风从车窗中吹进来,吹在陈松的脸上,凉飕飕的。 “对了,你有没有给俺娘准备寿辰礼物?!”朱棣忽然发问。 李财右手伸进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纸盒。 “有,就这个!”李财将手中的纸盒拿到朱棣面前。 朱棣看着李财手中这个纸盒,有些不情愿的道:“俺娘好歹也是皇后,也不说让你送什么好东西,你最起码也应该拿一些说得过去的东西。 你这一个纸盒,实在是,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李财没有解释,打开纸盒,从里面取出一枚用油蜡纸包裹住的蜡丸。 李财拿起这枚蜡丸,解释道:“此物名为安宫牛黄丸,又名保命丹。 可治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中风昏厥,小儿惊厥…… 垂死之人服下,亦能延命几个时辰。” 这是李财趁着换衣服时,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来的。这个也是李财在徐州府的时候自己做的,因为李财知道在这个年代,死亡率也太高,一个小小的感冒也会至人死于非命。李财最起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李萍回遇到这件事,这个也是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朱棣的脸色开始变化,从不屑变成了震惊。 他呆呆的看着李财手中的这枚安宫牛黄丸,惊诧的道:“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的?照你这么说,此物岂不是仙丹了?! 效果这么好的药,包装怎么这么随便?一个纸盒,怎么能配得上它的身份!” 李财解释道:“殿下,此物不是仙丹,但是堪比仙丹。 只是我手中这枚安宫牛黄丸成色有些差,正儿八经的安宫牛黄丸需要犀牛角,可是犀牛角太贵,我又没有办法弄到,所以只能用水牛角代替!” 后世一枚正儿八经的安宫牛黄丸基本上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几万块十几万块一枚乃是常事。 只不过犀牛角乃是禁品,所以只能用水牛角代替,这样一来,药效天差地别。 卖的那么贵的安宫牛黄丸基本上都是有犀牛角的。 “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你要多少犀牛角,俺给你弄多少。 用水牛角代替,实在是有些太那啥了!”朱棣急了,好说不说,也是给自己娘的东西,不能太差。 “你也没问啊,再说了,水牛角也不差多少。这样吧,以后我给你补上行不?到时候我多整几个,给你弄几个好的!”李财见朱棣如此,只好这样说。 李财出身在元朝的中医世家,制造药丸的能力还是有的,只要有原材料,安宫牛黄丸也可以制造出来。 朱棣见李财这样说,只好同意下来。 “水牛角和犀牛角的差距不大吗?”朱棣追问。 “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但总归没有犀牛角好! 药效虽然没有犀牛角的强,但治疗效果都是一样。”李财如实相告。 “那就好,只要差不多就行。不过,你这纸盒实在是配不上如此神药。 待会,我让人整一个好看的盒子。”朱棣说道。 马车徐徐前行,来到了皇宫中。 朱棣带着李财来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朱棣已经成年,按理说应该搬出去住,可是尚未就藩,所以就暂时住在宫中。 朱棣回宫后,换上衣服,又让人找来一个锦盒,将安宫牛黄丸装在里面。 做好这些事情之后,朱棣带着李财朝着谨身殿走去。 来到谨身殿外面院子的大门外,已经有大量官员等候。 国人自古喜欢热闹,朱元璋也是一样。 这些官员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 在大门口,是负责维持秩序的大汉将军,他们也会检查每个官员携带的礼物。 朱棣是亲王,当然不用像其他官员那样需要排队,直接带着李财插队,提前进入了谨身殿外面的院子里。 朝拜还没有开始,已经进来的官员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聊天。 根据身份地位的高低,这些官员所处的位置也不同。 亲王处在最前面,接下来便是国公侯爷伯爷等勋贵,然后便是满朝文武按照品级高低排列。 李财身上的公服乃是五到七品官员的服饰,如果没有朱棣的话,只能站在队伍末尾。 可是有朱棣存在,直接来到了队伍最前面。 前面的空间可要比后面的大,朱棣带着陈松来到前面后,对着李财说道:“估摸着时间,俺爹俺娘也快到了。 到时候俺这些兄弟们要先去拜见,俺先过去准备了,你就待在这里吧。拜见完毕之后,俺再来找你。” 朱棣留下一句话,朝着谨身殿的大门口走去。 李财顺着朱棣的背影看去,只见朱棣的那些兄弟已经站在了大殿外面,朱标作为代表处在最前面。 李财收回目光,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人全都是陌生的脸庞。 这些勋贵也静静的打量着李财,他们非常好奇李财的身份。 一个穿着青色公服的年轻人竟然能站在这里,而且还是被燕王殿下带过来的,不让人好奇都不行。 李财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没有任何不适。 “你们这些人,早晚有求到我的时候。” 在李财胡思乱想之间,几个人影朝着这边挤来。 为首的便是当朝武将之首,魏国公徐达。 “哈哈,举人先生,好久不见啊!”徐达一脸笑容冲着李财打招呼。 李财冲着徐达拱拱手,道:“见过魏国公!” “哈哈,不用多礼,不用多礼!”徐达大大咧咧,然后冲着站在自己旁边的一人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滚滚长江东逝水的书生李财,李仁政!” 然后又看向李财,“这位是信国公汤和!” “见过信国公!”李财朝着汤和拱拱手。 令李财意想不到的是,汤和竟然给自己回礼了。 只见汤和朝着陈松拱拱手,一脸笑容,“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不敢当,不敢当!”李财一脸谦虚。 周围人的目光都放在这里,这些勋贵实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仅和燕王认识,还和当朝功劳最大的勋贵认识。 “不知这次书生给皇后娘娘的贺礼是什么?书生出手肯定不凡,不如拿出来让我们瞅瞅?”徐达开口说道。 徐达这话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 李财也不拒绝,从怀中取出那枚包装精美的安宫牛黄丸。 徐达和汤和死死的盯着陈松手中的安宫牛黄丸,脸上满是迟疑。 “此物巴掌大小,置于锦盒中,莫非是什么灵丹妙药?”徐达率先反应过来,一脸好奇的问道。 “灵丹妙药不敢说,此物名为安宫牛黄丸,又称保命丹。 可治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中风昏迷……”李财再次解释。 徐达和汤和两人的目光变了,他们看向李财手中的安宫牛黄丸,眼神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火热。 “此物若真如小神医所说,那可是千金不换的东西,这可是多了一条命啊,真乃仙丹神丹!” 徐达一脸火热,眼神中满是向往。 别人不相信李财,徐达可是相信。 汤和也和徐达差不多,他们这些勋贵,最希望的也不过是寿命长久,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诱惑。 “呵呵,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一道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着绯色公服的中年人出现在徐达.汤和身后。 他便是当朝左丞相胡惟庸,他看向李财的眼神当中,满是愤怒,恨不得将李财生吞活剥。 “不知哪里跑来的乡野莽夫,靠着装神弄鬼的把戏,竟然也能穿上青色官袍?不过是沐猴而冠!”胡惟庸极尽嘲讽。 “敢问阁下是谁?!”李财没见过胡惟庸,便问道。 徐达冲着李财道:“这位便是大权在握、权倾朝野、声名赫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右丞相,胡定远!” 胡惟庸是濠州定远人士,徐达叫他胡定远也没什么问题。 李财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李财收起锦盒,看向胡惟庸,丝毫不让。 仿佛在说,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 徐达的声音充斥着阴阳怪气,将胡惟庸气的不轻。 徐达和胡惟庸之间的仇也不小,几乎属于那种不死不休。毕竟当年胡惟庸想害死徐达。 胡惟庸狠狠的剜了徐达一眼,然后又对着李财道:“乡野莽汉,竟然也能登得大雅之堂?真是贻笑大方,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出去吧,免得丢人现眼!”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章,世俗的礼尚往来 “乡野莽汉竟然也能登得大雅之堂?真就不怕贻笑大方?”胡惟庸尖酸刻薄,极尽嘲讽。 李财冷冷的看着胡惟庸,面无表情。心里却道“老匹夫,你也就是这样了,除了来阴的,其他的什么都不是,我就站在这里,你来咬我呀,哈哈” 那天晚上的血雨李财可没有忘掉,这些事情都给他记着。 徐达一脸阴沉的看着胡惟庸,眼睛中满是杀气。 站在胡惟庸旁边的李善长看着胡惟庸这样子,无奈的不停摇头。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胡惟庸的心里,李财就是害死他儿子的凶手,怎么能不痛恨? 如果这里不是谨身殿外面,估计胡惟庸大概率会对李财动手。 对于胡惟庸的狂吠,李财选择无视,直接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胡惟庸想要再次喝骂,站在他旁边的李善长拉了拉他的衣摆。 直到这时,胡惟庸才闭上了嘴。 “陛下,皇后驾到!” 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大汉将军从外面进来,将汇聚在道路中央的人群隔开,形成一个通路。 在仪仗的簇拥下,朱元璋和马皇后从外面走进,走进了谨身殿。 进去没多久,朱元璋的那些儿子们便走进了谨身殿。 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朱标他们走出了谨身殿。 走出谨身殿之后,朱棣朝着陈松这边而来。 朱樉看这朝着李财这边而来的朱棣,脸上满是愤恨。 李财是本来先认识朱樉的,现在朱棣却经常和李财混在一起,朱樉心里怎么能舒服? 朱樉瞪着朱棣,那眼神当中满是愤怒。 “赶紧准备吧,待会就该轮到你了!”朱棣来到李财面前,对着李财说道。 “接下来应该是魏国公他们,轮到我进去,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李财指了指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徐达和汤和。 朱棣解释道:“你说的没错,接下来就是勋贵,勋贵结束后便是中书省以及六部官员。 虽然你穿着六品官的官服,但你没有官身,所以要排在六部之后,这已经很不错了!” “也好,那我就慢慢等吧!”李财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以徐达为首的武将勋贵以及以李善长为首的文臣勋贵走进了谨身殿。 等他们出来之后,便是中书省和六部。 终于,轮到了李财。 朱棣站在李财旁边,捅了捅陈松的肩膀,小声道:“轮到你了,跟在他们后面!” 朱棣指了指那些已经集合完毕,朝着谨身殿走去的官员人群。 李财不慌不忙,跟在了这些人身后。 进入谨身殿,只见朱元璋和马皇后并排而坐,坐在上位。 虽说古代重男轻女,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房的地位和男人的地位差不多。 马皇后是朱元璋的正房,完全有资格和朱元璋并排而坐,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李财站在人群的后面,学着前面官员的样子,冲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和马皇后拜了三拜。 “祝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祝贺声齐声响起,李财也学着这些官员喊道。 朱元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后,姿势笨拙的李财。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脸笑容。 朝拜结束,李财随大流走出了谨身殿。 离开谨身殿,李财来到了之前站着的地方。 朱棣看着走出来的李财,凑了过来。 “待会会有内侍过来收礼,你就把那个装着药丸的锦盒给他就行!”朱棣解释道。 李财点点头,踮起脚尖四处观瞧。 没多久,一个大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搬来几张桌子来到了旁边。 这个大太监李财认识,也就是随着洪武皇帝朱元璋一起去面摊的哪位太监,显然站的很远,但是李财也是一眼就认出来,就是之前找朱棣的庆童。 在庆童的旁边站着几个穿着公服的官员,他们身上的公服也是青色。 这些人是礼部的官员,是记录这些臣子送的寿礼。 朱元璋最恨内侍乱权,所以对内侍管教最为严格,不允许内侍议政,也不允许内侍识字。 庆童也不认识字,要是认识字,估计早被朱元璋踢出皇宫。 朱元璋的儿子们当然不用去庆童那里,去的都是这些外臣。 徐达这些勋贵以及前来祝寿的文武们排着队伍,送上自己的礼单。 在洪武朝当官最难,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的寿礼,选择起来都很难。 送的好了,朱元璋不满意,会认为官员尸位素餐,贪污腐败;送的差了,又说不过去。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官员们人情世故的最佳时刻。 李财排在了中间位置,随着人群的移动,李财也来到了庆童前面。 那几个礼部官员坐在桌子后面,静静看着李财。 “什么名字,什么官职,什么寿礼!”一个官员拿着毛笔,看着李财。 “李财字仁政,没有官职,至于寿礼,是这个!” 李财从怀里取出了安宫牛黄丸,放在了桌子上。 记录的礼部官员看了看桌子上的锦盒,又看了看李财,一脸茫然。 庆童急忙凑了过来,对这几个礼部官员道:“就按照这样记录,不用想太多!” 庆童说着将桌子上的锦盒拿起,看向李财,“陛下说,你送的礼要在第一时间送到陛下那里去。 敢问你这寿礼是什么?” “我这寿礼是安宫牛黄丸……”李财又将这番说辞重复了一遍。 庆童将这些话全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然后揣着锦盒朝着谨身殿跑去。 送完礼后,李财退出了人群,来到了后面朱棣那里。 “接下来就是酒宴了,我到时候会在大殿中吃,至于你,就留在外面吧!”朱棣解释道。 李财没有觉得什么,留在外面吃也挺好。 一张张桌子被宫中的太监抬出来,摆放在院子中。 朱棣以及徐达他们这些人因为血缘或者功劳,都在大殿中吃饭,剩下的这些官员只能在大殿外面的院子中用餐。 外面的这些人,李财一个都不认识,随便找了一个和自己官服颜色差不多的桌子就塞了进去。 酒宴就是普通的酒宴,有肉有菜,只不过数量不多,也算不得丰盛。 朱元璋是一个节俭的人,但也不会节俭到在千秋节时只给大臣们喝豆腐汤。 酒宴过后,太阳逐渐西斜,大臣们也开始离开。 朱棣他们这些人还要留下,晚上还有一顿家宴,所以李财一个人走出了皇宫。 本来徐达想着捎李财一程,可是被李财拒绝了。 这里距离住处不是很远,走回去也没有多累。 李财走在街道上,一辆辆马车从身旁擦身而过。 洪武初年,朱元璋下达过禁轿令,在朱元璋看来,轿子就相当于将人当做牲畜使唤的物件,轿夫就像牛马一样。 所以,朱元璋登基之后,下达了禁轿令,明文规定,残疾官员、老弱等坐不了马车的人可以乘坐轿子,剩下的人都不许乘坐轿子。 虽然明朝中期,禁轿令形同虚设,但在洪武年间,敢这样搞的人还真没有。 李财静静的走在马路边,将脑袋上的官帽提在手中,步履轻松的朝着前方走着。 在道路的尽头,赵峰、张铁牛和李三娃站在路边,冲着李财这边招手。 李财快步走去,来到他们身边后,将手中的官帽交给了李三娃。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陈松的旁边。 胡惟庸掀开车窗上的帘子,一脸阴冷的对着李财道:“小儿辈李财,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我儿偿命!” 说完话,胡惟庸指挥着马夫离开。 马车向前,李三娃一脸疑惑的看向陈松,“先生,那人是谁?怎么如此猖狂?” “他是当今右丞相,就是那天死掉那人的爹,那天前来刺杀我的人,就是他派来的!”李财回道。 “我呸,就这样子还是丞相?还不如村里拾大粪的孙老汉,嚣张个屁。”李三娃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指着胡惟庸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行了,不说这事了,回家吧。今天晚上睡早点,明天还要张罗药店!” 李财带着李三娃他们快步离开。 回到家,李财就到周燕燕哪里看望一下李萍,看着李萍留着口水,圆嘟嘟的小脸睡得很甜,李财就回到房间里去睡觉去。 可是在皇宫中,朱元璋一家子还没有睡。 在坤宁宫的大殿中,朱元璋一家子坐在一张摆满饭菜的圆桌旁。 这是朱元璋的家宴,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朱元璋的嫡子。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过,那股农民性格深深扎在身上。 普通农民要求的也不过是阖家团圆有饭吃,朱元璋和普通农民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朱元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笑眯眯的说了起来,“想当年,俺还是放牛娃的时候,吃一顿饱饭都是艰难。” 说着说着,朱元璋的语气变得低沉,他轻轻的拍打着大腿,回忆着以前的日子,“前元的那些狗官,狗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收税欺压百姓。 若不是这些狗官,俺爹俺娘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除过标儿,你们以后都是要就藩封地的,到了封地之后,你们可不要像前元的那些狗官一样,欺压当地的百姓。” “爹,俺肯定不会欺压当地的百姓。到了北平后,俺要将塞外的那些狗屁残孽杀个一干二净。”朱棣瓮声瓮气的道。 “好,不亏是俺的种,有志气!”朱元璋拍手称快。 “对了,将李财送的那个锦盒拿来,俺要瞧瞧,李财送的是什么东西。”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章,气焰嚣张官二代, 朱元璋的话音落下,站在朱元璋身后的庆童急忙将李财送上来的安宫牛黄丸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接过锦盒,指着这个锦盒,笑道:“俺听庆童说,李财说这里面的药效果很好,就连死人都能救活,这话就有些扯淡了。” “爹,这药救不活死人,但是效果很好。俺今天去接李财的时候,他都给我说了。”朱棣将李财今天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全都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此药价值不菲啊。俺终于明白,为啥那天李财问俺那样的话了。 要是李财将此药卖给朝中勋贵,估计少不了抬价。”朱元璋看着手中的锦盒,若有所思的道。 朱标接话道:“爹,这药的效果真的有这么好吗?我怎么不相信呢?” 朱元璋放下锦盒,看着朱标,“要是放在以前,俺也肯定不信。 可是放在李财身上嘛,那就说不准了。 轻而易举的将太医束手无策的病症治好,而且还都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这样的人,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更别说那天对老四说的那些话了。” 马皇后坐在一旁,为朱元璋满上一杯酒,说道:“行了,赶紧吃饭吧,再不吃,饭就凉了!” “听到没有,赶紧吃饭!”朱元璋拿起筷子,催促几句,随后开始吃饭。 吃完饭,桌子上不剩多少饭菜。 朱元璋碗中的饭几乎全都被他吃下,里面的米粒都不剩几颗。 桌子上的那些菜,能吃的都吃了,只剩下一些吃不了的骨头等东西。 这是来自记忆深处的刺痛,朱元璋从来都不会剩饭,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剩饭。 就算朱元璋吃饱了,也会硬撑着吃完。 吃完饭,朱元璋的儿子们离开了坤宁宫。 朱元璋吃的有些撑了,带着朱标在后宫漫无目的的散步。 “标儿,你觉得李财此子如何?”朱元璋问道。 朱标跟在朱元璋的后面,回道:“爹,四弟和陈松接触的多,孩儿不曾接触几次,不甚了解。” “你知道俺为啥要让老四如此频繁接触李财吗?”朱元璋忽然停了下来,侧过身子,看向朱标。 朱标摇摇头,“孩儿不知!” “起初,俺以为李财就只是一个医术比较好的郎中罢了,并没有多少注意。 李财真正进入俺的眼中,还要从那次当街打死胡惟庸儿子的事情开始。 一个刚刚来京城没几天的郎中,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当朝丞相之子当街打死,你说,这样的人,全天下有几个?”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后来,俺就让人将他盯着。 看着那些回报的消息,俺越发觉得李财不一般。 俺当时也来了兴趣,就让老四去和李财接触。 随着接触的时间变长,俺发现,李财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每次都会让人意想不到。 俺让人查了李财,可是此子身家干净的厉害。 刚开始,俺想不明白,后来,俺也不去想了,只要控制住李财就行了。” 朱元璋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天底下离奇的事情数不胜数,就拿俺来说吧,不过是一个放牛娃,字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竟然当上了皇帝。” “其实吧,像李财这样的人,俺完全可以不用如此上心。 俺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了你。” 朱元璋看着朱标,“这大明江山迟早都是你的,要是不给你多留一些人才,俺不放心。 李财此子是个可塑之才,他还年轻,雕琢的好,日后定然会成为你的肱骨之臣,定然会让你驱使足够长的时间。” 也就只有朱元璋,才会对太子说这些话。 其他的那些皇帝,防着太子就像是防贼一样。 如果说朱标要起兵造反,说不定朱元璋做梦都能笑醒,说不定朱元璋还会亲手教朱标如何造反,说不定还会将手中的兵马都给朱标。 “孩儿定然不负爹,不负天下黎民,不负大明江山!” 朱标跪了下来,一脸郑重的冲着朱元璋磕了几个响头。 …… 天还蒙蒙亮,李财就带着一家人来到了小楼那里。 小楼被李财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楼是药铺同时也是坐诊的地方。 一排排药柜摆放在侧面的墙壁前,一排柜台摆放在药柜前面。 至于坐诊的地方,被李财安排在了药柜对面。 李财站在一楼中央,捏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些布置,喃喃说道:“药铺也算支起来了,但是李三娃他们没一个会识字算账的,看来要招几个账房。” “噫律律!” 一阵马叫声响起,一辆马车停在了小楼前面。 一个衣着锦绣的中年人跳下马车,坐在车辕上的狗腿子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中年人背着双手,一脸睥睨的走进了小楼。 “谁是李财啊,站出来让我瞧瞧!”此人倨傲异常,环视一周后,下巴都快插上了天。 李财眉头微皱,他不认识此人。 “你是何人,前来作甚?”李财来到此人面前,冷声询问。 “你这乡野村夫,如何和我家侯爷说话?找打!”中年人身后的一个狗腿子大骂一声,从中年人身后窜出,挥起右手,就朝着李财的脸抽来。 “你这狗东西,想干啥?”站在李财旁边的李三娃大骂一声,提起一脚朝着狗腿子踹去。 这一脚踹在了狗腿子的裆部,一声闷响,狗腿子弓成了虾,一脸痛苦的软倒在地,哀嚎声响了起来。 中年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狗腿子,面若冰霜。 “你可知道我是谁?可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中年人威胁道。 “我呸!”李三娃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破口大骂:“小先生连丞相的儿子都敢当街弄死,你算个屁,莫说不知道你是谁,就算你是丞相的儿子,照样弄死!” 中年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我是吉安侯陆仲亨。”中年人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管你是吉安侯还是吉安猪,赶紧滚!”李三娃再次破口大骂。 “好胆,你竟然敢如此和我说话?”陆中亨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直接冲着李财吼道:“这就是你的下人?如此无礼,竟然如此无礼!” “呵呵,请便!”李财双手一摊。 “好好好,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很好,你莫要后悔!”陆仲亨咬牙切齿,扔下这句话,带着手下离开了小楼。 看着陆仲亨的背影,李财冷笑连连。 脸都戳到天上去了,还想让自己给好脸色,真是笑话。 “行了,不管他了,咱们忙自己的吧!”李财收回目光。 …… 吉安侯带着一肚子气回到了家,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在家里,他连连摔了好几个茶杯。 如今的李财已经在官场上出名了,不仅仅是因为弄死了胡惟庸的儿子,还有和四皇子朱棣是个好朋友。这不是一般的书生可以做到的,其实他们想不到的是《临江仙》这一首诗词也太大气磅礴,经历几百年还影响巨大。 尤其是在千秋节上,和朱棣徐达一起谈笑风生,更是让所有人好奇。 在打听了李财的身份之后,满朝文武都知道了李财。 吉安侯陆仲亨也是其中一个,他知道了李财的本事之后,就想着去李财那里弄点药。 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财小儿,竟然如此猖狂。 说不得要去陛下那里告你一状,让你知道好歹!”陆仲亨坐在前厅中,恶狠狠的骂着。 这时,管家走了上来,他来到陆仲亨的身前,说道:“侯爷,这是胡相的请帖,说要请您过去一趟。” 陆仲亨从管家手中接过请帖,一脸疑惑,“我和他不熟,请我作甚?” “那小人回绝了胡相派出的人?”管家试探的问道。 陆仲亨想了一会儿,说道:“不用,我去看看! 准备马车,我现在过去一趟。” 片刻之后,陆仲亨坐着马车朝着胡惟庸的家而去。 来到胡惟庸的家后,陆仲亨受到了胡惟庸热烈的招待。 胡惟庸在后院给陆仲亨摆了一桌,能在后院摆一桌,足以见胡惟庸对陆仲亨的重视。 见胡惟庸如此阵仗,陆仲亨也放下了戒心。 两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没多久便开始称兄道弟。 “胡兄,我敬你一杯!”陆仲亨举起手中的酒杯。 胡惟庸也举起手中的酒杯,道:“贤弟,满饮此杯!” 两人头一仰,将酒一饮而尽。 “胡兄,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小小的李财,怎么会如此嚣张……”陆仲亨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我不过是想在他那里买点药罢了,至于如此吗?” “唉!”胡惟庸长叹一口气,道:“此人嚣张跋扈惯了,竟然当街痛杀我儿,你说此人有多嚣张。” “真是该死,该死的李财!”陆仲亨破口大骂。 “贤弟,其实这件事根源不在李财。”胡惟庸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陆中亨。 陆中亨问道:“那在于谁?” 胡惟庸指向皇宫方向,“在于那一位!” 陆仲亨瞬间明白过来,他看着胡惟庸,“你的意思是,李财之所以这么嚣张,就是因为陛下?”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章,应天府一药难求 陆仲亨压低声音,看了看皇宫方向,道:“你的意思是说,徐州府那个李财书生的背后是陛下?” 胡惟庸的眼睛中有烈火在燃烧,说道:“不错,就是陛下。” “可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陛下为什么要站在他的身后? 听闻燕王殿下和他交往甚密,我想不通,为什么陛下如此看重他?”陆仲亨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胡惟庸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阴沉沉的说道:“呵呵,谁知道呢。大概率是看李财这个杂碎治好了他那大脚媳妇吧!” “胡相,虽然皇后娘娘的脚大,但是就这样说,不太好吧!”陆仲亨有些尴尬的看着胡惟庸。 “呵呵,不太好?什么不太好,大脚女人,一个乡村野妇,一个是乡野莽汉,真是天生的一对!”胡惟庸丝毫不听劝,依旧在骂。 陆仲亨的额头上有冷汗流出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胡惟庸,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胡相,您这是干什么?快噤声,快噤声啊!”陆仲亨火急火燎的劝慰。 胡惟庸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一脸睥睨的看着陆仲亨,“哼!噤声?我凭什么要噤声?他朱元璋能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陆仲亨的心里苦涩无比,他有些后悔今天来这里。 胡惟庸的这番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都开始骂朱元璋,要是再待下去,那还能落下好吗? 陆仲亨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急忙站起,“胡相,那啥,我忽然想起我有事情还没有办,就先走了!” 陆仲亨说着便着急忙慌的往外面跑。 “你跑得了和尚,能跑的了庙吗?”胡惟庸冷声威胁。 陆仲亨止住脚步,转过身来,“胡相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今天把你叫到我这里来,是为了你好。”胡惟庸走到陆仲亨的面前,接着说道:“你觉得你今天从我这里走出去,就能相安无事吗?我告诉,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胡相莫要危言耸听,我什么事都没干,为什么不能平安无事!”陆仲亨被胡惟庸一番话吓住了,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还是有些心虚。 “洪武三年,你从中原回京,走的是驿站吧! 当时陛下明令禁止,除公事文书之外,任何人禁止通行驿站。 那次事情,陛下火气大发,削了你的爵位,虽说洪武四年又恢复了你的爵位,但是你在陛下的心中,已经算是毁了。 洪武六年,当时你在外地,陛下征召你,你没当回事,没能如期而至,被陛下夺了田地。 今年五月,你又被陛下抓了起来,虽然后面又放了,可是你觉得这次你就能躲过去吗?” 胡惟庸念叨着陆仲亨的过往,念叨着陆仲亨以前犯过的错。 陆仲亨愣在了原地,这些事情不敢说众人皆知,但也流传广泛,他不知道胡惟庸现在念叨这些事情干什么。 “贤弟,你在陛下的心中,形象早已败坏。再加上这次你和陈松小儿交恶,你觉得你还能平安无事吗?”胡惟庸危言耸听的说着。 陆仲亨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胡相莫要吓我,之前的那些事情确实是我有错在先!” “呵呵,大将军徐达也犯错,朝中勋贵犯错的不少,为什么就只有你被陛下整治,你还不明白吗?”胡惟庸的音调突然增大,双眼如同铁钩一样盯着陆仲亨。 陆仲亨不过是个匹夫,三言两句便被胡惟庸吓住了。 胡惟庸接着吓唬陆仲亨,“陛下早晚有一天要整治你,陈松小儿当街打死我儿都能逍遥法外,别说是你了,要知道,你在陛下的心中,不过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勋贵罢了。 倘若李财在陛下那里胡言乱语几句,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 胡惟庸的口才确实好,一下子将陆仲亨说的乱了心。 胡惟庸趁势追击,蛊惑人心。 片刻之后,陆仲亨一脸慌乱,“胡相救我!” “呵呵,救你是应该的!”胡惟庸捋着下巴上的胡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 小楼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该有的东西全都有了,就剩下账房以及伙计了。 赵峰他们可以暂时充当伙计,但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这三人不识字,在别处办事无所谓,但在这里,却不能长久办下去。 李财坐在药柜对面的坐诊区,一边看着书,一边胳膊杵在桌面上,支着下巴,思考着这些问题。 “应天府城大,我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找几个能写会算的账房,确实不容易。 还有做事的伙计,大字不识一个肯定不行,最起码也要认识药材名。 该找谁呢?难不成找朱棣,让他帮忙?” 就在李财苦思冥想间,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笑声打断了李财的思路,李财站起,看向大门方向。 只见徐达和汤和联袂而来,脸上都带着笑容。 李财朝着两人拱拱手,换上笑容,笑呵呵的问道:“什么风把您两位吹来了?” 徐达笑道:“没什么风,就是来你这转转!” 徐达自顾自的走了进来,在一楼转悠。 “不错,不错,你这地方属实不错啊。”徐达站在一楼中间,一脸笑容。 汤和扫视一周,目光落在李财身上,“我记得你才二十二岁吧?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达和汤和两人各自说着一些恭维的话。 看着这两人,李财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两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不定是找自己帮忙的。 “两位国公可是大忙人啊,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来我这吧?”李财问道。 “哈哈,果然瞒不住你!”徐达双手一拍,笑眯眯的凑到李财面前,“我今天来,是想问问还没有安宫牛黄丸,有的话,给我来几枚吃吃?”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汤和也凑到李财面前,迫不及待的道。 “来几枚吃吃?我说两位,还真的将这药当糖豆呢? 这药药性霸道,正常人吃下去,没病也要吃出病来。 更何况,此药造价甚高,每一种药材都是名贵药材,价格昂贵。 此药工序复杂,要制成此药,需花费无数时间。 我虽然有,但是数量不多,毕竟还有那位,你们觉得你们比那位还重要?” 李财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就好像在说,你们两个再厉害有朱元璋厉害? 徐达尴尬的挠着太阳穴,“那啥,那你将给陛下的留出来,把剩下的给我们两个匀匀,不需要太多,每人两颗就行!” 徐达伸出两根手指,在陈松面前晃了晃。 汤和也紧随其后,伸出两根手指,“就两颗,不多要!” “还两颗?这不可能,每人最多一颗!”陈松果断拒绝。 其实,这药李财多的是,不过物以稀为贵,这种药只能往少了说,不可能往多了说。 “一颗也行,一颗也行!”徐达生怕陈松一颗都不给,连连回答。 李财不以为然,直接问价,“那你们准备出什么价啊?” “你看出多少?铜钱、白银、黄金以及宝钞都行!”徐达问道。 “宝钞绝对不行!”李财直接否决了宝钞。 洪武初年,宝钞的价格还算坚挺,但随着时间的更替,宝钞也越来越便宜。 这玩意属于信用货币,可是明朝印刷宝钞就好像闹着玩似的,只管印不回收。 市场上的宝钞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不值钱。 这个时候,洪武的官方货币还是铜钱,至于白银,在市场上并不大量流通,现在的市场还是以铜本位为主,大量使用白银结算,还要等到张居正施行一条鞭法开始。 “那铜钱?洪武大钱?”徐达问道。 “白银吧,要是铜钱的话,数量太多,不好存放!”李财说道。 “那要价多少?”徐达忐忑的看着李财。 这可是保命的药啊,肯定便宜不了。 李财伸出五根手指,在徐达面前晃了晃,“五百两白银,概不赊账!” “什么?五百两白银?”徐达惊叫出声来。 汤和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李财的那五根手指,就像是傻了一样。 明初物价很低,白银的价格就很昂贵。 《英宗实录》曾记载:“……有良马者,悉令送官,上马偿银八两,中马六两,给与营骑操。”从之。 也就是说,明英宗时期,一匹好战马也才八两银子。放在洪武年间,陈松这五百两银子,都快将近一百匹战马了。 “太贵了,太贵了,实在是太贵了,买不起,买不起,买不起!”徐达黑着脸直摇头。 徐达虽然有钱,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钱。 尤其是在朱元璋的手下做事,也不可能有钱到哪里去。 汤和也是一脸黑线,他道:“李先生,这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我们实在是承担不起,承担不起啊。” 《明史·食货二》记载:洪武初年,“於是户部定: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 也就是说,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大米。 徐达一年的俸禄为五千石禄米,折算下来也不过是一万两银子,徐达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一家子的吃喝拉撒花费不少,一枚安宫牛黄丸五百两银子对于徐达来说,确实是太贵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章,皇室联姻最可靠 “太贵了,实在是太贵了,我一年到头的禄米也不过五千石,折算成白银也不过是一万两银子罢了。 我还有那么大的一家子要养,这个价钱实在是太贵了,太贵了!”徐达面露难色,这个价格对于徐达来说,有些承受不起。 汤和也是一脸为难,“能不能便宜点卖我们?这个价格实在是承受不起。” 李财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 李财当然知道这个价格在这个时代非常的昂贵,如果不卖的贵一点,怎么能体现出这种药的好处呢? 而且,李财的药铺刚刚开张,朱元璋又不准李财向普通老百姓漫天要价,李财也不会向普通老百姓漫天要价,这样一来,只能将赚钱放在这些勋贵的身上。 李财明白,这样的价格虽然昂贵,但远远不会让徐达他们伤筋动骨。 “两位国公,这个价格不高了。 这安宫牛黄丸里面的那些药材,各个都是名贵药材。 我想问问两位国公,如果这安宫牛黄丸卖两位一两银子一枚,两位还觉得这药好吗?”李财反问道。 徐达和汤和不说话了,李财这话说的实在,如果这药真的卖一两银子一枚,徐达和汤和他们肯定不认为这药有多么好的效果。 人就是这样,东西便宜了,说东西不好,若是贵了,又嫌弃太贵了。 李财说道:“魏国公,虽然您的禄米一年到头只有五千石,但据我所知,您在城外还有不少的田地吧? 这应天府中,国公爷的产业也不少吧。五百两一枚的价格,已经不高了!” 徐达也不顾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舔着脸问道:“话不能这样说,如果不是这些产业,也养活不了我这么大的一家子。 这五百两银子,确实有些贵了,能不能便宜一些?” “魏国公,且不说赚钱,如果我给两位便宜,那给其他的人什么价格? 价格低,买的人就多。药的数量是固定的,若是实在便宜,恐怕药刚做出来,就会被买空。 我也是为了两位着想,不想让两位以后买不到药啊!”李财丝毫不松口,咬定五百两一枚不松。 徐达和汤和对视一眼,随即细细琢磨起来。 片刻后,徐达一咬牙,心一横,“你说的在理,毕竟是保命的东西,五百两就五百两,买了!” 徐达大手一挥,做出了这个决定。 汤和也没有办法,只能承认这个价格,“我也买了!” “好,两位再次稍待,我去去就来!”李财朝着后院走去。 徐达和汤和站在药柜面前,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兴奋。 不多时,李财拿着两个锦盒来到了两人面前。 毕竟卖的这么贵,包装怎么着也要过得去。 “这是两位的药,还请收好!”李财将药放在了柜台上。 徐达眼疾手快,飞速的将药揣进怀中。 汤和也不落下风,飞快地将药揣进怀里。 “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至于银子,待会会差人送来!” 徐达和汤和走出了大门。 李财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李财再次坐在了坐诊位置,开始盘算着事情。 太阳逐渐偏西,两辆马车先后停在了大门外。 这是徐达和汤和差人给李财送银子。 明朝十六两为一斤,五百两银子折合31.25斤。 这么多的银子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笔巨款,就算徐达和汤和贵为国公,也不得不万分小心。 这时,已经来到了黄昏,李财将小楼的大门关上,将这些堆放在了后院的一个房间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一根蜡烛,将桌子这片方寸之地照的通亮。 李财站在桌子旁,拿着一杆小秤一块银子一块银子的秤。 “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这是多少银子啊,怎么这么多……” 赵峰看着桌子上的银子,声音都在颤抖。 李三娃和张铁牛不比赵峰好到哪里去,他们两个看着桌子上的银子,不停的咽着唾沫。 看着他们的样子,李财放下手中的称,说道:“这些银子算什么,以后只会更多!” 太阳开始落下地平线,马上就要宵禁了。 李财将这些银子分开装在袋子中,给赵峰他们每人分了一点,往家里运送。 李财走在街道上,怀中揣着一包银子。 李财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赵峰他们的就像是脑子里有病一样,一惊一乍的。 李三娃双手环抱在腰间,将腰间的银子死死的搂着,就像是贼一样,不停的在每个行人身上打量。 若是人家朝着李三娃这边过来,他就停住脚步,坚持到别人离开才走。 回到家后,李财没有什么反应,李三娃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回到家,李财将这些银子放在卧室当中。 周燕燕也早已经做好了晚饭,李财和自己的女儿李萍玩了一会,吃过晚饭后,李财回到了卧室里。 在收到这些银子后,李财也就兴奋了一小会儿,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毕竟以后赚到的银子可要比这些多得多。 李财躺在床上,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在坤宁宫中,朱元璋和马皇后对坐在床头,还没有睡觉。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开口说道:“镜静今年也有十三周岁了吧?要是放在农家,估计都生孩子了,她可不能耽搁了,要早作打算啊!” 朱元璋听起马皇后说起镜静,忽然想起了李财。 朱元璋忽然一笑,嘴角上扬。 看着朱元璋这个样子,马皇后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有了,有打算,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朱元璋说道。 马皇后眼睛一亮,追问:“谁啊?谁家的孩子?品德可正?” 朱元璋不慌不忙,说道:“你看李财这小子如何?” 马皇后吃了一惊,“李财?你的意思是说,将镜静嫁给李财?” 看着马皇后吃惊的样子,朱元璋说道:“怎么?不行啊?” “不是不行,只是李财的出身差了些,还结过婚带着一个孩子!”马皇后说道。 确实,虽然明朝的皇后和驸马出身大多比较低,但在明初,这种例子还是比较少。 朱标的媳妇是常遇春的女儿,朱棣的媳妇是徐达的女儿,朱元璋的嫡长女嫁给了李善长的长子,如此看来,李财的出身确实有些差了。 “差什么差?俺当初还只是一个放牛娃,现在不也是大明皇帝? 再说了,李财那个小子也不差,水平还真的了得。等他明年科考考生状元还真的很不错,咱闺女嫁给李财,不委屈!” 朱元璋和其他的皇帝不一样,对出身不看重。 有明一朝,皇后的人员绝大部分出身民间,就算是公主,也基本上都是下嫁。 明朝的公主虽然不会和亲,但是过得也不怎么好。 朱元璋和马皇后说的镜静便是朱元璋的长女,也是朱元璋的嫡长女,母成穆贵妃孙氏,同母妹怀庆公主。比李财小八岁岁。 野史说,临安公主是秃头,可《明史》中却没有这样的记载。 但是,不管是《明史》还是野史,都说临安公主乃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可惜,自古红颜多搏命,洪武九年(1376年),封临安公主,下嫁韩国公李善长长子李祺,当时初定公主婚礼制度,先期赐驸马冠诰并朝服,仪从甚盛,公主婚后生下二子,执妇道甚备。。 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李善长因为胡惟庸案遭朱元璋连同其妻女弟侄七十余人一并处死,李祺则因驸马身份幸免于难,公主阖家被流放到江浦。 但是,以上皆是民间说法,只是野史谣传。 《明史》中对于临安公主的记载很少,半张纸就能写下。 《明史》中没有说朱元璋处死了临安公主,但是也并没有说安庆公主以后的生活状况,甚至连安庆公主的婚后情况都不曾说过。 公主讳镜静,太祖高皇帝长女,母后孝慈高皇后,生母成穆贵妃孙氏。生于庚子十月初七日,洪武九年丙辰十月十日册封为临安公主,下嫁驸马都尉李祺。永乐十九年七月初二日薨,享年六十有二。长男李芳,次男李茂。以永乐十九年十二月初一日,奉葬安德门外南山之原,谨志。 《明史·卷一百二十一·列传第九》 临安公主,洪武九年下嫁李祺,韩国公善长子也。是时始定公主婚礼,先期赐驸马冠诰并朝服,仪从甚盛。主执妇道甚备。祺,功臣子,帝长婿,颇委任之。四方水旱,每命祺往振济。二十三年,善长坐事死。祺前卒,主至永乐十九年薨。[3] 《明实录·太宗实录》(永乐十九年) 秋七月……庚辰,临安公主薨。讣闻,上辍视朝四日,赐祭,命有司治丧葬。公主,太祖高皇帝长女,母成穆贵妃孙氏,下嫁驸马都尉李祺。薨年六十二。 朱元璋的重男轻女不仅体现在其他的事情上,更体现在了事情记录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点在朱元璋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天李财给老八看病,当时镜静就在你身后,你是没看到,李财看到镜静时,眼睛都直了。”朱元璋一想起那天李财的表情,就想笑。 马皇后道:“既然如此的话,哪天将李财叫进宫来,好好问问!” “不行,我还有考察一下李财的学问,还要对他多查看查看,看看他有没有为大明做官,最起码要等到明年的科考完才说。”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章,口出狂言评国策 周燕燕做好了饭,来到前厅叫李财过去吃饭。 她来到李财面前,叫了好几次,李财都没有反应。 最后,周燕燕拍了拍李财的肩膀,李财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李财看向周燕燕。有一点迷茫的看着周燕燕。 “吃饭了!”周燕燕回道。 “哦,马上就来,马上就来!”李财站了起来,朝着后院走去。小李萍已经在饭桌上等不及,就自己一个人先吃起来,大家都知道先生特别的宠自己的女儿,从来不讲究什么女德之类的礼仪,就连周燕燕也看不下去。 吃完饭,李财带着赵峰他们去了药铺。 虽然还没有请到账房伙计,但也不能不来。 来到药铺,打开大门,李财写了一封告示张贴在大门口。 这封告示就是招工的告示,这个时代的百姓大部分都不认识字,能看懂李财告示的人肯定都是会识字的,如此以来,倒也排除了不少人。 刚刚张贴没多久,两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走进了大门。 李财从坐诊区站起,看向这两人,“两位可是来瞧病的?” 这两人冲着李财拱拱手,穿着灰色圆领衫的中年人道:“我叫周才生,不是来瞧病的。 我刚才看外面张贴了一张告示,说是要招揽账房和伙计,就进来看看。” 穿着青色圆领衫的中年人道:“我叫李胜勋,也是看到了告示!” “这边坐!”李财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 李财实在没有想到,这才没多长时间就有人前来。 两人坐定之后,陈松问道:“两位真的是来我这里当账房的吗?”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正是!” 李财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推到两人面前,“两位可否将姓名籍贯写下?!” “当然可以!” 两人拿起毛笔,可是写了起来。 片刻后,两人将写完的东西放在了李财面前。 李财拿起这两人写下的资料,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根据这两人书写的内容,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看到这里,李财决定录用他们。 李财可不觉得胡惟庸会派出人用这种方法整自己。 “这样的话,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来?”李财看向两人。 “随时都可以!”两人齐声说道。 “这样最好不过,这样吧,我先带着你来介绍介绍……” 李财站起,带着两人开始在药店中转悠起来。 还没将整个药店介绍完毕,马匹嘶鸣声从门外响起。 李财停下脚步,看向大门方向。 只见衣着华贵的朱棣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 “不知燕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赎罪!” 朱棣说道“后面的是上次来的家里一个长辈,和自己的姐姐朱仙儿。他们过来和你聊聊天。” 李财对着朱棣和从马车出来的洪武皇帝朱元璋和朱仙儿说道“里面请。燕燕泡茶。” 朱元璋开口到“不知道小先生对大明的国策有什么特别的看法,随便讲讲,大家交流一下。” “这边好吧?老先生你要知道,这是大明洪武皇帝发表的三大国策,上次讲得有关于册封皇子的事情,已经是大逆不道了,现在我就是一名书生,那敢讲。”李财对着朱元璋和朱棣说道。 “叫你讲就讲,墨迹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天,”朱元璋黑着脸说道: “诶,那我就随便说说,供你们参考。”李财默默的说道。 “商人逐利,在天下大治的情况下,农民急需休养生息,恢复生产。可这些商人尽想着如何盘剥贫苦的农民,与民争食,影响农业发展,难道不需要朝廷管制吗?”朱元璋先对着李财说道。 “可是…”朱棣想说但是还是李财先说道。 “三大国策,根深蒂固,最终损害的是大明江山社稷。” 朱棣皱了皱眉,而后开口: “李先生,你这么说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 李财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杯却没有喝,看着朱棣问道: 随后又安排周燕燕去置办一下下酒菜,自己又从房间里拿出一瓶酒和三个杯子,给朱元璋和朱棣各倒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说道: 国策颁布实施后,朝中却接连出现扬州舞弊案,空印案。 大学士宋濂、章溢、刘三吾他们除了教皇子们经史子集,也会结合当朝时政,给他们讲些策论。 扬州舞弊案,以杨宪为首的官员,隐瞒当地百姓困苦生活,粉饰太平,欺上瞒下。 “你知道历朝历代,强盛如汉唐,或多或少都会出台错误的政策。” “没什么可是的,咱们就让他去说,我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挑,朱棣随即答道。 父皇每天呕心沥血,与群臣制定的三大国策,目的就是想让朱明王朝永世传承。 兔崽子要是能改掉稍显鲁莽的性格,倒不失一个好藩王。 旁边的朱镜静顿时坐不住了。 宋濂在教授这些皇子们时,当然大书特书。 朱棣隔着桌子,目光炯炯的看着李财。 单从文笔上来看,不失一篇好文章。 空印案利用空白文书账簿作弊,结党营私。 可是他哪敢啊! “但我要说,洪武朝三大国策,也是三大弊政。” 这父子俩怄气,儿子跑到药店里蹲着,门外的那些都尉可不敢丝毫怠慢。 洪武初年三大国策,是朱元璋和宋濂、刘基、李善长他们一起研究制定的。 可以说洪武朝三大国策,也包含着宋濂等人的心血。 “咱倒是要看看这小子如何蛊惑人心的。”朱元璋心里暗暗的骂道 朱元璋怡然自得抚着胡须,甚至翘起了二郎腿,一脸淡然。 没想到这个狂生竟然大胆到这个地步。 “想我大明朝刚经历元末纷乱,群雄逐鹿,百姓民不聊生,难道不需要休养生息吗?” 朱棣黑着脸,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眼看朱元璋满不在乎,朱棣不明白脾气暴躁的父皇,这次怎么就忍住了。 “先生,你上次说到洪武朝政治军事上的正确决定,以及对大明今后的深远影响。” 擦了擦嘴,这才舒服的靠在椅子上。 “纵观历史,哪朝哪代的衰败不都是因为,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导致民不聊生,最终王朝倾覆。” 朝堂上,淮西集团与浙东集团争权夺利,争斗不休。 朱棣一脸茫然。 放在以前,此狂生早被千刀万剐。 老朱虽是暴君,却是个爱才的暴君。 “嗯…” 并在教授的过程中,帮皇子们分析三大国策,对稳定大明江山社稷的重大意义。 朱元璋很自然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默默的听着李财讲的有关于国策问题,也在仔细的评鉴李财讲的重点,这些在朝堂上是不可能听到的。朱元璋也知道这有在平等的情况下,聊聊天才能听到那些真实的声音。 “今天咱就跟伱讲讲洪武朝的弊政,以及弊政对大明的危害…” “很好,你下去吧。”李财对着周燕燕说道 此子的策论,除了驳斥自己科举取仕的国策,有损他帝王颜面外。 “休养生息,重农抑商,惩治贪腐。” 老朱之所以没动手,实在是爱惜此子的文采。 “且最终导致大明王朝覆灭的,正是这三大国策。” “那咱们今天就换一个课题:弊政!” 尤其爱那些做实事,有真学问,有好品德的读书人。朱棣也知道自己的父皇对于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学子很是维护。 朱元璋其实很爱才。 “你知道当今朝廷的国策有哪些?”李财问着朱棣说道。 “当今皇上制定的国策初衷是好的,却在实施过程中变了味。” 自己让他就藩秦地,镇抚西北,拱卫大明,这一决策没错。 听到弊政两字,坐在李财对面的朱元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已经严重影响朝廷的正常运转。 听着朱棣的回答,李财抓起桌上的烤鸡腿,咬了一口滋滋冒油,不紧不慢的说道: “危言耸听?” 国策在实施过程中变了味? 朱元璋坐正身子,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按老朱以往的脾气,当场就要杖毙此子于奉天殿。 见朱棣有些懵懂,林澈挑眉问道: ‘’为什么在自己高压政策下,还有这么多官员违法乱纪。难道自己的国策真出了问题?‘’ “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领会其中的实质。” “大明江山看似政通人和,实则周边战事不断,内忧外患。” 朱元璋抬手拦住朱棣,并做出‘嘘’的手势,示意接着往下听。 李财停顿了一下,吃了口菜,继续道: “这样一来,现任官、士绅、生员逃避了税赋,豁免了徭役。” “后来,连在学的学生、生员之家,除了本身外,户内还免除两人差役。” 看了眼一脸不服的朱棣,李财倒了一杯酒,轻描淡写道: 对于这些涉及底层农民的知识,皇子们根本就接触不到。 尤其是北元残余一直在北方侵扰不断,时刻威胁着大明江山社稷。 “曹魏北邻匈奴鲜卑,西邻羌氐吐谷浑,南与吴蜀争夺中原,环境可谓极其恶劣。” 朱棣苦思冥想一番,仍领悟不出林澈话中的意思。 “不出兵清剿,大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不得安宁。” 没想到李财这个狂生,居然将他心中规划的策略一语戳破。 尴尬的倒了杯酒,端在手上,躬身道: “在下学浅,不能领悟先生的意思,还请明示。” “大明初创,百废待兴,急需休养生息,当今皇上虽制定了休养生息政策,可实际怎么做的呢?” “他们不得不将自己的田地贱卖给这些人,自己再从他们手里租田耕种。” 在皇宫大学堂,宋濂等学士们教授皇子们时政时,虽然对国策也有涉猎。 “这样既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又能保证军队的粮草供应。” “而这些粮草从哪里来,还不是从农民嘴里抠出来的。” “所以,我说导致农民困苦的根本原因,不在于打仗,也不是实行军屯就能解决的。” “话又回到了我刚才所说的,打仗的实质上打的是钱粮。” 朱棣站起来给李财和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说道: “先生,按您的意思,朝廷实行军屯,就能解决农民负担问题,老百姓就能休养生息?” 朱元璋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翻阅历史寻找解决办法。 目光紧紧盯着李财,等着李财继续讲课。 如果不消除这些隐患,大明将永无宁日。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章,透过现象看本质 ‘’但都是对国策的歌功颂德。你讲了半天军屯,却不是问题的实质啊?‘’抓了抓脑袋,朱棣一脸懵逼困惑问道: 但李财对于洪武朝三大国策的否定,朱棣打心底不认同。因为这个时候大部分少年都有一种恋父情结,而且还是开国皇帝洪武大帝,在小屁孩的心里,自己的父皇就是天下无敌,绝对不可能犯错的,那定的三大国策也就是最英明的,但是这个神话却给李财这个狂生给打破了,恨不得把李财痛揍一顿才解气。 这次他与父皇怄气,也是与讨伐北元余孽有关。虽然,小屁孩朱棣对李财的学识,深为佩服。 朱棣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措辞:“皇上对北元,以及云南梁王用兵,是因为这些北元余孽,袭扰威胁我大明边境安危。” “打仗打的是钱,是粮草。”“老百姓还是需要交出大部分种植的粮食,剩下的紧紧够糊口度日而已。”说到这里。 朱棣将李财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若有所悟。 然而,却看见李财一脸的藐视的看着朱棣,李财却摇了摇头: “非也!伱只看到了问题的表面,却没有领会实质。” 旁边的朱元璋一直用一种怀疑的眼光一脸的懵逼,李财与朱棣的对话继续。 老百姓哪里还有好日子过,休养生息更是无从谈起。 不过对于林澈说的周边战事,他倒是有所了解。 “农民不但出自己的赋税徭役,连官僚士绅的一份,也一并承担下来了。” “一旦遇到灾荒年,其结果与前元后期,又有何异?” 这边,朱棣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洪武皇帝朱元璋却是虎躯一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旁边的老朱父子同样好奇。 见朱棣一脸似懂非懂,李财稍作停顿继续说道: “我朝虽颁布休养生息制度,却没有让百姓感受到制度带来的好处。” “如此一来,土地兼并愈演愈烈。” 李财讲的很透彻。 林澈轻轻抿了一口酒,语气幽幽: “农民苦啊!” 李财用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画了个地图。 朱元璋在心里已经感觉倒李财讲的真的有一点道理。心里想到:“朕倒想听听这狂生如何解析咱大明国策弊端的。” 最终决定效仿曹魏,实施军屯。 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咱就一条条分析给你听,不然还以为我在这里还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没想到一介狂生,居然将大明这一弊端看的如此透彻。朱元璋也是却底的无语。脸色表情也发生变化,也不是还是那种很藐视的眼光,现在已经变成很惊讶的眼光看着李财。 李财却无视朱元璋和朱仙儿俩个人的眼光继续说道:“土地愈集中,农民手里的田地就愈少,赋税摊派就愈重,生活就愈困苦。” 说说休养生息。” “军屯制更是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将战争的危害降低到最低。” “完粮当差的义务,便完全落在农民的身上。” 大明朝建立时间不过数年,年年用兵。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悸动。 尤其是北元残余时刻威胁江山社稷,大明每年赋税一大半都用在征战上。 此事尚在规划中,就连太子朱标都不知道。 大明年年用兵,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而钱粮来自哪里,还不是来自老百姓。 “而在于朝廷赋予官僚士绅特权,导致土地兼并严重,农民失去土地。” 作为皇子,大学堂上所学的知识,多是些经史子集,儒家经典。 “用兵的钱和粮草从哪里来?还不是农民。” “相比前朝,大明的税赋虽降低不少,但田地大量掌握在地主和勋贵官绅手里,老百姓的日子依然很苦啊。” “大量田地落在不用缴纳赋税的官僚士绅手里,大量的农民由自耕农变成佃农。” 李财看着一脸懵逼的朱棣和旁边的朱仙儿,淡淡道: 朱棣微微皱眉。 年年征战,年年纳粮。 大学堂那些大儒们,也不注重这些知识的灌输。 “法令规定,凡朝廷当官的可以免除徭役和赋税,不仅当官的,就连士绅也享受这一特权。” “三国曹魏实行军屯,士兵战时作战,平时士兵像老百姓一样耕种。” “洪武朝的百姓困苦,除了年年用兵,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也可以说是致命的原因。” 大明的赋税根基在农业,在农民。 “皇上所谓的休养生息,对于老百姓来说,只不过让他们稍稍喘口气而已。” 不错。 正如狂生所说,朝廷虽然制定了休养生息制度,在实施中老百姓并没有得到多少实惠。 哪像李财说的那么邪乎。 …… 李财继续狂妄的用用筷子指着地图,颇有一点像诸葛孔明一样的指点江山的意思: “大明北面清剿北元残余,南面攻打安南、交趾,西南与梁王作战,东南对福建沿海张士诚旧部以及倭寇用兵…” “官僚士绅享受着特权,农民的负担却越来越重。 “洪武五年,朝廷颁布法令:食禄之家,与庶民贵贱有等,趋事执役以奉上者,庶民之事也…自今百司见任官员之家,有田土者,输租税外,悉免其徭役。” 朱元璋也一时有些懵圈。 看了眼聚精会神的朱仙儿,李财继续道:“战事一起必然劳民伤财。” “之所以最终为西晋奠定大一统,就在于曹魏真正做到了以军养战,而不是以民养战。” “先生…那所谓的问题实质又是什么?” “朝廷对北元和梁王用兵,固然为巩固江山社稷,维护边疆安危。” “天下的百姓是水,大明朝是舟,舟一旦失去水的承载,必定倾覆。” “大明朝危矣!” 此言一出。 朱棣顿时傻了眼。 同时。 坐在一旁的朱元璋和朱仙儿也是懵逼,死一般的寂静。 李财微微一笑。 洪武朝官员的俸禄相较于富庶的宋朝官员俸禄,只有十之其一。 他听到这话,同样感到震撼。 相较于其他朝代等价交换,也是远远不如。 有鉴如此。 若真像这狂生所言,自己制定的俸禄,赐给公田弥补,造成官员与民争田的恶劣现象。 朱元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大明朝这么大,有一些害虫芝麻也属正常。” “因为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瞒着皇上。” “咱们再听听,朕倒想看看,这狂生还能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 接着愤怒说道: “父皇,这贼子的话危言耸听,在自己的医馆还敢妄议朝政!”朱仙儿在朱元璋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要知道当今皇上可是出了名的勤政爱民,这等侵害农民的大事件,他岂会不知道。” 也就是用公田补贴官员俸禄。 就这俸禄,官员若不是搞些外快,生活都过的紧巴巴的。 即便是大臣家里的琐碎事都满不了他。 朱元璋想到这里,顿时冷汗直冒,瞬间浸透了内襟。 再看另一边的李财还在继续打击洪武皇帝的信心和那还有一点点可怜的自尊。 “却动摇不了大明的根基,更不会出现‘大明危矣’现象。” 简直受不了这一打击。 面对李财的提问,朱棣抓着脑袋,思考了半天,难为情回道: 这些俸禄除了养活一家人,还得用于平时的应酬、接待以及聘请幕僚、杂役等等用度。 “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 朱棣知道父皇平时对朝堂官员的控制有多严格。 大明洪武年间规定。 朱元璋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频频点头。 朱仙儿拿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 李财将酒杯放下,一只手撑起下巴,看着朱棣说道: “燕王,平时脑袋轴,没想到遇到这个狂生,居然脑筋都转的挺快。” 难道洪武朝堂上就没有一个对自己忠心的大臣? 难道那些与自己生死与共的肱骨之臣,也欺瞒自己? “危言耸听?” 他真想一步跨过墙去,与这狂生对质。 朱元璋深邃的眼神凝视着李财有点得意的眼光,似乎要把李财看透。 “不能深切领会先生的高论,以后到了藩…出去后咱一定勤加走动,时刻关注老百姓的动态。” “且不论这狂生的狂言悖论,单从教学来说,真的比皇宫大学堂里的那些学究们灵活。” “今上一旦了解这一情况,决不会放任不管,任由这些人祸害百姓。” 记录的朱仙儿也停下了笔。 朱棣被林澈的这句话给惊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想到这。现在想来,他们作为这一政策的受益者“你如果觉得我说的话危言耸听,就大错特错。”洪武五年,朱元璋下令赐给文武百官公田,并免去公田的赋税,以保障各级官员的生活供给。 …… 朱仙儿看着自己的父皇。将东西放在桌上,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还有自己最信任、保护自己安全的侍卫,难道也有不臣之心? 那自己的安全岂不是没有了保障? “朝廷每一项政策,最终都会落实到他们身上,所以老百姓才最有发言权。” “看来你还是目光短浅了些,你真该多出去走走,开阔一下眼界。” 这也间接滋生了官员的贪腐。 “你知道为什么么?” 自己制定的政策,竟然有这么大的危害? 当初,他在颁布以上法令时,有所考虑的。 “儿臣遵旨。” “父皇,我看四弟在这狂生的熏陶下,不仅说话文绉绉的,而且还学会了思考问题。” 朱元璋在朱仙儿的搀扶下,重新坐下,朝他摆了摆手: 脸色铁青,浑身止不住在颤抖。 “你且退下,朕自有决断!” “否则朝廷怎么会不知道?” 最终受到伤害的是天下百姓。 接着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脚步向前趔趄了两步,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不会如您所说的那么夸张。” 片刻后。 “我看呀,不需要你用鞭子抽他,逼他,从诏狱出来,他一准会主动就藩。” 朱仙儿快步走到药店的大门口,对站在门口等候的毛骧耳语了几句。 朱元璋微微颔首,淡淡道: “是不是真有才,我们接着往下听才知道。” “李先生,你说的太危言耸听了吧?” 李财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一政策的危害性,让朱元璋惊出一身冷汗。且不论这狂生说的多危险。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章,百姓才有发言权 这个不是危言耸听,但听完李财的这番话后,朱元璋被深深震撼到了。 “所以说,这些最多只是个别现象。 要知道洪武朝官员的俸禄,相对于其他朝代的俸禄是最低的。 所有人都瞒着朕?旁边的朱元璋带着一脸的懵逼浑身一震,瞬间睁开虎眸,死死的盯着李财。 这个时候的朱元璋旁边不知道已经多了俩个人,一个是朱标,一个是毛骧,朱标将纸在桌上摊开,将墨研好,挽起袖子,拿起笔严阵以待。 说到这朱棣看了眼李财,李财点头示意他继续。 “四弟的改变有这狂生的功劳。” “老大,你立刻准备笔墨纸砚,将对面的谈话,全都记录下来。”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沉默了片刻,朱元璋对搀扶自己的朱标说道:想他大明王朝,才开国数年,国运蒸蒸日上,怎么就危矣了!不拥护才怪呢。 最低的从九品仅仅五十石。 并且对自己绞尽脑汁制定的政策,产生了怀疑。 “简直是胆大包天!” 李财扫视了眼钱干净整洁,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的自己的药店,旁边的人已经让毛骧赶了出去,这一点李财是一无所知,还在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出身富贵,平时接触不到底层百姓,但是你若想今后有所作为,真的应该平时多接触一下老百姓。” 官俸统一执行俸禄给米制度,按月发,俸禄高低与品级相一致。 “儿臣现在就过去将其拿下,明正典刑!” “就算官员士绅中有侵占农民的田地现象,但也不至于伱说的那么严重吧?”朱标对着朱元璋说道:因为朱标不知道李财还不知道朱元璋这个皇帝的身份。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手死死抓住椅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清晰可见。 “却对这么大的事情毫不知情?” 朱棣挠了挠头,难为情的说道: “先生说的极是,在下平时与下面接触是少了些。” 闻言,毛骧快速离去。朱元璋反复思量。 官衔最高的正一品也就九百石,从一品七百五十石。 “因为最真实情况都来自于老百姓中。” 李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伸了伸懒腰,淡淡道: 自己当初颁布这一政策时,满朝文武无不歌功颂德。 站在身旁的朱标,赶紧上前搀扶住,一脸关心问道: “父皇,您没事吧?” 虽然李财的话胆大放肆,但是其中的道理却经得起推敲。 这还要从洪武朝俸禄说起。 拿着笔记录的朱标也停下了誊写,笑着说道: 李财这句‘大明朝危矣’,像巨钟撞击着朱元璋的心脏。 朱元璋是农民出身,他深知农民的疾苦,所以在给官员制定俸禄时,极为严苛。 “这狂生虽然言论偏激,妄言朝政,却不失为有才之人。” “在下猜不出原因,还请先生明示。” 朱棣还是抹了抹头上渗出的冷汗,心有余悸的说道。 对面座位上。 何况是这等大事,绝对不可能所有朝臣做到密不透风。 将精明多疑的父皇蒙在鼓里。 朱棣同样难以置信的看着李财。 他和朱标一样的想法。 父皇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能瞒着父皇。 不说这等大事,就是寻常小事,亲军都尉府的人也会查的清清楚楚。 只有插在墙上的火把摇曳时发出的‘噼啪’声。 “你先别激动,等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闻言,朱标愣了下。 原来古代和现代都一个样! 很显然。 作为协助理政的大明太子。 朱元璋盯着朱标,满意的点点头。 这边,饭桌上的朱仙儿带着一脸的崇拜脸上带着红晕还带着一些羞涩眼光看着李财,好像已经进入恋爱的角色。 诚如李财所说,自己制定的政策竟然有这么大的危害? 忠心耿耿。 看着一本正经的愣头青的小屁孩,李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笑骂道: “合着就伱聪明,这可是涉及千千万万大明官员,岂是你说废除就废除的?” “虽然当今皇上是无心之过,但确确实实给老百姓造成了巨大伤害。” 当年父皇颁布这一政策时,征求过徐达、李善长、刘伯温、胡惟庸等文武重臣的意见,自己就在身边。 李财言之凿凿的一番话,让他听了一阵毛骨悚然。 …… 李财伸了个懒腰,眼睛迷了起来。 朱标又想到了另一层。 “今上的亲信近臣,贴身侍卫,也是大明的官员啊!” 而在记录的朱标也停下了誊写,面色一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事无巨细,必面呈皇上。 “谁会拒绝送到手上的好处呢,谁会无聊到向皇上汇报这事。” 同时。 “哈啊~” 他曾经走访过几个正五品以下官员的家,作为朝廷大员家里寒酸了些。 “啊?” 李财与朱棣的对话仍在继续。 “就算当今皇上有着铁血手腕,可是面对满朝文武百官,怎么也得掂量掂量。” 这时,李财停顿了下来,语气变得沉重: “土地兼并乃当今第一大弊政!” 后来,他将自己走访的情况向父皇汇报。 “何况这一政策还是皇上亲自制定的,废了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而且这是皇上赏赐的好处,不是巧取豪夺来的。” 经过数天接触了解,朱棣对李财的学识,打心底佩服。并且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受到官员们一致拥护,政策颁布没几年,毫无征兆就废除。 朱棣尴尬一笑。 朱棣感觉自己在和李财的相处而得到的知识,比大学堂好几年学的都多。 “不是想废就能废的,这里牵扯到方方面面。” “所以说洪武朝虽然制定了休养生息政策,但因为政策却没有落实到实处,农民的负担并没有减轻。” 站在他们的高度上,经过林澈这番分析,岂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毕竟这是当今皇上亲自定下的政策,和谁说理去?” “父皇,儿臣觉得当初您制定的政策没有错,只是没想到实施过程中,出现了纰漏。” 药店的大堂里也是寂静无声。 “可惜苦的是老百姓,却无处伸冤。” 当时在场官员无不歌功颂德。 “当今皇上是多精明的一个人!” 没想到这政策比官员们直接贪腐,简直厉害百倍千倍。 朱标也觉得父皇当初给官员制定的俸禄时,委实低了些。 大白话一听就会,比大学堂里那些大儒之乎者也的讲课,容易接受多了。 悠哉的打了个哈欠,李财开始解释: “朝堂上所有官员都瞒着当今皇上,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这一政策的受益者。” 如若是真的,这一政策必须尽早废止。 朱元璋在心里盘算起来。 说到这,李财朝朱棣一伸手,后者心领神会,很快泡了一杯醒酒茶,递了过来。这个时候的李财也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还敢叫四皇子朱棣给自己倒茶。还真的有一种无知者,无畏。 可以说,这一政策最终落实,他从中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李财侃侃而谈,朱棣听得瞠目结舌。 正如李财所说,这一政策惠及千千万万的官员。 李财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官员们都得到了好处,当然口径一致!” “不然今天就讲到这,我回去补觉了。” “无论是清官也好,还是贪官也罢,都因为这一政策而受益。” 作为朱元璋的贴身亲卫,亲军都尉府只对皇上一个人负责。 “他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自己刚才一激动,也是立刻想到了废除这一政策,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么简单。 “随着农民土地的流失,由自耕农变为佃农,农民生活越来越苦。” 自己当时制定这一政策时,只想着官员们俸禄低,施以安抚,也想让官员们少些贪腐,祸害百姓。 朱标心里彷徨了。 “既然这些官员一直瞒着皇上,一定会极力争取维持这一政策。” 想到这里,朱棣一双牛眼瞪的溜圆,粗声粗气反驳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所有朝臣都瞒着皇上,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 手忙脚乱的将桌上的碗碟收拾到一起,给李财腾了一块地方,方便他休息。 “所以老百姓低价将田地卖给他们或者主动赠与,他们都觉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称颂皇上善待百官,考虑问题周全。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明明惠及百官的好事。 还是这个狂生,懂得朕的心思。 实施起来怕是很麻烦。 “等我出去,向父…父亲向今上禀告,废除土地兼并,大明的危机不就迎刃而解!!!” 等到朱棣将桌子收拾好,李财也不客气,身子伏在桌上。 李财单手扶额,朝对面一脸激动的朱棣摆了摆手: 唉!人吃饱了喝足了,就想打瞌睡。 一边是维持朝廷运转的大明官员,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天下百姓。而解决的办法只能是废除这一政策。一个是大明当今皇上,一个史上最有权势的太子,未来皇上。父皇制定的政策,既然受到所有官员的拥护,一旦废除将会侵害这些官员利益,伤了天下官员的心。怎么就成了危及大明江山社稷的弊政了? “恕儿臣才疏学浅!”似乎两边都得罪不起啊!坐在椅子上的朱元璋震惊到无以复加。 “不激动,不激动,先生你接着讲,在下有些失态,一时没控制住,呵呵!” 官员们会怎么说? 何况,朝令夕改不是他老朱的性格。 “李先生,既然土地兼并乃本朝第一大弊政,那就废除这一政策,不就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父子俩坐在旁边看着这俩人罗无旁人里却各自想起心思来… “谁会嘴欠主动去说,说出去岂不和自己过不去。” 朱标沉思了一会,头脑中大致整理出一丝头绪,站起来作揖道: “儿臣以为,既然父皇与朝廷重臣一起制定这一政策,儿臣斗胆建议父皇还是与他们一起协商处理这件事,切不可妄加处置。” 侦查情报,打探消息,掌握官员动态…简直无孔不入。 “这些天天天给你讲课,觉都没睡好。” 亲军都尉府是锦衣卫前身,虽然名气没有锦衣卫大,但干的事情却是一样的。 看了一眼停笔思索的朱标,朱元璋问道: “太子,你看这狂生所说的可有道理?如果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该如何处理?” 朱元璋连连点头。 而且讲的内容通俗易懂。 这也是他心中所想的。 看来太子跟在自己身边,学习理政,隐隐已经有了一代明君的影子。 朱元璋深感欣慰。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章,这是急性阑尾炎 赵峰这个时候送走朱棣,朱元璋和朱仙儿还有一众人,这个时候的药店也恢复正常。李财回到了药店,接着给周才生和李胜勋讲解药店当中的事情。 两人虽然能写会算,但是从来没有在药店中工作过,有很多方面都不明白。 李财费劲口舌,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给两人说清楚药店的种种注意事项。 “你们都记下了吗?”李财回到坐诊区,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已经记下了!”两人说道。 “这样吧,至于具体的注意事项,我今天晚上会在纸上,明天拿给你们。 如果你们今天已经准备好的话,今天晚上可以住在这里,不住在这里也无妨!” 两人今天晚上选择住在店里,李财给两人安排了房间。 这里早已经收拾好了,安排这两个人住下倒也不费事。 安顿好两人之后,陈松踩着夕阳回家了。 吃完饭,天色还不算晚,在没有夜生活的洪武年间,夜间最是难过。 李财坐在书房中,奋笔疾书着。 他写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自己脑海里存在的的那些知识。 从小学到大学,能记下来的,都被李财写了出来。 好不容易活的一趟,李财可不会将这件事情忘掉。 这些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次于李财的药店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朱棣来到了家门口。 敲了几下门,早已睡醒开始打扫院子的赵峰听到敲门声,将大门缓缓打开。 见是朱棣,赵峰急忙将他带到前厅,然后去找李财。 今天是约好拆线的时间,李财带着工具,很快来到了前厅。 拆线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没多久就将朱棣伤口上面的线全部拆掉。 李财坐在朱棣的旁边,从怀中取出一瓶装着云南白药胶囊的小瓷瓶。 “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回去之后要按时吃药,以免落下病根!” 朱棣从李财手中接过瓷瓶,笑道:“俺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可没有你这本事。” “承蒙殿下夸奖,这些事情都是在下应该做的。”李财回道。 “对了,俺爹说,要将仙儿嫁给你,可有此事?”朱棣忽然八卦心起,意味深长的询问。 李财有些尴尬的道:“倒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也不敢确定,朱樉倒是给我说过。但是我这里的情况不同,我是有孩子的人,是结过婚的人恐怕配不上仙儿。” “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俺爹既然说了,那就差不多了。嘿嘿,如此一来,咱们便是亲戚了!”朱棣一脸的笑容。 “是啊,这样一来咱们就是亲戚了!”李财也是无奈的说道。 李财站起,“先走了,过了年,俺就要就藩了。这几天俺一直在军营操练兵士,俺爹说,俺去了北平,说不好要和前元残兵血战。” 李财将朱棣送出门外,看着离去的马车,心中感慨万千。 送走了朱棣,李财吃了早饭,便早早的去了药店。 账房有了,伙计暂时让赵峰他们代替,药店就这么开张了。 没有鞭炮,没有庆典,更没有后世那热舞女郎,一切都那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水一样。 李财坐在坐诊区,昏昏欲睡。 大半个上午,没有一个人来,李财闲的实在没事。好在这个时候的李财也是不差钱,现在的李萍也是完全交给周燕燕,也不时的倒肖掌控的家里去玩几天,现在的李萍活的很是滋润,无忧无豫。 两个账房站在柜台后面,拿着本,记录着各种药材的数量。 这些药材有李财买的,但更多的是从汤河哪里中弄出来的。 医院里面也有中药,都是李财从徐州府哪里带回来的存货,李财象征性的在外面买一些掩人耳目。 从李财起床开始,天就阴沉沉的,上午还没有彻底过去,就下起了小雨。 带着水汽的风吹了进来,吹醒了陈松。 李财一个哆嗦,睁开双眼。 李财站起,来到大门。 雨水从屋檐上流下,流在街道上。 夏天的江南,雨说下就下。 反正没有人来看病,李财倒也乐的清闲。 李财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就在他准备转身进去时,杂乱的人群朝着这边跑来。 人群中有一辆架子车,好像拉着一个人。 李财止住脚步,眯着眼睛看去。 人群朝着李财这边跑来,不顾大雨。 “来病人了!”李财转过头,朝着里面大喊。 赵峰他们跑了出来,冲进了大雨当中。 众心协力之下,架子车停在了药店门口。 “救命啊,陈神医救命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扑通一下跪在了李财面前,他指着身后的架子车,冲着李财哭诉。 架子车上躺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这少年面色扭曲,就好像在忍着剧烈的痛苦一样。 在架子车旁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给这少年打着伞,就算她自己被雨水打湿,也丝毫不在乎。 “把人弄进来!”李财指着架子车上的少年。 中年人急忙站起,在周围人的帮助下,将少年抬进了药店。 “李三娃,别在外面忙了,将担架取出来!”李财冲着搀扶少年的李三娃大喊。 李三娃点点头,急忙朝着后院跑去。 片刻功夫,一把担架放在了李财面前。 少年被众人搀扶着躺在了担架上。 李财蹲在少年旁边,而之前那个中年人再次跪在了李财面前。 “怎么回事?什么症状?”李财指着少年,看向中年人。 “昨日下午,吃过饭后,我儿说自己腹痛,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没有在意。 可是今早,我儿腹痛难忍,万般无奈只好去请郎中,郎中说我儿得了肠痈。 郎中说,肠痈乃是绝症,得病者十不存一。 那郎中治不好,我问这病谁人能治?郎中说陈神医能治。 所以,我就只能带着我儿来您这,还望神医能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给李财磕头,妇人也跪在中年人旁边,痛哭流涕。 中年人带来的那些邻里,也围在旁边冲着李财喊:“救救他儿子吧,孙老四就这一个儿子,可不能让他家绝后啊!” “急性阑尾炎,真棘手!”李财暗道一声,将目光放在了少年身上。 “你们别急,我先诊断诊断,看看情况到底如何!”李财劝说了几下中年夫妇,然后将少年的衣服揭起。 少年的衣服已经湿透,揭起衣服还能看到肚子上的水渍。 少年眉头紧皱,牙关紧咬,眼睛紧闭,浑身都在颤抖。 李财将手放在少年腹部试探性的按压,同时询问少年情况。 最终,李财得出一个粗略的结果,十有八九得了急性阑尾炎。 至于到底是不是急性阑尾炎或者其他,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李财抬起头,在大厅中来来回回的走动。 李财身负一生医学还有一间豪华的手术室,就这个手术室花费了李财不亚于这一家药店本身的价值,但是李财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带人进去。 而且,就算带人进去,仅凭李财一人,也很难动手术。 况且,带人进去,很有可能暴露李财的秘密。 到底给这少年动不动手术,李财一时之间下定不了决心。 见李财犹豫,中年夫妇再次给李财磕头,少年那痛苦的哀嚎声也响了起来。 赵峰和李三娃他们看着这个场景,也动了恻隐之心。 “小先生,救救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李三娃凑到李财旁边。 周才生站在李财旁边,道:“先生能救就救一下吧!” 李财停下脚步,牙齿一咬心一横,全当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少年死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治,能治,你们不要担心!”李财冲着中年夫妇大喊,随后看向赵峰他们,“将他给我抬到后院最大的那个房间中!” 李财说罢,一脸焦急的朝着后面走去,赵峰他们也急忙抬起担架,跟在李财身后。 众人听李财能救,兴奋的欢呼起来,“神医大恩,神医大恩!” 中年夫妇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急忙站起,跟在赵峰的身后。 赵峰他们抬着少年来到后院最大的房间中,李财站在门口,对着跟过来的人喊道:“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都不允许站在这里,全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禁止靠近!” “李三娃,你们几个守在门口,不准让任何人靠近,也不允许往房间里面看!记住,我没出来之前,不准任何人接近!”李财看着李三娃他们。 “好!”李三娃他们掷地有声的喊道。 少年的父母以及邻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财要这样做,但是现在只有李财能救,只得听从李财的命令。 当这些人离开后,李财转身走进房间。 他找来一绺黑布,将少年的眼睛能上,同时凑到少年的耳边,“记住,只有我才能救你,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允许说话,不允许动弹,否则,神仙也救不好你!” 少年艰难的点点头,忍着痛苦。 李财说着便带着少年来到了手术室中。 还是和之前一样,陈松出现在了药店的手术室。 躺在担架上的少年就在李财的身后。 李财转过身子,看着躺在地上担架上面的少年,蹲了下来。 “能听到我说话吗?” 少年没有说话。 “能听到我说话吗?” 少年没有任何动静。 李财心里疑惑,将少年眼睛上的黑布解开,只见少年眼睛紧闭,保持着进来之前的样子。 “该不会是死了吧?”李财大惊,急忙带着少年出去。 刚刚出去,少年就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李财。 “又活了?”李财一脸惊讶。 “等着,马上就好!”李财又将黑布蒙在少年眼睛上。 李财再次带着少年进入了手术室,诡异的是,和上次一样,少年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李财不信邪,又将少年带出了医院。 折腾了三四次,李财终于反应过来,少年进入这个手术室之后,就会陷入一种非常非常沉的沉睡当中。 这样一来,李财就不用害怕少年暴露自己的秘密。 可还有一个问题,只有李财一人,也没有办法给少年做手术啊。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章,无法可能的手术 李财没有办法,只能先带着少年往手术室里面走。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李财就只能从医院里面找个推车,将少年推进去。 推进医院,李财先带着少年去做检查。 李财已经将手术室的很熟了,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给少年做好了检查。 没有意外,就是阑尾炎。 唯一幸运的是,只是阑尾炎,没有其他的并发症。 在得到结果之后,李财将和阑尾炎手术有关的所有设备全都弄进手术室。 做完这一切后,陈松洗手洗脸,换上无菌服,戴上手套口罩,全身消毒后,将少年推进了手术室。 可是,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医院中只有一个人,仅凭着李财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做手术啊。 手术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手术是一个协同合作的过程,不管多么简单的手术,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医生。 现在只有李财一个人,也没有办法给少年做手术。 一个人给病人做手术完全是扯淡,手术过程中的各种情况不可预测,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给病人做手术。 李财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年,一脸焦急的在手术室中走来走去。李财也没有办法只好走出来叫赵峰找来周燕燕过来。 “先生,我能做的到吗?”周燕燕一脸的懵逼的对着李财说道。 就在李财焦急的时候,诡异的场面发生了,只见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凭空出现周燕燕穿着无菌服的很像现代的护士,走进了手术室。 突如其来的场面将李财吓了一大跳,手术室里面没有人,这一点是万分肯定的,李财不止一次的来过李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幕。 李财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来到周燕燕的面前。 可是,周燕燕这个护士好像看不到李财一样,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李财望着周燕燕在一旁忙碌着,做的不好的时候,李财也在旁边指点一下 李财也是穿好防护服就直接就开始动手术。 “不像是真人,好像是虚影!” 李财的双手可以从周燕燕这个第一次做护士的旁边穿过,毫无滞留。 在周燕燕的目瞪口呆中,李财开始给少年做手术。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虚影也能拿起手术刀?也能给人做手术?”周燕燕不可置信,他站在手术台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给少年做手术的李财。 虽然不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那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如此诡异?”周燕燕实在想不通,竟然会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出现?” 周燕燕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只能先放下这个问题。 周燕燕静静的站在手术台旁边,看着李财给这个少年做手术。 阑尾炎手术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微创,像少年这种阑尾炎,采用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只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加上手术前的消毒麻醉,最多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手术终于完成了。 当手术完成的那一刻,周燕燕走出了手术室,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是周燕燕还是在心里不服气还是不小心的说道:“真扯,实在是太扯了,还有这种操作!这样就可以把这个少年救回来,这个怎么可能” 周燕燕抬起头,看向手术室的天花板,也逐渐想明白了。 李财看了看手术台上的少年,再看了看手术台上的那些手术器具。 “基本正常,手术很成功。现在就是弄点消炎药之类的了!”李财说着朝着外面走去,去药房拿消炎药。 来到药房,李财发现,药房中的药好像没少,就好像之前李财根本就没有取过药一样。 以前李财没太注意过这些事情,今天突然发生那样的事,李财不由自主的多留了心眼。 “难道说医院里面的药是取之不尽的吗?” 李财随手拿起几盒消炎药,顾不上多想,就往手术室跑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药店大厅里面的那些家属邻里都开始有些焦急。 他们在大厅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非常想进去看看,可是一想起之前李财留下来的那些话,硬生生的止住了想法。现在很多人是心急的,也有惶恐的,也有幸灾若祸,也有过来看热闹的,可以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因为这个病在这个年代就等于判了死刑,没有生还的可能,现在说这个读书人可以救活,怎么可能? 外面的世界在彷徨,疑问,着急,等笑话,也有胡惟庸的人在等少年死亡的消息,然后报官,然后看着李财这个书生给抓到应天府的大牢里,也好给自己的少爷报仇。现在的大厅就是人间百态。 一个时辰之后,李财带着周燕燕带着少年出现在房间中。 在房间地上的担架上,少年躺在上面。 少年已经醒来了,他的脸上满是迷茫,他看了看李财,也看着旁边那个很漂亮的姐姐,想要开口询问,可却说不出话来。 “你已经没事了,再过几天就能回去!”李财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李财将手中早已经撕掉外包装的药放在房间的桌子上,来到了房门前,敲了敲房门,“你们进来吧!” 赵峰李三娃他们推门而进。 “让病人的家属来一趟,有些事情要告诉给他们!”李财对着李三娃说道。 李三娃急忙朝着外面跑去,没多久,少年的父母以及邻里亲戚跑了进来。 “神医,我儿他怎么样?好了没有?”中年汉子一脸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少年,一脸焦急的询问。 “你过来!”李财冲着中年汉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李财蹲在少年的旁边,揭开少年的衣服,指着少年腹部的伤口,对着中年汉子说:“你儿子已经好了,没事了。 看到这个伤口没有?这个伤口就是治疗时留下的,七天之内,这个伤口不能见水。 而且,一个月之内,不能劳动,防止崩开伤口。这伤口是我用特殊手段缝合起来的,七天之后,来我这里拆线。 这些药是你儿子的药,要一直吃着……”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中年汉子和中年妇人不停的感谢着陈松。 “可是,我想问问,治这病要多少钱?”中年汉子一脸忐忑的看着陈松。 看着中年汉子这个样子,李财也能明白。 无非就是害怕给不起治疗费用。 说实话,阑尾炎手术在后世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手术,花不了多少钱。 但要是放在这个时代,可就不一样了。 就算李财将治疗费用抬得非常非常高,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有徐达汤和这些冤大头在,李财也不会为难这些普通老百姓。 但是,升米恩斗米仇,如果一分钱不要或者要的太少,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能要的太多,也不能要的太少。 李财估摸了一阵,说出了一个刚刚好的数字。 中年汉子听着李财说出来的数字,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狂喜。 李财说出来的这个数字对于中年人来说,不能算少,但完全可以接受。 “多谢神医,神医真是万家生佛啊!” 中年汉子说着又要给李财磕头,李财拉住汉子的胳膊,道:“行了,你儿子现在已经好了,该好好养养身子,这阵子多给你儿子吃点好的,但切记,不能大鱼大肉,不能太荤腥。” “好好好,记住了,我记住了。医药费我现在就回去凑,我马上就给您送来!” …… 又过了俩天,大家忙活完之后,天上的雨也小了,中年汉子做完所有的事情后,又用架子车拉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医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李财深吸了一口气。 周有才站在李财的身旁,他不可思议的道:“先生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治疗肠痈,这可是必死的绝症啊!” “你说的没错,若是没有我,这就是必死的绝症!”李财丝毫没有谦虚。 “先生是如何治疗的呢?在下只是单纯的问问!”周有才问道。 “肠痈是肚子中的一段肠子出了问题,解决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将出问题的肠子割掉。”李财说罢,朝着里面走去。 周有才看着李财的背影,惊为天人。 “先生,割掉肠子势必要开膛破肚,一旦开膛破肚,人不就死了吗?这如何可以? 而且我刚才看那少年肚子上只有很小的一个伤口,这又是怎么回事?”周有才追问。 李财止住脚步,道:“开膛破肚不一定会死,但这世界上能做到如此地步的,除我之外,再无一人!” …… 深夜,周有才和李胜勋悄默默的走出医馆大门。 他们朝着皇宫方向走去,路上遇到巡夜的士兵,他们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给士兵观看。 士兵看了他们的腰牌,放他们离去。 不长时间,周有才和李胜勋来到了御书房中。 此时的朱元璋还没有睡觉,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李财这小子竟然连肠痈都能治?”朱元璋一脸诧异。 “回陛下,确实如此。听他所言,肠痈是肚子里的一段肠子出了问题,只需要将出了问题的肠子拿掉就行!”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章。领先时代的医术 “这也行?说的简单,取掉肚子的肠子,人不就死了吗? 而且,取肠子肯定要开膛破肚,这开膛破肚之后,血流不止,人还能活吗?” 朱元璋知道李财在文采方面比较出色,对现在的国策也是比较擅长,是个大才之人,但是洪武皇帝朱元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话,现在冷不丁的听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想不通,想不通。难不成李财此子有鬼神之术?不可能啊,要是有鬼神之术,不会花费那么长的时间。 要是真有鬼神之术,那他弄的那些药不就是多余的吗?没有道理啊!”朱元璋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李财是如何在保证人还活着的情况下将坏掉的肠子取出来的。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记住喽,在李财那里好好干,同时,不要让李财怀疑到你们的身上,不要暴露了!”朱元璋冲着周有才和李胜勋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朱元璋也没有批阅奏折的心思,回到寝宫睡觉。 躺在床上的朱元璋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 李财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每当朱元璋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李财时,李财总会显露出更让人无法相信的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早朝过后,朱元璋将太医院中能力强的郎中全都集中在御书房中。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郎中,开口询问:“你们可能治疗肠痈?” 堂下郎中皆摇头,这病他们无法治疗。 “那俺问你们,将一个人开膛破肚之后,是否还能活?”朱元璋再次询问。 年龄最大的那个郎中一脸诧异的道:“将人开膛破肚如何能活?” “那从人的肚子中取出一根肠子呢?” “应该也活不了,闻说华佗能开膛破肚治疗病人,只是时间久远,已无法考证!” 朱元璋废了老大劲,还是没有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 “行了,你们赶紧走吧!” …… 昨天的雨虽然下了很长时间,但今天却是一个艳阳天。 昨天的水汽尚未彻底消散,今天温度也不高,甚是凉爽。 李财百无聊赖的坐在坐诊区,撰写着头脑中的那些知识。 一个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了李财面前。 李财仰起头一看,急忙问道:“老先生,大驾光临,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俺为什么不能来?你马上就成了俺的女婿,俺来看看说的过去吧?”朱元璋脸上带着笑。 “您这话说的,快坐,快坐!”李财站起,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朱元璋倒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听闻你昨天治了一个肠痈?可有这事?”朱元璋单刀直入。 “消息如此灵通?”李财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要是朱元璋的消息不精通,那可就是怪事了。 “是啊,治了一个肠痈。”李财如实相告。 “那你能不能告诉俺,这病是如何治的?”朱元璋问道。 “这病……”李财将治疗急性阑尾炎的方法大概的说了一遍。 李财说的和昨天晚上周有才他们说的差不多。 “将人开膛破肚都能治好?那俺问你,若是俺扎了别人一刀,将这人扎了个通透,你能不能治?”朱元璋问道。 李财回答:“若是没有伤到脏器,在短时间之内送到草民这里来,草民就能治,草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他。” “你是说,能治是能治,有可能治好,也有可能治不好?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有活下去的可能?”朱元璋问道。 “要没伤到脏器,若是伤到脏器,估计还没有送到草民这里来就死了。”李财解释道。 朱元璋再次询问:“原来如此。不说这事了,俺问你,你昨天收了人家多少钱?” 李财将昨天收的钱说了出来。 朱元璋一脸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知道进退,也知道百姓艰难。 行了,俺先走了!” 朱元璋站起,朝着外面走去。 李财将朱元璋送出门外,看着他远去。 送走了朱元璋,李财又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九月中旬,李财和往常一样,在医馆中忙碌着。 朱棣带着侍卫出现在医馆的门口。 “俺今天过来你这看看,好长时间没来你这了,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小屁孩朱棣那高亢的声音响起,走了进来。 李财笑着站起,迎了上去。 “李三娃,搬椅子来!”李财冲着正在店里忙活的李三娃喊道。 李三娃急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就诊区。 坐定之后,朱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是一脸凝重。 “今天俺爹发火了,将御史中丞丞相汪广洋贬到广南去了!”朱棣说道。 “汪广洋?广南?”李财一惊,很快冷静下来。 熟悉历史的李财知道,朱元璋要对胡惟庸动手了,一场血雨腥风马上就要掀起来。 汪广洋可是中书省御史中丞,乃是“胡党”之一,突然对汪广洋动手,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今月初,占城国来进贡,胡惟庸隐瞒不报,将占城国的贡品侵吞一大半。 若不是庆童出宫办事遇见了他们,恐怕俺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胡惟庸这人实在是猖狂,俺爹肯定要收拾他们。 现在,礼部以及中书省的大半官员已经被俺爹关押……” 朱棣说着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李财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 “再过几天,秋天了,关外的前元残孽又开始嚣张。 盘踞在辽东的纳哈出也开始骚扰,俺打算去一趟北平,顺便为明年的就藩做准备。 你要不要跟着俺去一趟?你要是想去,俺可以给俺爹说说!”朱棣看向李财。 “去一趟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最近这段时间,找我看病的人也不是很多。”李财说道。这要明年赶回来可以参加科考就行,再说在路上也可以看看书,准备参加科考就行。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俺回去就和俺爹说说。 对了,等咱们从北平回来,你和俺妹子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你最好准备准备!”朱棣笑眯眯的看着李财。 “这事,这事……”其实李财更本不愿意,因为朱仙儿岁数太小,还有就是自己的女儿小李萍愿不愿意接受,李财现在俩个重点,一是科考,二是女儿。再无其他的心思。 “行了,看你这个样子,不说了!”朱棣站起,拍了拍李财的肩膀,“我先回去了,将这件事情给俺爹说说。 对了,你的那几个三个下人,要不送到我那练练?你看看你的这几个下人,成什么样子?怂的厉害!” 朱棣指了指正在大厅中忙碌的赵峰等人,看向李财。 赵峰他们听到朱棣的声音,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你们愿不愿去燕王殿下那里练练?”李财问道。 “愿意,当然愿意!”赵峰第一个同意。 “出来的时候,我爹都说了,让我好好看着你,可是我没什么本事,上次若不是燕王殿下,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赵峰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的一点头。 李三娃和张铁牛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含糊。 “额知道额没啥本事,反正也是烂命一条,额这条命还是小先生给的,额去!”李三娃拍着自己的胸脯,连连说道。 张铁牛也没有犹豫,“去,不去不是站着撒尿的!” 朱棣看向李财,笑道:“没想到你这几个怂货手下,倒是有一股子莽劲!” “行了,跟着俺走吧。”朱棣拍了拍李财的胸膛,带着赵峰他们朝外面走去。 “表哥、三娃、铁牛,殿下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就放心的去吧!”李财看着离开的三人,劝慰道。 “先生,保重啊!”赵峰冲着李财一抱拳,跟在了朱棣的身后。 李三娃他们也冲着李财一抱拳,跟着朱棣离去。 等几人从李财的视线当中消失时,李财收回了目光。 没了赵峰他们,李财不得不考虑重新招揽几个伙计。 可是,李财在这应天府中,除过朱棣他们之外,认识的人非常有限。 李财来到柜台前,看着正在柜台处忙碌的周有才和李胜勋。 “我想招揽几个干活的伙计,不知道两位能不能推荐一二?”李财问道。 周有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和本子,说道:“有,有有,有合适的推荐,若是先生现在需要,在下现在就可以去联络!” “行,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劳烦你。能写会算的更好,不能也没事!”李财说道。 周有才点点头,走出了医馆的大门。 看着周有才的背影,李财有些疑惑,怎么会这么巧? 过了十来个呼吸,李财摇摇头,将这件事情抛出脑后。 还没等周有才回来,一辆马车停在了医馆的门口。 李财从坐诊区站起,站在大门前。 这辆马车陈松从来没有见过,来不及细想,一个身材高大,丰神俊伟的汉子跳下了马车。 连带着随从,一共只有三个人。 汉子的随从腰间鼓鼓囊囊,虽然没有外露,但李财已经能猜到。 随从身材同样高大,眉宇间满是铁血煞气。 还未走至李财跟前,李财就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味。 “看此人的样子,大抵是大明的某个将军,应该刚刚打完仗,不然身上不会有这么大的血腥气!”李财暗自说道。 “你就是李财吧?”汉子三十多岁,他站在李财的面前比陈松高出一个头,虽然面带笑容,但不管怎么看,都是狰狞。 “在下正是李财,不知阁下是谁?”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章,功名只有科考取 “在下正是李财,不知阁下是谁?”李财一脸懵逼的问道。 男人的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回答李财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语:“听闻你医术高超,前一阵子治好了得了肠痈的病人?” “确有此事!”李财一脸平静的回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前来看病?亦或者买药?” “没事,我就是来这里转转,见识见识京城中沸沸扬扬的陈大神医!”男人摇摇头,转身离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李财一脸懵逼。 干啥呢?装比呢? “晦气,什么人啊,真是!”李财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走进了医馆。 “先生,您可知那人是谁?”刚刚走进,李胜勋便凑了过来。 “我哪里知道,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个人,脑子大抵有问题!”李财说道。 “先生,那人可是开平王常十万的妻弟永昌侯蓝玉!”李胜勋凑到李财的耳边,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一样。 李财猛然回头,道:“当真?” “这还能有假?”李胜勋道。 开平王常遇春常言:吾拥兵十万,便可横行天下。 所以得名常十万,蓝玉乃是常遇春的妻弟,今年刚刚被朱元璋封为永昌侯,岁禄两千五百石。 “去年,洮州西番十八族叛乱,他追随镇国将军沐英以及曹国公李文忠平定叛乱,班师回朝之后,被陛下封为永昌侯! 常十万是太子的岳父,而蓝玉又是常十万的妻弟,可以说,蓝玉是标准的太子之人。”李胜勋接着解释。 其实,李胜勋说的这些李财都知道,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 “原来他就是蓝玉啊,没有想到!” 李财摇摇头,又坐在了坐诊区。 史书上记载,自从徐达和常遇春相继死去之后,再加上蓝玉屡立军功,蓝玉便日渐恣意骄横,蓄养了许多庄奴、义子,乘势横行霸道。 甚至还纵兵毁关,和前元妃子有染。 但这时,朱元璋对蓝玉还是能容忍的。 一切的转机都在太子朱标死后,那时,日益骄横的蓝玉让朱元璋深感不安,生怕年幼的朱允炆无法掌控,于是爆发了蓝玉案。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李财坐在坐诊区,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蓝玉今天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啊!”李财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没过多久,又是一辆马车停在了医馆的门口。 现在李财一听到马车的声音,就有些烦闷。 “又是谁啊!”李财一脸无奈,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去,李财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庆童。 “圣旨到!” 庆童看到李财的第一眼,就大声的喊了起来。 “圣旨?!”李财一愣,平白无故的,怎么突然会有圣旨? “李神医,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香案,准备接旨吧!”庆童一脸笑容的道。 “行,行行!”李财急忙应答,朝着里面跑去。 在李胜勋的安排下,李财将接旨的东西准备完毕。 在大门口,李财跪在地上,心里想着:“这圣旨来的奇怪啊,该不会是婚礼的事情吧?!” 宣旨的人不是庆童,而是一个官员,应该是中书省的属官。 属官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李财医术了得,任为太医院院判,钦此!” “太医院?不是婚事?”李财稍微一愣,随后急忙回礼。 当属官将圣旨交给李财时,李财疑惑的看向庆童,问道:“怎么这个时候突然任命我为太医院院判?” “陛下的心思,谁知道啊。对了,这是先生的官服。”庆童让人从马车上将李财的官服等物取了下来,放在李财的面前。 “大人,这个圣旨恕在下不能接受,在下最想的是在科考上得到功名,而不是要求陛下封赏,等我参加完科考,在谈是不是去太医院入职。请大人和陛下说清楚。谢谢!” “啊,你不遵旨,你还要参加科考,”庆童惊讶的一脸懵逼的看着李财说道。 庆童哪里猜得到朱元璋的心思,带着人就走了。 李胜勋走了上来,“先生,陛下这是重用你啊!” “太医院院判是正六品的官职,说起来倒也是一步升天啊!”李财笑着说道。 明朝的太医院有院使(正五品)一人,院判(正六品)两人。 李财不过一介白身,突然成为正六品的院判,倒也能说是一步登天。 别看只是小小的太医院,在洪武年间,权利也不小。 在院判下面,有御医,生药库大使和惠民药局大使。 再往下,还有医术十三科: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等等科目,一共十三科。 这十三科的医生各司其职,治疗相应的病症。 每科医生有三个等级:医官、医生、医士。 而且,在太医院中当医生非常的困难,每三年考一次试,再每五年考一次试,两种考试总共要考三次。 每次考试都必须合格,才能成为医术十三科的郎中。 至于成为御医,那花费的时间可海了去了。 从一个普通的郎中成长到御医级别,少说也要二三十年。 每一个御医都是很珍贵的,至于像电视上那样,皇帝动不动将御医给砍了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出现。 不管什么时代,皇帝可以随意杀戮内臣或者外臣,都不可能随意杀戮郎中。 就算是最残暴的皇帝,也很少在史书上见到随意屠杀郎中的记录。 每科医生少说也有三个,医术十三科一共算上,少说也有四十多人。 这还不包括那些学徒,要是将这些林林总总的都算上,数量多的惊人。 洪武年间,朱元璋在全国州县设置惠民药局,这些惠民药局,都归太医院管辖。 可以说,在太医院的这一亩三分地当中,李财的权利还是非常大的。 李财对着李胜勋说道“我没有接受啊,我是举人功名,还要参加院试之人,我是要考进士之人,还有半年就要参加科考,我不想放弃的。” “啊,你到手的六品官都不要,要知道有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六品。”李胜勋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老板李财。 李财说道,‘’对于武官来说,功名只有马上取,对文人来说,来的最正的就是来自科考。我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关,不可能这个时候皇帝的赏赐,而放弃今后的科考,对于功名还是科考来的实在。‘’ “嘿,先生的本事通天,能医死人活白骨,陛下抬爱,倒也正常!”李胜勋拍着马屁。 “行了,不说这话了。先进去吧!” 李财和李胜勋抬着箱子走了进去。 走进去不久,出去找人的周有才带着四五个干练的年轻小伙出现在医馆门口。 周有才带着他们走进医馆,站在医馆大厅。 “先生,这些人就是我找来的。这些人虽然不能书写锦绣文章,但是也认得几个字,而且干活麻利!”周有才指着这几人,对着坐在坐诊区正研究官服的李财说道。 李财放下手中的官服,看着周有才,目光逐渐从周有才的身上划过,落在了周有才身后的那些年轻小伙身上。 “不对劲,不对劲!”这是李财第一时间的想法。 根据周有才的资料来看,周有才不过是一个读过几天书的破落读书人罢了,他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弄到这么多的人?而且还都是识字的?就好像这些人是专门准备好的! 李财的目光从年轻小伙身上又回到了周有才的身上。 “周有才不对劲,李胜勋也不对劲。 我的医馆刚刚开门,告示刚刚张贴,他们两个就来了,这是在是太巧了。 还有李胜勋,我都没认出蓝玉来,他凭什么认识?一个普通读书人怎么会认识蓝玉,而且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这刚刚缺人,周有才就带来了这些伙计,这实在是太巧了吧?” 李财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一直在周有才和李胜勋的身上流转。 忽然,李财想起了什么,看向皇宫方向。 “莫非是他?是了,大概率就是他!”李财感觉,周有才和李胜勋大概率是朱元璋安排过来的,不然的话,一切不会这么巧合。 至于朱棣,他没有必要这样做,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小女儿李萍,这是李财的软肋,他没有这样做的道理。 至于朱棣,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的朱棣是个急性子,而且和李财没有什么冲突,不可能派人监视。 胡惟庸就更加不可能了,两人都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胡惟庸只会将陈松直接整死,不会用这样的办法。 想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之后,李财深吸口气,看向周有才,“这样吧,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你先将他们的身份信息整理出来。 我还要对他们进行考核,医馆不比其他地方,不可有半分马虎!” “好,明白!”周有才拱手回道。 坐了没多长时间,几个人走进了医馆。 他们看到了坐在坐诊区的李财,径直走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人正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御医,同时也是在医院院使——邹和。 “敢问可是李神医?”邹和颇为恭敬的朝着李财拱拱手,开口询问。 “我就是李财,不知几位是看病还是买药?”李财站起,回了一礼。 邹和笑道:“即非看病,亦非买药,老夫乃是太医院院使,今早陛下传了命令,李神医如今已经是太医院的院判,所以老夫前来请陈神医,同时说一些太医院的规章制度!” “原来是邹大人啊?可是我并没有接旨啊,因为我明年还要参加科考,我现在还是个举人,明年还要参加进士科考‘’。 “啊,你没有接旨啊”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章,一路上坎坎坷坷 “什么,你说李财没有接受圣旨,这个狂生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个狂生”。朱元璋气的大声的狂叫。在朱元璋一统中原,成为大明的开国皇帝,还是第一次有人公开的不接受圣旨。 “诶,算了,由的他吧?”朱元璋想想也是,上次科考李财毕竟还是徐州府的案首,这次又是考上举人,还有半年也就是最后一次院试,这个也是所有读书人的愿望。 刚刚将房门打开,几个打下手的学徒便跑了过来。 李财在药店里也没有什么事,就准备回去,因为过几天要和那个小屁孩朱棣去北方游历一番。 李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李财和周燕燕讲了很多,最主要的就是李萍,周燕燕也是心里高兴,说明她离通房大丫头已经不远了,只要对李萍好就行,这个以后可是李家的大小姐,只要大小姐认可,自己就是最大的优势。 李财今天实在是邹和的问题太多,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吃过晚饭洗完澡后,李财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李财起床,和昨天一样,去医馆去上班。 走到半路,李财遇到了从皇宫中出来的朱棣。 朱棣的马车停在了站在路边的李财面前,朱棣从马车上跳下。 “时间已经定了,后天就出发,俺刚才出来的时候已经给俺爹说了,你不用去医馆去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朱棣不停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财不觉得朱棣会骗自己,转身离开。 朱棣也跨上马车,朝着校场的方向而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朱棣出发的时间如约而至。 不是出兵打仗,更不是定鼎国运,所以朱棣出发时的动静很小,只有他的大哥朱标前来送行。 在金陵城外,朱标骑着一匹战马,走在左前方,朱棣跟在朱标的身后,至于李财,处在朱棣的侧后方。 “这次去北平,爹的意思是想让你先适应适应,免得就藩之后手足无措!”朱标骑着战马,异常的稳健。 别看朱标总是一副书生的打扮,可是弓马同样娴熟。 朱元璋的这几个儿子,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大哥,您就放心吧。去了北平,俺肯定会摸清楚现在北平是个什么情况。回去之后告诉爹,按一定不会给他丢脸!”朱棣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着。 朱标点点头,看向跟在朱棣身后的李财。 “到了北平之后,还需仰仗先生,若是四弟出了什么问题,受了什么伤,还请先生尽力诊治!”朱标语气平缓,虽然身份和年龄都要比李财大,但却没有任何盛气凌人,说起话来给人感觉如沐春风一样。 “殿下放心,定然不会让燕王殿下受伤!”李财回道。 “大哥,就送到这里吧,俺先走了!”朱棣看向朱标。 朱标控制住战马来到旁边,冲着朱棣喊道:“一路保重!” “俺知道了!”朱棣冲着朱标的点点头,一甩手中的马鞭,控制着战马远去。 考虑到李财不会骑马,朱棣的速度并不快。 李财胯下的战马比较温顺,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稳健。 朱棣这次将自己的燕山三卫全都带着,燕王的大旗在队伍中猎猎作响。 和朱樉不一样,朱棣现在还不到二十岁,最是张扬之时,他回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军队,一时间升出舍我其谁的豪情。 李财被朱棣派出来的侍卫保护在最中间,这些侍卫当中还有赵峰他们。 训练的时间尚短,所以这三人刚刚学会骑马,至于搏击之术还差点意思。 军队北上,因为人数众多,所以队伍行走的地方主要是荒野无人之地,防止打扰百姓。 从金陵到北平,这一路而去不知道多少距离,花费的时间自然不少。 应天府的面积很大,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朱棣的兵马才走出应天府。 过了长江,走出应天府,进入了扬州府。 在明初,扬州府之地属于应天府管辖,说到底,朱棣还是没有真正走出应天府的地界。 扬州自古繁华之地,古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说法,可是如今,扬州府之地就像是荒野一样,不敢说千里无人烟,但人口数量确实不多。 明初杨宪确实将扬州府治理的不错,可是,几百年战争的摧残,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过来的? “噔噔噔!”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一匹匹战马行走在青石板路上。 这里已经是扬州府城的外围,马蹄下面的青石板不知是什么时候铺设的,上面长满了青苔,很多都已经破碎。 朱棣走在最前面,他看着四周荒芜的场景,不停的叹气。 李财跟在朱棣的身后,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 至于房屋,大多都是些残垣断壁。 野草丛中不时有野狼经过,至于野兔等,更是寻常。 路边甚至还能看到白骨,虽然已经腐朽,但那惨白的痕迹,依然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苦难。 “以前听大将军徐达说,前元那些狗贼最喜欢弃耕放牧,将百姓杀了,埋在地里,充当肥料。 扬州府本来是繁华之地,可如今却是这番景象,这都是前元造的孽。”朱棣一脸唏嘘。 李财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李财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改变世界改变历史的话,两百余年之后,这里将会重现这番场景。 李财捏紧了手中的马缰绳,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世界。 进入扬州,天色已晚,大军原地扎营。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营地逐渐安扎起来。 明初的士兵都是百战精兵,训练有素,安置营地的速度也非常快。 在中军大帐中,朱棣坐在上位,看着桌子上的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是北平周边的地图。 李财坐在朱棣的下手位置,说道:“估计到达北平,还需一段日子!” 朱棣道:“若是正常行军,需要的时间不少。 可是咱们要赶在过年之前回来,所以,从明天开始,咱们不能像之前那样了,要加快速度行军了。” “也好,争取早点到达北平!”陈松说道。 第二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朱棣的大军便已经拔营。 朱棣骑在战马上,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 李财处在朱棣身后不远的位置,身体紧紧的伏在马背上。 这几天的行军,李财也掌握了骑马的要领和诀窍。 大军一路北上,五天之后,进入了山东境内。 进入山东境内之后,速度陡然上升。 没有了江南水乡的阻拦,战马驰骋在山东大地上。 常年的战乱,山东境内的人口数量流逝严重,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荒地。 有些城池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些朱元璋派出来的官员。 就好像鬼城一样,遍布在齐鲁大地上。 三天之后,军队穿过山东,来到了北平的地界上。 这个时代还没有顺天府,有的只是面积有限的北平府。 进入北平府,更加荒凉的场景映入眼帘。 这种荒芜,不是史书可以说出来的,也不是影视作品可以演绎出来的。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这只是简单的语言描写罢了。 秋高气爽,野草枯黄,残阳如血,枯骨如霜。 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天空上的乌鸦发出阵阵怪叫声,看着地面上的队伍。 越靠近北平府城,越往北走,就越荒芜。 如今,距离拿下北平府只过去了七年的时间。 时间可以抹平伤疤,但七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 未至城前,便见一队兵马朝着这边而来。 前方的兵马旗号为郑,这些兵马是镇守在北平的北平都司指挥使的兵马。 洪武初,明军攻克大都,设立北平都司,于通州、蓟州等地设置卫所。 至于明朝的九边九镇,还要等到朱棣登基之后才会有。 朱棣纵马前行,前方的军队也朝着朱棣这边而来。 陈松跟在朱棣的身后,朝着前方而去。 “拜见燕王殿下!” 前方的兵马行至朱棣面前,领头大将翻身下马,冲着朱棣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北平承宣布政使也翻身下马,站在朱棣面前,抱拳躬身。 “起来吧!”朱棣洪亮的声音响起。 众人直起身子。 朱棣指着北平城方向,问道:“俺过几年就要就藩了,王府修建的怎么样了?” 朱棣的王府是在汗八里也就是元皇宫的基础上修建的,与其说是在汗八里的基础上修建,还不如说是在汗八里的地基上修建的。 前元的皇宫早在明军攻破大都时烧毁殆尽,留下来的不过是一片废墟。 “回殿下,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已经基本完工!”布政使崔瑜说道。 朱棣点点头,扯过马缰绳,喊道:“进城!” 在朱棣的命令之下,燕山三护卫的兵马朝着前方的北平府城而去。 北平都司都指挥使郑良以及北平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崔瑜急忙躲在一旁,目送着朱棣离开。 攻克大都之后,朱元璋让人修缮城墙,这么多年过去了,北平城的城墙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和朱棣迁都北平之后的城墙相比,还差的远。 进入北平城,低矮逼仄的房屋映入眼帘。 街道上的道路并不像应天府那样全都用青石板包裹,坑坑洼洼的到处土坑。 街道上的百姓不管是精神面貌还是衣着,都没有办法和应天府的百姓相比。 朱棣带着大军来到了王府外面,王府如今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朱棣打算住在这里。 在王府的前厅中,朱棣坐在正上方。 李财坐在朱棣的下手位置,军中千户以上的军官坐在大厅两侧。 “诸位,咱们来这里可不是游玩来了,在这里暂且休整,随时跟着俺去草原走一遭。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章,生亦豪雄傲雪霜 如今已是秋天,正是烧荒的好时刻,教草原鞑子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朱棣环视一周,意气风发的道。 毕竟年轻气盛,再加上手握大军,难免想干出功绩。 “末将领命!”“末将领命!” 堂下军官,没有一个人反对。 “好,你们先下去吧,将军队安扎在王府周围!”朱棣站了起来,对着大厅中的这些人喊道。 这些人退出去后,郑良和崔瑜求见。 对于这两人,朱棣还是要见的,毕竟就藩之后,还要和他们两个打交道。 朱棣重新坐下,郑良和崔瑜两人没多久便站在了朱棣的面前。 而李财,坐在了朱棣的下手位置,还是刚才的那个地方。 “拜见殿下!” 两人冲着朱棣躬身相拜! “起来吧!”朱棣摆摆手。 两人站直了身子。 “殿下,末将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专门为殿下接风洗尘!”郑良一脸笑容的说道。 崔瑜也换上了笑容,希望朱棣能够赏脸。 朱棣摇摇头,“接风洗尘就免了,俺这次来,主要是为以后的就藩做准备。 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多着呢,不必拘泥于一顿酒菜! 北平府的百姓穷困潦倒,俺爹说,要体恤民力,还望两位知晓!”朱棣一脸坚决。 郑良和崔瑜见朱棣不动,也没说什么,只好作罢。 “殿下,最近北平府……”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两人将北平府的情况简单的给朱棣说了一遍。 李财坐在下面,眉头微微皱起。 根据两人所说,北平府这边并不太平。 前元太尉纳哈出屯兵于开元金山(后世吉林东北一带),时不时进关骚扰。 前元残存势力也想趁着秋冬之际,打进关内掠夺一番。 虽然现在不是小冰河时期,但冬天的温度依然比后世低,一到冬天,草原生存艰难。 为了生存下去,前元每至秋冬,就会想尽办法打进关内掠夺。 “进入十月,古北口外常有前元残兵出现,兵马追出城去,敌军便逃之夭夭,从不正面交锋……” 郑良的语气中满是苦涩,郑良倒也想出关和那些前元残兵拼杀,可是这个时候要是追出城去,能不能追的上还两说。 朱棣的眉头紧皱在一起,静静的思考着问题。 李财看了一眼朱棣,又看了看郑良。 “前元太尉纳哈出还盘踞在辽东,史书记载此时的他手中有二十万兵马。 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也不容小觑。 再加上草原上的前元残敌,北平之地压力巨大!” 李财很快就将现在的局势分析的差不多了。 崔瑜开口道:“殿下,如今北平城中的粮食倒也够用,但寒冬将至,御寒物资却不足,还有药材……” 朱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里以后是朱棣的大本营,朱棣当然不希望这里变得不好。 “这样吧,过几天俺会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上去。”朱棣回道。 “多谢殿下!” 两人告了一声谢,退了出去。 朱棣从他们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看向陈松,“你觉得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殿下,我的意思是打。殿下手握雄兵,虽然北平都司不受您的指挥,但凭借着殿下手中的兵马,依旧可以在草原上驰骋! 如今是秋天,前元残孽势必会进关打草谷。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烧几个前元部落,杀几个前元残孽,告诉他们咱们的厉害!”陈松一脸果决。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不能将敌人狠狠的踩死在地上,日后必定会遭受反噬。 “好一个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说得好!” 朱棣一拍椅子扶手,忽的一下站起,一脸兴奋。 “你说的好,你说的好啊!”朱棣摩挲着腰间的腰刀,眼睛中射出一道厉芒。 当天晚上,上千斥候夜不收被朱棣撒了出去。 朱棣乃是亲王,不受北平都司和北平布政司节制,只要做的事情不是特别过分,郑良和崔瑜一般是不会管的。 夜不收冲出北平府城,朝着北面的草原奔驰而去。 深夜,李财和朱棣坐在书房中。 在书房的桌子上,一张北平府的地图平平整整的平铺在桌子上。 朱棣眯着眼睛,借着桌子上的烛光看着地图。 “这里是古北口,出了古北口往北二十里是三岔口,再往北就是十八盘。 今天郑良说,三岔口的烟墩、路边墩经常受到敌军骚扰,恐怕敌军的目标正是古北口!”朱棣一脸认真。 李财摇摇头,道:“殿下,我不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说?”朱棣看向李财。 李财说道:“古北口驻扎着密云后卫,正是重兵把守之地,敌军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冲击这里。 现在可不是成吉思汗忽必烈时期,他们连攻城器械都没有,如何拿下古北口? 更别说古北口城高池深,就算他们有攻城器械,又如何在短时间之内攻破?”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声东击西?将咱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古北口,然后趁机攻打其他地方地方?”朱棣问道。 李财点点头,“我个人感觉,前元残孽就是这样想的,至于到底是不是,不敢万分肯定。只是作为一个建议,交由殿下参考!” 朱棣是以后靖难的马上皇帝,李财虽然看过不少史书,但是也不可能在朱棣面前过分的班门弄斧。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前元失去中原,被追进了北方大漠。 请神容易送神难,想让这些人放弃占据百年的中原谈何容易。 但是,现在的他们想要打进中原,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亦力把里那边的汗国可是和前元同属一脉,不得不防!”朱棣看着地图,一脸的郑重。 夜色逐渐的深了,月亮挂在天空上,李财和朱棣在书房中不停的推演着。 等李财走出书房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冷风刺入骨髓,李财打了一个寒颤。 李财的住处在前院的厢房中,朱棣要让李财住在后院,可是被李财拒绝了。 李财站在前院中,看着天上的月亮。 “洪武年间确实天下不太平啊,恐怕,朱元璋设置九大塞王,更多的是无奈之举!”李财叹息道。 日月斗转,日出于东方。 李财走出房间,揉了揉发涨的眼睛和发涨的大腿。 这么长时间的骑马,李财的大腿根子酸痛肿胀,虽然昨天晚上喝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但也不会好的太快。 刚刚走出房间,朱棣身着铠甲朝着李财这边走来。 “走,跟着俺去军营!今天俺要带着士兵出城操练!”朱棣冲着李财说道。 李财不好拒绝,跟在朱棣的身后。 走出王府,侍卫们牵来战马,李财和朱棣相继翻身上马。 “驾!” 马鞭声起,战马狂奔。 李财穿的衣服倒也厚实,虽然没有铠甲傍身,但是也能抵挡清晨的冷意。 李财跟在朱棣的身后,来到了军营。 如今的北平城中并没有多少人,倒也能容纳下朱棣的这些兵马。 来到军营后,军营的士兵们正在吃早饭。 朱棣没有嫌弃,拉着李财和这些士兵们一起吃早饭。 在中军大帐中,朱棣坐在上位,捧着一个粗瓷碗,将里面的饭不停的往嘴里拨去。 这个时代的军粮完全没有办法和后世相比,就算是朱棣的嫡系兵马,吃的也不怎么好。 朱棣作为燕王,碗中有几块肉,至于普通士兵,肉少的可怜,更多的都是一些咸菜条。 至于吃的主食,主要以大米为主。毕竟朱棣的兵马还是以南方人为主。 李财的碗中也有几块肉,只是这肉腥膻的厉害,没有办法和后世的白条猪肉相比。 再加上军中的烹调只管煮熟,滋味自然难说。 李财咬着牙将这几块猪肉和米饭吃光。 吃完饭,朱棣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李财跟在朱棣的身后,走出了大帐。 此时,大军已经开始集结,一万五千余人集结在王府附近的空地上。 大旗招展,猎猎作响。 朱棣的大纛跟随着朱棣,表明了朱棣的身份。 大纛所处,士兵目之所向。 军中千户以上的军官集合在朱棣的面前,朱棣看着这些军官,下达了出发的军令。 大军开动,朱棣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朝着城外而去。 李财跟在朱棣的身后,在赵峰等人的保护下,朝着城外而去。 北平城的城外,有着大片的荒地,这里正是操练士兵的好地方,不用拘泥于形式。 朱棣的操练方式很简单,就是将手下的军队分成两个部分,一个守,一个攻。 得胜者赏,失败者罚。 一时间,城外的荒地成了巨大的演武场。 战马嘶鸣声,士兵喊杀声在这里不停的响起,直插云霄。 朱棣先是围绕着“战场”外围转了一圈,然后来到了城墙上。 他看着城外操练的这些士兵,露出了笑容。 “你觉得俺这雄兵如何?”小屁孩朱棣指着城外的兵马,看向陈松,脸上满是豪情。 “燕王殿下的兵马皆是精兵,定然战无不胜!”李财一脸的鄙视的对着朱棣说道。 “哈哈,俺就喜欢听你说实话!”朱棣拍打着李财的肩膀,一脸兴奋。 “这次来这里,这一万多精兵就会留在这里,不会跟着俺回应天府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章,烽火古北百尺楼 过了几年之后,俺就会就藩这里。 这辈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俺回应天府的次数将会越来越少。”说到这里,小屁孩朱棣竟然有些伤感起来。 可是,伤感持续的时间很短。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应该建功立业,何做妇人之态?” 像是自嘲一样,朱棣大声嘶喊起来。 朱棣将腰间的腰刀抽出,指向天空,大声嘶吼:“万胜,万胜,万胜!” 城墙上的亲卫开始大喊,紧接着城外的士兵也开始大喊。 没过多长时间,城墙外面的那些士兵也跟着大声的喊了起来。 “万胜,万胜!” 攻守双方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撞击在一起。 当太阳开始落下西山的时候,胜负已分。 攻方胜利,当晚,朱棣赏赐给了他们大量的肉食。 军队禁酒,就算只有肉食,也足以这些士兵兴奋。 失败的士兵看着吃肉的士兵,不停的流着口水,同时心里也在为自己打气。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陈松每天跟着朱棣操练士兵。 虽然朱棣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是军事能力却不容置疑。 在朱棣的操练之下,士兵们的士气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地步。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来到了初冬。 朱棣派出去的那些夜不收林林总总的回到了大营,明初的草原凶险异常,朱棣派出去的夜不收,没有回来的也有不少。 回来的夜不收带来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在古北口西北方向八十里外,有一个叫做虎石哈的地方,大约有一千多名敌军在这里盘踞着。 除过这里之外,在古北口正北五十里处的十八盘处,也有一些敌军,只是数量不是很多。 天上的月亮明亮,在王府的书房中,朱棣看着平铺在桌子上的一张地图。 朱棣的目光一直在十八盘和虎石哈这两个地方上,久久没有挪动。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根据夜不收回报,这两处的敌军正在修整,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出动。” 朱棣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李财,“你之前说的不错,贼兵肯定是想声东击西,虎石哈位于白马关正北,之前一直骚扰古北口,敌军认为,肯定能将守军吸引到古北口。 白马关的守军数量本来就少,要是古北口方向将这边的守军调走,到时候,一旦敌军南下,兵锋直逼密云。 皆时,就算古北口的密云后卫回防,也追不上人人有马的敌军!” 朱棣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分析出了这支敌军的目的是什么。 李财点点头,“殿下说的不错,估计敌军的目的就是密云。 密云一下,敌军兵锋直指怀柔,就算拿不下怀柔,到时候在怀柔之地劫掠,从怀柔以北的长城破关而出,那时,追兵只能目送着敌军离开!” “既然如此的话,那咱们就不能再等下去了。 明天就出兵,将这些人杀个干干净净!” 朱棣一巴掌拍在地图上,掷地有声的喊道。 “那北平都司那边呢?要不要给他们说说?”李财问道。 朱棣道:“到时候俺会差人给他们说说,让他们接应咱们。” 明初的王爷手中的权利很大,虽然现在的朱棣没有就藩,但是手中的权利依旧很大。 地方上的这些官员撑死也仅仅只有监督权,没有干预权。 一般来说,北平都司的这些兵马也有肃清周围草原职责,但是郑良并不想冒险。 在郑良看来,北平这边拿下才十来年,最重要的就是稳当,一切以稳为主。 第二天一大早,朱棣早早的穿戴整齐,骑着战马来到了军营。 李财也穿着一身棉甲,带着佩剑,一幅书生侠士的样子,跟在朱棣的身后。 没多长时间,万马奔腾,马蹄声出现在北平城的街道上,朝着城外狂奔。 这次,朱棣将自己手中的骑兵全部带上,共计一千五百多人。 在没有先进武器时,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骑兵。 朱棣的这些骑兵都是朱元璋从京营中挑选出来的,彪悍异常,打起仗来更是无比凶悍。 出城之后,朱棣带着队伍一路往北,打算从怀柔以北的慕田峪出关,然后深入草原,绕道他们背后。 在朱棣看来,既然这支敌军要趁机攻打白马关,那么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白马关和古北口那边。 若是走这两个地方,很有可能还没有追上他们,就被敌军发现。 为了能追上他们,朱棣打算走这条路。 朱棣的这个办法其实非常冒险,现在是明初,虽然前元已经被朱元璋撵出关外,但是前元的朝廷体系还没有被摧毁,依旧有着不错的战斗力。 在关外,大部分地方依旧是前元的天下。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军队有着绝对的信心,一般人是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太阳挂在天空上,当天下午,朱棣就到达了慕田峪。 在这里休息一晚后,朱棣就会带着兵马离开这里。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已经枯黄的草原上,朱棣带着自己的士兵朝着前方狂奔。 李财骑在马背上,看着周围的草原,脸上满是兴奋。 后世的李财并没有去过草原,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在草原上狂奔。 现在的李财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战马了,尽管不能像朱棣那样放马奔驰,但是比之前好上不知道多少。 赵峰李三娃张铁牛他们围在李财的周围,现在的他们,差不多也会骑马了,虽然技术不是很好,但不至于掉下去。 朱棣对于赵峰他们的训练显然是上心的。但是还是没有李财给他们训练的效果好。 除过赵峰他们之外,还有朱棣配给李财的侍卫,数量不是很多,但都是百战精兵。 马蹄踩在已经枯黄的野草上,将野草踩进地面,沉闷的马蹄声传出去老远。 这里距离边墙不远,来这里放牧的牧民数量很少,所以,这边的野草长得比别处茂盛。可惜,这里的野草大都枯黄。 李财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手中的马缰绳握的更紧了。 已经是中午时分,但朱棣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草原上作战,战机瞬息万变,为了能够赶在那伙敌军出兵之前赶到,朱棣也不得不加紧速度。 晚上,朱棣的军队停在了一条小河旁边,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安扎好营地。 这条河流是汤河的一条小支流,此处距离虎石哈还比较远,快马加鞭的话,还需要将近两天的时间。 晚上,李财吃完晚饭,睡在了一顶大帐中。 朱棣对李财非常的照顾,这顶大帐只睡了李财一个人。 李财躺在床上,静静的思考着事情。 夜渐渐的深了,荒郊野外,潮气非常严重。 出来简陋,军中并没有携带床,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羊皮。 将羊皮平铺在清理过后的地上,李财裹着身上的衣服躺在羊皮上。 半夜,李财被冻醒,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李财一头扎进了赵峰的帐篷当中,从赵峰哪里当中弄出了一张可以移动的床铺木床以及被褥。 有了这些东西,李财睡得很舒服。 雾气还没有消散,天地尚未放亮,军中的伙夫开始做饭。 早饭是搀着咸菜条的大米粥,浓稠的能立住筷子。 吃完早饭,军队接着前行。 两天之后,终于到达了虎石哈十里外的位置。 为了防止虎石哈的敌军发现,朱棣停止了前进,同时派出了夜不收。 因为这里是虎石哈的北面,虎石哈的敌军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出现,所以,这个方向的夜不收数量不多。 营地安扎了起来,朱棣站在中军大帐中,看着一张地图。 李财站在他的旁边,说道:“殿下,这里距离虎石哈已经不足十里,不知道殿下准备如何进攻?” 朱棣回过头来,冷哼道:“哼,进攻他们还能怎么进攻?若是夜不收回报,敌军确实在那里,直接冲杀过去就是。 这些游兵散勇,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殿下,话虽如此,还需小心!”李财提醒道。 当天晚上,夜不收回信,虎石哈的敌军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估计就是这几天准备出击。 得到这个消息的朱棣不想再等下去了,准备在第二天就对虎石哈的敌军发动进攻。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朱棣的军营上空冒起了炊烟。 今天的早饭非常的丰盛,为了战事顺利,朱棣将军中所有的肉食都拿了出来。 吃完饭,天还没有大亮,李财穿着一身棉甲,腰悬腰刀,跟在朱棣的身后。 沉闷的马蹄声响起,骑兵朝着虎石哈冲去。 为了保持马力,开始的速度很慢,直到到达虎石哈三里处时,陡然加速。 随着不断地接近,虎石哈敌军的夜不收也发现了朱棣兵马的动静。 虎石哈的目标在南方,注意力一直在南方,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背后会有人来,所以往这个方向派遣的夜不收数量很少。 等他们发现朱棣的兵马时,已经迟了。 李财骑着战马,已经可以看到驻扎在虎石哈的敌军营地。 此时的虎石哈营地当中开始混乱,现在天还没有彻底大亮,身后突然有敌军冲杀过来,他们怎么能不慌乱? 可是,混乱持续的时间很短,明初的前元兵马虽然不如明军,但是要比以后的草原兵马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带兵军官开始组织起士兵。 朱棣冲在最前面,他看着前方的营寨,眼睛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燕字大旗围绕着朱棣,猎猎作响,士兵们的士气开始上升。 “冲杀过去!” 朱棣朝着前元士兵的营地冲了过去。 敌军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冲过来,所以营地的布置并没有多么的坚固。 朱棣带着兵马来到围墙旁边,士兵们扔出早已准备好的套索,挂在了围墙的木头桩子上。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章,古来征战几人回 围墙是用木头构成的,虽然埋得很深,但在十几匹战马的拖动下,一片又一片的围墙被拽到地上。 围墙倒地,朱棣带着骑兵冲了进去。 李财也跟着朱棣冲了进去,他看着前面的营帐,急促的大口呼吸,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之下,李财兴奋到了极点。 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这都是李财第一次打仗,虽然李财的心态很好,可第一次打仗,难免会紧张。 刚刚冲进营地,一个敌军军官带着刚刚聚拢的士兵迎了上来。 因为时间紧急,所以这些人当中有很多没有骑马,只是拿着弯刀站在地上。 朱棣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些人,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 “呵呵,草原鞑子,你朱爷爷来了!” 朱棣左手死死的拽着马缰绳,右手握着腰刀,朝着这些人冲去。 朱棣的侍卫将朱棣保护在最中间,朱棣的侍卫都是最精锐的士兵,他们身上的铠甲都是铁甲,就连战马身上都有铁甲。 这是重装骑兵,虽然数量不多,但冲击力依旧不俗。 朱棣以及他的侍卫冲进这些前元士兵当中,这些士兵不足五十人,在强大的冲击之下,瞬间被淹没。 朱棣只需要将手中的刀横出去,甚至都不需要挥舞,就能将那些站在地上的敌军砍翻在地。 李财跟在朱棣的身后,他亲眼看到那些士兵一个又一个的被砍翻在地,甚至还有被战马活生生踩死的。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溅来一块血肉,落在了李财的嘴唇上。 血腥味瞬间弥漫陈松的口腔,李财一口唾沫吐出,将这块血肉带了出去。 李财眼睛眯了下来,将手中的腰刀横出去。 因为骑术不像朱棣那样精湛,所以李财几乎贴在马背上。 李财看准一个站在原地的敌军士兵,控制着战马朝着那边冲去。 因为骑术不好,所以李财并没有将这个敌军士兵劈死,而是将他撞死。 这个敌军士兵被撞飞,随后被李财胯下的战马踩在脚下。 在战马冲击之下,马蹄子瞬间将这个敌军士兵的胸膛踩破。李财也看见大明的将士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保护着自己不受到伤害,李财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李财这个时候才感觉古战场的可怕。 敌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惨叫,就被马蹄踩中了脑袋,当场没了声息。 这时,军营已经大乱。 尽管敌军带队军官奋力弹压混乱的队伍,但收效甚微。 敌军带队军官终于凑出了两百人的骑兵,朝着朱棣迎了过来。 可惜,他们的气势已经输了。 朱棣这边的士兵气势如虹,就像是猛虎下山一样,朝着他们扑去。 反观他们,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随时都会被吞没。 双方碰撞在一起,不停的有士兵摔落马下。 不管是谁,只要摔落马下,几乎很难活下来。 后续的战马不分敌我,将落在地上的人踩死。 李财收回宝剑,身子紧紧的贴着马背,目视前方。 双方更近了,李财屏住了呼吸。 有惨叫声在李财耳边响起,还有战马的悲鸣声,亦有喊杀声。 双方终于碰撞在了一起,当李财回过神来之后,战马已经带着他冲出了敌军人群。 后续的兵马将敌军彻底冲散,朱棣拽住马缰绳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场景,露出了笑容。 血肉挂在他的铠甲上,毫不在乎。 敌军带队军官组织起来的士兵被淹没,被冲散,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将土地染红。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李财也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棉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赵峰他们看着如此惨烈的场面,肠胃里面翻江倒海,将还没有消化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朱棣转过身子,看了一眼李财,略微有些惊讶。 他实在没有想到李财竟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不适感都没有。 李财医学世家出身,血腥场面是必须经历的。 在求学的时候,自己的祖父给李财他们这些学子展示过很多伤势的病人,其中就有刀伤箭竹的场面。 刚开始时,李财还非常的不适应,可是见的多了,也就慢慢适应过来。 虽然现在的战场要比那些伤人来的猛烈,但李财还能接受,不至于像赵峰他们一样。 敌军大势已去,已经没有办法抵挡,开始四散奔逃。 朱棣下达了追杀的命令,他手下的这些士兵开始在营地以及营地周围放肆狂奔,追杀那些漏网之鱼。 太阳逐渐的西斜,朱棣带着队伍朝着十八盘之地而去。 至于虎石哈的那些敌军,能杀的都被杀了,除过那些逃之夭夭的之外,几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朱棣可不会对这些鞑子仁慈,更何况,抓俘虏还会拖累行军速度。 大军朝着十八盘的方向出发,万马奔腾。 夕阳之下,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战场。 明年开春之后,这里的牧草将会更加旺盛。 从虎石哈到十八盘算不上近,日夜不缀的奔驰,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达十八盘附近。 十八盘这里的敌军数量不多,也就是一两百人的样子,主要是前去骚扰古北口的守军,吸引古北口守军注意力的。 在到达十八盘之后,朱棣二话没说,带着手下的军队将留守在十八盘的敌军清扫的一干二净。 这些敌军本来也不是什么精锐,哪里是朱棣的对手? 肃清十八盘的敌军之后,朱棣并没有打算回去,而是让人往回传了信,然后带着手下的军队一路往北。 朱棣可不是个安分的人,历史上的他,在登基之后,数次征伐草原。 虽然这个时代的他还没有登基为帝,但是性格可不会轻而易举的改变。 越往北,温度越低,越往北,气候越干燥。 李财骑在战马上,看着远方。 他的嘴唇干裂的厉害,嗓子里有一股火在燃烧。 李财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朱棣。 朱棣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静静的坐在战马上,朝着前方行进。 说实话,大军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可是,朱棣就好像没有这个担忧一样。 朱棣率领的这些兵马都是骑兵,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算太深入,遇见小股敌军,直接灭之,若是遇见大股人马,也能逃掉。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所以朱棣就没有让手下的骑兵狂奔,而是保存马力,缓慢前行。 天上的太阳挂在南半边天上,将李财他们的身影照向北方。 “噔噔噔!” 阵阵马蹄声响起,陈松坐直身子,朝着马蹄声响起来的方向看去。 不多时,几个穿着明军衣服的夜不收出现在李财的视线当中。 这是朱棣之前派出去的夜不收,看他们那急促的样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查验身份之后,这几个夜不收停在了朱棣的面前。 “禀报殿下,在西北五十里处有一个鞑子部落,大约有一百户牧民,其中大部分是精壮,应该是前元朝廷派出来给牲畜贴膘的。 其中,带甲军士有两百余人!”一个夜不收冲着朱棣抱拳,大声喊道。 朱棣的眼睛瞬间亮起,“在草原上跑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了一个!”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朱棣可不会因为那个部落当中的牧民而放过他们。 更何况,这里距离边墙较近,能被前元朝廷派到这边来的,基本上都是精壮汉子。 “军令,全速前进,天黑之前赶到那里!” 朱棣一声令下,军队朝着前方狂奔。 太阳开始沉入地平线,隆隆的马蹄声在草原上响起。 刚刚将牛马赶回的牧民们听到了这突兀的马蹄声。 部落当中的带甲军士瞬间警惕起来,他们纷纷跨上战马,朝着马蹄声响起来的方向狂奔。 这些带甲军士跑出去不远,就看到了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朱棣兵马。 霎时,他们明白了一切。 那赤红色的军装就像火一样在草原上燃烧,当年击破大都时的梦魇再次重演。 第一时间,这些带甲士兵害怕了。 可是,当他们看到身后的部落时,抽出了腰间的腰刀,朝着朱棣冲去。 可惜,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太阳落下地平线,天地尚未黑暗,残肢血液流满了大地。 不多时,部落当中升起了巨大的火焰。 朱棣站在一处空地上,看着升腾起来的火焰,脸上流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笑容。 “是不是觉得俺太残暴了?”朱棣侧过身子,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李财。 空气中有毛发烧焦味传来,令人作呕。 朱棣没有放过一个人,将部落中的所有人杀光,扔进了部落的帐篷中,一把火烧掉。 至于他们的牲口,好的战马全都被朱棣俘虏,至于牛羊之类的牲口,被全部宰杀,充当军粮。 “这天下本就是这样,当年前元屠城之际,也没见他们同情!”李财平静的说道。 朱棣看着李财,一脸诧异,他实在想不明白,作为救死扶伤的郎中,李财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这话说的不错!” 朱棣说罢,陷入了沉默当中。 一阵冷风吹来,火借风势,直插云霄。 天上有黑色的灰烬落下,落在了李财和朱棣的身上。 两人静站着不动,看着前方的火场。 若是这个时代,有人说出“博爱”这种圣母的话语,大抵会被人当成傻子。 “俺爹出身低,朝中那些出身高贵的官员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大抵是瞧不上俺爹的。 可是,俺爹就是成功了。俺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俺爹,从一个小小的放牛娃成为大明皇帝,从古到今,只有俺爹一人!” 看着眼前的火焰,朱棣说了起来。 “这一把火烧完之后也该回去了,要是回去的晚了,估计郑良他们要烦心了。 回去之后,再待一段时间,也该回应天府了。” 说到这里,朱棣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 说到底,朱棣这个小屁孩现在还不过是一个才十四周岁的少年罢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章,习以他乡作故乡 尽管他是燕王,突然就藩千里之外,难免会有些惆怅。“殿下风姿卓越,日后定然有无上的成就!”李财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了一句万金油的话。“借你吉言,俺就希望俺能达到俺爹一半的功绩就行了!”小屁孩得意朱棣微微一笑。 月亮挂在天空,营地鼾声如雷。今天的晚饭异常的丰盛,部落中能宰杀的牛羊全都被宰杀,这些士兵们难得如此大饱口福。 第二天天还没亮,朱棣就带着手下踏上了回去的旅程。 来时匆匆,去时幽幽。在路上颠簸了数天,终于回到了北平府城。时间匆匆而过,在北平府休整了没多长时间,踏上了回应天府的道路。朱棣这次回去,只带了一些侍卫。至于手下军队,被朱棣留在了北平府。 反正明年开春之后就要就藩,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将他们留下。 十一月初,寒风刺骨,冰天雪地。朱棣、李财在大雪纷飞之际离开了北平府城,一路往南。 北方风烈,大风夹杂着雪花刮的人脸生疼。李财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抵御寒冷。朱棣比李财好上不知道多少,尽管也包着脸,但气势很强。 行至应天府地界,大雪早已经消失。冬季的江南不敢说温暖如春,但要比北方好上很多。在没有暖气的现在,南方对于北方来说,就是天堂。回到应天府,李财第一时间就先回家了。而朱棣在第一时间去拜见他的父亲。 …… 李财推开大门来到前院,见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正扛着扫把清扫着院子。 “舅舅?!”“乖女儿” 李财吃了一惊,快步上前。 洪铁绳放下手中的扫把,看着跑过来的李财,一把将手中的扫把扔在地上。 “小崽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阿爷,我也想你,你看我想的都瘦了。” 洪铁绳一脸兴奋,将李财抱在怀中,宠溺的笑着。 “听说你和王爷去打仗了,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洪铁绳把着李财的肩膀,来来回回的看着。 “我能有啥事?啥事没有!” 李财转了一圈,一脸笑容。 “不错,不错。我就说嘛,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想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天上赤红,流霞阵阵,当时我就觉得你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人,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假的啊!就是有些瘦了!”洪铁绳还是之前的说辞,在他的心中,李财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舅舅,这次是你一个人还是全都来了?”李财问道抱着女儿李萍。 “全都来了,全都来了。你妗子正在厨房做饭呢,走!”洪铁绳拉住陈松的胳膊,朝着厨房走去。行至厨房,李财看到了妗子刘翠戴着围裙在案板上不停的忙活着,表弟洪岭坐在灶台旁生着火。 “娃他娘,你看谁来了!”洪铁绳那粗犷的嗓音响起。刘翠放下手中的菜刀,看向李财的眼睛中满是兴奋的笑容。她将自己的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一脸笑容的往陈松这边走来。“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来了半个月了!”刘翠一脸的笑容。 洪岭一下子从灶台处窜了出来,一脸兴奋的站在李财面前。 “哥,听说你要娶公主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洪岭兴奋的就像是他要娶公主一样。“差不多吧,差不多吧!”李财连连回答。“我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前一阵子,我买了一头猪,现在就关在后院,待会去把猪杀了,咱们好好的吃上一顿! 对了,咋没见赵峰他们呢?”洪铁绳有些愣神。 “他们去还马了,待会就会回来!”“我就知道,峰子跟着你,以后会有无上的前途。只可惜,你娘你爹看不到今天的场面了!” 说到这里,洪铁绳的表情忽然落寞下来。连带着李财也跟着沉默下来,虽然李财没有影响自己的爹娘,但听到洪铁绳这番话,不可避免的有些想家了。 刘翠见此,暗暗的掐了一把洪铁绳,嫌弃洪铁绳不会说话。“你看看你,可真会说话!”刘翠白了洪铁绳一眼,冲着李财笑道:“待会让你舅舅将后院的猪杀了,现在先吃点面条垫垫肚子。 俗话说,离家的饺子回家的面,既然回家了,面条可不能不吃!”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洪铁绳憨笑道。李财收回心神,笑道:“今天就听你们安排了!” “好,好好好!”刘翠连说几个好,转过身子回到了厨房当中。李财也跟着刘翠走进了厨房,给刘翠帮忙。周燕燕却带着女儿李萍倒外面去玩。 洪铁绳蹲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前院方向,和给刘翠帮忙的李财聊着天。刘翠是传统的关中女人,别的手艺不敢说,做面条的手艺可不是吹牛的。 面揉的很硬,然后用擀面杖擀开,再切成两指见宽的宽面条,下进沸腾的锅中。 趁着这个空档,刘翠又开始切辅料。 这个时代的冬天,除过大白菜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菜。 加上李财刚刚回来,没有将库房当中的那些蔬菜拿出来,所以刘翠切的辅料也不过是一些白菜和干巴巴的葱姜。 切好这些之后,刘翠让坐在灶台前面的赵岭起来,自己亲自看着火。 猛火烧锅,干柴塞进灶台中,呼呼作响。 三煎之后,刘翠站起身来,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站在大锅前。 揭开锅盖,水汽忽的一下升了起来。 李财站在旁边,看着大锅中的宽面,直流口水。 不常吃面食的人,很难理解李财的这个样子。 面条装进大碗中,刘翠将盐、醋以及辅料放进碗里。 借着锅底的余温,刘翠将一个装着油的铁勺塞进灶膛开始热油。 在热油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赵铁绳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朝着大门小跑着而去,一边跑一边嘟囔着:“准是赵峰他们回来了!” 刘翠看了看洪铁绳的背影,收回目光,开始专心致志的热油。 经验老道的刘翠在油温升至八成热时将铁勺从灶台底下取出,端到案板边。 “嗞嗞嗞!” 热油泼在碗中,将葱姜的香味一下子激起,顺势再倒进去一些醋,香味立马扑面而来。 非常传统的油泼面从刘翠的手下展现,刘翠做的饭足够众人吃,李财看着案板上的油泼面,直流口水。 饭刚好,赵峰李三娃和张铁牛他们被洪铁绳带了进来。 “老远就闻到了油泼面的香味,这味道,还是我干娘做的正宗!” 赵峰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刘翠看向门外,道:“你这小子,还不赶紧洗手吃饭!” 赵峰迫不及待,直接冲进了厨房中。 “干娘,你都不问问你儿怎么样了!”赵峰笑着埋怨道。 刘翠白了赵峰一眼,道:“你从小就是个皮糙肉厚的主,你能有啥事?还不赶紧去洗手!” “得,我现在就去洗手!”赵峰说着走了出去。 李三娃赵铁牛他们两个跟在赵峰的身后,走了出去。 见他们出去,刘翠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在刚才热过油的铁勺上蹭着。 片刻功夫,铁勺上的油被蹭的一干二净,馒头也变得黄澄澄的,勾人食欲。 “快,赶紧吃,别让他看见!”刘翠一把将手中的馒头塞到陈松的手中。 年少的洪岭虽然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的揶揄道:“娘就偏心,只知道心疼哥!” 刘翠瞪了洪岭一眼,看向李财,“赶紧吃吧,小时候因为这事,峰子可没少和我闹!” 李财点点头,将黄澄澄的馒头塞进嘴里。刘翠则端着俩碗面去客厅给周燕燕和李萍送去。 油香味瞬间充斥李财的口腔。 在缺衣少食的古代,这种吃食乃是无上的美味。 有时候,连一碗简简单单的油泼面都是一种奢侈。 洗完手,赵峰带着李三娃他们走了进来。 赵峰一眼就看到了李财手中那黄澄澄的馒头,可是赵峰早已经习惯了,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赶紧吃饭吧!”刘翠招呼道。 众人端起桌子上的碗,一排排蹲在厨房的门口。 至于刘翠,却是一个人待在厨房中吃着。 李财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的同时还捏着一头蒜。 李财一口面一口蒜,吃的非常过瘾。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红辣椒面,红辣椒面可是油泼面的精髓,也是这个年代没有辣椒。 吃完饭,李财将手中的饭碗放在厨房中,跟着自己的舅舅来到了后院。 刚刚到达后院,陈松就看到了一头拴在后院一棵大树上黑色的大肥猪。 见到有人来,大肥猪立刻就哼哼唧唧起来。 “吃完饭,现在就该将这头猪杀了!” 洪铁绳来到这头猪面前,捏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头大肥猪。 许是洪铁绳杀猪杀得多了,这头大肥猪在见到洪铁绳之后,竟然一直往后面躲。 “峰子三娃铁牛,你们过来,将这头猪给我弄到前院去!”洪铁绳回过头来,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这几人。 赵峰看着猪,有些迟疑,“爹,要不就在后院杀吧,将前院折腾的到处是血,有些不吉利!” “你个蠢蛋,谁家杀年猪在后院杀?”洪铁绳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舅舅说的是,就在前院杀吧。过后打扫就行,杀年猪怎么能在后院杀呢?”李财接话道。 赵峰见此,带着李三娃他们朝着大肥猪走去。 大肥猪好像知道自己的命运一般,见到赵峰他们过来,不停的往后面躲。 这头大肥猪差不多有两百斤,可能在后世,这个重量的猪并不算多肥,但在现在,可是相当肥了。 自古杀猪没有在后院杀的,放在农村,杀猪的话一般都是在家门口杀,可是这是一个独栋院子,在加上又不是农村,所以洪铁绳就打算在前院杀。 在古代,一头猪对于一个家庭是非常重要的。 “家”这个字下面,就是一个“豕”字,而“豕”就是猪的意思。 由此可见,在古代,一头猪对于一个家庭有多重要。 今天杀猪就相当于杀年猪了,在农村,杀年猪可是一件非常喜庆的事情。 谁家要是杀年猪了,邻里们都会过来帮忙沾沾喜庆,主家也会做上一大桌子杀猪菜,感谢邻里的帮忙。 肥猪的劲虽然大,但是赵峰他们的力气也不小,很快就将大肥猪五花大绑起来,挂在一根木头上,往前院抬去。 来到前院,李财道:“反正都决定在前院杀了,还不如直接拉到大门外去杀!” 站在李财旁边的洪铁绳有些迟疑,“听说附近的人都是权贵,咱们要是在大门外面杀,被这些人撞见该怎么办?” 洪铁绳毕竟是普通的小农民,这辈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见过最大的官也不是每年收农税的里长。 虽然现在住在李财的家中,但是小农思想作祟,还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这里是咱家,谁敢多嘴?”李财毫不在意的说道。 自己连胡惟庸的儿子都整死了,还害怕别人说什么? 见李财如此果断,洪铁绳也不再犹豫,指挥着赵峰他们将大肥猪拉了出去。 这个时候,洪铁绳也急忙将杀猪的那些工具都往外面弄,不多时,杀猪的所有工具摆放在了大门外。 大肥猪被五花大绑的固定在一张大桌子上,赵峰他们站在大肥猪的两侧,死死的按在大肥猪的身上。 刘翠拿着一个李财弄来的木盆站在一旁,准备接猪血,一个巨大的铁锅架在不远处的火堆上。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章,家常便饭更引人 洪铁绳往锅底下扔进一些干柴,拿着一把杀猪刀来到了肥猪面前。 恰逢此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跟在马车后面的布衣侍卫看着洪铁绳手中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直接围在了马车的前面。 如果不是马车中的人不让这些侍卫轻举妄动,估计这些布衣侍卫早就冲了上去。 李财看向马车方向,看着如此阵仗,细想起来,“侍卫孔武有力,都是一等一的汉子,当头的那个侍卫,之前在面馆见过,该不会是朱元璋来了?” “真是,还真是那个侍卫,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李财摇摇头,朝着马车走去。 走了一半,朱元璋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不知朱老伯前来,未能远迎,还请见谅!”李财拱着手,就朝着朱元璋跑去。 “又不是正式场合,行什么礼?俺就是来随便看看!”朱元璋一脸无所谓。 朱元璋看着大门口的大肥猪,问道:“你家可是要杀年猪?” 李财回过头看了一眼,说道:“是啊,杀年猪!” “整个应天府中,几乎所有的官员,没有一个人会在家门口杀年猪,你是头一个啊!” “整个应天府,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不会在家门口杀年猪,你是头一个啊!”朱元璋侧过身子,看向李财,一脸轻松的说道。 “陛下,那人手中……” 领头的那个侍卫站在朱元璋侧前方,指了指洪铁绳手中的杀猪刀,一脸担忧。 “无妨,俺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还怕别人杀年猪?!” 朱元璋不置可否,迈着步子朝着洪铁绳走去。 李财急忙跟在朱元璋的身后。 虽然小农思想作祟,但洪铁绳不蠢。 他看着由李财陪同的朱元璋,瞬间就觉得来人地位不低,最起码也在李财之上。 虽然不知道朱元璋的真实身份,可是看着朱元璋身后的那些侍卫,洪铁绳瞬间变得拘谨起来。 洪铁绳是朱元璋差人接来的,可是洪铁绳没见过朱元璋,只觉得眼前这人地位不底,并不知道身份。 赵峰他们认识朱棣的父亲,而且朱棣是亲王,他们在看到朱元璋的时候,瞬间不自然,就要跪地磕头。 若不是朱元璋和李财的眼神止住了他们,恐怕他们早已经跪在了地上。 朱元璋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中,道:“你们不用管俺,你们忙你们的事情吧!” “舅舅,你们就忙你们的事吧,没事!”李财接话道。 见朱元璋和李财相继这样说,洪铁绳也逐渐放松下来。 洪铁绳拿着手中的杀猪刀,在猪脖子前不停的比划着。 看着洪铁绳,朱元璋喃喃说道:“当年,俺村子里有人杀年猪,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去帮忙。 俺那时候还小,最喜欢的就是年根底下村里人杀年猪。 可惜啊,前元苛政如虎,到最后,村里的富户也越来越少,猪也养不起了! 这可是一年到头为数不多能吃到肉的日子,现在想起来,都非常怀念!” 看着朱元璋一脸感慨的样子,李财接话道:“要是老伯不嫌弃,待会在这里吃?” “哈哈,好,哈哈哈,好啊,好啊。俺也沾沾你的喜庆!”朱元璋哈哈大笑道。 朱元璋毕竟是农民出身,农民喜欢的事情,他大部分都喜欢。 儿时的记忆实在深刻,虽然贵为皇帝,但有些事情还是无法忘怀。 在两人说话之间,洪铁绳眼疾手快,噗嗤一下,手中的杀猪刀戳进了猪脖子中。 猪也开始挣扎起来,在求生欲之下,猪的力气变得非常大,隐隐约约之间要挣脱赵峰他们。 朱元璋见此,指着眼前的大肥猪,冲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侍卫大喊:“赶紧过去帮忙,猪要跑了,赶紧的!” 几个侍卫冲出,来到赵峰他们身旁,摁在了大肥猪身上。 “噗嗤!” 洪铁绳将手中的杀猪刀往旁边一划,随后抽出。 大动脉被划破,猪血瞬间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因为控制的很好,所以猪血并没有大肆喷溅。 猪开始奋力挣扎,只是被人死死的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刘翠眼疾手快,将手中的铁光发亮的铁盆放在猪脖子的伤口下面,接着流下来的猪血。 朱元璋看了看流下来的猪血,又看了看接猪血的盆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只不过,疑惑消失的很快。 “好,好好好。这一刀子,实在精准,一看就是多年的杀猪匠,真是好手!”朱元璋一脸笑容。 “舅舅在老家就是靠杀猪过活,手艺没得说!”李财也开始吹捧起自己的舅舅。 “利索,利索,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朱元璋连连称赞,对于农民烙印浓重的朱元璋来说,能利索杀猪的洪铁绳就是一个可以踏实过日子的人。 猪的扑腾渐缓,最后一动不动。 猪血流干净之后,刘翠将接了满满一大盆猪血的不锈钢盆端了起来。 农家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浪费,就算是猪血,也是不可多得的东西。 朱元璋的目光一直在铁盆上面放着,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就算是打磨明亮的宝剑,都比不上刘翠手中的铁盆。 终于,朱元璋憋不住了,他指着刘翠手中的铁盆,问道:“她是你舅妈吧?她手中的那个盆是怎么回事?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盆,都快赶上宫中的镜子了!” 李财看向刘翠手中的不锈钢盆,心中长叹一口气,“百密一疏,真是百密一疏,怎么将这事情给忘了!” 李财的大脑飞转,编造着谎言。 朱元璋倒是没有逼迫李财,留够了时间。 在李财思考的时候,赵铁绳指挥着人将这头大肥猪放进了那口大锅中。 看着淹没大半个猪的锅,李财终于说话了,“陛下,这盆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盆,只是被臣打磨的时间长了,所以看上去就有些明亮和光滑!” 朱元璋看向陈松,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说,你当俺是傻子吗? 朱元璋可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皇帝,对于这些民间事物,朱元璋甚至比朝中大臣还要清楚。 “民间使用铁盆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木盆。至于官家或者地主家,大都使用的是铜盆。 因为铁脆,若是造成铁盆,不可能这么薄;若是用钢,恐怕没有几家人用得起,而且用钢做盆,世所罕见;铜软,铜匠用锤子可以将铜板敲打成铜盆。” 朱元璋再次将目光放下刘翠手中的铁盆上,手指着铁盆,说道:“此物明光瓦亮,都可以照射出人影,而且还不厚重。你说这是你打磨的,俺肯定不信!” 李财听着朱元璋的声音,早已经猜到朱元璋肯定不相信自己的说辞。 但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里了,只能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陛下,此物就是臣精细打磨出来的!”李财梗着脖子,没有承认。 朱元璋看着李财,似笑非笑,没有因为李财的这句话而恼怒。 “对对对,就是你打磨出来的,俺相信了行吧?”朱元璋轻描淡写的说道。 李财微微诧异,这不是朱元璋的性格啊,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退缩? 朱元璋哪里会这么轻而易举的退缩,只是换了一种方法而已。 “小子,你不给俺说,俺还就不相信以后你不管干啥事都能瞒过你媳妇? 你以为俺会白白将俺那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你?小子,俺就不相信了,你身上有多少秘密!” 朱元璋收回心思,看向处理肥猪的洪铁绳。 洪铁绳处理肥猪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将肥猪分割完毕。 各个部位的肉摆放在已经清洗干净的大桌子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可是朱元璋并没有打算离开。 没有吃上杀猪菜的朱元璋,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离开? 为了方便,李财将厨房搬到了大门外,和刘翠一起坐着饭。 几张桌子也摆放在了大门外,朱元璋看着在简易灶火前忙碌的李财,眯着眼睛不停的思量着。 “这小子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感觉什么事情都会,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啊!” 夫妻肺片、猪杂汤、白菜炒肉片等等菜肴端上了桌子,这些菜都是李财的拿手好菜。 虽说是刘翠主厨,可现在刘翠更像是给李财打下手一样。 在出锅的时候,李财取来一个竹筒,将里面的调料往里面撒了一点。 这个竹筒里面的调料乃是刚才李财趁着上厕所之际,从自己的房间的包里中取出来的味精。 除过味精之外,李财还取出了很多调料。当然,这些调料李财伪装的很好。这个也是李财在徐州的时候用海带制作的味精。 满满一大桌子菜摆上了饭桌,洪铁绳他们倒也识趣,尽管朱元璋尽力邀请他们同坐,他们还是坐在了旁边的一个小矮桌上,只留下李财陪着朱元璋。 这些菜肴热气腾腾,尤其是那勾人脾胃的香味,更是让朱元璋胃口大开。 “老伯,这是夫妻肺片、这是......”李财指着桌子上的这些菜,对着朱元璋一一介绍。 皇宫中的厨子虽然手艺不错,可受制于调味料以及朱元璋的饮食习惯,所以朱元璋一般情况很少吃肉食。 在加了后世调味料的菜肴面前,朱元璋尽管极力克制,可是生理上的反应却不能忽视。 李财每介绍一道菜,朱元璋的筷子就来到了这道菜上。 朱元璋夹起一块肥肉,塞进嘴里。 浓香四溢,香而不腻,各种说不出来的美妙口感充斥整个口腔。 这是关中一道非常传统的美食——带把肘子。 关中带把肘子以大荔县为最佳,虽说李财的手艺可能比不上后世的那些专业的厨子,但是也不会差的太多。 带把肘子选取猪前肘,此处肉质紧实,肥肉不散,在后世全面的调料烹调之下,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带把肘子出现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这个时代猪肉的那股腥臊味被李财处理的很好,几乎闻不到任何腥臊味。 酱红色的表皮加上传来的阵阵香味,让朱元璋吃了好几大块。 “不错,不错,不错。”朱元璋满嘴流油,顺便往嘴里塞了一头蒜,“这菜叫什么?竟然如此美味,如此一比,宫中的那些厨子实在不堪。 这肉,要配上大蒜才叫好吃。一口肉,一头蒜,就是神仙也不换!” “老伯谬赞了,这道菜叫做带把肘子!”李财坐在朱元璋的旁边,笑着解释道。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章,萌芽情爱最难熬 “就叫带把肘子吗?名字听起来其貌不扬,味道倒是一比一的美味!”朱元璋再次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整张桌子上的菜肴,朱元璋吃的最多的还是带把肘子,几乎全都被朱元璋吃光了。 朱元璋出身很低,小时候最喜欢吃肥肉。 这也是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的喜欢,朱元璋喜欢肥肉在嘴里融化的感觉,这会让他有一种非常舒心的安全感。 朱元璋闭上眼睛,享受着嘴中的美食。 夜风寒冷,尽管旁边的火堆旺盛,可依旧挡不住寒冷。 但是这一切丝毫影响不到朱元璋。 良久之后,朱元璋睁开眼睛,将嘴中的肉咽了下去。 “这味道,快比上俺小时候吃过的了,当年俺还小的时候,在村里吃到过!” 朱元璋一脸的感慨,一脸的追忆。 能比得上朱元璋小时候根深在记忆中的味道,也说明了李财的手艺。 良久之后,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筷子。 桌子上的饭菜被朱元璋吃了一大半,让李财不得不惊讶他的饭量。 朱元璋站起,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今天没白来。”朱元璋说着便要离开,在转过子的瞬间,朱元璋想起了什么,又转了过来,“忘了告诉你,做好准备,俺已经决定了,大年初一举行你和俺闺女的定亲宴,上元节就成婚!” 李财微微一愣,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吧?从头到尾,李财就只见过朱镜静一面,这种包办婚姻,让李财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果然是朱元璋,办事从来都是乾纲独断,不和人商量!” 面对如此强势的帝皇,陈松还能说什么?但是李财还是对着朱元璋说道:“老伯,这样不行,一是,我还要参加科考,老伯你想,对于科考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古人常说“十年寒窗苦,只有为今天”,说明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为了科考这一项。再说,你女儿也是愿意自己的相公是有个进士的头衔不是。” 朱元璋脸色暗淡的看着李财,心里骂道“这小子还真的是个狂生,天下人都没有像这小子违抗圣旨,就这小子再一现在还在二,不过再一想,也对,算了,再加上自己的女儿还小,就有他。” 于是看着李财说道“行吧,那就再等等。好好考。” 朱元璋说罢,转过了头,可是他的眼角瞄到了被他**光的带把肘子的盘子上。 他砸吧了两下嘴,有些意犹未尽。 “这样吧,再将这个带把肘子给俺弄一份,俺要带回宫去!”朱元璋指着桌子上的带把肘子盘子,说道。 李财看了看朱元璋,又看了看带把肘子的盘子,只好同意下来。 …… 朱元璋回去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历代的皇帝也只有俩位皇帝经常带食物给自己的皇后,和皇后相濡以沫。第一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第二就是眼前的洪武皇帝了。 可是,朱元璋却丝毫没有困意。 在他座位的旁边放着一个食盒,食盒中装着李财给他做的带把肘子。 阵阵香味从食盒中飘出,朱元璋不停的咽着唾沫。 回到寝宫,朱元璋没有着急睡觉,而是让人将马皇后和朱标叫了过来。 老百姓的想法又来了,遇到好东西要带回家去让家人品尝。 马皇后刚刚睡着不久就被朱元璋派出的人折腾了起来,极不情愿的来到了寝宫。 朱标还没有睡觉,正处理着一些事情,当他准备吃点宵夜时,朱元璋派出来的人来到了东宫中。 恰逢朱元璋召唤,朱标忍了下来。 两人来到寝宫中,朱元璋坐在寝宫大殿的一张圆桌前,看着相继走进来的两人,一脸笑容的招招手,“赶紧过来,俺带回来了好东西!” “大半夜把人折腾起来干什么啊?正睡的香着呢!”马皇后打了一个哈欠,一脸埋怨。 “嘿嘿!”朱元璋讪笑两声,说道:“这不是带回来了好东西吗?这不特意让你来品尝品尝嘛!” 朱元璋拍了拍桌子上的食盒,对着马皇后和朱标笑着。 “你呀,都成皇帝了,怎么还和老农民一个样?”马皇后坐在朱元璋的旁边,揶揄道。 也就是马皇后能在朱元璋这里毫无遮拦。 朱元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对着朱标说道:“赶紧坐,今天晚上的美食,可要比宫中的那些厨子做出来的好上不知道多少!”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打开。 一股香味瞬间扑面而来,马皇后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食盒被朱元璋保护的很好,砂锅中的带把肘子也不曾撒出来。 此时的带把肘子凉了不少,但也温热,朱元璋将装着带把肘子的砂锅取了出来。 “好香啊,这是什么菜?竟然如此的香?!”马皇后眼睛一亮,看着眼前的带把肘子,开口说道。 后世的八大菜系于清初开始出现雏形,最开始也只有四大菜系。 虽然饮食文化渊源流传,但是真正开始发展,还要等到北宋时期铁锅发明之后。 李财做的饭菜不光朱元璋不曾见过,就连马皇后也不曾见过。 “快吃吧!” 朱元璋催促道。 马皇后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美味啊,美味啊。”马皇后连连称赞。 “你怎么不吃啊?!”马皇后看着没有拿起筷子的朱元璋,好奇的问道。 “俺已经吃过了,现在有些撑,你们吃吧,赶紧吃!” …… 朱元璋一家子没睡,李财一家子也没有睡。 在后厅中,洪铁绳坐在上位,李财坐在洪铁绳的下边。小李萍则坐在李财的怀里,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洪铁绳。 洪铁绳面前有一堆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洪铁绳从老家带来的。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琼锅糖和柿饼!”洪铁绳弯下腰,从一个斑驳的木头盒子中取出两包用麻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李财从洪铁绳的手中将这两包包裹接过。 琼锅糖是李财老家的美食,不管是前身今世的李财还是这个时代的李财,都非常喜欢吃。 琼锅糖是特质灶糖加芝麻制成的,配合老家特有的井水,切成大拇指粗细的正方形糖柱,香甜酥脆不黏牙。 明清之际,乃是皇家的贡品。只不过,要等到嘉靖之后。 至于柿饼,也是小李萍最喜欢的吃食。每到冬天,便是吃柿饼的好季节。 秋天是柿子的季节,可是柿子储藏的时间短,无法度过冬天。 百姓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吃不了的柿子坏掉,他们将柿子刮掉皮,用麻绳穿起来,挂在房梁下。 几阵冷霜过后,柿子里面的糖分凝结在外面,就像白糖一样,引人胃口。 李财将这两包吃食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打开琼锅糖外面的麻纸。 “好吃,还是那个味道!”李财取出一根,一口咬去,灶糖的甜味和芝麻的焦香味充斥口腔,酥脆甜蜜。 “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特意给你买的!可惜,来的匆忙,只带了这么一点!”洪铁绳微微有些后悔。 “没事,这些也够我和李萍吃一阵子了!” 李财看出了洪铁绳脸上的后悔,急忙劝说。 夜渐渐的深了,李财躺在卧室的床上,没要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旅途劳累那么长的时间,再加上做饭,差点将李财累坏了。 这一觉,李财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正午时分,李财打了一个哈欠从卧室中走出。 刘翠和洪铁绳见陈松睡的香甜,就没有叫醒陈松。俩个人忙着清理卫生,一个带孩子,忙的不亦乐乎。 洗漱完毕,吃过午饭,李财穿着郎中穿的特别衣服,去了自己的医馆。刚刚进了医馆,就看见一个太医院院判和邹和。 太医院院判这个官位还是比较轻松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事。 刚刚踏进医馆的大门,李财就看到了从里面急匆匆往出走的太医院院使邹和。 邹和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李财。 “李神医,你可来了!”邹和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朝着李财这边跑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李财问道。 邹和一把抓住李财的胳膊,说道:“怎么给你说呢,陛下嫡次女忽然腹痛难忍,刚才陛下宣了御医进宫诊治,可是却没查出什么来,也不知道如何用药。所以,我就想着去你家找你!” 朱元璋的嫡长女女就是朱镜静在外面叫朱仙儿,因为现在朱元璋还没有给封号,所以邹和就只能这么叫。 “嫡长女女?”陈松瞬间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吗? “她怎么了?有什么病?”李财追问! “不知道,没诊断出来!可能是我们这些人医术有限,所以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现在你赶紧跟着我去一趟皇宫,要是再晚点,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邹和拉着李财的胳膊,朝着皇宫走去。 来到皇宫外面,表明身份后,被带了进去。 在坤宁宫隔壁的一个院子,这是朱镜静的住处。 这个时代的朱镜静将近十三岁,年龄已经不小了,所以就从坤宁宫搬了出来。 朱镜静躺在床上,虽然盖着被子不停的喊着腹痛,但是眼珠子却咕噜咕噜的乱转,哪里有生病的样子? 伺候朱镜静的那些侍女们哪里知道朱静安是在装病,一脸急促的不知所措。 李财在邹和以及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院子中。 “赶紧带我去!”李财冲着给自己带路的一个侍女喊道。 这个侍女急忙带着李财来到了朱镜静的闺房外面。 “还请李神医在此等候,奴婢进入请示!” “殿下,陈神医来了!”侍女站在朱静安的床前,微微福身。 “哎呦!”朱镜静装腔作势的喊了两声,便急忙道:“赶紧让他进来吧,我腹痛的厉害!” 侍女匆匆走出,将陈松带了进去。 李财坐在朱镜静的床前,因为床上的幕帘遮住了床榻,所以李财看不清幕帘后面的朱镜静。 “殿下,还请伸出胳膊!”李财语气平缓的说道。 李财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朱镜静的声音。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章,父子之情难致易 哪个病人的哀叫声会像朱镜静这般中气十足? 所以,根据刚才朱镜静的哀叫声,李财就猜的差不多了,八成朱镜静根本就没有病。 “请殿下将手伸出来,臣要把脉!”李财对着帘幕后面的朱镜静说道。 朱镜静坐了起来,将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 不愧是皇家帝女,保养的就是比普通老百姓好,细皮嫩肉的。 李财甩甩头,将那些不正常的想法抛之脑后,开始给朱镜静把脉。 李财出身元末的中医世家,再加上从小就有先祖父的教导。把脉的本事还是有的。 李财轻扣在朱静安的手腕上,闭着眼睛。 脉象正常,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朱镜静坐在幕帘后面,仔细打量着李财。 那天朱镜静见过李财,可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印象也不是多么深刻。 可是,一天,朱元璋将她叫了过去,说要将她许配给李财,就是那天救治小弟的那人。 朱镜静只见过李财俩面,对李财的印象并不深刻,突然听到朱元璋说要将自己许配给李财,朱镜静难免心里不安。 皇家帝女,尤其是朱元璋的女儿,哪里有反抗的胆量,只能默默接受朱元璋的安排。再说古代的女子一大半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而生,没有一点点的自主权。 在知道自己未来相公是李财之后,朱镜静就想搞清楚李财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所以,当那些御医给朱镜静诊治的时候,朱镜静就极力的说没有将自己治好。 可是,她又不可能随便出入皇宫,思来想去之后,才决定使用这个办法。 朱镜静仔细的看着幕帘外面的李财,虽然有幕帘的遮挡,但能看清楚一些。 “长的不丑,文质彬彬,更像是一个读书郎! 看起来,嫁给他也算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为人怎么样。 爹说为人还不错,但愿如此吧!” 不光后人看脸,古人也看脸。 “好了没有?”朱镜静问道。 李财的手从朱镜静的手腕上挪开,回道:“好像没有什么病症,一切都好!” “真的吗?你确定吗?”朱镜静问道。 “臣可以保证,没有任何病症!”李财万分保证。 “那你给我开些药吧?免得爹娘说我在装病!”朱镜静试探的问道。心里还在骂道:“真的是个呆子。” “行,那臣就给你来一些健脾养胃的药吧!”李财回道。 朱镜静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要是让朱元璋知道自己装病,到时候一顿臭骂免不了。 朱镜静没有想到,李财的脾气竟然这么好,竟然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一刻钟之后,李财走出了朱静安的闺房。 他看着天上的太阳,笑了笑。 “只是一个被压抑了性格的皇家帝女啊,没想到挺能说的!”李财笑着离开了这里。 朱镜静走出闺房,倚在门上,看着李财离去的背影,笑了起来。 朱镜静长这么大,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朱元璋的管理之下,朱镜静就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虽然宫中陪她说话的人不少,可数来数去就是那么几个。 时间长了,难免厌烦。 刚才和李财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朱镜静怎么说都说不够。 再加上李财经常在家里哄小李萍。给小李萍讲故事,这个时候说话总能逗笑朱镜静。 朱镜静闺房中的事情以及他们彼此说的那些话全都被人写在纸上,拿到了朱元璋那里。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看着纸上的那些内容,咧着嘴不停的笑着。 “这妮子,说的话倒是不少。还有这朱镜静,要不是看他有一个小孩老实年轻,俺还以为他是一个花花公子哥!” 短暂的笑容过后,朱元璋又开始批阅起奏折。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应天府也开始下起了雪。 大年二十八,难得医馆放假,李财带着洪铁绳赵峰他们在大街上转悠,买着最后的年货。 朱元璋虽然抠门,可也不会拖欠官员俸禄。 明朝的俸禄虽然低,但是在明初,已经不少了。 前几天,朱元璋就已经将官员的俸禄发了。 李财带着朱元璋发的俸禄,在大街上转悠着。 通济门大街附近基本上都是朝中勋贵大臣的家宅,所以,来这边摆摊的小贩是最多的。 朱元璋不喜商人,可是摆摊的这些小贩有一些都算不得商人,他们是京城城外的自耕农,趁着年关,赚点过年钱。 对于这些百姓,朱元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管的,甚至还让兵马指挥司的士兵维持秩序。 南方的雪不会多大,街道上的积雪被专门的人员清扫干净。 陈松穿着一件黑色大氅,双手背在后面,就像一个老头一样,在街道两旁的摊位上到处乱看。 洪铁绳尽管已经逛过好几次,但还想看不够一样,到处看着。 看到心仪的东西,洪铁绳就会停下来问价。 可是,价格超出了洪铁绳的心里范围,久久不愿意出价。 李财见此,笑着将洪铁绳看上的东西买下。 洪铁绳虽然收下,可却一直嫌弃买贵了,不值那些钱。 过惯苦日子的洪铁绳非常的俭省,看到李财大手花钱的样子,实在心疼。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可是集市的人却没有减少多少。 人群开始拥挤起来,老老少少,不觉得天气寒冷。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突然,一道尖利的喊叫声响起,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李财的前面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是小孩啼哭的声音。 “怎么回事?”李财皱眉看向前方,带着赵峰他们朝着人群前面挤去。 “该不会是人贩子吧?”李财嘀咕两声,加快了速度。 刚刚往前走了没几步,李财就看到一个壮汉抱着一个小孩,飞速的朝着后面涌去。 此人衣着普通,后面的百姓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被他混进人群中,想要再找到,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此人步履匆匆,怀中孩子啼哭不止,此人有问题,赵兄,拦住他!”李财急忙大喊。 跟在李财身后的赵峰等人快速上前,拦在这人面前。 就在这时,七八个身如铁塔的人朝着李财这边逼来。 这几人脸上满是横肉,穷神恶煞。 这几人不止往李财这边而来,甚至还朝着赵峰他们逼去。 “我就说嘛,光天化日之下,仅凭一个人就敢抢孩子!”看着逼过来的这些人,李财瞬间明白了过来。 “前面有贵人施舍钱财喽,去的晚了就没有喽,快点去哦!” 不知是谁的喊声响起,煽动着百姓。 果然,在这声音的煽动下,百姓们疯狂的朝着前面涌去。 “该死!”李财骂道。 不用想,肯定是这伙人折腾出来的。 “截下那孩子,冲上去,别管我!”李财冲着赵峰他们大喊。 在李财的命令之下,赵峰他们朝着抱着孩童的那汉子冲去。 那汉子见情况不对劲,急忙旁边的同伙求救。 可是,他们低估了赵峰他们。 被朱棣训练过后,再加上草原之行,几人的体力以及搏击之术已经提升很多,这些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对手。 抱着孩子的汉子见情况不对,将手中的孩子扔在地上,丢下几句狠话,挤在人群中离开。 见孩子被救下,李财松了一口气。 “噗嗤!” 剧痛从腰部传来,李财低头一看,一把带着鲜血的短刀从右腰抽出。 顺着握刀的手往上看,一个其貌不扬,身材低矮的汉子一脸狰狞的冲着李财道:“小子,多管闲事!” 说罢,汉子将手中短刀收进袖口,随着人群离去。 站在李财旁边的洪铁绳因为百姓的拥挤,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李财的不对劲。 当他看到李财腰间涌出来的鲜血时,整个人瞬间慌了。 “峰子,你们是干什么的?都死了吗?娘的,死哪去了?!”洪铁绳大声嘶喊着,声音满是颤抖。 赵峰他们听到洪铁绳的声音,急忙朝着李财这边涌来。 赵峰等人大惊,瞬间慌乱。 “咋回事?这是谁干的?” 李财捂住伤口,忍着剧痛,道:“先别说话,先走,先离开这里!” 说着,李财在洪铁绳的搀扶下,往外面挤去。 这时,维持秩序的兵马指挥司士兵终于赶来,开始疏散人群。 官员对于百姓的威压是根深蒂固的,就算只是一些士兵,也在很短的时间内疏散了百姓。 此时,李财周围已经不剩多少百姓。 李财捂着腰部,鲜血从指头缝往外流着。 赵峰见此,将手中的孩子放在地上,疯一般的朝着维持秩序的兵马指挥司士兵跑去。 他来到一个小旗官面前,将在朱棣军营训练时的牌子拿了出来,在小旗官面前晃悠,且歇斯底里的大喊:“李财遇刺了,赶紧找太医过来,赶紧找太医过来!” 这个小旗官看着赵峰手中的牌子,又顺着赵峰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受伤的李财。 “该死,你们几个赶紧过去照顾李先生,我去找太医!”小旗官不怀疑有他,飞一般的带着几个手下往太医院方向跑去。 在如今的应天府城中,李财这位举人之名如雷贯耳、医术逆天,再加上要成为朱元璋女婿的传言,更是让人耳熟能详。 小旗官一下子就认出了赵峰手中的那块牌子,再加上李财的名声,不管遇刺的人到底是不是李财,他都必须在第一时间禀报上去,因为他赌不起! “陛下,大事不好,李财李神医遇刺,就在通济门大街!”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跑进了御书房,顾不上行礼,站在朱元璋的前方,急声说道。 小黄门知道李财对于朱元璋来说意味着什么,知道哪些事情可以缓和,哪些事情不能缓和。 “消息准确?他确实遇刺?伤势怎么样?凶手可抓住?是谁干的?”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瞪向这个小黄门,一连串的发问。 “陛下,兵马指挥司的人就在宫外,此事千真万确! 李神医的伤势不是很清楚,听说伤到了腰部,已经开始流血了。至于凶手,没有抓住!”小黄门指向皇宫外面,大喊道。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伤在腰部,凶多吉少。这是朱元璋行兵打仗多年总结下来的道理! 他冲着这个小黄门大喊:“让太子过来。” 小黄门不敢耽搁,急匆匆的朝着外面跑去。 没一会儿,太子朱标站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标,朱元璋道:“让太医院所有御医赶紧给李财治病,让兵马指挥司的所有士兵封锁事发现场,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若是人手不够,可直接调动羽林卫兵马。 这件事情由你亲自督办,记住,一定要保证李财没事,一定要将凶手抓起来!” 朱元璋的目光中满是凶狠的光芒,实在是这件事情太出乎朱元璋的意料了。 通济门大街就在皇宫附近,距离皇宫很近。 李财突然在这条大街上遇刺,难保多疑的朱元璋不胡思乱想。 刺客刺杀了李财之后,会不会有下一个目标?下一个目标是谁? 尽管几率很小,可是朱元璋仍然不愿意放过! “遵命!” 朱标没有废话,冲着朱元璋拱拱手就转身离去。 看着朱标离开的背影,朱元璋目光阴冷。 “胡惟庸啊胡惟庸,没想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嚣张到这个地步!”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章,医人难自医一说 朱元璋不认为李财会平白无故的被人刺杀,在如今的应天府,只有胡惟庸和李财有仇。 此事胡惟庸的嫌疑最大,朱元璋自然怀疑到了胡惟庸的头上。 “俺还打算留你一阵,可是你如此胆大包天,留你不得!”朱元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的御书房中的当值太监心惊胆颤。 此时,李财只感觉头晕目眩,眼皮发沉,这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这一刀捅在腰部,但没有捅到要害处,虽然不停的流血,却不至于当场要了李财的性命。不然的话,李财哪里能坚持到现在? “舅舅,去那里!”李财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商铺,对着搀扶着自己的洪铁绳说道。 “赶紧去太医院那里啊,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去那里干什么?”洪铁绳急的都快哭了出来。 赵峰怀中还抱着那个孩子,至于孩子的母亲,也被李三娃控制了下来。 实在是事情发生的突然,赵峰他们不敢肯定这对母子和此事无关。 “我的医术你还不了解吗?我有办法,没事!”陈松说着就朝着商铺那边挪动。 洪铁绳见李财执意如此,也不得不搀扶着李财往那个商铺而去。 说话间,七八个兵马指挥司士兵来到李财面前,说明了来意。 李财看了这些人一眼,道:“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记住,是任何人,我要进去疗伤!” 李财说罢,在赵铁绳的搀扶下走进了商铺。 这家商铺是一个布店,里面就一个掌柜和三四个伙计。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认识李财,李财说明来意之后,他们将商铺让了出来。 “舅舅,你也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李财捂着自己的腰,对着搀扶着自己的洪铁绳说道。 看着摇摇欲坠的李财,洪铁绳更急了,眼泪当下就流了出来,“你要干什么啊?!我出去了你怎么办啊?” “舅舅,听我的,我不会有事的!”李财不停的劝说着洪铁绳。 实在是执拗不过,洪铁绳异常担忧的走出了商铺。 商铺的大门被李财关上,在关上门的瞬间,。 赵峰出现在外面的街道上,往铺面里面走。 刚刚走出两步,一股非常古怪说不上来的感觉从伤口上传来。 李财皱着眉头,松开捂住腰部的手,低头看去。 可惜,衣服遮盖住了伤口,陈松看不真切,只是不再往外面流血。 李财只好将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的脱下。 当李财脱光上身的衣服后,那股难受的感觉逐渐消失,李财扭着身子,看向伤口。 鲜血尚未干涸,可是不再流出。 按理说,这样的伤口,若是没有及时治疗,是不会如此快速止血的。 “奇怪,止血了?”李财不相信的摸了摸伤口,发现伤口也是不见得很深。 将伤口处的鲜血抹掉,李财看到了这样的伤情,感觉到自己的防控能力还是很强。 “这……” 李财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研制的药,竟然还有疗伤的功效。 只是这种功效只对李财一个人有效。 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也没有疼痛感,可是李财不敢保证伤口里面也愈合。李财还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李财穿上衣服,快步朝着铺面走去。 李财要给自己做一个检查,防止伤口里面没有愈合。 在李财给自己检查身体的时候,朱标带着兵马指挥司以及太医院的人手来到了商铺门外。 朱标指着商铺的大门,看向一脸焦急且憔悴的洪铁绳,“李神医在里面?” 洪铁绳蹲在门前,看着走过来的朱标,站了起来。 洪铁绳不知道朱标是谁,可是看他架势不小,十几个身高力强的侍卫保护在中间,便知道此人来历不凡。 “是啊,就在里面。说啥也不让我们进去,他说他在里面疗伤,可是我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啊!”洪铁绳回道。 “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待在里面?他受伤了,你就这样将他一个人放在里面?你一把年纪了,做事怎的如此荒唐?” 朱标不认识洪铁绳,没见过洪铁绳。 见洪铁绳年龄已大,以为是李财的家仆,恶狠狠的呵斥着。 “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是出什么事该如何是好?”朱标嘀咕两声,冲着站在身后的那些太医道:“跟着我进去,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不能就这么干巴巴的等着!” 朱标一声令下,带着身后的御医往里面闯。 看着朱标等人,洪铁绳没有阻拦,也不想阻拦。 里面的人是他的外甥,他可要比朱标还要担心。 “咔~” 就在众人准备冲进去时,房门从里面推开,李财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事吧?” 洪铁绳从朱标他们旁边窜过去,瞬间来到李财旁边,搀扶起李财。 “没事!”李财摇摇头,在赵铁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赶紧给李神医看看!”朱标指着李财,冲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御医大喊。 “且慢!” 李财伸出右手,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你还坚持个什么劲,还不赶紧让郎中给你看看!”洪铁绳焦急的催促道。 “我没事了!” 看着众人焦急的表情,李财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腰。 “你看你,都说胡话了,还不赶紧让郎中看?”洪铁绳埋怨几声,扶着陈松的肩膀,就朝着御医那边跑去。 御医们也急忙朝着李财走来。 “我真没事,伤口已经被我处理好了,不是很深,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李财说什么都不让御医检查他的伤口。 要是让御医检查伤口,他们看到已经没有多大的伤口,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难道说自己天赋异禀,有神人相助? 这不是纯扯蛋吗?用这个说辞忽悠那些没上过学,没见过世面的人还可以,可要是忽悠御医,李财不觉得能唬得住他们。 “李神医,你就别坚持了,让御医们看看!”见李财这个样子,朱标苦口婆心的劝说。 “殿下,不用,真的不用。我的医术您还不了解吗?真不用!”李财再次拒绝。 见李财一直拒绝,朱标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好了,既然李神医身体已经无碍,那就先回去歇息吧!”朱标不怀疑有他,转过身子,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士兵喊道:“来人啊,将李神医送回去!” “殿下!” 李财走到朱标跟前,轻唤一声。 朱标回过身子,问道:“李神医可还有事?” “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李财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好,这些事情我记住了。李神医就好好的修养吧!”朱标一脸轻柔的道。 送走了李财,朱标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谷底。 不要觉得朱标脾气好就是个老好人,能被朱元璋费尽心思培养的朱标,又怎么会简单? “封锁通济门大街,从现在开始,这里只许进不许出。 皇宫附近,不准任何人接近。还有刚才李神医留下来的那对母子,先不要送他们回去,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再说。 除过通济门大街之外,周围所有的街道全部设岗,每家每户都必须排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天子脚下动刀!” 朱标有条不紊,不停的下达着命令。 很快,李财遇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应天府城。 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最先知道,朱标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这些人不可能看不到。 天空刚刚擦黑,李财遇刺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应天府城。 在胡惟庸家的书房中,胡惟庸一脸焦急的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虽寒冬腊月,但他脸上的汗水仍不停的往下淌着。 书房中除过他之外,还有他的那些党羽。 但是,御史中丞涂节却称病没来。 胡惟庸没有怀疑涂节,只是认为真的因病没来。 “胡相,那李财是不是您派人刺杀的?”坐在书房中角落的陆仲亨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停下脚步,道:“不是我派的人,我还没蠢到这个地步。咱们现在的所有安排还没有完成,我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暴露?” 胡惟庸说的义正言辞,可是陆仲亨却不太相信。 整个应天府中,只有胡惟庸和李财的仇大,陆仲亨不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和胡惟庸没有关系。 “胡相,不知道封绩的事情做的如何了?”坐在陆仲亨旁边沉默已久的陈宁开口问道。 胡惟庸道:“封绩已经被于琥送了出去,估计已经和前元皇帝联络上了。 至于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还不得而知。 明州卫指挥事林贤之事也只完成了一半,只是联络上了一些倭寇,至于张士诚陈友谅那些逃到海外的手下,还不曾联络到。 现在时机尚未成熟,我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书房当中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作为胡惟庸的党羽,他们都深知胡惟庸的脾气。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巧合到他们很难相信这不是胡惟庸干的。 “恐怕,那位肯定认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说不准,那位就要对咱们动手。” 胡惟庸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看向皇宫方向。 书房中的这些人都认为这件事情是自己干的,更别说是朱元璋了。 忽然,胡惟庸一拍自己的额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越想越不可思议。 “该不会这件事情是他故意弄出来的?”胡惟庸惊叫出声来。 书房中的这些人不是蠢货,瞬间明白过来胡惟庸在说什么。 陈宁一拍自己的大腿,站了起来,“胡相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陛下在演戏?” “不可能,陛下若是真的想动手,不会整这一出。更何况,李财马上就是他的女婿,没有必要这样做!”陆仲亨直接反对。 胡惟庸听着两人的声音,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件事情胡惟庸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在这个关头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胡惟庸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想。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陈宁看着胡惟庸,急忙询问。 胡惟庸的那些安排尚未全部就绪,仓促之下,定然会失败。 最近这段时间,胡惟庸已经很小心了,他想的就是先度过这段时间,等所有的安排都就绪之后再动手。 可是,突然发生的这件事情打了胡惟庸一个措手不及。 “静待其变吧,如今各项事情尚未完成,若是现在暴露,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章,那就是死路一条 最近这段时间当中,你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可让外人抓住任何把柄!” 胡惟庸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让自己的这些同党都谨慎一些。 也是,在这个关头,胡惟庸也只能出此下策,不然还怎么办? “胡相,那我们就先走了?”胡惟庸的头号党羽陈宁站了起来,冲着胡惟庸拱拱手。 胡惟庸点点头,“你们先走吧,记住,走的时候从后门出去,一定要小心点,不要让别人看到了!” …… 天空彻底的黑了下来,天上的雪开始下了起来,虽然不大,但带来了不少寒冷。 朱元璋登基称帝之后,设立了大量的养济院。 应天府乃大明京师,全国首善之地,养济院的数量非常多。 洪武年间,没有一个官员敢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所以,在现在的应天府城中,几乎看不到一个流浪汉。 御书房中的铜炉烧的通红,朱元璋让人将铜炉搬到桌子旁边。 他坐在桌子后面,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手放在铜炉上方烤火。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一脸认真的说道:“爹,今天孩儿已经将事情的大体经过弄清楚了。 刺杀李财的那伙人是一群专门拍花子的,刺杀陈松纯粹是因为陈松坏了他们的好事!” 朱元璋抬起头,道:“确定吗?俺记得李财的几个下人被老四带到了军营中操练过,不至于打不过这几个喽啰,护不住陈送吧?” “爹,当时的事情是这样的……” 朱标将之前李财告诉他以及他查到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朱元璋身子微伏,双手摊开,面对着铜炉。 “那几个拍花子的人身份搞清楚了吗?俺不相信这只是一场巧合!”朱元璋问道。 “爹,根据孩儿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情似乎真的只是一场巧合!”朱标回道。 朱元璋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铜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标就那样站在朱元璋的身旁,等待着朱元璋的后话。 良久之后,朱元璋的声音响了起来。 “既然如此的话,将这些拍花子的交给刑部法办吧。 这些拍花子的肯定不是初犯,都在皇城根子下动刀了,涉及到的孩童估计很多。 告诉刑部,让他们按着这个线索一直给俺查下去! 对了,陈松怎么样了?”朱元璋问道。 “说来奇怪,听旁人说,陈松受伤颇重,可据他所言,伤的又不重。 孩儿观其走路姿势,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朱标回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朱元璋说道。 朱标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这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可却直接判了那些人贩子死刑。 明朝的律法,对于人贩子的惩罚,异常的重。 《大明律》记载:凡采生拆割人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若已行而未曾伤人者、亦斩。妻子流二千里。为从者、杖一百、流三千里。里长知而不举者、杖一百。不知者、不坐。告获者、官给赏银二十两。 也就是说,若是人贩子采生拆割,就是故意残害孩童,致使残疾者,凌迟处死。家产赔付受害者家属。 就算人贩子的妻子、孩子或者直系亲属不知情,同样流放两千里。 从犯,同样斩。 也就是说,只要你是个人贩子,只要你贩卖过孩童,那就是死路一条。 天空放亮,已至腊月二十九,距离除夕只余一天。 昨天的混乱虽然已经结束,但是通济门大街却没有恢复往常那般热闹。 五步一兵,十步一岗,士兵将通济门大街周遭围了个水泄不通,禁止任何闲杂人等接近。 睡了一觉后,李财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恢复了过来,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 他走出卧室,披着之前的那件大氅。 洪铁绳扛着一个扫把清扫着院子,李财刚刚来到前院就看到了他。 赵峰李三娃张铁牛他们赤裸着上身,在冰天雪地中练着把式。 这是他们从燕山三护卫那里学来的,也能算得上军中不传之秘。 三人一呼一喝,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模样。 “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你身上还有伤,多睡一会儿!”洪铁绳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走过来的李财。 李财呼出一口白气,轻松的道:“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的医术舅舅还不知道吗? 舅舅,院子里面的这些雪让三娃他们扫,这大冷天的,您还费什么劲啊?” 李财走到洪铁绳面前,指了指在一边练着把式的李三娃他们,“让他们干啊!” “嘿嘿!”洪铁绳看了李三娃他们一眼,嘿嘿一笑,道:“他们几个哪里有时间?再说了,我又闲不住,扫扫地也不妨事!” “噫律律!” 说话间,马叫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李财看了看大门方向,随后回过头,“舅舅,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一会儿,李财来到了大门后。 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李财打开大门。 只见小屁孩朱棣的那张脸出现在李财的面前。 “你没事吧?俺昨天听说你遇刺了,想出宫来着,可是俺爹硬是不让俺出来,害怕俺坏事!”朱棣的眼睛在李财身上不停的扫动着,一脸关怀。 李财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殿下进去说吧,我的伤已经差不多了!” 朱棣走进大门,朝着前厅走去。 坐定之后,朱棣开腔:“你觉得刺杀你的人是谁?” “不知道,或许就只是一伙拍花子的罢了!”李财说道。 “拍花子?俺爹平生最恨拍花子,刚才俺去了俺爹那里探口风,可惜,什么都没探出来。” 朱棣毕竟不是朱标,虽说朱元璋对朱棣也不错,可怎么能和帝国的接班人朱标相比? 有些事情,朱元璋可能会对朱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要是放在朱棣身上,那就不一定了。 “说起来,再过两三天,就是你和俺妹子的定亲宴了,你身体怎么样了?那个时候行不行啊?”朱棣关怀的问道。 男人不能说不行,李财二话没说,直接说道:“行,怎么不行?我的医术殿下还不清楚?不过是小小的刀伤,我还不放在眼里!” 见李财如此信誓旦旦,朱棣也放下心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俺出来的时候,俺妹子还让俺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 李财啊,俺之前是没发现,你是不是对俺妹子施了什么魔咒,竟然让俺妹子念念不忘? 俺这妹子,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朱棣捏着下巴,一脸古怪的看着李财。 “我哪有这本事,我要是有这本事,那还是人吗?”李财笑道。 “行了,不说这些题外话了。 ...... 李财作为主家,给这些人摆了几桌酒菜。 本来李财打算请几个厨子,可是刘翠觉得不应该花那些冤枉钱,所以就亲自上手。 这些人最近这段时间会住在李财这里。 幸亏这里房间较多,安排这些人也不费事。 夜渐渐的深了,李财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黑黢黢的夜空。 冷风从衣领处不停的往脖子里面钻,陈松打了几个寒颤。 “今天是大年初一,明天是大年初二,时间过得有些快啊!”李财连连感慨。 驸马都尉虽然比不上公侯伯,但也是爵位,属于皇家的亲戚,若是居住京城,却是要上朝。 大年初二,昨晚的雪已经停了。应天府的街道上满是走街访友的百姓,整个应天府热闹非凡,时不时还能听到鞭炮声响起。 李财在京城可以称得上孤家寡人,除过家中的亲戚之外,没有任何亲属。 没有亲戚,就没有前来拜年的。估计李财的家宅要冷清不少。 李财也是这样觉得的,他穿着那件大氅,站在大门口,目送着前来拜年流程的人离去。 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去时,两个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李财瞥了一眼他们,没看清他们的长相,只道是寻常路人,就准备进去。 “恩公!” 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那两个人影朝着李财这边小跑而来。 李财止住脚步,看向那两个人影。 他们越来越近,李财也认出了他们。 这两人当中年少的就是李财之前救治的那个急性阑尾炎患者。 那天事情虽然过去许久,但陈松依然清晰记得。 “他们来干什么?难道说是来拜年的?”李财呢喃两句,走下了台阶。 两人一脸高兴,急匆匆的跑到李财面前。 “给李神医拜年了,祝陈神医身体安康……” 少年的父亲冲着李财拱着手,弯着腰,一脸笑容的说着吉祥话。 少年双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用麻纸包起来的礼品,站在他父亲的身后,弓着身子行礼。 “起来吧!”李财扶起中年人,问道:“你们不去走亲戚?” “嘿嘿,李神医,我这次来就是想单纯的谢谢您。 那日若不是你,我儿恐怕活不了几天。” 中年人说着踢了少年一脚,急忙道:“还不赶紧跪下来给救命恩人磕头!” 少年二话不说,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脑袋哐哐的往地上怼。 一边磕头,还一边大喊:“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赶紧起来,这是干啥?” 听着响起来的磕头声,李财急忙俯下身子,将少年扶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那日我给你们看病,收取了费用。 看病收钱,你我已没有纠缠,何必来谢?”李财一脸平静的说道。 中年人道:“神医,肠痈之症无药可救。若是其他郎中能治,估计要大量的银钱。 可是神医收取的费用,已经很少了。我们这些庄稼汉没有什么本事,可是谁对我们好我们牢牢记得。” 中年人一脸真诚。 看着中年父子的样子,李财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们的礼物我就收下了,下不为例!” “嘿嘿,知道了,知道了!”中年人眉开眼笑。 少年急忙将手中礼物交给李财。 “嘿嘿,嘿嘿!” 中年人见李财收下礼物,没有离开的意思,搓着双手,一脸笑容的看着陈松。 李财看着中年人,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有事吗?”李财问道。 “有一件小事!”中年人堆笑道。 “果然如此,不会白来!” 李财暗道一声,接着询问:“什么事?” “我儿子过了年之后就十六了,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做事麻利,任劳任怨,老实可靠,就算神医用棒槌捶他,也放不出几个屁来!” 中年人指着自己的儿子,喋喋不休的说着。 看着这架势,李财不用想就明白,这是想将他儿子塞到自己这里来。 刹那间,李财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怪不得带了这么多的礼物,原来是有求于人。 李财已经收下了人家的礼物,若是不接受人家,有些说不过去。 中年人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憨厚的狡黠,转而又是一副忐忑的样子。 看着中年人的这个样子,李财心中感慨万千。 这便是底层人的真实样子,憨厚中带着狡黠。 “行,那以后就跟着我干吧。先说好了,在我这干活可非常苦。若是吃不了苦,就别怪我了!”李财故作阴冷的道。 “陈神医,您就放心吧,肯定能吃苦,肯定能吃苦!”中年人眼睛放光,兴奋的差点手舞足蹈。 “这样吧,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吧。上元节之后,带着孩子来医馆吧!”李财说道。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章,心在野仪仪朝政 恩科考期公布了之后,科考估计也就快了。 李财学习的重心也就放在了科考之上,科考是按照县学、府学的课程来的,《四书》、本《经》、《性理大全》、《朱子纲目》为中心,礼、乐、书等都不再看了,科考都不考礼乐书。科考的题型大体也是经、书、义、表、策等,哦,有时还会要求成员背诵。朱平安针对以上内容和题型,针对性的练习。 除此之外,李财学习强度也比以前加强了很多,早晨比以前早起来大约半小时,晚上也比以往晚睡半个小时。 虽然科考是提学官一般是由提学官至每县、府主持的,但是有时提学官也会采取“吊考”和“类考”的方式,“巡行劳苦,独高引日月。至大比,独委府、县类考而合试之。”吊考,是指提学官按临一府,将别府生员调至这府来进行考试。所谓类考也就是提学官现行委托县府官员对生员进行考核,然后再送至省城,由提学官进行考核。吊考会使生员跋涉苦不堪言,而类考因为由县府官员现行考核,所以又容易滋生*。理想的科考方式还是由提学官按期亲临主持的。 李财在学习复习之余,也接着上次给腹黑少女朱镜静讲的《倚天屠虺记》,写了几千字,虽说占用了不少时间,不过权当练字了。 舅亲刘翠也是变着花样的给李财做好吃的,炖、煮、蒸、炸、煎、腌、煮十八般武艺全都上了,每顿都让李财吃的饱饱的,唯恐营养跟不上。当然小女儿也是一样吃的胖胖的,脸长的越来越园。 今天李财给燕王朱棣讲讲洪武皇帝的三大国策的弊端, 李财看着一脸懵懂的朱棣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好了,今天就讲这么多,贪多嚼不烂,我走后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回事。”“想通想明白了,明天给我讲,这是我给你布置的课后作业。”“想不明白,活该你家老爷子将伱送到我这里来,要是这样我就明天安排你到农庄去干活。” 洪武一朝。“父皇乃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他说废除不就废除,这有什么难的?” “臣斗胆上陈,即刻将此人拿下,午门斩首。”还是魏国公、大将军徐达率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等等,刘伯温现在重病在身,就算了。”在门外候着的贴身太监刘和,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的连握着拂尘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没有李善长一手提拔,他胡惟庸根本到不了现在的位置。 “免礼!” 朱元璋看都不看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的刘和,大声道:刘三吾是近几年提拔的重臣。 洪武年间。 所有太监只是皇宫内的杂役,毫无权力而言。朱元璋吸取历朝历代宦官专权,扰乱朝纲,颠覆王朝的经验教训。明明这一政策危害江山社稷,为什么林澈断言,父皇不能轻言废除。胡惟庸还在宁国担任主簿县令时,徐李二人已经是朱元璋的左膀右臂,身边重臣。 李善长在洪武四年后,就辞去中书省左相职位,赋闲在家。刘和身为朱元璋的贴身太监,平时照顾老朱的起居生活,仅此而已。 然后急匆匆快速离去。一是这些人大多是这一政策的亲历者,也是这一政策受益者,他想看看这些人的看法。 御书房内。 这与大明中后期宦官专权,控制朝纲,不可同日而语。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三吾、户部尚书傅友文也跪地奏道: “臣附议!” 随即让太子将李财家记录下来的讲课内容,交给徐达他们传阅。 晚,亥时。 涉及朝堂之事,不敢之言半句。御书房正中间御案之上,摆放着好几摞半人高的奏折。 朱棣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赶紧弯腰捡起拂尘,连滚带爬的冲进御书房,惶恐道:“奴…奴婢在。”前段时间,又出现一个空印案,涉案官员上千人。 除了不重用太监内臣,还特意在皇宫门口,竖起一块铁牌:内臣不得干政,犯者斩! “来人!” “谢陛下!” 最近更是与淮西勋贵们勾连到一起。 朱元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并不表示他不在意。 这些重臣陆续到达。早在门口等候的毛骧,快步走进密室,单膝跪地: “微臣胡惟庸,参见陛下!”徐达上前一步,躬身作一长揖:朱棣脸上满是惭愧,不过还是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先生慢走!” “妖言惑众,狼子野心!” 就听御书房内,朱元璋一声断喝。 父子俩从李财回来,一直保持沉默状态。 “噢…” “走了,别送。” “上位制定的公田补贴官员俸禄的政策,让本朝官员没了后顾之忧,祛了贪腐之念,没有臣工不称颂陛下英明的。”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案牍,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左丞相胡惟庸既是李善长的姻亲,又是他推荐的。虽说胡惟庸贵为中书省左丞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中徐达、李善长和胡惟庸是这一政策的参与者。 一个时辰后。 “奴婢遵旨” 太监刘和轻抬脚,快速离开御书房。目送李财走出院门,朱棣嘴里嘟囔着: “此贼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蓦的。 面对皇上的盛怒,一向大权决断的胡惟庸也是噤若寒蝉。 难道皇上深夜召他们前来,为了这事? 徐达常年镇守北方,很少参与朝政。 进入御书房,胡惟庸收敛心神,恭敬叩拜。 徐达等人看后都大惊失色。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 朝廷最近出了不少事,让朱元璋对中书省颇有微词。 胡惟庸颔首低眉,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二是最近胡惟庸在李善长的暗地支持下,与淮西勋贵勾结,老朱已经嗅到了一丝危机,借机敲打敲打他们。 “…” 当年一起制定公田政策的大臣中,御史中丞、太史令刘伯温重病在身。 火苗被风吹动,将人影拉长,无形中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氛。之前,中书参知政事杨宪滥用职权,专决省事,被老朱斩杀。 朱元璋点点头,让刘和给徐达和李善长赐座。 不过作为淮西集团的领袖,李善长在朝中依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传朕的口谕,宣魏国公,韩国公,太史令刘伯温,左丞相胡惟庸,礼部尚书刘三吾,户部尚书傅友文。” 李善长第一个站出来,上前一步奏道: “启禀上位,此人妖言惑众,其中所说经不起推敲。” 李财的言论实在太胆大放肆了。 朱元璋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说道: “众爱卿,朕遇见了为难之事,想请爱卿帮朕一起排忧解难。” “真的想不通啊!” 数十盏盘龙烛台将整个御书房照的亮如白昼。 身处堂前的朱元璋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朝门口喊了声:“来人。” …… 朱元璋对内臣管理特别严格。 权势汹天。 朱元璋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他们,更加剧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但论功劳和资历,与徐李二人还相差太远。 “臣李善长,参见陛下。” 在毛骧耳边耳语了几句。 第一个到达的是胡惟庸。在他身旁站着太子朱标,同样目视前方,沉默不语。众大臣各自揣心事,惴惴不安。对于朱元璋这样安排,胡惟庸不敢有丝毫异议。 “标下在!”“胡卿免礼,起来吧。” 其他三位大臣则站立一旁。 “咳!咳!” 紫禁城,御书房内。 他身着正一品大红朝服,胸前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腰间悬挂金色腰带,春光满面,精神矍铄。 一时间,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韩国公所言极是,陛下所制定的公田补贴政策,乃是陛下与韩国公、魏国公、臣等一起商议,定下的国策,岂容此人妄自非议。” 深夜召几位重臣觐见,朱元璋有两个目的。 听到这话,徐达等五人全都慌忙跪地,齐声高呼: “臣等定当鞠躬尽瘁,为陛下解忧。” “怎么到了此人嘴里,却成了危及江山社稷的弊政。” “不知上位深夜召臣等前来,是否有紧急要务?” 现在担任中书省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双眸深邃,面色阴沉。 太监刘和吓得手一哆嗦,拂尘掉到了地上。 “其他人即刻觐见!” 毛骧再次跪地,“遵旨!” 傅友文是户部尚书,掌管朝廷的钱袋子。 “臣徐达,参见陛下。” “此人想必是对陛下心生怨愤,见不得咱大明国运蒸蒸日上。” 朱元璋招了招手,示意毛骧附耳过来。 “难道比父皇当年以布衣之身夺得天下还难吗?” 朱元璋仔细斟酌了一番,才传旨宣这些重臣觐见。 等五人各归其位,朱元璋简单说明缘由。 紧接着左丞相胡惟庸站了出来,朗声道: “臣附议!” 只有魏国公、大将军徐达站在那里,若有所思。朱元璋看着下面义愤填膺的众位大臣,忍不住呵呵一笑。 真被李财这狂生说准了。 朝堂之上不管是正直之臣,还是奸佞之辈,在这件事上都保持着高度一致。 作为这一政策的受惠者,谁会无故主动站出来反对呢。 自己找不痛快的同时,还惹来一身的骚。 “说起来,此人可是你的弟子,他就是今岁科考贡生会员李财,也是我的女婿。” “李财?!” 胡惟庸这一番话,看似掷地有声,却没有任何新意。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陛下,折煞微臣,臣实在担不起‘忠君爱国、廉洁奉公’这八字。” 朱元璋满意点点头: “回禀陛下,臣看这狂生在医馆里行医,依然妄言国策,实属大逆不道。” 朱元璋冷冷说道。 而这时。 “刘爱卿,朕问你的是,公田补贴俸禄之策,是否为弊政,你有何见解?!” 皇上说的没错,这么算来,李财也算是自己的弟子。 时也!命也! “刘学士,伱现在还认为此人在妖言惑众、狼子野心?” 完全和韩国公李善长遥相呼应。 “刘爱卿,朕知道你一向忠君爱国,廉洁奉公。” 李善长、胡惟庸、傅友文都惊惧不已。 那天殿试上,刘三吾差点吓尿了。仅仅想将这位狂生打入诏狱,秋后问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章,李财计算吓百官 让他没想的是,一向残忍多疑的当今皇上,不但没有当场杖毙这位狂生,还对李财这个狂生特别的好,还把自己的长公主朱镜静嫁给此人,对他这个推荐人也没有任何的责罚。 “臣附议!”“不敢在陛下面前,说半句假话。”尤其是身为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三吾,更是那场殿试的主持者。并且还在当今皇上面前,对这位狂生极尽褒奖推崇。 “臣恳请陛下早日诛杀此贼,防止妖言弥漫!” “启禀上位,臣难以苟同胡相之言。” “刘爱卿,此人可是与你颇有渊源。” “此等宵小,还没进我大明官场,就敢妄议朝政,故弄玄虚,妖言惑众。”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三吾,淡然一笑: “刘爱卿,你可知道陈述此事的是何人?” 连他仨都没有异议,朝堂上哪还有官员站出来说话的。 “陛下,倘若微臣没记错的话,该狂生就在数天前的殿试上,公然炮轰传承数朝的科举取仕制度。” 朱元璋知道胡惟庸与李善长既是同乡,又是姻亲。 “正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假如这一政策若违背了这一初衷,臣以为废除也罢!” “不杀此人,朝廷威严何在?皇家颜面何在?” 刘三吾这些天每天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 朱元璋脸色阴沉了下去。 哪知道出了那么大的纰漏。 毕竟,李财院试第一名,就是他这位大学士录取的。 闻言。“…” “朕就想听你说句真话!” “刘爱卿!” 刘三吾俯身在地,声音高亢,发自肺腑。 结合李财俊逸容貌,刘三吾认为此次殿试,状元非李财莫属。 要知道敢在朝堂上数落这位暴虐皇上的,无一不是杖毙下场。 也是胡惟庸与淮西勋贵们之间的纽带。 “上位带着臣等推翻元酋,建立大明,不就是希望全天下老百姓都有田种,有饭吃?” 朱元璋言辞切切,听得刘三吾热泪盈眶,伏地不起。 朱元璋目光微凝,语气加重: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将军徐达突然开口道: “刘爱卿,起来说话。” 朱元璋此言一出。 李善长虽然赋闲在家,却是淮西勋贵们的领袖。 引得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刘三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徐州府贡生李财还是刘三吾在会试中,亲笔录取的第一名。 然而让满朝文武大跌眼镜的是,朱元璋这次居然忍了。 这位徐州贡生,半年前前殿试上,引得皇上高度的兴趣,也引起了朱元璋后面很多的事情。不离的去李财家里还有医馆。 这时,旁边右丞相胡惟庸出列,朗声奏道: 眼看胡惟庸与李善长一唱一和。胡惟庸简直恨透了李财,毕竟还有杀子之仇没有报,只要有机会就会上眼药的,只是无可置疑的。 徐达、刘三吾、傅友文在朝堂上也算正直清廉的官员了。 “不过,老臣绝对做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依大明律法,当斩。” 刘三吾浑身一震,身子更是伏地不起,高声奏道: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朱元璋不露声色,没理会李善长和胡惟庸的口诛笔伐,而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刘三吾。 当初在会试阅卷时,看到李财的八股策论,认为是难得一见奇才。 看来自己小心谨慎了半辈子,还是要栽倒在朝堂之上。 “臣以为,这狂生虽言辞犀利,有大逆不道之嫌,但其中的观点,并非无稽之谈。” “该立斩不赦,不,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不等刘三吾把话说完,朱元璋打断了他: “咱先不说你之前在朕面前,推荐之罪,你就这件事说说,公田补贴俸禄这一政策,对我大明到底是良策,还是弊政。” 今天在坐的除了大将军徐达公务在身,韩国公李善长赋闲在家外,其他三位都是半月前殿试的亲历者。 本以为以朱元璋残忍、多忌讳的性格,这位狂生必将被当场仗毙奉天殿。 “若真如之所言,公田补贴俸禄之策造成土地兼并,农民失去土地,其后果与前朝又有何异。” 不过,还是应了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原来是这个狂生,他不是已经开始做郎中了吗??怎么还敢大放厥词,非议朝政?!” 连冷眼旁观的徐达也是一阵愕然。 刘三吾三叩九拜,这才起身。 刘三吾在为青年才俊李财感到惋惜的同时,也不尽为自己担心。 刘三吾伏地道:“臣不知!” 在老朱的眼里。 刘三吾长叹一声,一脸苦笑跪倒在地,“回陛下,臣有罪…”哪知这家伙在殿试时,突然抽风一般。 !!! 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得在座诸大臣哑口无言。 胡惟庸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长大了嘴巴傻愣愣站在那里。 韩国公李善长也很纳闷。 这位国公爷常年带兵在外,甚少参与国事讨论。 即使参加,若非涉及军事方面,否则很少发表意见。 皇上又遇到什么事了?发这么大脾气! 半响。 经过刘三吾这一剖析,加上秘折上的数据,朱元璋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次讨论的议题,与军事毫无关联。 “好好好,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 岂有此理! “那就真的应了李财所言,‘大明危矣’。” 朱标接过秘折,看了几眼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每个官员都是这一政策的受惠者。 当今皇上爱女临安公主下嫁给了李祺。 朱元璋脑门上的汗都渗了出来,呼吸也是变得急促起来。 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长被告与胡惟庸案有牵连,全家七十余口,全部被斩。 “那朝廷上下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朱元璋不动声色抬了抬手。 谁都知道自从扬州舞弊案和空印案后,朱元璋脾气变得越来越坏,早就不是当初一起打天下的那个朱重八了。 “宣都尉毛骧觐见。” “臣仔细将贡生李财之言仔细琢磨了一番,发现此子所言颇有一番道理。” 李祺有了驸马爷的身份,也就相当于朱元璋的半个儿。 呯! 然后用力一拍御案。 就见都尉府都尉毛骧身穿飞鱼服,斜跨绣春刀,快步走进御书房。 没想到皇上突然问起,一时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此言一出,李善长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 这时,朱元璋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够了!” 刘和一甩拂尘,尖声宣道。 就在这时,太监刘和进来禀告: “启禀陛下,都尉府都尉毛骧求见。” “刘三吾,伱不要因为这狂生是你的弟子,就盲目庇护…” 李善长作一长揖,朗声回道。 你徐天德起什么哄,就因为一个狂生妄言,竟然要废除? 他凑什么热闹? 还有。 结合朱元璋今晚突然召见,老谋深算的李善长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年,自己虽赋闲在家,却一直没闲着,通过管家李九在外,巧取豪夺大肆收购良田。 “你的这些话,都是假设推断出来的,毫无根据可言。” 下面众人忍不住心猛的一揪。 紧接着脸色变得青一块白一块。 “倘若仅凭推断就认为皇上亲自拟定的政策有悖,那皇上颁布每一项政策,是不是都要拿来推敲一番?” “老咯,不中用咯,也不知道他们将上位赐予的田地打理的怎样,回去一定好好询问一番。” “宣!” 太监刘和眼疾手快,赶紧上前帮朱元璋揉捏起来。 公田补贴俸禄之策,已经执行好几年,在官员中反响很好。 说到这,刘三吾抬头看了眼朱元璋,对方示意他继续,然后接着说: “如若这些农民放弃田地,低价转卖给官员士绅,然后从他们手里租地来种,反而负担减轻。” 朱元璋狠掐眉心,盯着李善长问道: “百室,咱当年赐你公田多少亩,你可还记得?” 李善长上前就要反驳。 李善长自以为做的隐蔽,也没在意。 朱元璋将秘折递给身旁的太子朱标,一双虎目瞪着众人。 事情也正如李善长所想的。 眼见朱元璋脸颊涨红,双眸喷火,李善长不敢再争论下去。 相比于当年皇上赐给的三千亩良田,现在足足多出了数倍。 “一旦遇到饥荒年景,老百姓无田可种,朝廷无赋税可收,岂不是天下大乱?” 朱元璋展开秘折,看了下去。 毛骧来到御案前,单腿跪地,双手将一份奏折高举头顶: “臣,亲军都尉府都尉毛骧有秘折启奏。” 看完。 “回上位,洪武五年,上位赐我等六位国公,良田三千亩,老臣岂敢遗忘。” 目光冷冷的注视着众大臣。 这时,一直准备反驳的李善长再次站了出来,高声道: “大胆刘三吾,尔敢在圣前一派胡言!” 整个洪武朝的官员谁不知道,当今这位皇帝最护犊子。 听到这里。 朱元璋调整了一下情绪,狠狠瞥了眼李善长,对欲言又止的刘三吾道: “刘爱卿,我看你有话要说,说吧,最好知无不言。” 说完,闭上眼睛,手抚额头轻轻搓揉。 李善长思虑片刻,躬身回道: “回上位,老臣这些年一直在家颐养天年,家中大小事务皆由李祺会同管家执掌。” “陛下将公田赏赐给天下官员,按品位大小从几千亩到数亩不等。” 然后一挥手,毛骧退了出去。 “想我朝大小官员不下数万,这么多官员,这么多良田皆不纳税,这负担必然转嫁到农民身上,农民不堪重负啊!” 就是驸马爷遇到天大的事情,看在公主的份上,这位皇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必然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农民都将手中的良田卖出。” “到时候,田地尽掌握在官员士绅手里,还有谁向朝廷纳税?” 李善长玩了个心思,将其子李祺推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魏国公所言深以为然。” 李祺是李善长的长子,他还有一个特殊身份,当朝驸马爷。刘和赶紧上前将毛骧手上的秘折取下,快步递给御案后的朱元璋。 朱元璋冷冷一笑,接着问:“百室,三年了不知你家良田还有多少?你可有计算?”唯独自己大儿子李祺因驸马身份,被赦免。也算给李家留了个种。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章,大家同坐一条船 朱元璋冷冷看着面前的李善长。李善长退位很早,洪武五年便卸下左相的职位,却人退心不退。 在退位时,还推荐自己的门生兼姻亲胡惟庸接任左相,并在幕后出谋划策。淮西那些勋贵们更是把他当作领袖供着。光上朝堂上公侯伯爵、从四品以上官员,买卖良田就不下几百万亩。…… 看到此处,徐达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如实陈述自己家的情况,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再看排在首位的是韩国公李善长,洪武五年赐公田三千亩,洪武八年存良田三万八千亩。 “刘爱卿,你可记得自己家赐予的公田还剩下多少?” 朱元璋清楚,这么多年,徐达一直代自己出征北元。 他看向若有所思的大将军徐达。现在看来不仅印证了他的说法,甚至更加恐怖!也不知道那贡生怎么就推断出来的? 自己还心存侥幸,以为能蒙混过关。可是林澈不仅指出公田政策的弊政,还直言政策已经危及大明的根本。等到李善长将秘折看完,心反而安定了许多。 到那时候朝廷的赋税从哪里来?大明朝数万官员,那该侵占多少?!众人一开始看到那个贡生所言,还觉得危言耸听,故弄玄虚。说不定朝堂上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这一年得有多少收入?再看排在第二位的自己。朝堂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有涉及田地买卖,还有几位比自己还夸张。毕竟没在朝堂呆过。就连以清廉纯质著称的徐达、刘三吾和傅友文都收购了几百亩,只是没自己这么多罢了。 李善长看完,默默将秘折递给胡惟庸…要是告诉自己,自己必然不允。这两年,浙东集团随着刘伯温的离朝,汪广洋的失宠,以及杨宪的伏法,日渐式微。眼看着一排排数字,一个个名字都列在上面。 他接过秘折,瞟了一眼,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等到傅友文陈述完毕,朱元璋朝太子朱标一招手。他知道胡惟庸作为李善长的门生,已深得李善长的精髓。原来女儿徐妙云也参与了农田的购置,这事女儿没跟自己说,想必怕自己操劳。这家伙难道是谪仙下凡?可是也侵占了啊。 唉! 接着郑国公常茂,赐公田三千亩,存田四千一百亩。李善长眼看徐达脸色难看,一种不详预感油然而生。怪不得上位脸色那么难看,这上面的数字的确触目惊心。培植亲信,打击浙东集团。 这秘折上所记录的,完全印证了狂生李财的猜想。 宋国公冯胜,赐公田三千亩,存田六千五百三十亩。 卫国公邓愈,赐公田三千亩,存田七千三百一十五亩。 刘三吾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洪武五年,陛下赐公田五百亩,这些年家里在外又购置了六十亩。” 朱元璋将秘折拿在手中抖了抖: “我这里到有一份奏折,详细记录了朝廷官员的田亩数。 “现在臣名下有良田五百六十亩。” 农民没有田地,生活没有着落,必然四处流浪,成为流民。这件事,大将军未必知道。 胡惟庸与两位尚书看过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胡惟庸在李善长培植下,坐上中书省左丞相的位置。 朱元璋把目光转向大学士刘三吾: 恐怕这个公田补贴政策,还是道听途说得来的。 若是此事放任不管,就这么发展下去…朝堂上从四品以上官员名录,田亩数无一遗漏。 最离谱的是永嘉候朱亮祖,洪武年赐公田一千亩,现存田七万五千三百亩。 第一个接下秘折的徐达看到秘折,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标心领神会,将手中秘折递了回来。中书左丞相胡惟庸,赐公田一千亩,存田四千两百亩。 徐达看完,默默将秘折递给韩国公李善长。农民没了田地,一旦遇到灾荒年,他们的生活哪还有着落? 朝廷没有赋税,哪有粮食钱财供养军队? 没有军队又该如何巩固边防?用不了多久,天下的良田岂不是被官员士绅们侵占光了。 李善长这富家翁做的,简直富甲天下啊!李善长强做镇定,将秘折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说罢,将秘折递给太监刘和,让他给众人传阅。记录的非常详细,想必亲军都尉府仔细做了一番调查。 家里大小事务无暇过问。现在好了,大家同坐在一条船,就要同舟共济。 朱元璋捻着胡须微微点头,没有回答,目光看向傅友文。 不过这家伙把这件事鼓捣出来,怕是不好收场。 目光看向胡惟庸,见他一副怡然自得。 洪武五年赐公田三千亩,现存田三千一百二十亩。 怪不得陛下如此动怒。 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拿儿子李祺当了挡箭牌。 原来上位早就将公田之事查了个底朝天。 只是李善长虽退居幕后,却是淮西集团实际领袖,与刘伯温为首的浙东集团在朝堂上明争暗斗。 眼看李善长在自己面前装傻,朱元璋不再理会。 随即摇了摇头。 不等朱元璋问话,傅友文赶紧上前跪在地上。 整个朝堂渐渐被淮西集团所把持。 想必此刻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就等着自己去问。 仅仅三年时间,韩国公家良田足足翻了十倍还多。 朱元璋对他也很尊重,每每遇到大事,必请他出来谋划。 李善长这一幕后主使,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老朱的身上,让他浑身不舒服。 朱元璋所希望的平衡被打破。 不然在皇上面前,这么大数字的出入,自己如何解释的清楚。 没有侵占良田的官员几乎没有。 毕竟牵扯的官员太多,牵扯的事情太大了。 能预测天下事? 曹国公李文忠,赐公田三千亩,存田四千九百亩。 前面是洪武五年皇上赐予的公田。 秘折上详细记录了朝中公侯伯爵,以及正一品到从四品官员家中良田亩数。 “众爱卿,伱们看看自己家的田亩有多少,再看看其他官员的,再来回答朕这个政策该如何处置。” 上面的数字的确触目惊心。 还好! 还有。 足足比赐予的公田多出七十五倍。还是瞒不过这位精明天子啊!刘三吾跪地如实回答。 他知道依照上位的性格,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咱偏偏不问你,就晾着你!想到这。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多出十倍以上的还有平凉候费聚,安南候俞通源,六安候王志,东莞伯何荣… 就连平时性格宽厚的太子,脸上都带着震怒。 问了也是白问。后面是现阶段每个官员家里良田的数目。这情形不就跟元末天下大乱,一样的状况?到时候什么李重八、刘重八再纷纷揭竿而起… “咳!咳!” 看到众人满怀心事,御案后的朱元璋重重咳嗽了两声。 刘三吾反应过来,赶紧将手中秘折递给太监刘和。 “众爱卿,现在咱们再来谈谈公田补贴俸禄之策。” “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说错了,朕赦尔等无罪。” 想他徐达正直清廉一辈子,没想到无意间卷入这摊烂泥中。 现在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要知道,大明江山,还是你等帮朕一起打下来的啊!” 李善长更是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冷汗瞬间将内襟打湿。 三万多亩啊! 虽然都是低价购得的,但也花了他几十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落针可闻。 “你大可安心在家做你的富家翁,只是这件事你就不能帮朕出出主意?” 现在,按这位皇帝的性格,银子白花了不算,只怕还得追究责任。 “韩国公所言甚是,还请陛下给臣等一些时间,细加斟酌,共同商量一个妥善的方案!” 眼看众人都沉默不语,朱元璋干脆点起名来: “天德,你看这事咋处理?” “还是当年好啊,朕的两大谋士李百室、刘伯温,遇到任何难事,你们都能及时帮咱化解。” 记得第三次北伐大胜回朝,上位高兴,一定要将他曾经居住的吴王府,赐给自己。 还是清贫一点好,安全、踏实。 朱元璋虎步龙行来到李善长跟前,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一股滔天气势将在场众臣压得喘不过气来。 吴王府也就比皇宫小一点点,都被自己婉言拒绝了。 李善长说完,颤颤巍巍跪倒地上,痛哭流涕。 李善长伏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 “你们都退下吧!” 自己位列名录第一位,涉及买卖良田是皇上赐予的十倍还多。 “本分?呵呵——”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都不敢出声。 “此事兹事体大,涉及天下官员,臣一时不敢妄言,还请陛下给微臣一点时间。” 御书房内瞬间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朱元璋说着这话,眼神中充满着玩味。 在这位性喜猜忌的皇上眼里,荣耀、财富都是毒药啊! “好!朕成全你,让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还有,微臣一直认为,上位务必将诏狱那位狂生斩首示众。” 他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这位皇帝,引得雷霆震怒。 “三位大人年富力强,又掌管中书,相信他们一定能拿出良策,帮助上位妥善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朱元璋回应。 虽然自家在官员买卖良田目录上,算少的,但毕竟也参与了啊。 区区一百二十亩良田算什么? 自己每次征讨班师回朝,上位哪次没丰厚赏赐,自己哪回受了。 “啪——” 李善长此刻心情已经跌入谷底。 这是何等的荣耀?在大明朝也是独一份。 “陛下息怒!” 听到这话,李善长身子匍匐爬到朱元璋脚下: “陛下息怒…” 即使最后追究责任,也很难追究到自己身上。 李善长就这样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在衣襟上。 胡惟庸也匍匐在地: 他上前一步,作揖道: “启禀上位,老臣退出朝堂已有多年,一直赋闲在家,这等大事上位还是问问杨大人、刘大人和傅大人他们吧。” 半天,朱元璋鼻孔里哼了一声: “行,咱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后日早朝,我要看到你们的方案。” “好你个李百室,让你担任中书左相,替朕分忧,你推辞说年迈体衰。” “没想到你百室,却在家鼓捣出三万多亩良田。” “啪——” 朱元璋从御案后走了出来,边走边抚掌: “韩国公,不愧为六公之首,朕之萧何,什么都替朕考虑到了。” 以他对这位铁血皇帝的了解,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朱元璋点点头,目光转向韩国公李善长: “百室,伱来说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这时。 “想做一个富家翁?好啊,很好,要不要朕将天下的田地都赐给你?!” “容臣好好想想,回头必定拿出一个方案,以供陛下参考。” 可是这狂生妄言朝政,妖言惑众,难道不该杀? 再说了自己的魏国公府,已经很大很舒服。 朱元璋双手背在身后,仰望着屋顶,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 此刻,徐达心里正窝着火。他将问题抛给了李善长等三位大臣,却没想到朱元璋并没有放过他:“百室,你可是朕之肱骨,朝廷出了这等大事,你怎可弃之不顾,这样你能安心在家养老么?”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章,无孔不入锦衣卫 “现在,刘伯温重病在身,百室你就不能像从前一样,遇到困难帮朕拿拿主意?” “微臣不敢!” 李善长看了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忙道: “臣以为,此事涉及朝堂众多官员,应该在朝堂上,由上位与众臣工一起商量决定。” 朱元璋说这话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李善长却从话中听出一丝不详: “微臣不敢,替上位分忧,乃臣的本分。” 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李善长脑子就像浆糊一样,哪还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好在名单上,几乎所有朝臣都有参与,自己又将责任推到儿子李祺身上。 徐达武将出身,常年征战在外,面对朝堂政务方面,他真的不如李善长胡惟庸等人。 这个狂生李财如此犯上,冒犯龙颜,诛杀十回都不过分。 “朕知道你想什么,你退出朝堂中枢,不想过问朝事!” 自己常年征战在外,难得回京住上几天。凭他与朱元璋共事多年,这位皇帝可不是什么善茬,君不见空印案和扬州舞弊案,多少官员瞬间人头落地。 “好,好啊!” “此子屡次妖言惑众,扰乱朝纲,断不可留啊!” “啪——” 说完,李善长伏在地上等着朱元璋回复。 在场的重臣,包括大将军徐达全都跪下,身子匍匐在地,喊道:“陛下息怒!” “李百室啊!李百室!你让朕怎么说你?每次一让你拿主意,你就给咱装糊涂!” “上位,此事兹事体大,容臣回去好好想想,再回禀陛下。” 但他知道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挣下的三万多亩良田怕是要泡汤了。 “谢陛下!臣等告退!” 李善长等人连忙爬起来,躬身行礼,匆匆逃出御书房。 待五位大臣离开,朱元璋手捋胡须,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 太子朱标走上前,低声道: “夜深了,还请父皇早些歇息,别累着圣体。” 朱元璋转过身来,看着朱标低声问道: “对于这件事,老大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自开国以来,朱元璋一直把太子朱标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书上说锦衣卫怎么怎么厉害,难道是假的?” 突然有一张牌不翼而飞。 “并将攫取的土地,统一收归国有,然后弄清田亩来源,返还农民。” 翌日。 一会的功夫,刘和领着毛骧走进御书房。 “听听那位贡生李财,还有什么新奇想法。” 朱标叹服,姜还是老的辣。 自己每天教那位勋贵二代的内容。 很显然,朱标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半个皇帝了。 毛骧躬身敬礼,转身快速离开御书房。 “此等风气必须立刻制止。” “哦,这狂生李财居然还有这等佛缘。” 就凭他这些天讲课内容,将他砍十次头都不为过。 史书记载。听完,朱元璋十分高兴。 四人打到深夜。意味着朝中文武大臣上报事情,必须先交给太子处分,然后才上奏皇帝做最后决断。刚才送完秘折,就一直在御书房外候着。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而且现在看来,危害性远远超出想象。” 诏狱是锦衣卫前身亲军都尉府设立的,在他们的地盘上哪里还有秘密可言。 没有浪费时间,朱元璋带着太子朱标匆匆来到医馆。 “要详细,越详细越好,朕明天就要看到他的详细资料。” 不行啊! 你发善心不要紧,我还要回去呢。 当着群臣的面,夸赞宋濂没有骗他。 他知道皇上跟众位大臣谈完事情,一定还有事吩咐。 “之所以不开这个口,一是他们都深涉其中,不方便说,二是都不想得罪人啊。” 有了昨天的经验,这次毛骧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将朱元璋迎进医馆的密室里,毛骧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递上。 “可咱就要逼着他们开口,主动将攫取的田亩交出来。” 宋濂不敢隐瞒,便将昨晚打牌的事情一五一十报告给了朱元璋。 李财望着漆黑的屋顶,憋屈的吐出一口浊气。 说完,朱元璋大手一挥。 朱元璋坐到昨天坐过的椅子上,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全国上下这么多官员,到底攫取了天下多少良田?我大明流失了多少赋税,怕是难以计数。” 朱标性子绵中带刚,处理朝政谦逊干练。 朱元璋望向太子,后者深以为然点点头,老朱继续说道: 隐隐有着明君的潜质,朱元璋对此甚是欣慰。 “回禀陛下,李财后来参加乡试、会试都是由徐州府知府资助的。”这些人都成精了,一个个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在父皇面前都得显出原形来。 朱棣早就在医馆的门口等候。 看到李财过来,连忙上前迎接。 下一刻。朱棣一招手,一名校历搬来一筐新鲜水嫩的荔枝。 这个朱老四?今天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他和朱棣在应天府交往了近大半年,从来没有问他的身世。但是李财还是燕王朱棣的很多情况,毕竟还和朱棣去过北方,一起上过战场。把朱棣当为弟子看待。 “这荔枝够味!” 这一刻。“既然是妹子安排的,那就先这么着吧,便宜了这兔崽子。” 眼看老朱偃旗息鼓,朱标也坐了下来,拿起笔准备着… 再说另一边。 他与妹子的几个孩子,能有几斤几两,自己门儿清。 这些年,马皇后手底下不知道救下多少条鲜活生命。 李财一边吃着荔枝,一边不住的赞叹。 马皇后与朱元璋一起经历血雨腥风,还曾经救过朱元璋。 这才来医馆,想听听李财怎么解释。 不得不说,李财运气足够好。 “先生,咱读书不多,想问题也没先生那么周密,如果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先生不要笑话咱。” 朱棣神色一紧。 “我说朱老四,你和当今皇上什么关系?居然能在应天府有这个待遇,不简单啊!” 说到这里,朱标抬头悄悄看了眼朱元璋: “母后一直要来医馆看望老四,都被儿臣拦下了。” “回头跟毛骧说一下,断了他一切待遇,让这兔崽子好好吃点苦头。” 问这么多干嘛。身世的。 毛骧走进御书房,在御案前跪下。朱元璋见朱标还愣在那里,哈哈大笑,转而吩咐贴身太监刘和: “传毛骧觐见。”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翻身坐了起来。 一些经典段子,流传后世几百年,津津乐道。 李财于洪武五年高中秀才,洪武六年中举,洪武七年会试第一名。 “罢了,起来回话!” “标儿,你能想到这些,朕深感欣慰。” 满朝文武无不大惊失色。 哐哐哐—— 朱标在监国期间拥有‘听断决定,然后奏闻’的权力。 果然。 “就这么简单?” 李财,元朝大致二十元年生,徐州府人士,父母于洪武元年辞世,家中没有同怀(兄弟姐妹)。洪武四年结婚,有一女,今年四岁,妻子姜氏在生小孩时去世,小孩由李财一手带着。 紧接着一股酸臭味,弥漫了整个医馆密室。李财知道自己的医馆有一间密室,也知道锦衣卫的厉害,但是李财也不想捅这个马蜂窝。 洪武六年,太子朱标开始监国。 “臣,毛骧叩见陛下!” 毛骧站了起来,朱元璋看着他,点了点头: 难道一向狠辣著称的洪武皇帝发了善心? 宋濂四人找了半天,最后因为一张牌丢失,大家不欢而散。 上完早朝,用过午膳。 这时,就听外面狱棍敲打铁门的声音。 “谢陛下!” 真不想在大明待啊! 看完秘折,朱元璋虎目瞪着毛骧: “这中间毕竟牵扯天下的官员,百室他们心里都明白着呢。“ 结合都尉府的秘折,儿臣以为,林澈所言不虚,公田补贴俸禄政策,已然成为我大明一大弊政。” 甚至有种急不可待—— 李财知道还了解,锦衣卫刺探情报,简直无孔不入。 毛骧连忙弓腰,双手一拱: “但凭陛下吩咐!” 洪武朝锦衣卫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可是你想过没有,伱能想到的,韩国公他们混迹官场几十年,他们难道没想到?”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狂生李财越来越感兴趣了。知识丰富,学识又好,字写的也很好,还有一手的医术, 第二天上朝,朱元璋问宋濂为何精神萎靡。 李财知道一天给朱棣讲课的时间到了。 隔壁的那些打杂的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朱棣还没过来。 “好,你给我连夜去徐州府一趟,查一查这个贡生徐州的来历。” “是,儿臣记下了。” 朱元璋端坐龙椅,一抬手: 不出意外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怕是早就传到皇帝御案上了。 洪武年间大学士宋濂晚上约几个好友打牌。 由此可见。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仅朝堂四品以上官员,就从农民手中攫取良田,百万亩之多。” 李财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躺在自己躺椅上,嘴里喃喃自语: 还将那张丢失的牌还给了宋濂。毛骧跟随朱元璋多年,对这位皇上的性子甚是了解。 朱元璋沉顿片刻,看向朱标,目光严肃,一副教导的口吻: “父母双亡?没有同怀?那李财参加乡试、会试的钱银从哪里来?” “这是儿臣愚见,请父皇赐教。” “这就是帝王的驭臣之术,你给咱记牢喽。” “老大,下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再探诏狱。” 此刻,密室一片寂静。 锦衣卫恐怖的实力。 而朱元璋则扮演着兜底的角色。 眼见毛骧离开,朱元璋对朱标道: 一旦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这种询问方式已经成为了日常。 “不对啊!这么多天过去,怎么还没动静?” “李先生,那位爷有请!”随身来的校尉对着李财说道。 朱棣早就在医馆门口等候。 看到李财过来,连忙上前迎接。 下一刻。 朱棣一招手,一名校尉搬来一筐新鲜水嫩的荔枝。 问这么多干嘛。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章,新的政策引心动 朱棣再次拱手,这才正色道:“不错不错,好久没吃这么甜的荔枝了!” “诚如昨天先生批评的,当年洪武皇帝颁布法令,赐公田以补贴俸禄。” “荔枝也吃了,伱可别指望拿荔枝贿赂我,我就不考你。”李财接过剥好的荔枝,漫不经心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托你爹福了,在应天府还能吃到这么新鲜的荔枝。” “政策初衷是好的,更是得到了天下官员们的拥护。” 朱棣热情倒上酒,与李财碰了下,咕噜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罢,朱棣将杯子放下,朝李财拱了拱手。 “只怕令当今皇上没想到的是,这一政策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弊端。” 老四的榆木脑袋,在医馆待着待着就开窍了?朱元璋很得意的想到。 “我家老爷子是当今皇上手下一名将领,跟随皇上打下了大明江山,封了个爵位。” 朱棣被李财盯的有些心虚,连忙道:“先生,先生。”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明白的?!” 李财看着这个小屁孩鄙视的想到。上马杀敌是一把好手,至于下马读圣贤书,那还差着点火候!压根就不是静下心思考问题的人。 “谢先生!” 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清楚?李财对这位小屁孩不抱有幻想,想不好奇都不行了。听闻此言。 朱元璋在里面也是想到。这浑小子能把这事想明白了? “昨儿个,母后问起二弟的情况,儿臣如实说了,母后吩咐儿臣不能让二弟受委屈了。” 除了老大太子朱标,饱读诗书,性格像他娘。“为了这作业,我昨晚半宿都没睡觉,终于把这问题想明白了。”其他四个,都跟自己一个德性,看书就打瞌睡。也不客气,抓起一个荔枝剥开外壳,将白嫩润滑的果肉扔进嘴里。 “我昨天布置的作业,你准备的如何?” 李财意味深长一笑。 看着朱棣一脸的无奈李财见状,淡然一笑:“留作业给你,就是让你思考的,说错了没关系,就当是咱们聊天。” 这等珍贵水果恐怕只有皇族勋贵才吃的起!朱樉讨好的剥开一个荔枝递上。 看着这几样大明洪武年间的陶瓷酒具。 自己太想望子成龙了。李财端起酒杯,浅浅的饮了一口,收回思绪问道:实在是荔枝太好吃了,香甜多汁的荔枝刺激着多巴胺,让他无暇多问。 朱元璋性格暴虐、易怒,一言不合就砍人。就是后世吃到这等新鲜的荔枝,也是价格不菲。 李财心头有些发热。今天更是送来刚上市的新鲜荔枝。“我想就算当今皇上知道了这一政策的弊端,只怕也是骑虎难下。”随即摇了摇头的感觉很无奈的轻轻的说道: “新鲜的荔枝,赶紧尝尝啊!看我干嘛?”面对李财的提问,朱棣没有之前的装傻、犯浑,自信满满的道:““废除这一政策得罪满朝文武官员和士绅地主,不废除眼看着天下百姓陷入贫困的深渊,或将动摇大明的根基。我看当今皇上也是骑虎难下,很难决断啊!” 朱元璋在里面听得朱棣的讲话,没想到自己这个浑小子,榆木脑袋真的开窍了。居然知道为他老爹着想了,看来这段时间到李财这个有一个没有白蹲啊!记得在皇宫大学堂读书,尽是惹祸。每天尽想着打打杀杀,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替他老子考虑问题了。 难道昨天晚上,太子连夜赶到府邸,教他说的这些话。 “没有,你没说错,基本说的都在谱上。”“那你再说说当今皇上怎么做,才最妥善?” 眼见朱棣有些怀疑自己,李财笑道:老朱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输了,他也绝不会开口认输。 “不说皇帝面子过不去,单单下面这些臣子,也必然竭力阻止。”但是句句话暖人心窝。李财不宵问道:“就这?” “做到里不漏户,户不漏人。第三步,将收回的良田,弄清楚田亩来源,返还给农民。”‘ ’不容易啊,终于开始动脑子想问题了,看来你家老爷子让到我这来学习反省,来对了。” “这样循序渐进,做到既不得罪天下的官员和士绅,又能将新政策逐步落实下去。”朱元璋将目光投向正在记录的太子朱标。 “让那些隐藏的土地和人丁浮出水面。”朱标对李财的称呼,也已经从狂妄书生也改称为先生。 李财将杯子的茶一饮而尽,淡淡说道: “废止官员买卖良田,将买卖的良田收回,归还农民,这些都还是其表。” 都带着诧异。朱棣几乎将昨晚朱标的话,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先生,你觉得我这样思路对不对?” “一、对全国的土地重新丈量,户口彻底清查。”朱棣感觉自己说的话,终于得到这位的认可了。“然后再逐步实施,直到最终将公田政策废止。” 不容易啊!“不错,不错,知道循序渐进的想问题,不枉我这些天对你的指导。” “我以为当今皇上第一步,当立即下旨制止土地兼并这一风气盛行。” “第二步,先拿一些典型开刀,然后将官员士绅攫取的良田收归国有。” 朱元璋听到后感觉自从当上皇帝后,更是如此。 “这么做肯定得不偿失。”常年跟随老朱左右的太子朱标岂能听不出来。因此,对于句句话说到心坎里的李财,印象大为改变。这副温文尔雅,倒像是从饱读诗书的太子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不过,你光领悟到这些还远远不够!” “皇上虽说声威海内威服,真要是决意废止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样他就成了孤家寡人了。”朱棣大咧咧自斟自饮了一杯,粗豪说道: “要想彻底根治就要进行彻底的土地改革,改革税制。”对他的称呼也改为尊敬的‘先生’称之。朱棣这番话,虽然还没有说到问题的实质。 “既然这一政策是当今皇上,亲自制定的,涉及到朝廷上下数万官员,不问青红皂白,即刻废止,确实有些不妥。”朱棣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嘿嘿笑道: “谢谢先生夸奖,都是先生的教导好!” “于是,我便在想,是不是先拿一些典型开刀,杀鸡儆猴。” 他还是有些不信朱棣的那番话,没有人教。看着朱棣茫然的目光,李财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二、可以保留官员士绅的公田,但必须实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政策。”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朱棣表情明显一滞。他从未听过这样名词,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一墙之隔的密室中。朱元璋和朱标二人同样面面相觑,眼眸中尽是疑惑之色。‘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虽然他没有听过。沉默少亩,朱元璋才将目光移开,教育样子对着朱标说道: 虽然对土地兼并有些作用,却不能去其根本。“这下满意了吧?” “这两项制度一旦实施,将打破官绅阶层的特权,填平了义务的洼地。”朱元璋略一琢磨,很快就领悟到了其中的深意。是因为大明建国不久,国事千头万绪。 “老大,你觉得李财主意如何?”北面北元残余未灭,南边梁王一直蠢蠢欲动。而且这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如此经世之才,若能为父皇所用,何愁我大明国祚不能绵延长久?”“‘摊丁入亩’又称地丁合一,就是将现在实行的丁银并入田赋,征收赋税的制度。”“此子真乃神人也,居然能想出如此精妙之策。”只有重新丈量土地,彻查户籍,这样才能摸清大明底层最真实情况。 李财所出的主意,自己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父皇失治世良臣伯温先生,现在得经世大才李先生,此乃…”眼见朱棣没明白‘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意思。而李财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策略,直接切中要害。屡屡在重大决策问题,与自己意见相左。稀奇古怪的名词层出不穷。 经过朱元璋刻意培养,朱标已有了极为娴熟的政治能力和政治眼光。但是经过李财一番解释。 李财看着朱棣抓耳挠腮,一脸的茫然。他没想到这么做,会引来后面的土地兼并。对解决当前土地兼并问题,不失为一剂良药。在一旁记录单朱标,也停下笔,若有所思。“做皇帝的,也不是想干啥就干啥,要平衡方方面面的关系。”朱标放下笔,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朱元璋深深一躬。 大有动摇大明朝赋税根基。老朱立刻觉得这一政策,很切合实际。 只是——就算之前有大明第一谋士之称的刘伯温,面对计策百出的林澈,只怕也甘拜下风。“简单说就农民不用再交人头税,就是农民有多少地交多少税。”“先别急着下结论!”朱元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背负身后,缓缓朝朱标走去。 良久。 若是采纳李财这两项建议,将完美弥合公田补贴赋税政策的漏洞。既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刹住土地兼并的风气,还能让全国税赋大幅增加。朱标心里暗自赞叹。 想当初,他制定公田补贴俸禄政策时,考虑的片面了。墙壁上的火把摇曳,发出‘噼啪’声。朱元璋有所考虑。 这之后,朱元璋便让朱标全权处理政事,大臣的奏折经过太子处理后,上报给皇帝。不同于朱棣。在朱元璋的眼中朱棣就是一个武夫而已。 李财说的对土地改革,以及改革税制,才是解决大明经济和社会矛盾的根本。“从而会让官绅通过特权隐蔽的人口和挂名的土地无处可藏。”洪武六年‘令至今政事,并启太子处分,通达后奉闻。’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章,重农抑商是弊政 朱元璋的身影好似一座大山,朝坐在那里记录的朱标压了过来。方才李财提出的应对土地兼并的策略,让朱标觉得眼前一亮。不等朱标把话说完,朱元璋一脸严肃的打断他。 “更重要的是将对土地兼并风气,彻底来个釜底抽薪,缓和社会矛盾。” “老大,为君之道考虑问题,不能太简单了啊。” 自己正好利用此次事件,对淮西集团好好敲打敲打。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如此经世之才怎么能屈就在诏狱。杀了,更是暴殄天物啊!一时间,惜才之心顿起。 这‘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他之前闻所未闻。此乃天赐之策,先生真乃神人也!这时,老朱开口了:可谓是一举多得。朱标听罢,这才笑了。 “此人到底是经世之才,还是纸上谈兵的狂生,咱还要进一步考察。” 听闻此言。看见太子朱标脸上的激动之色,朱元璋却是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这家伙脑袋是怎么长的?眼看着中书省的权力越来越大。 “这样一来,你能想象到大明国库将多出多少收入?” 朱元璋犀利的眼神,久久落在朱标的身上。 而重新丈量土地,清查户籍牵扯面太广,工作量太大。胡惟庸在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勋贵支持下,把持朝政。 “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意思就是,官员士绅也要和老百姓一样,都要服徭役和缴纳赋税。” 果然—— 对于李财的渊博的学识,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恭贺父皇又得一良臣,我大明将国祚绵长。” 之所以没有实施。从根子上解决土地兼并问题。将全国土地进行重新丈量,同时彻查户口。而朝堂上,随着浙东集团逐渐式微,淮西集团一家独大。朱元璋和朱标两人同样面色一变。 李财所说的与自己的思路,不谋而合。朱标就差给老朱跪下,也要挽救李财。 身为大明太子,朱元璋自建国起,便让朱标跟着学习政务。他没有父皇想的那么透彻,但也是感悟了不少。 洪武一朝,能够劝朱元璋息止杀戮的,除了马皇后,也就太子朱标了。“不过,咱倒是可以赦免他欺君犯上,大不敬之罪。” 朱元璋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发出由衷的感慨。他知道自己今天所讲的内容有些超纲了。可是他知道有人能听得懂。 “父皇圣明!”眼神中的惊讶如出一辙。 “父皇,儿臣以为李财年纪轻轻,却老成谋国,所谋之策均是难得治国之良策。” 今天所讲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为几百年后出现的政策,不是这位勋贵二代所能掌握的。 现在看来自己昨天所说的对策,只能说是太肤浅了。 “以后伱会懂得!” 与此同时,医馆的书房内。 李财与朱棣的对话仍在继续。 “我知道刚才教你的知识点,有点超纲了,你知道就行,回头慢慢琢磨。” 李财今天喝的茶有点多,有些晕晕呼呼的,看着朱棣问道: “而商业一旦做大必然与国家争夺‘山海陂泽之利。’” “不说远的,就看百年前的南宋,虽然打仗不咋的,可是人家那是真的有钱啊!” “靠的是商业、外贸,南宋商业高度发达,让弹丸小国变得极度富裕繁华。” 自己又得想法子,这不是耽误事嘛! 商人从贫苦农民手里追逐利润,使得农民生活更加困顿。 龙行虎步来到墙壁前,死死盯着特制墙壁。 “千万别啊!” 朱棣说的激情四射。 “南宋面积小,地少人多,为什么还这么有钱。”“所以说,朝廷不要总把目光盯在农民屁股底下那片土地。” 虽然,朱棣对李财的学识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李财不是圣人。何况就是圣人也有错的时候。 朱棣赶紧站起来阻止。什么时候威风过,简直丢汉人的脸。再说有钱又能咋的?想必他父亲在朝廷爵位不低,在朱元璋面前能说上话。最后还是被蒙元给灭了。 听到这话,朱棣表情一滞。 太子朱标也站了起来。 果然,朱棣被李财的话题转移了思虑。 压制商业发展,加征商业税,打击商人压榨农民。 同时。“来来来,趁着还有几天时间,我给你多讲一些课。” “朝廷的赋税一直都很平稳,貌似并没有问题啊!” 鼓励农民开荒拓土,勤劳耕种,轻徭薄赋,兴修水利。有鉴如此,他对李财的话,存有疑问。想到这,李财赶紧转移话题,将朱棣的思绪拉了回来。自己好不容易快熬到了几个月,别被这浑小子一顿骚操作,将自己的好事破坏了。 比元末农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小子居然拿弱宋来跟自己的大明朝相比较。 他知道李财说这话什么意思。在这一政策下,元末农民最底层的生活状况,逐渐有所改善。“不错,在你眼里农民的生活,是有了改善,那是相较于历史上最黑暗的元末时期。”“从事商业多了必然与农业争夺劳动力资源,甚而让农田荒废,威胁国本。” 朱元璋却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 “人家不是靠农民种田,从地里抠出的那么点赋税。” 在朱棣看来,父皇设立重农抑商国策,让农民生活有了保障,国库也渐渐充盈。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想那南北两宋被辽、金、蒙古压缩在江淮一隅几百年。“重农抑商也是弊政?”把他老子想辩驳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在大学堂,宋濂等学士经常教导他们这些皇子,农业是天下的根本。 “你觉得没问题,那是因为你眼界不够开阔。” 将中原王朝丢失四百年的燕云之地,重新从草原民族手中夺回。朱元璋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兔崽子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想问题不要想当然好不好?” 谁说这兔崽子读书浑,我看还是师傅教的不好,遇上一个好师傅这小子也能成大才。 “农业那点税赋,跟商业做大后的税赋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这边,朱棣也开始反驳。 “商鞅云:农少商多贵人贫。” “要知道重农抑商政策,不是咱大明设立的,而是传承了几千年。” 朱棣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便被端着茶杯的林澈打断了。 之后。那可就弄巧成拙了。元末农民除了受蒙元鞑子欺凌外,同时还受商人巧取豪夺。 想我大明军队,几度北伐,势如破竹,将蒙元鞑子赶回草原。 “龟缩在华夏东南一隅的南宋,一年的税收相当于大明王朝十倍的税收。” “先生,虽然咱佩服你的学识,但是你说重农抑商,是弊政咱可不敢苟同。” “先生,这不对吧,据我所知,朝廷设立重农抑商的政策,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农民的生活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荀子曰:工商中年则国贫。” 还不是被辽、金、蒙古轮番肆虐。 眼见朱棣居然能引经据典,对李财进行有力驳斥,朱元璋感到一阵意外。 爷俩就站在墙壁前,真想穿过墙壁,当面将李财给怼回去。 朱元璋建立大明朝,首先便立下重农抑商的国策。 他的父皇朱元璋农民出身,从小没少受到商人欺负,对商人一直没好印象。 仿佛林澈就站在对面,他要跟这个狂生当面来一场辩论。 “现在我们接着讲,洪武朝的第二大弊政:重农抑商!” 商人逐利,投机取巧。看到朱元璋一副气咻咻的模样。 “可以说历朝历代,都最重视农业,以农业为根本。”看来,这个李财倒是一个教育皇子们的好师傅。朱元璋捻起胡须,暗暗打起了主意。 面对朱樉夸夸其谈。 李财没有打断他,等到朱棣说完,随手拿过茶壶,自斟自饮了一杯,淡淡说道: “你说完了?” “那好我给你分析分析,当今皇上为什么会颁布‘重农抑商’政策。” 卧槽! “咱们回去!”不过,有银子挣,还是尽心尽力按起来。 “劳烦大哥,在外面帮咱寻个会按跷的小厮,我这位朋友酒喝多了,身子疲乏,想让人给他松松筋骨。” 所以需要安抚农民,防止人口流移。朱元璋无奈对拿着笔凝神倾听的太子朱标说道: “回去吧,看来这小子一时半会醒不了。”“舒服吧,先生讲课辛苦,做学生的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让先生吃好喝好,身子舒爽着。” 他心中暗赞,这小子简直是自己肚子里的蛀虫? 这一番分析,简直与他当初制定‘重农抑商’政策时的想法,毫无二致。 今天茶喝的有点多,一阵困意袭来。 站在床榻旁的朱棣乐呵呵的看着。 朱棣无奈的收回手: 怎么突然有点留恋这样的生活? 李财迷迷糊糊的想着,感觉困意越来越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其二大量商人各处奔走,获取财富,相当于一股流民,给社会造成不稳定的因素。” “现在朝堂上淮西集团和浙东集团,争斗不休,那些随父皇打下江山的勋贵们,躺在功劳簿上,尽给父皇惹麻烦。” 商人逐利,不择手段。 不多时。朱元璋好奇的同时,更期待林澈怎么驳斥‘重农抑商’政策。朱元璋既好气,又好笑。上吸国家血,下嘬百姓髓。能帮这位爷做事,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商人虽然有钱,却四处奔波,很难为朝廷提供税收。可是。 此刻的朱棣已经把李财当成了自己的老师,甚至比大学堂里的那些大儒,更加尊敬。 没想到对方却戛然而止。 “唉,这手法,真是舒服。” 听到李财的分析,墙对面的朱元璋连连点头。 眼看着林澈斜躺在椅子上,看起来不舒服。 “父皇每天起早贪黑的批阅奏折,还不是朝堂上没有可用之人!” “你回去把这两天的记录整理一下,明日早朝用。” “其一正如你所说,重农抑商是历朝历代传承下来的政策,符合王朝正统思想。” “是,父皇。” “当今皇上颁布‘重农抑商’政策,原因有三:” 朱棣居然还为李财找来了按跷小厮。 “这就完了?” 丧气!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章,从提旧案镇宵小 朱棣跟随着人流朝着左右掖门走去,文官在左,武将在右。 朱棣属于皇族也是勋贵,所以跟随大流,从右掖门进入。 在左右掖门中间是左右阙门,这是皇家卫队也就是大汉将军的专门通道,最中间的乃是御道,只有皇帝才有资格通过。 过了门,有衣着整齐且肃立的监察御史以及礼仪司的官员检查牙牌。 牙牌是官员上朝时的身份证明,这些官员只认牌不认人。 一般来说,品级越高,牙牌的材料就越好。 朱棣好说不说也是勋贵,牙牌的材料乃是象牙制成,正面书“亲”字,背面书身份姓名。 满朝文武皆有牙牌,公侯伯牙牌上书“勋”字,文官上书“文”字,武官上书“武”字。 过了左右掖门,让那些官员检查了牙牌之后,陈松跟着人流朝着奉天殿而去。 上早朝的官员很多,大部分品级不够的主要集中在奉天殿前面的广场上。 只有那些真正的大佬,才有资格进入奉天殿。 早朝也称御门听政,可是,大部分情况下,和那些低品级的官员没啥关系。 只有进入奉天殿当中,才有资格算参加早朝。 大殿左侧为文官,右侧为勋贵武将。 朱棣属于皇族勋贵,有资格进殿,他站在大殿右侧,勋贵的那一列中间。 监察御史站在最外侧,面对着文武百官。 大殿当中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殿外面响起了三道鞭声,朱元璋在太监以及大汉将军的簇拥下走进了大殿。 朱元璋高坐皇位之上,太监庆童那尖细的声音响起,“上朝!” 文武百官皆跪地,山呼万岁。 朱元璋大手一挥,道:“平身!” 文武百官告了一声谢,站了起来。 《大明会典》记载,上朝时需要跪拜皇帝。 这是从元朝那里继承来的,朱元璋毕竟是农民出身,眼界还是有些局限。 不仅从元朝那里继承来了下跪,还继承来了殉葬。 至弘治年间,官员奏事时也需要下跪,奏完事,皇帝有了回复,才可以站起。 可是,从成祖之后,上朝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个条例也形同虚设。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也正是从明朝开始,统治者将士大夫当成猪狗来看,当成奴才来养。 也是,朱元璋出身低微,小时候因为包税制的影响,被那些士大夫欺负惨了,今朝得势,怎么可能会像宋朝那样优待士大夫? 宋朝那么优待士大夫,投降忽必烈的士大夫还少吗? 朱元璋打心眼里就和士大夫这些人不对付,就算贵为皇帝,也是一样。 李财手持笏板,静静的站在勋贵队伍当中。 别人的笏板上写满了上朝时的内容,而李财的笏板上,什么也没写。 李财不过是代理太医院院判,哪里有什么事情可言? 尽管朱棣有很多意见,但是身份地位没到还是个小屁孩,可以听政,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笑料。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明黄色衮服龙袍。 至于冕服,那是大朝会、祭祀时才会穿的。 朱棣虽然低着头,但朱元璋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朱棣。 朱元璋笑了笑,目光在朱棣的身上停留了七八个呼吸,然后收回。 紧接着,朱元璋的目光一凛,看向处在文官队列中的最前方。 站在文官队伍最前方的人是当今丞相胡惟庸,他看着朱元璋看过来的眼神,身体一抖。 “胡爱卿!” 朱元璋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臣在!” 胡惟庸站了出来,一脸忐忑。 今日朱元璋的情况不太对,胡惟庸心里实在是忐忑的厉害。 “记得许多年前,有一个叫做封绩的人归顺,不知道爱卿可还记得?!” 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朱棣猛然一抬头,看向朱元璋。 这是要和胡惟庸撕破脸皮了吗?这是要动手了吗? 朱棣的大脑飞转,目光一直在朱元璋和胡惟庸的身上流转。 胡惟庸的额头上开始有冷汗流出,在今天提及封绩,显然不可能是闲的没事。 “恐怕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胡惟庸心里一震,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尽可能平静的说道:“臣知道封绩!” “那你可知,如今封绩在哪?”朱元璋再次询问。 胡惟庸咽了一口吐沫,心中满是苦涩。 “臣不知,封绩不归臣管,臣不知!”胡惟庸摇摇头,强壮镇定的说道。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脸色阴沉,不停的打量着胡惟庸。 “那爱卿可知李财遇刺之事啊?!”朱元璋面无表情的问道。 李财听到朱元璋叫到自己的名字,瞬间清醒很多。 胡惟庸抬起头,看向朱元璋,心中苦涩无比。 那件事情和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巧合而已。 李财被刺杀之后,朱标在很短的时间当中就查清楚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根据朱标调查的结果来看,胡惟庸和李财刺杀之事并没有确切的关系。 “臣知,听闻凶手是一伙拍花子!”胡惟庸吭哧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个人尽周知的结果。 “那爱卿可知道这伙拍花子的是从何处而来? 通济门大街临近皇宫,这伙拍花子的为什么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在皇宫外面行凶? 难道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如此猖狂?!” 朱元璋的声音越来越冷,最后,吓得胡惟庸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这这………” 胡惟庸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啥。 “陛陛陛下,此事此事臣实在不知,臣和这件事情无关!” 胡惟庸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上的冷汗在地上留下了印迹。 朱棣看了看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胡惟庸,暗道:“估计朱元璋确实要对胡惟庸动手了!” 站在勋贵队列前面的徐达看着跪在地上的胡惟庸,脸上满是痛快之色。 胡惟庸这家伙当年还想害死徐达,就算徐达的脾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会同情自己的仇人。 站在文官队伍中的太仆寺丞李存义看着眼前的场景,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此事定有隐情!”李存义的声音在大殿当中不停的回荡着。 站在文官队列前面的李善长不停的对自己的弟弟李存义使眼色,让他赶紧退下。 可惜,李存义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李善长一眼。 “真是蠢货,真是蠢货,真是看不清形势,看不清形势!”李善长暗骂几声,顾不得其他,也急忙站了出来。 “陛下,李存义得了疯癫之病,满嘴胡言乱语,还望陛下赎罪!”李善长说罢,急忙来到李存义的旁边,将李存义往旁边拽。 要是放在以前,朱元璋肯定会呵斥李善长当朝喧哗。 可是,今天朱元璋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李善长,没有阻拦也没有呵斥,就好像完全无所谓一般。 李存义虽然挣扎,可实在执拗不过自己的兄长,被李善长拉了下去。 李善长回到原位,长出一口气。 “陛下,臣也以为此事和胡大人无关!”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御史大夫陈宁站了出来,慷慨激昂。 陈宁乃是胡惟庸最坚实的狗腿子,能在早朝上站出来给胡惟庸说话,情有可原。 朱元璋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情,静静的看着陈宁。 陈宁看不出朱元璋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想到如果胡惟庸今天落不着好,作为胡惟庸最坚实的党羽,自己也落不着好。 “陛下,胡大人乃是当朝丞相,不可能做出公报私仇之事,此事定然另有隐情。”陈宁郑重其事的说道。 “陈爱卿,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和胡爱卿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天下首善之地,是一个拍花子横行的地方?”朱元璋冷淡的声音响起。 朱棣看着陈宁,心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胡惟庸最坚实的党羽陈宁了。可惜,活不了几天了。 只是,朱元璋为什么要用我为由头来整治胡惟庸?按理说,朱元璋想要杀人,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陈松忽然有些想不明白朱元璋为什么要这样做。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臣希望陛下能够圣明独断!”陈宁回道。 胡惟庸跪在地上,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 这是古往今来头一个乞丐出身的皇帝,也是历史上最多疑狠辣的皇帝之一。 胡惟庸尽管已经有了反心,可是在面对朱元璋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害怕不已。 朱元璋的目光一直在胡惟庸的身上和陈宁的身上扫视,时不时还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现在就像是一个泥塑菩萨一样,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地面。 大殿再次沉寂下来,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在洪武年间上早朝,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如果心理素质不过关,恐怕老早就要被朱元璋给吓死。 朱元璋一直盯着胡惟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 良久之后,朱元璋道:“行了,胡爱卿起来吧!” 过了好久,朱元璋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爱卿归列吧!” 胡惟庸松了一口气,回到了队列当中。 历史上的胡惟庸案爆发在洪武十三年正月初六,可是这个时代,因为李财和朱镜静的定亲的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虽然时间变了,但结果可不会变。 朱元璋的目光从胡惟庸的身上来到了兵部尚书赵本去的身上,他捻着胡子,问道:“派往云南的使者可有信传回?龟缩云南的把匝剌瓦尔密和大理段氏可有归顺之意?” 兵部尚书赵本去站了出来,一脸沉重,“陛下,昨天下午密信传回,把匝剌瓦尔密没有投降之意,他将兵部派去的使者全部斩杀,人头悬挂在昆明的城头上……” 朱元璋的脸色一下子阴冷了下来,看的兵部尚书赵本去心里发毛。 “呵呵!”朱元璋目光阴冷的冷笑两声,“把匝剌瓦尔密真是该死,前元鞑子都已经龟缩草原,难道他还想着有朝一日攻入中原吗?真是找死,还有大理段氏! 两者狼狈为奸,若是攻下他们老巢,定然屠尽其人,不留后患!” 朱元璋说的杀气腾腾,整个大殿当中鸦雀无声。 大都督府同治府事,如今还是颍川侯的傅友德站了出来。 此人正值壮年,身高八尺,脸黑体壮,不苟言笑,满脸煞气。 他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冷厉的道:“陛下,把匝剌瓦尔密愚夫一个,不知天朝威严。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章,从写医书帮军中 陛下数次派遣使者,劝其归顺,可是此人不知天威浩荡。 臣以为,朝廷当出动大军,剿灭把匝剌瓦尔密。将盘踞在西南之地的前朝余孽,杀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傅友德那阴冷的声音在大殿中不停的回荡着。 明初的武将,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没有一个软骨头。 在傅友德看来,前元都被赶出中原放羊了,你一个小小的把匝剌瓦尔密还折腾个什么劲? “陛下,偏居一隅者如何可挡天朝百万雄师?灭了他才是!”傅友德再次说道。 傅友德的这番话说到了朱元璋的心里,对于朱元璋来说,对于把匝剌瓦尔密这种人,就应该直接弄死。 “爱卿所言极是!”朱元璋点点头,道:“今日下去之后,大都督府制定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 既然把匝剌瓦尔密不知好歹,那就让他去死吧!” 朱元璋这番话很明显,要对把匝剌瓦尔密动手了。 今年是洪武八年,历史上,朱元璋将会在洪武十四年任命傅友德为征南大将军,蓝玉、沐英为副将军,领兵三十万征伐云贵。 “臣领命!”傅友德回到了队列当中。 “傅友德确实是一个悍将,此人平定甘肃、四川、云南以及贵州。 虽然功劳比不上徐达,但也不小了。 只可惜,明初的武将队列实在是太豪华了,如此功劳之人,名声还是太小。 只是不知道朱元璋逼的他杀了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着重回队列的傅友德,朱棣这样想着。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朱元璋询问了很多事情。 邹和静静的站在队列当中发呆,他不觉得朱元璋会叫到自己。 “邹和!” 就在邹和愣神之际,朱元璋的声音响了起来。 邹和一个激灵,急忙站了出来。 “臣在!”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道:“大军虽然还没有出发,但最多一年,就要出兵西南。 你是太医院院判,行军打仗时的各种药物要赶快生产,不可有任何耽搁!” “臣领命!”邹和拱手领命。 邹和心里很好奇,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完全没有必要在早朝的时候说出来。 虽然疑惑,但也得领命。 “行了,你先退下去吧!”朱元璋摆摆手。 此时,大殿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 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退朝吧!” 朱元璋说罢,朝着外面走去。 等朱元璋彻底离开之后,大殿中的官员开始往外面退去。 邹和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整个早朝持续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中,不准喝水不准吃饭,不准上厕所,只能呆呆的站着。 邹和松了松腰带,朝着外面走去。 邹和来到李财身旁,笑眯眯的道:“这是你第一次上朝,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不算太难!”邹和回道。 “哈哈,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说起来,陛下还算看重你。 陛下让你办的事情不过是细枝末节,只需要让人传个话就行,没有必要单独拿出来在早朝上说。 由此可见,陛下是真的看重你!”徐达笑呵呵的说道。 “魏国公谬赞了,在下不过一介郎中,怎敢如此不知进退?”邹和一脸谦虚的说道。 “你这老小子,一身医术了得,却如此谦虚,和你这个不像啊。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四十多岁的,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呢!”汤和凑了过来,揶揄道。 “谬赞了,谬赞了。两位,在下还有事,就先失陪了!”邹和朝着两人拱拱手,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今天朝堂上的迹象表明,朱元璋已经忍不住要对胡惟庸动手了。 可能徐达和汤和看不太出来,邹和却看的一清二楚。 胡惟庸已经苟活了,也该亡命了。 徐达看着急匆匆的邹和,只是以为他要完成朱元璋下达的命令,就没有在意。 回到太医院,邹和换了衣服,坐在自己的班房中。 朱元璋让自己弄行兵打仗的药物,有些药物需要从医院当中取,但有些药物就完全没有必要。 尤其是那些中成药,配方剂量都知道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必要从医院当中取。 而且,太医院当中,也有很多行军打仗的药剂,邹和也不用太过操心。 就算太医院没有,但是李财哪里也只需要将没有的药方写出来就行,没有必要从医院中取。 邹和坐在班房中,在一张宣纸上书写着。 邹和看着李财用书写的内容是制取酒精的流程,明朝虽然比后世落后不知道多少倍,但完全可以将酒精制造出来。 毕竟制取酒精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制取酒精用到的方法是蒸馏法,就是从酒液当中蒸馏出酒精。 史料记载,白酒最早出现在唐朝。 可是,从出现的那个时候起,白酒就不被那些文人墨客待见。 唐朝的酒主要以黄酒为主,除此之外还有米酒和葡萄酒。 可不要以为葡萄酒是国外的专利,早在七千多年前,这片土地上就已经有葡萄酒出现。 《史记·大宛列传》中就记载过葡萄酒,《唐国史补》中曾言:“酒则有……剑南之烧春,河东之乾和蒲桃……” 河东就是如今的山西,蒲桃就是葡萄酒。 也就是说,在唐朝时,山西的葡萄酒就已经远近闻名。 白酒其实是从草原而来的,草原苦寒,只有酒精度数高的酒,才能更好的取暖。 明朝在元之后,元朝的很多东西流传了下来,白酒也一并留了下来,并且深受普通老百姓喜爱。 所以说,李财书写的酒精制取方法也不会引起别人的过分注视。 不长时间,李财就将酒精的制取方法书写完毕。 写完这个东西之后,李财又开始书写酒精的用法,注意事项,重要性等等。 李财又开始书写伤口缝合之法,虽然古代也有伤口缝合之法,但是早已经失传。 行兵打仗最常见的就是刀伤,所以李财也不得不将伤口缝合之法写下来。 这个东西又不是什么高精尖的玩意,配合上酒精,普通郎中训练几次完全可以上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医院院使邹和来到了门外。 他敲了敲房门,轻唤道:“李神医?!” 李财放下手中的毛笔,来到门后,打开房门。 见是太医院的邹和,李财换上了笑容,“不知邹大人有何事情?” 邹和道:“刚才陛下传来命令,让太医院负责攻略西南时,大军使用的药物。 老夫想着,李神医医术了得,定然有独特的见解,所以老夫就想让陈神医一起参与此事。” “这件事情今日上早朝的时候陛下说起过,我一直记得。 若是大人不忙,现在就可以开始!”李财说道。 邹和一喜,在他看来,有李财的加入,这件事情定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既然如此,那李神医跟着老夫来吧。” 邹和说着,带着李财往太医院伸出走去。 “给大军制作药物,药方药剂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药材的保存。 西南之地炎热潮湿,若是药材保存不当,会腐败霉变。军士吃了这种药,是会出人命的!” 邹和一边走着,一边给李财说着各种事情。 没有多长时间,邹和带着李财来到了太医院的库房外面。 在库房的外面,邹和让人摆放了七八张桌子,太医院的御医都集中在了这里。 这些御医坐在桌子旁,有些书写着方子,有些带着太医院的学徒清点着药材。 李财太医院忙碌了一天,因为出兵的时间还没有定下来,所以太医院主要忙碌的还是打仗时的方子。 太阳低沉,李财回到了家。 舅舅洪铁绳一家正在收拾着行礼,准备第二天回家。 在洪铁绳居住的房间中,洪铁绳将穿的衣服往一个背包中塞去,刘翠和洪岭在一旁打着下手。 见李财进门,洪铁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舅舅为何走的这么早?不多留几天?”李财有些不舍的问道。 “嘿嘿!”洪铁绳嘿嘿一笑,道:“不能再留了,要是回去的晚,就赶不上春耕了。” 李财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帮着洪铁绳收拾行李。 洪铁绳其实并没有多少行李,不过是一些衣服罢了。 “舅舅,这些衣服都已经很旧了,换新的吧!”李财看着背包中那些陈旧的衣服,开口劝道。 不管怎么说,李财现在都是举人也算半个官,给洪铁绳换几身新衣服的钱还是有的。 “钱不能乱花,你刚刚成亲,以后还要养家。 我在乡下也花不了几个钱,衣服旧点也能穿,换新的干啥?”洪铁绳有些埋怨的道。 站在一旁的洪岭却喊道:“爹,就听哥的吧。哥现在可是皇上的准女婿,咱们要是穿的差了,不是丢哥的脸吗?” “你这败家玩意儿!” 洪铁绳一听这话,踢了洪岭一脚。 “你怎么如此不识大体?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哥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以后还要养家,京城不比乡下,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怎么能让咱们白白浪费?” 洪铁绳一脸不满的劝告着自己的小儿子。 看着洪铁绳这个样子,李财知道,洪铁绳是不会花自己钱的。 …… 胡惟庸在自己的书房中,看着坐在书房中的党羽,脸上满是阴狠。 “根据今天早朝的事情来看,恐怕他已经打算对咱们动手了。咱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要是再这样等下去,谁知道结果是什么!” 胡惟庸坐在书房的上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陈宁坐在胡惟庸的下首位置,道:“胡相,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是再这样等下去,迟早就是死路一条!” 胡惟庸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不停的盘算着。 御史中丞涂节坐在末尾位置,他脸色不停的变化,像是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胡相,既然陛下不仁,那咱们就不义!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拼一把又如何?” 涂节忽然变得不怕死起来,一扫之前的鼠胆模样。 就连胡惟庸都微微侧目,不太相信涂节的变化。 “你的意思是?”胡惟庸看向涂节。 “诸位,既然他不仁,那咱们就不义!” 涂节冲着书房中的这些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围过来。 书房中的这些人围在涂节的周围,涂节脸色阴狠,不停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语气中满是煽动和蛊惑,一瞬间,让胡惟庸以及众人纷纷侧目。 在胡惟庸的印象中,涂节只是一个能力比较强的书生罢了,写写文章还行,可为什么今天分析起事情来,竟然头头是道? 胡惟庸没有多想,只当涂节为了活命,被逼出来的潜能。 涂节投靠胡惟庸的时间很早,对胡惟庸平日里也非常恭谨,胡惟庸也没有怀疑涂节。 胡惟庸听着涂节的声音,脸色时而疯狂,时而狰狞。 最后,他拍了拍涂节的肩膀,恶狠狠的道:“你这个办法不够狠,咱们应该再狠一点!” 说着,胡惟庸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章,日催人老朱颜改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升起,洪铁绳就已经起床。 吃过早饭之后,洪铁绳也该出发了。 李财在昨天回来之前,托徐达能不能顺便帮忙将自己舅舅一家送回徐州府老家。 徐达二话不说,当即就同意了李财的请求。 徐达乃是当朝魏国公,最有权势的勋贵。 要是能打着徐达的旗号将舅舅送回去,路上也能稳妥很多。 天还没有亮,徐达派出来的马车就已经来到了李财的家门口。 因为今天要送自己的舅舅,所以李财也没有回医馆去,女儿交给周燕燕看管。 洪铁绳背着一个布包和刘翠赵岭走出大门。 李财带着赵峰他们走在洪铁绳的身后,送洪铁绳离开。 “回去吧!”洪铁绳看着陈松,开口说道。 “舅舅好不容易来一次,说什么也要将舅舅送出城去!”李财说什么也要将洪铁绳送出城去。 洪铁绳执拗不过,只能同意李财。 马车跟在李财的身后,缓缓向前。 东边的天上出现鱼肚白,李财将洪铁绳送出了城南的聚宝门。 一路上,洪铁绳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不停的叮嘱着李财。 这时,聚宝门也已经打开。 出了聚宝门,就出了京城。 “一路顺风!” 看着蹬上马车远去的洪铁绳的一家,李财挥挥手,大声喊道。 在离开之前,李财将洪岭拉到一旁,给了他一个钱袋子,钱袋子里面装着一些银子,足够洪铁绳他们一两年的花销。 同时告诉洪岭,一定要等到回去之后才能让洪铁绳知道。 赵峰站在李财的旁边,一脸的难受。 李财看着远去的马车,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走吧,回去吧。 李财拍了拍赵峰的肩膀,往回走去。 太阳初升,阳光普照大地。 李财静静的走在街道上,一脸的惆怅。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停在了李财的面前。 朱棣从马车上跳下,来到李财面前,说道:“老远就看到你,以为看错了人,没想到还真是你!” 李财抬起头看着朱棣,有些吃惊,“殿下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就藩之事,眼看着就藩一天一天的逼近,俺也越来越忙碌,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俺准备出城办事,刚刚来到这条街道就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人,走进一看果然是你。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刚从城外回来?”朱棣问道。 李财说道:“今天没有回医馆,送我舅舅回家,刚走!” “原来如此,你也不要太难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以后将你舅舅接到京城来也是一样的。”朱棣拍了拍李财的肩膀,安慰道。 李财长出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行了,不说这些了。俺送你回家吧,反正你今天也不用上朝,难得有时间,好好说说话!”朱棣说道。 李财有些诧异,“殿下不是要办事吗?” “事什么时候都能办,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俺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见一面少一面喽!” “行吧!”李财坐上了朱棣的马车。 很快,马车停在了家门口,李财带着朱棣走进了大门。 在前厅当中,朱棣坐在上位,李财坐在朱棣下面。 “说起来,你昨天也上了早朝,觉得怎么样?”朱棣笑呵呵的问道。 “累,是真的累!”李财一脸难受。 “哈哈,累?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么累都没有办法做到,你这些话要是被那些人听了去,估计他们要把你骂死!”朱棣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聊着天,一直到中午时分。 “眼看着就是饭点了,殿下不如在我这里吃了吧?”李财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开口说道。 朱棣没有拒绝,说道:“行,那就在这里吃了吧!” 李财点点头,站了起来,开始去张罗午饭。 刚刚走出前厅,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李财一脸疑惑,“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跑来?” 说话间,李财打开了房门。 刚刚打开门,李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涂节。 涂节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在大门前鬼鬼祟祟,不停的往身后看。 “你来干什么?”李财一脸审视的看着涂节。 之前那次来,涂节就没有好事,难保这次来也没有好事。 涂节回过头,咽了一口唾沫,脸上满是焦急。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还请神医救命,还请神医救命啊!”涂节焦急的大喊了起来。 “什么事,你说清楚,别一惊一乍的。”李财皱眉道。 “神医,事情是这样的……” 涂节一阵巴拉巴拉,将昨天晚上胡惟庸的那个计划说了出来。 李财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涂节,质问道:“你可知道你这番话的威力有多大吗?你可知道这番话能要多少人的性命吗?” 不是李财一惊一乍,实在是涂节说的这些话太过匪夷所思。 涂节说:胡惟庸打算谋反,于昨晚后半夜调动大量能调动的人手进入其家,把守各个地方,旗帜鲜明。 在第二天打算用住宅井里涌出醴泉为祥瑞,邀请朱元璋前来观赏。借着这个契机,直接干掉朱元璋。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在李财看来,但凡胡惟庸脑袋正常,都不可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历史上的胡惟庸案,也就是这个样子。 “我正是知道这里面的威力有多大,才跑来找神医!”涂节焦急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直接告诉陛下?为什么要跑来找我?”李财反问。 涂节的脸上满是焦急,哆哆嗦嗦,“我怕死,我怕陛下不相信我的话。要知道,在陛下的心里,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胡党,我哪里敢直接去找陛下啊!” “你先跟着我来!”李财带着涂节来到了前厅。 刚刚来到前厅,涂节就看到了坐在前厅当中的朱棣。 他没有想到朱棣竟然在这里。 “殿下,有大事!” 李财凑到朱棣面前,将涂节刚才的那番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朱棣脸色大变,大惊失色的站起,他三步作两步,来到涂节面前,指着涂节的鼻子,质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果真如此?果真是这个样子?” 涂节哪里还敢隐瞒,只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听完涂节的话,朱棣一拍大腿,一脸焦急的道:“此事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走,带着涂节跟着我进宫!” 朱棣说着朝着外面走去,李财也没管那么多,带着涂节跟在朱棣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涂节和李财坐在朱棣的马车中,疯狂的往皇宫方向赶。 可是,他们还是迟了一步,等他们来到皇宫外面时,皇宫门口的侍卫说,陛下已经在两刻钟之前出发了,去了胡惟庸的家中。 胡惟庸家距离皇宫不远,若是便装出行,此时已经到了。 见此,朱棣也不敢再耽搁时间,让车夫拼了命的往胡惟庸的家中赶去。 诡异的是,寻常喜欢便装出行的朱元璋今天竟然将皇帝的仪仗全部带出,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大街上。 这样一来,速度不可避免的下降,到现在,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此时的朱元璋坐在一辆马车当中,眼睛微眯,似是闭目养神。 胡惟庸坐在车辕上,脸上满是焦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迟则生变。 可是,焦急转瞬即逝,他笑眯眯的冲着马车里面的朱元璋喊道:“陛下,此乃百年未见之祥瑞,正是我朝国力鼎盛之典范。” 能被朱元璋安排坐在御辇的车辕上,也说明了朱元璋对胡惟庸的看重。 可是,这一切真就如同表面上那样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虚假的? 终于,朱棣赶上了朱元璋的队伍。 他老远让车夫停下,带着李财和涂节朝着朱元璋的队伍跑去。 周围的侍卫见到朱棣过来,急忙将此事禀报给了朱元璋。 队伍停了下来,朱元璋让朱棣去见他。 坐在车辕上的胡惟庸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他从车辕上跳下,看向朝着这边走来的朱棣。 一眼望去,他看到跟在朱棣身后的陈松以及陈松后面的涂节。 冷汗瞬间流了出来,胡惟庸的心脏差点蹦出嗓子眼。 “他来干什么?李财来干什么?还有李财身后的涂节,这是怎么一回事?” 胡惟庸迫使自己不要往坏处想,可是越控制,就越无法控制。 “涂节?你来干什么?你不赶紧去衙门,来到这里干什么?”胡惟庸心里咯噔一下,上前几步,急忙呵斥涂节。 涂节装作没听见一样,跟在朱棣陈松的身后,自顾自的往前走。 “涂节,我和你说话呢,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胡惟庸的声音提高几分,变得有些尖利。 可是,涂节依旧装作没有听到一样。 胡惟庸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一个不愿意相信的结果出现在胡惟庸的心中。 胡惟庸朝着涂节走来,想要阻止涂节。 可是,朱棣横在他们两人面前。 朱棣看着胡惟庸,道:“胡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胡惟庸止住脚步,道:“涂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臣以为还是赶紧让他离开,以免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这点就不劳烦胡大人操心了!”朱棣冷笑两声,朝着御辇而去。 看着距离御辇越来越近的涂节,胡惟庸心里开始问候涂节的八辈祖宗,同时希望涂节能够知道进退。 涂节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胡惟庸。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章,野心使得人疯狂 朱棣带着李财和涂节穿过层层侍卫,来到了御辇前。 “你们来干什么?可有什么事情?”朱元璋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朱棣看了看站在马车旁边的胡惟庸,对着马车中的朱元璋道:“爹,事关重大,还请让胡大人退避!” 朱元璋不怀疑有他,命令胡惟庸后退三十步。 胡惟庸还想挣扎,可却改变不了朱元璋的命令。 马车周围,只剩下朱棣陈松涂节以及一些侍卫。 “进来说话!”朱元璋说道。 朱棣蹬上马车,走进车厢。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朱棣掀开马车的幕帘,将李财和涂节叫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胡惟庸站在远处,看着被侍卫把守的车厢,心里七上八下,小腿开始颤抖。 车厢中,朱元璋坐在中央,涂节跪在朱元璋面前,至于李财和朱棣,也相继跪在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看着涂节,冷冰冰的道:“此事为什么不直接禀报,却跑到李财那里去?” 让李财想不到的是,朱元璋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多么愤怒,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 这个情况让李财非常怀疑。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不过一介小官,害怕见不到陛下!”涂节的脑袋贴着地面,瑟瑟发抖。 “呵呵!”朱元璋冷笑两声,杀气毕露,“害怕见不到俺?难道你就不害怕俺诛灭九族?!” “李财,你怎么看?”朱元璋看向李财,询问道。 李财不清楚朱元璋现在的心思,只能按照事实来分析,“陛下,此事臣也不敢保证。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臣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李财说了半天,说的不过是一些狗屁用都没有的废话。 对于李财的这番话,朱元璋不置可否。 “行了,你和老四出去吧,涂节留下!”朱元璋冲着李财和朱棣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出去。 李财如释重负,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朱元璋的威压实在是太过可怕,压的李财喘不过气来。 李财和朱棣走下马车,来到马车周围。 马车当中只剩下涂节和朱元璋两人,涂节在马车中待的时间很长,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 李财看向站在远处的胡惟庸,恰逢胡惟庸也看向李财,两人四目相对。 胡惟庸从李财的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心里升腾起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是涂节变节了?不可能不可能,我手中有涂节的把柄,要是他变节的话,我活不了,他也活不了。” 胡惟庸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自己,可是,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做到。 事实就在眼前,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胡惟庸开始悄悄的往外面移动,想要趁周围的侍卫不备逃离。 可是,李财和朱棣一直死死的盯着他。 涂节终于出来了,他走下马车,站在李财的身旁,低着头,不敢去看胡惟庸。 朱元璋的命令也传了出来,暂且停止前进,就地等待。 朱棣又被朱元璋叫进了马车,一刻钟之后,朱棣跳下马车,骑上一匹侍卫的战马,朝着皇宫方向狂奔。 看着离开的朱棣,胡惟庸的手心中满是汗水。 因为紧张,他嗓子非常干燥,冷汗直流,身体极度缺乏水分,不由自主的开始干呕。 李财看着如此样子的胡惟庸,只是不停的摇头。 两刻钟之后,朱元璋下达了命令,返程回宫。 看着开始转向的仪仗,胡惟庸心里焦急万分。 恐怕朱元璋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恐怕事情有变。 胡惟庸心中大急,竟然往家中狂奔。 可惜,刚刚跑出去没两步路,就被朱元璋的侍卫扣下,待在原地。 胡惟庸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相信。 留在原地的除过胡惟庸之外,还有李财。 至于涂节,被朱元璋一并带走。 虽然侍卫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胡惟庸硬撑着自己不往坏处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胡惟庸来说,时间异常艰难。 脚步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胡惟庸被十几个侍卫围在路边,他踮起脚尖,竭尽全力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 一队队铁甲军士出现在街道尽头,胡惟庸认识这支军队,这是朱元璋手中的嫡系力量,拱卫皇宫的精锐士兵——羽林卫。 胡惟庸就像是被抽掉骨头一样,软倒在地,就像一摊肉泥一样,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朱元璋的命令传来,念在李财遇刺之后,身体有恙,命令李财在家休养半月。 传达消息的人站在李财面前,将朱元璋的安排出了出来。 李财不知道朱元璋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只好遵从。 李财离开时,从胡惟庸身旁经过。 胡惟庸就像是弹簧一样,从地上蹦起,指着李财就开始喝骂:“李财小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当街害死我儿,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李财,你个乡野村夫……” 李财没有反驳,没有说话,朝着远处走去。 胡惟庸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 回到家后,李财和往常一样,来到了书房,将自己记忆当中的学过的那些知识写出来。 李财可不仅仅治病救人,他还想将工业带到这个世界。 虽然现在时间有点早,时机也不成熟,但是那些高中知识,却必须提前写出来。 李财坐在书房中,拿着一根朱元璋送给他的毛笔,静静的在宣纸上写着。 旁边的火炉烧的旺盛,房间中的温度高上不少。 在书写那些内容的时候,李财不是埋着头不管不顾的全抄。 对于那些字母,李财全都用汉字或者汉字的偏旁进行替代。 尤其是数学这门课,李财几乎将所有公式的字母都换成了汉字或者汉字偏旁。 至于数字,李财倒是没有更替。 阿拉伯数字确实要比汉字方便不少,而且便于计算。 为了能够传播出去,李财将阿拉伯数字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当然了,数学当中的那些公式以及定理,李财也想尽办法用这个时代的语言方式进行解释。 对于李财来说,书写的这些科目当中,数学、物理和化学是最重要的。 这三科学科以后要是能够传播出去,对于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来说将会一场千百年来未有的契机。 幸亏李财初高中的学习成绩很好,不然的话,也不可能顺利的将那些内容写下来。 只是,这些内容繁杂众多,仅凭李财一个人,一时半会不可能书写完毕,这是一个慢活。 就在李财聚精会神之际,周燕燕端着一碗热粥推门而进。 “郎君,这是我亲手煮的银耳粥,暖暖身子吧!”周燕燕端着粥,看着李财。 热气升腾,李财从周燕燕手中接过热粥,放在书桌上。 “我这就喝!” 李财拿起碗中的勺子,舀起一勺热粥,吹了吹就往嘴里送去。 周燕燕站在陈松旁边,侧过身子看了一眼李财书写的那些内容。 周燕燕读过不少诗书典籍,李财写的那些字周燕燕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李财没有遮掩书写的那些东西,反正以后还是要刊行天下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瞒着谁也不能瞒着自己的家人。 “你写的这都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周燕燕一脸疑惑的看着李财。 李财咽下一口粥,笑道:“这乃是天地变化之学,繁琐复杂,你看不懂实属正常!” 周燕燕惊讶道:“这么厉害?我听爹说,你以前只是一个郎中,你怎么会这么多的东西?就好像没有你不会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 “哈哈!”李财哈哈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至于有什么用,那用处可多了去了。这样给你说吧,如果参透这里面的奥秘,就可以飞上天空,在九天之上遨游......” 周燕燕呆呆的看着李财,显然被李财的这番话惊着了。 古人对于飞天的执念可是根深蒂固,就算是周燕燕,也不例外。 “人真的可以上天?那不就成了神仙?”周燕燕呆呆的问道。 “谁说人不可以上天?若是你想上天,待到明年开春之后,我就可以带你去一趟天上。”李财自信满满。 尽管现在的李财制造不出来飞机,但热气球还是可以的。 周燕燕嘴巴大张,惊诧的道:“真的可以吗?”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李财拍着自己的胸脯,脸上满是自信。 “好,我相信你!”周燕燕重重的一点头,虽然上天这件事情超出了常人的认知,但是周燕燕还是选择相信李财。 “说起来,以前还有一个人和你一样,说要上天,这件事情还是我听爹说的!”周燕燕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李财的身旁。 李财侧着身子,隔壁杵在桌子上,看着周燕燕,笑问道:“还有人还想过上天这件事情?” 周燕燕摇摇头,“不是我爹,是我爹的一个手下。叫什么陶成道,在我爹还是吴王的时候,投奔了我爹。 我爹当时教导大哥,我偶然间听到的。 我爹说,这人其他的本事没有,但在火器之事上,非常有造诣,听说军中的火器大都出自他之手......” 李财一听陶成道这个名字,表情瞬间凝固。 “等等!”李财打断了朱静安的声音。 周燕燕停了下来,看向李财,“怎么了?” “你说的这个陶成道是不是浙江婺城人?”李财坐直身子,看着周燕燕。 周燕燕不知道李财为什么忽然如此郑重,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好像是浙江的,至于是不是婺城人,我不太清楚。 我爹当年说起这人时,纯当成乐子来讲,我爹说此人这辈子最想干的事情就是飞天。 因为觉得稀奇,所以我就记住了这件事情。” 李财捏着下巴,当听到周燕燕说此人就是浙江的时候,李财就没有再听了,因为没有必要。 李财陷入了沉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陶成道很有可能就是历史上飞天第一人——万户。” 万户本名陶成道,原名陶广义,后被朱元璋赐名“成道”。 本来是浙江婺城陶家书院山长,喜好钻研炼丹,最后转为研制火器。 在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朱元璋拿下了陶成道的老家。 而陶成道也率领一干弟子投靠了朱元璋,朱元璋军中的火器大部分都出自陶成道之手,在战事中立下不少功劳。 朱元璋倒是没有吝啬,给了陶成道一个荣誉称号——“万户”,从此陶成道被人称为“万户”。 洪武二十三年,陶成道把四十七个自制的火箭绑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上面,双手举着两个大风筝,然后叫人点火发射。 可惜,发射失败,起先,火箭升空,可是不久就发生了爆炸,陶成道被炸的粉身碎骨。 后世之人提起“万户飞天”这个故事,几乎家喻户晓,可对于陶成道这个名字却不太熟悉。 “陶成道,啧啧啧,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啊。” 李财砸吧了几下嘴巴,饶有兴致的自言自语。 李财的自言自语全都被周燕燕听了去,周燕燕好奇的询问:“郎君可听说过陶成道?”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章,遇事总是彼人错 “听别人说起过,听别人说起过!”李财打了一个岔。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郎君了!”周燕燕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周燕燕走出去之后,李财看着桌子上的那些内容,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能拉着陶成道一起研究火器,恐怕事半功倍。而且,此人不仅在火器上有造诣,在机械之事上也很有造诣!” 不得不说,明朝对于火器的态度是非常宽容的。 明朝的武器制造主要在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管辖的兵仗局。 洪武年间,这两个部门中,每个部门拥有专业工匠三千余名,这还只是工匠,要是将那些学徒打下手的加上,恐怕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饭要一口一口,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认识陶成道。”李财说着,又开始书写起来。 天色渐晚,放在以前,城中的百姓基本上都进入了梦乡。 可是,今天晚上,应天府城中有很多百姓睡不着觉,尤其是胡惟庸家宅附近的那些百姓。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在胡惟庸的家中进进出出,胡惟庸家中的老老少少不管是谁,都被士兵们带了出来。 在此之前,这些士兵还和胡惟庸埋伏在家中的叛军拼杀了一场。 可惜,胡惟庸的那些手下大都不堪大用,再加上人数过少,根本就没有掀起一点水花,在很短的时间当中就被朱元璋派出去的精兵消灭干净。 胡惟庸的家中,一个又一个的房间被查封,里面的东西全都被扔了出去。 孩童嚎哭声、老妇哀鸣声以及妇人悲呼声不断的响起,可是这些士兵根本就不会去管,若是有人阻拦,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没有阻拦为止。 一封又一封军报送到了御书房中,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面无表情看着手中的一封军报。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毕恭毕敬。 御书房中的蜡烛将御书房照得通亮,没有一个人发出动静,除过火炉中的火焰呼哧声之外,听不到其他。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军报,仰头靠着椅子靠背。 他揉着自己的额头,深吸一口气。 “标儿回去睡觉吧,天色不早了!”朱元璋缓声说道。 “爹尚未休息,孩儿怎敢睡觉?”朱标没动,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朱元璋侧过脑袋,说道:“回去吧,天色不早,冬夜严寒。” 朱标执拗不过,只好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奇怪的是,朱元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没有怒。 按理说,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哪个皇帝,都会暴怒异常,若是放在朱元璋身上,应该更加愤怒才是。 可是,朱元璋平静的令人害怕。 朱元璋的右手敲击着椅子扶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家乡曲,就好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这和今天知道胡惟庸造反之事时,完全就是两种状态。 在刑部的大牢中,胡惟庸穿着囚衣,一脸死灰的蹲坐在刑部的牢房中。 洪武八年还没有锦衣卫北衙,所以也就没有诏狱。 尽管这里是刑部的牢房,但对于朱元璋来说,都是一个样子。 这里暗无天日,牢房中总有一股死老鼠的气味。 要是往常,胡惟庸定然不会在这里多待片刻时间。 但是今天,就算胡惟庸再不想,也不得不在这里待着。 牢房中的墙壁上插着一个火把,仅有的火把只能照亮一丁点地方。 胡惟庸蹲坐在火把的下面,借着火把散发出来的微弱热量取暖。 这火把是牢房中仅有的取暖设施,牢房中没有床铺,只有一个稻草堆。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更换过稻草,很多稻草已经发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胡惟庸默不作声,静静的靠着墙壁,就像是死了一样。 胡惟庸清楚朱元璋的脾气,按照朱元璋的脾气,他肯定活不过明天。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过了很长时间,胡惟庸长叹一声,开始低声抽泣。 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大牢中传荡着,牢房中的狱卒只是跑过来看了一眼胡惟庸的情况,便任由他哭泣。 “只可惜害了一家,只可惜害了一家!” 胡惟庸念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咆哮道:“李财,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如果没有你,我儿子就不会死。我儿子没有死,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李财,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胡惟庸的声音充斥着愤恨,他脸色狰狞,双眼突出,就像是厉鬼一样不停的咆哮着。 可惜,他的咆哮声除过牢房中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冬夜总是漫长的,牢房中的火把到后半夜时熄灭。 胡惟庸忍受不了寒冷,钻进了发霉的稻草堆中。 尽管环境恶劣,气味难闻,但是在求生欲之下,胡惟庸顾不了那么多。 胡惟庸的忠心手下御史大夫陈宁所处的牢房距离胡惟庸不远,他靠着墙壁,就像是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墙壁上有一个裂缝,冷风从裂缝中不停的往里面灌。 陈宁缩了缩脖子,钻进了牢房中的稻草堆中。 黑夜总会过去,黎明总会到来。 朱元璋一夜未睡,他在御书房中坐了一个晚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御书房中的铜炉不知道加了多少次炭,里面的灰烬堆积的很高。 朱元璋坐直身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东方的天上出现鱼肚白,阳光照射进御书房中,朱元璋站了起来,今天他没有上早朝的打算。 毛骧走进御书房,站在朱元璋的面前,行过礼后,说道:“陛下,昨夜胡惟庸在牢房中嚎叫了一个晚上,将李财骂了一个晚上。” 朱元璋好像不太在意这件事情,没有正面回答,“审讯胡惟庸吧,拿到结果后,直接处死。一定要将胡惟庸的那些同党全都揪出来,一个也不要放过。 至于已经查明的同党,也一并处死。” 朱元璋说的平静,人命在他的眼中就像是蚂蚁一样。 朱元璋说罢,走出了御书房,他看着天上初升的太阳,竟然露出了笑容。 毛骧走出御书房,去了刑部。 毛骧虽然是检校统领,但现在的检校只有监察权,没有执法权,所以说,审讯胡惟庸的事情基本上是由刑部来办。 话是这样说,做起来就不一定了。 毛骧带着刑部的人来到牢房中,开始对胡惟庸进行审讯。 审讯的人是刑部衙门的人,但毛骧也站在旁边监视,隐约之间以毛骧为主。 鞭子抽打的声音不停的响起,起先,胡惟庸还能忍受,可没过多久,便大声哀嚎起来。 审讯持续了一整天,在这期间,问出来的消息实在不多,而且价值也不大。 毛骧想不明白,胡惟庸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要死鸭子嘴硬? 当天晚上,毛骧拿着审讯出来的结果来到了御书房中。 谁知道,朱元璋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其放下,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毛骧,道:“通知刑部,明日一早,处死胡惟庸及其目前查明党羽,胡惟庸三族以内,直系亲属尽数处死,九族以内,尽数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遇赦不赦。 至于陈宁之辈,按照这个条例来办。” 朱元璋的声音平淡无奇,听在毛骧的耳朵中却阴森冰冷。 “不管怎么说,胡惟庸都是当朝宰相。这样吧,明天俺写一道圣旨吧!”朱元璋说道。 太阳照常升起,朱元璋的圣旨送到了刑部大牢中。 胡惟庸不成人样,跪在地上。 毛骧手捧圣旨,大声宣读上面的内容。 “胡惟庸不知天威浩荡,行谋逆造反之事。依律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念及开国之功,诛灭三族。九族之内,尽数流放......” 毛骧的声音在牢房中不停的回荡着,胡惟庸就像是傻了一样,跪在地上表情呆滞,甚至都不知道圣旨什么时候读完。 “来人啊,将胡惟庸押赴刑场。”毛骧收起圣旨,看向自己身后的刑部官员。 七八个力士走出,给胡惟庸套上枷锁,往外面押去。 天气寒冷,胡惟庸走出牢房时,天上又下去了雪。 和胡惟庸一起上刑场的人只有陈宁,但这不代表死的只有他们两个。 刑场位于通济门大街附近的十字路口处,胡惟庸还没有到达,刑场早已搭建完毕。 昨天下午,刑场就开始搭建,所以周遭的百姓便知道今天要处死犯人。 百姓们不太清楚处死的犯人是谁,可是李财却一清二楚。 刑场距离李财住处不远,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李财也来看热闹。 李财来的时间比较早,占据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 这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案子,李财不能不看。 天上的雪更大了,刑场上的积雪被刑场周围的士兵清扫了一遍又一遍。 在众人的目光中,胡惟庸穿着一身单薄的囚衣,被刑部力士押上了刑场。 胡惟庸被反绑着双手,身上的囚衣上满是已经干涸的鲜血,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暗黑色血痂。 胡惟庸的身上散发出阵阵臭气,远远都能闻到,原本一头亮丽的头发,也满是黑灰不成样子。 头发中满是稻草,整个人狼狈不堪。 李财静静的看着胡惟庸被押到刑场上,被摁的跪在在木头墩子的后面。 刑部的监斩官拿着一张写满胡惟庸罪行的纸张,站在刑场的最前面大声朗读,“胡惟庸枉法诬贤、蠹害政事、企图刺杀举人李财,于家宅中藏兵,企图谋反......” 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朝着胡惟庸的头上扣去,胡惟庸跪在地上,听着耳边响起的声音,整个人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监斩官朗读完毕,收起手中的纸张,转过身子,看向胡惟庸,大声喝道:“胡惟庸罪不可恕,吉时已到,立刻行刑!” 站在一旁的刽子手走了过来,站在胡惟庸的旁边,擦拭着手中的鬼头大刀。 明晃晃的刀光反射着寒光,刑场下面的百姓不由的后退几步。 胡惟庸的脑袋被身后的力士摁在了木头墩子上,刽子手把持好方向,开始在胡惟庸的脖子上比划。 突然,胡惟庸看到了李财,他挣扎着抬起头,冲着李财这边大喊:“李财,你个乡野匹夫,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好一个朱皇上,好一个朱皇上啊!!!” 一旁的毛骧见胡惟庸胡言乱语,急忙催促刽子手,“赶紧行刑,莫要耽搁了时辰!” 胡惟庸身后的力士再次将胡惟庸的脑袋摁在了木头墩子上,刽子手不再犹豫,朝着胡惟庸的脖子挥出一刀。 刀光一闪,鲜血飞溅,胡惟庸的脑袋咕噜噜的在地上翻滚,鲜血到处都是。 旁边的陈宁也是如此,胡惟庸枭首之后,陈宁的脑袋也飞了出去。 看热闹的百姓们大部分脸色煞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 李财看着胡惟庸滚落的脑袋,没有多么惊惧,也没有多少害怕。 胡惟庸和陈宁的尸体被毛骧带人带走了,没有意外的话,胡惟庸和陈宁的尸体会被毛骧弃尸野外。 在这个时代,若是弃尸野外,估计等不到开春,就会被野兽吃的一干二净什么也不留。 李财在回去的路上,不停的思考着胡惟庸案。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章,计谋百出是君王 虽然李财现在可以说亲身经历了这件案子,可是李财依旧看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胡惟庸都是当朝丞相,就算判罪,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算是谋反之罪,也不会这么快。 可是,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在,从事发到胡惟庸被斩杀,速度都快的不可思议。 “胡惟庸不是傻子,不是蠢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 朱元璋更不傻,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相信胡惟庸祥瑞的说法? 更何况,之前的时候,我已经给他说过胡惟庸有谋反的迹象。 按理说,像朱元璋如此谨慎的人,不应该犯这样幼稚的错误!” 李财走的很慢,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朱元璋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皇帝,警惕心要比其他人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按理说,胡惟庸的这个小把戏根本骗不过朱元璋,可是为什么他会相信这个虚无缥缈的事情呢? 而且,胡惟庸也不是蠢蛋,不可能在没有万千把握之下就做出诛九族的事情。 这里面不对劲,大不对劲!” 李财回到了家,坐在了书房中。 天上的雪还没有停,只不过小了很多。 李财将书桌前的窗户打开,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雪花。 “朱元璋除掉胡惟庸之后,就将丞相制度取消,从古到今绵延千年的丞相制死在了朱元璋的手中。 朱元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胡惟庸,而是胡惟庸后面的丞相制度。” 李财按照历史上记载的事实,大胆的推演下去。 虽然李财知道结果,可是李财还是想尽可能清楚的摸到事实。 “在很早之前,朱元璋就知道胡惟庸谋反的事情,按理说,那个时候朱元璋完全可以将胡惟庸连根拔起。 就算胡惟庸在朝中党羽遍地,可是按照朱元璋的脾气,杀掉他们根本就不是事。 也许,朱元璋在等一个机会,再等一个将胡惟庸连同丞相制度一起干掉的机会。” 李财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思考着这件事情。 “或者说,这一切都在朱元璋的掌控之内?” “丞相制根深蒂固,想要废除丞相制度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是朱元璋,也不得不谨慎。” 李财走出书房,来到房檐下。 伸出右手,雪花落在手心,很快消融。 冰冷从手心传来,李财看着消融的雪,陷入沉思。 “或许,朱元璋明知这一切,明知胡惟庸那天的事情,所以,才会故意前往。 说不定,他就想用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制裁胡惟庸,只有这件案子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让那些人顾不得其他,那他取消丞相制的阻力就越小。 或许,这只是朱元璋演的一出戏。没错,很有可能就是朱元璋演的一出戏,不然解释不通。” “也是,只有这件案子闹得越来越大,闹得朝中人心惶惶,朝臣的注意力才会从丞相制度上转移。 或许,这一切说不定都是朱元璋的手笔;或许,胡惟庸谋反就有朱元璋的手笔?!”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陈松的脑海中,冷汗瞬间冒出。 若是真的如此,那朱元璋的心思,实在是太深沉了。 “难道说,从我当街害死胡惟庸的儿子开始,朱元璋就在布局? 又或者说,刺杀我的人也有可能和朱元璋有关系?” 这个想法出现在李财脑海中后,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无法抛弃。 李财在屋檐下来来回回的走着,周燕燕朝着李财这边走来。 女官张言跟在周燕燕的身后,目光都在李财的身上。 李财看到了周燕燕,也看到了周燕燕身后的张言。 一瞬间,张言急忙低下头,收回目光。 尽管张言的反应很快,可依旧被李财看在眼中。 李财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张言,收回了目光。 “郎君怎么在外面?刚才听说,你一个人去看行刑了?”周燕燕来到李财的身旁,开口询问道。 李财点点头,道:“是啊,闲着无事,去看了看行刑。” “唉!”周燕燕长叹一口气,“真是的,这个胡惟庸真是的,也是个大功臣,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的?非要造反?白白断送了性命!” “这谁知道啊,谁知道胡惟庸心里是怎么想的。”李财摇摇头,轻松的说道:“死了也好,死了之后,就没有人惦记我这一颗项上人头了。” “他敢,你可是举人身份,他敢!”周燕燕秀眉一皱,愤恨不平。 “哈哈哈,行了。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陪你了!”李财哈哈大笑一声,又走进了书房。 周燕燕见此,也没有进去,带着张言离开了这里。 回到书房,李财静静的坐在书桌前,手杵着脑袋,思考着之前被周燕燕打断的事情。 李财揉了揉自己之前受伤的腰,想到了那天的刺杀。 想到这里,李财的眼睛眯了起来。 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结合在一起,让李财有了更深的认识。 “那天遇到的人贩子最起码将近十个,十个人在大街上就为了抢一个小孩,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十个人贩子就为了抢一个小孩的事情,而且那小孩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这不值当,为了一个普通小孩派出这么多的人,实在是不值当。还是在通济门大街,距离皇宫只有那么短的距离,这更不对劲。” “捅我的那人虽然精瘦,但是身上却弥漫着血煞气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贩子,身上哪里有这股气息? 腰部乃是肾脏所处的位置,一个普通人如何能精准的避开我的肾脏? 那天的伤势虽然流了不少血,可是未伤到要害处,就算没有医馆,可是按照我的医术,也不至于当场暴毙。 世人皆知我和胡惟庸有仇,这时候若是有人刺杀我,只要是个人,都会以为是胡惟庸干的。 我有医术在身,对于朝中官员来说,相当于多了一分保证,没有人愿意让我在这个时候去死。 某种程度来说,这是直接将胡惟庸推到了朝中官员的对立面上。 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这不正常!!!” 李财站了起来,看向皇宫方向,瞳孔皱缩,“朱元璋,果然名不虚传!” 李财咬咬牙,开始在书房中不停的走动着。 “只是,朱元璋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就不怕一下子捅死我?” 李财只觉得自己即将抓住了事情的真相,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 “又或许,涂节在找我之前,朱元璋就已经知道了事情。只是,他为什么要将我牵扯进来?” 李财止住脚步,大口呼吸,好像明白了什么。 李财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朱元璋这是想将自己摘出去,将这一切和他撇清关系,让他处于超然的地位,让世人觉得,他与这件事情无关,他这样做也只是被迫的。 装老实装无辜,这不正是老农民最喜欢的招数吗? 我不过是朱元璋扔出来迷惑众人的烟雾.弹,我不过是一个由头,我被朱元璋给利用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陈松的脑海,瞬间,李财冷汗如雨。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李财想的那样,那李财彻头彻尾的当了一次工具人,被朱元璋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天朱元璋一直将涂节带在身边,或许,涂节知道不少的事情。” 李财看向皇宫方向,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道:“不愧是你,朱元璋!” 这所有的事情,恐怕只有皇宫中的朱元璋清楚,可是朱元璋会说这些事吗?...... “你办的不错,办的不错。俺一定会重重赏赐你,下去吧,回去好好歇息歇息,好好歇几天吧!” 御书房中,朱元璋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官员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御书房中没有一个人。 这官员三叩九拜之后,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官员的背影,朱元璋脸上满是杀机。 退出去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涂节。 第二天一大早,朱元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召开早朝,而是将六部尚书以及魏国公他们叫到了御书房中。 “诸位,对于胡惟庸谋反之事,你们怎么看?”朱元璋坐在上面,一脸冷淡的询问。 刑部尚书吕宗艺站了出来,他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道:“陛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清查胡惟庸的党羽,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下。 其中,御史中丞涂节尚未伏法,此人乃是胡惟庸最坚实的党羽,一日不除,朝中一日不宁。” 朱元璋面露为难,“爱卿说的不错,可是涂节告发有功,若是没有涂节的话,还真不一定知道胡惟庸的狼子野心。” 吕宗艺道:“陛下,此罪乃谋逆大罪,就算涂节举报有功,也消磨不掉他身上的罪孽。 况且,此人乃是胡惟庸的心腹,若是以后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吕宗艺话说了一半,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爱卿说的不错,那刑部就先着手办理这件事情吧。”朱元璋一瞬间将涂节的“功劳”忘的一干二净。...... 中午,自以为高枕无忧的涂节坐在自家的后院喝着酒。 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涂节终于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可是,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军士冲进了涂节家的大门。 刑部联合兵马指挥司,将涂节家包围的密不透风。 刑部尚书亲自带领人马,前来抓捕涂节。 涂节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件事情,还没有反应过来,枷锁就套上了他的脖子。 他想要开口质问,嘴巴刚刚张开,一块散发着恶臭的抹布塞进了他的嘴中。 涂节一家,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起来。 刑部尚书看着眼前被控制下来的涂节,冷声道:“带走!” 涂节挣扎着不想离开,他想要大喊,可是嘴巴被抹布堵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涂节被带走了,连同家中的所有家眷。 第二天早朝,这是胡惟庸谋反案之后,朱元璋第一次上早朝。 朱棣站在队列当中,手中拿着没有书写一个字的笏板,像个泥塑菩萨一样一动不动。 刑部尚书吕宗艺恭敬的站了出来,将手中的笏板举过头顶,对着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说道:“昨夜子时,涂节自知罪孽深重,于牢房中自缢身亡。 寅时,关押涂节家属的牢房失火,等火被扑灭时,涂节家属已全部罹难,无一幸免。” 朱棣猛然抬起头,看向朱元璋和吕宗艺。李财听了朱棣讲的朝堂上的事情后, “涂节就这样死了?看来涂节确实知道不少的东西,只是知道的这些东西成了他的催命符。 好一个朱元璋,真是好手段,好手段!” 李财更加肯定昨天的猜想,这一切的背后,绝对有朱元璋的手笔,不然的话,一切都说不通。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章,少年自有少年狂, 傍晚时分,夕阳越来越红了,红得几乎滴血,就像是一朵硕大的红牡丹在天边怒放,尽情的喷芳吐艳。 西侧的天空好似一张宣纸,让晚霞这支饱蘸水彩的毛笔在上面任意的挥洒。刹那间,天空都被染成了深红色,就像是一片波澜壮阔的红色海洋,十分壮观。 晚霞下,一位少女百无聊赖的往水池边撒着鱼食,看群鱼甩着尾巴竞相顶破水面,泛出波纹。 晚霞浸染,让她俏丽的脸蛋宛如凝脂一样,红红的樱桃小嘴撅起一抹幽怨,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这只死鱼,喂你那么久都不来!” 少女忽地用力的将一把鱼食全都丢到了水中央,将某只不合群的慢悠悠闲逛的锦鲤吓得扑通一声,翻了个水花消失不见了。 这时,远处一个张婷头小丫鬟掂着裙摆小跑过来,小嘴里嚷嚷着,“小姐,小姐,那个坏人又来借书了!” 正在喂鱼的少女眼睛忽地亮了,不过俏脸蛋却是冷淡淡的,撇了撇樱桃小嘴,“来就来呗,谁稀罕?!” “听他说要去考进士了呢。”张婷头小丫鬟走到小姐身边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说道。 “怎么?你不舍得了?”喂鱼少女嘴角勾起唇角,瞥了一眼包子小丫鬟。 “谁谁不舍得了”张婷小丫鬟一下子红了脸,扭捏了起来。 “哦,那你脸红什么?”喂鱼少女勾起包子小丫鬟的下巴,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小姐”包子丫鬟拉长了音。抗议自家小姐的调戏,“那坏人还带了好多页写好的倚天屠虺记呢。” “真的?”喂鱼少女声音中带着惊喜。 “嗯,好多页呢。”包子小丫鬟重复道。 然后喂鱼少女便将手边的鱼食一股脑全部倒进了水池,然后掂着裙摆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小姐,等等我”某只刚跑回来的包子小丫鬟看着小姐的背影。不由拉长了声音,掂着裙摆追了上去。 李妙锦本身就是徐州知府的女儿,在徐州一直帮助李财,知府也是对李财很不错,这次李财到应天府,知府的女儿也跟着李财到应天府的郊外庄园。 书房内,李财正在挑选这次要借的书籍,便听着门口“咣当”被一把推开了。 这拜金女又换了一套新衣服!从小大大,好像还没见一件衣服能在这丫头待两天过!书架后的李财瞥了一眼推门而入的腹黑少女,撇了撇嘴。 “你怎么又来了!” 腹黑少女大步走到书架前。一脸嫌弃的看着李财,拉长了声音。 李财手不释卷,目不斜视,淡淡的回了一句,“借书啊。” 腹黑少女看着李财这副波澜不惊、平淡如水的模样。不由蹙起了峨嵋,纤纤玉手刁蛮的伸到了朱平安正在看的书页上,遮住了李财要看的内容。 “我的倚天屠虺记呢?”腹黑少女撅起了樱桃小嘴,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真是大小姐脾气,不知道哪个男生会倒霉的娶了这个蛮妞! 李财抬起头看着刁蛮的腹黑少女,忽地勾起了唇角,“我在和应天府府考试时,是不是你让人给我送了银子?” 闻言。腹黑少女大脑好像失去了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呆住了,木头一样站在李财跟前一动不动。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李财,俏脸蛋刷的一下子红了 两秒后,腹黑少女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啐了朱平安一口,冷哼一声,嗔道。“你胡说什么呢,谁给你送银子了!” “给我送银子的那位仁兄在李老爷回来那天。我看见了。”李财淡淡的开口。 闻言 腹黑少女傲娇昂起的脸蛋更红了。 继而,腹黑少女又恢复了往日傲娇的德行。俏脸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脸红气却不喘,“哼,是我又怎么样!你可别多想,当时你带着女儿前去赶考,没钱赶考,你要是不考,怎么落榜啊,我还怎么取笑你鄙视你呢。哼,哪想到你这坏人走了狗屎运考上了,我偷鸡不成蚀把米,才不好意思承认呢。” 你妹,原来是为了看我落榜取笑我!有钱人还真会玩! 李财心头的疑惑终于揭开了,这腹黑这腹黑少女为了取笑自己,还真是不惜工本,呃,那点钱在腹黑少女眼里毛都算不上吧。 “小姐,等等我” 后面那张婷小丫鬟终于气喘嘘嘘的追来了,走得慢也不怪她,一方面是腹黑少女走的太快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刚才包子小丫鬟已经跑了一趟告知腹黑少女李财来的消息,实在是跑不动了,在中途休息了一下才坚持跑了过来。 “别打岔了,我的倚天屠虺记呢?” 腹黑少女此时又变的刁蛮起来,再次伸出纤纤玉手,颐指气使,气若幽兰。 女人还真是说变就变! 李财看着变脸似的少女,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指了指大堂的桌子。 腹黑少女冷哼了一声,转身去了大堂。 张婷丫鬟进门时听到的正是自家小姐刁蛮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怀疑,殷勤的小跑到大堂的桌子上,狗腿子似的将桌上的倚天屠虺记手抄本献给自家小姐。 这是李财仿照自己手抄书写的,讲给腹黑少女写的倚天屠虺记也制成了一个薄册子。 腹黑少女将这本薄册子拿在手中,很是满意,不过嘴里却是阴阳怪气的说着,“哼,故意将纸张弄这么小,字数肯定不够,敷衍!” 书架后的李财闻言有些无语,纸张小跟字数够不够有什么关系,纸张小页数多啊! “喂,李财,考前这些天不用你再写了,不过等你考试回来后要把整本书写给我看。” 腹黑少女看着手里的薄册,翻了几页,忽地说了一句。 这妞良心发现了,担心影响自己复习?李财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向腹黑少女。 “哼,可别多想,我就是担心你为了考试没工夫写,即便写也是敷衍了事,故事都不好看了”腹黑少女翻了一个白眼,淡淡的说。 果然,就说这妞没这么好心。 李财释然了。 包子小丫鬟看李财和自家小姐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不由鼓着小嘴引开了话题,“李财,听说你要去考状元了呢,有把握吗?” 李财还没回答,那边腹黑少女便开始泼起了冷水。 “就他,哼,一个瘌蛤蟆考上秀才就是祖上积德了,还想考状元,呵呵,好笑” 腹黑少女纤纤玉手捂着小嘴,嗤笑不已。 “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李财扫了笑的夸张的腹黑少女一眼,淡淡的开了口。 “呀,李财你什么意思?!”腹黑少女炸了毛。 李财笑而不语。 “怎么,你这癞蛤蟆还有把握考上状元不成?”腹黑少女满是嘲笑。 李财勾着唇角淡淡笑着,从书架后走了出来,径直走向腹黑少女。此时,他已经选好了书。 “你,你要干嘛?”腹黑少女脸色微变,后退了两步。 不过下一秒却是气的跺了一下脚,因为李财根本不是走向她的,而是走向大堂的桌子,取了桌上的笔墨纸砚,挥毫泼墨,留下一纸墨迹,斜挎着书包出了书房离去。 腹黑少女走到桌前,定眼看向那张纸墨,只见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首江城子: 少年自有少年狂, 藐昆仑,笑吕梁. 磨剑数年,今日显锋芒. 烈火再炼双百日, 化莫邪,利刃断金刚. 雏鹰羽丰初翱翔, 披惊雷,傲骄阳. 狂风当歌,不畏冰雪冷霜. 欲上青天揽日月 倾东海,只笔洗苍茫。 看完这首江城子,腹黑少女李妙锦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彩霞下那个大步向前的背影 “拽什么拽嘛。”腹黑少女扁扁小嘴。 这一次李财从腹黑少女家借了三本书,都是针对接下来的科考以及乡试的。之前曾经动过的借点杂书看的念头,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李财还是懂的的。李财在应天府知道李妙锦来到应天府边上的汤山镇小河村,及带着周燕燕来到汤山镇小河村的李妙锦二叔家里,顺便看望李妙锦住进李妙锦二叔家里。 月明风清,流水泠泠,萤舞蛙鸣。 吃过晚饭的李财,就着桌前挑亮的油灯,伏案夜读。再世为人,李财深深懂的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 多少人,提剑纵马,说着诗酒趁年华,可又多少人知道年华是无数个弹指一刹。若不想井中月水中花,只有珍惜一寸一寸光阴,该努力时努力,该奋斗时奋斗,到了该享乐的时候才不会怀中无妞手中无钱。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上一世的吊丝生涯,跟自己勤奋努力不足,关系甚大,所以这一世,在这个封建的大明,李财吸取教训,发愤图强,永不停息。 风也萧萧,夜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天明时分,李财早早起了床,出了房门,此时天空中尚有数颗迷途的星。 走到院子井边的石头前,习惯性的铺上黑木板,舀一瓢井水,洗了手脸,然后将洗过手脸的水倒在了石头一处凹槽,用父亲早年给自己做的牛尾毛笔,饱蘸清水,临石而书。 早起做饭的周燕燕也尚未到起床做饭的时候,李财已经收了黑木板和毛笔放回房中,取了数卷抄写的书册斜挎着布包,出门往河边而去。 河边安静。微风吹,真是看书读书的好地方。 当东方红日东升。雄鸡扯着嗓子呼啸小河村的时候,李财收了手中的书册。慢悠悠的返回家中。 起做饭的周燕燕也尚未到起床做饭的时候,李财已经收了黑木板和毛笔放回房中,取了数卷抄写的书册斜挎着布包,出门往河边而去。 河边安静。微风吹,真是看书读书的好地方。 当东方红日东升。雄鸡扯着嗓子呼啸小河村的时候,李财收了手中的书册。慢悠悠的返回家中。 刚好周燕燕做好了早饭,满院子都弥漫着早饭的香气。 “小燕子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李财用力的嗅了一下,拍了一记马屁。 “就你嘴甜。” 周燕燕笑逐颜开。 小河村的一天又开始了,很多人去赶牛车赚钱,现在很多人好像也爱上了这份工作,每天都乐颠颠儿的赶着大黑牛出门,话也多了不少。 三日后的一个下午,从府里赶来了一位差役。将一份从应天府发来的公报复制件送到了李妙锦家。 “皇恩浩荡,宣旨恩科本官谨遵圣谕,于十月二十至应天科考诸生。学问长益者,留俟科举;学问荒疏者,黜为吏民;无故而不至者,严惩不怠。” 果然还是吊考,不过幸好是十月二十日,地点也是应天府,科考完距离恩科乡试也就没几天了。正好赶上乡试,也不用自己来回奔波。 算算时间距离科考的时间还有近二十多天呢。 时间足够了。 又过了数日,秋风吹来的稻谷的香味。大片大片的稻子静静地立在田地里做着美梦。齐刷刷的稻梗直挺挺地站立,被秋天捧在手里。在小河村前村后向最远的地方延伸。站在高处放眼四望,全都是金灿灿的稻子。 小河村开始忙碌起来了,因为稻子熟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章,唯有读书高一等 这一天。李财一大早也换了粗布短衣,要跟着李妙锦的叔父及其大哥一起去田地里收割水稻。 “彘弟。你这是干啥,快回去看书去。”大哥李平川眼尖。看到李财换了粗布短衣,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想要干什么,不由开口让李财回房间看书。间看书。 “咦,我一眨眼没见,你就换衣服了。别胡闹了,去看你的书去。”叔母陈氏闻言,也看到了从房门出来的李财,惊讶了一声,也是开口让李财快点回房间看书。 “彘儿,你就别去了,我跟你大哥还有你婶娘就够了。这些天农忙,我都不去赶车了。”李父也是一样,让李财回去看书。虽说,李父一直都觉的男孩多流点汗好,可是在李财快要去考恩科的时候,李父还是觉的李财在家看书才好。也好陪陪着自己的侄女李妙锦。 李财穿着粗布短衣走到李妙锦的二叔及兄长面前,憨笑着说,“我看了太久的书了,胳膊手腿都有些生锈了,正好去田里松快送快。再说了,这些天我可是一直在家看书了,也有些倦了,就当去放松一下了。我以前不也是去地里的嘛,没什么,就这两天不碍事的。” 这些年,李妙锦家又添置了不少田地,要是让二叔还有大哥他们去田里收割,还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叔母陈氏不愿意让李财去地里,“你都是举人了还下什么地啊,你还是会去看你的书去吧。” “叔娘,我也是壮劳力呢。再说了,就连当今皇上都会在特定时间下地,劝科农桑呢,更不用说我只是一个小举人呢。”李财憨笑着,将叔母陈氏手里的镰刀拿了过来。 “多看一天书不多,少看一天书不少,侄儿早就将书本记在脑子里了,一边干活一边默读都不碍事。”李财又接着游说道。 二叔母以及兄长说不过李财,只好同意李财跟着去田里,但是只许这一天,以后是不能再跟着来了。 走在路上,很多村人吃惊的看着穿着粗布短衣戴着草帽拿着镰刀的李财,很是好奇啊。 “李老爷怎么下地了?” “举人老爷咋还来了?” 乡人或是好奇或是玩笑,总之就是见到就问。 “举人也是人也要吃饭,当今圣上都会以身作则劝科农桑,更何况我一个举人了。”李财憨笑着向乡人解释。 等到了田地,李财跟着李妙锦的二叔父,叔母及其兄长下地,挥汗如雨,收割水稻。 李妙锦家的田地跟汤河家老宅的田地是在一起的,朱家老宅田地里干活的只有祖父以及三叔还有朱平俊三人,朱平俊还是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收割之余,李财才得知,小四叔又生病了,这次是昨晚吃坏肚子了大伯李守仁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家里温书 田里收割水稻的李妙锦,看着不远处卖力的挥汗如雨收割水稻的李财,想想家里的兄弟,感慨不已,同样都是读书人啊。 从水稻田收割来的水稻,李财家用牛车将水稻放在牛车上,李妙锦家的牛车比较大,拉的也比较多,一趟顶别人两趟。牛车将收割好的水稻放在场里,所谓场就是用来晾晒庄稼脱粒的高一些的平地,平坦干燥。 小河村的场都在一起,各家都将收割好的水稻放在这里,晾晒数天后再用牛拉石滚碾压脱粒。 从早到晚,李财跟着李妙锦的二叔父,叔母兄长收割了一整天的水稻,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手臂都感觉酸酸的。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李财睡前忍不住感叹,以后要更加用功读书才是。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在古代收割水稻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收割水稻用的镰刀非常锋利,收割时要特别小心,不要划伤手脚,另外收割水稻是有讲究的,握稻的手要实,下镰要准,收镰要快……往外抗水稻也不容易,扛的时候,不仅要有劲,而且要使巧劲,上面不仅有重重的稻子压着,脚下的路非常窄、高低不平,一不小心就会滑到沟里去 虽然秋收很累,但是看到黄澄澄的稻谷颗粒归仓,大家都还是非常的高兴,享受着累并快乐着的丰收喜悦! 不过热火朝天的秋收生活,李财只参与了两天就背着行囊踏上了另一场收获的征程。 因为家人都在忙着秋收,天气也忽然转阴有下雨的迹象,正是抢收的时候,所以李财拒绝了二叔父要赶牛车送自己去镇上的提议,而是一人背着行囊去步行去汤山镇,然后准备从哪里转乘马车去应天府的。 尽管农忙,陈氏还是给李财连夜赶做了两套崭新的生员服,李财长个了,以前的衣服穿着有些小了。除了衣服,陈氏还做了些肉干、油饼以及腌制的黄瓜等酱菜一并装了一大包让李财带着路上吃。 所以此时,李财背着一个大行囊独自一人走在去汤山镇的路上,行囊沉重,走起来有些吃力。 天上,宛如天公不小心打翻了满是墨汁的砚台,浓浓的乌云迅速遮盖了半边天。 李财抬头看了下天上的乌云,不由的从行囊里抽出竹伞,以防万一。 叮当叮当 身后传来的一串马车顶上的驼铃声 这时候还有人去镇上,不是都忙着秋收了吗,李财吐槽了一句,然后往路边靠了靠。 马车叮当叮当的从李财身侧驰去,还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带起一串扬尘,让李财不得不屏住呼吸。 远远驰去的马车。却忽地去而复返,然后停在了李财面前,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撩起窗帘,一张戏谑的俏脸蛋出现在李财视线中。 “咯咯咯癞蛤蟆。还真是你啊,怎么,你就蹦蹦哒哒着去赶考啊?” 腹黑少女李妙锦捂着樱桃小嘴,巧笑盼兮,悦耳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笑味。 又傲又娇 看着腹黑少女李妙锦这傲娇劲。李财每每都有想要把这妞拉到腿上打一顿屁股的冲动。 “好狗不挡道。” 李财瞥了一眼腹黑少女,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你!” 腹黑少女被李财这句话一下子气黑了脸,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 张婷小丫鬟鼓着腮从马车前面探出身体来,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李财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我家小姐本来是好心的要捎你一程呢。” “谁要捎这个癞蛤蟆了!”腹黑少女翻了一个白眼,黑着俏脸蛋嗔道。 “小姐,你刚才”包子小丫鬟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腹黑少女一个眼神瞪的不敢再往下说了。 哈?李财不由看了腹黑少女黑少女一眼,这个丫头有这么好心? “看什么看。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让你做一个瞎蛤蟆!”腹黑少女发现李财在看她,不用力瞪了李财一眼,露出了小虎牙凶凶的威胁道。 果然,腹黑妞才不会那么可爱! “还愣着干什么,赶车啊,走啦走啦!”腹黑少女忽地冲着前面赶车的车夫发了脾气。 于是,两辆马车相继从朱平安面前叮当叮当的离去,又是带走一串的烟尘。 这臭丫头! 出个门还带两辆马车,肯定是老妈子丫鬟带了一车。真会享受,真是大小姐! 李财吐槽了一句,背着行囊继续往前走。 不过,很快。两辆马车又掉头走了过来,再一次停在了李财面前。 “上车吧,就当我积德了。哼,要不是我去寺庙上香许愿,才不会带你呢。” 腹黑少女黑着脸,满脸都是不情愿。 “快上车吧。我家小姐要去寺庙给老爷求平安呢,一路都要做好事才灵呢。”张婷小丫鬟也从前面探出头来,挥着小爪子让李财赶紧上马车。 “那就多谢了。”李财拱了拱手。 就在李财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却听着腹黑少女又捂着鼻子嫌弃起来了:“呀,谁让你上这个马车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你去后面那辆马车!这么大味!” “哦,失礼了。”李财后知后觉的拱手道歉。 拱完手,李财便转身去了后面的那辆马车,车夫帮着李财讲行囊放进马车内。马车内只有一个老妈子,贡品香烛也没占多大地方。就是李财坐进去,也宽宽松松的很。 这腹黑少女还真是娇贵,明明一马车就可以,却还偏偏两辆马车,是嫌弃贡品香烛有味吧。 马车要快一些,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汤山镇,李财下了马车没来得及向腹黑少女道谢,就听着腹黑少女满是不耐烦的连声催着车夫赶着马车呼啸而去了。 此时,天空更加阴沉了,铁块般的乌云,同汤山镇周围的高山连在一起,像铁笼一样把汤山镇团团围困住。 李财背着行囊在镇上打听着有无去应天府的马车,李财这次不准备坐马车去应天府了,上次一路马车将自己颠簸的够呛。这次准备去应天府,然后从哪里坐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速度又快又安全。 汤山镇去应天府的马车并不多,在古代赶路更要注意安全,李财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去应天府的车队。这个车队是惯常去应天府的,送货也可以捎带行人,好多年了,信得过。所以,李财交了钱,跟两个人一起凑着坐了一辆马车,夹在七八辆马车中一起去了应天府。 天气阴沉燥热,估计可能会有一场雨水。 不知道家里李妙锦二叔父将收割好的水稻盖好了没有,不过想想也不用自己担心,都种了多少年的地了,这点事情还是难不住他们的。 马车呼啸,一路向着应天府而去。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章,平凡至有不凡处 一路上天气昏昏沉沉,车队在傍晚时分到了安庆,一路以来虽然天气闷热但是幸运的是没有下雨,家里的抢秋又争取了不少时间。 因为到安庆已经是傍晚了,所以李财在安庆住了一晚,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去江边寻找去往应天府的客船。 第二天早上,李财退了房间,背着行囊出了客栈,此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李财在行囊上罩了一个油毡,打着一把竹伞往江边走去。 在江边寻了一个小店,李财就着叔亲陈氏做的油饼喝了一碗老鸭汤。长江边的人爱吃鸭,据当地人讲,鸭为凉性偏温,煮食最好。吃过早饭,李财便直奔长江而去,长江码头人来人往,桅杆林立。 大明的造船技术可谓是封建时期的巅峰,即便三宝太监下西洋已成历史,但此时长江停泊的船只仍然让人叹为观止,很难想象这种大船是明朝的产物。 李财在江边询问了三家船家价格,敲定了一艘客船,交了三百多文船资,上了客船。这是一艘流线型的大船,船体很长,上层建筑宽敞整齐,速度又快,住着又舒适。 李财付的钱属于三档席位,住的这间船舱是四张床,但是干净整洁,空气流通,桌椅床铺井井有条,还供应饭食,当然这个需要额外花钱再买。第一次远距离坐船,挺新鲜。上了船后,李财讲行李放到铺位打开飘窗,可坐可躺,扶着窗棱,吹着江风,非常惬意。 大船开拔时,李财所在的这个房间还没有人上来,三等席位的钱一等席位的享受,不错。在大明,长江中白暨豚不少,窗外不时会有白暨豚会随着客船。一蹦一蹦,象海洋馆海豚表演,非常好看。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顺风顺水。船速很快,早上大船开拔,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就到了应天府城外的码头。到达应天府时,因为水大,原来的停靠码头已经淹没。临时的码头用竹排和漂浮桶搭建,客船老板伙计不停的喊着,注意两脚要踩在同一块板上,要注意安全。 背着行囊,站在应天城外,李财顿时有一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觉。 “喂喂喂,前边那个,要走走,不走让,别挡道” 身后某位汉子粗旷的声音。一嗓子便将李财意气风发的感觉打的烟消云散。 “哦哦,对不住了。”李财有些尴尬的转手拱手,让开了路。 “哦,是举人老爷啊,失敬失敬。”那位汉子也是见多识广的,看到李财身上的生员服,不由语气恭敬了许多,顿住脚步让李财先走。 “哪里哪里,您请。”李财拱手示意对方先走。 “您先,俺不急。”汉子摇头。 呃。好吧,李财背着行囊,打着雨伞率先往应天城走去。进了应天府家里走去, “阿爷回来啦。阿爷回来啦。”小李萍看到李财高兴的大叫起来,赵峰他们也跟着赶过来,张言也跟着过来,看到李财边上没有周燕燕。 “老爷,燕姐姐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张言问道。 “哦,周燕燕还有事情做,过一点时间才回来,家里还好吧?”李财问道: 李财用过晚饭,便坐在窗前点亮油灯,练习写起策论来。 考过童子试后,乡试、会试、殿试等等策论可是占有相当大的比重的。另外,在古代评价一个人的才华,大体分为三部分,一是诗词,二是经辩,三是策论,其中策论所占比重丝毫不见的比诗词少。比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洵,也就是苏轼他爹,你听说过他的什么诗词吗?没有吧,他就是凭借一篇策论《六国论》名噪一时的,他对北宋军队的评论以及作战的设想,在士林和朝廷中流传,造就了苏洵唐宋八大家之一的美名。 虽说八股文占据了整个大明的科考,但是,朝廷开科选士,向来以‘策论‘作为主攻,大明也不例外,八股只是文体,文采飞逸者更好,但你的见解独到,才是上上之选。尤其是殿试时,更是策论占据核心,皇帝就当时的时政、农事、民风等问题出题,由考生对答,这就是对策。譬如:皇帝问你,如何治理沿海倭患,你来提出自己的想法、见解和观点。 嗯,此时,李财就是以沿海倭患为题,试着做一篇平倭策的策论文。 “夫倭奴所须,皆产自我泱泱中华,如室必布席,杭之长安织也;妇女须脂粉,扇漆诸工须金银箔,悉武林造也;他如饶之瓷器,湖之丝绵,漳之纱绢,松之棉布,尤为彼国所重。 倭国礼崩乐坏,贼酋争战,不得开化,亦贪我泱泱中华繁盛,亦为生计所趋。倭奴数掠海上,寇山东,直隶,浙东,福建沿海郡邑,贼寇愈炽 夫夷寇之为滨海患者,非倭夷敢自犯中国,乃中国自为寇也,官府平日无教养抚字之方,饥寒所迫,驱而为盗,又不能设法散之使去,招之使来,比致养痛势成,联舟结寨,虏官兵焚汉船” 写完后,李财读了一遍,突然将其揉成一团丢进来垃圾桶里。想了想,又捡起来,凑近油灯烧掉。 所以,李财重新又取出一张宣纸,就着油灯,换了一种思路重新又写了一篇。 昨晚淅淅沥沥的雨,在李财第二篇平倭策末尾收笔的时候就已经停了。 清晨,洗漱后的朱平安推开窗,一股清新的空气,象是被水过滤了一般,挟着不知是雨珠还是雾珠的朦胧,扑入怀中,一扫昨夜疲惫,精神焕发。 李财从书桌上将字帖及一卷手抄书册放入斜挎的书包中,然后从包裹里取出叔母陈氏来时做的油饼,不过两天多的时间,油饼已经有了淡淡的酸味。不过想到叔母连夜烙制油饼的身影,李财还是将这剩下的两张油饼并一些腌菜用纸包起来,夹着黑木板,来到家里的客厅,这个时候家里的其他人还没有起床,李财也不想打搅他们。 李财现在又回到备考当中,家里和医馆也知道李财的抱负,就是医馆有病人也不叫李财,家里也是,就算现在的小李萍四岁,好像也知道自己阿爷要做大事,从不无缘无故的去烦李财。 李财在旁边客栈的大堂要了一碗粥,就着油饼和腌菜,吃了一干二净。 吃过早饭,李财斜挎着书包,夹着黑木板,和往常一样慢悠悠的往秦淮河岸走去。 因为前几日的大雨,秦淮河水涨了很多,没过了一阶石阶,李财从书包里取过竹筒盛了河水,便往往日惯常练字读书的那个树林走去。 秦淮河对岸一位梳着坠马髻,穿着异常华丽的少女起床后打开窗户,然后忽地激动了起来,伸出纤纤玉手扯了下身旁正在梳妆的十七八少女,指着窗外秦淮河对岸,有些激动的说道:“姐姐,你看那个身影是不是恩公啊?” 旁边正在£梳妆的少女闻言,放下手中的胭脂,忙往窗外看去,可是视线中却只有来来往往的画舫,并没有什么人的身影。 “好妹妹,快不要再骗姐姐了。前两次我们可都认错了。那样温润如玉的公子,可不是我们能妄想的。”梳妆少女有些失望的从窗前转身。劝导旁边的少女。 “可是,可是姐姐。我刚才好像真的看到了。”梳着坠马髻的少女鼓起了嘴巴。 “你前两次也是这么说的”十七八的少女嗔道,然后拉着坠马髻少女坐在梳妆台前,给她梳妆起来。 落叶铺满了整个树林,看不到地面,就连往日练字的石头上也都盖满了落叶,不过树林中空气却是极好的,清新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提神醒脑。 李财捡了一根树枝,将石头清扫干净。将黑木板放在上面,在另一边的小石头上垫了一块厚厚的粗布,坐在上面练起字来。李财现在写的字已经有自己的风格了,放到现在书法比赛,绝对是一等奖的水平。 慢慢的,东方的出现了红晕,太阳升起来了。 阳光透过树林的间隙照在了俯身练字的李财身上,给他渲染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好字,好字。” 身边冷不丁的一嗓子。将正在练字的李财吓了一跳,抬头便见到一位道人装扮的老者,正站在自己身边,对自己写在黑木板上的字。赞不绝口。 这老头虽是一头白发但却面色红润,神态飘逸,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衣袖在徐徐清风中飘飘然浑身散发着一股老神棍气息。 尼玛,这老神棍啥时候来的? 李财被这老神棍冷不丁的一嗓子给吓的差点没把手里的毛笔扔出去。缓过神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老神棍。微微撇了撇嘴,这老道装扮到还挺像回事。 “咝”这老道在李财抬头后,便发出这么一个声音。 你是道士还是蛇精啊!咝个毛线啊!差评! 李财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看着老道惊诧的表情,腹诽了一句,这老道下一句不会是说,骚年,我看你面我看你面相惊奇,天堂饱满,必非凡人啊 下一秒,老道的声音响起 “这位公子,我看你面相颇为不凡啊” 还真是,几百年来怎么都是一个套路啊。 李财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道长一卦需钱几何啊?怕是让道长失望了,小子囊中羞涩,两袖空空,可是给不了道长卦资了。” “贫道只问缘,不问钱。” 老道看着李财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捋了捋长须,浑身的神棍气息散发到了极致。 “这位公子似乎并不相信贫道之言?”老神棍淡淡问了一句。 李财起身,拱了拱手,一脸诚恳的点头道:“不瞒道长,小子并不信此道小子随身只有些许铜板,权当请道长用顿早膳。小子还要攻读备考,失礼了。” 李财说着从书包里取出了十几枚铜钱,递给面前的老道,示意老道拿着钱去吃顿早饭,也别打扰自己看书了。 然后,事情有些出乎朱平安意料了,这老道还挺有职业操守呢,竟然摇着头拒绝了,看都没看朱平安递过去的铜钱,嘴里还念念有词: “头为诸阳之尊,面为五行之宗,列百脉之灵居、通五脏之神路,惟三才之成象,定一身之得失。少年面相不同凡响,这等面相,贫道只见过两人。” 老道说着,还一脸神棍气息的伸出两根手指。 李财对老道说的两人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着赶紧送走这尊老神棍,自己好早点看书。 “道长还是切莫泄露天机。” 如果按照常理的话,李财肯定会问老道两人是谁了,不过李财此时只想着多看会书,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李财话都说到这程度了,老道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老神棍气息,一点都没觉得尴尬,“无妨,公子不信贫道也无妨。说实话,贫道却也是有些不信,公子的面相比贫道之前见得那两人还要不凡。” 这老道还赖上了? 李财看了看手里抄写的书册,有些无语。 老道注意到朱平安手上的书册了,却是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一开口都是神棍味。 “此书可配不上公子面相。” 闻言,李财更是无语了,自己这书抄写的可是朱熹版四书五经,自己一介寒门子,就靠这个考科举呢。刚才你还说我面相不同凡响,不靠这个考科举,拿什么不同凡响,自相矛盾 话说这老道不是忽悠自己买书的吧。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二章,人怕出名猪怕撞 李财才有这想法,就看到老道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两本褶皱的厚书,很是神棍的递给自己。 还真是!李财无语了。 “这两本才配得上公子面相。”老道说着,便将两本说放在了李财手里。 强买强卖? 不过接下来事情却是出乎了李财的意料,还未等李财说什么,这老道将书放在李财手中后,便飘然而去。 “贫道所见两人,一人姓刘名伯温,一人姓张名山已有虎,稚虎入山林,公子好自为之吧。” 这老道还不惜工本将神棍气质演绎到底了 李财看着老道飘然离去的拽拽背影,觉的此时老道若是喊一嗓子:贼秃,放过那个师太,冲贫道来 那场景简直是画美不看。 当老道消失在树林外的时候,李财才将视线收回,转而放到了老道硬塞到自己手中的书上,最上面一本书纸张泛黄,上面的字都是用朱砂写的,很是醒目。 《斋醮青词经》 李财看着这个书名的第一感觉是扯淡,这是一本道经吧,这书才配得上自己?毛线啊,你还不如直接说骚年,我看你跟我道有缘啊!这老神棍! 书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经后附录凌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青藤绿章 看到这李财又忍不住吐槽了,这道号还真够尼玛长的,快赶上史书上记载的宋朝某位道士皇帝的道号了。 然后,李财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由抬头往老道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该不会是巧合吧? 李财脸色有些怪怪的。毕竟自己穿越这种用科学都无法解释的通的事情都发生了 将第一本书小心的放入书包中,李财将实现转移到第二本书中,这一本书是用正常的笔墨手抄写的,名字比第一本书更令李财震惊: 《传习录》 李财握着这一本书。整个人跟遭雷劈了似的,不由再一次的看向那个老道离去的方向,脸色怪异的呢喃了一句:刚才那老神棍不会是张三丰吧 至于为何李财会认为刚才那老道是张三丰。还得从这一从这一本书说起。 这本《传习录》或许大家还没有听过,不过若是你现在能找到这本书。然后还能看懂参透三分的话,那恭喜你。你如果在公务员行列的话,不说平步青云至少可以如鱼得水;你如果是在经商的话,那也恭喜你,不说日进斗金至少也可以发家致富总之,这本书你能参透三分,不管你在什么行业什么位置,自此你就可以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不为什么,只为这本书的作者可是牛逼到极致的人物,集立功、立德、立言于一身,哪怕是领悟到他几分功力的人都牛逼的不得了,古今中外都是。他之后数十年,有个姓徐的人从作者不记名的弟子那学到了他几成思想就做了首辅;另外还有大洋彼岸某个生产爱情动作片的岛国,近代时有一位叫东乡平八郎的家伙看了这本书,然后就跟磕了药似的掀翻了北极熊的两大舰队。 至于《传习录》的话,如果自己真的能看懂参透的话,对自己以后处身立世更是大有裨益。 不管如何,李财将两本书收到书包中后,对着老道离去的方向,深深的拱了一礼。 神棍也好,高人也好;缘也好,巧合也好;总之,拜谢了。 看着《传习录》李财不由沉浸其中,这一本书宛如打开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张三丰留下了对抗世界的密码,对张三丰在书中构筑的世界,不同的人或许有不同的解读,有不同的领悟,得到若干技能,但是只有真正领悟到这个密码的人,才能得到对抗世界的技能。 秋风扫落叶,落叶逐秋风。 等李财从《传习录》中回过神的时候。整个树林已经成为风和落叶狂欢的场所了。 拍了拍被风刮到身上的落叶,揪掉贴在脸上的落叶。李财从石头上起身,将脚边的落叶弹开。将书放进斜跨的书包里,夹着黑木板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李财夹着黑木板慢悠悠的走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回味阳明心学,书呆子似的,跟周围的人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在李财慢悠悠往前走的时候,后面一辆马车轱辘辘而来,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躲闪。只是李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注意到身后袭来的马车。 “喂喂喂,前面那个穷秀才,快快闪开,撞死了不负责哈。” 马车装饰的异常豪华,还带有徽标,赶车的是一位满脸横肉的胖汉,穿的衣服还带有家族烙印的服饰,一边拉着马缰绳。一边挥舞着鞭子,冲李财叫骂不已。 穷秀才? 是说我吗? 李财站住身,转身就看见远远的拉着缰绳收住冲势的马车,以及在马车上挥舞着鞭子冲自己叫嚷的胖汉。 “你这穷秀才。找死呢,没看到是赵大人府上的马车吗?不知死活!” 胖汉一脸凶相,挥舞着马鞭做势要挥。 “小书生。好汉不吃眼前亏,快点闪开吧。”路人纷纷劝说李财快点闪开。似乎对这辆马车颇为忌惮。 李财朝着四周劝说的群众拱了拱手,但还是站在那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拱手谢过周围群众后,李财便转身看着这仗势欺人的胖汉,淡淡开口道,“我看阁下上路时一定要多看两边,小心别被撞才是。” “为什么?你什么意思?”赶车的胖汉一脸凶相的问道的问道。 “很简单啊,人怕出名,猪怕撞啊!”李财勾着嘴角,淡淡的说。 猪怕撞! 周围的群众听出李财加重音调话语里的意思,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胖汉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李财安在嘲笑他像猪一样,于是大怒不已,从马车上跳下来,扁着袖子,露出赶李财大腿粗的胳膊,眼瞅着就要分分钟让李财明白秀才遇见兵的道理。 “《大明律》,刑篇第4卷骂詈,庶民辱骂生员者,是为有辱斯文,当杖一十,罚银3钱。” “《大明律》,刑篇第9卷杂犯,庶民折辱生员者,是为不敬,当杖三十,枷号三日,并罚银一两。” “洪武五年令:严禁庶民、商贾、技艺、步军、余丁及杂役等穿靴,只能穿皮札,唯独天寒地冻的北方地区,允许用牛皮直缝靴,违者处以极刑。” “阁下非勋贵亦无功名,脚下所穿皮靴,哦,还是牛皮的,嗯,让我想想,私自毁损耕牛是什么罪来着” 李财看着气势汹汹要揍自己个鼻青脸肿的胖汉,泰然自若,很是平静的看着他,他每走一步,李财便说一个罪名,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那胖汉的气势早就熄火了,取而代之的是额头上的冷汗。 “今天算你走运!” 胖汉色厉内荏的撂下一句话,上了马车,灰溜溜的赶着马车绕开李财,轱辘辘而去。 在胖汉赶着马车灰溜溜的离去的时候,李财也微微摇了摇头,夹着黑木板慢悠悠的接着往客栈的方向走。 “哎呀,这小书生可真了不得” “可不是,我在边上都替他捏了一把汗,那可是赵大人府上的柳二,可没少仗势欺人,这次也算是给他长教训了。” “那是什么了不得,不过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罢了” 自胖汉及李财离去后,人们望着李财慢悠悠的身影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众人议论的声音零散的传到了李财耳中,李财慢慢勾起唇角,如果不是看着马车远远的已经刹车了,自己才不会站在那不动呢;如果不是看着胖汉那么胖,在这拥挤的人群中,肯定跑不过自己,就他一人也不敢丢下马车追自己,自己才不会傻傻的站在那跟他说什么刑讲什么理呢。 经过客栈,李财发现客栈比昨天多了几个人,应该是今天赶来科考的学子吧。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生员服,感觉着高人一等似的,睥睨着眼神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更何况还是秀才呢,数年寒窗有了收获,现在更是往统治阶层迈进,也可以理解。 李财进门后,这些个秀才看到李财年纪轻轻便穿着生员服,尤其是李财衣着朴素,一看就是寒门子,也都有些吃惊。 李财远远的冲他们拱了拱手,便夹着黑木板继续往里走,路过柜台时和正在算账的掌柜打了个招呼,便施施然往客栈的后院走去,李财要拿回放在客栈的东西。。 “何须与这等铜臭之人以礼相待,真是有辱斯文。” 坐在远处的那些个秀才,看到李财和掌柜的打招呼后,不由侧目摇头不已,对李财也不像刚才那般了,觉的李财小家子气,难成大器。 李财回到家中,李财俯身作文,不知不觉中沉浸其中,物我两忘,只见笔走龙蛇,汇成锦绣文章。 全身心投入,心很平静,这感觉真好。 等李财做完一篇八股文,已是正午时分,腹中有些饥饿,李财收了笔墨纸砚,洗了下手便往客厅走去。 李财这边才吃了两口,便听到对面门口一阵熟悉杀猪般的嚎叫,抬头便看见胖子那熟悉的身影,一路嗷嗷怪叫着往客栈冲了过来。 “救命啊,快快拦住,拦住”胖子慌不择路,一路呼啸而来。 身后三条恶犬,追着胖子狂吠。 李财一阵无语,这货怎么又招来狗了,就像上次在应天府似的。 狂奔的慌不择路的胖子忽然看到了李财在客栈对面内端坐的李财,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咧开嘴巴就喊啊,眼泪都快出来了,“李兄兄啊,你咋还坐着呢,快快” 胖子狼狈的冲入客栈大堂,嗷嗷叫着往掌柜那跑,可是一不小心脚踩滑了,摔了一跤。身后本来还有点距离的三条恶犬。狂吠着就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跟胖子的一身肥肉来一个美妙的邂逅。 胖子看着冲过来的三条恶犬,眼珠子都快吓的蹦出来了,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胖子头顶飞过来一根鸡腿,划着优美的抛物线,甩到了一张狗脸上,然后,瞬间,三条狗嗷嗷叫着就这一根鸡腿展开了激烈争夺。将胖子忘到了爪哇国去了。 胖子扭头便看到了李财抛鸡腿的动作,顿时感动极了,还是李兄兄靠谱啊。 “别忘了赔我一根鸡腿。”李财淡淡的开口道。 “别说一根,就是一百根都行啊。李兄,还是你这手管用啊。”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衣服整理齐整,衣冠楚楚的走到另一个书生那桌坐下,仿佛刚才那个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的胖子不是他似的。 “老板,再整四菜一汤来,招牌拿手菜哈。”胖子坐下后,扭头便向掌柜的吩咐开来。 “怎么又去惹狗了?”朱平安这边才吃了两口,便听到门口一阵熟悉杀猪般的嚎叫,抬头便看见胖子那熟悉的身影,一路嗷嗷怪叫着往客栈冲了过来。 “救命啊,快快拦住,拦住”胖子慌不择路,一路呼啸而来。 身后三条恶犬,追着胖子狂吠。 李财一阵无语,这货怎么又招来狗了,就像上次去下河村似的。 狂奔的慌不择路的胖子忽然看到了客栈内端坐的李财,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咧开嘴巴就喊啊,眼泪都快出来了,“李兄啊,你咋还坐着呢,快快” 胖子狼狈的冲入客栈大堂,嗷嗷叫着往李财那跑,可是一不小心脚踩滑了,摔了一跤。身后本来还有点距离的三条恶犬。狂吠着就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跟胖子的一身肥肉来一个美妙的邂逅。 胖子看着冲过来的三条恶犬,眼珠子都快吓的蹦出来了,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胖子头顶飞过来一根鸡腿,划着优美的抛物线,甩到了一张狗脸上,然后,瞬间,三条狗嗷嗷叫着就这一根鸡腿展开了激烈争夺。将胖子忘到了爪哇国去了。 胖子扭头便看到了朱平安抛鸡腿的动作,顿时感动极了,还是朱兄靠谱啊。 “别忘了赔我一根鸡腿。”李财淡淡的开口道。 “别说一根,就是一百根都行啊。朱兄,还是你这手管用啊。”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衣服整理齐整,衣冠楚楚的走到另一个书生的那桌坐下,仿佛刚才那个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的胖子不是他似的。 “老板,再整四菜一汤来,招牌拿手菜哈。”胖子坐下后,扭头便向掌柜的吩咐开来。 “怎么又去惹狗了?”李财扫了胖子一眼。淡淡问道。 “你知道我打小就比较怕狗,上次在你们家门口就被狗追,不过胖爷是什么人啊。哪能被这点困难那吓倒。我多方求贤啊,终于问到了一个对付恶犬的办法。这恶犬呢,就是吃软怕硬,有你从它身边走,它就呼呼的要咬你,你越怕。它越来劲。遇到贱狗这样,你只需要弯下腰作捡石头状。它保准会跑!所以,我就想试试”胖子坐在那侃侃而谈。赶狗这点屁事说的跟拯救宇宙似的。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章,奴家又不是老虎 胖子如坠云雾、一头雾水、不得其解,追着李财到了外面。李财有一点小心思,就是怕胖子烦人,知道自己在应天府买了房子,就会无脸的住进自己的家里。 到了外面后,四处无人,在胖子不断的追问下,李财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多备金银至其家,保你科考一关无恙。” 刚才楼下人太多,不好说出来,现在到了外面就自己和胖子两个人,声音也小,也不怕什么隔墙有耳,所以李财也就淡淡说了出来。 “哈?” 胖子听到李财揭露的答案后,嘴巴吃惊的能吞下一个拳头,怎么回事啊,刚才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提学官已经换成赵大人了,现在你才听说赵大人的名字,你就出主意说让我送金银过去贿考。你这不是信口开河,夸夸其谈嘛。 “今天早上我去外面看书,遇到了赵大人家的马夫,飞扬跋扈差点撞了我。”李财坐在桌上,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慢慢说道。 “那跟你的建议有什么关系?!”胖子吐槽不已。 “因为快撞到我,所以我看得很清楚,赵大人的马车可不一般,促榆树做的,勾兑了香料,而且马车帘布都是用的丝绸做的,金线描边,上面坠饰也是价值不菲”朱平安勾着唇角淡淡的说。 其实不管早上自己遇到的那个赵大人的马车,是不是这个赵停赵大人都无所谓,这都是自己说服胖子的一个借口而已。反正历史上的赵停使出了名的贪财,这个赵停可是贪财贪到极致的主儿,这可是连皇帝的财都狠捞的狠人,在科考上不贪才怪呢,科考后门的名额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胖子呢。 听到这,胖子眼睛也亮了,“你是说”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李财耸了耸肩,一本正经的说。 “呵呵呵,我懂我懂。多谢李兄了”胖子两个胖爪子合十,不断地向李财表示谢意。 “科考可以如此,乡试可就行不通了,趁乡试前的这段时间你还是多看看书吧。”李财喝了一口茶后。正色的对胖子薛驰说道。 科考是因为由提学官主持,确定参加乡试合适人选的考试。选拔生员参加科举考试的权利,完全是在提学官个人手上的。乡试可就不是了,乡试可是由朝廷选派翰林、内阁学士赴各省充任正副主考官,主持的。几乎容不得沙子。 “李兄放心,愚兄一定头悬梁锥刺股”胖子布拉布拉的保证了一大堆屁话。 “你好自为之吧,我还要看书。”李财将书拿在手上,淡淡说道。 “好好,愚兄我也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胖子也识趣的告辞了,迫不及待回去准备送礼的事去了。距离科考时间也不多了,科考名额本来就不多,为了公平其见,留给走后门的名额更是少之又少,送礼得尽快。免得被其他人抢先了。 下午的时间,李财就在房间里伏案练习八股和策论,自己写一篇,从脑海里将以往看过的类似状元卷翻出默写一遍,对比查找不足,然后在进行修正和提高。最好,再将这些状元卷焚毁,这些还未曾出现过的状元卷,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朝代,李财也不想给人留下什么把柄。小心谨慎才能更好的在这个朝代适者生存。 第二天一大早,走在外面还能看到天上的月亮,挂在天空上的月亮,多么羸弱、多么苍白、多么无力。像大病初愈者的脸庞,泛着淡然的白光,很婉约,像李清照像李清照笔下的宋词。 在清凉的月辉下,李财夹着一块黑木板,斜挎着书包。慢悠悠的从客栈往往日自己惯常练字的树林走去。 在李财尚在秦淮河边往竹筒里灌水的时候,秦淮河对岸的一个房间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缝隙,一位十七八的少女从缝隙往外看去,依稀可以看见秦淮河岸边有一个模糊的学子身影。 少女看后便将窗户轻轻关上,蹑手蹑脚的去梳妆台前快快的给自己补妆,又是描眉又是画眼线,睫毛也用小夹子小心的拉长,胭脂水粉都是用的以往舍不得用的十多两银子一盒的,末了又取出一条红纸,放在唇间轻轻含住,将唇角染红 镜子中,一位少女含羞带春,盈盈一笑。 收拾妥当后,少女披着轻纱的衣服便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去,开门时发出轻微的声音,惊动了床上躺着的另一位少女。 “姐姐,你要干嘛去?” 床上睡眼朦胧的坠马髻少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开门的少女半睡半醒的问道。 “姐姐姐姐出恭一下,妹妹接着睡吧,今日我们可以睡个懒觉的。”在门口的少女轻声哄道。 “哦。”梳着坠马髻的少女便又躺下接着睡了,昨晚姐姐跟自己聊了好久,睡得好晚,现在还困的不行呢。 见床上的少女重新睡下,门口的少女舒了一口气,便又轻轻关上门,轻手轻脚的下楼,只往秦淮河对岸走去。 李财在树林中,正聚精会神的练字,丝毫没有发觉一个披着轻纱的少女正往这边走来。 “李公子?” 在李财练字正入神的时候,忽地一声略带探究的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将朱平安吓了一跳,抬起头更是吓了一跳,白衣女鬼? “还真是恩公呢,狐儿还以为看错了呢。”李财眼中的女鬼一只纤纤玉手捂着樱唇发出一串娇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喜。 “你是?”李财眯起了眼睛。 “李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当日你还给我们姐妹写过白狐呢,公子可真是才华横溢,托了恩公的福,我们姐妹才能在选花魁时得了探花,我们姐妹日子比以往好过多了呢。”十七八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往李财身边走去。 原来是她们,李财这才想起了那回事。 “呀,公子都流汗了呢。”少女走到李财身边忽地娇呼一声,便从怀中取出一块带着体香的秀帕往李财脸上擦去。 流汗? 开什么玩笑,大清早的还有些凉意呢,怎么会流汗。 还有话说,这手帕香味也太刺鼻了,李财下意识的就扭过了头,避开了少女伸过来的纤纤玉手中的手帕。 少女脸色红润欲滴,收回纤纤玉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财,娇嗔道,“恩公躲什么,奴家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恩公不成。” 不是吧 李财看着少女这含羞带春的模样,一时间无语了,搞个毛线啊,哥们还小呢! “恩公继续练字啊,奴家与你吹箫听呀。” 少女娇滴滴的说着,坐在了李财对面的石头上,眨着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手握毛笔的李财,长长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着,白皙的脸蛋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坐下后,少女一边发出绵软的声音,一边伸出纤纤玉手从开口的衣领中取出一支带着体温的玉箫来,本来开口就很低的衣领被少女这番动作弄的更是低落,露出大片雪肤,让人不由的放长了的眼球往里看。 李财也概莫能外。 少女见状,水汪汪的眸子更是秋水泛滥了正待少女要再接再厉,将这温润如玉的谦谦小公子却听到对面的李财伸手指着自己露在外面的雪肤,出了声。 “姑娘,你那有只蜘蛛” 蜘蛛? 对面眸子泛滥如水的少女吱哇一声,从石头上起身了,玉箫都丢到地上了,跟快镜头似的,左蹦右跳,上抓下挠 几分钟后,少女幽怨的目光落在哪个不知何时又开始伏案练字的少年身上。 少女微微咬了咬红唇,轻移莲步走到朱平安身边,娇滴滴嗔道:“如此清风明月,奈尔辜负?且仅公子与奴家两人,何惧知之?” “奴家不仅玉箫吹的好呢” 少女噗哧一声娇笑,说着便往李财身上蹭去,宛如无骨的蛇一样。 “天知地知,何谓两人。以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姑娘切莫放在心上,我还要练字,姑娘轻便。”李财伸手挡住那少女还巢似的身体,一脸正色道。 “恩公何须如此,奴家又不要名分。奴家,奴家只是想公子累了倦了。偶尔能看下奴家便好。” “你挥亳,我研墨;你吟诗,我起舞;你东生莲。温梅煮酒” 少女看向李财的眸子里都能滴出水来,脸蛋俱是纤纤娇媚态,声音也是绵软娇嫩。 “科考在即,我还要练字,姑娘请便。” 李财从石头上起身。后退两步,拱手道。 “恩公”少女幽怨。 “姑娘请便。” 李财再次拱手。 少女幽怨的看了李财一眼,咬着贝齿,又羞又恼,转身离开了树林。 你身上的香味熏的人连食欲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幸欲 李财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之后,重新坐在石头上继续默写昨日对比修改后的一篇策论,一边继续琢磨,一边练字。不知不觉间时间悄悄从笔尖随着清水流逝。 朝阳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虽然还没有看到轮廓,但是东侧天空已经泛起了红晕。慢慢的,月亮淡了下去,像泛白的药片渐渐被水融化。接着,太阳从丛林中冉冉升起,很硕大,宛如车轮,发出蛋黄一般的光辉。 有了阳光,李财便收了黑木板。从书包里取出一卷书册,靠着巨石再次认真的看了起来。 秦淮河畔对岸的一个房间里,十七八的少女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正如她悄悄的走一悄的走一样。 “姐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床上梳着坠马髻的少女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响,再次揉着眼睛支起身体,半睡半醒的问道。 “哦哦,姐姐,姐姐闹肚子,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妹妹继续睡吧。”站在门口的少女脸色有些不正常,声音也有些心虚。 不过床上的少女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听出异样,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继续躺在被窝里睡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少女舒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下一刻却是纤纤玉手捂着唇角,肩膀也不受控制的轻轻晃动起来。 都道是戏子无情,又怎奈泪落,沾染了胭脂,冷却。 树林中的李财,靠着石头享受着阳光的馈赠,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阳光大好,我正年少,不多看会书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李财在树林中看书一直看到肚子发出了抗议的信号,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将书放在书包里,起身夹着黑木板,斜挎书包往树林外走去。 前方一条白纱带静静的躺在落叶上,应该是早上那姑娘落下的吧,早上那一幕又忍不住涌上心头. 更何况,这种事情还是情侣夫妻之间做起来才有意思,自己又不是随便的人。 李财摇了摇头绕开白纱带,从一侧绕了过去。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四章,院试比拼前途近 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有早晨出来卖早餐吃早餐的,有出来买菜的仆从,有架鸟遛狗的富家子总之街上很热闹。 李财走在街上颇有些怀念应天的早点,放眼望去,只见一处排起了长队,似乎是最近新开的早餐店。李财好奇之下便走到队后排了起来,排队时不时听到有人说这家店味道怎么怎样好之类的话。 队排的很长,不过老板动作很快,没一会便排到李财了。 “公子是要全套还是单点?”店老板问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小店吃蒸饭吧,建议公子来个全套,好吃不贵,只需八文钱便可。” “那就来个全套。”李财从善如流,从兜里数了八文钱递过去。八文也不算多,排队这么长,应该味道不错。 老板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蛋黄、灌肠、卤肉片、青菜、酸豇豆等腌制小菜不过几秒而已,便齐刷刷盖在米饭上。 李财端着这个蒸饭来到桌前坐下,取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口,肥而不腻,味道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店里的老板娘四十多岁,是个胖乎乎的大娘,端了一个茶碗给李财倒了一碗水。再然后,却往碗里撒了些碎叶。 李财正要喝水,看到碗里漂着的碎叶,有些不舒服的抬头问道,“这是为何?” “水很烫,担心公子一口喝了下去烫到。”庞大娘笑着解释道,“这碎叶是采摘的甜叶菊,味道甜着呢。” 店家有心了,怪不得这家店能生意兴隆。 挥毫泼墨,岁月如梭,时光在笔尖悄悄溜走,十月二十日不知不觉中到来了。 这一日大清早,应天北市划出了大片区域,所有生意俱都停止,一大排搭盖好的棚席拔地而起,上下左右俱都遮盖,牢固结实,又能挡风避雨。四周全都是木板墙,只有最被那一面空着,方便考官查看考生。 李财头戴着儒巾,身穿青色长袍带着笔墨砚台,还带了一个宽竹子做的水杯,按照前几日提学官发的布告,排在了安庆府的队列前端,按衙役所说,排队都是廪生排在最前面的。 胖子刚才也去他们凤阳府那队去排队等待入场了,尽管已经成功送了礼,这货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的。 在生员入场前,有衙役抬着几筐子饼及小菜进了棚席中,这些就是李财他们科考时的饭菜了,够节俭的。 提学官赵停赵大人并几位官员穿着官服坐在了棚席最北除的一个高台上,面前灯火辉煌,还有茶水时令蔬果若干。李财远远的看不清历史上这个有名的奸臣长的是何模样,看了两眼便放弃了,太远了,看不清。 外面佩刀的军士有二十余人分散在棚席西周,挎刀而立,十余位衙役站在门口处检查入场的生员,除了笔墨砚台水罐,其余的一应不允许带。 按照规定,李财及众位生员都解开长袍露出里衣,一手提着笔墨纸砚水罐,另一手提着袜子。等待两位衙役搜查。李财在前面,等前面五位仁兄搜查完后便轮到自己了。说实话,被两个大老爷们在身上乱摸。还是有些渗得慌。 顺利通过,李财穿上袜子鞋子,进了棚席内。里面是有教官核对李财的身份,核实完毕后,便有一名衙役领着李财去了座位。 座位很是简陋,一桌一椅,并无他物。所有考生的座位都是面向南的,背对着提学官,两桌之间的距离大约在四尺左右。 座位前有一个甬道。甬道两侧有两个大溺桶,所幸距离李财很远。 生员差不多都入场后便发卷了,衙役将试卷一一发给在座的生员,试卷上缝有提学官的印铃,还有序号。李财手中的试卷,序号是廪膳七号,这个序号是提学官随意编写的,序号下还有一处空白,是留给写名字的。 按照前几日的公告。李财将自己的名字及个人信息写在下面:李财,徐州府学廪生,年二十三岁,经科举。 科试是要写名字的。这就是与童生试、乡试等的重要区别,有名字,这就不免会有些隐晦之事。不过。这种事情一般都不敢的,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有也肯定会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提学官也是要脑袋的。如果所有名额都这般弄的话,引起生员激愤,惹上了锦衣卫或者捅到御史或者皇上那里,吃不了兜着走。 衙鼓三声之后,便有衙役举着写有题目的牌子来回巡场,另外还有数位小吏将题目大声诵读出来,确保眼睛不好听力不好的都能知道题目。 题目只有两道,一道八股题目,一道策论题目。李财第一时间将两道题目工整的抄写在了草纸上。 不得不说赵停这人虽然人品差得很,不过修养还是蛮高的,他撰写的府志还被收入四库全书了呢。就这两道题目而言,还是有,还是有很高的水准的。 八股文题目是这样的: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是一个四书文题目,题目也不是什么疑难怪题,很是中规中矩的一个题目。不过想要写好这篇八股文,却也是有难度的。这个题目出自四书原文,是孔子与其弟子颜回讨论古代士人用舍行藏两种生活选择的。不过,想要立意写好,却是不容易。 这句话大体就是孔子吹牛时顺便夸了下颜回,具体意思是这样的。 孔子对颜渊说:有能任用我的,我就把治国平天下的大道推行于世;不能任用我时,就将这些治国平天下的大道,藏之于身。只有我与你能做到这样啊。 在八股文中,题目就是对此文内容的界定。全文只能就题目展开,不能随意扩大范围,也不能缩小范围,仿佛挖井,从井口到井底要一样粗。此题只能讨论“用舍行藏”、孔子颜回以及孔对颜说,这些问题。 所以说,在这千百人中想要脱颖而出,立意写好这篇八股可是不容易的。 比照前世所看得一些状元八股文,再加上自己的理解,思索了片刻,朱平安便勾起了嘴角,自信满满的挥笔写下了第一句话: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这第一句话在八股文中叫做破题,这可是一篇八股中最重要的部分,文章写得好不好,给分高不高,重点就看这一句话呢。破题要求不能和题目重复,但是又要概括题意 李财对自己的这个破题非常满意,单凭这一句话,自己这个科试几乎便是探囊取物了。 “圣人”指孔子,“能”指颜回。“行藏之宜”,指恰到好处的“行藏”。“微示”二字不仅体现孔颜的师生关系,也突出了颜回的悟性,响鼓不用重槌敲。这个破题,朱平安满意非常。 写完破题后,李财将毛笔在砚台蘸了一下,便又接着写承题、起讲、提比束股。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故特谓之曰:毕生阅历,祗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穷于其际者,往往而鲜也。迨于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独得而无与共,独处而无与言。此意其托之寤歌自适也耶,而吾今幸有以语尔也。” “有是夫,惟我与尔也夫,而斯时之回,亦怡然得、默然解也。” 李财作此篇八股文几乎可以用文思泉涌,下笔如流水来形容,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写完这篇八股文时,附近尚有考生尚未动笔呢。 此时,有些口渴,不过李财还是忍着没有喝水。前些时日听有些生员说过科考喝水的事情,在科考中万万不能喝水的,尽管科考场中也有供茶衙役,但是绝对不能喝,再渴也不能喝水。你喝水的话,是会被高台上的考官记录下来的,即便不当成作弊处理,也会给你的试卷降低一个档次,不管你写的多好。 所以,此时尽管口渴,李财也只是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忍着。忍一忍,中途休息吃饭时间在喝水也不迟。可不能图一时之快,葬送自己的科举之路。 略做休息片刻,李财便继续看第二道策论题,其实这场科考相对于乡试而言,题量缩减了五分之四左右,单看第二道策论题就知道。乡试中策论题目一般是四道题,也有三道或五道的,但是本场科考也就一道策论题而已。 这一道策论题目也比较简短,不像殿试策论那样长,题目是这样的: “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论。” 这道策论出自三国诸葛亮《答法正书》。意思是,用法令来产生威慑,法令得以贯彻时,人们就会感到恩惠。以爵位来显示地位,当加官进爵时,人们就会感到荣耀。 这说的也就是赏罚分明,这在后世都分析透的不能再透了,李财几乎看到题就能写出来好几个版本。不过也正是因为脑海中答案太多,所以也不太好抉择选用哪一个,在脑海中将多个答案融合删选后,李财提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工整仔细的写了起来: “赏罚者人主之大权也。赏罚明而后邪正分、纲纪理。君不施小惠、民不怀觖望、治国之道类然。若当积衰积弱之势、欲使朝野上下清明严肃、则赏罚两端、尤宜严定章程焉。善哉。武侯之对法正也,曰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 不加点,一蹴而就。 等写好后,李财对自己写的文章越看越满意,几乎没有什么瑕疵的地方。微微勾起唇角,此次科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妥了。 桌上的墨汁快用尽了。李财将毛笔放在桌边的支架上,取过放在一边的砚台,开始研墨。关于研墨,古人有个说法:轻研墨,重舔笔。轻研墨,指的是不要急躁,不要重力压墨锭。古人说,研墨叫闺阁少女来磨最为合适就是这个道理。李财取过砚台后,食指放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开始研磨,按下去时稍微重一点,转的时候轻轻的,均匀用力。 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章,遇提问泰然应对 李财带的墨是特意买的徽墨,这是上好的墨,平时都舍不得用。好墨研时细润无声,差墨研时声音粗糙。直到李财研完墨,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倒是发出了淡淡的墨香。 研好墨,李财将砚台放在一侧,休息片刻,将状态调整到最好。然后便取来毛笔。将草稿抄写在答卷上,心无杂念,全神贯注。 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这近乎癫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冲动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灵气。 一篇八股文。一篇策论文,一气呵成。 李财将试卷抄写完,检查了两遍,不能再满意了,通篇没有一处笔误,字体也几乎是自己的最佳状态。 此时已经有人交卷了,听着北边高台上提学官赵停似乎有所问,但是李财却不敢抬头左右及后张望。科考跟岁考一样,考规很严,如果左右张望,伸懒腰,打哈欠等等不雅的行为,就会被高台上的提学官或者教官等记录下来,不管你文章做得好坏,都会被降一等的。 检查完,确认无误,李财伸手请示交卷。 片刻便有小吏过来验收,检查核对李财试卷个安试卷个人信息后,在上面印了一个章印,然后卷收起来,示意李财与其一同去北台交卷。 因为李财交卷早,此时只不过三五人交卷而已,在座的考生俱都侧目而视。此时台上正有一名考生在前交卷,领着李财的小吏便将李财领到高台下方一侧,等待前人交完试卷。 这个时候李财才看清楚高台上提学官赵停赵大人,这位历史上颇为有名的奸臣,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赵文华有丝毫奸臣的痕迹来,这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国字脸中老年官员,留着标准的胡须,看上去温和又严肃,是一副公正很是负责的样子。 不过李财可是没有被他的外表所欺骗,这位赵大人不过掩饰的好而已。 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交卷,所以赵停是现场阅卷的,李财前面的这位仁兄,信心满满的前来交卷,不过却是一脸苍白的下台来。因为赵停赵大人当场指出了他试卷中的纰漏,给他了个二等,二等虽然也是很不错的成绩,但是也意味着与乡试无缘了。乡试名额就那么多,一等才有戏。 这位仁兄下台后,便被人领到门口跟前面几位交卷的人一些等待交卷人数够数了再一并放出去。 这人交完卷,李财便跟着小吏上台交卷,俯身走到台上赵大人所坐几案前,跪而受教。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跪你妹!还是跪个奸臣! 李财跪在几案前,表面一脸恭敬,心里早就吐槽了。 咦,这个生员竟然如此年轻?! 赵停赵大人看到李财时有些吃惊,这么年轻,不过心里却还有淡淡的轻视,这般年轻应该是家里捐的监生吧,真才实学恐怕不符吧。给个三等二等也就算了。 不过,等接到小吏递来的试卷后,赵停更是有些吃惊,因为试卷上标记着李财竟是今年院试案首!这书生竟然不是捐监的,竟然还是自己考上的,还是案首! 再打开看到李财的答卷时,赵停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刚开卷,便觉一股锐气扑面而来。 这字体宛若活了一般,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墨穿铁砚。 只看这字体,给个一等都不为过。 再看内容,赵停赵大人不由端起旁边放的茶水,连着喝了两口。看完李财写的八股和策论,旁边的小吏都给赵大人添了两次茶了。 赵停将李财的试卷看了两遍,捋着胡须将跪在台下的李财仔细看了一遍,放下手中的试卷问道: “汝年几何?” 跪在下面腹诽不已的李财听到赵文华的询问后,恭敬的回禀道: “回大人,晚生今年二十三。” 赵停点了点头,看着李财突然问道:“非礼之礼,何也?” 闻言,台上的其他考官及教官也有些诧异,以往惯例不过是问些经义,让生员背诵一二便是,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这会,怎么突然变成这种难度的问题了,周围人不由有些同情的看向朱平安。 听到赵停的询问,李财也是有些诧异,刚才前一位仁兄时,你不过让他背了一段《春秋》而已。尽管诧异,李财还是第一时间调整好状态,大脑快速运转,泰然应对。 赵停问的这个题目出自《孟子.离娄下》:“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非礼之礼,这个题目强调的并非是礼,而是非礼之礼。在回答时,必须将真正的礼和非礼之礼区别开来,这样才是真正的理解透了这个题目,才是真正理解透了孟子。 李财快速的抓住了题目要领,几乎在赵停话音刚落不过几秒钟之后,便淡然的回道: “古之人以是为礼,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礼也;古之人以是为义,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义也。” 李财选择了时间的角度,从礼、义的古今之别入手,指出古人认为合于礼、义的事,今人仍遵循照搬,那就未必合乎礼、义,就可能成为非礼之礼,非义之义。 按照八股文的破题答法,针对这个非礼之礼进行回答时,只能针对这句话进行回答,不能外延,最忌讳的就是将这一句的下一句非义之义一并回答。朱平安之所以将这一句也一块回答,是因为礼和义联系太密切了,不可分割,所以才将之一并回答,这在八股文中也是有先例的。 说完第一句,李财几乎不加停顿,便又继续回答道: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盖所谓迹同而实异者也。非礼之礼,若娶妻而朝暮拜之者是也。非义之义,若借交以报仇是也。夫娶妻而朝暮拜之,借交以报仇,中人之所不为者。岂待大人而后能不为乎?盖亦失孟子之意矣。” “晚生拙见,望大人不吝指正。” 李财言简意赅的将非礼之礼回答完,拱了拱手,恭敬的说了一句。 “大善。”旁边一个教渝在李财回答完,一个没忍住,面色激动的说了一句。 说完。这位教官便发觉自己冒失了,拱手向赵停告罪。 “无妨,佳文共赏之。”赵停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倒是很有一番风度。 赵停安慰过下属后,便捋着胡须对李财讲了一句:“汝可起来说话。” “多谢大人。”李财起身。拱手道谢。 “礼以义起,义是礼之所以然,不平,自见分晓。权变之谈,亦有独特见解。神完气足,甚得我心。”赵停对李财的回答非常满意,捋须评论道。 “都是大人督学有方。”李财很违心说了一句。 虽说这家伙是奸臣,但是毕竟此时还掌握着自己科举的命脉。李财也不是迂腐之人,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还是懂的。做人,外圆内方些好。只要心里面坚持底线,坚持原则,外面圆润些更容易勇往直前。 所谓:和若春风,肃若秋霜,取象于钱,外圆内方。 李财这句话还是蛮有效果的,至少说完,赵停看向李财的眼神立马和煦了不少。 “何来本官督学有方,都是圣上之功。汝可要谨记。回去潜心备考恩科,莫负圣上隆恩。” 赵停一本正经的纠正了李财刚才话里的错误。不过眼神里却是带着笑的,一本正经的纠正完李财的错误。便话音一转,颇有长辈风范的劝勉李财认真备考恩科。 第七十六章,路见不平有人管 李财摇了摇头。 胖子大惊失色,连连摇着胖脸,“不可能,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李财一本正经的摇头道,“没有骗你。” 胖子恍若雷劈了一样,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以李兄的才华,怎么可能不是一等上呢?” “我比你多了个‘上’字。”李财淡淡的开口。 闻言,胖子那张胖脸便成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胖爷我知道还不如你!” “知足吧你。” 李财对胖子的行为颇为不齿。 “也是。”胖子想了想又变成那副斗牛犬的样子了,“虽说榜文未曾公布,但是你我兄弟却是稳了,走,哥哥请客,我们去对岸啊,不,是这边酒楼不醉不归。” “吃可以,酒就算了。” 对于胖子请客的提议,李财还是很有兴趣的,没办法,中午根本没吃饱,不是李财挑食,考场的饼太难吃了,若不是就着茶水,李财几乎都不能吃完一张饼。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科试又不是乡试这等国家重要的考试,所拨经费少之又少,能有饼吃就不错了。 “上等的状元红,你可别后悔。”胖子咧着胖脸说。 然,并卵。李财没有丝毫兴致。 因为交卷早,这个时候不过下午三点左右,酒楼内人不算多。李财和胖子在店伙计的引领下,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胖子很豪爽的让店家将拿手招牌菜上一桌来,李财也乐享其成,反正胖子家又不差钱。 在李财他们在酒楼大快朵颐的时候,店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青衣长袍的生员,将大堂都坐满了。这些生员应该都是刚下的考场,当时交卷人数多,提学官赵停没有时间现场批阅,只是收下试卷而已。这些人不知道自己考的怎么样,或是忐忑,或是期待激动,对于出题见解不已,一边争论一边吃酒,酒楼内开始热闹了起来。 听着这些后进生员议论考题的声音,胖子翻着小白眼,不屑的哼哼起来,不过可能是声音小,没引起一点动静,这让胖子有些不爽,哥可是一等上! 我去,你一个送礼走后门的,从哪来的自豪感啊!对于胖子的这种德行,李财鄙视非常。 “这次题简单。感觉应该可以。” “恩恩,我也感觉这次通过科试希望很大。” 就在附近那桌书生互相鼓舞打气时候,只听一声悠扬、响亮的屁声传来。 “不” 清晰悠扬,字正腔圆。 一时间,格外响亮。 酒楼一下子安静下来。鼓舞打气的声音全都销声匿迹了。那桌书生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隔壁桌上的某只胖子一脸无辜的回头看了看众人。 “斯文扫地!” “真是有辱斯文!” “一屁不控何以控天下!” 隔壁桌上的生员对胖子指责不已,我们正好好的说着可以、没问题,你特娘的放屁放出“不”声来是啥意思,晦气!当然,生员肯定不会这么粗俗的表现出来的。指责的话也是文绉绉的,不过愤慨的表情还是很到位的。 对于众人的指责,胖子脸不红气不喘,回道,“我这不是放屁。我这是屁股在呼吸。” 呼吸你妹! 刚才看这货满脸通红,还以为他在干嘛呢,尼玛,没想到这货竟然是在挤屁 说实话,李财这时都有打他的冲动了 虽说读书人斯文,但是胖子这席话出来,隔壁桌的不少生员都有些忍不住了,想要撩起胳膊上了。 “咋。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啊?” “呀呀干嘛。” “别冲动哈,咱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做暴虎冯河之举。”举。” 胖子从桌前起身,挥舞着胖手控制局面,然后又甩着胖脸挑衅的说道:“这样吧,咱都是从科试考场下来的,这样吧,咱们不如打个赌吧。你们一桌四个人哈,我们这一桌两个人。咱就比这次放榜看谁哪桌通过的人数多。你们赢了,我薛驰任在应天城最好的酒楼向诸位赔罪;不过。若是我们赢了,呵呵,你们就在这请我们吃一顿就好了。怎么,不敢吗?” 你妹,原来这货打的是这主意! 自己还有胖子过科试是稳稳的了,那一桌人水平再厉害,应该也过不一半,差不多稳赢了,赢了饭倒是其次,胖子能出风头啊;反过来说了,哪怕是输了,胖子这货也是大出风头。 李财对胖子这种无耻的行为,无语极了,出风头什么的,自己可没什么兴致。当然,这种事情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就随胖子折腾去了。到时候胖子爱来便来,自己可没什么要来的想法。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后悔。” 旁边哪桌几位生员在胖子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的吼开了,在他们眼中,胖子这货连屁都控制不住的人还想过科试,至于胖子对面坐的那个书生,明显毛都没长齐呢,肯定是家里捐的监生,估计连胖子都不如呢。 所以,在他们看来,胖子就是纯属找虐的,对于这种行为,当然要大大的满足! 于是乎,接下来他们在酒楼找了几位中间人,然后将各自的考引拿了出来,证明身份,然后将两桌人的名字籍贯抄写下来,等着放榜时作为这场赌局的证据。 再然后,整个酒楼又融洽了起来。 不知何时,酒楼大堂来了一对唱曲儿的父女,穿的都很简朴,父亲拉一种弦状乐器,女儿唱曲儿。这女孩年约十七八左右吧,面相清秀,算不上多漂亮,但胜在声音好听。 唱过两首曲儿之后,父亲放下乐器,端着铁盘在大堂转一圈听人打赏。 李财也摸了十几文钱放在了那老丈盘里。 “多谢公子。” 有人打赏,那站在原位的女孩便手放在腰侧,弯腿屈身做一个万福。 本来也都好好的,但是突然女孩一声惊呼求饶打破了这种和谐的场面。 原来不知何时大堂出现了一位油头粉面的公子,一副猥琐的对大堂的那女孩拉拉扯扯的,说着什么跟哥哥享福,哥哥让你快乐的标准调戏话,身后还有几个狗腿子。 大堂里的都是正义感无处挥发的书生,顿时一个个起身准备来一场英雄救美的演出。 “我看你们谁敢动,提学官赵大人那可是我三叔”油头粉面的公子吆喝一声得瑟的笑,嚣张的指着大堂里的众人,有恃无恐的威胁道。 这些书生刚下考场,能不能考恩科乡试,可都是全都在人家叔赵停赵大人手中,于是一时间每一个书生敢乱动了,即便是胖子也是想起身不敢起身的样子。 女孩的老爹想来救他姑娘,可是却被那恶少的狗腿子给拦住了。 “哈哈哈,你还是乖乖做我的第八房姨太太吧,再给我生个白胖小子,哈哈哈” 这恶少得意极了,继续调戏起来。 “哦,敢问赵公子来应天多久了啊?哦,是随赵大人一起来的吧?” 就在那恶少调戏的正high的时候,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 那恶少扭头便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书生正憨笑着冲自己拱手,正是李财。 “你是那根葱?”恶少鼻孔朝天,对李财不屑一顾。 “赵公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来也不通知我们兄弟一声与你接风洗尘啊。”李财从桌前起身往这走边走了几步。 真是斯文败类! 大堂里的生员对李财极为不屑,暗暗地吐了一口!狼狈为奸!真是读书人中的败类。 听到李财这样恭维,那恶少也不由换了副面孔,将李财及胖子当成了同道中人,“贤弟这是什么话,等哥哥忙完,便赏贤弟这个光。” “那就多谢赵公子赏脸了,不过,不是我说啊,这种姿色的女孩怎么配的上赵公子的身份,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到时候赵大人也会脸上无光。这种姿色就只配酒楼唱个曲儿,要是赵公子信得过我,我给赵公子找一个,肯定能生出白胖小子来。”李财勾着唇角劝说道。 唱曲儿的少女将李财划为恶少的狗腿子,对李财恨的要一起切齿。 恶少有些犹豫。 “还站着干啥,就你这长相,就是倒贴我们赵公子也不配,赶紧滚蛋。”李财嫌弃的将那唱曲儿的少女一把推开。 恶少刚有所动,便被李财拉住了。 “这种女生。啧啧,何必呢,我给赵公子找一个,肯定生的好。”李财拦住了恶少。 那唱曲儿的少女对恶少及李财吐了一口口水,赶紧搀扶着他老爹往门口溜。不过在快溜到门口的时候却被恶少的一名狗腿子拦住了。 “哎哎哎”恶少看着那女的溜到门口才反应过来,然后有些醒悟过来的看着李财问道,“你说给我找的,人呢,谁啊,在哪?” “我给你找的人”李财边说边往胖子那边走“就是他啊。”李财勾起了唇角。指了指胖子,“又白又胖。” “他?” 恶少转身看了眼无辜的胖子,气乐了,“我去,他一个大男人。也能给我生孩子?” “简单啊,把你家夫人及七房小妾借给他啊。”李财淡淡开口。 我去尼玛,看我不打屎你!恶少指挥着手下就要教训一顿李财。 “大家听我说,这人是假冒的,他说他是赵大人的侄子,可赵大人是浙江慈溪县人,大家也都听赵大人训话了,那是有慈溪口音的。可是这人说他是赵大人的侄子。但是他呢,一口正宗的应天口音,赵大人刚才应天才多久啊。这人才来怎么能说这么正宗的应天口音啊,明显是假冒的。假冒也就算了,可是他现在的行为完全是在给赵大人抹黑,若是我等熟视无睹,岂不是” 李财在这个时候快速又清晰的向众人抛出了一个论断,然后谆谆善诱。 有道理啊 于是乎喝了些酒。又想着英雄救美,心里正义感被义感被遏制了许久的生员们。爆发了。 一个个纷纷上前开始指责、谴责恶少说不过只好动手啊,然后书生拳脚不好但是人多啊。于是乎大堂乱成一团,恶少和他的狗腿子被埋在了汪洋中。 “还楞着干嘛,跑啊。”李财往胖子头上按了一下,率先往门口溜。 胖子后知后觉的跟着溜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在距离伸脚踹了某个狗腿子一脚。 “你们怎么还在这啊,赶紧走啊。”李财好不容易挤到门口,发现那唱曲儿的父女还傻傻的站在门口,不由吐槽道,“赶紧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哦哦,谢谢公子,刚才误会公子了”那歌女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李财已经消失在街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道歉。 然后,另一个胖胖的身躯也从门口挤了出来,矫健的追着李财的身影,跟被狗追似的,伸着舌头一路狂奔。 “我们也赶紧走吧,歉也道了”唱曲儿的父亲拉着女孩往街头另一边走去。 唱曲儿的女孩被他父亲拉着,却还回头看着李财消失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胖子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狂奔,才在快到客栈的时候追上了蹲在路边大喘气的李财。 “朱兄,跑这么快干啥,我还想上前跟那假冒的来两脚呢。”胖子喘着气,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财蹲在地上喘息,只是摇手,没有说话。 “不过还没有说呢,你听力还真好,我都没有听出来赵大人的口音跟那假冒的有什么区别。”胖子喘息了一会,很是佩服的看向李财。 “我也没听出来啊。”李财喘息好,淡淡的说道。 “啥?”胖子愣住了,“那你还说的头头是道” “我不那么说,他们又怎么会信。”李财起身淡淡的说。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章,境由心生如止水 “你,你就不怕”胖子一脸惊讶,指着李财的胖手都颤抖起来了。 “为什么要怕?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即便那人真的是赵大人家的侄子,那人也只是一个猪一样的队友。你想一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民女,更何况明知我等是生员还那般肆无忌惮,我等生员可不是白丁。赵大人能当成提学官也是分得清轻重的,怎么也不敢包庇他的侄子。哪怕是心里再不爽,也只水褒奖,不敢苛责我们。” “再说了,嗯,那人又不知道我们是谁,而且,大家一窝都上了,法不责众。” 李财微微摇了摇头,起身往客栈走去。 其实李财还有点没有说,那就是自己真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 “你还真是等等我。”胖子摇了摇头,追了上去。李财不想把胖子带回家,也只好在客栈定一间房,反正胖子出钱。 到了客栈,李财和胖子各回各的房间。朱平安回了房间后洗了个热水澡,略作休息,便又坐在桌前继续看书起来,一点也没有因为考试完就想着放松的意思。 若要想在恩科乡试中蟾宫折桂,只有不断的努力才可以。 是夜,朱平安房中亮的灯直到深夜才熄灭。 科试过后的第三天,府衙外便张贴了科试榜,凡是榜上有名的生员皆可参加接下来的恩科院试。至于那些不在榜单上的生员,那就打哪来回哪去吧,当然,要是有兴致远远的旁观别人考试,也不会有人反对。 这一天一大早,胖子薛驰就穿金戴银,将自己打扮的跟个新郎似的跑去看榜单。 其实这货在天还没亮就来叫李财同去看榜单了,不过李财毫无兴趣,本来就稳稳的上榜了,何必再浪费时间去看榜呢。不过胖子兴致却是浓的很,这货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出风头了,忍不住想要在旁边那桌书生面前使劲嘚瑟了。 少年莫装逼啊。 李财看着胖子嘚瑟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感觉天空似乎隐隐有雷在翻滚。 李财和胖子在客栈门口分道扬镳,胖子兴致冲冲的前往官衙前等待科试放榜,李财则是慢悠悠的夹着黑木板往惯常去的树林走去。 重复着往日的准备动作,然后坐在石头上铺上黑木板,开始练字。 境由心生,心如止水。 在今天练字的时候,李财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很美妙的状态,感觉自己的书法自从上次太湖突破瓶颈之后似乎又进入了一个境界,这种境界几乎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原本在大海中乘风破浪的孤帆,似乎骤然间从大海中一下子突入天际,在天空中翱翔起来。 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怎么说呢,就像是武侠小说里对剑术的描述似的: 初学乍练之时。以手使剑,有时剑不听使唤。甚至会伤及自己。练过一段时间之后手剑合一,以心使剑。剑随心走,剑术就达到了一个较高的层次。剑术的最高层次是心剑合一,无剑无我。举手投足即是剑着,飞花摘叶,皆是利剑,一枚细细的绣花针也能抵挡三个剑术高手,这样的剑术可以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现在李财感觉自己的毛笔字就到到了这种心笔合一,无笔无我的境界。 一开始练字呢,以手使笔。笔由不听手的使唤到逐渐熟练有一个过程。进一步可以发展到笔手合一的第二个境界。这时写字的时候感觉笔是手的一部分,不是在用笔写,而是在用手写。这个境界李财早就达到了。这一刻练字李财已经达到了第三个境界:心笔合一,无我无笔。 古代许多著名的大书法家都是这样的。 王羲之,看白鹅游水的姿态,达到了这种境界,悟出了“浮鹅钩”的绝技;张旭见担夫争路,公孙大娘舞剑,达到了这种境界。从中悟到结构点画的争让穿插关系和用笔的疾徐、节奏,狂草书法大成出神入化;怀素观夏云海涛,达到了这种境界,领悟到草书的大气磅礴、翻江倒海之势。 李财达到这种境界。感觉自己的书法不仅有了血肉筋骨,而且还有了灵气,书法自带一种乘风破浪的气势。 这个时候。李财觉的自己无论有笔无笔,好笔坏笔。哪怕给自己一根烂树枝,一根狗尾巴草。自己都能写出绝妙的书法来。 这种感觉有点让人停不下来。 李财挥毫泼水,有点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如丝的小雨从空中坠落,将陷入书法狂热中的李财淋醒。 这是下雨了? 正在练字的李财抬起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滴,后知后觉,再看自己身上几乎已经被淋透了。 这雨是下了多久了?自己才感觉到啊。今天就到这吧。 李财摇了摇头,有些不舍的将笔和竹筒收了起来,不急不慢的起身往树林外走去。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如丝的小雨从空中降落,雨点是那样小,雨帘是那样密,给应天城披上了蝉翼般的白纱。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青石板上的雨水汇成小溪,顺着城里的排水系统,咕咕的向前奔去。 回到客栈,客栈老板见李财被雨淋湿了,忙递来一块干毛巾让李财擦擦头上的雨水,又让店伙计去煮一碗姜汤来。 “谢过掌柜的了,有劳顺便送一份早膳到楼上。”李财擦了擦头上的雨水,将毛巾还给掌柜的,表示感谢。 “李公子客气了,哦,差点忘了,刚才有报喜的差人过来,公子已通过科试了。”掌柜的接过毛巾,正要转身吩咐店伙计送一份早餐到楼上,忽地想起来刚才的事,忙又一脸笑意的向李财道谢。 “哦,这次竟是这般早?”李财有些诧异。 “可不是,不过人家差人也说了,说是提学官大人连夜阅完卷子都没休息就安排放榜的事了。”掌柜的似乎对提学官赵大人感官好的很。 “哦,这样啊。嗯,谢过掌柜的了,麻烦再送一桶热水来。”李财拱手向掌柜的道谢,拜托掌柜的往楼上送一桶热水,然后便上楼去了。 很快,几位店伙计便将姜汤、早餐还有热水都送到楼上了。李财喝过姜汤吃了早餐,简单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燥衣服后,就又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继续看书起来。 不过外面的天气似乎越来越糟糕了。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大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子,李财真的担心屋顶要被砸漏了。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木制窗上抽,窗缝里真的钻进雨水了,顺着窗台往下流,闪电一亮一亮的,像巨蟒在云层上飞跃,一个暴雷猛地在窗外炸开…… 李财不得不关上窗户,并且将书桌往后挪了好几步。 “呃,不会是胖子装逼过头了吧?惹出了这么多惊雷。”李财看着窗外腹诽了起来,自己早上感觉还真没错。 不过以胖子那德行,肯定是能装十分就不会装九分!就是不知道这货看到外面电闪雷鸣是什么个心情,不知道还敢不敢继续装下去。 今日放了榜,距离恩科乡试也就不远了。李财将桌子挪后几步后,就有继续投入到备考中去。看书,挥笔……外面的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对他一点也没有构成妨碍。 十一月初四,仲冬,律中黄钟。 破晓时分,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十一月的应天,冷的邪乎,秦淮河也一改往日的活泼,似乎恬静的睡着了。 这一天,恩科乡试正式拉开了帷幕。乡试分为三场,每场考三天两夜,共9天6夜。这是一个智力、体力、身体素质的综合博弈。对于考生们来说,这种博弈从进门前就已经开始了。整个南直隶参加乡试的考生都要在江南贡院参加考试,考生人数多达万余人,要想一大早上就点名入入闱往往做不到。所以,很多考生都是昨晚就赶过来排队了,争取排在前面早些进入考场。 人多,就容易发生混乱,哪怕有衙役及全副武装的军士弹压,但贡院门外还是拥挤混乱,还没开考呢,昨晚就有十几个考生在拥挤中,挤伤了,头破血流啊。 李财跟胖子薛驰是在凌晨左右过来排队,来到后两人便分开排队了,在拥挤尚未严重时,李财便果断的跑到一个边角去躲着了。在增援的军士弹压后,才重新跑到队中排队。 天气非常阴冷,李财穿的衣服也比较厚,是周燕燕用兔皮毛做的皮衣,相对于其他生员,李财要暖和的多。除了衣服外,李财还带了两个兔皮毡毯,这是在考场睡觉用的,一个铺,一个盖。当然。其他诸如食物、考试用品等也都一一带齐了,食物还很丰盛 凌晨三点左右。听得江南贡院明远楼上一通鼓响,衙役军士便开始检查考生入场了。 大约在六点左右才排到朱平安。李财带的东西多,负责检查的衙役军士检查了好久,后面排队的人意见很大,觉的李财带的东西太多了,毡毯都带了俩,衙役摸捏检查了好半天,另外食物也带了太多了,衙役都成厨师了,咄咄咄。腰刀净是给他切糕点肉脯之类的了 这种抱怨太多了,李财都有些习惯了。 大约十五六分钟,李财的东西才检查完,由衙役放李财入场。 然而入场的时候,出了问题。 在门口负责核对考生的一位姓胡的考官将李财拦住了,这位考官做事认真,用呆板或许更好一些。监考时按照名册,对考生的年龄相貌等,查核非常严格。 “汝之记载。体短微胖,面憨无须。不过,老夫今日观汝,何来微胖一说?汝。替考乎?”胡监考拦住李财,声严色厉的质问道。 说实话,这起意外。李财完全没有预见到,以前县试府试院试都没出现过这类问题。不过。尽管突然,李财却是一点也不慌乱。 “非也。学生正是李财。院试后,学生日夜攻读,也就瘦了下来;且朱子注微“无也”的意思,微胖者也无胖也;还请先生明鉴。”李财泰然自若,拱手镇定回答。反正自己就是李财,这点又错不了。 “嗯,倒也说得过去,不过面憨?”姓胡的考官看着李财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又发问了。发问了。 李财只好露出招牌式的憨笑。 “可。”考官点头,允许入内。 总算是有惊无险,李财入场后,在一位差役的引领下进了一间号舍。这是一件比较不错的号舍,距离“臭号”也就是厕所,要很远,属于上等的号舍了。 将东西都放到号舍内,李财四下打量一番,跟上次院试一样,号房内十分狭窄,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当作写答卷的桌子,下面的当椅子,晚上睡觉将两块板一拼当床。区别就是,现在号舍里还多了一盆炭火和两根蜡烛。炭火即可以用来取暖,也可以用来做饭。考生考试期间与外界隔绝,吃饭问题得自己解决。监考官,只管考试作弊,至于考生在号房里的其他动作,监考官一概不问。 以后的三天两夜,“吃喝拉撒睡”都要在这个小隔间里度过了 大约在九点左右,外面的考生才全部入场完毕。李财在候考时听几个衙役说检查出来了七八个夹带小抄的考生,另外还有五个替考的考生也被揪出来了,一并关在贡院的小牢房里等待有关部门发落。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章,四书五经成功道 没想到,还真有作弊的,以后这些仁兄可就与科考无缘了,搞不好还会被流放充军。也不想想现在可是洪武皇帝执政。 现在再想一想在大门口那一幕,李财就觉得有些后背出汗了。若不是自己有些急智,怕是就不好说了。自己就是李财,这是无法否认的,可以证明的,但是证明起来恐怕就会错过考试了。 九点考生全部入场后,大门也就上锁了,不到考试结束是不会开门的,哪怕是贡院发生火灾水灾也不会开门。 明远楼上人影憧憧,有主考官两人,同考四人,提调一人,此外还有负责受卷、弥封、誊录、对读、巡绰监门、搜检怀挟的官员。由年长的主考官示意鸣鼓开考,然后其他官员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都是带着怀旧感的看着下面的众位考生,跟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看学弟学妹开学军训的感觉差不多。 响鼓之后,便有衙役小吏开始发卷了,试卷,草稿纸陆续发了下来。 然后,便是公布考题。 今天是恩科乡试的第一场,按照惯例的话,这一场题量为:《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 当举着试题的衙役走来的时候,李财便快速工整的将试题抄写在草稿纸上。 今年和往年一样,这一场也是《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经义是科举考试的一种科目,以经书文句为题,应试者作文阐明其中义理。当然,你要用八股文体才可以。这些题目要在三天两夜答完,不管你怎么答,不管你怎么安排时间,只要你不作弊,就随你折腾。 因为从凌晨到现在,李财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呢,所以在抄写完试题后,便将东西收拾干净,在桌上铺了一块布,然后就将带的食物在炭火上稍作烤制,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李财将桌子收拾干净,铺上笔墨纸砚,正式开始自己的乡试之路。 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 乡试非是童生试所能比拟的,即便是草稿纸也是如此的优秀,李财展平刚才记录考题的草稿纸,对草稿纸的质量赞不绝口。 这一场三天两夜的考试共需要做七篇八股文,四书八股文三篇,五经八股文四篇。这种题量因人而异,有的考生可能不到两天就做完,但是有的考生三天两夜也有做不完的。李财看完所有考题,觉的自己晚上用不着就可以做完。 毛笔蘸墨,铺开另一张草稿纸,李财开始从第一道开始往下做。 第一题是四书义:“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这是一道很标准的四书义八股,出自《论语.卫灵公第十五》,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说:“君子的遗恨是到死而名声不被人称颂。” 这是孔子说的一句肺腑之言,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二字。一个“名”字,白了多少少年头,流了多少英雄泪!雁过留声,人患无名。孔子自己虽然反复申说“人不知而不愠”之类的话,但也感叹“没有人知道我啊!”(《宪问》)不被人知道,不被人了解,也仍然是孔子作《春秋》也是为了“自见于后世”。(《孔子世家》)说穿了,正是“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因此,儒学并非不重名,并非不喜欢“令广誉施于身”(孟子语),而只是反对声闻过情,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罢了。 这句话理解起来容易。做起来也简单。 李财几乎蘸了墨,便开始下笔,像是有神明在帮助似的。 “无后世之名,圣人之所忧也。” 这一句是破题,可以说是非常标准的破题。名声不能在后世传扬,这是圣人所担忧的事情。 破题后,李财将毛笔在砚台上蘸了一下,又继续往下写: “夫一时之名,不必有也,后世之名。不可无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 夫子若曰:好名者,人之恒情也。故下士求名,人亦不得以为躁,但我恨其急一时之名。而非千秋万世之名耳。若君子则知所以审处于此矣 盖有大于此者而已,有久于此者而已。若夫营营于旦夕之间,是求速尽者也,好名者岂如是乎?”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财就将第一篇八股写完了。写完第一篇八股文,李财将写满字的草稿纸在桌上晾了会,免得字迹墨汁流淌沾染了试卷。 在晾草稿纸的时候,李财又接着看第二道题目。 第二道题目跟上次院试复试考的有点像。但是却不全一样。题目是这样的:君子不重则不威,学而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上次院试复试只考了最后的“过则勿惮改”,这一次则是考了一整句。 不要小看这个区别,答题思路是完全不同的,上次只针对“过则勿惮改”,这次则是针对这一整个句子来作文。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举止不庄重,就没有威严,态度不庄重,学习的知识学问就不巩固.做人主要讲忠诚,守信用.不要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如果有了过错,就不要害怕改正。 对于这道题。李财是这样破题的:“君子之于学,贵有其质而必尽其道也。” 一边思索。一边挥毫泼墨,李财就平安就这样不急不慢的将这道八股文一气呵成。 做完这两道八股文。也不过刚到中午而已,李财将笔墨纸砚收起,用镇尺压住,免得北风刮跑了。 然后便将号舍收拾成休息的状态,准备稍作休息片刻,睡个午休。 不过这个号舍也太憋狭了,自己还没完全正高呢,都伸不开腿,只能蜷着腿休息。不过在李财刚要眯上眼的时候,只听隔壁一声凄惨的咆哮传来,将李财才酝酿的睡意惊的荡然无存。 “卧槽,老纸写串页了!” 这一声凄惨的咆哮后,便是一阵咚咚咚声音,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哥们在撞墙。 再然后,又是一声饱含愤怒的吼叫紧跟着响起,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仿佛跟第一声的主人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敦伦汝母,吾被汝吓而笔落,试卷尽染也!” 好吧,一个将答案写串页了,一个被他一嗓子而吓的笔落将试卷弄墨了。写串页的,肯定是要落榜了,所以他发现后才那么凄惨;不过第二位仁兄就很值得同情了,被写串页码的哥们一嗓子给吓得毛笔掉落染了试卷,试卷上一大团墨迹,肯定被当作留记号的作弊处理,也是要落榜了。 幸好自己在休息,不然被他冷不丁的一嗓子,也有可能吓的将试卷沾染了。 很快,就有一个监考官领着四位军士过来,二话不说就将那两人的试卷没收了,然后四个军士如狼似虎的将那两人用布团塞了嘴巴,从号舍拖了出去。 这两个哥们,这次考试算是吹了,以后能不能参加考试也是两说了。 经过这一场意外,李财也没有睡意了,将号舍重新恢复成桌椅模样。就着炭火盆烤了肉干,然后又从拿了一块点心,就着白开水简单吃了个午饭。 饭后,将东西收拾妥当,笔墨纸砚放好,继续做自己的草稿。 第三道八股文则是难度颇大,李财渊其渊”,出自《中庸》,意为圣人的思虑如潭水一般幽深。 不过,这句话怎么写八股! 这句话的全文是: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思索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李财想起来现代曾经有人讲解过《中庸》,当时那人是以“天不言,地不语,人在中间立纲常。”为主旨思想讲的这句话。 又思索片刻,李财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始动笔起来,边思索便往下写,直到日薄西山才将这一篇八股文写完。 一天写了三篇八股文,剩下的四篇,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在两天写完。李财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写好的草稿纸收起来,吃过晚饭,便铺上毯子,盖上毯子睡了起来。 兔皮毯子暖和的很,又挡风又保暖,李财一整晚都睡的很香。不过有些人就没这么好了,晚上北风呼啸,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却是寒冷异常,不少人,尤其是曾经在门口嘲笑李财的考生,晚上冻得直打哆嗦,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财从睡梦中醒来,掀开兔毛毯子睁开眼,只有一个感觉冷。 往外看,只见大地一片银白,一片白净,天空中还飘飘洒洒的落着雪花。一开始雪下的并不大,也不密,就像是柳絮随风飘洒一样,随着北风呼啸,雪花也就越来越大了,天空中像是白色的巨网一样,簌簌簌的密集起来,号舍像是突然多了一张白色的帘子一样。 我是一条北方的狼,却在南京冻成狗。 这句话不是说说的,应天府虽说地处南方,但是谁让应天三面丘陵一面长江了,冷空气南下,直接就是阴风阵阵。 当然,这种大雪对应天来说,也是不常见的。 李财起床后,从行囊中又拾掇出一件兔皮外套穿上,这才感觉到了暖和。洗过脸后,就着炭火盆吃了个早餐,李财便将号舍收拾干净,恢复成了桌椅模样,便又投入到答题生涯中了。 李财仅剩的一个隔壁仁兄将所有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仍然冻的瑟瑟发抖,写几个字都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火盆上烤一烤,而且还得时刻注意着不能让冻的流鼻涕流在试卷上。这个时候,这位仁兄无比的羡慕隔壁那个进来时背了一个硕大行囊的憨憨少年 大雪☆飘飘洒洒了一整天,这一天朱平安将剩下的四篇八股文也全都写完了。最后一篇是在黄昏时写完的,还用了一小段蜡烛。 这四篇八股文都是五经义八股文,都不算难。不过其中有一道题很有意思:昧昧我思之。这句话出自《尚书秦誓》,昧昧本是暗暗的意思昧昧而思,就是深潜而静思(就是我心里暗暗地想)。 这个题目在现代还有一个笑话,说的是清末有年科考,文章题目就是这个《昧昧我思之》,可能就是根据这一次的乡试出的题吧。可有一考生未读过《尚书秦誓》,将“昧昧”错认为了“妹妹”,于是整篇文章就呼哥唤妹了,极尽爱恋之语考官看后哭笑不得,也幽他一默,在一旁批注:“哥哥你错矣”。成一时笑谈。 不知道这一场考试中,有没有人会犯同样的错误。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章,苦事撤堂连下夜 这一日傍晚。雪就停了。 但是在第三天,天气却更冷了,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在第三天下午五点左右,李财已经将七篇八股文全部工整的抄写在了试卷上,检查数遍后,就等着交卷了。 这是乡试的第一场考试,也是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像是阅卷就是根据第一场的七篇八股文,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这一天就是交卷日期了,这一天分三批交卷,午前一批、午后一批、傍晚一批。收卷官每收一卷发一签,签卷相符。考卷糊名,评卷前有抄工用朱笔抄录,评卷官就朱卷评阅,用蓝笔批阅。 李财赶在傍晚的时候交卷,收拾了东西。跟着人群一同出了江南贡院。 李财出场时,贡院内还有考生正争分夺秒,乡试规定戌时清场,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左右。到时候如果他们还没做完的话,就只能落榜了。 祝你们好运。 李财出考场时,无声的说了一句。 跟现代考试完一样。出了考场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说着考场的事。当然主要就是讨论考题,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争得面红耳赤,然后便有人感觉到不对,最后面色惨白起来。 何苦呢,心理素质不够,干嘛要在这个时候讨论考题呢。李财微微摇了摇头,勾着唇角,大步往客栈走去。 “李,李兄等等我。” 后面传来胖子的声音,李财便顿住了脚步,回头就看见了胖子哆哆嗦嗦的跑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洗流鼻涕,冻成狗了都。 胖子走到朱平安身边,看到李财身上的两层兔皮外套,双眼放光的就扑上去要脱一件下来穿穿,最里面还嚷嚷着,干娘偏心之类的。 “包里还有一件,送你了。”李财错身多开,然后将自己背的行囊抛到胖子手中。 然后胖子忙不迭的从行囊中找出兔皮外套来,然后迫不及待的披上这件兔皮。瞬间,久违的温暖再度来袭,胖子幸福的眼睛眯的都找不到了。 因为明天还要紧接着考试,晚饭李财和胖子只是简单的在客栈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之后便各自回到房间休息了。李财这个时候也是无奈,家就在旁边,要不是这个胖子太张扬,也怕小屁孩朱棣到家里来,给胖子缠上,李财早就回家去住。 第二天凌晨时分,李财等考生再次在江南贡院前排队等待入场。这一次大家带的东西就比较多了,衣服等也都带得多了。 大约在三点的时候贡院就开始检查入场了,大约在六点左右的时候李财就到了昨日的号舍。 这一场属于乡试的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一道。 这一场考试并没有什么难度,几乎都是官场应用文,李财混时间似的就将这一场考完了,答题质量也很好,在第三天午后就交了卷。 再然后又是凌晨排队迎来了第三场考试, 这一场考试就有难度多了,试经史策五道。第一道策论题还没什么,看到第二道题,百分之八十的考生都快要崩溃了。 “孔门七十二贤,贤贤何能?” 尼玛,孔子的七十二个弟子我都说不全,还让我说他们有什么本事!所以很多的考生都崩溃了。 看到这道题的时候朱平安有些乐了,对于记忆超强的自己来说,这道题没有什么难度。自己以前在网上就曾经有意查过孔子的七十二弟子相关资料,包括《孔子世家》、《春秋》等等零零散散的都有记录过,比如《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所以这道题对李财来讲,几乎没有丝毫难度。 颜回是孔子最为喜欢的弟子,好学而仁人;闵损,以德行著称;冉求,多才艺,以政事闻名;宰予,擅长言辞;端木赐,政治、外交才能卓越,理财经商能力高超 除了这一道策论题,其他的策论题还有一道有意思的,问的是治倭策。 李财几乎都不用想,就将自己曾经做的治倭策润色了后,直接抄写在了草稿纸上。 第三日黄昏,江南贡院嘎吱的开门声,击碎了街口的寂寞。 一位穿着兔皮外套的少年,从门内走出,且行且停,回望江南贡院大门,自信的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憨笑,然后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的风雪之中。 苦事撤堂连下夜,灯光朱字两模糊。 考生考完,如释重负,但是此时考官们却正是忙碌的时候,秉灯夜审阅试卷,看得眼都花了。 南直隶乡试,主考官都是翰林,正副两个主考官。主考官是翰林院学士张涛、王达主考,两位翰林大学士都是外省的人,张涛年纪稍长一些,但是王达也都五十了。除了两位正副主考官外,南直隶还有九位同考官,这比其他省的同考官都要多出三位左右,这九位同考官是由巡按御史推荐聘用的推官知县及教官,推官、教官都是别省的。 李财等考生的试卷就是掌控在这两位主考及九位同考官手中。 在阅卷过程中,主考和同考官有明确的分工,去留在同考,高下则在主考。怎么说呢,同考官从一万多考生试卷中选出优秀的试卷推荐给主考官,主考官则在推荐的试卷中最终确定录取生员,确定录取生员的名次。 考官的评阅从李财他们第一场考完就开始了。考生的试卷以墨笔书写,称“墨卷”。交卷后,随即弥封编号,由誊录用朱笔抄录为“朱卷”,校对无误,再送同考官阅看。同考官批阅选中的试卷,再推荐给主考官,称为“荐卷”。 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荐卷,以头场为主。阅后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所以,七篇八股的头场卷子,考生答得好的话,就成功了一大半啦,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第一印象。 被同考官“咔嚓”掉的试卷。称为“落卷”。落卷也并非毫无机会了,考官按例也会在落卷中再挑选一番,看有没有合适的卷子再行补录,这叫“搜遗”。当然,一般而言。主考官往往习于省事,仅阅同考官所荐之卷,余置不问。 不管怎么说,外面大雪纷飞,阅卷现场热火朝天;外面天色昏暗,阅卷现场点着火炬。灯火通明;考官们正在加班加点的批阅着试卷。 在外面赏雪饮酒,享受着考后时光的众位考生,不知道自己的试卷在接受着怎样的对待。 李财此时也在酒楼赏雪,这是一家酒楼的后院,彻夜的灯火也不会触犯宵禁。灯火通明下大雪纷飞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胖子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挥舞着胖爪子,口沫横飞,说的好像不录取他就对不起孔孟二圣似的。 “李兄啊,你是不知道我这次答的有多好” 胖子薛驰嘴里嚼着羊肉,手舞足蹈,情绪激动的不行。 “嗯。”李财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看着灯光下外面厚厚的积雪。波澜不惊。 “你还别不信,这次可是考到我擅长的领域了,想不中举都难呐。”胖子拿起一个鸡腿。咔唧就是一口,满脸自信的不得了。 这倒是让李财有些好奇,胖子擅长的领域? 看到李财好奇的目光,胖子得意的神采飞扬,胖手抹了一把嘴就开吹了,“你说也奇怪。怎么乡试还考起儿女情长了?” 闻言,李财不由的想起那道“昧昧我思之”了。有些便秘的看着胖子,这货不是看成妹妹我思之了吧? “妹妹我思之。哈哈哈,你说这题目出的也是,我不记得四书五经里有这句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我擅长啊,想当年我可是阅遍凤阳大小” 果然,下一秒这个狂生自信的像发光的小太阳似的,激动的脸都红的要火似的。 此时应该有个配乐,火,我就是火 闻言,李财一脸便秘的看着胖子,无语,这货的县试府试是怎么过的 就在李财便秘的看着胖子的时候,李财不知道此时,他的试卷也到了接受阅卷管评阅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李财运气实在不好,他的试卷落入到了同考官宋世明的手中。宋世明,是顺天府蓟州遵化县的儒学训导,他可不像他的名字那般“世明”,为人较为保守。 此时,我们的宋同考已经加班加点超负荷阅卷了,不得不说宋同考还是比较辛苦的,一边用手巾擦汗,一边从一堆试卷中取出一份评阅。 没错,这个时候宋同考手中的试卷就是朱平安的试卷。 李财的命运此时就在宋同考手中,宋同考可以决定将试卷推荐给主考官“荐卷”,也可以决定将试卷咔嚓掉“落卷”。 外面一阵突如其来的北风,呼啸而来,卷起一地的雪花,毫无征兆的,一下子撞在窗扉上。 靠近窗扉的宋同考猝不及防的咀嚼着刚才从窗缝钻来的寒气,刚才还热得出汗呢,这一下子却又手脚冰冷了! 忽冷忽热,我们宋同考心情可不是一般的糟糕。 不过当我们宋同考还是很快的定下心神,本着为考生负责的心态看向手中的试卷时。 然后,他那才收拾起来的本来糟糕的心情,一下子变的 更糟糕了! “我嘞个去,这写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章,一遇风雨化为龙 宋同考看着手中的试卷。 于是乎,我们的宋同考像是吞了热翔一样恶心的嘟囔了一句后,就随手将手里的这份试卷,也就是李财的试卷,随手给丢到了地上! 落卷! 比落卷的待遇更差,人家落卷最起码还在角落几案上堆着呢,搞不好还有闲的蛋疼的同考或者主考从那一堆里面翻腾两下,说不定就有翻身的机会了不过,李财的这份试卷则是被丢到地上了,连被人翻腾的机会都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了,比落卷还不如!落卷中的战斗机,落卷中的! 将李财的试卷丢到地上后,我们的宋同考坚强的拾起糟糕透顶的情绪,继续投入到为国家选拔人才的阅卷事业中去了,再次取过一个试卷,一丝不苟,全神贯注,一万分投入的审阅了起来 人生就是这样,在对的时候遇到了错的人,只能留下一声叹息,一场伤悲这就是人生。 当然,此时正在一脸便秘的看着胖子的李财,不知道他的试卷被人一脸吞翔的看后,还给扔到了地上 不过 还是不过 命运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拐角,就在李财即将成为落榜生的时候,命运女神却是向李财眨了眨眼,俏皮的笑了。 就在李财的试卷被我们的宋同考丢到地上,飘飘洒洒往下落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没错,就是这么巧,剧本都不曾巧到的巧。 我们的主考官刚刚好推开门走了进来,刚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而我们朱平安同学的试卷也刚刚好落在了主考官的脚下。 于是,我们的主考官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朱平安的试卷,拿在了手中,第一眼便浑身一震,第二眼、第三眼仔细看了很久很久然后走到我们的宋同考的面前,将朱平安的试卷按在桌上,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当为解元” 当为谢元! 解元是中国古代对乡试第一名的称谓,中国唐代,科举中举进士者皆由地方解送入试,故相沿称乡试第一名为:解元。 我们的宋同考正在全身心投入的阅卷呢,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关注着手中的试卷,人家都没有注意到主考官推开门进了房间,更没有注意到自己嫌恶的丢到地上的试卷被主考官捡了起来,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主考官看着李财的试卷的时候浑身震的就没停下来过 所以当主考官将他丢到地上的试卷按到他桌子上,说出当为谢元四个字的时候,我们的宋同考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主考官在干啥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宋同考目瞪口呆了。 目瞪口呆 宋同考再一次确认了下主考官按在他面前的试卷,没错,就是那个让自己感觉吞了热翔一样的试卷! 于是,我们充满为国选材正义感的宋同考这一刻完全无视了主考官的品级,他从椅子上起身,为国家负责的正义感充斥着他的胸腔。 “张大人,你有看这份试卷吗?”宋同考起身按着桌子,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张主考官点了点头。 见状,宋同考胸腔像风箱一样,再一次质问道,“那您还能说出刚才那句话吗?” 这个时候宋同考旁边一起阅卷的同考官不由拉了拉宋同考的袖子,小声劝着什么,不过我们宋同考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宋同考在地方上就以认真负责著称,敢于战斗,用于战斗,善于战斗,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什么地位,只要自己认为不对的,就要勇敢的冲上去。拉开战门!这一次,同样也不会例外。 “此文不点解元,老夫愧对双圣!” 对于宋同考的反应,张主考官并不认为失利。相反还有些欣赏,但是欣赏归欣赏,你宋同考有自己的原则,那我张某人就没有自己的原则了吗?所以,张主考官再次点了点头。 “请恕下官失礼了!” 宋同考离开桌椅弯腰向张主考官拱手说了一句。然后将张主考官按在桌上的试卷拿起来,翻开,指着其中一处,满脸正气的问道: “张大人,此一篇《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破题为‘无后世之名,圣人之所忧也’,此妥乎?” “还有此一篇,‘天不言,地不语。人在中间立纲常’,狂生尔!夫纲常者,圣人之所立也!” “此狂生尔,还请大人三思。” 宋同考手持试卷,据理力争。 “然也,非其然也!”张主考摇了摇头,“圣人亦人也,此一篇《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破题甚妙,承题更是妙不可言,‘夫一时之名。不必有也,后世之名,不可无也’。另一篇更是妙不可言。此人非狂生,赤子也。” 一个坚持要落榜。一个却要坚持点为解元,可以说一个地下十八层,一个天上九重天,落差太大了。 而且,两位考官坚持己见,谁也没有说服谁。 宋同考虽然官小。但是却是坚持己见;张主考位高,但是也没有依权压人。 争执不下。 这个时候,门又被推开了,另一位主考官王大人也进来了。王大人是被这个房间的动静惊动过来的,在隔壁都听到这个房间动静了。 “诸位同仁,这是怎么了?”王大人进了房间,搓了搓手,走过来问道。 然后就有人向王考官说了缘由。 “哦,我道是何,让吾一观。”王大人微微摇了摇头,走到争执焦点位置,取过试卷看了起来。 王大人一边看,一边点头,这一份试卷看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吧,就有了自己的选择了。不过,王大人是一位老练的官场老手了,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唤来伺立的书吏,吩咐道: “汝,将此人二、三场试卷取来。” “遵命。”书吏弯腰退下,片刻后将两份试卷一并取来,交到了王大人手中。 王大人接到试卷后,挥了挥手,让那书吏退下,然后将两份试卷一份给了张主考,一份给了宋同考。 张主考手中的是第二场试卷,诰表判等应用文,不需要文采,只要跟官场应用文格式对了就行。张主考本来就属于李财,看了李财的第二场格式符合文才有好的试卷,自然更加满意了。 宋同考手中的是第三场试卷,策论文,策论问不仅需要文采还需要肚里有货。 宋同考看的很认真,第一篇策论文不错,但也不说明什么 当宋同考看到第二篇“孔门七十二贤,贤贤何能”这篇策论文的时候,宋同考看了许久,不由点了点头。 然后再往下,不错,不错,再看到治倭策的时候,宋同考不由连连点头,许久才抬起头,看向两位主考官。 “下官几毁一栋梁也。”宋同考弯腰拱手,一声叹息。 张主考官将宋同考扶起来,劝勉道,“宋同考亦是为圣上负责,何须介怀。” 王考官捋须看着这一幕,然后将李财的三分试卷放在了一边,取过一支批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中”字。 之后,阅卷现场又恢复了忙碌,阅卷,荐卷,批卷,各位考官都有序的忙碌着。 数日后,阅卷完毕,在填草榜的时候,两位主考官才发现那一日争论中心的、他们颇为青睐的那份试卷竟然出自一位二十三岁的举人之手。 “若我早知此子年方二十三,就不录了。”张主考官叹了一口气,颇为悔恨。 “为何?此子非才乎?”王主考官好奇的问道。 “此子的确是一大才,我们此次选他中举也没有问题,但是,我觉的最好是让他推迟几年中举,年少血气方刚,锐气太盛,恐拔苗助长也。推迟几年再让他中举,会让他更为老练,这样对他的发展也好。”张主考官捋着胡须,叹息道。 张主考官虽然非常欣赏李财的文才,但是却担心一个刚满二十三岁的就高中举人,怕他以后骄傲自满,慢慢的丧失了上进心,担心把他给毁了。 王主考官看了看张主考官,摇了摇头,“已批之,不可改也。” “张兄可知六十余年前,也有一位十三岁的少年曾应举人并一举中第?”王考官看着张主考官问了一句。 张主考官沉思片刻。 “那位可是闹腾了三朝,权倾天下的杨廷和杨大人。”王考官一脸复杂的说道,然后又带着告诫口吻道,“张兄焉知此子日后会成长到何等地步?” “就是如此,我才要更要对他负责,使其明白学海无涯的道理,让他知道读书入仕没那么简单,让他不忘刻苦攻读的道理。”张主考官一脸认真的说道。 “但是我们已经批中了,不能更改了。”王考官摇了摇头说道。 “吾知,故所叹也!”张主考官点了点头,叹息道: 这一日,应天城仍在落雪,壮丽无比,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种银白色,就像冰雪巨城一样。 大约卯时时分,应天城出动了若干衙役差人帮闲,将江南贡院至夫子庙周围全都张灯结彩,大红灯笼和银白冰雪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日,客栈内的学子书生纷纷换上簇新的生员服,换上最为虔诚的表情,向着夫子庙的方向跪拜焚香。 客栈大堂一个靠窗的桌上,李财和胖子薛驰坐在桌上喝着米粥吃着小菜。李财面色平静,神态自若,吃得很香,不过旁边的胖子就有些不同了。胖子吃饭时,不时的瞄向门口的方向,眼睛里也有些血丝,看样子昨晚辗转反侧睡的相当不好。 客栈大堂此时坐满了学子生员,好多人都像胖子似的,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眼睛也都是红红的,如饿狼一样。 这一日是乡试放榜的日子。 乡试不同于童生试,乡试放榜按照惯例都是由衙役差役先行到客栈等学子落脚的地方报喜,向所有新中举人报喜完毕之后,才会在江南贡院前张贴完整的榜单。 不用担心差役找不到路,所有生员在考试前都把自己的暂住信息、籍贯等等提前登记到衙门了。 “报喜差役出动了!” 大约刚至辰时,就听到外面一声激动的呼喊。 然后客栈大堂内的所有人都激动的往门外探头,胖子薛驰整个人都快要从椅子上飞出去了。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化为龙。 所有人都幻想着自己能高中举人,一朝身为举人,那就大大的不同了,那是另一个世界,名字叫做权力。 时间仿佛变的很慢,大堂内的众位生员左等右等,感觉等了上万年,却还未听见任何喜报声。 终于 “乡试捷报!贺” 大堂的众人迫不及待的看向门口。甚至还有人离开桌椅往门口飞奔而去。 然而众人只看到一位衙役手持红卷从客栈门口呼啸而过,往别的客栈走去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章,梳着坠马髻少女 “唉” 客栈内响起了一阵叹息声。 当众人的叹息尚未完全离开嘴唇的时候,又是一声清晰响亮的报喜声传来,直奔客栈大堂而来。 “乡试捷报!贺凤阳府薛驰薛老爷高中院试副榜第三十五名” 一个报喜的差役。一路大喊着冲进了大堂。 闻言,坐在李财对面的胖子薛驰嗷一嗓子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难以自己,嘴中大喊一声,“我中等等。什么玩意,你刚才说副榜?” 胖子我中了三个字只说了俩字便顿住了,原本满面潮红的脸变黑了,抓着报喜的差役一同摇晃。 “是,副榜。”报喜的差役点头。 得到确认后,胖子松开差役,一张胖脸都快流泪了,“副榜你报个球啊!这还是副榜的最后一名啊。” 副榜是,科举考试中的一种附加榜示,亦名备榜。乡试副榜起于本朝嘉靖5年时。中副榜的并不是中了举人。而是取得了下界乡试继续考试的资格,不用再参加科考什么的了,直接来参加下次乡试就可以。这个名额也不多,平均正榜五个就取一个副榜。 然,并,卵。 对于胖子的激动,大堂内的人堂内的人也都理解,即便胖子没有高中举人,但是高中副榜也算是很不错了,至少也算是一种荣誉了。大堂内的众人给胖子以恭喜。 胖子失落片刻后。立马就想通了,摸出一个碎银子赏给报喜的人,然后就坐在李财对面自吹自擂起来了。 “李兄,虽说胖哥我没中举人。但是副榜也是了不得了,这叫贡榜。恩,我可以去京师国子监了,比我老爹强多了。” 胖子有极其强大的内心疗伤功能,一下子就想开了,自己一个走后门送礼得到乡试名额的人一下子考中副榜了。这比那些名正言顺考乡试的人强多了,尤其是自己老爹,那可是拍马都赶不上自己啊。 “嗯,不错。”李财点了点头,后面有句出乎我意料没有说出来,的确出乎朱平安意料了,就凭胖子那篇妹妹我思之,这个成绩却是出乎意料了,估计胖子这货其他文章有很出彩的地方吧。 听了李财的话,胖子有些沾沾自喜。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胖子之外,客栈大堂还有两人也收到了副榜的报喜,跟胖子颇有共鸣的对视了几眼,相约日后一同饮酒。 “这下该桂榜了吧。”客栈内众人交头接耳,望着门外。 终于一阵哒哒的清脆马蹄声,敲碎了众人苦等的心扉。只见门口两匹健马嘶鸣停在了客栈门口,两位衙役翻身下马,口中高喊着乡试捷报,直奔客栈而来。 “院试试捷报,恭喜徐州府李财李老爷高中院试第一百三十五名。” 第一百三十五名 整个南直隶乡试录取总数也就是一百三十五名,李财得了一百三十五名,也就是说录取榜单最后一名了。 这个名次说实话,真的有些出乎李财意料了,感觉自己不至于在最后。 不过,想一想参加乡试的生员有万余人,自己能中举就已经很优秀了。最后一名,呵呵,自己看来还得继续努力、更加努力啊。 可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 李财很快就调整了心情,从身上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赏钱,分给报喜的两位差役。 两位差役接过摸了摸,沉甸甸的一大串铜钱,量很足啊,非常高兴的向李财说了些恭喜的话,便笑嘻嘻的回去复命了。 李财吊车尾高中举人,客栈里的人羡慕不已榜上最后一名,这运气得是祖坟冒青烟了吧。 在羡慕之余,他们更多的还是嫉妒,若是我们运气好些以。 “李兄,我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啊。你是正榜最后一名,我是副榜最后一名。”胖子苦着一张脸说道,不过说到一半却又改口道,“不对,你都中举了啊!” “早一年晚一年而已,薛兄今得了副榜,这次是恩科,按租制,明年可又是一年乡试,薛兄沉下心准备一二,明年一准高登桂榜。”李财安慰胖子道。 “也是,少了你们这批竞争者,我可就是第三十五名了,哈哈哈,下次可还是要录一百三十五名的,那我中举岂不是探囊取物了。” 胖子闻言,苦着的脸一下子变的神采飞扬了,声音也是雀喜不已。 的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胖子的想法是有道理的,明年正常的殿试,胖子的机会的确很大。 尽管吊车尾,尽管最后一名,但仍然是高中举人,身份大不相同。 不管客栈内的生员嫉妒也好,羡慕也好,用有色眼镜看待李财也好,中了,就是中了。生员们三三两两的过来向李财道谢,李财也都起身一一拱手回礼。 喜报一波接一波,从门口呼啸而过,让客栈内等待的生员望穿了秋水。 不过,没用大家等多久,客栈内再一次进来了两位报喜的差役。 “乡试捷报,贺喜苏州府朱世明朱老爷高中乡试第八十九名。” 客栈内的风向全变了,除了胖子,原本在李财身边的生员们,全都呼啦啦涌向了那位朱世明身边,又是恭喜又是攀亲带故的。 “李兄这个举人可就不是运气了。” “就是,司马相如蔺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 围在朱世明身边的生员们还有人不惜暗暗贬低李财来抬举朱世明,暗指李财那个举人运气得来的,朱世明这个举人才是货真价实的。 “什么玩意儿!”胖子不平,小眼睛鄙视的瞅着那些个围在朱世明身边的人。 “何须介怀,走,同去恭贺一番。”朱平安混不在意,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起身对胖子淡淡的说道。 李财领着胖子向朱世明道喜的时候,从朱世明眼神里看出了倨傲和淡淡的不屑,尽管朱世明回礼甚是谦恭,但是眼神是不会撒谎的。 “得意什么啊,都半截入土了才中举,有什么骄傲的,给我们兄弟提鞋都不配。” 回到座位后,胖子瞅着洋洋得意的朱世明。撇起了嘴。 李财看着洋洋得意的朱世明,也是微微勾起了唇角。微微摇了摇头,器满则覆量也就仅限于此而已。 不过一个乡试而已,读书入仕路漫漫,这才哪到哪。 “发榜了,发榜了。” 没过多久。客栈外传来一声声兴奋的叫喊,然后客栈内的生员又升起希望来,差役报喜也不一定全都及时送到啊,可能我的还没来得及呢,所以生员争先恐后的往客栈外涌去。 “走,咱也看看去。”胖子也是兴致满满的拉着李财一同去江南贡院前看发榜。 这等历史性的时刻,李财也不想错过,便跟着胖子一路往江南贡院而去。 江南贡院人山人海。张灯结彩热闹的很,李财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桂榜下人群好像被开水烫了似的,嗷嗷叫个不停。 “快快快,有人榜下捉婿了。” 这个时候一声促狭的叫喊给朱平安解了惑。原来是有人榜下捉婿呢。于是,李财满是兴致的寻到一块石头站了上去。往热闹的人群下看。 只见人群中一位穿着生员服的青年被七八位统一着装的仆从拉拉扯扯着,另一边还有一位年约半百的长者捋着胡须看着这一幕。偶尔来回冲着仆从说一句,“此贤婿也,请至家中。赏银十两。” 在厚赏下,那些仆从像打了鸡血一样,很快就将那位青年生员拉进了轿子里。 年约半百的长者向着人群含笑拱手,另有仆从将铜钱洒向人群,意为喜钱,然后长者钻进了另一面教子,由仆人抬着往家中回返。 “瞧见没,那被捉婿的就是咱们应天的曹阳曹解元,可真是羡煞我等,你知道不,那老爷子可是咱们应天府五品同知赵大人,听说他家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呢,啧啧啧” “今日金榜题名,明日洞房花烛,真是羡煞我等,回去定要悬梁刺股” “唉,为何不是我等呢。” 听着周围人羡慕嫉妒恨的声音,李财也就知道了那位被捉婿的就是这一次的曹阳曹解元,榜下捉婿,不过,那曹阳虽然看着年轻,但至少也有二十三四了吧,这种年纪在古代应该已经成亲了吧,捉婿,捉婿,不知道曹解元怎么应对。 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座酒楼高层雅间,两位穿着便服的主考官正一边饮酒一边透过窗远远的看着江南贡院下放榜的场景。 “呵呵,那曹阳可要好好感谢张兄。”王主考官看着榜下捉婿那一幕,不由促狭的对张主考官笑道。 张主考官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白捡一个解元呢。”王主考官捋着胡须意味深长的说。 “王兄,慎言。”张主考摇了摇头苦笑道。 “此处只你我二人,其他人都去看榜了,何须慎言。要我说啊,张兄想法很好,可是做法却是有失偏颇啊。一个本来应是好好的解元,却硬生生被你放到了榜尾”王主考官看着张主考官摇着头说道。 “若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日后他自会对我感激不已。”张主考官捋着胡须,一脸坦然,“伤仲永的例子可是数不胜数,我可不想如此一个少年才俊沦落为后人教育的反例。” “张兄又如何知道这少年非坚毅勤奋之人呢?”王主考官又问道。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等少年才俊可谓国之栋梁,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张主考官一脸坦然地说。 在两位主考官扯淡的时候,江南贡院前看榜的人越来越多了,李财跟胖子好不容易才挤到榜下。 第一名曹阳,第二名徐添寿,第三名刘儒成,第四名杨问道,第五名江宇幽,第六名李雨泽 李财仰头看榜,前面都是陌生的名字,一直看到第二十名才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王进,然后第六十三名和第七十九名看到了刘谦和郭子谕,然后就再也没有熟悉的名字了。 至于冯山水、夏明以及惯常跟他们在一起的人,全都不在榜上,要么是没能来参加考试,要么就是考试了却落榜了。 “李公子,真的是你啊。” 听到一声雀跃的声音,李财扭头便看到了两位熟悉的女生,一位是梳着坠马髻的少女,一位是年长几岁的少女。 “李公子,你,你不要难过啦,这次没考上,下次你肯定可以的。”梳着坠马髻的少女眨着同情的大眼睛,捏着衣角,满是同情的安慰道。 另一位女生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李公子,哈哈哈” 胖子闻言,指着李财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你有没有同情心啊,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取笑李公子呢,你不知道李公子有多努力落榜了又怎么样,李公子下次一定可以高中”梳着坠马髻的少女赌嘟着嘴巴,对胖子很是不满。 “李兄恭喜了。”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夏洛明、冯山水等人随着刘谦及郭子谕走了过来,夏洛明神色有些复杂的向李财表示恭喜。 “运气不错嘛,虽说是榜尾,但好歹也上了不是吗。回去可要给你们朱家的祖宗多上几炷香。” 郭子谕也向李财表示了恭喜,但是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以及一脸倨傲,明显可以看出此人的不屑。 另一位年长少女也是神色幽幽的看了李财一眼,不过在看到夏明等人过来时,年长少女在坠马髻少女还没有来得及向李财求证时,就拉着她仓皇离开了。刚才她们还可以趁人多看榜,可是现在过来李财这边的人不是举人就是秀才的,明显不是她们两个青楼女子可以待的地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二章,光鲜亮丽的外表 李财也想着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返回自己的家。这次那个胖子也跟着准备乡党回去了,便一起随着人流往客栈返去。到了客栈,胖子回他房间补觉,李财回了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等这边事了了择日回家。 这边等过了鹿鸣宴,也就没什么事了,自己就可以回家了。鹿鸣宴是科举制度中规定的一种宴会,起于唐代,于乡试放榜次日,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等,歌《诗经》中《鹿鸣》篇,司称‘鹿鸣宴‘。 在李财收拾东西的时候,赵府里那位公羊胡管家正面红耳赤的添油加醋的向自家大人报告着榜下捉婿的事情。 “大人,要我说那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公羊胡管家添油加醋完,总结道。 赵停坐在椅子上,听完自家管家的汇报,面上波澜不惊,吹了吹手中的热茶,淡淡的说了一句,“恃才傲物,这是那个书生才俊的通病。” 公羊胡管家有些诧异于自家大人的反应,按照往常,大人不是应该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顿让他知道天高地厚才是吗?难道说是自己描述的太平淡了? “大人,属下还有一事不明,这小子不过是个榜尾而已,大人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公羊胡管家抖着公羊胡,弯着腰大着胆子的问道。 闻言,赵停将手里的茶杯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睥睨着眼睛,反问了一句,“抬举?你知道为啥老爷我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 公羊胡管家在赵停的注视下,后背微微出来汗,忙不迭的回答道,“自然是大人高瞻远瞩,劳苦功高。” “屁,那是靠我的这双眼睛!”赵停冷笑一声,“当年义父不过为国子监祭酒,现在呢我就不信那些嘲笑我认义父的人,现在还能笑的出来。” “他哪能跟首辅大人相比,他只是桂榜榜尾而已。”公羊胡管家对李财怨念极深,找着机会就给自家大人上眼药。 “这就是为什么你只能做个管家而老爷我是三品大员的原因!”赵停吹了吹茶杯中的热茶,轻轻饮了一口,面有自得的说道,“你只看到了榜尾,老爷我却是已经看到了一个不世出的少年才俊。” “榜尾榜尾,你知道一个二十三岁的举人意味着什么吗?”赵停稍稍用力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响,将那公羊胡管家吓了一跳。 “”公羊胡管家被吓的一头冷汗,大脑有些空白了。 “远的不说,就说说近的,权倾三朝的杨首辅你总听过吧,这位就是二十三岁中的举!这种妖孽可不能用常理来看。” “再说了,老爷我看中的是他的治倭策,沿海这些年越闹越凶的倭寇,将来可都是功劳簿上的浓墨重彩的一笔,老爷我可是盯着多年了” 因为东西不多,李财很快就把东西收拾打包好了,时间尚早,便又坐在桌前一边练字一边将《倚天屠虺记》往下写,回家再借书的时候用得着。 及至中午过后,窗外又下起了雪,一团团、一簇簇,像是柳絮漫天飞舞。 或许时被窗外雪花勾起了兴致,也或许是一朝中举有了闲情逸致,李财收拾了笔墨纸砚,披上了那件兔毛皮衣,准备下楼逛一逛这雪后的南京城。 大堂诸多生员围着那位刚中举的朱世明,并了两桌,大鱼大肉摆满了桌子,旁边还放着两个小火炉温着两壶散发着醉人香味的美酒 “朱贤弟,来来同饮。”那位朱世明远远的看到下楼的李财,起身邀请道。 “一桌两举人,将来也是佳话。”其他人也都纷纷起身邀请李财入席,经过上午榜下捉婿的事,这些人对李财多了敬畏之心。 三品大员都青睐的人,岂是易于之辈。 李财拱手谢过他们好意,推辞有事,便出了客栈,漫无目的的在应天城闲逛了起来。以前一直忙于科举考试没怎么仔细看过这个纸醉金迷的六朝古都,今天趁有时间要。 外面街道上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落雪的应天,街道两侧酒楼茶肆生意异常火爆,走在街上都能闻到阵阵的菜香酒香,时不时的能看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场景,规模好一点的酒楼还能看到翩翩起舞的歌姬 沿着秦淮河岸走了一段后,李财转了方向,沿着另一条从未走过的街道往里走去。 这条街道繁闹比秦淮两岸也逊色不了多少,似乎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条街道管制相比于秦淮夫子庙那块政治集中地段要宽松一些,商贩等也更活跃一些,也有不少总角的孩童在街上追逐打闹,很具有生活气息。 喧嚣热腾的食肆。感染的李财也买了一份锅贴用厚纸包着,边吃边欣赏应天的雪景。 皮酥不油腻,馅料鲜美多汁。 在大雪天,吃着热喷喷的锅贴。格外美味。 兹咕~吨 就在李财边吃边逛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异常醒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李财顿住了脚步,循声望去,只见这条街所连接的巷口,两个五六岁的小孩靠着墙根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又害怕又渴望,大雪天仍然穿着露着脚趾的破鞋,似乎还很不合脚,身上的皱兮兮的衣服还打着补丁。 两个小孩分不清男女,瘦瘦的,只是眼睛大大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锅贴。 看到这一幕,李财是有些震惊的。 他自从到大明朝应天府以来,虽说是在一个小山村穷穷的,但家家户户还能过得去。读书科考以至于忘了这些阴暗面的存在, “来,哥哥请你们吃。”李财蹲下身,将手里的锅贴递给了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不敢动。 “哥哥不是坏人,来,拿着。”李财温和的笑着,再一次将手里包好的锅贴递给其中一个看上去较大的小孩子。 最终,两个孩子还是没能忍住热喷喷的锅贴,那个较大的小孩子怯生生的伸手接了过去。见到李财真的给了自己,一双大眼睛都亮了。 “给娘亲吃。” 两个小孩子接过朱平安给的锅贴后,只是又多吞了两口口水,便一脸雀跃的将锅贴的归属权毫无争议的确定了下来。 “大哥哥去我家喝水啊。” 因为一份锅贴。两个小孩将李财彻底归到了好人行列,高兴之余还邀请李财一同去家里喝水做客。两个小孩闪着眼睛,很是期盼,唯恐李财拒绝似的。 跟着两个小孩进了巷子,这是一条幽深的巷子,宛若两个连接了两个世界。 巷子奇怪八绕。两个小孩最终将李财领进了另一个巷子,巷子口挂着一个斑驳的招牌,上书“养济院”三个字。巷子里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简陋的住房,低矮狭窄,能不能遮风避雪还不清楚,巷道也是脏乱不堪。 两个小孩将李财领进了其中一间狭窄憋狭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位干瘦病怏怏的妇人在院子里洗衣服,身上落满了风雪,手指也都冻裂了,红肿了。 “大五小五回来了,咳咳咳,等娘洗完这些衣服就给你们烧水喝,晚上等你爹回来就有吃的了。” 妇人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病的不轻。 “娘,给你吃。”大一点的小孩颠颠儿的邀功似的将手里包好的锅贴,取了一个献宝似的递到了洗衣服的妇人嘴边。 “大五,你,你们偷人家东西了?!咳咳咳”妇人见状不喜反怒,气的咳嗽不止。 “没有娘亲,是这个大哥哥给的。”小孩委屈的说。 然后这时,妇人才看到了走进院子里的李财,有些戒备的将两个孩子揽到怀里,将大一点的孩子手里的锅贴拿过来,放到了一边木板上,然后拉着两个孩子躲到了屋里。 “公子带着东西请回吧,我家男人不在,我家也不卖孩子,什么都不卖” 妇人带着病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娘,大哥哥不是坏人。”两个小孩也传了出来,然后就被妇人给制止了。 李财看了看自己,然后反应过来了,男女大防 看了下紧闭的房门,李财知道自己此刻还是乖乖离开的好,多说一句话都是错话,多待一分钟也都是错误。 想了想,李财将随身携带的银钱全都掏了出来,放在了锅贴旁边,微微拱了拱手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打扰了。” 李财说了这句话,便离开了这个院子,顺着这条巷子往里继续走了进去。 在这个巷子里李财亲眼目睹了大明帝国光鲜亮丽外表下的百孔千疮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雪纷飞的应天对于有些人来讲,带来的不是美而是灾难。在富贵人家与官员们乃至自己一边赏雪一边宴饮欢乐的时候,穷人们却在街头因冻饿而死,有的连治病的钱也没有,实在让人感到心寒。 在巷脚跟一个头发须白的老者聊天,李财明白了为何这些人在赋税极低的大明落到这步田地:他们没有土地,为何没有土地呢,因为土地兼并和赋税徭役过重,大明朝农业税是很低但是徭役很重;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失去了土地,一个农民没有土地就没有收入,再没收入也要吃饭啊,于是开始变卖家产等等,然后就变成了流民,吃树皮树叶等等也无法充饥的时候就得卖老婆孩子了 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他们过的真的非常辛苦,吃不饱穿不暖,有病没钱看 大明朝新晋的年轻的举人,李财脚步沉重的走在这个巷道里,看着饿得奄奄一息的流民在这个巷道里艰苦求生,看着他们乞求和无助的眼神。 秦淮河岸饮酒赏雪,巷道里挨冻受饿,某位书生脚步沉重的走出巷子,坚定了目光。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章,鹿鸣宴重才之宴 今天是鹿鸣宴,大明的重才之宴。 十年寒窗的莘莘学子,终于拿到了仕途的入场券,其中的狂喜是不可想象的,新进举人个个兴高采烈、意气风发; 宴会逼格极高,食材奢靡精致,据说其中有一道叫“蜜渍鱁鮧”的菜,耗时达上百日之久;宴会上用的羊肉是极品,一只羊只取羊腿上最精华的半斤肉而已;冷热菜品甜点汤膳达五十八道之多 鼓瑟吹笙,唱《鹿鸣》。 看着满桌的奢靡佳肴,听着耳边喜庆的鹿鸣乐,朱平安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昨日午后小巷子里的场景一幕幕在面前回放:那奄奄一息的、乞求的、无助的眼神 其他的人都是兴高采烈,一边饮酒一边赋诗,吃的好喝的好交流的也好,只有李财提着筷子几乎一口都没有吃。 李财童子试时可是有着“饭桶”称号的,在这么丰盛的美酒佳肴面前,竟然一筷子也没动,这正是太不正常了,以至于有些人认为李财因为考了最后一名,羞愧的吃不下饭了。比如说对李财充满羡慕嫉妒恨的郭子谕就是这么想的。 这次的鹿鸣宴,是按照名次分配席位的,李财等最后十名举人坐在了最边缘的一桌上。 郭子谕在李财前面一桌,尽管相邻,但是却是往里进了一个档次,此刻看着往日胃口好的不得了的李财一筷子也没动,心里面不由有些优越感:你院试案首又怎样,三品大员青睐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在我后面?不过是一运气好些的方仲永罢了。 “李贤弟。虽是榜尾又何必介怀,你二十三岁便中了举人,除了大名鼎鼎的杨阁老又有何人能比得了你。” “就是,你与我等不同,我等是暮秋之蝉。你如此年轻,日后肯定大有可为。” “就是,现在整个应天城都知道咱大明又出了一位二十三岁的举人。” 与李财同一桌的榜末的举人见朱平安面对美酒佳肴,筷子动也不动,也以为是李财对最后一名有所介怀,所以同桌举人纷纷宽慰李财。 听着同桌数人的宽慰。李财有些哭笑不得。 “多谢几位仁兄关心,能中举我已经很满足了,或许是昨夜着凉,身体有些不适。几位仁兄慢用,莫辜负今日盛会。”李财拱手向在座诸位举人表示感谢。推脱口身体不适,让大家慢慢享用。 听了李财的解释,众人也都释怀了,想一想也是,二十三岁就中举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于是,桌上大家觥筹交错,畅所欲言。一派激昂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感觉。 鹿鸣宴是文学盛宴,自然少不了文字唱合。 在座的众人在欢宴之时也都做些助兴的文字游戏,比如对联什么的。能写好八股文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李财虽然没有胃口,但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大家的兴,轮到自己的时候,也都是四平八稳的接下来,行云流水但也没有刻意出彩的地方。 众人皆是其乐融融。 宴会正酣的时候。喝好声传来,原来是最上面那一桌席位上曹解元做了一首诗词。得了在座众位考官及应天府知府等人的赞赏的赞赏。 最上面一桌都是宴会的大腕,应天府的知府等僚官。南直隶的提学官赵大人,两位主考官,然后就是本次南直隶乡试的前三名了。 这一桌是本次宴会的重心,影响力颇大。很快,这首诗词传到了附近几桌举人手里,读后,不由得发出阵阵喝好声。 《竹》 竹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 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 耻染湘妃泪,羞入上宫琴。 谁人制长笛,当为吐龙吟。 有好事者抄了数份,有一份流传到了李财他们这一桌上,旁边有位仁兄抑扬顿挫的读了一遍,引得众人赞不绝口。 只是李财听完后,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当然诗是极好的,又是用典又是感慨,借竹述己,表明自己的清、洁、高、雅却未遇伯乐,一副不耻折腰于富贵官僚,不愿沾染靡靡之风,拥有远大抱负的极高逼格。 不过君年二十有五,应下了赵同知的捉婿,将家中妻儿置于何处?!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宁折不弯! “李贤弟以为如何?似乎面有不屑?” 旁边一桌传来一声不怀好意的询问,李财抬头就看到了郭子谕正带着挪揄的看着自己。 这一声询问,吸引了周围众人的关注。大家都认为曹解元的诗词写的好,这个时候却有人不屑,能不关注吗,关注之后发现是最后一桌榜末中的人,而且还是在座年纪最小的举人,不由兴致更浓了。 “解元大才,诗词极好,自惭形秽而已。”李财自嘲的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郭子谕带来的不利境况。 一言既出,大家也都释然了,理解的笑笑。郭子谕却是面有不甘,但也没有继续发作,等待更好的时机。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果然,很快郭子谕就找到了一个机会。 因为曹解元这首《竹》写的很好,所以呢最上面那一桌大腕们有了雅兴,让在座的诸位新进举人以岁寒三友为题,任意择一做首诗词来,同乐一下。 这等机会可是扬名的好时机,在这里扬名,很快便能传遍南直隶,好处自然不言而喻,于是众位新进举人一个个卯足了劲的想要表现。 郭子谕很快就写就连一首《咏竹》,然后便将目光转向李财那里,然后就有些兴奋了,因为李财迟迟没有动笔,而且面有愁思。诗词易作,好的诗词可是难求。看他那满脸的愁思,即便能写出来,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没错,李财一点动笔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周围这些大明朝未来的掌舵者们在这里,闷头思考憋诗词,费心遣词造句,觉的很是讽刺。 诗词? 太白在世亦有何干! 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人需要的不是诗词书面,他们也不喜欢诗词书画,他们不需要什么宁折不弯不事权贵的高风亮节,奄奄一息的他们想要的只是一碗哪怕掺着沙子的米饭。 众人潜心构思,挥毫泼墨,一时间,墨香盖过了菜香。 不时有人写好了诗,不时有人将诗词传于众人,不时有诗传到最前面那一桌,在座的都是举人之才,科举中的佼佼者,做的诗也都不差,所以不时就有两三篇佳作得到大佬们的肯定。 《竹》 阶前老老苍苍竹,却喜长年衍万竿。 最是虚心留劲节,久经风雨不知寒。 郭子谕的《竹》诗也传了上去,而且还得到了首桌大佬的肯定,这让他不免有些沾沾自喜,放眼望去,只见末席李财仍旧只字未写,不免觉的此天赐良机。 于是,郭子谕向其他串桌交流的举子一样,端起一杯酒慢悠悠的来到了李财他们那一桌,跟在末座的诸位举人,寒暄一番,交流诗词一番,共饮了一杯。 然后,郭子谕好像突然发现李财面前那空空如也的一张白纸,做作的惊讶出声: “李贤弟素有才名,怎么此刻却尚未动笔啊?” 郭子谕的这一声惊讶,吸引了临近几桌的举人们,大家都写好诗词了,虽然不是都得到了首座大佬的肯定,但也都不差。此刻听说有人还没有写出来,不由好奇的转头来看。 末座的末席,可与杨阁老相比的年轻的天才 可是此刻却是只字未写,是吸引众人注意?还是徒有虚名? 然后大家不免有些自己的想法。 “李贤弟出自山村,山上也多有松竹梅吧,可是平时所作好诗太多挑花了眼了?” 郭子谕又装作替李财说话似的,不经意间将李财出自山村的底细抖落了出来。 然后众人看向李财的目光就微微有些异样了。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听说李财出自寒门,多了几分赞赏,但并非主流而已。 古代门第观念还是很根深蒂固的,古代文化太讲传承,古代官场更是最看重门第。这也是事实。显赫的世代官宦和世代书香门第,代代都有名人辈出。而地位低下的百姓要想跻身社会上层比鲤鱼跳龙门还难,少有名人。这个残酷的现实不能不使人们对门第看的很重。 所以当众人知道李财出自寒门时,除了部分钦佩外,大部分还是异样的,寒门走出来的小子。没有关系没有钱财,能有多少发展。 此刻只字未写,再联想一下他这次中举是最后一名,不得不让众人有些怀疑。乡试时,数万生员奔赴考场。多少出自书香门第的生员从小就被长辈教书写字,寒暑不殆,除了吃喝就是学习了,可以说是职业考生,教育环境又好;他一个寒门子能在一堆职业考生中脱颖而出,对这位少年天才来说,运气应该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吧。 李财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郭子谕,看着他挑衅又淡淡轻蔑的脸 不清楚为什么总有人看自己不顺眼? 嫉妒吗 如果放在平时也就一笑了之。可是此时看着他们费尽心血的遣词造句,想一想整个大明有多少昨日的场景,自己心里面有一股抑郁之气难以发泄。 忽然有一种打脸的冲动。 不好意思。谁让你上赶着过来呢,正好自己某些情绪无法发泄呢。 写诗,自己还真没怕过谁,毕竟明后期到清朝到近现代那么多的诗词歌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自己的。 “新进举人中,李财最是不肖,诸位珠玉在前。李财倒是自惭形秽了。”李财微微勾起唇角,向着郭子谕拱了拱手。 你还挺擅长转移话题的。不过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我怎么会让你得逞呢。郭子谕心中如是想道。 “李贤弟切莫谦虚,若你二十三岁中举都说自惭形自惭形秽的话,我等岂不是要寻棵歪脖树,自挂东南枝了。”郭子谕伸手点了点众人和自己,摇着头笑道。 “就是。”郭子谕的话引的好事者附和道。 “李贤弟,切莫推辞了,山野多松竹,李贤弟定早有佳句,若是腹中好诗太多不好选,不如写来让我等一同帮你选选看。”郭子谕再一次催促道,眼神里满是挪揄。 这一下不仅是让李财写一首了,而是让李财至少得写好几首的架势。 在郭子谕的带头下,好事的人也多了,起哄声也多了。 李财看着郭子谕,腹诽道:还真当我写不出啊,我分分钟能写出几十首咏竹咏松咏梅的诗,你信不信? 是你要的。 在郭子谕的一再催促中,李财取过纸笔,在众人哄声中落笔: 《竹》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首诗一写出来,刚才叫的最响的郭子谕哑口无言了,这首诗仿佛专门打自己脸的,偏偏打的姿势还超帅无比! 立根破岩,仿佛在回应自己说他出自山村寒门。 千磨万击,任尔东西南北风,几乎就是在映射自己了! 可是,这只是自己的理解,因为这首诗任谁一看,满满的都是坚定顽强,风骨强劲 “好,李贤弟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同桌的一位举人,对李财的这首《竹》赞不绝口、叹为观止。 牢牢咬住青山决不放松,竹根扎在破碎的山岩之中。遭受无数的磨难仍然坚挺,不管你从何方刮来什么风。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章,一枝一叶总关情 这种意境简直让人一想就浑身充满力量! “此诗极具风骨,堪比于公的《石灰吟》!” 附近都是举人之才,看了李财的这首诗,推崇不已,至于刚才曹解元的《竹》,则是相比之下,相形见绌了。 听着周围人的推崇,郭子谕感觉自己的脸热热的,可是此时却是骑虎难下,由不得退缩,只好硬撑着夸了一句,再一次催促道。 “妙,妙不可言,这一首就这般让人叹为观止了,那让李贤弟斟酌难选的其他诗篇岂不是更是绝妙,佳文共赏之,李贤弟切莫要吝啬、佳文自藏啊。” 承认你这一首很牛,但是我不信你还能做出堪比这一首的!郭子谕心想。 李财看了郭子谕一眼,便又提笔写来。 不信是吧,那就抱歉让你失望了,谁让自己心里这么不痛快,你还上赶着来呢! 《竹》 陋室卧听萧萧竹,疑是乡邻疾苦声。 些小吾曹后进辈,一枝一叶总关情。 这一首写出来,周围的人全都哑然了,对末座末席的这位青年充满了敬意了。 这一首诗一扫在座众人的咏竹叹竹赞竹之风,另辟蹊径,不,可以说是有感而发吧。 直接升华了一个境界! 从竹到情,上升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境界! 先前那首诗在咏竹风骨上可以说冠绝全场,这一首却是上升到了民生疾苦的境界,先天下之忧而忧人人都会说,可是做呢?在一众咏竹诗中,这首诗可谓石破天惊。 “如此两诗,如若是我也是两难。” 有人如是叹曰。 郭子谕此时已经瞠目结舌,愣在当场了!面赤耳热!怎么还真能写出来啊! 李财写的这两首竹都是郑板桥的诗,第二首诗李财稍微化用了一下让他更适合自己,其实老郑关于竹的诗还有几十篇呢,不过这两首就足够了。 自己若是都写来,也太惊世骇俗了!装逼什么的,自己本来也就不喜欢!若不是自己心情实在抑郁难以发泄,而郭子谕又上赶着来撩拨自己的话,自己一首诗也不会写的,对于出名什么的,自己并无多大兴趣。 见好就收,李财写了两首后,就放下了毛笔,淡淡的说了一句: “献丑了。” 献丑了这三个字仿佛化作一个耳光,再一次落在了郭子谕的脸上,郭子谕无语的看着李财,听着他的献丑了三个字,满腔有苦难言啊,你献丑什么了,明明是我献丑了好不好! 很快李财所作的两首诗便有好事者抄写数份,传遍了整个鹿鸣宴,引得叫好声,此起彼伏。 很快就传到了首座一桌,这两首诗在这一桌引发的反应比今天所有的诗引发的都要强烈。 写完这两首诗大约只过了十几分钟吧,李财便听到周围人纷纷起身恭敬的喊了一声,“张大人。” 抬头便看见一位身着官服的白须老者正站在自己面前,含笑看着自己。 在鹿鸣宴开始前,这位大人还讲过话呢,所以李财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张主考官,于是赶紧起身,躬身行礼道,“见过张大人。” 张大人看着李财。捋着胡须,即是欣慰又坦然的对李财直截了当的说: “是老夫坚持将你排在榜末。” 是老夫坚持将你排在榜末! 这一句话引发了一片轩然大波。这四周的人全都惊呆了,这怎么是主考官故意将人家朱平安排在榜尾的啊? 有仇? 李财得罪主考官了吗? 那李财本来应该是多少名? 一时间四周一片议论纷纷。 闻言。李财抬头看了看一脸坦然毫不隐瞒的张主考官,尽管他没有多余的解释,但是从他的眼神里,李财读懂了。 这尼玛的当初刘伯温才有的待遇,这是让自己也见识到了?! 不过,榜首,榜末,李财一点也不在意,怎么说呢就像那首仓央嘉措的诗: 榜首。或者榜尾 水平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自己的实力水平不会因为榜首或是榜尾而有增减,而且在自己看到自己处于榜尾时,还平添了几分更加努力认真的劲头,可以说基本上也达到了张主考的效果。 就在众人认为李财这个二十三岁的青年肯定会拍案而起、分分钟就能狂躁起来的时候,只听李财毫无怨言,反而一脸感激的拱手道谢: “多谢大人爱护,仁政虽年轻,亦懂大人深意。” 看着李财心神纯净,毫无怨言。张大人闻言甚是欣慰,“初看你试卷,叹为解元之才,及至填草榜拆糊封时才发现汝年仅二十三。担心锐气太盛,唯恐拔苗助长,官场上多一个风花雪月、舞文弄墨的青年。也是我大明的损失。若要刀利,就要多打磨。不过今日观你举止。观你之作‘一枝一叶总关情’,将你排在榜尾在榜尾。这是我老夫的过错,但是,我希望你有大的抱负,戒骄戒躁,一步步扎实做学问,要做伊尹,做萧何,不要做少年成名的举子。” 伊尹,萧何,都是名传千古的宰相大才。 众人闻言,皆是有些吃惊张主考官对李财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戒骄戒躁,一步步扎实 这几个字像是醍醐灌顶,让李财一下子感觉浑身轻松。 自己刚刚因为昨日所见的场景而吃不下饭,岂不是也陷入了误区,想咬一口吃成胖子,结果只能撑死自己。 愤青了,呵呵。 要求是,要有抱负,但是更要一步步来!尽心尽力,问心无愧。 李财脸上的愁思一下去了,豁然开朗,不由深深一拱到底,向张主考官表示感谢: “多谢大人教诲,平安感激不尽!” 看着李财豁然开朗,张主考官不知道李财是对昨日场景的愤青中豁然开朗了,还以为是自己的一席深意被李财深深理解了呢。 于是,张主考官更加欣慰了。 一时间,很是爱护后辈的张主考,深明长辈深意的李财,在众人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长辈提携照顾后辈的佳话,或许不久之后,这段佳话还是流传得更远,甚至可能还会成为后世经常提及的一段文坛佳话。 “这样老夫就放心了,来,随老夫去前方共享此宴。”张主考官捋须,邀请李财一同往最前面一桌享用鹿鸣宴。 张主考官的邀请,让众人对李财更是赞叹不已,就凭张考官的这个举动,就知道那个榜尾的青年,真正的试卷成绩肯定会很好很好,如果张主考不是爱护后辈心切的话,解元大约就是姓李了吧。 “今日同桌赴宴,将来还是老夫占了便宜,以后像我这种品级的怕是排不上队了。” 张主考捋着胡须,开着玩笑的说。 虽是玩笑之语,但是在众人心中怕是不亚于惊雷,连张大人这种品级都不够格跟朱平安同桌享宴的话,那李财得是多高的品级啊 张主考怎么对李财这么一个青年这么高看? 众人尽管不解,但是看向李财的目光还是高看了几分。 “张大人莫要拿小子玩笑了,仁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若不是张大人教诲,仁政怕是误入歧途了。” 李财看着众人的眼神,一脸苦笑着,向张大人躬身行礼。张大人这一席话,怕是又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了。 刚才还说担心自己锐气太盛,怎么这会又不怕了呢?! 其实李财的这两首《竹》诗是罪魁祸首,俗话说字如其人,其实诗更如其人,第一首《竹》以竹喻己,实写竹子,赞颂的却是人,说竹子“咬定青山”,“立根破岩”,“千磨万击”,表露露自己百折不挠,顶天立地的坚韧形象,感情真挚,意味深长。另一首诗更是表明了自己不是一个风花雪月、舞文弄墨的少年,而是出自寒门更懂民生疾苦。 除此之外,再加上李财领会了自己的深意,原本的担心不复存在了,所以张主考官也就没再掩饰自己对李财寄予的厚望! 数九寒天,北风扑面,尤其是夜晚时分,犹如刀割。 鹿鸣宴了一整天的李财,在傍晚宵禁前回到了客栈自己的房间,呼吸间都夹杂着酒气,带着些许醉态。李财曾经下过决心不喝酒的,但是鹿鸣宴上那么多大佬你一杯我一盏的,自己怎么好意思在那干吃菜?!所以尽管非常克制,但还是不免有三分醉意。 回到房间后,李财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打开那神秘老道赠送的《传习录》,挑亮了油灯看了起来。 三分醉意,头有些沉,难以集中精神,李财给油灯遮上灯罩后打开了窗户,寒风簌簌吹来,几分刀割的感觉,让李财瞬间清醒了很多。 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张三丰的“道学”思想融合了儒释道三家之精髓,因为有着数百年的经验,李财在看《传习录》的时候却是看出了一种“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百战百胜的法门,其核心就是张三丰的八字箴言:此心不动随机而动。 “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此为学者吃紧立教,俾务躬行则可” 夜未央,雪入窗,某位临窗看书的青年渐渐沉入书中。 第二日一大早,李财便起床洗漱完毕,斜挎着书包,夹着黑木板和往常一样出了门。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字做学问强调的就是坚持不懈。 数九寒天,在寒风中练字看书,可是别有一番风味。 及至来往的行人渐多之后,李财便收了毛笔、竹筒、黑木板等物,施施然走出树林,在街上店里面要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就着油饼吃了一个早餐。 吃过早饭后,李财便斜挎着书包往应天城外的码头走去,准备询问一下逆流而上的客船。了解一下情况。应天的码头在这种天气也比较繁忙,李财去码头那询问情况,码头上的人看到李财的长衫也都不敢怠慢。 经过询问,李财大体了解了情况。一般的小船在这种天气是不会逆流而上的,只有大一点的客船和货船才会在帆、桨或许还有纤夫的综合作用下逆流而上,而且船资也比顺流而下时贵了三倍之多。 不过有一艘大型货船的东家主动接洽了李财,这艘货船明日一早便会启程逆流而上,要到巴蜀一带。中间有一段是和李财的旅程重合的。 东家找上李财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要借助李财的身份。明朝没有高铁,没有飞机但是有水路、驿路。驿路类似今天的国道,驴友可以自驾游,不收费,不过驿站只负责接待官员和公差。一般的水路是免费的,但是有些水域还是像京杭运河一样设有钞关的,也就是大明的收费站,小船之类的免费,但是大型的货船之类的还是要收费的。 不过大明朝重读书人。有规定做官的船不收费,太监的船不收费,进士、举人、秀才的船不收费。 明朝人也喜欢占便宜,想方设法不缴费,偷点税。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逃费,手段很多,核心是作假。比如假冒官船,在船头竖假牌子,写什么大官官职之类的越大越好。吓唬收税差役,让其赶紧放行。再比如,自己不是进士、举人、秀才,但办法总比困难多。请个进士举人之类坐船,这是护身符啊,税务官要收费,自然有“护身符”出面对接,一样免费。假冒官船风险很大,于是。商贾们纷纷聘请进士聘请进士举人护航。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章,重新情束已展开 朱元璋拿在朱标的诗词看着,这个就是李财在鹿鸣宴上写的:竹。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写的真好,真的很有骨气,难怪几次敢违抗圣旨,是个可招之才,今后一定大有可用。”朱元璋看着朱标说道: “李财在鹿鸣宴前还去了贫民区,好像心里有所感受,鹿鸣宴他并不开心,李财对于穷人还是很关心,是个好的官。”朱标对着默默的看着手中的诗词。问道:“听说还有一首。” “在这里,”朱标从衣絮里拿出另一首“竹”,递给朱元璋。 陋室卧听萧萧竹,疑是乡邻疾苦声。 些小吾曹后进辈,一枝一叶总关情。 这一首诗一扫在座众人的咏竹叹竹赞竹之风,另辟蹊径,不,可以说是有感而发吧。直接升华了一个境界!从竹到情,上升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境界!朱元璋感叹的想到这里,对着毛骧说道“关注李财的一举一动,安排人暗地的进行保护,也不要让李财发现。下去吧?” 李财回到家里,眼里总是李妙锦的身影,有点挥之不去。想想。还是去小河村哪里去一趟,这样心里好像才舒服。 “李老爷来了啊,恭喜李老爷高中,快请进,外面冷快烤烤手。” 李大财主家的门房李大叔比以往更热情,直接拎着小铁炉子开的门,一开门就将小铁炉子往李财手里塞。 好不容易才摆脱热情的李大叔,李财往书房走去。书房门是关着的,李财从外面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到有脚步声走近,有人打开了房门。 一个包子脸小丫鬟从书房内探出头来,看到李财小嘴惊讶的长成了圆形。 “李财老爷。” 包子脸小丫鬟张婷习惯性的喊李财名字,不过在喊了李财的名字后,才想起来李财已经是举人了,忙懊恼不迭的在后面加上了老爷两个字。 感觉老爷这两个字好别扭,小丫鬟张婷的包子脸都皱起来了。 “还是叫我名字吧。”李财嘴角微微抽搐。 “这可是你要求的,可别后悔。”包子脸小丫鬟张婷从善如流,眼睛弯成了月牙。 “画儿你这臭丫头可是皮儿了,外面寒风都吹进来了。” 就在这时,书房内传来一声慵懒女声,宛如冬日里飞进屋子里了一只百灵鸟似的。 “小姐,李财来借书了。”包子小丫鬟张婷向自家小姐解释,然后扭头飞快的对李财小声说,“你快进来。” 李财点头进门,包子小丫鬟张婷飞快的关上房门,掂着裙摆往自家小姐跟前蹭。 书房和外面宛如两个季节,书房被数个炭盆烧的暖和,李财才进书房便觉的暖和舒服的紧。 “哟,还以为某人中了举,嫌弃我们李家门槛低了呢。” 那个慵懒的女声又一次出声,阴阳怪气的,满是讽刺味。 李财抬头便看到了书房内一个铺着不知是何动物皮毛的躺椅上,斜躺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正在对自己翻白眼呢。 除了这位翻白眼的少女和包子小丫鬟张婷,书房内还有两位老妈子两个丫鬟在一边守着炭火盆做衣服。 “怎么不说话啊,可是被我说中了心里话,哼,不就一个举人吗,得意什么劲儿啊。” 翻白眼的少女见李财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由又翻了一个白眼,再一次冷嘲热讽道。 眼前的少女慵懒如妖,雪白的指间滑动着乌黑如泉的长发,似水双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真是一个傲慢无礼的臭丫头! 李财腹诽。 “喂,李财你是木头吗?”。 李财的哑然,让少女不满的蹙起了眉,娇嗔一声,朱唇粉腻酥融娇欲滴。 “那你是麻雀吗,这么咋呼。”李财扫了慵懒少女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才是扁毛麻雀!”慵懒躺着的腹黑少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波斯猫一样,一下子炸毛了,起身一股风的来到李财跟前,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撅起了嘴巴。 太近了 李财能清晰的看到腹黑少女娇小无暇脸蛋上的绒毛,嗅到少女身上的幽兰香气,听到她红润的嘴唇下牙齿咬得咯咯地响声…… 然后,李财伸出了手…… “登徒……” 李财这突然的一个动作,将气势汹汹的腹黑少女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好几步,用力的瞪了李财几眼,登徒子三个字还未从樱唇中全部吐出就戛然而止。 因为在她眼中,伸出手的李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很自然的将手伸到了他斜挎的书包里,将一个厚本从书包里掏了出来,是用针线缝和的宣纸,最上面一页还写着《倚天屠虺记》。 腹黑少女娇俏的脸蛋微微一红,不过却是傲娇十足的挥了挥纤纤玉手,吩咐包子脸小丫鬟画儿将李财掏出来的厚本接过来。 除了腹黑少女外。书房内的其他人包括老妈子及数位丫鬟都是用钦佩敬仰的眼神看向李财,在她们心目中。举人那就是官了,是大老爷了。是她们仰望的存在了。 腹黑少女得到《倚天屠虺记》后,难得安静的一边吃水果一边看书了。 李财自顾自的走到书房书架后,翻阅自己需要的书籍,一段时间不见,李大财主家里的藏书较上次又多了近一倍,书架就增多了三排,书籍也大多是科举方面的书籍,翻阅时李财不时能发现自己需要的书籍。 “我去更衣,都别跟着了。” 腹黑少女看了一小会书后。起身来到门口,挥退了要跟着的包子小丫鬟张婷等几位侍女,一个人自顾自的出了书房。 李财一边在书架后翻阅书籍,一边细心挑选本次要借阅的书籍,不知不觉时光慢慢流逝。等选好三本书,李财从书架后走出时,正好和从外面返回书房的腹黑少女打了一个对脸。 “你?”李财看到腹黑少女时,微微怔了怔。 腹黑少女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不过总感觉腹黑少女哪里怪怪的? 李财又看了一眼,才发现哪里怪了,腹黑少女的鼻尖似乎有一抹黑点。不知道是不是化妆的时候不小心将眉笔落在了鼻尖上。 “你什么你?” 腹黑少女似乎从李财眼中发现端倪似的,纤纤玉手一挥准确的将鼻尖的那一抹黑抹去,瞬间变的白嫩无暇了又。在衣袖间纤纤玉手还用手帕左右搓了两下。 这一动作发生的很快,看到小姐回来。屁颠屁颠过来服侍的包子小丫鬟张婷等人并等人并没有发现自家小姐哪里有什么不妥。 李财来到书桌前,将自己所借阅的书籍名字登记在簿册上。然后将书籍放进书包里,准备离开离家,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坐着看书去。家里面估计会有好些人来拜访,迎来迎往不知到何时,会试时日在即,汇聚京师的全是全国各地的举人,均是有才之士,与这些牛人竞争,可得好好准备。 “张婷,你去后厨取些小吃来,咱可不能怠慢了人家举人老爷,被人说咱不懂礼数。” 李财刚将借阅的书放进书包里,便听到了腹黑少女漫不经心的声音,话语间还带着些阴阳怪气的感觉。 这妞吃错药了?李财抬起头看了眼腹黑少女。 “看什么看,你可别多想,就当是这个的报酬了。”腹黑少女说着挥了挥手里的《倚天屠虺记》。 很快,包子小丫鬟画儿便提着一个食盒来了,打开食盒取出了三叠小吃,在腹黑少女的指挥下,一叠端去给了腹黑少女当零嘴,另一碟让丫鬟老妈子当零嘴,剩下的一碟端给了李财。 包子小丫鬟端到李财跟前的零食是一叠糖醋排骨,还有一杯清茶,糖醋排骨感觉色香味俱全很是好吃的样子,李财本来婉拒的话在口边又咽了回去,话说在这有吃还有喝,边看边吃应该也不错。 “多谢了。”李财向腹黑少女微微拱了拱手。 “知道就好。” 腹黑少女傲娇的嘟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扫了李财一眼,便低头用牙签扎了一块蜜饯,放入小嘴中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 这臭丫头,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娶了她!李财心里腹诽了一句,面上却是淡然如玉,坐在桌前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口中。 肉质鲜嫩,色泽红润,口味香脆酸甜。味道真是好极了,似乎比往日在李家吃的味道还要赞。 “你们家是不是换大厨了?” 李财回味片刻,好奇的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 对面的腹黑少女似乎有些紧张的反问了一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财。 “这排骨?”李财抿了下嘴唇。 “不好吃?”腹黑少女似乎有些懊恼。 “味道好极了。”李财摇了摇头,由衷的说了一句,虽说这臭丫头脾气性格各方面的一塌糊涂,不过运气倒是极好的,生为富家千金,家里还有这么优秀的厨子,好事全让这臭丫头占了。 “真的?” 腹黑少女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嫣然一笑,兴奋的小脸都有些红扑扑的。 话说我夸你们家厨子,你兴奋个什么劲 李财心里不由吐槽了一句。 “后厨改进口味了?我竟不知道。张婷,吩咐帐房给后厨每人赏一钱银子,嗯,晚上给我也做一个尝尝鲜。” 腹黑少女只是雀跃了一下便恢复了平常傲娇模样,淡淡吩咐了包子小丫鬟张婷一句,便低头看自己的书了,仿佛刚才的雀跃模样,只是李财眼花似的。 晚上给我也做一个尝尝鲜…… 原来这妞也是个吃货!李财释然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章,少女情窦已初开 不知为何,在李财夸过李家的厨子之后,书房内的气氛似乎变好了,腹黑少女也安省了很多。 气氛好了后,包子小丫鬟张婷便时不时的好奇的问李财一些问题,诸如举人是官吗,举人不用交税吗,举人是不是可以在饭店吃饭不收钱等等之类的。 “你以为考上举人就可以做官?你以为考上举人就不用纳税服徭役?你以为考上举人就可以吃穿不愁了?你以为考上举人” 李财放下手里的书,面向包子脸小丫鬟,勾着唇角一连说了好几个反问。 包子脸小丫鬟听李财问完,一脸吃惊的捂着小嘴,“难道不是真的啊?” “我告诉你吧,这些都是真的。”李财勾着唇角,用戏谑的口吻接着说道。 包子小丫鬟 “笨丫头别听他胡说,举人只是有当官的资格,中举又不会直接分配官职,考不上进士的才会到到吏部报名候选,一个空缺得有上百人排队,没门路排到老也轮不到” 腹黑少女李妙锦不屑的撇了撇小嘴,轮不到这三个字的尾音拉了老长。 “那要是排到了,就当官了呀?” 包子小丫鬟鼓起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眼前的李财以前不过是个在街上帮人家代写书信的,穿的吃的都还没自己好呢,这才几年呀,这个帮人家代写书信的都可以做官了。 那不是重点好吗! 腹黑少女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包子小丫鬟张婷一眼,包子小丫鬟张婷一脸茫然,下意识的缩了缩头。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要瞪自己。 李财见状,淡淡笑了笑。便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岁月静好,书房静静的。除了腹黑少女在看《倚天屠虺记》时偶尔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 时间在书中留下一纸挥之不去的墨香,李财在书桌上聚精会神的看书,腹黑少女也静静的坐着看书,透过窗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给两人洒了金辉,宛如金童玉女一样。 一旁无聊吃零嘴的包子小丫鬟张婷打起了瞌睡,小胖手托着下巴,小脑袋仍然一点一点的,跟钟摆似的。终于在一次点头的时候小胖手没托着下巴,小脑袋一下子落在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打破了书房的一室安静。 正在聚精会神看书的李财被这一声响惊动,将视线从书中转移到了一边捂着下巴可怜兮兮的包子小丫鬟,然后又看向了窗外,不知何时,窗外红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了。 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家了。 李财起身。开始整理书包,将书往包里放。 另一边腹黑少女,用力的瞪了一眼某位可怜兮兮的包子小丫鬟张婷。 李财收好书后,便跟腹黑少女等人告辞。斜挎了书包,在一片夕阳余辉中离开了李家。前往李财的二叔家里暂住几天。 在李财离去后不久,腹黑少女李妙锦便去了书架后随意翻着书架上的书。慢慢踱步到了一侧摆放名人传记的书架前,随意地从中抽取了几本时人编写的传记。 腹黑少女选好的书。全都由包子小丫鬟抱着,总共六本。都是很薄的册子,分别为《甘罗传》《霍谞传》《孔融传》《王戎传》《司马光传》《杨家将传》。 “去将王小二唤来,然后去后厨安排晚宴,小姐我今日想吃点清淡的,你看着让他们做。”腹黑少女选了六本书后,便停住了手,对一旁抱着书的包子小丫鬟张婷吩咐了一句。 “好的小姐。” 包子小丫鬟张婷抱着书放到了书桌上,然后掂着裙摆一路小跑出了书房。 “王大哥”包子小丫鬟一路小跑到了前院马厩处,呼唤起来。 很快,王小二便来到了书房,躬立在门口等着腹黑少女吩咐。 “喏,把那些传记快马加鞭送给我爹,做知府也要多看书嘛,嗯,如果老爷不看的话,就让人趁晚上读给我爹听。” 腹黑少女李妙锦随手指着书桌上的那六本传记对王小二漫不经心的吩咐道,不过眸子里的冷光却让王小二知道自家小姐的这次吩咐很是重要。 “谨遵大小姐吩咐,小的这就牵马去。”王小二很是恭敬的应答,准备去书桌前取书。 “等一下。”腹黑少女挥了下手。 王小二应声站住,弯着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腹黑少女取过书桌上的笔墨,找了一只细毫毛笔蘸了下墨汁,翻开其中一本名人传记,在封皮第一页背面的留白处,落下了毛笔。 腹黑少女写在书上的字竟然跟此本传记正文的字体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墨迹未干,真的会让人以为这些字原本就在似的。 腹黑少女落在封皮背面的是一句谚语: 宁欺白须公, 莫欺少年穷; 终须有日龙穿凤, 唔信一世裤穿窿。 在这本传记上写上这一句谚语后,腹黑少女点了点头,很是随意的说了一句,这样看着才舒服些。 写完后,腹黑少女又取过了一本书,在其后也题了一句话,字体也是跟这本传记正文的字体一模一样,题字的地方也是恰到好处,一点也不突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吴白两起,天作玄机。 然后其他的四本传记,腹黑少女也都在封页的背面加了一两句话,都是跟正文一模一样的字体,依次是下面的诗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达而相天下,穷亦善其身。” 将所有的六本传记都写好后,腹黑少女李妙锦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然后将对躬立站在门口的王小二唤到桌前,指着其中一本传记封页背面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你看,我刚才写的字和正文的字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不是小姐提醒,小的还以为这些字本来就有呢。”王小二弯腰道。 “嗯,你做事我是放心的,去吧,记住在老爷那多干活少说话。”腹黑少女挥了挥手。 “小的明白。”王小二用力的点了点头,将传记收起,弯腰退出书房。 “咱们也回吧。” 在王小二离开后,腹黑少女李妙锦对在书房里侍候的老妈子及其他小丫鬟说了句,便往书房外走去,其她人紧跟着腹黑少女走出了书房往后院走去。 另一处房间里李财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说亲了,此时李财正坐在靠窗书桌前。借着油灯的亮光正在翻阅从李大财主家借来的书册,看一会抄写一会,等手冷难忍的时候将手放在袖子里暖上一会,再提笔继续抄写。 李财一开始真的是把八股文作为科举入仕的工具,原本完全是批判的态度。看得多了,读得多了,李财慢慢的也从八股文中读出了钦佩和景仰。 八股文没有宋词的风情万种,没有唐诗的豪迈气象,但却有独特的思维缜密,它也也可以气势恢宏。也可以清新淡雅,更可以文采斐然、气象万千,即使限定在严格的八股格式之中,其实也给真正有学识有才华的人留下了创新求异的空间。 最主要的这也是寒门子弟晋身的阶梯,青灯冷卷苦涩后还有金榜题名的喜悦。 李财将一篇八股范文抄写完后。便仔细研读起来,将其思路以及文笔跟自己之前根据题目写的八股文核对了数遍,取其精华,查找不足,一时间大有收获。 这篇八股看完,李财又提笔重新写了一篇八股文,写到一半的时候油灯忽地熄灭了。 窗户紧闭,没有风可以吹进来。油灯却突然熄灭了。 此刻外面夜深人静,风吹的声音,阴测测如鬼叫一般。 难道说? 李财手扶油灯。身体一顿 “唉” 只听此时屋内,一声叹息静静的飘荡。 “灯又没油了。” 李财身体一顿,叹了口气,前些天就注意到油灯里的灯油不多了,但是忘了加了,此刻油尽灯灭。可是文思泉涌,八股文也才写了一半而已。这种感觉就像男女之间做很有意思的有意思的事情做到一半被掐住了命脉似的。 不得已,李财只好又披了一件厚衣服。提着油灯,推开门往灶房而去。叔母陈氏将灯油都放在灶房了,加油必须要去灶房而已。 外面夜深人静,月光清冷,勉强都看清脚下。 李财进了灶房,用火石将灶房的油灯点着,然后借着灯光将自己的油灯加上油,然后再点着火,接着吹灭灶房的油灯。 李财提着油灯才出灶房门,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在月光下很突兀的出现在哪里。 李财差点没将手里的油灯扔到地上去。 “彘儿,是你啊,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怎么还不睡啊?李妙锦的二叔父的声音传来。 叔啊,不知道这样会吓屎人的吗? 李财一脸幽怨的看着二叔父,晃了晃手里的油灯说道,“叔父,刚才儿子房中的油灯没油了,就过来加了些油。” “这都快子时了,别再看书了,睡觉吧彘儿。”正房的房门推开了,叔母陈氏打着哈欠站在门口说道。 “嗯,知道了婶娘,我这就睡了。”李财应道。 二叔父和陈氏相继回了房间休息,李财提着油灯进了卧室,将油灯放在桌上,坐在桌前继续将自己没做完的八股继续往下写。 等到第二天早上,陈氏下床的时候透过窗发现昨晚睡的很晚的李财,此刻又坐在院子里那块大石头前练字了,不由心疼不已,这傻孩子起这么早干嘛,昨晚睡好了吗。 彘儿这么用心攻读,真的不舍得再打扰他了,陈氏便将给李财说亲的想法又放下了。这个时候想起自己的侄女李妙锦。 “他爹,去把鸡窝里的老母鸡捉来一只杀了做汤喝。”陈氏站窗前扭头跟正在起床的二叔父说道。 “昨天老张家不是才送来一只处理好的公鸡的吗?”二叔父一边穿鞋,一边跟陈氏说道。 “公鸡哪有咱家的老母鸡补啊,我看彘儿又起这么早,昨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得好好给他补补。”陈氏看着窗外用功的李财,心疼的说。 “只要你不心疼就行。”二叔父笑了笑。 “让你杀就杀,话真多,是不是大老爷们!”陈氏用力的瞪了李父一眼道。 “我是不是大老爷们,你还不知道啊”二叔父一语双关的嘟囔道。 “浑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氏红着脸用力的在二叔父胳膊上扭了一记。 二叔父也不喊疼,咧着嘴傻笑。 “笑什么笑,把夜壶倒了去!”陈氏红着脸瞪了二叔父一眼,头一扭,出门做饭去了。 李财正在石头上练字呢,忽听院子鸡窝里一阵鸡飞狗跳,扭头就看到二叔父头顶上几根鸡毛,抓着一只老母鸡,嘴里念叨着小鸡小鸡别发怪,然后干净利索的一刀下去,烫热水拔鸡毛开膛破肚一气呵成,之后就拎着白条鸡去灶房向陈氏邀功去了 一看就是二叔父要给自己加餐了。 有亲如此,夫复何求。 李财只觉浑身充满了力气,下必如流水,顺畅极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章,娇艳无伦情少女 老母鸡很肥,光鸡油就有一大碗,叔母陈氏在早上只炖了半支老母鸡,加了些干蘑菇和红枣,汤鲜味美,暖胃养生。 吃过饭后家中陆续有人来,或是贺喜送礼或是投献等等,送礼的,陈氏都没有收,投献的都是李财根据情况具体甄别分情况处理。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两日,才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牛羊散漫在向阳的山坡,啃食着落叶和干草,放羊的小童裹着棉袄靠着树干呼呼大睡,宛如世外桃源似的。 李财从山坡下经过,斜挎着书包,往小河村走去。 小河村李家已经习惯了李财,从进门到去书房自然的像回自己家一样,当然,如果没有某位腹黑任性少女的话 “喂,李财,你怎么可以不敲门就进来呢?” 书房内,李妙锦手持棋子娇艳无伦,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睥睨了走进门的李财一眼,似笑非笑,满脸刁蛮之气。 绝美的脸蛋,刁蛮的脾气。 这感觉,就象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罂粟花在整个室内悄然的散开,总给人一种窒息的美丽,犹如天使与恶魔。 “书房又不是闺房。”李财淡淡的回道,带着一股凉风进了书房。 “登徒子!” 腹黑少女李妙锦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撅起嘴巴,桃腮欲晕,似乎在控诉李财调戏了她似的。 “喏,这是最后几回的内容。” 李财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用针线缝好的册子放到了书桌上,然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上次借的书向着腹黑少女晃了晃,示意一本也不少,然后就往书架那走去。 腹黑少女正在和包子小丫鬟张婷下象棋,见李财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颇为不满,用力的瞪了李财的背影几眼,然后就将不满的气氛发泄到了象棋上,谋子。[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攻杀,压迫刷刷刷,三下五除二就将本就相形见绌的包子小丫鬟张婷的棋子给吃了大半。 “小姐”包子小丫鬟张婷输红了眼,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 “谁让你这么笨的。都让你三个子了,你还这么不禁打,真是扫兴!”腹黑少女李妙锦生气的一划拉棋子,将棋盘弄得一团乱。 包子小丫鬟张婷委屈的鼓着嘴巴,忽地看到了正在书架后借书的李财。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然后看着自家没能尽兴的道,“小姐,我下棋不好,不过有一个人下棋肯定好。” 腹黑少女眸子一闪,似乎一下就猜中了张婷说的是谁,不过面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淡淡问道,“谁啊?” “李财啊,他可是举人耶,象棋肯定下的好。”张婷。 “他?”腹黑少女哼了下鼻子,“谁知道下的好不好。” 包子小丫鬟张婷眼睛转了转,便从座位上起身,向着书架后正在翻书的朱平安走了过去,走到跟前后,了两句话。 腹黑少女李妙锦就看到李财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李财摇了摇头。 一看就知道包子小丫鬟张婷过去是让李财过来跟自己下棋的,可是李财竟然摇头了,这让腹黑少女李妙锦非常不满,嘴巴撅的老高。 你不乐意陪我是吧?! “喂。李财,过来陪我下棋。”腹黑少女一撅嘴巴,颐指气使。 李财闻言,看了腹黑少女一眼。不屑的勾了下嘴角。 “你”腹黑少女气的跺了一下脚。 此时,张婷动李财一了的,结果自家小姐这一嗓子,自己软磨硬泡的功夫就白费了。 ;“你,你赢我一局。你就可以任选一本书,以后就是你的了。怎么样,敢不敢?” 腹黑少女挑衅的看着李财,纤纤玉手随意的把玩着一颗棋子。 “有何不可。” 闻言,李财有了兴趣,正好自己看中了一本书,这本书很厚,如果抄写的话,得抄好几天。如果自己此刻跟腹黑少女李妙锦下象棋,赢了的话,这本书就属于自己了,稳赚不赔的生意,干嘛不做。 说实话,以前前世上学时没少玩象棋,也特意查过不少棋谱,自己围棋下的不好,象棋可以说是拿手的很,最喜欢舍弃棋子来购置陷阱,让对方不知不觉中步入陷阱,一击必杀。 于是包子小丫鬟张婷殷勤的帮着李财和腹黑少女李妙锦摆好了棋盘,另一边的老妈子小丫鬟也都各司其职端茶倒水什么的伺候的起来。 第一局 李妙锦当头炮,李财上马这一局才开始,李妙锦就频频过关在李财一侧多次吃掉李财的棋子,不过当李妙锦洋洋得意的时候,李财只走了一步杀棋,便在没吃李妙锦一子的情况下赢得了这一局。 第二局李妙锦谨慎了很多,但是仍然被李财构陷进了棋局之中,不知不觉输了第二盘。 “你就会在背后耍诈!” 连输两局的腹黑少女李妙锦,一点都不服。 然后,第三局李财就像专门回应李妙锦这句话似的,一上来就是咄咄逼人的攻势,接连“两头蛇”、“大胆穿心”、“炮辗丹沙”招式频出,将李妙锦一方的车马炮接连吃掉,最后只剩了一个光杆老将,其余片甲不留。 李妙锦当时的表情几乎要生吞了李财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就在李财要最后将军的时候,只听对面的李妙锦抽风似的念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就看到李妙锦刷刷刷的将被自己吃掉的棋子全部重新摆回了原来位置。 “看什么看,我这是往生咒,念一遍可以复活的。” 李妙锦笑吟吟的看着李财,振振有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得意。 这尼玛,还带念咒复活的啊! 不过,水平差距在哪呢,李财还是用残棋将李妙锦的棋子吃了个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两个象和三个卒子。 然后就见识到了李妙锦的花式耍赖,她的象可以过河,说是重金买的是重金聘用的武林高手当卒子,比车还厉害! 不过任是这样,李财依然将李妙锦的小飞象和武林高手卒子给绞杀当场。 李妙锦再一次剩下一个光杆老将。 然后,颠覆李财象棋观的一幕发生了,李妙锦用李财的士将李财的帅吃掉了,这尼玛几个意思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用重金将你的士离间了一个,就为我所用了!” 李妙锦托着下巴,看着一脸草泥马的李财,神采飞扬。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李财看着神采飞扬的李妙锦,微微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丫头将这两个全占了。 “切,说的你好像要做和尚似的!”李妙锦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财,“看不起女人啊,你以后不娶媳妇儿了?” “只是看不起你!”李财扫了李妙锦一眼,淡淡的说。 “真是小心眼,喂,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啊?”李妙锦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开玩笑的问道,目光却是灼灼的发热。 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啊? 听了这个问题后,李财将视线转移到了目光灼灼的腹黑少女李妙锦身上,停留了大约有两三秒之久。 貂裘长裙,娇媚动人。 在李妙锦被李财看的有些娇羞不已的时候,李财看着李妙锦,勾着唇角带着戏谑的开口了: “不用太漂亮,不用太聪明,不要刁蛮任性,不要胡搅蛮缠,要温柔贤惠,要体贴疼人,要” 李财每说一句,李妙锦娇媚动人的脸蛋便要冷一分. “要求那么多,做和尚好了!” 李妙锦黑着脸,将棋盘上的棋子一股脑的哗啦弄乱一团,莫名其妙的发了脾气。 然后 李财便用好奇眼神的看向李妙锦,话说自己乱说一气,这丫头情绪怎么这么激动?! “咳咳咳,人家本来想把我家的,嗯,丫鬟啊,介绍给你呢,没想到你还挑的不行,哼,也不自己照照镜子,还嫌这嫌那呢,不识好人心!” 李妙锦注意到李财的好奇眼神,才发觉自己情绪失控了,脸蛋微微一红,不过却将一些责任全都理直气壮的推到了李财身上,顺理成章的一通发泄。 “省了,我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会找,不劳您老费心了!”李财摇了摇头,敬谢不敏。 “你才老呢!”腹黑少女李妙锦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脸色似乎更加不好了。 这妞忘吃药了吧。 “刚才三局,嗯。就当我赢了两居好了,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去找我的两本书去了。”李财起身,淡淡说了一句。便往书架那走去。 “什么叫就当,本来就是。”李妙锦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巴。 李财只是用看向扒拉毛线球的小猫一样的眼神扫了李妙锦一眼,幼稚,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便转身往书架那走去。 等李财走到书架的时候,就听到腹黑少女发脾气的声音了,似乎在教训某位小丫鬟,真是封建等级社会的特权啊。 “你过来,眼瞎了吗,没看到棋子掉地上去了吗。不知道这棋子是爹爹用象牙给我做的吗,卖掉你都买不来一颗的!” 再然后便是小丫鬟怯怯诺诺应声道歉的声音,声音有些陌生,不是包子小丫鬟张婷,应该是某位等级低点的小丫鬟吧,都快被腹黑少女李妙锦训哭了。 “喂,你哭什么,是我冤枉你了吗?”。腹黑少女咄咄逼人。 “没有,对不起小姐。”小丫鬟给吓的一下子跪在地上了。唯恐自家小姐再发脾气。 真是刁蛮的臭丫头,跟小时候一样不可爱。 李财撇了撇嘴,从书架上选中了一本自己需要的书,然后继续翻阅寻找。陆续找了六本书,全都是八股和策论方面的书。李妙锦家的藏书很多,其中大部分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科举方面的书。李财成了李家书房的最大受益者。在很多时候,李财对李家还是充满感激之情的。 “喂。李财,李财,你什么时候去会试啊?” 那边教训小丫鬟的李妙锦。见李财选好了书,臭着脸问了一句。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章,游历途中看河山 李财将书放在书桌上,俯身一边登记书籍,一边淡淡的回道。 恩科乡试在三月初就开始了,现在都12月多了,就剩三月左右了,时间也不多了。李财也想去大明的洪武皇帝统治下大地去游历一番。 古代跟现代是不能比的,古人赶路一步二畜三车,江河处有舟,不过现在是寒冬时节,江河湖泊都结冰了,船是不通了,只能一步二畜三车了。前几天,李财托人打听过,还没有打听到从靠山镇或者怀宁县去往江南道的车队,自从下雪后,车队大多都停了。 大约只能步行了。 从李妙锦家到江南道在从江南道回应天府大约一千二百余里路,又不能走直线距离,大约只多不少。幸亏修桥铺路算作地方官员的显著政绩,各地地方官为了政绩,前人修路,后世难继,所以每任官员也大都为之。从小河村到江南道在到应天府大路还蛮多,官道是极少;不过还有相当多的路程是僻径的荒野山路。 赴京赶考的学子要注意几个事情,一是吃的基本准备干粮,负重多赶路就慢;二是大虫猛兽、江洋大盗,虽说现在是太平时日,但是也不得不防;三是日落歇脚,得寻个好去处。自己作为举人从应天府小河村到江南道在到应天府就是一大圈,在赴应天府赶考,大约驿站应该也可以去住吧,不过驿站为官方所设,三五客房,骡马大店,唯都市、津口、通衢处较多,一般县、府稀罕。所以,在没有驿站的时候,自己还得考虑借宿民居或者寺庙或者客栈等等。 所谓,在家事事好,出门处处难! 考虑以上情况,估计自己一天能赶路30里都算是好的了,如果有赶上马车的话一天大约能走50里,不过如果路上再有什么意外事情,用的时间就长了。连月赶路,到了京师得休息几天吧,考试前得复习几天吧,总得把时间留出来。这个时候的李财也想通知赵峰前来,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因为路程原因及各种不确定因素,所以不得不早些启程前往京师。 “这么快?”腹黑少女李妙锦似乎有些惊讶。 “怎么,有事吗?”。李财登记好书籍后,看向李妙锦。 “没,没有。”李妙锦扁了扁嘴巴,脸蛋微微有些红。 “李财,你这是去考什么啊,是考状元吗?”。另一边的包子小丫鬟张婷忍不住插话问道,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笨丫头,他考的是会试,过了会试叫‘贡士’,贡士再去参加殿试,殿试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才是状元,第二名是榜眼,第三名是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通称传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包子脸小丫鬟张婷才问完,便被旁边的腹黑少女李妙锦用手在额头敲了一下。 “那不就是考状元吗?”。包子脸小丫鬟张婷捂着脑门,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很是不解。 “你真是笨死了。”腹黑少女翻了一个白眼。 “小姐,我哪里笨了?”包子脸小丫张婷儿兀自不解。 北风凛冽,脚边偶然飘落黄叶。 李财斜挎着书包,从李家施施然出了门,不过此时西方的太阳尚且挂着天边,距离日落尚有一段时间。 李财微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往恩师孙老夫子家走去,恩师家和往日一样门不闭户。李财整理了一下衣装,进了孙老夫子家的门。 家中只有师母一人,言道恩师孙老夫子还在山坡学堂授课,于是李财向师母问好后,便告别了师母往山坡而去。 自从李财中了举人后,孙老夫子的私塾名气也越来越大了。有一些高门大户出重金想要聘请孙老夫子作为他们家孩子的西席,不过都被孙老夫子笑谈拒绝了;另外还有很多外镇的人慕名而来,想要将自己家的子弟送到孙老夫子这求学,孙老夫子对此是欢迎的,只是食宿方面还得他们自己解决,有一部分人因为距离太远放弃了,不过还是有人在附近置地置产,只为了自家孩子能在孙老夫子的私塾求学。 李财上了山坡,穿过竹林,私塾近在眼前。 一段时间不见,私塾比以往扩大了不少,条件也好多了。私塾里,孙老夫子正领着孩童诵读论语,孩童抑扬顿挫的读书声朗朗入耳,如沐春风: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教室里年纪小的孩童在前排,年纪稍长的比如朱平俊等人都在后排,孙老夫子领着孩童读过四书五经后,便往后面朱平俊等人前,为几人讲解八股作文的要领。 “八股乃时文,文为时而作。要与时俱进,莫要因循守旧” 孙老夫子头发都白了,不过精神非常好,手脚也矫健的很,脸都是红润的。满是活力。 李财安静的恭立在门口,没有打扰夫子授课。 坐在前排的孩童,有耐不住寂寞往外放空眼神时发现了恭立在门口的李财,好奇的看向李财,这几位孩童都是外乡人,不认识这个站在门口的大哥哥是做什么的。便好奇的睁着大眼睛看着朱平安。 孙老夫子给朱平俊等人讲解完八股作文后,给几人留下了一篇八股题目,让他们明日上课时带来。 等孙老夫子转身准备检查孩童默写情况时,才发现了恭立在门口的李财。 “学生见过恩师。” 李财双臂前伸,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同时上身鞠躬四十五度向孙老夫子行礼问好。 “嗯,好。”孙老夫子捋须颔首,对李财不能再满意了。 “打扰恩师授课了,还望恩师恕罪。”李财见学堂内的学生被自己在门口和夫子问好的声音所惊动,不由向夫子道歉。 “无妨。”孙老夫子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李财引到前面向私塾内的学生介绍道。“这位便是你们经常念叨李财李仁政师兄。” 然后私塾内的大部分孩童便像现代的追星族似的,满是崇拜额度对李财问东问西,等李财回答他们问题后。便一个个跟喝了二两小酒似的,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跟旁边的孩童炫耀不已。 估计等明年,孙老夫子的私塾学生还会增多,李财提议的学谷制度在明年就要在小河村实施了,听村老的估老的估计。上学的孩子会比往年多好几倍。 “仁政,此句就由你来给师弟们讲解一二吧。”孙老夫子稳定了私塾秩序后。将讲台让给了李财,让李财给私塾内好奇的学生们讲解下这句论语。 刚才孙老夫子领着孩童读的论语: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孙老夫子让李财给学生讲论语,一面是满足学生的好奇心,另一面也是考究一下李财的最近的功课情况。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坦荡荡者,心胸宽广也;常戚戚者,经常忧愁烦恼也。这句话是说,君子心胸开阔,神定气安。小人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所以,从现在起,我们都要做一个君子。” 李财站在前面,镇定自若,深入浅出的向私塾内的学生讲解这一句话。 “仁政师兄,什么是君子啊?”有孩童在下面,端着腮帮子问道。 “君子就是心中没有担忧,没有恐惧。”李财微微笑了笑。 “这么简单啊?”孩童不解。 闻言,李财忍不住笑了,这多像是论语中的场景啊,当年也是有一个叫司马牛的学生这般和孔子对话的。 然后李财将现代百家讲坛中于丹关于这部分的讲解,结合曾经夫子的讲解以及自己的理解给私塾内的孩童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讲解了起来。 由于借鉴了百家讲坛的优点,私塾内的孩童听的津津有味;后面坐着的孙老夫子也是不住的颔首,眼睛都亮了,对李财这个弟子非常满意,这是将整部论语融会贯通才能讲到这种程度啊。 “仁政,汝此去科考,为师有所待也。” 等李财讲完,孙老夫子对李财说了一句。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你这次去京城考试,我是有很大的期待了。 闻言,李财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以前的时候,李财去考童子试,孙老夫子并没有对李财安有多大的期待;李财去考乡试的时候,孙老夫子也没有这么说过,只是用眼神鼓励了一下;这一次去考会试殿试了,是跟整个国家的优秀才俊竞争,没想到夫子竟然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了。 “学生定当努力,不负恩师所望。”李财长长一躬,向孙老夫子保证会努力不让他失望。 不久之后,一抹殷红色的夕阳透过窗照进了私塾,远处天边大片大片的白云在夕阳的余辉下宛如火焰一样燃尽了半边天。 私塾下学,李财向孙老夫子告别后,和朱平俊像往常一样一起通过独木桥,往小河村而去。 因为再过数日就得启程赶考,李财这几日在李妙锦家中除了看书就是写对联了,过年家里要用对联,想想李妙锦的二叔父老宅那边今年估计也会要自己写,另外二叔父的大哥未来大嫂家估计也会想要自己写,除此之外,大哥新婚也要用对联,所以李财这些时日就在二叔家帮忙写对联了。 喜迎新春的对联: “爆竹声声辞旧岁,红梅朵朵迎新春。” “一家和睦一家福,四季平安四季春。” “家接吉祥万事兴,门迎富贵百事旺。” 写到兴致头上,李财还将自己的名字恶趣味的写进了春联里: “国兴旺家兴旺国家兴旺,老平安少平安老少平安。” 当然,还有大哥大婚时需要贴的对联: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祥云缭绕玉成鸾凤偕秦晋,紫气升腾共庆莺燕谱新歌。” 在给大哥写新婚对联的时候,叔母陈氏端着针线筐过来了,拿着一堆外套在李财身上比了比,然后用剪刀剪裁了两下,便坐在一旁给李财赶做新衣服了。 “婶娘,你都给我做了两套新衣服了,够穿了。”李财放下毛笔,心疼陈氏连日给自己做衣服,黑眼圈都出来了。 “你懂啥,你这是要去天子脚下了,没有几套新衣服怎么成,可不能让人瞧不起。” 陈氏一边对着阳光穿针引线,一边给李财叮嘱一些出门在外要注意的事项。 “婶娘,我来穿针。” 李财见叔母陈氏尝试了几下都没有穿上针。便将毛笔放在砚台上,从陈氏手里接过针线。对着门外阳光,一下就穿上了。然后再递给陈氏。 陈氏接过针线,很是满意,在暖暖的阳光下开始做起针线活来,做一会,陈氏还会将针头放在头发上擦两下,然后再继续做针线活。阳光下,衣服针线整齐又细密,如鱼鳞一样,保证衣服又耐用又结实。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啊。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章,口是心非痴情女 在接下来的时间,李财除了看书、练字、写八股策论外,还多了一项日常,那就是牵着杀马特黑马去学堂下面的那片平缓的山坡上练习骑马。 在练习骑马前,李财一有时间就跟这个高傲的逗比杀马特黑马联络感情,喂喂饲料啊,喂喂水啊,捋捋毛啊。 不得不说这货有个大心脏。 李财每次翻身骑上黑马时,这逗比杀马特黑马总是扭头看一眼,然后撒蹄开走,杀马特黑马撒开蹄子时,李财扯着马缰绳一开始都有些难以控制平衡,幸亏有马鞍马镫才不至于掉下来。 话说自己有这么一匹马,放现代的话,也算是有车一族了吧,李财僵硬的骑在杀马特黑马上自嘲的心想,在现代对那些有车的二代羡慕嫉妒恨的,在古代倒满足自己心愿了。 “咯咯咯李财,你就像一只笨蛤蟆贴在了马背上。” 就在李财僵硬的练习骑马的时候,忽听一声百灵鸟般的讥笑声从后方传来。 咴儿咴儿 一声骏马的嘶鸣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入耳。 李财抬头便看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女策马而来,疾风一样卷过草地,精确控制着骏马围着李财和杀马特黑马转了一个圈,然后纤纤玉手一拉马缰,骏马扬着马蹄停在了李财面前。 啸啸骏马,对辔而立,待命奔驰。 “咯咯李财,你是准备骑着马蹦跶吗?” 少女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汪汪的,妖意荡漾的,慧黠地转动,小巧的嘴唇微微翘起,红唇微张娇嫩欲滴。 香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为了骑马方便穿的修身长裙,显得柳腰不盈一握,披了一件紫色缀着白色毛绒的斗篷,外层刺绣了红艳的腊梅,衬托的肌肤更是白皙,美得如此无瑕。 这个臭丫头,真是白瞎了一张天妒人羡的脸蛋儿,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爱! “多谢。”李财扫了腹黑少女一眼,勾着唇角淡淡的回了一句。 哈? 腹黑少女李妙锦惊讶的撅起了小嘴,大脑有些跟不上节奏,自己嘲笑他像笨蛤蟆,他怎么还谢谢啊?脑子骑马颠傻了吧。 “癞蛤蟆,学名蟾蜍,传说月亮上有蟾蜍有桂树,你说我像癞蛤蟆,不就是想让我蟾宫折桂、科举及第吗。” 李财看着腹黑少女,勾起一抹笑,撇了撇嘴说道。 “乱说。谁想让你蟾宫折桂了”腹黑少女李妙锦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鼓着嘴巴反驳。 李财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耍赖的小屁孩似的。嘴角还带着笑,等李妙锦说完后。李财好像忽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腹黑少女惊讶出声道: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某个女生打小就不知羞的说要嫁状元的,你总说我像癞蛤蟆,催我蟾宫折桂中状元,不会是要给我当小媳妇儿吧” “呸,登徒子,谁想给你当小媳妇儿了。不要脸,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李财话音刚落,腹黑少女李妙锦又羞又恼吼了起来,还气呼呼的向李财甩了一下马鞭,不过准头真是够差的,偏了好远。 看着腹黑少女跳脚的模样,李财勾起了唇角,向腹黑少女李妙锦扬声问道: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腹黑少女捏着粉拳冲李财大声喊:“没听过,也不想听你这登徒子说!” 不过显然不是你不想听。李财就不说的。 “有句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优秀的癞蛤螅。”李财看着腹黑少女,微微一笑。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怎么听着这么霸气呢?还有这个坏人说的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优秀的癞蛤蟆,是什么意思,他想吃天鹅肉。那不就是说想要娶我吗? “你敢?!” 李妙锦觉的脸烫烫的,冲着李财一挥马鞭。撅起了嘴巴。 “我敢。”李财看着腹黑少女,收了微笑。 李妙锦瞪大了眼睛。小嘴张成了o形。 然后就又听到李财勾李财勾起一抹笑,接着说道,“但是我不愿,你可不是我的那杯茶。” 我敢,但是我不愿。 这句话宛如太平洋的一只蝴蝶扇了一下翅膀,瞬间就引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海啸似的。 “你去死吧,笨蛤蟆,癞蛤蟆,臭蛤蟆!” 腹黑少女李妙锦像受到了极大侮辱似的,挥着马鞭就冲李财身下伸着马脸看热闹的杀马特黑马挥了一鞭子,然后杀马特黑马被抽的一声长嘶,一扬蹄子就开始狂奔。 杀马特黑马平白躺枪,心情十分郁闷,更何况身后那个两蹄的雌性生物还在挥舞着鞭子追逐,所以杀马特黑马跑的又快又不规则。 摇摆 颠簸 坐在杀马特黑马背上的李财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翻滚下马,尤其是身后的腹黑少女李妙锦策马追逐害得杀马特黑马狼奔豸突,每到上下坡或者急转弯时,李财更是紧张,双手紧紧的抓着马鞍上的铁环,两手都出汗了。 “癞蛤蟆李财,你怎么不说了啊。” 腹黑少女看着李财狼狈的贴在马背上的怂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讥笑,故意策马一个急转拦到李财马前,单手持缰,凌空挥了一下清脆的马鞭。 杀马特黑马被吓得蓦地急转,马背上的李财也被颠的干呕了一嗓子,如果不是不想在腹黑少女面前出丑的话,肯定吐出来了。 不过,这一声干呕也被腹黑少女听到了,李妙锦的嘲笑声更是欢快了。 就这样,腹黑少女李妙锦频频挥着马鞭,然后咯咯笑着看李财狼狈的在马背上颠簸 “小姐,等等我。”包子小丫鬟张婷抱着坐垫气喘嘘嘘的从山坡下小跑了上来,自家小姐从家里骑马过来太快了,她没追上。 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姐虐蛤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吧,李财渐渐的适应了马上的摇摆和颠簸,逐渐和杀马特黑马的运动保持了平衡,大腿和膝关节自然放松的靠在了马鞍上,脚掌踩在马镫上,也慢慢学着腹黑少女策马的动作,双手持着马缰,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身体前倾,跟随着马的跑动节奏起伏。 然后,越来越觉的顺畅自然。 腹黑少女策马不时的讥笑着李财蛤蟆似的骑法,然后讥笑着讥笑着,就感觉到不对了,呃,这坏人怎么这么快就掌握骑马要领了,原以为还可以嘲笑会呢。 渐渐的,李财可以在马上掌握杀马特黑马奔跑的方向和速度了。 没用多久,山坡上就成了两匹马角逐的赛场,一前一后,忽左忽右,你追我逐,并不时的伴随着两人斗嘴的声音,宛如缠绵翻飞的蝴蝶似的。 “小姐加油。” “呀,超过他了,小姐好厉害。” 山坡间还有一位加油的啦啦队小丫鬟,挥舞着拳头,好像也置身于马上似的。 杀马特黑马远不如腹黑少女骑的红马,但由于山坡间,马匹的速度难以发挥到极致,所以两人策马追逐也算是有来有回,总的来说,还是腹黑少女要胜过李财一筹,但是念在李财刚学骑马的份上,这点差距就没什么了。 一时间,策马奔腾的两人,宛如神仙侠侣一般。 凝寒迫清祀,有酒宴嘉平。 宿心何所道,藉此慰中情。 腊月初八,数九隆冬时节,寒凝大地,李财看见李妙锦家里桌上摆上酒肉以敬神祭祖,感谢诸神及祖宗的福佑。一大早李妙锦就领着二叔父及大哥带了酒肉祭品去了老宅,汇合了祖父、大伯父等人后去了祠堂,拜祭祖先。 这一日是腊八节,也是是李财离开小河村游历在赴京城赶考的日子。 至于路引、考凭、举人资格证明等等李财都是贴身放置的,携带的银票被陈氏分散缝到了衣服内侧。另有小额的银票和散碎银子李财随身携带着。 当然必不可少的是那张黑木板,练字已经习惯离不开它了,练字的毛笔李妙锦又重新用大黑牛的牛尾重新做了一支,李财也一并带上了。 另外还有其他的一些生活用品也都零零散散带了不少,包括李妙锦特意到镇上让药店配的防备各种疾病的草药,以及治疗蛇毒猛兽咬伤及金创药等等。 二叔父还特意去镇上铁匠铺打造了一把稍长一些的匕首给李财防身,在马鞍上设计了一个挂具,放在了马鞍里。用垫子盖住。 腊八时节,寒凝大地,李财驱马离开了小河村,开启了游历赶考之路。 腊八佳节,普天同庆,匹马出下河。 杀马特黑马第一次出远门,在寒风中,特有精神的撒着蹄子一路狂奔,脑门上一撮盖眼的偏分黑毛在风中一摆一摆的。 悠悠的乡村小路在马蹄下,不规则的蔓延着 “喂,李财,你怎么偷偷摸摸的走啊?咯咯,跟丧家之犬似的。” 出村没多远的岔路口,一袭红斗篷的李妙锦策马悄然出现,衣袂飘飘,微仰的脸蛋,白皙的颈项,一双大眼黑溜溜的,满脸精怪之气。 后面还跟着包子小丫鬟张婷,掂着裙摆气喘嘘嘘的追着自家小姐。 “光天化日,怎么就偷偷摸摸了。你,是来送我的?”李财停住杀马特黑马,看着腹黑少女李妙锦,勾着唇角问道。 “想的美,谁送你了,我是来遛马,远远的看到一只癞蛤蟆趴在马背上,觉的眼熟就来看看了。” 腹黑少女李妙锦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矢口否认,撇着小嘴说道。 “癞蛤蟆?呵呵,又祝我蟾宫折桂了?”李财微微摇头笑了笑。 “真是厚脸皮,还蟾宫折桂呢,我看你灰溜溜的偷偷摸摸的走,分明是怕落榜了被村里人笑话。京城可是天下英才汇聚,我看你出京城时怕也是得灰溜溜的偷偷摸摸的走。” 腹黑少女李妙锦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发亮,睥睨着李财,红润的樱唇也带着三分讥笑。 “那就等着瞧吧。” 李财一拍杀马特黑马。再度启程踏上赶考之路。 岔路口,腹黑少女李妙锦一直看着李财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才掉转马头领着包子小丫鬟张婷回小河村。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章,日落而息的生命 汤山镇 来过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地方四周多山,山脚孕育着一个又一个贫瘠的村子。下了官道,山路就不那么好走了,起伏不定,沟石丛生,呈现着不规则的形状。沿路的人们就在这种不规则中,重复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命舞蹈。 杀马特黑马刚出家门,精力充沛,中午的时候已经穿过靠山镇山城。接连过了五六个村子,在一处有着溪流的山脚歇了歇脚。 李财将杀马特马背上的东西暂时搬下来,拴马于树干,让杀马特黑马也休息休息,吃吃干草。李财自己也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靠着石头从包袱里取了二叔母陈氏烙好的煎饼,就着腌咸菜吃了起来。 阳光不是很好,有乌云渐渐逼近。这一处河道遍布干草,远处有牧童牵着一只大黄狗在赶着羊群回家吃午饭。大黄狗在羊群后面欢快的叫着,那些啃够了枯草的羊群摇着肚子,在这块寒冬大地上,满足的随着小主人回家。 吃过两张煎饼。李财又待杀马特黑马吃了会干草,复又重新将东西放在马背上,再一次踏上游历的路程。 寒冬时分。路上的小石块被冻脆了,杀马特黑马带着马蹄铁的蹄子踏上去。小石块就发出一声脆响,碎了。然后。杀马特黑马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似的,专门拣着有碎石块的地方走,就为了听响似的,马背上的李财就被杀马特这脑残黑马给颠的不行。 以至于,李财数次拉着缰绳才将杀马特这脑残马的不良习性给改了回来。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出门独自出门,完全是由自己安排行程,经验不足,对路况以及前方并不了解,李财在傍晚的时候错过了一个山村,然后策马了七八里杳无人烟,看不到一个村子。 不觉间残阳已经落入西山了,把山梁烧得火一般的红,乌云也被烧的变了颜色。 放眼四望,山峦重重,看不到一点的生活气息,只有一条山路往前方蔓延,消失在远方。 杀马特黑马也累了,赶路也没有了力气,速度也放缓了很多,这让李财放弃了返回八里后的那个村子的打算。 李财骑在马上,往四周看去,山峦重重,正当李财失望的时候,看到了山路左侧大约五十米远的山脚下似乎有一个小房子,便下了马,牵着杀马特黑马下了山路,沿着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路往小房子而去。 走近了,可以看出这个房子似乎是山间猎户暂时歇脚的简易房,由木材和茅草为主要材料,似乎和童生试路上被妖女若男劫持到的那个棚户有些像,但是这个似乎更好一点。 “请问,有人在吗?” 李财在门外,拱手大声询问。 并无人应答,李财又大声问了三次,仍旧无人应答。估计这个棚户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估计猎户也不常来这里。 李财牵着杀马特黑马走到门前,打开门闩推开门,里面还算干净,但也像是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 李财将杀马特黑马牵进了棚户里,拴在了柱子上,然后将马背上的东西搬下来,放在了棚户里的稻草铺就的床上。然后李财在棚户里寻了一把镰刀,拿着出了棚户,在周围用镰刀割了一些干草抱到了棚户里,充当杀马特黑马的草料,如此抱了三次。 棚户里生活用具还算齐全,有一口吊环铁锅还有柴米油盐,李财也就暂时借用了下,从外面捡了些木柴和干草,又拿着铁锅去屋后不远处的小溪,用石块砸开一处冰,用溪水清洗了下铁锅,然后盛了一铁锅冰凉的溪水端着进了棚户。 下米,生火,做饭,烤饼。 香喷喷的小米粥,就着陈氏腌制的黄瓜小菜,在奔波一日后,简直是享受。吃饱喝足后,将剩余的小米粥倒进一个盆里,然后端到了杀马特黑马跟前,让它也喝些热水。 之后,李财将床铺又收拾了一下,又铺盖了厚厚的稻草,然后将自己携带的被褥铺在稻草上,之后将棚户门从里面关上门栓。 奔波了一天了,虽说是骑马,但也累的很,幸亏陈氏给马鞍做了兔毛铺垫,才不至于磨腿。 不过累归累,李财也没有立马休息,而是和往常一样,准备看一会书再睡觉。 在棚户里生了一堆火,将木柴粗的细的夹杂着放进去,火苗烧的旺旺的,既照明又保暖。 李财坐在火堆前,手持一卷书册,借着火光津津有味看了起来。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暖暖的温度袭来,让李财不觉的舒服的哼了一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 加了两次柴后,李财就收了书卷,准备休息,将火堆附近的稻草移的远远的,木柴也是移开远远的,将安全隐患消除,才上了床。 躺在床上,正好对着窗户,可以将窗外一览无余。 乌云蔽月,人迹踪绝,说不出如此寂寞。 第二日清晨,天色未明,李财就从睡梦中醒来了。昨晚梦到李妙锦给自己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醒来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人迹踪绝的荒野,落差之大,寂寞如斯。 昨夜的柴火已经熄灭,北风呼啸,棚户内风都在回荡,让李财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急忙穿好衣服下床,将被褥等收拾起来。 唯一的同伴杀马特黑马一晚上造了一堆粪便,还用一脸无辜的杀马特马脸瞅着李财,尼玛,长的跟越南超人气天团似的还卖萌 清早的第一件事由练字改成了铲屎君日常,之后才是烧水洗漱,然后练了一会字。 天色阴灰一片,没有日出,一直到吃过早饭,能见度才渐渐高了。 李财穿着厚厚的皮衣,带着皮帽,踩着皮靴,坐在杀马特黑马背上,手持一卷书册,边骑马边看。因为只有这一条山路,也不怕走错路,所以就由着杀马特黑马信马游缰了,朱平安偶尔抬头看一下方向,确认方向无误后再继续看书。 这一处应该是大别山的南鏖余脉,群山起伏,走了许久也一直没有看到人家。 又走了大约一里多的山路,李财看书时忽然觉的手指一凉,抬头便看到飘飘洒洒的小雪粒落了下来。 匆匆地,小雪花变大了,变厚了,密密麻麻的。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好像无数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翻腾而下。 顷刻间,山间小路便是一片雪白,杀马特黑马走在山路上时,朱平安都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于是。李财将手中的书册放入斜挎的书包里,双手持着马缰绳,让杀马特黑马放缓速度,宁可慢一点,稳一点。也不要仓促出了事故。 雪越下越大,四周一片纯白。 李财骑着杀马特黑马走在山间小路上,看北风吹着雪花做各种轨迹,当顺着山路拐过一个弯后,李财看到了一只灰不溜秋,狗毛脏兮兮的长毛狗站在了山路中央。 这儿竟然有狗?似乎还是条老狗。 有狗就意味着有人家啊。 李财看了一眼。忽然有些高兴,这在荒野中走了多半天了,终于要见到人了。 不过好狗不挡道,这条老狗怎么站在路中间呢,还直勾勾的看着杀马特黑马和自己。这狗眼神还蛮明亮的哈,琥珀色。 杀马特黑马看到前方拦路的老狗,顿住了脚步,钉着马蹄铁的马蹄不住的敲击着雪地,鼻息发出哼哼的声音。 搞毛啊,怎么不走了这货?李财拉了拉马缰绳,但是杀马特黑马还来脾气了,怎么也不肯往前走。那副杀马特马脸还哼哼的盯着前方的老狗。 李财准备下马看看这杀马特黑马为啥不走了,正准备下马的时候,李财余光又瞥见了前方的老狗。 嗯。这老狗虽说老了些,但是狗眼还挺亮的,灰溜溜的,青背黄肚皮,还拖着条尾巴,蓬松松的。 等等 拖着尾巴? 李财停住动作。仔细的又看了眼前方的老狗,然后。飘雪的寒冬时节,李财额头却出了汗。 那条老狗很从容的站在前面。尾巴还动了动,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和杀马特黑马。 “嗥” 老狗心闲气定调匀气息,扯着嗓子拉着长声拐着弯儿的叫了起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渗得慌。 这尼玛那是条老狗啊,分明是条老狼。 遇到狼怎么办? 以前李财曾经问过内蒙的一个同学这个问题,然后这个同学是这么说的: 当你孤身遭遇野狼的话,不要转头逃跑,人类永远没法和狼比速度。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原地不动,与狼的目光正面接触,死死盯住,不要移开,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这样就可以了吗? 那同学闻言,咧开了嘴巴:嗯,这样会死的比较有尊严一点。 虽说那同学玩笑居多,不过还是有一点可取的地方,那就是不要转身跑,自己骑着马也不行,也跑不过狼的速度。 遇狼相遇的时候,不要撒腿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狼有可能会认为是猎物要逃跑,或者是要发起攻击,它要反击。与狼对峙的时候,最好要缓慢撤退,尤其是对人比较多的地方撤退,一般狼都害怕人群,没有十足的把握,它不会贸然对人发起攻击。 当然此时是不行的,这是荒山野岭,只有自己一个人,无处可退。 不过,虽然李财流了冷汗,但是却没有惊慌失措。一边镇定自若的遇狼对视着,一边思索着应对之策。 狼怕火,可以用火驱赶。 李财想到了这个方法,自己随身携带有火折子,火镰和火石在包袱里也有一套,随便拿件旧衣服用火折子点着应该就可以将狼驱赶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因为李财的镇定对视,以及身下杀马特黑马用蹄子敲击地面的声音,让对面的老狼略有顾虑,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 这条老狼原本是深山里狼群的头狼,因为年老体衰,在半年前被一条年轻的狼击败,从头狼变成了被狼群驱逐的老狼,已经流浪半年了,因为年老捕猎能力大不如前,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知怎么的就流浪到了山外围,已经饥饿了数日了。现在又下了大雪,经验告诉它,未来好长时间狩猎会更难了。 所以,尽管顾虑,但是饥饿迫使老狼仍旧没有放弃,琥珀色的眸子在寻找着适当的攻击时间。 李财一边和老狼对视,一边慢慢的伸手到马鞍上的暗扣哪里,单手摸索开绳套,将叔父送给自己防身的匕首慢慢扣在袖子里,手握着匕首,李财更是冷静了不少。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章,人狼的惊心动魄 有匕首防身,也可以将点火驱赶老狼的事着手开做了。 为了争取时间,李财先是将原本放在腰侧准备当零食的陈氏做好的肉干,向着老狼丢了几片。 在李财丢的时候,老狼全身伏低,竖起背毛,嘴唇和耳朵向两边拉开,露出门牙,拱背咆哮了几声。 肉干丢过去的时候,老狼拱起背往后退了几步,躲开肉干,尾巴都收回了。 当看到李财丢的肉干时,老狼警惕的嗅了嗅鼻子,一双琥珀色的狼眼一边盯着李财,一边匍匐着将一片肉干叼进了嘴里,咀嚼了一下就一口吞下。 然后,老狼一边吃下一片肉干,一边盯着李财。 果然是白眼狼,吃了东西,还紧盯着自己,完全没有放弃狩猎的意思,李财扣着匕首,拿着火折子,看着老狼腹诽了一句。 皑皑白雪,有只饥饿的老狼。 它秉持着祖先的信条:没有捕捉不到的猎物,就看你有没有野心去捕;没有完成不了的事情,就看你有没有野心去做。 于是,老狼在吃肉干的时候,仍然不忘初心的盯着李财及他跨下的杀马特黑马,积攒着体力,盘算着最佳的进攻时间和进攻路线,盘算着如何将猎物变成盘中餐。 不过狼终究是狼,如何能斗得过作为万物之长的人类呢。 尽管老狼在吃肉干的时候,还是不忘初心的盯着李财及跨下杀马特黑马,但是,李财还是在这个时候将火折子的盖悄无声息的扭开了。 火折子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李财扭开了火折子的盖,这时候虽然没有火苗但能看到红色的亮点在隐隐的燃烧,就象灰烬中的余火,在火折子中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扭开火折子后,只要一吹就能使它复燃,不过吹是很有技巧的,需要突然、短促、有力,送气量要大,这些李财早就熟练掌握了。 火折子在手,另外还用匕首割裂了一段衣物,万事俱备只待一吹就可生火赶走老狼。 这一场人与狼的角逐,就要分出胜负了。 李财嘴角微微勾起。 然而 此时,异变陡生。 不知道跨下杀马特黑马这二货那根筋不对了,一声明亮的马嘶鸣后,前蹄用力的砸了一下铺满皑皑白雪的山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撩起了盖住半只马眼的黑毛,让隐藏的马眼全部露了出来,这只眼里充斥着镇定、高傲和犀利。 此时,一片雪花落下。瞬间被杀马特黑马流水般滚动的肌肉融化了,杀马特黑马似乎凭空生出了无穷的勇气,似乎两肋生风,腋长双翅一样,全身上下似乎蕴藏着爆炸性的破坏力。 此时,杀马特黑马鼻孔喷出两股浊气。宛如一头高傲的巨龙喷出来两股融化天地的炎息 一时间,杀马特黑马仿佛隐藏属性全开,猛虎下山一般,轻蔑的眼神,铿锵有力的马蹄。向着野狼呼啸而去。 于是乎 上一秒,李财才勾起唇角; 下一秒,杀马特黑马就尼玛宛如霸王龙附体一般的,一甩杀马特马脸,甩飞两搓鼻涕,嘶鸣一声露出满嘴牙,马蹄子如卧虎般用力的一蹬地面,向着前面的野狼发起了碾压式的冲锋。 没有一丝防备。没有一点准备,你就这样,发起了冲锋。才勾起唇角的李财在没有一丝防备下,手中扭开的火折子就这么给甩飞了,落在了雪地上,没有一丝声响。 然后,整个人就被杀马特黑马给驮着向野狼冲了过去,手上还有火折子残余的温度 “我嘞个擦哦。你特么只是一匹马!” 马背上,颠簸的朱平安。一脸黑线,真想一巴掌将跨下这只脑袋不清醒的二货杀马特黑马拍个稀巴烂。 你妹的。若不是朱平安反应稍快一些,手里的匕首也会被甩掉。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本来和野狼就没有多远的距离,更别提二货杀马特黑马马力全开了,也就是几秒的时间,杀马特黑马就山崩地裂一般的呼啸到了野狼跟前。 速度 狂风暴雨 杀马特黑马此时将这两个词发挥到了极致简直可以用狂霸酷炫吊炸天来形容,瞧那坚毅冷酷的马眼,瞧那强健有力的马蹄,瞧那浑身流水般的肌肉,瞧那一嘴发着冷光的大板牙 这是生物界的奇迹 这是赶考史上值得大书特书、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 然并卵 在深山野林厮杀多年,只不过因为年迈才被赶下王台的老狼,在杀马特黑马发起冲锋的时候就微眯起了琥珀色的眸子,只是一个俯身就躲过了杀马特黑马的冲锋。 然后,还顺带的在杀马特那流水般的肌肉上,咔嚓了一口。 噗滋 温热腥甜的马血充斥了野狼的喉咙,染红了它锋利的牙齿,刺激了它嗜血的本性。 而我们英勇无畏的杀马特黑马被野狼咔嚓了一口之后,发出了比刚才冲锋时要响亮一百倍的嘶鸣,整张杀马特马脸都尼玛扭曲了 你以为它放弃了吗,没有,杀马特黑马没有放弃 吃痛之下,它强健有力的双蹄猛地一踏地面,猛地颠簸了一下后,以比刚才冲锋时快好几倍的速度,撒蹄狂奔。 “我去年买了个罗!” 李财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饱含感情的呐喊,就被这脑残二缺的杀马特黑马给颠儿下了马背,咕咚一声落在了雪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看着杀马特黑马狂奔的身影,流下两股热翔 次哦! 甩下劳资给你垫背! 特么的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你特么还是一批马吗,成精了吧! 看着杀马特*狂奔的身影,那轻快的马蹄,李财真是后悔昨晚怎么不在这脑残二缺杀马特饲料里拌点耗子药! 再看这脑残二缺*的背影,李财都有自戳双目的冲动!于是李财转过来头,不经意间和她有了一个美妙的对视。 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的对我笑,没有预兆,红润的唇角,微笑,微笑,洁白的牙齿在闪耀 她的睫毛,弯的嘴角,用眼神对我放光,我戒不掉,琥珀的眸子,一眨,一眨,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好吧,我说人话。 李财一转头就看到了野狼已近在咫尺,可以清晰的数清它的睫毛,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琥珀色的狼眼,带血的唇角宛如美女的口红,露出的牙齿在白雪皑皑中反射着冷森的光。 我想,野狼一定是笑着的,猎物从天而降;我想野狼也一定是幸福的,有猎物送到口中。 不过,李财也并不是没有底牌,他还有一把长些的匕首,被颠落马背时,幸好这把匕首也一并掉落了下来。 而且,也一直牢牢的在李财手中攥着。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镇定,天无绝人之路。 但是,被温热的马雪刺激了嗜血本性的野狼,并没有再给李财应对的时间,就在跟李财对视的瞬间后,就呲牙裂嘴的俯身向着李财扑了过来。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危机关头,异常冷静的李财,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手挡在胸前,另一只手快速用力的将匕首往上刺了过去。 危急关头,李财沉着冷静的应对,一手挡在胸前,一手快速的将匕首往上刺。 你是野狼是吧! 你够狠的是吧! 那我就比你更狠,李财豁着一条胳膊被狼咬,也用一手将匕首刺入野狼的心脏,让其血溅当场,染红身下这片皑皑白雪。 然而 李财还是小瞧了这匹嗜血的野狼,捕猎经验丰富的野狼在半空中拧身,扑在了李财的右侧雪地上,让李财的应对没有一点卵用。 在落地的一瞬间,野狼便向着李财右侧大开的颈项扑去,狼牙精准的向着李财的颈部大动脉撕咬而去 快,准,狠 野狼在这一刻将这三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而且野狼还很狡猾,右侧是李财的动作盲区,李财右手持着匕首,往左刺很容易,但是往右刺就有些困难了。 李财只来得及将右手所持的匕首,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狠狠的扎在右侧的地面上,同时左手奋力的护住颈项。 腥风扑面,甚至野狼嘴里噙着的马血都喷在了李财的脸上。 这一场的角逐,高下立分。 野狼天生具有速度优势,而且本身又占了先发制人的优势,一场血腥的盛宴就要的手了,野狼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狼牙距离李财的颈部大动脉只有一寸,而李财的匕首距离狼身却还有七八寸之远。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刺破空气的剧烈声响,然后就看到一柄长枪刺破空气而来。“吭”一声贯穿了野狼的颈部,将野狼直直的钉在了雪地上,长枪的尾部还在嗡嗡的震颤着。 寒风呼啸 漫天雪花 炽热的狼血喷了李财一脸,模糊了双眼。 野狼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长枪贯穿在雪地上。琥珀色的狼眼兀自保留着嗜血的光泽,血迹染红了一片白雪。 因为被鲜血模糊了是双眼,李财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缓缓靠近,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咯吱声,依稀看着来人身材伟岸,体格壮硕。就像是金庸小说里描绘的侠士一样。 来人慢慢走近,李财想着是说多谢大侠呢,还是说多谢好汉,或者多谢恩人之类的词汇。刚想好说什么,还未等开口。对面走来那人却已经开了口。 “姑爷你没事吧” 姑爷? 这一声称呼让李财到口边的话硬生生咽到了肚子里,并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声。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啊,姑爷,是认错人了还是当地的特殊称呼?又或者是我听错了? “姑爷,你还好吧?”来人快步而来,有些担忧的将李财扶了起来。 这一次,李财听清楚了。字正腔圆的姑爷两个字,发音别提有多标准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章,读万卷书游历难 “姑爷和我家小姐,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两家人都可满意了。” 王小二家在李财看婚约的时候,还不住的说着恭维的话。 李财将婚约看完,然后收进了怀里,等着到时候李大小姐闹腾的取消了婚事后,自己也好将此封婚约一并归还李大小姐,省的李大小姐不放心了。 “这次真是多亏王大哥了。”李财说着,再一次深深长拱一礼。 王小二再一次错身避开,嘴里恭维道,“姑爷洪福齐天,即便没有小二我,也会逢凶化吉。” “王大哥说笑了,若是没有王大哥,仁政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李财再一次拱手感谢,为防王大哥再一次躲开,李财这次没有深拱,而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拱手礼。 对于王小二,其实刷新了李财的认识。 初次见王小二,是他询问自己是不是李财李公子,然后就塞给自己了二十两银子,第二次也是给自己送银子,然后第三次见就是在李知府返家时他随车而来。 总体感觉就是李知府家的下人,普通的,泯然众人的感觉。然而没想到,竟然是深藏不露,刚才救自己时那柄长枪宛如撕裂了时空,那速度,那准头,那力量,简直是一代猛将风范。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枪是军器里最博大精深的、最难学的。是个人拿根棒子就知道到处乱敲,给他根枪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枪有百兵之王的美称,两军对阵最管用就是枪。刀棍还算不上。枪若使得好的,枪自己就有生命。马踏连营之时。“枪似游龙”,一条丈长大枪把人马团团护住。枪头寒光到处,鬼哭狼嚎,大将百战百胜。 能使得了长枪的,都是将领的潜力股。只看王小二的外貌,绝对无法联想到这是一位使枪的好手。 而且刚才的谈吐,以及有意避开自己行礼等等细节来看,这人心思也是缜密之人。 王小二是深藏不露,那李家又何尝不是呢。自己所看到的,肯定也只是冰山一角。这般想一想。那腹黑少女李妙锦退婚更是指日可待了,要知道这妞可是心比天高,家世又是如此,耳闻目染之下,想来也不会同意跟她口中的“泥腿子、穷酸、癞蛤蟆”生猴子的。 嗯,那就不用自己操心退婚的事了。 只是,有一点想不通的是,怎么在自己前脚走,后脚就让媒人去李家提亲了呢?还有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夫子向李家提亲的,因为自己家里就是自己和女儿俩个人,也不会有人帮自己提亲,还有那个腹黑少女怎么可能会同意,自己还有一个拖油瓶女儿。 还有一点就是。李家怎么会同意呢?尽管自己是个举人,但是少年才俊,大明多着呢,比自己家世好上百倍的少年才俊也多着呢。怎么李家就同意了呢?若是李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地主老财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不是啊。 这两点让李财百思不得其解。 “王大哥。我有一事不解,我和你家小姐的婚事是如何提起的?”李财拍了拍身上的雪。向一旁的王小二问道。 “姑爷叫我小二就好,姑爷和我家小姐的婚约吗。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主子的事我们也不敢嚼舌,还是等姑爷回来亲自问问吧。” 王小二这般解释道,让李财也就不好再问了。 王小二嘴里说着不清楚,不清楚,但是脸色却还是有一丝异常的,只是李财并没有注意到罢了。 让我们把时间重新回放到昨日。 昨日腊八佳节,李知府思念爱女,专程从外地赶回小河村陪爱女过腊八佳节,带回了数辆马车礼物。这一日,李家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味道。 山前山后,雪落山麓。 飘雪的山间小路上,地上的血迹已经结成冰了,李财用尽全力才将贯穿野狼的长枪拔出来,碎石铺就、冰雪覆盖的山路出现了一个深坑。 “王大哥,好枪术。” 李财双手平托长枪递给一旁的王小二,看着地上的深坑,感叹道。 “姑爷说笑了,小二不过一身蛮力罢了。” 王小二接过长枪,双手微微一扭将长枪长柄缩进了枪杆里一截,长枪变成了短枪,然后背在了背上。若不是看到身后的长枪,根本不能将他和刚才贯穿野狼的那惊天一枪联系起来。 咴儿咴儿 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只听得一阵难听的马嘶声,然后朱平安抬头就看到了脑残傻缺的二货杀马特黑马托着五大三粗的汉子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 尼玛 这货还有马脸跑回来! 李财真想分分钟将这脑残傻缺的杀马特黑马给炖一锅马肉汤!要不是这傻缺二货脑残,自己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这是你们的马吧,哦,原来是遇到狼了啊,怪不得这匹马看到俺就咬着俺的腰带往这拽,俺正砍柴呢,这可真是一匹有灵性的好马啊。”五大三粗的汉子单手一撑,伸手矫健的从杀马特黑马背上跳了下来,向着李财及王小二开口道。 原来这脑残二缺杀马特还知道叫人啊,不过,有什么鸟用,要不是王大哥在,等这傻缺二货叫来人估计也只能从狼嘴里抠出几块自己残肢来!不过看在这二货还知道叫人来的份上,就再给它一次机会吧。 至于大汉说有灵性? 拉倒吧,这明明就是一匹傻缺二货脑残马,自己以后可得好好训练这匹二缺马,省的它再脑残。 “是的,多谢这位大哥仗义赶来。”李财拱手道。 “谢俺干啥。俺又没出什么力。这大雪天怪冷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去俺家吃些热饭。”大汉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看了看李财及王小二身上的积雪,便向两人发出了邀请。 “姑爷。要不你先随这位大哥去歇息一天,我去家里报个信请示一下,然后再来找姑爷,跟姑爷一同赴京赶考好了,在路上也好给姑爷跑个腿啥的。” 王小二也赞同大汉的提议。毕竟李财也才经历了野狼这事,也需要时间缓一缓,身体也需要休息休息,刚才摔得也不轻。另外,他也需要回家给小姐报个信,小姐可是格外关心姑爷收到婚约的反应,这次姑爷遇狼的事也得给小姐说一下 “不用了王大哥,我又不是纸糊泥捏的,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路也正好可以让我感悟一下。今天的事也就不要给家里说了。嗯,尤其是我家里,免得家人挂念。” 李财摇了摇头,拜托王小二回去的时候不要把今天自己遇狼的事告诉家里,担心李妙锦和二叔父一家尤其是叔母陈氏担心。 “这”王小二犹豫了一下。 “拜托了。”李财微微弯腰拱手拜托道。 “好的,姑爷,不过,你不如先随这位大哥歇息数日再去游历也不迟。” 王小二微王小二微微错开身避开李财拱手的方向,再次建议李财随那位汉子暂歇数日。对于李财拜托的事,王小二点了头。不过也只是回去不告诉李财的李妙锦,至于老爷那里还是要如实禀报的。 “光阴易逝,岂容我待。”李财微微笑了笑,随意拍了拍身上的雪。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向那位五大三粗的汉子问道,“敢问这位大哥,这条山路还有多远?” “这是鹰愁峡,再往前三里就是俺们老鸦村了,过了俺们村再有八里来地就是小市镇了。”大汉指着山路回答道。 “好极了。到了小市镇在休息也不迟。”李财拱手道谢,然后翻身上马。 “王大哥,今日事多谢了,平安没齿不忘,代我向李老爷问好。”李财在马背上拱手向王小二告别。 李财向王小二告别后,然后又对另一旁五大三粗的汉子说道,“多谢大哥盛情,只是平安赶路要紧。嗯,这匹野狼就交由这位大哥了。” 说完,李财就策马冒着风雪,向前继续赶路了。 王小二看着李财冒雪赶路的背影,满是钦佩,姑爷前脚才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后脚却一点也不在意的拍拍雪,继续赶路。 这般人物,定非池中之物。 小姐果然好眼力。 王小二感叹不已。 至于另一边五大三粗的汉子,则是一脸欣喜的看着雪地上僵硬的野狼,如果卖到镇上,肯定能换不少大钱,这下自己家里可以揭开锅了。 “那个,这狼,你”五大三粗的汉子觉的自己有必要再问一遍。 “你拿家去吧,我还有事,就此别过。”王小二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山间小道只留下五大三粗的汉子喜滋滋的将野狼坑在肩上,循着坡小的小路,抄近道回家去。 冒着风雪赶路的李财在赶路之际,还不忘对跨下的杀马特黑马灌输“你特么只是一匹马”的概念,让这脑残二缺认清自己的现实,别脑袋一热觉的自己是老虎什么的,最起码做屎的路上别带上自己! 三里山路,没用多长时间就走到头了,山路的尽头处是一个村子,感觉比下河村要破旧多了。村里没有几户人家,但是在村子尽头却分了两条岔路,让朱平安一时不清楚应该走哪一条。在村口岔路处有一个枯瘦如柴的孩童正在蹲在地上扣雪吃,大约是饿坏了吧。 “小朋友,告诉哥哥小市镇在哪个方向啊?”李财骑在马上温声问道。 “在哪。” 扣雪吃的小孩,抬起头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了小朋友,嗯,这个就当哥哥感谢你的了。”李财下马来到小孩身边,将一小袋装有差不多两斤重的牛肉干递到了小孩手里。 小孩看着李财身边的高头大马,不知所措。 “拿着,是哥哥感谢你指路的。很好吃的,回去让你娘热给你吃。不要再吃雪了,小心吃坏了肚子,会很痛的。” 李财说着笑了笑,摸了摸小孩的头,将袋子放在小孩手里,然后转身上马沿着小孩指的路往小市镇而去。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章,何如当初莫相识 苍山负雪,浮生未歇。 一路策马,终在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赶到了小市镇。原本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小镇,没想到策马才进了小市镇,就颠覆了李财的想法。 街上是光滑的石板路,两旁房屋青砖黑瓦,飞檐翘角,古风犹存。这个小镇好像被长诗古韵浸润了千百年,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跃马入镇,宛如步入了一册满是墨香的诗卷之中。 小镇如墨如画,但对冒着风雪赶了一整天路的李财而言,却没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和暖暖的被窝有吸引力。 下马寻了一家客栈,付了房钱,由店伙计帮忙将杀马特黑马牵到后院,然后再将马背上的东西搬到房间。 “这位小哥,麻烦送一碗羊肉汤来。”李财叫住要离去的店伙计,拜托其让后厨做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来。 “羊肉汤十文钱一碗,要是再加饼子的话,每个饼子一文。”店伙计转身应诺道。 羊肉汤十文钱一碗,要比自己镇上贵上两文左右,大约是因为今天是风雪天的缘故吧,或许还有自己是外乡人的原因吧。 “一碗羊肉汤就好了,饼就不用了。”李财从袖褡里摸出十文钱递给店伙计啊。 店伙计接了钱,应诺一声就出门了。在李财收拾床的工夫,店伙计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走了进来,放在了桌上,然后告辞离去。 滚烫雪白香甜的羊肉汤上漂着碧绿的葱花,羊杂和羊肉在碗里翻滚。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李财迫不及待的从包袱里将陈氏烙好的饼掏出两张,掰碎放进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里,然后再夹一块放到嘴里,瞬间。香味便融入了整个身体。 ‘色白似玉,水脂交融,质地纯净,鲜而不膻,香而不腻,烂而不黏‘ 飘雪的冬天。有这么一碗羊肉汤,配着充满母爱的油饼,不要太幸福了。 在风雪天赶路,又冷又疲,尤其是吃饱了后。困意更是浓郁。于是,李财索性脱了衣服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连之前想的洗个热水澡的想法也都付之脑后了,实在是太过疲累了。 都说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呵呵,现在回头想想这句话就大错特错了。但就进京赶考而言吧,书生进京赶考远的地方的书生要赶路半年才能到京城,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连续赶路半年之久,若书生真是文弱。又怎么能做到呢。 没多久,李财便打起了鼾声,进入了梦乡。 小河村李家过了腊八,红灯笼依旧高挂,仆从有条不紊的做着手里的工作。 快到傍晚的时候,一阵马嘶声从门口响起。去给李财送信的王小二也进了家。 李大小姐的闺房燃着三个火盆,角落还放着水盆补充水分。即便是风紧雪大的寒冬,房间里也是如春天般温暖舒适。 李大小姐坐在靠窗的桌椅前。正满有心事的看着窗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细腻温婉的感觉。那檀木所雕成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一句诗词,笔法细腻,墨迹未干: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忽地,李大小姐眼睛一亮,窗外包子小丫鬟张婷掂着裙摆正往闺房这儿小跑而来。 “小姐,小姐,王大哥来了。” 数秒之后,包子小丫鬟张婷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一进门便大呼小叫着向自家小姐报告。 “来就来嘛,小姐我有些饿了,你去后厨盯着让厨娘给我做份豆腐鲫鱼汤来,今天口味要清淡些,别人我信不过。嗯,去后厨前顺道把王小二给我叫来。” 李妙锦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拿起毛笔,将自己没有写完的诗词继续往下写,吩咐包子小丫鬟时头都没抬。 “嗯,我这就去。”包子小丫鬟张婷听小姐意思说最信得过自己,乐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连连点头应下,掂着裙摆就屁颠屁颠的小跑了出去。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吧,一个老妈子就领着王小二走了进来,老妈子领到后,站在了门口。王小二往走进来的时候头一直是低着的,不敢抬头看小姐的闺房的任何一样物事,只看自己的脚尖,走了三步就停下了脚步。 “王小二,他是什么反应?” 李妙锦在王小二及老妈子进门后,停下毛笔,淡淡的问道,好像漠不关心的似的,不过耳朵却是支着的。 “姑爷听说婚约后,有些吃惊。”王小二低着头回答道。 听到这,李妙锦纤纤玉手持着毛笔,不知不觉将笔下的宣纸弄染了一大团墨迹。 “不过,等小的将将婚书递给姑爷后,姑爷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就将婚书贴身收起来了。”王小二低着头接着回答道。 听到李财点头将婚书贴身收了起来,李妙锦眉角都舒展了,没想到那呆子竟然会贴身放好,还以为他会脑子一热回来退婚呢。 “他可有说什么话?”李妙锦感兴趣的问道。 王小二低着头将他和李财的问答原封不动的,向李妙锦叙述了一遍。 李妙锦听后,撇了撇小嘴。这呆子也不怕累死,有马呢,那么着急干什么! “我在刚遇到姑爷的时候,姑爷正遇到了一头野狼”王小二顿了顿,将李财遇狼的事说了出来。 “啊?他怎么样?” 闻言,原本还气定神闲的李妙锦一下子将毛笔按在了纸上,惊讶出声,俏脸满是担忧。 问完下一秒,李妙锦便发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另外这王小二既然能在这儿给自己这么汇报,肯定是那呆子没有事了。 “真是晦气,才订婚就出事,别人还不说我克夫啊。” 于是,李妙锦咳嗽了一声,又恢复了波澜不惊气定神闲的模样,嘴里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姑爷一点事都没有,多亏小姐让小弟去送信,这才及时赶到,一枪刺死了恶狼。”王小二将功劳全都放到了自己家大小姐身上。 “哦。” 李妙锦淡淡的哦了一声。 房间安静了片刻,王小二低着头看自己的脚,然后就听到自家小姐的吩咐。 “算了,省的别人说我命硬克夫,你这次也就别去我爹哪了,收拾收拾就北上吧。嗯,既然那人想行万里路,你就在暗中护着吧,若是无事也就别出面了。我爹那,我自会说。” 李妙锦将笔下被墨汁染成一团糟的宣纸,随手揉成一团丢到一边的纸篓里,随口吩咐了一句。 “我这就下去收拾。”王小二弯腰低头应答,弯着腰往外后退。 “等等,我让你买的药买了吗?” 在王小二推到门口的时候,忽听到大小姐的一声询问。 等等,我让你买的药买了吗? 听到自家小姐的这一句话,已经走在门口的王小二不由顿住了脚步,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怎么,可是忘了?” 李妙锦放下手中的毛笔,用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王小二,点绛朱唇微微勾起,声音平淡如水。 “没,没,小的已经买好了。 李妙锦随意的一瞥,却让门口的王小二额头冒出几滴冷汗,自家小姐的手段,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的。 只是大小姐让自己买的药,却并不是一般的药,王小二之所以回来的晚一些,也是因为这药不好买,尤其是对身体无副作用的上好药,花重金才从一户从宫里放出来的前宫女家中购得,这宫女被放出来前伺候过一位妃子,药方就是在这个妃子跟前时得来的。 这种药也只有宫里流传出来的才信的过,毕竟经历了后宫波谲云诡的检验。 只是这种药尽管无副作用,但毕竟是一味所以王小二才没有主动将其献出来。 “问清楚了吗?”李妙锦问了一句。 “问清楚了,没有任何副作用。”王小二低着头答道。 “那就交给赵妈妈吧。”李妙锦转着手腕上冰冷的玉镯,对王小二淡淡吩咐道。 “嗯,你下去吧,记住多做事少说话。” 看着王小二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花妈妈后,李妙锦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便将王小二打发了出去。 “小姐,这是啥药啊?” 赵妈妈是李家的老人。在李妙锦尚未出生便在李家了,不过因为是下人,又是女人的缘故,赵妈妈一直没有机会识字,到现在仍然是大字不识一个。虽然这个瓷瓶上有药的名字,但是赵妈妈却是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是什么药。在将瓷瓶交给李妙锦后,赵妈妈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是一个精致的青花小瓷瓶,上面系着一个红缎带,缎带上有药的名字,不过因为角度的问题。只能看到缎带上的一个“绝”字,剩下的字被李妙锦的纤纤玉手握在手心,看不清。 李妙锦在手里把玩着瓷瓶,闻言勾起嘴角,“绝世好药。咯咯,这些个大夫口气都蛮大的。” “晚饭后让后厨把爹爹带回来的防治风寒的草药,熬制一锅,分给府上的众人喝,哦,对了我房里的丫头的份,就直接给我送到院里来。” 李妙锦将手里精致的青花小瓷瓶随手放到桌上,对赵妈妈吩咐道。 “小姐可真是活菩萨。有了这药,我们这个冬天可是不用再担心风寒了,那又流鼻涕又头疼的我代院里的人谢过小姐了。小姐可真是心善的。” 赵妈妈闻言,满脸都是欣喜,老爷带回来的药可都是大价钱买回来的,效果好的很,当年她男人就是得了风寒,眼看着都快不行了。还是老爷知道了让人送了一副药过来,可不咋地。喝了药发了汗,病就好了。现在听小姐说。要把防治风寒的药熬好分给大家喝,所以赵妈妈才会如此心喜。 “行了,下去吧,你们都是我们李家的功臣,你们好我们李家才好。”李妙锦挥了挥手,勾唇嫣然一笑,好像对赵妈妈拍的马屁很受用似的。 赵妈妈跟喝了二两小酒似的,开开心心的退下了,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给李府的众人分享。 然后,李家上下对李妙锦都是一片感恩戴德的声音。 等赵妈妈离开后,李妙锦又把玩了一下精致的青花小瓷瓶,然后将小瓷瓶上系的带有药名的红缎带解下来,走到一个火盆前,将红缎带丢到了火盆中。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四章,唯愿君心如我心 红红缎带飘飘的落在火中,在火中卷起,然后燃起一簇绿色的火苗。 燃烧的缎带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子”字,或许是“好”字先被烧掉了“女”旁也说不定,但是也就是一瞬间便成了灰烬,无法探究究竟是什么字了。 李妙锦静静的站在火盆前,看着红缎带烧成了灰烬,才背着小手复又坐到桌前。 不多久,包子小丫鬟张婷捧着一个食盒一颠儿一颠儿的走来了。 “小姐,这豆腐鲫鱼汤可香了。”包子小丫鬟张婷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了桌上,向着自家小姐献殷勤。 “可香了?那是你偷吃了哦?”李妙锦走到包子小丫鬟张婷跟前,伸出纤纤玉手在包子小丫鬟鼻尖上划了一下,勾起了樱唇玩笑道。 “没,没有,婷儿没有偷吃。”包子小丫鬟张婷闻言,忙不迭的摇头。 “哦,没有偷吃怎么知道汤可香了呢?”李妙锦勾着樱唇又问道。 “啊?”包子小丫鬟张婷皱着包子脸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的说道,“小姐,可以闻到味道的。” “才想起来,你真笨的可以。”李妙锦敲了包子小丫鬟的脑门一下,然后大发慈悲的说道,“吃鱼可以让人聪明,这么大一份鲫鱼汤我也喝不完,你取个小碗来补补吧。” “小姐,我不笨。”包子小丫鬟张婷捂着脑门委屈的鼓起了包子脸。 吃过晚饭后,整个李府都充斥着一股中药味,但是每一个李府的下人都满怀感恩的将后厨分发到每人手上的一碗防治风寒的中草药喝的一干二净,就连碗底都啜的一干二净,这可是老爷花高价钱从南方的一位老神医那买的药呢。 李家大小姐的闺房里也摆放了五个药碗,正冒着热气。 李妙锦的贴身大丫鬟包子小丫鬟及另外三个贴身小丫鬟也都在李妙锦闺房中。 “天寒地冻,阴气过重,最是容易患得风寒。这是我让后厨特意留的最浓的几碗,最是疏风散寒,宣通肺气。你们都是小姐我身边伺候的,去把药喝了,免得到时候得了风寒过了病气过来。” 李妙锦斜靠着绣床上,身着紫色睡裙,头发垂在两旁,临睡前已经去了发簪,天然去修饰,纯真俏丽的脸蛋挂着和熙的微笑,水汪汪的眼睛微微眯起。 “谢谢小姐。” 几个小丫鬟喜滋滋的向李妙锦道谢,刚才院里上下都在喝防治风寒的中药,唯独没有她们的,还以为把她们忘了呢,原来小姐一直想着她们呢,还给她们留的最好的几碗中药呢。小姐真好,几个小丫鬟对李妙锦满是感恩戴德。 于是感动之下,几个小丫鬟趁热将中药喝了干净。 李妙锦看着几位小丫鬟将要喝净,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包子小丫鬟道,“婷儿,将最后一碗给我端来,等我看完这卷便也喝了。” 包子小丫鬟张婷听话的将最后一碗汤药端到李妙锦跟前,放到了床边桌上。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这不用伺候了。这药喝后,在床上发发汗最好不过了。” 李妙锦挥挥手,让几个小丫鬟各自回房。 等小丫鬟们都离开后,李妙锦下床将桌上的一碗汤药端着倒进了房中的盆栽内,然后若无其事的上床继续看书。 李妙锦手中的书卷是《曹操传》,翻看的这一卷上正是曹操误杀吕伯奢这一节,这一页的最后一句曹操的那句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纵负天下不负君,唯愿君心如我心”。 李妙锦放下《曹操传》,打开了夹着某人龙凤凤舞的《江城子》的一卷书,看了数遍才熄灯睡下。 翌日清晨,风雪依旧。 李财早早起来,在临窗的桌上铺着黑木板悬腕练字,等客栈内其他人也都渐渐起床后,李财收了黑木板,将毛笔等物依次放入书包中,将床铺及自己东西收拾好,带了两张陈氏做的油饼下了楼。 在客栈大堂,李财像昨晚一样要了一碗羊肉汤,泡着油饼吃完。 “店家有劳,请问往北去的官道在哪个方向?” 李财吃过早餐,付账时向掌柜的拱手询问了一下路线。 “不敢不敢,本镇有两条往北的官道,客官是要去往何处啊?”掌柜的一团和气。 “去往开封。”李财回道。 “开封的话,那就走这个方向,过了孔雀台就有一个官道直通庐州府,在那边往京师去的路就多了。”掌柜的领着李财到了门口,指着一个方向给李财说着路线。 庐州府,也就是现代的合肥了,自古以来,合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期,曹魏、东吴两国就在合肥大战几十年。宋为庐州,南宋时期,合肥是抗金前沿。经过合肥再往京师也不错,正好可以看看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在古代是什么样的。 “多谢掌柜的。”李财拱手向掌柜道谢。 问好路后,李财便通知店伙计退房,将东西收拾好,由店伙计帮着将东西拿到后院,放到吃饱喝足的杀马特黑马背上,李财上马前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件兔毛长领斗篷穿上。 这件斗篷是陈氏特意给自己做的,给自己路上御寒防风用的。兔毛是李妙锦在山上套的兔子硝皮做的。 “今日有雪,客官不妨稍住一日。待雪停了再走。”在门口,一团和气的掌柜的劝道。 “谢过掌柜了。下雪不冷,正是赶路的好时候。”李财翻身上马,微微拱手向掌柜的道谢,然后便驱马沿着刚才掌柜的指的路线前行。 小市镇不大,骑马走了大约十多分钟便看到了掌柜的所说的孔雀台。 原以为掌柜所属的孔雀台不过是一个土丘的名字,没想到入目这个孔雀台却是气宇轩昂。孔雀台呈‘凸‘字形,占地大约100余平,是上下两层的结构,上为一个宽阔的空台。廊殿式屋顶,飞檐翘角,每层有斗拱,雕梁画栋,气宇轩昂。 一个小镇怎么会有这般的建筑,李财好奇之下便驱马近前。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孔雀台前长廊石壁橱窗上,刻的便是这么一篇《孔雀东南飞》,字迹不俗。满透一股悲怆之情。 呃,想起来了。 怀宁县小市镇,孔雀东南飞,是了。这便是与北朝的《木兰诗》合称为‘乐府双璧‘的《孔雀东南飞》的诞生地了,也就是焦仲卿、刘兰芝合葬的地方。 在怀宁县这么久,竟然把这么一个地方给忘了。幸亏自己赶考路过此处,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东汉建安年间。才貌双全的刘兰芝和庐江小吏焦仲卿真诚相爱。可婆婆焦母因种种原因对刘兰芝百般刁难,兰芝毅然请归。仲卿向母求情无效,夫妻只得夫妻只得话别,双双“誓天不相负”。 兰芝回到娘家,慕名求婚者接踵而来,先是县令替子求婚,后是太守谴丞为媒。兰芝因与仲卿有约,断然拒绝。然而其兄恶言相向,兰芝不得已应允太守家婚事。仲卿闻变赶来,夫妻约定“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兰芝出嫁的喜庆之日,刘焦二人双双命赴黄泉,成千古绝唱。 如若自己,定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 在孔雀台凭吊许久,李财感慨了一句,便驱马离开孔雀台,沿着官道一路往北。 下了雪的官道要比下过雨的官道好走多了,杀马特黑马似乎无视风寒,在风雪中昂着马头一路撒欢往前,或许这货觉的官道比山路好走的缘故吧。 沿着官道北走,官道两侧不时能看到村落的影子,不像昨日那样走了多半天都看不到一户人家。 走到差不多中午时分,李财下了官道,去了靠近官道的一个小村庄。 北风很硬,把地上的浮雪从野外刮进村子里,再从村中小路上刮出来,然后在墙根下,墙外柴禾垛下,在所有背风的地方,堆出一道道的小腿高的积雪。 路两边的沟壑都被吹满了积雪,和路一样平了,如若不是路边雪中露出的焦黄的蒿草梢子,在风中发出咝咝的颤音,李财怕是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沟了。 村里一群小鸡在几只公鸡的带领下,围在一家柴火秸秆垛下,慢条斯理地找着吃的。几只无聊的公鸡在为了某只小母鸡的拥有权,扑闪着翅膀互啄,噼里啪啦惹的积雪乱飞。 村口的一处平地上有几个顽童雪地上支个筐,下面撒些秕谷,撅着屁股趴在一边等着扣麻雀。 看到李财骑马过来,惊飞了在麻雀,惹的几个顽童吸溜着鼻涕一脸不善的瞅着李财。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一个挂着鼻涕泡的小屁孩,插着腰拦在李财马前,仰着头牛气哄哄的。然后其他几个小屁孩也都站在那个出头的小屁孩后面,做后援,也都是一脸不善的瞅着李财。 看着几个挂着鼻涕泡的熊孩子,李财微微勾起唇角。 “我是雪妖手下的鸟妖,听说你们在此谋害我的手下,便化为人形来此一探究竟,没想到被我看个正着,啧啧,听说小孩肉最好吃了。” 李财骑在马背上,对着几个小孩的方向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一副陶醉状的舔了舔舌头。 “妖怪啊。” 几个熊孩子闻言,再看了看李财一副要吃肉的样子,嗷一嗓子,撒腿就跑。 “呃,我给你们开玩笑呢。” 看着几个熊孩子撒腿跑的样子,李财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个熊孩子也太单纯了吧。 “才不会上你当呢!” “你别追来哦,我们有童子尿。” 几个熊孩子闻言,朝着李财做了一个鬼脸,跑的更欢实了,眨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章,上有政策下行歪 时值正午,村里的炊烟懒懒地升起来了,烟囱上落的雪也被烟熏化了,露出黑黑的烟囱。 看着嗷嗷叫着消失不见的熊孩子,李财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进了村子,踩在积雪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这个村子没有小河村规模大,大约只有三四十户人家。李财牵着马,沿着村子狭窄的小路往里走,找了一户门前扫净了积雪的人家敲响了房门。 “谁啊?”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男人的声音从院子里问道,声音深沉而又粗豪。 李财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应声答道,“麻烦了,我是一位过路的学子,想借碗热水喝。” 李财话音刚落,院子大门便被打开了,一位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粗糙的汉子出现在门口,穿着朴素、破旧,鞋上面沾满了泥土。 “打扰了。”李财微微拱手,脸上也释放着善意。 “没,没啥。”皮肤黝黑的汉子被李财这么一拱手,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挠了挠头说,“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个便饭吧,孩子他娘也刚好做熟了饭。” “多谢大哥,那就打扰了。”李财再次拱手道谢。 皮肤黝黑的汉子大约三十多岁,帮着李财将马拴在了牛棚,又将牛的草料给杀马特黑马用一个破盆子添了满满一盆。 可以看得出,这是一户朴实又善良的人家。 不过这皮肤黝黑的汉子左脚似乎有残疾,走路一瘸一瘸的。不清楚是先天性的残疾还是最近伤到了腿脚。只是汉子似乎对于自己腿很是坦然,没有一点遮遮掩掩的。脸上也都是积极的神情。 家里的小孩好奇家里来了客人,悄悄的从屋里探春脑袋来看看客人长什么样。 谁知一看李财。这孩童整个人就不好了,哆嗦了一下,指着李财大叫了一声,“妖怪来了。” “你这孩子,瞎说啥呢。”屋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然后就把孩童拉到屋里,似乎教训了一顿,熊孩子被打的嗷叫了一嗓子。 还真是巧了,刚才那孩童在门口看的时候。李财就认出来了,这孩子就是在村口拦在自己马前牛气哄哄的“打劫”的领头的熊孩子。 “这孩子瞎说,小哥别往心里去哈,走进屋去。”皮肤黝黑的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给李财说了一句,便邀请李财往屋里去。 屋里稍有些黑,李财进去两三秒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屋里摆设非常简单,但是很干净。屋里有一女主人正在忙着收拾桌子,虽然穿的朴素。但是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这皮肤黝黑的汉子还是蛮有福气的。 尽管女主人稍有姿色,但是对见惯了腹黑少女李妙锦那种妖孽祸水级别的李财来说,也就是没什么了。心如止水。 一旁观察李财的汉子,见状对李财好感瞬间上升了很多。 “麻烦嫂夫人了。”李财微微拱了拱手。 “能有什么麻烦的。”女主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他是鸟妖。” 一边的熊孩子指着李财喊了一句,眼瞅着就要来一泡童子尿灭妖。 “咋这么不懂事呢。”女主人拉着熊孩子。眼看着就要把熊孩子拉到腿上打一巴掌。 “不怪他,是我在村口跟他们开玩笑时说的。”李财拦住解释道。 对于熊孩子。李财自有办法对付,从兜里掏出一把肉干就把肉干就把这个熊孩子给哄的屁颠屁颠的叫哥哥了。至于鸟妖什么的。早就随着一口肉干忘的一干二净了。 这户人家饭菜很简单,菜是自家腌制的萝卜,胜在味道还不错,尤其是就着小米粥,让李财喝了两大碗。 快吃完饭的时候,汉子家大门被人粗鲁的踹开了,大约有五六个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吆五喝六、骂骂咧咧的。 “杨大成,你给我滚粗来。” “杨瘸子,快快滚粗来,县令大人按鱼鳞册摊发徭役,该你去修补长城了。” “哈哈哈,要是你不想去也可以啊,听说你浑家长的俊俏” 正在屋里吃饭的汉子闻言,一把将筷子按在桌上,向李财歉意的看了一眼,便一股火气的冲出了屋子。 “你们别欺人太甚!” 杨大成出了屋子,抓起放在墙角的铁锨,怒目圆瞪。 “哈哈哈,杨瘸子还敢想动手呢,看来上次的教训没吃够呢。” “怎么,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吗?”。 杨大成的动作不仅没有威慑到院子里的几个差役打扮的人,反而将他们逗的哈哈大笑。 “哎,说什么呢。咱们可都是公务在身,别这么粗鲁,要以礼相待懂不懂,县太爷他老人家说了多少次了。” 院子里一个中年男子对几位差役说教道,这人穿的很好,还是长袍,似乎身份不一般。不过长的可不敢怎么恭维,一撮八字胡,猥琐猥琐的,看上去跟个成精的黄鼠狼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是,是,黄攒点教训的是。” 几位差役对这人点头哈腰,一副以黄攒点马首是瞻的样子。 攒点,是县衙的一种职位,连官都算不上,但也勉强算是有头有脸的吧。别看县衙不起眼,但也是五脏俱全,县衙日常办公的也是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六房是县属的组织机构,附于县公堂之左右,每房设典吏1人,其工作人员称“攒点”、“书吏”、“书办”、“书役”、“胥吏”等。户房,设典吏1名(亦称“户书”),攒点1名,主管全县征收税银,交粮纳税,另外,户房还掌管“鱼鳞图册”、钱粮地清册等,摊发徭役等等。 县衙虽然是知县大权在握,有典史协助处理公务,但由于人少事繁很难胜任。因此,其正式办事的是六房胥吏,他们实际上承揽了衙门的全部事物和权力,虽然其人员编制没有法律规定,亦不从国库中支付俸银,但事实上成为县衙内固定的办事机构,并为朝廷所认可。这些人员由于他们没有薪俸,然握有实权,因而便千方百计利用手中权力,横征暴敛,索贿受贿,中饱私囊。 这个黄攒点正是户房的一个攒点,也就是一个工作人员,这黄攒点之所以能捞到这么一个位置,也是因为他本身还是一个秀才,也正是因为他的秀才身份,所以在户房除了户书外,就数他了。 饱读圣贤书的,大都做不了圣贤。 自从进了户房这个肥缺后,这个黄攒点小日子别提过得多滋润了,个人爱好也得到了充分发挥。 其实黄攒点爱好也不多,就俩,一个是帮着别人保管银子,另一个就是帮着别人照顾下女眷。 不让帮还不行,人家黄攒点讲究着呢,你们可别跟我客气,不然我跟你们不客气。 外面叫骂不绝,杨大成抓着铁锨于闯入者们对峙于院中,房间中的女主人则是紧张的抱着孩子,担惊受怕的不住往外看,脸色苍白。 女主人怀里的孩童,挣扎出来,想要拿着屋里的扫把去外面帮他爹,惹的女主人一把捞在腿上,打了一巴掌,然后用力的抱在怀里,唯恐孩子跑出去被人欺负了。 “老实在屋里待着,我出去看看。”李财放下碗筷,摸了摸熊孩子的脑袋安慰了一句,然后起身往外走,于情于理自己都要帮帮这家人。 “这位小哥你别出去了,小心他们牵连于你,这些人都不讲道理的。”女主见李财要出去,不由劝道,不忍心看李财平白无故地受到牵连。 “无妨,不讲理总要讲王法吧……” 李财微微摇了摇头,便从屋里走了出去。 “哎”女主人看着李财出去的身影,叫了一声,觉的李财只是一个不通世事的书生,不知道世道险恶,担心不已。 女主人怀里的熊孩子,伸着脑袋看着李财出门的身影,也想跟着一起出去,不过被女主人牢牢的按着,动不了。 李财出了屋门,只见院子里杨大成正跟五位吊儿郎当的差役对峙着,差役后面是一位穿着绸缎长袍的中年八字胡男子,长相相当猥琐,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似乎有意凸显他身份不一般。 “呦,这是哪来的小子啊?”一位差役看到李财从屋里走出来,歪着头瞅着李财。 其他几位差役也都吊儿郎当的看着李财。隐隐的成包围之势。 “这只是过路的学子,你们不要为难他。”杨大成拄着铁锨对着几位差役说道,然后又扭头给李财说,“这位小哥,吃过饭就赶路吧。” 看着杨大成这么在意李财。特意保护似的,这些个差役对杨大成的话就不相信了。 “啧啧,杨瘸子还挺仗义的哈。这是你家亲戚吧,以前没见过哈,哦,我想起来了。你浑家似乎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也在读书吧,哈哈哈,听说读了十年书,你内弟连童子试第一关县试都没过,哈哈哈。这位就是吧。” 一个差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的前仰后俯,看向李财的目光变的特别的不屑。 想想嘛,读了那么十年的书,连童生试第一关都没过,那不是不成器是什么,童生试有三关呢,十年连县试都没过。更不用说难度更高的府试和院试了。这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这种书生才是真正的百无一用呢,怎么能不让人鄙视呢。 “哈哈,要我说啊。你就别读书了,完全不是那块料嘛。”另一位差役摇着头嘲讽道。 “不过也不是没希望,看到我们黄攒点了吗,我们黄攒点可是秀才老爷,又是我们知县大老爷身边的红人。你要是拜我们黄攒点为师,得到我们黄攒点指点。再走走关系,你还是大有希望的。”刚开始那位差役循循善诱道。 “当然。我们黄攒点公务繁忙也不是谁都指点,谁都帮助的。不过,若是你跟我们黄攒点变成亲戚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呵呵呵,如果黄攒点是你姐夫的话,姐夫教小舅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说话的差役对李财挤眉弄眼的,让人有一种把他脸踹大三码的冲动。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章,书生护朝廷侓法 “你们胡说什么呢,这位小哥只是路过的学子。”杨大成气的脸都青了。 “啧啧,杨瘸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嘴硬哈。”差役们不屑的笑道,完全不信杨大成的话,坚定的认为李财就是杨大成的内弟。 “你们要干什么?怎么可以这般说话,真是有辱斯文。” 李财站在杨大成旁边,指着几位差役,面红耳赤的,十足的书呆子模样。 李财的这一席话,还有那书呆子模样,顿时让几位差役相视一笑,还有辱斯文,这小子完全就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 “占田于民,则入赋于君,制也。” “洪武皇帝曾说过,为民者当知其分,田赋力役出以供上者,乃其分也。” 黄攒点不嫌冷的打开折扇扇了两下,张嘴就是一通文言官腔,一副按规矩办事的样子。 “所以说呢,服徭役,这是咱太祖定下的规矩,我们也是按照黄册来的,杨大成该你去长城服役去了。要是不去,那可就是罔顾国法,轻者监牢伺候,重者那可是要杀头的。” 黄攒点一合折扇,伸出右手摸着自己的八字胡,看着杨大成义正言辞的说道。 看黄攒点这么熟练的引经据典,牵强附会罪名,进而威胁的套路,这般熟练,这般脸不红气不喘。李财便知道这人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脸两年了。 县官不如现管,有些时候,基层的渎职更甚!危害更大! 因为他们的渎职,他们的滥用职权,是直接作用于劳苦大众身上的! 徭役制度要改!吏制也要动! 李财看着这一幕,默默的在心里记了一笔。 “可笑,我在开春时才服了挖河清淤的徭役,怎么冬天又要我去长城服役,你这根本就是以权谋私,欺人太甚!春天服役就是你们陷害故意致我伤了腿!现在却还要我去长城服役,还有没有王法!”杨大成怒目直瞪黄攒点,恨不得上去一口两口将黄攒点撕咬成碎片,这个败类不就是盯上自己婆娘了嘛,这种败类,自己要是屈服,枉为人! “王法?” 黄攒点一摸八字胡,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笑,“我说的就是王法,呵呵,你杨大成北上长城服徭役便是王法!” 我说的就是王法! 县衙里典史都不入流,他这攒点更是连毛都算不上,竟然敢狂妄的说什么我说的就是王法,真是天高皇帝远,霸道横行无忌惮! “洪武皇帝颁有徭役优免之策,国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以岁时入其书。杨大哥腿有残疾,是属于徭役优免的范围。” 李财听黄攒点说完,便勾起唇角,开口说道。 李财说完,院子里安静了几秒,几位差役面面相视,然后哄的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小子还真是读书读傻了!” “可不是咋地,真以为知道几句话就可以指点天下了。” “哈哈哈傻吊” 黄攒点也是不屑的摸着八字胡笑了,一打折扇,扇了两下,义正言辞的说道:“疾者是可舍,但何疾可舍,疾到何种程度方可舍,都由我们户房定夺。方今鞑靼犯边,正是用人之时,杨大成腿小疾,当以国事为重,速速北上为国效力修补长城。” “听到没,我们黄攒点可是秀才老爷,不是你这半瓶子水都没有的书生能比得上的。” “呵呵呵,就是,这就是什么,关公面前耍大刀,真是可笑。” 差役们在黄攒点说完后,对朱平安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 “杨大哥腿有残疾,这是事实,如何定夺也是不能改变。另外,走路尚且不便,更何况是修补长城了,还望黄攒点三思。” 李财微微摇了摇头,向着黄攒点拱了拱手。 李财的这副作为在几位差役眼中,十足的书呆子模样,我们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你还三思,三思你妹啊。 “你书才读到什么样啊,费什么话,滚一边去,别碍事。”一个差役非常不屑的向着李财挥了挥手,让李财哪凉快哪待着去。 “丁大,注意言行,别给我们县衙抹黑,我们是代表县太爷他老人家的,按规矩办事。” 黄攒点摸着胡子说教,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杨大成的腿是小毛病,方今鞑靼犯边,正是用人之时,杨大成腿小疾,当以国事为重,速速北上为国效力修补长城。” 黄攒点对李财这样说道,言辞凿凿,然后又看了看拄着铁锨的杨大成,好像很是为对方考虑似的,接着说道: “当然,法外有情,杨老弟若真是娇贵,腿上这一点小毛病都不能克服的话,也可以花钱雇人服役。只需要交到本衙20两银子就可以免除掉这次徭役,怎么样,杨老弟,你是交钱呢,还是服役呢? 黄攒点说完,便嘴角挂着笑容的看着杨大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黄鼠狼,你仗势欺人,我跟你拼了。” 黄攒点胸有成竹的笑格外刺眼。拄着铁锨的杨大成终于忍不住了,一脸怒火轮着铁锨一瘸一瘸的就向着黄攒点冲了过来。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敢叫我黄鼠狼,哼哼。杨瘸子你等着吧!黄攒点一声冷笑,对于杨大成的拼命,黄攒点并不担心,镇定自若的站在那冷笑着,一动也不动,因为有五个人高马壮的差役在前面呢,早就防着杨瘸子拼命呢,不然干嘛带五个差役来呢。 果然杨大成才走了两步,就被两个差役用手中的棍子挡住铁锨。然后一脚踹翻在腰上了。杨大成腿脚本就不好,又被那差役一脚踹在腰上,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个不稳,一下在摔倒在地上了。此时,雪正下着呢,杨大成摔在了院子里的雪地上,啃了一嘴的雪,很是狼狈。 “杨大哥。” 李财不由喊了一声。赶紧上前准备将杨大成扶起来。 这群披着公差皮的垃圾,一定要扫进垃圾桶去!李财对院子里的这几位差役及那个八字胡的黄攒点怒气值上升到了满槽,就等着时机到了爆发了。 李财尚未走到杨大成跟前,就听的屋里女主人带着哭声叫了一声“大成”。然后便看见那女主人一下子从屋里跑出来,赶在自己前面将杨大成扶了起来。 “咳咳,我没事。别哭。”杨大成咳嗽了一声,伸出带着雪的手在他媳妇脸上擦了一下。 “爹。爹。”屋里的孩童也哭着跑了出来,抱着杨大成的腿一通哭。 真是可怜。 李财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扭头再看那些个差役和黄攒点。 真是可恨。 这些人对院子里哭成一团的杨家人,不仅没有同情,反而是一脸成就感的样子,而且看向女主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种亵渎的冲动。 尤其是那黄攒点,自打那女主人出来,这黄攒点眼睛就像长在了女主人身上似的,没错过眼珠都。 “我说弟妹啊,王命难违啊,这也是没办法,我看你们家也拿不出钱来。杨老弟就去修长城好了,每天还有十个大钱呢。钱呢。你们母子俩也别担心,毕竟我跟杨老弟也算是有交情了,嗯,这样吧,杨老弟去修长城不在家的时候,我就时常过来照顾一下你们母子俩。” 黄攒点看着女主人咽了一口口水,色令神受的安慰着,模样异常猥琐,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怀好意。 “呸!” 女主人瞪了黄攒点一眼,用力的吐了一口口水。 “黄鼠狼,你敢动我家婆娘一根手指头,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杨大成瞪大了眼睛,指着黄攒点赌咒道。 “坏蛋,打死你!” 抱着杨大成大腿哭的熊孩子,此时放开抱着杨大成的双手,冲着黄攒点骂了一句,便举着小拳头冲了过来。 “狗儿,不要。”女主人见状,不由吓的惊叫一声。 这傻小子冲过去能干啥,小胳膊小腿的,给人家挠痒痒都算不上。要是挨上一拳两脚的,小命都难保。 在千钧一发之际,李财一手将这熊孩子捞到跟前,用力的抱住。 女主人见状,这才舒了一口气。 “放开我,你也是坏人,吃我家的饭还帮着坏人,打你打你。”这熊孩子被李财抓住,气恼之下举着小拳头就往李财身上招呼,不过就是用尽全力,也不怎么疼。 雪继续下着,院子里一片狼藉,女主人抱着杨大成哭着,孩子也发了疯的在李财身上招呼,另一边的差役及黄攒点则是不屑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着,杨瘸子你们还想造反啊。”一个差役讽刺道,然后做出一副为杨大成一家考虑的样子谆谆善诱道,“算了,看你们也不容易,这样吧,我们黄攒点家里最近也忙,正缺少一个使唤丫鬟,这样吧,如果杨大成你媳妇儿去我们黄攒点家里帮十天半个月的忙,这差役呢,我们就帮你也通融通融,你看怎么样?” “你这是让我为难嘛,小曹。”黄攒点摸着八字胡,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们都知道你心善,黄攒点黄老爷,要不就把给他们一把吧。”那个叫小曹的差役一副帮着杨大成求情的说道。 “呃,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黄攒点勉为其难的揪着八字胡说道。 李财勾着嘴角,揽着熊孩子,静静的看着黄攒点和那个差役演双簧。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你们装逼!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 “下你大爷,我跟你们拼了!”杨大成目中似乎充血一般,将他媳妇轻轻推开,然后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再一次向黄攒点他们冲去,心里满是怒火,赤手空拳又怎么样,就是用牙咬,也要咬死这些个仗势欺人的混蛋。 “杨大成,你这是殴打衙门人员,暴力拒徭,罪上加罪。” 黄攒点嘴角带着笑,看着杨大成冲过来找自己再一次拼命,不怒翻喜。 “敬酒不吃吃罚酒,带走,下到牢里等县老爷发落。” 黄攒点脸一撇,挥了一下手,然后几个人高马大的差役就将杨大成给用随身带的绳索捆绑了起来。 “等等,把这人也带上,这是同党,一并带走。” 黄攒点扫了女主人一眼,余光看到了李财,然后一挥手让几个差役也把李财给一并带走。 这小子可是这个小娘子的亲弟弟,有这小子还有杨大成在手上,不信这个小娘子不就范,嘿嘿嘿,想一想小娘子就范的小样子就兴奋啊。 想着想着,黄攒点摸着八字胡忍不住心里就痒痒起来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七章,大明治下的县城 白雪笼罩着天地,远方朦胧的树木,飘着炊烟的村落,全都覆盖在漫天的风雪里。 无边的酷寒,有一队人马在冒着风雪艰难的前行着,打头的是一辆马车,后面跟着几个人。车子里坐着的是黄攒点和轮班倒的差役,后面跟着的是衙役以及被控制的杨大成和李财,最后面是女主人和她领着的孩童了。 “对不住了小哥,连累你了。到了县衙,我会说清楚的,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妻儿。”杨大成一瘸一瘸的走在雪地上,歉意的跟朱平安说道。 杨大成被衙役用绳索捆着双手,有些心疼的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妻儿,叹了一口气。 杨大成和李财是被黄攒点下令带走的,杨大成的媳妇是主动要跟着的,不放心杨大成,跟着去县衙也好作证帮丈夫说几句话。至于那个熊孩子,也是主动要跟着的,女主人也同意了,跟着一起,也好照顾。 “祸福相倚,杨大哥也不要太难过了。”李财劝道。 “唉。”杨大成只是叹了口气。 对于李财的安慰,杨大成感激是感激,却没怎么放在心上。用他的判断,这次怕是不好了,这黄鼠狼最是心狠手辣,唉,只是恨自己没能将他拉成垫背的,可怜了自己的妻儿,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她们该怎么办啊。 一路风雪。 杨大成他们的村子距离县城并不算太远,在风雪中冒雪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吧,就进了县城。 “桐城县” 县城墙上刻着三个字,是这个县城的名字。桐城县。桐城县和怀宁县同属安庆府,只是桐城县靠北一些。桐城历史悠久,文风昌盛,明朝开国以来这个西安的进士、举人人数,与同属安庆府之怀宁、潜山、太湖、宿松、望江等五县进士与举人总和相比。还超越一倍有余。 所以,当初桐城夏洛明等人才会那般倨傲。 进了县城后,李财和杨大成直接被黄攒点和差役带着往县衙的方向走。 县衙位于县城北侧,一到县衙门前,黄攒点及差役等人气势就更盛了。 县衙规格颇大,门前一座“宣化”牌坊飞檐斗拱很有气势。牌坊正面的匾额是“桐城古治”四个字,意在说明桐城县历史悠久,治理良好。“宣化”意为宣传教化百姓。旧例,知县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宣化坊下宣讲圣谕。内容大抵是孝敬父母、团结乡里,守法缴税等。在县衙大门外左侧。立有两块石碑。碑文已经看不大清了。 县衙大门面宽三间,东侧前半间置“喊冤鼓”一架,供老百姓击鼓鸣冤而设。 走到门前,杨大成忽生一股子力气,不顾被绑着的双手,就要往“喊冤鼓”那去击鼓鸣冤。 “妈的,杨瘸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差役一把抓住了杨大成的胳膊。狠狠的骂道。 “我要击鼓鸣冤,请县老爷主持公道。”杨大成大声喊道。 “你以为县老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啊,县老爷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见你啊,直接将他们带进大牢去。”黄攒点摸着八字胡,对几个差役吩咐道。 “好嘞。”一个差役应声,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一下子塞到了杨大成的嘴里。然后就往县衙里面拉。 古代监狱大都设在县衙西南方,大都是在县衙里面。因监狱位于大堂的西南方向,故称南监。 “大成” 女主人伤心欲绝。想要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差役给挡住了。 “这可不是你能进的地方,呵呵,如果你要是想让你丈夫和弟弟早点出来的话,去求求我们黄老爷,保准有机会。” 差役的话让女主人啐了一口,然后领着孩子就去喊冤鼓那,拎起鼓锤就要敲。 “哎哎哎,离远一点,这可不是你能碰的。” 一个看着县衙大门的值班吏役,上前拦住了女主人,然后粗鲁的将她赶的远远的,不让碰喊冤鼓。 哈哈哈 押着杨大成的几个差役几个差役对此哄笑不已,真是乡下来的,真以为衙门是吃素的呢。 “行了,将他们带到大牢里先关着吧,等县老爷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们再汇报给他老人家。” 黄攒点不屑的看着杨大成,挥了挥手,吩咐差役快点将杨大成及李财送到县衙大牢里去,然后扭头又对女主人说道,“弟妹啊,有事就来找我,他们都知道我在哪,随便问谁都可以。你们也不容易,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一把。” “走!” 差役推搡着杨大成往县衙里面走,另一个差役想推李财呢,李财主动往前走了两步,主动走到了县衙门口。 “呦和,这书呆子倒是满听话的。” 本来想推李财的差役,见状笑道,其他差役对李财也是取笑不已,这书呆子怕是还不知道大牢的厉害,等进了大牢就有他哭的时候了。 “我要见县太爷。” 在众人目光中,李财走到了门口,向着门口值班的吏役说道。 我要见县太爷。 众人闻言,哄笑不已,这书呆子还没明白刚才的事啊,这喊冤鼓都不是你们说敲就敲的,还说要见县太爷,真是读书读傻了脑子。 杨大成也是有些无奈的看着李财,刚才我和我媳妇都试了,不行的。女主人抱着孩童远远的看着,对李财的这一行为也是同样不看好,而且还有点小担忧,这小哥真是读书读的多了,不知道现实有多黑暗。 “县太爷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嘛,老老实实去你大牢里呆着去!” 门口值班的吏役和黄攒点及其他差役都是相识,在李财话音刚落,这值班吏役就不由嘲笑了起来。 “对不住哈,柳头。”黄攒点笑着说了句,“等把他们关牢里,请你喝酒。” “呵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值班吏役笑道。 衙门口满是欢快的气氛。 “我要见县太爷。” 然后却还是有人不识趣的破坏了这和谐的气氛,在这当口重复了刚才的话。 你特么傻啊。 值班吏役侧目 黄攒点脸一黑 负责李财的那个差役赶紧上前要收拾李财,破袜子都准备好了,计划着上去先把破袜子塞李财嘴里,然后再给他三两脚,让他知道衙门口往南开是个啥意思,这书呆子,不打不行。 “我要见县太爷。” 李财又重复了一句。 “你特么”值班吏役脸一黑,张口就骂,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就打结了,像是吞了一口翔似的。 因为李财手拿着一张盖着贯方官防大印以及各种官印的凭证立在了值班吏役的面前,然后含笑看着他。 “我特么怎么了?” 李财勾着唇角,一脸和熙的微笑着问道。 值班吏役一张脸像吞翔一样,这变化来的太突然了,都没有一丝防备,脸部抽搐着硬生生从愠怒挤出了一朵花。 “你特么傻啊。” 这种变化太快了,以至于负责李财的差役都没有一丝察觉,李财话音刚落,这哥们就接话就骂了,这可是跟柳头套近乎的好时候,哈哈,我做到了。 说完,这哥们拿着臭袜子就上来了,眼瞅着就要往李财嘴里塞。 “你特么才傻呢。” 只见此时,值班吏役嗖的一下子窜到了上前的差役跟前,大声的骂了一句,然后紧接着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老响了。 这是怎么回事? 拿着臭袜子的差役被值班吏役这一嘴巴子和铺头盖脸的一顿骂给弄得傻了。 同样傻了的还有黄攒点以及下面的几位差役,当然更傻了的还是杨大成一家。 “您请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传。” 值班吏役在打完差点冒犯了李财的差役后,便来到李财面前欠着腰堆着一脸笑的说道,恭敬而热情,跟刚才判若两人。说完,这值班吏役便一路小跑的往后衙通传去了,完全是一副忠于职守的人民好公仆模样。 对于县衙么门口这一幕,黄攒点嘴角有些抽搐,这柳头中邪了吗?!还是说突然发现那书呆子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没理由啊! 心塞! 拿着臭袜子的差役,摸着被值班吏役打的火辣辣的脸,目光呆滞的看着一路小跑的值班吏役的身影,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更令他们觉的世界观颠覆的是,片刻后,他们一年都难得见几面的知县大老爷,竟然一脸笑的从县衙后院专程走了出来,边走边笑啊,在这大雪天笑的如沐春风似的。 那个值班吏役低头哈腰在知县后面跟着。 “见过县尊大人。”李财在知县还未至门口时,便拱手行礼道。 桐城县的知县大约五十多岁,脸上油光满面。 不用介绍,李财一眼就能认出他是知县,因为他不仅戴着上班戴的乌纱帽,而且还穿着青色的官袍,官袍上面绣着一只鸂鶒,音‘西翅‘,是一种长有漂亮的彩色毛羽的水鸟,经常雌雄相随,喜欢共宿,也爱同飞并游。在大明,官员服饰是由定制的,按制度官服上绣鸂鶒的是七品官,而在县衙里面也就只有知县够这个品级。才可以在官服上绣这么一只鸟。 今天看来,“衣冠禽兽”是个十足的贬义词,指那些徒有人的外表,却不干人事的人。然而在大明,“衣冠禽兽”可是个好词。代指朝廷官员。要说某某“衣冠禽兽”,那真是天大的荣耀。就是因为明代“文官穿禽、武官穿兽”的官服制度,人们才用“衣冠禽兽”这个成语来代指朝廷官员。 在县衙大门外的黄攒点,看到李财这个书呆子见了知县只是拱了拱手,这般无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等着县尊大人的怒火吧。 “县尊大老爷好。” 黄攒点领着几位差役颠颠儿的上前,越过李财,向知县低头弯腰问好,其他差役都是跪地叩头。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知县大人的。所以现在能见到知县本尊,那是鼓着劲的上前刷存在感。 “见过青天大老爷。” 杨大成还有女主人也都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杨大成跪下后还不住的用肩膀蹭李财的小腿,催促李财也赶紧跪下,唯恐李财触怒了知县再受惩罚。 “贤弟何须这般客气。” 知县大人走来,一脸笑容的埋怨道,很是热情。 贤弟? 低头弯腰在知县大人跟前的黄攒点闻言,几乎要喜极流涕了。我听到了什么,知县大老爷竟然喊我贤弟,霎时间。一股卵卵的热流从脚心直冲头顶,有了这一声称呼,那自己岂不是可以有机会从黄攒点升为黄典吏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八章,意外收获出惊喜 就在黄攒点激动的点激动的抬头时,却看见县尊大人鸟都没鸟他越过他,笑着来到了李财跟前。 “贤弟客气什么,久闻贤弟之名。此次恩科乡试,贤弟可是给我们安庆府扬眉了。来。后衙一叙。” 桐城知县满是笑容,伸手邀请李财去后衙。 “县尊大人过誉了。仁政不过侥幸而已,和县尊大人施政教化桐城相比,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桐城‘七省通衢’、‘华夏文都’、‘江淮第一城’美名如雷贯耳,这全是大人之功,平安无缘拜会,今日得见县尊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李财脸上挂着佩服的笑容,拱手向知县道谢,然后话音一转,看着黄攒点向知县歉意的接着说道: “不过,仁政怕是不能与县尊大人去后衙了,这位黄攒点还要把我带去大牢呢。” 旁边一脸激动的黄攒点,满脸的激动瞬间化成恐惧了,自己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啊。 刚才还认为那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废物点心的书呆子呢,结果一眨眼,知县大人都对人家那么客气了,听知县大人的话,那书呆子原来是今年刚通过恩科的举人,似乎还是在这次恩科上出了偌大风头的举人。 举人呢,还是这么年轻的举人,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大约还在为通过县试而发愁呢。尼玛,人家都举人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另外就是,刚才自己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不通世事的迂腐书呆子呢,可是尼玛刚才人家拍马屁拍的比自己都顺手通畅不知几百倍。 这是得有多大的城府啊,从自己一进杨大成家的门,他就隐忍装到现在,直到见了县令才一下子突地撕破伪装,猝不及防的向自己露出了獠牙。 这分明是一头披着猪皮的猛虎啊。 想一想,自己竟然招惹了这样的人,黄攒点不由满面恐惧,面如死灰,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哦,这是怎么回事?” 桐城知县听了李财的话,转身微眯着眼睛看向黄攒点。 “大人,我,我” 黄攒点面如死灰,手抖不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都崩溃了。 这书呆子太狠了,太有心计了,用了春秋笔法,其余的事情谈也不谈,直接揪着自己让他去大牢这件事发作。要是先说杨大成的事,自己怎么也都能推卸,可是揪着自己让他去大牢这事发问,自己螚推卸个毛线啊。 将一个举人押进牢房,连知县都没有权利,也只有请示了提学官大人由朝廷剥夺了举人身份才可以,自己一个小小的攒点竟然要将一个举人弄进牢里。 这事一错,先入为主,后面的事自己也别想狡辩了。 好狠,好有心计! 黄攒点看着微笑的李财,仿佛看到了一只猛虎向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浑身仿佛如坠冰窟,自己怎么惹了这种狠角色呢,欲哭无泪,悔恨和恐惧一起袭来,将黄攒点淹没。 雪如昨日,飘飘洒洒,茫茫的田野一片雪白,户外那粘满冰雪的柳树上尽是树挂,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壮观。 “杨大哥,你们不用再送了。” 李财骑在马上,向着村口路边相送的杨大成一家挥手告别。 “恩公,再留一日等雪停了,在赶路吧。昨日之事,我们一家真是多亏了有恩公在,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多留几日,等雪停了再赶路吧。这般急着离去,可是嫌弃我家照顾不周啊。” 杨大成一家苦苦挽留李财,发自肺腑的感谢李财,如果不是李财在,他们一家怕是要大难临头了。就凭黄攒点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作风,肯定会将杨家弄得妻离子散的。正是因为李财的援手,杨家才幸免遇难。黄攒点也被知县割掉了生员身份,然后又将黄攒点以往所犯的罪行一一查实,下了大牢。至于其他的差役也都按照他们罪行轻重,予以了不同的处分,让杨家没了后顾之忧。 “昨日已承蒙杨大哥留宿,今日该赶路了。此番游历,辗转千里,考期又近,不能再停留了。”李财在马背上憨笑着拒绝道。 “大哥哥,我也要读书考状元。” 跟在杨大成身后的熊孩子,看着李财,大声的喊道。 “呵呵,好啊,那我在京城等你。”李财回头笑了笑,然后拱手向杨大成一家道别。 大雪纷飞中,一骑沿着官道一路往北而去,慢慢的消失在杨大成一家的视线中。 “这是我们朱家的恩人。待会我便去找画师画一幅恩公画像,逢年过节烧香叩谢。” 杨大成看着李财离去的身影,和身边的媳妇儿说道。 沿着官道,一路往北的李财忽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飘飘洒洒的大雪一直又下了一天一夜才停,李财白天赶路,晚上则是找一处民居借宿一宿,第二天一早再赶路,当然临走时都会给借宿的人家留下十余文钱。 第三天晚上是在舒城县的驿站停留的,凭借举人身份。李财在驿站得以免费吃住了一晚。驿站接待是有标准的,驿站接待李财这样的举人,标准只能说一般偏下。不过,托寒冬人少的福,驿站还是超标准接待了李财。晚饭是一荤一素一汤,住宿也是单间,还给李财烧了热水提供了澡桶。 洗过热水澡后,李财仿佛新生了一样,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好几天没有秉灯夜读了,借宿在民居,不好意思叨扰主人,而且对于农户来说。油灯使用起来也是很节省的,所以在村落民居借宿时,李财都是早早睡去。坚持多年的秉灯夜读习惯也放下了。 在驿站就不用顾虑这么多了,收拾好桌子,便挑亮了油灯,只是油灯挑的再亮,也没有现代日光灯那般明亮白炽,只有昏昏黄黄的一点。 不过昏黄油灯。浅浅墨香,却也是绝配。让人不由沉入其中。 先是将这几日赶路的点滴之事记录下来,权当游记了。等回了家父母问起时,也好讲给母亲听。写完游记,李财将所携带的书籍选了一本《论语集注》,放在桌上看了起来。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贫。”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字里乾坤大,文中日月长。疲惫的风雪跋涉后,秉烛夜读也是一种享受,笔墨解渴,诗书去乏。 夜半三更,熄灯入睡,一宿美梦。 舒城县再往北便是六安县,这便是庐州府的辖区了。 李财一大早在驿站蹭了一顿早饭才启程赶路,走了大约三个时辰便进了六安县。六安县属于庐州府,这里山地和丘陵也比较多,有一段路不通官道,李财只好驱马沿着土路前行,这一段路人烟比较稀少。 李财在中午的时候穿过了一个低矮的山区,在山脚下生火烤的肉干充作午饭,喝的是随身带的葫芦水壶里的水。吃完午饭,李财骑马继续前行,希望早些能见到人烟。 “哼哼” 骑马没多久,李财看到了一头大约有三百多斤中的黑色大野猪在山脚下东拱拱西拱拱的找吃的,应该是这几日大雪封山,将这野猪给饿坏了吧。 看到野猪的时候,李财就警惕了。 别看猪肉总是被人们端上餐桌,在野外遇到野猪也是要多加小心的。野猪行动非常迅速,獠牙可以轻易的将一棵碗口粗的树放倒。以前看过新闻,知道野猪这货可是杂食动物,饿急眼了的野猪可是会攻击人的,以前在新闻上也看到过多起野猪攻击甚至吃人的惨剧。 大雪封山,饿坏了的这货不知道做什么事,三百多斤的大家伙可是比野狼难对付得多,就是猎人也得三五个才敢猎野猪,所以李财才比较警惕。 一方面警惕野猪,另一方面也是警惕杀马特这二缺再脑残。 果然,东拱西拱也没找到吃的的野猪,看到李财及杀马特黑马,然后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李财早有防备,一拽杀马特黑马的缰绳,绕开一条弧线策马避开了野猪的冲撞。 扑空后,饿急眼了的野猪发了狂,竖起耳朵,立起了身上的毛,对着李财发出嗷嗷的叫声,然后气势汹汹的追了上来。 发了狂的野猪速度还真不慢,尤其是在山间,这货的占据主场优势更是如虎添翼。 看着发了狂的野猪,李财镇定自若的策马一处山坡跑去,然后又绕了一个弧线加速下坡。 野猪本来速度就快,现在下坡速度更快,眼瞅着就要追上了。 就在这时,李财一拉缰绳,杀马特黑马做了一个急转弯,正前方一块大石头突兀的出现了。野猪下坡追来的速度太快,根本刹不住脚,也来不及转弯,就这么直勾勾的撞在了石头上。 听着那惊天动地的巨响,李财觉的有些蛋疼。 呃,野猪果然不会脑筋急转弯。 十几分钟后,李财骑着杀马特黑马再一次沿着山路前行,和刚才不同的是,杀马特黑马拉着了一个用树枝做的简易雪橇,雪橇上躺着一头黑野猪。 李财也没想到,刚才那一撞,竟成了野猪的永恒,对自己来说完全是意外收获。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只好将它的一身肉笑纳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章,美妙素斋现古寺 李财驱马拖着野猪,沿着山路前行了半个多时辰,便看到了一个靠山的, 李财骑着黑马拖着一头野猪进了小镇,在小镇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个看上去柔弱憨厚的年轻人,竟然能猎到这么一头巨大的野猪,对比反差也太鲜明了。一时间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群众,当然也吸引了不少屠户、客栈和酒楼的人。 中华民族都是资深吃货,大明此时依然,屠户还有酒楼的人可是深知烹饪得当的野猪肉的美味的,野猪运动量大,因此猪肉质结实紧致,很有嚼头,风味独特,香而不腻。另外野猪肉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其还有几个功效是增肥养胃,对于治疗便血,痔疮出血是有一定的威力的。 所以,小镇上的几家屠户还有酒楼客栈在得知消息后,蜂拥而至,将刚进小镇没多久的朱平安给团团围住。 “这位小哥,这野猪卖给我老刘吧,咱老刘可是实诚人,绝不让你吃亏。”一个围着油乎乎围裙的屠户,拍了拍建议雪橇上的野猪,满意的抬起头跟朱平安说道。 “还是卖给我们张记酒楼吧,我们是镇上信得过的酒楼。”另有一位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也不甘示弱。 那屠户撇了张记酒楼掌柜的一眼,“我说王兄弟,你抢什么,你还会宰割野猪不成,这野猪等我宰割了再分你些不迟。” 张记酒楼掌柜的晒然一笑,“怎么,没有你张屠户我还得吃带毛猪不成。” “当众吵吵真是给我们落山镇丢人。这位小哥,你别理他们。这野猪卖给我们醉花楼好了。”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大妈越过两人,向李财抛了一个媚眼。 接着。众人便开始互相争执起来,竟相要买下这头野猪。周围围观的群众也都围着一边看热闹,想看看李财如何应对。 “咳咳,仁政不过侥幸猎了这么一只野猪,初来贵地,大家如此盛情,平安也不好拒绝。这样吧,这头野猪就由价高者得之吧。” 李财翻身下马,向着众人拱了拱手。一脸憨厚的笑道。 拍卖并不是一个新兴的销售模式,拍卖在华夏的历史上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唐玄宗开元25年(737年)诏令:诸以财物典质者,……经三周年不赎,即行拍卖。所以,古代拍卖沿用已久,不过使用的较少而已。 于是,周围围观的群众有眼福了。 “我出15文一斤。”第一个发话的王屠户。 李财对此不动声色,只是憨笑着看着王屠户。五年前父亲和大哥侥幸猎到的那头野猪,当年就卖了15文一斤,现在你才出15文。 “不,我出18文一斤。” 然后王屠户在李财的笑容中有些不好意思的马上改了口。 “哈哈哈。王屠,怪不得刚才花大姐说你给我们落山镇丢人,18文你也好意思喊出口?!我出20文。”另一个屠户奚落王屠户。然后举起油乎乎的手喊道。 哈哈哈,围观的群众不由跟着嘲笑起王屠户来。 “我出25文。”王屠户咬了咬牙道。 “我出30文。”这时张记酒楼的掌柜发话了。 “35文。” 在众人的围观下。出于下。出于利益,出于面子。多种因素影响下,最终这头野猪肉的价格定格在了40文的高价上。野猪毛重325斤,让李财入账13两银子之多。 当年父兄猎到的野猪才卖到了15文一斤,共四两多银子,这头野猪40文一斤,价格高了三倍多呢。 李财颇为满意的将十三两银子放入怀中,为了向周围围观的群众表示谢意,李财花了二两银子交给了附近的一家包子铺,请围观的群众免费吃肉包子,二两银子足够周围的群众每人分到两、三个肉包子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时间众人皆欢。 问了一个吃肉包子吃的欢快的大叔路后,李财继续驱马赶路,少了野猪的拖累,杀马特黑马速度快了很多。 露宿风餐六百里,明朝饮马南江水。 风餐露宿,连续赶路一日,便到了有着“淮右襟喉,江南唇齿”之称的庐州,也就是现代的合肥。 接近傍晚时分,赶到了当地人称龙泉山的山脚下,通过热心人的指引,李财牵着杀马特黑马上了沿着山路上了山,准备借宿在建在山半腰的一座龙泉古寺中。 龙泉古寺地处龙泉山腰,龙泉之上。寺因泉而名,泉因寺而胜。相传唐王李世民曾以山脚下四季常涌的泉水洗浴战马,后夺天下,成为真龙天子,泉水因此得名“龙泉”,山腰的寺庙也因此被称作龙泉古寺。 晨钟暮鼓,在上山的路上,李财便听到了从龙泉古寺传下来的梵音,沿途还遇见数位挑着水的和尚,当然遇见最多的还是香客,有富商有当地村民也有一些呼朋引伴的游人,当然也少不了虔诚的信徒。未至寺中,李财便能通过这些人流看出龙泉古寺香火极盛。 寺庙极大,走到庙门前,一排排、一栋栋的建筑物便映入朱平安的眼帘,庙顶上铺满了琉璃金碧辉煌,屋脊上雕刻了好多佛陀,栩栩如生。 进入寺庙,李财交了十文香火钱,便有一位小沙弥领着李财进了寺庙后面供香客休息的院落。 院落错落复杂,有小门独院的,也有一间挨着一间,或许是因为李财交的香火钱少的缘故吧,小沙弥将李财领到了一间挨着一间的那种休息院落。 杀马特黑马拴在了墙根下,李财分两次将马背上的东西搬进了不到十平的房间内。 这个院落里似乎住了不少人,有香客也有像自己这般的书生,似乎隐约还听到了女眷的声音,似乎是在隔壁,可能是一家来此上香礼佛的吧,李财并没有当回事。 安顿后,李财洗了一把脸,便出了房门。 刚才听那小沙弥讲寺中素斋颇为出名,好奇之下,李财便准备去尝尝寺中的斋饭。 寺中香客极多,寺庙也用标志对建筑位置做了引导,李财就是按照引导找到了龙泉古寺的斋堂。不过斋堂内菜谱却是让朱平安咂舌,粉蒸猪肉、梅干扣肉、油焖鸡头、鸭掌甜汤、巩河煎鱼、油炸蛋酥,等等、等等。 鸡鸭鱼肉俱全,莫非此寺僧人也吃荤? 不过仔细看了才发觉猪肉是豆腐、鸡头是芋头、鸭掌是银耳、鱼是划成鳞状的茄子、蛋酥只是面拖而已。 虽说是素菜,味道却是当得起小沙弥自夸的话,李财吃的肚子微涨才停了碗筷出来。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夕阳西下,漫步于寺庙之中,聆听深沉而悠远的钟声,赏玩僧人移植的耐冬花草,消化消化吃的过多的斋饭,别有一番意境。 傍晚时分留宿寺庙的香客游人也都纷纷安置了,李财散步回到院子,便见到了住在自己隔壁的人家,这是一姓王的商户人家,住了两间房子。 不知是僧人疏忽还是什么,王家租的两间房子恰好都是李财的隔壁,被李财住的房间分开了,左一间是王商户夫妻住,右一间是王家女休息的房间。 王商户一家穿的都比较好,锦衣绸缎的,王商户夫妻年约四十余岁,在李财来了后,便上前与李财交谈。 王家闺女大约十六七岁,远远的鹅蛋脸,双眉细长,长的还算漂亮,不过见了穿着朴素的李财后,眼睛微向上翻,似乎有些不屑。 “这位公子,我们一家来此礼佛还愿,入住时与寺中知客僧沟通有误,不想竟恰好将公子的房子夹在中间。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与我们换一下房间,我们一家也好照顾一二。当然,不会让公子白忙,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王商户说着,将一两银子塞到了李财手中。 “佛门净地,谈钱就俗了。换房间,不过举手之劳,大叔不用客气。况且,我不过歇歇脚,明日便要走了,在哪不是休息。”李财笑着将银子重新放到了王商户手中。 “明后两日,乃龙泉寺法门盛会,公子怎么刚来就走。”王商户不解的问道。 “哦。我去往京师赶考,恐怕与我佛无缘了。”李财微微笑了笑打开了房门,准备动手搬东西。 “难不成公子是去往京师参加恩科会试的?” 王商户思想活络,闻言眼睛一亮,态度都热切了许多。商人消息最是灵通。见多识广,最近在京师要举行的考试,就只有本朝的第一次恩科会试了,而参加会试的可都是举人啊。 “嗯,去京师见识一下,长长见识。”李财一边往外搬东西。一边随口回道。 “公子,这次多谢公子了,晚上不如一起吃个便饭,权当感谢公子了。” 听了李财的话,王商户态度瞬间亲热了许多。原本只是当李财是个来此游玩的穷书生,没想到竟是去往京城赶考的举人。这么年轻的举人,可是一个大大的潜力股,王商户不由动了结交的意思,邀请李财共进晚饭。 “多谢大叔好意,只是我已经用过晚饭了。”李财拱了拱手婉拒道。 李财的东西很少,只两下就搬出来了。王商户将他闺女的房间和李财的房间做了一个对调,他们一家住在一起。李财和王商户闺女的房间做了邻居。 这也能理解,估计王商户夫妻晚上要在这做些什么运动吧,搞不好就是来寺庙求子的。 换完房间。李财便进了房间收拾,王商户一家也进了他们的房间收拾。 等到李财收拾妥当,出门给杀马特黑马添置草料的时候,却发现王家的闺女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皮袄,正笑吟吟的抿着嘴唇站在她房间门口看着自己,脸上薄施脂粉。眉角眼梢皆是一股春意,水汪汪的汪汪的眼睛似乎都能滴出水来。 “今日多谢公子了。我家带了锅子,还有牛羊肉。可以做涮锅吃。公子也来尝尝吧。” 王家闺女一噘红红的嘴唇,笑吟吟的邀请李财,说话时,微微靠着门框伸出白玉般的纤手,将发育许久的身材也显了出来,平添几分俏媚。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章,容不得妇人之仁 这尼玛就是传说中的勾引了吧。 “多谢姑娘好意,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姑娘且去吃饭吧。”李财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 “吃过了,也可以再吃些啊。” 王家闺女看着李财,双颊晕红,撅着红红的嘴唇说道,一副小女儿姿态,声音透着娇憨。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刚才在斋堂吃多了。我要去喂马,失陪了” 李财摇了摇头,再一次拒绝道,然后转身向着杀马特黑马走去。 这个书呆子真是不解风情! 王家闺女看着李财的背影,微微跺了跺脚。 刚才在屋里,王商户和妻女说隔壁的少年是举人,还说那少年年纪轻轻便是举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有意无意的暗示要好好结交。 王家闺女记在了心里。 那书生年纪轻轻便是举人,长的虽不是玉树临风,但也是憨厚老实,以后肯定是个知冷知热的。而且,那书生虽说穿的朴素,但是很是干净,尤其是满身书卷气,让久除铜臭市侩之家的王家女耳目一新。 于是乎,这让王家闺女一颗芳心动了起来,这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李财从寺庙知客僧那里讨了草料,喂了杀马特黑马。 喂完杀马特黑马,李财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一只红色的香囊从天而降,啪嗒一声,恰好落在了李财的脚下。 隔壁房门半开,房中还能听到绣花鞋往后跑的声音。 对此,李财有些哭笑不得,弯腰将香囊捡起,轻轻的放在了隔壁房门口,然后便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王家闺女见状,又气的跺脚,当李财是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反而更是有兴致了,盘算着待会再把香囊悄悄丢进李财的房间去。 李财在房间点亮油灯看书时,便看到窗外有人影走动,那身影一看就知道是王家闺女的。 不是说古人含蓄内敛嘛? 再然后,李财便听到了房门有点小动静,虽然很轻但是也能听得到。 房门与地面的缝隙处,一个香囊缓缓的慢慢的从外面往里挤,门的缝隙太小了,这香囊一时间也挤不进来。 听着外面咕哝了一声,香囊收了回去,好像是放弃了。 不过下一秒,那个香囊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倒是顺利,香囊一下子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根筷子,呃,原来是用筷子将香囊推进来的。 还真是锲而不舍呢。 李财看着房门里多出的一根筷子和一个香囊,顿时哭笑不得。 古人云:“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在大明朝,香囊多跟私物有关联。香囊制作多是精巧玲珑的,深得青年男女的喜爱,常常被用来作私物或相赠的礼物、信物。《红楼梦》第七十四回,傻大姐拾得了一个‘十锦春意香囊‘,然后就引起来大观园抄检。抄捡时,又从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司棋的箱中搜出包袱,里面是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贴儿。贴上有云:‘外特寄香袋一个,略表我心。‘此中所道,大约就是男女间不能对外人讲的勾当。 这种香囊是会被作为私相授予的证据的,若是闹将开来,跳进黄河也难洗清的。 所以,看着门缝被人塞进来的香囊,李财苦笑着弯腰捡了起来,然后打开房门将香囊重新放到隔壁的窗台上。 再次回到房间后,李财关上房门,用房间里的蒲团将门缝严严的塞住。 好像捉迷藏似的,李财回到房间没多久,房门口就又兮兮索索起来,不过因为门缝被塞严实了,这次对方却是没能再将香囊塞进来。 终于安静了。 李财借着灯光伏案将几日见闻记录下来,然后取出了一本书默读了起来。 寺庙墙薄,不隔音。 少顷,隔壁房间又传来一阵声响,墙壁被轻敲了几下,过了一会便传来夸张的戏水洗澡的声音 李财不为所动,继续看自己的书,直到看得睡意浓郁难以自持后。才熄灭了油灯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李财早早起床。收拾妥当,便下山继续赶路去了。 等到隔壁的王家女起床梳洗打扮的花枝招展。敲响李财的房门,邀请李财和自家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却发现李财已经人去房空了。 “这书呆子!” 看着空空的房间,王家少女气的脸都黑了,以前遇到的那些个书生总是探头探脑的偷窥自己,这个呆子倒好,走到哪都是一副非礼勿视的标准书呆子模样,这样不解风情,还是不是男人?!还是说那小呆子还不通男女之事? 都怪爹爹。非要自己来! 王家少女又羞又恼的跺了一下脚,拧着柳腰回了自己房间。只是,爹爹肯定又会怪自己不如姐姐了! 下了龙泉山,李财骑马一路往北,风餐露宿,连日赶路之下,整个人变得也黑了很多,瘦了很多,不过整个人也结实了很多。如果不穿生员服的话。估计很少会有人将李财和书生联系在一起。单从外表看,泯然众人,就是一个标准的朴实农家郎。 随身穿的衣服经过数次浆洗,也都变的朴素不起眼了。 相信这个时候。再也不会有类似于龙泉古寺那般有女生青睐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今日已是除夕夜夜。亮闪闪的星星和月亮点缀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明亮。显得格外动人。 李财坐在成武县古城的一家客栈靠窗书桌前,看着窗外明亮的夜空。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鞭炮和熊孩子欢呼雀跃的声音,不由想念远在下河村的家人。 今年过年虽说少了我,了我,但是多了大嫂,父母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动笔研墨,又是一晚。 第二日大年初一,李财继续赶路,沿途一片北国风光,只是走了两日之后,路上边零零散散的遇到了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携妻抱子,面有饥色,一开始是三三两两,后面就是三五成群了。 “郡城封城,只能去其他县城碰碰运气了。” “可恶的狗官,粮仓里的粮食都长蛀虫了,也不给我们吃。” “杀千刀的” 李财走在路上不时能听到流民咒骂郡城县官的声音,询问了一位老者,知道了事情梗概:以往冬季水流大减的黄河,不知为何今年水量并没有减少多少,而且黄河浮冰堵塞了上游河道,形成了堰塞湖,堤坝承受不住,便泛滥了。巨野、嘉祥一带受灾最为严重,以往冬季从未有过绝口之患,居民和官吏对此也未加防范,猝不及防之下,受灾更重。 巨野受灾群众北上郡城求食避难,郡城县官吏却关闭了城门,设置路障,禁止灾民进入巨野。无奈之下,灾民只好又南下寻找活路,沿途树皮都被揭下充饥了,灾民浩浩荡荡,一眼都望不到头。 不过所幸此时黄河泛滥刚过数日,李财所遇到的也只是灾民中最先头的一部分,这一股灾民中有威望的长者和村正还算能控制的住灾民,灾民还算有秩序。 尽管如此,但还是有不少人对骑着马背着包裹的李财,发着狼一样绿油油的光。 李财将随身所携带的肉干和干粮分了一多半给了这一股村民中领头的长者和村正后,便果断的掉转马头,策马扬鞭往南走在灾民前面,然后折而往东数日,远远的绕开受灾区后再继续往北。 君子不立危墙,此时也容不得妇人之仁。 只是此后数日,饥民啃食树皮拔草根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先头的饥民还有树皮和草根可吃,后面的饥民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亲眼见了这种场景,才能理解诗人当时的感慨。 沿途一直往北,数日之后这种惆怅才渐渐散去,风尘仆仆一个多月时间,经过曲阜、泰安、济南、沧州,到了天津卫。 如果说应天府是天子脚下的话,那天津卫这里就是相隔千里之远的地了。 天津卫是军事建制,但此时这里军民混杂,但因为靠近海口,也算繁华。 李财进了天津后,便去了驿站,只是失望而归。 这里是大明的北地靠近北平,驿站繁忙,从北平出来的官员以及从地方去京师述职的官员,已经住满了驿站,李财这个小小的举人还真看不上眼。 “一个小小的举人还想住驿站,可笑。”一个从地方往京师述职的官员对李财奚落不已。 驿站的官吏也是侧目。 没必要吧? 李财牵着马回望驿站,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翻身上马去找客栈投宿了。 “喂,那骑马书生,如若不嫌,可与我同住。” 就在李财翻身上马,准备去找客栈投宿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浑厚沙哑的声音。 在满是嘲讽和白眼的驿站,这声音很是突兀。 好奇之下,李财拉住马缰绳,掉转马头,循着声音往驿站方向看去。 说话的人是一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国字脸男子,二十余岁,穿着较为朴素,但是整个却是一身正气,站在那就像一柄出鞘了的利剑一样。 这人虽然穿着朴素,但是驿站的人员对其很是恭敬,或许用恭维和讨好更恰当。 于是,李财对这人有些好奇了。 “求之不得,久旱逢甘霖,谢都来不及呢。”李财翻身下马,向着那人远远的拱手作揖,笑着大声谢道。 “呵呵呵,你这书生倒是有趣,我那房间也算宽敞。”那人笑道,然后扭头向站在他一旁的驿站人员用肯定的语气问道,“我这样做,可是有违规矩?可需向驿丞回禀?” 听了那人的发问,驿站人员满脸都是恭维的笑,连连摇头道,“没有违背规矩,这种小事那用麻烦驿丞大人,杨大人真是古道热肠。” 那人对驿站人员的恭维,一点也不感冒,连应付的意思都没有,扭头看都没有再看那驿站人员一眼。 “这位大人,真是多谢了。”李财牵着马走到那人身边,再一次拱手表示感谢。 “举手之劳而已。”那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说了几句话后,李财按照驿站人员的指引,将马匹放在了驿站马棚,然后背着包裹随着那人往他的房间走去。 这处驿站要比李财以往住的驿站都要好很多,驿站的建筑都要干净阔达的多,甚至比大部分的客栈都要好很多。这人住的房间几乎是驿站最好的几间房间了,房间是个两进的套间,外间稍小一些,里间是主卧宽敞的多。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一章,前后差距有多大 “你便在这里休息吧。”那人将李财领到外间。“反正我一个人也住不了两间房。” 李财拱手道谢。 这人所穿衣服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很是朴素,大约这人家境也不是很好吧。在驿站门口叫住自己,估计也是看自己穿着朴素。动了恻隐之心吧。 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何职位,看驿站人员讨好恭维的行为来看,这人应该身份不一般吧。 “多谢大人,晚生李财,徐州府人士。还未请教大人高姓大名。日后平安也好感谢大人。”李财将东西放在外间后,拱手向那人作揖道。 “这值得什么谢,反正我一人也住不下两间房。我看你小小年纪便是举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些驿站人最是善于逢高踩低,你无须放在心上。我姓杨,表字东里。你也就别大人长大人短的叫来叫去了,你年长于你,你便叫我杨大哥吧。” 杨东里笑着摇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道。 杨东里? 听了杨东里这三个字。李财浑身一震,仿佛是被雷劈了一样。在洪武皇帝年间,姓杨又字东里的?难道说是有着“明朝第一猛人”之称的杨仕奇? 至于为何说杨仕奇是明朝第一猛人,这是有理由的。明朝的言官是出了名的要名不要命,要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无人不敢骂。杨仕奇,是这伙猛人中的代表,是这伙猛人中的猛人。杨仕奇虽然不是言官,但是却经常干言官的事,所以把他归到言官中不无不可。 杨仕奇出自农家,小时候也放过牛。十三岁才入学读书,但是却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中了举人,二十一岁是中了进士,是同一届进士。他没有钱没有权。但是他有命,又敢玩命。 这人弹劾过军队第一大佬,也弹劾过政界第一大佬。 弹劾这种狠角色,肯定是讨不了好。也不过多详细说了,反正这人因为弹劾,多次入狱。有一次入狱前被打了一百多杖。皮开肉绽,肉都腐烂了,这哥们在监狱摔碎了一个碗,用碎片将腐肉割了下去,面不改色,据说在一旁看热闹的牢头都哆嗦着昏过去了。有同事要送他一个蛇胆止痛,这哥们不仅拒绝而且还说我自己有胆,要蛇胆干什么 所以,这哥们是当之无愧的明朝第一猛人。 如果是杨仕奇的话,他这次应该是弹劾军队大牢被打入监牢后连升三级,由李善长举荐,去京城任职武选司员外郎。这也说得通为什么驿站的人会这么恭维巴结他,这可是李善长举荐的人。当然,很快李善长就会后悔的 何其有幸,竟见到了真人,李财看着杨仕奇,呼吸有些急促。想一想,这么一个正直的人,最后落到那步田地,忍不住让人愤慨。 自己一定要尽所能,避免这个悲剧发生。 “李兄弟,可有什么不妥?”杨仕奇见李财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奇怪的问道。 “没,没有。”李财笑着摇了摇头。 “哦。”杨仕奇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李财说道,“我看李兄弟风尘仆仆,应该是长途跋涉过来的吧。此去出门左拐便是驿站后厨所在,你且用我的名讳,吃些便饭吧。用过饭也好早些歇息,为兄尚有要事,就先失陪了。” 李财拱手目送杨仕奇进了内房,然后按杨仕奇所说的去了驿站后厨,也不顾驿站人员的目光,自顾自的要了两个馒头一份清粥小菜,慢慢食用起来。 吃过晚饭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李财回了房间,杨仕奇所在的房间已经亮起了油灯。李财略作收拾了一下床铺,然后也挑亮了油灯,秉灯夜读了起来。 夜色寂静,月色蒙蒙,整个驿站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唯独李财和杨仕奇所在的两个房间还亮着灯,昏暗的烛光拉长晃动的影子,显得格外寂静。 大约在子时时分,李财才收来书卷,熄灭了油灯,沉沉睡去。 这一日是二月初三。 天渐渐破晓,外面还是暗暗的,淡黑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空气变得更加寒冷。 李财收拾了行囊,辞别了杨仕奇,继续往北平赶去。杨仕奇还要在这里等一位友人,然后才会去北平,所以李财便先走了。 天津卫距离京师没有多远,李财骑马一路没有休息,大约在下午两点左右便到了北平。 北平是整个大明王朝北方的心脏,东临辽碣,西依太行,北连朔漠,背扼军都,南控中原。北平就像一头蛮荒巨兽横卧在李财面前,规模雄伟,气势恢宏,比看到南京城时更加震撼。 城门,城墙,城楼,瓮城,角楼,箭楼,这座城池武装到了牙齿。单单是京城外的护城河,李财看着就有不下五十多米宽。 在这座天下第一坚城面前,就连天地都渺小了。 在大明,李财是第二次到京城,李财已经到过北平多次了。当然,那时的北平和现在的北平是判若两人的。那个时候看到的北平城大概只有东便门、正阳门等少数保留下来的城门,其他大多数城门,特别是城墙,那个时候是看不到的。不像现在,不仅城门城墙能看得到,就连角楼、箭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北平城门口都一场繁华,进出城门的行人车辆如潮涌动,络绎不绝。 以后的天子脚下果然气度不凡。 李财随着人流去城门口接受检查入城,轮到李财的时候,李财将随身携带的举人凭证掏了出来。向守城的士兵展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举人身份在这个朝代是一个省钱省时省力还受人羡慕嫉妒恨的通行证。 以往屡试不爽。 不过这次似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的效果,守城士兵验证了李财的举人身份,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他们守着城门见过的达官显贵多了,这一个小小的举人,还真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五文。”守城士兵将李财的举人凭证还给了李财,然后伸出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 李财闻言,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还问我收费,虽说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权阶级的思想,但是对举人身份带来的便利却也是习惯了。出示了举人凭证后,守门兵士还问自己收费,这让朱平安有些不相信。 “你不用交钱。不过你的这匹马进城得交。”守城兵士面无表情的看着李财,一点也没有将李财的举人身份放在眼里。 这是什么逻辑! “这就是咱北平的规矩,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吧,你要进就要交钱,不交钱就别进。”守门的兵士斜着眼看着李财,伸着手催促道。 看着排在自己后面等着入城的有那么多人,李财也不想因为自己这五文钱耽搁了大家的时间,这守门的兵士既然敢这么明着冲自己要钱。肯定是有所依仗,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别生是非了。 于是。李财将手伸进袖褡里摸出了五文钱,正要交给要交给守门的士兵,就听到身后一阵鸡飞狗跳,还伴随着小孩的哭声。 李财扭头便看见一群锦帽貂裘骑马的少年,嬉笑着纵马在人群中互相攀比着速度,不仅没有勒马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笑闹着策马往城门洞而来。 排队等着进城的人看到了这一群骑马的锦帽貂裘少年,纷纷闪躲。也有闪躲不及时的,比如正在哭的小孩,就是因为闪躲不及被马撞倒在地上。 小孩的家人只是抱着小孩,对肇事者没有丝毫追究的意思,孩子看着被撞倒了,但也只是皮外伤,所以家人也都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就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而言,那些策马的少年,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不想死的,就赶紧闪开。” 这群锦帽貂裘少年最后的是一位比薛驰还要胖一圈的胖子,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比李财牵着的杀马特黑马要高大雄壮多了,不过,尽管这匹黑马雄壮的多,但是驮着这么一位大胖子,还是吃不消,所以走在了最后。 这位胖子对跑在最后耿耿于怀,挥着马鞭吓唬前面挡路的人,骑着马急急的向前追赶,急的一张胖脸满是汗。 “哈哈哈,周胖子,你等着请客吧。驾” “周胖子,今天我们要去揽月楼,好好放你的血。” “呵呵呵,还吹嘘什么波斯战马,这下不吹了吧,可别像上次那样对付我们了,今晚的胭脂马,可得我们自己挑。” 一群策马的锦帽貂裘少年,嬉笑着,转眼间就到了城门洞,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排队等着进城的人遭了殃。 这要是放在现代,就是一伙飚车的二世祖啊,出了事就是什么未满十八岁,什么平时学习成绩好,什么拿过奖之类的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闪开呀。”守城的兵士见李财还站在城门洞,着急的说着,赶紧将李财往墙根下拉。 不是怕李财被这些二世祖撞到,而是怕李财挡了这些二世祖的路,惹的这些二世祖不愉快。 策马而来的锦帽貂裘少年们,鸟都没鸟守城的兵士,策马就呼啸而过,仿佛城门就是他们家大门一样,而守城兵士对此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特么的贺老六,都怪你将城门堵这么严实,害得小爷我又输了!” 落在最后的胖子路过城门洞时,拧着胖脸冲着守门兵士吐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的策马而过。 “您骂的是,对不住了周少爷。” 守门兵士擦都没擦脸上的口水,点头哈腰的冲着那胖子的背影连连道歉,等这群二世祖走远了后,守城兵士才将脸上的口水擦掉。 “你还进不进?”守城士兵擦掉口水后,扭头看着李财带着脾气的问道。 前恭后倨,反差真大。 “进。” 看着守城兵士脸上未擦净的口水,李财微微笑了笑,将五文钱放在守城士兵的手中,然后牵着杀马特黑马进了城。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二章,有便宜不占不行 百里烟云,不如北平一日,北平实在是太繁华了,在北平生活的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就连城墙根下晒太阳的乞丐似乎都高人一头似的。 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气派店铺,来来往往的人流如潮,还有金发碧眼胡商操着古怪的腔调做着生意,北平的繁华不是笔墨可以描绘的出来的。 豪放大气,繁华如烟。 李财牵着杀马特黑马步入北平,左看右看,应接不暇,宛如土包子一般。就这样看着逛着,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晚饭的时间都快到了,自己还没有吃午饭,饥饿感频频袭来,李财牵着马开始寻找着住宿和吃饭的地方,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内城崇仁门前了 崇仁门,也就是现在的东直门,在明代称为崇仁门,是过往运送柴炭车的,叫做柴道。整条大街大概有三里多长,地上铺的是石板路,李财粗略数了一下,大约有接近两百多家买卖铺子,过了冰窖口,茶米油盐酱醋茶,只要是老百姓日常生活所必需的,无论是吃的、用的,都可以在这条街上找到。 不过既然到了崇仁门,那不如去内城见识一下好了。 明朝不像清朝那样,清朝内城只住八旗子弟,但是明朝的内城内城允许百姓居住,明朝皇城是高级官员、皇亲国戚住的,内城是中下级官员和百姓住的。 北平内城,繁华更胜。 正在内城寻找住宿和吃饭地方的李财,忽然被不远处一个装潢异常繁华的客栈吸引。这个客栈外张挂了一张特别醒目的布招,最上面是四个飘逸挥洒的行书。后面是具体的楷书说明:以文会友。本店以文会友,特出联六对。对出两联者。一日食宿全免(人数不限);对出三联者,三日食宿全免(人数不限);对出五联者,一旬食宿全免(仅限五人);对出六联者,一月食宿全免(仅限三人)。 看着这个醒目的布招,李财微微勾起了唇角,这可是典型的桥段啊,终于让自己也碰到了一回。 不过这客栈也挺会招揽客人的,这么一个大布招,肯定会让不少读书人纷至沓来。客栈没用多少代价,便大大的扬名一时。真是不能小瞧古人啊。 京城这么大,客栈多如牛毛,这家客栈凭这么一个布招便可脱颖而出,这家客栈老板真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这种营销手段,几乎比得上现代代金券营销策略了。 果不其然,李财牵着杀马特黑马走近客栈,只是站在门口便听到客栈内人声如浪潮一样。 客栈内人太多了,有文质彬彬青衫学子。也有气派不俗贵家公子,有奔着食宿免费来的,有奔着扬名立万来的,也有来打酱油的。年长的,年少的,在客栈大堂看着悬挂的对联。或是窃窃私语,或者高谈阔论。 此时正有一衣着不俗的少年尝试着对对联。对到一半,却是不由摇了摇头苦笑着退了下来。 “文生。知足吧,我才对出两副来,你已经对出来三副了。这些对联,还不知道是店家花了多长时间从那个几角旮旯里搜出来的呢。” 场下另外一位穿着同样不俗的少年,颇为以友自豪,友自豪,笑着拍了拍下场的少年肩膀,半是安慰半是炫耀的看着众人。 没错,确实有炫耀的资本,这个叫文生的少年,是今天为数不多的能对对联对到三副的少年。除了这个少年之外,就只有三位对出了三副对联。其他的人大多是望联兴叹,只有少数的人能对出一副来,像这位叫文生的少年这样对出三副的,凤毛麟角了。这些好不容易想出一副对联来,可惜前面已经有人说过了。 这些对联已经挂出来两日了,最好的记录也就是能对出三个对联来。 客栈大堂的人,在这位少年下场后,或者摸着胡须沉思,或是好奇的询问那两位少年名讳结交一番交流一下心得,就连掌柜的和店伙计也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大堂内解联的人。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看到客栈门口风尘仆仆的李财。 “咳咳,哪个,请问还有房间没?” 看着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扎堆的人们,热闹的连客栈掌柜的和店伙计都找不到了。于是,李财不得不咳嗽了一声,大声的向着客栈大堂问了一句。 正在对着对联聚精会神的人们,忽听一声大声的询问,下意识的扭头往门口看去。 然后就看到了门口一人一马。 客栈门口的人是一位憨厚的少年,有点黑,穿的衣服都浆洗的发白了,还有两处破洞,手里牵着一匹一看就是田里干活的驽马。 正在聚精会神对对联的人们打眼一看,就下了一个定论:这是从乡下来投靠亲戚的穷小子。 所以,人们只是扫了李财一眼,然后就又看着对联聚会回神起来,一点都没有把李财放在眼里。 “呵呵,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哈,本店已经客满了,您再寻他处吧。”一个店伙计从人群中依依不舍的挤出来,远远的看着李财挥着手说道。 李财闻言,牵着杀马特黑马退了出去。 店伙计对李财这么识时务颇为满意,歉意的向众人笑着,对刚才李财打扰了众人文思向众人致歉,保证不会再打扰众人文思了。 “咳咳,哪个” 众人才刚刚重新投入到聚精会神的状态,便又听到和刚才一个声色的声音再一次在门口响起,扭头便看见刚才离去的那一人一马又探头进来了。 “唉,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是刚才说客满了吗?”客栈店伙计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门口的少年。 “我刚才又看了一眼,外面写着食宿全免、人数不限,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应该是有房间的吧。” 李财牵着杀马特黑马站在门口一步远的地方,伸手指着头上悬挂的布招,微微笑着问道。 “哪是给对出对联的人留的,不是给你的,你还是去其他客栈看看吧。” 客栈店伙计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朱平安赶紧走,省的打扰了店里这些大爷们的文思,要是因为这个乡下穷小子坏了客栈的生意,自己可是吃罪不起。 “哪是给对出对联的人留的,不是给你的,你还是去其他客栈看看吧。” 店大欺客,奴大欺主。 店伙计不耐烦的话语带着讽刺,客栈内聚精会神思索的文人那带有歧视和蔑视的一瞥,两下暴击连击重合在一起,至少能造成10000点的伤害一般而言,面对这种尴尬的境地,大多人可能都会羞愧掩面而走吧。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客栈门口那个乡下穷小子,却好像听不出店伙计的讽刺,看不懂众人的歧视似的,不仅没有羞愧掩面,反而是脸上洋溢着憨厚的微笑,很是高兴的说了一句话: “是吗,那就是有房了啊。” 好单纯的呆书生! 客栈大堂聚精会神思索对联的人们,听了李财的这句话,看着门口那个憨笑的呆书生,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哄笑。我想,此时他们心里面对门口的这个乡下呆书生的描述,最文雅的也只能是单纯这个词了。当然,从他们哄笑的表情来看,在经过了漫长绞尽脑汁的思索,却苦苦没有下联之时他们心里对门口的这个穷小子的描述,更有可能是口语化的:白痴!傻! 客栈店伙计闻言,看着门口这个憨笑的青年,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有个毛线啊,听不懂人话啊,留着的房间那不是给你的! “店里剩下的房,是给对出对联的人留的。不对外出租。客官,您走好,不送。” 店伙计愈发显得不耐烦了。看着李财,伸出手向着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尽管带着笑,但是说的话也带着浓厚的讽刺味。 “是吗,那我也来对下对联啊。” 李财牵着杀马特黑马在门口。微微眯着眼睛开口说道,一脸憨厚,笑容依旧,仿佛不知被人拒绝是何物一样。 店伙计上下扫了朱平安一眼,翻了一个白眼,鼻息间呼出一股浊气。不屑至极。 你也? 不要这么随便用也这个字好不好,你会拉低客栈大堂内一同对对联人的档次的!你看看你,明显一个乡下泥土里刨食的,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文墨气息,能认出你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还谈什么对对联啊。要知道,这些对联都是我们东家从全国各地,耗费时日专门搜集来的,一般的秀才都不敢说能对出其中哪怕一副来,你一个乡下土里刨是的,也敢说也来对下对联,这么大的口气,我都不稀罕揭穿你! “怎么。现在不能对了吗?”门口的少年往大堂看了看,轻声问了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能对又怎样。不能对又怎样,反正你也对不出来,趁现在时间还早,你还是去找别的客栈吧。” 店伙计很是不耐烦,大堂里面都是修养很高的才子大佬等等,要是放你一个乡下泥土里刨食的去凑热闹。那不是相当于对这些贵客们的羞辱吗,想想啊。大堂里的这些才子大佬还有好多人一个对联都没对出来呢,你一个泥腿子进去也一个对联都对不出来。那不是说这些才子大佬跟一个泥腿子没什么两样嘛,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就是能对了咯。”门口”门口的呆书生乐呵呵的笑着,微黑的脸上放着红光,就像田野上一穗淳朴的红高粱。 你奏开! 店伙计又是一口老血,你乐个毛线啊,听不懂人话啊,能不能抓住重点啊,我说的是让你走,你管能不能对干嘛啊。好吧,这个门口的穷小子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好,那就让你撞!不是要对嘛,那我就让你对,不过不是客栈大堂悬挂的那六副对联。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三章,以文会比对对联 “你想对对联是吧,你对得出我的这个对联,才能去大堂对对联。如果对不出,呵呵,那大堂里的对联你也就别想了,想也想不出。” 店伙计看着李财,微微哼了一声说道。 店伙计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不然也进不了这个客栈打杂,这个客栈的薪水是别的客栈的两三倍之多,要求就是识书断句,也因为读过几年书,这个店伙计才进的来这个客栈。才在这呆了半年,这店伙计赚的钱就够别人辛苦两三年的了,不由得有了几分自豪和骄傲。 “好啊。”李财乐呵呵的回道,笑容依旧。 “蓬门今始为君开。”店伙计两个鼻息一开一合,出了一道以古诗词为题的对联。 其实这个对联一点也不难,出自杜甫的《客至》。这是店伙计出的一个下联,让朱平安对上联,不过他故意没说是上联还是下联,就是看不起李财,如果读过诗书的话,一看就知道这是杜甫《客至》中“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中的半句,只要将上句说出来就对了。 出完这个对联,店伙计就睥睨着眼神嘘着李财,大堂内苦思对联的人们也无聊的看向门口,权当是消遣了。 “蓬门今始为君开” 李财牵着杀马特黑马轻声将店伙计出的对联轻声吟了一遍,在店伙计想要开口说重复的不算对对联的时候,就听着李财接着就把下联说了出来: “睡你麻痹起来嗨” 蓬门今始为君开,睡你麻痹起来嗨! 李财这一句对联一出口,大堂内的众人就仿佛被点了穴一样,愣住了一秒,然后瞬间就笑翻了大堂内的众人,在古代大明人们虽然不知道“嗨”这个字“high”的意思,但是“嗨”这个字在古代也有一种象声词、感叹的意思,差不多也能理解几分这个意思。 花草遍地的庭院小路,还没有因为迎客打扫过;用蓬草编成的门,因为你的到来,今天才打开。多么有意境的诗句啊,可是“睡你麻痹起来嗨”这七个字宛如一头猪一样,瞬间就将这意境给拱的跟个狗吃屎似的。 这种冲击简直是丧心病狂。 当然,处在冲击波第一线的店伙计,遭受了一万点伤害的序曲,感觉一坨翔被塞进了嘴里一样,正要吐朱平安一脸狗屎的时候,却听李财又说话了。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李财露出了八颗牙,绽开了一个标准的笑,然后接着说道:“呵呵呵,我看气氛太严肃了,开个玩笑。” 一句话,将店伙计要吐出口的热翔,又一次塞进了他的嘴里。 “可以进了吗?”。 门口李财憨厚的笑容,在一脸便秘的店伙计眼中,异常刺目。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乡下穷小子竟然知道杜甫的这首《客至》,为自己给他出一个这么简单的对联懊悔不已,再怎么看,这乡下穷小子的水平也就是那什么狗屁不通、翔一样的“睡你麻痹起来嗨”的水平吧,让他钻了一个空子,真是失策! 至于客站大堂里的人对李财对出这个对联,一点都不惊讶,这店伙计出的与其说是对联,不如说是古诗背诵呢,压根就没有一点点的难度。 一个胸无点墨的店伙计出的对联,让一个乡下穷小子对出来,很正常嘛,这两个人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 所以,大堂内聚精会神的人们,对此也只是一笑了之。 “进吧进吧,不嫌麻烦就进吧,反正待会你还得出来。” 店伙计一脸嫌弃的看着李财,觉的李财能对出自己出的对联完全是走了狗屎运,可能是在某个乡下穷秀才哪里听到过这首诗吧。金子终会发光,但土块终究是土块,这一次只是这个乡下穷小子侥幸而已,待会等他进了大堂,肯定还会灰溜溜的出来,人家那些个饱读诗书的举人大佬等等都对不出来,你一个乡下穷小子,能对出来才怪呢,太阳又不会打西边升起! “麻烦帮我将马牵到后院吧。”李财微微笑着,将杀马特黑马的缰绳递给店伙计。 “你还是拴在门外吧,反正待会你还得走。省得麻烦。”店伙计翻了一个白眼,站在那动也不动。 李财微眯着眼睛看了店伙计一眼。淡淡笑了笑,转身将马拴在了客栈外醒目的旗杆上。 “唉。你怎么拴哪呢?”店伙计见状,不满的说道。 “反正待会还得解开。”李财淡淡笑了笑,便径直走进了客栈内。 也是,反正待会还要解开,算你有自知之明!虽然拴在这很碍眼,但是也就这一会,那边算了吧,店伙计想了想,就没再理会拴在旗杆上的杀马特黑马。 李财走进客栈。客栈外面装潢异常繁华,里面装潢则是富有诗情画意,客栈大堂异常的宽敞,大堂内摆放着耐冬的四季绿植,佳木葱茏,开着清新的小花,正中间放了一个缩小版的假山,一股清流于石隙曲折而下,宛如瀑布。大堂内桌椅摆放与假山绿植遥遥呼应、错落有序、浑然天成。大堂与楼上的楼梯则是白石为栏,环抱梯沿,起伏如石桥,兽面衔吐。 既富有诗情画意。又显得格调高雅。 这种客栈在古代至少也得属于五星级了吧,又是在天子脚下的皇城,在这住一天少数也得1两银子吧。再加上一日三餐,呃。估计一天下来得小二两银子吧,李财微微砸了咂舌。 大堂内大约有五六十人。穿着也都是很有档次,或是文质彬彬或是气派不俗,一看就是饱读圣贤诗书、才华横溢之士。 李财穿的衣服浆洗的都发白了,还有破了两个洞,走进大堂,显得很是违和。 “唉,你叫什么名字,我登记一下。” 客栈店伙计紧随着李财进了平安进了大堂,在李财身后喊道。其实他一点都不想登记这个注定打酱油的人,不过东家有规定,凡是来对对联的都要登记在册,店伙计不敢违背东家的规定,所以只好从后面叫住李财。 “我叫仁政,仁义的仁,政策的政。” 李财停住脚步,和身后这个一脸不耐烦的店伙计对视了一眼,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仁政,好土的名字。”店伙计嘟囔了一句,转身去柜台登记造册去了。 大堂内的大部分人对李财说的这个名字也是差不多的感觉吧,不过还是有些人从李财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看着店伙计登记造册的身影,发出一串低笑声。 “呵呵呵,文生,我敢打赌这小子的名字不叫仁政。”一位穿着不俗的少年推了推身边叫文生的少年,忍不住笑着说道。 “为何?” 文生随口问道,他还在思索着自己没有对出的那副对联,并没有留心刚才这一幕。 “这小子看着憨厚,其实焉坏焉坏的。”那位穿着不俗的呆书生忍不住笑着回道。 正在思索对联的文生闻言,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伙伴。 “仁政,呵呵,人低还差不多,他是讽刺那店伙计狗眼看人低呢。那店伙计还傻傻的真去登记了呢,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那位穿着不俗的呆书生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狗眼看人低,店伙计的狗眼看仁狄,呵呵呵,看来这少年不简单,有意思。 那个叫文生的少年,将目光转向大堂那位穿着朴素、外表憨厚的少年,微微抿了抿嘴唇,饶有兴趣。 大堂也有不少有心人听出了朱平安的画外音,也是忍不住笑了。 那正在登记的店伙计,听着大堂内的笑声,有些疑惑的看了下,还以为是众人在笑站在大堂中的朱平安的名字呢,仁政,好土的名字,然后又低头认真的登记起来。 不过,笑归笑,大堂内的大部分人对李财的看法还是和刚才一样,这青年就一个乡下的穷小子而已,只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而已,乡下也有聪明的小孩,三岁能下地拔草,五岁会放羊,聪明点,心思活络点,但也仅此而已,没什么大发展。 对于李财抬头悬挂在大堂六副对联的行为,他们觉的不过是故作声势而已,我们都对不出来,他能对个毛线啊,别开玩笑了。他就做个样子,省的待会灰溜溜走出去太丢人罢了。 不管客栈内的众人怎么想,李财走了客栈大堂后,便抬头看起了悬挂在大堂内的对联。 对联都是用朱砂写在近两尺宽的丝绸上,从三楼垂到一楼,竖排行书,笔断意连,如行云流水。 第一幅对联只有七个字,看似简单,但是仔细一读却发现其中暗藏玄机: “静泉山上山泉静” 静泉山上山泉静 这一句对联初看很简单,要对出来也是轻而易举,可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玄机,这是一个回文对联。回文联,是对联中很难却很有意思的一种,它用回文形式写成的对联,既可顺读,也可倒读。不仅它的意思不变,而且颇具趣味。 客站大堂悬挂的这句对联,从头往后读和从后往前读都是同样的意思,可是却有通体连贯,自成一种意境。而且,这个对联还不是简单的回文对联,属于其中比较难的,它不仅要求即可顺度也可到读,而且要求顺倒一致,并具有意境。 李财抬头看完这个对联,微微勾了勾唇角,曾经享受过网络便捷的他,一下子就能回想起四五个下联来。就是号称千古第一难对的对联,也经不起网友的群策群力。当然这个对联,自己也能原创出几个对联来,不用开挂,自己水平也不差。 “唉,你先从第一副开始对,对不出来就赶紧牵走你的马。”在柜台登记完了的店伙计,第一时间走到李财身边,指着第一副对联也就是静泉山这副,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四章,红酥酒中酒酥红 店伙计压根就不相信李财可以对出来这副对联。 “静泉山上山泉静。” 李财抬头看着这副对联,轻声读了一遍。 咦,没想到这个土包子还认字,大堂内不少人对此有些惊讶,刚才李财在门口能对出店伙计出的对联,大堂内有些人觉得李财可能是拾人牙慧。道听途说的,不过看到李财将对联轻声读出来,倒还是有些吃惊的。 “重复一遍可不算对对联。”店伙计这次抢先把这句话说出口了,而且还在后面加了一句,“别人说过的也不能算你对对联。” “你可真是想多了。我又不知道别人说的什么对联。”李财扫了店伙计一眼,淡淡的说道。 “保不齐你在门口偷听了呢。”店伙计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扫了李财一眼,轻哼了一声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李财淡淡问道。 “我这有对出的对联,我说一下,你不能重复。”店伙计说着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薄册,翻开第一页开始读道。其实也就是第一页有字,也就仅有两三个下联而已。 这一次,店伙计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一点侥幸走狗屎运的机会都不给李财留。 “清水塘里塘水清,这是已经对出来的。你不能再用了,还有着两个,红巾帐中帐巾红,红酥酒中酒酥红,你都不能再用了。嗯,你开始对吧。” 读完,店伙计就开始催促李财对对联。 “静泉山上山泉静,清水湖里湖水清。”李财微微一笑。将对联说了出来。 “不算,这不算,不过是换了一个字!” 店伙计闻言。脸都黑了,这尼玛将“塘”字换成“湖”字就当成另一副对联了!当我是猪啊!要是这样都能当对联,那大堂内的人还用这么发愁吗,换成“汪”,“泊”,“江”。“河”等等都可以的话,人人都能把这个对联对出来了!那还叫什么难对! “哦。换一个字的不算啊。”李财仿佛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那这样呢,静泉山上山泉静,响水湖里湖水响。” “换两个字也不算!” 店伙计闻言,脸更黑了,激动的差点将口水喷李财一脸!尼玛刚才说换一个字不行,你这就换两个字了,将“塘”字换成“湖”字,又将“清”换成了“响”!你这也叫会对对联啊,赶紧走人,省的丢人! “哦,换两个字也不算啊。”李财再一次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淡淡的接着说到,“那这样呢,静泉山上山泉静,响石山中山石响。” 刚才我说重复的不行,你就换一个字! 我又说换一个字不行,你就换两个字! 我再说换两个字不行,你就换三个字! “刚才你说响水湖,现在又说响石山,你胡编乱造啊,哪有叫这种名字的湖和山啊!”店伙计一张脸几乎要变成锅底灰了,鼻孔里都几乎喷出浓烟来,简直要被气炸了。 “京师郊外,怀柔慕田峪长城西,距县城近50里,有一大峡谷,方圆数十里,谷中有一飞瀑泉潭,在泉水的源头,泉涌如注、水响如雷,千米之外便可听到流水的响声,故得名‘响水湖’。” “江浙台州仙居县横溪镇,有一山,绝壁挺立、石梁悬空、沟壑纵横、溪流潺潺、植被茂盛、鸟语花香,山中一种中空有砂砾形似响铃的矿石,摇晃有响声而得名响石山。” 李财看着店伙计的黑脸,微微一笑,声音平缓却又清晰的将响水湖、响石山的地理位置及来历,一一道来。 “哎,文生,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那个穿着不俗的少年,用手推了推身边那个叫文生的少年,随口问道。 “响石山我并不清楚,不过这京郊响水湖倒是却有其闻,我家有一处农庄,就在其不远处,我曾经和兄长用湖水煮过茶,滋味甚美。”那个叫文生的少年看着李财,轻声答道。对大堂这个表面看上去憨厚的乡下穷小子,越发的有兴趣了,博闻强识,这少年果然不一般。 “呃,即便真有这两处地方,你也是投机取巧,算不得数的!”店伙计有些语无伦次了。 “哦,这样啊。”李财和刚才那几次几乎一样的口吻,哦了一声,淡淡的又接着说道,“那这样呢。” 啊? 还有! 店伙计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的看着李财。 李财无视店伙计的紧张,微微勾着唇角,淡淡的接着说道,“静泉山上山泉静,枯藤岩边岩藤枯。这个下联可以吗?” 才说完,李财就自言自语的接着说,“或许意境有些差强人意,上下联不太呼应,那这个呢,静泉山上山泉静,明月岸旁岸月明。你说呢?” 说完,李财就很是无辜的看向店伙计,询问自己对的对联是否得当。 至于,店伙计此时已经被震的七荤八素了,嘴角抽搐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除了咽口水外什么都不会了,整个人被李财随口就来的对联给震的呆若木鸡了。 对联,竟然能对成这样! 夕阳西下,整个京师金碧辉煌,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潮如海,却没有人注意这美轮美奂的景色。 一个装潢异常繁华的客栈,此时一片寂静,也无人注意这美景。 客栈内,一位穿着朴素的少年,一脸无辜的看向对面震惊的嘴角抽搐、七荤八素的店伙计,乌黑的眸子盘珠似的转了转,勾着唇角轻声问道: “怎么,难道说也不可以吗?那这样呢,静泉山上山泉静,天连水尾水连天;或者,静泉山上山泉静,雾锁山头山锁雾。” 七荤八素的店伙计闻言,眼眶都红了,几乎都要哭了! 不带这样的啊,别人苦思冥想老半天都想不出一个下联来,想出来一个就欢喜半天,整个屋子的人就这副对联才想出三个来!! 你倒好,改一个字一副,改两个字一副,改三个字一副,紧接着全改两副,现在你又抛出来两副!一眨眼的功夫你就整出一副来,一杯水的功夫,就着一个对联,你都整出7副对联了! 就是喝水也没这么快啊! 店伙计再看向一脸无辜的李财,店伙计觉的自己看到了怪物似的! 李财说完话,将目光再次放在了店伙计身上,一脸无辜,嘴巴微微张开。 看着李财似乎又想说话了,店伙计赶紧点头,可以可以可以,唯恐点头点慢了这呆书生再随口丢出几幅对联,自己这小心脏真是经不起打击了。 店里聚精会神、苦心冥想、百思不得其解的人们,此刻全都一脸震惊的将目光放在了前面那个一身简朴的乡下呆书生身上,仿佛见了鬼一样。 整个客栈内。一片寂静。 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那个,对出两副对联就一日食宿全免是吧?”李财在店伙计点头后,顿了顿,便又开口问道。 店伙计双眼无神。麻木又机械的点了点头。 再然后,店伙计就又浑身一震,双眼睁得大大的,一脸震惊的看向李财。 你,你你要干嘛? 那眼神,仿佛是独自行走在偏僻小路上的小姑娘。突然被一个不怀好意的壮汉逼到了墙角似的! “食宿全免就是说,想吃什么吃什么,都不要钱是吗?” 对面的那个穿着朴素的少年见状,面有喜色,那双乌黑的眸子瞬间变的像夏天的天空一样清澈。又带着一股火热,诚实而直率。 店伙计再一次点了点头,双眼震惊的看着李财,手都有些颤抖了。 然后,整个大堂的众人目光便又一次集中在了李财身上。 李财得到店伙计肯定的回答后,便微微勾着唇角,抬头看向了悬挂在三楼栏杆上的对联,从第一副对联。转移到了第二副对联上。 然后,众人更震惊了,因为在这个客栈对对联时。大家都是从这六副对联中挑选自己觉的简单点的来对,没有按顺序来,按顺序来的话难度就高了,对自己来说,或许后面的会比前面的简单呢。现在,见朱平安按顺序看向第二副对联。所以才会震惊。 这小子不会是装的吧。 不管众人怎么看,李财现在视线已经落在了第二副对联上。这一副对联要比第一副长很多。长太多了,难度也增加了很多。这一副对联总共有28个字。内容是这样的: 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单看内容的话,这副对联应该是这个客栈的东家不知道在哪个几角旮旯里的铁匠铺前抄的人家爱的对联。这个对联中有白、黄、红、黑、青、蓝、紫七种颜色,颜色分别镶嵌在名词、动词之中,然后对联后面又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词,最关键的是这一副对联将这些元素串在了一起,有一个铁匠打铁的主题,这样一来,这副对联就很有难度了。 “这一副对联,别人有对过吗?”李财看完对联后,指着这一副对联,向旁边的店伙计问道。 “有有一副。”店伙计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哦,那就读出来吧,省的我不小心再重复了。放心,这次不会再改字了。”李财微微勾着唇角开口道。 “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前古人,后来者,读左传,习右军,拜上卿,坐中堂,使下属,出将入相封王候” 店伙计颤抖着手打开薄册,翻到第二页,将这幅对联读了一遍。声音再也没有当初的倨傲和鄙夷了,有的只是震惊和不安。 “壮志凌云,好气度。”李财闻言,微微勾着唇角,赞了一句道。 大堂内某位穿着不俗的少年,用手推了推身边那个叫文生的少年,带着笑意说道,“那小子夸你壮志凌云好气度呢。”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五章,斧斤以时入山林 旁边那个叫文生的少年看着李财,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倒是好奇他能对出怎么样的下联来。” “你就这么确信他能对的出下联来?”那位穿着不俗的少年看着好友文生,问了一句。 “难道你不相信吗?”那个叫文生的少年,转向好友,反问道。 “呵呵呵,相信。”那位穿着不俗的少年,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在这两位少年对话刚结束,场中的李财已经开始轻声的诵读自己对出的对联了: “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周口店,秦书生,背汉赋,吟唐诗,填宋词,唱元曲,观明史,经冬历夏看春秋。” 好! 李财的话音才落地,大堂内便响起了一阵叫好声,然后还有不少人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想到呢。 这青年将众人将我们都耳熟能详的周、秦、汉、唐、宋、元、明七个朝代名创造性的与汉赋、唐诗、宋词、元曲等结合起来,春夏秋冬是四个季节名,看春秋对应打东西。最为关键的是,如果说上联意境是打铁的话,那这呆书生的下联意境则是上升到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境界,简直是令人拍案叫绝。 这青年,真是不简单。 大堂内,众人第一次,用正视的目光聚焦到场中的李财身上。 初看,那位少年肤色微黑,一身衣服浆洗的都有些发白了,还漏了两个破洞,看上去就跟一个乡下穷小子似的。 可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曾经遗漏掉的细节。 那青年,衣着简朴,可是却荣辱不惊;面色憨厚,可是那双乌黑的眸子转动间却是灵气十足;尤其是那嘴角时而勾起的弧度,面对各种轻视鄙视,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的。 这青年,一定不简单。 “这样对,可以吗?”李财看着身边呆若木鸡的店伙计,微微勾着唇角,轻声问道。 店伙计咽了一口口水,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眼神都有些呆滞了。 “那就意味着我可以免费食宿一天了?”李财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很是阳光的感觉。 店伙计呆呆的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感谢了,你们北平人就是好。第一天来北平,就向我展现了你们北平人的慷概。” “那我就不客气了,把你的招牌菜,味道好的,拣贵的,看着给我上个五、六道。” “哦,对了,麻烦再把我的马牵到后院,还有马背上的东西可千万别丢了,那可是我的全部身家。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把东西也搬到你们预留的房间里,嗯,房间给我挑一个好的,宽敞的,向阳的。” “呵呵,麻烦了。” 李财在店伙计点头后,便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向着店伙计拱手一连拜托道。 说完,李财便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店伙计才明白为什么李财将马拴在旗杆上时说的那句“反正还得解开”是啥意思。就是现在这个意思啊。 再看向坐在桌上的那位朴素青年,店伙计的脸红的特别厉害,都感觉到发烫了。 大堂内的众人在李财对出第二副对联的时候,看向李财的目光已经和一开始时截然不同了,可是当李财一点也不矜持的将人家店里贵的招牌菜点了五六道,又让店伙计将东西搬到好的房间时,众人看向李财的目光又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怎么感觉这么没出息呢。 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真是有点可惜了。 众人看向李财的目光又有了一丝的看不起了,他们来这个客栈对对联并不是冲着人家所说的食宿全免什么的,他们就是冲着这对联来的。根本就没有把什么免费食宿什么的放在心上。就是对上对联的,也没有像李财这样又是挑贵的菜点,又是拣好的房间住的,人家最多就是点一壶香茗,品茶而已,什么菜啊房啊,都奏开,不要降低了我的品味。 君子之风,焉有重利者也! 李财浑然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在菜还没有上来之时,就将桌上的茶壶用手拎起,让茶杯里倒了一杯茶,微微品了品。 嗯?他在品茶! 可能是我们看错他了吧。也是,刚开始那店伙计那般轻视和鄙夷于他,人家点几个贵的菜。住个好的房间,也是对那店伙计做一个小小的惩戒。菜住房什么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众人对李财的看法,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少人迈开脚步想要去跟李财结交一下。 就在这时,只听咕咚一声。 然后众人就诧异的看到,那个青年品了一口茶后,咕咚一声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饮而尽,牛饮一样。喝完一杯之后,那呆书生又倒了一杯,接着又是咕咚一声,牛饮一样再次一饮而尽。 呃,原来刚才那不是在品茶,而是在尝尝茶热不热啊!! 真是没见过世面!可惜,可惜啊! 众人不由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那些迈开脚步准备去和李财结交的人们,也都纷纷停下了脚步! “呵呵呵,这青年好生洒脱啊。”那位穿着不俗的少年扭头轻声的和旁边那个叫文生的少年,笑着说道。 “倒是跟你有几分相像。”那个叫文生的少年淡淡一笑。 在大堂的众人窃窃私语,或是对李财侧目的时候,李财点的菜已经上来了,这客栈的上菜速度还真对得起它异常繁华的装潢和规格。 一盘烤鸭并一个小碗的甜酱和配套蔬菜,一叠爆肚,一份炒肝儿,一盏燕窝,一盘红煨鲍鱼,还有一份反季节的素炒青菜。 这里面最贵的菜,或许就是那不起眼的素炒青菜,在大明,随着蔬菜种植技术的提高,北平地区已开始利用温室种植蔬菜。据文献记载:王瓜出燕京者最佳,种之火室中,逼生花叶,二月初即结小实。不过,这种利用温室种植的青菜,其生产成本很高,出售的价格非常昂贵,只有豪门权贵、富商大贾才能够享用,平民百姓,冬季几乎不可能吃上。 李财从早上到现在,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看到这么丰盛,色香味俱全的一桌美食,眼睛都放光了。 所以,饭菜一上桌,李财便拿了一双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吃相真是有辱斯文 大堂内本来还等着李财接着对对联呢,虽然对李财的感官不是很好,但是对李财的水平还是肯定的,可是见李财这就康康康的吃起来了。 原来,他也就会对那两个对联而已。 看着李财有辱斯文的吃相,一眨眼的功夫,就光了一个盘的速度,众人不由摇了摇头。 胃口还真好! 没多大一会,众人就看到李财几乎将整张桌子上的菜都吃了进去,这青年看着不高也不胖,饭量还真大! 李财吃饱后,又喝了一杯茶,满意打了一个饱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同样浆洗的发白的手帕,擦了擦嘴。 “这饭菜味道真是好极了,真是舍不得走啊。” 然后众人就见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只见那吃饱喝足的青年感慨完,便抬头看了对联,扁了扁嘴,就将剩下的四副对联一口气全都对了出来: “寂寞寒窗空守寡;远近达道过逍遥。” “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丈峰峦色,有色皆空!” “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日因业而显,日因月而明,日日日,日月星晶晶。” 对完对联后,李财点了点头,扁了扁嘴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样应该就可以多住几天了吧。” 说完后,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大堂内惊诧的众人,嘴角微微勾起,明亮的笑容一闪而逝。 不吃这么多,如何有时间构思。 这些人还真当自己一气呵成呢,呵呵。 李财对完对联后,整个客栈都是一片寂静。 客栈这六副对联已经挂出来两天了,今天这是第三天,以前对的最好的记录也就是对出三副对联而已,也正是因为这,才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陆续前来尝试。 大堂的众人潜心构思、苦苦思索,想着对出三副、四副大出风头。 可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记录已经被刷新了,而且几乎还是刷到了最顶峰:六副对联,一气呵成,对答如流;其中第一副对联,就一口气说了7个下联 只是,众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那个乡下穷小子和创造这个记录的人联系起来! 在众人心目中,创造这记录的人怎么着也得是文质彬彬、仪表堂堂,可是这倒好,眼前这少年皮肤微黑、其貌不扬,衣着寒酸、见利忘义,刚才吃东西时就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太没出息了。 这画风相差的也太大了。 一时间,众人难以接受,惊诧当场。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这不就有两位穿着不俗的青年,联袂而至,来到了李财桌前,走在头里的是位穿着不俗的青年,稍微落后半步的是那个叫文生的少年。两人差不多都是二十刚出头的年纪,看上去还有些青涩的样子。 日暮时分,为了避免犯夜禁,王世贞和张思维联袂而去,相约不日领李财赏玩北平。 此时客栈人也少了很多,留下的和李财一样,也都是在客栈留宿的。 当李财正准备起身上楼的时候,客栈掌柜的领着那个店伙计走了过来,掌柜的是一位长袖善舞的老者,大约五十余岁,谈吐不俗,拱着手向李财道歉: “这位公子,都是老朽管教不力,多有得罪,老朽代表东家向公子赔罪了,这种目中无人的伙计,本店也会将之清理出去,以正店规,还望公子海涵。” 掌柜的刚说完,旁边的店伙计就忙不迭的向朱平安赔罪,那表情跟世界末日似的,“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冲撞了公子!公子大人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看着拱手致歉的掌柜,以及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店伙计,李财先是一怔,继而便勾起唇角笑着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过去了,况且自己也没吃亏,另外还有一个月免费食宿,自己怎么还会计较这点小事。再看这店伙计一脸末日的样子,大约也应该记住这次教训了,何须将人赶尽杀绝。 于是,李财拱手向掌柜的回礼,微微摇头不在意的笑着,轻描淡写的放过了旁边狗眼看人低的店伙计。 “在下托贵店之福,才有了安身之地,平安感谢尚且不及,何来得罪之说。至于这位伙计,小惩即可。以后再犯错误,再逐出也不迟。” 听了李财的话,旁边世界末日一样的店伙计舒了一口气,感激的抬头看向李财,羞愧难当。悔不当初。 “公子仁厚,世所罕见。” 掌柜的一脸感叹的看着李财,很是真诚的说了一句。如果说刚才对对联,李财的才学震撼了客栈掌柜,那么此时,李财的为人又一次震撼了客栈掌柜。 “还不快谢过公子。如果不是公子为你求情,老夫定会将你逐出店门。”掌柜的扭头向旁边的店伙计训斥道。 “多谢公子大人大量,小的定会痛改前非。公子大恩,小的结草衔环,没齿不忘。” 店伙计一脸通红。看向李财的目光满是羞愧,很是感激李财的大度。 “顾客便是玉帝,以后莫要再犯。”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六章,大明也有这样的 三月六日,李财在外面游历六十多天,手上也没有银子,不得已只好回到应天府。这个时候的李财家里,众人以为是乞丐到自己的家里要饭的,要是不牵着马,那一定就是乞丐。 李萍瞪着小眼睛看着李财。“你是阿爷吗?怎么变得这么黑。”李萍小心翼翼的说道: “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周燕燕,赵峰等人马上围了上来。 “回家,再有几天就要科考了,这次一定不能失误。哈哈”李财豪迈的大声说道: 李财一进家里。便不由赞叹朱棣这个小屁孩的大手笔。 房间雕梁画栋,大体分为三部分。卧室、客厅和阳台,一进房间便嗅到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房内的装饰也是极尽奢华,黄金雕琢的花卉在白石之间妖娆怒放,客厅还有一个小型的假山盆景,大约是曲水流觞的场景,其他诸如此类摆设也是不一而足。 最是难能可贵的是,房间奢华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房内的桌椅摆放也是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各类生活设施不一而足。 房间可能是在墙壁间暗藏地龙,房间内温暖如春。朱平安闲走至阳台,果然便看到了外侧墙头上露出琉璃瓦砌成的小烟囱,位置相当隐秘。果然是地龙,这地龙,这家客栈的东家可真是舍得下本钱。地龙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脑洞大开的智慧,将房间墙壁砌成空心的“夹墙”,俗称“火墙”。墙下挖有火道,添火的炭口设于屋子外面的廊檐底下。炭口里烧上木炭火,热力就可顺着夹墙温暖到整个屋子。为使热力循环通畅,火道的尽头设有气孔,烟气由台基下出气口排出。热力循环,整个屋子便会四季如春。 当然,这也是很费钱的,一般人可是用不起。 李财对着周燕燕说道“花了不少钱吧?应该近千俩吧?” 周燕燕害羞的说道“不多,就是材料钱,其他的都是燕王给的,用了差不多俩百多俩。” 不过,李财还真的很满意。周燕燕和赵峰俩个人忙的马上去做饭。 吃完饭,李财满意的逛完房间,便泡了一个热水澡,将一路的风尘仆仆全都泡净。泡过澡后,换了身薄些的干净衣服,将行囊里所带的书籍笔墨等一一取出放在书桌上,整齐放好。 然后,挑亮油灯,便坐在靠窗的书桌前,铺好笔墨纸砚,将近日见闻记录在了薄册中。 写完见闻后,李财便随意翻开论语,从中找了一句话,便尝试破题做八股文。在大明久了,对八股文这种文体也是了熟于心了,八股文就是做的越多越会做。提笔研磨,掐着时间写完一篇八股,然后又秉灯对写好的八股文仔细研读,对其不足之处认真修改。 等将这篇八股修改完善时,整个京师已经笼罩在无边的寂静和黑暗之中了。 熄灯入睡,一夜好梦。 第二天天色未亮,时间大约是六点多吧,李财便已起床洗漱妥当,斜挎着书包,夹着一块黑木板下了楼,出了客栈沿着街道往前走去。这个时候夜禁已经结束了,明朝夜禁规定很清楚,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开始夜禁;五更三点敲响晨鼓,夜禁结束。五更三点,也就是北京时间5点10分左右。 外面天色未亮,在这个季节,京师大概在七点多才亮天。不过尽管此时天色未亮,但是外面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李财斜挎着布包,夹着黑木板,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左拐右绕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西长安街,西长安街靠近西苑,住在这条街上的大都是高官显贵。 此时,东方天空微红之中透着黑,天色渐渐放亮,但是能见度依然不大。 长安街头前方出现了朦胧的红点,有五六个光芒出现,从南往北而来。附近的人们看到亮光,便自觉的往街道两侧避让,李财也被一个白须的老人伸手拉到了路边。 红光渐近,才发现是六个大红灯笼。 六个大红灯笼围着一个八人抬的帷幔遮蔽的轿子,轿子两边还有肃立随行的挎刀护卫,轿子两侧还跟着两个手持大红灯笼的侍女。 李财微微眯着眼,看着这排场的轿子慢慢走来。 快到李财跟前时,李财听到了轿子里传来一位老者的咳嗽,咳嗽声后,便见一位手持灯笼的侍女很自然的伸出玉手打开了轿子侧窗布帘,然后优雅的屈膝,粉面四十五度上扬。 几乎同一时间,轿子侧窗露出老者的半张面庞,很是慈眉善目。 再接着,便是听到一声吐痰声。 像是配合了几万遍似的,轿子外面的侍女四十五度上扬的粉面,轻启朱唇,便将老者吐出的浓接入嘴中,一口咽了下去。 然后布帘合上,轿子继续前行。 这一幕出现的太突然了,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映入了街边李财的视线中,将李财膈应的干呕了一声。 肃立在轿子旁的一个挎刀护卫闻声,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眼神充满了警告,然后才随着轿子继续往前行。 真尼玛,城会玩! 李财看着远去的轿子,心里面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这么一大早,李财就被这一幕弄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既荒唐又恶心,完全是糟践人。 即便轿子已经离去,李财的反感却一点也没有消减,每每想到刚才那一幕,就恶寒不已你妹的,这老家伙是谁啊,怎么有这种恶趣味骄奢纵逸,你不会有品味一点啊,整这种恶心方式,真是壕界的耻辱完全是拉仇恨的做屎行为 这种行为比得上西晋石崇劝酒斩美人了,据说石崇每次请客饮酒,常让美人斟酒劝客,如果客人不喝酒,他就让侍卫把美人杀掉。当然,最后他没有善终,遭夷三族。这老家伙吐口痰,都要让侍女以口接着,这样糟践人,估计结局也比石崇好不到哪去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自作孽,不可活。”李财看着离去的轿子,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叹了一句。 李财斜挎书包。夹着黑木板继续前行,路过另一个街道,便转向沿着另一条街道继续前行。前行。 这条街道商业性质居多,酒馆茶肆商铺往来不绝。天色微亮,街道上已是人来人往了。 看了看自己夹着的黑木板,李财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以后练字大约要在房间练了。 这一条街饭馆早餐摊点有很多,味道也都很好,走在街上都能嗅到各种美食的香味。只是。因为早上香痰盂那一幕,李财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看什么都能想起那一幕,以至于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正准备原路返回家的时候,李财听到一句议论国事的话,让李财不由停住了脚步,转而走进了一家早餐馆。 进了餐馆,李财要了一碗粥,一碟小菜,便坐在桌上留心着旁边那一桌人的对话。 旁边这一桌人也只是两人而已, 不过这两人穿着可不一般,其中一位身穿飞鱼服,手里却持一把折扇,不过却一点也不违和,这人长相儒雅,四十余岁,看上去饱读诗书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却是身穿象征锦衣卫身份的飞鱼服。 这飞鱼服可不是普通的锦衣卫所能穿的,具有一定品级才可以,看来这人在锦衣卫中也是有一定的身份的。 这人旁边那人是蓝黑面料的差服,面料很是不错,腰间配了一把锈春刀,看样子也是锦衣卫。 两人桌上是一大盘手撕烧鸡,一笼包子,两道爽口小菜,还有一坛酒。两人各人端着一碗溢出洒在桌上的酒,一边喝酒,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尤其是那位穿飞鱼服的中年男子,喝过酒后更是慷慨激昂。 “昨日万岁爷下旨按律追戮胡惟庸余党,真可谓大快人心。这酒囊饭袋之辈也配庚戌之变中最该杀的人就是他,庚戌之变全是咎由此人所致,若不是他重赂俺答,请求勿攻大同,移攻他处,京师又怎会遭此庚戌之变。” 蓝黑面料的锦衣卫给飞鱼服锦衣卫倒了一碗酒,然后一饮而尽,抹着嘴角说道,继而又有些可惜的接着说,“可惜这酒囊饭袋之辈在万岁爷下旨之前就生病一命呜呼了,不然兄弟我心中这口气还能多出一些。” “庚戌之变中最该杀的人呵呵,我看他还排不上号。” 对面那位身穿飞鱼服的中年男子闻言,忽地笑了,将手里的酒碗用力放在桌上,言语里有些激动。 就在那飞鱼服锦衣卫差不多要拉开椅子,大骂特骂一通的时候,饭馆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动静,似乎是有两个人在争执什么。 飞鱼服锦衣卫不愧是嫉恶如仇。听到外面吵闹的动静,也不骂胡惟庸了,正事要紧,手拿起桌上的折扇便起身往门外走去。另一位蓝黑衣服的锦衣卫也紧跟着起身,拿起桌上的锈春刀,随着飞鱼服锦衣卫一起往门外走去。 看到锦衣卫都出门了,原本忌惮这两位锦衣卫不敢出门看热闹的众人,也随着两位锦衣卫往外走去。 李财在桌上放了十文钱,也紧随人群往门外走去,京师的物价要比北平物价高出三倍不止。 走到门外,便看到了外面正在面红耳赤拉扯的两人。 其中一人穿着光鲜亮丽,只是衣服有些褶皱,一双细长桃花眼,只是眼窝深陷,一圈都是黑的,好像昨晚没休息好似的。 此人手里正扯着一个穿着非常寒酸的少年,是真的寒酸,衣衫都不合身,有些短小,露出手腕和脚腕一截,少年手里领着两包草药。 “我这钱袋里明明装了6两银子,怎么现在只剩三两银子了?” 穿着光鲜亮丽的那人手里举着一个青色的钱袋,此刻正气势汹汹的质问那位寒酸少年,另一手紧紧拽着少年的胳膊。 “我捡到的就是三两银子。”寒酸少年一脸委屈愤慨的辩解着。 “不对,明明是你把那三两银子昧起来了。你若不给我,我就拉你去见官。说你偷了我的银子,不问自取是为偷,咱京师的有的是青天大老爷,管叫你皮肉开花,还得给还我银子。”穿着光鲜亮丽的那人紧紧拽着少年,大有将少年拉着去见官的架势。 那人说着,一抬头正好看到那位飞鱼服锦衣卫和蓝黑衣服锦衣卫从饭馆里出来。 于是,穿着光鲜亮丽的那人紧紧拽着寒酸少年,便拉扯倒了飞鱼服锦衣卫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旁边的那位寒酸少年控诉起来: “小的有冤,请大老爷明断。” 那位飞鱼服锦衣卫,微眯着眼睛,看了看两人,问道,“你有何怨?” “小的昨夜刚才家里取了六两银子要去办事,谁知半路掉了钱袋,被这小子拾去,在小的追索下,这小子才还了钱袋,可是钱袋里只有三两银子了,这小子昧下了小的三两银子。这银子可都是小的血汗钱呢。请大老爷为我做主啊。” 穿着光鲜亮丽那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控诉道。 那寒酸少年听了光鲜亮丽之人的控诉,浑身都在发抖,声音带着愤慨。 “你血口喷人,我在此处捡了钱袋,就一直在这等了大半天了。见你像是在寻找丢失的东西,便叫住了你,问你找什么,你说找钱袋,我便将钱袋还于你了。钱袋里本来就只有三两银子,谁昧下你三两银子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七章,顺其意思失银钱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旭日东升,红霞满天,温暖自天而降,随意在繁闹的京师大街上徜徉着。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晨曦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京师城早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在街道一家食肆店前,人头攒动,围成一团。在人群中间是四个人,两位锦衣卫,以及在两人面前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的光鲜亮丽的男子和寒酸少年。 “你还说没昧我的钱,你这药不便宜吧,哪来的钱?人赃俱获了还不承认!” 光鲜亮丽的男子情绪激动的指着寒酸少年手里提着的草药,一脸气愤的质问道。 “你胡说,这是我从家带钱买的药。” 寒酸少年在光鲜亮丽男子的质问下,红着脸愤慨的反驳道。 两个人越说越激动,在两位锦衣卫面前,空沫横飞,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休要吵闹,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公论。” 看着面前争执不休的两人,飞鱼服锦衣卫将手中合着的折扇用力的往手心一敲,发出啪的一声,将正在争论不休的两人震慑住了。 “都听沈经历的,谁再吵吵试试,看看是你们嘴硬还是牢饭硬!”另一位蓝黑衣服的锦衣卫,将腰间的绣春刀晃了晃。 “你先说。”飞鱼服锦衣卫指了指那个光鲜亮丽的男子。说道。 光鲜亮丽的男子闻言,双手扶地叩头感谢,然后指着那个寒酸少年。言辞凿凿的说道: “谢大人,事情是这样,小的” 在飞鱼服锦衣卫查问两位当事人案情的时候,李财在外围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周围,周围店铺林立,但是在不远处正好有一位卖冰糖葫芦的老人。于是李财便从人群中出来,往老人那走去。 “老丈。这冰糖葫芦怎么卖?”李财走到老人那问道。 “承惠6文钱一串。”老人伸出手比了一个六的手势答道。 听了老人的回答后,李财便低头从兜里数了六文钱递给老人,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大爷今天出摊多久了,生意可好啊?”李财接过老人递来的冰糖葫芦。一脸笑的聊起了天。 买冰糖葫芦的老大爷做了一单生意,心情也好,而且正愁着自己要看着冰糖葫芦摊子不能去看热闹呢,现在有人来跟自己聊天,求之不得呢,于是便和朱平安聊了起来。 “大爷一大早就出摊了,那看见前面是怎么回事了吗?”聊了几句后,李财指着前面的人群,向老人问道。 “哦。你还真是问对人了。刚才我看的真真的,一大早啊,那个小子拎着几包草药从那个方向过来。就打我跟前走过去,走了没多远,就看到那小子瞅着墙根一眼,然后那小子蹲下就捡了一个钱袋,青布做的钱袋,这小子可真是走运。不过。这小子也实诚,捡了钱袋就蹲在那不走了。就在那等失主。等了好一会。” “然后,大约好一会,就看见那个男的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一边走古来,一边东瞅西看,像是在找东西。” “于是,那小子就问那男的在找什么东西。那男的就说钱袋丢了,在找钱袋呢。然后那小子就把那钱袋给那男的了,那男的接过钱袋,打开数了数,转忧为喜,也没说谢,转身就走了。” “不过,刚走没多大会,那男的就又回来了,然后就看见他俩吵起来了。” 卖糖葫芦的老人将整个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李财听后点了点头,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体也就弄清楚了。按老人所说,事情大体就是这样的:光鲜亮丽的男子丢了钱袋,寒酸少年捡到了,等光鲜亮丽男子来找时,就将钱袋给他了。光鲜亮丽的男子拿到钱袋后,打开数了数,转忧为喜。那就是说,钱包失而复得,里面的钱一个子也没少。可是走了又回来,无非是想这娃真憨,拾到钱都不要,我不如再我不如再讹他几个钱花花。 不过为了保证事情真实性,李财在告别老人后,又溜达的去了附近另一个摊点,这是一个卖烧饼的摊位,摊主是一位大叔,身边还跟着一个吮指头的小屁孩。 走到摊位前,李财买了两个烧饼,然后蹲下逗了逗小屁孩,夸了句就将手里的糖葫芦给了小屁孩。 接着,李财又向这位烧饼摊大叔了解了一下情况,大叔说的话基本上和糖葫芦老人是一样的。 告别烧饼摊大叔,李财将买的两个烧饼给了靠着墙根晒太阳的乞儿,又问了下刚才发生的事,乞儿说的基本上也是一样。 那么,事情就是那光鲜男子恩将仇报讹钱了。 于是,李财便向着人群走了过去。 人群中,飞鱼服锦衣卫还在盘问两人,一边盘问一边仔细的观察两人的眼睛和神色,看看他们的眼睛是否在闪烁,看他们是否有理屈词穷的面红耳赤;另外飞鱼服锦衣卫耳朵还微微动着,仔细的听着两人的回答,听两人的气息。 这也是飞鱼服锦衣卫做县官断案积累的审讯经验,一曰辞听,即所谓听其言词,理屈则辞穷;二曰色听,即所谓察其颜色,理屈则面红耳赤;三曰气听,即听其气息,理屈则气不顺;四曰耳听,即审其听觉,理屈则听不清;五曰目听,观其双目,理屈则眼神闪烁。 飞鱼服锦衣卫审问完毕,心中已明白了*分,断定寒酸少年是个老实娃,无论自己怎么问,他说的前后经过一样。那个光鲜男子就不同了,昨晚取钱出去,宵禁了,你出来作何?!自己询问时,也前后颠倒,言辞不一。 于是,飞鱼服锦衣卫就决定处罚光鲜亮丽男子。 “你在说谎!”飞鱼服锦衣卫将折扇指向光鲜亮丽男子。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是受害者啊。大人你不能被他表象所欺骗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大人,这小子穿的寒酸,又买药,他是捡钱眼开啊大人。” 光鲜亮丽男子见状,一脸的愤愤不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起来。 这人还不好对付的,能缠会磨,飞鱼服锦衣卫看着跪在地上干嚎的男子,一时间犯愁找不出好法子处理这件案子。 飞鱼服锦衣卫扭头看自己的同伴,却见蓝黑衣服锦衣卫也皱着眉头。 这飞鱼服锦衣卫要是一般的锦衣卫,也就直接上前用锦衣卫身份英判了,可是问题是这飞鱼服锦衣卫可是饱读诗书的进士,还当过几任县官,要以理服人。 于是,有些发愁。 飞鱼服锦衣卫正发愁如何处理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位书生轻笑声,扭头便见一位憨厚书生轻笑着开口了: “此事易尔,人家那少年捡的是三两银子的钱袋,这位仁兄丢的是6两银子的钱袋,这说明这钱袋不是他的嘛。” 飞鱼服锦衣卫一听,大受启发,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下那位憨厚书生,然后扭头向着场中的两个当事人说道,“对,没错,这钱袋暂给捡到的这位少年,去另等失主,等不来失主的话,本官就断给你用,你就给你爹娘买药吧。至于你嘛,这不是你丢的钱袋,你接着去找你丢的钱袋,不准胡赖,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说着,飞鱼服锦衣卫将钱袋从那光鲜男子手中拿了过来,放在了寒酸少年手中。 “可是大人,这钱袋就是我的啊,我的钱袋就是青布做的。”光鲜亮丽的男子闻言,急忙道,悔恨交加。 “呵呵,青布钱袋,我也有一个啊。青布钱袋多着呢,快去找你丢的六两银子的钱袋去吧。” 人群中那位憨厚书生,从衣袖家取出自己的青布钱袋,抛了抛,勾着唇角笑道。 光鲜亮丽的男子在人群侧目中,干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后悔啊,自己赌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赢了三两银子,贪心不足啊,唉,明天再去碰碰运气吧,希望昨晚的手气还在。 食肆前的纷争落幕,人们对断案公正的两位锦衣卫报以各种褒奖,寒酸少年亦是感激的下跪叩头不止,等所有人想起刚才那个仗义出言的憨厚书生时,却发现早已不见了那憨厚书生的身影。 “可惜,本来还想交结一番。” 飞鱼服锦衣卫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发话的憨厚书生,不由叹了口气。 而此时,他们所念的那位憨厚书生已经斜挎着书包,夹着黑木板穿过了另一条街了。 当李财从原路返回客栈的时候,长江上三艘大船正顺流而下。三艘大船宛如官船和画舫的结合,厚重结实,却还有亭楼高阁,安全美观舒适远非一般客船所能比拟的。 在一艘大船亭楼高阁上,铺着锦被和动物毛皮缝制的地毯,四周的栏杆上也用锦被围遮了起来。 一位慵懒如妖的少女,舒服的坐在地毯上,斜靠着栏杆,雪白的玉手中持着一卷书卷,扉页上有一句诗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少女乌黑如泉的长发,挽了了一个公主髻,髻上簪着红玉珊瑚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微风吹来,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将少女衬托的清雅秀丽。少女肌肤胜雪,嫩白如玉,唇红齿白,顾盼生姿,坐在那里,就像是一直狐魅女妖,舒服的翻着书卷。 地毯上还有一位圆脸的包子小丫鬟正跪坐在地毯上。伸出纤纤小手,轻轻的给慵懒如妖的少女按捏着修长的双腿,很卖力的做着按摩。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 阁楼下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妈子坐在凳子上看着长江,嗑瓜子。 再往下,便是穿着统一着装的数十位护院,腰别弯刀分散在船舷四周,警戒的看着过往的大舟小船,甚至在船首还有一位背着长弓、眼神锐利的男子。 在明朝虽然对普通的刀具之类不做管制,但是弓弩甲胄仍然属于管制兵器的。 在大明。背一把长弓硬弩跟在现代抗一个火箭筒区别不大。可是这艘大船船首之人竟然敢冠冕堂皇的背着一把长弓招摇过市 凡是过往船只只要看到这三艘大船,就远远的避开。沿途无任何一关卡敢阻拦这三艘大船,都是第一时间放行,顺便还给大船补充淡水蔬果等等。于是这三艘大船一路顺流而下,速度比一般的船只快了一倍不止。 “小姐。快看,那边有一条好大的鱼在哪游啊。”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八章,朦胧情意千里寻 正在卖力按摩的包子小丫鬟张婷忽然看到距离船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只白色的纺锤状的两米多长的大鱼游动迅速,忽地一下子跃出水面,就像一匹骏马似的,于是包子小丫鬟张婷张大了嘴巴,激动的喳喳呼呼起来了。 闻言,那位慵懒如妖的少女将眸子从书中移开,转到了江面上。看了下不远处的那条大鱼,然后就将手中的书卷在包子小丫鬟脑门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勾起唇角道: “笨丫头。什么大鱼啊,少见多怪。那是暨,体似鲟,尾如鱼,晋时郭璞在《尔雅注》中描述过。这儿脏兮兮的渔民多叫它江马,和你一样没见识!” “小姐。你好厉害。” 包子小丫鬟捂着脑门,崇拜的看着自家小姐。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 “早让你多看书了。” 慵懒如妖的少女又一次将手中的书卷在包子小丫鬟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痛啦小姐,我也想看书,可是一看就睡觉啊,好奇怪呢。”包子小丫鬟捂着脑门,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 闻言,慵懒如妖的少女不由好笑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笨丫头还有脸说,每次让她看书,就看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跟个磕头虫似的。 “哎呀小姐,听船头那个大黑说傍晚就能到应天了呢,都不到两天呢,好快啊。”包子脸小丫鬟张婷掰着手指头说道。 “顺流而下自然快,等从应天转了大运河,就没这么快了。”慵懒如妖的少女将目光从长江转向了北方,淡淡的说道。 “是嘛,那要是赶不上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了怎么办啊,她们本来就” 包子小丫鬟张婷说到这忽然想到自己一个小丫鬟不能说主子家的坏话,赶紧的把自己的两个小胖手捂在了小嘴上,把即将说出来的话捂在了小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慵懒如妖的少女一点也不当回事,勾着唇角,玩味的勾出一抹弧度,雪白的指尖滑动着乌黑如泉的长发,乌黑的眸子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 “好久没见那老妖婆了,咯咯,没想到那老妖婆越活跃欢实了,我这乖孙女可要好好的送一份大礼哦,对了,不知道大表姐二表姐她们好不好,咯咯咯” 慵懒如妖的少女勾着唇角,乌黑的眸子转了下,咯咯笑道。 旁边卖力按摩的包子小丫鬟听了自家小姐的笑声,不由哆嗦了一下。 阁楼上一时间欢声笑语。 阁楼下嗑瓜子的老妈子,缩了缩脖子,忽然觉的有点阴风阵阵的感脚。 “禀告小姐,向导说江马现,风暴起,就要变天了。还望小姐速回房间,保重身体。” 船头那位背着长弓的男子站在阁台下,恭敬的抱拳向着阁楼大声回禀道。 船上的向导是长江上的老渔夫了,对于长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向导说有风暴的危险,那就十之*会有风暴来临,想起老爷临走时交待的话,背着长弓的男子不敢有任何的纰漏,听了向导的话,就立马过来回禀了。 “知道了,你们也都注意安全,到了京师,我向爹爹替你们请赏。”阁台上传来一声百灵鸟般的声音。 “多谢小姐。” 背着长弓的男子抱拳道谢,然后转身去布置船上的事宜了,风暴来临,要准备的工作有很多。 “小姐,你说姑爷见到我们,会不会吃惊的一大跳啊,咯咯”包子小丫鬟张婷收拾东西的时候,忽地来了一句,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家小姐。 “哪个有功夫见他。”慵懒如妖的少女将手里的书卷合上,淡淡开口。 “可是都要去京城了呢,肯定会见面的啊。”包子小丫鬟张婷鼓着嘴巴说。 “就一癞蛤蟆,谁稀罕见他。” 慵懒如妖的少女起身,扁了扁嘴唇,便下了阁台。 李财回了回到家里,便开始了闭关读书生活,其他考生一般都还会参加一些诗会、诗社、集会等等出出名头,对此李财一概没有参加。 除了偶尔几次张四维和王世贞联袂拜访外,李财一直都是在客栈房间闭关读书的。 王世贞几次拜访都是带李财游京城的,着重去了京城西南方向的贡院,逛了笔管胡同、鲤鱼胡同和驴蹄子胡同。笔管胡同,顾名思义就是售笔纸的一条街;鲤鱼胡同和驴蹄子胡同都是供考生住宿的地方。 鲤鱼胡同原本是一条小胡同,先叫‘老人胡同‘。进京的考生有钱的大多骑驴进京住在驴蹄子胡同,相传有一次会试时一个穷考生因没有钱,因家里贫穷,凭着两条腿一步一步日夜兼程赶考。因他来晚了,住处全部人满为患,一位住在贡院附近老人胡同的老人收留了他。科举前三天,突然下起倾盆大雨。一声炸雷惊起,紧接着从云端蹿出一条金光闪闪的白色鲤鱼,落在河南考生暂住的街面上;一会儿惊雷又起,鲤鱼腾空而起,直朝着贡院会试考场内飞去……于是有老人说,这是‘鲤鱼跳龙门‘。 三天后开考,穷考生果然高中。这位考生很有良心,发榜后第一件事就去拜望了帮助他的老人,并为老人立了一个大牌坊。从此,这鲤鱼胡同声名远扬,每次的会试期间。全国各地会集的举子,都集聚在鲤鱼胡同,为的是讨个好彩头。 王世贞就是住在了鲤鱼胡同。两人租住的是独门独院的,当然花费颇多,每人还带了两个丫鬟和一个书童伺候。 随着考期的日益临近,张四维和王世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受到李财闭关读书的启示,两人也慢慢推掉了诗会集会,潜心于会试前的准备复习。 李财像是又回到了当初曾经的高考时代,足不出户。用心攻读,一日三餐都是由当初那个周燕燕计送的。这是周燕燕主动要求的,一日三餐供应的很是上心,按时按点,荤素搭配很是优秀。 这一日张四维和王世贞再一次联袂而至。相邀李财前去衙门登记身份。李财的闭关读书生活只进行了半月就不得不结束了,因为会试就要开始了。李财当初错误的估计了会试时间,大明朝的会试是在二月份进行,当初记的三月份是清朝更改后的会试时间。 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跟乡试差不多流程,先去登记身份,相当于现代考试报名,然后再参加考试。毕竟会试是集中全国举人参加考试的,不去登记一下。人家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参加不是。 “听说了吗,这次会试恩科据说要录400人,比往年足足多出近百人呢。” 去往登记身份的路上。张四维忽然神神秘秘又一脸兴奋的,对李财和王世贞说道。 “子维,消息还真够灵通的。”李财闻言,不由赞叹道。 张四维家是盐商世家,蒲州豪贾,他舅舅是王崇古。元朝大致二十年的进士,也是个猛人。现在应该是在某一地做知府吧。果然是朝中有人好作官,连这种会试录取名额都能打听出来。 往年会试录取大于都是三百人左右,今年会试如果录取真是四百人的话,那自己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对于这个消息,李财还是比较喜闻乐见的。 “嗯,是的,我也听说了。此番变动,于你我而言,此乃幸事。你我三人同榜而过,岂非大快人心。” 王世贞对这个消息早就有所耳闻,不过再听一遍,仍然觉得兴奋不已。尤其是想到,若是自己和张四维及朱平安一同考中的话,更是觉的兴奋。兴趣相投,考前结识,一同中榜,岂不快哉。 “文生此番考试,我是放心的,太仓王氏,衣冠诗书甲天下,文生又是王氏之佼佼者,此番考试,必然一举中第;子厚此番考试问题也不大,子厚虽是年幼,但才思敏捷,世所罕见,且我朝惯例,会试榜分南北,南六北四,此番名额又多,子厚居南榜,此番考试,也必然会大有斩获。” 张四维指了指王世贞,又看了看李财,对两人此次会试都是抱有很大希望。 不过说到这,张四维话音一转,又指了指自己,苦笑着说道,“我的话,怕是要拉你们后腿了。” “子维又来说笑了,别人不知,我和仁政又岂会不知。子维你文章、书法兼优、博古通今,蒲州有名的‘真博物君子’,尤其以八股作文著称,诗文我擅长,可是八股却逊你久矣。仁政,你可不要信他胡说,子维风流潇洒,最爱玩笑。” 王世贞摇了摇头,指着张四维,对朱平安笑道。 “文生,你少来安慰我。”张四维苦笑道。 “我说,你们两人此次会试,一定会高中榜单,信我不信?”李财看着两人,勾着唇角说道。 “仁政,你也来说笑。” “就是,别看仁政长的一脸憨厚,又是年轻的,可是依我看啊,仁政比之子维,机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是,因为人们被仁政这张憨厚的脸蒙蔽的丧失警惕了,真是恨我爹娘生我这张英俊的脸啊,呵呵。” 张四维和王世贞两人闻言,一致掉转话头,针对李财,说笑了起来。 “纹银十两,赌你二人定可上榜。”李财勾着唇角,一脸自信的笑道。 “你哪来的自信?”王世贞看着李财问道。 “不是自信,是信你们。”李财淡然一笑。 “好,就冲子厚这句话,若我中第,给你百两。不过,若我落榜,定会吃穷你不可。”张四维笑道。 “附议。”王世贞跟着附和。 两人都是出自名门大家,这点钱还真不放在眼里。 “那感情好。”李财跟着笑道,开玩笑,哥可是知道历史的,你们两人这次是稳稳中榜的。 “仁政,你光说我们,为何不说你啊。”王世贞问道。 “仁政不说,就是稳了。”张四维笑着替李财答道。 三人就这样一路说笑着前往登记,登记完毕,又各自回去,准备会试。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九章,十年寒窗总到头 昨天一大早才被圣上安排了主持会试,刘三吾就是这次的主考,刘三吾初名昆,更名如孙,字三吾,以字行,号坦甫、坦翁,湖广长沙府茶陵(今属湖南)人。中国明代文学家、大臣。 元末时避兵广西,授静江路儒学副提举,其时文名已盛,明军下广西,归茶陵。洪武十八年(1385年)以荐至京,授左赞善,已年逾七十。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迁翰林学士。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受帝命删节《孟子》,成《孟子节文》。洪武三十年(1397年),主考会试,因多中南人得罪,张信等20余阅卷考官一并处死,刘三吾因年老,免死戍边。建文初召还,奉诏修《春秋大全》,不久卒。 刘三吾是个聪明人,低着头,听着那个身穿布衣的的帝国掌控者的怒骂,心里却在飞速的运转着。 第一时间,刘三吾就确定是李善长老贼搞的鬼,想都不用想,除了他别无他人。 然后刘三吾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的大腿都还掰不过李善长的小手指头。 没关系,谁让我的偶像是勾践呢。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做勾践了,就是不知道李善长有没有准备好做夫差。 而且,事情也并不是那么糟,虽然被皇上冷落,但是主持会试的旨意并没有变,应该是君无戏言吧,圣上怎么会撤销他曾经说过的话呢,很好,自己手里还有翻盘的本钱。 受到皇上冷落,受到同僚排斥的徐阶发誓要主持好这一次的会试。 天波易谢,寸时难留。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转眼间,全国举人会试的日子就到了。 会试和乡试程序差不多,会试也是分三场举行,每场三日,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所试题目,也不外乎八股文和策问。 会试的地点在京城东南方向的顺天贡院。 李财早在前天就领到了考牌,这是礼部根据报名人员制发的,考牌上有你的个人信息,就跟现代的准考证差不多。 张四维和王世贞他们的家人在前几天就到了,这些日子各种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就为了让两人潜心会试。前去会试,自然也是他们的家人陪伴着送考,也无暇顾及朱平安了。 李财在丑时就洗漱完毕。孤身一人背着自己打包好的考试专用行囊,踏上了奔赴会试的征程。 在李财背着行囊出了家里时,刘萍含着眼里由周燕燕带领下,还有赵峰,同时有三艘大船也到了江西境内的九江。 一位绝美的少女带着一位包子脸贴身丫鬟在护卫及老妈子的陪伴下,去了河边曹植墓。焚香跪拜,绝美少女嘴里嘟囔着癞蛤蟆,却捐了大笔善款在主持那求了支文思泉涌符。 当这位绝美少女向着京城方向默默许愿,将求来的文思泉涌符贴身收藏好时,李财已经背着行囊赶到了应天府的江南贡院前。 此时。江南贡院前,人山人海,尽管有司早就备有了充足的人手,但是一时间,秩序还是有些混乱。 江南贡院位于崇文门内东南方向,这时候江南贡院前汇聚了全国上下来此会试的举人考生,经礼部统计,本次会试恩科,整个大明南北直隶及一十三个行省,共有一千一百二十一名考生前来参加会试。 这一千一百二十一名可都是举人。举人老爷大都有三五个随从照顾生活以方便全心备考,也就是说汇聚在这里的人大约有两万之多。虽说有司差遣司差遣兵士及衙役设立了栅栏,只允许举人考生入内,可是在栅栏外相送等待的人也有一万多。 李财住的地方距离江南贡院有一段距离,等李财赶到江南贡院时,看到的就已经是这幅人山人海的样子了。 费了一番力气,李财才挤到了栅栏前,外门官验证了李财的身份后,放李财入内排队等待考试。 会试根据南北直隶一十三省分了十五个大队,各考生按照自己所处的行政区划排队候考。李财请教了一位差役后。便按着差役的指引,去了南直隶考生所在的地方排队。 因为考生众多,周围都是陌生的举人,李财一时间也没有看到熟人。 诸位举人都是经历了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一路过来的。对于排队什么的程序都了如指掌了,所以众人都是按部就班的排队等着考试。 不过,也有例外的人。 在排队的时候,李财就发现了这么一位奇人。 是在隔壁的一个行省的队列,这位奇人有点胖,看上去有点像是自己在刚进京城时。在城门口遇到的那群策马冲撞人群入城的勋贵子弟中的最后的那个胖子。 这个奇人胖子简直是一朵奇葩,自大排队开始,这个胖子就把自己随身带的所有东西,全部,一个挨着一个的亲了一个遍,还发出特别大的啵啵声。 比如现在,这胖子就在李财的眼中,正抱着砚台啵啵啵的一通狂亲,亲完撒手放进考箱里,然后又掏出来一个镂空的毛笔,又是一通猛烈的啵啵啵 虽然现在正轮到南直隶的排队入考场,但是胖子的这一行为举止还是吸引了附近几乎所有考生的注意,众人都是一副看傻x的表情看着胖子啵啵他的所有行李。 “呃,这货脑残了吧,怎么逮着啥亲啥。” “不是快到考试,紧张傻了吧,真是可惜了,能走到这一步,大家都不容易,唉,可惜了。” “这人大约是特殊的勋贵子弟吧,恩荫补了国子监,特例来参加会试的吧。只是,怎么恩补了这么一个货色,平白浪费了名额。” 一时间周围的人对胖子的这一猥琐举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都非常不理解,甚至鄙视胖子的这种行为,觉的跟这种人一同参加会试简直是一种耻辱的经历。 对于众人的白眼,胖子视若无睹,依然旁若无人的继续着自己的啵啵啵。 终于,他身后一位斯斯文文的举人忍不住了,一脸通红的向他前面猥琐的啵啵各种行李的胖子请教道: “这位仁兄,你这是何为?” 他实在是太好奇,太不理解,又太难以忍受胖子的这种猥琐行为了。 听了身后人的询问,胖子停住了啵啵的动作,放下手里的一袋吃食,将油哄哄的爪子往自己衣服上抹了抹,然后一副神秘的回道:“这叫吻过(稳过)。” 吻过?!稳过?! 晕,大哥,我读书不少,你可别骗我! 年纪虽然小,文章日渐多; 待看十五六,一举便登科。 李财微微勾着唇角,默念着这首神童诗,看着排队的各位考生的千姿百态,心里无比的平静。因为自己没有虚度任何一寸光阴,我不负韶光,韶光也自然不会亏待我。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四周满是举着火把的大兵,各处也燃着火盆,整个场地都是一片光明。 南北直隶一十三省,一千余名考生分队汇聚在辕门外,挎着考篮,背着铺盖,像过年时挤火车的民工一样,排着长队,等待入场。 这种场景让李财不由想到了春运,于是不由勾起了唇角。 在李财等人在外面排队候考的时候,辕门内内帘官、外帘官对本次的会试正在紧密的布置着。 本次会试有两个主考官,正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徐阶,从一品大员;副主考官是鄢懋卿,都察院的二把手,左副都御史,正三品大员,也是严党中的重要一员;另有还有八位同考官。这些人就是本次会试的内帘官。 本次会试有礼部的左侍郎担任提调,这位也是严党中的一员。另外还有两位御史担任监试,供给、收掌试卷、弥封、眷录、对读、受卷及巡视监门等各有数位定员。这些人就是本次会试的外帘官。 当然,主力还是负责维持秩序、搜检、安保等工作的大兵。 内外帘官动员会开完后。便由外帘官负责按照地域分批次放考生入内候考。 李财所在的南直隶考区是第二批入场的,等第一批的山东籍考生入内后,李财所在的南直隶考生便在其他地区考生羡慕的目光中。提着自己的行囊往辕门方向涌动,排队检查入场了。 待整个南直隶的数百考生都进入了辕门后,便由数位大兵将辕门关闭,然后一位身穿官袍的中年官员在四位官员的簇拥下,从人群中走出来。 “诸位俊杰,本官为本次会试的监试,职责之一便是监督搜检怀挟。诸位都是通过乡试取中的各地的优秀俊杰,是各地的佼佼者。诸位都是歌《鹿鸣》而来的,原本不能以对付盗贼的办法来防范诸位举人,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次会试乃圣上恩赐。相信诸位与我一样感激涕零,为了回报圣上的恩赐,本次会试搜检怀挟将严格按照规矩进行。本官也是经由此搜检而来,相信诸位才俊也能理解本官。” 这位身穿官袍的中年官员正是两位监试中的一位,走到南直隶考生前面,面带严肃的开口道。 “本官丑话先说在前面,若是诸位有谁敢怀挟了文字、抄本及其他不该带的东西入场,一经查出,立即送兵马司究问。枷号一月后,发回原籍充吏,撤销举人功名。今后永不的再参加科考,亦不得有任何提拔!还有诸位负责搜检怀挟的官吏及军士,亦应严格负责,搜检分两次重复进行,若后搜发现问题,则惩罚前者。若是在贡院发现问题,前后两者均要惩罚。军士调往边远卫所。官员罚俸一年。” 在这位监试面带严肃的训示下,整个场上气氛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本官奉劝诸位举人,珍惜来之不易的功名,在本官宣布开始搜检前,诸位还有机会,除却各自不甚携带甚携带的违规之物,本官既往不咎。从现在起,本官予你们十息的时间。” 中年官员说着,便一挥手,在场的所有官吏及军士全都转身背向考生,考生方向形成了视觉死角,看不到考生的任何行动。 然后 李财就看到了一些小纸条、蜡团,巴掌大的小册子等等作弊工陆续的被抛到一边的墙脚,甚至还有一个瓷枕。 呃,举人也是搞小抄的。 果然大家都是一样的,李财不由笑了,就像自己曾经读研时一样,研究生们考试也是各种手段齐上,透明胶粘小纸条在再清水里浸泡然后贴在水杯上啊,微信共享群啊,缩印小抄啊等等。 “很好,开始搜检。” 十息之后,中年官员看着地上的花样百出的小抄,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负责搜检的官吏及军士将举人考生分为数组,开始搜检。 官员在一边监视,具体搜检工作由大兵负责。 所携带的行礼及用品,搜检起来跟乡试差不多,衣帽、袍服、鞋垫、袜子等等都要被搜查,衣服都不有里,坐垫只能是一层的,砚台厚了不行,毛笔得是镂空的,食物也要切开等等,跟乡试差不多。 看了第一位接受搜查的考生被搜查的全过程后,李财还是不得不说会试的搜检比乡试及童生试要严格很多,因为除了你携带的行礼及用品,你整个人也要被严格的搜身检查。 怎么搜呢,就是解衣,由着几个大兵在你全身抓来揪去,搜查可以说无微不至,怎么说呢,就比如以下都是必经程序。 张嘴,嗯,嘴里没有藏东西。看看耳朵,嗯,耳朵眼里也没有藏东西。头发呢,嗯,头发里也没有。身上呢,有没有刺字墨印之类的。 查完这些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还有一个,你懂的,也要检查。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章,在逼屈也得忍着 看着最前面的几位仁兄面红脖子粗的接受检查,看着几位大兵带有故意性质的无微不至的搜检。 李财对一句话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那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或许就是从这个时候来的吧。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大部分文人和大兵打交道,大约就是从贡院这个时候开始的。大兵们挎着腰刀,很是威风,平日趾高气扬的举人老爷们,此时像三孙子一般垂头搭脑,在烈日下要多蔫有多蔫,大兵们对他们呼来喝去,他们连个屁也不敢放。就这样,举人公们一个个地要经过搜查夹带,验明正身这道程序,而兵爷们也趁机发泄一下对举人老爷的不恭,搜查时无微不至到解衣,扒开五谷道。 文人是多么骄傲的存在啊,死的时候都要摆造型呢,这个时候竟然要被人如此对待。 为什么历史上,文人总是跟武人过不去,为什么那么多文人用尽手段往屎里整武夫。 为什么? 他们哪里来得那么大的火气和仇恨? 现在想起,估计也是在应举时受过大兵此类侮辱,积怨之深,以致失态灭性了吧。 考生一个接一个接受搜检,从蒙蒙黑到红日东升。 这样的搜检并不是没有效果,在李财前面的一位仁兄在被搜检时,就被搜出了夹带。夹带的方式是他的被子,在被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字,与被子素雅的黑花浑然天成,不知道抄写了几篇八股文,都是押的题。不过,还是被搜检的小吏查了出来。 被查出的当场,那考生恍如雷劈一样,一下子就堆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拖出去,送兵马司究问,枷号一月,从严处置!” 中年监试官一脸严肃的挥了挥手,然后便有四位大兵上来,将堆在地上的那人一把提了起来,不顾他的痛哭流涕的求饶,粗鲁的将那人押了出去。 这位夹带的仁兄被发落了之后,紧接着就是朱平安上前接受搜检。 李财自然不会有问题,顺利的通过了搜检,进入了贡院。 不过,负责搜检的两个大兵可是有些不痛快,若干天后再回忆这个场景,他们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眼神望着天道: 只记得那天很冷,我们都出汗了。 那一天的实际情况是,他们成了食物人工切割器了。李财背了大包小包好多吃的,果脯,肉干,熟食,等等甚至还有一大把擀面条。这两个大兵用专用的食物搜检刀具,切切切,切了老长时间,手都酸了。活动量太大,那么冷得天,身上都出汗了。 李财通过搜检后。进入贡院,按照考牌寻找自己的座次。 京城的贡院相对于应天贡院,总面积相对小一些,京城贡院里盖上一排一排的简易房屋,土木结构,密密麻麻的有百十排,每排一百号。一号就是一间屋,按《千字文》“天地玄黄”排下去。所谓“天字第一号”就是从这里来的。这间小屋叫场屋,也叫考号,还有的就叫做号房,与牢房的按房编号是出于同一思路。 李财按照考牌找到了自己的号舍。李财这次运气非常不好,所处的位置正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臭号”,也就是靠近厕所的号舍。 这里的号舍和乡试时的号舍也有所区别,大小没有区别,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也就是高能让人站起来碰不破脑袋,宽能让你伸出一只胳膊就摸到对面的墙。深的尺寸大一些。这间号舍 区别在于号舍的布置,这个号舍里面搭了个北方的炕,炕嘛。也就是睡觉用的,虽然不大宽敞,但只要脑袋朝里,腿总是能伸直的,不过也许要伸到炕外边去;这炕兼做答卷子时用的坐具,感觉比应天号舍舒服些吧。在炕上里这一块长木板。这也就是充当书桌和饭桌的家伙了,另外炕上还有炭火盆以及几根蜡烛。 这号舍也是没有门的。李财径直走了进去,将东西收拾好,摆放好后,便径直掏出锅加上水,撒了些佐料,加上面条,肉块,几片白菜叶。 然后,就用带的简易支架,架好锅,咕嘟咕嘟开始煮起来。 从丑时洗漱出门到现在日上半竿,李财是滴水未进呢,而且自己所处臭号,趁现在刚进贡院,厕所还没有人用,赶紧煮点东西吃,省的臭号名副其实了,就没有这种环境了。 咕嘟咕嘟 小锅里的肉粥白菜面条汤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飘着香味,传了好远了好远。 旁边监考的大兵简直都要崩溃了,监考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看到这种分进臭号的考生。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猛人!以前从来没见过刚进臭号就迫不及待煮东西吃的! 以前分进臭号的考生,那个不是呕呕呕,面色苍白,接近崩溃边缘!像这种刚进臭号,凳子还没暖热呢,就迫不及待煮东西的考生,对于监考的大兵来讲,简直是狗眼都被瞪瞎了。 正主考官刘三吾在几位同考官的陪同下,巡视考场,这也是惯例,一开始就震慑考场,严肃考纪,另一方面也有鼓舞动员考场工作人员的意思。 当刘三吾等人溜达着快走到臭号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吸溜吸溜的声音。 听到这一阵声音的时候,刘三吾等人齐变色。 这可是臭号啊,怎么会有这种声音?!以往监考走到这的时候总是能听到考生哀怨的声音,怎么今天会有这种奇怪的声音。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考场谈不上有什么卫生条件,在号舍巷道最后面,有一个简易小棚子,里面放置一只粪桶,供考生大小便。三天时间附近考生均在此方便,臊臭难闻,蚊蝇乱飞,不要说考试,就是臭味也够考生受的。 而臭号就是靠近这个简易厕所所在的位置,是它的隔壁。 好奇之下,刘三吾等人又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就看到了颠覆他们三观的一幕:一个看上去大约十五左右的憨厚书生,正在臭号里端着一个小铁锅,拿着筷子吸溜吸溜吃的正起劲呢,整个人吃的很香很投入,头上都吃出汗来了。 反而在臭号前监考的大兵,整个人一脸惨白几近崩溃的样子,看样子心里是有阴影了。 不是吧 没有哀鸿遍野就不错了,你怎么还能吃的这么欢实! 一时间,对比强烈的画面感,让刘三吾记住了这个在臭号里端着铁锅吃的很香很投入的这个青年。 身处臭号,而面不改色,泰然自若,酣然畅饮如故。 这种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要么是傻憨呆,要么就是不世出的奇才!有意思,很好,这个人,我刘三吾记住了。 李财吃的投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刘三吾等众位考官已经走远了。 因为丑时就起床了,大约也就凌晨两点多起床的吧,睡眠严重不足。所以,李财吃完后,简易的洗刷了一下锅碗筷子,就将东西归置到一边放好,把炕收拾了出来。在炕上铺了一个皮毛垫子,躺下然后又取了一床厚兔毛毯子当作被子盖好,美美的睡了起来。 外面监考的大兵看着这一幕,已经无语了,吃饱了就睡,这是在臭号,还是大白天呢。从来没见过这种考生。 巡视了一圈,原路返回的刘三吾等考官路过此处,一下就看到了拥被高睡,鼾声四起的李财,呼噜打的太响了。 分在臭号,吃了就睡,这种考生已经自暴自弃了。 有几位考官见状,不由摇头轻笑了起来,看向拥被高睡的刘三吾的目光都是那种嘲笑的。 呃,看来这位考生是属于前者,算我走眼了,刘三吾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夕阳西斜。 李财睁开眼便看到了本次考试的试题,被放在了那个木板做的简易桌上,用自己的一方砚台压住了,应该是发卷人见自己睡的太香没有叫醒自己,便放在桌上用砚台压住了。 这场考试的出题人应该就是几位考官了,在大明考官一经确定,就得径直奔赴贡院,贡院也会第一时间封锁起来,重兵把守,鸟雀不得出,蚂蚁不得进!一直到考完试,改完卷,名次确定下来,这些考官才会被放出来。 这是为了保密,为了科举的公正,避免徇私泄题。 按照惯例,会试第一场考试的试题和乡试题量差不多,总共七道题,其中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这是八股取士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听说本次的正主考官是历史上有名的徐阶,这可是斗翻李善长的主儿,所以,李财对他主持出的题目,很感兴趣,想看看这位主儿呕心沥血绞尽脑汁出的题目是什么样的。 李财不由轻轻推开盖在身上的兔毛毯子,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擦干手,便将桌子收拾了一下,笔墨纸砚等依次放好,正式开始自己的会试鱼跃龙门之旅。 打开试卷,本次会试的题目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如果说第一场考试是本次会试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那么第一道题就是本次会试最重要的一道题。这第一道题的八股文写作水准。几乎决定了你本次会试的成败。 “晋人有冯妇者,冯妇攘臂下车” 这是本次会试的第一道题目,对于绝大多数考生而言。本次题目略区别于往常。 一般八股文题目是从《四书》里选取一句、数句或一节、数节话作为题目,意始较为完整,而且“皆摘取经书中大道理、大制度,关系人伦治道者”。不过《四书》中此类题目非常有限,由于要避免猜题与抄袭,这类截搭题题目便出现了。所谓截搭题则是于经文中不当连而连,不当断而断。割截而成的八股文题目。 本次恩科会试以前,类似的题目也就出过一次而已。不过虽然陌生,但这个截搭题也很简单。它属于有情截搭,也就是说前言和后语的意思能连在一起,大家能读懂意思。 所以。考生对于这一道题,只是略作惊讶而已。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一章,身处臭号有口罩 这个题目出自《孟子.尽心下》,“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 看到这个题目。李财稍作思索了一番。 结合了孟子说这些话时的语境,当时齐国遭遇饥荒,陈臻对孟子说:“国内的人们都以为老师会再次劝齐王打开棠地的粮仓来赈济灾民,大概不可以再这样做了吧。”孟子回答说,再去做的话自己就是冯妇了,然后就把这冯妇的故事说了一遍。 士人讥笑冯妇什么? 李财仔细思索一番。从孟子这段话的语气里又感到他并不是完全否定冯妇的作为,因为“再作冯妇”实际上得到众人的拥护。而只。而只是士人们在讥笑他。 难道孟子竟会因为怕士人讥笑而不再去劝齐王开仓救民吗? 再结合一下,当今大明北虏南倭,国内也时有灾荒,然后李财便明白了出题者的意思。 于是,研墨铺纸,在草稿纸上落笔开始做八股。 “晋人始则改行以从善,终则侚人而失己也。” 这是李财写的第一句话,是对这篇八股文的破题,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样的:晋朝这个叫冯妇的人,起初能改掉他勇猛强悍的行为表现,并且变成好的,善良的人,到后来,为了别人的安全,却又失去了自己已有的行为风格,再次变得强悍起来。 这样破题既高度概括了孟子原话的主旨,又可以引发下文的议论。 然后李财接着往下写,承题的部分李财接着说,冯妇已经变成了一个善良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去打老虎呢?孟子大概就是知道这个故事,才把要他劝齐王打开粮仓救济灾民的事来打比喻了。 写完承题部分,李财停下笔,双手放到头上揉了揉脑门,沉思起来。 开场第一篇八股文几乎就决定了这次会试的成败,要想在这全国最优秀的举人中脱颖而出,可不是那么容易。八股作文,能杀出童生试、乡试重围的举人们,水准都蛮高的,八股作文基本功大家都很扎实。 想要脱颖而出,想在五千多篇八股文中吸引住考官的眼球,并且得到一个好的名次,四平八稳的八股文是不够的,得需要创新。 要让考官眼前一亮才可以。 思索片刻,李财蓦地微微勾了勾嘴唇,眸子里似乎有流星闪过的光芒。 呵呵,有了,然后蘸了蘸墨汁,继续挥毫往下写。 在这篇八股的中股和后股部分,李财一改往日议论的方式,用描述的方式,烘托渲染的将冯妇打虎前人们的危机情形描绘出来,又将冯妇打虎的动作形象描绘出来。 当然也是用两股排队对偶文字,不过却用描述而非议论,这样一来,这篇八股文就足以在这五千多的八股文中鹤立鸡群了。 天色微暗,李财点了一根蜡烛,挑亮灯火,将这篇八股文的最后一段话,用孟子感慨的语气写了出来: “吁,若冯妇者,其始之搏虎也,不知其卒为善士也;其已为善士也,不知其复为搏虎也。然则人之望我复为发棠。亦何异于冯妇之攘臂下车也哉!” 专门负责监考李财号舍的大兵,看着烛光下奋笔疾书的李财,一时间怔住了。 人家另一个方向臭号的考生已经吐了七八回了,可是咱这个考生一点也没有坐在臭号考试的感觉啊,吃的好,睡得香,也就罢了,可是这人竟然连做题也是这般行云流水,一丁点也不受隔壁厕所的影响。 写完后,李财放下毛笔,看了一遍自己写的这篇八股文,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此番会试定然不会空手而回了。 待墨迹已干,李财便收了试卷,小心的放入了试卷袋中,挂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黑沉沉的夜色,放佛无边的浓墨被重重的涂抹在天际,连一点点的星光都看不到。北风也开始呼啸了,料峭的春寒逐渐的在会试贡院肆虐开来。 随着北风呼啸的,还有隔壁的异味,受此摧残最深的便是臭号。 远处传来了某位仁兄呕吐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异常明显,大约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倒霉孩纸吧。 身处臭号又怎样,自己做个口罩就是了。 李财紧了紧身上的兔毛外套,将放在炕上的行囊用手拉过来,从中找出来了一条棉布枕巾,这是母亲陈氏在家里给自己做的枕巾,是用给自己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棉布做的。 将这条枕巾从行囊里取出来,然后找了一个小刀子,将枕巾的按照自己脸型大小剪了两块椭圆形的棉布,将这两个椭圆形的棉布重叠在一起,然后又用小刀子切割了四条长带子,接着又在重叠在一起的椭圆形的棉布两边扎了四个小孔,将这四条长带子穿过小孔系上。 嗯,一个简易的双层口罩就做成了。 李财将这个简易的口罩戴好,嗯,效果还不错,几乎已经闻不到异味了。 夜深人静,正是睡觉的好时候,不过在睡前看下第二道四书文题目,一边构思一边睡觉,再好不过了。 第二道四书八股文的题目比较简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这是《论语子罕》第二十八章,这句话也是大家经常见经常说的一句话。看完这个题目,李财就将试题也放入了试卷袋中,挂在墙壁上,然后收拾了下号舍,吹灭了蜡烛,一边思索。一边静静睡去。 其实这个题目一点也不难,到了冬天,才知道松树和柏树是最后掉叶的,其实无非是说松柏不屈不挠的高风亮节。朱熹对这一章做注就用了两句话。“小人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惟临利害,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可见也”。“士穷见节义,世乱识忠臣,欲学者必周于德。” 所以,这道题也就是一道托物言志题,大约从多个角度将松柏临冬不凋,不屈不挠的气节和品质,然后再表达自己思想境界跟松柏一样高风亮节就是了。 很快,李财就构思了一篇八股文,然后就静静睡去了。 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考生。 其实早在晨光尚未破晓时,李财已经早早起床洗漱了。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时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这个时候外面还有晨霜,因为冷,隔壁的味道还很淡;因为早,大部分考生还未起床方便。 所以,此时臭号味道是一天中最为清淡的时候。 昨日一天。就进了一次饭,这个时候李财觉的腹内异常的饥饿,肚子已经叫了好几次了。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李财戴着口罩。轻轻的默念着《孟子》里的这句话,将包袱里被搜检被搜检大兵切好的肉块取出来,用一根铁条叉好,放在炭火上烤一烤,然后拉开口罩的一角,将肉块放入嘴中,然后迅速拉下口罩戴好。 就这样,艰难的咀嚼着。 至于像昨天那样煮面条肉汤,那就请恕臣妾做不到了。昨天是因为第一天,自己又几乎是最早一批进来的,隔壁的厕所几乎还没有启用,没有异味,所以能煮一顿热汤面条,至于今天就不行了。 再像昨天那样做,非得吐了不行。 所以,李财就这样将肉干烤热一些便放入嘴中,戴着口罩咀嚼充饥。烤一烤就放入口罩嘴中拒绝,然后吞咽,速度很快,吃的也很多。 外面监考的大兵已经几乎目瞪口呆了,这一晚上换班才回来,就发现自己负责的号舍这位主咋弄了这么一副奇怪的装扮,把一块破布蒙在了脸上,而且,怎么一大早就吃的这么欢快,嘴都不带停的。 昨晚换班休息时,就已经听说在另一排臭号的考生已经吐的不行了,尤其是傍晚那一阵集中如厕的时候,那倒霉孩子已经吐得昏过去了。总裁大人古代主考官也被称为总裁,即总裁阅卷念在人命关天,已经着人将其送至明经楼了,当然考试肯定是作废了。 可是咱监考的这位主儿,不仅没有吐得死去活来,反而活蹦乱跳。 所以,对于自己监考的这位臭号主儿,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是服了。 在这么一会的功夫,李财已经大约往自己嘴里塞了差不多一斤的肉干了,肚子早已经不饿了,不过还是要多塞点,非常时期十成饱才可以。 一位大清早起来的考生,忍不住腹内喷涌而出的感觉,披了一件外套就从自己号舍前往厕所休整一下。 在监考的陪同下,走在去厕所的路上的考上,无比的庆幸他没有被分在臭号,想一想,多少像自己这样去方便的考生啊。然后便是对被分在臭号的考生的幸灾乐祸了,呵呵,这分在臭号的考生还不得被熏的死去活来啊。 想到这,这位考生就不由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果然是,对比才能产生幸福感啊。 当这位考生路过他幸灾乐祸的臭号的时候,颠覆他人生观的一幕出现了。 在他心里应该吐得死去活来的臭号的考生,此刻正手持一个铁条插着烤肉,烤的滋滋作响,还吃得津津有味呢。 不知为何,这位要去上厕所的考生,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干呕起来。 呃,这是专门来我门口吐来了? 李财闻声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无语的摇了摇头,将铁条上叉的肉干丢进了炭火盆里,任其燃成灰,开始动手收拾自己的号舍起来。 此时,天也渐渐放亮了。 李财戴着口罩将自己号间里的东西收拾好,洗了洗手,重新将木板摆好笔墨纸砚,开始继续自己的会试鱼跃龙门之路。 当那位吐过的考生从厕所出来时,李财已经挥毫泼墨将自己昨晚构思好的第二篇八股文往草稿纸上抄写起来,笔走龙蛇,文不加点,一蹴而就。 身处臭号,还能文思涌泉这位如厕的考生简直被李财亮瞎了狗眼。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知疲倦毫泼墨 料峭春寒,一滴冰雨。 李财写完第二篇八股收笔,正好看到外面一滴冰雨砸在了地面上,外面的大兵瑟缩起来脖子。 下雨了! 李财抬头仔细看了下自己的号舍,嗯,不错,虽说是臭号,但是房屋结构良好,尤其是顶层更是刚修缮过的,隔雨层布置的也很好,完全不用担心会有漏雨的情况。 于是,李财将自己带的雨伞从行囊里取出来,伸到外面,向着外面瑟缩脖子的大兵指了指自己的雨伞,然后便放在了号舍外面墙壁上。 用与不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放下雨伞后,李财便不再管,继续往下做起题来。 这是最后一道四书义题目,题目也是中规中矩,是出自《孟子》中的一句:“孔子登东山而小鲁”。 这句话很简单,意思也就是孔子登上东山,往下一看,觉的鲁国小了。简单是简单,可是要根据这句话写一篇文意畅达的八股文却不是那么简单,真要根据这句话表面意思来写的话,总不能写一篇孔子爬东山的游记吧。 这个题目要放在全文中理解,这句话的全文是这样,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 看到这句话,李财就想到了朱熹。 朱熹。朱老爷子在看《孟子》这一章的时候,在边角做了一个注释:“此章言圣人之道大而有本。学之者必以其渐乃能至也”。朱老爷子的意思是说:圣人建立的儒家学说崇高博大,并有它产生的根源。求学的人一定要遵循学习的规律循序渐进,这样才能达到圣人建立的儒家学说那样崇高的境界。 朱熹朱老爷子说的话,可不是普通的话,这可是科举考场上的金科玉律,明太祖洪武二年(1369年)科举以朱熹等“传注为宗”。 李财沉思片刻,便有了思路,那就按着朱熹的话,作为破题的文字,展开论说吧。 外面雨渐渐紧了。“噼啪噼啪”越下越大,带着冬季残留的寒意,在北风呜呜的驱迂下,沥沥凄凄,如泣如诉,贡院四处,铺天盖地的尽情渲泄。 外面的监考大兵此刻撑着李财给他的雨伞,看着附近的同僚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庆幸不已。心里面无比的感激坐在臭号的李财,看向李财的目光都带着感激。 不过,李财完全沉浸在自己墨染的世界里,倒是让那大兵浪费了感激的眼神。 饱蘸墨汁。李财落下了这篇八股文的破题之句: “圣道大而有本,学者必以渐而至也。” 破完题后,李财文不加点。将这篇八股一挥而就,按照朱熹的话往下展开论述。将儒家学说一通鼓吹,极大的吹捧。把儒家学说比作崇高的泰山,比作浩瀚的大海,比作光耀的日月,当然都有根有源。然后又强调,求学的人要从头开始,要循序渐进。大体就是这样,将这篇八股文写了出来。 到这里,本场考试的三道四书义八股文已经写完了,剩下的四道题应该都是五经义八股文了。五经义的八股文相对来说简单些,这是李财做八平安做八股文的经验,这完全是个人喜好问题。 李财打开试题卷,继续往下看。 没有意外情况,剩下的四道题目全是五经义的题目,也都不难。李财一口气看过四道题目,思路便顺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蔓延开来。 雨落在房檐上,滴滴答答的,那干脆声中似乎又有些欢快的感觉……李财的思绪也随它离去,那滴滴答答的雨声,深深的荡起了这文思的涟漪,波荡开来,悄然无声。 思路流畅,李财就继续往下做了。 就这样,在雨幕之中,一个戴着口罩的青年,不知疲倦的挥毫泼墨。 下雨天,厕所里的味道更浓,在贡院像李财这样的臭号还有好几个。大部分人都被熏的不要不要的,吐的也都不要不要的了。又有一人坚持不住,被监考送到明经楼去了。剩下的还在坚持的,也都是面色惨白,摇摇欲坠了。 可是李财戴着口罩,似乎一点也不受隔壁臭号的影响,挥毫泼墨,流畅至极,宛若身处鸟语花香之中似的。每一个如厕的考生,路过李财这里,总是被臭号里李财挥毫泼墨的身影所震撼。 “床铺底下抡板斧,螺丝壳里做道场。” 一般人都是这种感觉,宛如在床铺底下耍斧子,或者说是在河螺里面做道场施法一样,都是感觉有力无处施展一样。因为八股文严格的限定了格式和字数,每一句都有固定的式样,排队对偶等等。 不过,李财这一刻感觉自己已经游刃有余了,意之所向,笔之所落,尽是完全契合八股的各种要求。 一口气,李财写完了两道五经义八股文才停下笔,肚子又不争气的翻腾了起来。 于是,李财伸手示意,领了“出恭牌”,在自己的号舍前悬挂了一张油毡布作为门帘,防止如厕时风雨吹进自己的号舍弄湿了试卷,将自己的试卷草纸等全都放进了试卷袋中,挂在了墙壁上,然后才出了号舍去了隔壁的厕所。 虽有口罩,但是一进厕所仍不免难忍异味。 当然,如果没有口罩的话,那就是臭气熏天了。厕所也很不干净,不像咱们现代的厕所那样,有抽水马桶什么的,它是蹲式的坑道,也冲不掉,反正里面是不忍直视。 里面也放置了厕纸,是那种很粗糙的草纸。 李财几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解决完问题,便回了自己号舍。 这个时候大约已经到了下午四五点钟了,外面天色越来越黑,雨也越下越大了,在号舍外面几乎形成了一道水幕,号舍都要成水帘洞了。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曹,漏水了!我的卷子啊!” 然后便看到一个考生状若疯狂的在号舍外大叫,乱跳乱叫,三五个号兵也按不住,最后还是六七个号兵才将其控制住,然后押送至明经楼等候处置。 倒霉的孩子,应该是号舍漏雨将卷子弄湿了,卷子湿了,就会有痕迹,然后试卷就会作废,本场考试也就算废了,会试也就废了。所以,也难免这孩纸这般。 这样看来,臭号,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倒霉。李财戴着口罩,自嘲的笑了笑。 会试共有三场,每场三昼夜。由于中间要两次换场,因此实际是九天七夜。在这九天七夜的时间,考生都得在贡院,一直到最后一场考完才会打开贡院,允许考生出场。 第一场七篇八股文,李财在第三天上午很快就做完,工整的抄写在答卷上了。因为第二场要在第四天才开始,所以上午考完,李财便将试卷草纸等全部装在试卷袋里挂在墙上,收拾了号舍,铺好炕,便斜躺在炕上酣然入睡了。 这一日中午,主考官刘三吾领着数位监考人员再次巡视考场,路过李财所在的这一排时,还未走至李财所在的臭号,便被四处荡漾的异味给熏的皱起了眉头。 不过为了做好自己主考的职责,刘三吾还是伸出衣袖掩着鼻息,强忍着继续向前。跟在刘三吾后面的诸位同考,也都捏着鼻子往前跟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一阵北风袭来,将厕所里堆积了三天的排泄物散发的味道倒卷了过来,这酸爽 一位同考终是没忍住,呕了一声,吐了起来。 不过,没有人嘲笑他,因为大家在这一阵北风过来时,几乎都忍不住快吐了。现在他一吐,大家倒是宽心了不少,到时候如果忍不住自己吐的话,也不孤单了。 “洪同考,要不你先回明经楼吧。”一位考官劝道。 吐的胆汁都要出来的洪同考,蹲在地上吐着,却还是伸出了手,坚定的摇了摇,坚持要继续巡考。 等洪同考吐完,徐阶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快到头的时候,听到一阵抑扬顿挫的呼噜声,从前面的臭号传了出来。 往前走了两步,便看到臭号里有位少年睡的正香,盖着一个厚兔毛毯子。呼噜声打的很有节奏。 靠着厕所,还能睡的这么香!我们刚才离那么远都忍不住了,人家汪同考刚刚还吐了呢,这小子就在厕所隔壁。处在厕所味道冲击的第一线,却能睡的这么香! 众人不免觉得惊奇不已,再看一眼,呃,这个号舍的牌号似乎有点眼熟。哦,这不是那个一进场就煮了一锅面条,吃的嗷嗷叫的那个厕所男吗?! 原来这小子,不仅能吃,还能睡啊! 不过,这小子能吃能睡,似乎不能做题啊,第一次见他时他吃面条,这次见他呢他在睡大觉。再看看他的号舍,墙上挂着的试卷袋很是整齐。似乎未曾动笔一样,好像刚发卷时就这样装在试卷袋里的。 哎,真是可惜了。 要是昨天那个吐的晕掉的举子能有他这般忍受的能力,该多好啊!诸位考官想到另一个臭号吐得昏厥的考生,不免叹息开来。 一个能忍受,却无能做题。 一个能做题,却无能忍受。 真是可惜,可恨啊。 当然,可惜的是那位吐得昏厥的那位考生,可恨的自然是呼噜打的很有节奏的李财。 李财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监考官来收第一场考卷。被监考的大兵叫醒后,李财起来将试卷交给在一旁一脸鄙视的收卷官,这位受卷官也是跟着徐阶下午巡考的一员,中午时见李财睡觉。没想到快傍晚收卷时,这小子还在睡觉,肯定是没有答题了。 ;鄙视之! 受卷官弥封后,又给了李财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捏着鼻子走了。 此时,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李财交后。披着厚兔毛衣服,从包袱里取出一些果脯还有肉干,借着炭火盆烤了烤,吃了顿晚饭,然后又接着睡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三章,三载辛勤来此地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李财再次起床,洗漱完毕后,借着炭火盆烤了些肉干将肚子塞的满满的,又喝了些热水,便开始等待第二场的试卷发放。 按照惯例,第二场考试和乡试也是一样,考的是官场应用文,分上下往来的公文和根据提供案例来撰写司法判文两种,具体来说也就是论一首,判五条,诏、诰、表各一道。 上午七八点钟左右,试卷发放下来。 试卷发下来之后,李财看了一下考题,先是怔了一下,继而不由笑出声来。 当然,在李财笑出声的同时,考场内不少考生看着试卷在无声的骂娘。 不为别的,就为这第二场试卷的试题,本场不同于往日的会试,这一场试卷题量总体没变,变的是考题类型,本场考试有论一首,判四条,诏、诰、表各一道,但是在后面却又多了一道青词题。 也就是说,本场考试相对于往常考试而言,少了一道判,却多了一个青词。 这样一来,这第二场考试就有了大明特色,青词,这可是大明这帮文人最具有代表的符号了。 会试考试的变化,相信不会是刘三吾他们做的改变,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洪武大帝显然不喜欢这一类的文章。但是对于政治权谋有着近乎天才般的理解和参透他,可是却是将朝臣掌控的牢牢的,任何一位臣子,哪怕是权如李善长,只要洪武帝愿意,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将其碾为粉末。 洪武帝是大明帝国绝对的老大。 另外洪武帝宣然有一点文采,但是毕竟是打江山下来的武夫,智商又高的他,显得高深莫测,朝臣面对洪武皇帝都战战兢兢,又敬又怕,哪个敢在这种事关国家春秋大计的考试中发挥主观能动性啊,又不是长了好几个脑袋,掉一个没关系! 徐和,这会按照历史发展来说,这一段时间应该是刚被李善长阴了一把,正被洪武帝晾着的时候,自然更加不会在会试中做这种受争议的改变。 那么,做出改变的自然就只能是洪武帝了,也是,这场恩科本来就是洪武帝的恩赐,他在本场考试做一个改动也算是正常了。 洪武大帝,果然是洪武大帝。 在洪武治下,出了刘伯温,刘三吾。杨洪,呵呵,现在却也来一个青词会试。 不过倒也多谢了,因为以前读史书知道洪武帝的信息,所以自己得了那位疑似张三丰的老道送的那本《斋醮青词经》,对于青词也多有研究,不说大成也有小成了,在这个会试考场,足以笑傲了,本来还想这怎么施展呢。 如此一来,多谢了。 此番会试把握,已经增加到九成九了。会试重视第一场,自己第一场答的很有信息,现在第二场有了刘三吾加的青词考题,自然这道青词题也会是阅卷重点,青词,相对于其他考生,自己又是擅长的。所以,这次会试已经稳了。 李财看着试卷,勾起了唇角。 会试第二场并不难,官场应用文李财早就烂熟于心了,试卷下发后,李财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把除了青词之外的其他考题全都做完了。 在试卷下发的翌日下午,李财就只剩这道青词题了。 因为预见到,这道青词会是本次会试阅卷的重点,所以李财对这道青词题给予了足够的重视,留了足够的时间。 这道青词题很简单,题目就一句话八个字而已,“祈尔所愿,试做青词。” 这题目是什么意思? 要想弄懂这个题目的意思,就得简单说一下这个青词。青词到了嘉庆年间就是更为疯狂,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青词,亦作“青辞”,是道士用来上奏天庭或征召神将的一种符箓。由于是用朱笔书写在青藤纸上,所以称之为青词,又称绿素。由于古代神比较多,所以凡间要告诉天神的事也就越多,于是文人客串到一起,来写青词,及至后来,青词逐渐演化为一种文体,道士也渐渐失去“专利”了。 也就是说,青词是人们献给天神的奏章祝词。 “祈尔所愿,试做青词” 这个题目的意思就是,把你的祈愿做一篇青词。你想给天神祈愿什么,就写什么就行,大体是一个开放式的题目。简单来说就是大家上小学时常写的作文题目:“我的愿望”;或者大家读高中大学时英语考试经常遇到的题目: 题目虽然简单。但却不好写。 因为青词并不好写,它要求以华丽的文字来表达人们对上天神灵的敬意和诚心,是一种以诗赋为体裁的文章。一般多用骈体。以四六文句构成,对仗工整,文辞华丽。也就是说,青词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诗题青词,一种是赋体青词。一般而言,赋体较多。因为青词多是文辞华丽,赋体更容易文辞华丽。 看到这个题目。百分之九十的考生都在骂娘,他们并没有做个青词。不过所幸他们擅长八股,八股文你做得好,随便是诗还是赋。都能做出来。这青词虽然不好写,但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能做出来,只是对出初涉此道的他们而言,做出来的青词,质量可是没有什么保障。 大部分考生,绞尽脑汁,费尽心血的遣词造句,愁的头发都不知道拽掉多少根。 相对于他们而言。李财轻松愉悦多了。 写青词不是问题,写好青词也不是问题,李财唯一所考虑的只是如何把这首青词写出彩。 李财戴着口罩,将试题放在桌上一侧,用镇石压住,伸了个懒腰,思索了片刻,将毛笔饱蘸了一下墨汁,然后再一张空白纸上落下青词草稿: “谨上启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帝(陛下):伏以宝祚无疆,苍穹垂佑。吉日式临于元命,醮科爰举于旧章。荐诚箓以惟精,延圣真而并集,仰希灵贶,敷锡眇冲,四时叶序以和平,品汇均休而康泰。无任恳切之至。谨词。” 不过写完,李财又摇了摇头,这样的青词合规合举,不过要想出彩,想要卓尔不群,简在帝心,是远远不够的! 放下毛笔,李财揉了揉脑门,思索起来。 历史上这个时期之后还有那些出名的青词呢,自己以前没怎么研究过青词,所以也并不是很清楚。而且,明朝之后,满清政府鄙夷这种文体,所以青词就落寞了。 哦,有了,清朝还有一首特别有名的青词,有名到以至于人们都忽略了它是青词。 清.龚自珍《己亥杂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没错,这首诗是一首有名的青词,是龚自珍以祈祷天神的口吻,呼唤着风雷般的变革,以打破清王朝束缚思想、扼杀人才造成的死气沉沉的局面,表达了作者解放人才,变革社会,振兴国家的愿望。 龚自珍因不满官场的黑暗和*,辞官回老家途中路过镇江,只见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打听,原来当地在赛神。人们抬着玉皇、风神、雷神等天神在虔诚地祭拜。这时,有人认出了龚自珍。一听当代文豪也在这里,一位道士马上挤上前来恳请龚自珍为天神写篇祭文,龚自珍一挥而就写下了《九州生气恃风雷》这首诗。 不过,如果原封不动的将这首青词放上来,那就等着杀头吧。因为这首青词虽然出名,但也是说国家沉闷腐朽,一片死寂、了无生机的。这恩科可是因为国泰民安风、祥瑞频出,嘉靖大帝才特旨恩科的。 现在你将这首青词诗供上去,名是能出,但是小命别想要了。这可是公然甩我嘉靖大帝一个响亮的耳光啊!要想用的话,得改变一下才可以。 《九州生气敕风雷》 九州生气敕风雷,万马奔腾究可欣。 伏惟天公神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样一来意思就变了,国家生机勃勃,上天敕令风雷顺,万马奔腾局面大好,想到天公精神抖擞好的不得了,希望可以不拘一格选拔人才。也就是表达了,国家风调雨顺,局面大好,希望自己也能被选拔通过会试,可以为国家添砖加瓦啊。 在李财他们考第二场的时候,考官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其实在第一场考试结束后,第二天的下午五六点钟,第一批一百份弥封好的会试朱卷已经送到了考官们的手上,然后紧接着又送来了五千余份会试朱卷。朱卷弥封上,还有不同的“南北中”字样。 这就是大明朝首创的区域分榜会试制度,随着洪武三年“南北榜”糊涂案的落幕,明王朝“南北分榜”的考试制度也就此确立下来,在其后的时日里,它不断被修正,到明朝中期,终变成了“南榜北榜中榜”(安徽以及西南诸省)的划分方式。录取比例也固定在南榜55%、北榜百分之35%、中榜10%。 李财他们在考着第二场的时候,考官们已经开始着手阅卷了。 考官们阅卷的地方在顺天贡院的“至公堂”,至公堂在明远楼的后面,东西两侧为外帘,供管理人员居住。至公堂后为内帘,供考官居住。考官们阅卷就是在这里。 在至公堂的正门外有一副对联,意在说明考生不容易,强调考官的“空群之识”和取士的大公无私,以为必如此才能为国家选拔到真才,才能使考生心服口服。 “三载辛勤来此地,人怀必售之心,非秉至公则举者喜矣,错者不能无怨,怨蓄谤兴;” “一生期许坐斯堂,务擅空群之识,惟持极慎。则得者快矣,失者亦可无惭,惭消誉起”。 在至公堂内。待第一场的朱卷达到之后,正主考官刘三吾与副主考官鄢懋卿领着八位同考官。来到至公堂内帘大堂孔子画像下,由两位主考官上前烧了三炷香,然后在高孔圣人像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徐阶在最前,紧随其后的是鄢懋卿,其他几位同考官依位份高低排班随礼。 “为国家社稷秉公取士,不徇私情,不受请托,不纳贿赂有负此心,神明共殛。” 刘三吾领着众位考官,一同盟誓。这都是几百年一成不变的规矩了,盟誓后两位主考退下,接着便是贡院执事人役忙活,祭文昌帝君、拜奎里、请关圣帝君……各种各样的程序全都严格按照前例。 程序完成后。便开始抽签,先由主考官徐阶与副主考鄢懋卿抽签,主考官抽房签,副主考抽试卷的签,然后根据抽签结果决定将哪一束试卷分给哪一房批阅。 诸位考官抽签分发朱卷,每个考官大约分了五百余份朱卷,都是含有“南北中”不同区域的试卷,按照南榜55%、北榜百分之35%、中榜10%的比例取中试卷,也就是荐卷。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四章,燕子不归春事晚 “诸位。即便是我不说,大家也应该知道本次会试的重要。圣上对本次会试的看重,想必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第二场的青词便是圣上的旨意。所以,刚才是盟誓要走心” 刘三吾说着将目光一一的扫过众位考官。一贯带着笑容的老好人刘三吾,此刻少有的严肃。 “不然,小心诸位的身家性命!圣上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好了。本官相信诸位都是公正之人,开始荐卷吧。” 刘三吾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本次会试阅卷正式开始。 会试阅卷和乡试阅卷一样。各房阅卷官是没有决定权的,他们只是把那些他们认为好的卷子圈出来,推荐给主考官,这被称为荐卷,俗称出房。那些特别出色、得到特别推荐的则被称为‘高荐‘,而那些没有得到他们推荐的卷子则被称为‘落卷‘。考官对这些落卷也必须写上批语,说明不予推荐的理由。 若成了荐卷,被取中的概率也就有五六分。副主考看了若也中意,便会在荐卷上批一个‘取’字,然后送正主考,若得了这个‘取’字,概率便增加到八、九分了,等最后主考官也中意,便会再个‘中’字,一份朱卷经过这些程序也就算修成正果,恭喜高中了。 会试阅卷时间,大约只有十二天,在这短短的十二天内,每位同考官要阅五百多份卷子,三场累加,阅卷总数近一千五百余份。在这样仓促的时间内,要详阅每场的所有卷子,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逐步形成了只注重首场试卷,即每位考生必作的“四书”义,而对其他场次的答卷,便未予以过多的关注了。 当然,本次会试例外,他们还要着重重视第二场试卷,因为这一场试卷有李善长出的青词题。 在考官忙碌的批阅第一场试卷的时候,第二场考试已经结束了。本次会试也就剩下了最后一场考试。 这最后一场考试的试题,在众位考生期盼的目光中发下来了,没有枉费考生连夜的祈祷,这最后一场的考试总算没有像第二场考试那样整什么幺蛾子,本次考试考的跟以往一样,也是考经史策五道。 这一场考试的五道考题也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让人觉的有什么反常的。经过呕心沥血构思青词后的考生,总算可以舒上一口气,按部就班的答题起来了。 李财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比其他考生多了一个口罩,当然还有超越他们几百年的历史感悟,这对于经史策题是很有帮助的。站的高,自然就看得远;看得远,自然就有优势。 当李财在努力做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有三艘大船沿着京杭运河来到了以漕运和商业为主的天津港。 “小姐,这是哪儿呢,怎么有这么多船啊。哇,那个船好大啊!” 一个包子小丫鬟张婷出现在了大船亭楼高阁上,看着天津港前排了有好几里的远的船,惊诧的嘟起来小嘴。 “少见多怪,那是海船,这是天津卫,全国各地漕运往京城的船只都要途经此处。”在大船亭楼高阁上又出现了一位绝美的少女,手持一卷书册,在包子小丫鬟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娇嗔道。 “天津,那不是就要到京城了?小姐,不知道姑爷考完了没有”包子小丫鬟张婷小胖手捂着脑门,圆圆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哪个有工夫管那只癞蛤蟆。” 绝美的少女扁了扁樱唇,嗔道,然后纤纤玉手合上书卷,往阁台下走去。 书卷内,一个被精心收藏的文思泉涌符露出了一个小角。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四月的京城,虽还春寒料峭,可是春天已经迫不及待崭露头角了。朝阳处的温暖阳光从天空流下来,融化了硬硬的地面,暖开护城河流的冰面。流水声一天天渐渐地响起来,顺着地心引力欢快的向下流淌去。 当燕子出现在摇曳着的杏树朦胧花骨上时,京城仿佛一夜间已是满目春光了。 今天已经是会试的最后一天了,这一日天还未放亮,李财便已经起床洗漱完毕,再次戴上口罩,然后就着火盆烤了些肉干果脯,艰难的塞满肚子。已经八天七夜了,除了第一天做了炖肉粥面条外,剩下的每一顿都是这样味如嚼蜡的对付,对于身为吃货的李财来说,这几乎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另外,这些时间以来,自己还没有洗过头呢,更别说洗澡了。别人还好,自己身处臭号,这几乎就是浩劫!这么长时间下来,自己身上似乎都被隔壁的味道浸染了,带的两套衣服几乎全都覆没了。身体也是乏累不堪,比当初乡试乏累多了。 所幸,今日是第九天,是会试的最后一天了。 臭号,今日再忍你半日! 李财收拾妥当,便将号舍整理一番,将木板再次横在号舍墙壁间,摆好笔墨纸砚,铺好试卷和草稿,将自己昨日没有完工的考试继续进行到底。 昨天下午三点左右,李财便已经将第三场所有的题目全部做完工整的写在草稿纸上了,到傍晚已经将草稿上两道题的答案抄写在答题卷上。也就是说,今天只要将剩下的三道经史策按部就班的抄写在答题卷上,本次的会试就圆满完成了。 闭目养神,待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的时候,李财取来毛笔饱蘸墨汁,全神贯注的将草稿上最后三道经史策题的答案,抄写在答题卷上。 在李财认真抄写的时候,已经有考生写好试卷。收拾了东西,将写好的试卷放好,最后再仔细的回味这个自己奋斗的地方。 会试有规定,交卷后必须等到最后一日方可出去。出场的时候分三批交卷,午前一批、午后一批、傍晚一批。所以,这些提前交卷的学生,只能先等着,等到最开始午前一批放行。 当李财将第二道题抄写完毕的时候。就听到号舍外面脚步声阵阵,嘈杂的声音从附近传来,抬眼望去,便看到号舍外有不少监考的大兵来回走动,另外还多了些书吏往来。 疑惑时,便听到数声清脆的击云板声传来,然后有书吏在号舍外大声的喊道:“头皮放牌的时间到了,有做完要交卷的考生可以举手示意交卷,发签后令牌出场。” 第一批交卷的考生,听了这话。便迫不及待的陆陆续续交卷,领了牌,由监考人员领着出场去。会试的九天七夜,几乎将每一位考生都磨瘦了一圈,每一位出场的考生都是经历了一场异常激烈恶战,早就忍不住想要回家好好休养一番了。 李财因为还有一道题没有抄写,所以只好等着第二批交卷出场了。 时间充裕,李财将最后一道题抄写的公公正正,字体也几乎是最佳水平,笔精墨妙。力透纸背。 等到书吏提示第二批交卷的时候,李财也举手示意交卷。一位受卷官走来收卷,将李财的试卷检查一番后,便开始弥封。将李财在答题试卷卷首填写履历(姓名、年岁、形貌、籍贯、有无过犯行为、应试情况、父、祖、曾祖姓名)处翻折封盖,骑缝加盖“弥封官关防”,然后收起来再由监临官盖上红印,并盖上与朱卷相同之红字编号。这也是科举考试中防止舞弊办法之一。 受卷官收卷后,交由了李财一张放行牌。李财背上收拾好的行囊,提着自己的考篮。和外面一直陪了自己九天的监考大兵打了个招呼后,便随着引导大兵,大步往场外走去。 雨雪瀌瀌, 见晛曰消。 离自己的臭号越远,李财便越是觉的阳光是如此大好,空气是如此清新。会试漫漫,总算考完,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啊。 李财是如此觉的,不过一边一起等候出场的考生可不是这么觉得。 你离开臭号,你是觉得空气好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附近提着考篮,背着行囊的考生,一个个都不约而同离李财远远的。虽然互不相识,但是李财身上散发的味道还是让诸位考生侧目不一。 有考生是看到李财从臭号出来的,小声的告诉了周围的人,于是人们更是躲的远远的了。 呃,这人可是臭号了的倒霉蛋,咱可得理他远些,省得霉运传到自己身上。要知道,自有史一来,所有的处在臭号考试的考生,从来没有一个考出好成绩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落榜了。几百年了,从没有过例外,这可是出了名的考场最大霉运啊!咱可得离这人越远越好,省的被霉运传染了,自己这次会试考得还是不错的。 所以,周围人鄙夷的看着朱平安,躲的远远的。 对于周围人的鄙夷,李财视若无睹,微微勾着嘴唇等着放行出场。谁言臭号不能跃龙门! 终于,大门打开,李财他们这第二批交卷的人也都陆续出了场,李财跟在众人后面出了贡院。 此时大门外面人山人海,积聚了许多考生和等候的家人,有第一批交卷后的考生在外面等着自己一同考试的朋友,也有家人在等候考试的考生,三三两两,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同一个话题—会试。或是交流答案,或是询问考得如何,或是说些考试时的事,很是热闹。 这种情况跟高考考完差不多,只是人穿的服装不一样,让李财有一种回到现代的感觉。 其他人一出来,就有人迎上来,嘘寒问暖,询问考得如何。 不过,挤在门口穿着华丽等候考生的家人,一靠近李财,便都不约而同的捏着鼻子,鄙夷着,躲的远远的。 外面等候的考生和家人,可没有人知道李财会试分在臭号里了,只是当李财个人卫生习惯不好。 这人怎么这么大味!该不会是掉进便桶里了吧!或者不会是考试紧张便溺于裤子里吧!瞧他那头发,这人怎么这么邋遢,一脸衰相,就冲他这一身味,也能肯定他得不到文曲星的垂青,一看就知道他这次考试是没戏了。 哎呀,这人卫生习惯怎么这么差,别说考试考不好了,就是以后娶媳妇都是问题吧,别看是举人,也别想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了,只能凑活着娶个村妇什么的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五章,邋遢猪跑白菜地 “姑爷,我们在这” 当附近的人对李财侧目鄙夷到无以附加的时候,只听的一声清脆绵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然后人们便目瞪口呆的看到一位衣着华丽,很是漂亮的包子少女,欢快的拎着裙摆跑来,目标俨然就是那个被他们鄙夷到无以附加的呆书生。 贡院外,天空一碧如洗,湛蓝如墨,暮气氤氲的午后阳光,宛如上天伸出漫暖的大手,摩挲得人浑身舒坦。 刚才那一声清脆绵软的女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在众人视线中,那位衣着华丽、姿色上佳的少女潜身入那柔柔暖暖,喷香流溢的阳光的芳馨香气里,包子俏脸蛋镌烙阳光那份美,那份稍纵即逝却又永恒熠彩的美,像是一只归巢的小燕子一样,拎着裙摆欢快的跑向了那位被他们鄙夷的、个人卫生习惯不好的呆书生。 “姑爷呀” 包子少女张婷欢快的跑来,结果一下子没有收住脚,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便在惯性的作用下,包子脸直接扎到了那个呆书生的怀里。 就这样,众目睽睽中,少女带着阳光的芳馨,落入了呆书生怀里。 四周响起一阵倒吸凉气声! 真是禽兽啊! 人家姑娘喊他姑爷啊,这也就是说这货将他夫人身边的侍女都给拱了啊! 多水灵的一颗好白菜,就这样让一只猪给拱了啊!还特么是一只邋遢猪! 围观的人们先是目瞪口呆,诧异到了极点,继而便是痛心疾首,满怀悲愤,对李财再一次进行了更为深刻的批判:本来以为这个人只是个人卫生习惯不好,没想到啊,这特么还是一头披着邋遢猪皮的禽兽啊,他连夫人身边的侍女都不放过啊!我辈读书人真是羞于此人为伍啊!即便不是读书人,也羞于此人为伍啊! 不过很快众人就又想到了什么。对啊,这人个人卫生习惯这么差。品行还不好,能娶到什么好媳妇儿啊。他现在的媳妇儿要不是瞎子就得是瘸,要不就是又胖又丑,或者是脑子不好使什么的!不然哪家会把姑娘嫁给他呀! 这样一想,众人心里就又平衡些了。怪不得,这人渣会对他夫人身边的丫头下手啊,肯定是他夫人长的太那啥了,关上灯也提不来兴致,所以这人才会对他夫人身边的丫头下手的! 嗯,肯定是这样的。 众人再看向李财的目光。那份羡慕嫉妒恨淡去了几分。 “呀” 包子小丫鬟张婷红着包子脸从李财怀里抬起头,然后惊呼了一声,胖乎乎的小手触电似的一推朱平安,往后退了一步,整张俏脸蛋都红的要滴血一样,鸵鸟似的低着头,想在地上找个地缝扎进去。 这可是大明,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投入男人怀抱,效果跟现代当庭广众之下果奔差不多了。 所以阳光下。包子小丫鬟低着头,红着包子脸,精致的耳垂似乎透明一样,小手缠着衣角卷来卷去。很是羞赧。 “你怎么来了?” 李财看到包子小丫鬟张婷,很是诧异,话说这丫头不是应该在小河村陪着那个刁蛮任性的腹黑丫头嘛。怎么来京城了!难道说是那刁蛮腹黑女不满家里给她定的婚约,赌气来京城找自己退婚论? 想到这。李财心里有点小兴奋,会试考完发挥不错。刁蛮腹黑女又来退婚,那不就是双喜临门了?! 只是,这包子小丫鬟张婷怎么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叫自己姑爷,不怕她家小姐生气吗?!或者说,得了蛮横腹黑女的授意,故意在退婚前喊自己两声姑两声姑爷,退婚后就更好奚落自己了?!不至于这么大费周折吧! “哦,哦,我跟小姐来的。” 包子小丫鬟张婷听了李财的话,才反应过来,跟受惊了的仓鼠一样,抬起包子脸,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哆嗦着,向着一个方向一指。 然后,李财就看到了腹黑少女李妙锦自远处款款而来。 话说这腹黑少女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怎么打扮的这么惊艳?!李财看着自远处款款走来的李妙锦,撇了撇嘴,这妞头上的坠饰、身上的衣服,没有几百两银子怕是下不来吧。 每天一套新衣服,时时都要新饰品,这拜金妞,自己可是养不起!当然,这妞也是心知肚明,而且一贯看不起自己,瘌蛤蟆长小穷酸短的,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来京城找自己退婚的吧! 就这样,贡院门外等待的人们,在这一刻,也全都被这款款走来的少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俱被震撼了。 佳人已登场 刹那间,明眸皓齿,白貂红裙,黯淡了阳光。她裙裾飘飘,踏波玉足,轻灵曼妙,优雅如行走在云雾之中;她华姿婵嫒,身段袅娜,款款而来,摇曳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嫩指纤纤,柳腰细细,瘦了一地的阳光。仿佛她,只须俏目一回眸,那鲜花便绽放万紫千红;只须丹唇稍开启,那黄莺便婉转珠玉佳音;只须蛮腰轻摇曳,那翠柳便飘拂春风几度。 百里京城,人流绵长,这一刻都成了背影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款款而来,一一的路过,直到她走到了那个被他们所鄙视的邋遢书生身旁。 “官人” 李妙锦款款的来到李财跟前盈盈一礼,向着李财似笑非笑,一脸精灵任性的神气,乌黑的眸子慧黠的转动着,红红的嘴唇这么一噘,如百灵鸟般动人好听的声音便发了出来,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感觉。 官人? 这是什么鬼?李财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李妙锦,嘴角有些抽搐。 围观的人都要自戳双目了! 官人!她竟然喊他官人! 天呐,这般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竟然喊这个邋遢书生官人,有没有天理啊!闻言,围观的人看向李财的眼神,羡慕嫉妒恨的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刚才众人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揣摩这邋遢少年的媳妇儿要么瞎要么瘸,要么傻什么的,可是现实毫不留情的打了他们一个耳光。这佳人要是丑,整个大明就别想找出几个能看的女生了!如果说刚才侍女能倾一人的话,那这后出现的佳人几乎可以倾国倾城了! 另外,众人还看到这佳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位侍女,另外还有老妈子以及十余位服饰统一的健仆,明显是出身世家豪族才能有的排场。这更加加深了众人对朱平安的羡慕嫉妒恨! 刚才众人看到包子小侍女时心里还说,多水灵的一颗好白菜,就这样让一只猪给拱了啊!还特么是一只邋遢猪! 现在这一刻,众人心里简直就是这句话的升级版! 禽兽啊!一只邋遢猪跑到白菜地里,拱了一整地的水灵好白菜啊!不仅如此,还他么的能拿人参当胡萝卜啃啊!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 在贡院门口的众人对此深有体会,尽管那书生和佳人上了马车离去,可是贡院门口的众人仍旧难以从刚才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 本以为是一位个人卫生习惯不好、出身寒酸、或许连媳妇儿都讨不到的少年,在极尽贬低之时,却没想到画风突然一变,自己所鄙视的呆书生,竟然是一个人生赢家,人家不仅有媳妇儿,而且媳妇儿还是倾国倾城绝色佳人,就连侍女都堪称绝色。除此之外,人家也不是什么出身寒酸,光看那离去的排场,就知道非是一般世家豪族。 “什么人嘛,故意装出寒酸模样,戏耍我等!” “既有如此体贴的绝色佳人,却还勾搭侍女” “就是,为富不仁!” 人们对李财上了马车离去的背影,指指点点,负面语言更胜当初。言语间把李财当成了故意戏耍众人的贵家公子,对李财的人品大大的贬低了一番。 这人渣公子和绝色佳人和貌美侍女共乘一辆马车,在马车上肯定是左搂右抱,而且还不知道还会做什么呢! 呸!无耻之徒! 众人看着离去的马车,眼中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几乎燎原。若是自己变成那少年,只活一天都心甘。 不过,如果知道现实的话,他们会失望的。马车上的情景,可绝非众人所想的那般美好,而且几乎整整相反。 刚刚在众人面前。一切还都是那么美好,绝色佳人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上马车前。还很殷勤的掏出绣帕帮那呆书生拭去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水,一颦一笑俱是善良温顺。 不过在上了马车后,一切都变了。 原本善良温顺、知书达理,手持绣帕帮李财擦拭额头的佳人,一上马车就一把将手里的绣帕丢到了一边的包子小丫鬟张婷身上,一纤纤玉手捏着琼鼻,乌黑的眸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脸嫌弃的看着李财,撇着小嘴嗔怪不已: “呀。这么大味,脏死啦!李财,你离我远点!” 李妙锦一脸嫌恶的看着李财,伸着纤纤玉手指着轿子的一角,对李财颐指气使。 “嗯嗯,姑爷身上的味道好难闻” 包子小丫鬟张婷也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捏着鼻子,包子脸皱成一团。 李财对李妙锦的颐指气使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坐在马车里。舒服的伸开腿,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将目光转向颐指气使的李妙锦,脸上带着坏笑问道:“喂。你刚才叫我什么?” 本来还是颐指气使、傲气十足的李妙锦闻言,俏脸蛋先是一红,继而又傲气十足。一副高高在上、恩惠施舍的模样,瞥了李财一眼。翻着白眼道: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可别多想!我就是看他们不爽!” 果然。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臭屁、腹黑、毒舌,真是一点都没变!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六章,癞蛤蟆吃天鹅肉 李财看着腹黑少女李妙锦,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双手放到自己兔毛外套斜襟那,开始放松衣襟,似乎是要将衣服拉开的样子。 “李财,登徒子!你干子!你干什么!别以为我们定亲了,你就可以这样欺负我!” 李妙锦被李财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李财要耍流氓呢,气鼓鼓的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桃腮晕红,然后抬起纤纤玉手捂上了双眼,咬着牙齿冲李财大声喊道,露着小虎牙,恨不得扑上去咬李财一口。 另一边的包子小丫鬟张婷也呀的一声,扭过脸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双眼,闭上了双眼,不过还是眯着眼睛从指缝间好奇的往李财那看。 什么嘛,我是那样人吗?! 李财有些无语的将双手伸到怀里,然后把那份婚约取了出来,拿在手上,递向了李妙锦。 “喂,给你看样东西。” 李财将婚约递向李妙锦,不痛不痒的对李妙锦说道。 这丫头火急火燎的赶来京城,不就是为了退婚嘛,刚好自己也没有意思,那就退了吧,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臭不要脸,哪个要看!” 李妙锦鼓着嘴巴,捂着双眼,冲着李财就是一声吼。这个混蛋,竟然这个时候欺负自己,混蛋!谁要看你身体啊,不要脸!李妙锦还以为李财耍流氓呢。 “什么啊,给你婚约。”李财一脸无语。 啊? 李妙锦闻言,诧异的惊呼了一声,放下纤纤玉手,睁开了双眼,然后便看到李财递过来的正是当初立下的婚约,于是,一下子红了脸,却还是傲娇十足。 “你,你别以为有婚约,就可以耍无赖!”李妙锦说着,傲娇的一仰头。 “耍什么无赖。”李财一脸无语,然后将婚约再次递给李妙锦,一副解脱的样子,“你来京城不就是为了退婚吗,喏,给你,求之不得。” 李妙锦闻言黑了脸,娇躯一震,咬紧了嘤唇,浑身都散发着寒气,仿佛轿子里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十几度,然后冲着李财就发了脾气,比刚才脾气要大多了。 “求之不得?哼,我更求之不得呢!谁稀罕你这只瘌蛤蟆,还是一只臭癞蛤蟆!就是全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稀罕你!” 李财看着莫名其妙大发脾气的李妙锦,一时间有些怔住了,呃,看来这丫头和自己想的一样,一点也不愿意和自己的这份婚约。不过,自己这么配合她解除婚约,这丫头还发这么脾气干什么? “看什么看!” “哼,要不是你夫子一趟两趟的往我家里跑,哭着闹着要定亲,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爹爹怎会被逼答应下来。” “要不是爹爹答应下来,哪个会跟你这又臭又臭的癞蛤蟆有这破纸关系!” 李妙锦看到李财疑惑的眼神,发觉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不过却更加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做出一副老娘心情不好的样子,然后顺理成章的发泄了一通。 “那就退婚啊!” 李财闻言,看向李妙锦的目光带着几分火气,这臭丫头竟然这样说母亲,真是让人有一种要教训一顿这臭丫头的冲动。不过念在会试刚考完,想攒点人品的份上,暂时忍住了,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就退婚啊。 “退,当然要退,谁稀罕跟你这只臭蛤蟆在一起!” 李妙锦黑着一张俏脸,一双乌黑的眸子使劲的瞪着李财,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贝齿咬的“咯咯”作响,浑身散发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 “很好啊,那就退啊。” 相对于李妙锦的愤怒,李财却是异常平静,听她怒吼完,李财便平静的接了一句。 然后,腹黑女李妙锦有些哑火,继而又愤怒开了。 “你以为我不想退啊,哼,还不是你的夫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我我父亲应了婚事下来!” “父亲才答应下来,就是再宠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同意退婚!” “等过些时间,父亲心情好了,我肯定求父亲退婚,才不要嫁给你这个臭蛤蟆。” 原来如此,李财闻言才大体明白为什么刚才这只腹黑女这么愤怒,原来是嫌恶这倒婚约,可是又因为她父亲暂时不同意退婚,退不了婚,才这么生气的。嗯,看样子,这丫头在家里求过李知府了,只是李知府不同意退婚而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代讲究这个,可不像现代那么容易,订婚退婚也都父母点头才可以,怪不得臭丫头,这么大脾气。 只是,有些好奇,李家家大业大绝非等闲豪门,为何李知府就这么看好自己呢? 李财对此,有些不解。 废话,李知府也不解呢,为何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宝贝疙瘩,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认准了那小河村的穷小子!远在京城的大嫂牵线的几个勋贵子弟,自己都不满意,更何况是徐州府的一个祖宗三代都是在泥土里刨食的穷小子了! 李知府无比懊悔给自家的宝贝疙瘩起名“锦”,好像冥冥之中已有定数似的,锦者,李家女。悔的李知府肠子都青了。反正,自从应下婚事后,李知府是日得饮食衰也…… 当然,李知府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正好值老夫人寿诞。李知府就以事务繁忙为由,将李妙锦打包到京城代为祝寿。只希望,京城哪里,家族各种不满意,各种不同意,希望自家那宝贝疙瘩能回头是岸。 李知府每每都是这样安慰自己。 “那你来干什么?” 李财又问道,既然暂时退不了婚,那你来京城做什么,总不可能是来找我说这一番话吧。 “我来为退婚努力啊。” 听了李财的询问,李妙锦樱唇微微扯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四十五度仰望,一副傲娇模样的回道。 为退婚努力? 那就是来做自己的思想工作,让自己同意退婚,这是怕自己不同意,担心退婚途中节外生枝啊。 “那你大可放心,退婚一事,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李财闻言,微微一笑。 李妙锦闻言,忍不住俏脸蛋一黑,用力的翻了一个白眼。冷笑一声嘲讽道:“少自以为是了,哪个管你同不同意,我要退婚,一万个你李财也拦不住!” “呃……” 李财有些无语。这臭丫头怎么说炸就炸,谁受得了! “过些时日便是祖母寿辰,爹爹兄长事务繁忙,便让我来给祖母祝寿。” 李妙锦将身上披着的狐裘斗篷解下,露出一身红色襦裙,袖口和衣领都镶嵌了一截雪狐皮。嘟着樱唇解释道。 一旁的包子小丫鬟张婷很狗腿子的将小姐解下的解下的狐裘斗篷接过来放好,然后又体贴的在李妙锦背后放了一个绵软靠枕,让李妙锦可以舒服的靠着。 “祝寿啊……” 原来是祝寿啊,哪跟退婚有个毛线关系,还说什么为退婚而努力!李财对于李妙锦的解释,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啊,这次祝寿只要表现好了,爹爹高兴了,那我回去要退婚,也就容易多了。” 李妙锦看着李财,翻了一个白眼,娇嗔道。 “哪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你为何来此处寻我?”李财耸了耸肩又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你又不是眼瞎认不出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祖母寿辰,你怎么可以不去。况且,这种大事,怎么可以不让长辈过眼。” “所以说,哼,李财你可别在背后使坏,这次你可要好好表现,要让祖母满意,让长辈满意才行,这次寿宴,我要好好表现,你更要好好表现。一定要让我爹爹满意才行,爹爹高兴了,我回去求爹爹退婚,才会更容易。 “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只要你好好配合表现好些,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让你娶一房漂亮的小媳妇儿。只要你好好配合就成。” “喂,李财,你听到没有。” 李妙锦很是严肃的看着李财,一本正经的说道,背在身后的白玉般的小手,漫无规则的绞着衣角。 “阳光正好,微风不噪,我李妙锦有手有脚,何须你李妙锦讲的钱。”李财不屑的淡淡一笑。 这臭丫头自以为是,还真以为别人都像她一样拜金吗,这丫头放在现代准是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坐在单车后笑的拜金女,自己有手有脚,不憨不傻,自然能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那你什么意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哦?” 李妙锦脸蛋绝美,白皙无暇,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李财,似有愠怒,不过背在身后的白玉小手倒是放松了。 “我是吃素的!” 李财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咯咯咯,你承认你是癞蛤蟆了”李妙锦闻言,纤纤玉手捂着小嘴娇笑不已,整个人更觉娇艳。 “幼稚。”李财不屑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还玩什么文字游戏。 “你才幼稚呢!”李妙锦闻言,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然后又问道,“你究竟答不答应吗?强扭的瓜可不甜哦。” 退婚的事还真得落在这臭丫头身上,自己出面退婚,一来会违父母之命,让母亲不高兴,虽然自己真不知道母亲当时为何遣媒人去李家;二来的话,在科举就要有成果的档口,自己提出退婚的话,恐怕会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官场也就别想混了。所以,还真得靠这丫头提出退婚,这样事情才能解决。 “求之不得,分文不取。”李财想了想便应了下来,虽说觉的事情哪里有些怪怪的,不过想到退婚的大好前景,便就应了下来。当然,末了不忘强调一句,分文不取。开玩笑,要是成功退婚,自己给她李妙锦钱都愿意。 “不要拉倒。” 李妙锦听李财应了下来,笑靥如花,明艳不可芳物。见李财看了过来,李妙锦便手持绣帕微微遮了嘤唇,做出一副清高冷傲的大家小姐模样。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手帕上绣着一首蚊头小诗: 长路多潇潇,姻缘如芥草; 若得一人老,暮暮朝朝好。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七章,腹黑少女呆书生 两匹形体俊美健壮的骏马拉着马车,慢慢驶过繁闹的长街,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青石板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 绚烂的阳光普洒在长街两侧绿瓦红墙之间,那犹如飞翼的屋檐,那随风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往来不绝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代表了京城民众对于盛世大明的满足。 “喂,李财,你蛤蟆窝在哪了?” 马车内,李妙锦瞥了李财一眼,纤纤玉手执着手帕捂着琼鼻,拉着尾音嗔问道。 蛤蟆窝?蛤蟆你妹啊,这臭丫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臭屁、傲娇,目中无人!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脸蛋! “崇仁门内,自己买的房子,二进院有十多间呢?李萍和家里人一起住。”李财闭目养神,淡淡的回了一句。 “什么,癞蛤蟆,你这么有那么多钱买房子,癞蛤蟆,你不会是骗子吧?”腹黑少女李妙锦一脸鄙视的看着李财说道: “姑爷,你真的自己买了房子,小李萍也和你住在一起,我不信,不可能。”包子少女张婷脸色通红的说道:心里还在想,要是姑爷和自己家小姐结婚,我就是通房丫头了。想到这里包子少女张婷看着李财的脸,自己更加通红,心里一阵阵的扑通,扑通的跳。好害羞啊! 李妙锦闻言向包子小丫鬟张婷看了一眼,然后包子小丫鬟张婷便从车门探出小脑袋对外面驭马的车夫低声吩咐开来。驭马的马夫应诺了一声,便将马车驾往崇仁门方向。 “自己买的房子,还二进院,还好是自己买的,肯定是一个窝,不过做你的蛤蟆窝倒也足够了。”李妙锦不屑的瞥了撇小嘴,然后翻了一个白眼。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李财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嗤~” 李妙锦琼鼻歙动,漆黑如墨的眸子瞥了李财一眼,讥笑不已。 听着李妙锦的嗤笑,李财微微睁开眼睛,看了李妙锦一眼,似笑非笑的再次闭目养神。 少顷,马车顺着长街驶过了崇仁门,来到长街东端。一座巍峨建筑突兀屹立眼前,让人不由多看两眼。建筑前,竖着一杆长旗,上面写着东升客栈四个字。它卓然挺拔,伟岸超群。是这条街上最夺目的建筑。客栈是三层建筑,但占地极广,雄踞街东,仿佛这条长街高高扬起了粗壮臂膀。热情迎接远方来宾。 等马车停在东升客栈对面的小巷子外,李妙锦下了马车后,看着眼前规模明显高档的住宅,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小嘴。 “这儿是?”李妙锦上下打量着客栈,满是不相信。 “某人口中的蛤蟆窝。” 李财微微勾了勾唇角。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李财,你等等我。” 赵峰看到李财后面还跟着俩个少女,也不知道这么说话。周燕燕搀着小女孩李萍来到门口。 “阿爷,阿爷,你回来啦,阿爷,萍萍好想你啊。”李萍带着幼稚的女童音大声的说道: “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周燕燕欢喜的说道: 李妙锦抬头看着李财迈入自己家院子的身影,不由扁了扁小嘴,嘟囔了一句拽什么拽嘛,喊了李妙锦抬头看着李财迈入院子的身影,不由扁了扁小嘴,嘟囔了一句拽什么拽嘛,喊了李财一声,然后紧随着进了院子。李妙锦叫一声,然后紧随着进了院子。 “李公子您考完了,小的刚刚就揣摩公子快回来了,热水已经给公子烧好了。哦,对了。小一早就听到喜鹊在公子窗前叫了好久,喜鹊报喜,公子此次会试定然高中,小的提前给公子道谢了。”李财刚进院子,就看到一个周燕燕的父亲异常殷勤的拱着腰,在李财跟前说着讨好的话。 “这是少夫人吧,少夫人好,少夫人好像仙女下凡一样,公子真是好福气。” 当周燕燕看到李财后,便又紧接着讨好的向李财问好。又恭维了起来。 腹黑少女李妙锦这个时候看着周燕燕手里牵着李萍,马上赶上前去把李萍从周燕燕手里拽回来,就像宣誓主权一样,对着李萍说道“萍萍。有没有想姐姐,啊呀,小萍萍还长大很多,快点叫姐姐。” 包子少女张婷嘀咕的说道“姑爷的女儿叫小姐为姐姐,那不是乱了辈份。” 腹黑少女一脸黑色的看着包子少女张婷,还不快打赏下人,就你话多。 听了周燕燕叫自己少自己少夫人,李妙锦俏脸蛋微微一红。心中暗喜不已,眉梢都有些上扬了,不过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了张婷一眼,吩咐道。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你怎么还拿着,快丢了吧,这么大味”李妙锦牵着李萍的手,看着李财放下的行囊,捏着琼鼻,满是嫌恶。 “劳驾回避一下,我要换衣服了。”李财扫了李妙锦一眼,淡淡的说道。 “登徒子,哪个稀罕看你!” 李妙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冲李财撅起了小嘴。 李财没管李妙锦,自顾自的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取出了一套衣服。 “呀,你要穿这啊。” 李妙锦看着李财取出的衣服,一张俏脸满是嫌弃,漆黑如墨的眸子也都是嫌弃,打发张婷下楼取衣服。“婷儿,你去把我准备的衣服拿上来。” 张婷应声便颠颠儿的到外面堂屋去了。 等张婷出去之后,张婷便来到李财跟前一本正经的说道,“李财,你也知道,这次寿宴很重要,只要把我爹爹哄好了,我才好回去要爹爹退婚。还有,嗯,府里都知道我们订婚了,我们也得装作很好的样子,你可别演砸了,也别多想哦。” “至于嘛?”李财看着一本正经的李妙锦,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都要退婚了,干嘛还要这样演。 “怎么不至于啦,寿宴表现好了,爹爹才高兴;爹爹高兴了,我才好回去退婚。你也不中意这门婚事对不对,那我们就说好了哦。”李妙锦看着李财,一本正经的样子,那小模样让人看上去就很有说服力。 李财看了李妙锦两秒,然后点了点头,李妙锦见状,俏脸蛋上多了一抹喜色,眉梢眼角俱是神采飞扬。 “衣服我只是随便让人买的,你可别想多了。” 当包子小丫鬟张婷的脚步声临近的时候,李妙锦又说了一句,似乎唯恐李财误解似的。 很快,包子小丫鬟张婷就抱着一个包袱上楼了,献宝一样将包袱抱在了李妙锦跟前,紧随而来的还有两位健仆抬上来了一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两人将热水搬上楼放在卧室后,就出去去了。 “脏死啦,你快好好刷刷自己吧。” 李妙锦鄙夷的瞥了李财一眼,领着包子小丫鬟张婷去了外间收拾衣服去了,留下李财在卧室洗澡。 即便李妙锦不说,李财回来第一件事也是洗澡。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木桶,总能想起司马光,尽管他砸的是缸。 在古代洗澡都是用木桶洗澡,古代的浴桶都是木桶做的,开始是用干木头做的,做完了再用水泡一泡,样木头膨胀就不会漏水了。木桶是越用越不容易漏水。木桶的制作工艺挺复杂的,在古代有叫箍桶匠的职业就是专门做桶的,一个木桶从选材到成品要经历几十个步骤,相当耐用,而且会刷一种油来保养。 木桶里的水冒着热气,李财趁热进去泡了个热水澡。 不过当李财洗了片刻要拿毛巾的时候,却摸到了一双小手,将李财整个人给吓了一跳,猛地扭头便看到了涨红了脸、恨不得把头低到颈项下的包子小丫鬟。 “姑姑爷,小,小姐她让我进来给你搓背。” 包子小丫鬟张婷的声音带着颤音,手也颤抖着拿着毛巾,哆嗦着往李财后背上擦。 “别别,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先出去吧。” 李财将毛巾从包子小丫鬟手上拿过来,然后很是无语的挥了挥手示意包子小丫鬟张婷出去。 在古装戏里少不了美女或者贵公子洗浴更衣的画面,主子们都是在丫鬟的服侍下进到一个大木桶里,在满是花瓣的热汤中洗洗浴,因为古代可不是现在咱家里的淋浴,方便的很,那时候凉了要加热水,坐那桶里拿东西也不方便,最后冲洗擦拭也得人伺候。如果是老爷之类洗澡的话,兴致来了,或许还有很少儿不宜的镜头。 虽说,李财也是有些向往,不过现在却是万万没有这种恶趣味的,自己现在才多大。身体还不允许。 另外,自己跟腹黑女李妙锦现在只是逢场作戏,将来婚事算不得数的。古代都是讲究陪嫁丫鬟的,这包子丫鬟是李妙锦陪嫁丫鬟的。何必多添事端。 腹黑女李妙锦将她的陪嫁丫鬟打发过来,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所以,李财便将包子小丫鬟打发了出去。 “可是,姑爷小姐,小姐吩咐的。”浴桶后面的包子小丫鬟涨红了脸。攥着衣角做鸵鸟状。 “没事,出去吧。”李财再次挥手。 因为李财的坚持,红着脸鸵鸟状的包子小丫鬟才如蒙大赦,红着脸低着头往门口退,还差点撞到柱子上。 看着包子小丫鬟张婷出了门,李财才呼了一口气。真是的,这万恶的旧社会,诱货太多。 “一二三四五六” 李妙锦面无表情的看着内室的门口,默默的数着数,当数到十的时候便看到了包子小丫鬟张婷羞红着脸从卧室低着头走了出来。 看到退出来的包子小丫鬟。李妙锦脸上有了满意的神色,低声呢喃了一句,算你识相。 “小姐,姑姑爷不让我擦背。”包子小丫鬟张婷羞红着脸,刚才那一幕紧张的她都结巴了。 “哦,不让就算了。”李妙锦淡淡的说了一句。 经过了包子小丫鬟张婷这个插曲,李妙锦便匆匆的洗完澡,擦干身体,穿了衣服出来。、出来。、 “呀,你怎么又穿这破衣服了。”李妙锦看着李财穿的衣服。小嘴撅的老高。 “这件衣服二伯母一针一线亲力亲为,熬夜数宿才做成。在我心中,这便是最好的衣服。”李财扫了李姝一眼,淡淡的说道。 “可是。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嘛?”李妙锦气的跺了一下脚,“老宅里都是些个眼皮子,迎高踩低的。” “那又如何,我本就是布衣子弟。”李妙锦微微勾了勾唇角。 “你好了,我承认我刚才说话不对,不该嫌弃婶娘做的衣服。”李妙锦用力的瞪了李财一眼。然后老大不情愿,小声的向李财道歉。 出乎意料,李财真的没想到李妙锦这么傲娇臭屁的丫头竟然会道歉。李妙锦道歉的概率,感觉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低,简直就是不可能事件,可是现在这丫头竟然道歉了,尽管态度表情什么的没有一点道歉的觉悟,不过,却真真实实道歉了。 以至于,李财闻言便有些怔住了。 “姑爷,我帮你衣服换了吧。”包子小丫鬟张婷适时的来了一句,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李财身前,很是殷勤的帮李财换衣服。 因为古装里面也会穿里衣,所以换起来也不至于尴尬。 等李财反应过来的时候,包子小丫鬟张婷已经殷勤的帮李财将外套重新换了一件了。袍服是上好的丝绸,绣着墨竹,束了腰,外罩一件茄色狐裘皮袄,内紧外松,衣服都莫名其妙的合身得体,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头发也被包子小丫鬟用毛巾擦干,重新梳理了一番,在头顶结发髻,还在头上缠绕网巾来固定头发。 “小姐你看,姑爷穿上衣服精神多了。”包子小丫鬟给李财收拾好后,很有成就感的感慨了一句。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八章,惊讶又现官二代 闻言,李财有些无语,我穿上衣服精神多了?这丫头说的好像我以前都不穿衣服似的。 李妙锦扫了李财一眼,眸子微微亮了下,小嘴却是扁了扁说了句,“衣服再好,也有一股土味。” 衣服换了也就换了,李财将二叔父陈氏做的衣服放到行囊里放好,将房间里自己的其他东西也都收拾了一下,然后才在李妙锦的催促下出了门。 家里忙活的赵峰看到李财的这一身穿着,没有多惊讶,觉的李财本来就应该是这般豪门子弟模样,刚才李妙锦来家里时,赵峰就有这种想法了,现在得到证实,对李财态度更是恭敬了。 出了巷子,再次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往西城方向而去,去往李妙锦口中的老宅。 从马车的方向,李财就推断出李妙锦家果然非同一般。 在京城有民谚:“东城富,西城贵,南城贫,北城穷”,这谚语根绝京城各城区胡同宽窄得出就可以得到证实。因为从胡同的宽和窄,就可判断其中住户富贵和贫穷,权势和卑贱的程度,凡有王府,官邸,俗谓大宅门者,胡同不得狭于一丈(约两米),就是为了方便前四后四的八抬大轿进出。东、西城胡同多半宽敞且直,南、北城胡同大都狭窄,而且弯曲,前者因轿的出入而必须讲究,后者因市民行走而马虎随便。 因此,李财才会这么推断。 马车驶到西城,队伍又壮大了许多,多了五辆大马车,车辙很深,显示马车上东西颇多。除此外,还多了几位老妈子和丫头,另外随行的护院和小厮也增加了七八人,浩浩荡荡的往西城而去。 这里是李妙锦去找李财前,暂时落脚的地方。 李妙锦也是昨天刚到京城,短暂停留了一晚,还没有去李府老宅,这一天一大早就去贡院找李财了,原本李妙锦就计划好等李财一块过去的。 李财放下窗帘,收回了眼睛。 “李财,你不会紧张了吧?”李妙锦水汪汪的眸子似乎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财,嘴角微微上弯,带着点奚落的笑意。 “我为什么要紧张?”李财反问道。 “因为丑媳妇要去见公婆了啊。”李妙锦纤纤玉手捂着小嘴笑道,把李财要去她们李家老宅形象的比喻成丑媳妇儿见公婆。 “你李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值得我紧张的。”李财不屑的撇了撇嘴。 “那你知道我们李家是何人家?”李妙锦托着香腮,抿着嘤唇,笑吟吟的看着李财问道。 “大约是什么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之类的,反正不是小河村的土财主就是了。”李财双手放在头后,枕着车厢,伸展了双腿,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很随意的回了一句。 李妙锦闻言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看到李财这么随意的动作,撇了撇小嘴。 “我祖父穿五爪金龙袍。”李妙锦一手托着香腮,另一手绞着自己的发梢。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啥玩意? 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李财闻言,不由的睁开了眼睛,五爪还是金龙袍?龙分为三六九等,双角五爪的龙形象由皇帝专用,龙纹是皇帝的御用之物,臣庶不得僭用。五爪为龙、四爪为蟒你要是四爪蟒服倒也罢了,这五爪还是金龙。你李家还能是帝王之家不成?你祖父难不成是皇亲不成? 然后李财又想起小时候看气运,看到这臭丫头的气运可是紫气冲天 难得说这臭丫头还真能是皇家不成? 可是不对不可能啊。李妙锦可是姓李,他爹也是姓李,当今的皇姓可是朱姓,皇家绝不可能会看着自家子孙改姓的。改姓在民间可都是忤逆的大罪了,更别提重视血统传承的皇族了! “我家;“我家祖父与洪武黄帝体内有一股同样的血脉流淌。” 在李财觉的有些头绪的时候。却听李妙锦又抿着小嘴补充了一句。 呃,有同一股血脉?这是说血脉同源? 李财又有些拿捏不定了,不过看着李妙锦小狐狸似的笑脸,大约明白了,是这臭丫头故意误导自己,不过阴差阳错的却让李财更接近猜到答案了。 体内有同一股血脉。又不一定是血亲,也有可能是姻亲。不过就李妙锦家祖父而言。肯定就是姻亲了。 范围又一下子缩小了,李财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答案了。 “我家祖父姓朱,与洪武帝以父子相称,是马皇后看着长大的。我家祖父曾三次冒死上谏,触怒了龙颜,洪武帝曾欲杀我家祖父,马皇后听闻后伤心流泪,洪武帝遂赦免了我家祖父。” 李妙锦笑吟吟的看着李财,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波,一颦一笑有一股说不出的风韵,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隐隐的透着千娇百嫩。 与洪武帝父子相称?马皇后看着长大?李财听了后,微微眯了眼睛,这丫头愈是这么误导自己,却反而让自己更接近答案。 与洪武帝父子相称又怎么样,马皇后看着长大又如何。要知道我元璋大帝可是有一个出名的爱好,或者是那个时代共有的爱好,那就是认义子,洪武大帝好像一共认了二十多个义子。马皇后心地善良,又最是宅心仁厚,将这些义子视如己出,关爱有加。 朱元璋收养的义子,都是没有成年的;大多是孤儿,然而也有父母在世的;大多数非亲非故,是邂逅相遇而收留的;都改为朱姓,在元璋家中生活,受马皇后照料。朱元璋见到的孤儿多了,收养沐英等人,是看到他们“材勇”资质,认为有培养前途,才特别垂青的。 而在其养子有了功名后,朱元璋就让他们独立生活,恢复原姓。在复姓时,朱元璋要说明收养真相。如对沐英,朱元璋问:朱文英,你究竟是谁的儿子?沐英回答是皇上的孩子。朱元璋反复地问,沐英就是这一句话,随后朱元璋才说明他的来历。沐英感动得哭了,说“沐陛下母后圣恩如天地”,朱元璋因这句话,赐他姓沐,从文英名中取一字叫英,这就是沐英姓名的由来。 所以,李妙锦的祖父应该就是被洪武帝收养的义子之一。 所以,李妙锦的祖父本姓应该就是“李”,被朱元璋收养后姓“朱”,长大有了功名后才恢复本姓“李”。 李妙锦的祖父是朱元璋的义子,本姓姓李,战功还比较显赫,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你家祖父可是被封为‘祁阳王’?”李财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李妙锦,淡淡的问了一句。 如果说李妙锦说的话像是漫天弥漫翻腾滚滚的乌云,那么李财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宛如划破天穹的闪电尽管乌云翻滚了大半天,而这闪电只是眨眼既逝,但却照亮了整片天空。 “啊,你怎么知道?” 李妙锦闻言,不由的惊讶张大了小嘴,很是诧异。 “现在的临淮侯是我的大伯,不过掌家的是我的祖母,我的叔伯有不少,兄弟姐妹也有好多。哦,快到家了,那我到时候再一一给你说了。” 李妙锦说着,听到了外面有动静,伸出纤纤玉手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便放下窗帘对李财总结说了一句,然后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侯府里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可要小心点。” 西城公侯街,在京城远近闻名,街如其名,住在这条街上的一共只有那么五六家,却占了整条数里长街,这三五家都是京城有名的公侯之家,最出名的莫过于魏国公府、开国公府以及临淮侯府、定远侯府、灵璧侯府。 勋贵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少了很多,为了改变不利地位,这些公侯之家除了由武改走文官路线外,相互之间也加强了联姻扩大影响,公侯街上的公侯们也都是沾亲带故的存在,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总体来说效果还不错,现在地位依旧是一般人遥不可及的存在。 公侯街上的临淮侯府,这几天都比较热闹,因为侯府的老夫人的寿辰快到了,侯府上下都在为老夫人的寿辰忙碌准备着。当然,忙碌的主力是下人们,主子们还是各种轻松自在,比如李二爷现在就在某位丫鬟身上忙着造人做游戏。 在临淮侯府的牡丹斋,几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在丫鬟的服侍下,嬉笑聊天。几位小姐年纪大约也都是在十三五岁左右,快要出阁的年龄,此时正聚在一起嬉笑。 “咯咯听说三叔家的五妹今天就要来了。” “也不知道三叔怎么想的,为了一个野女人竟然跑去了山脚旮旯吃灰” “三妹注意点分寸,什么野女人,那是三婶。” “二姐,她算什么三婶,老祖母都没承认过,咱家又没下过聘,不过三叔对她也真够好的,只是可惜她福薄,早早就去了。” “五姐今天来,那我待会把我去年淘汰的首饰收拾一匣子,送给五姐做礼物。” “我看你还是留着赏人吧,五妹可是个心气高的。” “我倒觉的六妹说的对。三叔家五妹,不过一个乡下来的,见了六妹的礼物,可不得欢喜的跟什么似的。” “咯咯我听说啊。五妹她在乡下许配给了一家泥土里刨食的穷小子呢。” “真的假的,咯咯心高气傲的五妹竟然要嫁一个土包子,笑死人了,就是我身边的丫鬟都会被指给衙门小吏呢,五妹竟然咯咯” “哪还有假。老祖母都被气坏了呢,大伯母好不容易才帮五妹找了一户好人家,那是开国公夫人娘家的公子,好心说与三叔,可是哪知道没几天时间就传来五妹许配给了一个乡下土包子,倒教大伯母在开国公夫人面前好没面子,就连老祖母也气的两天没吃下饭呢。” “咯咯五姐夫竟然是个土包子” 几位小姐叽叽喳喳的说笑着,说起她们口中的五妹来大约都是笑着的,只是笑容带着轻视罢了。正说笑时一个小丫鬟从二门进来,回禀几位小姐说三老爷家的马车已经到了公侯街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五妹这来的还真够巧的,我们才说着她就到了,走吧,我们去门口瞧瞧去。”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九章,白织花镶金丝袄 “乡下来的,有什么好瞧的。” “三妹,怎么说话呢,都是自家姐妹。五妹大老远从乡下来一趟不容易,咱们迎迎去。” “我也要去,好几去,好几年没见五姐了。” “走啦,说不定。五妹许配的土包子也跟着来了呢,咯咯还没有见过土包子长啥样呢。” 几位小姐说了片刻便达成了一致意见,在老妈子丫鬟的簇拥下沿着抄手游廊,过了垂花门。往大门而去。 公侯街上,缓缓驶来了数辆大马车,马车前后跟着十余位健仆,老妈子和丫鬟也有很多,都很有规矩的跟随在马车左右,目不斜视的随着马车前行。 快要到公侯街的时候。李妙锦将李财赶到了另一辆马车上,这也是为了避嫌,在大明男女授受不亲,虽说李妙锦和李财已经订了婚了,但是还是要避嫌的。男女共坐一辆马车,是会被人嚼舌头的,所以李妙锦才将李财赶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李财换了马车后,没过多久便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前面人声喧闹。 “姑爷,我们到了,下车吧。”马车外传来一个小厮的禀报声。 “好。” 李财应了一声,便掀开车门,拱着身子下了马车。刚下马车就看到了规模庞大的临淮侯府。 看着面前的临淮侯府,一时间,李财这真是不知道僭越是个什么玩意,眼前的临淮侯府规模庞大,气度不凡。当然刚才看到的魏国公府等也都是一样规模宏大。 公侯街宽大约有三米左右,非常宽阔,街道也很直,即便是八抬大轿也能毫不费力的在这条街上纵横。可是相对于临淮侯府来说,这条街道就显得相形见绌了,如果说临淮侯府是蟒蛇的话,那这公侯街只不过是一条蚯蚓。 临淮侯府坐落在公侯街上,单就外观而言的话,临淮侯府突出了一个大字。正门前有两个一人高的石狮子,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在临淮侯府的大门上面还挂着一张牌匾,牌匾上写着“临淮侯府”四个烫金大字。 马车停下不久,就见到临淮侯府开了门,不过开的并不是正门,而是正门旁边的东西两角侧门。 侧门开的大大的,从里面走出来了数位衣着华丽的女人们,领头的是一位年纪大约有二十多岁的女子,后面都是些衣着较为统一的小丫鬟。 “这位就是五小姐吧,可真是个标致的人儿,看得奴婢都心动了呢。奴婢给五小姐请安了。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紫鹃,老夫人才吃了酒睡下了,睡前吩咐奴婢来接五小姐。三老爷原先住的院子都收拾妥当了,东西都是刚置办的,就等五小姐来了。” 那位领头的女子自称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紫鹃,满脸都是笑的屈身在李妙锦面前问好。 “竟是这般不巧,锦儿本想着先去给祖母她老人家问安呢。”李妙锦做出一副可惜的样子,樱桃小嘴叹了口气道。 “小姐一路舟车劳顿,仍挂念着老夫人,真是至诚至孝,只是老夫人已经睡下了,等老夫人醒了,奴婢一定把小姐的孝心转达给老夫人。” 那个叫紫鹃的丫头很会说话,简单的寒暄都让人听着很舒服。 前一秒,侯府大丫头出门迎接五小姐,场面和谐安好;下一秒气氛就变了,侯府的角门一下子涌出了好几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紧跟着的还有随侍的老妈子侍女,在这些人出来后,气氛就变得奇怪了。 “可把五妹妹盼来了,祖母在吃午饭时还念叨五妹妹呢,倒是让我们姐妹们好等。”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这群如花似玉的少女中传来。 当先走来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梳松鬓扁头,将鬓发和额发朝上掠起,编成一个扁髻,满头珠翠,围着紫貂,耳带宝串,挂了个金鱼儿,身穿一领杨妃色绉绸,三蓝绣牡丹狐披风,下系一条鹦哥绿百蝶狐裙,腰系一条青连环垂须绦,穿上两块同心莲羊脂白玉佩,越显得人优雅高贵,仪态万千。 这少女才刚出侧门,连李妙锦人也没看到呢,银铃般的寒暄笑声就出来了。 李财只是微微抬头看了看这少女,便撇了撇嘴,好假。 “姑爷,这是侯府的二小姐,大爷家的千金,颇受老夫人宠爱。” 李财身后一个老妈子,小声的在李财身后提醒道,这是李妙锦带来的老妈子之一,逢年过节会来侯府送节礼,对侯府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才会被李妙锦带来京城。 “五妹人呢,让姐姐好想,可要跟姐姐说说乡下的稀罕事,听说今年瑞雪大降,收成怕是不错呢,咯咯” 这时又有一声促狭的娇笑声传来,然后便见另一位侯府小姐,纤纤玉手夹着绣帕半捂着小嘴,娇笑着越过众人走了过,带着些轻视的味道。 这位小姐笼着堆云髻,蝉鬓上贴着一围翠络花钿,横斜一支裴翠簪,上首一个展翅欲飞的蓝蝴蝶;穿件翠蓝素纱阔镶花袄。也披了一件狐裘披风,只不过款式略区别于刚才那二小姐的,下系娇黄罗满绣百叠裙,裙摆上各色线绣的大朵时花。还点缀着珊瑚珍珠做的饰品,很是艳丽。 这位少女衣服艳丽,人长的也算有姿色,感觉有些张扬,眼睛很大。嘴唇小而薄,像两个刀片。 李财对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大约是个争强好胜,嘴巴不饶人的。 “姑爷,这位是侯府里的三小姐,是二老爷家的掌上明珠,最是受老夫人宠爱了。”李财身后的那位老妈子,很是尽职尽责的小声提醒朱平安。 侯府里这先走过来的两位侯府小姐,娇笑着越过众人而来,两人都是还没看到李姝等人呢。声音便到了。看得出两人很是自信,她们都好几年没见李妙锦了,料想着李妙锦在乡下就是再好,也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怎么能比得过自己。 两人心想,李妙锦等人怕是已经被侯府的繁华惊诧的不能自已了。 不过,接下来一幕倒是大大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两人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百灵鸟般的笑声,一位年约十四五岁的绝色少女领着几位老妈子和侍女,落落大方的迎来过来。 “咯咯累的姐姐们久等。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绝色少女李妙锦走来,勾着红唇娇笑着,在两人面前盈盈一礼,乌黑的眸子狡黠的转动着。 这便是五妹? 这一刻。侯府的两位小姐内心是震惊的,她们心中的五妹和眼前的这位五妹相差十万八千里。 眼前这五妹哪有一点点乡下来的影子,不说是五妹的话,还以为是公主驾到了呢。眼前这五妹脸蛋精致绝美,比她们闺中熟识所公认的第一美女还要美,就连她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皇室刚开始流行的款式。还没有在京城流行开呢,她们也只是有次受魏国公夫人邀请赴宴,在来参加宴会的郡主身上见过而已。 尤其是她身上带的首饰,别的不说就说她头上戴的一只小翠雁儿,嘴里含着一挂泛珠流苏,那珍珠的成色光泽还有神韵,比她们自己身上的要好上一好上一截不止。 “托姐姐的福,收成还算可以,珍珠嘛,收了有几马车,珊瑚也有上百株” 李妙锦仿佛没有看到两位姐姐眼中的震惊似的,撅着小嘴,掰着纤纤玉手数了起来。 “咳咳咳,五妹,你三姐问的是田里的收成?”侯府二小姐咳嗽了一声。 “那我就不知道了。三姐原来喜欢田里啊。”李妙锦一脸无辜的看向侯府三小姐,好像在看土包子似的。 侯府三小姐一脸黑线正要开口却听另一位侯府小姐过来了。 “五姐姐好,我是珠儿,五姐姐可真是漂亮,比画上的仙子都漂亮。” 说话的是侯府的六小姐,小脸圆润可爱,梳着坠马髻,披了件银鼠披风,穿着月白织花镶金丝袄,元细滚白纱百褶裙,头上一股羊脂玉钗,裴翠双圈耳环,手上套一副纯白玛淄镯,间着伽南香串。 “珠儿妹妹好。”李妙锦微微娇笑着,回了一句。 “咯咯听说五姐姐把五姐夫也带来了,珠儿可得好好看看。” 侯府六小姐露着小虎牙咯咯娇笑着从李妙锦身边错身而过,向着李财这边走了过来。 然后,李财便看着这位侯府六小姐一脸娇笑着来到了自己跟前。 “咯咯这就是五姐夫吧,听说你是土包子呢?”侯府的六小姐,仰着圆润可爱的笑脸,露着小虎牙看着李财问道,很是无辜天真的样子。 李财还没什么反应,另一边的李妙锦闻言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五姐姐,你是舟车劳顿累了吗?” 侯府的六小姐在问李财的时候,也同时在关注着李妙锦了,这一刻见李妙锦脸色有些不好,便带着一脸关心的问道。 “谢谢珠儿妹妹关心了,姐姐没什么,只是来时路上的乌鸦呱呱叫的人心烦。”李妙锦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纤纤玉手夹着绣帕微微遮住嘤唇,回道。 “那姐姐可要好好休息。” 侯府六小姐圆润关心的说道,然后又扭过头看着李财,一副小白兔般好奇的继续问道: “你真是土包子吗,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土包子呢?” 说实话,看着眼前的侯府六小姐,李财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些个叫绿茶表的物种,这位大约就是萌妹表了:在人前装出萌萌哒么么哒,一副人畜无害岁月静好的样子,但是实质却善于心计,野心比谁都大。 听了侯府六小姐这萌萌的无辜的问话,李财不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咳咳,像你这样,人长的好看,声音又好听,清纯脱俗,秀外慧中,如风中柳絮般飘然又有好奇心的好孩子,说实话,我这样的土包子”李财露着憨笑回道。 果然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后面的话,肯定是说,像我这样人长得好看的好孩子,他那样的土包子还没有见过呢。 听到这,侯府六小姐不由的露着小虎牙有些小得意的往李妙锦那看了一眼。 不过侯府六小姐却有些吃惊发现李妙锦也在娇笑着饶有兴致的往这看呢。奇怪,不是应该火上加油的嘛,怎么笑开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章,大观园花枝招展 “咳咳,像你这样,人长的好看,声音又好听,清纯脱俗,秀外慧中,如风中柳絮般飘然又有好奇心的好孩子,说实话,我这样的土包子”李财露着憨笑继续说道,“一个可以打十个” 侯府六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财,一脸愕然 “李财,不要乱开玩笑,别吓到珠儿妹妹。”旁边李妙锦娇笑着,向着李财嗔道。 侯府六小姐长大了小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财,好像被一个才出窝的虎宝宝,被一只路过的肥肥土拔鼠,给吓到了。 怎么土包子都这么粗鲁啊。 好可怕吓死宝宝了 直到听了五姐让那个土包子不要乱开玩笑时,侯府六小姐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开玩笑啊,可是那也很粗鲁,土包子真是粗鲁,太粗鲁了,对眼前的土包子五姐夫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感。只要一想,可怜心高气傲的五姐竟然要嫁给这么一个土包子五姐夫,心里就有点小兴奋啊。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穿再好的衣服,也遮不住他那满身的土渣味。 侯府六小姐纤纤玉手捂着小嘴,很是嫌弃和鄙视的对着李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土包子,鄙视之~~ 这边的李财听了李妙锦的娇嗔后,微微勾了勾唇角,收起了一身的随意,站直了身体,上身微微前倾,向着正对自己翻白眼的侯府六小姐很,是标准的拱手行礼,言笑吟吟,好似偏偏佳公子: “徐州府李财,见过六小姐。适才的玩笑之言,若有冒犯,还望六小姐海涵。” 翻白眼翻到一半的侯府六小姐,再一次长大了小嘴。 怎么个情况,怎么突然间,土包子变成彬彬有礼的公子了?眼前这人那还有一点的土包子气息啊,简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这种画风的剧烈转变,让正在翻白眼的侯府六小姐,翻白眼翻到一般硬生生顿住,以至于抽筋了都。有些仓促的回了一个礼,小嘴里说了句“姐夫言重了”。 当然,除了侯府六小姐。诧异的还有侯府门前的很多人。 “五妹妹,远来定然累坏了吧。我们快让五妹妹她们进了府中休息片刻,再好好叙旧,岂不更好。” 这时,一个柔弱的女声打断了这暂时的安静。 说话的是侯府的四小姐,头上珠串长垂,披着紫墨色顾绣貂鼠披风,身穿绛色宫绸夹袄,下穿白素纱裙。绣着淡色芙蓉,画着绿水波纹。 人长的也还不错,只是感觉有一股病态气,就像是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那种感觉。 “瞧四妹妹说的,倒像是我们故意不让五妹妹进府似的。”侯府的三小姐闻言,嘴角挂着一抹娇笑,撇了侯府的四小姐一眼说道。 “咳咳,三姐怕是想多了,咱们府上谁不知道三姐最是体贴姐妹了。”侯府的四小姐弱弱的看着三小姐解释道。 “想多没想多,你自己心里清楚。”侯府三小姐挑了挑眉。声音有些尖。 “好了,进府吧,也让五妹休息休息。” 侯府二小姐是长房嫡女。又是侯府尚待字闺中最大的,所以说话还是比较有分量的。她说话后,三小姐还有四小姐也都不再对刚才的话题有继续的想法了。 在侯府门前站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进府了。 李财随着众人从侯府的角门进了侯府,进了侯府才知道原来侯府的大门还是低调了的,这侯府里面更是富丽堂皇,远胜在门口所看到所看到的。 华夏古代的建筑通常有两个专有名词,一个叫“间”,一个叫“进”。横向张开的叫“间”。三间五间七间,纵向往后延伸的叫“进”。一进二进三进。其实在京城,尤其是在这内城。对于府邸建筑有严格的规定,什么样的官位是三间,什么样是五间,什么样是七间,而且都是奇数三五七九十一…… 只不过,时间久了,规矩都被人视而不见了,只要不是在皇宫附近,也没有人在意这些了。 比如这临淮侯府,规格就特别大,院落层进迭出,房舍鳞次栉比,陡脊飞檐,雕梁画栋,仪门,耳房,穿堂,假山亭楼,尽管李财记忆力很好,可是也没能说清这临淮侯府有多少进多少间建筑。 侯门一入深似海,这句话字面意思理解也是行得通的,建筑太多了,像海一样。 侯府除了大,里面生活也是奢华异常。雕梁画栋,两侧穿山游廊厢房,养着鸟雀花草,游着各色锦鲤,仆役老妈子,小丫鬟往来不绝,怕是得有上百人之多。 进了侯府走了有好久才到了客房所在地,这是侯府给李财安排的地方,这里仍然属于前院,给李财安排的客房,是一个小型的院落。 李妙锦指挥着随行的丫鬟,将提前给李财备好的生活用品以及笔墨纸砚等安置在了客房内。在大明是比较讲究的,没有成亲,未婚夫也只能作为客人对待,住在前院,万万不能随意踏足后院。 李妙锦看着丫鬟将李财的客房布置妥当后才起身离开,李财将她们送到了垂花门,止住了脚,拱手目送她们离开。 侯府的垂花门端庄而华丽,精美异常,从外边看,像一座极为华丽的砖木结构门楼。 因其檐柱不落地,垂吊在屋檐下,称为垂柱,其下有一垂珠,通常彩绘为花瓣的形式,故被称为垂花门。 垂花门是古代汉族民居建筑院落内部的门,是四合院中一道很讲究的门,它是内宅与外宅前院的分界线和唯一通道。前院与内院用垂花门和院墙相隔。外院多用来接待客人,而内院则是自家人生活起居的地方,外人一般不得随便出入,这条规定就连自家的男仆都必须执行。 古代人们常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二门指的就是这个垂花门。 “有事便差人来叫我。” 这些规矩,李财还是知道的,所以止步于垂花门前,对李妙锦淡淡说了一句,便拱手目送她们离开。 不进内院,土包子竟然连这也懂得,倒让准备等着看他笑话的侯府几位小姐有些失望。 李妙锦等人进了垂花门,沿着里面的抄手游廊继续往里走,当中是穿堂。穿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庭院,迎门放了一个用上好的大理石做的屏障,大理石上刻了一首李白的诗词,摆在庭院中间。 因为这个大理石遮盖,李财不能看到后面,只看到李妙锦等人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说垂花门是内院第一道屏障的话,那这个大理石屏风便是第二道了,相信还会有第三道。 不过李财是没有兴趣去探究的,看着李妙锦等人进了后院消失不见后,便返回了自己的客房。 因为不确定侯府接下来有何安排,尽管在考场数日疲惫不堪,李财却也没有直接休息,而是在客房书桌上铺上了笔墨纸砚,开始悬腕练字。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很快就应该参加殿试了。殿试可是科举考试唯一不誊录的考试,写好后直接呈交御览,不需要中间人再抄写一遍了。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殿试考试,书法往往比文章更重要。 李妙锦除了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还有不少书籍,其中就有这本《兰亭序》的临摹本。这本兰亭序虽说是摹本,但其行笔不激不厉,挥洒自如,收放有度,点画从容而神韵内敛,自始至终都透露着一种从容不迫,潇洒俊逸的气度,称的上是高仿了。 即便是行书,但仍对书法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到现在,李财已经写了两遍兰亭序了,这第三遍也要写玩了,就剩下最后三个字了。 正当李财准备写完这三个字,暂且休息片刻的时候,忽听耳边一阵风传来,余光看到半空中一个抛物线,然后就看到自己练字的宣纸上飞来了一只癞蛤蟆,将自己写好的宣纸弄的墨迹斑斑。落在宣纸上后,惯性之下,癞蛤蟆蹦还达了一下,将李财研好的墨汁给打翻了。 然后,癞蛤蟆便趴在桌角,赖洋洋的鼓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一脸的无辜。 这货估计正冬眠呢,被人给挖出来了。 在癞蛤蟆落在纸上的时候,李财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熊孩子恶作剧得逞的大笑声。 李财转身,便看到了一个年约六七岁的熊孩子,虎头虎脑的,眉毛又粗又黑,一张小肥脸还挺拽的,穿的一件毛绒绒的棉袄。脚上是一双黑底短靴。 这熊孩子看到李财转身,拽拽的小肥脸满是成就感,一脸幸灾乐祸哈哈大笑的看着李财。 “这是你的?” 李财一点也不害怕的将癞蛤蟆捉在手中,看着不知何时跑到自己房中的熊孩子。带着微笑的温声问道,一点也看不出生气。 “不是我的还是你这个土包子的吗!” 熊孩子一脸熊样的挑衅的看着李财,肥嘟嘟的小手抱在胸前,出言就是不逊。 这熊孩子张口就是土包子,肯定是收了某些有心人的挑唆。 不过。听了熊孩子挑衅的不逊之言,李财憨厚的脸上微笑不减半分,反而更加慈爱,似乎听不出熊孩子言语中的挑衅似的。 “哦,那就是你的了。嗯,小盆友,你的家人呢?” 李财憨厚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声音也是温声细语,一脸慈爱的问道。 真没用,跟家里的那些丫鬟小厮一个样。软趴趴的,看不起! 看了看李财满脸的温和的笑,熊孩子很是不屑的脑袋上扬四十五度,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小爷一个人出来玩的,土包子!” 所以,听了李财的询问,熊孩子一脸熊样的冲着李财挑衅道,又拽又臭屁的。 哦,一个人啊。 李财一听熊孩子这话就放心了,然后带着温和的笑走过去将小胖子拎起来放在腿上。腿上。一二三四,不轻不重的在熊孩子屁股上打了几下。 听着熊孩子的嗷嗷叫,李财觉的心情好舒坦。 这熊孩子,一个人还敢这么拽! 不爱护小动物。该打;知错不改,该打;对人没有礼貌,该打;自己怎么说名义上也是他长辈,也不尊敬,该打 “土包子,你敢打我。你等着,我要叫人来收拾你。”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一章,粗衣淡饭好些茶 熊孩子嗷嗷叫着,小肥脸愤怒值爆表了,不知道这个刚才还看着跟家里那些丫鬟下人一样软趴趴的土包子,为什么突然就胆大到敢打自己了,但是想一想自己从小到大,就连老祖母都没有舍的说自己一句重话,可是竟然被这个土包子给打屁股了,简直是奇耻大辱,所以嗷嗷叫着要找人来找回场子。 呀哈,还不知道悔改。 “不知道爱护小动物,该不该打?知错不改,该不该打?对人没礼貌,该不该打?不尊敬长辈,该不该打?” 李财笑嘻嘻的不轻不重的又落了几下巴掌,一边收拾熊孩子,一边问道。 “你敢打我试试。”熊孩子嗷嗷叫着,威胁道。 “试试就试试。”李财憨笑回道,然后就试试了。 “你敢打我?你等着” 虽然被打的不怎么疼,但是熊孩子觉的自己的世界都颠覆了,这个土包子书生竟然敢打自己,这让在侯府横行惯了的熊孩子,怎么也接受不了,所以嗷嗷叫着要让李财好看。 这熊孩子顽固的很啊。 李财含笑摇了摇头,正要接着教育下这个小胖子,却听的门外传来一声小萝莉清脆的嗓音,好象是很礼貌的跟她姑姑打招呼似的。 “姑姑好,你来了啊。” 姑姑?难道是大人来了,李财收住手,往外看去,视线中一只可爱的小萝莉,大约四岁左右,小萝莉拥有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瞳孔,正在甜甜的笑着往这看呢,笑容天真无邪,可爱至极。 小萝莉穿的也是特别好,一看就是侯府的小主子。 不过,李财却没有看到这小萝莉打招呼的姑姑。 “笨蛋睿哥儿,快跑啊。” 就在这时,却听那小萝莉大声的喊了一声,然后转手就跑,迈开小短腿就往院子外跑,跟被狗追似的。 好像配合了很多遍似的。 几乎与此同时,被李财按在腿上摩擦摩擦的熊孩子也趁机轱辘一下子跑开了,跺跺的一溜烟的跑到门口,还冲李财挑衅道: “土包子呆书生,你敢打小爷,你给小爷等着!” 然后,唯恐李财追上来,这熊孩子撒开脚丫子就跟疯狗一样往外跑,眨眼就跑的毛也看不到了。 原来刚才那小萝莉唱的是空城计啊,这么小就这么聪明,快赶上李妙锦小时候了。说不定,刚才那熊孩子来丢癞蛤蟆就是这小萝莉指使的,让熊孩子出头,她在外面躲着放风,应该差不多就是了。不然,也不会出现的这么及时了,呵呵,估计熊孩子还特别感谢小萝莉呢。 呵呵,这熊孩子被小萝莉卖了,肯定还会帮她数钱。 有意思,长大了估计又是一个心机腹黑女。 熊孩子们走后,李财将被熊孩子弄的一团乱的桌子收拾了一下,将那只无辜的癞蛤蟆捉在手上,走出门外,将癞蛤蟆放在了外面花圃内,然后用泥土松松的盖住。 好了,继续冬眠吧。 之后,再次回到房间,铺好笔墨纸砚,接着练字。这次没有熊孩子来打搅乱了,直到有一个小丫鬟跑来说侯府要设晚宴接待,于是李财便收了笔墨纸砚,跟着小丫鬟去了设宴的前厅。 左拐右绕,穿山游廊,过了好几个门才到了设宴的地方。 这是一个客厅,迎门设是一个紫檀雕松鹤纹嵌玉石座屏风,两侧有翘头几案,上置放有瓷器大花瓶大理石插牌,有五六个之多。客厅的陈设装饰华丽,精雕细刻,镶嵌大理石宝石珐等,看着虽美,但有强烈的奇斗富之嫌。 在客厅正上方正中挂有中堂和对联,对联写的是“粗衣淡饭好些茶,这个福老夫享了齐家治国平天下,此等事儿曹任之。” 还粗茶淡饭呢,都奢侈成这模样了。 这对联应该是他们李家跟随朱元璋开国的祖父留的吧。只是,看着客厅的陈设摆设,就知道,李家老祖宗的这个对联是白留了。 等进来客厅内,李财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就座了,大部分都是女生,正中间坐着的是一位银发的老妇人,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她。 侯府的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六小姐等都在老妇人四周坐着,李妙锦坐的稍微偏远一些。 侯府老夫人怀里抱着一个小萝莉,小萝莉咬着胖乎乎的手指看着李财,在老夫人膝下还靠着一个熊孩子,一脸挑衅的看着门口的李财。 李财刚进客厅,大家都扭头看向李财。 “咦,这个大哥哥是谁啊,是我们等的人吗,怎么才来啊。妞妞等的肚肚都饿了。”侯府老夫人怀里抱着的小萝莉,咬着胖乎乎的小手指,捂着小肚纸,一脸萌萌哒看着李财问道。 “就是。让我们等这么久,还没有我和妹妹有礼数呢。”靠着侯府老夫人的熊孩子,一脸挑衅的看着李财说道。 然后,侯府老夫人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变的更不好了。 侯府的六小姐捂着小嘴。闻言,发出了一声轻笑,看向李财的目光满是幸灾乐祸。 明白了。 刚才那小丫鬟应该就是受她们中的某个人指使,故意晚了好久才去叫自己的。真是,有意思,这侯府里看来有很多人看自己不爽呢。 “晚生来迟,真是惭愧。” 李财躬身向众人致歉,爽快的承认了自己来迟,也没有再把刚才那个叫自己的小丫鬟拉出来对峙什么的,她们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让自己抓住把柄呢,还不如直接爽快的认错呢。 “罢了罢了,入座吧。” 坐在正中的侯府老夫人,摆着一张脸,挥了挥手示意李财落座,然后便有一个小丫鬟应声走到李财跟前,将李财领到了另一张桌上。 古代礼制:七年,男女坐不同席食不同器。就是小孩子到了七岁,男女不能坐在一起,不能同桌吃饭。在侯府。更是讲究。 老夫人他们坐一桌,李财自己一桌,并没有人作陪。看来,侯府确实没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李财落座后就更加确定了这个问题。 饭菜依次上桌,排场奢华糜费,就是李财一个人,饭桌上也上了十多道菜,更不用说侯府老夫人她们那一桌了。 “老祖宗,我可赶上饭点了。” 门外传来一声男生变声期特有的嗓音。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胖子一路小跑进来。 这个胖子很熟悉,是当初在城门口策马冲撞入城的那群勋贵子弟中的落在最后的那个,也是当初会试排队候考时把随身东西全都亲了一个遍,图寓意吻过稳过的哪位奇葩胖子。 当初在城门口听人喊他周胖子,周少爷的,还以为他姓周,没想到却是姓李,那应该就是名字末字是个“周”字了。 这个胖子,跟胖子薛驰还不是一个类型的,这个胖子就是纯二世祖。从内到外,还散发着浓郁的二货气息。 这个胖子可是侯府孙子辈中,侯府老夫人最为宠爱的心肝,那还有半点不虞的神色啊,脸上都笑出花来了,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 “你这猴孙儿,就你鼻子好使,闻着饭香就来了。”侯府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招手示意这胖子过来,又关心的问道,“你怎么睡这一会就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在考场九天七夜,可把祖母担心坏了。你一进家就睡了,祖母也没问你,这次考的怎么样啊?” 这胖子听了侯府老夫人的话,一脸牛气哄哄的说道,“老祖宗你就放心吧,孙儿这次可是稳过了。” 另一桌李财听了胖子的话,有些无语,你是吻过了好吧。 坐在桌上的李妙锦闻言,翻了一个白眼,早就听说大伯家的这个堂兄最是不靠谱了,小时候就跟只猪一样,又懒又笨又馋,还自以为是。不知道大伯花了多少力气才让他有了考会试的资格,现在还敢说稳过,可笑。要是李财这么说还能说的过去,想不通你哪来的自信。 “好好好,就知道我家猴儿是个有出息的。”侯府老夫人闻言笑的更开怀了,“也不枉你母亲她们去寺庙为你祈福。” “咦,你是谁啊?” 这胖子走进客厅,正要往侯府老夫人那桌走去,却忽然发现了李财,停住了脚步,横着一张胖脸问道。 李财还未搭话,那位靠着侯府老夫人的熊孩子便闻声嗷嗷叫着跑出来了,抱着胖子的大腿,指着李财说道。 “他是来占便宜的土包子。” 熊孩子指着李财,眯着小眼睛给那胖子说道,看向李财的小眼睛中还有分分的小火焰。 闻言,周胖子看向李财的目光,便满是不屑了。土包子,原来是个贱民占便宜都敢占到我们临淮侯府来了 “睿儿,怎么说话呢,那可是你未来的五姐夫呢。”侯府的六小姐捂着小嘴笑道。 除了李妙锦和她身后的包子小丫鬟外,其他人对于熊孩子对李财的称呼,都没有做出教育的意思,反而是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才不要土包子做五姐夫呢,我要外祖母家的那个表哥做五姐夫,才不要这个土包子呢。” 熊孩子一脸不爽的看着朱平安,嗷嗷叫。 “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行了,过来睿儿,来姐姐这。”侯府的二小姐纤纤玉手夹着手帕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半是打着圆场,向着熊孩子唤道。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二章,小树不修不直溜 熊孩子的话,李财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再说如果真像熊孩子说的那样李姝嫁给她大伯母娘家人,自己怕是巴不得呢。只不过现在却还得等李妙锦提出退婚才行。 不过,熊孩子的熊德行,还是需要教育教育的。毕竟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当然,不急于一时。 周胖子本来是要在侯府老夫人那一桌吃饭的,不过因为有李财这个外人在,所以侯府老夫人还是让周胖子去李财这一桌来吃饭了。毕竟“七年,男女坐不同席、食不同器”,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这个妹妹是?”周胖子临来李财这一桌前,才发现了李妙锦。 “这是你三叔家的,紫鹃,去把这几个菜各分一份到那桌上,我家猴儿爱吃。”侯府老夫人只是随意的介绍了一下,然后便叫住了她身边的大丫头,让她把她们这一桌上的几个周胖子爱吃的菜分一份端过去。 看样子,貌似李妙锦在这侯府也并不受老夫人重视啊。 “哦,原来是锦儿妹妹啊,嗯,几年不见,锦儿妹妹越发长的出挑了。”周胖子摸着下巴,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李妙锦。 “言周哥哥好。”李妙锦面上带着笑,心里面对这个堂兄没有一点点的好感。 周胖子,全名李言周,是侯府大爷李庭竹家的嫡子。今年十八,已经定亲了,订婚的对象是定远侯府的三小姐,是定远侯府二房嫡女。 很快,紫鹃就指挥着小丫鬟将饭菜分好,重新布齐了。走到老夫人身边回禀了一句。 “嗯,好,我家猴儿这次考试可是馋坏了吧。快入席吧。” 老夫人听了紫鹃回禀饭菜已布置妥当,所以便大手一挥。吩咐开饭了。 果然是亲孙子啊,周胖子一来,这桌上又增加了八道菜,鱼翅燕窝等等一应俱全。 这侯府除了吃的多以外,也很有排场,比如她们每一个人用餐的时候,都有丫头婆子下人伺候,另外还有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看到主子有需要的时候,便体贴的送上去。 当然,李财是没有的。 饭菜很多,李财也没有客气,在会试考场那几天靠着臭号,吃不好也吃不饱,还反胃,所以现在有这么丰盛的美食,李财自然不会客气了。 侯府的六小姐吃饭间隙往李财这瞥了一眼,然后对李财鄙视不已。果然是土包子。像是没有吃过饭似的,尽管他吃香不难看,可是吃的太多了。真是土包子! “你几天没吃饭了?”对面坐着的周胖子看着李财的饭量,胖脸有些不屑。 “九天七夜了,都没怎么吃饭。”李财放下筷子,将口中的水晶肘子咽下肚,回道。 “九天七夜?你干什么了,怎么也是九天七夜。”周胖子眯着小眼睛,有些不屑的问道。 这土包子竟然也是七天九夜,竟然跟自己在会试考试一样,只不过自己可是参加的会试。这土包子不知道是做什么了,竟然也是七天九夜。同样夜。同样的时间。怎么觉得这么掉档次呢。 周胖子眯着小眼睛,对李财太不屑了。甚至以与李财同样是九天七夜的天数为耻。 “贡院门前,李兄吻过的风采,依稀间仍然在我脑海中回荡。” 李财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回味片刻,才看着对面的周胖子淡淡笑着回道。 贡院门前?吻过? “你也参加会试了?”周胖子惊诧的问道,因为太吃惊了,所以声音有些大。 你也参加会试了? 这句话声音又大又突兀,想不让人注意都难,所以隔壁侯府老夫人那一桌的人全都听的一清二楚。听周胖子说那个土包子呆书生也参加会试了,侯府老夫人她们这一桌都很吃惊,她们本以为李财也就是一个乡下的穷秀才而已,没想到竟然是参加会试的举人。这年纪看着也不大,竟然都是举人了。以他的条件来看,定然不会是像周胖子这样,由家里出面出钱找关系捐的国子监,那只能是自己考的了,没想到这土包子竟然还是个举人。 其实,李知府派人来传话说李妙锦定亲的时候,那人说清楚了,说李妙锦定亲的对象是乡下的庄户人家,去年刚考过秀才,然后又接着考过了举人。只是因为侯府大夫人准备给李妙锦说她娘家公子,听了李妙锦已经订婚的消息,生气不已,生气之下就没有将后面接着考过了举人给听在心上,只是记住了庄户人家,今年刚考过秀才。 李妙锦听了周胖子的话,微微扯了扯唇角,本来没有胃口的她,看着眼前的一盅燕窝粥,突然胃口大开,纤纤玉手,轻盈地抓住了汤匙的末端,慢慢地端起里精巧的婉儿,一口只喝下半汤匙的汤,一点儿声都没有。然后用手绢沾了沾嘤唇,稍微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对燕窝粥还比较满意。 “嗯,排队时,就在李兄侧后不远处。”李财点了点头。 “那你考的如何?”听说李财也是参加了会试后,周胖子对李财稍微高看了几分,至少眯眯眼里的不屑没有那么浓了。 “考试时,我被分在了臭号”李财没有直面回答周胖子的问题。 “哈哈哈,那你惨了,在臭号还怎么写的下去,几百年了,分在臭号考试的,还没有考中的,那种环境人都快被臭死了,那还答的出题。哈哈哈”周胖子指着李财幸灾乐祸的大笑,笑的眼睛都找不到了,不屑的眼神又浓了几分。 原来是分在臭号了,那这次恩科会试就别指望了。几百年了,还没有听说过谁分在臭号考中的呢。 侯府老夫人那一桌的众位女眷看向李财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不屑。这倒霉悲催的土包子,看这运气,以后会试什么的也别指望了。这土包子就是举人又怎么样,没钱没势,排队侯缺下辈子吧。一个小小的举人,在这京师,毛都算不上,一板砖下去十之*砸中的都是官,他这小小的举人算什么! 对于周胖子的嘲笑,李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接着吃饭。 竟然还能吃的下去!土包子,脸皮就是厚! 侯府李小姐撇了撇小嘴,对吃的若无其事的李财翻了个白眼。 鲜鲫食丝脍,香芹碧涧羹。 侯府的日常一宴便如此奢靡,做工极其精细,玉盘珍馐、色味俱佳,食之宛如凤髓龙肝,令人回味无穷。只是如此一顿饭,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两,但肯定不会是小数目就是了。 过完饭后,有一个小丫鬟用小茶盘端来了一盏香茶递到李财跟前。 李财注意到侯府老夫人那一桌还没有上香茶呢,这个小丫鬟却先给自己上了一盏香茶。余光留意到侯府的几位小姐包括周胖子,便用探究和看笑话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着自己这个土包子出笑话。 从她们的眼神中,李财只一思量,便知道这杯茶是有意而来。 重生大明之后,虽饭后不曾用茶漱过口,但是看过红楼梦,对于这些豪族之家饭后用茶漱口的习惯也是知道的。 所以,只能令众人失望了李财接过茶杯微微勾了勾唇角。 快看,那土包子接过茶杯了,咯咯,他该不会真的当茶喝了吧,咯咯 侯府六小姐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李财看,眸子里兴奋的闪出了好多小星星。 李财接过茶杯,不负众望的将茶杯端起,只见洁白如玉的瓷碗中,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墨绿,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多好的茶,只是用来漱口,真是奢侈啊。 在众人视线中,朱平安端起茶杯,然后便用力的喝了一大口。好大一口。 竟然喝了这么大一口 牛嚼牡丹一样,真是没出息 客厅内除了李妙锦主仆两人外。其他人均是唇角有了几分笑意,就等着看李财的笑话。尤其是侯府六小姐已经把目光从李财身上转移到了李妙锦身上。等李财出丑的时候,看看李妙锦是什么表情。 不过令侯府六小姐失望的是,李妙锦面上一点紧张的表情也没有。在李妙锦心中,即便李财不知道那是漱口茶又如何呢,这侯府只是一群守着先祖遗留下来的一点荣光的井中蛤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都是一群固步自封,却自以为是的蛤蟆。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令侯府六小姐等人又一次失望了。 李财饮了一大口茶后,便将目光看向了捧来茶的那个小丫鬟。在李财的目光注视下,那个小丫鬟才慢悠悠的捧出了漱盂,然后李财便用茶漱了漱口,重新将茶杯递还给小丫鬟。 这个坏人,总是喜欢这般捉弄人。李妙锦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来,然后也就着茶漱了漱口。 漱口之后,又有小丫鬟端来另一杯茶,这盏茶才是喝的茶。 李妙锦端起茶盏,纤纤玉手捏着茶盖轻轻叩几下杯缘。樱唇微微吹了吹,将茶盏放在唇边,琼鼻微微嗅了下,却又放下了。 “五姐姐。怎么不喝啊,可是喝不惯?不如让人给姐姐冲一碗糖水?” 侯府六小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宝宝一样的问道。表情满是姐妹间的关心,只是言语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李妙锦来自乡下,带着一股淡淡轻视的感觉。 “是啊。“是啊。喝不惯呢。” 李妙锦闻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六妹似笑非笑,小嘴边带着一抹淡淡的俏皮的微笑。 还未等侯府六小姐笑容绽开,李妙锦却又接着说道: “茶细微曲,宛若雀舌,叶呈金黄,色泽嫩绿,茶色明亮,香气清高,这是正宗黄山毛峰吧?” 侯府六小姐略有些惊诧,“五姐好眼力。” “只是看杯中茶芽萎缩,色泽嫩绿中却透着一抹枯黄,闻之香气低沉,这黄山毛峰怕是陈茶吧?”李妙锦纤纤玉手夹着一块绣帕轻轻擦拭着嘤唇,漆黑如墨的眸中故意溢出一抹明显的嫌弃。 侯府六小姐小嘴微微张大,很是吃惊,没有想到李妙锦竟然能看出这是黄山毛峰,更没有想到李妙锦还能看出这是陈茶。 “饮茶要新,喝酒要陈。我居家中,尝饮新茶,却是喝不惯这陈茶。往年来时,府里饮的还是新茶,怎么如今却喝起陈茶来了。” 李妙锦放下绣帕,一双清澈的眸子凝视着六妹,美目流转,微微一笑,淡淡的开口,说着又转身对侍立在身后的包子小丫鬟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婷儿,吩咐下去,飞鸽传书家中,送两车今年的新茶来,哦,记得要雨前龙井。等今年春后,采了新茶,就再送两车来。” “好的小姐。” 包子小丫鬟张婷闻言,鼓起胸脯,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神气十足,脚都抬得老高。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