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朕和皇后在逃荒》 第1章 双重生逃荒 疼！ 随着一阵剧烈的痛感袭来，秦粟的意识逐渐回笼，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涌进脑海里……这具身体叫秦粟，家里人为了方便，都喊她秦小米，是大魏中原州庆丰府大安县秦家村人，今年十一岁，父母双亡，有个失散的哥哥，因着老家接连闹灾荒，彻底没了活路，如今正跟着爷爷奶奶、小姑、以及两个小堂弟随村里人逃荒。 在跟灾民们抢粮时，被人打闷棍伤了脑子，昏迷至今。 秦粟，又是秦粟，非但又没死成，重生的这具身体依然叫秦粟，呵呵，从现代到大盛朝，再到这大魏朝，已经第三世了，贼老天，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秦粟怒极，人活三世，穿越两次，想到前世大盛朝的一切，想到狗皇帝盛霆，想到那些因她惨死的家人，悲恸涌起，因此即使醒了，厌世的她也不愿意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装昏迷。 “五哥、五嫂，小米还没醒吗？”耳边响起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是秦村长夫妻带着秦六婆、秦九婆，一起来了秦小米家的休息地。 “村长来了，快坐。”秦奶奶赶忙拿出干净的草席，让他们坐。 “逃荒野外扎营的，席地而坐就成，五嫂不必讲究。”秦村长夫妻去看了看秦小米，见她依旧昏迷不醒，内心欢喜，却面露担忧：“这都两天了，又是伤到脑子，不能再拖了，得赶紧请大夫来看看才行，不然有个万一，小米她爹可就没有血脉留下了。” 秦爷爷驳道：“小米的大哥没死，只是跟我们走散了，总有一天会在南边团聚。” 南方富裕，活路多，村里逃荒之前商议了一番，把逃荒的目的地定在了南边。 村长婆子赶忙骂秦村长：“老头子，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大稻十四岁了，又打小跟着五哥练拳脚，即使失散，也定能在逃荒路上挣条命，肯定不会死。” “五哥莫气，是我说错话了。”秦村长向秦爷爷赔了不是，又看向秦小米，欲言又止。 “村长特地过来是有啥事儿？”秦爷爷是个爽快人，直接问了。 “还是来劝五哥把舒姐儿送去厉夫人那里的事儿。”秦村长拿出一张卖身契，道：“这是五年活契，只要签了，村里就凑十斤粮食给五哥，让五哥拿去请大夫来给小米看伤。” “厉夫人的夫家在南边有绣庄，舒姐儿的绣工好，去了厉家能给家里挣钱不说，还能给村里的姑娘们长脸面。毕竟是咱们求人家帮忙收留姑娘避灾，总得带个有手艺的去，不然人家会嫌弃的。” 秦村长拿出一份名册，递给秦爷爷：“这是村里要去厉夫人家的姑娘名册，全村三十户，除了你家以外，每户都有姑娘报名，也都签了五年活契。” 秦六婆在旁边猛点头：“我家梅子也签了。厉夫人还说了，不做满五年也成，只要咱们安顿好了，随时能去厉家绣庄接人。不过姑娘们以后做的绣活要先卖给厉家，毕竟是厉家教的手艺。” 秦爷爷是名册跟活契都没接，还是那句话：“如今世道乱，姑娘还是跟在自己身边安全。” 还是不同意！ 村长婆子心里暗恨，眼泪却是说掉就掉，握着秦奶奶的手，带着哭腔道：“五嫂，厉夫人是我娘家的旧邻，我喊她一声姐姐的，她虽嫁去了南边，可每年都会往兴元府送年货，你跟五哥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问问兴元府逃荒的灾民。” “而且我家秦云、秦兰、秦莲也去，我总不能连自个的亲女儿和亲孙女都害吧？” 可秦云、秦兰、秦莲只是跟着去做个样子，到时候厉夫人会找个由头，把她们给退回来，要去南边做娼妓的只有秦舒、秦梅、秦存莹这些村里姑娘。 而这事儿做成了，她家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就能在南边安家，过上富裕日子。 “再说了，逃荒恶人多，如果不把姑娘们送走，没准哪天就被歹人抢去祸害了。且小米跟姜家大郎都昏迷两天了，再不去请大夫来救，他们怕是熬不过去……两条人命啊，舒姐儿你忍心吗？”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秦小姑说的。 秦小姑脸色一白，看一眼昏迷的秦小米，又看向不远处的秦小谷跟秦小麦，最终朝着秦爷爷跪下：“爹，您就让女儿去吧，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米被伤势耗死！” 秦舒果然是个心软的，拿秦小米来逼她真是逼对了。 村长夫妻内心大喜，等着秦爷爷点头。 “爷爷~”秦粟出声，打断这边的事儿。 秦爷爷愣住，接着大喜，跟秦奶奶、秦小姑往秦粟这边奔来：“小米，小米你终于醒了。” 秦粟原本不想醒的，可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别人算计秦家的棋子！ “小米，头还疼吗？可有头晕或者想吐之感？”秦爷爷年轻时当过兵，在军营里学了一手治疗牲口病的本事，所以懂些药理与人症。 “只是有些头疼，其他的都还好。”秦小米看向秦小姑，哀求道：“小姑不要去。世道乱，恶人多，一家人在一起才安全。” 村长夫妻恨得要命。 这个杀千刀的小崽子，一醒来就坏他家的好事，早知如此，就该交代秦贵材，让他往死里打！ 秦小姑还在犹豫：“可你们还小，又快过冬了，姑姑得去给你们挣粮吃，挣过冬的御寒物。” “你老子还没死，挣粮养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做，你老实待在你娘身边，别乱开口说话。”秦爷爷起身朝村长夫妻走去，正式回绝他们：“村长，我一共三子一女，可一个儿子离家出走，两个儿子过世，如今只得舒姐儿一个孩子在身边，不想再受骨肉分离之苦，送去厉夫人家的事儿就算了。” 看在同族同村的份上，秦爷爷又提醒一句：“村长，那个厉夫人的底细，还是得再查查才好，免得是个骗局。” 秦九婆听罢，立刻跳出来帮秦村长骂人：“他五伯，七哥俩口子好不容易给村里姑娘找了条避灾的活路，你却想把这条活路给毁了，你还是人吗？你家不想送姑娘就别送，很多外村的姑娘都想去厉夫人家避灾，不缺你家秦舒一个！”” 秦爷爷双眉一压，目光森寒的盯着秦九婆。 秦九婆想起秦爷爷当兵时杀过人的传闻，吓得闭嘴了。 秦爷爷这才收了目光，看向秦村长：“多谢村长好意，我家舒姐儿就不去了……小米丫头刚醒，我得去看看她的伤势，就不送你们了。” 直接开口赶人。 秦村长夫妻气得差点呕血，却继续装着，笑道：“成，那我们先回了。送舒姐儿去厉夫人家的事儿，五哥再想想，毕竟是条活路。” 言罢，没有多待，夫妻俩带着秦六婆、秦九婆走了。 “小米，爷爷给你看看伤口。”秦爷爷折返回来，借着篝火光，检查着秦小米后脑勺的伤口，好一会儿后，点头道：“伤口恢复得还行。” 又道：“我去看看姜大郎，你俩是一起受伤的，没准他也醒了。” 姜大郎，或者说盛霆确实醒了。可他当了十年皇帝，城府极深，没有妄动，继续装昏迷，好厘清楚自己死后又活过来的这桩诡异事。 第2章 前世的习惯 他现在的这具身子叫姜瀛，姜大郎，十四岁，中原州庆丰府大安县城人，爹娘与祖父母皆因地动而亡，朝廷无力赈灾，致使灾地尸体腐烂生疫，无法再居住，他只能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妹逃荒。 一路艰难，幸有友邻徐家、乔家，以及秀才祖父的徒弟秦庄家的帮扶，才没让他们兄妹三人死在路上。只是先前陪着他的青梅竹马秦小米一起抢粮，两人一起被灾民砸伤。 他这是，借尸还魂了！ 盛霆内心惊骇，想起云浮先生来……那老坤道所言竟是真的，她是因着借尸还魂后，才得了那诸多的通天本事。 而他，也遇上了跟云浮先生一样的事儿。 盛霆又想到前世和他一起死去的秦粟。 粟粟是不是也借尸还魂了？ “大郎，大郎你醒了吗？”秦爷爷摇着姜大郎。 没喊多久，姜大郎的声音就传来：“水、水，好渴~” 他已经把这具身体的情况厘清楚，没必要再装晕，不如早点醒来，看看目前的情况。 “大郎，你醒了！”秦爷爷大喜，赶忙拿水给姜大郎：“快喝。” 姜大郎就着秦爷爷的手，喝完碗里的水后，抬眸看着周围……空旷的山地上，一簇簇篝火如星子般遍布着，一群群瘦骨如柴的灾民围在篝火旁，烤着黄豆、煮着草根与软树皮当晚食。 活了两世，第一次见到灾民逃荒的情景，盛霆内心剧震。 秦爷爷见他有些呆愣，怕他伤了脑子变傻了，忙问：“大郎，大郎你没事吧？可是脑子晕？能看得清我们吗？” 盛霆……姜大郎回过神来，看向秦爷爷，点头开装：“嗯，脑子晕乎乎的，还有些犯恶心，不过能看得清秦爷爷，想来是没事了，秦爷爷不要担心。” “老头子，小米找你，说有重要的隐秘事要说。”秦奶奶过来了，见姜大郎醒了，很高兴：“大郎也一块去，秦奶奶特地给你和小米做了浓浓的黄豆粉羹，你俩吃了能养力气。” 隐秘事？ 秦爷爷扶起姜大郎，对旁边的徐家兄弟道：“二骏三骏，帮忙盯着点人，莫让外人靠近。” “诶，秦爷爷放心，我们一定盯好。”一起逃荒四个月，他们已经有了默契，没有多问，立刻照办。 秦爷爷扶着姜大郎坐下后，才问秦小米：“啥事儿，说吧。” 秦粟道：“爷爷，我不是被粮车砸伤的，是被人从后面敲了闷棍，那人没敢下狠手，像是怕把我给打死似的……我没瞧见他的脸，可闻到了他身上的狐臭味。” 她看向姜大郎：“姜大郎当时就在我旁边，他肯定也闻到了狐臭味。” 没赶这个姜大郎走，就是为了让他佐证她的话。 姜大郎想了想，点头道：“嗯，小米说得没错，我确实闻到了狐臭味，可当时人太多了，我只顾着抢粮，没往后头看，所以不知道是谁打的小米。” “狐臭味？”秦爷爷立刻想起一个人来：“你是说，是秦贵材把你打晕的？” 中原州属于会下雪的北方，这北方人有狐臭的少，而他们认识的人里，只有同村的秦贵材有狐臭。 “嗯，我怀疑的正是他。”秦粟点头，又道：“我原本也没多想受伤的事儿，可村长家今晚来逼爷爷送走小姑后，我突然想通了两件事的干系……我猜是村长家收买了秦贵材，让他来打伤我，好利用我受伤急需求医的事儿，逼爷爷答应卖掉小姑。” 秦贵材是个混子鳏夫，这种人最容易做些拿好处害人的事儿。 秦奶奶听得都惊了：“小米，可不敢乱说这种话，会出大事的。” 秦粟看向秦奶奶：“奶奶，我没有乱说，不然村长干啥三番两次的找爷爷签字。说得好听是为小姑为大家好，可这劝怎么听都像是逼。” 她看向秦爷爷：“爷爷，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这是真的，咱家其他人也可能会遭毒手，所以必须把那恶人揪出来惩治。” 秦爷爷沉默片刻，道：“这事儿是要解决，可你奶奶说得也对。你没有证据，秦贵材也不可能承认打伤你，没准还会反咬你一口，所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秦小米不答应：“爷爷，这乱世对付恶人，必须痛击，才能自保，否则恶人只会得意忘形，一次次的欺上门来。” 她想快速解决掉这具身体的事情，因此给了个主意：“爷爷，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秦贵材失手后，一定不会甘心，定会再次对咱家下手……咱们将计就计，把秦贵材引来对我或者小谷动手，给他来个当场抓获，彻底解决了他。” 秦小米看看四周，压低声音，把计策说了。 盛霆一直在默默观察着秦小米，此刻心头微惊……这等胆量与谋略，可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农家女娃能有的。 而这个秦小米的大名还叫秦粟。 秦爷爷听得皱眉：“小米，你这个法子有些冒险。” 秦小米：“爷爷，法子是冒险了一些，可管用就行，咱们可没时间一直提防着秦贵材跟他背后的主谋，得尽快打回去。” 秦爷爷沉默，思忖片刻后，同意了：“成，就按照小米说的办。” 无论这事儿的主谋是不是村长家，秦贵材这个人都必需打杀一番。 秦奶奶见他们已经议定了，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而是起身去了篝火旁，端了两碗浓稠的黄豆粉羹来，分别递给姜大郎跟秦小米：“快吃了，养好身体，明天好赶路。” “谢谢奶奶。”秦小米接过，下意识地，右手拇指的指腹压着木碗口，扫了半圈，等停顿之时，惊了惊，很快就改了端碗的手势，还往姜大郎那边看了一眼。 见他低头喝着黄豆粉羹，才放下心来。 可盛霆只是用木碗来掩饰他的震惊……粟粟是云浮先生的小徒弟，擅医药，为防被人暗中下毒，她做个两个玉扳指，往里头藏了一种秘药，遇毒会变色。 在他太子之位不稳的那些年，她每次接过旁人递来的吃食，都会暗暗地以右拇指的玉扳指压扫碗口测毒。 这个习惯，帮她与他避过数次暗杀，一度成了他们刻进骨子里的进食前的必做动作。 如今这个动作却出现在这个农家女娃的身上，而这个女娃的大名还叫秦粟！ 盛霆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即使死死压制这股激动，端碗的手也隐隐发抖……粟粟，是你吗？你也借尸还魂了吗？你还恨我吗？定是恨的吧。 “大郎快吃，莫要愧疚，这是用你们昏迷两天的口粮做的，不算是吃大家伙的。”秦奶奶见他不动，是劝着他。 第3章 设计擒凶手 盛霆收起所有情绪，做回姜大郎，抬头看着秦奶奶，一双眼里满是感激：“多谢秦奶奶，我这就吃。” 咕噜咕噜，几口就吃完黄豆粉羹，丝毫不敢露出上一世做皇帝时的用膳礼仪。 粟粟恨他，如果秦小米真是粟粟，那他必须伪装好自己，不让她发现，否则他们又会是一场不死不休。 “吃得下就好。”秦奶奶很高兴，又催他们：“赶紧去睡觉，睡饱了，明早才有力气赶路。” 秦小米跟姜大郎昏迷了两天，身体确实乏累，没有多说，很快就去自家的草席睡觉了。 …… 翌日，天刚泛白。 铛铛铛！ 铛铛铛！ 一阵阵敲铁块的声音响彻营地，各村负责夜巡的灾民大喊着：“天亮了，快起来集合赶路了。” “集合，快集合，要是手脚太慢，落了单，可是会被后头的灾民害了性命的。” 呼啦啦，满山的灾民立刻动了起来，背上锅、绑好粮袋、挂上水囊、拿上护身的柴刀、用箩筐挑上孩子、带上老人，往自己村里的集合地赶。 秦姜徐乔几家人也起来了，把东西收拾好后，往村长家的休息地去。 刚到地方就闻到一股狐臭味。 秦小米往味道传出的地方看了一眼，记住秦贵材的模样后，收回目光。 秦贵材朝她这边吐了口口水，心里骂着……命硬的臭丫头，竟然醒了，害他被村长俩口子训了一顿。 给老子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 不多时，秦村长一家就来了，秦村长清点完人数，开始训话：“逃荒艰难，落队危险，就算受伤生病也得跟上。路上莫要与人起冲突，若是争狠斗气，给村里惹了麻烦，不拘是谁，村里都会把他抛下。启程赶路！” 一声喊，秦家村人立刻往前奔去。 盛霆没逃过荒，看着上万灾民浩浩荡荡，人撵人的奔着，堪比沙场作战般，委实心惊。 “大郎，别发呆了，赶紧跟上。三骏去扶着点大郎！”秦爷爷挑着箩筐喊着，又交代秦小米：“小米，跟紧你奶、你小姑，路上莫要跟陌生人搭话，即使熟人也要提防着些，要是遇上恶人抢劫你就大声喊，用爷爷教你们的御敌十二式打回去。” “诶，知道了爷爷。”秦小米应着，赶去秦奶奶她们身边，跟她们一起赶路。 路上遇见草地或者山林会停下，挖草根、扒软树皮、打水，把能吃的能喝的都挖光打完后，再继续赶路。 可大魏中原州先是干旱，后是蝗灾，又发地动，最后因尸体腐烂生了疫病，把中原八府百姓折腾得没了活路，只能举家逃荒。 可灾民太多太多了，跑在前头的灾民把能吃的都抢光了，秦家村连一块软树皮都没捞着。 只能拼命赶路，以期超过其他府的灾民，抢占生存资源。 …… 下午申时过半（下午四点左右），跑在前头的灾民停了下来。 秦家村的人也停了，累得纷纷坐地上歇气。 铛铛铛！ “秦家村的，赶紧起来，按照商议好的，一批去寻水、一批去抢地扎营！”秦四实喊着。 秦家村的人只能搀扶着起身，男人去寻水，女人去抢地扎营。 半大的孩子则是窜进山林里寻吃食。 “小姑，你看好小麦、小珠、福宝，我们去找食。”秦小米故意大喊了一嗓子，带上秦小谷、徐二骏的未婚妻乔梨子、徐大娘等人往山林去了。 秦贵材一直盯着他们，见她们往山林里去了，立马跟上去。 山林里灾民多，吃的都被挖得差不多了，秦小米她们在林子里转悠小半个时辰，愣是连根草根都没挖着。 不过这小半个时辰不是白过的，秦小米一直在看地形：“徐大娘，这里的吃食都被挖光了，咱们到山崖那边去碰碰运气。那里危险，灾民一般不去，没准能找到吃的！” “成。”徐大娘答应了，带着她们往山崖走。 到了山崖后，秦小米又说：“徐大娘，咱们分开找，能找得快些，免得吃食被后来的灾民抢了去！” 徐大娘依旧同意了：“好，你们当心些，每隔一会儿记得喊上一嗓子报平安。” “诶，知道了，您就放心吧！”秦小米带着秦小谷往几棵横倒的枯树走去，还兴奋的说着：“爷爷说枯树最爱长木耳，没准咱们能发现木耳菇！” 两人是跑到枯树旁，蹲下认真的翻找着。 “堂姐，左边也有倒下的枯树，我去找找有没有木耳。”秦小谷跑开了。 秦贵材大喜啊，娘的，跟了一路，总算让他等到秦小米落单的好机会。 贱丫头，让你坏老子的好事儿、让你害老子挨骂，老子打死你！ 秦贵材在心里骂着，用破布包住头脸，握着手臂粗的棍子，往秦小米身后走去，等靠近之后，目露凶光，高举棍子，狠狠下击。 砰！ 一声重击。 “啊！”惨叫声起，却不是秦小米，而是秦贵材，他的膝盖骨被秦小米用石头击中，疼得倒在地上。 秦小谷听见声音，立刻拿着木棍冲过来，砰砰砰，对着秦贵材一通乱打。 “打他的腿，别让他跑了！”秦小米拿起秦贵材掉在地上的木棍，砰砰打着。 乱棍打死老师傅，一时间，秦贵材只能抱头躲避，无法逃跑。 可他毕竟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力气大，用头撞向秦小谷，把秦小谷撞倒后，往来时的路跑去。 可还没跑几步，一个身影就冲杀出来，直接扁担打头，梆一声，把秦贵材打蒙了，再抓住他的手臂，往下狠狠一拉。 咔。 秦贵材的胳膊被拉脱臼，疼得他惨叫不止：“啊啊啊！” 姜大郎又给了他两脚，把他打倒后，直接坐在他背上，以身体的重量压着他，朝着秦小米喊：“小米，快拿绳子来。” 秦小米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把绳子递给他：“你的身手还挺好。” 埋伏在林子里的秦爷爷赶了过来，笑道：“大郎打小就习武念书的，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小子。” 所以你可得珍惜啊，别老是给大郎冷脸，这么好的夫婿，要是给凶跑了，上哪里找第二个去？ 姜大郎笑，把秦贵材的双手反捆住后，扯下他包头的破布。 秦爷爷见后怒骂：“秦贵材，真的是你。你个杀千刀的，我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要三番两次的害我家小米！” 秦小米道：“爷爷，别跟他废话，拖到山崖边去，他要是老实交代出主谋是谁，咱们就放他走，不然就扔山崖下去。反正逃荒天天死人，他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人了，死了也没人伸冤。” 贱丫头也太狠毒了，竟想要他命。 秦贵材内心惊恐，可他觉得，秦小米只是在吓唬他，是不敢对他下死手的。 然而，秦爷爷说：“成，就按照你说的办……这事儿爷爷在军营里干过，由爷爷来动手。” 秦贵材想起村里关于秦爷爷的传闻，吓得脸色煞白，赶忙求饶：“五叔，五叔饶命啊。误会，都是误会，我是跟小米丫头闹着玩的，没想伤她性命……救命，救命啊……唔唔唔！” 秦小米把他包头的破布团成团，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声音，冷笑道：“徐大娘跟梨子姐在路口守着，这一片不会有人来的，你要是想活命就老实交代，否则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啥？ 路口被守住了？ 这几家外村人当真可恨。 秦贵材越发惊恐，眼珠子乱转，想着对策，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拖到山崖边……他大着胆子往山崖下一看，天老爷诶，瞧不见底啊，要是摔下去，保证连个全尸都没有。 第4章 出族 “说，抢粮之时，为啥打晕小米？可是村长家指使你做的？只为逼我同意把舒姐儿送去厉夫人家？”秦爷爷直接问了。 秦贵材心中剧震，秦老五竟然猜到了实情，可他不能承认，是唔唔叫着摇头。 “不说？”秦小米抄起木棍，直接朝着秦贵材的裤裆打去。 砰！ 不知道碎没碎，反正秦贵材是痛得眼睛都凸了，心里满都是恐惧，他他他不会废了吧？ 不能废啊，要是废了，即使能得到村长家许诺的漂亮媳妇，他也没能力生儿子了！ 秦小米瞧出秦贵材的恐惧，冷笑道：“老鳏夫果然最怕这个。那就老实交代，否则把你打成太监。” 言罢，举起木棍，做出要打的架势，秦贵材赶忙点头：“唔唔唔！” 姑奶奶，我说，我说，别废了我，我还要留着生儿子。 秦小米这才收起木棍，把秦贵材嘴巴里的破布团拿了出来：“敢乱喊，你就死定了。” 秦贵材：“不喊不喊。” 秦爷爷抹了一把冷汗，小米丫头真是越发凶悍了，得亏跟姜家大郎定了亲，不然他真怕她嫁不出去。 又看向秦贵材，沉声道：“说吧。敢有一句假话，山崖就是你的坟地。” “是是是，我一定实话实说。”可好一会儿后，秦贵材还是没开口。 砰！ 秦小米又给了他一棍子，警告道：“赶紧交代，敢拖延时间，我就敢废了你。” 命硬的贱丫头！ 秦贵材在心里咒骂一番后，开始交代，可他说的却是：“我媳妇死后，我是天天想娶新妇。上个月，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逃荒的姑娘，正想把她给办了，可小米丫头她们寻食路过，坏了我的好事儿。我心里有恨，这才趁着抢粮之际，打了小米丫头，为自己出气。” “五叔，五叔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再打小米了，您家也打了我一顿，算是报仇了，看在同村同族的份上，您把我放了吧。” “这事儿明明跟村长家有关，你却包庇他们。”秦小米怒了，举起木棍就打，势必要把主谋问出来。 砰砰砰！ 秦贵材被打得惨叫连连，可他咬死了不松口：“跟村长家没干系，是我寻私仇打的你……啊啊，别打了，五叔你快救我啊，我要废了。” 砰砰砰！ 秦小米丝毫不手软，可秦爷爷却出手拦住她：“别打了，让他摁手印吧。” 秦小米不同意：“爷爷，这人怕死，他撑不了多久的。” 可秦爷爷摇头：“你还小，不懂这逃荒吃人呐。” 他老了，姜徐乔三家又是妇孺居多，想要顺利到南方，就得跟着村里走。 否则，用不了几天，舒姐儿、乔梨子这些长成的姑娘就会被人抢去糟践；小麦、小珠、福宝这些小娃娃就会被人抢去做粮。 “爷爷！”是秦小谷脸色仓惶地跑了过来。 姜大郎见状，知道是有人往这边赶来了，立刻把写好的供词递给秦爷爷：“秦爷爷，先让秦贵材摁手印。” 秦爷爷也知道不能再耽误，立刻把供词拿到秦贵材面前：“再问你一遍，你所说的可是实情？” 秦贵材忙不迭的点头：“是实情，不敢有半句假话啊。” 秦爷爷：“成，那你就在上头摁手印。” 是把捆住秦贵材的草绳解开。 秦贵材完全不怕的，用自己的鲜血做印泥，砰砰，在供词上摁下两个手掌印。 摁完没多久，秦村长就带着一群同村人赶来了，见到山崖前的景况，喊道：“五哥，你竟对同族晚辈用私刑，这可是犯族规的！” 一来就扣了一顶大帽子。 “是秦贵材先打了我家小米，害得我家小米差点丧命，我才打他一顿，为我家小米报仇。”秦爷爷扬起供词，道：“这是秦贵材的供词，他都认了，要是不信，可让你家会文来看。” 认，认了！ 那他家要把村里姑娘们卖去做娼妓的事儿，是不是败露了？ 秦村长吓得差点晕过去。 村长婆子沉着脸，奔向秦贵材，举起拐杖，假意打着秦贵材：“原来小米受伤是你打的，你个丧良心的东西，老婆子打死你！” 背着人，她对秦贵材目露凶光。 秦贵材赶忙冲她点点头，又做出一个事情没暴露的手势。 村长婆子这才停手，转身走到秦村长身边，拍拍他的手背，道：“老头子，贵材虽然不对，可毕竟喊咱们一声叔婶的，既然他已经被打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这是他们商议好的暗话，如果秦贵材没有供出他们，他家就保他。 反之，就把一切都推到秦贵材身上，将他乱棍打死，来个死无对证。 秦村长听罢，又问了小儿子，得知供词上写的只是打伤秦小米的事情后，终于安心了，对秦爷爷笑道：“五哥，这次是贵材不对，可你已经把他打得半死，这事儿就算扯平了，如何？” 秦爷爷还没说话，秦贵材先不干了，嚷嚷道：“不能扯平，我差点被秦小米打成太监，且这供词是他家逼我说的，我可从来没打过秦小米，我冤枉啊，村里必须给我做主，让秦老五家给我赔偿！” 竟是开始反咬了。 秦村长乐了，面上还装公正：“五哥，贵材所言，可是真的？” 秦老九立刻道：“贵材都被打成这样了，肯定是真的，秦老五你家可真毒啊。” 秦老十：“七哥诶，咱们得为贵材讨个公道啊。” 秦十二：“对，必须给贵材一个说法，不能让他被白打一顿。” 村长家的狗腿子们是纷纷出来帮腔。 秦小米看着这些人，冷笑出声：“呵，可真能吠，路边的野狗见了你们都得喊声大哥。” 秦老九怒了：“敢骂我们是狗，今天我就替秦老五管教管教你这个没规矩的臭丫头！” 他冲过来就要打秦小米，被姜大郎用木棍拦住：“我姜家的未来媳妇，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且你们怎么知道秦贵材是冤枉的？我们可不止供词这一个证据。” 啥？ 还有其他证据？ “二郎，把柳大夫跟存泉叔请出来！”姜大郎喊着。 很快的，姜二郎就带着两个人从一片坳地里出来了。 秦存泉是读书人，为人正直，看向秦村长，道：“村长，我们方才就躲在山坳里，把秦贵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可以作证，秦贵材是自愿认罪的。” 柳大夫更直接，当场看了秦小米被打伤的后脑勺，给了结论：“这丫头的伤口不是被粮车砸伤的，是被棍棒重击造成的。你们要是不信，可用一碗粗粮去请其他大夫来看伤口，一般的大夫都能看出区别来。” 粮是命，秦村长家可不会为秦贵材浪费一碗粮食。 秦村长看向自家老婆子。 村长婆子道：“柳大夫是大安县的名医，您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 她对秦村长道：“老头子，既然有人证，那秦贵材就不是冤枉的。出族吧，他先是伤了小米，后又反咬五哥家，太过无良，村里不能再留他。” 以秦老五的精明，定然发现其中的蹊跷了，再留着秦贵材，很不安全。 不如把他赶走，让他去给厉夫人他们通风报信，好让厉夫人多准备些打手，以便绑人。 第5章 骗局 “老婆子说得对。”秦村长立刻同意，又假意问一声秦爷爷：“五哥觉得这个惩罚如何？” 秦小米不想答应，却被秦爷爷拉住：“村里做主就成。” “成，既然五哥同意了，那从此刻开始，秦贵材就不再是庆丰秦氏一族的人。”秦村长让小儿子写了一份出族书：“拿给秦贵材摁手印。” 秦会文把出族书递给秦贵材的时候，用手指勾了勾他。 秦贵材懂了，很干脆的摁下手印，还骂道：“呸，谁稀罕跟你们一块逃荒，没你们压着，老子就是鸟上青天，等老子发达了，你们别上门来认亲！” 是一瘸一拐的走了。 秦村长吩咐二儿子：“助文，去盯着他，别让他偷偷潜回来害人。” 秦助文：“诶，知道了爹。” “爹，二哥老实，怕制不住秦贵材那混不吝，儿子也去盯着。”秦会文也跟上去了。 秦村长拿着出族书，去请柳大夫做了见证人。 柳大夫没推辞，爽快的签名摁手印，还说：“老夫会帮忙宣扬这事儿，让逃荒队伍都知道，秦家村跟秦贵材已经没关系了。” 又朝秦村长伸出手：“看诊费，一碗粗粮，现在就给吧，逃荒不赊账。” 话头转得太快，秦村长都愣住了。 秦老九是个合格的狗腿子，立刻嚷起来：“你是给秦小米看伤口，凭啥问我们村里要诊费？” 柳大夫：“秦小米的伤是秦贵材打的，他一个穷鳏夫，没粮付诊费，老夫只能问你们村里要。” 很合理。 而且柳大夫有医术傍身，不拘什么时候，村里就得求他看病救人，村长婆子只能同意，喊女儿秦云：“给柳大夫舀一碗黄豆，也给你五伯一碗，算是村里给他家的补偿。” 瞧瞧，老婆子我多心善。 秦云暗恨，心里臭骂着秦爷爷，却乖巧应是，先给了秦爷爷一碗黄豆，又给柳大夫舀了一碗黄豆。 解决完这些，天也快黑了，众人一起回了营地。秦爷爷又跟村长虚与委蛇几句后，才回自家的休息地，把事情告诉留守的秦奶奶和秦小姑她们。 秦奶奶双手合十，朝天拜着：“老天爷保佑，秦贵材这个祸害总算是走了。” 可秦小米很不高兴，是一言不发的。 秦爷爷叹气，道：“小米，爷爷知道秦贵材没说真话，也知道你想把主谋一并解决了，可逃荒艰难，咱们得靠着村里人走完这段最难的路，才能撕破脸皮，分道扬镳。” 秦粟活了第三世了，是明白秦爷爷说得对。 可是…… “爷爷，秦老九、秦老十、秦十二他们的嘴脸您也看见了，他们不值得信任，等难关渡过后，咱家得跟这些人家彻底断绝关系，免得被他们给害了。” “成，爷爷答应你。”秦爷爷又说起南边的事儿：“等到了南边，见到爷爷当兵时的老兄弟，有他们照拂着，再加上爷爷的手艺，咱家在南边的日子一定能过得很好，爷爷不会让你们受苦的，小米就别生气了。” 姜大郎也来劝：“小米，等到了南边后，我也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开心一点。” 经过今日擒拿秦贵材的事儿，他越发确定，小米就是他的粟粟。 虽然他今天帮了忙，可秦小米的眼里依旧满是抗拒：“你顾好你的弟弟妹妹就成，不用管我。” 秦二叔犯事离家出走后，秦家日子变得很艰难，姜老秀才为了帮扶徒弟家，替姜大郎求娶同辈的秦小米。 两家定了娃娃亲，她就有了这么个未婚夫。 可经过狗皇帝盛霆后，这辈子她是宁愿跟老天爷同归于尽，也不愿意再嫁人！ 然而，盛霆这辈子最大的夙愿却是与她再续前缘，好好的过日子，弥补上一辈的遗憾。 …… 一个时辰后，秦会文跟秦助文才冒着夜色，回到营地。 秦会文去见了秦村长夫妻，小声的把事情告诉他们：“爹娘，舆图、地址、接头黑话都告诉他了，他会把话带到。 “这就好。”村长婆子放心了，瞧见秦云还在生闷气，是笑道：“云姐儿莫气，再有几天就到鹤落县，到时候厉夫人会帮你出气……她的出身可不一般，手段也是非常人能及。” 秦云听罢，怒气才消了一些，又附耳交代着村长婆子：“娘，您记得交代厉夫人，让秦舒做最脏的巷妓，去伺候那些打更的、倒夜香的低贱汉子，万万不能让她伺候富贵老爷，否则那狐媚子定会利用贵人报仇，那厉夫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村长婆子点头：“我儿所言甚是，为娘定会提醒厉夫人。” 秦云这才高兴起来……哼，秦舒，即使你长得再漂亮，也得被我踩进烂泥里！ …… 铛铛铛！ 翌日，铁块声响，灾民们闻声而起，集合训话后，又开始赶路，往那有生机的地方挣活路去。 逃荒赶路堪比打仗，把姜大郎累得够呛，可再累他也坚持帮秦小米背行礼。 秦小米想让他知难而退，所以没客气，把行礼都给他背着，差点把姜大郎给累疯。 秦爷爷看着两个小辈的暗暗较劲，只觉得挺可爱。 赶路期间，秦爷爷还找机会提醒了秦存泉、堂弟秦老六一家，让他们最好不要把妹子跟女儿送去厉夫人处。 可秦老六拒绝了：“都快到鹤落县了，这时候再说不去，不好……堂哥，你把舒丫头也送去呗，这样梅子就有伴了。” 秦爷爷气得不轻：“我家舒姐儿不去！” 秦存泉家没有明确拒绝，而是说会再想想。 秦爷爷只能叹气，不再苦劝。 秦粟也没闲着，一路上都在寻找可用的毒物……这具身体的力量不足，想要靠武力自保很难，她得用些辅助手段，毒物是最好的。 又赶了五天路后，逃荒的大队伍终于到了鹤落县。 …… 刚到鹤落县地界，秦村长家就跟过年似的开心，还特地拿出存粮，熬了一大锅黄豆羹，把全村人都喊来自家休息地：“厉夫人心善，舍不得姑娘们多受苦，明天就会派人来接她们，咱们今晚吃顿饱的，算是给姑娘们践行了。” 秦村长往秦爷爷那边看了一眼，道：“五哥，我知道你不放心厉夫人，那等明天到了栗山镇，你随我们去送村里姑娘，亲自见见厉夫人，看看她可是歹人？” 秦存泉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起身来求：“五叔，您当过兵，有身手，见识广，侄儿求您明天随我们一块去送姑娘们，给我们掌掌眼，把把关。” 秦爷爷很犹豫，想跟去护一护村里的姑娘们。 秦小米一直在盯着这边的情况，听罢赶忙跑过来，替他拒绝：“我爷爷不去，他要留下来保护我们，免得他走了，会有歹人来害我们。” 秦爷爷听得一惊，忙道：“我就不去了，在营地里等你们回来就成。” 秦爷爷说完，带着秦小米回了秦姜徐乔几家的休息地，没吃村长家的这顿饱食。 秦云差点气得破功，扯着村长婆子的衣袖。 村长婆子也气得半死……秦老五，你越是提防，我越是要把你家秦舒绑走！ …… 当天夜里，村长婆子就去见了几个脏兮兮的灾民，把秦爷爷要留下保护秦舒的事情说了。 这几人不是真灾民，是厉夫人的手下假扮的，他们前两日就混进来了，只为在营地里搜罗漂亮姑娘，把她们一块绑走做娼。 领头的瘦小中年人道：“这个秦老五家真是烦人，既如此，那我就请三哥再带三队兄弟过来，明天定把秦老五剁了，再把秦舒跟秦小米一块绑走……坏事儿的贱丫头就该去做娼，做了娼妓，任她再硬的骨头都得被磋磨碎。” 要请丁三爷来，太好了！ 村长婆子大喜：“那就有劳丁六爷了。” 村长婆子怕被人发现，没敢多待，得了准话后，立刻回了自家的休息地。 第6章 老鸨团伙绑人 铛铛铛！ 翌日天刚亮，灾民们闻声起来集合，继续赶路。 秦家村因着要送姑娘们去栗山镇，路上没有停下来找水找食，是拼命赶路，到下午未时末刻，就赶到栗山镇。 等姑娘们集合完毕后，秦村长开始训话：“厉家是有规矩的大族，到了厉夫人处后，说话做事都要听厉家人的，要是言行顶撞，被厉家拒收，没了避灾之所，莫要来找我家哭诉！” 这是在给秦云她们被退回来铺路。 秦家村人急忙应着：“不敢不敢，我们家的姑娘都是最守规矩的。” 秦村长满意点头，拿着名册点了一遍人数后，道：“各家速速话别，一刻钟后启程去见厉夫人。” 秦家村人是纷纷拉着要走的姑娘话别。 秦爷爷趁机把两个小竹筒塞给秦存泉、以及堂弟秦老六：“竹筒里是能让歹人丧命的药，给梅姐儿和莹姐儿防身用。” 两人大喜，接过竹筒，拿去给秦存莹和秦梅，刚交代完用法，秦村长那边就喊了：“快来这边集合，厉家管事到了！” “啥？厉家管事来了！”村里人高兴极了，纷纷跑去见厉管事。 来人三十出头，穿棉袍，着皮靴，身边还跟着十个手下，村民们看得满眼羡慕，是越发满意了：“厉家果真富贵，连下人都穿着棉袍，咱们的姑娘是送对人家了。” 秦九婆立刻拉着两个女儿上前，谄媚笑道：“厉管事，这是我家大春二春，以后就有劳您多多关照了。” 先巴结上管事，再巴结上老爷少爷，等女儿们的肚子揣上厉家的种，她全家就发达了。 可厉管事嫌弃秦大春秦二春长得不够漂亮，皱眉道：“厉家规矩重，这般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速速退下去等候。” 厉管事又对秦村长道：“厉夫人是女眷，不好见太多外男，你选五个村民随我们去见厉夫人就成。” “是。”秦村长按照计划，挑了四个忠于他的村民，加上文弱的秦存泉，凑足五人后，对其余村民道：“你们随其他灾民在这里扎营，我们会尽快拿着粮食棉被回来。” “诶，村长慢走，厉管事慢走！”秦家村人送走他们后，返回山地扎营，是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你们说，村长能带回来多少粮食和棉被？” “厉夫人心善，给的一定比许诺的多。”秦九婆的吊梢眼一扬，冲着秦爷爷家的休息喊：“可某些人家别想来分东西，你家没送姑娘去，没份分！” 秦小米又重生后，怨气重，完全不忍的，直接怼：“哪里来的老乌鸦，嘎嘎乱叫什么？少叫几声吧，难听不说，还会给村里招霉运！” 把秦九婆气够呛后，开心的跟着徐大娘她们去寻食。 今日跑得快，这片山林还没被灾民们挖空，她们幸运的找到一篮子草根，秦小米还找到几棵箭毒木，收集了几十滴箭毒木汁后，才返回营地。 营地里已经满是停下扎营的灾民们，秦小米敏锐的发现，有几道视线总是盯着她家这边。 她循着视线看去，只瞧见一群褴褛的灾民。 可她不敢大意，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几家人：“灾民里怕是混进了歹人，咱们今晚得当心些。” 还把藏有毒汁的小竹筒分给他们：“每人一个，遇敌时直接拔出刺破敌人皮肤即可。见血封喉的，对敌时再用，平时莫要打开。” “我们记下了。”秦小姑她们小心翼翼地把毒汁竹筒藏好。 秦爷爷道：“小米，我去提醒大家伙一声，都是一起逃荒的苦命人，能帮就帮一把。” 秦小米没有阻拦。 秦爷爷起身去找村里人，跟他们说了这事儿，让他们提防着点。 可村里人不信，秦九婆还骂开了：“村里正高高兴兴的等着村长拿粮食棉被回来，你就跑来说啥当心歹人作恶，分明就是故意扯谎，只为坏村里人的喜庆，这心肠比歹人还毒，我呸！” 秦爷爷没跟她纠缠，只说一句：“已经提醒过你们，要是出了事儿，别来埋怨我家。” 秦九婆扯着嗓子喊：“呵，要是真能出事，我们非但不怨你家，还给你家磕头认错！” 秦爷爷不再跟她废话，去找了柳大夫、县城略熟的几家人、以及府城高家，告知他们可能会有歹人作恶，让他们夜巡时注意着点。 等忙完回到自家休息地时，天都黑了。 秦爷爷对几家人道：“该说的都说了，咱们问心无愧了，吃晚食吧。” “诶。”今日寻到的草根多，几家人吃了一顿饱的。 吃完后，秦小米她们都睡了。 秦爷爷怕出事，一直守着，可直到下半夜，营地里依旧安安稳稳的，直到将近黎明，一阵异味突然袭来。 是迷药！ 秦小米赶忙闭气，咬破含在嘴里的臭根，握紧竹筒等着，没一会儿，嗖，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很快的，她的腰间就传来一阵大力的扯动。 可惜秦小米、秦小姑、乔梨子她们睡觉时，会用一根长绳子互相绑住腰部，因此绳索那头的恶人是没能把她们给拖走。 数米开外的黑暗处，丁六爷小声咒骂着：“韦小发，你咋回事儿？赶紧把那个大美人拖过来啊，三哥还等着爽呢。” 秦钱氏说秦舒貌美赛天仙，把三哥跟他给馋得心发痒。 韦小发说：“六爷，那头好重，好像钩住的不止一个人，而是好几个。” “没用的东西。”丁六骂着，往秦家休息地这边一看，喜道：“守夜的两人都被迷晕了，跟老子上，直接扛人。” 丁六第一个跑上去，借着火把光，见到秦小姑的模样后，大喜，立刻想上手摸几把。 可他的手还没落到秦小姑的身上，秦小米跟姜大郎就同时杀来。 扑哧，带毒的尖木锥刺穿丁六的手掌。 咔嚓，木棍尖头狠狠击向丁六的腰椎，把他的脊骨打得错位。 丁六眼睛凸起，砰一声，仰面倒地不起。 “六爷！”三名手下见状，提刀杀来：“小崽子，敢伤我们六爷，你们死定了。” 砰，姜大郎一棍打在来人的膝盖上，把他打得跪下后，长而尖的木棍刺进韦小发的眼里：“啊——！” “都快起来，营地里进歹人了！”秦小米大喊着，纵身跃起，将带毒的木锥刺进伤了膝盖的歹人脖子里。 那人很快就中毒，白眼一翻，身体抽搐，倒地死了。 一下子死了两名兄弟，李金牛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再冲，转身逃命。 姜大郎跟秦小米追了上来，合击之下，把他打趴，咔咔，直接断了他的两条小腿骨。 “啊啊！”李金牛惨叫求饶：“两位阎王爷爷，饶了我吧，我就个小喽啰。” 姜大郎：“小米，问他要解药，我头好晕，要撑不住了。” “解药拿来，否则就死。”秦小米用毒木锥对着李金牛的眼睛逼问。 第7章 救人 李金牛怕死了，忙道：“在六爷身上，很臭的那种就是，闻一闻就好。” 秦小米折返回去，在丁六身上翻找片刻，找到一瓶散发着臭味的药，先给李金牛闻，见他没被毒死后，赶忙拿去给姜大郎闻。 一股巨臭直冲天灵盖，姜大郎被臭清醒了：“是解药。” 秦小米听罢，又把解药拿去救秦爷爷、徐家兄弟、秦小姑她们，很快就把他们臭醒。 “放开我家二桃！”秦大石拽着二女儿的腿，想把女儿拽回来，却被歹人打了几棒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拖走。 秦大石的媳妇哭喊着追上去：“你们放过我家二桃吧，她才十二岁，还没长成呢！” 秦爷爷听见声音，交代姜大郎：“大郎，大石他爹帮过我家，我得去救二桃，你带小米她们待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他立刻抄刀去救。 “爷爷！”秦小米气得不轻，想去追秦爷爷，又怕秦小姑她们出事儿，不敢轻易走开。 可听见营地四周满是求救声后，她知道歹人绑的不止是秦家村的姑娘，立刻想出一个法子来，让姜大郎敲铁块大喊：“乡亲们，歹人是能杀死的，且他们只有几十人，咱们却有几千人，不要怕，拿起家伙什跟他们拼，一定能打跑他们！” “都是有女儿有媳妇的，不要以为自家女儿跟媳妇没被抢走就事不关己，要是不把这些歹人的恶胆给打下去，他们抢了这一回后，还会来抢第二回，第三回，总有一天会抢到你家女儿！” 徐家兄弟与乔梨子的弟弟是重复大喊着这些话。 营地里的灾民听罢，有些动摇，可依旧犹豫着。 女儿被抢走的人家听得暴起，喊道：“乡亲们，都别缩着了，拿起柴刀锄头木棒去跟歹人拼命，不能长了他们的恶胆，否则后患无穷！” 姜大郎见喊话起了效果，大喜，把火把当军旗挥舞，高喊着：“乡亲们，到我这边来集合，咱们一块去打歹人！” 灾民们仿佛找到主心骨，立刻往这边聚拢，人有从众心，这不稍片刻就聚集了几百人。 人多了胆壮，灾民们是不怕了，纷纷喊道：“走，去救人，一定要把那些歹人打杀干净！” “跟我来，我看见歹人把姑娘们拉去右边山林了，咱们快追！” 几百灾民拿着家伙什往右边山林奔去，没多久就瞧见丁三爷他们。 “三爷，那些灾民追来了，人数还不少，咱们不能再回去绑人了，得赶紧撤。”丁三爷的手下催促着。 丁三爷很意外：“这些没种的废物怎么有胆子追上来？” 先前他带人在营地的西面绑人，是当着那些灾民的面，当场办了一个漂亮姑娘，可那些灾民只会抱头蹲地，根本不敢上来阻止，如今怎么敢追上来？ 正疑惑着，一队歹人扛着秦二桃跟秦存泉的媳妇赶来了，喊道：“三爷，六爷那队失手了，没抓到秦舒，都被那个叫秦小米的给杀了，那贱丫头还煽动灾民来追击咱们！” “原来是她！”丁三爷得知真相，怒极，舔着长刀上的鲜血，冷笑道：“不撤，跟老子去把跑在前头的灾民杀上十几个，余下的孬种们就会跪地求饶，届时满营地的姑娘就随便咱们玩。” 这种许诺，手下们哪里扛得住，嗷嗷叫道：“听三爷的，杀回去，把那些灾民杀怕了，咱们就能随便睡他们的姑娘！” 丁三爷笑，长刀指着越来越近的一大片火把，道：“上，杀了孬种灾民，睡他们的姑娘！” “杀！”几十名手下一起往前冲。 这种残杀几个人，破一群人胆气的事儿，他们做过好几次，每次都成功了，可这一回，被杀的却是他们。 嗖嗖嗖！ 姜大郎用丁六的弓箭，射出几支带毒汁的利箭，中箭的歹人很快就毒发倒地不起。 “歹人真的死了！”灾民们原本还很害怕，可见姜大郎一下子就除掉几个歹人，立刻勇起来了，举着锄头就冲：“上，打死这些歹人，救姑娘们！” 砰砰砰！ 砸人的声音四起，歹人们被打得惨叫不止。 丁三爷大惊失色，赶忙招呼手下逃命：“快撤！” 可又有数百灾民杀来，堵住他们的后路，一阵混战过后，他们被灾民们活活打死。 “快去救人！”灾民们赶忙去寻自家被抢走的姑娘，在不远处的山坳内，找到二十多名被捆的姑娘。 “存泉媳妇跟二桃都找到了。”秦大石很高兴，带着女儿过来给秦爷爷道谢。 可是…… “红萍，我家红萍没找着，乡亲们快帮忙找找我家红萍啊！” “我家绿荷也没找着……” “玲姐儿，玲姐儿你在哪里，赶紧回爹一声！” 竟是有二十名姑娘没找着。 大家伙又在附近找了片刻，依旧没发现失踪姑娘的身影，只在山道上发现一行浅浅的车辙印。 “这些歹人有车，怕是已经把一批姑娘运走了。”刘家村村长叹气说着，已经决定放弃。 姜大郎提醒道：“诸位乡亲，我们活捉了一个歹人，大家可以跟我们回营地审问那人，一定能把恶人的藏身地问出来，救出被抢的姑娘们。” “那赶紧回去问啊！”灾民们浩浩荡荡地赶回营地。 得亏他们回来得快，再晚上半刻，村长婆子就要带人抢走李金牛，打死他灭口了。 李金牛见村长婆子想杀他灭口，怒极，也不帮她家隐瞒了，直接嚷起来：“秦钱氏是我们的同伙，负责帮我们寻漂亮姑娘的。” “还有秦家村的姑娘们也不是去避灾，是被秦钱氏卖去做娼了，那个厉夫人是个老鸨，她俩打小就认识，她们的娘都是巷娼！” 这话一出，营地里炸开了锅。 秦老六夫妻冲向村长婆子，揪着她怒问：“秦钱氏，李金牛说的可是真的？你竟然串通老鸨卖掉村里姑娘，你个杀千刀的娼妇女，我们打死你！” 村长婆子大喊：“你们不要听李金牛胡说，他本来就是歹人，被抓后，自然要攀扯好人，好让自己脱身。你们不要上当，我家没有做对不起村里的事儿！” “不认吗？”秦小米笑了，指向秦会文跟秦耀祖，道：“乡亲们，他俩是秦钱氏的宝贝幺儿和长孙，把他们骟了，看秦钱氏还嘴硬不？！” 村长婆子怒瞪秦小米，恨不得生食了她：“秦小米，你就算再恨我家，也不能这样害人！” 秦小米笑了：“到底是谁在害人，等会儿就能真相大白。” 洪家村村长的女儿没找到，早已怒极，立刻道：“洪家村的，把秦会文跟秦耀祖拖出来。四柱，你来骟他们，出事儿我顶着！” 洪家村人立刻去把秦会文、秦耀祖给抢过来，摁着他们，扒下裤子。 洪四柱拿出锃亮的杀猪刀，朝着他俩走来，呵呵笑道：“我家世代杀猪，平时也帮人劁猪，手艺是没得说，一眨眼那蛋就出来了，不太疼，放心。” 秦耀祖吓疯了，洪四柱还没走到他面前，他就招了：“我小叔知道恶人的藏身地，你们去问他……是我奶要卖村里姑娘去做娼的，跟我没关系，别骟我，我还要考功名当大官，不能被骟。” 众人听得惊住，看向村长婆子：“你竟然真的勾结歹人害自己村里的姑娘，秦钱氏，你可真毒啊。” “冤枉，我家根本不知道厉夫人是老鸨，我家也是被骗的！”村长婆子是老江湖，铁证面前也不认罪，还煽动秦家村人：“秦家村的，我家被外村人这样逼供冤枉，你们要是不站出来帮忙，等他们逼供成功了，你们也落不着好！” “老虔婆！”一中年汉子提着斧头冲向村长婆子，对着她就是一顿砍：“毒妇，都是你把恶人引进营地，害得我家玉珠当众受辱，玉珠自尽了，你也别想活。” 第8章 恶有恶报 玉珠就是被丁三爷当场办了的可怜姑娘，中年汉子亲眼目睹女儿的惨事，是疯了，一顿狂砍，等众人回过神来时，村长婆子已经死透了。 秦会文见到村长婆子惨死，再也扛不住了，喊道：“我给你们带路去找人，你们别杀我，别杀我啊……都是那老虔婆的主意，是她非要卖村里姑娘赚安家钱！” 秦会文一招供，所有事情都清楚了，灾民们暴怒不已。 秦爷爷趁着灾民的怒气正盛，道：“诸位乡亲，那些歹人不能留，咱们得尽快除掉他们，否则难保他们不会报复回来。” 秦家村还有三十名姑娘落在歹人手里，必须去救一救。 “洪家村愿意去剿灭歹人！”洪村长要去救女儿洪玲，所以第一个赞同。 可刘村长为难的道：“要是咱们都去打歹人了，营地里的妇孺谁来保护？万一歹人再折返回来作恶怎么办？” 一番话，让不少灾民生了退意。 关键时刻，府城高家族长带着三百名青壮来了，喊道：“我府城高家会留在营地保护妇孺，还会出一百青壮帮忙杀贼！” 有了府城高家的帮忙，灾民们不再犹豫，同意了：“走，咱们立刻赶去歹人的藏身地，把这伙歹人除了！” 高老二、洪村长、秦爷爷他们立刻押着李金牛跟秦会文，带着近千灾民赶去歹人藏身地。 …… 栗山镇，野羊沟，两辆驴车驶进野羊沟深处，停在一座破旧的土屋前。 驾车的杨大毛冲着守门的歹人喊道：“快来搭把手，把车里的姑娘搬去屋里。” 守门的歹人乐颠颠地过来帮忙，见有几个漂亮姑娘已经衣衫不整，骂着杨大毛：“你个狗东西，又对清货下手，要是玩坏了身子卖不出好价钱，当心丁老大骟了你。” 杨大毛哈哈笑道：“我就是过把手瘾而已，三爷可就勇猛了，当场就把一个漂亮姑娘给办了。” 歹人们听得羡慕死，想让杨大毛细说，对方已经进了院内主屋，对屋内一名缺耳的中年壮汉说：“老大，我们又带回来二十个清货姑娘，营地那边还有几十个，皆是样貌上佳的好货。尤其是秦舒跟秦小米，姑侄俩都是当花魁的料，咱们干这一票，真是赚大发了。” 丁老大听得满意，对厉老鸨道：“你那老姐妹果然会办事，给咱们找了这么多货源。” 厉老鸨美得哈哈笑，老皮上的脂粉都被震落不少：“要不是她会办事，我也不会跟她合作。” 秦村长趁着他们高兴，哀求道：“丁老大、厉夫人，我家老婆子已经帮你们把事情办成了，我们能走了吧？” 天已亮，事已成，她们也快走了，厉老鸨就同意了：“既然秦村长想离开，我们就不留了。” “多谢厉夫人，多谢丁老大！”秦村长他们如蒙大赫，赶忙往屋外走。 秦云见状，急得大喊：“爹，带我走啊。” 可秦村长看着提刀的歹人们，根本不敢救秦云：“云姐儿，都是你娘识人不清，你要恨就恨她，爹走了。” 秦云惊了，满目不敢置信：“爹，你知道我留下会成为肮脏的娼妓吗？我可是你的亲女儿，你说不卖我的，你说要我嫁给读书人做官夫人的！” 呵，秦钱氏的孙女还想做官夫人？ 厉老鸨被逗笑了，说：“云丫头，做娼也没啥不好。再说了，你奶的亲娘就是巷娼，你算是继承祖业了。” 丈母娘的丑事被抖出来，秦村长颜面扫地，赶忙招呼秦助文跟秦老九他们：“想活命的赶紧走。” “站住！”秦云目光深深，盯着秦村长问：“爹，你当真不带我走？” 秦村长没回，继续往屋门走。 呵呵呵，秦云笑了，指着秦村长，对丁老大道：“杀了他，我跟两个侄女就心甘情愿的随你们去做娼，否则我们立刻咬舌自尽，让你们损失三个清货。” 秦村长都听懵了：“云姐儿，你疯了，我可是你亲爹。” 秦云冷笑：“亲爹又如何？你敢丢下我，我就敢要你命！” 哈哈哈，丁老大乐了：“够毒，老子喜欢。来人，把秦村长宰了。” “是。”这些歹人最喜欢看这种乐子，不顾秦村长的喊叫，摁住他后，挥刀砍向他的后脖子。 咔嚓，秦村长人头落地，他跟村长婆子在同一天惨死，也算恶有恶报了。 “啊啊——”秦助文跟秦老九他们吓疯了，蹲在地上抱头惊叫着：“云姐儿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正叫着，院外传来一阵骚动，几名歹人冲进来：“老大，有上千灾民杀过来了，咱们该咋办？” 上千灾民杀来！ 丁老大惊了，忙问：“怎么来了这么多灾民？老三老六他们回来没有？杨六毛呢？他不是在柳树林里守着吗，怎么没给咱们报信？” 手下们摇头：“不知道，全都没消息，怕是失手了……老大，先带上漂亮的清货撤吧，不然这一票可就全砸了。” 厉老鸨跟厉管事已经在收拾东西：“丁老大，那些灾民们惹急了是能换孩互食，别跟他们硬碰硬，先撤，躲过这一劫后，再尾随他们，抢一批漂亮姑娘补回来就成……命在就不怕没钱。” 这话在理，丁老大同意了：“把漂亮的清货都扛上，随我来。那些模样清秀的搬去驴车，走大道，当诱饵。” “是。”手下们立刻分头行动。 一直缩在墙角的秦存泉突然暴起，用沾有毒汁的木锥刺向一名歹人：“畜生，都不许走，我要宰了你们，给存莹报仇！” 秦存莹长得漂亮，一到地方就被丁老大给办了。 失身后，秦存莹要跟丁老大拼命，被丁老大失手砍死，如今尸体还躺在屋里，用来震慑想要反抗的姑娘们。 毒汁很快起效，歹人手上痛麻着，没多久就失去意识，倒地不起。 丁老大他们惊了，指着秦存泉道：“他手上有毒药，快杀了他。” 秦存泉举起竹筒，凸眼狰狞的道：“敢过来我就泼毒药，跟你们同归于尽！” “杨大毛，弄死他，弄不死你也别活了。”丁老大怒极，吩咐手下：“其他人，扛上漂亮的清货，跟我从里屋的小门撤！” “是。”杨大毛知道丁老大的狠毒，不敢抗命，是扛起椅子，朝着秦存泉砸去。 其余恶人冲向姑娘们，扛起她们就跑。 秦云是自己走的……事情败露，她家一定落不着好下场，不如跟着丁老大他们走，没准能捞一番前程。 秦老九他们见丁老大跑了，也不去帮秦存泉，是赶忙逃命。 刚冲出院子就瞧见大批灾民，急忙挥手大喊：“救命，救命啊，歹人杀人了！” “是九叔他们，咱们找对地方了！”秦大石大喜，赶忙冲过来问：“九叔，咱们村里的姑娘呢？我家大桃呢？” 秦大石两个女儿，大桃随村里姑娘来了‘厉夫人’这里。 洪村长也过来问：“看见我家洪玲没有？是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 秦老九指着土屋，哆嗦着道：“他，他们刚从里屋的小门逃走了，大桃她们都被带走了，他们还杀了村长。” 第9章 分宗断亲【感谢投月票和推荐票的亲们】 村长死了？！ 秦家村的人听得大惊。 秦爷爷招呼大家伙：“乡亲们，趁着歹人还没逃远，咱们赶紧追！” “对，赶紧追，救姑娘们！”洪村长的女儿还在歹人手里，是立刻带着洪家村人去追。 高家人、刘家村人、其余灾民也急忙去追击歹人。 里屋小门外，是一个上斜坡，爬到上斜坡后，大家伙是瞧见一批歹人的身影：“他们往山道那边去了……不好，他们有驴车，快追啊！” 灾民们狂奔下坡，可歹人的驴车跑得太快，眼见着就要追不上了，突然…… 嗖嗖嗖，姜大郎连放数箭，利箭如电，杀向驴子，驴子吃痛倒地。 哐哐！ 两辆驴车翻倒在山道边，洪村长大喊：“驴车翻了，大家快下去救人！” 灾民们朝着山道冲来。 歹人们赶忙拔刀，朝灾民们大喊：“站住，不想死的就……”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数百名愤怒的灾民已经举起锄头朝他们打去。 砰砰砰！ 砰砰砰！ 一阵阵重击声传来，声音停止后，歹人们成了一具具尸体。 灾民们赶忙去扒拉驴车，在里头找到不少被绑的姑娘：“阿秀，我家阿秀找到了。” “刘四叔，你家芳姐儿在这里！” “玲姐儿，爹终于找到你了，谢天谢地。”洪村长是喜极而泣。 可两辆驴车里只有二十名姑娘，还有将近三十名姑娘没找到。 姜大郎道：“丁老大应该带着更多的姑娘进山了。” 进山了？ 那可就难找了。 可秦爷爷说：“乡亲们，快进山找人，无论如何也要把姑娘们找回来，不能让她们被糟践一辈子啊。” “走，进山找人！”一路杀到这里，也算是共过患难了，灾民们没有拒绝，兵分几路，进山搜寻歹人们。 可山里太大，能藏人的地方太多，那些歹人又是分头逃跑，大家伙找到傍晚，才找到两队歹人，救下十二名姑娘，还有十四名姑娘不见踪影。 “估摸着已经被那个丁老大带去山外了。”刘村长不想再找了：“天快黑了，咱们赶紧回营地吧，万一营地里的女眷再出事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一出，很多灾民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离开：“走走走，回营地，可不能为了帮旁人家的姑娘而害了自家女人。” 眨眼的工夫，走了八成灾民，其中还有失踪姑娘的家人们：“不找了，被歹人劫走这么久，找回来名声也烂了，就当她们死了吧。” 真是不把姑娘当人看啊。 可如今逃荒，秦爷爷也管不了太多，只能道：“回吧。” 高老二和洪村长听罢，立刻招呼高洪二姓的灾民们：“把那些歹人押上、把东西抬上，回营地！” 等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黑透。 秦奶奶跟秦小米她们赶忙来迎，见秦爷爷他们平安后，放下心来。 “梅子，娘的女儿，回来就好。”秦六婆扑向秦梅，哭得涕泪横流的，瞅见厉管事后，扑向他：“你个杀千刀的，我们都惨到逃荒了，你还来害我们，老娘撕了你！” 五爪齐上，把厉管事的脸抓出道道血痕。 厉管事疼得嗷嗷叫，急忙求饶：“别打了，我就是个手下，厉老鸨跟丁老大才是主谋！” 秦六婆听罢，扑向厉老鸨，啪啪就是几巴掌：“烂了心肝的老娼妇，老娘活剐了你！” 当真是活剐啊，硬生生咬下厉老鸨的一只耳朵，厉老鸨是疼得直叫。 其他死了女儿的人家、女儿清白被毁的人家也是怒极，举着锄头要打死厉老鸨他们。 “住手，这些恶人还不能死！”府城高家族长拦住愤怒的灾民们：“咱们要安家落户，不能留下把柄，得把事情办干净点。” 秦存泉哭道：“高族长何意？难道要放过这些恶人？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我妹妹，还有很多姑娘都被他们害了……你们要是不敢杀，我来动手，不会连累你们高家子弟考功名！” 秦存泉没死，他用毒汁弄死了杨大毛，最后被秦家村的人给救了回来。 高族长不搭理他，只喊秦爷爷、洪村长、刘村长，四人去别处商议一番后，折返回来，对最怕死的厉管事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就不杀你，否则……” “说说说，我一定老实交代，多谢诸位开恩！”厉管事为了活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中原州遭灾后，百姓开始逃荒，秦钱氏为了自家以后的好日子，主动给厉老鸨送信，说要卖村里姑娘做娼妓。 可厉老鸨比秦钱氏还狠，决定干票大的，是找上丁老大合伙，这才有了恶人进营地绑姑娘的事儿。 “我虽然坏，可比起秦村长家来说，我都算个好人……那个叫秦云的最狠，是她让丁老大杀了秦村长。” 杀亲爹！ 在场的人都被这话惊得不轻。 厉管事见他们爱听，说得更起劲：“秦老九、秦老十、秦十二这些人也是知道的，他们……” “住口，你个畜生别血口喷人，我们是被骗的，事先根本不知道村里姑娘是去做娼！”秦老九他们急得大吼，生怕厉管事抖出更多的事情来。 几家的婆娘也撒泼打滚哭喊着：“诶哟，冤死个人了，我们几家的姑娘都被骗去了，大春、翠丫她们到现在都没找到，我们咋可能知道村长家要卖姑娘做娼的事儿？我们是苦主！” “别嚎了，再敢嚎一声，我就让厉管事继续说下去。”高族长一声吼，把她们吓得闭嘴了。 高族长、秦爷爷、洪村长他们又问了厉管事一番，把事情全部问通后，对高老二道：“把供词拿来，让这些歹人摁手印。” 高家是府城大族，有十几个子弟读书，还有两个童生，是写了十份供词，高老二全部拿去给厉管事他们摁手印。 因着乡亲们是证人，高老二又拿着供词，让各村村长与部分灾民摁上手印。 高族长看着印满手印的十份供词，很满意……有了这些供词，就能证明他高家帮忙诛过恶贼，于安家落户、子弟考取功名，有大好处。 高族长：“秦五兄弟、洪村长、刘村长，你们一人拿一份去，留个证据，免得安家落户后，被坏了心肠的老乡造谣寻麻烦。” 秦爷爷他们起身去拿供词。 等秦爷爷回来后，秦小米趁机跑过来，对他道：“爷爷，趁着高族长他们还在，赶紧说分宗断亲的事儿……秦老九他们的心肠已经烂了，咱家宁可与其他灾民同行，也不能再跟他们为伍，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他们害死。” 秦爷爷心头揪痛，没想到，他跟族人竟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小米说得对，再跟秦老九他们一起走，家里人怕是会有危险，秦爷爷出声道：“高族长、洪村长、刘村长，我家要与秦老九他们分宗断亲，还请你们做个见证人。” 第10章 事了 秦老九气得跳起来，凸着眼，瞪着秦爷爷道：“老五，这种艰难时候，你竟要分宗断亲，你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吗？！” “对不起祖宗，让祖宗蒙羞的是你们。”秦爷爷冷笑，目光森寒地扫过秦老九他们：“分宗断亲的事儿，我已经决定，你们也痛快点吧。否则，莫怪我把你们想要隐瞒的恶事抖出来。” 指他们其实知道村长家要卖姑娘去做娼妓的事儿。 秦老九他们大惊，心里满是恐惧。 秦十二敛目，藏起阴狠，沉声道：“九哥，分宗就分宗，咱们人多，可他家尽是女人孩子，这时候分宗，倒霉的是他家。” 秦老十只会做应声虫：“十二弟说得对，九哥，咱们跟老五分宗，你来做新族长。” 秦四实听得眼睛都亮了，立刻撺掇秦老九：“爹，两位族叔说得对，咱们分宗。您可是有四个儿子的，还怕那差点绝户的人家吗？！” 再说了…… “爹，儿子们抢到一头伤驴，谁愿意跟咱家一宗，谁就能吃驴肉！” 逃荒几个月，大家饿得眼都绿了，听到吃肉二字，秦家村的一半村民选择跟秦老九他们一宗。 余下的村民犹豫着，不知道该跟谁。 秦十二威胁他们：“土贵、福旺、永峰，你们几家的姑娘都失踪了，可秦老五家的女儿孙女都没事，跟他家一宗，你们会被嘲笑一辈子！” 秦土贵他们听罢，赶忙往秦老九这边站：“我们跟九叔一宗。”大家都有被绑走的姑娘，那他家就不会被人说嘴了。 他还愤恨地瞪着秦爷爷，眼里满是怨气……要不是秦老五多事儿，姑娘们去做娼的事情，就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我们跟五叔一宗！”秦大石带着一家四口往秦爷爷这边走：“虽然我家大桃没找到，可五叔救了我家二桃，他对我家、对全村都有恩，我家不做忘恩负义的畜生。” 秦存泉也带着妻儿过来了。 “我家跟五哥一宗。”秦老六夫妻带着秦梅与两个儿子扑过来，嚎道：“五哥诶，我们先前都是被老七夫妻骗的，你可不能嫌弃我们啊。” 有了他们打头，是有十户人家愿意跟秦爷爷一宗。 可秦爷爷没有全要，拒绝了五户不安分的人家，只留下秦大石、秦存泉、秦大岩、秦二勇、秦老六这几家。 秦老六急了，拽着秦爷爷道：“五哥，多要点人手啊，人太少了，逃荒路上会被欺负的。” 秦爷爷道：“足够了，人多反而事多……高族长，烦请高童生帮我们写分宗断亲文书。” 高族长点头：“嗯。” 没多久，高童生就写好了分宗断亲书。 秦爷爷他们看后没异议，是让秦家人、见证人们在分宗断亲书上署名摁手印，又各自分了一本庆丰秦氏一族的族谱后，分宗就算成了。 秦九婆立马跳出来问：“我家老头子是新族长了吧？” “肯定啊，咱们这宗就我爹岁数最大，他不当族长，谁还有资格当！”秦四实得意洋洋，已经在盘算着怎么用新身份来打压村里人。 秦老十没想那么多，他就想吃肉，指着伤驴问：“九哥，现在就杀驴吃肉，庆贺你当上族长吧。” 秦九婆听得心肝都疼了：“那么好的驴子，吃它干啥，留着吧，还能帮忙驮点重物。” 她家是族长兼村长，这驴子理应是她一家的。 可惜，这驴子她家留不成。 高族长道：“来人，把伤驴带走。” “是。”高老二立刻带着大批青壮出来，拉走伤驴。 秦九婆哭天抢地的：“住手，不许拉走，这是我家的驴子！” 呵，高老二冷笑：“你家的驴子？你家是射伤了驴子，还是打退了恶人？啥功劳都没立，再敢闹腾，就把你们跟歹人一块处决了！” 处决？ 秦九婆吓得赶忙躲开。 高老二又带人搜走秦四实他们从歹人屋里捡漏到的刀棍、棉被、粮食等物。 高族长是留了一半给苦主们，另一半作为奖赏，给了秦爷爷家，又道：“秦五兄弟，两头伤驴我会派人拿去换成粮食，届时会把你家那份送来。” 灾民们都快饿疯了，驴子留不得，而高家人多路子广，让高家拿去换成粮食最为稳妥，秦爷爷答应了：“有劳高族长了。” 高族长又道：“来人，把厉老鸨这些恶人，包括秦会文叔侄几人，全部押去林子里……各位苦主们可以去林子里报仇雪恨！” 这是要杀了他们？ 秦会文吓疯了，朝秦爷爷喊：“五伯，五伯，我知道错了，您看在同族的份上，救救侄儿吧！” 秦爷爷道：“你家不仅害了村里姑娘，还害了外村的姑娘，你们死有余辜，没人会救你们！” 苦主们得知消息后，一拥而上，把他们拖去林子里。 没多久，砰砰砰的砸人声，啊啊啊的惨叫声就传来。 声音停止之时，厉老鸨、秦会文、秦助文、秦耀祖，以及十几名被生擒的歹人，全被砸死。 片刻后，一阵阵悲哭声在营地四周响起，是苦主们在祭奠被害的姑娘。 秦爷爷他们也挖坑把秦大岩的女儿，以及秦存莹给埋了。 秦存泉哭得不行，狠扇自己巴掌：“莹姐儿，都是大哥不听劝，才害得你枉死。” 五叔已经提醒过他，可他还是把妹妹送走了。 秦爷爷叹道：“事情已了，你莫要再自责，打气精神来，你还有妻小要照顾。” 秦存泉想起媳妇被秦爷爷救的事儿，郑重地给秦爷爷磕了一头：“多谢五叔救护苏氏，您对我家的大恩大德，存泉此生不敢忘，一定会报答您老。” “你好好的过日子，莫要为莹丫头的事情困了心，就是对我的报答了。”秦爷爷他们又待了一会儿，就招呼秦存泉他们回休息地。 秦奶奶见他们回来了，给他们盛来黄豆粉羹：“这是高族长给的歹人粮，有快三十斤呢，咱们今晚能吃顿饱的。” 秦存泉他们想拒绝，可秦爷爷道：“快吃，吃饱了明早才好赶路。” 因着救人，他们是耽误了一天工夫，这片营地的灾民已经走了一半，他们得赶紧跟上去，不然灾民数量太少的话，会被沿途的坏心百姓打劫。 秦存泉他们听罢，这才接过木碗，吃了一顿久违的饱食。 远处，秦四实他们看得眼睛都快冒火了，招呼其他青壮们：“走，跟我去抢粮食，那些粮食本该是我们的！” 三个哥哥很支持他：“对，去把咱们的粮食抢回来，该吃饱的是咱们。” 一群蠢货，秦十二心里嘲讽着，对他们道：“高家人还在，苦主们的怨愤还没消，现在不能对付秦老五他们……等过几天，你们再寻机会偷偷下手，逃荒，这荒郊野岭的无名尸体多了去了。” 真阴毒啊。 可秦四实他们还觉得有理，是高兴起来了：“十二叔说得对，那咱们就暂且让他们先得意几天！” 第11章 自作孽 铛铛铛！ 翌日天刚亮，熟悉的敲铁块声又起，秦爷爷他们去祭拜秦存莹她们一番后，带上家人，继续跟着大队伍逃荒。 两天后，到了鹤落县的县城外。 当天半夜，高族长把秦爷爷、洪村长、刘村长他们喊去高家休息地，告诉他们：“厉管事跟李金牛已经被鹤落县县衙收押，这桩案子算是个功劳，县衙的人挺高兴，是给录卷入册了。以后要是有恶人想拿这事儿找茬，你们拿着供词去落户的县衙，就能证明清白。” 只是…… “县衙的人说，县里兵力有限，丁老大他们又不知道逃那里去了，所以不打算再追查。” “还怕灾民多了会生事，勒令咱们不得停留，要尽快离开鹤落县境内，否则衙门会派衙役来赶人。” 刘村长听得悲从中来：“把咱们当瘟疫一样赶，哪哪都不许咱们停留，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各府县怕灾民聚集闹事，为求自保，只能赶人。”不过，高族长给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县衙里的人说，好像太周府在赈灾。只要咱们能活着到太周府，就能领到一笔赈灾粮。” 刘村长听得大喜，想要细问，高族长已经不说了，是让高老二把粮食拿来：“荒年物贱，两头伤驴跟木车只换了三百斤粮食。两百斤分给了苦主们，余下的一百斤已经分成四份，咱们一村一份。” “多谢高族长。”秦爷爷他们拿了粮食后，回了休息地，把粮食给了秦奶奶，又把高族长的话，告诉大家伙。 秦大石他们听得大喜，眼里都有了活气：“太好了，有了太周府的赈灾粮，咱们就能熬过这个冬天。等来年春天就去南边找五叔的老兄弟，在南边安家落户，过上吃大米饭的日子。” 说起南边的老兄弟们，秦爷爷脸上有了笑意，又把粮食分成许多个小份：“每家都拿三份绑在身上，这样即使遇贼，也不怕粮食全被盗走。” “五哥放心，我们一定藏得妥妥的。”秦老六夫妻赶忙拿过粮食，美滋滋地绑好。 秦存泉他们也很感激，越发信任秦爷爷，听从他的安排，一路上是团结互助，惹得秦九婆她们恨红了眼，是拉着秦大岩、秦二勇的媳妇挑拨离间，可没有一次成功的。 秦九婆越发恨了，骂秦四实：“你不是说要教训他们，抢他们的粮吃吗？赶紧动手啊，再晚上几天，他们就把粮食吃光了，你还抢个屁。” 秦四实拍着凸起的鸡胸保证道：“娘放心，明天扎营后，儿子就带着手下兄弟去教训秦小米，抢她们绑在身上的粮，让那贱丫头知道咱们这一宗的厉害。” 秦九婆这才畅快起来：“那你快着点，娘等你的好消息。” …… 翌日傍晚，逃荒队伍停下扎营时，秦四实果然纠结了两个青壮，尾随秦小米她们进山。 趁秦小米她们分开找食时，秦四实招呼狗腿子们：“贵牛、宝铜，你俩去把秦小米打晕了拖过来。” “是。”两个狗腿子立刻朝着秦小米摸去，可秦小米早就发现了他们，故意落单也是为了引他们出来。 等他们靠近后，秦小米猛然转身，一刀砍在秦贵牛的小腿上，咔嚓，刀深入骨，秦贵牛跌地惨叫：“啊啊啊，腿，我的腿断了！” 秦宝铜见状吓懵了，根本不敢上去救人，撒腿就往后头跑：“四哥，四哥救命啊，贵牛被秦小米砍了！” 可他喊了好几声都没见秦四实出来，跑到原地一看，秦四实已经不见了：“四哥你去哪里了？快出来帮忙啊。” 秦小米已经追了上来了，握刀冷笑道：“别喊了，秦四实那种没担当的孬种，你还指望他出来救你们？” “你别过来，我是家里的独苗，传宗接代就靠我了，你要是敢砍我，让我家断了根，我爷奶爹娘不会放过你！”秦宝铜一边威胁一边拔腿狂奔，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估摸着是回营地求救了。 “怂货！”秦小米转身往回走，招呼已经过来汇合的徐大娘她们：“徐大娘，您回去找我爷爷，让他带人来押秦贵牛，咱们用他换粮食吃。” 这光景，吃食是难寻，可打劫容易啊。 “诶。”徐大娘赶忙往营地跑，跟秦宝铜前后脚到了营地，没多久，两人是各带着一拨人进山。 秦贵牛的老娘扑上来大哭：“贵牛，我苦命的儿，竟被个赔钱货伤成这样！” 秦九婆指着秦小米道：“这贱丫头砍伤了贵牛，大家伙上，打死她，为贵牛报仇！” “谁敢动，老头子就废了谁！”秦爷爷带着秦大石他们护在秦小米身前，指着秦贵牛道：“是秦贵牛他们想要害小米在先，被砍伤是活该。” 秦小米直接道：“爷爷，秦贵牛亲口承认是秦四实让他们来打我的。我大度，不跟他们多计较，让他们赔十斤粮食就成，要是不赔，按照逃荒的规矩，咱们可以当场打死秦贵牛。” 秦九婆笑了：“哈，你当我们是死人吗？我们可是有二十几户人家，你们就几户人家，敢动贵牛，我们就打死你们！” 秦小米也笑了：“老虔婆，你是不是忘了厉老鸨他们的口供了？是不是以为苦主们都死了？你最好拿粮食来赔偿我家，否则我就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让那些苦主上你家讨命！” 秦九婆想起秦会文他们被砸烂的尸体，吓得冷汗直冒，抻了一会儿，见高老二带人来了，生怕小儿子被高家抓去用刑，赶忙松口：“赔就赔，可没有十斤粮食，就这些了，爱要不要。” 是放下一小袋黄豆后，率先跑了，后头的秦家村人赶忙把秦贵牛抬上离开。 秦爷爷给高老二道谢：“多谢高二爷帮忙。” 高老二摆摆手，见这边没事了，带着族人走了。 秦小米抱着那袋黄豆，有些奇怪的问：“爷爷，怎么没见秦老九，他不是那边的新族长吗？这种耍威风彰显地位的事儿，他怎么没来？” 秦爷爷摇头：“不清楚。他历来不着调，莫理他了，咱们提防着一点就成。” “嗯。”秦小米应着，跟秦爷爷他们回了营地，用劫来的黄豆，又吃了一顿饱的。 而秦家村的人还在到处找秦四实，可营地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秦四实的踪影。 秦九婆终于急了，让村里人：“继续找，进林子里找，把山林翻遍也得把我家四儿找到！” 又吼秦会文媳妇：“秦郑氏，秦耀祖他娘呢？一天天的见不到人，赶紧把她找回来干活，否则老娘就把你们赶走，让你们被整个逃荒队伍的老男人随便祸害！” 秦大实心疼坏了，赶忙出来护着：“娘，郑氏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个孩子，把她赶走了，岂不是要她的命？咱们是良善人家，可不能做这种恶事儿。” 良善人家？ 是个人听了都得笑。 秦郑氏柔柔弱弱，给秦大实道谢：“多谢大实哥……我会多干活的，一定不拖累村里。” 声音勾勾缠缠，听得秦大实浑身都软了。 第12章 秦四实死与寻食渡灾 秦九婆怒瞪秦郑氏：“狐媚子，赶紧去烤黄豆，敢偷吃，老娘饶不了你！” 想勾搭老大？ 做梦！ 秦郑氏顶多就是个给老大白睡的娼妓，等安顿下来后，她就把秦郑氏母子卖了，用她们的卖身钱给老大娶门正经媳妇。 正算计着，去寻秦四实他们的人回来了，带回来的却不是秦四实，而是秦老九跟秦耀祖的娘。 秦十二的媳妇憋着笑，跑过来劝秦九婆：“九嫂呀，你别吃心，秦耀祖他娘顶多就是个妾，越不过你去。” “啥？”秦九婆都听傻了，赶忙往秦耀祖他娘的方向看去，就见她被秦老九半拥着走着，一脸荡漾未散的模样。 “秦刘氏，你个贱妇，敢偷老娘的男人，老娘打死你！”秦九婆疯了，要去厮打秦刘氏，被秦老九一脚踹翻。 “臭婆娘，敢动老子的女人试试，老子活剐了你！” 秦九婆大哭：“秦老九，你个没良心的，老娘辛辛苦苦的带人抢地寻食，你却去睡寡妇。” 被抓奸当场后，秦老九也豁出去了，直接道：“什么寡妇，从今天起，秦刘氏就是我的二房，你做姐姐的，得多护着点秦刘氏。” “护你娘，我跟你们拼了！”秦九婆哭闹厮打不休，闹得整个营地都知道了。 …… 秦六婆听了半天八卦，心满意足的跑回来给秦小米她们说：“啧啧啧，你们是没瞧见，听说被撞见的时候啥也没穿，两坨白花花的肉，那个缠啊，都快成炸麻花了。” 秦小姑、乔梨子她们听得脸色涨红，赶忙躺下装睡。 秦奶奶道：“六弟妹快住口，孩子们还在这里，你就说些乱七八糟的！” 秦六婆脸皮厚，只是嘿嘿一笑，又道：“总之，老九媳妇这次算是栽了，闹了一个多时辰，秦老九也没松口，一直护着秦耀祖他娘，那个稀罕劲儿，堪比老光棍见了胖媳妇……没准再过个把月，老九家就得添个秦五实。” 秦奶奶赶忙让她打住：“别说他家了，赶紧睡吧。” …… 可半夜的时候，秦老九那边的休息地又闹起来了，这回不是抓奸，是秦四实找到了。 “死了，被山里的野兽啃得没个人样。” “四儿，娘的四儿啊，你死得好惨啊！”秦九婆哭得晕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秦老九告诉她：“老四已经埋了，你去坟头看一眼就赶紧跟上来，要是落队了，可别怪我们不等你。” 言罢，看向大儿子。 铛铛铛，秦大实立刻敲铁块大喊：“秦家村的，集合赶路了，路上恶人多，不可掉队，否则别怪村里抛下你们！” 秦九婆听得差点吐血，可活命要紧，也不去看秦四实的坟了，吼秦二春：“木讷的蠢丫头，还不快点过来背老娘。” 秦二春赶忙过来蹲下，背着秦九婆赶路。 秦小米看着这一家子，暗暗摇头……就这样的一群货色，她都不需要动手，他们就能把自己给作死。 可秦四实是怎么死的？ 难道真是事情败露，跑进深山掉下沟里，被野兽咬死的？ 不用猜了，是姜大郎做死的……虽然他不再是坐拥江山的皇帝，可他依然有办法保护她。 “小米。”姜大郎喊了她一声，递给她一块小东西：“这是我在山里扒拉到的小姜块，洗干净了，你快吃，能驱寒。” “你给你弟弟妹妹吃吧，我不需要。”秦小米没要，还跑走了。 盛霆有些泄气，都这么多天了，还一起打过歹人，可粟粟对他还是很疏离。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和她还活着，总有一天，他能得偿所愿。 “小米等等我。”姜大郎追上秦小米，在后头帮她扶着包裹，让她赶路能轻松一些。 可逃荒路漫漫，等停下来时，秦小米依旧累得够呛，却不敢歇着，抢地扎营后，又跟着大人们去抢水抢食。 可如今能寻到的吃食是越来越少，连草根都没了，灾民们开始抢挖树根，看见个枯树林就奔进去，把一节节树根挖出来，扒下树根的嫩皮充饥。 秦小米看着一个个树坑，想到一种东西，跳进树坑里，挖着里面的泥土，好一会儿后，终于看见她要找的东西，欣喜不已，赶忙拿出袋子，装了小半袋泥土。 秦六婆觉得她疯了：“小米丫头，这土不能吃，只有白泥才能充饥，你赶紧把这土倒出来。” “六婆，这土有其他用处，咱们回营地再说。”秦小米爬出树坑，带着寻食的几家妇人回去了。 没多久，秦爷爷他们也回来了，个个面露愁容的：“只抢到几罐水，能吃的全都被挖光了。” 秦奶奶宽慰他们：“中原州八府百姓逃荒，有五个府城的百姓跑在咱们前头，咱们还能抢到水喝，还能有柴烧，已经是老天爷庇佑。” 秦小米把那袋土倒了出来，扒拉几下，从里面找出几个若虫蜕：“爷爷，您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秦爷爷听罢，凑过去一看，片刻后，认出这东西，喜道：“这是蝉虫蜕……小米，你从哪里找到的？” “在山里的榆树林找到的。”秦小米把经过说了，又道：“灾民们只是把草根树皮抢光了，可蝉若虫一直活在地下半米处，只要咱们去挖，一定能有收获……这可是个荤菜，还是一味药材，咱们挖了烤干存起来，能拿去换粮换棉袄。” 几家人听罢，全都激动得不行，纷纷看向秦爷爷，等他拿主意。 秦爷爷没有犹豫，立刻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跟小米进林子挖蝉若虫。” 秦爷爷分配好去留的人手后，带着秦小米他们进林子。路上遇见认识的灾民询问就说：“我们御寒衣物少，所以得勤快些，多砍些木柴取暖。” 灾民们听罢，也就不再问了。 他们又走了三刻钟，终于到了地方：“就是这片榆树林。” “二骏三骏去砍树装样子，其余人分头去挖蝉若虫，要是有人过来问，就说在挖树根充饥。”秦爷爷交代完，几家的男人就跳进树坑刨土。 这片林子是被灾民们挖过树根的，他们只往下又挖了半臂深就找到蝉若虫，很是欣喜：“五叔，真的找到了，还不少呢，一挖好几只。” 秦爷爷提醒他们：“莫声张，这是活命的东西，挖到了就赶紧藏袋子里。” “诶。”大家伙应着，埋头刨土寻蝉若虫。 也有灾民好奇跑过来看。 可徐二骏机灵，每次都会提前提醒几家人，等灾民们跑到树坑的时候，蝉若虫已经被藏好，灾民们是啥也没发现。 这么挖了个把时辰，挖到好几斤，秦爷爷道：“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吧，太晚回去，会惹人怀疑。” “诶。”大家伙把蝉若虫藏好后，每人背着一捆木柴做伪装，回了营地。 秦六婆早就等不及了，第一个跑过来问：“咋样，挖到没有？” 秦老六给她看装着蝉若虫的布袋，得意的道：“光我这里就有半斤，咱两个儿子、五哥、大石他们挖的都比我多。” 秦六婆大喜：“诶哟，老天保佑，咱们有荤菜吃了。” 秦老六骂她：“你这婆娘，咋咋呼呼的干啥，给老子藏着点，被人发现，你是连蝉虫屎都没得吃。” “是我咋呼了。”秦六婆赶忙自打嘴巴，又跟秦奶奶说：“五嫂，咱们今晚吃点金蝉虫补补吧？可不是我想吃，是瞧见小麦他们虚得脸发青，我心疼，想给他们补一补。” 你可真会说话。 可大家伙确实太虚了，再不补一补，非得累死在路上，秦奶奶问过秦爷爷后，是把所有蝉若虫都给烤了，留一半，余下一半分给大家伙吃。 那滋味，又香又鲜的，大家伙都吃美了。 第13章 太周府与武兴王 …… 第二天一到扎营地，秦六婆就拉着秦小米往林子里奔，等灾民们挖完树根后，就让秦小米跳进树坑看泥土。 找到蝉若虫蜕后，记下地方，等灾民们差不多离开林子后，秦爷爷他们就进林子挖蝉若虫。 虽然不是每天都能有收获，可连着寻了一个月，快到太周府的时候，也攒了快百斤的蝉若虫干。 秦六婆是美滋滋的，可为了掩人耳目，她每天都会拉着灾民们哭诉，说他们快断粮了，后悔跟了秦爷爷这一支，想回秦老九那一支去。 可秦九婆说同意她一家回去的时候，她又找借口溜了。 回到休息地后，对秦小米她们说：“我呸，她们都沦落到送女儿去给人睡觉换粮食了，还想让老娘一家回去，做啥白日梦呢。” 秦老九那一支是越发无耻了，把秦二春跟村里的几个姑娘送给刘里长家，借机攀上刘里长后，带着族人投靠刘里长，给刘家当了半奴。 秦大石的媳妇何氏抱紧女儿二桃，后怕的道：“得亏咱们跟了五叔，要是跟了他们那一支，咱们的姑娘都得被他们送人。” 秦大石他们大骂着：“这么丢列祖列宗的脸面，他们会遭报应的。” 秦老六最想得开，说：“已经分宗断亲，管他们去死。” 秦六婆连连点头，又说起秦郑氏来：“秦会文这媳妇不得了啊，攀上刘里长的鳏夫三弟了，说是到了太周府就拜堂成亲，还把孩子扔给秦大实带，说这是秦家的种，得秦家人来养。” 秦大实没能睡到秦郑氏不说，最后还给秦郑氏和秦会文养了儿子，彻底成了笑柄。 “秦大实活该，这是他家帮秦会文家作恶的报应！”秦存泉恨恨的道。 可曾经的同宗们活成现在的烂样，秦爷爷还是忍不住心痛。 秦小米见他难过，岔开话题：“爷爷，再有几天就到太周府了，明天起咱们得跑快些，中原州八府灾民逃荒，人数太多了，去晚了，怕是领不到赈灾物资。” 秦爷爷听得一激灵：“小米说得对，从明天起，咱们多赶半个时辰的路，一定要抢到赈灾物资。” 翌日，秦爷爷他们的脚程明显快了许多，每天还比其他灾民多赶路半个时辰，傍晚才会停下休息。 而越接近太周府，灾民越多，沿途的各个村镇很怕灾民闹事，组织了大批青壮，设了木质拒马拦路，不许灾民们靠近村镇的路口。 县城人更凶。 三班衙役、司兵所的兵士、富户大族们请的人手是一起撵着灾民们，莫说靠近县城大道，连停留扎营都不许了。 “都滚远些，这是我们清湖县的地盘，所有东西都是我们清湖县的，敢进山林挖东西，县衙就把你们抓去做矿奴！” 灾民们一路被嫌弃、被驱赶，比乞丐还不如，好在再有三天路程就到太周府了，听说那里在赈灾，灾民们有了盼头，这才没有闹事，只拼命赶路。 …… 三天后，陪都太周府，五千西北军镇守在城外百里处，设关卡，不许灾民再前进半步。 十几名传令兵在关卡口大喊：“武兴王令，所有灾民原地排队等待安置，敢闯卡者，就地射杀！” 西北军是边军，常年与外敌作战，是真的敢杀人。 而西北军会来太周府，是因为武兴王……武兴王是当今宁康帝的弟弟，二十年前被宁康帝诬陷谋害，致使武兴王的妻族与母族被灭门，武兴王更是被扔去戎国，在戎国做了三年奴隶，受尽非人大苦。 可武兴王是个狠人，不仅在戎国活了下来，还在两国边境拉起一支大军，前几年更是收服了西北军，今年初，趁着灾祸频发之际，以帝恶引天灾为由，下讨帝檄文，领兵二十万杀往京城，誓要灭了宁康帝。 这就是为什么中原州受灾这么久，朝廷却没有赈灾的原因……比起赈灾，皇位更重要。 不过，即使武兴王攻陷京城，坐上皇位，这里依旧是大魏皇朝，所以武兴王跟太周府的文昌侯商议过后，决定联手赈灾。 铛铛铛！ “所有新来的灾民，拿着户籍纸到黑旗下排队，做登记、领取木牌，拿到木牌后，才能去领赈灾物资。不可乱跑，乱跑生事者，就地斩杀！” 一队队西北军将士在灾民群里穿梭大喊着。 秦爷爷招呼大家伙：“快排好队，莫要乱跑……把姑娘与娃儿护在中间，手拉着手，别走散了。” 几家人赶忙照做，把妇孺们护在中间，随着前头的灾民们慢慢往前挪动。 可灾民实在太多了，整整两个时辰后，才排到秦爷爷他们。 “站住！”四名穿甲提刀，满是血煞气的将士拦住他们，箭芒似的目光盯着他们看，一会儿后，才给他们放行，对后头的登记台喊道：“眼睛皮肤都正常，没吃过红肉，可登记。” 秦爷爷领着全家来到登记台前，把包得厚厚的户籍纸拿出来，郑重地递给登记的书吏：“请大人过目。” 书吏沉目盯着秦爷爷，问：“哪里人士，家里几口人，以前做何营生，与谁一起逃荒，可有异姓互保人证明身份？！” 同姓是一伙的，怕集体扯谎，所以互保要求异姓。 秦爷爷全都交代了，又拿出一份秦姜徐乔几家人联名写的互保书。 书吏看后，让秦爷爷把家里人都喊上前来，询问无差异后，在户籍纸上印下官印，指着旁边道：“去领木牌，有木牌才能领物资。” “多谢大人。”秦爷爷连连道谢，带着家人去领木牌后，到旁边去等姜大郎他们。 等人的工夫也不安生，有些眼睛与皮肤异于常人的灾民被抓了起来：“他们吃过红肉，押下去，送去战场做箭靶子！” 被抓的灾民想逃跑，可西北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直接斩杀，还活着的就押走。 秦奶奶捂住秦小米她们的眼睛，安抚着：“不怕不怕，跟咱们没关系，是他们造孽活该。” 秦小米根本不怕，可秦奶奶捂眼安抚她的样子，让她很触动。 “小米，我们拿到木牌了。”姜大郎他们都领到木牌后，过来跟他们集合。 “走，去领物资。”秦爷爷带着几家人，又往发放物资的地方奔。 这里排队的灾民更多，直到天色黑透，几家人才领到物资。 可物资少得可怜：“每户只给一床棉被，一人一斤杂粮，得吃十天。” 铛铛铛！ 铜锣声又起，一五人小队的将士喊着：“领完物资的人家来这里集合，随我们去营地安置！” 秦爷爷他们赶忙去集合，凑够一百户人家后，将士们才带他们离开，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扎营地。 “一家一支旗子，看见空地就插上去，那就是你家往后十天的居所了，不可拔旗乱占地，违者斩首示众。”将士们交代完后，走了。 秦爷爷他们赶忙插旗占空地。 等彻底安顿下来时，已经是半夜，又累又饿的，一人抓了一把烤蝉若虫充饥，安排好守夜事宜后，男女分开，裹着领到的破棉被，沉沉睡去。 第14章 三选一 铛铛铛！ 翌日一大早，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响起，将士沿着扎营地大喊：“昨天领到木牌的灾民户主，速来军旗下集合，限时一刻钟，逾时不到者，斩！” 武德充沛，动不动就斩的。 “大郎、二骏、大石、老六……赶紧拿上户籍去集合。”秦爷爷不敢耽搁，赶忙带着几家户主去集合。 外头人山人海的，不站在高处，根本望不到人海的尽头，而这只是昨天拿到木牌的新灾民，可见灾民的数量之大，赈灾之难。 铛铛铛！ 一刻钟后，一名西北军书吏站上高桌，喊道：“武兴王令，灾民只可在太周府停留十天，十天后，可去三个地方安置。第一，原路返回原籍，生死自负；第二，转道去东北州，一到地方就能分村落户；第三，每户花十两银子买路南下！” “十天内必须做出选择，逾时不选，继续逗留太周府者，一律打入奴籍，男奴去做箭靶子帮武兴王打仗，女奴贱卖换军粮！” 啥？！ 人群里炸开了锅，哭骂四起，可西北军就在旁边围着，敢闹事就会被拖出去打。 打伤一批灾民后，人群安静下来了。 那名小吏继续喊道：“武兴王仁慈，去东北州者，每户可再得一次物资。会有军医和西北军护送你们到达安置地，路上不用再受劫掠欺压之苦！” 十队传令兵穿梭在灾民群里，重复大喊三遍这段话，确保灾民们都能听见。 喊完后，敲锣让灾民们回去考虑。 秦大石他们垂头丧气的回来，把小吏的话，告知留守的人。 秦六婆都听傻了：“啥，要交十两银子才能去南边？这么能抢，咋不去当土匪？！” 秦老六吓得去捂她的嘴：“你这婆娘不要命了，赶紧闭嘴。” 秦小米看向秦爷爷：“武兴王显然没想让灾民南下，而是想把灾民分流去东北州。” “瞧着确实是这个意思，可武兴王是对的。”秦爷爷道：“灾民太多了，要是全往一个地方挤，再富庶的地方也得被吃穷，而其他州府没了人口，好土地就会抛荒。东北州地多人少，把灾民安置去东北州，最合适。” “五叔，咱们现在该咋办？还去南边寻你老兄弟不？还是回庆丰老家？”秦大石问。 秦爷爷道：“这时候回老家，只会死在半路上。” 他低头思忖片刻，说出自己的选择：“去东北州吧，这是最好的选择，其他的都是死路一条。” 秦爷爷抬头看向大家伙，道：“武兴王领兵二十万去打京城了，未来最少两年内，京城跟南边的很多州府都会变成战场……普通百姓在战祸下根本活不下去，估摸着还会有不少南人往北边逃兵灾。” 兵灾！ 大家伙都惊了，几家的女人更是哭出声来：“咋到处是灾祸？咱们就想过点安生日子，咋就这么难？” 秦小米也在心里骂贼老天……老东西，不让她死就算了，还让她重生在这破烂的大魏朝，故意的是不是！ 骂完贼老天后，她对大家伙道：“大石伯娘，你们别哭了，东北州其实挺好的，地大物博人少，家家户户都有半亩宽的大院子，咱们去了，只要肯干，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住上大房子。” 姜大郎附和：“小米说得对。我祖父有很多书册，上头写着东北州的事儿，说那地方虽冷，可万物丰盈，山上到处是人参，很多人家靠采参成了大富户。” 秦老六夫妻听得眼冒绿光，齐齐看向姜大郎：“啥？到处是人参？那咱们就去东北州，那么多人参，咱们得去采啊，不能便宜了别人！” 人参太诱人，且去东北州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几家人商议过后，一致决定去东北州。 秦爷爷：“既然决定了，咱们就赶紧去报名，早点到东北州，才好分到好的安置地。灾民多，要是去晚了，怕是会被塞去荒郊野岭安家。” 是拿上户籍，带着大家伙去报名。 选择去东北州的灾民很多，他们排了半天队，终于报上名，拿到去东北州的号牌。 大事落定后，秦爷爷他们去附近寻干草，搭窝棚，忙活到天黑，总算搭出两个窝棚来，男女各住一个。 可现在已经是十月上旬，天气太冷了，窝棚还漏风，睡到半夜，好多人都被冻醒了。 第二天，姜大郎就来找秦小米，说：“小米，这里是驰道交汇地，来往客商多，咱们去营地附近转转，没准能找到商人买蝉若虫。” 秦小米正想寻买家卖蝉若虫，给大家伙换棉衣御寒，爽快答应了：“成。不过你要去说服我爷爷。” 爷爷怕她出事儿，看得紧，得姜大郎这个未婚夫出面说情才行。 “包在我身上。”姜大郎去找秦爷爷，没多久就高兴的过来了：“小米，秦爷爷同意了，咱们走吧。” 他怕出事，害粟粟遇险，还喊上徐家兄弟一起去。 太周府不愧是驰道交汇地，即使灾民成堆，依然有不少客商聚集在此，秦小米他们在外头转了半天，还真打听到一家大药行。 还见到不少人家在吆喝着卖姑娘……给件棉衣，或是几斤粮食，就能把姑娘领走。 秦小米瞧得心堵，不想在外头待了：“药行已经打听到了，咱们回吧。” “好。”姜大郎什么都依着她，还说：“小米，我知道你打小就像男孩子，时常想着做生意发财帮衬家里，你放心，我不迂腐，不会拦着你去做买卖，还会帮你。以后你有需要男人陪同的事儿，尽管来找我。” 也只能找我，我是你未婚夫……不过盛霆深知秦粟的脾气与抗拒，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秦小米只想跟他退亲，听罢冷淡的点点头，加快脚程往营地赶。 见到秦爷爷后，把药行的事情告诉他。 秦爷爷：“长济药行？倒是挺有名的，应该不会坑咱们。” 当晚，秦爷爷问过几家人的意见后，次日就带人去找长济药行的人。 可长济药行不收散货，怕散货里有毒，坏了药行名声。 好在秦爷爷当过兵，拿出卸甲归乡时，军营给的兵甲片，证明了身份，药行才敢收了蝉若虫。 看在他是老兵，又是半个同行的份上，直接给了物资。 如今的物资比黄金贵，秦爷爷他们高兴坏了，挑上物资回营地，路上的灾民是瞧红了眼，要不是有西北军巡逻，他们早就上来抢了……这也是秦小米他们先前为何没用蝉若虫换物资的原因。 野外，换了御寒物资，也难保住。 “老婆子，快来分棉衣。”秦爷爷喊着。 秦奶奶她们赶忙聚拢过来，摸着暖和的棉衣，喜得直掉泪：“有了这些棉衣，咱们就不怕冻死了。” 可棉衣有限，他们有几十人，没法一人一件棉衣，所以按户分了，每户两件棉衣，还剩下一件，给了秦爷爷家。 秦六婆有点眼红。 秦存泉道：“蝉若虫是小米丫头带着咱们找到的，五叔家理应多分。” 其余人都同意：“小米功劳大，理应一人得一件棉袄。” 秦小米拥有了自己的棉袄，用火烘烤杀菌后才穿上……宽大的棉袄笼罩着她，让她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别提多舒服了。 …… 住了三天窝棚后，这一日，终于听到将士敲锣大喊：“报名去东北州的灾民听好了，今日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集合，出发去东北州！” 第15章 治风寒 终于来了。 秦爷爷他们激动又忐忑，立刻忙活起来。 第二天一早。 铛铛铛！ 将士们敲锣大喊：“集合，去东北州的灾民速速去大军旗下集合，限时三刻钟，逾时者，军法处置！” 秦老六吓得赶忙催促：“五哥五哥，外头喊集合了，赶紧的，不然要挨打的。” 秦爷爷：“莫急莫急，三刻钟，来得及的……都冷静点，先把东西清点一遍，户籍跟木牌都贴身藏好，可不能丢了，不然就成流民了。” 等大家伙全都检查妥当后，才一块去集合。 …… 营地中心，高高的大军旗下，搭建着一座木制高台，有身披重甲的武将坐镇于台上。 高台下，是望不到头的灾民人海。 一批将士簇拥着几名书吏，来到灾民中，点着人数，点够五十户后，插旗做标识，立刻有小旗长带着十名将士站到灾民旁边。 宋小旗扫视灾民们一圈后，指着旗子道：“这是黑三字旗，从此刻起，你们就是黑三字旗的人，赶路时跟着旗子走，停下时跟着旗子扎营，有事就找将士们禀告，我们会一路护送你们到东北州！” 喊完话，开始对木牌、对人数，发放物资，折腾到午正，才得以启程。 铛铛铛！ “启程了，跟着自己所在队伍的旗子走，不要乱跑，乱跑造成混乱者，斩！” 灾民们跟着旗子，洪水一般，奔离太周府，浩浩荡荡地往东北州去。 …… 虽然有西北军护送，可东奔的路上也极其艰苦，灾民们得自己找食吃，加之天气越发寒冷，到冬月下旬时，有不少灾民冻饿病死。 到腊月上旬时，东奔的队伍里病死的灾民实在是太多了，领头的范千户不得不下令：“今日起，停留陶县休整，择日再出发！” 军令一下，灾民们喜极而泣：“总算能歇几天了。” 可天气实在太冷了，即使西北军的帐篷很厚实，帐篷里头还生着火堆取暖，一夜过后，得风寒的人数还是翻了一倍。 姜小珠、徐福宝、秦小麦这些三四岁的娃娃都病倒了。 秦奶奶急得不行，让秦爷爷去找宋小旗：“老头子，一定要求宋小旗带你去找军医来给娃娃们看看，他们太小了，不看诊吃药，怕是……” 话没说完，身体就往后倒去。 “奶奶！”秦小米赶忙接住秦奶奶，入手滚烫，这是：“爷爷，奶奶也感染风寒了，还起了高烧。” 秦爷爷赶忙奔过来，探过秦奶奶的额头后，立时慌了，道：“小米，照顾好你奶奶，爷爷去找宋小旗。” 秦大石、秦大岩、秦存泉也跟去帮忙。 秦小米问姜大郎：“你哪里还有姜块吗？快给我一些。” 粟粟终于主动对他开口了，盛霆很激动，又赶忙做回姜大郎：“有。” 是赶忙把生姜块给她。 “小姑、梨子姐，过来帮忙。”秦小米把生姜块的头咬烂一些后，用生姜擦拭秦奶奶身上的穴位，忙活一刻钟后，秦奶奶的高热退了不少。 可秦小麦他们是不住的咳嗽着，三四岁的孩子，咳得脖子涨红，喘气都困难了。 秦小米道：“你们面朝下躺着，我给你们把肺部的寒气拔出来，你们就不会咳得这么难受了。” 姜大郎不想她太辛苦，开口道：“小米，要怎么拔寒气？你教我，我来帮你。” “好。”秦小米把法子给他说了。 刮痧拔寒气的法子很简单，姜大郎很快就上手，加上秦小姑，三人用了一刻钟的工夫，给三个孩子刮出不少寒气。 “身上暖暖的，小米姐，我没事啦。”秦小麦说着，扬起一个笑脸，想让秦小米安心。 可秦小米道：“你们的风寒太重，光靠刮痧拔寒气还不够，等爷爷拿药回来了，你们得吃药才能好，不许怕苦。” 可秦爷爷他们出去半天，非但没带回来药，秦爷爷还晕倒了。 秦大石他们把秦爷爷抬回来的时候，几家妇人都吓哭了。 “爷爷！”秦小米扑上去，前世亲人惨死的恐惧感又涌上心头，让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姜大郎猜到她此时所想，心头满是钝痛与愧疚，是急忙上去扶住她。 秦存泉忙道：“小米丫头莫担心，有医兵看过了，说是积疲而晕，睡一觉就好了……只是我们没拿到药。” 秦小米给秦爷爷把脉，确定他真是劳累晕倒后，放下心来，招呼姜大郎：“走，咱们去军医帐篷讨药。” 奶奶跟小麦他们的病，必须吃药才能好。 “好。”姜大郎喊上徐家兄弟跟秦老六的两个儿子，离开帐篷。 “站住！”隔壁帐篷的几名灾民拦住他们，为首的劳村长道：“你们可是要去军医帐篷讨药？不许去，如今这种时候，你们还敢去添乱，要是惹怒千户大人，降罪咱们黑三字旗咋办？！” 秦小米压着怒火，看向劳村长：“东奔队伍的规矩，谁犯错斩谁，要是连坐，也只是连坐家里人。我去讨药治病，即使被斩也是我家的事儿，管你屁事，赶紧滚开！” 大魏皇朝需要人口，所以即使西北军武德充沛，也不会一杀一大片。 “二骏三骏，护好小米。”姜大郎直接冲上去，拽住劳村长的手臂狠狠一拉，咔嚓，把他的手臂拽得脱臼后，再一脚把他踹倒在雪地里，手中木棍指向劳家村人，目光似饮血刀刃，冷声道：“滚回你们帐篷去，敢拦我们，下一个断手断脚的就是你们！” 累世之威，劳家村的几个青壮根本扛不住，吓得扔下劳村长，跑回帐篷了。 劳村长气得差点吐血，等秦小米他们走后，他爬起身，喊上劳家村人：“走，去找宋小旗，老子要告到他们全家被斩首！” 劳村长在发癫，秦小米他们已经赶到军医帐篷外，可这里已经跪满来求药治病的灾民。 守帐篷的将士瞧见秦小米他们，直接亮刀子，道：“范千户有令，闹事者斩，求药者去旁边等着，有药了自然会给你们。” 秦小米道：“军爷，我们不是来求药的，是来送药材的。” 啥？ 将士们笑得不轻：“是你疯了还是我们疯了？整个陶县都没有治风寒的药材，你一个半大丫头，哪来的药材？” 秦小米不再搭理他们，直接冲着军医帐篷大喊：“军医大人，我能找到治疗风寒的平替药材，只是效果会差一些，可依旧能治病，就看你们敢不敢试了！” 这话一出，将士们不笑了。 很快的，军医帐篷内，出来一名医兵，对秦小米道：“范千户跟沈军医让你们进来。” 秦小米他们进了军医帐篷。 满脸胡子的范千户看向秦小米，皱眉道：“刚才就是你在喊话，小不伶仃的，你真懂得寻平替药材治风寒？警告你啊，莫要扯谎骗人，否则就地斩首！” 第16章 立功奖赏【感谢所有支持的宝子们＾0＾】 姜大郎怕秦小米出事，率先站出来道：“大人，是我让她这么喊的，您要斩要罚就找我。” 秦小米看了他一眼，转向旁边的一名中年大夫，问道：“军医大人，咱们如今还剩下什么治疗风寒的药材？” 沈军医给了她一包药：“能用上的药材就这些了。” 所以不是他们不想救灾民，是得风寒的人太多，连陶县本地人都买不到药材治病。 秦小米接过一看：“柴胡、香薷、少辛……这些主治风寒的重要药材都没有，确实是缺药了。” 沈军医微惊，竟然真的认识药材，看来她说找平替药材治病的话，不是胡扯：“那你说说看，什么东西能替代这几味重要药材？” 秦小米：“枫香树根、苏子籽、樟树皮都能平替这几味药材……我们前天就路过一片枫香树林，而这边的苏子特别多，附近的农家肯定存有苏子籽，没有苏子籽的话，可用苏子梗代替。” 这话一出，沈军医再也忍不住问：“你学过医？” 姜大郎道：“小米她爹是县城医馆的大夫，爷爷是兽医，她打小就看医书，认上面的药材图，说是要寻图上的贵重药材去卖，给家里赚大钱。” 哈，是因为想发财所以拼命看医书？ 范千户听得笑了，不过这个理由相当合理。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本事，人才啊。”范千户夸了一句，问沈军医：“老沈，这丫头说的三种东西能否用来代替柴胡等药？” 沈军医皱眉道：“苏子只是一种乡下野菜，从未听说过能入药；樟皮是用来做香的，枫香倒是有驱寒的功效，可效果远远比不上柴胡与香薷，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这大风寒症。” “灾民都病死两百多了，管它的，只要吃不死人，咱们就先试了再说。”范千户立刻下令：“老刘，击战鼓，让除了站岗与病倒的将士以外，其余将士都给老子去寻这三种东西！” “是。”刘百户立刻去传令。 咚咚咚！ 战鼓声大起，西北军快速集合，把满营地的灾民吓得不轻：“出啥事了？咋还敲战鼓了？难道要打仗了？” “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两个少年闯了军医帐篷，没多久就出了这事儿。” 军医帐篷？两个少年惹的事儿？这说的分明就是秦姜两家的小畜生。 劳村长喜得差点笑出来，又赶忙开装，自责的道：“宋小旗，都怪我，要是我能拦住他们，也不会出现在的事儿……宋小旗，你罚我吧，我甘愿受罚！” “你的事情稍后再说。”宋小旗没空理他，吩咐将士们：“当值的留下，其余人立刻去集合。我先去军医帐篷看看。” 言罢，急忙往军医帐篷赶。 劳村长忙喊：“劳家村的，快跟上……芳娘，芳娘你也快点来！” 只要他们跟着宋小旗一块去，一定能见到范千户，那他家就能趁机攀上高枝。 劳家村的人抬着劳村长，火急火燎地赶去军医帐篷。 劳村长一到帐篷外就开始跪地大喊：“千户大人，秦姜二人也是求人心切，这才冲撞了大人，求您看在他们年纪小的份上，饶他们一回吧，我劳田富愿意替他们挨十军棍！” 徐二骏他们都看傻了，劳村长是疯了吗？先前明明辱骂阻拦他们，怎么又来帮大郎和小米求情？ 呵，劳村长冷笑……你们懂个屁，这军中莽夫最爱有情有义之人，他这一跪一喊，定能让范千户高看他一眼。 而这一眼，就是他劳家飞黄腾达的开始！ 军医帐篷内，范千户看向姜大郎和秦小米：“来给你们求情的，你们人缘还挺好。” 好个屁，秦小米把劳村长带人阻拦他们的事情说了。 “这是演到老子面前来了，拿老子当傻子呢！”范千户怒，吩咐亲兵：“让宋四辉把人拖走，看押起来，等风寒病之困解决后，再收拾他们。” 不过，要是秦小米的平替药材没用，那被收拾的就是秦姜两家。 “是。”亲兵赶忙去办，又把秦姜二人寻平替药材的事儿，告诉宋四辉。 宋小旗听得大松一口气，亲自拽起劳村长，拖着走，对劳家村人道：“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回去！” 劳家村人吓懵了，赶忙跟着宋小旗离开。 劳芳娘呆立在原地……那她咋办，还去勾引范千户不？ “劳家女，还不赶紧跟上来，想挨军棍是不是？！”宋小旗吼着，劳芳娘吓得赶忙跟上去。 宋小旗把劳村长拖回帐篷后，立刻去集合，跟着数百西北军同袍，一起去寻平替药材。 …… 西北军有战马做脚力，只一个时辰就带回来几袋枫香树根、苏子籽、樟皮。 沈军医立刻带着医兵炮制，天黑之前，终于把三种药材炮制好。 又以自己行医二十年的经验，斟酌着，加加减减后，重新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医兵：“照方抓药。” 等药抓好后，他把几包药递给秦小米：“你家先吃，毕竟是你想出来的平替法子，好坏你家得共担。” “好。”秦小米拿上药，跟姜大郎他们赶回休息的帐篷。 大家伙见他们平安回来了，极其高兴，秦小姑赶忙把药拿去煎给秦奶奶他们吃。 药效很不错，一剂药下去，秦奶奶他们的风寒症就好了许多，夜里没有再起烧，咳症也轻了许多。 第二天，天刚亮，外头就传来铛铛的铜锣声，有传令兵大喊着：“家里有风寒重症病人的，速去军医帐篷领药，有能治病的平替药材了！” 秦小米给的药材是真的管用，只一夜，很多人的风寒症就大好了。 灾民们听罢，赶忙起身往军医帐篷跑，领到药材后，拿回去给生病的家人吃。 范千户又下了新军令：“所有没得病的灾民全部随军出去找平替药材，找得越多越好！” 一声令下，灾民们是早出晚归的挖药材，忙活几天后，不仅把这场来势汹汹的风寒症给压了下去，还攒下几个帐篷的药材，把沈军医给喜得不行。 范千户也乐得够呛，对沈军医说：“等药方跟这些平替药材一送出去，唐将军高低得给咱们记个上等军功！” 又说秦小米：“那丫头真是咱们的福星。” 沈军医：“何止是福星，简直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武兴王治军严厉，又急需用赈灾的事情来拉拢民心，要是大批的灾民在他们的护送下病死，他们铁定要被斩首。 范千户听得连连点头：“确实算得上咱们的救命恩人……来人，拿一袋粮食、三套御寒衣物、一只野鸡、一包荤油和盐巴送去秦家，让小恩人吃顿好的。” 瘦不伶仃的，再不吃顿好的，他怕小恩人扛不住，死在半路上。 第17章 分别与灾民等分配 “是！”亲兵立刻拿上令牌，去仓库帐篷领物资，送去秦家帐篷。 秦小麦这些小娃娃们乐疯了，等送东西的亲兵离开后，蹲在物资前猛看，冲秦小米道：“小米姐，好像过年一样。” 秦小米笑，摸他瘦到刀削的小脸：“你才四岁，还记得过年时啥样吗？” 秦小麦：“当然记得啦，过年可热闹了，有好多好吃的，爹爹和娘……” 想起死去的爹娘，小家伙停住了，瘪嘴难过得想哭，又赶忙笑起来：“反正现在就是像过年一样开心。” “那咱们今天就提前过年。”秦小米对秦奶奶道：“奶奶，你们病愈体虚，得吃点好的补一补，不然再赶路的时候，一定会撑不住。” 秦六婆忙道：“诶哟，那可得好好补补，不能再病倒啊……我去杀鸡，这种粗活，舒姐儿就不用动手了，让我来！” 是抄起野鸡就往外头奔，忙活小半个时辰后，煮了一大锅鸡肉杂粮糊糊，瞧着像猪食，却肉香四溢，把附近帐篷的灾民给馋得不行。 次日，秦家得了奖赏的事情就传开了，满营地的灾民是羡慕嫉妒得不行，可他们不敢说一句酸话：“劳村长故意挑事，利用秦家，还想送女去攀高枝，被范千户下令斩了，咱们可得老实点，不然就是劳村长的下场！” 范千户还把平替药材的事儿，告知了陶县县衙，帮陶县渡过风寒灾祸……只可惜武兴王现在算是反贼，所以县衙没敢给东西做回报。 范千户也不在意：“让沿途的官衙与百姓们知道武兴王是个明主就成。” 东奔的大队伍又在陶县停留了五天，等病愈的灾民把身体养得差不多后，继续启程。 一路顶风冒雪的赶路，直到腊月二十九那天，才停下过年。 “秦爷爷秦奶奶，范千户跟沈军医给了我们一条猪肉，还给了猪红和菘菜，咱们可以做杀猪菜吃了。”姜大郎把东西递给秦奶奶。 自打寻平替药材治风寒的事情后，沈军医是天天找粟粟去军医帐篷，让她写下其他的平替药材。 粟粟很聪明，怕被当妖孽烧掉，只写了二十种这里常见的植物，不过沈军医跟范千户还是很高兴，明天就过年了，是给他们拿了肉。 “又给肉，范千户跟沈军医可真大方。”秦老六撺掇秦爷爷：“五哥，咱们别去东北州安家了，跟着范千户干，没准能发达。” 呵呵，秦小米笑了：“不仅能发达，还能被五马分尸。” 秦爷爷瞪着秦老六：“赶紧闭嘴，再敢说胡话，当心我削你！” 又道：“他们是武兴王的兵，要是武兴王的事情不成，他们就是小米说的下场……咱们是普通百姓，能有个地方安家落户就是祖宗保佑了，别掺和太多大人物的事儿。” “这么惨？”秦老六又惊叫道：“五哥，那咱们跟范千户他们来往这么近，会不会被牵连砍头啊？！” 秦爷爷摇头：“不会，咱们是灾民，这安置灾民的事儿，是文昌侯跟武兴王联手做的，且这事儿不仅对武兴王有益处，也能帮朝廷拉拢民心，所以皇帝老爷不会怪到咱们头上。” 朝廷总不能把所有被安置的灾民都杀了吧。 “不会牵连咱们就好。”秦老六怕了，歇了跟着范千户他们干的心思。 翌日，大年三十，秦姜徐乔几家的女人们早早就起来，煮了一大锅杀猪菜，美美的过了一个年。 其他灾民没有秦小米的本事，大年三十还得去野外找食果腹。 初一，正式迈进宁康二十二年，而这天也是姜大郎的十五岁生辰，秦爷爷很重视，拿出姜家众人的牌位，让姜大郎祭拜姜家人。 秦奶奶还把特意留起来的一碗杀猪菜给他：“大郎快吃，从今天起，你就是大人了，得把身体养好，才能挑起养家的重担。” 姜大郎趁机看向秦小米，发誓道：“秦爷爷秦奶奶放心，我一定会顶起门户，努力赚钱养家，让小米过上好日子。” 秦小米：“不用，我会赚钱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然而，她这话被秦爷爷秦奶奶无视了，老俩口是满脸欣慰的看着姜大郎，道：“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秦小米：“……” 看来她这亲事，有点难退。 不过她是一点不担心的……男人嘛，都爱新鲜的美人，等她赚钱了，买几个美人去勾搭姜大郎，等他动心后，她就跟他提退亲，保管他感恩戴德的应下。 可惜，姜大郎是盛霆的魂魄，而盛霆这辈子的夙愿是跟她成亲生娃过美满日子，她想甩掉他，除非他死！ 初二，熟悉的敲锣声又起：“时辰到，速速集合启程赶路！” 秦小米他们收拾东西去集合，跟着灾民们往东北州奔，一路艰难困苦，到了农历二月下旬，终于到达东北州。 冰雪消融，嫩黄的劲草钻出地面，枯枝上也冒出了新芽孢，灾民们逃荒快一年，终于见到生机，纷纷喜极而泣。 又跪下，朝着中原州的方向叩拜着，一来告别故土，二来告诉祖宗们：“儿孙们终于找到活路了！” 秦爷爷也带着大家伙跪下，朝着中原州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还道：“请列祖列宗放心，将来儿孙们要是出息了，一定会回老家祭祖，告慰秦氏祖宗。” 范千户瞧得很触动，又不得不催促灾民们：“赶紧起来，东北州的布政使司跟都指挥使司的兵马快来接你们了。” 这个大魏皇朝很像明朝，所以也有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这些衙门，还有秦汉两朝的影子。 “姜大郎、秦小米，快随我去见千户大人。”宋小旗过来喊秦小米他们，带他们去见了范千户。 “这以后的路，要你们自己走了，我们今天就会启程回去帮武兴王。”范千户把一包东西给他们：“拿好，是治风寒病的最后谢礼。不过你们现在别用，等武兴王登基后再用……那啥，你们懂吧？” 秦小米懂的，就是你们现在还是反贼，用反贼的东西，那是想被灭门。 “我们明白的。”秦小米收下东西，又提了请他们帮忙寻找秦大稻、秦大桃、秦二叔他们的事儿。 范千户：“放心，我会跟唐将军说，要是找到他们，就给这边的衙门送信，你们每隔半年去问一问就成。” “多谢千户大人，你们保重。”秦小米跟姜大郎告别范千户，回去跟秦爷爷他们汇合。 一个时辰后，咚咚咚的鼓声四起，大批将士、衙役与书吏装扮的人进了营地，是东北州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的人来接灾民了。 “所有灾民速速集合，户主把户籍纸准备好，等待分配安置地！” 第18章 被阻拦 灾民户主们急忙把户籍纸准备好。 都指挥使司的将士护卫着布政使司的官吏来到灾民群中，一户一户的检查户籍。 轮到秦小米家的时候，一股子臭鸡蛋味是扑面而来，领头的清秀书吏差点吐了，匆匆瞄一眼户籍，对了人数后，立刻跑了，又实在气不过，回头喊了一句：“找点水洗洗吧，就数你家最臭！” 洗是不可能洗的，因为这是秦小米她们故意弄的……路上恶人多，秦小姑又长得漂亮，不把身上弄得臭气熏天，她们不敢闭眼睡觉。 为了不得罪官吏，秦爷爷恭敬应道：“是，官爷放心，我们一定找水洗掉身上的臭味。” 书吏冷哼一声，带人去检查下一户人家，这般折腾到下午，才算完事儿。 布政使司的官员登高喊话：“范千户他们已经走了，从此刻起，你们就是东北州东明府的人，得听我们安排！” “等会儿就插旗分县，分到哪个县就得去哪个县，要是敢闹腾，轻则斩首，重则诛连全家！” 都指挥使司的将士把这话重复喊了三遍。 “插旗分县！” 一声令下，将士们扛着旗子过来，把绣着各县县名的旗子插在灾民们的前面。 秦小米他们被分到宝福县。 “我是宝福县司兵所的龚总旗，认清楚我的脸跟宝福县的旗子，明天一早听鼓声集合，随我们回宝福县！”龚总旗话不多，说了几句后，让灾民们回帐篷休息。 可秦六婆嫌弃龚总旗：“话也忒少了，那宝福县是个啥地方也没说清楚……不会是个穷山沟吧？要是富县，他不得可劲的吹上一顿！” 秦老六听得直点头：“老婆子说得对，这宝福县怕是穷得他们本地人都不好意思说。” 他赶忙冲姜大郎道：“你赶紧带二骏三骏出去打听打听，那宝福县到底是个啥地方？要是太穷了，就让五哥去找大人们，求大人们给咱们换个富县。” “你可真会支使人。”秦小米脸色不善，道：“大人们说了，分到哪里就去哪里，不能闹腾，否则砍头……再说了，我爷爷是啥大官吗？他去求，大人们就能给换？你咋不自己去求？！” 当然是秦老六怕死啊。 秦六婆堆起笑脸，道：“小米丫头，你咋还生气了？你六爷爷也是为了咱们好。” 不过，姜大郎对秦小米道：“小米，我出去打听打听，多知道点宝福县的事儿，咱们也好做应对。” 秦小米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姜大郎笑，带着二骏三骏出去了。 三人出去转悠到天黑，只打听到大概的事情。 姜大郎：“是一个距离府城不远不近的大县，有天芒山做屏障，听说那是条极大的山脉，要是遇上灾祸，可进山躲避。县城里还有赌坊和银楼，我爷爷说，能有这两个消遣地的县城，不会差到哪里去。” 太穷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银楼跟赌坊。 “诶哟，咱们真是命好，分到这样一个富贵地！”秦六婆高兴了，乐滋滋的去跟秦奶奶做晚食。 秦小米趁机把姜大郎喊去僻静处，把范千户给他们的袋子打开：“咱们把东西分一分，一人一半。” 里头的东西不多，最贵重的就是范千户跟沈军医的名帖与保荐信。要是遇上难事，可拿着这两样东西上衙门直见县令求助。 然而，除非武兴王登基，不然它们永远都是废纸。 还有两本书。 一本医书，是沈军医给秦小米的，让她继续学医。 一本武器辎重兵书，是范千户给姜大郎的。 余下的是油盐、一包种子、十两银子……别觉得少，这已经是范千户小半年的军饷！ 姜大郎只拿了武器辎重兵书，对她笑道：“余下的，小米留着。” 秦小米瞅着他，问：“你真不要？” 姜大郎摇头：“不要。” 秦小米麻溜地收起袋子走人：“是你不要的，可别怨我。” 瞧瞧，她是不是一点也不温柔贤淑，那就赶紧讨厌她，跟她退亲吧！ 可盛霆却觉得，这般随心所欲的她，很生动可爱……上辈子，因着前朝纷争、因着双胎死于腹中的事儿，她变得暮气沉沉，彻底没了少女时期的鲜衣怒马之气。 想起上一世，盛霆心头似刀剐般疼着。 好在，上天垂怜，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让他不再是皇帝，不再被束缚，可以全心全意的弥补她。 …… 咚咚咚！ 翌日，天未亮，鼓声就起，各县的将士挥旗大喊集合。 龚总旗的兵马也在喊：“宝福县的，宝福县的快出来集合，要启程赶路了！” 秦爷爷赶忙带着大家伙出去集合，一阵兵荒马乱后，总算得以启程。 “快些赶路，早点到宝福县，你们才能早点开荒种粮，不然误了耕种时节，你们又得闹饥荒！”一路上，龚总旗是时不时的喊上一嗓子，撵着灾民们走。 东北州地大，他们赶路半个月后，终于在三月上旬，到达宝福县。 没能进县城，只能在县外扎营。 龚总旗说：“明天县衙会来人，给你们分村庄，你们跟着衙役走就成，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次日，县衙来人，分村庄，秦姜徐乔几家被分到泰丰镇的开河村。 衙役班头喊道：“泰丰镇的过来集合，跟我们走。等到镇子后，会有村长来领你们去村里，等安顿好后，村长会领你们来县衙换户籍！” 灾民们赶忙去集合，一刻多钟后，随着衙役班头，赶去泰丰镇……靠脚走，是半下午，才到泰丰镇。 可没有村长来接他们回村，镇上的人还满目提防的盯着他们。 “周班头，村长们咋没来接人？”司兵所的陈小旗问。 周班头道：“这我哪里知道。” “你是泰丰镇人，周家村长还是你叔，这里头啥情况，你会不知道？”陈小旗是个实在人，直接把这话说出来了。 周班头的脸色很难看，道：“既然陈小旗怀疑我，那我就亲自领着你们去村里看看。” 陈小旗也不跟他玩虚的，直接道：“这就走！” 周班头气够呛，可话已经说出去，也只能压下怒火，带着灾民们赶去村里。 直到天黑，才到几村的大道上，远远的瞧见一大片火把光。 陈小旗高兴的道：“有火光的地方就是开河村、周家村、牛头坡村、石榴村，估摸着是村里人知道你们来了，特地来接你们！” 然而，陈小旗高兴得太早了，四村的村民不是来接灾民的，而是联合起来拦路，不让灾民们进村的。 几百名男女老少堵在四村路口，还有村民披麻戴孝的跪在路口，甚至有老人躺在棺材里，喊道：“只要有一个灾民进我们四个村子，村里青壮就立刻活埋我们，一下子死那么多老人，看县衙咋向府衙交代！” 第19章 灾民建村 做得这么绝？ 陈小旗惊怒不已，可为了办成差事儿，只得低声劝说村民：“各位乡亲，这些灾民都是身家清白的好人，且你们几个村子的荒地多，他们到了村里，能帮你们开荒种地。” “等到收粮税时，你们村里上缴的粮税就能排在县里前几名，村长的名字就能被报到府衙去，这可是利于你们子弟出人头地的好事，所以赶紧的，别拦路了，把灾民接回村里去！” 棺材里的老人坐起来，朝着他这边吐口水：“啊呸，莫要在这里鬼扯，我们好好的村子，好好的地，凭啥给这些灾民种？后生你听好了，我们四村的荒地就算留着做坟地，也不会让这些灾民种，带着他们滚！” 陈小旗气笑了：“那些荒地是你们村的吗？你们花钱买了全村的地吗？那是朝廷的地，现在朝廷要用来安置灾民，你们赶紧让开，否则莫怪我公事公办！” 他招呼司兵所的将士们，准备吓唬吓唬村民们。 村里的妇人们见状，立刻撒泼打滚哭喊：“来人啊，救命啊，军爷杀良民了！” 司兵所的将士们懵了：“住口，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啥时候杀良民了？” 可村里妇人们根本不管，纷纷用头砸地，大哭着：“杀人了，逼死良民了，青天大老爷快来给我们做主啊！” “我们招谁惹谁了，住了几代人的村子，凭啥要进外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灾民根本不是好人，他们是换孩子互吃的畜生！” “吃过孩子的都被扣在太周府了，能来咱们这边的都是良民！”陈小旗喊得嗓子都冒烟了，可村民们根本不搭理，继续哭天抢地。 周班头带着衙役们站在旁边，由着村民们闹，心里暗乐不已：呵，真以为这功劳是好拿的？姓陈的，你等着吧，还有你受的！ 铛铛铛！ 陈小旗让小兵敲了铜锣，吼道：“都住口，别吵了，我答应你们，灾民今晚不会进村，可我提醒你们，是朝廷要安置灾民，明天你们要是继续堵路，就是在跟朝廷做对！” 言罢，带着灾民们后撤一里地，道：“大家伙先在野外住一晚，明早再进村。” 可是…… “军爷，村民们闹得那么凶，明天能让咱们进村吗？” 陈小旗被村民们闹得脑袋生疼，实在没工夫应付灾民们，吼道：“有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两个大衙门给你们撑腰，你们怕个啥，赶紧睡觉，明天再说！” 灾民见他气够呛，不敢再烦他，只能去休息。 陈小旗以为，村民们闹腾一晚后，第二天就没精力再闹了，他再苦劝几句，搬出两大衙门来威胁，村民们就会妥协。 可他低估了四村村民，他们是轮流闹腾，这一波闹完了回去睡觉，村里再出来一波新的，继续闹。 “逃荒来的贱民不许进村，敢进村我们就死给你们看！” “呜呜呜，爷奶，你们不要死啊。” 老人闹，孩子哭，还有几百名青壮持锄头堵路，陈小旗麾下就十个小兵，打群架都不是村民的对手。 服了，陈小旗没办法，正准备去向周班头低头，秦爷爷就带着姜大郎过来求见他。 秦爷爷问：“陈小旗，这里有三个路口，可村民们只堵住其中两个路口，余下的一个路口是通往哪个村子的？可是县镇人说的鬼村？” 这一路上，每到一个新地方，姜大郎就会带着徐家兄弟出去打听一番，因此得知宝福县泰丰镇有个着名的鬼村。 陈小旗看向他俩，点头道：“空着的路口确实是通往鬼村的。” 姜大郎立刻问：“陈小旗，我们能否去鬼村安家落户？” 这些刁民太能闹腾，即使最后顺利进村安家，他们的日子也过不安生。 他要让粟粟过安稳的好日子，所以还是去无人荒村好。 陈小旗大惊：“你们想去鬼村落户？那地方不仅晦气，还邪乎，几十年前被匪贼屠村，全村都死光了。前几年，还有村民在村后山发现几具无名尸体。我们打小就听老人说，那鬼村是鬼门入口，去不得。” 姜大郎：“可村民们闹腾得这么厉害，还不如去鬼村落户省心。” 陈小旗觉得姜大郎年纪小，做不得主，所以看向秦爷爷：“老人家，你是怎么打算的，真想去鬼村？” 秦爷爷转头看向秦小米，见小丫头拼命点头，道：“嗯，陈小旗，我们秦姜徐乔几家愿意去鬼村落户。” “陈小旗，你过来一下，有好消息要跟你说！”周班头突然喊陈小旗。 陈小旗听罢，赶忙过去。 周班头笑道：“陈小旗，四村的村民说了，想让灾民们进村安家也可以，但必须签十年身契。” 啥玩意？ 陈小旗都听懵了，很快又反应过来，怒道：“周班头好算计，竟想把好好的良民变成奴籍！” 难怪四个村子的村民会一起来拦路，原来是有人暗中指使啊。 周班头黑了脸：“陈小旗，话可不能乱说，是村民们担心灾民在逃荒路上杀过人，所以要用身契来压制他们，不然让灾民进村，村里人却被灾民害了怎么办？” 又劝陈小旗：“签身契的是灾民，咱们只是办差的，不管用啥法子，能把差事办成就行。” 可陈小旗是随着龚总旗带着灾民们来到这里的，亲眼见到灾民们有多不容易，他怒而拒绝：“安置灾民的事儿，我会解决，不劳周班头费心。只是周班头与四村村民堵路的事儿，我会上报县尉大人，不会帮你们隐瞒。” 呵呵，周班头笑了，看着陈小旗的目光有些阴冷：“陈小旗年轻，我这当叔的就给你点拨两句。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般简单，背后复杂着呢，且你只是一个小旗长，就该做小旗长的事儿，别逞能当啥大英雄，懂吗？” 陈小旗没搭理周班头，过来对灾民们道：“走，我带你们去一个荒村安家。那个村子虽然荒废多年，可地大，村后头还有山，你们可以进山找食吃、砍树去卖，还没有泼皮村民给你们添堵，你们可以过舒心日子！” “还有这种好地方，那我们去！”灾民们大喜，赶忙背上东西，带上家人，跟陈小旗去荒村。 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荒村。 那是真的荒，所见是枯井老树坍塌的屋，似乎连刮过来的风都比村外冷不少。 灾民们打着寒颤，问陈小旗：“军爷，就是这村子吗？能住人吗？夜里不会有野兽进村害人吧？” 还有，闹鬼不？ 总觉得这村子不闹鬼不太合理。 第20章 安顿与谣言 “肯定能住人，不然陈小旗怎么会亲自带咱们来？”说话的是黄村长，他立刻冲黄家村人吼道：“赶紧去收拾屋子安顿，还等着陈小旗给你们收拾不成？！” 赶紧给老子抢好屋子去，不然你们想住废墟吗？ 黄家村人会意，立刻往好屋子冲去，眨眼就把最近的好屋子给占了。 王八蛋！ 其他灾民怒骂着，也开始狂奔，像被打了窝的老鼠般，倾巢而出，在鬼村里乱窜，抢占还没塌成废墟的比较好的屋子。 陈小旗都看傻了，赶忙催促秦爷爷：“你家也快着点啊，来鬼村的主意是你家提的，可别到最后你家连半间破屋都没抢到！” 秦爷爷道：“大郎他们已经抄近路去村西抢屋子了。” 大郎跟小米都有观地形的习惯，还没进村就瞧见村西的一片好屋顶，知道村西有屋能住，是刚到村口就溜去村西了。 附近的灾民听罢，立刻喊道：“村西有好屋，大家快去抢！” 好几十个灾民是往村西狂奔。 可惜他们赶到时，比较好的屋子都被秦小米他们占完了。 秦小米还带着堂弟秦小谷拉绳子拦路，说：“先来后到，这村西头能住人的屋子都被我们占了，你们去前头看看吧，跑快些，没准能抢到好屋。” 灾民们怒了：“秦家丫头，你别太霸道了，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们动手抢屋！” “二骏三骏，阿英阿杰。”姜大郎带着四人组成人墙，手里的尖头木棍往地上重重一戳，盯着灾民们道：“敢动手，我就敢让你们变残废！” 背对着秦小米的他，眼神太过骇人，几十个灾民愣是被他给吓住了。 “你们做什么？都是一起逃荒来东明府的，理应和睦相处，不许打架！”陈小旗带着两个小兵赶了过来。 灾民们立刻求他做主：“陈小旗，赈灾物资都是按户分的，这屋子也该按户分，不能谁先抢到就是谁家的。” “呵，抢不到就说按户分配，算盘珠子都没你们算得精！”秦小米被他们气笑了，又道：“按户分也行，只要其他抢到好屋的人家同意，我家肯定不反对。” 可其他人家会同意才怪。 这些灾民不搭理秦小米，找陈小旗哭诉。 陈小旗被闹得头疼，吼道：“都住口，别嚎了，这村西住不得。” 灾民们愣住了：“为啥？” 陈小旗等秦爷爷他们赶到后，才对秦爷爷说：“老人家，这村西最靠近后山，是荒村发现尸体最多的地方，听老人们讲，这几十年里，村西一共发现六具尸体，都是被啃食得只剩骨架的残尸……” 话没说完，灾民们就惊呼出声：“这么邪乎？那得赶紧走啊，在这里待久了，怕是要被什么东西缠上！” 几十个灾民不再闹着抢屋子，狂奔着离开村西。 陈小旗服了他们，又劝秦爷爷：“老人家，这世上有些东西不得不信，你们随我去村东头，就算划地搭个草棚住，也比在这村西住着安稳。” 秦小米不愿意，看向秦爷爷，道：“爷爷，村西挺好的，咱们自己人待在一起，才安全。” 秦爷爷想到秦小姑、乔梨子、秦梅这些大姑娘的安危，是回绝了陈小旗：“多谢陈小旗的好意，我们就住村西了。” 陈小旗从小就听老人们讲鬼村的事儿，很信一些东西，所以又劝了一句：“老人家，这村西可能就是鬼门所在，你家想清楚一点再做决定。” 秦老六夫妻吓得不行，想要撤，可秦小米抢先说道：“多谢陈小旗，我们不怕鬼，就在村西落脚了。” 她活了三世，怨气比鬼都重。 “陈小旗，赶紧来村中老树旁的大屋，柴家跟张家抢屋打群架了！” “怎么又打起来了。”陈小旗头疼死，匆匆扔下一句：“要是实在扛不住，你们就搬去村东头。” 言罢，带着两个小兵赶去大屋拉架。 “爷爷，咱们去看看屋子吧。”秦小米把秦爷爷他们带到屋顶最高的那座房子里，笑道：“三间正房，两间厢房，房子的下半部分还是用青砖砌的，很牢固，咱们大扫除一番就能住。” 秦爷爷很是满意，夸道：“还是你跟大郎有本事，要是靠爷爷这双老腿脚，哪里能抢到这样的好房子。” 可秦老六很害怕，缩着脖子道：“五哥，我咋觉得这房子怨气好重，那六具尸体不会都是在这房子里发现的吧？咱们还是搬走吧。” “对啊，他五伯，咱们还是搬吧，不能跟那些玩意儿硬碰硬啊。”秦六婆说着，扑通跪下，双手合十，转着圈圈对着房子四面拜拜，嘴里念叨着求饶命的话。 “六婆家想搬就搬，我家是不搬的。”秦小米进屋收拾去了。 秦梅瞅一眼自家老娘，聪明的去帮秦小米……她能从歹人手里脱身，全靠小米给的竹筒毒汁，还是跟着小米吧，她比爹娘靠谱。 几家的媳妇也去帮忙，一群人忙活到下午，就把这座房子给收拾出来了。 秦大石、秦大岩、秦二勇他们去找了干草，把干草铺地上当床。 又去附近坍塌的破屋里找来几块能用的木板，把要住人的门窗给钉死：“这样夜里睡觉就不怕进恶人了。” 可秦小米说：“爷爷，咱们刚来这村里，情况不明的，夜里还得继续安排人手守夜才行。” 秦爷爷点头：“成，咱们夜里继续排人手守夜，等过上两个月，彻底安稳下来后再做调整。” “成。”大家伙都同意了。 秦小米又招呼姜大郎他们：“走，咱们去把临近的破屋都给占了。” 秦六婆觉得她是没事找事儿：“都是些不能住人的破屋，占它们干啥？” “我们要占的不是破屋，是地！”秦小米说：“咱们以后要在这里建房子，先把地占了，以后也能把房子建得宽敞些。而且跟不熟的人做邻居不安全，所以咱们最好把附近的破屋都占了，别让不熟的人家掺进来。” 秦六婆听罢，脑子通了：“诶哟，还是小米丫头聪明。” 她赶忙喊两个儿子：“阿英阿杰，你们赶紧去占破屋，以后好建房子娶媳妇！” “哦。”两个儿子跟着秦小米和姜大郎，花了一刻多钟的工夫，把临近九家的破屋子都给占了。 等忙完这些，天色已经黑透，九户人家，几十口人聚在半青砖的宅子里，围着篝火，吃着热腾腾的煮黄豆。 …… 翌日，天刚亮，铛铛铛的铜锣声又起，有小兵喊话：“所有灾民户主带上户籍纸，去村东头集合，陈小旗有事儿要说！” 可灾民们都集合完了，也不见秦姜徐乔九家人的身影。 灾民们是半乐半愁的：“他们几家不会真出事了吧？那岂不是证明村西有鬼？咱们要不要搬离荒村啊？” 第21章 落户与帮忙 陈小旗听得一激灵，怕秦姜徐乔几家人出事儿，硬生生压下儿时的恐惧，招呼麾下兵丁：“走，跟我去村西看看。” 可没一会儿，秦爷爷他们就到了。 按照秦小米交代的，秦爷爷打着哈欠，耸拉着眼皮解释：“陈小旗恕罪，我们昨晚听了一晚上的野猫叫，困顿得不行，所以来晚了。” 小米说，想要几家的姑娘夜里能睡个安稳觉，就得主动把村西闹鬼的谣言散播出去。 “有野猫叫？我们咋没听见？！” “是真野猫吗？你们不会遇见那玩意儿了吧？” 灾民们怕死了，赶忙朝四周拜拜。 陈小旗也怕啊，忙问：“真有野猫叫了一晚上？” “嗯。”秦爷爷点头，又道：“陈小旗不必担心，我们今天就去找野猫窝，把它们打杀了，夜里就安静了。” 灾民们忙道：“你们千万别去招惹它们，万一是那种东西，可是会报复全村的！” 你们想死也别连累我们啊。 昨天没抢到好屋的灾民开始嘲讽：“谁让你们贪图村西的屋子好，如今被缠上了吧，赶紧搬吧，再晚命就没了。” 秦爷爷黑着脸：“不过是几只野猫，有什么好怕的……村西没闹鬼！” “哈哈哈，秦老头，你就犟吧，等你们被索命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目的已经达成，秦爷爷没再搭理他们，问陈小旗：“陈小旗今天召集我们过来，可是有啥大事儿要说？” 陈小旗点头：“你们原本是被分配到四村的，如今却在荒村安家，所以你们户主得随我去县衙，把四村村民拦路的事情说清楚，再去户房做登记，正式落户荒村。” 灾民们自然没意见。 不过，姜大郎道：“陈小旗，四村村民凶得很，万一他们趁您不在，进村欺生咋办？我们是灾民，没有身份，拦不住他们。” 盛霆不想自己不在的时候，粟粟被那些刁民找麻烦。 陈小旗：“你提醒的对……阿虎，你带五个兄弟守在村口，要是周家人敢闯村闹事儿，就把我府城老舅搬出来。” “是！”方虎拍胸脯保证：“小旗长放心，我们一定把这差事办好。” “各家户主，启程去县衙！”陈小旗立刻带着灾民户主出村，到三岔路口时，碰见了周班头。 周班头瞅着他笑：“陈小旗，你还真敢把灾民全部安置在鬼村里。县令大人要是知道这事儿，都得夸你一句本事大。” 陈小旗回击：“周班头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周家想要把灾民变成奴籍的事儿，我一定上报县尉大人！” “呵，蠢货。”周班头都不稀罕搭理这种生瓜蛋子，带着衙役们，驾着骡车，往县城赶去。 陈小旗怕被周班头抢了先机，到镇上后，花钱租了三辆驴车：“县城太远，咱们坐车去，才能早点赶到县衙。” 这么人傻钱多，有女儿的灾民户主看着陈小旗的眼神都变了。 尤其是黄村长，硬是去跟陈小旗挤一辆驴车，路上对他嘘寒问暖的，把陈小旗给烦得不行。 驴车很快，下午未时过半，他们就到了县城。 因着灾民户主人数不多，陈小旗靠着府城老舅的关系，得以将他们带进县城。 可灾民们没能进县衙，被拦在外头。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县尉大人。”陈小旗进县衙，见到杨县尉后，把周班头联合四村村民拦路，还想把灾民变成奴籍的事情说了。 “县尉大人，周家这次做得太过分，必须打杀一番，不可助长他们的酷吏行径！” 伸张正义之心，赤城无比。 杨县尉却沉了脸：“即使周家做得再过分，你也不能把灾民全都带去荒村安置！” 陈小旗不解：“荒村空置多年，四村村民又嫌弃灾民，把灾民安置去荒村是最好的法子。” 县尉大人为何还生气？ 要不是顾忌着他府城老舅，杨县尉现在就能斩了他：“你知道大人们为何要把灾民分配到各个村庄去吗？” 陈小旗摇头：“卑职不知，请大人解惑。” 杨县尉：“是怕灾民们不好管束，所以要把他们分开安置。你倒好，竟把他们塞进一个村子里，要是哪天他们合伙闹事儿，咱们整个宝福县衙都得吃挂落！” 你觉得把灾民们安置在一起是省时省力的大好事儿，殊不知，这是在埋祸根，是大人们最不想看到的。 这就是为何周班头有恃无恐，还敢嘲笑陈小旗蠢的原因。 “大人恕罪，卑职没有想到这些。”陈小旗惊了，又小心翼翼问：“大人，现在该怎么办？灾民户主们还在外头等着。” 杨县尉皱眉：“把他们带回去，该分配在哪个村就去哪个村安家。” 陈小旗：“可四村村民说，要他们签十年活契才能进村安家。” 砰，杨县尉怒拍桌子：“他们本来就是灾民，能活下来已经是命好，你管他们做民还是做奴！” 这？ 陈小旗惊了，没想到杨县尉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赶紧把带他们回四村去，不然你不好向县令大人交代。”杨县尉不想再为这事儿浪费时间，让麾下小兵把陈小旗半赶出办公的院子。 陈小旗很沮丧，不知道怎么面对灾民们。 关书吏路过见了，喊他：“陈小旗，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关小叔。”陈小旗见是熟人，就把事情说了。 关书吏听得皱眉：“周家，确实过分了……可如今世道乱，你还只是个小旗，得先自保，等你有能力后，再拉他们一把就成。” 关书吏安慰陈小旗一番后，道：“走，我陪你去跟灾民们说，他们能理解的。” “多谢关小叔。”陈小旗跟在关书吏身后，出了县衙。 “陈小旗，你终于出来了，我们能进去登记落户了吧？”灾民们围住他，高兴的问着。 陈小旗垂着头，沉默好一会儿，也没能把话说出来。 关书吏替他说了：“为安稳计，你们得回之前分配的村子去，再由村长带来县衙验明正身，才可登记落户。” 这算是一种互保，也算是一种连坐的手段，一旦灾民犯事，就找村长问责，而村长为了自保，会紧盯灾民，严防灾民犯事。 “大人这话是啥意思？是要我们再回四村去？可四村的人要我们签活契做奴才！”一向沉稳的秦爷爷也有些激动了。 他们一路千难万险的过来，好不容易安顿好，却被落户之事难住了。 “老人家莫要激动……”关书吏一顿，目光落在秦爷爷手里捏着的兵甲片上，话锋一转，问道：“老人家能否把户籍给我看看。” 秦爷爷一愣，很快就把户籍递给他。 关书吏把户籍纸跟兵甲片都拿走了。 关安农的指腹触摸兵甲片一会儿，确定是真的后，看着满脸风霜的秦爷爷，挣扎片刻，道：“你们等着，我去找县令大人。” 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家里曾经的旧部过得这般艰难，还让他碰上了，那就得帮一把，否则良心难安。 第22章 事成 秦爷爷他们惊了，没想到这位刚打照面的陌生人会帮他们，见关安农已经转身进衙门，忙道：“多谢大人！” “关小叔等等我。”陈小旗赶忙跟上去。 可他没能进县令办差的大公房，被拦住了，只能在外头等着。 两刻钟后，路边的新草被他踢死十几根后，关安农终于出来，身旁还跟着韩师爷。 “关小叔！”陈小旗跑过来，一脸戒备的看着韩师爷……这人的媳妇是周班头的小妹。 韩师爷笑了，对关安农道：“看来陈小旗把我当恶人了。” 难道不是吗？ 要不是你给周家撑腰，周班头敢那么过分！ 关安农笑道：“他太年轻，哪里分得清善恶。” 说着话，还用手摁住陈小旗握刀柄的手，不许他说话。 韩师爷瞧得笑了，没再继续碍眼，道：“我去找周班头，把事情说开。” “多谢韩师爷。”关安农作揖道谢后，带着陈小旗往衙门外走。 陈小旗急得不行，问：“关小叔，事情成了吗？灾民们到底要咋安置？姓韩的没帮着周家为难你吧？” 关安农：“成了，这就能把灾民带进来登记落户。” “成了！”陈小旗惊了，看着关安农的眼睛都冒着光：“关小叔，你太神了，县尉大人都办不了的事儿，你咋办成的？快跟我说说。” 关安农没细说，只道：“我用你我两家做保，保证灾民不会给宝福县惹事儿，县令大人就同意了。” 陈小旗皱眉：“这么简单？” “这还简单？两百多名灾民，两百多种心思，想要看住他们不犯事，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关安农看向陈小旗：“所以未来三年内，你得时不时从司兵所跑去荒村看看，别让灾民在乡里做歹事，否则咱们两家都得被连坐。” “关小叔放心，我一定盯紧他们，不让他们给咱们惹麻烦！”陈小旗拍着胸膛保证，又问：“关小叔，县令大人可有惩戒周家？” “没有。”关安农交代他：“你别老想着扳倒周家的事儿，先好好的当兵办差。” 周家是县令大人的帮手，只要周家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连累到县令前程的事儿，县令都不会动周家。 至于周家想让灾民签十年身契的事儿，看着是在作恶，但对县令大人有益处，所以县令大人不会因这事儿就灭了周家。 陈小旗还是很生气：“多行不义必自毙，周家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不过，灾民们能在荒村落户了，他很高兴，跑到县衙大门喊：“乡亲们，事情成了，赶紧带上户籍，跟着关小叔去户房登记落户！” 能落户了？ “多谢大人！”灾民们大喜，生怕再生变故，急忙跟关安农去户房。 一群衙役出来，逐个盘问他们，路上可有犯事、家人可有增减、又让灾民留下双掌印、指纹印后，才让他们进户房。 户房小吏道：“把以前的户籍纸、路上领到的所有木牌都拿来。” 灾民们急忙把东西拿出来。 户房小吏给他们重新登记入册、重新制作户籍、又请大人们用了官印，折腾一个时辰，灾民们才拿到新户籍。 看着盖有宝福县官印的新户籍，秦爷爷忍不住掉下老泪，离乡逃荒快一年，终于安家落户。 关安农看得不忍心，说了一句：“安家落户是喜事，老人家应该高兴才是。” 秦爷爷抹了一把泪，笑道：“多亏了大人帮忙，不然我们怕是得继续流浪。” 衙门里头的事情，复杂着呢，没人带着，他们外地逃荒来的，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黄村长见秦爷爷跟关安农亲近，心里不满，急忙抢话：“大人对我们有大恩，以后您家要是有事儿，尽管派人来吩咐一声。我黄家村人多，别的不敢说，那苦力活一定给大人办得妥妥的！” 这个关书吏比陈小旗厉害多了，要是他家女儿能巴结上关书吏，他家就发达了。 关安农这才看向他：“无需报恩，你们老实过日子就成。” 黄村长赶忙应下：“大人放心，我们一定老实过日子，绝不给您惹事。” 关安农没再搭理他，把灾民们送出衙门，看了看秦爷爷，最终什么也没说……都是祖父辈的事情了，他也已经改姓换籍，没必要再提旧事，当陌生人相处就好。 关安农又交代陈小旗：“尽快把人送回去吧，不然留在县城，得交过夜钱。” 县城规矩多，即使露宿街头，也得交十文钱的占地费。 “诶，今日多谢关小叔，改天我请关小叔吃顿好的！”这差事总算办妥了，陈小旗很高兴，招呼灾民们上驴车，奔出县城，往泰丰镇去。 一路上，黄村长都在打听关安农的事儿，得知他今年刚而立，早年丧妻无子，至今未续娶，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祖母后，眼睛都亮了：“关书吏神仙一样的人物，竟是连一门妻室都没有，苍天不公啊。” 老天有眼啊，特地把这样的好女婿留给他黄家！ 又骂宝福县的姑娘们：“都是一群瞎子，连关书吏这样的俊才都瞧不见！” 陈小旗道：“不是县里的姑娘眼瞎，是关小叔因着丧妻之事，无意再成家。关老夫人也愁得很，恨不得关小叔今天就娶个媳妇回家，年底就抱上大胖曾孙。” 这话说得，黄村长现在就想把家里姑娘送去关书吏的床上。 为了能再见到关书吏，黄村长一直缠着陈小旗，跟他攀关系。 陈小旗还是有脑子的，瞧出黄村长的用意后，没再搭理他。 三辆驴车一路疾驰，到荒村时，已经天黑，可留守的灾民瞧见火把光后，纷纷出来迎他们，见到人后，立刻问：“咋样了？落户了吗？！” “落户了，落户了，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万松村的村民，不再是灾民了！” 荒村叫万松村，几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人都姓万。 “老天保佑，总算是安家落户了。”灾民们喜极而泣，哭声里满是逃荒的心酸苦累。 陈小旗听得想哭，又赶忙劝慰大家伙：“乡亲们，你们的苦日子已经走完，都别哭了，天晚了，赶紧回家吧。” 灾民们齐齐一抖：“陈小旗说得对，大家伙快跑回家去，跑晚了，怕是要被那些东西缠上……这里可是鬼村！” 眨眼的工夫，灾民们跑了九成。 陈小旗服了，也很害怕，打死不再进村住，带着麾下小兵，住在驴车里。 第二天一早，陈小旗把灾民们集合起来，交代他们老实过日子，莫要犯事后，带着小兵，驾着驴车，喜滋滋回去复命。 “这样的世道，陈小旗还能这么尽心的帮咱们，真是难得的好人了。”回村西的路上，秦奶奶由衷夸着。 秦小米点头，陈小旗确实很不错，就是有点傻乎乎的，这样的秉性，怕是要吃亏……祝他一辈子都傻人有傻福，遇难成祥。 她又趁机求秦奶奶：“奶奶，我明早想去后山看看，找些山珍药材换钱，成吗？” 第23章 荒村是个宝地 秦奶奶不同意：“不成。陈小旗说，那后山邪乎，老是发现死人，咱们就别去了，让你爷爷他们去就成。” 姜大郎抓住机会，过来帮秦小米：“秦奶奶，您就让小米去吧。她认识的药材多，能帮到我们，而且明天肯定有很多灾民去后山，咱们多去点人手，也能多抢些山珍。” 他保证道：“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小米，保护好她，您老就让她去吧。” 秦奶奶想了想，同意了：“成。” 又交代秦小米：“一定要让大郎跟着你，不许把大郎赶走。” 大郎可是你未来的夫君，一天天老是冷脸对他，多伤人心呐。 秦小米答应了：“嗯，奶奶放心，我会让他跟着。” 秦奶奶还不满意：“冷着个脸干啥？多笑笑，才招人喜欢。” “……”秦小米冲着姜大郎跟秦奶奶呲牙咧嘴笑：“嘶——笑了，招人喜欢不？” “你这丫头，赶紧把这怪样收起来。”秦奶奶气得甩手走了。 哈，秦小米满意了，追上她老人家，哄了两句，把秦奶奶哄好了。 姜大郎低头走在她们身后，想起上一世，他跟粟粟刚成亲的时候，粟粟也爱做怪样来逗他。 可不知从何时起，粟粟不再逗他，甚至不再笑了，到了他们生命的最后三年，粟粟更是不再见他。 他怒极，觉得自己是九五至尊，她一个无所出的皇后，凭什么把他拒之门外？！ 再后来，他半妥协了，趁她熟睡之时，跑去偷偷看她，亲眼看着她越来越憔悴，到最后…… “小米，我的弓箭给你，明天上山，你可以用弓箭打猎。”姜大郎追上秦小米，把随身背着的弓箭给她，又塞给她一袋子姜：“是昨天在县城买的老姜，你每天嚼一小块，能把体内积攒的寒气祛掉。” 正月十五的时候，她已经满十二岁，再过两年，月事就要来了，不把体内的积寒去掉，来月事时，会疼死。 秦小米不解：“你是不是跟姜有仇？怎么老送我姜块吃？” 姜大郎目光真挚：“我现在穷，能给你的只有便宜姜块。你放心，我会努力赚钱，将来给你更多好东西，不会让你吃苦。” 粟粟，我绝不会再让你吃苦。 秦小米毫无波澜：“谢谢啊，我会自己赚钱买糖吃，不会吃苦的。” “你这丫头。”秦奶奶正感动得不行，突然听她来这么一句，是气得真想揍她。 秦奶奶看向姜大郎，夸道：“大郎，好孩子，秦奶奶果然没看错你。” 她替秦小米收下那袋姜块，还保证道：“大郎放心，秦奶奶一定盯着她每天吃一块。” 把体内的寒气清干净，才好给姜家开枝散叶。 秦小米无奈了：“奶奶，你可能会看走眼。” 等她把一堆环肥燕瘦的大美人摆在他面前，对他抛媚眼扭小腰的时候，他定会立刻跟她割席断交！ 不过，她得先赚钱，才能买到各种美人。 且这种嚼黄豆充饥的日子她是快过吐了，必须赶紧赚钱买肉吃。 为了发财，秦小米一到村西的家里就忙活开了，准备着各种上山的东西。 还把秦小谷、姜二郎他们抓来，用树枝在地上画图，让他们认药材：“看清楚了，这种形状的叶子，极有可能就是人参。” 秦小谷：“小米姐，现在的叶子还没长起来呢，就是个小芽孢，认不了的。” “那就认梗，或者闻味道。”秦小米把人参，以及一些贵重药材的味道告诉他们。 又道：“你们要是不确定就喊我去认。总之，咱们太穷了，遇见啥东西都不能放过，知道吗？” “知道！”小家伙们应着，一个个猛足了劲学认药材。 秦六婆觉得：“你们可真会做梦，还人参？不挖到毒药就是你们运道好了。” 秦小米：“毒药的卖价更高。” “啥，毒药还能卖高价？！”秦六婆惊得跳起来，生怕秦小米她们真找到贵重药材，自家没份分，立刻拉上一家子跟秦小米学认药材。 …… 翌日，天还没亮，秦小米他们就起来了，背上东西，从村西小道，直接去后山。 后山很大，属于天芒山山脉，一眼望去，绵延无尽头。 因着鬼村的传闻，附近的村民长年不敢来这里，秦小米他们是刚到后山边缘，就看见满地野菜。 “是猴腿蕨、荠菜、还有麻苣菜……那边还有小根蒜，都是味道不错的野菜，大家快挖。”秦小米奔向小根蒜，拽着刚有半掌高的青叶，再用刀子往地下一撬，撬出一大把小根蒜，塞进麻袋里。 “梅子，你手脚麻利点挖！”秦六婆招呼女儿，蹲下抢挖野菜。 秦爷爷道：“小米，爷爷跟你大石伯他们去深一些的山里转转，你们就在这里挖野菜，最多只能去松林里找找山珍，不许乱跑，下午我们就来这里找你们。” 秦小米应道：“知道了爷爷。” 姜大郎不太放心，放弃进深山猎野物的机会，留下陪秦小米。 秦爷爷他们刚走没多久，黄老二媳妇就来了：“她们那边有好多野菜，诶哟，还有荠菜，这东西煮汤可鲜了，都赶紧过来挖！” 呼啦啦，一大群人冲了过来，蝗虫过境般，不到半刻工夫就把附近的野菜挖光。 秦六婆气得叉腰大骂：“黄家的，这些野菜是我们发现的，你们跑来挖啥？还要不要脸？！” 黄老二媳妇笑了：“这后山的东西都是村里的，谁抢到就是谁的，你们要是不服气，去告官啊，看官老爷搭理你们不？” “贼婆娘！”秦六婆气得半死，要不是黄家人多，她打不过，定要冲过去扇黄老二媳妇几巴掌。 “六婆，咱们走。”秦小米没跟黄家人纠缠，背起麻袋，往松林里去。 可黄家的这群妇人像吸血虫一样，一个劲的跟着她，她走到哪里，她们就跟到哪里。 秦六婆怒了：“你们跟着我们干啥？等着捡我们的屁吃吗？！” 黄老二媳妇指着秦小米道：“那丫头会认药材，会治风寒，我们村长说了，跟着她找山货，准没错！” 要是秦小米发现贵重药材，她们就上去抢，总之，不能让秦家发独财。 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姜大郎暗怒，已经盘算着怎么弄死这群刁民。 秦小米却乐了：“行，那你们跟着吧，就怕你们运道太差，看见好东西也没福气消受。” “我们福气大着呢！”黄老二媳妇带着黄家妇人们，以及与黄家交好的其他灾民妇人，跟着秦小米一路找东西，却只找到一些野菜。 黄老二媳妇忍不住了：“秦家丫头，你就没看见啥贵重药材？可不能因为我们跟着你，你就赌气不找药材，那损失的可是你家的财路……大家都是一块逃荒过来的，你别太小气，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多好。” 秦小米没搭理她，来到几棵松树前，摸索片刻，给松树抹了点料后，指着松树道：“上头好像有松鼠。” “啥？有松鼠，那可是荤菜。”黄老二媳妇激动了，立刻招呼几个会爬树的妇人：“快爬上去，用木棍把松鼠撵下来，我们在下头逮它们，咱们今晚开荤！” “诶。”四个妇人手脚并用，爬上松树找松鼠。 第24章 你想吃肉吗 秦六婆肉疼死，说秦小米：“你这丫头也忒蠢了，咋能把树上有松鼠的事情告诉她们？应该告诉六婆啊！” “成，下次再看见松鼠，我先告诉六婆……那边也有野菜，咱们过去挖。”秦小米跑去挖野菜了。 秦六婆不走，站在原地，想等黄家人把松鼠撵下来后，跑去逮一只来吃。 可松鼠没被撵下来，倒是咚咚两声，两个黄家妇人从树上掉下来了。 她们顾不得疼，疯狂挠着身子，没一会儿就把脖子、脸、手脚给挠出一道道血痕来，还觉得不过瘾，冲黄家人道：“痒死了，痒到骨头里了，快来帮我们挠！” “刚子他娘、老四媳妇，你们这是咋了？”黄老二媳妇惊了，赶忙招呼黄家妇人们：“快摁住她们，别让她们再挠了，都挠出血了！” 黄家妇人们醒过神来，一拥而上，抓住两人的手脚，不让她们再挠自己。 “怕是招了啥痒虫，赶紧找找，把虫子找出来。”黄老二媳妇喊着。 可痒虫没找到，剩下的两名妇人也从树上掉下来了，喊着：“好痒，好像有虫子爬进骨头里了！” 没多久，触碰过她们的妇人也叫起来：“我们身上也痒起来了……咋回事儿？难道会传染？痒死了，二婶娘，咋办啊？” “老娘也痒着呢，咋知道咋办？”黄老二媳妇撸起衣袖，狠狠挠着手臂，片刻后，她突然想到什么，冲向挖野菜的秦小米：“臭丫头，是不是你干的？！” 砰！ 姜大郎一棍子把她打倒，目光淬冰含杀，俯瞰着她，冷冷道：“再敢欺负小米，我打断你的腿！” 他更想的是扭断这群刁民的脖子。 “不敢了不敢了。”黄老二媳妇吓得脸都白了，双手撑地，往后头挪去。 秦小米走了过来，瞅着黄老二媳妇，问：“你瞧着不像是个蠢的，今天的事儿，可是黄村长家让你们来做的？” 黄老二媳妇大惊，这秦家丫头也太聪明了，一猜一个准，可她家毕竟姓黄，所以没把黄村长家给供出来：“没人指使，是我们想占你家便宜……你放心，我们以后不会再跟着你们寻山货。” 秦小米笑了：“无所谓，你们随便跟，只是大魏刑律，抢夺他人物品，属于犯法，所以你们要是再敢抢我们的东西，我们就去找陈小旗，让他押你们去县衙见官！” 刚刚安家落户，要是被抓去见官，这是要她全家老小的命。 黄老二媳妇怕了，差点就给秦小米磕头：“不跟了，再也不跟了，千万别把今天的事儿告诉陈小旗！” 秦小米满意了：“滚吧。” “诶诶诶，这就滚！”黄老二媳妇赶忙跑回去，一边挠痒一边招呼黄家妇人们：“这地方邪乎，咱们怕是招惹了脏东西，赶紧出去，没准身上就不痒了。” 啥？ 这里的人很信这个，黄家妇人们吓疯了，赶忙朝松林外跑，还不住的朝四周拜着：“鬼仙爷爷息怒，我们是刚搬来的，无意冲撞，以后不会再进这片松林，求您饶了我们……您要撒气就去找秦姜两家人！” 秦六婆气死：“你们这群臭婆娘可真会赔罪。鬼仙爷爷，快跟她们回家，缠着她们，吸她们阳气！” 黄家的妇人们听罢，吓得摔倒好几个，又赶忙爬起来往山下跑。 “哈哈哈，一群遭瘟的东西，你们活该！”秦六婆看得大笑，又赶忙招呼秦姜徐乔几家的人过来：“赶紧去打松鼠，那可是肉菜。” 秦小米道：“没松鼠，我骗她们的，还有别碰那几颗松树。” 这话一出，大家都懂了，生怕被传染，没有继续在这片待，是往林子深处去寻食，半个时辰后，走到了松林边。 “有山溪，没准有鱼货。”秦六婆激动了，不顾春末的寒冷，跳进溪流里：“大石媳妇、存泉媳妇，你们去上游撵鱼，我跟梅子在这里逮鱼！” “诶。”何氏跟苏氏也馋荤腥了，赶忙跑去上游赶鱼。 秦小米则是在看地形，片刻后，目光落在山溪对面的小坡上，是背着麻袋爬上小坡。 坡上的土被刨了一片，露出一节节被咬断的浅黄色树根一样的东西，她蹲下一看，喜道：“这里有葛根，快过来挖。” “葛根？那玩意像木头一样硬，嚼都嚼不动，别挖了，赶紧下来帮六婆逮鱼货，六婆分你家半条吃！”秦六婆嫌弃她的葛根，还想让她来当半免费苦力。 秦小米没理她，喊秦小谷他们过来挖葛根，又问姜大郎：“你想吃肉吗？” 姜大郎点头：“想，做梦都想。” 上辈子，御膳的肉做得像花一样，他都不怎么下筷，可逃荒吃过苦头后，是恨不得生啃一头牛。 秦小米道：“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你今天吃上一顿饱肉。” 她指着那些被刨出来的土道：“野猪会以山林里的植物根薯为食，这些土就是野猪刨的，葛根也是野猪吃的……咱们沿着土坑往四周找，一定能找到野猪脚印。” 姜大郎很惊喜：“小米真厉害，竟然懂得找野猪。” 秦小米：“别夸了，赶紧找脚印去。” “好。”姜大郎按照她说的，以土坑为中心，朝着四周寻去，换了两个方向后，终于发现几个浅脚印，赶忙跑去找秦小米。 “小米，发现脚印了。”姜大郎又道：“它们很聪明，会掩盖脚印，十几米内，只勉强看得见几个浅脚印。” 这很正常，山林里的野兽都会掩盖自己的脚印，可它们再聪明也白搭，今天它们一定得死。 “咱们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去找它们的窝，猎了它们。”秦小米馋肉馋得眼冒绿光了，生怕再等下去，野猪会被其他灾民发现，是决定让秦小谷去找秦爷爷他们，她带着姜大郎、秦六婆等人先去猎野猪。 “野猪？那可是个凶货，招惹它们，会被顶得肚破血流的！”秦六婆怕死，不过：“赶紧去逮了它们，就算把野猪给惊走了，也不能便宜了其他灾民。” 肉可以不吃，但不能便宜了别人家！ 秦小米服了，不过，大家伙总算达成一致，分成三队，秦小谷跟姜二郎去喊秦爷爷他们、秦大石跟秦存泉媳妇在这里挖葛根……这也是个吃食，好不容易找到的，不能留给别人。 余下的人，跟着姜大郎和秦小米进溪对面的林子，找野猪。 第25章 轰动全村 野猪味大，小半个时辰后，秦小米他们是靠着野猪的尿骚味，找到‘野猪窝’。 姜大郎：“野猪应该就住在前面的山洞里……小米，你在这里等着，我有弓箭，去猎一头野猪回来给你吃。” 秦小米拽住他：“野猪皮厚，就你那箭，射不穿野猪皮……它们还是群居动物，那洞里怕是有好几头野猪，你一箭过去，一群野猪跑出来，能把你给踩死。” “这么凶险，那咱们赶紧撤吧。”秦六婆立马打退堂鼓。 姜大郎知道粟粟是个稳妥人，是问道：“小米，你可是有什么法子，用药吗？” 秦小米点头：“把你的木箭拿来。” 姜大郎赶忙把箭袋给她。 秦小米接过箭袋，又看了看四周，道：“咱们先到那边的岩石上去，免得等会儿野猪四撞，会把咱们给撞死。” 上了岩石后，秦小米拿出一种毒汁，倒在箭头上，递给姜大郎：“我先用葛根砸洞口，等野猪出来看情况的时候，你就用毒箭射它们……这药厉害，即使皮再厚，只要沾上一点，也会奇痒无比。” “一痒就会乱跑乱撞，等它们把自己撞死了，咱们就下去捡肉吃。” 姜大郎点头：“好，小米扔吧。” 哐哐！ 两节葛根被扔出，砸在洞口，然而洞里丝毫动静也没有。 秦小米皱眉：“不行，还是用火把吧。我往洞里扔火把，一定能把它们逼出来，届时你就在上头放箭。” 言罢，拿出火折子，要去点火引野猪。 姜大郎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走，又抽走两支毒箭备用后，把弓箭和箭袋都给她：“小米，你箭术也不错，你来射箭，我去引野猪出来。” 言罢，不给秦小米说不的机会，冲下岩石，点燃一个麻袋后，把浓烟滚滚的麻袋扔进山洞里。 没多久…… 呼噜噜！ 猪叫声起，哒哒的蹄子奔跑声传来，几只大野猪从洞口奔出，后头还跟着十几只小小野猪。 这是野猪产仔了！ 秦小米大喜，赶忙沉气瞄准。 嗖嗖嗖！ 嗖嗖嗖！ 利箭带着大力道，杀向野猪，可野猪皮太厚，把箭头都给崩掉了。 好在秦小米做的辣痒药极其厉害，很快就起了效果，野猪奇痒入骨，发疯四奔。 “大郎快上来！”秦小米喊着，生怕他被野猪踩死。 姜大郎听见她的话，脚下却慢了下来，在野猪群里周旋几圈，险险躲过野猪的两次撞击后，才往对面的一棵老树爬去。 砰砰砰！ 野猪们暴怒，疯狂撞击着老树，不过几下，就把老树撞倒，姜大郎扔出钩爪绳，一个飞荡，上了树对面的山壁。 砰砰砰！ 野猪们气得疯狂撞击山体，硬生生把山体撞得坍塌了一个斜角。 咚咚咚！ 土石滚落，砸向野猪，把一头野猪砸得重伤，倒地不起。 还有一头野猪是疯狂撞击着大山石止痒，却把脑袋撞得头破血流，死在当场。 还有几头大野猪因为太痒了，奔进山林里，不知踪影。 “大郎，你撑住！”秦小米见没危险了，赶忙奔下岩石，招呼秦六婆她们：“来帮忙拖野猪，给大郎做垫背。快点，不要怕，那些野猪一时半会回不来！” 可秦六婆她们还是怕啊，回了一会儿神，才抖手抖脚的过来，帮秦小米拽野猪。 秦小米又让她们把身上的棉袄脱下，垫在野猪尸体上，才喊姜大郎：“可以了，你跳吧。看准了再跳，跳偏了，可是会断手断脚的。” “小米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姜大郎回着话，心里很高兴……经过这一朝，小米肯定会对他改观不少，起码不好意思再给他冷脸了：“小米，你往旁边站站，我要跳了。” “好。”秦小米带着秦六婆她们，往旁边退了一丈远。 姜大郎看准位置后，纵身一跃，半途之时，用双脚蹬了几下山壁，借力降重后，才让自己摔在野猪尸体上。 又精准的捡起秦小米的棉袄，拿去还给她：“小米，你的棉袄，快穿上，这时节的山里还有春寒。” 他笑容像阳光一样暖人，浑身都是少年人的明朗气，又刚帮忙猎杀了野猪，秦小米是没能冷下脸来跟他拉来距离，接过棉袄，笑道：“辛苦你了，这些野猪，你家分大头。” 姜大郎：“能猎到野猪，全是小米的功劳，小米做主分配就好，怎么分我都高兴。” “成，我来分，一定不会让你家吃亏。”秦小米招呼秦六婆她们：“六婆，别歇着了，咱们得赶紧把野猪拖回去，免得那些疯跑的野猪回来，把咱们给撞死。” “那赶紧走啊！”秦六婆吓死了，赶忙招呼秦大岩媳妇、秦二勇媳妇去拖野猪。 秦小米又在附近找了找，逮到四头吓到发僵的小野猪，把它们塞进大麻袋里，拖着走。 没走多久就遇见赶来的秦爷爷他们，看着两头大野猪，秦爷爷又怕又怒：“你们是嫌命太长了，几个人也敢来猎野猪……小米，是不是你的主意？！” 这丫头自打伤了脑袋醒来后，做事是越发没有顾忌。 可是…… “你主意再大，也不能拿其他人的命开玩笑！” 姜大郎站在秦小米身前：“秦爷爷，不是小米的主意，是我发现野猪脚印，生了贪念，这才求小米给药来猎野猪。” 秦爷爷根本不信。 “你不必为我遮掩。”秦小米给秦爷爷认错道歉：“爷爷，对不起，这事儿是我办得莽撞了，可后山寻食的灾民太多，咱们好不容易碰到好东西，即使冒险，也得先抢到手再说。” 秦六婆瘫坐在地上，抹着眼泪道：“小米丫头是疯了点，可她让我们有肉吃，我们不怪她，高兴着呢。” 秦老六：“那你哭啥？” 秦六婆瞪他：“你个怂货，要是看见一群野猪疯跑乱撞，也得吓哭！” 她都没吓尿，已经算英勇了。 这话说得，可见今日猎野猪之凶险，秦爷爷的脸是沉得滴水。 “爷爷，咱们赶紧把两头野猪抬回去，让奶奶她们高兴高兴。”秦小谷扯了扯秦爷爷的衣袖，哀求道：“小米姐差点没命，爷爷就别再骂她了。” 他哪里是想骂小米，是想骂自己，是他没本事，才让孙女冒险给家里找肉吃。 “成，先把野猪抬下山。”秦爷爷一发话，秦大石他们赶忙过来，抬着两头大野猪，喜滋滋的往山下走。 第26章 村民感激 半路上，遇见寻食的灾民，皆是震惊的看着他们：“秦，秦老头，你们竟然打到了野猪，还是两头！” “这一头野猪得有一百多斤吧，两头就是三百斤往上了。” 呼噜噜，小野猪们在麻袋里挣扎哼唧着。 灾民们听见后，目光齐齐看向麻袋：“这里头是啥？不会还是野猪吧？” “天老爷啊，你们秦姜徐乔几家不会是把野猪窝给捅了吧！” 啥运道啊，一下子逮到这么多野猪，还让不让他们活了？ 柴老头奔了过来，求道：“秦老哥，那野猪窝在哪里？你给我们指个路，我们去捡捡漏！” 秦爷爷劝道：“野猪凶猛，发起疯来能把人给撞死，你们还是别去了。” 柴老头扯着身上宽松的破衣服道：“我们都饿成这个鬼样了，还怕啥子凶险。秦老哥，你把猪窝的位置告诉我们，出了事儿，我们自己担着，绝不怨你！” 张家人听到消息，也赶来了。 张牛旺一个高大的大汉子，直接给秦爷爷跪下：“秦老叔，猪窝在哪？求您告诉一声，我张家感激不尽！” “快起来。”秦爷爷赶忙把张牛旺拽起来，道：“就在山溪对面的林子里，你们沿着脚印往深处走就能找到。只是野猪已经被惊跑，你们现在过去，怕是逮不到野猪。” “那也得去碰碰运气！”张牛旺起身谢过秦爷爷后，招呼张家人：“都赶紧的，去山溪对面的林子找野猪！” “柴家的，赶紧冲，不能让张家人抢了先！”喊话间，柴老头已经奔出十几步，柴家人也急忙跟上。 张牛旺气得半死：“柴老头，你个不知感恩的老混球，我们张家已经把大屋让给你们住，这次应该轮到你们让我们了！” “啊呸，那大屋是陈小旗做主分的，一姓一半，你们张家可别往自己身上揽功劳了！”柴老头驳着，跑得更快了，没多久，瘦小如猴的身影就消失在林子里。 “赶紧追，别让柴老头抢先了。”张牛旺喊着，又提醒张家人：“路上注意看看四周，没准能发现逃窜的野猪崽！” “对对对，那秦家的麻袋里可是有小野猪的，咱们多瞧瞧，没准能逮上一两只。” 张家人、柴家人、以及其他同村的灾民们是纷纷去找野猪。 秦姜徐乔几家人抬着野猪，继续往山下走，快出山的时候，遇见黄家人。 黄村长看着他们抬着的两头大野猪，眼睛都看直了，赶忙瞪向旁边黄老二。 黄老二忙道：“秦老头，这野猪是在后山发现的吧，后山的东西都是村里的，你家得拿一头野猪出来给村里。” 啥？ 这黄家人没病吧？ 呵，秦小米冷笑：“柴家人、张家人瞧见这两头野猪，只是问我们猪窝在哪里，你们却要分东西，你们的脸皮是比野猪皮还厚。赶紧滚开，敢动我们的野猪，我们就去找陈小旗，告你们一个劫掠大罪，把你们黄家人抓去蹲大牢！” 姜大郎、徐家兄弟、秦老六一家是持刀握棒的站在野猪前，冲着黄家人道：“敢动野猪，我们要你们的命！” 秦小米看向黄老二媳妇，笑着问她：“身上还痒吗？” 这话问得，黄老二媳妇又忍不住抓挠了脖子几下，对黄老二道：“他爹，咱们儿子还要娶妻生子，可不能去蹲大牢。” 黄老二看向黄村长：“大哥。” “喊啥喊，你是土匪吗，看见点好东西就要抢，我黄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黄村长见事情没成，假意骂了黄老二一番，对秦爷爷笑道：“秦老哥勿怪，是我二弟不会说话，等回去后，我就罚他，给秦老哥出气。” 又指着野猪问：“这野猪处理起来血呼啦擦的，太埋汰，我让几个黄家后生去帮你们杀猪，算是赔罪。” 他立刻点了五个黄家青壮出来……只要让黄家人沾了手，黄家就能分到猪肉！ 秦爷爷忙道：“不必了，我们不缺人手，且我当过兵，有一手好刀工，用不了几刻钟就能把这两头畜牲分解好。” 这话是在威胁他！ 黄村长暗怒，却不好明抢。 “村长，咱们赶紧走吧，再磨叽下去，剩下的野猪就要被柴家张家抢走了。”黄家村人催促着。 黄村长没办法，只能对秦爷爷笑道：“秦老哥，我们先走了，要是逮到野猪，一定分你家一半做谢礼。” 秦爷爷：“谢礼就不必了，只是野猪凶猛，你们当心一点。” 言罢，招呼秦姜徐乔几家人走了。 半个时辰后，终于回到村西。 秦奶奶、秦小姑、乔梨子母女得知他们猎到野猪，赶忙出来迎，瞧见两头大野猪的时候，惊得不轻。 秦奶奶抄起枯枝做的扫把，要去打秦小米。 可还没走到秦小米面前就把扫把扔了，抹着眼泪道：“以后不许再去招惹这些凶货，要是发现野物就回来告诉你爷爷，他会带人去猎，用不着你动手。” 秦小米笑：“知道了奶奶，我一定不再去捅野猪窝。” 她打开麻袋，让秦奶奶看里头的小野猪：“奶奶，这里还有四头野猪崽。” 秦奶奶瞧着哼哼直叫的小野猪，大喜：“把它们养起来，年底的时候，咱们就有年猪吃了。” 秦小麦蹬蹬蹬的跑过来，道：“奶奶，我会每天去找猪草给它们吃，一定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哒。” 秦小米笑：“它们白胖不了，因为它们是黑色的。” 秦小麦：“那就把它们养得黑黑胖胖哒！” 姜小珠、徐福宝、以及秦存泉的儿子也举着小手道：“我们会帮忙割猪草。” 秦存泉夫妻看向儿子，喜得奔过来，抱着他道：“义哥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丁三爷他们绑人那一晚，五岁的秦敬义亲眼见到苏氏被抢走，吓得晕过去，醒来后，除了爹娘二字以外，是再没说过一整句的话。 这一路上，秦存泉夫妻是哭得不行，生怕他一辈子都这样。 没想到，见到几只小野猪后，小敬义是说整句话了。 小敬义看着他们，又说了一句：“爹娘，我想帮忙养小野猪。” 安家落户后，孩子的心定了，所以重新开口说话了。 “好好好，咱们一起割猪草帮忙养小野猪。”苏氏抱着儿子哭：“儿啊，你终于好了，你要是再不好，娘也不活了。” 秦奶奶忙道：“说啥傻话，别又把孩子给吓着。别哭了，赶紧去帮忙杀猪，咱们今晚吃肉，好好的给孩子们补补。” 秦六婆：“五嫂说得对，你们夫妻赶紧去干活，别想让我干啊，我可是猎野猪的大功臣，今天只坐着等肉吃！” 第27章 野猪卖钱 秦六婆是拽起来了，翘着二郎腿，指着秦小姑道：“舒姐儿，拿个草垫子来给六婶坐，这地上太凉了，冻屁股……那野猪崽我家要分两头，我今天可是拼了老命的！” 秦小米睨着她：“你只是躲在岩石上等着捡漏，哪里拼老命了？” 秦六婆怒，立马假哭：“诶哟，祖宗啊，你们睁眼看看……” “别嚎了，野猪崽一起养，年底卖三头，得了银子，你们猎野猪的人平分。余下一头不卖，杀了给大家伙吃肉。”秦奶奶对秦敬义道：“义哥儿，大家伙年底能不能吃上年猪，就看你们了。” 小敬义听罢，立马站直身子，郑重点头：“五奶奶放心，义哥儿一定带着小麦他们把野猪崽养成大肥猪！” 秦存泉夫妻瞧得又哭了，给秦奶奶、秦小米、姜大郎道谢，而后立刻去处理野猪。 秦存泉是念书的，秦爷爷没让他脏了手，撸起袖子道：“你们夫妻去打水烧水就成……大石、大岩、二勇，二骏三骏，你们跟我解猪。” “诶！”大家伙是打水、烧水、劈柴、刮猪毛、剥猪皮，忙得不亦乐乎。 秦小米把一麻袋小根蒜扔给秦六婆：“六婆，赶紧理蒜。” 秦六婆给了她一个白眼，一脚把麻袋踢开：“哼，我可是功臣，等吃肉的时候再来请我。” 秦小米：“还想不想吃肉了？想吃就干活。还功臣，你的功劳有我跟姜大郎的大吗？” “赶紧理蒜，等会儿给你做小根蒜炒五花肉吃……把五花肉煎出油来，再倒一篮子小根蒜进去，那味道，能把神仙给香下凡。” 咕噜，秦六婆猛咽口水，赶忙把麻袋拉回来，喊秦小谷他们：“你们这些小崽子赶紧过来理蒜！” “来了。”一群小家伙过来清理野菜，因着今晚吃肉，他们是干劲十足的，没多久就把今天挖到的野菜全部清理完。 “小米姐，葛根太硬了，我们弄不了。” 秦小米道：“这些葛根不急，等过两天再弄。就是可惜了那片葛根地，里头的葛根怕是已经被其他灾民挖光了。” 抬野猪路过葛根地的时候，她想去挖葛根，可爷爷没让，说怕逃窜的野猪出来伤人，让秦姜徐乔几家人都下山。 秦六婆道：“小米丫头，你是吃树根吃上瘾了？还是你长的是铁牙？都跟你说了，那葛根硬，嚼不动，你还惦记着它……五嫂，五嫂啊，你家小米这眼界不行啊，你可得好好教教，让她的眼界宽一些，别老盯着一些不值钱的贱物，不然以后得受穷一辈子！” 秦小米想揍她：“你能不能别咒我。” “小米，五花肉给你剔出来了，拿去烧吧。”秦爷爷只给了她一条五花肉：“余下的肉就不吃了，拿去卖掉，咱们吃下水就成。” 肉贵，且内脏算个半肉，因此自古以来，大魏的农家人都爱吃内脏。 “谢谢爷爷。”秦小米拿上五花肉，去了临时厨房。 姜大郎跟着去了，故意问她：“小米，这野猪肉味道大，那些小根蒜怕是压不住野猪肉的异味。” 秦小米：“放心，我有祛除肉类异味的法子。” 姜大郎：“什么法子？” 秦小米拿出几块干当归：“这是当归，逃荒路上找的，放到肉里，能祛掉异味，让肉变香。” 姜大郎满意了，装作不知道的夸她：“药材还能祛异味？小米知道的真多，真厉害。” 上辈子，秋猎的时候，她就是用当归除掉肉类异味的。 而他会问，是因为借尸还魂的事儿太玄幻，他得时不时的确定……她是他的粟粟。 又道：“我帮你烧火……我想吃肉了。” 秦小米没拒绝：“成，你烧火，我去洗肉。” 她把野猪肉浸泡在水里，搓洗一刻钟，把血水洗掉后，放进锅里跟当归煮到全熟，除掉大部分异味后，捞出来洗干净。 姜大郎：“小米，我帮你切肉。” 秦奶奶看得直夸：“大郎是个眼里有活的。” 也是个会疼人的，小米嫁给他，准没错！ 然而，姜大郎的刀工惨不忍睹，秦小米看不下去了：“你这肉切得跟老鼠啃似的，站一边去，我来切。” 她拿过刀，咄咄咄，很快就把肉条切成肉片。 秦小米：“烧火，要小火。” 姜大郎：“诶。” 滋啦一声，肉入锅，慢慢地被煸出油来，等每一片五花肉都被煎得焦黄后，秦小米道：“大火。” 等大火上来后，倒入一篮子小根蒜，快速翻炒着，最后再撒上一把盐巴，小根蒜炒五花肉就做好了。 “香得我口水都下来了。”秦六婆是个狠人，直接往锅里头伸手，被烫得直跳也不撒手，吃得满嘴是油的：“太好吃了……就是油太多了，小米丫头你太不会过日子了，也不知道把猪油舀出来一半，留着下顿用。” 秦小米想揍她，又忍住了，用木铲子把五花肉炒小根蒜铲进垫着树叶的篮子里……刚安顿，盘子还没买。 秦爷爷他们已经把猪下水洗好了：“直接炖吧。” 炖内脏的时候，秦小米也加了当归。 等出锅的时候，大家伙是吃得喷香：“小米丫头这手艺，比得过老家酒楼的大厨了，野猪肉的异味是没多少，光闻到肉香味了！” 秦爷爷点头，看向秦小米：“有了小米的手艺，咱们卖野猪肉的时候能轻省许多。” 秦二勇感叹：“秦老七家还说小米命硬是灾星，可这一路上，要不是有小米，咱们早就死了，小米是咱们的福星！” 他媳妇小刘氏瞪他：“提那一家子干啥，赶紧吃饭，吃完了继续去处理野猪肉。” 野猪肉太多了，现在还没处理完。 “诶，知道了，我一定下死力气干活。”秦二勇应着，赶忙吃晚食……也没敢吃多少，孩子太多了，得让孩子们多吃，把身体补好，才能不夭折。 吃完晚食后，才看见一片火把光往山下走，秦爷爷道：“应该是同村的灾民下山了，也不知道他们找到野猪没有？” 还真找到了。 半个时辰后，柴家张家的人是冒着被鬼缠身的风险，特地跑来村西，对秦爷爷说：“诶哟，多谢秦老哥了，我们柴张两家找到一头撞伤的大野猪，还找到三头野猪崽，是赚大发了！” “我们两家决定明天把野猪拿去镇上卖掉，换了钱后，两家平分……秦老哥家的野猪肉不少，定是吃不完的，明天可要跟我们一块去镇上卖肉？” 第28章 交好与赚一笔 人多能互相照应，秦爷爷答应了：“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们派人来喊秦老哥！”柴老头很高兴，可被夜风一吹，想起村西的邪乎传闻，吓得赶忙告辞：“秦老哥，我们先回了……别送别送，这屋外头怕是游荡着不少东西，你们就别出来了，不安全。” 是拽住张牛旺，拿他来壮胆，快步离开村西。 到村中大屋后，柴张两姓人家是连夜处理野猪，虽然累够呛，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 翌日天刚亮，柴张两家就派了两个胆大的青壮过来：“秦老爷子，我们两姓做了小根蒜烧猪血，给您家送来做早食。等你们吃完早食后，咱们就启程去镇上。” 除了烧猪血以外，还有一条三斤重的肉，是柴张两姓给的谢礼。 秦爷爷没推辞，收下了。 吃完早食后，秦爷爷交代留守的人一番，带着秦大石、秦存泉、秦老六父子三人，以及姜大郎和秦小米出门。 秦奶奶不放心秦小米，是一顿叮嘱：“跟紧你爷爷跟大郎，不要乱跑……大郎，你看好小米。” 秦小米很无奈：“奶奶，您从昨晚说到现在了，我一定不乱跑，您就放心吧。” 她想赚钱，就得先弄清楚镇上商铺的情况，所以求爷爷带她去镇上。爷爷答应了，奶奶却很担心，一直念叨着。 姜大郎道：“秦奶奶，我会护好小米，您别担心。” “时辰不早了，把野猪肉挑上，咱们走啰。”秦爷爷一声喊，秦大石他们挑上野猪肉，出了村西。 “秦老哥，你们来了！”柴张两姓的人已经在等着了，见到他们，热情的迎上来。 柴老头还让柴家的青壮给秦家抬野猪肉：“秦老哥莫要客气，要不是你家，我们也逮不到野猪。” 秦爷爷听罢，没再客气，让柴家青壮帮忙挑肉，一行二十多人，说说笑笑的往镇上去。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泰丰镇上。 今日是集日，镇上很热闹，到处都是赶集、卖货的人。 可卖货的农人很少进镇子，因为要交钱。 镇上司吏坊的衙役拦在镇子口，喊道：“交十文钱，才能进镇卖货，不然就得在镇外摆摊！” 大魏朝没有镇长，但镇上会设司吏坊，掌管镇子的商缉事务。 柴老头听得肉疼，跟秦爷爷商议：“秦老哥，让几家的后生们留下看货，咱们先进镇问问，找到买家后，再带买家出来拿货，能省十文钱呢。” 秦小米却觉得：“爷爷，有些银子不能省，要是省了，会生麻烦。” 秦爷爷听得心头一惊，赶忙掏出十六文钱，走向差役：“差爷，我们想进镇卖货，请您通融一番。” 胖差役见多了六文钱，很高兴：“进去吧，遇见盘问的差役就报我吕胖三的名号。” “多谢差爷。”秦爷爷赶忙招呼秦大石他们挑着野猪肉进镇子。 泰丰镇很大，有四街十六巷，最繁华的要数主大街，是杂货铺、布庄、粮铺、铁铺、食铺、茶摊、酒楼皆有。 可都是一层的，满镇子见不到一座二层阁楼。 “咱们去酒楼问问价。”秦爷爷带着大家伙，直奔镇上酒楼，给了门口的伙计一文钱，让他帮忙引见掌柜。 掌柜的捂着鼻子出来了，看都没看货，直接道：“卖野猪的？不收不收，我们可是镇上唯一的酒楼，哪能给客人吃这种味大的贱物？赶紧滚。” “这位老爷，我们是昨晚刚打到的野猪，您看看这肉，正新鲜着呢。”柴老头拿着一条野猪肉递给掌柜的。 “臭烘烘的，赶紧拿开，弄脏了我的新袍子，你们赔不起！”掌柜的怒了，喊伙计们：“赶紧拿棍棒出来，把这群乞丐赶走！” 秦爷爷怕柴老头被打，赶忙把他拽开：“柴老弟，先走吧。” 柴老头抖着瘦小的身子，红着眼眶道：“可这是镇上唯一的酒楼，要是他们不收，咱们还能卖给谁去？” 秦小米道：“柴爷爷，街口转角那边有个食铺，咱们可以去问问。实在不行，就把野猪肉挑去县城卖，路子多得很。” 柴老头听罢，这才抹掉眼泪，笑道：“那咱们赶紧去食铺问问。” 又说：“秦老哥，我长得埋汰，一会儿我就不冒头了，免得被店家嫌弃，不买咱们的肉。” 秦爷爷道：“别这么说自己，你就是矮瘦了一些，不埋汰的。” 可柴老头还是担心，到了老宋家食铺附近就停下了，让秦爷爷带着张牛旺去问价。 这间食铺不大，里头的食客却很多，而他们还没叩门拜访，一胖老婆子就出来道：“这味道真冲，你们是来卖野物的吧？老头子，有人来卖野物了，你赶紧出来瞅瞅！” 喊完后，继续去忙活了。 没多久，一高瘦老汉出来了，直接过来掀箩筐盖，翻看里头的野猪肉：“不错，够新鲜，油脂也好，算是我见过的，油脂最丰润的野猪肉。” 野物一般都瘦，可因着没人敢去鬼村后山，所以后山的野物都长得挺肥。 老汉又看向他们，问：“你们瞧着脸生，可是逃荒来的灾民？换本地户籍没有？要是想卖货，得押两个人在这里做质，确保客人食后无事，才能走人。” 要是客人吃了野猪肉出事儿，那就押留质者去见官。 过于爽快了，秦爷爷他们都懵了。 秦小米忙道：“爷爷，给店家拿户籍。” 秦爷爷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拿出新户籍：“店家请过目。” 宋老汉看后一惊：“你们竟然住在鬼村。” “啥？他们住鬼村？”食铺的客人们都惊了，饭也不吃了，纷纷看向他们，问：“你们住多久了，可有遇见啥怪事？那鬼村可是隔几年就发现残尸的，你们赶紧搬吧，不然怕是要被拉去做替死鬼。” “别愣着了，赶紧说啊，有怪事没有？我们都对鬼村八卦得很！”胖婆子也跑出来问了。 呃，秦小米笑了，照实说了。 客人们听完很嫌弃：“就这？”一点也不刺激。 不过，宋老汉还是提醒他们：“如果可以，你们还是尽快搬走吧，毕竟那里被屠过村。” 满村子的人都死了，真凶是至今没抓到。 秦爷爷：“多谢店家提醒，等赚到银子，我们就搬。” “也是，你们现在穷得底掉，想搬也搬不了。”宋老汉以为秦爷爷是在卖惨，因此给了个好价格：“二十二文钱一斤，我家要一百斤。” 野猪在这里算是次等肉，一般只能卖到二十文钱一斤，宋老汉给二十二文钱一斤，当真是高价了。 秦爷爷立刻答应：“成。只是我们这里有四百多斤野猪肉，店家要不要多买些？我们可以给您便宜两文钱。” 秦小米跟着道：“要是店家愿意买下全部野猪肉，我赠送店家一个祛除野猪肉异味的法子。” 第29章 黄家谋村长位 “此话当真？”宋老汉听得来了兴趣，可是：“老汉怎么知道你的法子管不管用？” 秦小米拿出一小包炒野猪肉：“您老尝尝就知真假。” 店里熟客赶忙阻拦：“宋叔慎尝啊，万一吃出事来咋办？” 姜大郎拿出姜家户籍，道：“我把自己押在这里，要是吃出事儿，店家可押我去见官。” “成。”宋老汉答应了，拿来筷子，尝了一片炒野猪肉。 一入口，老眼一亮，刷刷几筷子，把一整包炒野猪都给吃完了。 “好吃，没啥异味，还特别香，香得不像野猪肉。”宋老汉吃得很满意，对秦小米道：“你们这些野猪肉，我都要了，赶紧把你祛除野猪肉异味的法子告诉我！” 烹饪尝尽天下美食，是宋老汉的爱好之一，为爱好，多花些银钱也无所谓。 “算了，你直接来厨房做菜给老汉看。”宋老汉直接把秦小米带去后院厨房。 秦爷爷、姜大郎跟着去了。 秦小米在厨房忙活两刻钟，做出一盘炒野猪肉。 宋老头闻了闻味，眼冒惊喜，吃了一筷子肉后，脸上生笑：“不错不错，味道比刚才吃的更香！” 只是…… “没想到，药材真能祛除肉的腥味。” 秦小米说：“药膳药膳，药材历来都是能做菜的，只是要注意分量，放一丢丢就成，放多了，就只剩下药材味。” 宋老汉为人不错，而她家初来乍到，需要结交当地人做靠山，因此秦小米主动写了好几种香料给宋老汉：“除了当归白芷以外，这些东西都是能祛除肉类异味，给菜肴增香的。” 又交代一句：“按量用就好，不可贪多，尤其是当归这味药材，它有活血的功效，要是用多了，对孕妇不好。” “你还会写字，真是难得。”宋老汉很意外，又高看了秦家几分，道：“老头子记下了。走，咱们去给猪肉过称。” “多谢店家。”秦爷爷赶忙出去，让张牛旺他们把野猪肉给搬到食铺后院，过了称。 “四百六十斤，给你们算家猪肥肉的价，三十文钱一斤，一共是……”宋老汉挠挠头，算不出来，喊胖婆子：“老婆子，一共多少钱来着？” 胖婆子骂道：“你个只会败家的老货，这么简单的数也算不出来，一共是十三两八钱。” 这话说的，秦爷爷忙道：“店家，要不，你少买些，这么多肉，你家食铺要是卖不赢，会坏掉的。” 宋老汉去拿了银子，递给秦爷爷，笑道：“老兄弟莫要担心，我路子广，把野猪肉做好后，拉去隔壁镇，卖给要摆酒席的人家，三天就能卖干净。” 秦爷爷这才安心收下银子：“多谢店家。” 宋老汉见他们瘦得厉害，又给了他们一个便宜：“野猪肉太多，清理起来太费劲，你们留下帮忙清理，我管你们这群人一顿饱饭，如何？” 秦爷爷想到柴老头那瘦弱的样子，赶忙答应下来：“多谢店家。” 胖婆子道：“眨眼的工夫都谢好几回了，快别谢了，赶紧来帮我干活。” “来了。”秦小米跑去帮胖婆子做活，姜大郎立马跟去。 秦爷爷去喊柴老头，一起去后厨处理野猪肉，把肉给洗净切块后，就算完事了。 胖婆子在后院给他们摆了一条长桌，端了许多吃食上来：“都是油水多又软和的吃食，适合你们，快吃。” 柴老头吃得直掉泪：“咱们这是遇到好人了啊。” 又怕给食铺招晦气，赶忙抹掉眼泪，笑呵呵的吃饭。 胖婆子在厨房瞧得心酸，等秦爷爷他们走的时候，拿了两个食盒的剩饭菜来，给柴老头：“镇上的客人挑食，很多好饭菜都没动，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吃吧。” “不嫌弃，不嫌弃，店家夫人真是活神仙，这光景还舍得给我们饭吃！”柴老头差点给胖婆子跪下。 秦爷爷他们也谢了宋家老夫妻一番，才离开食铺。 而秦存泉跟张牛旺被押在食铺里做质，等明天中午，要是宋老汉没有中毒，他们就能回家。 秦小米：“爷爷，咱们去布庄看看，给奶奶和小姑扯些布，再去杂货铺逛逛，买些盐巴。” “成。”秦爷爷都答应了，一行人是把镇上的很多铺子都逛了一遍，连铁铺都去了。 大魏对铁器管制得不算太严格，只要有户籍就能买铁打器具，还可以打刀、箭头等物。 秦小米跟姜大郎很惊喜……铁器管制不严，他们就能做些武器防身。 秦爷爷也很高兴，是咬咬牙，在铁铺定做了几把治疗牲口病的刀具。 秦小米还去了药铺，给家里人抓了一些便宜效果好的驱寒养身药。 柴老头看得都怕了，催促秦爷爷：“秦老哥，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吧。” 再不回去，你家的卖猪钱就要花光了！ “成。”秦爷爷点头，招呼秦小米他们，一行二十几人，乐滋滋的往鬼村走。 傍晚时分，到了村里，把卖野猪的事情一说，村里又是一阵轰动：“秦家人真是咱们的福星，那么难卖的野猪肉，竟能卖出三十文钱的高价，让咱们白白多得了许多钱！” 黄家人也出来看热闹，是把这边的动静报给黄村长家。 …… 砰！ 黄村长夫妻的屋里，黄吴氏怒拍桌子，骂黄村长：“你今天就不该拦着黄小壮他们，就该让他们去抢了秦家。等抢完了，咱们再出来做好人，罚一顿黄小壮他们就成！” 黄家昨晚快半夜才回村，是只找到两头野猪崽，却有三个黄家人因着抢野猪扭伤了手脚，运道差到不行。 黄家人是丧气又眼红的，黄小壮他们就动了歪心思，想趁着秦柴张几家的男人们去镇上之际，去村西抢秦家，却被黄村长拦住了。 黄村长也眼红得不行，可是：“你懂个屁，这些都是小事儿，咱们现在要谋的是大事。” “啥事情能大得过十三两银子？他们的野猪可是卖了十三两银子！”黄吴氏吼着，嫉妒得心肝脾肺都在疼。 黄村长道：“鬼村村长的位置，够不够大？” 黄吴氏一愣。 黄村长继续道：“这村里还没村长，再过不久，里长肯定会来通知咱们选村长。咱家要想拿到村长之位，现在就得装一装好人，拉拢村民的心，等谋到村长之位后，咱们想怎么害他们都行！” 黄吴氏听得眼睛亮了，可是：“这位置怕是不好谋……柴家张家得了野猪，一定会选秦家人做村长。” 黄村长道：“所以咱们不仅要稳住村里的贱民，还得拿厚礼去拜访里长。只要得到里长的支持，咱家这村长的位置就妥了。” 又嘲笑秦柴张几家：“一群蠢货，得了那么多野猪肉，竟是没拿去孝敬里长，他们几家完蛋了，里长一定会算计死他们！” 第30章 抢地开荒 黄吴氏笑着点头：“秦家确实挺蠢的，竟是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白瞎了这好运道！” 她看向黄村长：“我让霞娘她们烧水，你我二人好好洗洗，可不能脏兮兮的去见里长。” 黄村长点头：“你去安排吧……把那两头野猪崽子也洗洗，味太大，里长家怕是要嫌弃。” 黄村长夫妻是牟足劲儿要谋村长之位，成为鬼村最尊贵的人，秦姜徐乔几家则是聚在一起分银子。 “咱们的两头野猪卖了九两银子，都在这里了。”秦爷爷把银子拿了出来，道：“我的意思是，小米、大郎、老六媳妇这些拿命去捅了猪窝的分七两，剩下二两银子，帮忙处理野猪肉的人家平分。” 要是一家分一两银子，对小米、大郎他们不公平。 秦存泉忙道：“五叔，我们已经沾光吃了肉，我家就不要银子了。” 秦大石、徐二骏也道：“我们也不要，能吃肉就很好了。” 秦爷爷道：“咱们刚安家，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各家手里得攥点银子，且这野猪肉没被抢走，大家伙都是出了力的。既然出了力，那就该分银子，都莫要再推辞，就这么分。” 姜大郎看了秦小米一眼，道：“就这么分吧。” 这村里村外的都是刁民，必须让几家人继续团结，遇到事情，才能拉着他们一致对外。 秦存泉他们沉默片刻，最终拿了银子。 姜大郎把自己分到的一两多银子给秦小米：“小米，你藏着吧。” “我只藏自己的私房钱，你家的，你自己藏。”秦小米觉得他有病，没理会他，喊秦小姑：“小姑，针线跟布料都买了，你来看看，买得可对？” 秦小姑赶忙过去，拿线在手上搓了一会儿，手指翻飞挑动，很快就把一条线给劈成六条小丝线。 秦小米看得直夸：“小姑的绣艺果然厉害，这种次等线也能劈出六条丝线来。” 就这小镇布庄的次等绣线，即使大盛朝的大绣师来了，也做不到一劈六……因为，次品线的韧性不够，你劈它就断。 秦小姑笑：“小姑也就这点小本事了，只是这有染色的线太贵了。” 一捆红色线就要一百文钱，比纯棉布都贵。 秦小米道：“色线的事儿，小姑不用担心，等过段时间，我给你弄来，弄多多的，让小姑绣个百色图都不成问题。” 秦小麦过来凑热闹：“小米姐，百色图长啥样？我长这么大，只见过白黑灰、黄蓝青、还有红色。” 小家伙是连紫色都没见过。 秦小米捏他脸蛋：“等小姑绣出来你就知道了。” 大魏朝很缺颜色，衣服都是灰扑扑，这倒是给了她一个生财之道，只是如今季节不对，要再等等才能做出百色图。 秦小姑笑，把红色绣线收起来，拿起无色线，给家里人做粗布衣：“小米、小谷，帮小姑拆棉袄。” 天气开始变暖了，棉袄不能再穿，可家里穷，买不起太多布，就把棉袄拆开，棉花拿去晒干了存起来，把外头的布改成春衣。 “好。”秦小米他们是忙开了。 秦爷爷扒拉着能用的器具，用来充当农具，对大家伙说：“现下四月天了，咱们得赶紧开荒，如果开快些，还能抢种春小麦，如果不行，就只能种黄豆了。” 秦六婆听到黄豆两个字就想放屁：“要不，咱们明天再去野猪窝逮野猪吧？再逮上两头，咱们上半年的口粮就不用愁了……黄豆我是真不想再吃了，那刚开荒的地，也种不出多少麦子，还是去逮野猪划算。” “老婆子，你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了。”秦老六很激动，对秦爷爷道：“五哥，咱们继续去逮猪呗。” 秦爷爷瞪他：“咱们是农人，种地才是根本，且那些野猪肯定早跑深山去了，不会再回那个猪窝。你给我收心种地。” “成，明天我跟五哥去开荒。”秦老六嘴上应着，心里盘算的却是，他跟大儿子阿英去开荒，让秦六婆跟二儿子阿杰去猪窝逮猪，这样他家就能两头赚。 晚上，睡觉时，他把这个打算跟秦六婆一说，秦六婆直夸他：“诶哟他爹，还是你聪明，咱们就这么干！” 他们可真敢做梦。 而做这种白日梦的人家还不少。 翌日，天没亮，一大批黄家人就带着棍棒、草绳大网进山，要逮野猪。 “那些野猪肯定回猪窝了，咱们去逮了它们，也卖个十几两银子，让秦柴张三家瞧瞧咱们黄家的厉害！”黄小壮说着，还往村西方向吐了口口水。 村里其他灾民见状，也跟着黄家人进山。 黄家人很恼火：“那些遭瘟的东西跟上来了，咱们赶紧走，别让他们抢了先！” 黄家人赶忙跑起来，去猪窝抢野猪。 …… 秦爷爷也是天不亮就起来，带着秦老六父子、秦大石、徐二骏他们去村西附近逛，秦小米跟着去了，姜大郎见状，也赶忙跟去。 秦爷爷笑得不行，心里暗暗道：老大啊，咱家小米是个有福气的，有个那么疼她的未婚夫。 到了村西南边后，秦爷爷拿着锄头挖土，查看土质……这里的土质不软不硬，土还是黄灰色的，很适合种地，是喜得喊道：“小米，这块地不错，快拿草人来插上。” 插上草人就证明这地有主了，别的人家就不好再来开荒了。 “诶。”秦小米把草人插在地里。 可她对这地并不满意：“爷爷，再们再逛逛，没准能发现黑土地，那黑土地的土最肥，最适合种地，能增产呢。” 现代的东北就是黑土地，大粮仓。 秦爷爷皱眉，道：“你这又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在咱们中原州，最好的土地就是这种湿润的黄灰土。” 中原州缺水，莫说黄灰土了，是只要这块地不缺水，那就算上等好地，所以秦爷爷觉得，没必要找啥黑土地。 秦小米：“是在二叔留下的书里看见的，那可是圣贤书，咱们得信！” 提到秦二叔那个逆子，秦爷爷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成，咱们再走走，看看有没有黑土地……不过最好是占靠近村西的荒地，离得近，要是有人去坏地里的庄稼，咱们也能尽快赶去揍人。” 庄稼被坏的事儿，常有发生，他们得防着点。 “诶，知道了爷爷。”秦小米应着，扛着小草人，从村西南查看土质，一直查到村西靠近后山的地方，终于发现一块黑土地。 “爷爷，这里有黑土地，咱家要这块！”秦小米很开心，赶忙把小草人插地里。 姜大郎瞧得心如刀绞……粟粟，我会尽快出人头地，把这世上的好东西都给你，不会让你因为抢到一块荒地就开心不已。 第31章 黄家献女 “你怎么又发愣？”秦小米提醒他：“赶紧插草人占地啊，你可是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的。” 总不能让她家爷奶一直养着姜二郎和姜小珠吧。 “好。”姜大郎回过神来，赶忙去抢了一块黑土地。 秦爷爷看了看四周，皱眉道：“小米，这里靠近后山，树多，怕是会有野物跟飞鸟来吃庄稼。” 庄稼成熟时，最怕的就是山里的野兽，还有那麻雀，一群一群的飞来，不用一刻钟就能把你种了半年的庄稼给祸害干净。 秦小米道：“不怕的爷爷，到时候我弄点药撒在田埂上，野物就不会来了。” 秦爷爷：“……成吧，这块地就留给你祸害了，可要是种不出东西来，来年就不能再浪费种子了。” 爷爷这是不信她啊。 没关系，等这地大丰收后，爷爷就不会再怀疑她了。 “走，咱们再去村西东边看看。”秦爷爷带着他们去了村西东，这里有一条小河，打水很方便，秦爷爷是带着秦大石他们，占了不少好地。 又道：“小米，我们就不回去了，你让你奶她们把早食送来就成，我们得赶紧把荒地开出个田埂来，不然怕是占不住。” “好。”秦小米把草人插完后，洗了洗脚，回村西了，又跟秦奶奶她们来给秦爷爷他们送饭。 猪内脏很多，还没吃完，而开荒是力气活，即使是早食，秦奶奶也给他们切了一个猪肝吃。 吃完后，一刻也不敢耽误，趁着别人还没来抢，是男女老少一起开荒，连姜小珠、徐福宝这些没满四岁的小娃娃都来荒地捡石头。 九家人是忙得热火朝天的。 黄村长夫妻则是把自己收拾一番后，喊大儿子：“禄哥儿，赶紧出来，咱们要去拜访里长了。” 又吩咐大女儿：“霞娘，赶紧把野猪崽子挑上。” 路那么远，难道要他们做爹娘的来挑？ “诶。”黄霞娘赶忙把野猪崽子装好，拿来长棍挑上，等着黄贵禄。 黄贵禄是宝贝大儿，黄吴氏喊他的时候，他刚睡醒，是收拾一番，又吃了早食后，才动身。 黄村长气得骂他：“这都辰时过半了，你咋不磨叽到午时再出门？碰上你这种懒儿子，老子真是倒了血霉！” 黄吴氏护着儿子：“咱们禄哥儿是念书，多睡一些才能把脑子养好，才能做出好文章。” 黄贵禄看向黄村长：“爹，您冤枉儿子了，儿子昨晚是默读以前的书册到黎明，这才起晚了。” 撒完谎，又给黄吴氏画饼：“娘，明天儿子就去镇上看看，买点书册回来苦读，明年一定给您考个秀才回来。” 黄吴氏忙夸：“诶哟，我家禄哥儿果然是个长进的。成，明天你就去镇上逛逛。” 黄贵禄赶忙朝黄吴氏伸手，做可伶乞讨状：“娘。” 黄吴氏想了想，给了他二十文钱。 黄贵禄瞧不上，黑脸撤回手，哗啦，二十文钱全掉地上了。 “你个逆子，信不信老子打死你。”黄村长气得不轻。 黄吴氏赶忙蹲下捡钱，又苦劝道：“禄哥儿，如今家里艰难，只能先给你这么多，等咱家拿到村长之位，捞了钱后，一定多给你银子花用……赶紧拿着。” 是把铜钱塞给他。 黄贵禄这才收下了，又哄黄吴氏：“娘莫气，是儿子刚到这苦寒之地，心里不得劲。您放心，儿子一定发奋苦读，给娘挣个诰命回来，让您做这宝福县最尊贵的妇人！” 嘴巴很能叭叭，又把黄吴氏给哄好了。 黄家四人是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吴家村，又塞铜板给吴家村人，才问到了吴里长家。 瞧见吴里长家的青砖大瓦房后，黄村长直夸：“不愧是里长家，就是气派。” 黄吴氏与有荣焉：“那是自然，我吴家人可是得天保佑的！” 这话要是在京城说，高低给你治个谋逆大罪。 黄吴氏上去叩门，靠着同姓跟十文钱，叩开了吴里长家的大门，得以见到吴里长。 吴里长老态龙钟，一副快要丧命的模样，可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精光，斜瞅着黄村长夫妻：“你们就是在鬼村落户的灾民？” “正是。”黄村长半躬着身子，给吴里长请罪：“我们初来贵地，忙着安置，是没能当天就来拜见吴里长，还请吴里长勿怪。” 又喊黄霞娘：“赶紧的，把两头猪崽挑过来！” “诶。”黄霞娘应了一声，挑着猪崽过来了，放到吴里长面前。 黄村长谄媚笑道：“吴里长，这是我们猎到的野猪崽，虽是个不值钱的东西，可这是我们黄家如今最能拿得出手的孝敬了。” 又道：“您放心，只要黄家的日子好了，一定时不时的把贵重东西往您这里送，以谢您的帮扶关照之恩。” 这是暗话，意思是，只要吴里长肯帮黄家，黄家就跟他一起分赃，且是他占大头。 吴里长人听罢，只是扯了扯嘴角，道：“瞧这话说的，怪可怜的。既然家里日子过得艰难，老头子哪好意思收你们的礼？拿回去吧。” 年纪大，牙掉了好几颗，说话漏风，还带着一些本地口音，黄村长是听得耳朵都打拐了，才算听明白。 扑通，黄村长跪下了：“吴里长，吴爷爷，晚辈知道您看不上两头野物，可我这心是真的，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您老，求您老看在我忠心的份上，给个机会，帮帮黄家，让黄家做这鬼村的新村长！” 吴里长老眼下斜，看着他的膝盖：“你倒是个能豁得出去的。不过，光靠两头小猪崽，一番空话，可证明不了你的忠心。” 黄村长忙问：“那要如何做，您老才能相信我？求您老示下！” 吴里长人老成精，是不会落人话柄的，只会暗示。 他看向黄霞娘，笑道：“这丫头瞧着是个能干活的，多大了，可有许配人家？” “您老这是要给我妹子说亲？”黄贵禄大喜，赶忙道谢：“多谢您老，有您老保媒，我妹子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呵，吴里长冷笑，摆摆手，道：“老头子要午睡了，就不留你们了……二栓，送客！” “是。”长工二栓赶忙来扯黄家人，把他们拉出堂屋。 黄贵禄还懵着，回头冲吴里长问：“吴家爷爷，您这是啥意思？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赶人了？” 猪崽子倒是给我家送出来啊！ 砰，二栓给了黄贵禄一脚：“嚎啥嚎，这里可是里长家，容不得你们放肆。赶紧滚，再敢闹腾，我们就去镇上司吏坊，告你们一个擅闯里长家的大罪，让差役来抓你们！” 是把黄村长他们赶出吴家宅子。 快关门之际，黄吴氏终于想明白了，冲过去扒住门扇，不让二栓关门：“这位小哥，劳烦您去跟吴里长说一声，求他收留我家闺女……家里没粮了，实在是养不起她，还请吴里长怜惜一二！” 第32章 埋祸根与生离心 屋内堂屋，吴里长终于笑了……呵，低贱灾民，自以为聪明，可他只是动动嘴巴，就能主掌他们一家的命运。 这种可控人生死的感觉，太爽了，因此吴里长没有立刻让黄村长家进来，是继续让二栓为难他们。 好一会儿后，他才开恩般道：“二栓，让他们进来。” “是。”二栓终于给黄家人让开一条路。 黄霞娘不傻，僵在原地，不愿意进去。 黄吴氏冲过来拽她：“霞娘，吴里长家富贵，你在吴里长家做活，能吃饱饭，这么好的出路都让你给摊上了，你得惜福！” 贱货，你给老娘懂事一点，反正你又不是没伺候过男人，还装个屁。 逃荒艰难，黄村长夫妻祸害完黄老二的女儿后，就拿大女儿去半卖……除了没真正破身以外，啥都干了。 黄霞娘哭道：“爹娘，咱们已经安家落户，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 爹娘答应过她，等安家落户后，就让她过清白日子，不让再去伺候男人。 黄吴氏狠狠掐她，威胁道：“你是长女，你要是不为家里分担，就得你妹妹来分担！” 黄霞娘听得脸色一白，不敢再反抗，只求黄村长夫妻：“爹娘，彩娘还小，女儿求你们，让她过正常日子，行吗？” “行行行，你们都是爹娘的好女儿，爹娘最疼你们，哪里舍得真让你们吃苦？”黄吴氏一边把黄霞娘往宅子拽，一边承诺着：“等你大哥考上秀才后，爹娘就把你接回家去，你先好好在吴里长家做活。” 还给黄霞娘拢了拢头发，拉了拉衣襟，露出白皮肤后，乐呵呵的冲堂屋喊：“吴里长，霞娘来了！” 吴里长很是能装，人进来后，他又不吭声了。 没办法，黄村长只能先开口：“吴里长，霞娘以后就交给您家了，您家里有啥事情都可以让她做，千万别客气。” “可霞娘毕竟是你家的女儿，我家怎么好随便使唤。”吴里长又抻了一会儿，才道：“这样吧，签个身契，这样你我两家对外头都好交代一些。” 还要签身契？ 真他娘的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豺狼！ 黄村长夫妻怒了，可为了村长之位，他们只能豁出去：“里长，这身契自然是应该签的，可霞娘的哥哥还要下场科考，不好签死契……签个活契，咋样？” 吴里长看向黄贵禄，答应了：“成，那就签个三十年活契。不过只要你家贵子高中，随时能来把姑娘接走。” 三十年活契跟死契也差不多了。 至于高中来领人？ 哈哈哈，就黄家这个蠢儿子，要是能高中，他吴家能登基当皇帝！ “……成，听您老的。”黄村长答应了，心里却在臭骂吴里长，又谄媚的笑问：“吴里长，那鬼村村长的位置？” 吴里长道：“自然是你来坐。” 得了准话后，黄村长夫妻大喜，乐颠颠地押着黄霞娘去签字摁手印。 吴里长等不及要尝鲜，立刻让二栓赶人。 二栓忙道：“黄村长，我们里长要午睡了，你们也赶紧回村吧。” 黄村长：“诶诶诶，我们这就走，不打扰里长休息。” 黄吴氏又问：“里长，那这事儿啥时候能过明路？” 吴里长道：“就这十来天了，毕竟要村长召集灾民们开荒耕种，不能误了天时。” 黄村长夫妻大喜：“多谢您老，那我们先回了！” 是喜滋滋的离开吴家宅子。 吴里长是大门还没关就喊黄霞娘：“来，扶老夫进屋歇息。” 黄霞娘踌躇一会儿，见吴里长冷了脸，赶忙去扶他进了堂屋旁边的左侧房间。 “都脱了吧。”吴里长看向她，眼神恶心的让人想吐：“你我的都脱了。” 黄霞娘浑身冰冷，迟迟不动。 吴里长笑了，喊道：“二栓，进来帮帮她。” “诶，来了！”二栓立刻进来了，看着黄霞娘的目光犹如偷到油的老鼠。 黄霞娘吓得叫道：“不用，我自己脱！” 吴里长这才抬手，阻止二栓。 不过这老孽畜很惜命，怕黄霞娘反抗把他打死，是没让二栓出屋，让他背对着站在屋内，关键时刻，好制服黄霞娘，救他老命。 黄霞娘惊了，没想到吴里长这样无耻！ 可为了妹妹，再加上活契已签，她只能掉泪伺候吴里长……黄霞娘不仅长得不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吴里长很满意。 …… 黄贵禄刚出吴家村就道：“爹娘，这里离镇上不远，趁着天还没黑，儿子这就去镇上把书籍买回来，晚上就苦读，明年考上秀才后，立刻去吴家接大妹。” 黄吴氏听了直夸：“我儿当真是个好兄长。成，你赶紧去吧，早点回来，莫让爹娘担心。” “诶。”黄贵禄立马跑了。 黄村长夫妻则是喜滋滋的回村。 刚到村里就得知两个坏消息：“啥，秦姜徐乔几家抢先开荒了？你们是干啥吃的？怎么不去抢地，让那些方便灌溉的好地都让他们几家抢走了！” 就连河对面，以及靠近秦姜徐乔几家荒地的空地，也被柴家张家占去了，他黄家想要趁机使坏，也难找到机会！ 黄村长夫妻气死了。 黄老二道：“大哥，先别管开荒了，赶紧给我一些银子，我得带家哥儿去镇上接骨。他被野猪撞断了腿，不赶紧去接骨，会成瘸子！” 他们发现了野猪，可野猪太凶猛，他们根本逮不住，还让野猪伤了人。 黄吴氏面露愁容：“二弟，我们今天去拜访吴里长，给了孝敬钱，如今是没钱了。” 黄老二媳妇最宝贝这个儿子，听罢怒了，眼神吃人的盯着黄吴氏：“大嫂子，家哥儿是我们夫妻唯一活下来的儿子了，他要是成了瘸子，那谁也别过了！” 黄吴氏听罢，这才不情不愿的拿出二十文钱，道：“只有这些了，你们先带家哥儿去镇上看病，要是不够就先赊着，我们夫妻去找村里人凑凑。” 黄老二夫妻着急救儿子，没工夫闹腾，拿上铜钱后，让相熟的黄刚子家、黄小四家一起把儿子送去镇上救治。 可二十文钱，是连医馆大门都进不去，没办法，只能：“去镇外村子找了赤脚大夫吧，先把伤口清理了再说，不然拖到夜里，人怕是会起烧。” 人一有伤口，就容易发烧。 “只能这么办了。”黄老二夫妻抬着儿子，往镇外赶，是在镇子口遇见捧着一包肉饼的黄贵禄。 “禄哥儿，你怎么在镇上？还吃上肉饼子了，你哪来的钱？”黄老二媳妇惊了，奔过去质问黄贵禄：“是不是你娘给的，给了多少？说！” 她模样吃人，黄贵禄被吓得脱口而出：“没多少，也就二十文钱，只够我买几个肉饼吃。” 老子可没乱花钱，你这泼妇别想去我爹娘告状。 “还没多少钱？这跟你堂弟的救命钱一样多了！”黄老二媳妇疯了，一把抢走黄贵禄怀里的肉饼子，吼道：“在哪里买的？给我去退了，把银钱要回来，救你堂弟的腿！” 第33章 葛粉 “二婶，你松手，我不去，买都买了，还去退？这么丢人的事儿，我可不干！”黄贵禄挣扎着。 啪啪！ 黄老二媳妇给了他两巴掌，眼睛猩红的道：“你要是敢不去，老娘就敢在这里要了你的命！” 她一家子给老大夫妻当刀子，得罪了那么多人，她家霓娘更是在路上就被祸害死了，可老大媳妇却敢这么耽误她儿子，她要是再忍，她就不是人。 黄贵禄怕了，不敢再挣扎，只能跟着黄老二媳妇去了肉饼摊子，闹腾一场后，摊主怕了，把钱给退了：“十八文钱，全都退给你们，赶紧滚！” 看热闹的镇上人气得不轻，吐着口水骂：“吃不起就别吃，买了又闹着退，外地贱民就是惹人烦！” 黄老二媳妇可不管这些，拿了银钱后，又把黄贵禄身上的好衣服给扒了，一并拿去医馆，不住地磕头求大夫救黄贵家。 大夫怕出事，只能接诊，给黄贵家接骨上药，固定好伤退，还附赠一包药后，把他们扫地出门，是多一息的工夫都不敢留。 司吏坊容不得外地灾民这样闹事，派了差役，在镇子口拿下黄老二夫妻，当众用了十下鞭刑。 等所有事情结束，回到村里时，天都黑透了，可黄老二媳妇不服，又闹腾了一通。 …… 秦六婆让秦老六点火把护送着，去听了半个时辰的八卦，跑回来告诉他们：“那黄家怕是祖坟没埋对，破事儿是一件接一件的出，闹得比唱戏还精彩！” “那黄吴氏也是个心黑的，给侄儿的救命钱是跟给儿子的吃喝钱一样多，我要是黄老二媳妇，我得当场掐死她！” 因着家里有祖传的村长之位，又遇上灾祸逃荒，黄村长兄弟是还没分家，银钱都是黄吴氏管着。 “那黄贵禄也不是个东西，被摁住要挨家法的时候，还威胁黄家人，说要是把他打伤了，来年考不上秀才，黄家人就得再等三年才能翻身！” “黄家人听后，竟然信了，大半人家站出来给他说情……我呸，就黄贵禄那走路都不稳当的虚样，还考秀才？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个事儿！” 一张薄嘴是叭叭叭的，口水乱飞。 秦小米赶忙拽着箩筐，往后退了一丈远。 秦六婆怒了，叉腰问她：“小米丫头你啥意思？嫌我？” 又指着箩筐道：“你又弄这些葛根干啥？都给你说了，这玩意像柴一样硬，就算熬上几个时辰，人也咬不动，你还弄，你真吃树根上瘾了？” 秦六婆觉得她病得不轻，劝秦奶奶：“五嫂，虽说丫头片子不值钱，可小米她爹只剩她这一条血脉了，你还是花钱带她去镇上看看脑子吧，毕竟受过伤。” 秦小米真的想掐死她：“你再咒我，就把卖野猪的银子还回来！” 秦六婆听得一惊，赶忙打自己的嘴巴，赔笑道：“是六婆不会说话，小米丫头别生气……你爱吃这葛柴，那六婆就帮你弄。可现在天太晚了，六婆开荒太累，得回去睡了，明天再来帮你。” 言罢，拉着秦老六，跑回右边的半塌宅子。 秦小米怒了：“一干活就累，去听八卦的时候咋不累？！” “小米，不许这么说长辈。”秦奶奶说着，让她收拾东西：“天色确实晚了，去睡吧，明天再弄。” 秦小米也困了：“好。” 秦小姑给她留了热水，让她擦洗身体后，一块回右边的正屋睡觉。 这屋是专门给大小姑娘们睡的，她们姑侄、秦梅、秦二桃、乔梨子、以及四岁的姜小珠都住在这里，很是热闹。 翌日，九家的男人又是天没亮就起来，赶去昨天开荒的地头忙活。 没多久，柴张两家的人也来了，大家伙是热热闹闹的开荒。 今日地里人多，怕有人盯上姑娘们，所以姑娘们今天没来开荒，都留在家里帮秦小米弄葛根。 咄咄咄，整个宅子都是劈葛根的声音，秦六婆劈得手都麻了，气道：“小米丫头，要是做不出你说的葛粉，你得给我们付工钱，反正你有钱！” 小孩子家藏不住钱，那一两多银子不赶紧花了，怕是得弄丢。 秦小米呵呵：“你可真会算计。要是不想劈葛根就去开荒，我可没求着六婆留下做葛粉。” 秦六婆忙道：“是六婆错了，六婆喜欢做葛粉。” 劈葛柴起码能在屋里头坐着，还能使唤小辈们，比去开荒爽多了。 “你要是坐不住就去挑水。”秦奶奶说着，看向秦二勇媳妇跟秦存泉媳妇：“你们把水桶放下，你们太年轻，去挑水不安全，让有了年纪的妇人去。” 村民都是逃过荒的，必须得防着点，不然要是出事儿，一个家就毁了。 “诶。”苏氏跟小刘氏把水桶放下。 秦六婆被秦奶奶盯得不敢再坐着，起身跟徐大娘、乔大娘、大石媳妇、大岩媳妇去挑水了。 秦小米她们加速剁葛根，剁完后，把葛根块放进石臼里，用大木柱舂。 舂到葛根块变成碎渣后，放进水里，开始洗粉、过滤葛根渣。 洗滤三遍后，秦六婆忍住了，把扁担一扔，怒问：“洗好没有？再洗下去，我们挑水的人都要废了！” 秦小米：“好了，等水沉淀后，就能得到葛粉。” 秦六婆：“多久能沉淀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做法？老娘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要是做不成，就得付我挑水的工钱！” 大魏的葛根比较硬，这里的人都叫它葛柴，很嫌弃它，拿它来养猪都怕它的渣太多，堵住猪的肠子，让猪害了病。 而且这种用根茎植物提取淀粉的制食法子，要是没人给你做一遍，初时听起来，确实有些天方夜谭，所以秦六婆才不信。 秦奶奶也不信，不过她宠孙女，且她们现在缺粮，要是真让小米鼓捣出啥新粮来，也是一桩好事。 还有一个，小米爹娘双亡，哥哥不知所踪，名声上不好听，要是能弄出个新粮来，对名声是大有好处，将来姜大郎要是出息了，他也不敢嫌小米。 秦小米说：“六婆，你没见过不代表世上没有这种制粉的法子。” 又道：“明天一定能让你吃上葛粉。” “成，要是吃不上，你就准备付工钱吧。”秦六婆累够呛，啥活计都不干了，倒下先睡了一觉。 做梦了，梦见秦小米的葛粉没做成，被她训了一顿，小米丫头就哭呀，给她认错，还给她付了一两银子做工钱，更是保证以后都听她的差遣，再也不顶撞她了。 哈哈哈，秦六婆被美梦给乐醒了。 秦小米觉得她有病，怕被传染，又离她远了一些。 天黑前，男人们回来了，一块吃了晚食。 姜大郎问了葛粉的事儿，得知几个时辰就能倒水起粉后，翌日天没亮，他就起来，帮秦小米倒水起粉。 秦小米听到动静，赶忙起来看，见状是道：“大郎，你不用这样帮我，咱们……” 姜大郎打断她的话，笑道：“我明白，我不会逼你的。只是这葛粉要是真做成了，可是个赚钱的营生，我家也想占一股，所以我得帮忙干活。” 她的事情，他都要参与，让他们的羁绊越来越深，深到无法分割的地步！ 第34章 咱们立个字据与美食成 模样怪可怜的，让人实在不忍心拒绝。 可秦小米铁石心肠，是问道：“你说不会逼我，是不会逼我嫁给你吗？这话可是认真的？” 姜大郎万分真诚的点头：“嗯。咱们打小就认识，又一块逃荒，经历过几番生死，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逼你。” 秦小米听罢，立刻蹬蹬地跑回屋，又蹬蹬地跑出来，借着火把光，用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好一会儿后，秦小米拿着写好的纸张过来，抬头满脸是笑的看着他：“大郎哥，你对我真好。可口说无凭，咱们还是立据为证吧。” 盛霆恨不得拔了自己舌头，他刚才为何要说那样话的？！ 秦小米见他没有立刻答应，是抛出诱饵：“只要大郎哥签字摁手印，保证你不会逼我跟你完婚，以后我做啥买卖，都算你一份。” 盛霆已经冷静下来，做回姜大郎，对她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接过她手里的笔，签名摁了手印，又道一句：“小米，我不会逼你，但我会一直等你。” “说这种傻话。”秦小米开始忽悠他：“大郎哥，人要往高处走，等咱们做买卖赚钱后，你就继续去念书，将来考上功名，迎娶官家贵女，有了官家岳父的帮忙，你一定官途亨通，少说也能当个三品大员。” 官家贵女，乡野丫头，不傻的都会选吧。 姜大郎一脸正气：“小米莫要说了，我不会做那背弃婚约的无信之徒！” 秦小米：“……” 你小子是在骂我吧？ “小米，早上天凉，你快回屋待着，我倒水起粉就成。”姜大郎跑去忙活了。 没多久，秦小米也过来帮忙，两人忙活小半个时辰，终于把湿葛粉给起好，放到三个木桶里，用石头压着挤水。 秦小米：“压上一个时辰就能摊开，晾干后，就能做成各种吃食。” 她给他说了几种葛粉做的吃食，姜大郎听得都有些馋了：“一定很好吃。小米，我先去地里干活了，等收工回来，吃你说的葛粉美食。” 又叮嘱秦小米几句后，才赶去地里，跟秦爷爷他们锄地开荒。 累得半死，也没开出多少地来。 可没办法，他不能让小米发现身份，是有赚钱的法子也不敢轻易用，只能装没本事的傻小子！ 不过，他还是得偷偷赚钱，把银子藏起来，等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把银子拿出来。 …… 秦小米也没闲着，等湿葛粉的水沥干后，把葛粉摊开来晾晒。 秦梅她们看见葛粉，惊得不轻：“小米，这就是你用葛柴做出来的葛粉？白白的，像白面一样。” 秦六婆刚给开荒的人送完早食回来，听到这话，赶忙跑来看，见到白白的葛粉后，惊叫道：“白面？五嫂你家都吃上这等精粮了？！” 秦奶奶高兴，是没骂秦六婆，只笑呵呵的道：“啥白面，那是小米用葛柴做的葛粉。” 她家小米也太出息了，竟然真的把葛柴做成了白面。 “啥，这是葛柴粉？我的一两银子！”秦六婆仿佛心肝被摘了一般，疼得要命，又不肯服输，继续死犟：“呵，就是一些像白面的粉罢了，能不能吃还不知道呢。要是不能做粮食，小米丫头得给我付挑水的工钱。” 秦小米呵呵：“要是真的能吃，你最好别吃！” 言罢，不再搭理秦六婆，跑去帮秦奶奶做草鞋。 开荒费草鞋，所以得多做一些，不然草鞋坏了没有新的替换，脚底容易被扎伤，这在古代可是能要命的大伤。 秦六婆坐不住，没做草鞋，是带着秦大石媳妇、秦大岩媳妇去山里寻山货。 累死累活半天，只挖到一些野菜，是一进门就骂：“一个个的都饿怕了，即使吃不完也要把满山的野菜给挖回家去，害得咱们都快没野菜吃了！” 又问秦小米：“天快黑了，你那葛粉到底能不能做？能做就去做啊，我饿了。” 秦奶奶也惦记着葛粉能不能做出吃食的事儿，起身道：“小米走，奶奶陪你去做葛粉吃食。” “好。”秦小米去收葛粉，先给葛粉称重后，才拿去厨房，是一口气做了三种葛粉美食。 葛粉油渣荠菜饼……把干葛粉用水化开，倒入大量的荠菜碎，再撒上一把野猪油渣碎，调成水糊糊后，放进锅里烙，一会儿的工夫，一张葛粉油渣荠菜饼就出锅了。 “成了，真的成了，老天爷保佑，我家小米果然是福厚的姑娘！”秦奶奶喜得不行。 秦六婆昂着下巴道：“是有个饼子的模样，可能不能吃还不知道……我冒点险，先帮大家伙尝尝。” 说着就伸手去抓，砰，被秦小米一个木铲给打了回去。 “试吃这种重活，就不劳烦六婆了。”秦小米瞅着秦六婆，撕了一块葛粉饼，津津有味的吃起来：“香糯可口，比肉还好吃。” 咕咚，秦六婆被馋得直咽口水，忙道：“小米丫头，六婆错了……六婆这就去干活，等下一锅葛粉饼出来的时候，你让六婆尝一口啊。” 能屈能伸，完全不在意脸面。 秦小米继续烙葛粉饼，忙活一刻多钟，烙出三十张葛粉油渣荠菜饼。 秦六婆都惊了：“天老爷啊，这葛粉也太经吃了，一勺子粉一碗水就能烙出一张大饼来。” 又诶呀一声，猛拍大腿：“早知道这玩意儿是个细粮，就算被野猪撞死，老娘也得把山溪坡上的葛柴给挖光！” 秦小米说：“六婆不是说这葛柴没人吃吗？没准它们还在，明天去看看，要是还在就挖回来继续做葛粉。” 秦六婆：“诶哟，还是小米丫头聪明。我听小米的，明天一早就去山上挖葛柴。” 因着葛粉真的做出了吃食，大家伙都很高兴。 尤其是秦小麦这些小娃娃们，蹲在厨房檐下，猛吸香味，还说：“我们不馋，我们忍得住，等开饭了再吃香香的葛粉饼。” 秦小米笑死，又很心疼，拿了一张葛粉饼给他们：“你们分着吃……咱们还有不少葛粉，能吃好几天呢，不用担心断粮。” 又招呼秦小谷、姜二郎、以及秦大石跟秦大岩的儿子：“你们也过来吃。” 他们都是九岁十岁的大孩子，懂规矩了，是赶忙摆手：“不了，我们等大人们回来再吃。” “成吧。”秦小米转身进厨房，又做了一道葛粉水晶糕、葛粉红豆糕。 “好香啊，这是做了啥好吃的？”秦爷爷他们是一进门就惊奇的问。 秦小麦他们抢着回答：“是葛粉，小米姐用葛粉做了很多饼子跟糕点，可好吃啦……爷爷快跟我们来看。” 秦小麦把秦爷爷拉进堂屋，指着用门扇拼凑成的饭桌，道：“爷爷看，好多好吃的。” 秦爷爷惊得愣住。 秦大石他们也惊得不轻：“这真是葛柴做出来的吃食？” “正是。”他媳妇何氏笑道：“小米丫头太本事了，把这猪都不吃的葛柴变成白面一样的好东西。” 当初她家选择跟秦五叔一宗，真是选对了。 第35章 里长家来人与未嫁罚银 “都快坐下来吃，这葛粉经吃，今晚都别省着，敞开肚皮吃。”秦奶奶招呼着大家伙，把舂碎的烤黄豆粉撒在葛粉水晶糕上：“小米丫头说，这道葛粉水晶糕得这样吃。” 秦爷爷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秦小米一眼，很快又道：“开饭吧。” 一声令下，秦小麦他们乐得欢呼：“开饭啦，开饭啦！” 大家伙坐下，香喷喷地吃了一顿撑肚的饱饭。 饭后，秦存泉直夸：“这葛粉做的吃食也太好吃了，香软好克化，不伤肠胃；模样也好看，晶莹剔透的，加了红豆的还红彤彤的，瞧着极是喜庆。” 秦二勇笑着挠头：“阿泉不愧是读书人，词儿就是多，我也觉得葛粉吃食顶顶好，就是找不出词来夸。” 小刘氏瞧着他的傻样，是抿嘴笑。 秦爷爷则是问秦小米：“小米，这些粉是用多少斤葛柴做出来的？” 秦小米一直有记着，回道：“一百斤出头的葛柴，出了二十斤的葛粉，平均五斤多点的葛根就能出一斤干葛粉。” 大魏东北州的地肥，即使是野生葛根，出粉率也极其不错。 大家伙听得惊喜不已：“那葛柴一根就有十斤重，咱们每天去挖上几根，就能吃饱饭，比种地划算多了！” 秦爷爷沉脸，道：“咱们是农人，还是得脚踏实地的种地，这葛粉只是咱们无粮时的吃食。” 且这东西怕是藏不住，一旦被歹人发现，就是个祸根。 不过秦爷爷没把这话说出来……大家伙正高兴，他不想坏了大家的喜庆。 他问秦小米：“小米，东西是你做出来的，你后续想咋办？有啥想法没？” 秦小米：“我想把葛粉做成吃食，拿去老宋家食铺寄卖，先赚上一笔快钱，等葛粉实在藏不住了，再拿葛粉的制作法子去换更大的利益。” 但是…… 她目光一沉，扫视在场所有人，道：“可想要换到利益，得靠大家伙一起保密，要是有谁泄了密，这葛粉的财路就断了，所有人都赚不到钱。” 八家的当家人赶忙起身，道：“小米丫头，这是你做出来的新粮，是老天爷给你的福气，我们能吃上一口果腹就成，可不敢分银钱。” 又保证：“我们一定守住这葛粉的秘密，要是透露一个字给外人，就让我们断子绝孙！” 秦小米笑道：“哪里就到断子绝孙的地步了？这样吧，各位叔伯婶娘，咱们立个字据，以后有谁泄密，咱们就拿着字据，将他全家押去衙门判刑。” 大家是一起逃荒的亲朋，且古代一家难立，所以她愿意带着大家发财，但是该用的制衡手段，也得用。 姜大郎现在听见‘咱们立个字据’几个字就后悔，可他还是第一个站出来：“我姜家同意。小米给我纸笔，我来写字据。” 其他几家人也道：“我们愿意立字据。” 姜大郎很快写好字据，念给大家伙听。 大家伙都没意见，纷纷在上头签名摁手印。 秦小米收下字据，对大家伙笑道：“多谢各位叔伯婶娘帮忙。那从此刻起，各家就要约束好孩子跟多嘴的人了。” 是看向秦六婆。 秦六婆拍着胸脯道：“这种会丢财路的事儿，你不用看我，我死都不会泄密！” 秦老六点头：“你六婆没说假话，她看钱比命重，是丢命都不丢钱的。” 秦小米笑：“那就好。” 秦六婆：“那咱们明天再去挖葛柴做葛粉吧？不赶紧把葛柴挖回来，财神爷都得生气！” 秦小米：“好。” 秦爷爷怕她们女眷进山危险，把开荒的人手重新分配了一番。 翌日，天还没亮，九家人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开荒，一队进山挖葛柴。 姜大郎、秦小米他们先去了山溪坡上的葛根地，意外的是：“小米，之前的葛柴还在。” 大魏人果然很嫌弃葛柴，属于但凡有个野菜就不吃它的地步。 秦小米：“动手挖吧，要是有人来问，就说咱们的卖猪钱丢了，得挖这些贱物充饥。” 为啥不说挖回去给小野猪崽吃？ 因为那样说的话，没有小野猪崽的人家即使不吃葛根，也要把它们抢回去。 “好。”大家伙应着，开始挖葛根。 挖完山溪坡上的后，又沿着根茎延伸的方向，在附近找到两片葛根地，忙活一天，挖了几百斤。 翌日，没再进山。 秦小米说：“天天进山会惹人怀疑，隔两三天再去，比较正常……咱们今天做葛粉。” “小米丫头就是聪明，还能想到这一茬，六婆就想不到，六婆先去挑水了。”秦六婆现在是逮着机会就拍秦小米马屁，可要是葛粉美食卖不出去，赚不到钱，她就大闹让秦小米付工钱！ 忙了三天，终于把六百多斤葛柴做成葛粉。 “六百六十多斤葛柴，出了一百三十斤干葛粉，很不错，再弄几回，咱们就能做美食去食铺寄卖。” 大家伙都很高兴，憧憬着葛粉美食大卖。 正高兴着，一阵铜锣声响起。 铛铛铛！ “鬼村所有灾民赶紧来村东头集合，姑娘们也要出来，吴里长家的大爷来了，谁家要是少人，轻则赶出村子，重则销户籍！” 黄小壮喊了几声后，赶忙跑回村东头，巴结吴大。 秦爷爷忙道：“把户籍拿上，大姑娘们把帽子摘了，把光头露出来，把脸上弄黑，把臭包戴上。” 因着厉老鸨的事儿，大家伙都怕了，给秦小姑她们剃了光头，只要出门都戴上臭包。 “诶。”秦小姑她们赶忙去准备。 姑娘多，戴的臭包多，那威力太大，真真是顶风臭十里，她们刚到村东头，吴大就给臭吐了：“呕，呕，他娘的，谁拉兜里了？不对，你们是饿疯了，吃了臭鸡蛋？！” 黄村长忙道：“吴爷，这是秦家人的狐臭味。这秦家祖上不知道造了啥孽，族里好几人都生了狐臭，刚到东北州的时候，还因为狐臭被布政使司的大人们骂了。” 又吼秦家人：“还不快躲远点，把吴爷熏出个好歹来，你们赔不起！” 娘的，秦家人身上还真有狐臭。 周班头手下衙役的话被证实，吴大很失望……他听说秦家有几个姑娘，想弄两个回去玩玩的，没想到她们的狐臭这么厉害，他是什么兴致都没了。 “真他娘的晦气！”吴大骂着，一说话，又吸了一口臭气，差点吐了，赶忙跑得远远的：“二栓，你来传话！” “是。”二栓捂着口鼻，道：“你们所在的鬼村是吴里长管辖，所以吴里长才派我来通知你们，尽快开荒，等年底时，每户最少要交五亩地的粮税。” 开三亩也得交五亩地的粮税！ “鬼村还没村长，你们村民商议一番，选几个有名望的人出来，吴里长会从里头任命一人当村长。” 黄家人听到这话，腰杆都挺直了……黄吴氏说，吴里长已经把村长之位许给她家男人，他们黄家人以后会是村里的一等村民。 可他们正乐着，下一刻就吓得差点死过去。 只因二栓说：“第三件事，六月底前，家里有未嫁姑娘的，每户收取一定数量的人头税……十六岁未嫁，收一两银子；十七岁未嫁，收二两银子；十八岁未嫁，收三两银子，超过十八岁未嫁人，收取五两银子！” 灾民们震惊：“小哥，你是不是说错了？咱们大魏虽然有收取未嫁姑娘人头税的惯例，可都是十八岁未嫁人才收一两银子，如今咋要交这么多？！” 第36章 狗仗人势与结亲忙 二栓怒道：“这可是皇帝老爷的命令，你们竟敢怀疑有错，不想死的赶紧扇自己两巴掌，否则我就去县衙告诉县令大人，你们骂皇帝老爷有错，把你们全都拉去砍头！” 灾民们忙道：“小哥别误会，我们可不敢骂皇帝老爷。” 二栓指着他们，怒道：“扇巴掌，不扇我就去县衙找差爷来抓你们！” 灾民们怕了，啪啪扇着自己巴掌。 二栓看得很满意……他虽然是个下人，身份比农人还低贱，可他的日子过得比皇帝还逍遥。 二栓又道：“听说你们村里打了野猪窝，弄了不少野猪。我们大爷一路劳顿的过来，很是辛苦，连午饭都没吃。” 柴老头他们听得脸色发白，赶忙看向秦爷爷。 秦爷爷没有思忖多久，就道：“二勇，你腿脚快，回村西抱一头野猪崽来给这位小哥。” 可二栓不满意：“一头？我们可是听说你家有四头野猪崽，怎么着也得送两头吧？秦老爷子，大方一些，以后的路才能好走。” 不然吴里长可是会折腾得你家破人亡的。 秦爷爷道：“二勇，抱两头野猪崽来，快去！” 秦二勇只能往村西跑，半刻钟后，抱了两头野猪崽来，给了二栓。 二栓这才罢休，冲着远处的吴大喊道：“大爷，正事都说完了，这些灾民还给您送了两头野猪崽。” “臭烘烘的，还不如直接给二两银子。”吴大很嫌弃，又道：“赶紧把它们卖了，换了银钱后，我好赶去县里找花娘。” 他都快被秦家人给臭痿了，得去县里让花娘帮忙恢复恢复。 因着吴大催促，二栓没能继续为难灾民，抱着野猪崽离开。 黄村长追上去送：“吴爷慢走，有空再来啊！”仿佛龟公送客。 黄小壮也没闲着，拦住秦姜徐乔几家人的路，目光如虫子附骨般，盯着秦小姑、秦梅、秦二桃、秦小米：“秦老头，你们几家这么多姑娘，肯定交不出未嫁罚银，她们身上还这么臭，定是难嫁的……这样吧，我跟兄弟几个吃点亏，娶了她们，你要是不反对，我们明天就接她们过门。” 他的几个打手也站出来，点头道：“我们不嫌弃你们有狐臭，愿意娶你们。” “哈哈哈！”秦小米气笑了，指着黄小壮他们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们？” 姜大郎已经抽出柴刀，站到秦小米身前，道：“小米，莫脏了你的手，我来收拾他们。” 敢打他粟粟的主意，这些狗东西该去见秦四实了！ 黄吴氏看向秦小姑跟秦梅：“你们别嫌弃小壮他们了，要是不嫁给他们，你们就得交未嫁罚银，要是交不出银子，就会被官府拉去配老鳏夫……这就是你们的命，你们就认了吧，谁让你们托生的时候，没带个把子呢。” 秦爷爷沉着脸，看向黄村长：“黄村长，你是死了吗，任由一个妇人出来挑事儿？” 又看向黄小壮他们：“你们心术不正，我们几家的姑娘不会嫁给你们……咱们走！” 是招呼几家人离开。 黄小壮他们怒了，冲过来，想去抱秦家姑娘们，来个肌肤之亲。 砰！ 秦小米回身，用尽全力，挥棒打向黄小壮的手，差点把黄小壮的手给打断。 “啊！”黄小壮倒地，惨叫着打滚，差点疼死过去。 几个打手兄弟见状，怕了，缩在原地不敢动。 黄吴氏抓住机会，喊黄家人：“秦家丫头伤人，犯法了，赶紧把她抓了，押去镇上司吏坊治罪！” 姜大郎用柴刀指着黄吴氏：“敢动她一下，我豁出命去，也要宰了你家黄贵禄，让你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 古人最怕这个，且姜大郎的眼神太过凶狠，黄吴氏怕了。 她恶狠狠的盯着秦姜徐乔几家人：“我大女儿已经进了里长家做工，这村长之位，我家坐定了。你们要是识相，就投了我黄家，不然以后有你们苦头吃！” 姜大郎冷笑：“把肮脏交易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果然是无知蠢妇。你可知这叫行贿，光凭这一点，我们就能去衙门告你跟吴里长家！” 可他很清楚，除非是能帮县令高升的大案，否则衙门不会管这种乡村小事儿。 不过，他的话，把黄村长给吓到了：“姜家小子，这婆娘说的是气话，吴里长为人清正，可没有应予过我家什么。” 又吼黄吴氏跟黄家人：“别在这里杵着了，都给老子回去商议给黄家姑娘们找人家的事儿！” 黄家人被吼走了。 秦爷爷带着几家人回村西。 秦小米道：“柴张两家怕是会来人，赶紧把院子里的葛粉收起来。” 秦六婆她们听罢，赶忙去收葛粉，还把做葛粉的器具都藏了起来。 果然，没两刻钟，柴老头跟张牛旺就带着两家的未婚子弟上门。 柴老头搓着手，道：“秦老哥，你可有给姑娘们看好人家？要是还没有，咱们柴张秦三家就互相结亲吧。这样一来，咱们三家都不用交罚银。” 张牛旺保证道：“秦老叔放心，我们带来的子弟都是好的，不好的可不敢拿来给您瞧。” 他指着屋外的那群后生，道：“您老看看，可有瞧得上眼的……左手边，长得最壮实的那个是我小堂弟，叫张牛高，以前在老家识过两年字，我想替他求娶您家女儿。” 张牛高听罢，扑通一声，朝着柴老头跪下：“柴老叔，我，我喜欢您家的盼娘，想娶她为妻，求您成全！” 柴老头虽然瘦小如猴，牙还掉了不少，瞧着挺埋汰，可他家盼娘倒是小巧可爱，很得张牛高的心。 “臭小子，我这正给你说亲，你来这一出？”张牛旺想揍死这个小堂弟，又赶忙给秦爷爷道歉：“秦老叔，您别生气，我事先真不知道，不然也不敢把他往您家里领。” 秦爷爷道：“无妨，这也算是一桩喜事。” 柴老头听罢，这才起身，去扶张牛高：“高子快起来，老叔同意这门亲事。” 张牛高大喜，当场就喊：“小婿拜谢岳父！” 张牛旺想毒哑他。 秦爷爷见状笑了，对张牛旺道：“结亲的事儿，你们容我考虑几天。” 张牛旺赶忙答应下来：“成，那我们先回去，过几天再来。” 是赶忙押着张牛高走了。 柴老头怕伤了他宝贝女婿，在后头追着喊：“旺子，你慢着点，别把高子扯摔跤了，要是伤到手脚，是会耽误婚期的！” 第37章 破困局与换大利 村西宅子里，秦爷爷沉默片刻，看向秦老六：“老六，你们夫妻是咋想的？是两个月内就把梅子嫁出去，还是交罚银？我家是打算交罚银的。” 秦老六道：“还是嫁出去吧，梅子都十八了，得交三两银子呢，我家哪里交得起。” 秦梅听罢，脸色苍白得不行，还浑身发抖，很快就眼睛一闭，往后倒去。 “梅子！”秦六婆赶忙去扶秦梅，猛掐女儿人中。 “别掐了，都出血了。”秦小米跑过来，重摁秦梅身上的几个穴位后，终于把她救醒。 可秦梅还是一个劲的抖着：“我不嫁人，我一辈子都不嫁人……我不会连累家里的，我去林子里找棵树……” 秦六婆惊了，又掐她：“梅子你说啥胡话？快醒醒，别吓娘啊。” 秦小米道：“堂姑别怕，没人逼你嫁人，至于罚银……咱们不仅不用交，还能赚一笔大利回来。” 秦梅听得愣住，眼神逐渐清明起来，看向秦小米：“真的？” 秦小米点头：“嗯，千真万确。不过你得告诉我们，你为啥这么抗拒嫁人？别让我们担心你。” 秦梅看了秦存泉一眼，怕他难受，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眼泪一直掉。 秦六婆急死了：“你快说啊，不会是你那晚……” “我没有！”秦梅吼道，她没被那些歹人祸害，可她们亲眼看见存莹是怎么被祸害的。 存莹的惨叫声、求救声，以及被丁老大折磨得惨死的模样，成了她一生的恐惧，平时还好，可一提到嫁人，她就控制不住。 秦存泉怕大家误会，害了秦梅的名声，是道：“族妹没事儿，她应该是被存莹的死给吓到了。” 说完，再次痛恨自己无能，没能救妹妹。 秦大石夫妻想起失踪的大女儿、秦大岩夫妻也想起惨死的女儿，都忍不住掉了泪。 “那就好，你快吓死老娘了。”秦六婆终于放心，又问秦小米：“小米丫头，你说的换大利是啥意思，赶紧说说，等着救命呢。” 秦小米道：“我想把葛粉的制作法子拿去献给县令……这几年天灾兵祸，朝廷很缺粮，而葛粉算个新粮，只要县令把制作法子呈给京城，那就是一件功劳，所以县令一定愿意跟咱们做交易。” 又说：“那黄家跟吴里长家都不是好人，咱们不可能一天到晚的防着他们，得釜底抽薪，找县令做咱们的靠山。这样一来，莫说黄吴两家，就连镇上的司吏坊，也不敢再为难暗害咱们！” 大家伙听得直点头：“确实个好法子。” 秦六婆肉痛的道：“那咱们岂不是不能做葛粉吃食赚钱了？这么好的营生就这样没了，咱们也太倒霉了。” 秦小米说：“葛粉吃食的营生照做，只是提前把葛粉的制作法子拿去换利而已。” 秦六婆：“那县令能答应？” 秦小米：“县令是官，官要的是功劳，不会刻薄咱们这点小买卖。而且我真正要做的买卖并不是葛粉吃食。” “啥？你还藏着其他大买卖？”秦六婆喜得直接抛下秦梅，扑向秦小米：“小米丫头，你娘生你那天，六婆去帮忙接生了，是累够呛，好在你终于平安出生。你那大买卖，得分六婆一份啊。” 秦小米呵呵：“扯半天干系，原来是为了这个？看你全家的表现吧，要是顶顶好，那一切好说。” 秦六婆立刻发了个毒誓。 闹了一通，把沉重气氛给闹没了，秦梅也好了，秦爷爷才问秦小米：“小米，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跟我们说说。” 秦小米：“事不宜迟，咱们明天就去县城，先找陈小旗，再找关书吏，请他们二人帮忙，把葛粉的事儿，告知县令。” 陈关二人正气又有本事，是帮忙的最佳人选。 秦爷爷同意了：“成，就这么办。” 翌日，刚黎明，九家人就起来了，忙活一通后，留守的人送秦爷爷他们出门。 秦爷爷交代着：“在我们回来前，所有人都不要出门。要是黄家人上门寻事，你们就把陈小旗跟关书吏搬出来。若是还吓不退他们，就把我们去献葛粉方子的事情说了，要是他们还不肯罢休，你们就用药……总之不能让他们把姑娘们抢走。” 秦大石、秦大岩、徐二骏等人应道：“您老放心，我们一定会护好妇孺。” 秦爷爷点点头，拿上做好的干葛粉、几盒葛粉吃食，带着秦小米、姜大郎、徐三骏母子走了。 天刚亮就到了镇上，花钱租了一辆驴车，直奔县郊司兵所。 衙役负责县城的缉盗事宜，县司兵所负责战时抗敌，保卫本县。 午时就赶到司兵所的山头，给了哨兵铜钱：“军爷，我们是落户鬼村的秦姓灾民，有大事儿要找陈小旗，劳烦您通报一声。” 陈小旗交代过哨兵，要是鬼村的灾民来找，一定不要为难。 因此哨兵直接告诉他们：“陈小旗没在，去县衙办差了，你们直接去县衙寻他就成。” “多谢军爷。”秦爷爷他们又坐上驴车，直奔县城。 因着落户了，没被阻拦，交了十文钱进城费后，就被放行。 到县衙后，继续花钱请衙役去寻陈小旗。 一刻多钟后，陈小旗匆匆出来了，见到秦爷爷就问：“可是鬼村有灾民犯事了？不是交代你们要老实过日子吗？咋不听？你们犯事，我跟关小叔家都要挨罚的！” 秦爷爷忙道：“陈小旗，我们没犯事，今日来找你，是有一桩好事儿。” 好事儿？ 陈小旗这才放心，问：“啥好事儿？你们打到野猪卖了十三两银子的事儿？这事儿不用说，已经传开了。” “不是这事儿，是我们做出了一种新吃食……陈小旗尝尝。”秦爷爷打开木盒，把葛粉饼拿给陈小旗吃。 陈小旗也是胆大，竟然就吃了，还说：“香香软软的，很好吃，你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啊。” 那他就放心了。 秦爷爷道：“这是用葛柴做的。” “啥东西？”陈小旗一时间没想起来葛柴是什么。 “是喂猪的东西，因硬如柴而得名。”关书吏过来，拿了一块葛粉饼吃了，味道确实不错，可是：“这真是葛柴做的？如何证明？” 姜大郎把袋口打开：“关书吏请看。” 关书吏瞧见了里头白白的干葛粉，心中剧震，又生怕是白面，赶忙抓了一把出来尝：“……还真是葛柴的味道。” 陈小旗惊了：“关小叔，你还吃过猪食？” 关书吏没搭理他，是看向秦爷爷，问：“老人家拿着这种好东西来县衙，想要换什么？先说说看，要是太过分，我怕是帮不了你们。” 东西好，可以要价，可要价太高了，一旦惹怒衙门，他也护不住他们。 “只求个安身立命之地。”秦爷爷把未嫁罚银、黄吴两家的事情说了。 关书吏听得心酸又气愤……这是被逼无路后，才来这里寻活路。 关书吏没再犹豫，决定揽下这事儿：“你们进来，我带你们去见县令。” 第38章 康县令 秦爷爷他们大喜：“多谢关书吏！” “无需道谢，若是此事能成，所有大魏百姓都能受益。”关书吏把他们带到一间厢房内：“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言罢，他让陈小旗拿上干葛粉与葛粉吃食，去大公房见县令。 康县令正打算出门，见他亲自来了，好奇的问道：“关书吏可是有事儿？” 关安农很讲规矩，一般都按照规矩，层层上报的办事，可这半个月，他都来第二回了，真是稀奇。 关书吏没卖关子，把葛粉的事情说了，又把干葛粉，以及葛粉吃食拿出来，呈给康县令：“大人请过目。这葛粉吃食，卑职与陈小旗已经试吃过，无毒。” 康县令听得一惊，看向韩师爷。 韩师爷立刻接过东西，吃了一块葛粉饼：“好吃，口感比白面做的饼子要软和，香，还有一丝丝甜味。” 在他试吃的时候，屋内有一名小厮躬身离开。 没多久，大公房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大厨房的杂工，一个是掌勺师傅。 “你们尝尝，可尝得出这是什么做的？”韩师爷没吃过葛柴，所以也不知道这饼子是不是葛柴做的？ “是。”杂工与掌勺师傅一人拿了一块葛粉饼吃。 杂工看向掌勺师傅，道：“林师傅，这饼子有一丝葛柴味。” 葛粉本身的味道很淡，不太好尝出来。 林师傅问：“韩师爷，可有做这种饼子的干粉？” 韩师爷指向桌上的布袋：“这袋便是。” 林师傅赶忙带着杂工去尝干葛粉，是确定了：“是葛柴的味道……可这白面里怎么会有葛柴味？可是在里头加了磨碎的葛柴皮干？” “可谁闲着没事干，把葛柴皮扒下来烘干了掺白面里去？这不是在糟蹋精良吗！”杂工很生气，他儿时家贫，吃过猪食葛柴，还被崩了两颗牙，所以很爱惜粮食，最恨别人糟蹋粮食。 康县令这才再次开口：“看来这袋子里的，多半是葛柴白面。” “啥？葛柴白面？” 葛柴哪里能做白面？ 杂工觉得县令疯了，可他不敢多嘴，生怕丢了养家的活计。 “大人，曹大夫、李大夫的、康大夫来了。”先前溜走的小厮带了三名大夫进来。 韩师爷看向关安农，笑道：“毕竟是入口的东西，需得看看对人有没有妨碍。” 关安农道：“是我疏忽了，还是韩师爷办事周全。” 韩师爷让三名大夫检查干葛粉、葛粉美食，忙活小半个时辰，大夫们道：“大人，我们未查出毒素。” 康县令又问：“这葛柴是个药材，以药材做食，长年累月之后，可会对人有害？” 曹大夫道：“只要身体无病痛，常年吃也不怕，夏时多吃还能解暑祛湿痰，让人少得热症。不过风寒咳症的病人，需要忌食。” 李大夫也说了同样的话，还说：“农人多用葛柴喂猪，喂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有猪吃葛柴吃死的。” 康县令看向康大夫。 康大夫对他点点头：“两位大夫所言不假。” 这是康家养的大夫，不会害康县令。 不过，为了上报府衙与布政使司时更有说服力，康县令还是命令韩师爷：“找一百人来，当场试吃葛粉。” “是。”韩师爷赶忙去办。 一时间，整个县衙都轰动了，衙役们纷纷问周班头：“班头，可是出了啥大案？咋满县衙的人都去了大公房？” 又恭喜周班头：“等案子结了，班头怕是要高升，兄弟们先恭喜班头了。” 周班头道：“别拍马屁了，今日这事儿不寻常，都给老子把皮绷紧点，要是出了纰漏，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手下一班衙役忙道：“是，兄弟们一定仔细办差！” …… 秦爷爷他们在厢房坐了许久，见衙役们行色匆匆的，徐三骏有些害怕：“这是出了啥事？会不会是……” 徐大娘打断他的话：“肯定不关咱们的事儿，那猪是天天吃葛柴，也没见吃出事儿。” 可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关书吏还没回来，多少有些担心。 然而，很快的，关书吏跟韩师爷就带着一批衙役过来了。 “莫怕，不是坏事儿。”关书吏先说了句定心的话后，才道：“县令大人让我们带你们去做葛粉，我们需要见到葛柴做成葛粉的过程。” 这是成了一半？ 秦爷爷大喜，忙道：“请关书吏带路。” 关书吏把他们带去县衙的大厨房：“新鲜葛柴、人手、器具，全给你们准备好了，这就做吧。” “诶。”秦爷爷应着，跟姜大郎带着一批衙役做葛粉。 “洗净、去皮、切成小块。” 衙役们立刻动手，咄咄咄，人手多，力气大，不用一刻钟就剁好一百斤葛柴。 秦爷爷：“用石臼，把葛柴块舂成渣。” 砰砰砰，衙役们力气大，衙门里石臼多，分成十队来舂，很快就舂好。 秦爷爷：“可以了，把葛柴碎渣放进缸里，搓洗，就能把葛柴里头的淀粉洗到水里，再沉淀一晚，等水变清澈时，水粉就彻底分离，这缸底就能看见一层白葛粉。” 这话一出，关安农跟韩师爷都惊了，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魏的粉类，全是晒干或者烤干后，再用石磨磨成粉的。根茎和树皮类制药，也是烤干磨粉，谁能想到，原来还有洗粉这种制作方法？ “我们今天真是开眼了。”韩师爷笑道。 一会儿后，秦爷爷：“可以过滤了，只要水，不要渣……那葛柴渣可以再洗一次，还能出不少粉水。” 韩师爷赶忙让衙役们照做。 又问秦爷爷：“秦老伯，那水需要沉淀多久才能看见粉？我说的是能看见粉，毕竟一晚上太久了。” 县令大人急着看成果呢。 秦爷爷道：“一个时辰就能在缸底看见一层薄粉。” “好。”韩师爷欢喜又忐忑，熬足一个时辰后，立刻命衙役：“把粉水舀到另一个缸里去，手轻一些，别把缸底的粉给搅没了！” “是。”衙役们是小心拿着劲儿，好不容易才把一缸粉水舀见底。 韩师爷一直围着大缸看，见到缸底薄薄的一层粉后，大喜：“有粉，真的有粉！都别动，我去请县令大人。” 是立刻赶去大公房。 一会儿后，康县令亲自来了大厨房。 见到缸底的粉后，心里的激动再也压抑不住，连说了三声好，又道：“天佑大魏啊！” 还佑他！ 他本是世家康家的旁支子弟，苦读多年，终于考上功名，却被主家派到这苦寒之地来。 今年已经是第六年了，要是再做不出大功绩，这辈子怕是就与京官无缘了。 可有了葛粉这个新粮，他不仅能高升，是就算大魏换皇帝，他也能官运亨通……只因在位之时能出个新粮，是每个皇帝都重视的功绩之一。 第39章 风光回村【求票求收藏求好评，感谢0.0】 韩师爷非常知情识趣，立马附和：“有了葛粉这个新粮，咱们大魏各地的粮仓就能满上两分，真真是天公庇佑。” 言罢，看向关安农。 关安农想帮大魏，也想帮秦家，是道：“葛粉能出世，多亏大人有胆谋与眼光，换个胆小无眼界的，怕是会把来送葛粉的灾民赶出衙门。” 关安农这是在拍他马屁？ 五年多来头一遭啊。 哈哈，康县令是笑出声来，又看向秦爷爷他们：“你们就是来送葛粉的灾民？” “回大人，正是草民们。”秦爷爷把户籍拿出来，呈给康县令过目，又交代了自家的情况。 康县令很满意，道：“你们能从天灾中活下来，又能一路逃荒到宝福县，还能做出葛粉新粮，着实是有福之家。” 但是…… “你们是怎么想出这种制食方法的？还请细细说说，这很重要。” 别胡诌，也别扯谎，不然大牢等着你们！ 昨晚，秦小米已经交代过秦爷爷了，因此他老人家道：“逃荒路上无粮吃，草民们就挖草根树根充饥，可树根太硬，嚼不动，就把树根砸烂糊了，放进罐子里泡着，打算泡软乎了再吃。可次日我家孙女拿烂树根去煮时，发现那罐子底部，有沉淀的粉状物，像白面一样。” “前几天在后山挖到葛柴后，她就瞎鼓捣了一番，还真做出白面一样的葛粉来。她馋白面了，就把葛粉当白面用，做了几道吃食，没想到还挺好吃。” 康县令大喜，这么说来，葛粉确实是刚刚出世，他可以放心上报，不必担心报上去后，又冒出其他地方早就有葛粉的尴尬事情来。 康县令又问：“你们在村里做葛粉时，可有外人看到？你们可有把葛粉的制作法子告诉过别人？” 秦爷爷：“都没有，大人尽可放心。” 康县令这才满意，又说了秦家人最关心的事儿：“老人家，关书吏已经把你们的所求告知本官，你们莫要着急，先在县城住一晚，等明天，本官再派人送你们回村，解决你家的难事儿。” 利益嘛，可以给，但要看出粉的多寡而给，他可不做冤大头。 秦爷爷大喜：“多谢大人！” 康县令点点头，喊来陈小旗跟周班头：“带他们下去安顿，好好照顾着，弄一桌好席面，让他们吃顿好的……逃荒，不容易啊。” “是。”陈小旗跟周班头亲自带秦爷爷他们去安置。 路上碰见其他班头，想过来问情况，都被周班头和陈小旗给拦住了，说：“你们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县令大人。” 葛粉新粮这等大事，必须保密，否则被抢了功劳，县令大人能灭了他周家满门。 其他班头们只能愤愤离开。 周班头跟陈小旗把秦爷爷他们带去县衙旁的一座宅子：“这是县令大人家的别院，外人进不来，你们安心住下。” 别院下人很快就摆好一桌席面，是鸡鸭鱼肉全都有，且做得精细美味，秦爷爷他们吃得很满足。 吃饱后，下人们又拿了新衣服来，还拿了几块香胰子，管事嬷嬷笑道：“这香胰子虽然贵，可你们不用省着，尽管用。” 康县令回到大公房就吐槽了一番秦家人味重，把他熏得头晕，还特地派人来别院告诉她，给秦家人用上好香胰子，把他们洗得味儿轻一些，他明天还得见他们呢！ 秦小米他们想笑，又道：“是。” 管事嬷嬷还不放心，第二天，要带他们去见康县令之前，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香包：“戴着，好闻还保平安。” “多谢嬷嬷。”秦小米他们戴好香包后，被陈小旗和周班头带去县衙大公房。 康县令一见到他们就热情的道：“秦老伯、秦孙女，你们来了，快坐。” 昨天还淡漠客气，今天就变得像见到娘家亲人一般，惊得徐大娘都有点害怕。 韩师爷给他们解惑：“昨天我们又做了两回葛粉，每次一百斤，每次都能做出二十斤粉，平均五斤葛柴就能出一斤粉，确实算个不错的新粮。” 县令大人得知后，高兴得不行，已经安排好马车，等会儿就要启程去府衙……这等大功，必须早点报上去，免得生变故。 因此，康县令交代他们：“事成之后，本官会派人去通知你们，在没有收到本官的消息之前，你们都要待在家里，任何人都不要见。那葛粉美食的生意，也等收到本官消息后再做。” 秦爷爷他们忙道：“是，草民记住了。” 康县令点头，又道：“黄吴两家，你们不用担心。此事之后，他们不敢再找你们麻烦，可你们也不能仗着功劳横行乡里，否则刑律伺候！” 秦爷爷忙道：“草民们是逃荒来的外乡人，只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万万不敢祸害乡里。” 言罢，又要跪下，康县令阻止了：“记住你说的话就成。” 威慑的话说完后，康县令又笑道：“韩师爷，快把秦家的功赏拿来。” “是。”韩师爷朝大公房外喊了一声，一批人就抬着几个箱子进来了，还有人扛了两袋白面。 “这里头都是些居家过日子的东西，你们正用得着。”韩师爷又拿来一包银子，以及一张银票：“现银二十两，银票三十两，足够你们九家人把日子过起来，且熬过今冬的严寒。” 东北州天气冷，冬天时常冻死人。 似乎觉得功赏有点少，康县令又加了一句：“等葛粉新粮上报京城后，还会有赏赐下来，届时本官派人送到你们家里去。” 不是他抠门，也不是他康家穷，而是现在朝廷艰难，已经到了要加收未嫁罚银的地步，要是他给的赏钱太多，那就是往刀口上撞。 还有，那个武兴王也是恨官员大手大脚的，万一他登基，得知他大肆给功赏的事儿，定会刮下他康家一层油，那他就成康家罪人了。 所以，他还是对秦家抠门点吧。 “多谢大人，这已经比草民所求多太多了！”秦爷爷很激动，连连道谢。 康县令很高兴，正要送客，关安农开口了：“大人，能否给秦家人赐一幅字，以护他们长久的周全。毕竟他们是外地灾民，毫无根基，一个里长家的下人都能欺负他们，实在是度日艰难。” 这字赐出去了，万一得字的人家拿去作恶，他就会被连累，因此很少有官员会给百姓赐字。 可关安农开口了，康县令咬咬牙，决定赌一把，提笔写了一幅字，上书六字，厚德安康之家，还用了自己的私章。 古代百姓都怕官，能得县令这样的一幅字，十里八乡无人再敢欺负他们，秦姜徐乔几家算是在宝福县，真正站住脚了。 “草民叩谢大人大恩！”秦爷爷激动得掉泪，郑重的接过那幅字。 康县令赶着去府城报功，没有再留秦爷爷他们，让韩师爷送客了。 陈小旗已经在县衙外等着了，见到他们，铛铛的敲锣，惊得所有人看向他，是道：“这是送你们回村的马车，气派吧。县令大人特地交代了，要把你们风风光光的送回村里去，震慑那些恶人！” 不但敲锣打鼓，马匹身上、马车顶上、马车后头，还绑着一朵朵红布扎成的布花儿，喜庆且丢人。 第40章 全部押走 陈小旗还觉得不够喜庆，对麾下两个小兵道：“你们咋回事，唢呐吹起来、小镲打起来啊。” “是。”一个小兵深吸一口气，狠狠一吹，好家伙，仿佛天降惊雷，把所有人劈得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锵锵锵，另一个小兵使劲打起小镲来，两种声音混合交错，响得完全不顾大家的死活。 秦小米受不了了，忙喊：“多谢陈小旗，可以了。” 真的可以了，不然我们就不止是丢人了，怕是还得丢命。 韩师爷也受不住了，忙道：“陈小旗，等秦家人上马车后再吹喜乐送行。” 祸害秦家人的耳朵就行了，别祸害我们的。 陈小旗听罢，赶忙招呼秦爷爷他们：“秦老，你们快上车！” “这就来。”秦爷爷给关安农郑重行了一礼：“关书吏的大恩，老汉全家铭记一辈子，多谢了。” 关安农道：“我只是做了个引见，你们该谢的是县令大人。” 又道：“快回家去吧，早点把喜讯告知家里人。” “诶！”秦爷爷乐呵的应着，又谢了韩师爷一番后，才带着秦小米他们上车。 陈小旗抢过小兵的唢呐，道：“阿土，你来驾车，我吹唢呐。” “诶。”阿土等他们坐稳后，扬鞭打马，马车哐哐跑起来。 “快打小镲。”陈小旗吩咐完后，吸一口气，摇头晃脑的吹起唢呐来，惊了一路的行人。 秦爷爷都害怕了，忙道：“陈小旗，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陈小旗的嘴巴没空，所以驾车的阿土帮忙回话：“不会，这是县令大人吩咐的。说是得把咱们宝福县出了葛粉白面的事情宣扬开来，免得被隔壁县的人把功劳抢了去。” 又说：“将你们看守起来，也是怕你们被人套走葛粉方子。” 这实话说得，要不是有唢呐小镲在叭叭锵锵的闹腾，定要冷场。 沿街很多店铺逮住马车后头的周班头问：“周班头，这是出啥喜事了？闹得这般热闹？莫不是县令大人高升了？” 还是大人纳小了？ 这等艰难时节，纳小闹得这么大，康县令怕是想完蛋……要不要赶紧跟康县令划清界限，免得被连累？ 周班头大声回道：“是咱们县做出了一种葛粉白面，县令大人命我们送进献新粮方子的人家回村！” “啥葛粉白面？”店家们赶忙去打听，等马车出城门的时候，县令大人得到葛粉新粮方子，赶去府城上报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县城。 可是…… “说是用葛柴做的，可那葛柴怎么能做成白面？” “赶紧去打听打听啊！” 可惜，啥也没打听出来，只知道：“有百人试吃过葛粉做的吃食，说是挺好吃的，比白面饼子软和许多。” “比白面饼子软和？那县令大人这回是高升有望了。咱们也别瞎打听了，赶紧给县令大人准备贺礼去。” 县城各家开始给康县令准备贺礼，各大店铺是小赚了一笔。 …… “驾！”阿土驾车，一路往泰丰镇奔去，午后未时就到了泰丰镇。 司吏坊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看。 书吏们、里长们拉着周班头问话，又生怕周班头藏着掖着，是道：“周班头，你可是咱们泰丰镇出去的，有啥事情，可得给我们透露一声啊。” 周班头照实说了。 “啥？鬼村灾民有这等本事？那他们怎么不先报给镇上？！”吴大怒问出声，而他想说的是，怎么没报给他家？他家可是管着鬼村的里长家！ 呵，周班头冷笑：“吴大，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想要责问村民，等你接替里长之位后再说！” 这话一出，司吏坊的人、几位里长皆是心头一惊……难道吴家要倒霉了？不然周班头怎么可能当众下吴大的脸面？ “诸位父老兄弟，鬼村的人虽然是逃荒来的，可他们已经落户咱们宝福县，还见到了县令大人的面，所以别欺得太狠了，不然毁的是自家福气！”周班头说完，坐着驴车往鬼村去。 书吏、里长们是唾弃不已……你有脸说这话？欺负鬼村灾民最狠的不是你周家吗？差点逼着灾民签了十年活契呢！ “苗书吏、孔书吏，我去鬼村看看，司吏坊的事儿，就有劳两位仁兄处理了。”吕书吏反应最快，拉上同族的吕胖三，坐车就往鬼村赶。 其他人见状，哪里还呆得住，纷纷往鬼村赶。 马车快，小半个时辰，陈小旗他们的马车就到了鬼村，后头还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小屁孩。 可鬼村的传说凶猛，小孩们没敢跟进去，只在村外头蹲着，蹭点热闹看。 “陈小旗、周班头，二位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鬼村生辉啊！”黄村长住村头，瞧见马车进村，立马出来迎。 可惜马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黄村长很恼火，一会儿后，又猛然一惊，叫道：“老二、老二媳妇，你们赶紧抄近路去村西，把你大嫂他们叫回来，快啊！” 黄吴氏见秦老五没在，撺掇黄小壮跟一众黄家光棍们，去村西抢秦家的姑娘们，这要是被陈小旗这个傻正义撞见，黄家怕是要完。 “诶，我这就去。”黄老二应着，转身之时却被他媳妇拽住。 黄老二媳妇冷声道：“上几回当了？还要继续给人当刀使吗？” 黄村长气急：“老二媳妇，这种时候你不团结，还敢离间我们兄弟感情，信不信我用族长身份，替老二休了你！” 哈哈，黄老二媳妇非但不怕，还朝黄村长吐了口唾沫：“呸，休了我？你算老几？” 她拽着黄老二就走：“不许去，眼见着就要不好的事儿，你还去蹚，你真是蠢得没边了。你大哥怎么不去？他也像咱们儿子一样，断了腿脚吗？！” 黄老二听罢，想起儿子的断腿，低头跟着媳妇回去了。 “老二，你给我回来！”黄村长喊也没用，没法子，只能赶去村西。 …… 村西，黄吴氏坐着凳子，翘着二郎腿，看着黄小壮他们撞门，又道：“用点力气撞啊，还想不想要媳妇了？这宅子里头，可是有好几个大小姑娘的，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这世上，再嫁的妇人也可不少。” 这话一出，黄小壮他们像吃了壮阳药，嗷嗷叫着，抬着木柱撞击宅子大门。 秦大石他们在门后头顶着，可黄家人多，这门又年久发朽的，他们根本顶不住，一会儿后。 轰隆！ 大门被撞开，秦大石他们被撞得倒地，秦大岩还被压在门板下头。 秦存泉喊：“站住，私闯民宅、强抢民女是大罪，你们不再是灾民，已经落户本县，要是敢乱来，县衙定会派人来缉拿你们！” 哈哈哈，黄小壮他们笑了：“又是这套屁话？昨天我们已经被你们骗了一回，今天你们休想再骗我们……什么去给县令献新粮方子？呸，就你们，能做出啥新粮来？就你们，也能见到县令大人？！” 第41章 抢先买地 刚说完就听见一阵唢呐声。 “谁这么懂事儿，竟然吹喜乐来给咱们添喜庆。”黄小壮很高兴，招呼黄家的十几名光棍：“兄弟们，别浪费了这喜乐，赶紧冲，抢媳妇啰！” “抢媳妇，抢媳妇！”黄家光棍们疯了一般往宅子里冲。 “滚出去！”秦大石、秦二勇、秦老六父子三人是赶忙拿着长木棍来拦，而秦存泉的眼里已经泛起杀气，捏着腰间挂着的竹筒，准备跟这些混球同归于尽。 “快跑，快跑，陈小旗他们来了！”放风的黄多牛跑来大喊着，是丝毫不敢停留，喊了两声后，直接从小路往后山跑去，留下一脸懵的黄家光棍队。 “多牛这是咋了？陈小旗不是在司兵所当差吗，怎么可能来村里？”黄贵禄不信。 黄吴氏心眼多，一把拉住他就往后山小路跑：“这唢呐声不对劲，赶紧跑，万一真是陈小旗来了，把你逮住，你就不能考功名了！” “娘，慢点，慢点。”黄贵禄几乎是被黄吴氏拖着走。 黄家光棍们见状，看向黄小壮：“村长婆娘跑了，咱们跑不跑？” 黄小壮犹豫，不想放弃到嘴的肉。 徐二骏会武，瞅准机会，飞扑上来摁倒黄小壮：“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大郎说，只要逮到机会，就要把黄小壮这些恶人踢出村子，不然女眷们永远不会安全，而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黄小壮气得大喊：“娘的，敢压老子，兄弟们上，弄死他，把他媳妇抢了！” “他媳妇叫梨子的，长得不错，合该给咱们享受……”黄家光棍们也不跑了，一起上来打徐二骏。 “救二骏！”秦大石他们拿着木棍过来救人，可他们人少，秦老六又是个菜货，刚靠近就被黄家人一脚踹趴在地，两儿子赶忙去救他，是顾不上救徐二骏了。 秦存泉已经拔掉竹筒塞子，打算用毒汁弄死这些畜生，周班头他们就冲了进来：“用杀威铁棍，给老子狠狠打，打死无责！” 随行的衙役抡起铁棍，朝着黄家人打去。 砰砰砰！ 衙门的杀威铁棍很重，还包着铁钉头，几棍子下去，把黄家人打得头破血流，有两个还被当场打晕。 “别打了，差爷别打了，我们不敢了，饶命啊！”黄家光棍们抱头求饶，又喊：“是黄小壮带我们来抢媳妇的，你们找他去。” 完全不用审，自己就招了。 “把他们捆了。”周班头吩咐衙役，看向还在发愣的陈小旗，道：“这就是为啥不能把他们安置在一个村子的原因，你明白了吗。” 能从逃荒路上活下来的，没有一个是善茬，只有把他们分到各个村子里，让本地村民们帮忙压制，才不会出事儿。 陈小旗终于回过神来，气得拔刀，招呼麾下小兵：“走，去黄家，拿黄村长！” 周班头担心陈小旗出事，不好向他府城老舅交代，赶忙派两个衙役跟上去，交代着：“别让他闹出人命，实在不行就打晕了扛回来。” “是。”两名衙役赶忙去追陈小旗。 秦小米怒极，拿出一条绳子，套住黄小壮的脖子，狠狠一扯，把他拖出宅子，砰，一个窝心脚踩在黄小壮心口。 咔，黄小壮的肋骨都被踩断，呕出一口鲜血来。 “住手，你做什么！”周班头惊了，赶忙冲过去，割开绳子，救了黄小壮一命。 秦小米看向周班头：“他该死。要是我们再晚回来一刻钟，我们几家的姑娘就保不住了！” “那也轮不到你来滥用私刑！”周班头指着满地的黄家光棍道：“把他们捆了，押回衙门。” “等等。”秦小米抢过衙役的杀威铁棍，盯着一名黄家光棍问：“谁指使你们来我家抢人的？说，不然我打断你的腿，让你成残废！” “够了秦家女。”周班头吼道：“他们现在是衙门的案犯，审问的事情衙门会做，你敢动他们，就是跟衙门做对！” 秦小米听罢更怒，杀威铁棍朝着黄家光棍们的小腿骨打去，咔咔咔，骨断的声音响起，等杀威铁棍被夺走之时，已经有四个黄家光棍被她打断腿骨。 “你！”周班头气得差点吐血，生怕秦小米再发疯，赶忙招呼衙役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些案犯押走！” “是。”衙役们赶忙把十几名黄家光棍押出宅子。 吕书吏来到村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盛景’，惊得忙问：“周班头，这是出了啥大案？” 周班头：“灾民上门闹事，已经被制服，没啥大事儿。” “果然闹事了，我就说不能把他们放在一个村子里。”吕书吏又问：“用不用我们吕家帮忙押解他们去县城？胖三已经回吕家族里喊人，一会儿就会带着族人去县城，周班头无须客气，顺路的事儿。” 周班头：“成，多谢了。” 这些案犯太多，要是没人帮忙，怕是押不住案犯。 又问吕书吏：“你吕家人去县城做什么？” 吕书吏：“买地。” 周班头皱眉：“你们吕家又买地，这次又看上哪里的好地了？给我说说，让我周家也沾沾光。” 吕书吏只是笑笑，没有回话，眼睛看着这座破宅子，又踱步出去，看外头的地形。 秦小米跟姜大郎见状，心头一紧，也不进屋去看秦小姑她们了，赶忙奔来找周班头：“周班头，村西这一片的地，我们想全部买下来，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又在心里咒骂吕书吏……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一来就盯上鬼村的地儿？ 秦小米道：“周班头，我们本来就住在村西，按大魏律，可优先购买这里的地儿，而且我们刚刚帮县令大人立下功劳，周班头是县令大人的人，肯定会帮我们的，对吧？” 对个屁。 周班头很不爽秦小米，觉得她迟早会被人打死，得亏他家闺女温柔贤淑，他心甚慰。 不过，周班头还是答应了：“成，村西这一片的地，我跟陈小旗会帮你们几家留住。” 吕家仗着祖上富裕，老是买地，不能让吕家再买了，不然就快买到他周家村了！ 秦小米大喜：“多谢周班头。” 姜大郎已经写好一份拟购村西土地的文书，呈给周班头：“您过目，若是没问题，请周班头帮忙落个名讳。” 周班头瞅着他们，很是不爽……他怎么有种处处被这两人压制的感觉，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你们办事还挺周全。” 懂得拿证据，要是他家的崽子们能有这份周全，他也不用愁了。 又往外头瞅了一眼，见吕书吏来了，赶忙写下名字，又故意大声的道：“放心，你们立下大功，衙门肯定会给你们出地契。” 吕书吏心头一惊，快步走来，笑问：“周班头，什么地契？他们家要买地？” 周班头：“嗯，他们立功，得了县令大人的赐字和赏银，所以想把村西的土地买下来。” 吕书吏大惊：“县令大人给她家赐了字？！” 那葛柴粉真的那么厉害，竟能让县令大人冒险赐字？ 周班头点头：“没错。赐的还是厚德安康之家六个字，所以吕书吏……” 吕书吏懂了，很是惋惜，又笑道：“多谢周班头提醒，我明白了，不会动村西的地儿。” 第42章 吴家道歉示好 只是不会动村西的地儿？ 那就还是会买鬼村的土地啰。 吕家还真是贪心！ 可贪心的不止吕家。 没多久，苗书吏、孔书吏、以及三位里长都来了：“诶哟，这就是做出葛粉新粮的秦家？把这荒了几十年的老屋收拾得这般干净，可见秦家是利落清爽的人家。” 泰丰镇一共四位里长，分管东西南北四面的村子，皆是世居此地，有能力手段的大族之家。 里长是帮县衙管制百姓的，没能力手段，县衙还不要。 周班头不想再花心神应付他们，直接搬出康县令：“县令大人去府城前，特地交代，要把秦姜徐乔九家人看守起来，任何人不得见他们，否则葛粉的制作方子一旦泄露，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都要问责……诸位还是莫要为难我的好！”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出去，听懂了吗？ 众人一愣，孔里长率先笑道：“合该如此，那咱们先出去。” 是退出宅子，聚在宅子外头说话，了解一番秦姜徐乔几家人的情况、听了黄家的八卦、又在心里嘲讽吴里长一番后，开始去鬼村各处看地。 “呸，见鬼村起来了就来抢地，一群喂不饱的东西！”周班头骂了一句，不过这些人注定是白忙活了，他不会让他们买到鬼村的地。 “十六，过来。”周班头把自家族侄喊来，小声交代一番。 “叔放心，我一定办妥当。”周十六立刻骑马赶回县衙，还把秦家的那份拟购村西土地的文书也带走了。 周班头指着秦小米跟姜大郎道：“关门，好好在家里待着，不可见外人。本班头去黄家看看。” 又留了两个衙役守门后，带着其余衙役，赶去黄村长家。 “奶奶、小姑、梅堂姑、梨子姐，你们咋样？”秦小米进屋去看秦小姑她们。 “有老娘在，她们当然没事！”秦六婆开始吹了：“那黄家人昨天就来了一回，被老娘泼尿赶走了，今日又来……得亏你们回来得快，不然老娘非得把他们生阉了不可！” 秦小米没听她的，是细问了秦奶奶一番。 听完后，恨声道：“黄家人昨天回去后，怕是被黄吴氏给煽动了，所以今天才又来抢人……不行，这婆娘留不得，咱们得去告诉周班头，一定要把她抓了！” “小米，不许去。”秦爷爷拦住她，看着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教她：“缉拿案犯是衙门的事儿，咱们是草民，不可插手太多，否则一来败好感，二来也有可能惹祸。这衙门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参与的，想想你二叔……爷爷老了，只想你们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你们被事情所累。” 秦小米想说，不把这些恶人除尽，她们哪能过安稳日子？！ 可她看着满屋子受了惊吓的妇孺，最终没有忤逆秦爷爷：“好，我听爷爷的。” 又对大家伙笑道：“县令大人给了咱们好几箱功赏，还有两袋子白面，咱们赶紧去看看。” 几家的孩子听罢，眼睛亮了起来，小脸上堆满惊喜，秦小谷招呼姜二郎他们：“走，咱们抬功赏去。” “抬功赏去啰！”秦敬义喊着，抱着徐家的小福宝，往屋外跑去。 苏氏赶忙推了推秦存泉：“他爹快看，咱们义哥儿是越发活泼了。” 秦存泉听罢，这才又笑起来，招呼苏氏：“箱子重，他们怕是搬不动，咱们去帮忙。” “诶。”苏氏差点哭出来，心里祈求着，你也要快些好起来，莫要再失控。 “咱们也去。”秦二勇见状，拉着媳妇小刘氏去搬东西，瞧见两大袋白面后，喜得不行：“真的是白面，还这么大一袋，怕是都有百斤了，足够咱们吃许久了。” 小刘氏说：“这样的精粮吃了多可惜，还是拿去换粗粮吧，起码能吃个半年。” 秦小米说：“二勇婶，要卖白面也是以后的事儿，咱们今晚先饱饱的吃上一顿白面荠菜饺子再说，吃加肉馅的，这里头有两条肉，每条都有五斤重。” 小刘氏欢喜又肉疼：“还没过年呢，咱们就吃这样好，会不会太……” “不会，这是咱们应该享受的！”秦小米说：“人活一生，得对自己好一点。” “小米丫头说得对，咱们可得对自己好点……六婆先拿肉去剁啊！”秦六婆已经把两条五花肉拿走了，想到那些衙役，又折返回来，扯着秦小米道：“要不，咱们明晚再吃肉馅饺子？不然岂不是便宜了那些衙役？他们身强体壮，饭量肯定比牛大。” 她可舍不得分给他们吃，半个饺子也不行！ 她这么一说，秦小米也有点舍不得了，看向秦奶奶：“奶奶。” 秦奶奶笑：“帮了咱们的，可不能亏待……六弟妹，多包一些吧。” 秦六婆不爽了，扯着嗓子道：“那么多人，咋包啊？吃饼子吧，一人一个！” 还是分两种馅料的，一种肉多的自己人吃，另一种就给点肉星子。 秦奶奶让苏氏、小刘氏她们去厨房帮忙了，至于秦小姑跟秦梅这些大姑娘，没让出来，毕竟现在外男太多，怕出事儿。 没多久，厨房就飘出阵阵煎饼香，等开吃前，周班头跟陈小旗他们回来了。 周班头叩门进来交代道：“我要押黄家案犯回县城，陈小旗会带兵留守，在县令大人的回信没到之前，你们都要听陈小旗的，不要出门、不要自作主张、不要做出格的事儿，尤其是你秦孙女，别发疯。” 秦小米道：“周班头放心，只要恶人不来找茬，我肯定不会发疯。” 又问道：“周班头，黄吴氏抓了吗？就是黄村长的媳妇，她可是主谋，我奶奶说，是她带着黄小壮来砸我家门的。” 周班头：“可黄吴氏说，她是来劝黄小壮他们回去的，黄家的很多妇人都站出来给她作证。所以我们按照惯例，只抓了黄村长父子。” 大魏这边很少抓女人去牢里，因为女人地位低，担心男人犯错推家里女人来顶罪，所以除非是当场抓到女子犯事儿，否则家里涉案，都是只抓男丁。 又说：“秦家孙女，黄家没了男丁，算是彻底完了，你就别再咬着一个妇人不放了……须知，仗功干涉衙门办案，可是大罪。” 秦爷爷忙道：“周班头放心，我们明白的，不会为难一介妇人。” “嗯。”周班头点点头，转身走人。 秦小米气得不轻。 姜大郎安慰她：“小米别气，黄家这次元气大伤，那个黄吴氏有再多阴招，没人给她当刀子，她也蹦跶不起来。” 要是黄吴氏再敢闹腾，他就把她送去见秦四实……反正这鬼村后山，隔几年就能发现残尸，不多黄吴氏这一具。 “吴里长，您怎么来了？可秦家现在不能进，赶紧回去吧！”周班头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第43章 请秦爷爷当村长 咳咳咳，吴里长咳了好几声，等止住咳嗽后，才半死不活的道：“家里逆子犯了错，生了误会，老头子实在是无法安心养病，就让族人抬着，再押上逆子，亲自上门赔罪了。” 逆子吴大已经被五花大绑，听罢扑通跪下，朝着老宅大门喊道：“秦老爷子，是我贪图享乐，拿了您家两头野猪崽子，我错了，给您磕头道歉了，求您莫要生气，原谅晚辈这一回！” 哐哐哐，真的磕起头来。 “吴大你做什么？赶紧起来！”周班头一把拽起吴大，看向吴里长，可他质疑的话还没出口，吴里长就先骂了吴大：“逆子，谁让你下跪磕头的？你这跟强逼秦家人原谅你有何区别？咳咳咳！” 又猛咳起来，咳得肺都快出来了，可就是不死。 吕书吏看了半天戏，是站出来道：“周班头，既然是误会，不如把秦老请出来，把误会说清楚。毕竟秦家是要在这里长久生活的，不好跟里长家生误会，且两头野猪崽，也不是啥大恩怨。” 其他书吏跟三位里长道：“是啊周班头，这误会是越早解开越好，可经不起堆积，还是把秦老请出来吧。” 让我们跟秦家当家人打个照面，免得以后误伤。 周班头真是烦死这些人了，一天天的尽给他找多余的事情做。 可没法子，他只能喊：“秦老爷子，吴里长亲自来了，你出来见一见吧……带个男丁出来帮把手就成！” 你家孙女太狠，千万别把她带出来。 “是。”秦爷爷应着，带着姜大郎出来了，看见吴里长后，行礼道：“见过里长。” 吴里长仿佛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一下子就老泪纵横了，哽咽道：“秦老弟，对不住，是我没管束好家中逆子，让他给你家添堵了。” 吴大忙道：“秦叔，是我错了，以后一定不敢再贪乡亲们的便宜，求您原谅我一回……我家赶了两头大肥猪来，是给您家的赔礼。” “唔唔唔！”二栓的叫唤声适时的响起。 吕书吏看戏不嫌事大，立刻指着二栓道：“这个好像是吴里长家的下人，怎么也被绑起来了？还叫唤个不停，可是有什么冤屈要诉？” 周班头想掐死他，事情都快结束了，你来这一茬，真是浪费老子回县城的时间！ “把二栓的堵嘴布团取下来，让他有屁快放。” “是。”衙役赶忙去取布团。 二栓立刻哭道：“不是大爷的错，是我该死，用吴家的名义，逼迫秦家给了两头野猪崽做孝敬。” 扑通，他朝着秦爷爷就是一跪：“秦老爷子，我错了，要打要杀，全凭您老做主，只求您老不要误会记恨吴家……吴家是好人家，小时候我差点饿死，是吴家收留了我，给了我饱饭吃。” 啧啧，吴家是好人？ 吕书吏想笑，可他憋住了，对周班头道：“周班头，事情的来龙去脉差不多都清楚了，你来做个了结吧。” 这戏演得太差，他不想看了。 周班头看向秦老，道：“都是下人不懂事，赔你家两头猪，就此翻篇，如何？” 秦爷爷忙道：“不用赔猪，把误会解开就行。” 里长家族都是根深蒂固的地头蛇，为了几家以后的安稳日子，秦爷爷不想结怨。 吴里长道：“不行，这赔礼，秦老弟一定要收下。” 姜大郎道：“秦爷爷，收下吧。收下，这事儿才能真正过去。” 既然吴家想要演戏，那他就成全吴家，且这两头猪本就是他们应得的赔偿……粟粟说，应得的，凭什么不收？ 秦爷爷无奈，只能道：“成，我家收下两头猪的赔礼，从此与吴里长家的误会翻篇。” “多谢秦老弟，多谢……咳咳咳！”吴里长欢喜得又猛咳起来，可他的脑子跟人脑不太一样，爱把事情做到极致，因此他又道：“来人，摁住这逆子跟贱奴，各抽十鞭，以儆效尤！” “是。”吴家人根本不给秦爷爷阻拦的机会，摁住吴大跟二栓，啪啪啪，抽了十鞭子，把两人抽得惨叫连连。 姜大郎低头，藏起眼里的杀气……呵，这个吴里长，算个人物啊。巧了，他上辈子宰得最多的就是一些自诩不凡的人物！ 打完后，吴里长立刻道：“秦老弟，事情已了，老哥就不多叨扰了，先家去，改天你得空了，再来我家坐坐。” 又状似不经意的道：“这鬼村还没村长，老哥觉着秦老弟极其合适这村长之位，秦老弟可有考虑过当村长？” 秦爷爷道：“从未想过。我老了，现在只想带着家里人过安稳日子，其余的事儿，实在是没精力掺和。” 这是拒绝了？ 可不管秦爷爷怎么拒绝，吴里长当众问出这一句，就已经赢了。 吴里长又道：“秦老弟可比我年轻多了，做个十年村长都行，而且秦老弟做村长，总比那些不知心里善恶的人当村长要好得多。” 虽然周班头不喜欢吴里长，可他也觉得，秦爷爷是鬼村村长的不二人选。 因为秦家在县令大人面前露脸了，有县令大人帮着，一定能压住鬼村的其他灾民，让灾民们不敢再生事儿。 不过…… “村长的事儿，过段时间再说，这段时日，秦家人都不得出门。”周班头看向秦爷爷：“秦老爷子，你们回去吧。” “是，多谢周班头。”秦爷爷带着姜大郎进了宅子。 至于那两头猪，先赶去旁边的塌屋，让陈小旗他们喂养着。 “都莫要多逗留了，随我一起出村吧！”周班头把书吏们、里长们一块赶走了。 路过黄家的时候，黄吴氏想要冲出来找吴里长，却被吴家人摁住。 吴里长拿出黄霞娘的卖身契，给周班头看：“黄家想求庇护，刚安顿好就把家里姑娘贱卖给我家。” 周班头接过活契，见是真的后，把活契还给吴里长：“小事儿，我会跟大人们说清楚，吴里长不必担心。” 吴里长根本不担心，他吴家在府城、在县衙里都有靠山，会说黄霞娘的事儿，只是不想因为黄小壮他们的事儿，惹康县令不高兴，毕竟是个世家子。 不过，黄家也太无能了，那么多人，竟然斗不过一个秦家，活该倒霉！ 在心里骂完黄家后，又盘算着买鬼村土地的事儿。 要是葛粉新粮能被府衙看上，那这鬼村可就要起来了，他吴家得抢占先机，绝不能便宜了别人家！ …… 秦姜徐乔几家人不管几位里长是怎么盘算的，只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吃肉馅煎饼。 “真香！”秦六婆吃得饼渣子乱飞，还说：“小时候，我娘找高人给我算过命，说我是贵夫人命，嫁人后，能顿顿吃上十八个菜的上等席面，以前我还不信，现在觉着，那高人还是有点道行的！” 第44章 明算账与喜讯到 秦小米现在吃饭都离秦六婆远远的，是没被饼渣子飞到，所以有闲情逸致问她：“那高人有没有算到六婆你要逃荒？” 秦六婆气死，瞪她：“小米丫头，你说话越来越欠了，当心嫁不出去！” 秦小米乐了：“还有这种好事儿？那我高低得摆个一百桌酒席庆贺一番。到时候喊六婆来吃席啊。” 秦六婆噎住了，看向秦奶奶：“五嫂，你再不管管，小米丫头就没救了。一个姑娘家，竟然觉得不嫁人是好事儿？不嫁人，等十八岁后，可是年年都要交五两罚银的，哪家交得起？可别来问我家借，我家穷着呢。” 秦奶奶道：“小米，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大郎还在呢，说这话，多伤大郎的心啊。 秦六婆得意了，又问秦爷爷：“他五伯，梅子她们今年的未嫁罚银，县衙到底给免了没有？咋不见交银牌子？” 农人上税，衙门会给个牌子做证明。 秦爷爷说：“县令大人说了，只要府城报功的事情一成，衙门就会把牌子送来。” 秦六婆撇嘴：“县令大人可真精。” 秦老六忙道：“赶紧住口，说县令大人坏话，你想被抓去坐牢吗？” 秦六婆吓得赶忙住口，专心吃肉饼子，吃了两个后，还想再拿，被秦奶奶拦住了：“大人是最多吃两个饼子，且这饼子厚实，一下子吃太多，会把肚子撑住毛病来，那就得花钱治病。” 要秦六婆花钱看病，那她宁愿病死。 苏氏、小刘氏则是不敢多吃，秦奶奶却道：“你俩要多吃，把身体养回来。” 尤其是小刘氏……她跟秦二勇的孩子死于地震后的疫病，如今膝下空虚，而逃荒伤身，不多吃点，怎么怀孩子？ 小刘氏听得眼圈红了，又多吃了半个饼子。 秦小米道：“等咱们能出门后，再去镇上抓几剂祛寒养身的药，男女都吃，再用药渣泡脚，尽快让身体恢复过来。” 她虽然已经绝了嫁人生子的念头，可她不想身体有啥病痛。 “我听小米的，大家一起抓药吃，把身体养好。”姜大郎很高兴，粟粟爱惜自己的身体，证明她愿意活下去的念头又重了一些。 借尸还魂后，他最怕的就是粟粟不稀罕再活着，毕竟上一世，她与他同归于尽的时候，是那么的决绝。 秦爷爷秦奶奶他们也同意，只有秦六婆心疼银子：“咱们农人命贱，这般讲究干啥？” 又赶忙问赏银的事儿：“二骏娘说县令大人给了赏银的，给了多少，赶紧拿出来分啊！” 她家帮忙做了葛粉，还是血缘最近的亲戚，小米丫头敢不分她家银子，她立马上吊，绳子她都准备好了。 秦小米说：“我正要跟大家伙说这事儿。银子已经买地了，咱们现在又穷得底掉，没准还得欠债。” “啥？买地了？啥时候买的？我家能分几亩？！”秦六婆惊得跳起来，差点把门扇拼成的饭桌撞翻，被秦奶奶瞪了一眼，赶忙坐下，又加了一句：“能分地就成。” “你们躲在屋里的时候买的……还没有正式买，只是先定下来了。”秦小米把吕书吏他们想来买地，被她跟姜大郎抢先一步买下的事情给说了。 秦六婆听得大骂：“这些混球是野狗投胎吗？瞧见点好东西就跑来抢？真是不给咱们活路！” 秦爷爷看向秦小米跟姜大郎：“你们做得很好。” “爷爷不怪我们自作主张就好。”秦小米看向众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可这买地钱，得算是我家借给大家伙的。” 秦六婆一愣，急了：“这买地钱是县令赏给大家伙的，凭啥要我们给你买地钱？！” 秦小米笑：“六婆，您错了，这赏钱，是县令大人给我家的，所以银子分不了，但大家帮忙做了葛粉，所以其他赏赐的东西，大家可以分。” 秦六婆气够呛，秦爷爷秦奶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小米，咱们几家都是一起逃荒过来的，是过命的交情，就算咱家现在有点本事，也不能忘了大家伙的帮衬。” 秦小米：“我当然不会亏待各位叔伯婶娘，可账目不清，亲兄弟也会反目成仇。所以为了咱们九家长久的和睦，咱们得把账算清楚，不能再过糊涂日子。” 秦大石跟秦存泉率先赞同，道：“五叔，咱们已经安家落户，黄家也已经倒霉，咱们几家可以分开过日子了，我们总不能一直占您家的便宜。” 其余人家也点头赞同，秦六婆没法子，只能同意，又问：“那这账目怎么算？” 秦小米：“除了赏银不分以外，吃穿用等赏赐，九家平分，吴里长赔的那两头猪也一起分。我家会把赏银借给大家伙买地，等葛粉吃食赚钱后，大家再慢慢把银子还回来。” “小米丫头想得周全，我们没意见。”秦存泉说完，其余人家也跟着同意了。 秦六婆又问：“葛粉吃食的生意，还有你说的大买卖，又咋分？ 论精明记性好，还得是你。 秦小米：“分红的事儿，等生意真正做起来后再细说，总之我不会亏待大家，最少会给每家半成的分红。” “才半成？那不就是赚一两银子，我们才能分五十文？小米丫头你也太抠了。”秦六婆万分瞧不上这五十文钱。 秦小米反问：“要是能赚一百两、一千两呢？六婆还觉得半成利少吗？” 不是她抠门，是她们一共有九户人家，一家分一成利的话，她啥时候才能躺在金山上过日子？ 秦六婆觉得她疯了：“一千两银子？你可真敢说，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多钱。” 秦小米：“那是六婆你的脑子太小，梦都做不大。” “小米，来帮忙收拾碗筷。”秦奶奶不想她们吵架，喊秦小米来干活。 “还是五嫂对我好。”秦六婆又想起了什么，赶忙跑去院门后头，朝外头喊话：“陈小旗，陈小旗，你在吗？” “在。”陈小旗来到门前，问：“你是秦家六婆？你有啥事儿？” 秦六婆笑道：“我们的铺盖在隔壁的破宅子里，你去帮我们搬过来，不然我们晚上得冻病……缸里没水了、柴烧完了、野菜也吃光了，还有那白面太贵重，我们农人家可吃不起，你拿点粗粮来给我们吃就行。” “再有就是那荒地，还没开好呢。天时不等人，陈小旗你官大，随便吩咐村里灾民去帮我们开荒呗。” 好家伙，不仅把陈小旗当苦力用，还想让他出粮食养活她们一大群人。 第45章 地契到手 陈小旗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儿，没有二话，带着小兵们去隔壁搬铺盖，又吩咐两个小兵去挑水劈柴，至于粗粮的事儿：“今日晚了，明天再去镇上给你们换。” 还，还真答应了？！ 秦六婆震惊了，一双眼睛锃亮，赶忙抓住‘陈金龟’的手，满怀期待的问：“陈小旗，你娶亲没有？” 陈小旗摇头：“没有。” 秦六婆喜得差点厥过去：“巧了，我家……” “我定亲了，是我府城老舅给定的亲事儿，岳家很不错……姑娘也好。”陈小旗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脸还红了。 秦六婆一把甩开他的手，道：“明天记得给我们拿粗粮来吃！” 陈小旗有点懵，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秦六婆，不过他很尽责，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给办了。 秦姜徐乔几家人是过了好几天的舒坦日子。 可到第八天的时候，几家人有些坐不住了：“县令大人咋还没有消息回来？不会是葛粉新粮没被府衙看上吧？” 秦小米也在担心着，可她担心的是……府衙见她们无靠可欺，会不会已经把做出葛粉的功劳给了其他有权势的人家。 这种仗势偷功的事情，可不少。 姜大郎见她担心，是安慰她：“咱们是被县衙敲锣打鼓送回村的，这桩功劳一定跑不了，小米别担心。” 秦小米看向他，惊讶道：“你竟然知道我担心的是被偷功。” 盛霆心下一惊，面上神色不变，用姜大郎的口气道：“因为葛粉新粮很厉害，府衙肯定看得上，小米肯定不担心这个，那唯一担心的就是功劳被偷。” 锵锵锵！ 要人命的小镲声又来了，紧接着，唢呐声也来了。 砰砰砰，陈小旗敲门大喊：“秦家的，县令大人的回信来了，说葛粉新粮的事情已经报到布政使司，彻底过明路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秦六婆第一个冲出去：“诶哟，总算是成了。” 秦小米也急忙往院门赶。 姜大郎暗暗松了一口大气……他得再谨慎、再心狠一些，即使心疼，也不能安慰粟粟，否则被她发现端倪，他将永远失去跟她破镜重圆的机会。 “陈小旗，县令的回信在哪里？能不能给我们看看？”秦小米问。 “给。”陈小旗把信给她。 秦小米一目十行，看完信后，高兴的笑出声来：“哈，成了，咱们可以放开拳脚干了。” 有了靠山，就不怕做生意被人害了。 陈小旗也很高兴：“事情了了，我们终于能回去复命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非得累残废……那个秦六婆比牢头还会折腾人。 秦六婆很舍不得这个劳力：“陈小旗，你再多留几天呗……这喜讯传开后，十里八乡的恶人们肯定会上门问我们要方子，我们没靠山，到时候咋应付啊？岂不是要被他们活活逼死。” 还假哭起来了，把陈小旗给整为难了。 可陈小旗没有太傻，是道：“这方子有县衙、府衙、布政使司一块护着，没人敢来逼问，你们不要怕，安心过日子就是，我真得回去复命了。” “陈小旗，这段时日辛苦你了。”秦爷爷把两个木盒给陈小旗：“这里有些葛粉做的吃食，你带回去尝尝，莫嫌弃。” “不嫌弃，我喜欢吃葛粉饼。”陈小旗很高兴，又问来报信的周十六：“可带了交银牌子来？县令大人许诺过的，说是衙门会帮他们几家的姑娘交未嫁罚银，算是功赏之一。” “带了，一共三块，给。”周十六把牌子给秦爷爷。 秦爷爷接过，确认三块牌子的户主名没错后，笑道：“多谢差爷。” 秦小米则是问起买地的事儿：“差爷，我们几家合伙买村西土地的事儿，咋样了？周班头对这事儿可有交代？” 周十六说：“你们现在就能跟我们去县衙拿地契，不用再跑吴里长家跟镇上司吏坊。” 现在就能去拿地契？ 秦小米大喜，立刻催促秦爷爷：“爷爷，您带着各家户主去衙门吧，早点拿到地契，才能安心。” 不然总怕这地会被人抢走。 秦爷爷也想去拿地契，可他不放心家里：“陈小旗跟我们都走了，万一黄家人来报复咋办？” 秦小米笑了：“有我在，爷爷不用担心。且县衙不是吃素的，他们黄家要是再敢犯案，怕是全族都会被抓去挖矿。” 上一世，大盛朝官矿的矿工就是这么来的，大魏朝也一样。 秦爷爷听罢，点头道：“成，爷爷这就带着几家户主去拿地契。你们关好大门，谁来也别开，等我们回来再说。” “诶。”秦小米应着，又跑回睡觉的屋子，拿了一张自己画的村西地形图给秦爷爷：“爷爷拿好，按着地形图买，尽量多买一些。” “成，爷爷记住了。”秦爷爷收起图纸，招呼几家的户主，拿上户籍，坐着陈小旗他们的马车，往衙门赶。 马车快，午时就到了。 周十六亲自带他们去户房，又把县令大人的回信给户房的人看了。 户房的人是一点也不敢为难，还了一个极便宜的价钱。 柳书吏拿出鬼村的宅地图册问：“你们没有经过里长跟司吏坊的手，所以宅地只需一两银子一亩，你们要多少亩？” 要是经过里长跟司吏坊的手，少说也要一两半银子一亩。 而因着里长跟司吏坊是帮着衙门管制百姓的，所以衙门默认他们吸一点草民的血。 秦爷爷拿出秦小米画的地形图，招呼姜大郎、秦大石等人，一块对照衙门的宅地图册，仔细的看了许久，又商量许久，最终圈出九块地：“这九块地，我们都要了。” “成。”柳书吏答应了，又道：“亩数是按照衙门登记的数量来算，可实际丈量的亩数，肯定是只多不少，你们可以放心……嗯，你们这九块地一共是四十二亩，如果没有异议，我这就给你们写地契。” 秦爷爷忙道：“诶，您写地契吧。” 柳书吏立刻写地契，又把九张地契拿去落印入档，忙活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弄好了，把地契给他们：“拿好。” 秦爷爷捧着地契，双手忍不住的抖……逃荒至今，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 秦大石、秦大岩、秦存泉几人也是激动得红了眼眶：“逃荒的时候，哪里能想到，咱们还能再过上有家有业的日子？” 又想起死去的亲人们，是忍不住抱头痛哭，哭得柳书吏都有些动容了，提醒了他们一句：“既然拿到地契了，那就快些回家去吧。” 不然怕县丞大人会把你们招去为难……康县令还没回来，这县衙现在是县丞大人说了算。 第46章 当村长 秦爷爷他们听罢，止住哭声，给柳书吏道了谢，跟着周十六出了吏房，又问道：“差爷，关书吏可在衙门里？我们受他恩惠颇多，想去拜谢他。” “关书吏正忙着，你们下回进城再谢吧。”周十六带他们出了衙门，指着马车道：“我正好要回周家村，顺道送你们回去。” 周十六是得了周家村村长的命令，让他跟秦家人拉进关系。 毕竟他们先前有些小恩怨，而秦家做出了葛粉新粮，得了一县之尊的庇护，这等有本事的人家，还是交好为上。 秦爷爷他们生怕回去晚了，家里妇孺们出事，没有推辞，上了马车。 “驾！”周十六扬鞭打马，带着他们出了县城。 关书吏得知他们已经离开县衙后，没有再在县丞这里逗留，很快告辞。 县丞大人没有多留，让他走了，不过问了心腹彭班头一句：“关安农跟那几家灾民是旧识？” 不然怎么这般帮他们？ 彭班头道：“卑职查过了，先前并不认识，是灾民落户那天，因着陈小旗的关系，得了关安农的帮忙。” “又是陈小旗，这小子总是爱办些假正义的事儿。”县丞说了陈小旗一句，又交代道：“吩咐咱们的人，最近都老实点，莫要行差踏错，尤其别去招惹那几家灾民，咱们得给县令大人、给康家一些脸面。” “而且咱们跟那些灾民也没仇，拉拢他们比除掉他们要好太多。” “县令会调任，咱们却是世居此地，做事要求个长远，杀气也莫要太重，总是挥刀乱砍，把好树苗都给砍没了，咱们还摘什么果子？” 彭班头：“是，卑职记下了，会吩咐下去。” …… 秦爷爷他们回来的时候，宅子门口果然聚集了很多人，全是来求秦家教他们做葛粉的。 有不少灾民还在搬铺盖，要来村西长住。 秦爷爷拿出地契，喊道：“村西的土地，我们已经全部买下，还请乡亲们莫要搬来，先前住哪里，还是回哪里去！” “啥？你们买下了村西！”所有人都惊了，有羡慕、有嫉妒、还有恨。 恨秦家的是胡钱孙三家，他们与黄家交好，一直想靠着黄家做村里的上等村民。 胡老爷子质问：“村西这么大，你们能全部买完？这地契不会是假的吧？拿来给我们验验？！” 只要地契到了他们这边，藏在废墟里的黄家人就会出手，毁了地契，秦家人就得花最少两天工夫去衙门补地契。 而只要让他们住上两天，再想把他们赶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大郎冷笑，高喊：“村西一共四十二亩地，全被我们买了，已经在县衙户房入档，换了衙门红契，要是有谁敢仗着人多来强占，我们立刻报官，把他们抓去衙门做矿奴！你们可莫要忘了黄小壮他们的下场！” 趴在墙头的秦小米听罢，立刻朝周十六喊：“周差爷，我家要报官告胡钱孙三家人强占民宅，快来抓他们！” 这话一出，胡钱孙三家的人才发现周十六，吓得脸色惨白，忙道：“差爷，误会了，我们是来给秦家贺喜的，没有强占民宅！” 胡大赶忙过来摁住胡老爷子，一起跪下给周十六下请罪：“差爷息怒，我爹老糊涂了，这才想着搬来村西住……我们这就搬回去，以后不会再来村西，差爷请放心。” 胡老头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已经吓哭了：“差爷，老头子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老头子一回。” 哐哐哐！ 周十六用杀威铁棍猛敲马车车厢，朝他们吼道：“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要是再不安生过日子，给县衙添堵，县衙不介意把你们全送去做矿奴！” “是是是，我们一定安生过日子，谢谢差爷。”胡钱孙三家人是灰溜溜的跑了。 周十六看得实在糟心，摇头暗道：这村里没个村长压着，当真是不行，回衙门后，得请大人们尽快给鬼村定个村长。 周十六见天色不早了，不敢在鬼村逗留，赶忙驾车回周家村。 柴张两家人这才过来恭喜秦爷爷：“秦老哥，恭喜啊，你们算是在异乡站稳脚跟了。” 又给秦爷爷道歉：“黄小壮他们来砸门那天，我们被黄家人给拦住了，没能及时过来帮忙，还请秦老哥勿怪。” 秦爷爷笑道：“没事儿，你们已经很帮忙了。” 老婆子说，他们去县城那日，黄家人上门闹事的时候，柴张两家人都有过来帮忙。正因如此，黄家人次日来砸门的时候，才会先派几个泼皮去找柴张两家姑娘的麻烦。 又道：“你们等等，我去拿些葛粉饼给你们吃。” “不用不用，我们两家现在合伙上山找食，能填饱肚子……秦老哥先忙着，我们回去了，莫送。”柴张两家人很识趣，立刻跑了。 “爷爷，地契呢，给我看看。”秦小米从墙头下来，跑去问秦爷爷。 “给。”秦爷爷把自家的地契给她。 “十二亩地，勉强够用了。”秦小米很高兴，有了这些土地，她就有地方建作坊、建七进大宅，做地主婆了。 姜大郎看着她的笑容，把姜家的地契给她：“小米，这是我家的地契，有六亩地，你看看。” 秦小米没看，只交代他：“这是你家安身立命的东西，要包好了再藏起来，可别被鼠蚁给祸害了。” 粟粟这是在关心他？ 姜大郎的心跳快了一拍，扬起一抹明亮的笑容来，重重点头：“小米放心，我一定会把地契藏好。” 不会让你没了家。 “堂姐堂姐，小麦也要看地契。”秦小麦跑出来了，闹着要看地契，还保证：“我们不上手摸，就看看，求求啦。” 说得真可怜，秦小米蹲下，把地契摊开：“看吧……看得懂吗？” 秦小麦还看不懂，可秦小谷是全都能看懂：“这里是衙门的户房小印、这里是衙门的大印，这里写的是土地所在的地方，这里写的是爷爷的名字，这是买地的日子跟证人。” 是周班头给他们几家做的买地证人。 秦小米惊了一把：“小谷，你是怎么学会认地契的？” 秦小谷往堂屋看了一眼，见秦爷爷秦奶奶没有出来后，道：“二伯父的屋里有介绍衙门契书的手札，我偷偷看过。” “只是看手札就能看懂，小谷真聪明。”秦小米问他：“你想去读书考功名吗？” 秦小谷又飞快看了堂屋一眼后，重重点头：“想，可爷爷不会同意。再说了，咱家也没钱，我还是先帮爷爷赚钱养家吧。” 秦小米笑：“你还不到十岁，怎么养家？你有机会就多练字读书，赚钱跟说服爷爷的事儿，交给我。” “小米，把地契拿进来给你奶奶看！”秦爷爷在堂屋喊。 “诶，来了。”秦小米摸摸秦小谷的头，把地契拿去给秦奶奶看。 秦奶奶看着地契，喜得哭了一场。 秦小米安慰她：“奶奶，买地是喜事儿，您快别哭了，去做好吃的，咱们好好庆贺一番。” 秦六婆眼睛都亮了：“对，喜事，得做顿荤菜庆贺！” 是立刻把秦奶奶拉去厨房，拿肉做饭。 晚上，几家人又聚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肉食。 秦小米趁机说服秦爷爷：“爷爷，当村长虽然要管村里的琐事，略烦人，可在乡下，它大小有些分量，且只有您老占住这个位置，咱家才不怕再被村里人为难寻事。” 第47章 赚钱赚钱 秦存泉最是认同，求道：“五叔，小米丫头说得对，您就接下村长之位吧，不然新村长若是个内里毒的，咱们又得花心思跟他斗，太累人了。” 其他几家的男人也出来劝。 秦六婆有点酸了，说：“他五伯，你要是不想当村长，就保举我家老六当呗，他行的。” 行个鬼，秦小米说：“六婆，您家里没有葛粉新粮之功，就算我爷爷保举，六爷爷也很难当上村长之位……如果鬼村实在没有合适人选的话，我怕衙门为了压制灾民，会指派一名本地人来做村长，到时候被动的就是咱们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 秦爷爷听得一激灵，最终答应下来：“成，我报名争村长之位。” 他虽然老了，累了，可他还不能倒，得抓住一切，庇护家里的小辈们，让他们平安长大。 秦小米很高兴，又道：“爷爷，周衙役还没回县衙，您明天就去找他，让他给周班头带话，说您想争村长之位，免得迟了生变故。” 秦爷爷：“成。” …… 翌日，天没亮，秦爷爷就提上新做的葛粉红豆糕，带着姜大郎、秦存泉一起往周家村赶。 还没到周家村就碰见驾车往县城去的周十六，赶忙喊住他，说了想报名当村长的事儿。 周十六听后，收下葛粉红豆糕：“我会把话带到，你们回去吧。” 等秦爷爷他们走后，他又折返回周家村，把葛粉红豆糕拿给周老村长吃。 周老村长是直夸葛粉红豆糕：“这么好看的糕点，竟是葛柴做出来的，这秦家不得了啊……还这么软和好嚼，一点不费牙口，极适合老人小孩家吃。” 周老村长是吃美了，交代周十六：“告诉你族叔，让他一定帮秦家拿到村长之位……这秦家人品不错，他家来当村长，比吴里长派个心腹去当村长强。” 他看向周十六：“鬼村离咱们周家村近，鬼村村长最好是个人品好，根基浅的，这样才利于咱们周家。” 要是根基太深，如吴里长家一般，他周家等康县令调任后，又得当孙子。 “诶，小子记下了，到衙门后，就跟族叔说。”周十六是一回到县衙就找周班头，说了周老村长的吩咐。 周班头挺高兴：“老爷子这次倒是跟我想一块去了。” 而秦家不仅人品好，那个姜大郎、徐家兄弟、秦小米还都挺能打的，武力上，能压得住灾民。 周班头思忖过后，决定帮秦家一番。 …… 周家人的衡量与帮忙，秦爷爷他们并不知道，正忙着给荒地浇水、倒河泥肥地、再翻土做垄，给撒种做准备。 “还是我家老婆子聪明，是忽悠陈小旗带兵帮咱们开了八天荒地，不然咱们起码得再劳累十天，才能把荒地彻底开好。”秦老六很得意自家婆娘会占便宜。 可秦六婆现在不想占便宜了，她只想赚钱，正在家里帮秦小米做葛粉，可是：“小米丫头，山上的葛柴都被黄胡钱孙几家混球抢光了，咱们的葛粉却只做了这么一点，根本不够摆摊。” 秦小米：“不用担心，咱们可以收购葛柴。” 秦小姑提醒道：“小米，咱们这葛粉惹了不少人的眼，万一收购的葛柴里有人下药，那可咋办？” 秦小米笑：“小姑提醒的是，所以咱们收葛柴的时候，要做好登记，还要签个保证书，要是做出来的葛粉有毒害了人，卖葛柴的人家也得负责。” 秦六婆给了她一个白眼：“小米丫头，你真是飘得没边了，咱们是逃荒来的灾民，别人能跟咱们签这保证书？” 秦小米却道：“他们会签的，因为他们想巴结县令，还想窥探咱们怎么做葛粉。” 说得太自信，秦六婆都有点被唬住了：“当真能行？” 秦小米点头：“真的行。” 傍晚，秦爷爷他们从地里回来后，秦小米就说了要收购葛柴的事儿。 秦爷爷同意了。 第二天，秦六婆就跑出去放消息。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吹的，总之，不到一个时辰，村西口就满是挑着葛柴来卖的人家。 秦六婆站在桌子上，扯着嗓子大喊：“黄胡钱孙四家回去吧，你们的葛柴我们不收，怕你们下毒！” 黄吴氏还真在黄家的葛柴里下了东西，听见这话，恨得想打死秦六婆。 黄老二媳妇盯着她，道：“都说了秦家人不会收咱们的东西，你非要来跑这一趟，赶紧跟我回去，别想再给黄家招祸！” 黄老二媳妇喊来黄刚子的娘，一起把黄吴氏拽走了。 胡钱孙三家人赖着不走，可秦六婆说：“不走也没用，想闹事随便。你们敢闹事，我们就敢报官把你们抓去做矿奴！” 又在心里骂秦小米……臭丫头，尽让老娘出来做恶人，万一老娘被这些泼妇暗害咋办？ 不行，她担的风险太大了，分银子的时候，得多分一成利！ “牛旺，把你家的葛柴拿来，我们先买你们柴张两家的。” “诶，来了，多谢秦六婶。”张牛旺大喜，赶忙招呼柴张两家人，抬着葛柴进来。 她两个儿子、徐家兄弟是负责过称，秦存泉做登记：“张家的一共是一千两百斤葛柴，一百斤是二十文钱，一共得银两百四十文！” 葛柴很压秤，又是个山里长的猪食，一般都是家里孩子去挖着玩，所以就算一百斤才能卖二十文钱，大家伙也觉得赚到了。 不过…… “这葛粉新粮关系到县令大人的声誉，为防有人投毒害县令大人的仕途，所以得签个保证书。”秦存泉把保证书念了一遍，问张家人：“可愿意签？” 张牛旺道：“咱们都是良民，没有害人的心思，没啥可怕的，签！” 是歪歪扭扭的写下自己名字，又摁了手印，喜滋滋的拿银钱去给自家婆娘。 张牛旺媳妇喜得都哭了：“逃荒这么久，总算又摸到银钱了。” 虽然钱不多，却是个好兆头。 “柴家的葛柴一共是一千六百斤，得银三百二十文！” 柴老头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这，这都小半两银子了，谁说卖不出价来着？” 这话一出，胡钱孙三家是悔青了肠子……他们三家挖了三四千斤葛柴的，要是能卖出去，那就是一两多银子。 可因着黄家，秦家不收他们的东西！ 三家是恨死黄家了，却还不愿意走，仗着葛柴多，继续跟秦家僵持着。 可还没僵持多久，周家村就来人了：“听说你们这里收葛柴？我们这里有很多，你们收不收？！” 第48章 支招与请工人 秦六婆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看，吓住了：“这，这么多。” 是真的很多，足足有几辆板车跟十几担的葛柴，秦六婆都不敢收了，怕钱不够。 周二爷笑道：“这都是少的，你们要是不够用，我们还能再拉一批来。我们村里囤了不少葛柴，可这葛柴渣子多，牲口吃多了怕堵肠子，还不如卖给你们做葛粉。” 又怕葛柴太多，秦家不愿收完，是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便宜点卖给你们。” 秦六婆更不敢收了：“这么好说话？你们不会在里头下了毒吧？咱们先前可是有恩怨的。” 这话说得，整个村西口都寂静了。 好在周二爷跟周班头不同，他脾气挺好，没生气，还道：“我这次正是来解怨的。” 解怨？ 这可是大事儿。 秦六婆忙喊大儿子：“阿英，赶紧去把你五伯喊来，说周家人来了！” “诶。”秦英一阵风般跑回老宅。 没多久，秦爷爷、秦小米、姜大郎、秦老六他们都来了。 秦老六一来就抓住周二爷的手，说：“周二爷，周二爷息怒啊，我家老婆子嘴笨，老是说错话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无妨，秦六婆快人快语，比那些言善心毒的人好太多。”周二爷笑着，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走向秦爷爷：“秦老爷子，我们周家村来卖葛柴，也来解怨……先前阻拦你们进村落户的事儿，还请原谅一二。村里妇孺姑娘多，突然来了两百多号灾民要住到村里去，大家伙都很害怕。” 秦爷爷忙道：“周二爷不必解释，我们明白的，都过去了……你们是来卖葛柴的，我们正需要呢，二骏三骏、阿英阿杰，快去帮忙把葛柴搬进来过称！” “诶。”徐家兄弟、秦英兄弟赶忙去搬葛柴，这旧怨就算了结了。 秦爷爷把周二爷请进村西，在收葛柴的桌子旁坐下，还拿了葛粉糕出来：“周二爷尝尝，可入得了口？” “这就是葛粉糕？总算是见着了。我爹极喜欢吃，把十六送他的一整盒都吃光了，这两天一直跟我们说这葛粉糕如何的美味，把我们都说馋了。”周二爷连吃了两块葛粉糕，赞不绝口的，又道：“不能再吃了，得拿回去，孝敬我爹，不然他老人家该生我气了。” 瞧周二爷眼里的喜色，还有那欲拿又收的手，可见他是极喜欢吃葛粉糕的，却只吃了两块就不吃了，可见这人是个不贪心的。 再看吴里长家的那个逆子，是得了两头野猪崽还嫌少的。 秦小米在旁边看着，放心不少。 周家村的葛柴太多了，光是过称就花了小半个时辰。 “一共是……一万零一百五十斤！”秦存泉报总斤数的时候都惊得顿了一下：“得银二两三十文。” 在乡下，二两银子可不少了，周家村人很满意。 周二爷则是看向秦存泉：“这位贤弟真厉害，这么快就把银钱算出来了，周某佩服。” 秦存泉笑道：“不过是些理账的小本事，不值一提。” 秦爷爷帮他多说了一句：“存泉他爹是账房，他打小就学记账的，是算得又快又准。” “原来如此。”周二爷恍然大悟，又按照规矩，签了保证书。 秦爷爷拿了二两五十文钱给周二爷：“葛柴重，多的二十文钱是给周家村村民的辛苦费，莫嫌少。” 周二爷不想收的，可想起周老村长的交代，是收下了：“多谢秦老爷子……我们先回了，要是你们还需要葛柴，就派个人去周家村说一声。” 秦小米适时的站出来，道：“周二爷，你们来卖葛柴后，邻近的几个村子肯定也会拉葛柴来卖，可我家快没钱了，收不了太多葛柴。为了不让他们白跑一趟，晚辈想请您去告诉邻近的几村村民，让他们把葛柴拉去县衙卖。” 又解释了一番：“县令大人回来后，一定会大做葛粉新粮，届时需要很多葛柴，衙门一定会买。” “成，我会转告几村村民。”周二爷虽然答应了下来，可他求稳惯了，只转告邻村村民，说秦家钱不够，最近都不收葛柴了。 等回家后，才把今日在鬼村村西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周老村长。 周老村长听得拿手杖打他：“你个没胆子的，那秦家孙女可是给咱们家指了一条里长路的，你竟然不听？赶紧去告诉各村，就说周家已经派人去县衙了，要是县衙那边没问题，过两日就带大家伙去县衙卖葛柴！” 里长最重要的是调动各村村民，要是他周家带着各村村民去卖葛柴，不但能收拢一片人心，这调度能力，还会被大人们记住，那他周家离里长的位置就更近一步了。 “爹，快别打了，儿子知道错了。”周二爷很冤啊，他也是怕出错，给家里招麻烦，所以没敢把话说尽。 周老村长是累得吭哧喘气，收了手杖，见周二爷还杵着不动，吼道：“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开河村、牛头坡村、石榴村报信去啊，不然等着其他村长想到这茬，把咱们周家的功劳给抢了吗？帮衙门收葛柴做新粮，可是能立大功的！” “诶诶，儿子这就去。”周二爷赶忙去通知了，又派村民去县衙找周班头。 第二天中午，周班头亲自回来了，说：“县令大人的最新消息，让衙门收葛柴，大做葛粉新粮，府衙跟布政使司那边都等着要。” “还用得着你吩咐？你老子我早就让邻村村民把葛柴准备好了，现在就能拉着葛柴跟你去县衙。”周老村长得意的哼了一声，又问：“县衙出多少钱买啊？” 周班头：“现在急着要，给的是高价，二十文钱一百斤，等过段时日，这个价钱会降，所以咱们得快着点。” 周老村长砸吧着嘴，略嫌弃：“还降价？县衙真抠。” 人秦家是逃荒来的灾民，都没说降价！ 周班头：“爹，您老别扯这些没用的了，赶紧去通知邻村村长，召集村民们，拉葛柴跟我走！” “催啥催，老头子这就去办。”周老村长拄着手杖，亲自忙活这些事儿。 个把时辰后，几村交汇的大村道上，全是拉着葛柴去县衙卖的村民，打眼一看，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鬼村，黄胡钱孙四家人得知后，也赶忙拉着葛柴去县衙卖。 可进城要交十文钱，因着黄家闹过事，衙门怕他们心生歹念，会坏了大人们的新粮高升路，没收他们的葛柴，还把他们赶出县城。 胡钱孙三家人怒了，在县城门口就摁住黄家人，一顿痛打，黄家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还手，打到最后，全部挂了彩，一个个是鼻青脸肿的拉着葛柴回村。 路远，葛柴又重，当晚是赶不回村里，是在野外住了一夜，凄惨得不行。 第49章 选地开张 秦六婆收到消息，立刻跑去看热闹，见到黄胡钱孙四家人的惨叫，乐得大笑：“哈哈哈，让你们眼瞎帮了黄家！” 胡钱孙三家人给自己喊冤：“我们是被骗的，那黄吴氏太能装，还能许诺，我们以为跟着她家能过好日子，谁知道她又毒又没用！” “啊呸，那是你们蠢，我们秦家怎么没被骗？”秦六婆指着他们道：“只看黄贵禄那德行，你们就不该信黄吴氏，你们这看人的眼光当真不行。” 她铺垫完，开始忽悠胡钱孙三家人：“这样吧，你们投了我秦家，帮我们秦家干活，以后我帮你们掌眼识人，你们就不会再被歹人骗了。” 胡钱孙三家人听得大喜：“你们秦家要请我们干活？一天给多少工钱？！” 秦六婆冷笑：“要是花钱请人做工，我还找你们这些同犯做啥？” 胡钱孙三家人听罢，黑了脸。 秦六婆忙道：“虽然没工钱，可你们要是干得好，我就去帮你们说好话，让小米丫头同意买你们的葛柴。” “你们别信她的鬼话，这老虔婆只是想骗你们去做白工！”黄吴氏披头散发的冲出来，手里握着根大棍子，指着秦六婆道：“老虔婆，都是你家害的我家，我要打……” 狠话还没放完，就被黄老二媳妇摁住，啪啪甩了几巴掌：“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们母女赶出去！” 秦六婆怕被疯子打，不敢再逗留，给胡钱孙三家留了一句‘愿意做白工的就来报名’后，跑回村西。 一回来就被秦老六骂了：“这么多葛柴要削皮剁块，你还跑出去偷懒！” 偷懒也带上他啊，让他留在家里做苦力，这婆娘果然是个没有心的。 “我是听说黄胡钱孙四家人从县城回来了，特地跑去打探消息。”秦六婆把那四家的遭遇说了，还说黄吴氏：“疯得不轻。” 秦小米听罢，提醒大家伙：“黄吴氏毒辣，都提防着她一点，免得被她害了。” 大家伙听得一激灵，忙道：“嗯，我们记下来。” 又开始咄咄咄的剁葛柴。 可葛柴实在太多了，莫说秦六婆，连秦小米都快干崩溃了。 她受不了了，对秦爷爷道：“爷爷，咱们花钱请柴张两家人帮忙做工吧？只让他们洗皮、削皮、剁块、挑水，其他的活计都不让他们做，这样一来，方子不会泄露出去。” 秦爷爷也快不行，揉揉发麻的右手虎口，思忖一会儿，道：“成。” 又商议了一番工钱后，秦爷爷起身，带着姜大郎去找柴老头、张牛旺，跟他们说做工的事儿。 秦爷爷：“洗皮、削皮、剁块，一百斤葛柴给十文钱，水是三担一文钱，多做多赚，如何？” 柴老头跟张牛旺立刻答应：“这活计做得，我们两家接下了，多谢秦老哥给路子！” 不过，秦爷爷又道：“因着你们经手过葛柴，所以得签一份保证书。” 张牛旺道：“这是应该的，以前在老家，我们去城里做活计，还给雇主老爷押过户籍。” 柴老头跟着连连点头，是一点意见也没有。 姜大郎很快就写好一份保证书跟雇用书，给他们念了一遍后，道：“柴老爷子、张大伯，要是没有异议，就摁手印吧。” “成。”张牛旺跟柴老头痛快地摁下手印，是一刻都不耽误的跟着秦爷爷去搬葛柴：“早点干活，才能多赚些工钱。” 柴张两家有几十人，很快就把葛柴搬回两家去，抡起胳膊干活，又派了一队妇人去挑水赚钱。 张牛旺特地交代自家媳妇：“秦老爷子说了，县衙过段时日会公布做葛粉的方子，所以咱们不要心急，不该看的别偷看，把水放在老宅门外就成。” “诶，我知道了，会看好妇人们，不让她们犯错。”张牛旺媳妇带着妇人们去挑水。 有了柴张两家人的帮忙，秦小米他们是轻松了许多，做葛粉的速度也快了，不过四天，就做出两百多斤葛粉，秦爷爷他们也有空去镇上置办摆摊用的东西了。 可分配去镇上采买的人手里头，没有秦小米，她急了：“爷爷，我也要去镇上。我主意多、眼光好、能写能画、身手还不错，可以帮到您。” 秦爷爷道：“这些事情，大郎都能做。” 又是姜大郎，秦小米酸了，瞅一眼姜大郎，不满的道：“爷爷去哪里都带着姜大郎，怎么不带我？我可是您的亲孙女。” 秦爷爷叹道：“大郎以后要顶门立户，所以爷爷要带他，教他学着怎么与人打交道。” 他是你未来夫君，把他教出来了，将来你嫁过去，才不用吃苦。 姜大郎看着她笑，粟粟真是越发可爱了，谁能想到，上辈子最后的那两年，即使是对着心腹的女官，她也是几天都没有一句话，暮气沉沉得没有丝毫活气。 姜大郎忍着心头的刺痛，对秦爷爷笑道：“秦爷爷，小米聪明主意多，能帮很多忙，您就让小米去吧。” 还保证：“我会寸步不离的照顾好小米，不会让她走丢。” 秦小米斜瞅他一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去个镇上而已，怎么可能会走丢？” 秦小麦举手道：“我五岁，也不会走丢！” 哈，秦爷爷笑了，最终点头答应：“成，那小米丫头也去，不过要跟紧大郎，不许乱跑。” 再过两三年，小米大了以后，想去镇上玩就没那么容易了，趁着她还不算大，再纵她两年。 …… 翌日一早，秦小米早早就起来，戴上一个没那么臭的臭包后，跟着秦爷爷他们一块去镇上。 镇上依旧很热闹，满是摆摊叫卖、赶集、做活的人。 秦小米他们受了宋老汉的恩惠，这次一来镇上就直奔老宋家食铺。 “宋东家。”秦爷爷站在店门口喊了一嗓子，等宋老汉看过来后，笑道：“是我们，鬼村卖野猪肉的，今日来镇上，特地给你们带了点新鲜吃食来。” “原来是你们。新鲜吃食？可是那葛粉做的吃食？诶哟，那可是个稀罕物，赶紧拿来给我尝尝。”宋老汉是亲自出来迎。 秦爷爷他们一行人进了食铺，把木盒打开，拿了三种葛粉吃食出来。 宋老汉立刻拿筷，接连尝了三种葛粉吃食：“味道略清淡，可口感软和，卖相漂亮，光是这个卖相，就足以在这镇上立足。” 他是老饕客，吃的好东西多了，还能给这样的评价，已经算是美誉。 不过，宋老汉还是提了意见：“样式有些少了，最好再多弄几种。” 秦小米笑道：“我们今日就是来采买食材做新品葛粉吃食的。” 秦小米又说了桂花葛粉糕、红枣葛粉糕、炸葛粉丸子等等葛粉吃食。 宋老汉都听馋了，问秦小米：“你们带葛粉没有？要是食材齐全，你现在可能做出刚才所说的吃食？” 秦小米点头：“能。” 宋老汉大喜，朝铺子里头喊道：“老婆子，你看着店，我带秦家人去跑一趟铺子，免得他们外地来的，被人欺了物价。” 是生怕胖婆子出来阻拦，赶忙招呼秦家人开溜。 宋老汉对镇上很熟悉，各个铺子的掌柜都卖他两分面子，靠着宋老汉，秦小米他们很快就买齐开摊所需的食材，还是花低价买的。 第50章 大卖 “秦丫头，东西都齐全了，赶紧给老汉露一手。”宋老汉催促着。 胖婆子已经把厨房空出两个灶头来。 秦小米赶忙道谢：“多谢宋婆婆，您老真好。” “这灶头可不是白用的，得干活还。”胖婆子指向姜大郎他们：“干活去，干重活，不许挑轻省的活计做。” “诶。”姜大郎、徐二骏、秦大岩是赶忙去干活。 胖婆子又喊宋老头：“跟我出去等着，这是秘方，不许乱看。” 秦小米笑道：“您二老不用回避，这葛粉吃食并不是什么秘方，把葛柴变成葛粉的过程才是，留下看吧。” 宋老汉高兴了：“诶，那我们就留下了……赶紧做，要不要我们帮把手？” 秦小米没有客气：“那您二老帮我削冬瓜皮跟大红奈皮，再把削下来的皮舂碎。” 大红柰就是红苹果，跟冬瓜一样，皆是大魏自古就有，且东北州冷，放土窑内可保存半年之久。 而这两样东西是在镇外地摊买的，大红柰九文钱一斤，冬瓜一文钱一斤，便宜，适合用来配葛粉。 “成。”宋老汉是撸起袖子就干。 秦小米则是把干桂花、干红枣洗净，再用温水泡开后，去帮秦爷爷切冬瓜丁、大红柰丁。 “秦丫头，瓜皮果皮都给你舂好了，你要拿它们做什么？”宋老汉很好奇。 胖婆子也很好奇……这秦家不会因为太穷，舍不得投本钱，所以连瓜皮果皮也要加到葛粉糕里给客人吃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秦家的人品有些不行，宋家可就不能跟他们深交了！ “来了，这就做。”秦小米应着，又喊姜大郎：“大郎，进来烧火。” “诶。”姜大郎最喜欢帮她烧火，赶忙跑进来了。 秦小米往装着瓜皮果皮渣的盆里加水，把色素搅合出来后，再用白布把皮渣子给过滤干净，得了青红两色的汁水后，用它们来调制一份较浓稠的葛粉汁，还往里头加了两勺饴糖水。 等水开后，将一把冬瓜丁放进调好的冬瓜葛粉汁里，搅拌均匀后，倒进一个大海碗里，又用盘子盖住，开始隔水蒸。 半刻多钟后，开锅取出海碗，揭开之后，宋老汉看得一惊：“这颜色像翡翠一样，真是好看得紧。” 又问：“能吃了吗？” 他急着尝味道。 秦小米摇头：“放凉后，葛粉糕会更加凝实，那时候再吃，口感才最佳，现在吃太软了，口感不好。” 宋老汉爱美食，为了美食，愿意等。 秦小米又去做葛粉苹果糕、葛粉桂花糕、葛粉红枣糕……半个时辰后，大家伙看着色彩缤纷的四种葛粉糕，只觉得心情都舒畅了。 “这也太好了，老汉都不舍得吃了。”宋老汉的话还没说完，双手就同时拿了冬瓜与苹果两种葛粉糕，吃了起来。 等吃完后，笑道：“冬瓜的清爽，大红柰的清甜，极是不错。” 胖婆子则是喜欢红枣的：“红彤彤的，水晶糕里头还裹着半颗红枣，瞧着就喜庆，适合送礼。” 可尝过葛粉炸丸子后，她又改口了：“秦丫头，这炸丸子一定要卖，香，光闻着味儿就让人馋了。” 秦小米笑着点头：“今日做的，都是会卖的。” 成本低，很适合在镇上卖。 不过，胖婆子又道：“秦丫头，你别怪老婆子泼你冷水，你这葛粉吃食虽然好吃，却不是个长久营生……只要有葛粉，用不了半个月，别人就能学了去，且酒楼大厨、点心铺的师傅，能做得比你好。” 宋老汉瞪她：“你这老婆子咋说话的？” 多打击人啊。 又对秦小米道：“秦丫头，你别往心里去，这葛粉吃食的营生，还是能长久做的，起码能贴补点家用。” 胖婆子回瞪他：“你这话又好到哪里去？” 哈，秦小米看乐了，道：“二老不用担心，我家做这葛粉吃食，只是想趁着葛粉新粮的势头，抢个快钱，给下一个长久的营生积攒本钱，不会靠它来养家。” 养家有其他买卖。 胖婆子这才放心：“你家里有打算就好。” 宋老汉道：“既然是想抢快钱，也别选什么吉日了，这两天就开张吧。听说县衙已经在收葛柴，过段时日就要做葛粉。那衙门里头啥人都有，只要一开始做，方子很快就会漏出来，到时候，你家就抢不到这快钱了！” 秦爷爷道：“我们今日就是来镇上选地开张的。” “啥？你们摆摊的地还没找好？你们咋这么不知道急呢！”宋老汉急死了，直接拉着秦爷爷就走：“跟我来。” 秦小米他们赶忙跟上去。 宋老汉把他们带到食铺旁边的一块空地：“这块空地是我家当初建食铺时剩下的，如今就先租给你们。” 他生怕秦爷爷拒绝，又道：“租金不贵，你也别觉得无功不受禄，就当是我们普通百姓谢谢你家的葛粉新粮的礼儿……我是挨过饿的，世上能多一种新粮，那是救世之功，我们吃了这口新粮的人，都得感激。” 秦爷爷听得老眼泛泪，看着宋老汉道：“多谢宋东家，这地儿，我家租了。” “那赶紧打扫吧。我去喊两个人来给你们砌灶台，晾上一天一夜就能用。”宋老汉真的比他们还急，脚下生风地跑了。 秦爷爷拦都拦不住，只能掏钱给胖婆子：“这是二两银子，是给您家的租金和砌灶台钱。” 胖婆子没要：“一块无棚空地，租金没那么贵，一个月给半两银子，下个月的今日交租金就成。至于那灶台，本就该房东负责。” 又指着姜大郎他们道：“你家要是过意不去，就让这几个后生给我家劈柴、洗碗筷。” 秦小米道：“爷爷，您先答应了吧。等咱家赚钱后，再报答宋婆婆家。” 秦爷爷同意了，收起银子，谢过胖婆子后，带着姜大郎他们干活。 没多久，宋老汉带着两个匠人回来了，一群人在这片空地上忙开了。 路过的行人问：“宋东家，你家这是要扩建铺子？” 宋老汉道：“不是，是秦家租了我家的地，要在这里摆摊卖葛粉吃食，就是用葛粉新粮做的吃食，他家就是做出葛粉新粮的灾民家。” 宋老汉把秦爷爷拉去给路人看：“瞧瞧，这就是秦家当家，多正气的一张俊老脸，一看就是好人……后天开张，都来捧场啊。” 宋老汉一顿说，再加上县衙广收葛柴做新粮的事儿，第二天，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要卖葛粉吃食了。 等到开张那日，老宋家食铺所在的街道，一大早就满是排队等着买葛粉吃食的人，秦小米他们都被堵得进不去，只能从小路绕行，才到的摊位。 秦六婆瞧着这人群，乐得牙龈都出来了：“这么多人，咱们今天得赚多少银子啊？” 光是想想，她都要乐疯。 秦小米：“六婆别乐了，赶紧干活，不然等提前做好的葛粉糕卖完后，咱们就没货卖了。” 葛粉糕放凉后，口感才更凝实，所以秦小姑她们是半夜就起来做了一批葛粉糕。 “诶诶诶，六婆这就干。”秦六婆也不偷懒了，赶忙烧火，帮忙做葛粉吃食。 三个灶头同时开火，等第一批葛粉吃食出来后，秦爷爷才立牌子叫卖。 “葛粉鸡蛋小根蒜饼、炸葛粉丸子、葛粉红火糕，全部五文钱一份！”秦大石夫妻、秦大岩夫妻是一块吆喝着。 “新吃食，才五文钱一份，挺便宜啊，给我每样来十份！” “葛粉红火糕好看又喜庆，我家今日要请客，给客人吃正好，给我也来十份！” 第51章 数钱 秦存泉负责收钱，是笑道：“吃食已经在包了，请客人到这边付钱。” 第一个客人付钱后，秦大石夫妻把包好的十二份葛粉吃食递给他：“您是第一位客人，多送您两份，祝您家一年十二月皆有喜进门。” “哈，你们还挺会办事，明天我还来捧场。”他是镇上富户，不差钱，是满意的拿着吃食走了。 第二位客人一边付钱一边问：“我是第二名，能多送吃食吗？” 秦存泉笑道：“能的，前十名都能多送，只是除了第一名以外，其余九名皆是只多送一份。” 第二位客人立刻笑起来了：“能多得一份，已经是好事儿。” “客人，您的十一份葛粉红火糕，祝您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一年好过一年。”秦大岩把葛粉糕给客人，背这词儿的时候，还有点难为情。 “我要葛粉鸡蛋小根蒜饼、炸葛粉丸子，一样三份，我家就爱吃这油香十足的！”又一名客人付了钱后，提着大叶子包裹的葛粉吃食，乐呵呵的走了。 “新鲜出炉的葛粉桂花糕、葛粉翡翠糕、葛粉红柰糕！” “哟，有新货，还这么好看，我三样都要，再加一份葛粉红火糕，每样两份！” “诶，这就给您包。”生意太好，秦大石他们忙得脚不沾地，是刚过午后，他们带来的一百斤葛粉就卖完了，还有很多客人在等着。 秦爷爷只能道：“各位客人，我们今日带的干葛粉已经做完了，请明日再来！” 没买到的客人有些恼火：“这才开张半天就卖完了，你们咋不多带点葛粉来，害得我们都没买完！” 秦爷爷赔礼道歉：“实在是对不住，明日我们会多带一些葛粉来，尽量多做一些，让客人们都能买到。” 姜大郎给没买到葛粉吃食的客人发了纸条号：“客人明天拿着纸条号过来，不用排队就能直接拿到吃食。” 是发出几十个纸条号，说了一堆好话，总算是把客人们送走了。 秦小米他们累够呛，客人走后，几乎是瘫坐在地，歇了足足一刻多钟的工夫，才算活过来。 秦爷爷揉揉酸痛的手臂，招呼姜大郎：“挑上担子，去司吏坊。” 司吏坊的书吏、衙役、里长们已经在等着了，见到他们来了，脸上露出笑容来。 吕书吏笑道：“这是收摊了？快进来。” “诶，多谢大人。”秦爷爷带着姜大郎进来，从箩筐里拿出一份份用油纸包裹的葛粉吃食：“这是特地给司吏坊的各位大人和里长留的，今日多谢大人们派人去帮忙镇场子。” 吕书吏笑道：“毕竟是报上布政使司的新粮，大人们都重视着，我们自然得帮忙盯着点，免得那些宵小之辈使坏，坏了葛粉新粮的名声。” 好在宝福县各家都惜命，没有出来搅局。 苗书吏他们已经去看葛粉吃食：“哟，红黄翠绿，当真是好看得紧，难怪满镇子的人都买疯了。” 又问：“你们这是怎么做的？颜色咋这般好看？” 小米说，瓜皮果皮取色这种事情，大厨们研究几天也就会了，因此秦爷爷没瞒着，照实说了。 苗书吏他们笑了：“难得你秦家有这种巧思，不错，不错。” 秦家真是给他们各家开了一条好财路，等葛粉方子公开后，他们各家在县城的铺子就可以抢着做这葛粉吃食生意。 秦爷爷又拿了三百文钱，递给吕书吏：“这是我们一个月的摊位费，劳烦吕书吏做个登记。” 进镇子摆摊，每日要给司吏坊交十文钱。 吕书吏收下铜钱，给他们做好登记，又给秦爷爷一块木牌：“遇上衙役盘问，把木牌拿出来就行。” 没有木牌的，会被衙役砸摊子。 “多谢吕书吏。”秦爷爷没有多待，拿到木牌后，立刻告辞。 吕书吏他们也没多留，让他们走了。 等秦爷爷走后，苗里长他们品尝起葛粉吃食来：“这红火糕、桂花糕、红柰糕、翡翠糕、炸丸子都不错，比得上县城点心铺子做的了，且价格还便宜，有利可赚，能做。” 五文钱一份，比一个肉饼子还便宜三文钱。 吕书吏道：“正因为便宜，大人们才看重。” 何为粮？ 便宜到能让穷困人家都吃得起的，才算是粮，而这葛粉，做到了。 又道：“秦家也聪明，没有仗着仅此一家就卖高价。” 要是真卖了高价，等消息传到县衙，大人们肯定要恼。 吕书吏又说：“这么聪明又有本事的人家，咱们得交好啊。” 苗书吏跟苗里长却觉得：“农人家，几代人怕是也就葛粉这一桩本事了。至于这葛粉吃食，等葛粉方子放出来后，是谁家都能仿着做，秦家的摊子很快就会倒。没了营生，再过两年，秦家就会变成普通农人，继续过穷苦日子……与咱们走不到一起去，很不必交好，咱们不仗着地位，欺负他们就成。” 秦家这次之所以能见到他们这些十里八乡的顶尖人物，是因为康县令重视葛粉新粮。 可等葛粉新粮的势头一过，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 秦小米他们不知道司吏坊众人的心思，是歇息够后，把最后一盒葛粉吃食拿去给宋老汉夫妻：“特地给您二老留的，每一样葛粉吃食都有。” 宋老汉打开木盒一看，当真是每一样都有，瞅一眼，那颜色就让人开心，是笑道：“你们有心了。” 又道：“求你们一桩事儿，我这里有十几个老客想要买葛粉吃食，你们帮忙留一份，如何？” 秦爷爷立刻应下：“这点小事儿，哪里用宋东家求，说一声就成。” 又记下老食客们都要哪种葛粉吃食后，背上铁锅跟钱袋子，回村去了。 铁锅贵，他们是没有置办新的，所以要背回去，不然家里没锅做饭。 鬼村的人早就在等着了，见他们平安回来了，有欢喜的，也有恼恨的，还有人酸唧唧的道：“哟，那东西没吃死人吗？咋还能平安回来？！” 秦小米看向说话的妇人，冷笑道：“钱高氏，你说这话，是在暗指县令大人拿有毒的东西去报功吗？” 钱高氏吓了一跳，忙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啥时候编排县令大人了？” 秦小米盯着她们，道：“这是县衙要推的新粮，我劝你们别使坏，否则坏了大人们的升官路，死的是你们！” “还有钱高氏，那黄贵禄有啥好的？你就那么想把女儿嫁给他？趁着罚银期限还没到，赶紧去附近村里打听打听，有没有品行好一点的鳏夫，把女儿嫁给本地鳏夫，也比嫁给黄贵禄要好。他娘可是黄吴氏，你这脑子，斗得过？” 呃，钱高氏愣住了。 秦小米没再搭理她们，跟着秦爷爷他们回村西。 “回来了，卖得咋样？可有人使坏？”秦奶奶急急地问，就怕他们摆摊遇上恶人。 秦六婆抢先道：“这可是县令大人报功的葛粉新粮，谁敢使坏？” 又指指姜大郎抱着的钱袋子：“赚了老多钱了，赶紧进屋数钱。” 第52章 二两半 秦奶奶也怕银钱出事儿，忙道：“先进屋再说。” 秦六婆一进屋就去抢姜大郎的钱袋子：“没成亲的不算大人，不配拿钱袋子，赶紧拿来！” 秦小米提醒她：“六婆，要是你把这钱袋子给扯坏了，导致银钱丢失，就从你家的分红里扣。” 秦六婆吓得赶忙收回手：“都看清楚了，老娘可没碰这钱！” 姜大郎很高兴，对秦小米灿烂一笑：“谢谢小米帮我。” 粟粟对他越来越好了。 秦小米觉得他的笑脸有点碍眼，冷了脸色，道：“赶紧把银钱倒出来数，数完后，还要算总账，才能知道咱们是赚是亏。” “诶。”姜大郎把铜钱倒在门扇拼成的桌子上，由他、秦小米、秦存泉三个记性好、懂账目的人来数。 其他人是在旁边等着，即使再心急也不敢吭声，生怕一出声，会让三人出错。 整整一刻多钟后，三人才算数完，开始合数，最终给大家伙报了一个好数字：“这里一共是十四两七百文钱。” 秦六婆大叫：“啥？一天就赚了快十五两银子，一个月岂不是能赚几百两，一年就是几千两……” 扑通，秦六婆跪下了，双手合十叩拜着：“祖宗保佑，我终于要过上一顿吃十八个菜的富贵日子了！” 秦小米瞅着她道：“六婆，你跪早了，这只是毛利，还要剔除本钱的。” 秦六婆急道：“那还废什么话，赶紧剔啊。” 又自信满满的说：“葛柴便宜得要死，能花多少本钱？咱们肯定还是能大赚的。” 其他人也满怀期待的看着秦小米他们，等着他们算本钱。 他们一直有记账，把先前买葛柴、请工人、买搭配食材的账本拿出来一算，很快就算出纯利：“葛粉吃食的纯利是二两五百三十文钱。” “啥？你们一通算，把我们十几两银子给算没了？”秦六婆差点晕过去，跳起来指着他们仨道：“你们是不是算错了，给老娘再算一遍！” 秦存泉怕出错，又给算了一遍：“六婶，纯利还是二两五百三十文。” 呜呜，秦六婆哭了，哭得凄凄惨惨的，冲秦小米喊道：“你还说这是个好营生，这算什么好营生？一通忙活，最后赚个二两五！” 秦梅赶忙劝她：“娘，一天就能赚二两五，已经很多了，跟咱们一起逃荒来的灾民如今还在山上找食吃，咱们却有了进账，当真是祖宗保佑了。” 秦六婆：“祖宗们要保佑就保个大的，保这么小，还不如不保！” 秦奶奶沉了脸：“六弟妹，再对祖宗不敬，这银钱可就不分给你家了。” 秦小米对秦存泉道：“存泉叔，您再把各家的分成算算。” “诶。”秦存泉是个算账的好手，很快就把各家应得的分红算出来了：“除了小米家以外，咱们八家是半成利，每家能分一百四十文。” 得，连二两五都没了，成了一百多文，秦六婆听罢，又嚎哭起来：“天老爷诶，我的钱呐！” 秦小米被她嚎得耳膜疼，威胁道：“要是六婆看不上这一百多文钱，可以退股，以后您家不用再出人手帮忙做葛粉，也不用分钱了。” “退股？你想得美！”秦六婆不哭了，开始认真算账：“一天一百文钱，一个月就是四两银子，比存泉他爹的月钱还多，我傻了才会退股。” 虽说这点钱离她一顿吃十八个菜还差得远，可起码够养家糊口了。 秦六婆抹干眼泪，掏出钱袋子，就要去拿钱，被秦小米拦住了：“这钱还不能分，得留着做本钱，下个月今日，再分一整个月的红利。” 秦六婆听得脸都狰狞了：“合着忙活这么久，一文钱都没有！” 秦小米道：“只是暂时存起来罢了，下个月今日就会分给你。而且咱们现在赚到的可不止是二两半，是赚到了立足于此地的根本、名气，有了这两样东西，咱们做下一个大营生的时候，就能顺顺当当的，不怕有人来抢了。” 秦六婆已经不太信她了：“你歇歇吧，等你的大营生做出来再吹。” 秦小米也不解释，反正如今要先把葛粉吃食的买卖给做好。 秦奶奶道：“你们累一天了，快歇着，我们去做饭，等饭好了叫你们，今晚吃肉。” 秦小米听得开心了：“谢谢奶奶。” 可秦爷爷他们没有歇着，藏好银钱后，去舂葛粉块：“多做点葛粉，才能多卖点钱。” 秦小米也想去帮忙，被姜大郎拦住了：“小米你正在长身体，得多歇歇，不能太累，不然会长不高。” 秦小米答应了：“成，我去歇会儿。” 真的好累。 她得赶紧赚大钱，早点过上躺着享受的日子！ 天黑的时候，秦奶奶、秦小姑、秦梅她们做好晚食，喊大家伙：“开饭了。” “来了。”大家伙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肉菜晚食后，各自去休息。 翌日，天没亮，大家伙都起来了，一批人给葛粉倒水起粉，一批人做葛粉糕。 “今天多做点葛粉糕，到镇上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忙累了。”秦小米带着秦小姑、秦梅、乔梨子她们做葛粉糕，等天亮之时，做了六担子出来：“这么多，够撑半个时辰了。” 然而，她失算了，因为今日来买葛粉吃食的人更多，有其他镇子的人，还有县城来的富户。 “我们是县城白家的，得知这是新粮做的，特地来买，每样葛粉吃食都要三十份。” 秦六婆惊了：“每样三十份？你们是要拿回县城倒卖吗？！” 白家管事想翻白眼，又笑道：“我们白家可不做那倒卖的事儿，是买回去送给亲朋们尝鲜的。” 这葛粉吃食现在是个稀罕物，拿去送礼，极其有面子。 又道：“要用油纸包，送客的，叶子包的太难看。” “诶哟，果然是富贵人家，就是大方。”秦六婆很羡慕，赶忙喊秦存泉：“要油纸包的，每份加收两文钱，赶紧收钱。” 千万别给白家反悔的机会！ “我们是隔壁镇的柳乡绅家，每样来五十份！” 这柳家竟比县城人还豪，秦六婆惊呆了，赶忙喊陈小旗：“陈小旗，陈小旗赶紧带兵过来帮忙，我们忙不过来了！” 县衙怕有人使坏，得知秦家开张后，派陈小旗带兵来镇场子。 陈小旗的脸色有点绿，不想再去做苦力，可秦六婆一直喊，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实在丢不起这人，最终带兵去帮忙了，是差点累死，总算是把今天的一百多斤葛粉给卖完。 第53章 方子公开 “诶哟，陈小旗，各位军爷，辛苦了，你们今天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秦六婆赶忙道谢。 小兵们一声不吭，看向陈小旗……老大你再不发火，咱们都快成秦家特定苦力了！ 陈小旗终于道：“秦家六婆，我们是来镇场子，以防歹人装中毒来毁葛粉新粮名声的，不是来给你家干活的。” 秦六婆装听不见，转身跑去搬了一个箩筐来，指着里头一摞摞包好的葛粉吃食，道：“这是专门给你们留的葛粉糕，拿回去送媳妇、送相中的姑娘，保管她们崇拜死你们！” 都是大小伙，一听这话，哪里扛得住，很快就欢喜的收下葛粉吃食。 秦六婆心里得意……小样儿，就你们还想跟老娘斗，再去修炼个三十年吧。 …… 司吏坊，苗衙役把秦家摊子的盛况告知坊内的人听。 苗书吏扒拉着算盘，粗略算了一番：“这般客似云来的，秦家摊子每天最少有三两银子的纯利，要是让他们卖足一个月，那可就是一百两，能在镇上买一间铺子了。” 这话一出，书吏、里长们都坐不住。 苗里长看向孔书吏：“孔老弟，你是不是该进县城一趟，让彭班头劝劝大人们，早点把葛粉方子公开？现在四月下旬了，再过不久就是端午，那么多人家都要买糕点做节礼，这可是一笔不少的进账啊。” 孔书吏跟彭班头是姨表亲，彭班头是县丞大人的心腹。 孔书吏只是小吏，家里日子过得没那么好，听得很心动……彭班头只是交代他，不可陷害秦家人，却没说不许他赚钱啊。 最终，他答应了：“快端午了，我是该去县城看看姨母了。” …… 秦小米他们歇了片刻，收拾好摊位，谢过陈小旗他们后，背着锅具，往村里赶。 一回家就关门数钱算账。 秦存泉：“今天来买葛粉糕的大户多，毛利是有整整二十两，除去本钱后，纯利是……五两八百钱！” “比昨天多了一倍，发了，发了啊！”秦六婆喜得差点晕过去，又道：“明天咱们四更天就起来，做多点颜色鲜艳的葛粉糕，很多富户喜欢买它们去送礼！” 秦奶奶道：“这样会不会太累？” 秦六婆：“抢钱的时候，累啥累？谁家要是不愿意受这份辛苦，那就退股别分钱！” 是把秦小米的话学了去，用来威胁其他人家。 徐大娘道：“秦五婶，我们不怕累，如今多赚点银子，我家二骏跟梨子成亲时，才能办得热闹一些。” 徐福宝睁着大眼睛听着，此刻举手道：“福宝也能干活，帮叔叔娶婶婶！” 这话说的，把徐二骏跟乔梨子闹了个大红脸。 秦小米看向秦奶奶：“奶奶，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咱们就多劳累一些，把这波钱给抢了再说。” 从这天开始，他们就是四更天起来做葛粉糕，辰时吃完早食后，挑着去镇上卖，午后卖完回家，跟留守的人一起舂葛柴块，做葛粉。 这么忙碌八天后，秦小米发现，县城坐车来买她家葛粉吃食的人没有了，赶忙问陈小旗原因。 陈小旗说：“县城有两家酒楼、四家点心铺都在卖葛粉糕，县城富户们都在县城买了……上回买了几十份葛粉糕的白家，他家的点心铺子也在卖葛粉糕。” 秦六婆怒了，口水乱飞的骂：“一群不要脸的，竟然来偷师！” 秦小米道：“六婆别骂了，赶紧做葛粉丸子，客人还等着买呢。” 秦六婆赶忙闭嘴，一边炸葛粉丸子，一边问陈小旗：“衙门还没公开葛粉方子，县城人咋就知道做葛粉糕了？我家也没卖干葛粉啊。” 陈小旗道：“你家是没卖干葛粉，可衙门已经在做葛粉了，做了五天，方子早就漏到县城各大家去了。” 那些人家想要抢赚端午节礼的钱，得知葛粉怎么做后，立刻让下人们做葛粉，再让大厨们研究葛粉糕，不过三天，县城的点心铺子里就有了葛粉糕。 “不过，他们葛粉糕的颜色没有你家的好看，价格还贵，三块一份的糕点，他们卖二十文钱。”陈小旗说。 “这么黑心！”秦六婆惊了，又得意起来：“那是，我们秦家可是这葛粉吃食的娘家，做得自然比那些偷师的强，良心也比他们好！” 可因着生意少了，收摊回家时，秦六婆还是忍不住把县城富户们骂了一路，那话难听得，路边的狗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等家里人知道县城已经有葛粉吃食后，都有些慌了。 秦小米道：“大家不用怕，他们是在县城卖，咱们是在镇上卖，离得远，所以这互相的影响不大。而且泰丰镇人那么多，还有临近两个镇子的人，足够咱们赚了。” 她拍拍钱袋子，笑道：“咱们这十天可是赚了不少的，足足有五十两。” 五十两这话一出，大家伙脸上的愁容才散了，又忙活着做葛粉：“小米说得对，咱们做镇上人的生意就成了……快到端午了，镇上人肯定要买葛粉糕去送礼，咱们又能大卖几天。” 然而，第二天开摊的时候，镇上酒楼也卖起了葛粉糕，伙计还吆喝到他们摊子所在的街道：“葛粉糕，泰福酒楼新出的五色葛粉糕，消五毒，接五福，一份只要十文钱！” 哐当！ 秦六婆怒了，踢飞一个箩筐，拿着根子指着泰福酒楼的伙计道：“不要脸的，偷师还卖弄到师傅面前来，老娘看你是找打！” 酒楼伙计笑道：“秦六婆，你可别乱说，我们哪里偷师了？我们酒楼的大厨是去县城学的手艺，那县城的点心师傅们则是在县衙里学的，你要是不服，到县衙找大人们理论去啊。” 又说：“你们家已经把葛粉方子献给县令大人，那这就是县衙的东西，县衙想咋处置，都是县衙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了，你们别想霸着这葛粉买卖！” 秦六婆气够呛，可伙计说得确实有理，她眼珠子一转，又扯开嗓子喊：“黑心肝的泰福酒楼，一份葛粉糕竟然卖十文钱，大家伙千万别去买啊！” 秦爷爷忙道：“六弟妹，这话不可乱喊。人家那是酒楼，做得比咱们精细，卖价肯定会高。” 又看向秦老六：“赶紧把你媳妇拉回来，还想不想在这镇上待了？” 能在镇上开酒楼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家，最好别得罪。 秦老六赶忙去拉秦六婆：“别喊了，还想不想过好日子了？” 秦小米道：“六婆，咱们做咱们的生意，他们做他们的买卖，不必理会。” 不过，泰福酒楼也有葛粉吃食卖的事儿，着实让镇上热闹了一番。 可刚热闹两个时辰，就被另一桩事情给盖了去。 铛铛铛！ 铜锣声起，司吏坊的衙役敲锣大喊着：“县令大人体恤咱们农人辛苦，特地公开新得的葛粉新粮秘方，各家各户想做葛粉新粮果腹的，可去镇口木牌下看告示，上头贴有制作葛粉的方子！” 第54章 教做葛粉与分钱 “啥？葛粉方子公开了？那赶紧去看啊！”镇上的人都疯了，扔下手头上的事儿，全部往镇口赶。 “秦家的，那红火糕我家先不买了，我赶着去看葛粉方子！”好几个客人一起跑了，还说：“知道了葛粉方子，咱们就能自己做葛粉吃食送礼，哪里还用买他家的红火糕。” 秦六婆气够呛：“都给包好了，你们才说不要，哪有你们这样的，给老娘回来！” 然而，没人理她，一个个全都往镇口跑，不到一刻钟，镇口木牌下就站满了人。 “不识字的就别往里头挤了，让识字的进去读告示！” “潘老童生来了，赶紧让开，让潘老童生进去！”几个人簇拥着一瘦老头，把他护送到木牌下。 潘老童生摸着长白胡子，眯着昏花老眼，看着告示，瞅半天后，才摇头晃脑的念起来。 然而…… “啥意思啊？潘老童生，您就别咬文嚼字了，说大白话啊。” “对啊，我们不是种地的就是干苦力的，哪里听得懂您说的学问话。” 潘老童生很生气：“哼，一群白丁，竟敢嫌弃老夫的雅言，真真是有辱斯文！” 众人：“……”好想揍这老货一顿。 有摊主拿出三文钱，给吕胖三：“吕三爷，您也识字，还请给我们念念葛粉方子。” 为啥不给潘老童生？ 因为这老东西一向高傲，看不上三文钱，给了他，还得被他骂一句有辱斯文！ 潘老童生见状，气得骂道：“目中无人的贩夫走卒，下次家中需要写信念信、孩子需要开蒙、起名之时，别来找老夫！” 言罢，甩袖走了。 吕胖三收了钱后，用大白话，把木牌上的葛粉方子念了一遍，可大家伙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这？听是听懂了，可压根不知道咋做啊。” 秦六婆也来凑热闹了，听见这话，喊道：“来买我家的葛粉糕，我们当场教你们做一遍葛粉！” 这倒是一个法子。 大家伙听罢，很快道：“成，反正这两天要送端午节礼，我们去买你家的糕点！” “这就对了。”秦六婆乐了，又招呼其他人：“要学的一起来，我们可没空单独教，这单独教可是要收钱的！” 其他人听罢，纷纷道：“我们买你家糕点，一块教我们！” 一大群人往秦家摊子赶，把秦家摊子挤得水泄不通。 秦六婆向秦小米邀功：“咋样，六婆会办事吧。” 秦小米：“是挺会办事的，不过人是你召来的，得你家来教。” 教人比自己干活要轻省很多，秦六婆答应了，对众人道：“赶紧去买糕点，买了糕点后，老婆子才会开始教，别想蹭免费的！” 酒楼伙计喊：“别买秦家的，我们酒楼也教做葛粉，来买我们的葛粉糕，酒楼大厨亲手做的，包装还好看，送礼最有面子！” 秦六婆气死，指着伙计道：“你小子还要不要脸，当面抢客的事儿，你一天做两回！” 又对客人们道：“他们酒楼一份葛粉糕要卖十文钱，我们秦家的才卖五文钱，买我家的更划算！” 伙计笑了，喊道：“我们酒楼的东家可是县城人，时常与衙门的大人们同桌吃饭的！” 这话一出，有一半客人都跟着伙计走了。 不过还有一半客人比较穷，觉得巴结不上酒楼东家，没有去，买了秦家的糕点，跟着秦六婆学做葛粉。 “秦六婆，葛柴拿来了。” “葛柴削皮切好了。” “秦六婆，葛柴块舂成这样够不够渣？” 秦六婆仿佛牢头，翘着二郎腿，昂着头，下斜着眼，瞅了一会儿石臼后，摆摆手道：“不够，再舂烂糊一点，那样出的葛粉才多。” 大家伙想揍死她，可还有最关键的步骤没学，只能继续听话，去舂葛柴，舂到十分烂糊后，秦六婆道：“够了。放进桶里搓洗吧，搓洗完后，拿个布过滤渣子，只要那洗过的水。” 大家伙照做，忙活一通后，问：“接下来呢？” 秦六婆：“接下来就是等了。等上一天，或者一夜，水里的葛粉就会沉底，你们再把上面的清水倒掉，把底下的粉起起来，放进布里把水分压掉，再晾晒到全干，这葛粉就算做成了。” 众人：“这样就成了？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这老婆子可不是个老实的，来镇上摆摊十天，凶名就传遍了全镇。 秦六婆指着几个水桶道：“要是骗你们，我用这水淹死自己，要是没骗你们，你们得把这些水桶赔给我，以后还只能买我家的葛粉吃食！” 呃，这老婆子真是一丁点便宜都要占。 “司吏坊都出告示了，谅秦六婆也不敢骗咱们。”大家伙很快就散了，赶回去做葛粉。 秦小米见客人少了，对秦爷爷道：“爷爷，咱们收摊吧，村里人肯定也急着想学做葛粉，咱们回去教一教。您报名参选村长，得帮村里人干点实事。” 这话说得在理，大家伙都同意了，一块收摊，往村里赶。 刚到村西口就遇见不少人。 柴张两家、黄胡钱孙四家都来了。 黄老二媳妇出来道：“秦老爷子、秦家丫头，以前的事儿，是黄吴氏夫妻让我们做的，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帮他们害你家，今日是来道歉的，还望你们别跟我们计较。” 言罢，递过来一只野鸡：“这是在山里逮的，瘦了些，别嫌弃。” 秦爷爷没要：“这可是母鸡，留着下蛋吧。黄村长跟黄小壮他们已经被抓，恩怨交给衙门来断就成。至于你们……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和睦相处才是长久之道，只要你们不找事儿，我们秦姜徐乔几家，不会为难你们。” 黄老二媳妇听得眼眶都红了：“有您老坐镇，难怪秦家这么快就起来了。” 心里感慨着，要是黄家能有个这样的长辈坐镇，黄小壮他们也不至于闯下祸事！ 又保证道：“您老放心，我们黄家吃了教训，以后不会再找事儿。我们会看好黄吴氏，不让她出来作恶。” 胡钱孙三家也道：“秦老爷子，我们也是来赔礼道歉的……还有，要是可以，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做葛粉？半个时辰前，吴里长家派人来说了怎么做葛粉，可我们根本听不懂。” 秦爷爷有意解怨，是答应了：“成，大家伙去柴张两家的宅子等着，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虽然要交好，可秦姜徐乔几家的女眷多，秦爷爷不会傻到把这么多人往家里领。 “诶，多谢您老！”大家伙都很高兴，跟着柴老头和张牛旺走了。 没多久，秦爷爷带着秦大石、秦老六去柴张两家的大屋，教村民们做葛粉，是忙活到天黑才回家。 一回来就笑道：“大家伙都挺好的，没有像黄小壮那样的恶人，以后咱们几家的日子能过得放心不少。” 秦奶奶他们听罢，这才放心，招呼秦爷爷他们：“快来吃饭吧。” 等吃完饭后，秦奶奶把秦小米拉去屋里商议：“小米，快过端午节了，这天气越发热了，先给大家伙分点银钱，让大家伙置办些过节的东西，咋样？” 第55章 过端午与黄彩娘婚事 秦奶奶怕她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是给她细细分说：“大家伙手里有钱，才能置办换季的东西，才能买铁锅自家开火，彻底把这大锅饭给分开。且给大家伙分钱，能让大家更加卖力的干活，你很不必非要等到下个月底才给大家分红。” 过节时分钱，能让大家伙都高兴，为啥不做？ 秦小米点头答应了：“是我办事不够周全，成，就听奶奶的，今晚就给大家伙分钱。” “我家小米就是懂事。”秦奶奶很高兴她听劝，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伙，其他八家人听罢，皆是高兴得不行，围坐在门扇桌前，等着秦小米分钱。 秦小米道：“先把今日的账目算清楚后，咱们再分钱。” “理应如此。”秦存泉开始算今日的账目，最后道：“今日的纯利是……二两一百三十文。” “少了一半多，那杀千刀的泰福酒楼，还有县城的偷师贼们，这是咬着咱们秦家吸血吃肉啊！”秦六婆捂着心口骂， 秦奶奶道：“二两多银子呢，足够了，咱们不能太贪心。” 其他人也点头道：“是啊六婶，这葛粉吃食的买卖只要还有赚头，就值得咱们去做。” 秦六婆气急：“你们做人能不能贪心点？前两天咱们可是日赚五六两的，现在就赚二两了，白白没了四两银子，你们还觉得够了，够个屁！” 秦小米也觉得不够，所以她得去做新东西卖钱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分钱。 她去秦爷爷秦奶奶的屋子里，把藏着的钱拿了出来：“这是这段日子咱们赚到的银子，加上今天的，一共五十四两多，四两多不分，留着做周转金，分五十两……存泉叔，您来算各家的分红银子。” 姜大郎对她道：“小米，我已经算好了……除了你家以外，其余八家，每家能分二两七百七十七文。” “竟然能分到二两多银子！”大家伙都很高兴，徐大娘、乔大娘、苏氏、何氏她们还哭了：“有了这个营生，咱们的日子总算是过起来了……小米，多亏了你，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她们是外来户，要是没有这葛粉新粮的功劳，她们别说把日子过起来，就是立足都难，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本地恶人给祸害得家破人亡。 “有了葛粉新粮后，衙门才派人来保护咱们，咱们才能平安到现在。”几家的妇人们是逮着秦小米一顿猛夸。 秦小米都不好意思了，笑道：“各位伯娘婶娘别夸了，赶紧领银子吧。” 秦六婆第一个道：“我家老六年纪第二大，我家该第一个领银子，快把银子给我，二两七百七十七，少一文钱都不行！” 姜大郎又道：“小米，我来帮你数铜钱。” 秦小米点头：“好。” 姜大郎听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抢着干了两次活，粟粟终于回应他了。 秦小米看得皱眉，总觉得姜大郎多少有点毛病……可不得不承认，姜大郎的笑容很好，很明朗，有少年人的朝气，让人看着心情舒畅。 她顿了顿……这种笑容，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再想下去，就是狗皇帝盛霆的那张没有丝毫温度的阎王脸。 啊呸，晦气！ 秦六婆怒了：“小米丫头，你不想给钱就直说，竟然朝我吐口水，你还有没有点长辈尊卑？五嫂，五嫂你赶紧管管啊。” 秦小米回过神来，忙道：“六婆，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你家的二两七百七十七文钱，拿好。” 得了银子，秦六婆也不发火了，把银子全部扒拉走，一边亲着银子一边数铜钱，生怕秦小米给少了。 秦小米瞧得略反胃，提醒秦六婆一句：“六婆，发了银钱后，去镇上买点盐巴来刷牙吧。” 秦六婆给了她一个白眼，对姜大郎道：“你得好好管管小米丫头，不然等她嫁去你家，能把你家败光……还用盐巴刷牙，她长的那是什么牙，配得上青盐吗？” 姜大郎趁机对秦小米道：“小米，我明天就去镇上杂货铺买盐巴回来给你刷牙。” 秦小米：“你那二两银子还是拿去给二郎和小珠买布匹做夏衣吧。” 姜大郎这才想起这具身体的弟妹来，看着两个小家伙，道：“大哥也给你们买布匹做夏衣。” 姜二郎跟姜小珠是纷纷摇头：“不用不用，我们穿棉袄改的夏衣就成，大哥拿银子去买盐巴给小米姐刷牙。” 秀才祖父死了，家里穷了，要是再不对小米姐好一点，大哥会打光棍的。 姜大郎很满意这对便宜弟妹的懂事，笑道：“好，都买。” …… 第二天，姜大郎趁着生意不忙的时候，出去了一趟，买了不少东西回来。 等收摊回家后，当着秦奶奶的面，把盐巴、夏布、还有一朵红布花，拿出来给秦小米：“小米，这是我给你买的，都是实惠东西，等我有钱了再给你买贵的……你别嫌弃。” 模样与语气都可怜兮兮的，秦奶奶看得心疼了，忙道：“小米，快收下！” 可不能伤了大郎的心。 见秦小米不动，只能替她收下了：“大郎有心了，秦奶奶会用这布匹给小米做两身夏衣。” 又把那朵布花给秦小米别在耳朵上，喜道：“瞧瞧，多好看，小姑娘就该戴红花。” 耳朵上别红花，就算没镜子可照，秦小米也知道有多难看。 她把红布花拿了下来，问：“红色贵，这红布花你花了多少钱？不许说谎。” 姜大郎只能照实说：“一百文钱。” “这么贵，你肯定是被人坑了，明天拿去退了，一百文钱，都买五斤好粮了！”秦小米把红布花给他。 姜大郎很为难：“可是，小米戴红花好看。” 秦小米道：“想要红布花，我自己会染色做，不用你去买。” 果然是要做染色的生意，上辈子，粟粟困在后宫的时候，添了一桩爱好，就是做颜料。 他得知后，偷偷派人给她寻了很多矿石，让她做颜料，可粟粟都给扔出宫门了。 生怕粟粟看出端倪，姜大郎很快就道：“好，我去退掉，等退了银子后，给小米买其他实用的东西。” 秦小米这才满意了，继续去做葛粉，第二天继续摆摊，趁着端午节的送礼热，又赚了一些钱。 端午当天，他们摆摊到午时就收了摊子，给司吏坊、宋老汉家送了节礼后，赶回村里过节。 刚到村里就被黄老二媳妇拦住，说了一件事：“黄吴氏的二女儿黄彩娘定亲了，定的还是镇上的人家。” 这话一出，秦小米他们惊了。 第56章 黄贵禄回村 黄老二媳妇也不用他们问，直接说了：“是镇西卖水的伍老爷家，人称水井伍的。” 古代吃水不容易，家里没水井的，就得去有水井的人家买水吃，伍家做的就是这个营生。 秦六婆惊了：“镇西水井伍老爷家？能看上黄彩娘？是给伍老爷做妾不成？那也不能够啊，伍家孙子都要娶亲了，伍老爷再纳小，儿孙们不得把他闹到升天？！” 黄老二媳妇道：“不是说给伍老爷，说的是他儿子伍老四。伍老四命不好，丧过两房妻子，彩娘是第三房继妻，又是不要聘礼的，伍家就没挑剔，给定下了。” 秦小米问：“这亲事是别人介绍的，还是黄吴氏自己找的？谁给她铺的路子？她总不能直接上伍家门自荐女儿吧？她知道伍家大门在哪里吗？” 所以这背后，八成有人。 黄老二媳妇摇头：“怎么找的亲事不清楚，黄吴氏瞒得很死，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定亲了，六月就过门……没准是彩娘自己找的，她最近出村了几次，许是碰上了伍老四。” 又看向秦爷爷：“秦老，您家在镇上摆摊，黄吴氏却攀上镇上的好亲家，您家得多留个心眼啊。” “多谢提醒，我家会当心的。”秦爷爷让秦小米拿了两份葛粉红火糕给黄老二媳妇：“今日过节，这是给你家的节礼，端午安康。” 黄老二媳妇赶忙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等手干净后，才接过葛粉糕：“多谢。” 秦小米他们没有多待，很快回了村西，刚把东西放下，秦奶奶就道：“赶紧站好，就你们没打午时水。你们出门在外，打了午时水，才不会招五毒。” 是抱了一碗雄黄水，用柚子叶，沾水拍打他们。 秦小姑则是给了秦小米一个五毒包：“戴着，能驱五毒。” 秦小米笑了，里头就装了一些柚子叶、黄豆大小的雄黄粉，根本驱不走蛇虫鼠蚁，不过她很喜欢大家伙聚在一起过节的这份热闹。 “小麦、小珠、福宝……赶紧过来吃葛粉糕，今天过节，每人可以吃三块。”秦小米把箩筐里的葛粉糕拿出来，又拿了一份葛粉糕塞给秦二桃：“二桃姐，你也吃。” 秦二桃只比她大一岁，可很是懂事，知道日子艰难，所以吃食不塞给她，她都不敢吃。 秦二桃忙道：“不用不用，我吃过午食了，现在不饿。” 秦小米：“这是糕点，算零嘴的，赶紧吃吧，咱们现在不缺这点粮食。” 秦二桃听罢，这才吃了，却只吃了一块，要把剩下的两块留给自己弟弟跟秦大岩家的儿子吃：“他们去找柴了，那是个体力活，回来会很饿。” 秦小米指着那两块糕点道：“吃了，不然我就扔了……茂哥儿、胜哥儿有他们的份例，用不着吃你的。” 秦小米历来说到做到，秦二桃怕了，赶忙拿起糕点吃了。 秦小米这才高兴了，拿了新买的艾草去熏屋子，熏了半天，到傍晚的时候，睡觉的屋子总算没有那股子老霉味了。 “吃饭了，今天过节，有红烧肉，还有白面饼子，一人能分半个呢。” “嗷，吃肉了，吃肉了。”小家伙们很高兴，赶忙去小桌子坐好，等大人把红烧肉端上桌后，拿着分到的半个白面饼，沾着汤汁吃，又吃了加了鸡蛋的葛粉饼，一个个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可满足了。 晚饭后，秦小米趁着人齐，说了黄彩娘找了门镇上亲事的事儿：“这亲事不管是黄彩娘自己找的，还是吴里长家帮忙找的，咱们都得提防着点。别跟黄彩娘接触，她的话也别轻信，更不能跟她去其他地方，村里人的话也一样，即使他们说你爹娘出意外要死了，要领你们去救人，你们也不能去，要先回来告诉大人，免得一个不谨慎，害了自己。” 秦小麦最喜欢她这个堂姐，立马举手道：“小米姐，我记住啦，不会上当哟。” 秦小米笑了，坐在草垫子上，倚着墙根，吃着葛粉糕乘凉，还给秦小麦他们讲故事听，把小家伙们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姜大郎在记今天的账目，瞧了她一眼，扬笑的同时，眼里涌起一股难忍的酸胀感……这才是粟粟想要过的日子吧。 …… 端午节后，秦小米他们依旧每天出摊卖葛粉糕，可葛粉的势头过后，葛粉糕的生意越发差了。 秦小米减掉了一两种成本高的葛粉糕，葛粉饼里也不加鸡蛋了，只放香葱，却加了一些粗粮粉进去，做了一种可饱腹的新饼子，很受镇上干活的普通人的欢迎。 再加上老百姓爱实惠，所以她家的葛粉摊子，每天都还能有个一两左右的进账。 泰福酒楼则是把葛粉吃食越做越精细复杂，往里头加了不少东西，卖价升到了十五文一份，不过酒楼做的是富人买卖，所以也卖得不错。 这日，他们正在摆摊，司吏坊的吕胖三就过来道：“秦老爷子，你当鬼村村长的任命书下来了，赶紧收拾收拾，随我们去拜见吴里长，再一块去鬼村，昭告村民。” “五叔当村长了！”秦大岩他们很高兴，忙道：“五叔，这可是大事，咱们这就收摊回村去。” 秦爷爷同意了，拿了几份葛粉糕去司吏坊。 姜大郎道：“小米，你先回家，我跟着秦爷爷去见吴里长，你别担心。” 他想趁机去探探吴里长家。 “成，你当心些。”秦小米跟着秦存泉、秦六婆他们收摊，去镇口等秦爷爷。 没多久，胸口戴着大红布花的秦爷爷跟司吏坊的人就到了。 铛铛铛！ 吕胖三敲锣大喊：“县衙新任命，命秦五秦大钟为鬼村万松村的村长，以后跟万松村人有何过节，尽可去找秦老五！” 整整喊了十声，让镇上人都知道这事儿后，才启程往吴家村赶。 一路上是时不时的喊上一嗓子，好让乡亲们都知道鬼村的新村长是谁……这算是古代的一种昭告之法，即使尴尬，也必须要做。 等到吴家村村口的时候，秦小米他们没进去，直接回村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大家伙都很高兴，已经在家里准备好待客的东西，等着秦爷爷他们回来。 至于秦小姑这些大姑娘，则是躲进屋里缝夏衣，没有出来。 半个时辰后，铛铛铛的铜锣声传到村里，吕胖三喊道：“鬼村的当家村民全部来村西口集合，你们鬼村有新村长了！” 柴张两家很高兴，乐滋滋的去村西口集合，没成想，却见到了一个瘦骨如柴，头发如草窝的人，忙问：“这乞丐谁啊？难道是村里新分来的灾民？” 这段时日，又有两批灾民从太周府过来了，只是没分到泰丰镇，去其他镇子了。 秦爷爷道：“他是黄贵禄，黄彩娘的夫家给交了罚银，把他从牢里赎回来了。” 大魏的规矩，案犯回村得先去里长家登记，再领回村里来，所以秦爷爷是在吴里长家见到的黄贵禄。 他当时很惊讶，吴里长就把黄贵禄的赎身文书给他看了，最后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句：“他这手续齐全，又是县衙放的人，老哥我也没办法……秦老弟，以后要辛苦你多多盯着他了。可他要是再敢犯案，老哥一定亲自上衙门，彻底把他的罪名定死，让他再也回不来。” 第57章 再买地与朱红贵 “禄哥儿，娘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黄吴氏从宅子里冲了出来，抱住黄贵禄一顿哭。 吴里长怕这蠢妇会坏事儿，赶忙吩咐二栓：“把这妇人押走。今天是秦老弟当选村长的大喜日子，哪里轮得到她来坏喜庆！” “是。”二栓赶忙捂住黄吴氏的嘴巴，把她拖回黄家宅子里，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总之没一会儿，就没了黄吴氏的哭声。 等黄胡钱孙四姓村民到齐后，吕胖三当场念了三遍秦爷爷的任命书，又道：“以后秦老爷子就是你们的村长了，有啥事情，先找他！” 柴张两家人纷纷喝彩，张牛旺大声道：“秦老爷子为人正直，还做出葛粉新粮，让全县都知道我们灾民是有本事的，理应做村长，我们柴张两家都服他！” 黄老二夫妻也道：“我们黄家也信服秦老爷子！” 胡钱孙三家跟着应声。 吴里长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可面上笑呵呵的，对秦爷爷道：“秦老弟这么得人心，老哥就放心了。不过身为里长，老哥有几句话，得跟村民们说明白，秦老弟勿怪。” 秦爷爷忙道：“里长请说。” 吴里长微眯着老眼儿，扫视在场村民一圈后，才道：“虽然村长是管辖村民的，可村民也有监督村长之责，所以各位乡亲，你们不仅要听村长的话，还得看着点村长，要是村长以势压人，做了啥大错事，你们尽可来找老夫讨公道。” 柴老头道：“秦老哥不是那样的人。” 胡老头赶忙喊道：“里长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盯着秦老五，他要是敢犯错，我们立马去告他！” 说完给了柴老头一个白眼……蠢货，里长的地位比村长高，这时候得说些压村长的坏话，才能让里长放心，不然莫说他们，连秦老五家都没好日子过。 吴里长满意点头，又道：“你们要老实安分的过日子，莫要给秦村长添麻烦，否则老夫也是不会饶你们的。” 说完，看向秦爷爷：“秦老弟来说几句吧。” 秦爷爷随便说了几句话，又把黄贵禄回村的来龙去脉给细说一遍后，最后道：“以后要劳烦村里各家各户多盯着他一点，莫让他再犯案，不然咱们村里的名声也会受累，以后出门行走，会被十里八乡的人瞧不起。” 黄老二媳妇率先道：“村长放心，我们一定会盯好黄贵禄，不会再让他犯案，连坐村里人！” 连坐的话一出，其他村民赶忙附和：“对对对，我们会看好他，可不敢再让他犯案害了村子。” 秦爷爷又对黄贵禄道：“你这次受了教训，以后得安生过日子了，回家去吧。” 吴里长却道：“秦老弟，你这样不行，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得当众用个鞭刑，打一打他的凶煞之气，才能放他归家……二栓，用刑！” “是。”二栓把黄贵禄押着跪在村民面前，扒了他的衣服，当众抽了他十鞭子后，吼道：“赶紧给村民认错，保证以后不敢再犯！” 黄贵禄忍着剧痛，抖着身子，给村民们磕了三个响头：“对不住乡亲们，我，我，小的以后不敢再犯了……求你们别把我送回牢里去，我不要去牢里，不要去当矿奴，求求……” 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把村民们惊得不轻，看向吴里长的眼神都变了……这吴家厉害啊，他们万万不可得罪。 而这就是吴里长想要的……什么村长？这十里八乡是他这个里长说了算的！ 秦爷爷则是道：“黄老二，快把黄贵禄背回家去。” “诶。”黄老二赶忙把黄贵禄背回黄宅，没一会儿，黄宅又传来黄吴氏的哭声。 吴里长当做没听见，对秦爷爷笑道：“秦老弟，事情说完了，老哥能否去你家坐坐，看看那葛粉糕是怎么做的？” “自然可以，里长请跟我来。”秦爷爷答应了，带着吴里长跟吕胖三他们回了村西老宅。 一进门，除了秦奶奶、秦六婆以外，就是秦大石媳妇、秦大岩媳妇，连个稍微年轻的姑娘都没有，且堂屋里，还有一股子狐臭味，让吴老孽畜跟二栓很失望。 “里长，这就是我家做葛粉的器具，都是些简单东西……这些是取色用的瓜皮。”秦爷爷带着他们转了一圈。 吴里长见没啥新鲜的，还见不到未嫁姑娘，很快就告辞了：“秦老弟，你刚当上村长，一定有许多事情要交代村民们，我就不多留了，先回了。” “诶，我送送里长。”秦爷爷把吴里长跟吕胖三他们送出村西，又给他们葛粉糕做礼儿，还给吕胖三塞了一个荷包，作为辛苦费。 吕胖三很高兴，催促着吴里长离开了。 不过临走前，把秦爷爷胸前的大红布花给拿走了：“这红布贵，得拿回去留着下一个人用。” 他们走后，秦小米她们才从里屋出来。 得知黄贵禄的事情后，秦小米道：“爷爷，咱们明天去一趟县城，再买一些土地……吕书吏他们之所以没能买到鬼村土地，是因为县令大人下了命令，不是鬼村村民者，不得买鬼村土地。可地头蛇历来手段多，没准他们会借着鬼村村民之手，买下鬼村土地。” “黄贵禄回来了，黄彩娘的婚事又定得离奇，没准这黄彩娘的夫家就是地头蛇们的手，过段时日，那夫家怕是会给黄家银子，用黄贵禄的名义，大买村里的土地。所以咱们得抢先一步。” 这种借手大肆兼并土地的手段，在大盛朝可是屡见不鲜的，不过大地主们最后都被狗皇帝盛霆给抄家灭族了。 可这里是大魏朝，正乱着呢，根本没人管这种借手兼并土地的事儿。 秦爷爷听得一惊：“成，明天我们再去县城一趟。” 秦小米又道：“爷爷，把柴张两家也喊上吧。他们卖葛柴与做工赚了一些银子，够买上两亩地了。他们那宅子不错，不赶紧把土地买下，怕是会被后来者轰走。” “成。”秦爷爷亲自去找了柴张两家，两家怕被赶走，咬咬牙，决定一起去县城买地。 …… 翌日，秦姜徐乔几家人是分成三批，一批留守、一批继续摆摊、一批坐车去县城。 这一次，徐大娘跟乔大娘也跟着去了，徐二骏跟乔梨子打算六月完婚，她们去县城置办嫁娶的东西。 午时才到县城，还得赶回家去，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去买地，一队去置办东西。 秦小米想看看现在的物价，跟着她们去了。 姜大郎不放心，又怕秦爷爷他们不知道衙门里的门道，被人算计了去，只能拿走徐家的户籍，对徐二骏道：“二骏哥，土地我帮你家买，你跟徐大娘她们去买东西。” “诶，我这就去。”徐二骏家以前是给姜家做活计的，把姜大郎当半个少东家看，最是信任他，把户籍给他后，赶忙去追徐大娘。 县城很大，店铺林立，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可他们现在穷，所以没敢乱看，是直奔布庄。 又生怕县城人瞧不上乡下来的，徐大娘跟乔大娘是好生收拾了一番，把鞋底子蹭干净了，才敢进布庄的门。 一见人就笑呵呵的道：“掌柜的，这里可有大红布？拿一匹出来给我们瞧瞧，我们家六月要办喜事，要买大红布做嫁衣呢。” 掌柜见她们穿得差，就随便让伙计给拿了一匹红布，又道：“这一尺红布要三百文钱，不买别上手摸，摸脏了，可是要赔的！” “啥，一尺红布要三百文钱？！”乔大娘惊得手都抖了：“咋这么贵？在我们老家，一尺红布最贵的时候，也就二百文钱。” 整整贵了一百文钱，农人家家的，得赚多久才能赚出这一百文钱啊。 第58章 野草是个宝 秦小米看向那匹红布，皱眉道：“掌柜的，你这红布染色不匀，有些地方红，有些地方是红黄色的，一看就是下等品，还卖三百文钱一尺，太欺客了吧。” “小姑娘，你话可不能乱说！”掌柜的要做生意，怕落个不好的名声，干脆让伙计拿了两种好红布出来。 “这匹是上等朱红布，用朱砂颜料里的上等色膘染的，做工复杂，用料贵重，一两银子一尺。” “这是上等赭红布，用赭石做成的颜料染的，大赤红色，同样要一两银子一尺，想要做一身嫁衣，即使裙摆跟袖子都往紧里裁剪，也要八尺布，八两银子！” “所以不是我们没好货，而是……”掌柜的呵呵笑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又大声道：“我们宝锦布庄从来不欺客，只会按照客人的贫富售卖相应的布匹！” 这话说得，很多县城的客人都看了过来，指着她们嘲笑道：“穷就不要来县城买东西，免得你们乡下的泥土脏了我们县城的青砖地！” 乔大娘被说得伫立不安，拉着徐大娘，小声道：“咱们走吧，去别家问问，没准能便宜一些。” 掌柜的听到了，笑道：“去哪家布庄都是这个价。要是你们实在买不起一身嫁衣的大红布，那就买一尺，做个红盖头撑撑面子就成，或者干脆去租一套别人穿过的红嫁衣！” “你啥意思？咒我女儿不成！”乔大娘气得红了眼眶，这租嫁衣，有咒新娘二嫁，还有暗指新娘不洁的隐意。 徐二骏也气得不轻，拳头都抡起来了：“掌柜的你说话放干净点！” 掌柜的乐了：“咋的，你还想当众打人？你要是敢动手，我就报官，把你们全部抓去当奴才！” 砰！ 秦小米把钱袋子拍在柜台上，把袋子口打开，让掌柜的看到里头的银子：“这里是十两银子。” 掌柜的眼睛大亮，立马变脸，喊伙计：“愣着干啥，赶紧去给客人奉茶啊，记得加糖！” “哦哦。”伙计赶忙去倒茶。 布庄内的客人也惊了，这小丫头身上竟然能拿出十两银子，这几人怕是装穷的乡下地主啊。 掌柜的又对徐大娘跟乔大娘笑着赔礼：“二位大姐，是我嘴欠，说了不该说的蠢话，您二位别跟我一般见识……你们两家要办喜事儿？那选这大朱红色做嫁衣最好，喜庆还驱邪，保证新娘子一辈子无灾无难。” 乔大娘赶忙拽住徐大娘：“徐嫂子，不能买，太贵了，咱们赶紧走吧。” 可徐大娘不想委屈乔梨子，但她家又没这么多钱，一时间很为难，看向秦小米。 秦小米对掌柜的笑道：“掌柜的，我两个伯娘对你家的货品不太满意，我们先去其他布庄看看，没准能遇上个不拿下等红布忽悠客人、还暗戳戳诅咒诋毁客人的布庄掌柜。” 她拿回钱袋子，招呼徐大娘、乔大娘她们：“两位伯娘，咱们走吧，去其他布庄买大红布去！” 她们就是问个价钱，说了句价贵货差，掌柜的就暗骂新娘子不洁，就算有钱她也不会让这家布庄赚。 “诶，你们别走啊！”掌柜的追了出来，可秦小米他们早就隐进人群里了，掌柜的只能回布庄，忍受着客人们对她小声的嘲笑。 …… 乔大娘已经不敢逛布庄了，对徐大娘道：“徐嫂子，咱们两家认识几十年了，又是一起逃荒来的，没必要讲究那些场面，大红布不买了，买几尺颜色便宜的布，给梨子做一身新衣服，再买朵红花戴着就成。” 徐大娘忙道：“不成，正因为咱们两家的交情，我家才更不能委屈梨子。” 徐二骏已经红了眼眶，保证道：“岳母大人，我会多做活计，赶在成亲前给梨子买红布做嫁衣，实在不行，我就去借……我年轻有力气，用不了两年就能把债还上！” 乔大娘不同意：“不成，不能借钱，你们成亲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听我的，咱们不讲究那点面子，简单点办就成，最重要的是你们成婚后，能把日子过好。” 老实说，秦小米瞧得略感动，不过：“乔大娘、徐大娘、徐二哥，梨子姐的红嫁衣，我包了。” 三人惊了，乔大娘忙道：“不成不成，那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揽下这等费钱的事儿，你还是把私房钱存起来吧。” 秦小米笑：“不费钱的，咱们自己染红布，做嫁衣。” 啥？ 徐大娘跟乔大娘都笑了：“你是想摘野花染红布吧？染不成的，我们年轻那会儿早就试过了，那花儿别瞧着红彤彤的，可煮出来的根本不是红色，都是泥黄色，很难看……至于其他的蓝黄青等颜色，虽然常见，可即使染上色，浆洗过后，布料也会掉色，用不了。” 这就是为啥农人的衣裳都是灰扑扑的原因，实在是那色彩好看的衣服，她们穿不起。 秦小米却道：“两位伯娘放心，梨子姐出嫁前，我一定把红布给你们染出来，要是染不出来，我就用自己的私房钱去买红布给梨子姐做嫁衣，算是我给梨子姐添的嫁妆。” 徐大娘、乔大娘都笑了，不信她能染出红布，只道：“咱们先去衙门吧，这嫁衣的事儿，我们再想法子。” 秦小米也没有多解释，跟她们往衙门走。 跟踪她们的小偷见她们往衙门去，暗骂晦气，只能放弃这单买卖，撤了。 秦小米很惋惜……这把小偷逮去衙门，可是有赏钱领的。 到衙门后，秦小米她们在衙门外等了一刻多钟，秦爷爷他们才出了衙门，一个个皆是脸上带笑的，柴张两家人还有些激动。 柴老头道：“多亏了秦老哥，不然我们哪里能见到那么多官老爷。” 关安农再次纠正：“老人家，我就是个小吏，不是官。” 柴老头道：“迟早的事儿，大人一定能当上大官。” 关安农无奈了，也不解释了，对秦爷爷道：“您老说的事儿，我会跟县令大人提，您老就别管了，免得惹祸上身。” 说的是，可能有人借村民之手，暗中买地的事儿。 然而，这种事情，一般不会有县令管，一来是这事儿牵扯的地头蛇太多，二来是县令会调任，不傻的都不会跟地头蛇撕破脸。 又道：“回去吧，不然到家可就天黑了。” 这里是县城，离村里远。 “诶，今日多谢关书吏帮忙了。”秦爷爷他们谢了关书吏一番，带着秦小米她们，一起往城门去。 得知红布涨价，徐乔两家没有买成红布的事儿，秦爷爷叹道：“县城东西贵，没准镇上能便宜一些，先回家吧。” 可镇上的红布都是在县城拿的货，只会更贵。 柴张两家也要办喜事，听见红布贵，愁得直叹气，柴老头还差点哭了，难过自家女儿出嫁连一身红嫁衣也穿不起。 徐大娘见气氛太差，就把秦小米说要染红布的事情当笑话说了，又道：“小米丫头的主意多，没准真能染出红布来，让咱们几家的姑娘都穿上免费的红嫁衣。” 又打趣着问秦小米：“小米丫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摘花染布啊？” 秦小米：“我染布不用花，用野草。” 这话说的，大家伙都笑了，气氛是轻松起来了，可也没人信她能用野草染红布。 第59章 伍老四 傍晚时分，秦爷爷他们终于到了鬼村路口。 柴张两家的人早就在路边等着了，见到他们回来，一群人奔了过来，问：“咋样，地买到了吗？多少钱一亩？买了多少？！” 张牛旺道：“买了买了，自住的宅地只要一两银子一亩，比咱们老家便宜了整整一两多！” 中原州人多地少，所以土地比较贵，东北州地大，且他们还绕过了里长跟司吏坊，没有被收取额外的银钱，是用衙门户房规定的宅地价格买的。 “啥？这么便宜，老天爷保佑啊！”张牛旺媳妇赶忙朝东边的天拜拜。 “你小声点，可不能大声嚷嚷，免得招人嫉妒。”张牛旺说了媳妇一句后，又招呼柴张两家的人：“这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回家再说……走小路。” 走大路，怕被村里其他人拦住问话。 “对对对，走小路回去。”柴张两家人跟着秦爷爷他们，走田地，过村外小河，去了村西，再从村西绕到村中的老树大屋。 村西，老宅子里，秦姜徐乔几家的妇人们也在等着，见秦爷爷他们回来了，赶忙开门迎接。 等秦爷爷一落座就问：“买了吗？涨价没有？” 秦爷爷笑道：“今天的运气极好，遇到了关书吏，有他帮忙，地价还是一两银子。” 又拿出姜大郎画的鬼村地形图：“村西口附近的这一片地，包括水井的地，都买了。还买了后山小路以及附近没有开荒的地……林林总总有个十三亩，咱家买了五亩，大郎家买了两亩。” 其他六亩地，则是由徐家、秦存泉、秦大岩、秦大石、秦二勇、秦老六家买了，每家一亩地。 再加上先前买的，现在每家最少都有两三亩的宅地，即使如徐家一般有两兄弟，将来分家建房，也足够用了。 而秦小米家则是有十七亩土地，姜大郎家有八亩。 “买了就好。”秦奶奶叹了一口气，看向秦小米：“小米，以后不许再买宅地了，咱家又建不了那么多房子，买太多宅地是浪费钱……这次的地，买得还算有点利头的也就水井地，以后咱们吃水，不会被人拦着。” 其他的土地，秦奶奶觉得买得没价值。 秦小米道：“奶奶别心疼钱，这钱能赚回来，可要是好地被人给抢了、路口被人给堵了、水井被人给占了，咱们想过舒坦日子就难了。” 秦奶奶道：“你说的虽然有理，可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咱们还是省着点吧……得留着银子过冬呢，这边的冬天难过，不备足银子，怕是熬不住。” 又怕念多了惹秦小米不快，笑道：“累一天了，奶奶不说了，给你们做饭去。” “谢谢奶奶，我帮您。”秦小米去帮忙了。 等吃晚食的时候，秦小米发现乔梨子的眼睛很红，明显哭过了，应该是知道了没有买到红布做嫁衣。 当晚睡觉时，秦小米特地跟乔梨子说：“梨子姐，你红嫁衣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你风光出嫁……我说真的，不骗你。” 乔梨子笑了，道：“咱们能活下来，再过上现在安稳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红嫁衣，有没有都没啥。” “肯定有，你要信我啊。”秦小米仿佛一个神棍，一整晚都在忽悠乔梨子要信她。 结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两人是顶着黑眼圈，像是互揍了一顿般。 “小米，你没事吧？”姜大郎跑来问她，有些担心。 秦小米打着哈欠道：“没事儿。” 姜大郎以为她是因为做红布的事情劳神，是道：“做红布的事儿，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我帮你，也信你。” 秦小米没睡好，脑子有点迷糊，没空应付他，只道：“行行行，等染布的时候，我一定找你来做苦力……让一让，我要去洗脸。” 姜大郎很高兴，应道：“好。” ……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大郎比秦小米还积极，隔两天就问秦小米：“小米，你要开始染布了吗？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 把秦小米给烦得想揍他，最后忍不住了，咬牙道：“现在才五月，你给点时间让草长大，等到六月再问！” 农历六月，草木丰茂，她才有足够的原料来染布。 “好。”姜大郎笑着应道，看着秦小米的眼神越发温柔，把秦小米给烫到了，给他甩了脸子：“你多少有点毛病。” 竟然喜欢凶悍的，那她要不要装一下夹子音，把他给吓退？ 秦爷爷怕姜大郎被骂得伤了心，是喊道：“大郎，去敲棒子通知大家伙，已经五月中了，荒地还没下豆种的，得赶紧下种了，免得年底交不上粮税。” “诶。”姜大郎拿上棒子，一路敲打着，去通知村里人。 秦姜徐乔九家的荒地已经全部下了黄豆种……黄豆乃是五谷中的菽，是大魏穷人常吃的便宜粗粮。 村里人也一样，都是种的黄豆，因为其他种子太贵，他们买不起。 秦爷爷让姜大郎催促几天后，村里人都把豆种种好了。 秦爷爷去吴里长家，把耕种的大事给说了。 吴里长很满意，笑道：“秦老弟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这村长当得不错……那未嫁罚银的事儿，也要盯一盯，六月底前，没交罚银的，没出嫁的，得报上来。” 秦爷爷点头：“诶，吴里长放心，我都记着呢。” 吴里长笑，又问：“听说秦老弟家又买地了？看来你家的葛粉吃食买卖，做得很不错。” 秦爷爷道：“葛粉吃食现在是越发不行了，每日也就赚个几百文钱，还得九家人一起分利……那地也就买了几亩宅地，实在是逃荒逃怕了，多买几亩宅地，心里才踏实。” 又保证道：“以后不会再买宅地了，得留着银钱修葺屋子，不然一场雪下来，怕是要把屋子压塌。” 吴里长没有再问这事儿，又略微聊了几句，就让秦爷爷走了。 没多久，伍老四从里屋出来，腰一扭，腿一伸，踹了秦爷爷坐过的椅子一脚，哼骂道：“这秦家真是邪门了，怎么做啥事儿都抢先咱们一步，如今鬼村的好地都被他家买得差不多了，咱们还买什么？要如何向县丞大人交代？” 吴里长眸光一狠，瞪着他道：“住口，再敢提那两个字，休怪上面不用你来做手！” “诶呀，吴伯伯别生气嘛，是小四失言了，以后不敢乱说了。”伍老四赶忙给吴里长赔不是。 吴里长听着他软而细的声音，有些犯恶心，警告道：“把你这娼妇样收一收，被人瞧了去，你还怎么娶妻，怎么做手？！” 又抱怨道：“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了你。” 伍老四抿嘴一笑：“自然是因为我最合适，若不然，让我爹出山不成？他都那么老了，再纳妾，会惹人怀疑，不利咱们办事。” 第60章 茜草是降红 伍老四的话说得有理，吴里长无法反驳，只警告他一句：“总之你给老夫收敛一些，就算要装，也得装够三年，否则要是露馅，坏了大人们的事儿，你全家都得消失！” 俗语云，破家知府，灭门县令，可想要灭掉一户乡里人家，都不用县衙的大人们出手，他们底下人随便弄个案子，再去报官状告这户人家，就能把这户人家给定罪、灭门！ “知道了。”伍老四一直被训，有些不高兴了，扫一眼吴里长，道：“吴伯伯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年纪这么大了，别玩得太过火，不然一世英名可就全没了。” 言罢，拱手告辞。 吴里长气得眼冒杀气，可他不能动伍老四，只能憋着怒火，又赶忙交代一句：“买点礼送去黄家，记住，你是黄家的姑爷，得殷勤一些！” 伍老四没应声，只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二栓见吴里长不高兴，赶忙把黄霞娘带来了，用眼神瞪着黄霞娘，警告她赶紧去安抚吴里长。 黄霞娘担心妹妹，想要问问伍家的事儿，把吴里长扶进屋，用最近学到的手段，好好伺候了一番吴里长，趁着他高兴，问道：“老爷，伍家的伍老四人品如何？可是个靠得住的？奴就彩娘一个妹妹了，不想她受苦。” “不想她受苦？”吴里长笑了，看着黄霞娘道：“放心，进了伍家门，她的日子一定过得比你舒爽。” 黄霞娘听不太懂，想要再问，吴里长已经不答了。 她只能拼命讨好吴里长，想借着吴里长家的势，给妹妹做靠山，让妹妹能在伍家过得好一些。 …… 伍老四离开吴家村后，在路边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等来一辆周家村车夫的骡车，花钱坐车去了鬼村，敲响村头黄宅的大门。 “姑爷，是姑爷来了！”黄吴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赶忙去喊黄贵禄：“禄哥儿，你赶紧收拾收拾，去见姑爷。” 又赶忙去拦黄老二一家，瞪着他们道：“这是我家的姑爷，你们别想去攀扯。” 黄老二媳妇听罢，折返回屋，门也不给开了。 黄吴氏这才高兴，催促黄贵禄去开门，又去打扮了黄彩娘一番后，拉着黄彩娘来见伍老四：“姑爷，彩娘来了……彩娘赶紧给姑爷行礼。” 伍老四对黄彩娘没兴趣，只瞅了一眼就道：“一家人，不用多礼……先带我去拜见秦村长，这入了村，不去拜见一下村长，会被人说没礼数。” 他还特地点了黄老二：“二叔陪我去吧。” 啥？ 黄吴氏有点懵，姑爷咋亲近老二家？ 她赶忙把黄贵禄拉过来，道：“姑爷，这是禄哥儿，你大舅子，让他带你去秦家吧。” 伍老四很嫌弃黄贵禄这瘦如烧火棍的身板子，道：“他犯过案，哪好登村长家的门？还是二叔陪我走一趟吧。” 言罢，不等黄吴氏发话，自己去邀黄老二：“二叔，请带晚辈去拜见秦村长。” 见黄老二答应得太慢，直接上手，拉着黄老二的手臂就走。 黄老二有些不自在，却想着交好总比结仇强，就给伍老四带路了。 不过到村西口时，他道：“伍四爷，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秦村长家说一声，毕竟是突然上门，不说一声不太好。” 伍老四心里不高兴，可上头说了，现在不要惹事儿，得跟秦家交好，他只能答应：“成，二叔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一刻钟后，黄老二回来了：“伍四爷，跟我来吧。” 这是秦家同意他上门了？ 伍老四很高兴，跟着黄老二去了村西老宅，可他刚到宅子，就被一股狐臭味熏得僵了脸色。 好不容易忽视臭味，扯出一抹笑容来，递上荷包，对秦爷爷道：“秦村长，我是黄彩娘的未婚夫婿，今日第一次来村里，特来拜访……这是见面礼，请您收下。” 秦爷爷笑道：“伍四爷客气了，坐。” 又让小谷端了盘葛粉糕来：“天热，吃这凉凉的葛粉糕最好。” 可伍老四还没吃，身上就痒了起来，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抓挠起身子来。 黄老二忙问：“伍四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天热，起了痱子？还是招了刺痒虫？” “不知道，就是突然痒得慌……”伍老四挠着小腿、手臂，都挠出血痕来了，好一会儿，终于道：“好痒，二叔快带我回去洗澡，快！” “秦村长，我先带他回去。”黄老二见他痒得厉害，只能把他扶走。 可邪门的是，刚离开村西没多久，伍老四身上就不痒了。 “二叔，我不痒痒了。”伍老四想起鬼村的邪乎事儿，再回头看着通往村西的小道，仿佛一张幽深鬼口，要把他吞进去一般，吓得冷汗直冒，忙道：“二叔，快走，快走！” 这村西太邪门，再不走，他怕死要被拉去做替死鬼。 然而，他会突然痒痒，又突然好了，全是因为秦小米的痒痒药。 而打从这天以后，伍老四是不敢再去村西。 不过他还是会在村里转悠，看土地，等六月娶了黄彩娘后，就借着姑爷孝敬岳家的名义，给银子给黄家，低价大买鬼村土地。 …… 很快就到了六月初，秦小米他们又盘了一次账，算了纯利。 秦存泉：“天气渐渐热了，这葛粉糕有消暑气的作用，卖得还不错……一整个五月，咱们是赚了三十七两八百钱的纯利，除了五叔家以外，其余八家，每家都能分到二两一百文钱。” 大家伙听罢，很是高兴：“虽然不能跟刚开始的那十天比，可一个月赚二两银子，这等进项，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秦六婆历来贪心，是道：“才二两银子，也就糊口罢了，连一匹红布都买不了。” 祖宗们还是不太行，要冒烟就冒个大的，冒二两烟，她们还是得紧巴巴的过日子。 又嘲笑秦小米：“小米丫头，你不是说要用野草染红布，给梨子做嫁衣吗？咋还不做？那野草都快长到家门前了，还嫌它们不够茂盛吗？” 秦小米真想毒哑她，又道：“不用六婆提醒，我明天就打算上山找野草来着，可要是我真做出红布来，六婆可别来分一杯羹。” 秦六婆装听不懂，拉着秦奶奶，说买肉吃的事儿。 秦小米给了她的背影一个白眼，起身去藏她的私房钱。 …… 翌日，天刚亮，姜大郎就背着进山的东西来找她：“小米，我陪你进山……天热，山里的蛇都出动了，我陪你去，能帮你打蛇。” 这个理由，完全拒绝不了，秦小米答应了：“成。” 秦奶奶交代着：“不许往深山跑，在浅山找你的野草就成……大郎，你看好她啊。” 姜大郎笑道：“秦奶奶放心，我一定护好小米，不让她冒险。” 秦小米很无奈：“奶奶，我要找的野草就在山道边，不用进深山的，您就放心吧。” 她没有说谎，半个时辰后，她站在后山山道边，指着一路茂盛的野草道：“小谷、二郎、茂哥儿、胜哥儿，就是这种野草了，连根拔起，它的根部能染红色。” 秦小谷认出了这种野草，是道：“小米姐，这是拉拉秧吧？它能染红色？” 秦小米点头：“能，因为它不但叫拉拉秧，还叫茜草跟地血草。” 第61章 茜草是降红【2】 下一刻，她指着眼前的一大片茜草道：“动手挖吧……它不是人参，所以根茎挖断了也没事，这根茎断在土里，明年能长出新草来。” “是。”秦小谷几个小苦力拿着小锄头，吭哧吭哧地挖茜草。 秦小米看向姜大郎：“你也挖。” “诶。”姜大郎对她灿烂一笑，赶忙去挖茜草。 可他事儿多，挖几株就问旁边的秦小米：“小米，这几株茜草的根茎很小，能用吗？叶子咋办？要不要割了扔掉？” 秦小米：“不能扔，这叶子跟藤都是能入药的，可以拿去卖钱，整株草都留下……你赶紧挖，别再问了，不然算你消极怠工，扣你家的分红。” 还有…… “你到那边去挖，这一片我包了，用不到你。” 姜大郎道：“小米，野外的蛇总是来得悄无声息，我离你近一些，要是有蛇冒出来，也能尽快把蛇打死。” 你还别说，他抓蛇还是有些本事的，正挖草的时候，身形突然往前一跃，手往草丛里一探，拽出一条两指宽的蝮蛇来，往地上一甩，啪啪啪，几下就把蝮蛇给摔死了。 姜二郎他们愣住了，看清楚姜大郎手里的蛇后，吓了一跳，又赶忙问秦小米：“小米姐，能卖钱吗？能卖多少？” 小米姐说，天生万物，而万物皆可卖钱。 秦小米去看了看蝮蛇，失望的摇头：“没毒，不值钱，扔了吧。你们要是想拿回去炖了吃也成。” 小苦力们猛摇头：“不吃不吃，现在不逃荒了，有别的东西可吃，不吃它了。” 只要还没到饿死的地步，他们就不想吃这种滑溜溜的东西。 姜大郎就把死蛇扔了，提醒他们：“挖草前，先用棍子打一打草丛，免得被蛇咬伤。” “嗯嗯，我们知道了。”小苦力们赶忙把附近的草丛都打了两遍，没打出蛇来后，才放心挖草。 挖了整整半天，午后，一人背着一麻袋的茜草回村西，把它们摊在空地上晾晒，铺了满地。 秦六婆瞧见后，踢了两脚，不满的道：“去山里浪费半天工夫，就挖了这些四叶轮？” 四叶轮是茜草的另一个名字，因着一根藤梗上长着四片叶子而得名。 秦六婆又说：“小米丫头，六婆劝你一句，别做白工了，这四叶轮虽然能熬出红汁，可它染不成红布，洗一遍就掉色。赶紧把它们扔了吧，别折腾了，有这工夫，还不如多想几样葛粉吃食来卖钱。” 秦奶奶听见声音，出来看了，见状说了一句：“六弟妹，你就让她折腾吧，她脾气倔，不做上一回，定是不罢休的。” 秦六婆：“成。可是五嫂，你可千万别给她好布料折腾，随便给块粗麻布就成。” 秦小米忍不住了：“六婆，你要是这么不看好我，那你发个誓，要是我真做出红布来了，你别来攀扯。” 哈，秦六婆笑了：“你当我傻啊，这种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话，我可从来不说的……你慢慢折腾吧，要是折腾出来了，记得给大家伙分红。” 言罢，怕秦小米揍她，赶忙跑了，回她家的老破宅子搭厨房，等搭好后，才能自家开火做饭。 秦小米想攘死这老婆娘。 秦奶奶则是笑了，对她道：“小米莫气，奶奶给你两块棉布染色玩，染毁了也不怕，奶奶拿去做衣裳穿，奶奶老了，穿上脏布做的衣服也不怕人笑话。” 秦小米听罢，心里暖烘烘的……在这个未嫁姑娘需要交罚银的大魏朝，秦家爷爷奶奶对她是真的极好了。 姜大郎也道：“小米，我也不怕，我给你买白棉布，你随便染，染毁了，我来穿。” 秦小米瞅着他，一会儿后，道：“等我赚了大钱后，一定请名医来给你看看脑子……估摸着是逃荒时被打的旧伤还没好全乎，得再治治。” 秦奶奶瞪她：“小米，不许这么说大郎……赶紧把草晒完，进屋吃午食。” 姜大郎笑，其实他知道粟粟是故意下他面子的，只为让他知难而退，可他很高兴，这证明……粟粟爱的还是他盛霆，对姜大郎是一点情面也没有。 高兴完后，又担心起来……万一粟粟一辈子都喜欢不上姜大郎，那他怎么办？ 姜大郎很为难，脑子里想着很多事儿，可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晒完茜草后，招呼秦小米：“小米，回去吃午食吧。” “嗯。”秦小米点点头，吃完午食后，开始做葛粉。 翌日，照旧出摊卖葛粉糕，还跑去镇上的医馆，买了白善土……这是染布需要用到的重要东西，也是一种很常见的药材，因此价格不高，一文钱一两，她买了三斤，说是拿回家驱虫，医馆的人就没多想。 两天后，秦小米又去杂货铺买了醋、老面碱，都是一些很常见的东西。 又过了两天，到六月初六的时候，十里八乡开始忙着嫁女，那红布的价格又涨了一百文钱，如今莫说红嫁衣了，普通人家嫁女，是连一块红盖头都买不起了。 秦爷爷跟秦奶奶看得直叹气：“农人想办一场喜事儿，不容易啊。” 秦六婆说：“将来我家梅子一定要嫁高门，那连红布都买不起的夫家，万万不能嫁！” 说完，还看了徐二骏一眼。 徐二骏忙道：“我这两天就去给梨子买红布！” 秦六婆冷笑：“这个时候的红布那么贵，你买个屁，有那银钱，还不如留着给梨子做私房钱。” 秦奶奶道：“二骏，你秦六婆的话说得在理……东西贵的时候，即使能撑脸面，最好也别买。咱们农人家，应该把银子使在刀刃上，不该花的别乱花。” 又对秦小米道：“你那四轮草晒好了吗？晒好了就去试试，要是做毁了，你就用私房钱给梨子买红布去，贵也得买，做人要言而有信。” 而且她家跟徐乔两家是过命的交情，所以秦奶奶愿意秦小米为徐乔两家花些银子，固一固情分。 用不了几年，她跟老头子就会老死，可徐二骏跟乔梨子正年轻，现在帮了他们，等以后，他们夫妻才能帮帮小米和大郎。 “诶，我明天就熬色汁，染红布。”秦小米应下了，当天就准备起来了，让姜大郎去后院辟了块干净地，搭了个泥砖灶，再去挑了一缸水，还把木桶也给准备好。 咄咄咄！ 后院，姜大郎开始剁茜草根，一直剁到天黑，才把茜草根给剁好，又给清洗好了，放在桶里浸泡着备用。 干得像头牛一样，秦奶奶瞧得都心疼，塞了一个鸡蛋给秦小米，撵着她送去给姜大郎吃。 秦小米没办法，只能照办：“奶奶让我给你的，辛苦了。” 姜大郎笑：“剁草根而已，比剁葛柴轻松多了，一点不辛苦。” 秦小米不想欠人人情，是道：“好好干，等这营生做起来，给你家分红。” 姜大郎：“好。” 这对话，仿佛东家在忽悠长工，秦奶奶看得头疼……算了，还小，不开窍也正常，先让他们这么处着吧。 …… 第二天，苦力姜大郎是天刚亮就去后院忙活，给秦小米劈柴……这熬色汁，需要不少柴火。 等秦小米吃完早食后，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烧火，咱们熬色汁。” “诶。”姜大郎咬着一块葛粉饼，给秦小米烧火，两刻钟后，茜草红就熬出来了。 秦小米用木勺舀了一勺出来，眼里露出一抹惊喜来。 姜大郎忙问：“小米，这色汤咋样？能用不？” 秦小米点头：“很是能用。” 大魏东北州的茜草比现代和大盛朝的六轮茜草还要好，熬出来的颜色很浓郁。 第62章 做成了 姜大郎起身，看一眼色汤，也颇为惊艳：“这红色，确实很深。” 上一世的时候，她困在宫里玩染色，他偷偷去看过，大盛朝所产的茜草色汤，确实不如这里的。 这大魏朝的土地与物产，真是好啊，如果是他大盛朝的邻国，他一定领兵把大魏朝给吞并了。 又问：“小米，接下来要咋做？直接染色吗？这煮过的草根还能不能用？” 秦小米：“能啊，一共能熬四次。前两次的色汤浓郁，倒在一起做降红色，后两次的色汤较淡，倒在一起做橘红色。” 又找了布，盖在深木盆上：“你把色汤倒进来过滤。” “好。”姜大郎把色汤倒下后，又把草根倒回瓦罐里，继续烧火熬煮。 秦小米则是拿出白善土、醋、碱、碧矾、以及两种植物的粉末，再拿出一个极小的竹勺子，开始慢慢的调配染布需要的媒介水，以及固色水。 等调好的时候，姜大郎已经把第二道色汤熬好，用布过滤进木盆里。 “五嫂，小米丫头开始染布了没？！”秦六婆高亢的问话声传来。 没多久，蹬蹬的脚步声就传来，不是秦六婆，而是秦小谷：“小米姐，六婆来了，你赶紧把不能露出来的东西藏好。” 秦小米笑道：“不用拦着，让她进来吧，她学不去。” “小谷，你小子越发没有长幼尊卑了，我可是你奶奶辈的人物，你竟敢拦我！”秦六婆绕过秦小谷，冲到秦小米面前来，笑道：“哟，小米丫头，要开始染布了？那赶紧染吧。六婆今天可是特地不去摆摊，专门来帮你染布的。” 秦小米呵呵，对姜大郎道：“既然六婆是来帮忙的，那就把熬煮过的草根给她，让她拿去舂成渣，这样再熬煮，第三第四次的色汤才能更浓郁。” “诶。”姜大郎立刻把草根倒进石槽里，喊秦六婆：“六婆，赶紧过来舂草根，不舂就走人。” 说着就要去拽秦六婆，把秦六婆气够呛，可没办法，她想看秦小米怎么染布，只能去舂草根，还道：“小米丫头，你要是染不成红布，得给我结今天的工钱！” 秦小米比她狠，笑道：“六婆，你今天要是不好好干活，我就扣你家一天的分红。” “你！”秦六婆气得半死，可她不是秦小米的对手，只能砰砰砰，把草根当秦小米，狠狠舂。 秦小米去做了个木夹子，又去找秦奶奶拿了白棉布，把棉布扔进木盆里，浸泡茜草色汤。 第一遍是足足泡了一刻钟，才把吸满色汤的棉布放进第一桶媒介水里，浸泡一会儿后，色汤跟媒介水就产生了反应。 等再捞起来时，秦六婆瞪大眼睛，奔过来，扒拉着木桶叫道：“你这桶水里放了啥东西？怎么橙红的布一捞起来，变成亮红色了？！” 秦小米笑：“你喝一口不就知道了。不过要是拉肚子病倒，可别来找我。” 秦六婆好气。 秦小米不搭理她，把媒染过的布料，再次放到草根色汤里浸泡，这一回，只浸泡一会儿就捞起来，放到媒介水里……如此反复十遍以上，等最后一遍捞出来的时候，白棉布已经变成了很深浓的亮红色。 “成了。”姜大郎很为她高兴，笑道：“小米，你真的做成了。” 上一世，她能随便做染料玩，是因为她是皇后，吩咐一句，就能拿到无数珍贵的原料。可这里是大魏，他们是穷鬼，粟粟还能靠着一些草根跟白善土染出红布来，真是相当厉害了。 秦六婆也惊得站起身，不过她冷笑道：“呵，别高兴得太早，这红布肯定不能用，会掉色，不信你扔到清水里去洗一洗，一定会把颜色洗掉……老婆子跟你赌十文钱！” 秦小米很嫌弃：“才十文钱？你也好意思说得这么大声。要赌就赌个一两银子的，敢不敢？” 这么敢赌，看来小米丫头赢的把握很大。 秦六婆怕输，是道：“一赌毁三代，老婆子可不跟你赌，舂草根去了，你赶紧把红布扔水里去洗洗，看掉不掉色！” 她是一边舂草根，一边伸长脖子盯着秦小米这边，等着看她的红布掉色，可那块新红布在清水里待了许久，竟然没有掉色。 两刻钟后，秦六婆等不下去了，跑去搓洗那块红布，可红布是一点色也没掉，把她惊得愣在当场，一会儿后，哈哈哈大笑着跑了。 秦小谷都被吓到了：“小米姐，六婆不会是疯了吧？” “放心，她疯不了。”秦小米去把固色水里的红布捞起来，挂在晾衣绳上晾晒。 秦小谷跑过来，看着红布问：“小米姐，这红布晾干后就能用吗？真的不会掉色？” 又说：“掉色也没事儿，把成亲那天撑过去就成。” 咚，秦小米敲了他脑袋一下，教训道：“嫁衣掉色，乃是凶兆，寓意不好。而且嫁衣对新娘子来说不是穿一天的事儿，那是新娘子一生一世的美满，懂了吗？” 秦小谷摇头：“不太懂。” 姜大郎是懂的，可惜上一世，他太过看重皇位，让她受了很多委屈。 不过，现在好了，他不再是皇帝，无须再权衡利弊，只需一心一意对她就成。 他为了掩盖情绪，赶忙去拿秦六婆舂好的草根，继续加水熬煮色汤，等情绪平复好后，才夸秦小米：“这红布一定不会掉色，因为小米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秦小谷笑他：“大郎哥什么都向着小米姐。” “小米，红布染出来了？！”秦奶奶赶了过来，看着后院晾晒的红布，赶忙上手去搓了搓，见手上丝毫没有染上颜色后，惊得手都抖了，赶忙喊姜大郎：“快去镇上把你秦爷爷叫回来！” 秦小米忙道：“奶奶，这时候把爷爷叫回来，反而会引人怀疑，等爷爷收摊回来后，再跟他说吧。” “也成。”秦奶奶点着头，身子抖着，显然很害怕，又求道：“小米，这东西不好留着，烧了吧。” 秦小米知道秦奶奶在怕什么，可她不会放弃的，是安抚秦奶奶：“奶奶别怕，这红布留不留，咱们等爷爷回来后再商议，成吗？” 秦六婆跑了过来：“五嫂，你胆子也忒小了……走走走，赶紧跟我帮徐家收拾破宅子去，不然二骏跟梨子成亲，连个像样的新房都没有。” 她把秦奶奶给拉走了，又回头冲秦小米道：“我家最少要分一成！” 秦小米：“半成，爱要不要。” 秦六婆气死，可只能答应：“算你狠，成交，不许反悔啊！” 第63章 红嫁衣 秦小米笑了，又回屋里拿了四块白棉布出来，继续染色。 等到秦爷爷他们收摊回来时，她已经染好四块红布，以及两块橘红布。 秦爷爷已经得知她染布成功的事儿，急忙赶了过来，看着晾在草绳上的六块布，惊得愣住，看向秦小米，眼里藏着复杂神色：“小米……” 秦小米道：“爷爷，您先别急着烧了它们，等咱们九家人商议过后，再决定它们的去留，咋样？” “……成。”秦爷爷最终答应了，又赶去前院，让所有人都不得进后院，再让知道红布已经染成的人，不得把事情说出去。 傍晚，秦小米把晾干的红布收回屋，等吃完晚食、算了今日进账后，才把红布拿出来。 秦大石他们看着六块布，皆是惊得不轻，直夸秦小米：“小米丫头真是个有大福气的，得老天爷保佑，不仅做出葛粉，还做出红布来，往后咱们各家嫁娶，就不用再为喜服发愁了。” 秦六婆给了他们一个白眼：“瞧你们这点子出息，这么好的红布就只想着自家用？得拿去卖钱啊，这草根红布可是个发家的大营生，咱们必须做起来！” 秦爷爷道：“今晚就是要跟大家伙商议这草根红布的去留……朱红贵，好的红布一两银子一尺，咱们要是留下这草根红布，怕是会有灭门大祸。” 这话一出，几家人都很害怕。 “确实，这草根红布虽好，却不是咱们农人家能留得住的。”秦大石叹气，很是可惜。 秦存泉却看向秦小米，问：“小米丫头，你对这红布是怎么打算的，想要留下红布吗？” 秦小米重重点头：“不仅要留，我还要做这染料的买卖。” 秦奶奶急道：“小米，这买卖不能做，做了会引来大祸的，咱们有葛粉吃食的生意就够了。” 秦小米：“奶奶，我知道您害怕，也知道您说得对，可富贵险中求，不敢冒大险，就得受穷一辈子，咱们活一辈子，难道是为了受穷吗？！” “我是不会这么过一辈子的，我要做染料生意，要去博富贵，要挣够下次渡灾的银两，让咱们几家的后代再面对天灾时，不用再艰难逃荒！” 中原州的富贵人家，即使逃荒，也是带着大批粮食、大批家奴、坐着马车，舒舒服服的赶去那富庶府城安家。 可她们因为穷，却在逃荒路上受尽苦头，还死了很多亲人！ 秦爷爷听罢，有些怒了，说话不客气起来：“我看你是被银钱迷了心窍，这红布虽然是你一个人染出来的，可要是出事儿，却是几家一块遭殃，我不能由着你一人把大家伙拉进死路里！” 秦小米听罢，看向其他几家人，问他们：“各位叔伯婶娘，你们愿不愿意用身家性命跟我博一次染料买卖的富贵？” 姜大郎立刻道：“我姜家愿意……我们是逃荒过来的，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我姜瀛早就不怕了，愿意用自己跟弟弟妹妹的三条命，陪小米博一次！” 秦存泉看了苏氏跟秦敬义一眼，道：“我家也愿意用命博一次。” 他看向秦爷爷，道：“五叔，从逃荒到安家落户，咱们一直被欺压，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我想拼一次，要是成了，义哥儿跟他的子孙就不用再受苦，要是不成……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比起存莹她们，他们已经苟活很久了。 这？ 秦爷爷听得惊了，看向秦存泉：“你可是读书人，理应温润如玉，怎么能说出这等满是杀气的话。” 秦存泉笑了：“五叔，阿庄以前就说过，文官是雅皮狰狞骨，如果没有狰狞骨，光靠锦绣文章，光靠温文尔雅，是做不好官的。以前我不懂，可逃荒过后，我懂了。” 秦爷爷被说得噎住了。 秦六婆道：“别唠这种文化嗑，老娘听不懂……小米丫头，你就说，如果咱们做这个染料买卖，有几成活命的机会？” “起码七成。”秦小米给他们解释了一番：“因为咱们有葛粉新粮之功。这功劳是能被报到皇帝跟前的，而大人们讲究官声，皇帝也讲究个福瑞。所以，即使咱们的这个新染料生意会跟富贵人家抢钱，咱们这命，大概率也能保住。就是闹得太僵的时候，咱们得把利益分出去一些。” 秦六婆听得大喜：“这红布可是个大买卖，就算分一些利益出去，咱们还是很有赚头……这买卖，我家跟了！” 又暗暗想着，要是真到了被灭门的那一刻，她就把一个儿子赶走，也算留了后了。 徐二骏已经跟小舅子乔松果商量好了，两人道：“我们徐家乔家也跟！” 秦二勇忙道：“那我家也跟。” 他跟小刘氏现在膝下无子，要是真出事了，他们也没有后顾之忧。 这么多人家都同意了，秦大石、秦大岩咬咬牙，也跟了。 秦爷爷见大家伙都同意，拍了拍秦奶奶的手，安抚一番后，终于开口：“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老两口也不会拦着。” 他看向秦小米：“不过，你不能太冒进，得稳妥着来。” 秦小米笑：“爷爷放心吧，我一定稳扎稳打。” 那是不可能的。 她得趁着大家伙还记得葛粉新粮是她家做出来的时候，把染料生意给彻底铺开！ 免得时日久了，大人们不记得她家葛粉新粮的功劳了，会跟富贵人家一起合伙，吞了她的染料方子。 “来来来，各位叔伯婶娘，咱们立个新字据。”秦小米把提前写好的字据拿了出来，让八家人签：“染料生意，每家半成，可你们只有分红的权利，不可买卖分成，只有我家有卖分成的权利。” 要是八家人都能卖分成，那以后岂不是要换一批合伙人？她可不干。 姜大郎：“我家签。” 秦小米笑了，对他说了一句：“谢谢大郎哥。” 姜大郎喜得咧嘴笑……小米又喊他大郎哥了。 等几家人签完字据后，秦小米把红布给了乔梨子：“梨子姐，拿去做嫁衣吧。染的红布多，还能给徐二哥做一身新郎喜服。” 秦小米又把橘红色的两块布料给了徐大娘和乔大娘：“梨子姐和徐二哥成亲，您二位也得做身颜色好看的衣服，这样才喜庆。” 这？ 徐大娘跟乔大娘捧着橘红色的布，喜得掉眼泪，一个劲的给秦小米道谢，还要给她银钱：“这买布也是要钱的，你收下。” 秦小米：“这是我给梨子姐的添妆，哪能收钱？二位伯娘还是把银钱留着办喜酒吧。这可是咱们九家安家落户后的第一件喜事，得好好的办。” 第64章 赠品 秦奶奶道：“小米说得对，咱们几家可是过命的交情，几块红布罢了，你们就收下吧。” 徐大娘跟乔大娘听罢，不再推辞，收下布料，暗暗发誓，这染料买卖即使再凶险，她们两家也要帮小米做成，绝不退缩！ 秦小姑则是招呼她们：“快进屋，我给你们量尺寸，今晚就把几块布给你们裁剪出来，明天你们就能缝制。” “走，咱们进屋量尺寸。”徐大娘赶忙招呼乔梨子母女进屋。 徐二骏的尺寸，则是由秦爷爷来量，再由秦奶奶记下，画线裁布。 秦奶奶跟秦小姑的女红都极好，尤其擅长裁剪，四块红布是裁出一套嫁衣、一套新郎服，还有剩余的。 两块橘红布料也裁出两身新衣服。 第二天，徐大娘、乔梨子母女就动手缝制。 秦小姑也没闲着，用剩余的红布做了红盖头、又做了两朵并蒂莲花：“绣花太耗时，怕是来不及，但可以把并蒂莲缝到嫁衣上。” 乔梨子看着两朵并蒂莲花，惊喜不已：“真好看，多谢舒姑姑。” 呃，秦小米每次听见乔梨子喊小姑舒姑姑，就有种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子的震撼感……唉，辈分大，也不太好啊。 “小姑，你做的布花真好看，等我新染的红布晾干后，你多做一些吧，我有大用。” 秦小姑点头：“成，小姑晚上给你做。” “多谢小姑。”秦小米很高兴，又跑去找秦奶奶要布料染色。 而这一回，她不仅要染红色，还用栀子熬出的色汤，染了一块亮亮的黄布。 秦六婆跟在她屁股后头忙活一天，把她染布的过程都看全了，可愣是没看懂，急得扯头发：“小米丫头，你这布料到底是怎么染上色的？那清水里到底加了什么秘方？赶紧教教六婆啊。” 秦小米笑：“六婆，这是秘方，是制胜的关键，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秦六婆噎住了，又发毒誓：“小米丫头你放心，六婆一定帮你守住秘方，绝不泄露出去，要是漏出去了，就让你六爷爷父子三人暴毙！” 秦小米听得一言难尽：“六婆，您悠着点吧，这种毒誓发多了，就算六爷爷他们的命再硬，也会扛不住的。” 旁边的秦小谷道：“六婆，这每种颜色的配比都不一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算小米姐把配方告诉你了，你也做不出想要的颜色来……我这两天都学得脑子乱了，何况是您老。” 这两天，秦小谷跟着秦小米学了很多东西，他小小的脑子都快炸开了，从没想过，一种色汤加入一点点酸、或者是一点点盐、一点点碱、一些铁锈后，竟然能变成另一种颜色。 “那是你人小，脑子还不够瓷实，可六婆是老脑子啊，扛得住。”秦六婆还是不肯放弃，继续跟着秦小米学调色染布。 可惜，秦小米今天没染布，而是用色汤做起另一种东西来。 她往色汤里加入石灰或者白善土后，那色汤就像葛粉一样，开始上下分层。 上层是水，下层是沉淀的色粉。 等沉淀好后，她把水倒到另一个水桶去，把底下的色粉给起起来，像晾晒葛粉一样，拿去晒干后，就得到一种固体的颜料粉。 秦六婆眼睛都瞪大了，指着颜料粉问：“小米丫头，这是有颜色的葛粉？用来做饼吃的？那六婆这就去做饼，可你得把秘方告诉六婆！” “住手，这东西不能吃。”秦小米赶忙拦住她，道：“这是颜料粉，经过研磨后，能用来作画、写出带有颜色的字，咱们拿去卖给书铺，就能多一个进项。” “总之，一色两卖，咱们要把染料的利益最大化，懂了吗？” “老婆子不懂啊！”秦六婆快疯了，头发又被扯掉了一把。 秦小谷的头发也掉了不少：“小米姐，我也看过二叔屋子里的书，可我怎么就做不出这染料跟颜料来？还有那调色，怎么能变蓝又变淡红的？” 啊啊，快疯了。 秦小米笑了……这调色可是跟化学有关的，在现代，化学可是很多人的噩梦，你刚接触两天就想全学会，脑子不炸才怪。 “因为你的脑子没被打过啊。”秦小米忽悠他：“我这脑子受过伤，开了窍的，所以想通了很多事情，就能用另类的法子把普通的东西给做成宝贝。” 小姜二郎道：“小谷哥，你就别费脑子想了，像我跟大哥一样，给小米姐烧火打杂就成。” 又说：“咱们老家县城的马秀才就是想太多，把脑子给想乱了，结果疯掉了。” 小家伙是一脸郑重的看着秦小谷跟秦六婆：“所以你们别再想了，不然会疯的。” 啊呸，秦六婆呸了他一口：“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老娘不知道多正常……算了，累了，我先去睡一觉，补补脑子。” 秦小谷没走，是继续认真的学调色……小米姐愿意教他，他绝不能让小米姐失望。 秦奶奶看得忧心忡忡的，夜里睡觉的时候，小声跟秦爷爷说了秦小米：“当真是开了窍吗？” 秦爷爷：“自然是的……老大媳妇难产过世的时候，咱们找老道给她算过的，说她十岁后还会有一劫，劫后就魂归运起了，成就不低于男子，是个兴家的好命格。” 秦奶奶一愣：“可那不是咱们花钱请老道帮忙批的好命格吗？你咋拿来搪塞我？” 那时候，老大媳妇难产，一尸三命，没多久，村里有谣言说小米命硬，克死了亲娘弟妹，他们老两口就花钱找老道做戏，故意给批了先难后旺的命格，用来止住谣言。 秦爷爷道：“那老道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高人，你怎知人家没有点真本事？” 又道：“小米就是小米，是咱们的亲孙女，总不能因着她有些本事就怀疑她……这世上突然开了神窍的人多了去了，咱们小米咋就不能成为其中之一？” 秦奶奶听罢，没再说话。 一会儿后，秦爷爷又道：“咱们盯紧一点，不让她闹得太大就不会有危险的，别想了，赶紧睡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秦奶奶叹了一口气，又推秦爷爷：“你那些本事也别藏着了，多教教大郎，等咱们过世后，大郎才有本事护得住她、压得住她，不然那丫头怕是要闹上天。” 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安安稳稳的相夫教子最好。 至于本事跟银钱，足够立世就成，多了，是祸。 秦爷爷：“成，我会教大郎，你别担心这些，睡吧。” …… 翌日，秦小米染完布后，跟着秦小姑做红布花。 到第三日的时候，她背上红布花，跟着秦爷爷他们出摊。 不到一刻钟，整个镇子就热闹起来了，大家伙奔走相告：“赶紧去秦家摊子买葛粉糕，每天前十名客人能免费赠送一朵红布花！” 第65章 轰动【新一周，求票票，谢谢0.0】 “啥？秦家摊子送红布花？”听到的人都惊了，拽住喊话的人问：“是真的红布花？不会是红纸剪的假货吧？” “信不信随便你们，别拽着我，我还要赶回去告诉亲戚们来抢花呢！”那人扯回手，撒腿跑了。 很快就有人往秦家摊子跑：“管它真假，反正去看看又不吃亏。”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往秦家摊子奔。 秦家摊子前，已经围满了人，客人们道：“秦家的，你们真的送红布花？不会是生意变差了，所以弄了假货来做噱头，好让生意再火爆一次吧。” 秦六婆怒道：“爱信不信，不信就滚，以为老娘愿意送你们红布花？这一朵红布花可是要卖百文钱的，一份葛粉糕才五文钱……诶哟哟，亏死老娘了，赶紧走，不送了不送了！” 她这么心痛，镇上的人是信了几分，立刻有人掏钱去给秦存泉：“来一份葛粉红火糕，给我一朵红布花。” 秦六婆赶忙去拦：“一份不送，十份才送！” 客人急了：“秦六婆，你家可是做生意的，要讲信用，你咋能当场反悔？” 秦六婆口水横飞，吼回去：“老婆子又不用考功名，要讲个屁的信用……再说了，十份葛粉糕才五十文钱，你上绣庄去，能花五十文钱就买到一朵红布花吗？！” 客人说不过，只能喊秦爷爷：“秦老爷子，你得主持一下公道吧。” 秦爷爷拿了一朵红布花给他：“给你，赠品。” “诶哟，还是秦老爷子大气。”客人大喜，赶忙拿过红布花，倒出水囊里的水，搓洗着，片刻后，惊了：“没掉色，不是糊弄咱们的假货，是真的红布花！” 这话一出，人群炸开了锅，纷纷掏钱：“我家买一份葛粉糕，给我红布花！” “小气吧啦的，秦老爷子别卖给他，卖给我，我买十份葛粉糕，快给我红布花！”客人们抢着付钱。 然而，没多久，秦爷爷就道：“今天的红布花已经赠完了，想要的，明天再来……前十名客人，不管买多少葛粉糕，都免费赠送一朵红布花。” “这就完了？”客人们不愿意走，求道：“秦老爷子，我们不白拿，你卖给我们，十文钱一朵，咋样？” “抠门鬼，一边去，我出二十文钱买一朵！” “三十文！” 最后竟是叫价到一百文钱一朵，实在是最近的红布涨得太厉害，而嫁娶的人家又多，那穿不起喜服的，只能买朵红布花戴戴。 到最后，要嫁娶的穷苦人家都哭了：“秦老爷子，您行行好，卖一朵红布花给我闺女吧，她再有五天就出嫁了，我们今日是来镇上采买东西的，可那红布实在太贵……” 他们还要留钱过日子的，舍不得买，只能来这里求。 虽说有些逼迫的意思，可嫁娶乃是大喜事，秦爷爷问了秦小米后，道：“除了每天前十名客人赠送红布花以外，我家每天会赠送三名要出嫁的姑娘每人一朵红布花，先到先得。可要是没能得到红花的，希望大家莫要纠缠，否则休怪我就家报官。” 是把一朵红布花，给了要嫁女的人家。 那家人喜得直掉泪：“多谢秦老爷子，你真是大善人啊。” 很快的，也有两家要嫁女的来求花，今日的份例眨眼就送完了。 其他客人们很惋惜，只能等明天，又急急的问：“秦老爷子，您家又发了哪门子的大财？竟然给大家伙送红布花？还是说，您家捡到了大批的红布？” 秦爷爷没细说，只道：“反正是正经来路……各位客人，我家还要做生意，你们先散了吧。” 是好说歹说，还是有很多客人不愿意走，导致今日的生意极好，一个时辰就卖光葛粉吃食，收摊回家了。 …… 晚上算账的时候，秦存泉喜道：“今日纯利是一两四百文钱，比昨天多了三百多文呢。” 秦六婆很高兴，跟留守的人说着今日的盛况：“客人比葛粉吃食刚开业那天还多，热闹得不行。” 秦奶奶却很担心：“闹得这么大，怕是明天就会有人来找茬……老头子，要不明天别摆摊了，先歇一天。” 秦爷爷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明天继续摆摊，只是你们留守的又得闭门谢客了，等我们从县衙回来再说。” 今日赠红布花是为了把名声给占住，免得县衙的官员会吞了他家的东西。 而明天去县衙送花，是为了用县衙来压制其他恶人，让他们忌惮一些，别轻易来夺染料方子。 总之，地头蛇跟县衙都要制衡，她们才能在夹缝中求到生机。 秦奶奶叹气：“成，我会看好家里。” 秦爷爷又把明天留守、出摊、去县城的人手给分配好，才让大家伙散了。 翌日一早，秦爷爷带着秦小米、姜大郎、徐二骏母子赶去县城。 陈小旗善良，所以秦小米决定，还是继续薅他。 …… 司兵所的岗哨外，秦爷爷说：“这段日子承蒙陈小旗照顾，又听说陈小旗定了亲，刚好老汉家里做了一些红布花，就给陈小旗送来了，还请陈小旗莫要嫌弃。” 陈小旗看着两朵亮红色的布花，喜道：“真好看，亮红亮红的，还有黄布做的花蕊。秦老爷子，你们秦家人真是心灵手巧，啥都会做。” 他家元惠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又问：“你们是特地来给我送红布花的？那怎么好意思。” 感动啊。 秦爷爷笑道：“不是。我们是要去县衙送花……最近出嫁的姑娘多，可那红布的价格涨得离谱，我家就染了些红布，做了一袋子红布花，送去衙门，让衙门送给去领婚书的新婚夫妻们，给新人们添添喜庆。” 陈小旗惊了，很是佩服：“秦老爷子，你家真是大气……那我得驾车送你们去县衙，不能让你们做好事还走路去！” 秦小米要的就是这样，赶忙点头：“多谢陈小旗。” “谢啥，你家的两朵红布花都够一天的租车钱了。”陈小旗跑回司兵所，没多久，驾了一辆马车出来，招呼他们：“上车！” “诶。”秦爷爷他们赶忙上车。 姜大郎自告奋勇的说：“陈小旗，我来赶车，你歇歇。” “成。”陈小旗跟姜大郎算是熟悉了，让他赶车，自己坐在前车板子上，跟姜大郎侃大山。 不知道是怎么侃的，总之到县衙大街后，陈小旗郑重的保证：“姜老弟，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把关小叔给你们找出来。” 又悄悄的说：“关小叔家不简单，有他护着，你们这红布花肯定没人敢抢。” 得亏他对关家的事情知道得不算多，不然得把关家卖个底朝天。 第66章 惊马与薛追 姜大郎笑：“多谢陈小旗。” 陈小旗不高兴了，虎着脸道：“叫什么陈小旗，叫陈大哥！” “是，陈大哥。”姜大郎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陈小旗这才满意的跑去衙门。 秦小米看着姜大郎：“你俩到底是咋聊的？都没喝酒，也能聊成这样？” 好歹喝两杯再结拜啊。 姜大郎嘴角一扬，露出爽朗明亮的笑容来：“还记得范千户给我的兵书吗？我跟陈小旗说了，他听后，特别佩服我，硬是要跟我做异姓兄弟。” 这是真话。 秦小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当兵的爱兵书，很合理。 她难得跟他主动说话，姜大郎趁机道：“小米，沈军医的那本医书，你能借我抄誉一遍吗？这医书是极有用的，我想学一学，以后出门在外，要是身体有个不舒坦的，也能明白是哪里出了毛病。” 又说：“我的兵书可以借给你抄。” 这话，姜大郎还是说给秦爷爷听的……这两本书，能帮他们掩饰一下展露出来的本领。 秦小米想了想，同意了：“成。不过要等染料买卖做起来后，咱们才能有余钱买纸张抄书。” 染料虽然是用草根做的，不费什么钱，可白棉布要钱啊，光是买布料，她就差不多把私房钱给花光了，现在是穷得底掉。 “成。”姜大郎答应了，还安慰她：“小米做的染料很好看，一定能卖大钱。” 她的染料确实很好，也能赚到大钱，可也容易被灭门，所以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主大街尽头的县衙。一刻多钟后，终于看见陈小旗出来了。 可陈小旗说：“关小叔今天没来县衙，说是关老夫人有事儿要他帮忙，告假了。” 秦小米：“真是不巧了。” 陈小旗指着她背着的麻袋问：“你们这红布花还送不送？” “自然是要送的。”不过，秦小米拿了两朵红布花出来：“这两朵留着送去关书吏家。” 秦爷爷皱眉：“小米，咱们跟关书吏不熟，贸然上门，是对关家不敬。” 一个不好，会让关书吏彻底远离他们。 秦小米笑道：“爷爷说的是，所以咱们不上门，只请陈小旗帮忙代为转送。” 陈小旗拍着胸脯道：“放心，这点小事，我一定办妥。” 秦小米还没求，他就答应了，热心肠得秦小米都心生愧疚了：“多谢陈小旗，等下次我家再染出好看的布料，会给您未婚妻留两份……” “街两边的人快让开，快让开啊，有惊马朝这边来了！！”主大街的酒楼二楼上，有人瞧见惊马后，朝楼下着急的大喊。 街上的人听得愣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砰砰砰！ 一匹惊马拖拽着一个将士，连撞数个摊子，闪电般朝着这边冲来。 司兵所拉车的马匹被吓得发出阵阵嘶鸣，四蹄不断踏地，眼见着也要成惊马了，陈小旗赶忙拽住马匹缰绳，安抚马匹。 又招呼秦爷爷他们：“那匹枣红马疯了，你们赶紧跟我去县衙躲一躲，不然被惊马撞到，会没命的。” “来不及了，那惊马太快了，躲旁边的店铺去。”秦小米说着，又冲陈小旗道：“赶紧蒙住马眼，能让它免于被惊，不然连它也惊了的话，咱们不死也得伤几个。” 啥，这马也要惊？ 陈小旗已经吓懵了。 嘶啦，秦爷爷是兽医，对安抚马匹有经验，立刻割掉衣袖，蒙住马匹的眼睛，又堵住马耳朵，轻拍着马匹安抚着，很快就让拉车的马匹安稳下来。 “哟，这小子谁啊，不要命了？赶紧跑啊！”酒楼上的人惊呼着。 秦小米他们听罢，循声看去，是见姜大郎竟然杀到惊马旁边，手起刀落，割断惊马的马绳，把被拖拽的将士救了下来。 “快把将士拽进店铺去！小米你们也躲进店铺去，不要出来！”姜大郎喊着，纵身一跃，拽住被割断的缰绳，成了被惊马拖拽的人。 秦小米惊了，赶忙喊道：“快站起来，跟着惊马一起跑，不然你会被拖死！” 酒楼上的人说她：“你这丫头说得轻松，可被惊马拖拽的人，想靠自己站起来，难！啧啧啧，这小哥，怕是要完。” 那人又朝姜大郎喊：“小哥，看在你这么英勇的份上，你的棺材钱，我薛家包了！” “人还没死，你就咒！”秦小米吼了一句，朝着惊马奔去，可姜大郎丝毫不感激，反而冷了脸色……秦粟，你到底是想救姜大郎，还是不想活了？！ 以他对她的了解，应该是两者都有……救下姜大郎，全了这一世的情分，而她被马撞死，结束这一生。 毕竟，上辈子，她弄死他之时就说了，她根本不稀罕活着，所以不怕先吃毒药，只为博个跟他同归于尽。 可惜，这辈子，他不会再让她死。 “小米，别过来！”姜大郎喊了一嗓子，一掌击地，让身子腾空后，砰，脚终于踏地，飞快地跟着惊马奔跑起来，再砰一声，一掌撑住马背，身子顺着缰绳腾空飞起后，稳稳落在惊马上。 惊马怒得疯狂甩动身躯，想把姜大郎从马背上甩下来。 可姜大郎死死抱住马脖子，身子贴着马身，随着马匹甩动着，惊马没能把他甩下来。 姜大郎又扯下挂在缰绳上的马鞭，啪啪，狠狠抽打惊马。 惊马吃痛，往前狂奔而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小子，有点本事啊。”酒楼上的人看乐了，带着管事下楼去追。 秦小米他们也赶忙去追姜大郎，足足追了一刻多钟，才看见姜大郎骑着马匹回来。 “小子，厉害啊，竟把惊马驯服了。”薛东家很惊喜，大夸姜大郎。 姜大郎怕引起秦小米的怀疑，解释了一番：“秦爷爷是兽医，他老人家教过我，遇到惊马的时候，只要抽打它一番，再骑着它跑上一段路，只要不被惊马甩下来，就能驯服惊马。” 薛东家恍然大悟：“原来是学过，难怪你能降服惊马。” 秦小米则是拿出清水，给姜大郎清洗被缰绳勒得血淋淋的手腕，又拿出止血药，道：“这药有点疼，你忍忍。” 姜大郎笑：“小米放心摁，我忍得住。” 第67章 崩天消息 然而，他小看了这止血药的猛，秦小米一摁下去，他嘶一声，疼得浑身一抖。 秦小米道：“知道疼了吧，让你逞英雄。” 姜大郎露出委屈模样：“小米，我错了，以后遇到这种事儿，一定不逞能，不会让你守望门寡的。” 啪，秦小米重重拍了他的伤口一把，狞笑道：“下次你继续，我给你出棺材钱。” 望门寡？ 这种好事儿，赶紧让她摊上啊。 薛东家看得笑了：“你俩还是未婚夫妻？” 可是…… 他捂住鼻子，万分佩服的看着姜大郎：“小哥确实英勇，不是一般人呐。” 未婚妻身上的狐臭味这么大，这小子还能对她露出痴缠的眼神……那些想吃绝户的赘婿们见了，都得行礼喊他一声师父。 秦小米看向他，朝他伸出手：“这位老爷，您许诺的棺材钱，拿来吧。” 啥？ 薛东家愣住了，又笑了：“小丫头，这小哥还没死，你就急着要他的棺材钱，这么咒他，不好吧。” 秦小米：“人终有一死，棺材迟早用得上，而我们穷苦人家，想买一副棺材很是吃力，所以既然贵人许诺了，那不要白不要……拿来吧，谢了。” “我家孙女开玩笑的，这位老爷莫要理会她。”秦爷爷瞪了秦小米一眼，招呼姜大郎：“大郎，走，咱们把惊马还给衙门。” “诶。”姜大郎冲薛东家点了点头，拉着秦小米走了，没走几步，秦小米就把手给抽走了。 薛东家看得很是同情姜大郎，又暗想……这小哥难道只是外表勇猛，内里其实不行？所以才会被这丫头嫌弃？ 啧啧啧，好惨一小哥。 “可怜呐。”薛东家脑补出一出大戏，又招呼管事，跟上姜大郎他们。 县衙大门前，已经围满人。 大夫正在给受伤的将士急救，没多久，就把将士救醒了。 “大夫，这位将士咋样？”陈小旗问。 大夫道：“手脚骨折，需静养百天才能恢复。” 陈小旗这才放心。 那名将士却急道：“信袋，我的信袋还在惊马上，快去追惊马，把信袋拿回来！” 他是信兵，丢了信袋，是要被斩首的。 姜大郎道：“军爷莫急，惊马已经被降服，信袋还在马背上。” 他没有碰信袋，而是喊陈小旗：“陈大哥，你是司兵所的小旗长，你来拿信袋给这位军爷。” 陈小旗赶忙去拿信袋，对那名将士道：“这位袍兄莫急，信袋在这里，没丢，放心。” “这位袍兄快帮我看看，里头的信可还在？”信兵说着，目光看向在场的人，道：“若是信没了，整条主大街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羁押受审！” 这话说得，吓得围观看戏的人要跑，却被陈小旗拦住：“都不许走，谁要是走了，你们今日见过的人都会被羁押审查！” 军信要是真出了问题，谁也跑不掉。 大家伙不敢跑了，一个个哭丧着脸……早知如此，他们就不看这破热闹了。 好在，军信还在，蜡封印记也完好无损，信兵这才放心，把信件交给闻询出来的康县令。 康县令立刻给他签了一封收信书，信兵这才放心。 “把信兵抬去客房养伤。”康县令说着，先进了衙门。 韩师爷对围观的人道：“你们可以走了，以后莫要什么热闹都看。” 又夸姜大郎：“真是年少有为啊……走，跟我进衙门叙话。” 姜大郎没有废话，进了衙门后，很快告知韩师爷，他们是来给县衙送红布花。 而这红布还是秦家自己染的。 韩师爷惊了：“你们也太有本事了，先是做出葛粉新粮，如今又染出红布。” 又问：“那这染布方子，你们是想又献给县衙吗？你们放心，县衙这次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赏钱。” 秦小米拒绝了：“多谢韩师爷，这方子我们不卖也不献，是要留着传家的。” 韩师爷被当面拒绝，没有生气，而是道：“你们先等等，莫要离开，我这就去把县令大人请来。” 他赶忙跑去找康县令，把事情说了。 康县令大惊：“这秦家……真是乱世出能人啊。” “康大人，要慎言啊，这种时候，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说话的是薛东家，他又道：“康大人，您是官，应趁着新粮之功，一鼓作气谋高升，这染布方子就交给薛某处理吧。毕竟染布方子牵扯的利益方太多，康大人出面不好……而且那一位，可是出了名的不喜官员与民争利。” 康县令听得一激灵：“薛东家提醒的是……本官是官，理应为民谋福祉，哪能去跟百姓争利？这秦家染布方子的事儿，就交给薛东家处理了。” 秦家的染布方子虽好，却是在分各大世家贵族的利，世家贵族一定不会放过秦家，这秦家怕是会就此消失在世上。 危险太大了，他一个小县令，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薛东家笑了：“多谢大人。大人放心，要是薛家能得利，一定不会亏待大人。” 康县令没接话，只交代韩师爷：“拿二两银子给秦家，就当是康家买的红布花……再拿十两银子给姜大郎，做他降惊马、护信袋的功赏。” “是。”韩师爷很快就去办了。 薛东家跟他一块去见了秦家人，对他们笑道：“咱们真有缘，又见面了。” 又告诉他们一个消息：“那个信兵送的军信是关于京城的……武兴王已经攻破京城，宁康帝被杀，宁康帝太子带领一批官员，逃往江南州。” 这话一出，连韩师爷都惊了……军信上竟是这等崩天消息！ 秦小米看向他：“我们是小庶民，这跟我们有啥关系？” 薛东家笑道：“关系确实不大，但这能展现本东家的实力，提醒你们，看看本东家，莫要错过本东家这样好的合作伙伴。” 他虽然是个商人，却能第一时间得知这种密信，证明他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 所以…… “小丫头，考虑考虑跟本东家合作。放心，本东家不会吃你们太狠的。” 秦爷爷忙问：“这位老爷贵姓？” 薛东家笑道：“在下薛追，祖籍东明府，乃是薛家商行的东家，我薛家历代无犯禁之男，无被休之女，老爷子尽管放心。” 又说了一句：“不久前，我刚从京城回来。” 第68章 竟然想当我爹 所以…… “我薛家商行的根本虽然是在东北州，却也涉足京城，在江南州也有店铺，你们跟我合作，可以借着薛家商行之力，把买卖做遍大魏各地。” 薛东家说完，看一眼管事。 薛管事已经拟好契书，递给秦爷爷：“秦老爷子请过目……我们东家开的条件极好了，错过我们薛家商行，您家再想找到更好的商行合作，可就难了。” 薛东家看向秦小米，笑道：“秦小姑娘莫要动怒，薛管事的话不是威胁，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快签了吧，签完了，薛某请你们去刚才的酒楼吃一顿。” 相当自信，觉得秦家肯定会签。 可秦爷爷没同意：“薛东家，红布染料的生意对我们几家来说很重要，而我们刚刚才认识您，对您家不慎了解，签合作契书的事儿，先放一放，容咱们两家相处一番后再说，如何？” 秦小米也没同意，举着契书，笑道：“薛东家一来就想要我们的方子，可真是一点不客气。” 薛东家笑道：“秦小姑娘，本东家是在保护你们，这方子你们留不住的，跟薛家合作，把方子交给薛家，你们什么都不用管，每年就能分到两成红利，在乡下做富贵豪绅，多好啊。” 秦小米：“啥也不用做，只等着分银子，听着确实很不错，可我们几家是逃荒来的灾民，而你薛家是生意遍布东北州的大商，手底下肯定养了不少人，要是你们拿到方子后，派人去我家把契书偷了，以后不给我家分红怎么办？” 她正了脸色，看着薛东家：“别怪我家多想，实在是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且很难破案，最终只会不了了之……鬼村，就是我们现在住的村子，全村人是无缘无故被屠光了，这么大的案子，可至今没有找到真凶。” 何况是丢契书这等小案子，更没人在意了。 “小丫头，你这是在说我薛家不是好人？！”薛东家听得恼怒，可他很清楚秦小米说得没错。 这种先签契书，再请人去偷、去劫道害命、去制造冤案，让合作之家灭门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秦小米道：“薛东家，日久见人心，您要是有诚意，咱们两家就慢慢接触，等互相了解了，再把契书修一修，加上几条保证我家安全的条款，我家定会考虑跟您合作。” “小丫头，你年纪小，还不太明白这世间的恶有多深。”薛东家冷笑，又道：“本东家就问你一句，你觉得，凭你家逃荒灾民的身份，有资格跟我薛家商行平起平坐的谈条件吗？！” 薛管事加了一句：“秦小姑娘，我们东家是个君子，要是换做其他商行，都不会跟你家提合作的事儿，只会凭借自家的本事去夺。” 哈哈，秦小米笑了，突然起身，直接把旁边的茶几给掀了。 砰—— 哐当—— 是桌倒杯碎，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薛东家往后跳开几步，躲过倾倒的茶几，瞪着秦小米道：“你疯了？！” 好好的，掀什么桌，差点砸到他。 秦小米指着他，对韩师爷道：“韩师爷，我秦家现在要状告薛家意图谋取红布染料方子，请县衙为我家做主！” 她看向薛东家，道：“我秦家虽然是逃荒来的灾民，无依无靠，可县衙是为民做主的地方，一定不会放过想要欺凌百姓的恶富！” 薛东家脸色是一言难尽：“你真会拉县衙下水，可你以为……” 韩师爷赶忙打断薛东家的话：“薛东家，别说了，这秦家可是做出葛粉新粮的有功之家！” 拜托你别玩了，要是玩崩了，别说合作了，你跟秦家得成仇人。 韩师爷又笑道：“秦老爷子、秦家孙女，你们别生气，薛东家是跟你们闹着玩的，不会真的昧下你们的红布染料方子。” 秦小米道：“韩师爷，红布花我们已经送完，就不多留了，告辞……大郎，记得把你的功赏拿上，那是你应得的。” “诶。”姜大郎把十两功赏，以及二两银子的买布花钱，全部拿了过来，护着秦小米，往屋外去。 “等等！”薛东家喊了一声，见秦小米一点没停留后，不敢再装了，忙道：“秦家丫头，你家没啥背景，要是我薛家用强硬手段夺走你家的方子，你家又能如何？” 秦小米笑了，回了他一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就算豁出命去、就算把方子公开，也不会让你薛家得逞，还会在临死前，把你薛家扒下一层皮来！” 这么狠。 薛东家有点惊到了，不过他没生气，反而笑出声来：“小丫头，你疯得很对我胃口，要不要拜我为义父？” 神经病！ 秦小米没搭理他。 秦爷爷也觉得他有病，招呼大家伙：“赶紧走。” 几人疾步离开这处县衙客院。 “诶，本东家说真的，你考虑考虑啊！”薛东家喊道，颇为可惜，摸摸自己的脸，问韩师爷：“是本东家长得过于年轻帅气，看着不像当爹的？可本东家已经年过三十，家里老大跟她差不多年纪，真的能当她爹了。” 可惜他家老大的脾气像媳妇，过于正经，而他比较喜欢顽皮、疯癫、有本事且豁得出去的孩子。 韩师爷忍着嫌弃，没回话，而是看向惊呆的陈小旗：“陈小旗，秦家人走了，你不跟上去？” 去护一护啊，免得秦家人在县城出意外，有人会说是县衙谋秘方害人命。 “我这就去追他们。”陈小旗一手压着佩刀，一手扶着头盔，叮铃哐当的去追秦小米他们：“姜老弟，你们等等我！” 他追上秦家人，说：“你们别生气，那个薛东家的脾气虽然怪，可他人不错，不会仗着财力，害人全家……我府城老舅说的。” 秦小米提醒他：“陈小旗，你是个好人，所以不明白世上有很多伪君子……那种有钱人家，都是花钱请人在背地里做坏事的。” “成，那我以后多留个心眼。”陈小旗应下了，可很快又道：“可这样有点累啊，与人相处，还是该少些猜忌……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要是没有，我就送你们出县城。” 秦小米：“徐二哥家要给婚书加个红印。” 第69章 异样 陈小旗终于想起来了，看向徐二骏，笑道：“你这个月就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徐二骏笑，脸色红透，对陈小旗道：“六月二十六的正日子，还请陈小旗赏脸来喝杯喜酒。” 又道：“对不住，穷人家，买不起请柬，只能口头邀请。” 陈小旗笑：“当面相邀，已经很重视了。那天我要是不值守，一定会去，要是值守，那就贺礼到。” “走，我带你们去户房，给婚书加印！” 有陈小旗带着，不过半刻钟，徐二骏跟乔梨子的婚书就弄好了。 不过婚书加印记册，要交一百文钱。 徐二骏想给乔梨子一个保障，所以很痛快的给了钱，把婚书藏进怀里，对徐大娘道：“娘，我有媳妇了。” 徐大娘笑，想起徐乔两家从相识、旱灾、地动、疫病、逃荒、再到安家的艰辛，忍不住哭了，交代徐二骏：“好好对梨子，要是你敢对不起她，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徐二骏笑道：“娘，我跟梨子青梅竹马，咋可能会对不起她？您就放老心吧。” 姜大郎看一眼秦小米……上一世跟这一世，他跟粟粟都是青梅竹马，可上一世，他们却以同归于尽收场。 “小米，我也会好好对你，绝不辜负你。”他郑重的说着。 “别说这种话，我听了想吐。”秦小米是真的犯恶心，只因上辈子，盛霆也是这么对她许诺的。 结果，呵呵……希望盛霆死后被鞭尸！ “快上车，我送你们到司兵所的路口，你们再拦车回镇上，能便宜三文钱呢。”陈小旗招呼他们。 秦小米赶忙上车，又觉得自己不该迁怒姜大郎，对他说了一句：“我不是恶心你，我是积了暑气，肚子有些难受。” 姜大郎忙道：“那等到镇上时，咱们去医馆看看，别舍不得钱，我今天得了十两银子的功赏，都给你花用。” 陈小旗感叹，姜老弟对秦家孙女真好，不嫌弃她身上有味儿，还给她那么多银钱花用。 他也得对元惠好一些，把军饷都给她用！ 县衙门口，伍老四看着远去的马车，又回了县衙，找伍老爷子：“爹，他们走了，咱们可以带禄哥儿去户房买地了。” 伍老爷子点头，招呼黄贵禄：“禄哥儿，来，跟我们去户房。” 黄贵禄怕死衙门了，哆哆嗦嗦的跟在伍老爷子的身后。 到户房后，几乎是伍老爷子说什么他就点头附和什么。 户房柳书吏笑了，夸伍家：“伍老爷真是心善，竟帮亲家买这么多地。” 伍老爷子叹道：“我家老四死了两门媳妇，得了个克妻的名声，好不容易又有姑娘嫁给他，伍家自然得帮衬一番。” 又说：“我家镇上的宅子越发小了，老四这一房，估摸着要去鬼村安家落户。” 柳书吏忙道：“镇上多好啊，怎么要去鬼村落户？” 伍老爷子听罢，老眼红了，叹道：“老四年纪大了，却没个孩子，去了村里，有年轻的大舅子家帮衬，老了也不凄凉。” 暗指其他三个儿子嫌弃伍老四，不愿意过继孩子给他养老，只能去依靠年轻的大舅子。 柳书吏听罢，说了一句：“那确实该帮岳家多买一些土地。” 然而，柳书吏对他们的手段是门清，不过敢借手买地者，都是背后有靠山的，他一个小书吏，得罪不起他们背后的靠山，是没有多管。 “三十亩地，三十两银子。” 伍老爷子赶忙拿钱。 柳书吏收钱后，去写地契，写好后，交代伍家人：“你们等着，我去请大印。” 康县令看见地契上的亩数后，皱起眉头，可还是给用了大印：“鬼村不止黄家一户人家，得留点土地给其他村民。” “是，卑职会转告他们。”柳书吏拿着地契，回了户房，把康县令的话说了。 伍老爷子忙道：“只买这么多，以后都不买了。” 柳书吏这才把地契给他们：“我会把话转告给韩师爷。” “有劳了。”伍老爷子塞了一钱银子给柳书吏，拿上地契，离开县衙，却没有回村，而是打算在客栈住一晚，见见县丞大人。 可县丞大人很快就派人告知他们：“赶紧回村，盯着秦家，让伍老四今天就住到村里去。” 刚成亲没多久就要去岳父家长住，伍老爷子觉得有些急了。 可伍老四却很高兴，应道：“诶，我今天就住鬼村去，一定帮大人盯好秦家，把那红布染料的秘方给大人拿到手！” 来人听罢，脸色难看，警告道：“莫要冒进，等大人的命令再行事，要是因着你们自作主张，坏了大人的安排，你们两家都落不着好！” 伍老爷子忙道：“是是是，老头子一定约束好老四。” 来人满意点头，很快就离开客栈。 没多久，伍老爷子就退了房，租车赶回泰丰镇，在镇上买了四礼后，让伍老四带着黄彩娘回鬼村去。 伍家三个哥哥很舍不得，拦住伍老四夫妻，叮嘱着：“老四，没事就多带你媳妇回家住几天，一直待在村里，你受不住不说，哥哥们也受不住。” 伍老四道：“哥哥们放心，我们夫妻每个月都会回来的，一定苦不了哥哥们。” 身后的黄彩娘听罢，浑身都抖了。 伍老四却嫌弃道：“你就是太年轻，等过个两年，你明白其中的美处后，就会想着天天晚上回镇上住了。” 黄彩娘听罢，脸色惨白，一副快要厥过去的模样。 伍老爷子忙道：“都给老子住口！” 又对黄彩娘道：“老四媳妇，你家是外地来的灾民，你哥哥能从衙门回来，全靠我家帮忙，你家以后想过好日子，也得靠我家，所以你得听话，要是做出什么对伍家不好的事儿，不仅你遭殃，你哥哥还得去做矿奴！” 又告诉她：“那黄小壮是个没用的，还没到矿地就死在路上了。” 黄小壮死了！ 黄彩娘听得瞪大眼睛，忙问：“那，那我爹呢？” 伍老爷子道：“放心，你爹还活着，可也差不多了，毕竟矿奴之苦，比徭役重十倍，所以你得听话，才能保住你哥哥。” 黄彩娘还没满十五岁，哪里受得住这种吓，掉着眼泪点头：“我，我会听话的。” “嗯。”伍老爷子满意了，让伍老四把黄彩娘带回鬼村。 黄吴氏见他们回来了，赶忙迎上去：“姑爷，听禄哥儿说，土地已经买了？那地契给我看看呗！” 伍老四把地契给她看了：“瞧见没有，这里就是黄贵禄的名字。” “真，真是禄哥儿的名字，老天爷保佑！”黄吴氏喜得不行，想收走地契，被伍老四拦住：“呵，岳母大人，别忘了咱们当初说好的。” 黄吴氏讪笑道：“忘不了，姑爷快请进屋。” 又把黄彩娘拉去自己屋里，教她：“彩娘，夜里的时候，你别在乎脸面，把娘教你的都使出来，把姑爷的心给笼络好了，才能早点拿到那三十亩地的地契。” 可黄彩娘哭道：“不成的，夫君不喜欢我……娘，我再回镇上伍家的时候，您能陪我一块去吗？我想跟娘睡。” 黄吴氏听罢，发觉了不对劲，可她历来不把女儿当人看，骂道：“都嫁人了，哪里还有跟娘睡的道理。你好好听话，别给家里找事儿。” 第70章 贵客云集 黄彩娘哭得更伤心了：“可是娘，他们……” 是说了好几个他们，也没能把事情说出来。 黄吴氏也不会让她说，是狠掐她手臂一把，面目狰狞的警告着：“老娘都告诉你了别给家里找事儿，你还说什么说？比起死掉的霓娘，还有你姐姐霞娘，你的命已经够好了，起码是明媒正娶，给人当正妻，你要是还不知足，别怪老娘不认你这个女儿！” 黄彩娘年纪小，家人就是她的天，听到这话，惶恐不已，忙道：“娘，女儿听话，您别不要女儿。” 黄吴氏这才收起狰狞脸，笑着半抱住她：“这才是娘的乖女儿。” 又说：“女人想要在这世道里活得好，就得豁得出去……所以彩娘，你先忍着，听娘的安排，只要几年，娘就能让你过上干净的好日子。” 又给了黄彩娘一块饴糖：“快吃，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谢谢娘，娘待我真好。”黄彩娘接过饴糖，珍惜的慢慢吃着，都不舍得咬碎。 黄吴氏笑：“乖，多吃点，吃完了，娘再给你一块。” 蠢货，这包饴糖是伍家带来的四礼之一，是用你换来的！ 可想起秦家红布花的事儿，黄吴氏又恨得狠狠掐了黄彩娘一把。 “啊，娘，怎么又掐我？”黄彩娘被掐得掉眼泪。 黄吴氏骂道：“听说那红布染料是秦家女做出来的，可再看看你们姐妹，你们做出啥好东西来了？娘不该掐你吗？！” 黄彩娘被骂得羞愧低头：“是女儿没本事。” 哼，黄吴氏冷哼一声：“知道自己没本事就好，赶紧把眼泪擦擦，出去干活……家里还有一大堆活计没做呢！” “是。”黄彩娘只能忍着身上的痛楚起身，去干活，做得还是舂葛柴块的重活，凄惨得不行。 伍老四不在乎她，当做没看见，只缠着黄老二，把黄老二烦得想揍人。 …… 村西，秦家老宅里，几家人聚在一起，说了今日去县衙的事儿。 秦奶奶听得很担心：“小米，薛家那么有钱，不会真的请贼人来盗走咱们的秘方吧？” “如果他足够聪明，就不会派人来盗取。不过其他人家，或许会派人来偷方子。”秦小米看着众人道：“所以，从今晚开始，咱们要继续安排人手守夜……泉婶子、二勇婶子也要再回来跟我们挤一个屋。这人多了，贼人想绑架都不容易得手。” 这话一出，大家伙都吓得不轻。 苏氏：“成，我跟勇弟妹搬回来住。” 小刘氏笑道：“大家伙住一块才更热闹，而且还不用自己开火，可以继续蹭吃五婶家的粮，我们可是占大便宜了。” 秦奶奶听罢，这才笑起来，又说：“最近赚了一些银子，老婆子给你们多做点好吃的。” 秦敬义这些小家伙们很高兴，开始闹秦奶奶，让她做自己喜欢吃的吃食。 秦爷爷则是带着姜大郎、秦大石、徐家兄弟、秦英秦杰兄弟等人，去宅子附近挖陷阱……秦爷爷当过兵，很会挖这些，很快就挖出一个浅沟，再埋下绳索和药，深夜之时，才全部弄好。 姜大郎道：“秦爷爷，我跟徐二哥来守夜，你们去歇着。” 要是今晚有贼人进村，秦爷爷他们在，反而会碍他不敢施展全部本事。 秦爷爷答应了。 可一夜过去，啥事儿也没发生。 但秦小米他们不敢放松警惕，一直坚持守夜：“最少要守到找到合作商家，并且正式签下契书为止。” 而白天的时候，秦小米他们依旧上山挖草、做葛粉、去镇上摆摊。 很多人家为了能拿到红布花，是半夜就在秦家摊子前排队，秦家也说到做到，一直给前十名客人送红布花：“送到六月最后一天为止！” 六月底前，会有很多想要免除罚银的姑娘出嫁，极缺红布，这个时候送，最能拉拢人心的。 而人心，是他们自保的手段之一。 …… 十天后，秦家做出红布染料的事儿，彻底传遍十里八乡，泰丰镇上，来了很多陌生人，最次也是坐着青布骡车来的。 这些人还花大价钱，向镇上人买了秦家的红布花，泡了一整夜，搓洗好几回，见都没有掉色后，惊了。 次日，不再躲在客栈里，齐齐出动，还喊了司吏坊去拦秦爷爷他们：“秦村长，司吏坊有贵客，想请你们祖孙去见一见。” “秦老爷子，即使再不愿意，你们也得去，躲不过去的。”吕书吏小声的对秦爷爷道：“您老莫要怪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实在是得罪不起……那些人虽然都是县里来的，可他们背后的大东主都是府城富户，还有望族、甚至是当官的，你要是不去给他们一个明确的说法，怕是会有灭门大祸。” 吴里长也来了，劝道：“秦老弟，去一趟吧……老哥已经帮你家拦了三回，这回是真拦不住了，你要是不去，我这个里长也要受牵连。” 吴里长面上说着好话，心里却乐得不行……刚得知秦家又做出红布染料的时候，他是被气得真病倒了。 可如今再看……哈哈，这哪里是什么好事儿，分明就是秦家的灭门祸事！ 一个逃荒来的人家，竟敢做出这种大利的东西，那些贵人们还能让秦家活吗？ “我们去。”秦爷爷他们挑着摆摊的东西，跟着吕书吏他们去了司吏坊。 宽敞的司吏坊内，已经坐满身穿绸缎的人，见他们进来，一个个是看向他们，把他们当做一块肉来打量着，心里已经在思忖着，怎么分割这块肉。 一老头率先开口，问道：“这就是做出红布染料的秦家？” “回严大总管的话，正是。”孔书吏谄媚的道，又对秦家祖孙说：“秦老爷子、秦家孙女，这位是府城望族严家的大总管，管着严家在东明府的所有产业，还是当今严老爷的奶兄弟，了不得的大人物，速速行礼拜见。” 奶兄弟？ 就是家生奴才啰。 秦小米笑了，给他们背了一段魏律：“有土地者为民，民向奴籍者行礼，奴籍者需当众杖打十下，以敬礼法尊卑！”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严大总管的老脸都绿了，孔书吏惊怒，指着秦小米道：“你说的什么疯话，还不快给严大总管赔礼道歉！” 第71章 争 秦小米看向孔书吏：“孔书吏，您是大魏吏员，应当是学过魏律的，怎么还教唆庶民知法犯法？还是说，您跟严大总管有仇，想要害他当众犯法，好把他抓去坐牢？” 哈哈哈，吕书吏暗暗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又沉下脸，对秦小米道：“秦家孙女，你小小年纪，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敬老。” 他对脸色已经深绿的严大总管道：“大总管，您这次可是来谈大买卖的，莫要跟乡下丫头一般见识。” 严大总管高高在上惯了，哪里忍得住，砰一声，把茶碗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老眼看向秦爷爷：“秦老爷子，你家孙女好大的威风，竟敢拿魏律压人！” 秦小米抢先道：“魏律惩恶扬善，历来只压恶人，善人是从来不怕的。” “你——”严大总管差点被气死，怒道：“好一张硬嘴，但愿你全家的命能像你的嘴巴一样硬！” 秦小米笑了，问他：“严大总管这是在暗示，要取我全家性命吗？” “我们大总管没有这个意思，你莫要血口喷人。”严家县城的管事急了，低声劝严大总管：“大总管，咱们要抢的是红布染料方子，可别被她给绕进去了。” 严管事赶忙拿出一张契书，递给秦爷爷：“秦老爷子，这是严家给你家的契书，高价了，你家绝不会吃亏。” 秦小米看了一眼，冷笑：“一百两银子就想买断我家的红布染料方子，还说是高价？严家这么吃人不吐骨头吗？” 孔书吏急吼：“秦家孙女，你说话莫要这般放肆！” 又提醒秦爷爷：“秦老爷子，管好你家孙女，别让她给家里招祸。” 可秦爷爷道：“我孙女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其他贵客听罢，忙问：“这么说，红布染料的事儿，是你家孙女全权做主？” 那你也太废物了。 秦爷爷点头：“正是。” 在场的人听罢，心中是各种盘算着，还有人已经打算求娶秦小米……狐臭味是大了点，可娶回去后放在后宅，过几年再把她给病故，红布染料方子就能彻底成为他家的。 唐博阳盘算着，站起身，对着秦小米行了一礼：“秦姑娘，在下唐博阳，乃是县城最大布庄唐家的少爷，是个读过书的儒商，这次是特地赶来找姑娘谈合作，还请姑娘给个机会。” 说着，他站直身子，再对她微微一笑……乡下丫头，是不是被本少爷的风采给迷住了？ 迷你个头，想当男狐狸精，你个地包天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秦小米皱眉道：“县城唐家？这么说，你家的势力也就在宝福县有点用，还到不了府城啰？那你家的能力不够，我们两家合作不了。” 唐博阳脸色涨红，压着怒火道：“秦姑娘，我唐家世居宝福县，根基深厚，你家要是跟我唐家合作，我唐家保证能让你家在宝福县站稳脚跟，不出十年，还能把这红布染料的买卖做到府城去！” 他又从旁边的小厮手里拿过一个小盒子，双手递给秦小米，继续用美男计：“秦姑娘，这是唐某来之前，特地在县城银楼定做的金丁香，极衬姑娘，还请姑娘收下。” “既然你要送，那我就收下了。”秦小米一点不客气，收下了，还说了一句：“你们都看见了，是他要送给我的，可不是我自己要的。” 唐博阳忙道：“自然是唐某自愿送给姑娘的。” 又问：“秦姑娘，那咱们两家的买卖？” 秦小米笑了：“东西是你要送的，我为了不让你尴尬，所以收下礼物，可没答应跟你家合作。” 臭丫头，敢耍他！ 唐博阳气得脸色差点绷不住。 吕书吏又掐了自己一把……秦家孙女，你再这样出人意表下去，我手都要掐废了。 薛家今天也派人来了，薛管事看了半天戏后，是问：“敢问秦小姑娘，你家打算跟哪家合作做这红布染料的生意？” 其他贵客也问：“秦家姑娘，你给我们一个痛快话吧。” 又道：“我们提醒你一句，古往今来，做出好物的奇人多得是，可九成九的奇人都是凄惨收场，因为奇人势单力薄，走个路都有可能摔进池塘淹死……所以，秦小姑娘、秦老爷子，你们知道该怎么选了吗？” 哈，秦小米笑出声来：“威胁我家？可惜我家是逃荒来的，最不怕威胁。” 她走到一张方桌前，对唐博阳道：“唐少爷，请让一让。” 唐博阳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可为了博取秦小米的好感，是起身让开了，还压着恶心，对她笑道：“秦姑娘，请便。” 秦小米双手抓住桌沿，一提气，砰一声，把方桌给掀了，把在场的人都给震住了，看着她，惊道：“你做什么？好好的掀什么桌子？！” “掀个桌，让你们清醒清醒，免得你们陷在白日梦里出不来。”秦小米又道：“我家敢把红布染料的事情爆出来，是早就商议好了，要拿命博一次给子孙后代翻身的机会，而为了守住红布染料的方子，我们可以不要命！” “所以你们最好悠着点，不然我们几家人会拿命跟你们玩！” “而即使我们几家人被害死绝了，也会拿方子去换一个为我们几家人报仇雪恨的机会，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这？ 司吏坊的人、贵客们都惊了。 严大总管骂道：“果然是逃荒来的，一身煞气，疯狗一样！” 秦小米笑，眼睛敛着寒芒，盯着他道：“所以你得小心点，别被我们这群逃荒来的疯狗给咬死了！” 严大总管被她盯得又怒又怕，没敢再开口。 秦小米再次看向众人，开口道：“方子我家不卖，只合作，你们谁能帮我家挡掉所有麻烦、护住我们几家人的性命，谁就是我秦家红布染料买卖的合作伙伴，如果没有这个本事，那就莫要来争。” “最后，再提醒各位一句，我家不仅是逃荒来的，还是做出葛粉新粮的有功之家，要是我们几家人死了，新皇怕是再忙，也得过问一声……毕竟我家的新粮之功，对于新皇来说，可是吉兆！” “你家知道京城即将有新皇的事儿？！”有几个贵客都惊了，不敢再小看秦小米。 吕书吏也惊了，这秦家厉害啊，他都不知道京城要换皇帝的事儿，秦家竟然知道。 “各位，我家的要求已经明确的告诉你们了，你们各家拿出本事来争吧，争赢了，再来找我家谈合作。”秦小米说完，招呼秦爷爷他们：“爷爷，回家吧。” 言罢，率先离开司吏坊。 司吏坊内的众人是等他们走远了，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是气得要死……娘的，他们竟被个臭丫头给唬住了！ 第72章 阳谋 可秦家丫头掀桌子的时候，确实很有气势，且说的威胁话有理有据，一时间，他们就被震住了。 可如今他们是越想越气，忍不住大骂秦小米。 严大总管骂得最厉害：“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我严家保证，很快就会让她因为无知付出代价！” 他看向屋内的贵客们：“诸位可莫要阻拦，也不要去做那贱丫头的救命恩人。” 邻县染布坊的贾掌柜道：“秦家女太猖狂，理应敲一敲她的傲骨，把傲骨敲断了，她就会跪下来，把方子献给咱们了。” 其他贵客们是纷纷点头，决心给秦小米一个教训。 府城曲家商行的曲四爷则是对几位里长道：“诸位里长是泰丰镇手眼通天的人物，还请诸位发动本地农人，务必在三天内，找出秦家制作红染料的原材料。” 话落，身边的管事给四位里长送上银票。 四位里长一看，惊了……一百两，四人就是四百两，曲家真是大手笔。 孔里长立刻道：“曲四爷放心，三天内，我们一定帮您把原材料给找出来。” 严大总管笑了：“难怪曲老爷总夸曲四爷，您这眼光确实毒辣，是一下就捏住秦家的命脉。” 唐博阳想把买卖做到府城，立刻拍马屁：“曲四爷这招当真是釜底抽薪，只要咱们知道原材料是什么，就能自己做红染料，不用再求着秦家！” 其他贵客也觉得这是个好法子，纷纷给四位里长塞银票：“尽快找到原材料。” 然而，他们这银票是白给了。 “大消息，大消息！”两名衙役一起冲进屋内，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指着镇口的方向，道：“拉拉秧，是拉拉秧！” “你们两个还有没有点规矩，竟敢冲撞到诸位贵客面前。”孔书吏骂着他们，又道：“可是拉拉秧又长到大道上去了？那就让附近村民去拔掉拉拉秧就成，赶紧出去。 同族的孔衙役拼命摇头，攒足力气后，吼道：“秦家的红染料是用拉拉秧做的！” “什么？”在场的人都惊了，忙问：“此话当真？” 另一名衙役道：“千真万确，秦家孙女亲自在镇口说的，还说愿意花钱收购乡亲们的拉拉秧！” 这？ “去镇口！”曲四爷脸色沉沉，率先带人往镇口赶去。 严大总管、贾掌柜、唐少爷、其他贵客们、司吏坊的人也齐齐往镇口赶。 镇子口，已经围满了人，问着秦小米：“秦家丫头，你家的红布当真是用拉拉秧染的？可我们也染过啊，怎么染不出你家的亮红色，都是橙红橙红的，还掉色，穿一次，全身都被染得脏兮兮的，难看死了！” “我家的红布花就是用拉拉秧染的。”秦小米高声道：“你们之所以染不出亮红色，是因为少加了一些东西，可我家有秘方，能把橙红色变成亮红色，还能让布料不掉色。” “不过这是秘方，我家不能透露，毕竟我家还要靠着秘方把买卖做大。可我家愿意收购乡亲们挖的拉拉秧，带着大家伙一起发财！” 带着大家伙一起发财，这话太有杀伤力，乡亲们大喜，忙问她：“当真？那你家多少钱收拉拉秧？” 秦小米：“晒干的拉拉秧根，我家十文钱一斤收！” “十文钱一斤野草根，天老爷啊，那我们能卖到你家卖身还债！”乡亲们乐疯了，还怕秦家反悔，主动要求签契书：“那你家得签个契书，免得我们拿草上门的时候，你们反悔不收！” 秦小米笑道：“我家正有这个意思，咱们可以请司吏坊的大人们来作证，签一份契书。” “别签，别卖给她家！”曲四爷急吼出声，朝着乡亲们喊道：“诸位乡亲，我是府城曲家商行的当家四爷，我们曲家商行愿意出十五文钱一斤，收购你们的草根！” 乡亲们惊了：“十，十五文钱一斤？这位老爷，您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乱世果然疯子多，不仅秦家孙女疯了，连这富贵老爷也疯了，竟然抢着买野草。 曲四爷整整衣冠，阔步走来，笑道：“我曲家以信立足府城，从不戏耍任何人……三管事，给他们登记发牌子，只要他们带着牌子来卖草根，不管卖多少，曲家都收！” 说完，斜睨一眼秦小米，笑道：“秦家女，看来你只能跟我曲家合作了，不然你家即使知道方子，也没有原料做染料。” 秦小米笑了，箭芒似的目光穿过人群，盯着他，道：“那我家就不做染色买卖，把那方子放到烂，或者直接把方子献给新皇，没准新皇一高兴，会赐我家一幅字，那我家三代都不用愁了。” 混账！ 曲四爷震怒：“你以为新皇能坐稳……” 他赶忙咬了一把舌头，让剧痛止住话头。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毕竟武兴王是用武力攻破的京城，短时间内，整个大魏，无人有兵力能把他赶出京城，要是自己说错话，曲家怕是会被灭族。 贾掌柜他们赶来了，看着秦小米，半劝半威胁的道：“秦家女，你还是把秘方卖给我们吧，不然我们就买光宝福县的草根，让你家没有原材料染布。” 哈，秦小米笑了：“这等能帮我们宝福县百姓致富的好事儿，我家乐见其成，你们尽管买，不要停！” 她又对在场的百姓们道：“乡亲们，他们收购的价格比较高，你们先卖给他们，不必在意我家。” 在场的乡亲们听罢，感动得想流泪：“秦家真是良善之家啊，这么为咱们着想……不成，我们得卖一部分给你家，不能我们发财了，却让你家的染布营生断了！” 呃，贾掌柜他们噎住了，曲四爷脸色阴沉，坐在马车里看戏的薛东家是哈哈大笑出声……这秦家丫头，果然够疯。 严大总管急了，喊道：“谁家把草根卖给秦家，我们就不收谁家的！” 秦小米笑，很是无所谓：“乡亲们，把草根卖给他们吧，等他们不收了，我家再买你们的草根……而且是长长久久的买，不会让乡亲们没了财路。” 这？ 真的，不少乡亲们都哭了：“银钱这般难挣，可秦家却许给咱们这样长久的赚钱路子，咱们真是走大运了！” 曲四爷脸色黑透，吃人的目光盯着秦小米：“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在跟我们玩阳谋！” 第73章 闹翻天 秦家免费送红布花、把自家会做红染料的事情公开、再把制作红染料的原材料公开、再到现在的大肆收购草根，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秦家女设计好的。 而他们以为秦家是灾民，无依无靠，所以肆无忌惮的来夺方子，以至于一头扎进她的阳谋里，助她把阳谋给做成了！ 秦小米笑了：“什么阳谋阴谋的，我文盲，听不懂这种学问话，如果非要把我的算计按个名字，那就叫它明斗吧。” 又道：“反正你们很想斗，既如此，那就别藏着掖着了，大家伙痛痛快快的明斗一场，斗完了，再谈合作。” “你！”在府城，曲四爷也算个经商的能人，今天却被秦小米给打得没有反驳之力。 严大总管、贾掌柜他们也一样，因为他们一直都是玩阴招，突然对上秦小米的这种大闹明斗，一下子就懵了。 唐博阳脸皮厚，见秦小米占了上风，又赶过来夸：“秦姑娘真是心善，给泰丰镇的乡亲们找了这样的生钱路子。” 又递上拜帖：“秦姑娘，某刚到镇上没多久，还没落脚之处，可否跟你们回鬼村，暂住你家……你放心，我不白住，一天给一两银子的房钱。” 他还保证：“我不是想去偷学方子，是太佩服秦家的自强不息，所以想跟秦家结交。” “唐老弟，你又老又没本事，是做不成我义女婿的，一边去。”薛东家从马车上下来，走到秦小米面前，夸道：“小丫头，本东家果然没看错你，你癫得很有步骤……你是从做葛粉新粮开始，就已经把后续这些事情给算计好了吧？” 又自顾自的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应该是从得知武兴王领兵攻打京城的时候，就开始谋划这些事情了，本东家说得可对？” 这丫头不仅利用十里八乡的百姓、还利用县衙、连武兴王都被她借了几次势。 啧啧啧，这种利用人的手段，真真是登峰造极，让他看得……好想拜师！ 秦小米看向他：“薛东家不要胡说八道，我这么笨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机，也就是时运好，与一些大事上碰了个巧儿，借到了一些势而已。” 上一世，狗皇帝说过，他不是在利用秦家，更不是在利用她，他只是按照帝王术所说的，用世间万物来达成他的目的而已。 如今，她也只是在用大家伙来帮她家一把罢了。 “能借到势，那也是你的本事。”薛东家笑，对在场的人道：“曲四爷、严大总管，给薛某一个面子，先放秦家人回村，如何？” 吕书吏出来打圆场：“诸位贵客，这买卖不是一天就能做成的，过几天，我们司吏坊再把秦家人请来，你们再谈一次，咋样？” 他们是志在必得而来，却被狠狠打脸，如今只能顺着台阶下。 “薛东家亲自开口，我们自然得给面子，不过……”曲四爷看向秦小米：“但愿你能早点明白，牛犊之勇只能解一时危机，需寻大山做靠，才能长安。” 秦小米听罢，笑了，对周围喊了一嗓子：“诸位乡亲，除了拉拉秧根以外，我家还收马兰草，它也是一种染色的原料，能染出很漂亮的蓝、青、绿等颜色，六文钱一斤干马兰！” 这话一出，人群再次沸腾起来：“马兰草竟然也能染色，天老爷啊，这样的宝贝，咱们竟然一直把它们当野草，是年年都给烧掉了！” 想到烧了那么多的‘银子’，乡亲们就想哭。 曲四爷脸色黑透，彻底待不下去，甩袖走了。 唐博阳也不觉得秦小米的狐臭味恶心了，坚定了娶她回家供着的决心：“秦姑娘真是女诸葛，这般博学多才，唐某佩服……这是唐某的玉佩，还请秦姑娘收下。” “当众送女孩子玉佩，你没事儿吧？”薛东家一掌推走唐博阳：“别折腾了，都说了你太老了，不适合做我义女婿，赶紧走吧。” 他怕秦小米上当，当众拆穿唐博阳：“他二十二了，比你老了十岁，通房都有四个，还有两个庶女，你可别被他给骗了去……姜小哥就挺好的，那降惊马的英姿，义父我看了都想嫁。” 姜大郎听罢，立马委委屈屈的看着秦小米。 秦小米被他看得愧疚了，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被县城人骗了去。还有，薛东家你别乱用自称，我爹早就死了。” 你也想死吗？ 唐博阳气死，心里骂着秦小米……臭丫头，本少爷都不嫌弃你有狐臭，你竟敢看不上我？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秦姜徐乔几家还有大姑娘，他慢慢去勾引，他就不信，以他家的财力，会勾不到几个乡下穷丫头？ “秦老爷子，路已经清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薛管事过来道。 秦老爷子看向薛东家：“多谢薛东家解围。” 他是不敢多待，立刻招呼秦小米他们回村。 可薛东家竟然坐着马车跟着他们，让秦小米不喜，停下问他：“薛东家难道是想仗着解围之恩，强行逼我家跟您合作？” 薛东家道：“误会了，本东家只是怕你们被灭口，所以跟着去护一护，毕竟你的条件之一是能护住你们几家人的性命，本东家只是在展现实力而已。” 他又承诺：“本东家不会进村住，只在村外扎营。” 秦爷爷抢先同意了：“成，薛东家请便。” 薛东家为人不错，有他在村口镇着，他们能少点麻烦。 秦小米没有反对，任由薛东家的马车跟着。 而薛东家也很讲信用，没进村，只在村口扎营，是惊动全村人，很多人跑去看热闹。 …… 傍晚，秦六婆吃得满嘴是油的回来了：“薛东家真是有老鼻子钱了，个把时辰就把野外给弄成酒楼雅间，是要啥有啥的，还给大家伙炖肉吃……这些是薛东家给我的肉，没毒，我吃过了。” 她招呼秦老六父子三人：“快来吃肉！” 又跑去找秦奶奶，劝她：“五嫂，薛东家真的不错，咱们就跟他合伙，一块做染料营生呗。” 秦奶奶道：“这是要传家的营生，老婆子不做主，都听小米的。她年纪虽小，却有本事。” 老头子把镇上的事情跟她说了，是叹道：“小米很聪明，咱们几家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外头都闹翻天了，还有哪家敢顶风作案，谋夺他们几家的性命？ 第74章 县令亲临 秦六婆道：“小米丫头确实很有本事，可这本事招祸啊，咱们得赶紧定下合伙的商家，才能让让那些商家离开，不然一直钓着他们，他们一生气，咱们就算不死，也捞不到好处。” 秦六婆是一个劲的游说秦奶奶，可秦奶奶都没答应。 秦小米倚在厨房门口，瞅着她道：“六婆，薛东家塞了多少银子给你，得是老多钱了吧。” “哈哈哈，没有没有，也就十两银子……”秦六婆噎住了，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又赶忙否认：“小米丫头，六婆用你六爷爷的命发誓，薛东家真的没有给我塞钱，不信你来搜身！” 秦小米很是嫌弃：“大热天的，六婆都三天没洗澡了，我才不会碰你。” 秦六婆就是知道她会嫌弃自己，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又板起脸，教训秦小米：“你还有脸说六婆，这水跟柴都是费人力的，你天天洗澡，费那么多水跟柴，要是挑去镇上卖，每天少说能有五文钱的进账！” 又说：“小米丫头，薛东家当真不错，家里产业做得也大，家里世代经商，那生意都做到咱们中原州去了，很是了不起，为人也厚道，还刚从京城回来，是见了逃荒灾民的不易，说了断不会欺负咱们逃荒来的，咱们就跟他合伙做染料生意呗。” 秦小米道：“薛东家看着是不错，可现在还不能跟他签契约，得他把各大商家都打退后，咱们才能跟他合作。” 秦六婆急了：“既然觉得薛东家不错，为啥不早点跟他合作？你别矫情了，赶紧跟薛东家签约。” 事成后，她还能得到十两银子呢， 秦小米：“不是我矫情，而是新染料的事情才刚刚传开，还有一些商家没有赶到，万一咱们跟薛东家签约后，又来了个厉害的，把薛家跟咱们一起灭了怎么办？” 又道：“总之，先等等再说……还有那十两银子，晚饭后，你得给每家都分一两银子，不然我就去告诉薛东家，让他把那十两银子全部收走，再扣掉你家分红，让你家继续受穷。” 言罢，转身走了，又实在忍不住，回头喊了一句：“今晚记得洗澡洗头，再这样邋遢，你就别来跟我染布了，那新染的布都被熏馊了！” 秦六婆差点气死，在厨房里骂秦小米，没骂两句就被秦奶奶瞪了。 没办法，她只能闭嘴，又道：“五嫂，我再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吃饭啊！” 她拉着秦老六跑了，等再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洗过澡了，还换了一身新衣服，对大家伙炫耀道：“是薛东家给我们老两口的，细绵面的夏衫……你们谁还没洗澡，也可以去村口找薛东家，在他的帐篷里洗完后，能领新衣服穿。” 秦小米服了，秦梅跟秦英、秦杰是脸色通红，说秦六婆：“娘，您能不能别这么给大家伙丢脸？！” 秦六婆：“啊呸，老娘没偷没抢没卖的，怎么就丢脸了？做这一身衣服可是要半两银子呢，我跟你们爹出去一趟就赚了一两银子回来，你们应该击掌喝彩才对。” 秦爷爷看了秦奶奶一眼，秦奶奶道：“吃饭吧。” 秦六婆赶忙坐下：“开饭了，开饭了……这炖肉、这全鸡，都是薛东家给的，薛东家对咱们当真是实心实意。” 说完，还瞥了秦小米一眼。 秦小米饿极了，没搭理她，专注吃饭，等吃饱后，交代秦六婆：“记得分钱，别想装失忆。” 秦六婆听罢，只觉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没法子，等吃完后，给大家伙分钱：“一家一两，银子是我拿回来的，我家得分二两。” 徐乔两家很是高兴，再多不久，徐二骏跟乔梨子就要成亲，一下子多了二两银子，两家能把喜宴操办得更好一些。 分完银子后，秦小米交代大家伙：“如今外面已经闹翻天，明天开始，会有很多人涌进鬼村来找我们……他们可能会离间分化咱们，或者用巨利收买你们，让你们害我家之类的，你们得挺住，不然我家没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因为他们要灭口，只有灭了口，他们才能安心。” 这，这么可怕！ 大家伙都没吓到了，又赶忙保证：“小米放心，我们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你家。” 秦小米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秘方捏在她手里，她根本不怕几家人出卖她，她只是在甄别。 经过挑拨离间、大利诱惑还没有出卖她家的人，她才会带着他们发财，如果他们经不住考验，那就算是一起逃荒的情分，也别怪她抛弃他们。 秦爷爷又说了今晚守夜的事情后，几家人就去睡了。 …… 半夜就有人从后山山道，进了村西，可没走多久就被薛家的人马给摁住了。 “捆了，明早押去县衙。”薛风道。 被抓的几人吓得求饶：“别押我们去衙门，我们不想做矿奴……我们是开河村的，得知秦家做出红染料后，好奇过来看看的，没有恶意，真的没有恶意！” 又说：“秦家原本是我们开河村的人，全都是周家撺掇，才让我们没了这样的好村民……我们今夜就是来解开误会的，还请好汉放开我们！” 薛风冷笑：“半夜来解误会？你们这谎话编的，狗都不信。” 薛风懒得听他们瞎掰，直接吩咐手下：“堵住他们的嘴巴，押去村口，明天天亮再说。” “是。”手下们用布团塞住几人的嘴巴后，把他们押走。 薛风则是看向黑暗处，喊道：“谁，赶紧出来，我们有弓箭，再不出来，立刻放箭！” 姜大郎听罢，走小路里走了出来。 薛风借着火把光，看清楚他的模样后，放下警惕：“原来是降惊马的小兄弟。别担心，只是进了几个邻村的贼人，已经被我们逮住了，明日就送去县衙，不会给你们几家添麻烦。” 姜大郎沉默一会儿，才道：“多谢。” 薛风见他说话，只觉得那股子无形的压力没了，浑身都是一松，笑道：“小兄弟回去歇着吧，村西的两个出入口都有我们的人马看着，等闲之辈，害不了你们。” 第75章 县令亲临【2】 姜大郎道：“做染料需要用水，而这世上有些厉害的毒药，人喝了不致命，可接触皮肤，却可能会起疹子，所以河边跟水井两处要地，也请派人去守着，不然恶人一包毒药，就会坏了染料的名声，这买卖就做不成了。” 薛风一凛，忙道：“多谢小兄弟提醒，我这就派两个人去守着。” 他们想着没人敢害全村人的性命，所以没有去守着水源，却忘了布匹是要上身的，要是有人穿后起疹子，是个很大的麻烦。 薛风立刻派人去守着两处水源，等他再去找姜大郎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是道：“怪哉，那小兄弟去哪里了？” 手下们也是一愣，是道：“应该是回去了吧。” 薛风听得皱眉，又问他们：“他来的时候，你们可有听见脚步声？” 手下们摇头：“没听见，是风哥你问话后，我们才知道黑暗里有人。” 薛风听罢，越发觉得：“这几家人不简单，女娃能做出新染料，男娃身手极佳，不但能降惊马，还能在咱们这些练家子眼前来去无声息。” 不行，他明早得把这事儿告诉东家。 薛风他们又守了半夜，是没再抓到什么贼人，等天色大亮后，薛风就跑去找薛东家。 薛东家还没清醒，是闭着眼睛听着薛风的禀告……抓到邻村村民什么的，他是一点不感兴趣，可听说姜大郎来去无声后，他惊得睁开眼睛，指着薛风道：“你是说，那小哥比你厉害？不可能吧。” 薛风他们可是魏老头教出来的。 那魏老头曾经是个死士，因着主子家被处决后，魏老头死里逃生，被他老爹给救了，成了薛家暗地里的教头师傅。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薛风还是点头：“姜小哥确实比属下厉害……属下能发现他，还是他故意弄出了动静。” 要不然，姜大郎怕是走到他面前来，他才能发现他。 薛风也很不解：“不知道他哪里学的步法，总之很轻，比山林里的虫鸣声还轻，属下们就没能及时发现。” 啧，薛东家嫌弃的看着薛风：“那你也太没用了，跟着魏老头学了那么多年，竟是连个少年郎都不如。” 薛风愧疚：“是属下学艺不精，让东家失望了。” 薛东家摆摆手：“也不怪你们。” 魏老头说，能扛住死士训练的人，普通人家都用不得，一旦用了，恐手下们本事太大，会杀主谋财。 所以，魏老头并没有把薛风他们训成死士，只是把他们训成比镖师、比兵士厉害几成的护院而已。 “多谢东家开恩。”薛风又问：“东家，开河村的村民怎么处置？” 薛东家道：“现在就押去县衙，用他们来震慑十里八乡的刺头村民，等震慑完后，再把他们赎回来，以全邻里之情。” 秦姜徐乔几家还要在鬼村住着，不好跟附近的村子结大怨。 薛东家又道：“附近的村民应该快来了，把木拒马搬出来，把村口拦住，别让他们去打扰秦家。” 秦家丫头瞧着是个讨厌麻烦的，所以他得把麻烦给他挡住。 “是。”薛风立刻去办。 很快的，开河村的村民就被马车拉走了。 等开河村村长赶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出了泰丰镇。 河村长是气得差点晕过去，得知人是被薛家人逮住的后，赶忙去求见薛东家。 河村长还不值得薛东家亲自去见，是薛管事去见了他，开门见山的：“河村长，你的来意，我们薛家已经清楚了，可大魏讲礼法，任何人犯事儿，都得见官，所以你们还是等县衙宣判吧。” 河村长差点厥过去，忙道：“薛管事，老夫不是为河百贯他们求情，他们半夜闯村，意图不轨，被逮被打，都是罪有应得，可我们开河村百年来无人犯事，老头子不能让他们毁了我们开河村的名声啊！” 这村里名声要是毁了，以后村里人外出交际，都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求求薛管事，派个人随我们去县衙，把他们接回来吧，不能让他们坏了整个村子的名字。” 又保证：“等他们出来后，老头子一定看好他们，不然他们再来鬼村！” 言罢，还给薛管事塞钱。 薛管事没要，不过他见河村长知道怕了后，是道：“河村长，我给你透个底……薛家想要跟秦家做生意，所以不会放任附近的村民来鬼村做手脚，河百贯他们是撞到刀口上，被我们东家逮来杀鸡儆猴了，所以半个月内，是回不来了。等半个月后，薛家自然会把他们救出来。” “不过，他们的案子不会过堂，于你们村的名声不会有任何影响，河村长大可放心。” 薛管事看向河村长，道：“所以河村长，你别为他们的事情浪费工夫了，有那工夫，还不如多挖些野草来卖给秦家。” 薛家要杀鸡儆猴，河村长也没办法，而且河百贯老是闯祸，他也烦了，知道他们的案子不会过堂后，也就不再为他们说情。 可是…… “秦家才给十文钱一斤的价，那严家，贾家、唐家、曲家可都是给十五文钱一斤呢。”河村长觉得卖给秦家太亏了，是谄媚笑道：“薛管事，你们薛家收草吗？我们开河村的草卖给你们，十五文钱一斤，如何？” 薛管事道：“我们薛家商行收草根的规矩是，需要你们卖一半草根给秦家，否则我们薛家不收。” “这不就是变相降价吗？”河村长有些不乐意，没有给死话，只笑道：“草根还没晒干，等我们把草根晒干后再说。” 他不乐意，可周老村长很是乐意，特地带了一批村民来了鬼村，也不进村，只对薛家人道：“劳烦告诉秦家一声，往后我们周家村挖的草根，都会卖给秦家一半，十文钱一斤，以谢秦家为乡亲们找到财路！” 薛东家听后，亲自出来了，笑道：“周老村长不愧是周班头的父亲，这眼光当真是好，再大事儿上，从不看走眼。” 这？ 河村长听罢，赶忙跑出来，问道：“您，您就是薛东家？您刚才的话是啥意思，可否给老头子细说一二？” 周老村长道：“你这脑子蠢笨了几十年了，就算是给你分说清楚，你也听不懂……看在咱们世代为邻的份上，我给你提个醒，这种事关全县生计的买卖，县令大人都看着呢，你别贪、别欺生就成。” “啥意思？难道把野草卖给秦家，是县令大人的意思？”河村长问。 第76章 县令亲临【3】 周老村长是气得瞪河村长：“河大，你可别乱说，老头子可没有这个意思！” 都活几十年了，还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刨根问底吗？ 而且…… “这么简单的事儿，你都看不明白，难怪开河村是越来越差了，你还是赶紧找个能人，把村长之位让出去吧。”周老村长说话很不客气，把河村长气得不轻。 周二爷忙道：“我爹就这个臭脾气，河叔莫气，晚辈给您赔不是了。” 是给河村长行了一礼。 河村长这才没有翻脸。 薛东家看得笑了，道：“这位就是周二爷？前段时日就听周班头说过，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儒雅憨厚的人。” 又道：“周班头曾经感慨，周二爷没有继续念书考功名，实在是可惜了。” 周二爷忙道：“没啥好可惜的，就我这学问，根本考不上，还不如留在村里，给老父帮把手的好。” 看来周二就是周老村长的继承人了。 “周二爷，你们周家村的草根，可要卖给我们薛家商行？”薛东家问着，如果周老二办事不错，那他薛家就扶一把周班头家。 毕竟把周家扶起来了，秦家也能在乡里有个帮手。 周二爷看向周老村长，老头道：“薛东家问你话呢，赶紧回啊，看我干啥，我都这么老了，你还想让我啥事都亲力亲为？！” 周二爷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了薛东家一个问题：“要是秦家拒绝跟薛家合作，薛家可会恼怒？” 恼怒这词用得相当委婉了。 薛东家笑了，摇头道：“我薛家厉害佩服有本事的人，且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薛家商行谈不成的生意多了，却从不与人结仇。” 周二爷听罢，给薛东家行了一礼，道：“承蒙薛东家看得起，我们周家村一半的草根愿意卖给薛家。” “成，咱们现在就签契约。”薛东家很快就让薛管事写了两份契书，而上头写了一条是‘周家村要卖一半的草根给秦家’。 周二爷看后，没有异议，签字摁手印了。 河村长都看急了，很是想签，可又觉得十文钱卖一半草根给秦家太亏了。 周二爷叹道：“河叔，你们村也签吧，不然再过几天，怕是难签了。” “可是周班头给你们父子俩透了啥底？不然你们父子俩咋说话都这么玄乎？”河村长问。 周老村长气得黑了脸，骂周老二：“你就不该多嘴帮他们村！” 薛东家看一眼薛管事。 薛管事出来赶人：“河村长，你们要是不签约就走吧。” 啊这？ 河村长纠结一会儿，最终咬牙，道：“我们开河村也签，一半草根卖给薛家、一半草根卖给秦家……薛东家，麻烦您家给份契书。” 薛东家听罢，又看了河村长身后的一批人一眼，最终点头，吩咐薛管事：“拿契书。” 薛管事立刻拿了契约，把契书一条条的念给他们听。 河村长听得皱眉：“咋这么多规矩？” 半途转卖或者不卖，卖的草根要是被掺毒，他们都要赔偿与见官。 周二爷道：“薛家开的是商行，不是摆地摊，契书自然得全乎一些，且契书写得细致一点，对咱们也有好处。” 河村长的儿子受不了他的磨叽，开口道：“爹，周家村都签了，咱们开河村怕个啥？您赶紧签了，咱们好召集人手进山抢草，不然野草都要被牛头坡村的人给挖光了，他们村子可是靠山的。” “签签签！”河村长是签了契书，拿着其中一份契书，带回村里人回去了。 牛头坡村、石榴村的村长也跑来问价了，得知要以十文钱一斤的价格卖一半草根给秦家后，都拒签了。 “咱们还是卖给严家、曲家吧。” 薛东家也不强求，由着他们爱卖不卖。 而从这天开始，泰丰镇的各个村子都在抢挖野草。 三天后，消息传遍整个宝福县，是所有穷困人家都在挖野草卖。 又三天后，野草晒干了，府城的商家聚集宝福县县城跟泰丰镇，还真的十五文钱一斤收购野草，很多村子是拉扯一车车的野草干进县城卖。 “县郊的望山村，每户人家都卖了一银子，村长家是卖了快二两银子，而这只是第一批，夏秋二季这么长，起码还能卖个十回野草根，那每家每户最少最少也能有五两银子的进账！” 韩师爷把账目算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县令大人，这样大的一个营生，要是报上去，怕是比葛粉新粮的功劳还要大！” 关安农却觉得：“要是报上去，这个功劳会比葛粉新粮要大得多。只因这些野草是遍布大魏各地的，是整个大魏的百姓都能受益的生财路子，且传统的矿染方子，一直把持在世家贵族手里，要是新染料能普及，定能打破世家豪族的垄断，皇家肯定会欣喜。” 这个世上很多东西的制作秘方，都捏在世家豪族手里，世家豪族因此敛财无数，私财比之国库还要充盈。 而不管谁当皇帝，都会竭尽所能的想要打破世家的垄断，所以关安农才会说，皇家会喜欢新染料。 关安农看向康县令：“只是这事儿要不要上报，还得县令大人做主。” 康家也是世家豪族。 康县令听罢，久久不语，把韩师爷给急得不行，给关安农使了好几个眼色。 关安农终于走到康县令面前，跪下道：“大人……” “你做什么，赶紧起来！”康县令惊得站起身，避到一边去了。 关安农道：“大人，再过不久，新染料的事情就会传到府衙、传到布政使司，到时候，两衙定会派人来看这新染料……大势如此，止不住的，您不如支持新染料，把这头筹给占了。” 大势所趋，人力无法抗衡，如宁康帝无法抗衡武兴王、如前朝无法抗衡大魏、如几百年前，举官制无法抗衡科举制一样。 既然抗衡不了，那就要早点加入，才能掌控更多东西。 康县令想到家训所教的这些话，终于道：“准备准备，本官今日就赶往鬼村。” “大人英明，我这就去准备。”韩师爷大喜，赶忙去找周班头，让他备车：“赶紧去准备车马，护送县令大人去鬼村，赶紧的！” 千万别给县令大人反悔的机会，这可是他们宝福县扬名立万的机会，就算是康县令，也不能阻止。 第77章 喜宴 周班头都懵了。 韩师爷急得跳脚，指着他道：“舅兄别发愣了，赶紧去办啊，要是事情成了，咱们韩周两家都能扬名，整个泰丰镇都能成为各大商贾聚集的宝地！” 啊？ 周班头道：“妹夫，你冷静点，你可是给县令大人出谋划策的师爷，不能这般激动。” 人一激动，脑子就会不清楚，就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这可是你教我的。 “周班头，这事儿不怪韩师爷激动，你快去准备车马吧。”关安农过来催促着。 不说韩师爷，连他都很激动……这新旧染料之争，要是赢了，就是一支击碎世家垄断的利箭，于魏朝魏人来说，不仅益处颇多，意义更是重大。 “成，我这就去准备。”周班头这才去准备车马，又把麾下半数衙役喊来，护送康县令，往鬼村奔去。 马车刚奔出县城，康县令就有些后悔了。 韩师爷跟关安农还盯着他，一副‘他敢回城，他们就敢跳车寻死’的模样。 康县令无奈笑了：“你们不用这么盯着本官，本官既然点头了，就不会反悔。” 他确实是世家子弟，可他这旁系子弟，没能分到多少主家的资源，还一直被主家压着，比之主家由头脸的奴才还不如。 既如此，有这种难得的立功机会，他为何不抓住？ “大人英明！”韩师爷夸着他。 康县令则是看向关安农，道：“关书吏，本官只是个小县令，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你得请关老夫人帮忙。” 你也怂恿了，也得出力，别想什么事情都让本官顶着。 关安农从开口那一刻起，就知道躲不过去，是道：“秦家给卑职家送过两朵红布花，祖母她老人家很喜欢，最近正打算写信跟她的老姐妹夸一番。” 康县令听罢，放心了。 因着出城晚了，到镇上时，已经天黑，康县令他们就住在镇上了。 翌日，天刚亮，泰丰镇上热闹起来了，严、唐、曲、贾四家正在大肆收购野草干，因着收购价钱高，泰丰镇九成的村子都把野草干卖给他们。 “四家在附近村子租了不少房子存放干草，光是租屋子的钱就花了将近百两。”周十六把最近打听到的事情，告诉康县令他们。 康县令没说什么，是问起秦家人来：“他们的摊子什么时辰开？听说他们的摊子还在送红布花？” 周十六道：“昨天已经把这三天的红布花给送完了，这三天他们都不来摆摊……那个叫徐二骏的要娶亲，明天就是正日子了，他们几家要准备喜宴。” “那咱们是来巧了，还能吃顿喜酒。”康县令笑道，没再多待，吩咐道：“周班头，敲锣开道，启程去鬼村。” 周班头惊了，大人这是公开支持秦家了啊：“是。” 没多久…… 铛铛铛！ 铜锣声起，一群衙役是举着回避的牌子，敲锣开道，惊动整个泰丰镇。 严、唐、贾、曲四商家得知是县令驾临后，立刻赶去镇口迎接，却得知：“县令大人是不是进镇，而是出镇。” “出镇？可是回县城？”唐博阳笑道：“我刚好要回县城，正好顺道去拜见一番县令大人。” 与县令大人一通回城，他唐家又能长些面子。 镇上的人摇头：“不是回县城，是去鬼村……不跟你们扯了，我们要赶去鬼村看热闹！” 言罢，一大群人是往鬼村的方向奔去。 县令大人竟然亲自去鬼村？四人惊了，也赶忙吩咐下人：“备车，去鬼村！” 可卖干草的农人是拦住他们：“几位老爷先把我们的干草收了再走啊，我们大老远挑来的。” 农人太多，他们即使家仆再多，也赶不走上千农人，只能道：“诸位乡亲，你们把干草跳到各家商铺的摊子前，自然有人过称收草！” 是喊得嗓子都哑了，让人农人们放心，挑着干草去商铺摊子前。 “路不堵了，赶紧走！”曲四吩咐着车夫，恨不得自己骑马去追康县令。 铛铛铛！ “县尊过道，闲人回避！”衙役们喊着，惊得沿路的村民是跑出来一直跟到鬼村村口。 薛东家正在睡回笼觉，被这动静给惊醒了，曲膝坐起，看着大村道，问薛管事：“康县令是疯了吗？搞这么大动静，是想死还是太过怕死？” “东家快别说话了，要是被人听了去，可就是话柄！”薛管事想毒哑他，又瞅着他敞开的衣服道：“东家，赶紧把衣服穿好，要去见康县令了。” 你一个做生意的，学啥文人狂士？ “成吧。”薛东家是起身，穿戴好后，去迎接康县令：“薛某，见过康县令……您怎么亲自来了？” 康县令下了马车，道：“秦家给整个大魏的农人找了一条生财路子，恐会惹人眼红，本官身为此地父母官，自然得来护一护。”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来支持秦家的。 薛东家很高兴，可是：“县令可是来给秦家介绍合作商家的？” 康县令瞅他一眼，道：“本官又不是商贾，不会插手买卖一事儿，所以薛东家不必担心。” 薛东家听罢，赶忙赔礼道歉：“是薛某想多了，薛某该死，薛家商行会再给宝福县捐赠一千两银子，以助本地百姓发家致富。” 韩师爷忙道：“薛东家还是这么大方，某给记下了，等把新染料的事情处理完后，再找薛家说捐赠的事儿。” 薛管事心疼得要命……东家也太败家了，一下子又没了一千两！ “草民伍四，拜见县令大人！”伍老四得知县令大人亲临鬼村后，仗着离村口近，是赶忙出来迎接。 周十六立刻把伍老四、黄家、伍家的底细给康县令说了。 康县令听得皱眉，面露不喜。 韩师爷立刻道：“与案犯黄家为伍，伍四，你可莫要染上黄家案犯的恶习，否则魏律处置！” 伍老四大惊，吓得脸色都白了，忙道：“草民不敢害人，还请大人息怒。” 周十六道：“一边去，县令大人要进村。” “是是是。”伍老四赶忙跪到一边去，心里很是后悔，好好的，他跑出来干啥？如今是县令大人没巴结上，却把人给得罪了。 又骂黄家。 他就说不能娶黄家女，应该去取秦家女才对，要是娶了秦家女，这新染料就是他伍家的，他还能跟秦姜徐乔的几家男人一起玩。 “大人请。”薛东家亲自给县令大人带路。 没多久，秦爷爷他们就问询赶来，刚要给县令跪下，康县令就道：“你们秦家有功宝福县，无须多礼，快起来。” 这话一出，秦爷爷悬了半个月的心，算是彻底定了。 第78章 喜宴【2】 “县尊大人亲临，此恩天大，草民几家铭记于心，无以为报，唯有一拜，以谢县尊大人！”秦爷爷还是带着几家的当家男人跪下，给康县令行了一礼。 康县令很满意，夸了一句：“你们几家都是知恩的，难怪福运如此深厚……快起来吧。” 秦爷爷他们这才起身，低头站到一旁去，一时间无话可说，气氛有些尴尬。 韩师爷忙道：“秦老爷子，县令大人听说您家给乡亲们找了条财路，要是方便的话，可否当场熬色汤染布给县令大人看看？” 关安农怕秦爷爷担心恐惧，给了一句保证话：“秦老爷子放心，只县令大人一人观看，我们其余人等不会偷看一眼，更不会问您家要秘方。” 秦爷爷忙道：“关书吏屡次帮我家解困，算是我家的恩人，您跟县令大人都能看。” 小米跟大郎说了，这个关书吏不简单，且人品是难得一见的高洁，必须把他拉入局，他们几家的命才能更稳当。 康县令也是要拉关安农入局的意思，立马同意了：“关书吏，随本官一块去看看新染料。” 既然开口帮了秦家，关书吏就不会退缩，点头道：“是。” “大人、诸位贵客，请。”秦爷爷招呼着大家伙，把他们带往村西。 康县令他们很讲规矩，在进村西前，说：“秦老爷子可先行回去通知家里人，等家里妥当了，我们再登门。” 秦爷爷：“县令大人请放心，家里已经收拾好，该回避的人也都回避了，不会冲撞大人。” 不止秦爷爷他们怕几家的姑娘被恶人盯上，康县令他们也怕自己被乡下村姑给缠上。 所以，大家都讲点规矩，不该碰面的人，全都关在屋里，别让她们出来！ “诸位请在前院坐着，草民带大人跟关书吏去后院。后院空地大，是熬色汤染布的最佳地方。”秦爷爷让秦存泉招待着韩师爷他们，自己跟姜大郎带着康县令、关安农去后院。 坍塌泥墙跟木栅栏围起来的后院里，立着几个土灶，里头正煮着色汤，秦六婆、秦奶奶、小谷、姜二郎他们正在帮秦小米染布。 看见康县令来后，秦六婆眼前一黑，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还把旁边的一桶媒介水给撞倒了。 砰！ 媒介水洒了一地。 扑通，秦六婆吓得跪下：“大人息怒，民妇不是有意的，您别抓民妇去坐牢……民妇可以给您赔钱！” 守财奴竟然主动赔钱，真是怕死得可以了。 秦小米道：“六婆，你打翻的是我的媒介水，要赔钱也该是赔给我吧。” 秦六婆急得不行，吼她：“小米丫头，你快闭嘴吧，在大人面前说话这么没分寸，当心让你蹲穿牢底！” 这话说得，康县令的脸色是一言难尽。 平复片刻后，康县令扯出一抹笑来，道：“这位婶子，我们县衙从不随便抓人去坐牢。” 你赶紧闭嘴吧，再说下去，我们县衙的名声都要被你说坏了。 关安农看向秦小米，道：“秦家孙女，县令大人是特地来看看你们是怎么做新染料的，可否给大人展示一遍过程？就像当初你们做葛粉一样。” “自然可以。”秦小米拿起茜草根，对康县令道：“大人，这就是熬红色汤所用的茜草根，也叫拉拉秧根。” 康县令道：“这种茜草根，本官听说过，它虽然能熬出红色汤汁来，可浸染到布料上后，所显现出来的却是橙红色，你是怎么让布料变成亮红色的？” 秦小米指着被秦六婆打翻的水桶道：“是用媒介水……布料浸染之时，只要过几遍媒介水，就能让布料的颜色发生变化，由橙红变成亮红色。” “光听是有些难以理解，草民给大人做一遍，大人看后，就明白了。” 秦小米立刻动手染布，还当着康县令的面，调了一桶媒介水。 康县令惊了，秦家孙女竟然当面做秘方，这诚意，还真足！ 咳，康县令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道：“秦家孙女，这媒介水可是你让布料变色的秘方，可要我们回避？” 秦小米：“大人无须回避……这做媒介水的原料其实很简单，也就那么几样，可要是不知道准确的重量配比，是配不出媒介水的。” 秦六婆猛点头，对康县令道：“小米丫头没扯谎，这啥水的确实难配，老婆子都看半个月了，愣是没看懂！” 关安农道：“可是如抓药一般，即使知道这病吃什么药能好，可要是不知道每种药材的剂量，只把所有药材堆在一起熬煮，病人吃下后，也好不了。” 秦六婆恍然大悟，指着关安农道：“啊对，就是这个意思！” 又说：“还有那固色水也一样，看着跟清水差不多，可只要把色布放到里头浸泡一两刻钟，那布料就能不掉色。” 原来如此，康县令听进去了，又去看秦小米染布。 秦小米一点不怕他偷学，每进行一步都会跟他讲解清楚，姜大郎还在旁边再复述一遍。 “浸泡时间足够了，这时候再搓洗布料，就不会掉色了。”秦小米把红布从固色水里捞出来，放到一盆井水里，搓洗好几下，等康县令点头后，才把红布捞起来，晾到绳上：“等晒干后，红布就能用了。” 康县令看完全程后，久久不语，最终叹道：“这世间万物当真神奇，如药材一般，只要组合一番，就能治病……这茜草根也一样，只要加些东西，就能染成贵重的红布。” 可笑又可悲的是，这么多年来，人们只把茜草当成野草，而世家豪族为了把持矿染生意，几乎占尽了天下的矿山。 如今这新染料一出，他们把持的矿山就要成废山了……新皇肯定会很高兴。而他，决定站队新皇。 毕竟这也是世家的家训之一……乱世之时，子弟各寻枭雄为主，总有一个枭雄能赢，这样一来，家里就能继续繁荣下去。 以前，都是康家嫡支给旁支分配主子，现在他要自己选……他不能再让嫡支像抢葛粉新粮一样，再把这新染料的功劳给抢走了！ 关安农则是问秦小米：“秦家孙女，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做这种新染料，可是像葛粉新粮一样，在逃荒路上琢磨出来的？” 关安农这话是在提点她。 秦小米摇头：“并不是。是我爹跟二叔屋里的书籍教我做的……我爹是大夫，我打小就跟他学抓药，知道植物相配后，能产生神奇的药效。而我二叔是读书人，屋里的书册很多，他还爱作画，屋里有写颜料制作的书籍，他还留下一堆旧颜料，我经常偷颜料去玩，再加上爷爷的教导，久而久之就鼓捣出了新染料。” 第79章 献利 颜料跟染料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染料染布后，需要固色。 所以她这么一说后，康县令觉得：“难怪你能做出新染料，原来是家里有个酷爱作画的叔父。” 又问起秦二叔来：“他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秦爷爷道：“那逆子后来不学好，在花楼里出了事儿，跟家里闹翻后，离家出走了……逃荒那会儿，听说他死了。” 他不想老二的事儿，再给家里添麻烦，干脆说秦二叔死了。 秦爷爷又道：“草民是给牲口看病的兽医，这给牲口治病，需要用到一些加料的水来清洗伤口，草民的孙女看草民鼓捣多了，就把加料的水给改良一番后，做出这媒介水跟固色水。” 康县令道：“秦家果然能人多，这般家学渊源之下，秦孙女能做出新染料来，也不奇怪。” 算是接受了秦家的解释。 至于怀疑秦小米是妖孽的事儿…… 别逗了。 武兴王刚要登基，你就说东北州出了妖孽，这么触武兴王的霉头，你怕是想被灭九族！ 这种时候，应该往京城报：东北州出了福运深厚之家，为大魏做出新粮、新染料，此乃上天降下的吉兆，可见陛下是真龙天子！ 这么报，才能升官发财，懂了吗？ 这般想着，康县令再看向秦家众人时，只觉得秦家不是人，而是他升官的天梯！ 为了攀住这条天梯，康县令给了秦家一句话：“秦老爷子、秦家孙女，你们放心做这新染料，宝福县乃是刑律清明之县，本官不会让恶人在此地作恶。” “多谢县令大人，草民全家叩谢大人大恩！”秦爷爷秦奶奶听罢，立刻跪下，又去拽秦小米，让她也跪。 还没跪，韩师爷就在后院口喊：“大人，曲四他们来了，正闹着要进村拜见大人，周班头快拦不住了。” 康县令：“本官正要找他们，放他们进村。” “是。”韩师爷赶忙离开，赶去村头，对周班头道：“周班头，别拦着了，县令大人让曲四爷他们进村。” 曲四爷他们很高兴……看来康县令还是怕闻家的。 曲四爷摆出领头羊的架势，招呼严、唐、贾等人家：“走，进村拜见县令大人。” 吴里长、吕书吏、孔里长、周老村长等一大群人是被拦在外头。 孔里长立刻对周老村长道：“您老是周班头的亲爹，只要您老开口，周班头一定会放我们进去，赶紧喊周班头吧！” 喊什么喊，你个孔胖子就知道害我家。 周老村长一脸为难的道：“孔里长，这见谁不见谁的，乃是县令大人说了算，我家老大他算个屁，要是他没把村口给守好，估摸着得被踹回家种地！” 这话一出，吕书吏立刻劝道：“孔里长，咱们就别进去了……泰丰镇出个班头不容易，可不能被咱们给害没了。” 孔里长听后，只能作罢，又去找吴里长，小声问他：“黄家人有啥消息没？” 花了力气扶持的，总得有点用处吧。 然而，黄家是屁用没有，别说去秦家探消息了，是连村西都进不去。 吴里长摇头：“没消息……孔里长别急，先等等再说。” …… 村西的秦家老宅，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前院都快坐不下了。 秦爷爷道：“家里窄巴，让诸位贵客受委屈了。” 曲四爷笑道：“地方虽小，却收拾得很干净，即使是府城的大人们来了，也不会嫌弃，秦老爷子放心。” 这话说的，康县令心下冷笑……曲四这是在用背后的撑腰人来给他施压啊。 可惜，他已经决定拼一把，是不会退缩。 康县令开门见山的道：“本官知道诸位是冲着秦家的秘方来的，可本官身为宝福县的主官，不得不提醒诸位一句，如今虽是多事之秋，可大魏律法依旧清明，诸位办事，还是敬畏魏律为好。” 曲四爷他们听懂了，康县令这是要护着秦家啊。 曲四爷道：“大人所言极是，我们乃是魏人，理应敬畏魏律，今日上门，也不是来强买秘方的，是来向秦家求合作的……秦家是农人，不擅商事，需寻商行合伙，才能将这新染料的营生做起来，让全大魏受益。” 这话说得在理。 康县令问秦爷爷：“秦老爷子，你们确实要选一个商行来合伙做这营生。你可有心仪的合伙人选？” 薛东家忙道：“我薛家商行愿意跟秦家合作！” 曲四爷：“我曲家商行也愿意。且我曲家商行在府城、在东北州的势力，不比薛家差。” 曲四爷看向禁闭的堂屋门，冲里头喊道：“秦家孙女，我曲家有个姑奶奶乃是世家闻家奉养的老嬷嬷！” 秦家做主的应该是那臭丫头，而那臭丫头应该跟其他女眷一样，躲在堂屋里偷听。 韩师爷憋笑……你喊错地方了，秦家孙女在后院。 严大总管道：“秦老爷子，我提醒你一句，薛家可没有闻家这样的大靠山。” 薛东家想攘死这老奴才，又对秦爷爷道：“秦老爷子，我薛家的靠山虽然没有曲家大，可薛家商行的能力，却比曲家强，我薛某的人品也比较好。” 这是在骂曲四人品不行，把曲四爷给气够呛！ 曲四爷压下怒火，问秦爷爷：“秦老爷子，您家打算选谁做合作伙伴？请明说吧。” 秦爷爷沉默一会儿，抬头看向他们：“诸位贵客都是我秦家惹不起的人物，而我秦家是逃荒来的，这一路上，看见咱们魏人的不易，所以秦家做出新染料后，就决定，要把这门营生的三成利，献给国库，以助魏人……哪个商行同意这个条件，我秦家就跟谁合作。” 曲四爷破功了，脱口而出：“把三成利献给国库？你家是疯了吧！” 说完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刀，赶忙找补：“咱们对朝廷都很忠心，可秦老爷子，你家不懂商事，所以不清楚古往今来，没有商家做出给国库献利的事儿，一般都是有灾时，各大商行一起出钱买粮，给灾民们施粥渡灾。” 献利，你知道这利一献出去，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吗？ 而且…… “要献利就得把账目给算清楚，哪家商行……” 哪家商行会愿意让官府介入自家的账目，算自家的家底？！ 然而，薛东家愿意，他道：“秦老爷子，我家愿意献利，也愿意让衙门查新染料营生的账目，请秦家跟我薛家商行合作！” 曲四爷：“薛追，你他娘的要是想死就自己去上吊，别在这里发疯！” 第80章 风光热闹 骂完薛东家，曲四爷又指着堂屋骂道：“秦家女，你已经拉着宝福县的百姓、县衙、以及我们来做你的阳谋，很是足够了，根本没必要再用献利这一招，须知有些局做大了，容易被反噬，有些靠山拉得太大，你全家都容易死！” “……”韩师爷很纠结，要不要提醒曲四爷，秦家孙女并不在堂屋里？ 曲四爷已经被气疯了，又骂薛东家：“薛追，你自小经商，应该清楚有些靠山是商贾攀扯不得的，你莫要为了攀靠山就把自家给害死！” 最后，他软了口气，主动示好：“你薛家要是真缺靠山，我曲家可以代为引见，让你见到闻家主事人。” “引见？以前也不是没引见过，可是……”薛东家笑了，目光敛着寒芒与愤恨，说道：“既然都是当奴才，我薛家为何不去给朝廷当奴才？”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康县令忙道：“薛东家，天下人本来就是皇家的奴才。” 又看向曲四爷：“曲四，秦家想给国库献利是为国朝尽忠的好事儿。” 你再明着阻拦秦家给朝廷尽忠，可就是有反心了，闻家也得受你的牵连。 康县令又道：“不过给国库献利是大事，得层层上报，秦家跟诸位都莫要着急，先收购干草，把干草收完后，再签契书开染坊也不迟。” 这话是缓兵之计，免得各方在宝福县打起来。 曲四爷率先同意：“县令大人说得极是，我曲家遵命。” 先拖着，过不了多久，府衙就能来人，帮曲家抢到合伙名额，甚至能帮曲家抢到秦家的秘方！ 康县令又道：“秦老爷子，听说你们几家明天要办喜宴？那就先操办喜宴。” 薛东家很会来事儿，是说：“大人，某已经派人去采买酒席所需的肉菜，就是桌椅这些东西太少，可否请周班头回周家村搬些桌椅来，给徐乔两家用两天？” 康县令笑道：“这等沾喜的事儿，周家村肯定愿意。” 又对周班头道：“周班头，徐乔两家是逃荒来的，初来乍到，你们这些邻村人可得好好帮帮忙。” 周班头忙道：“大人说得是，卑职这就带人回周家村，把桌椅碗筷都搬来，帮秦姜徐乔几家把喜宴办好！” 是立刻带着衙役离开。 周老村长得知是县令大人亲自开口后，立刻招呼村民：“赶紧的，跟我回村，把桌椅碗筷都搬来，咱们离鬼村近，鬼村有喜事儿，咱们不帮衬着点怎么行？！” 言罢，是把手杖夹在咯吱窝，脚步如飞，往周家村奔去。 河村长都看懵了……他就知道这老东西是装腿脚不好！ 吴里长见状，忙道：“二栓，赶紧回吴家村，赶一头猪来！” 他们吴家村也得帮衬一把，不然岂不是下县令大人的面子。 “是。”二栓赶忙离开。 孔里长、苗书吏、吕书吏他们也赶忙派人回去运东西来。 因此一个时辰后，源源不断的物资就运到鬼村，光是大肥猪就有四头，还有鸡鹅几十只，瓜果蔬菜十几担，米面也有二十袋左右。 徐乔两家人看见这些物资后，惊得要命：“这，这比老家县城的富贵人家办酒席还要丰盛！” 乔大娘害怕，对秦奶奶道：“这些东西咱们当真能收吗？收下了会不会出事儿？” 秦奶奶也很担心，跑去问秦爷爷。 秦爷爷道：“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东西都送来了，再让人家运走，那是打人家的脸面……收下吧，把东西全做了，请全村人跟邻村的人都来吃一顿。” 人多，不会糟蹋东西，还能借着这喜事，跟附近村民打好关系。 “成。”秦奶奶把秦爷爷的意思告诉徐乔两家人，她们才放下心来。 出了办喜宴的肉菜米粮以外，薛东家还让人买了一批好木料回来，让薛风他们把新房的门窗、墙壁都给用新木料修葺了一番。 除了修葺新房以外，薛家还给买了床、新铺盖、喜被、以及箱笼。 等到傍晚之时，徐二骏跟乔梨子的新房已经焕然一新。 秦六婆是羡慕得要死：“早知道能白得这么多东西，也该这个月就把梅子嫁出去。” 秦老六站在新房外，往里头看着，是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早知道也把梅子给嫁出去。” 不过…… 现在秦家起来了，肯定会有很多人因为新染料的营生来巴结秦家，那他家梅子就能嫁到高门去，当富家少奶奶。 他家梅子是嫁去薛家呢，还是嫁去曲家呢？ 秦老六等秦六婆出了新房后，是拉着她，嘀嘀咕咕的说着人选。 结果被秦六婆给骂了：“县令大人都亲自来咱们家，你还就这点志向？能不能把梦做得大一点？咱们梅子一看就是当官夫人的命！” 秦老六听得眼睛大亮：“诶哟，难怪前几天我会梦见一个身穿官服的老爷，他还喊我岳父，原来是咱们梅子的夫君！” 秦小米无语了，对他们道：“六爷爷、六婆，这么多人呢，你们悠着点，这种猖狂话要是被人听了去，轻则梅堂姑会坏了名声，重则咱们几家都没好果子吃。” 这？ 秦老六夫妻是怕了，赶忙闭嘴，只在心里做白日梦，没敢再说出口了。 没多久，秦爷爷也过来看新房了，也是站在门口看的，是红着眼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二骏他们总算能过好日子了。” 逃荒虽然是寻活路，可也是在抛家舍业，他一直担心安家落户后，小辈们会过得不如老家好。 如今看来，老天爷待他们不薄，小辈们的日子过得还行，起码婚事操办得可以。 “他五伯，县令大人真的走了？咋不把县令大人留下吃喜宴？”秦六婆抱怨着：“要是能把县令留下，咱们几家的脸面还能再长几分！” 秦小米道：“六婆，你就知足吧，县令大人已经足够给咱们几家脸面了，你太贪心，小心受不住，坏了自家运气。” 秦六婆瞪她：“啊呸，你这丫头，又咒我家。” 秦爷爷道：“县令大人还有公务在身，所以要赶回县城去。” 一县县令，能亲自来村子里看他们一回，已经是给脸面的极限了，你还想县令大人留宿村子，你疯了吧？ “不过，县令大人请了司兵所的军爷来镇守。” 第81章 偷偷签约 秦家新染料的事儿，闹得太大，明天又要办喜宴，几村的村民都会聚集在鬼村，康县令怕出事儿，所以飞马请司兵所的将士来镇守。 秦六婆喜道：“请谁来？可是陈小旗？最好是他，他听话肯干，来了能帮忙干活。” 秦爷爷摇头：“人还没到，不知道是不是陈小旗他们。” 不过秦爷爷是让秦奶奶：“应该快到了，把饭食准备好，不能让军爷们饿肚子。” “诶。”秦奶奶去喊秦六婆：“赶紧去做饭，如今锅里头拿点面饼，可不够军爷们吃。” 秦六婆心疼死，又道：“五嫂，他们应该会带干粮来，咱们就别费事了。” 秦小米有些无语了：“六婆你也太小气了。” 秦六婆瞪她：“咱们现在还穷着呢，连受够干草的本钱都没有，再不省着点，过段时日，连锅都揭不开了。” 薛风听到了，是把这个消息告诉薛东家。 “穷到没本钱收购干草，她还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果然够疯。”薛东家笑了，又叹道：“这丫头怎么就不是本东家的女儿呢？可惜还定亲了，不然她要是嫁给老大，本东家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薛风觉得他在做梦……东家夫人不会同意的，夫人可是要少爷读书考功名的。 可薛东家觉得，在做梦的是自家媳妇……老大那么正经，根本不是那些官场老贼的对手，还不如早点成亲，生几个孙子，把孙子培养起来。 又吩咐薛风：“阿风，今晚继续守着秦姜徐乔几家，要是曲家去找秦家谈判，记得去破坏。” “是。”薛风很快离开，带人去了村西。 薛东家摇着羽毛扇，坐在帐篷前，看着还在忙着搭帐篷的曲家人，问道：“曲四爷，天就快黑了，要不要我薛家去帮你们搭帐篷？可要艾药驱蚊？热天野外，那蚊子很是凶猛，不点艾药，曲四爷这细皮嫩肉怕是受不住！” 曲四爷冷笑，回他一句：“薛东家还是先顾着点自己吧。秦家女是乡下丫头，不懂献利的危害，可你却是懂的，还跟她一起发疯……薛东家，等你薛家灭门之时，我会帮你照顾你的六房小妾！” 薛东家听罢，沉了脸色……不是因为曲四惦记他的六房小妾，而是担心献利国库的事情传开后，他薛家当真可能要被灭门的事儿。 可他疯惯了，已经决定拿命去做这事儿，但愿秦家丫头像他一样疯，别半途退缩！ 然而，秦小米根本没有退缩的意思，夜里就跟姜大郎偷偷去后山小道，见了薛风，把两份契书交给薛风：“拿去给薛东家，要是他没有异议，我们就跟他合伙做新染料的买卖。” 什么！ 薛风惊了，看着眼前的一双少年，是掐了自己一把：“嘶，有点疼，所以这是真的？” 秦小米道：“自然是真的，就看你们东家敢不敢签了。” “肯定敢啊，这世上就没我们东家不敢做的事儿。”可薛风不解的是：“你们为何要选我们薛家？曲家背后有个闻家，再过几天，闻家在府城的人就会赶来，你们要是再等几天，能攀上的可就是闻家了。” 秦小米笑了：“你觉得，去给闻家做奴才好，还是给朝廷做奴才好？你不用回答，你们东家已经回答了，所以我们选他。” 她又拿出一封信：“你们薛家可能会问的问题，我们都已经写好答案，给你们东家看，看完没问题，就让他签字摁手印，再把契书拿回来给我们。” 姜大郎催促他：“风大哥，快去送契书，再耽误下去，咱们怕是会被曲家的人马发现。” 薛风：“成，我这就去。” 又衷心的说了一句：“秦小姑娘，多谢你选择跟我们东家合作。” 前不久，东家刚从京城回来，而东家去京城，就是去寻贵人做靠山的。 可那些贵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要薛家像曲家一样，给世家贵族当不签卖身契的奴才，还要东家把少爷跟小姐送去给他们，训成半奴。 东家虽然妾室多，可就这两个嫡出的孩子，听后是气坏了，拒绝了，惹得世家贵族的不喜，差点没能回乡。 后来是岭南州的一位大商贾动用关系帮忙，东家才能平安离京。 薛风感念秦小米选了薛家合作，因此他透露了一句：“我们薛家背后是没有闻家这样的大靠山，可我们东家交游广阔，在中原州、西北州、江南州、岭南州都有不少好友，有事儿的时候，这些好友也愿意出死力气帮忙。” 秦小米听罢，越发满意薛家，是笑道：“所以我们的选择很正确，你快去送契书吧。” “诶。”薛风不再耽搁，扎进黑暗里，摸进薛东家的帐篷，把薛东家给吓得要死，赶忙扯被子盖住自己：“薛风，本东家怎么没发现，你原来有这种爱好？” 薛风很委屈：“是东家睡觉不穿衣服，与属下何干？” 又神秘兮兮的道：“东家您小声点，千万别喊出声，属下有大事要对您说。” 薛东家听得一言难尽：“你有事就说，莫要说这种让本东家别喊出声的话。” 不然本东家真要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有给人做契弟的爱好了？ 薛风还不放心，是贼兮兮的往帐篷口看了看，又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没听见有人摸到这边帐篷来偷听后，才把秦小米给的两份契书，以及一封信给薛东家。 “东家，是秦小姑娘跟姜小哥让属下给您的契书。这封信里，则是秦小姑娘事先写好的你会问的问题的答案。” 薛东家都听懵了，反应过来后，差点惊叫出声，又给忍住了，赶忙抢过契书，借着蜡烛光，细细看了起来。 看了两遍后，又去看信。 信上都是答应。 薛东家：“哈哈哈，秦家丫头果然不是人，竟能猜到本东家想问什么，还提前给出最好的答案。” 薛风急了：“东家您小点声，曲四爷就在您对面扎营呢，万一被他听了去，他肯定要来使坏。” 薛东家冷笑道：“他不过是闻家的奴才，而本东家即将成为朝廷的奴才，我还用得着怕他？他想要继续猖狂，先让他的主子闻家起兵造反成功再说吧。” 不过薛东家还是收敛了笑声，再次拿起合作契书，一条一条的细看起来。 第82章 偷偷签约【2】 合约的条规并不多，只有十三条，可每一条都是双方的保障，不过要是有人不义在先，那只需单拎出一条条规来，就能让对方付出惨烈代价。 不过，薛东家最喜欢的还是最后一条：“除献给国库的三成利以外，还需多留存一成纯利，以备灾祸之时，用于救济之用。” 新染料的合作分成是，秦家三成、薛家三成、国库三成、余下一成利，存起来救灾用。 薛风听得皱眉，肉疼的道：“东家，秦家还要多献一成利，那咱们岂不是要少赚一成？” 薛东家摇头：“不，咱们赚了，且赚很大……献三成利给国库，是为求朝廷庇护，而这留一成利救灾，则是咱们在民间的保命符。” 想对付世家贵族的欺压，需要拉拢朝廷；想要不被朝廷吞了，就得拉拢普通百姓。 薛风听懂了，依旧很担心：“可这事儿有风险，会触怒朝廷。” 薛东家笑道：“世家贵族、掌兵大将拉拢百姓，才会触怒朝廷，咱们是没有靠山的商贾之家，且只是一成利罢了，虽然也有风险，可这个风险在朝廷允许的范围内……甚至朝廷还会很欣喜这个条规，因为这是在帮朝廷存钱。” 有灾祸了，需要赈灾了，朝廷就让衙门来找他，直接拿走这一成利去赈灾，简直是个存放在民间的小金库，朝廷不知道多美滋滋。 经过薛东家这么一说，薛风算是明白了：“那确实还不错……秦姜两家人真聪明，能想出这样的条款来。” 薛东家皱眉：“这关姜家什么事儿？不都是秦家女的主意吗？” 薛风道：“姜小哥肯定也是做主的人，他不可能退居次位的，因为他身手好，气势极强……强到属下想给他下跪，真的。” 这么离谱？ 薛东家不信，因为姜大郎虽然身手不错，可在秦家女面前，却气势很弱，像个被欺压的小媳妇。 他说薛风：“我看不是姜小哥太强，而是你太弱。你赶紧好好练练，再不长进一点，本东家就把你换掉。” 薛风急了，赶忙跪下：“东家别换掉属下，属下会加倍练习，三个月内，必将各种本事再进一步。” 薛东家摆摆手，又去看夹在契约书里的借条，脸色是一言难尽：“向本东家借钱做生意，没见过这么空手套白狼的。” 薛风听罢，有些担心起姜大郎来：“姜小哥有这么个厉害的小媳妇，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薛东家瞪他：“当然是好事儿。你不是说姜小哥很厉害吗，还担心他夫纲不振？再说了，本东家可是秦家女的义父，你身为薛家人，理应帮本东家的义女。” 薛风提醒他：“东家，秦小姑娘可没有认您。” 薛东家：“早晚会认，就算她不认本东家做义父，本东家还可以让老大跟姜小哥结拜，薛秦姜三家，一样是一家人。” 薛风：“……”东家不愧是行商的，脸皮好厚实。 薛东家不再搭理薛风，而是继续看着契约书上的条款，又再次去看了秦小米给他的信，反复研看，确定秦小米没在文字上坑他后，终于提笔，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摁下手印。 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薛家商行的石章，在契书上，郑重摁下章印。 呯呯两声，印落契成，秦薛两家的干系，从这一刻被绑定在一起。 薛东家把所有东西都留下了，拿出一袋银子、十张小面额的银票、几张百两银票，交给薛风：“拿去给秦家女，告诉她，本东家这几天就会把契书拿去衙门加印，等弄好后，再把契书给她一份。” 想了想，他又再次提笔，写了一句话给秦小米：多谢信任，薛追会证明，你们的选择绝对正确！ “一并交给秦家女。” “是。”薛风拿过东西，是找准机会，溜出帐篷，可这一次却被曲家的人马发现了。 曲家护院大师傅喊：“谁？快出来，否则乱箭伺候！” 真倒霉。 薛东家扶额，正想去救薛风，一道喊声就传来：“别放箭，我们是司兵所的将士，奉县令大人之命，赶来鬼村护卫秦家众人，我乃带队的龚总旗！” 薛风大喜，趁着龚总旗说话之际，赶忙溜了。 曲家人闻言，赶忙去请曲四爷。 薛东家是等曲四爷出营帐，跟龚总旗说上话后，才出帐篷，打着哈欠道：“龚总旗，你们终于来了，有你们镇守，本东家终于敢睡个安稳觉了。” 这个敢字用得，曲四爷恨不得弄死他。 龚总旗道：“扰了几位的美梦，实在抱歉……不打扰诸位了，我们要赶紧进村巡逻一遍，免得秦家出啥意外。” 司兵所没有那么多马匹，他们是跑来的，因此来晚了。 “龚总旗请。”薛东家又喊薛管事：“他对村里熟悉，让他给龚总旗带路，可好？” 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说新染料这事儿，牵扯很大，而这些来争抢的商家背后都有人，所以别跟他们纠缠太多，免得出事儿。 龚总旗就拒绝了：“不必。陈小旗他们来过好几次鬼村，对鬼村也有熟悉，有陈小旗带路就成。” 言罢，不再废话，招呼将士们：“走，进村巡逻，都小声一点，别发出太大动静，免得惊贼扰民。” “是。”三十多名将士应着，在陈小旗的带路下，进了鬼村。 老实说，怕得要命，生怕被啥东西给缠上。 好在一夜安稳，无贼无鬼的。 翌日，天刚亮，十里八乡的村长、村民、镇上司吏坊的人都来了，纷纷送上贺礼：“新染料的徐东家娶亲，我们再忙也得来恭贺一番。” 这话说得，徐二骏吓得愣住，又赶忙道：“贵客说笑了，这新染料的东家只有秦家一家，我们其他八家只是分秦家所得的半成利，其余事情，皆是没资格管的，当不起这声徐东家，贵客还是喊我徐二骏吧。” 徐二骏还生怕其他人听不清，又把这话给大声重复了两遍。 严大总管他们脸色发青……够了，别再喊了，我们不是聋子，已经听见了！ 是在心里暗骂着徐二骏：废物，就不知道趁机偷学新染料的秘方，做这门生意的大东家吗？！ 然而…… 徐二骏：“偷不走的，县令大人亲自去看了几遍，还看了小米是怎么调配秘方水的，大郎还在旁边给细说了两遍，可县令大人都没看会。” 这话一出，在场的客人们是惊了……这是能说的吗？ “县令大人当真看过秘方是怎么做的了？莫不是你们怕麻烦，所以拿县令大人说事儿吧，这可算是污蔑官员，是要受刑的！”严大总管冷哼一声，八字胡是震了震，一脸不善的盯着徐二骏。 贾掌柜也跟着逼迫徐二骏：“是啊新郎官，你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否则你今天这喜事就办不成了，得进衙门牢房！” 第83章 公开与不服 越说越不客气，还一副要拉徐二骏去见官的模样。 徐二骏被吓到了，却依旧停止腰板，大声道：“我说的是实话，可不敢骗各位贵客，更不敢污蔑县令大人，也不惧去见官！” 大郎跟小米说了，这些人无法逼迫秦家妥协后，就会从他们八家入手，而他是新郎官，今日注定会被各方为难恐吓。他一点怯也不能露，更不能退缩，必须强硬到底，才能打退他们，让他们往后少些算计。 严大总管他们听得心头暗恨，这秦姜徐乔几家人怎么都是硬茬子，没一家怕威胁的！ 可曲四爷不想放弃，是看一眼贾掌柜。 贾掌柜冷笑道：“那案犯被砍头前，也爱说硬话，可我们怎么知道，那话是不是真的？” 这话说得有些绕，徐二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贾掌柜越发得意，正要趁机再施压，关安农的声音院门口响起：“新郎官所言全部属实。昨天是关某陪同康县令一块去秦家老宅后院，亲眼看着秦家女熬色汤、调制秘方水染布！” 一番喊话，镇住所有人后，关安农提步走进徐家破宅，走到徐二骏身边，看着贾掌柜道：“秦家女甚至连秘方水的原料是什么东西都告诉我们了，可我们依然没有学会，所以诸位也莫要再咄咄逼迫无辜了……秦家有新粮之功，还给整个宝福县的百姓找了卖干草的财路，你们要是再不善待，再用势力欺压，莫说县令大人，是所有有良知的人都不会答应！” 严大总管、曲四爷他们都是认识关安农的，虽然不知道关家的具体来历，却都知道他祖母有些不同寻常的人脉，康县令也很给他面子。 且关安农是个温和脾气，只默默做事，从不冒头，如今却当众帮秦家说话…… 曲四爷不傻，终于开口，是恭敬作揖，道：“关书吏提醒的是，我曲家一直都是实诚行商，从不做那逼迫好人的奸商！” 薛东家笑道：“我薛家商行也一样，尊重秦家的决定，秦家愿意选谁说合伙商家就选谁，我薛家没有二话！” 薛风：“……” 东家好不要脸。 龚总旗是带着两个将士，把司兵所的军旗插在院门口，又进院子，朝众人喊话：“我乃司兵所的龚总旗，奉县令大人之命，前来保护秦姜徐乔几家人，避免他们被歹人暗害！” 喊完后，刀锋般的目光，扫视在场客人一圈，带兵离开了。 可他的震慑力极佳，吴里长、孔里长、贾掌柜他们是不敢再为难徐二骏，还加倍给了礼金：“这是贾家染布坊的礼金，二两银子，以及一匹上等蓝布，贺徐乔结两姓之好。” 红布太贵重，贾家可舍不得，就送了比较常见，而贾家染布坊却做得极好的蓝布，还能趁机帮贾家染布坊打打名声。 果然，客人们见到那蓝布后，是眼前一亮：“贾家染布坊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这蓝布染得可真匀称……哟，上手还很软和，不像别的染坊的蓝布，瞧着好看，一摸却硬得扎手。” “谬赞，谬赞了。”贾掌柜很高兴，正得意着，却看见几抹耀眼的湖蓝、水蓝、水绿、青绿、以及一抹喜庆红色，从院门跑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几个小娃娃。 秦小麦对徐二骏道：“二骏哥，时辰到了，我们是给你家送娃娃的，接不接？！” 这是大魏这边的习俗，娶亲的正日子当天，在朝阳升起之时，会让五岁的小娃娃来送娃娃，好让新人早生贵子。 “接接接！”徐二骏赶忙应着，是牵着秦小麦跟姜小珠，一起去了新房，让他们把一男一女两个布娃娃给放到新床上。 秦小麦：“二骏哥，娃娃藏好了，明年这个时候，娃娃们就会来跟你们见面了，可要接好哟。” “一定接好。”徐二骏笑呵呵的，又按照规矩，给两个小家伙福包与福钱：“谢谢你们给我家送娃娃来。” 哈哈，秦小麦很高兴，接过福包与福钱，带着姜小珠，喊上秦敬义跟徐福宝他们，蹦蹦跳跳的走了。 客人们的目光是一直追着他们，片刻后，纷纷询问：“那几个小娃娃身上穿的布料是哪里买的？竟是这般好看！” 徐二骏很是自豪，道：“不是买的，是我们用马兰草染的。” 贾掌柜不信：“不可能，那马兰草根本染不出水绿水蓝等颜色，我们染布坊试过了，你别为了宣扬新染料，故意扯谎！” 薛东家冷笑：“贾掌柜，你家染不出来，只能说明你家的染布坊不行，不代表秦家不行。” 啊啊，好想公开他已经跟秦家签约的事儿！ 薛风瞧出他的心思，赶忙戳戳他的后背，提醒道：“东家，忍住。” 契书还没在县衙加印，还不够保险，等加印入衙门的大册后，您再得意。 关安农怕他们又争起来，是喊道：“诸位，今日是徐乔两家结亲之喜，只吃喜宴，其他的事儿，过后再说！” 曲四爷同意，说道：“关书吏所言甚是……这是我曲家商行给的礼金，十两银子、一匹大朱红布，祝新人十全十美、日子如红布般红红火火。” 他说着，手还拍了拍那匹大朱红布……秦家的新红布确实不错，可跟贵重的朱砂颜料染出来的上等大红布，还是有些差距。 所以莫要以为秦家赢了，秦家最多只能做穷鬼生意，永远够不着世家贵族的门槛！ 然而，秦小米他们本来就没想去做贵人的生意，她要的是，朴实农门也能万色盛放。 至于那世家贵族的买卖，留给其他人做吧。 毕竟生意是做不完的，大家一起赚钱，相安无事，才更加符合她的利益。 “呵，才十两银子？曲四，你曲家是不行了吗？还是你家的主子抽成太狠，让你曲家连喜钱都给不起了？”薛东家是砰一声，直接把一锭金子放到收礼台上，高声道：“我薛家的礼金，十两金子，以贺徐乔两姓之喜！” “十，十两金子！”在场宾客都惊住了：“薛家真是大手笔，豪商啊。” 薛管事是气得想去撞墙，又赶忙冲上去，把十两金子拿了回来，换成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这是二十两银子，薛家的礼金。” 薛东家怒，正要骂人，薛管事就道：“东家别疯了，你给十两金子的礼金，会害死徐家的。” 十两金子，就是一百两银子，这十里八乡的混子们不得天天晚上来徐家偷一回？ 要是遇上狠角色，可能还会绑人，以求赎金！ 第84章 分钱与大收干草 薛东家自然想到这一点了，是喊薛风：“带你的人马出来，露两手！” “是。”薛风只带了两名手下出来。 嗖，一箭射飞鸟。 咔，一拳断木柱。 轰，一脚毁泥墙！ 欻，薛风拔出佩刀，狠狠插进地里，大刀有一半没入地下。他肃着脸，压眉敛目，扫视在场的人一圈：“想要害秦姜徐乔几家，先来问问我手里的刀！” 在场的人听罢，吓得不轻，九成九的人都摇头道：“我们是良民，虽然羡慕秦姜徐乔几家，却不敢害他们。” 薛风不说话，只如煞神一般伫立着，部分胆小的村民被吓得躲到后头去，不敢看他。 薛东家憋笑，诶呀呀，阿风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是挺能镇场子的。 薛东家又高声道：“本东家在此立誓，谁敢动秦姜徐乔几家，薛家商行会倾尽所有，让恶贼全家付出代价！” 曲四爷听得不爽了：“薛东家，咱们是来吃喜宴的，不是要出征杀敌，你没必要说这种誓师话。” 薛东家怼他：“秦家选择合伙商家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有能力保护他们几家，曲四爷是忘了，还是不想保护？” 曲四爷的心思被说中，暗怒，面上却道：“我自然没有忘记，所以才只送了十两银子的礼金，免得给太多，会勾起坏人的恶胆，给秦姜徐乔几家招来杀身之祸。” 言罢，不再跟薛东家辩，对徐二骏道：“新郎官，带我们入席吧。” 徐二骏一凛，看向做收礼登记的姜大郎，见他点头后，才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来，招呼大家伙：“关书吏、薛东家、严大总管、里长们、曲四爷……诸位贵客请跟我来。” 曲四爷的脸色差点绷不住，比不过薛追就算了，连严老奴跟乡野里长都排在他面前……给爷儿等着，等府城闻家人来了，看你秦姜徐乔几家还怎么狂？！ “泰丰镇吕书吏家，礼金二两、红布两尺，贺徐家娶亲之喜！”秦英等姜大郎登记完后，提气高喊。 客人们听罢，纷纷夸吕家：“吕书吏家不愧是咱们泰丰镇的小望族，竟给二两礼金。” 吕书吏笑道：“我们吕家是本地人，理应帮衬秦姜徐乔几家。毕竟他们已经落户，是咱们自己人了。” 这话说得体面，关书吏很高兴，说了一句：“都是魏人，理应如此，且逃荒来的灾民都是苦命人，本地人不该排外，应当帮扶。” 他代表县衙，因此客人们是纷纷附和：“关书吏说得是。” 孔书吏跟孔里长见状，只能临时增加礼金：“这是孔家的礼金，二两银子。” 有他们带头，后面的客人也增加了礼金，让徐乔两家狠狠赚了一笔。 魏人讲究个日落而息，因此接亲拜堂都是放在上午。 巳时正刻是吉时，徐二骏带着迎亲队伍，吹唢呐、敲喜鼓、打小镲，拉着挂有红布花的板车，往秦家老宅去。 秦奶奶充当了媒婆，教着徐二骏迎亲的礼仪，折腾两刻多钟后，才算接到新娘子。 新娘子蒙着红盖头，被扶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是眼前一亮：“这身嫁衣就是用茜草根染的？也太亮眼了。” 这红色虽然没有大朱红来得厚实，却泛着光泽……在大魏，只有丝绸料子才会泛光泽。 这秦家是怎么做到的？ 那秘方也太厉害了点。 好想要秦家的秘方！ 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秘方是秦家的，再抢过来，那就是妥妥的谋害秦家的罪证；秦家还有新粮之功；县令大人都亲临鬼村护着秦家了，他们现在是不敢动秦家的秘方。 曲四爷的脸色越来越沉……正常人家，有点好东西都藏着掖着，秦家却反其道而行，大闹特闹，闹得他们不敢下黑手夺方子！ 曲四爷越想越心梗，生出一股子被秦小米的阳谋掐住咽喉的窒息感来……他等不下去了，趁着新人拜堂之际，出去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往府城，催闻家人赶紧来！ 秦家人的脑子跟常人的不一样，再晚个几天，他真不知道秦家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礼成，送入洞房！”一声喊，徐二骏牵着乔梨子，去了新房。 秦奶奶在新房里坐镇，陪着乔梨子。 秦爷爷则是带着徐二骏，出去给贵客们敬酒……荒年，粮食贵，酒更贵，还被衙门管控着，因此就算是薛东家，也只弄到一坛酒，只能给三桌贵客敬酒。 鬼村的村民看得很羡慕，却没闹着要喝酒，因为徐家没要他们的礼金，而喜宴的肉菜还很多，他们携家带口，吃了逃荒以来，最为满足的一顿肉饭：“这菜比老家过年吃得还好，咱们是赚到了。” 又说起黄吴氏来：“那婆娘咋没来？” “听说是吴里长下令，不让她来坏了喜庆。” 不过黄贵禄来了，很是老实，是伍老四让他吃菜，他才敢吃。 村民们是看了一番黄贵禄的笑话。 伍老四听到了，觉得丢脸，又看向姜大郎，眼睛都瞪大了……听说这后生在县衙大街降服了飞奔的惊马。 天老爷啊，他都不敢想这后生得有多威猛。 姜大郎察觉到伍老四的目光，脸色沉沉，差点把筷子给折断……这乡下破地方，竟然也有那种爱好的人。 还看？ 再看，朕要你死！ 伍老四是个花心的，没再看他，而是看向徐二骏……虽然是逃荒来的，很瘦，可这新郎官的身板子很挺直，一瞧就知道是身骨硬的，听说也是个会拳脚的，不知道能不能降惊马？ 诶呀，陈小旗也来了，还有龚总旗。 吴里长见状，是想弄死伍老四，赶忙吩咐二栓：“去盯着。” 再让伍老四这么看下去，得露馅！ “是。”二栓赶忙去找伍老四，跟他耳语一番后，伍老四吓得赶忙收敛目光，不敢再看。 客人们吃完喜宴后，稍坐了坐，就告辞离开。 不过，在离开前，大家伙是问秦爷爷：“秦老爷子，你家打算什么时候收干草？我们都给你们存着呢，你家再不收，那老屋都要存不下了。” 秦爷爷道：“后天就收。” 周老村长听罢，放心了，笑道：“那我们后天一早就把干草给你们拉来。” “成，多谢了。”秦爷爷把客人们送出门，一直忙到下午申时，才算把客人们全部送走。 还把剩菜分给来帮忙打杂的柴张两家人：“天热，这菜留不住，你们拿回去做晚食。” 第85章 靠山们的急信 柴张两家的人应道：“诶，多谢村长。” 两家人是喜滋滋的拿着剩菜回家，又吃了一顿油水足足的晚食。 当天夜里，秦姜徐乔几家依旧安排人手守夜，好在有龚总旗他们坐镇，即使徐家收到丰厚礼金的事情已经传开，也没有宵小之辈敢来偷窃。 …… 翌日，徐二骏跟乔梨子是羞红着脸，一起来拜谢秦爷爷秦奶奶：“多谢您二老，让我们的婚事办得这般风光。” 言罢跪下，要给二老磕头。 秦爷爷秦奶奶想阻拦，可徐大娘跟乔大娘道：“让他们磕头……您家给他们这样体面的喜宴，合该受这大礼。” 等他们磕完头后，徐大娘跟乔大娘拿出昨天收到的礼金，又指着徐三骏跟乔松果挑来的贺礼，道：“这是昨天收到的东西，都是贵客们看在您家的面子上给的，我们两家不敢独吞，挑来让您老做主。” 徐二骏怕秦爷爷不收，又道：“秦老，按理说，礼金确实不该分，可如今几家的日子都还难着，总不能我家大富，却让大石叔、大岩叔他们受穷吧……请您老做主平分了礼金，让几家都能受益。” 秦六婆差点美死：“二骏说得对啊，他五伯，咱们就把这礼金平分了吧。我那十两赏钱都给大家伙平分了，二骏家的礼金也该平分！” 秦爷爷想了想，道：“成，那就平分礼金，但布匹这些能存放的东西就不分了，留给二骏跟梨子。” 徐二骏跟乔梨子很高兴：“是，我们听您老的。” 不过，像酥饼、饴糖这些贺礼，他们还是拿出来分了：“留不住，要赶紧分了吃。” 秦奶奶道：“饴糖先别吃，咱们村里还有三户人家要办喜事，留着拿去做贺礼。” 秦六婆：“五嫂说得对，这糖留着。” 大家伙乐呵呵的分东西，而礼金是足足收了一百零三两。 九家人，每家都分了十两银子，余下十三两则是给徐二骏跟乔梨子，作为小两口的私房钱。 …… 第二天一早，周家村、开河村的村民拉着一车车干草来卖。 “秦老爷子，我们来了，快来过称收草！”周老村长喊着，往日的老态全没了，神色飞扬得仿佛刚娶了媳妇，看得河村长很嫉妒。 “来了来了。”秦爷爷应着，带着几家人一起出来收干草。 而因着康县令亲自来过鬼村，那些嫌秦家给价低的村子也纷纷拉草来卖，整个鬼村又热闹起来。 “秦村长，是我，石榴村的小石啊，前天来吃过喜宴的，我们石榴村也愿意卖干草给你们……十文钱一斤，不要高价！”石村长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却一点不怯场，自来熟地握住秦爷爷的手，那热乎劲儿，仿佛两人是相识了一辈子的老友。 牛头坡村的村长急了，也过来喊道：“诶哟秦老哥，我是隔壁的牛村长啊，去镇上照顾过你家生意的，也算是熟人了。” 这就熟人了？真是比周老头还不要脸，河村长在心里暗骂着。 周老村长瞅着他，冷笑道：“你再抻下去，可就啥好处都捞不着了。” 河村长听罢，咬咬牙，抛下脸面，去跟秦爷爷寒暄，可他一着急，竟说出一句：“秦老哥，我是开河村的村长……就是前段时日，从后山摸进你们村里打探情况，却被薛家人抓住送衙门的那批贼子的村长。” 四周猛然一静，众人齐刷刷看向河村长……你是啥时候疯的？ 薛东家哈哈大笑：“河村长，你可太会说话了。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本东家今天就让人去衙门，把河百贯他们赎出来！” 河村长大喜，忙道：“多谢薛东家！” 秦爷爷为了不让河村长尴尬，是先收了开河村的干草。 不过收购干草前，需要跟各村签一份契书。 河村长答应了：“我们卖干草给薛曲严唐几家商铺的时候，也跟他们签了契书，自然也要跟秦家签。” 姜大郎把早就写好的契书拿出来，又把契书念了一遍，河村长他们没有异议后，才让河村长签字摁手印。 “契成，收草！”秦爷爷喊着，让秦杰、秦英他们给开河村的干草过称。 全部称重完后，秦存泉报数：“开河村的干茜草根八百斤、干马兰一千斤、栀子三百斤……一共是十四两五百文钱。” 秦爷爷给了银子：“河村长拿好。” 真金白银的十四两半银子，河村长是喜得不行：“加上我们卖给薛东家他们的干草，村里足足赚了五十多两银子，每家都有一两多的进账，往后几个月，还能再挖几批野草卖，最少还能卖个几十两银子……你们秦家真是大家伙的福星啊！” 农人家，赚钱极难，可秦家却给大家伙这样的赚钱路子，难怪县令大人会亲自来给秦家撑腰。 周老村长道：“所以你就别嫉妒了，得跟秦家好好处着，要是不知道感激，财神爷见了都得把你们赚到的银子收回去。” 河村长气道：“周老头，你别胡说八道，我啥时候嫉妒秦家了？我那是羡慕，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没羡慕过秦家吗？怕是羡慕得半夜都得起床嘀咕一阵吧。” 周老村长道：“秦家这等好本事，谁不羡慕？” 很坦荡，让河村长噎住了，一时间找不到话来说。 薛东家看得哈哈大笑……乡下人还真是生动有趣。 他看了一会儿热闹，见秦家忙不过来了，是让薛管事跟薛风带人去帮忙：“来这边，我们薛家帮你们过称！” 一大群人是忙到天黑，才算把干草收完，而今天光是收草，就花出去一百多两银子。 秦六婆肉痛得想死，又催促秦小米：“你赶紧做染料卖啊，再不开卖，咱们真得卖身还债！” 秦小米：“不急，先收干草，再把新一批的刺头都给打退后，咱们就能安安稳稳的做染料致富。” “啥新刺头？还有刺头要来找咱们的麻烦？那可咋办？！”秦六婆很害怕，还很心累：“咋天天都有人来害咱们，啥时候是个头啊？” 秦小米：“放心，这诸多麻烦快要到头了。” 秦六婆听罢，上下打量着她，又去扯秦奶奶：“五嫂，你觉不觉得，小米丫头越发像咱们老家骗人的神棍了？” 尽说些玄乎话。 秦小米只说一句：“六婆要是不信，那就等着看。最多半个月，就会有厉害人物帮咱们解决掉这些麻烦。” 这个厉害人物，就是武兴王……算算日子，武兴王登基的消息，应该快到宝福县了。 可惜，新皇登基的消息还没到，府城刺头们就来了。 第86章 靠山们的急信【2】 卢管家急急地来了县衙，直奔康县令办差的公房。 进来后，先是扫视一圈，见没有外人后，他才道：“大人，府城的人来了，有闻家、靳家、解家，以及咱们康十六老太爷父子。” 康县令皱眉：“十六族叔亲自来了？” 不用说，十六族叔定是嫡支派来压他的。 卢管家点头：“回大人的话，正是十六老太爷亲至，但十六老太爷没去家里，是去住了客栈。夫人闻讯后，派大少爷亲自去请十六老太爷，如今还没有新消息。” 康县令心下冷笑：“十六族叔这是不想给晚辈添麻烦。既如此，咱们也不能浪费族叔的一番好意，让琅哥儿回家吧。” 卢管家惊了……大人这是摆开车马，要跟康家嫡支公开对抗了吗？ 这十六老太爷家虽然也是旁支，家里还没有出当官的子弟，却有经商之能，如今帮着康家嫡支管着东北州一半的商铺，是月月都能给嫡支家主送信。 康县令道：“去办吧。再告诉夫人，我虽然是旁支子弟，却是朝廷命官，这自古以来，圣贤书上，讲的都是先忠后孝。” 啊这？ 卢管家听罢，只能道：“是，奴才这就回去禀告夫人。” 他退出公房，赶忙坐车，往康府奔去，把康县令的话，告知康夫人。 又道：“姑奶奶，大人这么做，怕是会得罪嫡支。” 康卢氏抚着康县令从秦家带回来的红蓝黄等颜色的布匹，道：“哪又如何？古往今来，旁支比嫡支昌盛的人家多了去了……老爷快四十了，该为自己、为琅哥儿他们拼一番了。” 以前是没机会，如今出了新染料、帝位更替的事儿，要是再不抓住机会，老爷、包括琅哥儿，以及琅哥儿未来的儿孙们，就要继续为嫡支做奴才！ 都是康家子弟，老爷家祖上也是嫡出，凭什么要给嫡支当奴才？ 康卢氏道：“卢管家，按照老爷说的去做……把琅哥儿叫回来吧。” “是。”卢管家听明白了，姑奶奶这是要支持大人，反抗嫡支啊，那他们身为姑奶奶的陪房，理应听令，他立刻赶去康十六老太爷落脚的客栈。 还没下车就看见琅哥儿站在客栈大门口，顶着大太阳站着，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卢管家看得惊怒，赶忙撑伞过来，给琅哥儿遮住烈日：“少爷，快上车里避避暑。” 又故意大吼伺候的下人：“七月的天，你们竟然让少爷站在大太阳下，你们是想要少爷中暑吗？！” 两个小厮赶忙跪下：“卢管家息怒，小的们劝过了，可少爷不肯去车里避暑，也，也不敢进客栈……” 卢管家装作不懂，继续吼：“不敢进客栈？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是八方客栈的人故意要害县尊之子！” 这话说的，掌柜不敢再躲，是立马出来道：“卢管家，冤枉啊，我们哪里敢不让县令公子进门？都请好几次了，可康少爷就是不进门，坚持要在外头站着。” “胡说八道！”卢管家怒了，借机拿掌柜来放狠话：“既然你们八方客栈故意为难我们康家少爷，那我们这就走！” 卢管家对康琅道：“少爷，咱们回去吧。” 康琅很为难：“可我还没给十六爷爷请安。” 卢管家：“少爷的孝心，满县城的人都看见了。再说了，十六老太爷最是心疼晚辈，哪能忍心看您在大太阳下站到中暑？” 这话说的，康二爷顶不住了，立刻带人下楼，要来接康琅进客栈。 可卢管家听见脚步声后，很快就把康琅拉上骡车：“回府！” 等康二爷到客栈大门的时候，卢管家他们的马车已经跑出小半条街。 康二爷恼怒，赶忙去找康十六老太爷：“爹，康琅被接走了。” 还把卢管家在客栈门口说的话，告知康十六老太爷，又疑惑道：“爹，这是康卢氏见不得咱们磋磨她儿子，还是康进明的反击？” 康十六老太爷躺在凉榻上，吃着葛粉凉糕，不屑笑道：“不管他们夫妻是什么主意，最终都得向嫡支屈服。就如这葛粉新粮一样，虽然是他发现并上报的，可呈往京城的报功名册上，他是连名字都没有。” 第一署名是嫡支在东北州布政使司当差的子弟，第二署名则是嫡支的家主，那秦家也没姓名，就三个字，灾民秦。 康二爷听罢，也跟着笑起来，还嘲笑康县令：“这康进明也是蠢，以为自己发现一样新东西，就能对抗嫡支了？那可是几百上千年积累的势力，他怎么反抗？别最后没成功，反而被大山给压成肉泥！” 还是他家聪明，老老实实的给嫡支当差。 康二爷又问：“爹，卢管家打了咱们的脸，咱们该怎么反击？总不能被个奴才骑到头上？” 康十六老太爷道：“咱们只要把这事儿报给嫡支在布政使司的子弟，嫡支自然会出手收拾康进明。” 康二爷听得欢喜，夸着自家老爹：“还是爹的手段老辣，儿子自愧不如。” 康十六老太爷享受了儿子的一顿马屁，又道：“不过，得把这事儿告诉闻韬，让他给康进明施压……咱们都姓康，总不好当面做那欺压同族的事儿。” “诶，儿子这就去办。”康二爷赶忙去找闻韬。 闻韬、靳七爷、解十二听完康二爷的话，脸色都不太好看：“既然康县令执迷不悟，咱们只好帮帮他，让他看清楚如今的形势，免得他这一县之尊当久了，还以为自己是土皇帝。” 闻韬、靳七爷、解十二纷纷给康县令去信，让他明日就把秦家人请来县城，他们要跟秦家当面商谈新染料合作的事儿。 砰！ 康县令把三封信砸在桌上，怒道：“欺人太甚，竟支使起朝廷命官来了，真当他们是土皇帝不成！” 然而，在这等偏远之地，世家贵族掌握着各种物资的往来渠道，手中的权柄大过了朝廷，就是土皇帝。 “大人息怒。”韩师爷劝了一句，等康县令的怒气消了些许后，问道：“大人，可要派人去把秦家人带来县城？” 康县令不想就范，可要是不把秦家人带来，那几家肯定会使出其他狠辣手段，那新染料的事儿，就有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第87章 靠山们的急信【3】 没办法，康县令只能妥协：“韩师爷，把周班头、关书吏喊来。” “是。”韩师爷赶忙去喊人，在路上就把情况说了。 周班头很气愤：“他们怎么能这般欺负人？那可是县尊之子！” 当众磋磨康琅，就是当众扇县令大人耳光，如今怕是整个县城人都知道，县令大人说话不管用了。 而这就是康十六老太爷，以及闻韬他们想要的效果。 周班头又骂：“这康家本家也真是，咱们大人立下诸多功劳，他们理应捧着啊，咋还下起脸面来了？” 关安农：“世家大族各有分工，除了家主那一支以外，其余旁支，皆休想做大。” 旁支，只是主家那一支的食物与奴才。 关安农又道：“别说了，总之听县令大人的安排……如此天赐良机，县令大人有七成机会能赢。” 人人都说，武兴王嗜杀成性，可关安农却觉得，武兴王是拯救魏家皇朝的一把利剑……不破不立，腐朽的东西太多了，必须得有一把利剑来斩碎一切，万物才方可重生。 没多久，关安农他们到了县令的公房：“大人。” 康县令：“韩师爷都跟你们说了？” 关安农跟周班头点头，又道：“大人请吩咐，卑职听您的。” 康县令很欣慰，站起身道：“你们这就去秦家，把事情告诉他们……秦家孙女不是说了，要以命博个翻身的机会吗？那就让她家撑住了，赌命的时候，到了！” 撑住，不松口，不妥协，大家就能靠着新染料翻身。 撑不住，那他这辈子就会止步县令之位，而秦家则是会在几年后，慢慢的死光，莫说翻身了，以后将没人记得他们。 世人只会记住……世家豪族又做出了新粮、发明了新染料。 “是！”周班头跟关安农领命，当天就离开县城，傍晚之时，赶到鬼村。 村口，薛东家见到他们，赶忙来迎，拉住关安农，问道：“县令大人有没有改主意？” 薛家在府城、县城都有眼线，已经知道闻韬他们到了县城的事儿。 关安农笑着摇头：“没有，县令大人希望你们也一样坚定，不要怕死。” “好！”薛东家大喜，瞥一眼曲四爷他们后，拉着关安农进鬼村，去了姜家的破宅子。 这破宅子在秦家老宅的左手边，如今已经被收拾出来，做了熬色汤的地方，秦小米他们白天在这里干活。 “秦家丫头，那些人来了，关书吏他们来接你们去县城，怕是不怕？！”薛东家问。 秦小米：“我只怕活着没钱花。” 哈哈哈，薛东家笑了：“本东家果然没看错你……准备准备吧，咱们明天就得去县城。” 秦爷爷跟秦奶奶很担心，跑过来问：“县城到底啥情况？来了多少贵人？小米丫头不去，只老头子去行不行？” 关安农把情况说了一遍，又道：“怕是不行，一是秦老爷子不是做出新染料的人，二是要论不要命，秦老爷子不如秦家孙女。” 秦小米那不要命的架势，很能唬人。 “要，要拼命了？！”秦六婆叫道，很是害怕，不过她又挺了挺胸脯，很是大义凛然的道：“我陪小米丫头一块去，老婆子撒起泼来，也很能唬人。不过小米丫头，你得给我家加两成分红，半成太少了，都不够老娘的压惊费！” 秦小米：“别做梦了，要是六婆这回不拼命，您家连半成分红都没有。” 秦六婆气得跳脚：“你个死抠门的丫头，做人要大方点，财神爷才会喜欢你！” 秦小米朝她伸出手，笑道：“既如此，那六婆给我一两银子，让财神爷多喜欢你一点吧。” 秦六婆噎住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被秦六婆这么一闹，秦爷爷跟秦奶奶的恐惧减轻不少，不过秦奶奶道：“我陪小米去县城，要是那些贵人敢欺负小米，老婆子就吊死在衙门口！” 这话是把大家伙都给惊到了。 薛东家哈哈哈笑道：“我说秦家丫头怎的那般疯癫，原来根子在这里。” 关安农对秦奶奶道：“没那么严重……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护住你们几家的命。” 又道：“咱们坐下来合计合计，明天该怎么应付他们。” 秦小米说：“不必，见招拆招就成，反正我家无恒产的，搏命，输的一定会是他们……而且，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赢。” 秦六婆听得想翻白眼：“小米丫头，你又说这种玄乎话？那些可都是有财有势的贵人，你咋赢？以为你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吗？那老天爷时时都帮着你？” 秦小米瞅了贼老天一眼，道：“我是老天爷的债主。” “呵，我看你是真疯了。”秦六婆冷笑，又去拉秦奶奶：“五嫂，县城里肯定有高人，明天到县城后，你花些银钱，请个高人给小米看看，不然她怕是要被关进疯人村。” “呸呸，不许这么咒小米。”秦奶奶气得把秦六婆给骂了一顿。 关安农他们没有多待，把事情说完后，跟着薛东家离开村西，回了村口的营地。 等他们到村口的时候，曲四爷他们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回县城，见他们的主子了。 不过，曲家还是有下人留守，盯着他们。 薛东家很不客气，朝着曲家的扎营地，吐了几口口水，把曲管事气得不轻：“薛东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的做这等下作事儿？” 哈哈哈，薛东家笑了：“谁能有你曲家下作？别人家顶多就是强抢民女，你曲家是强抢民男……给谁抢的？不可能是你家曲四爷有这种爱好吧？” 曲管事气急：“薛追，你别胡说八道，我们曲家……” “一个奴籍竟敢直呼本东家的名讳，来人，给本东家揍这狗奴才！”薛东家兴奋死了，他早就想揍曲家人了。 “是。”薛风亲自出马，揪住曲三管事，一顿扇，啪啪啪，把曲管事扇得牙都飞了几颗。 “救人，快救人！”曲家护院赶忙来救人，跟薛风他们打了起来，快动刀子的时候，周班头喊道：“当我们死了吗？赶紧把刀子收起来。” 曲管事他们怒极，薛风打人的时候你不出声，等我们要反击了，你就知道喊了，偏心得这么明显，你好意思当班头？ 然而，是曲管事先直呼薛东家的名讳在先，这事儿到了县衙，也是薛东家有理，因此曲管事他们是白挨打了。 薛风他们下手极重，曲管事他们疼了一晚上，薛东家听着他们的痛呼声，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巳时，等秦小米他们到村口后，薛东家、关安农他们带着秦家人，坐着马车，往县城去。 第88章 当街耍横 曲管事、严家、贾家、唐家的下人见状，也驾车跟上。 薛东家瞧得很烦躁：“一天天像是盯肉的苍蝇一样，烦死个人了，真想弄死他们！” 薛风道：“东家，薛管事交代了，让您不要乱说话，不然他们几家真有人死了，您会被赖上。” 薛管事是继续留守村口，帮忙保护秦家人，所以只能交代薛风，好好盯着薛东家的这张嘴，别让他乱说话惹祸。 薛东家给他一个白眼：“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正说着，突然发现曲家拉车的骡子突然叫唤起来，左右乱跑着，等薛东家回过神来时，曲严贾唐几家的骡车已经冲进村道边的庄稼地里。 砰砰砰，骡车翻了。 薛东家惊了：“本东家也就咒了两句罢了，不用这么灵验吧？” 又冲骑马跟随的周班头道：“本东家是冤枉的，没有设陷阱害他们翻车！” “薛东家放心，县衙不会冤枉你。”周班头已经勒缰停马，调转马头，往回跑去。 半刻钟后，策马追上来，对薛东家他们喊道：“人都没事，就是毁了不少庄稼，已经把周十六留下，让曲严贾唐几家的人等着村民来谈赔偿！” 薛东家很高兴：“太好了，终于把那些苍蝇甩掉了。” 可那些只是下人，曲四爷他们早就到了县城，如今是在八方客栈，摆下鸿门宴，等着康县令带着秦家人来拜见他们。 可他们从早上等到下午，也没见秦家人来。 砰！ 解十二只有二十多岁，年轻受不住气，是怒拍桌子，质问：“康进明就这点本事吗？一县之尊，竟连一个逃荒来的贱民也差遣不动？！” 靳七爷看向他：“解家侄儿慎言，康进明再如何，也是朝廷命官，不能这么骂他……要骂，也该康家长辈来骂。” 康十六老太爷听罢，砰，也拍了桌子，对儿子道：“你去衙门，替老夫问问明哥儿，他这县令要是当得这般没用，那就辞官回族地荣养！” “是，儿子这就去问。”康二爷赶忙去县衙，把话复述给康县令听。 康县令道：“乡下路远，来得迟也正常，让十六族叔他们再等等。” 康二爷怒道：“我爹他们从早上等到下午，眼见着就要天黑，难道要我爹他们白等一天？还是说，你是不满葛粉新粮的功劳被嫡支子弟抢去，所以故意由着秦家打咱们康家的脸？须知你也是康家子，我爹丢脸，就是你丢脸。” 康县令冷笑：“要说打脸面，也是你们先打的我儿的脸面。” 康县令没说自己被抢功劳的事儿，只说琅哥儿在八方客栈外头，等到快中暑的事儿。 康二爷越发怒了：“你心里果然有怨了，可我爹没有故意磋磨琅哥儿，那是做给闻靳解三家人看的。” “事情已经过去，无须再掰扯。”康县令看向记时的香炉，道：“还没到申时，你先回客栈等着，秦家人到了，本官自会带他们去见你们……本官还要为朝廷办差，你先出去吧。” 这是在炫耀自己是官身，而他连个功名都没有吗？！ 康二爷怒极，可这里是衙门，他没能造次，是被韩师爷带着衙役给赶出公房。 康二爷铩羽而回，添油加醋的告了康县令一状。 解十二听得怒极，给了承诺：“康二爷莫气，你这委屈不会白受，我一定替你把面子找回来！” 当真是狂妄至极，连县令都不放在眼里。 康二爷听罢，躬身笑道：“那某先谢过十二少。” 靳七爷看得笑了……这康二真是个奴才秧子，难怪只能给康家嫡支看铺子。 又半个时辰后，关安农他们的马车终于进了县城，可还没到县衙，就被康二爷的下人拦住去路。 他们直接道：“秦家的，你们不用去衙门了，立刻随我们去八方客栈，给几位贵人请罪。” 请罪？ 你们怕不是疯了吧。 小厮学文还极其猖狂的去掀马车，想看秦小米长啥模样……康二爷说了，要是秦家女长得不错，那就饶她一命，只把她卖去江南州做娼就算了。 可他很快就后悔了。 他刚靠近秦小米的马车，就被一阵臭味熏得差点窒息，还没反应过来，掀车帘的手就被姜大郎拽住，狠狠一拉。 咔一声，脱臼了。 “啊啊，我的手！”学文痛叫着，喊小厮们：“竟敢当街伤人，学墨快报官，把她们抓去坐牢，让她们尝尽牢里的酷刑！” 呵，女眷家家的，要是进了牢房，可是会比做娼还惨的，秦家人一定会因为这话而恐惧，继而老实的交出秘方。 小厮学墨忙喊：“秦家人当街无故打伤康家人，街上的人都是人证，我们康家这就去县衙报官！” “呵，无故伤人？你们算人吗？”秦小米掀起车帘，指着他们，对看热闹的人群道：“诸位乡亲，大魏刑律，奴籍冲撞良籍，即使被打死，良籍也无责。而他们身为康家奴，却当街掀女眷车帘的事儿，证据确凿，我秦家要报官缉拿他们！” 关安农立刻附和：“秦家女说得没错，魏律确实如此。” “是关书吏。”街上有不少人都认识他，见他给秦家撑腰，而康家这群奴才又实在过分，是纷纷骂起康家奴：“一群奴籍，连人都不算，竟敢喊着缉拿良籍，狂得没边了……周班头，快抓了他们，我们愿意去衙门作证！” 周班头早就想为康县令出口恶气了，立刻招呼衙役们：“兄弟们，把这群狂奴拿下，押去衙门，以正魏律！” 学文学墨他们见状，怒极：“住手，我们是康家人，你们要是敢抓我们，康家不会放过你们！” 关安农听罢，心里升起一股子怒火，不过是世家奴才，竟敢当街威胁衙役，要是不抓他们，衙门还有何信义可言？ 关安农：“拿下，出事我担着！” “诶。”周班头不再有顾虑，亲自捆了学文。 其余衙役把学墨，以及另外几名小厮拿下。 关安农看向围观百姓，道：“良籍即使再穷困，也比奴籍强，衙门永远都会维护良籍的脸面，绝不让奴籍骑到良籍头上！” “关书吏好样的！”大家伙都是良籍，往常与富户打交道时，也受够了富户奴才的窝囊气，此刻是纷纷叫好。 …… 街上的事儿，很快就被康十六老太爷他们知道，是气得不轻，可这事儿确实是奴才们理亏在先，又犯了众怒，他们只能先不管那些奴才。 靳七爷指着桌上的馊饭菜，问：“今日还要不要把秦家人请来吃馊饭？” 第89章 闹剧终结 “什么请？是押来。”解十二气道：“秦家敢当众打脸咱们世家豪族，咱们必须把他们押来，让他们把这馊菜吃光！” 猪一样的贱民，就该吃馊饭。 闻韬却道：“秦家今日占了上风，咱们再以势压人，很不妥，今日的谈判就算了。先把他们扣在县城几天，再派人去动他们留守在村里的人，届时秦家人一定不敢再强硬，会乖乖把新染料的秘方送上。” 解十二跟康二爷大喜：“不愧是韬先生，手段就是漂亮。” 正拍着马屁，突然听见一阵铜锣声，以及一阵吵闹声。 铛铛铛！ “快来看，世家豪族的贵人们就是在这里摆的鸿门宴，要一起逼着秦家交出秘方。” “开盘了，开盘了，你们是赌秦家交出方子，还是守住方子？” “那可是世家豪族，不但占据半个朝堂，连咱们吃的米粮，冬天用的棉被跟炭火，都是从世家豪族的库房里买的，秦家哪里守得住秘方？我们赌秦家交出方子！” 靳七爷惊得脸色一变，赶忙吩咐护卫：“立刻去打听清楚。” 闻韬也变了脸色，派人去查探。 很快的，两家的护卫就回来了，把事情说了一遍。 闻韬咬牙道：“这秦家人的脑子果然异于常人，竟敢把咱们要夺秘方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靳七爷道：“而且还是在康家奴仆当街耍横被缉拿之时爆出来……这秦家是硬茬子，不好对付啊。” 闻韬冷笑：“这上千年来，敢跟世家豪族叫板的硬茬子都已经化成灰。” 而秦家还妄想用犯众怒这一招来打退他们，真是愚蠢！ 铛铛铛！ “县令大人带着秦家人来了。” “呕，秦家人的狐臭果然名不虚传，凶猛得紧，快呼吸不了了。” 康县令握着香包，猛吸一口后，才道：“闻韬先生、靳七爷、解十二少，本官按照你们的吩咐，带着秦家人来见你们了，请让我们进去，商谈秘方归属一事！” 呵呵呵，闻韬气得冷笑连连，蛇一般阴冷的目光，盯着康十六老太爷：“你康家养出的好子弟，竟是帮着贱民，当众打世家豪族的脸！” 康十六老太爷也被康县令的话给惊到了，又忙道：“诸位放心，老夫一定禀明家主，让康进明付出代价。” 靳七爷不想听他废话，已经起身：“一块出去迎康县令。毕竟是朝廷命官，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诸位别忘了，如今可是非常时期。” 可解十二道：“不过是小县城的一出闹剧罢了，传不到京城去，靳七爷无须担心。” 他们世家豪族联盟，自有封闭消息的手段，任秦家在这里闹翻天，也闹不出什么水花来。 靳七爷还是去迎了康县令，当众给康县令行礼：“恭迎县令大人。有您做见证人，看着我们出钱买秦家的秘方，我们几家就不怕被外人误会了。” 这话一出，闻靳解三家在本县的半奴富户们，立刻派人钻进人群里，把三家不是强夺，而是要出高价买秘方的事情宣扬开来。 还说：“秦家只是一般的农人，即使有秘方也无法将这营生做大。可闻靳解三家的商铺是遍布大魏各地，三家买了秘方后，能把这新染料卖到大魏各地去……新染料的买卖做得大了，三家就要多多的收购干草，你们就能跟着发财。” 百姓们没有太多心机，听三家的半奴们宣扬一番后，有一半是信了：“这话说得在理。秦家穷苦，就算有方子也没法将买卖做大，还不如把秘方卖给闻解靳三家，拿着银钱在乡下当富户的好。” 然而，闻解靳三家，包括康家，从来没想过让秦家善终。 他们不仅要利，还要名，要史书上记载着他们世家又做出了传世之物！ “康县令、秦老爷子、秦家女，请进。”靳七爷忍着臭味，把秦小米他们请进客栈二楼。 闻韬、解十二他们已经在等着了，原本是想看看秦小米长何等模样，可秦小米一进来，解十二差点吐了，捂着嘴巴，指着秦小米道：“滚出去！” 贱民，你熏到本少爷了。 秦小米笑了，朝他这边走来，笑道：“是你们要我家来谈判的，我们来了，你们又让我们滚？你们到底是得了什么毛病？还是说，出尔反尔是你们世家豪族的喜好？” 砰！ 闻韬怒拍桌子，盯着秦小米：“你就是做出新染料的秦家女？呵，某劝你莫要太狂妄，否则你这种异于常人的妖孽，某是随时都能合规矩的把你烧死！” “威胁我啊？”秦小米笑了：“可新皇刚要登基，你们就说东北州出了妖孽，你们是想告诉天下人，新皇并非天子，所以新皇登基，大魏才会出现妖孽吗？” 闻韬恨不得吃了她：“贱民果然擅于狡辩！” 秦小米笑：“什么狡辩？不过是一番自保的话而已，比起诸位贵人偷天换日的本事，我还差得远。” 偷天换日？ 靳七爷不得不开口了：“秦家女，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先坐下，谈谈这新染料秘方的事儿。” 还招呼秦爷爷他们也坐下了。 靳七爷道：“秦家女，我们三家愿意出一万两的高价，买下你家的新染料秘方，你家卖不卖？” 一万两！ 秦爷爷秦奶奶惊得瞪大眼睛，这可真是天价了。 可秦小米道：“你们的钱是好拿，却不好守。万一我家财万贯，却突然暴毙怎么办？”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明指她卖秘方后，三家会要她命。 靳七爷僵笑着……这秦家女果然聪明，知道即使卖了秘方，世家也不会放过她家。 但是…… “秦家女，你是可以不卖秘方，可要是你不卖这秘方，又如何守住它、守住你全家的命呢？你难道不怕吗？” 声音很温和，可这话的意思是杀意满满。 “该怕的是你们。”秦小米看向他，笑道：“我这人好积德行善，所以提醒你们一句，这秘方你们还是莫要染指的好。听说咱们新皇很缺钱，还不喜欢世家豪族，你说新皇要是得知你们世家又拿到了新染料的方子，会不会举起屠刀，抄了你们的家，充盈一下国库？” 第90章 闹剧终结【2】 “还有你们引以为傲的封锁消息……”秦小米笑容更深，扫视他们一圈后，道：“太周府还在往东北州送灾民，而护送灾民过来安家落户的是新皇的西北军，估摸着他们早就把东北州的大事小情禀告给新皇，你们世家豪族要是再不醒悟，继续欺下瞒上，最终遭殃的会是你们！” 哐当一声，康十六老太爷吓得猛然起身，是带倒桌上的杯盘。 这老东西怕得发抖，却还嘴硬：“秦家女，你这种话，只能吓吓没见识的一般富户，对世家豪族没用。” 呵，老东西笑了起来，颇为自傲的道：“你可知世家豪族为何能屹立千年不倒吗？因为无论是谁当皇帝，这朝堂都需要世家豪族来做……” 砰！ 康县令怒拍桌子，厉声道：“十六族叔慎言。” 康十六老太爷被吓得跌回太师椅内，又站起身，指着康县令骂道：“康进明，你竟敢当众呵斥长辈……好好好，这一县之尊当久了，果然是忘记尊卑了。既如此，老夫少不得要禀明嫡支家主，让家主派人来对你用家法，好让你清醒清醒！” “呵，想要用家法，那也得家族在才行！”康县令丝毫不惧，站起身，俯瞰着康十六老太爷，冷声道：“为了康家全族，今日本官不得不违抗十六族叔一番，想来家主知道后，也不会动怒，只会夸本官有先见之明。” 康十六老太爷惊了，指着他问：“康进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帮着秦家，公然对抗我们？！” 康县令没再搭理他，只看向闻韬跟靳七爷：“韬先生、靳七爷，您二位都是主理一方的能人，应该知道秦家女说得很对……新皇的西北军是月月往东北州送灾民，对东北州的事情，早就了如指掌；新皇年少之时就不喜世家垄断，如今又是攻破登基，以新皇的脾气，一定会杀一杀世家豪族。” “与其等着新皇收拾，不如主动帮着农人家把新染料的营生做大，主动破了染料营生的垄断，换取平稳渡过这个非常时期。” 康县令又提醒他们：“秦家还会把三成新染料的盈利，献给国库，这就是献给新皇的，咱们世家豪族再去挣这新染料的营生，那就是往刀口上撞！” “底下人没脑子、短视、贪图一时的利益就算了，可韬先生、靳七爷，您二位可不能任由底下人犯糊涂，害了世家豪族啊。” 闻韬跟靳七爷听罢，没有做声。 康二爷见状，又狂起来了，指着康县令道：“康进明，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韬先生跟靳七爷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不会成为你报复嫡支子弟……” “闭嘴，聒噪死了，来人，押出去！”靳七爷烦透了康二爷，是毫不客气的下令。 靳家护卫立刻扭住康二爷，还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押出雅间。 “唔唔，唔唔！”康二爷叫唤着，却说不出字句来。 等在客栈大堂的曲四爷他们见状，震惊不已……二楼雅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康二爷竟是被押着出来？ 曲贾严唐四家人互看一眼，皆是纷纷低头，心里都生出害怕来：难道他们真的不该为难秦家？ 康十六老太爷也惊了，问靳七爷：“您这是何意？” 靳七是靳家嫡支，且靳家的势力比康家大，所以康老东家内心是惧他的。 靳七爷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闻韬：“韬先生，某觉得，这新染料的营生，不宜太快做决断……先缓缓，咱们两家派人去找西北军的人查探一番，看新皇是何意后，再做决定，如何？” 闻韬早就在等台阶了，听罢点头：“靳七爷说得对，这事缓则圆，如今乃是非常时期，还是先查探一番，再做决定为好。” 不过…… 闻韬目光一转，刺向秦小米：“秦家女，莫要以为你赢了，须知我们顾忌的不是你，而是新皇。你这种大闹特闹，以命博出路的手段，极其低下，我们随时能反制你！” 呵，秦小米笑了，没回答他，只问靳七爷：“我们能走了吗？还是说，你们想重新叫一桌上等席面来，请我们吃？” 靳七爷笑了：“咱们都闹这么僵了，再请你们吃席，你们敢吃吗？” “有什么不敢的？”秦小米笑盈盈，说了一句气炸他们的话：“整个宝福县的人都知道咱们有仇，所以从今往后，别说我们秦姜徐乔几家、就是鬼村村民、甚至是村里的鸡鸭猪狗突然暴毙了，你们都是凶手的第一人选。” 所以…… “你们最好保佑我们无灾无难，不然大家伙都会知道，你们世家因抢秘方而谋害人命。” “贱民，你再血口喷人，本少要你命！”解十二少是吼了一句。 秦小米笑死了，指着他，对靳七爷他们道：“你们听见了，他承认了要弄死我。” 解十二少怒极：“你……” “你闭嘴吧！”靳七爷头疼，这解家真是越发不行，竟是教出解十二这样的蠢货来。 闻韬看向康县令，道：“康县令，你说的话，我们听进去了，会派人去查探新皇的最新消息。不过再查探消息期间，秦家人必须留在县城。” 要是新皇忙着对付南逃的宁康帝太子，没空管东北州的事情，他们就继续夺秘方。 康县令答应了：“成，本官会留秦家人几天，也会派人去鬼村保护留守的秦家人安危……毕竟是本官辖下的良籍百姓。” 言下之意，等可以，别想再拿留守村里的秦家人做人质。 “这是自然，咱们世家子弟可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闻韬说着，还命人重新上了一桌子好菜：“秦家女、秦老爷子，一大早赶来县城，真是辛苦你们了，这桌上等席面，是我们宴请你们的接风酒。” 脸上带着笑，很是真诚，丝毫不见先前要灭秦家满门的狠厉模样。 说完后，没有多待，是喊康十六老太爷：“咱们留在这里，秦家人也吃得不畅快，先回吧。” 是带着康十六老太爷他们，出了雅间……临出门前，是看了薛东家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显然没把薛东家当成威胁。 第91章 闹剧终结【3】 “薛东家，快坐下吃席，这么好的饭菜，不吃就可惜了。”秦小米招呼着薛东家，已经率先坐下开吃。 解十二看得气急……这臭丫头竟然真的敢吃，她怎么就不怕？！ 许是看出解十二的心思，秦小米说了一句：“我们是逃荒来了，在逃荒路上，连虫子都是难得的荤菜，所以就算这桌席面有毒，我们也敢吃，毕竟做饱死鬼比做饿死鬼要幸福得多。” 虫子？ 呕，好恶心！ 解十二少受不了，赶忙奔出雅间，彻底打消了动秦姜徐乔几家女眷的心思……连虫子都吃过，鬼都不想碰她们。 切，秦小米给他一个白眼后，招呼秦爷爷秦奶奶坐下，美滋滋的吃席。 薛东家也没客气，坐下，拿筷，夹好菜吃，还说：“不愧是世家豪族，就是豪横，这饭菜不是八方客栈做的，应该是从天宝酒楼买回来的。” 这桌席面，应该是闻韬他们的晚饭，因着新染料的事情有变故，所以临时拿来给他们吃。 康二爷见状，气得继续唔唔唔的叫唤。 康十六老太爷则是看向康县令，见康县令没有出来送他，而是坐下吃席后，气得给了康二爷一手杖：“没用的东西，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随老夫回去！” 而八方客栈外，还有百姓们在等着，得知事情暂休之后，全都兴奋不已：“是，是秦家赢了，是咱们普通农人赢了啊！” 有权有势之家，只要一出手，历来都是把对手给捏死的，可这一次，闻靳解三家竟然暂停购买秘方。 “秦家这茬子，果然够硬，竟是让三家世家吃了瘪！” “秦家的新染料买卖啥时候开张啊？我都等不及要买了！” 解十二恼怒，吩咐护卫：“三日之内，本少要这群不知好歹的贱民付出代价。” 可靳七爷道：“十二少，莫要做蠢事儿。” 解十二怒极：“教训贱民，维护世家威严，算是蠢事？！” 我看蠢的是你，竟被一个臭丫头的威胁话给吓住了。 靳七爷看向楼下兴奋的百姓，道：“非常时期，让他们贬低世家一番，没准是好事儿。” 闻韬点头：“靳七爷说得没错……如果新皇真要一登基就动世家，那咱们三家吃瘪一事儿，没准是好事儿。” 又招呼他们：“从后门走，立刻派人马回府城、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查探一番，尽快查明，护送灾民来东北州的西北军，可是知道了新染料的事儿？” “嗯。”靳七爷点点头，一行人离开八方客栈，回到落脚的别院后，立刻把几家的护卫喊来，让他们连夜赶去三地查探。 而当天夜里，他们就被一封封急信给叫醒了。 “七爷，京城家主的急信，命您亲启！”护卫队长把信给他。 靳七爷惊得从床上翻身而起，鞋都没来得及穿，立马去看信，确定了确实京城靳家家主的印鉴后，急忙接过，打开一看，浑身冒起寒气。 玉家、廉家、金家、鲍家，全被抄家灭族了，而金家更是被灭了十族……十族啊，别说人了，连鸡都杀光了吧。 “更衣！”靳七爷喊着，又吩咐：“速速把闻韬、解十二、靳七爷、康家人请来，全都请来……再去通知宝福县的各个半奴富户们，让他们停止对付薛家，什么也不要做，快去办！” “是。”护卫队长急忙去吩咐，靳家的别院是忙乱了起来。 没多久，闻韬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闻家家主的信，见靳七爷手里也拿着信后，问道：“可是京城的靳家主的亲笔信？” 靳七爷点头，问道：“京城闻家家主也给你来信了？” 闻韬点头，惊恐的道：“金首辅家，十族尽灭。” 靳七爷：“我已经知道了。” 可闻韬还有些没缓过来了，嘀咕着道：“三代首辅之家，就这么没了……灭十族，这是金家三代培养的学生都杀绝了……武兴王，武兴王当真是狠呐~” 金家做了三代首辅，培养了不知道多少门生，可这一回，是所有根基都断干净了。 “韬先生慎言。”靳七爷提醒着他，又道：“这金家早就该死了，谁让他家得势之时太过猖狂，那般糟践燕国公。” 燕国公，武兴王的小舅子，曾经誉满京城的麒麟子，幼时就成名，可因着武兴王获罪后，不仅被净身成了太监，金首辅还利用职权之便，欺凌了燕国公，把燕国公当成小倌来用。 那样的麒麟子，老燕国公一家宠着的幺儿，武兴王当成亲弟弟一般教导的人物，金首辅是怎么敢的？！ 而既然造下了大孽，那就得承担后果。 闻韬听得连连点头：“你说的对，被灭十族，是金家活该，而这些年来，因着金家得势，金家的门生也是做了不少恶事儿，如今不过是善恶有报罢了。” 又万分庆幸：“得亏咱们今日没有弄死秦家人，否则被武兴王知道，定然会灭了咱们全族！” 想到后果，闻韬身上的衣服是顷刻间就被汗水浸湿。 靳七爷道：“康进明很不错，是个有眼光的，要是咱们听康十六那老东西的，如今当真是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说着，又喊道：“康十六老太爷家来人没有？我们还等着他们议事！” 管事过来禀告道：“护卫刚来送消息，说康十六老太爷晕倒了，如今八方客栈正忙乱着呢，一时半会的，怕是过不来。” 靳七爷听得冷笑：“一把年纪了，这身子骨就是不行……既如此，那就别喊康十六老太爷了。去把康县令请来。” 刚说完又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赶忙把管事喊回来：“别去，我跟韬先生去见康县令，毕竟是朝廷命官，哪有来见我们的道理？” 闻韬点头：“靳七爷说得是……备车，我们这就去拜见县令。” “是。”管事赶忙去备车，等解十二来后，是一起赶去康府。 康县令也收到了急信，是喜得不轻，把康夫人都惊醒了，忙问：“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康县令把信给她看了一遍。 康夫人是悲喜交加的：“卢家有一门姻亲，乃是金首辅的门生……那一家子，怕是全没了。” 康县令道：“卢家没事儿就好。” 正说着话，喊门声传来：“大人、夫人，闻家的韬先生、靳七爷、解十二少在府门外求见。” 康夫人听罢乐了，很有扬眉吐气之感，对康县令道：“恭喜老爷，从此挣脱桎梏，一飞冲天。” 第92章 和解酒 康县令笑了，心里满是轻松，又很快收起笑意：“如今还乱着，咱们不可太露喜，等大事儿平定下来后再说。” 康夫人：“老爷提醒的是。妾身会约束好家中的人，老爷放心。” 康县令满意点头：“有夫人坐镇府里，我自是一万个放心的……我出去见见闻靳解三人，夫人莫要起身，我自行更衣便可。” 康夫人笑：“多谢老爷体恤。” 可她还是起身，伺候康县令更衣，把康县令送出房门。 …… 闻靳解三人在前院凉厅等了一刻多钟，康县令就到了。 靳七爷大喜，赶忙起身作揖：“见过县令大人，深夜叨扰，还请县令大人勿怪，实在是事发突然，我等不得不来。” 闻韬跟着作了一揖，又说解十二：“你一白身，见到朝廷命官，还不快行礼。” 解十二回过神来，给康县令行了一礼：“拜见康县令。” 此时此刻，康县令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扬眉吐气，又道：“三位不必客气，请坐。” 靳七爷道：“康县令是朝廷命官，理应先坐。” 谦虚了一番，等康县令坐下后，三人才落座，又把收到的信件，拿出来给康县令：“这是我们三家家主送来的急信，康县令看看。” 康县令这回是震惊了：“三家家主的信，哪能给我一个外人看？” 闻韬道：“康县令，咱们世家豪族本是一体，看个信罢了，有何不可。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就不跟您来虚的了……那新染料的事儿，是我们不对。葛粉新粮报功的事儿，我们也会给家主去信，让三家家主为康县令说公道话……至于因为新染料闹出来的事端，还请康县令帮忙圆一圆。” “金家十族尽灭，玉家、廉家、鲍家都没了，咱们世家豪族不能再有人家出事了。” 闻韬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股子入骨的阴寒又冒了出来。 这闻韬仗着有才名，一向孤傲，如今竟然开始低头了，康县令心里是万分解气，想要大喊一声：爽！ 而闻靳解三家还是很有势力的，且世家豪族是联盟，康县令还要往上走，所以没把人得罪死，答应下来：“秦家只是逃荒来的农人，只要你们不再执着于新染料的秘方，秦家绝对不敢不依不饶。” 解十二听罢，高兴了：“我就说不用担心，贱农罢了，他们还能上京告御状不成？能守住新染料的秘方，还是因着撞上了这等非常时期，不然秦家休想……” “解十二，你想死就去上吊，别拖累我们！”闻韬终于忍不住了，臭骂解十二：“你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到现在还敢猖狂，还不知道怕，你是想成为第二个金家吗？你知道那两位有多狠吗？你见过西北军用人头堆砌起来的京观吗？你忘了信上那句‘金首辅家的男丁皆是先受辱，后被狼群生吃而死’的话了吗？！” 解十二愣住了：“有，有这句？” 解家的信里确实没有，但闻家的信上有写新任燕国公是怎么报复金首辅家的。 砰，闻韬把信拍在解十二面前：“自己看！” 解十二赶忙拿起信，看到燕周是怎么弄死金首辅家的男丁后，惊得浑身一抖，跌坐回椅子里，又赶忙攀着闻韬问：“我，我解家没人欺负过燕周吧？” 他不想被辱再被狼群活吃而亡啊。 闻韬扯回自己的手，冷哼道：“哼，知道怕了？那就老实一点，莫给那两位找机会拔除东北州的世家豪族！” 靳七爷道：“那两位都是吃过大苦的，燕国公家更是绝了后，他已经没有任何顾忌，所以咱们必须老老实实一段时间，千万别给他下手的借口。” 解十二赶忙点头：“我一定会老实，不会再放肆。” 训完解十二后，闻韬看向康县令，问道：“康大人，接下来，我们三家是不是要摆一桌和解酒，宴请秦家人？毕竟今天的事儿，闹得很大，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 言罢，看了解十二一眼。 解十二怒道：“都是康二的错，他竟然派家奴当街押人，要不是他太猖狂，这事儿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说完又被闻韬骂了：“十二少，康二爷毕竟是康大人的族弟，看在康大人的面子上，你也不该当着康县令的面骂他。” 这绕着弯的踩一捧一，让康县令爽到了。 可康县令毕竟是康家人，所以没有跟着骂康二，只说宴请秦家吃和解酒的事儿：“我会派人给秦家人送信。” “多谢康大人。”闻韬大喜，赶忙道谢，又跟康县令商议了一番，互通京城的消息后，没再多待，起身告辞：“康十六老太爷的事儿，康大人不必担心，我们这就去八方客栈盯着。” 言下之意，我们站你这边了，康老东西休想再用长辈的身份来压你。 “辛苦诸位了。”康县令受了他们的好意，亲自送他们出凉厅。 等他们走后，康县令回了正院，把事情告知康夫人：“夫人是没瞧见他们那恭敬样，真真是解气得很！” 康夫人捧了他几句，跟着他高兴了一番，又问：“妾身可要派人去跟秦家交好？” 康县令想了想，摇头道：“不必……秦家是碰上了非常时期，才有了这等好运，可这时期不会永远都在。一两年后，等新皇要跟世家豪族重修旧好之时，谁知道秦家还保不保得住这营生？” 而且…… “咱们家是走仕途的，路不同，无需过多来往，只在利益相同之时，合作一番即可。” 康夫人：“是，妾身明白了。” 那秦家女很是厉害，她还怕老爷为了营生，想要将秦家女说给琅哥儿做良妾呢，如今是放心了。 夫妻俩又兴奋了许久，到后半夜，才睡着。 …… 翌日，康家别院里，康家嬷嬷等秦小米他们起来后，把康县令的话，转告给他们：“闻先生、靳七爷、解十二少，还有我们康家的康二爷在天宝酒楼摆了一桌和解酒，请诸位午时去赴宴。” 秦爷爷惊了：“和解酒？” 嬷嬷点头，笑道：“正是和解酒。这顿酒吃过之后，您家就能安安生生的做新染料生意。” 第93章 惠全县 其他逃荒来的人家还在卖女儿过日子，这秦家已经做起这样的大营生，真是好运道啊！ 可秦家靠的不是运道，而是一步一步，精准的算计。 康家嬷嬷又道：“我们家老爷让秦老爷子不必担心，放心去吃和解酒就是……这时运，在您家这里。” 言罢，不再多说，先行离开了。 秦爷爷看向秦小米，问道：“小米，这和解酒来得也太快了，咱们真能去吃？” 秦奶奶、秦存泉、姜大郎、徐三骏也看向秦小米。 秦小米笑道：“这闻靳解三家如此势力，却突然放下脸面，摆和解酒，当众认错，可见他们昨晚应该是收到了什么急信，迫使他们不得不装孙子。所以咱们可以放心去吃这和解酒。” 姜大郎道：“秦爷爷，小米说得对，咱们不用怕，去吃就是。” 可秦奶奶还是很害怕，问康家嬷嬷要了香烛与供品，摆了个香案，祭拜老天爷：“老天爷保佑这顿和解酒过后，这些贵人们就离开，让我家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还招呼秦爷爷、秦小米他们：“你们都过来磕个头，让老天爷保佑咱们顺顺利利的解决这事儿，以后莫要再跟这些贵人有牵扯了。” 真是怕了，什么贵人，赶紧滚吧，她家只想安稳的过日子。 秦小米没办法，只能给贼老天磕了一个。 没多久，薛东家就跑来了，见到他们后就说：“你们可知闻靳解三家为何突然要请咱们去吃和解酒？” 薛东家也收到了赴宴的消息。 秦奶奶忙道：“我们正抓瞎着呢，还请薛东家告知我们内情。” 薛东家指了指天，道：“是京城出了大事儿……新皇灭了好几家世家豪族，其中金首辅家是被灭了整整十族！康十六那老东西收到消息后，当场就吓晕了，昨晚是救了一夜，早上才刚醒。” 这老东西还真是命硬，咋不吓死他！ 秦奶奶是明白了：“薛东家是说，那些贵人们是被京城的事情给吓到了，所以不敢再为难我家？” 薛东家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秦奶奶乐极了，双手合十，又朝天拜着：“老天爷保佑，老婆子家算是安稳了。” 薛东家却道：“新染料的营生虽然保住了，可这顿和解酒怕是不好吃。” 秦奶奶急了：“那咋办？要不咱们不去吃这顿酒，不去让贵人们低头了，就当啥也没发生过，咋样？” 秦小米摇头：“奶奶，这顿和解酒是贵人们做给京城新皇看的，咱们要是不配合他们，他们又得生气。还是去吃吧，赶紧吃完，也好赶紧终结这场闹剧。” 秦奶奶只能道：“成，那咱们就再去吃一顿。” 又说闻靳解三家：“这些贵人们真是难伺候，就不能待在府城里享福？” 她家没想过去攀附贵人，贵人们能不能放过她家？ “贵人嘛，有钱有闲的，就喜欢到乡下来为难人。”秦小米拿了香案上的两块糕点，是吃得面露惊喜：“奶奶，这糕点好吃，很松软，您快尝尝。” 秦奶奶气得不行：“这是给老天爷的供品，你咋给吃了？快放下。” 秦小米冲她眨眼，笑道：“都拜完了，自然得吃掉，不然这么热的天，再放下去，会馊掉，那多可惜啊。” 哈哈，薛东家笑出声来，也拿了供品来吃：“嗯，确实很好吃，比外面店铺卖的要好。不愧是世家豪族，吃用都是最好的。” 他是边吃边跟秦小米他们商议着和解酒会遇到的各种情况。 …… 午时，韩师爷亲自来了，带着他们去天宝酒楼。 闻靳解三家早就让半奴富户们把消息放了出去，因此天宝楼下，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 “贵人们竟然摆和解酒，主动向秦家低头，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儿，秦家真是给咱们普通人家长脸面了！” 大家伙都很有扬眉吐气之感。 闻韬趁机出来喊话：“我们世家虽然富贵，却不是那等爱欺压百姓之人，更不会强抢东西，昨天的事儿，都是误会！” 半奴富户们立刻派人在人群里宣扬着这句话。 很快的，百姓们就道：“我就说贵人们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不可能不讲理，果然如此。既是误会，解开了就好。” “呕，好臭……是秦家人来了！”一声喊，所有人都看向秦小米他们，也不嫌弃秦家人臭了，纷纷想要靠近他们，沾沾运气。 然而，还轮不到他们抢戏。 靳七爷押着康二爷过来了：“康二，速速给秦家赔礼道歉！” 康二爷赶忙低头，朝着秦爷爷作揖：“秦老爷子，是我眼红那新染料的生意，所以撺掇其他几家来买方子，又因着几家势大，让大家伙误会我们是想强抢秘方，惹出这场误会来……都是我的错，我给秦老爷子赔礼道歉了，还请您原谅则个。” 又说：“我康家愿给秦家一千两银子，作为压惊费！” 这话一出，整条街的人都炸了。 “天老爷啊，一千两银子，莫说压惊，压坟都够了！” “贵人们如此礼待农人，肯定不会做出强抢秘方的事儿，看来之前真是误会了。” 误你爹！ 要不是金家被灭了十族，把他们给吓惨了，他们能当众下自己的脸面？ 闻韬、靳七爷、解十二也道：“虽然是无心之失，可我们三家确实吓到了秦家。我们每家愿意出一百两银子，给秦家压惊。” 嘶—— 一阵抽气声响起，围观百姓再次震惊：“天老爷啊，这都快两千两银子了，秦家真是发了，还辛苦做什么生意啊，直接能去府城买宅子当富户了。” 大家伙是嫉妒纷纷，已经有不善的眼光落在秦家人身上……这世上的人，最见不得不如自己的人家突然暴富。 呵，秦小米冷笑，目光看向闻韬他们……行，既然你们这么爱演，那我家就奉陪到底！ 她对秦爷爷耳语几句，秦爷爷愣了愣，很快就喊道：“我们秦家是逃荒来的，见多了卖女活命的惨事，还知道县里有很多人家因交不起未嫁罚银，要卖女儿的……我家不要这压惊费，只求贵人们拿这些压惊费，帮全县的姑娘交了未嫁罚银，让她们免去被卖、以及被匆忙嫁给歹人之苦！” 第94章 开心回家与武兴帝 啥？ 在场的百姓愣了愣后，潮水般涌过来，大喊着问：“此话当真？秦家真要把压惊费拿来帮全县姑娘交未嫁罚银？！” “当真！”秦爷爷大声道：“我秦家是乡下农人，深知农家人赚钱不易，更深知乡下姑娘的日子过得艰难，这有机会了，自然愿意帮她们一把，毕竟这压惊费算是横财，及时花用出去，也算积福！” 这话说得太好，围观百姓纷纷夸着：“诶哟，秦老爷子当真是高义！” 扑通扑通！ 有好几人突然跪下，喊道：“秦老爷子仗义，真真是救了我们几家的女儿啊！” 这几人里，方姓老汉抹着眼泪哭道：“我们都是逃荒来的，落户在寓安镇，可如今只解决了温饱，实在是没钱交未嫁罚银了……因着我们是逃荒来的，还被那五十多岁的老鳏夫威胁，说要我们家把女儿和孙女都嫁给他做媳妇，还得带十斤粮食过门，不然就去造谣说我家女儿和孙女在逃荒路上做过娼了！” 呜呜呜，方老汉是泣不成声，哭了一会儿，又道：“那老鳏夫实在不是好人，老汉为了女儿孙女不被祸害，只能带着女儿孙女来牙行贱卖……秦老爷子，您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韩师爷的脸面挂不住了，怒道：“咱们宝福县竟然还有这等恶事儿，这位老叔快起来，去衙门细说清楚，县衙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缉拿那些趁机吃姑娘、欺压外地灾民的恶棍！” 然而，所有人都很清楚，每次到了交未嫁罚银的月份，都有老光棍、老鳏夫们一起算计未嫁姑娘。 今年会比较严重，是因着逃荒来的灾民多，无依无靠的，被欺压得更厉害。 可现在新皇换了，康县令又立了功劳，这方老汉家的事儿，又是当众闹出来的，定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韩师爷喊道：“周班头，速速请苦主们去衙门，问明情况，缉拿恶人！” 方老汉他们只是太过委屈了，所以抱怨几句，见韩师爷来真的，很是害怕：“我们还带着姑娘们，不能去县衙啊……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过日子，可不敢不告那些老恶棍。” 这话说得，啪啪，县衙又被扇了两耳光。 韩师爷道：“老叔莫怕，县衙不会审问你们，还会有嬷嬷照顾你们家的姑娘们，不会让她们名声有碍，请放心。” 秦爷爷道：“这位兄弟莫怕，我家进出过县衙几次，这位是县令大人身边的韩师爷，为人很正，可以信任，放心去吧。” 又道：“老兄弟，恶人之所以敢作恶，就是因为好人太过懦弱纵容出来的，如果好人敢反抗，让恶人伏法，才会让其他恶人惧怕，不敢再害人。” 周班头道：“秦老爷子说得是，一昧的不敢揭发恶人，只会让恶人越发猖狂！” 有时候，不是他们不想抓人，而是乡下人过于怯弱，即使证据确凿也不敢报官，才会让乡下的恶人越来越多。 靳七爷也开口了：“这位老汉莫怕，我靳家会派人陪你们去县衙，一定帮你们把恶人逮住了，再陪你们回寓安镇，护着你们，保管那些地头蛇不敢再欺负你们！” 这话一出，靳家得了一片叫好声。 “这？”方老汉他们还很懵。 可靳家人要用他们来博好名声，是没给他们发蒙的机会，簇拥着他们，去了县衙。 靳七爷趁机高喊：“我们几家会帮本县姑娘交未嫁罚银，需要银子的，可以来天宝楼登记，这天宝楼的背后大东家，就是我们世家豪族！” 又忙道：“不必下跪，如果想要跪谢的话，就朝着衙门的方向，磕个头！” 衙门是朝廷的，这跪谢衙门就是跪谢朝廷了。 “诶，多谢靳七爷，多谢县令大人！”大家伙是纷纷朝着县衙磕头。 靳七爷怕人多出事儿，趁机把秦家人、薛东家请进天宝楼。 落座后，气氛有些尴尬，因为这压惊费的事儿，又是秦家赢了。 秦小米笑了，问他们：“戏演完了，您几位要留下来陪我们吃吗？” 说着话，是捏了捏藏着的臭包，一股子臭味弥漫雅间，解十二呕一声，直接奔出雅间：“本少爷死也不跟秦家人同桌吃饭！” 言罢，跑没影了。 闻韬脸色有些发青……憋气憋的，实在是太臭了。 靳七爷没他装，是直接退出雅间，道：“你们慢用，我们先告辞。” 是快步离开，不再多待。 闻韬跟康二爷也赶忙走了。 韩师爷都顶不住，道：“你们慢用，我去隔壁雅间见见曲严几家人，等你们吃完后，我把他们带来给你们道个歉。” 言罢，赶忙跑了。 薛东家倒是面不改色，坐下吃席。 秦小米很是好奇：“薛东家是鼻子堵住了吗？” 薛东家瞅她一眼，道：“没有，而是本东家走南闯北的，闻惯了。” 又问他们：“你们去过岭南州吗？你们在逼仄的船舱里待过吗？来来来，本东家给你们细说一番……岭南州很热，靠海，渔人家的船舱里鱼货还多，大热天的，人跟鱼货都挤在船舱里，鱼腥味、汗臭味、脚臭味……” 薛风第一个受不了了：“东家快别说了，再说这席就没法吃了！” 哈哈哈，薛东家笑，不再吓唬秦家人：“成，不说了，咱们吃席。” 世家很会享受，这天宝楼的雅间里，竟然放着好几个冰盆，窗户还是对流开着的，风是凉飕飕的吹过，坐在里头吃席，很是享受。 秦小米他们吃饱喝足后，韩师爷带着曲四爷、严大总管、唐博阳父子、贾老爷一块进来了。 贾老爷率先道：“秦老爷子、秦家女，先前都是掌柜的不懂事儿，冲撞了你们，我已经罚了他，还请二位莫要介怀。” 秦爷爷道：“事情都过去了，我家不会介意。” 可曲四爷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了秦小米一眼……这秦家女心机太深，又擅长利用外物来做局，他真怕自家会不知不觉间，又掉进她的局里。 秦小米看出他的害怕，笑了：“曲四爷尽管放心，我秦家以后还要跟诸位做新染料的买卖，只想跟大家伙和气生财，绝不会记仇报复。” 第95章 开作坊 之前利用他们、利用十里八乡的乡亲、利用县衙做局，也是为了给自家挣活路。 曲四爷听得惊了：“秦家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选我曲家做你们的合伙人？！” 他是想起来了，秦家说过的，会选合伙商行来跟秦家一起做新染料的营生。 “秦家果然是有信用的人家，没有诓骗我们。”曲四爷喜得不行，给秦小米行了一礼，道：“秦小姑娘，先前是我们太着急了，你放心，我曲四用人头担保，一定会利用曲家的所有势力，将这新染料的营生做大！” 薛东家听罢，兴奋得要死，忙说：“四啊，你还是太着急了，把话说早了，你应该先打听清楚，秦家是否已经跟商行签约？” 他拿出跟秦家签的合作契书，举到曲四爷面前，晃了又晃，道：“真是不巧了，秦家已经跟人签约了，而签约的正是我薛家商行，这份契书还在衙门里加过官印、记录在册了！” 什么？ 曲四爷大惊，赶忙躲过契书，看了起来：“竟是真的……薛秦两家还只分六成利，剩下四成利，三成给国库，一成留着赈灾用，你们是疯了吧？就这么不稀罕钱吗！” 娘的，你们清高，你们不爱钱，那你们把钱给我啊，我稀罕。 身为一个传统商贾，曲四爷是完全不明白秦家的玩法，因此即使冒着大不敬，他也得问出那一句：“秦家女，你就不怕最后被吞干净吗？” 秦小米知道，曲四指着的是，献利给朝廷，会被朝廷吞干净的事儿。 她道：“即使被吞，那也是几年后的事儿，而那时候，我秦家一定赚了不少银子了，那就足够了……我家是逃荒来的，从来没有什么大志，一直求的都是小富即安。” 狗屁！ 其他人说这话，曲四爷信，可秦家女说这话，他总觉得……这心机丫头又在做什么大局吧？ “听说你们家的人都识字，可是为子弟考功名做打算？”曲四爷觉得，一定是这样，所以才会不在乎钱。 呵，秦小米笑了，懒得回答曲四爷。 薛东家道：“四啊，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秦家人当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 他把契书夺了回来，对严贾唐几家人道：“诸位，我们不仅会做染料生意，还会做颜料生意，你们的字画书铺需要颜料的，可以来找我们买，我们一定会便宜卖给你们。” 唐老爷听得惊喜不已：“还会做颜料生意？！” 薛东家点头：“嗯，这色汤变成固体后，就是颜料，虽然比不得石青、石绿、朱砂等矿石做成的颜料珍贵，却也能用来作画，卖给普家境一般的读书人，还是很有赚头的。” 偷偷签约那晚，薛东家看见契书上写的染料与颜料营生之时，也是惊得不轻，没想到这新染料还能卖两回，真是赚大发了。 雅间外，闻韬他们听罢，抢夺之心又按捺不住了……颜料跟染料一样，都是一门赚头极大的生意，尤其是世家豪族的子弟们，几乎是人人作画，一年光是买颜料花费就要上千两银子。 那么多作画的子弟，一年复一年的，这可就是几十万两的营生啊！ 痛失几十万两银子，闻韬差点疯了，看向靳七爷……别拦我，让我弄死秦家，抢走秘方，做新染料跟新颜料的生意。 然而，他刚刚生出熊熊的抢夺之心，一阵大鼓声就传来。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九声……这是有圣旨到了宝福县！”闻韬惊了，顾不上其他，一边派人去打听，一边招呼靳七爷他们，赶去县衙。 薛东家招呼秦小米他们：“圣旨，肯定是天家大事，咱们也去看看。” “嗯。”秦小米应着，扶着秦奶奶，跟着秦爷爷下楼。 天宝楼外，整条街都沸腾了，所有人都往县衙赶去。 可刚跑没多久就走不动了。 薛风上了屋顶，眺望情况，一会儿后，朝着下方喊道：“东家，前面跪了很多人，动不了了。” 正说着话，一群兵士是持刀过来了，铛铛铛的敲锣大喊：“大魏新皇登基，所有人跪下，准备听旨！” “大魏新皇登基，所有人跪下，准备听旨！” 兵士们是一遍遍的喊着，瞧见有不跪的，是立刻举起长枪，砰砰砰，痛打一番。 秦奶奶吓得要命，赶忙拽着秦小米跟姜大郎：“小米、大郎，快跪下，头碰着地，莫要抬头，不然会被视为对陛下不敬，严重的会没命。” 秦小米听得一愣……奶奶懂得还挺多。 铛铛铛！ “所有人跪下，准备听旨！”兵士们已经到了天宝楼下，瞪着铜铃大眼，声如洪钟的大喊着。 “小米快低头，别看了。”姜大郎提醒着她，带着茧子的手掌还摁着她的脑袋，生怕她想要寻死。 然而，秦小米虽然不太活吧，但她也没那么毒，没想过要给秦爷爷他们招个灭门大罪，是老老实实的低头跪着。 足足跪了两刻钟，才有听见鼓声。 大鼓是被装在车上，由兵士们拉着，由远而近的行来。 咚咚咚！ “即日起，西北武兴王登基为大魏新皇，年号，武兴！” “即日起，西北武兴王登基为大魏新皇，年号，武兴！” 又道：“万民叩拜，武兴帝万年！” 衙门有人跟着拉大鼓的车子，是提醒着路边跪着的百姓们：“快喊，恭贺新皇登基，武兴帝万年，大魏永昌。” 有年老的人经历过宁康帝登基，最先反应过来，高喊着：“恭贺新皇登基，武兴帝万年，大魏永昌！” 其他年轻人听罢，是跟着喊着。 衙门的人又提醒：“别停，一直喊，直到看不见拉大鼓的车为止。” “是是是。”百姓们是诚惶诚恐的应着，一直喊着，声音震得人耳膜都快破了。 整整一刻钟后，才有人敢抬头，没瞧见鼓车后，是道：“宣旨的兵士们走了，大家快起来吧。” 然而，小县城的百姓最怕皇权，生怕给自家招来灭族大祸，所以没敢立刻起来，而是继续跪着。 秦小米没有机会跪着，而是招呼秦家人跟薛东家：“咱们赶紧起来走了，再晚这路会堵住，咱们就走不了了。” “小米说得对，咱们得赶紧走了。”秦奶奶是拉着秦小米，跟在薛东家的后头，而薛风则是在最前头给他们开路。 刚走没多久，又被堵住了。 “不行，人太多了，赶紧躲铺子里去，不然会发生踩踏。” 第96章 开作坊【2】 薛东家忙喊：“阿风，快踹铺子门，我们得赶紧躲进铺子里去，快点，人群要乱了！” 砰—— 薛风蓄力，踹开一间书铺的门，护着薛东家他们进了铺子。 掌柜是又气又急，躲在柜台后头大喊：“快把门顶住，不然外面的人一股脑的涌进来，我铺子里的书画可就毁了！” 薛东家道：“放心，你家铺子的损失，我薛追赔了！” 县城书铺，没有古籍名画，就算毁得只剩个地基，他也赔得起。 这话说的，掌柜的眼睛亮了，不再多嘴。 “进去，快进去！”门口又涌进来一大群人，而薛东家没赶人，只是让他们：“别推搡，若是推搡害得别人受伤，本东家一定让衙门把你们拉去做矿奴！” 正在推人的壮汉听罢，赶忙收回手，不敢再推前头的人。 铛铛铛！ 铺子外，有将士敲锣大喊：“不得推搡，若是推搡出事儿，坏了新皇登基的喜庆，立斩不赦！” “那边有人推搡，拿下！” 砰砰砰，将士们毫不客气，立刻动手揍人。 很快的，将士们就把推人的人给押走。 敲锣的将士又道：“所有人不得往县衙走，听到铜锣声后，往其他街道去，尽快回家，莫要聚集在街上惹事，否则军法伺候！” 不是押去衙门了，而是直接用军法。 大家伙吓得半死，不敢乱动，是站在原地，在敲锣将士的指挥下，一批批的离开这条大街。 一刻多钟后，大街终于畅通起来。 “行了，能走了，赶紧出去吧！”书铺掌柜赶着其他人，又赶忙过来对薛东家道：“薛东家，我们这书铺大门可是请大匠人做得雕刻，工艺极其复杂，用的木料也贵重……” “蒙谁呢？谁家挡贼的大门敢用贵重木料？就不怕贼人半夜把门板卸走啰？”薛东家打断掌柜的话，去看门扇，最后给了掌柜二十两银子：“十两买门钱、十两压惊费，要是还嫌不够，咱们就上衙门说理去。” 掌柜的笑道：“够了够了。薛东家可要买些笔墨纸砚？听说您家要做新染料生意，那肯定需要空册子记账，来两箱？” 薛东家想了想：“来两箱，再来一箱笔墨，全部送去泰丰镇鬼村的秦家。” 这是给秦家买的。 不过他提醒秦小米：“你家得在那些空册子上，加个特殊记号上去，免得账目被人动手脚。” 秦小米点头：“多谢薛东家提醒。” 等买好笔墨纸砚后，外面是越发畅通了，他们没有再待，离开铺子，往县衙赶去。 可县衙正忙着，莫说他们，连薛东家都没能进去。 不过韩师爷过来见了他们：“新皇登基的圣旨刚到，很多事情要办，县令大人现在没空。” 韩师爷想了想，对秦家人道：“现在太乱了，你们再在别院住一晚吧，回村的事儿，明天再说。” 秦爷爷想到来宣旨的将士们，又想到秦二叔，答应下来：“成，我们多留一晚，明天离开之前，会先给韩师爷送信禀告。” “秦老爷子果然通透。”韩师爷笑了，没敢在外头多待，赶忙回县衙。 薛东家担心秦家人路上被巡逻的为难，是把他们送回康家别院后，才匆匆离开，不知道忙啥去了。 …… 而县衙里，闻韬、靳七爷、解十二、康二爷等人看着屋内的武将，心里生出惧怕来，只因这人的军职虽然不高，穿的却是西北军的战甲！ 林总旗看着他们，笑道：“各位老爷无须紧张，某只是个小总旗，来宝福县送圣旨的。” 不是来抓你们祭旗的，放心。 解十二有点蠢，听罢，露出笑容来，正想套个近乎，可林总旗接下来的话，是把他吓得脸都白了。 林总旗道：“诸位掌管着半个东北州的钱袋子，举足轻重的，所以我们梁副将想请诸位尽快赶回府城，他有事儿要跟诸位商议。” 闻韬他们听得一惊，忙道：“既是梁副将相请，我等这就跟林总旗回府城。” 林总旗笑了：“不急，咱们明天下午再启程……毕竟圣旨刚下，我得多留一天，震慑一些宵小之辈，免得他们不懂事，会闹出一些对新皇名声有碍的事儿。” 康县令吓得跪下：“林总旗放心，宝福县的百姓皆是心向朝廷，绝不敢做出任何叛逆之事儿！” “康县令快起来，您可是为新皇找到葛粉新粮与新染料的功臣，怎能下跪？”林总旗把康县令扶了起来。 这话一出，闻韬他们吓得差点厥过去……他们的一举一动，果然都被西北军看在眼里。 好险，好险啊，他们差点就因为贪图利益，害得家族尽灭了。 康二爷最不经吓，扑通跪下：“林总旗，我们没想强抢新染料的秘方，只是见这营生有赚头，所以来跟秦家谈合作，还请您替我们向陛下美言几句！” 闻韬见状，杀了康二爷的心都有了……康家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仅不会说话，还没骨头，就算林总旗是西北军，可他也只是个总旗，还不值得他们世家子弟跪！ “康二爷快起来……你说的这些事情，我还没资格管。我除了来送圣旨以外，就是来通知你们，尽快回府城与梁副将议事。”林总旗也被惊了一把，实在没想到，康二爷跪得这么快。 难怪他来时，梁副将会说：世家子弟也不是个个都是麒麟子，大多数都是些用家族势力欺负人的无能之辈，你不用太忌讳他们。 这话，真是不假。 康县令也觉得康二爷丢脸，把他拽起来，又对林总旗道：“秦家选了薛家商行合作，还要献三成利给国库，如此举动，林总旗可要把秦家人一块带去府城见梁副将？” 林总旗道：“梁副将的军令是，把东北州各大商行的东家聚在一起议事，至于秦家的事儿，还没有命令。” 潜伏在这边的西北军刚刚上报秦家要献利的事儿，府城那边还没有新指示。 且陛下虽然攻下了京城，登基做了新皇，可宁康帝太子与部分大魏臣将还占着江南州，陛下要忙着攻打江南州、杀宁康帝太子，秦家这点小事儿，得往后靠靠。 “先让秦家好好做生意，要是梁副将有了新命令，会派兵来告知康县令。” 第97章 开作坊【3】 康县令：“本官明白了。” 林总旗又看向闻韬他们：“诸位先忙着，我去见见杨县尉。” 县尉管着县里的缉捕之事儿，还管着司兵所，所以他得见见县尉，让县尉这几天盯紧点，别让支持宁康帝的逆贼闹事儿！ “林总旗慢走。”闻韬跟着康县令，把林总旗送出公房院门后，转身怒瞪康二爷，低声骂道：“康二，你们父子不适合替康家掌管东北州的商铺，还是尽快回康家族地养老吧。” 靳七爷也忍不住了，接话道：“我会把你们父子做的事儿，告知靳家家主，让靳家家主告知你们康家主，请康家主换一家人来管康家商铺。” 康二爷惊了，又怒道：“这是我们康家的事儿，与你们何干？你们别管得太宽了。” 靳七爷大怒，双目带着杀气，手指怒指着康二爷，恨声道：“要不是因为你们父子拖累我们几家，害得我们差点得罪新皇，以为老子想管你家的破事儿？！” 杀气腾腾的，把康二爷给吓得腿软。 靳七爷没再搭理康二，朝康县令抱拳一礼后，率先离开。 傍晚酉时过半，县城内又响起铛铛的铜锣声。 衙役们是满县城的大喊：“天黑后，全城宵禁，明日辰时解禁，要出城的尽快走！” 新皇的帝位还不稳，怕出事儿，所以林总旗、杨县尉、康县令商议后，决定宵禁三天。 百姓们听罢，赶忙收拾东西出城，生怕会被关在县城内。 县城人家则是早早闭门，不敢外出。 秦爷爷跟秦奶奶也拘着秦小米：“小米不许爬墙看情况，快下来。” 秦小米没办法，只能让姜大郎把梯子搬走，回屋睡觉了。 …… 翌日辰时过半，薛东家就到了康家别院，告诉秦小米他们：“西北军梁副将要召本东家回府城议事，下午就得走。我把薛管事跟薛风给你们留下，你们有事儿就找他们帮忙。” 秦小米：“薛风也留下？那薛东家的安全怎么办？” 薛东家笑道：“本东家是跟着西北军回府城，就算闻靳解康几家再恨本东家，也不敢在西北军的眼皮底下对本东家下毒手。” 除非他们几家想被抄家充盈国库。 秦小米听罢，放心了。 秦爷爷跟秦奶奶则是着急另一桩事儿。 二老纠结许久，终于问道：“薛东家，能否陪我们再去一趟衙门，我们想去问问县衙，可有收到新皇大赦天下的圣旨？” 每逢新皇登基，都会大赦天下。 薛东家问：“你们是想把秦庄的案底给销了？” 毕竟要合作，所以薛东家查过秦家，知道秦庄是个大才子，可因着犯事，被夺了功名，此生不得再科考。 秦奶奶点头，抹着眼泪道：“虽然不知道那逆子是死是活，可我们做爹娘的，总得为他打算一番，不能让他错过大赦的机会。” 薛东家：“我们薛家还没收到新皇要大赦天下的消息。不过咱们可以提前去衙门登记，要是真有大赦的消息，衙门会按照登记的名册通知户主去销案，这样就不会错过大赦。” “多谢薛东家！”秦爷爷秦奶奶很高兴，赶忙跟薛东家去县衙。 可得到的消息是…… “我帮你们问过林总旗了，说是要等收复江南州后，才会有大赦。”韩师爷说着，又道：“不过我已经帮你们登记，你们放心吧。” 秦爷爷秦奶奶喜极而泣：“有大赦就好。我们不急的，会继续等……辛苦韩师爷了。” 是要拿银子，谢过韩师爷。 “不必不必……韩某深知农门科举之苦，只愿世上多些农门贵子。”韩师爷虽然不太清楚秦庄的案子，却知道科举里头的门道。 大比之年，很多贵人家会设计陷害出众的农家子，只为毁掉农家子的科举路，以保住家里子弟的上榜名额。 秦爷爷叹道：“功名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家只是想消掉老二的污点，不能让他黑一辈子。” 二儿子的事儿，秦爷爷不愿对外人多说，很快就转了话头，道：“韩师爷，我们是来辞行的，要是县令大人没有新的吩咐，我们午时就出城回村。” 韩师爷：“成，你们回去吧。好好做新染料的营生，给咱们宝福县长长脸面。” 西北军已经知道新染料的事儿，你家赶紧把作坊开起来，好给县令大人挣功劳！ “是，老汉回去后，就跟薛家商议开作坊的事儿，尽快把新染料做出来。”秦爷爷说完，没再多待，带着秦小米他们回康家别院。 一个时辰后，见县衙没有传来让他们不得回村的消息后，告别了康嬷嬷，带上康家送的礼物，由薛风护送着，赶回村里。 …… 铛铛铛！ “秦家人回来了，秦家人回来了！” 刚到泰丰镇上，吕胖三就敲锣大喊起来。 没多久，镇上的人是闻讯围拢过来，扯着嗓子问：“秦老爷子，您家新染料的营生可是妥当了？” 还有人问：“曲四爷他们咋样？还来不来收干草？” “不管是谁家争赢了，总之赶紧把新染料的营生做起来吧，不然我们这野草可卖给谁去？” 好不容易得来的财路，不能断了。 秦爷爷道：“曲四爷他们还收不收野草，我家不清楚，但我家会继续收。” 吕胖三惊喜的问：“秦老爷子，您是说，您家的新染料营生保住了！” “正是。”秦爷爷点头，又朝着周围道：“诸位乡亲可以继续挖茜草来卖，我家会继续收。不过我家得赶回村里去，还请乡亲们让个道。” 铛铛铛！ 吕胖三大喊：“都让开，谁敢堵秦家的路，我吕家饶不了他！” 正喊着，被吕书吏踹了一脚：“吕胖三，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新皇登基的圣旨已经传到泰丰镇，他们最近得老实点，不能太欺人，免得当了杀鸡儆猴的鸡。 又道：“还愣着干啥，赶紧给秦家人开路，送秦老爷子他们回村！” 那孔家、苗家、吴家都想抢着跟秦家交好呢，咱们吕家可不能输。 “诶。”吕胖三回过神来，立刻敲锣，驱赶围拢的乡亲们，给秦家开出一条路来。 可秦家回村的事儿，还是闹得很大，沿途村子的村民都跑出来了，一直跟着秦家人到鬼村村口。 要不是有薛管事带人拦着，他们能一直跟到秦家去。 黄吴氏躲在家里，趴着门缝，目光怨毒的看着外头……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她黄家明明比秦家人多势众，可咋就混得不如秦家？！ 黄老二媳妇见不得她这样，骂道：“想看就光明正大的出去看，莫要做这鬼祟样。” 第98章 招工人 呸，黄吴氏丝毫不怕黄老二媳妇，朝她吐一口口水，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说老娘？老娘就算被人拘着在家过日子，这日子也过得比你家好！” “我家可是在村里买了三十亩地，女婿还天天给家里买好东西，再看看你家，呵，女儿死了，儿子瘸了，这就是你家背叛我家的代价！” 黄老二媳妇听见黄吴氏提起惨死的霓娘，忍不住了，冲过去揪住黄吴氏的头发：“毒婆娘，你还有脸提霓娘，你再不老实，我就上衙门揭发你，让你去做矿奴！” 黄吴氏根本不怕：“揭发老娘？你有证据吗？再说了，霓娘的事儿，你敢抖出来？那你儿子还攀得上好岳家吗？！” 黄老二家一直想让黄家贵娶个本地姑娘，好让自家在东北州扎根。 可她家霓娘在逃荒路上做娼换粮，最后还被折腾死了，这事儿要是闹出来，她家家贵这辈子都别想娶正经人家的姑娘！ “黄吴氏，你个毒妇！”黄老二媳妇是气哭了，想到黄霓娘的惨死，越发悲苦，没心情跟黄吴氏干架，是蹲地上大哭。 黄吴氏得意了：“呵，知道怕了？所以老二媳妇，你家别猖狂，否则我家要是不好了，你家也别想好，大家一起完蛋！” 说完，开了一条门缝，朝着秦家人远去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黄吴氏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可薛家人是一直盯着她家了，见她这般，是盯得越发紧了。 还很快就把消息报给薛管事。 薛管事听后，皱起眉头，思忖着：是不是得让黄吴氏作一把，好趁机将黄吴氏一家给端了？ “五嫂，小米丫头，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们了！”秦六婆见秦小米他们回来了，是直接钻马车里，见到一盒盒的礼物后，喜得牙龈都出来了：“五嫂、小米，你们赶紧进屋歇着，这搬东西的苦力活，让我来干！” 秦小米提醒她：“六婆，这是康夫人给我家的礼物，有礼单的，少了哪件，我们都能知道。” 秦六婆想揍她，又道：“那可得赶紧搬下来跟礼单对一对，万一礼物掉路上了咋办？” 呃，可以的，连借口都找好了。 秦小姑则是问：“爹娘、小米，事情都办妥了？” 秦小米点头：“小姑放心，都妥当了，过两天咱们就能开作坊、做新染料。” “开作坊？”秦六婆听罢，激动得猴一般，从马车里蹿下来，拽着秦小米问：“小米丫头，咱们真要开作坊了？” 秦小米点头：“嗯。大人们很看重新染料，是催着咱们赶紧把营生做起来。” “诶哟，那六婆可得出死力气帮忙。”秦六婆乐得差点没命，问秦小米：“既是开作坊，那可要请工人？要是请工人，那管工人、监督工人干活的事儿，交给六婆，六婆一定把她们看得死死的，保管她们偷不了一丁点懒！” 秦小米服了：“六婆，我们请的是工人，不是犯人，且咱们是良民，不是奴隶头子，没必要把工人盯得太死……签个契约，出事了，让工人们赔钱，赔不起就全家卖去做奴抵账。” 薛风：“……”你这可比秦六婆毒辣多了。 薛风看向姜大郎，眼里满是同情，姜小哥真是太不容易了，定了个这么厉害的小媳妇，这后半辈子可咋过？ 薛风挺佩服姜大郎的，为了不让姜大郎受苦一辈子，他避着秦小米，小声给姜大郎出主意：“姜小哥，你们几家的日子是渐渐好起来了。要不，你退亲吧，换个温柔点的媳妇，日子会比较好……” 话没说完就哑住了。 姜大郎刀刃般的目光盯着他，把他盯得不敢再说下去。 下一刻，姜大郎收起气势，温和笑道：“多谢风大哥的好意，可我只要小米，而且小米不凶，她很温柔。” 上一世，粟粟还没对他失望之前，真的很温柔，每次见到他，脸上皆是明媚温暖的笑，比夏日骄阳还要暖人。 可后来，粟粟越来越冷，到最后，是他还没靠近她，就被她冷得灭了所有勇气。 “风大哥，东西搬完了，你把马车赶走吧，多谢了。”姜大郎笑道。 薛风愣住了，姜小哥这脸变得真快，又应道：“诶。” 是驾车离开了。 薛管事也没有多待，只说：“秦老爷子、秦小姑娘，你们刚刚回家，先好好歇着，啥时候歇好了，再给我送信，我来帮你们忙活开作坊的事儿。” 东家给他的最新吩咐是：十天内，帮秦家把新染料作坊给开起来；半个月内，出第一批货！ “成，多谢薛管事。”秦爷爷亲自送了送薛管事。 秦小米已经回宅子，跟大家伙一起看礼物。 康夫人很实在，给的都是她们过日子用得着的东西。 “米面油糖盐茶，还有四只活鸡、两篮鸡蛋、两箱新布……这里还有两个绣盒！” 绣盒里头是放着一排大小不一的绣花针。 秦小姑是惊喜不已：“光是这排绣花针就价值不菲。” 绣娘不是一般农女能当的，因为绣花针不是菜刀，它属于需要工艺的精细物件，普通的绣花针都要半两银子一根，越细就越贵，还很难买到。 秦小米笑道：“康夫人有心了，不过这也是咱们家应得的。” 秦奶奶忙道：“小米，这种猖狂话，以后不许再说。” “好的奶奶，我以后不说了。”秦小米指着绣盒，对秦舒道：“小姑，你留着吧，你绣工好。” 又道：“小姑不用做绣品卖钱，咱们家现在不缺这点家用，偶尔绣一幅来愉悦自己就成，别多绣，绣多了，伤眼睛。” 秦六婆道：“小米丫头说得对，舒姐儿你就别做刺绣了，把这绣盒给梅子吧，她眼神好，不怕伤。” 说着就要去拿绣盒。 秦梅忙道：“娘住手，我绣活不行，这绣盒给我是浪费，给舒堂姐吧。” 秦六婆瞪她：“你懂个屁，这是绣活的事儿吗？” 这是银子的事儿。 你知道这绣盒里头的绣花针值多少钱吗？你就敢不要！ 秦小姑想了想，道：“这样吧，两个绣盒都放在我家里，一个给未嫁姑娘们用，一个给妇道人家用，总之谁家有需要就来我家拿，用完后再还回来就成。” 秦梅笑道：“舒堂姐这个主意好，咱们就这么办。” 第99章 招工人【2】 她们是有商有量，其乐融融的，秦六婆却气够呛，差点把秦梅跟秦舒瞪穿……这两个死丫头真是笨死了，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往自家里头划拉，还拿出来共用！ 秦小米好心提醒她：“六婆，别瞪了，再瞪您就成斗鸡眼了。” 秦六婆怒，瞪着她问：“小米丫头，你可见到康夫人了？她可有给你见面礼？听说世家豪族出手贼阔绰，你怕是收了几十两银子的见面礼吧？” 她朝秦小米伸出手：“老规矩，拿出来平分！” 呵，秦小米给她一个白眼：“没有见面礼，就算有，那也是我个人的，跟六婆一点干系也没有。” 又道：“六婆，咱们快开作坊了，你别再啥便宜都想占，不然别人用几两银子做局，你就得栽进去。” 秦六婆还她一记白眼：“别太小看老娘，告诉你，我心贪着呢。穷的时候，自然在乎几两银子，可富了以后，没了万两银子就想让我入套，纯属白日做梦！” 她想起什么，特地交代秦梅：“梅子，你可得把眼光放高点，要是有穷小子来跟你偶遇，你当场就给他打回去。咱们要开作坊了，你是东家小姐了，对方要不是商行少爷，或者官家公子，你都别搭理！” 又说秦舒：“你也一样。咱们现在得往高门里攀，别便宜了乡下穷鬼。” 这嫌贫爱富的劲儿，真是绝了。 不过，秦小米趁机提醒她们：“小姑、梅堂姑、还有二桃姐，等这新染料的营生做起来后，肯定会有小伙子来跟你们巧遇，你们得当心些，不能被人给骗了去。” 这话说得，三人正了脸色，忙道：“小米放心，我们会处处小心着，绝不上当。” “那就好。”可秦小米还是不太放心，又道：“从今晚开始，咱们加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力求遇到坏人时，能三招就把他们打趴。” 加练半个时辰拳脚？ 那是要她老命！ 秦六婆听得全身上下都痛了，忙道：“五嫂，你们先歇着，我去杀鸡做晚饭。” 先蹭一顿好的，蹭完她就跑，绝不留下跟她们受罪！ 秦奶奶没有阻拦，由着秦六婆去杀鸡，还交代着：“弄只整鸡，等会儿用来拜祖宗。” 新染料的事情终于平安落定、老二的案底也快消了，两桩大喜事儿呢，可得酬谢祖宗一番。 “成。”秦六婆应下来，只三刻钟就把整鸡弄好了。 秦奶奶摆香案，带着大家伙拜了祖宗跟老天爷。 天黑后，几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肉饭。 徐福宝这些小家伙开心得不行，吃着鸡腿，一脸崇拜的看着秦小米，说：“小米姑姑好厉害，总能让我们吃肉肉，福宝都吃胖啦。” 姜小珠也自豪的道：“我嫂子最厉害啦！” 呃，秦小米的笑脸僵了，对姜小珠道：“小珠，喊我小米姐就行，不用喊嫂子。” 秦奶奶忙道：“先喊小米姐，等她跟你大哥拜堂后，小珠再喊她嫂子。” 又怕秦小米说出让姜大郎没面子的话，瞪她一眼，道：“快吃饭，吃完了跟你爷爷练拳脚去，早点练完，早点睡觉，别浪费火把。” 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秦小米说话的机会。 秦小米没办法，只好埋头吃饭。 吃完饭后，姜大郎没留下练拳脚，而是道：“小米，我去找风大哥，他说要教我一些厉害招式。” 姜大郎除了看兵书以外、还跟秦爷爷学拳脚骑射、跟薛风学杀敌招数。这多学点外人的东西，将来露出真身手的时候，才能有个说辞。 秦小米朝他摆摆手：“去吧。当心点，现在天热，夜里蛇多。” 姜大郎很高兴……经过快一年的相处，小米已经不再故意冷待他，还会主动关心他。 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多多努力，等五年十年后，一定能磨得她再嫁给自己。 “诶，我会当心。”姜大郎压着兴奋回了一句，又怕粟粟见他太过激动，会再次疏远他，赶忙转身，奔出秦家宅子。 跑出一段距离后，才敢回头，看着被火把光笼罩的秦家老宅子，看着在前院嘿哈比划招式的秦小米，心里满满涨涨的……粟粟要一直这么有活力，不要再变成不说话的活死人。 想到上辈子最后的两年，粟粟是几天都不说话，姜大郎是浑身一冷，硬生生打了一阵寒颤。 他赶忙狠掐自己一把，让自己回神后，跑去找薛风。 见到人后，笑道：“风大哥，我来了。” 薛风很高兴：“来了，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今晚练箭术如何？” 没去县城前，姜小哥就说了要跟他们夜巡、练弓弩之术、学杀人之法。 薛风认定他不是池中物，觉得他肯跟自己学东西，那是给自己脸面，没有推举，一口答应下来。 姜大郎道：“都行，风大哥看着教就成。” 薛风没有藏私，教他怎么拉弓、怎么瞄准，才能正中靶心，教完后，又问：“记住了吗？要是记住了，你就射几箭……不用担心脱靶，我们对这片都熟悉了，就算箭飞远了，也能找回来。” 然而…… 叮叮叮！ 三箭，皆是正中靶心，看得薛风他们都惊了，看着姜大郎：“姜小哥，你练过吧？” “练过，是秦爷爷教的。”姜大郎笑道，又弹弹弓弦，问：“风大哥，你们这弓弦可是用兽筋做的？” 薛风点头：“正是。” 姜大郎又问：“那风大哥可听说过，兽肠也能做弓弦？” 他又引导了一句：“琴弦就是用羊肠做的。” 薛风一愣，想了想，道：“魏老教头说，兽肠确实能做弓弦，可做法很复杂，只有极少人会做……难不成，姜小哥你会做？” 那也太厉害了。 姜大郎没有立刻承认，而是模棱两可的道：“我在来东北州的路上，结识了一名西北军千户，他给了我一本兵书，里头写了些弓弩的制作，可我缺东西，所以一直没能做出来。” 他趁机向薛风要东西：“风大哥，我给你列个单子，你能把东西给我找齐全吗？如果能找齐全，没准我能做出弓弦来。” 薛风忙道：“单子给我，就算我找不齐全，也可以让东家帮忙找全！” 姜大郎很满意，又提醒一句：“虽然民间能做弓箭，可这弓箭毕竟是武器，所以风大哥寻东西的时候，还是要保密一些，莫要把咱们要做弓箭的事儿，宣扬出去。” 第100章 招工人【3】 薛风笑道：“姜小哥放心，这制器的规矩，魏老教头都跟我们细说过，我们懂得其中的厉害，不会往外多说。” 因着世家豪族都养有武师自保，而世家豪族又占据半个朝堂，所以朝廷对武器管得不严。只要有钱，百姓家也可以做刀箭防身。 但是，不可私做盔甲、投石器等辎重器具，做了就是谋逆大罪，灭族起步！ 不过为了减少麻烦，魏老教头是特地跟他们说过，薛家做弓箭刀棍的时候，莫要宣扬，且一次做一些就好，不能做多，否则会招来官府的上门盘查。 “那我就放心了。”姜大郎笑，又故意夸了一句：“薛家不愧是大商之家，能寻到这样本事的老者做教头。” 薛风很是自豪的道：“魏老教头确实很有本事，只是随便教教，就把我们教得这样厉害。” 随便教教就是杀人技，而那老头还姓魏，这可是大魏国姓，看来老头跟大魏皇朝有些干系。 姜大郎没有急着去探究魏老头的秘密，而是把一张单子递给薛风：“风大哥帮帮寻一寻，多谢了。” 薛风接过单子：“谢啥，都是兄弟。” 东家说了，让他们好好跟姜大郎相处。 姜大郎却道：“不能让风大哥白帮忙……我帮你们调弓弦，如何？” 言罢，不等薛风答应，立刻动手，将手里弓箭的弓弦给调紧一些：“兵书上说，将弓弦调紧，能让箭矢的射程更远、穿透力更大。” 调弓弦的事儿，薛风他们听魏老教头说过，不过：“姜小哥，这弓弦调紧后，很难开弓。” 姜大郎笑了笑，一沉气，一抬手，张弓搭箭…… 嗖—— 利箭飞出。 嘭—— 力道之大，直接刺穿靶子。 薛风他们惊了：“这是破靶了？快把箭靶拿来看看！” 箭靶虽然是用草垫子一层层压制而成，可那最后面的挡板却是木板……几层草垫子消减箭力后，还能将最后一层木板给刺破，这箭矢的力道，当真吓人。 “是。”手下赶忙把箭靶搬过来。 “靶心破了个洞，姜小哥你也太厉害了，不但懂得调弓弦，还能将调制后的弓弦拉开……这等本事与臂力，不去军中搏一番前程，真是可惜了。” 薛风说着，认真的对姜大郎道：“姜小哥，你真应该去军中历练一番，没准能翻身，那以后就不用怕你媳妇了。” 姜大郎笑了，这个薛风还真是担心他夫纲不振……然而，只要能再娶到粟粟，莫说夫纲不振，就算要他半条命，他也愿意给，毕竟是他欠她的。 姜大郎道：“我们几家是逃荒来的，根基还不稳，等把这新染料的营生做起来后，再说其他。” 而且…… “我祖父是秀才，他一直想让我考功名。” 薛风说：“考功名？那就是要去做文官？文官不好，虚伪得紧，心肠又多又坏的，不如去从军，靠真本事博前程，免去文官暗斗的弯弯绕绕。” 可薛风不知，兵丁想出头也极其不易……军中猛士无数，可大多数猛士的军功会被身份尊贵的公子抢走。 更过分的是，抢走你的军功后，为绝后患，还会让你战死在沙场上。 盛霆御驾亲征过，所以深知军中的门道，因此他的打算是：“不如先致富、再读书、后从军。” 军中猛士多文盲，所以将军们虽然看不起文官，却极爱有学问的将士，因此姜大郎想在军中快速出头，就得先考功名，再去从军……只需按照这个顺序来，那无须战功，他姜瀛的名字，就能进入将军们的耳里，被将军们当宝贝护着。 薛风哪里有姜大郎的心机，听后还劝他：“姜小哥，你还是选一样来专精吧，不然半途而废，啥时候能出头？” 姜大郎没有多解释，只道：“成，我听风大哥的，会好好思量一番，选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让自己这辈子能有些成就。” 他这辈子，唯一想要的成就，就是粟粟……跟粟粟成亲生子，一起白头到老。 “你们都来试试姜小哥调过的弓。”薛风喊着手下们。 然而，一群手下，只有几个臂力强劲的能将弓箭拉开。 “太硬了，拉不开。” “真没用，都让开，我来。”薛风说着，结果差点丢大脸，好在是暗暗试着拉了几下后，终于把弓给拉开。 嗖—— 嘭—— “破靶了，风哥也破靶了！”手下们很激动，薛风也乐呵呵的，姜大郎很忧愁，问道：“风大哥，除了你们以外，薛东家还有其他人保护吗？” 靠你们，薛东家得被世家豪族的死士剁成肉泥。 薛风道：“有啊。还有薛火、薛雷、薛烈，以及其他几个不能说的兄弟，他们都比我厉害，姜小哥无须担心。” 姜大郎听罢，放心了，跟着薛风他们练了一个时辰，回了姜家破宅，亲自教徐家兄弟跟乔松果练武。 姜家对徐家、乔家有恩，这三人是从小就把他当东家少爷看，也有习武的底子，是最适合给他做刀子的人。 至于为何没把他们带去跟薛风学，而是辛苦的亲自教他们……是因为姜大郎要封闭他们的消息。 不然上辈子的那些厉害武技，他都无法教他们，会穿帮。 徐家兄弟跟乔松果没多问，是他教什么就学什么，还保证道：“大郎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学成后，保护几家人，不让外人再欺负咱们。让你能抽空去学堂念书，好早日考上功名，圆了姜老秀才的夙愿。” 姜大郎一边指导他们练武，一边用树枝默写着大盛朝状元们的策论，回道：“祖父的藏书多，我早就把考功名的书籍看完了，无须再去学堂浪费银钱，只需多多练习，等大考之年，报名参考就成。” 不是他狂，而是姜大郎记忆里的大魏县试试题，过于简单。 不过这个大魏朝的世家豪族很能害人，等科考之时，他得多注意些，免得被世家豪族的人害得去坐牢。 秦二叔就是因着才名远播，才被害得入狱。 子夜，姜大郎让他们停了：“今夜就练到这里，明晚再过来，我教你们新招式。” 第101章 招工人【4】 姜大郎说着，又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徐二骏：“徐二哥，你拿去抓些养身体的补药，跟徐二嫂一起吃，把身体养好了，你们才好要孩子……咱们是逃过荒的，即使活了下来，身体也是元气大伤，所以咱们都得吃药养身体。” 不然，真可能生不出孩子来。 徐二骏很感动，却道：“大郎，我有私房钱买药养身，你不用给我钱。你存着，过几年好娶媳妇。” 姜大郎笑道：“徐二哥，我读的书多，有其他来钱的门路，你收下吧，不然我以后可不敢让你做事。” 这句是真话。 他想要粟粟过上好日子、想要去博前程，就不能只靠粟粟的新染料营生度日。 至于他要做的营生，有点不好公之于众，所以没细说。 徐二骏听罢，这才把银子收下：“大郎，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小恩人，以后有啥事儿，尽管说，我徐乔两家能做到的，一定拿命去做！” 姜大郎笑了：“这话说得也太重了……先回家吧。” “诶。”徐二骏三人这才离开。 …… 翌日天刚亮，周老村长他们就到了鬼村村口，不过没进村打扰秦家人，而是去找薛管事，让他帮忙传话：“听说秦家要开作坊做新染料了？那肯定要招工吧？我周家村报名，还请薛管事帮忙告知秦家人一声。” 说着，要塞红封给薛管事。 薛管事没要，笑道：“您老可是周班头的父亲，这点小事儿，我自会帮您老办好，哪能要您老的赏钱。” 不愧是当管事的，就是会说话。 薛管事还去营帐里拿了一盒茶叶出来：“南边的雨前龙井，您老拿回去尝尝，这可是我们东家特地交代给您老的。” “薛东家特意交代的？那老头子可得收下，多谢了。”周老村长收了茶叶，又很知机的道：“薛管事放心，老头子每天都会让周家子弟来鬼村村口坐着，保证附近的混子们不敢来烦人。” 薛管事笑了：“多谢周老村长。” 他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力气。 周老村长没多待，把一批周家人留下后，回了周家村……临走前，他特地交代周家子弟：“就算吴里长亲自带着吴家村人来了，你们也得拦住，不能让他仗着里长身份，给秦家作坊塞工人……他塞的工人能用吗？所以就算动手，也得把人给拦住。不要怕，有老大顶着呢，他这个班头还是能顶些事儿的。” 远在县衙的周班头：“……”好爹，我谢谢您了。 周家子弟道：“诶，老村长放心，我们记住了，绝不怕事儿。” 周老村长听罢，把手杖往咯吱窝里一夹，满意离开。 他刚走没多久，半个泰丰镇的村长就带着男丁来了，都说要求见秦老爷子：“我们是来报名做工的，快放我们进去！” 周家村人立刻堵住村口，喊道：“进啥进？后头排队去，我周家村可是天不亮就来了，都还没进村呢，你们一来就吵着要进去，脸可真大！” 各个村长们很是不爽，虽然没有闹事，却坐在村口不走。 薛管事看得皱眉……难怪东家要交好周家村，要不是有周家村人帮忙，光靠薛风他们，还真拦不住这乌泱泱的乡里人。 薛管事起身去了村西，把各村村民堵在村口求做工的事情说了。 秦六婆乐得不行，挺着胸脯道：“我秦家真是起来了，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求工做！” 前段时日还欺负她们是逃荒来的贱灾民，如今就来求她们给活计了，这身份颠倒的快乐，差点把秦六婆美死。 薛管事看向秦小米：“秦小姑娘，他们一直堵在村口也不是个事儿，你可有驱赶他们的法子？” 秦小米道：“劳烦薛管事告诉他们。第一，我家招工会先招鬼村的村民。第二，我家只招女工，男丁请回。第三，来我家作坊做工要签契约，要是收钱帮外人做了对不起作坊的事儿，不仅全家要连坐，就连保荐的村长跟村老也要去坐牢！” 薛管事笑了：“秦小姑娘果然聪慧。成，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薛管事，老汉跟你一块去。”秦爷爷跟着去村口。 堵村口的乡亲们见到他，激动喊道：“秦家老爷子出来了……秦老爷子，我们是孔家村的，跟孔里长和孔书吏是亲戚，得知您家要开作坊，特地来求活计！” 其他人也纷纷报家门、报靠山、求活计。 等他们喊完后，秦爷爷才把三个条件说了。 大家伙听得惊了：“招工条件这么严？！” 连村长都要连坐，各村村长的脸色是难看起来。 还有这只招女工的事儿。 “秦老爷子，女人家都是在家里伺候男人的，这出门赚钱养家的体面事儿，历来都是男人做，您家咋反着来？！” 还有人说：“秦老爷子，这女工可不能招，万一在上工路上出了啥事儿，坏的可是你家名声！” 秦爷爷冷笑，反问一句：“如果是你家开作坊，为了家里女眷着想，你家是招女工还是招男工？” 这话是把他们给问住了。 周家村人喊道：“咋不说话了？你们不说我们也知道，要是你们家里开作坊，也不会招男工！” “别说招男工了，你们怕是连外男都不让进村。” “你们也就是欺负秦家人是逃荒来的，要是本地人开作坊，你们敢来堵村口？敢逼着东家要活计？！” 这？ 确实不敢。 孔家村人急了，盯着周家人道：“周家村的，你们不会已经抢到工人名额了吧？所以这么帮秦家？” 周家村人道：“我们周家村没得到做工名额，也不是向着秦家，而是向着县令大人！” “秦家做出新染料，给大家伙找了财路，县令大人发话了，要咱们记恩，要咱们帮着点秦家，是你们这群白眼狼给忘了，可我们周家村人没忘！” 这话说得，堵村口的乡亲们被怼成了哑巴。 薛管事笑了，这周家村人可以啊……他得给东家去信，让东家回来时，给周老村长再带一些好礼。 秦爷爷朝着众人抱拳一礼，道：“诸位乡亲先回吧。我秦家可以向大家保证，如果作坊缺人手，一定优先聘请你们来做工，绝不会让这活计便宜了外镇人。” 第102章 送干草与开工 吴家村人立刻出来做好人：“既然秦村长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先回去，莫要堵在村口。” 领头的吴四升还冲秦爷爷抱拳，道：“秦村长，您先回去忙着，这外头的人群，我吴家村帮您送走。” 又自报家门：“我是吴里长的堂侄，叫四升，来之前我堂伯特地交代了，说我们吴家村要帮着点秦家，毕竟咱们两村是同一里长管辖的乡亲，得互相帮衬着点。” 不等秦爷爷说话，吴四升就招呼吴家村人：“筑人墙，挡住村口，莫要让其他村子的人去拦秦村长！” “诶。”吴家村人来劲了，赶忙筑起人墙，挡住其他村子的人。 孔家村人怒了，因着有孔书吏和彭班头撑腰，他们立刻指着吴家村人骂：“不要脸的，你们先前还堵着村口要挟秦家给活计，如今又跑来装好人，戏台上的戏子都没你们能演！” 吴四升听得笑了，高声怼回去：“我们确实是来求活计的，可这没什么错。可你们在秦村长已经明确让咱们先回去后，却还堵着村口不走，这就是错，这就是欺负人，我吴家村不能坐视不理！” 这货色能被吴里长看重，那就不是一般人，一句话就把孔家人说哑巴了。 秦爷爷觉得吴里长像蛰伏的蛇，因此不想承吴家村的人情，再次开口了：“诸位乡亲先回去挖草根吧，我家会继续收……如果草根挖完了，那就收集草种，把草种撒到自家房前屋后、撒到村里的空地去，等来年长起来后，就能继续挖来卖。这也是一个进项呢，还不占用田地。” 乡亲们听罢，眼睛大亮：“对呀，咱们还可以在荒地里种野草，来年就能有更多的染料草卖……诶哟，秦老爷子，您家真是厉害，又给我们想出生钱路子了！” “多谢秦老爷子，那我们先回去了。如今的野草越来越少了，得护着点，让它们再长长，好结草种。” 乡亲们不是恶霸，只要没人带头煽动，大多数乡亲都是不会闹事的，因此没多久就纷纷离开。 吴家村人没走完，吴四升带着一部分人留下，美其名曰：“秦村长，我们留下守着，免得有刺头再杀回来，逼迫您家给活计。” 秦爷爷拒绝了：“多谢，不必了，有薛管事跟周十三他们守着就成。” 周十三惊喜不已，秦老爷子竟然记得他？他果然有脸面！ 周十三赶忙出来，对吴四升道：“你们先回吧，这里有我们就行。” 吴四升跟吴家村人很不高兴，可吴里长得了贵人们的交代，不可惹怒秦家，他们只能先告辞：“那就辛苦你们了。” “秦村长，我们先回了，若有事儿需要帮忙，您就派人去吴家村说一声。”吴四升又朝秦爷爷行了一礼，这才招呼吴家村人：“回去！” 秦爷爷见他们走了，呼出一口浊气……这富贵了也不好，需要应付的人太多。 可他很快又挺直腰板，对薛管事笑道：“薛管事，请跟我回去一趟，这开染料作坊的事儿，还得靠你帮帮忙。” 没有薛家帮忙，单靠秦姜徐乔几家，想在几天内就把作坊开起来，很难。 “诶。”薛管事跟秦爷爷回了村西。 姜家破宅里，秦小米道：“薛管事，我们打算把这宅子收拾出来，作为临时作坊……这是改造作坊需要用到的材料，你帮着采买一番。” 秦小米把单子跟银票递给薛管事。 薛管事接过，看了看单子上头的物品，笑道：“都是一些常见的东西，两天内就能找齐。” 不过，薛管事提醒一句：“秦小姑娘，东北州十月就飘雪，所以你们的新作坊得尽快选好地方，赶在九月之时动工，不然今年可就没新作坊可用了。” 秦小米笑：“多谢薛管事提醒，我记住了。” 薛管事又跟秦小米转了几圈，确定破宅子改造的各处地方后，离开去采买东西。 没多久，柴老头跟张牛旺带着两家的女眷过来了。 见到秦小米后，柴老头差点又跪下，他女儿柴盼娘赶忙拽住他，道：“爹，可不能跪，秦小东家会不高兴。” 老者跪小辈，您老是要折秦小东家的寿数吗？ 柴老头瞪她：“秦小东家愿意招咱们两家的女眷做工，这是多大的脸面啊，老头子咋就不能跪？莫说是我了，你们也得给秦小东家磕一个。” 说着，还真招呼柴张两家的人：“赶紧排好队，给秦小东家磕头！” 秦小米是一言难尽，忙道：“千万别跪。” 虽然她不怕折寿，可真没必要搞得跟上坟一样隆重。 又道：“大家坐吧，我给你们说说作坊的规矩。” 柴老头：“不能坐，哪有跟东家平起平坐的道理？秦小东家、秦老哥，你们坐，我们站着听就成。” 柴盼娘服了她爹，是招呼大家伙：“大家快坐。这一群大人围着秦小东家站着，秦小东家还得费劲仰头看咱们，反而不自在！” 秦小米听罢，看向圆脸瘦长身形的柴盼娘，笑道：“高子嫂说得对，大家坐吧，这样才好说事儿。” 六月的时候，柴盼娘已经嫁给张牛高。 张牛高挺稀罕她的，得知秦家能染红布后，特地买了一块白棉布，花钱让秦家帮着染成红布，送给柴盼娘，算是补给她的红嫁衣。 “为防有工人做对不起作坊的事儿，所以想来作坊做工者，都得签一份雇工契书。因着是连坐制，所以雇工家的户主和夫主也要签名摁手印。” “不过你们放心，这不是卖身契，只是雇工契书，只要你们不做害作坊、害新染料、害我家的事儿，这份雇工契书，几乎等于废纸，你们想什么时候辞工不做都成。” “可要是你们敢害作坊，那这份雇工契书，就是你们全家的夺命符……” 秦小米给柴张两家的女人说了一遍后，又对姜大郎道：“把契书分给她们，你再把里头的条款读一遍。” “好。”姜大郎把早就写好的雇工契书分发给她们，又把条款给她们念了一遍，见她们听得很懵后，又用大白话，给她们说了一遍。 “除了不能害作坊以外，活计还要做得合格，不然就扣工钱；不可把自家人带来作坊；不可把作坊里的事儿，告诉外人，家里人也不能说……” 折腾两刻多钟，回答她们好几个问题后，总算是把雇工契书给她们说清楚了。 第103章 送干草与开工【2】 柴盼娘第一个站出来道：“秦小东家，这契书上写的，我都保证能做到，绝不害作坊，你就签我吧！” 张牛旺的媳妇也站起来道：“秦小东家，我也愿意签！” 又道：“这么好的活计，那各村村长是带人堵到村口来求做工，可秦小东家都没要，是把这活计给了咱们村里人，还是先给的咱们妇人……” 因为姑娘家要交未嫁罚银的事儿，大魏人都嫌弃女子，把女子说成赔钱货，甚至是晦气货。 可秦小东家却不嫌弃她们，还顶着得罪各村男人的压力，言明了只招女工，这样的大恩情：“秦小东家，别拦着，让婶子给你磕一个！” 扑通跪下，哐哐磕头。 “张婶娘快起来。”秦小米无奈了，可见张牛旺媳妇是个会想的，所以提点了一句：“活计给你们了，生路也给你们了，但愿你们能抓住。” 抓住了，就有了立世之本，就能让自己活得更好，如果抓不住，她也不会多管……毕竟世人皆苦，救是救不完的，得自己争气。 张牛旺媳妇道：“秦小东家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不会再让臭男人看扁，一定给咱们女人争口气！” “……”张牛旺很冤枉：“你说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咋磋磨你了。” 张牛旺媳妇瞪他，道：“老娘说的是我埋土里的爹，可没说你！” 张牛高缩了缩脖子，又看向柴盼娘，很是担心……媳妇跟着堂嫂混久了，会不会也变成悍妇？ 柴盼娘察觉到他的目光，看向他，问：“你瞅啥？不高兴我能挣钱？” 张牛高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媳妇能挣钱，我高兴着呢。” 张牛旺暗气……完蛋玩意儿，刚成亲不到一个月，就被媳妇拿捏得死死的。 “秦老爷子，周二爷跟周十三来了！”薛风在门外喊着，把周二爷跟周十三带进来：“他们都识字，又是良籍的外村人，能做签契书的见证人。” 秦小米回道：“多谢风大哥。” 姜大郎醋了……粟粟只喊他大郎，可每次见到薛风都喊风大哥，他竟然比不过薛风！ 薛风很纳罕：这七月流火的，咋突然感觉凉飕飕的？ “这是雇工契书，周二爷看看。”姜大郎已经回过神来，把雇工契书递给周二爷和周十三。 周二爷看着契书，忍不住夸道：“这字写得真好，已经透出风骨，即使收了力道，没有力透纸背，却撇捺如刀，很有气势，甚至透着些许杀气。” “我们逃过荒，没点杀气，震不住坏人。”姜大郎解释一句后，是问：“周二爷，您看看这契书可需要改动，要是没问题，请帮忙着名、摁手印。” 周二爷细看一遍，点头道：“没什么问题。” 他签字摁了手印。 而柴张两姓的十四名女眷多数不识字，所以请周二爷帮忙签名，而后再摁下自己的手印。 她们的户主、夫主，也在她们的雇工契书上，签字摁手印。 秦小米把契书收起来，道：“这些契书，我家会送去衙门添印入册。” 过了衙门的路子，即使契书丢失也不怕了。 周二爷很识趣，办完事情后，立刻带着周十三离开。 很快的，秦家聘请柴张两姓的妇人做工，一个月还有二两工钱的事儿，很快就传开。 胡老头惊得跳起来：“二两工钱，还包一顿午饭？天老爷啊，这秦家出手也太阔绰了，我堂哥在老家酒楼做掌柜，也才二两银子的月钱！” 那时候，因着这二两月钱，他堂哥家在村里可风光了。 又忍不住骂秦家：“这样好的一份工，理应给当家男人做，秦家咋给妇道人家做？那妇人每个月都来月事，晦气得很，秦家用她们做工，时日久了，怕是要被破了财气！” 这话说得，不说胡大媳妇，就连胡大都想揍他了：“爹，您是忘了之前的教训了？还敢说秦家坏话？那是秦家的作坊，秦家想请谁做工就请谁，轮不到您指手画脚！” 胡大媳妇跟着损胡老头：“孩他爹说的对，这不该咱们管的事儿，咱们就别多管，免得惹人嫌……可某些人是光长年纪不长本事，却还爱在家里指点这、指点那的，真有本事的话，也做出点好东西出来，让家里发财啊！” 胡老头气得差点断气，指着胡大媳妇，对胡大道：“老大，你媳妇这么阴阳怪气你老子，你不管管？” 胡大笑道：“我还要靠着我媳妇去秦家做工赚钱养家呢，可不敢管她。” 胡老头骂：“没用的东西！” 胡大：“没法子，都是随的我爹。要是我爹有本事，我肯定不会这样没用。” 是比胡老头还滚刀肉。 胡老头气够呛：“你个逆子！” 又说胡大媳妇：“你还想去秦家作坊做工？人家能收你？你有那能赚二两银子的命？！” 说到这个，胡大媳妇也不跟胡老头置气了，游说他：“所以公爹，为了咱们家的好日子，您老得出马，再去给秦家认错……那可是二两银子呢，您老可不能跟钱过不去。” 胡老头听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赶紧的，这就去，可不能让孙钱黄几家抢了先！” 言罢，立刻去招呼胡家其他人，一起往村西赶。 可刚到村西口，就瞧见了钱孙黄三姓的人。 胡老爷子气得要命，对胡大道：“赶紧拦住他们，老子这就冲进去见秦家哥哥！” 秦家哥哥？ 这称呼是把胡大媳妇给整恶心了。 很快的，胡老头就见到秦爷爷，是远远的就喊道：“秦老哥，我错了，我一直在改错，求你给我胡家一个机会，让我胡家妇人来你家做工吧！” 秦爷爷看着胡老头，以及飞奔而来的其余人，着实有些被吓到了……这来得也太快太猛了。 没多久，黄老二媳妇也跑到了跟前，是直接跪下，道：“秦村长，是我们黄家对不起您家，与胡钱孙三家无关，求您老莫要记恨三家，给三家的妇人一个活计吧？” 竟然不是为自家求活计，而是给胡钱孙三家求。 秦爷爷没有立刻应声，而是等其他人都跑过来后，才对他们道：“作坊还没开，到底需要多少工人，连我家都不太清楚，你们先回去等信。” 第104章 送干草与开工【3】 “又是回去等信儿？”胡老头不干了，斜眼看着秦爷爷：“秦老哥，你这话忽悠外村人就成了，没必要用来忽悠我们……在老家时，我去过染布坊，知道染布坊需要许多工人才能开工，你家只雇了柴张两家十几个妇人，不够，起码得再雇二十人，名额多着呢！” 钱孙两姓人家听罢，眼睛大亮，急忙求道：“是啊村长，您就雇我们三姓的人去做工吧，我们同意让女人去做工。您是村长，理应带着全村人发家致富。” “呵，咋地，想道德绑架我爷爷？告诉你们，没用，我家不吃这套！”秦小米从姜家破宅赶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把柴刀，指着他们道：“想求活计的，都听好下面的话。” “第一，我家开的是染料作坊，不是染布坊，我家不染布，所以现在用不了太多工人。” “第二，强逼我爷爷要活计者，即使我家需要工人，也不会招他家的人，所以你们得听话，别蛮不讲理。” “第三，我家只会带着心善品行正的村民发财，那些心毒造孽的、不把自家女眷当人看的，都滚！” 秦小米说完，问他们：“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回去等信儿。” 言罢，咔一声，柴刀劈向墙角的一捆木柴，吓得胡老头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又忙道：“秦家丫头，老头子今日是来道歉的，不是来求活计的，你别误会。” 别砍我，我老了，骨头脆，经不起砍。 又笑道：“秦家丫头，你说的三个条件，我老胡家都能做到……你是不知道我家有多疼女眷，我家老大的媳妇是天天骂我，我都不敢还口的！” 胡大急了：“爹，您胡扯啥，您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妻有多不孝。” “你给老子闭嘴。你个没用的玩意儿，连份工都没有，你没资格说话！”胡老头骂完胡老大，是对秦小米抹眼泪：“秦家丫头，老头子虽然混，可当真没做过啥正经恶事儿，你就给个机会，招我胡家妇人去做工吧？” 而他竟然真的有眼泪，还流得哗哗的，秦小米都惊了，再看胡大媳妇，问她：“你真在家里骂过胡老爷子？” 胡大忙道：“秦家丫头，不是我媳妇不敬老，是我爹得知你家给柴张两姓妇人开了二两银子的工钱后，眼红骂人，我媳妇听不下去，才损了他一句，也就一句，多的真没有！” 胡大媳妇接着道：“我确实是说了，但只是想让公爹改错，没有不孝。” 秦小米笑了，当场就给了准话：“胡婶子、胡大叔，你们心正，看见长辈有错还敢于纠正，彼此还互相维护扶持的，很难得……胡婶子，你要是愿意，现在就能跟我家签雇工契书。” “啥？这二两银子就这么落在我胡家头上了！”胡老头喜得蹦了起来，哈哈大笑着，差点乐晕过去，又立马转头，指着黄家人道：“你们都给老子安分点，再敢给我秦哥哥家惹事，老子亲自料理了你们！” 又指着黄老二媳妇道：“还有你，还跪着干啥？想用这招来威逼我秦哥哥吗？！” “我没这个意思。”黄老二媳妇赶忙起来，对秦小米道：“我只是想帮胡钱孙三家说好话，好让他们三家别孤立我们黄家，仅此而已。” 黄家已经得罪秦姜徐乔几家，要是再被胡钱孙三家孤立，那他们黄家真就完了。 秦小米点头：“你不是黄吴氏，所以你说的这话，我愿意信。” 又看向钱孙黄三家人，道：“至于你们，先回去等消息，缺人手了，一定先从你们里头挑。” 但是…… “记住我刚才说的那三个条件，要是不符合，我家就只能把这钱给外村妇人挣。” 胡老头第一个道：“明白明白，秦家丫头放心，老头子会盯紧他们，不让他们害人……咱们鬼村现在可是十里八乡的名村，不能让他们把名声给作坏了！” 其他人是气得斜瞪胡老头，恨不得把他扬了……你有啥资格来说我们？这黄家之后，就属你最能作。 秦小米没应声，却很是满意。而她会签胡大媳妇，胡老头也占了一半原因……滚刀肉是制衡乡下泼皮的利器，她家正缺这样的一把刀。 而胡老头很会来事儿，立刻拔了根木柴，朝着其他三姓人家挥舞着：“还愣着干啥？赶紧去挖草根，这也是条好财路，别一天到晚盯着秦家作坊的活计！” 黄老二媳妇招呼黄家人：“咱们先回去，别打扰秦家人。” 黄家人不太想走，可黄老二媳妇道：“忘了黄小壮他们的下场了？！” 这？ 黄家人怕得一哆嗦，赶忙走了。 没多久，钱孙两姓的人也被胡老头赶走了。 秦小米问胡大媳妇：“胡婶子可愿意签雇工契书？” “愿意，我愿意！”胡大媳妇激动得手抖。 秦小米笑道：“成，跟我来吧。户主跟夫主也要来。” “诶诶，这就来！”胡老头激动得不行，拉着胡大冲，是冲过头了，又赶忙停下，让秦小米、秦爷爷走在最前头。 姜家破宅，姜大郎按照惯例，给他们念了雇工契书。 胡老头听后竟然没闹，还夸秦家：“这雇工契书，比我堂哥签的那份仁义多了。” 他堂哥在酒楼做掌柜，签的契书，等同于卖身契。 秦小谷腿脚快，已经去村口把周十三喊来了：“堂姐，周家十三叔来了。” 秦爷爷对周十三道：“又劳烦你跑了一趟。” 周十三笑道：“这有啥好劳烦的，这恰恰证明我周家靠谱，秦家才会次次都找我们做证人。” 这话说得体面，是秦周两姓的脸面都护住了。 很快的，胡大媳妇的雇工契书就签好了。 秦小米道：“先回去，开工的时候，我家会通知你。” “诶，多谢秦小东家。”胡大媳妇行了一礼后，才跟家人离开。 …… 薛管事的办事能力很强，当天下午就领了一批匠人来，指着姜家破宅道：“就是这破宅子，坍塌的墙壁全部要修补好，围墙也要修好，再砌几排灶台，最少要二十个灶口。” “三间正屋的地面都要加高。” 三间正房要用来存放东西，不可受潮，必须加高。 第105章 送干草与开工【4】 薛管事又问柳大匠人：“十天能不能弄好？” 柳大匠人拿着图纸，实地看了一圈后，笑道：“用不了十天，最多六天就能给你们做完！” 薛管事道：“这么快？可得做好啊。” 柳大匠人：“那肯定会给你们做好，不然砸的可是我们的名声！” 又解释了一番：“这宅子的地基跟梁材好，需要替换的东西不多，所以才能这么快。” 鬼村虽然邪乎吧，可鬼村以前是出过富户的，那富户家就在村西，主宅就是秦家的大宅，而左右两边的是次宅，给二房三房住的，用料和做工都是上等的，所以就算几十年过去，这破宅子还是很能抗。 不过…… 柳大匠人要求：“酉时一到，我们就要收工出村，如果遇上一般的下雨天，我们申时就要走，如果遇上大雨天，我们下雨前就得出村……薛管事也知道，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薛管事服了，瞅着熊一样高大的柳大匠人：“你这么壮实，还满脸胡子的，画像都能当门神用，还怕这个？” 柳大匠人道：“你们外地人不懂，可我们本地人却是懂得很，从小被吓到大的，而且下雨天，阴气重，真不好在鬼村多待。” 其他匠人也纷纷点头：“嗯嗯嗯，待久了，会损耗身上的阳气。” 薛管事道：“成成成，按你们说的来，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工钱就不能按天算，要一口价说定。” 不然你们拖工期咋办？ “那肯定的。”柳大匠人又给报了价：“十人，六天的苦力活，六两银子……” “要不，五两？”见薛管事还是面露不喜后，柳大匠人咬咬牙，道：“四两银子，算我们跟薛家商行交个朋友，以后薛家商行有活计就找我们，咋样？” 薛管事这才答应：“成。签契书吧。” 毕竟秦家宅子就在旁边，为了女眷的安全，必须得签。 柳大匠人他们去县城做活，也是要签的，因此没有二话，痛快的签了。 为了早点干完，柳大匠人是立刻招呼匠人们：“干活！” “诶！”九个匠人立刻抄起工具，忙活起来。 因着材料齐全，等到酉时的时候，他们已经砌出一排大灶。 铛铛铛，柳大匠人敲着铁砖刀，扯着大嗓门吼：“酉时了，酉时了，太阳要下山了，赶紧撤！” “时间到了，快撤。”其他匠人赶忙收东西，几乎是冲出鬼村，把守村口的周家村人都给看蒙了。 这被鬼撵的架势，难道是在村西惹了那些东西？ 好吓人，他们也好怕啊，能回村了吗？ 周家子弟纷纷看向领头的周十三。 周十三也怕啊，不过：“再多守半个时辰，酉时过半再走……薛管事他们也在，你们怕个啥？” 周家子弟：“……”那是因为薛管事他们是奴籍，必须听主家的命令行事，要是薛管事是自由身，你看薛管事跑不跑？ 周十三不搭理他们，只默默在心里念着：无量天尊，护我妖邪不侵！ …… 翌日，辰时刚到，柳大匠人他们就来了。 而这日的材料是越发齐全，他们的进度更快了。到第五天中午，他们就把活计做完了。 薛管事带着秦爷爷、秦小米、姜大郎一起来验收。 柳大匠人他们是纷纷捂鼻子，躲到一边去……难怪秦家人敢住在村西，这味儿冲得，鬼都不敢靠近。 秦小米转了一圈后，笑道：“活计很不错，多谢诸位师傅。” 塌的烂的都给拆除了，做了新墙体，屋内的墙面也刷了一层白石灰，很是亮堂干净。 柳大匠人憋气笑道：“家传手艺，不敢给祖宗丢脸……薛管事，余下的工钱结给我们吧。” 赶紧的，这丫头太臭了，再让我们熏下去，得加钱！ “去村口，我给你们结工钱。”薛管事也憋不住了，秦家丫头今日的狐臭味，又重了，脑袋都被熏胀了。 一群人很有默契地狂奔出姜家宅子，冲去村口，又把周家人给吓到了，忍不住上来问：“柳大匠人，村西真那么邪乎？连你们都被吓到了。” 柳大匠人是猛点头：“真的很吓人，完全扛不住！” 就秦家丫头那臭味，没人顶得住……得亏是逃荒到了东北州，要是去了京城或者江南州，熏到了贵人们，她得被拉去斩首！ 周家人听罢，吓得腿都哆嗦了：“真的有，是真的有啊！十三哥，咱们今天早点回去吧。” 再待下去，下一个被吓的就是他们了。 两方人，各说各的，可哪一方都是怕得真情实感的。 “柳大匠人，这是余下的二两银子，拿好。”薛管事把银钱给了柳大匠人，又拿出一个册子，指着上头道：“来，在这里签名摁手印，这桩活计就算结了。” 柳大匠人是收钱签字，抱拳笑道：“多谢薛管事给活计，以后有啥活计，再去找我柳大山啊。” 薛管事觉得柳大匠人不错，笑道：“秦家今年还要建个新作坊，到时候，还找你们，你们可得继续把活计做好。” 柳大匠人听罢，脸都垮了，僵硬的道：“那啥，到时候再说……先告辞了，薛管事，你们保重啊。” 最后半句是掏心窝的话，他真怕薛管事会被熏疯。 言罢，柳大匠人他们没有多待，立刻走了……得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不然媳妇都不让上床。 …… 秦小米他们还在参观姜家宅子，是越看越喜欢，尤其是左边的正房：“大郎，你以后就能住得舒服些了……这房间修葺过后，像新的一样，就是石灰味重。” 撒了石灰去潮气，所以屋里都是石灰味。 姜大郎看着她，笑道：“小米，你给我做个香包吧，我挂在屋里，石灰味就没那么重了。” 秦小米答应了：“成。如今天热，蚊虫多，我跟爷爷做一批驱虫香包给你们戴。” 姜大郎听罢，虽然有些失望，可粟粟愿意做他那一份，也算不错了。 而且，粟粟今天跟他说了很多话，还关心他住得舒不舒服……这是开始在心底里在意他了。 秦爷爷在旁边看着，很高兴……瞧瞧，瞧瞧我们大郎多好，小米啊，你可得珍惜。 正想着，薛风就来了，在门口喊：“姜小哥、秦老爷子、秦孙女，村口来了很多人，说是要给你家送干草，薛管事让你们出去一趟，看看要不要收下？” 第106章 血亏 秦爷爷看向秦小米：“拿银票，咱们出去看看。” “诶。”秦小米跑回秦爷爷秦奶奶的屋子，撬出地砖，拿走家当后，跟着秦爷爷他们往村口去。 一到村口，瞧见的都是熟人，曲贾严唐四家人都在……他们的主子去见梁副将了，但他们没去。 “秦老爷子、秦小东家，又见面了。”贾老爷一看见秦家人就笑呵呵的，又指着身边的少年郎道：“这是我家幺儿，今年刚满十六，可平时一直在读书，对庶务是一窍不通，这次就特地把他带来，历练一番……祥哥儿，赶紧过来拜见秦家两位东家。” 贾祥微胖，脸盘子圆溜溜的，瞧着有点喜庆，是过来行礼，道：“见过秦老爷子，见过秦小东家……听闻新染料是秦小东家首创，我是佩服不已，我也时常鼓捣颜料作画，可就是弄不出能染布的新染料来。” 说得挺真挚，贾老爷很满意。 严大总管见贾家抢了先，立刻带着严二少爷上前，笑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这是我们严家的二少爷，是奉家里老爷之命，特地来给您家赔礼道歉的。” 严二少爷长得颇为俊俏，是微微低头，俯瞰秦小米，嘴角一勾，扬起一抹笑来，又优雅的从旁边小厮手里拿过一个盒子，递给秦小米：“秦小东家，之前的事儿，是严大总管不对，也是我严家御下不严，某向你家赔礼了，还望秦小东家原谅则个。” 他是把盒子捧到秦小米面前，大半张俏脸从盒子后头露出来，一双眼里满是宠溺的笑。 秦小米是看得浑身刺挠，攥紧拳头，死死忍着，可忍不了了，而她活第三世了，也不想忍了，冷笑道：“严少爷，你能正常点吗？整得跟唱戏似的，弄得我想揍人。” 严二少爷的笑容微僵。 秦小米招呼姜大郎：“未婚夫，过来收赔礼。” 老娘有未婚夫，听到了吧，所以你赶紧滚，我没空陪你演戏。 轰~ 姜大郎的心花都炸开了，眉眼飞扬起来，过来收下盒子，对严二少爷：“多谢严二少。” 严二少爷的笑脸是彻底僵住，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又笑道：“无须多谢，是我家该给的赔礼。” 旁边，曲四爷瞧得心下冷哼……一个又胖又傻，一个又装又花，还是个庶子，就这样的两个货色，还想去勾搭秦家孙女？ 而他曲家就有诚意多了：“阿闻、阿昭、阿达，过来拜见秦老爷子跟秦小东家。” 他身后，三个从十三岁到二十岁不等的儿郎是走上前来，对秦爷爷跟秦小米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幸会。” 没有多话，打完招呼就退到一边去。 曲四爷道：“他们都是我侄儿，皆是嫡出，如今还在读书，最大的阿闻已经是童生，乃是我曲家这一辈里最有希望考上秀才的子弟。只可惜他因着苦读，耽误了婚事，至今没定亲。” 闻昭达，三个各有优势的好儿郎，总有一个能被秦家看上。 只要曲家跟秦家成了亲家，以后就能染指新染料的生意，没准还能偷到秘方！ 秦小米瞅着他们，是一言难尽，问道：“曲四爷、严大总管，你们今天是来送干草的，还是来送人的？” 可我家开的是染料坊，不是南风馆，不收小倌的！ 再说了，就这几个小伙的长相，也不太好卖啊。 这话说得，曲四爷脸上绷不住了：“秦家孙女，做人说话不能太直，不然很容易会得罪人。” 秦小米笑：“谢谢提醒，可我不怕，我怨气重。” 她都恨不得干翻老天爷，还会怕得罪人？ 曲四爷闭了闭眼儿，在心里默念……现在的时势在秦家这边，要忍住，别跟她一般见识！ 很快的，曲四爷睁开眼睛，忍着扑面而来的臭气，对秦小米笑道：“秦孙女，我们几家先前收了不少干草，如今是用不到了，想着你家作坊正缺干草，所以拉来送给你家。” 秦小米皱眉：“送？这么大方，不会在里头掺了毒草吧？曲四爷勿怪，毕竟你们曾经想要抢走新染料的秘方，所以我不得不合理怀疑一番。” 这话说得，让曲四爷想骂她都找不到理由，只能问：“那你想如何？” 秦小米道：“在商言商，如今你们的干草囤积，急于出仓回本，我们染料作坊愿意花钱收购你们的干草……打包价，所有干草，一律五文钱一斤，如何？” 送不要，因为会欠人情，但她可以买下来，这样外人就会说……诶哟，秦家真是好心肠，买下曲严贾唐几家的干草，是没让他们的干草烂在库房里。 曲四爷恨不得掐死她……他们花二十文钱收购的干草，秦家女却只给五文钱的贱价！ 曲四爷不服气，想来个誓死不从……可主子们发话了，事情是他们闹出来的，得他们自己平干净，要是让新皇跟西北军抓到错处，最先祭旗的就是他们这些半奴富户。 没办法，曲四爷只能扯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来，道：“成交！” 成交？ 唐老爷听得差点厥过去……他唐家当真不该掺和这事儿，如今是把一年的盈利都亏进去了！ “好嘞。”秦小米很高兴，喊薛管事：“薛管事，我家要收干草，请薛管事派人来帮把手，我家银钱怕是不够，薛家再借点！” 曲四爷听罢，脸色都狰狞了……逃荒来的灾民、穷得借钱做生意，还做得让他们全都吃了瘪。 不气，不气，秦家孙女这么嚣张，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给作死。 “阿闻、阿昭、阿达，你们三个也去帮忙……秦小东家很会做生意，你们跟着学一学，对你们有好处。” 虽然曲四爷想扬了秦小米，可不得不承认，秦小米确实会做生意，且她的手段，用在官场里也使得，要是小辈们能学到几分，以后在官场上，定能被人少算计一些。 “是，四叔。”闻昭达三人应着，去帮忙过称。 唐老爷见状，赶忙推唐博阳：“你也赶紧去，已经亏了银子，不能再亏了关系。” “明白，爹就瞧好了吧，儿子一定拿下一个秦家女。”唐博阳赶忙奔过来帮忙，对秦小米道：“秦姑娘，多日不见，你又长高了一些。” 言罢，还摆了摆姿势，再用他那地包天的嘴，对秦小米露出一个自以为勾人心弦的笑容。 第107章 血亏【2】 秦小米很无奈，委婉提醒他：“唐少爷，你真的不适合走潘安的路……你能明白吗？” 这地包天的嘴，咱们就别耍帅了，老老实实拼事业吧，成吗？ 唐博阳听得怒了，这臭丫头竟然拐着弯的说他丑！ 知不知道县城有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可他都嫌她们的家世不够好，硬是拖到现在都没成亲。 而他好不容易看上秦家姑娘，她还敢嫌弃他？！ 唐博阳压下怒火，递给秦小米一个盒子，笑道：“这是我托人从府城买的十二月色花，一盒有十二朵，每一朵花都各有特色，很是珍贵，加上盒子钱跟跑腿费，要二十两银子呢……秦姑娘拿回去，跟其他几家的姑娘分着戴。” 秦家几个老姑娘，都没嫁人，见到这花，一定会问是谁送的？ 得知是他唐少爷送的后，肯定会问唐少爷的家世为人，问完后，定会芳心暗许，那一切就水到渠成。 秦小米听罢，又刺挠了，喊姜大郎：“未婚夫，赶紧过来收礼物！” “来了！”姜大郎很高兴，可转向唐博阳的时候，眼神冷如刀锋，大热天的，把唐博阳吓得一哆嗦，忙把盒子塞给他：“给，给你们几家的见面礼，不是单独给你未婚妻的，你冷静点。” 别杀我！ 姜大郎：“见面礼？那应该是男女老少皆有，怎么只给一盒子花？让我们老爷儿们怎么戴？换成现银吧，二十两。” 姜大郎把盒子塞了回去。 “没，没那么多现银，揣着太重……”唐博阳怕死了，赶忙掏银票：“给，给你，二十两银票，见面礼。” 姜大郎收下了：“嗯，多谢唐少爷的见面礼。把你家干草拉过来吧，我给你家过称。” “好，好的。”唐博阳赶忙跑了。 贾祥都看呆了，万分崇拜姜大郎，跑过来对他道：“你好厉害，一个眼神就把唐少爷给吓得哆嗦……你负责收草？那你收我家的草吧，我要跟你学东西。” 姜大郎看向他……这小胖子的眼神透着一股子蠢劲儿，可以发展成小弟：“成，你跟在我身边看着，要是看不懂就问我。” “诶，多谢兄台。”贾祥很高兴，吭叽吭叽的跟在姜大郎身边，啥活计都做，还去贾家马车里，给姜大郎拿冰鉴冰过的鲜果吃。 姜大郎也很高兴，赶忙拿去给秦小米吃。 贾祥见了，又跑去马车里多拿了几份给他们。 贾老爷看得是一言难尽……不过，能跟姜大郎处成兄弟也行。 曲贾严唐几家抢购了太多干草，半天根本收不完，秦家是连收三天，才把几家囤积的干草全部收完。 等结账的时候，唐老爷因着亏太多，气病了。 唐博阳没法子，只能暂停勾搭秦家女，先送亲爹回县城治病。 至于其他三家，都没有走。 秦家作坊明天就开工了，他们想要看看，秦家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新染料来。 还有…… 他们想要买新染料。 又生怕秦小米不卖给他们，曲四爷放软了语气，道：“秦家孙女，前段时日在天宝酒楼，你曾经说过，你家不染布，还会把做出来的染料卖给我们……这话，可还算数？” 秦小米点头：“自然算数。不过我家只负责收草跟生产，贩卖的事情，你们找薛家商行。” 薛家商行就是新染料的全权代理商。 薛管事心下乐极，面上却控制着，对曲四爷他们道：“秦家是农人家，不擅长商贾之事儿，所以由我们薛家商行负责贩卖。” 秦家女都快把世家豪族垄断的染料行业给干翻了，秦家还不擅商贾之道？ 薛管事不理会他们心里的愤慨，继续笑盈盈的说：“我们薛家商行势必会在两年之内，把这买卖做到大魏各地去。” 把新染料买到大魏各地去？ “薛家商行的志气真是不小，曲某佩服。”曲四爷心下冷笑，又道：“可这染料是水，如何能贩到远处去？” 言罢，还斜瞅了秦小米一眼。 别斜了，再这么斜眼看人，当心成斗鸡眼。 秦小米在心里吐槽一句后，问曲四爷：“曲四爷，那酒水是不是水？是不是都卖到了远处去？” 这？ 曲四爷噎住了，又不服气的道：“可酒水卖价贵，所以运到远处去卖，也还有利润赚。而你家的新染料要破旧染料的垄断，那就必须走低价，一旦远运，就得增加一大笔本钱，要是路上再遇到劫道的，你家就要血亏。” 又道：“而你们要想破局，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在其他地方建造染料作坊，本地做本地卖。可那样一来，你家就得把秘方告诉薛家……秦家孙女，你发现没有，你折腾一大圈，到最后这秘方竟是便宜了薛家。” 薛管事怒道：“曲四爷，原来你兜这么一大圈，就是想要挑拨我们薛秦两家的关系！” “什么挑拨？”曲四爷笑，往太师椅里一窝，道：“我说的是实话，你薛家本来就是变着法子要骗走秦家的秘方！” 秦小米看向他，等了一会儿后，才问：“曲四爷，你乐完了吗？” 乐完了，我就要开始打脸了。 曲四爷坐直身子，道：“秦家孙女，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见你年纪小，所以想教导你一番……如果你家真要把秘方给薛家，让薛家在各州开染料作坊的话，那不如多签几家商行，这样不但能保证秘方不会被某一家独吞，还能各地吸财，你家能赚到更多钱。” 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秦老爷子：“秦老爷子，我真是为您家好，且我们主子交代过了，不让我们再对付你家，所以你家可以放心跟我们合作。” 秦爷爷道：“多谢曲四爷的好意，可我孙女早就有了办法，而且还是两个。” 有法子了，还是两个？ 曲四爷他们惊了，齐齐看向秦小米。 曲四爷暗暗咬牙，笑问：“秦家孙女，你的两个应对之法是？” 秦小米回他一笑：“第一个法子是，我自己把秘方粉配制好，让薛家把一包包的秘方粉运到大魏各州去，建染料作坊，本地做本地卖。” “第二个法子是做干颜料，把干颜料运送到各地去贩卖，买家只需用水把干颜料化开，就能用来染布。” 这！ 曲四爷听罢，惊怒交加，脸上火辣辣的……秦家女果然心机深沉又歹毒，明明有主意却不早说，非得等他装完后，再说出来，让他丢了大脸！ 第108章 重签契书 秦小米看着曲四爷那张气得快扭曲的脸，略无奈，说了一句实心实意的话：“曲四爷，你先前说过，这做生意是求财，既如此，那咱们各方就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吧，很不必弄其他多余的事儿，累得慌，你不累吗？” 这话说得，曲四爷一怔，他当然累，可他家是半奴，得为主子分忧，不然主子一怒，他曲家多年积累，就会付之一炬！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秦家…… 曲四爷很快收了思绪，斜眼看秦小米，妥协了：“成，咱们就先安稳的做生意。” 他看向严大总管：“秦家要忙着开工，咱们就不多打扰了，等秦家作坊出货之时，咱们再来。” 言罢，见严大总管点头答应后，是起身，招呼三个侄儿上车，回了镇上宅子。 闻昭达三人差点感动哭……四叔父果然还是疼他们的，没让他们继续住村口营地，受雨水淹没之苦！ 七月半的天，它不但热，还爱下大雨，半夜正睡得好好的，愣是被灌进来的雨水给泡醒了。 那水里，还游着蛇，年纪小的阿达都被吓哭了。 贾祥不想走，是求贾老爷：“爹，您自个回镇上吧，儿子要留下给姜兄帮忙，姜兄委实厉害，儿子跟着他干活，脑子是通达了不少。姜兄还教我拳脚，我现在可能打了，对了对了，姜兄还要教我练射箭，所以我不走，我要留下跟姜兄学本事！” 贾老爷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姜大郎和秦小米：“二位可愿意让他留下？” 姜大郎跟秦小米都觉得贾祥为人憨实可交，就答应了：“自然愿意。” 贾老爷很高兴，笑道：“多谢二位不嫌弃他。” 又沉下脸，交代贾祥：“没经过秦姜两家人的允许，不可乱跑乱看，也不能闹着去跟姜小哥一块住……你是外男，去家有成年姑娘的家里借住，是冒犯！” 贾祥是郑重点头：“爹放心，这些规矩，先生都有教过的，儿子不会做。” 秦爷爷听得很高兴……严唐两家的少爷，恨不得住进他家里去，可贾老爷却会交到儿子，要尊重秦家姑娘，不可冒犯。 “贾老爷，老头子送送您。”秦爷爷是主动去送贾老爷。 “多谢秦老爷子。”贾老爷是上了马车，又道：“要是我家这傻儿子给您家添了麻烦，您立刻撵他回镇上去，不必替我贾家留面子。” 言罢，坐着马车回镇上了。 一个时辰后，贾家车夫又驾车回来了，还带了一男一女两夫妻的下人来：“少爷，老爷说，让阿冬夫妻来给您跑腿，这马车也留给您用，夜里下雨了，您就住车里，不会被淹到。” 贾祥听罢，很高兴，招呼阿冬夫妻：“你们赶紧跟我进村，去给秦家作坊挑水……砣子叔，你立刻驾车去镇上，拉两个大缸回来，秦家要用来装水。再买点肉菜跟白面，姜兄好惨，竟然不能顿顿吃肉！” 砣子跟阿冬夫妻很是无奈……少爷，贾家虽然有钱，可也经不起你这么散财啊。 然而，老爷说了，秦姜两家都是有本事又讲义气的，少爷憨实，多交点这种朋友，以后蠢出祸事来了，也能有人拉一把。 “成，老奴这就去。”砣子叔是驾车往镇上去，赶在天黑之前，运了两个大水缸回来，还直接给拉到临时作坊去。 临时作坊的前后两院，已经各放了十个大水缸，以及十双木桶，而大岩叔跟大石叔还在赶做木桶。 宅子左右两边的厢房里头，全部砌了长排灶，每间屋里都有十个灶头，能一次熬很多色汤。 贾祥是跑进车厢里，把肉面菜给搬了下来，跑去跟姜大郎邀功般道：“姜兄，新鲜的猪肉，带着排骨的，有半扇呢，你让秦奶奶全做了，你就能多吃点了！” 姜兄属于‘童养夫’，且是一家子兄妹三人都要秦家养的童养夫，可见日子过得有多艰难，贾祥是不止一次的想到……姜兄兄妹三人吃饭时，想要伸筷子夹菜却又不敢夹的模样。 诶哟，太可怜了，身为好兄弟，他得给他买菜，让他长个脸！ 说着，是瞥见姜大郎跟秦小米一块出来了，贾祥吓得赶忙低头，看都不敢看她，生怕秦小米瞧见他眼里的气愤后，会越发薄待姜兄。 秦小米：“……” 她对贾祥还可以吧？没怼过他啊。 姜大郎道：“贾兄，你已经给我们买了很多东西，不用再买了，这肉菜面，你拿去村口做了吃吧。” 贾祥道：“不用不用，你让秦奶奶一块做了，到时候给我送一份就成。” 秦小米道：“大郎，既然他想送，那你就收下吧，以后他的三顿饭，咱们家包了就成。” 咱们家？ 姜大郎喜得咧嘴笑起来：“成，我就收下了。” 又喊：“小谷……你们过来把东西搬回家去。” “来了。”秦小谷带着姜二郎，以及大石家、大岩家的儿子们，过来搬东西。 贾祥很识趣，东西搬完后，立刻让砣子叔驾车离开村西。 秦奶奶知道后，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即使今日忙得脚不沾地，也特地弄了好几道菜，让姜大郎给贾祥送去。 贾祥很高兴，见饭菜太多了，是邀姜大郎一块吃：“姜兄，这里是外头，你放开了吃，多吃点，别不敢夹菜。” 他一双眼里满是同情的看看着姜大郎，还说：“下次把你二弟也喊来，咱们一起吃，吃饱饱的。” 姜大郎：“……贾兄别误会，我们兄妹三人在秦家过得很好，没挨饿。” 贾祥忙道：“我懂我懂，姜兄不必解释……快吃，多吃点。” 姜大郎：“……” 算了，等以后接触多了，贾祥就会明白，粟粟不毒辣，她很善良。 姜大郎吃饱后，把一张人体图给了他：“好好认这张图，上面有人体各处要害，只要记清楚这些要害，遇强敌之时，重击要害，你就能逃脱。” 贾祥很高兴：“多谢姜兄，姜兄懂得真多！” 阿冬过来看了看那人体图，心下震惊……这个姜大郎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少爷是傻人有傻福，结交到这样的小兄弟。 姜大郎道：“看不懂的，明天再问我，我现在要赶回家去。” 第109章 热闹红火 作坊要正式开张了，粟粟说，要在开张之前，重新跟八家人签订新契书，所以他今晚没空。 “成，我会努力认这图的，姜兄慢走……诶等等。”贾祥是把一个大布包塞给姜大郎：“我家用的驱蛇虫的药包，你拿去用。” 真正能驱蛇虫的药包很贵，贾祥认定姜大郎用不起，就给他配了一大袋。 粟粟这辈子活得越发豁达了，只要别人敢送礼，她就敢收，每次收礼还会来一句：是你们自己要收的，可不是我家要的。 总之，不收白不收，收了也白收，因为她都是收了不办事的。 姜大郎想到这里，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粟粟这辈子要一直这么开心。 贾祥都看楞了，又忙道：“姜兄，一点小礼而已，不用乐成这样。” 你乐得我都害怕。 姜大郎笑，没有多解释，拿着药包回秦家了。 秦家，九家人是齐聚一堂，等他回来后，秦小米把重新写好的契书分发给几家人，又喊姜大郎：“念给各位叔伯婶娘听。” 姜大郎很高兴她愿意使唤他办事，是笑道：“好。” 姜大郎把契书念了一遍。 念完后，秦小米道：“新染料的营生是跟葛粉营生分开的，所以必须重签一份契书，以保全我家对这门营生的绝对掌控力，否则一旦你们被敌人逐个击破，那不仅你们会死，我家也会陪着你们死！” 这话说得，有些硬，秦爷爷是和缓的道：“闻靳解康四家是有钱有势还有闲的，手下半奴又多，总是喜欢设计害咱们，所以为了不让你们几家被算计，我跟小米才决定，重新签分红契书。” “签完后，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只等着从我家这里分钱就成。” 秦小米家能分染料营生的三成纯利，而其他八家的红利，则是从秦家的三成里头分，是切断了其他八家跟薛家、以及新染料营生的干系。 秦存泉率先道：“五叔，我家没有异议，这本来就是小米想出来、拼出来的营生，我们能分到半成红利，已经极走运了。” 言罢，是签字摁手印，把契书交给秦小米。 “存泉，你这动作也太快了，老娘还没说要答应呢！”秦六婆是跳起来反对：“小米丫头，虽说这营生是我们沾了你家的光，可要不是我们豁出命去帮你护住这营生，这染料作坊也开不起来……” 秦小米冷笑，反问她一句：“六婆，新染料可是一个大营生，这么大一个营生的半成红利，还不足以买您家帮忙拼一次命吗？” 说白了，这半成红利，就是给八家的买命钱……毕竟她们是逃荒来的，独木难支，且作坊开起来后，也需要人管理，而八家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秦六婆道：“自然是能买我们去拼命的，可这最后的一条也太过分了……大郎，那一条是啥来着，你再念一回。” 姜大郎：“如果做出损害新染料营生、损害作坊、损失秦家以及其他几家的事儿，所有分红要全部上交，要是涉及刑律，还要报官缉拿。” “对对对，就这一条！”秦六婆道：“见不见官的无所谓，可犯点小错就要我们把所有家产都吐出来，这就太过分了，老婆子绝不答应！” 她就算是死，也要垫子银子死，小米丫头休想让她家再把银子交出来！ 秦梅是觉得丢脸，忙道：“娘，您别闹了，要不是小米，咱们家别说半成利了，是连沾都休想沾到这样的好营生。” 那一群贵人都住在村口了，也没能沾到新染料的利，可她家只因着亲戚关系就沾到了，还想咋地？ “梅堂姑，你不用劝她。”秦小米看向秦六婆，道：“要是六婆不愿意签，那就不签，反正也不缺你家这几个人手……再不济，我家可以借钱去买一批死契奴仆来帮忙拼命。” 这？ 秦六婆被吓到了。 秦奶奶忙道：“小米，怎么说话的，快给你六婆赔礼道歉！” 又跟她讲道理：“咱们都是亲戚，又是一起逃荒来的，共过生死的，你不能把亲戚跟死契奴仆相提并论，伤情分的！” 秦小米听罢，起身道：“六婆，对不住了，刚才是我话重了，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小米！”秦奶奶快气死了，这丫头说话真是没个顾忌。 可秦小米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极其管用。 秦六婆怕了，生怕秦小米真的把她家踢出局，赶忙吼秦老六：“你咋当家的？还愣着干啥，赶紧签字摁手印啊，真是木讷死了，每次都是要人吼了才知道动。” 秦老六：“……” 这婆娘就只会拿他出气，你咋不敢去吼小米丫头？ 然而，为了银子，秦老六忍了，是提笔签名摁手印……诶，别看秦老六滚刀肉，可他也是会写字的，写得还不错。 “小米丫头，你六爷爷签好了，给你。”秦六婆把契书递给秦小米，笑得万分慈祥，还夹着嗓子，轻声细语道：“以后呀，六婆会帮你盯好你六爷爷他们的，绝不让他们犯错害了这门营生。” 秦老六看着她，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又真心的道：“……你可别装了，好好说话吧，你这么说话，我们害怕啊。” 姜小珠被秦奶奶养得极好，听罢是点着小脑袋附和：“嗯呐嗯呐，秦六爷爷说得对哦，秦六奶奶这样说话，好吓人哒。” 秦六婆瞪她：“闭嘴，你一个吃着秦家饭的小赔钱货，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凶得好命，然而，姜小珠一点不怕，是站起身，插着小腰，哼道：“你才是赔钱货，我嫂子说了，老女人说小姑娘是赔钱货，那就是在骂自己！” “还有，我嫂子是秦家人，是秦小东家，论亲疏，我比秦六奶奶亲多了！” 秦六婆气够呛，指着姜小珠道：“五嫂，这臭丫头骂我，你管是不管？” 秦奶奶瞪她，冷笑道：“呵，是你做长辈的欺负人在先，被回怼也活该。再说了，小珠丫头说得没错。你以后可别再骂人赔钱货了，不然丢脸的是你自己。” 秦小米道：“六婆，坐下吧，再闹下去，我就要怼你了……我说话，可比小珠难听多了。” 呃，秦六婆又气又怕，赶忙坐下。 很快的，秦大石、秦大岩、秦二勇等其余人家就把契书签好了，交给秦小米后，是各自回家了。 “明日得早起拜祖宗，得早点睡。” …… 翌日，秦姜徐乔几家是天不亮就起来了，在秦家杀鸡煮肉，准备开工祭拜。 第110章 热闹红火【2】 柴张胡三姓人家起得更早，天还黑着，三姓人家就举着火把，来了村西口。 阵仗太大，薛风他们以为是来放火烧作坊的，惊得拔刀赶来，见到是柴张胡三姓人家后，才放下心来，又道：“你们来得太早了，秦家作坊辰时才开工。” 薛风收了刀，又道：“你们来太早也白搭，得先在这里等着，辰时才能放你们进去。” 胡老头立刻挤过来，笑道：“薛队长放心，秦哥家不发话，我们绝不敢私自进村西，就在这里等着。” 他还爱装，说完指着三姓人家道：“赶紧往两边蹲着去，都堵在路口，让我秦哥家的车马咋出入？！” “女工们蹲着就成，男人们回家拿桶，每人挑一担子水去秦家作坊！真是一点子眼力见儿也没有，秦哥给了咱们三姓人家这样的生钱路子，你们的眼里得有活儿！” 胡老头是指挥这、指挥哪的，跳得不行，胡大媳妇忍不住了，给胡大使眼色。 胡大忙道：“爹，这水是要用来熬色汤的，可不能乱挑，万一有人被收买，往水里下东西，害得秦家作坊出事咋办？” 胡老头听罢，跳得更厉害了，指着在场所有人道：“都别动，谁敢乱动就是想往水井投毒。” 又招呼胡姓人：“把他们盯好了，别让他们使坏！” 张牛旺忍不了了：“胡老头，你胡家是新来的，最有可能害秦家，而我们柴张两家是从葛粉之时就给秦家做工，是早早就得了秦家认可的，所以你歇会儿吧，别跳了，免得最后丢脸。” 这话说得在理，可胡老头怒了，蹦起来，抬手指着张牛旺就要骂，可声音被兵器相击声给堵了回去。 锵锵！ 薛风扒了双刀，击打得冒出火星子，对胡老头道：“安静点，再闹腾，休怪我们不客气！” 这老头是猴吗？咋动不动就往上蹦的？ 胡老头这才怕了，躲到胡大身后去，哆嗦着道：“薛队长，老头子不闹了，不闹了。” 柴张两家人见状，心气都顺了……哼，让你胡老头爱蹦跶，活该！ 辰时正刻，天色大亮，秦家已经在临时作坊摆好香案，祭拜天地祖宗跟财神爷，秦奶奶带着大家伙拜着，口中念念有词，各种求保佑。 念完后，特地把秦小米叫上最前头：“磕九个响头，谢过老天爷和祖宗的庇护之恩。” 秦小米脸色有点绿：“奶奶，大家都磕三个，我磕九个……”过分了吧。 可这话是没能说完，因为秦奶奶是用泪眼瞪她了。 咚咚咚，秦小米麻溜地磕了九个响头。 秦奶奶这才破涕为笑，又念念有词起来，颇有高人的模样！ 拜完后，秦爷爷是去敲锣，铛铛铛，敲了九声……大魏没炮仗，却有器声通神的说法，所以祭拜前后，会敲器具，以声请送祭拜之神。 “成了成了，赶紧去村西口，把工人们接来，烧火开工！”秦爷爷很高兴，带着姜大郎他们，敲着铜锣去村西口接工人。 “秦村长来了！”柴张胡三姓人家等得脚都麻了，见到秦家人来后，喜得不行。 秦爷爷笑：“让大家伙久等了，吉时已到，女工进作坊，上工吧。” 而薛管事、贾老爷父子、严家人、以及曲家叔侄四人也来了。 秦小米看向曲四爷。 曲四爷怕了她怼人的工夫，赶忙找了个由头：“虽然先前说了要等出货后再来，可秦家作坊第一天开工，我们身为熟人，理应来恭贺一番。” 这个由头找的，贾老爷都替他脸疼。 贾老爷直接说了：“我们对新染料很是好奇，所以想去作坊看看……要是不能看也没事儿，我们放下贺礼就走。” 贾祥跟着点头：“嗯嗯，不能看也没事的，毕竟这新染料是机密，我们是外人，确实不该进去看，我爹他们过分了。” 这话说得，贾老爷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秦爷爷笑了：“不妨事，这由工人们做的活计，都不是机密，大家伙一起进来看吧。” 这机密的只是媒介变色与固色的秘方水，而这秘方，只掌握在小米的脑子里。 “真的？”曲四爷不敢相信，秦家竟然真的让他们去作坊看新染料的制作过程。 太大方，太坦荡了，衬得他们像鼠辈！ 秦爷爷点头：“自然是真的，不过女眷多，诸位要先在作坊外等着，等全部弄好后，再进去看一刻钟。” 曲四爷答应了：“秦老爷子安排就成，我们一定照做。” 而为了女工们的名声，秦爷爷是让柴张胡三姓各选两名男人，一块去了作坊。 …… 作坊前院，女工们已经集合好了，秦小米道：“染料作坊的活计很简单，就是舂料、熬料。” 秦小米拿着名单，把活计分配好后，道：“舂料的，在前院跟右边厢房干活，跟六婆、大岩婶、二勇婶走，她们会教你们怎么做。” 秦六婆来劲了，拉长着脸，仿佛女牢头，对工人们道：“跟我来，都听话点，我让你们往东你们就得往东，要是敢往西走，那就是违反作坊规矩，轻则罚钱，重则送官！” 这，这么严重？ 女工们被吓到了。 秦小米受不了秦六婆那‘小人得势’的样，是道：“虽然作坊有二十条工规，可裁定工人有没有违反工规，不是秦六婆一个人说了算……你们上下工点卯、赏罚等事儿，可以找泉婶子跟我小姑。” 她俩识字，所以负责登记与记账的细活。 女工们听罢，松了一口大气，要是让她们被秦六婆管着，她们真会辞工不干！ 秦小米又对另一批女工道：“你们是熬料的，做事的地方在左边厢房，大石伯娘、乔大娘、梨子姐会教你们怎么干活，跟她们去吧。” “诶。”胡大媳妇很高兴，她竟然分到了熬色汤的活计，这算是半机密的活了，看来秦家对她们胡家当真没啥意见。 秦奶奶跟徐大娘也没闲着，等第一批色汤出来后，去染了第一批布。 白布放入茜草红的色汤里浸泡着，一捞出来，是成了橙红色，可放入媒介水里浸泡一会儿后，再捞出来，就成了亮红色。 薛管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秦家染布，可依然被惊艳到。 曲四爷他们更是惊奇不已，看向秦小米：“秦孙女，你确实很厉害，竟能运用这世间的平凡之物，做出不平凡的新东西来。” 不怪薛追厚着脸皮要当秦家女的义父，这等脑子灵光的小辈，他做梦都想生一个！ 第111章 成品出 秦爷爷怕秦小米被当成妖孽，赶忙笑道：“她二叔还在的时候，就爱鼓捣颜料，她是看了她二叔的手札，才学会了……曲四爷家的三位侄儿都是读书人，多鼓捣鼓捣作画的颜料，一定也能做出新染料来。” 闻昭达三人：“……” 秦老爷子，您要是不喜欢我们就直接撵人，没必要这样暗戳戳的害我们！ 果然，曲四爷看向他们，面露嫌弃：“他们的脑子太死，给他们三辈子也做不出新染料。” “蓝草色汤来了。”女工把一桶放凉的马兰草色汤提了来，还放了六个空盆。 徐大娘把清水舀进空盆里。 秦小米把柴盼娘跟张牛旺媳妇喊来：“接下来是调色的活计，这个活计比较精细，需要按照比例调配，你俩要认真学。” 柴盼娘跟张牛旺媳妇重重点头，蹲在清水木盆边，看着秦小米把浓郁的蓝草色汤按照一盆水加一碗色汤、一盆水加两碗色汤、一盆水加三碗色汤……最后一盆加半桶色汤的比例，弄出了浓淡不一的六盆新色汤。 “再拿十二个盆来。”秦小米喊着。 “诶！”秦小谷带着茂哥儿、胜哥儿，拿了十几个空盆过来，咚咚咚，给她摆好，还给她舀好清水。 姜大郎把一个箱子抱了出来，秦小米从里头拿出对应的媒介变色粉、固色液，按照比例，倒进十二个盆子里，调成媒介水、固色水。 曲四爷看得激动不已……这就是秦家女的两大秘方！ 可瞧着没啥特别的，跟撒了把面粉的清水差不多。 秦小米又喊：“奶奶，拿白布来，可以染了。” 秦奶奶去拿了六块白布过来，分别丢尽六桶色汤里。 浸泡一会儿后，徐大娘依次把六盆色汤里的白布捞出来，放到对应的媒介水里，等再捞出来后，所有人都惊了。 “变色了，还一下子变成六个颜色！” “第一盆的水绿色最好看，第二盘的湖蓝色也好看，太漂亮，秦奶奶，这两块布能卖给我吗？”贾祥喜欢亮堂的颜色，立刻掏银子，要买下两块布。 秦奶奶笑道：“贾少爷要是喜欢，等晾干后，我家把布料送你就成，不用花银子买。且我们作坊是卖染料跟颜料的，不卖布。” 除了水绿、湖蓝以外，还有雀蓝、正绿、正蓝、靛蓝等颜色，皆是好看得不行。 而更过分的是，这六种颜色，是用一桶蓝草色汤兑成的，一桶色汤就兑出六盆新色汤！ 曲四爷差点心梗了：“秦家女，你这一桶色汤兑水卖六桶的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兑六，京城的奸商来了都得喊你一声祖师爷！ 秦小米笑：“曲四爷言重了，我们还要买坛子来装色汤的，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本钱，且每一坛色汤，还要搭配对应的媒介变色粉、以及固色秘方水，这些都是要本钱的，我家也就赚个辛苦费。” 贾祥共情能力强，听得直点头：“这新染料的营生做起来真不容易，秦小东家，你家真是辛苦了。” 又指着那六盆色汤道：“不说秘方，单单说这兑色，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太复杂了，我看得眼都花了。” 秦小米笑：“贾少爷说得对极，这兑色确实不容易学，一不小心就会有色差。可诸位放心啊，我秦家作坊的每一坛色汤，都会有专人检查，绝不会发生有色差的事儿！” 曲四爷无语……你还吆喝起来了。 他压下羡慕嫉妒恨，又问秦小米：“这只是染料汤，那干颜料是如何做的？可否让我们一并看看？” 你还是别看了，看完你更受不了……因为那啥，干颜料就是往色汤里加秘方浆水，让色汤沉淀后，倒水起粉泥，再把粉泥晒干就成了。 而那倒出来的色汤水，还能继续装坛卖给你们。 总之，她不仅能将一桶色汤兑成六桶来卖，还能往六桶色汤里加秘方浆水，提取色泥，晒成干颜料，再卖给你们一回。 贾老爷见她面露难色，是道：“曲四爷，咱们已经看了染料汤的制作，这干颜料的制作就别看了，毕竟是秦家作坊的机密。” 秦爷爷也担心曲四爷看见颜料就是用兑水的色汤做成的后，会气得晕过去，忙道：“曲四爷，一刻钟已经过了，老汉带你们去外头吃早食吧。家里做了很多葛粉糕，天热，吃着正好。” 曲四爷想起主子们的交代，没有得寸进尺，笑道：“那我们就不打扰秦家做活了。” 严大总管暗怒，心里骂着曲四爷……曲四，你以往的凶劲呢？拿出来啊，你不冒头做恶人，难道要我严家来做吗？ 严二少爷早就受不了秦小米的臭味了，催促他：“大总管，别发愣了，赶紧走。” 又臭又热，不赶紧走，你还想要本少爷受苦到什么时候？！ 严大总管听罢，只能跟着大家伙离开作坊。 没吃葛粉糕，直接往村口走。 路上，曲四爷问薛管事：“你们薛家商行何时卖染料？卖价几何？” 想到秦小米的一兑六，曲四爷又气了……卖价再低，秦薛两家也能大赚。 薛管事笑道：“这开卖与定价的事儿，得等我们东家来了才能知道。” 曲四爷一愣：“薛东家要过来了？梁副将那边的事儿，弄好了？” 薛管事微微低着头，继续笑道：“东家最新的来信是这么说的。至于梁副将的事儿……那是新皇的嫡系武将，有新皇撑腰，即使在这偏远的东北州，想要办任何事儿，那也是极容易的。” 严曲两人听得心下大惊……薛管事这是在点他们？还是说，这是梁副将、西北军、或者是新皇在点世家豪族？！ 因着这话，曲四爷他们没有多待，准备立刻回镇上，可刚到村口就被一大群挑着箩筐的村民堵住路口。 鬼村村口，各村村长得知秦家作坊开张后，是纷纷带人来送贺礼。 薛管事见状，赶忙来拦：“诸位乡亲，秦家作坊正忙着，你们不能进去，把贺礼挑回去吧。” 周老村长道：“都挑来了，哪里还有挑回去的道理……我们不进去打扰秦家干活，只把贺礼放在村口，薛管事派人送进去就成。” 牛村长也道：“都是些家里种养的农货，瞧着多，却不值钱，让秦家放心收吧。” 曲四爷、贾老爷看着村民们，感叹起来：“真热闹。” 因着秦家、因着新染料，这静谧了几十年的鬼村也被闹得红火起来了，他们瞧着都觉得……心情不错。 第112章 薛东家归 “成，不过贵重的不收，只收一般的东西。”薛管事喊来薛家下人，收礼、做登记，见周家村是送了两只大活鹅，是给退了回去：“已经送了两条肉，这活鹅就不用了，周老村长拿回去，年底能卖不少钱。” 其他各村的也一样，活物退回去，只收一些不能留、不能养、且不贵重的死物。 吴家村赶了一头活猪来……他们村的猪是真多，这都赶第三头了，且这头断尾巴的猪是赶来第二回了，可依旧没送成。 二栓一点不在意，还笑道：“成，小的这就把活猪赶回去，等以后有机会了再送来。” 吴里长说了，不管秦家收不收，只要吴家的活猪赶到了村口，再让镇上的泼妇们把消息放出去，那吴家善待秦家的名声就是板上钉钉。 周老村长见了，忍不住说：“二栓呐，秦家不收重礼，这活猪就别再赶来了。大热天的，这猪都来两回了，都给折腾瘦了，年底可就不好卖钱了。” 损完吴家后，又忙道：“薛管事，我们先回了，等秦村长家忙过这一茬，我们再把干草拉来卖！” 薛管事会意，赶忙附和：“诶，周老村长慢走。这段时日，多谢你们周家子弟来帮忙镇守，是帮着赶走不少闹着来看稀罕的泼皮跟泼妇。” 周老村长笑道：“谢啥，这帮忙震住泼皮无赖，让乡里少些恶事儿，我家老大才能轻省些……他们最近抓了寓安镇的一批算计姑娘的老鳏夫，是忙得脚打后脑勺，老头子可不能再让附近的村子出事儿！” 是拐着弯敲打二栓。 二栓面上笑盈盈的，赶着活猪先走了，可心里却狠狠诅咒周班头，还幻想了一把周家女眷……内心阴暗得令人作呕！ 贾老爷眼毒，也查了一些吴里长家的事儿，在离开前，特地把儿子喊过去，交代他：“莫要跟吴家村的人来往，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尤其是刚才赶猪的那个二栓……他虽然是个下人，可眼神太阴，必须远离。” 贾祥赶忙点头：“爹放心吧，最近姜小哥教了儿子很多，儿子变聪明了，不会被坏人利用。” 啧，贾老爷看着他，还是觉得心悬，又特地交代阿冬一番，让他删选靠近贾祥的人。 阿冬领命，是趁机说了姜大郎送贾祥人体要害图的事儿：“……少爷很宝贝那图，说了不能随便给人看，小的就没敢细看，所以不确定那图管不管用？” 贾老爷听罢，去问贾祥要图。 亲爹要看，那自然得给。 贾老爷经商几十年，家里也养有武师，是清楚许多的人体要害，看了图后，惊了，把图还给贾祥，交代着：“好好学，好好跟姜小哥处着……还有这图要藏好，别随便给人看。” 这样的人体要害图，即使是送去军中，也是得用的。 亲爹认可自己的兄弟，贾祥很高兴，收了图：“儿子知道，爹就放心吧。” 贾老爷这才放心，跟曲四爷、严大总管他们回镇上。 薛管事则是带人把贺礼运去村西给秦家……黄吴氏躲在门后瞧着，嫉妒得眼都红了，恨不得冲去秦家作坊放火，把秦家作坊烧个精光！ …… 秦家作坊，秦小米已经用茜草色汤、蓝草色汤、紫草色汤、栀子黄汤调配出二十种浓淡不一的颜色。 看着晾晒在后院的二十块彩布，柴盼娘她们都眼花缭乱了：“世上竟有这么多的颜色，水红、橘红、亮红、还有这淡紫色，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紫色布匹，真是太好看了，比雨后的彩虹还好看。” 这一刻，柴盼娘觉得：“小东家，你简直就是织彩虹的仙女！” 秦小米道：“仙女太娇，我不适合，我比较适合做财神，请叫我女财神。” 哈哈，柴盼娘笑了，小东家真可爱，又颇为认真的说：“小东家就是财神，因着您，这十里八乡的人是靠着卖干草，家家户户都多了一笔收入。” 秦小米：“快别夸了，我怕我会飘起来……过来帮把手，我要调秘方浆水。” “是。”柴盼娘很激动，给秦小米打着下手。 一刻多钟后，秦小米调配出一碗碗的秘方浆水，交给柴盼娘她们：“倒进色汤里，搅拌均匀后，放上一夜，明天就来倒水起色泥。” 因着坛子还没买，所以今日的色汤不装坛，全部做成干颜料。 “是。”柴盼娘她们赶忙照做。 可把秘方浆水倒进色汤里后，色汤的颜色变淡了不少，吓得她们忙道：“小东家，颜色淡了，这是不是不合格？” 秦小米道：“正常，干颜料的颜色就是比较淡的，可颜料使用时，会加些油或者蛋清进去磨色，像磨墨一样，磨完后，颜色就会变浓。” “原来如此，小东家懂得真多。”柴盼娘她们听得惊奇不已，越发佩服秦小米。 铛铛铛！ 铁块声响，秦奶奶道：“开饭了，大家伙快来吃午饭。” 因着今日刚开张，有各方送的礼，还有祭拜的肉菜，所以午饭的油水很足。 可女工们怕遭秦家人嫌，根本不敢吃。 秦六婆巴不得她们不吃，又假惺惺道：“要是作坊的饭菜不合胃口，你们回家吃也成。” 呵，秦小米冷笑：“怎么个回家吃法？六婆给大家伙示范示范呗。” 秦六婆被怼得噎住了，哼一声，跑去开吃了。 秦小米对女工们道：“这样吧，你们一人拿一个大海碗，到桌子前排队……泉婶子、二勇婶子，你们辛苦一番，给她们打饭菜，多打点，今日做的饭菜多，不吃完就馊了。” 二勇媳妇笑了：“还是小米主意多，成，咱们就这么办……牛旺嫂子，你先来。” 高牛旺媳妇听罢，红着脸，拘谨着手脚，去拿了个木制海碗：“不用打太多，后头还有不少人呢。” 二勇媳妇笑道：“放心，做得多，够分的。” 是给高牛旺媳妇打了满满一勺五花肉、一勺素菜、又拿了两个葛粉煎饼给她。 高牛旺媳妇忙喊：“太多了，吃不完，再舀些肉回去吧。” 秦小米道：“吃不完也得吃……不许拿回去给家人吃！” 大魏农家女子过得艰难，即使是丰年，能吃饱的次数也不多，她会包女工一顿午饭，就是为了让她们能吃饱。 这？ 有孩子的女工急了，求秦小米：“小东家，家里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们拿一半回去给孩子吃？” 秦小米不客气的道：“想分一半给孩子吃也行，可吃出问题来，我家不负责。而且只能给姑娘和六岁以下的男娃吃，年纪大的男娃自己会寻食，且男娃金贵，在家里都是能吃饱饭的，他们真不缺你们口里的这份吃食。” 而且…… “只有你们把自己养好了，才有余力养孩子，不然身子骨病歪歪的，咋做工？咋养孩子？” 她言尽于此，没再多说，让女工自己做决定……可要是有女工太不把女儿当人看，她会辞退。 她的钱，只给好人赚，面慈心毒、虐待女儿还不自知的孽畜，都给她滚。 第113章 出货 “小东家对我们真好，这么为我们着想！”女工们很高兴，虽然知道要先把自己给养好，可毕竟是有家人的，她们还是只吃一半，然后去把孩子们喊到村西口，把剩下的饭菜，给孩子们分着吃了。 蹬蹬蹬，姜小珠跑回来对她说：“嫂子，我认真看啦，男娃女娃都吃到肉饭啦，没偏心哦。” 秦小米笑，夸她：“我们小珠真厉害，才四岁半就这么会办事，必须奖励……嗯，等到月底的时候，给你发工钱，你存着自己用。” “哇，那我是不是会变成富婆？”姜小珠高兴得不行。 秦小米笑：“存到你长大的时候，那确实能成个小富婆。” 又看向年纪大一些的秦小麦。 秦小麦点头：“堂姐，我们躲起来看了，女娃也给肉吃了，没太偏心。” 秦小米这才放心，又对姜小珠道：“不许叫嫂子，要喊小米姐，别再忘了。” 可大哥要她喊嫂子的，还说喊一声就给她十文钱，她现在已经存了好多好多文钱了。 秦奶奶看见姜小珠了，是喊她：“小珠、小麦，你跑哪里去了？赶紧来吃饭。这村里也不安全，你们小娃娃家不能乱跑，当心遇到坏人。” “秦奶奶，窝们没乱跑，去挣钱啦。”姜小珠回答着，蹦蹦跳跳的跑去跟秦奶奶吃饭。 铛铛铛！ 午饭后，休息了半个时辰，作坊就开工了。 第一天上工，大家伙都干劲十足的，等到申时过半，作坊前后院，已经全部摆满盛色汤的盆、桶、罐。 秦小米：“看来还得再买些大缸，用来装色汤。” 因着宅子里没有水井，如今的大缸都是用来装清水。 姜大郎提议：“小米，不如尽快请人挖井吧，即使这里不做作坊了，水井也不浪费，咱们几家可以用。” 秦小米：“等出了第一批货，回了本钱后，再请薛东家帮咱们找人来打井吧。” 收干草、请工人、开作坊，投入太大，她现在已经不是穷得底掉，而是债台高筑。 要不是曲四爷他们爱送礼，她家现在都得穷得断粮！ 姜大郎看得很心疼，上辈子，他们哪里为钱发过愁？实在穷了就抄家，或者打邻国，打一场，就有银子了。 又劝她：“小米，你累一天了，余下的活计，我来盯着就成，你先回去歇着。” 秦小米没拒绝：“成。” 作坊夏天是辰时开工，申时过半停工，然后大家伙去挑水、灭明火、打扫收拾，弄完后就能回家。 张牛旺媳妇很自觉，立刻招呼张家女工：“跟我去挑水。” 柴盼娘则是招呼柴家人：“去熬色汤的屋子里灭明火，再把作坊打扫干净。” 胡大媳妇是熬色汤的，所以留下灭明火。 秦六婆仿佛一个女牢头，敲着二郎腿，指挥着大家伙：“都打扫干净点，要检查做登记的，要是不合格，扣你们工钱！” 说完吓唬人的话后，又喊张牛旺的女儿：“琴娘丫头，过来给老婆子捶捶腿……这一天可是累死我了。” 张琴娘老实，念着秦家的恩情，听罢赶忙过来，跪在地上，给秦六婆捶腿。 哐当，右边正屋里头，砸出来一块石头，把秦六婆吓一跳，怒骂道：“哪个不想干的泼妇乱砸石头？给老娘站出来！” 呵呵，秦小米冷笑：“六婆，这还没脱贫呢，您就摆起谱来了？你给我站起来，干活去，不然扣你家分红！” 张琴娘是工人，不是签了死契的丫鬟，秦六婆竟然也这么使唤，简直是有病。 “别扣六婆家分红！”秦六婆吓得半死，赶忙去抢了一个扫把，跟着大家伙收拾作坊。 秦小米又对张琴娘道：“你是女工，只要把作坊里的事情做好就成，其他不该你做的活计，不要去做。” 张琴娘愣了愣，回过神来后，笑道：“是，我听小东家的。” 秦小米是落下窗户，继续在右边正房配制各种秘方粉和秘方水……这两样东西虽然需要的不多，可她一个干，也累够呛。 因此吃完晚食后，她把秦小姑、秦梅、秦二桃、秦小谷喊来，把秘方所需的原材料……碧矾、白善土、青金草、银梗，分别交给她们。 “一人舂一样，舂成粉后，给我。” 她会按照比列，再加碱和醋等东西进去调配。 而青金草根银梗这两种味道独特的东西，算是她的杀手锏，在现代是没有的，她是在大盛朝的时候，看古籍发现的。 没想到，在大魏朝也有，是两种治疗牲口病的药材。 然而，它们除了能治病以外，还因为带有铁锈跟矿泥的独特味道，因此能让色汤产生化学反应，让固色水更加厉害。 但这些原理，秦小米没有解释，秦小姑她们也没问，是秦小米让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忙活个把时辰后，才把秘方原料磨好。 秦小姑把秘方原料交给秦小米：“小米，给你。” 秦小米接过，笑道：“磨得真细，这样混在一起后，外人根本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又道：“小姑，接下来的活计，你们做不了了，先回去睡觉吧。” 秦小姑没答应：“怎么做不了？我们可以帮你把秘方粉一包包的装起来，把秘方水一瓶瓶的灌好。” 她招呼秦梅她们：“咱们去外头等着，等她配好后，咱们再进包秘方。” “诶。”秦梅她们立刻出去了。 秦小米见状，是不再赶人，躲在屋子里，按照比例，配制着秘方粉……如今是农历七月半，东北州的天气也很热，秦小米躲在屋里，热得汗流浃背的。 姜大郎瞧得很心疼，又责怪自己，都是他太过无能，才让粟粟这样辛苦。 他是一边守着作坊里的色汤，一边守着秦小米，又一个时辰后，他忍不了，敲了敲门，道：“小米，夜深了，明天再继续配吧，先回去睡觉。” 秦小米道：“已经配好了，小姑，你们进来包吧，咱们一起动手，很快就能包完。” “诶。”秦小姑她们赶忙进去，是花了半个时辰，才把一小包一小包的秘方粉给包完，等回去洗澡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第二天，秦小米是按时起来，辰时，带着柴盼娘她们一起倒水起色泥。 “这就是色泥？” 秦小米点头：“没错，等晒干后，就是颜料，就能装瓶卖钱了。” 能卖钱了？ 这话太提气，女工们是干得更起劲了。 第114章 出货【2】 只半个时辰，就把所有色泥给起好，放到一个个大笸箩上，让它们晒着。 柴盼娘又指着那些色汤，问：“小东家，这些色汤该咋办？” 秦小米：“每一种色汤再用来染一回布，看看色差。” 毕竟是起过色泥的色汤，在颜色上，肯定会比没起过色泥的要淡一些。 “诶。”柴盼娘她们立刻去找秦存泉媳妇：“泉嫂子，小东家让我们来拿白布，要二十四块。” 因为昨天做了二十四种色泥，余下了二十四种色汤，所以要拿二十四块白布去染。 这领取白布的地方就在正房堂屋里，秦存泉媳妇听罢，给她拿了二十四块白布，又给她念了一遍：“柴盼娘于七月二十日，辰时过半，奉秦小米之命，领走二十四块新白布，用于染色……如果没错的话，你在这里签名摁手印吧。” 作坊要做账目，所以领取物资、损耗了啥东西，都要登记。 “没错。”柴盼娘笑，签名摁了手印，拿走二十四块白布，去后院找秦小米：“小东家，白布拿来了。” “开始染色吧。”秦小米又给她们拿了媒介秘方粉与固色水，让她们倒进清水里搅合开。 柴盼娘她们动手染布，半个时辰就染好，如今天气热，只用半个时辰，湿布就晒好了。 柴盼娘把二十四块布料收进堂屋。 秦小米歪头看了一会儿，说：“把我小姑喊来……她的眼睛对色差比较敏锐。” “窝去喊，窝去喊，有工钱，要干活哒！”姜小珠兔子一般，跑到隔壁秦宅，把秦小姑拉来了。 秦小姑只看了一眼就道：“颜色比没有起过色泥的布料淡了一些……小米，那起了色泥的二道色汤，可要降价卖？” 秦小米指着二十四块布料问：“大家觉得，这些颜色比较淡的布料，好看吗？” 姜小珠猛点头：“好看，可好看啦，比花花都好看！” 柴盼娘、秦存泉媳妇、秦小姑她们也道：“确实挺好看的。” 秦小米：“好看就行了。不降价，同等价位卖，喜欢的自然会买。” 第一，她是奸商，想要她降价，不可能。 第二，价钱定得太多了，影响记账，还是弄简单一点好。 再说了：“就算这二道色汤不降价，咱们的新染料也比世家豪族的矿物颜料要便宜得多。” 古代矿物染会贵，是因为矿源不多，还被霸占着，再加上开采难、做工复杂、上色固色都难。 可植物染不会啊，野草遍地，所以就算不降价，她的本利值，也是三倍以上的差距，大赚！ “继续熬色汤吧。”秦小米交代着，胡大媳妇她们得令后，是猛熬，是把所有能盛色汤的东西都装满了。 好在，秦爷爷、姜大郎、贾祥他们回来了，拉了九个大缸回来。 “大缸来啦！”姜小珠喊着，还小大人般招呼所有人：“都让让，大缸大，被压到，会很惨哒！” “最容易被大缸压的就是你，赶紧进屋去，等大缸摆好后，你再出来……小麦、义哥儿，你俩也进屋去。”秦奶奶喊着，直接把姜小珠拎进堂屋，看着扑腾着手脚的小娃娃，愁死了：“多跟你秦姑姑学，别总跟你小米姐学。” 秦小米不乐意了：“奶奶，学我有啥不好的？起码她以后要是被人欺负了，知道反抗。” 姜小珠：“对，窝嫂子说了，做人要知道反抗，不知道反抗的，那都不是人，是面团子！” 嗷嗷，大哥大哥，你听见了吧，记得给我十文钱啊。 秦奶奶头疼：“老婆子就不该让你去跟小米她们住。” 要是她带着睡，小珠定能温柔规矩一些……这可是秀才家的小小姐，咋就成了小泼妇？ 秦奶奶深觉对不起姜老秀才。 “大缸来了，都让开！”姜大郎喊着，等大家都避开后，花了一刻多钟，才把九个大缸摆好。 有大缸装色汤后，作坊又能开工了。 因着大缸大，能装的色汤多，第二天的时候，起的色泥是翻了两倍，大笸箩都不够用了，只能找门板，把色泥晾晒在门板上。 而昨天的色泥已经晒好了。 姜大郎挑了一担子的小罐子来：“小米，这是昨天买的，有两百个，那陶罐坊的东家说了，这是专门装胭脂用的，一个能装二两粉。” 又拿出一杆铜称：“这是我找薛管事借的，说是专门称药材的铜称，斤两极准。我帮你称，称好二两再装，要是这罐子装不下二两，我就去陶罐坊退货。” 秦小米笑了：“连铜称都借好了，你办事真是精细……成，干开吧。” 姜大郎很高兴，美滋滋的给秦小米称着颜料粉，称满二两后，装进小罐里：“能装，罐子口还有一些盈余。” 可是，秦小米问：“罐子多少钱一个？太贵的不要，咱们得控制成本。” 姜大郎道：“镇上的宋爷爷帮忙介绍的，不贵，一个只要五文钱。” “那还能接受。”秦小米笑，又看着姜大郎，道：“拿纸笔来，我要调色画画……对了，拿几个鸡蛋。” “好。”姜大郎赶忙去准备，薛风看得又可怜他了……姜小哥真惨，像个苦力，一直被秦小东家使唤着。 看来，他得催一催找弓弦材料的事儿，得帮姜小哥尽快赚钱，不然姜小哥得被秦小东家欺负一辈子。 薛风不懂，秦小米越是使唤姜大郎，姜大郎的心里就越美。 你看，姜大郎虽然忙得浑身是汗，可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小米，纸笔拿来了，还有鸡蛋。” 秦六婆心疼鸡蛋，拿了个碗来接着：“用剩下的放碗里，我拿去做了吃……画画还要鸡蛋？啥画法，老娘听都没听说过。” 秦小米不理她，拿出红、黄、蓝、青、紫五种主颜料粉，倒进碗里后，再打鸡蛋，取蛋清，把蛋清分别加到五种颜料粉里，开始研磨。 渐渐地，原本颜色很淡的颜料，变得浓厚起来，红像朱砂、黄赛金子、蓝如靛、青似叶、紫如虹。 “这，这颜色，也太正了！”贾祥看得震惊不已，很是佩服秦小米……虽然凶凶的，还臭臭的，但是本事大，姜兄娶这样一个媳妇，也不算太亏。 姜大郎也很高兴：“小米，你真厉害。” 他是真的为粟粟高兴，愿意为粟粟做出的所有成就而击掌喝彩！ 可正高兴着，秦小米就把笔递给他：“你来画一幅画。” 第115章 出货【3】 “好。”姜大郎很高兴小米愿意差遣他，赶忙拿起笔，问：“小米，要画啥景物？” 接笔问询，脸上高兴的神色丝毫没变过，连眼神都没变，这么一气呵成，不像是演的。 不过不急，秦小米道：“听说贵人们住的大宅子都是好几层的，就画贵人们的宅子吧，再画点花花草草，总之要把红黄青蓝紫五种主色全部用上。” “好。”姜大郎想了想，很快下笔，先画了个大宅子的框架，然后画花草，再逐一上色。 弄了三刻钟，才算画完，献宝般把画给秦小米：“小米，画好了，好不好看？” 又愧疚的说：“我没见过贵人们住的大宅子，只能画成这样，小米别嫌弃。” 秦小米还没说话，秦奶奶跟秦爷爷就红了眼眶：“这是画的你家县城宅子吧？还是没卖之前的宅子。” 姜老秀才家以前很富裕，在大安县的有一座前后三进、左右客院、以及一栋两层阁楼的大宅子。 可后来因着老二的事，姜老秀才为了救徒弟，把左客院、前后三进的院子、以及那栋两层阁楼都给卖了，只留下一个一进的右客院，供自家住。 那两层阁楼的院子里还种有几株牡丹，每到开花之时，是红彤彤的，又好看又喜庆，可为了救老二，它们最先被挖去送人。 秦爷爷秦奶奶想起姜家的恩情，都哭了。 姜大郎忙道：“秦爷爷秦奶奶别哭，都过去了，咱们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再过几年，我就能用分红再建一间老家的大宅。” 又看向秦小米：“小米，我不会逼你的，要不是秦家，我们兄妹三人早就死了，咱们两家的恩情，早就扯平了。真要论恩情，那现在是姜家欠秦家的。” 当众说这话，粟粟一定很高兴。 可秦小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她让姜大郎作画，是想试探一番，毕竟作画风格跟字迹一样，很难改变。 可惜，她找不到一点关于狗皇帝作画的痕迹。 没一会儿，她又开心起来……找不到也好，要是真找到了，那谁都别想活，都给她死！ 秦小米道：“爷爷奶奶，大郎说得对，咱们做人得朝前看，把老家的事儿，当成上辈子发生的吧。” 老天爷表示：你丫有资格说这话？ “薛管事呢？把他找来看看这颜料上色的画作。”秦小米道。 作坊门外的薛风：“我这就去找薛管事。” 可他这一去，就没回来，只派人送来一个大好消息：“薛东家正往村里赶，快到了，我们风哥去接了。” “啥？薛东家回来了？”秦爷爷惊讶，又很佩服，这薛家的保密本事，当真不错，先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一有消息就是快到村里了。 看来，薛东家走的不是宝福县的路。 秦爷爷猜对了，因着新染料的事儿，薛东家最近是相当抢手，又带了两名贵客来，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没走宝福县，而是从隔壁县过来的。 走的还是山道，猴一样乱窜，杀手想找他都不容易。 秦小米道：“那这颜料粉就别收了，等薛东家回来了，就能让他看看……泉婶子，再把咱们昨天染好的布料都拿出来挂好，薛东家肯定是要看的！” 会染那么多颜色的布匹，就是用来做勾搭客户的样板的。 “诶。”秦存泉媳妇赶忙去拿了。 秦奶奶又招呼秦小姑、秦梅这些大姑娘：“你们先回家去，不用留在这里。” 秦小米道：“对，小姑，你们先回去吧。” 小姑长得好看，就算带着臭包，也难以杀住某些混蛋的色心，所以还是藏起来好一些……等她再厉害一些，能把富贵恶人也给踩在脚底板下后，再让小姑她们过正常日子。 可秦六婆不想让秦梅走，拽住秦梅：“走啥走，你想当老姑娘不成？薛东家带贵客来了，你得攀住啊。” 秦梅扯回自己的手臂，躲到秦小姑身后去，对秦六婆道：“娘，别逼我，再逼我，我又得晕倒。” 秦六婆想到要收未嫁罚银的时候，秦梅是听见要把她嫁人就吓晕过去的事儿，不敢逼了：“赶紧走，烦死了。” 秦梅是跟着秦小姑回秦家了……可她没哭，只因小米说了，会给她们开工钱，将来还会给她们买宅子，所以她要是实在恐惧嫁人，那就不嫁。 有人撑腰、有了退路后，秦梅是不怕秦六婆了。 秦二桃也跟她们回秦家了。 半个时辰后，薛东家的车队就到了村口……没错，薛东家是带着一整个车队回来的，浩浩荡荡，吓得黄吴氏以为是兵灾蔓延到东北州了，差点要献女求活路。 秦六婆得知后，冲到村口，看见薛东家后，远远就道：“诶哟，薛东家，您来就来呗，咋又带这么多车的贺礼？真是太客气了……这样吧，我们收一半，您带一半回去！” 你还挺良心。 秦奶奶恨不得堵住她的嘴，死命跑着，好不容易追上秦六婆，是扯住她道：“你给我克制点，再贪心，就扣你家分红！” “又扣我家分红？”秦六婆怒了：“五嫂，你跟小米学坏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哼，这都是被你给逼的。”秦奶奶又赶忙对薛东家道：“让您见笑了，不过如果车里真是贺礼的话，我们可不能收。” 薛东家笑道：“放心，不是贺礼，是装色汤的坛子。” 坛子？ 切，秦六婆很嫌弃，又往薛东家的后头猛瞧，没瞧见穿金戴玉被几十个奴仆簇拥着的贵客后，问道：“薛东家，不是说您带了两个贵客来吗？在哪里呢？赶紧带来啊！” 秦奶奶气够呛：“六弟妹，贵客舟车劳顿的，肯定是先去休息了，今日定不会来村里的。” 咱们是正经人家，你能不能别像个拉客的老鸨！ 哈哈哈，薛东家看着她们二老，笑得挺开心……其实秦六婆这样鲜活的人，才算是真正活着，又道：“我那两个朋友没来，说了等作坊出货后，如果有必要，再来看看。” 其实不用看，只要他拿货去交涉就成，所以秦六婆想要见到他们，有点难。 薛东家又招呼薛管事：“让车队把东西拉进来！” “是。”薛管事立刻安排车队进村的事儿。 薛东家先走一步到了作坊，看了姜大郎画的画，又见了那二十四块颜色各异的布匹后，惊得不轻：“真真是眼花缭乱，秦家丫头，你真是太能给本东家惊喜了！” 第116章 大赚 秦小米笑：“薛东家满意就好。” 又问他：“薛东家，咱们大魏可有规定，民间百姓不可穿紫衣？” 皇权天授，又有句紫气东来的古话，因此很多皇帝都不允许民间用紫色，所以她必须问清楚。 至于黄色？ 不好意思，大盛朝跟大魏朝的皇帝都不穿黄袍。 薛东家道：“没有这种规定，在咱们大魏，任何人都可以穿紫衣。之所以你们没怎么见过紫衣，是因为紫布贵，一般都是大宅里的当家主母穿。” 又说：“颜色这些没有忌讳的，只有私制十二旒冕天子袍，才是诛九族的死罪。” 秦小米：“那我就放心了。” 薛东家又去摸了摸二十四块布料：“不错，挺软和的，不硬。” 很多布匹染色后，硬度会增加，上身就很膈皮肤，需要工人反复揉搓，才能把布料给搓软。 又问秦小米：“新染料跟颜料粉的成本册子都给我，我现在就看，明天上午之前，咱们就得把两种成品的卖价给定出来。” 他回来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开了，最迟后天，许多商家就会蜂拥而至，所以他们得赶紧把定价做好。 而且：“如果朝廷收下献利，定会派人来查账，咱们得把这所有账目都做好。” 梁副将已经把献利的事情，加急送去给新皇，不管新皇收不收，他们都得把账目做全了，免得到时候生事端。 而这献利的事儿，让梁副将他们很高兴，还当众夸了他一句，富而有担当，与其他商贾不同。 薛东家又说：“可能要熬夜算账，你家这边得出几个男子来盯着。” 互相信任的前提是没有秘密，算账定价，事关新染料的盈利，必须双方都有人在场，可秦小米毕竟是小姑娘，不好跟着他们熬夜。 秦小米道：“那就存泉叔、大郎、小谷去吧，他们三人算账都很厉害。” 薛东家答应了：“成。” 秦小米立刻去拿账本。 “坛子来了。”秦爷爷喊着：“大石，你们过来搬坛子，那些色汤还等着装坛！” “来了。”秦大石带着秦大岩、秦二勇、徐乔两家的男丁，秦老六父子三人，赶忙去搬坛子。 可作坊的前后院已经摆满盛色汤的缸、桶、盆，实在是没有空余的地方了。 姜大郎道：“秦爷爷，把一半的坛子搬去秦六爷爷家吧，这里实在是放不下了。” “成。”秦爷爷让秦大石他们把一半空坛都搬去秦老六家。 而作坊这边，秦小米已经让人烧了滚水，把另一半空坛用滚水洗了一遍。 又招呼徐大娘她们：“熬料的负责装坛、舂料的负责放油纸和糊黏土封坛口，盼娘你们负责配两个秘方包，乔大娘跟梨子姐负责检查，不能有多配少配、空坛、重量不够、封口不好的情况。” 她交代完后，女工们立刻忙活起来，装色汤、封坛、配秘方包、检查，是赶在收工前，装了三百坛的色汤。 薛东家看着一坛坛的成品，满意点头：“秦丫头，做得不错，大事小情都弄得极妥当。” 是一坛色汤搭配一包媒介变色粉、一竹筒的固色液，染色之时，只需拿着两个秘方去兑好秘方水，就能染布，极其方便，农家人买回去自己染都行。 秦小米道：“还不够好，运送起来太笨重。” 薛东家道：“管它的，这运送是买家的事儿，要是想让咱们运，那就加钱……总之现在先把第一批货给出了，把摊子给立起来，把银子给赚到手里，才最重要。” 姜大郎见三百坛成品没地方放，是去跟徐乔两家商议一番，没一会儿，就去对薛管事道：“薛管事，让薛家人帮忙把封坛的成品色汤搬去徐家宅子。徐家兄弟跟松果会拳脚，有他们守着，咱们也能放心。” “成。”薛管事立刻喊薛风他们：“赶紧的，天黑前把封坛色汤全部搬去徐家！” “是。”薛风他们立刻从护院变成苦力，吭哧吭哧地搬着，徐家兄弟、秦大石、秦二勇他们也去帮忙，总算赶在天黑前，把三百坛色汤全部搬完。 作坊里是灯火通明的，薛东家、姜大郎他们带着一批人，在堂屋里埋头算账，噼里啪啦的全是算盘珠子的拨弄声。 帮忙守门的秦二勇听后，小声道：“这声响亮得，要是算到天亮，不得把算盘珠子给打崩？” 薛风听得想笑，这秦二勇还挺逗乐，又忙道：“快别说话了，要是打扰到东家他们，那账目就得重算。” 这么可怕？ 秦二勇吓得不敢再吱声。 没多久，秦奶奶她们做好饭菜，用箩筐挑了过来，放在作坊门口：“风小子，饭菜做好，是肉馅的面饼子，极方便吃的，不耽误薛东家他们算账，你尽快给他们送进去，别饿着肚子干活。” “成。”薛风答应了，猫腰去看了几回，都没找到机会把吃食送进去。 倒是薛东家受不了了，朝他喊道：“你做贼呢？有屁就快放！” 大热天的熬夜算账本来就火大，薛风还时不时的来探个头，瞧得人更火大了，必须骂一顿。 薛风忙道：“东家，秦家送饭来了。” 薛东家：“那就赶紧端进来啊，想饿死我们不成？” 啧，东家这火气够大的，看来薛管事说得没错……这算账是个能让哑巴开口骂人的歹活。 薛风赶忙出去，很快的，一手拎着一个箩筐进来了：“是肉馅饼子，还有菜汤，很方便吃。” 薛东家他们一人拿了一个饼子，边咬边继续拨弄算盘珠子算账。 一直忙活到下半夜，总算是把本利都给算得满意后，纷纷倒头睡觉。 翌日，天还黑着，村口就来了一大群人，整个东明府做染布、字画颜料、甚至做胭脂水粉的商家都来了。 还有其他府城的商家也来了。 薛管事还没睡醒就听见动静，赶忙起来看情况，是看见一支望不到头的车队，立刻吓清醒了……这么多人，东家能干得过他们不？ 要是干不过，那货价岂不是要被他们压得亏大本？ 新染料作坊出货，吸引了太多人，所以康县令派了韩师爷、关书吏、龚总旗一块来了，是过来对薛管事道：“这里有封信，你带进去给薛东家，让他想好后，再出来接人，我们会帮他拖时间。” “多谢诸位。”薛管事赶忙拿上信，去村西作坊。 第117章 大赚【2】 薛东家气得差点想杀人：“天都没亮就来吵本东家，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薛管事把一个茶杯递给他：“东家，砸一下，把这起床气给出了，咱们也好说正事。” “……”薛东家更气了，一把夺过信，刚看个开头就变脸了。 薛管事等他看完后，才小心翼翼的问：“东家，可是有风险？” 薛东家笑道：“最大的风险已经过去，余下的都不算风险，顶多算个屁。” 除非新皇攻打江南州战败，宁康帝太子重回京城登基，否则无人敢给他们风险吃！ “先让他们在外头等着吧，最迟午时，薛秦两家一定会见他们。”薛东家打了个哈欠，倒头睡回笼觉。 薛管事想踹他……外头马车多得都看不到头了，您还睡得着？ “是。”薛管事离开，去传话了。 可薛东家没能睡回笼觉，被姜大郎摇起来：“薛东家，女工们要上工了，咱们得起来了。” 薛东家快气死了，指着姜大郎道：“要不是看你是本东家的未来义女婿，本东家非得揍你一顿。” 薛风：“……” 东家您吃啥了？口气这么大？十个您都打不过姜小哥！ 姜大郎：“薛东家，小米很敬重她的亡父，不会再认别人当爹，义父也不会认，你以后莫要再说这话。” 他说的，是大盛秦国公，他的岳父……岳父遇害后，粟粟不再跟他说话，可见岳父在粟粟心里的地位，所以他不想薛东家拿认爹的事情来开玩笑，这是对岳父的冒犯！ 可薛东家道：“本东家没开玩笑，更没有冒犯你们的意思，是觉得秦丫头确实很厉害，极想要个像她这样能干的孩子……要不，你跟我家老大结拜吧？咱们薛姜两家结干亲也成。” 姜大郎：“……” 他想起粟粟说过的一句话：确诊了，这人有大病！ “赶紧洗把面，清醒清醒。”姜大郎给他端来一盆清水。 薛东家没办法，只能起床。 辰时，女工们上工后，秦小米她们也到了。 薛东家把算好的账目给她：“看看定价，没问题的话，本东家就这么跟外头的人谈了。” 秦小米接过一看，惊得抬头看薛东家，仿佛在他脑门看见了两个赤红大字：奸商！ “一坛子色汤最低卖一两银子，最高卖二两银子。二两一罐的颜料粉卖，最低卖二百文钱，最高卖一两银子。” 薛东家，你知不知道，在大盛朝，要是你的本利值敢这么翻，会被狗皇帝抄家充盈国库！ 秦爷爷也觉得定价高了：“薛东家，这价格是不是太高了？要不要再降点？” 薛东家道：“比起世家豪族的卖价，咱们这个卖价，已经很低了……二两银子一坛的红色汤，最少可以染一匹红布，而布庄的上等大朱红布，卖价是一两银子一尺。一两银子才一尺啊，一匹布上等大朱红布，要几十两银子。” “可咱们二两银子的色汤就能染出一匹上等红布，即使是普通农人家，也能轻松的给新娘子做一身红嫁衣。” “而且，任何生意都不可能做一辈子，有秘方也不行，最多三年，秦丫头的秘方就会被人给试出来。所以咱们现在必须要快、要抢、要定价高，因为等别人研制出秘方后，咱们就得降价，起码要降一半，那时候就只能是小赚了。” “新鲜东西刚出来的时候，是老天爷在给咱们大赚特赚的机会，所以不要不好意思。” 都挺起腰板子，跟着本东家做奸商，赚笔大的！ 要不是怕新皇动怒，薛东家还想把价格再翻一倍……可新染料是要用来对狙旧染料的，破世家对旧染料的垄断的，所以他只能良心一把，最贵只卖二两银子一坛。 “那酒水都不止二两银子一坛，咱们这个定价，真的很良心了！”薛东家仿佛一个神棍，游说着秦家人。 秦爷爷听后，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了，看向秦小米：“小米，你觉得咋样？要不，咱们就听薛东家的吧？他做了几十年生意，很懂这些。” “成，就定这个卖价。”秦小米答应了，又道：“薛东家刚才说得很对，咱们必须要快要抢，所以在其他州府开作坊做色汤跟颜料粉卖的事儿，还请薛东家尽快帮忙做起来……两种秘方包，我家作坊负责做。” 薛东家笑了：“这种事情你不必操心，本东家都给安排好了……也是咱们运气好，啧，也可能是我老友点背，总之其他地方的不好说，可岭南州的新染料作坊，会在今年内就开起来，你放心。” 又问她：“你知道岭南州的大商黄家吗？” 秦小米听到黄姓就想起黄家人，脸色有点难看：“不知道，没听说过，不会是坏人吧？” 黄吴氏他们就贼坏。 薛东家瞪她：“什么坏人？黄大商家可是积善之家，黄姓还是岭南大姓，跟你们村里的中原黄家不一样，所以你别把黄家的气，撒到黄大商家身上。” 秦小米：“成，只要薛东家看好了合作商家就行，我们相信薛东家的眼光。” 这话说得，薛东家爱听，又给他们透露：“黄家确实不错的，如今的黄家当家郑东家还救过我。” 秦小米都听糊涂了：“薛东家且慢……黄大商家的东家不姓黄，而是姓郑？那你老友能全权做主黄家商行吗？” 薛东家点头：“当然能啊。黄大商过世之前，可是写了遗书的，还把黄家族人、黄家商行的掌柜们都喊来，当众宣布要郑兄弟掌管黄家商行，直到黄家小辈里有人能挑得起当家重担为止。” “挑得起重担，郑兄弟就交权；挑不起，郑兄弟就一直是东家，所以你把心放肚子里去！” 秦小米：“薛东家，您怎么越说越玄乎？你那郑兄弟是救过黄大商的命吗？让黄大商把整个家业都给了他？还不许黄家子弟接手的？” 怎么越听你郑兄弟越像个反派啊。 薛东家道：“不是，反而是黄大商救过郑兄弟的命。不过他俩是契兄弟，所以郑兄弟有资格当黄大商的家。” 啥？！ 秦小米听得眼睛都瞪凸了……是她想的那样吗？ 那她就不得不八卦一把了：“薛东家，那他们，谁是契弟？” 第118章 大赚【3】 薛东家听得眼睛也瞪大了……难道这丫头知道契弟在岭南州的意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么远呢，等同于活在两个世道里，且其他地方也有结干契的事儿，她小小年纪的，肯定不知道另一个意思。 可看着秦小米眼里熊熊的八卦之火，薛东家又觉得，这臭丫头是真懂。 薛东家很后悔……郑兄弟，你别怪我，我不是有心的。 “秦丫头。”薛东家看着她，极其严肃的道：“见到黄大商家的人，不许提契兄契弟这几个字，把他们当结拜兄弟就成，懂了吗？” “我懂我懂，薛东家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说的！”秦小米猛点头，八卦之心被满足了。 薛东家有点不高兴了，告诉她：“把你那八卦眼神收一收……你没去过岭南州，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总之这不是什么八卦，而是千年积弊之下，生出的凄惨事儿。” 想到岭南州的所见所闻，想到郑兄弟的遭遇，薛东家有些难过……如果郑兄弟生在其他州，或者家里没有遇见哪样的惨事，以他的才学，定能金榜题名，策马京城，一展大志。 可惜命运弄人，当了契弟，等同做了小倌，郑兄弟这辈子是休想再走仕途了。 薛东家又道：“所以薛管事写信告诉我，你要在其他州府开染料坊，本地做本地卖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岭南州……这有钱了，不好的事情就能少一些。” 又问秦小米：“你不会怪本东家自作主张吧？” 秦小米：“不会。” 她不知道这个朝代的岭南州是啥样的，但她愿意帮忙，毕竟她也能赚到钱。 “不会就好。”薛东家又笑了，开始吩咐薛管事：“带薛风他们去村口空地，搭个无蓬大帐，搭好后，好跟诸位客人谈生意。” 啊？ 薛管事很为难：“东家，这么大的生意呢，在野地里谈，是不是太寒酸了？” 薛东家：“世家贵族不是爱讲个风雅吗？这在旷野里谈生意，多风雅啊，他们心里肯定美着呢，赶紧去办。” 秦小米也道：“薛东家安排得挺好的。村西作坊地方有限，装不下那么多人，村口空地大，能把贵客们都装下。” 薛管事：“……” 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要把贵客们给炖了？ “薛东家：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办啊。对了，桌子别弄大长桌，用小方桌拼成一张大桌子就成。” 要是谈不拢了，也好掀桌。太重的话，他掀不动。 “是。”薛管事赶忙去喊薛风他们。 薛风他们得令后，赶忙奔去村口空地，是打柱子、铺地毯、再用一张张方桌拼成一张长桌子，摆上二十四色颜料粉。 “再打两个柱子，挂两条绳子，用来挂布料。” “是！”薛风他们应着，又砰砰打柱子，累半死，终于把四面无蓬的大帐给弄好了。 薛管事带着人，把各色布料全部拿来了，挂在无蓬大帐内。 夏风徐徐，颜色不一的布料轻轻飘动，乍一看，仿佛天上飘浮的彩云，把来买货的客人们勾得心急如焚，催促韩师爷：“韩师爷，还要等多久才能进村看新染料？大热天的，我们都等小半天了。” 再等下去，他们就熟了！ 韩师爷也快熟了，可他还得帮薛秦两家拖时间，笑道：“这是大买卖，秦家又是没做过生意的老实农人，肯定要好好准备一番……要不，咱们先进无蓬大帐，坐着等？” 闻韬、靳七爷、解十二也来了，而他们深知秦家人难对付，听罢是道：“这无蓬大帐通风，坐在里头等着也不难受。” 是率先进了无蓬大帐，按照家族地位，分别坐在左手边的第二、三、四的座位。 其余客人见状，也纷纷进了无蓬大帐。 很快的，十个座位就坐了八个。 关安农则是亲自去请项大总管：“项大总管，我们已经派人去催薛秦两家的人，还请项大总管先入座。” 项大总管没有为难关安农，笑道：“这车里闷热，我正想出去透透风。” 言罢下车，进了无蓬大帐，坐在左手第一的位置。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在大家伙快烤焦之前，薛东家终于带着秦家人来了，还挑了一担子葛粉糕来。 一进无蓬大帐就笑道：“让诸位贵客久等了……饿了吧？来来来，尝尝秦家做的葛粉凉糕，这糕点就是用葛粉新粮做的！” 闻韬、靳七爷、解十二听罢，脸色都有点不好了……又用葛粉新粮的功劳、以及新皇之势来压他们，你们就不能换个压法？！ 不能，在法子还管用的时候，为什么要费事儿去换法子？ 秦小谷跟小姜二郎是把葛粉凉糕摆到客人面前，客人们看着颜色缤纷的葛粉凉糕，心情是好了一些。 不过，靳七爷道：“薛东家，咱们还是谈谈新染料的售卖吧。” 我们是来买货的，不是来吃葛粉糕的……而且他们不喜欢葛粉糕，似乎所有让他们憋屈的事儿，都是从葛粉糕开始的！ 韩师爷也道：“薛东家，你跟秦家打算怎么卖新染料，说说看吧，大家都挺着急的。” “成。”薛东家对薛风道：“把色汤跟颜料粉搬进来。” “是。”薛风他们是砰砰砰，搬进来二十四坛色汤。 薛东家指着坛子道：“坛子里头装的就是色汤，每坛色汤配一个秘方包和一竹筒的固色液。” 又对姜大郎道：“姜小哥，你给他们演示一下，这色汤怎么用？” “诶。”姜大郎应着，先把一坛色汤倒进大盆里，又弄了两桶清水，而后把秘方包跟固色液分别倒进桶里。 再拿一块白布。 “放进色汤里，先浸染一刻钟。” 等时间到后，姜大郎把白布捞出来。 客人们见状，只觉得一般般……这出来的竟是橙红色，跟大红差远了。 可当姜大郎把吸了色汤的布料放到媒介水里去后，等再捞出来时，颜色是变了，成了红色。 一半的客人都站起身来了，围过来看：“变色了！” “这秘方水竟有这样的奇效，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巨门府的翁老爷急问，是好奇死了。 第119章 大赚【4】 薛东家笑道：“翁老爷，既是秘方，那就是不便透露的，莫问了，继续看吧，还有惊喜。” 姜大郎又把布料放回色汤里：“如此反复浸染五遍，把布料染透、染匀后，就能放入固色水里，再浸泡一刻钟，把色固好后，就能捞出来晾晒。” 等固色时间到后，姜大郎把红布捞出来，拿去外头晒着。 等回来后，薛东家又道：“大郎，用颜料给他们画个画。” “嗯。”姜大郎跟薛风先摆上一排排的白瓷盘后，又拿出鸡蛋，咔咔一顿打蛋。 解十二瞅得气血上涌……虽然来之前，长辈们是严令他不可再惹怒秦家人，可他真忍不了了：“你们做饭吗？” 怎么的，大半个月没见，你们秦姜两家的疯症又重了？ 靳七爷沉脸道：“解家侄儿。” 解十二闭嘴了，可心里是不住的骂秦姜两家人。 姜大郎他们已经在用蛋清磨色，一会儿后，是把解十二给惊得闭嘴了……这破鸡蛋还真有大用，用来磨一下色粉，那色粉颜色就变深了。 磨好色后，姜大郎提笔作画，很快就画好一幅画。 然后上色，不仅上了二十四种颜色，还用两色、或者三色混合着，调出好几种新颜色。 项大总管看后，起身了，问薛东家：“这些颜料粉，你们卖价几何？” 薛东家指着水绿色粉，道：“这种是最低价，一罐有个二两粉，卖价五百文。” 小姜二郎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不是一罐二百文钱吗？咋涨价了？还是翻倍的涨。 秦小谷碰了碰他的手肘，提醒他，不要说话……谈生意嘛，肯定不能先说底价的，不然还咋谈。 “五百文钱……”这个价格，项大总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比起矿石颜料来说，实在是太低太低了。 可翁老爷嫌弃价高了：“就这么点粉，你就敢卖五百文钱？还有这小罐子，竟是陶罐，连个瓷瓶都不舍得用……薛东家，想要卖高价，最起码得弄个好瓶子撑撑场面吧。” 薛东家笑了：“这怎么能算高价？在京城，上等石绿可是叫价千金一两的，我们这水绿颜料粉，只要五百文钱，这么便宜，你们还嫌贵？简直没天理！” 翁老爷噎住了……在京城，因着那群纨绔子弟斗价，是把矿石颜料的价格给斗到了千金一两。 可是…… “薛东家，你这水绿颜料粉是用野草做成的，本钱也就几十文钱，能跟那石绿比？石绿可是要开采、要人力来舂磨成粉，还要漂洗的，工艺复杂多了！” 薛东家不服气了：“石绿开采难、工艺复杂，关我屁事？本东家只问你们一句，这水绿颜料粉，它好不好看？能不能用来作画？你们买去再卖掉，能不能有赚头？有赚头就行！” “……薛东家说得有理。”阳山府的单东家道：“可是薛东家，这个草木颜料粉，只需要秘方变色水就能调配出来，这价值上，不如染布的色汤，你还是降个价吧。” 色汤染布，需要两个秘方才能完成，且布料是人的必须品，所以价值高。 但颜料只是用来作画的，价值低，所以必须降价，不然他们就没赚头了。 “韩师爷、关书吏，你们怎么说？”薛东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他俩。 韩师爷看关安农。 关安农道：“从制作机密，以及对民价值来看，颜料粉确实要低一等……薛东家、秦老爷子，你们两家商量一番，这颜料粉降降价吧。” 薛东家面露为难，是假惺惺的把秦爷爷拉出无蓬大帐，又假装商议一番后，进来道：“成，颜料粉的价格最低三百文一罐卖给你们……但是，你们要自己押运，要我们运送的话，你们得一罐加一百文钱。” 小姜二郎又惊凸眼了，又很担心……薛东家这么要价，会不会被人打啊？ 姜大郎瞥一眼这个便宜弟弟，看来以后他得再花些心思教他，把他教精明点，免得将来拖自己后腿。 “那这色汤的卖价如何？”翁老爷、贾老爷、单东家是齐齐问出声，连项大总管也看向薛东家……没法子，他们几家都有染布坊，这染布色汤，对他们极其重要。 薛东家笑道：“这色汤的效果如何，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不多要，红色汤，四两银子一坛，正蓝价格最低，一两银子一坛。” 好家伙，那红色汤的要价是比底价贵了一倍，小姜二郎吓得都不敢动了。 关安农道：“薛东家，红色汤贵了，降降价。” 作坊卖四两银子一坛的话，翁老爷他们买去后，想要有赚头，就得提价，那农人娶亲嫁女之时，又得花高价买红布。 韩师爷也道：“薛东家，县令大人说了，这新染料是为了惠农人的，所以你们作坊的卖价不能太高。” 县令大人还要用这新染料升官呢，你卖四两银子一坛，咋的，想把康县令永远留在这苦寒之地吗？ 薛东家听罢，又为难了：“我跟秦老爷子商量商量。” 是又把秦爷爷拉出去演了一场戏。 片刻后，他进来道：“成。为了农人家嫁娶之时能有便宜喜服穿，我们决定降价……红色汤只要二两半一坛。但是你们买去染布的商家必须保证，红布不能卖高价，我们是为了惠民，不是为了惠你们！” 薛东家又对韩师爷跟关安农行礼，道：“还请韩师爷跟关书吏把我的话，告知康县令，让县令大人监督一番。” 这话说得，韩师爷是觉得，薛东家突然高大威猛起来了。 关书吏道：“薛东家放心，新染料面世后，天下肯定不会再出现高价红布的事儿……否则，新皇不会答应！” 这最后半句话，把贵客们吓得不轻。 贾老爷率先道：“关书吏放心，我们贾家染布坊买了红色汤后，绝不会再卖高价红布。” 陪同的贾祥是猛点头：“嗯嗯，我可以发誓，要是我贾家卖高价红布，那就让我娶不到媳妇，生不出儿子！” 这个毒誓发得，贾老爷脸都绿了。 不过，贾祥的话，是把大家伙给逗乐了。 项大总管笑完后，开口给了承诺：“项家也能保证，只要是用草木红色汤染的红布，绝不卖高价。” 第120章 大赚【5】 韩师爷跟关安农听罢，都很高兴，笑道：“既然诸位都有惠民之心，那就签约吧。” 这话一出，一直站在大帐远处的曲四爷是代替主子家道：“薛东家、秦老爷子，咱们算是老熟人了，我们曲家想预定你们作坊出产的三成色汤与颜料粉！” 这？ 其他客人听罢，纷纷怒瞪他……你曲家算个屁，凭你曲家也想买走三成货？那我们还买什么？！ 闻韬适时的出来骂曲四爷：“不懂规矩的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赶紧滚出去！” 曲四爷赶忙行礼：“是小的僭越了。可小的之前就去过秦家作坊，早就跟秦家说了要买第一批色汤……” 闻韬怒了：“混账东西，再不滚出去，休怪某不讲情面！” 曲四爷这才行礼，退了出去。 是个人都知道，他俩是演的，只为了帮闻家抢到更多的货源。 可闻昭达三人见叔父被骂，很不是滋味……年纪小的曲达已经红了眼眶。 曲四爷瞪他一眼，小声道：“不想给家里招祸，就莫露出这副晦气样。” 如果不想受世家贵族的气，你们就好好念书，考上功名当大官！ 曲达听罢，赶忙低头，不敢让世家贵族的人瞧见他的模样。 无蓬大帐内，闻韬是顺着曲四爷的话，提出：“三成货源属实过分了，这样吧，项家拿三成货源，我闻家拿两成、曲家拿一成……薛东家、秦老爷子，你们要是同意，咱们就签契书。” 言罢，闻家下人立刻把契书递给薛东家跟秦爷爷。 薛东家笑了：“闻家不愧是世家豪族，做事儿就是周全。” 言下之意，你闻家果然是有备而来。 只是…… “今日来了八家买家，要是本东家答应闻家的话，那其余六家买家就只能分四成货源……都是贵客，哪一家都不好怠慢，薛某实在是为难。”薛东家也是绝，装作为难一下后，直接把这烫手活计，甩给韩师爷跟关安农：“您二位是代表衙门来的，不如您二位做主分配吧。” 韩师爷气得想弄死薛东家，没法子，他只能又甩给关安农：“关书吏历来公予，你觉得这货源该怎么分配？” 来之前，康县令交代了，遇上难事的时候，就把关安农推出来顶着，他背后有个关老夫人，死不了。 关安农很无奈，可这是能惠民的事儿，因此他没推脱，是问：“薛东家、秦老爷子，你们现在有多少存货？作坊一天又能出多少货？” 姜大郎拿着账本，回道：“目前存货有色汤五百，二两一罐装的颜料粉有一千三百罐……以目前作坊工人的数量，一天能产出三百坛色汤，五百罐颜料粉，如果再加工人赶制，产量能翻一倍。” 关安农听后，问闻韬他们：“这个产量，你们可能吞下？如果能吞下，那就按成分配，如果不能，那就各凭财力购买。” 按成分配就是你家就算再有钱，也只能买走作坊一成的货源。余下的，要留给其他买家购买。 总之，货不能让一家拿完，否则又要形成垄断之势。 曲四爷又喊起来了：“能吃下，我们愿意按成购买！” 如果按财力、按地位购买，这里无人能比得上项家，所以他才要跟闻韬演这场戏。 不出所料的，曲四爷又被闻韬骂了：“住口，一介半奴富户却屡次出口干预各大世家的买卖，要是不打你，别人还以为我八百年闻家是浪得虚名！” 闻家护卫听罢，立刻摁住曲四爷，砰砰砰，当场打了十大棒。 曲四爷痛得差点晕过去，又不敢晕，是瞪着闻昭达三人，让他们莫要冲动，老实跪着就成！ 闻昭达三人听话的没动，可曲达是眼泪直掉。 姜大郎见状，心里生出杀气……这大魏朝的皇帝也太没用了，纵得世家贵族这般猖狂，要是在他的大盛朝，世家贵族敢跋扈，他就敢让他们去地府！ 关安农也看不下去了，对闻韬道：“韬先生，曲四爷不是奴籍，乃是大魏良籍百姓，由不得你们这样糟践！” 闻韬一怔，忙道：“关书吏息怒，是某的不是……来人，把闻大夫喊来，给曲四爷看伤，再备一份厚礼给曲四爷。” 曲四爷听罢，惊恐涌起，脸色白了几分……闻韬因他被骂，最后惨的只会是曲家！ 他忙道：“关书吏，我没事儿，你莫要迁怒韬先生，韬先生仁义，知道我三个侄儿爱念书，是给了几个名额，让我侄儿们能去太周书院念书。” 意思很明白了，曲家的一切都捏在闻家手里，要是曲家敢不忠，他曲家的读书苗子就会死在异乡的书院里！ 关安农听得很气愤，可他不想害了曲家，是放下这茬，道：“这样吧，为了不让诸位白跑一趟，先按照一家一成来分配货源。余下的，以财力购买。” 他看向项大总管，问：“项大总管，您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项大总管笑道：“项家没异议，关书吏做主就好。” “成，那我这就拟契书。”关安农当场写了一张契书，拿给大家伙看后，道：“如果没异议，大家伙就签字摁手印。而这份契书，会由衙门保管，毕竟新染料要献利给朝廷，县衙得为朝廷盯着点。” 又看向薛东家：“你们薛家可以跟其他买家们再签订一份详细的小契书，各自保管。” 秦家不用跟这些买家签约……秦家怕麻烦，是只跟薛家对接，由薛家对外，去应付各方买家。 “关书吏与康县令思虑周全，项家没意见。”项大总管第一个提笔，签字摁手印，又请出项家印章，在留存县衙的契书上，落印。 闻靳解翁单贾曲等人家也照着做了，是一家拿了一成货……而这就是有半奴富户的好处，曲家背后是闻家，曲家拿到货，就等于闻家多拿了一成货。 而余下两成，一成给了项家，一成给了康家。 虽然康二爷父子没来，可康县令毕竟是本县县令，总要给康家一个面子。 关安农作为见证人，也签名摁了手印。 “契成！” 折腾半个时辰，这买卖总算是成了。 关安农起身，给他们作了一揖：“以后这新染料的安稳，就拜托各位了。” 第121章 分钱 项大总管道：“关书吏言重了，能做这新染料的买卖，是我们的福气。” 无论如何，武兴帝都赢了，且占据了除江南州以外的全部江山，目前的帝位很稳。而这新染料的营生，国库占三成，他们能进来一块做，算是变相入了新皇的门。 如此一来，即使新皇要抄家灭族，也不会先灭他们。 项大总管又道：“薛东家、秦老爷子，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请你们扩大作坊，多熬色汤，我们要赶在年前，把新红布推到京城去。” 那样，新皇定会很高兴。 闻韬接着道：“快到中秋了，许多人家会选在中秋后成亲，那红色汤，要多熬一些。” 又加了一句：“听说秦家作坊没地方放存货？巧了，我们中秋前都会待在宝福县，可以每天都来村里拉货。” 这也太急了，跟抢货差不多了。 薛东家道：“诸位放心，本东家会跟秦家商议扩招增产的事儿，保证在中秋节前，让诸位拿到足够的红色汤去染布。” 闻韬满意点头：“那就好。” 关安农道：“薛秦两家要忙着做新染料，咱们不好多打扰，先回县城……县令大人摆了宴席，要给诸位接风洗尘。” 项大总管笑道：“县尊相请，我们自然得赴约。” 不过…… “薛东家，作坊的存货，我们今日就得拉回去试染一番。” “成，我这就安排人给你们装货。”薛东家是请关安农他们带着买家的车队进村，在村西口等着。 铛铛铛！ “装货了，装货了，动作麻利一些，手脚轻一些，别摔碎了，这一坛色汤可是二两多银子呢！”薛家人敲锣喊着。 薛风立刻带着手下、秦爷爷则是带着秦姜徐乔几家的男人，搬色汤跟颜料粉。 薛东家是听了秦小米的建议，带着自家供养的大夫，再喊上闻家、项家、以及县衙的大夫一块抽验色汤与颜料粉。 几方的大夫是拿着兔子、奴仆来验毒，忙活半个时辰，最终道：“兔子没死、闻靳解项几家的奴仆身上也没有起疹子或者不适的地方，这批色汤跟颜料粉无毒，可出货。” 薛东家赶忙拿来一个册子：“诸位，请在无毒字样上，签名摁手印。” 这都是证据，所以别想拿货后，再掺毒进去害我们！ 这？ 闻韬、解十二他们暗怒……薛追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做个生意而已，却处处捏着他们，如今还断了他们想反咬算计的路！ “我们项家拿了两成货源，理应先来。”项大总管很给面子，又是第一个摁手印的。 他代表项家，有他带头，其他人家是不敢不跟。 闻韬他们都在无毒册子上摁了手印。 “多谢诸位，请结货钱。”薛东家笑眯眯的。 闻韬想扒了他的脸皮……我们近千年的世家豪族，还能欠你这点货钱不成？ 闻韬对身边的管事：“给银票。” “是。”管事立马把一成色汤跟颜料粉的银钱给付了。 很快的，货钱就收全了……秦六婆看得眼睛都瞪大了，那银票多得，薛管事抱着的匣子都关不上了！ 她喜得晕乎乎的，狠掐自己大腿一把，把自己给痛清醒后，嘴巴大张：“真……唔唔唔！” 秦老六死死捂住她的嘴巴：“别叫，客人还没走，你就大喊大叫的，没得让客人看笑话！” 天老爷啊，发财了，这回是真的发财了，哈哈哈！ 秦老六太高兴了，喜得脑子炸开一般，砰一声，晕了过去。 “老六，老六你咋了？醒醒啊！”秦六婆吓死了，怕秦老六去见了阎王爷，赶忙哭着跑过来，对几位大夫喊：“大夫，大夫快去看看我家老头子，他突然晕倒了。快点啊，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这？ 关安农忙道：“人命关天，还请几位大夫去看看。” 几位大夫赶忙背上药箱，奔进村西的一处破墙根下，救治秦老六。 没多久就把秦老六救醒了。 “嘿嘿，嘿嘿，发财了，五哥，咱们发财了。”秦老六瞧见秦爷爷后，抓着他的手，一个劲的傻笑，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秦爷爷原本很担心的，见状只觉得丢人，赶忙掐了他一把，喊秦英秦杰：“你们爹不太舒服，快把他扶回去。” 秦老六呲溜一声站起来，拍着胸膛道：“五哥，我没事儿，好着呢，我是太高兴了，所以喜晕过去了……发财了，咱们发财了啊，呜呜呜，我秦老六终于要过上呼奴唤婢的日子了。” 又对秦六婆说：“老婆子，老家给你算命的高人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一顿饭吃十八个菜的命！” 秦爷爷踹了他一脚：“赶紧跟阿英阿杰回去，别在这里丢人。” 闻靳解等人见了，很是嫌弃……呵，乡下贱民就是乡下贱民，即使得了这天赐的新染料，也配不上这份大财！ 这么想着，他们又高兴了，就秦老六这德行，秦家作坊迟早要完。 解十二最受不了跟贱民待在一起，催促道：“银货两讫，康县令还在县城等着咱们，咱们快走吧，不然天黑就进不了县城了。” 韩师爷点头：“解十二少说得对，咱们这就启程回县城。” 不过，因着今日出货，贵客云集，关安农怕秦家作坊出事儿，去跟龚总旗商议了一番，龚总旗把一半兵马留下，与薛风他们镇守鬼村。 “多谢关书吏。”秦爷爷很感激关书吏……从落户、买地、到开作坊，关书吏真是处处帮他们。 关安农笑道：“秦老爷子无须道谢，你家给乡亲们找了这样的财路，县衙派人护一护你们，也是应该的。” 言罢，是受邀上了项家马车，跟项大总管一起回县城。 薛东家要忙着帮秦家扩建增产的事儿，没去县城吃席，送走客人后，累得半死，直接瘫在无蓬大帐里，呼呼大睡。 可没睡多久，就被秦老六夫妻吵醒了：“薛东家，别睡了，天快黑了，咱们该把今日的货钱给分一分了。” 一匣子的银票呢，要是不分掉，让他们今晚怎么睡得着？！ 第122章 分钱【2】 抱着那么多银票，你是怎么睡得着的？就不怕那银票飞走啰！ 还有…… “薛东家，你是不知道我们有多穷，那穷得都举债了，再不分点红利回本，我们几家就得去要饭了！” 他俩年纪大了，瞧着比较挫，再加上还眼泪汪汪的模样，瞧着还真像两个要饭的。 秦小谷腿脚快，是终于赶到了，喊道：“薛东家，我爷奶让把他们带回去，您继续睡，别听他们二老胡说！” 又对秦老六夫妻道：“六爷爷、六奶奶，鉴于你们乱跑出来胡说八道，按照咱们签订的分红契书，你们家得扣掉分红。” 啥玩意？ 秦老六夫妻炸了：“小孩子家家的，竟敢乱给长辈按罪名，我们可没有乱说作坊里头的事儿，你别想找借口扣掉我家的分红！” 秦小谷冷笑：“您二老可以不认，但无蓬大帐这里都是薛家的人，小米姐询问一番就能知道真相……我劝您二老，还是认了吧，没准这第一回，能少扣一些。” 这？ 秦老六夫妻想到秦小米不讲情分的样子，又想到自家分红，吓哭了，又赶忙改口：“小谷，你真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催薛东家分钱的，我们是来喊薛东家去吃饭的……薛东家是客人，又刚出了第一批货，怎么着也得请薛东家去村里吃一顿宴席啊。” 说着，秦六婆是背对着秦小谷，双手合十的朝薛东家拜拜。 薛东家笑得不行，对秦小谷道：“你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话，倒是个会办事的……不过今日刚刚出货，大家伙正高兴，你就放放水，当做没有这事儿，如何？” 秦小谷想想，道：“小米姐说，在一些没有涉及刑律的事情上，要给薛东家面子……成，我当没看见秦六爷爷他们催促薛东家分钱。” 哈哈，薛东家笑出声来，看着瘦小却结实，模样还挺俊俏的秦小谷道：“你很不错，秦丫头也很会教人。” 说着话，秦爷爷终于赶到了，忙道：“老六，你们这对不省心的夫妻，赶紧给我回去，不让就把你们踢出作坊！” 真是一个错眼就又跑出来丢人了。 秦老六怕了，缩着脖子过来认错：“五哥，我错了，你看在咱们是同一个爷爷的份上，别把我家踢出作坊，不然我家就活不下去了……咱爷临死前可是说了，要咱们……” 秦爷爷一个眼刀，秦老六不敢再说下去了。 薛东家哈哈笑道：“秦老爷子，不关秦六叔夫妻的事儿，我正想去您家，算账分钱呢。” 秦爷爷忙道：“薛东家您不要为难，咱们按照规矩来，月底盘账再分钱！” 小米跟薛家商行签的契书里规定了，月底才能盘账分钱。如若遇上大节，也可先盘半个月的账目分钱。 “距离七月底也就几天的工夫了，我们作坊能等。” 薛东家道：“不必，今日出了第一批货，理应分钱，让大家伙高兴一场……今日卖的货钱也不多，我一刻钟就能算好，不放事。走，去作坊分钱！” 他是带上银票匣子，喊上薛管事，往村西作坊去了。 秦老六夫妻惊喜不已，赶忙冲上去，给薛东家带路。 …… “五嫂、大石、大岩、存泉、二勇……你们都快来作坊，薛东家要算账分钱了！”秦六婆冲进秦家喊了两声，又赶忙跑了，大家伙还以为她疯了，所以没搭理，直到秦爷爷过来喊人，几家人才惊了。 “老头子，真要分钱了？”秦奶奶举着个锅铲问。 秦爷爷点头：“薛东家说了，今日顺利出货，得分钱，让大家伙高兴高兴。” 又道：“咱们老两口带上小米，再带上几家的当家人去就成，等把咱们三成利分回来来，再把给几家的分红给分了。” “诶诶诶，我这就跟你去。”秦奶奶赶忙把锅铲给苏氏，跟着秦爷爷去作坊。 薛东家等他们到后，是噼里啪啦开始算账：“今日出货是色汤五百坛，得银票一千两；颜料粉一千三百小罐，得银票一千零四十两，总共是两千零四十两。” “两，两千多两，祖宗诶！”秦老六激动得跳起来，脸色是急剧苍白起来。 秦小米忙道：“六爷爷，您可别再晕了，您这把年纪，一天晕两回，会中风瘫痪！” 这话说得，秦老六翻了一半的白眼是硬生生给翻回来了。 秦爷爷是扶住他，气道：“老六，你能不能出息点？孩子们都没晕，你就先晕上了。” 丢不丢人？ 秦六婆是死死摁着狂跳的心口，对秦奶奶道：“五嫂，你接一接我，我也快撑不住了。” 又说：“这事儿真不怪老六，谁家一天挣两千多两银子不得喜云过去？！” 秦小米忙道：“这只是毛利，还得剔除本钱的，而剔除本钱后，才是纯利，这纯利还得三方分。我家只能拿到三成，而你们只能从我家这里分到半成红利。” 这话说得，大热天的愣是让秦老六夫妻坠进了冰窟里。 两人气够呛：“娘的，折腾半天，到最后可能就分个几两银子？！” 秦小米点头，对他们笑道：“对啊，不然您二老以为能分到千两银子不成？所以您二老别激动，咱们现在还是穷鬼，还过不上那一顿吃十八个菜的日子。” 这话说得，秦老六夫妻像是被抽了气，蔫吧了。 薛东家笑得不行，是继续算账，因着昨天刚算过账目，所以很快就把本利给剔除了。 看着本利比，薛东家都有抖，好一会儿后，才道：“这批货的本钱是二百九十两，剔除本钱后，咱们的纯利是一千七百五十两。” 这话一出，秦小米跟姜大郎都惊愣住了。 薛东家看着他们，道：“目前的本利值是，七倍。” 七倍啊，天老爷啊，当真是暴利！ 不行，他得去捐一批粮食给灾民，不然这钱他赚到不安心。 “七，七倍的利？”秦爷爷跟秦奶奶听懂了，是惊得站起来，看向秦小米，道：“得亏是献利了，不然就冲这七倍的利，咱们整个村子……”都得被灭干净了！ 要是没有献利给国库，就这样的本利比，莫说那些世家豪族了，就连皇帝也得派兵踏平村子抢秘方！ 第123章 再招工 “秦老爷子说得很对。”薛东家点头认同，又看向秦小米，道：“秦丫头，你真的很厉害，不仅有勇有谋，敢于拉着所有人做局，还有一双毒眼，把很多利弊都看清楚了，继而提前想出对策。” 也不知道秦家祖坟是葬中了哪块风水宝地，生出这样的一个子孙来。 秦奶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害怕，问薛东家：“薛东家，这营生太赚钱了，不安全，要不要再给朝廷多献两成利？献我家的那份就成，您家的不用献。” 秦小米道：“奶奶，不用再献了，加起来已经献四成利了，再多献两成，咱们几家可就属于白干了……而且这个暴利最多也就能维持三年，等其他人家研究出秘方，咱们就只能赚些小钱了。” 世家豪族不是吃素的，且矿物染跟植物染有很多相通之处，这古人现在是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她这秘方就没啥神奇的了。 秦六婆道：“小米丫头说得对，五嫂，别想着献利了，赶紧趁着别人还不知道秘方，咱们使劲儿抢钱啊！” 薛东家道：“秦六婶说得没错，咱们现在就是主打一个抢字，抢够一座金山后，等秘方被人研究出来时，你们几家才能有本钱去做其他买卖。” 秦六婆被夸，很高兴，又催促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薛东家赶紧把小米家的分红算出来，才好算我们几家的红利。” 薛东家点头，很快就给算出来了：“秦家作坊能分到五百二十五两。” “五百多两，可不少啊！”秦六婆喜得不行，又催秦小米：“赶紧拿银票，给我们算分红分钱，分完钱了，咱们去你家吃顿好的，乐呵乐呵！” 薛东家把秦家应得的分红，给了秦小米：“这是五百两银票，以及二十五两碎银子，你们拿来。” “多谢薛东家。”秦爷爷跟秦奶奶把银票拿走了。 而薛东家发现……他们老两口竟然会验银票，且秦奶奶于验票这一行上，更厉害一些。 薛东家没多问……这秦家能有钱供出个读书人，还从逃荒路上活下来，本来就不是穷困人家，而是属于小富之家。 那真正的穷困人家呀，是没有资源逃荒的，早就做了路边饿殍了。 秦六婆喊着：“小米丫头，六婆的亲孙女诶，赶紧算算，我家能分多少银子？怎么着也能分个五十两吧！” 然而，等秦小米算出来后，她气炸了：“啥玩意？二十六两？不可能，你肯定算错了！” 秦小米道：“没错，你们八家是每家从我家这里得半成分红，五百多两的半成，就是二十六两。” 秦六婆捂着心口，气得呼哧呼哧喘气：“敢情你们赚两千多两，我们就能分二十多两，这还有天理吗？哪家的天理降价得这么厉害的？这都降多少倍了？！” 秦六婆根本算不出来，就是觉得亏惨了。 秦小米：“六婆要是不服气，那就找朝廷说理去，这里头分利最大头的，是朝廷，四成利都留给朝廷了。” 秦奶奶急了，忙道：“小米，不许这么说话，要是传出去，那些小人肯定会造谣你不愿意献利，要是再买通个贪官，怕是要给你按个妄议朝廷的罪名。” 这话说的，薛东家不由得多看了秦奶奶一眼。 秦小米忙道：“奶奶说得是，我不说了。” 又对薛东家：“献利的银票，薛东家保管着，我家就不管了。” 她讨厌麻烦，能不管的事儿就坚决不管，让薛东家去当苦力。 “放心，这献利银票可是咱们两家的脑袋，本东家肯定保管好。”薛东家没有多待，起身道：“本东家累得不轻，先走了。” 秦姜徐乔几家妇人多，他不好留下吃饭，所以秦奶奶也没留他，不过等做好饭菜时，让姜大郎给薛东家给了一桌去。 薛东家瞅着姜大郎，道：“还以为你小子是个憨实的，没想到你比秦丫头还能惹事儿……本东家遇见你们小夫妻，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姜大郎笑：“肯定是福。” 薛东家瞅着他满是少年气的笑脸，心里有点堵：“这么自信？可你做的事儿，一个不好就会全族完蛋。” 姜大郎笑容不减，问薛东家：“薛东家，南边已经打起来了吧？” 薛东家没有瞒着，点头道：“是打起来了，不过这场战事不会持续太久，可能几个月就结束，毕竟江南州只是有钱，比武力，根本不是西北军的对手。” 尤其是被新皇磨炼过的西北军，那一个个都是虎狼。 姜大郎道：“可即使战事结束，天下想要安稳，也很难，最少这十年之内，依旧会很乱，而乱世富户们想要自保，就得需要武器，而我……” 他没有把话说出来，而是用茶水，在桌上写出余下的话：我能做出不触犯刑律，又威力倍增的新武器。 薛东家见状，是吓得赶忙把字给遮住，瞪着姜大郎：“你小子真是比秦丫头还疯。” 姜大郎笑道：“我也没说过我正常啊。” 经过上辈子的事儿，他跟粟粟都不是常人了，而且：“薛东家也很疯啊。” 要是薛追不疯狂，怎么敢让薛家人给他找做弓弩的材料？ 薛东家把脑袋转向一边去：“你别胡说八道，本东家很正常，而且就算本东家比较狂，可只做大魏刑律允许的事儿。” 姜大郎道：“薛东家放心，我也只做大魏刑律允许的事儿。” 薛东家有点不太放心，是道：“你发毒誓，不能找死？” 姜大郎发了：“如果我找死，那就让我容易娶不到小米，让我亲眼看着她，嫁给其他男人。” 盛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涌起一股子剧痛，眼神都狰狞起来，又笑了起来……不可能有那一天的，如果真有，那粟粟也别活了，他跟她，再死一次！ 薛东家真的抖了，那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哆嗦着道：“你别笑了，本东家开玩笑的，那啥，刑律允许，咱们可以做，不用发毒誓。” 天老爷啊，这个姜大郎真的是个疯子啊，秦家丫头你快力来救救本东家！ 姜大郎回过神来，看着薛东家道：“这个毒誓，是发给我自己听的。” 第124章 再招工【2】 他跟粟粟已经错过了上辈子，所以无论如何，这辈子，他都要跟粟粟圆满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收起所有情绪，问薛追：“薛东家还想让我跟你儿子结拜吗？” “……”薛东家是真的有点怕他，可现在的世道太乱了，他儿子想活着，就得背靠狠人，姜大郎有狠劲儿：“自然愿意。” 姜大郎笑了笑，给了薛东家一句话：“我不会让薛家失望……东西尽快找齐全，我先回去了。” 还有…… “请薛东家帮我保密，一个字也莫要透露给小米知道。” 薛东家道：“放心，本东家惜命，定会保密。” 虽然大魏刑律允许，可这种制作杀伤力翻倍新武器的事儿，也属于不可见光的。 “那就好。”姜大郎出了无蓬大帐，赶回村西秦家，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阵嬉闹追逐声、秦奶奶的呵斥声、而小米是坐在门边，正在写写算算着什么……应该是算她能分到多少私房钱吧。 估摸着能分挺多的，她是噗嗤一声，乐出来，又赶忙冷脸，问：“姜大郎回来没有？我都等饿了。” 说着话，是拿起旁边的吃了一半的鸡腿，美美的咬了一口。 “……”姜大郎忍不住笑了，赶忙进来，道：“我回来了，咱们开饭吧。” “开饭了，开饭了，大郎回来了。”秦奶奶喊着，问他：“薛东家可满意咱们做的饭菜？他明天想吃啥？老婆子再给他做。” 姜大郎道：“薛东家很满意，说了咱们送什么他就吃什么，不用特地给他准备。” 秦奶奶：“那多不好？毕竟是咱们的贵人。” 秦小米道：“奶奶，薛东家是好东西都吃腻了，且现在天热，您不用特地弄太好的饭菜，弄些乡野小菜，他反而更喜欢吃。” 秦六婆贪嘴，是说：“五嫂，你别听小米丫头的，她小孩子家家，懂个啥，你继续弄好饭菜，人薛东家都跑到乡下来跟咱们受苦了，要是再不多弄点好吃的给薛东家，多对不起人家啊……明天还是继续杀三只鸡吧，再买一扇排骨来炖……” 秦小米冷笑：“六婆，您家厨房早就建好了吧？咋迟迟不开火？还想吃我家到什么时候？再来我家蹭饭吃，扣你家分红当饭钱！” 秦老六夫妻抠门得要死，即使他家破宅的厨房建好了，也硬撑着不开火，顿顿来蹭吃，不给吃就饿着，秦爷爷秦奶奶念着同一个爷爷的情分，是不好看着他们饿坏自己，只能给他们饭吃。 秦老六瞪秦六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让你话多，被逮着了吧。 秦六婆忙道：“小米丫头，咱们可是血缘最亲的亲戚，且最近太忙了，我家实在是没工夫做饭……这样吧，吃完这个月，等到下个月了，我家一定开火做饭，绝不来蹭吃的。” 又对秦奶奶道：“五嫂，咱们就这么说好了，可别让小米扣我家分红。” 秦奶奶看她一眼，道：“那你们夫妻下力气干活，不然我可不帮你们说话。” 这是答应了？ 哈哈，又能白蹭好几天的饭，等同捡到一笔钱呢。 秦老六夫妻忙道：“五嫂放心，我们一定下死力气干活……梅子、阿英、阿杰，你们听见没有？要是让我们看见你们偷懒，一定揍你们！” 梅英杰三人都习惯了，是没搭理他们，埋头吃饭。 吃完晚饭，秦小米道：“这前后忙了一个多月，期间大家伙是担惊受怕的，好在作坊终于顺利出货……来，分钱，大家伙高兴高兴。” 她让姜大郎把各家应得的分红数给报了一遍。 秦大岩媳妇、秦大石媳妇听后，喜得掉眼泪：“今日出的货是这两天做出来的，才干两天就能分二十多两银子，那一个月就是大几百两，一年就是近万两！” 说到最后，她们都抖了：“这，这也太多了，这门生意不用做几年，能让咱们做满一年就足够子孙三代花用了。” 又想起逃荒惨死、失踪的女儿，是拉着各自的孩子，朝着秦爷爷秦奶奶跪下：“磕头，这辈子都得记着你们秦五爷爷家的大恩！” “是。”秦茂、秦胜、秦二桃是给秦爷爷秦奶奶磕了头。 秦存泉家、徐乔两家也让孩子们磕了头。 拦不住，秦爷爷秦奶奶也就不拦了，等磕完头后，把他们扶起来，道：“以后莫要再行这种大礼了，我们老两口也不求你们什么，只愿你们这些小辈往后继续互相扶持就成。” 秦六婆是烦死了，催促道：“五嫂，别扯这些废话了，赶紧分钱啊。算上傍晚作坊那一回，这账目都报两回了，能别光报账不给钱吗？！” 为防止几家人误会她家私瞒账目，所以秦小米家跟薛东家算账的时候，秦爷爷才把几家男人也一块叫去看着。 不过，那时候没分钱。 “急啥，我这就去给你们拿银子。”秦奶奶起身回屋，把银票给碎银子都拿了出来，按照账本，一家家的分给各家。 秦小米道：“签名，摁手印。” “这就摁！”秦六婆家终于领到银子，喜得不轻，是亲了好几口那张二十两的银票。 秦小米瞧得有些恶心，是告诉她：“六婆，这银票都不知道多少人摸过了，您还亲？小心得病。” 秦六婆一愣，也被恶心到了，赶忙呸呸呸，又骂秦小米：“你这丫头，就不会说点好话？！” 秦小米笑道：“我不说好话，可我能带你们发财，这还不够吗？” 呃，确实够了。 “小米、五嫂，我们先回了。”秦六婆生怕银票丢了，今晚是连剩菜都没拿，招呼两个儿子，立刻回家去了。 其他几家人则是帮忙收拾了碗筷后，才揣着银票，带着孩子，乐呵呵的回家去。 姜大郎没有多待，跟秦小米说了一声后，又跑去后山找薛风他们。 翌日，女工们来上工之前，姜大郎就起来了，跑去秦家，问秦小米再招工人的事儿。 秦小米嫌他把她给吵醒了，是吓唬他：“你昨晚又去跟风大哥他们练武了？瞧你这黑眼圈重的，告诉你，你这么熬法，会长不高的。” 姜大郎被吓到了……上辈子，御医们确实说过，不睡觉会影响身高！ “小米，你别老是吓唬大郎。”秦奶奶在旁边道：“大郎别怕，你现在已经长得很高了，这丫头是气你吵醒她，所以故意说歹话吓唬你的。” “小米，我晚上会多睡觉，以后也不会辰时就来吵醒你，会让你多睡觉，咱们一块长高。”姜大郎低头看着秦小米，觉得自己很幸运……上辈子，这辈子，他都能看着她慢慢长大。 第125章 盯上秘方原料 这居高临下看她，显得她很矮的模样，让秦小米不高兴了，呲牙道：“瞅啥瞅，赶紧把咱们作坊要再招工的消息放出去，再把雇工契书写好，最少写三十份。” 她不写，会手酸。 “好。”姜大郎笑，立刻去办了。 秦奶奶又说秦小米了：“大郎这孩子多好，对你是实心实意的，你可珍惜点吧，别把他推远了。” 秦小米：“知道了知道了。奶奶，我饿了，先去吃早饭了。” 她现在有钱了，等作坊的事情忙完后，她就去府城，买几个美人回来勾搭姜大郎，等他跟美人这样那样后，她就退婚，抱着银子，逍遥自在的过富婆日子。 …… 秦家作坊要再招工的消息，很快就放了出去。 午后，周老村长带了十户周家人到了村西。 胡孙钱黄四姓人家也被喊来了，正高兴着，就见到周老村长，是又惊又怕……该死的周家村人，这是来跟他们抢活计了！ 周老村长是不理会他们，只对秦爷爷笑呵呵道：“秦老弟，收到你家的消息后，老哥就给你挑了十户人家来，都是品行好、善待女娃、且没有烂亲戚的好人家。” 秦爷爷笑道：“在县城的时候，周班头跟周衙役是帮了我家许多；周十三他们还帮我们守了许久的村口，周家人的品行，我们信得过。” 周老村长也是妙人，听罢赶忙指着三名妇人道：“这个最壮实的就是周十六的老娘。这个高瘦的是周十三的老娘，这个比较年轻的是周十三的媳妇。” 因着是招女工，秦奶奶也来了，是看向那三名妇人道：“一瞧就是干净利落的，不错。” 三人听罢，很是高兴，却不敢多话，只福身行礼。 挺有规矩的，秦小米很满意。 胡老头见秦周两家是其乐融融的，憋不住了，赶忙招呼两户胡姓人家：“赶紧来谢过秦家给活计的大恩啊！” 胡叶飞、胡小五两户人家赶忙起身，来给秦爷爷他们行礼：“多谢村长招我们两家的女人去做工。” 钱孙两姓人家是不甘人后，跟着道谢：“多谢村长给活计。” 而黄老二媳妇、黄刚子娘、黄小四媳妇则是说：“多谢村长家信任。村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干！” 她们三人是最激动的，是万万没想到，秦家会招她们来做工。 而请她们来做工，其实也是一种制衡……要是一直不给黄家人好处，用好处钓着她们，黄家人怕是又会被黄吴氏给忽悠了去。 所以得让黄家人看见好处，知道跟着秦家比跟着黄吴氏、跟着伍家有前途，这样一来，秦家在村里才能更安稳。 “都坐下吧。”秦爷爷招呼着大家伙，又喊姜大郎：“给他们念一遍作坊的工规、以及雇工契书。” 姜大郎先念了一遍工规册子跟雇工契书。 秦爷爷问她们：“可能做到？想好了再回答，不然一旦点头签约后又犯错，轻则扣工钱，重则全家进衙门，连村长与村老都要被连坐。” 胡钱孙黄四姓人家抢着道：“我们能做到，绝不违反工规，更不会泄露作坊里的任何事情！” 周老村长也道：“这些条件都不苛刻，我们周家村人能做到。” 秦爷爷笑道：“多谢周村长帮忙……那咱们这就签约，薛东家请帮忙做个见证。” 薛东家打着他那把羽毛扇，已经倚在作坊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了，听罢点头：“成。” 胡老头跟钱老头见到他，喜得豁牙都露出来了，想要冲过来套近乎……欻，薛风拔出大刀，指着他们道：“站住。我们东家的衣服可是金陵缎，碰坏了，你们赔不起！” 胡钱俩老头听罢，赶忙刹住脚步，笑道：“薛东家是贵人，我们可不敢随意靠近。” 又在心里吐槽这金陵缎……啥布料啊，那么不经碰？那还穿它干啥？难道是专门穿出来讹人的？ 秦小米又道：“薛东家，请薛家大夫过来给她们看看，要是有啥传染人的恶症，作坊不收。” 作坊工人多，别人好好的来干活，要是被有恶症的人给传染了咋办？ 所以为了其他人的健康，必须请大夫看看，而这一条是写在雇工契书上的，因此几姓的妇人们虽然有些害怕，却没拒绝，点头答应了：“请小东家喊大夫来看吧。” 薛东家把薛家养的大夫叫来了，是一对夫妻，大夫给妇人们把脉后，媳妇去屋里头给妇人们检查……也就看看身上的皮肤，并不会多看什么。 很快就检查完：“虽然体内都有些陈年小病，却不传染，可用。” 这话说得，大家伙都放心了。 秦爷爷秦奶奶招呼大家伙：“来，大家伙签雇工契书吧。” 女工、户主、夫主、村长是签字摁手印后，契书就算签成了。 秦小米说：“如果你们家里头不忙的话，现在就可以进作坊看看女工们是怎么干活的，我家会给你们算半天的工钱。” 作坊赶工，新女工们得尽快上手。 周十六的老娘立刻撸起袖子：“周家村的，还愣着干啥，进去学啊，这可是二两银子的好活计呢！” 周家村的妇人立刻进作坊学着做工。 秦六婆又嘚瑟上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们道：“都排队站好，别乱走乱蹿的，要是碰倒了色汤，你们一个月的工钱就没了……这红色汤可是要二两半银子一坛呢！” “啥？二两半银子一坛色汤？天老爷啊，这也太值钱了！”莫说新女工们，就连周老村长也惊哆嗦了。 一坛二两半，那这满院子的色汤就是：“上千两！” 祖宗诶，这么破旧的院子里竟然堆了上千两银子，这鬼村真是进财神爷了！ 痛心，痛彻心扉啊，早知道鬼村还能起这等大运，他周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在鬼村买个几亩地。 周老村长是赶忙把咯吱窝下的手杖拿下来，撑着地……这回得撑了，再不撑着点，他真会倒地不起。 秦爷爷见状，赶忙去扶他：“周老村长是咋了？可是身子骨不舒服？让薛大夫给你瞧瞧吧。” 周老村长怕被瞧出真心思来，丢了老脸，忙道：“没啥事儿，就是天热，有些害了暑气，我回家歇歇就成。” 如今作坊在赶工，秦爷爷也懒得留客，是道：“那我送送周老村长。” “送啥，不用送，我们村这么多男丁在，让他们扶我回去就成。”周老村长说着，又吼周家村的男人：“都赶紧出去，想等自家女人就去村口等，莫要在这里妨碍秦家作坊干活！” “是。”周家村的男人们应着，是先离开了，在村口等着自家女眷下工。 申时刚到，闻靳解翁项等人家的车队又来拉货了。 第126章 盯上秘方原料【2】 不过，今日来的都是管事，奴籍，因此不用隆重招待，只薛管事过来迎接就成。 无蓬大帐内，薛管事拿着一个账册，报出今日货量：“三百坛色汤、四百小罐颜料粉，项家得货两成，一共是色汤六十坛、颜料粉八十小罐；其余人家得货一成……诸位看看，货数可对？” 言罢，把成品账册给他们过目。 项管事看后点头：“没错……不过这货量太少了，得让秦家作坊多做一些货才行，不然真不够大家塞牙缝。” 昨天的百坛色汤，项家是全部用来染布了，今天上午，那布料就晾晒好了……染出来的布料是色厚而亮，还匀称的，且洗了三遍都没掉色，极是不错。 项大总管看后都叹息，说世道变了，咱们得接受新东西了……如接受新皇一样，如果不接受，那就是死路一条。 项家势力不小，又正在跟新皇谈联姻，是极有可能出个皇后的，因此薛管事不敢怠慢，应承道：“请项管事放心，秦家作坊今日已经招了一批新女工，明天的出货量，定能翻倍。” 项管事这才满意：“成，那我们就等着薛秦两家的好消息……薛管事，安排装货吧，我们还要赶回去。” 薛管事：“诸位请带着大夫一块进村验货。” 每出一批货，都要验毒，以绝后患，所以麻烦也得做。 项管事他们起身，带着车队，浩浩荡荡的去村西。 薛东家已经带着薛家大夫等在作坊门口，指着门外堆砌的一坛坛色汤道：“各家带着大夫来验毒吧。” 项闻靳解翁等人家的管事看向随行的大夫们：“去。” 大夫们背着药箱，拿出一只只的小活物，折腾几刻钟后，终于验完，点头道：“安全。” 薛管事听罢，立刻把出货册子拿来，让他们签名摁了手印。 弄好后，薛东家对他们笑道：“请付账。” 管事们听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们的主子家那般的势力，还能欠你这点货钱？ “给，薛东家请收好。”各家管事给了银票。 拿到货钱后，薛东家整个人都舒坦了，喊道：“薛风，赶紧帮忙装货！” “是。”薛风他们立刻把各家的色汤搬上车。 项管事他们没有多待，装好货后，跟薛东家、秦爷爷虚聊几句后，赶忙拉货出村。 薛东家摇晃着一沓银票，对秦小米道：“你那秘方包跟秘方液得跟上，可不能拖大家后腿。” 你就算熬夜不睡，也得把秘方给做足了！ 秦小米点头：“薛东家放心，秘方的用量不多，肯定能跟上。” 可她是小看了作坊的出货量。 因着作坊扩招了一倍的女工，一个个又是手脚麻利的，因此从第三天开始，做出的成品量就翻了一倍。 第四天是翻了快两倍。 秦小米带着姜大郎、秦小谷、秦小姑、秦梅、秦二桃、秦爷爷秦奶奶他们是不停歇地做秘方粉和秘方液，才勉强能跟得上。 秦小米是累够呛：“等忙完这一阵，我一定要去府城买人！” 必须买一批死契下人回来做秘方，不然她得累死。 第五天的时候，薛东家还来催：“秦丫头，项家派人来说了，染布的时候有人弄撒了秘方液，让咱们每批货多给他们备一成的秘方包，他们加钱。” 秦小米听得皱眉：“还要多给他们一成秘方包？他们不会是要把我的秘方包囤积起来，自己熬色汤染布吧？” 不过…… “也行，反正卖秘方包也能赚钱，还更方便一点。” 薛东家：“就算只卖秘方赚钱，那也是以后的事儿。现在你家是色汤、颜料、秘方包都得做。你手脚麻利点，实在不行，本东家就让薛风他们来帮忙舂秘方原料……他们都签了死契，不会把秘方泄露出去。” 可现在不是人手够不够的事儿，而是…… “小米！”秦爷爷带着姜大郎、秦大石、秦存泉、徐二骏他们匆匆回来了，见作坊里人太多，是把她喊到外头来，说：“我们今天没有买到碧矾跟白善土。” 作坊开张后，秦家需要大量的碧矾、白善土等东西来做秘方，因此是两三天就要去买一回秘方原料。 “可今日，我们四批人，去了县城、咱们镇上、附近的两个镇子的药铺，都没买到碧矾跟白善土，说是卖光了。”姜大郎很愤怒，道：“什么卖光了？定是有人嫉妒咱们的营生，故意买光秘方原料，要断了咱们的这门营生！” 一群刁民，处处为难粟粟，要是在大盛朝，这些人的九族都得被他屠光！ 姜大郎又生怕秦小米看出端倪来，怀疑他的身份，赶忙压下愤怒，委屈的问：“小米，那些贵人太坏了，为啥总要这样为难咱们？” 他模样挺俊朗，又正是少年气重的时候，这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让人看得心疼。 秦小米都忍不住放软语气，说：“有薛东家在，咱们不用担心。” 她看向薛东家，问道：“薛东家，您不是带了两位贵客来吗？他们还在邻县吗？那您给他们去信，让他们从邻县买一批碧矾跟白善土过来成吗？” “成。”薛东家答应了，又道：“那买光秘方原料的人，本东家会派人去查……” 又忍不住嘲笑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蠢事？以为真能难倒咱们吗？且这种时候，还敢为难新染料的营生，那人真是不想活了！” “多谢薛东家。”秦小米又道：“薛东家，这事儿咱们不用忍着，等各家来拿货的时候，直接挑明了说。如果是他们干的，那契约该毁就毁；如果不是，那就让他们帮忙揪人。总之，要把那买光秘方原料的人揪出来，杀鸡儆猴，以绝后患！” “成，本东家会办好。”薛东家就不是个能忍的，且新染料做到现在这一步，也不需要再忍。 下午申时，各家管事又来拿货的时候，薛东家把话跟他们挑明了：“秘方原料被人恶意买光，这是要断咱们的财路，要打新皇的脸面……薛秦两家已经准备报官，把这事告知县衙与梁副将。” “所以诸位，是谁家的狗做的，赶紧清了吧，不然等查出来，可就不是面上不好看了，而是……” 薛东家没把话说完，可大家都知道，这事儿会惹怒新皇。 项管事第一个道：“不是项家。” 第127章 诡异与黄家逆子 闻靳解三家的管事生怕被怀疑，忙道：“也不是我们三家。” 言罢，齐齐看向康家管事。 康管事被他们盯得一愣，忙道：“你们看我作何？肯定不是康家啊，康县令还要靠着这门营生升迁的！” 又说：“十六老太爷还病着，二爷在侍疾，没空也不敢再为难这新染料……薛东家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去找康县令，让他给京城家主去信，调查这事儿。” 京城康家主传了命令来，康家人都得趴着，莫要整事儿，等天下大定后再说，所以康家人现在都很老实，不惧查。 项管事又道：“薛东家放心，项家会帮忙揪出背后之人。至于秘方原料，少了哪几种？请薛东家告知，项家定会帮忙找齐全，让这新染料继续做下去。” 其他管事们也道：“薛东家，我们也会帮忙买秘方原料，帮薛秦两家渡过这个难关！” 薛东家又拿起他那把羽毛扇，优哉游哉地摇起来：“无须诸位帮忙，一点子秘方原料罢了，薛家还能弄到。即使薛家弄不到，梁副将也会帮忙凑齐了送过来。” 又道：“诶，你们说那买光秘方原料的人是怎么想的？咋就能做出这样的蠢事来？一招就得罪了新皇、朝廷跟西北军，呵呵呵，怕是要被灭十族啊！” 这话说的，在场的管事们都想起金首辅家来，有胆气不够的，已经发抖。 薛东家欣赏他们的怂样片刻后，道：“那背后之人，自有梁副将揪出来，诸位不用担心……不过，你们还是得回去提醒你们的主子一番，要是有谁犯蠢了，得赶在梁副将抓出真凶之前，把人给摁住，不然真有可能是金家第二。” 言罢，起身，招呼他们：“诸位，时间不早了，随本东家去作坊拉货吧。” 虽然有人找死，可这生意还是得做，银子依旧得赚，可不能顺了背后之人的意！ 各家管事压着心里的疑惑与恐惧，起身笑道：“我们这就跟薛东家去拿货。” 而今日验货、出货、给钱都极快，只三刻钟的工夫，各家管事就带着货物奔离鬼村。 …… 他们走后，薛东家是忙活起来了，给康县令、梁副将送信，细说了秘方原料被买光的事儿。 又喊薛风跟姜大郎：“你们连夜去一趟邻县黄桃镇，找黄大商家的大总管，让他把东西都拉来……如果黄少东家愿意的话，把他带来也成。” 想到黄少东家，薛东家就头疼。 秦爷爷秦奶奶得知姜大郎要连夜去邻县，很担心：“薛东家，大郎一定要去吗？他年纪小，对邻县不熟，又是赶夜路，要是有个万一，让我们怎么向姜老秀才交代？” 薛东家道：“二老放心，姜小哥本事大，能平安归来的。” 这小子连军械都敢做，你俩还担心他？可别担心了，他猛着呢。 姜大郎安慰他们：“秦爷爷秦奶奶放心，我不会有事儿。而且我不小了，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六了，早就能顶门立户了。” 上辈子，他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跟着秦家军上阵杀敌，立下斩将大功。 且他想要出头，就不能天天留在村子里。 只是他很放心不下粟粟。 因此，姜大郎特地去做秘方的屋子，找秦小米：“小米，我等会儿就要跟风大哥去邻县押运秘方原料，今晚不能陪你了，你早点回家睡觉，别在作坊待太晚。” 他是交代一堆，秦小米头都没抬，只道：“知道了。” 就三个字？ 姜大郎有些伤心了。 秦小米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终于抬头，看向他，见他有些委屈了，是说了一句：“你路上当心点，这骑马赶夜路，不当心些，容易栽沟里去。” 这话一出，笑容是爬上姜大郎的脸庞，他欢喜的道：“小米放心，我一定会当心的。” 这话不是秦小米想要答案，她又瞅了瞅他后，再次埋头，配制秘方粉。 姜大郎出了屋子，给她把门关上，拿上秦奶奶塞给的粮袋、水囊，跟着薛风他们走了。 这一去就是两天，第三天下午才到村里。 拉了很多东西回来，还带回来两个奇奇怪怪的年轻人。 一个黢黑，穿着木屐，衣襟大开着，坐在马车的前车板子上，斜眼瞅着来迎接的薛管事：“薛追呢？恩人家的少爷来了，他不出来迎接吗？告诉他，他不出来，本少爷就不许原料进村！” “奴才这就去请东家。”薛管事赶忙跑去找薛东家。 薛东家听得都头疼了，不想去，可不去又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去见黄少东家：“阿隆，来了啊，赶紧下车吧，那车厢逼仄，热。” “岭南州更热，我顶得住，薛东家不用担心我中暑。”黄阳隆笑着，又朝车厢里招招手：“过来，给薛东家开开眼！” “是。”车厢里，一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子出来，抱住黄阳隆，当众亲了他一口。 薛东家是差点眼瞎。 可黄阳隆就喜欢看他这副模样，是笑道：“知道吗，你那郑兄弟就是这么伺候我爹的！” 又吩咐那小倌：“再亲，亲到薛东家明白他郑兄弟是怎么赚钱为止！” “是，隆爷儿。”白皙小倌柔弱无骨，一个劲儿亲着黄少东家。 薛东家还没眼瞎，黄大总管就先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少东家，您这样是在丢黄家祖宗的脸面。” 黄阳隆炸了，抓起马鞭，对着黄大总管就是啪啪两鞭子：“你搞清楚，丢黄家祖宗脸面的是那老东西，不是本少爷！哈哈哈，竟然把黄家祖业给了一个契弟，而那契弟又拿着黄家家资来帮一个外男，老东西泉下有知，怕是得气得活过来吧！” 黄阳隆看着薛东家，道：“还是薛东家有本事，等你跟姓郑的办喜宴时，记得给我送张喜帖，我一定来喝你们的喜酒，哈哈哈！” 薛东家脑子都被他哈胀了，是道：“黄少东家，你疯够了吗？要是疯够了，就让原料进村，我们还等着用呢。” “至于你要去作坊看新染料制作的事儿，得过几天才能安排，如今秦家作坊很忙。” 薛东家又提醒道：“你要是想夺权，就得把营生做好，所以别捣乱，先做买卖。” 黄阳隆脾气贼大，是呸了薛东家一口，道：“家都不是我管，我管你们做什么买卖？我今天就是来丢人的！” 薛东家气得额头青筋直跳……黄家这个逆子要是死在东北州，郑兄弟应该不会拉着他向黄家以死谢罪吧？ 第128章 帮你铺被子丢人 “贵客，贵客在哪呢？！”秦六婆得知岭南州的贵客来了，一路从作坊冲到村外，挤开人群，见到让她愣住的一幕。 咋回事儿？ 这一黑一白两个年轻小伙，咋衣不遮体的抱在一起。 秦六婆拽着薛东家，小声问：“薛东家，这就是你前段时日说的贵客？不会是弄错了吧？” 你这贵客，有点不正经啊。 黄阳隆听见了，抢先说道：“没错，我就是薛追带回来的贵客，我就是岭南州黄大商的独子，黄家商行的少东家。薛追的郑兄弟就是我死鬼老豆的契弟……你们北佬不知道啥是契弟吧？就是小倌，男妾之类的。” 黄阳隆又招呼白皙小倌：“来，给她开开眼，让她也知道知道，薛东家的郑兄弟是怎么靠着伺候男人，夺走我黄家家业的！” “是，隆爷儿。”小倌拿了重金的，那是演得相当卖力，捧着黄少东家的脸，一个劲儿猛亲。 秦六婆傻眼了，指着黄阳隆片刻，突然一脸兴奋的跳起来，转身往村里冲，还喊着：“哈哈哈，大家伙都快出来看啊，村口有百年难遇的大热闹，不看可就白活了！” 黄阳隆垮脸了……这老虔婆怎么这么兴奋？ 她不是应该嫌弃薛追，再臭骂薛追跟郑南丹一番吗？ 薛东家哄孩子般，道：“阿隆，闹够了就让原料进村吧。这新染料的买卖做好了，你黄家也是能赚钱的。” 黄阳隆是继续发癫：“呵，本少爷说了，今天就是来丢人的。至于你们那新染料的生意？关我屁事！生意做成了也是郑南丹的功劳，我凭什么帮他？别废话，要是惹急了我，我就放火烧原料，让你们这买卖做不成！” “黄阳隆！”薛东家忍不住了，要去揍这混小子。 薛风跟薛雷是死死拽住他，薛管事在旁边劝着：“东家息怒，黄少爷年轻，脾气大点也正常，且郑东家说了，年轻人有脾气，以后才能做出大成就。” 没脾气的人，干不出啥大业来。 黄阳隆见薛东家吃瘪，高兴了，搂着小倌道：“生气了？那就来帮你郑兄弟杀了本少爷，让黄家绝后啊。” 薛东家真的，气得差点心梗……这么一对比，薛东家觉得自家儿子真的很乖巧，等下次回家，他得对老大好点，可不能让老大叛逆了。 黄阳隆见状，是越发得意了，正得意着，姜大郎突然扔进来两床被子，把黄阳隆给吓了一跳：“姓姜的，你做什么？” 姜大郎没搭理他，只看向秦小米。 秦小米道：“把被子铺好，这皱成一团的，让黄少爷怎么施展？” “好。”姜大郎去铺被子。 秦小米又对秦老六夫妻道：“六爷爷、六婆，你俩赶紧敲锣，把村里人都喊出来看热闹。这种主动丢人的好戏，可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好不容易碰上了，咱们得把村里人都喊出来开开眼。” “好嘞！”秦六婆兴奋得要死，铛铛敲锣，喊着：“乡亲们快出来看啊，岭南州黄大商家的黄少爷要跟小倌给咱们表演洞房花烛夜啰！” 黄阳隆炸了，一把推开小倌，指着秦六婆道：“把那老虔婆给我摁住！” 黄大总管也怕丢人，赶忙让黄家武师去拦人。 秦小米瞅着黄阳隆，问：“黄少爷不是想丢人吗？怎么喊停了？还是嫌看戏的人不够多？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把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喊来围观，再点上几个篝火，给你们照明，你跟你小倌使劲丢人，保管把你黄家的脸面丢得一点不剩。” 又说：“你要是还嫌不够，那咱们就写画本子，把你跟小倌野外那啥的事迹写下来，世世代代的流传下去，让你黄家的脸面丢它个渊远流长的。” 这事整的，黄阳隆都懵了。 秦小米趁他懵，是道：“被子给你铺好了，你做不做？不做就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家做工赚钱……我家是逃荒来的，穷得底掉，所以谁敢拦着我家发财，那就别想好过，就算有薛东家护着你也不行！” 黄阳隆震惊了：“臭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还要不要脸？！” 秦小米笑了：“我就是个看戏的，我的脸面是一直都在的，丢脸的是你黄家。” 还有…… “想要跟秦薛两家合作异地开作坊的世家豪族多得是，我们不是非你黄家不可，所以你黄家要是不想合作，那就滚。” 黄大总管赶忙出来道：“秦小东家息怒，这合作的事情，暂时由我来谈，少爷还没掌家，他就是跟来学学的。” 秦小米没接话，继续问黄阳隆：“黄少爷，被子铺好了，你赶紧丢人吧。” “臭丫头！”黄阳隆气疯了，可他又做不出跟小倌当众那啥啥的事情来，只能无能狂怒，狠狠踩着两床被子。 秦小米看笑了：“黄少爷，要是做不到真的豁出去，那就别发癫，好好的做正经事，把事情做成了，你自然能夺回黄家。不然就以你现在的脾气与本事，就算郑东家把黄家交给你，也只会让你把黄家的产业给作光。” 黄阳隆：“闭嘴，你算老几？轮得到你来教训本少爷？！” 薛东家出来给他递梯子：“阿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跟个小姑娘计较……我看你赶路也累了，让薛管事带你去帐篷里歇歇吧，如何？” “破帐篷，也配我去住？”黄阳隆是招呼小倌：“走，本少爷带你去镇上吃香喝辣，住好宅子！” 这是认输不闹了？ 薛东家高兴得不行，又担心他出事儿，派了薛雷带人跟去镇上。 黄大总管也不敢多留：“薛东家、秦小东家、秦老爷子，在岭南州开作坊的事儿，我过两天再来谈，我先去追少爷了……他不是故意要为难大家伙，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明白，总之今日对不住了。” 他朝薛秦两家人拱手行礼道歉后，赶忙上车去追黄少爷。 薛东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娘的，黄家混小子可算是走了。 又招呼车队：“赶紧拉秘方原料进村，今晚还得熬夜赶工配制秘方。” “是！”薛管事他们立刻动起来，把一车车秘方原料拉进村。 因着人手不够，原料是没拉去作坊，直接拉去无蓬大帐。 秦小米说：“薛东家，你们帮忙碾料，碾好后，再送去村西作坊，这样能快一些。” “成。”薛东家去安排了。 村口营地，所有薛家下人是一块动手，把碧矾等物碾成细粉，是弄好一批就给秦家作坊送一批去。 而秦小米她们就负责配、装等事儿，是忙活了整整一夜。 第129章 这生意果然有钱途 第二天，秦小米只睡了两个时辰，把脑子给养清醒一些后，又继续配制秘方粉与固色液。 到下午未时过半，终于把这三天堆积的色汤所需的秘方粉与固色液，给全部配完。 闻靳解曲、单项翁康贾等人家得知秦家作坊又能出货后，带着车队来拉货。 村口无蓬大帐，又热闹了起来。 贾老爷一见面就夸道：“薛东家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人物，不过三天就解决了秘方原料的事儿，厉害啊。” 薛东家笑道：“那真凶还没揪出来，不算解决，本东家只是有些门路，买到一批秘方原料罢了。” 又道：“不说糟心事了，来来来，咱们这就进村验货。” 其中一辆马车里，黄阳隆听得皱眉：“还要进这破村子？” 白皙小倌问：“隆爷儿，咱们进不进去？” “哼，当然得进，不然怎么知道薛追是不是谎报这新染料的盈利，诓我黄家入局？”黄阳隆跟小倌扮成薛家下人，由薛雷带着，一块进了村西作坊。 作坊大门前，已经堆满一坛坛色汤，几名大夫在验毒、各家的下人则是检查色汤有没有少配秘方包跟固色液。 黄阳隆的目光落在秘方包跟固色液上……只要把这巴掌大小的油纸包、以及一小瓶的水，运到岭南州去，他黄家就能开作坊，赚上一大笔钱？ 呵，怎么看都像是骗人的！ 薛东家给他们报着账目：“三天的货，色汤一共是一千八百坛，红色汤居多……项家是两成货，三百六十坛色汤，货钱是七百五十两。” 三百多坛色汤就卖了七百多两银子？ 黄阳隆一愣，那一千八百坛色汤岂不是能卖个三四千两？而这只是三天的货钱！ 薛东家又道：“颜料粉是三千小罐……” 对了，还有颜料粉！ 黄阳隆是侧着耳朵听，等听到颜料粉都卖了两千多两银子，且闻靳解康项等人家还真的给了银票后，他是真信了，也真被惊到了。 他赶忙掏出小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着自家要是在岭南州开作坊做新染料，能从中分到多少银子？ 算到最后，即使是坐着金山长大的他，也被盈利给惊到了……姓薛的没骗他，大总管也没骗他，这新染料的营生果然有钱途！ 这么有钱途的生意，绝不能让郑南丹一个人做，他得亲自出面，把这买卖从头做到尾，一举在黄家商行扬名，让岭南州各大商家知道，他黄家出了能干的子弟，能接替家业了！ “哇，是丢人叔叔，你又来了？要窝们给你铺被子吗？”姜小珠发现黄阳隆，带着秦小麦、徐福宝过来，蹲在他脚边，抬头瞅着他。 黄阳隆怒：“几个细蚊仔，给我闭嘴，要是把人招来，我要你们好看……还有，什么叔叔？我才二十，还没定亲，喊阿哥。” 郑南丹倒是想让他早点娶媳妇，可他偏不。要是娶了媳妇，生了儿子，他还怎么拿阉了自己，让黄家绝后来威胁整个黄家商行？ 姜小珠深得秦小米真传，朝他伸手：“给钱，窝们就帮你保密。” 黄阳隆气得要死，可他不想被人发现，只能拆了三颗算盘珠子给他们：“银制的，三颗加起来有半两多重。” 姜小珠他们拿到银珠子后，超开心的，很尽责的站起身，道：“窝们帮你挡人哟。” “还帮我？你们三个矮冬瓜不害得我被拆穿就是老爷保佑了。”黄阳隆已经亲眼见到新染料营生的暴利，没有再待，招呼小倌跟薛雷先溜了。 而今日货量大，是申时开始装货，直到天色黑透，拉货的车马才离开。 薛东家去送他们，瞥见黄阳隆的马车后，过去敲敲车厢，对他道：“这些买家都是京里有人做官的，你当心点，别被他们利用了。” 黄阳隆冷笑：“呵，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本少爷？本少爷可是五岁走失后能自救，还能潜江捕鱼货卖了换路费，顺利回到黄家的天才。你还是担心担心你那只会死读书的傻儿子吧！” 薛东家是真的想揍他：“你一个连诗文都不会写的南蛮，也只能做买卖过活了，我儿就不同了，他能考功名当官！” 言罢，不理会气得半死的黄阳隆，对薛雷道：“送他回镇上，要是……” 要是闻靳解等人家找他，那就替他挡掉，别让他上当吃亏。 可这话，薛东家最终没说出口……黄家这混小子跟正常人不一样，你越是交代不能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 薛雷道：“东家放心，属下会护好黄少爷。” 薛东家点点头，看着黄家马车离开后，一转身就遇见秦六婆。 秦六婆眼冒绿光的盯着他：“薛东家，客人都走了，咱们也赶紧盘账分钱吧！” 薛东家累够呛，是道：“明天就是月底，明天再盘账吧，这几天大家伙都太累了。” “啥？又不分钱！”秦六婆气得不行，可她不敢闹，生怕秦小米扣她家分红，只能气哼哼的回家去，做了一夜的数钱梦，第二天起来，手都抽筋了。 秦小米则是一觉睡到大中午。 吃完午饭后，跟着秦爷爷秦奶奶、秦存泉他们去作坊，跟薛东家盘账。 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把七月的账目给盘清楚了。 而当薛管事报出秦家应得的三成红利时，秦小米惊得都清醒了……不算第一批的货钱，只单单这八天的工夫，只她家就得了四千六百两的分红！ 咚咚两声，秦六婆跟秦老六两个不争气的又晕了过去。 秦爷爷秦奶奶也被惊懵了，听见俩人倒地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老六、六弟妹，你们醒醒啊。” 薛东家喊薛风：“拿药给他们嗅一嗅” “是。”薛风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二人鼻端，给他们嗅了一会儿后，两人深吸一口气，醒了过来。 秦老六惊恐的问秦爷爷：“五哥，没算错吧？真有那么多？！” 四千多两银子，他们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秦六婆打他：“老六，你小声点，还没收工呢。” 要是被女工们听见了，回去跟自家男人说了，那群穷鬼怕是要连夜围了村西，劫光他们！ 秦小米为了不让他们乐死，是道：“六爷爷、六婆，这只是总数，还得九家人分，分到你家，也就二百多两银子。” 这冷水泼得，两人的兴奋没了，是气道：“四千多两变成二百多两，真是白瞎了刚才的高兴劲儿。” 第130章 发工钱 秦存泉已经回过神来了，是道：“六叔六婶，这分红已经不少了，普通农人家即使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他家最富的时候，也没有二百两存银。 秦小米向来直接，是说：“如果六婆嫌少，那这半成利就不分给你家了，只给你家一人二两的工钱，从明天起，你家不用来上工。” 秦六婆吓够呛，赶忙过来挨着秦小米道：“小米丫头，六婆可没有嫌弃的意思。二百多两银子呢，能给你英叔杰叔娶十个媳妇了，要是六婆还嫌弃，那还是人吗？！” 秦老六在旁边猛点头：“别说二百两了，就是二十两，六爷爷家也不敢嫌弃。” “不嫌弃就好。”秦小米暗暗使劲，把自己的手从秦六婆手里抽出来，又往旁边挪了挪。 秦六婆见状，很是知机，忙道：“小米丫头，六婆现在就去洗澡，洗完了等你回去分钱啊。” 言罢，拽着秦老六走了。 秦爷爷秦奶奶觉得丢脸至极，赶忙给薛东家道歉：“让薛东家见笑了。” 薛东家是一点不介意，还笑道：“无妨，秦六婆挺好的。” 一个个苦大仇深的，那还咋过日子？还是直爽乐呵点好。 又把四千多两银票给了秦爷爷秦奶奶：“您家的，数数，可有错的？” 秦爷爷秦奶奶郑重接过，数了一遍，又验了验后，笑道：“没错，多谢薛东家。” 薛东家摆摆手：“该我谢你家才对，要不是你家，我家得继续当孙子，几辈子也休想翻身。” 秦家这门新染料的买卖，赚钱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薛家靠着这门营生，攀上了西北军，攀上了新皇。 只要新皇不倒，只要西北军不灭，从此以后，这大魏境内，无人再敢让他薛家做半奴！ 秦小米：“爷爷奶奶、薛东家，你们都别客气了，咱们是互相成就，三个东家，少了那一家，这门营生都成不了。” 说着，想起那第三个东家来，问道：“薛东家，国库现在是不是比较缺现银？那咱们是不是收现银或者金子做货钱比较好？银票，很容易成废纸。” 薛东家想了想，道：“还是收银票吧……没有军队坐镇，收现银，太危险。反正只要大魏还在，这银票就管用。” 换皇帝而已，又不是大魏亡了，银票还是能用的。 秦小米听罢，也就不多话了。 不过她还是跟薛东家换了五百两现银：“要发工钱，给现银比较好。” 五百两银子，五十斤重，薛东家在泰丰镇上的落脚处就有：“明天中午之前，会给你拿来。” “多谢薛东家。”秦小米道过谢后，把薛东家他们送出作坊，回了秦家宅子。 秦六婆他们已经在做饭，见秦小米他们回来了，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笑呵呵道：“回来了？快洗手，等会儿就能吃晚食。我们还杀了一只鸡，今晚吃炖鸡肉，给你们好好补补！” 言罢，又跑进厨房忙活了。 姜小珠气得都快哭了，跑过来告状：“秦六奶奶把下蛋的母鸡给杀了，我们拦不住。” 秦奶奶抱起她，道：“算了。咱们作坊今日盘账分钱，合该杀只鸡庆贺一番，且那鸡也是别人送的，吃了就吃了吧，咱们不小气。” 秦小米不乐意了，教姜小珠：“要是以后遇上这种拦不住的事儿，就先锁门，把拿东西的人锁屋里头，你们再跑去找大人。” 姜小珠听得眼睛一亮，猛点头：“嫂子说得对，窝听嫂子哒！” 说完，看向后头的姜大郎：“大哥大哥。” 姜大郎点头：“听见了，做得很好。” 哈哈，又赚到二十文钱了。 姜小珠是开心起来了，呲溜滑下秦奶奶的怀抱，跑去跟秦小麦他们玩了。 秦奶奶看得失笑：“这丫头，真是风风火火的。” 秦六婆他们的手脚快，不到一刻钟就喊：“饭菜做好了，开饭了！” 没多久，是带着秦老六跟两个儿子把一大盆饼子、炖鸡肉、还有一大锅的冬葵菜汤给端了出来。 哐哐哐，分碗，分饭菜。 “快吃，吃完分钱！”秦六婆催促着大家伙，自己都吃得噎翻了白眼。 秦小米看得都快饱了，完全不想给她分钱。 秦奶奶拍拍她的手，道：“快吃吧，吃完给大家伙分钱，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秦小米这才压住火气，吃完了晚食。 “小米丫头，快拿账本跟银票来分吧！”秦六婆又催了。 秦小米烦死她了，可秦大石、秦大岩、秦二勇、徐乔几家人也在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只能去拿账本。 秦爷爷秦奶奶则是去拿银票。 “大账目都在作坊算过了，咱们算小账目就成。”秦小米拿着账本，说出秦家作坊七月份的总分红后，又道：“快到中秋了，要给工人发节礼、发工钱，还要留银子收草、购买秘方原料、买坛子等等，所以要留一千两银子做周转，这次咱们只能分三千六百两……” 秦六婆炸了：“啥玩意？又要少分一千两银子？周转啥啊，一起做的买卖，没本钱就问薛东家要啊！” 秦小米想给她一个白眼，耐着脾气道：“六婆，作坊的事情，归咱们负责，所以咱们必须留钱做周转，等月底盘账算分红的时候，再扣除成本就行。不然次次买草买秘方原料都去找薛东家要钱，一来不好看，二来账目太混乱，正规的商行都不会这么做。” 秦存泉道：“小米说得没错。我爹在世时也说过，账目混乱是大忌。新染料的营生是三方合作，各自把自己的账目给算清楚后，月底再聚在一起盘账，这样比较省时省力。” 他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这营生的第三个东家是朝廷，六婶想要天天去跟衙门的人算账吗？” 秦六婆哑火了：“当然不想。” 衙门是凶地、衙门的人都带着煞气，能不见就不见。 秦小米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按照三千六百两来算……存泉叔，开始吧。” “诶。”秦存泉点头，很快就算出各家的分红，是报给大家伙听：“除小米家以外，这次每家能得一百八十两银子。” “一百八十两！”乔大娘都抖了，紧紧拽着徐大娘，问：“亲家母，这这是真的？” 第131章 发工钱【2】 徐大娘也有些不敢置信，但她比较能扛事儿，很快笑道：“亲家母，没错，是这个数。” 乔大娘激动得哭了，喊儿子乔松果：“松果，你这辈子都得好好报答秦姜两家，要不是秦姜两家，咱们家就过不上这种好日子！” 乔松果忙道：“娘放心，姜家跟秦家的恩情，儿子都记得，一定会好好报答！” 徐家兄弟也道：“秦五爷爷、小米、大郎，我们会好好干活，报答你们两家的恩情。” 除了他们两家以外，其他人都姓秦。至于大郎，那是小米的未来夫主，算来算去，也就他们徐乔两家是外人，可秦家却愿意带他们发财。 这样的恩情，让他们给命都行！ 秦小米没跟他们客气，笑着认下这份恩情：“好，你们的话，我家记住了。” 又对秦爷爷秦奶奶道：“给大家伙分银票吧。” “成。”秦爷爷秦奶奶给他们各家分了银票。 可分到秦老六一家时，秦小米说：“六爷爷、六婆，你们还记得分红契书上写的什么吗？” “写得啥？那么多字呢，老婆子咋记得住？你是不是不想给银票？！”秦六婆去抓银票，却被秦小米拦住。 秦小米瞅着她，道：“里头有一条是，各家的分红要给女儿一成。这以后出生的女娃我管不着，可跟着咱们一起逃荒来的女娃，每人都能从自家的分红里分走一成……所以这一百八十两里头，有十八两是梅堂姑的。” 秦小米看着她笑问：“六婆，梅堂姑那份分红，是你家存着，还是我帮忙存着？” “啥？还要给梅子分一成利？”秦六婆炸了：“她是要嫁人的，要是给她分一成，岂不是让这分红流到外姓人家去？！” 秦小米道：“不会。契书上写了，姑娘家只分钱，只是拿一份保障，无权插手作坊的事儿。” 算干股，只能分钱而已，与梅堂姑未来的夫家毫不相干……且梅堂姑嫁不嫁人还不一定呢。 要是不嫁人，那这一成分红，她更要帮她留住。 秦六婆怒道：“那还不是一样，都要带着娘家分红出嫁！” 秦梅害怕了，忙道：“小米，我领工钱就成，不需要分红，这分红留给男丁吧。” 秦六婆猛点头：“对对对，自古这娘家的一切就都是留给男丁的，留给女娃，祖宗知道了都得从坟里爬出来，打死不孝女！” 呵呵，秦小米冷笑：“懂了，梅堂姑的这成分红留在我这里。她需要用钱了，就来问我要。” 给了秦六婆，秦梅这辈子是休想拿到一两银子。 “不成，你给我把银票拿来，一百八十两，一文钱都不能少！”秦六婆面目狰狞，要去抢银票，可秦小米会武功，她根本抢不走，还被秦小米踹倒了。 砰，秦六婆一屁股坐地上，愣了愣，拍大腿大哭起来：“诶哟，祖宗诶，你们睁眼看看啊，秦家小辈打老人了！” 言罢，怒瞪秦老六，给他使眼色。 秦老六很慌啊……小米丫头那么凶，要是他跟着老婆子闹，小米会不会扣掉他家分红？ 秦老六向来聪明，是道：“分钱的大喜日子，你哭啥哭，要是把财神爷给哭跑了，秦家祖宗饶不了你。” 秦六婆听罢，哭得更大声了，大有掀翻屋顶的架势。 哐当！ 有人砸盆了。 大家伙齐齐看去，见是秦奶奶，全都惊了一把。 秦六婆也惊了……五嫂不会是被她给闹得也疯了吧？ 秦奶奶起身，来到秦梅旁边，抱住泣不成声的秦梅，问秦六婆：“这是不是你的娃？是不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她有没有给作坊干活？她啥都干了，帮家里赚了快二百两银子，你分她十八两怎么了？能分死你不成？！” 又问秦六婆：“你还记得牡丹丫头吗？你那时候多喜欢她啊，为了救她，跳进冰河里，怎么到了梅子，你就嫌弃上了？” 秦六婆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姑娘，叫秦牡丹，可五岁的时候，掉冰河里了，秦六婆跳进去救，却没把秦牡丹救回来，自己还落下一身病。 往后，治了快十年，都快绝望了，才又怀上孩子……要不然，以秦老六夫妻的年纪，孙辈都有秦小米这么大了。 秦小米惊了……牡丹丫头？秦六婆还有个女儿？这具身体的记忆里竟然没有。 说起秦牡丹，秦六婆愣住了。 秦奶奶见状，很是后悔，忙道：“六弟妹，我替牡丹，不是想让你伤心，只是想让你对梅子好一点。” 秦六婆听罢，突然呲溜一声，从地上爬起来，钱都没要，就往家里去了。 秦爷爷忙道：“老六，快跟去看看啊。” 可别想不开。 “诶。”秦老六赶忙去追。 秦英秦杰也去了。 可没多久，父子三人就被骂回来了。 秦奶奶忙问：“六弟妹咋样？” 秦老六道：“五嫂别担心，她没事……那银票……” “银票你们替梅子存着。”秦奶奶夺过秦小米手里的银票，全都塞给秦老六，又瞪秦小米：“你六婆正伤心着，你别再惹她了。” 这银票，小米不能帮梅子存，要是存了，只会让六弟妹跟梅子离心，还会让小米受牵连。 还是全给六弟妹家为好。 要是梅子出嫁时，六弟妹不给嫁妆，那她老婆子来给……这因果，她担了，不能让小米担！ “五哥？”秦老六看向秦爷爷。 秦爷爷道：“拿回去吧，让六弟妹高兴高兴。” 他跟秦奶奶想的一样……小米不好介入老六家的事儿。 “诶，那我就先收着了。”秦老六拿了银票，又看向眼泪汪汪的秦梅：“梅子，别恨你娘……她也是怕了。” 因着救女儿落病，是治了十年，任谁都会觉得是女儿克自己。 秦梅：“爹，女儿不恨娘……您好好照顾娘。” 秦老六笑道：“放心，你娘还能骂人，好着呢……五哥五嫂，我先回去了，那老婆子还等着看银票呢。” 秦爷爷点头：“嗯，回吧。” 等秦老六走后，秦爷爷秦奶奶继续给其他人家发分红，大家伙乐呵一番后，揣着银票回家了。 夜里，秦爷爷秦奶奶把秦小米喊去他们屋里，教她：“我们知道你是为梅子好，可你不能太急了……这分产不分姑娘的老规矩，已经存在千年了，哪能是你说改就能改的？你得慢慢来。” 从作坊只请女工开始，秦爷爷秦奶奶就看出来了，秦小米是想帮这世间的女子过得好一些。 可这事情，当真急不来。 “要是急了，就像今晚这样，即使是好事儿，也会闹得你六婆跟梅子全都难受。” 第132章 发工钱【3】 秦小米看向秦奶奶：“奶奶，您说得对，是我太着急，闹得大家伙都不高兴了。可如果不闹一场，六婆会给梅堂姑分钱吗？怕是明年就会像甩包袱一样，把她给嫁出去，顶多就陪送她二两银子的嫁妆，是一文钱也不会多给她。” 又说：“奶奶，今晚已经闹开了，就该趁机把事情定死，您突然把银票都给六爷爷，以后又得闹一回，梅堂姑才能拿到家里的分红。” 秦奶奶听得愣住了。 秦爷爷气道：“你还怪起你奶奶来了？给你奶奶道歉！” 秦奶奶忙道：“老头子，小米还小，又是个打小就有脾气的，你好好说，别骂她。” 秦小米起身，给秦奶奶行礼：“奶奶，对不起，是我语气不好，我没有怪您的意思。” 秦爷爷越发怒了：“只是语气不好吗？你明明就是说错了话！” 秦小米看着他道：“爷爷，我没觉得自己说错话，更没觉得我做错事儿。我在有能力的时候，帮帮梅堂姑她们怎么了？难道看着她们被薄待，我一句话不说吗？都是一起逃荒来的，一起豁出命来护住新染料营生的，为什么姑娘家不能分钱？爷爷奶奶也想不把家里的分红分给小姑吗？” 砰！ 秦爷爷拍了桌子，站起身，指着她，手都哆嗦了。 “老头子，你别气。”秦奶奶赶忙拽住秦爷爷，对秦小米道：“小米，你先回去睡觉，咱们改天再说。” “是。”秦小米应下了，给秦爷爷秦奶奶赔礼道歉：“是孙女说话太直，您二老恕罪。” 她转身离开了，可出屋前，又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爷爷奶奶，有些事情，闹大之后才能解决，而闹大之后，就该解决，不该喊停。” 秦爷爷：“你！” “秦爷爷秦奶奶，我有账目要找小米核对，先带她走了。”姜大郎怕秦小米被打，赶忙冲了出来，把她拽走了。 到院子里后，秦小米把他的手甩开了：“你不用救我。我说过了，有些事情，就该闹起来后立刻解决掉，拖拖拉拉的，只会越搅越麻烦。” 姜大郎看着她道：“小米，你说得很对，我赞同你所做的。” 啊？ 秦小米皱眉，问：“你赞同什么？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姜大郎点头：“知道，你是想让女子能过得好一些。” 秦小米抬头看着他，片刻后问：“那你不生气吗？要知道，将来小珠也要把你家的分红带走的。” 姜大郎不解：“为啥要生气？这不是她应得的吗？况且她是我亲妹妹，她有个进项傍身，一辈子吃穿不愁，是好事啊。” 秦小米：“她一个姑娘家，又不是带把的，却把娘家的分红分走一份，你不觉得亏了吗？” 姜大郎摇头：“当然不会。” 不会？ 秦小米：“女孩子，包袱一个，长大了，给份嫁妆嫁掉，把这包袱甩去别人家里，不是更好吗？” 姜大郎听得叹息，看着她，认真的道：“小珠不是包袱，你也不是……小米，咱们好不容易才从逃荒路上活下来，所以你尽管去做喜欢的事儿，我不会拦着你，更不会拖你后腿。” 秦小米盯着他，好一会儿后，才道：“你这话说的，让我有点感动啊。” 女娃是包袱，养大了，换一份钱，以嫁的方式，把女娃甩去丈夫家里，娘家人换得一身轻松，这在古代，是所有娘家人的真实想法。 可姜大郎竟然不这样认为，怎么的，换了个新脑子吗？ 秦小米看着他，无声冷笑，脚下一动，朝着姜大郎走来。 可只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不行，这个法子必须出其不意，此刻已经失了先机，再用只会被骗。 “小米，你咋了？咋一直盯着我看？”姜大郎缓缓吐气，压下心里的恐惧，面上却忙道：“我刚才的话，不是故意要笼络你，骗你嫁给我，再以夫主的身份，吃掉你的作坊，我是真心实意觉得，你做得没错。咱们是逃荒来的，有钱了，自然是每个人都该分一份。” 啥玩意？ 秦小米怒了，面目狰狞，道：“你还想用夫主身份，谋夺我的钱财？谁教你的？！” 姜大郎赶忙摆手：“我没有谋妻财的心思，也没人教我，是在老家听过吃绝户的事儿，怕你担心这个，所以表明心意。” “哼，你最好永远没有这个心思。”秦小米一手揪住他的衣襟，目露凶光的警告道：“我的钱，你不要惦记，不然会没命，听清楚了吗？！” 姜大郎赶忙点头：“听清楚了。小米放心，我不惦记你的钱，我以后还会赚钱给你花。” 秦小米呵呵……得了吧，你兄妹三人还靠着我家养活呢。 姜大郎道：“真的，小米你信我。” “你又不是财神爷，我信你属于白搭。”秦小米松开他的衣襟，道：“赶紧回作坊去，要是作坊进贼或者失火，我就扣掉你家分红。” “诶，我这就回去。小米你也早点睡。”姜大郎说着，掏出一包饴糖塞给她，还生怕她不要，塞完就快步跑走了。 临出院子大门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秦小米浑身都刺挠了，吼道：“你演苦情戏呢？赶紧走啊，我要关门睡觉了！” 秦奶奶在窗前偷看着，都替秦小米急：“真是不开窍，这时候应该害羞的跑回堂屋去，等大郎走了再去关门。” 秦爷爷见她着急，是道：“小米还有几个月才满十三岁，还小着，过两年就知道大郎是个好小伙了，你不用担心。” 砰砰！ 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这丫头，你可轻点吧，这么用力，当心那老门板子给你关塌啰。 秦奶奶怕被发现，立马转身不敢看了，对秦爷爷笑道：“这么护着她，怎么刚才还骂她。” 说起刚才的事儿，秦爷爷又皱眉发起愁来：“她只是一个农家女，无权无势的，这心太大了，想做的事情牵扯太广了，只会惹祸上身……不行，等她满十六后，立刻让她跟大郎完婚。嫁了人，生了娃，心扑在小家上，她就没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了。” 第133章 送秘方原料 秦奶奶侧耳，听见右边正屋的关门声后，才叹道：“就怕她不嫁，闹得大郎灰了心，去娶别的好姑娘。” 如今有钱了，大郎又是能文能武模样俊的，秦奶奶真怕这宝贝孙女婿被人抢了去。 秦爷爷却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大郎厉害着呢，能降得住她。” 秦奶奶不信：“可大郎一直被小米压着。” 就刚刚，大郎还被小米揪着衣襟警告呢。 秦爷爷点了艾草驱蚊，躺到木板垫成的床上，打着叶子扇，颇为自豪的笑道：“我近来教大郎军中招式，他是学得又快又好，还能举一反三的，睿智得很。咱们小米再凶悍，也不是他的对手，你且等着看吧。” 秦奶奶又担心起来：“大郎真那么厉害？那咱们小米嫁给他，岂不是要受欺负？” 秦爷爷服了：“你这老婆子，让我说你什么好？赶紧睡吧，别想这些了。” …… 翌日，八月初一，女工们早早就来上工，很多人还挑了干柴来，见到秦六婆后，笑道：“秦六婆，这是我们家孩子去后山捡的，已经晒干，立马就能烧。” 秦六婆瞅着那些干柴，哼一声：“挑去熬料房吧，等着柴火用呢。” “诶。”虽然没能得个好脸，可女工们是一点不生气，把干柴挑进熬料房后，又去忙自己的活计，一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喜庆劲儿。 原因无他，只因今天发七月的工钱。 铛铛铛！ 申时过半，作坊敲了停工的铁块声。 徐大娘喊道：“收工了，大家伙到堂屋前排队，准备领工钱！” 领工钱了，终于能领工钱了。 大家伙高兴得不行，按照舂料、熬料、装料的工种，排成三队。可都离堂屋门口远远的，谁也不敢抢先。 秦六婆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盯着她们，冷笑道：“一听说发工钱了，这队伍排得可真快，作坊都收拾干净了吗？” 因着秦牡丹的事儿，秦小米是有点同情秦六婆，可听着她这阴阳怪气的调调，秦小米又想扬了她！ “六婆，您要是觉得作坊脏，那就亲自去扫一遍。”秦小米背着个钱袋子，低头瞅着她：“坐边上去，您挡着大家伙出入了。” 秦六婆哼一声，把椅子搬开一些，让出一条路来。 秦小米、秦奶奶、秦二勇媳妇一块进了堂屋，对秦小姑跟苏氏道：“小姑、存泉婶，开始吧。” “诶。”苏氏对外头喊道：“牛旺嫂，进来！” “来，来了！”第一个领工钱，张牛旺媳妇是激动得不行，整整衣服、拢拢头发、又蹭蹭脚底的泥土后，才敢进堂屋。 苏氏把上工的登记册子递给她：“七月，你一共做了十天工，没迟到早退，也没有打坏作坊东西……十天的工钱是六百七十文。” “你家还给作坊送了十担柴，按照镇上的价格给你家算，十文钱一担，一共一百文钱，加起来就是七百七十文钱……如果工钱没算错，在这上头签字摁手印。” 张牛旺媳妇惊得不轻，这才上十天工，就得了半两多银子，还有柴钱：“柴是家里孩子捡的，不要钱，给我工钱就成……快七百文的工钱呢，够多了。” 秦小米道：“张婶子，该是你家应得的钱，你就痛快的拿着，别让大家为难。” 所有人都知道，秦小米说一不二，张牛旺媳妇忙道：“是我错了，我这就拿着，小东家别生气。” 张牛旺媳妇是签字摁手印，到秦小姑的桌子前去领钱。 秦小米给她数了钱：“七百七十文，拿好。如果数目没错，就在这里再签名摁手印，证明你领到了工钱。” 苏氏那里是确定工钱的，秦小姑这里是确定领到工钱的。 “诶。”张牛旺媳妇数了一遍钱，笑道：“没错没错……多谢小东家，多谢秦五婆，多谢秦家！” 张牛旺媳妇激动万分，把钱装进亲手缝制的布袋里，喜滋滋地出门，还很有眼力见的给了秦六婆五文钱。 秦六婆想拿，可回头瞅见秦小米那张‘死人脸’后，又缩回手：“秦家作坊可不兴这歪风邪气，你别来带坏老婆子！” 张牛旺媳妇忙道：“秦六婆息怒，是我不对。” 秦小米这才满意，扬声道：“作坊里不兴塞钱这一套，谁敢塞，与收受者同罪！” 这话一出，女工们忙道：“是，我们记住了，绝不给管事的塞钱！” 苏氏又喊：“胡大媳妇，进来领工钱！” 胡大媳妇激动得不轻，赶忙进去，而她家也给作坊送了干柴，因此加上工钱，是领了六百文钱。 柴盼娘比张牛旺媳妇领得还要多，足足领了一两银子，把周家村的女工都给惊道了：“一，一两银子，咋这么多？！” 秦小米道：“她男人张牛高，还有她爹，一起给作坊送了很多干柴，里头有小半两的柴钱。” 作坊的用柴量很大，所以只要是女工们送来的，她家都收。 周十三媳妇跟老娘是互看一眼，眼睛亮了……今天回去后，得让十三他们上山砍柴，明天也挑来作坊。 苏氏又喊：“周柳氏，进来领工钱！” “来了！”周十六的老娘立马奔进堂屋，领了四百文工钱。 周家村的、胡钱孙黄几家的女工是晚几天签约，所以工钱比较少，可她们是实打实的领到了工钱，因此依旧很高兴。 而更高兴的来了。 秦小米说：“如今赶工，所以发工钱的当天就不放假了，等中秋节，会给大家伙放三天节假，还会给大家伙发节礼。” “有节礼？还能放假！”周十六老娘惊了，又道：“小东家，不用放三天假，放一天就成了，上工有工钱拿呢。” 秦小米：“放假的三天也有工钱拿，不会因为放假就扣你们工钱。” “啥？当真？！”大家伙都惊了，这放假不干活，竟然也不扣工钱？ “自然是真的。”秦小米看着她们道：“总之，上工的时候，你们好好干活，放假的时候就安心玩乐，不用担心其他。” “天老爷诶，这大方的劲儿，胜过了县衙，难怪秦家能发财！”周十六的老娘是恨不得把周十六劈成两个，一个继续在衙门办差，一个来作坊做工挣钱。 第134章 自导自演 秦小米提醒她：“周家十六婆，你这话可不能往外说。要记住，作坊永远没法跟衙门比。” 周十六老娘忙道：“我懂我懂，不会往外说不该说的话，小东家放心。” 秦小米点头，看向秦存泉媳妇。 苏氏继续点名发工钱，忙到酉时，所有女工都拿到了工钱。 秦小米笑道：“诸位回家去吧，家里人应该都等急了。” 确实等急了，柴张胡钱黄孙等女工的家人是等在村西口，眼巴巴的望着村西。 瞧见女工们的身影后，胡老头激动叫道：“出来了，女工们出来了。老大，老大赶紧去接你媳妇啊！” 又喊胡大的儿子：“大孙子，赶紧去接你娘，多说点好话，你娘现在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钱袋子。” 钱老头则是喊小孙女：“花丫，赶紧去接你娘，多在秦家人面前露露脸，明年你也能进秦家作坊做工，赚二两银子。” 胡老头听得酸了，瞪钱老头：“就你这老小子会耍心眼！” 钱老头呵呵：“那也得有孙女才行。那些没孙女的人家，是想耍这种心眼都不成的，赚不到二两银子的工钱了。” 胡老头怒了：“你个老货，想打架是不是？” 胡大服了：“爹，秦村长可是说了，村民不得在村里打架，不然就不招他家女眷做工。” 胡老头想起这茬，是没敢再跟钱老头计较，瞪向胡大、胡叶飞、胡小五道：“你们三个，赶紧多生几个姑娘出来，如今姑娘在咱们村可是值老钱了！” 这话说得，大家伙都很认同：“确实确实，这往后要是生出了女娃，可得好好养大，有二两工钱的活计做呢。” 黄老二听罢，想起自家女儿黄霓娘来，悲恸得红了眼眶……早知如此，他们夫妻一定再撑一撑。要是能撑到现在，他家霓娘定能进作坊做工，过上拿二两工钱的好日子。 “孩他娘、琴娘，我们在这里！”张牛旺带着儿子来接媳妇和女儿，满目期待的看着她们。 张牛旺媳妇冲他点头：“我们母女二人的工钱，还有柴钱，都拿到了，这个数起步……” 是朝他伸出一根食指。 张牛旺大喜……这是最少有一两银子？！ 张牛旺激动得心砰砰跳，等柴张两家女工都到齐后，喊柴老头：“亲家叔，咱们两家的人齐了就回吧，可不好在外头晃荡。” 揣着工钱呢，得赶紧回家藏钱。 柴老头点头，喊道：“柴家的、张家的，赶紧回去了！” 柴张两家人听罢，护送着女工，往村中间的大宅去。 胡钱孙黄几姓的男人们也簇拥着女工们，回家去。 周家村的女工到了村口后，也见到了等待多时的周十三、周十六他们。 周柳氏见到儿子就问：“十六，你们衙门这个月发饷钱没有？！” 按照规矩，衙门是月底发饷钱，可大魏因为天灾兵祸的，朝廷是给衙门断过饷。这个月发饷，下个月又不发的。 众目睽睽的问，周十六有点难为情：“娘，这是衙门机密，不能说。” “呸，啥机密？没发就没发，还不敢认。”周柳氏拍拍她的钱袋子，道：“老娘现在自己赚钱了，能攒钱给你说媳妇了，不用等你的饷钱了！” 要不是衙门欠饷，周柳氏也不用去抢作坊的活计。 周十六羞愧得脸红，忙道：“娘辛苦了……咱们回家再说。” 可别喊了，您再喊下去，所有人都该知道衙门穷得发不出饷钱了。 再说了，也不单是县衙发不出饷钱，司兵所的将士也没军饷发……如今银钱都紧着有灾有兵祸的州府、紧着那些上战场的西北军，还论不到他们。 “哼，你们也就名头好听，钱粮是都没见着！”周柳氏也不想让儿子难堪，说了两句就停了，揣着工钱，欢欢喜喜地跟村里人回村去。 到周家村后，周十六、周十三去见了周老村长，说了秦家发工钱的事儿。 周老村长听得极其高兴：“给了工钱就好。” 很多东家爱拖欠工钱，所以他一直担心着。 又问周十六：“那秘方原料的事儿，可查清楚了？如今县城能买到秘方原料不？” 周十六摇头：“买不到，听韩师爷他们说，那秘方原料的货源都到不了宝福县，在府城就被人断了。” 周老村长听得都惊悚了：“这到底是谁家，竟然这么大的本事？！” 周十六还是摇头：“不知道……” 周老村长怒了：“你咋啥啥都不知道？我家老大呢？他啥时候能回家？！” 周十六依旧摇头：“不知道，衙门现在正忙着，短时间内，班头怕是没空回来。可班头说了，您老有啥吩咐，交代我就成，我去传话。” 周老村长：“……你屁都不知道一个，我指望你有啥用？赶紧滚回家歇着吧。” “诶。”周十六回家去了。 而因着发工钱了，周柳氏大方了，晚食的时候，用荤油煎了一盘子鸡蛋。 …… 第二天，女工们的兴奋劲还没过去，早早就来上工，熬了七百多坛色汤，起了两千小罐色泥。 干劲十足的，把秦小米给累够呛，一整天都躲在屋子里配秘方包跟固色液。 这么干了六天，到八月初八的时候，黄阳隆他们从邻县运回来的秘方原料是用了七成。 秦小米只能去找薛东家：“你们再揪不出真凶，可就没有秘方原料用了。” 别问她为啥不自己去揪真凶？ 因为她现在无权无势，揪不出来，只能借助薛东家的势力揪真凶。 秦爷爷想起黄阳隆的脾气，是问：“薛东家，买光秘方原料的人，会不会是黄少爷？” 黄家有这个财力，黄少爷又讨厌薛东家的郑兄弟，有可能会毁了这门营生。 啥？ 薛东家笑了：“不可能，阿隆要是有这种大本事，郑兄弟早就把东家之位传给他了。” 把所有原料都买光，且做到不留痕迹，可不是一般势力能做到的。 不过…… 薛东家告诉他们：“梁副将已经查出一些眉目，中秋前后，必有结果，咱们再撑几天。” “……成，那我们再等几天。”秦爷爷是领着秦小米回家去了。 翌日，作坊依旧开工，等到八月十一，秘方原料快用尽之时，村道上，多了一批车队。 陈小旗骑马跑到村口，对薛家人道：“衙门来给你们送秘方原料了，是从府城送来的，快去通知薛东家和秦家人来收原料！” 第135章 自导自演【2】 陈小旗又笑道：“负责押运秘方原料回来的还是我们杨县尉！” “杨县尉亲自来送秘方原料？”薛家人听得一惊，不敢怠慢，急忙奔进村西，告知薛东家跟秦家人。 “秦老爷子、大郎，咱们出去瞧瞧。”薛东家带着秦爷爷他们，立刻赶去村口，见到杨县尉后，郑重行礼：“杨县尉一路护送秘方原料过来，辛苦了。” 秦爷爷带着姜大郎他们，跟着行礼：“多谢县尉大人。” 杨县尉五十多岁，可身板硬朗，脾气豪爽，是大手一挥，哈哈笑道：“谢啥，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要不是你们秦家，宝福县百姓哪能多出这样的财路来？且这次去府城押运秘方原料，我是趁机跟一众老友们聚了聚，于我来说，这可是美差，一点不辛苦。” 秦爷爷见杨县尉好说话，是放下心来。又瞧见韩师爷跟关安农也在后，心里是越发安稳了。 杨县尉又问：“这秘方原料可需要将士们帮忙拉进作坊去？需要就吱一声，他们浑身是力气，只需片刻工夫就能帮你们办好。” 薛东家看一眼拉货的车队，道：“拉一半去村西口就成，余下一半直接卸在这里。秦家人手不够，薛家下人会在这里把原料舂成粉，再运去作坊，给秦家人配制。” 可杨县尉运来的原料太多了，村口营帐装不下，所以只能运一半去村西破屋。 杨县尉招呼将士们：“前头十辆马车，跟薛秦两家人进村！余下的车马留在原地，听薛管事安排卸货！” “是！”将士们应着，前头十辆马车动了起来，跟着薛秦两家人，往村里去。 杨县尉没骑马，是跟着薛东家、秦爷爷他们一块步行进村。 杨县尉边走边看的，路过村子水井的时候，见到在挑水的村民，是叹道：“因着你们，这鬼村有了许多活气，等再过几年，鬼村的名声就能好起来了。” 又问秦爷爷：“你们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可有遇见啥怪事儿？” 秦爷爷摇头：“倒是没遇上啥怪事儿，就是夜里会有一些小野物进村来闹腾，还有村里人时不时会招惹一些无名毒物，导致身上发痒，不过洗完澡后，剧痒就会消失。” 陈小旗道：“秦老爷子，你这话怪瘆人的。” 杨县尉哈哈笑道：“你小子都来过鬼村几次了，怎么还这么害怕？放心好了，这村里没有鬼，我担心的是……村里可能藏有凶犯！” 杨县尉停下脚步，看着他们道：“鬼村屠村的案子，现在还没破，每隔几年，又能在后山发现无名尸体……所以秦老爷子，要是你们发现村里有啥不对劲的，必须立刻去衙门告知我们，免得迟了，会被凶贼害了命去。” 这话说得，大家伙是脸色一变。 秦爷爷赶忙点头：“县尉大人放心，要是村里出了怪事，我们一定禀告衙门。” 杨县尉满意点头，又安慰道：“秦老爷子不用太害怕，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且鬼村是越来越热闹了，即使先前有凶犯藏匿，瞧见村里人多了后，也早就逃跑了。” 韩师爷点头附和：“县尉大人说得很在理，秦老爷子不用担心。” “二位大人说得极是，凶犯都是怕人的，见村里热闹了，定是跑了。”秦爷爷带着他们，进了村西后，指着一座塌了一半的宅子道：“县尉大人，让将士们把原料搬到里头去就行。” 宅子是烂，却能装东西，徐三骏还睡在里头守着，很安全。 杨县尉点头，朝后头喊：“停下，卸货，把原料搬进宅子去！” “是。”驾车的将士们停下马车，把一袋袋秘方原料，扛进没塌的屋子里，一袋叠一袋的放好。 薛东家趁着他们卸货，问韩师爷跟关安农：“秘方原料到底是被谁家买光的？可查清楚了？” 韩师爷：“查清了，解决了，可到底是谁家做的，又为何这么做，我一介师爷，还没资格知道。” 不过，韩师爷拿出两封信，递给薛东家：“这是梁副将跟县令大人给你的信，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在信里了。” 薛东家赶忙接过信，却没急着看信。 一刻多钟后，将士们把十辆马车的原料都给卸完了。 “上车，去村口集合，准备回县城。”杨县尉知道他们有事儿要说，是没有多待，立刻让将士们驾车离开。 临走前，他问了秦爷爷：“秦老爷子，鬼村只一口水井，怕是不够用，你家今年定要打新井吧？” 秦爷爷点头：“确实要赶在封冻前，打一口水井。” 杨县尉听罢笑了，给他一张名帖：“这是我的名帖，你家要打井的话，可以拿着帖子去县城土参街找曹四文，他有一支打井的队伍，打井是出了名的又好又快。你给他看我的名帖，能给你们便宜两成。” 盛情难却的，秦爷爷收下了：“多谢县尉大人。” 杨县尉摆摆手，笑道：“谢啥，你家打井，可是给曹四文他们银子赚。” 又对韩师爷跟关安农道：“村口也在卸货，我去盯一盯，你们说完事后，就来村口集合，咱们一起回去。” “诶。”韩师爷跟关安农应着，目送杨县尉离开。 秦爷爷还有些怕，问关安农：“关书吏，县尉大人似乎很乐意帮人。” 关安农笑道：“秦老爷子放心，杨县尉就是这个脾气。那曹四文家虽然是外地来的，却也落户几十年了，这打井的手艺，是在县城出了名的，你家要打井的话，可以放心的去找曹家。” 秦爷爷听罢，这才放心，看向薛东家。 薛东家已经在看信，看完后，又惊又怒……实在是没想到，这买光秘方原料的竟是项家！ 出事那天，项家管事还理直气壮的说，一定不是项家做的。 不是个屁，这都被西北军查出来了！ 韩师爷也很好奇，想看信又不敢看的。 关安农道：“薛东家、秦老爷子，经过此事，往后不会再出现秘方原料被买光的事，你们可以安心做生意了……至于某些看起来不合理的事情，也无须去理会。这整件事儿，跟你们的关系并不大，你们只是被利用了一把。” 这说的啥意思？ 秦爷爷听得云里雾里的。 薛东家嘿嘿笑：“既然不关我们的事儿，那我们就不去多想了。” 第136章 皇后之位没了 反正项家也付出了代价，薛东家是爽了，又道：“韩师爷、关书吏，我们送你们去村口。” 他收起两封信，带着秦爷爷他们，把韩关二人送到村口。 村口的原料已经卸完，杨县尉画了个圈，让将士们跟薛家武师们在圈内比武。 在外，薛风他们都是藏拙的，因此将士们赢得多。 杨县尉因此很高兴，瞅见薛东家他们来了，是炫耀道：“薛东家，你们薛家养的武师不太行啊，比了两对，都是我们赢！” 薛东家笑道：“薛风他们只是商贾家的护院武师，哪里能跟大魏将士相比，输是应该的。” 杨县尉看向姜大郎，指着他道：“姜小子，你降服过惊马，你替薛家跟将士们比一次，看能不能赢？” 姜大郎想了想，点头应承了：“既是县尉大人吩咐，那小子就献丑了。” 陈小旗激动了，立刻冲进圈子里，抱拳行礼：“宝福县司兵所小旗长陈东，请赐教！” 架势都摆开了，姜大郎只能进圈，回礼：“请。” 铛！ 圈外的将士敲了铜锣，声音一响，姜大郎就冲了过去，出手快如闪电，一擒手，一扫腿，砰一声，陈小旗就被撂倒在地。 呼，周围的将士都被惊到了。 杨县尉愣了愣，是骂道：“陈东，你小子也太丢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小旗长是买的！” 那啥，陈小旗的小旗长之位，还真是靠着他府城老舅的面子才当上的。 陈小旗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道：“我刚才没反应过来，再比一次！” 杨县尉摆手：“你可拉倒吧，再比一次，要是还输了，我们宝福县司兵所的脸面可往哪里放？” 杨县尉是点了龚总旗：“龚子，你来跟姜小子比枪法。” “是。”龚总旗得令，拿了两杆长枪出来，把其中一杆长枪扔给姜大郎：“姜小哥，咱们比划比划，你放心攻，不用怕伤到我，也不用担心我会刺伤你，我有分寸。” “诶。”姜大郎接过长枪。 铛，等铜锣声响起后，他举枪朝着龚总旗打去，脚下依旧极快，可出枪却不及龚总旗老辣，被连击两下后，一枪扫腿，砰一声，倒地不起。 哈哈哈，杨县尉乐了，喊了停：“龚子，行了，可别仗着你身手好就欺负新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正疑惑着，杨县尉就道：“姜小子，如今县衙跟司兵所都在招人，你可愿意来？” 陈小旗最高兴，赶忙过来劝说：“姜小哥，你来我们司兵所吧，以你的本事，不用三年，定能当上小旗长！” 龚总旗也道：“姜小子，我们县尉大人亲自发话，难得的殊荣，你就答应了吧。” 可姜大郎总觉得这邀请不太寻常，不想答应，瞅了看热闹的姜小珠三人组一眼。 姜小珠赶忙叫道：“大哥不要去，周家十六婆说了，县衙跟司兵所很穷，都不发工钱哒，你去了会像周家十六叔那样，得白干！” 呃，这实话是相当打脸。 韩师爷的脸面挂不住了，忙道：“近年来灾祸连接，县衙确实偶有欠饷，可如今情况已经好转，一定不会再欠饷钱！” 姜大郎还是拒绝了：“多谢县尉大人抬爱，只是家里如今正忙着作坊的事儿，今年是去不成了。” 或许，杨县尉今日是想提拔后辈，以给杨家添助力，可惜姜大郎的计划是先立功，再入军营，如此就不用欠任何人的人情。 要是他受邀进军营，那么即使他以后当上将军，也得敬着杨县尉，不然就会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他可不干。 杨县尉并没有为难他，是道：“成，那你就先忙活家里的事儿，等明年有机会的时候，再来县衙找我报名。” 姜大郎面露惊喜，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县尉大人！” “谢啥，身为县尉，为国朝发掘本县人才，也是职责之一。”杨县尉瞧瞧天色，没有多待，是命令拿锣的将士：“敲锣集合，启程回县城。” “是。”将士立刻敲锣，将士们很快集合上车，一行人离开鬼村。 等他们走后，秦爷爷是等不及了：“薛东家，咱们赶紧回作坊看信吧。” 那信，只有薛东家看过，他是一个字没瞅见。 “成，走吧。”薛东家知道他着急，立刻折返回村西。 女工们还没下工，只能去了秦家宅子。 等秦小米来后，薛东家把信递给她：“你们一块看看吧。” 秦小米、秦爷爷、姜大郎是一起看了信。 梁副将的信上是写了秘方原料被买光的事儿……这事儿，说白了就是一个项家大公子故意弄的局，看着愚蠢，实则是帮了新皇一把。 新皇想要天下，就需要拉拢人马，而项家能给新皇带来太周府以北、以及半个京畿道的安稳。 所以新皇入住京城后，项家就在跟新皇谈联姻的事儿，要将项家女嫁给新皇，做皇位。 可江淮州跟江南州的世家豪族不是吃素的，又有个宁康帝太子在手，而大魏是灾祸连结三年了，所有人都不想再打仗了，新皇跟江南州都有了和谈的意思。 可想要和谈成功，就得给好处……皇后之位，就是新皇能给江南州世家豪族的最大好处！ 项家大公子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主动让项家犯了个小错，让新皇抓住项家错处，就能不立项家女为后。 “项家大公子主动设计打自家脸面，给了新皇面子……要是江南州真的和谈成功，项大公子一定会成为新皇心腹，前途无量。”薛东家看向秦小米他们：“项家虽然没了皇后之位，却得了新皇的信重，咱们配合一番，也算是帮了项家跟新皇。所以你们莫要跟项家置气，得继续卖新染料给项家，当做没有原料被买光的事儿。” 秦爷爷听得叹道：“这贵人的事儿，当真是复杂得很……我家是不敢置气的，只愿这门营生能安安稳稳的做个三年。” 薛东家笑道：“秦老爷子放宽心，已经闹了这么多事儿，这门营生只会越来越安稳。” 又催促秦小米：“秦丫头，你这几天熬个夜，多做点秘方包跟固色液，十三那晚，本东家要带一批色汤跟秘方包回府城，给家里人做节礼。” 出来这么久，得回去看看媳妇孩子了，不然媳妇跟孩子都不记得他长啥样了。 第137章 换严家与送节礼 秦小米答应了：“成，薛东家要多少份？一百份够不够？” 一妻六妾还有孩子，不多拿点，怎么够分？ 薛东家道：“用不了那么多。二十四种色汤为一份，要个三份就成。” 这是只送三个人吗？ 那岂不是还有几个小妾没有？就不怕中秋节打起来吗？ 秦小米很八卦，却没多问，只点头道：“成，我知道了，十三那天一定把秘方包给薛东家弄好。” 薛东家很是满意。 可姜大郎很生气……粟粟已经很累了，还要给薛家家眷配秘方包！ 薛东家感受到姜大郎不善的目光后，忙道：“本东家会让薛家下人多碾原料粉，不会让秦丫头太辛苦。” 言罢，赶忙溜了。 接下来的两天，秦小米躲在屋内配制秘方包。 姜大郎见她太忙了，夜里就没去找薛风他们，跟秦爷爷秦奶奶等人一起帮秦小米配秘方包。 等到八月十三的上午，秦小米终于把中秋节前所需的秘方包跟固色液，全部配好。 “这七十二份秘方包、固色液、色汤是给薛家的。” “这二十四罐颜料粉、二十四块色布，是给康县令家的节礼。” 除了康县令以外，秦家还给关安农、韩师爷各准备了十二色的颜料粉、十二块色布，作为中秋节礼。 秦小米道：“薛东家回府城会路过县城，让薛东家帮忙送去就成，咱们就不去了。” 历来送礼都是放门房，由门房登记上报，让大人们知道送礼人家的心意与礼数就成。 秦爷爷道：“给杨县尉也送一份节礼吧。前两天可是特地来给咱们送秘方原料的……还有陈小旗跟周班头，帮了咱们许多呢。” 秦奶奶点头：“理应如此。我这就去写礼单。” 秦奶奶去了秦家宅子，只半刻钟，就写好几份礼单，带着秦小姑秦梅她们，按照礼单，配置着一份份的节礼。 “这二十四色颜料、二十四色布，是给杨县尉家的。县衙三大官之一，给的节礼不能跟师爷和书吏的一样。”秦奶奶又喊秦小米：“小米，把你染的金色布拿来，添到康县令家的节礼里去。主官的节礼，得比佐官的好一些，不可与佐官持平。” 这些送礼的门道，秦小米是懂的，可她真的很讨厌去做：“真麻烦。” 秦奶奶瞪她：“麻烦也要做。咱们活在这世上，就得解决各种麻烦事儿。” “奶奶，我立马去做，您别念了。”秦小米头皮都麻了，赶忙去把金色布拿来，加到康县令家的节礼里去。 陈小旗跟周班头的，则是跟韩关二人的一样。 秦爷爷看向秦小米：“把那金色布也给关书吏一块。要不是他，咱们根本没法落户换户籍……咱们做人得念恩。” 得，秦小米就染了两块金色布，一眨眼全没了。 折腾到中午，才把要送去县城的节礼给弄完……送的节礼皆是颜料与布匹，月饼啥的都没送。 秦奶奶教姑娘们：“这入口的东西，最好别送去官家门，免得送出祸事来。” 秦小姑、秦梅、秦二桃、乔梨子她们听得连连点头，很是受教。 秦小米饿够呛，懒得听了，跑去吃午饭。 午后，又忙着出货的事儿。 天天出货太折腾人了，如今秦家作坊是三天出一批货，因着出货量大，客人们是未时过半就来了。 而今天，项大总管亲临，还带来了严大总管跟严二少爷。 韩师爷跟关安农也来了。 秦小米听罢，知道是有大事。 很快的，薛东家就把韩关二人带来了，说了项家的来意：“项大总管说，项家犯了错，没脸面继续跟咱们做新染料的生意，所以想把项家的份额，转给严家。” 韩师爷告诉他们：“严家嫡出的大少爷跟项家旁支女在议亲，项严两家，算是姻亲了。” 严家的地位，说来有些尴尬，是府城望族，却又够不着世家豪族的边，因此新染料买卖签约之时，是被踢出了局。 如今跟项家联姻，算是代替项家入局了。 韩师爷又道：“县令大人说，薛秦两家可以答应此事儿。至于梁副将那边，项家会自己去说明。” 项家势大，那个项大公子又精于谋算，且志向极大，没准哪天就要被诛九族，所以秦小米不想跟项家牵扯太深，更愿意跟严家合作：“我家没意见。” 薛东家：“既如此，薛家也没意见。” 韩师爷大喜：“成，薛东家跟秦老爷子这就跟我们去村口，跟严家再写一份契书。” 康县令说，项家女虽然失了后位，可一定会入宫，成为妃子，而项大公子计谋无双，加以时日，怕是会成为内阁首辅。 项家前途无量，极有可能成为权倾朝野之家，得罪不得，他们一定要帮项家把事情办成。 “成，我们这就去。”薛东家带上秦爷爷、姜大郎他们，去村口大帐，见了项严两家的人。 项大总管一见到他们就行礼赔罪：“薛东家、秦老爷子，秘方原料的事儿，是项家不对，没看好底下的奴才，让他们自作主张了。二位放心，那些奴才已经被惩治，以后不敢再打秘方原料的主意。” 项大公子下令的事儿，自然不能对外说出来的，所以只拿底下人说事儿。 又指着村口的两辆马车：“这两车东西，是项家给薛秦两家的赔礼，请收下。” 薛东家跟秦爷爷忙道：“事情都过去了，项家不必如此。” 项大总管道：“二位必须收下，不然我怕是活不成了。” 这话太重，薛东家跟秦爷爷赶忙看向韩关二人。 韩师爷道：“县令大人已经看过项家的礼单，都是些实诚东西，没有违制的，你们可以放心收下。” 薛东家跟秦爷爷这才道：“成，那我们就收下了。” 项大总管这才笑了起来。 秦爷爷实在不想跟势力太大的人家纠缠，催促薛东家：“签约吧。” 赶紧签完，好跟项家彻底分割清楚。 薛东家点头，跟项大总管与严家人说了解约与签约的事儿，又对关安农道：“请关书吏帮忙拟契书。” 关安农点头，先拟了一份解约契书，让薛东家跟项家解了约后。 又拟了一份合作契书，交给严家人：“这是拿货契书，上头写了货价、严家拿货两成、以及严家和薛家需要承担的责任。严家看看，如果没有异议就签约。” 第138章 细分家产 严大总管跟严二少爷一起看了契书，很快就笑道：“没问题，咱们这就签。” 而签字摁手印的是严二少爷，最后再加印上严家的私章。 片刻后，契成。 项大总管笑道：“成了成了，以后新染料的事儿，就交给严家了，项家就不参与了。” 其实还是参与的，因为严家要给项家分利，还要借住项家的镖局来运送货物。 严二少爷是笑得牙龈都快露出来了，没想到这好差事儿能落在他头上。 可想到项家跟严家的训诫后，赶忙压下笑容，作揖一礼，道：“有劳县衙帮忙。以后就请薛东家、秦老爷子多多照顾了。” 蠢货，别傻乐了，就是借你一个名字罢了，要是出事儿，第一个被家族舍弃的就是你。 “严二少爷客气了，以后咱们一起把新染料生意做好，让天下人都能穿上彩衣。”薛东家说着，又招呼其他客商：“诸位，货物都准备好了，进村拉货吧……严家先来，毕竟是替代的项家。” 以前都是项家第一个拿货，其次是闻家。 严二少爷很激动，下巴都微微扬起来了，可瞧见项大总管微眯着的笑眼后，浑身一寒，急忙正了脸色，语调正常的道：“多谢，有劳带路了。” 薛东家笑了，说了个请后，让薛风打头，带着严家车队进村，隔了一刻钟后，闻家车队才进村…… 验货验毒，签字确认，给银票的时候，严二少爷都很正经，丝毫没有一个月前的油腻样。 甚至连看见秦小米，也只是远远地作揖一礼，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秦小米冲他点点头，算是回礼后，又赶去忙出货的事儿。 就点个头？连个福身礼都不会做，果然是个乡野丫头，粗鄙又臭烘烘的！ 不过他今天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勾搭乡下丫头的，是没有纠缠秦小米。 而严大总管已经在喊他：“二少爷，上车吧，咱们得赶紧走了，不然会堵住闻家的车队。” 九家的车队呢，即使每家只来了几辆骡车，那也是几十辆，挤得慌。 严二少爷听罢，对秦爷爷跟薛东家作揖：“秦老爷子、薛东家，我们先回了，中秋后见。” “慢走。”薛东家他们忙，是说了一声后，又赶着去出货。 一直忙活到申时，才把三天挤压的货物全部出完。 结清账目后，薛东家跟秦爷爷他们又赶去村口大帐，给项大总管送行。 项大总管很会办事，一直等到薛秦两家忙完，见到他们来后，是聊了片刻的虚话，互送了节礼，将事情办得有始有终后，才跟着关安农、韩师爷他们上车，往县城赶。 …… 而村西作坊，女工们已经把作坊打扫干净，排好了队。 秦小米、秦奶奶、秦小姑、苏氏她们已经在堂屋坐好。 苏氏开始给女工们发节礼：“一号牌，牛旺嫂子，进来！” 张牛旺媳妇很激动，搓着手进去了：“来了。” 苏氏道：“节礼都是一样，一人是五百文钱。” 节礼原本该是发东西的，可作坊太忙了，秦姜徐乔几家人是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去置办节礼，只能给钱了事。 “五，五百文钱？这也太多了！”张牛旺媳妇惊了，这也太多了，而她家是母女两个在作坊干活，那光是节礼钱，就能领到一两银子。 张牛旺媳妇有些怕，不敢领，是看向秦小米。 秦小米冲她点点头：“中秋是大节，理应隆重的过，且最近大家伙很是尽力干活，都累得不轻，合该给大家伙发些银钱，好好的过节。” 又道：“拿了银钱后，得去镇上买些肉菜、买些过节的东西来吃，可千万别舍不得……这拼命干活后，就该吃点好的，犒劳犒劳自己，把自己跟家人给养好。” 张牛旺媳妇听得眼眶都红了：“小东家，你比我们家里人对我们还好。” 家里人，尤其是在娘家的时候，她们当姑娘的是连一口饱饭都没吃过，过年的时候就能吃几个半荤的饺子。 那全荤的饺子，是专门挑出来给弟弟吃的，她是嫁给张牛旺后，才吃上了饱饭，过节的时候，能吃上一顿肉。 可这是因为夫妻、因为血脉至亲，而小东家跟她们非亲非故，却天天管她们一顿饱饭，过节了还给发钱，让她们买肉吃，让她们养好自己。 张牛旺媳妇真的感动哭了，恨不得跪下给秦小米磕几个：“小东家，我……” 秦六婆不耐烦了：“我啥我？牛旺媳妇，你有没有个完了？领到过节钱了就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分钱！” 为了能让大家伙过个富足的中秋节，小米丫头是答应了，今晚给他们发半个月的分红，她可是在巴巴的等着呢。 秦小米：“张婶子，赶紧签字摁手印，证明你领到节礼钱了。” “诶。”张牛旺媳妇赶忙抹掉眼泪，在册子上，歪歪斜斜的写在自己的名字，又摁下手印，鞠躬着，退出堂屋。 苏氏又喊：“二号，柴盼娘，进来。” “来了。”柴盼娘是风风火火的进来了，行礼、领钱、道谢，麻溜地出了堂屋。 秦六婆很高兴，夸她：“瞧瞧人家牛高媳妇多麻利，后头的都跟着学啊，别耽误我们几家的事儿，不然扣你们工钱！” 秦奶奶道：“六弟妹，不许威胁工人。” 秦六婆听罢忙道：“是，五嫂，我知道错了，一定会改。” 她现在可不能得罪小米家的任何一个人，不然小米那个凶丫头一个不爽，会扣掉她的分红。 苏氏又喊着：“三号牌……” 作坊现在有三十个女工，又就只是发钱，因此没多久，所有女工就都领到节礼钱。 秦小米道：“节礼发完了，各位回家去吧，放假三天，八月十七再来上工，好好过节啊，别舍不得买肉吃。” “诶，小东家放心，我们明天就去镇上，买它个五斤肥肉回来，吃个够！”女工们是高兴的应着，一个个欢喜不已。 秦小米：“……” 五斤肥肉？ 你们也太可怕了。 “赶紧回吧，我们作坊还忙着呢。”秦六婆是开始赶人了。 女工们也急着拿钱回家给家里人看，让家里人高兴高兴，是立刻告辞。 第139章 细分家产【2】 …… 村口无篷大帐，薛东家见周家女工出来后，招呼姜大郎：“姜小哥，该进村盘账了。” 又对拉着姜大郎，一直话别的贾祥道：“贾家小子，你也赶紧去镇上跟你爹汇合吧，再磨叽天就黑了，你就得赶夜路去镇上，万一遇上鬼打墙，你就完了！” 乡里人八卦，贾祥最近听了鬼村的许多邪乎八卦，被吓得做噩梦，听罢一哆嗦，忙道：“姜兄弟，我得走了，那两箱节礼你带回秦家去，好在秦家面前长个脸，不然会被人说吃软饭。” 车夫砣子叔说，最近镇上都在传，姜兄弟带着弟弟妹妹硬吃秦家软饭，还硬拿秦家营生的分红，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姜大郎也时常去镇上采买，早就听说了这个闲话，一点不介意，反而道：“我家本来就是靠小米家养着，要不是秦爷爷家仗义，我们兄妹三人早就饿死了。” 传吧，传得越广，就越多人知道他是小米的未婚夫，他求之不得，甚至想给他们送上几个爆料。 啊？ 贾祥懵了：“姜兄弟，你不介意吗？他们说你吃软饭诶。” 姜大郎摇头：“不介意。你要记住，不管是什么话、什么事儿，只要对自己有用就成。” 这话略深奥，贾祥听得很懵。 薛东家已经不耐烦了，喊贾家车夫：“砣子，把你家少爷带去镇上……姜小哥，走了。” “诶。”姜大郎对贾祥道：“快上车吧。教你的东西，别忘了学。” “嗯，我会好好学，一天都不会断，姜兄弟放心吧……节礼，记得拿回秦家去，长脸的。”贾祥保证了一番，又交代了一番，上车离开。 姜大郎去追薛东家，跟他一起回作坊。 秦老六夫妻等得脖子都长了，见到他们，喜得大喊：“薛东家，你终于来了，赶紧的，算账！” 薛东家也急着回家过中秋，是快步进作坊，跟秦家人算账。 薛秦两家是每出一次货就算一次账，因此只需算完这次出货的账目，再把先前的账目一合，剔除本金，再算分红就成。 “加了工人后，这半个月的产量增加了，可成本也增加了，因此你秦家作坊的三成利是……六千九百两。”薛东家道。 “快，快七千两了！”秦六婆惊叫出声，激动得老脸发红，又怕自己晕倒，赶忙掐自己大腿，又狠掐旁边的秦老六：“老六，别晕啊，晕了可能会中风偏瘫，那就过不上好日子了……咱们家就半成分红，顶多能分三百两，太少了，不值得咱们喜晕过去！” 秦老六猛点头：“对对对，咱们家就半成分红，三百两左右罢了，晕出大病来，还得花钱医治，不值当。” 秦小米暗笑……很好，已经不用她泼冷水了，他们会自己泼了。 薛东家给了秦家六千四百两银票：“余下五百两给现银，明天你们去镇上的薛家落脚处拿。” 明天十四，秦家人要去镇上采买，可以顺道去拿钱。 “成，多谢薛东家。”秦小米接过银票，给了秦爷爷秦奶奶，二老验过后，收下放好。 薛东家喊薛风：“驾车过来装节礼，等会儿就连夜往县城赶。” 不抓紧赶路，中秋节那晚怕是进不了府城。 “是。”薛风立刻去办。 薛东家趁着装节礼的空档，交代秦小米他们：“黄少爷不乐意跟我回家过节，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他来村里发疯，你们就喊薛风制住他，把他捆了扔镇上宅子去。要是闹得过分，就打一顿，别打出事来，黄家就他一个独苗，要靠他传宗接代的，且岭南州那边，特别在意这个。” 所以，懂了吗，别打下三路，打脸就成。 “我这次回府城，会多待一段时日，这期间要是有人来作坊闹事，你们就暂时关了作坊，闭门不出，薛风跟薛管事会护你们安全。” 薛东家又给了秦家两封信：“一封是我的亲笔信，一封是梁副将给我的信，有这两封信，即使有人要诬告你们，官军二门的人马要来拿你们，也得掂量掂量。” “多谢薛东家。”秦爷爷秦奶奶很感激，收下信，心里又安稳了几分。 薛东家又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后，见天黑了，没有再待：“本东家这就启程了……二老不用送，让姜小哥送我到村口就行，刚好他要去拿贾祥给的节礼。” 秦六婆急得不行了，忙道：“成成成，就让大郎替我们去送薛东家。慢走啊，大郎你早点回来。” “诶。”姜大郎是跟着薛东家走了。 三刻钟后，他才挑着两个箱子的节礼回来，是被秦六婆一顿骂：“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办事咋这么磨叽，赶紧来吃饭，吃完了好分钱！” 又忍不住去扒拉箱子：“这里头是啥好东西？中秋节了，你作为小辈，得给长辈们送节礼啊。” 秦小米看得想剁了她的手：“六婆，您想被扣分红吗？” 这话说得，秦六婆的‘爪子’赶忙缩了回来，笑道：“小米丫头，大过节的，你就别吓唬六婆了。六婆年纪大了，万一被吓偏瘫，你就得养六婆一辈子了。” 秦小米笑：“没事的六婆，我现在有钱了，一天花个十文钱养你，能把吓瘫痪的你，养成人瑞。” 人瑞是个啥意思，秦六婆不懂，可她知道，秦小米说的这句肯定不是好话，哼一声，去喊秦奶奶：“五嫂，人齐了，开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秦奶奶点头，喊姜大郎：“开饭了，大郎来吃饭……今晚也有肉吃，还有二合面馒头。” 秦六婆已经吃得满嘴是油，夸秦小米：“小米丫头真是咱们的福星，靠着这门营生，咱们都不用自己买肉了，隔几天就有富贵人家给咱们送肉吃！” “还有那项家，都不跟咱们做生意了，还送了一头活羊来，简直不把银子当钱。” 项家给秦家的那车赔礼里，有一头活羊。 秦六婆又说：“五嫂，中秋节那天，咱们把羊给宰了，吃顿炖羊肉呗。这羊肉还是阿庄考上功名那年吃过，算起来都许多年没吃了，我都想死了。” 这话一出，四周静了下来。 秦老六瞪她：“你这婆娘，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吃完好分钱。” 让你叭叭，说错话了吧。 秦六婆也是一惊，赶忙给秦爷爷秦奶奶道歉：“他五伯，五嫂，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太馋羊肉了，再加上嘴快，就给说出来了。” 第140章 细分家产【3】 秦奶奶道：“吃饭吧，吃完好分钱。” 秦六婆松了一口大气，笑哈哈的招呼众人：“都愣着干啥，赶紧吃啊。” 大家伙这才又动了筷子。 等吃完后，大家伙是兴奋的坐在四张方桌拼成的大桌子前，等着算账分红……嗯，秦小米家现在有正经桌子了，不必再用坏门板拼桌了。 秦小米道：“大账目，作坊已经跟薛家算过了，现在只报作坊这半个月的纯利，一共是六千九百两银子，要留一千五百两银子给作坊周转用，所以只分五千四百两。” “五，五千多两，够咱们九户人家花用一辈子了！”大家伙都很激动。 可秦六婆不爽了，问秦小米：“七月底盘账的时候，不是留了一千两银子周转吗？咋还要留钱？” 秦小米把一本蓝面账本递给秦六婆：“产量增加了，本钱也跟着增加了，所以要多留银钱周转。” 又道：“如果本钱有剩余的，年底盘年账的时候，会拿出来作为分红，按照比例分给各家，各家不会吃亏。” 秦六婆听得放心了，又怕秦小米恼她，忙道：“小米，六婆信你，你咋分都成！” 秦小米呵呵笑：“这可是六婆说的。” 秦六婆一愣，这话咋听着不太对劲？ 秦小米不搭理她了，对秦存泉道：“存泉叔，算分红吧。” “诶。”秦存泉经过两个多月的实练，算账已经是又快又准，很快就把各家的分红，以及各家姑娘应得的分红数给算了出来：“六叔六婶，你们家这次得到的分红是二百七十两，要留一成给姑娘，最后得银是二百四十三两。” 秦六婆怒了，瞪秦小米：“好啊，我就说你刚才的话不对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老娘呢？！” 秦小米还没说话，乔大娘就道：“秦六婆，我家也给梨子分了一成红利……生生死死一块过来的，只给一成分红，已经很委屈孩子了。” 乔松果也道：“没错，应该我跟姐姐平分分红的。” 秦大石媳妇何氏也道：“我家也给二桃分了一成分红。” 秦大岩媳妇已经抹眼泪：“我家是想给女儿分红都不成了，他六婆，您就知足吧。” 秦大岩的女儿跟秦存莹都死了，如今还埋在逃荒路上，也不知道七月大雨时，坟茔有没有被雨水冲掉？ 秦梅很怕因为自己而闹得大家伙难受，想要开口说不要分红，却被秦小姑拽住手臂，冲她摇头。 秦梅见状，只能暂时闭嘴，可眼里已经滚着泪花。 秦小米道：“六婆，做人要心善，要是心太毒，可是会惹得老天爷降下灾祸的。” 秦六婆迷信，听罢一凛，又想到秦小米的脾气，只能道：“大过节的，老婆子也不想闹得大家伙不痛快……分成可以给梅子，但银子得留在我这里，我替她拿着，等她出嫁时，或者需要用钱时，再来问我拿。” 秦小米无语：“梅堂姑问六婆要钱的时候，六婆会给吗？” 秦六婆把心口拍得嘭嘭响：“肯定会，要是不给，就让老天爷降下雷来，劈死……我家老六！” 秦老六脸黑了……这婆娘，每次都拿他的老命发毒誓。 秦小米道：“成吧。不过到时候你要是不给，我就直接从你家的分红里扣。” 釜底抽薪，一招致命，秦六婆很心痛，可秦英秦杰两兄弟听罢，脸色一松，露出笑容来。 秦小米见状，正眼看了他们一眼……两兄弟虽然像闷葫芦一样，不过心肠倒是不坏。 要是他们兄弟敢露出一丁点不乐意分钱给秦梅的意思，她就把秦老六家踢出局，再跟秦老家断绝来往！ 秦小米道：“爷爷奶奶，给钱吧。” 秦六婆终于同意给秦梅分红，二老很高兴，喜滋滋的给秦六婆发钱：“二十两碎银子、二百五十两银票，拿好喽。” “诶，肯定拿得妥妥的！”秦六婆赶忙拿过银票，对着火把，一个劲儿的验看着。 秦小米道：“六婆，当心火把把你家银票给烧了。” 秦六婆吓一跳，不敢再验看了，赶忙收起银票，招呼秦老六，又喊两儿子：“赶紧护送老娘回去。” 秦梅没走……秦小米怕夜里进歹人，祸害了姑娘们，所以一直让几家的姑娘住在秦家。 秦爷爷秦奶奶又给其他七户人家发分红。 大家伙得到银钱，皆是乐呵呵的，原本想在秦家多待一会儿，说说中秋节咋过的事儿，可秦爷爷秦奶奶却赶人了：“早些回家歇着吧，大家伙最近都累了。” “诶，我们回去了。”秦存泉聪明，知道秦爷爷家这是有事儿，赶忙带着苏氏、儿子秦敬义起身，招呼大家伙走了。 秦梅带着姑娘们回屋睡觉。 秦爷爷秦奶奶把秦小米、秦小姑、秦小谷、秦小麦，一块叫去他们屋里，对他们说：“咱们家的分红，也该分分清楚了，不然时日久了，会说不清。” 秦爷爷看向两个孙子：“这门营生，是你们小米姐想出来、拼出来的，跟爷爷奶奶没有丝毫干系，咱们都是沾了你们小米姐的光，所以你们哪怕只分到一两银子，那也是占了大房的便宜，你们得记恩，知道吗？” 秦小谷九岁了，又是个早熟的，所以已经很懂事，道：“要不是小米姐，我们早就饿死冻死在路上了，这门营生的分红，就算不给我们，我们也不会生怨。” 秦爷爷道：“给自然是要给的，你们可是同一个爷爷的堂姐弟，你们的爹是亲兄弟，你们是血脉至亲，哪能不给你们分红。” 小米的哥哥至今没个音讯，要是以后都找不到了，那等他们老两口死后，小米就得靠堂弟撑腰了，所以得把这份感情给维系好，可不能让他们因为分红生了嫌隙。 秦小米倒不是很在意，问秦爷爷：“爷爷，咱们不扯废话了，这家里的分红，您打算怎么分。” 秦奶奶瞪她……笨丫头，你爷爷这么慢悠悠的跟小谷讲道理，也是为你以后着想。 秦小米读懂了秦奶奶的意思，笑道：“爷爷奶奶，你们真的不用担心太多，我跟小谷小麦亲着呢，这辈子都不会闹翻。” 而且靠人不如靠己，只要她有钱有本领，那她就是自己的靠山，无须仰仗任何人。 五岁的秦小麦举小手，道：“是的哟，我会跟小米姐、哥哥，好一辈子的，才不会吵架闹翻。” 秦小米笑了，伸出双手，揉搓他的脸蛋：“我们小麦说得对，咱们会好一辈子。” 秦小麦叫道：“小米姐快住手，不要揉了，脸会扁的。” 秦小米笑，继续揉：“揉的是脸蛋肉，又不是砸你的骨头，不会扁的……小麦，你的脸蛋又长肉了，不错不错。” 秦小麦很骄傲：“我有记得小米姐的话，把自己养好哟。” 秦小米笑得不行，吧唧亲了小家伙一口，把他给闹得红了脸。 “别闹了，说说各房的分成吧。”秦爷爷看向秦小米：“这门营生是你想出来的，是你拿命去县城跟贵人们拼下来的，所以你占七成，余下三成，按房分，我跟你奶奶、小谷小麦、你小姑，各占一成。” 第141章 说读书与打人 秦爷爷又道：“要是你大哥回来了，就继承我们老两口的分红，你不用管他。他要是敢问你多拿分红，或者怨这分红少，我们就把他赶出家门！” 银子当然是捏在自己手里好，所以秦小米觉得，给各房一成分红，也算可以了。 如果以后家里需要用钱救急，她再把自己的存银拿出来给家里用。 不过还有个秦二叔……如果二叔回来了，爷爷奶奶的一成分红就不够分了。 秦小米道：“爷爷，咱们家还没分家，您跟奶奶还要养家，所以您二老一人一成分红。一成存着给我哥，一成用来养家……我可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所以您二老不能小气，拿了分红后，得每天都买肉给我们吃。” 这样一来，爷爷奶奶就有两成分红，即使二叔跟便宜哥都回来了，二老也有足够的分红给他们继承。 秦爷爷想了想，道：“成，就按照你说的来分。” 这丫头越发能惹事了，他得给她存点银钱，以备她以后救急用。 秦小米高兴了，拿出一个金面账本，道：“这是咱们家的账本，只用来记咱们家的账目……小谷，你来算。” “诶。”秦小谷算账也极不错，拿出算盘跟纸笔，很快就算出家里各房应得的分红。 他还怕算错，又给算了一遍，才报账：“七月的分红，再加上这次的分红，咱们家一共得银四千八百六十两……各房得银四百八十六两，小米姐得银两千九百一十六两。” 秦小米听罢，脸垮了：“拼了这么久，才赚了不到三千两，这营生也不咋地。” 秦奶奶瞪她：“你就知足吧。” 又对秦小麦他们道：“记住，这些银子是农人家十辈子也赚不到的家产，所以你们万万不可往外说。如果别人问你们，你们就说自己年纪小，不知道家里赚了多少钱，否则一旦泄露，会惹来杀身大祸。” 秦小麦赶忙捂住嘴巴，闷声闷气道：“奶奶，我打死也不说咱们家有多少钱。” 秦小谷也道：“奶奶，我明白的，不会往外说。” 秦小米瞅一眼秦小谷，趁机道：“爷爷奶奶，有钱却无势，乃是大祸……所以咱们还是让小谷小麦去念书吧，别浪费了他们的聪明劲。” 小麦还看不出来，可小谷是真聪明懂事。 秦小谷忙道：“爷爷，我不念书，您老放心。” 秦小米冷笑：“又是因为二叔的事儿？这皇帝都换了，二叔的事儿，早就翻篇了，咱们家还怕啥？而且小谷啥也没做错，凭啥让他为二叔的事情受拖累？这对他不公平。” 秦爷爷一怔……因着老二的事儿，压着小谷他们不许念书考功名，确实对小谷他们不公平。 可是，老二的事儿，他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秦小米见状，赶忙打着商量：“爷爷，咱们先让小谷去读书，将来只考到秀才，有个出身，能在乡里护住家产就成……这科考难，没准小谷考不上。” 秦小谷是真的想念书，咬咬牙，跪了下来：“爷爷，我发誓，要是科考，只考到秀才，绝不多迈一步，要是违誓……” “别说这种堵死自己后路的话！”秦爷爷终究是不忍心，打断秦小谷的毒誓，抬起满是皱褶的手，摸摸他的头，叹道：“等新皇大赦的消息传来了，等这天下大定了，爷爷就送你们去读书。” 秦小谷喜得眼泪都掉了，给秦爷爷磕头：“谢谢爷爷。” 秦爷爷道：“你该谢你堂姐，要不是她弄出这个营生，要不是她给你说情，你就得跟着爷爷学看牲口病去。” 秦小谷转向秦小米，眼泪汪汪的，还没说感激话，就被秦小米打断了：“打住，太肉麻的话，我听了会刺挠……赶紧分钱，完事睡觉，我明天还要上街呢。” “你这丫头。”秦奶奶笑，跟秦爷爷一起数银票分钱。 秦小米跟秦小姑拿了自己的那份银票，余下的，秦爷爷秦奶奶帮忙收着。 可秦小米还是很不放心，提议：“爷爷奶奶，等忙过这阵，咱们最好去县城或者府城，置办些田宅铺子，免得银票成废纸。” 秦爷爷秦奶奶答应了：“成，等忙过这阵就去。” 秦小米很高兴，拿着自己的银票，招呼秦小姑回屋睡觉了。 翌日，天刚亮，姜大郎就过来了，收拾得特别爽朗帅气，知道秦小米爱睡懒觉，是没敢吵她，跟秦奶奶去做早饭。 秦奶奶真的稀罕死他了，这么好的夫婿，小米丫头要是敢不要，她就不认她这个孙女！ 因此秦小米这懒觉是没能睡多久，早饭刚好，就被秦奶奶叫起来了。 秦奶奶还不许她出屋，是抓着她梳头：“快十三了，半大姑娘了，该好好捯饬一番了，别再顶着个鸡窝头见人。” 秦小米很冤枉：“奶，我头发短，且是刚睡起来，肯定乱糟糟啊。” 秦奶奶：“你还嘴硬……你别说话了，奶奶给你梳个好看的小姑娘发髻。” 秦小米只能任由她折腾。 半刻钟后，秦奶奶总算是满意了，抓着秦小米的肩膀，左看右看的，甚是自豪：“我们小米长得就是俊俏，等过几年长开了，模样会更美。” 秦小米等她欣赏完后，爬起身，打着哈欠道：“奶奶，我洗漱去了。” 姜大郎在堂屋摆碗筷，看见秦小米后，咧嘴笑道：“小米，你起来了，早饭都做好了，车马也准备好了，等吃完早饭后，我就驾车送你们去镇上。” 薛家给秦家留了一辆骡车使用。 秦小米眼神不善的瞅他：“你这么勤快干嘛？放假就该睡懒觉。” 做二十四孝好小伙，害得我又被奶奶骂。 见姜大郎只看着她不说话，又浑身刺挠了，赶忙捏了她的臭包，把姜大郎给熏清醒了。 她对姜大郎道：“大郎啊，等忙完这阵子，咱们去府城见识一番，年轻人得多见识点好东西，开开眼界。” 必须尽快带这小子去府城见识大美人，不然他要是把情窦开在她身上，那可就完犊子了！ 秦小米溜去洗漱了。 姜大郎笑了……粟粟，这辈子你也逃不掉的，你注定是我的妻子。 等吃早饭的时候，秦小米又被秦奶奶骂了：“好好的发髻，你怎么给毁了。” 秦小米吃着早饭，道：“奶奶，今天镇上人多，打扮得太好看了会招祸，丑点安全。” 这话一出，秦奶奶是没再说啥了。 等吃完早饭，秦大岩、秦二勇、徐二骏、秦六婆夫妻也来了，跟着秦小米他们一块坐车去镇上。 至于秦存泉、秦大石他们是留在家里，接待来送节礼的男客。 到吴家村村口的时候，骡车停了，秦爷爷道：“大郎，跟我拿节礼去吴里长家。” 虽然秦爷爷觉得吴里长像蛇，不想跟他多接触，可毕竟是里长，中秋节的节礼不能少。 第142章 吴家孙女 秦六婆拉着秦老六，对秦爷爷道：“他五伯，我跟老六也去。阿英阿杰跟梅子的年纪都大了，我们得多去附近的村子看看，才能给他们找到合适的亲家！” 秦小米提醒她：“六婆，因着新染料的营生，很多人家会打咱们几家的主意，而最有效的介入法子就是结亲。所以你家不能太着急给英叔他们说亲，不然要是娶了个包藏祸心的回来，轻则害了营生，重则害了大家伙的命！” 秦老六跟秦六婆听得脸色一白，很快又笑道：“小米丫头放心，我们这么奸滑，想骗我们，属于没门。” 秦爷爷听得骂秦老六：“咱爷就不该送你去念书，瞧瞧这都念的啥？还奸滑，有这么说自个的？你俩留在这里，我跟大郎去送节礼就成。” 秦六婆不干，等秦爷爷跟姜大郎走出十几米远后，是拉上秦老六，蹬蹬地追上去。 秦爷爷赶了两回，他们都不走后，只能带着他们去吴家送节礼。 吴里长家靠近村头，从路口进去，走大半刻钟就到了。 秦六婆打量着这两进的青砖宅子，颇为羡慕，却嘴硬道：“这就是吴里长家？瞧着也就还行，不如姜老秀才家的大宅子气派。” 秦爷爷道：“老六、六弟妹，别说得罪人的话，不然招了祸事儿，我家也保不住你们。” 又喊姜大郎：“去叫门。” “诶。”姜大郎去敲门，喊道：“吴里长在家吗？我们是鬼村秦家的，来送中秋节礼。”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却不是常见的二栓，而是个生面孔，见到他们后，笑呵呵道：“您就是秦村长？你们可算是来了，里长老早就在等着了，快请进。” “诶，多谢。”秦爷爷笑着，带着姜大郎他们一块进去了。 秦六婆是一路走一路看，越看越羡慕，恨不得这宅子是她家的。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吴里长待客并居住的正屋。 吴里长拄着手杖，由吴大搀扶着，等在门口，见到他们后，笑道：“秦老弟，你们作坊忙，很不必亲自来送节礼，打发个人来送就成。” 又看向秦老六，笑道：“这位一瞧就是秦六兄弟，你们堂兄弟长得挺像。” 秦老六爱佝偻着背，牙齿还摔没了两颗，模样比秦爷爷挫多了。 可秦老六很高兴啊：“正是在下。吴里长，您家可真气派，比我们住的破屋子好太多了！” 吴里长看着他的谄媚样，以及秦六婆滴溜四转的眼睛，心下冷笑……谁说秦家没破绽？秦老六夫妻迟早会害死秦家，而他吴家，最终能摘到大桃子，继续做这泰丰镇以西的最强之家！ 又看向姜大郎：“大郎又壮实了，听说你跟陈小旗比试，还赢了，后生可畏啊，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所以你不必对秦家太忠心，应该吃着秦家血肉，踩着那个秦家丫头，往上爬才对！ “啊！”正说着话，二门附近传来一阵惨叫声，听得大家伙皱眉。 吴里长怒了，用手杖敲着地面：“大过节的，贵客上门，哪个没规矩的在扫兴？老大赶紧去看看！” “诶。”吴大赶忙去看，一进二门就瞧见侄女正在打黄霞娘，忙道：“楠姐儿，你赶紧住手，这声音都传到前院去了。” 吴兴楠冷哼，用木棍指着地上的黄霞娘道：“这贱人手粗，把我从府城带回来的海棠红双头绸缎花给勾出丝来了，一两银子呢，卖了她都赔不起！” 实则那绸缎本就是残次品，不然也不会只卖一两银子。 “你小声点，外面有客人……记着点自己回来的目的，别露馅，不然你休想攀上好亲事。”吴大赶忙提醒。 “有客人？什么客人，需要大伯这样小心对待？”吴兴楠问。 吴大道：“就是新染料的秦家人，最近正得势，不好得罪。” 吴兴楠：“哦，原来是他家啊。来了几个人？” 吴大道：“就秦老头跟姜家软饭小子，还有秦老六夫妻。” “姜家软饭小子？就是秦家女的未婚夫。”吴兴楠来了兴趣，抬手半掩着嘴，娇笑道：“那我可得出去看看。” 吴大一愣，忙道：“就那靠着秦家吃饭的穷小子，有啥好看的。你的目的不是他，他不配。” 吴兴楠道：“他当然不配，可府城的嬷嬷教过我一招，那就是……惊鸿一面，最能让人终生难忘。我出去惊艳姜穷鬼一把，让他惦记我一辈子却得不到。这样一来，秦家孙女就得不到夫主的真心，也会跟着痛苦一辈子，一箭双雕。” 吴大听得眼睛大亮，忙夸吴兴楠：“还是楠姐儿你厉害。成，就这么办，让秦家孙女跟姜大郎离心一辈子。” 吴兴楠又吼地上的黄霞娘：“还不快起来，伺候我上妆。” “是，二小姐~”黄霞娘赶忙起身，跟着吴兴楠去了闺房，打扮一番后，扶着吴兴楠去了前院。 吴兴楠今年十六，正是娇俏的时候，身段高挑，又在府城学过礼仪，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勾人得很。 来到正堂门前时，才假装惊讶的道：“呀，爷爷您有客人？” 声音、语调也是专门练过的，虽然比不上江南州的吴侬软语，那也是惑人得紧。 等所有人都看向她后，又弱如扶柳般，盈盈一拜：“是楠姐儿的不是，冲撞了诸位贵客们，还请恕罪……爷爷，人家不是有意的，您老可别生气。” 最后是撒起娇来……天真单纯又娇气，任谁看了，都得心软几分。 吴里长不知道她发什么疯，可这个孙女还有用，所以他不会当众打她脸的，只佯装生气道：“你这丫头，一点规矩也没有……行了，既然已经赔过罪，就回屋去吧。” “是。”吴兴楠应着，转身离开，可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向姜大郎，突然噗呲一笑，笑颜合着晨光，当真有几分惊艳之感。 姜大郎面无表情，心里却犯了恶心……吴二是在府城当龟公不成？怎么把女儿养得这么勾栏气？ 秦六婆憋不住了，问：“吴里长，刚才那姑娘是您孙女？刚从府城回来的？您家老二是在府城吧？这是一家子回来过中秋了？咋不见您家老二？” 话真多，还有口气，吴里长烦死她了，不过秦家是大桃子，还没摘之前，都得跟秦家打好关系，吴里长就回道：“老二父子在县城还有事儿，得明天才到家。” 秦爷爷怕秦六婆说出不得体的话，赶忙起身：“吴里长，我们还得赶去镇上送节礼，就不多待了，先告辞。” “成，我送送秦老弟。”吴里长没有强留，让吴大扶着起身，把秦爷爷他们送出门。 “吴里长请回吧。”秦爷爷说了一句后，带着姜大郎他们，赶到路口跟秦小米他们汇合。 第143章 抢山 秦六婆是一看见秦小米就说：“你也是个半大姑娘了，得捯饬捯饬了，人家吴二爷的女儿也就比你大两三岁，那是穿着水红长裙，头上簪花，走起路来是一摇一摆的，身上还喷香，尤其是回头冲大郎一笑的娇俏劲儿，真真是甩你十八条大道！” 说完，斜瞅姜大郎一眼。 秦小米听罢，眼里满是熊熊八卦之火，夸姜大郎：“大郎，出息了啊，都开始招姑娘喜欢了。” “……”姜大郎有些委屈：“小米，你别听秦六婆胡说，我都没瞅清楚那个吴家孙女长啥样。” 秦六婆对秦小米道：“他撒谎，六婆可是瞧见了的，他一直盯着吴家孙女看，眉头还动了两下！” 秦六婆心里是暗暗得意……小米丫头，六婆厉害吧，是帮你把姜家小子看得死死的，你可得记六婆一大功。 姜大郎是恨不得灭了她家九族！ 姜大郎压下怒火，看看四周，见路上没行人后，道：“我会看吴家孙女，是觉得她家从府城回来，却只有她一个人回村，有些奇怪。” “吴里长说，吴老二父子在县城有事儿，所以要晚回村，而那个二栓今天没在，估摸着是去县城了。” 他说话的时候，徐二骏招呼秦二勇，两人在左右路上盯着。 秦小米见状，放下心来，问道：“你是猜测，二栓是去县城给吴老二父子送东西了？” 姜大郎点头：“如果是接人，应该是吴大去，可二栓去，估摸着是去送重要东西……因为论能力，吴大不如二栓。二栓有一股子阴狠劲儿，重要东西让他去送，他能护得住。” 可是…… 秦小米问：“是什么重要东西？银票？罪证？还是户籍？” 秦六婆听烦了：“你俩可真八卦，那是吴家的事儿，跟咱们有啥干系？赶紧上车，老娘还赶着去镇上逛呢。” 秦小米冷冷盯着她：“六婆，别说话。” 声音不大，眼神却吓人，秦六婆赶忙闭嘴。 秦小米看向秦爷爷：“爷爷，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而且，好像还是冲咱们家来的。” 秦爷爷听得皱眉：“……不能吧，咱们跟吴家之前的小怨已经解开了。” 然而，一辈子的经验、以及吴里长身上的那股子阴寒气，都在告诉秦爷爷，吴家是不服他们外地户的，一旦有机会，定会给他家使点绊子。 秦小米已经推算出二栓要送的东西：“户籍，二栓一定是去县城送户籍了，吴家需要户籍去买地……也可能是买山。咱们作坊需要用到大量的木柴，而鬼村后山无主，要是突然变成有主的了，那咱们作坊不仅用木柴困难，整个‘后背’都将不再安全！” 这话一出，大家伙皆是一惊，秦六婆叫道：“那咋办？今天都十四了，明天衙门就封印，那吴家孽畜要买山的话，定是今天就会办妥！” “莫喊，有一批乡亲过来了。”徐二骏赶忙出声提醒。 秦六婆吓得赶忙闭嘴。 秦小米看向秦爷爷：“爷爷，咱们家的户籍您带了吗？” 秦爷爷点头：“带了，前两个月，在铁铺订做了一套治疗牲口病的铁具，要带户籍去拿……可银票只带了一百两。” “我带了三百两，薛家还欠着咱们五百现银。”秦小米道：“咱们这就赶去镇上，找薛家人借钱借马，让大郎赶去县城……马快，疾奔一个多时辰就能到县城。” “成，就这么办，赶紧上车去镇上。”秦爷爷招呼着大家伙，又怕借不到太多钱，是喊秦二勇：“二勇，你回村找我家老婆子拿银票，再喊上存泉，你俩一起护着银票赶来镇上汇合……别声张。” “诶。”秦二勇赶忙往村里跑，没跑多久就遇见那批赶去镇上的乡亲，是跟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 等那批乡亲来到吴家村路口之时，姜大郎已经驾着骡车，跑出去老远了。 吴家村离镇上近，只一刻钟的车程就到了，姜大郎驾车直奔薛家镇上的落脚宅子。 砰砰砰！ “薛管事，我们是秦家作坊的，快开门。” 薛家留守的下人来开了门，笑道：“秦小东家来了，薛管事昨晚熬夜算账，还没起来呢。不过已经把秦家的现银准备好了，请去正堂，账房很快就把银子抬来。” 秦小米忙道：“请帮我们去把薛管事请来，我们作坊有大急事儿要跟他面谈，拜托了。” 薛东家交代过了，不可怠慢秦家人，尤其是秦家祖孙，听罢忙朝里头喊：“阿成，赶紧去喊薛管事，秦家祖孙有急事要见他，快！” 正在做中秋节灯笼的阿成听罢，赶忙奔去内宅找薛管事。 好一会儿后，薛管事是急匆匆赶来了，见面就问：“秦老爷子、秦小东家，可是作坊出了何事？快说，薛家定会下死力气挽救！” 村口帐篷住太久了，他好不容易睡一晚床，是舒服得睡过了头。 秦小米把猜测一说，忙道：“薛管事，请借一匹马给我们，让大郎赶去县衙，抢山，晚了怕是要来不及！” 今天都十四了，你们现在才赶去县衙，怕是也来不及啊。 不过，薛管事道：“成，我立马去找黄少爷借。” 啥玩意？ 秦小米问：“薛家没马吗？不是有不少马车吗？” 薛管事道：“东家要赶回府城过节，把十匹马都带走拉车了，如今只剩下骡子。” 总不能骑骡子狂奔去县城吧？不好看不说，它还没马快。 秦小米忙道：“那就拜托薛管事了，请一定帮忙借到马匹，要快！” 薛管事：“我这就去泰福酒楼找黄少爷。” 黄阳隆包了泰福酒楼，允许泰福酒楼正常做生意，可每个去泰福酒楼吃饭的客人都得听郑南丹的丑事，不听就得被赶走，是闹得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他老爹有个小倌似的契弟。 总之，他这一趟，确实就是来丢人的，把他黄家的脸面，丢得够够的。他还挺高兴，觉得自己赢大了。 “一块去。”秦小米怕黄阳隆刁难薛管事，耽误她家的时间，喊上秦爷爷他们，一块坐骡车去了泰福酒楼。 如今还早，泰福酒楼里没啥客人，可黄少爷的白皙小倌却在酒楼大堂……他就是负责连说带演，贬低郑南丹的人。 白皙小倌正无聊得打盹，瞧见秦小米一行人后，喜得眼睛一亮，是捏着嗓子道：“哟，秦家的，你们咋来了？也是慕名来听郑东家跟黄大商的一二三四五六事儿的吗？” 第144章 抢山【2】 他们来半个月了，泰丰镇的人都听过郑东家跟黄大商的八卦了，如今爱听的人是不多了，他无聊极了，所以：“没问题，你们等着，我这就扮上，给你们开说！” 他乐滋滋的脱衣服，去换上一件类似女裙的开叉袍子，又要去簪花抹粉。 秦小米忙道：“别折腾了，我们不是来听说书的，是作坊有事儿，要找黄少爷面谈。” “啊？不听吗？那么大的八卦呢。大过节的，听上一回，也好加点热闹。”白皙小倌真心相劝。 秦小米道：“真的没空听。请带我们去见黄少爷，马上，听到没有！” 言罢，哐当，砸了一个茶壶，对赶过来质问的酒楼伙计道：“记黄少爷账上。” 伙计的怒容一收，笑呵呵道：“好嘞。” 黄少爷大方，一个茶壶，报个三两银子他都不觉得贵。 白皙小倌被吓了一跳，忙道：“别打我，我这就带你们去见隆哥哥。” 他带着薛管事跟秦家人，穿过一个小门，到了酒楼后宅的一处客院：“你们先在院门等着，我去喊隆哥哥。” 小倌穿院、开门、进屋，对睡懒觉的黄阳隆道：“隆哥，快起来，秦家人亲自来找你了，说是作坊有事，要跟你面谈。” 又说了秦小米砸茶壶的事儿：“凶得不行，隆哥还是赶紧去见见吧，不然她可能会冲进来打人。” “呵，老子会怕她？”不过，黄阳隆很在意新染料的事儿，所以起身，道：“让他们进来吧。” “诶。”白皙小倌赶忙去门口，朝他们喊：“薛管事、秦家的，都进来吧。” 秦小米赶忙进去，见到黄阳隆后，立刻跟他借马。 黄阳隆笑了：“本少爷凭啥要借马匹给你们？那可都是上等靓马，一匹价值五百两银子，借给你们，要是出事了怎么办？而且大过节的，你们不好好在家里过节，借马去县城做什么？” 没法子，秦小米只能把对吴家的猜测说了：“黄少爷，我们不能把家的‘后背’让给结过怨的人家。所以请您帮帮忙，我们不白用您的马，愿意出二十两银子租两天。” 黄阳隆：“原来是遇到难处了啊。” 他很是暗爽……哼，让你们亲近薛追，不亲近本少爷，本少爷要为难你们！ 黄阳隆指着秦小米说：“你们心肠也太坏了，竟然把吴里长家想得这么坏，那个二栓去县城就不能是去接人吗？” 秦小米道：“确实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可为了自保，在不害人的前提下，抢买家后头的后山，有何不对？万一鬼村后山真被别人买了，不仅我们几家无法过安心日子，连作坊都会不安全。” 又问黄阳隆：“黄少爷，如果你家宅子后头的空地被曾经结怨的人家买了，你以后要跟他毗邻而居一辈子，你心里不膈应吗？” 何止膈应，他能气得把对方家给拆了！ 可黄阳隆就爱为难跟薛郑关系好的人家，是故意不吭声。 秦小米没工夫跟他浪费，抓起一把椅子，砰一声，狠狠砸在地上，怒瞪他：“我们赶时间，你到底借不借？不借，我家就不跟黄家商行合作新染料的买卖，去找你家的死对头合作！” 黄阳隆怒了：“姓秦的，你果然是个毒的！” 可他想要用新染料的生意，为自己立功扬名，抢夺掌家之位，所以又问：“要是借了，你秦家能给本少爷什么好处？” 秦小米：“两家签约的时候，我家会写明，是跟你黄少爷合作，与郑东家无关。” 哈哈哈，黄阳隆高兴了，立马起身：“走，本少爷带你们看马去。” 秦爷爷大喜，总算是借到马匹了。 黄阳隆很爱惜他的马，把它们养在隔壁客院里，指着它们，颇为自豪的道：“红色的叫荔枝、黑色的叫珍珠，都是上等好马，跑起来，快过海里的飞鱼。” “厉害厉害，不愧是黄少爷养的马。”秦小米干巴巴的夸了一句，又问：“哪匹马最听话？” 马太烈的话，她怕姜大郎一个控制不好，会坠马。 黄阳隆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我能看上的马，当然都是烈马，谁会买那些傻蒙蒙的马？” 姜大郎道：“小米，没事的，我的骑术还行，能控得住。” 黄阳隆指着那批红马，道：“姓姜的，你骑荔枝。小白，你骑珍珠，咱们这就走。” “是，隆哥哥。”白皙小倌很高兴，脚下一动，朝黑马奔去，靠近黑马后，一把拽住缰绳，翻身一跃，眨眼就上了马背。 再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朝着黄阳隆跑来，伸手一拽，竟把黄阳隆给拽上马背，扬鞭打马，风一般奔出院子，朝着酒楼后门跑去。 黄阳隆是背着他的钱袋子，抱着小白的腰，喊着：“你慢点，本少爷害怕。” 秦小米都懵了……不是，白皮小伙，你不是小倌吗？咋突然猛起来了？你俩到底谁是契弟？ 等回过神来后，又忙道：“爷爷，户籍银票，快给大郎。” “诶。”秦爷爷赶忙把户籍跟银票给姜大郎。 秦小米怕银票不够，又问薛管事借了一千两，全部塞给姜大郎：“要是还不够，你就问黄阳隆借，他不借你就威胁他。” “我知道了。小米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妥当，绝不让后山落入别人手里。”姜大郎走向红马，轻抚它片刻，安抚好它的情绪后，翻身上马。 薛管事忙喊：“姜小哥，带带我，我要去见黄少爷。” “成。”姜大郎带着他，往酒楼后门奔去。 黄阳隆跟小白在后门口等着他，催促道：“姓姜的你快点，再晚衙门就封印了。” 急着买山还磨磨唧唧的，难怪会被人说吃软饭。 薛管事道：“黄少爷，您也要去县城吗？别去了，怪累人的，留下舒坦的过节，如何？” “呵，不如何。”黄阳隆笑道：“原本本少爷也不是非要跟去县城不可，但你既然劝了，那本少爷是去定了！” 薛管事真的……要是他有这种儿子，非得把他吊起来打残不可！ 姜大郎道：“薛管事放心，我会护好黄少爷。” 薛管事听罢，放心了：“有劳姜小哥了。” “小白，走了，别跟他们磨叽。”黄阳隆道。 “诶！”小白应着，啪一声，打马往巷口奔去，很快就跑没了影子。 薛管事赶忙下马，催促姜大郎：“姜小哥快追，可别跟丢了。” “嗯。”姜大郎策马跟上，一黑一红两匹骏马疾风一般，跑了半刻多钟后，奔出泰丰镇东门，往县城冲去。 第145章 抢山【3】 “薛管事，姜小哥跟黄少爷他们咋急匆匆的走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泰福酒楼的尹掌柜赶了过来：“要是有难事儿，你们尽管开口，我们泰福酒楼在镇上开了多年，十里八乡都是能喊来人的，我在县城还有亲友，一定能帮到黄少爷。” 薛管事是个聪明人，听罢笑道：“没啥事儿，就是黄少爷在镇上待腻了，闹着要去县城逛逛。阿风又不在，只能拜托姜小哥跟着去护一护，免得黄少爷被人给劫了。” 很合理，就黄阳隆那露富的劲儿，是个人都想劫他。 可尹掌柜还是不敢全信，看向秦家人，问道：“听伙计说，秦家作坊有急事儿找黄少爷，要是秦家遇到了难处，可以找我们酒楼帮忙……毕竟葛粉糕帮我们酒楼赚了不少钱，我们酒楼得回报一番。” 秦爷爷一愣，一时间找不到借口。 秦小米反应快，惊喜的问：“李掌柜，您真的愿意帮我们？太好了，那您帮我们踅摸两匹好马吧，我家愿意出五十两的高价买一匹，拜托您了！” 五十两银子就想买一匹好马？ 你可真敢开口！ 你知不知道，除了朝廷以外，九成的马匹都被豪富家族买回家藏着了，莫说五十两，你就是出二百两，没有人脉，也休想买到一匹马！ 尹掌柜道：“马是金贵物，我们酒楼还真弄不到，抱歉了，帮不了秦家。” 秦小米很失望：“看来我家只能继续求黄少爷了……但愿大郎能把黄少爷伺候好，让黄少爷回来后，答应帮我们买马。” 尹掌柜听罢，放心了，虚聊两句后，把秦家人跟薛管事送出门。 到酒楼大堂的时候，秦六婆还趁机顺了两只鸡跟两盘月饼，见尹掌柜看过来了，是学起秦小米来：“记黄少爷账上！” “……”尹掌柜是一言难尽，赶忙把他们送走了。 等他们走远后，尹掌柜又派伙计去告诉伍家人，秦家找黄少爷是想买马。 …… 秦小米他们坐骡车回了薛家落脚处，拿了一部分现银后，又带着节礼，去了老宋家食铺。 胖婆子见到他们，很是欢喜，朝厨房里喊：“老头子，秦家人来了！” 宋老汉听罢，举着个勺子就出来了，瞧见秦家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笑道：“这是来给我家送节礼？” 秦爷爷点头，笑道：“夏日的时候，多亏了宋东家的帮忙，不然我家可撑不到开作坊的时候。” 宋老汉笑道：“那算啥帮忙，就是买了一回你家的野猪肉罢了，我家还跟着赚了一笔呢。” 又看向秦小米，夸道：“丫头是个有本事的，才几个月就给全县农人找了条财路，了不起啊。” 胖婆子也跟着点头，对秦小米笑道：“丫头，快进来坐着说话。” “诶。”秦小米笑，把节礼递给他们：“这箩筐里的六色布，您二老拿去做衣服穿。这篮子里的是颜料粉，可以用来作画。您家要是用不着的话，可以拿去书铺卖，或者送人，都成。” 说是六色布，却有十二块，足够二老做几身新衣服了。 宋老汉跟胖婆子见到那六色布，以及二十四色颜料粉，惊喜不已：“诶哟，这颜色也太鲜艳好看了，比府城贵人几十两银子一身的绸缎衣裳还漂亮。” 秦六婆很得意：“那是，这可是我们作坊的新染料染的，府城贵人都抢着来买呢。” 下一刻，又觉得亏了……府城富人一身绸缎彩衣就几十两银子，作坊一坛色汤才卖二两半，应该加价！ 秦六婆做着加价的美梦。 秦爷爷对秦小米道：“小米，你跟你六婆在这里待着，我们去司吏坊送节礼，等会儿就过来。” 秦小米道：“诶，爷爷去吧。” 秦爷爷带着徐二骏、秦老六，拿着节礼，去了司吏坊。 到了司吏坊后，孔书吏、吕书吏、苗书吏他们又问了一遍：“姜小哥他们怎么骑马出镇了？” 秦爷爷把秦小米对尹掌柜的说辞，给他们说了一遍。 众人都觉得很合理，是没有再问。 …… 伍家宅子，伍老四他们也觉得没啥问题，说伍老爷子：“爹，您就是想太多了，咱们做得多隐秘啊，秦家肯定发现不了。即使发现了，这时候才赶去县城，也来不及了。” 又抱怨道：“爹，买鬼村后山的事儿，咋不让咱们伍家来做？多好的位置啊，要是由咱们家买了，这秦家的桃子，就是由咱们家来摘了。” “住口，再敢说这种把柄话，老子把你扔去山里喂狼！”伍老爷子很恼怒，指着伍老四道：“你有没有脑子？咱们家刚给黄家买了三十亩地，要是再拿出几百两银子来买山，别人定会怀疑咱们家银子的来源。” 他家就一口井的祖业，接连拿出太多银子来，是想被人告官，全家去蹲大牢吗？ 又道：“买山的事儿，由吴家老二做最好。他家常年在府城谋生，突然拿出几百两银子买山，不会惹人怀疑。且就算秦家知道后发怒，吴老二还有个‘不在村里住，不知道鬼村已经住人’的说辞。” 如今时运在秦家那边，所以大人交代了，他们不能得罪秦家，要跟秦家交好，以后才好陷害，摘走秦家的大桃子！ 毕竟，熟人跟亲近之人的算计，是最容易成功的。 伍老三笑道：“爹，买山这事儿，肯定是能成的，您老就别担心了，有那工夫，不如想点别的赚钱路子。” 伍老爷子听罢，怒瞪伍老三：“老三，你别打黄少爷的主意。他背后势力不小，又是独苗，要是出事儿，薛东家跟黄家人肯定不会罢休。” 伍老三笑道：“爹放心，儿子知道厉害，不会动黄阳隆。” 他是不出面动，可他可以找兄弟们动啊……这样一头肥羊，不割他几块肥肉来吃一吃，老天爷都不答应！ 他不想听伍老爷子念叨，是道：“爹，儿子有事儿，去忙了，您老好好歇歇，晚上才能有劲儿折腾。” 言罢，走了。 伍老四听罢，趁机问伍老爷子要钱：“爹，黄吴氏老是跟儿子哭穷，儿子的私房钱都补贴她家了，您再给点呗。” 伍老爷子不想给，可想到黄彩娘，还是给了五两银子：“省着点花。” “诶，知道了爹。”伍老四拿了银子后，一刻不留，直接坐车奔县城，要去看中秋节的花灯。 …… 姜大郎他们策马狂奔，一路不停的，终于在午后，赶到县城。 黄阳隆差点被颠死，瞅见城门后，忙道：“到了，到了，别再狂奔了，老子都快吐了。” 第146章 泼皮无赖 小白忙问：“隆哥哥，你没事儿吧？” 黄阳隆气道：“你还有脸问？老子都快被你颠死了！” 狂奔一个多时辰，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得移位，他能没事吗？ “黄少爷，赶紧排队进城。这里距离县衙还有一段路程，咱们还不能停。”姜大郎已经下马，牵着马匹，往城门口走去，打算花钱插队。 黄阳隆怒极：“姓姜的，本少爷算是看出来了，你是在帮薛郑二人来害我性命！” 他嗓门贼大，刚出城门的薛风是听到了，愣了愣，急忙循声看去，见到他们后，惊了：“黄少爷，真是你们，你们怎么会一起来县城？来县城做啥？” 黄少爷吼道：“来买山……咳咳咳！”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他给咳断气。 小白挺厉害，策马狂奔一个多时辰，还有力气说话，是温温柔柔的把秦家的猜测说了。 薛风听得一惊，忙道：“快，那个二栓带着几个人跟彭班头从酒楼出来了，往县衙那边去了，估计着就是去县衙买山！” “咩话？叼！”黄少爷又惊又怒，喊小白：“即刻骑马冲到最前头去，今天死也不能让吴家人得逞！” 他累死累活跑了一个多时辰，折腾得命都快没了，要是秦家买不到后山，他能被气死！ “好嘞。”小白骑术极佳，又跟黑马混熟了，因此即使城门口人多，马匹也没有被惊到，更没有撞到人，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守城门的将士沉脸怒目，拦住他们：“站住，排队检查后，才能进城！” 黄阳隆从钱袋子里抽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他们：“军爷，插个队。” 天降财神啊。 守门将士见状，眼睛都瞪大了，是笑容满面的，只瞄一眼黄阳隆在府城办的身份路引，又瞅一眼姜大郎的户籍后，喊道：“良民，没问题，放行，快！” 放行晚了，他们怕这个财神爷会后悔，把那一百两银票收回去。 进城后，小白跟姜大郎立刻策马，往县衙奔去……姜大郎习惯了记地形，因此虽然只来过县城几次，可他已经很熟悉去县衙的路。 他带着黄少爷他们抄近道，走东南方向、穿过铜鼓街、再过了一片民宅后，终于赶到衙役们居住的皂衣巷。 “皂衣巷尽头就是县衙的后门。”姜大郎说着，又抽了红马一鞭子，马匹吃痛，狂奔起来。 “隆哥哥，抱紧啊，别被抛下去。”小白说着，也抽了黑马一鞭子，往皂衣巷尽头奔。 一路冲到县衙后门，把看门的杂役给吓得不轻，以为他们是啥悍匪，来冲击县衙的，赶忙大喊：“来人，来人啊，有匪贼冲县衙了！” “老伯，我们不是匪贼，是秦家作坊的，就是做新染料的秦家，来县衙有急事要办。”姜大郎赶忙报了家门，又拿出户籍，证明身份。 杂役看过后，放下心来。 黄阳隆道：“别磨叽了，赶紧进去，不然可就白跑一趟了！” “十两银子，我们要骑马进去。”黄阳隆给杂役扔了十两银子后，小白策马跑进后门，往户房奔去。 姜大郎紧随其后。 杂役收好银子后，才大喊：“衙门重地，不可纵马，犯律的！” 可惜他们已经跑远了，杂役拔腿去追，小半刻钟后，才追到户房门外，瞧见了黑红二马。 彭班头气急败坏，指着黄阳隆道：“黄少爷，这里可是衙门重地，你竟敢骑马闯入，这可是大罪！” 黄阳隆仰面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挡住吴老二父子的路。 等恢复些许力气后，开始扯他的钱袋子，从里头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彭班头：“按律，可以用钱抵消罪责，够了吗？” 小白还哭上了，紧紧拽住要往户房门口奔的二栓，呜呜道：“隆哥哥，这个下人，他摸我，你要为我做主呀。” “谁摸你了，明明是你突然扑过来，拽着我不放！”二栓怒极，想要挣脱小白的束缚冲进户房，阻拦姜大郎，可这个死小倌的手劲太大，他竟然挣不开。 吴老二父子也气得不轻，恨不得给黄阳隆几脚……他们都快到户房了，突然有两匹马斜冲过来，差点把他们撞死。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二栓说，姜大郎已经进了户房。他们急得要命，赶忙要冲进去抢买后山，可黄阳隆突然躺地上，拦住他们的去路。 黄阳隆继续躺在地上，对彭班头道：“彭班头，这个二栓摸了我的小倌，我现在正式报官，你立马抓了他！” 彭班头握着刀柄的手是青筋直跳，恨不得拔刀砍了黄阳隆，可如今阻拦姜大郎要紧。 他提步，想要奔进户房。 可黄阳隆猛然起身，两人是撞在一起。 黄阳隆痛得大喊大叫：“啊啊啊，本少爷的鼻梁断了，流血了，要死了，黄家要绝后了。” 泼皮无赖！ 彭班头气得拔刀，可他点背，刀刚出鞘，薛风就带着韩师爷、关安农匆匆赶来了，见状大喊：“住手，别冲动，要是出了人命，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彭班头见到他们，知道吴家的谋算是彻底成不了了，只能收刀入鞘，大说黄阳隆策马闯县衙的事儿：“关书吏，他们犯了刑律，得严办！” 黄阳隆捂着鼻子道：“你别乱说啊，我们可没有闯衙门，我们是花了十两银子，让杂役放进来的。” 又喊小白：“这衙内骑马，怎么判？” 小白背了一条大魏刑律，最后道：“事出有因，又没有携带兵器，更没有伤人，所以只能算小罪，顶多判三个月。可用银钱赎罪，三十两银子即可。” 黄阳隆道：“韩师爷、关书吏，黄某知错了，愿意出一百两银子消罪。” 关安农看向韩师爷：“堵在这里吵也不是个事儿，带他们去见县令大人吧，让县令大人给他们做主。” 好主意啊！ 韩师爷大喜，对彭班头道：“关书吏说得对。彭班头，把他们押去见县令大人吧，大人会主持公道。” 彭班头指着户房，道：“姜大郎也是衙内纵马的案犯，我要把他押去见县令大人。” 关安农道：“我带两名衙役去押他就成，彭班头先带黄少爷跟吴家这几位去见康县令。” 这分明是在偏帮姜大郎！ 二栓很不服气，目光阴沉，瞥一眼关书吏。 第147章 三千亩 可生怕关书吏发现，二栓又赶忙垂下目光。 可惜，关书吏天生敏锐，早已发现他毒蛇般的目光，却不揭穿，只对彭班头笑道：“快去吧，要是晚了，耽误县衙封印，坏了大人过中秋节的喜庆，那就不美了。” 言罢，转身往户房院子走去。 黄阳隆把他的钱袋子塞给关书吏：“拿去给姜大郎，让他随便花！” 关书吏一把拽过，进了户房院门。 明目张胆的偏帮，把彭班头跟吴老二父子气得不轻。 吴兴祖年轻，是忍不住了，喊道：“我们是来买山的，我们也要进去！” 关安农站在户房院门中间，回头一笑，问彭班头：“彭班头是来帮吴家买山的？买的是哪座好山？这泰丰镇以西，距离吴家村近的地方，还有哪座好山是值得买的？我倒是很想知道知道！” 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经带了怒火。 关安农确实很生气……在兼并土地上，乡下地头蛇比某些世家豪族还要可恶，还要无耻！ 彭班头被问住了，赶忙呵斥吴兴祖：“吴家子，我是看在孔表弟的份上，所以跟你们吃了一顿饭，你莫要因此就猖狂起来。须知这里是县衙，有县令大人坐镇，容不得你撒野，赶紧跟我去见县令大人！” 他是亲自过来押吴兴祖。 吴兴祖又惊又怒，赶忙喊吴老二：“爹？！” 吴老二瞥他一眼，道：“黄少爷虽有不对，可咱们堵在户房院门吵闹，也有错，理应去给县令大人赔罪。” 吴兴祖一愣，真要去见县令？ 没法子，他们父子二人、二栓、以及黄阳隆等人，只能一块离开，去康县令的公房。 …… 户房内，柳书吏对姜大郎笑道：“等着，我这就给你拿万松村附近的山地图册。” 姜大郎已经进来许久，可柳书吏怕得罪人，所以没给他办事儿，如今见他们这边争赢了，赶忙去拿图册。 图册很厚，柳书吏亲自给姜大郎翻到鬼村的那一页：“从这里开始，所收录的山地图，都是万松村的，有三千六百亩呢。” 其实不止……鬼村后山属于天芒山山脉之一，纵深达到万亩之远，可深山老林的，官府没能力丈量太远，只量出了三千多亩。 姜大郎问：“柳书吏，这山地作价几何？” 柳书吏笑道：“不贵，除了靠近鬼村的浅山区要一两银子一亩以外，其他的只要半两银子一亩。” 深山危险多，人一旦进去，想活着出来都难，且鬼村还有很多邪乎事儿，所以只卖半两银子一亩，也是多年没人买。 关安农把黄阳隆的钱袋子递给姜大郎：“黄少爷给你的。” 姜大郎看着袋子里一捆捆的银票，乐了，对柳书吏道：“秦家全买了，写秦小米的名字，请柳书吏制地契。” 全买了！ 户房的另外两名书吏惊得抬头……啧啧啧，这秦家果然是发老财了啊，都有余钱买几千亩的无用山地了。 “秦家户籍拿来，我这就去给秦家制地契！”柳书吏生怕姜大郎后悔，赶忙去制地契，在户房内屋一通捣鼓，又咚咚盖章后，出来道：“秦家女的名字已经写上去了，可最好让她抽空来县衙补个手印，免得被人冒名卖了地。” 又笑呵呵道：“一共是两千三百两银子，给了银子后，才能去请大印。” 姜大郎赶忙给了银票，还很懂事儿的多给了十两银子。 柳书吏乐呵呵，藏好十两银子后，又按照规矩，喊户房的同仁来一起验了一遍，确定银票真伪以及数量无错后，笑道：“没错，我这就去请大印，很快就回来。” 关书吏道：“一起吧。姜大郎衙内纵马，也要去见康县令认罪。” “成。”柳书吏跟他俩一起去了康县令的公房。 彭班头、吴老二父子、黄阳隆他们已经被骂了一顿。 等姜大郎他们进来后，康县令指着姜大郎道：“衙内纵马，你当衙门是菜市口吗？！” 上一世，姜大郎是皇帝，所以他极其不想给人下跪，可为了让粟粟能过得好一些，他愿意向这世间的所有规矩低头。 他跪下了，恭敬的道：“草民知错，请县令大人责罚。” 黄阳隆拍着胸口道：“康县令，是我威逼姜大郎骑马进衙门的，您要责罚就冲我来，我一律担着。” 你还挺讲义气，可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衣冠不整的，成何体统！ 康县令看见黄阳隆就头疼，可想到新染料带来的功绩、想到布政使司的嫡支子弟给他送来的十车厚礼，以及家主的褒奖信，他心里又美起来了，瞅一眼黄阳隆，道：“既然黄阳隆主动认罪，那就罚银三百两，以儆效尤。” 又看向彭班头，问了他一句：“彭班头，这个处罚，你可满意？” 彭班头悚然一惊，赶忙跪下：“卑职只是一介贱役，不敢多嘴。衙门的一切，全凭县令大人做主！” 大过节的，康县令又快高升了，是不想得罪地头蛇，因此没为难彭班头跟吴家父子，只道：“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既然失了先机，那就算了，好好回家过节去，莫要生事儿，给衙门添麻烦。” 听懂了吗！ 你们要生事，等本官高升调走再说。 彭班头、吴家父子忙道：“是，小的们明白，多谢大人开恩。” 大过节的，康县令懒得应付他们，是摆摆手：“走吧。” 吴家父子赶忙起身，随着彭班头走了。 黄阳隆忙问姜大郎：“山地，买到没有？！” 姜大郎道：“在等县令大人用大印。” 黄阳隆喜得叫出声来：“嗷，老子就知道，赢的是我们！” 康县令瞥他一眼，脸色是一言难尽……买地的是秦家，跟你有屁的关系，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康县令看过地契后，皱起眉头，问姜大郎：“是秦家要买这么多山地，还是你自作主张？” 两千多两，可不是小数目，不要刚赚点银子就乱花，要是把本钱花完了，耽误了新染料的生意，本官饶不了你们！ 姜大郎道：“是秦家要买这么多……小米听说东北州盛产人参，所以想买一些深山，得空后，也好去山里挖人参发财。” 呵，这种美梦，也就秦家孙女敢做，可千万别人参没挖到，把人给折山里了。 康县令赶着封印过节，是没有再问，给地契盖上大印后，递给姜大郎：“拿好。” 又道：“你们虽然有钱了，可还弱得很，所以莫要主动挑事儿。” 第148章 怒与信 地头蛇，狠毒起来，连县令都敢害，所以秦姜这等没根基的逃荒之家，还是忍一忍为好。 姜大郎：“多谢大人提醒，草民家绝不会主动挑事儿。” 黄阳隆不服气了，叫道：“大人，明明是吴家背后搞鬼，想要劫了鬼村后山，堵秦家后背，好拿捏秦家，您怎么还怪起秦家来了？！” 康县令想把他吊起来打一顿，指着他道：“比起秦家，你更危险。做事再这么肆无忌惮，当心别人把你这只肥羊给炖了！” 关安农点头附和，提醒黄阳隆：“黄少爷，如今薛东家跟黄大总管都不在，你真得当心点。” 黄大总管带着黄家武师，跟薛东家回了府城，要去见梁副将一面。 黄阳隆是一点不怕，还放出豪言：“本少爷不怕他们，让他们来劫好了。要是本少爷在东北州出事儿，郑南丹就完了，我跟他一换一，不亏！” 啧，康县令真的……这要是他儿子，就冲这番话，他能立马把他出族，免得出族晚了，会被这‘逆子’害死全族。 咚咚，康县令拿出一双新鞋，扔给黄阳隆：“穿上，跟着姜大郎回村去，别在县城多逗留。” 要是黄阳隆在县城被劫，那他责任就大了。 黄阳隆瞅那布鞋一眼，嫌弃道：“穿这种鞋子，会把脚给捂臭，我不穿，有木屐没？” 康县令呵呵：“本官是正经科举出身，读书人，从不穿那露着脚指头的鞋……你们告退吧。” 暗骂一番后，立刻赶人。 黄阳隆听出来了，却无所谓，拿过他的钱袋子，招呼小白，赤脚离开。 薛风赶忙跟出去保护他。 姜大郎拿了地契后，给康县令作揖：“多谢县令大人帮忙，草民告退。” 康县令交代他一句：“看着点黄少爷，还有莫要跟他学坏。” 言罢，摆摆手，示意姜大郎可以走了。 姜大郎拱拱手，退出康县令的公房。 “你真磨叽。”黄阳隆给了姜大郎一个白眼，对跟出来的韩关二人道：“请二位带我去拿马。” 荔枝跟黑珍珠算是‘案犯’，被扣起来了。 “跟我们去交罚银，交完才能领马。”韩师爷带着他们，交了三百两罚银后，又带他们去后宅的牲口棚领马。 黄阳隆见他的马匹完好无损，这才开心起来，喊小白：“上马，咱们走了。” “是，隆哥哥。”小白喜滋滋，一拽缰绳，翻身上马，下一刻，把黄阳隆也拽上马背。 “这小哥，劲头真大。”韩师爷都看惊了。 黄阳隆很得意：“要是没点本事，本少爷怎么会花重金给他赎身？本少爷又不傻，精明着呢。” 韩师爷：“……” 关安农挺喜欢黄阳隆的，觉得年轻小伙，就该这样，是朝他们招招手，笑道：“早点回泰丰镇，莫要惹事儿，好好做新染料的营生，多给农人造点财路。” “你有点啰嗦。”黄阳隆嫌弃一句后，让小白骑马走了。 “韩师爷、关书吏，多谢了，告辞。”姜大郎赶忙跟上，可黄阳隆没往城门奔，而是去了天宝酒楼。 “饿死了，本少爷要先吃顿好的。”黄阳隆去了雅间，点了一桌子好菜，美美吃了一顿。 吃完后，还不出城，直接定了酒楼的客院，住下了。 姜大郎道：“黄少爷，咱们得出城了，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粟粟一定等急了，他想尽快回去，把买到后山的事儿，告诉粟粟，让她睡个安稳觉。 黄阳隆瘫在软榻上，指着自己的腿，道：“你还是人吗？没看见本少爷都累成狗样了吗？不回，你也不许回，给本少爷住下！” 小白给黄阳隆捶着腿，劝姜大郎：“姜小哥，夜里赶路危险呢，你就住下吧，咱们明早再回去，耽误不了你跟秦家吃团圆饭。” 薛风也怕赶夜路会出事儿，劝了姜大郎一番。 没办法，姜大郎只能住下。 可他没歇着，是趁着铺子还没关门，出去逛了一圈，给秦小米挑中秋礼物。 黄阳隆见状，也带着小白跟去了，见他买的东西都是便宜货，是骂他：“你可真是个狠人，吃着秦家软饭，拿着秦家分红，却舍不得给秦家女买点好货，你还没过门呢，好歹装装样子啊。” 这么小气，当心秦家女不要你。 姜大郎道：“黄少爷，三十两银子的金镯子，于我们农人家来说，已经是贵重礼物。” 又说他：“黄少爷，你也省着点花，这般散财，再厚的家底也会败光。” “呵，我黄家的银子，我要是不使劲花，岂不是便宜了郑南丹！”黄阳隆理直气壮，又拉着小白，给他买了很多金首饰，还买了玉石。 小白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捏着嗓子眼，相当敬业的道：“隆哥哥，你对人家真好，人家一定会听话，帮你气死郑东家。” 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被人盯着。 …… 夜里，彭班头去见冯县丞，把姜大郎、黄阳隆所做的一切，禀告给他，又跪下请罪：“都是小的办事不利，才让谋算没成，请大人责罚，小的不敢有二话。” 事情没成，冯县丞也不高兴，可彭班头历来得力，秦家如今又得势，他不想去碰这种硬桃子，因此只是稍微责骂彭班头两句后，就道：“此事不成，怕是吴伍两家出了内鬼，你去告知吴老二，让他回去后，肃清内鬼……” “爹，爹快开门，刀老大的急信！”冯二爷急急的来叫门，打断冯县丞的话。 刀老大的急信？ 冯县丞是不敢怠慢，赶忙让彭班头去开门。 冯二爷进来后，把信给冯县丞：“爹，信。” 冯县丞看见信封上的红羽印记后，赶忙打开一看，脸色白了白，突然抬脚，砰，踹翻彭班头！ 彭班头被踢得口吐鲜血，却赶忙跪好：“大人息怒，是奴才该死，奴才不该跟吴老二父子去吃酒，误了大事儿！” 冯县丞怒道：“滚出去，等本官吩咐。” “是，奴才这就滚。”彭班头吓得直哆嗦，转身，跪爬着出去。 冯二爷赶忙关了门，等了片刻，见冯县丞的怒火下去后，才问：“爹，刀老大的信上说了何事？” 竟让您气成这样？ 冯县丞把信给他：“自己看。” 冯二爷赶忙看信，是又怒又怕：“可恶，他竟敢威胁爹！” 又很疑惑：“爹，刀老大为啥这么在乎鬼村的事儿？难不成，那屠村的案子，是他们做的？” 第149章 打脸 啪！ 冯县丞扬手扇了冯二爷一巴掌，惊怒交加的道：“住口，再敢提万松村屠村的事儿，老子活埋了你！” 冯二爷被打得一个踉跄，却不敢发火，忙道：“爹息怒，是儿子糊涂了。” 冯县丞夺过刀老大的信，坐在太师椅里，沉默许久，才道：“让彭班头回家，安心过中秋。他要是问起刀老大来信的事儿，你别多说，只让他知道刀老大能随时来灭了他全家，让他有所忌惮就成。” “是，儿子一定办好。”冯二爷说着，又瞅瞅冯县丞，小心翼翼询问：“爹，您真要去见刀老大他们吗？太危险了，能不能拒了？” 冯县丞道：“呵，拒了？信都送上门来了，要是不去，下回来的就是刀老大他们！” 那你还是冒个险，去赴约吧，冯二爷可不想让刀老大他们上门。 “爹，儿子去见彭班头了。”冯二爷没敢多待，去了院门外，对跪地的彭班头道：“彭兄，起来吧，我爹让你回去，安心过中秋。” 彭班头惊了，看一眼院内，小声问道：“二爷，大人这是何意？” 鬼村后山那事儿，就这么搁置了？不商议着报复一番？ 冯二爷道：“没啥意思，就是要等刀老大那边的消息，才好进行下一步……秦薛黄三家势力不小，想要摘这带刺的桃子，就得找帮手。” 彭班头懂了：“刀老大他们就是最好的人手。” 冯二爷点头：“没错……不过咱们得小心一些，毕竟刀老大是把凶器，一个不好，会连咱们也砍了。” 彭班头忙道：“二爷放心，我定会保密，绝不敢泄露一个字。” 冯二爷笑了：“我自然是信彭兄的，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扶起彭班头，把他送出冯家后门。 彭班头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就没了，心里很后悔，当初就不该上冯县丞的贼船！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已经是冯县丞的共犯，一起谋过不知道多少人的家财，只能继续为冯县丞卖命，护住这艘贼船，免得船翻了，他全家会陪葬。 …… 鬼村，秦小米他们等到子夜，一直没等到姜大郎回来后，忍不住了，劝道：“爷爷奶奶，大郎肯定是留宿县城了，咱们别等了，去睡吧。” 秦爷爷道：“你们先去睡吧，我再等等。” 要是大郎夜里骑马赶路回来，出了意外，他家咋对得起姜老秀才？ 秦小米起身，一手拽一个：“爷爷奶奶，赶紧去睡觉，不然我就要闹了！” “你这丫头，可别胡来。”秦奶奶怕了她，赶忙拽秦爷爷：“她说到做到的，咱们赶紧睡觉去吧。” 秦爷爷没办法，只能回屋躺下……可因着担心姜大郎，是辗转个把时辰，快天亮时，才睡着。 …… 吴里长这老孽畜却睡得极好，还很有兴致的，拉着黄霞娘办事。 黄霞娘屈辱得不行，可吴里长威胁她：“呵，须知，老夫能帮你妹妹攀上伍家这门好亲事，也能让伍家休了她……她被休的理由也很好找，犯律的爹、害人的娘、勾搭主家老太爷的娼妇姐姐！” 黄霞娘吓得赶忙跪下：“老爷，求您行行好，别让伍家休了我妹妹，让她过正常的好日子，求您了。” 吴里长满意了，长着老年斑的枯手，摸着黄霞娘，叹一句：“年轻真好……” 黄霞娘犹如被癞蛤蟆上身一般，恶心得不行，可为了妹妹，只能忍着恶心，伺候吴里长。 完事后，又得去厨房忙活，做好早饭后，还得去伺候吴兴楠起床。 吴兴楠今天高兴，没打黄霞娘，还偷偷许诺她：“晚上镇上的花灯会，你要是配合好本小姐，本小姐就让你去见你妹妹。” 黄霞娘听得大喜，跪下道：“多谢二小姐开恩，奴婢定会听话，好好干活。” 她一直被吴家拘在家里奴役，是许久没见黄彩娘了，也不知道她在伍家的日子过得如何？ 吴兴楠很享受被人跪拜的虚荣感，脸色好了两分，吩咐道：“去备骡车，巳时过半，本小姐就要去镇上布置花灯摊子。” 她这次回来是有大目的的，而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就得先把才名打出去。 所以想要趁着过节，支个花灯摊子，写上十几个灯谜，让路人猜。这样一来，不消多久，她的才名就能传遍十里八乡。 而她的名字，就会被黄少爷、闻靳解康翁单贾等人家的少爷知道，那她就有机会嫁入高门，跟着夫君离开苦寒的东北州，去京城！ 吴兴楠志向远大，干劲十足，吃完早饭，好好打扮一番，再苦背灯谜，等记住后，巳时过半，辞别吴里长：“爷爷，孙女去镇上了。” 孙女听话，配合他勾搭富家少爷；老二跟孙子又快买山回来了，吴里长很是高兴，笑道：“去吧。遇见黄少爷后，要给他留个大印象，但切记不可跟他过于亲近……那是个贱的，就爱与众不同。” 吴兴楠笑道：“爷爷放心，孙女可是在府城学过许多本事的，对付一个小孩脾气的黄阳隆，那是手到擒来，且有槐嬷嬷在，定会万无一失。” 旁边，穿着青蓝色衣裳的半百嬷嬷道：“老太爷放心，老奴会帮二小姐谋个好前程。” 吴里长道：“嗯，槐嬷嬷的本事，老夫是信得过的。” 因着槐嬷嬷，大孙女才能顺利嫁入府城富户，做了继室……虽是继室，伺候的还是个瘫痪老头子，却让吴家正式入驻府城。 而二孙女的任务就是，继续攀高枝，把吴家带上更高的门第！ “孙女去了，爷爷回吧。”吴兴楠坐着骡车，带着黄霞娘跟槐嬷嬷，去了镇上。 为了做戏，等花灯摊子支好后，她亲自坐在摊子后头，一笔一划的将灯谜写在花灯上。 乡下地方，识字的姑娘不多，她又是精心打扮过的，还有吴大花钱买人帮忙宣扬，因此很快的，镇上有才女在写灯谜的事儿就传开了。 “长得极漂亮，仙女一般。” “不仅如此，学问还好，心还善，见隔壁花灯摊主为花灯发愁，是亲自写了六个灯谜，送给摊主。” “哟，一口气写出六个灯谜，这学问，去考状元都行！” 吴大是觉得脸上极其有光，夸着吴兴楠：“我们楠姐儿就是厉害，大伯佩服。” 佩服个屁，你赶紧滚，别在这里碍事儿！ 吴兴楠很看不起吴大，压着火气道：“大伯，我爹跟哥哥快到镇上了，您去接接他们吧。” “大伯这就去！”吴大还对着四周嚷嚷道：“我家二弟会回来过中秋，还从府城带了一些特产回来，到时候给大家伙分一些，尝个鲜。” 镇上人听罢，很羡慕，狠夸了吴老二一番，又好奇的问：“吴二爷这些年在府城，赚了不老少吧？真是有本事。” 吴大趁机道：“是赚了点银子，不过他念家，说赚钱后，要回乡买地置产。” 这话一出，大家伙更羡慕了。 吴大听了一番大家伙的恭维话后，坐着骡车去镇东头：“我去迎一迎我家二弟。” 乡亲们都想去巴结一下吴老二，因此有不少人跟着吴大去了镇东头，一块等吴老二。 等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等来三骑飞马，却不是吴二，而是姜大郎他们。 吴大一愣，又乐开了，故意道：“原来是秦家作坊的姜大郎啊，听说你昨天急匆匆的赶去县城了，可是去办啥急事？办成了吗？！” 第150章 打脸【2】 伍家人说，姜大郎会赶去县城，可能是去买山。 可惜，任姜大郎怎么赶，也抢不过他家，只因二栓是十三那天就带着户籍去了县城，二弟一定已经买到鬼村后山！ 黄阳隆不满吴大的得意劲儿，想臭骂他，可小白抢先一步开口，哽咽着对姜大郎道：“姜小哥，你别难过，今日过节，你开心一些。” 双眸含泪，一脸心疼，演得相当到位。 薛风都看麻了，很怕自己跟他们待久了，也会发癫。 哈，吴大笑了，果然没办成啊，又假惺惺的安慰姜大郎：“姜小子，白小哥说得对，事情没办成就算了，咱们应该高兴的过中秋，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节。” 又指着镇中的方向道：“我家支了个花灯摊子，你们可以过去猜谜。要是猜不中，报我的名号，我侄女也会给你们一人一盏花灯。” 把姜大郎跟黄阳隆引过去，不管谁爱慕上楠姐儿，他家都不亏……他爹跟楠姐儿都说了，爱慕者越多，吴家就越能利用那些爱慕者为自家谋好处。 吴家的托儿是附和道：“诶哟，姜小哥、黄少爷，你们真有福气，竟能得到吴家仙女亲手题写灯谜的花灯！” 另一个托儿道：“什么仙女？是才女！吴家二小姐不但能写能画能作诗，那灯谜还是自己编写的，厉害着呢。” 仙女？ 才女？ 姜大郎听得一言难尽，就吴家孙女的长相，连粟粟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真的比不上，上辈子粟粟的头发像绸缎一样，他至今都记得，自己的手指穿过粟粟发丝时的那种酥麻感。 至于才女？ 呵，吴家女还是先做出一点对百姓有利的事情来再说吧……写几个字谜，造福不了任何人，算个屁的才女。 “大爷、大爷，有马车过来了，估摸着是咱们家二爷的马车！”吴家车夫站高眺望，指着远处大喊。 吴家的托儿们听罢，又羡慕道：“马车？诶哟，那马车可是要几百两一辆呢，吴家二爷竟然坐着马车回来，这是在府城赚老钱了啊！” 这么一带动，凑热闹的真路人听罢，那是羡慕极了：“几百两一辆的马车都买得起，吴家真是起来了。要是吴家再有一个子弟考上功名，那可就是妥妥的士族贵人了，最少也能被写入县志。” “啥县志？起码能入府志！” 哈哈哈，黄阳隆快笑死了：“你们不是一般的癫。” 吴大急着去迎吴老二，没在意他的大笑声，是跑了一会儿，见到马车上挂着吴字的灯笼后，喜得大喊：“二弟，果然是你们回来了。快下车，让大哥好好看看……我家兴娣在府城过得挺好吧？！” 嫁给府城瘫痪老头的吴大孙女是吴大的女儿。 吴大还有个儿子叫兴宗，跟着大女儿去了府城，在瘫痪老头家学本事儿，打算学成后，管瘫痪老头家的铺子。 吴大这话一出，镇上人又夸起他女儿来：“吴大爷也是个有福气的，女儿是当了府城的富家夫人。” 吴老二父子听见外头的马屁声，阴郁的心情好了许多，整整衣冠，掀帘下车，打算接受乡亲们的一番膜拜。 可刚下车就听见黄阳隆说：“姜大郎，吴家大爷先前不是问你事情办成了吗？你赶紧把买山的地契拿出来抖几下，让他见识见识啊！” 这话一出，吴老二父子沉了脸，吴大的笑容也垮了，问吴二：“二弟，黄少爷是啥意思？你们的事情没办成？” “住口。”吴老二压低声音说着，恨不得扇吴大一巴掌。 这个蠢货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吴家背地里偷买鬼村后山的事儿，怎么能当众说出来？ 要是秦姜两家发现他们一家是串通好的，爹还怎么去秦家当好人？ 姜大郎拿出地契，高举着道：“秦家买了鬼村的后山，从今往后，鬼村后山有主了。县令大人说了，要是有人私闯有主之地，就让我们把人逮了，押去县衙判刑，或是去做矿奴，或是去做箭靶子。南边打仗，正需要箭靶子呢！” “啥？秦家买了鬼村后山？那么大的后山呢，竟然买了！”镇上的人惊了，又赶忙保证：“姜小哥放心，我们可不敢私闯鬼村后山，那地方邪乎呢。” 黄阳隆对姜大郎竖起大拇指：“你小子，行啊。” 本少爷只是让你把地契拿出来，打脸吴家，你却把康县令搬出来，威胁所有人。 吴老二父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吴兴祖丢不起这个人，赶忙钻进马车。 黄阳隆爽了，喊姜大郎：“走了，回去过节！” “诶。”姜大郎应着，收起地契，跟着黄阳隆往镇上跑去……黄少爷帮了大忙，他得先把黄少爷送回酒楼，再算一算黄少爷一共给他们花了多少银子，这些银子都是要还的。 可吴兴楠是把花灯摊子设在泰福酒楼门边，黄阳隆他们想回去，就免不得碰见吴兴楠。 “呀，是你，咱们又见面了。”吴兴楠瞧见姜大郎，面露惊讶，拿了两个花灯，轻移莲步走过来，巧笑倩兮道：“今日中秋，这盏花灯给你，拿回家去，跟家里人好好热闹热闹……这花灯上还有灯谜，要是猜对了，可来吴家换银钱。” 姜大郎没拿，还生怕秦小米误会，当众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哈哈哈，黄阳隆拍腿大笑，指着姜大郎道：“本少爷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严肃的人，没想到，你还挺逗乐，本少爷喜欢！” 吴兴楠恨不得阉了姜大郎，可她还得演，是微微一愣，很快笑道：“我是吴里长家的二孙女，昨天你跟秦村长来我家送节礼，咱们有过一面之缘的。” 言罢，生怕姜大郎又说出打她脸的话，赶忙把另一盏花灯递给黄阳隆：“这位少爷是姜小哥的朋友吧，这盏花灯给你，祝你中秋喜乐。” 黄阳隆拿过花灯，瞅了瞅，问道：“你就是吴家的才女？听镇上人说，这些灯谜都是你自己编写的？” 吴兴楠很聪明，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微笑道：“写几个灯谜而已，当不得才女之名，是乡亲们谬赞了。” 换做正常人，听到这话，肯定不会为难，可黄阳隆不正常啊，是扯着嗓门道：“确实是谬赞了……八月金雪？痴傻儿都能猜出来是桂花，就这也能算灯谜？本少爷相信这确实是你编写的，因为但凡有点学问的人，都不可能编写出这样浅显的灯谜。” 第151章 中秋团圆【新周求个票＾0＾】 这话一出，四周静了静，百姓们是惊醒过来……对啊，只写几个简单的灯谜，确实算不得才女。 有顽皮的男娃叫道：“她不是才女，她都忘词了，是她身边的婆婆告诉她，她才继续写灯谜的，我都偷听到了！” 啥？不仅不是自己编写的，连死记硬背都没记住？ 人群里炸开了锅，吴兴楠的脸色终于维持不下去。 可槐嬷嬷不是吃素的，横眉一竖，指着那孩童道：“血口喷人，你是酒楼伙计家的孩子吧？老身这就去找酒楼尹掌柜，让他把你爹喊来，咱们一块去县衙，我吴家要告你们父子一个捏造污蔑姑娘名声之罪！” 男童七岁，懂些事情了，听罢吓得脸都白了，扑通跪下：“婆婆，别押我去衙门，别喊尹掌柜，我爹会丢差事的……我错了，求您了，呜呜呜。” 吴兴楠出来做好人，扶起那男娃：“你知错就好。大过节的，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坏了大家伙过节的喜庆。” 男娃很怕槐嬷嬷，眼泪汪汪的看向她。 槐嬷嬷冷哼：“既然二小姐发话了，你就起来吧。” “多谢婆婆！”男娃爬起身，赶忙跑进酒楼躲起来。 槐嬷嬷又对周围人道：“大家伙都听见了吧，是那孩子造谣污蔑，我家二小姐虽然不是才女，却有真才学！” 哈哈，黄阳隆笑了：“有没有真才学，得比试过才知道……巧了，我们小白是五岁开蒙，饱读诗书十年，让他出个灯谜，给吴二小姐猜猜，以证吴二小姐的才名，如何？” 如你祖宗！ 吴兴楠气得要命，正下不来台之时，吴老二赶到了，挡在吴兴楠面前：“黄少爷，我家楠姐儿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不与小倌比试……槐嬷嬷，带二小姐上车回家。” 黄阳隆怒了：“竟敢说我们小白不正经？你女儿就好吗？已经及笄的大姑娘了，还出来抛头露面，走个路是扭得屁股都飞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 “黄少爷！”薛管事冲了出来，及时打断他的话，把他往酒楼里头拽，又喊薛风：“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拖回客院去！” 薛风得令，一把捂住黄阳隆的嘴，扛起他，往酒楼客院奔。 黄阳隆还不服气，冲着吴老二唔唔叫着。 你叫个屁，吴兴楠恨不得毒哑他，又抬起泪眼，对周围百姓福身一礼：“让各位乡亲看笑话了……我的学问确实当不起才女之名，今日支花灯摊子，也只是想给乡亲们添个热闹，再借着灯谜的由头，给乡亲们发些银钱，没成想闹成这样。” 这话说得、这模样做得，是个人瞧了都会心疼她。 吴二爷还很会来事，趁机让吴兴祖提着一篮铜钱下车，道：“今日过节，我吴二给大家伙发些过节钱，以馈乡亲们多年的照拂之情。” 说话好听、还真给发钱、又有托儿带动，百姓们是高兴极了，纷纷说起吴家的好话来：“吴家历来仁善，待我们极好，我们不会信那外地人的诋毁！” 吴老二满意了，可今天吴家接连被打脸，他是不敢多待，先带着吴兴楠，上车回村。 啪！ 一上车，吴老二就扇了吴兴楠一巴掌，指着她道：“废物，折腾这么久，事情没办成就算了，还差点坏了自己的名声。” 吴兴楠被打哭了，想要辩驳，却被吴老二堵回去：“住口，别说废话，等回家再说。” 吴兴楠只能捂脸点头。 没多久，吴兴祖发完铜钱，也跟吴大坐着骡车离开镇子。 吴家这次是全体铩羽而归，亏大发了。 …… 泰丰酒楼客院，薛管事忍不住说黄阳隆：“黄少爷，吴家是世居这里的地头蛇，你一外地来的，别惹吴家，别惹，知道吗？老奴求您了！” 薛管事真的差点给他跪下了，真怕他再作下去，等薛东家回来之时，他坟头草都高了。 秦爷爷也道：“黄少爷，薛管事说得对，吴家在背地里肯定还有不少本事，不然也守不住里长之位，你还是别惹他家为好。” 秦爷爷担心姜大郎的安危，一早就来了镇上等着。 秦小米担心后山没买到，也跟着来了，是和薛管事待在酒楼雅间里，看了一出闹剧。 “小米，这是地契，给你，一共买了三千六百亩。”姜大郎邀功般，把地契递给她。 “三千六百亩？”秦小米惊了，赶忙拿过地契看起来：“花了两千三百两银子！” 她赶忙心算账目，最后是算白了脸：“六百两，我只剩下六百两银子了。可接下来还要挖井、建两个作坊、买死契下人来做秘方包……累死累活折腾一大圈，我还是个穷鬼！” 姜大郎看得笑了，特喜欢这样鲜活的她，宽慰道：“小米，这点银子，咱们月底就能赚回来了，你不是穷鬼。” 黄阳隆道：“她是……小白，算一算，咱们这趟去县城，给秦家花了多少钱？算清楚了，让秦小东家还钱！” “是，隆哥哥。”小白赶忙算账。 秦小米是急得在旁边盯着，是越看脸色越狰狞：“花钱插队进城，给了一百两银子。” “衙内纵马罚银消罪，三百两！” 算到最后，是又去了几百两。 “一百两……爷爷，我只剩下一百两银子了。”秦小米真的快哭了，可后山是她让买的，她再抓狂也只能蹲下，自己慢慢消化。 姜大郎很心疼，蹲在她旁边，陪着她。 秦小米被他刺挠到了，赶忙起身，对黄阳隆道：“这些账目，我都认……县城一行，多谢黄少爷帮忙，秦家感激不尽。” “认就好。”黄阳隆斜躺在软榻上，瞅着她问：“银票带了吗？带了就赶紧还钱。” 秦小米心痛得要命，依依不舍的拿出她的全部家当，一张一张数着，把银票给黄阳隆：“黄少爷收好。” 黄阳隆：“小白，数一数，别少了。” “是。”小白赶忙接过银票，验算着，片刻后，笑道：“隆哥哥，没少，给得足足的，租马钱、您做木屐的钱，都给了。” 秦小米道：“黄少爷，请给我写张收据，免得以后说不清。” 黄阳隆疯疯癫癫的，万一他故意找茬，她也有收据为证。 哼，黄阳隆不满，却写了收据给她。 秦小米拿到收据，一刻也不想多待：“爷爷、大郎，咱们回家了，奶奶还等着咱们回家吃团圆饭。” 黄阳隆来劲了，从软榻起身：“小白，收拾东西，咱们去秦家吃团圆饭！” 第152章 中秋团圆【2】 “诶，我这就去收拾。”小白挺喜欢秦家的，愿意去秦家过中秋，所以喜滋滋的去收拾东西。 秦小米忙道：“白小哥，别收拾了。我们几家有成年的大姑娘，你们两个大男人去吃晚饭，不合适。” 小白很失望，眼泪汪汪瞅着秦小米：“不能去吗？” 秦小米点头：“真的不方便去，抱歉了。” 砰，黄阳隆怒拍桌子：“秦家女，你个白眼狼，我们刚帮你家买下后山，坏了吴家的算计，你却连一顿饭都不给我们吃！” 秦小米道：“黄少爷，你会跟着去县城帮忙买山，是因为我答应你，与黄家签约之时，帮你打郑东家的脸。且你这一趟的花费，我刚才全给还完了，咱俩现在互不相欠，所以你不要无理取闹！” 想到这货拿着她的银票装豪横，让她多损失了几百两银子，她就想弄死他！ 黄阳隆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愤愤的瞪着秦小米。 两家以后还要合作，秦爷爷不想把关系弄僵，忙道：“黄少爷，我家的大姑娘多，确实不适合接待您，连薛东家都没在我家吃过晚饭呢。” 又道：“晚饭前，老头子会派人给您送一桌子家常菜来，给您尝个鲜。” 黄阳隆不爽：“哼，本少爷不稀罕你家的饭菜，赶紧走吧，看见你们就烦！” “好嘞，告辞。”秦小米求之不得，赶忙走了，又看向小白，提醒一句：“白小哥，经过今天的事儿，你们得当心一点了，莫要着了别人的道儿。” 黄阳隆像个小孩，你越提醒他，他就越要反着来，所以还是提醒小白的好。 小白道：“秦小东家不用担心，我们精明着呢，想要设局害我们，他们的脑子还不够。” 秦小米想着小白的本事，放心几分，点点头，走了。 薛管事把他们送出泰福酒楼，这次走的是后门，可他们还是碰见了酒楼的尹掌柜。 他笑道：“秦村长、秦小东家，恭喜啊，买了那么大一片山林，子孙后代都不愁吃喝了。” 秦小米看见他就烦。 秦爷爷跟他虚聊两句后，赶忙告辞。 等距离拉远后，秦小米小声对薛管事道：“如果可以，薛管事还是尽快让黄少爷换个住处吧。这尹掌柜，不像个好的，黄少爷住在他眼皮子底下，容易被害。” 薛管事听得悚然一惊，忙道：“多谢秦小东家提醒，我这就去劝黄少爷搬出酒楼。” 言罢，赶忙去找黄阳隆。 秦爷爷则是驾着骡车，带着秦小米跟姜大郎赶回村去。 到家后，秦姜徐乔几家的人高兴不已，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围拢过来。 秦奶奶奔出宅子，问秦爷爷：“老头子，接到大郎了吗？大郎可还好着？买到后山没？” 姜大郎赶忙掀起车帘，对秦奶奶道：“秦奶奶，我没事儿。后山全买了，地契已经给小米，有三千多亩呢。” 三千多亩！ 所有人都惊了，小姜二郎道：“这也太多了，要是全部用来种麦子，够养活一整个镇子的人了。” 秦六婆给他一个白眼：“笨，那是山林，种不了粮食，买那么多山地，属于把钱扔水里。” 秦奶奶心疼的问：“花了多少银子？得老多钱了吧？” 这是问到秦小米的痛处了，她哭丧着脸，道：“一把花光所有积蓄……奶奶，我又成穷鬼了。” 秦奶奶笑，心疼她了：“不难过，奶奶把家里的存银都给你。” 反正那些银子也是小米赚的。 秦小米道：“不用，咱们家已经细分家产，不能再把银钱搞混，免得以后算不清楚，会坏了感情。” 又问：“奶奶，做月饼的糯米粉还有吗？我要用来做萝卜糕。” 秦奶奶：“还有，就在堂屋的箱子里放着。” 秦六婆道：“糯米比白面还贵，你拿来做啥萝卜糕？五嫂，别给她，糟蹋东西。” “六婆，这萝卜糕是给黄少爷做的。咱们跟黄家要合作做新染料，不能把他得罪死了。”秦小米下了骡车，先去藏了她的地契，才去拿糯米粉、萝卜、以及粘米粉等物。 姜大郎见状，酸了，可很快又高兴起来，跑去对秦小米道：“小米，那萝卜糕是啥新鲜吃食？我帮你一块做吧。” 上辈子，粟粟是做过萝卜糕的，要是这次做的与上一世的一样，那这又是一个她是粟粟的佐证！ 秦小米瞅他一眼，答应了：“成，你负责切萝卜。” “好。”姜大郎立刻去拿萝卜，洗干净后，开始剁剁剁，剁成碎粒后，装入盆子里，邀功般端给秦小米看：“小米，切好了，够不够？不够我再剁。” 秦小米心下一松，又骂道：“你切之前怎么不问问我？你这剁得太碎了，萝卜皮也没削，用不了，拿去喂鸡吧。” 姜大郎很委屈。 秦奶奶气得不轻，骂秦小米：“你这丫头，太不知道心疼人了，大郎刚从县城回来，歇都没歇就帮你干活，你还敢嫌弃？！” 又把手里的一碗羊肉汤塞给姜大郎：“大郎，饿坏了吧，先吃碗羊肉汤垫垫肚子，咱们晚上再吃团圆饭。” “诶，多谢秦奶奶。”姜大郎几口就吃完羊肉汤，又去找秦小米：“小米，这做萝卜糕的萝卜要咋切？你教我，这回一定给你切好。” 啧啧啧，秦六婆吃着芝麻花生馅的甜月饼，是看得直摇头，对旁边摘菜的小姜二郎道：“你以后可得找个听话的媳妇，不能像你大哥一样怂，不然你们姜家男人会成为全村笑柄。” 姜小珠气哼哼，叉腰道：“秦六婆又嚼舌根，窝嫂子会扣你分红哒！” 秦六婆气够呛：“小丫头片子，还没桌子高就敢来挑事儿，要是老娘家的分红真被扣了，定要打你一顿。” 秦小米冷笑：“六婆，大过节的，您别找不痛快……小珠，别搭理六婆，去跟爷爷做灯笼去。” “嗯呐，窝听嫂子哒。”姜小珠被维护，开心了，又朝秦六婆重重哼一声后，才跑走了，把秦六婆气得半死。 秦小米见秦六婆吃瘪，高兴了，继续做萝卜糕……可惜材料不够，折腾许久，也就做出一个简易版的萝卜糕。 秦六婆没吃过，好奇得好命，赶忙去抢了一块来尝鲜，结果是吐出来了：“天老爷啊，这么难吃的东西，你竟然要拿去送给黄少爷，你疯了吧？” 第153章 不对劲 “老婆子来尝尝。”秦奶奶过来拿了一块萝卜糕，吃了一口，虽然咽下去了，脸色却不好看：“小米啊，大过节的，咱们还是送点好吃的给黄少爷吧……这萝卜糕真不好吃，要是送了，那生意怕是要黄。” 秦小米道：“二叔的书籍上写了，萝卜糕是岭南州的家乡小吃，中秋团圆节，送给黄少爷吃正好，没事儿。” “真没事儿？”秦奶奶都怀疑了。 秦小米：“肯定没事儿，且煎炸过后，萝卜糕会更好吃。” 秦六婆道：“那你快煎几块给我们尝尝，要是太难吃，真不能送。” “成。”秦小米用荤油煎了一锅萝卜糕，把萝卜糕给煎得金黄喷香的。 秦奶奶跟秦六婆尝过后，道：“味道是好了不少，可还是不好吃啊。” 秦小米道：“那也没办法。咱们这里没有虾干和甜腊肠，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姜大郎听到这话，悬着的心放下了，只因上辈子粟粟给他做的萝卜糕就是放了虾干和甜腊肠。 “小米，这个萝卜糕挺好吃的，拿去送礼，不丢人。”他安慰着秦小米，还连吃了三块萝卜糕，秦六婆都觉得他疯了。 秦奶奶道：“大郎，快别吃了，不然团圆饭你就吃不下了，今晚吃羊肉呢。” 大魏农人家，可是极少能吃到羊肉的。 “诶。”姜大郎应着，又去帮秦小米煎萝卜糕。 秦小米也怕这萝卜糕太难吃，给黄阳隆吃得发癫，又做了个萝卜粄。 秦奶奶跟秦六婆吃后，这才夸道：“这个好吃，能送人。” 秦小姑跟秦梅已经炒好六个家常菜，又给装了一瓦罐的炖羊肉，过来道：“小米，东西都准备好了，能给黄少爷送去了。” 秦六婆忙道：“对对对，赶紧给他送去，免得耽误咱们吃团圆饭！” 姜大郎跟黄阳隆比较熟，所以由他送去。 秦爷爷秦奶奶心疼他来回跑了两天，是让他：“带上三骏，让他驾车，你坐车里，好好歇歇。” “诶，知道了。”姜大郎又对秦小米道：“小米，我去了，很快就回来。” 秦小米点头：“去吧，早点回来。” 你不回来，爷爷奶奶不许开饭的。 姜大郎很欢喜，心里升起一股炽热……被粟粟关心的感觉真好。而他坚信，这样暖她几年后，粟粟一定会愿意接受他，嫁给他，跟他成亲生子，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舒坦日子。 你可别傻乐了，再乐她就要发现你是狗皇帝，就要剁你了！ 姜大郎收起思绪，带上三骏，坐着骡车去镇上。 一路上是遇见不少乡亲，个个都欢喜的跟他们打招呼：“哟，是秦家作坊的姜小哥啊，这是要去镇上？我们刚从镇上回来呢，来来来，一点小心意，拿回去给秦老爷子尝个鲜！” 姜大郎忙道：“不用不用，家里什么都有。” 可乡亲们是继续塞：“要不是秦家作坊，我们就没有卖干草的财路，赶紧拿着！” 热情得不行，等到镇上的时候，骡车都快塞满了。 小白听说后，高兴的道：“安家落户最重要的就是当地人的接纳，你们几家的日子算是稳妥了。” 黄阳隆冷哼：“不过是一群势利眼罢了，要是秦家作坊倒了，你看他们上不上来分吃了秦姜徐乔几家？” 黄阳隆不发癫的时候，说话还是很有见地的。 “黄少爷放心，我们几家都防着呢。”姜大郎把秦小米做的萝卜糕跟萝卜粄拿出来给他：“听说是你们岭南州的特产小吃，黄少爷尝尝，以解思乡之情。” “哟，你们还会做岭南州的吃食，那本少爷得尝尝。”黄阳隆许久没吃到萝卜糕了，是欢喜的拿了一块煎萝卜糕吃，吃得眼眶都红了。 小白叹道：“秦小东家就是厉害，一个外地人，做出的萝卜糕，却把隆哥哥给吃得感动哭了。” 呸！ 黄阳隆把萝卜糕吐了出来，叫道：“本少爷是被难吃哭的！这做的啥玩意？她是恨本少爷多花了她几百两银子，故意做来报复的吧？！” “很难吃吗？”小白拿了一块来吃，俊美脸蛋垮了，又给秦小米找补：“外地人，能想到送隆哥哥家乡小吃，已经算很有心了。” 他又尝了萝卜粄，喜得眼睛一亮：“隆哥哥，这个好吃。” “真的？”黄阳隆听得皱眉，可小白忠心，不会骗他，因此他拿起一个萝卜粄吃了，这回是没吐出来，而是道：“虽然没有虾干，不过做得还算能吃。” 又喊小白：“去把本少爷的珍藏拿出来，一样给一点，凑成一份回礼，让姜小哥带回去，免得秦家人以为，咱们岭南州的东西都那么难吃呢！” “诶，我这就去拿。”小白去厢房里鼓捣一阵，拿了两个盒子出来，打开给姜大郎看：“一个盒子里的是干海货，一个盒子里的是果干，荔枝干、桂圆、芒果干，还有一小罐黄皮果酱、腌酸梅，都是顶顶好吃的东西。” 黄阳隆急了：“把黄皮果酱跟腌酸梅拿出来，每种就只剩两罐了，本少爷要留着自己吃。” 小白道：“隆哥哥，不要这么小气，您还要跟秦家做生意的。” 黄阳隆听罢，只能摆摆手：“行行行，都拿走吧，让秦家女见识见识，本少爷的大方！” 都是些东北州没有的东西，姜大郎很高兴，没客气，全都收下了：“多谢黄少爷。” 又劝道：“黄少爷，你要是不想搬出酒楼，晚上睡觉就小心些，别被尹掌柜害了。” 酒楼能快速收集十里八乡的消息，所以黄阳隆轻易不会搬走，但一定要小心。 “放心，本少爷心里有数。”黄阳隆说着，又自夸起来：“记住，本少爷不是一般的聪明，也就秦家女觉得本少爷笨！” 姜大郎很正经的回他：“小米不笨，她比黄少爷聪明多了。” 黄阳隆听得糟心了：“你可真怂，秦家女又不在这里，你说她两句坏话怎么了？” 姜大郎：“小米是我未婚妻，这辈子我都会敬她……” “行行行，本少爷知道了，别说了。”黄阳隆急忙喊小白：“送客！” “是。”小白笑了，把姜大郎和徐三骏送出去，依旧走的后门，而这一回，他们碰见了黄霞娘。 黄霞娘失了魂一般，目光空洞，浑身颤动的从巷子路过，应该是要回酒楼前门……这边的习俗是，花灯摊子要摆到晚上拜月之后，要是摆一半就收了，会给家里招祸，因此吴家虽然丢了大脸，那花灯摊子却没收，让下人守着。 “那是你们村里的姑娘吧，她咋了？”小白问。 姜大郎摇头：“不知道，她早就不住村里，如今在吴里长家当奴才。” 不过…… “看这个方向，她可能去伍家了。她有个妹妹嫁给了伍老四……估摸着是发现妹妹在伍家过得不好，难受了。” 第154章 恨 在酒楼这段时日，小白他们打听到不少关于伍家的事儿，听后并不意外：“那伍家就不是啥好人家，坏得很，尤其是那个伍老三，你们村的姑娘真不该贪图伍家家业，嫁到伍家。” “不是黄家女贪图伍家家业，她们是被亲娘卖掉的。”姜大郎说了一句公道话后，又道：“这是黄家的事儿，黄家要卖女，我们几家也管不了，且先前黄家还害过我们几家。” 是上门砸门抢姑娘，要不是周班头及时把黄小壮他们缉拿了，他也要冒险让他们消失！ 小白听后，不知道想起什么，说了一句：“摊上这样的家，她们姐妹也挺可怜的……我要是当了官，定要让她们的日子过得好一些，起码不允许父母仗着身份，贱卖女儿。” 姜大郎看向小白：“应该就快有大赦了，不过流言猛如虎，你可顶得住？” 哈，小白笑了：“比起生死大事，那点子流言蜚语算啥？且只要我成功了，还有谁敢在我面前多说一个不敬之词。” 再说了，他跟隆哥也不是真的啊。 姜大郎见他眼神坚定而明亮，是笑了：“你说得对。等你成功后，我跟小米定会给你送一份大礼。” 小白忙道：“一万两银子，其余礼物，一概不收，就要一万两银子！” 一向没啥表情的徐三骏听罢，眼睛都瞪大了……你真贪财。 更可怕的是，姜大郎竟然答应了：“成，你若成功，定送你万两银子恭贺。” 徐三骏急出了声：“大郎！” 姜大郎笑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徐乔两家给姜家做过活计，一直把他当少爷看待，徐三骏听后，恭敬应是，不再多言。 小白却对他说：“你看起来容易被骗，所以最近几年，得小心一点，别被人谋了身子，最后娶个搅家媳妇回家，那你这辈子就完了。” 徐三骏脸都红了：“我刚满十五，还不急着娶亲……” 小白打断他的话，指着他道：“就你这个年纪才最最危险，你可得注意了！” 姜大郎道：“放心，我会教他，他不会吃亏被骗。” 小白听罢，也不再啰嗦，算了算时间，道：“那个黄家女应该走远了，你们能走了。” “嗯。”姜大郎上了骡车。 不过没有立刻出镇子，而是让徐三骏驾车去薛家落脚处，见了薛管事，把黄霞娘的异样告诉他：“伍家里头怕是有事儿，那黄霞娘又是吴里长家的奴才，薛管事最近要留心点吴伍两家，别被他们的破事给连累到。” “多谢姜小哥告知，我会传话下去，让薛家人都注意着点。”薛管事很感激，又拿了两个大花灯，给姜大郎：“你们几家孩子多，带回去，给孩子们乐呵乐呵。” “多谢。”姜大郎收下了，带着花灯，赶回家。 到家后，秦敬义、秦小麦、姜小珠跟徐福宝几个小家伙是乐疯了，蹲在地上，看花灯。 “亮亮、会转转、还有图图。”三岁多的徐福宝指着大花灯，喊着：“奶奶、乔奶奶、婶婶，快来看！” 徐大娘她们见状，是想起姜老秀才来……以前在中原州老家的时候，中秋和元宵节的前半个月，姜老秀才就会动手做花灯，分给相熟的人家，就连她们这些长工家也能分到两盏。 不过今日过节，她们没把这话说出来，免得惹秦姜两家人难过。 秦小米道：“你们可别把手伸进灯笼里去，会被火烛烧疼的。” 徐福宝吓得赶忙把小胖手背到身后去，道：“不伸，不伸的。” 奶声奶气的，把几家的老头老太、叔伯婶娘们给稀罕得不行，而秦二勇媳妇眼里则是多了一层羡慕。 秦小米跑去给她把脉，道：“按照我爹所教的脉案来看，二勇婶的身体还行，不过不能急，要开心，心情不好，也有影响的，还要多吃肉蛋、主意保暖，每隔两天还要用艾药驱寒、再吃薛大夫所开的汤药。” 要是到明年，还怀不上，那就去府城找名医看看，定能生出孩子来的。 秦奶奶道：“听见了吧，你身体挺好，不要急……小娃娃顽皮，见你急了，就要跟你闹一闹，迟些才来。” 秦二勇媳妇是个心宽的，且逃荒经历了那么多事儿，能活下来已经很难得，因此笑道：“五婶别担心我们夫妻，我们还算年轻，不急，能等。” 言罢，看向秦二勇。 秦二勇是赶忙点头：“嗯，五婶，我们不急了，我也不敢起啥歪心思。” “这就好。”秦奶奶很欣慰，又喊姜小珠她们：“小麦小珠，别看花灯了，赶紧来吃饭！” “来啦！”小家伙应着，跑去吃了中秋节的团圆饭，可从中午开始，他们的嘴巴就没停过，是吃了太多的小食，如今是吃不动了，只吃了几块羊肉，就又跑去看花灯。 大人们是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热热闹闹的吃团圆饭。 “这羊肉真好吃，尤其是这汤，真鲜。”秦存泉说。 秦老六道：“汤有啥好吃的，吃肉啊。” 刚说完就被秦六婆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存泉爱喝汤你就让他喝呗，咱们家正好能多吃点羊肉！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小算计，可所有人都不在意，只因羊肉多，再加上羊杂羊血，以及其他家常菜，足够九家人吃到饱了。 大家伙是欢欢喜喜的吃完团圆饭后，是准备着拜月亮。 月饼、鲜果、干果、白灼肉条是一一摆上。 秦小米看了很是遗憾：“这边竟然没有柚子。” 秦爷爷道：“东北州冷，不产柚子，咱们老家虽然有柚子，却苦涩得很，不吃也罢，咱们吃月饼就成。” 姜大郎知道秦小米是想家了，赶忙把黄阳隆给的岭南州特产拿出来：“黄少爷给的，都是些岭南州的特产吃食，荔枝、桂圆、还有虾干。” “荔枝？在哪里？我得看看。”秦存泉很是惊喜，带着儿子起身，去看荔枝干：“这，有点丑。” 以前看书的时候，他就很好奇那红彤彤的荔枝长何等模样。 如今一见，略失望。 秦小米则是拿了热水过来，去开黄皮果酱：“这个好吃，味道极上头！” 秦奶奶道：“你这丫头给我等等，还没拜月娘娘呢，得拜过月娘娘后，才能吃供品！” 秦小米听罢，只能住手，不过黄皮果酱的味道已经飘出来了，确实上头。 第155章 毒 小家伙们是猛吸鼻子，嗅着味道，有的喜欢，有的却觉得：“味道好怪。” 秦存泉闻了闻，点头道：“小麦说得没错，这味道确实很怪……不过带有果香，闻着挺醒神。” 秦小米笑道：“吃起来更醒神。等拜完月亮，大家吃过后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再闻着飘散着的黄皮果酱味，大家伙都期待起来。 秦六婆却趁秦奶奶不注意，偷拿了比较好看的芒果干跟虾干，又觉得荔枝名声大，不偷可惜了，又伸手去偷，结果被秦奶奶逮个正着。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贪嘴，都给我拿回来，就这么点稀罕东西，得先给月娘娘吃。”秦奶奶把秦六婆偷走的果干虾干又给放了回去。 “秦奶奶，云飘走了，月亮出来了，好亮啊！”姜小珠指着圆圆的月亮喊着，还说：“月亮里头有东西，是月娘娘吗？” 秦奶奶笑道：“是啊，我们小珠竟然见到了月娘娘，真是个幸运的丫头，从现在起，你都要走好运了。” “我也要看月娘娘，也要走好运。”其他小家伙们激动了，抬头猛看月亮。 大人们被他们闹得，也陪看了两眼。 秦奶奶等他们看了一会儿后，招呼道：“快来拜月娘娘，免得那云朵飘回来，又把月亮给遮住。” 秦六婆：“赶紧过来拜，拜完了好吃岭南州的稀罕物！” “嗷，拜月娘娘啦。”小家伙跑了过来，按照秦奶奶教的，拜月亮，口里还念着各种求保佑的话。 秦小米笑得不行……你们这愿望许的，月娘娘听了是连供品都不敢吃。 拜完后，秦六婆道：“五嫂，赶紧分东西吃……那岭南州的特产，我每样都要吃！” 稀罕物，秦奶奶也想让大家伙都尝尝，是让秦小姑拿了剪刀来，把果干、虾干、荔枝干等吃食剪成一片片的，分给大家伙吃。 “荔枝干好甜，好好吃。” “芒果干酸甜酸甜的，更好吃。” “虾干鲜香，有嚼头。” “这腌酸梅好酸啊，牙都要酸倒了。” 秦小米笑道：“二勇叔，那是用来烧菜，或者配粥吃的，干吃不行。” 秦二勇：“啊？原来是这样。” 秦存泉却极爱黄皮果酱：“这味道，当真上头。” 秦敬义却不爱黄皮果酱，拿着分到的吃食，带着小伙伴们跑去宅门前的空地，斗灯笼、赏大花灯、还猜起灯谜来。 秦小米见他们闹得欢，也跑出去看。 姜大郎趁机跟上去，把买的金镯子给秦小米：“小米，中秋礼物。” 秦小米瞅了那金镯子一眼，没接，是道：“大过节的，别整这些扫兴的事儿……礼物你留着吧。” 姜大郎道：“小米，这算是现银，你戴在身上，要是银票丢了，也能应急。” 这理由，让秦小米心动了……乡下地方，金子不好换，存些金首饰，确实能应急。 “你花了多少钱？”秦小米问。 姜大郎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气馁，只要粟粟肯收下他的礼物，那就是个好开始：“三十两银子，选的是实心没花纹的，所以金子比较重，有二两六钱。” 大魏的银金置换是十比一，可乡下比较难换到金子，也就银楼能花钱换到一些，不过要扣部分重量，有时候三十两银票只给你换二两金子。 “三十两银票换二两六钱金，倒是可以了。”秦小米拿了一张三十两的银票给他：“我收下了，多谢。” 这谢的，姜大郎有些难过了。 秦小米可不管他，喜滋滋回屋，藏金镯子。 秦奶奶只偷看到小半，很高兴呀，觉得自家孙女终于开窍了，乐得月饼都多吃了半个。 …… 秦姜徐乔几家是热闹喜乐的过中秋，吴里长家却是阴云笼罩。 只因黄霞娘一从镇上回来就跪在吴里长面前，哽咽求道：“老爷，求您出面，警告伍老三一番，让他守点规矩，莫要祸害好姑娘！” 今天，她趁着守摊之际，偷偷跑去伍家，见了彩娘。 可进屋没多久，伍老三就进来了，是边进门边脱衣服，还说着荤话。 她当时就吓蒙了，回过神来后，怒斥伍老三：“这是我妹妹、妹夫的屋子，你做伯哥的，咋能跑进来？滚出来，不然我喊人了！” 伍老三一愣，这才发现屋里有外人，大过节的也不想闹，是呸了一口，骂了一声扫兴，就离开了。 黄霞娘赶忙去关门，又问黄彩娘：“伍老三是不是对你做了混蛋事儿？” 黄彩娘已经泣不成声，可她不想让黄霞娘担心她，一直摇头否认：“没有，就是屋子挨得紧，三伯哥又爱吃酒，一时糊涂，走错了屋子。” 黄霞娘也是逃荒过来的，又进了吴里长家，见了不少脏事儿，根本不信，追问着：“彩娘，我是你姐，你不用骗我。” 还有…… “大过节的，妹夫怎么不在？把你一个新媳妇留在家里，他对你也太不上心了！” 她觉得，要是伍老四在，伍老三肯定不敢进来。 “彩娘，你在伍家过得到底咋样？你跟姐姐说实话，别骗姐姐……姐姐在吴家过得还不错，你要是受了委屈就跟姐姐说，姐姐让吴里长来伍家给你撑腰，你别怕。” 可黄彩娘哪里敢说实话？ 且黄霞娘在吴家是做下人，日子肯定难过，她不想再给黄霞娘添麻烦，所以道：“姐，我没事儿，伍家待我很好，我能有饱饭吃……你就别担心了，就这么过吧。” 这话说得，黄霞娘是越发急了，掉着眼泪对黄彩娘道：“彩娘，你不能这样想，你得过正常妇人的日子，不能，不能……” 不能当娼妓！ 黄家已经有两个姑娘当了娼妓，你不能再做第三个。 可黄彩娘只是哭。 没多久，黄霞娘就被伍家婆娘们赶走了，是浑浑噩噩在镇上守了一夜花灯摊子，一回来就求吴里长救命。 吴里长听罢，只是冷笑：“你妹妹既然嫁入伍家，那就是伍家的人，伍家人想对她如何，她都该受着。” 啥！ 黄霞娘惊了：“可彩娘是正经嫁人，嫁的是伍老四，不是伍老三，您身为里长，怎么能任由他们坏了泰丰镇的风气？！” 呵呵呵，吴里长像听到笑话般，笑出声来。 门外，二栓也哈哈笑起来，对黄霞娘道：“你说话真可笑。” 黄霞娘被他们笑得愣住，又想起伍家这门亲事是吴里长家介绍的，猛然一惊，五雷轰顶般，差点厥过去，又怒问：“你们早就知道伍家的事儿？你们是故意把彩娘推入火坑！” 第156章 刑 哈哈哈，二栓跟吴里长笑得更大声了，问她：“什么叫推入火坑？你们是逃荒来的，路上不知道伺候过多少男人了，吴家好心好意给你们姐妹活路，让你们吃饱饭，让你哥哥能出狱，你家还因此得了三十亩地，这叫火坑吗？你们是掉进福窝了，你们应该感激吴伍两家，做牛做马来报答！” 颠倒黑白，还这般理直气壮，黄霞娘都听懵了。 可很快的，她就道：“不对，你们就是在害彩娘！” 吴老二听见吵闹声，过来看情况，听得黄霞娘的抱怨后，臭骂道：“呸，谁害你妹妹了？你真要怨的话，也该怨你爹娘，你们姐妹是被你爹娘推出来做娼妓换好处的！” “浪费我们吴伍两家近百两银子，却只占了鬼村三十亩烂地，如此没用，吴伍两家不把你们姐妹卖去做巷娼，已经是心善，你竟然还敢埋怨？！” 吴家最近是失利又丢脸的，吴老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指着黄霞娘道：“爹，她不过一介娼妓，您莫要对她太好，用刑吧。” 吴里长想了想，点头了：“拖出去，扎三十长针，小惩大诫。” “诶。”二栓拽起黄霞娘，把她拖到院子中间，又喊来两个下人，让他们：“把厢房里的长盒子拿出来，再去烧个炉子。” 吴老二补了一句：“把二少爷跟二小姐喊来观刑。” “是。”两名下人赶忙去办。 半刻多钟后，一切准备妥当，吴里长祖孙三代坐在堂屋门前，一起观刑。 “你们以后一个要当官，一个要做大户人家的主母，必须学点惩戒奴才的手段，如今机会来了，都看好啰。”吴老二说完，吩咐道：“二栓，用刑。” “诶！”二栓应着，很是兴奋，把芝麻大小、手掌长、烧得半通红的长针，深深扎进黄霞娘的大腿里。 “啊！”黄霞娘疼得惨叫出声，是不敢相信，吴家人竟然对她用这种酷刑。 二栓又快速地往黄霞娘腿里扎了好几根长针，还来回转动着，把黄霞娘疼得晕过去。 “泼热水，弄醒她，继续用刑。”吴老二吩咐着，又对两个儿女道：“这种刑罚，最能折磨人，可外人又看不见损伤，是极好的惩戒下人的手段……你们以后逼供或者驯下人，都可以用。” 吴兴祖跟吴兴楠听得点头：“儿子\/女儿，记住了。” 哗啦！ 一桶热水浇下去，黄霞娘被烫醒了，很快又被扎入长针，疼得再次晕过去。 吴里长还想让黄霞娘继续伺候她，是道：“行了，大过节的，，莫要闹出人命。” “诶。”二栓停手了，把黄霞娘掐醒后，拖死猪一般，把她拖到吴家人面前：“跪下，谢过老爷饶过你之恩！” 害她妹妹、又这样折磨她，还想让她谢恩？！ 黄霞娘的眼里迸出浓烈恨意，朝着吴里长吐了一口口水：“呸，老畜生，你们一家都会遭报应的！” “贱婢，竟敢诅咒主家！”吴老二气疯了，直接吩咐：“二栓，弄死她，拖去山里埋了，外人问起就说这贱婢跑了。反正有黄彩娘跟黄贵禄在，她的用处已经不大。” 黄霞娘听罢，冷静下来了，赶忙咚咚咚的磕头：“老爷，奴婢错了，求您留奴婢一命……以后奴婢一定听话，不敢再闹了，求老爷看在奴婢伺候过您的份上，救救奴婢！” 吴里长被求，爽到了，冷笑道：“呵，果然是个贱的，早点认错，不就不用受刑了？” 吴老二听得急了：“爹，您真要留下她？可她心里已经生恨，留在家里，太危险，咱们家的事儿、伍家的事儿，随时有可能被她抖出去。” 吴里长猖狂了一辈子，觉得黄霞娘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是道：“老二，你多虑了……你们要记住，这种受过大刑、被吓破胆的下人，以后只会对主家更忠心，因为她已经见识到背叛的下场。” 又喊二栓：“去把那好药拿来，给她灌下去。” “诶。”二栓进了吴里长的屋子，撬开一块青砖，从墙面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来，取出了所谓的好药后，出来拽住黄霞娘，又把她拖到院子里，招呼先前的两个下人：“过来，摁住她。” “是。”两名下人赶忙跑过来。 黄霞娘惊恐极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 二栓欣赏她的恐惧片刻，笑道：“放心，这是能让你更加忠心的好药，灌下去后，你就能继续伺候吴家。” 言罢，把药粉灌了进去。 片刻后，黄霞娘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不住的打滚惨叫着，可她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到最后，完全失声。 黄霞娘惊恐无比，张嘴不断喊叫着，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槐嬷嬷夸道：“老太爷不愧是当了几十年里长的人，手段果然不同凡响，老奴佩服。” 又对惊愣住的吴兴楠道：“二小姐，这种是哑药，能把人的嗓子烧坏，而能拿到这种药的，都不是一般人。” 吴兴楠赶忙夸吴里长：“爷爷真厉害，孙女受教了。” 她起身，给吴里长行了一礼。 吴兴祖也赶忙起身作揖：“爷爷言传身教，孙儿受益匪浅，恭谨谢之！” 吴里长听得很满意，夸他：“祖哥儿这学问又精进了，不过不可自傲，得继续苦读，将来考上功名，让吴家彻底成为仕门之家！” 院子地上，黄霞娘看着这一家子，是恨意滔天，可很快的，她又闭上眼睛……不行，不能让吴家发现她的恨意，她得学他们装样子，装得忠心耿耿的，再弄死吴伍两家，给她和彩娘报仇！ 因此，当二栓再让黄霞娘去磕头谢恩的时候，黄霞娘很听话的爬了过去，抖着身子，给吴里长一家磕了好几个响头。 还双手合十，拜着他们，一副被打怕了，不敢再有怨恨的模样。 吴兴楠跟吴兴祖高兴的道：“爷爷，您说得没错，她真的怕了。” 吴里长听罢，很是得意，对吴老二道：“瞧见没有？你爹我虽然老得快入土了，却还能驯服人。” 老得快入土了？ 黄霞娘听进去了……她得快点行动，赶在这老畜生老死之前，让他亲眼看到吴家家破人亡的惨样！ “爹说得对，先前是儿子错了。”吴老二起身，恭敬的道。 吴里长满意点头，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就是皇帝！ 片刻后，他摆摆手，对黄霞娘道：“下去歇着吧，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开始干活。” 黄霞娘面露惊喜，又磕了一个头后，才一瘸一拐的回后宅柴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第二天起来之时，她的脑子是无比清醒，往前十几年的浑浑噩噩，全都没了。 第157章 说媒【新月求个月票，谢谢＾0＾】 …… 八月十六，中秋节的氛围还浓着，一大早村里的孩子们就提着自家灯笼，到村中间的空地，斗灯笼。 秦姜徐乔几家的孩子也提着灯笼，带着大花灯来了。 毫不意外的，一到场就把全村孩子给吸引了过来：“哇，你们家的灯笼好漂亮。” “这不是灯笼，是花灯，薛管事送给我们的。”秦敬义转着花灯道：“看，花灯是会转的……” “还有图图！”徐福宝指着转动的图画道，小模样骄傲极了。 “哇，真的有图，图还不一样，好神奇。”村里孩子们是哇哇声不断，各种夸着花灯。 姜小珠说着岭南州的吃食：“香香的虾干哦，海里来的，里们知道海是啥不？秦爷爷嗦，窝爷爷嗦了，海很大很大，在东南边，窝们三兄妹的名字就是按照大海起哒！” 秦六婆在旁边听得想翻白眼……四岁半的小不点，语速一快还口齿不清的，却极是能说，把一群大孩子给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又对秦小麦道：“小麦，你多跟小珠丫头学学，别屁都不放一个。你可是咱们秦家的男娃，咋能被个女娃比下去？！” 秦小麦听罢，看她一眼，连个哦字都没回。 倒是姜小珠说：“六婆不许欺负小麦哥！” 秦六婆怒了：“你个小丫头片子，老娘陪你们出来玩，你还敢说老娘，信不信老娘揍你？” “秦六婆，村口来人了，是来找你们秦家的！”黄老二媳妇喊着，往这边跑来。 秦六婆问：“谁要找我们秦家啊？坐啥车来的？带了多少礼物？是从哪里来的，村子、镇上、县城还是府城？要是村里来的、还是走路来的，你就直接赶走。” 坐不起车的都是穷鬼，她家不见，要是见了，那财气都得被穷鬼吸走！ “是从向南镇坐骡车来的。”黄老二媳妇压低声音道：“是个媒婆，来给您家说媒的。我怕对秦家姑娘不好，就让我家男人跟儿子拦着了，我跑来问问秦家的意思，要是秦家不见，我们家就给赶走。” 秦六婆叫道：“别赶啊，赶啥？！” 她三个儿女呢，年纪都大了，正急着寻人家娶嫁。 又道：“你把媒人请到秦家来。” 黄老二媳妇不敢：“咱们是逃荒来的外地人，对本地人家不熟悉，万一招了毒媒人进来就不好了……我还是去问问秦村长吧。” 言罢，往村西跑了。 “怂货，青天白日的，哪来那么多的歹毒人？”秦六婆想看看媒人给说的啥人家，是赶忙抱起姜小珠，往村口跑：“茂哥儿、胜哥儿，你俩看好福宝跟小麦，别让他们被人欺负了！” 姜小珠是女娃娃，五哥五嫂说了，带小珠出去玩的时候，眼睛得时刻盯着她，不然有个万一，秦家就得向姜家以死谢罪。 所以秦六婆只能抱着她往村口冲，那速度快得，差点把姜小珠吃的早饭给颠出来：“六婆、六婆，吐啦，要吐啦。” 秦六婆捂住她的嘴：“憋住，快到了。” 一会儿后，秦六婆终于看见停在村口的骡车，赶忙停下，喘到气顺后，整理衣服，带着姜小珠，慢慢地走到村口。 瞧见崭新的骡车、媒人的穿着与佩戴的首饰、以及媒婆身后提着两提礼物的小丫鬟后，暗喜几分……能请到这样的媒人，提亲者的家境一定很不错。 媒婆早就打听过秦姜徐乔几家人了，眼睛又毒，瞥见秦六婆后，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哟，这一脸贵气的姐姐就是秦六婆吧？妹妹李钱氏，给您见礼了。” 她一脸贵气？ 这媒人，有眼光！ 秦六婆心里美了，可她能装，是斜眼冷声道：“你是哪里来的？来做啥？我们鬼村可是有新产业的，肩负着整个宝福县百姓的生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媒婆：“……” 好家伙，这婆娘比她还能吹！ “姐姐说得极是，如今整个宝福县，乃至府城人都知道了秦家作坊的本事。这不，向南镇的方东家听后，对您家是心生佩服，花了重金，托我来秦家向秦村长的千金说媒。”李媒婆说着，脱下一只银手镯，塞给秦六婆：“妹妹知道秦家规矩重，可这保媒拉纤乃是积福的喜事，还请姐姐带我进村，见见秦家人。” 一番操作，相当到位，秦六婆招架不住了。 可姜小珠喊道：“不可以收礼，要扣分红哒！” “你懂个屁？这媒人送礼探路是老规矩，不收就是坏人姻缘，要遭报应的。”秦六婆瞪她一眼后，一回头，麻溜地把银手镯揣进兜里，不过：“李媒婆可带了户籍？” “这等证明身份的物件，自然是带了，不然姑娘家岂不是以为我是骗子？”李媒婆赶忙把户籍拿出来：“请姐姐过目。” 秦六婆看了户籍后，点头道：“确实是向南镇人，进来吧。可亲事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这是自然。”李媒婆大喜，握着秦六婆的手就往骡车上拉：“姐姐，咱们坐车进村，您这么贵气的脸，就不是那走路的命。” 你是在暗示她以后要断腿吗？ 有了秦六婆的同意，黄老二父子只能放行。 秦六婆带着姜小珠，坐车进村。 到村西口的时候，遇见秦奶奶、黄老二媳妇、徐乔两位大娘。 “五嫂，向南镇的方东家请李媒婆来给咱们舒姐儿说媒了。”秦六婆喜滋滋的道。 秦奶奶瞪她一眼，问：“小珠呢？” “秦奶奶，我在车里，快救窝。”姜小珠挣扎着，可秦六婆力气大，她小小的，挣不开。 秦奶奶忙道：“小珠别动，车还没停，可别滚下来！” 李媒婆很识趣，忙道：“快停车。” 车夫停车后，她下来给秦奶奶一通行礼，报了家门，给看了户籍，礼数做得相当周全，且人还是秦六婆带进来的，一时间，秦奶奶找不到赶人的理由。 只能道：“上家里说吧，可车夫要留在这里……你喊我秦五婆就成。” 要是男方不好，她就给拒了。 “多谢秦五婆。”李媒婆乐呵呵，把车夫留在村西口后，让丫鬟提着礼物，往秦家宅子去，是越看越鄙夷……呵，果然是逃荒来的，住的宅子可真够破的。 且这地方还死过很多人，太晦气了，等回去后，她得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可李媒婆很是能装，脸上一丝不露，只笑呵呵的夸着。 然而，等进了秦家宅子后，她的笑容垮了，捂住鼻子，差点吐出来：“好臭！” 这啥味道？ 不会是把尸体埋家里了吧？ 第158章 拒绝与毒计 鬼村可是被屠过村的，那些尸体不会还在这里埋着吧？ 李媒婆想着想着，是吓得脸都白了。 秦小米站在前院，使劲捏着袖子里的臭包，看着李媒婆，笑道：“你就是来说亲的媒婆？我家里人都有狐臭，男方家里不介意吗？” 能做媒婆的都是狠人，且今日这事儿，干系着其他的大事儿，所以李媒婆很快就笑道：“这保媒拉纤之前，皆是要打听一番的，秦家人有狐臭这事儿，方东家全家都是知道的，说是已经慎重考虑过，不介意这个。” 可秦小米又说：“我家的狐臭可是祖传的，没准会传给孩子，方家也能接受？” 秦六婆急了，叫道：“李媒婆，你别听她乱说，我们秦家的狐臭没那么严重，更不会随给子嗣……我三个儿女就没有！” 祖宗，求你了，要是狐臭会传给孩子的话传出去，秦家的小子跟姑娘还怎么说亲？！ 秦小米看向秦六婆，微微笑道：“六婆，您最好别说话，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您懂的。” 姜小珠给她翻译：“要扣分红啦！” 秦六婆气够呛，可为了家里的分红，只能闭嘴，不过她心思多，是让秦梅端来茶水跟糕点，还说：“这是我家女儿梅子，今年十八，正是好年纪……这茶叶是薛东家送的，南边的好茶呢，还有这糕点，也是别人送的节礼。没法子，家里生意好，大家伙都抢着送礼，不收还不行。” 听懂了吧，我们秦家虽然是逃荒来的，可认识的富贵人家可不少。 李媒婆听后，自然是各种夸。 秦小米道：“媒婆，咱们别扯废话了，你是替谁家提亲？对方家里啥情况？三代以内可有犯律者？可有泼皮无赖的亲戚？可有薄待姑娘、糟践儿媳者？如果有，那请拿上礼物，直接走人。” 咄咄逼人，这臭丫头，不愧是能做出新染料的，当真不好对付。 “自然没有，方东家可是向南镇有名的良善人家，从来没出过丢祖宗脸面的人！”李媒婆笑着把方东家的情况说了：“家里做青砖生意的，那烧的青砖是卖了半个宝福县，家业贼大……” “方东家夫妻和睦，有两儿两女，除了方二少爷以外，其他都已经嫁娶。方二少爷之所以二十二了还没成家，是因着先前说亲的时候，被那家人给骗了，所以怕了，这才拖到现在。” 又说方二少爷：“是个读书人，却不是死读书，还管着青砖窑坊的账目，帮着家里四处去收账。” “洁身自好，从不与姑娘攀扯，是个里外都干净的好男儿！” 李媒婆一通吹，把秦六婆给吹得差点乐飞……这年纪、这家世、要是将来再考上功名，那勉强能配得上她家梅子。 秦奶奶脸色一般：“听着确实是个好儿郎。” 李媒婆大喜，忙道：“要是秦五婆也觉得不错，那我安排个日子，让方二少爷亲自来拜访一番，如何？” 秦奶奶道：“多谢李媒婆的好意，也多谢方家看得起，但我家闺女今年是不打算说亲的。” 李媒婆惊了：“为啥？你家女儿都快二十了吧！” 老姑娘一个，还有祖传狐臭，这都不急着说亲？等啥呢？等死吗？ 秦奶奶说：“我家刚落户没多久，对宝福县的人家不熟悉，想过两年，熟悉了这里的人家后，再给孩子们说亲。” 李媒婆听罢，语气微微不善起来：“秦五婆的思量是对的。可姑娘毕竟老大了，要是再拖个两年，即使还能说上方二少爷一样的好男儿，怕是婆家也会怠慢。” 秦小米笑道：“不怕，要是婆家怠慢，那就和离，带着嫁妆回娘家，过轻松不受气的日子。” 李媒婆听得冷笑：“秦小东家年纪小，怕是不知道在咱们大魏，这和离女与寡妇不同，和离归家女，次年若不再嫁，就要继续交未嫁罚银。” 这个大魏的刑律就是这么操蛋，女子想在娘家过日子，就得年年给官府交钱，且是逐年递增的交，交到你跟娘家都受不了，把你轰出家门为止。 秦小米道：“这对我家来说，都是小事儿，李媒婆就不必费心了……奶奶，送客吧。” 秦奶奶点头，对李媒婆道：“李媒人，当真对不住，方家的提亲，我家现在正式给拒了，劳烦您把话带给方东家。” 言罢，给了李媒婆一两银子：“辛苦您跑一趟了。” 媒人的嘴能杀人，所以如果拒亲，都会给媒婆一些银两，免得媒婆出门后，会颠倒黑白，坏人名声。 李媒婆收下了：“成，我会把话带到。” 这秦家当真富裕，竟给一两银子的回绝钱，难怪会被人盯上！ 两提礼物，秦奶奶也没要，让李媒婆的小丫鬟拎走了。 秦小米看向秦六婆：“六婆，银镯子还给李媒婆，不然就扣掉你家分红。” 秦六婆收银镯子的事儿，小珠已经悄悄告诉她。 秦六婆没办法，只能把银镯子拿出来：“李妹妹，这镯子你拿回去吧。” 李媒婆把银镯子收了，没有为难，很识趣的告辞，跑得还挺快，秦六婆都没找到机会，让李媒婆把方二少爷说给秦梅！ “这兔子转世吗，跑得也太快了。”秦六婆抱怨着。 秦奶奶道：“媒婆不纠缠是好事儿，就怕媒婆缠人。” 然而，她们是小看了今天的事儿……李媒婆接到的任务就是把这门亲事给说黄的！ 这黄了方东家、李掌柜、钱里长等等人家的亲事后，真正要说亲的人家来提亲时，才容易成功，甚至能成为秦家的恩人……这个叫做疲敌之策，就是要不断提亲，还得越提越差，让差劲的亲事、差劲的说亲对象把秦家给闹得身心疲惫为止。 李媒婆走后，秦奶奶对黄老二媳妇道：“你去村里放话，就说我家拒了亲事，也没让姑娘出来见媒婆，让村里人莫要乱说。” “诶，秦五婆放心，我一定把话传开。”黄老二媳妇应着，想了想后，最终没提黄家人拜托询问的事儿，告辞离开了。 可秦小米喊住她：“等等，趁着今日有空，你把黄家人喊去村口的无篷大帐，我家有事儿要跟黄家商议。” “可是关于后山砍柴的事儿？！”黄老二媳妇急问，也不装了，是道：“听说秦家买了后山后，大家伙都急得不行，这两天一直求我来秦家问情况呢。” 秦小米道：“这事儿，我爷爷已经思量过了……你先把人喊去集合再说。” 第159章 给活路与拢人心 秦小米又加了一句：“不必喊黄吴氏家，她家没资格来拿好处！” 这话的意思，召集黄家人去无篷大帐，确实是有好事了？ 黄老二媳妇很高兴，忙道：“小东家放心，我一定看好黄吴氏，不让她家来恼乱！” 言罢，赶忙跑回黄家宅子，把事情跟黄老二说了。 黄老二大喜，赶忙去喊黄家人，半刻钟的工夫，黄姓二十六户人家，除了黄吴氏这一户以外，其余二十五户，全都到齐了。 黄吴氏怒极，想要出去闹，可黄贵家是亲自盯着她，还放狠话：“有我在，你休想出去坏事儿，也休想用霓娘的事情来威胁我家……告诉你，自打我腿瘸之后，我就啥也不怕了，巴不得你把事情抖出来，这样我家才好趁机帮霓娘报仇！” 黄贵家一直很老实，是从小就被黄贵禄欺负，如今突然放狠话，黄吴氏震惊了，很快又威胁道：“呵，那你就准备一辈子打光棍吧！” 霓娘的事情抖出来，黄贵家就难娶亲了。 可黄贵家笑了，指着老鼠般躲在房门后偷看的黄贵禄，道：“我打光棍，你儿子也休想娶到媳妇，我用自己的后半辈子，跟你们这一家子伥鬼斗！” 这？ 黄吴氏当真怕了。 黄贵家看出来了，是悲怆道：“我家就不该惯着你家，该早点跟你们翻面！” 要是他家也像秦姜徐乔几家那样，对黄吴氏一家强硬到底，霓娘也不会被黄吴氏一家害得受辱惨死！ 想到亲妹妹霓娘的死法，黄贵家是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眼睛血红，怒瞪黄吴氏，一副要生吃她的模样。 黄吴氏吓得半死，赶忙跑回屋里躲起来……可她历来是个毒的，都这样了，也没想着息事宁人，而是拉着儿子道：“你别怕事儿，帮娘盯着点村里，吴家伍家，以及两家背后的主子都在想法子了，你二叔家、秦姜徐乔几家就快完了。” 到时候，咱们家又能成为这村里的第一人家，这村里其他几姓的姑娘，由着你挑来做媳妇……就算你想把几姓的姑娘绑来睡都成。” 黄贵禄听罢，都惊了：“娘，这不好吧？” 黄吴氏冷笑道：“有啥不好的？这种事情，乡下多着呢，夜里绑来睡完了，再给送回去，或者直接扔路上……姑娘家里嫌丢人，不会报官的，甚至为了遮丑，还会把坏了清白的女儿送给咱家做奴才。” 黄贵禄听罢，有点心动了。 黄吴氏见儿子又有了活力，很高兴，又慈爱的道：“你啊，就是胆子太小了，但凡你胆子大一些，早就成土皇帝了，娘也不用受苦了。” 而为了结束这苦日子，黄吴氏是打算等伍老四带着彩娘回来后，让伍老四去催促一番，早点弄死秦家！ …… 村口，无篷大帐，黄家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秦爷爷才到了。 “村长！”黄家人赶忙起身，迎着秦爷爷，又很忐忑，只因秦爷爷还带着柴张胡钱孙几姓的户主来。 “坐。”秦爷爷进了大帐后，对大家伙道：“家家户户都要用柴做饭，所以我就把其他几姓人家一起喊来了。” 秦爷爷没有废话，是道：“后山三千六百亩山林地，我家已经全部买下，地契是县令大人亲自盖的大印，后山的一草一木，受衙门保护。” “可咱们村里人要做饭，所以我家允许村里人去砍柴做饭，但是只能砍普通树木的树枝，要砍整棵树的，得先让我家报备，同意才能砍。所砍木柴，只能自家用，不可拿去卖，不然就是犯律。” “贵重的草木药材都不能私自砍挖，否则扭送官府查办。” 黄老二听罢，高兴道：“后山已经是秦家的，秦家还愿意让我们砍柴做饭，已经极好，要不然我们就得奔波两个时辰，去其他无主山林砍柴用了。” 胡老头道：“我秦哥当然好了，不仅让你们砍柴做饭，还把作坊用柴的活计，给了你们黄家……你们黄家作恶多端，我秦哥还给你们活路，你们……秦哥，别把活计给他们做了，给我胡家做！” 啥意思？ 黄家人都听懵了。 黄老二媳妇很快就反应过来，扑通跪下了：“多谢村长给黄家活路……你们还愣着干啥，赶紧道谢啊，村长这是要请咱们黄姓人家做工了！” 黄家二十五户人家听罢，纷纷起身道谢：“多谢村长给我们活计！” 还有两名妇人哭出了声，骂起黄小壮他们：“我家拿混账小叔子跟着黄小壮他们一块去您家闹事，我们也是恨极了的，可我们家里有孩子，我们夫妻怕小叔子害了孩子，是根本不敢去拦……” 除了害怕黄小壮他们会害孩子以外，还怕黄小壮他们憋急了，对她们这些黄家的妇人、姑娘动手，那可就全完了！ 为了自保，黄家人还没丧良心的人家，只能选择眼瞎。 黄刚子他娘道：“得亏是把他们给抓去做矿奴了，不然我都不敢给我家刚子说亲！” 就黄小壮那群无耻光棍，啥事儿做不出来啊？想想她都害怕。 黄小四媳妇想到自己被黄小壮那群光棍故意摸手摸腰的事儿，恨声道：“抓得好！” 姜大郎趁机说道：“我跟小米、徐乔两家的人是打小学武，刀枪骑射之术都是不错的，等过段时日，还会去府城买一批人回来守村，以后如黄小壮那群光棍上门砸门的事儿，不会再发生，诸位可以放心。” 啥？ 秦姜徐乔几家都要去府城买下人了？ 这真是……黄家人是明白了他们跟秦家的差距，心里生出怕意来。 黄家人忙道：“大郎放心，我们可不敢去敢砸门抢人的事儿……以后要是再遇见这种事儿，也不会再怕事儿，会去打跑欺负人的混账东西们！” 又郑重向秦爷爷道歉：“秦村长，没有阻拦黄小壮他们，是我们错了。” 秦爷爷道：“都过去了，以后咱们还要住在一个村子里，和睦相处，一块致富，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好话说完了，姜大郎是放威胁话：“可要是有人家不想好好过日子，我们秦姜徐乔几家，也不惧！” 言罢砰一声，将一把柴刀拍在桌上，把黄家人吓得不轻。 胡老头相当狗腿，盯着黄家人道：“你们要是再敢害秦家，我胡家也不答应，定要天天去你们黄家泼粪！” 咦，在场的人听罢，都觉得有味了。 黄家人又一同保证。 秦爷爷等他们保证完后，才道：“以后作坊砍柴的活计，就交给你们黄家，因着是砍我家后山的木柴，所以只能给你们八文钱一担，每担柴火不得少于一百斤……你们要是愿意，就签契书，从明天开始干活。” 第160章 媒人又上门 黄家人听得喜出望外。 黄刚子他娘道：“八文钱一担，即使挑到镇上去卖，遇上压价的，也就这个价钱了，可如今咱们砍秦家的柴，卖给秦家，还能省掉挑柴去镇上的辛苦，这般拉拔咱们，给咱们活路……刚子，赶紧给村长磕一个。” “诶。”黄刚子也是实在，是砰砰砰给秦爷爷磕了个响头：“多谢村长给活路。” 秦爷爷道：“起来吧，以后好好干活，再好好说门媳妇，把日子过起来。” 他家会给黄家活计，一来是要拉拢人心，二来是要把黄家的咽喉都捏在手里……小米说，这短处被自家给捏住了，黄家人就会维护他们几家，他们几家才能更安全。 三来就是，他既然做了村长，在有能力之时，就该帮一把村民……黄家也不是全是坏的，让他们有活计做，有了收入，他们就不会再被人挑唆，一直走在正道上了。 “是，村长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黄家人齐齐保证着，有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胡老头冷哼道：“你们不好好过日子也行，反正丢人蹲牢房的是你们，我们好人会继续美滋滋的过日子！” 这老东西，嘴真欠。 可秦爷爷说：“以前作坊的用柴都是收的柴张胡钱孙几姓女工家的，可如今这活计却给了你们黄家，他们几姓人家是没了一笔进账，你们该给他们道个谢。” 黄家人听罢，赶忙转向柴张胡钱孙几姓人家的户主们：“多谢您们给我们黄家活计，我们黄家人感激不尽！” 柴张等人家受了他们的礼后，道：“好好过日子，好好报答秦村长家，莫要再惹事了。” 黄家人：“诶，我们知道。” “签名摁手印吧。”姜大郎把契书给他们念一遍后，黄家人没有异议，都签字摁手印了。 秦爷爷道：“成了，都散了吧。” “诶！”黄家人齐齐应着，是把秦爷爷跟柴张胡钱孙几姓人家给送走后，才乐呵呵的回家。 也不歇着了，是纷纷拿刀上山：“作坊明天就要开工了，咱们得提前去砍一批木柴回来晒着，可不能给秦家送湿柴！” “对对对，咱们这就上山。” 声音太大，让黄吴氏听见了，是爬上墙头，冲着墙外的黄家人喊：“你们可真蠢，被秦家欺负了还不知道……那秦家是请其他几姓的妇人去作坊做工，一人二两银子的收入，张牛旺家母女二人，一个月就有四两银子的收入，却只给你们砍柴的活计，累死累活的，一担柴才给八文钱！” 黄家人听罢，怒了，指着她骂道：“黄吴氏，你又在挑唆，告诉你，没用了，我们不会再听你，听你的我们是越来越倒霉。” “贱人，你还有脸提秦家不请我们去作坊做工的事儿？秦村长家为啥不请我们？还不都是你家害的！” “要不是你带黄小壮他们去秦家砸门抢人，我们黄家人早就进秦家作坊了！” 黄家人是越骂越气，黄刚子娘跟黄小四媳妇忍不住了，拿了两根长棍来：“让开，我们要打这婆娘！” 黄吴氏吓得赶忙溜下墙头，可还是没打了两棍子，额头跟手都被打肿了，气得她臭骂不止。 黄老二媳妇趁机道：“咱们黄家人得齐心一点，盯紧黄吴氏一家，可莫要再被她家给害了……秦家现在厉害了着呢，不仅有县令撑腰，还有府城的副将军撑腰，黄吴氏斗不过秦家的。” 黄家人听罢，纷纷点头：“对对对，咱们得盯紧黄吴氏，不能再让她害人……听说新皇帝灭了金家十族，要是黄吴氏一家犯法，咱们同族人肯定要一起陪死！” 灭族有极好的震慑效果，因此京城是发了邸报，让各州府县，把金家被诛十族的事情，广而告之。 事情传开后，那是人人自危，黄家也不例外。 因此八月十六这天，黄家男人们是上山砍柴，女人们是搬着凳子坐在家门前，一边干活一边盯着黄宅。 还盯着村口。 “如今咱们也算秦家作坊的人了，得盯着点村口，可不能让村外的歹人随意进村，害了秦家人！” 黄家人的所作所为，传到村西后，秦姜徐乔几家人都很高兴：“这砍柴的活计给黄家做，当真是给对了。有他们帮忙，咱们几家就能更安全。” 秦小米道：“可终究是外人……爷爷奶奶，等再分红后，我想去府城一趟，买一批死契奴才回来。” 这？ 秦爷爷秦奶奶是不想用下人的，可家里走到了这一步，是必须要买人了的，就答应了：“成，等分红有钱了，就去府城买人。” 秦小米没想到二老答应得这么爽快，很高兴：“多谢爷爷奶奶。” 秦六婆比她更高兴，已经开始摆谱：“我也算是秦家老夫人了，得跟着你们去府城挑人，免得让那起子刁奴进了咱们秦家！” 秦小米服了，提醒她一句：“六婆，您老别乱用自称，有诰命的妇人才能称夫人，草民称夫人，要是被人告去衙门，可是冒充官眷的大罪，要砍头的。” 啥？！ 秦六婆吓得半死，是不敢再乱说了，赶忙跑去干活。 秦小米看得哈哈笑，姜小珠也跟着笑起来。 秦奶奶忙道：“笑话长辈，没规矩，都不许笑了。” 又喊姜小珠：“别老是跟你小米姐疯玩，去跟你秦小姑姑学些女娃娃家的规矩。” 姜小珠不高兴的哼唧，拽着秦小米的袖子求救：“小米姐救窝……” “她救不了你，跟小姑走。”秦小姑是从屋里出来，把姜小珠给抱进屋了，拘了她半天，都把小家伙给拘哭了。 然而，没办法，秦小姑说：“你可以跟着小米疯玩，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这世道，可不会纵容女娃家。” 呜，姜小珠委屈哭，是直到吃晚饭，才被放出来。 可秦六婆又跑来蹭饭了：“五嫂，羊肉还有吧……八月半的天气，虽然凉快了，可这肉菜也不好留啊，我跟老六来帮你家吃点吧。” 姜小珠气鼓鼓，叉腰道：“六婆，给饭钱！” 秦奶奶头疼：“这半天是白拘了。” 一下子又成小泼妇了。 秦小米是哈哈笑，看着一小一老吵架。 …… 翌日，八月十七，作坊再次开工。 女工们是早早就来了，因着放了三天假，女工们觉得很对不起秦家，一个个是干劲十足，把秦小米给累够呛：“各位婶娘嫂子姐妹们，你们慢点，你们熬色汤这么快，我配秘方包会配死的！” 第161章 发觉与放狠话 为了不让自己累死，秦小米决定，再把青金草与银梗的配比告诉秦奶奶、秦小姑、秦小谷。 “小米等等。”秦小姑道：“你再把青金草跟银梗的配比告诉我们，我们可就知道四种秘方的配比了……这秘方事关重大，理应掌握在你一个人手里，且小姑以后会嫁人，万一生了孩子后，被婆家拿孩子逼迫，这秘方可能就会泄露。” 秦小姑是越说越严重，最后道：“要不你先别管能不能出货，再撑个把月，等买了死契下人后再把秘方的配比交给死契下人……或者别告诉小姑。” 女子的命，不由人，为了不被威逼，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知道。 “小姑你想得可真多。”秦小米笑道：“放心，只是知道四种秘方原料的配比，做不出秘方包的。且等到小姑嫁人生孩子之时，世贵之家也一定研制出秘方包了，这新染料就成了普遍的东西了，所以小姑不用担心。” 又引用薛东家的话：“任何生意都不可能做一辈子，所以咱们家得趁着还是独一份的时候，就得多做多赚，完成积累，才有银钱去做下一个买卖。” 秦小姑听罢，这才点头：“成，小姑学，但小姑死也不会把秘方的原料配比说出去。” 秦小谷也发了誓。 秦小米笑了：“真的没必要……咱们是家人，我信得过你们。” 就算秦家人把秘方泄露出去，她也不会生气……就当替原主报了生养大恩了，等把原主的恩情报完了，这具身体就是她说了算。 而这，也是她为啥愿意把分红分给大家伙的原因……一是她不想受穷，二是替原主报恩。 秦小米道：“每包秘方包里，加入两勺三号铜勺的青金草粉，再加入一勺四号铜勺的银梗粉，配好后就放着，由我配制剩下的。” 而配制秘方的铜勺都是定制的，容量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即使被人偷看她们怎么配秘方，也不怕。只因偷看的人根本不知道铜勺的容量几何？ 秦小姑她们认真看着，片刻后道：“我们记住了，一定不会配错！” 配错了，秘方包用不了，布料染不成功，各个买家可是会找秦家算账的。 秦小米：“那就开干。” 有了她们的帮忙，秦小米是轻松了很多。 可有人非得来找事儿。 徐二骏来到作坊门外，喊乔梨子：“媳妇，出来一下。” 乔梨子是管着女工的管事，因此有些空闲，出来问道：“啥事儿？” 徐二骏小声说着：“村口又有媒人来了，说要来给秦家姑娘说亲的。” 乔梨子皱眉：“咋又来了，秦五奶奶不是给拒了吗？” 徐二骏道：“不是胖胖的李媒婆，这回是长脸的马媒婆……你快去告诉秦五奶奶，我先出去帮忙拦着，黄老二上山砍柴了，黄贵家腿脚不好，怕是拦不住。” 言罢，赶忙跑去村口。 乔梨子赶忙去秘方配制屋喊秦奶奶，把媒婆又来的事儿，告诉她。 “怎么又来了？”秦奶奶听得皱眉，取下围裙，道：“老婆子出去看看。” 秦小米道：“奶奶，我陪您去。” “成。”秦奶奶答应了，徐大娘怕她们一老一少的受欺负，拉上乔大娘也一块去了。 “等等老娘！”秦六婆也冲了过来。 秦小米服了：“六婆，不是商量好了，今年暂时不给梅堂姑三兄妹说亲吗？您这是做啥？生怕又好亲事，你家捡不到？” 秦六婆被说中心思，可她从来不会认：“你别胡说八道啊，我可没有这心思，我是去帮你们撑场面的……媒婆最是难缠，没个泼妇去镇场子，你奶得被欺负哭！” “行行行，别扯了，赶紧走。”秦小米说着，跟着秦奶奶她们往村口去。 媒婆不仅缠人，还蛮横，这个马媒婆带的还不是丫鬟，而是两个小厮、再加上车夫，是有三个大男人，黄贵家都被推到在地。 得亏徐二骏会武，是拿着木棍挥舞几下，把他们给镇住了。 可马媒婆是嚎起来了：“天老爷啊，我堂堂一个官媒，拿着官府发的牌子来帮人说亲，却被人打……没王法了，拦人说媒，坏人姻缘，按照大魏刑律，可是要判的！” 古代战祸天灾多，老是死人，所有朝廷，尤其是大魏朝廷，极重视婚嫁生子，这才有了未嫁罚银、以及不得阻拦官媒进村提亲的刑律。 呵，秦小米冷笑：“哟，这次来的还是个懂刑律的。” 又道：“巧了，我秦家也爱钻研刑律。那我家就正式通知你们，我们秦姜徐乔几家，从现在到明年六月之前，都不会说亲，所有私媒、官媒，都不必进村，要是敢胡搅蛮缠，我们几家就告上县衙，夺了你们的官媒牌子！” 秦奶奶也道：“这位官媒，按照咱们魏律，只要主家明确放了话后，媒人就不能纠缠了，否则就有故意坏姑娘名声的嫌疑……您请回吧。” 马媒婆怒……这秦家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家，从老到小都懂刑律！ 不过，她只是受人之托来闹秦家而已，是无须说成亲事，因此爽快告辞：“成，既然秦家不想说亲，那我就回了，打扰了。” 还给行了一礼。 突然讲礼起来了，秦小米是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喊住她：“马媒婆等等！” 马媒婆一愣，回头问道：“啥事儿？难道秦家又愿意说亲了？” 那可不成，你秦家愿意，那背后雇主还不乐意呢！ 马媒婆是思忖着跑路的说辞，可还没想出来，一辆骡车就奔了过来，远远就瞧见一人摇着红手帕问：“这里就是鬼村吧？秦家可是住在这里？我是韦官媒，是来替人向秦家姑娘提亲的，恭喜鬼村了，有喜事进村了！” 这嗓门大的，让路过的行人都看了过来：“哟，秦家这是要跟谁家说亲啊？” 秦奶奶急了，忙道：“诸位乡亲莫要误会，今明两年内，我们秦姜徐乔的姑娘都不会说亲！刚落户没多久，人生地不熟，怕给姑娘说到不好的人家。” 行人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靠着卖草给秦家赚钱呢，因此是道：“诶，我们知道了，不会出去乱说！” 秦奶奶这才放心，又对韦官媒道：“您请回吧，我们的姑娘暂时不说亲。” 第162章 方二上门 韦官媒一愣，露出些许遗憾来，却爽快道：“成，既然秦家不想说亲，那我就先回了，打扰了。” 言罢，就让车夫掉头，准备走人。 秦小米喊：“徐二哥。” 徐二骏立刻带着黄贵家去抄后路，堵住韦官媒的骡车。 韦官媒怒了：“秦家的，你家这是何意？既然不说亲，怎么又不让我们走？” 秦小米笑道：“敢问韦官媒、马官媒，是替哪家好儿郎来提亲的？” 俩媒婆都人精，听罢发觉了不对劲，是道：“你家都给拒亲了，还问来做什么？” 秦小米道：“我家是不打算说亲，可这事儿，你们必须得说清楚，否则我家就能怀疑，根本没人托你们说亲，你们就是故意来闹我秦家，坏我秦家姑娘名声的！” 这种派媒人来说烂亲事，好坏了姑娘名声，逼得姑娘下嫁的算计，大盛朝可是有过不少案例的，她是不得不防。 两媒婆惊了一把，竟是猜到了，这秦家孙女到底是什么妖孽？ 她们忙道：“懒得理你……车夫，走了。” “站住，不许走！”秦胜秦茂、小姜二郎、以及一大群黄家孩子冲了过来：“说清楚了才能走，不然扭送官府！” 小米姐天天让他们背刑律，他们可是记住了很多的，知道搬出官府来保护自己。 而黄家的留守妇人们听到消息，也拿着棍棒赶了来：“说清楚再走！” 马韦两媒婆惊了……不是说秦家跟黄家不对付吗？怎么秦黄两家变得这般齐心了？ 秦小米笑道：“马官媒、韦官媒，两句话就能把提亲人家说清楚，你俩咋不说？难道真是故意来闹我家的？那我家是不介意陪你们走一趟衙门！” 韦官媒赶忙笑道：“没有，我们可是官府审查过的官媒，哪能做这种恶事儿……我是替向南镇钱里长家的小儿子来提亲的。” 又是向南镇？ 秦小米看向马官媒：“你是替谁家来说亲的？” 马官媒道：“是替县城布庄的李掌柜家的长子来说亲……李掌柜佩服你家的本事，又是开布庄的，所以想跟你家小姑结亲。” 又不耐烦的道：“还有啥要问的？没有我们就走了……真晦气，白跑一趟不说，还被你家怀疑是毒媒。我们做媒人的，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被你这么一怀疑，以后要是没人找我们说亲了，你家作坊得请我们来做工！” “二两银子的月钱，你俩怕是看不上。”秦小米又道：“我还有一番狠话要说，希望两位媒婆、以及小厮、丫鬟、车夫，都挺好了，否则出了啥事儿，可别怪我家没事先提醒。” 啥玩意？ 不仅媒婆懵了，车夫也懵了，忙喊：“我们就是赶车的，秦家不能迁怒我们！” 秦小米不听，是轻轻嗓子，放狠话：“告诉你们的同行，这两年之内，莫要再来我家说亲，我家一律拒了，要是敢来的话，那媒婆的夫家跟娘家村子的染色干草、以及提亲人家村长的干草，我秦家作坊一律不收！” 又指向马官媒跟韦官媒，以及车夫们：“要是你们敢诋毁我秦姜徐乔几家姑娘的名声，你们的夫家娘家、还有那啥李掌柜、钱里长村子的干草，我家不收。” 啥？！ 马官媒跟韦官媒急了：“秦家孙女，你也太跋扈了，竟然仗着自家新染料的营生就要断了这么多人的卖草财路，你还是人吗？！” 秦小米笑了：“两位媒婆，你们急啥？只要你们别再上门、别恶意诋毁造谣，这卖草的财路不就不会断了吗？” “你……”两媒婆怒急，可秦小米这话是没错啊。 秦小米又道：“我家是逃荒来的，极其珍惜安稳的日子，可要是有人因着新染料的营生就各种来找暗茬，坏我家安宁的话，那我家为啥不能用拒收干草的绝招来回击他们？！” “有绝招不用的，是傻子，刚巧我秦家不傻。” “聪明着呢！”姜小珠在背后喊着，因着小小一个，被大人们的身板给挡住了，马韦两媒婆是没找到人，是被堵了一口怒气在心口，差点给憋死。 剑拔弩张的，两车夫怕了，忙道：“马官媒、韦官媒，咱们回吧。这回去的车钱我们给你们免了，你们消消气！” 要是真想撕破脸，你们明天再雇其他骡车来撕，别连累我们。 马官媒跟韦官媒没办法，只能瞪秦小米：“能放行了吧？” “自然可以，两位媒人记得把话传到啊，毕竟我家历来说到做到，且都是宝福县的人，我们还能面见县令大人，想要找到你们夫家娘家的村子，极容易。”秦小米狠话放完，对徐二骏他们道：“让她们走。” “诶。”徐二骏带着黄贵家、以及一群小屁孩把路让开。 车夫赶忙驾车跑了，仿佛有鬼在追。 秦六婆道：“里长家、县城掌柜家，多好的人家啊，就这么赶跑了……也不知道他们两家有姑娘没？你小英叔小杰叔还等着娶媳妇呢，他俩是男的，不怕坏名声，可以随便相看。” 秦奶奶道：“六弟妹，莫要仗着自家是男娃就随意糟践别家的姑娘……查过底细了，真合适、真喜欢了，再去提亲，这结亲可是正经的大事儿，那能随便相看？！” “五嫂别骂了，我不说了，我回去干活。”秦六婆赶忙跑了。 秦奶奶给黄家妇人们道谢：“今日多谢诸位了。” 黄家妇人们激动不已，猛搓着手，道：“东家老太严重了，秦家给我们诸多财路，我们自然得护着秦家，且都是一个村子的，理应互帮互助。” 秦奶奶听罢，欣慰的笑了……小米说得对，只要拉拢了黄家人，那秦家就多了一批免费的护院。 又拜托她们：“我们秦姜徐乔几家这两年内，是都不说亲的，要是再有媒婆来村里求见，诸位就直接帮我家赶走。” “小事一桩，抱在我们身上！”黄家妇人们忙道，心里还喜滋滋的……秦家请她们帮忙，那是看得起她们，就怕秦家不搭理她们，那她们就永远也没法进秦家作坊做工，赚那二两银子的月钱了。 “多谢，我们回村西了。”秦奶奶去抱姜小珠，骂她：“又偷跑出来，再这样偷跑出来看热闹，奶奶就把你的私房钱给挖走。” 姜小珠比秦小米还爱藏私房钱，听罢急得掉眼泪：“秦奶奶，窝不敢乱跑了，别拿窝四方钱！” 急得说话都不清楚了。 “瞧你怕的。放心，就算奶奶把你的私房钱挖走了，也是暂时帮你保管而已，以后会还给你的。”秦小米怕秦奶奶辛苦，是背过身去，对姜小珠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好！”姜小珠很高兴，趴秦小米背上，由她背着回村西。 秦奶奶看得乐呵呵的。 …… 傍晚，秦爷爷、姜大郎、秦存泉、秦二勇等人是买配方原料回来了，听了媒婆的事情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163章 方二上门【2】 “确实像故意闹人的毒媒。”秦爷爷道。 秦大石急问：“五叔，那咱们该咋办？怎么着也不能让毒媒得逞啊！” 他家二桃年过十三，也到能说亲的年纪了，万一毒媒的算计成功，毁的不仅是舒姐儿的名声，他家二桃也会受影响。 秦爷爷沉默片刻，道：“小米已经放话出去，想来能吓退他们……毕竟媒婆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她们有根，她们娘家和夫家的亲族，不会由着她们为了几两说媒钱，毁了村里的卖草财路。” 秦大石他们很信任秦爷爷，听罢，放下心来，招呼何氏跟儿子：“媳妇、茂哥儿，赶紧出来帮忙搬原料！” “来了。”何氏跟秦茂赶忙过来搬东西。 秦茂才十岁，力气没那么大，是拿了扁担跟绳子来，喊秦胜：“阿胜，咱俩一起抬。” “好。”他俩同岁，所以最是要好，秦胜赶忙跑过来，两人一起抬着一袋碧矾去作坊。 秦二勇、徐家兄弟们力气大，是一人扛一袋原料，还健步如飞的……几家人多，忙活到天黑，也就把原料搬完了。 秦爷爷不太放心，是趁着搬货人齐，对各家人道：“咱们可能被毒媒盯上了，所以最近得当心点……尤其是阿英阿杰、三骏、松果，你们年纪都到了，又时常要出去买原料，比成天不出门的女娃更容易被人算计，所以得更加小心。” “莫要随便跟姑娘家攀扯，万一是个局，你们就被套进去了。要是有真喜欢的，回来告诉家里人，家里人去打探一番后，自会给你们去提亲。” 四人听得点头，保证：“我们一定会小心！” 秦爷爷又说秦大石、秦大岩、秦存泉、秦二勇、徐二骏等人：“你们虽然成亲了，甚至有的儿女都快说亲了，可依然得小心……乡里多的是仙人跳。” 秦二勇正在看戏，突然被点名，有点懵，被他媳妇小刘氏掐了一把后，忙道：“五叔放心，我出去采买都是给大郎打下手，从不一个人走动。大郎聪明，有他在，没人能算计得了我。” 秦爷爷道：“你自己也要多个心眼才行。” 秦二勇夫妻的孩子死在了老家，如今两人膝下空虚，秦二勇最容易被寡妇算计。 秦二勇点头：“诶，我知道了五叔。” 秦爷看着他有点憨的模样，是更担心了。 秦小米也听担心的，总觉得秦二勇有点太笨了，是个薄弱的突破口。 因此第二天，当薛管事、黄阳隆他们来村里帮忙的时候，她是找道小白：“白小哥，能帮我家一个忙吗？” 小白忙道：“不让我继续碾碧矾，我就答应帮你！” 天老爷啊，秦家女简直不是人，他们刚到村口，就被要求在无篷大帐里碾原料，他白皙秀气的美手，都被折磨得起水泡了。 秦小米皱眉道：“你骑术了得，臂力更佳，咋碾个碧矾的苦都吃不了？” 小白严肃的道：“听清楚了，我活着不是为了吃苦的……能不干的活，我向来都是不干的。” 呃，说得挺有理。 小白又急问：“啥忙啊？要是比碾碧矾还苦累，那就算了。” 秦小米道：“活计很轻松，就是请你去给我们几家人说书……就专门说那男人算计女人、女人算计男人的狗血故事，说得越吓人越有警示作用越好。” 小白大喜：“说书啊，这个我在行。成，我答应你了。是不是现在就去说书？好嘞，我立马去。” 自问自答，扔掉药碾的磙子，跑去作坊院门，铛铛敲锣，喊道：“秦小东家请我来给大家伙说书，你们的手继续干活，耳朵听着就成！” 他坐在作坊门前，声情并茂，声泪俱下的给作坊女工讲了一个急具警示作用的故事，最后还来了一句：“这是个真事儿，那故事里的妇人还是我亲戚！” “天老爷啊，竟然是真事儿？我还以为是编的呢！”女工们惊了，纷纷暴怒起来，为他亲戚抱不平。 小白：“所以啊，你们可得小心点，别被人算计了去。” 女工甚是感激：“多谢白小哥提醒，我们会当心的，一定不会像你亲戚那样，被人算计得投井……要死也得拉着算计的恶人一块死！” 小白很满意：“你们听进去了就好。” 他又跑去秦老六家的破宅子……秦梅不住这里，所以秦老六家就成了秦姜徐乔几家男人碾原料的地方。 铛铛，小白敲锣，对正在碾原料的秦二勇、秦大石、秦大岩等人道：“这人一富贵就容易被人算计，秦黄两家是要合作的，为了你们秦家不被算计，我特地来给你们讲几个真是故事，你们要听好了。” 小白算是客人，因此秦二勇他们是没拦着他，由着他说。 可小白的故事越说越离谱，到了最后，秦二勇他们都觉得蛋疼，忍不住问他了：“白小哥，你亲戚真被寡妇给阉了？” 小白点头：“没错，还是生阉的，等我们家里人发现十三叔的时候，一张床上都是血，家里钱财都没了，那寡妇也揣着姘头的孩子跑了。” “不过我十三叔没死，他活下来了。” 秦二勇道：“他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被个寡妇撺掇得跟媳妇和离，跟女儿们断绝关系，还没了根，连那宝贝儿子都是寡妇姘头的，真不如死了算了。” 又问：“那你十三叔现在还活着吗？” “前几年已经死了，不过因着寡妇那事儿，他也被乡亲们笑话了几年，是痛不欲生的。”小白指着秦二勇他们道：“所以你们要聪明点，可别看见个女人就要救回家里来。” 又道：“救人可以，但给一笔钱，救急就成，不用留下姓名和住处。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救人是善举，可救完人后，得懂得断干系，否则遇上那心恶的人，你就得因为善举付出代价！” “也莫要学我十三叔，非要生个儿子，结果落得个凄惨下场。” 言罢，盯着秦二勇，视线往下移。 秦二勇是汗毛倒立，只觉得蛋疼，忙道：“我不会学你十三叔……我们夫妻能活下来，已经是福气。” 小白：“嗯，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十三叔是卧床几年，被折磨得都烂臭了，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可惨了。” 苍天啊，竟然这么惨？！ 把秦二勇他们吓得快不能人道后，小白是乐滋滋的去找秦小米复命：“成了，吓得要死，可我根本没有十三叔。” 秦小米忙道：“你小声点，就让他们以为你有，以为这是真事儿，他们才会上心。” 第164章 送官查办 小白澄清道：“故事是真的，这个可没有骗人，只是那阉货不是我家亲戚。” 又问秦小米：“明天还说吗？我知道很多故事的，一个比一个凶猛，保管把他们给吓得不敢去外面找女人。” 秦小米道：“不用，天天说，他们容易怀疑，说个劲爆的，让他们一直记住就行。” 小白略失望：“那我明天还要碾碧矾吗？” 秦小米：“当然要。” 笑话，这么好的免费苦力，她能放过？ 又忽悠小白：“这你不能怪我，是你们黄少爷说了，得看看这秘方包是怎么做的，才能签约。” 没办法，小白只能又回村口，碾碧矾，当苦力。 “不安排住处就算了，还不管饭，秦家女真是抠门，太抠门的人是发不了大财的！”黄阳隆气够呛，收工的时候，指着村西骂，又骂小白：“你还跑去给秦家人说书，付你说书钱了吗？” 小白摇头……别说钱了，水都没给一碗，他是自带水囊去说书。 “秦家女！”黄阳隆气炸了，骂骂咧咧，可秦小米根本听不见。 薛管事道：“黄少爷，酉时过半了，您是回镇上住，还是留下住帐篷，如果留下，晚上得继续赶工碾原料。” 黄阳隆噎住了，缓了片刻后，还是那句老话：“呸，破帐篷，也配本少爷住？小白，走，回镇上住酒楼！” “好嘞。”小白去喊薛风驾车，又问黄阳隆：“隆哥哥，咱们明天还来吗？” 黄阳隆：“当然要来，得看她做一批秘方包跟固色液，再拉走存放起来，要是秘方包变质，黄家就不能跟她家签约。” 岭南州太远了，舟车轮换的，即使抄近道，也得走个大半年，不嫌做一批秘方包存放起来看看效果，万一运送回去，因着时间太久而导致秘方包变质，可就白折腾了。 …… 翌日，是出货的日子，因此不仅黄阳隆他们来了，各大买家也来了。 闻靳解康翁单这几家依旧是管事过来拿货，严贾曲这三家地位偏低又离得不太远的，是亲自来了，一个个是笑呵呵，对秦家人特别恭敬。 只因…… “中秋节这段时日，那新染料染的各色布匹卖得极好。虽然价格上便宜了不少，可因着便宜了，以前不敢买色布的人是敢买了，售量一下子就上去了，赚的银钱比以前的多了两倍。”贾老板真心想跟秦姜两家交好，是说了实话。 曲四爷爷道：“所以秦老爷子，您家作坊得再招人增产……中秋过后都是大节，嫁娶的人家也多，都需要用红布。” 闻靳解康翁单的管事也根本这点头。 尤其是翁单两家，是道：“我们离得远，运货不容易，所以想多运一些，还请秦家帮帮忙。” 货源是按成分配好的，翁单两家不能要求多拿一成货，只能催秦家作坊多做些货，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多运走一些货。 黄阳隆怒了，指着他们道：“你们闹啥？我黄家还没闹呢……告诉你们，秦家跟我家签约后，要紧着我家的秘方包，你们往后靠靠！” 呵，你算个屁。 闻靳解康等人家的管事根本没把黄阳隆放在眼里，是继续求着秦爷爷。 秦爷爷道：“诸位客人稍安勿躁，我家会尽力多出货。” 招人熬色汤容易，可配制秘方不容易，要买了死契下人后，才能放开手脚做秘方，所以还得再等等。 姜大郎喊道：“秦爷爷，作坊准备好了，能进去拿货了。” “诶。”秦爷爷点头，招呼客人们：“诸位，请进村拉货吧。” 严二少爷大喜，立刻招呼车队进村，那得意样，看得闻管事脸色沉沉……呵，不过是替代的项家，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咚咚咚！ 一阵鼓声传来，闻管事笑道：“秦老爷子，你家不敲锣，改敲鼓了？” 以往进村拿货，都是敲锣开道。 秦爷爷皱眉：“没有，还是敲锣。” 姜大郎是听出了鼓声的方位，指着村道，说：“是村道上的鼓声，跟我们家没关系。” 错了，有关系。 那鼓声是越来越近，一会儿后，还听见了骡车奔跑声，很快的，一辆骡车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骡子、车厢都挂着红布，让人想忽视都难。 闻管事他们问：“秦老爷子，你们村里是有喜事？” 秦爷爷在脑子里搜索一圈，摇头：“村里近来没人嫁娶，也无人生娃……可能是伍家来向黄家报喜的。” 秦爷爷觉得，可能是黄彩娘有喜了。 然而，不是来黄家的，是来找他的。 没多久，骡车停下了，车帘一掀，扎着红腰带的方二是从车里出来了，瞧见眼前的景象后，笑道：“李媒婆说鬼村热闹，果然不假，我这门亲事，是说对了。” 又拿出一篮子喜糖，分发给在场的人：“各位乡亲，我与秦家作坊的秦舒定了亲，这回是来认门拜访的，给大家伙发些喜糖，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啪！ 秦爷爷冲过来，打飞喜糖篮子，指着方二道：“胡说八道，我家幺女并未定亲，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竟敢上门胡乱认亲！” 方二被打，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是借着眼泪，哽咽道：“八月十六那天，岳母大人亲自跟李媒婆商议了相看时间，让我今日上门拜访的……您，您怎么不认了？莫不是家里生意太好，想给舒姐儿另说高门……” “住口！我女儿的名字也是你能说的！”秦爷爷怒极，揪住方二问：“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女儿名字的？你背后的人是谁？！” 方二面露惊恐与委屈：“您老别生气，要是不愿意继续议亲就算了，我不会纠缠。” 呵，姜大郎笑了：“你选择秦家作坊出货之日，上门来当众闹了这么一通，坏了秦家小姑的名声，你还不会纠缠？告诉你，晚了，现在要追究责任的是我们秦家！” 姜大郎上去，两脚把方二打倒。 小白把绳子扔给姜大郎：“姜小哥，绳子，捆了他……布团，堵住他的嘴，别让他喷粪。” 姜大郎接过，用布团堵住方二的嘴后，用绳子捆了他。 车夫见状，竟然没来救方二，而是直接调车，想要驾车逃跑。 “薛风，赶紧追！”黄阳隆喊着，撸起袖子就去追，可他菜得要命，根本追不上。 小白聪明，给了车夫一木屐后，飞一样，跳上骡车，把车夫给拽下地：“还想跑，你能跑得过我？！” 黄阳隆：“小白可是外号小飞鱼的，跑起来比海里的飞鱼还快！” 第165章 送官查办【2】 “放开我，我就是个赶车的，啥也不知道！”车夫奋力挣扎着。 可惜小白力气贼大，把他压得像条死鱼一般，只能喊废话，是无法翻身。 薛风拿了绳子冲过来，扭住车夫的双手，把他的手脚给捆在一起。 小白这才起身，还踹了车夫一脚：“一个大男人，还是做车夫的，身上竟然喷香，你每天都是腌了香包才出门赶车的？” 车夫听罢，脸色一白，赶忙低头不敢说话。 小白多精明啊，见状是：“哦豁，你这是有事儿隐瞒啊！” 又跑去闻方二，是指着他跟车夫，一脸八卦的惊叫道：“隆哥，他俩身上的香味一样，怕是有一腿！” 曲四爷：“……” 那你俩是同行啊，你有啥资格嘲笑车夫？ 大男人，还是很在意被人质疑这事儿的，可车夫听到这话，竟然没有辩驳，甚至没有丝毫愤怒，反而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姜大郎瞧在眼里，是把这异样记在心里，拿布团去把车夫嘴巴堵住后，又去搜查骡车……车夫没人，却很香，还挂着粉、红、绿等布花，还有一个箱子，里头竟然装有铜镜跟胭脂水粉的盒子。 “姜大郎，搜查是衙门的事儿，你一介草民，不可僭越，否则就是触犯刑律，要逮的！”严二少爷沉脸冷声说着，一副官老爷训斥草民的倨傲样。 姜大郎干脆把车帘掀开，招呼所有人过来看：“贾老爷、曲四爷、各位管事，你们过来看看，这骡车内的装饰，瞧着像不像女子的闺房？” 这？ 各家管事都是人精，是不想蹚浑水，没有上前。 “爹，咱们快去看看。”贾祥拉着贾老爷过去，刚来到车门前就忍不住道：“啧，这香味，比我姑母们回家省亲时擦的香粉还香。” “住口，你姑母们可没用过这种香！”贾老爷怒瞪贾祥……这香味太甜腻，一闻就知道是楼子里的。 不过…… 贾老爷看向方二：“你咋好意思坐着这种车来秦家议亲的？” 秦爷爷忙道：“贾老爷，我们家没有跟方家议亲。十六那天，是来了个李媒婆，可我家当场就给拒了，有人证在。” 有人证？ “秦家做事儿，果然周全。”曲四爷夸了一句，又看向前方，笑道：“秦家孙女，你也出来了。” 方二趁着出货之际，闹上门来，秦奶奶知道后，急得不行，怕秦小姑名声有影响，赶忙跑出来看。 秦小米也跟着出来了，听罢是高声回道：“我家不仅拒了李媒婆的说媒，还拒了马官媒、韦官媒的说媒，还放话出去了，说秦家这两年内都不会说亲，要是还有媒人上门，那就是故意闹人，还坏秦家的名声，秦家不仅会报官，还会拒收提亲人家村子、媒婆娘家夫家村子的干草，断了恶邻的卖草财路！” 曲四爷暗怒，老子就说了一句，你给回一大段，还这么义愤填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曲家派毒媒来闹你家呢！ 曲四爷有种自己路过看了个热闹，却被疯狗咬了一口的憋屈感，指着方二，冷声问：“那你家如今要怎么办？是暂停出货，先把他们送去衙门吗？” 秦小米笑道：“方家闹人这点小事儿，哪里有咱们做生意发财重要？我家先给各位客人出货，等出完货后，明天再押着他俩去县衙报官。” 曲四爷：“……” 臭丫头，还挺淡定。 换做其他人家遇到这等上门闹亲毁姑娘名声的大事儿，早就慌了，哪里还能做生意？ 不过，曲四爷道：“他们是良民，而你家是白身，无身有功名者，不可拘役良民在家，否则就是犯律。” “多谢曲四爷提醒。”秦小米看向黄阳隆：“黄少爷，劳烦您跟白小哥去镇上司吏坊通报一声，再请两名差役来守着两个歹人，明日一早，咱们跟差役押着歹人，一起去县衙报官。” 如果真是闹人的毒媒，肯定有眼线，要是直接送去司吏坊，没准半夜就被人放跑了。 要是背后的人是个狠人，直接把方二弄死在司吏坊，那她家就完了。 所以，把差役请来，再塞点辛苦钱，让差役、黄阳隆、姜大郎他们一起看守方二，如此一来，秦家能避开白身拘役良民的罪责，还能避开背后之人的算计。 秦小米这话一出，贾老爷直呼：“这法子，当真是周全得很，贾某服了。” 又看向儿子：“你好好学学。” 呵，曲四爷见难不倒秦小米，是不爽了，道：“那赶紧带我们进村拉货吧。那完货后，我们还要赶去镇上落脚。” “隆哥，你脸大，你去镇上请差役，我帮秦家守着方二和喷香车夫。”小白道。 “成，我这就去镇上。”黄阳隆应着，又冲秦小米道：“秦家女，这一趟所花费的银子，你得负责！” 秦小米听得肉疼，忙道：“黄少爷，你悠着点花。” “哼，花钱抠抠搜搜的，外人还以为我黄家商行要倒了呢，本少爷可不敢，等下辈子穷了再说吧！”黄阳隆言罢，喊薛风，驾车送他去镇上。 秦小米想扬了他……你是要找我报销的，你花的是我的钱啊！ 不气不气，等跟黄家商行正式签约之时，她一样要把所有银钱给赚回来。 秦小米喊秦爷爷：“爷爷、薛管事，请客人们进村拉货吧。” “诶。”薛管事跟秦爷爷应着，看一样方二，带着客人们进村。 “大郎，出货的事情你别管了，跟白小哥守着姓方的就成。”秦小米道。 姜大郎点头：“诶，小米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好他，不会让他有个万一。” 秦奶奶很委屈，又很气不过，去质问方二：“你到底为啥要来闹我家？我家明明拒绝了李媒婆，与你家也无仇怨，你为啥要这样做？好好的过日子不成吗？！” 她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不在了，只得一个幺女在身边，只求幺女能好好的，可这些人为啥要这样害人？！ 怎知，方二只是冷笑，还给了秦奶奶一个不屑的白眼，丝毫没有悔恨之意。 秦小米见状，呵呵笑了……方二这么有恃无恐，看来他们背后的人不少，且这买卖定是做了很多了，肯定不止她家这一桩。 第166章 大案【新一周求推荐票，谢谢＾0＾】 她笑得过于瘆人，把方二给惊得一懵……这个臭烘烘的丫头笑什么？难道是没见过这种算计，所以被他给闹疯了？ “奶奶，您瞧见了吧，这种畜生就是以害人为乐，他是不会悔改的，咱们回去吧，明天送他去衙门，法办。”秦小米说着，又看向小白：“白小哥，你劲头大，赏他几巴掌，就算是逮住他时打的，只要不打残废，衙门一般不会管。” “好嘞！”小白撸起袖子，露出他白皙修长的手臂，高高一举，再重重一扇，再扇，三扇…… 啪啪啪，三巴掌下来，把方二的下巴都给扇脱臼了，不敢置信，这个白嫩娇弱的小倌，竟然力大如此！ 小白温柔一笑：“懵了吧，没想到我力气这么大吧……想开点，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等你见识多了，就会习惯了。来来来，再多见识一巴掌。” 啪，又给了方二一巴掌，直接把他给扇晕过去。 旁边车夫见状，吓得赶忙低头，根本不敢吭一声。 秦奶奶也惊了，指着方二道：“这不会打出问题来吧？” “秦奶奶放心，不会有事儿，我这就把他弄醒。”姜大郎说着，对了对方二的上下颌后，咔一声，把他脱臼的下巴给合上。 “呜！”方二疼得哭了出来，再看向秦小米他们后，眼里多了惊恐……这桩生意，他家真不该接，秦家果然不是善茬。 姜大郎把打飞的布团捡起来，塞回方二嘴里。 秦小米对秦奶奶笑道：“奶奶，您看，他真的没事儿，咱们放心的回家去吧。” 秦奶奶都懵了，点着头，被秦小米扶回家。 因着有未嫁的大姑娘，所以每到出货日，秦家大门都是关着的，由秦六婆坐着守门，以防装货的、或者车夫偷跑进来。 “六婆，开门，我们回来了！”秦小米喊。 “诶哟，可算是回来了！”秦六婆赶忙开门，把她们拽进来，砰一声，关上们后，喊堂屋内的秦小姑：“舒姐儿，你娘跟小米回来了，你赶紧开门。” 很快的，堂屋的门也开了。 秦小姑见到她们，松了一口气，问道：“娘、小米，外头的事情咋样？” 又笑道：“你们别担心我，我好得很，不过是些害人的小伎俩罢了……我是逃过荒的，能活下来，能跟家里人在一起，已经很满足。至于名声，嫁人什么的，我不在意。” 秦奶奶听罢，是心宽了不少，可还是觉得委屈：“娘的舒姐儿这么好，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一桩不好的事儿，那些人真是坏了良心了，竟然来造谣攀扯！” 秦六婆是不敢吭声……李媒婆是她放进村的，这事儿要是追究起来，她家的分红怕是要扣光。 秦小米瞅了她一眼，把她愁得冷汗直冒，忙道：“小米丫头，你原谅六婆，六婆也不知道那李媒婆是个毒的……” “六婆，这事儿押后再说，现在得先给客人出货。”秦小米又对秦奶奶跟秦小姑道：“奶奶、小姑，你们别想太多……康县令还算不错，定会还咱们家公道，让歹人付出代价。我先去出货了。” 秦小姑忙道：“你去吧，别担心小姑。” “好。”秦小米笑，出了秦宅，去了隔壁作坊。 虽然薛东家不在，可作坊已经出了十几次货，流程都是熟悉的……按册子分货、验货、装货、留样品保存、签字、付钱，折腾一个多时辰，货物全部上车，分批离开鬼村。 贾老爷相当聪明，临走前道：“如果秦家需要人证，我们父子愿意作证。” 曲四爷酸了，没给承诺，却也没走，站在原地，重重哼了一声。 秦小米能屈能伸，是对他道：“曲四爷，我家跟方家的案子，可能需要您去作证，要是县衙传唤，还请您帮忙出面作证……把看见的，听见的，照实说出就成，多谢了。” 被求，曲四爷心里舒坦了，不过他非要装一把：“哼，曲某个不会做假证，说的都会是实话。” 秦小米赶忙行礼：“多谢曲四爷。” 曲四爷微抬下巴，一副孤高冷傲样，片刻后，不痛不痒的嗯了一声，他小侄儿曲达见了都害怕……四叔，您可别再装了，要是惹怒秦家孙女，她疯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多招人手，下回多出点货。”曲四爷说完，这才上车，让车夫驾车离开。 严二少爷也等着秦小米来求，可秦小米根本没搭理他……证人，两家以上就成，无须喊太多人去，所以喊上秦存泉，去跟薛管事对账了。 严二少爷气得半死，可秦爷爷过来笑道：“严二少爷，天色不早了，如果货物没问题的话，还是尽早出村吧。” 不过，为了不让严家给秦家使绊子，秦爷爷还是恳求他帮忙做证人。 严二少爷这才爽了，装孤高一番后，却没有答应下来，只给了一句敷衍的话：“到时候再说吧。” 严大总管听罢，没说什么……方家故意闹人这事儿，背后定然有主谋，得弄清楚主谋是谁后，严家才好决定要不要出面作证。 如果谋是个严家得罪不起的贵人，那严家就帮主谋。 相当鸡贼了，墙头草见了都得甘拜下风。 “诶，多谢严二少爷。”秦爷爷还是道谢了，把严家车队、以及各买家的车队一一送出村。 刚到村口，就遇见黄阳隆带了一车人回来，身后还跟着一辆骡车。 这？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秦爷爷有些惊了。 小白道：“秦老爷子别怕，黄家厉害，隆哥又疯，他们是不敢为难您家的。” “秦老爷子，到底是咋回事儿？听黄少爷说，是您家抓了两个歹人？！”吕书吏跟吕胖三一下车就问。 秦爷爷指着方二跟车夫道：“没错，就是他俩。” “小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们说一遍。”黄阳隆嫌弃秦爷爷磨叽，让小白来说。 小白聪明，嘴巴更厉害，那说得都是对秦家有利的，到最后还加了一句：“竟是坐着楼子里的香车来的，怕是来之前，还在楼子里过过夜，就这还敢来造谣攀扯，说跟秦家小姑议亲相看，简直欺人太甚！” 这？ 确实是欺人太甚了。 孔书吏听得一慌，忙去看骡车，小白忙喊：“证物啊，那骡车是证物，要是碰出个好歹来，可是毁坏证物之罪！” 啥？ 孔书吏气急……一个小倌，怎么会懂这么多？！ 第167章 大案【2】 大庭广众的，孔书吏只能放下车帘，澄清道：“我可没碰车里的东西……孔差役，你过来检查骡车，看看车内都有些啥？我来做登记，明日去衙门时，也好呈给大人们看。” 孔里长又去问秦爷爷：“秦村长，你家真要报官？这要是报官了，你家姑娘怕是要被传唤去升堂，那名声可就坏了。” 秦爷爷听得脸色一沉。 小白诶哟一声，指着他们三个姓孔的道：“孔里长、孔差役、孔书吏，司吏坊难道是你们孔家人开的？怎么塞了这么多你们孔家人？” 这话说得，孔里长心头大怒。 吕书吏跟吕胖三也是脸色讪讪……那啥，乡下地方，最讲究宗族情分，只要族里有一人进了官门，就会再拉几个进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小白又赶忙冲到骡车前，拦住孔差役：“要检查骡车可以，但不能你一人检查，按规矩，得两名差役一起检查，旁边还得有书吏以及见证人全程看着。” 孔差役被个小倌阻碍办差，很愤怒，想要发火，孔里长忙道：“白小哥说得没错……你跟吕差役一起检查，让孔书吏跟吕书吏一起做登记，再让秦老爷子跟黄少爷一起看着，如此这般检查，到了县衙后，大人们才会认这些是证物。” 言罢，给孔差役一个眼色……千万别动怒，要是孔家人跟秦家人撕破脸，以后就不好跟秦家来往了。 吕书吏招呼秦爷爷跟黄阳隆：“二位一起过来做见证，我们要检查做登记了。” “诶，多谢诸位帮忙。”秦爷爷道了谢，把眼神贼好的姜大郎喊了过来，一起看。 吕胖三跟孔差役是先检查骡车外头……很正常，没啥异样的，就给登记了普通拉人骡车。 车内则是郑重检查了一番，越翻查越让人气愤，除了胭脂水粉以外，还发现一件肚兜，上面绣着一个名字：“仙娘……把这个记上。” “这铜镜后头有字，芬芳院……记上。” 仙娘、芬芳院，一听就知道不是啥正经地方。 秦爷爷听得都发抖了……这李媒婆可真毒啊，竟然给说的这样的人家，得亏是当场就把方二给逮住了，要是让他坐着这种骡车进村，那还怎么说得清楚？！ “都检查完了，看来这个姓方的确实不老实，哪里有人坐着这种车子来议亲的？”孔差役说了一句。 秦爷爷气道：“孔差役，我家没跟方家议亲，是他故意上门造谣生事儿！” 孔差役见秦爷爷生气，没有再说。 不一会儿，村道上又跑来一辆马车，是吴家的。 “秦老弟，听说你家逮了个向南镇的人？”吴里长由孙子吴兴祖扶着下了马车，问着秦爷爷，又道：“你们村是我在管，出了事儿，我这个里长得过来问一声。” 秦爷爷听罢，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吴里长听得皱眉，道：“虽说是方二故意上门找茬，可男女天生有别，姑娘家在这种事情上，更容易吃亏……不如别报官了，把方二打一顿就放了吧。” 秦爷爷拒绝了：“这个姓方的不是个善茬，对付这种人，就得一打到底。要是把他给放了，他还不知道造出啥杀人的谣言来！” 逃荒来的贱民，还挺强硬！ 方二心里突突了两下，可他家做这事儿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有闹上衙门的，可他家不怕，有人，最后都是当堂释放……顶多也就是罚些银钱了事。 吴里长听罢，叹道：“既然秦老弟主意已定，那老哥就不劝了……孔差役，你们来押人吧。” “诶。”孔差役要把方二他们押走。 “且慢。”小白叫住他们，给他们说了一段刑律：“按魏律，主家逮住恶人，可请差役一起原地看管。所以烦请吕差役跟孔差役在这里住上一晚吧，别押来押去的，太麻烦。” 孔差役道：“我们人都来了，还是把疑犯押去司吏坊看管比较好。” 黄阳隆突然跳出来发疯：“你不同意？你凭啥不同意，你是官吗？还是说你跟姓方的认识，要跟他串供？！” 三个姓孔的脸都黑了：“黄少爷，你别血口喷人，我们只是按律办事。” 黄阳隆指着小白道：“可小白说得也是魏律啊，既然都是魏律，凭什么不能听小白的？” 他指着方二道：“这个姓方的和车夫今晚必须住在这里，由本少爷亲自看押，要是出了事儿，薛追跟梁副将负责！” 你还把梁副将给搬出来了，你见过梁副将吗？！ 吕书吏本来想看戏，可见他们吵得太凶，是出来道：“三位孔兄，既然黄少爷发话了，咱们就听他的吧。” 言罢，看向吕胖三。 吕胖三道：“我愿意留下看守。” 秦爷爷道：“我家也属意原地看押。” 薛风跟着道：“我们东家留了话，说他不在的时候，听秦家的。” 乡下镇子的司吏坊，做主的也就那么一小撮人，吕家没意见了，秦家薛家也没意见，孔家人再跟黄阳隆吵，赢不了不说，要是把黄疯子给惹急了，没准会闹翻孔家。 没办法，孔里长只能发话：“孔差役留下。” 吴里长听罢，把吴兴祖也留下了：“祖哥儿，你代表吴家留下。” 吴兴祖不想住野外，可吴里长定定盯了他一眼，他只能应道：“是爷爷。” 黄阳隆因着吴兴楠的事儿，很讨厌吴家，冲吴里长道：“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你们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堵着了！” 竟敢对年长者、半官之人这般无礼，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吴里长在心里把黄阳隆臭骂一番后，才笑着向秦爷爷告别，又安慰秦爷爷：“秦老弟，你莫要难过，县衙一定会给你家一个交代。” 秦爷爷道：“多谢里长，我送送您。” 他是一句话也不想跟吴里长多说，把吴里长气得够呛。 吕书吏道：“秦村长，我们也走了。” “慢走。”秦爷爷等他们走远后，才松了一口气，又去查看方二的伤势，见没啥大碍后，放下心来，拿了银子给吕孔两位差役：“今晚辛苦二位了，一点辛苦费，还请收下。” 吕胖三高兴不已：“多谢秦村长，您老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好他们。” 第168章 大案【3】 吕胖三收下二两银子，把一两给了孔差役：“赶紧拿着，好好干活，这本来就是咱们的分内事儿。” 你可别闹了，见好就收吧，不然被黄阳隆告到县令大人面前，你的差事可就悬了。 孔差役僵持片刻，才收下银子。 秦爷爷见状，这才安心回村，把村口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秦小米听得很不喜：“他们唱戏呢？咋老是来凑热闹？尤其是那个孔里长，他又不是管这一片的里长，跑来管什么闲事？” 又道：“爷爷，您把村口发生的事儿，再跟我细细说一遍。” 秦爷爷一愣，又给说了一遍……虽然不太好意思，可这个孙女历来聪明有本事，所以他把车里搜到肚兜的事情也说了。 秦小米听罢，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喊秦小谷：“小谷，你去找徐二哥兄弟，让他们去村口守着方二，再把姜大郎、白小哥和黄少爷换回来，我有事儿找他们。” “诶。”秦小谷赶忙去办。 秦奶奶听说车里搜出肚兜的事儿，气得差点厥过去：“这个方二，真不是个东西，他自己烂就行了，非要来攀扯咱们家。这官司就算咱们家赢了，舒姐儿，舒姐儿的名声也会被连累坏……” 秦小姑听见秦奶奶压抑的哭声，开门从右边屋子出来了，安慰道：“娘，女儿堂堂正正的，不惧这种诡计，您也别太难过。” 秦奶奶哭道：“可外人根本不会管这事儿的真相是啥？一旦提起这事儿，只会笑话姑娘家，甚至会胡乱编排！” 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不公，明明是无妄之灾，明明姑娘家啥也没做，甚至都不认识这个男的，可别人不会管你，只会嚼舌根，坏了你名声！ 又道：“你还没说亲，这事儿过后，你的亲事怕是更难了。” 秦小姑道：“娘，如果有人因为这事儿而看低我，不来提亲，证明他们都是不明事理，不分黑白的人家。这样的人家不来登门提亲，对女儿来说，可是大好事儿。” 可秦奶奶依旧替秦小姑委屈：“我儿这么好，理应嫁个好人家，如今却被那毒媒跟歹人给闹成这样！” 姜小珠蹬蹬蹬地跑出来，扑向秦小姑，塞给她一个小匣子：“四方钱，给小姑，窝养小姑，不嫁也不怕哒，秦奶奶不哭！” 哈，秦小姑笑了：“你个小财迷，竟然大方了。可你的私房钱太少了，都不够小姑花用的。” 秦小麦举手道：“我也有钱，都给小姑花。等长大了，还能出去干活，养小姑，再多的罚银也交得起。” 秦小姑笑得越发开心：“小姑可是记下了，等你长大后，可不能反悔。” 秦小麦跟姜小珠一起摇头，保证道：“才不会反悔！” 有了他俩的闹腾，再看见秦小姑的笑容，秦奶奶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娘，今日这事儿，无论会带来什么后果，咱们都得一告到底，您别因着害怕连累女儿的名声就打退堂鼓。”秦小姑温柔的给秦奶奶擦眼泪，语气跟眼神却万分坚定，没有丝毫惧意。 “舒姐儿……”秦奶奶很欣慰：“你真的长大了，可你也吃了太多苦。” 因着老二的事儿，舒姐儿的婚事是在老家时就艰难，如今逃荒落户异乡，日子刚好过起来，又遇上这样的事儿。 秦奶奶很替女儿委屈，而委屈过后，又异常强硬，对秦爷爷道：“老头子，这官司，咱们家打到底，一定要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给告怕，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算计咱们家！” 这话说得相当提气，秦小米击掌道：“奶奶说得好，给奶奶鼓掌。” 姜小珠跟秦小麦立刻击手手，给秦奶奶鼓掌叫好。 黄阳隆觉得这家人多少有点毛病，是催促秦小谷：“我们先去作坊等着，你赶紧去喊秦家女。” “诶。”秦小谷回家，把秦小米、秦爷爷、秦奶奶他们喊去作坊。 秦小米一进作坊，黄阳隆就问：“你有啥急事，赶紧说。” 秦小米道：“毒媒、方二、楼子车夫、再加上芬芳院，这四方联系起来后，我觉得今日的事情很不简单，估摸着还藏有其他算计。所以我想请黄少爷派武师去向南镇的芬芳院盯着……不必做什么，看着芬芳院的老鸨跑不跑路就成。” “如果老鸨跑路，那就先跟踪，看她去找谁求救？如果实在跟不住了，就逮住。” 黄阳隆皱眉问：“你啥意思？” 恕他脑子太凡人，一时间没听懂秦小米的鬼话。 秦小米只能继续道：“逃荒的时候，我们听到过不少害人的诡计，有一种诡计就是毒媒骗婚，把好姑娘的名声给弄坏，让姑娘被家里人厌弃后，再把姑娘给弄到楼子里去做娼。” 这？ “不能吧，方二家有这种本事？”黄阳隆觉得不太可能。 秦小米道：“如果猜测是真的，那方二顶多就是个打杂的，给主谋们做幡子骗婚姑娘而已，背后肯定还有主谋，没准还是衙门里的。” “小米！”秦爷爷赶忙叫住她：“这种话，不能乱说。” 姜大郎道：“秦爷爷，小米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因为这种先坏姑娘名声，让姑娘被家里人厌弃，最后匆匆把姑娘嫁掉，而那所谓的夫家转手就把姑娘给卖进楼子里的案例，在大盛朝有过。 那些畜生还把这行当做得挺大，闹出来后，是被连根拔起，京里的一个伯爵府都被端了。 秦奶奶慌了：“这，这要是真的可咋办？要不，别报官了？” 那么恶毒的团伙，她家可惹不起啊。 秦小米安慰她：“奶奶，如果是真的，那咱们家更要报官……要是不把他们连根拔起，咱们家会永远被他们盯着。” 秦奶奶：“可你小姑……” “娘，我不怕，要是能借着方二的事儿，把藏在暗处的恶人全都揪出来，女儿也算是立大功了。”秦小姑已经到了作坊，站在正堂门前说着。 “小姑好样的。行，就这么办了。”秦小米不想再磨叽，是一锤定音。 小白摩拳擦掌，道：“隆哥，赶紧给人手，我亲自去向南镇一趟，一定要为民除害。” 啪，他后脑勺挨了黄阳隆一掌：“为民除害？你官瘾能不能别这么大？只听秦家女忽悠两句，你就信了，抢着去给她干活，可那都是她的猜测，没准这里头屁事也没有。” 不过，黄阳隆还是答应给人手：“大部分武师都跟黄大总管去府城了，我身边也没多少了，只能给四个人。” 小白：“加上我，一共五个，足够了。” 第169章 诈 黄阳隆急了，叫道：“你真要去啊？那谁来保护本少爷？而且要是打起来了，刀箭无眼的，把你砍残了，你就不能科考，那本少爷下的本钱就打水漂了！” 刚开始他买下小白，只是想跟郑南丹做对。可发现小白的本事后，他决定投资小白，等小白科考做官后，他黄家也好有个助力。 可要是伤残破相，就不好考科举了。 小白听罢，几乎没有犹豫就道：“我留下来保护隆哥。” 隆哥是他的恩人，他得先保证隆哥的安全，毕竟隆哥是真的菜。 他答应后，反而是黄阳隆不乐意了，指着姜大郎道：“你跟小白一块去，关键时刻，你护着他一块逃命，别死了……要是立了功劳，那就是小白的，你不能抢功。要是不答应，本少爷就不给你们武师帮忙！” 诶，就是这么流氓。 姜大郎想摁住黄阳隆打一顿：“黄少爷，我想留下来保护小米。” 黄阳隆：“呵，你搞笑吧？秦家女这么凶悍，用得着你保护？你跟小白带着四名武师去芬芳院，我跟秦家人去县衙，就这么决定了！” 又指着自己的脸道：“本少爷脸大，进衙门都敢发疯，能护得住秦家人，可你的脸面不行，去了衙门，得跟秦家人一起跪着。” 这，确实。 以姜大郎现在的身份，去了衙门，也就是个打手的分量。可盛霆不放心秦小米，想要待在她身边护着……别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他只想护她平安周全。 秦小米道：“你不用担心我，放心跟小白去。” “你们是太监吗？还是磨面的石磨？一直磨磨唧唧的，定了就赶紧行动啊，不然等恶人听到风声，定会逃跑，那你们还逮啥恶人？！”黄阳隆嫌弃死他们了，又拿出一枚金镶玉的牌子，给姜大郎：“拿着，走黄桃镇，余下的武师在黄桃镇宅子那边……牌子拿好啰，别丢了，不然你得赔钱。” “我记下了，多谢黄少爷。”姜大郎接过牌子，对秦小米道：“小米，我会尽快回来，你好好保护自己，别强出头，有事儿就让黄少爷上。” 黄阳隆气得跳脚：“瞧你像个老实人，没想到这么阴险！” 姜大郎看着黄阳隆，想起粟粟上辈子说过的一种病……这货怕不是有狂躁症？ 黄阳隆更气了：“你什么眼神？觉得本少爷有病？” “黄少爷先冷静冷静，我去跟其余几家人交代几句就启程。”姜大郎一脸平静，去找徐家兄弟、乔松果、秦小谷以及秦存泉他们。 小白见黄阳隆快气炸了，赶忙安抚他：“隆哥别生气，要是气死了自己，可就彻底输给郑东家了。” 黄阳隆立马好了：“你说得对，本少爷可不能死在郑南丹的前头，不然还怎么挖他坟，鞭他尸。” 半刻钟后，姜大郎交代完了，回到作坊这边，去睡觉的屋子换了一身方便骑行的衣服后，跟小白一人骑着一匹马，从后山山道，绕行去黄桃镇。 黄阳隆喊道：“快天黑了，你们小心点骑，别伤了本少爷的马，荔枝跟珍珠可是很难寻的，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一天天的扯着个嗓子喊，秦小米道：“黄少爷，有空就多喝点罗汉果汤，润润嗓子。” 又道：“请黄少爷帮忙把薛管事叫进村来，我家有事儿需要他帮忙。” “真麻烦，你先前跟薛管事盘账的时候咋不说？”黄阳隆瞪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去村口。 一到村口就见到二栓，只觉得晦气。 吴兴祖见到他，倒是极高兴，过来道：“黄少爷，家里下人送了晚饭来，有炖羊肉，咱们一块用餐吧？” “用餐？咬文嚼字的，你累不累？羊肉热气，本少爷不吃，你自己吃吧。”黄阳隆说着，又指着二栓道：“天快黑了，你送完饭菜怎么不走？是想趁机放掉两个疑犯？还是想帮疑犯们通风报信？！” 真他娘的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二栓怒极，恨不得弄死黄阳隆，是阴恻恻笑道：“小的是来陪我家二少爷守疑犯的。毕竟二少爷是读书人，哪里能跟两个疑犯待在野地里一整夜？” 又问道：“黄少爷，姜大郎跟你家白小倌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人？” “关你屁事儿？你一个下人，有资格过问良民的事儿？！”黄阳隆怒了，直接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吕胖三，问道：“有什么罪名可以按给他？” 可吕胖三对魏律也不是很熟悉，一时间找不出罪名来。 黄阳隆道：“那就赶他走。” “成。”吕胖三收下银子，对二栓道：“二栓，你先回去伺候吴里长吧，不然夜里发生点啥事儿，你的身份可是最容易被推出去顶锅的。”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对老子说这种话？ 不过，如今不是得罪差役与吕家的时候，二栓转身离开了。 黄阳隆又去找薛管事：“秦家找你，你赶紧去村西。” 薛管事点头，又道：“黄少爷，如今人手少，您真得当心点，莫要让自己吃亏。” “知道了，你赶紧去。”黄阳隆摆摆手，坐在无篷大帐里，盖着一件皮披风，盯着方二他们，时不时的让吕胖三：“去探探他俩的鼻息，要是悄无声息的死了，你们就得完蛋……本少爷倒是没事，可以花钱消罪。” 薛风想堵住他的嘴……黄少爷你可别再说了，如今人手少，你再这么猖狂的露富，小心地头蛇们今晚就把你绑了！ “诶，我这就去看。”吕胖三收了钱，且方二和车夫的生死确实会连累到他，是赶忙去查看方二他们，片刻后回道：“黄少爷放心，还有气。” 黄阳隆这才放心。 …… 二栓精明，走了一段路程后，是藏在路边沟里，等天黑后，又摸黑到村口附近，依旧没瞧见小白和姜大郎后，赶忙回村，告诉吴里长。 “姜大郎跟那个小倌不见了，估摸着已经从村后头离开，不知道干啥去了。” 吴里长听得皱眉，很快就想到什么，慌忙道：“秦家怕是猜到了更深的事儿……你赶紧去镇上伍家，找伍老三，让他召集人手……” “来干掉秦家人吗？”二栓打断他的话，相当兴奋的问。 第170章 诈【2】 吴里长瞪他一眼：“你太心急了……秦家人现在还不能死，你让伍老三他们赶去方家、芬芳院、李媒婆家、私牙行，让他们把该清的都清干净，别让秦家找到证据。” “诶。”二栓赶忙驾着吴老二的马车，往镇上奔。 到伍家后，很快就见到伍老三，把事情给说了。 伍老三是提着裤子出来见二栓的，听完后，怒道：“秦家真他娘的能找事儿，不仅抓了方二，还想到了芬芳院。” 不过…… “吴里长确定姓姜的真去了芬芳院？不能吧？一般人哪能想到这一步？” 就连伍老三自己，刚得知地头蛇们发财的手段时，也是懵了好几天。 二栓道：“反正姜大郎跟那个小倌是一直没再回村口……他们是逃荒来的，见过的脏事多，能想到，也不奇怪。你还是赶紧带人去通报一声吧，免得赚钱的地方被那两人给端了。” 呵，伍老三冷笑：“就凭他们两个？要是真敢闹事儿，芬芳院就是他们的坟地！” “总之你赶紧去，别贪图裤子里那点破事儿。到了芬芳院，随便你办。”二栓催促一声后，转身离开伍家，是听见黄彩娘的哭声，笑了，冲里头喊了一句：“你就知足吧，要不是伍家，你早就进楼子里了！” 被几个男人睡就哭？ 那方家大姑娘的婆家表小姑子，之前也是良家女，如今不也成了芬芳院的头牌。 屋内，黄彩娘吓得哭都不敢哭了。 二栓舒坦了，出了伍家，驾车回吴家。 伍老三连夜召集他的兄弟们，赶路去向南镇，有人抱怨道：“三哥，到底出了啥大事儿，要连夜赶去向南镇？” 他们只是喽啰，没资格知道太深的事，伍老三道：“问个屁，大晚上的喊你们出来，肯定是有好事儿……可能有人要去芬芳院闹事，芬芳院的老鸨请咱们去护一护，完事后，每人都能拉个姑娘快活。” “哟，这可是美事儿啊。”兄弟们高兴了，一个个是急不可耐，赶路都快了许多。 …… 向南镇跟泰丰镇只隔着一个镇子，可姜大郎他们有马匹，即使去了黄桃镇一趟，等到半夜之时，也赶到了芬芳院。 芬芳院不在镇内，而是在镇外的一个庄子里。 庄子四周都种着庄稼，瞧着就是个普通的田庄，可庄子里的宅子，却藏有乾坤，灯火通明的，还有人吹拉弹唱的，是极其热闹。 黄老五道：“这庄子可是附近男人的神仙府，但凡有点银钱的，都来这里玩过。” 姜大郎问：“你们可进去玩过？” 黄老五忙道：“没有，我们绝对没进去过。郑东家有严令，保护少爷的人，不许去这种脏地方，否则要受重罚。” 其余三名黄家武师也道：“我们也没去过。” 这种地方，病多，少爷又是黄家独苗，万一他们去了脏地方，染了病，再把脏病传给少爷，那黄家就完了。 姜大郎道：“那今晚就让你们去快活快活。” 黄家武师们是又惊又喜，很快又一脸正气的拒绝：“不去，打死我们都不会去，要去你去。” 又说他：“姜小哥，瞧你挺老实的，没想到内里这么坏？” 姜大郎道：“我里里外外都干净得很，除了自己媳妇以外，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快活。” 黄家武师悟了：“你果然是个内里坏的，都到这份上了，还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假话来。” 又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快十六了，到了好奇的年纪，我们理解的，放心进去玩，我们不会告诉秦家人……白小哥也不会说出去。” 姜大郎服了，怎么这辈子、上辈子，都没人相信他是干净的？ “诸位，把这些牌子给藏好，等进去后，听我暗号，你们就把牌子亮出来，说是府衙来查案的。要是芬芳院里头真有事儿，老鸨一定会跑，那咱们就抓人，逼供，拿到证词后，明天县衙升堂就稳妥了。”姜大郎把自己雕刻的府印令牌分给他们。 小白拿到牌子，看见上头刻着的东明府府印后，惊了：“这，这是你做的？你怎么会做？还做得这般逼真？难道你有真的府印令牌？” 州府县印令牌，是官衙中人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重要物件之一，虽然不如主官的大印那般复杂，可想要复刻，也极难。 黄家武师们听罢，好奇的问小白：“白小哥，真这么像？” “我见过，所以我知道，他做得可以乱真。”小白说着，目光盯着姜大郎：“你家是迁居去大安县的？那你以前的老家是哪里？你祖父是什么人？” 姜大郎道：“别猜了，我家没那么神秘，就是普通耕读之家。我是曾经见过东明府差役的牌子，小时候又跟祖父学过雕刻制章印的手艺，就趁着夜里无聊时，刻了几块出来，这次刚好派上用场，仅此而已。” 又催促道：“赶紧的，把牌子带上……小白你像个贵公子，由你来打头，咱们去芬芳院。” “好。”小白整整衣服，拿着一条马鞭，带着姜大郎他们，昂首阔步地往芬芳院走。 刚进庄子没多久，就被几个提刀大汉拦住，指着他们喊道：“站住，哪里来的？来做什么？！” 小白俊脸一沉，凤眼嫌弃一瞥：“哼，乡下地方，果然皆是一些不懂规矩的莽夫！” 他长得好看，又通身气派，穿得还好，拿着的马鞭是镶嵌着许多金子，晃得人眼晕。 黄家武师跟着黄阳隆，也是装惯了的，立刻冲上前头，拔刀道：“放肆，竟敢对我们小公子亮刀，以下犯上，你们怕是不想活了！” 以下犯上？ 小公子？ 敢在外头自称公子的，不是祖上有爵位，就是世家嫡支少爷，芬芳院的打手们听后，不敢再凶了。 不过，领头的问：“既然看不起乡下地方，又跑来做什么？” 姜大郎出来回道：“我们小公子出来游学，听说了芬芳院的大名，所以想来见识见识……府里管得严，小公子对楼子里的事情很好奇，所以想趁着游学无大人管束之际，进去一窥究竟。” 言罢，拿出一两金子，递给领头的：“请带路。” 金子！ 领头的立马抢过金子，谄媚笑道：“不愧是大地方来的公子，出手就是阔绰。” 第171章 乱 “赶紧把刀收起来。拿刀子对着贵客，要是让罗婆子知道了，当心她撕了你们！”怒斥完打手们，领头打手又对小白道：“小公子，请跟我来……跟着我走，我绕弯走的时候，你们也记得绕弯，不然会出事儿。” 姜大郎听懂了，心头微惊……一个乡镇田庄内，竟然设有陷阱，看来这个毒媒团伙，很不简单。 “公子，您跟在我后头，要是有意外，我好就近保护您……老五，你走在公子后头，其余人等，分别在左右护着公子。”姜大郎提醒他们，而这样的队形，要是打起来，他们能很快结成一个攻守兼备的小阵。 “是，瀛管事。”黄老五他们应着，立刻照办。 领头的见状，夸着姜大郎：“瀛管事年纪轻轻，办事就如此周全，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厉害啊。” 又试探的问：“瀛管事贵姓？可是府里的家生子？” 姜大郎目光微沉，积威迸发，只一眼就把领头打手给看得僵住。 片刻后，姜大郎才道：“吾乃小公子的奶兄弟，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就当了公子的贴身管事……至于姓什么？自然是随主子姓，但这个贵姓，不是你们能问的。你们只需把我们小公子伺候好，解了小公子的好奇，让小公子增长见识就成。” 仪态、眼神、气势、语气、说话停顿的时间、就连最后一下的微怒甩袖都演得刚刚好，莫说打手们，是黄老五他们都看呆了……姜小哥，你装得可以啊，连我们都差点相信自己是京城公府的家奴，宰相门前的七品官，要撸起袖子跋扈一番了。 走了将近一刻钟，领头打手终于把他们带到宅子大门前。 大门前几米左右的空地，还有一个亭子岗哨，前头有木制拒马拦着，一队打手提刀出来道：“是本地客还是外地客？一二三几流客？” 领头打手看向亭子岗哨内，对一青壮汉子道：“犬头，是超一流的清贵客人，打京城来游学的贵公子，没见过乡镇人快活的地方，特地来长见识的！” 犬头乐了：“哟，竟然还有京城的贵公子？真的假的，不会是穷鬼假扮的吧？” 小白做出不耐烦的模样，看向姜大郎：“瀛管事。” “是。”姜大郎立刻拿出二两金子，递给犬头：“这位管事，我们公子不玩女人，只是想进去见识一番，好增长游学见闻。” 又解释一番：“世家贵族子弟游学，就是为了见识天下诸多的不同事，好为科举策论做准备。” “废话真多，以为老子是没见识的乡下莽夫吗？我们也是见过不少游学少爷的，一个个也就是瞧着干净，内里都烂透了，还不玩女人？呵，装什么装！”犬头骂爽后，收下金子，摆摆手：“放他们进去。” “诶！”手下们喜得不轻，赶忙撤掉拒马，等姜大郎他们进去后，赶忙围到岗哨，问：“犬头，咱们今晚发了啊，竟然得了二两金子！” 犬头瞥他们一眼，扔给他们一两金子：“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拿去分。” “多谢犬头！”打手们兴奋不已，拿着金子，对着火光，看了又看。 姜大郎他们已经来到宅门前，因着是过了两道关卡，又有领头打手带着，很快就进了宅内。 宅子不大，也就两进，外加左右客院。 第一进宅子内，有个大堂。 大堂内有个台子，上头有姑娘唱曲，可大堂内几乎没人听曲，都在屋子里办事。 那办事的声音比唱曲声还大。 小白听罢嫌弃不已，骂道：“果然是乡下地方，虽然弄了个台子唱曲，可依旧只知道做畜生事儿！” 钱龟公听罢，气笑了：“这里是楼子，做的又是乡镇男人的买卖，不办事办什么？你要是嫌弃，大可花重金去府城的楼子里玩，就怕你们没钱！” 呵，小白笑了：“瀛管事，把钱拿出来，给他长长见识，看看谁是穷鬼？！” “是。”姜大郎拿出黄阳隆的钱袋子，啪一声，甩在桌上，力道过大，是甩出一捆银票来，把钱龟公、几个伙计、以及站岗的打手们给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诶哟，贵客，贵客上门了，快去把罗婆子喊来！”钱龟公喊着，又立马冲过来，弯腰低头的对小白笑道：“这位公子想怎么玩？尽管说。小的一定会给您安排得妥妥的。” 小白哼一声，不搭理他。 姜大郎道：“你口中的罗婆子可是主事人？那等她来了再说吧，免得又要再费一番口舌。” “诶，那你们先坐着。”钱龟公立刻喊伙计：“赶紧上最好的酒菜，好好伺候贵客！” “是。”伙计们忙开了，等酒菜上桌时，一身红衣的罗婆子也赶来了。 她打量小白、姜大郎、黄老五几人一番后，才问道：“听说公子是从京城游学来的，打算怎么个玩法？要是不难，老婆子就接下您这桩买卖。” 姜大郎听罢，面露不喜：“你的耳报神倒是厉害，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公子是从京城来的！” 罗婆子笑道：“瀛管事莫要生气，你们是头一次来，底下人自然得第一时间上报。” 姜大郎听懂了，是佯装着急的问：“这么谨慎，莫非你们这楼子没在县衙登记？要是没做登记的私楼，我们公子可不敢玩。这游学回京后，还要下场科考的，要是被政敌知道公子曾经夜宿私楼，定会联合御史台来参我们家公子！” 这？ 罗婆子懵了懵，很快笑道：“瀛管事放心，我们这楼子虽然开在乡镇，却是正经在县衙登记过的，是正经楼子，公子放心玩。” 豪客，可不能放跑了，最起码要赚他们一捆银票！ 小白听罢，微微颔首：“可。” 黄老五：“……” 啧，白小哥也是越发能装了。 “我们公子愿意留下来玩一晚。”姜大郎对罗婆子道：“我们公子还要科考，且身体贵重，所以不会真玩，只想包一晚楼子，看看这乡下楼子是怎么经营、客人们是怎么玩、姑娘们又是怎么做事儿的就成。” 言罢，拿出一捆银票，问罗婆子：“这买卖，能不能做？” 这少说也有一千两，罗婆子乐疯了，连连点头：“能做能做，老婆子这就给公子安排！” 第172章 乱【2】 可犬头却跑进来，把罗婆子拉走，小声道：“罗婆子，这批人稳妥吗？没人像他们这么玩的，他们又是第一次来，咱们得当心啊。” 罗婆子沉默了，很快又道：“你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知道读书人爱游历看稀罕。而且京城跟南边在打仗，很多世家贵族为了留根，都把子弟往咱们东北州送，这个小公子怕是就是其中之一，会出现在咱们这里，也不奇怪。” 又道：“万一他们真是来闹事的，也不怕。你觉得在这庄子里，咱们还能吃亏？” 罗婆子阴笑一声，指指地下……这庄子的庄稼地里，可是埋了不少来寻人的倒霉鬼的，再多埋几个，根本不嫌多！ 犬头听罢，这才放心离开。 罗婆子目光一转，朝领头打手道：“宽子，贵客们已经到地方了，你咋还不走？再敢趁着当值之时跑来睡姑娘，老婆子饶不了你！” 领头打手赔笑道：“诶，我这就走。” 又对小白和姜大郎道：“小公子、瀛管事，我先出去守门了，你们玩得开心点。等走的时候，急得去寻小的，让小的送送你们。” 小白摆出阔少架势，抽出一张银票，放到桌面上，招呼宽子：“你办事不错，赏你的。” “诶哟，多谢公子看赏！”宽子兴奋不已，拿着一百两银票走了。 钱龟公跟罗婆子看得羡慕又兴奋的，赶忙给小白介绍道：“小公子，我们这里分一二三流的玩法……这里是第一进院子，是二流玩法，专门招待一些舍得花钱享受的普通乡镇人。” “第二进宅子是一流玩法，十两银子起玩，姑娘是最干净的，专门接待附近几个镇子跟县城的老爷，以及过路的客商。” “还有就是右客院，那里是三流玩法……那地方，都是招待乡下汉子的，玩得比较脏，公子还是莫要去见识了。” 小白没说话，看向姜大郎。 姜大郎道：“我们公子是来长见识的，自然是每个接客的地方都要看看……就先从这里看起。你们弄个雅间，把还没上床办事的姑娘都叫上去，跟我们公子说说话。” “只说话吗？”钱龟公问……这玩得，还真是有毛病。 姜大郎冷声道：“不然呢？要是动真格的，你们是想让我们公子染病吗？！” 罗婆子瞪钱龟公：“多嘴的东西，公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还不快去安排！” “诶。”钱龟公赶忙去办。 虽说从客人手里拉走姑娘很难，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楼子还有靠山跟打手在，客人们是骂骂咧咧几句，只能由着钱龟公把姑娘带走。 一共带了二十个姑娘到雅间里，皆是衣衫不整，脸上画着浓妆的。年纪差距很大，有十几的，也有快三十的。 罗婆子指着姑娘们道：“京城贵客来咱们楼子里长见识，要问你们接客的事儿，你们照实说就成。不可胡说八道，蒙骗贵客，否则老娘就把你们扔去三流院子里，让你们当牲口！” 姑娘们听得瑟瑟发抖，有年纪小的，还被吓哭了。 这老鸨当众威胁，他们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姜大郎道：“罗婆子、钱龟公，你们先出去，我们公子要跟她们单独说话。” 这？ 罗婆子还是谨慎的，笑道：“公子、瀛管事，这些都是乡下农女，粗鲁不懂规矩，还是让我们留下看着她们为好，免得她们冲撞了公子。” 砰，姜大郎怒拍桌子：“怎么，其他客人跟姑娘快活的时候，你们也站在床边看着？一千两银子的买卖，你们要是不想做，我们可以去下一个镇子，把钱给你们的同行赚！” 这？ 罗婆子还是很想赚钱的，而且这宅子有打手、还有机关陷阱，要是这批人闹事，大不了做掉！ “成，我们先出去。小公子，您慢慢玩。”罗婆子带着钱龟公、两个伙计出去了。 姜大郎拿出一个册子，递给小白。 小白按照上面所写，打量姑娘们一番后，逐句问道：“你们是怎么入了娼门的？是逃荒无粮，自愿来换口饭吃的？还是家里日子艰难，被家里人卖来的？或者是被拍花子给拐来的？” 门外，罗婆子听得脸色一沉……这个公子哥，不会真有问题吧？ 可很快的，她就听到小白说：“京城换了新皇，明年可能会有恩科，而你们虽然是娼门中人，但你们因何被卖的事儿，却干系着民生大事儿。科举策论会考民生之事儿，所以你们要老实回答，不可有所隐瞒，免得误了本公子的仕途！” 原来是为了科考的策论做准备。 罗婆子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在门外听着。 姑娘们知道罗婆子跟钱龟公还没走，且三流院子太可怕了，她们不想去做三流娼妓！ 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是家里日子艰难，自愿被卖的。” 小白继续问：“是娘家卖的，还是夫家卖的？” 这话一出，有好几个头戴绿布花的姑娘是脸色煞白起来，可她们回答的是：“是被娘家卖掉的……我们还没嫁人。” “真没嫁人？”小白追问了一句，又赶忙解释：“要是娘家因着交不起未嫁罚银而卖掉你们，还算说得过去，可要是夫家卖掉你们，那就证明咱们大魏民间的日子是越来越差了。那科考之时，本公子要是有幸能面圣，就可以用民间之事儿来博取陛下青眼。” 姜大郎道：“所以你们要实话实说，别误了我家公子前程！” 可姑娘们的回答依旧是：“是被娘家卖掉的，我们没有夫家。” 小白又问：“那可有不是因为家贫，而是因为清白受损而被家里嫌弃卖掉的？” 这话一出，先前那几个头戴绿布花的姑娘是抖了抖，可她们依旧不敢说实话：“家里穷，要给兄弟娶亲，娼门给的卖身钱多，就把我们卖来了。” “真是豺狼父母！”黄老五听得怒了，狠骂了好一会儿。 姜大郎见问不出什么来，就问她们接客、怎么伺候客人的事儿。 姑娘们已经习惯了，是说了几个闺房乐子。 黄老五他们虽然听得挺难受，却还得充当流氓，哈哈笑上几声，说一句：“不愧是乡野楼子，是比京城楼子玩得没规矩多了。” 小白又招呼姑娘们来伺候他们吃菜喝酒，玩闹两刻钟左右，是开门出来了。 罗婆子立马上来，笑问：“小公子，姑娘们伺候得如何？可满意？” 小白叹道：“姑娘们不错，就是咱们大魏百姓的生计越发艰难了，竟然落到卖女进娼门，而姑娘们还觉得能进来是幸事儿的地步！” 又放出他的为官豪言：“等本公子考上功名，做了官，定要让民间少一些被卖入娼门的姑娘。” 罗婆子听得想翻白眼，不过心里放心不少……看来真是个来体察民情，为科考策论做准备的贵公子。 姜大郎又道：“带我们公子去一流院子见识见识。” 罗婆子：“诶，公子请跟我们来。” 第173章 惨 第二进宅子跟第一进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姑娘们有小院子，三间屋子弄成一个小院，院里弄了些花木，以及石桌棋盘、泥炉等物，瞧着很像读书人的雅院。 可惜也就只是像而已，这里没有读书声，只有调笑声、办事的声音。 黄老五也三十多岁了，可听着还是觉得脸红……这楼子的生意还真好，都是这种声音。 姜大郎举起一捆银票，对罗婆子道：“可还有空院子？把姑娘带来，与我们公子聊天。” 罗婆子笑道：“巧了，今晚县城有位老爷没来，雪娘的院子没客人，她可是我们的头牌，十岁起就在我手底下过活，最是熟悉我们这里的一切，公子想问什么她都能答得上来……请随老婆子来。” “那敢情好，快带本公子去。”小白很高兴，要是顺利的话，没准能从雪娘口中问到点什么？ 可姜大郎却走到他前面来，道：“公子莫急，让小的先去进院子查看一番，那雪娘没病后，您再进去坐着……同坐一椅一榻，也有可能染病。” 小白听罢，懂了，道：“可。” 姜大郎先进了院子，再进正屋。 雪娘不愧是一流头牌，在这乡下，她的模样、身段、气质都算不错了，见姜大郎进来，是瞥他一眼，目光落在小白身上，福身行了一礼。 小白夸道：“不愧是一流玩法的头牌，雪娘姑娘这通身的气派，令人眼前一亮” 雪娘听得娇娇一笑，道：“公子谬赞了。雪娘再如何，也不及公子的一份风采。” “公子，可进。”姜大郎检查一番后，躬身请小白进来，再小白落座前，是蹲在软榻边，撩起衣摆，铺在软榻上。 这动作，一气呵成，看得罗婆子是把心里的一点疑虑给打消了……这种伺候人的手法，若不是真正的京城大户人家，根本做不出来。 小白顺势坐下，指着软榻下首，道：“雪娘姑娘，本公子出来游学，想了解一番乡下楼子里的娼妓是如何接客的，你是这里的头牌，可否与本公子细说一二？” 娼妓？！ 雪娘暗怒，她在这乡镇可是堪比富家小姐的存在，所接的客人皆是富家老爷、少爷、秀才、就连举人老爷，也是她的裙下之臣，这京城来的公子竟然说她是娼妓？ 不过，雪娘很快就把暗怒压下，对罗婆子道：“掌柜的先出去吧，雪娘要跟公子好好叙话。” “好好伺候公子，要是伺候好了，没准能跟着公子去京城。”罗婆子言罢，出了小院，在院外等着。 雪娘相当会勾人，那身段是软软地往凳子上一坐，媚眼睨着小白，又看一眼姜大郎，道：“公子、这位管事，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雪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故意拽了一句文，可小白并没有夸她，只是问她：“雪娘姑娘是为何沦落娼门的？这花魁每日所做之事儿，与其他娼妓有何不同？” 又说她是娼妓，雪娘心里是极其不爽，又眼眶一红，道：“雪娘本是举人家的姑娘，可举人爹死后，被后娘给卖了，辗转到了罗掌柜手里，一直待到现在。” 读书人，最爱英雄救美，她编造一个举人嫡女被后娘害的身世，定能得到这公子的同情。 可小白却道：“按魏律，身有功名之人的子女，不得落入娼门，你大可报官，县衙定会派人来救你。” 啊这？ 来这里的读书人都是憋坏了的，只想办事、当英雄，是从来没人跟她讲过刑律。 雪娘懵了懵，很快又哭道：“都十年过去了，且雪娘的老家离东北州是数千里之遥，雪娘又没有证明身份的证据，官府哪里能相信雪娘的话？” 她落了一行泪后，又道：“罢了，罗掌柜救过我的命，我就继续留下，权当报恩了。” 小白一听，是确定了雪娘果然是在撒谎，也果然是罗婆子的心腹，因此不再浪费时间，只问了问她这个头牌是如何接客的。 听完后，脸色一沉，嫌弃道：“果然是乡下地方，你这个头牌接客所玩的花样很普通，比之县城府城楼子的头牌，差远了。” 头牌被嫌弃，雪娘怒了，叫道：“公子，雪娘一身本事，您没试过，如何知道雪娘比不得县府之地的头牌？” 说着，起身朝小白跌来。 可惜…… 砰！ 姜大郎一脚把她踹倒：“放肆，肮脏娼妓，也敢沾染我家公子！” 雪娘被打，彻底怒了，指着姜大郎道：“你一个家奴，竟然也敢对我张口娼妓，闭口娼妓的，你见过真正的娼妓吗？那真娼妓在三流院子里呢！你们要是想看就去看，可看完了，千万别做噩梦！” 小白聪明，立马接话：“游学天下就是为了见识不一样的稀罕事，既如此，那本公子就去三流客院看看……但愿你们能拿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给本公子长长眼。” “你！”雪娘怒极：“真没见过有花不赏，却偏要去看那烂泥坑的。” 小白没搭理雪娘，只对院外的罗婆子道：“雪娘才疏学浅却硬要装做有文采，也没有歌舞技艺，只会那点子床上功夫，毫无新意、毫无特殊玩法，这也能算头牌？” 话里是满满的嫌弃。 罗婆子忙道：“公子息怒，我们是乡下小楼子，雪娘是我们这里最拿得……” 小白打断她的话：“别废话，带本公子去三流客院，要是见识不到点稀罕东西，那一捆银票，你顶多能拿一张。” 一张？ 那不就是一千两变成一百两？！ 罗婆子急了，忙道：“既然公子想要见识，那就跟老婆子来吧……可老婆子提醒公子一句，要是看反胃了，可别怪老婆子。” 小白道：“游学就是要见识不一样的东西，无论好坏，只要能让本公子开眼界就成。” “成，跟老婆子来。”罗婆子是带着他们，离开第二进宅子，往右客院去。 雪娘没客人，又想看看京城贵公子的狼狈样，也跟着去了。 一群人是弯弯绕绕的走了半刻钟后，才来到三流客院外。 还没进客院，就听见一阵阵的惨叫声、鞭打叫好声、以及催促声，还有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传出来。 姜大郎他们都是男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味道，是皱起眉头。 “罗婆子，怎么把生面孔给带到三流客院来了？”院门外，有一批持刀打手守着，领头的虬髯壮汉不满的道。 第174章 杀【新年大吉，祝大家平安健康开心发财＾0＾】 罗婆子道：“豪客，主仆加起来也就六个人，这主子还娇娇弱弱的，你岩陀子有啥可怕的？一千两银子的买卖，只是来见识见识，一刻钟内就走，别废话，赶紧放行。” 岩陀子手下有十人，皆是带刀的，袋子里还有毒药，反观小白他们，除了黄老五以外，其他都只能用弱来形容，特别是那个小公子，在他们眼里，等同残废。 “呵，果然是好日子过久了，就爱找些罪受……成，进去吧，一刻钟内要出来，要是想玩，等混成熟面孔后再说。”岩陀子摆摆手，给放行了。 “小公子，行了，赶紧进吧。”罗婆子招呼着小白他们。 小白点头，跟在姜大郎身后，进了三流客院……在院门外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可真正进来看见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地狱。 客院正房加上左右厢房，一共五间，每个屋门前都排队伍，那些等待的糙汉子是一个个急不可待的冲着屋里喊道：“给老子快点，再磨叽天就要亮了，我们还怎么玩？！” 还有人出主意指挥的：“铜子，你他娘的还真是童子啊？都来几回了，还这么横冲直撞的，悠着点，折腾坏了，我们后面的人怎么办？！” 屋门是敞开的，屋内点着灯，每个屋子里都有五个男人，因此姜大郎他们根本看不见姑娘，只能听见她们的惨叫声。 姜大郎想起上一世，大盛边境被敌国入侵，他领兵收复失地时，解救的一个女奴营……这三流客院里的景象，堪比那女奴营！ 小白都惊呆了，浑身发抖。 黄老五怒拔刀子，指着罗婆子：“你们是牲口吗？竟然把生意做成这样？！” 罗婆子赔笑道：“客人莫气，这三流客院做的是乡下穷汉的生意……这乡下汉子，憋久了，难免粗鲁一些。” “呸，这只是粗鲁吗？简直畜生不如！”黄老五指着屋子道：“你听听这些惨叫声，你就不怕把你的摇钱树给折腾坏了？！” 罗婆子继续笑道：“客人别担心，这些姑娘都习惯了，一人一天能接上百个客人，坏不了。” 院子里排队的男人们笑道：“兄弟，罗婆子说得没错，这能来三流客院接客的，都是折腾不坏的，你们放心玩就是，别心疼。” 还有人说：“你们是第一次来吧？那赶紧来排正屋这边的队，这正屋里的可是三流客院的头牌，不仅长得好看，身段软绵，还最经得起折腾。赶紧来排队！” 那招呼人的嘴脸当真丑陋至极。 姜大郎闭眼，很快又睁开眼睛，解下背上的包袱，招呼罗婆子：“你这三流客院，确实有点东西，我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一趟，不亏。” 这样肮脏之地，都不用审问，他就能断定，这三流客院里，最起码有一半的姑娘不是买来的，而是被绑来的。 但凡是买来的、但凡是正经楼子，都不可能这样糟践姑娘。 罗婆子笑道：“客人满意就好。” 又问小白：“小公子可算是开眼了？那可要结账了？” 她只拿到一百两银票的定金，那一捆银票还没给她呢。 小白捂着口鼻，道：“问瀛管事要。” 罗婆子听得大喜，赶忙跑去姜大郎面前，道：“瀛管事，这地方太脏，你先结账吧，结完账，老婆子好带你们出去。” 门外，岩陀子听到这话，是砰一声，关上院门。 哈哈哈，姜大郎笑了，他还担心太多人自己会对付不了，这个岩陀子就来帮他了。 罗婆子见他笑了，以为他很满意，赶忙伸出手：“瀛管事。” 姜大郎继续笑，看着她的手，道：“银票，你不配拿，你该下地府！” 言罢，抽刀，朝她的手臂狠狠一砍。 咔嚓！ 将她的手臂齐根砍下。 罗婆子突然被砍断手臂，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惊恐的看着地上的断手，啊啊惨叫出声。 排队的汉子们见状，是吓疯了，纷纷往院门奔：“开门，快开门，这群人疯了，他们杀人了！” “行动！”姜大郎喊着，把装有松油的水囊扔给黄老五后，又拿出假冒的令牌大喊：“我们是东明府府军，奉命前来剿灭这个脏窝，罗婆子他们绑了府军女眷来做娼，不想死，不想被连累得灭族的，莫要帮罗婆子他们！” 小白、黄老五、以及三个黄家武师是跟着重复大喊着姜大郎的话。 呼啦！ 黄老五已经把松油泼到屋内，招呼屋内的姑娘们：“快出去，我们要点火烧屋子了！” 只有烧了屋子，闹出大动静，这宅子里的打手才会以为府军真的来人了，就会逃跑，而不是留下来围攻他们，那他们就能逃跑。 “快出去！”黄老五喊着，可屋里的姑娘被折腾得太久，身上都是伤，暂时没力气逃跑，他只能去拖。 而正屋里的哪个所谓的头牌姑娘，更是被绑在床头。 黄老五瞥了一眼，想起自家的姐妹，忍不住红了眼眶，一刀砍断绳子，把那姑娘抱出屋外。 又冲进屋内，打翻灯台，点燃被松油淋过的帘子……松油易燃，很快的，火苗就窜起来了。 砰砰砰！ 岩陀子他们已经在砸门。 姜大郎拿出小米给他的毒药，以及自制的弓弩，对着门口，又催促道：“五叔，火势还不够大，你快着点，把其余屋子也点燃！” “再快了，再快了！”黄老五应着，是朝正屋旁边的屋子跑去，可突然被人拽住，是那个头牌。 她用尽力气，死死拽住黄老五的裤腿，又抬头扯着自己的头上的发带，道：“我是良家女子，是被骗来的，发带，发带里有证据……你们带出去，帮我报官……求求你，求求你，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大郎，大郎，你们的猜测是对的，这姑娘是苦主！”黄老五惊喜大喊着，是不去放火了，而是蹲下，道：“姑娘，上来，我们带你出去。” 头牌姑娘道：“他们人多，你们带着我，逃不多远……发带，拿发带出去就行，别管我。” 轰隆！ 岩陀子他们砸倒院门，提刀冲进来了，指着姜大郎他们道：“一群找死的东西，敢坏我们的买卖，你们今晚谁也走不了，都得去肥料养庄稼！” 第175章 毁证据 嗖嗖嗖！ 嗖嗖嗖！ 姜大郎松开弩箭机栝，十几支利箭杀出，即使岩陀子他们反应再快，也有数名手下中箭。 “军弩，这是大魏军弩，里头还淬了毒药！”小白突然变了嗓音，高声大喊，制造混乱的同时，还给在场所有人塞入姜大郎就是府军的记忆。 跪在两边的嫖客们本就惊恐，再听这话，纷纷惊叫起来：“军弩？他们真是府军，罗婆子真绑了府军的女眷来卖身。完了，咱们睡了府军的女眷，全完了！” 小白又赶忙大喊：“将功补过！梁副将说了，只要你们帮忙救人，就不会怪罪你们，毕竟你们并不知道罗婆子他们绑了府军家眷来做娼……这里有梁副将的亲笔信，你们可以看看！” 嫖客们听罢，犹如获得新生，赶忙看向小白高举信件的手，嫖客里有识字的，可信里的字太小，只能看见最大的免罪二字。 可有这两个字就足够了：“免罪信，真的是将军大人的免罪信……快上，帮府军将士救人，抓住岩陀子他们！” 嫖客们疯了一般，朝着岩陀子他们冲去。 岩陀子只剩下四个手下了，是眸光一狠，掏出毒药：“绑毒药，放毒箭，弄死他们！” 罗婆子听罢，忍着剧痛大喊：“不准放毒箭！岩陀子，这么多条人命，还都是本地人，要是全弄死了，朝廷定会发通缉令，全大魏缉拿咱们，咱们就不能东山再起了……用毒药逼退他们，把老婆子救出去，快！” “岩陀子，别放箭！”一个戴着皮面巾，遮住五官的黑衣人看见火光，赶了过来，听到罗婆子的话后，对岩陀子道。 岩陀子似乎很怕这人，见到他，赶忙躬身一礼，对手下道：“别放箭！” “是。”手下们也怕被军弩射死，是没有放毒箭，只用毒箭跟姜大郎对峙：“别动，你要是敢放军弩，我们就放毒箭，大家同归于尽！” 姜大郎他们只有六人，且除了他以外，其余五人还不是特殊死士，根本端不了这个脏窝，因此他没说话，只先对峙着。 嫖客们怕死，自然不敢再冲。 罗婆子瞅准时机，忍着剧痛，朝着岩陀子他们爬去：“救我，救我！” 可黄家武师摁住她，不让她动。 没多久，岩陀子得了皮面巾人的吩咐，朝院里喊道：“我们知道你们不是府军，但你们敢闯进来救人，我们很佩服，所以决定放你们走。你们可以把要营救的姑娘带出去，但你们得把罗婆子留下，否则我们就关门放毒箭，弄死你们！” 姜大郎他们没有军队接应，是单枪匹马来的，想要带着那头牌姑娘逃出去，极难。 因此姜大郎答应了：“你们放下毒箭，退到第二进宅子去，期间要是敢毁约，我们就跟你们死拼到底，我们手里也有毒药！” 皮面巾人看向院门口，六个中箭的打手已经面色发黑断气，是信了姜大郎的话，朝岩陀子点头：“照做。” 这？ 其余四个打手不服气，想弄死姜大郎为兄弟报仇，可岩陀子很听这人的话，吼道：“放下毒箭，退到第二进宅子。” 又朝姜大郎喊：“我们会跟着你，你要是敢把罗婆子劫走，你逃不出这个田庄！” “快走吧，陶姑娘快撑不住了。”黄老五过来催促着，而他已经问出头牌姑娘的姓名，小声道：“是方二家的亲戚，被害了，只要她活着，只需一句证言，官府就会派人马来剿了这里，救出其他姑娘。” 犬头瞧见这边的火光，也带着打手赶来了，见是姜大郎闹事后，怒道：“好小子，你果然有问题，老子剁了你！” 姜大郎冷笑，弓弩对着皮面巾道：“后退！” 皮面巾的神色不变，喊岩陀子：“退。” “是。”岩陀子提刀指着犬头他们道：“滚一边去，别来找死……你们四个放下毒箭！” 四个手下这才放下毒箭，面朝姜大郎他们，一边盯着他，一边后退。 等到了第二进宅子时，姜大郎让黄家武师去把里头的姑娘都放了，又把他们是府军来救人的假话给喊了一遍，还说：“你们是苦主，逃出去后，就往衙门跑。按魏律，县令大人会出钱安置你们。” 又对嫖客们道：“你们都是本地人，家住哪里，府军一查都能查出来，所以你们离开这里后，也得立刻赶去县衙作证，敢不去者，后果自负！” 这？ 嫖客们气得不轻：“我们就是来寻开心的，哪里管得了芬芳院的娼妓是哪里来的？你这样胁迫我们，不懂规矩！” 姜大郎笑了：“呵，若是不去县衙作证，就是包庇芬芳院，按律同罪，要抄家斩首！” 小白喊道：“你们要是嫌丢人，可以蒙着面去，或者学大姑娘，戴个帷帽去，只要做个证就能免罪，不然就是共犯！” 这倒是可以。 岩陀子催促道：“你走不走？不走就留在这里养庄稼！” 这话一出，皮面巾瞥了他一眼，把岩陀子吓得脸色一白，急忙低头赔罪。 姜大郎看在眼里，持弓弩继续往宅门走……可第二进宅子的姑娘没跟他们走，她们是一流娼，伺候的都是富人，日子过得不错，要是走了，她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过活？ 小白很失望，可到了第一进宅子后，他依旧把里头的姑娘给放了出来，说了同样的话。 小白还对那几个头戴绿布花的姑娘道：“我知道你们是被算计来的，如今你们伸冤的机会到了，快跟我们一起逃走，出了庄子后，就往衙门奔，去诉冤！” 那几个戴绿布花的姑娘听罢，又惊又喜，可她们过于惧怕岩陀子他们，与第二进宅子的姑娘一样，留在原地，没敢走。 姜大郎也不管他们，只让小白对嫖客喊话，让他们去作证。 这里的嫖客们比较多，听罢惊怒不已，吼钱龟公：“你们芬芳院不是在衙门登记过的正经楼子吗？怎么也有绑良家姑娘做娼的事儿？你们害死我们了！” 钱龟公赶忙安抚嫖客们：“各位客人不要怕，我们这里真是正经……” 扑哧！ 钱龟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后头刺穿心口。 “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嫖客们跟姑娘们吓疯了，连滚带爬的冲出宅子。 而动手杀了钱龟公的，正是那戴着羊皮面巾的人。 那人拔出铁尖刺，看向姜大郎：“给你一刻钟的工夫，一刻钟后你要是还没出庄子，呵呵呵……” 意思不言而喻。 第176章 不简单 黄老五瞧得悚然一惊，赶忙催促姜大郎：“咱们赶紧走，这人不对劲儿。” 姜大郎点头，持弩拽着罗婆子，招呼已经吓愣的小白：“跟在我身后，走！” 小白赶忙拽住姜大郎的衣服，跟着他们一起走。 面巾人跟岩陀子一直跟着，大半刻钟后，终于到了庄子口附近，遇见了宽子他们：“瀛管事，你们竟然是来闹事的！” 看见背着姑娘的黄老五后，宽子又怒道：“把我们芬芳院的姑娘放下！” 黄老五提醒他：“如果你们是本地人，那就赶紧跑吧……这个芬芳院不对劲，钱龟公被岩陀子他们灭口了。” 啥？！ 宽子他们惊了，看向岩陀子他们，以及那个蒙着羊皮面巾的人……这人是谁？芬芳院里啥时候多了这样的人物？ 姜大郎把宽子的意外与疑惑都看在眼里……这芬芳院里，果然有大事儿。 皮面巾人提醒他：“你们还有两百个数的时间。” “走！”黄老五吓死了，背着陶姑娘先跑了。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我能杀出去，你们不要成为我的累赘。”姜大郎押着罗婆子，持着弓弩，对着岩陀子他们。 小白他们听罢，赶忙先逃了。 皮面巾人一直盯着姜大郎，好一会儿后，才道：“你命好，不然你今天必死。” 姜大郎毫无惧意，反而问了一句让皮面巾人恐惧的话：“你这般想要息事宁人，定是你们这个产业还有很多，你为了保住其他地方的芬芳院，所以才愿意放我们走。” 皮面巾人听罢，依旧很平静：“所以我说，你命好。” 姜大郎又看向宽子他们，道：“你们要是再不跑，等我们走了，你们就会被灭口。” 这？ 宽子他们怕了，看看皮面巾人，一股寒意窜起，管不了那许多了，对犬头道：“犬头，我们不干了，工钱也不要了！” 是扔了芬芳院给发的刀子，往黑夜里奔，姜大郎也将罗婆子朝着皮面巾人推去，转身跟宽子他们一起跑。 嗖嗖嗖！ 皮面巾人相当淡定，一脚踹开罗婆子后，朝着姜大郎放箭，可惜没射中姜大郎，只射中两个打手。 “狡兔！” 犬头听罢，赶忙招呼手下们：“追，宰了那小子！” 可皮面巾人叫住他们：“站住，都回来，让他走。” 犬头不解：“为啥放他们走？把他逮住宰了，埋庄稼地里就成，咱们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砰！ 岩陀子过来，踹了犬头一脚，骂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都听他的。” 犬头很疑惑，看向皮面巾……这人到底是谁？岩老大怎么这般怕他？ 皮面巾人走了过来，摁住中箭的打手，拔出利箭后，又拿出刀子，用刀子挖着伤口的肉。 “啊啊啊！”打手的惨叫不断，拽着皮面巾人的手求饶：“大爷，我啥也不会说出去，求您住手，住手，别再挖了，疼啊！” 皮面巾人不为所动，继续用刀子挖着他伤口的肉，还道：“你的嘴巴是不会说出去，可你的伤口会暴露一切……所以忍一忍，很快就挖好了。” 他用的箭头跟这边的不一样，必须把伤口挖个洞，这样一来，衙门的人才不会查出真相。 这？ 另一个也中箭的打手惊恐万分，看着那挖伤口肉的刀子，白眼一翻，吓晕过去。 呵，魏羊果然没种。 没多久，皮面巾人就把两个中箭打手的伤口给挖坏，任凭经验十足的仵作来看了，也瞧不出是箭伤后，满意起身，走向罗婆子。 罗婆子的断臂流了很多血，此刻很虚弱，可她不敢晕，哀求皮面巾人：“总管，总管大人，您看在老婆子帮东家赚了那么多钱的份上，饶老婆子一回吧……老婆子不会说出去的，您要是不放心，可以给老婆子灌哑药。” 皮面巾人蹲下，盯着她道：“晚了……那小子放了火，火光一出，镇上很多人就知道这里出事了，所以得清场了。” 这是要她死！ 皮面巾人又道：“安心上路，你儿子才能在其他地方好好活着。” 言罢，手一动，扑哧，一刀扎穿罗婆子的脖子……动脉一破，鲜血喷出，可他身手极佳，飞快避开，鲜血一滴也没喷到他身上。 又转身，朝着两名中箭打手走去。 两名打手已经醒了，见到他，恐惧得发抖，忙道：“大爷，大爷饶命，我们不会说出去，真不会说出去，呜呜呜……” 是吓哭了。 皮面巾人笑了：“别紧张，你们是本地户籍，杀了你们会有麻烦，所以我不会杀你们，不过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们。” 两名中箭打手大喜，忙道：“大爷请吩咐，小的们一定做到。” 皮面巾人道：“去衙门投案自首，就说芬芳院确实存在拐骗、绑架良家女子来做娼的事儿。至于主谋，就是已死的罗婆子，咬死这一点，其他的不必多说。你们可能会被用刑，可衙门最怕麻烦，只要你们咬死不交代其他，最多一个月，衙门就会定下主犯，那这事就算结了。” 那真正的真相，就会被彻底掩埋。 两名打手听罢：“明白明白，我们一定照做。” 有个打手又问：“大爷……那我们会死吗？” 皮面巾人呵呵笑道：“可能会，但你们的家里人能活……所以安心上路，不然你们的家人，会比三流客院的姑娘们还要惨。” 两名打手脸色惨白起来，再想起皮面巾人挖他们伤口肉的恶鬼样，吓得忙道：“我们去投案自首，我们去死，大爷放心。” “乖。”皮面巾人夸了他们一句，拍拍他的脑袋后，起身对岩陀子道：“浇油，放火，把这地方清干净。” “是！”岩陀子立刻招呼手下们，拿出一桶桶松油，淋在宅子各处后，点火。 呼呼呼，火光冲天而起，整个芬芳院都被烧了。 一流客院里，那些日子过得比较好的姑娘们也赶忙逃命。 …… “吁！”姜大郎勒缰停马，看着冲天的火光，越发肯定：“这个芬芳院，不止拐骗良家女来做娼这么简单。” 黄老五道：“姜小哥，这是衙门的事儿，咱们管不了许多，快走吧……陶姑娘真的快不行了！” 陶姑娘被迫接了许多客人，已经被折腾成重伤。 第177章 恶人先告状 可陶姑娘怕没机会了，是一直对他们说话：“我叫陶百喜……是良家女……外祖是秀才苗丰年……是方小棠害我……” “陶姑娘，你快别说话了，留点力气，咱们还得赶路。”小白把自己的衣服给了陶姑娘，见她身上烫得厉害，腹部还有水肿，急道：“咱们得赶紧去镇上找大夫给她看看，她起了高烧，不去看病怕是撑不住。” “去衙门……去衙门……不能去镇上……求求你们……”陶姑娘说完这句，又重复之前的话：“我叫陶百喜……是良家女……外祖是秀才苗丰年……是方小棠害我……” 这？ 小白摇晃着她：“陶姑娘，你醒醒，可千万别烧迷糊了。” “外祖是秀才苗丰年、害你的人是方家的方小棠，我们都记住了。你的发带，我们也藏好了，这就带你去县衙伸冤，不会去镇上。”姜大郎下马，走了过来，拿出刀子，按照上辈子粟粟教的法子，扎耳尖助她放血退烧后，掐了陶姑娘后脖的穴位一把，把她弄晕：“先让她歇歇。” 又招呼小白他们：“走，骑马赶去县衙，路上要是碰见药铺，就带她去看看，但这向南镇的医馆药铺，咱们不能去，得赶紧离开这个镇子。” 黄老五这才醒过神来：“姜兄弟说得对，走走走，赶紧离开这里。” 小白骑术佳，带着黄老五跟陶姑娘一起骑马跑……他这边的马匹跑累后，黄老五就抱着陶姑娘换乘姜大郎的马匹，是一路换乘着往县城赶。 姜大郎他们离开庄子的时候，伍老三他们就躲在庄子不远处，可看着冲天火光，听着惨叫声，他们知道出事了，没敢进庄子。 “三哥，芬芳院走水了，咱们是不是去镇上喊人来救火啊？再躲下去，芬芳院就要烧没了。”有个混子兄弟急道，很想去芬芳院救火，毕竟那里可是他们的免费快活窝。 伍老三狠狠掐他的手臂一把，压低声音骂道：“你个蠢货，听听这惨叫声，这是走水吗？怕是里头出了大祸事……趁着现在没人，咱们赶紧撤，就当今晚没来过向南镇。” 言罢，左右看看，又听了听动静，见没人来这边后，赶忙往后跑去。 几个混子兄弟见状，也赶忙跟上，跑了一会儿，来到他们的骡车前，上车离开这里。 芬芳院的大火还在烧着，镇上人看见后，不喜娼妓院的妇人们是纷纷叫好，可也有男人跑来帮忙救火。 然而，犬头带着打手拦住他们，说：“我们有人手救火，不用帮忙，赶紧离开，否则对你们不客气！” 是拔刀，指着来帮忙的附近百姓。 百姓们见状怕了，不再多管闲事，提着水桶回家去了。 芬芳院的大火就这么烧了一整夜，天亮后，还有浓烟冒出。 …… 至于方家人，他们没看见芬芳院着火，只因方家得知方二被秦家私自扣押后，大喜，觉都不睡了，连夜坐车往县城赶。 天亮城门一开，全家就奔进县城。 方东家娘子是一路哭着喊冤：“天老爷啊，灾民秦家仗着新染料的营生就嚣张跋扈，私自扣押毒打我家二儿，如今我家二儿还不知道是个啥情况……我们方家冤啊，好好的上门相看姑娘，却被秦家人扣押毒打！” “李媒婆给说的媒，说媒那天，秦家人明明应得好好的，过两天上门相看的时候就后悔了……秦家要是看上府城的富家少爷就直说，我方家定不会纠缠，再去说其他家的好姑娘便是，可秦家偏要当着府城富商们的面，毒打我儿！” 这话说得极有误导之意，县城人听罢，很多人猜测：“这怕是搭上了某个府城富少，怕你家儿子坏事儿，所以才毒打一番，好证明秦家女的无辜。” 方家人忙道：“可不是嘛……我家如今也不敢攀秦家的高门了，只求秦家把我家二儿放回来就成。” 唐博阳家就在县城，早起来布庄开门就听到秦家的八卦，是爽了……秦家女，让你家嫌贫爱富，把本少爷家踢出新染料的买卖，这回遭报应了吧！ 唐博阳又推推自家布庄伙计。 伙计懂了，忙喊：“啊呸，秦家是逃荒来的灾民，算个屁的高门！” 又说：“方家的，你们别怕，我们县城人跟你们一起去衙门报官，一定帮你家把二儿子救出来！” “对，救方二少爷，让秦家知道这宝福县是本地人说了算！”秦家逃荒来的，如今的日子却过得比本地人好，宝福县有不少人是嫉妒的，听到秦家人欺负本地人的话，根本不管真假，是群情激奋地簇拥着方家人，往县衙去！ 唐博阳见状，也赶忙跟去看热闹……呵，秦家遭殃了，只要他在此时出手相救，定能给秦家留个好印象，捞到一个秦家女。 而只要跟秦家结了亲，唐家就能以亲家身份，加入新染料的生意，发大财！ 方家人带着一大批看热闹的县城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衙门口。 咚咚咚！ 咚咚咚！ 方东家娘子击鼓喊着：“向南镇青砖方家二子无辜被新染料秦家毒打羁押，特来击鼓鸣冤，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方家做主！” 如今刚刚辰时过半，康县令都还没上衙，衙役只能把事情禀告给冯县丞。 冯县丞听后，笑了……这方家果然好用。 他吩咐下人：“回家通知修实，让他准备着，秦家人就快来了。” 冯修实是他的第五子，乃是庶出，可就算只是庶出，拿去配个逃荒来的，也足够了。 “是。”下人赶忙从后门离开，回冯府，通知冯家子。 冯县丞又对彭班头道：“走，本官要亲自出去看看……秦家可是给咱们宝福县带来了新产业、给全县百姓找了财路的，怎么能让一群刁民诬告！” “是。”彭班头立刻跑出去，召集麾下衙役们：“随大人去衙门，拿刁民，帮秦家！” “是。”衙役们立马集合，簇拥着冯县丞，一块往衙门口去。 可他们还是来晚了。 衙门口，关书吏已经震慑住闹哄哄的县城百姓，喊道：“只听一面之词就闹到县衙来，一路上还帮着方家诋毁良籍姑娘清白，此乃帮凶行径，按律要缉拿判刑！” 这话一出，县城百姓怕得要命，忙喊：“关书吏，您别误会，我们没做帮凶，就是跟着方家来看看热闹的！” 呵，关书吏都气笑了：“诋毁了一路，秦家女的名声都快毁完了，你们却说只是跟来看热闹……简直畜生不如！” 第178章 恶人先告状【2】 “大魏看重女子名声，你们不知真假就帮忙诋毁女子名声，等同杀人。” “要是秦家女因为这事儿自缢，秦家告到衙门来，你们皆要被治罪。” 要被治罪四个字一出，在场的人才慌了，忙道：“关书吏，我们可没有诋毁秦家女，那些歹话都是方家人自己喊的，是方家人故意带偏我们！” “对，是方家故意带偏我们，衙门找方家去！” 一番话就把你们吓成熊样，真是一群怕死鬼，难怪你们只能看着秦家发财！ 方东家娘子在心里臭骂县城人一番后，扑通跪下，哐哐哐磕头，哭喊道：“救命，求大人们去秦家救救我儿子，他已经被秦家扣押一夜，不知生死。要是衙门再不去搭救，我家二儿怕是性命不保！” 方家大儿媳妇是抱着三岁大的儿子，跪在婆婆身后。 关书吏看得怒火大盛，指着她们道：“你们先是哭闹一路，故意带话头，如今又当众跪逼衙门……方东家，你们方家想做什么可以明说，没必要把妇人推出来打头阵！” 一番话，当众揭穿方家所有伎俩。 方东家一惊，赶忙吼大儿子：“老大，你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把你媳妇和你娘拽起来，怎么能由着她们妇人瞎胡闹？！” “是，爹。”方老大赶忙去扶人。 方东家又对关书吏赔不是：“我们家没有故意闹衙门的意思，就是听说孩子被打被扣押，一时慌了神，用错了法子，请关书吏恕罪。” 关书吏道：“你们无需对我赔不是……要报官就进来，衙门自会受理，可要是想借机闹事害人，衙门不会对你们手软！” 言罢，抬头看向看热闹的县城人。 县城人忙道：“我们啥也没干，更没有帮方家闹事。” 冯县丞见好人都让关书吏给做了，心里暗气，可关书吏的底细一直是个谜，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只能吼彭班头：“驱赶人群，否则以妨碍县衙办案论处！” “是。”彭班头带着麾下衙役，拔刀赶着县城人：“赶紧滚，忙活自己的营生去，再不走，就把你们逮去牢房住几天！” 县城人听罢，吓得跑开了……可大家伙太好奇方家告秦家的后续，又跑回主大街蹲着，盯着衙门口看。 一刻多钟后…… “快看，康县令的轿子进衙门了！” 蹲点的县城人兴奋了，恨不得变成轿子，一块进衙门去。 康县令脸色沉沉，等到了公房后，问冯县丞：“到底怎么回事儿？秦家怎么会跟方家扯上干系？” 冯县丞道：“大人，下官已经审问过方家人，这是他们的供词……不过皆是方家的一面之词，真相如何，得把秦家人召来后才能知道。” 康县令接过供词一看，更气了：“一点小事儿，闹得这么大。” 又问：“秦家真打人了？” 冯县丞摇头：“大人恕罪，如今还没有泰丰镇的消息……县城跟镇子有些距离，是方家闹上衙门后，衙门才知道秦方两家出了这桩官司。” 康县令道：“那就让周班头带人去秦家，把当事人都带来，对簿公堂，尽快把这是非断干净。” 一点子小破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如果不是涉及到秦家，如果不是因为秦家有新染料的产业，康县令根本不想管。 又是周班头？ 看来康县令还是偏帮秦家啊。 不过，只要事情闹开了，秦家就会因此受折磨，就会急着把老姑娘嫁出去，那冯县丞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冯县丞道：“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很快的，周班头就拿着衙门手书，带着一班衙役出了衙门。 “快看，是周班头他们，这是要去秦家救方二了？” “诶哟，这热闹有得看了。”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把方二少爷给救出来？”县城人兴奋极了，有好事者还坐车跟着衙役们去秦家看热闹。 而这个好事者里，就有唐博阳。 伙计劝他：“少爷，方家击鼓鸣冤，秦家人肯定会被带来县城，您没必要跟着跑一趟。这来回跑，多辛苦啊。” 唐博阳骂道：“你懂个屁，这衙役突然上门，秦家人肯定很害怕，本少爷在秦家惶恐无助的时候出来帮忙，那就是秦家的恩人。” 伙计恍然大悟：“还是少爷聪明。” 可惜，秦家根本不需要唐博阳的帮忙，且周班头他们还没到泰丰镇就在半路上遇见秦家车队。 没错，就是车队，可谓浩浩荡荡的，架势一点也不比方家闹得小。 而来助阵的人里有一半是周家村人，周老村长也在车里。 周班头见状都懵了：“爹，您这是要去哪？” 周老村长扯着嗓子喊道：“去县衙帮秦家作证……老大啊，你可得为秦家做主啊，那个天杀的方二竟然上门造谣，说跟秦家小姑议亲。” “啊呸，议啥亲啊？八月十六那天李媒婆上门说媒，秦五婆是当场就给拒绝了，还给了一两银子的回绝钱。十七开工那天，又来了两个官媒说媒，可秦家是连村子都没让进就给拒了，还放话出去，说秦家这两年不议亲……” 连珠炮似的叭叭叭，周班头赶忙打断他：“爹，您老先歇会儿，可别喘不上气。” 还有，这是秦家的事儿，您老住在周家村里，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周老村长吼道：“歇啥歇？这分明是有人想要谋秦家姑娘，夺秦家新染料的产业，坏咱们的财路，得赶紧去衙门把主谋给逮起来，护住秦家，护住大家伙的财路！” 周班头被吼得侧过脸去，躲开亲爹的口水。 唐博阳颠颠地跑去找秦爷爷，做好人：“秦老爷子，您家不要害怕，我唐家定会尽全力帮您家，不会让您家被方家告进牢里去！” “啥玩意？那方家还敢恶人先告状！”周老村长怒了，都不用秦家人说话，直接指着周班头道：“你赶紧带我们去县衙，我们要撕了方家人，让方家人知道咱们泰丰镇人不是好惹的！” 爹，您能别像个老泼妇一样吗？ 周班头很无语，又忙问：“方二跟车夫何在？听说被打了？没打出啥问题来吧？” 要是把人打坏了，秦家就得喝一壶。毕竟现在不是秦家告方家，而是方家告秦家。 黄阳隆道：“他们没事儿，在本少爷的车里。” 周班头不放心，赶忙过来看，见两人还活着后，放心了：“没事就好。” 虽然有个人的脸肿得像猪头，可没残就行。 第179章 关老夫人 秦爷爷很担心方家状告的事儿，过来问道：“周班头，那方家状告我家啥？能否细说。” 周班头把方家一大早告官的事情给细说了一遍。 秦爷爷气得手都抖了，秦奶奶又红了眼眶，秦六婆大骂：“泼皮方家，他们去县城一通胡扯，毁我们秦家姑娘的名声，我们秦家一定不会放过方家！” 又握着秦小姑的手道：“舒姐儿你别怕，有六堂婶跟这么多村里妇人在，就算是撒泼打滚，也会帮你把方家给撕了，给你讨回公道！” 秦小姑怕县衙堂审时会有话问她，干脆一起来了，此刻也坐在车内，听罢笑道：“六堂婶，咱们人证物证俱全，衙门一定会还秦家公道，您不必去跟方家撒泼打滚。” 又安慰秦奶奶：“娘，您别难受，如今咱们家付得起未嫁罚银了，女儿嫁不嫁都无所谓。” 秦奶奶忙道：“说啥胡话，咋能不嫁？我儿一定能遇上良人，嫁人生子，和美一生。” 秦小米则是道：“这方家肯定有问题，不然也不会连夜赶路去县城报官！奶奶、小姑，你们放心吧，这官司，咱们家赢定了，还能加诉方家父母在县城造谣败坏咱们家小姑名声之罪！” 可秦奶奶有些怕：“是不是闹太大了？这种事情闹大了，对你小姑不好。” 秦小米道：“奶奶，如今方家已经把事情闹大，咱们家要是退宿，那就会被方家欺负死，必须强硬到底！” “娘，小米说得对，咱们家得跟方家拼到底……咱们家就是靠着硬拼，才能从逃荒路上活下来。”秦小姑握着秦奶奶的手，求道：“娘，听小米的吧，女儿不怕，上堂对峙都行，女儿本来就不认识方二，咱们家确实拒了李媒婆的说媒。” 秦梅跟着道：“如果要上堂，我陪堂姐一块去。” 秦六婆瞪她：“你去什么去，这里有你啥事儿？！” 秦梅从小就怕她，被骂得缩了缩身子，又咬咬牙，道：“这祸事是娘惹出来的，女儿跟着来，也是为了帮娘赎罪过。” 秦六婆是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秦爷爷已经过来把方家告秦家的事情给说了，又道：“莫担心，有黄少爷在，不会闹到要姑娘上堂问话的地步。” 他安慰着秦奶奶，心里却极担心……黄少爷家在这边没啥势力，他怕闹到最后，舒姐儿还得上堂，那名声可就更坏了。 还有大郎那边……也不知道大郎他们咋样了，但愿芬芳院的打手不厉害，不然大郎要是有个万一，他家怎么对得起姜老秀才？！ 秦小米看出秦爷爷的担心，是宽慰道：“爷爷，姜大郎瞧着憨实，却是个内里聪明的，身手也好，还会骑马，大不了骑马逃跑就成，不会有事儿的。” 秦爷爷道：“喊什么姜大郎，你得喊大郎哥。大郎可是拿命帮咱们家，你别没大没小的。” 秦小米赶忙认错：“是，孙女错了，是大郎哥，他会没事的。” 又把方家先告状的不对劲，以及秦小姑要强硬到底的决心给说了。 秦爷爷道：“方家连夜赶路去报官的事儿，确实不太对劲，不过咱们家……先赶路县城吧。” 不过，自家被闹这一场，即使官司赢了，也是输了……秦爷爷心里是委屈的，却没把这话说出来，怕坏了家里的士气。 秦爷爷放下车帘，又转身对着周老村长他们道：“诸位乡亲，此行辛苦大家伙了，如果需要留宿，食宿费用，秦家负责。” 没敢说给辛苦钱的话，这话要是说了，那就有买乡亲作证之嫌了。 周老村长喊道：“秦老弟，你莫要太客气，这县城我们比你们熟，能找到地方住，你不必劳心这些，如今最重要的是揭穿方家的谎言，还秦家、还咱们泰丰镇一个公道！” 而唯一的一辆马车里，吴里长看得想笑……呵，姓周的这么帮秦家，以为等康县令调任后，就能让秦家帮忙，夺吴家的里长之位？ 呵，周家想做里长，那就先把良知抛了，学着怎么当畜生再说吧！ 周班头服了自家老爹，赶忙发话：“秦家人事主已经寻到，即刻出发回县衙，走！” 车队动了起来，浩浩荡荡的往县城奔去。 秦方两家的事情闹得太大，这一路上都能遇见看热闹的人群，而越靠近县城，听到的话就越不堪：“这就是那朝三暮四，一边跟方家议亲，一边还去攀世家豪族高门的秦家？” 秦奶奶快被这话气死了，掀起车帘朝外头喊：“方家造谣，我家没有跟方家议亲，更没有让姑娘去攀扯府城富贵人家！” 秦六婆是喷着口水骂：“你们这些被掘了祖坟的太监爹，咋嘴巴比泼妇还碎？再他娘的造谣坏人名声，老娘跟你们拼命！” 然而，这些人都是泼皮无赖，混惯了的，还有被请来闹事儿的乞丐，所以根本不怕，依旧对她们指指点点，说些有的没的。 秦小米道：“周班头，这些人犯律了，得把他们逮去做矿奴吧！” 可周班头道：“这些人不是那么好惹，且衙门也没那么多闲钱养他们，秦家女你就别多事了，赶紧去县衙，把你家的是非给断干净就成。” “抓了这些混球，我黄家出钱给他们做牢饭吃！”黄阳隆都听不下去了，跳下车，抡起拳头就冲到一个乞丐面前就是一顿打。 砰砰砰，把乞丐打得嗷嗷叫，可乞丐人多啊，是一起上，反而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薛风赶忙冲过来，几招打退乞丐后，才把他救走。 黄阳隆是大喊：“他们打伤本少爷，本少爷要报官，周班头你现在就把他们抓了！” 周班头差点疯了……娘的，你们能不能消停点？ 可为了震慑住这些泼皮，周班头下令：“衙役听令，把这几个乞丐逮了，一起扭送县衙！” 又指着泼皮无赖道：“不想被送去府城军营做箭靶子的就老实点，如今东北州可是有梁副将坐镇，他出身西北军！” 东北州地大物博，新皇需要东北州这个粮仓，所以一攻下京城登基，就让梁副将入驻东北州镇守。 泼皮无赖们怕被送去战场，怕了，是赶忙溜了，只有几个乞丐被抓。 秦奶奶在车里直掉泪，心里委屈得要命……好好的，怎么就被人闹成这样？她家舒姐儿以后还咋做人？！ 秦小姑安慰她：“娘，别哭了，这点子小事儿，还闹不垮女儿……女儿这辈子不求其他，只求咱们一家人平安的在一起就行。” 秦小谷今天也来了，坐在前车板子上，听罢道：“奶奶，您别哭，我会养小姑一辈子，将来我的孩子也会孝顺小姑，不会让小姑孤苦无依。” 又道：“小米姐的猜测是对的，从方家、还有这一路上的诋毁来看，确实是有人想要闹咱们家。” 第180章 邀请做客 “小谷，聪明啊。”秦小米夸他，又道：“今天的事儿，是个难得的历练机会，你要好好观察，好好琢磨，好好学，能学到不少东西，对你以后受益无穷。” 秦小谷道：“嗯，小米姐放心，我会好好看、好好学。” 那边厢，乞丐们已经被捆好，周班头再次喊道：“启程！” 车队再次动起来，而赶路途中，周十六是时不时就朝大道两边喊上一声：“故意说歹话闹人者，这些乞丐就是你们的下场！” 大道两边围观的人群见状，不敢再故意喊话闹人，可依旧有很多人在交头接耳的说着秦家的是非。 秦爷爷看得难受，秦奶奶偶尔撩车窗帘子看外头一眼，瞧见那些人嘲笑的目光，也是委屈得眼泪都没停过。 秦小姑安慰着她：“娘，没事儿，女儿撑得住。” 秦奶奶说：“你撑得了今日，撑得了明日，撑得一年两年，能撑得了长长久久的三四十年吗？” 这事儿的危害是年复一年的，所以姑娘们遇到了事儿，十成十的姑娘家才会选择人气吞声，不往衙门里告……因为男女天生有别，这种事情上，即使姑娘没错，即使赢了官司，也是姑娘家吃亏！ 秦奶奶又忙道：“是娘说错话了……甭管是多少年，娘都会陪着你，都会挡在最前面，不让那些嘴毒的乡下泼妇诋毁我儿！” 又赶忙擦掉眼泪：“不哭了，我得健康长寿，护着我儿。” 秦小米听到这话，如被雷击……上辈子，她爹的爹娘也说过同样的话，可娘身体不好，撑到她出嫁第四年，为她挡了许多京城贵妇的算计后，油尽灯枯而亡。 好在过世前，得知了她怀有身孕的喜讯，是含笑而终。 可爹却是死于非命，而有证据表明，凶手就是盛霆！ 想到这些，秦小米恨不得把盛霆拖出来鞭尸！ 又赶忙抱住秦奶奶，道：“奶奶，我会保护好你们，您别操心太多，开心健康的过日子就成。” 秦奶奶很欣慰，抚摸着她的头顶，道：“你呀，只要好好的跟大郎过日子，别做太出格的事儿，别动不动就喊着死拼到底，奶奶就满足了。” 又趁机帮姜大郎说好话：“大郎是个好孩子，对你也是实心实意的好，是你让干啥就干啥的，等他平安回来，你可得对他好些，别再冷着个脸了。” 秦小米：“……” 奶奶，您可真会挑时机说话。 不过，想到上一世的家人，秦小米答应了：“好，我听奶奶的，会对待我好的人好。” “诶，这样才对。”秦奶奶很高兴，已经想到了孙女跟姜大郎成亲生子的美满日子。 可高兴没多久，外头又响起令她愤怒的声音：“秦家，秦家人来县城应诉了……秦家的大姑娘们也来了！” “诶哟，大姑娘还主动上公堂，真是不害臊，秦家祖宗地下有知，怕是要再气死一回！” 秦六婆大怒，掀起车帘就骂：“一群跟风毁姑娘名声的绝后玩意儿，你们再敢诋毁我们秦家姑娘一群，老娘就天天挑粪去你们家门口泼！” “敢问，可是秦家女眷？”一名四五十岁的妇人走了过来，行礼问道。 秦六婆像只张翅护崽啄人的母鸡，喷着口水骂道：“明知故问，想要吵架就直说，老娘不怕你们！” “哈，这成语用得好，秦家不愧是耕读之家，连妇人都这么有学问。”一道老年人的声音传来，县城门旁边的一辆骡车里，一名老妇人被人从车里扶了下来，对着那名仆妇道：“辰嬷嬷，这种时候，你该直接报家门，邀请客人才对，没必要多问。” 辰嬷嬷转向老妇人，微躬着身子，道：“老夫人说得是，是老奴不会办事儿。” 秦六婆都看懵了，见那老夫人一身气势，觉得对方是个厉害人物，是怕了，赶忙缩回车里去：“五嫂，外面有个六七十岁的老夫人，我怕自己骂人太狠，给她骂晕过去，你去应付。” 秦奶奶赶忙下车，对老妇人道：“这位夫人是哪家的？寻我家何事儿？我家还要赶着去衙门告官，实在不得空。” 告官这话用得好，证明秦家是有理的一方，关老夫人赞赏的点点头，又笑道：“上公堂是男人们的事儿，你们随老妇回关家做客，咱们用新染料染布作画玩，要是衙门需要问话，派人来关家问就成。” 秦奶奶惊了：“您就是关老夫人？” 关老夫人笑着点头：“正是老妇。” 这话一出，城门口的人群是炸了：“这就是关老夫人？听说她的手帕交都是有诰命的贵夫人！” “诶哟，关老夫人亲自出面给秦家撑腰，秦家真是走大运了！” 城门口，围观看热闹的县城人都惊了，是不敢再嘲笑诋毁秦家。 可也有人不忿，扯着嗓子喊道：“仗着身份把疑犯一家接家里去，这分明就是妨碍衙门办案！” 辰嬷嬷一提气，反问道：“案子还没审，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未可知，单凭方家一面之词就给秦家姑娘定罪，要是真相大白后，证明是方家恶人先告状，那秦家姑娘的名声谁来负责？你们自头监牢负责吗？！” 这话是把在场的人都给震住了……他们就是来看个热闹，爽一把的，怎么可能去为此负责？ 关老夫人适时的道：“所以呀，未免造成更大的后果，由老夫人出面，邀请秦家女眷去家里做客，乃是上策……要是衙门查出方家没有诬告，老妇会亲自把秦家女眷送去牢房，可如今老妇却不能任由清白姑娘被人继续诋毁下去，毕竟是给咱们宝福县带来大财路的有福之家呢，哪能让小人给害了去？” 一番话说完，有良心的人是纷纷发话了：“关老夫人说得对，事情的真相如何，还不清楚，咱们不能帮着方家害秦家……要不是有秦家的新染料，咱们哪里能卖草赚钱？” “还有未嫁罚银，七月初的时候，也是因着秦家，那些交不起罚银的人家才没有贱卖姑娘。秦家为咱们宝福县做了这么多好事儿，咱们就算做不到报恩，也不能报仇吧？！” “对，咱们可不能做恩将仇的事儿。” “让开，把路让开，让秦家女眷去关家！” 城门口，拥堵的人群纷纷朝两边散开，给秦家让出一条路来。 秦爷爷很是感激，过来道：“多谢乡亲们。” 秦六婆憋不住了：“谢个屁，就这些听风就是雨，害咱们秦家姑娘名声，见不得咱们秦家好的人，哪里值得咱们秦家谢！” 第181章 方家完了 秦奶奶忙道：“六弟妹，快别说了。” 这些人虽然讨厌，可这等关键时刻，不能得罪人，得拉拢他们，才能让他们不说秦家姑娘的坏话，否则就如了那歹人的意了！ 又对关老夫人道：“让您见笑了。” 关老夫人却说：“快人快语，爽利可爱，老妇就喜欢这样的人。” 可爱？ 秦小米看向秦六婆那张老脸，实在是顶不住了，赶忙转过头去，却看见唐博阳朝这辆骡车疾走而来，怒了：“站住，唐少爷，这里是女眷的车子，我家跟你不熟，你莫要过来找打！” 秦小谷跟驾车的徐三骏已经跳下车，拦住唐博阳。 秦小谷还道：“唐少爷，如今已经没有泼皮无赖跟乞丐闹事，我家不需要帮忙了，您请回吧。” 这话绝了。 而被个小孩啪啪打脸，唐博阳心里很不爽，不过他脸皮厚，继续摆出沉痛模样，劝慰道：“秦小……” “唐少爷，你们布庄今日出事了，那大红布没了好几匹，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辰嬷嬷一句话，把唐博阳给吓得不轻，怒道：“朗朗乾坤，县城重地，竟有人抢劫，我要去衙门报官！” 辰嬷嬷道：“不是匪贼抢劫，是你两个通房要拿红布给你庶女做裙裳，一个不服气一个，最后变成了抢。” 啥？ 唐博阳懵了，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赶忙灰溜溜走人。 关老夫人看得直摇头：“唐家这小伙子，都被唐老爷给耽误了。” 又朝车内的秦小米伸手：“小丫头，扶老妇一把，老妇与你们同车回家。” “诶。”秦小米赶忙伸手，半扶半拽的把关老夫人扶上车。 秦小姑赶忙往里头挤，给关老夫人让座，又道：“多谢您老相助。” 关老夫人看着她，笑了，问道：“你就是秦舒？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标致姑娘，可害怕？” 秦小姑摇头：“不怕。这点诡诈小伎俩，坏不了世上的公道。” “这话说得，当真不错。”可关老夫人又道：“但悠悠众口难堵，这事儿，总归是姑娘家吃亏，你以后的姻缘怕是要难了。” 秦小姑笑了：“不怕，大多数乡亲都是和善的，只要真相大白后，就不会再嚼舌根。要是有故意找事的，报官即可，都是有根的人家，不可能为了几句口舌给家里惹官非。” “至于姻缘？良人不会是非不分，要是因这诬告而迁怒于我，那就不是良人，不嫁也罢，只要我能和家人平安喜乐的过日子就成。” 关老夫人听得微惊：“瞧你温温柔柔的，没成想，心里的主意这般的定，是一点不惧歹人的诡计，老妇甚是喜欢你呀。” 难怪农小子会亲自回家求她，让她来帮帮秦家，原来秦家姑娘这般出色……懂了，懂了啊！ 辰嬷嬷瞧着她八卦的眼神，不得不提醒她：“老夫人，车动了，您坐稳当啰。” 您可别八卦了，您孙子回来求您的时候都说清楚了，他都没见过秦家小姑，是见不得有人这么毁人害人，所以出面请您帮忙。 关老夫人瞪她一眼……你安静点，别打扰老妇跟秦姑娘聊天！ 关老夫人真的很喜欢秦小姑，一直拉着她的手说话，秦六婆也来凑热闹，跟关老夫人说着乡里八卦。 关老夫人可能是闷坏了，极爱听乡间之事儿，听了一路还兴致勃勃的，到关家后，才被迫停下。 关老夫人下车，邀秦家妇人、以及黄老二媳妇、鬼村和周家村来帮忙撑腰的妇人们一块进家里：“快进来坐。” 女工们很不好意思，忙道：“老夫人，我们鞋脏，人又太多了，就不进去了，在车里等衙门召见就成。” 秦奶奶也道：“您出面帮忙，让我家舒姐儿免于上公堂，已经是大恩……让舒姐儿、梅子、小米进去就成，我们就不进去叨扰了。” 关老夫人道：“不叨扰。这家里就我跟农小子两个主子，那小子还成天在衙门里办差，家里头冷清得很。不怕你们笑话，这家里到了夜里头，冷清得老妇都怕撞见鬼，是巴不得你们来，好给家里添添人气。” 这话说得，也太可怜了。 秦小米道：“大家伙一起进去坐坐吧。等客栈那边安排好后，你们再过去歇着。” “这小姑娘说得是，你们赶紧进来，莫要站在门口说话了。”关老夫人已经拉着秦小姑进了家门，还让她看前院的牡丹花：“瞧，这是我家农小子亲手种的牡丹，他是早起晚睡的侍弄这些牡丹，半夜下大雨的话，还会爬起来把它们搬屋里去，生怕大雨打坏了他的花。不过他也就这点喜好了。” 辰嬷嬷：“……” 老夫人，您就算再想少爷成亲，也得悠着点，可别把人家姑娘给吓着了。 可关老夫人完全不管，一直劲儿的拉着秦小姑逛着家里。 …… 而关老夫人亲自等在城门口，邀请秦家女眷去家里做客的事儿，已经传遍县城，县衙里的人也都知道了。 康县令听后，很是满意……他还要靠着秦家的新染料升官，心里是希望秦家好的，但他是县令，要断官司的，所以不好出面给秦家撑腰。 冯县丞知道后，心里恼怒，忙问心腹家奴：“实哥儿可有消息传来？” 心腹家奴点头：“刚传了消息，说是没遇上……城门口看热闹的人太多了，被人瞧见了不好，五少爷就没去城门，在天宝酒楼那边等着，怎知关老夫人这么豁得出去，是在城门口就把秦家女眷给接走了，五少爷就没能遇上。” 冯县丞怒极：“这老妇，可真长寿。” 言下之意，那么老了，怎么还不死，还出来坏他家的好事儿！ 又想到关安农：“关家不会是看上秦家小姑了吧？” 心腹家奴笑道：“大人无须担心，关书吏压根没有再成家的心思，要是想成家，根本轮不到秦家小姑……他啊，就是太正经了，见不得方家闹人，所以想帮帮苦主。” 关安农确实有些侠义心肠，这些年来，也拒绝了很多亲事，到了媒人都懒得上他家门说媒的地步。 咚咚咚！ 鼓声又响了。 没多久，彭班头跑来通报：“大人，秦家击鼓，状告方家造谣污蔑姑娘名声，以及方家诬告。” “要告方家诬告？”冯县丞听得皱眉：“这秦家可真够强硬的，闹这么大，还要加告方家，真是丝毫不怕啊。” 可惜，秦家逃荒来的，根基太浅，根本不知道这宝福县的水有多深，根本不知道这衙门里谁说了算！ “走，去看看。”冯县丞说着，提步往衙门口去，又交代心腹家奴：“让方家咬死了，不要松口。” 第182章 方家完了【2】 “大人放心，都是做惯了的，他们会看情况说话。”心腹家奴说完，停了下来，等冯县丞走出公房后，才离开，转去他处。 冯县丞带着彭班头，一路往衙门口去。 因着事关秦小姑，秦奶奶她们已经从关家坐车赶来。 秦爷爷刚敲完大鼓，秦六婆就学起方东家媳妇，在衙门口哭喊着：“六月飞雪，惊天奇冤啊！半个泰丰镇的人都知道我们秦家八月十六当天就拒了李媒婆的说媒，次日又拒了马官媒韦官媒的说媒，还放话出去，说秦家刚来落户，对这里不熟悉，是这两年内都不会说亲，可方家老二却上门来发喜糖！” “当众发喜糖啊，屁事都没有，他发个屁的喜糖？就这，秦家打他错了吗？没错！老娘恨不得再打方老二一回！” 秦方两家的事情闹得大，很多县城人虽然不敢堵在衙门口，却也在主大街蹲着听八卦。 听到这里，是道：“如果秦家说得是真的，那方家确实过分了，相看又不是定亲迎亲的，发啥喜糖？” “什么相看？秦家都没答应李媒婆的说媒，哪里来的相看？这分明是方家故意闹人，毁姑娘名声！” 周十六的老娘周柳氏，带着周家村人充当了托儿，在人群里反驳兼解释着，又道：“你们想想看，这谁家十六日说媒，十九日就上门相看的？卖猪都没这么快，何况是定亲，方家明显在撒谎！” 看热闹的众人一愣：“对哦，加起来就三天工夫，女方家都没打听清楚提亲人家的情况，哪里可能就答应男方上门相看？” 周十六老娘又道：“而且是方二独自上门相看，莫说长辈陪同了，就连个媒婆都没有，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方家故意闹人！” 看热闹的人憋不住了，转头看向她：“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周十六老娘道：“我们就是隔壁村的啊，是十七那天就知道秦家这两年内不说亲了，方家十九那天却来发喜糖，我们还纳闷呢……如今才知道，这是方家的算计，这是看上了秦家的新产业了，想要故意攀亲，好分一杯羹呢！” 口沫横飞，说得有理有据，且还抓住了图财这一点，县城人是信了大半：“如今看来，确实像是方家贪图秦家新染料的生意，故意闹人，好抢到秦家姑娘……真他娘的恶毒啊！” “可不是嘛。但不得不说，这算计要是成了，那方家可就发老财了。”周十六老娘是猛点头，脸上还满是羡慕。 看热闹的人也很羡慕啊……方家的手段是卑劣，却秦家这块肥肉也确实惹人。 不远处的衙门口，冯县丞已经出来了，是看着口沫横飞，拍大腿哭喊的秦六婆，对旁边的两人道：“韩师爷、关书吏，怎么不把秦家人带进衙门？” 韩师爷有点害怕，不敢说。 关书吏却不怕，说道：“方家大闹，造成误会，秦家人自然得解释一番。” 很公平合理。 韩师爷害怕，赶忙提醒秦家：“秦家的，把状纸递上来，把证据之类的准备好，就随我们进衙门了。” 秦爷爷忙道：“诶，这就来。” “请等等，老妇有句话要说！”秦奶奶咬咬牙，最终还是站出来，朝着四周，喊出秦小米交代的话：“姑娘家，最怕嫁错人，所以我秦家姑娘要是寻不到良人，那就算供养在家里直到老死，也不会把姑娘匆匆嫁人，不会随了歹人的意！” 呼——！ 这话一出，半条街的人都哗然了。 “这，这秦家也太敢说，太硬气了。”有人很佩服。 “女子嫁人乃是阴阳天道，怎能说出这种供养姑娘一辈子的话？秦家真是疯子！”有人很气愤。 “秦家这般善待姑娘，做秦家女真是有福了。”有人很羡慕。 冯县丞惊了，这秦家婆子是啥意思？难道经过这场大闹，她还敢把秦舒留在家里？那他家的谋算怎么办？！ 凉拌。 关书吏却很佩服秦奶奶……她的这番话，堪比大儒之言，他是恨不得给她行上一礼。 韩师爷吓够呛，忙道：“秦家的，说完了就赶紧进衙门，录口供，准备升堂对峙！” 求求你们，别再闹腾了，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麻溜地把这破事儿给翻过去，然后牟足劲做新染料，你们发财、康县令升官，大家都能受益！ 黄老二媳妇听罢，趁机喊了一嗓子：“秦家拒绝李媒婆说媒那天，我就在场，我就是这桩事情的人证！” 地上的秦六婆忙喊：“还给了李媒婆一两银子的拒媒钱！” 黄老二媳妇道：“没错，还给了拒媒钱的。” “周班头，赶紧带秦家人进来！”韩师爷忍不了了，赶忙喊周班头帮忙。 周班头赶忙带着衙役过来：“秦家的，赶紧进衙门。” 这里是衙门口，不是菜市口，你们解释清楚就成，别太闹，否则大人会生气。 “是。赶紧的，跟周班头进去。”秦爷爷招呼大家伙，往衙门里去。 周老村长也挤了进来，被周班头瞪了一眼，又赶忙交代道：“您老慢着点，别被挤倒了，不然可是会摔出毛病来的。” “知道了，真啰嗦，你好好办案。”周老村长嫌弃着，已经跟着人群，进了衙门。 方东家媳妇是能闹腾的，一见到秦家人进来，立刻骂道：“秦家的，你们还敢反告我们方家，看看你们把我儿子打成啥样了？我们方家不要你们秦家的臭钱，只要你们游行各村道歉，还我们方家公道！” 啪啪啪！ 康县令把惊堂木都快拍碎了，沉声道：“肃静，谁家再敢乱吼乱叫，重打二十大板！” “泼妇，还不快闭嘴。”方东家骂着媳妇，又拍康县令马屁：“这里是公堂，县令大人自会为咱们家主持公道，你莫要撒泼，如此只会显得咱们家没理。” “本来就是你们方家没理！”秦六婆对着康县令哭：“大人，您要为秦家做主伸冤啊，被方家这么一闹，我秦家姑娘的名声全完了，以后还有谁敢上秦家们提亲？方家杀人不见血，我们秦家冤啊！” 方家人很得意，他们家就是专干杀人不见血的事儿，可你们秦家能咋办？你们越闹，秦家姑娘的名声就难听。 方东家媳妇还指着秦六婆道：“大人，这秦家老妇咆哮公堂，是不是该重打二十大板。” 康县令：“……” 都他娘的是一群刁妇！ 可康县令不是寒门农家子，乃是正统世家子弟出身，学的可不是民间的道德经，而是驭术，立马抓了个罪名给方东家媳妇：“公堂之上，未经允许，主动喧哗，掌嘴四下，以儆效尤。” 第183章 方家完了【3】 “是。”周班头冲向方东家媳妇，左右开弓，啪啪狠扇了方东家媳妇四巴掌，把她打得嘴里出血。 方东家看得心惊……这怎么跟那人保证的不一样？ 看来，他家不能再撒泼闹人了，还是点到为止吧。 毕竟秦家已经被闹得心累，此事过后，那人家再去提亲，秦家肯定就会爽快答应，那方家的差事就算办成了。 方东家赶忙趴伏在地，道：“大人息怒，方家知错了，不敢再闹，此案如何，全凭衙门做主。” 他媳妇听罢，无声哭着，磕头认错。 康县令满意了，指向秦家：“你们家也一样，公堂重地，不可又哭又喊……把状纸、证据都呈上来，再去书吏那边录口供。” “是。”秦爷爷呈上东西后，带着秦家人，跟着关书吏去公堂书吏那边录口供。 需要录口供的人不少，可康县令不想为这点小事儿浪费太多时间，是调了很多书吏来，给秦家人、黄家人、女工们、当天路过村道的村民们，一块录口供。 三刻钟左右，也就弄完了，一并呈给康县令。 康县令翻看口供，以及车里找到的芬芳院的东西，又审问车夫，以及黄老二一家后，问道：“李媒婆，押来没有？” 杨县尉道：“已经派司兵所的兵丁去拿人，可如今还没回来。” 还没到？ 真是烦死了，一点子破事，却要耽误衙门所有人的时间！ 康县令压下愠怒，道：“从这些口供与证据来看，方二品行上，确实有亏，办事也过于无礼，但李媒婆没在，无法佐证黄老二媳妇所说的，秦五婆当面拒绝李媒婆说媒之事儿，这在证据上，算是缺了一环。” “不过……”康县令又道：“泰丰镇庶民们、司吏坊的书吏、差役、村长里长、以及马韦两位官媒都证实了，八月十七那天，秦家确实放话，言明两年内不说亲的事儿，如此看来，秦家八月十六那天，八成是拒了李媒婆的说媒。” 方家人聪明，听到这话，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叫道：“大人，这么看来，是李媒婆两头骗，害了我们方家跟秦家啊。十六那天她来家里回复，说是秦家要见见我家二儿，我家觉得这是亲事说成了，还高兴的给了她二两银子的谢媒钱，没想到她竟然两头骗，真是害苦我们秦方两家了！” 冯县丞很是满意……方家果然会办事儿，这样一来就能把所有事情推到李媒婆身上，而衙门就能开始和稀泥，了结这桩对衙门来说，只是民间是非的小案子。 康县令也不想为这点破事浪费时间，是道：“方家是被媒人所骗，这才上门相看，但方二大发喜糖，方家母大闹县城，对秦家女的名声造成影响，判方家游街澄清道歉，再赔偿秦家五十两银子。” “啥？这就判了？”秦六婆惊了，叫道：“还只赔五十两银子，敢情我们秦家姑娘一辈子的名声就值五十两？我们秦家缺这五十两吗？判方二坐牢！” 啪啪啪！ 康县令猛拍惊堂木：“肃静，否则掌嘴！” 又看向韩师爷。 韩师爷过来对秦家人道：“如今的秦家是不缺五十两银子，可这五十两足够乡下汉子娶五个媳妇了，且还有游街澄清道歉。这只要澄清了，秦家姑娘的名声就能好起来。” 又拿出衙门供着的大魏刑律册，给他们翻了其中一条，道：“看看，咱们魏律对这种官司，就是这么判的……澄清道歉，外加五两至五十两的罚银。你家还把方二揍了一顿，也算出了恶气了。” 秦奶奶委屈极了，泣不成声的，可魏律就是这么写的，她能咋办？ 方家那边得意了，呵，外来户还想跟我们斗？这衙门里的门道，我们家早就摸清了，大人们对于民间纠纷，是能和稀泥就和稀泥，根本不会闹大。 康县令因着秦家得了高升之路，也觉得秦家这次委屈了，啪，又拍惊堂木，道：“方家子德行败坏，做杀人不见血之事儿，游街澄清后，不可归家，需立刻收监，等李媒婆被抓后，若证实方二与李媒婆没有串通谋姑娘，再放其归家！” 啥？ 要把老二收监！ 要关多久？ 不会是找不到李媒婆就不给放出来吧？ 可李媒婆已经跑去其他地方躲起来了，这两年内都不会回来。 方东家媳妇终于急了，不顾嘴巴的疼痛，道：“大人，这是李媒婆贪财，两头骗，我家也是苦主啊，且我儿已经被打，得好好延医诊治，要是进了牢房，定会耽误诊治，继而诱发大病症，那秦家就是杀人！” 方东家见康县令脸色沉沉，吓得忙道：“住口，你个泼妇，要不是你纵着老二，他能还没娶亲就往楼子里跑？如今被收监是他自找的，你给我闭嘴，不许给他求情，否则我休了你！” 方家老大没说话，他是恨不得方二死牢里，他好一人继承方家家产。 可惜，他的美梦做早了。 正当康县令要在判决书上盖印之时，衙门口传来一阵大动静，整条街都沸腾了。 “外头怎么回事儿？可是李媒婆逮来了？”康县令问。 杨县尉道：“下官去看看。” 可他刚出公堂，守城门的一名将士就冲了进来，喊道：“大人，大案……向南镇出大案了！” 杨县尉一惊，赶忙拽起将士问：“向南镇出了啥大案？钱安你说清楚！” 钱安道：“是芬芳院，向南镇的芬芳院拐骗良家女去做娼，苦主被姜大郎、黄少爷的小倌给救出来了，正往这里赶，快到衙门了。” 芬芳院出事儿了！ 杨县尉心坠冰窟，冯县丞脸都白了，康县令也愣住了。 钱安又指着方家人道：“快抓住方家人，不能让他们跑了……那个被救出来的苦主说，她是被方家大姑娘害的！” 什么！ 整个公堂的人都惊了。 秦六婆反应最快，飞扑还在发愣的方东家媳妇：“毒妇，别想跑！” 周老村长指着周班头喊：“你还愣着干啥？赶紧摁住方家人啊，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咋当差的！” “摁住方家人！”周班头赶忙冲上去，摁住方东家父子，方家大儿媳妇也被衙役围住。 啪啪啪！ 康县令拍着惊堂木，喊道：“肃静，肃静……” 秦六婆说：“大人，别肃静了，赶紧派人去接应大郎他们啊。” 康县令烦死她了，不过她说得对，是吩咐韩关周三人，以及杨县尉：“去接应姜大郎，把那所谓的苦主带来。” 第184章 真相 “冤枉，大人我家冤枉啊，我们方家人清清白白，没有害过任何人，您不能只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定我家的罪！”喊话的是方东家，他终于急了，不断喊冤：“一定是那楼子里的姑娘想要我家老二帮忙赎身，我家老二不肯，所以被娼妇诬告！” 黄阳隆怒道：“啊呸，你家现在知道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了？告诉你们，晚了！” 啪啪，康县令拍惊堂木，道：“都住口，一切等所谓的苦主到了再说。孰是孰非，衙门定会查明白，可你方家要是再敢咆哮公堂，立刻大刑伺候！” 又指着黄阳隆道：“还有你也闭嘴。” 这里有你什么事儿？你来凑什么热闹？ 冯县丞指着方家人，道：“方家的，都听清县令大人的话，莫找死！” 一群蠢货，如今可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杨县尉已经冲出公堂，命令身边的两名将士：“擂鼓摇旗聚兵，去接应姜大郎！” “是。”两名将士应着，很快咚咚咚的鼓声就响起，一名将士扛起高高的军旗跟着钱安走。 冯县丞、韩关周三人，以及黄阳隆也急忙跟上……不过彭班头还在公堂内看押方家人。 咚咚咚咚！ 四散在衙门内值守的十名将士听到聚兵鼓声，纷纷朝着鼓声处聚拢，远远的就看见移动的军旗，是跟着旗子跑，很快就追上杨县尉他们。 主大街上，因着芬芳院的事儿，已经炸开了锅：“听说方家卖了方大姑娘婆家的表姑娘去做娼，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啊，突然就听人这么传的，传得半个县城都知道了。” “到底是谁在传啊？咋传得没头没尾的，真急死个人了！” 杨县尉、冯县丞他们也快急死了。 冯县丞在心里骂着……苦主还没看见就把事情传扬得满县皆知，他定要把这个故意传话造势的畜生给揪出来剁了！ 铛铛！ 天宝酒楼二楼，有客人敲着铜盆喊道：“让开，快让开，姜大郎他们来了，苦主也来了！” “诶哟，还真有苦主啊。” 街上全乱了，到处是蜂拥而至看热闹的人。 咚咚咚咚！ 鼓声急急，将士喊道：“所有人，全部退到大街两边，敢拥挤推搡者，莫怪我们的刀箭无眼！” 周班头也带着衙役们喊话：“都退到街边去，不然被马匹撞倒，后果自负，即使报官衙门也不会受理！” 大家伙还是很怕死的，赶忙退到街两边。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好一会儿后，黑白二马前后而至。 可刚刚路过，街道两边的人就捂住口鼻，抱怨道：“怎么一股子腐烂味？比秦家狐臭还熏人！” 小白愤怒至极，朝他们吼道：“这是苦主被糟蹋后内腹腐烂的气味，是罪证之一，而造成这惨事的，就是你们宝福县的男人们，你们没资格嫌弃她！” 啥？ 苦主竟然这么惨？ 可是…… “关我们屁事，我们又没去过芬芳院，你们找方家去！” 还有人道：“我们今早刚被一面之词骗过，现在可不会轻信你们，你们得拿出证据来！” 姜大郎喊道：“证据，陶姑娘有！” 陶姑娘听罢，抬手扯着自己头上的发带，道：“发带里，有证据……我叫陶百喜，是良家女，外祖是秀才田丰年，是方家方小棠害我，只为嫁入我姨母家……” 这话一出，整条街的人都惊了：“竟然真有证据！” “证据，呈上来！”冯县丞赶忙挤过来，要去拿陶姑娘的发带。 小白死死拦住：“冯县丞，这样重要的物证，陶姑娘要亲自呈给县令大人！” 姜小哥说，芬芳院的事情很不简单，衙门里定是有人的，所以一到县城门，他们就要把事情闹开，才有机会给陶姑娘伸冤，否则这事儿可能会埋掉。 冯县丞处事老辣，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这位小哥说得对……县衙所有人，速速护送苦主一行回县衙，让苦主把证物交给县令大人！” 他家虽然做了请毒媒闹秦家，以此逼秦家匆忙给姑娘说亲的事儿，可他家办事历来周全，一环一环又一环的，方家、包括李媒婆都不知道真正的雇主是他家。 而方家更是连他家的心腹奴才阿湖也没见过。 所以他根本无须着急担忧，一切都能撇干净。 “冯县丞说得对，所有人护送苦主去县衙！”杨县尉赞同的说着，亲自把路让开，让姜大郎他们先走，他带兵殿后，一起往县衙去。 黄阳隆趁机爬上黄老五的马匹，问道：“其他三人呢？” 黄老五小声道：“在县城窜着传话。” 原来县城人能知道得这么快，是他们仨做的。 黄阳隆很高兴，又问：“芬芳院里到底什么情况？快给本少爷说说。” 黄老五已经一整夜没睡，又因着看见三流客院的惨事儿，是身心俱疲的，道：“少爷，先去衙门吧……总之芬芳院里的事情不简单，昨晚死了很多人。” 什么！ 黄阳隆大惊，不好再问，安静的跟黄老五同乘一骑，去了衙门。 而他们的后头，还跟着想知道真相的百姓们，因此队伍是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很快就到了衙门口。 小白不顾疲累，下马后，立刻冲到大鼓前，击鼓为陶姑娘鸣冤：“文兴县陶家姑娘状告宝福县向南镇方家，合谋骗婚，拐骗秀才外孙女做娼，求县令大人接状纸，为苦主伸冤！！” 小白不断喊着，好几遍后，周班头赶忙来拦：“行了，大人听见了，把状纸递上来就成。” 可小白依旧在喊。 秀才外孙女，也算半个士族，被骗去做娼，确实有损朝廷颜面，康县令只能亲自出来，道：“别喊了，本官来接状纸。” 扑通，小白跪下，道：“草民谢过青天大老爷！” 又跑去扶陶姑娘，拿出大夫给的臭药，把陶姑娘给熏得更清醒后，道：“陶姑娘，县令大人就在这里，你有啥冤屈，可以说了。” 陶姑娘的手还死死抓住她头上的发带，道：“大人，证据就在里头，我一直保管着，没经过他人的手……多谢了，下辈子，民女做牛做马报答您。” 有个小哥说，证据经过他人之手，恐会遭人质疑，所以还没到县城城门，就把发带还给了她，让她亲手交给县令。 可康县令面露不喜，道：“衙门只讲证据，其余废话，无须多说……来人，把这所谓的苦主抬进公堂，与方家人当堂对峙！” 可衙役闻到陶姑娘身上的味道，又知道她是娼妓，是没人敢碰她，怕染病。 “我抱她进去。”小白一把抱起陶姑娘，进了公堂。 公堂上，方家人瞧见陶姑娘，面露疑惑……这又瘦又臭，病得快死的妇人是谁？ 第185章 真相【2】 他们已经不记得陶姑娘了，可陶姑娘却记得他们所有人，见到他们后，浑浊的眼睛亮了，对着他们道：“方奎东、方曹氏、方木博、方林博……” 仿佛阎王点卯，一个一个报着他们的姓名。 方林博，也就是方二，因着时常去芬芳院玩，是想起了陶百喜，惊恐交加，朝着老娘唔唔叫着。 方曹氏见状，终于想起陶百喜来，也吓得要命。 可她历来毒辣，打死不认，继续装糊涂：“你到底是谁？别以为知道我家人的名字就能来跟我家攀关系。我家是做青砖生意的，来往的人家太多，都能报出我家人的名字，你莫要见自己快死了，就帮人做局，陷害我家！” 方东家没说话，他在思忖着……这事儿闹得太大了，万一兜不住，是该推方曹氏还是方二出去认罪？ 陶姑娘病重，没多少力气了，一直盯着他们，对他们笑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只四个字，却把方家人吓得后背发寒。 方曹氏大怒：“呸，哪里来的恶鬼，要索命找你仇人去，我家不认识你！” 又求着康县令：“大人，这娼妓诬告良民，求您为我家做主。” 哐哐磕头，把脑门都磕青了。 康县令瞥向彭班头：“你是不想干了还是死了？不知道摁住疑犯，不让她动吗？” 彭班头一惊，亲自摁住方曹氏：“别乱动，否则就给你用刑！” 康县令又道：“把大夫喊来，给陶氏看看……你，把发带呈到木托盘里，按照周班头所说，一步步检查。” 这个陶氏明显得病了，肯定不能让衙役接触她的东西，这个小白不怕，那就由他来弄。 “是。”小白把发带解下来，放到衙役捧着的木托盘里。 韩关周三人在旁边看着，对他道：“把发带翻面。” 小白照做。 周班头对公堂书吏道：“发带正反两面无异样，缝合处针线老旧，没有近期被拆开重新缝制的迹象，可信度高……记下。” 这是防止有人为了诬告好人，把假证据给塞进去。 等书吏记下后，周班头又道：“拆开。” 小白拿了匕首，用匕首尖，小心地把发带的针线一一割断，又慢慢拆开，可发带里头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陶姑娘道：“还有夹层，继续拆……” 她怕芬芳院的人怀疑发带里藏有东西，所以中间那层，没敢放证据。 小白又继续拆，在左右两边的发带内，拆出了一片片的破旧碎纸片，是激动大喊：“有碎纸片，上头有字！” 关书吏道：“全部弄出来，把碎纸片拼起来。” “诶。”小白赶忙照做，可这纸片有个几年了，很脆弱，小白得慢慢拼，费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拼完整：“是，是婚书……方木博，还有一个完整的手指印！” 小白又惊又喜，以为发带里所谓的证据只是陶姑娘自写的惨事经历，没想到，竟是小半张婚书，还有名有姓有指纹。 “陶姑娘，你可以安心过世，不必再硬撑着了，你的这份证据，很有用！”小白朝陶姑娘说着，又哽咽着对康县令：“我们本来能快点到县城，可陶姑娘的腹部有积液，一直高烧不退，实在是快撑不住了，只能去医馆给她刺腹放积液，这才让她撑到县衙。所以大人，求您一定要为陶姑娘伸冤！” 康县令真是烦死他了，说了一句：“你这脾气，不适合做官。” 听说这小倌还想等大赦天下后去考科举……真是笑死人了，就这种见到一桩惨事儿就感同身受的脾气，怎么做官！ 小白愣住了。 康县令不理会他，对彭班头道：“摁好方家人，莫要让他们毁了证据，否则拿你是问……周班头，把证据呈上来，本官要过目。” 彭班头赶忙招呼衙役死死摁住方家人。 周班头则是小心翼翼的捧着木托盘，避开人，往康县令那边去：“大人请过目。” 康县令眯起眼睛，细细看着婚书，好一会儿后，道：“虽然是半残，可确实是一份婚书……来人，去给方木博摁手印，拿来做比对。” 方木博这才慌了，本能抗拒了，还想临时咬掉自己的手皮，毁掉指纹。 可彭班头刚被康县令骂过，是怕丢了差事，忙道：“他不对劲，摁实了他！” 衙役们听罢，又加大力道，摁实方木博。 关书吏拿了白纸与印泥，去抓方木博的手，啪啪，在白纸上，烙下他的两个手掌印，召集衙门里专门辨别手印纹路的仵作师傅们，一块比对指纹印。 两刻钟后，出了结果，老仵作指着小指的纹路道：“大人，这婚书上的手印，与方木博小指的手印纹路一样……这方木博很聪明，没用大拇指摁手印，是用了小指，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他用的是大拇指，那经过这么一撕毁，手印肯定就不全了，小指小，没撕到纹路，这证据，按律可用。” 证据能用？！ 方木博听罢，头晕目眩，差点晕死过去。 方曹氏见状，急了，忙道：“大人，冤枉啊，这婚书是假的，定是哪个混球见我家青砖坊的生意好，所以趁机偷了我家大儿的手印，写下这假婚书，用来陷害我家！” 小白惊怒：“毒妇，到了这种时候，你家还不认罪！” 方曹氏盯着小白，道：“呵，公堂是伸冤的地方，我家被人冤枉了，我喊冤有何不对！” 这毒妇，道行不是一般的深。 可惜，衙门里的人都不傻。 关书吏道：“还有字迹，把方木博曾经写过名字的账本都拿来，比对字迹。” 方曹氏道：“婚书上的签名也是别人偷的我儿写的，比对字迹没用！” 陶姑娘听罢，硬是被她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小白忙道：“陶姑娘，你别气，方曹氏撒泼也没用，公堂是看证据的地方，且芬芳院的事情闹得很大，很多嫖客跟姑娘都会来县衙作证。如今这事儿，已经不是方家不认就能躲过去的，你还是秀才外孙女，方家罪加一等，定会被诛连三族！” 诛连三族？ 方木博的媳妇听到这话，身躯一抖，想着自己的经历、想着自己在方家的苦日子，终于不再做任人摆布的木头，出声喊道：“大人，如果民妇作证，民妇母子与民妇娘家能否免罪？！” 啥玩意？ 所有人都惊得看向方大媳妇，黄阳隆差点笑疯了：“方家罪孽深重，连方家儿媳都出来大义灭亲了。” 关书吏忙道：“按律，可免罪，你说！” 第186章 招供 方曹氏跟方东家都急了，齐齐吼道：“老大媳妇，你是方家人，要是害死了方家，你们母子……唔唔唔！” 周班头跟周十六亲自动手，往他们嘴里塞了两个布团。 很快的，方木博的嘴巴里也被衙役塞了布团，方家人是无法再说话。 周班头做完这一切，才对彭班头道：“彭班头勿怪，我只是担心方家人干扰人证做供述。” 彭班头气得差点吐血，可还得给周班头道谢：“多谢周班头，是我疏忽了。” 又催促方大媳妇：“方苏氏，你赶紧说。” 方大媳妇被方家人这么一闹，也生出了退却之心。 可她深知方家人的秉性，既已开口，如果不把方家人摁死，一旦方家人被释放，等待她的将会是病故的下场！ 因此她不顾孩子哭闹，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方家就是个捞偏门的，跟李媒婆合伙，专门做收钱帮人故意闹姑娘的脏活……有人家看上漂亮姑娘、富户姑娘，可姑娘家又不同意亲事的，就会花钱请方家出面，故意提亲闹姑娘。闹到姑娘被说闲话，坏了名声后，先前被拒亲的人家再去上门提亲，姑娘家里就会答应了。” “方家这回就是接了别人家的差事，故意去闹秦家姑娘。” 康县令问：“接的谁家活计？” 方苏氏摇头：“民妇不知。这些买卖都是在外头接的，且是经过好几道手的，根本不知道主谋是谁，只知道方家在对秦家做这个脏活。” 确实很难查清楚主谋是谁，可只要知道方家伙同毒媒闹秦家，还了秦家姑娘清白就行了。 康县令又道：“毒媒闹人的小事儿，之后再做补充。你速速说清楚方家害陶氏的事儿。” 现在最重要的是，方家是怎么骗陶氏去做娼的？！ “是。”方苏氏道：“辉哥儿满月酒的时候，方小棠姐妹回了方家小住，在满月酒结束当晚，她们母女三人在清点收到的满月礼时，说起了陶百喜。说她命好，做了娼妓还能当一流头牌……” “方小棠担心陶百喜会因为漂亮，被恩客赎身，再去报官毁了方家，是想了个毒计，让方二去害陶百喜，把她弄去做三流娼……” “那天是民妇第一次知道有陶百喜这个人，民妇是吓得不轻，生怕被发现，不敢再偷听，赶忙去照顾孩子。” “一年后，民妇差不多忘记这事儿的时候，有天方二喜滋滋的回来，说是事情办成了，陶娼想逃走被逮住，是被扔去三流客院，做了三流娼。还说次日就要去府城王家，告诉方小棠这个喜讯，以此换钱。” 方苏氏说到这里，看向陶百喜，给她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就该报官的，可我那时候根本不懂这些脏事儿的可怕，又有了孩子，觉得没必要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毁掉自己婆家……” 小白愤怒至极，指着她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要是早点说，陶姑娘就不用多受这两年苦，你知道芬芳院有多脏吗？地狱也不过如此！” “对不起，对不起……”方苏氏一个劲儿的给陶百喜道歉。 啪，康县令拍了惊堂木，道：“继续说！” 说完再哭，别浪费时间。 方苏氏抹了抹眼泪，道：“再后来，我就再没听到过陶百喜的事儿，方家人也把她给忘了……可方家人还在做脏活，还拉着我一块做，让我跟方曹氏学着闹人。” “我不愿意做，方木博就打我，还拿我娘家妹妹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干，就用闹我的方式去闹我小妹，让她也嫁不到好人家！” “我这时候才知道，我名声会受损，全是方家人害的……我是府城姑娘，家里良田数百亩，本该嫁给府城读书人，却被闹得嫁进乡镇之家，如今还要被他家连累娘家，呜呜呜！” 方苏氏委屈又悲愤，伏地大哭。 她儿子见状，越发哭闹起来：“娘，娘！” 康县令道：“把这孩子抱去后头安抚。” “是。”韩师爷赶忙把孩子抱走。 可他带孩子不行，只能把岳父周老村长喊去哄孩子。 周老村长很生气……正听到关键时刻呢，你就把老子喊走，还是带的方家小娃，晦气！ 可没办法，为了方苏氏能快点把真相说清楚，周老村长只能去哄孩子。 公堂上，方苏氏已经止住大哭，继续道：“方小棠曾经骂过一个田老秀才，说他仗着外祖身份就乱配对，还骂王大郎明明嫌弃陶娼名声坏了，却又惦记着陶娼……” “民妇就知道这些，再多的事情，大人得派人去府城王家，把方小棠拿来审问才能知道。” 康县令看向陶百喜，问道：“你可还能说话？你跟府城王大郎是何关系？” 陶百喜攒了攒力气后，才道：“是姨表兄妹，同一外祖父……我与王大郎自小定亲……我去王家小住过……”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突然汹涌而出：“王家人嫌弃我父母双亡……又不想做悔婚的人……寻人害我……” 许是记忆过于惨痛，说到这里，她是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陶姑娘，陶姑娘！”小白抱着她喊，又拽大夫：“快救救她！” “你别激动，老夫在救了。”大夫也很同情陶姑娘，可惜：“内腹糜烂过于严重，救是救不了了，只能扎几针，看能不能醒来……可即使能醒，也是回光返照，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得尽快问了。” 这？ 大家伙听罢，都很难过，小白哭得不行，康县令也冷了脸，道：“拿方二与车夫，用凌迟之刑，直到他们招供为止！” 康县令是个眼毒的，早就看出来方二是方家人里最没种的，对他用刑，他一定招架不住。 至于车夫…… 康县令对车夫道：“你是芬芳院的车夫，一定听说过陶氏的一些事儿，老实交代，否则就让你亲眼看着手臂上的肉被一片片割掉，直到你的手臂变成血骨为止。” 什么！ 方二吓死了，唔唔叫着。 可用刑的师傅已经带着器具来了，把他们分别绑在两张小长桌上后，开始对他们动刀。 嘶啦、嘶啦、嘶啦！ 钝刀子慢慢割着他们手臂的肉。 “啊啊啊！”方二跟车夫惨叫着，疼得差点晕过去，而那种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割下来的恐惧，更是让他们险些肝胆俱裂。 强撑了十刀左右，方二实在是撑不住了。 第187章 你一定会是个好官 “我招，我招，别割了！”方二用尽力气，喊出这句话后，又晕了过去。 车夫也顶不住了，喊道：“我说！” 可他竟然没晕。 姜大郎盯着他，想起岩陀子来……这个车夫定然不简单。 “大夫，弄醒方二。”康县令道。 “是。”大夫没用臭药，直接抽出一支长针，狠狠扎进方二头顶，差点把方二给扎死过去。 不过，方二痛呼一声，总算醒了。 啪啪，康县令道：“方二，你家是如何谋害陶氏？老实交代，否则继续用凌迟之刑！” 方二怕死了，忍着剧痛，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是方小棠的主意。她想嫁去府城做少奶奶，就勾搭了王大郎，一来二去，靠着漂亮跟手段，终于勾搭上王大郎……” 可王大郎已经定亲，方家人就想了一个连环毒计，先利用陶百喜父母双亡的身世，让神棍对王家祖母说：“此女命硬，近者皆会死于非命，且此女命里无子，乃是个绝户命。” 王家祖母最信这些，当下就不行了，闹着要去田家退亲。 王母被闹得没办法，只能回了一趟娘家……可毕竟是亲姨母，还是舍不得退亲的，就把陶百喜带回王家小住。 “说是让陶百喜跟王家祖母相处一番，等王家祖母知道陶百喜的好后，就不会闹着退亲。” “可方小棠已经跟王大郎有了首尾，哪里能让陶百喜嫁入王家？就花钱找了几个乞丐，去闹陶百喜……” “没敢真做，毕竟真做了就是大案，不说王田两家，就连府衙也不会罢休……就打晕，撕了衣服，再扔回路上，让路人看见后，再找人传流言，陶百喜的名声就这么坏了。” “恶毒！”黄阳隆忍不了了，冲上去，给了方二一脚，把方二踢得吐血。 “黄阳隆，再敢扰乱公堂，大刑伺候！”康县令真是恨不得揍黄阳隆一顿，这二世祖能不能别总是捣乱？ “大人恕罪，我实在是太气了，方家这么害一个清白无辜的姑娘……真他娘的畜生！”黄阳隆越骂越气，忍不了了，砰砰砰，去揍了方曹氏：“毒妇，你该被五马分尸！” 康县令也忍不了了：“把黄阳隆拖下去，杖打五大板！” “是。”周班头赶忙把他拖走，很快给他用了杖刑……不过，跟挠痒痒差不多。 方二还没死，又继续交代着：“陶百喜父母双亡，又是个姑娘家，陶家族里一直不重视她，又因着她的事情丢人，索性就不管了。田老秀才那时候已经病了，得知消息后，病情加重，就这么死了。” “田家舅舅本身就是个死读书的，没啥本事，又忙着操办老父的丧事，抽不出空来理会陶百喜的事儿，又恼她气死了田老秀才，就让王母全权做主。” “陶百喜名声毁了，王家祖母以死相逼，退了陶百喜的亲事……她信任的神棍给她说了个跟陶百喜八字相合的人，就是方木博。还趁机大夸方小棠，说她是命带官印之人，谁娶了她，不是夫君高中就是儿子能考上功名。” “方小棠就这么入了王家祖母的眼儿。” “而王家祖母嫌陶百喜晦气，逼着王母匆匆给陶百喜和方木博定亲后，就让我家把陶百喜接来向南镇，先租个宅子住着，等到了吉日就过门。” 可方家也嫌弃陶百喜是个孤女，且方家早就给方木博看好了府城的苏家姑娘，想要捞苏家一大笔嫁妆，因此就生出把陶百喜卖去芬芳院的主意。 黄花大闺女，长得又漂亮，芬芳院给了六十两的高价，方家着实赚了一笔。 “卖的时候，只说芬芳院是新租的好宅子，从那里出嫁会更风光，让她去那里住着，等出嫁……” 可惜，陶百喜等来的不是出嫁，而是第一个嫖客。 陶百喜知道真相后，差点疯了，拿出婚书说要告官，可惜婚书被撕了。 “可没想到，她竟把撕毁的婚书给凑了半张，还藏到现在！”方二恨死了芬芳院的人，要是芬芳院的人做事能谨慎些，就没有今天的事儿。 车夫也招供了：“四年多前，陶百喜刚来芬芳院的时候，确实以为是来等出嫁的……当时大家伙还在暗地里笑话她，说她蠢，被人卖进娼楼还不知道。” 康县令听得眼里迸出杀气，恨方家在他的地界上害人，连累他升官！ 不过…… “冯县丞，芬芳院是多少年前开的？谁给登记的？” 冯县丞忙道：“回大人的话，这芬芳院开了有十几年了，那时候的县令是潘奉忠。” 康县令听罢，狠狠松了一口气……得亏不是他的前任县令登记的，不然他的仕途可就全完了。 只因大魏有规定，现任县令继任后，要倒查上任县令的事情，以免造成更大错漏。 潘奉忠？ 乃是他上任的上任，好像还死了…… “关书吏，前年的时候，朝廷是不是发过邸报，说中原州有一位同知大人死于任上？” 关书吏点头：“回禀大人，确实有这封邸报，说潘奉忠大人病故，终年五十有四。” 死了就好，死了就好啊，不然查起来，会没完没了。 小白问方二：“陶姑娘被卖只一年不到，方木博就再娶了方苏氏，难到她的姨母跟舅舅们不会怀疑吗？就没有问过她在你家过得如何吗？” 方二道：“问了，可我们有人，让人做伪证，说陶百喜嫌弃乡下的日子苦，不愿意跟我大哥过，跟一名京城来的客商跑了。” “田家人嫌弃她丢人，骂了她一番后，不再过问……王母倒是惦记着，可王家祖母却不许她花钱去京城找人，否则就把她退回田家去。王母有儿有女，得顾着自己孩子，久而久之，也就不再过问。” 小白听罢，对陶百喜道：“陶姑娘，你听见了吗，你姨母还是惦记你的……我也会永远记得你。” 陶百喜听罢，落了泪，看着小白，笑道：“你一定会是个好官……不要放弃科考……” 先前县令骂恩公，说他的脾气不适合做官，可陶百喜希望小白能做官：“世上有你这样的官，是百姓的福气。” 小白愣了愣，先前的打击没了，保证道：“陶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去考功名做官，除尽天下恶人！” 可陶姑娘却摇头：“要保护自己，要活着……” 恶人太可怕了，恩公他们差点死在芬芳院。 陶姑娘发现，自己说话利索了不少，预感是回光返照了，赶忙对康县令说：“大人，我外祖曾经说过，身为苦主，可为罪犯家人求情……求衙门免去王家罪责……再告诉我姨母和舅舅，我一直记着外祖父的教导，从来没有变坏过……” 第188章 自尽与蒙面自首 黄阳隆第一个怒了：“你是不是傻？你这一求情，你那混账表兄与王家老虔婆就能逃过一劫！” 康县令则是动容了，道：“陶氏，你会遭遇不测，王家亦有责任。而你被乞丐打晕撕毁衣物的事儿，极有可能有王家人帮忙，如此你还要替王家求情吗？” 姑娘家出门，肯定有人陪同，乞丐想要害姑娘，没那么容易，可陶姑娘却被害了。这要是深查，定能揪出几个王家家奴来。 陶姑娘想到王家祖母，心里又恨又委屈，可又想到自家姨母，最终道：“求衙门，饶恕王家众人……让我姨母，安度晚年……” 康县令叹道：“你的请求，公堂书吏已经记下，至于府衙会不会同意，本官无法保证。” “多谢大人……”陶百喜道了谢，又看向小白、姜大郎、黄老五他们：“谢谢你们……小公子，别难过，我能去见我爹娘了，我很开心……爹娘很疼我的……” 虽然爹娘过世的时候，她还小，可她一直记得她们一家很幸福……爹会带着她们母女俩一起去求学，课业不重的时候，还会带她们去街上游玩，还说以后要带她们去京城科考。 对了，她还有个弟弟，在娘的肚子里。 可惜没能生出来，娘病了，娘跟弟弟都没了，爹也病了，再后来，她就被外祖父接回了文兴县。 “陶姑娘，陶姑娘别睡，快醒醒……大夫你快救救她！”小白拽着大夫，要他给陶姑娘扎针。 可大夫扎了几针，又用了药，依旧没能把陶姑娘救醒，摇头道：“也就这几口气了……这位小哥节哀。” 陶姑娘要死了？！ 小白呆住了，可康县令忙道：“供词，拿去给陶氏摁手印！” “是。”公堂书吏赶忙拿着供词跑到陶姑娘身边，喊小白：“小哥，麻烦你给用印泥。” 虽然这苦主可怜，可她有病啊，他有家有业的，真不敢碰。 小白只能强忍悲恸，抓起陶姑娘的手，用了红印泥后，砰砰，摁了两个手掌印在供词上：“陶姑娘，你以前签字摁手印，供词会被送去府衙、送去布政使司，大人们会替你申冤，你可以放心的走了。” 又怕陶姑娘昏迷了听不见，是一遍遍的说着，直到大夫说：“小哥，苦主已经去了。” 小白愣了愣，眼泪又涌了下来。 方家人是恨得要命……贱娼，要死不早点死，要是她早点死了，他们家就能逃过一劫！ 康县令跟杨县尉、冯县丞一起看了供词，确认上头写的内容后，一起在供词上签字摁手印，又吩咐周班头：“把方家人押去给苦主磕头……有点分寸，别弄死了。” “是！”周班头早就等不及了，是带着衙役们，拽着方家人来到陶姑娘的尸体前，摁着他们的脑袋往地砖上重重一撞。 砰砰砰！ 方家人被撞得头破血流，方二直接晕死过去。 “大人，草民有关于芬芳院的事情要说！”姜大郎见陶姑娘的冤情已经被记录后，是赶忙说出芬芳院的事情，又道：“大人，从那个羊皮面巾人的狠辣果决来看，芬芳院里定然还有其他秘密，请大人立刻派人手去芬芳院彻查，再把宽子等打手给抓来审问。” 杨县尉心下一寒，又忙问：“姜小哥，你们走后，那人可是又回了芬芳院？” 姜大郎点头：“是的，应该是回去毁灭痕迹了。” 冯县丞听罢，险些控制的笑出来，又责怪姜大郎：“那你怎么不早说？如今才说，衙门还去哪里抓人？那伙人肯定早就跑了！” 姜大郎道：“一夜外加半天过去，那伙人自然是早就跑了，我早说一刻钟也是一样的，可迟这一刻钟，却能让陶姑娘含冤昭雪，死而无憾。” 还有…… 不是他看不起县衙，实在是县衙就这么点对付乡里无赖的衙役，根本不是那个皮面巾人的对手。 那个人，以及芬芳院里真正藏着的真相，如果不是军队来查，光靠衙门，根本查不到什么。 不过…… “从那人与岩陀子的对话猜测，芬芳院所在的庄子地下，应该埋着不少尸体，都是来寻被拐骗的姑娘的家人。” 康县令的脸色冷成寒冰：“这么说，芬芳院里不止陶姑娘一个被骗做娼的？！” “正是……”姜大郎点头，又把那几个戴绿布花姑娘的异样给说了：“我们把那些姑娘都放跑了，让她们今日来衙门伸冤，还威逼恩客们，让他们来衙门自首兼作证。” 冯县丞道：“可根本没人来衙门伸冤或者自首，是你们来了，衙门才知道芬芳院出事了。” 天老爷保佑，那些娼妓跟恩客们都别来衙门，那他们就能把这事儿化小化无！ 杨县尉问钱安：“今日城门口可有可疑人等徘徊逗留？” 钱安想了想，回道：“有几个，可到了城门口又不进城的人是每日都有。” 康县令指向芬芳院车夫，道：“你是给芬芳院驾车的，定然知道芬芳院的熟客都有谁，说出来，否则继续用凌迟之刑！” 车夫很快点头，表示愿意招供。 可姜大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是一直盯着车夫。 车夫察觉到他的眼神，是朝他看来，突然勾唇一笑，很快又低头，掩盖脸上的表情。 姜大郎喊道：“大人且慢，这个车夫很诡异，别给他松口，不然他可能会咬舌自尽。” 冯县丞皱眉道：“不把布团拿出来，他怎么招供？” 康县令点头赞同：“周班头，给他松口。” “……是。”周班头犹豫片刻，还是取下车夫嘴里的布团，警告道：“赶紧说出芬芳院的常客都有谁？别想不开，你的罪责没那么大，还不到被砍头的地步。” 可是…… 呵呵，车夫笑了。 笑声不大，却很瘆人，康县令也觉得这车夫不对劲了，忙道：“把布团堵回去，别让他咬舌自尽！” “是！”周班头赶忙照做。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会儿后，已经被堵住嘴巴的车夫突然口吐白沫，翻起白眼，浑身抽搐起来。 “这，这是中毒了？他服了毒药！”康县令惊了，赶忙喊大夫：“快救人。” 可大夫就是个县里的普通大夫，莫说解毒了，连车夫中的啥毒都不知道……是慌慌张张忙碌片刻后，车夫断气了。 第189章 自尽与蒙面自首【2】 这？ 公堂里诡异的寂静着，片刻后，随着秦六婆她们的惊叫，公堂才又嘈杂起来：“快看嘴巴，定是嘴里藏了毒药！” “把康大夫喊来，检查尸体，看他服了何毒？！” 衙门的人是忙开了，整整一刻多钟后，才又恢复平静。 康家的家养大夫道：“是霜红剧毒，塞在空牙槽内，用舌头费力勾几下，就能把药囊勾出来咬破……这种毒药，不算难寻，但这种手段，县镇不常见。” 康县令听罢，脸色沉得滴水，盯着姜大郎跟秦家人，真不知道是该褒奖他们，还是该宰了他们。 秦家做出葛粉新粮、做出新染料，让他升官有望，可如今又引出芬芳院的脏事儿，让他升官的事情是悬了起来。 “即刻关城门，以防其他同犯逃脱！” “出告示，昭告全县，限去过芬芳院的恩客三天内，来衙门自首与作证，逾时不到者，一旦被查出，以芬芳院同谋论处！” “杨县尉，即刻点兵，奔赴向南镇，把向南镇司吏坊全员、所有里长村长全部羁押，再勘查芬芳院，掘地寻尸！”康县令连下数道命令。 “是！”杨县尉跟冯县丞他们立刻带人去办。 眨眼间，拥挤的公堂是空荡荡的，而小白还抱着陶姑娘的尸体哭。 康县令喊韩师爷：“让人运口棺材来，收殓陶氏的尸身，送去城西义庄。” 又道：“你们几个去过芬芳院的，到公堂书吏那里，再详细录一份口供。赶紧的，莫要因为个人悲喜而耽误衙门办差。” 说的就是小白！ “白小哥，咱们去录口供。”姜大郎招呼小白。 小白听罢，把陶姑娘的尸体抱到公堂一隅，又对黄阳隆：“隆哥，能给陶姑娘买一身新衣裙来吗？” 陶姑娘身上的衣服，还是他的。 “我这就派薛风去买！”黄阳隆又担心的问：“你是要亲自为她收殓尸身？可她的病……” 小白道：“医馆的大夫说是内腹糜烂，并不是会传染人的脏病，碰衣服可以。” 那就好。 黄阳隆放心了，赶忙拿银票给薛风：“卖绸缎衣裙，要最好看的，再买块玉石、金簪、几块新布……去棺材铺看看，买一副上好棺木。” 衙门给的棺材，肯定是次品。 “诶。”薛风应着，拿着银票走了。 秦六婆拉着秦老六追上去：“我们老两口陪你去买……你年轻又憨实的，没得被人给坑骗了去，且你们买的东西都不全，治丧的物件是一样没有，这哪成啊！” 小白又忍不住掉了眼泪，对陶姑娘道：“陶姑娘，你看见了吗，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人待你好的。” 黄阳隆怕他魔怔了，推推他：“小白，赶紧去录口供，我来守着陶姑娘。” “多谢隆哥。”小白点头，去录口供。 没多久，那三个去城里宣扬造势的黄家武师也到了衙门，一块录口供。 弄完后，书吏们把他们的口供呈给康县令过目。 康县令看到姜大郎他们谎称是府军，还谎称府军家眷被骗来做娼时，真恨不得把姜大郎毒哑：“要是让府军知道，非得气死。” 又道：“府印令牌，拿来给本官看看。” 姜大郎把假令牌给康县令。 康县令拿了一枚府印令牌做对比，最后道：“虽然很像，但有两个纹路刻得不对……你小子，走运了。” 如果复刻的府印令牌跟真的一模一样，姜大郎得被抓起来！ 至于弓弩，供词上说是黄家和薛家的……富商家，南来北往的做生意，可以做些武器防身，这个就没深究。 姜大郎等他看完后，道：“大人，草民有几句话想对大人说，能否请大人移步僻静处？” 康县令皱眉，可很快点头，招呼姜大郎：“跟本官来。” 两人进了公堂后的一个隔间小屋。 康县令问：“有什么话，说吧。” 姜大郎道：“大人，那个皮面巾人，很不简单……” “那人的事儿、芬芳院背后东主的事儿，你就别管了。须知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你能管得起的。”康县令打断他的话，又语重心长的道：“你还年轻，如今家里日子又富裕起来了，得惜命，莫要去管那些能力之外的事儿……本官不是看不起你，是惜才，所以才对你说这番话。” 换做别人，他管你去死。 姜大郎道：“多谢大人。大人的意思，草民明白，也没有自己要去深查芬芳院的意思，只是身为大魏人，又有了怀疑，所以不得不提醒官府一句……草民怀疑，那个皮面巾人，可能是邻国细作。” 什么！ 康县令听得脑袋都快炸了，又笑了起来，拍拍姜大郎的肩膀，道：“年纪轻轻的，莫看太多画本子。这东北州虽然是边境，却安稳了几十年，你以为这里是西北州吗？动不动就有敌贼犯境？” 可姜大郎继续道：“大人，东明府再过去就是天芒府，天芒府再过去就是邻国，太近了，不得不防。” 康县令想了想，道：“成，你的这个怀疑，本官会上报府衙。” 至于府衙的大人们信不信，他就管不着了。 反正他上报了，以后出事儿，也找不到他头上。 姜大郎听罢，服了。 这大魏朝的官员也太不警觉了，身为边境官员，竟对这种细作之事儿，丝毫不敏感……这东北州是怎么能安稳几十年的？他要是邻国皇帝，早就把这东北州给端了！ 算了，反正他提醒过了，如果将来这里真被邻国入侵，那他就带着粟粟搬走……有钱了，搬家也不会太难。 “大人记得报上去。”姜大郎又交代一句后，行礼道：“草民告退。” 康县令道：“你先别急着走，等会儿你们可能要跟杨县尉再去一趟芬芳院。” “是，草民知道了。”姜大郎说着，出了小屋，回了公堂，去见秦爷爷秦奶奶，又问：“小米呢？她还好吗？” 他想粟粟了。 秦奶奶道：“她陪她小姑在关书吏家。” 又说了关老夫人亲自来接她们，给秦舒撑腰的事儿。 姜大郎听罢，这才放心，又道：“秦奶奶，我等会儿可能要去芬芳院，您告诉小米，我很好，让她别担心。” 秦奶奶听得连连点头：“诶，放心，秦奶奶会转告小米的。” 瞧瞧，多好的儿郎啊，小米那丫头竟然还嫌弃！ 正说着话，公堂里又冲进来一名守门将士，大喊：“大人，大人，有两个芬芳院的打手来投案自首了！” 第190章 自尽与蒙面自首【3】 姜大郎没有扯谎，真有打手来投案自首了。 康县令面浮喜色，道：“速押进来！” “是！”周班头立刻带着衙役去押人。 方家人听后，越发的面如死灰，而方苏氏则是庆幸自己招供得早，要是再晚上一刻两刻的，她母子与苏家就要陪方家一起死了。 方苏氏又求道：“求大人判民妇与方木博和离……民妇亦是读过书的，后半辈子，实在不耻再与方畜生家有关联！” 得赶紧跟方木博和离，一旦拖延，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康县令皱眉，有些嫌弃方苏氏不会看颜色，可方苏氏算是重要人证，后续还需要她上府衙作证，就答应了：“关书吏，给她写份和离书。” “是。”关书吏下笔如电，很开就写好一份和离书，给康县令过目。 康县令看到孩子与嫁妆都让方苏氏带走时，脸色有些不好，想把嫁妆充公……可总得让人活下去，是点头同意了：“速速签字摁手印，莫要浪费县衙时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方苏氏赶忙去签字摁手印，又把和离书拿去给方木博：“畜生，赶紧摁手印，从此以后，我与你家再无干系！” 方木博目含怨恨，瞪着方苏氏，一副要拉着方苏氏一起死的狠样。 可惜，他动弹不得，是被衙役抓住双手，砰砰，在和离书上摁下两个手印。 “成了，成了，我终于不再是方家妇，多谢大人，您是民妇的再生父母，呜呜呜！”方苏氏喜极而泣。 关书吏则是拿着和离书，去给康县令落下大印。 康县令没把和离书给方苏氏，而是道：“和离书先由衙门保管，等方家案子彻底落地后，才能把和离书给你。” 不扣押着这份和离书，万一到了府衙，方苏氏不配合怎么办？ 和离书已经签字落印，公堂上还有这么多人证在，方苏氏也不介意晚点拿到和离书了，是识趣的道：“民妇明白，全凭衙门做主，多谢大人！” 又转身，给关书吏磕了一个响头，谢过他的心善，要不然她也拿不到嫁妆。 “大人，芬芳院的两个打手抬来了……昨晚芬芳院打起来了，他们二人的小腿受了伤，好大一个血窟窿，瞧着是被人特意挖出来的！”周班头面带惊异的道，又问那两人：“谁把你们的小腿挖出血窟窿来的？！” 两名打手纷纷摇头：“是，是我们自己拔箭弄的……因着是第一回拔箭，没经验，就给弄成这样了。” 又忙喊：“大人，我们要投案自首，检举芬芳院！” 康县令也急着知道芬芳院的事儿，是道：“细说。” “是。”两名打手忍着腿上疼痛，是把昨晚芬芳院发生的事儿说了，其中加了一些皮面巾人让他们说的话：“罗婆子是芬芳院的老鸨兼掌柜，是又贪财又毒，芬芳院会变脏，全都是她造成的！” 姜大郎听得皱眉，这两人竟是想把芬芳院的事情推到罗婆子身上……罗婆子是鸨母不假，可罗婆子哪里有本事做出拐骗良家女为娼的事儿？！ 康县令看着姜大郎他们先前的供词，怒问：“那个罗婆子何在？还有那个戴着羊皮面巾的人是怎么回事儿？岩陀子跟犬头等人是什么底细？你们村里的其他打手何在？全部招来！” 二人说：“小的们见芬芳院出事儿，腿脚又受了伤，怕极了，赶忙逃了，如今也不清楚罗婆子跟那个羊皮面巾人在哪里？” 又说：“小的们是昨晚才见到那个羊皮面巾人，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或许是恩客。” “至于岩陀子跟犬头……小的们是守着庄子门的，还不是奴籍，因此平时不怎么能进宅子。而他们是守着内院的，乃是奴籍，无家无业的，小的们昨晚逃跑后，就往县衙赶了，实在不知道他们跑哪里去了。” 黄阳隆听得怒了：“一问三不知，你们怕是在故意包庇罗婆子他们吧！” 两名打手哭道：“冤枉，冤枉啊，小的们真就知道这么多了……芬芳院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小的们但凡知道他们跑哪里去了，定会招供换条活路。” “我们就是去做个守庄子门的活计，赚些月钱养家，哪里知道芬芳院里头的肮脏？哪里知道会摊上这种事儿？我们也被芬芳院的人害了，如今不但命要没了，还要连累村里，连累子孙三代！” 两人越说越委屈，是嚎啕大哭……认真说起来，他们确实不知道芬芳院背后的东主是谁？羊皮面巾人是谁？ “大人，有个叫做李宽子的人带着一批同村打手来投案自首了。”一名衙役进来禀告道。 两名打手听罢，叫道：“大人，李宽子就是我们守庄子门的领头打手！” “肃静！”康县令看向周班头：“把李宽子他们捆了带进来。” “是。”周班头赶忙带着衙役们去衙门口捆人，没多久就把李宽子等几人打手给带进来了。 李宽子一进来就哭道：“大人，草民得知芬芳院的案子，特地来投案自首！” 李宽子把昨晚的事儿、以及他们逃走的事儿，全给说了。 又喊冤：“大人，我们平时真就只做些守门打欠账恩客的事儿，真没做过大恶啊，是昨晚起火后，才知道芬芳院里有良家女！” 又冲着公堂里的姜大郎道：“大人不信可以问问这位瀛管事，我们得以三流娼是良家女的时候，是惊得不轻，立马钱龟公他们辞工不干了！” 康县令冷笑：“不知道芬芳院里的脏事儿？那岩陀子他们在庄子地里埋尸体的时候、苦主家人寻来庄子大闹的时候，你们也聋了瞎了不知道吗？分明就是包庇歹人作恶，乃是同谋！” 这？ 李宽子他们嚎啕大哭：“我们就是打工的，一个月拿着二两银子的高工钱，为了养家，哪里敢过问东家的事儿……” 他们确实知道犬头跟岩陀子他们在庄子里犯案，可为了保住活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周班头冷笑，揭穿李宽子：“李宽子，你别装了，你们本来就是向南镇有名的泼皮无赖，所以莫要拿挣钱养家说事儿，且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即使穷困，也不会去给娼楼做工！” 第191章 犬头死 “我家老大儿说得对！”周老村长觉得长脸极了，又指着李宽子道：“给娼楼干活，莫说自己家了，就连同村同族的人家也难说亲，可你们村却是十几名同村男丁一起去给娼楼守门，真是不要脸至极！” 周班头服了，瞪着周老村长：“爹，这里是公堂，您老莫要胡乱插话，赶紧去哄方家小娃去！” 亲爹，您再这么没规矩下去，儿子这份差事可就要丢了。 康县令也是一脸不虞的看向周老村长。 周老村长吓得赶忙跑去偏房，继续守着方家幼儿。 方苏氏想要将功补过，是不遗余力的提醒着：“县令大人，那个李媒婆就是李家村的。” 秦爷爷秦奶奶听罢，气得要命……李媒婆的村子竟然有人在娼楼干活，真是晦气！等回家后，他们得把李媒婆坐过的椅子烧了才行。 啪一声，康县令问：“你们可知道李媒婆的底细？速速招来。” 李宽子抢着答道：“李媒婆是十年前二嫁到我们村的，嫁的是李福竹的爹。李媒婆不能生育，李福竹的爹在四年前也过世了，如今李媒婆已经跟继子分家，她已经几天没回村。” 再蘸之妇、无所出、男人死了，如今还跑了，真他娘的够贼的！ 康县令都被这毒媒给气到了，又问：“秦家说李媒婆自称李钱氏，那她娘家钱家在何处？” 李宽子摇头：“草民不知，这得去问李福竹家……” 真麻烦！ 康县令有些心累，这乡下办案就是艰难，连传唤个人都要一等再等的。 “芬芳院的东家可有来过芬芳院查账？”康县令只能先放下李家这茬，继续问起芬芳院的事儿。 李宽子他们摇头：“东家没来过，来的都是管事或者总管，可草民们也只是听说过他们，是没资格见他们。” “大人，芬芳院的地契登记册子找到了。”韩师爷把登记册子拿来了，指着其中一页给康县令看：“地契主家登记的是钱三旺，就是向南镇榆钱屯的钱家……可这钱三旺已经死二十多年了。” 康县令想到供词上的一个人……钱龟公，这两人应该有关系。 可供词上写着，钱龟公已经被杀。 这么一个关键人物就这样没了，康县令怒极，又只能压着怒火，继续下令：“来人，把李宽子他们拖下去用刑，看还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是。”刑房师傅们把李宽子他们拖去刑房用刑，可直到李福竹一家、以及李村长被带来，也没能再问出什么来。 韩师爷过来禀告道：“大人，看来李宽子他们确实不知道芬芳院太多的内里事儿。” 请李宽子他们来守庄子门，估摸着就是想要借助李家村在当地的势力而已。 康县令恼怒，直接下令：“来人，把李村长与李福竹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 “大人，大人老夫冤枉啊！”李村长吓得跪地喊冤。 可康县令怒道：“纵容村里子弟去娼楼做工，以本地人身份包庇拐骗良家女的娼楼，你再怎么喊冤也是个死！” 啥？ 真要杀他？！ 李村长吓得老眼一翻，晕死过去。 李福竹吓哭了，一个劲儿的磕头：“大人，草民真不知道李宽子跟李钱氏的事儿，草民冤枉啊！” 李福竹是真的冤，李媒婆一个捞偏门的，会看上李福竹家，就是因为他们父子憨厚好欺，不会精明到去查她的老底。 如今李媒婆抛下继子一家跑了，李福竹是受她牵连，被打得爬不起身，还得继续招供：“大人，李钱氏跟我爹只在乡下办了酒席，是没来衙门领婚书……只知道她姓钱，娘家住在府城城郊的村子里，具体是哪个村子，连我爹都不知道……呜呜呜，大人，草民真的冤啊。” 康县令听得怒极，直接道：“写份告示，昭告全县村镇，所有成亲的人，不管是几婚，不管年纪多大，都得拿着户籍上衙门来办婚书，把新妇的娘家登记清楚！” 不能再让这些捞偏门的以成亲之名，换取正经身份了！ “是。”韩师爷赶忙朝关书吏使眼色，让他帮忙去写告示。 告示还没写完，陈小旗就来了，抱拳行礼道：“县令大人，杨县尉已经点好兵马，让卑职来问，您这边可还需要姜小哥跟黄老五他们问话、作证？如果不需要了，就让他们出城汇合，一起赶去向南镇。” 康县令被这连环案给闹得头疼，对姜大郎道：“你们再跟杨县尉去芬芳院一趟。” “是。”姜大郎应着，去跟秦爷爷秦奶奶辞行：“秦爷爷秦奶奶，我这就走了，你们别担心，照顾好小米，我很快就回来了。” 秦爷爷秦奶奶很心疼：“大郎，你都一夜没睡了，可还撑得住？要不……”别去了。 那地方凶险，且这个案子发展到现在，跟秦家的干系已经不大了。 陈小旗道：“秦村长、秦五婆，你们不用担心，司兵所有马车，杨县尉说了，让姜兄弟他们坐车去向南镇，在路上睡一觉，能睡两个时辰呢。” 那还是太辛苦了。 可这是衙门办案，不好不去。 秦奶奶摸摸身上，可惜啥吃食也没摸出来。 姜大郎笑了：“秦奶奶，我会在路上买吃食，饿不着。” 秦爷爷道：“快别耽误大郎了，让他跟陈小旗去吧。” 秦奶奶不放心：“老头子，咱们去送送大郎吧。” “成。”秦爷爷点头，带着秦小谷他们把姜大郎送出衙门。 吴里长也想跟出去看看情况，可又怕李宽子他们抖出什么不该说的来，是不敢走……心里又庆幸着，得亏李宽子没见过他，不然这回怕是要完！ 衙门口，徐三骏一直在外守着，瞧见姜大郎后，很高兴，朝他挥着手。 秦奶奶喜道：“大郎，让三骏陪你去芬芳院吧，他多少能帮你一点，让你没那么累。” 姜大郎想了想，道：“还是让三骏驾车回村吧……一来给留守村里的人报平安，二来让村里人警惕着些，以防逃犯进村。” 秦奶奶吓了一跳，忙道：“大郎说得对，得赶紧回去告诉村里人一声！” 徐三骏道：“你们放心，天黑前，我一定赶回村里报信。” 姜大郎点头，又道：“你跟我们一起走，这样才能出城。” 如今城门应该关了，没陈小旗他们带着，很难出城。 “好。”徐三骏很听他的，驾车跟着陈小旗的马车，离开县衙，往城门奔去。 而姜大郎他们离开的时候，有不少蒙着脸、戴着帷帽的男人往县衙这边奔来。 第192章 死无对证 “大人，守后门的衙役来报，衙门后门来了一大群人，说是专门来告发芬芳院！”周十六跑来禀告道。 告发？ 呵，可真会给这脸上贴金，分明是得知李宽子他们来投案自首、芬芳院的事情捂不住了，怕被牵连，赶忙来投案自首。 “韩师爷，去把他们带来……等等！”康县令很快又叫住韩师爷，最终做了无比正确的决定：“韩师爷、关书吏，你俩现在速速出城门，赶去与杨县尉他们集合，一块去芬芳院。” 这是为何？ 杨县尉不是已经带着大半个司兵所的将士去了吗？ 康县令朝他们招招手，等韩关二人来到判桌后，是把一张纸推给他们。 韩师爷看见纸上的内容，只是一愣。 关书吏却是大惊，还有点生气……疑似有细作这么重要的事儿，康县令怎么不早说？！ 估摸着康县令心里根本不信，可又怕有个万一，所以临时派他们作为县令代表去一趟现场，免得以后被追究责任！ 关书吏压下恼怒，用平缓的声音道：“卑职这就去……韩师爷，走，去我家拿马匹。” 衙门已经没有马匹了，但关家还有。 “诶。”韩师爷赶忙跟上，出了衙门后，匆匆往关家赶去。 关家就在隔壁街的主巷里，半刻钟就到了。 因着有大姑娘在，关书吏是没有直接进门，而是敲门让下人去通报一番，等姑娘们回避后，才带韩师爷去拿马匹。 韩师爷看着伺候马匹的关家下人，推推关书吏，道：“关兄，把你家有幸有余带上如何？他俩有身手，关键时刻能保护咱们。” 虽然不知关家是何来历，可家里底蕴深厚，男仆女婢是比康家的还厉害。 可关安农拒绝了：“如今县城不安宁，让他们留下保护家里吧……韩兄放心，如果真遇上细作，我能保护你。” 君子六艺，他也是学全了的。 “行，那就有劳关兄了。”韩师爷没有强求，是由有幸扶着，上了马匹。 关安农翻身上马，对有幸道：“回去告诉祖母，我得赶去向南镇芬芳院一趟，估摸着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让她老人家别担心。” 关老夫人得知他回家了，是赶不过来了，听罢道：“年纪轻轻的，你可真啰嗦，赶紧去吧，祖母身子骨还硬朗着，出不了事儿。” 关书吏笑道：“祖母，我今年都三十了，哪里还年轻？您老也要注意着点，莫要太任性的攀高爬低。” 祖母虽然不爱出门，关老夫人这个名头在外面也甚是威严，可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祖母极爱八卦，做出过登梯爬院墙听人吵架的事儿。 关老夫人道：“你还知道自己三十了？那你还不赶紧成亲生子？再不成亲，你就成老头了。” 关书吏根本不搭理她这茬，只交代一句：“祖母请告知秦家人，秦家案子已经审清楚了，秦家乃是被方家造谣诬告。方家还做下卖亲戚表亲去做娼的恶事儿，已经被缉拿，最轻也是全家斩首。秦村长他们很好，没被用刑，估摸着天黑前来关家接她们。” 一连串的说着，瞧着对秦家的事情挺上心，可这话的语气很公事，完全不带一点感情。 关书吏道：“祖母，莫要胡思乱想，不是您八卦的那样，不信您可以问韩师爷，每次去鬼村，皆是我们二人同往。” 关老夫人不满的哼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办差，别来老妇面前碍眼。老妇如今是看见你这小子就烦，一点也不如小时候可爱。” 关书吏笑了，又交代一句：“祖母，最近县城乱，急得紧闭门户，若是发现任何不对劲，立刻报官。” 言罢，招呼韩师爷，打马出家门，一块往县城门奔去，是赶上杨县尉他们，把康县令让他们去芬芳院实地查探的事情说了。 杨县尉道：“成，咱们这就走，不能再耽误了。” 又交代钱安他们：“守好城门，遇上来投案自首的恩客，先查清身份、做好登记、等把他们攒到一定数量后，再一并开城门送去衙门。莫要老是开城门，免得被逃跑的歹徒钻了空子。” “是！”钱安几个守城门的将士应着。 不过姜大郎很笃定，羊皮面巾人与岩陀子他们不会来县城，定是早就绕开县城跑山里去了……那皮面巾人要的一直是掩盖，而不是闹事儿。 而如果皮面巾人真是敌国细作，那最最怕的，正是掩盖！ “启程！”杨县尉一声令下，带着司兵所的将士奔赴向南镇，是疾驰一个多时辰，天色彻底黑透，才到向南镇。 杨县尉拿出一本名册，道：“按册子抓人，把司吏坊的书吏、差役、向南镇的里长村长们，以及去过芬芳院看病的医馆大夫，全部抓起来！” “是！”龚总旗他们举火把、持大刀，按照册子上所写的地址，分别奔往向南镇的各地，是冲进书吏家、差役家、里长家、村长家，把正在吃饭或者睡觉的他们都给拖出来捆了。 “军爷，军爷我们冤枉啊……我们马安屯距离芬芳院那么远，不关我们村的事儿！” 砰砰砰！ 将士举着铁棍，狠狠打着马安屯的村长：“同一个镇子的，你们定然听说过芬芳院的事儿，可这么多年却没上报一声，今日这一劫，是你们应得的！” 乡下地方，村人族人也有可能成为私兵打手，龚总旗怕出意外，又说了一句软话：“县令大人是个好官，且主谋们已经抓住，下令逮你们，只是为了问话，你们莫要废话，好好配合，几天就能回家，要是敢纠结村里人反抗，那就是灭村大罪，府军会来剿村！” 这？ 马安屯村长听罢，忙道：“是是是，我配合……老二，快去告诉村里人，莫要来帮忙，都老实待在家里！” “……诶！”马二应着，赶忙爬上墙头，朝着邻居喊道：“四叔，我爹没事儿，咱们村也没事儿，就是要去问话，莫要敲锣纠结村里人，都让大家伙好好待在家里！” 马老四听罢，赶忙：“成，我这就去告诉咱们村人。” 乡里人家，只限好好过日子，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是不愿意扛着锄头大刀闹事的，因此得知主谋已经抓到，只是要马村长去问话，不会连坐同村族人后，村民们是听话的不出来了。 第193章 死无对证【2】 …… 杨县尉没有去抓人，而是带着陈小旗他们直接奔去芬芳院。 姜大郎道：“大人，让李家打手们先走……这庄子进芬芳院的路下有陷阱。” 杨县尉忙道：“把李杨子押来，让他先走。” “是。”陈小旗刚忙把李杨子押来。 杨县尉在旁边道：“这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得好好珍惜，那个李宽子是求都没求到这个机会……他是必死无疑了，而你还有机会能活。” “多谢大人给机会，小的一定会好好带路！”李杨子感激涕零，是按照犬头他们教的，避开那些有一株株野草的路面：“这些野草都是挖完陷阱后再移植上来的，有野草的地下都是空的，要是掉下去，虽然不会死，可一定会受伤。” 杨县尉他们是跟着李杨子一步步地走，刚走到一半，就看见地上有很多血迹。 “这出血量，这里怕是死过人，且是被刺破脖子而亡。”杨县尉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只看一眼地上血迹就猜出真相，只是不知道死的是谁，又道：“继续带路。” “是。”李杨子继续走着，大半刻钟后，突然看见了什么惊恐的事儿，是啊啊惊叫出声：“死，死人，好多死人！” “蹲下，别想跑！”陈小旗把想要转头逃跑的李杨子摁下，可当看见眼前的景象时，也吓得浑身一激灵：“大，大人，真的有好多死人。” “本官看见了……什么好多死人？也就十几个而已。”杨县尉带着举火把的小兵，来到那些尸体前，检查着他们的伤口：“这个被刺破脖子而亡的婆子，应该是死后被人搬到这里来的。” 还有个是从背后被刺穿心口的，这人应该就是钱龟公。 余下的…… “这人嘴巴有疤痕，是不是你们说的犬头？” 姜大郎上前，看了看犬头，点头道：“正是他……旁边这些尸体是他的手下，他们竟是自尽而亡。” “这么多人一起自尽？！”关书吏脸色沉沉，赶忙过来查看：“全部面朝一个方向，用大刀从正面刺穿心脏而亡，这种死法，分明就是背后东家对衙门的挑衅！” “杨县尉、关书吏，犬头的膝盖下有一封信。”姜大郎提醒着，却没动手拿：“当心信上有毒，岩陀子他们围困我们的时候，就想撒毒药弄死我们。” “所有人后退，把李杨子押来，让他拿信！”杨县尉说着，拽着关书吏跟姜大郎后退。 陈小旗押着李杨子上来，道：“拿信，把信拆开，放到旁边摊开……你背后有十几把弓箭对着，敢耍花样，你就死定了。” 李杨子吓得要命。 “陈小子，你也赶紧过来，你要是有个万一，老子怎么向你老舅交代？！”杨县尉喊道。 “诶，来了。”陈小旗说着，举着火把颠颠地跑回来了。 李杨子吓得要命，怕自己被毒死，也怕自己被射死，犹豫一会儿，只能压下所有恐惧，一把推到犬头的尸体，把他膝盖下的信给拿了出来，扔到一边去。 好一会儿后，见自己没中毒，是哈哈笑道：“这信没抹毒药！” 杨县尉：“赶紧把信打开！” “是是是。”李杨子胆大了不少，很快就把信件打开，一页页的摆在地上，还用小石头给压好了。 杨县尉又等了片刻，见李杨子没有中毒的迹象后，才带着韩关姜三人过来看信。 可这信上的内容竟然是：“认罪书……” 犬头把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他是孤儿，为了赚钱过好日子，所以伙同钱龟公、罗婆子、岩陀子等打手一起做下拐骗女子做娼的事儿。 “可我们也就只做了陶百喜这一桩，这还是方家给卖来的，余下十几个良籍姑娘也是因为名声或者清白受损，被家里人卖了……” “如今事发，被东家来查账的总管撞见，我们深知东家一定会把我们送去官府，我们不愿意被用酷刑后再受凌迟之刑而死，所以自己自杀，以了结这桩破事……” 关书吏看完都笑了：“呵，当衙门是无知孩童不成？竟用这等低劣之法来蒙骗衙门，以求衙门不再追查！” 杨县尉点头附和：“手段确实很低劣，可他们都死了，如今是死无对证，咱们也不知道芬芳院的背后东家是谁？更没有人手去全大魏的追查……这桩案子，怕是会不了了之。” 陈小旗听得很愤怒：“难道就这么放过真凶？！” 关书吏也很愤怒，可杨县尉说得没错……他们没人手做全境追凶，能做的只是将这案子往上报府衙。 府衙能做的也只是上报布政使司。 布政使司能做的也就是上报京城。 杨县尉看向陈小旗：“你小子太年轻，不知道缉凶难如登天……这桩案子，除非是皇帝陛下下令，全大魏搜查凶手，否则很难抓住真凶。” 又道：“说句难听点的，咱们还得保佑凶手跑远点，莫要换身份潜回宝福县，否则县里还得有人遭殃。” 这？ 陈小旗气得眼眶都红了：“咱们县衙怎么这般无能？就不能豁出命去逮住凶手吗？！” 砰，杨县尉给了陈小旗一脚，骂道：“住口，说的什么糊涂话？县衙已经尽力了，可人海茫茫、山高林深的，如今又是这样的世道，咱们的人手都被抽调走了不少，上哪里缉凶去？！” 关书吏已经平静下来，道：“县尉大人，请安排大家伙搜查尸体，找证据，再挖掘被埋的苦主尸体吧。” 犬头跟岩陀子他们杀了不少来寻亲的人，尸体就在庄子下埋着。 “好。”杨县尉立刻招呼将士们：“上来，把尸体都扒了，里里外外细细检查……关书吏、韩师爷、姜小哥，你们认字多，登记尸格的活计，得你们来。” “是。”关书吏应着，拿了衙门的尸格出来，在旁边做登记。 可惜，他们没从尸体上找到任何新线索。 又去翻查芬芳院的废墟，虽然发现了几个密室，可里头已经被清空，是什么有用的证据与线索都没找到。 当真就是，死无对证了！ 关书吏他们脸色沉沉，杨县尉叹气，劝道：“咱们尽力了就成，都想开些……最起码，咱们县的芬芳院被毁了，一批姑娘是不用再被困在这里受苦，咱们县衙还帮陶姑娘伸了冤，让她得以瞑目。” 关书吏道：“可她本不该受这种苦。” 她本该嫁良人，在府城过着美满清白的日子。 说到底：“还是咱们无能，发现得太晚了。” 第194章 无功而返 四周静默片刻，很快又嘈杂起来，是龚总旗他们押着书吏、差役、里长村长，以及镇上医馆的大夫与药徒一起来了。 呼啦啦的，有大几十人，比杨县尉带来的兵马都多。 队伍后头，还跟着一大批乡镇村民，皆是害怕自家被连坐，因此跟来的，而他们足有几百人之多。 杨县尉看向陈小旗，道：“瞅见了吧，莫说缉凶，就是震慑本地人都难。” 除非司兵所有上千兵马，否则是啥凶手都难抓到。 陈小旗备受打击，可县衙就这么点人手，要不是有连坐之刑压着、要不是有里长村长这些地头蛇帮忙，衙门都不敢下乡办差。 关书吏抬头，看着举着锄头跟随而来的村民们，心里五味杂陈……在乡下抓几个里长村长都有这么人护着，再遥想京城里的新皇，想要打破世家豪族的垄断桎梏，只会更加艰难。 没一会儿，龚总旗他们来到近前，下马道：“县尉大人，向南镇司吏坊全员、以及各个里长村长全数带到……将士们砍伤五人，皆是轻伤，我方将士无一损伤！” 杨县尉点点头，很是满意：“做得不错。” 这样大肆缉拿向南镇的地头蛇们，定是会爆发冲突的，可只是砍伤了五人，龚总旗当真很会办差了。 又吩咐龚总旗：“带兵列阵，本官要对他们喊话。” “是。”龚总旗立刻让将士敲锣、摇旗聚兵。 很快的，三十多名披甲带刀的将士就列阵拦住后头的村民们，晃眼刀锋与尖锐利箭对着他们，把他们吓得不敢再上前。 铛铛铛！ 几声铜锣声后，杨县尉来到阵前，朝着百姓们喊话：“本官乃宝福县县尉，此番前来，只为查清芬芳院之事儿，不会胡乱抓人，更不会牵连无辜。可要是有哪个村子的村民犯蠢，持械聚众与官府做对，本官定斩不饶！” 一番狠话，震慑村民后，又道：“这个庄子的地下，埋了不少尸体，本官需要你们帮忙挖尸。早点把尸体挖出来，早点了结这桩案子，你们才能早点过上安稳日子！” “那我们这算是立功了？我们愿意帮忙！”向南镇的人很高兴，举着从家里带来的锄头、铲子，兴奋的说着。 陈小旗怒极……你们拿着锄头铁铲跟来这里，分明就是想聚众阻碍衙门办差！ 杨县尉道：“很好。愿意帮忙的，去找关书吏登记。登记完后，再跟随将士们去挖尸体。” 有村民担心的问：“还要登记？这登记完了，不会把我们抓起来吧？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可没有余钱来芬芳院快活！” 顶多就是知情不报而已。 可这乡下的破事多了去了，芬芳院又养着很多打手，他们哪里敢去告发。 杨县尉很了解乡下人，是道：“登记是为了以后给你们记功劳，不是为了抓你们。” 这话一出，村民们大喜，纷纷抢着登记。 龚总旗赶忙带兵去维持秩序：“排好队，一个个来，不要急！” 关书吏已经拿出纸笔，给村民们做登记。 登记完十人后，杨县尉喊陈小旗：“你带这队村民去庄子西面的庄稼地挖！” 李宽子他们只隐约知道犬头他们杀人埋尸，却不清楚具体埋在哪里，只能全庄子挖。 “你们十人跟我来。”陈小旗带着他们去庄子西面的一块庄稼地，道：“你们就在这里挖，不可乱挖乱跑，免得毁坏证据……先用长木柱往地下打，再拔出来闻土，如果闻到腐臭味，就是可能有尸体，那再继续挖。如果没腐臭味，就换块地再试试，莫要浪费力气。” “诶！”村民们应着，按照陈小旗交代的做。 而向南镇的人听说能来挖尸体立功后，很多人是纷纷来报名。 因此只半天工夫，芬芳院庄子就聚集了千余人，都在翻着土地找尸体。 半下午的时候，终于有一队寻到了：“挖到了，有尸体，两具！” “这里有三具！” “这边有一具！” 一下子就是六条人命，杨县尉他们急忙赶来，检查着尸体。 有五具尸体已经成白骨：“瞧尸骨的颜色，起码死了五年以上。” 另外的一具尸体里还有虫子，估摸着也就死了大半年左右。 但可惜的是…… “衣服鞋子全部被扒了，根本没线索找出他们的身份！”杨县尉怒骂犬头他们：“这手下得，真他娘的干净。” 向南镇的人倒是很开心……查不出身份最好，如此就不会牵扯出其他大案，那等过几个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他们就能继续过安稳日子。反之，这破案子就得没完没了的查，烦人。 杨县尉压着怒火，领着陈小旗一起检查尸体。 陈小旗还有些害怕，可没办法，龚总旗押着里长村长们回县衙受审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检查尸体。 关书吏沉默着，在旁边登记尸格，可最终只能记下‘男、被锤杀而亡’几个字，当真是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杨县尉又喊：“继续挖，看看还能不能挖出新的尸体！” “诶。”村民们又继续挖，可天黑前，他们就跑了：“死了这么多人，凶险邪乎地，可不能再这里过夜。” 杨县尉他们没走，继续留在庄子里。 关书吏思虑再三，把姜大郎怀疑皮面巾人是细作的事儿，告诉杨县尉。 哐当！ 杨县尉惊得手里的陶碗都掉到了地上，顾不上捡，急忙问姜大郎：“姜小哥，你可有那人是细作的证据？” 姜大郎摇头：“没有。小子只是觉得那人很神秘奇怪，再加上东北州乃是边陲，才有这等怀疑。” 杨县尉夸他：“你能有这种怀疑，已经胜过世上九成九的人。不愧是秀才之孙，换做平常人家，根本不知道细作是何物？” 又承诺道：“我会把这事儿上报给府军……可府军被抽调走了不少，加之南边还未安定，怕是分不出人手来追查那人。” 人都跑没影了，还去哪里追？ 因此姜大郎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杨县尉道：“这种事情，宁可多想，也不可不想。” 又提议：“咱们吃完晚食，再去那几个密室搜一搜，没准能搜出新东西来。” 关书吏也正有此意，因此吃完晚食后，是跟着杨县尉、陈小旗他们，又去了几个密室。 密室虽然有几个，却都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们十几人举着火把在密室里搜查到半夜，吸了一肚子的霉味，却没找到任何新证据。 第195章 方家姐妹下场 杨县尉只能叹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先上去，等明天再来搜查一回。” 关书吏点头：“只能这样了。” 一行人上了地面，在帐篷里睡了一觉。第二天继续挖尸体，是把整个庄子地都翻了一遍，也没再挖出尸骨来。 杨县尉道：“明天咱们再待半天，如果还挖不出东西，那就启程回县衙复命。” 翌日，又挖了半天后，依旧是什么也挖不出来，杨县尉就让人把尸骨装车，准备拉回县衙。 临走前，那些帮忙挖尸体的村民堵住去路，急问：“县尉大人，这案子是不是到此为止？不会牵连我们吧？芬芳院的那些逃犯要是回来报复我们咋办？！” 铛铛铛！ 将士敲锣：“肃静，听县尉大人说话！” 等四周静下来后，杨县尉喊道：“这案子得上报府衙，府衙还得上报布政使司，不会那么快结束，可只要你们没帮犬头他们杀人，那肯定不会牵连到你们。” “至于芬芳院的逃犯。既是逃了，就是想求活路，不会傻乎乎的再回来送死！” 又道：“龚总旗会留在芬芳院镇守，如果逃犯真的回来了，他会让逃犯有来无回！” “那就好，那就好！”村民们听罢，这才放心，给杨县尉他们让开一条路来。 杨县尉他们拉着尸骨，一路往县城奔，赶在天黑前进了城。 因着出了刑案，县城里的店铺早早就关门了，可县衙里依旧热闹着，是连着几天都有恩客来投案自首。 可笑的是，唐博阳的老爹也在其中，此刻正录完口供，戴着帷帽离开县衙，可唐老爷点背，瞧见了从车里伸出来的手骨，吓得屁滚尿流的，帷帽都跑掉了：“娘啊，人骨，车里有人骨啊！” “这，这是唐老爷！” “诶哟，大家伙快来看啊，县城布庄的唐家老爷也是芬芳院的常客！” “果然有这老东西。我老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货，所以才没帮他家向我府城娘家提亲。这要是提了，我娘家嫂子不得恨死我！” “这么大年纪了，还往芬芳院跑，也不怕得病！” “天老爷啊，没准他真的有病，咱们得离他远点，可别被传染了！” “对对对，赶紧离他远点……那他家的布匹还能买吗？买了做衣服穿，不会得病吧？” 唐老爷原本想赶紧跑的，听到这话，是急红了眼，大叫道：“你们这群泼妇莫要乱说，我没病，好得很！我家的布匹也是好的，全都没病！” “这谁能知道呢？万一布料上身几个月后，那脏病才发出来，大家伙找谁去？！” 唐博阳嫌弃唐老爷丢脸，一直没敢出来，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跑出来喊道：“各位街坊放心，如今布庄是我在管，我发誓我家布庄的布匹都是干净的，穿了不会得病，如有假话，就让我这辈子生不出儿子来！” 绝后的毒誓都发出来了，大家伙还是挺相信他的。 杨县尉对四周乱说话的人道：“方家造谣污蔑的事情还没过去，你们就忘了教训了？莫要胡乱造谣坏唐家的生意，否则按律判处！” 主大街各大店铺的东家娘子们听罢，纷纷关窗，不再看热闹。 “多谢杨县尉。”唐老爷是过来道谢。 杨县尉呸了他一口：“你活该！” 唐老爷都哭了：“大人，我冤枉啊，我就是去楼子里寻个快活，哪里知道芬芳院里头的事儿。” “爹，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赶紧走吧！”唐博阳把帷帽套他头上，拽着他就跑，又生怕别人也怀疑他有病，赶忙跟唐老爷拉开距离。 唐老爷骂他：“逆子，你不也去县城楼子玩过，还敢嫌弃老子！” 唐博阳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敢再走主大街，是赶忙跑进小巷子里……经此一事儿，他觉得自己的亲事要更难了。 要不，不求娶秦小米或者秦小姑了，他退一步，求娶秦六婆的女儿？ “把尸骨搬进衙门，喊仵作再细细检查一遍。”杨县尉交代着，带姜大郎他们去见康县令，把芬芳院的事情一一禀告。 又主动请命：“大人，下官在府军待过，在府军里还有熟人，想请命去府衙禀告此案。毕竟还有疑似细作的事情要上报府军。” 康县令想了想，答应了，不过：“你只能带几个小兵去，其余兵马得留下保护县城。” “是！”杨县尉答应了。 康县令又看向姜大郎，道：“秦家人都安好，已经回村。黄少爷他们在义庄旁边买了个小宅子，你可以去跟他们一块住，也可以去康家别院住。” “草民去跟白小哥他们作伴就成。”姜大郎又问：“大人，草民何时能回村？” 康县令道：“明天就能回，不过不可外出，要一直待在村里，以备府衙来人寻你问话。” “是。”能回村见粟粟，姜大郎很高兴，谢过康县令后，没有多待，趁着天色还没黑透，跟黄老五赶去义庄旁边的小院子。 这院子也就三间屋，却卖了二百两银子的高价，只因小白想给陶姑娘一个家。 小白说：“陶姑娘年少失怙，又受了诸多苦，死后总得有个家来出殡，不能让她待在义庄里。” 黄阳隆则是怒道：“原本我们是想租个宅子的，可这县城人太不是东西，怕陶姑娘有病，都不愿意租。那本少爷只能买宅子，可这宅子的主人家却坐地起价，要二百两银子！” “义庄旁边的破屋子，平常求着都没人买，如今却要价二百两！” 黄阳隆气坏了。 小白歉意的道：“隆哥，对不住，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一定会还你。” 黄阳隆摆摆手，道：“别说这种废话……给陶姑娘一个家、给她好好的办丧事，乃是积福的事儿，我乐意做。” 又问姜大郎：“芬芳院的事情怎么样了？细细说来。” 姜大郎给他们说了一遍。 黄阳隆更气愤了：“这么说来，这案子可能会成为悬案？！” 姜大郎点头：“嗯，人手太少，刑侦手段太落后，那人又把芬芳院烧得很干净，想要查出真相，已经不可能。” 黄阳隆气得又骂了一通。 不过…… 小白看向陶姑娘的棺木，道：“好在方家人没能逃跑……算算日子，消息应该到府城了，府衙很快就会把方小棠姐妹抓起来，给你报仇！” …… 此时的府衙，因着方家的案子是炸开了锅，府衙决定连夜去王家缉拿方小棠。 第196章 方家姐妹下场【2】 嘭嘭嘭！ 府衙衙役一到王家就直接撞击王家大门。 赵班头喊道：“王家的，速速开门，否则府衙就破门而入！” 王家人正在前院客堂吃晚食，人挺齐全的，听到动静，惊了。 王祖母拍着饭桌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竟敢冒充衙役扰民？！” 方小棠很会拿捏王祖母，先让儿子去哄她后，又道：“祖母可是罗通判的同宗，金贵着呢，莫要与这些粗人计较，免得被这些粗人抢了福气。” 王祖母最信这些，连连点头：“大孙媳妇说得对，马仙师可是说了，那起子运气差的就爱来闹有福之人，好以此抢走福运，老身可不能跟他们计较！” 王母听见马仙师的名头就来气：“婆婆这么信马仙师，干脆把王家送给马仙师得了。” 王祖母怒了，骂道：“王田氏你大逆不道，再敢对马仙师不敬，老身就替老大休了你！你真是不知恩啊，要不是马仙师为你求情，早几年你外甥女名声坏的时候，你就被休了！” 提起陶百喜的事儿，王母越发怒了，指着方小棠道：“方氏，你家是怎么照顾百喜的？人到了你家里，却突然跟着京城富商跑了，你最好保佑百喜过得好，否则……” 砰，正堂的男席那边，王老爷拍了桌子，怒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别提了。老大老二，你们是聋了不成，没听见这砸门声都快赶上打雷了，还不快去开门！” “诶。”王大郎跟王二郎赶忙带着下人往大门口奔，可惜还没奔到门口。 轰隆！ 大门被撞倒，赵班头领着二十名衙役冲了进来，一把揪住王大郎问：“方小棠何在？！” 方小棠？ 王大郎愣了愣后，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媳妇的闺名，忙道：“在正堂吃晚食……赵班头这是有何事寻她？莫不是她娘家人出了意外？” “确实是她娘家出事了。”赵班头说着，又喊衙役：“来人，捆住王大郎，他身为犯妇夫君，得先拿住！” 啥玩意？ 王大郎惊了：“赵班头，方家人不是出意外身故，而是犯案了？！” 他还以为方家人失火或者是被匪贼给劫杀了，所以衙役才会上门通报，怎知竟是刑案吗？ 看这架势，案子还不小！ 赵班头不理会他，已经带着衙役，冲进王家吃饭的正堂，竖眉怒问：“谁是方小棠？！” 在饭桌旁边伺候的王大郎的通房丫鬟大喜，赶忙指着方小棠道：“禀差爷，这位就是王家的大少奶奶。” “贱婢！”方小棠恨不得生撕了丫鬟，又笑着道：“差爷，这是怎么了？” “将犯妇捆了，扭送府衙！”赵班头一手举着逮捕文书，一手拔刀指着王家众人，道：“方小棠伙同方家人拐骗陶氏女去做娼，方家人已经在宝福县落网，一切人证物证俱全，方家人也招供了，如若王家胆敢护着犯妇，就是共犯，要抄家灭门！” 什么！ 王家人都惊了。 王祖母还不相信，指着赵班头道：“哪里来的小班头，竟敢胡言乱语，扰人安宁，你可知老身姓罗，跟你们罗通判同宗！” 赵班头笑了：“这逮捕文书就是罗通判盖的印，还交代我们，要是你再胡乱与朝廷命官攀亲，就按律严惩！” 什么同宗，不过是同姓而已，世上姓罗的多了去了。 王母扑过来问道：“差爷，方家拐骗陶氏女去做娼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陶氏女叫什么？她如今可还安好？！” 王母在心里不断祈祷着……千万别是百喜，即使是跟着富商跑了，也比去做娼强万倍。 赵班头叹道：“全名正是陶百喜，你的外甥女……诶，你别晕啊，大夫快救人！” 王母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直接晕了过去。 供职府衙的大夫赶忙上去施救，王二郎是抱着王母哭喊着，王家乱成一团。 方小棠是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紧拽王祖母哭喊：“冤枉，冤枉啊，我没害过陶百喜，陶百喜去我家的时候，我一直在府城……且当年有两个人看见陶百喜跟着京城富商跑了……那个娼妓肯定不是陶百喜，她是冒充的，只为害方王两家！” 方小棠确实不是一般人，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出这种合理的解释。 可惜…… “你父母兄弟、芬芳院的人已经认罪，且都说了她就是陶百喜。陶氏女画押的供词也送到了府衙，已经与留存的掌印做了对比，手纹一致。”赵班头低头看着方小棠，道：“这案子已经办得死死的，没有任何翻案的可能，你就莫要再狡辩，接受报应吧！” 王祖母问：“这案子真的办死了？！” 赵班头点头。 王祖母立马拿起碗，哐当一声，砸在方小棠头上，挣脱方小棠的拽扯，避到一边去，对赵班头道：“快把这晦气的毒妇押走。这事儿跟我王家没关系，我王家是大善之家，不仅善待亲戚，还月月给捐香火钱的，我王家什么都不知道！” 王母已经被救醒，听到这话，扑了过来，坐到王祖母身上，啪啪扇着巴掌：“老虔婆，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听信马仙师的鬼话，百喜怎么可能会被下嫁给方木博，要不是你拦着我不准去报官寻人，百喜也不会……我杀了你！” 王母疯了，抄起椅子就往王祖母身上招呼。 赵班头赶忙拦住：“王田氏，你莫要犯案，否则你外甥女就白替王家求情了！” 又说了陶百喜临死前，因为她的缘故，主动求情，让衙门不要连坐王家的事儿。 王母听罢，泣不成声，再看见已经面露惊喜的王祖母，越发怒了：“这老毒妇不配！” 可她双手被赵班头抓住，只能挣扎着，嘶啦，用嘴巴狠狠咬了王祖母的脸颊一口，把对方长着老年斑的老面皮给撕咬下来。 “啊啊，王田氏杀人了，救命哟！”王祖母惨叫着求救。 赵班头赶忙招呼二十名衙役，忙活好一阵子，才把王家的闹剧给平息。 赵班头看着被捆起来的王家众人，道：“苦主陶氏女给王家求了情，因此王家人除了方小棠以外，应该都不会被判刑，所以你们就别再闹腾了……不过你们王家人得去衙门一趟，大人要问话。” 不会牵连王家就好。 王祖母放心了，又诶哟叫着，对府衙大夫道：“大夫，快过来给老身看看脸，老身的脸快疼死了。” 府衙大夫道：“只是咬掉了一块肉，皮外伤而已，死不了。” 第197章 方家姐妹下场【3】 赵班头招呼衙役们：“把王家人押去府衙。” 王祖母想起了什么，急忙喊道：“等等……大郎，大郎你赶紧写休书，把方氏给休了，这等害家的毒妇，咱们王家可不能要！” 因着说话扯到脸上伤口，又疼得诶哟出声。 王大郎一个激灵，对哦，得赶紧休了方小棠，跟方家撇清干系，他忙道：“赵班头，求您给我松绑，让我写休书。我乃堂堂秀才外孙，亦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不耻再与方氏做夫妻，儿子也让她带走，我王家不要这等带有方家血脉的子孙！” 哈哈哈，方小棠笑了，呸了王大郎一口唾沫：“王大郎，当初是你嫌弃陶百喜过于木讷守规矩，急不可耐的拉着我办了事。那陶百喜当初会被乞丐绑走扒衣，是你给我透露的她当日的行踪，如今事情败露，你就想休了我？告诉你没门，我方小棠生死都要跟你绑在一起，你休想休妻，休想把自己摘干净！” 王大郎急了：“娼妇，你还怪起我来了？当初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且你明明说了甘愿做妾，不会争正妻之位，我才放心碰你的，怎知你如此毒辣，竟为了妻位，害我表妹！” 这等自爆，把王家人都给惊到了……原来两人早在陶百喜还没出事之时就勾搭成奸。 赵班头忙喊：“刘书吏，可记下了？” 随行缉拿案犯的刘书吏道：“在记了，在记了。” 王母听得愣了愣，要不是被捆着，得扑过来撕了王大郎。 她满面失望的看着王大郎：“老大，你竟龌龊至此！你要是想要女人，与为娘明说就是，何必去外头找方氏，还帮着方氏……” 王母突然停了下来，觉得多说已经无益，是闭了闭眼睛，道：“你我二人的母子缘分尽了，我不会再认你。” 王大郎惊了，想要哭求王母。可赵班头嫌弃他们废话太多，让衙役堵住他们的嘴巴：“押回府衙！” “是。”衙役们上前，把王家人都给抓走了。 府城夜里比较热闹，一路上是引得众人来围观。 “这不是香烛铺的王家人吗？这是犯了何事？怎么全家男女老少都被抓了？” 叮叮，赵班头敲着刀面，警告道：“府衙办案，莫要乱问，否则一并缉拿入狱！” 府城人听罢，不敢再问，很快就散开了。 王家人被押到府衙的时候，马仙师也被押来了。 王祖母一见到马仙师就唔唔叫。 马仙师则是瞅着方小棠唔唔叫，一个比一个激动的。 罗通判出来见了他们一面，只说了一句话：“府衙能连夜发缉捕文书把你们抓来，那就是已经罪证确凿，所以你们放聪明点，老实招供，可免去酷刑。要是不招……这夜还长着，但愿你们能扛得住一整夜的酷刑。” 这？ “唔唔唔！”马仙师最先叫起来，猛点着头，表示自己愿意招供。 王老爷见状，明白了方家真做了害陶百喜的事儿，是面如死灰，又瞪着自家老娘：“唔唔唔！” 都是你乱信这些高人，看看，信出事儿了吧！ 然而，当年王老爷虽然没有尽信马仙师的鬼话，却也嫌弃陶百喜无父兄家族扶持，无法帮扶到王家，默许了王祖母退亲陶百喜的事儿。 罗通判道：“把这神棍嘴里的布团取下……王田氏乃是苦主姨母，苦主临死前还为她求情，厚待。” “是。”赵班头把马仙师跟王母嘴里的布团都取了下来。 王母跪下，问罗通判：“大人，百喜那孩子如今身在何处？可有人收殓尸身？” 罗通判看着信件，道：“在宝福县县城内，被救她出囹圄的黄白恩人安置在义庄旁边的小宅内，还未出殡。” 王母听罢，欣慰了一些。 马仙师迫不及待的道：“大人，一切都是方小棠让我做的……她想嫁到府城做少奶奶，可又知道自家家境不好，是搜罗一圈，得知王家老太极信鬼神后，就花钱让我忽悠王家老太，把陶氏女的命格往坏里说，把她的命格往好里夸。” “做我们这一行的，自然是拿钱就办事，且说几句话而已，也无伤大雅，怎知这王家老太如此笃信这些，竟然真闹着要大孙子跟陶氏女退亲！” 马仙师又对着唔唔叫唤的王祖母道：“王老太，我早就告诫过你，要全家修身养性，以善待人，不可做害人之事，否则定会祸事临门……你看看，这不就应验了。你王家不修啊，嫌弃亲戚女，如今报应上门，逃不脱的，老实认了吧，莫要浪费大人的时间。” 相当鸡贼，还暗暗示好了一番罗通判。 王祖母听到这话，被气晕了过去……马仙师竟然不是真神仙，而是骗子！ “大夫，去看看她，莫要让她死了。”罗通判又指着王家众人道：“老实招供。” 言罢，是不陪他们耗了，起身回府睡觉。 翌日，再到府衙时，一份份供词就呈了上来。 罗通判看过供词后，说了一句：“无知老妇比神棍还要害人。” 陶氏女的悲剧认真追查起来，真正的案犯只有方小棠、方家人、马仙师、乞丐、以及芬芳院的人，王祖母只是起了个嫌弃的作用。 可正因为她的嫌弃，给了方小棠他们机会，害了陶氏女一生。 “大人，大人，方小兰投井自尽了！”去府城郊外周家村缉拿方小兰的班头回来禀告道：“她一得知娘家全家招供，芬芳院被毁，府衙还连夜去王家缉拿方小棠后，就明白这是个铁案了，是投了自家后院的水井。不过她的夫婿被带来了。” 周小四一来就跪下，道：“大人，草民是两年前才跟方氏成亲，并不知道方家人的事儿。” 周小四确实不清楚方家的事儿，他会娶方小兰，也是因为王家的缘故……想着方家虽然一般，可娶了她，却能跟府城的王家和苏家做亲戚，家里是赚到了，因此才求娶。 “怎知她方家如此歹毒，竟做下卖秀才外孙女去做娼的事儿！” 周家族里也来人了。 老族长是大骂王家跟方家：“你们王方两家真真无耻，把个这样人家的姑娘说给我们周家，我们周家的世代清白都被你们给毁了！” 又拿出一封休书，跪求道：“通判大人，求您在休书上落印，让周家跟这案犯断绝关系，绝不能让案犯以为死了就能当我周家的鬼！” 正说着话，又有衙役来报：“大人，大人，田家人来了！” 第198章 事了与安置 “周家的，且先肃静……把田家人带进来。”罗通判道。 “是。”衙役赶忙去把田家人带进来。 “大姐！”田舅舅一看见王母就哭着说：“咱们喜姐儿受委屈了。” 可王母对他淡淡的，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埋怨……但凡他这个舅舅当初能强硬一点，或者对喜姐儿上心一点，喜姐儿也不会被匆匆配给方木博，受这几年大苦！ 田舅舅被自家姐姐这般盯着，心中又愧又悔。 田舅母见状，生怕他们姐弟俩互相拆台，把田家除了老秀才以外，全都不在乎外甥女的事情给抖出来，赶忙扑向王祖母：“老毒妇，都是你听信神棍谣言，害了喜姐儿，我田家要跟你王家义绝！” 得赶紧义绝，把这大义大德给站住了，否则她的儿孙都得被这事儿连累名声！ 田舅舅回过神来，四下搜罗一圈，问：“方氏那个毒妇呢？我要撕了她。清平盛世，怎的敢做出这等恶事儿？！” 罗通判瞥一眼田舅舅……这就是田老秀才的儿子？听说此人只是童生，在文兴县做个给孩童开蒙的先生，再大几岁的学子都教不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又吩咐衙役：“来人，把王方氏与王大郎带来。” “是。”衙役赶忙去府衙刑房，把方小棠夫妻带来了。 田家人已经得知他们夫妻婚前就有首尾的事儿，一见到他们就扑上来打，砰砰啪啪，险些把二人打晕。 罗通判见差不多了，是道：“拉开。” 打几下出气就成，可不能打死啰。 衙役们赶忙把田家人拉开。 田舅母又骂：“方小棠你个毒妇，你都成功嫁给王大郎了，怎么还把喜姐儿给卖掉？你方家简直畜生不如！” 方小棠被用了刑，可她已经是死路一条，也不憋着了，是冷笑道：“呵，田刘氏，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要不是你嫌弃陶百喜吃用田家的，是个拖累，她在府城被乞丐扒衣毁名声的时候，又怎么会不报官为她出头！” “你们田家嫌弃她，想把她早早甩掉，如今又来当什么好人？我方小棠是坏，可我坏得光明正大，不像你们田王刘罗几家，坏得暗戳戳的，都是一群没种的玩意儿！” “你，你闭嘴！”田舅母急了，抢了衙役的破布团扑上去，塞进方小棠嘴里。 可方小棠是个狠人，是死死咬住田舅母的手指不放。 田舅母痛得大喊：“啊，我的手指要断了，快来救我！” 田舅舅赶忙冲上去，夫妻二人使劲，才把田舅母的手指给救出来。可手指骨头已经被咬断，只有皮肉还连着，田舅母是痛得哎哎直叫。 罗通判皱眉，喊道：“把田刘氏带下去医治，莫要惊扰公堂。” “是。”衙役赶忙把她带走。 田舅母临走还喊了一嗓子：“孩子他爹，你可得掂量着点，莫要一时心软，给孩子们找事儿！” 这话说的，连外人都觉得不对劲。 王母是盯着田舅舅，问：“怎么，弟弟这是嫌弃喜姐儿，不想去迎喜姐儿的棺木，为她办丧事？” “大姐，你这说得什么话，弟弟怎么会嫌弃自己外甥女！”田舅舅急忙否认，片刻后，又道：“弟弟乃是教书的，且是长辈，总不好去迎小辈的棺木。” 哈哈哈，王母大笑，抹了一把眼泪后，道：“父亲当真没看错你……你可知当初父亲为何会更看重陶妹夫？因为他有胆识，敢去拼，可你却只会窝在家乡，过舒坦日子，但凡遇到点变动就恐惧惊慌。” 田舅舅被亲姐姐揭老底，恼羞成怒，道：“他是敢闯，可他闯出个什么来了？夫妻俩客死异乡，留下喜姐儿一个人孤零零的，被方家欺负至此，还让咱们几家跟着受连累，他就是有勇无谋，白读了圣贤书，白活了一辈子！” 王母看着田舅舅，失望透顶，没再搭理他，只是朝着罗通判跪拜，问道：“大人，此案还要审理多久？可还需要民妇上堂？如果不需要，民妇想去宝福县接外甥女的棺木回来安葬。” “喜姐儿受了诸多苦，民妇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异乡，且她会受苦，王家与我们这些长辈都有责任……请大人让民妇赎罪！” “大郎他娘！”王老爷急了，想要王母闭嘴，莫要再说诋毁王家的话。 王母冷笑，看着他道：“第一，把王大郎父子出族。第二，你我析产分居。如果王家做不到这两条，那咱们就和离，我会以苦主长辈身份，状告你们王方两家，彻底查清楚喜姐儿被乞丐闹清白、被方家骗婚卖掉等事儿！” 这？ 王老爷惊了：“你疯了，大郎也是你的亲儿子！” 又指着王二郎道：“还有二郎，他还没成亲，你是想把他也给毁了吗？” “当初喜姐儿名声受损，我要报官追查的时候，你们就是这么劝我的，结果如何？”王母愤恨的瞪着王家众人，声声泣血道：“结果是我帮着你们一起害了亲妹妹唯一的血脉！” “我是罪人，我不该把喜姐儿接来王家，我对不起爹，对不起妹妹……” 王母伏地大哭，可哭了一会儿，又跪直了身子，重新看向王老爷，道：“我的条件不变，你王家看着办吧。” 王老爷差点气吐血，只能让王二郎去劝她。 可王二郎终究开不了这个口，道：“爹，是陶表姐救了咱们王家，咱们不能再对不起陶表姐……按照娘说的做吧，如此还能挽回一些名声，否则王家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苏家人也来了，听到这话，哼一声：“歹竹出好笋，这王二郎君应当是随了外祖父。” 苏老爷捧着个牌位进来，跪下道：“大人，苏某以嫡支族长身份，替旁支亡故族弟苏永富状告方家，故意雇人闹腾，毁他女儿清白，请府衙收下状纸！” 得知方家出事后，苏家族里是商讨一天一夜，最终决定，为了苏家子弟的名声，只能把苏老爷的亲女儿给过继，再来状告方家一番，彻底跟方家撇清干系。 这么快就过继了，还是旁支！ 周家人都愣住了……这读书人家的脑子就是灵光啊，竟想出把亲女儿过继给已故旁支族弟的法子。 苏老爷也是没办法，如果不这么做，女儿即使脱离了方家，也得被族里逼得自己去投井。 毕竟族里那么多子弟与姑娘，且他儿子与几个族里的子弟还是读书料子，就等着大赦天下后，去考恩科博功名了。 所以即使知道女儿当年受了委屈，苏老爷也不能为了一个女儿，误了儿子与苏家子弟的前程。 好在女儿聪明，是出来作证告发方家、还求了和离书，否则连过继的路子都没有，只能是个死的下场！ 第199章 事了与安置【2】 …… 方王两家的案子，着实在府城闹了一通，府衙足足忙了四天，又跟赶来府城的杨县尉对了一番案情后，才算把这案子给结了。 因着陶百喜求情，府衙免了王家的连坐之罪。 可因着王母坚持，王家族里也不愿意为王大郎受累，是把王大郎父子给出族了。 王老爷不愿意跟王母析产分居。 可王母说：“陶家早就不管喜姐儿了，是肯定不许喜姐儿葬入陶家山坟的，我需要庄子来安葬喜姐儿……还有那些与喜姐儿一样被骗去做娼的姑娘，我想救护她们一番，给她们一个庄子居住，让她们免去流离之苦。如果不析产分居，王家愿意跟那些做过娼的姑娘有干系吗？！” 王老爷听后，又急又怒，嚷嚷着要跟王母和离，甚至想诬陷王母疯了，要把她弄去乡下修养，好将她病故！ 可王家族老出来阻拦，说：“王田氏是苦主的姨母，苦主临死前还惦记着她，把她留在王家，能给王家遮遮羞。要是她不再是王家妇，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骂王家！且她收留那些被骗做娼的姑娘，也算是义举，你忍忍，允了吧，别再惹她了。” 王老爷害怕啊，是不敢答应，而是先放话出去……见府城人得知王母要收留那些被骗姑娘，说的多是赞赏的话后，才同意了。 隔天就请了族老与田家人，一起作见证，他就此跟王母析产分居。 一拿到析产分居文书，王母就一刻不留，立马去请了镖师，又请了道人，赶去宝福县，接陶百喜的棺木。 王大郎抱着儿子来拦路，假惺惺的道：“娘，儿子也跟您一块去接喜姐儿。她本来就该是我媳妇，我们是被方小棠谋害才断了缘分，如今儿子愿意再迎娶她，让她有个家！” 娘看重陶氏，他要是娶了陶氏，娘定会拿出分到的家产来养他，那他就能继续过好日子。 王母听得恶心至极，直接喊镖师：“把这泼皮无赖拖去狠揍一顿，好让他以后莫再乱认母亲！” “是，东家！”镖师们也恶心王大郎，是把他拖到路边，狂揍一顿后，才护送王母启程。 王二郎不顾王老爷的阻拦，陪着王母去宝福县。 田舅舅本来是不想去的，可苏老爷去请他，对他说：“田老弟，你要是不去，用不了两天，田家名声就会与王方两家一样臭大街！” 这？ 田舅舅大惊，这才不顾田舅母的阻拦，跟苏老爷去追王母。 杨县尉则是多留了半天，去府军禀告芬芳院的蒙面人可能是细作的事情后，才带兵去追王母他们，与王母等人一并赶回宝福县。 …… 王母一行人到宝福县的时候，着实轰动了一番。 之前有骂王母帮忙害外甥女的，看见王母穿丧服、撒纸钱，一路哭喊着来接陶家女后，也不骂了。 “姨母，能做到这份上，也算可以了。” “她是王家妇，被恶婆婆和整个王家压着，哪里能顾得上外甥女？” “陶家可来人了？” “打听过了，陶家没来，只来了王田苏三家。” “陶家当真无情无义，是十年前就把陶姑娘扔给田家了，这回要不是府衙派人去拿人，陶姑娘的堂伯一家都不会去府衙回话。” “诶哟，这陶家真不是东西！” 县城人是骂起陶家人来。 田舅舅听罢，大秋天的是抹了一把冷汗……得亏他跟来了，不然他田家也要被骂死。 “苦主的尸身就停在这宅子里。”周班头把王母一行人带到义庄旁边的小宅子。 王母瞧见满是白缟、还搭了灵堂的宅子，是跪下，谢了黄阳隆跟小白：“多谢两位恩公搭救喜姐儿，帮喜姐儿伸冤，还了她清白！” 黄阳隆冷哼：“假惺惺，早干嘛去了？陶姑娘会被害，还不都是你王家的过错！” 又问道：“王家老虔婆呢？还有王大郎夫妻呢？都死绝没有？” 没死他得请几个说书的去骂死他们！ 苏老爷忙道：“因着陶姑娘求情，所以王大郎父子只是被出族，但现在也极为凄惨，无宅无地又无手艺的，怕是要落得个卖身的下场。” 然而，王大郎毕竟是王家子，王老爷肯定会救济他，不会让他卖身为奴。 至于王祖母…… “那老虔婆被咬伤了脸，又在府衙里受了惊吓，还天天梦见陶姑娘去向她讨命的，我们来的时候，她已经一病不起，怕是大限将至。” 黄阳隆道：“死了好，这毒婆子早该死了！” 苏老爷又说了马仙师的事儿：“这人擅诡辩，又舍得花钱，且大家伙怕他真会啥咒术，是没被重判，只是罚银再流放去天芒山关隘。” 黄阳隆怒了：“怎么不剁了他？真是便宜这神棍了！” 又瞅着苏老爷问：“你是谁？” 苏老爷道：“某是苏氏的族叔，是来接苏氏回家的。” 已经过继，对外只能称族叔，不能再称父亲了。 黄阳隆道：“苏氏母子没在这里。” 苏老爷立刻摆出同仇敌忾的样儿，高声道：“某知道，某是特地来祭拜陶家女的。她与我苏家女同被方家所害，无论如何，苏家得先来祭拜她一番！” 黄阳隆听罢，没有再问，是问明谁是王二郎跟田舅舅后，立刻招呼黄老五：“揍他们！” “是！”黄老五他们早就等不及了，把王二郎跟田舅舅拖出去，砰砰砰，一顿胖揍。 黄阳隆去补了两脚与两口口水：“呸，便宜你们了，你们该下地府请罪！” 王二郎没说什么，还给黄阳隆行了一礼：“多谢恩公救我表姐出苦海。” 田舅舅想骂人的，可为了田家名声，也只能行礼道谢。 “哼，假仁假义！”黄阳隆骂了一声后，这才让他们进灵堂，祭拜陶姑娘。 王母见陶姑娘的尸身已经被清洗过，又换了干净漂亮的绸缎衣裙，还口含玉，发簪金的，很是欣慰，再次给小白磕了一头，又不得不问：“这尸身是谁给清洗的？” 小白道：“夫人放心，乃是花重金请的一穷困老妇帮忙洗的。” 他总归是男子，不好给陶姑娘清洗尸身。 王母这才放下心来，又问起秦姜两家：“这两家恩公可在县城？要不是他们两家发现端倪，喜姐儿怕是要冤死在芬芳院里。” 小白道：“他们两家还有营生要忙，已经回村。不过留了话，说是厚葬陶姑娘就行，其余的不必多谢。” 王母听罢，暂时不问了，让道人们进来，给陶姑娘诵经，渡她往生。 苏老爷也进来祭拜一番，可他怕被染病，没敢在灵堂多待，赶忙带人去县衙接苏氏。 第200章 事了与安置【3】 不过，苏氏母子没在县衙，而是住在县衙后巷的一间空屋里，康夫人还派了个粗使婆子来陪她。 苏老爷与苏家族人得知后，惊喜不已……康卢两家都是世家，苏家女能被康卢氏派人看顾，这到府城一说，也是极其长脸面的事儿。 苏老爷赶忙给了粗使婆子二十两银子的大红封，又试探着问：“嬷嬷，苏家想上门拜谢县令夫人一番，不知可否帮忙通禀一声？” 又递上拜帖。 粗使婆子没收帖子，道：“苏老爷，夫人吩咐过了，说苏氏乃苦主，同为女子，又是本县县尊夫人，她自然得帮忙料理一把，上门道谢就不必了。如果苏家有心，可助王田氏安置一番芬芳院的姑娘们。” 康夫人嫌那些姑娘脏，不愿跟她们有牵扯。可几十个姑娘呢，又是在楼子里待过的，总得有人管一管，不然还得闹出事情来！ 苏老爷也嫌弃那些姑娘，可康夫人开口了，又有王田氏在前头顶着，他就答应了：“请嬷嬷转告康夫人，苏家会帮王田氏一起安置那些姑娘，不会让她们闹出事来。” 粗使婆子满意了，行了一礼，退出屋子，去招待苏家族人，让苏老爷跟苏氏母子说话。 苏氏拉着三岁儿子，给苏老爷行礼：“多谢父亲来接女儿……辉哥儿，快拜见你外祖……” “且慢。”苏老爷眼神不善的瞥了辉哥儿一眼，拿出一个牌位，放到桌上，对苏氏道：“这是你父亲，给他磕头。” 又说了把她过继给旁支的事情：“你这爹早夭，无嗣，你过继后，你爹这边不会有什么亲人来欺你烦你，你可以放心。” 苏氏听得掉泪，最终带着辉哥儿跪下，给牌位磕了头，又给苏老爷磕头：“多谢族叔为族侄女操持。” 苏老爷点头，叹了一声，片刻后，指着辉哥儿问：“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置？须知他是方家的种，将来还不知道会坏到何种程度？我苏家是不认的，最好是送走，永绝后患！” “娘~”辉哥儿很害怕，紧紧抓着苏氏的手臂。 “辉哥儿莫怕。”苏氏抱住儿子，求着苏老爷：“族叔，辉哥儿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变坏……爹，女儿不想再嫁，求您让女儿留下辉哥儿吧。” 砰！ 苏老爷怒拍桌子，警告道：“你莫要乱喊，我如今是你族叔……你才二十出头，大好年华的，且还有个未嫁罚银，一年叠一年的交银子，要交到年满五十为止，你的嫁妆怎么扛得住？” 又看了看外头，见人太多了，只能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了府城再细说……不过你要去城郊庄子住。” 城内苏家，是不能回了。 苏氏很委屈，觉得上天不公，为何让她一苦再苦的？可爹还能来接她，她又算是幸运的。 苏老爷看着女儿默默掉着泪，想着她被人害得受苦几年，最终是不忍心，道：“先回府城再说……如果实在寻不到良人，那不嫁守节也成，多少能给苏家守出点好名来。” 苏氏大喜：“多谢爹。” …… 杨县尉已经回县衙复命，说了府城的事情，又给康县令引见赵班头跟罗师爷，以及府军的高百户、知府派来的苗师爷。 “大人，赵班头跟罗师爷是来押解案犯们回府城的。” “高百户与苗师爷是来查探芬芳院可是细作老巢的事儿。” 杨县尉去府军，说了姜大郎怀疑皮面巾人可能是细作的事情后，府军与知府就派了两拨人马来查。 高百户道：“康县令，疑有细作的事情不可疏忽，我们今日就得去芬芳院查探一番，请康县令做好安排。” “这是自然。”康县令不敢耽误，给了他们一堆文书，以方便他们做事儿；又给了一批人手。 杨县尉就领着高苗二人走了。 赵班头跟罗师爷去审问方家人、李宽子他们。 都是被用过刑的，已经被打怕了，是问什么说什么，说的跟县衙给的供词一致，没有任何新鲜之处。 罗师爷很高兴……这案子府衙已经判了，如果再审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那府衙又得再忙活一番，太累人！ 且这案子说来丢脸，最好是赶紧结束，否则县府两衙门的面子都不好看……毕竟县府两衙门在此案上，皆有疏忽未察之责。 …… 罗师爷跟赵班头他们在县城呆了三天，确定县衙没断错案子后，决定于翌日一早，押犯人们回府城复命。 临走前，罗师爷转告了康县令一番：“康县令，府衙的意思是，向南镇的里长村长们，该放的就放回去吧。这治理乡下，还得靠他们。且关押太久，要是他们的村子闹起来，又是麻烦事儿。” “成。”康县令答应了。 但李村长，以及管着李家村的柳里长没被释放，他们因着疏漏与包庇之罪，被押往府城。 不过，衙门怕村民闹事，所以没连坐李家村的村民与柳里长一族。 而可笑的是，因着柳氏一族在向南镇乡下有些能耐，能压得住几村的村民，所以新里长还是要从柳氏一族里选。 没办法，乡下就这样，最讲宗族情分。 当天一早，王母也带着陶姑娘的棺木、以及几十个芬芳院的姑娘们，辞别黄白二人，准备回府城安葬陶姑娘。 王母还留下一车厚礼，对黄阳隆与小白道：“本该登门道谢，奈何有丧在身，不好登门，只能劳烦两位恩公把谢礼送去秦姜两家。” 又带着王二郎，给他们行了一礼：“多谢诸位搭救喜姐儿。” 黄阳隆摆摆手，道：“无需多谢，惩恶扬善，乃是我们应做之事儿！” 别管，反正他现在觉得自己满身正气，就想行侠仗义。 小白看着王母花白的头发，劝道：“夫人要想开点……陶姑娘临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她想您安度晚年。” 王母听罢，又落了泪，很快笑道：“恩公放心，我还有个二儿子，他品行不错，我晚年有靠，会活得很好。” 这话，也是说给陶姑娘听的。 周班头则是对芬芳院的姑娘们喊话：“你们到府城后，要老实跟王田氏过日子，听王田氏安排教导，如果敢做出格之事儿，府衙会立刻派人把你们卖去牙行做奴才！” 姑娘们吓得纷纷点头，保证道：“大人放心，我们好不容易才脱离苦海，定会好好做人。” 第201章 与黄家签约【元宵快乐＾0＾】 她们当中也有一流娼，在芬芳院的时候，日子过得堪比小富之家的小姐，可总不能做一辈子娼妓啊。 且王母说了，如果她们想要嫁人，她会帮她们操持婚事……王母这般为她们着想，她们自然得听话。 至于她们为何不回家？ 呵，如果回家了，她们只会被家里人再卖一回！ 所以跟着王母去府城庄子过日子，才是最好的出路。 铛铛铛！ 府城衙役敲锣，喊着：“时辰到，启程！” 一声令下，王母一行人带着陶姑娘的棺木，离开宝福县。 有善心的县城人设了路祭，一路祭拜着陶姑娘。 王母见了，心下宽慰不少。 黄阳隆送完王母她们后，对小白道：“赶紧回客栈洗澡。洗完了，好去鬼村见秦姜两家人。” 小白望着远去的车队许久，才点头道：“好。” 黄阳隆皱眉看他，道：“你小子能不能别像被女鬼吸光了阳气似的？你得乐呵起来啊。” “好。”小白点点头，脸上依旧很难过。 呃，黄阳隆噎住了：“你没第二字可说了？” 小白道：“成。” “……”黄阳隆服了，赶忙招呼黄家武师：“赶紧把车赶过来，回客栈了！” “来了少爷。”黄家武师赶忙把车赶来，带着他们二人回客栈。 客栈掌柜见他们回来了，赶忙喊伙计：“火盆，赶紧点起来；柚子水，拿过来！” 又赶忙去迎黄阳隆：“黄少爷，白小哥，来来来，咱们走这边，跨个火盆，对啰……再来净个手！” 客栈掌柜小心翼翼伺候着他们，等他们跨了火盆、净了手后，又求道：“黄少爷、白小哥，大夫已经准备好了，求您二位去旁边给大夫瞧瞧。” 黄阳隆终于怒了，一脚踢翻火盆：“你啥意思？怀疑我俩有病？都跟你们说过了，陶姑娘只是内腹受伤，不是染恶疾而亡，不会传染！” 掌柜赔笑道：“小的知道，可这……还是看看为好，不然大家都害怕。” 掌柜的就差给他跪下了。 小白同意了：“掌柜的，我们这就随大夫进屋检查。” “诶哟，白小哥果真仁善，多谢了！”掌柜的赶忙把他们带去见大夫。 两个医馆的四名大夫一起给他们检查，折腾一刻多钟，黄阳隆还揍了一名大夫后，总算得出结果：“黄少爷与白小哥没病，很康健。” “本少爷本来就没病！”黄阳隆穿好衣服，指着他们警告道：“要是县城传出本少爷跟小白有病的闲话，本少爷就去砸了你们的医馆，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四名大夫抹着冷汗……这四十两的诊金可真不好挣。 黄阳隆被他们闹了一通，不想在县城待了，洗完澡后，喊小白：“走了，回村去，这破县城，配不上本少爷！” 客栈掌柜巴不得他们走……黄阳隆虽然财大气粗，可他们住在这里，都没客人敢来吃饭投宿了。 “呸，一群俗人，本少爷不会再住你们客栈！”黄阳隆朝着客栈门口吐了口口水，坐马车，带着王母给的厚礼，离开县城，往鬼村赶。 马车比骡车快多了，午后就到了鬼村。 从事发到今天，已经十天过去，鬼村是恢复了忙碌，十里八乡的村民赶来卖干草，秦姜徐乔几家人、薛管事带着薛家下人在村口收草，是快忙疯了。 周老村长也带着周家子弟来帮忙，敲锣喊着：“都排好队，莫要挤，莫要急，今日排不到的就在村口住着，等明天再过称！” 又喊周十二：“十二，你赶紧沿路往镇上去，如果遇见拉草来卖的村民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在镇上住着，今日别来了，排不到了！” “诶。”周十二应着，赶忙往村道奔去。 黄阳隆看着热闹的鬼村，心情舒畅了：“瞧瞧，这才叫过日子！” 秦小谷看见他的马车，大喜，忙道：“爷爷，是黄少爷他们回来了！” 秦爷爷听罢，赶忙往村口看去，见到黄阳隆他们后，露出笑容来：“果然是黄少爷跟白小哥……小谷，赶紧去迎一迎他们。” 秦爷爷要给卖草的人家付钱，走不开。 “诶。”秦小谷赶忙跑去迎接他们：“黄少爷、白小哥，你们回来了。陶姑娘的事情都忙完了？” 黄阳隆点头：“忙完了，今早她姨母已经把她的棺木带回府城……诶，你个小孩怎么不害怕？” 秦小谷道：“陶姑娘心善，即使变成了鬼，也是个好的，有啥好怕的？” 又见小白脸色郁郁，是问道：“白小哥，你咋了？陶姑娘终于被她姨母接回家，你该高兴才对。” 小白笑了笑，道：“是该高兴。” 可笑容很苦涩，一点也没高兴的模样。 秦小谷愣了愣，道：“白小哥应该是累了，先去作坊歇歇吧。” 黄阳隆皱眉，忙问：“你堂姐在吗？最近做秘方的人手可还足够？不会又让我们碾秘方粉吧？” 秦家女不把他们当人，只把他们当苦力，他们都怕了。 秦小谷笑道：“你们今天刚回来，堂姐不会这么快就让你们干活的，放心。” “成，我们先进作坊看看。”黄阳隆这才让人驾车往村里走。 村西作坊，秦小米得知他们回来了，也很高兴，可瞧见小白那死了全家的模样后，笑容顿住了，忙问：“白小哥，你没事吧？” 小白扯扯嘴角，道：“没事，只是替陶姑娘委屈，只是不明白世上为何要有那么恶毒的人……” 又问秦小米：“秦小东家，你觉得，我适合做官吗？” “啊，懂了，你这是迷茫了。”秦小米想了想，问他：“你适不适合做官我不知道，但你帮陶姑娘伸冤昭雪之时，开心吗？” 小白重重点头：“开心！” 秦小米笑：“开心就好，开心就值得去做。” 又道：“你如果实在难受，那就写文章，把毒媒、把方家害人的伎俩写下来，以此告知世人，这世上还有这种算计，能帮到很多人避开这等谋害。” 小白一愣，眼里又亮了起来：“好主意！成，我这就去写，定要把那些害人的伎俩给写尽，让恶人再也不能用同样的法子去害人！” 小白一刻不等，立刻去车里，提笔写文章。 黄阳隆都惊了，对秦小米道：“秦家女，你可以啊，比那马仙师还能忽悠人。” 第202章 与黄家签约【2】 说起马仙师，秦小米是问：“那神棍已经被押往天芒山关隘流放了？” 黄阳隆点头：“嗯。难不成还要留他在府衙牢房里享福？他想得美！” 秦小米有些惊讶，问道：“东明府府衙上头不是还有个主衙门吗？一州主衙还没审过，就把犯人押去流放？” 黄阳隆：“你说布政使司啊？那是除了军务以外，主管整个东北州事务的大衙门，忙得很，哪里有空管这种县镇小案？只要认罪的犯人被严惩了就行。” “这样啊。”秦小米又试探着问：“难道东北州没有主管刑案的衙门吗？比如提刑按察使司之类的？” “什么提刑衙门？本少爷听都没听过。”黄阳隆是一脸懵，又道：“多设立一个衙门，每个月就得多出许多粮饷，朝廷连赈灾钱都拿不出来，哪里有闲钱多设一个衙门？秦家女，你不要刚刚赚了点银子就什么梦都敢做。” 黄阳隆都觉得她疯了。 可姜大郎却很开心……大盛朝就有一个专门缉凶审案的提刑按察使司。 “黄少爷，你们回来了。”姜大郎收起欢喜情绪，出来跟黄阳隆打招呼，又看向秦小米，笑道：“小米，我睡饱了。” 因着府军的高百户来了，前两天他又被喊去芬芳院问话，今天巳时才到家，秦奶奶怕他辛苦，非摁着他多睡了半天。 秦小米道：“睡饱了就去干活。” 呃，黄阳隆听得都怒了，指着秦小米道：“你比牢头还牢头。本少爷劝你温柔点，不然小心姜小哥跟你退婚，不要你个臭凶臭凶的丫头。” 秦小米呵呵：“既如此，那黄少爷就去把大郎哥的那份活计给做了吧。” 啥？ 又要抓他去当苦力？ 黄阳隆气够呛。 姜大郎却很开心，自打他从芬芳院回来后，小米就愿意喊他大郎哥了，他与她的关系，总算又进了一步。 “小米，你别太累着，我们干活去了。”姜大郎把黄阳隆拉走了。 黄阳隆气得半死，可秦家作坊是真的忙，只能压下火气，帮秦家把收到的干草，一车车地往村西破屋拉。 好在晚食的时候，秦奶奶给他们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招待他们在作坊院子里吃饭。 黄阳隆这才高兴起来，不过他嘴欠，吃着一块炸鱼肉，略微不满的道：“秦五婆，你做的饭菜挺好吃的，就是用料不新鲜。” 秦奶奶一愣，怕他们吃坏肚子，赶忙用新筷子夹了一块炸鱼来吃，疑惑的问：“黄少爷，这鱼肉没变味啊，哪里不新鲜了？” 黄阳隆嚼着炸鱼，道：“这鱼得现杀现炸现吃，一旦过夜就不新鲜了……你家这鱼肉，定是昨晚炸的。” 还真是昨晚炸的。 因着这鱼是来卖草的乡亲们送的，送得多，怕死了留不住，昨晚就给宰杀炸了存起来。 秦小米过来喊秦奶奶吃饭，听见这话，气笑了：“奶奶，他爱吃不爱，您老赶紧回来吃饭了。” “秦小东家，我文章写完了，你帮我看看！”小白看见她，兴冲冲地拿着写好的警示文章跑来。 秦小米接过，就着晚霞余晖，看了看，却摇头道：“全是之乎者也，曰来曰去的，写得太正经了，堪比策论，看得人想睡觉……你得狗血点，通俗易懂点，这样农人家才爱看、才看得懂、才能起到警示作用。” 小白愣住了。 秦小米又道：“不要按照正经文章来写，按照你说书时的遣词用句来写……你说书就很生动有趣，大家伙很爱听。” 小白是醍醐灌顶，忙道：“我懂了……我今晚就再写一篇，明早你再帮我看看！”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确定，看着周遭的人，问：“秦五婆、隆哥、姜小哥、秦小东家、小谷、二郎、三骏，你们觉得我适合做官吗？” 连小谷跟小姜二郎都问了，秦小米是服了：“你还没想通，还在迷茫啊？白小哥，没人是一生下来就会做官的，你得坚持，要意志坚定。虽然志坚不一定能事成，但志不坚，肯定做不成事儿。” 又拿陶百喜来打比方：“好比陶姑娘，她这几年都是活在地狱里，可她却没有自我了断，而是坚持着，最终等来了你们，为自己伸冤报仇了……如果她意志不坚，早早就自我了断，那即使你们去了芬芳院，她也见不到你们，她的冤情就会像那些被埋在地下的枯骨一样，莫说伸冤昭雪，是连身份也无法查清。” 小白听罢，仿佛游魂回体般，算是彻底想通了，起身给秦小米行了一礼，道：“秦小东家放心，我不会再迷茫自苦，定会坚定志向，踏实走下去。” 秦小米又怕他太坚持了，是道：“考上了就当官，如果考三次还考不上，那就算了……你可以写警示文章，一样能帮到世人。总之做事要志坚，但不能执念太深。” 这话说得，黄阳隆指着她，惊问：“你跟马仙师是同门吧？” 你真的，好会忽悠！ 秦小米斜睨他一眼，道：“别把我跟神棍混为一谈。” 我师父可是真高人！ 秦小米又看向小白，道：“你已经问两次了，要是再问，我就要收钱了……大男人，你得洒脱一点，不要钻牛角尖，不要让自己被人间惨事裹足。” 人间那么多惨事，你要是见一次就钻一次牛角尖，铁牛角都得被你给钻破！ 小姜二郎则是飞快地看一眼小白……大男人吗？ 姜大郎瞧见了，生怕他年纪小，会混沌了，不得不提醒这个便宜小弟一句：“别胡思乱想，他俩是假的。” “哦。”小姜二郎恍然大悟，是笑了起来，不再好奇了。 秦奶奶看得笑了，摸摸小姜二郎的头，招呼小米：“咱们回吧，让他们小郎君吃饭。” 秦小米点头，跟秦奶奶回了隔壁宅子。 不出意外的，秦六婆夫妻又来蹭饭了，是仿佛自己家一般招呼她们：“五嫂，小米，赶紧来吃饭，这炸鱼再不吃可就要变味了！” 秦小米想掀桌，可秦奶奶道：“莫闹了，今日收草都累了。且方家的事儿，你六婆是极其尽力，就让她吃吧。” 秦小米呵呵：“要不是她把李媒婆带进村西，也不会出后面的事儿！” 不过，没有方家，也会有其他人家来谋算她家，而方家这事儿，她家算是赢了，她也就不为难秦六婆了。 …… 翌日一早，小白把重写的文章拿给秦小米看。 秦小米看后，笑道：“很生动，有笑有泪，还极有警世作用，就用这个吧。” 小白很高兴。 可下一刻，秦小米又监工附体，高声道：“警世文章写完了，你们赶紧收心去干活。今天还有很多干草要收，等忙完后，才好跟你们黄家商行正式签契约！” 第203章 收下献利 秦小米又道：“因着方家的事儿，作坊已经耽误了很多事情，咱们即使签约，今年怕是也做不出足够的秘方包给黄家，那你们就得留在这里过冬……东北州的冬天可是比岭南州冷数倍的。” 她瞅着黄阳隆，这货怕是要被冻成狗。 “你还怪起我们来了？”黄阳隆怒了，道：“那你赶紧去府城买奴才回来做秘方粉啊。你家再磨叽下去，秘方粉都要被世家豪族研制出来了，那我黄家还赚个屁的钱！” 铛铛铛！ 姜大郎敲锣，从后头走过来，道：“黄少爷，不许吼小米……走，跟我去村口收草，不然你们就去碾原料。” 黄阳隆听罢，赶忙招呼小白：“赶紧去村口收草！” 收草虽然也累，可起码能见到不少人，再听听乡间八卦，可碾秘方原料要一直窝在一处不动，又闷又手疼的，他才不干。 “诶，来了。”小白收好文章，放回马车里后，跟着黄阳隆他们去收草。 村口已经热闹非凡，全是来卖干草的农人，其中还有向南镇的人。 秦存泉一听他们是向南镇人，就道：“芬芳院在向南镇屹立多年，你们镇子的人却不告发，所以你们镇的干草，我们秦家不收。” 这？ 向南镇的农人急了：“冤枉啊，我们又没去过芬芳院快活，哪里知道里头的脏事儿？这些草是我们辛苦一个月采挖晒干的，就指望这卖草钱过冬呢，求秦家给条活路吧！” 言罢，竟然跪下了。 秦存泉见状，冷笑道：“用跪逼这招，没用！” “打从县衙回来当天，秦家就放话出去，说暂时不收向南镇的干草，你们要卖干草就去找其他代收的人家，只需低个三文钱就能把干草卖出去。可你们偏要把干草拉来，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小米说，秦家绝不能太快就收向南镇人的干草，要把态度给摆出来，其余乡亲们见了，才会忌惮、才会互相监督、才不敢包庇同镇、同村的人作恶，这样一来，十里八乡的恶事儿就能少一些。 铛铛铛！ 旁边的徐二骏已经敲锣，大喊：“吕差役、孔差役，你们赶紧过来把向南镇的人带走！” “来了，来了！”孔差役赶忙带人过来，喊道：“向南镇的，都来这边，孔家会收你们的干草，不过要比秦家收的少三文钱。就这个价，不卖就滚，再敢来闹秦家，我们就上报县衙，让县衙派人去拿你们！” 彭班头给孔家递话了，让他们最近多帮着点秦家，要是秦家再出事儿，那泰丰镇司吏坊怕是要被换掉一批人。 吴里长也派了吴四升来帮忙看场子，见状是带着吴家子弟过来，喊道：“向南镇的，我们吴家村也愿意收你们的干草。你们得记住方家、李家村、柳里长等人的下场，莫要闹事，要和气生财！” 向南镇人听罢，最终不敢再闹，只能起身：“少三文钱就少三文钱，我们卖！” 是把干草挑到路边，卖给孔吕吴周几家。 而这几家以低价收草后，再把草卖给秦家。 周老村长是看得直夸：“秦家人真是聪明，这一招是惩戒了向南镇人知情不报，又给了向南镇人活路，让他们不至于死闹到底，还让咱们发了一笔小财。” 又骂周二爷：“你那书真是白读了，脑子是一点不如秦家人灵光。” 周二爷很冤枉：“爹，秦家逃荒之前也是小富之家，子弟是读书习武还学医的，儿子比不上秦家人很正常。” 周老村长怒，给了他两手杖，骂道：“还敢顶嘴？还不赶紧去帮忙搬干草！” 没瞧见那吕孔吴，还有牛头坡村、石榴村、开河村的人都在死命帮秦家干活吗？咱们周家再不拼命一点，可就要被他们比下去了。 周二爷忙道：“是是是，儿子这就去。” 薛东家、黄大总管、林总旗他们就是此时到的。 林总旗瞧着热闹非凡的鬼村村口，喜得眼眶都红了：“这秦家果真有本事，只他一家子就把整个县镇给带活了。” 他算是明白了梁副将为何会不等新皇的命令，就冒死替新皇收下新染料的献利……瞧瞧眼前的景象，这就是原因之一吧。 如果全大魏都是这般景象，那他们就没白帮陛下拼这么一场！ “少爷，少爷诶，您怎么样？没事儿吧？！”黄大总管已经听说芬芳院的事儿，生怕黄阳隆有个意外，一下马车就往他这边奔，跑太急，还摔了一跤。 黄阳隆听见声音，往这边一看，没看见人，又去忙着搬干草……秦家女不是人，说他们回来晚了，登记收钱的活计都有识字的人做了，他跟小白只能干苦力！ “少爷，是我回来了！”黄大总管又爬了起来，继续往他这边奔。 黄阳隆这回是看见黄大总管了，大喜，是找到了偷懒的理由，赶忙把干草一扔，道：“小白，薛东家跟大总管他们回来了，先别干活了，去问问他们情况。” “诶，来了。”小白也累得够呛，把干草给扔了，跑去见黄大总管。 黄大总管抓着黄阳隆，上下看着，最后忐忑的问：“少爷，您身上没啥不舒坦吧？可有起疹子之类的？” 独苗，可不能得恶疾啊。 黄阳隆怒了，撸起袖子让他看：“瞧见没有，本少爷好得很！” 然而，他长得黑，黄大总管愣是看不出他手臂起红疹没有？ “梁副将见了吗？那武夫怎么说？同意咱们黄家商行入局不？”黄阳隆又揪住黄大总管，小声问：“京城那位，位置还稳当吧？可别位置不稳，那咱们黄家……” “少爷，住口！”黄大总管差点吓死：“您再多说一个字，咱们黄家就真完了。” 他朝后头的村道上瞥了一眼，对黄阳隆道：“梁副将已经收下新染料的献利，还派了林总旗来这边看情况，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梁副将跟林总旗是西北军出身，新皇嫡系兵马，所以少爷你说话注意点，莫要说新皇位置不稳的话。 黄阳隆很高兴：“那边同意了就好，那咱们黄家就能正式跟秦家签约了。” 梁副将代表那边同意后，等运货之时，沿途就能有兵马守护，黄家就不用担心被匪贼劫道。 薛东家也赶过来了，一见到姜大郎就劈头盖脸的道：“本东家就回家过个节，你们就闹出这样大的事儿，整个东明府都传遍了。本东家刚听说之时，真怕你们被人连夜暗杀啰，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那样的楼子也敢去闯！” 第204章 欣赏 娼楼里头的水深着呢，尤其是乡下的娼楼……因着离衙门太远，毫无畏法之心，是什么恶事儿都敢做。 “让薛东家担心了。”姜大郎又道：“可去之前，我们并不知道芬芳院里那般凶险，但因着新染料的营生，那背后主谋已经请毒媒闹上家门，我们不得不反击。” “不过我们都平安回来了。就是借用了府军的名头，给府军丢人了，有些过意不去。” 这些话，他是故意说给林总旗听的。 林总旗道：“非常时刻，自然得用些手段，小兄弟无须自责。且你们有勇有谋，成功救出苦主，铲奸除恶，乃是功劳一件，府军不会责怪你们！” 声音洪亮，整个村口的人都听见他的话，是纷纷朝他看看，议论着：“这位军爷是谁？难道又是府军？可府军不知道已经来查过了吗？” 林总旗转身，扫视着他们，沙场上拼杀出来的血煞之气尽显，让乡亲们生出胆寒来，纷纷低头，不敢看他。 可因着献利是梁副将收下的，如今还不到公之于众的时候，因此林总旗没有公开说些维护秦家的话。 只能由薛东家来说：“这位是本东家的故友，此次是跟本东家来看看的，但他确实是有正经军职的武官！” 有正经军职，那地位就是比他们高了，村民们听罢，老实不少。 而向南镇的人则是害怕被军爷缉拿，赶忙将干草卖给吕吴孔周几家后，匆匆离开。 秦爷爷特地过来拜访林总旗，又歉意的道：“这几日收草，忙乱得很，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军爷见谅。” 林总旗道：“老叔莫要客气，我们又不是来做客的……可有什么活计？您尽管说，我们有得是力气，多少能帮点忙。” 秦爷爷哪敢让他们干活，是道：“不用不用，已经有许多邻村的乡亲来帮忙，人手足够了。” 林总旗道：“那老叔先忙着，我们在村口看看就成。” 这？ 秦爷爷看向薛东家。 薛东家笑道：“秦老爷子，让林总旗看吧，他得把看到的景象往上报。” 秦爷爷这才放心。 而他是个老兵，所以思忖片刻，还是把姜大郎怀疑芬芳院有细作的事儿，尽快告知林总旗。 什么！ 林总旗惊了，很是上心，立刻道：“有劳老叔帮我们寻个僻静的地方，我要细问一番。” “成。”秦爷爷交代秦存泉一番后，把姜大郎、小白、黄老五这些去过芬芳院的人都喊走。 薛东家、黄大总管、黄阳隆也急忙跟上。 秦爷爷把他们领去一间刚清扫出来的空宅子，道：“这里是准备用来堆放干草的，如今还没人来，你们就在这里说吧。” 林总旗点头，看向姜大郎：“小兄弟，把你们那晚遇到的事情，再细说一遍。” 姜大郎点头，把当晚的事情、尤其是皮面巾人的怪异之处、以及他为何会怀疑的原因，全部说了。 不过，他又问道：“疑似有细作的事儿，小子是一早就禀告了，杨县尉跟康县令也是立刻上报给了府军与府衙，怎么林总旗还不知道？莫不是府军没有上报给梁副将？” 林总旗道：“应该是上报了，只是我早几天就跟着薛东家离营，估摸着是因此与送信府军错开了，这才没有及时收到消息。” 姜大郎道：“如果是这样，那恕小子斗胆说一句，梁副将对东北州的掌控还不够，是只能知道一些明面上的事，对衙门内部的消息，知之不多。” 薛东家惊了，忙道：“姜小哥，莫要乱说！” 你小子的脖子是铁做的，砍不断吗？ 林总旗也惊了一把，不过很快又笑起来，打量着姜大郎，颇为欣赏的道：“你小子果真胆大，不仅敢闯娼楼救人除恶，还敢说西北军的不是。不过你这个不是，说得对！” 他们对东北州的掌控，确实还不够。 可没办法，如今南边还没谈拢，陛下麾下的多数兵马都聚集在京城与南边，对于东北州，是只能抽出一个副将过来镇着。 姜大郎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而是起身行礼，道：“林总旗恕罪，是小子张狂了。” 然而，他就是故意说这些话的……他此生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尽快往上爬，好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护住粟粟。 而想要快速爬上高位，最快的法子就是搭上新皇的心腹西北军。 至于杨县尉与府军……这两者的地位不够，巴结他们，属于事倍功半。 还有一点就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对杨县尉的感官并不好。 姜大郎收起心绪，又问：“林总旗，可要小子给您带路去芬芳院？” 林总旗是西北军，比府军厉害，没准能查出一些新线索。 林总旗点头：“我正有此意。小兄弟，你们收拾收拾，带我们去一趟芬芳院，尤其是去看看那几个密室。” 黄阳隆叫道：“本少爷也去！” 林总旗看他一眼，同意了……陛下需要拉拢岭南州本地人，才能更好的掌控岭南州，而目前来看，黄家还行，起码这个黄家子心正。 黄阳隆很高兴，赶忙喊黄老五：“速去备马，本少爷要自己骑马去。” 黄老五劝他：“少爷，这马匹少，您还是跟白小哥共乘一骑吧。” 最少要骑马狂奔一个多时辰呢，少爷您的体力，撑不住的，可别逞能了。 黄阳隆很生气，可最终没在林总旗面前闹脾气，点头答应了。 薛东家没去：“本东家要留下来盘账。” “成。”林总旗又道：“如果不是天大的事儿，我们最迟后天就会回来。如果收草期间，有人来找茬，薛东家可以报梁副将的名，以此震慑歹人。” “好。”薛东家应着，把他们送出村。 秦小米得知姜大郎带着林总旗他们去芬芳院后，没说什么，只继续忙着做秘方包。 又请薛东家帮忙：“薛东家，你这次带了多少下人来？别让他们闲着了，全都去帮忙干活吧。” 难怪阿隆那小子都怕了秦家女，她真是见着谁都逮去做苦力……薛东家深深怀疑，秦家女是为了省工钱。 不过，薛东家还是答应了：“成，我这就去安排。” 而当天，曲四爷是拉了一个车队的干草来给秦家：“秦老爷子，这是我们曲家在远处村子收购的干草，给你们拉来了……不用你家出运费，你们家按照正常价格给钱就成。” 又道：“如果秦家实在想要感激曲家，那就多做点深红色跟金色的色汤，给曲家过年卖。” 秦家最近又出了两种新染料，乃是深红色与金色，皆是用几种色汤调配而成，染出来的布匹是好看又大气，很受欢迎，所以曲四爷想多抢几车这两种染料！ 秦爷爷笑道：“多谢曲四爷帮忙，老汉会催小米多做这两种色汤的。” 第205章 热闹与离开 “这就对了。”曲四爷道：“这深红色跟金色都是喜庆的颜色，府城人家极其喜欢，布匹一到布庄就被抢一空。” 许多富户还跑去染坊订货，所以就算深红与金色的色汤卖到三两银子一坛，曲四爷也愿意买。 曲四爷又喊他小侄儿：“赶紧把你们准备的书册搬过来！” “来了！”曲达是搬了一个箱子过来，咚，放到秦爷爷脚边，然后就看着秦爷爷不说话。 曲四爷看得想打人：“你哑巴了？不会说话吗？” 就这么放到人家脚边，秦老爷子知道你想做什么吗？！ 曲达这才道：“秦村长，听说你们秦姜徐乔几家的孩子准备读书，我就把以前学过的书籍整理了一番，给您家送来。” 他打开箱子，指着里头的书册道：“从描红、开蒙、到经文，全部都有。还有我堂兄们读书后的批注跟手札呢！” 秦爷爷听得大喜：“还有批注与手札？曲四爷有心了，多谢。” 当世的书籍都比较晦涩难懂，这书册上有曾经读过之人的批注与详解，以及手札，简直堪比多了个讲解的先生。 曲四爷笑道：“咱们两家还要长长久久的合作下去，秦老爷子无须客气……姜小哥可在？我家侄儿极其佩服他的英勇，想与他畅谈一番，好增加阅历。” 秦爷爷摇头：“不巧，他又去芬芳院了。” 果真是陪着林总旗去芬芳院了，那他家这书册送早了啊！ 曲四爷很是可惜，不过他道：“无妨，我们还要待几天，只要这几天内能回村就成。” 言罢，没有再待，带着小侄儿，拉着空车去了镇上。 曲四爷在车内细细交代小侄儿：“梁副将已经给闻家递消息，说他代替陛下收下了献利，所以你这几天都得往秦家跑，给我呆足一整天，一定要碰见林总旗，知道了吗？” 曲达害怕：“四叔，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要是让闻韬先生知道怎么办？他、他不好……” “住口！”曲四爷怒道：“以后再敢私下里说主家的不是，不用主家动手，我亲手废了你。” 见曲达委屈得红了眼眶，又不忍心了，放软语气道：“这世上的事儿，都不是看眼前的，而是看长久的几十年后，而你们这一辈就关系着曲家几十年以后是做半奴还是主子？” “达哥儿，秦姜两家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秦家女跟姜大郎，所以你要学贾祥，与姜大郎交好，借着他们的本事，帮曲家挣开桎梏，懂了吗？” “懂了。”曲达点头，却依旧有担忧：“可韬先生那边？” 曲四爷道：“小辈之间的来往罢了，且去交往的不是闻哥儿、昭哥儿，而是你，主子家那边不会在意。” 甚至会嘲笑曲家一番，毕竟闻家势大，觉得曲家是妄想。 又道：“你放心去，一定要拿出诚意来，别糊弄，因为论糊弄，你比不了秦姜两家的人。” 曲达憨憨的点头：“是，侄儿明白了，四叔放心……四叔，侄儿会努力的！” 他不想让四叔再被闻家人当初逼跪。 “你小子。”曲四爷笑了，心里很是安慰。 …… 翌日一大早，曲达就坐车来了，美其名曰：“秦村长，我是来看热闹、长见识、兼帮忙的！” 这话说的，来卖草的人家都觉得他疯了。 不过…… “听说那世家豪族的读书人就爱来乡下田野里晃荡，说那叫肆意风流，这曲家跟世家豪族有些关系，估摸着也爱这个腔调。” 曲达才十三岁，脸皮薄，听见乡亲们的议论，是低头看鞋面。 秦爷爷笑了，道：“那曲小少爷，你带着下人去旁边维持秩序吧。如果存泉跟小谷那边忙不过来，你就去帮忙做登记。” 秦小谷喊他：“曲少爷，你家送的书册，我们昨晚看了，很是有用，只是有些我看不懂，等会儿不忙的时候，你能不能教我？” “能啊！”曲达高兴急了，赶忙跑去秦小谷那边，跟他作伴。 周老村长瞧得都酸了，骂周二爷：“你还愣着干啥？这秦家小娃们需要先生指导念书，你还不快去自荐！” 大好机会，都白白便宜了曲家。 又在心里暗骂曲四爷……先前看不起秦家，如今发现自己看走眼后，又派个小辈过来巴结秦家，不要脸！ 周二爷笑了，真是服了自家亲爹…… 铛铛铛！ 一阵铜锣声传来，吕三胖大喊：“收草车队又来了，大家伙让让啊！” 而跟着这批收草车队同来的还有吕书吏。 他满面堆笑的走了过来，喊道：“秦村长，是我大外甥的收草车队来了，我昨晚是带人连夜检查这些干草，皆是洗净晒干，且没有任何无用杂草的上等好色草！” 又喊他大外甥：“阿牍，赶紧把谢礼提过来，谢过秦村长家给你活计！” “来了舅舅！”沈牍赶忙拎着两提厚礼过来，堆到登记台上，又给秦爷爷行礼，道：“多谢秦村长家给活计，跑这么一趟，我家能纯赚二十两银子。” 他的舅舅虽然是吕书吏，可自家家境却一般，他读书也一般，下头还有弟弟妹妹要养，因此就去跑外地，干起了低价收草，拉回来卖给秦家作坊的活计。 事情虽然繁琐，可跑一趟就能赚二十两银子，一年跑个几趟，就能赚上百两银子了，在这乡下，当真是个好活计了。 秦爷爷笑道：“这运送难，我家也不可能去太远的地方收草，如今有你们帮忙送来，你们能赚钱，我家跟远处卖草的村民们也省了辛苦事儿，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事，不用道谢。” 不过…… 秦爷爷提醒道：“这收草的价格，你家可不能压太低。” 吕书吏忙道：“秦村长放心，这价格我是一再叮嘱过他的，让他只能比您家的收草价格低三文钱，他要是敢压远处乡亲们的价格，那这买卖他就别做了！” 沈牍是直接递上账本：“秦村长，我收草时都做了登记，您老看看，这价格可还行？” 秦爷爷看了看，笑道：“确实是比我家的只低三文钱。” 又道：“快把干草给拉进村西吧。” “诶，我这就安排！”沈牍很高兴，招呼着车队的人，没多久就拉着车队进村。 因着梁副将要上报新染料营生的事情给新皇，所以林总旗去芬芳院前，还留了个识字的将士在村里看情况，见状很高兴：“这新染料果然能带动其他的营生，给乡亲们多造就财路。” 第206章 提醒 薛东家在旁边看着，也颇为骄傲，却不敢说什么居功的话，只一句：“但愿鬼村之景，不会让梁副将失望。” 也不会让新皇失望。 高将士道：“梁副将肯定会很高兴。” 他自己都很开心……要是他解甲归田后，儿孙们也能过上这等安居乐业的热闹日子，那他就啥也不求了。 薛东家又问他：“高将士可要跟进去看看？” 高将士赶忙摇头：“不了不了，林总旗临走前交代了，让我不可打扰到秦姜徐乔几家人。” 正说着话，周老村长因着酸吕沈两家，是拉着周家村子弟来帮忙搬草了：“秦家作坊对外招工的时候，最先招的就是周家村的妇人，所以我们周家村得帮着点秦家！” 高将士听罢，问薛东家：“这周家村是帮沈家搬草，与秦家何干？还有他们村跟府城郊外的周家村是一支吗？” 周老村长听得怒了，可瞧见是个军爷后，又赶忙收起怒容，解释道：“这位军爷莫要误会，我们周家村跟府城城郊的周家村不是一支，只是同姓罢了。而且我们周家村子弟个个光明磊落，我儿子还是县衙里的班头，去缉拿过方家人呢！” 高将士忙道：“老人家莫喊了，我知道了，不会误会的，您老放心！” 这么大年纪了，还蹦起来喊话，他真怕这老爷子太激动，会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 薛风悄悄告诉他：“高大哥别担心，周老村长是装体弱而已，其实他身子骨硬朗着呢，不会轻易晕倒。” 这老头能撵着周家村子弟跑出二里地，完全没有看着的那么弱不禁风。 高将士听得笑了。 薛东家也笑道：“阿风，你陪着高将士转转，本东家要去车里盘账。” “是。”薛风是带着高将士，在村里能转的地方转了一圈。 而因着周家村子弟的帮忙，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把沈牍带来的三十辆车的干草全部卸好。 沈牍知道秦家不喜外人在村西多逗留，是没有多待，卸完草后，赶忙招呼伙计们：“赶紧上车出村，莫要逗留，否则扣钱！” 伙计们听罢，又见这村里有军爷在，是不敢造次，赶忙上车离开。 临走前，沈牍去向秦爷爷辞行，给秦爷爷透露一个消息：“秦村长，晚辈在收草的时候，遇见了你们镇上的伍家人，他们也在收草，怕是今明两天内就会拉来卖给您家。” 又道：“我也时常来泰丰镇的姥爷家玩，听说这伍家有些不太好，要是可以，秦村长还是莫要与这家人深交为好。” 至于吕书吏，是避开去了远处，当做不知道自家外甥说了伍家坏话，免得吴伍两家来找他麻烦。 “多谢提醒，老汉知道了。”秦爷爷很感激，亲自送沈牍与吕书吏他们离村，又赶忙去找薛东家跟秦小米商议对策。 秦小米听后，道：“这沈牍瞧着年纪不大，脑子却很灵活，且不怕得罪人，难怪有魄力弃文从商。” 沈牍是吕家外孙，所以做这门买卖前，吕书吏来给秦家说过沈牍的情况……读了十年书，可惜考不出来，瞅见这收草的财路后，就拿出家中积蓄，组了个车队，去远处收草来卖。 秦小米又道：“咱们这个营生虽然做起来了，也做得挺红火，却极其混乱，得尽快整合、细分工序，才能继续经营下去。” 她看向薛东家，道：“我想请薛东家在镇上买一片地或者现成的房子，做成仓库，用来存放作坊熬好的色汤跟秘方包等成品。以后买家们就不来村里拉货了，直接去镇上的薛家库房拉货，不用再来村里。” 秦爷爷听得眼睛大亮，忙道：“薛东家，小米这个主意极好，老汉恳请薛家在镇上建库房……这村里姑娘妇人多，车队又都是男人，总来不好。” 薛东家也有这个打算，是欣然同意：“成，这事儿，薛家来办。” 又问秦小米：“伍家收草来卖的事儿，你家打算怎么办？” “小事而已，好解决。”秦小米看向秦爷爷，道：“爷爷，周老村长还没走吧？” “没呢。周老村长每天都会待到傍晚酉时才回村。”秦爷爷说着都笑了，叹一句：“他对咱们家的事情比自家的还上心。不过他没啥坏心，就是想蹭一蹭新染料的好处。” 秦小米笑道：“那就让周家继续蹭……咱们把这收草的活计，全部包给周家村，以后就由周家村应付所有来卖草的人，咱们作坊每斤干草多给周家一文钱，周家对外的收购价不变。” 又看向薛东家，问道：“薛东家可有异议？” 薛东家想了想，道：“虽说多给一文钱会增加成本，影响利润，可多一文钱就能把这十里八乡的繁琐事情全部推给周家，也算是极其划算了。且周家有个周班头，韩师爷还是周老村长的女婿，他们镇得住……就周家村吧，本东家没意见。” 秦小米看向秦爷爷：“爷爷，把周老村长请来吧，咱们今天就把契书签了，等伍家拉干草来卖的时候，就让伍家去找周老村长。” 呵，吴伍孔这几家想要借着卖干草来跟她家频繁接触，做梦！ “成，爷爷这就去找周老村长。”秦爷爷赶去村口，找到周老村长，把事情跟他一说。 “啥！”周老村长嗷一声，差点喜晕过去，幸亏秦爷爷反应快，急忙把他扶住，还掐了他两个穴位一把，这才没让他晕成。 周老村长是乐疯了，哈哈大笑。 曲达吓得忙问旁边的秦小谷：“我家的骡车还空着，可要我命车夫赶去镇上请大夫？” 这老村长怕是魔障了，得赶紧请大夫来看看啊。 秦小谷都习惯了，笑道：“没事，周老村长一直都是一惊一乍的，而身子骨很好，轻易倒不了。” 曲达这才放心。 “老二，周老二呢？还有老八跟十二，赶紧把他们喊来，秦家又给咱们周家财路了！”周老村长朝着村口的周家村子弟喊。 “老村长，您老冷静点，我们这就去喊人！”周家村人不敢耽误，急忙跑去找周二爷、周八、周十二。 周二爷他们来后，得知是秦家要将收草的活计全部包给周家村来做，是惊了。 不过，周二爷有些担忧，是道：“多谢秦家信任，但这是个大活计，周家村怕是……” 砰，周老村长直接给了他一手杖，怒道：“怕啥？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这点活计也不敢接吗？那你拒晚了，你爹我已经给村里接下了。” 第207章 怒与逃过一劫 你就个苦力啊，找你来干活的，以为是找你来商量的吗？！ 秦爷爷见周二爷没有被这财路迷惑，而是先担心周家村无法胜任，心里越发高兴，是道：“周二爷无须自谦……这周家世居本地，三亲六戚更是遍布整个宝福县，还有周班头与韩师爷这等亲人在，周家村子弟又团结、心善，乃是目前最适合做这收草活计的村子。” 周十二他们在村口帮了两个多月的忙，拦了不少想来烦秦家的人，在秦家人去衙门的那几天，周家村子弟更是在村口扎营，以防留守的秦姜徐乔几家人会发生意外。 这些帮助、周家子弟的人品，秦爷爷跟秦小米都在眼里，所以比起其他村子，秦家选了周家村。 “秦老弟，莫要喊他周二爷，他一个小辈，哪里当得起？喊他周老二或者周臭蛋就成。”周老村长还把周二爷小时候想把鸡蛋藏起来慢慢吃，结果把白煮蛋给藏臭的糗事给说了。 曲达：“……”周臭蛋！ 周二爷脸都红了，忙道：“爹，您给儿子留点脸面，儿子都三十出头了。” “你还知道自己已经这么老了？那你还不快点做出点正事来？再这么畏首畏尾下去，你这辈子就完了!” “你胆子咋这么小？是一点不像你大哥跟小妹，老头子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周老村骂到激动处，又举起手杖，砰砰给了周二爷两下。 周二爷都服了：“爹，大哥闯祸的时候，您老可是夸儿子稳重思虑周全，说以后养老就靠儿子了，怎么现在又嫌弃儿子胆小了？” 周老村长怒：“住口，逆子，就问你这你接不接？不接咱们今天就分家！” “接，儿子接，您老别吼了。”周二爷给秦爷爷行了一礼，郑重的道：“多谢您老信重周家村，晚辈保证，定会带着周家村子弟把这收草活计做好，不会出任何纰漏，更不会让周家子弟仗着这条钱路就去威胁卖草人家……要签契书吧？那您家把我说的话都加上去。” “成。”秦爷爷笑，招呼周二爷他们：“走，咱们去签契书。” “诶，走走走。”周老村长夹着他的手杖，健步如飞地走在最前头。 曲达：“……” 这村里，还是挺有趣的，他喜欢待在这里。 …… 秦爷爷带着他们，去了秦老六家，又让人喊了薛东家来做见证人后，拿出秦小米拟好的契书，递给周二爷：“周二侄儿看看，若是有觉得不合理的就提出来。” “诶。”周二爷是读书人，认字最多，是拿过契书看了起来，瞧见定价后，惊了……在原由收购价之上，秦家多给周家村每种熬色干草两文钱一斤！ 也就是说，原本十文钱一斤的干茜草根，秦家给周家十二文钱一斤。 而只要秦家的色汤作坊还开，这整个东北州的熬色干草都要经过周家的手，那少说也是几十万斤、几百万斤……每斤两文钱，那就是数不清的银钱了，难怪自家老爹会这般激动！ 周二爷握着契书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又赶忙压下激动，是细细看着契书，整整半刻钟，周老村长都开始骂人了，他才起身，郑重应下：“秦叔，这契约上写的条件，周家村都能做到，就是……秦叔、秦小东家、薛东家，你们给周家两文钱一斤的利润，会不会太多了？一文钱一斤足矣。” 秦小米道：“原本是想给一文钱一斤的，可这是个辛苦活，而秦家做这门生意，就是想带着大家伙致富的，且任何生意都不可能做一辈子，所以趁着这营生还赚钱的时候，多给乡亲们分点利也无妨。” 她又说了一句丑话：“可等以后这门生意的红利下降之时，秦家会降价，届时还望周家村继续帮忙。” 周二爷听得直点头：“这是自然。” 周老村长是激动的直搓他的手杖，催促道：“能签约了吧？” 秦小米点头：“能了。” 周老村长是赶忙签字摁手印，还拿出周氏一族的家印，砰一声，重重摁在契约上头。 周二爷也签字摁手印，是把其中一份契约还给秦家。 “这契约，咱们两家各自拿去县衙记档加红印。”秦小米收起契约，又对秦爷爷道：“爷爷，带着周家人出去放话后，从此刻起，收草活计，就交给周家村的周村长父子。” “诶。”秦爷爷挺喜欢周老村长父子的，是起身招呼他们：“走，咱们出去吧。” “诶诶诶，走，长脸面去！”周老村长激动得都不遮掩了，周二爷是脸红，赶忙提醒着：“爹，别说这种话……” 周老村长骂他：“这不是好事吗？这不长脸面吗？既然长脸面，那就得吆喝起来啊！” “是是是，您老说得对。”周二爷很高兴，是不劝了，跟他爹喜滋滋的离开。 周八、周十二他们在村西口等着，看见周老村长父子后，忙问：“老村长、周二哥，咋样了？！” 周老村长扬起契约，回道：“签好了，往后这收草的活计就是咱们周家村的了……两文钱一斤呢！” 祖宗诶，真的签约了！ 周八、周十二快乐疯了。 周老村长嫌他们丢人，又吼道：“傻乐啥？还不赶紧去放话，再把村里子弟全部集合起来收草……对了对了，找那些能读能写的，不识字的，都干苦力去！” “诶，我们这就去！”周八跟周十二赶忙往村口跑，刚到村口就看见村道上，来了一支长长的车队，是更乐了，赶忙敲锣大喊：“周家村的子弟，快别呆坐着了，赶紧去迎卖草的车队，已经签约了，这活计是咱们周家村来做了！” 周家村的后生们听罢，刚忙往村道跑。 伍老四见状，很高兴，对其余三个兄弟道：“大哥、二哥、三哥，瞧见了吧，四弟我不仅在鬼村吃得开，就连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很听我的话，瞧这周家村的人见了我，是像奴才来迎老爷一般。” 伍老大、伍老二、伍老三听罢，还算满意，又吩咐各自的儿子：“你们等会儿勤快点、和善点，不可做出惹秦家人不喜的事儿，知道了吗？” 第208章 怒与逃过一劫【2】 这秦家特别难搞，是把方家都给拔了，所以伍家不能再急进，只能借着卖草的机会，先来秦家混个好感，再徐徐图之。 伍家的孙辈们道：“是，我们记住了。” 而这支车队的脚夫里头，还有伍老三的混子兄弟们。 他们眺望着鬼村，已经在盘算着搬草进村西的时候，借机跑去秦姜徐乔几家看看，要是能撞见几个大姑娘，那他们就不用打光棍了！ 可惜，伍家人跟这些混子的算计是白费了，他们莫说见到秦家人了，是连村口都没能进。 周老八瞧见伍家人后，高扬的嘴角垮了下来，道：“原来是镇上的水井伍家啊。” 还是子孙两辈都来了，呵，来得这么隆重齐全，打啥歪主意呢？ 伍老四摆出老爷的架子，整整身上的好料袍子，扬着下巴，道：“没错，正是我们镇上伍家……我三个哥哥在远处的县镇收了许多熬色干草，给秦家拉来了，你们速速开道，护送我们伍家车队进村。” 呵，开道护送？ 以为自己是官老爷吗？ 周老八冷笑，道：“如果伍家是来卖草的，那不用找秦家了，从今往后，这收草的活计，由我周家村来做。” 又招呼周家村人：“建人墙，拦住他们……小山，你跑去村口，把称重用的大称、登记用的桌椅册子都搬来。” “诶。”周小山兔子一般，跐溜往鬼村村口跑。 伍老四都懵了：“啥意思？” 周老八：“秦家人太忙，而这收草活计太过繁琐，就把对外收草的事情包给我们周家村了，秦周两家已经签约，此刻起，周家村负责收草。” “你们放心，我们周家村不会压你们的卖草价，你们的卖草价不变，干茜草根依旧是十文钱一斤。” “可秦家会多给我们周家村两文钱一斤的收草价！”周家村的子弟是憋不住了，喜滋滋的说着周家收草的利润。 伍老二听得差点把拳头捏碎……这泼天的财路，竟被周家得了去！ 那些假扮成脚夫的混子们也急了，忙问：“那我们今天能不能搬草去村西作坊？！” 周老八之前是个赶车的，天天都会跑镇上去拉客，已经认出这些混子，冷笑道：“当然不行，以后这送草进村的事儿，全由我周家村人来做。” 又拿着木棍，指着他们，一一点名：“刘利头、三刚子、许旺子、钱阿八、石猪宝……你们最好离鬼村远点，不然我们周家村就把你们捆了，送去衙门！” “你们偷鸡摸狗、占人媳妇闺女便宜、毒别人家猪羊、帮人做打手的那些破事儿，我周家村可是知道不少的。” 周二爷已经赶过来了，喊道：“向南镇芬芳院的事情还没过去，昨天又有一批军爷来村里找姜大郎，喊他带路去芬芳院了，所以你们莫要生事儿，免得成军爷们的刀下亡魂。” 啥？ 又有军爷来鬼村了？ 伍三哥不是说，方家的案子已经完结了，镇子安全了，他们能回来了，难道伍老三竟是骗他们的！ 有那晚跟着伍老三去过芬芳院的混子怕了，草都不卖了，直接驾着骡车跑了。 伍老三也是心下惊慌的……不过，他们当晚就离开宝福县，跑去外地收草，借着收草之事儿，在外头躲了十天，算是彻底洗清了嫌疑，所以很快就镇定下来。 “老三，去看着你兄弟，别让他们犯蠢。”伍老二怕那些混子不扛事儿，小声提醒着伍老三。 “我这就去。”伍老三驾着另一辆车追上去。 周二爷看得皱眉……伍老三跟这些狐朋狗友定然是犯过案的，只是苦于没有实证，他只能继续忍着他们。 伍老二下车，对周二爷笑道：“周二弟，恭喜恭喜啊，周家村竟是得了这等赚钱的大财路，为兄真是羡慕。以后这卖草的事儿，就仰仗周二弟多多关照了。” 周二爷笑道：“伍兄言重了。到这边来过称吧。你们的收草价不变，等称完重量后，会当场付钱。” 这周家真是豪横起来了！ 伍老二听得嫉妒不已，可只能陪着笑脸，道：“多谢周二弟。” 又招呼车队的人：“赶紧把干草搬来这边过称！” “诶。”车队的人是忙碌起来了，把一麻袋一麻袋的熬色干草搬下来，去称重。 周二爷带着他儿子，给伍家人做登记、算账，忙活小半个时辰后，把银票给了伍老二：“一共是两百三十两，请伍兄收好……在这里摁个手印。” 伍老二照做了，且没有多待，拿了银票后，直接告辞：“周二弟先忙着，我们回镇上了。” “慢走。”周二爷微笑着点头，又道：“伍兄，咱们两家都是世居此地的，老弟不得不提醒你家一句……你三弟的那些兄弟，能断就断了吧，实在断不了的也别带来咱们镇上，否则他们一旦犯案，伍家也要受连累。” 伍老二心里恨不得把周二爷给剁了，可他是连连点头，道：“周二弟提醒得是，我回去后，会立刻跟我爹说，让他对老三用家法，再把那些狐朋狗友都赶走，可不能让他们坏了咱们泰丰镇的清明！” 周二爷笑笑：“伍兄慢走。” 直接撵人了。 伍老二更气了，可只能招呼车队的人：“启程，回镇上！” 他儿子跟侄儿们都急了，他儿子道：“爹，咱们都到鬼村村口了，是不是该进村去拜访秦村长？否则就太没礼数了。” 伍老二看向周二爷，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村口，见到一名穿着战甲的将士后，吓得脸色一变，忙道：“秦家忙着呢，咱们就莫要去给秦家添麻烦了，等秦家不忙的时候，再让你四叔带你们去拜访秦村长。” 又对伍老四道：“老四，你媳妇没在村里，你也莫要进村了，回家去。” 伍老四怕伍老二，不敢不听话，灰溜溜上车离开。 路过吴家村路口的时候，伍老四问：“二哥，要进去拜见吴里长吗？” 伍老二想了想，最终摇头：“不了，先回家。” 一回到镇上伍家，伍老二就去找伍老爷子，说了秦家将收草活计全部包给周家村的事儿。 伍老爷子已经听伍老三说了，此刻还怒着，道：“秦家当真诡计多端，这么快就想出拉周家来给自家挡事的主意！” 第209章 怒与逃过一劫【3】 周家村全揽了收草的活计后，他们就没法借着送草的理由，去接近秦家人了。 伍老二却怀疑起来，道：“秦周两家的契约签得太及时了，怕是有人通风报信……要是让儿子知道那人是谁，定要让老三带人去暗揍他一顿！” 可狠话刚放完，伍家大门就被人砰砰砸响。 伍老二怒道：“谁啊，竟敢上伍家来砸门，不想在这镇子过了？！” 很快的，二栓的声音就传来：“伍家的，门外是吴里长亲临，你们赶紧给我们里长滚出来，我们里长要找你们伍家算账！” 吴里长亲临？ 伍老爷子微惊，从窗口瞅见伍老大正往大门跑去后，急忙喊道：“站住，先别急着开门！” 吴老豺不是一般人，会上门来闹，定是有大目的。 “是。”伍老大应着，来了正屋里，问伍老爷子：“爹，吴里长来咱们家闹啥？” 伍老爷子道：“莫急，先听着。” 以吴老豺的脾气，很快就会把上门来闹的目的喊给他家听，好让他家做好应对。 果然，很快的，二栓又喊道：“秦家给咱们十里八乡找了这么多的财路，你家却不知恩，雇用泼皮无赖来当脚夫搬草？你们安的什么心啊？鬼村乃是我们里长管辖，我们里长容不得你们这般危害秦家！” 又喊：“你伍家为了省几文钱，是连外镇的泼皮流氓都敢雇，忘了向南镇的教训了？还是你伍家想学方家？告诉你，我们里长不答应，他不会让你们害泰丰镇，你们赶紧把那些泼皮带出来，我们里长要亲自把那些泼皮撵出镇子！你们要是敢不答应，我们里长就去请军爷们来撵他们！” 伍老爷子听懂了，是服了：“不愧是吴老豺，这戏演的，果真上佳。” 又道：“老大，你去喊老三，让他把他那几个朋友押出去，咱们得陪吴老豺演好这出戏。” “是。”伍老大也不想留那些泼皮在伍家过夜，是赶忙去喊伍老三。 伍老爷子又道：“老二，让你媳妇去屋里守着老四媳妇，莫要让她做出害家的事情来……那方家的大儿媳妇开了个歹毒的头，如今这些贱妇们都不老实了。” “是。”伍老二赶忙去喊伍家媳妇，让她们去黄彩娘的屋子，直接捆了黄彩娘，再用布团堵住她的嘴巴，做到万无一失后，才放心。 好一会儿后，伍老三带着几个泼皮来了，对伍老爷子点头道：“爹，都说好了。” 伍老爷子很满意，这才道：“开门！” 吱呀，伍家大门开了。 扑通，伍老爷子直接跪下，道：“老夫给吴里长、给镇上的大家伙们赔罪了……逆子难驯，误交损友，老夫也是日夜担忧着，今日就当着乡亲们的面，把逆子跟损友们赶走，不让他们再来咱们镇子！” 吴里长冷哼一声：“你也莫要说得这般可怜，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你家老三天天跟这些外镇泼皮混在一起，你这个当爹的也有错！” 孔里长出来劝和：“吴里长，你莫要再气了，趁着天还没黑，咱们赶紧把他们送走吧，免得他们找借口在咱们镇上过夜，那咱们今晚就没法睡安稳觉了。” 孔差役带着另一名衙役，握着重铁棍上前，指着伍老三，道：“赶紧带着你的狐朋狗友们滚，以后莫要再带他们来咱们镇上！” 经过向南镇的事儿，孔家着实怕得不行，也深深明白，如今的泰丰镇已经不是由着他们这些里长、书吏、差役说了算了，他们得收敛一些了，莫要贪图太过，免得成为第二个方家。 泰丰镇的正经人家是极其讨厌外镇的流氓泼皮，嚷嚷着道：“赶紧滚出我们镇子，别想来我们镇子谋财害人！”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几个流氓泼皮们赶忙应着，又按照伍家交代的喊：“我们没有害人，就是以前干过点偷鸡摸狗、套麻袋打人赚钱的事儿，以后不敢再做了，这就走，这就走！” 娘的，这秦家果然不好惹，村里竟然有军爷镇守，他们还是听伍家的，再出去躲两三个月再说吧，免得像李宽子他们一样，被押去府城砍头。 “泰丰镇的乡亲们，大家伙跟我们吴家村人一起把这些外镇泼皮赶走！”二栓很会来事儿，招呼着镇上人家，举着大棒，把伍老三跟几个流氓泼皮赶出镇外十几里后，才又折返回来。 镇上的人家很高兴啊，觉得自己帮忙做了一件特别正气的事儿。殊不知，他们都是吴里长的棋子。 吴里长睁开他的老眼，盯着伍老爷子，当众警告他：“伍老爷，秦家是鬼村村民，鬼村乃是我在管辖，所以不拘是你伍家还是镇上的其他人家，都给我吴家村听好了，莫要算计秦家，否则老夫就带着整个吴家村大几百口的村民，打上他家家门去！” 伍老爷子忙道：“吴里长息怒，老夫会盯好老三，不会让他再带外镇泼皮回镇上。” 吴里长点头，又谢过司吏坊众人的帮忙后，才带着吴家村人，浩浩荡荡地回村。 呵，吕书吏看得想笑……得亏他吕家知道吴里长没这么心善，否则真会被这老货今日的举动给骗了去！ 不过吴氏一族人多，三亲六戚更多，吴里长家还在县城府城都有亲戚跟靠山的，所以吕书吏就算想呸吴里长几口，也是不敢动口的，是招呼镇上人家：“外镇泼皮已经被赶走，大家伙赶紧回家吧，今晚可以放心睡觉！” 镇上人家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再逗留，赶忙回家去了。 吴里长带人赶走伍老三跟外镇泼皮的事儿，很快就传到鬼村秦家。 秦小米听得皱眉，甚至有些反胃，是交代几家人：“大家伙多提防着点吴里长家，莫要跟吴家村人来往过多。” 秦六婆觉得她太刻薄了，是道：“小米丫头，这吴里长家除了吴大爷强夺过咱们家的猪崽、帮过黄村长夫妻撑腰以外，也没对咱们做啥……你小姑被毒媒闹腾的时候，吴里长还陪咱们去县衙告官呢。” 秦小米笑了，对秦六婆道：“如果六婆觉得吴里长家好，那您家就搬去吴家村住。” 呃，秦六婆噎住了。 秦老六瞪她：“你说你，惹她干啥？再说了，那吴里长是外人，咱们跟小米家才是亲戚，你莫要分不清亲疏远近！” 第210章 赠信物 “分不清亲疏没关系，分得清楚善恶就行。”秦小米又看向秦六婆，继续道：“我之所以厌恶吴里长家，让你们也提防着点他家，是有原因的。” “第一，他是镇西这边的里长，虽有帮衙门镇压各村的职责，却也有照拂乡民的责任，可他照拂村民了吗？他甚至没有约束好家中子弟，就连一个下人二栓，也敢明着欺压村民。” “咱们刚安家落户的时候，是穷得没粮吃，冒着丢命的危险才猎到野猪，可他儿子吴大爷一进村就要咱们孝敬了几只野猪仔。这叫什么？这叫吃绝境人血肉！可偏偏吴里长还爱出来装个好人，真恶心！” “第二，为了家里人能去府城过日子，让大孙女去府城给个瘫痪老头当继室，真疼姑娘的人家，哪里舍得？” “第三，前几天黄老二夫妻曾经去吴里长家拜访过，想要帮黄霞娘赎身，可吴里长家并没有答应，且只让他们远远的看了黄霞娘一眼，是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 因着方家的事儿，黄老二夫妻担心黄霞娘这个侄女会过得凄惨，从县城回来后，就跑了一趟吴家，想要把黄霞娘给赎回来。毕竟现在村里有活计可做了，回来也能有饭吃。 秦六婆被怼到这里，终于找到反驳话说了：“那是黄霞娘不愿意回来，还朝着黄老二夫妻呸了两口口水，可不是吴里长家强迫她留下。再说了，她是被她娘卖掉的，又不是被吴家强要去做丫鬟的。” 秦六婆反驳完，找回些许脸面后，又赶忙摆手道：“莫说她了，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咱们赶紧吃晚饭。” 秦奶奶道：“小米，快吃饭吧，吃完还得干活呢。” “诶。”秦小米应着，可吃饭的时候，还在想着黄霞娘的事儿：“她到底为啥不愿意回来？” 秦六婆道：“当然是因为黄吴氏，要是黄霞娘回来了，那毒妇定会再把她卖一回，还不如继续待在吴里长家，没准以后能给吴兴祖当妾，跟吴兴祖去府城吃香喝辣。” 呵，秦小米冷笑，看向秦六婆，问道：“六婆不会还想跟吴家结亲吧？” 秦六婆是得势就猖狂的，中气十足的道：“这个你放心，六婆现在根本看不上吴家，就咱们秦家现在的条件，他吴家根本配不上！” 秦梅都看不下去了，对她道：“娘，您赶紧吃饭，吃完了去作坊那边干活。” 秦六婆怒：“你个死丫头，胆子是越来越肥了，都敢使唤起老娘来了！” “姑娘家，胆子大好，不然被人欺负死都不敢开口告发的。”秦小米说着，是快速吃饭，吃完后，把秦六婆也抓去作坊干活……让秦六婆给配制好的秘方包跟固色水装瓶，把她累得没时间骂人。 …… 翌日，吴里长不顾老迈身躯，带着数百吴家村男丁去镇上伍家，赶走外镇流氓泼皮的事情就传开了。 大家伙是纷纷夸起吴里长来：“吴大虽然不成器，可吴里长还是不错的。” 周老村长听后，嗤之以鼻：“不错个屁，那老东西年轻的时候，比伍老三还不是个东西。” 周二爷无奈，劝道：“爹，您老憋着点成吗？秦家这般信任咱们周家村，把这样的大活计给咱们村，咱们得管住嘴，别给秦家、给村里找事儿。” 周老村长白他一眼，最终道：“行行行，老头子当哑巴成了吧……你赶紧去搭帐篷收草！” 周家村昨晚是连夜在鬼村村道旁边的空荒地上，搭了一片大帐篷，专门用来收草。 今天一早更是全村出动，一半男丁给干草称重后，其余村民再把干草一板车、或者一担担地挑进村西的破屋里，堆砌好。 妇人跟半大孩子也来帮忙了，帮着堆砌干草、盯人、以及去秦家作坊传话，是忙得不亦乐乎。 就是中午的时候，瞧见作坊女工们把分到的饭菜端来给孩子吃，是羡慕的咽口水。 不过她们是不敢凑上去要吃的，今早集合的时候，老村长就说了，谁家敢眼皮子浅、敢害或者敢闹秦家，那就直接出族！ 惩罚太大，村妇们是不敢了。 而周老村长当真看重这门活计，是全程蹲点，从早盯到晚的，有其他村子的人是偷偷笑话他……这周老村长是卖身给秦家当了不成？都快成鬼村的看村狗了。 可因着有周班头跟韩师爷在，是不敢说得太过。 但周老村长还是得知了，但他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 周二爷都惊了：“爹，您老不生气吗？” 平常那么小气一老头，现在您竟然不骂人了，还乐呵得很，不正常啊。 周老村长瞪他，道：“包揽收草这等天大的钱路，莫说咱们镇的人，就是县城人、府城人都嫉妒得红了眼儿，他们心里已经这么难受了，老头子就心善点，由着他们说两句酸话吧。” “不过，让咱们村的人盯紧了，要是有人敢动手来找茬，立刻报上来，老头子要跟他们不死不休！” 又郑重的对周二爷道：“咱们周家村能不能当上里长，就看这个营生了，所以得干好了，可不能坏菜！” “是。”周二爷应道，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爹，这往后最厉害的定是秦家，您老就别想这里长之位了。” 周老村长骂道：“你个蠢货，秦家不可能当里长的……他家族人不够，亲戚不够，根子扎得不深，怎么镇住这十里八乡？且秦家还要再进几步，以后怕是不会留在这乡下，所以这里长之位，还是咱们家的。” 周老村长喜滋滋，周二爷看得是一言难尽：“爹，悠着点，吴里长还在呢。” 等他死了，您老再嘚瑟。 周老村长道：“快了，他还能活个十年不成？” 又上下打量着周二爷，不骂他了，相当满意的点头：“我儿不错，不是那吴大能比的。” 周二爷很不习惯，忙道：“爹，您还是骂儿子吧，突然夸起来，儿子浑身都不得劲。” 周老村长骂道：“给你好脸你还受不住了？赶紧滚去干活吧，看见你就难受！” “诶。”周二爷立刻跑去忙了……收草的活计虽然又累又繁杂，可也比被他爹夸要舒坦。 经过两天的忙活，周家村人的收草活计是做得有模有样了，林总旗他们再回村的时候，瞧见的是热闹却不再混乱的景象，是点头直夸：“这新染料营生果真是好，光一个收草的活计，就让一整个村子的人有了活计做。” 看来，梁副将的信物，可以给秦家了。 第211章 赠信物【2】 府军的高百户、苗师爷、杨县尉也一起回来了，跟着夸道：“新染料的营生确实极好。听苗师爷说，因着有了卖熬色干草的财路，咱们东明府今年是少了很多卖女儿的人家。” 因着未嫁罚银，每到七月，有家里交不起罚银，又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老鳏夫、老光棍的，是干脆把女儿卖了换钱，甚至有去富户门前跪求，白送女儿做奴才的。 可府衙统计，今年七月，这种惨事是少了足足七成左右。 不过，未嫁罚银是朝廷定的，苗师爷是没多应和，只点了点头做回应后，指着周老村长道：“这位就是周班头的爹？瞧着很是相像。” 周老村长听罢，喜得见牙不见眼的，急忙带着儿孙与族侄们过来，行礼道：“老朽拜见几位大人，老朽正是周小班头的爹，这是他二弟、这是他侄儿……后头的几个是他堂兄弟、族兄弟，都是识字的。” 要不是怕大人们生气，周老村长恨不得敲锣把全村人集合起来，一起到几位大人面前露个脸！ 苗师爷看着四周忙碌的周家村子弟，对周老村长道：“周家村不愧是世居于此，当真是人丁兴旺，难怪秦家会把收草的大活计给周家。” 又问道：“可你们不是应该在周家村收草吗？如果继续在鬼村收草，那照样会把村道堵住，不方便客商来拿色汤。” 周老村长忙道：“幕官大人提点的是……周家村已经在腾老屋了，过几天就能把收草的摊子挪到周家村去。” 黄阳隆等不及了，不再听他们磨叽，是道：“林总旗，我们先回村西找秦家人，您先陪高百户、苗师爷他们转转！” 言罢，立刻让小白骑马去村西。 姜大郎在后头喊：“黄少爷，你们慢点，村里人多忙乱，当心撞到人！” 黄阳隆回道：“放心，小白的骑术好着呢。小白你快点！” 两骑飞马是奔进村子，又入村西，停在秦家作坊门前，黄阳隆没下马就喊：“秦家女，赶紧出来商议签约分成的事儿……林总旗他们不会久待，傍晚前就得走了，让咱们两家这就签约，他们好给咱们做见证人！” 嗓门大得差点把屋顶掀翻。 “来了。”秦小米从配制秘方包的屋子出来，喊上秦爷爷秦奶奶，一起去秦六婆家。 没多久，薛东家也到了。 秦小米把两份已经写好的契约书拿出来，放到桌上：“两种合作模式，黄少爷选一种。” 黄阳隆拿过一看，怒了：“秦家女，你真是吃人不吐骨头，那秘方原料最贵也就几十文钱一斤，一斤能做那么多秘方包，你竟要卖我家半两银子一份，你怎么不去抢？亏本少爷还让小白冒着丢命危险去芬芳院帮你家缉凶，你是一点都不懂报答啊！” 秦小米笑道：“黄少爷，别激动，这半两一份的秘方包，已经是生死之交的价格，不然我即使卖二两银子一份，闻靳解康等人家也会抢着来买。” 呃，这话倒是不假。 黄阳隆哼一声，继续看第二张契约，是更气了：“秦家只给秘方包就要三成红利，呵呵呵！” 黄阳隆恨不得掐死秦小米，可林总旗他们还在外面等着，他不敢耽误，赶忙拿出小算盘，噼里啪啦的算成本。 半刻钟后，最终是选了对黄家最有利的一种合作模式：“黄家商行选第一种……可半两银子一份秘方包，真的太贵了，你家再降降价。” 秦小米道：“黄少爷，你刚才已经算过成本了，应该知道这秘方钱、运货钱、工人钱、收草钱，加起来的最贵成本，也就是一两半银子一坛色汤。而一坛红色汤能卖二两半银子，金色跟大深红色更是能卖到三两银子一坛，你家亏不了，还很有赚头。” 又道：“你们黄家是做干鱼货的，来押运秘方包的时候，车里还能拉一批干鱼货来卖，那赚到的银钱不仅能抵了运费，还能再赚一笔……” 最后道：“签不签？不签我家就去找闻靳解康严几家，他们肯定乐意签。” “签！”黄阳隆怕到手的肥肉飞了，是不哭穷了，赶忙麻溜地签字、摁手印、盖黄家商行的小印，一气呵成，一点不带犹豫的，还催促秦小米：“你也赶紧签啊，难道想反悔？！” 秦小米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在契书上头签字摁手印。 “哈哈哈，终于成了，我黄阳隆出息了啊，可以扬眉吐气的回乡了。这回看郑南丹那契弟的狗腿子们还怎么说本少爷不成器！”黄阳隆拿着契约书，看了又看，恨不得亲两口。 秦小米见他提起郑东家，想了想，最终开口了：“黄少爷，我虽然没见过郑东家，可从你骂他的那些话来看，他其实人很不错。” 黄阳隆都震惊了：“你没事吧？难道你在梦里被那个妖人给蛊惑了？要不要本少爷请个高人来给你驱一驱？” 秦小米道：“听说郑东家不是主动去做契弟，而是家里遭灾后，不得已而为之……” 黄阳隆打断她：“管他什么原因，总之他就是做了，还从一介契弟成了黄家商行的东家，他就是恶毒，就是卖身上位，以色谋夺黄家祖业！” “黄少爷，你冷静一点。”秦小米等了片刻，等黄阳隆没那么激动后，才道：“我也知道岭南州的一些情况，且对于郑东家那样出身的大才子来说，让他放下尊严去做契弟，其实比死了还难受。” “且契弟这事儿的形成，原因也不在于他。你是本地人，这里头是啥原因，你很清楚的……你如果真不喜契弟，那就多带着家乡人发财，有了钱，就能减少惨事，等过个几代人，你不喜欢的东西就会消失殆尽。” 黄阳隆气鼓鼓的沉着脸，不说话。 薛东家怕秦小米把黄阳隆给说抑郁了，忙道：“秦老爷子，咱们出去找林总旗他们签名吧，他们是见证人。” “成。”秦爷爷招呼黄阳隆：“黄少爷，咱们走吧。” 黄阳隆这才起身，拿着契书，跟薛东家他们去了村口。 “林总旗、高百户、苗师爷、杨县尉，秦黄两家的契约签好了，你们是见证人，请帮忙落名。”薛东家把契书递给他们。 苗师爷看到价格，震惊了：“这么便宜！” 第212章 赠信物【3】 高百户、杨县尉他们听罢，也凑过来看，皆是面露震惊，而武人口快，是直接道：“一份秘方包才卖五百文钱，要是让闻靳解康等人家知道了，怕死要气死过去！” 正这般想着，一阵铛铛铛的铜锣声就传来，周老八敲着铜锣，往村口跑来，道：“诸位大人、秦村长，买家的车队来拉货了，得清一清路，各大买家的车队才好进来拿货。” 黄大总管急了，催促着：“诸位大人，请签名摁手印，把这签约的事情了结了，才好给买家们出货。” 天公老爷啊，你们赶紧的吧，不然那几家怕是要闹得不让签约！ 林总旗快速地用了印泥，在两张契约书上，摁了手印，才拿过笔，郑重又缓慢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又笑道：“那啥，粗人，字写得不好。” 黄大总管的马屁立马奉上：“林总旗太谦虚了，这字甚有虎啸之势，写得极好。” 哈哈，林总旗笑，请高百户、苗师爷、杨县尉签字。 三人很快摁手印、签名，这秦黄两家的契约就算正式签好了。 黄大总管乐呵呵的拿回契约书，又相当懂世故的道：“多谢几位大人。” 至于谢礼，等过几天，黄家派人送去他们府上就行，要是现在当众给钱，没准这些在军府二衙当差的人会觉得你在把他们当商贾看，心里会恼的……这伺候衙门的人就是麻烦！ 这些都是在军府二衙当差的，要是当众给他们银子，没准会被他们认为是下 铛铛铛！ “客商车队来了，大家伙让一让！”周老八带着周家村的一批子弟建成人墙，开路与维持秩序，免得有人冲过来，发生意外。 严家代替的是项家，所以车队是第一个进来的，也是第一个知道秦家将秘方包以五百文钱一份卖给黄家商行的。 严二少爷彻底控制不住，大声质问起来：“秦家的，你们这么贱卖秘方包，将我们这些世望大族置于何处？！” 这话一出，严大总管差点疯了，直接怒道：“二少爷住口，老爷有令，不可对秦家不敬，你都忘了吗？！” 你是不是瞎？ 没看见村口站着一批身穿重甲的将士吗？ 能穿重甲者，只会是西北军！ 西北军在此，你还放肆，你是不想活了？！ 果然，林总旗怒了，沉脸凝目，盯着严二少爷，声似淬冰般，道：“严二少爷要是对秦黄两家的合作不满，西北军可以护送你去京城，告御状，只是去之前，你得先把身体养好，才能扛得住扒皮抽骨的明志之刑！” 御状不是随便告的，需扒一块皮，割九刀、抽九十九鞭、再断一截骨头，明了死志后，方可入得了皇城大道，敲告御状的大钟。 严二少爷听罢，吓得脚下一软，往下跪去，得亏严大总管反应快，把他扶住了，否则真让他跪下去了，严家丢脸是小，传到京城，连累项家丢脸，可就完了。 陛下需要项家支持，林总旗虽然有护着秦家的意思，却没有太下严家的脸面，是道：“严二少爷不必如此，只是这是秦黄两家合作，他们想定什么价格都行，只要不必被逼迫的，只要不是定的高价，那都是好事。” 严大总管掐了严二一把。 严二少爷回过神来了，连连点头道：“……林总旗说得对，是我无礼了。” 曲四爷看了一场好戏后，又代替闻家来问：“秦老爷子，您家以后是不是要改卖秘方包？其实卖秘方包比卖色汤更好……色汤过重，秘方包轻便，能运往大魏各地，那各大染布坊就能直接买走秘方包，自己熬色汤来卖，如此一来，才能让全大魏的百姓都能穿上便宜的彩衣。” 这话说得，连林总旗都认同的点头……毕竟只秦家跟黄家商行的两个色汤作坊，吃不下全大魏的熬色干草。 巨门府的翁老爷已经奔来了，直接求道：“秦老爷子，求您家速速该制，开秘方作坊，专门做秘方包给我们……我们是从巨门府来的，距离有些远，要是只押送秘方包，能省事很多！” 又承诺道：“我们会如秦家一般，以同样的价格在巨门府当地收干草，帮着当地百姓致富！” 阳山府的单东家也撑不住了，急道：“秦老爷子，我单家也想买秘方包，也能像秦家一样，给当地农人财路，且愿意出高价购买秘方包，只要不高于七百文钱一份就成！” “七百文钱也敢说是高价？你可真是奸商里的祖宗！”黄阳隆怒了，指着单东家道：告诉你们，秦家女说了，这半两银子一份的秘方包，是因为我黄家帮着秦家端了芬芳院，这是生死之交的价格。而你们是屁事儿都没帮过秦家，只会给秦家找茬，还想用低价买秘方，秦家女答应老子都不答应！” “这么说，秦小东家真的决定改做秘方包卖？”单东家很高兴，忙道：“有这个决定就成，价钱的事儿，咱们可以再议，不急不急。” 就怕秦家把秘方当命一样捂着不放。 可苗师爷却觉得，秦家还不如捂着秘方不放呢……只因秦家一旦只卖秘方包，那就算世家豪族把秘方包研制出来，也捞不到什么钱了。 只因到时候，是任何一个染坊、甚至任何一个杂货铺都能买到染布秘方包，然后自己染色布、做彩衣来穿。 苗师爷想到那种景象，惊得一抖……难怪秦家能从逃荒灾民一跃成为富户，这手段是精准又毒辣，一步步都走在世家豪族前面，一招招都打在世家豪族的七寸上。 “诸位客商莫要着急，即使做秘方包卖，那也是明年的事儿，咱们今年先按照这个模式来做买卖。”秦爷爷招呼他们：“随老汉进村拉货吧。” 铛铛铛！ 周老八喊：“诸位客商请进村。” 又招呼他媳妇：“媳妇，你带着咱们村年纪大的妇人在村西路上盯着，莫让车夫脚夫冲撞了秦家女眷。” 周老八媳妇：“诶，知道了，老娘办事，你且放心着。” 周家村因着得了收草的大活计，每家每户都能分到收草盈利后，周家村人一个个是干劲十足的，把秦家当宝贝蛋蛋护着。 很快的，村路就清干净了。 严家车队先进村拉货……是分货、验货、验毒、签名、给钱，从中午忙活到快傍晚，闻靳解康严单曲翁贾九家客商，才拉货出村。 林总旗对杨县尉他们道：“请诸位等一等，末将进村去拿姜大郎的画作，两刻钟内就出来。” 第213章 调兵令牌 各大客商取货的景象太过热闹，林总旗看得心里热乎乎的，想让梁副将也看看这景象，得知姜大郎会画画后，就让他画几幅画。 姜大郎立刻答应了，还让贾祥跟曲达一起帮忙描边、上色，让他们两人在林总旗、高百户、苗师爷的面前露了脸，把曲四爷跟贾老爷高兴得不行。 而回作坊去取画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林总旗要把梁副将的信物给秦家。 “林总旗慢去，不必着急，我们等着就成。”杨县尉说着，又看向秦爷爷，问道：“秦老爷子，就要九月了，您家可要开始挖井了？得尽快了，不然再晚这地就会上冻，井就不好打了。” 杨县尉提议：“如果你家信得过我，就说个时间，我回县城后就给曹四文家递话，让他们按你家说的时间来村里挖井，你家就不用再跑一趟县城。” 一口水井根本不够用，要不是遇上方家的事儿，秦家早就开挖新水井了。 因此秦爷爷答应了：“那就有劳县尉大人了……日子就定在九月初五以后吧，那时候没那么忙乱了。” 杨县尉很高兴：“成，我让他们初六一定到。曹四文的媳妇也会跟来，好方便去你家传话。” 连这点都想到了，杨县尉真是很不错了，秦爷爷是谢了又谢，才带着林总旗回村西作坊。 女工们已经收工，作坊里只剩下秦姜徐乔几家的妇人，可林总旗还是道：“秦老爷子，麻烦您把其余人都清走，只留下您、秦小东家、姜大郎就行……梁副将有东西要给秦家。” “成，老汉这就去办。”秦爷爷立刻去找秦奶奶。 很快的，秦奶奶就把乔大娘、徐大娘、乔梨子等女眷给清走，还把作坊门给关上，自己在门外守着。 “林总旗，办好了，堂屋里请。”秦爷爷把林总旗带进堂屋。 秦小米已经在里头等着了，那臭包的味道是弥漫整个堂屋，把林总旗都给熏得脑子一胀，看一眼姜大郎……姜小哥，真可怜！ 林总旗很是同情了姜大郎一把，下一刻，收起情绪，拿出一个皮制袋子，递给秦小米，道：“秦小东家，这是梁副将给你的，是一个令牌，只能用一次，所以你最好是等到死路之时，再拿着令牌去这个地方求救。” 他把写有地址的纸张给秦小米：“你自己看就好，把地址背下来，我等会儿就要把纸张给烧了。” 要是秦小米是个男娃，他都不会让秦爷爷在场……毕竟这纸上写的是潜伏在东明府的西北军暗军的地址，而这块令牌能调动这一处的西北军暗军。 秦小米点头，背过身去，看着上头的地址，一会儿后，把纸张捏成团，还给林总旗：“林总旗，我记下了，绝对不会滥用，更不会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林总旗点头，把纸团点燃，亲眼看着纸团烧干净后，才离开堂屋。 几人跟着出了堂屋后，林总旗接过姜大郎给的画作，道一句：“姜小哥，等你愿意了，可以随时去找梁副将。” 芬芳院一行，姜大郎展露了一些斥候手段，带着他们找到了皮面巾人曾经待过的一个山洞。 虽然没能逮住皮面巾人，可林总旗却惊喜于他的本事，极力邀他从军，还说可以用自己的军功帮他换一个小旗长之位，不会让他从大头兵做起。 可姜大郎依旧拒绝了，说要等新染料的生意忙妥当后、要等到家里无忧后，才会离家从军。 姜大郎笑道：“多谢林总旗。” “谢啥，有本事的人愿意从军，可是大好事。”林总旗说着，又招呼他：“走，送我去村口，这一别，咱们怕是要许久都见不到了。” 如果南边谈不妥，他还得赶去南边战场，万一战死，那就是永别了。 “好。”姜大郎跟秦爷爷把林总旗送到村口。 秦小米则是做贼般，回了配制秘方的屋子，打开皮袋子，瞧见里头铸造繁杂的狼形令牌，以及一封信后，又惊又喜……果然是西北军暗军的调兵军牌。 虽然只能调动一个据点的西北军，兵马不会超过三十人，可关键时刻，却是能救命！ 秦小米有点激动，好一会儿后，才将激动压下，将令牌收好。 …… 吃晚饭的时候，秦六婆是憋不住，跑来了蹭饭兼问秦小米：“小米丫头，林总旗给你家什么好东西了？拿来给六婆瞅瞅。” 秦小米笑了，只是笑容有点瘆人，道：“六婆想看也行，可六婆等先交代遗言，不然我怕六婆被杀得太快，是连遗言都来不及说。” 秦六婆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赶忙呸呸呸，朝着四周拜拜：“各路神仙莫要听她小丫头胡说八道，老婆子长命百岁，金银与儿孙堆满屋！” 拜完后，怒瞪秦小米：“老婆子又不是非要看不可，你干啥诅咒人？” 秦小米吃着鸡蛋，道：“六婆不要迷信，这诅咒人跟你天天求顿顿吃十八个菜一样，都属于不可能实现的空话。” 秦六婆更气了：“啊呸，什么空话，老娘就是富贵命，总有一天能吃上十八个菜的大席！” “六弟妹，别喊了。”秦爷爷看向大家伙，郑重交代着：“林总旗是西北军，那西北军的事都是要命的大事儿，咱们莫要多问，也不要去外头多说。总之你们记住，咱们这门营生、咱们家人的命，是越发稳妥了就行。” “诶，我们记下了。”秦存泉他们应着，又问姜大郎：“大郎，林总旗跟高百户他们在芬芳院可有查到什么新线索？那个蒙着羊皮面巾的人可是细作？” 姜大郎摇头：“只查到岩陀子他们曾经在山里的一处山洞逗留过，其余的什么也没查出来……” 秦存泉听得皱眉：“连西北军都去了，竟是什么也没查出来，难道就这样放任芬芳院的背后主谋继续逍遥？！” 姜大郎道：“杨县尉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苗师爷更是说了，要不是我们当晚厉害，把陶姑娘这个证据给救出来了，还放火闹大事情，那就算我们跑去报官，这没有证据，官府都不会派人去芬芳院……” “还说了，即使官府接了我们的告发，派人去芬芳院搜查了，就算搜出苦主了，那芬芳院的人也可以来个抵死不认。” 这？ 秦二勇都听怒了：“咋能这样？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214章 后续 姜大郎道：“我爷爷在世时说过，衙门怕有人诬告，而大人们爱惜前程，所以只看实证，没有实证，就算苦主喊破喉咙，也会归咎于一面之词，或者各大一棒，把事情给和稀泥了。” 又道：“不过林总旗说了，他会把事情上报给梁副将，等南边战事稳妥后，会再请兵马来查一回。” 秦存泉听得冷笑，问：“这么说来，府衙那边是不打算再查了？” 姜大郎点头：“苗师爷跟高百户说了，这案子，东明府衙也就查到这里了……杨县尉还说了，要不是我怀疑他们是细作，府衙跟府军根本不会来人。” 秦存泉听得越发愤怒。 秦爷爷怕他钻牛角尖，忙道：“阿泉，这案子能查到这里、能救出那么多人、能毁了芬芳院那个脏窝，真的很可以了……即使你做县令，也就只能查到这里，难不成你还要为了一个案子不活了，上京城去告御状？” 秦存泉听罢，知道秦爷爷是生气了，赶忙起身，道：“是族侄又魔障了，您老放心，族侄不会被这事儿影响，会过好咱们的日子。” 苏氏听罢，松了一口大气……她知道夫君是想除尽天下恶人，可天下的恶人那么多，哪里能是一口气就能除尽的。 秦小米也道：“存泉叔，以宝福县衙门的能力来说，这案子能查到这一步，确实很可以了。” 这大魏的刑侦手段不说比现代了，是连狗皇帝的大盛朝都比不了，所以别对衙门的办案能力期望太高，否则能把自己给抑郁死。 秦小米又好气起南边来，问姜大郎：“大郎哥，林总旗有没有跟你提过陛下与江南州的战事？打起来了吗？” 清清脆脆的喊他大郎哥，盛霆是有些受不了，又压下心里的酥麻感，眼眸带笑的看着她，道：“我问过了，林总旗说，已经打过了，目前处于边打边谈中……还提起了江南州的都指挥使父子，说他们父子极擅水战，所以即使陛下的西北军很强悍，可有大江做天险，因此竟是险胜了两场。” 秦六婆听得叫起来：“竟然胜了，那咱们现在跟林总旗、梁副将来往，不会被灭九族吧？！” 秦小米道：“六婆，咱们是逃过荒的，你咋还这么怕死？再说了，就算要诛咱们九族，朝廷也凑不齐人啊。” 还九族？ 秦家现在连一支族人都凑不齐。 “六婆别担心，小米说得对，咱们新皇不会败的。”姜大郎又道：“林总旗说了，宁康帝太子是一直没露过面，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如今完全是江南州的世家豪族在跟新皇打。一来震慑新皇，让新皇知道世家豪族的厉害，不敢轻易对世家豪族动手，二来是要逼迫新皇给皇后之位。” “听说咱们陛下极念着过世的王妃，登基为帝后，是不太算再封其他女子为后的。” 秦六婆听得老眼一亮：“诶哟，还有这种八卦！” 秦奶奶则是感叹道：“陛下这般念着亡妻，如此有情有义，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良人。” 呵，良人？ 秦小米嗤之以鼻：“这种皇家夫妻恩爱不移的故事，听听就算了……” “小米住口！”秦爷爷怒，真是差点被她给气死：“都住口，谁也不许再妄议皇家的事儿，否则老头子就去投井，免得看见被屠村的惨况！” 秦六婆是吓了一跳：“他五伯，咱们就随便说说而已，也没说啥大不敬的话，你这么吓人干啥？” 秦爷爷不说话，只盯着秦小米看。 秦小米赶忙起身，道：“爷爷，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说这些话。” 秦爷爷冷哼一声，道：“爷爷只说你这一回，你下次要是再说，那咱们爷孙俩的情分，就算没了。” 天老爷啊，这也太吓人了，秦六婆是饭也不蹭了，赶忙招呼秦老六：“老六，阿英阿杰已经做好饭了，咱们回家吃饭吧，总不能老是蹭五嫂家的饭菜吃，那多不好意思。” “对对对，五哥五嫂，我们回家吃饭了，你们也赶紧开饭吧。”秦老六夫妻是溜了。 秦小米无语：“……” “秦爷爷，秦爷爷，窝们开饭吧，窝们好饿啦。”姜小珠接受到自家大哥的目光，立马开始撒娇，还拉上秦小麦一起。 秦爷爷被他们一闹，是乐呵起来，看向秦小米，叹了口气，道：“坐下吃饭吧……” 丫头啊，你戾气这么重，让爷爷怎么能放心？ “诶。”秦小米这才坐下，吃饭。 姜大郎默默地给她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肉菜。 秦小米终于忍不住了，瞪他：“够了，你夹的菜，有一半都是我不喜欢吃的。” 啊？ 姜大郎一愣，忙道：“可是小米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肥肉，才能长个子。” 秦小米咬牙，问：“你是嫌弃我矮？” 姜大郎忙道：“没有没有，小米还没开始拔个子，等开始拔个子了，身高就上来了，不会矮的，秦家就没有矮的人。” 秦小米道：“既如此，那我更不用吃顿肥肉补身体了……还给你，你给我吃完！” 秦爷爷见他们闹得挺有趣，终于笑了起来，道：“小米，不许欺负大郎，你俩要好好的。” “诶，知道了爷爷。”秦小米想要秦爷爷开心，所以很乖巧，又对姜大郎道：“行了，你自己吃吧，别再夹菜给我了。” “好。”姜大郎见饭桌的气氛又好起来了，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闹腾，可心里却依旧想着她刚才的话。 即使已经过了一世，粟粟还是恨他的，不仅恨他，甚至不相信皇家夫妻之间的真情？ 可上辈子，他明明为她妥协了很多很多事儿，他真的已经尽力了……想到自己上辈子的付出，又或者是这具身体太过年轻，有些表情掩盖不住，姜大郎竟是露出委屈的模样来。 秦爷爷跟秦奶奶见了，那是心疼得不行，忙道：“大郎不委屈，我们这就骂小米，让她以后不许欺负你。” “……”秦小米懵了，抬头看向他们，道：“管我啥事儿啊？我也就是把他夹给我的肥肉还给他而已。” 又瞪姜大郎：“你一个大小伙子了，别这么脆弱行吗？” 秦奶奶瞪她：“瞧瞧，又凶大郎，不许再凶了，要好好的。” 秦小米：“……我比窦娥还冤！” 第215章 分钱的快乐 比窦娥还冤这话，粟粟上辈子也说过。 姜大郎听很高兴，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说时，还问她：窦娥是谁？她受了何冤屈？我可以去让刑部彻查她的冤案，给她昭雪。 粟粟听了，笑得不行，说他真傻，又给他讲了窦娥冤的故事。 不过这辈子他不会再问她窦娥是谁？因为这会让粟粟怀疑他的身份。 是秦小谷问了：“小米姐，窦娥是谁？她也受了冤屈吗？” 秦小米道：“一个画本里的人物，她确实挺冤的。” 秦小谷听得放心了，笑道：“不是真人就好。” 经过陶姑娘的事儿，他们都不想再有姑娘蒙冤被害。 姜小珠则是道：“小米姐，今晚睡觉就听窦娥的故事，好不好？” 秦小米看向她，笑道：“好。可故事不能白听，你要从故事里学会教训，知道了吗？” 姜小珠点头：“知道知道，窝才没有白听，窝都学会好多手段啦。” 秦奶奶听得略担忧，交代秦小米：“小米，小珠还小，你可不许说太惨的故事给她听。” 秦小米点头：“奶奶放心好了，我讲的故事都是老少皆宜的。” 姜小珠帮腔：“嗯呐，小米姐讲得可好听啦，哈哈笑又难过哭哦！” 这话说的，秦奶奶更担心了，总觉得姜小珠继续跟着秦小米睡，怕是要长成第二个小米。 可秦小米不管，姜小珠也不管，两人是乐呵呵的，一个爱讲，一个爱听。 吃完晚饭，秦小米又带着家里人去作坊配制秘方包，忙活一个时辰后，才回家睡觉。 …… 翌日一大早，女工们就到了作坊，一个个是喜气洋洋的，只因今天是月底发工钱的日子，还能放半天假。 “咱们今天可得多熬一些色汤，不然可对不起秦家！”女工们是干得热火朝天的，只两刻钟的工夫，就熬好的一批色汤。 铛铛铛！ 胡大媳妇是敲响铜锣，语气带笑的喊着：“秦六婆，这批色汤装好了，您去把徐大娘她们喊来调色吧。” 秦六婆听罢，去喊了徐大娘、乔大娘、乔梨子、秦二勇媳妇。 四人很快就从作坊后院过来了，按照秦小米教的，按照比列，用红蓝两色，调配出大深红色的色汤。 又用黄红蓝三种颜色，调配出金色色汤来。 调配好后，她们拿了两坛色汤去后院染色，而何氏跟秦大岩媳妇则是带着几名女工给坛子封口，再在每个坛子上头，绑上秘方包与固色水。 等布料染好后，乔梨子跟秦梅看颜色，见没有明显色差后，才去前院，在每坛色汤的封口上头，用红笔画上一笔，证明这批色汤是好的。 如果有色彩，调毁了颜色，就用用蓝笔画上一笔，降价做处理品卖。 等做好的色汤堆满一整个 画完后，乔梨子就敲了六声铜锣。 徐二骏听到后，立刻带着自家弟弟、乔松果、秦大石秦大岩他们来作坊，把色汤搬去村西的破屋堆好。 忙活到午时……铛铛铛，收工的铜锣声响起，秦六婆扯开嗓门大喊：“收工打扫屋子了，弄好后，赶紧来堂屋领工钱！” 这话一出，女工们压抑了半天的激动是到了顶点，赶忙收工，却不慌乱，是把在熬的色汤熬好后，才按照工规，用水浇灭灶膛火、打扫干净屋子、院子后，才排好队，去领工钱。 秦奶奶已经把碎银子准备好，苏氏跟秦小姑拿着账本与上工登记册子，开始点名：“一号牌女工，进来领工钱了！” 张牛旺听罢，立刻捏着木牌进来了，面上满是笑容，道：“秦五婆、秦小东家，我是一号牌女工，我来了。” 这话虽然很尬，却是领工钱时要求说的，为的就是表明身份。 秦小米回她一笑，让她去苏氏那边对账。 苏氏道：“你这个月是全工，没有犯错，无须扣钱，能拿全二两银子的工钱，来做确认登记后，去阿舒那边领工钱。” “诶！”张牛旺媳妇赶忙在写着自己名字的工册上摁手印，又去秦小姑的领工钱，再去摁了手印。 实打实的二两工钱拿到手，女工们是羡慕极了。 苏氏又喊：“二号牌女工进来！” “来了！”柴盼娘中气十足的应着，因着在秦家作坊吃得饱，她原本枯瘦蜡黄的身子是长肉了，也有力气了。 不过秦小米还是道：“今天薛大夫夫妻也在，你们领完工钱后，先别急着回家，等等薛大夫夫妻会来给你们把平安脉……不要怕，咱们有病就治，没病也好安心，且这诊脉不要钱。” 秦小米说话在女工当中是极有分量的，尤其是柴盼娘，那是最信服她的，因此很是感激，忙道：“多谢小东家！” 柴盼娘也领了二两银子的工钱，喜滋滋的出去，在院子里等着。 三号牌的女工是进去领工钱……而等发完工钱的时候，已经是两刻多钟后，而今天工钱领得最多的竟然是张琴娘！ “琴娘这个月发现了灶膛飞出来的火苗，及时灭了火，所以按照工规，可得一两银子的奖赏。” 张琴娘是张牛旺夫妻的女儿，小姑娘跟秦小米差不多的年纪，因着逃过荒，胆子比较小，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却是个眼里有活、心里有成算的，在吃午饭的时候，发现熬色汤的屋子冒烟了，赶忙救了火。 大盛朝时，秦小米跟秦爹、哥哥们学过斥候的本领，因此勘察过后，很确定是意外，当场就让苏氏给张琴娘登记了这个功劳。 张琴娘小姑娘今天出息了，脸蛋是激动得红扑扑的，小小声道：“谢谢小东家……这是应该的……我是作坊的女工……我，我很喜欢这份工……我想给秦小东家做一辈子工……” 说到最后，都哭了。 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姑娘也能挣大钱，而挣了钱后，大家伙都很敬重她了。 对，就是敬重。 秦小米汗颜：“……” 你这么说，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周扒皮。 秦六婆忙道：“知道我们秦家好就行，你以后要更加听话，更加卖力的干活，否则……” 砰！ 秦小米拍了桌子，瞅着秦六婆，阴恻恻笑道：“六婆，今晚发分红哦，您老是想被扣钱吗？” 秦六婆听罢，赶忙闭嘴。 秦小米看向张琴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太小看自己，也不要怕六婆，她要是私下里使唤你干不属于你的活计，你就去找我小姑告状。” 张琴娘赶忙点头：“嗯，我听小东家的！” 秦六婆气够呛。 “秦小东家，您这边发完工钱了吗？我们夫妻来了。”薛大夫媳妇站在作坊门口问着。 第216章 聘请 “好，有劳薛大娘了。”秦小米把薛大夫媳妇领进堂屋，把一块大深红布、一块金色布料放到桌子上，笑道：“薛大娘，这是给你们的谢礼，您一定得收，可不能再推辞了，不然我家都厚不下脸皮让你们夫妻来诊平安脉了。”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薛大夫夫妻跟秦小米也混熟了，是笑道：“小东家每次都这么客气。成，我收下了。” 薛秦两家是合作伙伴，按理来说，秦小东家的地位比他们夫妻高一节，可秦小东家却很敬重医者。 薛大夫媳妇又拿出一个布袋子，递给秦小米：“秦小东家，这是我们夫妻抄写的医书，有详解的，你拿去看吧。” “多谢薛大娘，我会好好学的。”秦小米很高兴，赶忙接过布袋，又道：“薛大娘，我想请您来给作坊女工讲解一些医学知识，免得女工们身体不适、或者怀孕了也还不自知……对了，最重要的是讲一讲产前产后的调养事宜。” 秦奶奶都听懵了，要是大儿子还活着，她非得提棍子狠揍大儿子一顿……教小米看医书、认草药、诊脉就算了，怎么还跟小米说些怀孕生产的事儿？！ “小米，让奶奶来说。”秦奶奶赶忙过来，笑道：“薛娘子，是这样的，我们作坊的女工很多都是生过孩子的妇人，都落下了一些妇人病，所以我们就想请你来讲讲产后养身的事儿，让大家伙能少些月子病。” 薛大娘听得震惊，越过秦奶奶，看向秦小米，问道：“秦小东家这话是认真的？” 秦小米点头：“当然是认真的，这种能救命的事儿，怎么可能开玩笑。” 又道：“如果薛大娘愿意，我们作坊愿意出一两银子一堂课的价格，请您给全村妇人讲解医护救治知识。让大家伙学些医理，这关键时刻，能自救自命。” 自救自命这话，还真不是夸大。只因古代乡下，妇人有个啥病痛的，很多都是不去投医，首先就是扛，其次就是吃香灰水，再次就是吃符水。 更有迂腐者，是去要老母猪尿给自家媳妇喝，说是喝了，那月子病就能好了。 问原理就是：老母猪一胎生那么多都没事，那得了月子病的妇人只要喝了母猪尿，月子病肯定就能好！ 然后，为了省钱，也抱着没准会好的心理，这母猪尿能治月子病的谣言就传开了，传得沸沸扬扬，成了真理，大夫们听了都想笑。 “……”还要出钱请她教全村妇人医护救治的知识？！ 薛大娘再次震惊了，可她道：“这事儿，我得跟夫君和东家商议一番。” “这是自然。”秦小米答应了，还夸了她一句：“薛大娘的医术极好，若是不教人，只把这本事藏着，那就太可惜了。” 这不是马屁话，而是实话，只因薛大夫忙的时候，是让薛大娘单独开过药方，且那药方管用。 薛大娘听罢，眼眶突然一眼，赶忙低下头去……外人都以为她的医术是跟夫君学的，殊不知她的医术是跟自家父亲学的，只她是女子，无法坐馆行医，最终埋没了。 “秦小东家，这个差事儿，我替娘子接下了。”薛大夫已经来好一会儿了，见薛大娘有退缩的意思，怕她这口气一竭再竭，干脆应下了。 “孩子他爹？”薛大娘一惊，回头看向薛大夫。 薛大夫看着她，笑道：“娘子，你时常因为妇人被一桩小病拖死而难过掉泪，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教教村里妇人医理。如果教得费劲儿，那就辞了，也不是甚大事儿。” 这？ 薛大娘还是有些犹豫：“可这毕竟是正经大事儿，一旦应下就得教出点成效来，不好半途而废的。” “既是正经大事儿，那就一直教下去。”薛大夫想起这些年来自家媳妇的不得志，是不顾众人在场，握住她的手，道：“娘子，咱们已过半生，有些事情再不去做，可就永远都没机会了……应下吧，免得临终时会后悔。” 薛大娘听罢，脸色有些松动。 秦小米趁机装神棍，指着天空，道：“薛大娘，老天爷让你学得一手医术，就是为了让你救人与传道的，你可不能白费老天爷的心意。” 古人，就爱信这些，薛大娘听罢，看一眼天空，最终道：“这事儿，我是乐意接的，不过今日怕是不能教了，必须得问过薛东家才行……我家是薛家养的大夫，得听主家的。” “成，多谢薛大娘。”秦小米她们出了堂屋，对女工们道：“大家伙排好队，准备请平安脉吧。” “是，小东家！”女工们很听话，在院子里排队。 院子里还摆了一张桌子，薛大夫在院子里给女工们诊脉。 无论有没有病，都是诊完一个写一个的脉案，递给女工：“进堂屋，我媳妇会跟你讲脉案……没啥大事儿，还是逃荒积累的寒疾。” 又了一张药方。 “诶，多谢薛大夫。”柴盼娘拿着脉案，进了堂屋，关上门……为了保密，每个进去听脉案的人都要关门。 半刻钟后，堂屋门开了，柴盼娘拿着脉案跟薛大娘改过的药方出来了，摸着腹部，喜滋滋道：“薛婶子刚刚给我灸了几个穴位，我肚子热乎多了，说是再有半年，这寒气消散后，很容易就能怀上。” 大家伙听罢，都很替她高兴。 其余女工也一一进堂屋，有出来快的，也有出来慢的，总之大家伙都很高兴能白白蹭个义诊。 周十六的老娘诊完脉后，出来找秦小米，道：“小东家，我们周家村也有不少妇人有月子病，能不能也请薛娘子去我们村里上课？或者去坐个大诊啥的。” 秦小米道：“成，我家会帮你们问问，如果薛大娘不乐意，你们可不能纠缠。” “诶诶诶，肯定不纠缠！”周十六老娘很高兴，等周家村妇人都诊完脉后，一起拿着工钱，喜滋滋的去村口。 周十三见到村里女工出来了，很是高兴，喊了声：“娘、媳妇，你们下工了。” 他娘跟媳妇点头，还指指袖子里头，朝他比了四根手指，把他乐得不轻……他娘跟媳妇都在作坊做工，如今是每月都有四两银子进账，他家快成全村第二富了！ 周十三赶忙压下上扬的嘴角，喊来三个子弟，道：“小山，你们护送村里妇人回去……路上别逗留，赶紧回村。” 领工钱的大日子，没准会被偷儿盯上，可不能在逗留。 第217章 挖井 “诶！”周小山赶忙带着两个族兄弟过来，朝着周家村女工们道：“各位婶娘嫂子姐妹们，咱们走吧。” 又提醒她们：“如今咱们村里忙乱，到处是来卖草的人，你们回村后，莫要多逗留，赶紧回家去。” 周十六老娘道：“你小子小小年纪就这般啰嗦，我们知道了，你赶紧开路！” “诶。”周小山是护送她们这批香饽饽回村。 而如今的周家村确实很忙，是还没到村口就已经看见来卖草的车队。 周老村长祖孙三代是忙飞了。 “老二，你个没用的，算个账咋这么慢？真是白瞎了老子多年的束修！”周老村长又在骂周二爷。 周二爷依旧不疾不徐，一边算账一边道：“爹，账目乃是大事，要是算错了，不仅所有账目得重新盘一遍，咱们家还得拿钱出来填亏空。” 啥？ 周老村长闭嘴了，又交代着：“你算准一点，可别算错了，要是把老子的棺材本给算没了，老子跟你没完！” 周二爷真惨，打从周班头去衙门当差后，他就天天被周老村长拎出来骂。 大家伙很是同情周二爷，也很怕周老村长，很担心自己路过他旁边的时候，会被他拎去骂一顿。 不过，周十六老娘是不怕的，只因她是出了名的泼妇，周老村长更怕她。 她跑去找周老村长，说了秦小米要请薛娘子给村妇们讲医护救治知识的事儿。 “啥？秦家都走到这一步了？！”周老村长惊了，摁着心口，连连摇头道：“太快了，追不上，真是追不上啊。” 秦家到底是啥脑子，咋总能想出这些惠及乡亲的事儿？ 周十六老娘见他摇头，急了：“村长，您这是不同意薛娘子来村里教医术？这等能占便宜又能救人的事儿，您为啥不同意？” “您是忘了村里有多少因为生产、月子病而死的妇人吗？还有我家老大，会被憋死也是因为接生婆不懂医术，但凡遇上个懂医术的，我家老大也不会被憋死在肚子里！” “诶哟，我的老大哟，你死得可真惨！”周十六老娘坐地上哭嚎。 周老村长吓得连连后退，指着她道：“十六他娘，你嚎的这是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老大儿是被老头子给害死的！” 气死他了，这么多外来卖草的客人呢，这弟媳就给他撒泼喊胡话！ 周十六老娘听罢，赶忙爬起身，笑道：“误会，误会，我家老大儿是难产给憋死的。” 又把秦家要请薛娘子教医术的事情说了。 这？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这秦家，真是大善之家啊。” 周十六老娘道：“可不是嘛，这只要懂医的妇人多了，十里八乡就能少些难产死的人、少些得月子病的人、还能少些夭折儿，这是积福德的大好事，你们的村里也可以请薛娘子去教医术！” 大家伙听罢，是纷纷点头：“确实是一桩大好事儿。” 可听说秦家是花一两银子请的薛娘子时，又退缩了：“太贵了，且只讲一堂课，能学到啥东西？还是看命吧，命长的，生十个八个都不会得病死。” “对对对，这乡下妇人，哪有那么金贵。” 还有不要脸的人说：“要是遇上妇人难产，我们可以去鬼村请秦家人帮忙，没必要花钱学医术” 啥玩意？ 周十六老娘怒了：“啊呸，一群不要脸的，真是占便宜上瘾了，你们是哪个村的？报上名来，老娘明天上工就告诉秦家人！” 这话一出，卖草人家都闭嘴了，不再搭理周十六老娘。 周二爷的媳妇急忙赶来了，把周十六老娘给拉走：“婶娘，您还揣着二两工钱呢，先回家，可莫要被人偷了去。” 周十六老娘一惊，摸摸袖子里头的暗袋，见银子还在后，才放下心来。 周二爷的媳妇把她送到家里，安抚一番，又说了周老村长不是不同意请薛大娘来教医术后，才得以离开。 …… 而薛大夫跟薛大娘给徐二骏、秦二勇两队夫妻诊完脉，开了药方后，立刻坐车回镇上的薛家落脚宅子，请示薛东家。 薛东家听后，想起他媳妇来……他媳妇生产前后，也遭了一些罪。 因此他道：“这是好事儿，你要是有空闲就给她们讲讲，能活一个算一个。” 薛大娘一愣，惊喜与眼泪涌起，赶忙跪下，道：“多谢东家，我定会教她们一些保命的医术！” 薛东家摆摆手，让她起来了，又很同情姜大郎：“难怪那小子是拼了命的要往上爬，摊上这么个能闹腾的媳妇，不往上爬，定是护不住……还是本东家的媳妇好，安分贤淑，就是在教导孩子上，过于守矩了。” 薛大夫低头，暗道……夫人的教导很好，起码少爷能守成，要是少爷也像您一样四处乱跑闹腾，那薛家怕是要被折腾崩。 薛东家同意后，薛大娘当晚就忙起来了，罗列了一种种对妇人来说最常见、最要命的疾病后，再写怎么做能发现、预防、救治这些病。 薛大夫是给她端饭端茶、添墨送纸，忙得不亦乐乎。 …… 秦姜徐乔几家也忙得不亦乐乎，只因今天是分红利的日子。 晚饭后，秦存泉给算了账目，道：“中秋前已经分过一次红利，今晚只能分半个月的，大账目昨天作坊已经跟薛东家盘过了……” 秦存泉给几家人报了大账目后，又道：“这半个月，咱们秦家作坊所得纯利是七千四百六十两银子。” “多少？！”秦六婆听罢，差点倒过去：“这，这比上半个月还多了大几百两！” 秦存泉点头，指着账目给他们看：“虽然因着方家的事儿，导致几天没开工，可大深红色跟金色的价格高，是三两银子一坛，所以就把红利给拉高了。” “诶哟哟，多了好，多了好啊！”秦六婆乐得想哭，又道：“那赶紧分银子吧！” 秦小米点头，道：“存泉叔算各家的分红银子吧……不过这个月要预留三千两银子做周转。” 啥玩意？！ 秦六婆怒了：“咋越留越多？！” 秦小米道：“因为收草的成本增加了，所以预留的本钱也要增加。” 秦六婆吼道：“老娘就说别把这收草的活计给包出去，瞧瞧，一下子本钱就多了！” 秦小米道：“六婆，虽然成本增加了，可咱们省了许多事儿，且这红利也没有减少……总之你等着分钱就成，经营的事儿，别管。” 第218章 挖井【2】 秦六婆听得想骂她，可又怕被扣分红，是憋住不敢骂。 秦小米：“存泉叔，算各家分红吧。” “诶。”秦存泉等她发话后，才开始算分红，片刻后，道：“减去三千两预留本钱后，这回九家人可分四千四百六十两……除五叔家以外，其余人家都是半成利，各家得银二百二十三两。” 秦六婆的快乐没了，丧着脸道：“下回别报总分红了，直接报各家的分红，免得银子少得太厉害，老婆子会郁闷死！” 秦小米呵呵，问她：“六婆是嫌弃这分红？要是嫌弃，那就……” 秦六婆怕得要命，忙道：“不嫌弃，一点也不嫌弃，小米丫头你别生气，六婆错了，再也不多嘴了！” 梅英杰三兄妹是不理解，娘明明斗不过小米，可为啥总是找茬？难道是娘喜欢挨骂的感觉？ 这，也很有可能。 秦存泉又很细心的把姑娘们的分红给算了出来，最后道：“姑娘家能分一成红利，是二十二两三钱银子，扣除姑娘的分红后，家里所得的分红是二百两零七百文。” 秦爷爷跟秦奶奶不怕麻烦的把姑娘家的那份银票给分出来，怕先给秦六婆的话，她又要闹腾，就先给了乔大娘：“松果他娘，这份是梨子的，这是你家的。” 分了几次分红，乔大娘接银票的手终于不抖了，郑重接过，含泪道：“多谢秦五婆，多谢小米。” 秦奶奶笑道：“咱们几家人不必说这些客套话。” “诶。”乔大娘应着，而乔松果是在后头郑重地行了一礼。 秦爷爷秦奶奶见了，心里很欣慰，又给秦大石家发分红：“大石，这是你家二桃的，这是你家里的。” 秦大石接过两份银票，道：“多谢五叔……二桃这份，我们夫妻都给她存着呢，不会亏待了她。” 还有大桃那份，他们夫妻俩也抽出来藏着了，要是大桃找回来了，也好让她有银钱做依靠。 “好。”秦爷爷秦奶奶很高兴，这才把银票给秦六婆。 秦六婆接过银票，道：“五哥五嫂，你俩真是会敲打人，放心，我会给梅子分钱！” 小米丫头说了，要是她敢不分，就直接从她家的分红里扣，她哪里还敢贪梅子的分红。 徐家是徐大娘领分红，还把徐家的一成分红给了乔梨子：“梨子一路跟着咱们逃荒过来，这是她应得的。” 要是三骏未来的媳妇眼红，那就让三骏拿自己的那份去给媳妇，家里是不会分的，除非三骏未来的媳妇也陪着他们走一遭鬼门关。 徐家人都没意见，而乔梨子被婆母宠着，很是开心。 姜家是最后一个拿分红的。 秦家二老看着姜大郎，如看亲孙，又怕姜大郎有吃软饭的压力，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夸：“我们大郎这个月是厉害了，勇闯芬芳院，救出苦主，帮忙伸冤，还帮着军爷们查案，是成了远近闻名的少年英雄，那些来卖草的人家说起你，皆是夸个不停……” 又瞪秦小米，道：“摊上这样一个未婚夫婿，你这丫头真是有福气。” 秦小米：“……” 得，又扯到她头上来了。 “爷爷奶奶，赶紧的吧，咱们家也等着算分红呢，我都困了。” 姜大郎心疼她天天熬夜配秘方包，是赶忙接过银票，道：“秦爷爷秦奶奶，我们各家先回去了，你们家也早点睡。” 徐大娘听罢起身，道：“秦五叔、秦五婆，福宝困了，我们先家去了。” “诶。”秦爷爷是照旧提醒几家人一番：“虽然方家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可咱们得更加谨慎，万万不可被人算计了去……尤其是阿英阿杰、三骏、松果这几个正当年纪的小伙子。” 秦六婆最先道：“他五伯放心，要是阿英阿杰被人算计，不用你家出手，老娘第一个跟他们断绝关系，把他们踹出家门！” 签分红契书的时候，小米丫头是定了一条规矩：谁家惹出事情来，又平不了的，秦家作坊可以收回给予这家的分红权，是一两银子也别想再分！ 这带把的儿子虽然贵重，可银子更香啊，秦六婆是分得清的！ 其他几家人也纷纷保证着。 秦爷爷道：“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回家去吧，早点睡。” “诶。”几家人应着，纷纷带着孩子回家。 秦小米开始激动了，道：“爷爷奶奶，咱们开分吧！” “你这丫头……”秦爷爷笑着摇头，招呼女儿跟孙辈们：“进屋吧。” 秦小谷很快就把各房的分红算了出来，道：“咱们每房各得银二百六十七两，小米姐得银一千六百余八两二钱。” 零头都算给她了。 七千多两，她最后得个一千多两，秦小米明白了秦六婆先前的郁闷……这落差，真是摘心摘肝的疼！ 不过，再如何，也比逃荒时、刚落户时好多了，起码现在能天天吃肉。 秦爷爷秦奶奶把银票给秦小米、秦小姑，让她们自己藏着后，一家人就洗漱歇下了。 夜里，下了一场雨，秋寒随雨而来。 早上起床时，秦小姑赶忙开箱笼，拿了新做的厚长衣服给秦小米、姜小珠：“天冷了，把厚衣服穿上。薛大娘说了，咱们体内都有寒气，可不能再着凉了。” “嗯呐。”姜小珠很听话，接过衣服，吭哧吭哧穿着，可还不到五岁，穿长衣服有点费劲儿。 穿长裤的时候，还一个站立不稳，咚，跌倒了。小家伙是抓着裤头，仰面看屋顶，像只愣住的胖企鹅。 哈哈，秦小米看得笑死，赶忙抱起她，道：“坐好，我给你穿。” 姜小珠：“嗯呐，谢谢小米姐，小米姐最好啦，漂酿、疼人、还有钱哦。” 马屁话是一筐筐的砸，秦小米听得叹道：“不愧是天天跑作坊跟女工们扯闲篇的娃，小小年纪，嘴巴就练得这么利索。” 姜小珠：“周家十六婆说，嘴巴利索不吃亏，还说嘴巴大吃天下，还说……” “先别说了，赶紧把自己收拾好去洗漱，小姑先去做早饭了。”秦小姑又拿了两件厚长衣给秦梅和秦二桃：“你们先穿我的。” 言罢，赶去厨房做早饭。 秦爷爷担心地里的庄稼会被寒气给打坏，是赶去作坊那边喊秦小谷、姜大郎、小姜二郎：“拿上铜锣，通知村里人，每家每户都去自家地里看看庄稼，要是霜重，就烧草用烟驱驱霜！” 第219章 挖井【3】 “诶！”姜大郎应着，把珍贵的铜锣拿出来，给便宜弟弟，交代他：“二郎，敲锣通知村里人去庄稼地你看看，莫要让寒气坏了庄稼。” “诶，大哥。”小姜二郎把铜锣挂上脖子上，跑出作坊院子，铛铛铛敲锣，按照大哥的吩咐，通知村里人。 秦爷爷、姜大郎、秦小谷他们已经去了庄稼地，是一路走一路看的，一直看到秦姜两家的地头里，秦爷爷才算松了一口气，笑道：“不错，没有结霜冻，这黄豆能继续长了，等过半个月，就能收豆荚。” 又趁机给他们说了几种秋收时会遇到的天时：“白霜还没啥，最吓人的就是那冻雨，一打在庄稼叶上就立刻结冰的，那地里的庄稼就全毁了。” 秦爷爷说完，又问他们：“我刚才说的，你们可记住了？” 姜大郎他们点头：“记住了。” 秦爷爷这才放心，又道：“咱们虽然靠着作坊赚钱了，能用钱买粮食吃，可粮食是人的天，要是粮食受损，大片大片的人吃不饱，咱们也得跟着逃荒。” 秦爷爷想起逃荒前的两个月，开始有人穷困人家易子而食，还是心有余悸，道：“等明年天时到了，咱们得多种点粮食，即使咱们家吃不完，也可以平价卖出去，让别人有吃饱的机会……只咱们一家吃饱，外头千万家都吃不饱，咱们也还是得再逃荒。” 秦爷爷是真的怕了无粮逃荒的事儿，是一遍遍跟姜大郎他们说着粮食的重要，直到秦小米来了，他才停下絮叨。 秦小米去她的田头瞧了，很是满意自己的庄稼地：“爷爷，我就说黑土地好吧，瞧瞧，整个村子，就我地里的黄豆长得最胖呼。” 秦爷爷哼一声，说她：“打这黄豆种下后，你也就偶尔来溜达两圈，都是大郎帮你除草施肥，甚至半夜还来你地里帮忙浇水除虫，不然你这黄豆早就死了，还能给你结出这么胖呼的豆荚？你得谢谢大郎。” 呃，确实，秦小米看向姜大郎，道：“谢谢大郎哥。” 哈，姜大郎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捡到巨款一样开心，正要说不用谢，一群不长眼的就来打断他。 “秦哥，您家的庄家没事儿吧？”胡老头拉着大孙子，颠颠地跑过来，又冲秦小米道：“小东家，您也在呢……进金，赶紧给小东家行礼。” 胡金孙跟秦小米差不多大，是扯出笑容，行礼：“小东家好。” 言罢，赶忙往秦小米的黄豆地里跑。 跑到地中间后，是猛喘几口气，让自己活过来后，是冲这边笑道：“村长、小东家，我帮您家看看这黄豆地里可有虫子，你们聊，不用管我！” 千万别管我，也别拉我过去聊天，不然我一个憋不住，当场给臭吐了，我娘的活计可就要丢了！ 姜大郎见状，怒气是收了一半……要是胡家子敢对粟粟起歪心思，那就别怪他做事没分寸。 胡老头向来直接，已经开口了：“村长、小东家、大郎、小谷，我家进金是个笨的，可正因为笨，他是没胆子去做啥歹事儿，所以你们要是不嫌弃，尽管差遣他跑腿啥的……不用给工钱，能被秦姜两家使唤，那是他的福气！” “胡老龟，你个不知足的，竟然厚着脸皮给孙子求差事，一个月二两银子还不够你吃的？！”钱老头拉着自家孙女也跑来了，那速度快得，差点把他家孙女给拽得飞起。 秦爷爷看了都害怕，忙道：“钱老弟，你忙着点。” “秦哥放心，我家花丫没事儿，她这两个月吃得饱，还时常能吃上鸡蛋的，身体壮实了许多。”钱老头把孙女花丫推到秦小米面前，谄媚道：“小东家，这是我家花丫，明年就虚十岁了，如今在家里很能干活。” 又推孙女：“花丫，赶紧给小东家行礼！” “花丫见过小东家，谢谢小东家让我家吃饱饭。”钱花丫笨手笨脚的行着礼，眼睛亮晶晶又满是感激的看着秦小米：“小东家是我的恩人。” 因着娘去秦家作坊做工，因着秦家作坊只招女工，她现在能吃饱饭了，能被家里看重了。 胡老头气够呛……姓钱的真阴险，竟然让孙女装可怜博取同情！ 秦小米低头看向钱花丫，笑道：“好好长大，长得身骨结实又心正，作坊才会收。” 钱花丫听得一愣，等明白过来后，是哇哇哭……小东家愿意收她了，她不用担心以后吃不饱了。 钱老头气极，吼她：“你这丫头哭啥哭，太不懂事了。” 秦小米道：“钱老爷子，花丫没做错事儿，你别骂她。” “是是是，不骂不骂，如今咱们村的女娃可是金贵着呢，那外村人是羡慕得不行！”钱老头赶忙赔笑，又去哄花丫。 没多久，柴张孙黄等人家看完庄稼地后，也赶过来了，对秦爷爷道：“村长，我们都看过了，豆子没事儿，再有半个月就能收了。” 张牛旺又忧愁的道：“可等收完黄豆，再种菜也不赶趟了……听说这边十月中旬就有可能下雪，一场雪下来，那长得半大的菜就毁了。” “还有粮税……咱们这是开荒的地，庄稼长得不好，收成怕是只有个六成，交了粮税后，怕是剩不下什么了。” 这话一出，大家伙都很忧愁。 秦小米看向秦爷爷，道：“爷爷，咱们村可以育苗，把萝卜白菜苗先育上半个月，等收了黄豆后，再把育好的菜苗移栽到地里来，这样菜苗就多了半个月的生长时间，等到十一月，就能收获一批冬菜储藏。” 秦爷爷听得点头：“育苗移栽？这倒是个法子。” “小东家，那收成不够过冬吃咋办？”黄家人是顾不上怕秦小米了，急忙开口询问……虽然黄家现在有砍柴卖的活计，可黄家人多，收入少，不早早把冬藏做好，怕死真会被饿死。 “听说东北州冬天会下很大的雪，那大雪封路后，人就去不了镇上买粮吃，年年都有冻饿而死的人。” 秦爷爷道：“等过几天，县城的曹家会来村里挖井，到时候问问他们，县城粮价几何了，去买最便宜的运回来，总能把这寒冬给熬过去。” 大家伙听罢，这才放心。 第220章 挖井【4】 …… 而因着秦小米的提醒，村里人是开始买菜种子，准备育菜苗……石榴村、牛头坡村、开河村的人听说后，争先恐后的拿了菜种过来。 “都是往年自家地里结的种子，不值啥钱，全给你们了，拿去种，莫要客气！” 还生怕鬼村的人要给钱，把菜种子放村口后就跑了。 周老村长听说后，又开骂了：“这些混球，是趁着咱们忙的时候就去笼络秦家，妄图求活计，脸皮真厚！” 周二爷想说……爹，论脸皮厚，谁能比得上您？ 周老村长骂完，又盘算起来了，对周二爷道：“派人去这三个村子，把他们的村长喊来，就说老头邀他们来村里看看周家村如今的繁荣盛况。” 周二爷皱眉，放下记账的笔，正色道：“爹，人家三个村子的人可没做错事儿，您老不要仗着自己有个班头儿子就把人喊来骂一顿，这样很是无理取闹。” 又道：“再说了，您老一个村长去使唤其他村长，让吴里长知道了，怕是会不满。” 砰，周老村长给了他一手杖，骂道：“老子做事还用得着你教？老子把他们喊来，是要给他们活计，不是骂人！” 又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至于吴里长家那边得知后会不会生气报复？ “最好是把那老东西气死！或者直接让吴家来对付咱们家，这样一来，吴家就没空去算计秦家了……放心，我都跟你大哥和妹夫说过了，吴家敢害咱们，咱们周韩两村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村与村打群架的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谁怕谁？ 周二爷听后，想了想，答应了：“成，儿子这就派族里兄弟去请人。” 开河村、牛头坡村、石榴村的村长收到消息，立刻点了一批青壮子弟，气势汹汹的杀来了。 一见到周老村长就骂：“周老头，你还敢请我们来周家村看盛况？看个屁，你是不显摆会死？！” “你们周家哄骗我们几村去大村道的岔路口拦着灾民们，不让他们落户，我们几村是没了秦家这个财神爷？你们周家村却捡了个大活计，你们可真阴险！” 周老村长丝毫不惧，喝了几口茶水后，开骂了：“啊呸？拦路为难灾民，不许灾民轻易落户，是县令大人的吩咐，只因灾民难驯，怕灾民会在乡里生事儿。当初我家老大回来传话的时候，你们还乐得不行，觉得可以趁机巴结上县令大人，现在又来骂我周家，你们要不要脸？！” 周老村长骂功惊人，把三村的村长们都给骂了一遍后，才说：“请你们过来，是为了给你们活计的……你们各村挑一个能写会算的子弟送来我们周家村，帮忙记账。一天给四十文钱，不包吃住。” 三个村子的村长听罢，又酸又喜，最终是应下了：“成，回去后，我们就给挑人送来。” 又求周老村长：“您家现在可是秦家的大红人，跟秦家对账目的时候，可得帮我们说说好话，让秦家也给我们一些活计啊……” 说到最后，还装哭。 “别装了，老子不吃这一套。”周老村长拆穿别人后，自己又演起来了，是哽咽道：“咱们几村世居于此，我自然是乐意拉大家伙一把，可你们不能急，更不能去烦秦家人。秦家软硬不吃，但心里却贼有数，会默默看各村的人品，等看好了，才会把活计交给这个村！” 三村村长是听得赶忙点头：“诶诶诶，您说得有理，太有理了！” 等到离开周家村时，三村村长差点被忽悠瘸了，纷纷保证着：“您放心，我们一定老实，绝不会以送东西为由去打扰秦家人，只会在附近巡逻，一旦发现不对劲的人，立马报来您这里……老哥\/老叔，多亏了您的提醒，不然我们就算离得近，也巴不上秦家，捡不了漏！” 周老村长点头：“你们明白我家的苦心就好……回村去挑人吧，明天就来上工。” “诶，我们这就回了，您留步，别送！”三村村长感激涕零的回村去了。 周二爷都看傻了……爹，您老可真会演。 周老村长是相当得意，砰，又给了周二爷一手杖，骂道：“傻乎乎的，多跟着你爹学着点。” 九月初三，秦家作坊又出了一批货物。而这回，村口跟村道皆是畅通无阻了，没有再被卖草的队伍堵住。 九月初四，是周家村去秦家送草的日子……全村出动，男子拉车、挑担子，妇人孩子开路、堆干草，忙活大半天，是把村西空出来的屋子又给装满了干草。 秦爷爷跟他们算了账，付了银票。 周老村长握着银票，老眼都快笑没了，不过他还是说了其他三村的事儿，又隐晦的道：“秦老弟，你们作坊要是需要人手做工，可以考虑考虑他们……咱们这几个村挨得近，几村扭成一股绳了，那恶贼想来害人都难。” 周老村长，还是有点谋略的。 秦爷爷笑道：“多谢周老哥提醒，我记下了。” 周老村长又说了请薛大娘去村里教妇人生产前后医护的事儿：“秦老弟家见识多，跟着你家走，准没错！” 这马屁拍得，秦爷爷的老脸都有点顶不住，是道：“我去问问薛大夫，要是他们夫妻答应了，我就派人去给周老哥送信。” “成，多谢秦老弟。”周老村长很识趣，没有多待，起身告辞。 九月初六上午，村口来了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只有三名妇人，正是县城曹四文家的打井队。 留守的黄家妇人们是拦住他们，问：“哪里来的？来干啥？要老实说，否则不能进村！” 曹四文笑道：“敢问秦家可是住在这里？我们是县城土参街的打井曹家，我是曹四文，旁边这个胖妇人是我媳妇，今日是上门来跟秦家说打井的事儿。” 又把帖子跟户籍递上，道：“是杨县尉介绍我们来的，请帮忙通报一声。” “原来是曹家打井队的，秦家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且先等着，我们去通报一声。”两名黄家妇人接过帖子，转身去了村西。 其余的二十几名黄家妇人、小孩子们是继续拦着他们。 曹四文他们看得笑了笑……这秦家确实厉害，不但弄出了葛粉新粮、弄出了新染料，还收服了村里人，更是把鬼村守得跟个铁桶一般，外人是极其难进。 曹四文的媳妇很会来事儿，拿出一袋子炒黄豆，分发给黄家妇人们：“各位嫂子弟妹尝尝，加了荤油炒的，还撒了盐巴，可香可好吃了。” 又拿出一包饴糖，分给年纪小的孩子们：“给娃娃们甜甜嘴。” 曹四文媳妇会说话，长得讨喜，且吃人嘴软的，因此等秦爷爷他们出来时，曹四文媳妇已经跟黄家妇人们打成一片。 第221章 挖井【5】 一刻多钟后，秦爷爷带着姜大郎、秦大石他们到了村口，见到这副景象时，是愣了愣：“这么多人。” 不仅人多，还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 曹四文听罢，赶忙站起身，朝着秦爷爷抱拳行礼，道：“您就是秦村长吧？某是曹四文，这是我媳妇……” 他又自我介绍了一遍，再次把自家跟整个打井队匠人的户籍给奉上。 “除了我家表弟夫妻以外，我们都是宝福县人，祖上三代皆没有犯律之人……要是您老觉得我们人太多，不安全的话，我可以打发一半人手回去，就是人手少了的话，工期可能要延长一半，得到冬月初才能把井打好。” 秦爷爷：“……” 这人只从他的一句话里就窥探出他的担心，倒是个粗中有细的。 打井队的匠人听罢，纷纷起身站好，紧张又忐忑的看着秦爷爷，不过他们点头道：“去留皆听秦东家安排，我们不敢有意见。” 瞧着憨实听话，倒是让人多信任了几分。 秦爷爷道：“你们是杨县尉保举的，可见是信得过的，来多少就留多少吧。这边上冻快，人多也能快些把水井打好。” 打井队的匠人听罢，喜得连连行礼：“多谢秦东家，多谢秦东家，我们一定会守规矩，一定好好干活，不给秦东家惹麻烦。” “跟我进来，咱们谈谈打井的事儿。”秦爷爷带着曹四文他们进村，却没去村西，而是去了村子中间，也就是距离柴张两家大宅子十几米远的地方。 “这片空地可能打井？”秦爷爷问。 曹四文心下一惊，忙问：“秦村长要在这里打井？可杨县尉说，您家作坊用水大，所以要在作坊附近打水吗？” 秦爷爷笑道：“作坊用水确实大，所以村西路口的老井就不太够用了，但那口老井包括空地都被我家买下了，所以这次打井，主要是给村民们用……这里是村中间，在这里打井，方便村民们挑水。” 柴老头、胡老头、钱老头、张牛旺他们得知打井队来了，乐颠颠地跑来，笑问：“咋样，这地方可能打井？不用担心费用，我们秦哥说了，这打井费，他家出！” 昨天，秦爷爷召集全村人，说了打井的事儿……新井给村民们用，村民以后不得再去村西口打水。 而因着打井费由秦家出，所以这口新井还是算秦家的，秦家想来打水随时能来。 而为了避免几个姓氏的子孙后辈产生矛盾，这些条件，都是写在契书上的，全村的户主们都摁了手印。 曹四文媳妇听了震惊：“早就听说秦家仁善，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出大几十两银子给村人打井，可是整个宝福县都不多见的事儿。” 胡老头是逮住机会就拍秦家马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那可不，我秦哥最是为我们着想。” 又问：“这块地能打出水来吧？村西有井，证明我们村是有水脉的。” 这批逃荒灾民还真有点本事，曹四文道：“照理来说是可以的，不过水脉会走，且土层构造不同，这能不能打出水来，打多深才会出水，得看过土质后才能知道。” 曹四文又看向秦爷爷，道：“秦村长，能否让我们去村西水井看看土质，再丈量一番那口井有多深，也好估算出你们村的地打多深能出好水，也好方便商议打井的价钱。” 秦爷爷同意了：“成，我带你们去看看。” 秦爷爷一行人是带着曹四文他们，浩浩荡荡去了村西口的水井。 曹四文他们很快就绑绳子，吊下水井，忙活小半个时辰后，才带了一桶泥沙、一桶青砖上来了，道：“秦村长，已经丈量过了，这口井极其不错，有将近二十米深，可挖得太久了，沉淀的泥沙很多，井壁也有脱落的，不过还能用。” 曹四文点到为止，说起新井来：“秦村长，从这口老井来看，你们村的水井可能要挖十五米左右，这十米是个槛，十米以上的水井，每挖深一米就要六两银子，十五米以上的，每加深一米就要十两银子，还要砌井壁，防止井坍塌……您家要挖多少米？” 秦爷爷道：“既然要挖，那就挖好的，最少挖十五米，你给算算价钱吧。” 虽然十米深的井也能用，可泥沙多，那水过于浑浊，味道也不好，还可能有小虫子。 “诶。”曹四文把自家儿子喊出来，没多久，二十出头的曹水福就算出价格：“一到十米是三十两、十米到十五米深是三十两、外加三十两的青砖钱、还有黏合青砖的浆糊钱，以及水井上的木房子钱，总共是一百一十两银子。” 价格一报出来，柴老头差点晕过去：“这，这么贵！” 这价钱，能建两座青砖大瓦房了。 曹水福忙道：“这活计是杨县尉介绍的，给的是实价，是一文钱也不敢多要的。” 胡老头看向秦爷爷，道：“秦哥，十五米深的水井，确实差不多是这个价……” 他咬咬牙，道：“要不，村里人凑凑银子？或者挖个十米深的就行。” 九成的村子打井都是全村凑钱的，而那些穷的村子则是不打井，去河里挑水吃。 “不必，就挖十五米深的，银子我家出。”秦爷爷一锤定音后，起身道：“走，去先前那块空地看看，多深才能冒水？” “诶。”曹四文带着打井队的人，赶去柴张两家大宅子的空地。 十七个壮汉把身上背着的大包袱取下来，拆拆装装后，弄出一件件挖井的器具来。 先挖了几个地方，等曹四文看过后，是定了一个泥土最为湿润的地方，道：“就这个坑了，开始挖。” “诶。”打井队的人是五人一批，快速挖着，累了以后，又换另一批人，继续挖。 午时，曹四文媳妇领着其余两个妇人，开始挖灶做饭。 秦爷爷见了，有些过意不去，从作坊拿了饭菜过来，给曹四文他们吃。 “多谢秦村长，可我们只吃这一回，明天可不许再给我们送饭了，这饭菜钱已经包在打井费里了。”曹四文笑着道，等吃完后，又继续挖。 忙活到傍晚时分，终于挖了五米深，是有水慢慢冒出来了。 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 曹四文笑道：“出水了，证明这地方能挖井，不过井口还不够大，明天得加宽井口，还得把井壁给夲实了，才好往下挖……十七个人挖的话，保证在一个月内把井给您家弄好。” 井越往下就越难挖，且还要砌井壁，总之急不得。 “成，辛苦了。”秦爷爷笑着，又拿了三块大红布给曹四文：“作坊里染的，你们收下，当做给你们的动土礼。” “诶，多谢秦村长！”曹四文没有拒绝，收下礼物后，带着打井队的人，回了镇上的落脚处。 第222章 自荐 第二天，辰时还没到，曹四文他们就到了村里，跟秦爷爷正式签了契约后，开始兢兢业业的挖井。 连续挖了五天后，晚饭时，秦爷爷对秦小米道：“胡老弟他们一直悄悄盯着，都挺老实的，没有在村子里乱跑，去哪里也是先问过人后才去……如果他们一直这么老实，明年再挖新水井的时候，咱们家就继续请他们。” “成。”秦小米应着，又抬头，看向全家人：“不过，在打井队没离开前，咱们都得小心一些，毕竟逃荒路上，咱们见过太多会装好人的恶徒。” 家里人听得纷纷点头：“嗯，我们会当心的。” 姜小珠也举手道：“小米姐，窝也会当心哦，窝都没跑去看热闹，可乖啦！” 秦小米笑：“就属你最机灵。不过你还小，光是机灵没用，别人给你套个麻袋，你就会被拐走。所以你得时刻跟在信得过的大人身边，否则就永远也见不到家里人了。” 姜小珠一愣，吓得眼泪都掉了：“窝，窝会死死抱着秦爷爷秦奶奶秦小姑不放，才不要被拐走，呜呜！” 秦奶奶心疼了，抱住姜小珠哄，又嗔怪的看秦小米：“小珠还小，你别总是吓唬她。” 秦小米吃着松软的馒头，认真道：“正因为小珠小，容易轻信别人，所以才要吓唬她，这样她才能牢牢记住家里的交代，不上别人的当。” 又看向小堂弟：“小麦也一样，男娃也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然一样会被抓走，轻则卖去当奴才，重则卖去当太监……知道啥是太监吗？就是咔嚓一下，把你变成小姑娘。” 秦小麦呆了呆，等回过神来后，只觉得小米姐好可怕，又看向姜大郎，默默地把自己的煎鸡蛋夹给他：“大郎哥吃。” 瞧，我们家对你好吧，所以不可以跟小米姐退婚哦，还要好好的对小米姐。 “……”姜大郎读懂了小家伙眼里的担忧与讨好后，笑了，把煎鸡蛋还给他：“好好吃饭，多长身体，别瞎想一些没有的事儿，也别担心你小米姐，我会保护她。” 啊哈，秦小麦这才放心，香喷喷的吃着晚饭。 可吃完饭后，又得去吃苦苦药。 不过，小家伙没闹脾气，只因：“小米姐，我会听话好好吃药，把身体养好，跟你们健康长寿的在一起” 是咕噜咕噜，吃完汤药后，又道：“小米姐，我也去作坊帮忙，我能打下手啦。” 秦小米看着小家伙央求的小脸，笑道：“成，一块去。要是困了就睡觉，不用强撑着。” 秦小米心头暖烘烘的……虽然又重活一世，还得从无到有的奋斗，累得她想跟老天爷同归于尽，可有这样一群家人陪着，好像也没那么堵心。 …… 翌日，九月十二，又是作坊出货的好日子，拿到银票后，秦小米是心情舒畅，更开心的是，黄阳隆跟小白他们从府城回来了。 黄阳隆一回来就嚷嚷：“小白写的警世文章极其受欢迎，那府城老太太们是争先恐后的买，说是摆在家里，让孙女、外孙女们自己翻看，从别人的血泪教训里学会避开骗局！” 如陶姑娘这样的惨剧，长辈们几乎不会对家里的小姑娘们说……太尴尬了，说不出口。 可又怕家里的姑娘被骗。 因此有了小白写的警世文章后，只需买回来，摆在桌上，姑娘们拿来独自翻看就能学到教训，还能避开长辈们当面跟小辈说这些教训的尴尬，一举两得。 “如今书局还在加印，说是要运到其他府城去卖，就是小白一文钱也不能分到！” 黄阳隆很是肉疼。 小白浑不在意，笑道：“秦小东家说了，只有不要钱，书局才愿意印发这些文章，若是要钱，这些警世文章，怕是没那么容易面世。再说了，我这名气算是打出去了，有名更利于我科考。” 小白来到秦小米面前，郑重地给她行了一礼，道：“秦小东家，谢谢你，要不是你给我出的这个主意，以我先前的身份，即使大赦之后能考上功名，恐怕也会因为名声有碍，无法分配到官职。” 秦小米笑道：“谢啥，你本来就是不顾生命之危，勇闯芬芳院，把陶姑娘救出来的英雄之一，这是你应得的回报。” 说起陶姑娘，黄阳隆是把府城听到的最新消息，告诉秦小米他们：“那个王大郎真是个畜生，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些，竟把自己儿子卖去做奴。王二郎知道后，花了三倍价钱，把小侄儿从牙行买了回来。” “可王大郎是趁机攀扯上门，哭求王二郎要产业，很是闹了一通。” 秦六婆最爱听八卦，奔过来问：“那王二郎给产业了吗？” 黄阳隆怒道：“给了，那蠢货给了王大郎二十亩地、一间乡下小宅子，还有五十两银子！” 黄阳隆很痛心，仿佛这是他家的钱。 小白道：“不过王二郎当众说了，这些产业算是全了这辈子的兄弟情，不会再有下一次。” 黄阳隆冷哼：“以王大郎那德行，还不会有下一次？等着看吧，下一次肯定就快来了！” 黄阳隆猜得没错，往后王大郎确实又故技重施，去闹了王二郎，可王二郎没心软。 王大郎又去闹王老爷。 可王老爷是个真正的心狠之人，是让人做局，引得王大郎被卖去做奴。至于孙子，则是偷偷送人了。 而王二郎也因着曾经帮过小侄儿的事儿，被一富户看中人品，最后娶了一个算是门当户对的富家姑娘。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王家那老虔婆死了！”黄阳隆说起王祖母的死讯时，乐得哈哈笑出声：“死得还极其不体面，且死之前是夜夜被噩梦折磨的，算是遭了报应了！” 秦小米她们听得很开心：“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恶毒的老虔婆就该不得善终。 黄阳隆又给他们说了一堆府城的事情后，终于撑不住了，打着哈欠道：“累死了，本东家先回镇上酒楼睡觉了，改天再来作坊看看。” “诶，黄少爷慢走。”秦六婆去送黄阳隆，是趁机去他的马车里看，见到了不少东西。 可惜，黄阳隆没给她，把她推出马车，跟小白坐着马车，往镇上酒楼去了，却在泰丰酒楼里，遇见了吴兴楠。 黄阳隆当做没看见，越过吴兴楠，往客院走。 怎知，吴兴楠竟然喊住他：“黄少爷请留步！” 哈？ 黄阳隆乐了……竟然敢在他又困又累的时候叫住他，看来这吴家女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要领略一下他的十级疯功！ 第223章 滚 黄阳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吴兴楠，哦嚯一声，道：“原来是你这个假才女啊。都快天黑了，你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怎么还在酒楼里逗留？咋地，难不成是来这里私会假才子？” “住口！”槐嬷嬷怒斥，威胁黄阳隆：“黄少爷要是再敢血口喷人，毁我家小姐名声，我们吴家就告上衙门去！” 因着芬芳院的事儿，最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爱告状。 哈哈哈，黄阳隆大笑：“你以为本少爷会怕这个？告诉你，以本少爷家的财力，就算把你吴家女眷的名声都给败坏了，也有足够的银钱抵消罪责！” 没错，他就是这么疯。 吴兴楠心里恨不得剁碎黄阳隆……要不是出了芬芳院的事儿，要不是伍老三他们被迫离开了镇子，她定会让伍老三把黄阳隆给绑了，先赚他一笔赎金，再来一个美救英雄，让黄家商行欠她吴兴楠一辈子！ “假才女，你哑巴了？喊住你祖宗到底有啥事儿？！”黄阳隆又呸了一声，道：“本少爷收回刚才的话，本少爷可不要你们这种假才女的子孙，丢人。” 吴兴楠听罢，险些压不住升腾的杀气，可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她又笑道：“黄少爷，其实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我有一桩好买卖，想跟黄少爷谈，不如咱们去你落脚的客院谈，如何？” 黄阳隆：“不如何。万一门一关，你把衣服一脱，故意……” “黄阳隆！”吴兴楠也怒了，指着他道：“我不进屋，咱们就站在院子里谈，成了吧？！” 黄阳隆震惊……他都疯成这样了，这假才女竟然还不退缩。那他倒要听听看，这假才女到底有啥大生意要跟他谈。 “行，跟本少爷来。”黄阳隆转身，一把拽住小白的手臂，对他耳语着什么。 吴兴楠跟槐嬷嬷在背后看着，越发肯定……即使最近有流言说他俩是假的，可瞧这模样，多少也有几分真情。 好，有真情就好。 吴兴楠跟槐嬷嬷都笑了。 泰丰酒楼客院的院内，院门开着，黄阳隆坐着，而小白蹲在旁边，捶腿伺候他。 黄阳隆闭目养神，道：“假才女，你有啥屁，快放吧。” 粗鄙南蛮！ 吴兴楠压下怒火后，笑道：“黄少爷，我知道你心里属意白小哥，可岭南州那边极重子嗣，你肯定是要娶亲生子的。可试问，世上又有哪一个正妻能容得下自己夫君身边有个爱重的小倌？” 哈？ 黄阳隆震惊，睁开眼睛，看向小白，又看向吴兴楠……无语中。 小白开心极了，他就知道他的演技贼好。 又立马演上了，攀着黄阳隆的手臂，趴在他怀里，呜呜哭：“隆哥哥，是奴家不好，是奴家连累了你，你放心，等大赦下来后，奴家就去念书考功名，离开隆哥哥，再也不缠着隆哥哥，让隆哥哥回乡娶亲生子，延续血脉……” 言罢，掩面哭泣……憋笑中。 吴兴楠见状，越发得意，对黄阳隆道：“黄少爷，我很敬佩你对白小哥的感情，所以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儿……只要你娶了我，我能为你们做挡箭牌，你可以跟白小哥恩爱一生。而我要的报酬是，黄家拉我吴家一把，让我吴家也建立一个商行。” 啥玩意？ 黄阳隆再次震惊……假才女竟然比他还疯！ 黄阳隆缓了缓，嗤笑道：“在岭南州、甚至是京城，想要给本少爷做挡箭牌的姑娘多得是，且她们皆是家世富裕的千金小姐，你一个乡野丫头，算个屁？” 果然，即使是自荐做挡箭牌，以黄家的财力，依旧是嫌弃吴家的。 不过，吴兴楠搬出自以为的杀手锏：“黄少爷，虽然比起其他地方的姑娘来说，我吴家的势力有些不够看，可黄家跟秦家作坊签约了，这样一桩干系着黄少爷夺权的生意，如果不找个离秦家近的人家盯着，万一秦家想使坏，那可怎生是好？” 吴兴楠昂昂头，俯瞰坐着的黄阳隆，道：“而我吴家，就是能帮黄家盯着秦家的最佳人选。” 啊？ “原来如此。”黄阳隆说了一句，眼睛四瞟，寻找趁手的东西。 吴兴楠以为黄阳隆被说动了，是道：“如何，黄少爷，可愿意与我吴家联姻？” 哈哈，找到了。 黄阳隆起身，拿起屋门前的一把长扫把，开始发疯：“愿意个屁，赶紧给本少爷滚，再他娘的来浪费本少爷的时间，本少爷要你也发疯！” 吴兴楠愣住了。 可黄阳隆没停手，手里扫把直往她身上招呼，啪啪啪。 “二小姐快跑！”槐嬷嬷急忙拉住吴兴楠往院子外面跑。 黄阳隆举着个扫把追出客院，撵鸡鸭一般，撵着吴兴楠：“站住，别走，本少爷要打死你！” 酒楼尹掌柜早就在盯着了，见事情没成，且黄阳隆还有把吴兴楠撵到大街的势头，吓得赶忙带伙计出来拦：“黄少爷息怒，黄少爷息怒，可不能追出去，否则被镇上的人看见，您就得娶了吴家女！” 砰砰砰！ 黄阳隆不停手，疯了一般，扫把全往尹掌柜的脸上招呼，要不是尹掌柜闭眼蹲下躲开了，眼睛怕是得被扫把戳瞎。 小白借着去拦黄阳隆之际，手脚乱挥，嘭嘭嘭，打了伙计好几下，整个客院门口是乱做一团。 吴兴楠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跌倒在地。 “二小姐快起来跑啊，要是被那个疯子追上，你的名声可就完了。”槐嬷嬷拽起吴兴楠，往后门跑。 吴兴祖坐在车里等着，见她们出来了，以为事情成了，先是一喜，再一看，见她们狼狈如乞丐后，惊了：“咋回事儿？咋被打成这样？” 联姻做挡箭牌跟眼线的事儿，对于黄阳隆来说，是一桩好事儿，八成是可以成功的。 即使不成功，黄阳隆也不可能对一个姑娘家动手。 吴兴祖想不通。 槐嬷嬷已经拉着吴兴楠爬上车，叫道：“快走，黄阳隆发疯了，再不走，他就要追出来了！” 啥？ 吴兴祖惊了，二栓也惊了，赶忙驾车，奔出这条巷子，往吴家去。 等到吴家时，天色已经黑透，吴家村的人是没看到吴兴楠的狼狈样。 可吴里长看见了，沉声问：“怎么弄成这样？” 吴兴楠已经缓过来了，脸色满是怨毒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道：“祖父，咱们可以坐实黄阳隆发疯的事儿，再把这事儿作为礼物，卖给郑东家，郑东家一定会很高兴，这样一来，咱们家也能得到黄家商行的扶持。” 只是听说那位郑东家精于算计，恐怕能给她家的好处顶多就是千两银子，而她要是能嫁给黄阳隆，再生下个孩子，那整个黄家商行都会是她吴家的！ 第224章 有病一家 吴里长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压抑着怒火，喊吴兴楠：“楠姐儿，你过来。” 吴兴楠觉得这是吴里长在关心她，赶忙含着眼泪过来，哭道：“祖父，孙女为了吴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等事成后，您老可要为孙女做主。” 怎知，她刚说完，吴里长就扬手，啪啪，狠狠扇了吴兴楠两巴掌，臭骂道：“蠢而不自知的东西，谁让你这时候去找黄阳隆的？还把帮忙盯着秦家的话给说了出去，这话一说出去就是个把柄，你，你……” 吴里长气得差点中风，摁着心口直喘气。 二栓见他这副时日不多的模样，心下暗乐，可只能上来扶住他，道：“老爷，您别生气，二小姐也是想帮家里。” 吴大爷见状，心里也暗乐……老东西，身子终于快不行了吗？早点死，早点死，你死了，吴家就是我当家了。 至于吴二爷，已经回府城去了。 吴兴楠瞥见了吴大爷，狠狠瞪他一眼后，捂着脸对吴里长道：“祖父，大堂姐的夫家太过没用，这些年来，也就给了咱们家两个铺子跟一个宅子，根本帮不了咱们家建立商行。可秦家生意红火，孙女再不去找黄阳隆明说，秦家就要取代咱们吴家，或者扶周家，夺走咱们家的里长之位了！” 吴大爷懵了，反应过来后，大怒，跳出来，指着吴兴楠道：“楠姐儿，你啥意思？还怪起大房来了？要不是有我们大房，你一家能去府城过好日子？！” 吴兴楠从小就瞧不起他，是冷笑道：“大伯，我家能去府城，是因为我爹有本事，要是换你去府城，莫说经营了，怕是还要给吴家招来牢狱之灾！” 吴大爷怒极：“好你个吴兴楠，吃着我女儿的卖身钱，竟然敢瞧不起我。你倒是厉害啊，那怎么送上门去都没被黄阳隆收用？一天到晚的只会吹牛，只会瞧不起人，我呸！” 吴兴楠被骂，气得差点晕过去。 吴里长怒砸茶碗，道：“都住口，我还活着，你们就想翻天不成？！” 又吩咐二栓：“摁住他们，用家法……老大割三刀，吴兴楠扎十针！” 吴大爷吓得不轻：“爹，明明是楠姐儿不听话，您为啥罚我啊？” 吴兴楠也不服气：“祖父。” 可吴里长不理会他们，只道：“二栓，动手……先给楠姐儿用刑！” “是。”二栓喜滋滋的就往吴兴楠冲来，趁着拿她之际，占了好几把便宜，把吴兴楠吓得尖叫不止。 吴兴祖也看懵了，想去阻止，被吴里长呵斥住：“站住，不许救她……一个不听家里吩咐的姑娘，就算将来得了势，家里也占不到便宜，那还不如现在就毁了。” 吴兴楠惊住了，猛然看向吴里长。 “这个驯服人的手段，爷爷教过你，你当时还说，这法子真好，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吴里长的老脸上勾着冷笑，看着她道：“楠姐儿，记住，你虽然是待价而沽的宝器，可爷爷是举着宝器的人，所以你要听话。” 槐嬷嬷原本想帮吴兴楠求情，可听到这话后，是不再动了……吴兴楠本来就是货物，货物太有想法，确实不好。 吴兴楠听得抖了抖，很快跪下，道：“祖父，孙女错了，孙女不该自作主张，任凭祖父处置。” 吴里长很喜欢别人给自己下跪，这让他有种当皇帝的感觉，见状高兴了，道：“二栓，用刑。” “是。”二栓回吴里长屋里，拿了针出来，拽住吴兴楠的腿，扎了几针，把吴兴楠疼得不轻。 吴里长屋内，黄霞娘看着这一切，依旧无法理解与接受。 不过，她更加坚定了弄死这一家子的决心……这样的畜生之家，不该存在！ 而这，也是她为何愿意配合吴家，赶走来接她的黄老二夫妻的原因。 ……没证据，报官也奈何不了吴家，且她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吴家想怎么对她都行，她告不赢的。 即使告赢了，吴家还能用银子消罪，或者坐个几年牢就出来了。 她不能这样便宜吴伍两家人，她要他们全都死光！ 没多久，吴兴楠跟吴大爷都被用完了刑罚。 吴里长又开始笼络吴兴楠，道：“楠姐儿，不是祖父想罚你，而是成大事者，必须能忍会谋，不能急……你先安心在家里住着，等下雪再说……” 吴里长笑，对她道：“雪天，拉货难，到时候，咱们家在路上动点手脚，所有客商的车辆都得陷在雪地里，那时你再随祖父去施救，这恩情就到手了。有了恩情后，那九大客商家的子弟，还不是随着你挑。” 不得不说，吴老孽畜还是有点脑子在的，这样确实能得来恩情。 吴兴楠还是装作崇拜的道：“祖父果然智谋无双，孙女听您的。” 听个屁！ 老东西，竟然敢让一个卑贱的奴才来摸她，等她攀上贵人，成功出嫁后，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彻底掌管吴家。 吴里长很满意，又对吴兴祖道：“祖哥儿，秦家作坊出货当日，你得带人去转悠帮忙，再趁机攀上九大客商的管事们……能来接触新染料营生的，皆是主子的心腹管事，攀上他们，那他们的主子就能知道你，再知道你的才名。” “是祖父，孙儿记下了。”吴兴祖应着。 然而，吴兴祖有个屁的才名。 且那些管事都是精明人，你要是没点真本事，他们根本看都不看你。 吴里长折腾这么一通，也累了，喊黄霞娘扶他进屋休息。 黄霞娘很是乖巧，还主动伺候他，让吴里长越发高兴。 …… 翌日，黄阳隆跟小白是不睡懒觉了，一大早就来秦家，把吴兴楠昨晚做的事儿，告诉秦小米他们。 “她可真蠢，这么蠢的人，还想装才女？还说出能帮本少爷盯着你们家的话……天公老爷啊，她是怎么说得出来这种话的？论亲疏远近，本少爷肯定跟你家更亲啊，她算个屁！” 秦小米笑道：“其实她的逻辑也没错……毕竟这门买卖重要，且合伙做生意，很难交心，她才会向你自荐，怎知黄少爷聪明又信任我家，她才失算了。” 黄阳隆觉得秦小米在拍他马屁，很是得意：“那是，本少爷向来是用人不疑！” 小白则是提醒秦小米他们：“不过从吴家女的自荐看来，这吴家确实不可信……秦小东家，你家得早做打算，要是不行，干脆搬去府城住。” 秦小米笑道：“哪里就到这种地步了？且哪里都有坏人，要是遇上一个坏人就搬一次家，那还怎么过日子？” 第225章 秋收 姜大郎点头附和：“小米说得对。” 黄阳隆恨铁不成钢，瞪着姜大郎：“你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是捡秦家女的话尾来附和？你一个大男人就没点自己的主见吗？你现在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少年英雄！” 要不是知道小白忠心，他都要怀疑小白说的那个勇闯芬芳院，执弩与恶贼对峙的狠人不是姜大郎了。 姜大郎笑道：“小米说得确实很对……我们人口多，妇孺占半，哪里是能轻易搬家的？先这么着吧，要是吴家真用里长身份为难我们，我们就报官。” 秦小米又趁机抓苦力，对黄阳隆笑道：“黄少爷，来都来了，干完活再回镇上吧。” 言罢，不顾黄阳隆的发疯大喊，躲进屋子配秘方包了。 黄阳隆差点气死，骂骂咧咧一整天，却也帮着作坊干了一天的活计，回到镇上酒楼时，差点累瘫。 不过…… “如今本少爷已经差不多熟悉新染料作坊的运作，等回到岭南州，咱们独自建新染料作坊时，就不会被卡住了。” 小白笑，说了一句：“所以隆哥不必总是骂秦小东家，她不是一般人，她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 “哼！”黄阳隆冷哼一声，死犟到底：“本少爷就是要骂她，谁让她总是为郑南丹说好话！” 小白听罢，聪明的没有再接话。 …… 因着吴兴楠的事儿，晚饭前，秦爷爷把几家人喊来秦宅，再次提醒他们：“你们一定要当心吴家村的人，他们村的人，不管是谁单独找你们，你们都别随便跟着走，知道了吗？” 又把吴兴楠对黄阳隆说，可以帮黄家盯着秦家的事情给说了。 秦六婆怒极，拍桌子道：“亏老娘以前还觉得她不错，想替阿英或者阿杰去求娶她，没想到她这么恶毒！” 你可别做梦了，吴兴楠根本看不上你家，她的最低目标也是府城的富家少爷。 其余人则是点头应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吴家人。” 秦存泉则是更加担心秦爷爷，对他道：“五叔，您老也要当心点，您是村长，这快年底了，秋收、交粮税的事情很多，您老得时不时去吴里长家议事儿，届时必须带两个以上的人手同行，可不能自己去。” 秦爷爷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我都一把年纪了，吴家能算计我的地方不多，倒是你们，正是壮年，可一定要谨慎小心。” 最后，又郑重交代：“吴家女去找过黄少爷，说了要帮忙盯着咱们家的事儿，不要往外说……一来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二来吴里长可以说这是小姑娘自作主张，与家里无关。甚至可以否认这事儿，再反咬咱们一口，说咱们放假话坏他家孙女名声。总之，咱们心里知道这事儿，小心提防着吴家就成。” “是，我们记住了。”几家人郑重应着，片刻后，才各自回家做饭。 秦老六夫妻又溜去秦小米家的厨房，拿了几个鸡蛋跟野葱后，风一般逃回家去了。 秦爷爷秦奶奶看得一言难尽，不过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且是同一个爷爷的堂兄弟，二老也就由着他们夫妻占些小便宜。 …… 翌日天刚亮，几家的男人们，包括姜大郎就穿着薄棉袄，去地里看黄豆荚。 而地里已经满是村民，家家户户都来看自家的黄豆，见到他们，纷纷打招呼：“村长，你们也来了。” “诶。”秦爷爷一路点头应着，在地里转悠半个时辰，天大亮后，才回家。 秦小米见到他就问：“爷爷，豆荚摘回来了吗？” “摘回来了，给你。”秦爷爷把一捧黄豆荚给她。 秦小米拿过豆荚，掰开一看，黄豆挺饱满的，很是满意：“差不多能收了。” 又提议：“爷爷，作坊太忙，咱们家肯定抽不出空去地里收黄豆。不如趁着村里人还没大肆收黄豆，咱们家明天就请村里人去地里收黄豆，忙个几天，也就能把菽粮收完了。” 黄豆为菽，是时下很普遍的一种贫农家的口粮。 秦爷爷想着，这活计多少能让村里的穷苦人家赚上一笔，就答应了：“成。” 秦爷爷又去找了其余几家人。 几家人都觉得作坊的活计更重要，愿意花点小钱收黄豆。 因此，很快的，村里人就知道秦姜徐乔几家要请人收黄豆的事儿。 柴张两家对秦家的事情很是上心，立刻就来村西口集合。 不到半刻钟，村西口就聚集了很多村民。 秦爷爷扫视一圈，对大家伙道：“秦姜徐乔九家想花钱请人秋收，价格有两种，一种是两百五十文钱一亩的，只需割回来晒在空地就成，不用取豆子。第二种是五百文钱一亩的，不仅要割回来，还要取豆子，晒干。” “五百文钱一亩！” 这个价格一出，村民们都激动了，黄家人纷纷道：“村长，村长求您把这活计给我们黄家，我们黄家一定帮您把活计给做得漂漂亮亮的！” 秦姜徐乔九家人呢，每家都有几亩地，这就是几十亩，要是把这活计给做下来了，那这过冬的银钱就有了！ 孙家人少，一般在村里是不说话的，此刻也跑出来求：“村长，分几亩地的活计给我孙家吧，我们孙家一定帮您家把地里的活计给收拾好，绝不敢贪走一粒菽粮！” 秦爷爷看向孙家人，道：“不要急，想领活计的，来这里报名。至于选哪几家，我家下午会去通知他家。” “诶诶诶！”孙家人应着，又道：“我家报名。” “我家也报名！” 几乎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报名了。 辰时过半，秦存泉才做完登记，道：“好了。大家先回吧，下午就有通知。” “诶，有劳村长了！”村民们纷纷回家等消息，准备着秋收的家伙什。 秦爷爷他们回家后，看着报名的人家，最终是每个姓氏都选了一家，而孙家：“多给他们家几亩地的活计，让他家赚点钱……存泉，你去通知他们吧。” “诶。”秦存泉是按照名单，挨家通知了。 得到活计的人家都很高兴。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赶去地里，给秦姜徐乔几家收黄豆，是忙得热火朝天的。 吴四升到鬼村时，见到地里的景象，有些尴尬。 不过，吴四升还是硬着头皮，让人去禀告秦爷爷：“就说吴里长家来人了，有公事要与秦村长说。” 原本以为来的是他，秦家会请他进村西秦宅坐坐。 可惜，出了吴兴楠的事儿，秦爷爷现在跟以后都不会让吴家人进村西。 秦爷爷亲自出来见吴四升，笑问：“原来是吴四爷，可是里长有啥吩咐？” 吴四升压下尴尬，笑道：“秦村长，里长让我来提醒你们，这边天冷得快，该叫村里人秋收了，免得误了时节，坏了缴税大事儿。” 第226章 井底私活 秦爷爷露出感激的模样，笑道：“请转告里长，多谢他的提醒，我今天就敲锣通知村里人，让他们准备秋收。” 这谢的，吴四升有点脸疼，是撑不住了，见秦爷爷没有请自己进村的意思后，说了几句虚话，就道：“我还要去通知其他村子，先告辞了。” 言罢，拱拱手，转身走了。 秦小米不喜欢吴家，所以听说吴家人又来找爷爷后，有些担心。见秦爷爷回作坊后，赶忙出了配制秘方的屋子，问：“爷爷，吴家来的是谁？跟您说了啥？可有提黄少爷说的那事儿？” 作坊人多，所以问得隐晦。 秦爷爷摇头：“没提那事儿。来的是吴四升，提醒咱们村秋收的。” 秦小米微微皱眉：“就这事儿？” 她还以为吴里长是派人来道歉的，怎知竟然没提……难道是想装作不知道吴兴楠去找过黄阳隆的事儿？ 秦小米还真猜对了……因为吴大爷的事儿，吴里长已经装过好人，到吴兴楠这里，要是再来一回，那就太假了。 因此吴里长干脆当做不知道吴兴楠去找过黄阳隆，还说了要帮忙盯着秦家的事儿。 要是秦家上吴家问罪，他再说自己不知道，然后责罚吴兴楠一顿，把事情归结到小孩子不懂事上，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就这事儿，其他的都没提。”秦爷爷道。 秦小米这才放心，又再次提醒：“爷爷，下次再着急，您也要带两个人在身边……您年纪大了，即使不出村，也得有人跟着才行，不然有个万一，咱们家咋办？” 秦爷爷笑了，咱们家可是你做主，你好好的就行。 不过，被孙女关心，秦爷爷还是很开心的，笑道：“成，爷爷记住了。” 而为了让秦小米放心，秦爷爷只能去喊小秦茂跟小秦胜。 两人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因着年纪小，本事小，又不像秦小谷那样跟秦小米是血脉亲人，可以去配秘方包，因此平时都是带小孩，或者做杂活。 此刻能跟在秦爷爷身边帮忙，很是高兴，乐颠颠的，很快又装起严肃稳重来，瞧得大家伙忍俊不禁。 …… 因着舍得出钱，请的人手又多，六天后，秦姜徐乔几家的黄豆就全部收好了。 “秦村长，您家看看，这黄豆收得可还行？”孙家人让秦爷爷来检查他们晒好的黄豆。 秦爷爷抓起一把，掂了掂，很轻，证明晒得很干，又拿了几颗，放进嘴里咬，是嘎嘣脆的，笑道：“不错，晒得很干，收拾得也很干净，没有掺夹泥沙豆荚啥的。” 而豆秸这些也给晒干捆好了。 至于庄稼地里，秦爷爷前两天已经去看过了，都是连根拔起的，那土还给垄过了，秦家人可以直接撒种子种菜。 秦爷爷见孙家干活不错，干脆就把种菜的活计也交给孙家：“你们家要是还不急着收黄豆，明天就帮我家把菜种子给撒了，一亩地给你们三十文钱。” “不用钱，不用钱，顺手就给撒了的事儿……”孙家人很感激秦家，又很羞愧，道：“刚落户那会儿，我们孙家因为黄家的挑拨，还来村西抢过破屋，可村长却不跟我们计较，招我们胡钱孙三姓的妇人去做工，这已经是给了我们活路……” 孙家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感激话，收都收不住。 胡老头烦了，跳出来道：“你们记着村长的恩情就行，别扯这些废话……还有，村长家不缺这几十文钱，你们收下后，好好去干活，这般僵着不拿工钱，是想让村长家欠你们的不成？！” 孙家人急了：“我们可没有这个意思，胡老头你别胡说八道！” 没办法，只好答应收钱。 又提醒道：“村长，这天时是越发冷了，再有半个月，怕是会下雪，这时候撒菜种，恐怕种不活。” 秦爷爷笑道：“没事儿，到时候吃菜苗也成。” 作坊太忙了，家里人晚上还要去做秘方包，秦小米不想大家伙太累，就拦着几家的妇人，没让她们育菜苗，说大不了不种了。 可几家都是逃荒来的，哪里舍得让地空着，就继续花钱请人撒种种菜。 “成。我们听村长的。”孙家人应下了。 胡老头又道：“秦哥，赶紧称称看，你家的黄豆亩产多少？！” 柴老头、张牛旺、黄老二他们也来了，也想看看，秦姜徐乔几家的黄豆亩产多少斤？ “成。”秦爷爷让秦英秦杰、秦大石秦大岩、二骏三骏他们给黄豆称重。 秦爷爷听到报数后，很是满意：“晒干后，最低的亩产也有二百斤出头，不错了。” 而产量最高的是小米的黑土地，亩产竟然到了五百斤，这在大魏，属于不多见的高产！ 黄老二听得大喜：“这鬼村的土地还挺好的，要是我们地里的产量也能这么高，那黄姓人家就能熬过这个长冬。” 如今村里最穷，最缺粮食，最有可能会死在冬天的就是黄家人。 可这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当初被黄吴氏夫妻撺掇，又因为贪图野猪，去山里猎杀野猪，结果错失抢地时机，最终只抢到一些贫瘠的土地来开荒。 黄老二夫妻为人还算可以，一直帮着秦家盯着黄吴氏，因此秦爷爷道：“你们黄家也不要太担心，我既做了这个村长，就会尽量不让村里人被饿死冻死。” 这村里饿死、冻死了人，村长、里长、包括县衙都是有些许责任的。 “多谢村长，有您这句话，我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黄老二大喜，很是感激，又道：“多亏了您家的新染料营生，不然我们这些逃荒来的灾民，肯定过不了这个冬天。” 其他村里人也纷纷道：“黄老二这话没错，要不是有村长家的营生在，这个冬天，我们定是要死不少人。” 有了作坊，家里妇人有了活计做，给家里挣了钱，他们才能买御寒衣物过冬，不然就算安家落户了，也是个冻饿而死的下场。 秦爷爷没有多说什么客气话……这些人记着他家的恩情是好事儿。 “到我这里来领工钱吧。”秦爷爷说着，把秋收的银钱，给了孙家人、以及其余几个姓氏的人。 村民们得了银钱后，不敢打扰秦爷爷，喜滋滋的走了。 秦爷爷又跟着张牛旺他们，去看了看新井挖得咋样了。 曹四文他们吊着绳子，浑身湿透的在井下干活，是最多干个两刻钟就得吊上来歇息，而另一批人是接替他们，继续下井干活。 而上来的人是累得不轻，脸色苍白的，因着身上湿透，还冷得发抖。 秦爷爷见了，忍不住道：“辛苦了。” 瞧他们快没了半条命的样子，也难怪打井这么贵。 曹四文扯出一抹笑，道：“拿了银钱的，辛苦啥。且做完这一单活计，我们就能好好熬冬，不用再为生计奔波。” 又想着大半个月过去，秦家人是越发信任他们了，是趁机说起老井的事儿：“秦村长，我老早就想跟您说了，你们的那口老井得修一修了。那井壁是一直在掉青砖跟泥土的，要是放任不修，过个几年，恐怕会有坍塌的风险。” 第227章 井底私活【2】 村西老井已经挖了几十年，安家落户时，灾民们下去清理老井，确实瞧见很多井壁的青砖塌了，露出一个个带着泥沙的小坑来。 年深日久后，这一个个的小坑就会扩大、相连，确实存在老井坍塌的风险。 秦爷爷问：“如果要修，需要多少时日？价钱几何？” 曹四文笑道：“只是修井壁，活计比较简单，全工只需八天，三十两银子给您家全包了……修井壁、清淤泥、除虫。” 又强调道：“秦老爷子，我不是在故意揽活赚钱，实在是见那口老井极好，不想让它塌了。” 秦爷爷笑道：“你们是县尉大人保举来的，老汉自然信得过。可修井是大事儿，村西老井又是几家人一起用的，老汉得回家跟几家人说一说。” 曹四文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 晚饭时，秦爷爷把这事儿跟家里人说了，又道：“他们来了大半个月，很是老实，且趁机把老井修一修也好……大郎，小米，你们有啥意见不？” 又说了一句：“虽然咱们要谨慎，可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当成恶贼，否则还怎么过日子？” 秦小米道：“爷爷说得也没错，不过修井壁前，咱们几家人最好下井看看。” “下井看？那太危险了，二十米深呢，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是好？”秦奶奶很担心，又道：“刚落户那会儿，落户灾民轮流下井清理烂叶，那黄老二父子的绳索就断了，得亏他们会游水，井壁上还有不少灾民，不然他们父子就交代在井里了。” 秦爷爷也道：“之前清理井里枯叶的时候，已经下去看过了，那老井没啥特别的，这回就不必再冒险下去看了，不然那三十两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又道：“就这么定了，花钱请曹四文他们修井，咱们几家人不下去了，你也不许让大郎下井看，太危险了。” 最后半句话，是看着秦小米说的。 秦小米冤枉死，忙道：“行行行，听您老的，我不插手修井的事儿。” 秦爷爷听罢，这才放心，笑道：“吃饭吧。” 可这鬼村是有屠村旧案的，而姜大郎做过皇帝，疑心病重，除了秦小米，他不信任何人，且小米也有下井勘察一番的意思。 …… 因此翌日，姜大郎寻了个时间，找到又在干苦力的黄阳隆，问他借人：“就要黄老五几人就成。” 如今薛风薛雷他们都在泰丰镇，黄阳隆是不缺人手保护，很爽快就借了，又很兴奋的问：“借去干啥？难道又要去闯什么院子？本少爷也要去，带我！” 姜大郎脸色微沉，道：“不是。黄少爷别乱猜，也别说出去，把黄五叔他们借我一晚就成，你要是想跟着去，也行。” 他面无表情的，语气微寒，不知怎么的，黄阳隆是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了，一时间说不出太多废话，点头道：“好。” 姜大郎听罢，放缓脸色，笑道：“多谢黄少爷。” 他一笑，压人的气势没了，黄阳隆终于能叭叭了：“要是在秦家女面前，你也能这般硬气，本少爷就放心了。” 姜大郎道：“小米是我未婚妻，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我理应好好对她，为啥要对她硬气？” 上辈子，他跟她就是太硬气了，谁也不愿意先低头示弱，才落得那样的结局。 黄阳隆坚持不懈，教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软弱，必须硬气，不然夫纲何在？” 夫纲？那就是个坏夫妻感情的恶心东西。 上辈子，粟粟是这么说的。 “那我祝黄少爷夫纲永振。”姜大郎说完，走了。 黄阳隆愣了，好一会儿后，问小白：“词是好词，可我怎么听着，他这说的不像好话？” 小白：“……” 确实不像好话，可他不说。 当天傍晚，曹四文他们是收工回镇上，可黄阳隆他们没回去，而是留下来了。 秦奶奶很是上心，做了一桌子好菜，送去作坊，让姜大郎陪黄阳隆他们吃。 吃饭时，姜大郎把要去井下查勘的事情说了，问黄老五：“黄五叔，这事儿你们可做得？” 黄老五笑道：“自是做得的。” 黄阳隆很得意，翘着二郎腿，边吃边道：“黄五叔他们下海寻过珠，泅水的本事大得很，下个井而已，不值一提。” 又问疯话：“你们说井下会不会有大蛇？我老家有很多传说，说老井里有大蛇，等雷雨天就会飞到天上，被雷劈后，化蛟成龙。” 姜大郎听得一言难尽，道：“黄少爷，那口老井是活井，天天打水的，还撒过祛虫蛇的药，不会有蛇的，可以放心下去。” 黄阳隆颇为失望。 天黑后，黄阳隆又催姜大郎：“赶紧下井吧！” 姜大郎没答应，道：“再等等。” 是一直等到夜深后，姜大郎才点着火把，带着黄阳隆他们，去村西口老井。 不过，这事儿没瞒着秦爷爷，因此秦爷爷是起身跟来了。 可嘴上免不得抱怨一句：“你这孩子，不是说了不用再下井查看吗？怎么还去？” 黄阳隆道：“秦老爷子，反正我家有人手，下去看看也没事儿。” 姜大郎也说了一番让秦爷爷宽心的话，秦爷爷这才不生气了。 姜大郎又提醒秦爷爷：“秦爷爷，这事儿最好就咱们几个人知道，别说出去，免得曹四文他们听说后，心里会有疙瘩。” “大郎提醒的是，这事儿确实不能让他们知道。”秦爷爷很认同他的话，又看着姜大郎，欣慰道：“我们大狼真是长大了，办事是越发沉稳了。” 姜大郎笑，趁机表忠心，以及拉拢秦爷爷：“我快十六了，过几年就要跟小米成亲，要护住妻儿，自然得长进。” 这话说得，秦爷爷更高兴了，恨不得现在就是几年后，赶紧让姜大郎跟秦小米完婚。 到了村西口老井后，黄老五他们绑好长绳，举着火把，准备下井。 秦爷爷见姜大郎也绑了绳索，一副要下井查勘的样子，急了：“大郎，井下危险，你年纪还小，可不能去……我去。” 身为主家，只让黄老五他们下井冒险，不太好。 姜大郎笑道：“秦爷爷，您老教了我许多本事，我要是不亲自下去用用，岂不是白学了。” 而真正的原因是，黄老五他们不是死士，没学过机栝之术，即使下去了，或许也发现不了什么，所以他必须亲自下去看看。 第228章 井底私活【3】 姜大郎坚持，且本事学了不用，只会倒退，秦爷爷犹豫片刻，答应了。 秦爷爷又去检查他的绳结，一阵拉扯，确定绳子绑得结实后，才道：“下去吧。当心些，莫要大意。看看就成，不要在井下逗留太久。” 是一通交代，才跟黄阳隆、小白、以及两名黄家武师在地面上拉着绳索，慢慢地把姜大郎、黄老五、以及另一名黄家武师给放下井去。 “黄五叔，可以开始了。”一下井，姜大郎就提醒道。 “诶。”黄老五应着，拿出挂在腰间的一把锤子，瞧着井壁。 砰砰砰，青砖砌成的井壁发出厚实的闷响。 黄老五道：“姜小哥、阿辉，这种声音就是正常的，那种叮叮铛铛的，声音比较清亮的，就是不正常的，证明青砖下可能是空的。” “黄五叔，我记住了。”姜大郎应道，嗖，抽出一把似木枝的特殊小型长枪，用小长枪戳打着井壁青砖。 三人是一块青砖一块青砖的敲着。 没多久，叮叮！ 阿辉大喜，忙道：“黄五叔，这声音像是空的……这青砖还是松动的。” 姜大郎忙道：“当心点，小心里头有机关，让我来。” 阿辉吓了一跳，赶忙让到一边去。 姜大郎又拿出一个长钳子，远远地撬动着青砖。 咚！ 青砖被撬开，掉进深深的井底。 黄老五举起火把，照向没了那块青砖的井壁，入目就是土。 姜大郎手腕一转，长钳子挂入腰间，手一动，扑，小型长枪刺入泥土中，刺了好几下，可最后却道：“没有机关，就是年深日久了，青砖自然松动。” 黄老五跟阿辉听罢，松了口气，又继续敲青砖，一路往井底去……期间是撬掉了上百块青砖，可井壁里头都是实心的泥土，没有空心的机关装置。 黄阳隆拉着绳子，朝井底下喊着：“咋样了？发现什么机关或者藏匿的金银没有？有蛇吗？你们还活着吗？吱个声啊！” “少爷放心，我们还活着，没啥发现，也没有大蛇！”阿辉回应着，还保证道：“要是有大蛇或者奇怪的龙鱼，一定抓上去给少爷看！” 少爷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偷偷交代他了。 黄阳隆这才满意。 姜大郎他们继续查勘着，足足花费大半个时辰，才到井底，而在距离井水三米高的地方，姜大郎是敲了两遍青砖，还给了解释：“距离井水两三米高的地方，是最有可能挖洞藏匿东西的，所以要多查勘一遍。” “姜小哥说得是，我们听你的。”黄老五道，跟阿辉很是尽责的又敲了一遍青砖。 可惜，只撬出十几块松动的青砖，是没有发现啥机关或者密道的。 姜大郎又指着井水道：“黄五叔，你们在上面等着，我潜下去看看。” 井底密道什么的，可是很多的。 黄老五忙道：“不行，你不能去，你是中原州人，泅水肯定不行，我下去。” 姜大郎道：“既然下来了，那我必须亲眼下去看看才行，不然就白下来了。” 又道：“这鬼村是有屠村大案的，而当年那些人屠完村子后，竟然逃得无影无踪，万一井底有密道，他们从井底上来，抢劫我们几家，可怎么是好？” 这就是他坚持下井来查勘的原因之一。 黄老五听罢，悚然一惊，忙道：“成，你也下去……不过我先下去，等我上来后，你再下去查勘，总之得一个一个下，不能两人一起下，否则有个万一，可就没有人手下水救人了。” “诶，听黄五叔的。”姜大郎同意了，又道：“别告诉秦爷爷，我怕他担心。” “成。”黄老五跟阿辉答应了。 很快的，黄老五就解开绳子，噗通跳进井水里，是憋着气，一路潜到水底，用姜大郎给的小型长枪，戳敲着井底。 好一会儿后，浮上来换气，又潜入井水底部，继续用小长枪戳敲查勘。 如此反复十几回，是耗费大半力气后，对姜大郎摇头道：“底部没啥发现，换你来吧。” “诶，辛苦黄五叔了。”姜大郎解开绳索，拿过小长枪，潜入水底、查勘、上来换气、继续下水查勘。 如此反复十次，黄老五就喊道：“姜小哥，行了，你不能再下水了，否则会抽筋……换阿辉下去。” 姜大郎还不想死，是点头同意了，把小长枪给阿辉：“水里的井壁也要敲一番。” 水上井壁跟水里的井壁，是最容易有机关或者密道入口的。 “诶，知道了。”阿辉接过，下了水，十几次后，摇头：“没啥发现。” 姜大郎听罢，拿过小长枪，道：“我再下去看看。” 黄老五皱眉，最终答应了：“成。” 姜大郎又入水五次，可依旧没啥发现。 黄老五道：“姜小哥，行了，咱们上去吧，秦老爷子已经催好几回了……且如今天冷，咱们在井里待太久，不抽筋溺水，也会生病。” 姜大郎上辈子是皇帝，这些查勘的事情，都是吩咐一声就成，如今自己来做，确实有些吃不消。 “成，咱们上去吧。”姜大郎同意了，绑上绳子，扯动摇晃着。 秦爷爷他们听到动静，大喜，忙道：“快往上拉！” 黄阳隆他们赶忙拉绳子，把他们三人一个个的拉了上来。 “快披上，冻坏了吧。”秦爷爷赶忙把袄子给姜大郎披上，又拿了袄子给黄老五和阿辉，满面歉意的道：“辛苦了，辛苦了，都是我们家不好，这村里有旧案没破，不查勘一下这老井，总是住得不踏实。” 秦爷爷一个劲的解释着，就怕黄老五他们心里会有不满……毕竟跟这些武师结交，对姜大郎也是有好处的，他老人家不想姜大郎失去这些助力。 黄老五跟阿辉冷得哆嗦，却笑道：“不辛苦，且这是少爷吩咐的，我们自然得听命令。” 黄阳隆跳过来，兴奋的问：“咋样，有啥发现没有？” 黄老五摇头：“没啥发现，就是一口正常的老井。” 黄阳隆很失望：“还以为这鬼村老井能有啥秘密能被咱们发现呢，结果屁都没有，白折腾了。” 秦爷爷听罢，又赶忙道歉。 黄阳隆摆摆手，道：“您老不用道歉，这老井查勘过后，您家就能安心过日子了。” 阿嚏，阿嚏！ 黄老五他们是猛打喷嚏，脸色发白，浑身发抖的。 秦爷爷忙道：“快别待在这里了，赶紧回作坊换衣服。” “诶。”姜大郎应着，收拾家伙什，被秦爷爷拉着往作坊去了。 …… 翌日，秦小米知道了姜大郎他们夜里下老井查勘的事儿，是找机会逮住姜大郎，问：“你是怎么想到要下井查勘的？可有发现什么机关或者密道？” 来了！ 第229章 井底私活【4】 秦小米也不想他们半夜下井查勘的事情被曹四文他们知道，所以地方选的是作坊后头的空地，空旷且无人。 因此姜大郎可以放心说话：“是因为芬芳院的事儿，芬芳院里就有几个密室。林总旗他们还说过，老井这种地方，最容易挖小密室藏东西，再加上鬼村还有屠村旧案没破，我很担心老井里有啥的，就想下井去看看。” “可惜折腾半晚，是没发现任何机关或者密道。” 姜大郎又高兴的道：“没发现是好事儿，咱们几家可以放心的住在村里，不用害怕有恶贼从井里爬上来了。” 秦小米微抽唇角，你这话说得，有点惊悚。 “查勘过后，咱们确实能住得更安心。”秦小米说着，又看着他，笑问：“可大郎哥是啥时候学会机栝跟勘察地道、密室等本事的？” 她的笑容很灿烂，有点晃人眼，可姜大郎却知道，要是自己回答得不好，等待他的就是露馅跟再次同归于尽！ 毕竟机栝、勘察密道这些本事，不是一般人家能有机会接触到的。 姜大郎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突然靠近她，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一部分是你爷爷教的。” 秦小米皱眉，往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警告道：“别突然就凑过来，否则你可能会被揍，记住了吗？” 这？ 真是无情。 秦小米不理会他呆愣受伤的模样，继续问：“我爷爷会机栝之术？” 姜大郎点头，眼里生出光彩与崇拜来，道：“嗯，秦爷爷的本事大着呢，且他一直抽空教导我一些本事，其中就包括机栝之术、斥候本领。” 秦小米惊了一把：“爷爷还真会机栝之术？” 不过，爷爷年轻时从过军，秦姜徐乔几家孩子的拳脚都是他教的，而追踪勘察的斥候本领在逃荒路上也用过，再会点机栝之术，好像也没啥震惊的。 姜大郎点头：“嗯。不过秦爷爷交代了，让我不要告诉你太多，说这是男人的事儿，你是小姑娘，等我学会了，用来保护你就行。” 呵，秦小米不赞同这话，不过没继续扯，而是继续道：“可爷爷即使会机栝之术，也不可能教你太多吧……要是爷爷的本事真有那么大，也不可能解甲归田，早当将军了。” 姜大郎道：“小米说得对，除了秦爷爷以外，我还跟我祖父、黄五叔、林总旗他们学过机栝之术……林总旗还给了我一本讲解机栝的书籍，说是梁副将给他的。” 秦小米顿了顿……记忆里，姜老秀才爱收集各种书籍，也爱动手做些机巧玩意儿，姜大郎从小耳濡目染，确实可能学会。 而林总旗想要往上爬，确实要学机栝之术，毕竟打仗要用到。 可是…… “黄五叔也会机栝之术？” 姜大郎点头：“嗯，他们偶尔要修船，要是不会，就修不了船只。” 修船、造船都要懂机栝之术。 秦小米看着姜大郎，好一会儿后，道：“林总旗给的书册，能借给我看看吗？” “自然可以，小米现在就要看吗？”姜大郎似乎很高兴她问他要东西，咧嘴扬起一抹笑容来。 少年人笑得很是真心，笑容更是阳光般明亮，秦小米见了都不自觉的弯起嘴角来……姜大郎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温暖灿烂的，不像狗皇帝，天天摆着一副死了全家的晦气脸！ 少顷，秦小米收起思绪，对姜大郎道：“嗯，现在就要，你去拿吧。” “诶，我这就去给你拿。”姜大郎很开心，转身跑回作坊，去了他睡觉的屋子，拉出一个箱子，从里头拿了两本书册，装入袋子后，又跑回来，欢喜地递给她：“小米，给你……一本讲机栝的，一本讲密道挖掘的。” 秦小米接过，翻看起两本书册来，片刻后，微微惊了一把，道：“这种书籍，算得上机密了，林总旗竟然送给你，看来他对你很满意，是真心想要拉拢培养你。” 姜大郎道：“林总旗确实想要我去从军，可我暂时拒绝了，想等过几年，咱们几家安稳了，看看形势后再说。” 又问她：“小米，你想我去从军吗？” 秦小米把书册还给他，道：“从不从军的，你自己决定就好，毕竟这是你的前程，不用考虑我。” 这？ 粟粟真是一点也不在意他。 姜大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指着书册问：“小米不留着看吗？” 秦小米摇头：“林总旗是军爷，这是军中的东西，我不该看，你也别再拿出去给旁人看，免得以后出啥事儿，你得担责。” “好，我知道了。”姜大郎接过书册。 秦小米没有逗留，回了作坊，配制秘方包。 而姜大郎的话，她没有全信，快傍晚时，找了机会，去问黄少爷：“你们家的武师也会机栝之术吗？” 黄阳隆昨晚没睡好，又困又累还得干活的，脾气相当暴躁，听罢，吼道：“有一部分大武师会，不然船在海上坏了，怎么修？！” 呃，脾气真冲。 秦小米又问：“那你会吗？” 黄阳隆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她：“你看不起本少爷？本少爷家是做鱼货起家的，船只就是命，如果连修船都不会，本少爷还怎么继承家业？！” 秦小米：“……” 嗯，说得很有道理，但你能不能别像个狂躁症似的？ 秦小米问清楚后，没有多待，转身走了……不过心里依旧没有放弃试探，来日方长，一个人能装一天两天，却装不了十年八年，到底是不是，时日长了，总能发现端倪。 姜大郎也知道秦小米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但他这两天做的事儿，目的也达到了。 他会请黄老五他们下井查勘，目的有二。 第一，老井确实可能藏有密室、密道，所以为了住得安心，他必须下去看。 第二，就是要借着这事儿，露出他一直有在学机栝之术的事儿，免得几年后，他做得的事情被小米查到，小米肯定会怀疑他的身份。 …… 查勘过老井后，秦爷爷是放心了，去找了曹四文他们，说：“我们几家商议过了，三十两银子，请你们修葺老井……你们打算啥时候去修？” 曹四文他们听罢，大喜，成了，总算是成了！ 第230章 欠收与送地契 曹四文压下激动，思忖片刻后，道：“明天就能分几个人去修葺老井井壁。至于清理井底泥沙的事儿，要等新井能用后才能开始，不然水一浑浊，水就暂时不能吃了。” 又解释了新井挖深后，进展变慢了，他们有小半人手只能干等着做替换，实属浪费人力。 秦爷爷道：“行，只要不耽误我们用水，修葺老井的时间由你们自行安排。” 言罢，谨慎的跟曹四文签了修葺老井的契约，又很大方的给了十五两银子的定金……要买青砖，不给定金不行。 “多谢秦老爷子。”曹四文接过定金，招呼打井队的人，收拾一番，把打井的家伙什寄放到柴张两家后，欢喜的回镇上落脚处。 翌日，辰时不到就来了，先在新井忙活一通后，曹四文才带着六名打井队的师傅，挑着空箩筐，去老井。 绑好绳索后，拿着家伙什，下了老井。 曹四文他们经验十足，一下井就瞧见井壁上的青苔被蹭没了，心下大惊……秦家人这是下井查勘过了！ “都拿出真本事来，把这修葺老井的活计给干好了，可不能辜负了秦家的给活之恩。这一趟挖井修井，咱们可是赚了秦家不少银子，还赚了三块大红布，算是大赚了呢！”曹四文的大嗓门带着喜气说着。 打井队的人听罢，回过神来……虽然秦家不信任他们，下井查勘过，可明显没有查出什么来，那他们可以按照计划，继续借着修葺老井为由，封死地道口。 “诶！”打井队的人应着，一顿敲敲打打，把松掉的青砖敲弄出来，放到吊下来的空箩筐里，等青砖装满后，再运到地面上去。 秦爷爷带着姜大郎他们来了，看他们干活。 曹四文道：“秦老爷子，这些敲出来的青砖还是能用的，不会浪费……井壁的泥土松了，要敲掉青砖，把井壁给夲实后，才能再砌井壁。” 秦爷爷听得点头：“辛苦你们了。” 秦爷爷他们还有活计要做，没待多久就走了。 可胡老头却晃悠着来了，像个监工一样，蹲在井边，瞅着他们干活。 打井队的人是恨不得杀了他。 曹四文瞥了他们一眼，打井队的人立马收了怒气，还对胡老头客客气气的……狗腿子，想盯就盯着吧，即使瞧出点不对劲来，他们也能用清理井底泥沙作为借口，掩盖过去。 可胡老头这个狗腿子太过合格，是只要打井队的人一来修老井，他就蹲在一边看的，当真让人有点受不了。 曹四文的表弟忍不住问他：“胡老爷子，您家的黄豆还没收吗？” 秋收，村里的人都忙着收黄豆、种菜，就你啥也不干！ 胡老头相当理直气壮的道：“我儿子孙子会去做，实在不行，还有同族子侄们帮忙，我老了，干不动了，只能来帮秦哥家打打下手，把秦哥巴结好了，没准我孙子能去秦家作坊做工，挣那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 这老狗，屁话真多。 说不过他，曹四文的表弟也就不说了，只按照计划，默默干活。 …… 没几天，到了九月下旬，村民们的黄豆是收完了，可惜除了秦姜徐乔柴张几姓人家以外，其余人家的黄豆，产量皆不高。 最惨的就是黄老二家。 黄老二家一直是黄吴氏家拿来献祭的对象，抢地的时候，为了拉拢黄姓人家，黄吴氏是把最贫瘠的荒地给了黄老二家。 黄老二一家三口老牛一般在荒地里吭哧吭哧辛苦了几个月，最终亩产：“一百斤出头，很多豆荚都是空的，可还有五亩地的粮税要交……” 说到粮税，黄家人都愁上了：“荒地难开，且咱们还落户晚了，为了赶天时播种，咱们黄姓人家有十几户只开了三四亩地，都没开够五亩，这粮税要怎么交？” 大魏灾祸连接，南边还在打仗，所以朝廷很缺粮，虽然安置了灾民，却没有免除粮税。 今年年底，他们这些落户的灾民要交五亩地的粮税……不管你开几亩，反正最少要交五亩的粮税。 “要交粮食、要留着粮食吃到明年收粮、还要置办过冬的棉袄、被子、柴火……”黄家人一样样的数着，一个个愁得要头秃。 没办法，他们只能商量着：“要不，咱们去找秦村长，问他家借点银钱过冬？” 这话是一名黄家妇人说的。 而这话一出，其余黄家人皆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纷纷出声道：“对，上秦家借钱去。秦家心善，肯定不会看着咱们冻死饿死！” 黄老二见她们一副要冲去村西借钱的架势，急了，吼道：“站住，都不许去！” 黄老二指着他们道：“秦家有钱是秦家的事儿，可咱们不能一窝蜂的上门借钱，不然就有仗着人多逼迫的嫌疑！” “那你说咋办？这冬不过了？等死不成？”有黄家妇人不高兴了，斜睨着他道：“你媳妇是作坊工人，一个月能挣二两银子，有银钱去买棉袄过冬，可我们没二两工钱，不去借钱，这冬咋熬？！” 黄老二怒道：“我现在是黄家的新族长，黄家人过冬的事儿，我会想法子解决，但你们不能去找秦家借钱，都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着，谁家敢轻举妄动，上秦家哭穷逼迫，我就把谁家出族，我说到做到！” 这？ 黄老二突然强硬了，倒是让一些黄家泼妇们不敢再叫嚣。 薛东家刚回来，见状，放下车窗帘子，道：“这黄老二，倒是扶起来了……走，去秦家。” “诶。”薛风应着，驾车去了村西秦家作坊。 路过碾秘方粉的破宅子时，听见了黄阳隆骂娘的声音。 薛东家听得笑了……还是秦姜二人有本事，把黄阳隆折腾得够呛，却又让黄阳隆没跟他们翻脸，天天跑来干苦力。 正笑着，一道身影就冲了出来，掀起帘子，黄阳隆那张黝黑愤怒的脸出现在薛东家面前，吼道：“你还知道回来？不过是一点建库房的事情就磨蹭这么多天，你真废物！” 薛东家都气抖了，这臭小子不喊他叔就算了，还一见面就骂他废物：“要不是看在郑兄弟的面子上，本东家保证，你走不出东明府。” 呵呵，黄阳隆丝毫不给面子，脾气冲冲的问：“选地建库房的事儿，吵赢没有？别说没吵赢啊，不然本少爷瞧不起你！” 第231章 建库房 九月初的时候，薛东家就去镇上看地，准备建大库房，用来存放成品色汤。 可消息传开后，县城竟然出现了许多反对的声音。 薛东家并不在意，可没几天，康县令竟然派人来通知薛东家，让他暂缓在泰丰镇建库房的事儿，还让薛东家尽快去县衙一趟。 薛东家狐疑，把积累的账目盘完后，带人去了县衙，见了康县令。这一去，是到今天才回来。 薛东家斜睨黄阳隆，道：“这是薛家跟秦家的事儿，本东家凭什么告诉你？让开！” 啥玩意？ 竟然不告诉他！ 黄阳隆是个急脾气，得不到答案，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薛东家暗乐，让你小子狂，让你小子目无尊长，急死你！ “阿风，走，去秦家。”薛东家说着，砰，给了黄阳隆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去：“别挡路。” 薛风颇为同情的看一眼黄阳隆，又赶忙趁着对方摔倒之际，驾车离开。 “少爷！”黄老五他们赶忙去扶。 “让开！”黄阳隆怒极，像只炸毛的狗，蹦起来就去追薛东家的马车。 薛东家看着吭哧追车的黄阳隆，乐得不行……这种混小子就得这么收拾！ “薛东家，您回来了！”秦爷爷看见薛东家很是高兴，赶忙把秦小米喊出秘方配制屋。 “建库房的事儿，谈妥当了，依旧是建在泰丰镇。”薛东家知道秦家人急着知道结果，一下马车就说了。 黄阳隆跑来听到后，气得脸都绿了……果然是帮着郑南丹欺负他的恶人，不告诉他，却一见面就告诉秦家人！ 薛东家看一眼气得差点冒烟的黄阳隆，笑道：“记住，只有你自己的本事足够大，才能让人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又说了一句戳黄阳隆心窝的话：“你虽然是黄家商行的少爷，可在本东家眼里，你是比不上秦家女的，因为她凭借一己之力，做出可以打破世家豪族垄断的新染料，而你只是个承祖荫，自身却没有任何本事的纨绔子弟。” 黄阳隆听罢，黑俊黑俊的脸是气得差点扭曲，可这是实话，连他都敬佩秦家女的本事，但是他不说！ “别吵架了，先说正事。”秦小米打断他们，问薛东家：“康县令没生气吧？” “你出主意的时候那么笃定，怎么现在又怀疑自己了？”薛东家笑着摇头：“没生气……这让八家客商在县城建八个库房，可比我薛家在县城建立一个大库房更能拉动县城繁荣。” 康县令需要政绩，而让薛东家把库房建在县城，就能让各大客商蜂拥而至，那么县城就会越来越繁荣，没准繁荣程度能媲美府城。 这把县城发展得堪比府城的事儿，放在任何朝代，都是数得上的大政绩，所以康县令心动了，出手为难了。 还对薛东家说，县城有城墙、县衙、司兵所，更能保护薛家库房。 可薛家在县城建库房，对秦家却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秦小米给薛东家出了拒绝的主意，让薛东家坚持在镇上建库房，一来减轻村里运色汤去县城的路费，二来在危急时刻，薛家看护库房的武师能赶来村里救秦家人。 “没生气就好。”秦小米松了一口气，又对薛东家道：“多谢薛东家……这事儿，是我有私心了。” 薛东家摆手笑道：“这算啥私心？且护住你家的命，是合作的条件之一，薛家既然签约了，就该做到。” 秦爷爷很是过意不去，担忧的道：“可镇上没城墙，只有司吏坊的几个差役，万一有人放火烧库房可咋办？算了算了，薛东家还是把库房建在县城吧。” 薛东家笑道：“秦老爷子不用担心，本东家已经放了狠话，说薛家库房要是出事儿，定会告上京城，把背后主谋给揪出来。毕竟咱们这新染料的营生，可是给朝廷献了四成利的，朝廷肯定不会不管。” 这硬蹭新皇权势的法子，果然很管用，他的狠话一放，很多反对的人都怕了。 秦爷爷听罢，这才放心。 薛东家又拿出十张死契，递给秦小米，道：“本东家带了十个薛家的家生仆妇来，皆是我媳妇亲自训教过的，极有分寸规矩，不敢做任何对秦家不利的事儿，让她们帮你配秘方包……快十月了，作坊必须赶货，赶在年前狠狠挣上一大笔！” 又加上了一句：“我岳父是个读书人，我媳妇自小跟岳父读书，最是重信诺，我可以用命担保，她绝不会让这些仆妇窃取你家的秘方。” 薛家这么有诚意，把仆妇的卖身死契都递上来了，且她只会让仆妇们配制一两种秘方料，整体的秘方不会泄露，秦小米就同意了。 “多谢薛东家，等忙过这一阵，就把这些仆妇还给您家。”秦小米接过死契，又道：“请薛东家代我家谢过薛夫人。” 薛东家笑得很灿烂，点头道：“你确实该谢谢我媳妇，她教这些人可是费了许多心神的，我是求了她许久，她才给的人。” 秦小米看得很是好奇……瞧薛东家的样子，应该是薛夫人的舔狗才对，怎么还会纳了六个小妾？ 又想到上一世的狗皇帝……狗皇帝也说心里只有她，绝不纳二色，结果呢？呵！ 果然，狗皇帝狗男人的话最不可信，那就保佑狗皇帝投猪胎，当种猪，生个够！ 秦小米在心里把盛霆给狠狠骂了一顿，连带着看薛东家的眼神都不善了起来。 薛东家身上凉飕飕的，是拢了拢披风，道：“这天气是越发冷了。” 秦小米听罢，回过神来，对薛东家道：“薛东家，镇上或者镇子附近的空地、宅铺，您家要是吃不下了，可以先帮我家留着，我家买下。” 大魏朝灾祸连接，南边还在打仗的，她怕这个皇朝崩了，银票会成废纸，而金子难换，换了藏家里又怕被人给抢了，所以最好是买地买宅子买山！ 薛东家答应了：“行，要是有不错的地，本东家会帮你家先留住……本东家先回镇上了，等建好了库房，你家就能彻底跟九家客商切断，过清静安稳的日子。” 又想起一桩事儿，忙道：“对了，本东家从县衙收到的消息，那个帮着方家做局的李媒婆死了。” 芬芳院的事儿，闹得不小，县府两衙门一直在追捕李媒婆。 可前段时间，是在东明府管辖的一个小镇的山塘里发现了一具浮尸，已经泡得发白发胀，瞧不清面容，可通过穿着跟细软等物，确定了就是逃窜的李媒婆。 “府衙说是意外落水而亡，给宝福县县衙发了文书……李媒婆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了，李媒婆背后的人算是查不出来了，府衙估摸着也懒得再查，说了此案到此为止。” 第232章 建库房【2】 薛东家又劝道：“这案子能查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以往很多案子都是化小化无的，毕竟苦主家跟衙门都没有太多精力去为一个案子耗费……你们就放下吧，不必再想了。” 秦小米点头道：“薛东家说得是。不过薛东家再见梁副将的时候，还望您再提一提追查岩陀子跟羊皮面巾人的事儿……不管他们是不是细作，总之这两人都很危险，只要有机会，就得抓住他们。” “嗯，本东家记住了。”薛东家看向姜大郎，道：“本东家给你带了几本制器的书籍回来，你送本东家回镇上落脚处，顺便把书籍拿回来看。” 这是姜大郎让他公开说的，说是要让秦小米知道他又在学这些农家子接触不到的本事。 至于背地里制作弩箭售卖的事儿，还要继续保密。 秦小米听后，果然问道：“大郎哥还学制器？” 姜大郎笑，点点头，道：“这些手艺学了就能跟着自己一辈子，以后真落魄了，也还有个糊口的手艺。” 怕秦小米怀疑，是补上一句：“小谷、二骏、三骏、松果都有在学。” 只是，秦小谷他们是刚接触，而姜大郎已经能做出好的成品，不过这一点，秦小谷他们也不知道。 总之，姜大郎现在就是两头骗，让所有人都来当他的证人、用这些证人来打消秦小米的怀疑。 “行了，本东家累了，赶紧送本东家回镇上。”薛东家催促着，已经上车。 薛风也进车厢休息。 “小米，我去送薛东家，你要是好奇，等拿回制器书籍后，第一个让你看。”姜大郎说着，扬鞭打着马匹，驾着马车离开了。 “秦家女，本少爷有大事要跟薛追谈，先回镇上了。”黄阳隆逮住机会就偷懒，不等秦小米回复，撒丫子跑去招呼小白、黄老五：“收工了，赶紧撤，驾车回镇上吃香喝辣！” 呃，秦小米看得一言难尽，是回头，问秦爷爷：“爷爷以前在军中是干啥的？您老会的好像挺多。” 这种问题，秦爷爷当年带着秦奶奶回老家村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问过多少次了，是回答得游刃有余：“就是伺候战马的，那些百户千户，尤其是伺候们很是爱惜战马，跟他们接触久了，就学到了他们的本事。” 很合情合理，且秦爷爷说得时候，神态轻松的，秦小米虽然没有全信，却找不到证据，只能暂时作罢，回了秘方配制屋，问屋里埋头干活的秦小谷：“你小子也在学制器？” “嗯，爷爷老了，我得多学点东西，才能顶门立户，给你们撑腰。”秦小谷说得斩钉截铁。 秦小米笑了，又交代道：“你还小，学太多太杂了，会伤脑子……晚上多睡觉，别老是去学东西，等买了下人，你白天没这么忙累了，再去学其他的本事，不要急。” 秦小谷听得心里暖烘烘的，重重点头：“嗯，我听小米姐的。” 又道：“小米姐放心，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给你们撑腰！” 秦小米笑了，揉揉他的脑袋，道：“成，我等着那一天。” 要是小堂弟出人头地了，那她躺着当咸鱼也不错。 …… 薛家要建大库房，存放成品色汤的事儿，已经闹了半个月，而地点最终定在泰丰镇的事儿，已经传开了。 因此薛东家的马车还没进镇，就被人拦住了。 孔里长拿着地契、房契，递给薛东家，高声道：“薛东家，听闻你家正在寻地方做库房，巧了，我孔家在镇上、镇边有几座宅子，可以送给你家，你家只需打扫一番，就能用来做库房。” 这话一出，镇上的人都惊了，忙问：“孔里长，您刚才说的是送？白送吗？这可是镇上的宅铺啊！” 孔里长笑道：“薛家在镇上建库房，以后各大客商就会来咱们镇上拉货，咱们泰丰镇就会繁荣起来，我们孔家世居泰丰镇，自然要帮薛东家做这等大利泰丰镇的事儿！” 镇上人更加震惊，夸起孔家来：“孔家不愧是里长家，这般为咱们泰丰镇着想。” 大家伙是劝着薛东家：“薛东家，既然孔里长这么有心，你家就收下地契房契吧，也好早点把库房弄好，方便存货。” 薛东家听得不喜，不过同行的还有黄阳隆。 黄阳隆跳下马车，指着孔里长问：“白送房契地契，你们会这么大方？想要用这房契地契换取什么，别憋着，直接说！” 啥？ 镇上人愣住了，看向孔里长，问：“孔里长是存了换利的心思？” 孔里长听罢，狠狠瞪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可惜人多，那人又鸡贼，是蹲着喊话，孔里长根本不知道是谁家的人喊的？ 而这喊话的是吕家姻亲沈家人。 薛东家这才掀起车帘，看着孔里长，道：“孔里长，无功不受绿，且本东家是生意人，秉持的是等价交换……孔家想换什么，请孔里长明说，要是价值差不多，那本东家或许能答应。” 呵，想要当众给房契地契，让薛家欠孔家的，根本不可能！ 黄阳隆也道：“孔里长想要什么，赶紧说，别磨磨唧唧的。” 而小白更绝，是温温柔柔的道：“孔里长要是没有想要换利的东西，那薛东家花钱买也行，毕竟薛东家不缺钱，实在是还没到连几间宅子也没钱买的地步。” 这话绝了。 镇上人听后，是反应过来了……对啊，薛东家根本就不穷，真需要宅子，会自己买，根本不需要孔家送。 而孔里长这么当众拦车硬送房契地契，实在是免不得让人多想，好像是要把薛东家架在火上烤，故意逼迫薛东家一样。 孔里长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怎么转瞬之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黄阳隆又催了：“你哑巴了？要换什么，赶紧说啊，薛东家刚从县城回来，人正累着呢，你不要耽误薛东家回宅子休息。” 孔里长恨不得毒哑了黄阳隆，可如今他是骑虎难下，只能咬咬牙，把目的说了：“孔家子弟繁多，想着薛东家建库房后，定是需要人手来押运跟看守，所以……” “孔里长，这些事情，等库房建成后再说。”薛东家打断他的话，直接道：“薛某先回宅子休息了，至于房契地契，孔里长先拿回去，要是有需要，薛家定会高价买，告辞。” 言罢，放下车帘。 姜大郎是一甩马鞭，驾车离开。 黄阳隆他们也走了。 孔里长怒极……薛追这样当众得罪地头蛇，就不怕库房出事吗？ 第233章 选吕家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孔差役跑出，用铁棍驱赶着镇上人，还警告道：“都是在镇上讨生活的，莫要乱传闲话！”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立马跑了：“孔差役放心，我们都是良民，可不敢乱说话。” 吕胖三听得呸了一口，这孔家人越发猖狂了，自家做错了，还不许人说？ 不过他很快转身，回了司吏坊，拿起吕书吏的半杯茶水，一把给倒了……这是暗号，表明孔家想做的事情没做成。 没多久，孔里长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瞅了吕书吏一眼，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薛东家当众拒了孔家给的房契地契。” 言罢，屋内寂静片刻。 苗书吏见没人说话，只能接话问道：“那样好的地段，薛东家怎么给拒？” 孔里长冷哼一声：“本里长哪里知道是为何？估摸着是有人家抢先一步送了地契吧。” 说完又看向吕书吏。 吕书吏依旧埋头算账目，没搭理孔里长。 孔差役脾气比较冲，肯定的道：“就算没人抢先送地契，也一定抢先报信了，就像前段时间伍家送草却提前被周家人拦住一样……你说是不是吕书吏？” 竟然被点名了。 不说吕书吏，连苗书吏都惊了。 为了维持平衡，苗书吏赶忙出来打圆场，道：“孔差役，这是你孔家跟薛东家的事儿，怎么扯上周家跟伍家了？再说了，这些事情，你问吕书吏做啥？他还有摊税的账目要算呢。” 孔书吏也觉得孔差役太冲动了，不该点吕书吏的名，是呵斥他：“孔差役，你正当值，合该出去巡逻，莫在这里摸鱼。” 怎知，吕书吏突然起身，接话了，问孔里长和孔差役，道：“孔家莫不是以为，是我吕家私下里去找了薛东家，谈好了以地契换利的事儿？” 孔书吏见吕书吏的眼神不对劲，忙道：“吕兄误会了，没有的事儿……” “都点名问了，还是误会吗？”吕书吏拿起空茶杯，哐当一声，砸到地上，把所有人都惊得愣住后，对孔家人道：“我吕家平时不管你们的破事，不是软弱，而是吕家想要偏安一隅，可如果谁家想坏了吕家的安宁，那吕家也不介意疯一次！” 瞧瞧人家秦家女、薛东家、黄阳隆，一个个发疯掀桌后，日子过得是美滋滋……娘的，他憋太久了，也好想发疯！ 啊这？ 满屋震惊，苗书吏都害怕了，赶忙去扯孔差役，对其余孔家人道：“孔差役喝醉了，孔里长、孔书吏，你们赶紧把他送回家去，别让他在司吏坊发疯，这里可是镇子办公的地方。” “苗书吏说得对，老二你赶紧跟我们回去！”孔里长也回过神来了，赶忙去拽孔差役，三个孔家人都走了。 吕书吏也没有多待，提前收拾东西，下衙回家了。 吕胖三追着去了吕书吏镇上的宅子，是一进家门就乐颠颠的夸：“小族叔，你今天硬气了，那茶杯砸得忒威风了。” 又很是可惜：“这么多年了，也就威风了这么一回，明天又得继续憋屈。” 吕书吏突然笑了，说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吕胖三一惊，忙问：“啥意思？” 吕书吏道：“你等等。” 吕书吏回屋，写了一封信，拿出来给吕胖三：“你回村，把这信交给里长，切记不要声张。” “诶，小族叔放心，我一定会办好。”吕胖三虽然不懂，可隐约猜到吕书吏这是在憋大招，且这大招对孔吴两家很不利。 诶，对孔吴两家不利的，他就开心！ 吕胖三是驾车，颠颠地回了吕家村，把信给了吕里长。 而孔里长当众给房契地契无果后，也正在商议对策。 可对策也就那么两个：“要么跟其他人家公平竞争薛家库房的活计，要么只能再逼一逼薛家，等薛家买不到好地了，就会回头来求咱们孔家。” 这镇上的好地，早就被瓜分完了，且孔家跟伍家吴家尹家关系好，再逼一逼苗家跟吕家，薛东家肯定买不到好地，要回头来求他们！ 孔书吏还是有点脑子的，且他跟彭班头是姨表亲，知道薛家在镇上建库房能带来的巨大利益，是道：“还是去赔罪，再私下里送一回房契地契吧，毕竟这利益巨大，且只要把住了这个利益，咱们孔家子弟就吃穿不愁。” 孔差役道：“可今天薛东家明显不喜咱们孔家，咱们再去求，岂不是越发的丢人？你的表亲可是县衙班头，彭班头还是冯县丞的心腹，彭家姑娘还极有可能嫁入县丞家，咱们孔家有这样大的势力，还这般低声下气做什么？！” 孔里长听罢，看着孔书吏，道：“这话有理……且这不是咱们孔家的面子，还事关到彭班头跟冯县丞的面子。” 要是冯县丞知道你们这么蠢，他怕是会不顾面子，亲自杀来弄死你们！ 孔书吏听罢，沉默片刻，最终道：“这样吧，先暂停了三天，这三天里，赶去县城问话，按照上头说的办。” 又想着，三天而已，薛家肯定不会太快定下。 孔里长跟孔差役听罢，都同意：“成！” …… 镇上，薛家落脚处，姜大郎拿了书册后，问薛东家：“薛东家打算跟那位里长合作？” 想要在镇上开库房，想要这库房开得安稳，就必须得拉拢当地人，而当地势力最大，族人最多的就是里长。 薛东家笑了，问他：“你跟秦家女有啥建议？” 姜大郎想了想，没有直接给提议，而是道：“要不，薛东家明天去村里找小米说吧。” 这些明面上的事儿，还是让其他人来展露聪明劲吧，他不能展露，否则小米会怀疑他，那他这辈子就娶不到小米了。 薛东家听罢，笑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何这般谨慎？” 各种藏拙，好像露出点本事，就要天塌似的。 姜大郎沉了脸，身上的威势迸发，把薛东家吓得一凛，忙道：“行行行，本东家不问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错过饭点，秦家女就要饿肚子等你了。” 这话一出，姜大郎果然没有再留，拿着书册，离镇子，回家去了。 吃完晚饭后，是喜滋滋的把书册给秦小米：“小米先看。” 这？ 秦小米心里还是有些暖的，不过只拿了一本：“余下的，你拿回作坊去，等我看完了，再跟你拿。” “好。”姜大郎很高兴，这样一来，他就又有了跟小米接触的机会。 第234章 选吕家【2】 …… 翌日天还暗着，薛东家就带着孟三嬷嬷，以及九名仆妇坐车来了鬼村，还带了几车的东西来。 秦六婆见了乐极，赶忙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食，从家里奔出来迎接：“诶哟，薛东家这么早就来了，又带了这么多的礼物来，真是见外了。” 又冲自家破屋喊：“老六、阿英阿杰，你们赶紧出来帮忙拿礼物。薛东家虽然有下人，可这些礼物是送给秦家的，总不好再麻烦薛家下人搬！” “诶哟，来了来了！”秦老六的声音响起，风一般刮到马车旁，立马动手要拿车里的东西。 薛东家看得嘴角抽搐，道：“这些不是礼物，是仆妇们的行礼……阿风，走了。” “是。”薛风驾车，带着薛东家，以及十名仆妇，往秦家作坊去了。 没多久，秦爷爷秦奶奶就带着秦小米过来了。 薛东家指着孟三嬷嬷她们道：“这就是我媳妇借给你家做秘方的仆妇，由孟三嬷嬷管着，她可是我媳妇的陪嫁嬷嬷之一，多年无错，还很会管人管事。” 又对孟三嬷嬷道：“带她们上去，见过新主子。” “是。”孟三嬷嬷五十出头，圆脸，五官端正，瞧着让人很舒服，规矩极好，低头来到秦小米面前，深蹲行了一个奴仆见主子的礼，恭敬道：“老奴孟三，拜见小主子。” 又说了她一生未婚配，先前是帮薛夫人管着田庄，并负责田庄物产贩卖，以及田庄佃户与下人的管理与教导。 未婚、管田庄与农物贩卖的、还能管人，那就是……第一，并不知道薛夫人内院的事儿，即使给出去也没多大事儿。第二，无错的多年老仆，身后没有家人留在薛家做质，新主家可以放心用。第三，懂农事与管理，还懂得做生意，人才啊。 秦小米惊了一把，没想到，薛夫人竟把这样的能人给她。 没错，就是给……估摸着只要几个月后，她同意留下孟三嬷嬷她们，那十张死契就不用还给薛家夫妻了。 但那也是几个月后的事儿，秦小米还要观察一番，才能决定要不要这些人。 不过秦小米还是很感激薛夫人，对薛东家道：“请薛东家转告薛夫人，我跟秦家很感谢她的帮扶。” 薛东家笑道：“你要是真记得我媳妇的好，那就该改口喊我们夫妻一声叔婶。” 秦家女有些冷心冷肺，是不可能认义父义母的，所以他放弃了……毕竟他三十几了，老脸比不上黄阳隆，太癫的话，会被媳妇嫌弃。 这几个月来，薛东家是帮了秦家不少，因此秦小米很爽快的道：“那请薛叔代晚辈谢过薛婶一声。” 言罢，行了一个晚辈礼。 薛东家高兴了：“不容易啊，熬了几个月，总算让你这丫头低头了。” 薛东家还很上道，对秦爷爷秦奶奶道：“既然秦丫头喊我们夫妻一声叔婶，那咱们薛秦两家就算世交了，我得喊您二老秦叔秦婶。” 秦爷爷秦奶奶很高兴，忙不迭的应道：“诶，薛东家愿意喊，是我们的福气！” 薛东家笑：“同福同福。” 确实是同福……薛家本是被世家豪族盯上的肥肉半奴，可新染料碰瓷武兴帝后，各大世家豪族暂时不敢对薛家商行动手了，全都趴着，静等新皇对这新染料的态度如何？ 薛东家看一眼姜大郎，趁机说了孔家当众送房契地契的事儿，又问秦小米：“秦丫头，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秦小米想了想，道：“选吕家吧。吕书吏、吕差役、吕族长的为人都还行，吕家族亲姻亲也足够庞大，要是出事儿，他们会来帮咱们打群架，扼制其他的地头蛇。” 没办法，乡下，尤其是在衙门管辖能力不足的古代乡下，比的就是人多势众。 薛东家听得笑了，又皱眉道：“可吕家在镇上的宅铺土地，都是分散的，中间还隔着其他大姓的宅铺，而建大库房，需要的是连在一起的宅地，可要是选了吕家，其余几姓肯定不愿意卖宅铺，定要把本东家给卡死！” 老镇子，所有的好东西都被瓜分完了，外人再想挤进来，很难……薛家在镇上的落脚宅子，还是花了五倍价钱才买到的。 “等等，我去拿个舆图。”秦小米跑回秦家，拿了一张自己画的泰丰镇舆图过来，摊开后，指着一片绿色道：“这一大片地都是吕家一族，离镇子有个五里远，可以拿下建库房。” 薛东家皱眉：“五里，太远了，莫说宅铺摊子了，就是连农舍也没有，且这片土地是人走的小路，没有大道，还得修路才能通车运货。” 秦小米道：“薛东家，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老镇子已经被地头蛇们分完了，那咱们为啥不趁着各大商家来拉货的大契机，建一座新镇子出来。” “各大客商来拉货时，需要吃住购买，他们就是钱袋子啊，与其把大库房建在老镇，便宜了孔吴等人家的铺子赚钱，咱们不如联合吕家，建个新镇子，合伙把拉货客商的银子给赚了。” 这？ 薛东家惊住了：“妙，大妙啊。” 黄阳隆在作坊门口听到了，激动得赶忙喊小白：“赶紧驾车去找吕家买地！” 新镇子的大地主，他当定了！ “阿风，拦住他！”薛东家气急，这臭小子啥事儿没干就想捡大漏，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儿？ 薛风赶忙带着麾下兄弟，建人墙，拦住黄阳隆的马车。 小白不可能撞过去，只能劝黄阳隆：“隆哥，你冷静点，光靠黄家是建不成一个镇子的，这开铺摆摊，还得靠本地人。” 黄阳隆道：“本少爷不开铺子，只抢地，当地主！” 秦小米无语了，对黄阳隆道：“黄少爷，咱能要点脸不？这主意是我出的，大库房是薛家要建，客商是秦薛两家引来的，你却想去抢合作伙伴的地，这买卖你家是不想做了？！” 黄阳隆自觉理亏，是哼唧道：“那本少爷要跟着薛追去买一块地，用来建宅子……你是不知道泰丰镇的人有多会坐地起价，一座三间屋子的小宅子，竟敢开价四百两，原本不足百两的东西，敢叫价四百两，比土匪还狠！” 新染料的营生一出来，客商汇聚泰丰镇后，泰丰镇的宅铺确实大涨了一回。 薛东家白他一眼：“这都是你漏财惹的祸，动不动就拍出百两银票的，谁能忍住不宰你？” 又劝道：“你可省着点花吧，再这么败下去，你可就没啥家业能继承了。” 也就是郑兄弟脾气好，换做是他，非得把黄阳隆花钱的双手打断。 秦小米立马拿出一个袋子，递到薛东家面前，笑道：“薛叔，我家也要买吕家的地，多多的买，晚辈拜谢了！” 黄阳隆炸了，跳起来指着秦小米道：“秦家女，你拦着本少爷不许抢地，你自己却抢起来了，你的道德呢！” 秦小米看都没看他，而是对姜大郎道：“你也赶紧去拿银票来买地，错过这一回，以后想买就难了。” 老镇子的地，除非世居的大姓肯吐出来，否则外来户休想买到。 第235章 比个人多势众 “诶！”姜大郎很开心，小米能提醒他，拉他一起买地，可见心里是有他的，再过几年，他定能得偿所愿。 很快的，姜大郎就拿来银票，递给薛东家：“拜托薛东家了。” “放心。”薛东家收了银票，对秦爷爷道：“秦五叔，无论薛家买到多少地，最少会给你们秦姜徐乔几家吐个二十亩。其中的十亩，定是离大库房或者新街最近的好地段。” 秦爷爷很高兴：“薛东家有心了，多谢！” 薛东家转头，见作坊大门不远处已经站着不少女工，是没再逗留，对孟三嬷嬷道：“听你们新主子的安排。” “是。”孟三嬷嬷应着，又带着九名仆妇，给薛东家行了礼。 薛东家拿走秦小米的舆图，招呼薛风跟黄家人，再次坐车，往吕家村奔去。 铛铛铛！ 秦奶奶敲了铜锣，笑喊：“上工啰！” 声音一出，苏氏、秦二勇媳妇、乔梨子等管事率先进作坊，柴盼娘等女工随后才进，在正堂门口排队，一个个的去苏氏面前做上工登记。 登记完后，按照工种，舂色料、熬色汤、收晾干的颜料粉、起沉淀好的颜料泥…… 孟三嬷嬷见了，很是佩服，给秦小米行礼，道：“主子当真是有大才能者，把新染料作坊打理得井井有条。” 打理作坊只是其次，这位小主子最大的本事是做出了新染料，还敢拿命去碰瓷新皇的权势，硬是借着新皇之势，震慑住了所有想要抢夺新染料营生的世家豪族！ 还给朝廷献利四成，让新皇不好治罪秦家。 秦小米笑了笑，道：“嬷嬷，拿上你们的行礼，我带你们去安置。等安置好了，明天再教你们怎么干活。” “是。”孟三嬷嬷很恭敬，喊九名仆妇，带着东西，去了秦小米家。 秦家这老宅不小，秦存泉、秦二勇他们又已经搬了出去，因此空屋还是有的，就是：“几十年的老屋了，不是很好，先将就着住，等过段时日，再请泥瓦匠来修葺一番，刮上一层白石灰墙，这屋子就好看了。” 孟三嬷嬷笑了，又很郑重的道：“老奴们是奴仆，主子怎么安排，对老奴们来说都是恩赐，不敢有不满。要是有一丝不满，那都是背主。” 虽然秦小米的第一世是活在现代，可经历过大盛朝后，她很清楚，活在哪个时代就该顺应哪个时代的规则，因此没有说出什么圣母话，点点头，表示认同。 又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些话，是薛婶子交代嬷嬷说的？” 孟三嬷嬷没隐瞒，点头道：“薛夫人说了，从您拿到死契起，您就是老奴们的新主子，一切皆要听主子的，绝不可轻视新主子家，在心里轻视也不行。” 秦小米很高兴，笑道：“薛婶子有心了，多谢她。” 她家是要跟薛家继续合作的，薛夫人能对她家好，很是重要。 “你们自己收拾吧，我让人给你们搬些新木板来搭床。”秦小米说着，走出屋子，把偷看的姜小珠给拎走：“别好奇了，孟三嬷嬷她们要在咱们家住很久，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 可姜小珠还是很好奇呀，又找了机会，带着秦小麦，拉着小福宝，一起趴在正屋门口，偷看着孟三嬷嬷这边。 孟三嬷嬷见状笑了，走过去，给了她们一包饴糖：“饴糖，给你们甜甜嘴。” 三个小家伙的眼睛都亮了，年纪最小的徐福宝是口水都流出来了，可他不吃，摆着小手道：“不吃不吃，生人的东西，不可以吃哒。” 奶奶说、小米姐姐说、还有小白哥哥的故事里也说了，陌生人给的东西绝对不能吃，一吃就会被迷晕、被拐走卖掉，给人当奴才、当太监，很惨很惨的！ 姜小珠很大声的道：“谢谢你，可我们不吃，你给小米姐吧，她会转交给窝们吃哒！” 孟三嬷嬷听得一愣，又笑了：“好。” 不愧是逃过荒的，小小年纪就练出了聪明劲儿。 不过看着三个小娃娃，她又很是佩服秦姜徐乔几家的大人……到底是有着何种本事，才能让这三个小娃娃在吃人的逃荒路上活下来的？ 且三个娃娃长得很不错，眼神清明，没得大病，更没失智发疯。 孟三嬷嬷是越看越觉得……要是往后余生都待在秦家侍奉，也很不错。 …… 通往吕家村的村道上，薛东家的车辆是遇见了吕族长一行人。 黄阳隆认得吕族长，见到他后，立马大喊：“吕族长留步，我们找你有大好事儿商议！” 薛东家想把他吊起来打一顿，是赶忙下车，抓住奔向吕族长的黄阳隆，咬牙低声道：“站住，闭嘴，敢说话坏事儿，本东家让人把你的胳膊弄脱臼，再接上，再弄脱臼，反复无数次，疼死你个混小子。” 这招是姜小哥教的，薛雷对找茬的人用过，贼好用。 黄阳隆惊怒交加，只觉得手臂都疼了，赶忙闭嘴。 吕族长已经走了过来，对薛东家抱拳道：“薛东家找老夫有何事儿？” 薛东家把吕族长拉到一边，提出要买吕家村附近的一大片地的事儿，还拿出秦小米画的舆图，指着上头的绿色涂抹部分道：“就是这一片。当然，本东家不会买完，买一半就成，余下的留给吕家。” 这块地有将近三百亩呢，买一半，也不少了。 “薛东家买了是要建库房吗？”吕族长问。 毕竟这片土地不适合种粮食，乃是吕家给后代子孙预留的建屋居住地。而这一大片地，吕家是花了几十年才给买完整的。 薛东家点头，道：“没错，就是用来建大库房的。” 吕族长大喜，激动得手都抖了……其实他今天会出门，是想去镇上见吕书吏，面谈送地换利的事儿。 这薛家的大库房建成后，还需要很多人手来押运货物与看守库房，这些可都是好活计，最少能让上百名吕家子弟有活计做。 这等干系着吕家一族未来的大事儿，吕族长是坐不住了，思来想去，是决定亲自去找吕书吏商议。 吕族长压下欢喜，很是诚恳的道：“可现在快入冬了，这片地太空旷，没屋子存放货品。周边还没宅铺、摊子、水井等生存必须的物什，道路也是又小又烂的，跑不了车队，即使能修大道，可得全部弄完，也得个大半年……薛家，能等得了吗？” 他吕家打听到的是，薛家想直接买宅子，把一座座宅子连在一起，再弄个高墙，大库房就弄成了，年底大雪前就能投用，很是方便快速。 薛东家道：“在这片空地建大库房，需要从无到有的弄起，确实很麻烦，本东家先前也放弃过。可听了吕族长这番为我家着想的话后，我决定了，就买这块地，建大库房，带着吕家子弟，一起发财。” 第236章 比个人多势众【2】 要带着吕家子弟一起发财！ 这话太诱人，吕族长完全顶不住，激动得一把握住薛东家的手，道：“细聊！” 薛东家笑了，指着秦小米绘制的泰丰镇舆图，把秦小米的提议，说了一遍。 啥？ “要，要建新镇子？！”吕族长震惊又激动，嗷叫一声，老躯如柳晃荡，差点喜晕过去。 黄阳隆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喊小白：“快拿臭药给这老头闻闻，可不能让他晕，要是他中风偏袒，吕家无人做主，买地建大库房的事情就得延后！” “诶！”小白赶忙拿出药瓶，给吕族长闻臭药。 吕家子弟也赶忙冲了过来，急问：“族长，您咋样了？可千万要撑住啊。” 吕族长白了他们一眼，道：“放心，我就算是死，也得把这大好事儿给料理完后再死，否则下了地府，吕家列祖列宗定会找我算账！” 吕家子弟：“……” 这声音，中气十足的，看来是没啥事儿。 “小二，你小子跑得快，赶紧回去找你大文叔，让他把家里跟族里的土地册子给拿出来，把地契也带上，快！” “丰收，你们几个过来一起听事儿，做个见证。” 吕族长一顿说，吕家子弟都听懵了。 可吕族长一向有威信，吕家子弟怔愣片刻后，立马照办了。 薛东家见状很满意……吕族长说话好使，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儿，就怕遇上那种调动不了族亲的族长。 等吕丰收他们过来后，吕族长又道：“薛东家，把您刚才说的好事儿，再说一遍，让他们听听。” “成。”薛东家点头，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吕丰收他们又惊懵了，等反应过来后，喜得收都收不住：“要把大库房建在吕家村村口，还要把这片大空地都建上宅铺，弄成一个新镇子……这这这怎么跟说天书似的？新镇子啊，这能建成吗？” 吕家子弟一顿叭叭叭。 吕丰收已经缓过来了，郑重问道：“薛东家，多谢您肯拉拔我们吕家村，可老镇子那边的人能答应吗？十里八乡的人会来咱们这片空地弄大集、赶大集吗？世居在泰丰镇的几大姓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族亲多，只要发话，几大姓的族亲不来这里赶集，没人光顾的，这新镇子是弄不起来的。” 还有…… 吕丰收看着薛东家，沉重的说出一句：“就算镇子弄成了，几大姓定会恼羞成怒，带着族亲闹事儿，闹急了，会打群架的……这几大姓的族亲子弟少说有几千人，一旦打起群架来，可是会死伤惨重的。” 薛东家听罢，这才正眼看向吕丰收……这人看着壮实黝黑，手上还有不少老茧，身上穿得也是补丁旧衣，看着就是个种田汉，可问的皆是关键。 “吕家不愧是泰丰镇的老大族，虽然没有子弟做官，可子弟却是极聪明的。”薛东家忍不住夸了一句。 这夸得，吕族长是心口疼……吕家无人考上功名当官的事儿，乃是吕家数代族长的痛！ 薛东家回答着吕丰收的话，道：“放心，建了大库房后，九大客商的车队就会隔段时间来这里拉货。大车队，人多，这些人都是要吃喝住宿的，且吃住都是要好的。这有了肯花销的人，十里八乡的人为了挣钱，肯定会跑来这里摆摊开铺子。久而久之，这里就能成为一个新镇子。” “至于几大姓的人会不甘大闹的事儿，你们不用担心，本东家会抽个时间去见县令大人，让县衙派人来这里镇守。哪个姓敢闹事械斗，就逮去坐牢，杀鸡儆猴！” 虽说山高皇帝远，可时下的农人是很怕进衙门的，毕竟衙门为了治理，杀起人来，可是不会手软的，还会连坐。 吕丰收他们听罢，放心了几分。 薛东家看向吕族长，道：“吕族长，大库房建成后，吕家子弟不但能去库房做守卫，吕家子弟还能建车队，把货品从秦家作坊运到大库房来。吕家还能在这片空地上建客栈、建铺子，做生意，挣九大客商的钱。” 这这这…… “卖，吕家卖地给薛家！”吕族长顶不住了，立马决定买地，是拽着薛东家起身，道：“走走走，咱们这就去丈量土地，今天就把白契给签了！” 薛东家跟黄阳隆大喜。 吕丰收大急，拦道：“族长等等，这太快了，缓一缓，开祠堂召集族里人商议过后，再决定卖不卖吧。” “还商议？等咱们商议完，这大好事就要被其他几大姓给抢走了！”吕族长嗷嗷的道：“县里的富户们都抢着送房契给薛东家，求着薛东家在县城建大库房，好把各大客商留在县城，源源不断的挣各大客商的钱。如今薛东家把这好事儿给了咱们姓吕的，你们还畏畏缩缩的不敢接，你们是乌龟吗？乌龟看见肉都知道伸出脑袋咬一口，你们却不敢冒头……” 吕族长越说越气，都翻白眼了。 “小白，臭药！”黄阳隆急得不行，真怕这老头把自己给说死了。 “来了来了。”小白赶忙给吕族长闻臭药。 嘶，吕族长深吸一口气，终于被臭得缓了过来。 片刻后，对吕丰收他们道：“咱们吕家这二十年来是越来越不行了，再不争一把，就要被那几大姓给蚕食了……你们别忘了秀秀的事儿。” 吕秀秀是吕家人，可两年前竟被人算计，名声受损，只能远嫁。 而吕家人查过了，证据指向孔家村的一个鳏夫，而那个鳏夫是孔差役的堂哥，在吕秀秀名声坏掉后，孔鳏夫来吕家村提过亲，好在被吕家给拒了。 吕丰收想起吕秀秀的事儿，不再阻拦了……吕家也算地头蛇了，可几大姓却敢把手伸到吕家村的姑娘头上，要是吕家再弱下去，那几大姓会更猖狂，会有更多的吕家姑娘被算计！ “薛东家，走，咱们选地去。”吕族长见他们不拦了，赶忙带着薛东家去选地。 吕大文他们匆匆赶来时，薛东家已经选好地，还把地契给写好了，正要签。 吕大文与同来的吕家子弟们惊了……这，这都要签了吗？ “爹，爹您冷静点，可不兴卖祖宗的地啊，这是背祖之行，要被唾弃的！”吕大文急喊出声，跪在吕族长面前劝着。 第237章 嫉妒疯了 可吕族长不听，还嫌弃他碍事儿：“想跪就一边跪去，别妨碍老子办大事儿。” 吕族长招呼薛东家，一起转了个方向，笑呵呵道：“来来来，咱们赶紧签吧，否则迟了怕是要生变故。” 几大姓的族亲遍布泰丰镇，薛东家来吕家村的事儿，一定已经被几大姓知道了，再过不久，怕是要杀来了。 吕大文急喊：“爹，爹，您三思啊！” “三思个屁，赶紧给老子滚，再妨碍老子做裨益吕氏子孙的大好事儿，老子跟你断亲！”吕族长真是烦死他了，可又怕儿子继续纠缠，只能匆匆解释一句：“薛东家不仅要建大库房，还要把这里建成一个新镇子，是新镇子，懂这其中的天大益处了吗？懂了就闭嘴！” 啥？要建新镇子！ 吕大文跟同来的吕家子弟全部惊懵。 吕族长趁着他们呆住之际，赶忙签字，又砰砰，摁上自己的手印、盖上吕氏一族的小章。 “哈哈，成了成了。薛东家，吕家未来三十年是吃糠还是吃肉，就靠您了！”吕族长激动万分，看金山一般看着薛东家。 “吕族长言重了，咱们是互助互利，这往后库房的安稳，还得靠吕氏族亲。”薛东家拿起毛笔，飞快签字，又摁手印、盖上薛家商行的大章，喊黄阳隆：“你是见证人，赶紧过来签名摁手印。” “本少爷来了！”黄阳隆赶忙签字摁手印。 很快的，契成，薛东家跟吕族长是彻底放心了，开心的笑起来。 “爹，能让儿子看看契书吗？”吕大文问着，眼里满是担忧……爹啊，您老到底卖了多少祖宗地？多少钱一亩卖的？换了啥好处？可千万不能亏咯，否则祖宗们得爬上来索您老命。 吕族长嫌弃的白他一眼，道：“可以给你看，但你不能上手碰，老子怕你会撕了契书，坏我吕家几十年的财路。” 还没去衙门盖印记档，要是契书被撕了，可是补不了新契的。 吕大文很无奈：“爹，儿子是啥人您还不清楚吗？” “你阻止老子卖地，老子当然得谨慎一些。”吕族长把两张契书放在地上，用手摁住，小心地护好后，才对吕大文道：“你看吧。” 吕大文赶忙去看向契书……二两银子一亩，一共卖了一百八十五亩，其中五十亩用来建大库房；另外五十亩是围绕大库房的上等好地段的地；还有五十亩是次一圈的地段，余下三十五亩则是比较边缘地带的地。 吕族长怕他看不懂，是拿了秦小米绘制的舆图，指给他看：“绿色中间就是要建大库房的地，从大库房对着大道的方向，会建一条大街，而右边的半条街是留给咱们吕家的，咱们可以建铺子、建客栈。” 至于剩下的右边半条街，是要留着谈判与拉拢的。 吕大文惊了，看向薛东家的眼里带上羞愧，作揖道：“薛东家这般为我吕家着想，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是读书人，一直觉得商贾唯利是图，认定了薛家定会把所有好地段给占了，怎知竟是给吕家留了右半条街的好地。 薛东家道：“商者，诚信为本，且本东家还需要吕家族亲守护库房、压住其他地头蛇，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何止不会亏待，简直是送了咱们吕家一个能生钱的宝盆！”吕族长激动的指着契书，道：“你瞅瞅，这里写着啥？！” 吕大文定睛一看，惊呼出声：“薛家大库房的守卫、薛家运货的车队的人手，都会从吕家族亲里头选！” 这事儿要是成了，吕家村是家家户户都能有一份固定且长久的收入，还能扭转衰败，再做回泰丰镇地头蛇之首。 吕大文激动得脸都红了。 “没出息。”吕族长给了他一掌，道：“往后还有许多‘硬仗’要咱们吕家族亲去打，你可得稳住！” 契书上除了许诺给吕家的好处以外，还有吕家必须要做到的事儿……就是要帮薛秦两家挡住其他地头蛇的刁难。 如果做不到，薛家就辞退吕家族亲，拿空出来的活计与好地段，去跟其他地头蛇合作。 吕大文看到这些条件，点头道：“这是自然，吕家要是帮不到薛秦两家，那也不好再拿薛家给的好处。” 其余吕家子弟也激动的保证道：“薛东家放心，我们吕家一定护好您跟秦家的营生，谁敢来坏这营生，我们吕家第一个跟他拼了！” 拼了？ 这词用得好，薛东家很满意。 吕族长也是满意极了，又抹了一把老泪：“有了这份功绩，老夫也能被后世吕家子孙给记住了。” 这等大功绩，是要记录到族谱上，供后世子孙瞻仰膜拜的。 吕族长收起激动，喊吕大文：“丈量的东西拿来没有？拿来了就赶紧去丈量土地！” 怕出变故，他们只是大致的指了块地、商议好亩数跟条件后就先签了契书，还没丈量土地。 “小二，小二你拿丈量工具没？”吕大文问，很怕小二没拿来……他怕老爹被骗，只拿了土地册子就匆匆赶来，丈量的东西是没拿。 十几岁的吕小二笑着放下背上的袋子，道：“拿了，都在这里。” 吕大文松了一口气，对吕族长赔笑道：“爹，拿了，您放心。” 吕族长看着他傻笑的模样就来气，吼道：“那就赶紧带人去丈量土地，这可是个耗时的活计，今天怕是都忙不完！” “儿子这就去。”吕大文赶忙招呼吕家子弟，跟着吕丰收，去了薛东家指定的地方，从指定地的中心往外延伸，一亩一亩丈量着土地。 刚量没多久，孔书吏、孔里长、孔差役等孔家人就急匆匆赶来了。 见到吕家子弟在丈量土地，又见到薛东家跟黄阳隆后，惊了，惶恐的问：“吕族长、薛东家，你们在做什么？怎么突然丈量土地？！” 黄阳隆笑了：“你们是瞎还是傻？自然是吕家要卖地，所以才要丈量土地！” 又跟小白叭叭：“孔家人真不聪明，事情都摆在眼前了，还看不懂，还要问。” 小白忙道：“隆哥，悠着点，孔家人多，要是打起群架来，咱们不是对手。” 孔家人听到吕家要卖地，惊怒不已，又忙问：“薛东家，这地是您买的还是黄少爷买的？买来做啥？” 黄阳隆笑得露出白牙来，很善良的告诉他们：“薛东家买的，买来建新镇子！” 啥玩意？ “建新镇子？”孔家人懵了。 第238章 闹与责罚 这话他们怎么听不太懂？ 黄阳隆相当善解人意，继续为他们解惑：“这片空地不仅要建大库房，还要建街、建集市、建宅铺客栈，供各大商队吃住玩乐，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是真要建个新镇子啊！ 可是…… “你们怎敢如此？！”孔书吏彻底绷不住了，文人雅气全无，质问脱口而出：“老镇子正兴旺着，你们就在这里弄新镇子，置镇上人于何地？置衙门于何地？！” 他们孔家只是想逼迫薛家一番，好让孔家夺得大库房带来的大利，怎知薛家竟是釜底抽薪，直接抛弃老镇子。 可他们孔家八月之时还高价在镇子附近买地建屋，就等着建成后，大赚商队的银子。 如今弄成这样，让他们孔家怎么活？建宅子的钱可是孔家族里出的！ 而建出来的宅铺收益，还要献一半给冯县丞！ “啊呸，别给我们扣大帽，本少爷不吃这一套。”黄阳隆直接骂了回去，指着孔书吏道：“新镇子是为了让九大客商的车队能有个吃住的地方所建，老镇子是供十里八乡的百姓采买所用，各有各的用处，毫不冲突。” “且泰丰镇又不是你孔家的，孔书吏你急什么？难道你孔家想把衙门给踹了，做这乡下的土皇帝，让乡下所有人都听你孔家的？！” 一顿叭叭叭，最后还给孔家扣了顶造反的大帽子，直接把孔书吏给说懵了。 孔差役气得拔刀：“你个外地泼皮，莫要胡言乱语，否则本差爷剁了你！” 他刚威胁完，小白就扑通跪下，求道：“孔差役息怒，不要杀隆哥哥，不要杀隆哥哥啊！” 求完后，哭得肝肠寸断的，仿佛黄阳隆已经挂了。 孔差役还没反应过来，是冷笑道：“知道怕了？那就老实回老镇子建库房，莫要与吕家整这些……” “住口，住口！”孔书吏怒吼出声，打断孔差役的蠢话。 可惜，晚了。 薛东家面冷如冰，沉声道：“孔差役身为司吏坊的差役，却当众拔刀要剁了我们，此等杀人之行，本东家若不去衙门报官，岂不是让人以为咱们大魏刑律只是摆设！” 啥？ 孔差役终于反应过来了，又很生气，道：“薛东家，你别血口喷人，我只是被你们惹急了，所以拔了刀，可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 “呵。”薛东家冷笑，直接吩咐薛风：“骑马去县衙报官，请县令大人来救我一命。” 又对吕家众人道：“诸位都是人证，等衙门的人来了，还请诸位帮薛某作证。” 这是要来真的？ “薛东家息怒！”孔里长终于急了，狠踹孔差役一脚，夺过他的佩刀，用刀背砰砰打着孔差役：“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还不快跪下给薛东家赔罪！” 跪下？ 孔差役愣住了……他一个全镇人惧怕、天天被人塞钱、塞礼、拍马屁的差爷，要他当众给个商贾下跪？ 士农工商，薛追是贱商，他可是官门中人！ “赶紧跪下道歉！”孔里长继续打着，频频给他使眼色。 孔书吏则是去拦薛风，求着薛东家：“薛东家，都是误会，没必要为了这点口角去劳烦康县令。” 又保证道：“孔家族里定会开祠堂，狠罚孔差役一顿，给您出气，这事儿就算了，如何？” 而跟来的几个孔家子弟，早就悄悄溜了……应该是去喊人。 没错，只一刻多钟后，就有零零散散的人往吕家空地奔来，手里还拿着扁担、木棒、砖头、铁锹等物，远远就喊着：“族叔\/族兄，听说有人欺负咱们孔家人，我们来帮忙了！” 又喊：“金哥儿他们已经坐车回村，咱们孔家子弟跟姻亲们很快就来！” “你们孔家这是想打群架！”黄阳隆对这种事情很熟悉，在他老家，村与村、姓与姓之间，那是年年都打群架的。 薛东家又沉了脸，问孔书吏：“你们孔家是什么意思？理亏了还要仗着人多势众来欺负我们？” 原本吕差役拔刀的事儿，他已经打算放下，可不过一刻多钟，孔家村人竟然来这一出。 也好。 反正都要闹一次，那就趁机大闹吧，且闹大了，孔家跟孔家的靠山才不好背地里下黑手。 孔书吏恨不得弄死这些孔家人，是怒瞪他们，道：“谁让你们来的？赶紧滚！” 孔家子弟被骂懵了，可他们没走，是继续持械站在不远处。 薛东家见状，火上浇油：“阿风，还不赶紧骑马去衙门求援。” 孔书吏、孔里长是急红了眼，道：“薛东家，不是说好要饶了孔差役吗？怎么还要去衙门报官？” 先前的一刻多钟里，孔书吏他们已经求得薛东家放弃报官。 可薛东家道：“这回不是报官，是求援……” 黄阳隆抢过话头，指着不远处的孔家人，以及大村道上的一丛丛人影，道：“你们孔家人持械赶来，我们要是不去衙门求援，万一被你们活活打死怎么办？！” 孔里长忙道：“不会不会，我这就去把他们赶走。” 言罢，给孔书吏使了眼色，让他看好薛黄两家的人手，别让他们溜走报官后，赶忙捡了根棍子，对着最先赶来的十几名孔家子弟打下去。 砰砰砰！ “混账东西，你们是土匪吗？竟敢持械来堵路，赶紧滚，别给孔家招祸！” 孔家子弟被打得嗷嗷叫，可是：“里长，吕家子弟也来了，我们要是走了，谁保护你们？！” 啥？ 孔里长听罢，赶忙往吕家村的方向看去……远远就瞧见几百名吕家人持械跑来，那架势，堪比打仗，颇为吓人。 孔里长顾不上打人了，指着吕族长怒道：“你们吕家村是啥意思？想打群架不成？！” 吕族长道：“薛东家是我们吕家的客人，可你孔家却屡次威胁他的安危，吕家自然得号召子弟来保护他。” 这，孔里长一时语塞。 孔书吏赶忙过来劝道：“吕族长，我们孔家很敬重薛东家，不会害他，我们孔家子弟这就走，你也赶紧让吕家子弟回村吧。” 黄阳隆不嫌事大，喊了一句：“这是吕家的地，吕家子弟凭什么走？应该是你们孔家人走。” 不远处的孔家子弟喊道：“要是我们走了，你们伙同吕家人把孔差役扭送衙门怎么办？！” 孔家好不容易出一个差爷，有内部消息，说孔差役明年就能调去县衙，等康县令高升后，彭班头就把周班头给弄下来，把孔差役扶成班头。 乡下能出一个班头，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所以孔家子弟不愿意走，要留下护着孔差役，绝不能让他被送去县衙，断了大好前程！ “你们把孔差役放了，我们就走！” 这蠢话是一而再的蹦出来，差点没把薛东家给乐死。 第239章 闹与责罚【2】 “都滚，听见没有！”孔书吏吼着，又对孔里长道：“里长，赶紧把他们赶走，不走的，你直接把他们出族！” 出族？ 在场的孔家子弟都震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孔书吏：“你竟然为了几个外姓人，要把我们出族？” 自古以来，只有背祖忘宗、犯了刑律等大恶者，才会被出族，且一旦出族，没了宗族的庇护，会被所有人欺负。 薛东家听罢，是出来装好人了：“孔书吏、孔里长，你们孔家子弟虽然凶悍可怕，但他们也是为了维护孔差役，你们要是因此把他们出族，那可就太无情。” 要是孔家子弟因他被出族，那到了县令面前，他可就不占理了。 而他的话，还能挑拨孔家内部一番。 孔家子弟听罢，果然觉得孔书吏比外姓人还无情，心里是对他不满起来，又继续跟薛东家商量：“薛东家，你就饶了孔差役吧，他下次不会了。” 薛东家故意沉吟片刻，才道：“你们让本东家想想。” 这是有和解的机会？ 孔家子弟惊喜不已，忙道：“诶诶诶，我们不急，薛东家慢慢想。” 可他们不知，这是薛东家在拖延时间。 没拖多久，就有一个个人影从四面八方赶来，举着农具喊着：“吕家的，你们敢欺负我们孔家三杰，我们孔家跟你们拼了！” 不能说浩浩荡荡，可人数也很是壮观，少说有一两百人。 其中还有附近的孔家姻亲们。 “孔家的，我们来帮忙了！” 这？ 孔书吏、孔里长、孔差役、以及在场的孔家子弟都懵了……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薛东家忙道：“孔书吏、孔里长，本东家不派人去县城报官求援了，这事儿到此为止，你们赶紧去劝劝孔家子弟，莫要让他们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儿！” 小白还加了一句：“孔书吏、孔里长，这仗势群殴没有过错之人，可是犯律的。” 黄阳隆很兴奋：“这是要打群架了？来来来，都别怂，快打起来！” 砰，薛东家给了黄阳隆一脚，骂道：“一边去，莫在这里添乱。” 本东家可是有计划的，要是你敢坏事儿，本东家要你好看！ 薛东家又道：“孔书吏，你们别发愣了，赶紧去跟孔家族亲们说清楚，不然真见了血，对你们孔家可没有好处！” 孔书吏跟孔里长听罢，赶忙拉上孔差役，朝着奔来的人影大喊：“都住手，这里没人欺负咱们孔家人，回去，全都回去！” 三人是大喊一通，又解释一通，忙活足足一刻多钟，才算解释清楚。 可解释完后，孔家子弟更不走了，急问：“薛东家，你真要在这里建新镇子？那老镇子咋办？不行，我孔家不答应！” 呵，你孔家算个屁！ 薛东家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像个十世善人般，温声道：“这样吧，本东家先丈量土地，至于在不在这里盖大库房，等请示过县衙后再说，如何？” 吕族长带着几百名吕家子弟站出来道：“薛东家这话在理，咱们只是草民，在这里争来争去没用，还是让县令大人做决定吧！” 这？ 吕家子弟有些急了……这肥肉都到手了，咋还要去请示衙门？要是衙门为了维持乡里的平衡，不答应咋办？ 闹了这么久，苗书吏他们已经赶来了，听罢忙道：“孔书吏，向南镇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要是咱们泰丰镇再出大械斗的事儿，县令大人定会大怒……你们都先冷静几天，等县令大人定夺吧。” 向南镇的教训忘了？ 想要县衙出手，给泰丰镇司吏坊换一批人不成？ 苗书吏是恨不得打死孔家这群蠢货……你们不想过了，别连累我苗家啊！ 苗里长点头附和：“苗书吏说得没错……总之，无论大库房建在哪一姓的土地上，得益的都是泰丰镇，咱们可不能内斗，要是惹得县令大人不快了，让薛东家把大库房迁到县城去咋办？！” 前段时日，县城人可是抢着要薛东家把大库房建在县城内。 而闻风来看热闹的泰丰镇人也纷纷道：“对啊，孔家的、吕家的，你们别闹了，要是把这财路给闹没了，我们跟你们没完！” 一通吵闹后，最终决定……孔家人离开、薛东家跟吕家继续丈量土地、苗家去县衙，请康县令做主，决定大库房的建造地址。 临走前，孔书吏是心头直跳，恐慌不已，总觉得，孔家要就此衰落了。 孔差役见他面色不好，是劝他：“即使咱们今天做得有些出格，可县衙还需要咱们这些大姓来镇压乡下刁民，是不可能治罪咱们的，你且放心。” 放你娘！ 孔书吏恨不得给他一刀……这蠢货莽夫，早知如此，他家就不该向彭表兄举荐他当差役！ “走了，走了。”孔家子弟、孔家姻亲们是扛着农具，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薛东家很快回神，对吕族长道：“吕族长，咱们继续量地吧。” “诶诶诶。”吕族长应着，喊吕家子弟：“丰收，你们赶紧过来，继续给薛东家量地！” 吕丰收：“诶。” 很快的，这片空地又忙碌起来，是拉绳子丈量土地，量好后，撒白石灰画线做记号。 吕书吏代表吕家，把苗书吏、苗里长送走后，匆匆赶来问吕族长：“族长，薛东家要在咱们这片空地建新镇子？！” 刚听说的时候，他惊得差点把司吏坊的桌子给撞倒……好家伙，他只是想让薛东家在吕家土地上建大库房，扶吕家一把，没成想薛东家竟要建个新镇子，彻底踹了老镇子！ 吕族长点头，笑呵呵道：“没错，就是建镇子。” 是把薛东家跟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吕书吏听得愣住……疯，果然够疯！ 吕大文还是很担心，过来问道：“主意是挺好，可县令大人会答应弄这个新镇子吗？” 吕族长瞪他一眼，骂道：“你个怂货。” 又看向薛东家，想着薛东家先前做的一切，是点头笑道：“只要今日的事儿传到县令耳里，县令大人九成九会答应。” …… 苗书吏跟苗里长不敢耽搁，立刻坐车去县城，下午就赶到县衙，见到韩师爷后，匆匆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韩师爷一惊，赶忙带他们去见县令。 康县令得知后，又惊又怒。 第240章 派兵镇守 呵，康县令冷笑：“这些贱吏是越发猖狂了。要是再不教教他们规矩，他们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了。” 韩师爷听得一喜，县令大人这是要出手收拾孔家了，忙问：“请大人示下。” 康县令想了想，道：“去把杨县尉跟关书吏喊来。” “是。”韩师爷赶忙出屋，吩咐在院子里值守的差役：“县令大人有令，请杨县尉与关书吏立刻过来议事。” “是。”差役听罢，赶忙去请人。 没多久，关书吏跟杨县尉是匆匆赶来。 杨县尉一进屋就问：“县令大人，可是县里又出了啥刑案？” 只有出了刑案，需要动用兵马了，才会喊他来，否则康县令一般都是直接吩咐周班头。 康县令道：“是孔家为了争私利，要跟吕家打群架，孔差役还拔刀放话，说要剁了黄阳隆。” “什么？竟是出了这种公然仗势欺人的恶事儿！”杨县尉惊了，惊于孔家的蠢笨……这冯县丞选的都是些啥人？这么愚蠢的人也敢用？就不怕被这些蠢货给连累死了？！ 康县令点头，又给了杨县尉几份文书：“此等歪风不可长，所以得你亲自带兵跑一趟。” “是。”杨县尉接过文书，一张张的看后，保证道：“县令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把孔差役缉拿归案。” 不过，杨县尉提醒了一句：“大人，孔家跟彭班头是表亲，彭班头是冯县丞提上来的，要不要知会冯县丞一声？” 康县令抬头，看他一眼，道：“本官身为县令，拿个仗势欺人的恶吏，还不需要过问一个佐官。” 杨县尉惊了一把……这么不客气，难道康县令想在离任前，拔了冯县丞？ 又道：“是下官僭越了。” 康县令闻言，脸色才好看一些，提醒他一句：“咱们陛下是军武出身，最见不得官员过于畏缩。且乡下大族虽然是帮衙门镇压刁民所用，可要是太过狂妄了，衙门也得出手教训一番，不能任由这些大族胡作非为，否则他们就不是帮手，而是祸患。” 杨县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站直身躯，道：“大人睿智，下官受教了。” 嗯，康县令点点头，又交代一句：“趁着城门没关，你们这就出发去拿人。” 又特地对杨县尉说了一句：“县城的安危离不开杨县尉，杨县尉拿了孔差役后，得尽快赶回来……期间如无大事儿，不必去鬼村看秦家。” 杨县尉心头一跳，康县令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成？！ “大人这话是何意？可是秦家做错了什么？惹得大人不满了？”杨县尉问。 康县令道：“秦家人太聪明，每次都把咱们当刀子使……这次定大库房地址、还要建新镇子、以及孔家的事儿，都有秦家做推手，不然这事儿闹不了这么大。” 关书吏笑了……秦家把薛黄两家扔出去、再拉吕家来打孔家的事儿，果然没能瞒过康县令。 杨县尉听罢，终于放心，还为秦家说了句好话：“大人息怒，秦家是逃荒来的，没有根基，想要自保，只能拉着有势力的人来做盾牌，但秦家的新染料帮了咱们宝福县许多。” 康县令想到秦家给他带来的各大政绩，心里的那点子不爽是没了……秦家连新皇都敢利用，拿他一个小县令来当刀子使一使，砍一砍狂妄的地头蛇，也不算太过分。 “去办吧。”康县令又指着苗书吏跟苗里长道：“守好你们的嘴巴，这里听到的话，一个字也不能漏出去……跟着韩师爷他们一块回村。” 苗家二人见康县令要出兵拿孔差役，早就吓傻了，又赶忙行礼：“是，小的记住了，多谢大人开恩！” 娘的，早知如此，他们苗家就不来跑这一趟了，让孔吕薛黄几家自己闹，闹到出人命他们都不带管的。 而康县令这一手，也是在敲打苗家，未来一两年，他苗家得缩着，可不敢再仗势做啥错事儿。 两人像孙子般，缩着身子，跟在杨县尉他们身后离开。 一出办差的院子，杨县尉就道：“本官先去司兵所，半个时辰后，咱们在司兵所的岔路口汇合。” “好。”韩关二人应着，先让苗书吏他们去城门口等着后，才各自回家收拾东西。 关书吏这次是代表衙门，去泰丰镇镇守……毕竟建大库房、建新镇子的事情闹得太大了，要是没有衙门的人坐镇，乡下怕是要打好几场群架。 冯县丞已经得知消息，急忙押着彭班头赶来请罪：“县令大人息怒，是下官管辖不利，才出了孔家的事儿，请大人责罚。” 彭班头已经跪下，还呈上佩刀与班头令牌：“大人，卑职无能，使得姻亲猖狂，请大人重罚。” 康县令看向他们，道：“此事与冯县丞无关，但彭班头被姻亲家借势行恶，险些酿出大祸，需罚俸三个月。” 彭班头松了一口气，忙道：“卑职领罚，多谢大人开恩！” 康县令点点头，又敲打了一句：“冯县丞，这乡下地头蛇不能太猖狂，否则没了规矩，会生出大患。” 冯县丞忙道：“是，下官明白了，会动手敲打全县的里长与大族们一番！” 康县令满意了，而他也不想逼急了冯县丞跟乡下地头蛇们，免得自己离任的时候会出啥祸事，因此摆摆手，让冯县丞跟彭班头离开了。 “多谢大人。”彭班头又行了一礼，才跟冯县丞退出院子。 等回到冯县丞办公的院子后，砰，彭班头是被狠狠踹了一脚，冯县丞压低声音，骂道：“这就是你举荐的姻亲？屁事没办成就算了，还给本官惹出这样的大麻烦来！本官不是让你传令下去，让他们都老实点吗？” 彭班头被踢得不轻，又一番求饶解释。 冯县丞懒得听，正要拿棍棒打，忽又想起今日孔家遣人来询问，要不要加人手逼迫薛家就范事儿，浑身一凛，忙道：“你赶紧起来，派人去追上今天来的孔家人，一定要让他们别露出风声去，也别再做任何逼迫薛家换利的事儿，给本官停止一切愚蠢之行，都趴着，等风头过后再说！” “是。”彭班头也想起那两个孔家人了，是吓得冒出冷汗，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赶忙找人去追。 …… 杨县尉他们点齐兵马，在岔路口等到关书吏和韩师爷后，一起赶去泰丰镇孔家，缉拿孔差役。 第241章 孔家元气大伤 一路浩浩荡荡的，把各镇的地头蛇们吓得不轻，想要塞礼问情况，可瞧见杀气腾腾的将士队伍后，是不敢再上前。 不过他们有些手段，很快就得知杨县尉是要去泰丰镇。 各镇的人是放心了：“不是咱们镇子出事就好。” 又好奇：“泰丰镇出啥大事了？竟要杨县尉领兵出动，不会是秦家被劫了吧？” “估摸着是了。那么大一营生，定是赚了老鼻子钱了，匪贼哪能忍着不劫？” 各镇的人八卦着，可都没人猜中是孔家出事了。 孔家人也觉得自家不可能有事儿……毕竟孔家村有几百户、两千多人口、还有无数姻亲、司吏坊里还有孔家三杰把持着泰丰镇的权柄、孔书吏表亲还是彭班头、背后还有个冯县丞撑腰，想要出事都难！ 因此孔差役他们今天虽然丢了脸面，却还在泰福酒楼里喝酒吃肉。 孔差役还劝着依旧担忧的孔书吏：“别丧着个脸了，衙门里有你表哥在，且衙门还需要咱们孔家镇压刁民，肯定不会对孔家出手。” 孔里长也道：“还有苗里长跟苗书吏帮咱们孔家说话，县令大人肯定不会生气……来，喝酒，这可是府城来的松泉酒，五两银子一壶的金贵货，你好好尝尝，以后去跟秀才举子们打交道，也能有点话头说。” 孔书吏听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两杯酒下肚后，是没工夫发愁了，拿起筷子，吃着满是肉菜的席面。 正吃得欢快，突然听见一阵马蹄声跟奔跑声，声音围着泰福酒楼，似乎是把整个酒楼给包围了。 “伙计，派人出去看看是咋回事儿？烦死了，喝个酒都喝不痛快！”孔差役吼着。 “诶，孔爷息怒，小的这就去看。”伙计不敢得罪孔差役这个霸王，赶忙跑去开门，可刚把门栓拿下来。 砰砰砰！ 一页门扇就被几名将士踹开。 呼啦啦，三十名将士提刀持箭而入，见到孔家三人后，龚总旗喊道：“跪下，不许动，敢不听令着，乱箭伺候！” 啥玩意？ 孔家三人惊愕片刻，很快又笑了起来，十分熟稔的道：“原来是龚总旗跟陈小兄弟，你们咋来了？还没吃晚饭吧，巧了，我们也正要吃，快过来坐。” 陈小旗怒道：“呸，谁是你们的小兄弟？别胡乱攀扯坏我名声！” 孔差役只觉得陈小旗是小孩脾气，没放心上，笑着过来邀陈小旗，可刚走两步…… 嗖——！ 龚总旗手里的利箭射出，直接击穿孔差役的小腿，扑通，孔差役跪趴到地上，痛得惨叫出声：“啊！” 孔里长跟孔书吏见状，终于反应过来了，赶忙跪下求饶：“饶命，龚总旗饶命啊。要是孔家做了啥错事儿，请您直说，别放箭，会出人命的！” 陈小旗道：“早点听话不就结了，非要龚总旗放箭。” 又朝身后喊了一嗓子：“县尉大人，制服了，您进来吧。” 孔家人听见这话，面如死灰……杨县尉亲自带兵来了，这么说，对孔家动手的命令是县令大人直接下的，连冯县丞都阻止不了。 完了完了，孔家完了啊！ 尹掌柜得知杨县尉亲自带兵来后，急忙赶来，也跪在地上，一句屁话不敢多说……伙计们见状，也跪下了。 黄阳隆还住在这里，听到消息，披上大袄子，趿着他的木屐，蹬蹬蹬地跑来了，见到酒楼正堂的情况，哈哈大笑出声：“活该，让你们孔家猖狂，遭报应了吧！” 龚总旗听到他的笑声，有点一言难尽。 陈小旗看着黄阳隆的脚丫子，好心提醒：“黄少爷，穿双棉靴吧，不然你脚上会长冻疮，严重的可能会冻掉脚趾头。” 这里不是岭南州，可冷了。 黄阳隆看都没看他，只对杨县尉道：“县尉大人，如果你是为了孔家不许薛家在吕家土地上建大库房而来的话，那本少爷可以作证，这事儿是孔家仗势欺人！” 他是喊小白，让小白声情并茂的把孔家如何威胁人、如何差点跟吕家打群架的事情给说了。 杨县尉道：“衙门已经知道孔家的猖狂，本官今晚过来，就是奉县令大人之命，缉拿孔镇山、处置孔书吏跟孔里长的。” 啥？ 一下子处置三个！ “哈哈哈，康县令好魄力！”黄阳隆差点笑疯了，相当猖狂的跑过去，踹了孔书吏的屁股一脚，道：“不仅孔差役完了，连你这个书吏也完蛋了。” 孔书吏不顾被踹屁股的丢人，是脸色惨白，哆嗦的问：“县，县令大人真要处置我们？可孔家有两千多人，处置了孔家，还有哪一大姓能……”顶上孔家之位，帮衙门监视与镇压乡下刁民？ 不过，孔书吏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杨县尉却是明白的，冷笑道：“县令大人说了，你们这种忘记规矩的大族，不用也罢，衙门可以扶持其他的大姓起来帮忙。” 这？ 说得这么直白，孔家怕是真要完了！ 可是…… “怎么会这样？这只是一桩小事儿啊。”孔里长无法接受，是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关书吏听罢，忍不了了：“能当众说出这话，可见你孔家平日里在乡下有多猖狂。” 孔里长一抖，是不敢说话了……孔家在乡下确实挺猖狂的，尤其是孔差役，更是猖狂惯了，所以才敢当众拔刀，放话要剁了黄阳隆。 “关书吏、县尉大人，我错了，我一定好好改过，不敢再仗势欺人。”孔差役忍着小腿箭伤的剧痛，不住求饶。 杨县尉看着如狗一般求饶的孔差役，心里生出一丝恶心……连这样的人都扶持，冯县丞确实是不行了，他得赶紧远着他了。 “你没机会了。”杨县尉冷声说着，对龚总旗道：“去把孔镇山缉拿归案、捆了孔书吏，再把孔里长押回村去……” 这是要放他回村？ 衙门果然还是要用孔家的！ 孔里长大喜，赶忙磕头：“多谢县尉大人开恩，小的以后一定好好办事，替衙门……” “住口！”杨县尉冷喝一声，上过战场的血煞之气把孔里长吓得差点尿了，赶忙闭嘴。 杨县尉道：“放你回去，是要你看好孔家村人，要是有一个孔家人敢冲来阻拦衙门办差，或者敢去报复无辜之人者，轻则乱箭射死，重则连坐全族！” 这么狠绝！ 孔里长赶忙点头：“是是是，小的一定看好村民，不让他们闹事儿。” “本官与陈小旗带队留下，龚总旗你带麾下人马去围了孔家村，敢出来闹事，射杀！”杨县尉下令。 “是。”龚总旗立刻拽起孔里长，带兵往孔家村赶去。 孔里长回村后，把事情一说，孔家村人只觉得天都塌了，也有不信与不怕死的，是出村来看，结果刚出村口就被射了两箭，差点没命，哭叫着爬回村去。 …… 杨县尉带兵来拿孔差役、龚总旗领兵围住孔家村的事儿，闹得很大，翌日天刚亮，消息就传遍泰丰镇，整个镇子是炸开了锅。 第242章 孔家元气大伤【2】 “啥情况，孔家昨晚真被兵围了？！” “自然是真的，如今还围着呢。听说孔差役的弟弟跟堂兄不信，跑出村来闹，是惹恼了军爷们，被射了两箭。” “啥？那两个无赖被箭射了？死了没？”语气里满是喜色，可见很不喜孔家兄弟。 “没死，只是腿脚受伤。” “真可惜……”有人当众说出这话，可见孔差役他们有多不得人心。 铛铛铛！ 铛铛铛！ 吕三胖跟苗差役一起敲锣，大喊着：“杨县尉有令，午后未时初时，于镇子口公开宣读县衙对孔差役、孔书吏、孔里长的处罚结果。诸位可去旁听，但不可喧闹惹事儿，否则按律重罚！” 这话一出，镇上人又炸了，纷纷围拢过来，问：“吕差役，你说啥，连孔书吏跟孔里长也完了？！” 铛铛，吕胖三敲锣喊道：“安静，别多问，等午后未时你们就知道了！” 言罢，又警告一番，让他们莫要喧闹后，才继续去喊话通知镇上人。 伍家人听到喊话，吓得连宅子都不敢出，男人们全都聚在伍老爷子屋里，问着：“爹，孔家背后不是县丞大人吗？怎么会被端了？” 伍老爷子低声怒道：“闭嘴，以后这种暴露靠山的话，不要说，也别管孔家的事儿……能闹这么大，孔家肯定是被弃了，所以咱们家得老实点，最近别出去惹祸，大人才会保住咱们家，懂了吗？” “懂了懂了。”伍家男人们应着。 伍老爷子又道：“老四，去屋里盯好你媳妇，别让她跑出去乱喊冤。” 伍老四不喜欢黄彩娘，是指着伍老二道：“二哥聪明，让她去二哥屋里住吧，反正……” 啪啪！ 伍老爷子起身，狠狠扇了伍老四两巴掌，怒道：“再敢说这种把柄话，老子让你三哥把你扔山塘里去。” 把人扔山塘里淹死灭口的事儿，伍老三他们做过，伍老四吓得一抖，赶忙点头：“我我我听爹的。” 哼，伍老爷子这才放过伍老四，对其余儿子道：“最近风声紧，谁都不许去折腾老四媳妇。” 伍老二第一个应道：“是，儿子明白。” …… 除了伍家以外，吴里长家也吓得不轻，根本没想到，县衙会对孔家出手。 猖狂多年的吴老孽畜也被吓得不轻，但他道行深，很快就镇定下来，把儿孙们召来，吩咐一番，又让二栓盯紧黄霞娘后，才坐车去吴家村村口，等着管辖村子的村长们。 这为了震慑乡亲们，天没亮的时候，杨县尉就派兵前往各村，通知里长村长们来镇上观看孔家下场。 因此一整个上午，泰丰镇的各条道路是牛驴骡三车奔跑不断，还有许多人徒步而行，赶去镇上看热闹。 刚刚午时，泰丰镇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可因着孔家被将士围村的事儿，大家伙都怕得很，是没人敢推搡闹腾。 午后未时初刻。 铛铛铛！ 一阵铜锣声响起，一队将士持刀开路、杨县尉领着陈小旗他们，押着被捆的孔差役三人前来。 杨县尉的身后是韩关二人，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薛黄二人。 紧随其后的是司吏坊全员、里长跟村长们。 吕族长还得了杨县尉的特令，带了两百名吕家子弟前来镇场子。 排场太大，乡亲们被唬住了，赶忙给杨县尉行礼，高喊：“拜见县尉大人！” 康县令要用孔家的事儿，震慑乡亲们，所以杨县尉没给他们好脸色，只喊了一声：“龚总旗，开始吧。” “是！”龚总旗带着十名将士，砰砰，扔了两个受伤的孔家人出来，正是孔差役的弟弟跟堂哥。 “此二人不顾衙门命令，擅闯出村，企图救案犯，被射受伤。”龚总旗指着他们二人，目光冷扫乡亲们，道：“谁敢对孔家处决不满者，就是此二人的下场！” 孔差役的弟弟跟堂哥已经疼了一夜，小腿上全是血，瞧着很是吓人，镇上人怕得不行，忙道：“军爷放心，我们不敢有不满，更不会帮孔家人！” “很好。”杨县尉又看向龚总旗，示意他继续。 欻一声，龚总旗拔出佩刀，吓得乡亲们脸色惨白后，才把孔家昨天做的猖狂事情给说了一遍。 又接过关书吏递来的文书，高声念出康县令对孔差役的处罚：“身为差役，借官衙之势，公然拔刀欺人，有行凶之嫌，按律免去差役之职，永不再用；杖打三十大板，罚银二十两。杖打之刑可用罚银或者粮食抵消。” 宣读完后，四周静了片刻，很快有人惊呼出声：“这么说，孔镇山以后都不能做差役了？” “好好好，好啊！” “我们早就受够他了，几大姓的差役，别人塞个三文钱就能进镇子卖货，且收过一回后，全天就不会再收，就他贪得很，一天要收个两三回，每回最少都要收走十文钱，还要顺走人家的货物，摸人媳妇，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很多在镇上摆摊的、来过镇上摆摊的人是纷纷骂出声来……反正人多，孔家不会知道是谁骂的，且孔家经此一事儿，已经元气大伤，肯定不敢再来报复他们。 关书吏见状，说道：“你们若有冤屈，可去衙门投告孔家。” 投告？ 不去不去！ 县令大人是会调走的，孔家却是世居在此，还有那么多人口，要不是跟孔家有血债者，谁敢因为孔家贪几个银钱就去投告啊。 关书吏见状，也无可奈何，只能把另一张文书递给龚总旗。 龚总旗接过，照着念了……这是处置孔书吏的文书，结果是直接撤掉差事。 “啥？孔书吏的差事也没了？！” 罚得这么狠，衙门不怕孔家村大闹吗？ 铛铛铛！ 吕胖三敲着铜锣，喊道：“肃静，肃静，再敢喧哗，按律处置！” 大家伙赶忙闭嘴，不过心里很是惊喜……没想到衙门这回这么有魄力，竟一下子撸了两个孔家人。 这孔家三杰只剩下孔里长了，孔里长会不会也被撤掉里长之位？ 莫名的，大家伙是期待起来了！ 可惜，他们白期待了。 康县令只想震慑地头蛇们一番，还不想乡下乱起来，所以他没撤掉孔里长的位置，只处罚了他：“身为里长，管辖不利，罚细粮一千斤，以儆效尤！” 这些里长族长手里都是有存粮的，而朝廷现在缺粮，罚银子不如罚粮食。 第243章 苦主 一千斤细粮，要是换成粗粮，足够一个村子熬过寒冬了，这处罚当真是咬去孔里长家的一块大肉。 而最致命的是，这处罚让孔里长丧失了威信，能让孔里长恐惧，刹住他的贪念，让他一两年内，不敢再嚣张。 “孔书吏晕了，快把孔书吏带去医馆救治！”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孔书吏，只见他已经倒在地上，翻白眼抽搐着，一副快挂的模样。 杨县尉见状，朝人群里喊了一声：“镇上医馆大夫可在？过来给他看看，衙门给诊金。” “草民在！”医馆大夫举手喊着，龚总旗把他给放了进去，一通救治后，孔书吏彻底晕瓷实了：“大人，孔书吏只是惊吓过度，没啥大碍，等睡醒后就好了。” 杨县尉点头，站到正中间，朝着人群喊道：“司吏坊众员、以及里长村长虽然是帮衙门办差的，但同样要遵守刑律，要是有人犯律，或者仗势欺人，贪墨钱粮，乡亲们可以去投告，万不可装做看不见，这只会养大恶吏们的胆子，知道了吗？！” “是，小的们知道了！”乡亲们大声应着，可大部分人是不敢去投告的。 他们不敢投告，有苦主却是敢的……孔家的处置已经宣读完，正当杨县尉要下令让乡亲们离开时，突然有将士骑马赶来，见到杨县尉后，禀告道：“大人，孔镇山的小妾要状告孔镇山强抢民女，毁她清白！” “啥玩意！” 镇上的人一抖身子，全都兴奋了。 “孔差役的小妾就是山货女吧？听说长得极好看，跟家人下山卖山货，被孔差役一眼就看上了，没两天就听说收了房，前几年还听说怀了个男娃，结果快生的时候是没了。” 这人一顿叭叭叭，把孔镇山小妾的事儿给抖全乎了，让不知道这事儿的乡亲们很是兴奋。 黄阳隆更是像打了鸡血般，冲出来高喊：“没两天就收了房，这可是强抢民女的铁证啊！本少爷就说以孔镇山这嚣张跋扈的劲儿，肯定做过强抢民女、霸占别人媳妇、撬寡妇门的事儿，瞧瞧，这不就来了！” “县尉大人，咱们宝福县可是吏治清明之县，还因为葛粉新粮跟新染料，是连新皇都知道了咱们宝福县，可不能放过孔镇山，一定要让他伏法才行，否则新皇都不答应！” 韩师爷：“……”你们这是碰瓷新皇上瘾了？ 杨县尉被他吼得脑袋疼，忙道：“黄少爷，你别说话，本官会处理的。” 想要黄阳隆不说话是不可能的。 黄阳隆继续喊：“苦主何在？本少爷要亲自护送苦主去县衙，帮她伸冤！” 小白则是呜呜哭喊：“芬芳院的惨案还犹在眼前，如今竟又出了孔家强抢民女做妾的事儿，咱们得去救一救苦主啊！” 这两货仿佛村头恶狗，一个塞一个能吼，杨县尉被吵得想死，赶忙对孔里长道：“孔里长，本官亲自去接苦主，你孔家族亲要是敢不给人，或者灭口苦主，你们孔家就等着被府兵灭村吧！” 虽然司兵所穷得只有几十名将士，可司兵所能向府兵求援。 府兵灭村？ 孔里长吓得脸色惨白，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忙道：“大人息怒，卑职丝毫不知道孔镇山做的破事儿，但卑职与孔家子弟愿意助大人除恶！” 黄阳隆憋不住了，蹦起来喊道：“孔里长，是男人就不要装。孔差役在你们全村人的眼皮底下强抢民女，你们能不知道？骗鬼呢！” 毒哑他，谁来毒哑他，孔家给十两酬金！ 孔差役已经回过神来，急忙喊冤：“冤枉，冤枉啊，我没有强睡林茶花，是她父兄把她卖给我家的，我有她的卖身契！” 吴里长听到这话，吓得差点挂了……强睡清白姑娘后，再以失身丢脸为由，逼迫姑娘家人同意卖人的事儿，他们可是都做过的。孔镇山把这伎俩给抖出来，万一衙门挨个查里长村长，那他还怎么活？！ 杨县尉：“龚总旗，卸了他的下巴。” “是。”龚总旗赶忙冲向孔差役，咔一声，卸掉对方的下巴，让对方无法再顺畅说话。 “龚总旗留下镇守，本官亲自去接苦主。”杨县尉翻身上马，吩咐陈小旗：“把孔里长带上。” 带他去压制孔家族人，不然两千口子，真要一起出来闹，也不太好镇压。 “是。”陈小旗拽着孔里长，带着他，跟着杨县尉往孔家村奔去。 黄阳隆喊：“小白，赶紧去取马来追上去。要是错过这种八卦，本少爷会死不瞑目！” “隆哥等着！”小白不但力气大，还跑得贼快，没多久就骑着黑珍珠赶来了，一把拽起黄阳隆，嗖，策马飞奔去看热闹。 马快，没多久就追上杨县尉他们，结结实实的看了一场好戏。 …… 杨县尉走后，龚总旗领着一队兵马，以及吕家的两百名子弟，一起维持镇子口的秩序。 大家伙害怕军爷，因此不敢妄动，老老实实的在镇子口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杨县尉他们回来了。 除了带回来一个憔悴瘦弱的年轻妇人以外，还押回来一批孔家人，男女老少都有，孔镇山的媳妇、孩子也在里头。而他们被绳索连串的捆着，应该是闹事了。 孔差役见状，深知杨县尉定是查到了什么证据，差点吓晕过去，可又觉得他跟林茶花几年‘夫妻’情分，只要求她几句，许诺休妻娶她，她一定不会再闹。 “唔唔唔！”孔差役朝着林茶花喊着，眼里满是深情，狗见了都觉得他爱惨了林茶花。 可惜，他都能当林茶花的爹了，还丑…… 呕！ 林茶花被恶心吐了，实在是忍不了了，不顾体虚，抓了一块杯子大小的石头就冲过去，朝着孔差役的脑袋狠狠砸。 哐哐哐！ 眨眼间，孔差役头破血流，唔唔惨叫。 “住手，要是打死了他，你也得赔命。”龚总旗一把拽开林茶花。 林茶花双眼怒红，死死抓住石头不放，要继续去砸孔差役：“他家害了我一辈子，还欠我两条命，如今跟他一命换一命，我赚了！” 林茶花的愤怒，震住了所有人……这就是跟孔家有血仇的人，即使豁出命去，也要状告孔家。 杨县尉道：“本官知道你的苦楚，会帮你伸冤，但你不能私自报仇……龚总旗，给她上个桎梏，免得她再伤人。” 龚总旗：“是。” 林茶花很快就被上了桎梏，可她觉得自己太冤了，是豁出脸面，不断喊着孔差役是如何骗她父兄去家里落脚，又如何强睡她，如何逼迫父兄签下卖身契；孔家人又是如何害得她足月流产，导致无法生育；还想让她把妹妹骗出山强占等等恶事儿。 第244章 秦存泉当书吏 乡亲们听得都惊住了，大骂孔差役：“你也太不是人了，算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用十斤粮食把人骗回家做妾就算了，还任由家里人苛待人家，活该人家豁出命来告你！” “什么人？孔镇山就是个禽兽，竟连苦主的妹妹也要下手，得亏他被抓了，不然苦主的妹妹怕是也要遭殃！” 林茶花就是要孔家跟孔差役死，所以把细节说得很清楚，因此大家伙都知道了孔差役的恶心。 砰砰砰！ 人群里，一团团猪粪砸向孔差役。眨眼间，他就置身猪粪堆里，就连站在他旁边的孔里长也被砸了一身猪粪。 要问为啥不用臭鸡蛋砸？ 因为鸡蛋贵，没臭之前就被吃掉了。 孔里长还能说话，是喊着：“别砸了，别砸了，我们孔家知错了，求乡亲们原谅则个！” 黄阳隆：“原谅你爹，害了人后就想用知错了来求得原谅，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儿？等你女儿被人强睡还被卖身，你还能原谅恶徒后，再用这话来求乡亲们原谅吧！” 孔里长炸了：“黄少爷，祸不及妻儿，你这样说我女儿，我女儿还……” 黄阳隆：“啊呸，别跟本少爷来妇孺无辜这一套……你们昨晚跟孔差役在泰福酒楼吃席，光是一壶酒就要五两银子，你家做啥营生啊，凭啥能过上这种奢靡日子？定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你女儿是吃着民脂民膏长大的吸血虫，凭啥不能骂她，就骂就骂，有种你来杀了本少爷啊！” 镇子口所有人：“……” 他真的，好能骂。 不过，骂得爽！ 黄阳隆继续朝着砸猪粪的人道：“猪粪别停啊，继续砸。谁家还有猪粪，都挑来，本少爷出钱买，一两银子一担！” ？？？ 乡亲们已经在思忖着，要不要找大夫来给黄阳隆看看了，毕竟他瞧着真的有点疯病，他们害怕。 杨县尉忙道：“站住，谁都不许再砸猪粪，违者按律处置！” 杨县尉生怕黄阳隆又要发疯，赶忙让人敲锣。 铛铛铛，几声锣响跟肃静后，杨县尉举起一叠口供，道：“这些是孔家人的口供，可以佐证林茶花被强被害死儿子的事儿。” 乡亲们惊呼……有证据，那林茶花就不是发疯诬告，而是孔差役真做了畜生事儿！ 杨县尉又道：“泰丰镇人要以案犯孔镇山为戒，莫要行害人之事，也莫要仗势害人，否则孔家就是你们的下场，记住了吗？！” 又看向里长跟村长们，继续道：“你们也一样，否则……” 里长村长们吓得不轻，赶忙应着：“大人放心，我们不敢，也没做过仗势害人的事儿！” 呵，这话说得，就连单蠢的陈小旗也不信。 “别说废话，本官懒得听，只看你们以后怎么做。”杨县尉见天色不早了，道：“乡亲们都回村吧。孔镇山的事儿，等判决后，衙门会下告示通报。” 铛铛铛！ “赶紧离开，别多逗留。”龚总旗怕人多出事儿，带兵驱赶人群，半刻钟就把乡亲们驱出镇子。 只剩下里长村长们。 杨县尉看向他们，道：“你们能当上里长村长不容易，得惜福，还要管好自己跟族里子弟，免得像孔镇山一样……拔刀放狠话，顶多就是罚钱丢差事，可仗势作恶，毁人清白，逼良为奴，就是刑案，会被下狱留案底。” 也不一定，因为只要不是谋逆大罪，很多罪责都可以用金银抵罪。 孔家八成会花钱帮孔差役抵消刑罚，因为不抵消罪责，孔差役的刑案案底会连累族中子弟与姑娘说亲！ “是，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管束好族里子弟与辖村村民。”吴里长郑重保证着，一副为民操劳过度的老正派模样。 其他里长村长也纷纷保证。 杨县尉又道：“新染料的营生，县令大人很重视，这营生能落在泰丰镇，是你们的福气，你们得出力帮忙，别眼红找事儿！” “是是是。”里长村长们应着，周老村长更是大声保证：“大人放心，要是有谁敢带着族亲找秦薛两家的茬儿，我周家村子弟一定会抗锄头去帮秦薛两家，不让他们被欺负。” 石榴村、牛头坡村、开河村的村长听罢，赶忙附和：“我们也一样，谁敢害秦家，我们几村就揍谁！” 杨县尉警告道：“不可打群架。” 周老村长忙道：“大人放心，我们可是良民，从来不打群架！” 呵呵，周班头一身的本事就是打群架打出来的，你身为他爹，你说这话谁信？ “你们回吧。”杨县尉打发了里长村长们后，特地把秦爷爷他们喊住，嘘寒问暖几句后，道：“秦村长，你家水井挖得如何了？上冻前能完工吧？要是进度太慢，我亲自派人去催催曹四文。” 秦爷爷笑道：“多谢大人的好意，新井快挖好了，曹师傅他们挺好的，还帮我们修葺老井。” 老井也修葺？ 很好很好，看来他担心的事儿，很快就能放下了。 杨县尉很满意：“那就好，我就怕他们进度太慢，会害你们没水用，耽误作坊的活计。” 问太多，会引人怀疑，杨县尉没再问井的事儿，而是看向姜大郎：“姜小子，一段时日没见，你是又长高了，还壮实了，不错不错，再长两年就来投军吧。” 姜大郎依旧糊弄几句，没给实话。 杨县尉也不生气，对薛东家道：“薛东家，县令大人说了，大库房的选址，你说了算。龚总旗跟关书吏会带兵留下镇守，要是有不长眼的闹事，你直接找他们解决。” 薛东家很满意，不枉他跟秦家女设计这一朝，是笑道：“多谢大人们襄助，薛某一定不会让大人们失望。” 杨县尉点点头，见天色暗下来了，忙道：“秦村长，你们也赶紧回村吧。” “诶，老汉告退。”秦爷爷说着，带着姜大郎、秦存泉他们转身离开，却被关安农叫住：“存泉兄弟，请等等。” 这话一出，连杨县尉都愣住了，问他：“关书吏喊他做啥？” 这个秦村长的族侄，好像没啥本事啊，就是个靠着秦家作坊吃饭的人。 关书吏笑道：“要收粮税了，司吏坊少了一个书吏，我怕忙不过来，想着存泉兄弟算账好，想请他来司吏坊帮忙。” 孔书吏听到这话，一个激动，又晕了过去。可惜大夫已经被赶走，是没人救治他。 秦存泉一惊，有些不敢置信：“这可是大事儿，关书吏当真要请我帮忙？” 没说自己不行，也没拒绝，看来他猜得没错，秦存泉也是有心争一争泰丰镇的权柄。 第245章 秦存泉当书吏【2】 关书吏笑着点头：“没错。我现在正式邀请你来司吏坊帮忙，先试用一个月。如果做得好，我可以举荐你去县衙考试，考过就能当正式书吏，每月与年节都有饷银……这是个好机会，希望存泉兄弟不要拒绝。”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可秦存泉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道：“多谢关书吏相请，我很感激。不过这是大事儿，我要回家跟族亲们商议一番。” 关书吏点头：“秦姜徐乔几家历来团结，此等大事儿，你们几家自然要先商议……那最迟三天你给我答复，如何？” “可以，多谢关书吏。”秦存泉郑重的给关安农行了一礼。 关书吏见状，再次确定秦存泉想进司吏坊，是放心不少，没再留秦家人，让他们赶紧回村了。 孔里长、孔差役、以及孔家人是面如死灰……孔书吏的位置被秦家人给顶了，完了，孔家彻底完了！ …… 孔家的事儿，闹得很大，几家人都在秦家等着等秦爷爷他们。 见他们平安回来后，大家伙是松了一口大气。 秦奶奶道：“没事儿就好。听说那孔家有两千口人呢，我们就怕他们狗急跳墙，带着族亲去镇上打群架，伤了你们。” 孔家的事儿，是因吕薛两家引起的，而她家跟薛家合伙做生意，孔家怕是会迁怒她家。 秦爷爷笑道：“军爷们还围着孔家村，孔家就算人多，也不敢跟军爷们硬拼。” “五哥五嫂，别在外头说了，赶紧进屋，咱们边吃边说！”秦六婆闻着秦家的饭菜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决定带着全家蹭饭，外加听孔家八卦，又喊：“老六、阿英阿杰，赶紧去帮忙摆碗筷！” 秦小米也懒得说她了，打算明天发分红的时候，直接扣掉一笔分红，当做秦六婆家的蹭饭钱。 秦爷爷道：“存泉有事儿要跟咱们几家人商量，既然人这么齐了，那就留下一起吃饭吧。” “存泉有事要说？”秦大石他们很惊讶，看向秦存泉。 秦存泉点头：“嗯，有一桩事儿拿不定主意，要跟大家伙商量。” 秦二勇：“存泉历来正经，要说的肯定是大事儿，那咱们留下一块吃饭吧。咱们几家人也有一段时日没一块吃饭了……媳妇，咱们回家拿做好的饭菜去。” “成。”秦二勇家里只有夫妻二人，所以很喜欢跟大家伙一块吃饭的热闹劲，最先跑回家拿饭菜。 秦大岩夫妻也道：“我们家的饭菜也做好了，这就去拿。” 几家人是忙活开了，没多久，各家的饭菜就拿来了，徐乔两家还拿了家里的桌椅来，大人小孩妇人是开了三桌，跟吃席一样，热闹极了。 秦六婆催促着：“五哥，孔家啥下场？赶紧给我们说说，我们等这八卦都等半天了。” 抓心挠肝的，要是不听全乎咯，她得失眠。 秦爷爷、姜大郎、秦存泉是轮流说了孔家的事儿。 “天老爷啊，这宝福县也算太平之地，竟然出了孔家这样的畜生，仗势做了这么多恶事儿。不行，老娘今晚得摆个香案，咒一咒孔家人！”秦六婆骂得嘴里饭菜乱喷，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秦小米见状，暗自庆幸自己聪明，选了小孩这一桌，要是去跟秦奶奶她们坐一桌，她非得被这乱喷的饭菜给气到爆炸！ 秦爷爷道：“他们孔家也算得到报应了，且经过这事儿，孔家肯定不敢再仗势害人。” 秦存泉道：“可孔家人多势众，孔里长又没被撤职，这次的教训，顶多能让孔家老实三年，三年后，孔家定会卷土重来。且没了孔家，要是让心思不纯的人家得了司吏坊的差事，等掌控势力后，也会祸害乡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六婆道：“义哥儿他爹，你咋了？咋说这么多正经话？” 秦爷爷叹了口气，干脆说了关书吏请秦存泉去司吏坊帮忙，一个月后还能去考试当正式书吏的事儿。 “啥？还有这种好事儿，那肯定得去啊！”秦六婆大喜，老眼放光，已经想着怎么仗着秦存泉的势，作威作福了。 秦小米瞅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憋什么屁，警告道：“六婆，孔家就是败在仗势害人，你可别整事儿，否则不仅要扣掉你家的分红，还得被出族，因为我们不能被你连累。” 秦六婆生气，又不敢得罪秦小米，只能憋着。 秦小米则是问秦存泉跟苏氏：“存泉叔、存泉婶，你们商量过了吗？可要去司吏坊当书吏？” 苏氏知道经过逃荒和秦存莹惨死的事后，秦存泉很想护住几家人，是道：“这事儿由夫君决定，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他。” 秦存泉听罢，感激的看着苏氏，眼眶都有些红了。 不过，秦存泉没急着说出决定，而是站起身，给秦爷爷行了礼，道：“族侄听五叔的。” 他一家三口是靠着五叔家才活下来、才过上好日子的，所以他不能忘恩负义，在大事儿上，他家会一直听五叔家的。 秦爷爷叹气，道：“你这差事儿，算是捡了孔家的，孔家世居在此地，族亲姻亲众多，你要是接下这差事，以后怕是会遇到不少算计跟针对，你应付得来吗？” 他们是逃荒来的，安家落户后，秦爷爷只想安稳的过日子，并不想去争权夺势。 可是…… 秦小米道：“爷爷，是孔家自己作恶，把差事儿给弄没的，哪里能怪存泉叔？且咱们家刚来就发财，早就惹得他们红了眼，即使不去争权，等新染料营生渐渐淡了后，他们也不会放过咱们。与其等着被这些乡下地头蛇来瓜分，不如抢先把他们弄废，让咱们的人给顶上去。” “小米丫头这话说得提气，六婆赞成你！”秦六婆蹦起来喊着，此刻看秦小米是顺眼极了。 秦小米没搭理她，又对秦爷爷道：“爷爷，其实孔家早就盯上咱们家了。您还记得方二跟芬芳院车夫被抓的那天，孔书吏跟孔差役赶来后，想要把方二他们弄走，还想进车里去拿芬芳院的证物吗？” 秦爷爷听得一惊，想起那天傍晚孔家人要做的事儿……好像，孔家真的有些不对劲。 秦小米道：“所以爷爷，您就别拦着存泉叔了，让他去给咱们争些权利，有他在司吏坊坐镇，这泰丰镇的地头蛇们想要害咱们家，就得掂量掂量。而且有存泉叔在司吏坊，咱们还能最快得知一些内部消息，益处多多。” 这？ 秦爷爷意动了，且他也看出来了，秦存泉是真的想去司吏坊，思忖片刻后，最终道：“存泉，这是你的前程，你自己决定吧。无论作何决定，叔家里都会帮你，咱们几家会一直扶持着往前走。” 第246章 秦存泉当书吏【3】 秦存泉听罢，眼眶湿润了，直接跪下道：“族侄多谢五叔。您老放心，如果我当上书吏，绝不会仗势祸害乡里，只会用手里的权利，保护咱们几家人，保护乡亲们，让他们不再被各种杂税坑害。” 几位里长、书吏、差役能发财，靠的就是多收各种杂税……而孔里长之所以能囤那么多细粮，靠得也是收粮税时多舀的那一笸箩。 但凡他秦存泉当上书吏，一定会算出最清楚的账目，绝不做糊涂账来坑害乡亲们的粮税！ 秦爷爷听罢，很是触动，道：“你记着自己的初心就好。别跪了，快起来。” “诶。”秦存泉这才起身。 而苏氏也拉着儿子秦敬义给秦爷爷行了一礼：“多谢五叔。” 秦敬义：“多谢五爷爷。” 秦爷爷笑，对他们点了点头。 秦存泉则是看向秦小米，承诺道：“小米丫头，作坊的账目，我晚上回家会算，绝不会耽误作坊的事儿。” 作坊对外的账目，一直都是秦存泉在算，而秦小米只核算秦存泉算过的总账目。 秦小米笑，指了指孟三嬷嬷她们住的屋子，道：“孟三嬷嬷是个算账的好手，她会帮忙算作坊的账目，存泉叔先忙司吏坊的事儿。” 又郑重的道：“只有存泉叔在司吏坊站稳脚跟，让所有人见到咱们秦家有了打头的男人后，乡里的泼皮无赖才不敢轻易算计咱们，不然我都不敢让小姑、梅堂姑、二桃她们出村。” 乡下的泼皮无赖恶霸最是不讲理，你有钱而无势，在他们眼里就是块肉，而秦小姑、秦梅这些大姑娘，就是被他们盯得最紧、也最容易被‘吃掉’的肉。 秦小米看向秦存泉，道：“咱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争夺泰丰镇的权柄，做泰丰镇的几个主事人之一，这样才能让他们怕，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害咱们！” 秦六婆听得相当激动，跳起来喊：“小米丫头真是说到六婆心坎里了！” 喊完又急匆匆的问秦爷爷：“五哥，存泉这孩子长得好，又不太能打，要是去镇上当差，怕是天天会被大姑娘小媳妇堵路算计……要不，你去求求关书吏，让他把我家阿英阿杰弄去当差役呗。那孔差役不是被抓了吗，正好有空缺，咱们家要是不抢，可就便宜其他混蛋了！” 言罢，她一手把一个儿子拽过来，像摆摊卖猪肉似的卖儿子们。 几家人见秦六婆这样，都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秦小米道：“存泉叔这差事肯定做不安稳，定会有人陷害算计，多个人帮忙也好。” 秦六婆大喜：“小米丫头，六婆就知道你是个好的……行了，那就让阿英阿杰两兄弟去，以后咱们秦家就有三个人在司吏坊当差了，咱们也学孔家，来个秦家三杰！” 可秦小米道：“六婆，英叔杰叔不行，得换一个能打，或者极聪明的人去，否则非但不能帮到存泉叔，还会成为拖累。” 秦六婆听得炸了：“你啥意思？骂我家阿英阿杰傻还不能打？！” 秦小米道：“我不是骂英叔杰叔，而是在说一个事实。” “你……”秦六婆差点被气晕。 秦英秦杰赶忙扶住她，劝道：“娘别气。小米说得挺对的，比起存泉哥，我俩就是不聪明。比起大郎，我俩的身手就是不够看。要是报名去当差役，也会被刷下来。” “你们给老娘闭嘴，有这么拆自己台的吗？！”秦六婆恨不得把他们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回。 哈哈哈，秦小米笑出声来，看向秦英秦杰，对二人是越发满意……这兄弟俩虽然没啥大本事，但胜在认得清自己，是不抢事儿，也不多事儿，安安分分的。 “臭丫头，你还笑？”秦六婆瞪了秦小米好几眼，瞪凸了眼珠子，又呛声问：“不让阿英阿杰去，咱们秦家还能选出哪个合适的后生来？难道让二勇去？他可是跟阿英阿杰一样傻的，要是去了，怕是没两天就被人找寡妇算计了！” 秦二勇突然被骂，愣了愣，忙对媳妇表忠心：“媳妇，我不会，我听了小白兄弟的吓人故事后，是一直提防着，绝不让女人靠近我！” 秦二勇媳妇被逗笑了，又忙道：“正说着大事呢，你别说话。” “哦。”秦二勇赶忙闭嘴。 “要不，让三骏去吧。”姜大郎突然道：“三骏打小就练武，身手比二骏还好，从不多事儿，还是个心里有数的，有他跟着存泉叔，一定能让存泉叔避开很多算计，还能用武力帮存泉叔反算计对方。” “这么厉害？”秦小米看向徐三骏，见他一直安静的蹲在姜大郎身后，见大家伙说到他后，站起身，道：“我听大郎哥的，也能做到大郎哥所说的。” 徐大娘赶忙呵斥：“三骏住口，这事儿先让秦五爷他们商议着！” 其实徐大娘心里是激动万分，她是完全没想到，秦家竟会把这样的好差事给她家老三。 但她家是外姓人，所以她不能争，不能因为一个差事儿，与几家人生了嫌隙，一切由秦家人说了算。 秦家子弟不要这差事了，她再让三骏接下。 “各位叔伯婶娘有啥异议不？”秦小米问着几家人，目光最后落在徐二骏身上……她原本是想推荐徐二骏去的，毕竟徐二骏比徐三骏更会处理各种事儿。 秦爷爷跟她想的一样，看向徐二骏：“二骏，你啥想法？” 徐二骏道：“秦五爷，作坊忙，每天都需要带人搬货的，我跟梨子是两口子，我留下来干活，能更方便的进出作坊，让三骏去吧……他行的。” 大家伙商议一番后，秦爷爷最终道：“那就举荐三骏去吧……要是三骏选不上，也由他跟着存泉上下衙一段时日。” 姜大郎听罢，心里很是满意……最近几个月的夜里，他一直教秦小谷他们学本事，而学得最好最快的是闷不吭声的三骏。 三骏对他还很忠心，什么都听他的，且年轻未婚，没有负担的，他要是从军了，可以很轻松的把三骏带走，让三骏成为他的心腹。 “三骏，快过来，跪谢秦五爷。”徐大娘已经热泪盈眶，带着三骏过来，给秦爷爷磕头。 小福宝见状，也扑通跪下，学着奶奶跟三叔的模样，奶声奶气的道：“谢谢秦五爷爷。” 又对秦小米道：“谢谢小米姐。” 小模样是可爱又可怜的，把秦小米看得心都软了，一把抱起他，道：“你谢早了，你三叔能不能当上差役，还不一定。” 小福宝笑道：“有小米姐，一定行哒。” 秦小米笑：“你对我还挺有信心。” 姜大郎在一旁瞧着她抱小孩的温柔模样，心里又是期盼又是剧痛…… 第247章 一下出头两个 粟粟很喜欢孩子，即使很忙很累，可只要看见小麦、小珠、小福宝，她也会挤出时间来跟他们玩，还会特地给他们备下零嘴，时常拿出来给他们吃。 这么喜欢，是因为前世的遗憾吗？ 想起前世一双成型的儿女却胎死腹中的惨事儿，姜大郎是心如刀绞，表情彻底掩饰不住，生怕秦小米看出端倪，急忙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嘶！” 一声痛呼，掩盖所有痛苦，迎上几家人询问的目光，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吃饭时咬到舌头是常事，大家伙没放心上，只交代他：“小心些吃。” “诶，知道了。”姜大郎微笑应着，已经很清楚……孩子，是他跟粟粟此生破镜重圆的关键！ 即使无法破镜重圆，有个孩子，也能让粟粟更愿意的活着。 因着秦存泉的事儿，这顿饭是吃得很高兴。 他们刚吃完，孟三嬷嬷就带着两个妇人站在正堂门外，躬身道：“小东家，我们进来收拾碗筷了。” 孟三嬷嬷她们刚来的第一天就开始做家务，秦小米劝过，可孟三嬷嬷她们坚持，秦小米也想让秦奶奶多休息，就同意了：“进来吧。” “是。”孟三嬷嬷带着两名仆妇进来。 两名仆妇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三张桌子的碗筷收拾好。 秦六婆羡慕得流哈喇子，又忍不住了，道：“五嫂五嫂，我受过寒，如今天一冷，手脚的骨头就生疼生疼的，一点水都碰不得……你家下人多，借两个给我家用用呗。放心，不会使唤太久，明年二月开春就还！” 呵呵，秦小米冷笑，对她道：“六婆，明天就发分红了，您老想被扣分红？” 呃，秦六婆噎住了，赶忙赔笑道：“六婆说笑的，小米丫头你咋还当真了？诶哟，时辰不早了，老六，赶紧回家了，记得把剩菜拿上！” “拿了拿了。”秦老六不愧是个老六，在两名仆妇收拾饭桌的时候就给递了个盆，此刻已经拿到一盆大杂烩般的剩菜，招呼两个儿子回家了。 秦小米看得一言难尽。 可秦爷爷秦奶奶说：“他们就是爱惜粮食。” 秦小米：“……” 他俩分明是爱占小便宜。 …… 翌日一早，徐三骏就驾车带着秦爷爷、秦存泉、姜大郎去了镇上……既然决定让秦存泉去当书吏，那就该尽快给关书吏回复，没必要拖着。 车快，等他们到镇上时，杨县尉他们还没启程离开。 杨县尉看见了他们，哈哈笑道：“秦村长，你们是来送行的？还是你族侄决定来司吏坊帮忙，你们来回复关书吏的？” 秦爷爷笑道：“回大人的话，都是。” 很干脆就承认了，没有任何拍马屁的虚话。 杨县尉听罢，依旧笑着：“那敢情好。你族侄品行不错，有他坐镇司吏坊，定能让泰丰镇清明不少。” 秦存泉过来给杨县尉行礼，道：“大人谬赞了，草民只是来帮忙算账，还得考试过后，才能算正式书吏，哪敢坐镇司吏坊？” 杨县尉爽朗一笑，道：“本官只是随口说说，你不必这般谨慎。不过你们是算粮税的，谨慎些也好。” 言罢，又看向拿铜锣的将士。 铛铛铛！ 将士敲响铜锣。 杨县尉跨坐在马背上，带煞的目光扫视来送行的镇上人，提气喊道：“你们记住，大魏重刑律，要是秦存泉在司吏坊帮忙期间发生任何意外，衙门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凶手！” 这话一出，秦家人都惊住了……杨县尉竟是公然喊话帮秦家。 镇上人，尤其是伍家人则是惶恐万分的道：“草民不敢！” 吕家人喊着：“大人放心，我们定会护好秦家人，绝不让那起子恶徒害了秦家人，害了咱们宝福县的财路！” “嗯。”杨县尉点点头，领兵押着孔家人，离开镇子，往县衙赶去。 韩师爷也走了。 关书吏、龚总旗、以及十几名将士留在镇守，又有吕家两百号子弟在，因此镇上人、孔家的族亲姻亲们是没敢找茬，很快就四散回家。 “秦村长、秦兄弟，走，咱们去司吏坊说话。”关书吏笑，带他们去了司吏坊。 苗书吏看见秦家人进来，吓得站起身，又满面堆笑道：“秦村长、秦兄弟，你们来了。可吃了早食？这是家里的煮鸡蛋，你们吃点。” 讨好的意味太浓，秦爷爷都有些不自在了。 秦存泉道：“苗书吏不必客气，我们吃过了，跟关书吏说几句话就回村。” “来一趟镇上不容易，哪能这么快就回去？要不留下，中午我摆宴请……不，请你们去家里吃一顿。”苗书吏已经语无伦次，看来被孔家的事情吓得不轻。 关书吏看向他，笑道：“苗书吏先去忙吧，我跟秦村长他们说说话。” 苗书吏如蒙大赦，忙道：“诶诶诶，你们说，我去给摊主们发牌子。”几乎是跑着出屋，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关书吏无奈摇头……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那么嚣张？ 不过，如今还没查出苗家犯了啥大事儿，因此关书吏不打算跟苗书吏撕破脸……毕竟司吏坊真的需要人手算账！ “坐。”关书吏招呼秦家人落座，听了秦存泉的决定后，就跟秦存泉说了司吏坊上下衙的时间，又说了主要做的活计。 最后问道：“存泉兄弟，你何时能来上差？快收粮税了，最近确实很忙。” 秦存泉道：“今天作坊要盘月账，所以最早要到明天午后才能来熟悉办差事议。” 关书吏听后很高兴，道：“成，明天午后，我等你。” “多谢关书吏。”秦存泉趁机给关书吏引见了徐三骏：“三骏家是跟我们一起逃荒来的旧识，以前是给大郎家干活的，他们兄弟是打小就练武。五叔他们怕有人不服我，所以想让他随我一起上差。” 没说要徐三骏考差役的事儿。 不过关书吏明白了秦家的意思，看向徐三骏，笑道：“徐家的老三，我见过他几次，不爱说话，却干活麻利，是个好后生。” 可关书吏还是有些失望，他其实最满意姜大郎来填补孔差役的空缺。 不过想想，姜大郎本事大，只让他做个镇上的差役，倒是屈才了……姜大郎这小子，适合上战场，大魏军营，需要他这样的新血液。 关书吏又对徐三骏道：“以后就跟着存泉兄弟一起来上差，等一个月后，你们可以一起去县衙考核。” 秦存泉大喜：“多谢关书吏。” 徐三骏听罢，对关书吏抱拳行礼：“多谢您，我会老实办差，不会贪钱。” 哈，这话说的，关书吏笑了，又道：“薛家要建大库房、九大客商齐聚这里，以后泰丰镇会越来越热闹，急需差役巡逻护卫，三骏挺合适，那就给他个机会，你们无须道谢。” 第248章 火炕与交粮税 秦爷爷他们听罢，高兴得又谢了关书吏一回。 秦爷爷更是由衷的说了一句：“能遇上关书吏，是我们逃荒灾民的福气。” 他又想起冒着风雪逃荒来东北州的事儿，老躯止不住的抖了抖。 关书吏见状，赶忙给他递去一杯热茶：“这茶温和养身，秦村长喝一些，暖暖身子。” 秦爷爷赶忙摆手：“茶叶是贵东西，关书吏留着自己喝，老汉就不浪费了。” 关书吏也没坚持，片刻后，问他们：“你们可砌了火灶床？” 他去过鬼村，这几家人好像睡的是木板床，这可扛不住酷寒。 秦爷爷：“火灶床？那是啥？” 关书吏道：“是这边冬天取暖的一种东西，像火灶一样，虽然有些简陋和脏，但人铺了床铺睡在上头，很是暖和，能熬过酷寒……你们要是还没砌就得尽快了，不然冬天可不好过，尤其是缺少棉袄的人家，再没个火灶床，夜里可是会冻死人的。” 秦爷爷一凛，忙道：“多谢关书吏！” 秦爷爷急着找匠人砌火灶床，没敢再逗留，很快告辞离开，直接往老宋家食铺赶去。 宋老汉见到他们，很高兴：“秦村长，咋有空过来了？” 秦爷爷笑着寒暄一番后，问道：“宋兄弟，上回你找的帮忙砌灶的匠人可会砌火灶床？” 宋老汉笑道：“这是基本手艺，自然是会的。” 秦爷爷信得过宋老汉，直接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金，对宋老汉道：“拜托宋兄弟帮我们去请他们，我们几户人家要砌火灶床。” 宋老汉把银子收下了：“成，明天就让他们去找你……放心，都是信得过、懂规矩的老实人。” 今天忙，秦爷爷感激一番后，很快告辞。 可秦爷爷想到秦家姑娘多，又是砌火灶床，匠人得进屋子，秦爷爷不想让匠人在家里待太久，又去找了薛东家，让他帮忙找匠人。 巧的是，上回去村里修葺作坊的柳大匠人也在。 薛东家听后笑道：“成，本东家明天就让柳大匠人去帮你们砌火灶床，保证一天就能完工一家。” 柳大匠人垮了脸……他只来帮薛东家建大库房的，没想再去鬼村被鬼吓啊，而且秦家小丫头还有狐臭。 柳大匠人想到那个味儿，已经生无可恋。 不过，秦家帮宝福县人寻了一条好财路，他记着秦家的恩，是答应了：“秦村长，我们明天一定到……我媳妇也会跟着去。” 进屋砌火灶床，必须要工头的女眷跟着去，这是行规，也算自保手段，不然遇上坏心的人家，污蔑匠人一顿，那工钱就拿不到了。 “多谢薛东家。”秦爷爷很感激，又担忧的问了一句：“不会耽误你家建大库房吧。” 薛东家摆手：“不会。薛家早就跟府城的工匠队谈妥了，今明两天，建屋打井的两支大工匠队就会来。” “那就好。”秦爷爷放心了，知道薛东家也忙，是没多待，很快告辞回村。 而秦家人刚出镇子，秦存泉跟徐三骏要去司吏坊帮忙的事儿，风一般的传开了，镇上人是羡慕嫉妒不已。 “这秦家不得了啊，一下子出头了两个人，是有钱有势了，往后定会成为泰丰镇的新贵！” 有人纠正：“啥秦家人？那个徐三骏不是秦家的，只是跟着秦家一块做生意。” “哟，这么说，徐三骏是年轻有钱还有好差事？可惜是逃荒来的，不过我方家不嫌弃，愿意配个孙女给他。” 一起摆地摊的人是纷纷开骂：“啊呸，方婆子，你要点脸吧，这么好的后生，能看上你家孙女？警告你，别胡乱纠缠，那徐三骏可是要当差役的，要是惹怒了他，当心他把你全家都抓起来！” 方婆子冷哼：“一帮子怂货，活该你们一辈子摆地摊。” 方婆子也是怂的，只敢过过嘴瘾。 而经过镇上人这么一传扬，泰丰镇人是越发忌惮秦家，倒是刹住了一些歹人的坏心思。 …… 秦爷爷一回到家，就把要砌火灶床的事情说了。 秦小米：“火灶床？” 这就是现代的火炕吧。 果然，古代人也是很聪明的，尤其是在生存本领上，那是一点不比现代人弱，就是火灶床的名字，过于朴实无华。 “对，说是能抗酷寒。”秦爷爷催促她们：“赶紧去屋里把东西收拾好，明天起床后，就把所有东西搬去作坊暂放，好让匠人们干活。” “诶。”一家子是忙开了。 而今天是发分红的日子，秦六婆怕耽误分钱，跑来帮忙，再加上孟三嬷嬷她们，很快就打包好东西。 …… 铛铛铛！ 作坊的铜锣响起，到发工钱的时辰了。 秦小米、秦奶奶、苏氏她们是一起出动，去了作坊。 柴、张、周、胡、钱、孙、黄几家的女工们已经排好队，见她们来了，纷纷打招呼：“小东家、秦五婆、苏管事……” 声音高昂，带着喜悦，可见女工们很兴奋。 也很忐忑，很怕自己这个月没做好，会被扣工钱。 直到领到足月的工钱后，心才放下一半，又赶忙把银钱藏好，生怕掉了。 “小东家、秦五婆，我们女工有个请求，想跟您二位说。”张牛旺媳妇突然开口。 秦六婆炸了，叫道：“啥意思？难道你们串通好了，想要涨工钱？告诉你们，没门！” 女工们听罢，忙道：“没有没有，秦家已经给我们二两银子的工钱，够多了，我们就算丧了良心，也不敢提涨工钱！” 说真的，就算秦家要降她们工钱，她们也愿意……毕竟以前在老家，她们、她们的娘、奶奶、祖奶奶等老辈，都是靠男人脸色吃饭的，可如今的她们却能赚钱了。 秦六婆听罢，这才放心。 秦小米道：“啥事儿，说吧，只要合理，我可以考虑。” 张牛旺媳妇道：“是想跟小东家和秦五婆说，从明天起，作坊就不要备那么多饭菜了，最少减个三成，因为我们打算只自己吃午饭，不再带去村西口给孩子们吃。” 胡大媳妇哽咽道：“前两个月是没办法，只能占作坊便宜，把饭菜拿去给孩子吃。可现在家里有钱粮养孩子了，是不敢再捞作坊的饭菜给孩子吃……这饭菜也是要银钱买的。” 秦六婆听得乐了，抽筋一般，狂给秦小米使眼色……小米丫头，快答应她们，快啊！ 秦小米没搭理她，只问女工们：“你们想好了？可别后悔。” 女工们道：“回小东家，我们想好了，绝不后悔，我们能挣钱养娃！” 声音洪亮而坚定，仿佛上战场的将士。 秦小米笑了，笑得眉眼弯弯，道：“好，作坊答应你们。” 女工们知恩，也知道挣钱养活自己，这是好事儿，她很高兴。 第249章 火炕与交粮税【2】 女工们大喜，可见是真心不想再占作坊便宜，又说了一堆感谢作坊让她们带午饭去给孩子吃的话。 秦小米道：“马屁话就别说了，去请平安脉吧。请完脉后，外村的就赶紧回家，十里八乡都知道你们今天发工钱，外村的太晚回去，容易出事儿。” 至于本村的女工，要是家里不忙，可以留下听薛大娘讲一个时辰的医药护理知识。 正请平安脉的时候，秦茂秦胜两个半大孩子跑回来了，对秦爷爷道：“五爷爷，周老村长也来接女工们了，如今正在村口，还说想见秦爷爷，说是有关于附近几个村子的事情要说。” 秦爷爷想了想，道：“把周老村长请进来吧。” “诶。”两小子赶忙跑去村口，把周老村长带来了。 “秦老弟，又请大夫给女工们请脉呢，你家也忒大方了。”周老村长满眼羡慕，也想蹭一把免费看诊，不过都是女工，他一老头，实在不好意思过去。 周老村长知道秦家忙，是直接对秦爷爷道：“秦老弟，老哥今天过来，是想请你跟薛东家说说，优先请开河村、石榴村、牛头坡村的村民去建新镇子的事儿……这三个村子，除了卖熬色干草以外，几乎没啥财路，介绍他们去干活，他们就欠了秦家一个恩情。” 又隐晦的说一句：“都是帮手，咱们不拉拢，就便宜那老寿星家了。” 老寿星？ 老不死的吴里长？ 秦爷爷懂了，且小米也说过，时机适当之时，要联合这几个村子，将鬼村护卫成铁桶。 如今正是个机会，且三村村民这几个月来很是老实，秦爷爷就答应了：“成，我家跟薛东家说说，但不保证一定能行。” 周老村长喜笑颜开：“这是当然。秦老弟能帮忙举荐他们，已经是他们的福气。” 周老村长又跟秦爷爷闲聊一会儿，等周家村女工请完平安脉，他把装着鸡蛋跟菘菜的篮子塞给秦爷爷后，就带着周家村女工，离开村西。 村口，周家子弟看见她们，欢喜着招呼：“女工们出来了，快上车！” 周家村因着要给秦家作坊送草，是组了一支五辆车的车队，今天全部赶出来了，只为接女工们下工。 周十六老娘有钱硬气了，是昂着头，抬手让周家小辈扶上骡车，浩浩荡荡的往周家村去，一路上是引人艳羡不已。 “这周家村蹭着秦家，是真蹭出富贵来了。” “要是咱们也能蹭上秦家的运道就好了。” 大村道上，跑来看热闹的各村零散村民是羡慕的说着，周家村人听到这些话，个个身板挺得笔直，周老村长也乐得老眉上扬。 …… 秦爷爷很快就把周老村长的来意，告诉秦小米。 秦小米笑了：“周老村长还真是个厉害的，他跑来说这事儿，他周家是赢了三回。” 一是帮了三村，让三村欠他恩情，选里长时，三村人就会支持周家村。 二是帮了秦家……秦家想要过安稳日子，就得联合附近几村的村民。 三是打击了吴里长。 秦小米又道：“爷爷做得对，这事儿应下了，对咱们家没有任何坏处。” 只是帮忙介绍三村村民去建新镇子，又不是让她家招三村村民做工，她家是白捡一个恩情。 “小米丫头，饿了吧，六婆给你窝了两个荷包蛋，你趁热吃。”秦六婆颠颠地跑来，手里还真端着一碗荷包蛋。 秦小米震惊：“六婆，你怎么突然大方了？别装了，你又在整啥幺蛾子？直说吧。” 秦六婆怒了：“你是六婆的堂孙女，六婆只会疼你，哪里会整幺蛾子？你赶紧吃了，别浪费六婆的好意！” 她生怕秦小米拒绝，把碗往地上一放，撒腿跑了。 秦小米看得一言难尽，把碗端起来，给秦爷爷：“爷爷吃。” “今晚发分红，你六婆是怕你扣掉她家分红，所以来拍你马屁。”秦爷爷笑，却把碗推给她：“小米吃吧，你正在长身体呢。” 秦小米想到秦六婆口水乱喷，指甲里满是黑垢的样子，脸都绿了：“我不吃！” 秦六婆做的东西，虽然没毒，但可怕得紧！ 言罢，跑去算账目了。 秦爷爷无奈，只能拿去给秦奶奶吃，又跑去告诉几家人，明天有匠人来砌火灶床的事儿。 秦姜徐乔几家人听罢，纷纷收拾屋子，忙到临近傍晚，终于把东西收拾好后，又拿上肉菜、桌椅碗筷等物，喜滋滋的往秦小米家去，聚在一起吃晚饭。 吃完后，秦六婆憋不住了，催促道：“小米丫头，该发分红了吧。” 赶紧的，别磨叽，也别想扣掉老娘的分红，老娘今天可是给你煮了两个荷包蛋的！ 秦六婆又猛然起身，往孟三嬷嬷她们住的厢房看了一眼，把正堂大门给关上，对着几家人贼兮兮的道：“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咱们有多少钱，不然会被灭门。” 秦小米沉了脸，道：“六婆，用人不疑，既然用了孟三嬷嬷她们，那就别做这种公然提防的事儿，否则被瞧了去，会寒了人心。” 秦六婆不服，但她今天不敢得罪秦小米，老实认错：“是六婆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小米丫头快发分红吧。” 你发不发？ 不发老娘死给你看！ 秦小米这才道：“存泉叔，开始吧。” “诶。”秦存泉拿出账册，道：“老规矩，大账目，作坊已经跟薛东家算过了，咱们只算各家分红。” 他又给大家伙报了一个作坊分得的本月盈利：“十月整月，秦家作新染料跟干颜料的盈利是一万六千四百二十两。” “天老爷啊，竟然这么多，咱们秦家祖坟怕是埋在了财神爷家里！”秦六婆嗷叫出声，喜得差点晕过去。 秦老六赶忙拽她：“你个婆娘就是经不住事儿，冷静点，坐下等分红。” 咋咋呼呼的，当心小米丫头借机扣掉咱们家的钱！ “对对对，得冷静。”秦六婆赶忙坐好，又催促着：“存泉，你赶紧算。” 秦存泉明天还要去司吏坊，也没空磨叽，是问秦小米：“小米丫头，要预留多少本钱？” 秦小米道：“预留四千四百二十两。” 要留四千多两？！ 这留得也太多了，秦六婆肉疼得差点心梗，可她不敢叭叭。 “好。”秦存泉应着，因着是分整数，所以他很快就算出各家应得的分红：“十月，总分红为一万两千两，除小米家以外，各家分半成利，每家可得……六百两整。姑娘家占一成，得银六十两。” 不是第一次分红了，秦六婆也不敢闹腾了，因此各家很快就领到分红，男女老少是看着自家的银票，欢喜得眼里生出光彩来。 秦爷爷提醒他们：“明天有匠人来砌火灶床，你们这银票藏好一些。” 第250章 火炕与交粮税【3】 “诶，我们知道了，五叔放心。”几家人知道秦小米家还要细分分红，是没有多待，很快离开。 秦梅、秦二桃则是把姜小珠抱走：“孟三嬷嬷她们烧了热水，我们带你洗澡去。” 姜小珠很想去凑热闹，可大哥警告过她，说有些热闹不能凑，不然就偷光她的私房钱！ 姜小珠怕到做噩梦，是不敢仗着受宠去偷看秦家分钱，乖乖去洗澡。 等人都走后，秦小米招呼家里人：“爷爷奶奶，咱们开分吧。” 脸上满是兴奋，惹得二老笑了：“行，进左屋，分钱。” 一家六口进了秦爷爷秦奶奶的屋子，秦小谷拿出家里的小账本，开始算分红。 片刻后，秦小谷道：“本月咱们家总共得利七千二百两。爷爷奶奶、小姑、我跟小麦兄弟，本月各分得七百二十两。小米姐分得四千三百二十两。” 一万六千多，她只到手四千多两，再想到本月新染料跟干颜料的总盈利其实达到了五万多两，秦小米就满脸怨念。 秦爷爷看出来了，忙道：“小米，这种大利的买卖，咱们家就算只赚个零头，也是大福分了，不可不知足……要是你心里实在不舒坦，那就想想逃荒的时候，两厢对比，你就知道如今的日子有多好了。” 谢谢你，我的亲爷，可逃荒时吃软树皮跟虫子，拉都差点拉不出来的事儿，她是一点也不想回忆。 忆苦思甜什么的，给她滚！ “爷爷放心吧，我晓得厉害，也很知足。”秦小米说完，开始美滋滋的数银票，数得开心了，还抽出一张银票递给秦小麦：“给我们小麦买糖吃。” 小家伙眼睛都亮了，可他不要：“小麦有钱的，小米姐自己藏着，要是钱钱不够用了，就问小麦要，小麦跟哥哥是男子汉，要养小米姐。” 这话说得，秦小谷脸红了，纠正他：“小麦，如今是小米姐在养我们。” 秦小米知道秦小谷是个知恩的，因此摆摆手，道：“一家人，不必说这种话……小姑，走，咱们藏银票去。” “好。”秦小姑跟着秦小米离开，两人像老鼠一般，把银票分十几个地方藏好后，才去厨房洗漱。 孟三嬷嬷她们很懂事儿，等她们去洗澡后，才带人去正屋收拾碗筷。 …… 翌日辰时过半，鬼村村口就来了一大批匠人，还有薛风、黄老五等武师，以及薛东家、黄阳隆等人，加起来有近百人，颇有些浩浩荡荡。 黄贵家父子被吓到了，赶忙奔去村西，告诉秦爷爷。 秦爷爷跟姜大郎赶忙出来看情况。 “秦老爷子，姜小哥，我们是来给你们砌火灶床的！”黄阳隆喊。 秦爷爷都懵了：“这么多人？” 他家只是砌火灶床，不是建宅子，用不到大几十名匠人。 黄阳隆道：“这还多？镇上还有六成的匠人在休息呢。” 薛东家解释道：“秦五叔，这是我家请的匠人队，昨晚刚从府城赶到，因着这两天要先做土地规划，他们有些空闲，就分一批来帮你们村砌火灶床。” 又道：“您老赶紧把家里东西清一清，清好了，我再带匠人们进村。” 言罢，又把一张价目单递给秦爷爷：“这是火灶床的造价。” 火灶床分小中大，质量分下中上三等。 每种价格不一样，最便宜的五百文钱，用泥砖砌，就是个大泥火灶。最贵的三两银子，用青砖砌，干净耐用，在乡下属于有面子款。 “诶，多谢薛东家！”秦爷爷接过价目单子，赶忙带着姜大郎回村。 很快的，秦姜徐乔几家人就把东西搬去作坊。 作坊装不下了，就搬去破屋修葺成的库房。 秦爷爷又让徐二骏敲锣通知村里人：“砌火灶床的匠人来了，谁家要砌火灶床的，赶紧来村西口报名。” 又把火灶床的好处说了一通，还报了价格。 这边冷，现在已经穿袄子，且村里人是觉得秦家运气好，跟着秦家走，肯定错不了，因此不到半刻钟，各家户主就齐聚村西口，报名砌火灶床。 黄贵禄一家也想来报名，被黄老二父子给拦住了：“你家想砌火灶床就去找伍家帮忙，莫要指望秦家，没得睡觉被火燎了，要赖到秦家头上，讹秦家医药钱。” 黄吴氏气炸了，指着黄老二骂：“黄老二，你竟敢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还有良心吗？！” 黄老二：“我们就是太有良心了，才会一次次被你们害！” 又道：“什么孤儿寡母？你家黄贵禄一个能成亲生子的大老爷们，还天天装孩童，臊不臊？” 又交代儿子：“贵家，赶紧跑去村西口报名，再跑回来，今天咱们得看好这对母子，不能让他们作妖害黄家。” “诶。”黄贵家赶忙跑去村西口，报了名后，赶忙跑回来，父子俩盯犯人般，盯着黄吴氏母子。 黄吴氏气得发疯，要脱衣服污蔑黄老二。 黄老二冷笑道：“你要是脱了，你儿子的名声也毁了。谁家姑娘会嫁给一个亲娘名声有损的后生。” 这？ 黄吴氏被吓住了，不敢再脱衣服……可她不会放过黄老二，更不会放过秦家，总有一天，她要这个村子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 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妥当，薛东家带来的匠人们就等着开工了。 而秦小米有钱豪横，是道：“爷爷，咱们家砌三两银子一个的，砌六个，正屋跟空置的那间厢房也各砌一个。” 砌好了，她就能在厢房里配秘方包，不用再跑去作坊。 要是便宜二叔或者便宜哥回来了，也有地方安置。 “成。”秦爷爷答应了。 柳大匠人今天也带着匠人队来了，他还很有经验的道：“诸位匠人离秦家远些，等秦村长喊咱们了再进秦家，最最重要的是，千万要远离秦家孙女，碰见她就调头走。” 巩大匠人他们听得不解，问：“这是为何？” 柳大匠人似想起什么不好的惨事般，脸色一变，呕呕的干呕起来，把巩大匠人他们看得莫名其妙，很想问一句：柳兄弟，你这是，怀了？ 柳大匠人干呕完，道：“别问了。总之，离秦家孙女五米远就对了，不然你们铁定会后悔一辈子。” “薛东家，家里都清理好了，匠人们能进屋了。”秦爷爷从作坊出来，笑着来迎匠人们。 薛东家道：“巩大师傅，你亲自带队去秦家砌火灶床。” “诶。”巩大匠人应着，带着麾下匠人队伍，去了秦小米家。 柳大匠人则是去了秦二勇、秦大岩、秦大石几家。 宋老汉介绍的匠人则是去了秦老六、徐乔几家。 火灶床很简单，跟砌火灶差不多，内里再弄几个烟孔烟道就成，而薛东家请的匠人队伍又很厉害，且还带足了砖石等材料，因此忙活一天就砌完了。 第251章 火炕与交粮税【4】 可村西的修葺还是没弄完。 秦小米道：“巩大匠人，明后两天还得辛苦你们过来村西一趟，修葺几间屋子，再砌几个火灶床。” 过段时日，她得赶去府城买下人，这人买回来后，最少要有两间屋子安置，所以必须修葺村西破屋。 巩大匠人见到秦小米，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急忙拿起薛东家给的药包，猛吸一口，才开口道：“成，我们会再过来，有啥要求，明天让秦老哥跟我们说就成。” 至于你这个小闺女，就不要再露面了，虽然你长得标致，可你是真的熏人，我们害怕！ 言罢，巩大匠人逃命般跑了。 秦小米瞧得有点高兴……不错，她的臭包还是这么猛。 …… 翌日辰时，三支匠人队伍就来了，其余两队去给鬼村村民砌火灶床，巩大匠人这队留在村西，去村西的各座破屋里查看地基，以及坍塌情况。 最终选了四间还能修葺的屋子：“秦老哥，这四间屋子用青砖加木板修葺，还能住一住，其余的都修不了了，你们还得远离着，免得破屋子倒塌伤人。” 秦爷爷记下了：“多谢巩老弟提醒，那这四间屋子就辛苦你们了。” 巩大匠人五十出头，比秦爷爷小不少，二人昨天说了年庚后，就以兄弟相称。 巩大匠人摆摆手，笑道：“谢啥，我们从踏入泰丰镇开始就是算工钱的。” 有活没活，薛家都会付他们工钱，因此巩大匠人他们才愿意来鬼村做这些小活计，否则村里是请不动他们这些大匠人队的。 铛铛铛！ 巩家大儿是敲铜锣，喊道：“巩家匠人队的，开工了，抓紧点，把屋子修葺好！” “诶！”匠人们是忙活开了，有三十名匠人负责修葺，还有二十名匠人负责把青砖、石料、木板等材料运进村西，整得热热闹闹的。 而巩家在镇上还有三十名匠人在破木材，打磨着各种建造所需的材料。 柳大匠人看得差点羡慕死，一直唠叨着：“巩家祖上不愧是进过工部，修葺过城墙的，瞧瞧这规模，太壮观了。” 不过，柳大匠人并不想扩充队伍……每个匠人身后都是一家子，所以匠人多了很难养，柳家匠人队现在就挺好的。 巩家匠人队人多，干活利索，只一天半就把四间破屋修葺好，还砌了四个火灶床。 秦爷爷又拜托他们去秦姜徐乔几家的屋子看看，有危险的，给修一修。 巩大匠人也是外来户，因此很佩服秦家一个逃荒灾民能在外乡立足，还创下这等家业，很爽快就答应了：“成，我们去看看。” 匠人多，是直接把分成九队，去九家查看，还真查出一些漏风的小隐患来，用剩于的材料给修葺了。 还给秦二勇、秦存泉、秦小米这三家换了个结实耐砸的大门。 秦爷爷很是感激……秦存泉跟秦二勇的媳妇年轻，而他家里则是住着大姑娘，最怕被人破门祸害。 秦小米也很满意，是带着女工们，足足拿了一百块大深红布过来：“巩大匠人，辛苦了，这是秦家给你们的谢礼，还请您收下。” 巩大匠人差点被她臭晕过去，可听见这话，看见那么多大深红布，激动得清醒了，笑得老脸差点成菊花：“诶哟，秦家小闺女，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可是收了工钱的。” 我就是客气两句，这大深红布，我想要，我想要的，年底跟明天开春，很多人成亲，这些大深红布，正得用！ 秦小米看出巩大匠人的心思，憋笑道：“这些红布都是作坊用来试色汤的，买布钱都算在成本里了，我家不愧，巩大匠人就收下吧。” “那我就收下了！”巩大匠人怕自己再客气下去，秦小米会不送了，急忙收下。 而匠人们得知这事儿，也不害怕秦小米的臭气了，征得秦爷爷同意后，赶忙驾车进来装红布。 “巩老弟，这是你们砌火灶床、修葺屋子的工料钱。”秦爷爷把一张银票给了巩大匠人。 巩大匠人验了验银票，确定是真货后，笑呵呵收下，又道：“秦老哥，要是还有活计，可以来镇上找我，不管建大库房的人手紧不紧的，我都派会几个匠人来帮忙。” “多谢巩老弟。”秦爷爷笑着，亲自把巩大匠人他们送出村西。 想着这边寒冷，脚下打了个转，去柴张胡钱孙黄几姓人家看看，得知几姓人家都砌了火灶床后，才放下心来。 不过，黄老二还是向他坦白了一件事：“那黄多贵家抠门，又嫌弃女娃，是不想给家里女娃们砌火灶床，最后我家出了五百文钱，给他家女娃砌了个小火灶床。” 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再穷，也不能让十岁的女娃跟父母挤一张火灶床上。 秦爷爷听罢，满意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平时多盯着点那黄多贵家，要是发现他们做啥祸害村里跟作坊的事儿，急得来报。” 又加了一句：“只要盯好了这些刺头，及时上报，即使这些刺头做出啥坏事儿，作坊也不会迁怒全部黄家人。” “多谢村长，我们一定会管束好黄家人！”黄老二很是感激，要不是有秦家作坊收他们的熬色干草，还给了他们砍柴的活计，这个冬天，最少会有一半黄家被冻饿而死。 “木柴这些，能砍多少就砍多少，作坊全部收，你们也备着点木柴取暖，免得腊月里下大雪封门，会无柴火可用。”秦爷爷交代完这一句后，是回家去了。 有了秦爷爷这番话，黄家人是拼了命的砍柴。 秦家作坊也说到做到，只要是他们送来的木柴，全部收了。 秦小米还担心不够，想着再买些木柴存起来的时候，就见苏氏来了秦家，脸上担忧的道：“小米，天都黑了，你存泉叔还没回来，婶子有些担心，那孔家人多势众的。” 砌火灶床那天午后，秦存泉就带着徐三骏去了司吏坊，先前两天都是傍晚准时到村里，如今天都黑了，也没见人。 秦小米道：“存泉婶不用担心，有关书吏跟龚总旗镇守，孔家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作恶的。” 她说的没错，孔家确实没有这个狗胆，秦存泉他们晚回来，是因着收到了正式文书，从明天起要交粮税了。 第252章 减粮税 半个时辰后，秦存泉跟徐三骏终于打着火把回到村西。 一回来就急忙把这事儿告诉大家伙。 “五叔，衙门的公文到了，明天就开收粮税，冬月十五前，必须收齐。普通本地农人家，十税二，咱们上半年落户的灾民是十税一，错过天时落户的灾民免税！” “以往都是十税三，今年竟然减税了！” “听关书吏说，今年粮税会收得这么迟，就是因为朝堂对定税不一给闹的，不然这粮税早在九月下旬就要交了。” “五叔五婶，减税了，真的减税了，咱们这是等到明君了！”秦存泉一顿说，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湿润了。 几家人担心他被害，因此是聚在这里等他，此刻都听懵了，齐齐看着他问：“真的假的？不会是衙门出错公文了吧？” 不怪他们不信，实在是老家遭灾第一年，衙门非但不赈灾，还要他们继续缴税。 而他们逃荒时，曾经路过一个富裕的府城，还听说那一府城的粮税涨到了十税四！ 十税四啊，直接把一个富裕的府城给刮穷了。 秦存泉知道他们不敢信，直接拿出一张厚纸：“五叔，这是关书吏同意后，我手抄的县衙公文，你们看看就知真假。” 秦爷爷急忙接过，借着火光一看，激动得手抖，声音都哽咽了：“是真的，真的减税了，咱们只需抽一成粮税……能活了，这一冬，落户的灾民起码能活七成！” 而本地农人只需抽两成粮税，那本地农人就能有余粮拿出来售卖，遏制粮价上涨，让更多穷人能买到粮食过冬。 几家人都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欢喜不已，这一高兴，干脆又聚在一起吃晚饭。 “各家做好的饭菜都凉透了，不如把它们倒在一起，弄成涮锅子吃。”秦小米提议。 秦奶奶答应了：“成，刚好家里有作坊没烧透的木柴头，正好可以用来煮锅子吃。” 秦六婆嘴馋，趁着大家伙高兴，赶忙提要求：“五嫂，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把你存的肉拿一条出来吃呗。” 如今家里也不缺这口肉，且新皇减粮税确实是天大的喜事儿，秦奶奶就同意了：“成。” “诶哟，还是五嫂大方，我去给你帮忙。”秦六婆领了切肉的活计，把切好的肉，放她面前，保证她一伸筷子就能夹到。 “六婆。”秦小米阴恻恻的看着笑。 秦六婆吓得一哆嗦，赶忙把肉放到秦奶奶面前去。 秦小米满意了，几家人是热热闹闹的吃涮锅子。 孟三嬷嬷她们见了，不由得感慨……这几家人处得真好。 …… 翌日一大早，吴四升就来鬼村通知秦爷爷：“秦村长，关书吏有令，午正时分，各村长随里长去司吏坊，商议收粮税一事儿。粮税乃大事儿，任何人不可缺席，抬也要抬着去。” 言罢，没有多待，又跑去通知其他村子。 刚刚巳时过半，周老村长家的骡车就到了鬼村村口，把秦爷爷、开河村、石榴村、牛头坡村的村长全部捎上，一块去吴家村村口集合。 吴里长见他们一起来了，慈善的笑脸险些绷不住。可如今风太紧，紧到本该由里长吩咐村长们收税的旧例，是变成了全部去司吏坊，由司吏坊吩咐。 里长的权利被削了，吴里长是又急又怕，可只能憋着，不敢有所表现。 “祖哥儿，把家里做的鸡蛋饼拿去给几位村长吃。”吴里长笑呵呵的解释：“粮税事大，这一去，怕是要商议个把时辰，大家伙先垫垫肚子，免得途中饿肚子。” 牛头坡村最穷，村长听罢，第一个收下鸡蛋饼：“多谢吴里长。” 其余村长也收了。 等吃完鸡蛋饼后，跟在吴家车后，一起往镇上司吏坊去。 司吏坊里，除了差役、书吏以外，还有龚总旗……这是给里长村长们的下马威。 里长村长们见到披甲带刀的龚总旗后，果然老实不少。 关书吏没有浪费时间，人齐后，立刻把衙门的公文给他们看。 等他们看完后，关书吏道：“诸位回去后，立刻通知村民，开始收粮税……老实一点收，莫要闹出什么丑事来，今年可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年，一切以吉祥安稳为主。” 又指着龚总旗道：“司兵所的将士会轮流巡逻各村，确保收粮期间，各村都平安无事。” 这？ 竟是派兵来盯着他们！ 这算是威胁了，闹得吴里长他们多少都有些不爽，可再看看孔里长……不过几天没见，孔里长就苍老了十岁不止。 吴里长他们不想成为第二个孔家，赶忙保证道：“关书吏放心，我们会老实收粮。” “多谢诸位里长村长的配合。”关书吏笑，却拿出一份保证书，放到桌上，道：“还请诸位里长村长在这份保证书上签字摁手印。” 这？ 吴里长他们往保证书上扫了一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要是收缴上来的粮税有偏差，要他们补；要是收税期间出了恶事儿，要他们担一半刑责！ 关书吏知道他们很恨，可是：“各位，这里长村长之位，是能带来好处的，那自然得担些责任……” 是点到为止，但意思很明确，不签，那这里长村长之位就别坐了。 “我，我孔家先来！”孔里长突然起身，抢着签名摁手印，生怕晚了，他的里长之位会被撤掉。 很快的，其余里长、村长们也签了。 关书吏又笑道：“好，成了。希望接下来的半个月，咱们泰丰镇的粮税能尽快收上来。” 对了…… “存泉兄弟，把新置办的东西拿出来。” “诶。”秦存泉起身，片刻后，与徐三骏拿了称重的新大秤出来。 吴里长他们见到新大秤，脸上神色差点绷不住：“关书吏，这，这是？” 关书吏笑道：“这次收粮，每村都要用新大秤称重……这是衙门的意思。” 这？ 吴里长他们惊恐不已，忙道：“关书吏是代表县衙来收粮税的，我们自然是听关书吏的……祖哥儿，赶紧去搬东西。” 他们为了贪粮食，每年用的大称都是不够的，因此年年都贪了不少税粮。 可今年，是真的贪不成了。 “是爷爷。”吴兴祖本不想做苦力，可为了在关书吏面前卖好，是卖力的去搬大秤。 吴里长趁机对关书吏道：“关书吏，如今大收粮税，司吏坊一定很缺人手，不如让我家祖哥儿来给你们打打下手……他不做书吏，就是想历练历练。” 第253章 生死状与恩惠 关书吏听得哦一声，看向吴兴祖，笑问：“小伙子，你想来司吏坊历练？也不是不行，可粮税之事繁琐、辛苦，就怕你撑不住。” 啥？ 吴里长一提，关书吏就同意了？ 其余里长村长们是羡慕嫉妒不已，心思攒动，也想让家中子弟来司吏坊占个位子。 吴兴祖听得大喜，又暗暗自得……哼，破烂乡下的小司吏坊，果然巴不得他这种在府城读书的学子来帮忙！ 吴兴祖心里傲气得不行，可面上很乖顺，上前行礼道：“回关书吏的话，学生确有此意。” 又道：“虽然登记与核算粮税的事情很繁琐，却很能历练人，学生下届科考就要下场了，想要抓紧机会，多接触官衙的事儿，狠狠历练自己一番，好为科考策论添阅历，还请关书吏成全。” 而他吴兴祖以后是要当官的，提前熟悉一下官衙的事务，很有必要。 周老村长跟吕族长快急死了，心里狂喊：关书吏，这吴家可不是好人呐，你可不能答应！ 然而，关书吏答应了：“既然你有历练之心，也有做账之能，司吏坊也正缺人手，我自然不会反对。” 吴里长跟吴兴祖大喜：“多谢关书吏！” “先别谢。”关书吏打断他们的话，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一叠写好的生死状，递给吴家祖孙：“吴兴祖，粮税兹事体大，你来帮忙，司吏坊跟衙门很欢迎，但必须签生死状……吴里长也要签。” 啥？ 吴家祖孙惊了。 周老村长跟吕族长憋笑不止……得亏他们年老脸皮厚，不然还真绷不住。 “还要签生死状？以前都没人签过啊，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要签？！”吴兴祖不满了，怀疑关书吏在针对他。 “哦，以前泰丰镇司吏坊有人来帮忙算粮税，都不签生死状吗？”关书吏看着吴兴祖笑，把吴兴祖看得有些慌。 “自然没有，非正式书吏来司吏坊帮忙，都是要签生死状的，这是咱们大魏的刑律之一，没人敢违抗。”吴里长急忙解释，又骂吴兴祖：“你一个只会死读书，又常年在府城的毛头小子，不懂乡下司吏坊的事情就莫要乱说。” 收粮税在即，乡下不能乱，且没有证据，因此关书吏没有深究，只笑问：“吴兴祖，你还愿意来司吏坊帮忙吗？要是来，司吏坊会按日给你算工钱。” 这？ 吴兴祖只想拿好处、只想露脸攀关系，不想担任何责任，且这是生死状啊，万一出了差错，是真要死人的。 吴里长忙道：“祖哥儿，快应下，谢过关书吏给你机会历练。” 都到这一步了，要是不应下，岂不是在告诉关书吏，他们吴家有问题，所以不敢签！ 吴兴祖只能道：“学生愿意签，多谢关书吏。” “好。”关书吏把生死状给了他，等他们祖孙签完后，又道：“各位里长村长，要是有识字懂算账的子弟想来司吏坊帮忙的，尽管带来，不过都要签生死状。” 这话一出，原本想让自家子弟来司吏坊占位子的村长们都退缩了。 可周老村长跟吕族长是立刻推荐了各自的儿子。 关书吏很高兴，立刻同意。 周二爷跟吕大文就在司吏坊外头等着各自老爹，没多久就被喊进屋里，咚咚摁了手印，签了生死状。 又多了两个做账的劳力，关书吏很高兴。 “粮税乃是国朝大事儿，关某在此代表衙门，拜托诸位了。”关书吏郑重说着，给里长村长们深深一揖。 秦爷爷看得都动容了……在老家时，每年县衙派来镇上坐镇收税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他第一次见到如关书吏这般宽厚的官衙人。 要是吴家祖孙听见他心里的话，定会臭骂他……关书吏好个屁，他们以前都不用签生死状，还能用自制的大秤偷农人粮税，可关书吏今天是让他们签生死状，还给他们换了大秤，断他们财路还想要他们的命，这姓关的就是个煞星！ 吕族长最先道：“关书吏言重了，我吕家定会把所有管辖村子的粮税收上来，绝不拖欠一粒粮食，绝不闹出一桩人命。” 民以食为天，每年交粮税时，都会闹出点伤亡事。 其余里长村长怕得罪县衙，也纷纷给了承诺。 “多谢诸位帮忙。”关书吏笑道：“诸位拿上大秤，速速回村，收粮税吧。” “是！”里长村长们纷纷离开。 吴兴祖、周二爷、吕大文留下了。 关书吏道：“今日下午，你们先适应一番计税事宜，免得正式做账时出错。” “是。”三人应着，跟着关书吏学本事。 …… 秦爷爷他们出了司吏坊后，没有立刻回村，而是对开河、石榴、牛头坡的三村村长道：“你们先等着，我去寻薛东家，要是可以，你们三村去大库房干活的事儿，今天就能定下。” 三村村长大喜，感激的道：“诶诶诶，我们在这里等着，有劳秦村长了。” 秦爷爷笑了笑，坐车去找薛东家。 薛东家没在镇上宅子，而是在大库房工地。 秦爷爷找到工地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住了……原本荒芜的空地上，满是来往忙碌的匠人，有的在备工料、裁工料；有的在挖地基。 两支匠人队，几百匠人，不过开挖两天，就差不多把大库房的地基给挖好了。 秦爷爷看得惊叹：“薛东家，你们这进度，真是吓人。” 薛东家笑道：“天气越发冷了，不抓紧点把地基挖好，等上冻了，地就不好挖了。” 秦爷爷听罢，担心的问：“薛东家，这边估摸着快下雪了，这大库房能赶在大雪前上梁封顶吗？” “能的。”薛东家给了肯定回复，又指着堆成山的木料道：“除了青砖宅子以外，还建了木屋，这木屋进度很快，三天就能上梁封顶。” “还建了木屋？”秦爷爷一愣，提醒道：“薛东家，木屋容易走水。” 薛东家笑道：“无须担心，这木屋想走水也没那么容易，除非人为放火，可要是有人敢放火，断了这财路，康县令就敢弄死他全族……且明年开春后，会再建一批青砖库房，这些木屋会挪做看守人的住宿地，不再做库房。” 秦爷爷听罢，这才放心，又说了三村村民来干活的事儿。 拉拢邻村村民，护卫秦家，本来就是薛东家要做的事情之一，因此薛东家很爽快的道：“把三村村长带来吧。” 第254章 捡漏与新井挖好 “诶，多谢薛东家。”秦爷爷赶忙往回走，去找三村村长。 意外的是，吴里长竟然还在，见到他后，还喜道：“秦老弟，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在等你呢。快上车回村吧，毕竟咱们是一起来的。” 心里却恨不得剐了秦爷爷……秦家当真恶毒啊，竟偷偷给三村卖好，收拢了三村村民，让他这个里长少了一半支持者，差点成没兵的将军！ 三村村长是不敢说话，可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秦爷爷。 秦爷爷笑着对他们点点头，又对吴里长道：“里长，薛东家要见三村村长，我们得晚些才能回村。里长先回吧，不用等我们。” 吴里长恨得咬牙，想跟着去，可黄阳隆像鬼一样，突然就冒了出来，喊道：“吴里长先回吧，免得天太冷，给你冻出病来。这老年人一旦冻病，可就是生死难料的事儿。” 啊这？ 黄少爷这张嘴是真毒，这么明晃晃的咒吴里长死。 吴里长差点气死，可黄阳隆理都不理他，直接招呼秦爷爷他们：“赶紧随本少爷去见薛追。工地忙着呢，薛追是抽空见你们的，一点也耽误不得。” “诶诶诶，我们这就来。”三村村长几乎是跑着去。 跑断气前，终于到了工地……三村村长被工地的浩荡给震惊了：“这，这人也太多了。” 又很担心：“那还用得着咱们三村的人吗？” “秦五叔亲自开口举荐你们，本东家自然会用你们。”薛东家的声音传来，又喊来一名管事：“阿用，给他们读契书。” 薛用是新跟来的管事，只负责建新镇子的事儿。新染料那边，还是以前的薛行管事负责。 “你们负责修路与其他杂活，包一顿午饭，一天三十五文钱，工钱日算，要守薛家规矩，要是犯错，轻则赔钱，重则扭送官府查办。”薛用管事念完，问三村村长：“能做到就签契书，不能就算了。” “能能能！”三村村长激动的应着……一个月一两多银子的活计呢，还包午饭，不做的是傻子。 “好，签名，摁手印，交完粮税后就来工地干活。”薛用拿出一盒红印泥给他们。 三村村长、介绍人秦爷爷、见证人周老村长，全都签名摁了手印。 “行了，你们回吧，交完粮税再来。”薛东家赶人了。 可这么大一东家亲自见他们，依旧让三村村长激动不已，走路都是飘的。 正飘着，前方突然冲出来一群人拦住他们，竟是孔家人。 三村村长大惊，赶忙将秦爷爷护在身后，抽出防身的砍柴刀，呵道：“孔家的，敢过来害人，我们就跟你们拼了！” “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面衰如鬼的孔里长从人群后走了出来，看向秦爷爷，求道：“秦村长，我们等在这里，是想问问你家，要不要买我们孔家在镇上的几处宅铺？” 又解释道：“我们急需银钱给孔镇山消罪……放心，我们孔家会按没有新染料之前的价格卖给秦家。离司吏坊最近的一座前铺后宅的店铺，前后加起来一共七间屋子的，只要一百两银子。” “还有一座镇子口的宅子，前面有个茶水摊子，后院还有一口井，只要一百二十两。” 天老爷啊，带井的镇上宅子可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孔家竟然要卖！ 周老村长激动了，悄悄碰秦爷爷的手臂，示意他赶紧买。 可秦爷爷问孔里长：“这样好的宅铺，这样实惠的价格，泰丰镇应该有很多人想买，为何便宜我秦家？” 孔里长苦笑道：“你们今天也看见了，我孔家是大不如前，且没了那两个位置，很多东西都会守不住。而在这乡下，能买得起的人家不多，买得起的，也不会给高价。你家实诚，善恶分明，又势头冲天，不如卖给你家，算是示好了。” 说得很有诚意。 可秦爷爷没有立刻答应：“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明天给你家答复。” “成，多谢了。”孔里长笑了笑，带着孔家人走了。 秦爷爷他们上了周家骡车。 车里，周老村长道：“秦老弟，那宅铺，你家真的可以买，错过这一回，想要再捡漏就不容易了。” 又说了一桩孔家跟苗家的八卦：“苗家嫁到孔家的外嫁女都被打了一顿，苗家村还被泼粪了，苗家子弟气急，逮住几个孔家子弟，套麻袋揍了一顿……” 而孔苗两家会生怨，是孔家觉得苗家在衙门里说漏了嘴，才引得县令大人震怒，派兵来收拾孔家。 可苗里长跟苗书吏很冤枉，要是帮孔家隐瞒了，他们当天就得进县衙大牢！ 一姓怨怪迁怒，一姓委屈冤枉，两姓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了。 周老村长：“孔苗两家算是闹崩了，孔家急着找帮手，而你家算是好人选。” 秦爷爷皱眉：“孔家为人不行，我从过军，不耻跟这种人为伍。” 周老村长大喜：“明白明白，秦老弟是个正直的，但这种大漏，你家不捡，就会便宜其他人家。再说了，你是正常花钱买宅铺，并没有欠孔家人情。” 秦爷爷听后道：“多谢周老哥提醒，我回去商量后再说。” “成。”周老村长没再劝，是把秦爷爷送回鬼村后，才带着三村村长离开。 又在车里提醒他们：“薛家这活计，是秦老弟好不容易给你们找来的，你们可得实在的干，要是敢偷奸耍滑，辜负了秦家的好意，我周家村跟你们割席断义！” 三村村长忙道：“不敢不敢，我们一定会老实干活。” 周老村长又道：“老夫再提点你们一句……这活计只是个开始，跟着秦家，以后有的是好处给你们捡。所以咱们四村得扭成一股绳，护着秦家，跟着秦家走，能发财，懂了吗？” “懂懂懂！”三村村长点头如捣蒜。 周老村长见状，很满意自己的忽悠成果，上了大村道后，把他们赶下车：“你们自己走回去吧，老夫就不送了。” “诶诶诶。”三村村长听话极了。 …… 秦爷爷回村后，让姜大郎敲锣通知大家伙去新水井集合，说交粮税的事儿。 鬼村村民早就在等秦爷爷回来了，听到姜大郎的喊话，立刻往新井那边奔。 人到齐后，秦爷爷让姜大郎给大家伙念公文。 “十税一，是十税一啊，老天保佑，咱们算是有活路了！”村民们激动不已，柴老头更是跪下，给老天爷、给新皇磕了一个响头：“咱们新皇帝老爷真好，给咱们减税了。” 第255章 捡漏与新井挖好【2】 当然，也有不满足的。 黄多贵媳妇哭嚎道：“我家只有二百出头的菽粮了，还要交五亩地的粮税，就算亩产再低，那也是快一百斤的粮食，等交完粮税，我家就剩一百斤粮了，这冬可咋过啊，要被饿死了，呜呜呜！” 黄老二忙道：“住口，再敢嚎一声，给黄家添麻烦，本族长立刻把你们一家出族！” 又骂黄多贵：“你是不是男人？每次都自己躲在后头拿好处，只把女人推出来闹事，再敢这么无耻，你家就别上山砍柴了，自己找其他活计去！” 奸计被识破，黄多贵赶忙跪下，求道：“村长、族长，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别夺了我家的活计，我家如今就靠卖柴过日子了。” 黄多贵媳妇见状，也跪下求饶：“村长、族长，我家错了，以后不敢了。” 秦爷爷不看他们夫妻，只对黄老二道：“要是再有下一次，就算有你护着他们，我也会亲自动手，把他们送去衙门，让衙门重新给他们分配安置地。” 落户时，衙门就有规定，一年内，落户的灾民要是不服管束或者犯事儿，村长可以把他们退还给衙门。 而被退还的灾民就两个结果，一是被其他村子接收，二是直接成官奴。 黄多贵夫妻傻眼了，反应过来后，急忙诅咒发誓的保证着：“不敢作了，真不敢作了，村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家还有三个孩子呢。” 秦爷爷冷哼：“要不是看在你家女娃的份上，你们以为自己还能留在村里？早把你们赶出去了。” 又趁机对全村人道：“待女娃们好一些，要是虐待或者贱卖，别怪我这个村长亲自收拾你们！” 自家现在有些能力了，所以秦爷爷才会说这话，免得一冬过去，村里本就不多的女娃又要少几个。 黄多贵夫妻吓得一抖，看秦爷爷的眼神都惊悚了……这老头是查到了他们夫妻正在找人，想把女儿贱卖，换粮过冬的事儿？ 算了算了，不卖就不卖，反正那死丫头力气大，能上山砍柴养家。 “村长放心，我钱家绝不会卖女娃换钱，会把女娃好好养大，让她们能进作坊干活！”钱老头见缝插针，又趁机在秦爷爷面前刷了一番好感。 村民们见状，急忙说自家也会善待女娃，还在心里骂了钱老头一顿……老不要脸的，你可真能抓机会拍马屁！ 秦爷爷最后道了一句：“总之，哪家善待女娃，哪家就能优先进作坊干活，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话一出，就连黄多贵夫妻都热烈的喊起来：“村长，我家一定会善待黄二女！” 黄二女？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你们有多‘善待’女娃了。 秦爷爷懒得搭理他们，继续道：“明天辰时起，开始交粮税。交粮税的地点在吴家村，粮食要交好的，莫要掺沙石或坏粮进去，否则一旦被发现，会被护卫队直接抓走，我这个村长也救不了你们。” “交粮税期间，还会有军爷来巡逻，所以大家伙好自为之。”秦爷爷说完，还看了黄多贵夫妻一眼。 黄多贵夫妻听到军爷巡逻四个字，差点吓尿……他们再也不敢了，回家后就把掺了泥沙增重的黄豆给筛了一遍！ “村，村长，天气越发冷了，咱们村能不能组织一次集体买粮？”孙大梁大着胆子问着，实在是孙家人多地少，不买粮，这冬熬不过去。 秦爷爷道：“已经拜托薛黄周三家询问哪里有便宜粮卖了，一旦有消息就会告诉大家伙。” “多谢村长！”孙大梁大喜，好一番道谢。 秦爷爷把事情说完后，就让大家伙解散，又去看那口新井……早在两天前，新井就挖好了，井口的地方还盖了一间木屋，不怕雨雪落下。 “秦村长，我给您把井水打上来瞅瞅。”曹四文把吊桶砸进井里，左右晃了晃，等吊桶进满水后就拉了上来。 井水清澈，已经彻底沉好底。 不过秦爷爷没喝，而是对曹四文道：“这两天你们继续修葺老井，等明后两天，我通知你们后，你们再清理老井淤泥。” “成，都听您老的。”曹四文他们很听话，从不反驳秦爷爷的话。 而秦爷爷等走远后，是让姜大郎驾车去镇上：“找薛东家，借薛大夫，请薛大夫明天来检查新井可有毒？” 这是小米要求的，且井水关系着全村人的安全，即使麻烦，秦爷爷还是同意请薛大夫来验毒。 “诶，我这就去。”姜大郎立刻赶去镇上。 秦爷爷则是回了家，跟几家的男人们准备交税的粮食，忙活到将近傍晚，总算是把粮食给准备好了。 秦奶奶杀了一只鸡，又煮了一条肉，摆了香案，招呼几家人：“都过来磕头，求老天爷保佑明天交粮顺顺利利的！” 很快的，几家人全都来了，姜大郎也回来了，跟着大家伙，对着香案跪拜着，就连秦六婆也拜得虔诚无比，拜完后，她都没偷供品。 秦小米看得惊了，不过也明白了交粮税对于农人来说，乃是天大的事儿，人人都祈盼着顺利平安。 “五叔五婶，我们先回了，明早来您家这里集合。”众人拜完后，很快回了家。 薛家给的春嫂子跟英嫂子是把供品收走，拿去做饭，一刻多钟后，晚饭就做好了。 吃饭时，秦爷爷把今天镇上发生的事儿，告诉家里人。 秦奶奶听到关书吏给里长们换了新大秤后，吓得脸都白了：“这，这可是会要人命的事儿，关书吏不会被人暗害吧？” 秦小米也是一惊……关书吏看着温文尔雅，没想到也是个疯的，竟敢换收粮税的大秤，一下子得罪全镇地头蛇，真是不怕死啊。 不过…… “奶奶放心，有孔家的教训在前，又有龚总旗他们镇守，收粮税期间，关书吏一定不会有事儿。” 至于以后会不会被人套麻袋打断腿，那就难说了。 秦爷爷也安慰了秦奶奶一番，秦奶奶才放心几分。 秦爷爷又说了孔家要卖宅铺的事儿：“孔家的宅铺，确实值得买，可一想到卖宅铺的钱是拿去救个恶徒的，我心里就不得劲，甚至觉得咱们家在帮恶徒消罪！” 秦小米想到银钱会被拿去给孔差役消罪，心里也恶心得不行，不过：“爷爷，这种好漏，咱们家得捡，不然孔家也会卖给其他人家。至于孔镇山？您老放心，这种恶人，很快就会遭报应！” 这个报应，自然是她送的……花钱消罪是吧，消吧消吧，等孔镇山回来了，她就送他个瘫痪一生，让他好好享受不能动弹、被家人嫌弃打骂、长褥疮、口歪嘴斜的美好生活。 第256章 捡漏与新井挖好【3】 “但愿吧。”秦爷爷叹道，没把孔镇山会遭报应这种事放心上，只再确定一番，秦小米真要买孔家宅铺后，就继续吃饭。 姜大郎却放在心上了。 粟粟绝不是说着玩，她肯定会付诸行动，不然她不会买孔家宅铺。 吃完饭后，秦爷爷道：“今晚不配秘方包了，都早点睡，明天卯时就得起来准备。” “诶。”秦小米他们应下，而秦小米趁着今晚的空闲，决定搬屋子：“火灶床晾好了，我今晚就搬去厢房睡。” 没人，她才方便鼓捣毒药，弄瘫孔差役。 姜小珠舍不得她，紧抱她大腿：“小米姐姐，我要跟你一块睡，求求啦。” 哈哈，这求人的小模样，可怜又可爱。 可秦小米狠心拒绝：“不行，家里的左厢房会用来配制最后一味秘方，只有我能进出，小珠还是跟小姑她们睡吧，好吗？” 姜小珠不想答应，可瞥见自家大哥的目光，立马不敢闹了：“好叭。” 秦小米笑了：“乖。” “小米，我们帮你搬。”秦小姑、秦梅她们帮秦小米搬屋子，很快就把铺盖给她弄好，还搬了两个大箱子跟长桌，让她有地方配秘方包。 秦小米看着这间厢房，满意极了：“不错不错，明天让春嫂子她们钉上纯色的麻布，这墙面就更干净好看了。” 又对秦小姑跟秦梅道：“你们的屋子也弄个麻布墙面，最少还要住一年呢，弄得好些，住着也舒坦，反正麻布便宜，咱们也不缺这点银子了。” “成。”秦小姑笑，带着秦梅，把姜小珠抱去洗漱。 因着一人睡一间屋，秦小米是一夜好眠，等醒来的时候，整个鬼村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家家户户都在祭拜、准备去交粮税。 卯时过半，铛铛铛的铜锣声就响起，徐二骏喊着：“鬼村的，准备好的就到村口集合了，辰正出发去吴家村交粮税！” 一连喊了一刻多钟，确保家家户户都听见后，才回家，赶忙吃了早饭后，跟徐三骏、妻弟乔松果一起把菽粮挑到家门口，等着其他几家人。 没多久，其余几家也到了。 秦爷爷年纪大，不好挑粮食，好在薛家借的骡车还在，秦姜两家的粮食就用车拉了。 “老头子，你看着点他们，遇上啥事儿都别动气，先忍着，把粮税交了再说……记得拿凭证，记得看交粮登记册子，不然这粮税个就白交了。”秦奶奶像在老家时那般，交代着秦爷爷。 秦爷爷道：“放心，不会忘的，我们会顺利回来。” 秦小米则是交代：“爷爷，记得去买孔家宅铺，特别是有水井那座！” “知道了，不会让这好漏溜走的。”秦爷爷笑，带着几家人去村口。 意外的是，全村都到齐了，秦爷爷又点了一次名后，让姜大郎敲锣：“启程！” 村民们立刻挑起自家的粮食，往大村道上赶去。 刚到大村道，就看见前后都有或挑或用车拉粮食的邻村村民，前后都望不到头的，可见交粮税的人家之多。 “秦村长，你们也来交粮税了，真巧。吃过了没？这是我家烙的葛粉饼，您尝一个。” 因着秦家给相邻的三个村长找到了活计，三村村民看见他都很高兴，纷纷要送吃食。 秦爷爷道：“我们吃过了，还带了不少干粮，你们吃吧。” 三村村民见他真不收，也就没再送，可到了吴家村后，却把第一的位置让给鬼村。 “秦村长，你们村先交，我们不急。” 早点交完粮税，悬着的心也能早点落下，秦爷爷就没有客气，带着鬼村村民，排在最前头。 铛铛铛！ 吴家子弟组成的护卫队是敲锣喊着：“都排好队，莫要推挤惹事儿，敢惹事者、敢往税粮里掺泥沙者、敢以烂冲好者，不仅要扭送衙门，还会连坐全村！” 吴家村子弟不断喊着，喊得来交粮税的村民都害怕不已。 而姜大郎看着十几队不断巡逻喊话的吴家子弟，是明白了大魏的里长们为何敢这样猖狂……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大魏太弱，兵马言重不足。而他的大盛朝兵强马壮，每次收粮税都是直接派兵入村，里长们、大姓们根本不敢狂。 吴里长也在登记长桌旁坐镇，瞧见第一个是秦爷爷后，笑道：“秦老弟，你们村来得真早……开始交粮税吧，咱们这一里，负责登记的是我家祖哥儿跟周家老二。” 心里却恨极秦家拉拢的人心是越发多了，竟到了几个村都愿意给秦家让路的地步！ “诶，有劳里长了，辛苦吴家后生们了。”秦爷爷态度恭敬，让姜大郎他们搬着粮食去过秤。 大秤用的是关书吏给的，准头最足，现场还有三名将士蹲守，吴家村是没能贪到一粒粮食。 周二爷怕吴兴祖为难秦家，是抢先一步，给秦爷爷算粮税：“秦村长，你们的是十税一，你家是六亩粮税，每亩亩产统一按三百斤算，一共要交一百八十斤粮税。” 朝廷不知道农人家的确切亩产斤数，因此朝廷就定了个中间偏上的斤数。 秦爷爷：“诶，没错，是这个数。” 没多久，秦家的粮食就称好了，吴四升报数：“一共一百八十一斤。” 聪明的人家都会多给一斤半斤的，能免去很多麻烦事儿。 不过，吴里长说：“可以退。” 秦爷爷拒绝了：“不用了，就登记这个数吧。” 吴里长没有再劝。 周二爷道：“成……秦家，应交税粮一百八十斤，实交一百八十一斤……您老确认一番，若是无误，就签字摁手印。” “诶。”秦爷爷在登记册上看了又看，还让眼神好的姜大郎给看了两遍，确定无错后，才敢签字摁手印。 周二爷又对吴里长道：“里长，请您签名摁手印。” 里长算见证人，每家交税，他都要摁手印……往年，为了让他摁个手印，家家户户都是塞粮塞钱的，可今年吴里长是一文钱没要就给秦家摁了手印。 等到姜大郎家、徐乔两家……直至最后一户鬼村村民家，他都痛快的签名摁了手印。 鬼村全村都交完粮税后，秦爷爷心里的大石才落地，给吴里长送了一块红布：“里长辛苦了。” 虽然不喜欢吴家，可面子情还是要做一做的。 “多谢秦老弟，老哥就不客气了。”吴里长很是满意……谅你秦家再厉害，如今还得被我这个里长压着！ 秦爷爷趁他高兴，是询问道：“里长，您家丫鬟黄霞娘的二叔给她带了一身棉袄来，能否让他送去给黄霞娘？” 吴里长早就防着黄家人会来见黄霞娘的事儿，早就安排好了，答应下来：“自然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霞娘那丫头会不会见他？霞娘丫头好像恨着她家二叔。” 第257章 瘫痪报应 秦爷爷道：“不管咋样，都得试一试。” “成。”吴里长很配合，立刻喊来二栓，让二栓带着黄老二去吴家大宅。 约莫半刻钟后，黄老二就回来了，脸色算不上差，对秦爷爷道：“虽然没给我这个二叔好脸色，但好歹把棉袄收下了。” 他在吴家等了一会儿，黄霞娘就从二门到了前院，冷着一张脸，夺了棉袄就走。 因此黄老二至今没发现黄霞娘被毒哑的事儿。 吴里长见这关轻松过去了，脸上浮起慈爱的笑容，对黄老二道：“你们夫妻不用担心霞娘丫头，我是把她当孙女看待的，等过几年，她想通了，吴家随时会放她归家。若是不愿意回家，那就跟我孙子孙女去府城，或是配个管事，或是嫁个家境殷实的良家子，总之出路都安排好了。” 黄老二听罢，对吴里长行了礼：“多谢里长，霞娘就暂时拜托您家照顾一二了。” 吴里长笑意深了……没想到一个破鞋黄霞娘，还能钓来黄老二这样的好棋子，真是意外之喜。 可惜，他会错意了……黄老二不傻，黄老二媳妇更是聪明，夫妻俩都觉得，以前对叔婶恭顺、愧疚的黄霞娘会突然嫉恨叔婶，其中一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跟吴家脱不了干系。 “放心，霞娘在我家，不会受苦。”吴里长给了承诺，又喊二栓：“替我送送秦村长。” “诶。”二栓驾车过来，道：“秦村长上车，我送你们回家去。” 哼，看这一回，你秦家还怎么拦着我进村西！ 秦爷爷拒绝了：“不用，我们有车，且还有事儿，要去镇上一趟。” 二栓暗怒，可想着上头的叮嘱，只能作罢。 又觉得黄老二可以拉拢，对黄老二道：“黄二叔，我送你们回村吧。我跟你侄女都是在吴家干活的，关系还不错，替她送送你。” 黄老二却变了脸色，冷声道：“不用了，我们走路回去就成。” 言罢，率先转身走了。 二栓一愣，心下怒极……这黄老二竟敢给他甩脸子，给他等着，等上头发话了，他就带着兄弟们杀进鬼村，让秦黄两家的人跪在他脚边哭喊求饶！ 黄老二不喜二栓，只因刚落户的时候，他见过二栓来村里时的德行，不仅狗仗人势，眼睛还恶心的往姑娘身上瞟……霞娘在吴家还不知道怎么被他欺负呢，他可不会给这种人好脸色。 “告辞了。”秦爷爷带着鬼村村民，离开吴家村，在村口交代村民几句后，跟姜大郎驾车去了镇子口的茶摊。 因着孔镇山的事儿，孔家人天天被骂，镇子口的茶摊已经不开了，不过宅子里有孔家人留守。 秦爷爷去叫门，见到守宅子的老人后，道：“孔老汉，能否带我们去找孔里长，我家已经商量好了，决定买他说的宅铺。” 孔老汉点头：“成，我这就带你们去找里长。” 一行人还没走，就碰见黄阳隆，得知他们要去找孔里长买宅铺后，忽然就怒骂起来：“孔家真狗，就那么点产业，到底想要卖几家？！” 秦爷爷一愣，忙问：“黄少爷是啥意思？” 黄阳隆道：“孔里长不仅找了你们秦家，还找了薛东家，以及闻靳解严几家留守的管事，问他们可要买宅买地，说是孔家可以低价卖些宅铺田地给他们……看来经过孔差役的事儿，这孔家非但没长教训，胆子还越发大了，想要一次示好数家。” 姜大郎听罢，并不意外，就是觉得孔家蠢得可以……世家豪族，根本看不上这点乡下宅铺，孔里长当真要巴结的话，不如直接送。低价卖，恐怕示好不成，还会惹得这些豪族不满。 孔老汉听罢，有些不高兴，催促道：“秦村长，先随我回村吧。” “本少爷也去，免得孔里长欺负你们！”黄阳隆钻进骡车，跟秦爷爷他们去了孔家村。 而孔里长是真的狗，不过一天时间，他就变卦了。 孔里长家的堂屋内，孔里长依旧面衰如鬼，可说话气势却足了，道：“秦村长，昨天说的两座宅铺，只能卖给你家一座了。” 砰！ 黄阳隆大怒，直接跳上椅子，指着孔里长骂：“孔老狗，你耍秦家玩是不是？耍秦家就是耍本少爷，本少爷跟你拼了！” 呲牙咧嘴的，一副要咬死孔里长的模样，吓得孔里长赶忙喊孔家子弟。 呼啦啦，一群孔家子弟冲进堂屋，组成人墙，护住孔里长。 “黄少爷，你冷静点，不要激动！”孔里长忙道：“您也知道，自从有了新染料的营生后，咱们泰丰镇的宅铺就很抢手，虽然我许了两座宅铺给秦家，奈何那世家大族的管事们听说后，纷纷递了话来，说也要买宅铺……没办法，不敢不卖啊。” 孔家如今不行了，必须用仅有的产业，多拉拢一些人家！ “不过两座宅铺，可以任由秦村长挑选。秦村长不要的那座，我孔家再卖掉，如何？”孔里长打着商量。 “啊呸，不如何，说好的两座宅铺就是两座，少一座，本少爷跟你们孔家没完！”黄阳隆嗷嗷叫，叫得孔里长害怕不已。 可秦爷爷喊住黄阳隆：“黄少爷莫气，就听孔里长的，买一座宅子就成。” 卖宅铺的钱是拿去救孔差役的，秦爷爷本来就不想买，可听了秦小米的话，又想着家里确实需要一座镇上宅铺落脚，也就同意来买了。 黄阳隆猛拍胸脯，道：“秦五爷，你别怕，有我在，孔家不敢言而无信！” 秦爷爷见他这样，是笑了，道：“黄少爷，有一座宅子落脚就足够了，且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总得让孔家乐意才行。” 姜大郎也道：“黄少爷，按照秦爷爷的意思办吧。” 孔家出尔反尔也好，这样一来，错处就算孔家的，孔家就休想宣扬低价卖宅铺给秦家了。 可黄阳隆还是很气，怒瞪孔里长跟孔家子弟，指着他们鼻子一通骂骂咧咧，骂得气顺一些后，才问秦爷爷：“秦五爷，你家要买哪座宅铺？” 秦爷爷道：“镇子口茶摊那一座。” 嘶，孔里长心疼得直抽抽，镇子口的宅子可是有水井的！ 可黄阳隆在这里，孔里长只能忍痛答应：“成，我这就去给秦村长拿房契地契。” 没多久，孔里长就把镇子口宅子的房契地契，给了秦爷爷：“秦村长看看。” 秦爷爷看完后，又给姜大郎看了一遍，秦孔两家还写了一份售卖契书，黄阳隆做了见证人。 第258章 瘫痪报应【2】 “这是银票，孔里长请收下。”秦爷爷把一百二十两银票给了孔里长。 孔里长接过检查一番，确定真伪后，收下了，又喊来他儿子：“秦村长，这是我儿子义民，他会跟你们去宅子做交接。” 又说：“民哥儿还没说媳妇，太年轻，办事不牢的，要是有啥做得不对的，秦村长就骂他，无须跟我客气。” 黄阳隆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啧，孔里长，你家也要来这一套？” 哪一套？ 孔里长装听不懂……总之，孔家必须靠着卖宅子的事儿，狠狠将秦孔两家的关系拉近一番！ 只要两姓的关系亲近了，即使民哥儿娶不到秦家女，也能把孔家女嫁给秦家人……秦家有几个大龄后生，总有一个会落在他孔家女手里。 而只要结了姻亲，以后的一切就都好说了。 “多谢孔里长。民小子，劳烦你跟我们去一趟宅子。”秦爷爷没有纠结孔里长把未婚儿子推出来的用意，催着孔义民去交接宅子。 黄阳隆是直接开吼：“赶紧的，别废话！” 黄阳隆凶名在外，孔义民怕自己有个闪失，足足喊了六个孔家子弟，一块去镇上宅子。 到宅子后，孔义民用钥匙开了门，入眼就是个宽阔的院子，以及三正屋、左右各两个厢房的半青砖宅子。 厢房与正屋之间，还有个过道，是去往后院。 后院还有厨房和柴房，不过是泥砖切的，中间是一口井。 孔义民指着那口井，颇为心痛的道：“听我爹说，当初光挖这口井就花了八十多两银子，秦村长你家真是赚到了。” 黄阳隆呵呵：“秦家可没想赚这便宜，是你爹带人拦路求着秦家买的，许的是两座宅铺，可你爹却反悔，只卖了这一座……还有，是你孔家急着去救孔镇上，所以贱卖房产，错是你孔家的，跟其他人家都没干系！” 黄阳隆一顿叭叭叭，把孔义民怼的脸色涨红，不等对方骂回来，他就道：“赶紧让你孔家人搬东西，酉时初刻，必须搬完！” 小白还带着黄老五跟巩大匠人他们过来了，举着两个锁头和钥匙道：“隆哥，新锁，内外门都能锁，巩大匠人还能换门栓。” 连门栓都要换掉，这是信不过孔家，生怕孔家会私藏钥匙啊！ 孔义民被气得不轻，可记着孔里长的交代，又不敢跟秦家交恶，只能憋着，憋得五官都差点扭曲了，喊道：“孔家的，速速去各屋搬东西！” “诶。”孔家子弟只能去搬各个屋子里搬东西，花了个把时辰，终于把屋子的东西收拾完。 孔义民还得压着火气，对秦爷爷笑道：“秦村长，此刻起，这宅子就归您家了，要是住着有啥问题，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您修葺好……孔家绝不卖破屋子给人。” 说得挺正气，还把钥匙给了秦爷爷。 秦爷爷把他们送出门：“慢走。” 巩大匠人他们已经把门栓、门锁都换好了。 秦爷爷给他们付了工料钱，道了谢后，就锁了宅门，跟姜大郎去司吏坊接了秦存泉跟徐三骏，一起驾车回村去。 到家后，秦爷爷把把房契地契给秦小米她们看，惹得家里人是高兴极了，听说了孔里长突然变卦的事儿，也没生气：“言而无信的是孔家，咱家可以不用担趁人之危的名声了。” 秦奶奶则是问：“老头子，咱家交粮税的凭证呢？你赶紧给我瞅瞅。” 比起房契地契，粮税凭证更重要……要是凭证没了，衙门追究起来，重则是要砍头的。 “在这里。”秦爷爷把凭证给她看。 秦奶奶看后，又去看了姜大郎家的粮税凭证，悬了一天的心，才算放心，又把两家的粮税凭证拿屋里藏好后，才招呼大家伙开饭。 饭桌上，又说了薛大夫来验过新井井水：“说曹师傅他们撒的驱虫药没啥问题，井水能喝。” 秦爷爷这才放心。 翌日一早，秦爷爷就让徐二骏敲锣通知全村人：“新井水能喝了，从今天起，开始打新井水吃！” 村民们听罢，全都欢喜不已，不过没有抢着去新井打水，而是让作坊先打：“作坊养活了咱们全村人，可不能跟作坊抢水用！” 村民们知恩，秦家自然很高兴，而同一天，秦爷爷是通知曹四文他们：“可以清理老井淤泥了。” 曹四文大喜，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只要接下来几天顺利，那老井里的秘密就能被遮掩过去！ “诶，我们今天就开始清理老井淤泥……秦村长放心，最多五天，我们就能把淤泥清理干净。”曹四文保证着。 秦爷爷道：“有劳了。” 接下来的几天，曹四文他们是牟足了劲干，清理淤泥之时，还打开了井底的机关，一天接一天的，把一条甬道给彻底填堵住了。 这几天，秦家要给九大客商出货，还要收冬藏的菜蔬，是忙得不可开交，只偶尔去老井看看，可见到的都是曹四文他们辛苦清理淤泥的辛苦样子，因此没有丝毫怀疑。 第四天的时候，曹四文他们就把所有事情做完了。 第五天，秦家验收，没啥问题后，是付了余下的银子，还送了三十块作坊染的红布：“曹师傅拿着，你们太辛苦了，要是不收下，老头子心里过意不去。” 因着天太冷，曹四文打井队里有三成人都害病了。 “秦村长仁善，那我就不推辞了。”曹四文收了银钱跟红布，又道：“我们会在镇上多待三天，要是井水有啥问题，您就去镇上找我们，我曹家打井队会负责。” “成。”秦爷爷亲自把曹四文他们送到村口。 过了两日，等井水沉淀好后，秦家依旧请了薛大夫来检查井水，用活物经过一夜的测试，最终道：“井水没毒，人畜皆可放心吃用。” 秦爷爷听罢，放下心来，让姜大郎去告诉曹四文他们，说井水可以吃用了，没问题。 曹四文他们得了消息后，很高兴，立刻收拾东西，翌日一早就回了县城。 而这一天，孔镇山、以及他弟弟跟堂兄也从牢房回来了，还是坐着骡车回来的，到镇上的时候，孔镇山还下车走了一圈，甚至还去司吏坊门前站了一会儿。 太嚣张了，消息很快传遍十里八乡。 秦六婆听完八卦回来，是拉着秦存泉道：“存泉啊，你明天还是别去司吏坊了，那孔镇山特地去司吏坊门口转悠，就是转给你看的，你要是再不识相，他怕是就要出手对付你了……六婶可是打听清楚了，他在整个泰丰镇有不少小弟，就连伍家老三都要听他的，危险着呢！” 第259章 咔一声就断了 秦存泉却道：“六婶，人善被人欺，咱们越是退缩，恶人就越猖狂。我会继续去司吏坊干活，要是孔镇山想害我，那就放马过来，我定会借机抓住他的恶行，让他付出代价！” 他又看向苏氏母子，求着秦爷爷跟秦小米：“五叔、小米丫头，我媳妇跟义哥儿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这段时日，别让他们出村。” 秦爷爷道：“放心，我们会帮你看好家小，但你自己跟三骏要多加小心……不要单独跟人去任何地方，进嘴的东西要多留意，免得被人算计。” 秦存泉笑道：“我这几个月一直有练拳脚，又是逃过荒的，什么腌臜手段都见过了，会提防的，五叔不用太担心我。” 他手里还有秦小米给的药，危急时刻，会用药杀人自救……不过毒药包是逃荒时保命才用的，安家落户后，五叔就不许他们再用了，因此他没敢说出来。 秦六婆依旧劝道：“泉啊，听作坊女工们说，那个孔差役是真挺危险的，你自己当心点吧，实在不行就回村种地……或者找个机会，让他跟龚总旗结仇，让龚总旗弄死他！” 秦小米：“……” 六婆，不愧是你，又怂又狠的。 “多谢六婶提醒，族侄会当心。”秦存泉又待了片刻，带着妻儿回家去了。到家后又宽慰苏氏一番，才算让苏氏没那么担心了。 秦家，秦小米已经打定主意……既然孔镇山这么危险，那她得赶紧废了他啊。 因此一吃完晚饭，她就回了左厢房，拿出一身夜行的行头，以及早就做好的特制迷药。 她家作坊每个月都会从药铺买几批秘方原料，而她每次都会多买一些能制药的药材，再加上从后山找到的两味药材，是做出了这种无色无味的特制迷药。 想了想，她起身去作坊，找姜大郎……孔家村人多，做这事儿最好两个人，一个放风，一个动手。而几家人里，身手最好，最听她话，最不会拦着她的，就是姜大郎。 姜大郎见她主动来找自己，心里的欢喜压都压不住，忙问：“小米找我有啥事儿？尽管说，我一定能帮得上忙。” 秦小米笑了：“问都不问就答应帮忙，你还真是信任我。” 姜大郎郑重道：“咱们一起长大、一起逃荒，你还带着我们一起做营生赚钱，要是还信不过你，我还能信谁去？” 说得很对。 秦小米朝他招招手，带他出作坊，见四下无人后，小声把来意说了。 姜大郎听罢，露出震惊模样。 秦小米笑了：“怕了？” 姜大郎点头：“有一点……不过我相信小米做的药，用迷药先把他们都迷晕的话，成事儿的机会很大。” 又道：“我跟你去，一定平安把你带回来。” 他的眼神万分坚定，秦小米看得愣了愣，很快就道：“子时初刻出发，后半夜回来，别让你弟弟知道。” “小米放心，我会办好。”姜大郎应道。 “嗯。”秦小米点点头，转身回家，在左厢房睡了一个时辰，临近子时前起身。 …… 夜深天冷好眠，家家户户都睡得正香，尤其是孔家村……因着孔镇山回来了，孔家人觉得孔家这一劫算是过去了，紧绷了十天的神经一松，个个都睡得特别安稳。 当然，负责在祠堂守粮税的一批孔家子弟没睡，可天气冷，又觉得这是自己的地盘，没有偷儿敢来，是全都窝在温暖的屋里，与粮食作伴，没人出门巡村。 落户大半年，秦小米、尤其是姜大郎，早就把整个泰丰镇的地形给摸透了，且这是农村，不是啥大府邸，因此二人很轻松就到了孔镇山家的宅子外……连院墙都是用青砖砌的，豪横程度，不亚于吴里长家。 不过，秦小米靠近院墙时，是听见了一阵微重的鼻气音……动物的，应该是孔镇山家养的狗。 她怕狗吠，立刻把特制迷药拿出来，拔了塞子后，将迷药从门缝里滚了进去。 液体迷药一路滚一路洒，一直洒到孔镇山家的堂屋台阶下……而来的路上，她跟姜大郎已经吃下解药，是不惧这迷药。 没多久，那阵重鼻气音就没了，狗应该是被迷晕了。 可秦小米还是等足了一刻钟才道：“药效稳了，走，进去。” “小米，我先去，要是有危险，你就溜。”姜大郎说着，后退助跑、脚蹬墙面，长臂一攀，抓住顶端院墙，脚下再一蹬，整个人翻上墙头，又赶忙蹲下，朝院内扫视一圈，确定安全后，转身朝秦小米伸手：“没人，小米上来。” 秦小米朝他摆手：“不用，这院墙不足一丈，我能攀得上去……你伸手接我，反而会妨碍我攀墙。” 姜大郎听罢，收回手。 秦小米跟他一样，后退助跑，蹬墙面，攀墙面，只是她腿比他短，是蹬了两次墙面，才攀上院墙。 见院内无人，拴在正堂门前的狗也趴着不动后，纵身跃下院内，把滚落的迷药小瓶捡回来收好。 姜大郎也下来了，很快就找到孔镇山住的正屋：“小米，窗子有缝隙，没关，可以进去。” 天冷，屋内烧着火灶床，家家户户都不会把窗封死。 秦小米很快过去，而姜大郎已经无声地把窗子打开。 秦小米身形小，很轻松就钻进屋内。 屋内满是酒气，还有没吃完的荤菜……刚花了几百两消罪，竟然还能喝酒吃肉，这是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可以，孔镇山该废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秦小米找到被迷晕的孔镇山，在他大脊上摸索一会儿，找到几节骨头后，一一用劲儿……昏迷的孔镇山皱皱眉头，发出几声痛苦低呼，却因着药劲儿，没能醒来。 秦小米见成了，是立刻转身，从窗子出去。 姜大郎把窗子合上，依旧留了一个缝隙后，跟秦小米翻墙离开。 两人走出几米后，才把鞋从袋子里拿出来穿上……如此一来，他俩是连一个鞋印都没在孔镇山家留下。 …… 翌日一早，孔镇山媳妇按时起床，只是精神格外的好，是对儿女们笑道：“你们爹回来了，娘都睡得安稳了一些。” 孔镇山媳妇也被抓了，只是她罪责较小，没几天就被放回来了。 又喊女儿：“走，给你爹炒几个菜去，要是吃得不好，他又得骂人。” 孔镇山女儿皱眉不满，可她爹太凶，她现在没能力反抗，只能跟娘去炒菜。 可惜，母女俩还是被孔镇山骂了。 正在炒菜时，孔镇山的怒骂声就传来：“臭婆娘，都啥时辰了？还不赶紧过来伺候老子起床……贪嘴的东西，都别偷吃，要是被老子发现肉菜少了，你们就死定了！” 第260章 过冬物资 孔镇山媳妇听到骂声，急忙拢了拢头发，急忙端着洗脸盆，往正屋赶去：“来了来了。孩他爹放心，那肉切了多少片我都记着呢，没人敢吃！” 孔镇山：“哼，臭婆娘，算你……” 话没骂完，就听咔咔几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断掉了，痛得他瞬间失声。 紧接着，砰！ 一声重响，孔镇山栽倒在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孔镇山媳妇一愣，也没放在心上，只端着洗脸盆，颠颠地去伺候孔镇山，可刚进屋门，就被眼前景象吓到了。 孔镇山面朝下的倒在地上，脑袋歪着，嘴巴张着，嘴里满是鲜血，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嚯嚯的低喊着。 见到她后，眼珠子死命斜着，拼命朝她使眼色：“嚯嚯！” 臭婆娘，救我，快救我啊！ 片刻后，孔镇山媳妇才回过神来，哐当扔了洗脸盆，去抱孔镇山：“孩他爹，你这是咋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孔镇山眼神惊恐又凶狠，瞪着孔胡氏：“嚯嚯！” 臭婆娘，鬼叫什么？赶紧把老子抬到床上去，再去请大夫啊。 孔胡氏也想把他抱到床上去，可孔镇山本就生得高大，当差役贪了钱财后，伙食是三顿都有肉吃，胖得像头猪，她根本抱不动，只能哭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镇山要不行了，呜呜呜！” 这诅咒般的话一出，孔镇山差点气晕过去……可他太疼了，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疯狂给孔胡氏使眼色，巴望她能有用点，救救她。 孔镇山女儿是第一个跑来的，看见孔镇山的惨样后，心里突然一喜，又深知孔镇山爱迁怒人，是转身就跑了：“奶奶、二叔二婶、弟弟，你们快来啊，我爹快不行了！” 一阵喊，把一大家子人都惊住了。 孔镇山的弟媳暗喜，赶忙拉着男人去正屋看情况，见到像死猪般趴在地上的孔镇山，嘴角的笑容差点压不下去……太好了，孔镇山这是真快死了，那家里的一切就都是他们二房的。 孔镇山老娘急得大哭：“老大，老大啊，你这是咋了？诶哟，快救救老大啊！” 孔镇山弟弟冲进屋内，摇晃着孔镇山：“大哥，大哥你咋了？” 这一摇，孔镇山浑身的骨头像是断掉一般，疼得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大哥！” …… 孔家村因着孔镇山家的事儿，闹了一整天。 镇上的大夫、邻镇的大夫、甚至连县城的大夫都来了，可诊断结果都是：“有几节脊骨颈骨断了，治不了了，下半辈子就这样了……不过，能活，不影响寿数。” 那还不如死了！ 孔里长看向孔镇山的眼里漫上嫌弃……原本还想让孔镇山带着小弟，继续帮孔家做泰丰镇的地头蛇，如今看来，这废物是一点用也没有了。 孔胡氏不知道啥脑子，天天被嫌弃却还对孔镇山爱得深沉，跪下求着大夫：“大夫，一定还有办法的，求求您救救我男人，只要能治好他，我这辈子、下辈子都给您做牛做马！” 县城大夫也是个直接，道：“别说当牛做马了，你就是下辈子保佑我家封侯拜将也没得治了。好好伺候着吧，伺候得好，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 言罢，随便开了一张药方，拿了诊金后，连夜去镇上投宿了，是都没敢待在孔镇山家，生怕被缠上。 “呜呜呜，孩他爹啊！” “呜呜呜，老大啊！” 孔家是哭声一片。 …… 翌日，孔镇山突然瘫痪的事儿，已经传遍整个泰丰镇的角角落落，就连县城也传开了。 “听说那孔差役刚回来就瘫了，还瘫得莫名其妙的，是前一刻还大骂媳妇，下一刻就瘫了。” “啧，这么邪乎？这不会是报应吧？” “肯定是！听说他手头上有人命，就是证据不足，没办法砍头，衙门只能让他花钱消罪。” “这银子是花了，衙门的罪是消了，可老天爷簿子上的罪可没消，瞧瞧，这不刚回来嚣张了一天，第二天就瘫痪了！” “听说还要瘫个二三十年呢。” 嘶！ 凑在一起说八卦的人倒抽一口冷气：“就这样的累赘，还得活个二三十年，这是要活人的命吗？” “谁说不是呢。”说这话的人又提醒着大家伙：“孔镇山的儿子快到说亲年纪了，知道这事儿的都回去跟亲戚们说一声，可别让家里姑娘嫁到孔家去……这一家个是有二三十年的哭累要受呢！” “对对对，得赶紧给亲戚们知会一声，不然被媒婆给骗了，进了这累赘窝，一辈子就毁了！” …… 秦家作坊，秦六婆叭叭说着：“如今泰丰镇的人是忙疯了，一边说八卦，一边去通知邻镇、邻县的亲友家，就怕亲友家的姑娘被骗。” 周十六老娘也是十里八乡的八卦顶门柱，给她们带来最新八卦：“我家孔家村的老姐妹说，孔镇山已经被二弟一家赶出正屋，如今三间正屋都归他二弟家了，他弟媳还抄了孔镇山的屋子，把家当都给抄干净了……听说还是孔镇山老娘默许的。” “孔镇山媳妇想闹，可孔家二房说了，要是闹，那就不给孔镇山抓药治病。” 秦六婆问：“孔镇山媳妇真信孔家二房会给花钱抓药？” 周十六老娘点头：“那孔胡氏一碰上孔镇山的事儿就像脑子被摘了一样，她是信得不行。” 秦六婆听得啧啧啧：“那活该她吃苦受罪。” 又赶忙奔去找秦梅，骂道：“你要是敢学孔胡氏，老娘就跟你断绝关系！” 骂完后，又去找秦小米、秦二桃、秦小姑、姜小珠等人，说：“你们可别学孔胡氏，这太把男人当回事儿，不然吃苦受罪的就是你们自己……记住，你们分的事作坊的钱，是咱们的辛苦钱，你们就算把这银子扔给老婆子，也不许拿去贴不值得的男人！” 秦小米震惊：“六婆，你竟然还有这种觉悟？” “啥觉悟？老娘听不懂，老娘知道，做人不能吃亏，爱吃亏的都是犯贱！”秦六婆抛下这句后，又跑去找周十六老娘说八卦。 一整天，作坊里都是她俩说八卦的声音，叽叽喳喳，仿佛一群鸟在吵架。 不过，孔镇山‘遭报应’了，秦小米很高兴，是没有骂她俩，等收工后，是列了一张单子，准备买过冬物资。 只是她家还没开始买，次日，提前来拿货的贾老爷跟贾祥就给他们拉了十几车过冬物资来。 贾祥许久没来了，一进村就找姜大郎：“姜小哥，快来看看，我家特地帮你买了过冬东西，还有皮子。” 第261章 最后一次亲自出货 贾祥真的，很怕姜大郎这个‘童养夫’被秦家看不起，喊的话都是对姜大郎有利的，想要帮他在秦家面前长脸。 整个鬼村的人都听见了贾祥的喊声，是觉得：“贾少爷没病吧？咋一直重复喊这话？” 秦爷爷秦奶奶听到后，却很高兴：“大郎能结交到这样的好兄弟，往后的路能好走不少。” “大郎，你小兄弟来了，一块去迎一迎。”秦爷爷喊上姜大郎，一块去迎贾祥父子。 “秦爷爷！”贾祥看见秦爷爷，又把话说了一遍，目光还满是期待的看着他……快夸姜小哥，你快夸姜小哥啊。 秦爷爷笑了：“大郎想得真周到，要不是有他的拜托，我们村就得冒寒去收购过冬粮食。” 姜大郎也对贾祥笑道：“贾兄弟，多谢你。” “谢啥，兄弟间就该互相帮忙。”虽然这么说，可贾祥高兴极了，圆圆的脸蛋笑得很喜庆。 哈哈，秦爷爷看得笑出声来。 贾老爷见儿子跟秦家人处得好，也很高兴，把一张单子递给秦爷爷：“秦老爷子，这是物资单，你家按照上头给钱就成。” “多谢贾老爷。”秦爷爷接过单子，立刻让徐二骏、秦大石他们去搬东西，再加上贾家带来的车夫，很快就把十几车东西搬到新修葺的四间屋子里去，堆了满满一个屋子。 贾老爷则是被请去待客屋坐着……也是新修葺的四间屋子之一，里头火灶床烧着，一进去就暖烘烘的，还摆了桌椅、茶几、以及一扇松木制成的多宝架，瞧得贾老爷连连称赞：“几天没来，你们作坊变得更好了，都有专门待客的地方了。” 秦爷爷有些过意不去的笑道：“天冷了，总不好让薛东家、黄少爷他们继续在车里盘账。” 贾老爷想起薛东家在村口住帐篷、车厢算账的事儿，也笑了起来，又夸了一句：“薛老弟是个有魄力的，比我强多了。” 不过贾老爷似乎并不想拼命壮大家业，只想偏安一县，且贾家似乎有些背景，让闻靳解康这些世家都没能把贾家挤走。 贾老爷还很有眼色，没有多待，拿了代买过冬物资的银票后，起身道：“我去镇上找薛东家，看看他家的大库房。” 贾祥不想走，可怜兮兮的看着姜大郎：“姜小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来村里拿货了，我能留下住一晚吗？” 薛家钱多，大库房建得很快，已经有好几座木屋能用，薛东家还买了孔家的宅铺，以及建了一半的屋子，所以这次拿货后，九大客商就不再进村了，统一去镇上的薛家库房拉货。 姜大郎笑道：“可以，不过吃住上头，会比镇上差一些。” 贾祥大喜，又道：“哪里差了？我瞧这村西屋子都挺好的，且秦奶奶做的饭菜很好吃。” 又生怕贾老爷不答应，忙道：“爹，儿子送您出村，要是晚了，工地收工，您今天就见不到薛家工地干活的盛况了！” 贾老爷见状，故意板着脸道：“你稳重点，别仗着秦家好说话就到处乱窜。” 贾祥道：“爹，儿子可是很守规矩的，您就放心走吧。” 呃，这话怎么听得有些不对味？ 贾老爷无奈，被儿子推着出屋子。 秦爷爷笑，亲自去送贾老爷出村。 把贾老爷一行人送走后，秦爷爷回村西，招呼几家人一起去看过冬物资。 秦六婆看着堆满屋的东西，惊问：“他五伯，这么多东西花了多少银子？贾老爷不会赚咱们差价吧？！” 秦小米无语：“六婆，别太小人之心，贾老爷看不上这点子价差。” 贾祥就在隔壁屋，要是被他听见了，岂不是要寒心？ 秦爷爷也有些不高兴了：“六弟妹，这批过冬物资很便宜，三千斤的粮食，只要了咱们四百二十两。” 虽然是黄豆等粗粮居多，可白米白面也不少。 更难得的是…… “贾老爷还给咱们弄了三十五张羊皮，这等时节，皮子多难得啊，尤其还是这么便宜的熟皮子。” “还有羊皮？在哪呢？”秦六婆眼睛亮了，扫视一圈后，赶忙去翻堆在火灶床上的几个箱子。 可惜，秦小米跑得快，一把摁住箱子，冲着她呲牙笑：“六婆，想要皮子可以，拿银子来买。” 少一文钱也不行！ 秦六婆不高兴了：“小米丫头，你别太看不起六婆，六婆现在可是有钱人，还会少了你家几张皮子钱？！” 秦小米：“六婆家是有钱了，可六婆抠门啊，这皮子可是十两银子一张，六婆舍得买吗？” “啥玩意？十两银子一张羊皮，抢钱啊？”秦六婆果然炸了，立马道：“我家不要了，反正有棉袄，还有火灶床，够暖和了。” 果然抠门，一听价格就不买了。 可是…… “六婆，这是立马就能做皮衣皮靴的熟羊皮，只要十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你还嫌弃？” 要是她们自己去铺子里买，定要多花几两银子！ “六婆，这东北州不比咱们老家，会下大暴雪，一般的棉靴根本不顶用，想要出门必须穿皮靴，否则雪水一化，会把脚冻到坏死。坏死知道吗？就是脚发黑、没知觉，要砍掉，成残废！” “啥？要成残废？”秦六婆怕了，最后咬咬牙，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两张羊皮：“不管咋样，得弄几双皮靴给阿英阿杰他们，不然冻坏了脚，可就不好说媳妇了。” 秦小米呵呵，说了一句：“记得给梅堂姑做一双皮靴，你要是不给她做，我就扣你家分红。” 秦六婆气极，可上次分分红的时候，她被扣掉了蹭饭钱，这次是不敢不听，只能点头：“成，给她也做一双。” 苏氏见她们说完了，忙道：“小米，如果可以的话，婶子家想预定三张羊皮……你泉叔他要去司吏坊上差，没有皮靴皮衣，怕是顶不住。” 三张，不算多，且秦存泉确实很需要。 秦小米答应了：“成，给泉婶子家留三张。” “诶，多谢小米。”苏氏很高兴，又忙道：“至于过冬粮食这些，你们看着分配就好，分多少，我家都没二话。” 粮食这些，只要舍得银子，还是能在镇上买到的，但便宜的好皮子实在太难得，她只能厚脸皮的开口预定了。 秦小米点头：“成，爷爷会分配好，总之咱们不会缺粮食吃。” 秦爷爷跟几家人商议一番，给几家留了一批米面后，让徐二骏去敲锣通知村里人：“大家伙有需要买过冬粮的，现在就来村西！” 村民们早就得知贾家带了十几车过冬物资来，是一直在等秦家发话，听到喊话后，立马拿上银子来村西口集合。 第262章 去府城 黄老二特地警告黄多贵夫妻：“你们两口子老实点，再敢闹腾生事，本族长今天就把你们出族！” 又对黄家人道：“大家伙要是不想被他们连累，那就一起盯好他们。” 被连累就等于要他们牺牲自己的利益，黄家人立刻怒瞪黄多贵夫妻：“你们老实点，敢惹怒秦家，给黄家找事儿，我们一定打断你们的腿，再把你们赶出村子！” 黄多贵夫妻被吓到了，赶忙保证：“我们就是来买粮的，不会闹事。” 黄家人听罢，才放过他们。 不过黄老二依旧盯着他们夫妻……至于黄贵家，是在家里盯着黄吴氏，以防她跑出来作妖。 没多久，秦爷爷他们就来了，直接道：“贾家帮忙买的过冬物资有限，每家只能按量买，不能多买。” 又让姜大郎报了米面棉花等物的价格。 姜大郎：“新棉一百二十文一斤、旧棉八十文一斤、杂棉五十五文一斤。新米新面，三十三文钱一斤；陈米小米，二十五文钱一斤；黄豆九文钱一斤；葛粉七文钱一斤。” 村民们惊呼：“新米新面这么贵？都赶上肥肉的价格了！” 还有那新棉花……他们当真穿不起。 姜大郎冷脸冷声：“如今还算灾年，南边还有战事，能有这个价格，还是靠的贾家帮忙，你们得知恩。” 又问：“要买什么，过来登记，不买的就回家。天冷，我们很忙，没多少时间给你们。” 村民们听罢，身上一个哆嗦，不敢耽误他的时间，赶忙报了自家要买的东西与斤数。 多是买陈米、小米、黄豆、葛粉的，新米新面只是买个几斤，留着过年包饺子。 黄多贵家最抠门，喊道：“我家要五十斤葛粉！” 这个最便宜。 柴张胡钱几姓人家又道：“村长，除了粮食以外，我们每家还要十斤旧棉！” 十斤棉花肯定是不够的，可贾家带来的东西有限，他们不能全买光。 而孙大梁家穷，人还多，连旧棉都没敢买，只买了十斤杂棉……这肯定不够，但他已经打算好了，去各村低价收破棉破布，回家洗净烤干后，缝成冬衣。 要是还不够穿，那就让还不能干活的孩子们穿秋衣待在家里火灶床上……只要不出门，就不需要穿棉袄。 “成。”姜大郎给他们登记完后，秦爷爷分批领着各家户主去搬东西，忙活一个时辰，才算完事儿。 屋子里的东西已经去了八成，只剩下几百斤新米新面、以及百多斤的新棉花。 “咱们各家再买些粗粮、菜肉蛋的，再加上这屋子里的东西，足够咱们过冬了。”秦爷爷看着屋里的粮食，心里踏实不少。 等他们忙完后，贾祥献宝般，偷偷塞给姜大郎一个匣子，悄声说：“这是专门缝皮衣皮靴的针锥线，你拿去送给秦家，好好长长脸面……这是皮子铺掌柜送的，不要钱，你要是不好意思，给我一两银子就成。” “多谢。”姜大郎受了他的好意，毕竟兄弟之间，太矫情会处不长，又道：“走，我给你收拾屋子去，今晚咱们一起住待客屋……作坊要做秘方包，不好带外人进去住。” 贾祥不在意这些，笑道：“作坊的规矩我都知道，且能进村西住一晚就很好了……对了，我用你教的人体要害图，成功打趴了那几个混球，他们被我揍惨了，还坚信不是被我打趴的，说是贾家请了厉害武师，从远处偷袭的他们。” 贾祥一个劲的说着，兴奋极了，又道：“你放心，他们没残废，养半个月就能好。” 姜大郎点头：“你有分寸就好。” 又郑重道：“要是没分寸，就得承担后果。” 贾祥也正了脸色，认真道：“我知道的……动手前，要先想好后果，我都想过了的，所以才只是打趴他们。” 且他也做不出打残别人的事儿，即使那几个人总是欺负他。 姜大郎听罢，心里对贾祥又满意了一些。 …… 晚饭前，姜大郎把匣子给了秦小米，道：“是专门缝制皮靴的针线……不要钱，算是我家给小姑和秦奶奶做皮靴的辛苦费。” “成。”秦小米很爽快的收下了，转头就把匣子给了秦奶奶。 秦奶奶很高兴，叹道：“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呢，贾少爷对大郎真好，这个小兄弟，交得值。” 又怕姜大郎在贾家面前低了一头，赶忙去收拾一批大深红色与金色的布匹，以及一整套的干颜料，准备让姜大郎当做回礼，送给贾祥。 秦小米见她忙前忙后的，想劝，又给憋回去了。 而当天夜里，秦爷爷、秦奶奶、秦小姑就开始动手裁皮子，准备制皮靴。 “爷爷，您这裁皮子的手法当真厉害。”秦小米惊讶的看着秦爷爷，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有制皮靴的手艺。 “都是年轻时在军营里学的。”秦爷爷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想起了往事，脸上有些道不明的情绪，很快又对秦小米道：“赶紧去量脚，别等着你奶奶给你们量。” “知道了，这就量。”秦小米拿了小绳子，丈量自己脚的大小长短，又去给几个小家伙量，一家人都很兴奋，毕竟可不是谁家都能穿上皮靴。 一家人忙活一个时辰，把皮靴所需的皮子都裁剪好后，才去洗漱睡觉。 …… 翌日，上午巳时，九大客商的车队就到了鬼村。 薛东家、黄阳隆、小白他们也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颇为壮观，又引来十里八村的关注。 秦爷爷带着姜大郎亲自去迎：“诸位管事，这么早就来了。” 严二少爷心里有些不高兴……这老头是不是瞎？他一个主子站在这里，他竟然先跟管事们打招呼！ 可这次来拿货之前，家里又告诫他了，他是不敢露出任何不满，笑道：“今天是你家作坊最后一次给我们九大客商出货，我们自然要来得早一些。” 严大总管听罢，当真觉得他废话多，眼见着曲四爷要开口了，急忙说道：“秦老爷子，你家要是想买死契下人开秘方包作坊，最好是最近就动身去府城买人。” 又解释道：“今年被抄家灭族的人家很多，这些被抄之家的奴仆是被拉来了咱们东明府，来了好几批，都在牙行里堆着呢，一个个是又冷又饿又病的，你们这时候去买他们，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肯定会感恩戴德，对你家忠心不二。” 第263章 去府城【2】 可惜，他这个好，卖迟了。 噗，黄阳隆故意嗤笑出声，叫道：“严大总管，你这个消息说晚了，康县令已经让关书吏把这事儿转告秦家，让秦家趁着寒冬去买死契下人。” 新染料带来的好处太多了，康县令比谁都急着想让秦家扩大产业，因此得知被抄家的奴仆到东北州后，立刻让人知会秦家。 这好没卖成，严二少爷很不高兴，可透露消息的是康县令，他只能憋着。 他生气的时候，曲四爷已经上前，递给秦爷爷一张名帖跟一封亲笔信：“秦老爷子，这两样东西你拿着，到府城后，要是需要帮忙，可拿着东西去曲家或者曲家铺子，自会有人帮你。” 闻靳解康四家的管事见状，也给了名帖，但只有一张，且没有亲笔信……世家豪族的亲笔信，轻易不给外人。 不过，巨门府的翁老爷、阳山府的单东家却给了名帖跟亲笔信，就是：“我们两家是外府的，在东明府的能力有限，还望秦家莫要嫌弃。” 两家的态度好，这回又是当家的亲自来拿货，可见他们对秦家的重视，秦爷爷忙道：“二位老爷言重了，秦家一个农户，哪里敢嫌弃？” 又保证道：“诸位放心，若非生死攸关，秦家绝不会动用这些名帖。” 严大总管见状，当真想掐死严二少爷……庶出就是庶出，太小家子气，他手把手的带着，竟然一点长进没有，连送个名帖卖好都能落于人后。 今日，明明是严家最先跟秦老爷子搭上话的！ “二少爷，把咱们严家准备好的名帖和信，给秦老爷子。”严大总管道。 严二少爷拿出名帖跟信，递给秦爷爷。 可此刻，秦爷爷手里已经满是名帖。 严大总管只能再加一句：“秦老爷子，严家在东明府有相熟的牙行，你家要是到了东明府，可去找严家，有严家带着，牙行不敢欺你家……这买人是大事儿，万一买到心思歹毒的，可就是祸患。” 黄阳隆又嗤了一声：“严大总管不用费心了，本少爷会跟秦家一起去府城买人，要是遇上麻烦，自会找薛家人帮忙。” 他指向薛东家：“薛家祖籍东明府！” 这句话，彻底堵死严家的卖好路，严二少爷气得够呛……哼，茹毛饮血的南蛮，他不跟他计较！ 薛东家看了半天戏，此刻笑道：“诸位速速拿货吧，等拿完货，薛某带你们去镇上仓库，还有大库房工地看看，先认认门，下次好拿货。” 这是正事，九大客商听罢，立刻安排车队进村，按分配拿货。 作坊的女工们很厉害，出货的色汤是一次比一次多，可九大客商还是不满意，催着秦家：“秦老爷子，你家作坊过年时也别停，多熬点色汤，年后三月清明之前，都是成亲的好日子，很多人家需要红布。” 闻家管事微微转头，看一眼曲四爷。 曲四爷这个半奴只能道：“秦老爷子，如果熬色汤太麻烦，你家也可以多做秘方包，直接把秘方包卖给我们，我们自己收草熬色汤。” 秦爷爷道：“曲四爷放心，只要下人买回来，秦家就会多做秘方包，先供给黄家，余下的，会全部供给薛家商行，你们需要多少秘方包，就向薛家买。” 虽然知道秦薛两家依旧会合伙，可客商们听罢后，还是对薛东家羡慕嫉妒恨不已……薛追这厮，真是把秦家把得死死的，是一点不让秦家的好处外流！ 薛东家笑得很欠揍：“诸位也知道秦家是农户，不懂做生意，更不喜应酬人，所以这跟客商接洽的活计，就统统由我薛家商行来做了。” 哈，想不到吧，秦家改卖秘方包后，你们依然得从我薛家拿货，我薛家依旧赚大头！ 秦爷爷生怕薛东家太嚣张，会被客商们套麻袋揍，忙道：“诸位，搬货吧。” 铛铛铛！ “搬货啦，搬货啦！”这回敲锣的是秦胜秦茂两个半大孩子，他们兴奋极了。 随着铜锣声响，徐二骏、秦大石、秦大岩、秦二勇、乔松果、秦老六一家、薛家人、黄家武师们、以及客商们带来的车夫是开始搬货。 姜大郎带着秦小谷跟薛家账房登记出货品量、算账目。 薛大夫跟客商带来的大夫们则是验毒……整个村西都忙开了，整整忙了两个时辰，到下午，才把堆积在村西破屋仓库的所有色汤、干颜料，全部搬完。 秦姜徐乔几家人是累得够呛，可心里高兴……出货了就是挣钱了，即使累瘫，他们也愿意。 而这次出货的色汤已经高达三千坛，且是大深红色、金色居多，这两种色汤价格最贵，卖到三两银子一坛。 此次是红色、紫色，这是喜庆颜色，所有人家都喜欢。 再次就是水绿、湖蓝、樱粉、鹅黄等浅色系……这些颜色，尤其受姑娘家喜爱，特别是绣庄，那是特地去染坊定制浅色系的绣线，用于刺绣。 又忙了几刻钟，薛家跟客商们算好账目后，道：“银货两讫，此单完结。走，本东家带你们去大库房，再请你们吃顿乡下家常菜。” 赚了这么多银子，还请我们吃乡下菜，你可真够抠门的！ 可是…… “薛东家请客，我们自然是要去的。”各家客商管事说着客气话，又看向秦爷爷……老实说，虽然嫉妒秦家的运道和本事，可他们确实从秦家这里赚到了银子，这最后一次拿货，还有些舍不得。 不过，主子们交代的话，他们还是得说：“秦老爷子，虽然以后不来村里拿货了，可咱们的买卖还在，主子们以后也会偶尔来一趟，要是想来秦家拜访，还望秦老爷子莫要拒绝。” 意思就是，秦家还是主子们的肉，吃不吃，什么时候吃，看主子们的意思，但这块肉，必须留着，不能彻底断掉干系。 秦爷爷：“这是自然。” 这只是客套话，但很快的，他老人家又带着姜大郎，郑重给他们行了一礼：“这段时日，多谢诸位照拂，秦家感激不尽。” 无论如何，秦家也从客商手里赚到钱了，至于以后会不会撕破脸，那以后再说。 黄阳隆：“秦爷爷，你脾气太好了。” 九大客商里，真心对秦家的不多，大多是想夺秦家秘方的，且这些管事都是奴才，您老别太给他们脸！ 黄阳隆不忍心秦爷爷继续伏低做小，冲客商管事们喊道：“赶紧让你们的车队启程，堵在鬼村，万一车翻了，色汤坛子碎了，可别来找秦家！” 管事们听罢，恨不得弄死他……这个南蛮会不会说话？真是不知礼数！ 不过，他们也怕色汤有闪失，很快出村，带着各家的车队离开，往镇上去。 第264章 去府城【3】 贾祥也跟着去镇上帮忙卸货了，可他极想跟姜大郎一起去府城，咬咬牙，跑去问姜大郎跟秦爷爷：“姜小哥、秦爷爷，我能跟你们一起府城吗？” 他给了解释：“我太过死读书，庶务这些是拉下了，因着庶务不通，以前经常被人骗。听说府城最近来了很多人，正巧你们要去买人，我就想去开开眼……我家有武师，能保护我，要是出了啥事儿，也是武师们负责，绝不会牵连你们两家，我可以写保证书！” 又道：“我就是提一提，不行也没关系的。” 言罢，冲着两人腼腆一笑。 秦爷爷皱眉，可贾祥太有诚意，都愿意写保证书了，他就道：“这事儿，我们得回去商量一番，你也跟贾老爷好好商议一番，若是贾老爷不同意，我家就不能带你去。” “成，我会跟我爹好好说，多谢秦爷爷，多谢姜小哥，我走了！”贾祥很高兴，欢快地奔向自家骡车，去追贾老爷他们。 秦爷爷看得笑了，带着姜大郎他们，转身回村西，是一身轻松的，见到秦奶奶她们后，道：“今天起，咱们家只需给薛家出货就成，以后都不用亲自应付客商们了。” 秦奶奶、秦小米她们也很高兴，可秦六婆却不满，酸溜溜道：“五哥五嫂，这亲自跟客商们接触，咱们几家的儿孙没准能攀上高枝。” 呵呵，秦小米冷笑：“六婆，世家嫁娶都是按照世家谱系来挑选的，咱们在世家豪族眼里就是逃荒的，等同于乞丐，你以为有个新染料秘方，就能让他们看得起咱们了？不可能的，咱们要是强行攀扯，他们顶多给咱们的姑娘小子配个奴才，而这在他们眼里就已经对咱们的恩赐。” 这话说得太狠，秦六婆难堪得说不出话来了。 秦小米：“六婆，家境不同，不必强配，强配强攀的，那日子也过得不舒坦，不如速速跟他们斩断关系，咱们还能过得轻松富足。” 不过，要是闻靳解康等世家豪族还想强抢秘方、强毁她的买卖，那她也很高兴跟他们同归于尽，反正亏的肯定是他们！ 秦六婆噎了一会儿，终于道：“老婆子就是说说，哪里想要攀高枝了？老婆子还嫌弃他们这些贵人家规矩多呢，哼！” “六婆明白就好，所以别私下做啥攀扯的事儿，否则咱们就断亲。”秦小米放下狠话后，对秦奶奶笑盈盈的道：“奶奶，今晚加菜，杀只鸡跟花胶一起炖了，滋补身体的。” 花胶已经泡发几天了，原本是想初九冬至时吃的，可冬至那天，家里忙得没空加菜，今晚正好吃了。 秦奶奶答应了：“成。” 秦六婆立马来劲儿：“五嫂，今晚我来你家吃饭啊……蹭饭钱从分红扣！” 听说那啥子花胶是海里来的贵货，要是不吃上一口，她能遗憾得短寿三年。 秦奶奶不是个吃独食的，是答应了：“行，不过花胶炖鸡要分配着吃，你不许抢。” “行行行，我听五嫂的！”秦六婆乐极，干活都有劲了。 秦小米朝着她的背影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惹得秦奶奶笑了。 秦小米又跑去找秦小姑，把她拉进自的左厢房里，小声道：“小姑，我去府城的时候，最后一味秘方原料就由你来配。” 这？ 秦小姑听得有些一惊，本能的要拒绝，可想着家里只有她最合适、最可靠了，她就应下了，又发了个毒誓：“小米放心，要是小姑把最后一味秘方原料说给第三个人知晓，小姑、以及小姑的子孙都将不得好死！” 啊这？ “没那么严重，真的。”秦小米失笑，不过小姑这么认真对待，她也不好坏了她的意志，是收起笑，拿出特制的量具，又把最后一味秘方原料拿出来，告知她要放几勺的量。 这秘方包吧，不知道的是想破脑子都想不到，可只要知道了，那真是觉得：“竟然这般简单！” 秦小米点头：“嗯，就是很简单。所以我才会说，这买卖，咱们家做不久。” “就算做不久，这买卖也让咱们几家在他乡立足了……小米，你是咱们几家的大恩人。”秦小姑想到逃荒的艰辛，再看着如今的好日子，眼泪都下来了，抬手轻抚着秦小米的头顶，道：“小米辛苦了，能有小米，是咱们秦家的福气。” 小米的本事太大，很多事情都有疑点，可那又如何？那就能磨灭小米对大家伙做的一切吗？ 不能。 所以爹说了，不用多想，只珍惜就成。 秦小米又生怕自己去府城的时候，家里有恶人来闹，给了秦小姑一个匣子：“小姑，毒药，遇到闯入家门的恶贼就用药，不必跟他们客气！” 秦小姑笑了：“如今没什么人敢来找咱们家的麻烦了。” 不过，秦小姑还是收下匣子，又郑重问了用法，记下后，开门去吃晚饭……家里人多，每人只能分到一勺花胶炖鸡，可大家伙是吃得分外珍惜与满足。 秦六婆夸道：“不愧是海里来的东西，这滋味，比羊肉汤还鲜美！” 秦小米护着自己的碗，离秦六婆远远的。 …… 翌日开始，秦姜徐乔几家都在准备秦小米他们去府城买人的事儿。 期间，司吏坊还出了一桩事儿。 “吴兴祖算错了账目，害得关书吏把他登记的所有粮税，又给重新计算了一遍，是熬了两个夜通宵……”秦存泉把这事儿告诉几家人：“少算了三百四十二斤税粮，关书吏让吴家翻倍补回来，吴兴祖登记计税的活计，也被夺了。” 秦小米听得津津有味，忙问：“泉叔，吴里长有没有押着吴兴祖去司吏坊跪着请罪？那老头最喜欢用这招。” 秦存泉笑道：“他想用，可关书吏抢先发话了，说收粮很忙，所以事情都要简化，要是谁家要为小事而耽误了收粮税的大事儿，衙门定要重罚。” 一句话，堵死吴里长的演戏路。 不过…… “吴里长开祠堂，押着吴兴祖，在祠堂里对他用了家法。” 秦小米听得不屑：“这老头是把苦肉计用到吴家族人身上了。” 秦存泉是夸道：“小米丫头就是聪明，这确实是吴里长的苦肉计……因着这顿打，吴家族里对吴兴祖的不满是少了。” 算错税粮，要是错漏太大，可是要全族连坐的，吴家村人是又怕又怒。 至于秦存泉，大家伙不担心他会算错粮税，连累几家人，只因他是做各村核算的，他就是抓各村算错粮税的人。 …… 又过了两天，冬月十二，泰丰镇的粮税算收完了，而经过核算，鬼村得了一张粮税无错漏的盖章文书。 秦爷爷是彻底放下心来，道：“粮税的事情了结了，出货的事儿也不用咱们家操心了……” 秦爷爷看向秦小米，对满是期待的孙女笑道：“后天咱们就动身去府城。” “好！”秦小米高兴极了，是对姜大郎，道：“府城繁华，你好好见见世面，要是银钱不就手，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借给你。” 少年，不要抠搜，见到心动的美人，可以买回来，我借钱给你买！ 第265章 东明府 姜大郎明白她的意思，就是想让他见色起意，喜欢上其他美人，主动跟秦家提出退婚。 他是伤心的，可看着她鲜活的样子，又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欢喜………算了，只要粟粟不再像上辈子那般浑身死气沉沉，那她想嫌弃他就嫌弃吧。 秦小米皱眉：“你傻笑什么？能去府城，高兴疯了？” 姜大郎顺势点头，颇为认真的道：“嗯，在乡下，可不是谁都能去府城的，我很高兴能去见世面。” 秦小米：“那这次去府城，你就多看多学。” 长了见识，知道了天下之大，就不会只盯着她这个农家女了。 “大郎、小米，过来试试你们的皮靴。”秦奶奶拿了两双长筒羊皮靴来，放到他们脚边。 “谢谢奶奶。”秦小米拿起小的那双，看过后，夸道：“爷爷奶奶的手艺真好，这缝制黏合的手艺极好，不怕渗雪水，冻坏脚了。” 这皮口缝制黏合的手艺可是来自军中的，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二老都没解释。 秦小米很快穿好羊皮靴，在地上走了两个来回，笑道：“很合脚，还暖烘烘的，这靴子行，走厚雪地也不怕……就是羊皮太贵了，明年开春，咱们家抓一批兔子扔后山上养着，养到秋天就杀了，吃肉取皮。” 秦爷爷听得一愣：“这能行吗？那兔子狡猾，还爱打洞，吃草量大，养起来很麻烦，抓的时候更麻烦，且皮毛小，要好几块才能做一双靴子，比硝羊皮麻烦许多。” 秦小米：“可兔子能生啊，一年能生个四五窝的，那兔皮再小一张，只要量上去了，受益都是可观的，且这边的皮子太贵了！” 姜大郎想到一事儿……皮靴，军中野外作战的必备品，而这个大魏它穷，皮子还贵，听林总旗他们说，大魏军中能穿皮靴的不多。 因此，他支持秦小米：“秦爷爷，小米的想法很不错，明年咱们圈块地，养兔子。” 秦奶奶瞅瞅他俩，不等秦爷爷说话，立马答应：“成，你们两个小辈去鼓捣吧，不用过问我们。” 一块干活，接触就多了，小米丫头就会发现大郎的好，就愿意嫁了。 秦奶奶笑得欢喜，眼里满是期待，秦小米觉得，奶奶怕是连她跟姜大郎的孩子叫啥名字都想好了。 诶，还真在想了……起名是大事儿，长辈们都会提前想好，写下来存着，等有了子孙后，再挑一个出来用。 “秦爷爷，咱们去检修骡车吧，免得骡车在路上出啥毛病。”姜大郎怕秦小米说出拒绝的话，赶忙把秦爷爷喊走。 “诶，来了。”秦爷爷拿上箱子，带着姜大郎去检修骡车，还顺带教了他一些检修车轴、查看骡子可有病症的本事。 秦小米则是一个劲儿的做药……迷药毒药，做得够够的。总之，要是府城有不长眼的要来害她，那就往死里弄！ 捣鼓了两天，十五日一早，秦姜徐乔几家早早起来，给秦小米他们送行。 秦六婆比秦奶奶还不放心秦小米，对秦二勇媳妇道：“二勇媳妇，府城不比乡下，那是贵人多如狗，你可得盯好小米丫头，别让她发脾气得罪贵人，要不然，咱们几家都得完蛋！” 等到正月，秦小米就满十三岁了，出远门得有个妇人同行，而这一回，是选了秦二勇夫妻……他们夫妻年轻、有力气、听话、信得过。 孟三嬷嬷也想跟着去，可她做账好，被留下了。 秦二勇媳妇道：“六婆放心吧，小米最是本事，肯定不会给咱们惹祸。” 要是小米真发脾气了，肯定是有不长眼的恶人来找茬，那她只会帮小米对付恶人。 秦小米呵呵，警告秦六婆：“六婆，您老在家老实点，要是敢作，分红三倍起扣，记住了吗！” 哼，凶丫头。 秦六婆不敢再废话，只瞪秦小米一眼后，对秦英道：“阿英，这次去府城，你多跟着你五堂伯学，精明些，别再傻愣愣的！” 秦六婆求了秦奶奶，让秦爷爷最少带她家的一个儿子去府城见世面。 秦奶奶跟秦爷爷商议一番后，决定带年长的秦英去……老六夫妻不靠谱，看在同一个爷爷的份上，秦爷爷秦奶奶决定，教一教秦老六家的三个孩子。 秦小米道：“奶奶，我们还得去镇上跟黄少爷他们汇合，得启程了。” “诶，启程吧。”秦奶奶看向秦爷爷，提醒道：“老头子，记得去府衙问问消息。” 小米的哥哥，还有老二都没找到呢。 “诶，我会去问的……你们好好待在家里，别出村，有事儿就去找薛东家帮忙，人情以后再还。”秦爷爷叮嘱着，很不放心老妻。 要是有个成年儿子在家，他出门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想到此，秦爷爷又在心里臭骂秦庄……逆子，最好别让他找到他，不然非得把他打残！ “小米姐，要回来啊！”姜小珠眼泪汪汪看着秦小米……比起大哥，小米姐对她好多了，所以小家伙很怕秦小米不回来了。 秦小米笑：“不哭，我们半个月左右就回来了……你在家里要听话，别出村西，知道了吗？” 姜小珠点头：“嗯呐，知道哒，村里也有坏人，出村西，容易被害，我不出村西哒！” 秦小米听得笑了，又叮嘱秦小谷跟秦小麦一番，姜大郎才驾车，离开鬼村。 刚到村口就遇上等在这里的四村村长。 周老村长出来承诺道：“秦老弟，你们放心去府城，村里有我们帮你看着，要是有人来找茬，我们四村子弟会来打跑恶人！” 秦爷爷笑，领了他们的情：“多谢诸位，这段时日就拜托了。” “放心。”周老村长他们说完承诺后，让到一边去，姜大郎驾车，往镇上奔去。 到镇上时，黄阳隆、贾祥他们已经等在镇子口。 “秦家的，你们终于来了，赶紧的，别磨唧。”黄阳隆吼着……他好像有病，不吼就不舒坦。 薛东家亲自来给他们送行，递给秦爷爷一个匣子：“有事儿就去薛家求助，本东家都吩咐过了。” “多谢薛东家。”秦爷爷接了匣子。 秦小米则是拜托薛东家：“薛东家，帮我留意林茶花，要是山里没人来接她，她又无处可去的话，您就先帮我安置她。” 她家买了那么大一座后山，而林茶花是个从小就钻深山老林的山货人，又是个经历过大难，看清了世俗的，这种人，可用。 “成。”薛东家答应了，又道：“要是黄阳隆那小子惹事，你们可以抛下他。” 黄阳隆炸了，指着薛东家道：“薛追，你竟然教唆秦家抛弃本东家，你阴险无耻！” 薛东家冷笑：“你要是扶不起来，还老是给大家伙添麻烦的话，我们当然要抛弃你。” 我们是合作做生意，不是给你当爹，可不会一直纵容你。 第266章 抢劫 贾老爷见状，赶忙出来打断他们的争吵：“秦老爷子、姜小哥、黄少爷，祥哥儿愚钝，此次去府城，有劳你们照看一二，莫要让他被人骗了去。” 如今东明府到处是发卖来的抄家奴仆，还有躲避兵灾来的南边百姓，以及零散逃荒灾民，是个见生死、知潦倒的好机会，贾老爷就让贾祥来了。 又对一名管事、一名武师大师傅道：“过来见过秦姜两家人，去府城期间，你们听他们的。” “是。”贾管事跟武师师傅过来见礼认人。 秦爷爷点头，对贾老爷道：“贾老爷放心，我们都会平安回来。” 贾老爷笑着道谢，又去叮嘱了贾祥一番。 铛铛铛！ 小白敲了铜锣，黄阳隆喊：“别说了，启程了。” 薛东家让开了：“启程吧。” 下一刻，四辆骡车，两辆马车是奔出镇子，往县城赶去。 车快，车轮还加了防滑的铁铆，因此跑得很顺畅，大半天就能到县城。 他们没有停留，是东门进、西门出，继续赶路。 可刚出县城西门，就遇见严二少爷……他穿着皮裘，戴着玉冠，自认优雅的站在马车旁。 等小厮把车队拦下后，他含笑走了过来，声音温柔的道：“敢问，秦小东家可在？” 刚说完，秦小米就掀起车帘，看向他，道：“在，你有啥事儿，快说，我们还要赶去松香镇投宿。” 言罢，还狠捏几下臭包……巨臭乍起，伴随着寒风，刮向严二少爷，把他臭得优雅全无，直接扶着车辆狂吐起来。 秦小米颇为嫌弃的咦了一声，又很善良的道：“严二少爷，呕吐乃是寒症之一，得赶紧去找个医馆看看，免得拖成大病症，那就没法好好过年了。” 这农家女是在咒他？ 严二少爷怒了，可这里实在是太臭了，他顶不住了，一边干呕，一边跑向远处。 呵，小样儿，还想在我面前耍帅，臭不死你！ “严二少爷保重身体，我们先走了。”秦小米说完，让姜大郎驾车，路过严二少爷身边的时候，还恶劣得猛捏几下臭包，别说严二少爷了，就连后车的贾祥都被熏得翻白眼。 秦家女好可怕，姜小哥好可怜。 黄阳隆原本想嘲笑严二少爷几句，可秦家女有毒，他被熏得脑袋发蒙，都没心情嘲笑严二少爷了。 “秦小东家等等，我们少爷有东西给你！”小厮视死如归，冲到骡车旁，递给秦小米一个匣子，屏气扯出一抹笑来，道：“这是我们少爷给小东家的玉佩，到府城后，若是有难处，可以凭玉佩去严家寻求帮忙。” 呵呵，秦小米冷笑出声，看向严二少爷的方向，道：“严二少爷，生意不想做了就直接退出，别耍这种心机……你是外男，我要是拿着你送的玉佩去求助，别人会怎么想？还是说，严二少爷就是打着让所有人误会的主意？所以才特地等在这里送玉佩？” “行，既然如此，那我家就不客气了，会拜托薛东家，把严二少爷所做之事儿，告诉项家人。” 什么！ 严二少爷惊了，顾不上剧臭，急忙跑过来解释：“秦小东家，你误会了，我就是想帮帮秦家，没有别的意思……” 他知道秦小米贪钱，赶忙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秦小米：“是我思虑不周，险些坏了秦小东家的名声，这是赔礼，咱们就当今天的事儿，没发生过……别告诉项家。” 项家是世家豪强，严家好不容易巴结上项家，要是因着今天的事情给毁了关系，严家一定会病故他! “秦小东家，我再也不敢了……”严二少爷是真怕了，一个劲的解释哀求着。 秦小米：“五百两，今天的事儿，一笔勾销，我家不会让薛东家写信给项家告状。” 项家豪强，难搞。严二少爷蠢笨如猪，容易对付，所以秦小米还是更愿意跟严家合作。 五，五百两！ 严二少爷肉疼不已，可秦小米是个狠人，他只能用自己的私房钱来赔：“这是五百两银票，请秦小东家收好。” 姜大郎代替她手下了：“多谢严二少爷。好有，小米与我自小就婚约，还望严二少爷莫要再做一些令人误会的事儿。” 秦小米点头附和：“没错，老老实实做买卖，别整其他有的没的。” 明明瞧不起她这个农家女，又屡次来勾搭，有病！ 严二少爷暗怒，可只能憋着，应道：“是我多事儿了，你们放心，以后我不会了。” 又小心翼翼的问：“那这事儿？” “我家不会说。”秦小米放下车帘，又狠捏几下臭包，很快的，严二少爷的呕吐声又起。 姜大郎看着吐得天昏地暗的严二少爷，心里舒坦了，扬鞭打骡子，驾车离开。 黄阳隆看得羡慕嫉妒，也跑去打劫严二少爷：“五百两，要是不给，本少爷就把你今天做的事情告知项大总管，我黄家有这个门路。” “你，土匪！”严二少爷大骂。 黄阳隆抖着腿，一副瘪三样：“呵，敢骂本少爷，再加一百两，六百两，少一两银子，本少爷就请说书的宣扬你今天做的蠢事儿！” “你，你……”严二少爷差点被气得英年早逝，可他不能不给，是拿了银票，又掏光身上所有的银子，才凑足六百两，给了黄阳隆。 黄阳隆拿到银子，才乐颠颠的走了。 而贾祥善良，没去抢劫严二少。 严二少爷被劫成了穷鬼光蛋，又被臭了一场，还因着等秦小米他们，是在寒风里吹了半个时辰，当晚回去就病了一场。 …… 秦小米打劫了五百两巨款，心里美滋滋，也大方了，去府城的路上，都让秦爷爷、姜大郎、秦二勇他们吃好住好的。 天公作美，没有降下大雪，因此他们只用了四天，就赶到东明府城。 只是，刚到城外，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城外，是一个个的草棚，很多衣衫褴褛的人住在草棚里，见到他们坐车，觉得她们是有钱人，是一拥而上，求道：“贵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或者给我们一些破袄子也行，求你们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跪下，哐哐磕头。、 更有人家拉着儿女过来卖：“贵人，不贵，一袋粮食就行，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第267章 云泥之差 眼前的凄惨之景，震惊了贾祥……前几天，他还看着秦家女和黄阳隆打劫了严二几百两银子，可不过几天时间，却有灾民为了一袋粮食而卖女儿！ 这等云泥之差，让贾祥眼眶不受控制的落下泪来：“你们别这样，快起来……贾管事，把这些银票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安置。” 这话一出，灾民们都疯了，纷纷挤向他的骡车：“多谢大善人赏赐！” “走开，这银票是大善人给我女儿的卖身钱，你们不许抢！” “啊呸，许贵，你女儿都卖多少回了，还想骗大善人，滚一边去！” 灾民们又对贾祥道：“大善人，您别听许贵胡扯，他家可不是好人呐，这一路不知骗了多少人家，她女儿早就不干净了！” 许贵大怒，急忙解释：“大善人，别听他们胡诌，他们就是嫉妒我女儿有您家买。我女儿是干净的，求您买了我女儿！” 许贵女儿也哭着：“呜呜呜，少爷，求您买了芳娘吧，不然芳娘就要被卖去楼子里做娼了！” 这？ 贾祥懵了。 可灾民们见他发懵，是等不得了，直接爬上骡车就要抢。 贾管事紧紧护着贾祥，武师大师傅也拼命拦着灾民，可寡不敌众，几十人一起挤，贾祥的骡车差点翻了。 铛铛铛！ 姜大郎敲锣，秦小米他们大喊：“军爷，军爷，这边有灾民抢劫，快来救人啊！” 一阵喊，把巡逻的将士喊来了：“混账东西，又闹事儿，再闹事，把你们的牌子夺了，让你们去不成安置地，只能去做矿奴！” 灾民们大惊，轰然散开，躲回自家的草棚里，不敢再纠缠贾祥。 “贾少爷，你没事儿吧？”秦爷爷他们急忙赶来看贾祥。 贾祥脸色苍白，很不能接受这一切，掉着眼泪，看着秦爷爷：“秦爷爷……” 秦爷爷叹道：“没事儿，都过去了。” 贾管事拿出一张二十两的小银票，塞给领头的小旗：“多谢军爷搭救，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于小旗收下银票，心情也好了，是提点受惊的贾祥：“这位少爷，你不必可怜他们，衙门有赈灾，已经给他们分配好落户地，过几天就会启程，他们是有去处的。可总有些不想吃苦的，想在府城骗骗心善的富户，好为自家在异乡找到靠山。” “什么？”贾祥听得愣住，可即使如此，他依旧觉得：“这些灾民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日子过得下去，谁又愿意骗人？ 而且…… 贾祥看向草棚：“他们确实很可怜。” 于小旗听得皱眉：“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小少爷要是见谁都可怜，怕是耗尽家财，也救助不完。” 言罢，没再多说，带兵去敲打一番灾民后，就去别处巡逻了。 贾祥很低落，秦爷爷瞧了不忍心，宽慰道：“贾少爷，咱们陛下与太周府一直有在安置灾民，且如今的灾民数量已经少了好几倍，他们不会太惨的。” 贾祥听得惊了，看向秦爷爷和姜大郎：“你们逃荒的时候，灾民比现在多许多吗？” 又惊觉自己说错话，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你们逃荒的事儿。” 秦爷爷笑了：“树挪死、人挪活，我们逃荒是为了活命，没啥不能说的……嗯，我们逃荒之时，灾民很多，陛下还在打京城，各地都乱着，所以啊，这些灾民的处境已经比我们那时好太多了，你别太担心。” 他们逃荒时，根本不许靠近府城，是一直被驱赶，如今这些灾民都能在城门口附近驻扎了。 黄阳隆不耐烦了，过来催促道：“秦老爷子，别跟他磨叽了，赶紧进城吧，本少爷都饿了。” 秦爷爷点头：“诶，这就走。” 许芳娘一直盯着这边，见贾祥要走了，冒死冲了过来，扒着车厢乞求：“少爷，少爷，求求您，买了芳娘吧，芳娘真的要活不成了。” 哭得很可怜，可贾祥终究没有买下她。 可贾祥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拿了两张二十两的银票，给武师大师傅：“大师傅，帮我拿去给那姑娘。一张明面给她爹，一张悄悄塞给她……能不能救自己的命，就看她怎么选了。” 这？ 大师傅看一眼贾管事。 贾管事点头：“听少爷的。” 又夸贾祥：“咱们少爷真的长进了，都知道分开给银票了。” 贾祥苦笑一声：“这都是在秦家学的，秦家作坊时常讲些警世的惨事儿。” 他先前以为那些都是白小哥编撰的假故事，可今日一见，才知道现实比讲的可怕多了……听灾民说的，那个许芳娘已经被卖了多次。 武师大师傅很快下车，一刻多钟后就回来了，把事情告诉贾祥：“少爷，办好了……那许芳娘是个聪明的，悄悄收了银票，没让她家里人知道。有了这银票，她定能自救，不会被父母卖去做娼。” 贾祥道：“以后活成什么样，都是她自己的事了，我能帮的已经帮了。” 贾管事跟大师傅很是欣慰……这一趟果然来对了，只是一桩小事儿，就让小少爷长进了这么多。 因着城外有灾民，进城检查花费了一些工夫，整整三刻钟，秦小米他们才得以进入府城。 东明府靠近天芒府，算边境重地，城墙高十丈，用巨石辅以铁浆浇筑而成，很是牢固。 城内商铺林立，瞧着还算繁华。只是如今有灾民在城外，还有大批被发卖的抄家奴仆，城内多了不少巡逻的将士。 “走，去松柏街的薛家客栈，白吃白住！”黄阳隆激动极了，带着大家伙直奔薛家客栈。 一到客栈，砰一声，拍在柜台上，吼道：“薛六何在？让他速速来迎本少爷！” 伙计们是认识他的，生怕他发疯，急忙奔去寻掌柜。 薛六听到黄阳隆来了，脸都绿了，可这是黄家商行的少东家，还有秦姜两家人在，他只能出来迎接：“诸位可是秦家人？客房已经为诸位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黄阳隆不满，吼道：“薛六，你瞎了，没看见本少爷吗？！” 薛六：“……” 我当你死了。 薛六笑道：“见过黄少爷，天字一号客院一直给您留着，我让伙计带您过去。” 黄阳隆：“本少爷让你带！” 薛六想揍死这混球，可他只是薛家奴才，而黄阳隆是主子，只能赔笑道：“是，我这就带黄少爷去安置。” 第268章 买人 “啧，你可真乖顺，没意思。”黄阳隆抱怨一句，穿着他的木屐，哒哒哒地往天字一号客院走。 薛六看向黄阳隆的木屐，纠结片刻，还是提醒道：“黄少爷，如今天冷，您还是穿双厚靴子吧。” “哼，本少爷就爱穿木屐！”黄阳隆主打一个叛逆，就是不听不听。 薛六很为难。 秦小米笑了：“掌柜不用劝，等黄少爷脚上长了冻疮，又疼又痒的时候，黄少爷就会穿厚靴子了。可惜那时也晚了，冻疮要到开春才会好，且会年年犯。”比你黄阳隆还叛逆。 “秦家女，你别吓唬本少爷，本少爷从小到大，冬天都穿木屐，也没见长啥疮！”黄阳隆带着小白跟黄老五他们，往天字一号客院奔去。 秦小米他们也是住客院，就在天字二号，贾祥带着下人住在天字三号。 “东家说，诸位是贵客，只需付一半住宿费便可。”薛六看向秦爷爷，又道：“要是诸位不喜欢，也可以换客房。” 秦家虽然暴富了，可农人家节俭惯了，怕是舍不得花太多银子住客院。 “爷爷，咱们别换了，就住这里吧。”秦小米不想委屈自己，也想让秦爷爷享受一把，毕竟来一趟府城不容易。 “成。”秦爷爷答应了，对薛六道：“多谢了。” 薛六笑，又喊来两个妇人：“这是曹氏和方氏，负责客院洒扫的。这段时日，你们有事就吩咐她们。” 两名妇人过来见了礼后，就进屋去收拾。 薛六又赶忙去招待黄阳隆，被黄阳隆鸡蛋挑骨头的为难了一番，可薛六都没生气，始终笑呵呵。 黄阳隆没爽到，反而被气得不轻，怒道：“滚吧，本少爷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是。”薛六退下了，很快就命人送了三桌饭菜来，秦贾黄三家，每家一桌。 可秦爷爷看着一桌子好菜，却吃得艰难。 “爷爷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坦？”秦小米怕秦爷爷着了风寒，立刻给他把脉……虽然因着逃荒，身子有亏损，却没有害病。 片刻后，秦爷爷才道：“小米，爷爷想给灾民们捐一笔银子，帮帮他们。” 今日看见那些灾民，他就想到逃荒的艰辛，想着当初要是有人能帮一帮他们，那该多好啊。 秦小米：“爷爷，咱们家已经捐过银子了，新染料可是预留了一成红利作为救灾银子的，咱们家对得起任何人，爷爷可以放心的吃香喝辣。” 姜大郎也道：“秦爷爷，今天我往草棚里看了看，里头都有厚棉被，守城门的将士也说了，衙门还给他们发了不少粗粮……这些东西里，或许就有咱们的献利买的，咱们问心无愧。” 秦爷爷听罢，心里好受不少，可是：“要不，咱们还是再捐点吧。” 秦小米见秦爷爷始终放不下这茬，只能道：“行，咱们捐，就捐从严二少爷那里打劫来的银子，让黄少爷也捐……爷爷先吃饭吧。” 嗯，好主意，就这么办！ 秦爷爷听罢，也拿起筷子吃饭。 饭后，黄阳隆得知要他捐钱赈灾，立马怒了：“虽然银子是打劫来了，可本少爷还没捂热呢，不捐！” 秦小米：“黄少爷，捐一笔银子，能帮你拉到好名声，更有助你夺郑东家的权。” 黄阳隆听得意动，可是：“郑南丹就是鸠占鹊巢的鸠贼，不是黄家商行的东家，你别喊他东家，本东家恶心！” “行行行，不喊不喊。”秦小米敷衍了一句，又问：“你到底捐不捐？” “哼，捐，反正又不是我家的钱。”黄阳隆想着善银是严家出的，而好名声是他的，是又乐呵起来了。 “行，那咱们今天就把银子准备好，由你家出面捐献，我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不费这个心了。”秦小米把事情甩给黄阳隆后，回了她跟二勇媳妇的屋子休息。 贾祥得知捐赠的事情后，找到黄阳隆，也捐了五百两银子。 贾管事肉疼得抽抽，忙道：“少爷，老爷说了，此次府城行，除了吃住行与正常送礼以外的花销，都要从您的私库里扣，私库扣完了，就从您以后的家业里扣，您三思。” 贾祥想了想，依旧坚定点头：“嗯，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捐。” 他把银票给了黄阳隆。 贾管事肉痛加剧，可想着老爷说的，经一事儿才能长一智，又没再阻拦贾祥。 …… 第二天，秦家就直奔官家牙行。 薛六亲自跟着他们来了，带他们见了官牙的大总管，又言明：“彭大总管，秦家跟我们薛家不仅有生意往来，我们东家还喊秦老爷子一声叔，要做世交。” 彭大总管听罢，知道秦家不是一般的乡下人，是不敢糊弄了，正了面色，问道：“敢问秦老爷子，您家想要何种奴仆？” 秦爷爷看向秦小米：“你来说。” 彭大总管迎来送往的，见识多，见秦爷爷把买人的事情交给一个小姑娘，也没有太惊讶，只对秦小米恭敬了一些，笑道：“请小客人吩咐。” 秦小米：“听说，你们这里来了很多被抄之家的奴仆？” 彭大总管点头：“嗯，来了不少。” 秦小米又问：“那上头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发卖这么远？是忌惮他们，怕他们将来得了奇遇后为旧主做些事情，还是单纯的不想他们过得太好？” 毕竟是被抄之家的奴仆，为免去以后的麻烦，必须问清楚，不然她不能买回去。 彭大总管暗惊……难怪秦老爷子会让个小丫头做主买人的事儿，原来是个厉害的，一句话就问到了生死之处。 “客人放心，那贼辅之家的奴仆、近亲之家的奴仆，已经全部被斩，无一活口。被发卖的都是三族以外被牵连人家的奴仆，没有任何忌讳。会特地拉来东北州发卖，一是这边地广人稀，需要人。二是不想他们去了江南……客人可以放心买。” 江南是世家豪强的地盘，新皇不想再给世家吸纳奴仆的机会……毕竟奴仆也是能当兵马用的。 彭大总管说得很详细，消了秦小米的担心：“多谢彭大总管解惑。” 很快的，秦小米说出自家买人的要求：“要牵连少、无过错、懂规矩、知尊卑的，最好还能有些本事，例如识字、记账、懂医药、会拳脚……我家想要几个会拳脚的下人守宅子，最好是女仆。” 彭大总管听完这些要求，越发不敢糊弄秦小米，立刻道：“成，客人稍坐，我亲自去安排。” 言罢，带着牙行武师，亲自去挑人。 因着秦小米要会武的女仆，是去得久了一些，整整三刻多钟后，彭大总管才带了一百名待卖的下人返回。 第269章 荀老道 男仆三排，女仆三排，分立于院子两边，而因着缺衣少食，这群奴仆们是肉眼可见的削瘦，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布衣，脚上是草鞋，一个个冻得浑身发紫，比城门口住草棚的灾民还惨。 牙行活计喊：“跪！” 百名奴仆是齐齐跪下，朝着屋内喊：“奴，拜见客人。” 秦英、秦二勇夫妻是被惊得站起身，不知所措的看向秦爷爷。 秦爷爷因着从过军，也是有见识的，对他们道：“小米说买人要求的时候，有一条就是懂尊卑……下人是要进家门的，要是不懂尊卑，主家就危险了。” 三人听罢，恍然大悟，也不再心疼这些奴仆，是再次坐下。 屋门廊下，彭大总管目光阴厉，一一扫视庭院内的百名奴仆，道：“你们命好，造化来了，东明府辖下的宝福县秦家要买下人，名额有限，好好表现。” 这些被抄之家的奴仆是一路跋山涉水的过来，本就吃尽了苦头，而这边苦寒，他们深知再在牙行里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听到这话，眼睛是亮了起来。 不过，他们都是奴仆出身，知道只有主家选他们，没有他们争抢的事儿，因此不敢吵闹，是跪着，等主家下来挑选。 只是没想到，主家来挑人的竟是个半大丫头。 秦小米起身出屋，走下台阶，来到庭院内，也不废话，直接问：“会拳脚的、会医药的、会记账的、识字的、或者有其他本事的，站出来。” 这话一出，很快就有三十多人站了出来。 秦小米有些意外……这彭大总管当真尽心了，找了这么多有本事的人来给她选。 “黄五叔、大郎，去帮忙试试这些会拳脚的。” “会医药的，每人写两张药方出来，再写二十种药材，药性、功效、忌讳，全都要写清楚。” “会记账的，把这本账目算一算。” “识字的，写一张纸的字，会其他本事的，也要展露一番。行了，开始吧。” 秦小米说完，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一本账册，递给牙行活计。 牙行活计立刻拿着账本，把会记账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又拿了笔墨纸砚，分发给他们。 奴仆们冷得发抖，可这是争命的机会，他们顾不上冷，席地而坐，拿着纸笔，开始围着账本算账。 姜大郎跟黄老五已经跟会拳脚的下人打起来了。 整个庭院是热闹非凡，彭大总管都看得有些愣住了……这么买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种当场试金之法，倒是很管用。 没多久，姜大郎就试出六个冒充有伸手的人。 “啊啊啊，别扭了，手要断了！”钱招福痛得哇哇叫，这家子太凶悍了，他不去了，不去了还不成吗？ 砰，姜大郎一脚踹开钱四两，对牙行伙计道：“此人不仅假冒会武之人，还眼神鬼祟如贼，我们绝不会买，请把他带走。” 钱招福听罢，眼里涌起阴狠，恨不得撕了姜大郎……他乃官家奴仆，爹娘都是管事，以前过的是少爷日子，这贱民子竟然敢当众贬斥他，毁他前程！ 彭大总管瞥见钱招福眼里的恨意，心下一惊，冷笑道：“看来牙行还是对你们太好了，这般不惜福，那就去做矿奴吧。” 牙行伙计立刻在钱招福的名字后头写上‘矿奴’二字。 钱招福惊了，他装了这么久的良善，是一朝功亏于溃，急忙跪下求道：“奴知错了，求客人开恩，饶了……唔唔唔！” 牙行武师已经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往院外拖去。 彭大总管扫视院内奴仆，冷声道：“不懂规矩的东西就是这个下场！” 院内奴仆们噤若寒蝉，不敢再造次。 不过，为了争命，依旧有奴仆使手段，还使到秦小米面前来了。 “客人，奴已经把账目算好了，还写了一首诗文，请客人过目。”周小文跪在地上，算好的账目、写好的诗文捧着，俊逸的脸上带着儒雅的笑意，看着秦小米。 秦小米愣住了。 周小文见状，越发得意……哼，本少爷不过略展英姿，这乡下贱农之女就看呆了。 然而，他大难临头了。 秦小米接过账目与诗文，细看了起来，心里更加疑惑：“你以前是做啥的？年纪不大，竟写得一手好字，诗文也不差，且账目没有一个是错的。” 周小文心里越发得意……没见识的农女，被本少爷的本事给震住了吧。 “回客人的话，奴周小文，以前是周家少爷的贴身小厮，从小跟着周家少爷念书，因此习得了这些本事。”周小文恭敬说着。 秦小米：“周小文？” “秦小东家，这是这批奴仆的名册。”彭大总管很会办事，立刻把几本册子拿来，翻到周小文那一页，道：“就是他，卫阳府同知周家的家生小厮，主家已经全数被斩。” 不愧是官牙，这名册做得很详细。 姜大郎听得皱眉，往这边走来：“小米，咱们再看看，不急着定下。” 这个周小文，他不喜欢！ 周小文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本事……一个乡下农家女，哪里见过他这种富养的少爷，即使家人不同意，也会被他迷得买下他。 而只要买下他。 他就能步步为营，从奴变主，再用这个身份，去考取功名，重新入京城，登天子堂，掌天下权！ 周小文正做着美梦，秦小米就道：“大郎说得对，这么多奴仆，确实不同急，慢慢挑。” 这个周小文不仅本事大，脸上还有肉，内里还穿着一件薄袄子……同是被发卖的奴仆，一个个凄惨不已的，他是怎么做到如中不同的？ 定是靠人供养的。 可他有什么值得人供养？ 这个周小文有问题，他可不敢买。 不买他？ 周小文惊了，看向秦小米，却被姜大郎的身躯挡住视线，目光下斜，睥睨着他：“老实点，否则你会后悔。” 呵，就凭你还想骗他的粟粟，滚一边去。 秦小米不再管他们，是往自己最在意的会医药的那几个奴仆去，想要看看他们写的药方。 这几人里，有个老头是哆嗦着写着。 第270章 荀老道【2】 半个时辰后，所有考校结束，参与考校的三十七名奴仆是紧张的等着结果。 其余没能参与考校的奴仆则是眼巴巴的看着，期望着他们没能选上，自己好填补上。 秦小米：“大郎，你来看这些账目，对错是其次，但一定要品行好的……让黄五叔跟你一起看人。” 姜大郎年轻，于识人上，恐有不足，所以让黄老五帮他掌眼。 “诶，小米放心。”姜大郎带着黄老五，去看那几个会算账的。 秦小米跟秦爷爷都懂医药，是去看那七个懂医药的。 七个人里，有真本事的也就一个，其余的只是死记硬背了两个药方，可到写药材那里，是连药名、药性都写错，一看就是滥竽充数之辈。 “肖木桐是谁？”秦小米问。 一名只有十四岁的少年站了出来，恭敬道：“奴就是肖木桐。” 秦小米皱眉：“年纪这么小？” 肖木桐一惊，生怕秦小米嫌弃他没用，不买他，忙道：“客人，不知能否让奴自辩几句？” 倒是个懂规矩的。 秦小米点头：“可。” 肖木桐心下一松，忙道：“回客人的话，奴年纪虽小，却五岁就被选入肖家的家医馆，开始认药学医，识药达千种，在肖家被抄之前，已经在试着开药方……奴是有用的，奴能帮到客人家。” 秦小米翻看着肖木桐的名册，片刻后问道：“肖家的家医馆里，可有女医？或者女学徒？” 肖木桐激动得颤抖，眼眶都红了，又强行镇定下来，恭敬回道：“回客人的话，有的，但她们病了，今日没能选上。” 牙行卖人，不会把生病的奴仆带来见客人，怕晦气了客人，惹客人生气。 肖木桐又急道：“客人，她们只是得了风寒，只要有药就能治好，不会传染，不会拖累人。” 秦小米问：“这么关心她们，你是有亲友旧故在里面？” “奴的亲妹妹肖木香就在其中。”肖木桐没敢说求情的话，却给秦小米跪下了。 有个亲人制衡肖木桐，也好。 秦小米看向彭大总管，道：“大总管，肖家家医馆的女医跟女学徒能带来给我看看吗？” 彭大总管：“可以，不过没有女医，都是半吊子的学徒。大夫跟女医早就被人花高价救走了，轮不到咱们这苦寒之地。” 秦小米颇为可惜，不过半吊子也不错，起码能快些出师：“把她们带来吧。” “成。”彭大总管让两名仆妇去带人。 秦小米指着肖木桐道：“彭大总管，除了他以外，其他六人可以带走了。” 其余六人听罢，急喊出声：“客人，奴真会医术，求客人买下奴吧！” “不懂规矩的东西。”彭大总管怒了，朝武师招手：“拖下去，用刑！” “是。”武师们立刻过来拿人，可那年迈老头是如泥鳅一般，呲溜一滑，躲过武师的擒拿，在庭院里边逃边喊：“小善人，你爷爷唇透青色，细听之下，呼吸有异声，乃是年轻时伤及肺部所至，必须养肺补气血，再避寒，否则恐寿数有碍！” 喊完也用尽了力气，是被武师们一把摁倒在地。 可荀老头贼拉拼命，被摁住了也不老实，像报菜名一样，报着各种药名，说着药材的药效。 直到被武师捂住嘴巴。 可他依旧不老实，看着秦小米，一个劲：“唔唔唔！” 买我，买我，我有用！ “你还，挺顽强。”秦小米终于来到他面前，低头看他一眼后，对彭大总管道：“松开他吧。” 彭大总管对武师们点点头。 武师们这才松开荀老头。 “呼，憋死老道了。”荀老头呼哧呼哧喘着气，对秦小米道：“我还未到寿数，得努力活着，若是不惜命，会被祖师爷降罪，不顽强不行啊。” 怎知，秦小米听罢，黑了脸，冷声问：“你是道士？” 荀老头听罢，脖子一缩，小心翼翼问：“咋了？你家被神棍骗过？” 秦小米声音又冷了几分：“在我家，怪力乱神者，死！” 虽然她上一世的师父个坤道，虽然她活了三世，可她就是讨厌这些，因为她不信命，她只信自己！ “客人，老夫其实是个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不是神棍。”荀老头相当机灵，立马给自己改了身份，又讨好的笑道：“客人，老夫是有用的，买了绝对不亏。” 又解释了一句：“之所以把药方写成了鬼画符，实在是太冷了，给哆嗦的。” “你叫什么？”秦小米问。 荀老头：“荀罡。” 你竟有这么正经的名字。 秦小米翻看名册，很快就找到荀老头那一页，可看着上头的介绍，她震惊了……官家少爷，幼年被拐，被道士所救，在道观长到十八岁，出观云游，遇家人，相认归家，后苦读，考上功名，娶亲生子。 可惜，妻子难产，一尸两命。 荀家又被陷害，全家被抄，流放岭南。辗转数年后，被卖进傅家，在傅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奴仆，此次傅家被金首辅家连累，他再次被发卖。 秦小米看着荀老头，诚心发问：“你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 这辈子才会惨到这种地步。 荀老头道：“这些都是修行，越惨越好的。” 秦小米：“……” 荀老头见秦小米不说话，又急忙求道：“客人，买下老夫吧，老夫一身本事，能帮你教出一批女医来。瞧你挺想要女医的。” 确实想。 秦小米道：“买下你也行，但你不能在我家做些怪力乱神的事儿，要是敢做，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嘶，这丫头好凶。 荀老头急忙点头答应：“客人放心，老夫是个正经人，从不做那神棍事儿！” “……”秦小米答应了：“行，你，我家买下了，到廊下站着去。” “诶哟，老夫就知道你是个心善有福的，多谢了。”荀老头呲溜爬起身，几步跑到廊下站好。 秦爷爷见他冷得厉害，拿出带来的棉袄，递给他：“穿上吧。” 别抖了，再抖下去，怕你骨头散架。 “多谢。”荀老头一点不客气，拿过棉袄就穿上，棉袄上身，他总算是没那么冷了。 秦爷爷见他瘦得厉害，又去屋里倒了一碗热茶，拿出薄饼子，递给他：“吃吧。” 荀老头接过，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秦二勇在旁边劝道：“老人家，您慢点，饿极了吃太快，肚子会疼。” 荀老头：“放心，老夫命硬能抗，区区腹部绞痛，奈何不了老夫。” 第271章 不作不死 荀老头言罢，专心吃饼子，把饼子吃完后，是细细的舔着手里的饼渣子，还把掉在地上的饼渣捡起来吃。 秦二勇看不下去了，喊他媳妇：“媳妇，咱们带的葛粉还有吧？给他冲碗葛粉糊糊吧，不然我怕他把地砖给啃了。” “诶，这就去给他冲。”秦二勇媳妇解开袋子，用热水冲了一碗葛粉糊，搅匀后，递给荀老头：“吃吧。” 荀老头一把夺过，沿着碗口，呲溜呲溜吃着葛粉糊糊。 吃完后，终于舒坦了，看向秦二勇夫妻，赠了一句：“你俩命中带子，可放宽心，不必忧虑。” 秦二勇夫妻提醒他：“老人家，你这话有点怪力乱神，要是被小米听见了，你可是要受罚的。” 秦小米现在是他的衣食父母，不可得罪，荀老头急忙解释：“这可不是相面术，而是医术中的望闻，你俩虽然身体有损，但看气色，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是生子有望。” “当真？”秦二勇夫妻终于高兴起来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俩恨不得现在就让荀老头给诊个脉。 “当真当真，你俩只管信就成了。”荀老头很随意的说着，都把秦二勇夫妻给说怀疑了……这老头，到底靠不靠谱？ 秦爷爷笑道：“薛大夫都说你俩身体越发好了，放宽心，很快就能添丁进口。” 荀老头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执念太深了，反而不利所愿。” 秦小米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神棍的口才就是好，才一会儿工夫，就跟爷爷他们聊得火热。 她收回目光，看向朱一青跟朱三红，心里满意极了……不愧是被抄之家，底蕴就是深厚，竟有两个身手不错的奴婢。 会武的姑娘，属于人才，必须得买！ “你俩，站到廊下去。” 两人一听，大喜，知道自己这是选上了，又想到肖木桐求情的事儿，她俩咬咬牙，也跪下了：“主子，奴婢有话要说。” 秦小米皱眉，问：“啥事儿？” 两人道：“主子，能不能把我们的家人也买下？” 秦小米：“你们家人有何本事？为何没能选上？” 这？ 朱一青突然不敢说了。 可一想到她离开后，弟妹们可能会死、可能会被卖去娼楼，她只能如实把弟弟妹妹的情况说了。 “奴婢有一妹妹，已经八岁，能干活了。还有个弟弟，今年十五，来东北州的路上被打断了腿，但他是打小就跟着我爹学拳脚的，身子骨很好，还跟着我娘学算账，即使断腿，也是个有用处的，求主子给个机会，见见他们，奴婢叩谢主子大恩。” 朱一青说完，朝着秦小米重重一磕。 秦小米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看向朱三红，问：“你呢？” 朱三红道：“回主子的话，奴婢想求主子，买下奴婢的奶奶。奶奶她曾经是犯官朱家的管事，只要病好了，还是能干活的，不会是累赘。” 奶奶的年纪大了，又病着，要是她不能把她一起带走，奶奶的下场就是死在牙行里！ “你俩先等等。”秦小米看过二人的名册介绍后，又去看了其余通过考校的人。 挑挑拣拣的，最终只选了二十二名有真本事的出来。 彭大总管见这个通过数，脸上有些挂不住，拱手对秦小米道：“秦小东家恕罪，是牙行失职，让某些奴才滥竽充数了。” 秦小米道：“彭大总管已经很尽心了，不必道歉。” 既是挑人，那肯定是有淘汰的，而这个淘汰率，她已经很满意了。 “荀老头，肖木桐，下来站好。”秦小米喊了一嗓子。 荀老头赶忙拉着肖木桐站到队伍里去，恭敬低头，等着秦小米说话。 秦小米对这二十二人道：“我们秦家是年初从中原州逃荒来的灾民，落户在宝福县泰丰镇的鬼村，因着落户不久，如今还是住旧房子……所以，不愿意去乡下吃苦的，现在就可以说。要是不说，到了乡下后又嫌弃，我家不会惯着，轻则发卖、稍重杖毙、重则……” 秦小米看着他们，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来，吐出几个字：“重则，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什么！ 奴仆们大惊，抬头看向秦小米，见到她阴恻瘆人的笑容后，只觉得有股寒意直钻骨缝，冷得他们打了个哆嗦，急忙低头，不敢再看她。 秦小米等了一会儿后，道：“不愿意去的，现在就说，过时不候……放心，我会为你们求情，不让彭大总管责罚你们。” 二十二个奴仆里，有些人动摇了……他们是被抄之家的官奴，很难赎身，所以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被卖进官宦人家，再次是被卖去大富之家，最起码也得是个乡镇大财主，可没想到秦家看着气势足，却是逃荒来的灾民！ 这逃荒来的，同等于乞丐，即使有余钱买下人，怕是也没本事去县城、府城置业，那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孙就得待在乡下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而且，他们听说过……有些乡下的卑鄙人家，是几户人家一起凑钱买下人，不是买回去当差，而是买回去生孩子。 生完孩子后，就会把下人卖去娼楼换钱！ 有奴仆怕了，没多久，就有六名奴仆站出来，跪下道：“客人恕罪。” 这是不愿意跟秦家走了。 彭大总管怒极，恨不得把这些奴仆杖毙。 可秦小米道：“彭大总管无须动怒，他们能老实说出意愿，不蒙骗客人，对大家来说是好事儿，还望彭大总管不要责罚他们。” 秦小米按照承诺，为这六人求了情。 薛六掌柜也道：“秦小东家说得极是，老彭莫气。” 彭大总管道：“秦小东家仁义，是他们没福气，接不住秦家的好。” 虽然秦家不说，可彭大总管是打听清楚了，这秦家虽然是逃荒来的，却做出了新染料。 那新染料可是赚老鼻子钱了，听说连西北军都夸秦家呢，再过十年，要是秦家有子弟考上功名，或者立下军功，秦家定能成为东明府新贵！ 彭大总管看向那六人，道：“来人，把他们带下去，别污了贵客的眼。” “是。”武师们把这六人押走了。 周小文还在，他是反复思忖着彭大总管的话，又看向薛六……这人好像是薛家商行的，能让薛家商行的人亲自领来，秦家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而他耳目广，是听说了有一户灾民秦，做出了一种新染料，引得世家豪族齐来争抢。 如今看来，那灾民秦，极有可能就是今日的这个秦家。 周小文激动得颤抖，已经歇了的心思又汹涌而起……巴结上秦家，必须巴结上秦家，利用秦家，为他改命！ 第272章 不作不死【2】 为了抓住这个改命机会，周小文大胆出声：“客人，奴愿意去乡下，求客人买了奴！” 秦小米看向周小文：“又是你。” 周小文见秦小米看他，面上一喜，又恭敬一拜，道：“正是奴。奴身强体壮，能做苦力活，也能算账，还没有亲眷累赘，求客人给个机会，买了奴。” “没有亲眷？”秦小米笑了，指着他问：“那你脸上的肉是哪里来的？据我所知，牙行可不会给待卖奴仆吃饱饭。” 一天就一顿，一顿就几口，算是驯服手段之一。 周小文早就想好说辞，回道：“是受过奴恩惠的几个奴仆家，一块分了些许口粮给奴，才让奴没有过于瘦削。” 又说了他借着贴身小厮的便利，在抄家时私藏了几个金裸子，靠着金裸子，在发卖路上给那几家奴仆换了粮食的事儿。 “哦，那你倒是个聪明又仁善的。”秦小米露出感兴趣的模样，指着周小文道：“你先去屋内待着，等我问过你说的那几家奴仆再说。” 周小文狂喜……这个乡下贱女终于上钩了！ “是，奴遵命。”周小文给秦小米磕头，单手撑地，豁然起身，颀长的身形加上利落的动作，倒是给他添了几分潇洒。 周小文又对秦小米勾唇一笑，才步履优雅的往正屋走去，在等台阶之时，还回头，冲秦小米一笑，道：“奴，多谢客人。” 啧，秦小米牙酸……你戏是真多。 姜大郎脸黑了，又过来提醒秦小米：“小米，这人心眼太多，要不得。” 连走个路都要勾引一番，简直不能忍！ 秦小米一副大师模样，拍拍他的肩膀，道：“淡定，不要着相。” 姜大郎听罢，反应过来了……粟粟早就看破周小文的异样，会让他去正屋内坐着等，是为了要收拾他。 姜大郎高兴了，道：“小米心里有数就好……需要我做什么就说，我帮你。” “嗯。”秦小米点点头，去让彭大总管把周小文说的几家奴仆一起喊来。 在喊人期间，肖木桐的妹妹、以及肖家家的医馆女学徒；朱一青、朱三红的亲人；许家母女的亲人；姚娘子的亲人就都来了。 这些亲眷不少，还都是病秧子，有的还是被抬来的，得知他们有机会能跟亲人一起被买走后，激动得小声啜泣着，又怕主家嫌弃，急忙收起落泪的晦气样，含笑给秦家人行礼：“奴，拜见客人。” 秦小米点头，喊荀老头：“过来干活。有传染恶症的不要。” “来了。”荀老头急忙过来，是给这些亲眷把脉、查看手脚脖子等地方、又看了眼睛，折腾三刻多钟，才道：“小东家，他们没有传染恶症，也没有其他耗金银的病症，只是挨饿受冻后的风寒之症，几服药就能好。” 又悄悄告诉秦小米：“老夫观他们面相，都是不错的，没有恶人，小东家可以放心买下。” 呵，秦小米冷笑，看着荀老头道：“怪力乱神，扣两天粮食，要是再犯，你就留在牙行吧，我家不要。” 荀老头吓得一抖，裹紧秦爷爷给的袄子，忙道：“年纪太大，一时给忘了，以后一定不会了，小东家放心！” 秦小米：“承诺没用，反正再犯就是这个后果。” 言罢，她来到那些亲眷面前，扫视他们一圈，又逐个询问了一番，这些亲眷无论男女，都恭敬又细致的回答着，没人因为她是个半大丫头而轻看她。 秦小米挺满意，又说了自家是逃荒灾民，跟他们走要住乡下的事儿。 然而，他们只是愣了愣，却没有不愿意的，姚娘子的四个侄儿侄女道：“主子不嫌弃奴婢们累赘，能让我们跟姑姑待在一起，已经是大恩，奴婢们没有不愿的。” 许母的弟弟还病着，此刻强撑着道：“奴一家愿意跟随主家，谢主家给活路之恩！” “嗯，愿意就行。”秦小米又跟彭大总管确认了一番，最终是买了…… 荀老头一人。 肖家兄妹两人。 肖家家医馆的女学徒六名，外加一名管她们的老嬷嬷，以及老嬷嬷的孙子孙女。 朱一清加弟弟妹妹三人；朱三红和奶奶两人；以及会驾车的朱六实一家四口。 许家母女、许正冒一家三口。 姚娘子与侄儿侄女五人。 “一共三十一人。”秦小米报了数，对彭大总管道：“多少银子，彭大总管说个数。” 这三十一人，再加上孟三嬷嬷她们，也勉强能把秘方配制作坊给开起来了。 彭大总管道：“如今奴仆的卖价不高，可秦小东家买的这些奴仆都是有本事的，因此他们价格不同于外面的人。” 荀老头道：“可他们大多都是病秧子，还有不少年老的半累赘！” 彭大总管看他一眼……你是在骂你自己吗？这你就你最老最累赘了。 薛六掌柜道：“老彭，那老头说得没错，这些奴仆虽然有本事，可有一半都是没出师的，还有一般是她们的亲眷累赘，你可不能算高价。” 秦小米道：“多谢薛六掌柜好意，不过彭大总管已经帮了我家不少，这买人的价格，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吧。” 彭大总管也是给衙门办差的，他是官奴，地位比之薛六掌柜这种私奴还不如……私奴，主人开恩，还能被放出来，成为良籍，可官奴，要是没有立功，那是子子孙孙都很难赎身。 因此，这奴仆的卖价，他是真做不了多少主的，只能细细的算。 一刻多钟后，总算把价格给算出来了：“一共是九十六两八钱。” 不足百两就买到几十个有本事的人，秦爷爷听罢，是喟叹一声，更加庆幸当初没有起什么卖掉女儿孙女，给她们争口饭吃的事儿。 这一旦做了奴仆，那就是牲口不如了，是子子孙孙都难以翻身。 “这是银票，余下的是给彭大总管的喝茶钱，辛苦了。”秦小米给了彭大总管一张百两银票。 彭大总管听罢，越发觉得秦家有女如此，十年内，定能起来，交好的心思是越发重了，又道：“秦小东家，您家可想在府城置业？若是有需要，都可来寻我，我能帮秦家找到实惠的。” “那就有劳彭大总管了。”秦小米。 他们这边说着话，可把周小文给急坏了。 第273章 搞事【五一快乐＾0＾】 秦小米瞥见了，却不搭理他，就是要让他急，这越急才越会漏出破绽。 “我家还有一桩事儿，要麻烦彭大总管。”秦小米把秦二叔跟便宜大哥的事情说了。 彭大总管立刻喊来三名心腹管事：“速速去查名册，寻秦庄与秦大稻两人。” “是。”三名管事立刻去翻名册，可他们把牙行的名册都翻遍了，都没找到秦二叔跟秦大哥：“大总管，待卖的奴仆，包括今年已经卖出去的奴仆里，都没有这两人。” 秦爷爷眼里的希冀暗淡下去，可依旧道谢：“多谢彭大总管。” 又咬咬牙，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彭大总管，要是遇见他们二人，请彭大总管代我家先买下来，莫要让他们被其他人家买去。” 彭大总管一惊，找两个人就给一百两，这秦家可真舍得花钱。不过血脉至亲，要是花百两银子就能找到，也算值得。 “成，要是有他们的消息，我定会帮忙安置，要是找不到，我会把银钱给薛六掌柜，让他还给你家。”彭大总管见秦家是干脆人，就直接收下银票。 还给了承诺：“彭某会帮秦家去私牙行问问，要是有消息，会立刻买下，再让薛六掌柜给您家送信。” 秦爷爷大喜，抱拳一礼：“老汉多谢彭大总管。” 私牙行、衙门、还有城外灾民安置地，他家也得去问问看，不能只靠彭大总管。 “大总管，周家奴仆带到了。”武师过来禀告。 彭大总管道：“带进来见客。” “是。”武师很快就把奴仆们带进来，大大小小有十四人，当真是不少。 周倩娘、周兰娘、周嬷嬷是一进正屋，目光就落在周小文身上，见他竟被赐座了，周嬷嬷还好，倩娘兰娘两个姑娘根本压不住眼里的欢喜……文哥哥成功了，只要再熬一熬，她们就能过上他说的好日子。 秦小米眼毒，已经看出这三人的异样，笑了，对彭大总管道：“大总管，我有些事情要问周家奴仆，还请您先回避一二。” 秦家出手阔绰，又有产业傍身，未来前程有望，彭大总管是应予了，带着牙行的人，离开正屋，到庭院站着。 “老奴，拜见客人。”周嬷嬷老道，率先给秦小米行礼。 秦小米看向他们，见他们一个个瘦骨如柴，可见为了供养周小文，他们是遭了多大的罪。 秦小米指着周小文，道：“这个小哥哥说，他的袄子、他脸上的肉，都是你们供养出来的，可是真的？是他逼迫你们的，还是你们自愿的？我家可不敢买逼迫别人供养的恶人。” “不是不是，是奴婢们心甘情愿供养小文哥哥。小文哥哥有本事，有情义，乃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愿意供养他。”周倩娘跟周兰娘生怕周小文起势后会嫌弃她们，抢先说道。 周嬷嬷不满她俩过于着急，不过此事干系着少爷能否改命，她是恭敬回道：“回客人的话，确实是奴们心甘情愿供养小文的，以报答小文对我们的恩情。” 又求道：“客人，小文不仅会算账，还极有才华，要是再苦读几年，去考功名也是能中的……” 周嬷嬷小声提醒一句：“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不少富户都会去牙行挑些好苗子，培养几年后，放籍出去，为自家考官。” 古往今来，这种例子不少。 秦小米不接这茬，只翻着名册，片刻后，问道：“周小志是谁？” 从名册上看见周小志是周嬷嬷的儿子后，她立刻搞事儿。 周嬷嬷一愣，手朝后头的儿子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 可世人最患个不均，周小志早就不忿自家老娘供养周小文，是道：“回客人的话，奴就是周小志，曾是周家少爷的贴身小厮之一，算账写文，都是会的。” 周小文会的，他也会，只要给他机会，他不比周小文差！ 秦小米瞧见周小志的怨气，心下越发满意，道：“把这一页账目算好，再作一首诗。” 姜大郎把纸笔拿去给周小志。 “是，多谢客人抬举！”周小志激动得颤动，很认真的算着账目，又作出一首小诗来，呈给秦小米：“奴做好的，请客人过目。” 秦小米接过，敷衍的看了看后，继续搞事儿：“你这账目做得不错，小诗也作得挺有意境，跟小文是不相上下，可我家已经买了三十一个奴仆，顶多会再买一个，这要我怎么选？” 周嬷嬷立刻道：“客人，选小文，他是个有情有义的，是身陷危难也愿意拿出金裸子帮我们，买了他，客人家定能得到一个忠仆。” 周小志终于忍不住了，哽咽质问周嬷嬷：“娘，周小文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偏帮他至此？！” 周嬷嬷：“小志，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不要跟小文争……先来后到，客人先看上的是小文。” 只要保住了少爷，少爷就能拿到私藏的钱财，让大家伙过上好日子。你不懂就不要来坏事儿！ 周小志更加愤怒：“娘，周小文之所以能被选来见客，是因着他吃得饱，而我因着把粮食、把衣服都给了他，着凉起了烧，这才没被选来见客！” 周小志不明白，明明是亲娘，怎么就不扶他这个亲儿子，反而去扶隔着肚皮的周小文？ 难道，就因为周小文用几个金裸子笼络了看管他们的军爷？ 可周小文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他自己，且他们一路照顾周小文，救了周小文不知道多少回，再大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客人面前就敢咆哮，小志，你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周嬷嬷对秦小米道：“客人，奴仆最重要的就是懂规矩，老奴这儿子如何，您也看见了，他不配被客人买走。” 周小志惊了，没想到亲娘为了周小文，能亲手毁了他：“娘，您知道您这么说，会让牙行杖毙儿子吗？！” 周嬷嬷：“小志，闭嘴……牙行不做赔本买卖，不会真要你的命。” 周小志听罢，心如死灰，看着周嬷嬷的背影，只觉得可笑至极。 秦小米搞完事，叹息一声，道：“你们一路扶持过来，很不容易，不能因为我家就把你们的情义闹没了……这样吧，你们两人，我家都不买了。” 什么！ 周小文、周嬷嬷、周倩娘、周兰娘都惊了，恨不得弄死周小志，又赶忙跪求秦小米：“客人息怒，求您买走小文\/小文哥哥，他是有本事的，定能帮到客人家！” 可惜，秦小米不听，起身去找彭大总管。 第274章 逃犯 “彭大总管，周家奴仆我家不买了。” 这乡下贱女竟然真不买他！ 周小文又急又怒，起身去追秦小米，可没走两步，就被姜大郎一脚踹倒在地：“老实点。” “成。”彭大总管应着秦小米的话，又对管事道：“记下，周小文屡次坏规矩，做奴仆恐对主家有害，拉去做矿奴。” 一番话，彻底绝了周小文的生路，让周小文顾不上隐瞒，冒险喊道：“客人，买下我，我能给你家带来好处！！” 嘶，喊得这么大声，看来是真急了。 不过，这话也佐证了周小文有问题。 周嬷嬷也急了，对着秦爷爷磕头：“老爷子，矿奴者十死无生，求您老发发善心，救救小文吧！” 这老头是那恶女的爷爷，秦家当家人，只要他开口，小文少爷定能得救。 可惜，秦爷爷不是一般老农，也看出周嬷嬷跟周小文不太对劲儿，是一个字也没说。 彭大总管气急，立刻喊武师：“把他们捆了，嘴巴堵上！” 今天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满城的私牙都得笑死他们官牙……你们官牙不是规矩最重，最会驯服奴仆吗？怎么让周家奴仆屡次坏了规矩？ 彭大总管一想到这些，是气得脑门青筋直跳。 “秦老爷子，杀生损子孙福报，您得救人啊……唔唔唔！”周嬷嬷喊着，很快就被武师堵住嘴巴，又捆住手脚，抬出院子。 周小文也被堵嘴捆住，只是他被抬过秦小米身边时，还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秦小米笑了，笑里满是嘲讽：“别演了，你眼里的恨意都快把我给千刀万剐了。” 周小文一愣……这乡下贱女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从来没信过他？ “唔唔唔！”周小文不甘心的叫唤着，可很快的，他，以及屋内的周家奴仆就全部被押走。 秦小米又回了正屋里。 彭大总管跟了进来，汗颜道：“秦小东家，真对不住，是我们牙行没有教好人。” “彭大总管，你没发现，这个周小文很有问题吗？”秦小米直接点出周小文的问题：“一个下人，却能让周嬷嬷舍弃亲儿子来托举他，还能收服两个貌美丫鬟的芳心，他凭什么？他的底气是什么？他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奴仆，能给我家带来什么好处？” 彭大总管是个聪明人，听罢懂了：“秦小东家是想说，这个周小文可能不是奴仆，而是主子？” 秦小米点头：“没错。古往今来，多的是奴仆顶替少爷去死的事儿。” “这种事情确实不少，可是……”彭大总管道：“为防止顶替之事，刑部抓人前后，是验了数次正身，还把见过周家主子的人都拉来认了一遍人，想要顶替，很难。而周家的几位少爷，包括外室所生之子，就连周三爷偷寡妇所生之子，也被找出来砍了，周家主子绝无活口。” 啊这？ 杀得还挺干净。 “可周小文他们确实不对劲儿，而且……”秦小米看着彭大总管，问了一句：“彭大总管可听说过改姓留种？” 古代就爱个抄家灭族，而古人为了留下血脉，会让自家子弟秘密在外留种，这样即使被抄家，也不至于绝后。 彭大总管大惊，看着秦小米的眼神变了……一个乡下姑娘，竟知道这种大族留血脉的手段！ 秦小米继续道：“这个周小文可能不是周家少爷，而是其他人家留在周家养的根。至于是谁家留的根，那就得衙门去查了……看周小文跟周嬷嬷的异样，衙门定能查出不少东西来。” 彭大总管是又惊又怕，大冷天的，后背冒出阵阵冷汗，好一会儿后，才站起身，给秦小米行礼：“多谢秦小东家提醒，彭某这就去衙门禀告此事儿。” 周小文的异样很明显了，八成是大族的留种，而周小文不敢言明身份，肯定是这个大族也被抄家了，那周小文就是逃犯。 要是让周小文成功脱身，他一家子都得被处死！ 彭大总管怕得不行，不敢再耽误，喊来心腹管事：“潘子，秦家奴仆换红契的事儿，你得办妥当了，不可让秦家久等。” “是。”小潘管事接了差事。 彭大总管又招呼了好几名武师，一行人匆匆离开院子，去府衙禀告周小文的事儿。 小潘管事道：“秦小东家，且先等等，身契很快就会弄好。” 秦小米点头：“时辰还早，不急，小潘管事慢慢弄。” 许正冒一家见状，有些急了，最终是许正冒的媳妇陶氏冒险过来，跪求道：“小主子，奴婢有话要禀。” 许正冒忙道：“小主子，是奴有话要禀，与陶氏无关。” 陶氏急了：“孩他爹，这事儿让我来说。” 要是主家不高兴了，那就只罚她一个妇人就成，且那是她表弟，理应由她来说。 许正冒道：“我是男人，遇事儿哪能让你冒头。” 秦小米看他们夫妻废话片刻，才道：“一起说，要是说的是蠢话，那就全家一起受罚。” 惩罚全都有份，不用争。 许正冒夫妻本是想护着对方，让自己受罚的，此刻只能一起扛了。 “奴婢许陶氏，想求小主子，买下奴婢的表弟……奴婢表弟曾经是许家武师，身手不错，刀枪箭矢，都是会用的，只是腿脚受了伤，但腿脚养好后，能给主家看家护院，是个有用处的。” “表弟？”秦小米看向陶氏，问道：“叫什么？” 陶氏说了名字。 小潘管事很会来事儿，立刻翻名册，帮秦小米找到陶表弟的那一页：“客人，就是此人……也算个可怜人。” 秦小米道：“可怜人多了，我家只要忠心可靠和有用的。” 小潘管事笑道：“那此人，倒是符合客人家的要求，就是有点侠义之气，爱帮人。” 爱帮人？ 那不就是个经常吃亏的倒霉蛋。 秦小米看了陶表弟的名册介绍，又看看陶氏，把陶氏看得忐忑不已，最终道：“把人带来看看。” “是。”小潘管事立刻让伙计把人带来。 没多久，陶表弟就没被抬来了，得知是陶氏冒险给他求情后，红了眼眶，对秦小米道：“客人息怒，奴的表姐自幼没了父母，得过奴家的照拂，因此舍不下奴，求客人莫要怪罪表姐。” 秦小米没接话，只想着多添一个会拳脚的男仆也成，就询问陶表弟一番，觉得还行后，是买下他，对小潘管事道：“小潘管事，就这三十二个人了，去帮我家办身契吧。” “诶，奴这就去。”小潘管事立刻带上名册，又喊了两个伙计，一起去衙门办死契。 这是官家牙行，办契最是快速，几刻钟后，小潘管事就拿着三十二张盖了红印的死契回来了：“秦小东家，身契已经弄好，您请过目。” 第275章 安置与用刑 秦小米接过，逐一确认过，无误后，点头笑道：“办得很好，有劳小潘管事了。” 言罢，递过去一两银子。 “多谢秦小东家的赏。”小潘管事也不矫情，立马接过，又想着秦家来府城一趟，定是要置办东西的，是道：“您先等等。” 小潘管事拿纸笔，写下好几店铺的地址，交给秦小米：“秦小东家，这些店铺皆是与官牙交好的，去了报奴或者彭大总管的名号，能便宜一些。” 上道，秦小米很是满意，接过纸张，笑道：“多谢小潘管事。” 她知道官牙今天忙，没有再待，喊秦爷爷：“爷爷，咱们先回家。” 又对三十二名奴仆道：“力气大的去抬有伤病的。” “是！”朱六实一家算是最健全的，父子三人外加朱大娘，分别去抬许正冒跟陶表弟。 其余的病患也有人背着，很快就准备好，只等秦小米一声令下，就能离开。 “来了。”秦爷爷带着秦英、秦二勇夫妻到庭院集合，见奴仆们已经准备好了，是道：“启程。” “是！”奴仆们激动的应着，跟在秦家骡车后头，往松柏街的薛家客栈去。 三十二人不少，颇有些浩浩荡荡，就是穿得抬破烂，还一股子味，把街上的人熏得骂出声来。 他们也不在意……能在大雪之前被买下，能一家子待在一起，能活命，他们就很满足了。 到客栈后，客栈伙计也被这群人给惊了一把……这是哪里来的灾民？ “这是秦家买的奴仆，把他们带去大通铺，男女各一间，再去准备两锅热粥，让他们先垫垫，还要准备热水给他们洗洗。”薛六掌柜很会办事，立刻安置这些奴仆。 “诶。”几名伙计立刻招呼他们：“你们随我们来。” 奴仆们没动，是看向秦小米祖孙，询问着：“小东家、老太爷？” 秦小米点头：“去吧。” “是。”得了主子家的话后，奴仆们才敢动。 一顿折腾，一个时辰后，奴仆们再来请安时，才算有了人样。 他们齐齐跪下，道：“奴，叩谢主子家的救命大恩，这辈子定以命报答主子家的大恩！” 说到最后，有一半的妇孺都哭了……这次抄家，以及流放般的发卖边疆，让她们吃尽了苦头，也道了安稳日子来之不易，因此很感激能被秦家买下。 不过，牙行里也有许多奴仆嘲笑她们，说她们自甘堕落，竟然抢着去乡下过苦日子，还不如再熬一熬，没准能遇上个府城富户，能继续多好日子。 秦小米看着他们，道：“报答倒是不必，可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敢背主，你们的下场绝对不止是死那么简单。” 一句没有任何起伏的话，却让温暖的屋子瞬间冷了下来，奴仆们一凛，忙道：“奴们不敢背主，不敢做任何对主家不利的事儿，若是背主，定要让奴们全家不得好死！” 秦小米听完，只道：“毒誓跟保证什么的，我家是从来不信，只看你们怎么做。” “是。”三十二名奴仆应着，心里越发明白了，这位主子虽小，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得更加恭敬才是。 秦小米拿着名册，道：“朱一青、朱三红、肖老嬷嬷、朱六实、朱学微……” 这朱家奴仆还真不少。 秦小米扫视一眼奴仆群，最终点了：“肖木桐、荀老头。” “在在在！”荀老头最积极，立马回道：“主子，您有啥吩咐，尽管说。” 秦小米冷冷瞥他一眼，笑问：“荀老头，你是想被发卖吗？” “不，不敢，老奴不说话了。”荀老头立马闭嘴了……这肚子才刚吃饱，棉袄才刚穿上，他可不想再回牙行过靠抖取暖，靠想象果腹的日子。 秦小米这才满意，道：“你们七人分成两批，一批由肖老嬷嬷领着，去这几个店铺置办一些棉袄，以及药材。” 一群伤病的，不吃药治病，怕死要没命。 “荀老头，你跟着肖木桐和朱一青去城门外的灾民安置地，打听两个人的下落。” 秦爷爷皱眉，道：“等会儿就去吗？今天时辰不早了。” 一群老弱病残的，是不是该让他们休息休息，好好养一养。 秦小米觉得自己不是周扒皮，想了想，道：“行，今天先休息，明天再去办。” “是，老奴遵命，多谢主子开恩。”奴仆们一个劲的感激着，让秦小米觉得，自己可能比周扒皮还恨。 “肖老嬷嬷、朱学微，你俩要把账目做好，我会抽查。”秦小米选了这两个会做账的人。 “是。”肖老嬷嬷跟朱学微应着，两人都很激动……他们一来就被小主子重用，可得把账目做好，要是出了差错，他们以后想要被重用就是妄想了。 秦小米：“行了，先去休息，明天点卯。” “是。”奴仆们很是规矩，搀扶着下去了。 秦爷爷是担心起黄阳隆跟贾祥来，去问薛六：“薛六掌柜，黄少爷跟贾少爷还没回来吗？” “还没。”薛六掌柜又安慰着秦爷爷：“您老莫要担心，黄少爷身边跟着白小哥，那是个聪明的，还有黄老五这些武师保护，不会有事儿。” 秦爷爷：“可黄少爷能闯祸啊。” 呃，一句话，把薛六掌柜也说得担心起来，最后是怕了，道：“您老先歇着，我亲自出去找找。” 秦爷爷：“成。” 薛六掌柜立马带上几个伙计，去找黄阳隆，找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把这混球给找回来了。 黄阳隆还骂骂咧咧：“你拽本少爷回来做啥？那种奸商就该打！” 黄阳隆跟贾祥今天去捐善款，想着要打出好名声，是跟着府衙的人一起采买，结果遇上坐地起价的奸商，那奸商还是府衙一班头的亲戚，不仅奸商，还跋扈，把他气得差点暴走。 “黄少爷，您已经快把刘东家父子打得起不来床，够了。”薛六掌柜劝着。 黄阳隆冷哼：“哼，那是他们父子找死！” 竟然敢说小白，要是他们遭遇了跟小白一样的事儿，他们早就死透了！ “不行，本少爷咽不下这口气，这就去府衙找知府大人告状！”黄阳隆是不听劝，又奔去府衙。 可府衙现在正忙着，没空理会他。 第276章 安置与用刑【2】 不过，去宝福县办过陶百喜案的赵班头抽空出来，见了黄阳隆一面：“黄少爷，刘东家父子的事儿，大人们已经知道了，会惩治他们，你们先回吧。” 黄阳隆故意大声问：“那陈班头呢？刘家父子敢当着衙差的面吞善款，就是仗着府衙里有人，不把他们的靠山给拔了，他们会继续作恶！” 这一喊，让府衙门口附近的人都听见了，齐齐往这边看来。 “黄少爷别喊，别喊。”赵班头服了这个二世祖，低声道：“黄少爷，你是大商家出身，应当知道，有时候不能削得太干净。” 黄阳隆：“本少爷懂，本少爷不纠缠了，府衙看着处置就成。” 啥？ 这态度转得堪比劈叉，赵班头都懵了：“你，不闹了？” 黄阳隆点头：“嗯，不闹了，本少爷又不是真傻子。” 他只是怕府衙太看重陈班头，所以闹一闹，让府衙的大人们厌恶陈班头，削掉陈班头的权柄，让陈班头不敢再轻易纵容亲戚作恶。 “那就好。”赵班头松了一口气，这二世祖总算是安分了。 可惜他这口气松早了。 黄阳隆凑突然近他，问：“陈班头那事儿就到此为止，但你得告诉本少爷，府衙发生啥事了？怎么三位大人都没空。” 他以前在府城的时候，因着黄家有钱，府衙三位大人都会卖他三分薄面。 “这？”赵班头为难起来，可见黄阳隆一副又要发疯的架势，只能给他透露一句：“今晚，府城或许会宵禁。” 哦豁，这是出大事了啊。 “懂了，本少爷这就回客栈趴着。”黄阳隆塞给赵班头五两银子，道：“有啥消息，及时给薛家客栈递个话。” 言罢，招呼小白跟黄老五他们，哒哒哒，趿着他的木屐，走了。 “……”赵班头是个正常人，理解不了黄阳隆的脑子，收好银子后，转身回府衙，去了府衙刑房。 刑房里，周小文、周小志、周嬷嬷、周倩娘、周兰娘是被绑在刑架上，皆被用了皮肉之刑。 “罗大人，周家奴仆们招供了。这是他们的供词，大大小小记录了周小文从小到大的异状……他那日子，过得比周家少爷都好，还有四名老仆说，周小文满月不久，病过一场，足足病了半个多月，等病好后，有老仆说，周小文的模样有了变化，极有可能是被掉包了。” 这话一出，周小文跟周嬷嬷都惊了。 周小志大喜，哈哈笑道：“周小文，你的身份暴露了，看你还怎么用身份骗人给供养！” 此刻，周小志算是明白了，他娘为何会舍弃亲子，托举周小文？倩娘兰娘两个貌美二等丫鬟又为何会主动献身给周小文，原来周小文是大族的留种！ 周嬷嬷用尽力气哭喊：“胡说，那些奴才胡说……大人，小文就是周三永家的亲生子，大人莫要因为那些恶仆的几句谎话就冤杀好人。” 周小志惊了：“娘，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帮着周小文？” 周嬷嬷冷冷瞪他：“小文救过咱们的命，且小文是被冤枉的，老妇自然要帮他喊冤，难不成像你一样，扯谎冤枉小文，让他被冤杀吗？” 臭小子，你懂个屁……自古查案难，何况是这种二十年前的事儿，府衙上哪里找证据去？所以只要他们抵死不认，定能渡过这劫，跟着小文少爷翻身！ 罗师爷听得皱眉：“你这老妇，那么多周家奴仆都招供了，你为何还魔障般护着周小文？” 周嬷嬷：“小文是被冤枉的，老妇自然要护着他。” 坐在太师椅里的罗通判听罢，笑出声来，不搭理周嬷嬷，只对周小文道：“周小文，正因周嬷嬷对你过度维护，彭大总管他们才会发现你的不对劲。” 一句话，让周小文目光怨恨的瞪向周嬷嬷。 可他还有脑子，没说出质问的话……这时候多说多错，不说才是最安全的。 可惜，罗通判根本不给他们闭嘴的机会，直接用了绝招：“刑卒，把周小文裤子扒了，阉了他！” 什么！ 周小文满目惊恐，脸色全白，几乎要晕过去。 周嬷嬷也急了，大喊：“大人，阉割乃是绝人子嗣的重刑，必须要刑部审查，得了刑部文书后，方可用刑，否则就是滥用私刑。要是被御史参奏，大人的仕途恐会不保，大人三思啊！” 啪啪，赵班头给了周嬷嬷两鞭子，骂道：“一介仆妇，也敢在大人面前卖弄刑律！” 周嬷嬷被打得差点晕过去，可依旧为周小文喊冤。 可罗师爷道：“你这老妇是不是忘了，周小文是待卖官奴，衙门别说阉了他，就是杀了他都行。” 不过…… 罗师爷对罗通判道：“大人，这仆妇刚才的话，足以佐证在她心里，周小文不是奴才……她心里是认定了周小文是良民，才觉得刑律适用于他。” 周小文听罢，对周嬷嬷怨恨滔天，吼道：“周二春，你是不害死我就不甘心吗？！” 周嬷嬷看着周小文眼里的恨意，愣住了。 罗通判没工夫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道：“刑卒，用刑，阉了周小文……只要他不是男人了，就无法留种了。” 罗师爷的马屁奉上：“大人英明。只要阉了周小文，那大族的留种之计就破了，咱们深不深查，也无所谓了。” 还是有所谓的。 毕竟府衙要靠着挖出留种大族，为大人们挣功绩。 罗师爷会说这话，是为了吓唬周小文，让他知道，衙门是真会阉了他。 果然，周小文信了，也怕了。 呛呛呛！ 行刑师傅拿出器具，左右摩擦着。 周小文听见这声音，看着那锃亮的刀具，眼白都翻起来了。 很快的，行刑师傅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把扒下他的裤子，他是凉飕飕的…… 行刑师傅笑道：“小伙子，不要怕，我是老师傅了，被骟过的人都说我手艺好，不会太疼，就是事后有些难出恭……” “啊啊啊，不要阉我，我招，我招，我是金家姻亲的留种，我是金家被灭族后才知道的，我什么都没享受过啊，我冤啊，不要阉我，呜呜呜！”周小文吓疯了，不断哭喊着，还吓尿了。 没用的东西。 罗通判捂鼻子，很是嫌弃。 第277章 贼辅家血脉 废物！ 周嬷嬷也在心里骂着周小文，见周小文实在不成器，又冒险出来喊道：“大人，这是小文被吓破胆后说的话，不能作为证据证明小文是大族留种！” 又对周小文喊：“小文，你不能……” 啪啪啪！ 赵班头抽打周嬷嬷，及时止住她动摇的话。 罗通判冷笑：“一介仆妇，屡次妨碍衙门办差，来人，将这贱妇的舌头割了！” “是。”行刑师傅带着狱卒立刻动手，一摁、一拽、一割，嘶啦，周嬷嬷舌头没了，是疼得张口大喊，可一张口就是满嘴喷血，吓得周小文什么挣扎也没了。 周通判不理会周嬷嬷，再问周小文：“你是金家哪个姻亲的留种？有何证明？” 又冷笑威胁：“速速招供，敢有所隐瞒，不仅会阉了你，还要把你卖去做男娼！” 做，做男娼！ 周小文吓死了，倒豆子般交代：“是，是鲍家，我的大腿内侧有个深黄色小胎记，乃是人为做制的身份留印……还有一块青铜牌子，里头有鲍家留给我的黄金存放地。” 果然是有产业的，不然也收服不了周嬷嬷她们。 罗通判吩咐行刑师傅：“查看他说的胎记。” “是。”行刑师傅举着油灯，扒拉着周小文的大腿，没多久就找到周小文说的胎记，喜道：“大人，胎记找到了。” 罗通判虽然嫌弃周小文尿了，可这胎记算证物，他只能捂着鼻子去看……胎记很小，也就黄豆大，但颜色很清亮，一眼就能看出是人为的往皮肤下填入颜色所制。 “青铜牌子何在？”罗通判问着，可想起行刑师傅扒拉周小文裤子时，听到的那清脆之声，脸色有点绿。 “大人，这应该就是周小文所说的青铜牌。”狱卒从裤子里翻出一块青铜牌子，也不敢洗，怕洗坏了里头的东西，只能擦巴几下，递给罗通判。 罗通判脸都黑了。 罗师爷也被恶心到了，可这种时候，只能他去接：“给我。” 狱卒急忙把青铜牌子递给罗师爷。 如今天冷，罗师爷是戴了皮制手套，这才没被恶心吐，是细看青铜牌子后，道：“大人，里头有机关。” 罗通判怒问周小文：“怎么开？速速交代！” 周小文：“青铜牌子的侧边有六个暗钉，小的头发绳内有配制的六把小钥匙，按暗钉孔的形状相配，就能打开青铜牌子。” 又哭求：“大人，小的只知道这些，已经全招了，求大人别阉小的，也别让小的去做男娼，呜呜呜！” 赵班头很快就取下周小文的发带，从里头拿到六根比针大一倍的小钥匙，放进盒子里，递给罗通判：“大人请过目。” 罗通判看了一眼，最后道：“把周小文带上，去见邵知府。” 开青铜牌的事儿，得邵知府来做，免得把青铜牌子开坏了，他要担全责。 “是。”赵班头他们立刻照办，给周小文套上衣裤后，押去见邵知府。 邵知府早就在等着拷问结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招供了。” 罗通判点头，把拷问的过程交代了一遍。 “……”邵知府听后，看向烂泥一般，还一股子味儿的周小文，摇头道：“这就是大族在外留种的弊端。” 种是留了，可教养跟不上，没脑子还没骨气，一点刑罚就招供了。 换做真正的簪缨世家子，莫说阉割了，即使活剐之刑也不会松口……比如新任燕国公，那就是个受尽刑罚，也不认罪的狠人。 正说话间，谢同知带着府军代表进来了：“大人，府军的高百户到了。” 高百户一进来就看见周小文，是问道：“这就是牙行发现的疑似大族留种？” “正是，他已经招供，说是金家姻亲鲍家的留种。”邵知府让人把供词给高百户。 高百户看后，当真是意外……这大族留种也太没用了，一顿刑罚加恐吓就招供了，又去看周小文说的胎记，道：“果然有个亮黄色的胎记。” “胎记是亮黄色的？”彭大总管也在，此刻是出声问道：“大人，能否让老奴一观？” 邵知府道：“可。” 罗通判：“……” 一股子味儿，你还巴巴去看。 可彭大总管看完胎记，脸色是陡然一变，对三位大人道：“诸位大人，老奴有个疑窦想禀。” 邵知府：“说。” “多谢大人。”彭大总管指着周小文道：“大人，周小文的胎记颜色要是再深一点，可就是金色了……他不会是金家在外的留种吧？”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屋内所有人是齐齐变了脸色，罗通判抢先道：“大人，借姻亲之名，留种在外的事儿，不是不可能。” 谢同知附和：“大人，下官附议。” 高百户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就大了……新皇可是恨贼辅家入骨的，贼辅家留种，绝对留不得！” 新皇一进京城就屠光金首辅家十族，金首辅家更是鸡犬不留，连屋子都烧光，祖坟都抛了，还用石碾碾碎尸骨，真真是做到连祖宗尸骨都不留！ 邵知府想到新皇对金家所做的一切，是浑身一抖，忙道：“即刻下令关闭城门，实行宵禁，今年买了奴才的，不管是官牙还是私牙，全部深查一遍，绝不能留下有大族留种！” “高百户，请立刻传书城外府军大营，护卫府城，再派兵搜查城外村落、灾民，确保无漏网留种！” “是。”高百户、谢同知他们应着，转身出屋子，去吩咐手下送信、通知全城宵禁。 罗通判提醒道：“大人，周小文说，这青铜牌子里有鲍家给他留的金子地址，这有地址，就有可能挖出同伙。” 高百户他们已经进屋，是道：“知府大人，请速开青铜牌子。” “成。”邵知府点头，喊了一名巧匠师傅来，认真比对了六根小钥匙后，是咔咔咔几声，暗锁一松，打开了青铜牌子。 青铜牌子里面，有一张羊皮制成的小纸，即使快二十年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松镇小宋山村？” “竟然是个小山村，可真能藏。” “这村子在何处？村子是做何营生的？这村子的村民不会是贼辅家养的死士吧？” 第278章 贼辅家血脉【2】 邵知府听得一凛，对高百户点头道：“高百户说得是，这小宋村的村民里，极可能藏有金家死士。” 死士过于危险，府军怕是难以对付。 邵知府最终道：“请留守的西北军帮忙吧。” 罗谢高三人点头赞同：“大人英明。” 邵知府立刻写求援信。 等信写完时，心腹苗师爷已经查到松镇小宋村的地址，是摊开一张舆图，道：“大人，松镇就在府城远郊的群山里，村民大多以打猎为生，时常会来府城外卖猎物……距府城五天脚程，三天能从府城走到山脚下，之后再走两天才能到村里。” “这贼辅家可真能藏。”罗通判骂道：“看着距离不远，可山路难走，山里变故多，村里还多是猎户，这一行的危险怕是要多个几倍。” 高百户笑着保证：“罗通判息怒，我们府军时常进山训练，还有西北虎军助阵，定能很快拿下小宋村！” “如此甚好。”邵知府看向屋内众人，道：“诸位速去准备，等西北军到后，立刻出发小宋村，赶在大雪封山之前，把贼辅家的金银与人马全部缉拿归案。” “是！”众人应着，各自去忙活了。 周小文也被赵班头押走了，但彭大总管还在。 邵知府看向他：“你这次立了大功，等案子完结后，你家就能脱籍了，至于怎么个脱籍法，要脱籍多少人，你自家定。” 扑通，彭大总管热泪盈眶，跪下道：“老奴，叩谢知府大人，能遇大人，是老奴一家的福气！” 邵知府摆摆手：“你立了功，按魏律，可脱籍，本府只是按律办事。” 彭大总管依旧面露感激，又说了是秦小米发现端倪，提醒他的事儿：“要不是有秦家女提醒，老奴莫说立功，怕是要犯下大错。” 邵知府道：“可是新染料秦家？” 彭大总管点头：“回大人的话，正是。” 邵知府听后，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说了一句：“那这秦家，还真是有运道。” 似乎什么好事都让秦家遇上了。 彭大总管敏锐，立刻帮秦家说话：“秦家逃荒而来，路上怕是遇见了太多的恶人，才会发现周小文的不对劲。” 一句话，让邵知府放下对秦家的戒心，道：“咱们大魏赏罚分明，秦家这一功，本府为他们记下了。” “大人体恤爱民，老奴敬佩之至。”彭大总管又趁机说了秦家要找失踪亲人的事儿。 邵知府道：“本府会传令下去，让搜查将士们注意这二人，你也可以去户房找书吏们查户籍册。” “多谢大人，大人真乃百姓亲父母！”彭大总管的马屁不要钱的砸着，又见好就收，很快告辞。 …… 铛铛铛！ 铛铛铛！ 府城内，阵阵铜锣声响起，一队队将士穿梭在城内大街，喊着：“此刻起至明日辰正，城内宵禁，无府衙与府军令书者，不可在城内夜行，违令者斩！” 这话是一遍遍的喊着，喊得人心惶惶，各街铺子、各家户门是纷纷关闭，聚在屋内，忐忑的揣测着：“这是又出啥事儿了？” “这两年真是一刻也没停过，闹得人没法过日子！” “逆子，给老子住口，再敢说这种招祸的话，老子剐了你！”中年男人骂完，是不解气，揪住抱怨的小伙，打了几棍，好让他长长记性。 今夜的东明府，如这般教训嘴欠儿子的老爹是不少，都怕家中逆子一句错话，会给家里招来灭顶之灾。 松柏街的薛家客栈，秦爷爷听见喊话声，也担忧起来，好在赵班头亲自来送了消息：“今日宵禁，是为缉拿贼辅金家、以及其他逃犯家的在外留种，你们不必害怕，等排查到你们这边时，你们让奴仆们出来接受审问就成。” 审问？ 这话说得，秦爷爷更担心了：“可会把我家奴仆带去牢房用刑？” “这倒是不会，除非发现异样，或是你家奴仆跟周小文他们有交情，才会被带走关着。”赵班头见秦爷爷实在担心，给了他一句话：“彭大总管把你家提醒他的事儿，告诉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说，你家有功。” 秦爷爷听罢，是放心了，笑道：“多谢赵班头。” 黄阳隆则是问：“赵班头，我们明天能上街吗？” 如今是啥时候，你还惦记着上街玩？ 赵班头想揍他，可想起他给的银子，是耐心道：“最好先待在客栈内，等你们买的奴仆都审问过后，再上街采办。” “啧，麻烦。”黄阳隆不高兴了。 秦爷爷忙道：“多谢赵班头提醒，我们会老实待在客栈内。” “嗯。”赵班头点点头，很快离开客栈，赶去跟小队汇合。 一整夜，府城都闹哄哄的，搜查着今年买了奴仆的人家，侧重查那些前主家跟金首辅家有交情的奴仆。 第二天午后，一支五人的府军小队查到薛家客栈。 因着秦家立功了，赵班头跟彭大总管得以跟来庇护一二。 彭大总管还带了两名仆妇来。 薛六掌柜跟秦爷爷见到赵班头，心下定了，立刻带他们去大通铺，见三十二名奴仆。 “全都出去，府军要搜查屋子！”领头的将士厉声道。 荀老头他们急忙出屋。 将士们进屋，把屋子翻了个遍，是没查到什么跟金家、或者金家姻亲有关的证物。 又道：“都进屋去，脱光了，搜身、搜衣物！” 因着有牙行的两名仆妇在，姚娘子跟朱一青她们是没反抗，老实进屋，关上门后，由仆妇搜身。 搜完身、穿戴好后，将士们又一个个的当场审问……兵带杀，慑人，真有问题的人，一般会扛不住，漏出些许马脚。 可秦家买的这批奴仆没有，秦家还立功了，因此将士们并未用刑，问了三遍，又对了奴仆们的供词后，领头的将士道：“可以了，目前没发现任何异样。” 不过…… 他对秦爷爷道：“未来三年内，你家不可转卖他们、不可放籍、要盯好他们，以防他们是漏网之鱼。” “是，老汉记住了，有劳各位军爷了。”秦爷爷恭敬说着，心里担心着，就怕以后会有军爷来家里缉拿奴仆。 彭大总管看出他的担心，等那五名军爷走远后，对秦爷爷道：“秦老爷子莫要担心，这些交代是对所有买奴人家都说过的，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又说了知府大人亲自下令，帮秦家找秦庄叔侄的事儿。 “老爷子，大人心里有数，您且放宽心。” 秦爷爷听罢，心下一松，笑道：“多谢知府大人，多谢彭大总管帮忙。” 第279章 有个泼皮在上吊 “要论谢，是老奴家该谢您家。” 秦家帮他拿到了大功劳，他家从今往后，就能从奴变成良民，可以自由婚配、置产、科考、从军……这等恩情，祖宗与后代都得感谢秦家。 “秦老爷子，最迟后天，你家就能上街采办，不过十天之内，怕是不能出城。” 又说了如今城门是只进不出，要等到小宋村的事情结束后，才会放人出城。 “先告辞了。”彭大总管提醒完后，告辞离开。 秦爷爷送了一口气，又回客院，把彭大总管的交代，告诉秦小米。 秦小米听得微微皱眉：“但愿小宋村的事情快点结束。” 要是一直不结束，城内就得继续戒严，她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 她郁闷一会儿后，对秦爷爷道：“爷爷，趁着现在有空，让荀老头给您看看胸肺吧。” 爷爷的心肺一直有些小毛病，虽不致命，可有机会了，也要好好治一治。 秦小米不等秦爷爷拒绝，立刻让朱一青去喊荀老头。 荀老头听后，立马颠颠地来了，给秦爷爷一通看，到了最后，是说：“心肺旧伤难医，但可行针通气，再辅以药物，慢慢修复，老奴保证，能让老东家好个八成，可现在没医针。” “医针这些倒是好办，明天去医馆买就成，倒是你的手，还能行针吗？”秦小米至今还记得荀老头的筛糠抖样：“实话实说，我不怪你，可你要是敢把我爷爷给扎毁，我一定收拾你。” 真是死凶死凶的，三句话不离威胁。 荀老头在心里吐槽一句后，拍着瘦得只剩肋骨的胸口道：“小东家放心，只要能让老奴吃饱饭，两三天内，定能把扎针的准头养回来！” 在牙行时，他怪力乱神，被这丫头罚了两天粮食，如今所有奴仆一天两顿饱饭，他一天一顿，惨兮兮。 秦小米冷笑：“这么说，你扎针的准头确实不行咯？那我家要你何用？不如买了省事！” 荀老头心下咯噔，知道不好了，立马认怂：“小东家，老奴错了，只要有医针，老奴保证能行针，准头绝无错处！” “你就是欠收拾。”秦小米放过了荀老头，又指着桌面道：“写张治疗我爷爷心肺的药方，我要瞅瞅。” “是，老奴这就写。”荀老头想留在秦家，又知道秦小米是个懂医药的，是一边写一边把脉，又询问秦爷爷一番，修修改改，最终给了秦小米一张药方：“写好了，小东家请过目。” 秦小米细细看着药方上的每一种药材，白芥、鳖胶、附子……一共十几味药材，是跟她给爷爷的用药差不多，她有些失望。 药方一样的话，就证明爷爷的旧伤怕是无法痊愈，只能这么养着了。 秦爷爷安慰道：“小米，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会越来越差，能让将这等旧伤控制住，就很不错了，且这旧伤也不妨碍过日子，人那能没点伤病？” 话是这么说，可心肺有旧伤，极有可能会在睡觉时窒息，继而一命呜呼。 不过，秦小米不想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话，只笑道：“爷爷先这么医着，等家里更有钱了，咱们就托人去京城请致仕的太医，给爷爷奶奶都好好看看。” 太医那是那么好请的？ 秦爷爷心里笑秦小米天真，可又欢喜小孙女的孝心，是笑道：“成，爷爷听你的。” 秦小米又看向荀老头：“去给二勇叔夫妻看看，再给所有奴仆诊脉看病，尤其是还烧着的，尽快给他们退烧。” “是，老奴遵命。”荀老头又瞅着她，小心翼翼问：“小东家，老奴今天能吃两顿饭不？” 给三十几人看病，这活计可不小啊，总得让他吃饱吧。 秦小米呵呵：“你要是嫌弃活计重，那就别做，反正肖木桐、肖白英他们可是巴不得露一手。” “老奴历来吃得少，不需要加粮食，老奴这就去干活！”荀老头不敢作了，立马跑去给大家伙看诊。 秦爷爷看得直摇头，又劝秦小米：“小米，他是老人家，你年纪小，不好太为难他的。” 秦小米道：“爷爷，这荀老头脾气跳脱，得压一压，否则以后不好管束。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把他折腾得太惨的。” 秦爷爷听罢，这才放心。 这一天，荀老头是忙得脚不沾地，差点累断气，黄阳隆得知后，还贱兮兮的跑来要看诊。 荀老头气急，可又不好得罪这纨绔，只能给他、小白、黄家武师们都看了一遍。 秦小米则是窝在厢房里，写着要采办的东西，还特地标注了一个地方：绣街！ 绣街是专门卖布匹、成衣、刺绣等物的地方，每个绣铺里都有绣娘，听说绣娘模样都是不错的，且绣娘有一半是良家女，身家干净清白，还有不少绣娘是识字动画的……嗯，这个地方，一定得带姜大郎去，要是他看上了美貌绣娘，她就助他娶回来！ “小，小米，你笑啥呢？你没事儿吧？”秦二勇媳妇吓坏了，急忙摇晃秦小米，差点把秦小米摇倒在火灶床上。 秦小米急忙撑住火灶床的床面，道：“二勇婶，别摇了，我没事，就是想到作坊这个月的分红，一时没控制住，给乐出声了。” 秦二勇媳妇听罢，这才放心：“那确实值得乐呵一番。” 别说小米，就是她跟二勇，一想到这段时日赚的银子，也时不时会笑出声来。 …… 府城内，是整整搜查了三天，才把买了奴仆的人家给搜查审问完。 第四天的时候，府衙下了新令。 铛铛铛！ “宵禁解除，城内人家可自由上街采办，但不可出城！” 去小宋村的将士们还没回来，得继续把人关在城内，不过因着城内搜查过了，城内的肃杀之气是少了很多。 秦小米他们得知消息后，对秦爷爷道：“爷爷，咱们先去药行买药吧，有些奴仆的伤病不能再脱了。” “成。”秦爷爷应予了，大家伙是去准备了一番，吃完午饭后，一大群人就直奔悬壶街。 悬壶街内，全是药行与医馆，东明府各县、各镇的药铺医馆，多是来这里拿药，如今寒冷，得了风寒的人多，此刻的悬壶街很是热闹，到处是来买药求医者。 第280章 有个泼皮在上吊【2】 秦英、秦二勇夫妻是头一次进府城，那是看啥都稀奇。 有持刀的镖师见秦二勇靠近他们护卫的车辆，是拔刀呵斥道：“滚开，不懂规矩的东西，要是我们东家买的贵重药材有个闪失，要你们拿命来赔！” 秦二勇吓了一跳，急忙避开：“对不住，对不住……” 黄阳隆怒了：“秦二勇，是他们无故骂你在先，你对不住个屁，是男人你就给本少爷骂回去！” 戒严几天，黄阳隆快憋疯了，一解禁就跟秦家人跑出来凑热闹。 歘歘歘！ 黄老五他们是拔刀，挡在秦二勇面前，冲着镖师们喊道：“碰到你们骡车了吗？没碰到就骂人，打量二勇穿得不好就随意冤枉他吗？！” 镖师们愣住了，没想到一群穿着补丁棉袄的人，竟有武师保护，是他们以貌取人了。 镖师们不想因着一桩小事儿给东家带来麻烦，惹得东家厌恶，立刻道歉：“抱歉，是我们不对……这是赔偿金。” 领头的中年镖师递给秦二勇一钱银子。 秦二勇大咧咧笑道：“不用不用，误会而已，解开就好。” 领头镖师见他这般，倒是真心愧疚起来，是提醒一句：“这位兄弟，你们可是来买药材的？若是买药，可去老字号长济药行买。无则药行也不错，它家药材便宜，就是新出来的，名声还不稳定，大家伙还不敢大买它家的药材。要是求医，可去郎家医馆或者浩风医馆，这两家医馆的大夫都是极好的。” 说了一大串，把秦二勇都给说愣住了，还是他媳妇道：“多谢师傅，我们记下了。” “多谢。”秦爷爷朝领头镖师点头，招呼秦二勇他们走了。 秦小米则是交代大家伙：“咱们走中间，遇上有车辆或者镖师的地方就躲开……这是一府药街，卖着人参、灵芝、鹿茸、阿胶等名贵药材，咱们得避着点，不然一个不好，会赔得底掉。” 秦二勇被吓了一跳，拽着自家媳妇，道：“媳妇，你看着我点，免得我粗手粗脚的撞到人家骡车，会赔死。” 秦二勇媳妇瞅着他的害怕样，笑道：“你走路看着点就成，还有莫要烂好心……这府城啥人都有，别被人做局讹了。” “嗯嗯嗯，媳妇，我记住了。”秦二勇是猛点头，拽着他媳妇不放，就怕自己给秦家招祸。 秦小米听罢，对秦二勇媳妇越发满意……秦二勇虽然有点笨，但有这样的媳妇看着，不会出啥大问题。 “秦小东家，长济药行就在前头了，他们药行卖的医针很有名，就是有点小贵。”小白指着前方，对秦小米道，于认路上，他是很厉害的。 秦小米点头，摸摸布袋，里头有一张项大总管给的名帖，说是拿去长济药行，可做上宾……作坊刚开没多久，项家自导自演，弄了个收购秘方原料的事儿，事情解决后，项家就退出新染料的买卖，由严家代替。 而年后，她家的秘方作坊就要开起来了，得大肆买秘方原料，所以她想去长济药行看看，要是可以，以后就从长济药行拿原料。 不过，那个无则药行也得去看看，不能把所有筹码砸在一个药行里，否则药行在原料里掺点东西，那她的秘方包可就毁了。 秦小米点头，回着小白的话：“嗯，白小哥，你给我们带路吧。” “成。”小白走在最前头，往长济药行走去，可还没到长济药行，就被一个巷口的热闹给‘拦住’脚步。 悬壶大街侧面的一个巷子口，堵着不少人，都快堵到巷子口了。 黄阳隆见到这种热闹，哪里顶得住，伸长脖子往巷子内看着，忙道：“小白，那巷子口咋了？五叔，你快带武师们挤进去，打听打听！” 看看是啥狗血八卦？本少爷要听！ 黄老五服了黄阳隆，是提醒道：“少爷，咱们今天是来买药材的。” 且秦小东家还要去长济药行谈合作，可没工夫给你浪费。 荀老头是蹲下，拿出几枚铜钱，神神秘秘了一番，最后喊道：“这巷子里有大事儿，咱们必须进去看看！” 至于是啥事儿，他可不敢说，怕秦小米会嫌弃他怪力乱神，把他给发卖了。 姜大郎已经去巷子里问了看热闹的人，是回来对秦小米道：“小米，是有人在无则药行闹事儿，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了解粟粟，她肯定是不放心长济药行的，所以她定会去看看这个无则药行，要是可以，粟粟就会从这两个药行购买秘方原料。 果然，秦小米听后，是看向秦爷爷：“爷爷，咱们进去看看吧。” 秦爷爷无奈了，不过孙女太过懂事，偶尔八卦一番，还有些人味，他就答应了：“成，咱们进去看看。” 黄阳隆乐了，立刻道：“五叔，赶紧开路！” “……”黄老五是一言难尽，怎么连秦小东家也开始八卦了？ “小子们，随你们五叔来，开路。”黄老五带着黄家武师，去了巷子口，直接拿出一个袋子，从里头拿出一把把的铜钱，对前头围观的人道：“这位老乡，我们有急事要去无则药行看病，请给个方便。” 被拍肩膀的人想要骂人，可瞅见铜钱后，是立马让到一边：“你们是想去最前头看热闹吧？懂的懂的，快请进。” 还请进？ 这又不是说书的茶楼！ 黄老五服了，这东明府的人，也挺八卦的。 “少爷，可以进来了！”黄老五喊着。 “来了！”黄阳隆很兴奋，又喊秦小米：“秦家女，你走中间，可别被人给冲散了。” “多谢。”秦小米被小白和姜大郎护在中间，前头是黄老五他们用钱开路，很顺畅的往里走去……只是没想到啊，她有一天竟会过上这种花钱开道看八卦的日子。 不过，这种日子，贼好。 …… 无则药行铺门前，已经围拢了不少人，一个衣服破烂，浑身脏污，只穿着草鞋的高瘦汉子是扯开嗓子喊着：“大家伙来看看啊，无则药行卖假药害人病重，却不认，还污蔑我们是收钱来败坏他们的名声！” “病人就躺在这里了，都快断气了，难道我们还会用人命来害他们药行不成？无则药行，你们还真是无责啊！” “你们救不救人，再不救人，老子就解裤腰带上吊，吊死在你们药行门前！” 第281章 泼皮是我叔 看热闹的百姓不嫌事大，不少人起哄：“吊，赶紧吊，放心吊，无则药行肯定不会看着你死！” 高瘦男人是个狠人，听罢还真解下裤腰带，用小石头裹住腰带的一头，往店铺屋檐上一抛，裤腰带穿过屋檐柱子，坠落下来。 男人快速打了个绳结，又喊守在病人旁边的妇人：“媳妇，过来托着我点，没凳子，我脖子挂不进去。” “来了！”满脸灰扑扑，还没了一个耳尖的妇人急忙跑过来，托着男人的屁股，帮男人把脖子往绳套内套去。 可妇人力气不够大，即使汉子死命伸长脖子去套绳圈，也始终没能上吊成功。 这？ 众人：“……” 秦小米：“……” 这两人怕是有大病？ 无则药行的管事都看笑了，也很是硬气，直接道：“来人，给他搬张椅子来，让他吊，可就算他吊死在我们药行门口，我们药行也不会认下这桩栽赃！” 又用少了两指的手，指着高瘦男，骂道：“你们这种伎俩我们见多了，不就是见我们无则药行是新开的，名声不稳，故意来闹事吗？可我告诉你，我们无则药行不吃这一套，绝不会因闹妥协，让你背后的主谋死了这条心！” 十个伙计也出来帮腔：“对，我们药行不怕你们，有什么阴招尽管放马过来！” 其中一个伙计还很听话的去搬来椅子，很贴心的放到男人的脚边，方便他上吊。 高瘦男人瞪他一眼，又突然似泼妇般，嗷叫一声，哭喊道：“诶哟，天老爷啊，大药行仗势欺人了！” 又拿出两张纸，高举着：“我们有药方、药单、还把药渣也拿来了，你们药行的伙计也说了，见过我们来看病买药，如今吃出问题来了，我们只是求你们先救人，你们却不愿意救，这是何道理？见死不救，你们还是人吗？！” 管事相当硬气，一点不妥协，冷哼道：“要是我们把人给救死了，你们更会赖上我们药行。你们这种拿一条人命来坏铺子名声的破烂招数，我们见多了，绝不可能上当！” 十个伙计也高声道：“对，我们不会上当！” 秦小米：“……” 你们就只会附和？ 小白问着旁边看热闹的人：“可报官了？出了这样的事儿，理应报官吧？” 看热闹的大爷回他：“报了报了，就是衙门最近太忙，还没见衙役过来。” 小白听后，对已经踩着椅子要上吊的男人道：“这位大哥，你且先等等，衙门的人就快来了。” 上吊男人却指着地上的病人道：“衙门来了只会抓人去审问，等审出我们没冤枉药行时，赵叔也早就病死了。我就一句话，要是药行不立刻救人，老子立马吊死，如此也算还了赵叔对我们夫妻的恩情了！” 又低头，看向扶着椅子的妇人，道：“媳妇，等我死后，你就去牙行把自己给卖了吧，虽是做奴，可好歹有条活路。也可再嫁，但得嫁那有钱又笨的，这样你能多给自己捞点养老钱。” 围观百姓：“……” 不是，你这是交代遗言，还是教人捞偏门？ 妇人却很感动，扶着椅子，声泪俱下：“相公，我记住了，一定找个有钱又笨的，多多捞钱，多多的给你买纸钱烧下去，让你在下头过富贵日子。” 上吊男很欣慰的点头：“那我就放心去了。” 言罢，麻利地把脖子往绳圈里一套，妇人则是帮他把椅搬开。 呯一声，绳子猛然拉紧，上吊男的身体是下坠拉长，脖子跟整张脸涨得通红，片刻后，因着窒息，他两脚控制不住的乱踢着，又因脖子被勒后的呕吐感，嘴巴大张，大半舌头伸了出来，一副快死的模样。 “这，这是来真的啊！” 围观百姓惊了，忙道：“救人，快救人，不能让他死了！” 喊救人的很多，可没一个上去救，怕救了个麻烦，会赖上自家。 药行管事脸色沉了又沉，最终骂了一句：“无耻泼皮！” 言罢，冲回药行，去寻自己的佩刀，想用刀斩绳，救那泼皮。 可秦爷爷快他一步，拔出黄老五的佩刀，冲向上吊男，举刀朝着绳子砍去，可上吊男因着窒息，扑腾得厉害，秦爷爷怕伤到他，愣是没敢下刀。 “爷爷，你咋了？！”秦小米懵了一息工夫，急忙追来：“爷爷要救这人？为啥？他可能是个麻烦。” 秦爷爷的身子颤抖着，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得眼泪直掉。 秦小米看得大惊，也不问原因了，一把夺过爷爷手里的刀，一个转身，往上一跃，嗖，利落削断那上吊的裤腰带。 砰，男人砸落在地，晕了过去。 姜大郎已经冲了过来，去探男子鼻息，对秦爷爷道：“还活着，秦爷爷别担心。” 秦爷爷听罢，惨白的脸上才有了血色，又指指男子，示意要过去看。 秦小米没办法，只能扶着他过去。 秦爷爷蹲下，扒拉着男人的脸，又拿出羊皮水囊，倒水清洗着男人的脸，越洗手越抖。 “爷爷，撑住，不能晕！”秦小米急忙动手，摁压着秦爷爷后脖的一个穴位，让他保持清醒：“爷爷，您年纪大了，要是晕倒，会引发很多病症。” “小米说得对，爷爷不能晕。”秦爷爷应着，迷茫片刻，眼神聚焦后，落到那名病危的大爷身上，对荀老头道：“快去救救他，一定得救活咯。” “诶。”荀老头急忙去看躺在破棉被上的赵老汉，见他浑身滚烫，一只脚还溃烂发脓，忙道：“快买个药箱来，他这脓肿得赶紧剜了去，不能拖！” 秦小米立刻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药行管事：“管事，一百两，买你们药行的药箱跟地方……我们需要地方救这两个人。” 药行管事皱眉，提醒秦小米：“小姑娘，药箱跟地方，我们药行都可以提供，但有些人是不值得救的，一旦救活了，以后会麻烦不断。” 伙计们也道：“这对夫妻就是一双泼皮无赖，极能闹事，你们可得掂量着救啊。” “……他不是无赖，他是我儿子，必须救他！”秦爷爷激动又愤怒的喊出这一声，惊懵所有人。 秦小米：“……” 啥玩意？上吊泼皮是我叔？ 看热闹的人：“……” 刺激，刺激啊，竟然还有这种奇事儿，那这热闹，他们必须接着看，绝对不能走！ 药行管事听得眉头快皱死了：“老人家，你确定这泼皮是你儿子？不会是认错了吧？毕竟人有相似。” 秦爷爷摇头：“错不了，这就是我家老二……就算是认错了，我也要救他！” 第282章 内鬼 药行管事见劝不动，只能道：“药箱、药材、救治的地方，我们都能提供，可这两人的生死，以及后续的一切，都得你们负责，我们药行一概不理，因为我们药行是无辜的。” 管事又朝围观百姓行礼，道：“诸位，请帮我们药行作个证！” 可围观百姓没人搭话……作证，那可是要上公堂的，他们只是想看个八卦，可不想去公堂。 “一群软蛋，连作证都不敢！”黄阳隆怒了，拉过毫无存在感的贾祥，道：“我们皆是良籍，我们愿意作证。无论这两人能否救活，都跟你们药行无关。能借地方救人了吗？再磨叽下去，病人就被你们耽误死了。” “你是挺硬气的，这种硬脾气能挡住不少泼脏水的恶人，可你们是开药行的，太过见死不救，谁还敢来你们药行买药！” 黄阳隆一顿叭叭叭，把管事骂得脸色青白交加，又颇为委屈：“今日之事，本就是这泼皮胡乱造谣污蔑，我们药行还不能反击了？！” “别叭叭了，我们赶着救人，至于其他的官司，等把人救活后，咱们再慢慢断。”秦小米指着上吊男道：“要是他冤枉了你家药行，即使他真是我叔，我也会亲自把他扭送衙门，再请锣鼓队，敲锣打鼓游街喊话三天，为你家药行正名声！” 这话惊了在场不少人，药行管事也被惊住了，没想到一个半大姑娘，竟有这样的魄力。 管事欣慰的点头，对拦门的十个伙计道：“都让开，借地方给客人治病……把药箱、治伤口化脓、风寒热症的药材准备好。” “诶。”伙计们急忙去办。 “大郎、黄五叔，你们把病人抬进去。”秦小米招呼一声，又去扶秦爷爷，安慰道：“爷爷别担心，咱们先把人救醒，再问其他。” “诶。”秦爷爷哽咽应着，是不放心上吊男，一直陪在他身边，还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秦小米看向上吊男媳妇，朝她伸出手：“药方、药渣在哪里？拿来，我家担了这事儿，这些证据就得我家保管，谁也不能趁机动手脚……还有，你们可还有没煲的干药包？有就说个地方，我们派人跟你一起去取来。” 上吊男媳妇怔愣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秦小米，嘴巴翕动几下，才说出话来：“有，有的！” 妇人急忙跑向破棉被处，从里头拿出一包还湿着的药渣，递给秦小米：“拿着。” 姜大郎刚把赵大爷搬进铺子内，见状抢先把湿药渣拿了过来，又将高茶几上的一盆小松树放到地上，把药渣放在高茶几上：“小米，这样看，不会蹭到药汁。” 妇人没搭理这茬，是奔向昏迷的上吊男，从他身上扒拉出两张纸，递给秦小米：“药方、药单。” 等秦小米接过后，妇人又道：“还有一剂没煲的干药包藏在我们的住处，可住处有些远，来回要将近一个时辰的脚程。” 秦小米道：“悬壶街口，有我们的骡车，来回车程，不到半个时辰，速去速回。” 药行管事怕她们合谋做局，是一直盯着她们这边，听到这话，立刻道：“我们药行的人也要跟着去。” 免得你们在药包里掺东西，又来冤枉我们药行。 秦小米看向他，认真道：“药行属于当事方，当然是要去的。最好带上衙门的人，实在没衙役，那就请一两个异姓见证人一起去拿药包，以杜绝药包被调换、被加东西。” 她坦荡，还想得细致，堪比衙门办案，倒是让药行管事有些挂不住脸面了。 而下一刻，秦小米的话，更让他觉得丢脸。 秦小米提醒他：“管事大叔，如果证明上吊男没撒谎的话，你们药行就得查一查内鬼了。” 管事一愣，怒道：“不可能，我们药行的人皆是生死兄弟，不可能做出败坏药行名声的事儿！” 生死兄弟？ 秦小米看向他的右手，那里缺了两根手指，切口很整齐，看着就是刀伤，而管事的左手掌有厚茧，还有一些被绳子勒出来的疤痕，再想到这管事的硬脾气、以及十个伙计听令又古板的模样，是猜到了他们曾经的身份。 秦小米看着他道：“管事大叔，人心易变，谁也不能保证永不背叛……您还是查查药行里谁最可能出问题吧。” 管事很生气，可这丫头说的确实有可能，还对他用了敬语，瞧着是个讲理懂规矩的。 而他又想起自己来东明府拓展药行铺子时，副将对他说的话，说他脾气太硬，而做生意，要懂得和气生财，万不可太过刚直，否则只会把铺子干倒闭。 “行，我知道了。”管事最终把秦小米的话听进去了，又道：“我姓范，你喊我范管事就成。” 言罢，转身去找十个伙计，把他们分成三批，一批留守、一批去喊武掌柜跟坐堂的大夫、一批跟着秦家人、以及上吊男媳妇，一起去拿未煲的干药包。 “本少爷代表秦家去！”黄阳隆接下这活计，带上小白、贾祥跟贾家武师后，跟着药行伙计与上吊男媳妇，一起离开无则药铺……至于黄老五他们，是被留在药行保护秦家人。 黄阳隆他们还没走到悬壶街街口，就遇上衙门派来的衙役，来者竟是陈班头。 黄阳隆看见他，兴奋了：“诶哟，这不是包庇亲戚捞善款的陈班头吗？怎么来了悬壶街？” 陈班头脸都绿了，可罗通判把他喊去，大骂了一通，还没让他参与金家留种的案子，他如今不敢嚣张了，闷声道：“衙门接到报案，说有泼皮无赖在无则药行闹事，我们是来拿人的。” 拿人？ 那可不能让你去！ 黄阳隆道：“药行那边已经暂时安稳，你先别去药行了，先跟我们去拿证物。” 药行伙计指着上吊男媳妇道：“陈班头，这是那闹事泼皮的媳妇，说有没煲的干药包，那算是证物，我们要去取回来，看看里头的药材可有配错，需要你们衙门的人跟着作证。” “取证物，那确实得跟着，走吧。”陈班头招呼衙役们，跟着黄阳隆他们离开。 …… 无则药行内，荀老头、秦小米、肖白英、肖木桐四人一起动手，给赵大爷行针、剜去腐肉、挤出脓血、又用药加上摁按穴位降温，整整忙活快半个时辰，总算是让高热降下去了。 只是赵大爷还昏睡着，没有要醒的迹象。 上吊男已经醒了，只是还在装晕，又很担心赵大爷，犹豫着要不要醒来询问一番？ 第283章 内鬼【2】 秦爷爷见秦小米这边已经忙完了，是不放心的道：“小米，你二叔还是不醒，再让荀老来给他看看吧。” “爷爷，他不一定是二叔。”秦小米没喊荀老头，自己穿过半个药铺前堂，走到铺着棉被的地上，看着盖着爷爷跟秦英棉袄的上吊男，手指按在他的脖子上，片刻后道：“爷爷放心，他死不了。” 不仅死不了，按照脉搏起伏的速度来看，这货还醒了。 可秦爷爷就是不放心：“那他多久才会醒？他脖子都勒肿了，会不会伤到嗓子，说不出话来？” 秦小米听罢，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既然爷爷担心这个，那咱们试探一番就知道了。” 言罢，她把上吊男身上的两件大棉袄揭走，后退两步，提脚一踢…… 砰！ 给了上吊男一个窝心脚。 上吊男被踢得惨叫出声，捂着胸口坐起来，也不看她，只怪叫：“臭丫头，你谋害人吗？！” 秦小米指着他，对秦爷爷笑道：“瞧，他还能说话，就是嗓子有点哑而已，养养就没事了。” 上吊男暴怒，开始发疯：“养养就好了？老子刚才差点被你踢死，窝心脚啊，老子骨头都断了。诶哟，赔医药费，你家得赔我医药费！” 秦爷爷见状，怔愣片刻，急忙扑过来，抱着上吊男问：“老二，你胸口可疼？荀老、荀老你过来给他看看！” 上吊男一把将他推开：“哪来的老头，莫要乱攀亲戚，我可没银钱给你养老！” 秦爷爷听得愣住了，看着瘦到脱相的上吊男，片刻后，又眼神坚定道：“老二，爹知道是你，这十年，你受苦了……莫怕，如今都好了。咱们换新皇了，听说很快就会有大赦，你无须再跟家里人划清界限，真的。” 秦爷爷是边哭边掉泪，把秦小米看心疼了，瞪着上吊男：“不管你是不是我二叔，可你要是干发疯，害我爷爷难受，那我就，呵！” 秦小米冷笑一声，吩咐荀老头：“荀老头，有人不识好歹，那给赵大爷的汤药就别喂了，把他伤口上的药粉给扒了，再把他扔出药行，任他自生自灭。” “好嘞，小东家，老奴这就办！”荀老头可不想再挨饿，是立马就把已经喂到赵大爷嘴边的汤药给泼了，再去拆伤退的白布带…… “住手！”上吊男急了，看向秦小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小恩人，小的知道错了，求小恩人救人救到底，继续救赵叔。” 秦爷爷却见不得上吊男这副低微模样，抹着眼泪道：“老二，你不用这样，她是小米啊，是你大侄女。” 上吊男摆手笑道：“老爷子，您折煞小的了，小的叫张恭顺……” “闭嘴！”秦小米打断上吊男的话，低头，居高临下的俯瞰他：“你跟我家的纠葛，以后再说。现在只办一件事，那就是断清楚你们跟药行的官司，听懂了吗？” 上吊男点头：“懂了懂了，多谢小恩人。” 哼，秦小米这才对荀老头道：“荀老头，继续喂药吧。” “诶。”荀老头应着，让肖木桐去药罐里倒了一碗新汤药来，一边吹凉，一边喂给昏迷的赵老爷子。 秦小米把棉袄披到秦爷爷肩上：“爷爷，天冷，把棉袄穿好，不然得了风寒，您的肺部旧伤就会加重，奶奶夜里可就不敢谁安稳觉了。” 上吊男听见这话，眸光暗了暗，脸色却未变。 “爷爷身上暖和着呢，拿去给你二叔穿，他那袄子结块了，不保暖。”秦爷爷还是想把新棉袄给上吊男穿。 “什么二叔，不过是个狼心狗肺，只知道照顾别人，丝毫不在意年迈亲父的畜生罢了。”秦小米冷了脸，威胁道：“爷爷，您要是不穿，那我就不救赵大爷。” 秦爷爷怕了，只能把棉袄穿上。 秦英看看秦爷爷，又瞅瞅上吊男，往他身边挪了几步，把自己的新棉袄给他：“我不冷，你穿吧。” 上吊男不知道咋想的，一点不客气，是乐呵呵的拿过棉袄就穿，还道：“这可是你让我穿的，穿脏了，别让我赔。” 秦英点头：“不会让你赔的。” “老范！”门口，武掌柜是被堂侄、堂孙扶着进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尤大夫师徒。 范管事急忙迎上去：“掌柜的，你身子如何？可还撑得住？” 他们这些人，身上都有旧伤，这几天，武掌柜不小心得了风寒，诱发旧伤，实在是撑不住了，所以在家里养病，这才没在药行。 怎知他刚几天没来，药行就被人造谣污蔑。 武掌柜道：“老毛病了，没大碍。你细说今日之事儿。” “是。”范管事等武掌柜落座，又给他盖了一张毯子后，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又看向尤大夫：“病人就是赵永诚，你给看诊开的药方。” 今日并非尤大夫的坐堂日，可因着这事儿，范管事是把尤大夫师徒给喊来了。 尤大夫点头：“这事儿我记得，确实是我给看的诊，就在府城戒严当天，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他看向堂内的秦小米他们，问：“这就是闹事者，还有拦下这桩事情的秦家人？” “正是。”范管事点头。 尤大夫道：“那把他们请来，我跟他们对药单。” 范管事听罢，把上吊男媳妇去取干药包的事情说了，又问：“是不是再等等？” 尤大夫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这边先对药单，也能早点把这事情了结。” 大冷天的，府衙还在缉拿逃犯留种，他可不想为这事儿耽误太久。 武掌柜发话了：“去请吧。” “是。”范管事只能去把秦家人、上吊男、懂医药的荀老头他们请到这边的四方桌来。 尤大夫对秦家人点点头后，又对徒弟道：“寻小子，拿药单册子，跟我对脉案与药方。” “是。”徒弟拿药单册子，找到赵大爷的药单，师徒二人一个念，一个对，很快就把药单对完了。 尤大夫问秦家人：“如何，这病症没诊错，药方也没开错吧？” 荀老头跟秦小米点头：“确实没错。” 尤大夫道：“那现在就是药材抓没抓错？或者是药材有没有被私下替换的事情了。” 又问道：“听说药渣在你们手里？” 秦小米点头，喊姜大郎：“大郎，把药渣拿来。” 围观百姓还在，众目睽睽，她也不怕药行的人会做蠢事。 尤大夫看向姜大郎，笑道：“小伙子，请把药渣拿来，咱们一一核对，不过……” 尤大夫笑了，说了一句：“即使对出药渣有问题，那也极有可能是买药之人，故意掺假，用来污蔑我们药行的。” 不等秦小米他们说话，他又真诚问道：“诸位，这种栽赃手段很常见，对吧。” 秦小米点头：“确实很常见，还很容易被拆穿。” 尤大夫满意极了，又看向上吊男，沉声道：“所以，府城药行真不是什么人都能陷害的，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莫要把好人家牵连进这种难断的官司里。”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上吊男赶紧招供，因为这招低等阴招，只能讹一讹乡下人，在府城不管用。 可秦小米道：“这官司，其实也不难断。” 第284章 药量不够 “尚算好断？”尤大夫皱眉。 秦小米点头：“嗯，确实还算好断。至于怎么个好断法，咱们等证物跟衙门的人到了后，再细说。” 尤大夫觉得这是秦小米的自大之言，呵笑一声：“行，那咱们先对药渣，等人齐后，再看你如何断这官司。” 秦小米点头：“好。” 可他们还没开始对药渣，门口就传开一阵惊呼：“哟，取证物的人回来了，衙门的人也来了！” “长济药行的卢掌柜、浩风医馆的东家、郎大夫也来了！” 热闹，真是太热闹了，他们等得不亏。 呼啦，门口看热闹的人立刻让开一条路来，黄阳隆、陈班头、上吊男媳妇等二十多人很快就到了无则药行。 陈班头道：“卢掌柜、郝东家、郎大夫他们是来帮忙与做见证的。” 因着亲戚捞钱无度，他被削了一顿，最近得好好办差，不可再出差错，所以就把这些人请来了，以免黄阳隆那混球又跑去衙门告他办案不严谨。 武掌柜大喜，起身来迎：“诸位此时登门，无则药行感激不尽，快请进。” 一行人是进来了，令秦小米意外的是，这里头还有彭大总管。 彭大总管笑着朝他们祖孙走来，小声道：“二位有何用得上的，尽管说一声，彭某虽是官奴，却能帮个一二。” 她的一个提醒，换来彭大总管的数次主动帮忙，秦小米真心道谢：“多谢彭大总管。” 贾祥跟贾家武师们最后进来，手里拿着两个食盒，递给姜大郎：“都是些好克化的吃食，你拿去给秦爷爷，让他给那上吊男吃吧。” 那上吊男看着快饿死了。 “诶哟，多谢贾少爷，给民妇就成，民妇拿去给相公吃！”上吊男媳妇一把夺过食盒，提着去找上吊男：“相公，相公快来，有肉粥、还有肉包子吃！” 贾祥去买吃食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知道里头有啥好吃的。 上吊男呲溜一声站起，往这边奔来，拿过食盒，立刻坐下，拿出里头的肉包子就咬：“嗯嗯嗯，馅多皮薄，好吃好吃……睿哥儿、康哥儿，快过来一起吃！” 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娃立刻跑了过来，往嘴里塞着包子，被肉包子给香哭了：“呜呜呜，好好吃，好久没吃到肉啦。” 上吊男夫妻道：“好吃就吃快些、吃多些，免得被人抢了去。” “嗯嗯嗯。”两大两小是拼命吃着东西，嚼巴几下就吞，吃相仿佛恶鬼，把秦爷爷看得又落了泪……饿成这样，老二夫妻是吃了多少苦啊？ 年纪比较大的睿哥儿是边吃边抬眸朝屋内看去，见到昏迷的赵大爷后，急忙扑过去，探鼻息：“呼，还有气。” 又问旁边的秦爷爷：“这位好心的老爷爷，我爷爷的病，可是好了？” 这孩子五官长得好，虽瘦骨如柴，笑起来却有几分可爱，秦爷爷笑道：“放心，已经给你爷爷治过了，只要不再起高热，明后天就能醒。” 睿哥儿笑道：“谢谢老爷爷，老爷爷心肠真好，家里定会福泽绵长。” 秦爷爷一愣，又笑了，这小嘴，还挺能说。 “爷爷，人齐了，过来对药渣跟干药包。”秦小米看向这边，又喊道：“把那对夫妻也带来！” “成。”秦爷爷去喊吃得正欢的上吊男夫妻，回到四方桌这边。 黄阳隆把取回来的干药包拿出来，放到四方桌上。 武掌柜朝着众人行礼，道：“诸位，开始吧，要是结果真是我们无则药行的错，我们会认，会补偿。” 又看向上吊男夫妻：“可要是你们夫妻故意污蔑，我们无则药行不仅要你们坐牢，还会找出你们的族人，连坐你们的族人，再挖出买通你们的背后主谋，让给无则药行泼脏水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嗯，脾气跟范管事一样硬。 “堂爷爷，您还病着，莫要跟这种泼皮多费口舌，咱们对药渣，破了他的诡计，让他自食恶果！”武博千劝着武掌柜，斜睨着上吊男，眼里满是厌恶。 上吊男难得的没骂人，只催促着：“快开始吧，再磨叽下去，天都要黑了。” 武博千冷笑，行，既然你想死，那本少爷就成全你！ 他对陈班头他们道：“诸位贵客，请开始吧。” 陈班头：“开始吧。” 他是衙门的人，代表衙门，一发话，尤大夫他们立刻对药渣、干药包。 先对的药渣。 “这是银花藤……” “嗯，药方上有这味药。” “这是川芎……” “嗯，药方上有。” “皂刺。” “有。” 药渣是煲过的，药材吸水后，模样变了，因此整整花了两刻钟，才把一包药渣对比完。 “药方上一共二十一种药材，药渣里头全都有。” 药渣是大家伙一起比对的，可以证明尤大夫没有假报，秦小米点头：“嗯，这药渣里的药材与药方上的全部一致，我们认。” 武博千：“呵，认就好。” 秦小米见他跳出来两次了，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敢问，这药是你给抓的？” 武博千一惊，急忙否认：“不是，我还在学着认药材，未曾抓过药。” “那这药单上的武字，代表谁？”秦小米指着药单上的红色武字问：“这应该是抓药的药徒印记吧？” “那是我的印记。”武博千的爹回道。 “哦，原来是你。”秦小米笑了，心里的猜测越发明了，看向众人，继续道：“咱们检查干药包吧。” “成。”尤大夫点头，开始对比干药包：“银花藤、川芎、皂刺……” 干药包里的药材好认，没多久就对比完了。 尤大夫看向秦小米，开始嘲讽：“秦小东家，这干药包里的药材与药渣、药方上写的药材是一模一样，没有一味药材是错的，看来秦小东家是帮错了歹人。” 尤大夫又看向上吊男，骂道：“泼皮无赖，专门害人，你还是速速招供，莫要再害好人了！” 上吊男笑了：“你急什么？只是比对过药材种类，这药材的重量称过了吗？赵叔吃了你们的药却没效果，导致病情加重，很大可能是你们给的药量不够！” 秦小米微愣……这上吊男，竟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尤大夫怒极：“你这泼皮，证据在前，怎的还继续胡搅蛮缠？你对得起帮你的秦家祖孙吗！” 可尤大夫又很清楚，上吊男说的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因此他气完后，是松了口：“行行行，既如此……寻子，拿药秤来，咱们当场称药量！” “是师父。”徒弟立刻去药柜上头，拿来一把小铜秤。 尤大夫接过，又把小铜秤给卢管事他们过目：“诸位，请确定这秤的准头是否有问题？免得称完后，有些泼皮又不认账！” 第285章 水落石出 有衙门的人在，这就算正式断案了，因此卢管事、郝东家、郎大夫他们是接过小铜秤确认片刻，郑重道：“确实是专门用于称药材的小铜秤。” 这话一出，专门做供词记录的书吏立刻记下。 尤大夫很满意，高声道：“药材称重开始，请诸位做个见证，帮忙看好了！” 见证人们、围观百姓们纷纷点头：“我们看着呢。” 尤大夫是亲力亲为，称着干药包里的药材：“川芎，三钱整……” 陈班头、卢管事、郎大夫他们纷纷看向药方：“川芎三钱，对。” 言罢，用红笔在川芎三钱那里，点了一点，做记号。 尤大夫：“金银藤，三钱整。” 几名见证人：“对。” 尤大夫：“皂刺……一钱半。” 尤大夫惊了一惊，却还是报出所皂刺的重量，可药方上，他开的皂刺应是二钱整。 武掌柜、卢管事、郝东家他们听见这个报数，只是一愣，很快就道：“药方上写，皂刺二钱，缺了半钱……继续称。” 尤大夫：“蝉衣，不足半钱。” 见证人们：“药方上写，蝉衣一钱，如今缺了半钱，有误差。” 尤大夫：“牛黄丸，半枚。” 见证人们看了药方，道：“药方上写，牛黄丸一枚，如今缺半枚，有误差。” 半刻钟后，一剂药，二十一种药材全部重新称重，竟是除了川芎与金银藤以外，其余十九种药材，全都不够，这能治好病就有鬼了。 砰！ 尤大夫气得拍了桌子，指着上吊男道：“你们真是穷疯了，明知病人有热证，竟把蝉衣、牛黄丸这些祛惊厥降热的救命药给减了去，你们是想害死赵永诚吗？他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府城戒严当天，他看见这对夫妻虽然穷苦，却拿着全部家当，背着赵永诚来求医，还觉得他们心肠不错。 “没想到啊，你们都是装出来的，只为拿赵永诚的老命来讹诈！” 秦小米头疼，憋不住了，看向尤大夫、范管事、武掌柜，诚心发问：“你们无则药行的人，脾气都这么刚直吗？这么刚直的脾气，就不怕把药行干崩吗？” 尤大夫冷笑：“小姑娘，看你挺聪明的，应当知道，古往今来，有不少泼皮无赖买了药后，会把药材偷偷拿走藏起来，等吃不好后，又来药行闹腾的事儿。” 又指向上吊男道：“很明显，他就是这种人！而这种偷藏药材的事儿，很难取证，就是扯皮，但我们药行绝不会因为害怕扯皮，就向这种泼皮低头！” 尤大夫是一刚到底。 上吊男冷笑：“早就知道你们不会认，所以我们当天回去后，还未进家门，就把五包药拿去给夜香巷的邻居们看了一遍，他们可以作证，你们给的药就是不够！” 他又指着那包干药包，道：“这份是我们预留起来的，药包上面，有你们药行的蜡封，一旦打开过，蜡封的形状就坏了，这可是你们开药包对比之前，自己亲自确认过的。” 黄阳隆立刻叫道：“本少爷能作证，这妇人给我们干药包的时候，上头的蜡印是完好的。陈班头他们也看到了！” 言罢，盯着陈班头。 陈班头可不敢再惹这条疯狗，是点头道：“嗯，没错，腊印完好。” 这？ 尤大夫也想起来了，在打开之前，这证物药包上的蜡印，确实完好。 他身上突然一抖，是不敢相信，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蜡印简单，很容易修复或仿制，且只要拆药包时小心些，就不会弄坏蜡印。” 哈哈哈，上吊男听得大笑出声，眼睛都笑红了，用瘦到凹陷的眼睛，直直盯向武掌柜“原本以为，你们新出的无则药行会把庶民的命当命，没想到，你们跟世家豪强所开的药行一样，皆是无耻之徒！” 旧的腐朽，新的无耻，这样的世道，这样的民风，即使大魏换了新皇，也换不来清平世。 武掌柜撑着病体，对上吊男道：“尤大夫的话，确实有些过了，可确实有能修复蜡印的人，也有过替换东西后，再修复蜡印，当做完好之物的事儿。” 卢管事道：“确实有这种可能，我们长济药行就遇到这种事儿，后来是找到证据，才证明了清白，让长济药行得以开遍大魏。” “哈哈哈，你们，哈哈哈。”上吊男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 秦小米皱眉：“别笑了，当心把自己笑死过去。” 可上吊男根本停不下来，只觉得好笑极了。 秦爷爷很是担心，想起老二当年被冤枉，而老二找到证据，却依旧被定罪的事儿，是怕上吊男出事儿，过来扶住他：“老二，会清白的，今日之事儿，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秦小米听出秦爷爷语气里的哭腔，也明白秦爷爷这些年的心病，终于打起精神，对武掌柜道：“武掌柜，我有一计，可断清今天这事儿，你可愿意配合？” 武掌柜一愣，问：“你什么计策？要我们怎么配合？” 秦小米道：“请武掌柜借一步说话……这计策要是被内鬼知道，可就办不成了。” 武掌柜思忖片刻，站起身，道：“咱们去厢房谈。” 武博千是掉泪了，问武掌柜：“堂爷爷，您是不相信我爹吗？他为人如何，您是最清楚的，且他可是要为您养老送终的，您不能为了外人的挑拨，就寒了爹的心呐。” 武掌柜听得一顿，看向堂侄儿，道：“十一，今日的事儿，事关咱们药行的名声，要是有机会能查出真相，那就必须一查到底……你不要多心，堂叔信得过你。” 武博千的爹确实是个憨厚人，听罢笑道：“堂叔，侄儿明白的，也想为药行正名，您请跟这位小友详谈吧。” 武博千急了：“爹，这乡下女分明是故意找茬，没准她就是买通上吊男来坏咱们药行名声的人，您可得拦着点堂爷爷，不能让他被这乡下女给骗了去！” 秦小米笑了，看着他道：“你这么着急，难道这偷药的内鬼就是你？” 武博千像是被火燎了一般，惊得一缩，又怒瞪秦小米：“浑身臭烘烘的乡下女，你莫要污蔑人！” 秦小米懒得理他，只对武掌柜道：“武掌柜，请借一步说话，要是动作快，天黑前就能逮到哪偷药贼。” “成，跟我来。”武掌柜让范管事扶着他，带着秦小米祖孙，进了一个小隔间，几人在里头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来了。 武掌柜直接吩咐伙计：“去，把我堂侄儿经手过的药，全部上门查一遍。” 这话仿佛惊雷，炸懵所有人。 “武掌柜这是？” 武掌柜道：“要是真有偷药内鬼，那他定是不知做了赵永诚这一回，其他经受的药，定是也偷了，按药单查，要是查到了，那就是我们药行出了内鬼，我们药行，认！反之，秦家连坐” 第286章 抓起来 堂爷爷真要去查他爹经手过的所有药包？！ 武博千吓出一身冷汗，来不及细想，再次跳出来阻拦：“堂爷爷，您这么做，让别人怎么看我爹，我爹还怎么在药行待下去？” “我爹是要给您养老送终的，算您的嗣子，是您最亲的人了，您怎么能为了外人的一番话，就这样下他脸面？！” 说到最后，还抬袖，掩面抽泣起来，听声音都觉得委屈极了。 可武掌柜非但没有心疼他，脸色还冷了两分，直白的道：“千哥儿，你这般阻拦，不是在帮你爹，是在害你爹。只有尽快查完你爹经手过的药包，才能证明你爹的清白，才能给来找事的泼皮定罪。要是有疑点却不查，反而对咱们药行不利，因为外人会觉得咱们药行心虚，不敢查自己人，只敢欺凌穷苦病人。” 陈班头看向武博千，道：“你堂爷爷说得对，既有疑点，按律就得查一查。你莫要拦着了，趁着天色不晚，速速查清你爹经手过的药包。要是没查出问题，那就送泼皮夫妻与秦家人去蹲大牢！” 反正得进去一个，可进去哪一个，他都能立功，再得府衙三官的器重。 要按律彻查？武博千听罢，脸色控制不住的煞白起来……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见他这般，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因此，当等武博千说：“行，那你们去查……爹，您受委屈了，儿子扶您去后院舍屋歇歇。” 武掌柜就道：“你爹是当事人之一，不好离开，就在前堂等结果吧。你留下陪你爹，哪也别去。” 武博千心头剧跳，很快又笑道：“成，我听堂爷爷的。” 武掌柜见状，脸色才好看一些，对范管事道：“从离咱们药行最近的人家开始查起，速速去办。” “是。”范管事已经从药行药单册子里，找出武十一经手过的全部药单，又把药单分成城外的、城内的。 城外的先放着。 又把城内的药单分成四份：“陈班头，咱们整合一下人手，分成四队去查，每队都要有药行、衙门、秦家、以及见证者的人。” 陈班头也是办案办老的人了，立刻把几家的人手整合起来，打混后，又分成四队，自己领了一队。 无则药行范管事领了一队。 长济药行卢管事领了一队。 黄阳隆领了一队。 四队混合人马，很快离开药行，按照药单上的地址，上门查药。 无则药行这事儿，闹半天了，城内有不少人家都知道了，又因着每队都有衙役同行，且武掌柜还许诺了，配合查药的病人家，每家会给一钱银子的惊扰费，因此被上门查药的人家都很配合。 …… 无则药行内，武博千如坐针毡，扶着武十一的手是渐渐收紧，口中却说着安慰的话：“爹，大家伙都知道您憨厚老实，您莫要害怕，经您手抓的药，肯定没问题。” 说到最后，他声音里都带了颤。 武十一还未有所觉，是宽慰他：“千哥儿莫要担心，爹相信你堂爷爷，他老人家不会让人冤枉了我。” 武博千硬扯出一抹笑来，回应着：“嗯，儿子也相信堂爷爷。” 话落，继续陪着武十一等。 可此时的等待对于他来说，过于煎熬，没多久，武博千就坐不住了，起身往铺子后院去。 “千哥儿，你去哪？”武掌柜沉冷的声音响起，吓得武博千一个激灵，急忙转身，朝武掌柜笑道：“堂爷爷，我爹冷得厉害，我回后院舍屋，给他拿件棉袄。” 武掌柜道：“坐下，在陈班头他们没回来前，你们父子哪都别去。” 武博千怕得都抖了，为了掩饰恐惧，他是发起脾气来，吼道：“堂爷爷，我们父子又不是案犯，不过是去几丈远的后院舍屋拿件棉袄御寒罢了，这也不行？您就这么喜欢偏帮外人吗！” 说完，恨恨瞪着秦小米……都是这乡下女，要不是她跟堂爷爷说了狐媚话，堂爷爷也不会让人查他爹！ 秦小米本来不想搭理他，可见他来找茬，笑了，转头对武掌柜道：“武掌柜，我突然想起一事儿，就是武十一的住所，是不是该搜一搜？” 武博千彻底急疯了，咆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搜我爹的住处？！” 他可是跟他爹住一起的，万一搜出他还没转手的东西，那他就得再回乡下，做被人瞧不起的乡下泥腿子。 “快瞧，乡亲们快瞧啊，他急了，他急了！”上吊男媳妇吃饱喝足后，又有力气闹腾了，立刻指着武博千叫道：“你爹算疑犯，理应搜查他的屋子，你不让搜，是怕搜出点什么罪证吗？！” 上吊男道：“媳妇，你错了，我看他这么着急，应该不是因为他爹，而是为了他自己……我记得，当天把药包交给我们的，不是他爹，而是他。” 上吊男媳妇立马附和：“对对对，他爹是抓药的，他是包药递给客人的……天老爷啊，相公，难道你在暗示，这个偷药贼不是他爹，而是他？他在包药的时候，顺手牵羊了！” “住口，贱妇，莫要血口喷人！”武博千急了，大骂上吊男媳妇。 上吊男脸色一沉，抓起桌上的茶壶，哐当砸向武博千，双目猩红怒问：“你骂谁是贱妇？！” 秦爷爷见状，急忙要去劝，却被秦小米拉住：“爷爷，不用去劝，让他闹，他越闹，露出的马脚就越多。” 她说的是武博千。 不过…… 这上吊男还挺维护他媳妇的，难怪他穷得要死，他媳妇依旧跟着他。 武博千梗着脖子，想要回骂，可武掌柜发话了：“住口，坐下，莫要再胡闹，否则我可以换个嗣子。” 什么！ 武博千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武掌柜：“堂爷爷，我爹可是跟您血缘最近的人，对您又孝顺有加，您这么说，就不怕寒了他的心吗？” 武掌柜看向武博千，微微敛目，说了一句：“武博千，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反常。” 一句话，让武博千惊恐不已，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几乎控制不住，差点招供。 可他忍住了。 他在赌，赌那些人家的药，已经吃完了，即使陈班头他们上门查药，也查不出什么来。 可惜，他赌错了。 只大半个时辰后，陈班头他们就带了证据回来。 第287章 合作 “都让开，陈班头他们回来了！”看热闹的百姓很识趣，见到陈班头他们后，立刻让路。 陈班头带着苦主们，浩浩荡荡地回到药铺内。 武十一最先迎上来，着急的问：“陈班头，药包查过了吗？我经手的药包，可有问题？” 武掌柜也起身，走了过来，眼带忐忑的等着陈班头的话。 陈班头还没说话，曹家肉摊的曹老板就怒了，砰一声，把药渣砸到武掌柜脸上：“无耻之徒，连救命药都偷，因着你们给的药量不够，差点害死我媳妇！” 曹老板本是屠夫出身，靠着妻子的嫁妆，才在府城里开了个肉摊。月初之时，他媳妇感染了风寒之症，怎知吃了无则药行的汤药后，病症虽然轻了些，却天天咳嗽不断。 “今日戒严结束，我带着媳妇换了个医馆看病，人医馆的大夫说了，我媳妇这是药力不够，未能及时断了病症，给拖成了百日咳，要是养不好，往后年年春冬都得犯一回，你们害人不浅啊！” 而曹老板见无则药行的药吃不好后，就没让媳妇再吃余下的两包药，没成想，竟是成了证物。 韦老童生也拿着药渣骂道：“姓武的，因着你们药行的药量不够，害得我儿子的热症反复，我儿子是要考状元做官的，要是我儿子脑子烧坏了，我一定告你们药行，告到你们关门为止！” 言罢，不顾形象的大哭出声：“诶哟，我老韦家的独苗啊，就这么被祸害了！” 武掌柜被药渣泼了一身，却顾不得整理，急忙过来道：“韦老童生，您别急，我这就让尤大夫跟你回家，给你儿子诊治。” 必须治好韦独苗，否则一旦闹出人命，这偷药之事就难平了。 尤大夫已经背上药箱过来，道：“韦老童生，热症拖不得，我立刻去你家，给你儿子施针降热。” 韦老童生有些犹豫：“我要是离开你们药行，事后你们药行又不认这桩错，那该如何是好？” 陈班头道：“事情都闹开了，这么多人看着，无则药行哪能抵赖？你放心带尤大夫去给你儿子施针，免得他烧出个好歹来，你又要哭闹。” 韦老童生是有四女一儿，极其宝贝韦独苗，听罢不敢耽误了，招呼尤大夫：“赶紧随我来。我警告你，治不好我儿子，我跟你们药行没完！” “放心，我定会治好。”尤大夫保证着，在出药行门口时，又回头，对秦家人说了一句：“对不住，我先前太武断了。” 觉得他们无则药行的人都是生死兄弟，不可能有人出卖药行，没成想，竟是后辈里出了恶徒！ 尤大夫又瞥了一眼武博千父子，朝他们呸了一口：“没良心的东西！” 武掌柜对他们那般好，他们竟不珍惜，偷药害药行名声。 尤大夫又喊上徒弟，跟着韦老童生离开了。 武博千也是可笑，到了此刻，依旧不认罪，拿了白布巾过来，递给武掌柜：“堂爷爷，您老擦擦脸上的药汁……” 武掌柜不接，只定定的看着他，那上过战场的肃杀之气，把武博千看得浑身一抖，却依旧嘴硬，笑问：“堂爷爷，您怎么这般看着孙儿？” 呵呵呵，武掌柜笑出声来，问他一句：“你当真不认吗？须知，你要是不认，被抓去大牢的就会是你爹。” 武博千抖得更加厉害了，可依旧强笑着道：“堂爷爷，我们父子俩是有嫌疑，可药材已经离柜，这路上、病人家里，不知道多少人接触过药包……” 啪！ 武掌柜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眼里满是失望：“一家的药少了，可能是泼皮找事儿，可这么多人家的药都少了，那就只能是药行出了内鬼！” 武掌柜骂着，气血上涌，差点晕过去，还是姜大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又喊荀老头：“过来给武掌柜看看，稳住他的气血，别让他晕倒。” 想晕，也得把这破事儿解决了再晕。 “来咯。”这是小东家的未婚夫，算他半个主子，得巴结，荀老头是颠颠的过来了，给武掌柜一通扎针，降下他翻涌的气血。 扎针后，武掌柜的眼睛跟脑子都清明了不少，对陈班头道：“陈班头，武博千父子偷药，致使病人因药量不足未能痊愈、致使药行名声受损，证据确凿，请即刻缉拿他们归案。” 什么！ 在场的人都惊了，武掌柜竟要大义灭亲。 陈班头提醒了一句：“武掌柜，这事儿只要和解了，可以不用坐牢。” 自古以来，没人愿意上衙门诉讼，因此出事后，大多是几方坐下来谈，和解了就完事了。 可武掌柜不同意：“身为药行掌柜，我得保住药行的名声，他们父子，必须缉拿归案！” 陈班头见状，只能吩咐衙役：“拿下武博千父子，等候发落。” 两名衙役：“是。” 武博千看着拿着绳索，朝他走来的两名衙役，彻底绷不住了，边躲边吼：“堂爷爷，我们父子是要给你养老送终的，你当真一点血脉亲情也不顾吗？” 武掌柜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眼里没了亲情，只剩冷冽，盯着武博千道：“我就是太在乎血脉，才会一而再的给你们父子权柄，让你有机会闹出偷药丑事来！” “带你们来府城前，我就跟你们说过了，这药行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它是很多人的希望，让你们一定不可生贪念，要踏实的干活，可你为何不听？为何要害药行？！” 说到激动处，武掌柜喉头腥甜，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荀老头急得不行：“你这人，快别动怒了，再动怒，你老命修诶。” 武掌柜摇着头，老泪纵横道：“我是罪人，我绝了兄弟们的活路！” 秦小米早就看出武掌柜他们的身份，见到他这般，想到大盛朝的秦家伤退老兵们，以及这辈子的秦爷爷，终究是于心不忍，当众说道：“武掌柜大义灭亲，知错就改，是个可信可佩之人，我新染料秦家愿意跟你们无则药行合作，向你们购买一批药材作为原料。如果药材好，咱们还可以长期合作。” 一句话，炸懵所有人：“啥？这秦家是新染料秦家？她家还要跟无则药行买药材？这无则药行可是有偷药贼的，秦家还要跟他们合作，是不是傻？！” 武掌柜也惊住了，不敢置信的看向秦小米：“你……多谢你的好意，老夫没事儿，会把这桩事情妥善解决。” 武掌柜没信秦小米要跟药行合作，只觉得这是秦小米怕他受不住打击，所说的安慰话。 秦小米见此时的情况还乱糟糟的，是没继续说合作的事儿，只让武掌柜先处理药行内鬼的事儿。 第288章 验身份 武博千父子刚被捆住，范管事的队伍就回来了，同样带回来几名苦主。 苦主们也是又哭又骂的：“你们无则药行杀人不见血啊，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跟你们没完！” 武掌柜撑着病体，一通道歉，又道：“偷药贼已经抓住，无则药行会控告他们，绝不会因为他们是我血亲就姑息。” “这两个就是案犯？”车马店的脚夫头头扫视药铺一圈，见到被捆在角落里的武博千父子后，大跨步冲过去，抡起拳头就打。 砰砰砰！ 武博千父子被打得满脸是血，就连堵住嘴巴的麻布团也被打飞。 脚夫头头这才收了手，骂道：“呸，害人的狗东西，要是我娘有个好歹，就算你们能从牢里走出来，老子也会收拾你们！” 车马店的脚夫头头，手底下脚夫上百，算半个绿林人了，刘脚头是真能弄残他们父子。 “刘脚头，我跟我爹是被冤枉的，呜呜呜，青天大老爷，快来救救我们啊。”武博千也是绝了，证据确凿之下，依旧拼命喊冤，要是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是冤枉的。 “不知悔改，我当初怎么就选了你们这对父子，咳咳咳！”武掌柜气得猛咳不止，掌心里都是咳出来的鲜血。 荀老头麻了：“老弟，你就算不想活了，也心疼心疼我啊，我一把年纪了，还得屡次费神救你，我很累的。” 范管事急忙过来求道：“求您老救救武掌柜，我们药行会付三倍诊金，多谢了。” 不是，你们这么大一药行，还求外人救命？你们东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死过去？ 荀老头是老眼锃亮，趁机宰一刀：“三倍诊金，不可赖账。” 范管事：“成，三倍诊金，一文钱也不会少您老的。” “好嘞，这就给他治。”荀老头乐颠颠的去救治武掌柜。 范管事又对武掌柜道：“您老先养病，余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武掌柜已经快没力气说话，闻言点头，指指武博千：“搜，住处。” “是。”范管事应着，去安抚了苦主们一番后，带着陈班头，去后院舍屋搜查，还真从武博千父子轮值的小屋地板下，搜出半袋子的药材来。 范管事他们急忙把药材拿回药铺前堂，给武掌柜看：“里头有牛黄丸、野黄精、参片等等，皆是比较贵重的药材。” 武掌柜气得发抖，知道这侄孙是彻底废了。 “武掌柜，我们回来了！”黄阳隆一声喊，又带回几名苦主。 没多久，长济药行的卢管事也带了两名苦主回来。 范管事对苦主们又是一通赔罪、道歉。 苦主们见案犯已经被缉拿，武掌柜没有徇私，还承诺会赔偿他们医药费，滔滔怒气是减轻不少。 卢管事又出来帮无则药行说话：“诸位，我们长济药行保证，武掌柜一定不会徇私，还请你们卖我们两个药行一个面子，先回家照顾病人，其余后续，等改天再说，如何？” 陈班头也道：“无则药行已经报官，此案会按律处置，即使你们是苦主，也不能闹事！” 又提醒他们一句：“如今府衙忙得很，谁敢闹事给府衙添乱子，谁就得进大牢！” 苦主们听罢，想到戒严搜查的事儿，皆吓得不轻，不敢再哭喊。 刘脚头想了想，是代表苦主们，站出来发话：“成，那我们就先等衙门的结果。” 可要是武博千父子未被严惩，那就别怪他给他们来个现世报。” 范管事听罢，终于松了一口气，给苦主们行礼，道：“诸位苦主仁善，我们无则药行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陈班头见天快黑了，是没有再待，招呼衙役们：“拿好物证，押上案犯，回衙门！” 又对范管事与苦主、见证人们道：“明后天，衙门可能会传唤你们，你们要是出门，记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免得衙门寻不到你们。” 大家伙应着：“诶，我们记住了。” 陈班头点点头，瞧见药铺门口还有许多百姓在围观后，冷了脸色，吼道：“天快黑了，都赶紧回家去，莫要再逗留！” 看热闹的百姓是意犹未尽，可他们顶着寒风看了许久八卦，是冻得脑门生痛，生怕害了病，是纷纷散开，往家里赶。 陈班头带着衙役，押着案犯，往衙门去。 范管事过来见秦家人，郑重道歉：“秦老爷子、秦小东家，今日之事儿，多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帮药行抓到偷药贼，我们无则药行定会损失惨重！” 秦小米指指上吊男：“你们该道歉的人，是他。” 范管事听罢，立刻去向上吊男夫妻道歉：“二位，对不住，是我们药行过于自大武断，害你们受苦了……请受范某一拜。” 言罢，撩起衣摆，就要下跪。 上吊男一把拽住他：“别来这种没用的，我赵叔可是差点被你们药行害死。赔钱，三倍起步，再负责把赵叔治好，敢不答应，我明天还来你们药行门口上吊。” 你还真是个泼皮！ 不过，范管事应予了：“客人放心，赵永诚乃是苦主，我们药行会负责把他治好，也会赔钱。” 可上吊男不满意：“赵叔还没醒，我们这几天都得在药行里陪着他，这期间的吃食、御寒的棉袄等物，你们都得给我们准备。” 你这是想打劫一批御寒物资，好过冬？ 不过，范管事答应了：“这是自然。” 上吊男瞪他：“那你还愣着干啥，赶紧把棉袄、棉被、棉靴、晚食给拿来啊，光说不给吗？还有，饭食里得有大肉菜，敢拿素菜打发我们，我就上吊！” 范管事怕了他的泼样儿，急忙喊伙计：“快去酒楼买一桌荤席面，再拿几身御寒的棉三件来，给客人们用。” “是。”有两名伙计立马去办。 可上吊男又闹起来了，指着赵永诚道：“你们医馆的大夫呢？赶紧来给我赵叔看看啊，他一直昏迷不醒，老子不放心。” 范管事：“这就看！” 可现下，药行的大夫都派出去给病重苦主诊治了，只能去求荀老头。 荀老头伸出三根手指，开始宰第二刀：“三倍诊金。” 范管事嘴角抽搐，只能点头：“好，我们药行会付您两个病人的三倍诊金，请您老去看看赵大叔。” 荀老头乐颠颠的去看赵永诚，一会儿后，道：“没啥大碍，让他睡着吧，要是血里的热毒清除得快，夜里就能醒。” 腿上伤口化脓后，产生了毒血，得让药物清除体内毒血后，人才能慢慢好起来。 “谢谢老爷爷。”赵永诚的两个孙子喜得抹眼泪，感激的道谢着。 上吊男摸摸他们的头，安慰着：“你们爷爷一定会痊愈，放心着。” 第289章 验身份【2】 秦爷爷是眼巴巴的看着上吊男这边，眼里满是羡慕。 秦小米见不得秦爷爷这么卑微，砰一声，怒拍桌面。 范管事吓了一跳，以为秦小米是对药行不满，忙道：“秦小东家，请给我们药行几天时间，等事情处理好后，我们药行会摆宴，宴请秦家人，再给秦家一笔酬金，绝不会让秦家白白出力。” “范管事误会了，我不是对你们药行不满，而是有些不解……”秦小米开始阴阳怪气：“你说，为啥某人会对自己亲爹不闻不问，却为个外人上吊，他是缺爹还是缺虐？” 啊这？ 范管事无法接话，只能赔着笑脸。 秦爷爷却道：“小米，你二叔很孝顺。” 老二只是怕连累家里，可旧案已平，大赦也快下来了，不用再怕牵连家里了，老二可以归家了。 呵，上吊男依旧吊儿郎当，笑道：“老爷子，我都说了，我叫张恭顺，不姓秦，更不是你儿子。” 言罢，还瞟一眼卢管事他们……长济药行的背后东家乃是世家豪强，而如今大赦的圣旨未下，他不敢赌。 秦爷爷哽咽：“老二……” 秦小米：“爷爷莫急，不管他是不是二叔，他这回都逃不掉了。” 她像个女土匪，一副要给自家爷爷抓个儿子回来养的架势。 又对范管事道：“范管事，你不必招待我们，先去送客吧。” 赶紧清场，她好喊人扒衣验身份。 “哦，好。”范管事愣了愣，急忙去送卢管事、郝东家、以及苦主们：“诸位，我们药行就在这里，绝不会跑，定会妥善善后，请诸位放心回家。” 这里是府城，闹事容易进衙门，苦主们不想多事儿，又骂了药行跟武博千父子几句，警告范管事一番后，由药行伙计提着灯笼，护送回家。 卢管事虽然好奇上吊男跟秦家的事儿，却没多逗留……长济药行势大，要想知道什么，偷偷派人去查便可。 他们刚走，秦小米就道：“爷爷，听说我倒霉二叔的左右腰侧，分别有一个朱红色的痣？” 这是秦六婆说的，说正是因为这两颗特殊的红痣，秦二叔读书的才能显露后，才会被算命的说，他是腰缠双吉的富贵命格，未来会富贵双极。 结果倒霉二叔没富贵，是锒铛下狱了。 秦爷爷沉默片刻，点头道：“曾经有过……后来被烫没了。” 老二被抓当天就被用了刑，那两颗好看的红痣，被烙铁给烫没了。 “那就是有疤痕了。”秦小米对姜大郎跟黄老五道：“大郎，黄五叔，你们去摁住上吊男，扒了他的衣服，看他的左右腰侧，可有烫伤所留下的疤痕？” “好。”姜大郎带着黄老五，一起走向上吊男。 上吊男大喊大叫：“你们做什么？我现在可是良民，搜良籍的身，你们是在犯律！” 黄阳隆看戏不嫌事大，边吃烤栗子边道：“你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好挣扎的？乖乖躺好，让他们扒。” 秦爷爷心疼儿子，喊道：“别扒衣服，撩起来看一眼就成！” 老二少年成名，最是心高气傲，哪能受这扒衣之辱？ 可秦小米道：“爷爷，有些玩意儿，你越是为他着想，他就越不干人事，不能惯着，得让他知道，如今谁说了算！” 上吊男气急，瞪着秦小米，又瞪姜大郎他们：“无耻之徒，给老子滚开！” 可惜，姜大郎和黄老五已经来到他面前，动手扒衣。 上吊男揪住衣服拼命抵抗，但他太瘦了，不是姜大郎他们的对手，很快的，上衣就被撩起。 小白早就拿着蜡烛在旁边等着，此刻是过来给他们照明。 “有疤痕，左右腰眼处，真有两个疤痕！”黄老五叫道，比秦爷爷还激动。 “还真的有？！”黄阳隆以为是秦爷爷年老眼花，看错了长相，没成想，竟是逮到了真儿子。 小白也啧啧称奇：“这等巧事儿，可以写成书了。” 书都没这么离谱。 “老二，庄哥儿，爹终于找到你了！”秦爷爷已经扑向上吊男，看过他腰侧的两个狰狞疤痕后，抱住他哭：“没事了，都过去了，咱们家的日子也好起来了，跟爹回去，见你娘、见你妹妹、见你两个小侄儿，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上吊男却很抗拒，一把推开秦爷爷，骂道：“老头，老子跟你说过了，老子不是你儿子，你莫要上赶子认亲！” “又推我爷爷，你怕是想死！”秦小米不是什么善茬，立刻对姜大郎道：“把他架起来。” “好。”姜大郎最听她的话，一个提气，将瘦削的上吊男架了起来。 秦小米走到上吊男面前，直接抬脚就踹……砰，上吊男腹部被击中，疼得弯腰跪地。 “相公！”上吊男媳妇急忙奔过来，抱住上吊男。 秦小米盯着上吊男，道：“老家遭了灾，死了很多人，爷爷奶奶带着我们逃荒寻活路，到太周府时，被分流到了东北州，在一荒村落了户，如今家里只剩下一半人。” 秦小米继续道：“虽然家里除了爷爷以外，再无成年男丁，不过最难的日子我们已经熬过去了，所以我并不稀罕你回家。” 但是…… “不回家可以，可赵永诚的命、你的命，是我救的，两条人命，一条一百两，还清了债，你们就滚，还不清，那就卖身抵债。” 不想做我便宜二叔，那就做死契下人吧。 上吊男惊怒……一人一百两银子，哪里的人价要这么贵？分明是抢劫！ 上吊男想撒泼，可得知家里的情况后，他一句话泼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保持着低头跪地，手捂腹部的姿势。 秦小米懒得理他，对秦爷爷道：“爷爷，咱们先回客栈吧……至于这个上吊男，他的赵叔还没醒呢，他可舍不得走，会如孝子般守着。” 嗯，她是会阴阳怪气的。 秦爷爷不想走，可想着，老二傲气，得给他时间，让他缓缓，就点头同意先回客栈。 “老二，爹明天再来看你。”秦爷爷又怕儿子有急事找他，是道：“爹就住在松柏街的薛家客栈，你要是有事儿，就去那里找爹。” 秦爷爷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上吊男身前，又怕他不收，再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上吊男媳妇的脚边，道：“家里如今有些余钱，你们拿去救急。” 他家老二，少时就有才名，本该金榜题名，马踏京都，如今却成了乞丐模样，他心疼啊，只想给他点银钱，让他过得好一些。 第290章 当年冤案 上吊男媳妇忙道：“不用，我们……” “你们若是不要，那就把这银票捐出去救治灾民。”秦爷爷说完转身，不再看上吊男夫妻。 倒是赵永诚的两个孙子跑过啦跪下，哐哐给他磕了头：“多谢秦爷爷救命之恩，这恩情，我们会还的。” 秦小米道：“当然要还，不然你们以为我家银子多得没处花吗？” 两小只听罢，也不生气，只承诺了，会报恩。 武掌柜见他们要走了，是由伙计搀扶着过来，道：“秦小东家，今日之事儿，多谢了……这是三个全品上等药箱，是无则药行给你的谢礼之一，还有你之前借地方时给的银票，请都收下。” 三个全品上等药箱！ 那可是全部救急的各类药粉与器具皆全，且所用的药材都是上等好药，并附带一片连吊命的参片的上等药箱。 荀老头生怕秦小米来上一句不必了，几乎冲刺过来，左右手各拿过一个药箱：“那老奴就替小东家收下了！” 秦小米又不傻，当然不会假大方的拒绝，坦然接受：“多谢武掌柜。” 言罢，又拿回那一张百两银票。 武掌柜很惭愧：“是我们该多谢你。” 范管事见武掌柜只说废话，是急了，厚着脸皮开口：“秦小东家，我们药行能否放话出去，说你要大买我们药行药材，作为秘方原料的事儿？” 他的脑袋被羞愧压得低了几分，却继续道：“范某知道这很无耻，可我们药行要养很多人，不能让药行就这么垮了，得赶紧挽救名声。而跟秦家合作，能让我们药行最快的挽回名声。” 武掌柜一惊，觉得范管事太没分寸，正要呵斥，就听秦小米道：“可以。” “可，可以？”范管事大喜，郑重行礼：“多谢秦小东家，您是我们所有兄弟的救命恩人！” 秦小米微微挑眉，问道：“兄弟？你们不会是啥绿林好汉吧？” 范管事看了武掌柜一眼。 武掌柜想了想，是对秦小米说了实话：“秦小东家放心，我们不是啥绿林人士，我们药行的人，皆是身家清白的伤退老兵，或者阵亡将士的遗孤，皆靠着药行养家糊口。” 只能说这些，不能告知她药行背后东家的身份。 而他因着当兵时伤到了根本，无法生育，所以才会把武博千父子带来药行干活，生出今天这桩祸事。 “果然如此。”秦小米笑了，指着秦爷爷道：“我看见你们手脚的残疾时，已经猜出来了，因为我爷爷年轻时也在军中讨过生活。” 武掌柜跟范管事大喜，心里生出几分亲切来，看向秦爷爷的眼睛都亮了：“老兄与我们竟是袍泽，幸会幸会。” 是站直身躯，行了一个大魏军礼。 秦爷爷一愣，很快也回了一礼，又报了一番各自服役的军营，开始寒暄起来，直到去酒楼买席面的伙计回来，三人才止住话头。 武掌柜想留秦家人吃饭，被秦小米拒绝了：“爷爷，戒严刚结束，咱们不好太晚回客栈，且彭大总管已经等了咱们许久，咱们得回去了。” 彭大总管怕秦家出事儿，特地过来给他们撑场子，此刻是跟贾祥窝在药铺一隅烤火取暖，听见终于能回了，喜得站起身。 秦爷爷见状，很是不好意思：“我们秦家的不是，耽搁了彭大总管这么多的时间。” 彭大总管笑道：“秦家是我彭家的恩人，费这小半天的时间，哪里值得提？” 秦爷爷听罢，越发不好意思，急忙跟武掌柜他们道别，招呼黄阳隆他们：“黄少爷、贾少爷、小白、大郎，今日都辛苦了，咱们回去吧。” 荀老头蹭过来，对秦小米道：“小东家，要不要老奴留下盯梢？” 秦小米同意：“成，你留下吧，不过他们要是让你看诊，记得收钱，我秦家人绝不能做白工。” 得收钱，记住了吗？ 荀老头连连点头：“小东家放心，老奴一定收钱。” 三倍起步，少一文钱都不行！ 姜大郎看着秦小米与荀老头合伙捞钱的生动样，眼里泛起笑意……这辈子，小米都要活得开开心心。 临走前，姜大郎去对上吊男说了一句：“我是姜瀛，我爷爷已经过世，如今家里只剩下我与弟弟妹妹。” 又道：“爷爷给你留了一份银钱，说你要是回来了，姜家人必须把这笔银子给你，无论你拿这笔银子去做什么，以后要过何种日子，都随你。” 只是一场地龙翻身，房倒屋塌，爷爷留给秦庄的银票是被埋了。 不过，姜大郎用自己的分红银子填补了。 他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到上吊男身边后，转身喊秦爷爷：“秦爷爷，咱们回吧。” “嗯。”秦爷爷应着，看一眼隐没在昏黄灯光里的上吊男，片刻后，提步离开。 武掌柜他们去送客。 可直到武掌柜他们返回药铺，上吊男依旧一动不动。 武掌柜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伙计们盯好上吊男，别让他跑了，免得秦爷爷又得继续找儿子。 …… 彭大总管算半个衙门的人，又有黄阳隆在，因此秦家一大群人是没有被巡逻将士为难，很顺畅的就回到薛家客栈。 薛六掌柜见到他们回来，终于松了一口大气，让伙计们端来姜汤：“秦老爷子、秦小东家、黄少爷，你们先喝姜汤暖暖身子，再吃饭。” “多谢六掌柜。”秦小米他们喝了姜汤后，是各自回客院吃完饭。 秦爷爷因着秦庄的事儿，吃不下东西。 可秦小米是硬逼着他吃了一碗面条，又盯着他喝了一碗安神茶后，才肯罢休。 因着安神茶，秦爷爷没有失眠，一觉睡到天亮。 起床后，却是坐着发呆，不知不觉又掉下泪来。 秦小米：“……” 我的爷，您老是林妹妹附身了吗？ “爷爷，别哭了，跟我讲讲二叔当年的事情呗。”秦小米端着鸡蛋羹进来，塞进秦爷爷手里，又道：“新皇都换了，听说咱们这位新皇是个极恨世家豪强的，要是二叔当年真是被大家所陷害，那咱们家可以着手准备翻案。” 怎知，秦爷爷却道：“小米，案子已经了结了，莫要再说翻案的事儿，以后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就成！” 秦爷爷不同意翻案，但他又为二儿子委屈，是沉默片刻，跟秦小米说起当年的事儿：“宁康十年，就是你出生那年，你二叔刚满十八，第一次下场县试，就中了小三元……寒门子弟，没名师教导，却得了这样的好成绩，那才名都传到了咱们中原州的首府……” 第291章 冤案只是开始 这才名一出，老二成了秋闱魁首的大热学子，引得府城、首府的富商们纷纷派人给秦家送礼，想提前交好这个寒门麒麟子。 “虽然咱们家没收那些富商的礼，可那段时日，咱们家着实风光了一场。” 那是整个秦氏一族都与有荣焉，外出行走之时，只要自报家门，都会被人厚待几分。 可也就风光了一小段时日。 到了秋天，秋闱之时，秦家人没能等来秦二叔高中的消息，却等来了一群首府来的官兵。 “他们冲进家里，把家里翻了一遍，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当证物给抄走了……” 要不是秦爷爷当过兵，见过血，又懂刑律，当年就不止是被拿走家里的财物，怕是连女眷的清白都会不保。 至于秦二叔屋子里的书，因着不是真迹，而是秦二叔的手抄本，只是被翻乱了，被拉走了两箱比较好的书籍，其余的都得以保留在了秦家。 “等他们抄完家后，家里才知道，你秦二叔考场作弊，当场被抓入狱。” “入考场前，是要脱衣搜身的，你二叔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作弊的小抄，可巡视考场的将士，却在他的考棚里，搜出一张小抄……” “你二叔喊冤不认，说字迹不是他的，可当堂验字迹，却以舞弊为由，被当场打断了右手！”秦爷爷已经泣不成声。 秦小米给秦爷爷递了一块湿帕子，让他擦擦脸后，继续问：“可堂审了？人证呢？” 秦爷爷缓了缓，道：“堂审了。人证跟同犯一共有六个，一个是同场被抓的舞弊考生，叫范攀，说是跟你二叔一块作弊的。一个是偷偷瞧见你二叔买通考场杂役外甥的考生，叫韩营。” 余下的四人，两人是所谓的被买通的考场杂役甥舅，舅舅叫胡聚富、外甥叫柳光。 余下一人是柳光的相好，叫青娘。 最后一个是个牙子，叫葛大方的：“他供叙的证词说，胡聚富突然发财了，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踅摸个年轻漂亮的婢女，等秋闱结束，他拿到余下的银子后，就来买人。” 胡聚富是个老鳏夫，因着是衙门的杂役，眼光高，一般样貌的看不上，所以有钱后，要买好看的奴婢回家伺候。 “人证物证确凿，等我们感到首府的时候，你二叔已经被定罪判刑，还被打得不成人样。” 秦二叔抵死不认，说这是陷害，他有办法找到幕后主谋，将害他的人绳之以法。 年轻人，血还热着，是最信朝廷的，觉得只要找出证据，朝廷就一定会为他做主。 怎知，衙门里最烦的就是他这种不认罪的刺头，他是天天被用刑，等秦爷爷他们到了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了。 姜老秀才是卖了家产，给他买了吊命的人参，又疏通牢里的关系，才把大夫带进牢里，给秦二叔诊治，救了秦二叔一命。 “因着你二叔不认罪，首府衙门是拖着不让咱们家用银钱抵罪，你二叔是硬生生在牢里呆了小半年。” 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宁康十一年。 “你二叔回来了，家里人很高兴，以为这事儿算过去了，可是……” “可是，这只是开始，对吗？”秦小米接话道。 秦爷爷抹了一把眼泪，点头道：“嗯……没过多久，咱们家、姜家、你二叔是处处被针对，时不时的就会出些事儿，家里被闹得苦不堪言。” 秦小米的爹，本来早就能独自坐堂看诊，却开错了药，被人告上衙门，虽然最后找到证据，还了秦爹的清白，却一直是学徒。 “你小姑跟你奶奶去县城姜家，那么熟悉的地方，竟是差点被掳走，虽然啥事儿都没有，可谣言还是起来了，你小姑的亲事是越发艰难。” “你二叔见科考路子绝了后，想要做儒商……他聪明，不过两个月，就赚了一笔银子，可没多久，就又被抓了……说他害了人小妾的清白！” 呵，秦小米笑了：“妾通货物，哪来的清白可害？很明显的，这不仅是一场针对寒门才子的栽赃，那背后主谋，还想敲断寒门才子的骨头，彻底废了二叔！” 有本事的人，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废掉，可一次一次又一次呢？即使再有本事、意志力再强的人，也会扛不住。 何况，背后主谋连家人里也开始害了。 秦爷爷点头：“你二叔跟姜老秀才也瞧出来了，因此宁康十一年冬，你二叔再次因为货物有差，被害入狱后，他没让我们再救他，也没花钱消罪，直接被押去服徭役之刑。” “因着每次服徭役的地方都不同，家里每月都去庆丰府衙门，花钱询问你二叔的情况。刚开始，还能有个准地，可到了宁康十三年的时候，连衙门都不知道你二叔在哪里了。” “姜老秀才心疼你二叔，是不断卖产业，打听他的消息，想等他三年徭役之刑服满后，去接他回来。” “可庆丰府衙门的张老班头偷偷告诉我们，让我们别找了，好好过日子吧，就当没有你二叔这个人。” “姜老秀才很聪明，听了这话就知道张老班头知道些内情，私下里求着张老班头几年，张老班头才说，这里头有首府郑家手笔。” 秦小米问：“中原州首府郑家？” 秦爷爷点头：“嗯，正是他家，世家大望，姻亲遍布大魏，有子弟在做官，但官职不大。” 官职不大就敢公然设计害人！ 呵，这个大魏朝果然够烂的。 不过…… “知道了仇家是谁就好。”秦小米说着，可心里还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可能郑家还不是真正的主谋。 毕竟连一个京官都没有，哪里敢用这样破绽百出的计谋来害人？ 除非郑家是蠢货，可世家大望，哪里可能是蠢货？ 而敢这么肆无忌惮害人者，定是身居高位，见惯了生死，不把庶民当人的人！ 所以秦小米才会怀疑，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 但她没有告诉秦爷爷……爷爷年纪大了，该过几年好日子了。 秦小米给秦爷爷承诺：“爷爷放心，二叔的仇，我一定会帮忙报，但前提是他还没废，要是废了，那他就背着这个心结，颓废的过一辈子吧，反正家里能养得起他。” 秦爷爷却道：“小米，事情都过去了，不要想着报仇了，咱们一家好好过就成。” 一次次的陷害入狱，不仅敲断了秦庄的硬骨，也把秦爷爷的硬骨给敲没了，只求后代子孙，莫要再去考功名，平安的过一辈子。 第292章 相认 秦小米看着秦爷爷，很是心疼，很想告诉他，这报不报仇，不是自家说了算的，而是那背后主谋说了算。 如果主谋不肯放过二叔，不肯放过她家呢？ 所以她家得继续壮大，就算不能为便宜二叔报仇、就算不能自保，那临死前，也要咬下主谋的一块肉！ 不过，爷爷年纪大了，这些破事，还是跟便宜二叔说吧，无须让爷爷再费心神。 “好，爷爷别激动。”秦小米安抚秦爷爷一句后，问起那些证人后来的情况。 秦爷爷跟姜老秀才是一直注意着当年作证的人，说道：“那个自认与你二叔一起作弊的范攀，消罪后，去做了儒商，接连大赚，不过五年就从村里搬去府城，可没两年，他就在经商途中，意外身故。” “目击你二叔买通考场杂役的证人韩营，后来被首府一家书院录取，数年后，中了举人，再后来，听说他去外地，当了个小佐官。” “胡聚富甥舅两人都是短命的，没几年就死了……”秦爷爷说到这里，身上冒起寒气，已经意识到他们被杀人灭口了，是摆摆手，道：“都过去了，且他们也遭了报应，咱们就别再纠结了。” 他老了，小米又是个小姑娘，他不想她掺和到这种可怕的事情里去。 少顷，秦爷爷看着秦小米，低声说了一句：“小米，爷爷知道你不想嫁人，可人世之艰难，有大郎在，你以后的日子能过得轻松些……好好跟大郎过日子，咱们别想太多有的没的。” 秦小米故意露出无语的模样：“爷爷，您催婚催早了，我还没满十三呢。” 秦爷爷见状，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小了，再过两三年，就能嫁人了。” 想着再过两年，小孙女就会跟大郎完婚，再过两年，他就要当曾外祖的事儿，秦爷爷脸上的笑容更多了，眼里有了光辉与期盼。 秦小米见他老人家又有了活气，是放下心来，笑道：“那爷爷就慢慢等着吧。” 门外，姜大郎见她没有以往的排斥，眼里涌起笑意，叩叩敲着门扇，道：“秦爷爷、小米，无则药行的人来了，说是武博千父子已经招供认罪，还说赵永诚已经醒了，问我们要不要去无则药行看看？” 秦小米：“武博千父子招供了？” 姜大郎点头：“嗯，府衙当晚就给他们用了刑，只削了几片肉，武博千就招。他爹武十一也知道他偷偷藏药的事儿，却当做不知。” 同住一间屋子，且武博千是在他眼皮子低下偷药，他想不发现都难。 秦爷爷听得叹息：“武掌柜知道这事儿，定会很难过……走，咱们准备准备，去无则药行。” “嗯。”秦小米点头，又道：“爷爷，把二叔留在家里的手印纸带上，给那上吊男验手印。” 虽然已经见过长相，验过腰侧的疤痕，可万一呢？所以还是验指纹为上。 秦爷爷：“诶，爷爷这就去拿。” 秦爷爷在军中的时候，学了一招，就是给家中子弟预留掌印指纹，以防家中子孙被拍花子给拐走了，也好寻人。 如今秦家有了下人，一句吩咐下去，姚娘子、许六实夫妻就开始准备，没多久，出行的骡车、衣物、吃食都备好了。 薛六掌柜怕秦家人又如昨天那边晚归，是派了一男一女两名奴仆随行：“秦小东家、姜小哥，要是需要薛家出手帮忙，就让他们回来告知我。” 东家说了，这个姜小哥也不简单，所以必须得给他面子。 “成，多谢六掌柜。”秦小米应着，跟秦爷爷上了骡车，往无则药行赶去。 黄阳隆闲不住，也坐着马车，跟在后头……贾祥昨天看戏看得受益匪浅，今日是继续跟去了。 如今刚到巳时，可因着无则药行的事儿，城内很是热闹：“听说新染料秦家要跟无则药行合作，这秦家怕是傻了，无则药行都出了这种偷药恶事了，秦家还要跟无则药行合作！” “听说是秦家孙女做主应下的……就不能让丫头片子当家，瞧瞧这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主动开口去跟这种有问题的药行合作，这不是要害了自家的染料生意吗？这要是我女儿，老子非得打死她不可！” 你爹的，骂到正主面前来了。 秦小米让肖白英跟肖木桐喊话：“放心吧，你这种不修口德孽畜，三辈子都生不出像秦小东家那样有本事的女儿！” 骂人的汉子怒了，往四周看着，可聚众说八卦的人多，他是寻不到人，只能怒骂：“哪个龟孙骂老子？给老子出来！” 然而，骡车早就走远了。 不过…… 砰！ 一颗炒栗子从天而来，精准的砸在汉子头上，打得他抱头蹲下。 姜大郎听见声响，知道是打中了，嘴角扬起笑意。 同车的黄阳隆瞧得冷笑出声：“你可真是秦家女的狗腿子，你是大男人，是女子的天，你得撑起来啊。” 姜大郎瞥他一眼，问了一句：“我若是把你这话告诉小米，你猜小米还会跟你们黄家商行合作吗？” 呃，黄阳隆彷佛被掐住咽喉，说不出话来了。 片刻后，他相当无耻的道：“此刻，你是本少爷的兄弟，本少爷站在你这边，所以对你说刚才的话。可对上秦家女的时候，她是我黄家商行的合作伙伴，本少爷就会用合作伙伴的态度对待她。” 贾祥都听傻了：“黄少爷，这样，对吗？” 黄阳隆呲牙怒瞪他：“当然对了！” 给本少爷闭嘴，再叭叭，本少爷就把你卖了！ 贾祥：“……” 算了，黄少爷的脑子本来就跟常人不一样，他就不跟他计较了。 因着城内人多，小半个时辰后，秦小米他们才到了无则药行。 今日，无则药行只开了一扇小门，还立了个闭店的木牌，不过武掌柜瞧见秦家人后，是亲自出来迎：“秦老哥，你们来了，快请进。” 又说闭店的原因：“这三天，药行要全力救治那些被耽误病情的苦主，所以要闭店三日。” 秦小米听罢，越发满意……这样全力善后的店铺，确实值得合作。 进药铺后，武掌柜又说了武博千父子招供的事儿：“原本以为是武博千年纪小，控制不住自己，生了贪心，没成想，连他爹也不是个好东西！” 言罢，又骂了自己一回。 秦爷爷安慰他：“武兄不必难受，再回老家选个嗣子便是。” 武掌柜却是看开了：“不选了，反正无则药行会给我养老，我没必要强求子嗣。” 这？ 秦爷爷听罢，没有再劝，而是扫视药铺，没见到秦二叔的身影后，问：“那对夫妻呢？” 第293章 相认【2】 荀老头赶忙过来道：“老东家，二爷夫妻没跑，只是穿得少，又吃不饱，昨晚发了病症，此刻正在后院舍屋休息。可要老奴去给您喊人？” 秦爷爷听说二儿子病了，很是担心，细问一番，得知他们夫妻已经退烧后，才放下心来，又道：“不必，先让他们歇着，等他们起来吃午饭时，我再去看看他们。” 啧，爷爷，您咋这么卑微？ 秦小米很不满，问起赵永诚来：“那老大爷咋样了？” 荀老头道：“练家子，身子骨不错，没再起烧，早上的时候，还起来吃了流食跟汤药，如今又睡下了。” “那就好。”秦小米看向武掌柜，直接给他递了两张单子：“武掌柜，这是我们秦家要采买的应急药材跟秘方原料，你们药行要是愿意接单，咱们就签个契约。应急的药材我们自己拉走，秘方原料，买得较多，最好是你们药行能给配送。” 啥？！ 她太干脆，把武掌柜都惊懵了，不敢置信的问：“秦小东家，你家真要跟我们药行买秘方原料？！” 秦小米点头：“对啊。商者重信诺，难道武掌柜以为，我家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武掌柜很激动：“不敢不敢，只是觉得……”我们药行不配。 秦小米把两张单子往桌上一放，道：“那武掌柜接不接这单买卖？” “自然是想接的，可是……”武掌柜问出心中疑惑：“论名声，我们比不上长济药行，还刚刚出了偷药的事儿，秦小东家为何要帮我们？” 他直接问了，秦小米自然是爽快答了：“两个原因，一是因着我爷爷的缘故，我知道伤退老兵的不易，所以想帮一把。二是偷药的事情发生后，武掌柜没有包庇，而是大义灭亲、全力善后的举动，让我觉得，无则药行是可信的，不该毁在两个偷药贼手里。” 然而，真实原因有四个。 余下两个，一个是危难之时搭救一番，无则药行会永远记住秦家的恩情，往后定会保证给她的家药材是又好又足的。 最后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无则药行背后的东家……这个背后东家，可能是西北军的头头。 总之，卖个好，她家不亏。 武掌柜听得老泪哗哗流：“秦小东家，老夫替兄弟们多谢你！” 这话一出，原本紧张的尤大夫师徒、十几个伙计们，皆是松了一口大气，灰败的眼里也有了光亮。 秦小米笑道：“武掌柜，别哭了，先看看单子，要是接下，咱们就签契约。” 虽然这回只是单次的买卖，可契约必须要签，万一原料出了问题，她家也能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好，老夫先看看单子。”武掌柜很快收起情绪，细细看着两张单子，好一会儿后，笑道：“都是些常见的药材，几天就能备好，这两张单子，我们无则药行接下了，定会做好，绝不会出现少药、药材品相参差之事儿，请秦小东家放心！” 秦小米笑：“成，那咱们这就签契约吧。” “诶。”武掌柜应着，想要喊范管事，可对方代表药行去衙门了。 尤大夫生怕这单买卖吹了，厚着脸皮，拿着笔墨纸砚过来，道：“掌柜的、秦小东家，我会写药行的契约书。” 秦小米点头：“请。” “多谢！”尤大夫很高兴，按照秦家要买的药材跟器具，花费一刻钟，写了两份四张的契约书：“请秦小东家过目。” 秦小米接过，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药材无误，又确认了交付与赔偿等条款后，满意的签名摁手印。 武掌柜也签名摁了手印，又盖上无则药行的印章后，请黄阳隆这个见证人签名后，把其中两张契书，给了秦小米，再次哽咽道：“秦小东家，多谢你，你的恩情，我们无则药行绝不敢忘！” 秦家危急时刻，帮了无则药行的事儿，一定得告知将军、告知所有老兄弟们。 秦小米笑，给了三张百两银票：“这是定金，余下的五百两，等无则药行把秘方原料送到村里后，再给。” 她买了不少煲药的药材，以及数千斤的碧矾、白善土、青金草、银梗等秘方原料，总价是八百五十两，可武掌柜很大气，给她抹了五十两零头，还答应免费送货，秦小米是赚大了。 “多谢秦小东家。”武掌柜收下银票，又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两单买卖，虽然没赚钱，却是救了他们无则药行的名声。 秦小米把买原料的事情办完后，心情松快不少，对荀老头道：“那对夫妻住哪里？带我去见见他们。” 秦爷爷很紧张：“小米，要不，再等等？” 秦小米：“爷爷，二叔是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他没那么弱不禁风，您老放心。” 秦爷爷想了想，没再阻拦。 “带路。”秦小米拿上秦二叔的指纹纸，跟着荀老头，去了药铺后院的舍屋。 姜大郎不放心，跟着去了。 黄阳隆爱看八卦，也急忙跟去。 没多久，秦小米就到了药铺后院，荀老头指着一排舍屋道：“就是正中间那屋，你二叔二婶都在里头。” 秦小米：“去敲门。” “是。”荀老头也急着看八卦，赶忙去敲门，叩叩叩：“秦二爷，秦小东家来了，快开门。” 等了一会儿，屋里是没啥动静。 秦小米冷笑，喊道：“给你三十个数，要是再不开门，我就拆门了，我说到做到，且一个门口，我家配得起！” 这丫头！ 上吊男脸色很难看。 上吊男媳妇是紧紧握着他的手，道：“相公不怕，我去顶着，那丫头奈何不了你。” 然而，这话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是姜大郎在拆门了。 上吊男怒了：“三十个数，还没数，你就拆门，言而无信？！” 秦小米笑了：“你以为这是在玩捉迷藏？还真的按照数数来行动？” 笑死人了，她可没这么规矩。 秦小米又道：“大郎，拆快点，我急着看他是在里头坐月子，还是在里头孵蛋？！” 哈，荀老头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还夸秦小米：“小东家就是会说话。” 秦小米：“一般一般，比不上酒楼的说书先生。” 上吊男听见了，脸上神色不变，心里的落差却是极大……当年那个软乎乎的小女婴，竟是长成了现在的女土匪样？ 须知，那时候，家里都觉得，她应该是个如小妹一般的小闺秀。 第294章 赵家事 砰，一声响，门扇被拆下，屋里变得亮堂起来，让秦小米一眼就看见坐在火灶床上，双手握在一起的上吊男夫妻。 她呵笑一声：“你对赵永诚很好，对你媳妇也不错，可怎么就不对你亲爹好？难道你是天生逆子？” 噗！ 荀老头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小东家说话太逗了，他憋不住。 上吊男媳妇忍不住了，对秦小米道：“小丫头，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所以别张口闭口就骂人。” 嗤，秦小米嗤笑一声，瞥着这对夫妻道：“如今秦家算是我当家，所以爷爷早就把秦庄的事情，全部告知我了，我还有什么不懂的？正因为懂了，我才更想揍他！” 秦小米遥指着上吊男，是真想揍他一顿。 爹已经把全部的事情告诉她了？！ 上吊男一惊，看着秦小米，想着她昨天所做的一切，倒是觉得，以她的能力，有资格知道所有事儿。 “大郎，去，让他摁两个手掌印。”秦小米不想浪费时间，立刻让姜大郎去取上吊男的手印。 “嗯。”姜大郎拿着纸张与红印泥，几个大步来到上吊男面前：“摁手印，快些。” 上吊男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可他不想摁……一旦验证指印无误，他就不好再否认自己的身份。 秦小米可不会惯着他，直接道：“你是太监吗？这么磨磨唧唧，搞快点，我可没工夫给你浪费！” 太监？ 上吊男媳妇想起自家相公差点成太监的事儿，终于怒了，骂道：“臭丫头，你说话客气点，他好歹年长你快二十年，也算是你的长辈！” 呵，秦小米笑了，对上吊男媳妇道：“闭嘴，再叭叭，我不仅揍他，还揍你！” “你！”上吊男媳妇怒极，看了看上吊男……她怎么跟你说的乖乖小侄女不一样？ “榕娘，坐下。”上吊男拉住古榕娘的手腕，让她坐下。 古榕娘很听他的，立刻闭嘴，坐到一边。 姜大郎动作很快，抓起上吊男的手，用了红印泥，砰砰，将他的双掌往纸上一摁，很快就得到一左一右，两个完整清晰的手掌印。 “小米，好了。”姜大郎招呼秦小米。 秦小米进屋，拿出秦爷爷给的秦庄的手掌印，与姜大郎一起，细细比对……只要掌握了手掌印纹的纹路走向，这指纹印对比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两刻钟后，秦小米跟姜大郎就将手掌印对比了两遍，彻底确认了上吊男就是秦庄。 “二叔，咱们聊聊。”秦小米道。 二叔？ 秦庄心头剧震，生出一丝欢喜来，小侄女竟然喊他二叔了，可她不恨他、不嫌弃他吗？ 秦小米见他不回话，怒了，砰一声，拍桌道：“要不要聊聊？赶紧说话，再磨磨唧唧、拧拧巴巴的，我就揍你！” 呃，还真是凶悍。 不过凶点好，如此恶人才不敢欺。 秦二叔看向扒着门框，伸长脖子看热闹的黄阳隆与荀老头等人，道：“你们聋了？没听见这丫头说，要跟我聊聊吗？” 黄阳隆瞪他：“你算个屁，有啥资格支使本少爷？” 可秦小米道：“黄少爷，你们先离开，想要知道什么八卦，等我们处理完后，自会告诉你。” 黄阳隆与荀老头：“……” 这事后听，哪里有当场看来得爽？ 不过，黄阳隆还是卖了秦小米面子：“成，本少爷先走。” 是带着荀老头他们走了。 姜大郎没走……秦庄虽然是小米的二叔，可十年没见了，谁知道此时的秦庄会不会害小米？ 秦庄也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毕竟有些事情，姜瀛也该知道。 古榕娘起身要走，却被秦庄留下了：“夫妻一体，事关咱们的未来，你得留下，一块做决定。” 古榕娘身子一震，眼眶微微一红，很快又笑道：“成，我陪着相公。” …… “你们两个站住，不许靠近后院！”黄阳隆带着武师们，坐在药铺前堂通往后院的过道内，拦住赵家的两个孙子。 赵家两孙子一愣，忙道：“黄少爷，我们是要端药去给爷爷喝，不是去偷听。” 黄阳隆：“都等着，反正晚喝个把时辰，你们爷爷也死不了。” 这？ 尤大夫往这边看了一眼，心里暗道……得亏有武师护着，不然就黄阳隆这张破嘴，得被人群殴死！ 尤大夫走了过来，对赵家两孙子道：“你们爷爷已经好了不少，不必急着喝药，先把汤药拿去温着吧。” “诶。”两小屁孩这才放心，小心翼翼的端着汤药离开。 药铺前堂，秦爷爷时不时的看向通往后院的小门，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小米能不能说服老二，让他回家？ 原本以为，老二是很难被说动的，可不过两刻钟，秦爷爷就听到好消息。 姜大郎出来道：“秦爷爷，小米让我带您去见秦二叔……放心，是好消息。” 这么快就谈完了，还是好消息！ 秦爷爷惊得站起身，好一会儿后，才压下心中的万般情绪，由姜大郎扶着，去后院舍屋，见到了秦庄夫妻。 “爷爷，进来坐着。”秦小米招呼着秦爷爷。 秦爷爷点头，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跪在屋内的秦庄夫妻。 等他进屋坐好后，秦庄夫妻转身，砰砰砰，开始朝他磕头。 秦爷爷都被磕懵了，反应过来后，急忙去扶秦庄：“老二，快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亲父子，无须行这些虚礼。” 秦庄抬头，看着老泪纵横的秦爷爷，干涩的眼睛也湿润了。可这十二年来，他受过太多的苦，转瞬间就控制住情绪，对秦爷爷道：“爹，我们跟您回家。” 爹？ 十二年后，再次听见二儿子的这声爹，秦爷爷的眼泪汹涌而流，眼前还黑了黑，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得亏秦小米早有准备，赶紧摁住他脖子后的穴位，让他清醒过来。 秦爷爷又忙道：“诶诶诶，回家，咱们回家。你娘、你妹妹都在家里等着你呢，要是见到你，定会欢喜异常！” 秦爷爷有千言万语想对二儿子说，可很快就被秦庄打断话头：“爹，咱们回家后再叙话。” 无则药行虽然安全，可秦庄被太多人背叛过，是不想在外头多说什么，免得隔墙有耳。 秦爷爷：“成，咱们回薛家客栈后，再好好说话。” 二儿子失而复得，秦爷爷是珍之又珍的细细看了二儿子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二儿子的媳妇来，看向古榕娘，问道：“老二，这是你在外娶的媳妇？你俩可有婚书？” 第295章 赵家事【2】 秦二叔离家之时，并未成亲，这个所谓的媳妇，秦爷爷是昨天才见到，所以得询问一番。 秦二叔说：“正是我拜了堂的媳妇，没婚书，等回到宝福县县衙后，再补一张就成。” 还真没婚书。 秦爷爷惊了惊，又看向古榕娘，扬起慈爱的笑来，问道：“老二媳妇，你跟老二是咋相识的？是哪里人士？如今家里还有啥人？” 秦二叔替她回道：“我俩以前在富户家里做奴仆，是主子给配的婚，她跟娘家没关系了，以后只有咱们这一家亲人。” 秦爷爷震惊，急问：“怎么会跟家里没关系了？可是跟家里人闹了矛盾？还是跟家里人失散了？老二媳妇，你莫怕，细细说来，家里定会帮你找到娘家人。” 古榕娘无所谓的笑道：“没必要找他们，没准已经死光了。” 呃，秦爷爷一愣，心里越发不安，忙问：“老二媳妇，你娘家可犯过事儿？” 这话一出，秦二叔是变了脸：“爹，您要是不满意榕娘这个儿媳妇，儿子就带着她走，不碍您的眼！” 言罢就要起身走人，秦爷爷急忙拽住他，惊慌道：“老二，爹没这个意思，就是怕你媳妇的娘家有犯律之人，会连累了小米他们，所以想问清楚。” 当今世道，最爱株连，所以虽然老二很重要，可小米、小谷、小麦他们一样重要，他不能让老二媳妇连累到他们。 秦二叔依旧不满，语气冲冲道：“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为何当众问榕娘的娘家可有犯过事儿？你是看不起榕娘，还是看不起我这个落魄的儿子？！” 啥玩意？ 不是刚认亲吗？那不该是抱头痛哭，各种父慈子孝吗？咋就吵起来了？ 偷听的黄阳隆等人惊了，又怒骂秦二叔：“刚相认就骂亲爹，你果然是个泼皮……秦老爷子，他废了，改不好了，赶紧跟他断亲吧，免得被他们夫妻吸血破家！” 秦爷爷爷惊懵了，老眼红红，不相信自己孝顺懂事的二儿子会因为一件询问小事儿，跟他撒泼：“老二，你咋了？” 秦二叔道：“我没咋的，好得很。总之你要是认我，就得认我媳妇，也不许多问她的事儿，否则咱们就断亲！” 砰！ 秦小米怒起，冲过来又给秦二叔一脚，把这货踹得又跪了：“就你也配跟我爷爷提断亲？！” “老二！”秦爷爷惊骇不已，急忙扑过来，半抱住秦二叔：“老二，你咋样了？可踹疼了？” 又忙道：“爹不问了，只要你确定你媳妇身家清白，不会连累小米他们就成。” 秦二叔道：“我媳妇当然身家清白，绝不会连累咱们家，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把家里的产业算一算，给我们二房分产分家。” 哦嚯，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黄阳隆觉得自己发现了秦二叔的真面目，是激动了，指着秦二叔道：“你是想分家吗？你分明是想借着分家，捞一笔秦家女打下的家产，你可真不要脸啊！” 秦二叔呵笑道：“分家分产，天经地义。” 啊这？ 黄阳隆快被他气疯了，抡起拳头就要揍他，被秦小米拦住了：“黄少爷息怒。如果用一笔家产就能打发掉两个麻烦，那分家挺好的。” 秦爷爷惊了，泪眼看着秦小米，他知道，孙女是说真的。 秦小米有些心虚，却直视秦爷爷的眼睛，道：“爷爷，如果二叔愿意，咱们过完年后，就分家。” 这是她跟便宜二叔二婶商议好的……分家、便宜二叔二婶继续泼皮般活着，如此一来，能麻痹当年的主谋。 秦二叔听罢，眼里冒着亮光，急吼吼的应下了：“我同意分家！” 这里闹的动静不小，赵永诚怕秦二叔跟家里闹出隔阂来，急忙让两个小孙子扶着他出来了，远远的就喊道：“秦家恩人可在？某赵永诚，多些秦家祖孙救命大恩。” “赵叔，你醒了！”秦二叔很高兴，跐溜爬起身，跑到赵永诚身边，一手扶住他，一手按向他的额头，片刻后，笑道：“没起烧，看来赵叔是大好了。” “确实算大好了。”赵永诚看向秦爷爷，道：“扶我去谢谢你爹。” “诶。”秦二叔乐颠颠的扶着赵永诚，往秦爷爷这边走来。 秦爷爷抹了一把泪，笑着来迎：“赵老弟，多谢你救了我家老二夫妻。” 老二说了，他们夫妻曾经是奴籍，是赵永诚花了大价钱，帮他们夫妻赎了身，让他们成了良籍。 老二夫妻？秦家这是认了榕娘这个儿媳妇。 赵永诚很高兴，笑道：“哪有啥救命之恩，是恭顺先帮了我家，才有我报恩帮他们赎身的事儿。而今恭顺又救了我一命，算来是我又欠了他们夫妻、欠了秦老哥家一条命。” 秦小米听罢，还算满意……这个赵永诚，值得救。 她道：“爷爷，先请赵大爷进来坐吧。” “诶。”秦爷爷应着，帮忙扶着腿脚不便的赵永诚进来了。 赵永诚坐下后，说起古榕娘的事儿：“古氏是个不错的，一路以来，是帮忙照顾我家两个小孙子，吃喝、衣物，皆是紧着他们，我伤病之时，还大义的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我求医。” “他俩以前在张家旁支做奴仆，古氏会调香，这手艺让她过得很不错。” 在大魏，奴婢不算人，可交易，不过如古榕娘这般有手艺的奴婢，不会随便被送去做交换，能活得清白一些。 秦爷爷听出来了，放心不少，看向古榕娘，笑道：“你跟着老二，受苦了，等回了家，家里再给你们办一场喜宴。” 古榕娘没想到，秦家非但没有让相公休了她另娶，是很快接纳了，还愿意花钱给她补办喜宴，做脸面。 她麻溜地跪下，哐哐磕头：“儿媳多谢公爹，不过喜宴就不必办了，把那喜宴钱折成现银，给我和相公就成。” 啊这？ 黄阳隆惊怒交加，指着她，又指指秦二叔：“你俩可真是天生一对，连自己成亲的喜宴钱都贪！” 秦二叔理直气壮的道：“不然呢？让那喜宴钱化成酒菜，全进了别人的肚子里吗？那多亏啊。黄少爷，你是商人，不会不懂这笔账怎么算吧？” “……”黄阳隆震惊，黄阳隆无话可说，只能同情的看着秦小米：“你可真惨，竟然找回这样的叔父。赶紧分家吧，免得他仗着叔父的身份，把你给卖了换钱！” 第296章 赵家事【3】 赵永诚急忙对秦小米道：“恭顺最是重情义，他不会做出卖侄女的事儿，秦小东家尽管放心。” 张恭顺，秦二叔当奴才时，主家给分配的名字。 秦小米笑了一声：“无所谓，秦家买的下人，全是记在我名下，他们夫妻要是敢起恶念，我就让下人打残他们！” 呃，赵永诚很是忧心，一个劲儿的夸着秦二叔，想让秦小米对秦二叔改观。 赵家两个孙子也道：“秦家姐姐，你莫要生气，张叔真的不是坏人，他定会像待亲女儿一样待你好的。” 两小只有些埋怨起黄阳隆来……黄少爷真是的，为啥要离间人家亲叔侄？！ 秦小米：“你们无须担心，我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讨厌一个人。总之他要是待我好，我自会孝顺他，反之，那该断亲就断亲，该打残就打残。” 两小只听罢，没有害怕，反而高兴的道：“秦家姐姐放心，张叔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小米又看向赵永诚，道：“赵大爷，过段时日，我二叔就得跟我们回家，你们有啥打算？是彻底在夜香巷安家，还是有其他去处？” 秦爷爷也道：“赵老弟，你们以后是怎么个打算，说来听听，要是用得着秦家的地方，尽管开口，秦家定会帮一把。” 要不是赵永诚，老二夫妻怕是已经死了，这等大恩情，他家得报。 赵永诚原本不想再麻烦秦家，可看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孙儿，他只能开口说起自家的事儿：“我祖籍就是东明府的，年轻时，因着帮了苏老爷，得了他的提携，随他去了江淮州讨生活，做了漕运师傅……” 此后的三十多年，赵永诚靠着护送货物，赚了不少钱，在江淮州挣下一番家业。 可自打苏老爷过世，他就渐渐不被重用，四年前，他的儿子又因着押送货物时，遇上水匪，重伤落水而亡。 有孕的儿媳得知这事后，经受不住打击，一尸两命。 而他儿子停灵的七天里，苏家竟是没有派人来吊唁，更没派人来送殡！ 赵永诚彻底心灰意冷，又见南边越发不安稳了，怕被卷进战祸里，因此决定离开江淮州，回东明府老家。 “落叶总得归根，所以从十年前开始，我就送了几次银票回乡，拜托我堂兄，替我在东明府置办产业。” “启程回乡之前、回乡的路上，我都有跟堂兄一家通信。堂兄家也回信了，说届时会来接我们。怎知我们到东明府许久，却没见到堂兄家的人。” 更惨的是，因着天下不稳，路上流寇多，赵永诚他们这一路上，是被偷被劫了数次，随身带着的银票，差不多全没了。 快到东明府时，他还被几个劫道恶贼打伤了腿脚。 黄阳隆听得啧啧出声：“你们启程回乡时，莫不是拜错了神仙？不然咋能倒霉成这样？” 赵永诚苦笑：“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算倒霉，真正倒霉的是……我们没有等到堂兄家来接人，是花钱进了府城，按照地址，去了乾明街圆灯巷的七号民宅，可那里竟是住着一户宋姓人家。宋家还有房契地契，可那明明是我拜托堂兄买的宅子，一共花了三百八十两的！” 他还额外给了堂兄家三十两银子的辛苦费。 可宋家人说了，宋家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从未卖过宅子，更不认识什么姓赵的。 黄阳隆听得津津有味，催着赵永诚：“后来咋样了？你们被宋家人揍了没？” 上门对主人家说，这是我家的宅子，这得被人打残吧。 赵永诚：“倒是没被揍。” 却被骂得不轻，还被泼了潲水，他因此感染风寒，彻底病倒了。 秦二叔是带着他们祖孙去夜香巷，租了两间屋子，又背着他来无则药行看病，诊金跟药钱，一共花了六两多，几乎把身上的银钱都花光了！ 实在是没钱再买药了，所以赵永诚的病情加重后，秦二叔才会冒险来闹事，让药行无偿救人。 “赵大爷，你堂兄叫什么？家住何处？堂兄家如今是谁当家？你们来往的书信可还在？”秦小米问着，最后道：“只要有证据，秦家定会帮你把家业拿回来。” 赵家有了过日子的家业，便宜二叔才能安心回家。 赵永诚也有求秦家帮忙的意思，是把堂兄一家的情况说了：“堂兄叫赵永良，有两子两女，就住在东明府远郊的赵鸮子村……来往书信在你二叔手里。” 两个孙子还小，这种重要的东西，他是让秦二叔拿着。 秦二叔很快就拿出一叠书信，递给秦小米：“给。” 秦小米接过，拆开信件，看了几封，最后笑道：“有名有姓，还有住址跟书信证据，只要报官，那是一告一个准。” 赵永诚大喜，又忐忑的道：“真能告赢吗？这衙门可不是好进的。” 衙门对于草民来说，不是个好地儿，没钱没靠山的，即使你有理，最好也别进。 秦小米笑道：“放心，有黄少爷跟无则药行在，府衙定会尽快帮您家办完这案子。” 黄阳隆不爽了：“秦家女，本少爷又不是驴，你别总使唤本少爷办事！” 秦小米笑：“黄少爷，难道你不想把这八卦看全乎吗？” 呃，黄阳隆意动了，又抻了一会儿，才道：“本少爷会帮忙，是看在秦家祖孙的份上。所以秦二，你回家后，得老实点，要是敢胡乱介入新染料的营生，本少爷跟你没完！” 秦老爷子老了，秦家女又是个女的，所以黄阳隆有些担心秦二叔回家后，会仗着家里唯一成年男丁的身份，谋夺新染料的生意，毁了黄家跟秦家的合作。 秦小米：“黄少爷放心，新染料的营生，我说了算，不会因为任何人产生变故。” 黄阳隆听罢，放心不少，招呼姜大郎：“姜小哥，你帮赵大爷写一份状纸，写完后，咱们就去衙门，帮他状告赵永良一家！” “成。”姜大郎起身，去药铺前堂，找药行伙计，拿了笔墨纸砚，回了舍屋，帮赵永诚写了一份状纸。 武掌柜得知赵家的事情后，带着伙计过来了，承诺道：“我陪你们走一趟府衙，定帮你们把这案子尽快办好。” 能在府城开药行的，背后肯定有大靠山，赵永诚听罢，激动得眼眶发红，哽咽道：“多谢武掌柜。” 又喊两个孙子：“睿哥儿、康哥儿，赶紧过来给秦老爷子、秦小东家磕头，你们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秦家对咱们家的恩情。” 要不是有秦家，无则药行肯定不会帮他家。 “诶，来了。”他俩动作麻利，哐哐磕头：“多谢秦爷爷，多谢秦姐姐，等我们长大了，一定会报恩。” 第297章 抓赵永良 秦爷爷赶忙扶起两个小家伙：“咱们两家算是互帮互助，乃通家之好，快起来，莫要跪了。” 赵永诚听得老眼一亮，心里感激极了……他虽是本地人，却离乡三十多年，如今家里全是老弱，还被血亲堂兄一家谋夺了家业，而有了秦老爷子的这句通家之好，他们祖孙就有了倚仗了。 赵永诚没再说感谢的话，只把秦家的恩情记在心里，以后再找机会报答。 状纸的墨迹干后，姜大郎收起状纸，看向秦小米：“小米，我饿了，等吃完午食，咱们再带赵大爷祖孙去衙门报官成吗？” 不是他饿了，他是担心小米饿了。 他说得有些可怜，让武掌柜都忍不住了，忙朝屋外喊了一声：“午食可做好了？！” “做好了，这就端来！”药行厨房里，一名伙计答着。 没多久，一阵面香传来，两名伙计端着两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碗肉臊面条，走进这间没门的舍屋，是勾得赵家两个孙子的肚子呱呱叫。 武掌柜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饭食粗陋，委屈你们了，等忙完这段时日，药行定在酒楼摆席面，宴请你们，以谢你们帮药行缉贼。” 秦爷爷道：“乡下摆流水席，也就荤油素臊子面，你这可是实打实的肉臊面条，哪里粗陋了？香得很嘞。” 秦二叔已经抢起来了：“媳妇，这碗肉多，快拿！” 秦二婶一点不客气，急忙端过肉最多的那碗面条，吸溜吸溜，吃了起来。 黄阳隆吃不惯面食：“本少爷去酒楼跟小白吃饭，吃完后，会在府衙门口等你们。” 说完，见秦二叔夫妻猛然抬头，眼睛盯肉般盯着他，黄阳隆怒道：“看啥看，就算你们把本少爷看穿孔了，本少爷也不会带你们去吃酒席！” 言罢，赶忙招呼黄老五，跑了。 黄阳隆这一嫌弃，武掌柜更觉愧疚，立刻拿出三张百两银票，递给秦小米：“秦小东家，这是我们药行给你的缉贼谢礼，请先收下……是有些少了，可更多的谢礼，须上报药行总铺后，才能得到。” 这三百两谢银，是分铺掌柜，能给出的最大份额的谢礼。 秦小米没要，而是向武掌柜提了一个要求：“武掌柜，谢银就不必了，如果可以，请无则药行帮我家踅摸几匹好马，以供我家出行所用，最好有一匹是在生育年龄的母马。放心，我家不白要，会付买马钱。” 好家伙！ 原本以为小侄女是个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大善人，没想到，她竟贪心至此。 马是军需，除了军中、官府、世家豪强，民间可买卖的马匹是极少的，有急用时，大多是租，可小侄女不仅要买，还要买几匹，更要有母马，她这是想上天？！ 没等秦二叔震惊完，秦小米又道：“我家还要买两头驴，最好一公一母……我爷爷是兽医，能把它们照顾好，还有法子让它们生出小驴小马。” 骡子的拉力比驴子强，可骡子是天阉，难生，因此来府城前，秦家人就商议好了，要买能生育的驴。 武掌柜听罢，心情好了几分……他是老兵，知道马的珍贵，如果秦家能把马匹照顾好，还能让马匹生出小马来，那他就算舍下老脸，也要帮秦家寻到几匹马来。 不过…… “马不好寻，最少得给我们药行十天时间。” 这是答应了？ 秦小米大喜，忙道：“多谢武掌柜，我家等着你们药行的好消息。” 买牲口的大事儿算是落定了，秦小米胃口大开，把一海碗的面条都吃完了。 姜大郎见状，眼里浮起欢喜……如今虽是粗茶淡饭，可粟粟的胃口是比上辈子好多了。 最后那一年，她一天只吃得下几块糕点，瘦得随时能咽气，至今想起，他还心有恐惧。 等大家伙都吃完后，秦二叔就催促着：“赶紧去衙门帮赵叔家报官，要是晚了，我怕赵永良家会把赵叔的银钱花光。那可是一大家子，花起银钱来，定然凶猛。” 秦爷爷点头：“咱们这就走。” 拿回家财，事关重大，因此赵永诚虽然还病着，却坚持让人抬着，带着两个孙子，一起去府衙报官。 路过长济药行的时候，是碰见了卢管事。 卢管事听说赵家的事情后，竟然开口：“我们长济药行在府城有些薄面，不如某随你们跑一趟，如何？” 秦二叔眼睛大亮，生怕卢管事后悔般，急忙冲过来拽住卢管事：“说话算话，咱们这就走。” 卢管事看着这个秦家找回来的二儿子……查探到的消息说，此人少有才名，那才华，曾一度被老家的一些大族子弟所忌惮，可如今再看。 虽然头上戴着新棉帽，身上穿着新棉袄、棉裤、皮靴，可脸上黑乎乎的，瘦得颧骨高隆，手背因冻伤而开裂结痂，指甲里全是黑泥，眼里带着贪婪，站没站相，言语里全是无赖气。 呵，这样的人，即使少有才华，可经过十年摧残，如今也不过是个不足一提的流氓罢了。 “走。”卢管事有些嫌弃秦二叔，面上是丝毫不露，任由秦二叔拽着，一行人走出悬壶街后，上了街口的骡车，坐车往衙门去。 黄阳隆跟小白吃饭的酒楼在府衙大街的二楼，黄老五瞧见他们后，告知了黄阳隆，他是带着小白跑出酒楼，过来帮忙。 可有卢管事在，是用不到他。 守门衙役一瞧见卢管事，立刻上来：“卢管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卢管事指着被人搀扶的赵永诚，道：“我是来帮这位苦主报官的，他被堂兄一家骗了家财，如今带着孙子，流离失所，只能来衙门投告。” “咱们府城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恶事儿，快请进，大人们一定会为你做主！”衙役立刻把他们带进衙门。 被这么多有头脸的人物护送着来告官，让赵永诚很快就见到罗通判的心腹罗师爷。 赵永诚得知这是通判大人身边的心腹师爷后，激动得都抖了。 姜大郎把状纸递给罗师爷。 罗师爷去过宝福县，还跟姜大郎在芬芳院废墟待了几天，是笑着跟他打招呼后，接过状纸，又拿过信件，一一看了起来。 看完后，罗师爷道：“这些信件作为证据，足够让衙门派人去拿人了。” “这，这就能去拿人了？！”赵永诚惊了，原本以为衙门会拖上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竟是立刻承诺去抓赵永良，办案速度快得他都没反应过来。 罗通判笑道：“你们运气好，今天上午，府衙收到好消息，腾出了一批人手来。” 高百户他们已经在小宋村找到金家的藏金，缉拿金家留在小宋村里的人马，小宋村一战，算是大胜了，衙门不用再派人手去支援，这才有余力去办赵家的案子，不然赵家有得等了。 第298章 豪强之强 黄阳隆大喜，直接问：“可是缉拿金家留种的事情结束了？那城门快开了吧？” 罗师爷笑，只说了一句：“城门确实快开了，不会耽误你们回村过年。” 这话一说，大家就知道金家留种的案子，是办妥了，皆露出笑容来……这破事总算结束了，不然府衙再来个全城搜查，那这年还怎么过？ 罗师爷又道：“衙门今天就会派人出城缉拿赵永良一家，等他们一家被带到府衙后，衙门会派人通知你们来堂审。” 得了准话，赵永诚等人很高兴。 姜大郎立刻拿出二两银子，递给罗师爷：“这是给衙役兄弟们的辛苦钱。” 给了辛苦钱，衙役们冒着寒风去拿人，心里才不会有怨言。 卢管事见状，很是惋惜……原本这银子他是想帮忙给的，那秦家就得欠长济药行一个人情。没成想，这姜大郎年纪轻轻，办事却老道，竟是抢先给了辛苦钱，坏了他的小算计。 罗师爷没有客气，收下银子，笑道：“你们回家等着好消息。” 又问武掌柜：“可要进去看看武博千父子？” 武掌柜摇头：“不需要见了。” 罗师爷听罢，没有再劝，示意他们可以回了。 “多谢幕官大人。”武掌柜他们道了谢，不敢再耽误罗师爷的时间，立刻告辞离开。 秦小米没去衙门，而是坐在车里等着，见秦爷爷舍不得秦二叔，又想到卢管事今日相帮的用意，只能又坐车随他们回了悬壶街。 路过长济药行时，卢管事果然过来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咱们也算合作多时了，可要来长济药行看看？” 秦家所用的秘方原料，大部分都是在长济药行的分铺买的，毕竟他们长济药行的分铺，那是遍布大魏各县。 秦小米拒绝了：“多谢卢管事的好意，我二叔二婶刚认回来，得好好安置他们，就不去叨扰了。” 不过，她拿出一张采购单，递给卢管事：“我家要买一批秘方原料，还请卢管事帮忙安排一番，年前送到村里来就成。” 言罢，又给了一百两银票作为定金。 卢管事接过单子，见是千斤药材的单子后，心里的恼意才没了……看来秦家知道长济药行的厉害，没有因为搭上无则药行就跟长济药行断了订单的心思。 然而，他想岔了。 他今天的举动，已经惹得秦小米不快，还会给他订单，只是想要打发他，免得他天天找事儿，浪费秦小米在府城的时间。 卢管事笑道：“秦小东家放心，我们长济药行在东明府的所有县城内都有药铺，宝福县的分铺会在你们回村后的第二天，将这批药材送到村上。” 话里，隐隐带着几分自豪，这就是世家豪强的底气，这就是历朝历代都没能彻底铲除世家豪强的原因之一！ 因为天下的大部分物资，比如人人都必须消耗的布、粮、药、棉等物，都握在世家豪强手里，只要世家豪强压着这些物资不出售，就足以让天下大乱。 “那就有劳卢管事了。”秦小米笑着虚与委蛇几句，很快告辞，与秦爷爷他们往无则药行去。 卢管事回了长济药行，去后院主屋，见了邹掌柜，把订单给他看了。 邹掌柜瞥了一眼，不屑道：“才一千多斤？看来这秦家新染料的买卖，也不怎么样。” “可能是秦家跟无则药行买了药材做秘方，所以减了咱们这边的订单。”卢管事又问：“掌柜的，可要出手，让秦家知道厉害？” 邹掌柜摇头：“不必，反正等大师傅们做出秘方包，她家这生意就做不了了，且此等关键时刻，动了她家，反而会惹得西北军与新皇不快，不值当。” 区区一个新染料，哪里有主子们跟魏朝新皇争权来得重要？ “是，小的遵命。”卢管事又说了秦二叔的事儿：“瞧着已经是个街溜子，媳妇也是个拿不出手的，妻族是没有丝毫助力，右手还废了，怕是这辈子就这样了。” 邹掌柜道：“那是这些贱农子活该。” 朝堂就那么大，官位就那么多，谁让他们不老实种地，非要去跟世家贵子们争官位，活该被算计，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邹掌柜又道：“不用对她家做什么，稍微盯一盯就成，毕竟这种暴发户，每年都会有一批。” 如果暴发户家没有麒麟子，能高中入仕，再入朝廷中枢，那过个几年，暴发户也就慢慢泯然世间，实在没必要太过浪费人力，去盯秦家这个暴发户。 卢管事：“是。” …… 无则药行内，秦爷爷是一步不离的陪着秦二叔，那呵护劲儿，看得秦小米都想捂眼……果然是宝贝二儿子，盯得跟眼珠子似的，秦小米都有点吃味。 秦爷爷没察觉到她的酸气，只喊荀老头：“荀老，你过来给老二夫妻看看，给他们开些养身药，等他们风寒好后，就吃药养身体。” 老二夫妻还没个娃娃呢，得赶紧养好身体，来年好生个孩子。 有了孩子，就有了奔头，老二才能为了孩子，渐渐振作起来。 “诶，来了。”荀老头立马过来，给秦二叔夫妻把脉看诊，两刻钟后，道：“二爷夫妻的身体都亏损得厉害，好在他们十五岁前，日子过得都不错，是把根骨给养得很好，因此就算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可只要好好吃药调养一两年，就能把身子养好，三年抱俩，不是事儿。” 秦爷爷听罢，老脸都笑皱了：“那你赶紧开药，多用些好药材。” 荀老头可不敢开贵药材，是看向秦小米……这才是他的主子，他得看她眼色行事。 秦小米满意他的乖觉，是道：“随便开，反正花的是他们二房的钱。” “好嘞！”荀老头立刻应下。 倒是秦二夫妻不乐意了，赶忙冲过来，夺走荀老头写药方的纸笔，叫道：“开啥好药？那好药多贵啊，别开了，把药钱折成现银给我们就成。” 这话过于无耻，秦爷爷是怒瞪秦二叔：“老二，身体是大事，不可抠搜，快让开，让荀老开药，不然你们休想拿到二房的分红。” 这？ 秦二叔夫妻怕了，急忙让开。 荀老头很快就开了两张养身子的药方。 秦爷爷瞥向秦二叔的右手，想起秦二叔吃面时，是用的左手，寻了机会，把荀老头喊去外头，悄声问道：“我家老二的右手，可还能治好？” 荀老头：“……” 老东家，你在想屁吃？ 荀老头摇头：“不能，下手的人太狠，一截手臂的骨头都被砸碎了。我只能开些药，舂碎了，给他敷一敷，减轻他阴天下雨时的疼痛。” 秦爷爷听罢，老眼红了，不死心的问：“真没办法了吗？” 荀老头：“没有，除非回到他刚被砸断手的时候。” 这话说得绝，秦爷爷只能死了心。 第299章 府城置产 “那荀老你尽快做出药泥，让老二敷着。”秦爷爷催促着，如今是隆冬，老二的断手定是骨裂般疼。 “老东家放心，这里是药行，药材全乎，只需两刻钟，二爷的断手就能用上药。”荀老头立刻去开了一张药方，拿着药方去药铺前堂，让伙计们抓药。 伙计们很快就把药材抓好，又按照荀老头的吩咐，用药碾药舂，把药材弄成粉末，再加入药油，弄成一包药泥。 荀老头拿着药泥，回屋找到秦二叔：“二爷，撸袖子，把伤手露出来，我给你敷药泥止痛。” 秦爷爷生怕秦二叔会抗拒，忙道：“老二，你要是不想用药，那咱们就不用。” 荀老头：“别啊，药材可是花了钱的，不用就亏本了。” 秦二叔听得心痛至极：“啥玩意？咱们帮了无则药行这么多，他们还好意思收药钱？你把药钱拿回来我就敷药，不然就把这药退了！” 荀老头嘿嘿笑道：“老夫说的是，药行买这些药材是花了钱的，可没说这药泥花了钱。” 秦二叔：“这是白拿的？” 荀老头点头：“当然，武掌柜早就说了，你们在药行的所有开销，全由药行承担。” 秦二婶听得眼睛大亮，看向秦二叔：“相公，那咱们得多住几天，别急着回夜香巷。” “当然不能太早回去。一旦回去，吃住用就得咱们自己想法子，哪里比在这里白吃白住白拿来得爽。”秦二叔说着，还开始算计起无则药行的年礼来：“咱们多住一段时日，等走的时候，也快过年了，那武掌柜好意思不给咱们年礼？” 秦二婶听得连连点头：“定是会给的。咱们跟赵叔算两家人，武掌柜最少得给咱们两份年礼！” “老二、老二媳妇，无则药行对咱们已经极好，你们不可得寸进尺。”秦爷爷是老脸通红，对秦二叔夫妻道：“你们莫要再占无则药行的便宜，今天就跟我们回客栈住。我们住的是天字号客院，吃住都比在药行好许多。” 秦二叔秦二婶听罢，只高兴一瞬，很快就急问：“天字号客院啊，那可是贵人住的地儿，住宿费得老鼻子钱吧？您老是怎么敢住的？别花那冤枉钱了，赶紧退宿，搬来药行跟我们一起白吃白住！” 秦爷爷道：“客栈是薛家的，薛东家跟咱们家一块做营生，所以免了咱们家的住宿费，只收咱们家的吃食与消耗物品钱。” “那也要花不少钱啊！”秦二叔夫妻很肉痛，可不去占那免费住宿的便宜，他俩又觉得亏了，最终道：“我们夫妻带着睿哥儿康哥儿回客栈住，但不在客栈吃，继续来吃无则药行的。” 荀老头服了，伸出大拇指，夸道：“二爷真聪明，这占起便宜来都比别人厉害。” 秦二叔挥手一笑：“小意思，不值一提。” 你还得意上了？ 秦爷爷瞧着昔日骄子，如今却流氓地痞般的二儿子，心里是酸楚不已，可想着二儿子这般，还能有些活气，又释然了。 罢了，只要二儿子好好活着，就算是个流氓泼皮，他也认了。 今天秦二叔夫妻要跟秦爷爷回客栈住，因此下午申时，他就催武掌柜要饭吃：“武掌柜，我们酉时前就要走了，你赶紧让人做饭，吃完我们好回客栈。” 秦爷爷知道二儿子要是占不到这便宜，是不会跟他走的，只能任由二儿子不要脸。 武掌柜笑道：“已经让人去做饭了，煮了红烧肉呢。” 秦二叔：“红烧肉？那得多蒸些白面馒头，这馒头配红烧肉，可是人间美味。” 秦二婶：“再来点酱菜，解腻。别说你们没酱菜啊，我可是听说了，东北州这边的富户都会做酱菜过冬吃。” 酱菜费盐，因此在大魏朝，只有富户家会花钱买大把的盐巴来做酱菜。 武掌柜是都答应了。 因此开饭之时，饭桌上不仅有一大盆红烧肉、两大碗酱菜，还有一大盆白面馒头。 秦二叔跟秦二婶是吃得满嘴流油，毫无形象。 卢管事过来送订单契书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们夫妻抢食的模样，看得直反胃。 他急忙把契书给了秦小米：“秦小东家，要是宝福县药铺给你家的药材原料有问题，你就拿着契书来找我们药行索赔……不打扰你们用膳了，某先告辞。” 是有鬼撵般，匆匆跑了。 回到长济药行后，把见到的对邹掌柜一说。 邹掌柜听得哂笑一声，越发觉得秦家：“暴发户，不足为惧。” …… 秦二叔他们吃完饭后，还想把肉菜酱菜馒头都给打包带走，被秦爷爷拦住了：“老二，药行的伙计们还没吃，给他们留着！” 秦二婶怕惹怒秦爷爷，这才劝道：“相公，咱们拿四个馒头留着夜里吃就成，余下就别拿了。” 秦二叔这才作罢，装了四个馒头后，去看赵永诚，对他道：“赵叔，您有啥事儿就喊药行伙计去做，我们明早再来陪您。” 赵永诚笑道：“成，你放心跟你爹回去，不必担心我。” 又对两个孙子道：“你俩要听话，莫要给秦家添乱。” 两孙子道：“爷爷放心，我们会听话的。” 很快的，一大群人就离开无则药行，坐车回了松柏街的薛家客栈。 “哟，不愧是大客栈，这大堂跟酒楼似的，中间还有个高台，难道这里还唱戏？那唱戏的人呢？咋不在？快把他们喊出来给我们唱唱啊。” 秦二叔秦二婶一到客栈，眼睛都亮了，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差点把堂柱上的红漆给搓掉一层。 “媳妇，这桌子饭菜没人吃了，快过来吃，还有半只鸡呢！”秦二叔跑到一张桌子前，用左手快速撕了一条鸡腿给秦二婶后，自己抱着那半只鸡就啃。 薛六掌柜都看傻了，指着秦二叔夫妻，问秦爷爷：“他们是？” 哪里来的乞丐，竟然捡客人吃剩下的菜吃！ 秦爷爷生怕秦二叔夫妻被打，也顾不上脸面了，忙道：“六掌柜，他俩是我二儿子跟二儿媳。” 啥？ 薛六掌柜震惊，这刚找回来的秦家老二竟这般上不得台面……不成，他得赶紧给东家去信，让东家提防着秦家二房，免得秦家二房目光短浅，做出啥害新染料的事情来！ 秦小米：“……” 让你们演戏，没让你们当影帝。 她也看不下去了，忙道：“二叔二婶，别吃了，赶紧过来，我带你们去房间看看。” 第300章 府城置产【2】 薛六掌柜也回过神来了，急忙喊伙计：“赶紧把桌子收拾干净，再备一桌酒席，送去秦家客院。” 秦二叔秦二婶忙问：“酒席要给钱不？要钱就别送了，我们已经在无则药行吃饱了。” 薛六掌柜：“……” 你俩这恶鬼抢食的样儿，已经是吃饱了？ 又忙道：“不用钱，这酒席是薛家贺秦二爷归家所送。” “免费的，那敢情好。”秦二叔夫妻大乐，立马开始贪得无厌：“那就送最上等的席面来，肉菜要多多的，再多送两笸箩的烙饼来。” 冬天，烙饼能放很久，两笸箩的烙饼，足够他们吃半个月了。 秦二婶接上：“棉被、棉袄、木炭等御寒物件；还要皂角粉、护发茶油、胭脂水粉，我们要洗澡洗头，这些东西都用得上。” 薛六掌柜听得脸色差点绷不住……你俩还真是不客气。 呵，秦小米冷笑，瞥他们一眼，对薛六掌柜道：“六掌柜，按照他们说的送，反正是他们二房付钱。” 秦二婶急了：“啥玩意？不是贺喜相公归家，免费送吗？咋还要钱？” 秦小米：“酒席是送的，可棉被、木炭、皂角粉这些都属于消耗品，想要用就得给钱。” 秦二婶怕了：“那我们不要了，把那免费酒席送来就成。” 又道：“我们刚吃饱，现在吃不下太多，先送半份酒席来就成，余下半份，留着明天再送。” 啥？ 一桌酒席还能拆开了上？！ 饶是薛六掌柜迎来送往了无数客人，也没见过这种奇葩。 秦二叔却大夸秦二婶：“瞧瞧这精打细算的劲儿，我媳妇就是会过日子。掌柜的，按照我媳妇说的做。” 秦二婶还娇羞了，捋一捋鬓边的发丝，道：“那也是相公有本事，得了这免费的酒席，否则没米没面的，我拿啥来精打细算？” 薛六掌柜差点眼瞎，忙道：“我亲自去给秦二爷准备席面。” 言罢，赶忙溜了。 “小侄女，快带我们去天字号客院见识见识。”秦二叔夫妻带着赵家两个孙子过来催促着。 “跟我来。”秦小米面无表情，带着他们，进了客栈后院，往左拐，又入了一个大门后，到了秦家所住的天字号客院。 “哟，这就是天字号客院，果然是贵人住的地方，这院子里都铺着青砖，踩上去是一点泥土也没有。” “秦二叔，秦二婶，这里有石灯，还有花灯。”小康哥儿指着院子里的石灯，还有屋檐下的花灯，高兴的叫着。 “老二，外头冷，先带孩子们进屋暖暖。”秦爷爷招呼他们进了主屋，里头烧着火灶床，一进来，浑身就被暖气笼罩着，舒服极了。 “这天字号客院果然比无则药行好多了，那药行的舍屋漏风，一觉醒来，头都被吹麻了。”秦二叔说着，双手拢进棉袖内，抖抖双肩，问秦小米：“我们住哪个屋？” 秦小米：“你带着赵家孙子跟爷爷、二勇叔、英堂叔住一屋，二婶跟我、二勇婶住一屋。” “敢情你没空屋子给我们住？”秦二婶不满的抱怨一番后，又道：“成吧，我跟你们挤挤，但得给我一床新棉被，我可不跟你们盖一床被子。” 感激不尽，秦小米也不想跟她睡一个被窝！ “跟我来。”秦小米带着秦二婶，去了右边的厢房。 秦二勇媳妇已经在等着了，见到秦二婶后，扬起一抹灿笑：“庄弟妹，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是你族嫂，娘家姓甘，男人是秦二勇，咱们算是见过的。” 说完不等秦二婶接话，拿了一件绣着红梅的新袄裙来，塞给秦二婶：“这是新买的，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哟，这袄裙不便宜吧，我咋好意思收？”秦二婶说着这话，手却抱紧袄裙，没有要还的意思。 秦二勇媳妇笑道：“我跟二勇还没孩子，花销小，五叔跟小米又对我们夫妻有大恩，还给我们夫妻分红，只是送你一件袄裙，已经是小气，你就收下吧。” 秦二婶惊了，不是因为袄裙，而是因为刚见面，秦甘氏就把她还没没孩子的事儿，告诉了她，秦甘氏就不怕她看不起她吗？ 毕竟这世道，这把年纪还没个孩子，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这正是秦二勇媳妇的聪明之处……她知道秦二叔秦二婶受了很多苦，也没有孩子，怕秦二婶会自卑，所以她自曝短处，一来能让秦二婶心里自在些，二来能拉近两家的距离。 毕竟两家都没孩子，算是同病相怜了。 秦二婶不笨，明白了二勇媳妇的好意，笑道：“巧了，我跟相公也没孩子，不过荀老头说了，只要好好养身子，三年抱俩不是事儿。” 二勇媳妇笑：“那还真是巧了，荀老大夫也是这么跟我们夫妻说的。” 这话一出，屋里是静了一静，一股子‘荀老头是骗子，一句话骗两回’的尴尬气氛，弥漫全屋。 秦小米道：“荀老头医术很不错，应该没有骗你们。他要是真敢骗人，发卖了便是，反正他是家里的死契下人。” 秦二婶听罢，眼睛亮了，摆出地主婆的架势道：“侄女啊，咱们家的下人呢？也太没规矩了，我这个二夫人都回来许久了，也不见他们来拜见，赶紧把他们喊来，二婶给他们立立规矩，免得他们以为咱们家里没大人，会奴大欺主！” 秦小米瞥她一眼，提醒一句：“二婶，有诰命者方可自称夫人，否则一旦被人听见，再去衙门里一告，你是轻则坐牢，重则砍头。” “这都要砍头？！”秦二婶很愤怒，可她总算是老实了，没再闹着让下人来拜见她。 可她老实了，秦二叔那边却闹起来了：“太没规矩了，我这当家的二爷都回来了，做下人的竟然不来跪见，想要被发卖不成？！” 嗓门堪比唱戏，喊得隔壁客院都听见了。 秦爷爷头疼，不知道二儿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秦二勇也震惊着，偷瞄秦二叔，小声喊了一句：“阿庄？” 你，你一个读书人，咋就成流氓了？ 秦二叔不搭理他，只闹着让下人来拜见。 秦爷爷无奈，只能安抚他：“老二，下人们都有活计要做，且今天晚了，你们又是刚回来，不如先去洗洗，等明天，爹再让他们来拜见你们夫妻，咋样？” 秦二叔不高兴了，可总算是没有再闹：“成，那我先带两个小的去洗洗……这客栈的澡堂在哪里？” 秦爷爷见他不闹了，松了一口大气，喊了客院的仆妇，让仆妇带着秦二叔秦二婶，分别去了男女澡堂沐浴。 第301章 府城置产【3】 夫妻俩跟赵家两个孙子是许久没洗澡了，换了三次热水，用了两包皂角粉，才算把自己洗干净。 不过，这么狠狠洗唰一番后，秦二叔跟秦二婶是大变样，看得黄阳隆都惊了：“你俩谁？！” 本来是两个脏得看不出长相，说话呲出牙龈的泼皮无赖，咋突然就成了这等身形高挑，五官精致的青年美夫妇。 就是可惜…… “你媳妇的右耳尖没了，这右耳到右眼角之间，还有一条长疤……” “关你屁事，给老子闭嘴！”秦二叔骂他一句后，没再搭理他，招呼秦二婶跟赵家两个孙子：“媳妇，酒席端来了，咱们快去吃。” “诶！”两大两小四人奔进客院主屋，坐都不坐，筷子也不用，直接上手，把一只全鸡给分了吃。 秦爷爷见状忙道：“慢点慢点，这么多菜呢，够你们吃的。” 秦二勇夫妻、秦英见状，是只吃烙饼跟小菜，没去动肉菜，让秦二叔他们能多吃点。 黄阳隆本来想来蹭饭兼看新八卦的，现在是看饱了，跟姜大郎打了招呼后，回了隔壁客院。 秦小米早就料到秦二叔他们会这样，提前端走一碗红枣粟米粥、一碟小菜，在一旁的茶几上，慢慢吃着，还提醒古榕娘一句：“二婶，别用手捋头发，要是头发沾上荤油，又把被子给蹭上油渍，你们二房就得给客栈赔被子钱。” “那客栈掌柜不是说，薛家要跟咱们家做通家之好吗？咋连弄脏一床被子都要赔钱，真小气！”秦二婶边吃边抱怨，却没拿油乎乎的手去扒拉头发。 姜大郎走向秦小米，给她拿来两个剥了壳的鸡蛋：“小米，你吃。要是吃不完就留着，等夜里起来时饿了吃。” 秦小米瞅他一眼。 姜大郎回她一个灿烂的笑……满满都是少年朝气，跟死全家脸的狗皇帝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秦小米稍稍安心，不过依旧道：“大郎，等过几天，咱们去绣街逛逛，买些绣图布回家，做些出门行走的衣服穿。” 大多数小富之家养不起绣娘，所以会去买绣图布，将其缝到衣服上，能让衣服好看许多，穿去赴宴，也不失礼。 “好，到时你喊我一声就成。”能跟秦小米一块去逛街，姜大郎很高兴，可他不知道，秦小米邀他去逛绣街，是为了给他当红娘。 秦小米满意点头，道：“你也再去吃点。” 武掌柜他们挺穷的，因此申时那顿饭，秦小米他们是没好意思吃饱。 她又看向抢食狂塞的秦二叔夫妻：“你俩悠着点，人的肚子就那么大，要是吃太多，撑破了肚子，会腹部绞痛，内腹流血而亡。” 撑死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有人因为暴食而撑破肠胃丧命。 正吃得欢快的秦二叔秦二婶听罢，吓得停了手。 秦二叔忙道：“媳妇、睿哥儿、康哥儿，别吃了，把余下的肉菜留起来明早吃……凶侄女说的是真的，我那死鬼大哥是大夫，接诊过撑坏肠胃的病人。” 秦二婶这才不舍的停了嘴巴，又腾出装烙饼的陶盆，往里头倒了一盘炸肉、一盘炖肉、半只鸭：“这些留着明早吃，余下的，你们都吃了吧，别客气。” 屋内静默无声，还是秦二勇媳妇打破尴尬，往陶盆里放了五个烙饼，笑道：“再加五个饼，明天起来，用屋子里的炉子热一热，足够咱们对付一顿早饭了，这又能省一笔早饭钱呢。” 秦爷爷感激的看向秦二勇媳妇，又道：“二勇媳妇，在府城这段时日，你多照看照看古氏。” 秦二勇媳妇笑道：“五叔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庄弟妹。” 秦爷爷想跟秦二叔说说心里话，因此吃完饭后，就让女眷们回厢房歇着。 姜大郎、秦二勇、秦英几人知道秦爷爷的心思，是去了黄阳隆跟贾祥的客院蹭住。 可惜秦二叔并不想细聊，只粗略说了他这十年的经历，且没说完就呼呼大睡了。 秦爷爷看着二儿子的后背，默默叹了口气……算了，老二这些年够苦了，让他松快的活着吧，他就不烦他了。 原本以为秦二叔秦二婶会睡懒觉，可翌日天还黑着，他们就爬起来了，穿好棉袄后，就坐在主屋内等着。 卯时一到，他俩就发疯：“咋回事儿？这都卯时了，家里的下人咋还不来点卯请安？！” 好家伙，你俩天不亮就起来，是为了给下人摆谱。 秦小米被他们闹得也起床了，刚刚穿好衣服，姚娘子跟肖白英就提着热水来了，对秦小米道：“小东家，水温刚刚好，可以洗漱了。” 秦小米点点头，用热水刷牙洗脸，还让姚娘子给她梳了个包子头，戴好棉帽后，才来到主屋，对秦二叔秦二婶道：“大冷天的，就算是下人，也没有起这么早的。且咱们家对他们的规矩是，卯时起床，卯时过半来伺候主家起床，辰时初刻才会集合，来给主家请安。不然来太早了，我也起不来。” 其实下人不用天天来给主家请安，只是这些下人是新买回来的，得给他们立规矩，让他们知道主子是谁。 秦二叔夫妻听罢，依旧不高兴，指着姚娘子跟肖白英道：“你们两个，过来！” 姚娘子跟肖白英听罢，立马过来，扑通就跪：“奴，拜见二爷、二太太。” 呃，跪太快，秦二叔秦二婶都没理由刁难她们了。 可很快的，夫妻俩就道：“哼，主子都起来半个时辰了，你俩才把热水提来，是故意让我们夫妻用冷水洗脸吗？刁奴！” 秦小米：“……” 是她小看这对夫妻了，对于刁难人，他俩不用学，那是张口就有。 姚娘子跟肖白英忙道：“是奴办差不周，请二爷二太太责罚。” 秦二婶皱眉，看向秦二叔……她俩认错太快了，都不顶嘴，这还怎么刁难？ 秦二叔也觉得不好再刁难这两人，是骂起其他下人来：“其他下人呢？都死了不成，还不赶紧去把他们喊来，拜见我们夫妻！” “是，奴这就去喊。”姚娘子应着，却看向秦小米，得了秦小米的同意后，姚娘子才去喊其他下人。 没多久，三十多名下人齐齐跪在主屋内，听着秦二叔夫妻的骂，等这对夫妻耍完威风后，才得以起身。 秦二叔跟秦二婶也骂饿了，道：“去把昨天的肉菜热一热，我们要吃早饭。” “是。”下人们急忙起身去热早饭。 可早饭还没吃上，官牙那边就有伙计过来了，见到秦家祖孙后，说：“彭大总管说，有一处地段跟价格都极好的宅子，秦家要是想买，今日就去找他，晚了怕会被人截胡。” 第302章 府城置产【4】 秦二叔秦二婶喜得冲过来，抓住伙计就问：“那宅子几进的？要多少银钱？有彭大总管帮忙压价，那宅子一定要不了一百两吧！” 伙计震惊：“……” 一百两？你俩是怎么敢做这种梦的？ 这可是府城的宅子，还是在官吏、文人、富贵人家聚集的中城区，一百两银子？买地皮都不够。 秦爷爷头疼，赶忙过来解围：“老二，老二媳妇，赶紧过来吃早饭，吃完了就去寻彭大总管。” “对对对，得赶紧去找彭大总管，不然那便宜好宅子就要被人抢走了！”秦二叔秦二婶立马放开伙计，跑回去继续吃早饭，还假惺惺的问一句：“伙计小哥吃过了吧？没事儿，再来吃点也成。” 你俩到底是想留人吃饭，还是害怕伙计来抢吃的？ 好在伙计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又知道彭大总管看重秦家，没往心里去，笑道：“多谢秦二爷，奴已经用过早饭，你们慢用，奴在外头等着。” “小哥，外头冷，你坐在屋里等。”秦爷爷说着，还给了他一钱银子：“大冷天的跑这么一趟，小哥辛苦了。” 牙行伙计收了，又笑道：“多谢秦老东家的赏，可下次莫要再给了，否则大总管要罚奴了。” 那你这次也别收啊！ 秦二叔秦二婶很肉疼，这可是一钱银子，一百文钱，能买二十个包子，够他们活五天呢，爹\/公爹真败家！ 一刻钟后，秦家众人吃完早食，拿上银票与户籍，带上几个下人，坐车跟着牙行伙计离开客栈。 黄阳隆跟小白则是去了府衙，跟衙门差人一块去采买赈灾物资……毕竟这笔善款是他们捐的，而采买赈灾物资更能历练人，贾祥就跟着黄阳隆他们一块去了。 半个时辰后，秦家众人到了牙行。 牙行门口，停着一辆骡车，彭大总管已经坐在车里等着他们了，掀着车帘，对他们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那宅子就在中城的启明街，咱们这就过去。” “诶。”秦爷爷他们见彭大总管很着急，就没下车，直接坐车往启明街赶。 到启明街后，走了半条街，拐进一条宽巷子里，又跑了一刻多钟，到了巷子最后一座宅门前。 彭大总管下车，指着宅子笑道：“就是这座宅子，两进半，每进都是三正屋、四厢房，厢房后头还有四间下人住的倒角房，余下的半进是个不错的小院子，有三间正屋。后院有厨房、柴房、澡房，还有一口水井，真真是一应俱全，难得的好宅子。” 又说起主家的事儿。 这东明府离边疆就一个府城的距离，太近了，主家总觉得不安全，因此四年前就搬去首府了，今年是连祖坟都迁走了，已经不会再回乡上坟，就卖了这最后一座宅子。 秦小米听完彭大总管的话，问道：“大总管，这宅子卖价几何？” 地段好，还有水井，怕是不便宜。 彭大总管笑道：“这户主家的产业都是我帮忙处理的，他家很是满意，因此到这座宅子时，是给了低价，只要一千二百两。” 又怕秦家不知道府城宅子的价格，加了一句：“像这样两进半，有前后院，还有水井的宅子，在中城区，最少一千五百两起价。” “而这启明街不同于东西南北四城区的其他街道，虽有商铺，却不多，多是书铺，这街巷里，住的也多是读书人家，绝没有泼皮无赖的邻居。” 这真是一座好宅子，要是秦家不买，他都得替秦家可惜死。 秦小米笑：“听着是很不错，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成。”彭大总管带着他们进了宅子，由主家留守的门房带着，看起宅子来，是越看越满意：“虽然不是新宅子，可保养得不错，看着挺新，前后院都挺宽的，屋子也够大够多，适合一家老小居住。” 秦爷爷也很满意，可他还是担心的问：“彭大总管，这宅子这般好，要是我家买走了，府城的贵人们怕是会不满吧？” 他不想因为一座宅子，惹了府城富贵人家的不快。 彭大总管笑道：“秦老爷子放心，这里虽然是官、贵聚集的中城，可已经是中城外围，宅子还不足三进，对于那些真正的富贵人家来说，这宅子有些小了。且那些人家早就买了很多好宅子，不缺这一座，您家放心买就是。” 又给秦爷爷透露了一句：“金家留种的事儿，您家是立了功的，您家还捐了一笔善款资助灾民，这些事情，大人们都是知道的，因此知府大人发话了，只要您家不触犯刑律，不害人，我可以适当的帮帮您家。” 金家留种被抓这事儿，对于百姓来说，只是一桩八卦，可对于知府大人来说，这是高升、是让新皇记住他的大功劳！ 所以知府大人才给了彭大总管这句话。 而有了知府大人的这句话，城里的富贵人家，只要不蠢的，都不会来抢。 秦爷爷听罢，放下心来，看向秦小米，道：“小米，这宅子确实不错，你要是喜欢就买吧。记在你名下，算做你的嫁妆。” “好，我听爷爷的。”秦小米笑，打开她的宝贝钱袋子，递给彭大总管十一张百两银票，以及一张三十两的小额银票：“宅子我买下了，余下的事儿，有劳彭大总管帮忙办妥。” 彭大总管生怕秦小米走宝，急忙接过银票，保证道：“秦小东家放心，今天我就把红契给你办下来！” 秦二叔秦二婶看着那些银票，眼睛都直了，凶侄女竟然这么有钱！ 他俩急忙扑向秦爷爷，叫道：“爹\/公爹，咱家还没分家，小侄女拿出来的银票，应当算家里的公产吧！那这宅子我们二房也有份，咋能只记小侄女的名？！” 彭大总管看向秦二叔夫妻，脸上的喜色淡了几分……原本以为，秦家找回了二儿子，家里就有了撑门户的青壮，可没想到，这秦二当真是泼皮无赖，竟明晃晃的惦记起侄女的银钱来！ 秦爷爷听得头疼，忙道：“别喊别喊，咱们家虽然没分家，可分红是早就细细分好了的，你们二房的分红，在我跟你娘手里，小米拿出来的银票，是她自己的分红。” 秦爷爷又道：“所以，这宅子是小米用自己的钱买的，理应记她的名，算做她自己的私产。” 秦二叔秦二婶听完，是又惊又眼红，齐齐瞪着秦小米。 呵，秦小米笑了：“咋了，你俩羡慕啊？那你们用自己的分红去买一座宅子就成，不用羡慕我。” 秦二叔秦二婶更气了，分红在爹娘手里，他俩拿啥去买宅子？！ 第303章 邻居与藏粮 “秦老爷子，未免其他人家来抢，请立刻带上户籍，随我去府衙，咱们尽快把红契办下来。”彭大总管催促着。 虽然谭家把这宅子交给他处理，可要是有人家出高价抢买，守宅子的门房也会替主家接待。 秦二叔秦二婶叫道：“爹\/公爹，我们跟您老去衙门见识见识！” 彭大总管道：“秦二爷、秦二太太，衙门最近在办金家留种的案子，会有兵士出入，那兵士带杀的，你们不如留在宅子里，再逛逛宅子的好。” 不能让这两货跟去，不然他们在衙门里闹着在房契上记他们的名字，那秦小东家这钱就白花了。 “老二，你们在这里待着，我们很快就回来。”秦爷爷又提醒他们夫妻一句：“你们要是不听话，会被扣分红。” “啥？会扣分红？！”秦二叔炸了，叫道：“爹，我可是你亲儿子，还穷得不行，你咋能扣我们二房分红！” 秦二婶是抹眼泪：“是啊公爹，相公好意容易回家，您咋能扣他银子？” 秦爷爷道：“这是新染料开卖前就定下的分红规矩，要是不守规矩，就连我，也要被扣分红。” 言罢，不再多说，揣着户籍，带上姜大郎，跟着彭大总管离开。 秦二叔秦二婶气得要命，回头瞪着秦小米：“你开心了！” “哈，低价买了一座好宅子，我当然开心。”秦小米笑，又戳他们心窝：“还有，不听话会扣分红的规矩，是我定下的，所以你们最好听话点，否则我可以做主，断了你们的分红，让你们去当乞丐！” 呃，秦二叔秦二婶惊怒交加，却识相的没有再闹。 彭大总管听见秦小米制住这对夫妻后，终于放心，带着秦爷爷、姜大郎、以及谭家的门房，一起去了府衙。 彭大总管是官牙人，去衙门办契书是最快速的，不过半个时辰，就拿着新鲜的红契回来了。 “秦小东家，这是房契跟地契，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以后这启明街宅子跟这块地，都是你一人的，请一定收好。”彭大总管把盖了府衙印章的红契，递给秦小米。 有了这宅子，就算秦家的买卖没了，就算秦小东家不得叔婶或者未来夫婿的喜爱，也有可以度日的房产。 “多谢彭大总管。”秦小米接过红契，确认上头的宅子地址、人名、户籍没有登记错误后，收好红契。 秦二叔秦二婶过来道：“小侄女，叔叔婶婶还没见过房契呢，把那房契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秦小米没搭理他们，只道：“快午时了，你俩不去看赵大爷了？” 秦二叔秦二婶一惊，忙道：“对对对，得去无则药行蹭饭，不然可就亏了！” 两人又招呼秦小米他们：“小侄女、爹、大郎，你们也来，这一顿午饭下来，就相当于咱们家赚了半钱银子呢，大买卖！” 秦小米知道武掌柜他们穷，所以就不去薅这点午饭的羊毛了：“不了，我们看看宅子，等武掌柜他们把药材备好后，我们再去拿药。” “笨死了，有钱都不知道捡。”秦二叔秦二婶抱怨一句，喊上姜大郎：“大郎，驾车送我们去悬壶街，从这里到悬壶街，要半个时辰的脚程呢，我们还病着，要是走路过去，病情会加重，我爹会伤心。” “……”姜大郎看他们一眼：“骡车要给秦爷爷用，你们年轻，走路过去就行。” 秦二叔怒了，叫道：“臭小子，我可是你师叔，你得听我的！” 姜大郎当做没听见。 秦二叔秦二婶见他装聋作哑的，拿他没办法，只能走了，没走几步又回来问：“小侄女，咱们啥时候搬过来住？府城宅子呢，不住一住，那多亏啊！” 秦小米道：“先收拾着，不急着住。” 虽然彭大总管做了保证，说谭家身家清白，可这宅子毕竟空了许久，只有一个五十出头的老门房守着，看顾不过来是肯定的，万一没人藏了什么赃物进来，她家可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住之前，她得派人来把宅子翻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密室之类的。 秦二叔秦二婶觉得可惜：“有宅子不住，还花钱去住客栈，你可真败家。” 秦小米睨着他们，道：“你们再叭叭，我就扣你们分红！” 呃，秦二叔秦二婶怕了，急忙转身就跑，还嘀嘀咕咕着：“她果然是个凶悍的，动不动就要扣咱们二房的钱，得赶紧把她嫁出去，不能让她再霸着家里……” 声音渐渐远了。 可他俩今天似乎很是不顺，刚跑出宅门没多久，迎头就撞上一大一小两个人。 砰！ 对面两人摔倒在地，他们抱着的书册是被撞翻在地。 那两人顾不上疼，急忙扑向掉落的书册，嘴里说着：“莫动，莫踩，这是书，踩不得！” 秦爷爷心疼二儿子，因此是跟着他们出门，见他们夫妻撞到了人，急忙跑过来：“老二、老二媳妇，你们没事吧？” 秦爷爷的声音过于着急，秦小米他们听见了，是不放心的跟了出来。 等跑到跟前后，是看见那一大一小，抱着书册，红了眼眶。 秦二叔见状急了：“你们哭啥？你们也撞疼我们夫妻了，别想拿几本破书讹人啊！” 秦二婶连连点头附和：“没错，别想讹我们，我们在衙门可是有人的！” 彭大总管听见这话，是恨不得替秦小米跟他们断亲，忙道：“秦二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 秦爷爷也道：“老二媳妇，没有的事儿就莫要胡诌，这里可是府城。” 又过来问那中年男人：“这位先生，您这书册多少银子买的？我家愿意赔。” 怎知，中年男人听罢，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才道：“这位大叔，您误会了，我会掉泪，是心疼这些书册坏了几页，并不是想要讹您家的赔偿。” “再说了，是我们父子俩没有看路，与您家人撞上的，意外，无须谁人负责。” 这中年人满身温雅之气，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端的是光明磊落，让秦爷爷听得愧疚起来：“先生高洁，是老汉误会了。” 秦小米则是看向男人抱着的书册，问道：“这位先生，这书册上的文字，是哪里的字？好像不是咱们大魏的。” 男人笑道：“是东漠文。” 第304章 邻居与藏粮【2】 秦小米面露不解，问了一句：“东漠文？那是啥东西？” 中年男人旁边，那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娃是惊奇的问：“这位姐姐，你是外地人吗？” 本地人都知道东漠是大魏邻国。 秦小米点头：“嗯，我家是从中原州逃荒来的，年初刚落户。” 小男孩一愣，眼眶红了，抱着书册，弯腰行了一礼：“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们是逃荒来的……落户了就是咱们东明府人，就是同乡了！” 又跟秦小米说起东漠来：“天芒府过去就是东漠，是个很大的国，跟咱们东北州毗邻，但比咱们这边冷多了，一年有半年都要穿袄子呢，菜都长不活。” “这些像蚯蚓一样的长文字，就是东漠文。那东漠人长得跟咱们不一样，是眉骨高高，眼窝深深，皮肤白，眼睛跟头发的颜色比较淡……” 秦小米听得夸他：“你小小年纪，竟然懂这么多，真厉害……你可是见过东漠人？” 小男娃被夸，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又道：“没见过，但我爹见过东漠人。我爹去过天芒府关隘，那里有个边关集市，东漠人会来集市跟咱们换东西。这些书册就是从天芒府关隘的边关集市换过来的，我爹要帮忙译写，还要教我学呢。” 这一回，连秦爷爷都惊了，看向中年男人：“先生还会译写东漠文？那真是有大才。” 男人微微笑道：“大叔言重了，某只是略懂一些而已。” 略懂吗？ 众所周知，这略懂的都是精通。 说话间，彭大总管也过来了，见到男人，松了一口气，对秦家众人道：“这位是莫秀才，住在四号宅，乃是小松书院的教书先生，不仅脾气好，还会译写东漠文。” “竟是位秀才公，老汉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秦爷爷给莫秀才行了一礼。 莫秀才急忙避开，笑道：“大叔无须多礼。” 他儿子莫小湖是看向秦小米，满目期待的问：“这位姐姐，你家是来看谭家宅子的？可买了？那咱们是不是要做邻居了？” 秦小米笑道：“宅子是买了，可我家住在乡下的村里，暂时不会搬来府城住。” “不住城里啊。”莫小湖很失望，可很快又道：“没事儿，反正宅子已经买了，姐姐家肯定还是会再来的，到时候咱们就能见面了。” 莫小湖很高兴，跟秦小米一个劲儿的说着话。 不过，莫秀才很有分寸，互报家门，拒了秦爷爷给的赔偿金后，带着儿子，抱着书册回家去了。 秦爷爷叹道：“有这般通情达理的邻居，是咱们家的福气。” 要是遇上恶邻，那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秦二叔却道：“爹，哪有刚见一面就定好坏的？万一这是个伪君子咋办？” 秦小米听罢，点头认同……便宜二叔说得没错，是好是坏，得相处久了才知道。 彭大总管却说：“秦家尽管放心，莫家已经在东明府住了五代，乃是耕读之家，娶妻云氏，云家在绣街有个绣铺的，家里还有祖传的绣技。莫秀才的外祖家就在城郊，是个地主。这莫秀才真的是自家、妻家、外祖家，皆身家清白，往上数代，无犯律之男，无和离休弃之女。” “那这家世，确实很清白。”秦小米说了一句，又问：“彭大总管可知城内哪里有东漠书册卖？” 彭大总管讶异，问道：“秦小东家要买东漠书册？” 秦小米点头：“嗯，有点好奇。” 这里离东漠近，有不少望族的读书人也会买东漠书、学东漠文，以防科举会考，因此城内是有书铺卖东漠书册的。 彭大总管道：“衙门主街的官家书铺内就有卖。不过比较贵，秦小东家买一两本回去看个稀罕就成。” 毕竟不科考，秦家也不可能去关隘集市做营生，没必要花大钱买这东漠书册。 秦二叔抱怨着：“买这没用的玩意干啥？你就知道浪费钱！” “呵，我花我的银子，关你屁事！”秦小米给了他一个白眼，又道：“你们再不去无则药行，那午饭可就全吃完了。” 秦二叔秦二婶听罢，急忙拔腿就跑，还不忘交代一句：“爹\/公爹，那半份酒席，等我们回客栈后才能吃！” 这？ 彭大总管听得直摇头，一天到晚只惦记着吃喝跟占便宜，秦小东家摊上这样的叔婶，真是倒霉。 “秦小东家，要是宅子有何问题，直接来牙行找我就成。”彭大总管很忙，没再多待，告辞离开了。 “彭大总管慢走。”秦小米送走彭大总管后，跟秦爷爷、姜大郎他们又回了宅子。 谭家门房已经在收拾东西，见秦家祖孙回来了，过来道：“秦老爷子，你们要是不需要我继续守门的话，我现在就走了。我会在城东车马店住五天，五天内，我随叫随到，五天后，我就要坐车回首府谭家，向主家复命了，毕竟快过年了。” “成，我们记住了，辛苦了。”秦爷爷给了谭家门房一两银子的赏钱。 谭家门房见状，笑道：“多谢秦老爷子的赏。” 门房又拿出一本册子给秦家人：“这是启明街各家的名册，是谭家给买家的，算结个善缘。” “多谢。”秦爷爷大喜，接过册子，有了这名册，他家就能知道，邻居都是谁了。 门房办完差事后，最后看了一眼这宅子，转身背着包袱离开。 秦爷爷看着偌大的宅子，有些犯难了：“小米，门房走了，咱们今晚就得找人来守着宅子。太大了，不守着，要是被歹人弄成贼窝，做了啥歹事儿，咱们家可是要被连坐的。” 秦小米道：“让许六实一家来守夜，咱们主人家先不过来住。” “成。”秦爷爷答应了，他跟秦小米留在这里，让姜大郎他们驾车回客栈，把下人都带来。 “诶，我这就回去。”姜大郎驾车回了客栈，小半个时辰后，带着午饭跟下人们回来了。 “小米、秦爷爷，吃饭了，是肉包子，还热乎着。”姜大郎提着一个食盒下来了，拿出几盘包子，放在桌上。 秦小米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挺鲜的，应该是用宰杀没多久的鲜猪肉做的，又问姜大郎：“你吃了吗？” 姜大郎笑道：“还没，我跟你们一块吃。” 粟粟说过，一家人就要一块吃饭，不然就不算一家人。 秦小米吃了三个包子后，安排下人们：“去各个屋子搜查三遍，地砖也要敲打，要是声音不对，证明地砖下面可能是空的，须立刻报上来。” 第305章 邻居与藏粮【3】 “是！”朱六实一家四口、许正冒一家三口、以及许家母女、肖老嬷嬷带着肖家医馆的学徒们、朱一青朱三红等朱姓仆人、姚娘子带着侄儿侄女四人，一大群下人是立刻忙开了。 肖老嬷嬷跟姚娘子都是老道人，带人率先检查了各个屋子的火灶床：“这火灶床等同于一个小屋子，里头能藏不少东西，得钻进去，彻底检查一遍。” “诶。”肖家医馆的学徒们、姚娘子的四个侄儿侄女是麻溜地钻进火灶床内，一寸寸的检查摸索着。 好在这个冬天谭家并未回来住，火灶床是没有烧火，内部没黑灰，很是干净，检查起来，也不费劲。 秦爷爷跟姜大郎也没闲着，是带着秦二勇跟秦英，下地窖，把前后院的两个地窖，都给检查了一遍。 秦小米则是带着秦二勇媳妇，拿着木棍，边走边敲打着地砖，想要看看，这地砖下，可有空的？ 一大群人，花了半天工夫，到下午申时过半，总算把两进半的宅子给检查了一遍。 虽然累得够呛，可结果是好的。 “这宅子很干净，没藏着啥不该有的东西。”秦爷爷是松了一口大气，悬着的心，是放下大半。 秦二勇媳妇还道：“这屋子里还有不少桌椅跟八宝架，光是这些东西，就能给小米家省下好几两银子呢。” 又忍不住感慨着：“咱们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肖老嬷嬷跟姚娘子等人也在心里感慨着……刚被秦家买回来时，官牙的待卖奴仆们还嘲笑她们，说她们要去乡下给贱农当奴才了，可不过几天，小东家竟然在府城买了宅子！ 肖木香想起那些待卖奴仆嘲笑她们的嘴脸，真想跑去牙行，告诉他们，秦家不是啥逃荒来的乞丐，秦家有营生有钱，他们没福气被秦家买走！ 秦小米加了一句：“那些桌椅、八宝架、箱子等物品，也要查看一遍，确保里头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是。”姚娘子她们应着。 姚娘子又给秦小米递上来一份名单：“小东家，这是留守宅子的名字，请小东家过目。” 安排人手干活这些，不必秦小米亲自来，有姚娘子跟肖老嬷嬷这些管事会做，她要做的就是，看她们递上来的名单，要是觉得她们安排欠妥，再给改正就行。 秦小米看了名单后，点头道：“不错，就按照这份名单来吧。” 又对朱学微他们道：“你们守夜时，要多当心些，对于上门的邻居，要以礼相待，但不可掉以轻心。” 朱六实父子三人，外加一个许正冒，一共四人留守，全都住在门房里。 而朱学微是读过书，会算账，是这四人里最聪明的，因此她是特地提醒了他。 朱学微忙道：“是，小的谨记，定会替东家守好宅子。” 秦小米点点头，对秦爷爷道：“爷爷，咱们回吧。” “好。”折腾一天，秦爷爷也累了，由姜大郎驾车，带着他们回去……车不大，所以下人们只能在骡车后头跟着。 等秦小米他们回到薛家客栈时，秦二叔秦二婶、赵家的两个孙子已经回来了。 “秦家爷爷、秦家姐姐，你们回来了，酒席已经去热了，等会儿就能吃晚饭。”赵家两个小孙子是跑过来，满脸喜滋滋的跟他们说着话。 秦爷爷喜欢小孩子，尤其喜欢爱笑活泼的娃，是笑着给他们正正棉帽，道：“你们爷爷咋样？没起烧吧？” 睿哥儿道：“没有，爷爷今天的精气神是更好了些，后头就能回家了……对了秦爷爷，我们后头就不过来住了，但秦叔秦婶还会回来住。” 他们会过来，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为了绑住秦叔，让他愿意回来跟秦爷爷住。 如今秦叔是愿意回来住了，他们的任务完成了，就不来占便宜了。 “回夜香巷？那屋子能住人吗？”秦爷爷有些担心……夜香巷，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那宅子不行。 秦爷爷有心想请赵家祖孙去新宅子住，可那是孙女的宅子，他这个当爷爷的，也不能拿孙女的私产去做人情。 且赵老弟是个正直人，定不会答应的，也就没提了。 秦小米道：“爷爷要是担心，那明天让二叔带咱们去夜香巷看看，要是屋子不好就修补一番，定让他们祖孙过个暖冬好年。” 秦爷爷听得一喜：“好，爷爷明天就去看看。” “爹、小侄女，你们别磨叽了，赶紧来吃酒席，这可是最后半份酒席了，吃完就没了！”秦二叔催着着，跟秦二婶抢食般，吃了一顿晚饭。 翌日，秦小米又让家里下人去新宅子那边，继续搜查，她特地交代姚娘子：“只查一遍不够安全，所以这五天，每天都要去查一遍。” “是。”姚娘子让下人们集合，带着下人们，又去了新宅子。 黄阳隆他们听说秦家买了宅子后，带着小白跟贾祥跑来秦家的客院问：“你家在中城的启明街买了宅子？只花了一千二百两？” 秦小米点头：“嗯。” 黄阳隆羡慕嫉妒，酸溜溜的道：“那启明街住的都是读书人，太正经，一点也不热闹，不过你家只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就买了有水井宅子，也算是不亏。” 何止是不亏，简直是大赚！ 而这是彭大总管几十年积累下来的面子。 说起启明街，秦小米是问道：“小白，黄少爷，你们可知道启明街的莫秀才，就是在小松书院教书的那位，听说他会译写东漠文。” 即使是边境，可会外国文字的人，也是少数的，她相信以小白对东明府的了解，一定听说过这位莫秀才。 果然，小白很快就道：“会东漠文的莫秀才吗？不仅听说过，我还在书铺里遇见过他……他倒是个难得的好人，不会歧视我。” 小白的身份，在府城时，被很多人嘲笑过。 可那位莫秀才却没有，甚至安慰他，说人生不易，只要是为了活着，就没啥可羞耻的。 小白把这话说了。 秦小米听后，惊了一把：“这位莫秀才，倒是难得的不被世俗所左右的人。” 但是，她想知道的更多些，又问道：“那位莫秀才的东漠文是谁教的？小白你会东漠文吗？” 第306章 邻居与藏粮【4】 小白：“我们打听过，他的东漠文是打小跟祖父学的，他祖父过世后，他就靠着书籍跟关隘商人自学，倒是学出了一番名头来，如今靠着帮书铺译写东漠文的本事，赚了一些银钱。” 莫家祖籍天芒府，那边有关隘集市，莫家祖上也做过关隘商人，所以祖上会东漠文。 “秦家女，你问这个，可是想学东漠文？我们小白也在学东漠文，已经学有小成。”黄阳隆与有荣焉的说着，又趁机宰人：“你要是想学东漠文，可以让小白教你，一堂课只要二两银子！” 秦小米笑了：“二两银子一堂课？黄少爷不愧是大商子弟，这漫天要价的本事，当真无人能及。” 黄阳隆叫道：“秦家女，你别阴阳怪气的。那薛大娘的医药课，你给一两银子一堂，我们小白的课，咋就不值二两银子了？这可是东漠文，满大魏都没多少人会的，能遇上个会的先生，还愿意教你，你就知足吧！” 秦小米睨他一眼，道：“我家还可以去找莫秀才学啊。” 黄阳隆听得一噎，想要反驳，被小白制止了，又问秦小米：“秦小东家，你问莫秀才跟东漠文的事儿，可是有啥担心？” 秦小米不想多事儿，是摇头道：“没有，只是好奇这东漠文，还有怕这邻居是恶邻，所以想问清楚。” 小白对莫秀才的印象不错，是道：“那秦小东家可放心，这莫秀才家，绝对不会是恶邻。” “那就好。”秦小米点点头，问起黄阳隆他们：“黄少爷，善款采办救济城外灾民的事儿，你们可办完了？” 黄阳隆道：“办得差不多了，只等城门开后，就把粮食与御寒物资发放到他们手里，让他们启程去安置地落户。” 原本是早就要启程了，可府衙怕灾民里有金家留种，是押后了几天。 “不过，如今的东西是真的贵，粮价棉价炭价都翻了快一倍。”黄阳隆抱怨了一句。 秦小米听得皱眉，这物价翻倍，可不是啥好事儿，没准会影响到新皇跟江南那边的对战……毕竟人是靠物资而活，如果没有足够的物资供给，你就算有成山的银票，那也是一堆废纸。 而这个冬天，尤其重要。 要是新皇拿不出足够的物资来支撑这个天下的供给，江南那边随时能反扑！ 算了，不想了，要是这大魏朝被新皇干崩了，她就带着家人跑路。 “黄少爷，你跟府城的钱庄、银楼可熟？能否帮我家换百两金？”秦小米问。 黄阳隆惊得往后一跳，指着她道：“你可真敢开口，竟要换百两金！” 秦小米道：“这是我来府城的目的之一，如果黄少爷有门路，还请务必帮一把。” 没办法，这个大魏朝不稳当，她总怕自己的银票变废纸。 黄阳隆左右看看，没见到外人后，才道：“金子不比银票，那是能代代相传的，所以一次换百两金，有点难。” 这话听着有门，秦小米是立刻拍他马屁，再加上姜大郎还旁边帮忙说话，黄阳隆是答应了：“看在咱们两家是合作伙伴的份上，拿一千二百两银票来，本少爷尽力帮你换一百金。” “多谢黄少爷。”秦小米立刻回厢房，拿了十二张百两银票来，递给黄阳隆：“有劳黄少爷了。” “等消息吧。”黄阳隆收下银票后，又带着小白、隐形人一般的贾祥、以及黄贾两家的武师出门了。 秦小米他们吃完早饭后，也坐骡车去了夜香巷。 巷子太小，骡车进不去，只能徒步而行。 城西的破烂巷子，那是墙塌屋漏，整条巷子还弥漫着一股子无法言说的夜香味。 “哟，恭顺兄弟，真的是你？”一老婆子瞅见秦二叔后，是急忙从家里冲出来，抓住秦二叔，眼睛盯着秦小米跟秦爷爷，问道：“这就是你的家人？瞧瞧这皮袄子，一看就是有钱人，恭顺兄弟，你这是要享福了！” 确定秦家有钱后，老婆子又往屋里喊：“大丽，大丽，你恭顺哥带着家人回来了，你赶紧出来见见！” 很快的，一个高瘦妇人就冲屋子里跑出来了，瞅见秦二叔的新袄子，那是眼睛一亮，立马扑过来：“恭顺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家可是担心了你好几天……啊！” 秦二婶飞起一脚，直接把大丽踹飞，又扑过去，抓起她的头发，啪啪啪就是几巴掌：“呸，你喊谁哥哥呢？老娘就杵旁边站着，你是瞎了没看见，还敢勾搭老娘的男人，打量谁不知道你是个爬床小产再不能生，被主家赶回来的破烂货吗？！” 这话骂得，这架打的，比村里泼妇还凶，秦爷爷都给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喊道：“老二媳妇，快住手，别把人打坏了。” 大丽娘听到这话，一个激灵，立马坐地上哭喊起来：“诶哟，街坊邻居们出来看看啊，恭顺媳妇打残我家大丽了，快帮我家报官啊！” 啥玩意？ 这就讹上她家了？ 秦小米很无语，对秦爷爷道：“这地方住不得，还是帮赵家换个地方吧。” 秦爷爷点头赞同：“成，不住了，帮赵家搬家。” 大丽娘听罢，又哭喊道：“街坊们，快来救命啊，恭顺家不但打人，还想搬走跑路，妄图躲掉赔偿！” 秦小米无语了，喊肖白英：“按照我教你的，让她闭嘴。” “是。”肖白英立刻上前，一手揪住大丽娘，一手掐住大丽娘脖子的两个穴位，大丽娘是瞬间失声。 大丽娘惊得瞪圆眼睛，看着秦小米，眼里带着惊恐……妖女，妖女啊，竟能让她说不了话。 秦小米低头，俯瞰着她，道：“第一，我家不但有钱，还认识衙门里的师爷跟班头，所以不仅不怕你家告官，还巴不得你们报官，我家好反告你们。第二，我家有钱，所以能花钱请这条巷子里的邻居们出来作证，让他们实话实说。第三，你们做这事儿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而我家有钱，所以能花钱去查你们犯过的事儿，让你们去蹲大牢。” 娘的，这臭烘烘的死丫头在明晃晃的仗钱欺人！ 大丽娘气得不轻，可她家做过不少讹人的事儿，还真怕秦家花钱去找人证来告她家，只能爬起身，拽起被打得大哭的大丽，把她往家里拉：“啥玩意，一点邻居情面也不留，走了，回家，别跟他们来往。” 第307章 喜气洋洋 大丽是个会挑起男人怜爱之心的，那是边走边回头，泪意盈盈的眼眸带着钩子，瞅着秦二叔，呜咽着道：“恭顺哥哥……” 嘭！ 一泥土块砸在大丽脸上，把她砸得满脸黑土，是演不下去了，对砸她的秦二婶叫道：“古榕娘，以为张恭顺寻到了有钱父母，还会要你个破相的婆娘吗？呵，你等着被休吧！” 嘭！ 又一块泥土砸来，这回是秦二叔出手，他叉腰指着大丽道：“敢欺负我媳妇，当我死了？再敢叭叭，老子花钱找证据，送你们去做坐牢，反正老子家有钱，花得起！” “我媳妇是正头嫡妻，不像你，一个爬床的奴婢，连被休弃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灰溜溜的被主人家赶回来。” “长得像杀猪匠，言行举止像老鸨，你哪来的自信以为老子能看得上你？！” “劝你一句，要是真想吃这行饭，就花钱请个老鸨来好好教教你，不然就你这点本事，莫说争头牌了，是连入行的资格都没有！” 秦小米：“……” 秦爷爷：“……” “你，你……”大丽被骂得摇摇晃晃，没想到，张恭顺竟然这么不怜香惜玉！ 秦二叔叫道：“你晃啥？敢装晕讹我，我立刻报官抓你！” “大丽，给老娘回来！”大丽娘知道这家子不好惹，急忙拽住大丽，捂住她的嘴巴回屋，砰一声，关门闭户，今日是不敢再出来了。 “啊呸，让你们没事来找茬，知道厉害了吧。”秦二叔骂完后，喜滋滋的问他们：“咋样，我骂得还行吧？” 秦爷爷老脸抽搐几下，最终叹道：“老二，回村后，莫要这般言行，应以和为贵。” 秦二叔呵呵：“那得看看村里人怎么对我们夫妻了，要是他们嘴里不干净，那我肯定要往他们身上泼粪！” 秦爷爷头疼，只能道：“给我们领路去赵老弟家吧。” “一直往里头，巷子尽头的最后一座宅子就是。”秦二叔提步，带着他们往巷子深处走去，一路上，也遇见不少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的邻居，见秦二叔的穿着后，是说着各种讨好与打探的话。 秦二叔大多不理会，有难缠的，他就叫道：“最近城里管得严，巡逻的队伍还没撤，想好好过年的就别找事儿！” 三教九流的，最是明白利弊，听罢虽然不满，却不敢上来纠缠：“呸，有啥好得意的。” 骂完后，回家关门了。 “恭顺，你们总算回来了！”最后一座宅子，好几个男人、妇人是哆嗦着脚，在门口等着他们，目光扫向秦爷爷他们，是招呼着：“是恭顺他亲爹吧？快进来。” “诶，多谢。”秦爷爷进了宅子……这宅子挺大的，却年深日久了，每间屋子都很破，且一座宅子里，是住着十几户人。 赵家是租了第一进宅子的两间倒角房，那是又低矮又小，好像还是加盖的，所以墙面是跟南方的墙面一样薄……在东北州，墙面最少半臂厚，这种巴掌厚的南方薄墙面，根本抗不了寒，屋里就算有火灶床，也依旧不暖。 秦爷爷立刻道：“老二、老二媳妇，你们收拾收拾，替赵家搬家吧。” 可屋子里是连半捆柴都没有，更别说棉被了。 “老二，你们就是这么过冬的？”秦爷爷哽咽了，没想到二儿子的日子过得这么苦，真真是家徒四壁。 秦二婶忙道：“公爹，回来取药包那天，儿媳已经把棉被、家伙什等物，全都托给严大娘家保管了。” “恭顺老弟、恭顺弟妹，你们回来了。”严家大儿媳妇是欢喜的打着招呼，又道：“东西都在屋里呢，我这就帮你们帮出来。” “有劳嫂子了。”秦二叔又问：“严大哥呢？又去抗货了？严大娘可在家里？” 严大媳妇笑道：“诶，他们父子三个都去抗货了，婆婆在屋里歇着。” 秦二叔问：“咋歇着？可是染了风寒？” 严大媳妇苦笑道：“没有，是天冷路滑，挑水时摔了一跤……没啥大碍，养一段时日就成。” 夜香巷是没水井的，巷子里的家家户户要吃水，都得去隔壁巷，花钱买。 竟是摔了？ “严大嫂，我们进去看看大娘。”秦二叔秦二婶说着，已经进了屋，见到躺在火灶床上，脚踝肿得老高的严大娘。 秦二叔秦二婶问：“这么严重？可看过大夫了？” 严大娘道：“一点子摔伤罢了，哪里用得着请大夫？” 她家穷，又快过年了，一旦请大夫吃药，可就会把过年钱给祸害没了的，那儿孙们还咋过年？ 又喊严大媳妇：“你快带小丫把赵家的东西拿出来，还给恭顺夫妻。” “诶。”严大媳妇带着六岁的小女儿，去里屋拿锅碗瓢盆桶、棉被、还有柴火等物：“都在这里了，恭顺兄弟，你们瞧瞧，可有缺的少的？” 怎知秦二叔一挥手，道：“我找到亲爹了，我爹发财了，我现在可看不上这点子东西，都送给你家吧。” 又喊秦小米：“小侄女，把你身边的丫鬟不是会医术吗？赶紧喊进来，给严大娘看看脚伤。” 秦小米看向肖白英：“去给严家老太太看看。” “是。”肖白英进来，拿出医药袋子，给严大娘看脚伤。 严家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惊喜不已，严大媳妇抹着眼泪道：“恭顺兄弟，多谢你了。” 秦二叔摆摆手：“严大娘可是帮过我们不少忙的，一点子小忙罢了，有啥好谢的。” 这巷子里，住得可有一大半不是好人，秦二叔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是被人欺上门来，是严大娘带着儿孙过来帮忙，否则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儿。 如今，他们夫妻只是回报罢了。 秦爷爷得知严家帮了儿子儿媳的事儿，是喊姜大郎：“大郎，去把给严家的见面礼拿来。” “诶。”姜大郎离开，两刻多钟后，又回来了，是扛着米面，还有三条肉回来了，一并放到了严家家里，把严家人惊得不轻。 “这，这是做啥？太贵重了，我家不能收，快拿回去。”严大媳妇连忙拒绝……虽然心里很想要，可确实太贵重了，这些东西，比她家置办的年货还丰厚了。 怎知，姜大郎又离开了，两刻钟后，又搬了两套棉袄回来，一并给了严家，还给了严家小丫头两包饴糖。 严家人见状，喜得掉泪，因着严大娘摔伤的愁苦没了，变得喜气起来。 第308章 喜气洋洋2【高考加油，金榜题名】 “严老太太，您的脚踝需要做矫正，会很疼，您得撑住，脚不可乱动。”肖白英道。 “奶奶吃糖，吃了糖就不疼了。”严小丫把饴糖递给严大娘。 严大娘舍不得吃：“糖太腻了，奶奶不喜欢吃，小丫吃吧。” 可严小丫直接把饴糖塞进严大娘嘴里：“奶奶吃。” 又回身，将一颗饴糖塞进严大媳妇嘴里：“娘也吃。” “你这丫头。”一下子没了两块饴糖，严大媳妇心疼极了，可嘴里传来的甜味又让她美得笑了起来，问肖白英：“小姑娘，可要我们帮忙摁着婆婆的腿脚？” 肖白英：“要。摁实咯，否则矫正不成功，罪就白受了。” “诶，一定摁住了，你尽管下手。”严大媳妇正了脸色，蹲在火灶床边，死死摁住婆婆的伤腿。 秦二婶也过来帮忙。 肖白英在脚踝处摸索片刻，确定骨位后，狠狠一用力，咔，脚踝复位，严大娘是疼得咬破了嘴，可双脚始终未动分毫。 这伤要是去找跌打大夫看，再加上药钱，少说要二两银子，够她全家老小活两个月了。 所以她死也要撑住，不能坏了这场医治。 肖白英又拿出跌打药油，把药油揉开后，固定了两块小木板，用白布条绑好后，把余下的药油给了严大媳妇：“一天揉一次药油，揉好后，再绑上固定板，第四次上药油后，固定板就不必再绑了。” 严大媳妇接过药油，郑重道：“诶，多谢姑娘，我记下了。” 又对严大娘道：“婆婆，您听见了吧，过年前您这脚就能好，咱们家能好好过年了。” “诶诶诶，听见了，这都是恭顺夫妻给咱们家带来的福气。”严大娘笑得老眼儿眯成缝……没想到她家只是帮了恭顺夫妻一把，竟得了这样大的善缘。 肖白英收拾好医药袋，回来向秦小米复命：“小东家，奴婢办完差事了。” 说话时，眼里带着一丝期盼，像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狗。 秦小米看出来了，笑着点头：“嗯，差事办得不错。” 能被主家肯定，肖白英高兴的笑了。 “严大娘，你家严老大回来了。是我二来帮忙去脚夫街喊回来的！”前院，响起一声喊，是同住这一进院子的方二来的声音。 这货可不是个好东西，是专门欺住户赚钱，秦二叔他们搬来的第一天，他就跟其他恶人去堵门，逼秦二叔他们交护身钱。 这次会主动去喊严老大他们回家，是见秦二叔发财了，想要靠着这小忙，攀上秦家的关系，好为以后谋利。 严大娘把事情跟秦爷爷说了，又道：“老哥可得躲着点这人，别被他攀扯上。” 秦爷爷很感激：“多谢提醒，我家晓得了。” “娘、媳妇，恭顺他们真回来了？”严老大掀帘子进屋，见到屋内的一大群人，惊了一把，再看秦二叔夫妻的穿着后，是笑道：“恭顺兄弟，真是你们回来了……好好好，你们算是苦尽甘来了。” “严大哥。”秦二叔似乎很喜欢严老大，拉着他，一个劲儿的说话。 倒是严老大不想他们在这里待太久，是道：“秦老弟，这里太乱，你还带着老父跟大侄女，还是速速家去吧……不必担忧我们，我们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还有张柳两家兄弟在，方二来他们再混，也不敢欺上我家门来。” 又交代着：“别把你们的住址透露出去，要是有人跑去跟你们说，我家出了事儿，需要你们来救的，你们也别听，免得上当或落了单，被他们寻到发财的机会。” 秦小米看一眼严老大……这人瞧着挺聪明的，人品也实在。 “严大哥放心，就方二来这些蠢货，想要骗我，且等下辈子吧。”秦二叔根本不怕这些陋巷恶民，还拉着姜大郎出屋，朝着院里的方二来等人放话：“都给老子听好了。这后生是老子未来的侄女婿，他认识府衙的罗师爷跟赵班头，所以你们最好放聪明点，别给老子机会，送你们去坐牢！” 啥玩意？ 这后生认识府衙的人？！ 方二来他们惊了，齐齐看向姜大郎。 姜大郎对待外人时，相当有威严，手一动，拿出在芬芳院时，罗师爷给的一张带印名帖，冷声道：“这是罗师爷给我的名帖，你们若是还不信，那就去作死，我保证能让你们在牢里过年。” 方二来是个胆大，冲过来，一把夺走名帖，打开一看，见到了上头的章印，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好，好像真是府衙的章印！” 方二来不识字，可在府城混的三教九流们，都会去认衙门的章印，只为了不冲撞衙门的人，把自己给折进去。 秦二叔惊了惊……他只知道罗师爷认识姜大郎，没想到，罗师爷还给了大郎这样的好东西。 他立刻狂起来了，指着方二来道：“方二来，赶紧把严大哥家的东西还回来，否则别怪老子送你们去衙门！” 方二来惊怒不已，打着哈哈道：“恭顺哥，你说啥呢，我们可是良民，啥时候拿过严家的东西？” “呵，不还是吧？行，侄女婿，走，咱们这就去找罗师爷。”秦二叔拉上姜大郎就走。 方二来还抻着，可他身边的兄弟们顶不住了，赶忙去拦：“恭顺哥别生气，我们这就把严家的东西都还回来，求您高抬贵手，别为难我们。这快过年了，杀气腾腾的，多不吉利。” 秦二叔这才停住脚步，又道：“张家柳家的东西也要还回来。还有，我们还交好了无则药行的武掌柜、官牙的彭大总管，所以你们要是敢还了东西后又抢走，老子定要让他们带人手来，把你们的破屋砸成废墟！” 娘的，竟然还认识官牙的大总管！ 方二来心里咒骂不休，可面上只能恭敬应道：“是是是，恭顺哥放心，以后严老大就是我亲哥，严大娘就是我亲娘，我会好好护着他们，绝不敢再顺他家的东西。” 秦二叔满意了，又吼道：“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把严柳张三家的东西搬过来，还等着老子去搬不成？！”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搬。”方二来他们赶忙跑回各自的家里，搬了一批米面油棉等物过来，全堆在严家门口。 第309章 喜气洋洋【3】 严家两个儿子都看傻了，回过神来后，急忙跑进屋内，对严家人道：“爹娘、奶奶，方二来他们真的把他们三家的东西还回来了，这可是十几年来头一朝啊！” 可是…… 严二郎很担心，犹豫一会儿，劝道：“爹娘、奶奶，这些东家咱们家不能要，若是要了，方二来他们一定会报复回来，咱们家还要继续住下去呢。” 秦二叔他们找到了有钱爹，有银子搬家，但他家穷得鬼都不来，可没钱搬走。 这？ 严老大夫妻沉默了……二郎说得对，他们还要长久的住下去，争不得这一时之勇。 秦小米看出的心思，是看向严小丫，说了一句：“严老太太，您家是有女娃的，可不能太过软弱，否则几年后，恐有祸患。” 严大娘听罢一个激灵，又想起方二来跟娼宅老鸨有来往的事儿，吓得忙道：“老大，你们夫妻拿刀出去，把东西都收了，再放一番狠话，让他们知道，咱家是不怕见血的！” “诶！”严大媳妇为了女儿，那是拼了，立刻拿起柴刀就往外走。 严老大见状，急忙去寻刀，要跟媳妇一块出去……可惜，穷，打不起铁器，全家也就一把柴刀。 秦小米手一动，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给他：“严大叔，拿去用。” 严老大愣了愣，委实没想到，恭顺这侄女会随身带刀，又急忙接过，道：“多谢了。” 严老大夫妻拿着刀，目光坚定而凶狠，朝着方二来走来，把这龟孙吓得哇哇叫：“严大哥、严大嫂，你们干啥？杀人可是犯律的，你们要冷静啊，快过年了！” 严大夫妻没搭理他，是朝着他家走去，来到他家门前后，是举刀，哐哐哐，朝着他家门口砍了十几刀，那架势跟剁肉砍骨似的，把方二来吓得懵了……严家两口子疯了？咋突然敢对他家发难了？ 砍完方家屋门后，夫妻俩转身，举刀朝着方二来走来，吓得方二来是拔腿就要跑。 可惜…… 嘭！ 姜大郎击出一根木柴，正中方二来后腿窝，把他打得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他的兄弟们见状，吓得跟着跪下：“小哥饶命啊，快过来了，见血不吉利的，且我们真没对严家做啥，就是偶尔日子有难处时，顺点东西去卖罢了。” 说话间，严家夫妻已经到了方二来面前，举刀朝着方二来救砍：“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砰砰！ 刀口劈在地上，与地砖碰撞出火星子。 方二来见自己没被劈中，喜得差点哭了，又瞪着严老大夫妻：“你们干啥？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 砰，严老大一脚踹翻他，骂道：“是你们不想过了！方二来，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暗地里打的主意。老子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把娼宅的老鸨带来宅子，暗暗相看宅子里的丫头们，老子就骟了你！” 秦二叔在旁边补刀：“大魏律，娼籍不入良门，否则以入室盗窃者同罪，主家可杀之而无罪！” 娘的，张恭顺又他娘的背刑律。 方二来是烦死了，可秦家那侄女婿认识衙门里的人，他真怕自己被秦家弄进去。 方二来是混市井的，知道势弱时就得跪好当孙子，立马发誓保证：“恭顺哥、严大哥，我方二来发誓，要是再把老鸨带来宅子，就得脏病，浑身溃烂而死！” 又吼他的兄弟们：“你们也赶紧发毒誓！” “发发发，我们这就发。”他的几个兄弟们立马举手，诅咒发誓了一通后，谄笑着问秦二叔：“恭顺哥，不，恭顺爷爷，您瞧着可行了吗？要是还不行，兄弟们再给您发几个。” 你们搞批发吗？ 还再发几个？ 秦小米见他们没有悔过之心，是冷笑一声，问肖白英拿来纸笔，当场写了一份保证书，给秦爷爷：“爷爷，拿去给二叔，让他们签了。” 秦爷爷看了一眼，笑了：“还是小米聪明。” 他把保证书拿出去，给秦二叔。 秦二叔看了上头的内容后，也乐了。 这哪里是保证书，分明是方二来承认带老鸨来相看良籍姑娘，企图卖良做娼的认罪书！ 有了这东西，只要方二来他们再带老鸨来宅子里，严家就能拿着这份保证书去衙门告官，把方二来他们全都送进去。 啪一声，秦二叔把保证书拍在方二来面前，道：“在这份保证书上摁手印，老子就放过你们，否则今天就给老子进牢里去！” 秦二叔真的很想把他们送进去，可他深知，衙门不太愿意动这些三教九流……因为三教九流盘根错节太多，铲除起来麻烦不说，还没有多大功劳。 方二来皱眉，赔笑道：“恭顺哥，这山头写着啥？您总得跟我们说清楚吧？不然我们哪里敢摁手印？” “屁事真多。”秦二叔骂了一句后，还是给他们念了保证书上的内容。 方二来听得皱眉，不过，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就很痛快的摁手印了。 “你们几个也要摁手印，都麻利点，别浪费老子的时间！”秦二叔拿着保证书跟红印泥，来到几个混子面前。 这几人是听方二来的，见他都摁手印了，也就摁了。 砰砰几声的，摁好后，是笑道：“恭顺爷爷，兄弟们能走了吧？” 秦二叔冷哼一声，没说话，而是看向严老大夫妻：“严大哥，严大嫂，你们来做决定。” 严家夫妻本来就不是凶悍之人，见手里有个方二来他们的把柄后，也放心了，是对方二来道：“赶紧滚，再敢对付我们几家，我们几家一定弄死你们，就算弄不死你们，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天老爷啊，严老大夫妻是疯了，疯了啊！ 方二来他们怕了，不敢再多逗留，立马爬起身跑了，是都不敢在方二来家里住了。 他们一走，严家夫妻是觉得整个一进院子的空气都清明了许多，又朝着秦二叔、姜大郎走来，行礼道：“秦老弟，姜小哥，这次的事儿，多谢你们了。” 姜大郎道：“你们该谢小米，这保证书是她写的，是她给你们挣来了这份把柄。” “对对对，我们得谢谢秦家侄女。”严家夫妻又进屋，谢了一番秦小米。 第310章 喜气洋洋【4】 秦小米道：“你们别谢太早了，这事情还没完。等我们走后，方二来他们肯定会夜袭你家，找回场子。” 三教九流，最是难缠，不会因为一次吃瘪就一直趴着。 “那，那咋办啊？！”严大媳妇很是担心，怕得声音都颤了。 秦小米道：“放心，这事儿很好解决。” 至于怎么解决，她没明说，只指着秦二叔道：“他今晚还会回来，会教你们怎么做。不过，这期间，你们也要学会反抗，毕竟只有自家强大了，才能不惧什么方二来、李二来的。” 严家人现在很信重秦家，听到这话，立刻点头：“诶，我们等着秦兄弟再上门。” 又保证道：“秦家侄女放心，我们定会自强，绝不做那让人一帮再帮的窝囊废！” “嗯，不错。”秦小米很是满意，让严老大收好保证书后，没再逗留，带着秦爷爷他们离开。 严家人是把他们送出半条巷子，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 到家后，严老大看着屋里的一大堆东西道：“光靠咱们严张柳三家是对付不了方二来他们的……我去王大家、刘生家一趟，把他们也拉进来。” 王大、刘生两家虽穷却不偷盗，邻居有难，还会来帮一把，值得信任……最重要的是，他们两家人多，也有姑娘，属于有青壮也有软肋的，最适合拉来抱团。 “诶，你去吧。”严大媳妇同意了，装了两斤白面，让严老大带去做礼儿。 严老大拎上白面，去了第二进宅子。 …… 秦小米他们出了夜香巷后，上了骡车，往无则药行去。 车里，秦二叔急问：“小侄女，你要怎么对付方二来？赶紧说说啊。” 秦小米瞥他一眼，道：“急什么，傍晚之时，你就会知道。” 言罢，不再搭理他，窝在车厢里打盹。 骡车摇摇晃晃的，催人入梦……可快睡着时，突然被一阵铛铛铛的铜锣声吵醒。 有将士策马，敲锣开路，大喊着：“金家赃物过道，所有人等，靠边站着，莫要冲撞赃物，否则以金家同谋论处！” 姜大郎已经把骡车稳稳地停靠在路边，又隔着车帘，对车里头道：“小米别担心，是府军跟衙门的人回城了，脸上都带着笑，定是喜事儿，不会轻易为难街上的人。” 何止是不会为难街上的人，那是见人就笑，浑身都带着喜气洋洋的劲儿，高百户甚至抱拳，对街两边的人：“惊扰乡亲们了，对不住。” 一个府军百户，知府见了都要给脸面，竟然会安抚草民，可见府军与府衙这一趟，不止是发现了金家藏金。 高百户也去过芬芳院，是认识姜大郎的，对他印象极好，瞥见他后，对身旁的一名西北军将士说了两句，下一刻，高百户跟那小旗长竟是一块策马过来了。 姜大郎做出惊讶状，又急忙行礼：“小子拜见高百户、拜见军爷。” 秦爷爷听见声音，也下了骡车，给他们二人行礼。 高百户笑道：“哈哈，竟是在这里遇见你们，那本将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城门就会大开，你们能随意进出了。” 秦爷爷面露喜色，说：“多谢高百户告知，我们正担心城门开太晚，我们过年时，到不了村呢。” 高百户继续笑：“那老爷子可以放心了。” 又夸了一句：“老爷子，你家果然是有福运在身的，是又帮了我们一回。” 他们与西北军一起围剿小宋村，不仅发现了几坛子藏金、一批藏粮、御寒物资、药材，还抓住了一批看守这些藏物的守卫，从他们身上，拼凑到一张金家其余府城的藏物图！ 西北军小旗长已经把图拓下来，飞鸽传书给藏物府城的潜伏西北军，让哪里的西北军去攻山夺取物资。 而按照西北军的推演分析，攻下这个金家藏物点后，定然能从哪里的守卫里，再拿到一张新的藏物图……毕竟金家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藏物资，定是整个大魏，甚至于境外都藏有物资的。 只可惜，境外的物资，他们是拿不到了。 但拿到大魏朝境内的藏物，对于高百户他们来说，也已经是天大功劳了。 高百户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因此高升，甚至能去京城面圣的高光时刻了。 因着立功高升有望，高百户身上的喜气是压都压不住，又对姜大郎道：“姜小子，入伍的事儿，你可考虑清楚了？啥时候来府军大营？！” 被百户当街邀请去从军，街上的人听见后，都惊了，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姜大郎笑道：“百户大人，家里诸多事情还没安稳下来，小子今明两年，怕是都抽不开身的。” 高百户听罢，也不生气，反而给了他保证：“无妨，你愿意来的时候，给我送个信就成，我定来城门口接你！” 嚯，这后生，还真是有脸面！ 街上的人都惊得不轻，有心思活泛的，已经记住姜大郎的长相，想着打听一番，若是可以，那就拉回家去，做乘龙快婿。 高百户他们还要回府衙复命，没有多待，又看向秦爷爷，道：“秦老爷子，要是有人寻你家麻烦，你就直接去府衙报官，你家可是有功之家，衙门定会礼待！” 这话一出，街上的人又把目光看向秦爷爷……这老人家也不简单啊，竟能得了高百户的这样一句话。 “老汉多谢高百户。”秦爷爷感激的行了一礼，却不敢仗着这话而作恶。 “走了！”高百户策马，带着那名西北军走了，一路敲锣，押着藏金远去。 姜大郎是等他们走远后，才继续驾车，往无则药行去。 因着金家留种的事儿，结束了，整个府城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就连悬壶街的病人脸上，也有了笑容，说着：“城门口了，事情就了结了，咱们就能随心过年了。” 车内，秦小米听着这些话，心情也好了不少。 而到了无则药行后，她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范管事出来迎他们，对他们笑道：“正要让人去寻你们呢，两头驴送来了，还配了驴车，你们不用再去买车了，能直接驾车走。” 第311章 赵家拿回家产 “驴子到了！”秦爷爷做了半辈子兽医，最是喜欢这些牲口，迫不及待道：“范管事，快带老汉去看看驴子。” “就在外后院的牲口棚里，秦老爷子请随我来。”范管事笑，带着他们去了后院，出了后院门，就到了所谓的外后院，见到了正在吭哧吃草料的两头壮驴。 秦爷爷见它们胃口极好，脸上的笑容更多了，走过去，围着两头驴看：“眼亮有神、皮子光滑、牙口好、耳朵高立、四肢肉线流畅，还有这蹄子，修得齐整，没有蹄子病，当真是好驴子。” 范管事听罢，越发放心了：“秦老爷子果然是个懂牲口的，等过几天，马匹进城后，我们就能放心的把马匹交给您老了。” 秦爷爷年轻时从过军，知道将士们对马匹的珍爱，保证道：“无则药行放心，老汉定会把马当成亲儿子般看待，绝不会让马匹有闪失。” 秦二叔怒了：“爹，你咋能拿牲口跟儿子比？那马能给你养老不成？还不是得靠我这个儿子！” 秦爷爷以前特宠这个二儿子，是寻他寻了十年，现在是听到他说话就头疼：“老二，等马到家后，你们夫妻也得好好待它们，否则一旦马匹有个死伤，衙门是会来咱们家调查的。” 马可比人金贵多了，且生死都得上衙门报备，若是瞒报，会被重罚。 “真是又贵又麻烦，干脆别买了，多买几头驴吧，那驴肉是贵菜呢。”秦二叔不满抱怨着，还打起驴肉的主意，被秦爷爷给瞪了。 秦二叔怕被骂，又忙问：“范管事，这两头驴多少银子？我家救过你们无则药行的名声，对你们有大恩，你可别卖太贵……这样吧，两头驴，我家给你们三十两，你们再送两辆车架子。行了，就这样。爹，给钱；媳妇，过来牵驴子，回客栈。” “诶，来了！”秦二婶美滋滋，立刻跟秦二叔去拽驴。 两头驴嘶叫一声，后蹄一蹬，差点没把这两货给踹死。 “老二，你们快回来！”秦爷爷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把他俩拽离牲口棚，气得头更疼了，说了重话：“老二、老二媳妇，你俩先出去，且以后也别靠近家里的牲口。” 否则他怕有一天，他俩会死在牲口蹄下。 秦二叔秦二婶见闯祸了，很是乖觉的没有顶嘴，退到后院门口，扒拉着门口，看着这边。 而两头驴虽然被惊扰了，却只是嘶叫两声就安静下来，继续吭哧吃食。 秦小米见状，很是满意：“这两头驴子驯养得不错。范管事，多少银子，我家买了。” 范管事笑道：“两头驴子跟两辆车，你家给一百两就成。” 秦爷爷惊了，忙道：“不成，太便宜了，你们药行会亏的。” 牲口贵，像这种牙口与蹄子都养得极好，又正当年且能生育的驴子，一头最少是五十两起卖。 而两辆车，光是底部的车轴架子，就得二十两，这种带着高车厢的，还得额外加十五两。 秦爷爷拿出三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范管事：“这是一百五十两，比两头驴和车的价格还少了十多两，范管事莫要推辞，收下吧。” 范管事只收了两张银票，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秦小米：“秦小东家，请收好。” 秦小米没客气，收下银票，对秦爷爷道：“爷爷，咱们就别计较价钱了，否则武掌柜跟范管事他们反而会心中有愧。” 武掌柜已经来了一会儿，听到这话，笑道：“秦老哥，秦小东家说得对，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你们帮忙救了药行名声，而药行的名声可比两头驴值钱多了。” 主子说了，无则药行是要像长济药行一样，开遍大魏各县的，所以万万不可在前期就坏了名声，否则大计全毁！ 范管事也道：“秦老爷子，我们药行想跟秦家长久合作下去，所以请您莫要跟我们算得太清楚，不然我咋好意思开口向你家要订单？” 秦爷爷不是矫情人，听罢道：“成，这好意，老汉就收下了。” “这就对了。”武掌柜笑，又喊来药行伙计：“去牵驴子套车，弄好些。” “是。”药行伙计立刻把驴子牵出牲口棚，折腾小半刻钟后，把驴车给套好了。 秦二叔秦二婶见状，憋不住了，又冲进来，跐溜爬上驴车，在车厢里不住的摸着：“爹\/公爹，这车里真不错，车厢里头还夹着厚棉，可暖和了。” “哟，车里还有个罩着铁罩子的炭炉，咱们赶路回村时，能在里头烤火呢。” 夫妻俩像猴，在车厢里上爬下躺，秦爷爷是不忍直视。 秦小米敲打着车厢，睨着他俩道：“下来，否则弄坏了东西，我就扣你们二房的分红做赔偿，扣三倍。” 秦二叔秦二婶怒了：“臭丫头，我们可是你亲叔亲婶，算你半个爹娘的，你竟然扣我们的钱，你这是大不孝！” 秦小米冷笑一声，立马跟秦爷爷告状：“爷爷，二叔二婶见我没了爹娘，是合伙欺负我。” 秦二叔虽然重要，可死掉的大儿子也是秦爷爷心里的痛，秦爷爷听到这话，老眼红了，直接吼道：“老二、老二媳妇，你们给我下来。” 两夫妻听这声儿不对，急忙下车站好。 秦爷爷警告他们：“要是你们见小米没了爹娘兄弟护持就欺负她，我定会把你们告上衙门，治你们一个大不孝之罪！” 秦二叔秦二婶急了，忙道：“爹\/公爹，我们冤枉啊，我们根本没欺负她，明明是她……” 算了，两人知道这局输定了，是闭嘴、跪下、磕头、发毒誓，保证不会欺负秦小米。 秦爷爷这才消气：“起来吧。” 又道：“记住，咱们家能有现在的家业，全是小米的功劳，你们得记恩，不许给她气受。”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秦二叔秦二婶应着，很想给秦小米一个白眼……这丫头凶死了，鬼主意还多，他们哪里敢欺负她？ 且现在，明明是他们夫妻被这丫头欺负，爹\/公爹，您老真是啥也看不见，就知道纵着这凶丫头啊！ 秦二叔秦二婶被训了，武掌柜跟范管事开心了……嗯嗯，看来秦老爷子是个疼孙女的，那他们就不用担心秦小东家回村后，会被叔婶欺负了。 “秦老爷子，今日大喜，我们药行备了好肉菜，你们留下吃一顿。”武掌柜说的喜事，正是西北军发现了金家藏物的事儿。 第312章 赵家拿回家产【2】 秦爷爷想着，孙女可能要跟无则药行长期合作，是想跟武掌柜他们多相处，养养情分，就答应下来：“成，那我们一家就叨扰一顿……无须做太复杂的菜式，弄些简单顶饱的就成。” 无则药行挺忙的，秦爷爷不想因为自家，给药行添事儿。 武掌柜笑道：“羊肉泡馍，简单易做，还汤鲜肉香顶饱的，秦老哥就且等着吃就行。” “成。”秦爷爷跟武掌柜说完话后，又带着秦小米他们去见了赵永诚，问荀老头：“赵老弟的身体如何？” 荀老头这几天一直在无则药行帮忙，此刻回道：“老东家放心，赵老弟是武人，身子骨好着呢，啥消息都能承受。” 秦爷爷听罢，放心了，把夜香巷的事儿给说了。 砰，赵永诚气愤拍桌，骂道：“方二来这批混子是越发过分了！” 赵家两孙子也很生气，问秦秦小米：“秦家姐姐，你有法子收拾方二来他们吗？” 别看他们小，可他们聪明着呢，知道屋内众人里，也就秦家姐姐在收拾人上，最有手段。 秦小米装神秘：“天机不可泄露，你们等着好消息就成。” 两小只压着激动，猛点着头：“是，我们等着秦姐姐的好消息！” 赵永诚却担心的看向秦小米：“秦小东家，方二来他们背后还有人，懂了他们，怕是会惹来麻烦，要不，等我家拿回家产后，帮严张柳三家一起搬走吧。” 赵永诚老了，还有两个小孙子要养，已经没了年轻时的闯劲，觉得花些银钱解决问题，比起冲突要好。 秦小米道：“赵大爷，你太看得起方二来他们了，不过是几个狗腿子罢了，背后靠山不会为了他们多耗费一两银子、一个人力……所以，你们等着好消息就成。” 要是方二来他们的靠山出手，她也不惧，连根拔起就是，毕竟东明府有潜伏的西北军！ 又指着秦二叔，笑呵呵的道：“反正是我二叔出面，要是出事儿，也是他被抓被打，我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秦二叔气得都抖了，指着她道：“臭丫头，我可是你亲叔，你竟然想把我推出去顶包，你还是人吗？！” 秦小米呵呵：“你要是连顶包都做不好，那我凭啥给你分红？” 又对秦爷爷道：“爷爷，把二房的分红都给我吧，我不给他们分了。” “二叔一定把事情给你办好！”秦二叔差点给她跪下了，求道：“好侄女，可千万别不给我们二房分红，我跟你婶就靠着分红过日子呢。” 秦小米听罢，这才满意的道：“成吧，看在叔侄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机会，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了，我就继续给你们二房分红。” 秦二叔立马发毒誓保证：“侄女放心，二叔一定把方二来他们收拾了，不然就让二叔绝后！” “呸呸呸，逆子无状，还请各路神仙莫要当真！”秦爷爷双手合十，朝着门口拜着，又骂秦二叔：“老二，再敢说这种胡话，我就把你们二房的分红都给捐了。” 秦二婶说：“公爹，别捐啊，分红给我，大不了您老打残他，反正我能伺候他一辈子，不碍事儿。” 范管事都听懵了……这秦家二房夫妻还真是奇葩。 又道：“掌柜的、秦老爷子，羊肉泡馍弄好了，咱们入席吧。” 范管事命伙计们摆了两桌，一桌摆在药铺前堂，一桌摆在后院的空舍屋内……桌上不仅有羊肉汤、还有切好的羊肉、馍馍、三种小菜、还有一只烧鸡。 烧鸡是给赵永诚准备的，羊肉是发物，怕他吃了，会再起烧。 “抬我出去，我跟你们一块在药铺前堂吃。”赵永诚说道，被秦二叔扶着，与秦爷爷、武掌柜、范管事、尤大夫、姜大郎他们同坐一席。 吃席间，药铺里是进了几批客人，都是来抓药的，赵永城跟两个孙子还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客人们见状，心是更定了……这秦家赵家跟无则药行处得这么好，且赵老头是渐渐康复了，可见无则药行的药材没啥问题，就是被内贼给连累的。 武掌柜很感激赵永诚，想着药铺还缺人手，而赵永诚会武，是起了给他们活计的心思……不过能不能成，还得请示过上头，毕竟他们无则药行有安置伤残老兵的任务，不可随意请外头的人。 “注意保暖，免得病情反复，等药吃完后，若是还没好全，你们再来。”尤大夫是叮嘱着来抓药的病人，还亲自把他们送出门口，态度相当真诚了。 病人觉得被优待了，很是感激，回去后，是说着无则药行的好话，让无则药行的名声更好了些。 一顿饭，尤大夫是离席忙活了六回，却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很高兴……药行生意好了，才能养得起更多的伤退老兵，不然那一批批的伤退老兵，就只能拿着点银钱回乡，拖着断手断脚的残躯，去地里耕种！ 吃完饭后，秦爷爷惦记着他的宝贝驴子，是道：“我去外后院看看驴子，让它们熟悉一番，等离开时，它们才不会闹脾气。” 刚说完，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就传来，有人冲着伙计大喊：“无则药行的，赵永诚可还在你们药行养病？” 那人是个穿着捕役衣服的衙役，伙计不敢怠慢，忙道：“在在在，差爷有何事儿？” 衙役笑道：“好消息，赵永良一家已经被押进府城，班头让我来通知赵永诚，这几天哪里都别去，最早明天，就能处理到他家的案子！” 今天金家的藏金刚进城，府衙正忙着，实在是没空管赵家的事儿。 “赵永良一家进城了？”赵永诚还在前堂，听见这话，惊喜不已，急忙让秦二叔扶着他，一起来迎差役，问着：“赵永良有何话说？” 他可有一点愧疚之心？！ 可惜，衙役说道：“赵永良是个毒的，他非但不认罪，在衙役到家时，还在屋内上吊，想要人死罪消。得亏衙役们警觉，这才把他给救下来了，不然他的毒计可就得逞了！” “啥？赵永良竟然还有这等手段！” 第313章 赵家拿回家产【3】 今日衙门忙，衙役得尽快回去，消息送到后，没有多待，道：“你们记住别出门就成，某走了。” “差爷等等……辛苦了，这是赵家的一点心意。”武掌柜很会办事，让伙计装了几个羊肉夹馍，给衙役。 “天冷，我正馋这口呢，多谢了。”衙役高兴的收下肉夹馍，回府衙复命了。 因着这个消息，整个药行的人都很高兴，尤其是赵家的两个小孙子，是喜极而泣，眼里少了几分对人的故意讨好了，恢复了几分孩童的天真……太好了，坏堂爷爷终于被抓了，他们家很快就能拿回家产，他们不用去当小乞丐了。 两孩子很懂事，是对着药行里的人、秦家人行礼：“多谢武掌柜、范管事，多谢秦爷爷秦姐姐，要不是有你们帮忙，赵永良一家肯定没那么快被抓！” 秦爷爷笑道：“谢啥，咱们两家可是要做通家之好的。” 两小只重重点头：“嗯嗯，我们就不跟秦爷爷客气了，但我们会孝顺秦爷爷的！” 秦爷爷听罢，笑容更深，给了他们一个活计：“走，随我去外后院，帮忙打扫车厢……两个车厢呢，老头子打扫不过来。” 两小只见秦爷爷使唤他们干活，果然很开心，高声应着：“嗯，我们一定会把秦爷爷家的车辆打扫干净！” 他俩立刻拿上家伙什，去厨房舀水，卖力得擦拭着车厢，干得起劲极了。 秦小米趁着他们打扫的工夫，把两张药方给荀老头：“半个时辰内，把药粉弄好。” 荀老头接过药方一看，惊了一把，急忙小声劝道：“小东家，快过年了，可不兴把自己送进去啊。” “放心，出不了事儿，就算出事了，也有二叔帮我顶着。”秦小米一副反正不是抓我坐牢的淡漠样。 “那老奴就放心了，这就去给您配药。”荀老头拿着药方，去了前堂药铺，抓了两包药。 一包迷药，一包解药，而他是先配解药，吃了解药后，才去配制迷药包。 “小东家，弄好了，黑点标记的是解药，您先吃着，红点标记的是迷药。”荀老头把两大包药，递给秦小米。 秦小米拿到药包后，又陪着秦爷爷在药行待了一会儿后，辞别武掌柜他们。 而秦爷爷很宝贝驴车，是非要单独驾一辆车，还怕秦小米不许，是道：“爷爷的手稳着呢，且大狼他们的车技都是爷爷教的，你莫要担心。” 秦小米听罢，没有再劝：“成，您老驾车回去，不过我要做爷爷的车。” 万一驴车失控，她也能及时保护爷爷。 言罢，上了秦爷爷驾驶的驴车，秦二叔他们则是去了姜大郎驾驶的驴车。 “坐好啰，要走了！”秦爷爷吆喝一声，甩鞭子，抽打在驴子身上，高高兴兴的驾着驴车，平安的回到了薛家客栈。 薛六掌柜得知秦家买了驴车后，很是高兴，立刻招呼伙计：“快过来给秦家的驴车做标记，弄好后，驶到后院牲口棚去……好好喂养，可不能饿到驴子。” 驴马牛与猪羊鸡不同，乃是劳力，所以价贵，而即使是在府城，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驴车的，必须照看好啰。 “诶，掌柜的放心。”两名伙计过来，将秦家的两辆驴子赶去后院。 秦爷爷不放心，是跟着去了，还在牲口棚里待了小半个时辰，生怕牲口棚不够暖和，冻坏了他的驴子。 秦二叔看得都酸了：“还真对驴比对亲儿子好。” 秦小米睨他一眼，道：“别酸了，赶紧过来一起说说收拾方二来的事儿。” 秦二叔听罢，立马来劲了：“侄女，你要咋收拾方二来他们？快说。” 秦小米把主意跟秦二叔他们一说，又把药包给了他们，秦二叔夫妻是喜得不行，立马揣好药包，保证道：“好侄女，你且放心着，二叔定会让方二来他们脱层皮！” 秦小米提醒道：“稳重点，别嘚瑟，要是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 秦二叔发毒誓保证：“小侄女放心，二叔肯定会把他们弄进去，要是失手，就让二叔绝后！” 呵，秦小米冷笑，上下扫视他一眼，道：“你发毒誓就跟吃饭似的，我可不敢信……总之，办不好就你自己进去。” 言罢，不再跟秦二叔浪费时间，是把他给打发走了。 酉时前，秦小米是点了会武朱六实、朱学末、会用药的肖木桐，让他们换了装扮，趁着天色擦黑之际，跟着秦二叔去夜香巷。 秦二叔走后，姜大郎又带着黄家贾家的武师，悄悄去了夜香巷。 …… 方二来他们白天丢了脸面后，没想着改过自新，而是去外头寻了帮手，寻了一整天，是拉到三十个兄弟。 仗着人多势众，是夜袭严老大家。 砰砰砰！ 方二来带着人，猛砸着严老大家的木门，这门年久失修的，不过几十下就轰然倒地。 严老大一家人吓得半死，严小丫是被吓哭了，可哭得最厉害的竟然是严大郎和严二郎。 两兄弟跪地求饶：“方二爷，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吧……东西我家不要了，你们拿回去！” 严老大是举着柴刀，威胁道：“方二来，这里是府城，你们要是敢进我家害人，我就跟你们拼了！” “哈哈哈，你要是不威胁老子，老子还不进你家门，你这么威胁了，那老子肯定要进去！”方二来大笑，招呼着他的兄弟们：“兄弟们，走，进去，咱们今晚就在严家过夜！” 严大媳妇惊怒交加，哭道：“方二来，你别太过分，你们要是进来，是想让我们母女俩去死吗？！” 方二来笑道：“兄弟们，嫂子都发话了，咱们必须得进屋里去坐坐啊！” 他的兄弟们也是兴奋不已，嗷嗷叫道：“既然嫂子这么好客，那我们肯定得进来住一晚啊！” “站住，你们敢？！”严老大举刀阻拦。 可方二来他们是丝毫不怕：“严大，要是你们家白天的时候能识相点，我们也不会夜里欺上门来，如今都是你家自找的。” 又道：“告诉你，今晚你家，我们这些外男是进去住定了，要是不好好收拾你们一番，其他人家还以为我们兄弟们不行了呢，要是也学着你家反抗，那兄弟们还怎么收护身银子？！” 第314章 一网打尽 “二来子，别磨叽，赶紧动手。”院子里，曹威男不耐烦的吩咐着，又道：“记得把那劳什子保证书找出来烧了。” 曹威男是马老大的手下，方二来不敢得罪，立刻道：“兄弟们，冲进去，把严家搬空、把保证书找出来、把严大媳妇扒光，扔巷子口去，让街坊们都看看，胆敢反抗咱们的下场！” “冲，搬空严家、扒光严大媳妇！”混子们兴奋不已，嗷嗷叫着，冲进严家。 嘭嘭嘭！ 他们刚冲进严家，三个药包就从赵家租住的窗内飞出，砸在院里、严家门口。 药包只用薄纸包着，重力抛掷之下，薄纸崩裂，迷药飞出……这药贼猛，混子们又正张口嗷嗷叫着，是人人都吸进去一大口，药效很快就起来了，他们是脑子晕乎，身体脱力，别说去扒衣服了，是站着都困难。 “咋，咋回事？老子咋头昏脑涨腿软的？老子最近也没钱去娼宅寻乐子啊？”混子们很不解。 曹威男却是用过迷药害人的，立马捂住口鼻，叫道：“是迷药，赶紧捂住嘴巴，别吸气！” 别吸气？ 那岂不是要被憋死？ 混子们的脑子晕乎得厉害，根本听不进曹威男的话。 曹威男也不管他们，只招呼几个心腹兄弟，拔腿就往宅门跑。 可他们却拉不开宅门，气得大喊：“谁在外头锁门？赶紧给老子打开，否则马老大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曹威男他们威胁着，砰砰踹着宅门，可外头的人就是不开门。 铛铛铛！ 铛铛铛！ 铜锣声催命般响起，张柳两家的小子们是边跑边喊：“土匪进宅抢劫了，大家伙快出来打土匪啊！” 这话喊的，夜香巷、隔壁两条巷子的人家都被惊醒了。 可惜，大家都怕死，是没有一户人家出来帮忙，只把自家大门给堵死，免得自家会被土匪破门抢劫。 秦二叔他们也没指望这些街坊出来帮忙……小侄女说了，敲锣大喊只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好加重方二来他们的罪责，把他们给钉死啰。 “娘的，被包饺子了！”曹威男大怒，见逃不出去后，立刻对心腹们道：“拿药包，撒药，逮住埋伏在这宅子里的人！” 曹威男还带了药来害人？ 哈哈哈，躲在赵家倒角房内的秦二叔听罢，差点笑出声来……天降大喜啊，等衙役来后，只要从曹威男他们身上搜出药包，曹威男他们就得往死里判！ 朱学末年轻，不够沉稳，见外头闹得锣鼓喧天的，憋不住了，问秦二叔：“二爷，咱们啥时候出去捆了他们？咱们嗅的解药，能解这些混子的药包吗？咱们一出去，不会被他们的药包药倒吧？” 屋内黑黝黝的，可秦二叔是循着声音，精准的瞅向他：“朱家小二，没看出来，你挺话痨啊。” 朱学末听罢，不敢再多话了，乖乖蹲好，等秦二叔发话后，他要第一个冲去，把那些混子给捆了，扭送衙门去，为民除害！ 不过，秦二叔很快就道：“时机到了，冲吧，先制住曹威男。” “是！”朱学末立刻抄起木棍就冲，赵家倒角房的破门都被他给撞烂了，他借着火把光，很快就找到被两人扶着的曹威男，二话不说，举棍就打。 梆！ 一记重击，曹威男被打得痛呼出声，却因着体魄强健，没被打晕，还能回头，反击朱学末。 可惜，他没能得手，被人先敲了闷棍。 砰！ 肖木桐飞快补了一棍子，他是学医的，精通人体要害，只这一击就把曹威男给打晕，又道：“打后脖发根处，那里有个穴位，一击就晕！” 朱学末听后，立刻照做，是砰砰砰，打向想要救曹威男的混子们，眨眼间就打晕好几个。 余下的混子是被迷药侵蚀，全部软倒在地，彻底没力气反抗了。 秦二叔从赵家的倒角房里跑出来，对着混子们的脸就踢，砰砰砰，把混子们踢得鼻青脸肿：“这么多人还拿不下我们，反而被我们一网打尽，你们真是没用啊！” “严大、严大，你家没事吧？”张、柳、王、刘四家的男人们一直躲在暗处，等着帮忙，可他们还没动手，这些混子就全倒了，此刻也不躲了，赶忙过来问情况。 “没事儿，都好着呢，你们进来吧！”严老大道。 四家人得了话，这才进屋。 入眼就是倒了一地的混子们，他们吓得脸都白了，又见混子们只是脱力，还活着后，才放下心来，扶起地上的严老大：“严大，快起来，没事了。” 严老大点着头，瞥见秦二叔进来后，欢喜的迎上去，紧紧抓着秦二叔的手，哽咽道：“他，他们竟然真敢闯门，三十个大老爷们啊，要不是有你们在，我家就完了。” 秦二叔笑：“严大哥，咱们赢了，这回是方二来他们完了。” 说起方二来，秦二叔扫视屋内，找到了无力倒地的方二来，立刻扑过去，啪啪啪，扇了他几巴掌。 正扇得欢快，砰砰砰，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把严家人吓得不清，忙问：“谁，谁啊？！” 不会又是方二来的帮手吧？ “是我，秦小东家的未婚夫，姜家大郎！”姜大郎回道。 秦二叔听得嘴角抽搐……他发现，瀛哥儿这小子在外介绍自己时，总喜欢说他是小侄女的未婚夫，就这么怕媳妇跑了吗？ “姜少爷，我们这边的差事办成了，您进来吧！”朱学末道。 姜大郎推门进来，又转身把门给锁了，去喊秦二叔：“速速把这里收拾一番，人快来了。” 严老大他们宛如惊弓之鸟，吓得忙问：“又，又有谁要来？！” 姜大郎道：“黄少爷他们去报官了，衙门的人很快就会来。” “啥，衙门的人要来？那，那这怎么收场？”张柳王刘四家人是穷苦庶民，最怕的就是欺家混子与官衙中人。 秦二叔呵笑道：“咋收场？当然是把这些混子送去衙门判刑，难不成还留着他们过年？” 四家男人都惊了：“要，要做到这一步吗？” 是不是闹太大了？ 姜大郎道：“既然做了，就要一步到位，不然留着他们，等他们缓过劲儿来后，再继续欺负你们吗？” 张柳王刘几家人当然不想再被混子欺负，可是：“曹威男的背后是马老大，那马老大很厉害，半个西城的陋巷小民家，都得给他交护身银子。” 姜大郎神色不变，只一句：“那就把马老大也送进去。” 第315章 一网打尽【2】 四家人听得惊了，看着姜大郎……这后生也太狂了，竟想把马老大也送进去！ 四家人觉得他在妄想，想让秦二叔劝劝他，莫要去跟马老大硬碰硬。 可姜大郎抢先道：“你们是证人，衙门的人会给你们录口供，你们不必害怕，照实陈述，再把长年累月遭受欺负的事情说了就成，记住了吗？” 他此刻威严极重，把四家男人震得有些害怕，是连连点头：“诶诶诶，我们知道了，一定不乱说。” 姜大郎满意点头，又对要去捆方二来等人的严家父子道：“不用捆了，也别搬动他们，就让他们这么躺着，如此衙门的人来后，才能看到第一现场。” 这样更能坐实混子们私闯民宅之罪……而大魏律，私闯民宅闹事者，可杀！ 严家父子急忙停下动作：“诶，我们不动他们。” 姜大郎又对那四家的男人道：“衙役快来了，你们现在跑去巷子口求救。” 秦二叔补上一句：“张叔柳叔，你们记得一路喊话，让同巷邻居们都知道曹威男他们的罪行。” “诶，我们记住了。”四家人照做，打开宅门跑出宅子，一路跑一路喊：“金福赌坊的威三爷带着打手夜闯我们尾宅，人已经被制服，街坊们快出来帮我们一块去报官！” 啥玩意？ 上门闹事的混子被制服了？ 夜香巷的人又惊又喜，却不敢来帮忙，只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看情况。 张柳王刘四家男人还没跑到巷子口，眼前就是一亮，一大片的火把光朝着这边移来。 有个带着浓重口音的大嗓门喊着：“方小旗、陈班头，呢般扑街就系里头，咱们快冲，把他们全逮了！” “五叔，你们留在巷子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跑出来！” “是少爷。”黄老五又道：“少爷，您悠着点。白小哥，照看着点贾少爷，别让他受惊了。” 黄阳隆骂道：“大老爷们，还怕受惊？阿祥，你得威起来啊，你要是再怂怂地，那就别跟本少爷混了！” 兄弟太怂，他会被人嘲笑的。 贾祥忙道：“黄少爷放心，我会武，能保护好自己。” 黄阳隆这才满意，像头发狂的水牛，埋头就往巷子里冲，要不是四家男人躲得快，就要跟他撞一块去。 黄阳隆也吓了一跳，又怒问：“你们是谁？莫不是混子同伙？！” “不是不是，我们是严大的邻居。”四家男人报了身份后，又道：“差爷，曹威男他们就关在尾宅里，求差爷们快去把他们逮去衙门，免得他们又作恶。” 方小旗道：“立刻带路，兄弟们，走，去尾宅，缉凶！” “是！”十名府军应着，杀气腾腾的往尾宅去。 陈班头生怕被府军告一个办差懈怠之罪，急忙打起精神，招呼手下衙役：“冲，都别客气，一定要将曹威男、方二来这些凶犯拿下！” 衙役们听罢，明白这回是不能放水了，立马拔刀往尾宅冲。 一进宅子就看见躺了满地的人，那是从院子一路躺到严家家里……都进屋了，没得洗了：“实打实的闯家行凶！” 方小旗是高百户麾下的兵，是认识姜大郎，所以找他问话：“姜小哥，案犯都在这里了？可有逃走的？可有人死伤？” 姜大郎抱拳一礼，道：“禀旗官大人，所有案犯都在这里了，没有死伤。” 陈班头听到这话，松了一口大气，没有死伤就好，要是有了死伤，可就麻烦了。 可他这口气没松多久，就听严家人跪地喊冤：“大人，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是把方二来这些混子收护身银子、三十人夜闯民宅、曹威男还带迷药来行凶的事情全说了。 陈班头听得头都大了……背着衙门私自收取良民的银钱、夜闯民宅，且人数超过了二十人，属于聚众、还带了药！ 用药害人，这可是大人们最忌讳、最不允许的事情之一！ 没救了，曹威男这些人是死定了，估摸着连马老大都逃不了。 “府城重地，竟敢聚众带药上门作恶，必须打杀了这批混球，否则他们今天闯民宅，明天就敢闯衙门！” 闯衙之罪，等同于谋逆造反……陈班头被吓出一身冷汗，彻底绝了派人去给马老大送信，让他提前想好说辞，摆脱掉这事的心思。 反正他们跟马老大就是个银钱的关系，没必要为马老大担上大罪，让马老大自己玩完吧。 “小旗，曹威男身上、这几个混子的身上，都有迷药包。”将士们刚从小宋村回城，所以身上有解迷药的解药，是用了药后，才去搜曹威男他们，还真从他们身上，搜出好几包迷药。 而曹威男跟两个心腹的手里，还攥着迷药包，可见他们确实想用药害人。 “小旗，地上有三个迷药纸包，跟曹威男身上搜出的纸包一模一样，他们可能是被自己的迷药给药倒的！” 至于秦家的三个迷药薄纸包，早已被姜大郎收走，是一点证据也没留下。 “一群倒霉鬼，还能被自己的迷药给药倒了？”方小旗嘲笑了一句，不过他觉得，曹威男他们肯定没这么蠢。 可姜大郎是高百户、杨县尉、西北军都看重的人，又缉凶有功，即使这些混子真是被姜大郎给药倒的，他也不会当众说出来，但他会把这个怀疑，禀告给高百户。 “姜小哥，你们可中了迷药？”方小旗问。 姜大郎道：“并没有。白天来严家之时，方二来他们上门为难，被我们打跑后，小子就怀疑他们晚上会来报复，而三教九流手段下作，喜用药害人，因此下午去无则药行时，小子就拿了几包解迷药的解药，送来给严家人用。” 严家人、包括四家的男人们附和：“军爷，姜小哥所言属实。他怕我们睡着时被迷倒，是让我们提前往鼻孔里抹了解药粉。” 严大娘道：“原本以为方二来他们不会这么过分，用那解药粉也就是图个心安，谁成想，十几年的邻居，他竟真的带着一大群男人来夜闯我家！” “得亏没出事儿，不然我家的女眷只能以死证清白了……十几年的邻居啊，往常收我们护身银子、抢我们的米面也就算了，可他为啥还要这么害人，为啥啊？呜呜呜……” 严大娘哭得悲戚不已，方小旗都听得心酸了，是宽慰道：“大娘莫怕，这得罪恶人后，抓解药来自保，没有任何不对，你们做得很好。” 第316章 一网打尽【3】 方小旗又道：“继续搜查，书吏做好记录。” “是！”将士、衙役、书吏是立刻忙开了，一寸寸检查着这个案发地，确定混子们私闯民宅所留下的证据后，又去把曹威男、方二来等三十名混子给捆了。 再按例询问严张柳王刘几家人、秦二叔、姜大郎等人，记录好他们的口供。 弄好之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夜香巷居民也大胆起来了，跑来尾宅门口晃悠，伸长脖子往里看。 陈班头瞧见他们，招呼着：“你们是夜香巷的居民？那赶紧进来，我们要问话！” 这话一出，所有人拔腿就跑……他们就是来看个热闹，可不想被卷进去。 “娘的，一群怂货。”陈班头骂着，招呼衙役们：“走，随我挨家挨户调查取证！” 黄阳隆叫道：“方小旗，请给我们两个府兵，一块陪着老陈他们去录口供。要是遇上不配合的刁民，也有府兵出手帮老陈。” 陈班头想噶了黄阳隆……这混球是想帮忙吗？分明是怀疑他跟马老大是一伙的，会让夜香巷的人帮着曹威男他们说好话，所以让府兵去盯着他。 好在他老陈只在小事上装瞎，于大事上，那是看得门清，是不会再关照这些混子，因此他笑道：“还是黄少爷想得周到。请方小旗给两个兵士帮忙。” “成。”方小旗爽快同意。 陈班头带着衙役、书吏、两名府兵、以及欠揍的黄阳隆等人，一块去巷子各家录口供。 有不开门的，黄阳隆就哐哐砸门，喊道：“别装死了，衙门取证，胆敢不开门配合者，府兵会破门缉拿你们，送你们去蹲大牢！” 一句话，紧闭的宅门纷纷打开，很配合的说出自己今晚所知道的事儿。 然而，夜香巷的人知道的并不多，只道：“张恭顺，就是那个秦二，白天的时候来严家做客，送了许多好礼，可被方二来撞见了，是闹了一场，方二来被赶跑了，可他不服，去喊了兄弟，夜里又冲进宅子闹了一场……” “张家柳家的后生有在巷子里求救，可我们有家小要照顾，又历来胆小体弱的，打只野狗都费劲，哪有本事去帮忙？” 黄阳隆问：“尾宅的几家人都说，方二来会逼迫巷子居民交护身银子，可有这事儿？” 这？ 有是有，可夜香巷的人不敢说啊，生怕得罪了方二来背后的靠山，落得个被报复的下场。 黄阳隆看穿他们的心思，是道：“因着金家留种的事儿，府衙三官都觉得城内该清理一番了，所以你们不要怂，有冤就趁机说，要是不说，那就是帮恶人隐瞒罪行，有故意做假证的嫌弃，得抄家流放。” 啥玩意，这也要被流放？！ 夜香巷的人都怕了，也受够了被混子们欺压的日子，是咬咬牙，把方二来收他们护身银子的事情说了：“每月一百钱，不给就会闹得你住不下去。不止我们这里要交，隔壁两条巷子的人也要交。” 何止啊，那是整个西城区的势弱人家都得交护身钱。 陈班头听罢，头都大了，默默给马老大上了一炷香，对书吏道：“记好。” “诶。”随行书吏给夜香巷人录好供词后，让他们了摁手印，又去其他两条巷子，挨家挨户询问他们一番，有大半居民豁出去了，说了他们被强收护身银子的事儿。 天色大亮时，陈班头他们才记录完口供，回到尾宅。 曹威男他们身上的药效已经过去，能动能说话了，急忙喊冤：“陈班头，冤枉啊，我们没有私闯民宅，更没用药害人，那迷药是秦二带来的，不信你们去搜他身！” 方二来还哭道：“陈班头，陈哥，哥啊，兄弟们真是冤枉的，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乱喊什么，谁是你哥！”陈班头飞冲过来，对着方二来就是几巴掌，啪啪啪，恨不得把方二来扇死，又道：“你们是被我们从严家屋里拖出来的，你们身上还有迷药包，地上有你们包迷药的纸，就这，你们还有脸喊冤？！” 又招呼衙役：“把他们的嘴堵上，押回衙门！” 黄阳隆看得呵呵，阴阳怪气陈班头：“老陈，今日办案是利落了很多啊。” 咋地，怕案子办慢了，他们把你供出来吗？ 陈班头当没听见，去跟方小旗商议一番，留下两名衙役守着案发现场后，押着曹威男他们、带上尾宅几家苦主、夜香巷和隔壁两条巷子的几名人证，一起回衙门。 秦二叔他们也算证人，也要跟去。 …… 府衙最近正忙着金家留种的大案、无则药行的偷药案、赵家的骗产案，那是忙得飞起，很多官衙人都熬了大夜。因此等曹威男他们被押到府衙时，衙门里的人是疯了，一个个恨不得剁了曹威男他们！ 快过年了，就不能消停点吗？非要给他们找事儿，想要他们过年也留在衙门里办案吗？ “陈班头，这些人可要用刑？”府衙的衙役们问着，已经咬牙切齿，准备大干一场了。 陈班头熬了一夜，也很是怨念，却道：“先押去刑房看着，等我回禀了大人们，得了大人们的准话后，再给他们用刑。” “是！”衙役们应着，却是一拥而上，当场就群殴了曹威男他们一顿，打舒服了，才把他们押去刑房。 陈班头急忙赶去公院，向府衙三官复命。 可方小旗已经早他一步，把事情跟高百户说了。 高百户跟三位大人也是熬了一夜，此刻都在一个公院里办差，听了方小旗的话后，脸色阴沉得像鬼。 砰！ 邵知府怒拍桌子，骂道：“一群不老实的玩意，这曹威男背后是谁？可是那马老大？把他一并逮了！” 陈班头一进来就听见这话，吓得一缩，赶忙把供词呈上：“大人，这是夜香巷案的所有供词，请大人们过目。” 师爷们立刻接过供词，与大人们看了起来。 罗通判、邵知府他们是越看越气：“带药聚众私闯民宅害人，私收百姓护身银子，一个月一百文钱，衙门抽税都没他们狠，真是反了天了！” 以往也就罢了，他为了府城安宁，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如今他逮到了金家留种，高升有望，他绝不允许自己的高升路被这些三教九流给毁了！ 邵知府眼里浮起杀气，片刻后，对高百户道：“高百户，那马老大是开赌坊的，养着打手，缉拿他的事儿，还得你帮忙跑一趟。” 高百户灌下一杯浓茶，起身抱拳道：“知府大人放心，本将这就带兵去金福赌坊，把马老大给您逮来！” 邵知府立刻写了缉捕文书，盖上大印后，给了高百户：“去吧。” 这？ 真要去拿马老大啊？ 陈班头惊得愣住，回过神来时，高百户已经拿着缉捕文书离开，点兵离衙，奔去了金福赌坊。 第317章 得赏金 …… 高百户很喜欢姜大郎，知他跟着陈班头来了衙门后，点兵之时，把他也带上了，黄阳隆不嫌事大，拉上小白他们，带上武师，也跟去看热闹。 一大群人急急地往城西马家赶，可等他们到马家时，马老大已经跑了。 高百户震怒，长枪刃尖抵着马管家的脖子，怒问：“马勇镖逃哪去了？何时逃的？速速交代，否则你别想活！” 马家捞偏门的，马管家也是见过风浪的，并不害怕，是道：“回军爷的话，这快过年了，老爷带着两位少爷回乡下送年礼……” 扑哧一声，长枪一转，枪刃刺入马管家的右肩，鲜血奔涌，染湿了袄子。 马管家大骇，没想到高百户竟会直接动手伤人，是吓得跌坐在地：“大人别杀我，老爷他们是半个时辰前走的，带了一箱金子，往西城门去了。” 马老大耳目广，得知曹威男他们被抓，府军还去夜香巷帮忙后，深知要糟，思忖一番，决定拿上金子，带上两个带把的，先逃为妙……等过一两个月，要是府军不追究他这个老大的责任，他再带着儿子们回来。 “狗东西，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逃了。可惜他以为能逃得掉吗？衙门已经传令各个城门守兵，不许放他出城，你们马家就等着被一网打尽吧！”高百户骂着，长枪指着马宅道：“来人，封了马宅，所有人等，不得进出！” “是。”一队将士立刻把马管家架起，把他往马宅内拖。 姜大郎追上去，问马管家：“马家父子坐的是几寸轮的车？” 马管家一愣，这后生问这干啥？可高百户在此，他不得不答：“是三寸大轮。” 姜大郎得到答案后，转身下台阶，回到队伍中。 将士们把马管家拖进宅内，把马家前后门、角门，全给关上，贴上封条后，站在门口守着。 “去西城门，追马老大！”高百户带着姜大郎跟将士们，一块往西城门奔去。 到西城门时，差点被气死，他下马揪着守城门的兵士，怒道：“你说什么？马家的马车已经出城了？谁让你们放他出去的？没收到衙门文书吗！” 西城门的守兵齐齐跪下，哆嗦道：“回百户的话，确，确实出城了……文书是他们出城后才送来的，林头已经赶回府衙禀告。” 砰，高百户一脚踹翻回话的将士，骂道：“疑犯逃了，不想着出城追捕，只会去禀告，禀告有个屁用？！” 高百户气得不轻，指着守兵道：“洗干净你们的皮，等本将回来收拾你们！” 言罢，翻身上马，带着将士们出城追击马老大。 姜大郎一直在注意着地上的车辙痕，跑出几十米远后，他喊道：“百户大人，这段的车辙痕变浅了，马老大怕是下车改道了。” 高百户听得皱眉，可想起在芬芳院时，姜大郎带着他们找到贼人躲藏山洞的事儿，他又停马过来，道：“细说。” 姜大郎指着车辙痕道：“这条是三寸大轮的车辙，应该就是马老大坐的车，可这里的车辙痕比刚出城时的车辙痕迹浅了一半，可见车辆行到这里时，有人下车了。” 车内重量减轻，所以车辙痕变浅了。 姜大郎又往四周查看一番，来回查看了数米后，回道：“大人，南边有一条被清扫过的脚印，一直往南边去，那下车的马家人应该改此道去南边的村里了。” 高百户立刻道：“老周，你带一半兵分，沿着车辙痕去追，其余人等，随本将循着脚印去追，老子就不信了，会逮不住一个捞偏门的马老大！” “是！”将士们立刻分成两队，循着两条不同的痕迹追去。 “姜小子，你跟着我走。”高百户道，带着将士们，往南边追去，追了三刻多钟后，突然听见一阵打斗声。 前方的枯林里，两群人正在持械互斗，其中一方正是金福赌坊的打手们，马老大抱着箱子，躲在打手后头，满目愤恨的瞪着对面的领头人：“汤常安，你个杀千刀的，竟敢拦老子的路，你们大安车马店是不想在城西混了？！” 汤常安眼里蕴藏着杀气，冷视着他：“马勇彪，今天要是让你逃了，我们大安车马店才是没了活路！” 马勇镖见汤常安不识相，大怒，问道：“汤常安，你这是死都不让路了？” 汤常安冷笑：“不让，今天谁都能走，就你马勇镖不行！” 他又对金福赌坊的打手们道：“马勇镖与我家有私仇，我今天只针对他，你们要是不想被误伤，可以抢了马勇镖的金子后，自行离开！” 啥玩意？ 允许他们抢了马老大的金子？ 打手们听罢，贪婪得眼睛都冒绿光，齐齐看向马勇镖护着的箱子……一箱的金子啊，要是能得到这箱金子，他们就能去首府逍遥，不用再给赌坊当打手，挣那点子寒酸月钱！ 捞偏门的，能有多少忠心？打手们都心动了。 马勇镖暗道不妙，急忙拿出几包毒药，高举着道：“不想死的就别过来……汤常安，是你逼老子的，这一回，即使冒险，老子也要断了你的小命！” 金福赌坊的打手们见马勇镖有毒药，吓得不敢再起背叛之心，帮忙叫道：“汤常安，快跪下给我们老大赔罪，否则我们弄死你！” 汤常安盯着马勇镖手里的药包，脸色沉沉……他不怕死，也不觉得马勇镖的毒药有一剑封喉的效果，可万一呢？ 他不想让车马店的兄弟们为他去死，最终道：“你们后退，我自己能拿下马勇镖。” “哈哈哈，汤常安，你在说什么屁话，就凭你一人也想拿下老子？你做梦吧！”马勇镖嘲笑着，拿着毒药，威逼着：“大安车马店的，不想陪着汤常安死的，立刻给老子制住他！” 这混账还想威逼他们对掌柜的动手？ 车马店的人怒了：“马勇镖，你别拿包假药就想骗人，告诉你，就算是真毒药，我们也不会弃了掌柜的！” “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活该你们死！”马勇镖彻底被激怒，吃了解药后，打开药包，准备扔毒药害人。 可惜…… 嗖！ 利箭杀来，直接对穿他的手臂，毒药掉落，毒粉飞洒，金福赌坊的打手们全被毒药祸害了，一个个呼吸困难，跪地抽搐。 “娘的，这个马勇镖还真敢用毒药害命！”高百户惊了，又夸姜大郎：“姜小子，你这箭法当真了得，一箭就制服马勇镖。” 第318章 得赏金【2】 马勇镖吃了解药，此刻没被毒倒，见射伤自己的是府军后，吓得半死，是忍痛蹿起，想要逃跑。 嗖！ 利箭再次杀来，洞穿他的右腿，扑通，他痛得跪倒在地。 哈哈哈，高百户开怀大笑，指着马勇镖道：“跑啊，怎么不跑了？再他娘的敢跑，下一箭就射穿你后背！” 马勇镖脸色惨，不敢再跑了，眼珠一转，立刻道：“高百户，我是冤枉的，我没让曹威男去私闯民宅……金子，箱子里有金子，是我给高百户与诸位府军兄弟的年礼，还请高百户与府军兄弟们莫要嫌弃，收下这年礼！” 一箱金子，即使高百户不心动，他身后的几十名府军呢？一旦拒收金子，府军心里多少会对高百户生出不满来。 “马勇镖，你当真恶毒，死到临头还想离间高百户与府军兄弟们！”汤常安是个聪明的，立马戳破马勇镖的心思，又道：“什么金子年礼？明明是高百户缴获的赃物！” 按规矩，衙门请府军帮忙拿人，所得赃物，需拿出一部分来作为酬劳，分给府军。 汤常安这话一出，府军们激动了，目光希冀的看着高百户……对对对，那是赃物，按规矩，他们府军就是能分的，不需要马勇镖送。 都是生死兄弟，不能亏待，高百户发话了：“汤掌柜说得没错，这是赃款，马勇镖你就莫要再耍诡计了，老实跟本将回去，再敢反抗，即使把你就地正法了，也只算缉拿时造成的正常伤亡！” 相当直白的威胁，马勇镖怕了，只能道：“高百户，小的错了，求高百户将我缉拿回府衙！” 回了府衙，他还能找靠山帮忙救命，可要是死在这里，靠山只会另外换人去接手他的一切，那他真就白死了。 高百户满意了：“哼，早知如此，你还逃个屁……解药，交出来！” “是。”马勇镖用没受伤的手，在腰间内袋摸索片刻，拿出几包解药，放到自己面前：“解药在这里，劳烦高百户派位军爷来拿。” 汤常安自动请命：“百户大人，那毒药不知散没散完，府军兄弟们要是过来，恐会中毒，不如让汤某把毒药拿过来给您。” 高百户同意了：“可。” 汤常安深吸一口气后，捂住口鼻，憋气往马勇镖那边去，拿上解药包后，快速跑出毒药圈，才开始吸气。 缓过来后，道：“百户大人，不知这解药是真是假，不如先用两名赌坊打手试药。” 高百户：“成。” 汤常安解下腰间钩爪绳，旋转几圈后，用力一抛，嗖，钩爪抓住一名赌坊打手，呼啦一声，打手被拖拽到他面前。 如此两回，弄过来了两名中毒打手。 汤常安给两名打手吃解药。 没多久，两名打手的剧痛减轻，又一会儿后，两名打手能说话了：“我们，这是解毒了？太好了，不用死了！” 汤常安趁机道：“你们面色已经正常，应该死不了了，可你们帮着马勇镖害人，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不过你们要是供出马勇镖的全部罪行，定能将功补过，减轻，甚至是免去刑罚。” 这，打手们心动了，立刻道：“大人，我们要告发马勇镖，他让方二来等混子走街串巷，专门物色良家女娃，找到漂亮女娃后就盯着，然后设计女娃父兄去赌，欠债后，就让父兄用漂亮女娃去抵债……咱们府城，有不少市井街巷的女娃都是这么被设计去做娼的！” 啥？还有这种事儿？ “马勇镖你个狗娘养的东西，私收百姓护身银子就算了，还敢设计逼良为娼，你不死天理难容！”高百户大怒，吩咐汤常安：“汤掌柜，给本将往死里揍他，只要揍不死就行！” 这种好事，汤常安当然乐意代劳，立刻揪住马勇镖的头发，左右开弓，啪啪啪扇他嘴巴子。 又抬脚，往马勇镖受伤的手脚踩去，差点把马勇镖疼晕过去。 一刻多钟后，毒药散尽，高百户他们去看那些被毒倒的打手……一个个面青如鬼，嘴巴与衣襟全是抽搐时的呕吐物，瞧着恶心极了。 不过…… “大人，他们都还有气，应该死不了了。” 确实没有一个赌坊打手被毒死的，主要是马勇镖的毒药不太行，只是能让人抽搐呕吐片刻罢了，达不到一剑封喉的程度。 就算如此，马勇镖用毒药害人之罪，也是板上钉钉，会被重判……你开赌坊、收护身银子、以计逼良为娼，都罪不至死，可你用毒药害人，那就八成得没命。 要是不杀了马勇镖，满府城的富贵老爷、府衙三官们、包括府军们，谁还能睡得着？怕是做梦都是马勇镖拿毒药毒死他们的画面！ “押上他们，带上金子，回城复命！”高百户确定箱子里真是金子后，嘴巴都快笑裂了。 “是。”将士们应着，押上马勇镖跟赌坊打手们，后头跟着汤常安等人，浩浩荡荡的回城。 半路上，碰见了着急追来的黄阳隆等人，跟他们叭叭经过后，又一起往城门去，是在城门口，遇上周总旗。 “百户，末将已经把马家两儿子逮住了。”周总旗把马车帘子掀起，让高百户看马家的两个儿子。 “老周，办得不错，本将也把马勇镖给逮住了，还缴获了赃物。”高百户拍着身前的箱子，笑得一脸‘你懂的’。 周总旗秒懂，立马奉上马屁。 高百户哈哈笑，带着周总旗他们，一块进城，往府衙奔去。 到府衙后，去见了邵知府，把缉拿的情况，以及赃物交了：“知府大人，这是赃物，一块金子也没少，您清点完后，收好就成。” 高百户尽心尽力，还没有私藏金子，邵知府很高兴，立刻给了承诺：“高百户辛苦了，你们府军的赏金，会尽快送到。” 高百户笑道：“不急，大人先忙案子。” 不过，高百户趁机夸了姜大郎跟汤常安一番：“要不是他们，我们也没那么快把马勇镖缉拿归案。” 一个是看车辙子寻路追凶，一个是得知夜香巷的事情后，猜到马勇镖要逃出城，是在马勇镖可能出逃的四个地方都设下拦路人马，成功把马勇镖给拦住了。 邵知府看向姜大郎跟汤常安，问他们：“你们立了功，想要何奖赏？” 汤常安跪下，哐哐磕头，道：“大人，小的不要奖赏，只求大人能重判马勇镖，莫要让他再有作恶的机会！” 他是把自家跟马勇镖家的仇怨都说了。 第319章 得赏金【3】 汤家祖上算是东明府的富户，家资颇丰，汤家祖父从过军，习得一身本事，归家后，靠着武艺与家资，拉着兄弟们开了一家车马行，做着送人运货的买卖。 可兄弟里头有个马老大的爹，是惦记上了汤家家业，设计娶了汤祖父的妹妹后，又联合赌坊做局，让汤祖父的弟弟欠了赌债。 汤祖父得知后，气得狠打了弟弟一顿，最后还是把部分家业抵给赌坊，帮弟弟还债。 可没过几天，汤家弟弟就死了，车马行内还有话传出，说是汤祖父恼恨弟弟败了家业，暗地里给汤弟弟下毒，把汤弟弟给毒死了，对外就说汤弟弟借酒浇愁，跌进家里池塘，淹死了。 马老爹又买通汤弟弟媳妇的娘家亲戚，让她们来安慰汤弟妹时，说了一番怂恿的话。 堂弟妹刚嫁给汤弟弟才半年，正是情浓之时，哪里能咽下夫君被冤杀的气，第二天就穿着丧服去报了官，状告汤祖父毒杀亲弟。 而马老爹早就投了赌坊的主家，那主家帮他抹去了所有证据，这么一告，汤祖父就进去了。 汤祖母乱了阵脚，马老大就骗汤姑姑，可以送产给府衙三官，救汤祖父一命。 汤姑姑是个蠢笨的，去找汤祖母说了，两个妇道人家是六神无主的，又怕汤祖父死在牢里，只能把家里的田契、地契、房契、铺子，一一给了马老爹，让他拿去救人。 可惜，这些东西，都入了赌坊主家的手里，到最后，居住的宅子、包括车马行也都卖了，汤家是家徒四壁，汤祖父也因伤病，死在牢里。 汤祖母悲痛欲绝，办完汤祖父的丧事后，银钱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的老家。 汤弟妹则是被接回了娘家，可惜不到半年，就被不愿意交未嫁罚银的娘家人嫁给了老鳏夫。 家里遭逢巨变，汤姑姑是一病不起，可看着突然富起来的丈夫，她心生疑窦，暗暗追查，总算是在临死前，弄清楚了真相，拖人把信带去给汤祖母。 然而，所有证据都没了，光凭一封信，根本告不倒马老爹，没准还会被那杀千刀的反咬一口。 汤祖母只能把信给压下，直到她过世前，才把真相儿子，而汤常安则是无意中发现了旧信，才知道了真相……可此时的汤家早已成了乡下农户，没了报仇之力。 好在汤常安是个狠人，又自小跟着汤祖父的老兄弟们学武，得知真相后，与老兄弟们商议一番后，就离家来府城，在市井混迹十几年，想要收集马家的其他罪证，将马家扳倒。 终于，在今天，他跟府军们是亲眼看见马老大用毒药害人命，证据确凿，马老大是翻不了身了！ 汤常安又道：“知府大人，我家的旧案已经过去三十多年，我手里也没有什么证据，所以我不会求衙门重审旧案，只求大人能用现有的证据，法办马勇镖，让马家得到应有惩罚，以正大魏律法！” 这话说的，府衙的人都爱听，毕竟衙门最讨厌的就是帮苦主翻案，尤其是这种几十年的旧案，简直是要衙门所有人的命。 邵知府脸上有了笑，亲自夫妻汤常安：“你放心，马勇镖这回犯的事儿，罪证确凿，过年之前，定会让他伏法，他是逃不了了。” “草民，多谢大人！”汤常安喜得红了眼眶，又郑重给邵知府行了一礼后，才退下。 邵知府看向姜大郎，笑问：“你这大名，可是有不少人跟本府提过的，如今又立功了，有何奖赏想要？” 姜大郎躬身行礼，道：“回大人，有的。” 你还真敢向知府大人要奖赏啊？！ 罗师爷、赵班头是朝他使眼色，让他别乱提要求，免得坏了知府大人对他的好印象。 好在，姜大郎很有分寸，只道：“小子与未婚妻家初来乍到，对府城的事儿，知之甚少，还请知府大人指点一二，免得我们得罪人。” 懂了，这是在求个照拂。 要求不算过分，邵知府给了他承诺：“东明府城是个讲礼法的地方，你们按规矩行事就成，要是有找茬的，直接来府衙求助就成。” 姜大郎大喜，行礼道谢：“小子多谢知府大人。” 马勇镖他们刚被抓回来，府衙是更忙了，姜大郎他们没有多待，见过知府大人、录了口供后，就离开府衙。 衙门口，秦爷爷、严张柳几家、赵永诚、大安车马店的人是在等着他们，见他们出来，急忙迎上来，问着：“大郎，没受伤吧？大人们没生气吧？” 姜大郎笑道：“没受伤，大人们都挺和蔼的。” 大安车马店的几个老人则是拉着汤常安问：“安哥儿，那马勇镖还能再出来不？” 他们老了，要是这次不能将马勇镖罪名着实，他们就看不到马家的报应了。 汤常安看着这些耄耋老人，眼眶红了，又赶忙笑道：“几位爷爷放心，马勇镖是当着高百户与众多府军的面，用毒药害人，他这回是死定了。” 用毒药害人，这可是大人们最忌讳、最不允许的事儿，马勇镖完了。 “好好好！”几名老者是喜极而泣，嘴里喃喃道：“汤大哥，你听见了吗，马家终于遭报应了！” 生死兄弟，就因为嫉妒汤大哥家有钱，那畜生就设计害死了汤家两兄弟，把汤家搅得差点绝后！ 汤常安怕他们悲喜过大，会伤了身体，赶忙劝慰道：“几位爷爷，快别哭了，咱们得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写信告诉老家的人。” 几名老者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得赶紧给你爹去信，让他知道家仇得报了，能好好的过个好年。” 不过，在离开前，汤常安是过来谢过姜大郎、严张柳几家人：“要不是你们先拿下曹威男等人，那马勇镖也不会被逼得出逃，最终用毒，被府军们逮个正着……多谢了。” 姜大郎道：“汤掌柜要是想谢，那就把后续的事情给弄好，莫要让赌坊背后东家来找我们的麻烦。” 汤常安笑道：“小兄弟放心，后续的事情，我会摆平，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又道：“我只是大安车马店的掌柜，我们车马店是有大东家的。” 要不是有大东家护着，马勇镖早就把他给弄死了，弄不死，就足以证明车马店东家的实力。 姜大郎听罢，放心了。 严张柳几家人也放心了。 汤常安又看向几家人，道：“做脚夫不是长久之计，你们要是愿意，可带着家中子弟来大安车马店一趟。” 这些人算是帮他报了家仇，他愿意给他们一份长久的活计。 第320章 活计与住宅 严张柳几家人都惊住了，还是赵永诚提醒他们：“汤掌柜这是给你们机会呢，还不快道谢！” 严张柳几家人这才回过神神来，急忙行礼：“多谢汤掌柜，多谢汤掌柜……我们一定回去，到时候你给看看，要是觉得我们不行，那就莫要抬举我们！” 这话说得，汤常安越发满意了，颔首道：“过两天见。” 汤常安又拿出两张大安车马的名帖，给了秦爷爷跟姜大郎：“今次，秦姜两家帮了大忙，改日，汤某定会送上谢礼。” 秦爷爷他们也听说过大安车马店，也觉得汤常安为人不错，是个可结交之辈，就收了名帖。 汤常安很高兴，是跟他们告别后，把那几名老人家扶上车，坐车离开了。 秦爷爷招呼夜香巷的几家人：“我们有驴车，先送你们回家吧，免得让家人久等担忧。” 严大他们很感激：“有劳秦老爷子了。” “客气啥。”秦爷爷对家里的驴车正新鲜着，催促几家人上车后，与秦二勇一人驾一辆车，往夜香巷赶去。 一进巷子，夜香巷的人就闻风而动，纷纷跑出来，围住他们问：“严大，听说马老大用毒药害人，当场被抓了，可是真的？” “莫不是啥谣言吧？马老大咋可能被抓？”一个上了年纪的女音说道。 秦二叔立马就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是指着一婆子道：“大丽娘，又是你？那马勇镖都被府军们当场抓获了，你还替他说话？哦，我懂了，你家跟方二来他们关系好，想来你们跟他们是一伙的，自然不希望你的同伙老大被抓，毕竟马老大要是被抓了，你们母女俩以后捞钱就没有靠山帮忙了！” 又道：“夜香巷的，现在衙门在抓马老大的同伙呢，你们赶紧帮忙府衙抓伙同立功啊！” “啥？抓同伙能立功？抓一个同伙给多少银子？！”夜香巷的人激动了，纷纷问着，还有人道：“大丽娘肯定是同伙，我家就抓她了，你们谁都别跟我们抢啊！” 大丽娘气疯了，喷着口水骂：“杀千刀的钱老旺，你他娘的才是马老大的同伙，再敢污老娘清白，老娘就去衙门投告你，说你给方二来塞钱了，想让他帮忙引见你儿子去赌坊当伙计！” 钱老旺急得跳脚，回骂着：“你个老娼妇，别血口喷人，我那是给方二来上交护身银子，可不是啥引见费。我家世代良民，可看不上那赌坊的活计！” 秦爷爷忙道：“诸位邻居，莫要吵了，总之马老大确实已经被府军缉拿归案，至于缉拿同伙就能立功的事儿，我家不太清楚，你们可以去衙门问问再行动。” 衙门的事儿，不能乱说，否则会被治假传府令之罪，所以他得替老二澄清了。 秦爷爷又道：“诸位邻居，夜香巷是你们的家，只有把害虫清走了，巷子才能干净，你们才能过上好日子……莫要再纵容恶人了，否则没了马老大，依旧会有李老大、王老大来欺压你们！” 这话一出，四周突然静了静，严大趁着他们不闹了，急忙护着秦爷爷他们，往尾宅去。 没多久，严大是回头，冲他们喊了一句：“秦老爷子的话，你们好好想想！” 言罢，追上秦爷爷他们。 尾宅，严大娘、严大媳妇、严小丫、张柳王刘四家的妇孺们是等在门口，见他们回来了，高兴得不行：“快进屋暖和暖和，别冻着了。” 几家的男人们问：“家里没事儿吧？可有混子来找茬？” 女眷们笑道：“门口有差爷守着点，整个城西的混子都不敢来报仇。” 又问道：“马老大咋样了？不会过几天就被放出来吧？” “先进屋。”严大说着，把秦爷爷、赵永诚等人迎进屋去，又给他们冲了糖水后，才请了姜大郎，让他说了马老大的事儿。 姜大郎把事情说了后，道：“马老大应该是出不来了。” 即使衙门能放过马勇镖，他背后的东家也会弄死他。 他又把汤常安的事情说了：“有汤掌柜跟衙门在，没人敢动你们，一旦动了，那就是跟衙门做对。” 几家人听罢，悬着的担忧才放下，双手合十，不住拜着：“老天爷保佑、祖宗保佑，我们这就放心了。” 说起汤常安，严大又把汤常安让他们几家人带着儿子去车马店的事儿：“看样子，应当是要给我们活计做。” “当真？！”几家女眷惊了，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儿。 严大点头：“当真，是汤掌柜亲自发话。” 几家的女眷喜得哭了：“诶哟，当真是因祸得福了，要是进了车马店，学了那驾车的本事，以后就有固定月钱拿了，不用去做零工了。” 他们几家的男人，多数是做脚夫的，辛苦、活计不稳定、还天天被人当牲口骂，是受苦受罪得很。 可没办法，他们是无宅无地的流氓，不去做脚夫，卖力气，全家连房租都交不上，就会被赶出府城去流浪。 严大道：“不求做那驾车师傅，只求能去做个杂工，有个稳定收入就成。” 几家人也道：“对对对，咱们不能求太高的活计，做个杂工就行。” 赵永诚见他们的日子有了盼头，心里好受了不少，不然他家即使拿到家产，能搬离这里，他也放心不下他们。 秦爷爷他们没有多待，拒了几家人的留饭后，被几家人簇拥着，离开夜香巷，去送了赵永诚回无则药行后，才回了薛家客栈，把一切事情告诉秦小米。 秦小米听完后，对秦二叔道：“做得不错。” 秦二叔鼻孔都扬起来了，单手叉腰道：“哼，不过几个小混混，对付他们，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秦小米懒得看他嘚瑟，又对姜大郎道：“大郎做得更好，是两箭拿下马勇镖。” 姜大郎心下微惊，面上不显，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来：“是秦爷爷教得好，也是府军厉害，把马勇镖给围住了。” 秦二叔风头被抢，生气了，又疑惑道：“小侄女，你跟大郎说话的语气咋跟长工似的？” 嗯，做得不错，这不就是地主老财夸长工种地种得好的说辞吗？ 秦小米瞅他一眼，道：“二叔，你老了，又熬了一夜，快去睡吧，免得害了病，过年也不能吃大荤大腥。” 秦二叔气炸了：“臭丫头，你说谁老了？我还几个月才三十二岁，年轻着呢！” 秦小米呵呵：“薛东家也就比你大几岁，可他儿子都要说亲了，你还不老吗？” “你！”秦二叔气急，想揍人，可他打不过秦小米，想告状，可秦爷爷说他没有长辈样。 没法子，只能被秦二婶拉去睡觉了：“相公莫气，快点睡。” 小侄女说得也没错，这年纪大了，熬一夜不睡，恐会猝死，她还不想守寡。 秦二叔只能憋气，不过因着太累，很快就睡觉了。 …… 三天后，严大他们是来找了秦二叔，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我们有活计了。’ 第321章 活计与住宅【2】 严张柳王刘，五家的男人是满脸喜色，把去大安车马店拜访，又试了半天工的事儿，告诉秦家人。 严大：“我家大郎、王家大郎、张叔家的宝弟、柳叔家的成弟，都因着眼力好，手力稳，被收了徒，能去学驾车的本事。” “如今还是学徒，一个月有五百文钱，可出师后，一个月就是一两月钱。之后还能涨，一两二钱，一两五钱，成为老师傅后，月钱能涨到二两银子！” 他们父子三人做脚夫时，累死累活一个月，三人的工钱顶天了也就一两银子，如今严大郎一人就有这么多月钱。 “我跟王大哥、张叔柳叔的眼力不行，没法学驾车了，是得了大工的活计，给车马店做搬货、照顾牲口，一个月有六百文钱，还管一顿饱饭，冬季能分到一身袄服、两双鞋。” 这就是一年一身新冬衣，有了孩子后，他都快十年没敢做新衣了，没成想，车马店还会免费给他们发袄子。 严大想着都差点哭出来。 “刘胜老弟识字，会算账，脑子还好使，是进了多少件货，出了多少件货，他是一看心里就有数。汤掌柜可喜欢他了，让他去做记账的……有老账房带他，如今就有一两银子的月钱，半年后账目无错，可涨到一两五钱，三年账目无错，可拿二两银子的月钱，老厉害了。” 严大兴奋的说着，又把一名年纪最小的男娃拉了过来：“这是方明，刘胜老弟的小舅子，别看他才十岁，却因着识字，得了小杂工的活计，现在就有三百文的月钱。” 别看月钱少，可只要把这位置给占住了，等过个五年，这小子就能升做大工。 小方明有些不好意思，又道：“我会好好干活，不会给大家伙丢脸的。” 刘胜则是道：“课业也不能荒废了，把书读好了，才能得到机会，就好比今日，若不是你能默写出三字经，算出八个车厢内的货物，汤掌柜也不会破例给你活计。” 小方明保证道：“嗯，姐夫放心，我每日都会读书做功课，绝不偷懒！” 刘胜听罢，欣慰不少……他受过岳父家大恩惠，所以岳父去世后，即使家里日子不宽裕，他也把小舅子接回家养着。如今又给他寻了糊口的活计，他也算对得起岳父了。 秦爷爷、秦二叔很为他们高兴：“你们五家人都有活计，以后的日子是不用愁了。” 严大点点头，可心里依旧有着深深的担忧：“往后，我家每月初一十五都得摆案上香，祈求大安车马店能长长久久的开下去。” 可千万不能倒喽，要是大安车马店倒了，他们的活计就没了，所以他是贼害怕。 哈哈，秦爷爷听得笑出声来，安慰他：“汤掌柜这么厉害的人，却只是大安车马店的掌柜，可见这车马店的东家，比汤掌柜厉害十倍不止，有这样的东家撑着，车马店想倒都难。” 如今的人货出行都需要车马，而车马店有时还会承接给衙门或军营运送物资的活计，这是门极好的生意，轻易倒不了。 严大听罢，心安不少，又觉得他们太穷了，在客栈待久了，恐会给秦家丢脸，起身告辞。 秦爷爷瞧出他们的拘谨，没有多留，把客院悬挂的柿饼给了几家人做礼儿：“客栈挂在这里给客人吃的，不要钱，你们放心拿回去吃。” 严大他们犹豫一会儿，收下柿饼：“多谢秦老爷子……秦老弟，你爹可真好，你得好好孝顺他啊。” 他们听说秦二不太愿意回家，所以多嘴劝了一句。 “放心，我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秦二叔说着，招呼严大他们：“走，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给你们弄些好东西。” 这货是把几家人带去客栈厨房，拿了一堆客人吃剩下的鸡鸭鱼肉，还有面饼子，装了五个食盒，一家一个，塞给他们：“都是好东西，我每天都会来吃一顿，客栈的伙计们也会拿着这些肉菜回家，给家里人打牙祭。” 虽然是吃剩下的东西，可对于难得吃一顿荤菜的穷苦人家来说，这就是美味了。 几家人是不嫌弃的，就是怕秦二叔会被客栈的人说嘴。 秦二叔摆摆手：“薛六掌柜不会在意这些，他就怕浪费粮食，你们拿去吃了，他高兴着呢。” 几家人听罢，这才放心收下，被秦二叔送出客栈后，拿着食盒，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 又三天后，闹得沸沸扬扬的马老大案，突然就结束了。 “听说马老大被查出身负命案，他自己也承认了，还给了证据，大人们很快就判了他斩首之罪。他的两个成年儿子也参与其中，还是私收护身银子的主犯，也被判了斩首。” “他小儿子没事，可马家被抄了，那小儿子跟女眷们是被轰出马家，府衙勒令他们五天内离开府城，马家的小儿子这辈子都不可再迁入府城居住。” 府城人是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马家的八卦。 有人道：“马家得罪了那么多人，马家人一旦出城，怕是要没命！” “不会，如今正在严管，没人敢在这节骨眼害人命……不过，被打、被刁难、甚至是被设计卖掉，怕是免不了的。” 有人恨声道：“马勇镖家作恶多端，用赌坊跟娼宅害了多少人家啊，那吃着良民血肉的家眷只是被卖去做奴，都是便宜他们了！” “可赌坊跟娼宅不是有背后东家吗？马家顶多算个狗腿子啊。” “诶哟，张小子，你不要命了，这种事情都敢说？赶紧闭嘴吧，不然你啥时候没命都不知道！” 你以为马老大咋突然认罪了？ 你以为马老大的案子咋突然没声了？ 还不是因为背后东家出手了，要快刀斩断马老大，以保全东家在府城的产业。否则光是马老大让混子们寻漂亮女娃，设计逼良为娼的事儿，就能查出个大天来！ 所以，背后的东家才会想要尽快弄死马老大，免得府衙把更深的东西给查出来。 而府衙三官都是求稳之辈，所以接受了马老大就是主犯的事儿。 几方努力，这破案子就戛然而止了。 “散了，都散了，快过年了，别因着嘴上没把门，把自己给送牢里去！” 大家伙听罢，是不再聚众说马老大的事儿，纷纷散了。 …… 府衙的案子虽然办得糙，却还有些良心，把尾宅被收了快二十年的护身银子给还了回来，还给几家人发了赏金，几家人是发了一笔大财。 第322章 活计与住宅【3】 严大他们收到衙门送来的消息时，吓坏了，根本不知道该咋办，急忙去求见汤常安，问他：“掌柜的，这银钱我们该收不？收了不会有啥不好的后果吧？” 汤常安笑道：“放心收，这是你们应得的。不过拿到银钱后，你们要尽快搬离夜香巷。财帛动人心，要是不走，难免被人动坏心思。” 这？ 严大他们惊了，又很舍不得：“我们在夜香巷住了快二十年，那里的人虽然不好，却不是大恶之人，都是被穷日子给逼出来的。” 他们还想着，除掉方二来后，再慢慢改变夜香巷的人，带着大家伙变好呢。 汤常安听罢，不接话，只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好在严大他们没有让他失望，是道：“掌柜说得是，我们能力太弱，只能护好自个家，帮不了所有人。明天，我们去衙门领到银钱后，就找时间搬家。” 汤常安见知道他们懂得避凶，满意点头，道：“咱们车马店的兄弟们多数是在大安街这片居住，你们下工后，可让兄弟们带着去附近寻屋子。” “多谢掌柜的！”严大他们很高兴，卖力学活计，而刚刚申时，汤常安就让他们收工，又喊来一名小工，带他们去附近找屋子。 虽然同是城西，可大安街这片是大安车马店的地盘，风气比较正，没有娼宅、没有私收护身银子的事儿，更让人兴奋的是，这片的租金比夜香巷便宜！ 张叔柳叔激动不已：“租金比夜香巷低了两成，宅子还比夜香巷好上几成……咱们却在夜香巷住了那么多年，真是自找苦吃啊！” 然而，要不是他们进了大安车马店，这一片的好房子，是轮不到他们来租的。 “搬，咱们尽快搬来这边，再不在那又臭又贵的夜香巷住了！” 可大安街这边的屋子太多太好，他们挑花了眼儿，快天黑了，也没做出决定。 带他们来看屋子的小工笑道：“严叔，搬家是大事儿，你们莫要着急，咱们明天继续看，看到合心意的为止。” “诶诶诶，我们不急，慢慢看。”严大他们乐呵呵的应着，谢过小工后，急忙回家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翌日天没亮，他们就起来了，赶去府衙，又怕来得太早，被府衙的人骂，硬是蹲在街边铺子的屋檐下，裹着棉袄等着。 辰时过半，正要进衙门时，是遇见赵永诚祖孙，以及秦姜黄贾等人。 “赵叔、秦老爷子、秦老弟！”遇见熟人，严大他们高兴不已，对衙门的恐惧感也减轻了，兴冲冲跑过来，问道：“你们咋来衙门了？” 秦二叔他们也很高兴，回道：“来陪赵叔拿回被骗的家产。” 因着马老大的事儿，赵家的案子被延后了几天，也因为马老大的事儿，让熬了一宿一宿又一宿的衙役们暴躁了，一天三顿的给赵永良的儿孙与女婿外孙们用刑。 那群孽障受不住了，把赵永良骗赵永诚钱财去买宅买铺买地的事儿，全给招了，还急吼吼的给出实证，生怕证据给晚了，这将功折罪的机会，会被其他亲人抢走。 “听老陈说，赵永良还抱着宁死不屈的决心，想用自己的死来反咬衙门跟赵叔一口。可府衙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那刑罚全往他的儿孙身上招呼，他这还没开始发挥，就被亲人出卖了。” “那老东西得知消息后，当场吐血，没死，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黄阳隆喜滋滋的说着，一脸你们看本少爷的消息是不是贼灵通的样儿。 赵永诚听罢，情绪有些低落，却没为赵永良说话，知道：“那是他自作自受……咱们进去吧。” “诶，一块进去，壮胆。”严大他们不好意思的笑着，跟着赵永诚他们进了府衙。 秦二叔没进去……在大赦天下的圣旨没下来之前，秦爷爷不想让秦二叔见到府衙的大人们，免得生出啥枝节来。 有黄阳隆在，陈班头、罗师爷很快就来见了他们，带他们去了户房，支了严张柳王刘几家的银子。 “严家的，十七年半的护身银子，外加五十两赏银，一共是七十一两……拿好，签字摁手印。”户房书吏道。 竟是给了五十两银子的赏银！ 严大差点晕过去，哆嗦道：“这这这……真给这么多？” 罗师爷：“严大，速速核对，无误后就摁手印领钱。衙门很忙，没多少时间分给你们。” 马老大家被抄，而马老大背后的东家为了早点息事宁人，是把马家大宅、藏在马家的所有东西，都给了衙门，衙门因此发了一笔大财，所以决定吐掉给严大几家人。 可金福赌坊，马家外头的商铺，庄子等物，衙门是没能动，全是那东家的。 “诶诶诶，小的这就对。”严大冷汗都冒出来了，根本不知道咋算。 黄阳隆算账厉害，很快就把账目给他算清：“对的，快摁手印，领钱。” “哦，是。”严大急忙摁手印，拿上银票，整个人是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很快的，张家、柳家、王大家、刘胜家，也拿到了补回来的护身银子跟赏金，只是他们所得没有严家多，毕竟严家是首功，得了大份赏。 可四家人也很知足了，几十两银子呢，足够他们给儿子娶媳妇了。 …… 赵永诚家则是要麻烦一些，对卷宗、算当年被骗的钱数、以及这些年来银钱的增值，花费一个多时辰，才算弄好。 好在赵永良并不挥霍，是把骗来的银钱全拿去给自家置办宅铺田地了，因此赵永诚不但拿回了当年被骗的五百三十两，还额外得了一百两的利息钱。 六百多两，足够他在府城安家，再把两个孙子拉扯成人，并给他们置办下一份小家业了。 赵永诚很感激，给衙门的人跪下了：“多谢大人们还我家公道，老汉感激不尽！” 两孙子也跟着跪下，那感谢话、吉利话是不要钱的冒，把衙门的人给说得心情都好了。 赵班头问：“赵叔，你可要去见见赵永良？” 赵永诚想了想，摇头了：“我家的家产已经追回，我家也没有对他家赶尽杀绝，我家不欠他家的，没必要去见他，听他说上几句诅咒话了。” 哈，赵班头笑了：“你对赵永良还真是了解，他都吐血病重了，还坚持每天骂你，说你没良心，不顾堂兄弟之情。” 还有很多诅咒赵永诚孙子暴毙、绝后的恶毒话，赵班头是没说。 赵永诚听罢，越发释然了……这种堂兄弟，不值得他再费任何精力，就这样吧。 第323章 活计与住宅【4】 “别啊，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怎么能放过？！”黄阳隆不答应，还把隐形人般的贾祥拽了过来：“这呆子就是来府城见世面、看人心的，得让他去看看坏人啥样，不然他就白来了。” 啊？ 赵永诚跟赵班头看向贾祥，见他眼神过于清澈，最终同意了：“成，咱们去见见赵永良。” “走！”黄阳隆乐滋滋，拽着贾祥就走。 赵班头亲自带他们去了牢里，指着第二间牢房道：“赵永良一家就关在这里，你们隔着牢门说话就成。” “诶，多谢赵班头。”赵永诚被两个孙子扶着，往第二间牢房走去，通过牢房横木的空隙，看着里头的赵家人。 “诚、诚堂叔，是你吗？！”赵家儿子与女婿们瞧见这跟赵永良模样相似的大爷，很肯定这就是苦主赵永诚了。 他们纷纷跟他求饶：“诶哟，堂叔，一切都是我爹的错，我们是无辜的啊，您快跟衙门说说，把我们放了吧，我们不想死在牢里啊！” 赵永良被这些声音吵醒，循着火把光，看向牢房外的赵永诚，霎时间，病态退去，变成裂目厉鬼，狰狞的瞪着赵永诚，骂道：“赵永诚，你个活该绝后的东西，你怎么不死在外乡？你怎么还活着回来？我用命诅咒你，咳咳咳，诅咒你的孙子都不得好死！咳咳咳，诅咒你的后代，男当阉货，女入娼门，噗！” 边咳边骂，是把自己给累得吐出一口血来。 赵家儿孙们看得一言难尽：“你就别再折腾了。” 把你自己折腾死了事小，要是把堂叔家给得罪死了，你让我们咋办？真在牢里过年吗！ 他们又对赵永诚赔笑道：“堂叔，他疯了，您别跟他计较。快过年了，您跟衙门说说好话，让衙门早点放我们回家吧，求您了！” 赵永诚没搭理他们，更没被恶毒的诅咒影响，只对两个孙子道：“日子是好是坏，是靠咱们自己过出来的，只要自己有本事，恶人再怎么诅咒，也无法伤你们分毫。” 康哥儿跟睿哥儿重重点头，笑道：“爷爷放心，我们不信的。秦家姐姐说，这些都是骗人的神棍话。再说了，要是真有神仙，那神仙也只会保佑好人，像他这种坏人，只会被天收！” “嗯，还要下地狱，被油炸，可惨了！” 赵永良听到这话，气血上涌，又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彻底晕死过去。 可赵家儿孙，竟没有一人去看他。 赵永诚看得直摇头，这家人没救了。他看向贾祥：“贾少爷，还要再看看吗？” 惊懵的贾祥听罢，回过神来，摇头道：“不需要了……原来坏人即使被抓，也不会悔改。” 黄阳隆：“当然啊，他们只是被抓了，又不是被换了心肠，哪里会悔改。” 又捂着鼻子道：“热闹看完了，咱们快走，这里臭死了，都快把本少爷给熏入味了。” 一行人出了府牢，谢过赵班头后，去跟严大他们汇合，一起离开衙门。 严大他们身怀巨款，怕得要命，六神无主下，竟是求秦家帮他们保管银票：“秦老爷子，我们不敢把这么多银票带回夜香巷，求您先帮我们保管着。” 秦爷爷笑了：“不如这样，我们护送你们去大安车马店，你们请汤掌柜帮你们保管银票……他是你们的掌柜，是你们天天都能见到的人，请他帮忙，比我家合适。要是汤掌柜不愿意，我家再帮你们保管。” 几家男人听得眼睛大亮，喜道：“成，多谢老爷子，咱们这就回车马店。” “好。”秦爷爷又邀他们上了家里的新驴车，乐呵呵的把他们送去车马店。 黄阳隆竟然也跟去了。 汤常安得知秦爷爷、姜大郎、黄阳隆来了，亲自来迎：“姜小哥、秦老爷子、黄少爷亲临，汤某欢迎之至。” 黄阳隆一点不客气，不等汤常安招呼就直接落座，不过没说话，只让汤常安先跟秦爷爷他们唠。 汤常安看一眼黄阳隆，又去跟秦爷爷、姜大郎他们说话，又谢了姜大郎一番：“当日要不是有姜小哥在，马勇镖也不会受伤被擒。” 有本事的少年人，结交一番，总是不亏的。 且他是真的佩服姜大郎，那箭术，当真是好，乃他苦练多年都不及的好本事。 车马店，做南来北往生意的，不说跑遍全大魏，那也是跑遍东北州的，因此姜大郎也有心结交，是用心跟汤常安攀谈了一番。 又见严大他们着急，是说了严大他们的事儿。 “保管银票，自然是可以的。”汤常安应下了：“不过，你们这银票一直存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去买点实产，譬如宅子或者田地，有了宅地，你们就不是流氓，就不用每季去衙门登记报备、交留户钱，日子能好过很多。” 无宅地者，即使有户籍，即使是世居府城，每季也要去衙门登记报备，还得交留户钱，否则就会被赶出府城。 几家人很是心动，可是：“城郊的地，都是大族的，不可能卖给我们。县镇的土地，我们又不敢买，怕被当地人欺……” 倒是想买宅子，可府城的宅子，即使是在城西，也要几百两一座，他们哪里买得起！ 赵永诚倒是起了心思，说道：“我家的家产已经拿回来了，不如咱们一起出钱，买一座宅子，咱们几家人一块住，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你们觉得咋样？” 啥？ 严大他们大惊：“赵叔，您，您要跟我们合伙买宅子住？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占您家的便宜。” 赵永诚道：“我们祖孙势弱，跟你们一起买宅子，要是有事儿，也有你们帮手一二，我家不算亏。” 他老了，这次回乡，又是大病大伤的，寿数肯定有碍。 且因着他报官拿回家产的事儿，被族人不喜，所以他得给孙子们找些臂膀，等他死后，这些臂膀也能护孙子一二。 赵永诚又道：“你们可以回去好好商议一番，反正我家的主意是不改了。” 这？ 几家人不知道该不该答应，齐齐看向汤常安：“掌柜的，您看这事儿？” 汤常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笑了起来：“真是巧了，大安街这边，有一座四进宅子，因着宅子有些大，而这边多是清贫人家，是一直没卖出去。你们要是想合伙买宅子，这座倒是很合适你们……只是如果以后有谁家不想住了，要单独拆卖自家宅子的话，得多给衙门丈量费与换契费。” 大宅子是可以拆开卖的，就是得多给衙门钱。 严大他们愣住了……不是，掌柜的，我们是问您这事儿要不要应下，您咋连宅子都帮我们选好了？ 第324章 活计与住宅【5】 汤常安看向他们，问：“你们可要去看看宅子？” 严大他们经过这几天的事儿，也算长了见识，思忖一会儿，答应下来：“掌柜的，我们想去看看。” “成。”汤常安很满意严大的回复。 这机会都捧到他们面前了，要是严大他们还不敢接，那也没啥好栽培的了。 汤常安喊来一名小工，把一串钥匙给他：“小军，你带他们去振兴巷四号宅，领着他们看看宅子。” “是。”小军拿上钥匙，招呼赵永诚祖孙、严大他们、秦爷爷他们往振兴巷去。 黄阳隆没去，坐着不动，等秦爷爷他们走后，他指着屋外道：“汤掌柜，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带本少爷去逛逛你们车马店，没准咱们还能做笔买卖。” 汤常安笑了，问他一句：“黄少爷，黄大总管不是已经找好车马行了吗？您还要再找？” 黄阳隆抖着腿道：“黄大总管确实谈了首府的一家大车马行，可我黄家不是店铺，而是商行，做的是大买卖，自然得多看几家车马店，以防万一。” “行，既然黄少爷想看，我就带您去逛逛。”汤常安起身，准备带黄阳隆去逛车马店。 可还没走出客堂，黄阳隆就冒出一句话：“你们大东家是天芒府的驰家吧。” 汤常安一怔，脚步不停，回了他一句：“黄少爷只需知道，不管拦路的是官还是匪，我们车马店都有本事护住客人的货物就成。” 哦嚯，竟敢放这种狂言。 黄阳隆挑了挑他粗粗的眉，很识相的没有继续问。 汤常安的回答，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毕竟天芒府只有一个驰家有能力放出这种狂言，那就是镇守天芒府的驰将军家。 只是，将军开车马店，多少会惹点猜忌，因此大安车马店不会到处去宣扬，只有遇上硬茬，需要镇场子的时候，才会把驰将军之名，透露给对方。 而这一回，马勇镖背后的东家没有报复严大他们，正是因为不想得罪驰将军。 “先带本少爷去牲口棚看看，听说你们大安车马店的马匹皆是上等好马，本少爷可得好好瞧瞧。”黄阳隆确定大安车马店的大东家是谁后，开心了，跟着汤常安满车马店的逛。 等他逛累时，秦爷爷、赵永诚、严大他们也回来了，是一脸激动的对汤常安道：“掌柜的，那宅子很不错，没有花里胡哨的景物，都是实用的屋子……” 房间还多，每进宅院都有三正四耳外加四个倒角房，这大大小小就是十一间屋子，足够两家人分着住了。 振兴巷还有一口井，离这四号宅子就十几米远，吃水极为方便，不用像夜香巷那样，要跑去其他巷子挑水，来回要一刻多钟的脚程，这每天光挑水就得花费大半个时辰，又累又耗时的。 赵永诚道：“汤掌柜，这宅子，我们决定合伙买了，我家独占第一进宅子，余下三进，他们六家，每家买半进。” 半进宅子也有一间半正屋、两厢房和两间倒角房，一共五间半，很是够住了。 宅子除了正门外，还有后门，以及两个角门，可供其他几家人出入，赵家可独占正门，再把二进门一关，赵家就相当于买了一座独门独院的宅子。 赵永诚激动的说着，其他几家人也是满脸兴奋。 汤常安看向刘胜，问道：“小方明也要合伙买宅子？” 刘胜点头：“嗯。他是要成家另过的，可等他成年时，怕是就没有这种好机会了，所以我想跟他一起买一进宅子。” 有了宅子，小舅子也好说亲。 又道：“掌柜的放心，我岳父过世前，给方明留了一些家财，我媳妇一直给他攥着呢。赵叔又借了一些给我们，只要我们咬牙熬几年，就能把赵叔家的欠款给还了。” 很有规划，也很有良心，这样的账房，很难会做假账骗人。 汤常安满意点头，道：“成，既然你们决定买了，那今天就把红契办下来，免得你们明天又请假。” 几家人有些不好意思，又忙道：“是，我们听掌柜的。” 汤常安起身，去拿了四号宅子的房契地契过来：“宅子是帮忙代卖的，所以价格上，不能少……主家要五百三十两。” 城西的旧宅子，且宅里没有水井，这个价钱是正常的。 赵永诚惊道：“汤掌柜，不是五百五十两吗？咋比小军对我们说的少了二十两。” 黄阳隆道：“赵老大爷，别磨磨唧唧的，你们给汤掌柜说的钱数就成。” 真笨，有便宜还不会占。 赵永诚一愣，拿出银票，郑重的放到桌上，道：“这是五百三十两，请汤掌柜收好。” 汤常安查验了银票真假后，收下银票，道：“走，去衙门，过契。你们几家人都要去。” “诶！”几家人高兴极了，跟着汤常安，坐车马店的车，欢喜又忐忑的去了衙门。 因着他们是几家合伙买宅子，为免以后牵扯不清，这办契之时就得把谁家买了哪一进宅院给分好，所以多花了半个时辰，才算把红契给办好。 好在有汤常安压阵，户房书吏虽然嫌麻烦，却还是给办了契书。 几家人拿到契书时，那是喜极而泣：“有宅子了，咱们有宅子了，不再是流氓，不用再每季来衙门做登记，不用再怕被赶出府城了……” 说到最后，几家男人是哭出声来……他们几家，有的是从祖父辈起就过着这种无房无地的日子，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家有一天能买宅置业，当上真正的民！ “行了，别哭了，把红契拿好，上车回去。”汤常安道。 “是。”几家人应着，齐齐决定把红契给赵永诚保管：“赵叔，银钱是您家给补全的，契书理应由您家来保管。” 衙门给的赏银，再加他们几家的家当，也不够他们买三进宅子的，是赵永诚借了银钱给他们，他们才能买下这宅子。 赵永诚道：“我会收好，你们放心。” 这可是大家伙的命，他得保管好咯。 一行人是又哭又笑的回了车马店，把好消息告诉秦姜黄等人后，又急忙赶回家夜香巷，把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严大娘、严大媳妇听完，笑了，根本就不信：“别扯谎哄我们开心了，就算衙门给了赏金，又退了咱们十几年的护身银子，也不够买一座宅子的。” 第325章 遗愿 “真买宅子了，虽然一家只有半进，却有五间屋子与半个客堂，很是不错的……”严大他们解释着，可房契在赵永诚手里，他们没证据，几家的女人是死都不信。 严大娘笑道：“行了行了，别哄我们开心了，赶紧吃饭，吃完好收拾东西，不是这两天就要搬家吗？” 不就是租到好房子了嘛，咋还骗她们买宅子了？ 严大他们嘴巴都说干了，可几家的妇人就是不信。 他们只能道：“你们明天去大安街振兴巷四号宅打扫之时，就知道我们说的是真是假。” “成，我们明天就去看个真假。”女眷们笑着敷衍着。 翌日，天没亮，几家女眷就起来，把夜香巷这边的活计忙完后，一起去大安街的宅子做打扫。 一进宅子就被吓住了：“这，这宅子也太大、屋子也太多了，这么大的宅子，每月租金怕是得好几两银子……咱们哪里住得起啊。” 张婶柳婶道：“不行，咱们得赶紧去退了这宅子。多住一个月，我们两家儿郎的聘媳钱就得少上一笔！” 她们两家的小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家里的银钱得花在他们娶媳妇上，可不能用在租好房子上！ 严大娘也被这大宅子给吓住了，呐呐点头，道：“确实太大了，不适合咱们住。” 王大媳妇是个泼辣的，已经扯着嗓子骂王大：“这混蛋玩意，竟敢租这样好的宅子，真是手上有点银钱就遭不住的往外花！不成，老娘这就去车马店找他算账！” 是风风火火的往宅门冲，差点跟秦二叔秦二婶撞一块。 秦二夫妻躲开后，问了情况，是笑了，指着后头的赵永诚道：“王大嫂子，这座宅子就是你们几家合伙买的，官衙的红契就在赵叔手里，不信你们去看。” 赵永诚很快拿出红契，递给她们：“这就是昨天办的红契，你们拿去看。” 啥？ 难道这宅子真是她们几家的？！ 王大媳妇怂了，不敢去接红契，且她看不懂契书，只能朝宅子里喊：“胜子媳妇，你快过来瞧瞧这红契是真是假？！” 她们几家的妇人里，也就刘胜媳妇识字，其他的都是文盲。 几家的妇人小孩听罢，全都涌到门口，严大娘忙道：“先把赵老弟迎进来，咱们在宅子里头看，可不能在外头看，免得把契书弄丢了！” “对对对，得进来看！”大家伙赶忙让出一条路来，让赵永诚他们进门。 王大媳妇还怕房契被抢了，等人进来后，急忙去关大宅门，上了门栓后，才过来围着赵永诚他们。 刘胜媳妇接过契书，越看越手抖，最终掉着眼泪道：“是真的，这宅子真是咱们几家的……” “胜子媳妇，不能别哭，要是眼泪砸契书上，把字给晕毁了，契书就废了啊！”王大媳妇急死了，恨不得伸手去接刘胜媳妇的眼泪。 秦二婶笑道：“王大嫂子且放心，这契书在衙门有备份，还入了衙门的宅田大册子，就算契书丢了，你们几家人也能去衙门补办。” 几家的妇人听后，这才放心，又指着契书，细细问着：“胜子媳妇，这上头写了啥？可有写哪间屋子是谁家的？” 可得写清楚啊，不然以后掰扯不清，是会伤情分的。 刘胜媳妇笑道：“写了，写得很清楚……譬如我家，买了第三进宅子的左边，以及半间正屋，院子以正屋为中线，与我幼弟家，一家一边。而我家与幼弟家家是一起共用右角门，两家从右角门进出。” 写得很详细，是差点没把昨天的户房书吏给气死，要不是有汤常安在，书吏定要为难几家人一番。 “我家呢？我家王大说，我家住最后一进宅子，以后从后门进出，可是这样写的？”王大媳妇急问。 刘胜媳妇点头：“契书上是这么写的，你家跟柳叔家住第四进宅子，居中的正屋也是一家半间。” 严家跟张叔家是一起住在第二进宅子，但严家如今有钱，把居中的正屋全买了。三间正屋，张叔家只要了靠右边的一间。 几家人确定完契书后，把契书郑重的还给赵永诚：“还是由您来拿契书。” 这宝贝东西，她们可不敢自家藏着，万一给藏坏了，可是要花钱去衙门补办的。 赵永诚笑道：“放心，我家会把契书藏好……等你们以后有余钱了，也可花钱去衙门单独办一张自家的契书。” “这办官契的钱都够给孩子说门亲事了，以后再说吧，反正衙门里有详细的登记，我们不担心。走走走，咱们先看屋子去。”王大媳妇迫不及待，喜滋滋道：“五间半屋子呢，孙子辈都够住了，往后三十年，我是不用愁了！” 严大娘点头：“确实够住了。” 在夜香巷，她家就租了一间大厢房，是把厢房给隔成内外两间，一家六口也住了快二十年。 如今她家足足有六间屋呢，即使两个孙子娶亲生子，也住得开。 一行人激动万分，去看各家的屋子，被宽大干净的屋子给惊喜得落泪。 “这屋子也太好了。”严大娘拄着拐杖，摸着第二进宅子的正屋，老泪汹涌而下，对亡夫道：“老头子，你看见了吗，咱们家有屋了，是咱们家自己买的屋，有官契的，你可以瞑目了。” 老头子是得病死的，大夫说，要是肯花钱吃上几年药，也能治好。可老头子不许治，说太费钱了，把银钱攒着，留着买宅子。 就算儿子买不上，那攒到孙辈、玄孙辈之时，肯定也能买上宅子了。 不买多，买个两间屋，能让自家成为真正的民就成。 如今，老头子的遗愿是达成了，严大娘泣不成声。 严小丫安慰她：“奶别哭，咱们家有宅子了，这可是大喜事儿呢。” “对对对，这是喜事，可不能哭，会坏了喜气。”严大娘赶忙收起眼泪，去跟儿媳妇一起打扫屋子，忙到天快黑了，还舍不得走。 严大他们下工过来接人，见状劝道：“娘，宅子就在这里，不会跑，咱们先回吧。” 严大娘依依不舍，又待了一刻多钟，才道：“回吧，明天得早点过来。” 这么好的宅子，不守着，她总怕是一场梦。 “行，明天一大早就送您老过来，让您老守着宅子。”严大好笑不已，让儿子们扶着老母亲，带着媳妇和女儿，一起回了夜香巷。 翌日，几家人又来打扫屋子，忙活三天后，开始喜气洋洋的搬家。 第326章 黄金 夜香巷的人见他们真要搬走了，纷纷出来闹：“严大啊，你们乔迁之喜，得请我们去吃顿大席吧？！” 严大看着堵住尾宅的几十号夜香巷人，是丝毫不惧，高声道：“我们几家穷困，没钱置办席面，大家伙就莫要为难你们了。” “啥叫为难你们？分明是你们搭上大安车马店后，瞧不起我们，不想让我们去大安街吃席！”钱老旺扯着嗓门叫着：“快二十年的邻居情分，难道我们连去贺你们乔迁之喜都不行吗？还是说，你们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们的住址？！” 钱老旺媳妇是伸长脖子，朝宅子里看，喊着：“素娘、素娘，我家强哥儿来帮你们搬家了，快来接一接我们！” 钱强也喊着：“素娘，咱俩的事儿，我们家里人答应了，你别害羞，快出来接我们！” 啥玩意？钱强跟张素娘好上了？！ 哈哈哈，夜香巷人快笑死了，他们根本不信，可他们嫉妒尾宅几家人，不想让他们痛快搬走，是帮腔钱家人：“张叔，你好女婿来帮忙搬家了，快来迎女婿啊！” 三人成虎、颠倒黑白、无理取闹，他们可是精通的。 张叔家气得半死，心悦张素娘的严家大郎更是怒极，拿着柴刀就出来：“钱强，住口……” 钱强：“咋的，你还想砍老子不成？来，快来砍老子，砍伤了，老子就去衙门告你们，缠你们一辈子！” 真是无耻至极，自己日子苦，就要拉着别人陪葬。 可惜，钱家与夜香巷人的算盘打错了。 此刻，黄阳隆与贾祥他们就站在夜香巷人身后，喊道：“陈班头，夜香巷人果然在故意闹事害人！” 陈班头脸色极其难看……今早一上衙，黄阳隆就跑来衙门喊他来夜香巷坐镇，他还骂黄阳隆疯了，让他一个府衙班头来护几家草民搬家。是想着要是没人闹事，他就去大人们面前，狠狠告黄阳隆一个滥用官府衙役之罪。 没成想，这夜香巷人还真他娘的闹事了。 “钱家人故意污蔑良家女清白，抓走！”陈班头烦死了，立刻命令衙役去抓人。 钱家人见到衙役，立马怂了，跪下哐哐磕头：“班头饶命，饶命啊，是巷子口的大丽娘给我们出的馊主意，她说胡诌几句浑话不会有人管的，就像当初的陶家陶百喜一样，最终只会是姑娘家吃亏，我们家是一点事儿不会有，让我们放心大胆的来说，我们这才来胡说……班头去抓她，别抓我们啊！” 大丽娘叫道：“钱家的，你们有啥证据证明是老娘怂恿你们的？没有你们就是血口喷人！” 陈班头被他们吵得青筋直跳，直接吼道：“还不快抓走！” “是！”衙门一拥而上，砰砰砰，杀威铁棒打在大丽娘跟钱家人身上，把他们打得杀猪般叫着。 打晕后，是被衙役拖走了。 夜香巷人这才怕了，生怕被抓，是边逃边喊：“钱家扯谎，张叔家的素娘跟钱强没关系，陈班头抓得对！” 陈班头脸色沉沉：“一群欺善纵恶之徒，活该你们被方二来欺负，活该你们受穷！” 就夜香巷这群人，还想过好日子？做梦吧！ “黄少爷，应该没人敢再阻拦尾宅人家搬家了。”陈班头不想再多待，言罢带着衙役，押着大丽娘他们就走。 黄阳隆在后头喊：“陈班头慢走，下回有事儿，本少爷还找你呀！” 陈班头脚步一顿，拳头都紧了……别再找我了，你丫的去找赵班头行不行！ 陈班头脚步更快了，恨不得飞离这里。 有了黄阳隆他们帮忙，严张柳王刘几家是很顺利的搬了家。 等一行人到振兴巷四号宅时，秦爷爷、秦二叔夫妻、秦英秦二勇他们已经帮赵永诚家安置好。 午时一道，第一进宅子的赵家是摆了三桌席面，宴请汤常安、无则药行、秦家人。 乔迁喜宴吃到一半时，范管事还道：“赵老哥，你家两个孙子都是极其聪慧的，在我们无则药行暂住的这十几天，他俩是认识了不少药材，是难得的好苗子，你要是愿意，可送他来我们药行当学徒。” 尤大夫接话道：“要是不嫌辛苦，可跟着我学医，或者学认药材，以后专门抓药也行。” 啥？！ 赵永诚惊得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问：“武掌柜、范管事、尤大夫，你们真愿意教他们？” 武掌柜点头，笑道：“嗯，自然是愿意的，且这个决定，是我们几天前一块商议过后，觉得孩子们确实适合学医，所以一齐同意的。” 这，这？ “康哥儿，睿哥儿，你俩还愣着干啥，赶紧给武掌柜他们磕头啊！”秦二叔秦二婶是比赵永诚还激动，直接起身，一人拽着一个孩子，来到武掌柜他们面前，让他们哐哐磕头。 武掌柜、范管事、尤大夫是受了他们的礼，笑道：“快起来后，你们以后就是无则药行的学徒了。” 康哥儿、睿哥儿道：“多谢武掌柜、范管事、尤大夫的授业大恩，我们会好好学，不会辜负您们的好意！” 他俩虽然小，却也知道，要是有了学医的本事，就是有了一辈子的糊口本领，以后就不用愁了，所以他们很是感激。 “好，起来吧。”武掌柜他们把两个小家伙扶了起来。 几家人也很为赵永诚家高兴，纷纷说着祝贺的话，赵永诚是满面红光的，就算是现在就去世，他也不用再担心两个孙子了。 秦二叔笑道：“赵叔，您老可以放心了。” 老实说，他是很不放心赵永诚一家的，可如今赵叔家有了宅子、有了一群可做臂膀的邻居、两个孙子的前程也有了着落，他是能放心跟着老爹回村了。 赵永诚看向他，道：“恭顺，快过年了，你们夫妻放心跟你爹回家过年吧，叔这边是没啥好担心的了。” 他反而担心秦二叔，就怕他会再离家出走。 秦二叔笑道：“赵叔放心，我跟榕娘都聪明得很，无论如何，都会把日子给过来的。” “叔相信你。”赵永诚道。 汤常安也祝贺了他们一番，等宴席吃完后就回车马店了。 几家人则是把鸡蛋抬出门口，分发给邻居们。 第327章 黄金【2】 黄阳隆跟贾祥没做过这事儿，觉得新鲜，也跑出来发鸡蛋，见这鸡蛋太少了，朝宅子里喊道：“再抬两筐鸡蛋来，算本少爷送的！” 邻居们见他穿得好，说话还豪气，得知他还是一家商行的少爷后，对四号宅的人越发敬重，有人见提着的贺礼太薄，又回家加了半碗荤油送来。 消息传开后，大安街其他巷子的人也提着礼物来贺喜，四号宅着实热闹了一番，结结实实把这宅子给暖热乎了。 姜大郎惦记着秦小米，等送走来贺喜的几巷邻居后，就提议离开。 几家男女老少很是舍不得，一块来送他们出门，将秦爷爷、黄阳隆、武掌柜他们送到巷子口，等驴车跑没影后，才不舍的折返回去。 可半路上，有两个人来寻黄阳隆。 黄阳隆带着姜大郎，驾车走了。 秦爷爷跟武掌柜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又分道扬镳，秦爷爷驾车去城中启明街，接秦小米。 进了宅子，见到泥人般的秦小米，秦爷爷哽住了：“咋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面的，赶紧去洗洗，脏得都看不出你长啥样了。” 小米这几天一直待在新宅子里，不知道在弄啥玩意，又要糯米砂浆、要青砖、还烧炉子打起来铁来，把自己整得跟工匠似的。 “爷爷，你们回来了，那边的乔迁宴办得咋样？他们几家没被新邻居欺负吧？”秦小米今天很高兴，只因她花费数天工夫，挖坑、砌砖、浇铁汁、还内藏毒针的四个防火防水浸的暗格，终于弄好了！ 有了这四个暗格后，她就能用来藏金子，不怕家当被贼人偷走了。 秦爷爷笑道：“邻居们都很好，没人来找茬，还给送了不少贺礼，严大他们还很愧疚，觉得他们几家太穷，回礼给少了。” 严张柳王刘几家虽然买了宅子，成了良民，可还欠着债，能备下几筐鸡蛋做礼儿，已经算大方了。 不过…… “武掌柜、汤掌柜知道他们日子艰难，是给他们几家送了不少实用的乔迁礼，有棉袄、被子、锅碗、米面、炼油的大肥肉、一车的木柴。” 木柴是家家户户必备的重要燃料，在城内，没木柴就你就做不了饭，取不了暖，所以很多人家送礼会送木柴。 秦爷爷还说了赵家两孙子被收徒的事儿。 秦小米高兴道：“这是好事啊，那二叔就能安心跟咱们回村了。” “小东家，洗洗脸。”肖白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给秦小米洗脸。 秦小米用温水洗了手脸后，没见到黄阳隆跟姜大郎，是问秦爷爷：“爷爷，大郎跟黄少爷他们呢？” 秦爷爷道：“半路上分开了，说是去拿东西，关城门前，肯定会回客栈。” 这是去拿金子了？ 黄金，她的黄金，终于要到了！ 秦小米眼睛都冒光了，忙道：“新宅子这边忙妥当了，咱们回客栈吧。” 秦小米待不下去了，留下守宅子的下人后，跟秦爷爷他们离开。 巧的是，又遇上了莫家小子，他穿着厚厚的棉袄，正抱着一摞白册子往家走，瞧见秦家驴车后，让到一边去，扬起白净的笑脸打招呼：“秦爷爷、秦英叔，你们这是要回客栈了？” 秦爷爷笑道：“嗯，这边没啥事儿，所以就早点回客栈。” 秦英也笑着点头。 “那你们早点回，如今天冷，天黑得可早了，再晚会看不清路。”莫家小子很有分寸，并不缠人，说了两句话后，就走了。 秦爷爷再次感叹：“咱们这邻居是真的不错。” 秦小米活第三世了，上辈子又做过皇后，戒心重，是依旧提醒秦爷爷：“爷爷，日久才能见人心。” 而且…… “爷爷，这莫家人外出挺频繁啊，咱们这宅子才买了几天，咱们主人家才来过几次？可已经遇见莫家人四回了。” 秦爷爷一愣，细细琢磨着这话……好像，他家遇见莫家的次数，确实有些频繁了。 秦爷爷热乎的睦邻友好之心，凉了一点，驾车带着孙女回客栈了。 秦小米在客栈里左等右盼，在天擦黑之时，总算把黄阳隆跟姜大郎盼回来了。 黄老五、姜大郎带着黄家武师们，护着两个箱子从后门往客院过来。 秦小米眼睛冒光，紧紧盯着箱子，一眼不敢错开。 姜大郎看得心疼了……上辈子，粟粟的产业遍布大盛各地，是每个府城都有宅铺与庄子，宅子或者庄子里都修有库房，每个库房里最少都装着四箱黄金救急。可如今，不过两箱金子，就让粟粟这般眼馋。 他得加速赚钱，多买宅地、多修库房，把金银宝器、名画古籍、各类稀缺物资给粟粟囤满了。 “黄少爷，抬我家客院去呗。”秦小米为金折腰，语气里都带了讨好。 黄阳隆是扬眉吐气了，挺直腰板，哼声道：“凭啥抬你家客院去……诶，姜小哥，你转啥弯，快住脚！” 姜大郎已经转进秦家的客院，将一箱金子搬去秦爷爷住的正屋，又道：“黄少爷，我今晚教你箭术，学会了箭术，即使你拳脚不行，也能杀敌自保。” 一句话，安抚了黄阳隆：“一言而定，且要包教会，否则本少爷不帮你媳妇换金灿灿！” “成，包教会。”姜大郎对黄阳隆是感激的，所以他答应了。 无论是在大盛朝还是大魏朝，普通百姓想要换大批黄金，都是极其不易的，甚至很多百姓都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换黄金？ 不过，黄阳隆这些大商贾们自有门路，且因着有信用，一次就能换来大批黄金。 而黄阳隆还很乐意帮他们，这一回更是带他入门，去了东明府可置换黄金的地方。 他认了人，以后就能自己拿银票去换金子。 砰！ 几人进了秦爷爷的正屋后，是关上房门，就连秦二叔想进去都不行。 秦小米等不及了，拿到开箱的钥匙后，立刻去开箱子……呼，箱子一开，金子入目，把秦小米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哈哈哈，金子，好多金子！ “这一批都是我家的吧？”秦小米抱着箱子问黄阳隆。 黄阳隆斜眼嫌弃看她：“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这批金子都是你家的，一共二百金，赶紧数数，要是无错，这事儿就算了结了，以后金子出啥问题，都别来找本少爷。本少爷忙得很，可不会一天天的帮你家当跑腿的。” “黄少爷乃是财神爷转世，是我家的贵人，我家哪里敢让黄少爷做跑腿的！”秦小米的马屁是不断往黄阳隆头上砸。 黄阳隆被捧得美滋滋，又冷声催促着：“你赶紧查数，别耽误本少爷用晚饭的时间。” “我这就查。”秦小米一点不客气，细细查了两箱黄金的数量，又一锭金子一锭金子的验了真假后，笑道：“没问题，多谢黄阳隆。” 她起身，给黄阳隆行了一礼。 第328章 马 整整二百两金子，她自己留一百两，藏着做救命金。 余下一百两带回去，分给秦存泉、秦老六、秦大石、秦大岩、徐乔几家人，让他们藏着做救命钱。 黄阳隆傲娇冷哼：“没问题就好。” 下一刻，他翘起二郎腿，抖着腿道：“说起来，你家能多换到百两金子，还是因着马勇镖……” 府衙从马勇镖家抄出几箱黄金，东明府可流通的黄金就变多了，黄阳隆才能帮秦家换到二百两金子，否则最多只能换到百两金，且是一千二百两银票最多能兑换百两金。 可如今，秦小米只用两千二百两银票就换到二百两金子，少付了二百两银票，真真是赚到了。 秦爷爷知道金子的重要，这可是就算皇朝崩塌、银票作废，也能传家的东西，他也起身道谢：“多谢黄少爷，老汉感激不尽。” 黄阳隆摆摆手：“秦老爷子无须客气，本少爷会帮忙，也是求回报的……毕竟世道变数多。” 言罢，看向秦小米。 秦小米道：“黄少爷放心，就算世道会七十二变，我也不会让黄少爷亏本。” 说白了，黄阳隆就是怕岭南州的作坊还没开起来，世家豪族就做出了秘方包，让他跟秦家的合作打了水漂。 哈，黄阳隆高兴了：“这可是你说的，要是真让本少爷亏了，你们秦薛两家就负责赔！” “不会亏。”秦小米依旧是这一句。 黄阳隆不爽了：“你可真是光说不练的能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不该立个字据吗？” “都签约了，还要立啥字据？”秦小米不再搭理他，招呼姜大郎：“这两箱东西就放在这里，你、爷爷、肖木桐、朱学末一块守着。” “嗯，小米放心，我定会看好这两箱东西。”姜大郎给了承诺，起身把黄阳隆请了出去。 黄阳隆骂骂咧咧，却识趣的走了，还给了一句话：“五叔他们会守夜。” “多谢黄少爷。”秦小米很感激，等黄家人走后，她拿出药包，给姜大郎。 姜大郎打开药包后，将药粉涂抹到鼻子内。 秦爷爷是照做了。 没多久，肖木桐、朱学末从大通铺那边过来了，用了解药后，秦小米开始撒迷药，把秦爷爷住的正屋用迷药粉给圈起来。 有迷药圈守着，任谁也别想进屋把黄金偷走。 姜大郎怕她担心得彻夜不眠，说道：“小米，你放心睡，我们会分批守夜，不会出事儿。” 秦小米点头：“你跟爷爷办事，我很放心。” 姜大郎的眼里泛起微光，对她这话很是受用。 翌日，秦小米早早就起来了，得知一夜平安后，松了一口大气，又拖到巳时，才由姜大郎、肖白英等人护送着，坐车将一箱黄金拉去启明街的宅子。 在新宅子忙活半天，终于把黄金分批藏进四个暗格内，又在暗格内藏好毒药粉……有了毒药粉，即使有人发现暗格，想要把黄金盗走，也会被毒死！ 搞定心头大事后，秦小米高兴的坐着驴车去无则药行。 早在乔迁宴的前一天，武掌柜就派人来说，马匹到了，让她家去药行领马匹。 秦爷爷高兴极了，忙完藏黄金的事情后，立刻驾车来无则药行。 “老东家、小东家，你们来了！”荀老头跑出来迎，手上还拿着吃了一半的鸡蛋……这老头一直住在无则药行，各种免费吃喝，把自己给养胖了两圈。 秦小米点点头，问：“那两匹马咋样？” 荀老头道：“挺不错的，就是那匹在育龄内的母马得了蹄子病，得赶紧找兽医医治，否则以后怕是无法长途拉货。” “母马得了蹄子病？快带我去看看！”秦爷爷急了，都不管他的宝贝驴车了，立刻往药行内奔。 姜大郎把驴车停好后，跟秦小米往牲口棚去。 药行内，外后院的牲口棚前，武掌柜颇为愧疚的道：“秦老哥，真是对不住，如今马匹紧张，我们药行只给你家弄到这匹母马。” 生育年龄的母马比公马珍贵，一般都被专门养起来，民间很难弄到。这匹母马是得了蹄子病，医治了两回依旧复发，被嫌弃了，否则无则药行还拿不到这匹母马。 不过…… “因着母马病了，价格上，很是划算，只需二百两。” 二百两一匹育龄内的母马，且是负重出色的大型马，秦小米听得惊了，忙道：“武掌柜，这两匹马，我家都买了！” 这么大的漏，要是不赶紧捡了，她怕自家被雷劈！ 秦爷爷惊得回过神来，喜色浮上老脸：“能寻到育龄母马已经很难得，武掌柜不必愧疚。” 秦小米又指着那匹毛色亮丽的大棕马问：“武掌柜，这匹公马要价几何？” 武掌柜道：“这匹公马要贵一倍，得四百两，但它受过训，擅夜行，买了绝对不亏。” 又怕秦家人不信，让伙计点了火把来，朝着公马砸去。 公马并未受惊，反而马躯一转，轻松淡定的躲开火把！ 这下子，不用武掌柜说，秦小米、姜大郎、秦爷爷也都猜到了……这匹大型的棕色公马，定是受过训的战马！ 只有战马，才能这般临危不惧。 秦爷爷很激动，可还是忧心的问了一句：“这匹马卖给我家？可会大材小用？” 武掌柜道：“不会，受过训的马匹很多，可不合格的也不少，这匹马就是被退下来的，你家安心买去。” 这话说的，秦小米跟姜大郎内心惊了一把，越发明白无则药行背后大东家的不简单。 “多谢武掌柜！”秦爷爷激动得手都抖了，生怕武掌柜反悔，立刻拿银票：“这是六百两银票，武掌柜拿好。” 如今家里做买卖，有了这匹好马，要是家里出啥急事儿，也能骑快马去求救。 且马匹能转卖，将来家里银钱不就手了，还能卖马救急，总之买了不亏。 武掌柜笑了，收下银票，给了秦爷爷两张盖着衙门红印的马契，道：“这是两匹马的马契，秦老哥收好。” 马契是买马的重要凭证，要是无马契却有马匹，会被视为偷马贼，重则砍头。 “诶。”秦爷爷知道马契的重要，小心翼翼收好，又跑去看那匹有蹄子病的母马，花了半个时辰，跟母马熟悉后，才去看马蹄。 左前马蹄侧边，有个黄豆大的孔洞，秦爷爷拿着小锤子一敲，能听见闷响，又用手按了按，不见蹄甲的坚硬，只余柔软：“里头应该藏了脓肿，得把蹄子挖开，把脓眼给清干净。” 第329章 找茬与示好 “爷爷，您跟马匹还不熟，现在不能给它清理脓眼，会被踢的。”秦小米提醒着。 “爷爷知道。”秦爷爷抚摸着马鬃，安抚着因病蹄而焦躁不安的母马，道：“我今晚就住牲口棚，到明天下午，再给它治疗伤蹄，它应该就不会排斥了。” 又怕秦小米不答应，道：“小米别担心，在军营那会儿，遇上排斥心强的马，我们都是这么干的。” 秦小米看着四处漏风的牲口棚，道：“不成，如今是冬天，冷得很，您在这里住一晚，定会生病……把马牵去屋内，您跟马一起住屋里。” 武掌柜立刻道：“就按照秦小东家说的办，刚好药行里有空屋。” “成。”秦爷爷答应下来，又道：“大郎，你送小米回去，家里的事儿，就由你担着了。” 说的是正屋那一箱黄金的事儿。 “诶，秦爷爷放心。”姜大郎应下了，驾车带秦小米回客栈。 因着有车了，他们走的后门，这里离牲口院子近。 得亏他们最近一直走后门，是放好驴车，刚回到天字号客院不久，薛六掌柜就过来说：“秦小东家，今日午时，有个自称林府家奴的来给你家送请柬，让你家去林府一趟，林府的舅老爷有东西要你们捎回村里去。” “啥林府？啥舅爷？不认识，是找错人了还是来找茬的？”秦小米皱眉，又道：“六掌柜，你没把我家的情况告知那人吧？” 薛六掌柜笑道：“自然没有，只是留下了请柬，说会帮他查查客栈里可有姓秦的客人，让他明天再来。” 秦小米放下心来，又道：“六掌柜，再过几天，我家就要启程回村，不想惹麻烦，这些不知所谓的人，请你帮我家都拦了。” 她家来府城十几天了，得赶紧回去了，否则路遇暴雪被困的话，就不能赶回家过年了。 “成。”薛六掌柜应下了。 秦小米拿过那张请柬，打开一看，问道：“六掌柜可认得这城西槐安街高寿巷林府？” 薛六掌柜思忖片刻，道：“不太清楚，但那高寿巷大多是做寿材祭品买卖的，我已经派伙计去查，天黑前应该就有消息传回来。” 秦小米大喜：“多谢六掌柜，您费心了。” 天黑之前，薛六掌柜果然领着一个伙计过来了。 见到秦小米后，薛六掌柜道：“秦小东家，查出来了，那林家还真跟你家有些渊源……林家所谓的舅老爷，正是你们吴里长的大孙子吴兴宗。” 秦小米脸黑了，娘的，又是吴里长家，这家人是没完了？！ 秦二叔秦二婶问：“小侄女，这吴里长家啥情况？” 秦二勇媳妇快人快语，把他们安家落户后、被吴大爷拿走猪崽、以及吴里长家的奇怪行径给说了一遍。 秦二叔秦二婶听得骂起来：“儿子抢逃荒灾民的野猪崽，老爹又出来做好人，如今孙子又冒出来使唤人，这家人有病吧！” 薛六掌柜又道：“那吴兴宗算不得林府的舅老爷……林老爷子早些年就瘫痪在床，吴家女是娶来伺候林老爷子的，林家如今是林大爷当家。吴兴宗让你家去林府，估摸着不止是想摆谱，还想借你家的势，压一压林家人，毕竟新染料秦家之名，已经传到首府。” “娘的，这吴家可真会算计，还想借我家的势，我家的势是那么好借的吗？”秦二叔怒骂着，最后来了一句：“想借势也行，得给钱！” 秦小米无语了，瞥他一眼，道：“吴家卖孙女、吴大爷还搜刮乡民的东西、吴里长更是人老孽债多，这家人，就算给钱，咱们也不能收。总之，离他家远远的，一点干系也别沾上。” 她看向秦二叔秦二婶：“你们要是不听劝，非要跟吴家人接触，咱们就断亲。” 这么严重？！ 秦二叔秦二婶赶忙发毒誓：“亲侄女放心，叔婶分得清亲疏远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绝不会帮吴家！” 秦小米满意点头，又对薛六掌柜道：“六掌柜，明天那人再来的话，您就说我们已经退宿。总之，我家不想跟他家扯上干系，要捎东西回村就找车马店送。” “成，我会办好。”薛六掌柜答应下来，起身告辞。 翌日一早，果然又有人来寻秦家人，还自称林家舅老爷，是吴兴宗亲自来了……没办法，他月钱不多，没钱再请林家下人跑腿。 而为显身份，他特地戴了皮帽、穿了皮靴来撑场子，一进客栈就敲着柜台道：“我是林家的舅老爷，让秦家人出来一趟，我有年礼要秦家捎回吴家村。” 伙计已经得了薛六掌柜的吩咐，听罢笑道：“客人请稍等。” 言罢，赶忙去喊薛六掌柜。 薛六掌柜出来见了吴兴宗，扫视他一眼后，笑道：“这位客人，我们客栈已经查过了，前几天确实有姓秦的泰丰镇人来投宿，可五天前，他们已经退宿，应该是年关将近，赶回村过年去了。” 吴兴宗愣住了，叫道：“不可能，你再查查！” 府城都传遍了，有个叫姜大郎的后生帮府军缉拿了马老大，而姜大郎就是跟秦家一起来的府城。 薛六掌柜冷了脸：“查过了，登记在册的消息就是这样，你要是不信，可去求助衙门，让衙役帮你找人。” 呃，吴兴宗噎住了，他一个寿材铺的学徒，哪里敢去衙门要求衙役帮忙找人，没得把他给折在衙门里。 “真退宿了？要不你再查查？”吴兴宗软了语气，又道：“我跟秦家是同里的乡亲，我祖父是他们的里长，两家乃是通家之好……” 通家之好？ 谣言是张口就来啊，得亏薛六掌柜知道了秦家人对吴家的不满，否则还真信了吴兴宗的鬼话。 薛六掌柜道：“真搬走了，要是不信，你可以在客栈门口蹲着，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进出。” 好家伙，如今可是大冬天，让他在外头蹲人，这是想要他命啊！ 吴兴宗没办法，缠着薛六掌柜半个时辰后，急匆匆的跑回寿材铺上工了，心里大骂着秦家……明知里长家的子孙在府城，竟然没来拜见，等着，他定要写信回去给爷爷，让爷爷收拾秦家！ 吴兴宗走后，薛六掌柜去客院，把事情告知秦小米他们。 秦小米听后，道：“多谢六掌柜，这几天还得劳烦您帮忙阻挡一二。” 薛六掌柜道：“放心，我定不会让外人来扰了秦家的安宁。” 秦小米谢过薛六掌柜后，开始跟秦二婶、秦二勇媳妇收拾着回村的东西。 一直忙道午后，她跟姜大郎坐车，从后门离开，赶去无则药行，帮秦爷爷给母马治病蹄。 经过一夜的相处，母马没那么排斥秦爷爷了，秦爷爷得以往马蹄内打钉，将一部分脓血给引流出来，减轻了马蹄内部的压力，母马是好受了不少。 第330章 良田 可秦小米依旧怕秦爷爷被马踢飞，对荀老头道：“药准备好了吧？给这马用上。” “好嘞。”荀老头拿出打着黑红两种标识的药包，把黑点药包给秦爷爷他们：“解药，抹鼻子里。” 秦爷爷听明白后，忙道：“你们是要药晕母马？不成，它醒来后，会很难受。” 秦小米：“爷爷，要么药倒母马，要么您别给母马治病蹄，二选一。或者我帮您选，那就是别治了，这病蹄里病菌多，人接触了，万一被感染，可就糟了。” 秦小米越说越害怕，最终严肃道：“爷爷还是别动手了，让荀老头上。” “……”荀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瞪着眼儿，想骂脏话，可他还要靠着秦小米养老，是得罪不起她，只能闭嘴。 姜大郎道：“秦爷爷，用迷药吧，等药效过去时，咱们可以帮母马站起来，它不会被药物影响太大的。可您却不能有任何闪失，快过年了，二叔二婶又刚回来。” 秦爷爷是个听劝的，最终答应下来：“成，用药吧。” 言罢，很快用了解药，又安抚母马许久，还给它道歉后，才让荀老头给母马用药。 很快的，药效起来了，母马挣扎着嘶鸣几声，可耐不住困倦，声音渐小，快失去意识时，被姜大郎跟药铺伙计一起扶着，慢慢放到铺着干草的地上。 药行伙计把准备好的锉刀、弯刀、药粉、火炉等等治疗蹄子病的东西都拿了来。 秦爷爷拿上家伙什，在手里找了找感觉后，对姜大郎道：“大郎，秦爷爷教过你的，这回就由你给秦爷爷打下手。” “诶。”姜大郎应着，对秦小米道：“小米，这蹄子内部已经腐烂，你离远些，莫要看。” “没事，我不恶心。”秦小米没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着。 姜大郎见她不走，是猜到了原因，也不慌张，戴上手套后，专心帮秦爷爷用锉刀修蹄子，找到病灶后，又用弯刀挖蹄子内部，将蹄子里的脓血与腐肉全部清理完后，用药水洗干净蹄子，又用火烤创面杀菌后，撒上药粉，用麻纱布将病蹄包起来。 “爷爷，快用药水冲手。”秦小米舀起药水，给秦爷爷冲着手，又喊姜大郎：“你也过来冲手。” 虽然戴了手套，可真菌太多，不用药水洗手，一旦感染，这手得烂！ “诶。”姜大郎很开心，脱下手套后，伸手让秦小米给他冲洗。 又按照秦小米的要求，在新药水桶里，泡了半刻钟，才算完事。 秦爷爷记挂着马，问道：“小米，这马要多久才能醒？” 秦小米笑了：“爷爷老糊涂了，现在给它用解药，它现在就能醒。” “哈哈，爷爷确实是老了。”秦爷爷大笑，又催秦小米给马用解药。 荀老头很上道，立刻给马鼻孔涂抹了解药粉，招呼姜大郎跟药行伙计们：“过来，准备扶马起来。” “嗯。”姜大郎他们过来站定，等马醒后，又等了半刻钟，马恢复力气后，一起帮它站起来。 母马不知道发生了啥，不满的从鼻孔里喷出几道气音。 秦爷爷看着恢复精神的母马，老脸笑开了花，抚摸着母马，安抚着：“莫怕，是给你治蹄子呢，你好好养伤，这回一定要把病蹄养好。” 秦小米问道：“爷爷，这回能好吗？” 这匹马的蹄子可是治过两回了，要是再不好，这马蹄离废就不远了，那她家就要大亏二百两！ 姜大郎道：“秦爷爷将病灶挖得很干净，这回定是能好的。” 秦爷爷点头附和：“大郎说得没错，这回八成能好。” 秦小米：“那就好。”不亏就行。 秦小米又跟秦爷爷说了吴兴宗的事儿：“爷爷，咱们最近回客栈都走后门，要是被他逮住了，您就说自己不认识他，不帮陌生人带东西，反正咱们也没见过他。” “还有这事儿？”秦爷爷昨晚住在无则药行，所以不知道这事儿：“成，爷爷听你的。” 他经的事情多，总觉得吴里长不是个好的，所以他是一点不想跟吴家熟。 “但有心算无心，咱们还有几天才离城，爷爷怕躲不过去。”秦爷爷有些担心。 “爷爷放心，他缠不上咱们家。”秦小米笑了，笑得秦爷爷有点害怕时，又道：“爷爷，咱们回客栈吧，明天再来看马。” “成。”秦爷爷放心不下伤马，细细交代了荀老头一番，才坐车回客栈。 依旧是从后门进，到了客院后，秦爷爷急忙去敲正屋的门，肖木桐来开门，等秦爷爷进屋后，秦二叔把箱子打开，让他看金子。 秦爷爷这才放心下来，又道：“如今都腊月了，咱们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回村去……不早点把这东西带回村分了，我心里不踏实。” 分了就是各家自己藏着了，出啥事，他家也不管了。 “爹，咱家的马咋样了？没废吧？”秦二叔问起马匹来，抱怨道：“买两头驴就成了，还买马干啥？贵不说，还得花心力伺候着，要是死了，还得上衙门去消契，麻烦死了。” 秦爷爷道：“你还不知道百姓养马的好处吗？别叭叭了，总之这马买了不亏。” 秦爷爷当过兵，所以知道打仗之时，只要你家里出了马匹，那就不用出人去抗敌。 东北州是边境，他怕啊，所以遇上便宜的好马，咬咬牙就给买了。 秦小米道：“二叔放心，两匹马是我跟爷爷花钱买的，没用你们二房的钱，与你们二房无关。” 秦二叔噎住了，甩袖道：“说不过你们祖孙俩，我去厨房看晚饭去，给你们捡只鸡回来吃。” 言罢，拉上姜大郎跑了。 等回来之时，被秦小米堵在客院的小路上。 秦小米朝他们招招手：“过来。” 秦二叔拎着食盒，颠颠地跑过来，问：“啥事儿？快说，别耽误你叔我吃晚饭。” 秦小米等姜大郎过来后，小声的把事情说了。 秦二叔笑了：“行，这活计，叔接了，但是得给钱。” 没钱免谈。 砰！ 秦小米抬脚，重重踩在秦二叔的鞋面上：“你我是叔侄，血脉至亲，办件小事，你还要钱？” 秦二叔疼得跳脚，骂道：“臭丫头，这事儿可是担着风险的，且如今这么冷，你还想让我们白吹冷风不成？还有，这是你爷爷给我买的新鞋，很贵的，踩坏了，你赔啊。” “一钱辛苦费，今晚搞定。”秦小米给了秦二叔一钱碎银子。 秦二叔脸都抽搐了，可还是抢过银子道：“成，今晚就把那谁谁谁给套麻袋收拾了，他明天铁定来不了。” 姜大郎也正有此意，保证道：“小米放心，我们会办妥。” 第331章 良田【2】 有了姜大郎的承诺，秦小米放心了，率先回客院。 吃完晚饭后，秦二叔就带着姜大郎跑了，怕秦爷爷担心，给了个理由：“严大娘病了，啥不得花钱去医馆看病，我跟大郎带木桐去给她看看。” 秦爷爷半信半疑，可有姜大郎在，他是没有阻拦，只道一句：“大郎，看着点你秦二叔，莫让他闯祸。” “诶，秦爷爷放心。”姜大郎应着，跟秦二叔离开，去大通铺那边喊肖木桐，再带上姚娘子的小侄儿——姚小鸽。 早上，吴兴宗来客栈找薛六掌柜寻人时，姚小鸽奉命躲在小门边认人，因此他知道吴兴宗的长相。 可他们还没出客栈，就被伙计喊住了，说：“那个自称林府舅老爷的吴兴宗又来了，正在前堂跟掌柜的纠缠呢。掌柜的让客人们放心，他会摆平，不会让那人冲撞了客人们。” 啥玩意？早上来了一回，晚上又来一回，这不收拾他都说不过去！ 秦二叔气笑了，又兴奋道：“他送上门来了，咱们不用去城西槐安街了。” 等吴兴宗走后，他们尾随，套麻袋打就成。 姜大郎冲他点点头，又对伙计道：“我们知道了，让六掌柜把他打发了就成。” “是。”伙计行了一礼后，回去复命。 吴兴宗一天跑了两趟，还是没见到秦家人，怒了，扯着嗓门喊道：“秦家人跟姜大郎不在的话，那黄少爷跟贾少爷总在吧？我爷爷认识他们，你去通报一声，两位少爷肯定会来见我！” 啥？ 你这是攀不上秦家，就改攀黄贾两位少爷了？ 薛六掌柜看着吴兴宗，道：“这位小哥，我们客栈不是车马店，不是来个人说要见我们的贵客就能见的。请你先留下拜帖，我们会把拜帖转交给客人，至于见不见，由客人决定。” 吴兴宗更怒了，砰，一掌拍在柜台上，眉毛倒竖，喷叫道：“黄少爷、贾少爷见到我爷爷都要行礼喊一声吴里长，你莫要狗眼看人低，赶紧去通报！” 薛六掌柜眼神发冷，盯着吴兴宗，淡然而冷酷的道：“这位客官，如果你无理取闹，我们客栈会报官缉拿你。” 哗啦，这话彷佛冰水，兜头而下，把吴兴宗的气焰给浇没了。 吴兴宗缓了缓，才又放狠话：“薛六是吧，爷记住你了，定会让我爷爷去找薛东家说道一番，你们薛东家如今可是在泰丰镇的！” 薛六掌柜当他狗吠，没有搭理，只让伙计：“送客。” “是。”两个高大的活计过来，半赶半请的把吴兴宗撵出客栈。 “呸，不过是个奴才，还敢欺负我这个良民！”吴兴宗骂骂咧咧，可外头太冷了，一说话，寒风直往嘴里灌，他只能住口，低头缩肩的往城西赶。 天色已经黑透，只有街边悬挂的店铺灯笼泛着黄光，吴兴宗冷得受不住，是用棉布包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开始慢跑回去。 跑了两刻钟左右，身后传来一阵跑步声，吴兴宗没在意，只想早点回到寿材铺，好暖暖身子。 可没多久…… 呼啦，麻袋兜头套下，他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砰砰砰，一顿拳打脚踢就来了。 他吃痛惨叫，喊救命，可他为了早点到寿材铺，抄了偏僻的近路，如今又冷，即使有人听见惨叫，也不会特地拐过来看。 毕竟快过年了，谁都不想因为陌生人摊上事儿。 秦二叔他们打了小半刻钟，又给吴兴宗泼了两竹筒的冷水后，停手跑路了。 吴兴宗被打又被泼冷水，当夜就病倒了，第二天是晕乎乎的，没精力再来客栈纠缠秦家人。 可吴兴宗不服，闹着要去报官抓打他的人。 寿材铺的管事看在吴兴娣伺候老太爷的份上，把这事儿给报上去了。 林家大爷得知后，怒了，觉得吴兴宗有病：“这种走夜路被套麻烦打的事儿，每天都有，他以为衙门很闲，会管这种小事儿？” 又让管事给吴兴宗带话：“他要是不想在府城待了，林家可以送他回村！” 吴兴宗听到这话后，不敢再闹着报官。 可他继承了吴里长的阴险，是依旧不放过秦姜黄贾几家，添油加醋的说了吴家跟几家人的关系，让林大爷去客栈寻人，让秦姜黄贾不拘哪一家都成，帮他带年礼回去给吴里长。 林大爷听后，果然意动了……新染料秦家、岭南大商黄家、还有那能跟世家豪族分一杯羹的贾家，无论结交哪一家，都是他林家的运道。 不过，林大爷没有冒进，而是先派了心腹管事来客栈探寻真假。 结果自然是…… “大爷，客栈的六掌柜说了，秦家早已搬走，且黄贾两位少爷也不认识啥吴兴宗，是吴兴宗非要缠上他们。” “那个黄少爷还说了，要是再这么没完没了的纠缠，他就去府衙报官。” “什么！”林大爷惊了，又骂吴兴宗：“该死的泥腿子，吸着林家的血，还敢把林家当枪使，差点害了林家！” 吴兴宗三番两次去客栈寻人，无非就是想要借那几家的势，来压一压林家。 而让他去客栈寻人，也是想要借他林家的势来压一压那几家。 呵呵，真是什么都让吴兴宗给算计上了，林大爷恨不得冲去揍吴兴宗一顿！ 可他怕把吴兴宗揍残了，自家会被赖上，最终道：“把他作为亲戚的吃穿用度都撤了，以后他的所有开销，全用他的工钱付。还有他这次请大夫的医药钱，从他的工钱里扣，今年的年礼也给扣了，不给！” “是。”管事不敢耽误，立马去办。 而林大爷尤不解恨，回家后，让自家媳妇莫要帮吴兴宗踅摸姑娘了，让吴兴宗自己找媳妇去，他林家不管了。 吴兴宗折腾一回，啥也没捞着，被打了一顿，病了一场，还被林家撤走很多好处，差点气晕过去。 …… 吴兴宗病后，秦小米他们清静了不少，可没清静两天，薛六掌柜又跑来道：“秦小东家，客栈前堂有人找，不是吴家的，是曲四爷家的。” 秦小米一愣：“曲四爷家的人？他家找我家有啥事儿？” 又问：“来的是谁？曲四爷本人吗？” 第332章 良田【3】 薛六掌柜摇头：“曲四爷还没回城，来的是曲三爷父子，他儿子叫曲达，说认识你们。” “是小曲达来了。”秦爷爷挺喜欢曲达的，对秦小米道：“小米，爷爷去见见他们吧，毕竟是与咱们家做买卖的客商之一。” 秦小米想了想，答应了：“成。” 可她家没跟曲三爷接触过，怕这是个不好的，交代了一句：“要是曲三爷提任何要求，您先别答应，知会我一声再说。” “诶，爷爷知道的。”秦爷爷应下，对薛六掌柜道：“把人请来吧。” “诶。”薛六掌柜离开。 等把曲达父子带到秦家客院时，正屋的金子已经被搬去右厢房。而正屋里只余秦爷爷、秦二叔、姜大郎、秦英、秦二勇几人在。 “秦爷爷、姜大哥，你们来府城怎么不来曲家寻我玩？”曲达只有十三岁，比姜大郎小，因着被曲四爷扔去村里帮过忙，见识过姜大郎的本领，很是佩服他，回城后，一直惦记着他。 欢喜过后，又忙介绍身边的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这是家父，家中行三，今日来访，是为了说卖良田的事儿。” 曲三爷愣住了……这死孩子怎么就把事情给说了？你好歹拉扯博弈一番啊！ 曲达猜到自家老爹的心思，说道：“爹，秦家都是爽快人，有话直说比拐弯抹角好。” 四弟的信里也交代过，对秦家最好直白点，这家子最讨厌弯弯绕绕。 曲三爷叹气，行了一礼，与秦爷爷寒暄两句后，说起卖良田的事儿。 “曲家在城外三十里处，有一片良田，紧邻的另一片良田是谭家的，有七十亩左右，因着多年情分，年初被我曲家买下了。如今曲家想把这片良田出手，想问秦家买不买？” 秦爷爷听得惊了，曲家竟要卖城郊的良田，难道曲家不行了？ 秦爷爷小心翼翼问：“敢问曲三爷，为何要卖这片良田？可是遇上了啥难事儿？” 曲三爷微怔，摇头：“家中一切安好，并无难处，只是想卖这片良田。” 秦爷爷听罢，眉心皱纹都加深了：“城外的良田难得，无缘无故要卖掉，这……” 不合常理啊。 曲达道：“秦爷爷，这片良田没问题，我家也没有别的用心，就是知道秦家想要置产，所以给秦家卖个好，这是四叔交代我们做的。” “达哥儿！”曲三爷想死，这臭小子怎的什么都跟外人说？ 可说都说的，曲三爷只能道：“这确实是我家四弟的主意，他说秦家初来府城，让我们能帮就帮一把。且那良田本就是谭家的，我家会买下，是怕遇上不好的新地主，可这个新地主若是秦家，那就没这个担忧了。” 曲达看他……爹，四叔说的明明是，秦家前途不可限量，让咱们家趁机交好，您怎么改说辞？ 曲三爷瞥他一眼，警告他住口。 曲达默默别过头去，又劝秦爷爷：“秦爷爷，您家就买了这田地吧，往后每年春种秋收，咱们两家人还能见个面，闲暇时，姜大哥也能与我一起去田庄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爷爷从背后给秦二叔打手势。 秦二叔赶忙溜去右厢房，把曲家父子的来意说了，又道：“小侄女，这等送上门的大便宜，要是不占，可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秦二叔的意思是，没钱也要借钱买下这七十亩良田。 秦小米听后，突然问秦二叔：“赵老大爷家可是也要买田地？” 秦二叔点头：“是啊，可府城郊外就那么多地，早就被大族给占了，哪里是那么容易买到的。” 所以曲家把田地送上门来了，你别傻乎乎的别买啊！ 秦小米道：“这样吧，良田买下，但咱们家只买五十亩，余下二十亩，让赵老大爷家买。然后咱们家雇用严张柳几家人，以及大安车马店的人帮忙种田。” 旁边的秦二婶听明白了，捂嘴小声惊呼：“小侄女，你是信不过曲家，想要拉大安车马店下水，帮忙护着田地。” 秦小米笑了：“二婶聪慧，我就是这个打算。” 又道：“咱们对府城不熟，得拉一批人帮忙看着府城的产业，大安车马店是最适合的，但咱们也不能太信大安车马店。” 因为她家不知道车马店的背后大东家如何？所以得把赵家也拉下水，毕竟赵家背后，有个无则药行。 秦二叔是个睿智的，也想到这一点，是一言难尽的看着秦小米，砸吧几下嘴巴后，道：“你脑子里别跟扯线似的，算这个又谋那个的，把脑子整得简单点，你还小，这么用脑，万一伤了脑子，年纪一大，会得呆病。” 砰！ 秦小米抄起手边的棍子，狠狠给了秦二叔一棍，把他疼得叽哇乱叫。 秦二婶道：“活该，谁让你咒小米。” 这丫头可是他们的财神爷，不能得罪，得供着。 秦二叔捂着被打疼的上手臂道：“臭丫头，你别不信，这是真事儿，不信你去问你爹的师父。” 秦爹的师父早死了，她下地府问吗？ “走吧，我去见见曲三爷。”秦小米把臭药包揣上，带着秦二婶去正屋，见了曲三爷。 秦二叔则是去大通铺那边，喊下人驾车去找赵永诚。 而她一进屋，曲三爷被熏得差点厥过去……银子难赚，四弟辛苦了。可一想到四弟想要自家儿子娶秦家女的事儿，又骂上了，老四你个混球，是想要达哥儿英年早逝不成？ 这么熏人，就算不会中毒，也会抑郁得减寿！ 曲三爷没心思跟秦家拉扯了，很快就交代了良田的情况：“如今粮食都收了，田地是空着的，但已经翻过一遍土，田地现在是松软的。有五间屋装粮食，屋子要单买，算五十两，不降价，不过送屋内的所有东西，包括农具。城郊良田比乡下贵，要七两半银子一亩，已经算低价了。” 曲三爷一边说话一边用香帕子擦嘴，实际是在捂鼻子……他真快被熏晕了，求求秦家女别磨叽了，快答应吧。 秦小米怕曲三爷窒息而亡，很快就道：“可有佃户？若有佃户，曲家自己安置，我家已经找好种田人手。” 曲三爷道：“曲家还有其他田庄需要佃户种，这不是事儿。” 都不是事儿，你赶紧答应吧，我快厥了！ 秦小米笑了：“成，那咱们去城郊看看，如果田地没问题，我家立刻买下。” “咱们这就去看田地！”曲三爷立刻起身往屋外奔，呼吸到屋外的新鲜空气后，曲三爷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第333章 回村 秦爷爷见状，有些愧疚，嗔怪的看一眼秦小米……这丫头也不知道悠着点，曲三爷被熏得差点就翻白眼了。 秦爷爷不好意思再喊曲三爷进屋受罪，对曲达道：“达哥儿，你与你爹先行片刻，我们还要等赵老弟一家，咱们在城门汇合。” 要是以往，曲三爷定要说一句秦爷爷托大，还要送好处的人家等，可如今他只觉得秦爷爷太善解人意，忙道：“秦老爷子，那我们在城门口等你们。记得带上你家的户籍，咱们从城外回来后就去府衙，今天就把这事儿办妥了。” 他不想被熏两天！ “达哥儿，走了。”曲三爷喊了儿子一声，提步离开。 曲达只能给秦爷爷行了一礼，略微不舍的离开。 …… 半个时辰后，曲三爷他们终于在城门口等到秦赵两家人。 赵永诚激动得不行，又赶忙给曲三爷道歉：“曲三爷对不住，是我家住得远，耽误了大家伙的工夫。” 曲三爷摆摆手：“无妨，人齐了就启程吧。” “诶！”赵永诚不敢再耽误，急忙上车，一行人坐着几辆车，朝着城外奔去。 如今没下雪，无厚雪阻拦，车辆跑得快，大半个时辰后，领头的曲家骡车就拐入一条岔道。 又跑了一刻钟左右，就看见一大片连在一起的田地，一眼望去，当真是沃野无边。 没多久，曲家的骡车停下，下车后，指着一片田地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就是这片田地了，以前都是种春麦。” 米面贵，乃是细粮，因此能种麦种稻的田地，皆是良田。 曲三爷又带着秦爷爷他们来到一块石碑前，指着石碑道：“从这块石碑起，到田地深处的那座宅子为止，长近百米、宽三十米之地，都是要卖给你们的良田。” 曲家下人已经把丈量的工具都拿来了，后头还跟着十名佃户。 “三爷，现在可要量地？”下人过来问。 “嗯，分四队量，弄快些。”曲三爷催促着，势必要在今日把事情弄完！ “是。”曲家下人立刻带着佃户们忙开了。 曲三爷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请下田看地。” “多谢。”秦爷爷跟赵永诚早就按捺不住了，得了话后，立刻下田看土质……黑土，稍微挖开一看，还能看见泥油。 秦爷爷喜道：“好地，好地啊，比中原州的田地好多了。” 中原州缺水，土质是黄灰色的碎土地，几乎找不到有泥油的地！ 赵永诚虽然没怎么种过地，却也通农务，知道这是上等良田，也是喜得不行。 秦二叔秦二婶也下田来看，确定了这是良田，但他俩不说……卖货先嫌货，他俩可不能夸，万一曲家趁机涨价咋办？！ 曲三爷很满意他们的激动，又道：“买田是大事儿，二位不必着急，可一亩地一亩地的看土质。” 但秦爷爷他们没有亩亩都看，是每隔十米就挖土看一回，看完后，留下秦英、秦二勇看曲家下人丈量田地亩数后，跟这曲三爷父子去看了那五间屋子。 屋子离田就几米远，耕种、守收农田都很方便。 五间半青砖半木材的大屋子，地基高，不易被水浸，粮食放在屋里不用担心受潮。 其中一间屋子里，还堆着爬犁、麦镰、锄头、铲子等农具，单单是这些农具就值十两银子左右。 更让秦爷爷满意的是，这屋后有一天蓄水的池塘，而这一大片的良田内，还纵横着数条水渠，水渠的尽头是几里外的一条大河。 田地的灌溉是没问题。 秦爷爷看得连连称好。 秦二叔是扯着秦爷爷的袖子，小声道：“爹，悠着点，别老是夸，万一涨价，可就亏了。” 秦小米见秦爷爷看得满意，已经去找曲三爷，说：“田地很好，我家决定买下了，曲家有何想要我秦家做的，曲三爷但说无妨。” 这么好的良田让她家捡漏，曲家肯定要有所求。 呃，太直白，曲三爷是噎住了。 曲达道：“爹，秦家人都是直来直往的，您尽管说。” 曲三爷发誓，如果这里没有外人，他一定揍这臭小子一顿！ “秦小东家果然聪慧，不过曲家卖这良田予你家，并不是想要秦家去做何事儿，只是想要养好两家的情分而已。”曲三爷又道：“我四弟说了，如果秦小东家过意不去，以后再做什么新生意时，算曲家一份就成。要是将来曲家有求于秦家，秦家能帮个一二，更好不过。” 养情分，图后续，是家家户户都在做的经营之道。 而这事儿，确实是曲四爷的风格……这货虽然是世家豪强的半奴，却不甘于做半奴，所以想要搭上像秦家这种有本领的人家，以为家族谋后续。 “成，这个人情，秦家承了，多谢曲家。”秦小米这话，算是给了承诺。 她拿出五百八十两银票，给了曲三爷：“多出来的五两银子，是给佃农们的辛苦钱。” 古代佃农日子过得不已，虽然有曲家安置他们，可田地易主，佃户们多少会有点恐慌，算是给他们的压惊费。 “秦小东家有心了。”曲三爷很高兴，收下银票后，带着秦家人在屋内稍息片刻，等田地丈量好，秦赵两家确定购买亩数，交代下人们安置好佃农后，坐车往府城赶。 申时前到的府衙，因着有曲三爷带着，秦家、赵家很快就办好田契跟房契。 办契钱要十两，秦赵两家出了。 从府衙出来后，曲三爷没有多纠缠秦家人，是问明他们离城的日子，说了会来送行后，就带着曲达回曲府了。 秦老哥，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家，我家根本买不到这等良田。”赵永诚是连连道谢，又把一百六十两银票，给了秦爷爷：“这是买田地与一间屋子的银钱，秦老哥收好。” 秦爷爷收下了。 秦小米见天色还不算晚，是道：“爷爷，咱们送赵老大爷回大安街，顺便见见严大娘几家人，跟他们说种田看地的事儿。” 秦爷爷答应了：“成，咱们一块去大安街。” …… 大安街振兴巷四号宅，严家很快就知道，秦赵两家买了城外的七十亩良田，而秦家还要雇佣他们种地看田后，惊得不轻。 严大媳妇道：“秦，秦老爷子，您您家真要雇我们种田看庄稼？！” 严大、刘胜他们虽然进了大安车马店，可几家老小有几十口人，还有许多人是没活计做的，要是能有个种田看庄稼的活计，他们几家的日子也能过得宽裕一些。 且他们之前是无田无宅的流氓，很是羡慕有田地的人家，每年农忙秋收之时，是做梦都在割麦子。 第334章 回村【2】 秦爷爷点头：“嗯。我们在村里还有作坊要经营，无法时刻照顾府城的田地，需寻人耕种。我家老二与你们几家熟识，相信你们的人品，便想雇佣你们几家人手帮忙种地。” 又说了：“农忙时，可请大安车马店的伙计帮忙，人工费，我家按亩数给。” 竟是真的！ 严大娘激动得老泪纵横，秦家当真是她们几家的再生父母。 她不敢耽误秦家的工夫，急忙让严大媳妇去大安车马店把几家的男人给喊回来。 秦小米嫌麻烦，道：“爷爷、赵老大爷，咱们直接坐车去车马店，反正不远，还能跟汤掌柜面谈，不必多再跑一趟。” “成。”秦爷爷答应了，驾车去了大安车马店，禀明来意后，秦爷爷、赵永诚、秦二叔、姜大郎他们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汤常安得知他们买了城郊谭家的良田，暗惊一把，这秦家果然有本事，连城郊的良田都能买到。 他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这种能为伙计们创收的好事儿，我自然乐意。不过要是车马店太忙的话，去耕种秋收的人手，会换成伙计的家人。汤某会做他们的担保人，还会派心腹去监工，一定不会给秦赵两家添麻烦。” 又看向被喊来的严大他们，问：“你们的意思呢？” 严大、刘胜他们忙道：“掌柜的，我们几家求之不得！” 汤常安点头，对秦爷爷道：“秦老爷子，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几方还写了一份雇佣书，把活计与工钱等事宜全部书写清楚后，签字画押留证。 汤常安还给秦爷爷、赵永诚一句话：“二老放心，我大安车马店不会让任何人损坏你们的庄稼。” 截流抢水、偷麦毁苗等恶事儿，大安车马店都会帮他们摆平。 秦爷爷跟赵永诚大喜，谢过汤常安后，与严大他们告辞离开，是把喜到晕乎的严大等人送回振兴巷，驾车赶回客栈时，天色已经黑透。 一到秦家客院，秦二叔秦二婶就问：“爹\/公爹，田契给我们看看呗。” 唰，秦小米拿出田契，捏在指尖扬了扬，笑道：“田契在我这里。” 爹竟然把田契给了小米！ 秦二叔秦二婶嫉妒得脸都绿了，又道：“把田契给二叔二婶瞧瞧，我俩还没见过呢。” “成。”秦小米把田契给了他们。 夫妻俩急忙接过一看，炸了：“爹\/公爹，这家里的田契咋写着小米的名字？！” 声音过于尖利，秦爷爷被震得后退几步，道：“银钱是小米付的，自然写小米名字，算做她的私产。” 秦二叔叫道：“爹，她已经有一处宅子了，这良田理应算家里的公产，咋还算做她的私产？！” 秦二婶则是鸡贼的把田契给塞进衣服内，躲到秦二叔身后，对秦小米道：“小侄女啊，你还小，容易丢三落四，这田契，二叔二婶帮你保管，等你出嫁了，再给你啊。” 呵，这算盘珠子真是怼脸崩。 “随便你们。大不了我明日再去府衙补办一张就成。”秦小米善解人意的给他们普及知识：“这田契是在府衙登记入册的，上头有契书编号与契主名字，契主可随时去衙门更换契书，换了新契书后，旧契废除。至于那补办契书的银子，从你们的分红里扣。” 要不是官契有这个功效，谁会花几两银子去衙门办官契？ 娘的，秦二叔秦二婶脸色扭曲了，可没法子，只能把田契还给秦小米：“给你，没弄坏啊，别想趁机扣我们二房的分红！” 秦小米拿回契书，脸色一冷，道：“好好准备回村的事儿，再敢闹腾浪费大家伙的时间，就扣你们分红，扣到你们倒赔为止！” 娘的，秦二叔秦二婶郁闷了，可只能赔着笑脸，去张罗着晚饭的事儿。 翌日一早，又开始准备着回村的东西，以及给城里相熟人家的年礼。 “这一趟，府衙的赵班头、陈班头、罗师爷、以及三位大人都帮了咱们不少，不拘他们收不收，咱们的年礼不能少。” “府军的高百户，他是极喜欢大郎的，也帮了咱们不少，年礼也要给。” “还有无则药行、长济药行、薛六掌柜他们、赵老弟家、汤掌柜他们，还有启明街的邻居们，也要给份年礼……会东漠文的莫秀才也是要给的。”秦爷爷说着，让秦小米拟着礼单，又知她不喜莫家，道一句：“都是邻居，不可厚此薄彼。” 秦小米点头：“孙女知道。” 秦二叔秦二婶在旁边听得心头哗哗淌血：“爹\/公爹，这么多人家都要送年礼，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减点吧！” 秦爷爷摇头：“不成，宁肯年礼薄，也不可不送。” 秦爷爷跟秦小米商量过后，定了四个档次的年礼。 第四档，送邻居的，五百钱的礼。 第三档，送赵严几家、薛六掌柜，一两银子的礼。 第二档，送无则药行、长济药行、赵班头、陈班头、汤掌柜他们的，二两半银子。 “至于罗师爷，加到三两银子。” 第一档，送府衙三官，以及高百户的，最高，五两银子。 秦小米只想当寡王，挺烦这些人情往来的，定下年礼的档次后，把购买啥样年礼的事儿，扔给姚娘子与肖老嬷嬷：“你们来定，完事儿了给我过目就成。” “是。”二人是大族出来的奴仆，这种差事是办老的了，根据东北州这边的情况，很快就定下每一档年礼的物品。 给赵严几家的，多是实用的糖油等物。 给府衙三官的，全都没有入口的东西，皆是笔墨纸砚这些老规矩的东西。 秦家花了一天工夫，把年礼采办妥当，分档次包好，第二天是往各处送年礼。 赵严几家收到年礼后，很是过意不去，觉得自家占了秦家的便宜，是暗暗决定了，定要帮秦家守好府城的产业，不让秦家的产业受损。 赵班头、罗师爷他们收到年礼，也蛮高兴的，还特地把秦家的年礼拿去给大人们。 府衙三官见到年礼后，只是说了一句：“秦家有心了。” 长济药行的掌柜见了那几件年礼，算算价格，是嗤笑出声：“穷人乍富，果然不懂规矩，这点子东西，还不及我一个世家仆赏给你们的贵重” 卢管事忙道：“邹掌柜是主家的得用之人，放出去做官都使得，赏给小的们的东西，自然不是那灾民秦家能比的。” 第335章 回村【3】 这话说得，邹掌柜很受用，又问一句：“那个秦二如何了？” 卢管事道：“底下人送来的消息说，就是个没脸没皮的无赖，天天都在薛家客栈大厨房捡客人的剩菜吃，是不以为耻，还觉得自家赚到了。” “呵，果然是乞丐不如的废物。”邹掌柜轻蔑不已，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又夸起做局害秦二叔的人：“手段当真了得。” 又抬眼，瞥着卢管事，好为人师的教着：“瞧瞧，这就是主子们的手段，不过略施小计，就把农家好几代才出麒麟子给折磨成乞丐，一辈子就这么完了，莫说考取功名了，是连个娃儿都生不出来，怕是要绝后。” 卢管事一愣，做出恍然大悟状，又夸道：“掌柜的大才，竟能堪到世家之主们的手段，小的佩服。” 邹掌柜淡笑道：“你也是个不错的，主子们都看着呢，多用点心办差，用不了几年，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卢管事惊喜爬上脸庞，又做惶恐状，再一通感激与表忠心。 他俩这假戏是演得起劲，可同条街的无则药行内，武掌柜、范管事、尤大夫他们却很是不舍的看着秦家人。 “秦老哥，你们年后啥时候再来府城？”武掌柜问。 秦爷爷道：“我年纪大了，跑不太动了，不出意外的话，老汉要等到春耕才会来府城，不过大郎每月都会来府城一趟。你们要是有啥急事儿寻我们，可去启明街六号宅送信，那是我家的宅子，里头有下人守着。” 武掌柜细细记下了，又承诺道：“秦老哥放心，你家在府城的产业，我们会帮忙看护，有啥事情，会立刻派人给你们报信。” 言罢，武掌柜脸上又浮起愧色，犹豫片刻，道：“秦老哥、秦小东家，武博千他们年后就要去天芒府关隘服徭役之刑，我想花钱给武博千父子消罪，把他们送回老家去……我不是心软，只是他们毕竟是我带出来的，我把他们送回老家去，也算了结我与他们的亲缘债。” 是秦家帮他们药行揪出了偷药贼，也是秦家帮药行挽回了名声，因此他必须先询问秦家的意思，不能让好人寒心。 秦小米笑道：“这是无则药行跟武掌柜的事儿，武掌柜自己决定就好，不用问我们。” 武掌柜见秦家人同意了，心里的愧疚才减轻一些，知道秦爷爷惦记着马匹，是带秦爷爷去看马。 母马的病蹄养得不错，没有恶化的迹象。 秦爷爷很高兴，放心的回了客栈。 等到客栈时，姜大郎也从府军大营回来了，看见秦小米后，眼里涌起暖意，语气带着喜意道：“小米。” 秦小米应了一声，问他：“回来了，高百户没为难你吧？” 姜大郎屡次拒绝高百户去从军，她怕拒绝的次数多了，高百户会生气。 粟粟这是关心他？ 姜大郎心头涌起炽热，摇头笑道：“没有，高百户挺好说话，也很满意年礼，只是让我帮忙给杨县尉捎东西。” 秦小米放心了，回了右厢房。 秦二婶跟秦二勇媳妇正在收拾各家给的回礼。 秦二婶是夸了莫家一把：“莫家的回礼是启明街所有人家里最丰厚的，给了两块一尺的大绣布呢，单是这两块绣布就超过五百文，咱们回本了。” “我瞧瞧。”秦小米接过绣布，细细翻看了两遍，没瞧见蚯蚓般的东漠文后，才放心的道：“二叔二婶留着做衣服吧。” 秦二婶大喜：“诶哟，果然是亲侄女，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你二叔二婶，那二婶就不客气了。” 你们夫妻啥时候客气过？ 没多久，严大他们是奉汤常安之命，送来两辆半旧的车，笑道：“掌柜的说，这是给您家马匹用的，您家一辆给十五两银子就成，让您家莫要推辞，说车马店买车比较便宜。” 秦爷爷很高兴，收了这两辆带厚篷的车，给了严大三十两银票：“转告汤掌柜，多谢他了。” 严大郑重地收下银票：“秦老爷子放心，银票和话，我们都会带到！” 秦爷爷笑着点头。 秦二叔又招呼他们：“严大哥，走，去大厨房拿肉菜去。今日有个大客，点了个烤猪，没吃完，剩了好几斤呢，太造孽了，咱们得去帮他平了这孽债去！” 大义凛然，丝毫没有捡别人剩饭吃的尴尬，把来找姜大郎玩的曲达都给看傻眼了。 严大他们一点不嫌弃，欢喜道：“诶，来了。” 不过他们有些过意不去，走时是悄悄往柜台放了一串铜钱。 曲达以为秦家节俭，不舍得吃肉，是出钱，让薛六掌柜置办了两桌席面，让秦家人吃个够。 秦二叔高兴极了，见他过于豪横，开始忽悠：“阿达，好孩子，我家后天就要启程回村，可寒冬腊月出行，不仅要风餐露宿，还得担惊受冻……” 说到最后，他还掉泪了。 曲达惊了，忙道：“秦二叔莫要担心，我家在府城与宝福县的沿途县镇，皆有宅子，你们拿我的亲笔信去叩门，是不必担心每日落脚的事儿。” 他立刻写亲笔信，盖上自己的私章，递给秦二叔。 秦二叔还不满足，抹泪继续道：“阿达，好孩子，秦叔这回是不用担忧住野地里了，可俗话说，世事它最难料啊，万一暴雪阻路，我们到不了你家的别院，又无好的御寒物资，怕是得困死在雪地里。” 曲达想了想，道：“我家里备有不少御寒物资，还有充饥的肉干与油糖饼，明日我给你们带来，如此一来，即使你们被暴雪困在路上，靠着这些东西，也能自救。” 黄阳隆、小白、贾祥是同情的看着他……傻孩子，你这样，会不会被你爹吊起来打？ 秦爷爷看不下去：“达哥儿，不用给我家拿东西，你秦二叔骗你玩的。” 可第二天，曲达还是带了两车东西来，还拿了几个老师傅，帮秦家检查、加固车辆，还给车轮做了防滑，是把秦家回程的事情都给弄好了。 秦二叔得以躺在屋里躲清闲，屁事儿都不用干了，看得秦爷爷踹了他两脚，低骂一句：“就知道忽悠好人给你干活。” 聪明劲都用来骗孩子了。 秦二叔懒成了猪，半躺着一动不动，道：“爹，把活计给爱干活的人干，这叫做成全。” “一堆歪理！”秦爷爷气急，可看着他瘦削的身子，想着屋外的寒冷，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午后，秦爷爷、姜大郎又陪着秦小米去了一趟启明街。 秦小米检查了几个暗格的攻防布置后，又交代朱六实夫妻：“每天巡三回宅子，确保宅子里不会被人塞进啥不该有的东西；对莫家，平常就行，不要过多亲近；盯着点城西槐安街的林家，还有吴兴宗，一旦有涉及秦家的流言传出，立刻报官，不要手软……” 这夫妻俩为了朱学末跟朱学微两个儿子，会对她家很忠心。所以她把他们夫妻留下看宅子，把朱学微兄弟带回村去。 秦小米又给了他们一张银票、一袋碎银子、以及几包抵抗迷药的解药：“银子拿着应急用；每日进屋巡查时，记得往鼻子里抹药。” “是，奴们记住了。”朱家夫妻恭敬应着。 秦小米他们没有再待，坐车离开了，这一回是没碰见莫家人。 …… 翌日，天还昏暗着，秦黄贾三家人就起来了，收拾一番后，开始让下人集合，点名准备离城回村。 第336章 母子相见 姚娘子拿着下人名册，开始点名：“肖白英、肖木桐、肖木香、肖老嬷嬷……” 肖老嬷嬷的孙子孙女，以及肖家医馆的其余五名学徒。 朱一青弟妹三人。 朱三红和朱奶奶。 许家母女、许正冒一家三口、许正冒媳妇的表弟——苏三平。 姚娘子的四个侄儿侄女——姚白眉、姚小燕；姚大雁、姚小鸽。 朱学微、朱学末。 很快的，姚娘子点完名，进屋禀告道：“小东家，秦家共三十二名下人，除守宅子的朱六实夫妻，以及住在无则药行的荀老以外，其余二十九名下人全部到齐。” 秦小米点头：“嗯。让他们先吃早食，再去准备出行的事儿，辰时半启程。” “是。”姚娘子立刻去安排了。 一群人吃了热乎扎实的粗粮鸡蛋饼后，去准备路上取暖的东西、检查车马、检查要运回村的药材与各类物资、搬行礼……忙活半个时辰，是一切妥当了。 黄家贾家也准备好了，可黄阳隆是赖床到辰正前一刻，才被小白扛进马车里，喊着：“秦老爷子，可以启程了！” 秦爷爷听罢，跟薛六掌柜道了一番谢后，辞别薛六掌柜他们，从后门离开客栈，被曲达护送着，往城门去。 到城门时，荀老头、无则药行的人、赵永诚祖孙、严大他们，以及许久未见的彭大总管已经在等着了。 最令人意外的是，汤常安也来送行。 “老东家、小东家，老奴在这！”荀老头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着秦家马车奋力走来，贴着车厢，邀功道：“小东家，无则药行给了秦家不少东西，有药材、医书、还有药册，咱们是赚大发了。” 光是这大包小包的药材就值十几两银子。 旁边的驴车内，秦爷爷道：“荀老，拿医书、药册就成，把药材还回去。” 荀老头不干，死死捂住身上的包袱。 武掌柜过来道：“秦老哥，只是一些心意，你家就收下吧，不然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秦爷爷听罢，收下了：“多谢武掌柜。” 推辞来推辞去的耽误工夫，等下次来府城时，他家再给无则药行送一车色布吧。 赵家两个孙子很舍不得秦家人离开，眼泪汪汪的，又保证道：“秦爷爷，我们天天都在药行里，定会把母马照顾好，您放心着。” 母马的病蹄还没好，不能远行，就留在无则药行了，等病蹄养好后，再骑回村去。 秦爷爷笑着点头：“嗯。” 严大他们提了一篮子的粘豆包过来：“秦老爷子，这是我们几家人做的粘豆包，饿时放到火上烤一烤就能吃，很是软糯香甜，你们带着路上吃。” 粘豆包是粟米与红豆所做，里头还要放糖，在如今是贵物，做这么这一大篮子，得不少银钱，可严大他们依旧觉得礼太轻了。 “哟，有粘豆包，赵叔可是常说这吃食的，我们夫妻可得敞开肚皮吃一回。”秦二叔秦二婶已经跳下车，抢走严大手里的篮子，立刻掀布盖，拿起来就吃。 秦爷爷呵骂道：“你俩赶紧住口，客人还在，哪能就吃客人送的践行礼！” 秦二叔秦二婶不管，把手里的粘豆包吃完后，才呲牙笑道：“好吃，甜糯甜糯的，还有粟米独有的清香……小侄女，你也吃一个，这可是你名字做的！” 滚！ 秦小米不想陪他俩丢脸，带着肖白英与姚娘子，去见彭大总管。 不远处，汤常安看着秦二叔秦二婶，倒是觉得，这对夫妻挺有趣。 “彭大总管，恭喜你家脱籍成民。”秦小米恭贺一句后，又道：“彭大总管，若是府城有啥好的实产要出手，请记着点秦家。” 秦存泉、秦二勇、徐乔几家人还没宅铺，她家得帮他们留心一点，毕竟实产永远比银票好。 彭大总管笑道：“秦小东家放心，我还在官牙办差，会帮秦家留意。” 彭大总管只给儿女们脱了籍，他本人依旧是奴籍。 他在官牙当差太久，牵涉的事情太多，不好离开，且脱籍后就不能做官牙大总管，他家就会失去倚仗，因此全家人商议过后，决定彭大总管不脱籍。 “多谢彭大总管。”秦小米道了谢。 天寒地冻，冷风把脸刮得麻痛麻痛的，秦爷爷怕大家受寒，快速地与各家道别，一刻钟后，上车出城离开。 曲达舍不得姜大郎、贾祥他们，喊道：“年后我去找你们玩啊！” 贾祥点头，笑道：“好，我们等你来。” 秦黄贾三家的车队走远后，各家来送行的人是相继离开。 等武掌柜他们走远后，躲在远处盯梢的长济药行的人才出来，赶回药行，把秦家离开的事儿，禀告给邹卢二人。 卢管事微皱眉头：“掌柜的，汤常安竟是亲自去送秦家。” 邹掌柜笑了：“怎么，不过一个将军养的狗腿子，也值得你害怕？” 又道：“一个狗腿子罢了，不必在意，要是汤常安真的因为帮秦家而与咱们做对，咱们就帮驰将军换一个狗腿子。” 也不知道他俩吃的啥号的米粮，竟是撑成这般，就爱盯着秦家。 …… 秦家对此一无所知，是冒着严寒赶路。 黄阳隆一个南蛮被冷得缩在车里抖抖抖，停车吃午饭时，得知秦小米坐的马车是姜大郎赶车后，气得喊道：“秦家女，你家不是有下人吗？咋还让姜小哥驾车？他是你未婚夫，是你的天，不是你的车夫！” “黄少爷，有病就吃药，光靠喊话是痊愈不了的，只会恶化你的病情！”秦小米在车里用炉子烤着粘豆包，优哉游哉的回着。 黄阳隆气得不行，想冲出马车吵架，可外面太冷了，他不敢掀车帘。 姜大郎见不得黄阳隆说秦小米，是道：“黄少爷，这点寒风不算什么，去年底，我们可是冒着风雪走来东北州的。” 那时候，天天都有灾民冻死冻伤，比他上辈子领兵打仗还要苦几倍。 如今只是顶着寒风驾车罢了，小意思。 黄阳隆惊了，想细问，可想到秦家在逃荒路上死了不少亲人的事儿，又憋住了。 吃完午饭后，车队再次启程。可因着寒冷，车速比来府城时慢了两成，天黑得又早，因此这一天只走了来府城时半天的路程。 好在沿途有曲家、薛家、贾家的别院可以落脚，秦家不用担心错过宿头。 在薛家的别院留宿一晚后，翌日一早，车队再次启程，在下午时，遇见了从村里赶往首府过年的薛东家一行人。 第337章 母子相见【2】 薛家祖籍是东明府，可如今多数住在首府。毕竟首府才是东北州的核心之地，想把家业做大，就得去首府。 翁老爷、单东家也在，见到秦小米后，笑道：“秦小东家，此次府城之行如何？人手可买齐全了？” 秦小米笑道：“有劳二位东家挂念。这次府城行，很顺利，收获颇丰，二位东家放心。” 严大总管也要赶回首府严家，是瞥一眼挂着秦家字样灯笼的马车，摸一把山羊胡，对秦爷爷道：“秦老爷子，听说你家二儿子找回来了，父子重逢，真乃大喜，某给您家贺喜了。” 秦爷爷还没来得及说话，秦二叔就砰一声，从驴车里跳下来，扯着嗓门招呼马车里的秦二婶：“媳妇，快下来给贵人世叔见礼，能拿见面礼的！” 秦二婶赶忙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喜滋滋道：“来了来了。” 夫妻二人如狡兔，眨眼就冲到严大总管面前，对着他扑通一跪，大喊：“晚辈见过世叔，祝世叔身体康健、子孙满堂、来年发大财。” 动作一气呵成、语言朴实无华、眼神更是直接，满满皆是‘老登你赶紧给见面礼，别让我们白跪’！ 严大总管哪能想到他俩的膝盖比面脆，说跪就跪的，是吓得连退三步。 黄阳隆拱火，喊道：“严大总管，秦二叔秦二婶可是良籍，他们都给你跪了，你这见面礼要是没有十两金，可就说不过去了！” 十两金，那就是百两纹银，你们他娘的抢劫吗？！ “秦二爷折煞老奴了，快起来。”严大总管急忙抓住秦二叔的手臂，想把他拽起来。 怎知，秦二叔突然惨叫起来：“啊啊，疼，我的手好疼！” 严大总管僵住：“……” 你他娘的别碰瓷啊！ “秦老爷子、秦小东家，这是怎么回事？秦二爷的手受伤了？”严大总管忙问，生怕问晚了，这破事儿会赖到自己身上。 秦爷爷叹道：“他的右手以前断过，一旦被用力握住就会疼，与严大总管无关。” 严大总管：“原来如此……单东家，严家的大夫没在，请您家的大夫来给秦二爷看看吧。” 单东家：“诶。” 单家大夫立刻背着医药箱过去，检查过秦二叔的手臂后，道：“旧伤，恰逢寒冬，寒气侵入伤骨，诱发伤骨痛，可用药泥敷着。” 看来，秦二考场舞弊，被砸碎手骨的事儿，是真的。 严家在府城有人，因此严大总管早就知道秦二叔被找回的事儿。 严大总管看着秦二叔疼得扭曲的脸，很满意……呵，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成年顶梁柱，却是个断手的，还毫无尊严的给奴籍下跪，这人是彻底废了啊。那他们没啥好忌惮的，等时机一到，就可放心的分吃秦家产业。 “没事就好。”严大总管拽着秦二叔的左手，将他扶起，又拿出两个带绣图的荷包，递给秦二叔：“见面礼，里头有一两金元宝，还请秦二爷莫要嫌弃。” “诶哟，您老不愧是给贵人办差的，出手就是阔绰，我们夫妻不嫌弃！”秦二叔秦二婶仿佛土匪，立刻就把两个荷包抢过来，当场分了后，揣进各自的兜里。 严大总管：“……” 就两个泼皮无赖，完全不配让他们提防忌惮。 翁老爷、单东家见状，纷纷拿出荷包，给秦二叔夫妻：“秦二爷，这是见面礼，贺你们夫妻归家。” “哈哈哈，某多谢两位老爷的礼儿。”秦二叔乐极，拿过荷包，当场拆开，跟秦二婶分起里头的银票。 “……”薛东家看得一言难尽，可转念一想，又佩服起秦二叔来……这货不费吹灰之力就赚了一座宅子钱。 啊，有点羡慕。 秦二叔眼神一转，锃亮眸光落在他脸色，把薛东家看得一愣。 秦二叔已经拉着秦二婶奔杀而来：“这位老爷……” 薛东家不想被喊老了，立马打断他：“你我年纪相仿，以兄弟相称就行……这是见面礼，贺秦二弟、弟妹回家。” 秦二叔接过见面礼，打开荷包一看，见是一锭金子与一张银票后，笑眯了眼：“多谢薛大哥。” 薛东家点点头，对秦小米道：“快申时了，你们再启程，会错过宿头，不如后退三里，到石田镇的薛家别院住一晚。” “成。”秦小米答应了，让车队调头，往回走了三里地，在石田镇外的薛家别院落脚。 安置好后，薛东家趁着天还没黑，去见了秦家人，对秦小米道：“大账目，本东家已经跟秦存泉算过，你回家后，找他和薛行对账就成。如果账目有误，你标记清楚，等本东家年后去村里时，咱们再重新对一回账。” 薛行就是薛管事。 “严二少爷留在宝福县过年了，吴里长家最近正在努力巴结他，你家留意一点，别被他们两家合伙谋算。” 严二少爷会留下过年，诱因是想给秦小米送玉佩，好以此捏造两人的风流八卦，结果算计没成，反被秦小米打劫威胁了。 这事儿被严大总管知道了。 严大总管气得说了严二少爷一顿，又给严二支招，让他留在乡下过年，做出努力为严家谋生意的假象。 如此一来，就算黄阳隆不守信用，写信去向项家告状，项家诘问严家时，严家看在严二勤奋为家族的份上，也不会下狠手的严惩他。 严二少爷不想待在破烂乡下，可被严大总管教导一番后，决定留在乡下，给家里营造个发奋图强的形象。 “薛风他们就在村里，他会保护你们。”薛东家是各种交代着。 又说起薛夫人来，笑道：“我媳妇知道你爱金银，是从首府给你们送的年礼里，有不少女子用的金银头面。” 秦小米听罢喜道：“多谢薛婶子。” 金银细软就是金银啊，可以传代的，比那胭脂水粉实用多了。 秦小米又道：“薛叔，您这次回首府，要是遇上有人家卖田卖宅的话，先帮我家买下来。” 总之，她要努力把银票变现，而在首府置产，最能保值！ 薛东家答应了，又斜睨她一眼，道：“你这精明鬼也就是在求我的时候，才会喊我叔。” 薛东家跟秦小米说完正事后就离开了。 不过，夜里，他跟姜大郎见了一面，问了他关于金家留种、小宋村缉凶、以及发现金家埋藏物资的事儿。 姜大郎一一说了。 薛东家听得大喜：“天佑陛下，要是西北军再找出几处金家埋藏的物资，过年之时，就能有好消息传来！” 姜大郎颔首：“是该传来好消息了，否则再对峙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第338章 团圆 姜大郎又跟薛东家说了一些别的事情后，起身回屋歇息。 …… 翌日天刚亮，秦薛几家人就起来赶路。 临行之前，翁老爷、单东家又催秦小米：“秦小东家，正月到二月底，办喜事的人家很多，秦家作坊得继续赶工，多做点色汤……我们两家在县城弄了染坊，秦家有事儿就去染坊找管事的，他们会帮秦家一把。” 雪季，色汤不好运送，未免车翻汤洒，九大客商是除了贾家以外，闻靳解康、曲翁单严这八家客商，都在县城弄了染坊，把布料染好后，再运色布回首府，如此能稳妥很多。 因着这事儿，康县令乐得做梦都能笑醒……八家染坊啊，能给县城带来许多银钱，更能给他添不少政绩。 秦小米：“二位东家放心，我们作坊会努力赶货。” 得了她的保证后，翁老爷与单东家的脸上有了笑意。 薛东家想起林茶花来，对秦小米道：“孔差役的那个小妾林茶花，已经被家里人接回山里。走之前，我以秦家的名义，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这些银钱，足够她在山内立足。” 秦小米看中林茶花会认山货的本事，想要买下她，因此去府城前，拜托薛东家帮忙安置林茶花。 “她家人对她如何？”秦小米问。 薛东家道：“她弟弟对她当年的遭遇，一直心有愧疚，这次是承诺会护她一辈子，她自己也乐意回山里。” 因着孔差役的无耻，林茶花很不喜山外，想回山里去。 不过，因着薛家和秦家的帮扶，林茶花是没有恨上山外的人。 “她欢喜就行。”秦小米说着，给了薛东家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林茶花勇告孔差役，孔家因此元气大伤，打破了大族对泰丰镇的垄断，算是帮了秦家一把，秦小米很乐意给这笔钱。 薛东家知道‘亲兄弟明算账’的重要，爽快接过银票后，又苦口婆心的去叮嘱黄阳隆一番，被黄阳隆气了一番后，才登车离开。 “启程！”秦黄贾三家的车队也启程往宝福县赶。 越走天气越冷，途中还遇上一场小雪，因此直到第七天下午，他们的车队才到宝福县城。 黄阳隆骂骂咧咧：“冷死了冷死了，果然是苦寒之地，这回村的时间竟是比去府城多了一倍！” 去府城只用了四天，回来却用了七天。 “嘶，本少爷的脚好痒……荀老头，赶紧过来给本少爷看看脚！”爱穿木屐的黄阳隆终于喜提冻疮，双脚又痒又痛，红肿如水晶猪蹄。 小白道：“隆哥忍忍，先进县城，等安置妥当后，再让荀老给你看脚。” 没办法，黄阳隆只能答应。 可这种痒痛堪比酷刑，他一路斯哈喊叫着，把守城门的将士都给吓到了，以为他得了啥绝症，要命不久矣了。 薛东家在县城买了宅子，他们去了薛家宅子落脚。 一进屋，黄阳隆就催荀老头去给他看脚，还道：“下猛药，本少爷要它们明天就能好。” 呵，你在做啥梦你？ 荀老头道：“黄少爷，此乃冻疮，我只能帮您减轻症状，想要痊愈，得等到春暖花开之时。” 黄阳隆炸了：“那岂不是要痒痛三个月？不行，本少爷一刻钟也忍不了了，你想想办法，给本少爷治好它，否则本少爷就不活了！” 秦小米特地过来看戏，听罢对荀老道：“荀老头，既然黄少爷都这么说了，那就别治了，你多给他准备点奠仪就成。” “奠仪？”黄阳隆大怒：“秦家女，你这么巴望本少爷死，是不是想去跟郑南丹合作？！” “……”秦小米对荀老道：“给他开一副治脑子的药，否则我怕他太疯，下了地府，会被阎王爷拒收。” 秦小米骂爽了就走，丝毫不给黄阳隆骂回来的机会，等黄阳隆反应过来后，捶胸顿足，被呕得差点吐血！ 荀老头道：“黄少爷，我给你开一副药泡手脚。这药得赶紧泡，要是耽误了，明天起来，怕是你的手上也会长冻疮。” 啥玩意？手上也会长！ 黄阳隆光是想想就哆嗦了一下，忙道：“快开药，要是药效上佳，本少爷给你十两银子的赏钱。” 财神爷啊！ 荀老头眼睛锃亮，拿出毕生本事，写了药方后，让黄家下人去抓药。 等药抓回来后，他亲自弄了一桶药水给黄阳隆泡手脚。 黄阳隆泡了半个时辰后，脚上的痒痛减轻了许多。 秦爷爷担心黄阳隆，过来看了他一回，见他好了不少后，这才放心。 回到秦家居住的小院，对秦二叔秦二婶道：“明日一早，你们就去县衙，把婚书补办了。” 怎知，秦二婶却拒绝了：“公爹，儿媳还没见过婆母呢，等儿媳见过婆母，得了婆母的首肯后，再跟相公来县衙补办婚书不迟。” 这？ 秦爷爷看向秦二叔：“老二，你的意思呢？” 秦二叔想了想，道：“这回先听榕娘的。” 秦爷爷没有再劝，只对秦二婶笑道：“你婆婆是个极心善的人，从不磋磨儿媳妇。还识字，又逃过荒，所以对于她来说，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有了秦爷爷给的这颗定心丸，秦二婶是安心不少。 可秦爷爷也有自己的担心，他是寸步不离秦二叔，怕秦二叔‘近乡情怯’，会突然跑路。 秦小米道：“爷爷放宽心，要是您的逆子再敢跑，我肯定带着下人把他找回来，再痛打一顿！” 秦二叔怒极，瞪着她：“臭丫头，你都打我多少回了？我可是你叔父，再敢打我，我就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 秦小米冷笑道：“随便去告，反正我有得是招数对付你。” 秦二叔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屈服，又嚷嚷着道：“大郎回来没有？我都快饿死了，赶紧开饭吧。” …… 姜大郎去县衙了，把高百户托他捎的好酒，送去给杨县尉。 杨县尉见到他，很是高兴，问了他在府城的事儿。 姜大郎是一一说了，可还没说完，下衙鼓就响了……这是姜大郎的心机，他不想跟杨县尉接触太多，所以挑了这个时间赶过来，那他就不用花太多时间应付杨县尉。 而明天一早，他就要跟秦爷爷他们回村，杨县尉就算再喜欢他，也没法将他单独留下来。 第339章 团圆【2】 杨县尉面露遗憾，对姜大郎道：“原本还想与你畅谈一番，没成想，时辰过得这般快。罢了，你先回吧，咱们下回再聊。” “是，小子告退。”姜大郎抱拳一礼，退出杨县尉的公房。 杨县尉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呵笑一声……这小子的情分，还真是难养，可他不急，等过个几年，他定能把这小子拿下，让他为他所用。 …… 翌日一早，秦爷爷带着秦二叔夫妻去县衙做了登记，拿到县衙的身份证明后，与黄贾两家人再次启程，赶往泰丰镇。 车马奔行半日后，终于到了泰丰镇。 秦小米掀起车窗帘子一看，都快不认识泰丰镇了……以前的吕家荒地上，已经建造起一座座宅子，街道的大致模样已经成型，道路也扩宽夲实了。 不少车辆来往于这条道路上，运送着货物。 还有不少村民挑着东西来新库房这边卖，俨然有了繁华之兆。 秦爷爷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叹道：“薛东家真是个能人，是把荒地变成这等热闹模样。” 工地里，有人看见了他们浩荡的车队，是挥手喊道：“可是秦村长回来了？！” 秦爷爷笑，回了一句：“是老汉回来了！” 这话一出，工地是炸开了锅，开河村、牛头坡村、石榴村的村民、吕族长父子都出来了，急急地奔来。 天冷，他们穿得多，只见一群圆滚滚的人球朝这边滚动而来。 秦小米：“……” “秦村长，真是你们，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们都要组织人手去府城寻你们了！”吕族长激动的说着。 河村长他们也松了一口大气，道：“回来就好，我们都盼着你们回来呢。” 秦家可是大家伙的财神爷，要是秦家不回来了，他们还怎么发财？ 又争先恐后的问：“秦村长，府城咋样，可繁华？你家的下人买回来了吗？” 秦爷爷点头：“买了。” 秦小米招呼车里的下人们：“都下来，给各位父老乡亲们见个礼。” “是！”荀老头扯开嗓门喊着，下一刻，呼啦啦，三十名下人齐齐下车，排开站好。 “这，这么多下人？！”乡亲们都被三十名下人给震住了：“秦家真是起来了，这下人多得堪比衙门衙役，是比吴里长家还厉害。” 这话说的，专门被派来等秦家人的吴大爷不高兴了，摆着架子，瞅着车辆，扯开嗓门问道：“秦村长，听说你家二儿子找回来了？可去衙门登记过了？可验明身份了？没得被恶贼给冒充了身份，会害了咱们整个泰丰镇。” 吕族长怒了：“吴大，你非官衙中人，就莫要管官衙之事了。”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要是把秦家这个财神爷给得罪跑了，我们跟你吴家没完！ 陈小旗领兵镇守新库房建造地，得知秦家人回来后，跟薛用管事一起赶来了。 他虽然觉得吴大有些多管闲事，可是：“秦老爷子，久未归家之人，按律要去衙门做登记。” 秦小米趁机给秦二叔秦二婶证明身份：“爷爷，把府衙、县衙开的身份证明书拿出来，给乡亲们瞧瞧。” “诶。”秦爷爷立刻进驴车，拿出府衙、县衙的证明，道：“吕族长、陈小旗，请替乡亲们看看……这里还有我家老二夫妻俩的指纹手印证明，这身份上，做不得假。” 吕族长接过，跟陈小旗一起看了。 看完后，二人点头道：“有府衙、县衙盖的大印，指纹手印也对得上。府衙给的证明上还写着，有人证去府衙帮秦庄夫妻做了证明人，府衙言明，秦庄夫妻身份无异状。” 吕族长又道：“吴大，你要是还不信，那就自己去衙门报官，可要是衙门查不出异状来，你就是诬告，得去坐牢！” 这？ 吴大怂了，可想到严二少爷后，又挺胸喊道：“我会质疑，也是怕咱们泰丰镇进了冒名顶替的恶贼……不与你们细论了，我还得去帮严少爷买砖石瓦料！” 言罢，跑了。 秦小米问薛用：“薛管事，严家也要建宅子吗？” 薛用点头：“嗯，就建在吴家村口附近。” 吴家算是巴结上严家了，因此吴大才敢当众找茬秦家。 秦小米听后，不知道该说啥好……严二怎么就让吴家给巴结上了？而吴家怎么就敢认定，真遇上事儿，严家会给吴家撑腰？ 算了，不管他们了，先让他们发神经，没准都不需要她动手，这两家就会因为各自的算计而把自己给害了。 “五叔，五叔，可是阿庄回来了？！”秦存泉从镇子口方向一路狂奔而来，路上跌了好几跤，手上、脸上都摔破了皮，可脚步依旧不停。 秦爷爷听到声音，回道：“嗯，老二夫妻都回来了！” 夫妻？ 秦存泉一顿，想起府城捎回村里的信上写着，阿庄在南边做下人时，已经娶亲。 “都回来了就好！阿庄在哪辆车上？”秦存泉问着，等不及的去掀车帘。 秦二叔听见他的声音，先一步掀帘喊道：“泉子，我在这！” 秦存泉循声看去，只见一瘦削男子坐在车内，正掀帘看他，还热络的朝他挥着手。 “阿，阿庄……”秦存泉热泪盈眶，奔了过来，道：“真的是你……回来就好……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知不知道家里遭了灾，死了好多人，屋子也塌了……” 秦存泉跟秦庄是发小，两人年纪相仿，一块开蒙念书，更是一起发誓，长大了要一块考取功名，做好官，为百姓谋福祉。 可惜，造化弄人，他俩谁也没考上功名，还因着灾祸，各奔东西，失散了十年。 秦二叔嫌弃道：“都三十岁的人了，咋还哭哭啼啼的。啊，懂了，你果然是姑娘转世！” 秦存泉打小就长得秀气，又爱哭，秦二叔就笑话他上辈子是个小姑娘。 秦二婶掀起马车车帘，朝这边喊道：“快别哭了，你要是心疼我相公，那就给张银票做见面礼。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夫妻俩是穷得底掉！” 秦存泉正哭得欢，听到这话，惊得抬头，看向秦二婶，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秦二婶很好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咱们别哭哭啼啼的，来点实在又让人开心的，比如给银票，贺我相公归家。” 秦存泉脸色一沉，看向秦二叔：“阿庄，她真是你媳妇？” 秦二叔点头：“没错，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与我是不是很般配？” 秦存泉愣住，看看秦二叔，又看看秦二婶，无法接受秦二叔竟然娶了这样一个粗陋的妻子：“不该是这样的……” 阿庄应当金榜题名，迎娶大家闺秀，过红袖添香的日子，这样才对！ 啧，秦二叔道：“那有啥该不该的，你赶紧把我们夫妻成亲的喜钱给补上，别想装傻不给啊。” 第340章 团圆【3】 秦二叔相当放得开，朝着周围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也一样，可给喜钱贺我们夫妻成亲；也可给贺礼，贺我们夫妻归家，我们夫妻先谢过诸位了！” 秦二婶行礼附和：“谢过诸位乡亲了。” 四周静默了，只余寒风呼啸声。 片刻后，有人打破沉默：“秦小东家，这就是你家询回来的二叔？这言行真是……豪放，一点不拘泥怕生。” 说话的人，正是严二少爷。 严大总管离开前，交代过他，让他先跟秦家虚与委蛇，莫要对着干。可严二少爷想到自己被骗银票、被秦小米害得只能窝在乡下过年，心里就窝着气，不发不快！ 秦二叔秦二婶循声看向严二少爷，见他立于一辆马车旁边，身披厚皮大氅，头戴厚皮帽，那帽子正中间还镶嵌着一块金包玉。 富得流油，不宰都对不起老天爷！ 秦二叔秦二婶两人拔腿就冲，眨眼就来到严二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开始扯谎：“后生，你可是严家少爷？巧了，严大总管说了，见到你后，你会给我们夫妻百两银票做见面礼！” 严二少爷紧绷的身子一松……他还以为这两人是刺客，要来杀他呢，原来只是想来要钱。 可严二被秦小米、黄阳隆打劫了一千两银票，如今日子过得紧巴，听到这话就炸了：“胡说八道，严大总管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 秦二叔道：“怎么不可能？不信你问我家侄女、还有小白、黄少爷、贾少爷他们。” 黄阳隆不嫌事儿，立马帮腔：“严二少爷，秦二叔所言属实，你赶紧给百两银票做见面礼吧，拖着不给，难道是严家穷了，连点见面礼都给不起？！” 这话要是传开，他严家的买卖就不好做了。 严二忙道：“胡扯，我严家乃是大族，又刚与世宦项家结亲，正是兴旺之时，哪里会拿不出这区区百两见面礼！” 秦二叔秦二婶立刻道：“诶哟，严侄子就是大方，叔婶多谢严侄子的见面礼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严二只能黑沉着脸，割肉般，给了夫妻二人一张百两银票。 秦二叔收好银票后，带着秦二婶就回了自家车队这边，一点工夫都不给严二浪费。 严二气得心口起伏，差点厥过去，很是后悔没听劝，跑来招惹了秦家。 秦存泉惊得呆愣住，直到秦二叔给了他一手肘，他才惊得回神：“阿庄……” “别发呆了，外头冷死了，赶紧带我们去司吏坊，办好证明后，我们好回家去！”秦二叔催促道。 吕族长也回过神来了，道：“对对对，他们夫妻还得去司吏坊登记……走，大家伙一块去吧，算是做个见证，免得以后有啥害人的谣言出来！” 吕族长得了薛东家的交代，如今是特别帮秦家。 “多谢吕族长。”秦爷爷感激的道谢，又谢了一圈的乡亲后，让下人们上车。 徐三骏也跑来了，见过姜大郎后，给车队开路……车队再次启程，进了镇子，直奔司吏坊。 关书吏还在司吏坊，见到秦家祖孙平安归来后，很高兴，查验过秦家给的身份证明书后，笑道：“府衙、县衙、人证、指纹手印都没问题，确定是秦庄与秦古氏，你俩在这里签名做登记就成。” 关书吏拿出泰丰镇的户名册子，等秦二叔夫妻登记后，又给他俩开了证明书。 “多谢关书吏。”秦爷爷小心翼翼的收好证明书，谢过关书吏后，没有多待，带着秦二叔夫妻离开了。 秦爷爷不放心黄阳隆跟贾祥，先把他俩送到镇上的住处，叮嘱一番后，才再次登车，往鬼村赶。 秦家的车队都跑没影了，可镇上依旧热闹非凡，都是在说秦家的事儿。 “买了好几车下人呢，听说有会武的，还有会医术的，还买了好几车的值钱东西……” “又是买人，又是买东西的，这得花老多钱了吧？” “怕啥，秦家有钱着呢。” “这秦家人也太厉害了，咋就能赚到这么多钱呢？” 镇上的人羡慕极了，也有不少人是酸溜溜的，而泰丰酒楼上的吴兴祖与吴兴楠兄妹则是生出杀心……秦家逃荒来的贱民，凭什么这么能赚钱？这钱应该是他吴家赚才对！ 兄妹俩沉默不语，可眼里的杀气越发浓烈。 槐嬷嬷生怕他俩因恨坏事儿，赶忙提醒：“少爷、姑娘，这秦家是外来的无根之人，守不住富贵的，莫要为他家浪费功夫，如今您二位的劲儿，应当用在严二少爷身上。” 槐嬷嬷看向吴兴楠，压低声音道：“尤其是二小姐，这个年节，可是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 吴兴楠点头：“嬷嬷说得对，我得分清楚主次，可不能为了一户灾民而坏了自己的前程。” 呵，就先让秦家猖狂几天，等年后，再看秦家被各大世家分食，而到时候，她吴家还能靠着严二少爷的势，吃上几块秦家的肉！ “这就对了。”槐嬷嬷见吴兴楠受教，心里满意，又往楼下看了看，见到严二少爷的马车后，道：“严二少爷回来了，脸色不好，应当是受了气，少爷小姐用心安抚一番，更能拉近吴家与严二少爷的关系。” “嗯，我知道怎么做。”吴兴楠说着，又交代吴兴祖：“哥，你仔细着些，别说错话。” 吴兴祖皱眉，心下微微不爽……一个丫头片子，也敢指挥他一个男丁怎么办事？ 不过，吴兴祖知道，爷爷想要靠着吴兴楠嫁给严二少爷，是压下不满，点头道：“妹妹放心。” 吴兴楠这才满意，没多久，微重的脚步声响起，严二少爷是推门二进…… …… 秦家人不理会吴家发疯，是欢喜的往村里赶，路过吴家村路口的时候，瞧见了一块田地上，堆放着许多青砖瓦料，这里应该就是严二少爷要建宅子的地方了。 秦小米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严二少，悠着点吧，可别成了吴家人的猎物。 …… 鬼村村口，秦奶奶眺望着村道，瞧见奔驰而来的车队后，心跳到了嗓子眼，激动得问：“二骏，你眼神好，可看见那车队了，可是我家老头子他们回来了？” 乔梨子怕她晕倒，赶忙安抚道：“您老别急，让二骏去看看……二骏，你赶紧去看看！” 第341章 安顿 “诶，我这就去看！”徐二骏交代完，拔腿就跑。 “五嫂，我俩替你去瞅瞅，可是二庄回来了！”秦老六跟秦六婆也憋不住了，互相搀扶着，往车队方向跑去。 “六弟妹，你们慢点！”秦奶奶喊了一嗓子，手掌紧紧抓着乔梨子的手臂，眺望着车队。 车队渐近，她的视线却越发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秦奶奶听见了秦小米的声音：“奶奶，我们平安回来了，快别哭了。” 又秦二叔喊道：“还不快带你媳妇过来拜见你娘！” 扑通扑通，两道跪地声响起，秦二叔秦二婶跪在秦奶奶面前，喊着：“娘，儿子回来了，这是儿子的媳妇，赶紧给见面礼！” 声音过大，吓得秦奶奶一个激灵，好在是回神了，急忙去拽秦二叔夫妻，而她还记得秦二叔伤了右手，是拽住他的左手往上拉：“快起来。” 等看清楚秦二叔的模样后，眼泪如断线珠子般，哭道：“是老二，真是娘的老二……瘦了瘦了，咋瘦了这么多……没事儿，回家了就好，娘给你做肉菜吃，帮你补回来。” 秦二叔面露不耐烦，道：“娘，别哭了，赶紧给见面礼啊，我媳妇可是头一回见您，您可不能差事儿。” 秦奶奶听得愣住，心头很是难受，可想起秦爷爷信上写的，老二性情大变，让她莫要介怀，随他去就成。 秦奶奶赶忙拿出两个荷包，塞给秦二叔秦二婶：“小钱，先拿着，给你们的见面礼在家里头呢。” 秦二叔听罢，喜得眼睛一亮，忙道：“那咱们赶紧回家去……娘，听说咱家开了作坊，请了不少工人干活，下工了没？领儿子去瞅瞅，好让她们知道如今秦家的当家男人是谁！” 秦奶奶：“……”老二咋这样说话？他以前可是最懂礼数，最体恤人的。 秦小米斜一眼秦二叔，道：“奶奶，您别理他，当他放屁就成。” 秦奶奶还是有些晕乎，只紧紧拉着秦二叔的手，生怕他又不见了。 “村长、秦小东家，你们终于回来了！”黄老二带着黄家人、胡老头、钱老头、孙家人、柴张两家的男人们得了消息后，全都跑出来迎接，问着：“村长，可需要我们帮忙搬东西？” 秦爷爷笑道：“不用了，家里买了下人，有他们搬就成。” “村长家当真厉害，是改换门楣，成富户老爷家了。”村民们羡慕不已，等见到许正冒、苏三平、朱学微兄弟等三十名下人后，他们对秦家又说了敬重与佩服。 对秦家不太服气的黄多贵夫妻见状，心里也生出惧怕来……秦家当真跟他们不一样了，成厉害人家了，那黄吴氏母子再来撺掇他家的时候，他家可得悠着点，免得被秦家下人打死！ 胡老头最机灵，立刻朝村民们道：“都各回各家去，让秦老哥先回家歇着，别累着我秦老哥！” 钱老头鸡贼，见状加入队伍，与胡老头一起驱赶去村里人来。 秦爷爷道：“诸位村民，老汉先家去，你们有啥事儿，明后两天再来找！” “诶，大家伙都晓得了，秦老哥你安心歇着！”胡老头应着，已经帮秦家清出一条大道来。 姜大郎指挥着几辆车，往村西秦家宅子赶去，一路喧闹不止，一刻多钟后，到了村西秦家宅子。 秦二叔是嫌弃道：“小侄女，家里不是发财了吗？咋住这种破屋？！” 秦小米呵呵：“这屋子哪里破了？逃荒的时候，我们连屋子都没得住，只能住裹草席。” 这？ 秦二叔不接这话，继续挑剔着。 秦奶奶忙道：“老二，这宅子外头看着是不好，可屋里头都是修葺过的，墙上都钉了墙布，很是干净。” “二，二哥！”秦小姑已经打量了秦二叔好一会儿，确定长相没错后，才敢喊人。 秦二叔循声看来，愣了愣，面色一喜，指着秦小姑对秦二婶道：“媳妇，这就是我小妹。我离家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娃娃，现在都这么大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我这眼神是不是贼厉害？！” “相公可是麒麟子，眼神当然不错。”秦二婶说着，看向秦小姑，道：“小姑子，我是你二嫂，按照规矩，你得给我见面礼。” 秦小姑愣了愣，很快就镇定下来，笑道：“家里头给二哥二嫂准备了不少东西，二哥二嫂进屋看看。” 秦小谷、姜二郎、秦小麦、姜小珠、徐福宝这几个小家伙是站在秦小姑身边，探头看着秦二叔秦二婶，脑子里齐齐生出一句话：这俩好像不是好人呀。 虽然觉得他俩不好，可秦小麦依旧大胆的喊了一声：“二，二叔父……” 喊完就哭了，眼泪扑簌扑簌的掉。 秦二叔赶忙后退几步，指着秦小麦：“是他自己哭的，我可没有打他！” 秦小麦赶忙摇头：“没被打，是小麦自己要哭的。” 他想爹爹了，他记得，爹爹好像就是长二叔这样的。 姜小珠安慰他：“小麦哥哥不哭，小米姐姐不会让他卖掉你哒。” 周十六的老娘，还有秦六婆时常给他们讲故事，这故事里到处是卖侄儿侄女的坏心叔婶！ “爹娘，这死丫头污蔑我，我可没想过要卖侄儿侄女，我就是想分家产而已！”秦二叔喊冤。 秦小米道：“赶紧进屋，再贫嘴，扣分红！” 这话是神药，秦二叔立刻不敢闹腾了，老实进屋。 正堂内的火灶床烧得暖烘烘的，一进屋，秦二叔他们的身上就暖和了许多，而火灶床上，还摆着各色吃食。 秦二叔眼睛一亮，急忙扑过去吃：“媳妇，有吃得，快过来吃！” “来了！”秦二婶也不客气，立刻过来，端起一碗蛋羹就吃。 秦老六跟秦六婆看得惊住：“二庄啊，你咋成这样了？！还有你这媳妇是啥时候娶的？哪里人士，娘家是干啥的？嫁妆多少啊？” 秦二叔边吃边回道：“南边娶的，娘家没人了，也没嫁妆，穷得很，所以得靠六堂婶家资助一二。” “啥玩意？你还想让我们资助？！”秦六婆炸了，这是要她的命。 秦二叔笑道：“六婶，你家拿了我家作坊那么多分红，资助点我媳妇也不愿意吗？” 第342章 分金子 “百八十两？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秦六婆怒了，指着秦二叔，对秦爷爷道：“五哥，你没找错人吧？这人真是二庄？！” 秦爷爷正色道：“六弟妹，他就是庄哥儿。有人证、有府衙开的证明、还对比过我家留存的手印纸，绝无弄错的可能！” 秦小米挑明了提醒她：“六婆，不要说这种质疑的话，否则一旦流传出去，就是在给有心人送话柄，会害了二叔。” 秦老六立刻骂秦六婆：“你这婆娘不会说话就闭嘴，瞅瞅他这长相，就是二庄，没错的！” 又朝秦六婆使眼色，你赶紧认怂，别给小米丫头扣咱家分红的机会。 秦六婆忙道：“对对对，这就是二庄，老婆子眼神好得很，一瞅就能确定！” 呵呵，秦二叔笑了：“六叔、六婶，既然确定了我就是你们侄儿，那这给侄媳妇的添补钱，你们就更该给了。” 秦二叔招呼秦二婶：“媳妇，快来，给六叔六婶磕一个，一个响头能有百两银子呢！” “来了！”秦二婶大喜，赶忙冲过来。 “……”秦六婆吓得脸都白了，拽住秦老六就跑：“二庄啊，我们去看看阿英，你们先团聚着！” 等跑出秦家宅子，确定秦二叔没有追上来后，两人才松了一口大气，心有余悸道：“天老爷啊，二庄咋成这样了？比咱俩都混蛋！” “以后，咱们得离二庄两口子远点，可别被他们讹了银钱。”秦六婆提醒着。 秦老六点头：“老婆子你说的对。” 哈哈，秦二叔看着秦老六夫妻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又问秦奶奶：“娘，我们二房住哪里？” 秦奶奶忙道：“给你们准备了两个住处，一个是家里的右厢房，一个是待客屋那边的一间屋子。” 老头子的信上说了，秦二叔多年不归家，恐不乐意跟家里人住一起，秦奶奶就多弄了一个住处。 秦二叔：“走，去瞅瞅！” “诶诶诶，跟娘来。”秦奶奶很高兴，先带秦二叔秦二婶去了右厢房，这里之前是孟三嬷嬷她们的住处，可如今已经清空了，还特地装饰过一番：“大火灶床，一直烧着，暖和吧。墙壁都钉了墙布的，不会掉土，还弄了红布帘，一拉上就是内外两间屋。” “这些箱笼里头有面料、棉袄、鞋袜等物……老二媳妇，这是特地给你准备的妆奁，里头有薛夫人送来的胭脂水粉。你们二房还有一副金银头面，在我屋里放着呢，等会就给你拿过来。” 桌上、窗边，还插着秦小姑用各种色布做的布花，给这老屋子添了几分明媚艳丽之色。 秦二婶是感动的，可秦二叔道：“一般般，去另一个住处瞅瞅。” 秦奶奶心头一凉，老二这是不乐意跟家里人住？ 她压着难受，带秦二叔夫妻去待客屋子那边看了：“最左边的这间就是……你们要是想单独开火，爹娘就在旁边给你们用木头搭个小屋做厨房。” 秦二叔很满意这间屋子，道：“不错，我们夫妻就住这里了。” 秦二婶却道：“相公，你糊涂了，住外头得咱们自己花钱做饭吃，住家里能吃公婆的，还是住家里头吧。” 这还是秦二婶第一次不配合他，秦二叔一愣，问道：“榕娘，你当真要住家里头？” 秦二婶点头：“嗯，回都回来了，自然是住家里。” 要么别认，既然认了，就不可能断干净。 秦二叔沉默不语。 秦二婶已经挽住秦奶奶的手臂走了：“婆婆，我们住家里的右厢房……听说薛夫人送了不少年礼来，您快带儿媳去拿二房的那一份。” 秦奶奶笑道：“成，婆婆带你去拿。” 老头子的信上说，老二很满意这个媳妇，既如此，她做婆婆的就得好好待她。 可秦存泉却看得皱眉……这妇人不仅粗陋、眼皮子浅、脸上还有疤、耳尖还被削没了，属于残缺之人，怎么配得上阿庄？！ 秦存泉越看越不喜秦二婶，为秦二叔叫屈。 苏氏瞧出他的异样，拉了拉他的手，道：“相公，小米喊咱们一块去呢。” 秦存泉回神，看向秦小米。 秦小米道：“存泉叔，通知大家伙，拿上银票，去我家，分东西。” “嗯。”秦存泉收起对秦二婶的不满，去通知各家。 半刻钟后，各家齐聚秦小米家，把小孩们都赶出屋子，紧闭屋门后，姜大郎才把装着金子的箱子打开。 几家人见到金子，惊得心头剧跳……真，真换到金子了！ 秦小米道：“每家十两金，用作各家的救命金，自家负责藏好……一百一十两银票兑换。” 几家人压下心头的激动，拿出银票，排队兑换金子。 没多久，秦老六家、秦存泉、秦二勇、秦大石、秦大岩、徐大娘家、乔大娘家、姜大郎家、包括秦爷爷，都拿到了十两金。 余下十两金子，秦爷爷秦奶奶帮秦二叔换了：“老二、老二媳妇，这可是能救命、能传家的好东西，你们拿好咯。” 秦小米提醒一句：“爷爷奶奶，记得扣二房的银票。” 秦二叔瞪她：“臭丫头，你就知道欺负我们二房！” 秦存泉愣住了：“阿庄，你咋能这样骂小米？” 小米刚出生时，阿庄可是很疼她的，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她打了个小金锁，这可是傲视十里八乡女娃的独一份满月礼。 秦二叔改瞪他了：“我是她叔父，骂她两句咋了？你赶紧家去吧，别掺和我家的私事儿。” 这？ 秦存泉惊呆了，面露痛色，又急忙起身，去问秦爷爷：“五叔，把您留存的手印纸给我，我要比对一番。” 秦二叔冷笑：“你还怀疑老子是假的？告诉你，早就验过了，还是小米丫头验的，老子就是真的……你别多事了，赶紧家去，别耽误我们吃饭睡觉。” 苏氏赶忙拉住秦存泉：“相公，五叔他们赶了几天路，确实累了，咱们先回家，明天再来。” 徐大娘赶忙起身开门，让苏氏把秦存泉拉走了。 …… 到家后，苏氏关上屋门，对秦存泉道：“相公，庄族兄失踪那些年，你自个常说，只要庄族兄平安回来就成，如今怎么又嫌弃上了？” 秦存泉忙道：“我没有嫌弃阿庄，我只是……” 一时间接受不了。 “阿庄曾经写过一首诗，里头有一句，敢拽天星入凡尘，那时候的他多意气风发，如今却……” 秦存泉想起以前的秦庄，再想到如今的秦二叔，难受得落下泪来。 苏氏见状，心疼的抱住他：“相公，我知道你难受，可咱们是逃过荒的，知道人活着比什么都强……别难过了，更别贪心。” 贪心？ 秦存泉怔住……是啊，阿庄流落在外十年，能活着已经是有本事，是他贪心了，总想阿庄封侯拜相，好为他们农家读书人出口气。 第343章 疯给你看 …… 秦家，送走秦大石秦大岩他们后，孟三嬷嬷过来道：“小东家，新买的下人已经安置妥当，都安排在待客屋那边。荀老等一干男仆们住一屋，肖老嬷嬷等女仆住一屋。” 而如今，孟三嬷嬷也带着薛家九名仆妇住在待客屋那边。 又说：“今日晚了，洗浴等事宜，老奴给他们安排到了明天。” 隆冬，烧水不易，沐浴一次要耗费不少工夫。 孟三嬷嬷又递上一张单子：“小东家，这是老奴询问过姚娘子与肖老嬷嬷后，一起拟定下的伙食量，请小东家过目。” 一天两顿。早晚各一顿掺粗粮的干饭，晚饭可加荤油，每隔十天可吃一顿肉。 这个伙食已经是富裕农人家的标准，秦小米满意点头，道：“就按照这个标准来。不过他们相当于是流放过来的，路上辛苦，身体有了亏空，这个月，每天给他们加一个鸡蛋吃，让他们把身体养好。” 孟三嬷嬷点头：“是，老奴记下了，会跟他们说清楚。” 秦二叔不乐意了，叫道：“三十个人呢，每天一个鸡蛋，得把咱们家吃穷吧，我们二房不同意啊！” 这？ 孟三嬷嬷有些担心……这位二爷这般泼皮，往后小东家的日子能好过吗？ “他们是我买的下人，自然是我出钱养他们，不用二叔费心。不过……”秦小米笑了：“二叔二婶要想使唤他们，得给钱。” 秦二婶惊了，忙道：“小侄女，你二叔刚才在放屁呢，你别听他的……不就是个鸡蛋嘛，加，给他们加，我们二房没意见。” 又问秦奶奶：“婆婆，咱家的团圆饭做好了吗？儿媳跟相公都饿了。” 秦奶奶正是心疼他俩的时候，忙道：“好了好了，婆婆去给你们端上来。” “老太太快坐着，老奴去端。”孟三嬷嬷赶忙去厨房，没多久就带着两名仆妇，提着食盒，把饭菜给端上来了。 “现杀的炒鸡、焖烧鲤鱼、红烧肉、萝卜丝，还有新面做的面条，用的是鸡蛋底……老二媳妇，这是薛夫人家送来的莲藕，加咸肉一块炖了，还有米饭，你尝尝，可合胃口。”秦奶奶满面笑容的介绍着桌上的饭菜，又忐忑不已，生怕饭菜不合老二夫妻的胃口。 秦二婶笑道：“鸡鸭鱼肉都快全乎了，当然合胃口了。” 这里可是东北州，莲藕多难得啊，就这么给她吃了。 “媳妇，这个鸡腿给你，快吃，别废话了！”秦二叔说着，已经抓起另一个鸡腿啃了起来，几口就把鸡腿啃光。 一会儿之后，桌上的饭菜已经被他祸害了个遍。 秦小麦看得眼里泪水打转，姜小珠也瘪起嘴巴，可她不能哭，还站起身，拿着筷子，奋力给秦小麦夹菜，又招呼秦小米：“小米姐姐快吃。” 再不吃，肉肉就要被这对夫妻给吃完了！ 秦小米笑了，拿起筷子吃饭，又安慰秦小麦、秦小谷他们：“不怕，有我在，他俩不敢作大死。” 秦爷爷看向几个小的，笑着安抚道：“莫怕，他是你们二叔二婶，是亲人呢，不会坏人。” 姜小珠睁着大眼睛：“真的吗？” 周十六婆婆和秦六婆说了，叔叔婶婶、舅舅舅母、姑姑姑父是最爱卖小孩的。 姜大郎道：“自然是真的。” 有他跟小米在，没人敢害他们，且秦庄夫妻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混蛋。 “好叭，相信哥哥。”姜小珠人小鬼大，信得很是勉为其难。 秦二叔不爽了，指着她、小姜二郎、姜大郎道：“你们兄妹三人咋在我家吃饭？你们姜家不开火吗？你们给饭钱了吗？” “老二住口。”秦爷爷呵斥秦二叔，道：“姜家没大人了，姜老秀才对咱们家有恩，逃荒之时，大郎二郎也是帮了大忙的，咱们家理应养他们。且大郎每个月都会给咱们家十两银子做住宿费，不是白吃咱们家的。” 秦奶奶也道：“小珠得跟着老婆子过日子。” 大郎他们的娘死了，奶奶也死了，小珠是个女娃，必须跟着女长辈过活，否则以后不好说亲。 “二哥，吃面吧，再不吃就坨了。”秦小姑出声了，适时喊停这个小争端。 “吃饭，媳妇，多吃点。”秦二叔当做无事发生，又给秦二婶夹肉吃。 怎知，被秦二婶骂了：“相公，你糊涂了，如今莲藕可比肉难道，吃莲藕，再不吃可就没了！” 秦二叔：“媳妇说得对！” 夫妻俩是猛夹莲藕，没多久，就把莲藕给吃光了。 不过，姜大郎抢了几块，全给了秦小米：“小米你吃。” 粟粟也爱吃粉糯的莲藕。 “谢了。”秦小米道了一声谢后，看着秦二叔秦二婶道：“这是在家里吃饭，不是赈灾的粥棚，再这么抢着吃，月底扣分红。” 秦二叔炸了：“臭丫头，你就只知道用分红来威胁我们！” 秦小米：“你可以不接受威胁啊，这样一来，作坊就不用给你们二房分红，我就能多存一笔钱。” 呃，秦二叔噎住了，秦二婶赶忙赔笑道：“小侄女，你二叔说笑的，你放心，二叔二婶一定改，要是改不好，你就扣分红，往死里扣！” 只要给他们二房发分红就成。 秦小米哼一声，道：“吃饭。” 一场晚饭吃完，满桌狼藉，秦二婶也不管，只问秦奶奶：“婆婆，薛夫人送的金银头面呢？带儿媳去瞅瞅呗。” 秦二叔更是直接：“娘，赶紧带我们去分金银头面。” 可秦小米道：“今日太累了，先歇着，明天再分薛家的年礼。” 这？ 秦二叔秦二婶不爽，可秦爷爷年纪大了，这么一路奔波，确实累得慌，道：“明天再分吧。” 一家之主发话了，秦二叔秦二婶只能作罢。 “老二、老二媳妇，走，娘带你们去洗漱房。”秦奶奶又带着他俩，去认了厨房、洗漱房、茅房。 又给他们准备了换洗的衣物。 等忙完后，天色已经黑透。 “奶奶，您别忙活了，先歇着吧。”秦小米道。 可秦奶奶哪里睡得着，是时不时就看着秦二叔秦二婶的屋子，一直看到他们的屋子灭了灯，还是不放心。 姜小珠道：“秦奶奶，咱们去把门从外头锁了，他们就跑不了了。” 第344章 疯给你看【2】 哈，秦小米被逗笑了，看着小丫头道：“倒是个好主意。不过用不着，作坊的分红已经绑住他俩，短时间内，他俩不会跑的。” 且从今晚起，她还会安排许正冒、苏三平、朱学微兄弟、肖木桐、姚大雁这些下人分批守夜，秦二叔跑出家门就会被逮回来。 姜小珠仰头看她，认真问：“那长时间后，他俩就会跑掉吗？” “你可真会找话头。”秦小姑走过来，拿走姜小珠手里的长绳，一把将她抱起：“晚了，你该睡觉了。” 姜小珠叫唤：“啊啊，不要不要，我要跟小米姐姐睡，好久好久没见啦。” 秦小米笑道：“我屋里有秘方，不能乱碰，你还是跟小姑睡吧。” 姜小珠瘪嘴，不乐意，可还是答应了：“好叭。” 秦小姑笑，把她抱进右正屋，照顾她睡觉……如今这间右正屋，只有她俩人住了，秦梅、秦二桃已经搬回自家住。 秦二叔回来了，她俩不好再在秦家借住，如今村西也比以前安全了，她俩可以放心的回家住。 “老婆子，陪我去看看咱们家的马匹和驴子，这可是宝贝呢，不看它们一眼，我睡不着。”秦爷爷见秦奶奶依旧盯着右厢房看，干脆喊她去看牲口。 言罢，不等秦奶奶回答，直接拉起秦奶奶往后院牲口棚去。 秦小米则是薅起一旁的秦小麦，带他回左正屋睡觉。 小家伙打着盹，瞅她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小米怒了，正色道：“小麦，咱们做人得爽快一些，想问啥，直截了当的问，不许扭扭捏捏的，知道了吗？” “嗯呐，小麦知道啦。”秦小麦终于敢问出声：“小米姐，你，你还记得我爹爹长啥样吗？” 懂了，这是想三叔了。 秦小米想了想，道：“记得，跟咱们那混蛋二叔长得有六分像，但你爹爹比二叔高壮、比二叔有精气神、模样比二叔帅、还很爱笑，总之你爹爹更好。” 哇，原来他没记错，爹爹真的长得跟二叔差不多。 可是…… “真的吗？”小家伙有点不相信，总觉得是小米姐讨厌二叔，所以猛夸他爹。 秦小米点头：“当然是真的，小米姐啥时候骗过你？” 秦小麦认真回复：“骗过的，就在去府城的前几天，小米姐……” “大家都睡了，你不要太聒噪。”秦小米捂住他的嘴巴，扒下他的棉袄棉裤，把他塞进棉被里，给他盖好被子：“闭眼，睡觉。” “嗯呐，闭眼啦。”秦小麦乖乖点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秦小米笑了，戳戳他又长了一些肉肉的脸蛋，起身出屋，思忖着……趁着大家伙还记得三叔三婶的模样，她应该画几幅画像出来挂着，免得时日久了，小麦小谷会忘记三叔三婶的长相。 她又去让肖白英把秦爷爷秦奶奶的汤药给端来了。 没多久，秦爷爷秦奶奶回来了，秦小米指着两碗汤药道：“爷爷奶奶，这是安神压惊的药，你俩一人一碗，免得你俩太激动，睡一觉起来会害了病。” 病了就没法过个好年了，秦爷爷秦奶奶想过个团圆喜庆的年，端起药喝了。 “爷爷奶奶，睡吧。别担心二叔二婶，要是实在担心，那就按照小珠说的，用绳子在外头把门给绑住。”秦小米诚心建议。 秦奶奶嗔她一眼：“你这丫头，别揶揄奶奶了，奶奶不守着你二叔了，这就去睡。” 秦小米听罢，这才放心，喊上肖白英，回了左厢房……她打算把肖白英、朱一青、朱三红养成一等心腹。 而肖白英很是用心，一整夜都警醒着，听到动静就会起来看情况，以防秦家进歹人。 翌日，肖白英更是不到卯时就起来。 卯时一刻，准时去给孟三嬷嬷、姚娘子她们开门，一块去厨房烧热水、准备早饭。 因此秦家人一起床就有热水洗漱。 洗漱完后，就有热腾腾的早食吃。 秦二叔这个懒货是舒坦的窝在椅子里，叹道：“没想到啊，我也过上了富贵老爷的日子。” 又斜瞅着饭桌对面的秦小米，道：“小侄女，干得不错，继续多赚钱。” 呵，秦小米冷笑：“作坊不养闲人，你们二房想要分红，就得每日辰时过半，按时去作坊干活。” “作坊不是有女工吗？咋还要我们去干活？”秦二叔指着屋外道：“瞧瞧这屋檐，都结冰棱子了，冷成这样，还要我们去干活？我不干，让爱干的人去干！” 秦小米的回答也简单：“不干会扣钱，还会没收爷爷奶奶帮你们二房保管的分红。” 还有…… “你们这次在府城买了不少东西吧，那可都是用分红买的，想要不干活就赔钱，赔完钱后，你们爱咋咋地。” “你，你！”秦二叔捂着心口直喘气。 姜小珠好奇，问他：“秦二叔叔，您是得心漏病了吗？” 秦二叔愣住了，指着她道：“臭丫头，你咒谁呢？谁得心漏病了？老子好得很！” 秦二婶赶忙呸呸呸，朝屋外拜拜：“各路神仙莫要听丫头片子胡说，我相公好得很，没得心漏病！” 不过…… “你有五岁吗？你咋知道心漏病？” 姜小珠骄傲昂头，道：“是跟薛大娘学的哦。我可聪明了，薛大娘讲的医药课，我都听得懂哦。” 秦二叔秦二婶因此知道，秦小米花一两银子，请薛大娘讲医药课的事儿。 “败家女，败家女啊，那可是一两银子，你怎么给得出去的？！”秦二叔捂心扶桌，这回是真快被气出心漏病。 秦二叔又忙道：“秦小米，你赶紧把这破课给停了，别再开了，多上一堂课，家里就多损失一两银子！” 秦小米给他一个白眼：“你别发疯了，赶紧吃早饭，吃完了会有人带你去干活。” 秦二叔气急，可又斗不过秦小米，只能猛往自己嘴里塞鸡蛋……多吃点，不然也会被这丫头败光。 然而，吃太多，噎住了，他不断捶胸，秦二婶急忙拿水，捏着他嘴巴，给他灌水。 秦存泉一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画面，愣住了。 秦存泉怎么也不敢相信，阿庄会因为贪吃，差点把自己给噎死。 秦二叔终于把鸡蛋给顺下去了，见到秦存泉后，语气不善道：“一大清早你就跑来我家干啥？想来混顿早饭吃？想吃也成，得给钱！” 第345章 疯给你看【3】 这话说得，秦存泉是久久无法回神。 苏氏忙道：“庄族兄，我们已经在家吃过早食，相公过来是想见你一面，他等会儿就要去司吏坊上差。” 说起这个，秦奶奶就欢喜，对秦二叔道：“冬月的时候，存泉就去司吏坊办差了，因着粮税的差事办得好，关书吏已经给他报名县衙的吏试，明年开衙后，只要考过吏试，他就是正式书吏。” 做满一个月无错，可以报名考试。 可惜如今逼近年关，衙门是不安排新人吏考了，只能等到明年一二月份。 秦二叔跟秦二婶对视一眼，两人眼睛都亮了。 “泉子，出息了啊。”秦二叔急忙奔来，抓住秦存泉的手，把他往屋里拉：“来来来，再来我家吃点……如今快过年了，这乡亲们的孝敬都快堆满司吏坊了吧。不怕，我跟你去司吏坊，帮你把孝敬给搬回来！” 秦存泉听得脸色一变，将手臂抽回来，盯着秦二叔道：“阿庄，你是最恨恶吏的，如今怎能说出这种话？你到底是不是秦庄？！” 秦二叔无语撇嘴：“又来了，你真是没完了……行行行，我这就让你验手印，可验完了，你得带我去司吏坊，不然我就闹给你看！” 又喊秦爷爷：“爹，拿我的手印留存纸、红印泥、还有白纸来，我急用。” 虽然验过几次了，可秦爷爷为了消除秦存泉的心病，还是点头答应了，很快就把东西拿到堂屋。 砰砰，秦二叔在白纸上印下两个红手印，招呼秦存泉：“快点验！” 秦存泉也不客气，拿起新旧两张手印纸，出了屋门，不顾寒冷，在屋檐下细细对比手印纹路。 两遍，整整两刻钟，他才死心。 “真的是阿庄。” 没有冒充，就是秦庄。 秦二叔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掌，冷哼道：“本来就是我，是你自己魔障了，还想冤枉我是假货。” 又道：“行了，别魔障了，赶紧带我去司吏坊。” 短短两句话，他说了两次魔障，但愿能就此点醒秦存泉。 秦二婶举手叫道：“相公相公，我也要去！” 她不要留在家里干活。 秦爷爷道：“你俩都不许去。司吏坊不是玩闹的地方，是为全镇乡亲办差的重地，你俩都老实待在家里。” 又对秦存泉道：“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上差，别迟到了。” 寒冬，司吏坊上差的时间会推迟半个时辰，否则他现在已经迟到了。 “诶。”秦存泉又看向秦二叔：“阿庄，带你去是可以的。” 他想，阿庄去了司吏坊后，没准能被激起一点志向，且他也想多跟阿庄相处，毕竟十年没见了。 “那还等啥，走走走！”秦二叔立刻穿戴外出的厚衣物，对秦二婶道：“媳妇，你先待在家里，我下回再带你去。” 秦二婶有些不乐意：“成吧……你们吃席的时候，记得给我捎点肉菜回来。” “知道，放心着！”秦二叔又催促秦存泉：“别愣着了，赶紧走吧。” 可他们还没出门就遇上来村西通报的黄老二：“秦书吏，吴四升又来了，替吴里长家送了贺礼来，贺秦二爷夫妻归家之喜……还说了，按照规矩，得带人去里长家看看。” 啊？ “这边有这规矩吗？”秦二叔问秦存泉。 秦存泉皱眉想了一遍，道：“有，也没有……你们夫妻已经按律去官衙开了证明，可乡下俗规，最好是去里长家拜访一番，让里长认认脸。” 吴里长家真烦，刚回来一天就找事儿。 秦小米不爽了，阴阳怪气：“里长家动作真够快的，刚辰时，这寒冬的天都没亮透呢，就派人来送贺礼了。” “小米。”秦爷爷瞪她一眼，出来对黄老二道：“辛苦你跑一趟了，你先回吧，我这就带老二出去见他。” “诶。”黄老二离开村西，去回复吴四升。 秦爷爷又催秦存泉：“你别理老二，快去上差吧，再耽误可就真晚了。” 秦二叔道：“泉子，你先走吧，我今天不去司吏坊了，我去里长家瞅瞅，听说他家贼富。” 他要去搜刮一番！ 呃，秦存泉看着秦二叔蔫坏的笑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担心他。 “阿庄，咱们是逃荒来的外来户，对里长家要小心应对，记住了吗？”秦存泉道。 “记住了记住了，你别磨叽了，赶紧去上差，免得迟到丢了差事。”秦二叔把他往外推着。 徐三骏已经驾车过来了，招呼秦存泉上车。 “我们走了，有啥事儿，就去司吏坊找我们帮忙！”秦存泉不放心的交代了好几句，把秦二叔烦得转身回家去了。 “老二，你今日真要去拜见吴里长？”秦爷爷问。 秦二叔道：“里长家都送礼物上门来了，我当然得去拜访……我媳妇也得去，能收两份见面礼呢！” 他是一点不怕，还摩拳擦掌，准备去宰吴里长家一笔。 又招呼秦二婶：“媳妇，快点去换外出的衣服……别穿太好，穿那有补丁的旧棉袄！” “诶，知道了！”秦二婶乐滋滋回屋，没多久，换了一身行头出来，头上没戴帽子，而是换成了农妇常用的厚布巾。 秦二叔也换了一身旧棉袄，棉袄上的补丁与窟窿很是引人注目。 秦奶奶看得皱眉：“老二、老二媳妇，你们这么穿，要是让乡亲们见到了，怕是会笑话你们。” 老二好不容易回家，她不想刚回来两天，十里八乡就传出秦二叔的笑话。 秦小米上下瞅着他俩，对秦奶奶道：“奶奶别担心，二叔二婶穿成这样挺好的。” 又道：“二叔二婶不必留手，有疯就随便发。” 有时候，发疯能解决很多事情。 这话一出，秦二叔秦二婶欢喜不已，夸她：“小侄女，你果然聪明，跟我俩想到一块去了！” 二人一副后继有人的欣慰样。 还说：“小侄女，等二叔二婶回来后，教你怎么撒泼打滚啊，姑娘家家，学会发疯撒泼，能拿到很多好处的！” 秦奶奶听得手都抖了，忙道：“老二，老二媳妇，你俩别这么说，会教坏小米的。” 这丫头已经够疯了，你俩还想把她教得更疯，那这日子还咋过？！ 正在吃早饭的姜小珠听罢，眼睛亮晶晶，小脸跃跃欲试，写着‘想学’。 秦奶奶又道：“还有你们夫妻，也不许撒泼打滚，要规规矩矩的，知道了吗？” 秦二叔根本不听，只道：“娘，您就别担心了，等着儿子的好消息就成！” 第346章 捞一笔 秦小米对肖白英道：“去把朱学末兄弟、许正冒、苏三平、姚大雁、肖木桐、朱二戊喊来，让他们收拾好自己后，跟着二叔他们一块去吴里长家。” 朱二戊就是朱一青的弟弟，今年十五，打小学武，只是来东北州时，被打断了腿，虽然养好了，却落了疾。 不过朱二戊的箭术极佳，是个可用的。 “小侄女，二叔厉害着呢，用不着他们保护。”秦二叔一脸的‘老子泼功无敌，不需要人保护’的模样。 秦小米笑了，道：“他们不是去保护你的，而是去示人以强。” 姜小珠好学发问：“小米姐姐，这是啥意思？” 秦小米：“就是去秀一下咱们家的武力，让他们知道怕字怎么写，继而不敢派人偷溜进村西搞事儿。” 姜小珠眨眨大眼睛，一会儿后，喜道：“懂啦！” 姜小珠觉得自己好聪明呀，小米姐姐一说她就听懂了。 “是。”肖白英立刻去安排了。 荀老头听到消息，跑来自荐：“小东家，老奴也要去。” 秦小米瞅他一眼，道：“你不能去，你去了，别人会觉得我秦家好欺负。” 又老又瘦，去了只能展示弱小。 荀老头不服气，道：“老奴懂医术、精通琴棋书画、学问贼好，还做过官，比那些武夫强多了。” 秦小米认同的点头：“所以你得留在家里，整理药材、教授大家伙医药知识、还要教小谷、小麦、二郎、秦胜、秦茂他们读书识字。” 啊，突然发现，荀老头还是很有用的，有了他，她家是有了大夫、教书夫子、以及苦力！ 姜大郎已经去套车，半刻钟后，把套好的车马，牵到前院，喊道：“小米，车马好了。” 人多，还套了两辆车。 没多久，许正冒他们就换好衣服，到秦宅门前集合了。 秦老六夫妻闻讯赶来，闹道：“五哥，我们也要去！” 秦爷爷不许：“去啥去，你俩好好待在家里干活。” 他看老二一人都够呛了，再多看他们两个，他得累死。 秦小米想了想，还是让秦六婆跟着去了：“六婆，您知道泰丰镇的情况，陪着二婶去，适时提醒她一下，别让她因为不懂而吃了亏。” 秦六婆大喜，立马保证道：“小米放心，有六婆在，你二婶吃不了亏！” 言罢，生怕秦小米后悔，率先爬上秦家马车坐好。 “小米，我们走了，你别担心。”姜大郎看向秦小米道。 秦小米点头：“去吧。” 有姜大郎盯着，她确实能放心一些。 一辆马车一辆驴车是载着十二人驶出村西，吴四升见到这么多人时，吓了一大跳：“这么多人？” 这带的下人比陈小旗带的兵都多，这秦家真是起来了。 吴四升又赶忙把贺礼递上：“这是里长给秦二兄弟的归家贺礼，是从府城送回来的，有狼毫笔、墨锭、雪纸、还有一瓶补身子用的荤油。” 这贺礼在乡下确实算是丰厚了……且因着大家伙对读书人的崇拜，能收到笔墨纸砚的礼物，对于乡下人家来说，是极其有面子的事儿。 可吴家送这礼物给秦二叔，却有暗暗揭伤疤的意思……因着严家，很多人都知道秦二叔以前读过书，却因为舞弊被打断手的事儿。 秦爷爷收下了，递给秦老六跟秦杰：“老六，你替我拿回家去。” “诶。”秦老六喜滋滋的接过贺礼，想着，要是十里八乡的人都给二庄送一份归家贺礼，那二庄怕是要发财。 正想着，周老村长带着二儿子坐车来了，远远就喊道：“秦老弟，你们这是要出门？” 他已经一个月没见秦爷爷，还想去秦家好好坐坐，与秦爷爷话家常、增感情呢，瞧这样子，怕是去不成了。 “周老哥咋这么早就过来了。”秦爷爷循声看去，见到周老村长，笑了，又解释道：“吴里长派四升来传话，让我家老二夫妻去见他，给他认认脸。” 周老村长听罢，越发不喜吴里长：“不是都去司吏坊证明过了吗？且这天寒地冻的，刚回来第一天就来催。” 明撕了，一点面子不给吴四升留。 吴四升忙道：“周老村长，今天已经是秦老爷子他们回来的第二天……” 呵，周老村长阴阳怪气：“四升贤侄，你不愧是吴家族里记账的，这算术就是好啊。” 呃，吴四升不敢多话了，对秦爷爷道：“秦村长，天冷，外头不可久待，咱们走吧。” “等等。”秦二叔跑过来，给周老村长行礼，道：“请周老叔陪侄儿一块去吴里长家，做个认人的见证人，如何？” 周老村长想要跟秦家交好，也想看看秦二叔的品性如何，立马答应：“成，老叔陪你们父子跑一趟。” 这？ 吴四升想拦，可周老村长已经上了周家的骡车，他只能作罢。 “吴兄弟，快上来，要走了。”秦二叔是招呼吴四升上车。 等他上车后，三辆车是往吴家村悠悠而去。 因着没下雪，十里八乡的人还能出门，路上是遇上零星村民，秦二叔是抓紧每一个机会，见人就说：“乡亲们早啊，我是谁？我就是鬼村秦村长的二儿子。这么早去哪里？去吴里长家呢。没办法，冷也要去，里长说了，要去给他老人家认认脸呢，免得我是冒充的贼人。” 强行爆料，村民们都愣住了，不过大家伙都爱听八卦，是冒冷停下脚步，很配合的听秦二叔唠唠。 听完后，有的村民觉得吴里长做得对的。 也有觉得吴里长多此一举的，毕竟已经在府衙、县衙、司吏坊验过身份，没必要一大早就催着秦家去吴家一趟。 吴四升则是想死……这秦家老二咋能逢人就说这种话？这不是让乡亲们误会吴家，给吴秦两家增加矛盾吗？ 好在车马跑得快，半个时辰后，就到了吴家村。 三辆车一起进村，有一辆还是马车，着实把吴家村人吓了一跳：“不是谣传，秦家真的买了马车，还买了这么多下人！” 二栓见到秦家车辆后，也愣住了……这秦家还真是猖狂，竟敢带这么多下人来里长家，这是在示威吗？！ 他赶忙跑回吴家，把情况给吴里长说了。 吴里长听得老眉皱起，心里埋怨起吴兴祖来……会有今天这桩事儿，全是因为兴哥儿说，严二少在秦家那里受了气，被讹了百两银票，他家该用里长的权力，压一压秦家，帮严二少出气，如此能博到严二少的好感。 第347章 捞一笔【2】 “老太爷，那秦家老二不是个好相与的，是一路闹过来的，咱们该咋应对？”二栓眯眼，脸上愤恨道：“干脆别忍了，直接弄吧。” 二栓是个猖狂的，可他每次对上秦家都是吃瘪，早就恼恨不已了，又小声抱怨：“别说占秦家姑娘的便宜了，我至今都没能靠近她们。” 秦家女是臭烘烘的，可再臭，那也是鲜嫩清白的一手货，男人谁不好个新鲜？ 吴里长眼神一寒，老脸耷拉下来，盯着他道：“吴家憋着你了？没憋着你，你就继续忍着……这么大的桃子，哪里是一口就能吃下的。” 说的是黄霞娘。 可二栓早就对黄霞娘腻了，就想要新鲜的。 叩叩叩，屋门响起，吴兴祖在外头道：“祖父，秦家来敲门了。” “家里头都安排好了吗？可别被秦家抓住把柄。”吴里长问二栓。 二栓拍胸脯保证：“里长放心，都敲打过了。” 吴里长满意点头，道：“扶我去迎秦家人。” “诶。”二栓去开了房门，喊吴兴祖，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吴里长，在宅门后站定，由吴里长亲自动手开门。 “秦老弟，你们回来了。”吴里长看着秦爷爷笑道，目光又瞟向秦二叔道：“这就是你找回来的二儿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您就是吴里长吧，见过吴里长，您这是咋了？病了吗？”秦二叔一脸关切的问，还过来，一把挤走吴兴祖，扶住吴里长，质问吴大：“吴大哥，不是老弟说你，你是咋当儿子的？你爹都病成这样了，咋还让他出来走动，理应卧床养病才是！” 会不会当儿子？ 不会当就自我降级！ 又劝慰着吴里长：“里长，您好好养病，别惦记着咱们镇西各个村子的事儿，都是琐事，让别人干就成，您是耄耋老人，衙门都要礼待的寿星公，好好享福就成。” 周老村长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没笑出声来……秦家老二这话，就差指着吴里长的鼻子，骂他年老还霸着里长之位不放了。 吴里长本来没病，听了这话后，差点气中风！ 可他还得继续装，是道：“秦家侄儿，我没病，只是得知你们来了，所以亲自出来迎你们……” “天爷啊，没病都要人扶，那要是病了，岂不是更辛苦？”秦二叔一脸心疼，苦劝道：“吴老叔，听侄儿一声劝，莫要劳累，好好养身体，什么都是虚的，康健长寿才是您这个年纪最该做的事儿。” 吴里长气得鼻音都重了……秦家贱子这是在咒他死啊！ 周二爷怕秦吴两家打起来，忙道：“里长，外头冷，咱们进屋再叙话吧。” 一句话，把吴里长的暴怒别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是咳咳咳，猛咳起来。 秦二叔比吴家人还紧张，大叫道：“诶哟，吴里长，您老没事儿吧？要不，咱们去镇上医馆瞧瞧吧。” 周老村长火上浇油：“里长，去医馆看看吧，咱们年纪大了，有病可不能硬扛着。” 吴里长听罢，心里的怨恨激增，已经演变成杀气……姓周的是想宣扬他年老多病，好借机让关书吏写信去衙门，换掉他的里长之位吗？ 没门！ 想当里长，等他死了再说！ “周老弟、秦家贤侄无须担心，我没事……走，进屋说话。”吴里长推开二栓和秦二叔，大步走向吴家正堂，又转进了左边的暖厅。 秦二叔夸张的叫道：“不愧是里长家，竟然还有暖厅，这是乡下独一份了吧。” “贤侄是读书人，见识广，我家这小小暖厅，当不得贤侄的夸赞。”吴里长看他，满脸慈祥的说出扎心窝的话。 可惜，秦二叔没被扎到，还绘声绘色的说起自己少年就才名远播、后来被冤枉舞弊入狱、又从狱里出来、还去做生意、又被骗进牢房、去服徭役之刑、刑满时被骗上当、卖身为奴、又遇上赵家人、再来到东北州的事儿。 这么惨的经历，他说得激情澎湃，不见羞耻，满满都是自傲，末了还问吴里长一句：“小侄经历重重磨难还屹立不倒，小侄可算本事人？” 这话问得，吴里长一时语塞。 吴大、吴兴祖他们是嗤之以鼻……果然是泼皮无赖，竟把坐牢当做炫耀来讲。 周老村长惊了，看看秦二叔，又看看周二爷，叹道：“科举一途，不是咱们农人能走的。” 得亏他家老二笨，不然怕是也要遭人嫉妒，被人暗害了。 “秦家贤侄，这等经历，莫要对外说，免得乡亲们知道后，会惧怕你。”吴里长装慈善的提醒着。 秦二叔浑不在意，道：“我的案子都是断清楚了的，不怕被乡亲们知道，且大家伙知道得越清楚，谣言才能越少。” 秦爷爷道：“里长，这是府衙、县衙、司吏坊的证明，请过目。” 秦爷爷把一干证明都拿了出来，给吴里长看。 吴里长假惺惺道：“秦老弟，无须如此，你家二儿子、二儿媳的身份，衙门已经验证过，今日把你们请来，只是认认脸。” 可吴里长还是拿过各种证明书，看了一遍，叹一句：“秦家贤侄，你们小夫妻当真是不容易。” 又看向秦二婶：“回家了就好了。” 吴里长扬声，喊二栓：“二小姐来了没有？赶紧让她来拜见秦家婶子。” 二栓忙道：“已经去后院通报了。” 没多久，槐嬷嬷就带着吴兴楠过来了。 吴兴楠进屋，行礼拜见了众人后，目光一转，又落在姜大郎身上……不过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似有似无的勾着姜大郎，给秦小米埋下隐患。 可惜，秦小米丝毫不会在意。 可姜大郎在意，他生怕秦六婆回去后又告状，是不客气的问：“吴二姑娘可是眼睛不舒服？眼珠子怎么老是左右转动？” 噗！ 秦六婆没忍住，笑出声来。 吴兴楠沉了脸，可她毕竟是被槐嬷嬷训练过的，很快就镇定下来，又开始装，是眼眶红红，还扬起一抹坚强的笑容来，道：“我眼睛没事，只是听说了秦家叔婶的经历，有些难受……” 她上前，握住秦二婶的手，哽咽道：“秦家婶婶，您受苦了……走，去我院里你坐坐，我哪里有些府城带回来的物件，婶婶挑回家玩。” 第348章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我的个天爷啊，吴兴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话是给她自己挖了坑。 秦二婶激动得站起身，不确定的问：“吴家侄女，你当真要把你屋里的物件给婶子？任由婶子挑拿？不拘那物件价值几何？” 又生怕吴兴楠嗅出此话有坑，急忙推拒：“不成不成，婶子咋能拿你的东西，你留着当嫁妆吧……毕竟咱们乡下姑娘，嫁妆本来就不多，能多攒一点是一点。” 这话是精准刺激到了吴兴楠……她最恨别人说她乡下女、穷、没嫁妆！ 为了脸面，吴兴楠道：“不过是一点子东西罢了，没了我再置办就成，秦婶子无须客气，尽管拿。” 尽管拿！ 秦二婶等得就是这三个字。 不过，她外门外瞅瞅，是瞧见了正在帮忙干活的吴四升媳妇，喜滋滋的去喊她：“吴四嫂，先别忙活了，随我们去吴侄女屋里坐坐吧。” 车辆进村时，吴四升媳妇就来迎了，一路跟着来到吴里长家，因此秦二婶知道吴四升媳妇。 吴四升媳妇很意动，毕竟大冷天的，她也不想给吴里长家当下人、做粗活！ 但她家势微，不敢擅自做主，是看向吴里长：“里长族伯？” 吴里长道：“去吧，好好招待秦家侄媳妇。” “诶！”吴四升媳妇很高兴，跟着秦二婶她们，一块去了吴兴楠的住处。 吴兴楠是吴家鼎立培养的姑娘，一人住了两间青砖屋子，屋外空地还有秋千架、莲花鱼缸。 “哟，吴家侄女，你家鱼缸旁边咋还用青砖砌了条小水沟？砌它干啥啊？夏天的时候，招蚊虫的！” 吴兴楠气得想宰了秦二婶，什么水沟，这是：“此乃小型的曲水流觞……秦婶子可知道何为曲水流觞？” 她卖弄道：“曲水流觞乃是文会时，文人墨客们用来饮酒唱酬之所，有人造的，也有天然的。我屋前这个，就是人造的小型曲水流觞。” 秦二婶听罢，惊得张大嘴巴……一臭水沟，还是没有活水的臭水沟，你跟老娘说这是曲水流觞？你没病吧？ 秦二婶浑身刺挠，忍不住想拉吴兴楠去看大夫。 但，她是专业的，很快就夸起吴兴楠来：“诶哟，吴家侄女不愧是府城回来的姑娘，懂得可真多，要不是你，婶子这辈子都不知道啥叫曲水流觞！” 谢谢你了，因为你，彻底坏了老娘对曲水流觞的美好印象。 而且，你连曲水流觞是啥都给解释错了啊！ 呵，吴兴楠很是自得，暗忖，这果然是个没见识的粗野贱妇。 为了提升这贱妇的雅气，吴兴楠又冒着寒风，给秦二婶说了一番府城的文会是如何壮观。 大冷天的，秦二婶实在没心情看她装，打断她的话，直接了当道：“吴家侄女，婶子是俗人，不懂那读书人的事儿，咱们进屋，挑物件吧！” 呵，贪财泼妇，好好的雅兴都给她给搅没了。 吴兴楠心下暗骂一句，面上笑道：“婶子，请进屋。” 吴四升媳妇：“……”天老爷啊，可算是让进屋了，再在外头说下去，她都怕楠姐儿的嘴巴会被冻住！ 秦二婶不想再听吴兴楠吹嘘，进屋后，立刻招呼秦六婆，直奔梳妆台的匣子：“诶哟，这是绸缎珠花吧？还有六个颜色，真好看，吴家侄女，婶子要了！” “这两盒胭脂水粉，婶子也要了。” “哟，这里还有一对金香耳钉，多谢吴家侄女了，婶子就不客气，收下了。”秦二婶仿佛扫荡的贼寇，眨眼的工夫就把吴兴楠的家当给抄了个底朝天。 秦六婆也不逞多让，扑倒火灶床上，打开箱笼，往外头拿着各色布匹：“这匹红布不错，适合二庄媳妇穿……这块棉纱也不错，夏天快到了，二庄媳妇，给你做夏衣穿……” 吴兴楠气得都抖了……正值隆冬，你说夏天快到了？还要不要脸？！ 她俩不要脸，她俩只要实惠，所以你千万别装，敢装，她俩就敢让你破产。 “哟，这里还有一双皮靴呢？咋这么大？”秦六婆是抢到一双刚刚做好的新皮靴，就是太大了，女子根本穿不了：“不碍事，拿回去给二庄穿。” “秦家六婆，这双皮靴是我们二小姐做给二爷的，是孝敬，不可轻易送人。”槐嬷嬷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过来，要抢走皮靴。 可惜，秦六婆力气大，死拽着不放：“不是说，这屋里的东西任由二庄媳妇挑吗？咋连一双皮靴也舍不得给？” 这皮靴真不能给，这是二小姐给严二少爷做的，鞋子内侧，还绣着严二少爷的名字，她必须抢回来，要是让秦家人看见严二少的名字，二小姐跟严二少就算私相授受，会坏名声！ “二小姐已经去信府城，告知二爷，要给他送皮靴去……秦家六婆，你再挑其他的，这双皮靴就留下，给我们二小姐尽孝吧。”槐嬷嬷一边解释做掩盖，一边使力，狠狠将皮靴给抢了过来。 秦六婆瞅着她，道：“不要就不要，你抢啥？整得这皮靴有啥见不得人似的。” 槐嬷嬷是心惊肉跳的，赶忙找出一对银耳钉，递给秦六婆：“秦家六婆，这银耳钉不错，让秦二太太拿回去戴着玩吧。” 又赚了一笔，秦六婆大喜，接过银耳钉，私藏起来后，又继续搜刮吴兴楠屋里的东西，是连那缠银丝的木梳都给拿走了。 太多了，装不下，还问吴兴楠要箱子装。 吴四升媳妇看得都惊呆了……这，这，抄家也不过如此了吧？ 吴兴楠是气得差点晕倒，可槐嬷嬷过来扶住她，暗暗掐她一把。 吴兴楠这才压下怒火，笑道：“槐嬷嬷，去拿一个空箱子来，给秦二婶装东西。” “是。”槐嬷嬷松了一口气，急忙去拿箱子，又帮忙把东西装好后，立刻送秦二婶她们出门：“咱们去前院正堂吧。” 得赶紧把她们送走，不然这屋里怕是连线头都剩不下。 秦二婶也有意去前院，是点头答应了，她还过来挽住吴兴楠的手，笑盈盈道：“吴家侄女，咱们走吧。” 吴兴楠恨不得剁了她的手，可已经到这一步，她只能继续装，笑道：“诶，秦婶子请。” 是提步，往前院去。 刚出屋子是碰见来黄霞娘，秦六婆叫道：“哟，霞娘，是你啊。” 第349章 这里头有事啊 黄霞娘听见秦六婆的声音，走得更快了。 秦六婆见状，拔腿飞冲过去，一把拽住黄霞娘，问：“霞娘丫头，你跑啥啊，婶子还能吃了你不成？咱们可是同村人。” 秦六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啧啧问道：“霞娘丫头，白了不少啊，在吴里长家过得挺好的吧，可咋没见长肉啊？” 秦六婆不是关心黄霞娘，她就是纯八卦：“霞娘啊，你二叔二婶来接过你几回了，你咋不愿意跟他们回家？” 到底为啥啊？ 你说啊。 你不说话，整得神神秘秘的，让老娘是抓心挠肝的！ 吴兴楠见到黄霞娘，脸都黑了……不是让这贱人躲着秦家人吗？怎么跑出来了？ 这事儿还得赖槐嬷嬷，是她让黄霞娘帮忙找箱子，这才让黄霞娘被秦六婆撞见。 “霞娘丫头，那桃花酥你学得如何了？可得好好学，不然二小姐怎么带你去府城？”槐嬷嬷又笑盈盈的对秦六婆道：“等年后，霞娘就要跟着我们二小姐去府城。这府城比乡下好，霞娘因此不愿意回家。” 解释得合情合理。 可秦六婆鬼精鬼精的，佯装欢喜的问黄霞娘：“哟，霞娘丫头，槐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见黄霞娘冷脸不答话，秦六婆不满了，问道：“你哑巴了，你吱个声啊，难道还怕婶子闹着跟你去府城享福不成？” 这话问的，槐嬷嬷、吴兴楠都吓得不轻。 好在黄霞娘突然张开口，咬了秦六婆的手背一口。 “嘶，你咬老娘干啥？！”秦六婆赶忙抽回手，瞪着黄霞娘。 黄霞娘比她还凶，是恶狠狠的回瞪她，又朝她呸呸吐了两口口水，表示厌恶后，才拔腿跑掉。 槐嬷嬷心下一松，黄霞娘倒是向着吴家的。 她赶忙过来给秦六婆赔罪：“秦六婆您受委屈了，我们吴家会责罚霞娘丫头的。” 又哀叹一声，道：“您别怪霞娘，她这是心里有怨呢……怨她被爹娘卖来做丫鬟时，黄老二夫妻与你们村里没人阻拦，所以见到你们村的人，她才会没好脸色，您别怪她。” “老娘凭啥不能怪她？”秦六婆叫道：“是她爹娘卖她来吴家做丫鬟的，是你们吴家没拒绝收她做丫鬟的，关老娘屁事？老娘清白无辜的，却被她咬了一口，老娘就该怪她！” 有理有据，怼得槐嬷嬷愣住了。 迫不得已，只能拿出一钱碎银子，塞给秦六婆：“这是给您的赔偿，您消消气。” 秦六婆得了银子，这才罢休，笑道：“说来你们吴家也没错，都是那黄吴氏夫妻不当人。不过老天爷都看着呢，欺负了人的孽畜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不，黄吴氏夫妻跟黄贵禄都遭报应了。” 吴兴楠脸色更沉了……这老虔婆是在骂她吴家吗？！ 槐嬷嬷陪着骂黄吴氏两句后，忙道：“咱们去前院吧。” “诶，走了。”秦六婆带着秦二婶，跟着吴兴楠、槐嬷嬷她们往前院走去。 吴四升媳妇抱着箱子跟在后头，趁着没人注意，她回头看了黄霞娘跑走的方向一眼。 刚到前院，还没进正堂，秦二婶就叫道：“相公，快来瞧，吴家侄女给我送了好多东西呢！” 秦二叔听到声音，立马出来，还把周老村长他们拉出来当证人，又道：“媳妇，吴侄女都给了你啥好东西？快拿出来看看！” 秦二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场开箱子，把里头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布匹、首饰、胭脂水粉……足足有半箱子呢。” 当众显摆完后，她还假惺惺的问吴兴楠一句：“吴家侄女，你瞅瞅，婶子可拿了你不该拿的东西？” 这话，堵死了吴兴楠以后栽赃陷害的路，更断了吴兴楠报官告秦家抢劫的路。 吴兴楠的笑脸差点绷不住，可没办法，周老村长他们还在，她只能笑道：“没有，婶子拿的，皆是我送给婶子的。” 秦二婶还嫌不够，又问众位证人们：“吴里长、周老村长、公爹，你们都听见了吧，这些物件都是吴家侄女送我的，可不是我硬抢的。” 周老村长点头：“既然是吴家侄女诚心送的，你就安心拿回家去。要是有人拿这事儿编排你，你就告他们，老夫去衙门帮你作证！” 这话说的，吴里长连他的死法都想好了。 可他还得慈爱的对秦二婶笑道：“秦家侄媳妇，都是送你的，你放心拿回家去。” “诶，多谢里长！”秦二婶喜滋滋，关上箱子后，直接问秦爷爷：“公爹，脸已经认过了，咱们能回家了吧？” 今日不顺，吴家没能压住秦家，帮严二少爷出气，吴里长也没心情留他们，是道：“秦老弟，天冷，我就不多留你们了，早些家去吧。” 秦爷爷立刻告辞：“里长，那我们就先回了，下次再来叨扰。” “诶。”吴里长笑，带着吴大爷、吴兴祖、吴四升他们，送秦爷爷出门。 刚出家门，等在门前的苏三平、许正冒、朱学末兄弟、姚大雁、朱二戊等一众下人是齐齐站直，朝着秦爷爷行礼高喊：“奴，拜见老爷子、拜见二爷、拜见二太太，可是要家去了？！” 声如洪钟，把吴里长吓了一跳，缓了片刻，才问：“秦老弟，这就是你家买的下人？” 秦爷爷点头：“嗯，买回来做秘方包的。” “是吗？”吴里长不信，道：“可他们身材高、下盘稳的，瞧着不像是一般下人，倒像是练家子。” 秦爷爷笑道：“他们以前是武师，有些身手。” 小米说了，不必瞒着，就是要让吴里长知道秦家下人会武，就是要震慑他。 吴里长听完，心下越发沉了……秦家，当真不一样了。 “里长，我们走了，您进屋吧，不用送了。”秦爷爷被姜大郎扶上马车后，朝吴里长说道。 吴里长点头，等到秦家车辆走远后，才回家。 哐当！ 一进暖厅，他就砸了一个瓷茶碗，把吴大爷心疼得不行：“爹，这可是瓷器，很贵的！” 吴四升媳妇见状，趁机拉着吴四升告辞：“里长，我们先家去了。” 吴里长皱眉，摆摆手，让他们滚了。 吴四升媳妇脸色微白，拉着吴四升往家赶。 到家关上房门后，她颤声对吴四升道：“孩子他爹，你以后少去里长家……他家里头有事啊，你跟他家掺和得太深，我怕你会被他家连累死。” 第350章 杀年猪 吴四升脸色一沉，忙问：“你们在后院时，是不是瞧见了啥？” 吴四升媳妇点头：“嗯，瞧见黄霞娘了。” “瞧见她有啥好稀奇的？”吴四升觉得自家媳妇怕得莫名其妙的，又道：“黄霞娘就一个被爹娘献出来拉关系的弱女罢了，闹不出啥事儿来，你不用怕。” “不用怕？你是没瞧见黄霞娘的眼神，她，她……”吴四升媳妇不知道咋说，反正黄霞娘咬秦六婆的时候，那眼神就像鬼一样，让人胆寒。 对着秦六婆都能那样凶狠，那欺辱她最多的吴家人呢？ 还有…… “她们拉扯的时候，我瞧见黄霞娘的脖子斜侧，有，有那种印子……她，她不是姑娘了。” 吴四升笑出声来：“吴大在家里住着，她要还是个姑娘，那才奇怪。” 吴四升媳妇赶忙摇头：“不，不是吴大，不止是吴大……” 她去里长家帮忙做活时，有几次都瞧见黄霞娘从吴里长的屋里出来……黄霞娘还这么年轻，可里长已经…… 呸！ 吴四升媳妇只是想一想，都要吐口口水去晦气。 “那又咋的？”吴四升打断她的话，道：“里长家有黄霞娘的卖身契，家里男人想对她做啥都行，官府管不着，她娘更不会管。” 估摸着，黄吴氏还会教黄霞娘怎么笼络吴家男人。 这？ “就算是丫鬟，可这也太乱太造孽了，而且黄霞娘不会说话了……她刚来里长家的时候，明明是会说话的，可最近三个月，她是没再说过话。”吴四升媳妇的眼泪憋不住的掉，哭道：“这么不把人当人看，是要遭报应的啊。” 吴四升媳妇拽住吴四升的手，求道：“孩子他爹，你离他家远点吧，少给他家办事，不然我真怕你会出事儿，呜呜呜……” 吴四升听着自家媳妇的哭声，回想着这些年来，里长让他去办的事儿、以及他听说过的里长年轻时的一些传闻、还有那个二栓…… 吴四升越想越烦躁，呵斥道：“别哭了，好好的福气都被你给哭没了！” “你记住了，里长是我堂伯，他要是不好了，咱们家也会被连坐……黄霞娘的事儿，你就当不知道。” 呜，吴四升媳妇低声啜泣。 吴四升心烦，起身要出屋。 吴四升媳妇急忙拽住他，抬头直视他，低声警告道：“害人的事儿，你不能帮着做，否则害了我的儿女，我跟你们老吴家拼命！” “胡扯啥，我知道轻重。”吴四升承诺一句后，出了屋子。 …… 回村路上，秦二叔秦二婶是遇见个村民就喊话：“瞧瞧，这缠银丝木梳、金香耳钉、红布，都是吴里长的孙女送给我的见面礼，……不愧是里长家、不愧是从府城回来的姑娘，出手就是大方！” 周老村长给他俩帮腔：“秦二夫妻也不想收的，可吴里长跟吴二丫头非要给，不收都不行！” 一路喊，把路上的村民给惊得不轻，感慨吴里长家富裕、出手大方。还在心里骂秦二叔夫妻不要脸，第一次上门就拿人家这么多东西。 秦二叔秦二婶浑不在意脸面，他俩就是要把泼皮的名声打出去，让十里八乡的人不敢轻易来招惹他俩。 敢来招惹，他俩就敢发疯！ 而吴兴楠送秦二婶一箱子值钱物件的事儿，是从村道传到了吴家村。 吴家村人面上不说，心里都在骂吴兴楠：“楠姐儿真是亲疏不分，这从府城回来，也不见她给咱们同族人送点啥东西，却上赶子给第一次见面的秦二夫妻送礼。她姓吴还是姓秦啊？！” “里长还说，把她捧出来后，咱们吴家人就能跟着享福，啊呸，就她这吃里扒外的劲儿，有福了能让咱们吴家人享？！” 镇上，严二少爷也听说了这事儿，皱起眉头，很不理解吴兴楠为何要给秦二夫妻送东西？ 但很快的，他就自我理解好了：“定是秦二夫妻逼迫楠姑娘，楠姑娘被逼得下不来台，不得已给了礼物。” 他就是被秦二夫妻当众逼迫，给了一张百两银票。 “遇上这对土匪夫妻，楠姑娘也不容易。”严二心疼起吴兴楠来，命下人给吴家的年礼里，多加了一盒珠花。 小厮提醒道：“二少爷，吴家女未嫁，您送她一盒珠花，怕是会被传出闲话来。” 严二少爷笑了，朝小厮招招手，等小厮附耳过来后，他才道：“不过一个送上门来的乡下女罢了，就算闹出了事儿，于我而言，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无甚影响。” 以为他不知道吴兴楠打的什么主意吗？ 他清楚得很，但他没拒绝，毕竟就算他睡了吴兴楠后，再抛弃她，吴家一个乡下里长家，又能奈他如何？ 要是闹大了，大不了他把吴兴楠带回家，当个通房，养着就是。 吴兴楠要是听见这话，得提刀剁了严二……这混球是连妾室的身份也不愿意给啊。 …… 秦二叔秦二婶一路喊话到鬼村村口，才住口。 周老村长道：“秦老弟，你们刚回来，我就不去叨扰了。等明后天，你家得空了，再派人去周家村传话，我们村再带着账本上门，咱们盘干色草的账目。” 秦爷爷点头笑道：“诶，有劳周老哥了。” 周老村长：“有劳啥，我们周家村好不容易得了这赚钱的活计，自然得好好干。” “对了秦老弟，等会儿我让人给你家拉一缸酸菜来，你家杀年猪的时候，可以用来做杀猪菜吃。” 周老村长又提醒道：“附近几个村子都杀好年猪了，你家得快着点，不然雪下来了，可就不好杀年猪了。” 秦爷爷道：“我们几家明后两天就会杀年猪，到时候，我派人去请您来吃杀猪菜，您可一定得来啊。” 周家不错，因此秦爷爷是真心相请。 周老村长的老脸笑得更皱了，赶忙应下：“放心，到时候一定早早的来，帮你家杀猪……老二，你听见了吗？” 你个木头，你倒是来说两句啊！ 周二爷笑道：“秦村长，到时候您尽管使唤就成，我们一定不喊累。” 周老村长无语了，这种干巴巴的话，你还不如不说。 没办法，周老村长只能替他应酬，对秦二叔道：“秦二侄儿，我家老二熟知泰丰镇的人和事儿，你有啥不懂的，尽管找他。” 第351章 杀年猪【2】 秦二叔看着周二爷，问周老村长：“那他面子大不？遇事儿可能扛？” 呃，周老村长一愣，总觉得秦二叔问得不怀好意，但他还是老实回道：“他兄长是县衙班头、妹夫是县令大人的师爷、他最近还时常去司吏坊帮忙，咱们镇的乡亲们都会卖他个面子。” 秦二叔大喜，直接扑向周二爷：“周二哥，场面人啊，以后老弟就靠关照了。” “……”周二爷生怕他摔了，急忙扶住他，笑道：“秦老弟言重了，如今可是秦家在关照周家。” 秦二叔道：“啥关照啊，咱们两村是互相扶持。” “贤侄这话说得好，老叔爱听！”周老村长观秦二叔今日的表现，再听他这话，觉得秦二叔是个心有沟壑的，是放心的告辞了：“秦老弟，天冷，我们先家去了。” “诶。”秦爷爷目送周老村长家的车辆离开后，才乘车回村西去。 一到家，秦二叔秦二婶就搬下箱子，鬼鬼祟祟地往他们的屋子搬。 秦小米就住他们对面屋，瞅见后，开门喊出他们：“你俩做贼呢？！” 夫妻俩被她吓一跳，忙道：“喊啥喊，差点把我们吓得脱了手。” 又喜滋滋向她邀功：“吴家二孙女给的，一箱子呢，过来瞅瞅，要是有看上的，叔婶可以便宜卖给你。” 呵，秦小米冷笑出声：“呵，你俩可真会做生意，打劫别人就算了，还想从我手里赚上一笔？” 秦二叔道：“亲叔侄，明算账，这话可是你说的！” “……”秦小米想刀了他，又戴上手套，走过来，翻看着箱子里的东西，问道：“真是吴兴楠的东西？” 秦二叔秦二婶点头：“嗯，都是她的。” 又把来龙去脉给她说了一遍。 秦小米听后，道：“东西可以收下，但咱们不能用……拿去卖了，换银子使，免得里头有啥赃物，会害了咱们。” “成，卖掉换钱！”秦二叔秦二婶也怕中招，是不敢用这箱物件，开始商量着怎么卖掉换钱。 秦奶奶听说这事儿后，赶忙来劝：“不能卖，得送回去。” 秦爷爷道：“闹挺大的，不好送还了，且有周老村长和沿路的乡亲们帮忙作证，咱们没有抢劫……卖掉换钱吧，最保险了。” 秦奶奶没办法，只能答应，又道：“老二媳妇，你们翻找看看，要是物件上头、布料上头绣有名字的话，把名字给去掉，免得被人拿去做祸事。” “儿媳明白，婆婆放心。”秦二婶再次感叹，她这婆婆是真心善，还能这般为吴家孙女着想。 “婆婆，那吴家孙女是个爱演的，您要是遇上她，可千万别轻信。”秦二婶怕秦奶奶受骗被利用，是提醒她一番。 秦奶奶一愣，又笑道：“放心着，老婆子可是逃过荒的，有防人之心。” 秦二婶听罢，这才放心，跟秦二叔去了堂屋，把箱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翻查着，还真翻出三件拿着名字的物件……缠银丝的木梳、一块桃花图的绣布、一块红布。 秦二叔用刀子把木梳上的名字给刮掉了。 秦二婶则是把绣在绣图布、红布上的名字给拆掉了。 弄完后，秦二婶又跟秦二叔耳语起来……姜小珠躲在右正屋，瞅着他俩，越瞅越觉得这俩是要害人的前奏，是一步步，小心挪过来偷听。 可惜，被发现了，被秦二叔一把提溜了起来：“臭丫头，你干啥呢？” 姜小珠瞅着他，下一刻，突然放声大哭：“哇呜呜呜，秦奶奶，救命，救小珠！” “咋了咋了？”秦奶奶听见哭声，又跑回家里来，瞧见秦二叔拎着姜小珠后，气道：“老二，你干啥呢，快把小珠放下！” 秦二叔赶忙放下姜小珠，瞪着她道：“臭丫头，小小年纪你就会告状！” 姜小珠哭得凄凄惨惨戚戚，朝着秦奶奶伸手，等被秦奶奶抱住后，是抽噎道：“他俩说悄悄话，像要密谋啥，被窝发现了，就抓窝，呜呜呜！” 一着急，说话又口齿不清了。 秦二叔震惊：“你还知道密谋一词？” 一定是跟小米学的，因为姜师兄夫妻可没这么鬼精灵。 秦二婶忙解释：“婆婆，我们不是在密谋啥，是商量着，咋去跟您说要薛夫人年礼的事儿。” 秦奶奶是听明白了，放心下来，去哄姜小珠，哄好后，才道：“现在就分吧。” 免得你们老惦记。 “当真？诶哟，多谢婆婆！”秦二婶高兴极了。 秦奶奶无奈摇头，去让人把秦小姑、秦小米喊来，一块去了她跟秦爷爷的屋子，打开一个木板，从地板下，拿出一个箱子。 打开箱子后，里头有几个匣子，又拿出薛夫人的信。 “薛夫人信上说了，那套金头面和黄铜块是给小米。” “还有黄铜块？”秦小米大喜，顾不上去看金头面，先去找黄铜块了。 “这个青色匣子里的就是。”秦奶奶把匣子递给她。 秦小米打开一看，当真看见黄铜块，而薛夫人的信上也说了……这是给秦小米做量具的。 秦小米很高兴：“有了这黄铜块，我就能做出几套秘方量具，咱们家配制秘方包的速度就能加快。” 秦二叔秦二婶听罢，不给她抢了，还催促她：“那你赶紧去做量具，多配秘方包，多给家里赚钱。” 你多赚钱，我俩才能多享福。 秦小米听罢，给了他们一记白眼。 秦奶奶又道：“这银头面，是薛夫人给舒姐儿的，可舒姐儿说了，要把这银头面送给她二嫂。” 秦二婶愣住了，看向秦小姑：“小妹，你当真要把银头面送给我？” 秦小姑笑着点头：“嗯，我有作坊的分红，已经存了不少私房钱，可以自己买，这银头面，就给二嫂吧。” “那怎么好意思。”秦二婶说着不好意思，却已经把装着银头面的软匣子给抱进怀里。 秦小米看得一言难尽，她不想委屈了秦小姑，是把薛夫人送的金头面给了她：“小姑，金头面给你。别推辞，我这是给你当救命金的，我已经有金子了，你要是觉得我亏了，你给我这算成银票就成。” 这？ 秦小姑看了看秦小米，知道她喜欢爽快人，没有推拒，受了她的好意：“成，小姑就收下了。” 第352章 杀年猪【3】 秦奶奶见状，欣慰之余，又心疼起秦小米来，找出一个小匣子，塞给秦小米：“小米拿着，奶奶给你的体己。” 秦小米接过，打开一看，匣子里放着一条皮底镶金饰的金抹额，哈一声，笑出来：“奶奶，这是金抹额，是你们老太太戴的，我戴了会被笑话的，您自己收着吧。” 秦小米把匣子塞回给秦奶奶。 秦二婶的眼珠子跟着匣子动，见她俩推来推去的，急道：“你们要是嫌弃就给我！” “二婶，贪心不守财，你悠着点。”秦小米警告一句后，又开始看薛夫人送的年礼。 薛夫人对她家当真不错，不仅给她家的女眷送了金银头面，还给姜小珠、秦小麦、徐福宝这三个小娃娃送了银长命锁。 给秦大石媳妇、秦大岩媳妇、秦二勇媳妇、秦梅、秦二桃、乔梨子送了银簪子或银镯。 还送了一箱子的书籍、三箱子的空白册子、以及几套笔墨砚台、几个珠算盘。 除此之外，又有十二张皮子、十坛荤油、一坛子酒、盐、糖、茶、板栗、核桃、果脯、莲藕等等吃食。 “布料也送了十二匹，每家都能分个一匹布。” “还怕咱们缺粮，送了一车的新米新面、两车粗粮，一车过冬的菘菜、一车干货……”秦奶奶细数着薛夫人给她们几家的年礼，越数越感激：“这么老多东西，少说也得千两银子……小米啊，等年后薛东家再来盘账时，咱家少拿点分红，可不能让薛家太亏了。” 收了人家这么多年礼，秦奶奶心里虚得慌。 秦小米笑了：“奶奶，咱们家没亏待薛家……有些东西是银钱买不来的，而咱们家给了薛家银钱买不到的东西。” 新染料是梯子，让薛家攀到了新皇、西北军，有了跟世家豪强同坐一席的资本。 “奶奶，您就别心虚愧疚了，安心收下薛夫人的礼，过个好年。因为今年薛东家与薛夫人也会在首府过一个极好的年。” 逃荒那一年，薛东家去京城谋求倚仗，可惜被气回来了。 但今年不同了，因着新染料，薛东家跟薛夫人是扬眉吐气，成了被捧着的人。 秦二婶也道：“婆婆，薛夫人不傻，能送这么多厚礼来，证明咱们家值得，您放心收下。等哪天咱们家不值这个价了，人家不送了，您老也别难受就成。” 这话说得，秦小姑笑了，夸道：“二嫂这话说得精辟。” 秦二叔得意，昂着下巴，道：“那是当然，要是我媳妇没点内秀，我能瞧得上她？” 又不满起来：“薛家是送了不少年礼，可没多少是给我们男人的，我可亏大发了！” “有的，那皮子跟铸字银牌是给你们男人的。”秦奶奶说着，把一块福字金牌与狼皮给了秦二叔：“这是给你的。” 秦小米眯着眼睛，问：“奶奶，这是给爷爷的吧？” 金牌与狼皮，他们几家里，也就秦爷爷配得这样的厚礼。 且薛夫人派人送年礼出首府的时候，她家还没找到二叔二婶，所以这批年礼没有秦二叔秦二婶的份。 秦二叔一把夺过狼皮与福字金牌，梗着脖子，无赖道：“哪又咋地？长者赐不敢辞，我是个孝子，不能忤逆我爹，我得收下！” 秦小米想刀了他，可因着秦奶奶说好话，这福字金牌与狼皮最终是落入秦二叔的手里。 “东西分完了，赶紧去干活！”秦小米开始抓苦力。 “咳咳咳！”秦二叔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天昏地暗的。 “相公，你这是受了风寒，咳疾复发了？”秦二婶惊呼，立马去扶秦二叔，道：“不怕，我这就扶相公回屋歇着，咱们好好养个十天，定能痊愈。” 秦小姑：“……” 秦小米冷笑：“呵，养十天，痊愈之后，正好过年，你俩的算术还挺好。” 她瞅着他俩，直接威胁：“一，现在立马去干活，干完活后，算账拿分红，好好过年。二，我成全你们，这就给你们泼几桶冰水，让你们生病。选吧。” 呃，这丫头可真狠！ 秦二叔秦二婶瞅她，问：“有三没？” “有的。”秦小米很善良，立马给了第三个选择：“三就是，我打断你们的腿，从此你们不用再干活。” 秦二叔秦二婶面色讪讪，哼道：“干活就干活，但你得给我们轻松的活计，叔叔婶婶年纪大了，太苦太累的活计，做不了的。” 砰，秦小米拿起凳子，砸向他们脚边，道：“赶紧去放东西，放好后跟我去干活！” “诶诶诶，你冷静，我们这就去放！”秦二叔秦二婶吓得赶忙抱着东西逃了。 秦奶奶见状，不知道为啥，突然笑了。 秦小米惊悚了，赶忙握住秦奶奶的手腕，给她把脉，又劝道：“奶奶，您别太难受，其实我二叔二婶这样……也挺好的。” 怎知，秦奶奶听后，竟然点头附和：“嗯，你二叔二婶这样，确实挺好的……” 秦奶奶沉默一会儿，哽咽道：“我跟你爷爷都很担心你二叔受了那么多大打击后，会一蹶不振，在他失踪那些年，我们曾经想过，他可能死了，可能疯了……可如今这样，真的挺好了。” “没死、没疯，还带了个媳妇回来……你二婶瞧着也是个不错的，起码跟你六婆差不多。” “奶奶，您真的挺满意？”秦小米有点不敢相信。 秦奶奶点头，又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奶奶确实挺满意的，所以小米不用担心奶奶。” 秦小米看着秦奶奶的眼睛，见她没有扯谎的样子，笑了：“奶奶高兴就好……我也觉得，二叔二婶挺不错的，要是遇上太正经严肃的叔婶，我反而会受不了，不跟他们干架也得分家另过！” 哈哈，秦奶奶听得笑了，道：“快把你的年礼拿回你屋里去吧。” “嗯。”秦小米点头，拿上黄铜块，去了自己屋里。 又看向秦二叔秦二婶的屋子，想着……如果有剩余的黄铜块，她就给秦二婶打个漂亮的耳套，这样她出门时就不会被人嘲笑没有耳尖了。 正想着，瞅见了从后院牲口棚过来的姜大郎，想起一事儿，招手喊他：“大郎，来来来。” 第353章 画与原料到 “你逗狗呢？”秦二叔从窗子里探出头来，道：“大郎是你未婚夫，你对他要像正常的未婚夫妻那样说话。” 你得温柔中带点小情意，不能像逗狗、教孩子、吩咐下人干活似的说话。 秦小米当他放屁，只问姜大郎：“你还记得我三叔三婶的长相不？” “记得。”粟粟主动跟他说话，让他很高兴，笑着点头，温声问着：“小米问这个做什么？” 秦小米道：“想请你帮我家画几幅三叔三婶的画像给小谷小麦看，免得年月久了，他们会忘记自己爹娘的模样。” 姜大郎察觉出她这件事里的用意，差点笑不出来。 可上辈子他是皇帝，面部肌肉早就被他驯服，能按照需要，做出相应的表情来，是略微为难的道：“能画，可我的人物细笔画没有爷爷厉害，怕是画得不像。” 其实，上辈子，因为云浮先生，人物素描画是盛行于大盛朝，他跟粟粟也是自小就学了一手好素描，可如今他是一丝素描技艺都不能露出来！ 否则，他跟粟粟就没有以后了。 秦小米笑了：“没事，你尽力画就成。” 又道：“对了，给我哥、我爹娘、你爹娘、你爷爷奶奶、还有大桃姐也画一幅。” 秦二叔忍不住了，从右厢房冲过来，道：“你使唤苦力呢？大郎已经有数不清的活计要做了，你还让他画画，真是一点不知道心疼人！” 秦小米道：“二叔说得对，为了不让大郎太劳累，大郎的活计就由你来做了，大郎每天只窝在屋里画画就成。” “哈哈哈，二叔是见你小小年纪过于严肃，逗你玩呢。”秦二叔怂了，拍着姜大郎的肩膀道：“大郎呀，你年轻，正是干活的好时候，叔年纪大了，就不跟你抢活计干了。” 言罢，脚下一动，一下蹿出去两米远，穿过前院，奔回右厢房，砰砰，关上房门与窗子。 呃，秦小米无语。 “小米放心，我会抽空把画像画出来。不过需要你、小谷、二郎跟秦二叔帮忙，如此才能将人物画画得最像。” 秦小米答应了：“好，我们一块帮你画。” 只要是姜大郎主笔，那就算有再多人帮忙，也不妨碍她从画像里找到‘他’的笔触画技习惯。 “好。”姜大郎应着，低头看她，眉眼里是温柔的笑。 秦小米皱眉，后退一步，抬头看着他，说：“大郎啊，去搬酸菜吧。” 秦奶奶在堂屋里偷看，听到这话，急得差点跳脚……诶呀，这种时候，你说啥酸菜！ 姜大郎愣了愣，笑意加深，应道：“诶，我这就去搬酸菜。” 言罢，转身走了。 他走后，秦小米的身心一松……真是最难消受少男恩呐，不过要是试出来姜大郎是狗皇帝，那她就不用纠结了，直接弄死就成。 秦小米提步，走到秦二叔秦二婶的房门前，喊道：“二叔，周老村长家送酸菜来了，你赶紧去搬，别想偷懒不干活！” 秦二叔：“鬼扯，哪能这么快！” 秦小米：“算算时间也差不离了。且周家是给咱们白送酸菜，咱们得去接着。” “等等，我们还在藏东西，一会儿就出来了。”秦二叔躺在火灶床上，闭眼翘着二郎腿道。 呵，真在忙着藏东西的话，这屋里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秦小米不信他，喊姜小珠：“小珠，拿棍子砸门，砸到他们出来为止。” “来啦！”姜小珠激动了，拿起她的专属木棍，蹬蹬蹬跑来，哐哐哐打着门扇。 “一群讨债鬼！”秦二叔秦二婶被吵得不行，只能结束躲懒，开门出来，跟姜大郎去村口等酸菜。 没等多久，周家的骡车就到了。 “周二哥来了。”秦二叔说着，立刻掀车帘，见车里除了酸菜外，还有整整三大箩筐的鸡蛋后，眼睛笑成月牙：“诶哟，周二哥，你家送酸菜就行了，咋还送了鸡蛋来？既然送了，老弟家只能收下了。” 这，这鸡蛋不是送的，是秦家让周家帮忙收的。 可周二爷不好意思说这话了，只能笑着招呼他们上车，一块去村西。 好在，秦小谷早就拿着银钱等着了，见到周二爷后，把二两银子给他：“周二伯，这是买鸡蛋的钱，您收着。” 又道：“蛋、菜、粮可以继续收了送来，我家都买。” 乡下置办物资不易，而秦家现在的下人多，消耗大，所以秦奶奶就让周十六婆传话回去，让周家帮忙收鸡蛋、粗粮、菜等物。 秦二叔急了：“这不是送的？” 秦小谷看向这个就谋过两天面的二伯父，点头道：“嗯，不是送的，是咱们家买的。” “那你不早说！”秦二叔抱怨一句，又凑过来，哥俩好般的问他：“小谷，你这银钱是谁给的？可有剩余？不是二伯说你，实在是你年纪太小了，容易弄丢钱袋子。” 秦小谷看穿他的用意，道：“是奶奶给的，还有剩余的，不过要给奶奶还回去，否则月底盘家里小账目时，对不上账的话，我得赔钱。” 秦二叔脸部抽搐两下，问：“家里月底还要盘账？” 秦小谷点头：“嗯，每月都要盘咱们家人吃穿用度花了多少银钱。” 秦二叔郁闷了，见捞不到银钱了，立马变脸，使唤秦小谷：“那你别杵着不动了，赶紧去把鸡蛋搬回家。” 周二爷忙道：“不用不用，我们来搬就成，一筐鸡蛋也重着呢，小谷还小，搬不动。” “不用劳动周二伯，有下人搬的。”秦小谷站得笔直，吩咐许正冒他们：“许叔，你们把酸菜跟鸡蛋搬回家去。” “是。”许正冒他们得了命令后，立刻过来，很快就把一缸酸菜、三箩筐鸡蛋给搬回秦家宅子。 “周二伯，这是酸菜缸钱，您收着。”秦小谷给了半两银子的缸钱。 秦二叔看得肉痛不已，不是送吗，咋还要给酸菜缸钱？ 送土产是情分，没必要送缸。且如今的大缸是贵物，秦爷爷秦奶奶交代了不能白拿这缸。 周二爷收下缸钱后，问秦小谷：“你爷爷可在？” 秦小谷笑道：“爷爷就快回来了，让您先去待客屋那边坐着。” 他像个小大人，礼数周到的把周二爷请去待客屋里坐着，还给上了甜水。 没坐多久，秦爷爷就回来了，见到周二爷后，笑呵呵道：“周二侄儿来了……我们几家商议过了，明天就杀年猪，你们明天来吃杀猪饭。” 第354章 画像与原料到【2】 秦老爷子真是个妥帖人，一回来就找了秦大石他们商议，让周二爷一送酸菜来就能知道杀年猪的日期。 周二爷喜道：“成，明日周家一定早早就来。” 大魏的规矩，能来帮忙杀年猪，证明这两家、这两个村子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有盟友的意思。 周二爷得了准信后，见快到午饭的点了，没有多待，起身告辞。 秦爷爷是要留他吃午饭，周二爷拒绝了：“明天就来吃杀猪饭了，今天就不在您家吃了。” “成吧。”秦爷爷又喊秦二叔：“你替我送送周二侄儿。” 秦二叔缩着肩膀，道：“外头这么冷，儿子不想出去。” 呃，周二爷一愣，又笑了起来，竟是起身，亲自拽住秦二叔的左手，道：“秦老弟走吧，送送老哥。” 秦爷爷愣住了，一向沉闷规矩的周二咋活泛起来了？ 不过，这是好事儿，是道：“老二，别磨磨唧唧的，快去送客，否则你们二房扣分红。” 秦二叔叫道：“爹，您被小米带坏了！” 秦爷爷给了他一脚，道：“赶紧送客。” 秦二叔：“成，我送，但是爹得把厚披风给我，我冷！” 秦爷爷没办法，是把外出保暖的厚披风给了他。 秦二叔这才招呼周二爷：“周二哥，走吧。” 周二爷笑了笑，给秦爷爷拱手行礼后，跟着秦二叔离开。 秦小谷不太放心他，跟秦爷爷说了一声后，急忙跟上，一起把周二爷送到村口：“周二哥，慢走啊，明天记得来，多带点……” 他想说多带点人来，又怕人来得多了，会多吃他家的猪肉，立马禁声了。 周二爷猜出来了，是笑了起来，觉得秦二叔挺有趣的。 “走，回去吧。”秦二叔招呼着秦小谷。 秦小谷点头，转身往回走，又指着黄家宅子，把黄吴氏、黄贵禄、黄彩娘的夫婿伍老四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最后道：“二伯，您得提防着点他们，别被他们害了去，黄村长跟黄吴氏可是害过咱们家的，带着黄家光棍来砸门抢姑娘。” 这事儿，小米侄女跟他说过，可此时听罢，秦二叔还是很气愤，跳起来叫道：“那还等啥，这就冲进他家，把黄吴氏母子给打一顿啊！” 秦小谷瞅着他高瘦的身板子，道：“二叔，你这体格子，怕是打不过黄吴氏。” 那妇人身上有股蛮力，耍横时，黄贵家都被她打得鼻青脸肿，黄老二想去拦，黄吴氏就脱衣服，闹得黄老二根本不敢去帮忙。 而且…… “二叔，咱们是良民，不可闯门打人，否则会被抓去坐牢。” 秦二叔浑然不怕：“怕啥，又不是没坐过牢。” 呃，秦小谷噎住了，片刻后，道：“小米姐说了，不能急，得给恶人作恶的时间，才能合法合理的除掉恶人。” “大侄女果然是个内里黑的。”秦二叔吐槽一句，瞅了黄家宅子一眼，裹紧厚披风，跟秦小谷回家去了。 铛铛铛！ 作坊是敲了午饭锣，女工们开始吃午饭。 秦二叔秦二婶听见声音，赶忙跑去看，一看差点炸了：“竟然还有荤菜，吃这么好？她们给钱了吗？！” 这话说得，女工们都不好意思去打饭了。 秦二叔得意了，指挥打饭的两个薛家仆妇：“把那萝卜炒肉片的荤菜撤了，让她们吃菘菜跟粗粮饼就成。” “诶呀二庄，你是比婶子还抠。”以前，秦六婆也不想给女工们吃太好，可她跟女工们待了几个月，混熟了，此刻是觉得秦二叔有点混蛋。 苏氏听到动静，从堂屋里出来，道：“庄族兄，作坊有一套规定，大家都是按照规定办事，庄族兄要是有不满，可以去找小米说。” 秦二叔怒了，指着苏氏道：“泉子媳妇，你……” 铛铛！ 秦小姑敲响铜锣，打断秦二叔的话后，扬声道：“二哥，小米说了，女工们给作坊制造了效益，这顿午饭是她们应得的。” 又对女工们道：“去打饭吧，莫要误了下午的活计。” “诶！”周十六婆第一个跑去打饭、柴盼娘第二、很快的，女工们是一个打好了饭菜，开吃了。 秦二叔气急，瞪着秦小姑：“你个败家女，一点也不会持家，那你别管事儿了，让我媳妇管。” 秦二婶立马叫道：“我愿意管事！” 夫妻俩一副想要合伙私吞家里银钱的模样，让女工们很不耻。 “二哥二嫂，家里的午饭做好了，咱们回家吃午饭吧。”秦小姑笑得温柔，话里却不容他们夫妻继续放肆，道：“闹大了，把小米招来，就不好收场了。” 呃，夫妻俩怕秦小米，听罢，只能狠狠瞪一眼秦小姑，转身离开作坊，回了秦家宅子。 可见到秦家的午饭后，秦二叔又闹起来了：“咋吃得还没女工好？女工还有个萝卜炒肉片，咱们家咋只有一个煮鸡蛋！” 秦奶奶道：“小米说，咱们是逃过荒的，身上有亏损，不好天天吃萝卜，所以午饭就每人一个鸡蛋，可以温补身子呢。” 秦小米目光冷冷，瞥着他：“吃不吃？不吃就出去。” 呃，好凶！ “吃吃吃，这么好的午饭，咋能不吃？”秦二婶拉着秦二叔坐下，立刻去拿鸡蛋。 姜小珠盯着他们，说了一句：“先准备水水吧，噎住了有水水救命。” 秦二叔瞪她：“臭丫头，你阴阳我？！” 早上，他差点被鸡蛋噎死。 姜小珠听罢，嘴巴一瘪，眼泪涌起，下一刻就要张嘴大哭，秦二叔吓得急忙捂住她的嘴巴，道：“我错了错了，你别嚎！” 娘的，这群讨债鬼是个个身上有绝活，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姜小珠点头，等秦二叔松开手后，她懂事至极的道：“小珠不哭，小珠会乖乖听话，好好长大哒。” 这话说得，秦奶奶心疼不已，抱住她安慰着：“小珠真乖。” 苍天大地！ 秦二叔差点憋屈死，想揍姜小珠。 姜小珠是一点不怕他，还对他笑呵呵，一股子挑衅意味。 秦二叔差点被气出内伤，只能闭嘴吃午饭。 吃完午饭后，秦小米是吩咐姚娘子，让她把家里买的下人都领进堂屋来，道：“奶奶、小姑，今天让下人们正式拜见你们。” 第355章 画像与原料到【3】 “奴，拜见老太太、拜见姑小姐……”姚娘子、肖老嬷嬷、荀老头等大大小小三十名下人跪下磕头。 “诶呀，别跪着，快起来！”秦奶奶吓得站起身，要去扶她们，被秦小米摁住了。 “奶奶，无规矩不成方圆，您坐好。” 秦奶奶听罢，想起什么，是重新坐好。 秦小米看向姚娘子：“开始吧。” “是。”姚娘子先自我介绍，先了说她的姓名、年纪、以及被逼做过通房、又被害流产等事儿。 自揭伤疤，把秦奶奶听得眼里涌起痛色，忙道：“不必说这些旧事，都过去了，你以后忠心家里，好好给家里干活就成。” 姚娘子瞧见秦奶奶眼里的心疼，以及她的‘家里’二字，心里一暖，眼里涌起酸胀感，又赶忙笑道：“老太太说得是，都过去了……不过世事皆是福祸相依，奴流产后，反而得了前主家的信任，帮着前主家管了多年的账，如今算是有了一门本事傍身。” 秦小米会重用姚娘子，正是因为她的经历、本事、以及她对四个侄儿侄女的爱护之心。 受过苦、死过心、又还对小辈保有疼爱之心，还刚满三十，正是干活的大好年纪，这样的人才，她不重用就是蠢了！ 秦小米道：“奶奶，以后姚娘子就跟着我了，为我管事儿，乃是大管事。” 这是正式给了姚娘子任命。 姚娘子感激又欢喜，没有多说，只朝秦小米深深一拜后，又开始介绍起其他下人来。 “这是奴的大侄女姚白眉，今年十五，识字、会武、有小成。二侄女姚小燕，十二岁，识字，在学武。” “大侄儿姚大雁，十六岁，识字、擅武艺；小侄儿姚小鸽，十岁，识字、在学武。” 姚娘子吃过做通房的苦，不想侄女们再靠着身子度日，跟兄嫂商议，用功劳给侄女们求了去习武、做女护卫的恩典。 “朱三红，极擅武。” “朱婆子，年五十三，身康无疾，识字、懂账、做过管事。” 朱婆子就是朱三红的奶奶，买朱三红时顺带买下的。 姚娘子一一介绍着家里的下人，每介绍完一家，下人们就上前对秦奶奶她们行礼，让秦奶奶她们认清楚脸。 整整两刻多钟后，才算把下人们介绍完。 秦小米道：“奶奶，以后朱婆婆就跟着您，您有啥事儿，就吩咐她去做。” 又指着肖老嬷嬷道：“小姑，肖老嬷嬷跟着你，帮你管账干活。” 她看着秦小姑的长相，又把朱三红给指了过去：“三红也给小姑，以后由她们贴身保护小姑。” 朱三红的身手比朱一青还好，就是为人比较实在……不过不怕，小姑聪明，遇上事儿，小姑出主意，三红出拳头就成。 秦小姑明白秦小米的担心，爽快收下这两人，又道：“好，小姑先收下她们，等你需要她们了，小姑再把她们还给你。” “白眉，你以后就跟着小珠，保护好她。”秦小米特地把姚白眉指给姜小珠……没办法，女娃比男娃容易出事儿，必须派人照顾好了，不然爷爷奶奶得向姜家以死谢罪。 噔——！ 姜小珠眼睛亮了，看向姚白眉，又看向秦小米：“小米姐姐，她以后就跟着窝惹？” “嗯。”秦小米点头，瞅着她闪亮亮的大眼睛，笑了，又压下笑意，警告道：“不许派她去做整人的事儿，你现在要做的是平安长大。” 别看这丫头才五岁，却已经暴露‘女悍匪’的本性，丝毫不怕事儿，甚至敢去挑事儿！ 姜小珠瘪瘪嘴，又乖乖点头：“嗯呐，小珠听话，绝不主动害人！” 可要是有人想害她的话，那就不能怪她让白眉狂扁回去啦。 秦奶奶对此很满意：“小米这个安排好，奶奶能放心了。” 刚落户鬼村时，她天天做噩梦，梦里都是舒姐儿、小珠被人偷走卖掉，被折磨致死的凄惨场景。 也梦见过秦小米，不过是梦见秦小米把恶人给剁了，还给恶人灌毒药当饭吃，把她吓醒了。 “奶奶，以后您就不用做饭打扫屋子了，这活计让许大娘做，她擅厨事。” 秦奶奶看向许大娘，她旁边还站着个姑娘，叫许阿筝，别看今年才十四，却是个会武的，小米因此才买下她，又买下她娘，再买下她舅舅——许正冒一家。 “成，以后奶奶就不去占着厨房了，由她忙活厨房的事儿。”秦奶奶欣然接受孙女的孝心。 她少操劳一些，也能活得久一些，如此才能看到小谷、小麦、小珠长大，才能看到小米跟大郎成亲生子。 “爷爷，朱学末跟着您，他识字会武能驾车，您有啥跑腿的活计就吩咐他去做。”秦小米给家里人指派完下人后，道：“主子都认过了，你们下去干活吧。” “是。”姚娘子带着下人们又给秦爷爷秦奶奶行了一礼后，起身，准备走人。 “站住！”秦二叔秦二婶堵门拦住他们，回头瞪着秦小米，问：“大侄女，伺候我们两口子的下人呢？你还没指派呢！” 秦小米抬眸，瞅着他俩，笑呵呵道：“二叔二婶正值壮年，哪里需要下人伺候。” 秦二叔秦二婶怒了，指向秦小姑：“她比我们两口子年轻多了，你咋给她派下人？还派两个！” 他们很酸，他们不服。 秦小米冷笑道：“小姑是未嫁姑娘，年轻漂亮的，你们当哥嫂的不知道派人保护她，还不许我这个做侄女的派人保护她？！” 呃这？ 秦二叔秦二婶赶忙赔笑道：“侄女呀，你做得对，小妹确实需要下人保护，可我们也是家里的主子，要是没个下人伺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叔叔婶婶也不要多，你给个下人让我们使唤就成！” 呵，秦小米继续笑，就是笑容有些瘆人：“你们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你们还想要下人伺候，你们是瘫了不成？” 死丫头，你说话就不能不诅咒我们？ 秦小米又道：“给你们派下人伺候也成，不过你们每个月要给我付人工钱。” “一家子血亲，你咋还要钱？！”秦二叔很气愤。 秦二婶想了想，问：“大侄女，那一个下人一个月要给多少钱？” 秦小米笑：“冬天，干活不易，你们一个下人一个月给我三两银子就成。放心，到夏天时，我会给你们降价。” “一个月三两银子，你怕不是土匪的祖师爷吧！”秦二叔秦二婶怒了，怒了一会儿后，最终道：“哼，你的下人我们用不起，你留着他们吃白饭吧！” 第356章 热闹杀猪饭 “站住！”秦小米见他俩要趁机开溜，喊住他们：“二叔二婶，跟我去干活。” 秦二夫妻忙道：“你这么多下人，活计都不够他们干的，哪里需要我们？且我们才回来第二天，还没熟悉这村子呢，等我们熟悉完了再干活不迟。” 言罢，拔腿就要跑。 可惜，姚娘子带着下人们，堵住门口，他俩没跑成。 “你想咋地？”秦二叔回头瞪秦小米。 “吃饭干活，天经地义。”秦小米砰一声，怒拍饭桌，朝秦二叔吼道：“赶紧跟我走，再磨叽，我让他们揍扁你！” 呃，秦二叔秦二婶被吓得缩肩，又昂着下巴道：“干活就干活，你吼啥……干啥活？你赶紧带路。” “走。”夫妻俩跟着秦小米，到了待客屋。 没多久，孟三嬷嬷就带人搬来三个箱子，道：“小东家，这是作坊的进货账册，一号箱是收购干色草的账本、二号箱是购买秘方原料的账本、三号箱是购买色汤坛子与其他杂物的账本。” 秦二叔看着那三个箱子，惊悚了，颤声问：“这，这是我以后的活计？你个不孝女，你是想谋杀亲叔啊！” 秦小米：“你喊啥？这只是进货的账本，还有卖色汤的出货账目呢，你也要带人记账并算好。” 嘶，秦二叔倒抽一口冷气，惊叫道：“还有出货的账目要算！” 砰，秦二叔直接躺地上摆烂：“你把我就地埋了吧，这种费脑、费眼、费体力的活计，我干不了！” 秦爷爷听到尖叫声，跑过来看，见二儿子躺地上了，忙问：“老二，你这是做啥？快起来。” 秦二婶把来龙去脉说了，又道：“公爹，这账目太庞大了，相公伤了手，做不来这活计的。” 秦二叔听罢，急忙捂着右手喊疼：“爹，我手疼，干不了拿笔杆子的活！” 说到秦二叔的断手，秦爷爷就受不住，对秦小米道：“小米，这记账的活计就让小谷、大郎、朱学微他们做吧，你二叔真的做不了这事儿。” 秦小米不同意，道：“爷爷，我只是让二叔统管进出二账的事儿，不是让他一个人算完所有账目。” “二叔带着大郎、小谷、朱学微他们一起把进出货的账目记好，再初算好就成……存泉去司吏坊办差了，进出货时，咱们家对外要有成年男子顶上去，二叔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大郎也很合适，可他还要读书考功名。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秦小米不容置喙，又对秦二婶道：“二婶，你跟着孟三嬷嬷学账目，以后你要做接待来访女客、核算进出货账目、抄录账目留存的事儿。” 账目要记账、初算、核算、再抄录最少两份做留存，以供后续查账。 秦二婶听得头都大了，不想干，可是：“大侄女，婶子要接待的女客可是各家的夫人与小姐？像薛夫人那样的？” 秦小米笑，忽悠道：“没错，正是接待如薛夫人那般的女客。” 又道：“接待女客时，我会派一两个下人给你使唤，撑场子。” “相公，相公，你觉得咋样？！”秦二婶意动了，推推躺尸的秦二叔。 “老二，娘的儿，你咋躺地上了？快起来。”秦奶奶是哭着进来的，脸上还带着恐惧，很怕秦二叔已经疯了。 毕竟除了小孩子以外，只有疯了的人，才会躺地上打滚。 秦二婶抢先道：“婆婆，相公没事，他就是懒病犯了，所以撒泼不想干活。” 言罢，暗暗掐了秦二叔的后脖子一把……没办法，就这里没有厚棉衣裹着，好掐。 嘶，秦二叔吃痛，瞪一眼秦二婶，不情不愿的起身：“娘，我没事。” “没事就好，这地上冷，你不能动不动就躺地上，要是吸了寒气，会病的。”秦奶奶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秦二叔有点顶不住，对秦爷爷道：“爹，您等会儿是不是要去跟村民开会？我陪你去，正好认认村里人。” 秦爷爷知道儿子的心病，怕儿子再次动笔记账，会想起往事，再崩溃发疯，赶忙点头答应了：“成，爹带你去。” 是带上秦二叔、朱学末，一块去了柴张两家的宅子。 秦小米看向秦二婶：“二婶，你先跟奶奶去作坊，认认女工们、熟悉作坊的活计流程，晚上再跟孟三嬷嬷学记账。” 秦二婶想发疯，这是想要她从早干到晚啊，周扒皮都没这丫头狠！ 可秦奶奶刚哭过，秦二婶不想她再伤心，憋住发疯的冲动，听话点头：“婆婆，您带儿媳去作坊吧。” “诶，跟婆婆来。”秦奶奶乐呵呵带着秦二婶到作坊，细细给她说着制作新染料的工序流程。 秦二婶听得震惊不已，忍不住夸道：“小米也太厉害了，竟能做出这种新东西。” 可一个乡下小姑娘的脑子，真能想出这种工艺繁复且多变的东西来吗？ 秦二婶看着秦奶奶满是笑容的脸，把心里的疑问压了下去……管它呢，她只知道，小侄女靠一己之力，把家里的老老小小给养得很好。 待客屋内，秦小米道：“大郎、小谷，你们带着朱学微把作坊收购干色草的账目给核算清楚，明天下午可能就要用了。” 明天早上杀年猪，中午吃了杀猪饭后，她家就要跟周家算收购干草的账目，把余账清给周家了。 姜大郎道：“小米放心，收购干色草的账目很容易算，我们今晚赶一赶就能算好。” 朱学微也躬身道：“小东家，奴会跟着姜少爷好好算账目。” “嗯。”秦小米点点头，没再多待，回了秦宅她住的左厢房，让肖白英把肖家医馆的其余几位女医学徒喊来。 等人到齐全后，她道：“我现在教你们配制两种秘方原料，从明天起，你们就负责配这两种秘方粉……记住了，我不容许背叛，你们要是透露出去一丝一毫，你们的下场会生不如死。” 肖白英、肖商路、肖白术、肖六曲、肖沙参、肖茯苓是齐齐跪下，发誓道：“奴婢发誓，即使面临死亡、即使受尽酷刑，也绝不会透露秘方原料的配比，绝不背主！” 言罢，还咬破手指，以血明誓。 秦小米：“……” 倒也不必如此。 很快的，秦小米拿出特制的铜勺子，把青金草粉、银梗粉的比例告知她们。 不过，铜勺容量的秘密，她没说。 “从此以后，这两种重要的原料粉就由你们来配。” 至于其他的几种原料，依旧是薛家的九名仆妇配制。 第357章 热闹杀猪饭【2】 “开始配吧，记住，一定要控制好两种原料粉的量，偏差稍大的话，会配制失败。”秦小米吩咐着：“没有铜勺的，负责打包秘方包。” 铜勺只有四个，需等她做出同等容量的新铜勺后，肖商路她们才能全员配制秘方包。 “是！”肖商路她们应着，坐在长桌前，开始配制秘方包。 至于固色水的活计，她依旧是分了两拨人来配制，没啥技术含量的交给肖木桐、许正冒夫妻、苏三平、姚大雁等人来做。 需要保密的，则是交给肖白英、许阿筝、姚小燕来做。 秦小米花了半下午的工夫，教会了他们。 完事后，秦小米看向许正冒夫妻的儿子……十岁的许山山。 许山山见秦小米看他，赶忙站直，心里忐忑着……经过流放般的从南到北路、经过牲口般的牙行驯教日子，他很珍惜现在能吃饱穿暖的日子，不想因为自己表现不好，招了小东家的嫌弃，害得家人被发卖，再回那恐怖的牙行去。 秦小米看着这小孩几度变换却越发坚定的眼神，笑了，问：“许正冒、许陶氏，你们对许山山有何期望？” 许正冒、许陶氏愣住了，忙道：“单凭小东家安排。” 小东家是他们的主子，无论怎么安排，他们都接受。且他们相信，小东家不会糟蹋下人。 秦小米道：“我想让他跟着荀老头学医……如今家里的男大夫只有肖木桐一人，太少了，得再培养一个出来当备用。不过他可以继续学武。” 毕竟家里缺男大夫，也缺武师。 “学本事的同时，还是要帮忙干活的。”秦小米加了一句。 “那不得累死？！”荀老头都惊悚了……矿山的监工都没这丫头狠，她这是要把一个小孩子掰成三个人用啊，要当大夫、要做武师、还得做伙计干活。 秦小米冷笑：“怎么，你羡慕啊，别急，你的活计一定不比他少。” 荀老头浑身一寒，后悔自己长了嘴！ 扑通，许山山跪下了，道：“小东家，奴，奴一定将两种本事都学好！” 他虽然小，可他知道，想要活得好，就得身上有本事，可大师傅们都很宝贝自己的本事，轻易不会教人，可如今小东家却派人专门教他，他很高兴。 许正冒夫妻也是高兴得红了眼眶，跪下道：“多谢小东家给机会，山山一定会好好学！” 苏三平见表外甥的前程有了着落，也很是高兴，无声跪下，给秦小米磕了一个。 秦小米道：“都起来吧，地上冷，别冻伤膝盖。” 你们得健康壮实，要是病了，可是我的损失。 然而，许家三口又感激上她了……小东家真好，还会关心他们会不会生病。 秦小米看向荀老头：“以后许山山、姚小鸽、肖木桐都算你徒弟，你制定个章程，按照他们自身的情况，务必要把他们教好……记住，我要的是有真本事的大夫，你不可应付着教。” 这咋还加人了呢？ 荀老头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只教一个吗？咋一下子要教三个？” “错了。”秦小米看着他笑，笑得荀老头瘆得慌：“除了他们以外，你还要教女医学徒们、还要教小谷、小麦、小敬义、姜大郎、姜二郎、秦胜、秦茂、小福宝他们读书。” 嘶！ 荀老头听得直吸气：“你，你……我是人，还是个古稀老人，不是壮年的牛啊，哪里能干这么多活计？！” 秦小米一副你觉悟不行的模样，苦口婆心的道：“老荀，我知道你辛苦了，可你这是在为世道教人才，有功德的，所以不要怕苦怕累，要好好教，教不好，呵！” 忽悠了一大段，最后改成威胁。 荀老头很郁闷，可他已经是秦家的下人，只能吭哧吭哧的给这些小崽子们当师父。 “行了，都好好干，干好了，都有奖赏。”秦小米交代完后，背着手，带着朱一青，迈着四方步，很是地主的走了。 因着明天要杀年猪，秦姜徐乔几家是早早就吃了晚饭歇息。 …… 翌日，未到卯时，秦姜徐乔几家人就起来了，开始准备杀年猪的东西。 而为了方便，秦小米让下人们在村西口的水井边搭了几个帐篷，又把靠近村西口的破屋给收拾了一番，在里头生火烧水。 水开之时，周老村长带着周二爷夫妻、两个孙子、一个小孙女，还有周十二、周老八等周家村子弟来了。 拉了三车的东西来，除了几提上门做客的礼物外，还带了不少锅碗瓢盆桶、杀猪的家伙什、连柴火都带了两担来。 秦爷爷见到这三车东西，惊了，又很感激，道：“周老哥，您真是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我们正缺这些东西呢。” 这种被需要的话，比那感谢话好听多了，周老村长高兴得哈哈笑：“你们是头一年杀年猪，很多东西不齐全，当老哥的，自然得把东西给你们准备好。” 又说：“还有一批桌椅，等会儿就到。” 周老村长又喊道：“老二、老八、十二，你们赶紧的，跟我秦老弟去抬猪！” 周二爷看向秦爷爷，询问道：“秦叔，可能开栏请猪了？” 秦爷爷笑道：“能请了，跟我来。” 秦爷爷带着他们，又带上秦大石、秦大岩、秦二勇、秦英秦杰、徐二骏、乔松果这些壮劳力，一块去秦家养猪的破屋。 因着要杀了，昨天午后就没再喂猪吃食，如今两头野猪、一头家猪是饿得直叫唤。 可惜，它们没能叫唤多久就被周老八他们用绳子套住脖子，拽出屋子，拉到了水井边。 周老村长看见三头猪，惊道：“哟，秦老弟，你家这猪养得可真好……这头家猪得有二百来斤了吧！” 那两头野猪虽然小，可瞧着也有一百多斤。 秦爷爷笑道：“几家的孩子们喂得勤，所以长得快。” 而那头大家猪是吴家给的赔礼……吴大卖了秦家两只野猪崽，吴里长就赔偿了这头家猪给秦家，一直养到现在。 这事儿，大家伙都知道。 周老村长看着那头大家猪，是暗暗道，该！谁让吴大仗着里长之子的身份，搜刮秦家的野猪崽，活该赔这大家猪！ 周老村长又道：“大石、二勇啊，你们不用动手，让老八来，他那杀猪手艺，已经堪比正经杀猪匠！” “各位兄弟，帮我摁住这猪就成。”周老八拿出早就磨好的杀猪刀，朝着嗷嗷叫的猪走去，手往前一捅，正中猪脖子，一刀就结果了这头家猪。 第358章 热闹杀猪饭【3】 下一刻，刀出，猪血哗啦啦的落入木桶中。 放完血后，秦大石他们把家猪抬走，又去摁住野猪。 野猪还有野性，劲大，被捆住四蹄，也依旧扑腾不停，可惜最终是被杀猪刀结果了。 三头猪，弄了两桶猪血。 周八、周十二、徐二骏、秦二勇、秦大石、秦大岩是分解着三头猪。 秦二叔带着许正冒、苏三平、朱学末、朱学微、姚大雁他们挑着草木灰来了。 后头还跟着背大锅的许山山与肖木桐、拿香料袋的姚小鸽、以及背着手，悠哉走在他们后头的荀老头。 昨天，荀老头刚当上他们的师父，今天就开始使唤他们干活了。 胡老头、钱老头、柴老头、高牛旺、黄老二也代表各姓来帮忙干活。 “诶哟秦二侄儿，你辛苦了，把东西给叔就成！”胡老头是抢着来干活，又吼钱老头他们：“愣着干啥，赶紧打井水，洗猪下水。洗干净些，这是秦老哥家吃的，不是你家吃的，可不能马虎了。” 钱老头想毒哑他：“用得着你说？我老钱干活是最干净的！” 言罢，又吼高牛旺：“你赶紧打水给我们洗猪下水啊！” 高牛旺无语，不过没跟他们吵，是去打水，给他们搓洗猪下水。 人多，分了好几批一起洗，速度很快，两刻多钟后，三头猪的猪下水就全部洗干净。 秦爷爷见收拾完了，是对荀老头道：“荀老，把去腥粉包给我。” 荀老头赶忙把香料包递给他。 这是秦小米早起用花椒、砂仁、肉桂、白芷、丁香、肉蔻、姜等物配制，再让下人们舂碎成粉末，做成的去腥粉包。 秦爷爷把香料包倒进猪血里，又加水稀释、搅匀，最终调出整整三木桶的猪血来。 “秦老弟，这是灌血肠的家伙什。”周老村长把漏斗递了过来，又喊周二爷：“去帮你秦叔灌血肠！” 真是没点眼力见，什么都要他催。 “诶。”周二爷赶忙去帮忙。 人手足，分成三批灌血肠，两刻钟就灌好了，足足灌了三十多斤血肠。 “火生好了，可以煮血肠了！”村西口破屋这边，秦老六喊着，他负责带两个儿子在这里生火，煮两锅招待外人的杀猪菜。 而秦家宅子那边，还要煮一锅来招待女客。 “来了！”秦二叔应着，叉腰摆款儿的吩咐下人们：“阿冒、阿平、阿木、阿雁，你们把血肠抬去屋内煮着。” 荀老头举手道：“二爷，老奴有一手煮血肠的手艺，保证煮出来的血肠嫩而不腥、不破！” 秦二叔上下扫视他一眼，摆摆手，道：“成，你去盯着血肠锅吧。” “诶！”荀老头赶忙跑了。 没多久，周老八他们也把三头猪给分解好了，问秦爷爷：“秦村长，您家这杀猪饭要用多少肉？” 秦爷爷道：“用全部下水、三十斤肉、十五斤大骨、四只猪蹄吧。” “诶哟秦老弟，这也太多了。”周老村长听得肉疼：“减一大半吧，有全部的下水跟十斤肉就足够了。” 秦爷爷道：“消息传开后，没准会有其他客人上门，多准备些总没坏处，且如今冷，煮了吃不完，可以冻起来下顿吃。” 周老村长想了想，没有再劝，只吩咐周家子弟，帮忙做杀猪饭。 他们正忙活到一半，牛头坡村、石榴村、开河村的村长们就收到消息过来了。 三人都没有带人，只是自个代表村里来了。 周老村长见他们来了，把他们拉去一边，神神秘秘问：“吴家的没瞧见你们过来吧？” 三位村长道：“不知道我们来秦家吃杀猪菜，只以为我们是回村里。” 他们三个村子都在吴家村之后。 “那就好。”周老村长又交代道：“你们可是自己来的，秦家可没有请你们……实在不行，就说我喊的你们。” 三位村长忙道：“明白，周老村长放心。” 要是让吴家误以为秦家请了他们，吴家怕是要记恨秦家。 周老村长交代完后，这才高兴的去忙活。 咄咄咄！ 咄咄咄！ 村西，传出阵阵剁骨切肉的声音。 徐大娘跟乔大娘还带着下人们，把切好的酸菜丝挑到村西口的破屋来。 血肠一煮好捞起，荀老头就指挥：“另起一锅，放五花肉煸炒出油……放姜葱爆香……放酸菜一起爆炒……行了，加水煮开……放盐调味……血肠切好没有？切好了就放进来，轻点放，别把好好的血肠弄碎咯！” 是一通指挥，三刻钟后，血肠就煮好了。 除此之外，还弄了个酸菜炖大骨头、爆炒猪肝、炒猪肺、锅包肉、炖猪蹄！ “诶哟，秦老弟，你家这杀猪饭是老哥见过的最丰盛的，足足六个菜，分量都很大。”周老村长看着一锅锅的菜，心里都不由得感叹一句：秦家大气！ 秦爷爷笑道：“这是我们离开家乡后，第一次杀年猪、第一次招待乡亲们吃杀猪饭，算是我们落地生根的大事儿，自然得大办。” 周老村长听罢，想到秦家逃荒落户的不已，老眼都酸胀了，又在心里暗骂周班头跟韩师爷……这两个混球，当初还给他传信，让他联合几村村民，阻拦灾民，不能让灾民太轻易落户，免得灾民的野性压不住，会在乡里闹事。 闹个屁的事儿，瞧瞧秦家多老实，还带着他们发财了，他们当初是差点赶走了财神爷啊！ 周老村长骂完，还觉得不解气，是想着，等周班头回来过年时，他得找个由头，打周班头一顿，为秦老弟出气！ 周班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爹给安排上了，是在衙门里猛打喷嚏。 …… “周老哥，杀猪饭都做好了，您请上坐。”秦爷爷命令人在破屋摆了两桌席面，招待周家村的人，几位村长、以及柴胡钱高黄几家人。 “秦老弟，你是主人家，这上座，得你来坐着。”周老村长虽然很想坐上桌，可他有分寸。 秦爷爷由衷的道：“这一年，多亏周家村照顾，周老哥理应坐主位。” 这？ 周老村长有点小感动，正想坐下，忽听黄贵家来报：“村长，村长，村口来了一个车队，还有严二少爷，说是来给您家送原料的。” 第359章 热闹杀猪饭【4】 “应该是长济药行给作坊送秘方原料来了。”秦爷爷对在场的客人道：“诸位，老汉得去收原料，你们先吃着。” 周老村长道：“不急，我们陪你一块去……这动了筷子，可就不好请新来的客人入席了。” 这话在理，大家伙都同意了。 “成。”秦爷爷让秦小谷回家通知秦小米一声后，带着几十人，浩浩荡荡去村口迎接严二少与长济药行的人。 从村西到村口有些距离，天冷，把吴兴祖冻得脸都麻了，是瞥一眼伍老四。 “柳掌柜，秦村长家规矩大，我这个鬼村姑爷想去村西拜访，也得提前求人去请示一番才行，您莫要生气，请再等等。”伍老四说着明面劝慰、实则诋毁秦家的话。 柳掌柜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可他不仅是长济药行的分铺掌柜，还肩负帮主子监视宝福县、乱时还负责帮主子控制县城，不是一般掌柜，因此没被伍老四挑拨到，只淡淡道一句：“突然造访，本就是来访者的错，理应请示主家，等着主家召见。” 啥玩意？ 你咋还帮秦家人说话呢？ 伍老四很生气，可柳掌柜长得英俊身板壮的，很戳他心巴，他不忍心责怪柳掌柜。 吴兴祖见他败下阵来，是在心里暗骂他废物，只能继续冒着严寒等秦家人。 一刻钟后，秦爷爷他们终于到了，远远就拱手行礼：“可是长济药行宝福县分铺的？” “正是。奴柳方余，拜见秦老爷子。”柳掌柜应声回礼，指着身后的五辆骡车道：“您家在府城定的一千斤秘方原料药材，给您家拉来了。” 还故意说：“原本是您归家当天就要送来的，可想着你们刚刚归家，得休息一两日，就拖到今日送货。” “我们归家第三天就送来了，这速度已经是极快，多谢了。”秦爷爷又道：“外头冷，掌柜的请随老汉进村。” “但听秦老爷子吩咐。”柳掌柜招呼车队众人：“启程，随秦老爷子走！” 柳掌柜又指着身后的一名老妇人道：“秦老爷子，这是我娘，她会陪着我们一起进村，不会让任何粗人冲撞了您家女眷，请您放心。” 伍老四立马拍马屁：“柳掌柜不愧是世家出身，规矩就是好！” 柳掌柜皱眉，看着他，声音微冷的道：“伍四爷慎言，我只是世家仆，不敢称世家出身。” 哼，你真是不懂好心人，行，人家不夸你了！ 伍老四不高兴了，沉着脸，跟在他们身后去村西……不过他的眼睛也没闲着，是往严二少、柳掌柜、周老八的身上瞟。 最终是觉得，还是柳掌柜胜出。 “呔，这位老哥，你瞅啥呢？！”秦二叔突然跳到他身边问。 “喊谁老哥呢？我年纪也不大，还没孩子呢。”伍老四想发火，可瞅见秦二叔的样貌后，火气是减了几分……模样还行，就是太瘦了，不如柳掌柜壮实、沉稳、有气势。 秦二叔见这货用湿舌头般的眼神打量着他，心下咯噔、怀疑、震惊、了然、乐哈哈！ 这兄弟，不，这姐妹你藏着点啊，否则我怕柳掌柜一回头，你会被打。 秦二叔发现了这么大一个八卦，是乐得一路都跟着伍老四，见他悄默默盯着柳掌柜他们的背影瞧，偶尔摇头、偶尔露出隐藏不住的娇羞眼神，差点没笑死。 到村西口的时候，秦二叔笑不出来了，只因伍老四瞧见姜大郎后，是喜滋滋的过来道：“大郎，一段时日不见，长大不小啊。” 你爹的，你想干嘛，给老子滚！ “伍四哥，到地方了，你赶紧去帮忙搬药材吧。”秦二叔把伍老四拽走了，又生怕把这货拽美了，拽之前，拿了块抹布隔着。 伍老四瞅见那带血的抹布，嫌弃惊叫：“秦老弟，你是啥布？咋还带血？” 秦二叔嘿嘿笑：“我家今日杀年猪，这是擦死猪血的抹布，擦了三头呢。” 啊，伍老四尖叫抽回手，顾不上冷，是跑去水井打水洗手。 柳掌柜看得皱眉……严二少爷真是疯了，竟跟这种废物来往，又对秦爷爷道：“秦老爷子，您家可有大夫验药材？” “有。”秦爷爷招呼荀老头跟肖木桐过来：“你们去验药材。” “是。”荀老头跟肖木桐过来，等药材搬进破屋改造的库房后，他们是解开袋子，一袋袋的查验原料药材。 没多久，肖白英、肖商路、肖白术等其他女医学徒也赶来了，跟他们查验药材。 柳掌柜见到这么多会医的人，心下一沉……秦家不得了啊，这养的大夫比一些三流世家都多，可去年，秦家还在逃荒！ 柳掌柜把看见的事情都一一记下，等回县城药铺后，他好写信告知主家。 药材验证是个细致活，人手虽然多，可也足足验了半个时辰才好。 “老东家，没问题。”荀老头对秦爷爷点头道。 秦爷爷放心了，拿出一百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柳掌柜：“这是药材钱，请收好。” “多谢。”柳掌柜收下银票，又请秦爷爷在收货册子上签名。 完事后，他很知机的道：“秦老爷子，药材送完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可来都来了，秦爷爷哪里好意思不留他们吃杀猪饭，是说了：“家里今日杀年猪，刚刚做好的杀猪饭，柳掌柜、严二少爷、吴小少爷要是不嫌弃的话，留下吃顿杀猪饭吧。” 娘的，死老头，你总算是想起本少爷来了！ 严二少爷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生怕柳掌柜拒绝，忙道：“既如此，我们就留下吃一顿。” “请。”秦爷爷是带着他们，去了摆席面的破屋库房。 其他人还好，可严二少爷跟吴兴祖是脸都黑了，指着这破屋道：“秦村长，你们就在这里吃杀猪饭？” 秦爷爷点头：“嗯，家里地方拥挤，且这里离水井近，好清洗猪肉，男客们就在这里开席了。” 柳掌柜的娘听到这话，是适时的退出屋子，不好意思的笑道：“余哥儿，娘去车里等你们。” 这话说的，要是秦爷爷不留她吃席，那就是打柳掌柜的脸面。 秦爷爷忙道：“白英丫头，带柳氏去女客那边吃杀猪饭。” “是。”肖白英上前，道：“客人请跟奴婢来。” 柳掌柜的娘赶忙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 心里却是笑了……呵，今天她倒要看看秦家女们长何等模样！ 第360章 暴雪与放假 可惜，她笑早了。 她还没出屋子，村西口就又来了一大群人。 黄阳隆带着小白、贾祥直接冲到了村西口，大喊道：“秦爷爷，我们来了，你家的年猪杀了吗？杀了吗？！” 又喊：“贾老爷跟薛大夫、薛大娘、薛管事都来了，在村口站着等信呢，要不要他们进村啊，赶紧来回话啊，回晚了，他们就要被冷风吹傻了！” 严二少爷听到这声音就想杀人……该死的黄阳隆不是长了冻疮，躺床上下不来了吗，怎么又蹦跶来了！ 秦爷爷听到声音，很高兴，听到薛大娘也来了，忙对肖白英道：“白英丫头，你们等等，把薛大夫媳妇也带去女客那边。” 言罢，急忙去迎黄阳隆他们。 瞧见站在水井边等着的黄阳隆等人后，秦爷爷笑道：“黄少爷，你们来了……木桐小子，你快去村口把贾老爷、薛管事、薛大夫他们迎进来。” “是。”肖木桐拔腿就往村口奔。 “秦爷爷，你家的年猪杀了吗？”黄阳隆又问，眼里脸上都带着雀跃。 秦爷爷道：“早就杀好了，杀猪饭都做好了，正要开席。” 今早，秦爷爷就交代秦存泉，让他上差时去告知黄少爷，说秦家今日杀年猪，让他们来吃杀猪饭。 怎知一直不见黄少爷来，还以为他们不来了，没成想这就到了。 “啧，咋杀这么早？”黄阳隆的兴奋劲没了。 早知道看不成杀猪，他就不冒着严寒来秦家了。他是南人，寒冬起床出门可是要他半条命的事儿。 严二少爷阴阳怪气道：“这年猪都是早上杀的，要是杀晚了，天黑都吃不上杀猪饭。” 黄阳隆见他搭话，兴奋了，瞅着他道：“哟，严散财，你也在啊。” 严散财？ 严二少爷想到自己被打劫的千两银票，恨不得剁了黄阳隆跟秦小米。 他压下火气，讽刺道：“只有那不知礼数的南蛮野人，才会给人起诨名。” 哈，黄阳隆笑了：“你知书达理，你才华无双，那你咋没考上功名去当官啊？” 一句话，把严二少爷的心窝扎了个透心凉。 严二少爷差点气厥过去，可他自诩世望子弟，很快就坐直身躯，昂起头，傲气道：“我兄长已入仕，我自然要留家经营族中买卖，如此兄弟各司其职，相辅相成，才能让家族兴旺不衰。” 黄阳隆：“啧，散财，考不上就考不上，你能别嘴硬不？” 小白赶忙拽着他坐下：“隆哥，你不是嚷嚷着要吃这边的杀猪饭吗，快吃。” 赶紧把这嘴巴堵住咯，否则他怕严家会派人暗杀隆哥。 周老村长也怕他们打起来，赶忙做起和事佬，不断给黄少爷说着东北州杀年猪、吃杀猪饭的习俗。 伍老四在偷看黄阳隆，对他的古铜肤色很是满意，但他不喜欢小白，暗暗瞪了小白好几眼。 哈哈哈，这热闹太多，秦二叔看得目不暇接，心里大呼过瘾。 没多久，贾老爷、薛管事、薛大夫、薛大娘就到了。 贾老爷一见到秦爷爷就行礼道谢：“秦老爷子，多谢您家带祥哥儿去府城，此次府城之行，他学到不少东西，长进许多。” 府城的事儿，祥哥儿都跟他说了，其中的波澜，他听得都心惊。 祥哥儿还特地说了出城时，城门口的灾民已经没了，他特意问了，说已经全部带去安置地落户。 而当时，祥哥儿又以此事儿说了：“爹，灾民们已经安置妥当，后续也不见有灾民再来，咱们大魏，安宁将至。” 祥哥儿这个呆子是学会了以一事窥天下，贾老爷很欣慰，很感激秦家，因此来镇上接贾祥回家过年前，特地带了一车礼物来谢秦家。 秦爷爷道：“贾老爷言重了，祥哥儿是个好后生，在府城时，他帮了我们不少忙。” 隐形人贾祥脸红：“……” 秦爷爷别夸，我真的没帮上啥忙。 吴兴祖见机会难得，主动过来搭话，笑道：“秦爷爷、贾老爷，那新的锅包肉已经上了有一会儿了，再不吃又要冷了。” 因着检查药材耽误了半个时辰，荀老头又让人热了一回饭菜，还重新做了两盘锅包肉，正是脆香之时。 “吴二少爷说得是。”秦爷爷邀请贾老爷进屋入席，又愧疚道：“地方简陋，贾老爷莫要嫌弃。” 贾老爷笑道：“这屋子干净暖和，哪里简陋了，且杀猪饭就该在农舍旧屋里吃。” 薛管事跟薛大夫也笑道：“贾老爷说得没错，在这种屋里吃杀猪饭，才有那个味儿。” 严二少爷：“……”啥味？猪粪味吗？！ 男客们这边终于吃上杀猪饭，而薛大娘与柳大娘被肖白英带去了待客屋。 柳大娘愣了愣，心头涌起怒火……她在村西口等了薛大娘那么久，结果把她带到这满是妇人的破屋来？ 秦家宅子在哪里？带她去秦家见姑娘们啊！ “老太太，薛大娘来了。” “这位面生的是柳大娘，乃是长济药行宝福县分铺柳掌柜的母亲。”肖白英介绍着。 秦奶奶赶忙起身道：“柳娘子冒寒而来，辛苦了，快坐下吃席。” 徐大娘则是招呼薛大娘落座。 “周二侄媳妇，人齐了，咱们开席吧。”秦奶奶对周二媳妇歉意一笑，赶忙代表主家动了筷子。 柳大娘见真要她跟一群乡下陋妇吃饭，脸上的笑容微僵。 不过，她受过训练，是忍着恶心，面上笑盈盈的跟大家伙吃了一顿杀猪饭。 可吃完后，见她们还不移去他室品茶，而是开始聊家常，越聊越起劲，一副聊不完的架势。 柳大娘终于忍不住了，笑问：“秦老太太，怎么不见姑娘们？” 秦奶奶笑道：“我们几家的孩子多，这待客屋坐不下，就让几个姑娘带着孩子们在家里吃杀猪饭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没见到秦小东家。”柳大娘笑着，又道：“秦老太太，我能否去拜见秦小东家？” 她解释道：“我要是到地方了却不去拜见秦小东家，怕是会被府城药行的大掌柜责骂一声无礼，再扣上半年月钱做罚。” 说得这么严重，秦奶奶不好不应。 可秦小米早就交代过秦奶奶，因此柳大娘这话一出，秦奶奶就看向肖白英：“去把小米喊来。” “是。”肖白英立刻去找秦小米。 柳大娘想拦都没拦住。 没多久，秦小米就来了，人还没见到，一股子臭气就涌进屋，差点把柳大娘给熏吐。 第361章 暴雪与放假【2】 柳大娘用尽毕生忍功，才没让表情龟裂。 她缓了缓，含笑看向秦小米，问：“你就是新染料的制造者秦小东家？” “是我。”秦小米笑了，反问她：“你是？” 柳大娘还没回答，肖白英就道：“回禀小东家，她是长济药行宝福县分铺柳掌柜的娘。” 身份这么绕吗？ 秦小米听罢，做出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柳掌柜的尊母。” 尊母二字带着敬意，让柳大娘有些满意。 可下一瞬，秦小米就问：“那柳大娘可是良籍？” 一句话，重伤柳郑氏。 但她毕竟是世家奴仆出身，知道在没正式撕破脸之前，必须装样子，立刻起身，给秦小米行礼：“回秦小东家的话，奴并非良籍，乃长济药行东家的家生子。” 既如此，你还装啥子的掌柜家太夫人？ “柳大娘无须多礼，请坐。”秦小米坐下时，又狠捏臭包几下，把柳郑氏给臭得一僵后，才满意的问：“柳大娘点名要见我，可是有啥要事？但说无妨。” 柳郑氏脸色柔和，扬起一抹温煦的笑，道：“并无要事，只是首次上门，理应拜见东家，要是不来拜见，传到府城药行，奴就是不懂规矩，是要受罚的。” 秦六婆很同情她，张嘴叭叭叭：“那你们药行也太没人情味了，我们乡下人串门都是只管跟同辈人聊天，无须拜见这个那个的。” 呵，你是乡下贱妇，自然没规矩。 秦小米道：“我家六婆说的是，柳大娘下次再来送货时，无须特意来拜见我。” 又问她：“柳大娘要是无事，我就先回了，我还没吃饱呢。” 你猪啊，我们这边都吃完两刻钟了，你还没吃饱！ “确实还有一桩事……”柳郑氏心里骂疯了，可脸上表情依旧温和，从腰间的绣袋里拿出一张请帖，递给秦小米：“这是元宵小宴的请帖，这小宴乃是世家商铺联合举办，今年是在宝福县办，届时附近几县城的世家商铺、以及几县的官衙夫人们也会来赴宴，还望秦小米东家赏脸莅临。” “天老爷啊，这是宴会请帖？！”秦六婆一把将请帖抢走，打开一看，呃，她文盲，没看懂，只能塞给秦小米：“你瞅瞅上头写了啥？” 秦小米看后，道：“确实是元宵小宴的请帖，请咱们几家的女眷一块去。” “几家的少爷们也可赴宴。”柳郑氏看向秦六婆，笑道：“这元宵小宴虽是用来维系客商关系的，但大家伙也会带着姑娘、小子们前去，从举办至今，促成了不少佳偶呢。” 这话说得，秦六婆眼都红了：“巧了巧了啊，我家两儿一女都没说亲呢，这啥子宴会举办得正是时候啊！” “柳大娘，请帖我收下了，多谢。”秦小米言罢，再捏臭包，把柳郑氏熏得头晕犯恶心后，提步走人。 柳郑氏看着秦小米的背影，真恨不得上去给她两脚。 “柳妹子，那元宵小宴啥样？都吃啥玩啥？吃完宴席后，可有礼物能带回家？”秦六婆抓住柳郑氏，仿佛这是她失散多年的老妹，一个劲儿的问着。 柳郑氏被秦六婆烦得差点破功，可还得耐着性子，应酬秦六婆。 最后，情到深处，她被秦六婆拿走手上的半两重大银镯，秦六婆则是送了她一把木梳做见面礼……正是吴兴楠的那把，只是上头的银丝已经被抠下来了。 柳郑氏气得差点中风，还得含笑感激的收下：“多谢秦姐姐馈赠，妹妹定会日日用此梳梳妆。” 秦六婆摸着银镯，呲着黄牙笑道：“柳妹妹放心，姐姐也会日夜戴着你送的镯子，不忘咱们姊妹情深。” “柳大娘，柳掌柜要回了，让我来喊您。”秦小谷跑来通知柳郑氏。 柳郑氏如听天籁，赶忙起身，向秦奶奶告辞：“秦老太太，我先告辞了，今日多谢款待。” 秦奶奶笑，起身送柳郑氏离开。 “柳妹子，得闲了我去县城找你啊！”秦六婆喊着，已经盘算着去柳郑氏家里搜刮东西！ 柳郑氏身躯僵了僵，回头笑道：“妹妹随时恭候秦姐姐。” 言罢，压着厌恶与怒火，微微加快步伐离开。 直到药铺的骡车跑出鬼村鬼口，柳郑氏才爆发：“一群贱民，毫无礼数，贪得无厌，甚至连人话都听不懂！” 骂的正是秦六婆……这老贱妇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她跟她没法沟通。 “娘，你着相了。”柳掌柜冷而缓的说出这一句，把柳郑氏给吓清醒了。 柳掌柜见她冷静下来了，问：“可见到了人？帖子送了吗？” 柳郑氏道：“帖子送了，可只见到秦小米，其余的姑娘一个也没见到。” 她想提出见几个大姑娘的，可又怕自己太着相了，会引起秦小米的不满。 “年纪不大，气势不小，模样还很好，就是确实很臭，就那一身的异味，绝无可能靠脸蛋爬床入高门。” 柳掌柜神色不变，只问：“真是人身上的臭味？” 柳郑氏想了想，道：“是……光靠药材，配不出那种冲顶的汗臭加臭鸡蛋味。” 想起那味儿，柳郑氏脸色白了白。 柳掌柜听罢不做评价，只问：“谁好攻克？” 柳郑氏回：“就那个秦六婆。” 她把自己跟秦六婆的相处说了一遍。 柳掌柜听得微微皱眉，怎么听着不像个傻子，倒像是精明入骨？ 不过，贪财就好。人只要一贪财，就容易掉入各种各样的陷阱里。 柳郑氏又道：“那个秦六婆太粗野了，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莫要去招惹她女儿。” 府城那边给了话，要是可以，就让柳掌柜娶秦小姑，实在不行，就娶秦梅。 可柳郑氏见过秦六婆跟秦小米后，是不愿意儿子娶她们了：“听说秦小米身上的臭味乃是遗传，要是你成了她小姑父，将来生下个带臭味的孩子，咱们家就会被主家嫌弃，流放去边陲庄子，永无重用之日。” “秦六婆那般粗野，与她做亲家，娘不甘心！”柳郑氏看着柳掌柜，委屈的道：“我儿相貌堂堂、才能无双，配个地方小官家的小姐都绰绰有余，她秦家凭什么？！” “娘，慎言。”柳掌柜警告她一句，又道：“先处着，要是武兴王在南边败北，咱们就不用忍了，可以直接绑了秦小米，严刑拷问出她身上所有的秘方。” 他们要的不止是新染料的秘方，还要其他更多的秘方。 而他们相信，秦小米能做出葛粉新粮与新染料，就一定能做出其他更多更好的东西！ 第362章 暴雪与放假【3】 “成，且让她家再猖狂几日，等南边的大事儿落定了，咱们再放开手脚收拾她们。”柳郑氏恨声说着，又问柳掌柜：“可是直接回县城？” 柳掌柜摇头：“严二少爷派人留咱们在镇上过一夜。” 虽然他看不上严二，可严家跟项家结了亲，地位上升了几阶，还是新染料的九大客商之一，这个面子，他得给。 且他也想趁机摸摸这泰丰镇的底。 …… 严二少爷还在鬼村，他打着给秦奶奶请安的主意，想要进秦宅，见见秦小姑、秦梅、秦二桃。 他就不信了，这三个乡女也能如秦小米那般狡诈如狐不成？！ 可惜，他没能见到秦小姑她们，是被领去待客屋，见到了秦奶奶等一众已婚生娃的大龄妇人。 “哟，严二少爷，你来了，一段时日不见，你瞧着又贵气了不少！”秦六婆仿佛瞧见了金山，扑过来就要拽严二。 她口气熏人，严二吓得急忙后退。 可惜，没退两步就被黄阳隆顶住后背：“严散财，你不是特地带着金银来给秦奶奶她们请安吗？人就在这里了，你退啥退？” “特地带着金银来给我们请安！”秦六婆激动疯了，生怕‘严金山’跑了，拽着严二就往屋里拉：“莫害羞，快进来请安。” 吴兴祖来解围：“秦家六婆，休得无礼，放开严二少爷。” 秦六婆看向他，笑道：“是里长家的小少爷啊，你也带着金银来给我们请安了？” 粗野老妇，眼里只有钱！ 吴兴祖道：“秦六婆，来给长辈请安乃是晚辈们的敬意，不可用金钱来衡量。” 可惜秦六婆历来只听她爱听的，闻言嫌弃道：“原来你没钱啊。” 老贼妇！ 吴兴祖被气得差点跳脚，黄阳隆看得哈哈哈大笑。 贾老爷赶忙出来做和事佬：“秦老太太，我带祥哥儿来给您请安兼辞行。” 贾祥上前，一揖到底，道：“秦奶奶安好，此次府城行，多谢您家照拂，小子受益良多。” “好孩子，有所受益就好。”秦奶奶很喜欢微胖的贾祥，夸了他一番。 严二少爷知道自己今日的盘算成不了了，等贾祥跟秦奶奶说完话后，立刻上前请安，再快速告辞。 可他还是被秦六婆搜刮去了一两银子。 他窝火得很，没等贾老爷就带着吴兴祖、伍老四走了。 “呵，赔不死他！”黄阳隆爽了，可想到严家车夫跟药铺车夫耳语的事儿，又催促贾祥：“阿祥你快点，本少爷要赶回镇上去！” 他不是去凑热闹啊，而是去盯着严二和柳掌柜，免得他俩憋坏屁害人。 周老村长他们还等着跟秦家清账结款，贾老爷是识趣告辞：“秦老爷子、秦老太太，明年我们父子再来拜访。” “成，贾老爷慢走。”秦奶奶把贾祥他们送到村西口。 而姜大郎已经把黄家的车厢给装得半满：“黄少爷，两份杀猪菜，一份给你们的，一份帮我们送去司吏坊给关书吏。” “知道了。”黄阳隆很快上车，吩咐黄老五：“快走，去追严散财！” 薛管事忙道：“老五兄弟，看着点黄少爷，别让他太得罪人，尤其是柳掌柜。” 那柳方余的眼神很深，一瞧就是个有城府的。 黄老五道：“放心，实在不行，就让小白把他扛走。” 黄阳隆怒：“五叔，本少爷现在不想跟薛家人说话，你赶紧驾车走人！” 这？ 黄老五无奈，给薛管事一个安心的眼神后，驾车走了。 贾家车辆跟在后头，一块去了镇上。 把客人送走后，秦爷爷对周老村长道：“周老哥，咱们去待客屋清账吧。” “诶！”周老村长等的就是这句话，带上周二爷父子、周十二等人，去了待客屋。 秦奶奶她们已经带着周二爷媳妇回了秦宅，把待客屋空了出来。 姜大郎带着秦小谷、秦二叔、朱学微，拿出昨晚算好的收购干色草的账本，对秦二叔道：“开始对账吧。” “我来？那要你们干啥？！”秦二叔是一点活计也不想干。 姜大郎道：“小米说了，从今天开始，您要统管内外进出的账目，所以这次得你来对账。” 秦小谷还说：“二伯要对仔细点，要是对错了账目，您得自己拿钱补亏空。” 臭丫头果然狠毒！ 秦二叔很生气，想罢工，可他斗不过秦小米，只能开始跟周二爷对账。 细账是买一批干色草就对一批的，如今只需对本月的总账就行。 “干茜草，十二文一斤，本月共卖给秦家作坊两万斤，共计两百四十两银子，秦家已付定金二百两，如今需再付余款四十两。” “干马兰草，八文钱一斤，本月共卖给秦家作坊三万两千斤……” “千屈草，十三文一斤，本月共卖给秦家作坊五千斤……”这是一种辅助调色用草，所以买得不多。 “黄栀子，十四文一斤……” 虽是冬季，东北州这边的色草早就不长了，可夏天消息传开时，各地农人就在疯狂割草晾晒，因此就算是冬天，周家村也还能收到远处送来的干色草。 周二爷报着账目，秦二叔对着秦家这边的账目。 对了三遍，花费大半个时辰，确认账目无误后，秦二叔道：“爹，没错，给钱……余款两百零六两四百七十文。” 薛管事今天带了现银来，因此秦爷爷给了周老村长现银：“周老哥，拿好。” “多谢秦老弟，有了现银，我们村就好分钱了。”拿到了现银，周老村长很是高兴，也更感激秦爷爷。 “银货两讫，过来签名摁手印。”秦二叔指着账目册子道。 周老村长、周二爷、秦爷爷、秦二叔，包括朱学微，只要经手过账目的人，全都要签名摁手印。 弄完后，双方都松了一口大气。 周老村长道：“这账目清了之后，我们村就能安心过年了。秦老弟，你们作坊啥时候放假过年？” 秦爷爷笑道：“就这两天了。” 周老村长身上拿着全村的银钱，不敢在外头多待，道：“秦老弟，我们先回村了。” “成。”秦爷爷起身，把周老村长他们送出村西后，又跟薛管事回到待客屋，继续等来拉货的车队。 如今九大客商已经不进村拿货，由薛家请人进村拉色汤去镇上库房。 而薛管事今日逗留这么久，就是为了把拉货的人介绍给秦爷爷。 没等多久，铛铛铛的铜锣声就响起，薛管事起身笑道：“是拉货的车队来了。” 第363章 暴雪与放假【4】 秦爷爷听罢，招呼姜大郎、秦二叔他们，跟着薛管事去迎拉货车队。 刚走到半路就遇见周十三，以及一男一女两个面生的薛家下人。 “薛管事。”那对男女面露喜色，给薛管事行礼。 薛管事指着那名男管事，对秦爷爷道：“薛卷，今年三十，薛家的二等管事，负责管车队。旁边的是他媳妇，薛方氏，负责传话。” 而周十三现在是薛家的工人，薛东家亲自发话请的他。只因周十三认识泰丰镇的所有人，要是运货路上遇到找茬使坏的刺头，他能一眼认出是谁家的人。 周十三媳妇还是作坊里的女工，作坊那边有啥要交代的话，可派她媳妇来说，很是便宜。 “拜见秦老爷子。”薛卷夫妻上前，给秦爷爷行礼。 秦爷爷忙道：“无须多礼。天冷，咱们速速搬货吧。” 夫妻俩看向薛管事，见他点头后，才道：“是，我们这就去把车队领进来。” 夫妻俩返回村口，没多久就领着一支十五辆骡车的车队进了村西。 铛铛铛！ 铛铛铛！ “装货了！”徐二骏敲锣大喊。 秦大石、秦大岩、秦二勇、乔松果他们立刻出来，带着许正冒他们，一起搬色汤。 薛大夫跟薛大娘则是开坛验色汤，确保这批色汤、颜料粉、秘方包与固色液都安全无毒。 秦薛两家关系虽然好，可验毒这一步不能少。如此一来，要是薛家仓库出货时，被九大客商验出有毒，那他们就能精准确定是有人在库房里投毒，而不是要从秦家这边查起。 两方人马忙活一个时辰，把十五辆骡车装满了，是整整装了九百坛色汤、两千小罐颜料。 秦薛两家把账目登记好后，互相签字摁手印。 薛管事笑道：“秦老爷子，以后咱们就是这样出货了。至于货钱，则是月底由薛家结算给您家。” 秦爷爷点头：“老汉瞧明白了，这样很好。” 进村的都是熟人，他家不用跟九大客商打交道了……秦爷爷实在应付不来严靳解康几家的人。 秦二叔不满了：“九大客商都是拿一批货就给一批钱，你薛家咋要月结？怎么的，欺熟啊？” “老二，不许说这种不知好歹的话！”秦爷爷呵斥道。 薛管事早就听说过秦二叔的‘风光伟绩’，没跟他计较，还好脾气的跟他解释：“秦二爷，咱们两家与朝廷是一起分纯利，账目上，谁也不敢做假，薛家更不会拖欠货款，所以不如月结的好，能比批次结算少算十几次账目。” 秦二叔哼哼，不过没有继续胡闹。 秦爷爷带着姜大郎，拿来两提食盒，递给薛管事：“薛管事，这是给你们的杀猪菜，你带回去吃。特地给你装了四碗锅包肉。” 薛管事很喜欢吃锅包肉，秦爷爷是多给他拿了两份。 “多谢秦老爷子。”薛管事欢喜收下，又道：“您家有任何事情，可随时派人去镇上喊我。” “诶，多谢。”秦爷爷应着，送薛管事、薛大夫他们离开村西。 秦小谷像是小大人般，对秦二叔道：“二伯，出货的流程就是这样了，您得记住咯，不能出错的，否则会被扣分红。” “啧，你这小孩咋说话的？”秦二叔不满，开始耍流氓：“我本来干得挺好的，可你老是提醒，反而会让我出错。” 他指着秦小谷，开始甩锅：“记住了，别再来烦我，否则我出错了就怪你！” 言罢，扔下被他歪理砸懵的秦小谷，乐颠颠地往家跑……娘诶，外头好冷，他要回去躺被窝。 可惜，被秦爷爷逮住了：“老二，把猪肉搬家里去，咱们几家要分猪肉。” 秦二叔炸了：“分啥猪肉？那三头猪不都是咱们家的吗？” 秦小谷说：“二伯，奶奶说了，三头猪是几家的孩子一起割猪草养大的，所以杀年猪时，每家都能分到一样多的猪肉。” 秦二叔瞪他：“你奶奶傻，你也傻吗？咱们家找到的猪，凭啥分给他们，不分！” 又瞅向秦二勇：“再说了，他家也没娃啊。” 秦小谷愣住了……二伯，你这样说话真的不会被人打死吗？！ 秦小谷赶忙安慰秦二勇：“二勇伯，我二伯刚回家，不太清楚老家的事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会让小米姐扣他分红的！” 砰！ 秦爷爷差点气死，狠狠给了秦二叔后背一掌，骂道：“老二，再不会说话，你们二房的分红就别要了。” 秦二勇见秦二叔被打，顾不得伤心了，赶忙求情：“五叔，您别打二庄哥，他太瘦了，禁不住您的打。” 秦二叔不服：“你瞧不起谁呢？我虽然瘦，可我特别抗揍！” 秦小谷：“……” “别贫嘴了，赶紧的，趁天还没黑，速速把猪肉分了。”秦爷爷催促着，已经抄起一根木棍，准备打了。 “老头，冷静，我这就去搬猪肉！”秦二叔怕了，赶忙喊姜大郎、秦大石、徐二骏等人，一起搬猪肉。 没多久，猪肉搬到了秦家，大家伙齐聚秦家宅子，开始分猪肉。 秦大石道：“五叔，这三头猪是您家的，猪肉就不分了，我们按价买。” 秦大岩、徐二骏等几家的男人纷纷点头。 秦大石又道：“我们不是因为二庄的话，是就事论事，且您家带着我们发家致富，我们买得起肉吃了。” “平均分，再磨叽就断亲吧。”秦爷爷说着，又瞪一眼秦二叔。 秦二勇挠挠头，道：“五叔，我家就两口子，还没亲戚可走，平均分，我家吃不完的。” 秦大石点头附和，最后出了个折中的主意：“五叔，我们几家每家拿三十斤猪肉，余下的，您家留着……您家还要给作坊女工发年礼，需要不少猪肉。” 秦小米在左厢房听了一会儿了，跑来道：“爷爷，就按照大石叔说的分。” “成，就这么分。”秦爷爷答应了，拿来大秤，喊秦二叔：“蹲着干啥？赶紧起来称猪肉！” 秦二叔不情不愿的起来干活。 周老八他们已经把猪肉分解成几斤重的小块，很好称重，两刻钟后，几家人就把猪肉分好了。 “总算完事了，累死老子了。”秦二叔一屁股坐下歇息。 可他歇早了，秦小米立刻给他分配了新活计：“二叔，把给女工的年节肉也称好。” 第364章 瑞雪兆丰年 “啥？那可是三十名女工，得称三十份，你想我死就直接说，不用这么委婉！”秦二叔又怒了，直接躺地上开摆。 秦大石、秦大岩他们看着他，不知道说啥好。 小敬义因着秦存泉的关系，很担心秦二叔，蹲在他旁边劝着：“庄伯伯快起来。” 秦二叔不听，就躺。 秦小米冷笑：“起来，否则从明天开始，你们二房的衣服就自己洗，别想让下人帮忙。” 跐溜，秦二叔立马起来了……笑话，大冷天的，他们夫妻可不想洗衣服。 秦爷爷看着余下的好几筐猪肉，跟秦小米商量：“小米，黄老二他们这一年干得不错，且他们也算是给咱们家打工，爷爷想着，该给他们发些年礼。” 养人就得投钱，秦小米同意了：“成。爷爷想给他们多少年礼？” 秦爷爷道：“两斤肉跟两斤面。” 秦二叔又炸了：“给这么多？不行，我不同意！” 秦小米倒是不小气，但是：“爷爷，咱们直接给黄老二家三十斤肉、三十斤面，由他拿回去分发给黄家人，这样一来能增加黄老二的威信，二来要是出事，也是他们黄家人自己的事儿。” 秦二叔一怔，看着秦小米：“啧啧啧，小侄女，你果然时时刻刻都在算计。” 秦小米冷笑：“我要是不算计，我们全家老小早就死在逃荒路上了！” 呃，失策，秦二叔赶忙岔开话题，问：“小侄女，要给女工们称多少斤肉？” 秦小米道：“每个女工两斤肥肉、两斤瘦肉。” “每人给四斤肉？咋地，她们是你再生父母啊，你要这样报答！”秦二叔真服了她，这么多肉给出去，她就不心疼吗？！ 秦小米道：“春节一年就一次，多给几斤肉不算什么。且我就是要告诉十里八乡的人，与秦家交好者，秦家必定厚待；与秦家交恶者，秦家必定双倍奉还！” 她家是逃荒来的外来户，天然就会受到当地人排斥，她家想活得好，就得恩威并用。 秦二叔：“……” 你真是动起心眼来就没个完了。 秦爷爷道：“老二，按照小米说的做。” 秦大石他们也很支持秦小米：“二庄，小米很厉害的，听她的准没错。” “啊对对对，小侄女说啥都是对的。”秦二叔瞪着他们：“过来帮忙称猪肉啊，你们还想啥活都让我干完不成？我可是残废！” 这话说得，秦大石、秦大岩、秦英秦杰等人是赶忙过来帮忙。 人多，很快就称好，一份份猪肉用草条串好，放在箩筐里，盖上盖子，压上石头后，放到院子里去冻着。 又去称白面。 “每人三斤。” 再加上一包饴糖。 这就是秦家作坊给女工的年礼了。 这样的年礼，足够一家子吃上一顿过年饺子了。 彻底忙完后，秦二叔是躺在正堂的火灶床上。 秦存泉一来就看见他‘躺尸’，忙问：“阿庄，你怎么了？可是病了？” 秦存泉这几天是上差前来看一回秦二叔，下差再来看过一回……这热乎劲儿，瞧得秦小米都想嗑他俩。 秦二叔听见声音，睁开眼瞅他一眼，不高兴道：“刚干完活你就来了，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阿泉你别理他，他一天天的就这疯样。”秦爷爷又问：“关书吏可吃得惯咱们家的杀猪饭？” 秦存泉笑道：“吃得惯，还说了咱们家的血肠做得特别鲜嫩，不柴，还没腥味。” 秦爷爷很高兴，道：“既然关书吏爱吃，你明天上差时，给关书吏送五斤血肠去，再把那去腥的方子给他。” 秦存泉道：“送血肠就行，方子啥子的，关书吏不会要的。” “成吧。”秦爷爷只能作罢，又招呼几家人：“把猪肉都拿回去吧。” “诶，多谢五叔！”几家人是乐呵呵的抬上猪肉，回家去了。 秦存泉在秦家跟秦二叔强行聊天了一刻钟，就被秦二叔嫌烦赶走了。 秦存泉没办法，只能挑上一筐猪肉，牵着秦敬义回家去了。 …… 翌日，腊月二十，秦爷爷就把黄老二父子喊来待客屋，把三十斤肉、三十斤面给了他们，让他们拿去发给黄家人。 黄老二激动得泪湿了眼眶：“村长……”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哽咽片刻，最终只承诺一句：“村长家大恩，我们会铭记于心，一定管好黄家人，不让他们给村里丢脸！” 旁边的姜大郎道：“管不好也无妨，自有刑律管教他们。” 呃这？ 秦爷爷颇有些无奈……大郎面对外人的时候，总有些冷凶冷凶的，不过大郎对小米不变就成。 “是，我们明白。”黄老二父子也不知为啥，总是有些怵姜大郎。 秦爷爷又指着单独的一份年礼，笑道：“这是五斤肉跟五斤面，是单独给你家的，这一年的，你家做得不错。” 黄家人刺头多，黄老二父子管得不容易，而小米还说了，单独给黄老二家一份丰厚的年礼，更能拉拢他家。 “多，多谢村长！”黄老二惊喜不已，心里还暖烘烘的，感动想哭……秦家果然是重情义之家，瞧瞧，他家忠心，秦家就对他家好。 秦爷爷看着外头的天色，又道：“最近天色阴沉沉的，瞧着怕是要下大雪，你们最近夜里要注意一些，要记得起来扫雪，免得大雪压塌了屋顶，坏了过年的喜庆。” 黄老二跟黄贵家听罢，正色起来，认真应下：“村长放心，我们记下了，定会注意降雪。” 秦爷爷点头：“嗯，回吧，把年礼分给各家，也好让好家伙乐呵乐呵。” “诶。”黄老二父子喜滋滋的挑上年礼，往村头的黄家聚集地奔去。 …… 铛铛铛！ 下午申时初刻一到，停工铜锣声就响起。 秦六婆喊道：“停工发年礼了，停工发年礼了，赶紧来排队！” 发年礼了！ 女工们很是兴奋，可她们记得工规，是先灭灶膛火、装色汤封坛口，仔细的收尾好后，才去排队领年礼。 “一号工牌，进来领年礼。”苏氏喊道。 一号女工是张牛旺媳妇，她立刻进正堂，给秦奶奶行礼后，去领年礼。 “两斤肥肉、两斤瘦肉、三斤白面、一包饴糖、二两工钱，拿好。”秦二婶给她们发着年礼，发得她都肉疼无比。 这话一出，女工们发出一声低呼：“发，发这么多肉？咱们这年节不买猪肉都成了！” 又怕秦家亏了，忙喊话：“秦老太太，您家不会亏吧，要不把那肉减掉一半吧。” 第365章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秦二婶高兴极了，赶忙看向秦奶奶，可秦奶奶冲她摇头，她只能道：“给你们就接着，要是哪天给你们降工钱了，你们别闹就成！” 这话说得，原本以为女工们会闹，怎知女工们却道：“降工钱也没事，只要会有活计做就成！” “咱们的工钱本来就高，比县城掌柜们的工钱都高！” 哦嚯，秦二婶差点笑眯了眼……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种人，她瞬间看她们顺眼了。 秦六婆已经谋划着劝秦小米给女工降工钱了。 可秦奶奶说：“你们莫要担心，小米说了，只要新染料作坊还在，就不会给你们降工钱，除非换另一种营生。” 柴盼娘听得眼睛一亮，心下安定几分……听秦奶奶的意思，就算新染料作坊不开了，秦小东家也会雇用她们做其他活计，她们还能继续做工赚钱。 但柴盼娘没有挑明，生怕将来秦家改主意了，会让秦家难做。 “二号，柴盼娘，进来领年礼！”苏氏喊着。 “到！”柴盼娘立刻进来，行了礼，登记，领年礼与工钱。 “三号……” “四号……” 秦二婶是发一份年礼就想哭一回……三十名女工，最高工钱加奖金有三两银子，那请了假的，最低工钱也有一两六钱，眨眼工夫就发出去六十两银子。 六十两啊，能建一座青砖大宅了。 发完年礼与工钱后，秦奶奶道：“天色越发沉了，要是遇上下雪就默认放假，你们安心过年。等到来年初十左右，作坊会派人去告知你们开工日期。” “诶，我们记住了！”女工们应着，还有些小失落……虽然冒着严寒来干活很苦，可能赚到钱，能让她们停直腰板子啊，所以她们愿意来干活。 “拿好东西都家去吧，路上别逗留，莫要和人搭话。”秦奶奶交代着，生怕她们的银钱被人摸了去。 “秦五婆放心，我们晓得了。”女工们是结伴出了村西，与家人汇合。 柴张胡钱孙黄几姓的男人们瞧见她们提着的年礼，脸上是笑开了花……秦家也太大方了，给这么厚的年礼。 “老大，你残废了？还不赶紧去帮你媳妇拿年礼！”胡老头踹一脚胡老大。 胡老大赶忙去接年礼，扶着媳妇回家去。 其余几姓的女工们也被家人们簇拥着回家。 周十六婆、周十三媳妇等周家女工到了村口后，是坐上周家的骡车，一起回村。 到村口后，周十六婆憋不住了，非要拎着年礼走路，从村口走到村尾，又再来一遍，过足被人吹捧的瘾后，才满意的回家去。 …… “给周家的账目清了、黄家的砍柴工钱也给了、女工的工钱和年礼也发了、各家的年礼也送了，再把几家的分红给分了后，咱们就安心过年了。”堂屋里，秦奶奶数着桩桩件件的事情，脸上满是轻省的笑。 秦二叔追问：“娘，啥时候分分红啊？早点分吧，不然我们二房连给小辈的压岁钱都没有！” 姜小珠昂头看他，问：“秦二叔叔要给我们多少压岁钱？秦爷爷秦奶奶会给我们二两银子、小米姐姐给我们六两银子哦，说意头好。” 秦二叔低头瞪她：“去打听打听，十里八乡有哪家会给孩子六两银子的压岁钱？！” 臭丫头，想搜刮他的钱，没门！ 呜，姜小珠委屈瘪嘴，溢出一个哭音，秦二叔指着她道：“呐呐呐，她又来这招！” “小珠还小，你说话声音太大了，会吓到她。”秦奶奶瞪他，又安慰姜小珠：“小珠不哭，你秦二叔就是说话声音大，不是在骂你。” 姜小珠窝在秦奶奶怀里，憋着泪珠子，一脸的坚强勇敢：“呜呜，小珠知道，小珠不哭。” 秦二叔：“……” 忍不住了，谁也别拦他，他要扇这丫头！ 可秦小米道：“二叔，想要早点分红就去算账。” 秦二叔怒：“你到底是啥黑心监工？我就是趁着晚饭前歇上片刻，你也要撵我去干活！你咋不去干？你咋也在这里坐着？！” “我等吃饭啊。”秦小米理直气壮，秦二叔跳脚。 可秦奶奶很开心，这样闹哄哄的，才像个家。 秦二婶也很高兴……以前，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能过上这样热闹的家常日子。 “老太太、小东家，开饭了。”许大娘把饭菜端了来，酸菜炖大骨头、卤猪肝、卤猪肺、以及一盘菘菜、一盆二合面馒头。 秦二叔看见这饭菜，立马上桌动筷，被秦奶奶瞪也不理会，还问：“咋没有锅包肉，不是还剩下不少炸肉吗？” 秦奶奶说：“今晚的肉菜已经够了，余下的留着过年吃。” “爷爷奶奶、小姑、小珠、小谷小麦、大郎、小二郎，你们多吃点猪肝，补血的。”秦小米道。 正在啃大骨头的秦二叔秦二婶听罢，立马放下骨头，去夹猪肝，那筷子都快夹出残影了，大半盘猪肝是没了。 “……”秦小米无语，正要开骂，却被一阵风声打断。 屋外，不知道啥时候刮起了大风，呼呼叫个不停。 秦爷爷秦奶奶立刻起身，去外头看情况、试温度，一会儿后进屋，道：“起大风了，外头还冷了不少，怕是要下大雪了。” 秦小米抬头，看着自家的屋顶，道：“下就下吧，巩大匠人看过咱们家的屋子，给加固过，说能抗住这边的大雪。” “能抗住就好。”秦二叔道：“我可不想睡着睡着，突然爬起来逃命。” 又被秦奶奶瞪了：“老二，不许说这种不吉利话。” 可秦爷爷是个稳妥人，他道：“快吃饭，吃完了为下雪做些准备。” “诶。”秦姜两家人很快吃完晚饭。 饭后，秦爷爷是带着秦二叔、姜大郎一块出去，告知守夜的许正冒与朱学末：“你们夜里警惕些，要是看见下雪了，得立刻敲锣叫醒村里人，雪下厚了，也要再敲锣，通知村里人起来扫雪。” “诶，老东家放心。”许正冒等人应着。 秦爷爷回家后，又去把他的宝贝马匹牵回正堂：“正堂有火灶床，暖和。” 可不能让马匹给冻到了。 秦二叔看得嘴痒，说：“爹，您老折腾这么多，万一今晚不下雪，你可就白折腾了。” 然而，寒风是越刮越猛烈，子时过半，天上就飘下雪花，越飘越大，不过一个时辰，雪就有半个巴掌厚了。 第366章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2】 又一个时辰后，半夜丑时，院里的积雪已经没过成年人的手腕。 铛铛铛！ 许正冒与姚大雁他们敲响铜锣，挨家挨户的拍响村民的家门，喊着：“积雪过手腕了，积雪过手腕了，快起来扫雪，不然这几十年的屋顶怕是要塌，屋顶要塌！！” 村民们被这阵声音吵醒后，急忙起床：“起来了，这就扫雪。” 许正冒他们得了准话后，又继续去喊下一家，一直忙活两刻钟，人都快冻麻了，总算是把全村几十户人家都给喊醒了。 回到值夜的待客屋时，是遇见了起床查看的秦爷爷与姜大郎。 两人惊道：“老东家，您怎么起来了？快回去睡吧，不然小东家知道了，可是要生气的。” 秦爷爷笑道：“不怕，那丫头天天都生气，不差这一回。” 又道：“村民们都喊起来了？没人闹事儿吧？” 许正冒道：“都喊起来了，大家伙都很感激，除了那黄多贵家，嫌我们吵醒了他，骂了我们一通，不过好歹起来扫雪了。” 小东家说了，他们在村里遇上啥事儿都要细禀，如此她家才能知道村民们在背后是个啥样。 秦爷爷点头：“我记下了，你们辛苦了，明天给你们俩加肉菜。” 两人很高兴：“多谢老东家！” “秦爷爷，有许正冒他们守着，您就放心回去睡觉吧。”姜大郎说着，是不由分说，立刻送秦爷爷回秦宅。 秦小米已经被铜锣声吵醒，此刻见秦爷爷回来了，是安心睡觉了。 姜大郎见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关窗睡觉，心头酸涩微痛……粟粟这心真如钢铁一般硬，可没关系，他相信水滴石穿，总有一天，她会再次为他而软化。 姜大郎出了秦宅后，又去安排下人去扫作坊、破屋库房的积雪。 这场积攒了半个冬季的大雪下得又大又急，一夜过去，大雪已经积到了小腿，大家伙是起来扫了两次雪。 到快辰时之时，大雪才开始变小，巳时之时，雪是挺了。 可秦爷爷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忧心道：“怕是还有得下。” 但这场雪下来后，秦小米反倒安心了，也确定了……这是一个与现代、与大盛朝都不一样的东北州。 这里的东北州更加温暖，下雪时的温度也就零下几度左右，不像现代与大盛朝的东北，下雪之时，那温度能到零下十几二十度！ 不错不错，这样的温度，不算大寒地。 然而，秦小米错了……这里只能算是小东北州，东漠的东部，才是真正的大东北州，那里跟现代的东北一样冷，泼水成冰。 “爷爷，您肺不好，别去吸寒气了，快进屋喝药。”秦小米喊着。 而姜小珠特别懂事，立马把汤药端给秦爷爷：“秦爷爷喝，喝完给糖吃哒。” 秦爷爷赶忙拿过姜小珠手里的药碗，笑道：“糖给小珠吃，秦爷爷不吃。” 喔，姜小珠眼睛亮了，能吃到甜甜的糖了，开心！ 可惜，秦小米道：“小珠、小麦、小谷、小二郎都是正在养牙根与换牙期间，不能总吃糖，否则就得跟蛀牙纠缠一生……你们想一辈子都牙痛吗？” 秦小米又说了蛀牙就是虫子在牙齿里钻洞。 四个小家伙被吓得脸都白了，姜小珠更是叫道：“啊啊，不吃糖了，小珠不吃糖了，讨厌它！” 秦小米憋笑，又道：“偶尔吃一块甜甜也是可以的。” 秦二叔看得不屑，道：“蠢死你们算了，她就是忽悠你们的，你们还真信她？” 又对秦爷爷道：“爹，把您的糖给我，我刚吃完药，嘴巴里苦着呢。” 秦家徐乔几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吃药……没办法，大家一路逃荒过来，身子有亏损，必须吃药养着，整个村西都是中药味。 而秦爷爷更是要吃两份药，一份养身体的，一份养肺部的。 不过大家伙都没有抱怨药苦……逃荒生病时，他们想吃药都没得吃，只能硬抗。 “爷爷奶奶，下雪了，咱们家今天吃锅子吧。”秦小米提议。 秦二叔对吃的最积极，立马赞同：“侄女这提议好，咱们午饭和晚饭都吃锅子！” 秦小米斜睨他一眼，没说他。 可他得寸进尺，吩咐姜大郎：“大郎快去片肉，多片点，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儿不要小气吧啦！” 秦小米冷笑，指着秦二叔：“你去片肉，不然就别吃。” 秦二叔怒了：“有下人在，凭啥要我一个二爷去干厨活？” 秦小米：“你也知道这种活计有下人干啊，那你还让大郎去干？” “啧，你……”秦二叔摇头，一脸你不争气的模样：“你还没……” “小米，你想吃啥菜？告诉我，我去让许大娘准备。”姜大郎猜到秦二叔要说什么，怕小米会排斥，赶忙打断。 秦小米报告了几个菜名，可冬天的东北州物资实在匮乏，很多鲜菜都没有，她想到了豆芽，是喜欢道：“大郎，你去作坊弄几个小缸，再泡些黄豆、绿豆，我要做一种新鲜菜！” 是豆芽菜！ 姜大郎已经猜出来了，心里再次涌起激动……这又是小米是粟粟的佐证，只因姜大郎的记忆里是没有豆芽菜的。 不过，为了不让粟粟瞧出端倪，他还是做出不解模样，问：“啥新鲜菜？” 秦小米瞅着他，足足两个呼吸的工夫，才道：“你照做就成，等我做出来了，你自然会知道。” 秦二叔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还卖起关子来了。” 秦小米不理会他，只对姜大郎道：“快去准备吧……对了，人物画，你记得画啊。” 姜大郎心下一跳，笑着点头：“嗯，等算完账目后，我就动笔画。” 秦小米听罢，这才满意，挥手让他去干活。 雪天围炉吃锅子是最惬意的事儿，全家都很期待，是一通忙活，到午时，终于吃上了今年的第一顿锅子。 傍晚时，又吃了第二顿。 …… 吴家村，吴里长家，吴兴楠是特地打扮一番后，亲自冒着寒冷，带着黄霞娘，敲响严二少爷的屋门。 因着大雪，严二少爷被困在吴家村，受邀住进了吴里长家里。 叩叩叩~ “严二哥，是我，雪天大冷，爷爷让我来给你送锅子吃。”吴兴楠在屋门外说着，声音娇柔带着清冷，颇有些动听。 第367章 栽了 屋内，严家小厮惊了，看向严二少爷，小声问：“少爷，这吴家女是何意思？” 怎么一个大姑娘跑来给少爷送吃食？还直接送到屋里来。 严二少爷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 小厮道：“太没规矩了，小的这就去把她赶走。” 严二少爷没出声阻拦，只由着小厮去赶人……毕竟他是望族少爷，讲究脸面，得先演一演。 吱呀，屋门一开，小厮看着特意装扮过的吴兴楠，冷声道：“吴家下人都去哪了？怎么让吴二姑娘亲自来给客人送吃食？” 吴兴楠见小厮面色不善，心里极其不爽……贱奴，竟敢给本小姐摆脸子，等本小姐嫁进严家，就拿你立威！ “月成小哥，下雪了，家里下人忙着扫雪，厨房的人手就不够了，偏生这肉锅子的食材又多，霞娘一人拿不过来，我就来帮帮她。”吴兴楠柔声解释着，又问：“严二哥哥可在？” 小厮月成正想说睡了，严二的声音就传来：“吴二姑娘，我在。” 严二少爷趿着鞋，披着一件敞开的外衣，露着胸膛就走过来。 吴兴楠赶忙啊呀一声，别过头去，可脚步却像生了根，就是不走。 严二少爷笑了：“吴二姑娘，把肉锅子的菜品与炉子放长桌上吧。” “诶。”吴兴楠应着，当真提步进屋，把一道道生菜品放桌上…… 小厮在心里暗骂一句‘下贱’，看向严二少爷。 严二少爷看一眼黄霞娘后，朝小厮摆摆手。 小厮秒懂，立刻过来对黄霞娘道：“你带我去取木炭，我们少爷屋里的炭火不够用。” 黄霞娘恨透了吴家人，闻言立刻跟小厮离开。 小厮把屋门给关上了。 吴兴楠只是怔了怔，依旧没离开，开始点炉子，给严二少爷煮锅子，还教严二少爷怎么涮菜吃。 严二少爷斜躺在火灶床上，脸上勾着笑意，心里却嘲讽吴兴楠……乡下女就是爱自甘下贱。 吴兴楠涮好一轮肉后，把肉夹进瓷碗里，点了酱料，把筷子递给严二少爷：“严二哥哥，请用膳。” 严二少不拿筷子，而是握住吴兴楠的手，捏来揉去的把玩着，把吴兴楠羞得不行。 严二少见她还不跑，得寸进尺，顺势把她带进怀里，亲了一口。 “啊~”吴兴楠惊呼一声，假意挣扎着：“严二哥哥，你快放开我。” 严二少爷听罢，还真的松开了她，倒是把吴兴楠整得愣住了。 “门口就在那里，你走吧。”严二少爷道。 吴兴楠：“严二哥哥，真要我走？” 严二少爷点头：“这里是你家，你随时能走。不过你想留下陪我吃饭也成。” 吴兴楠想了想，留下了：“我教严二哥哥吃肉锅子。” “呵，行。”严二少爷笑了，开始用饭。 等吃到七分饱，见吴家还是没人来，他不客气了，一把将吴兴楠扑倒在火灶床上。 吴兴楠心里得意……就冲严二对她这股欲罢不能的劲儿，她再吊一吊严二，定能让他松口同意娶她。 她做着美梦，身上一凉，反应过来时，惊叫出声：“住手，你做什么？我可是良家姑娘！” 严二冷笑：“呵，你自己送上门来，几次主动勾引，这要动真格了，你反倒跟本少爷装了？还是说，你想玩点抵抗的戏码？” “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吴兴楠拼命挣扎：“你要是真喜欢我，就让家里派人来提亲，等咱们成亲后，我自然是你的人。” 哈哈哈，严二少爷大笑出声，看着吴兴楠，语出惊人：“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嫁给我做正妻？你这样的乡下女，顶多就能做个通房。” 通，通房？！ 吴兴楠惊懵了，长久以来的傲气被打击没了，怔愣的看着严二少爷。 严二见她傻掉了，是觉出了两分趣味，拿出几分耐心来哄她：“楠姐儿莫要难过，我亦是爱慕你的，可正妻之位真不能给你，我得娶世望之家的贵女，或者官家小姐……不过，我愿意纳你为良妾，那你也算半个主子了，而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会是严家的主子，你们以后回吴家能横着走。” 吴兴楠心动了……槐嬷嬷说过，吴家太弱了，她想做严二的正妻，很难。如果当不了正妻，那就做良妾，先生下儿子，等正妻进门后，她再让正妻病故，那她就能做当家夫人！ 严二少爷知道她在权衡，又加了一剂猛药：“良妾之位，只限你在今日成为我的人。你要是不乐意，现在就可以走，但你走了，以后就只能做通房。” 吴兴楠脸色沉沉，可纵观整个东明府，严二是她能攀得上的最好的男人了。 什么康县令家的公子、解十二少，这些都是她攀不上的人，且就算让她攀上了，也是做妾。 吴兴楠权衡利弊，最终咬咬牙，含泪道：“楠姐儿思慕严二哥哥，愿意与严二哥哥成就好事，只求严二哥哥莫要负我，否则楠姐儿只能以死明志！” “莫说这种傻话，今日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严二少爷哄了吴兴楠一句就迫不及待的办事。 他肾虚，等槐嬷嬷赶来时，他跟吴兴楠已经成了夫妻。 槐嬷嬷看见屋内的情况，眼前一黑，反手就给了黄霞娘一巴掌：“贱婢，你是怎么伺候二小姐的？！” 又瞪着吴兴楠，恨不得剐了她……蠢货，贱人，竟然就这么给了严二，那她们还怎么跟严家谈好处？！ 啪啪，槐嬷嬷扇了自己两巴掌，哭喊道：“诶哟，我的二小姐啊，你受委屈了。” 她冲进屋里，给吴兴楠披上披风，抱着她：“二小姐莫怕，老太爷一定会给您做主。” 严二光着身子坐在一旁，斜睨着吴兴楠道：“楠姐儿，你家这老奴真没规矩，竟敢管主子的房里事，我严家乃是望族，三亲六戚皆是贵人，规矩重，这等没规矩的奴才，你可不能带去严家。” 这话是在敲打吴兴楠，她怕严二反悔，急忙站在严二这边，骂槐嬷嬷：“嬷嬷，你该学学规矩了，否则别怪严家不收你。” “……”槐嬷嬷不敢置信，她苦心教导几年，就教出这么个玩意？可平时她考校吴兴楠时，她答得头头是道，一副只有她算计人，没人能算计她的睿智模样！ 可今天…… 栽了，栽了啊！ 槐嬷嬷已经想要抛下吴兴楠了。 可槐嬷嬷还需要严家这个跳板，最终压下火气，抹泪道：“是老奴逾矩了。可我们二小姐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却出了这种事，还是发生在家里头……老奴必须去请老太爷来做主。” 严二少爷一点不怕，只因他自信可以压得住一个乡下里长，是挥手道：“我既收用了楠姐儿，确实该跟吴里长好好谈谈，你去请吧。” 第368章 黄霞娘怀孕 严二随意的态度让槐嬷嬷很是不爽，踹了门口的黄霞娘一脚，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过去伺候二小姐！” 黄霞娘踉跄的爬起身，跪在火灶床前，等着吴兴楠吩咐。 严二指着黄霞娘道：“这奴婢倒是规矩，可带去严家。” 吴兴楠看着年轻有姿色的黄霞娘，恨不得剁了她，可还得羞涩笑道：“严二哥哥要是喜欢，楠姐儿就把她带去。” “懂事儿，二爷就喜欢懂事的人。那世家、官家的贵女仗着出身高，都爱管到男人头上来，极其拎不清，二爷最讨厌。”严二把自己的喜恶说清楚，敲打吴兴楠，让她以后莫要忤逆他。 …… “楠姐儿，楠姐儿……爷爷的乖孙女，是爷爷害了你啊……呜呜呜！”吴里长拄着拐杖，哭着进屋，瞧见已经穿戴好的吴兴楠后，老泪纵横，一手捂着口鼻，泣不成声，一副伤心欲绝之样。 实则，吴兴楠跟严二的事儿，吴里长、吴大爷、吴兴祖是早就知情，可他们没人出来阻拦。 阻拦个屁。 吴家就过年期间这一个机会了，等严大总管回来了，吴兴楠就算送上门去，严大总管也会拦着严二，不让严二收用。 所以吴家为了攀上严二，全家制造机会，让吴兴楠跟严二生米煮成熟饭。 扑通，吴兴楠跪下，哭道：“爷爷，孙女不孝，做了有辱门楣的事儿，请爷爷赐死孙女，呜呜呜！” “楠姐儿……”吴里长也颤颤巍巍的跪下，与吴兴楠抱头痛哭。 然而，对于没本事的人家，严二从来不会客气，冷笑道：“演够没有？演够了就谈谈名分的事儿。要是不想谈，那就算了，也省得我。” 反正这事儿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他一点损失也没有，甚至与人谈起时，还能骂一句吴兴楠下贱，自己送上门来给他睡！ 娘的，吴里长算是明白，严二这畜生是当真看不起吴家，刚睡了他孙女，见了他，非但不惶恐，还一脸傲慢。 可吴里长经历的事情多、功力深、超能演，立刻拍案而起，指着严二道：“严二少爷，你在我吴家睡了我家孙女，事后还说这等不敬之语，真当我吴家怕你吗？告诉你，你要是不对我家楠姐儿负责，不好好待她，我豁出全族的脸面也不要，也要去县城告你个强占民女之罪！” 什么强抢民女？ 明明是你孙女不要脸，自己送上门来！ 严二心里叫嚣着，正要反驳，吴里长又抱着吴兴楠开始哭：“楠姐儿莫怕，咱们不去严家了，吴家养你一辈子！” 咋能不去严家？ 那我岂不是白被睡了？ 吴兴楠急了，想要劝说吴里长。 槐嬷嬷怕她太掉价，抢先劝道：“老太爷误会了，严二少爷对咱们楠姐儿是有情意的，就是年轻气盛，说错了话……且这段时日以来，老奴都看在眼里，严二少爷与二小姐是两情相悦，今日之事乃情难自禁，可大错已成，您老就算再生气、再心疼楠姐儿，也得为她以后考虑考虑。” 吴里长继续演，回头怒瞪严二：“严二少爷，槐嬷嬷说得可是真的？！” 这里毕竟是吴家，严二为了自己的安慰着想，是踩着这个台阶就下了，道：“吴里长，我自然是喜欢楠姐儿的，今日之事，虽逾矩，可确实是情难自禁……我会纳楠姐儿做良妾，且会让她生下子嗣。” “只是良妾？！”吴里长演技颇好，震惊、愤怒、委屈之后，是叹息释然：“罢了，只要你善待楠姐儿和她将来的儿女就成。” 示弱完，又盯着严二警告道：“严二少爷莫要小瞧我吴家，要是你敢欺负楠姐儿，老朽自有故交好友用绿林手段来为楠姐儿讨公道！” 严二听罢，被吓了一跳，可又觉得吴里长在危言耸听……一个乡下里长，能认识啥绿林人士？ 就算真有绿林人士来帮忙，他严家养的武师、死士也不是吃素的。 然而，严二错了，吴里长确实认识一些江湖匪贼，或者说，曾经的他就是。 “吴里长放心，我严二乃是望族，家产无数，还无须亏待一房妾室。”严二给了承诺。 可吴里长道：“口说无凭，还请严二少爷给个承诺书。” 严二皱眉，可想了想，他是写了一份承诺，只是这份承诺书里，几乎有一大半都是吴兴楠的错。 还鸡贼的写了：会予吴家女良妾之位，可若家里长辈不许，吾亦无奈，但定会予负责，留吴家女在身边伺候。 吴里长看到这句话，笑了……找死，严二真是找死啊。 行，既然严二无情无义，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记住你的承诺。”吴里长在两份承诺书上摁了手印，自己留下一份，另一份给严二，又提醒道：“三个月内，须迎楠姐儿进门。” “成。”严二随意应着，根本没放在心上，是挥挥手，道：“本少爷累了，今日先到这里吧。” 傲慢至极，看得吴里长想毒死他。 可如今，必须得忍，否则吴家就会失去这个靠山与跳板。 吴里长看向槐嬷嬷。 槐嬷嬷立刻道：“二小姐，老奴扶您回去。” “嗯。”吴兴楠点点头，又看向严二，道：“严二哥哥，楠姐儿先回去了。” 严二连眼神都没给她，只摆摆手，示意她走吧。 吴兴楠咬牙，瞧见依旧跪在屋内的黄霞娘，心里是越发恨了，柔声喊道：“霞娘，别跪着了，随我回去，让严二哥哥好好休息。” 黄霞娘听得身子一抖，知道以吴兴楠的德性，定要狠狠毒打自己一顿！ 不过，这一回，她却笑了，低头站起身，躬身跟在吴兴楠等人身后走了。 吴兴楠果然恨死了她，一回到屋里，顾不上跟吴里长细说后续计策，立马拿鞭子，啪啪啪打向黄霞娘。 黄霞娘被打得跌倒在地，却挪向吴里长，抱住他的脚，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指着自己腹部，再指着吴里长，嘴巴张着，无声的说着什么。 槐嬷嬷看了片刻，猜出些许来：“她莫不是在说，自己怀孕了？” 黄霞娘听罢，猛点头，用手指着自己跟吴里长，含泪的眼里带上了依恋与祈求。 吴里长震惊，颤抖着手，指着黄霞娘腹部。 黄霞娘瞅准时机，抓住吴里长的手就往腹部按，脸上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来……她知道，吴里长年纪大了，很是怕死，而这种老孽畜，而老来得子，是这种老孽畜永远无法抗拒的荣耀事情。 第369章 过年 果然，吴里长浑浊的老眼迸出亮光，反拽住黄霞娘的手腕，急切问：“当真？！” 黄霞娘点头，眼泪顺势滑落，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幸福与满足，还脑袋一歪，依偎在吴里长的手臂上，让吴里长觉得自己就是黄霞娘的天！ 宝刀未老，这种成就感比他当年初登里长之位时，还令他兴奋数倍……就像是，就像是他真的登基当了皇帝一样！ “你如今怀着身子，别跪着了，快坐着。”吴里长亲自把黄霞娘扶起，让她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还给她垫了个软垫。 吴兴楠惊了，见不得吴里长维护黄霞娘，忙道：“爷爷，这女人就是个万人骑的娼妇，就算她怀孕了，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您可不能认下这个野种！” 竟敢质疑他的能力？ 吴里长脸色一沉，目光淬毒带冰，刺向吴兴楠，缓缓站起身，走到吴兴楠面前后，抬手啪啪啪，连扇吴兴楠四个巴掌，不容置喙的警告道：“老子虽然老了，却还分得清自己女人怀的是不是自己的种！” 吴里长是个霸道的，虽然允许二栓、吴大他们碰黄霞娘，却下了命令，不许他们留种。 而这，也是黄霞娘为何敢赌吴里长信她的原因。 当然，二栓跟吴大都是表明应承，背后按照自己意思来的。 所以，这肚子里的到底是谁的孩子，还真不知道。 吴兴楠被打蒙了，惊恐又不甘的看着吴里长。 吴里长冷笑：“怎么，不服？那你就尽快生出严家子，掌控严家，然后回来找老子报仇，也不枉费老子培养你一场！” 吴家的教导是强者为尊，有能力，你就能当家，就能践踏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吴兴楠恶狠狠的瞪着黄霞娘一会儿，最终跪下，道：“爷爷教导的是，孙女知错了，会再接再厉，尽快拿下严家。” 吴家的心很大，他们永不知足，给严二做妾只是第一步，他们想要的是严家的家产，越多越好！ 还有府城寿材铺的林家，吴家也打着让吴兴娣生下子嗣，然后慢慢毒杀林家人，让吴兴娣的孩子继承林家的主意。 可吴兴娣一直没能怀上，致使计划被搁置至今。 “嗯，知错就好。”吴里长抬手，慈爱的摸摸吴兴楠的头，教她：“楠姐儿，你要专攻主事，其他的恩怨都可先放到一边，等你强大后，你自然能随意报仇。” “是，孙女记住了，多谢爷爷教导。”吴兴楠道。 吴里长点点头，又赶忙吩咐槐嬷嬷：“赶紧让二栓……不，让老大去镇上请大夫，给霞娘诊脉。” 大雪封路，二栓肯定不乐意出门。 “现在去请？”槐嬷嬷惊了，又为难道：“大夫要是来了，这事儿怕是瞒不住，当真要请？” 吴里长道：“大夫都是熟人，多给他点银子封口就成。” 这种年近七十还能让姑娘怀孕的事儿，吴里长恨不得敲锣打鼓的昭告天下，一点不想瞒着。 又催促道：“子嗣大事，耽误不得，你告诉老大，一个时辰内，我要见到大夫，否则他就等着家法伺候！” “诶。”槐嬷嬷立刻去请吴大爷。 吴大爷听后都懵了：“啥玩意，黄霞娘怀孕了？还是我爹的种？” 哈哈哈，骗鬼吧，真怀上了，那也应该是他的种。 啧，没准还真是他的娃！ 吴大爷是顾不上大雪封路，也顾不上天黑，立刻出门去请大夫。 半个时辰后，终于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给黄霞娘把了脉，半刻钟后，道：“确实是喜脉，已经两月有余，不过母体虚弱，得吃安胎药养着。” “真怀上了，好好好！”吴里长激动不已，忙道：“大夫请开安胎药。” 大夫很快就开了药，收下丰厚的三两诊金后，道：“明日再派人去医馆抓药就成。” 言罢，收好药箱，带着药童，赶忙走了。 出了吴家村村口之时，大夫是呸呸吐了两口口水……真畜生啊，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整这出！ 大夫是在吴里长的住处给黄霞娘看诊的，那黄霞娘就躺在吴里长的火灶床上，这般明示，大夫还有啥不明白的？ “霞娘，从今日起，你就安心养胎，不必干活。”吴里长握着黄霞娘的手，兴奋得老脸绯红。 黄霞娘对他温柔的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惹得吴里长越发疼惜她，夸道：“这家里头，就数你最听话、最争气。” 黄霞娘听罢，笑容更深，可心里已经盘算着，怎么在吴老孽畜最得意之时，灭了吴家！ …… 翌日，因着黄霞娘怀孕不能干活，吴四升媳妇又被喊去吴里长家做苦力。 下午之时，二栓给了她一剂药，让她熬。 吴四升媳妇熬好药后，二栓竟让她拿去给黄霞娘喝。 而黄霞娘喝药的时候，还一直用手抚摸着下腹，吴里长就坐在她旁边，温声说着：“霞娘莫要怕苦，喝完了药，有饴糖给你吃。” 吴四升媳妇是生过孩子的，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了，是一阵反胃，差点吐出来。 吴四升媳妇回家后，大哭了一场，跟吴四升大吵一架，直骂：“你们吴家是畜生啊，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吴四升听后也惊了一把，可是：“你别骂得这么难听，那黄霞娘本来就是家里不要的苦命人，如今有了孩子，后半辈子就算有依靠了，是好事儿。” 好事儿？ 吴四升媳妇惊得怔住，嗷叫一声，扑过来厮打吴四升：“你他娘的说啥鬼话？你也想像那老孽畜一样，快死了还要祸害姑娘吗？老娘告诉你，别妄想了，你敢动这种心思，老娘就拿刀剁了你，跟你一起死！” 吴四升媳妇是恶心死了吴里长，第二天，打死也不来吴里长家帮忙干活了。 还不许吴里长家的人进她家门。 没办法，吴四升只能提着一只鸡，去吴里长家赔罪，说他媳妇病了，不能再来帮忙，这事儿才圆过去。 可因着吴四升媳妇这么一闹，吴里长家的事儿，是隐隐约约在吴家村传开了。 不过因着大雪封路，这等八卦是没能传到鬼村。 …… 今日腊月二十三，秦爷爷带着秦二叔，准备祭灶王：“老二，这祭灶王是大事，你得看好了，要是有看不懂的就问爹。” 秦二叔相当消极怠工，懒洋洋道：“爹，你直接教小谷呗，反正咱们家以后是他当家。” 第370章 过年【2】 这意思是，老二不打算生娃了？ 秦爷爷又气又心痛，瞪着他道：“胡咧咧啥，给老子好好学，不然你们二房今天就别想领分红。” 今日祭灶，也是北方的小年夜，所以几家人会在一起过小年、分分红。 “成，我学。”为了分红，秦二叔拼了，又见不得秦小谷清闲，把他也抓来准备祭灶的东西。 秦奶奶带着秦二婶、许大娘、朱婆婆、几个女医学徒等人是一块做粟米年糕。 秦奶奶边做边对秦二婶道：“这是咱们中原州老家的特产，用黏粟米与糯米蒸熟后，用石臼舂打成团，再用饼印子塑型就成了。” 粟米跟糯米都是昨天就泡好的，此刻已经在大锅上蒸着。 因着人多，是足足蒸了三大锅。 半个时辰后，粟米与糯米才蒸好。 “五婶，石臼洗干净了。”秦二勇、徐二骏兄弟、秦英秦杰是抬着三个石臼过来。 没多久，徐大娘、乔大娘、苏氏、秦二勇媳妇、秦大石媳妇何氏、秦大岩媳妇巩氏也挑着家里蒸好的粟米糯米过来了。 “把两种米饭倒进石臼里，开始打吧。”秦奶奶道。 “诶。”秦二勇他们立刻砰砰砰的开始打米饭。 三个石臼同时打，打了足足一刻钟，才打好一批，把秦二勇他们累得够呛：“太黏了，不好打，累人。” 秦二叔在旁边说风凉话：“二勇，你还没到三十，正是干活的好年纪，咋能喊累？赶紧起来继续干活，把年糕打好后，你们还得去揉面做馍馍。不赶在过年前把馍馍都蒸好，年节里吃啥？！” 正气凛然，听着很是有理。 可是…… “你能不能别光动嘴，你倒是动手干活啊！”秦小米打开左厢房的门，朝着正屋这边喊道。 秦二叔装聋，根本不答话。 秦爷爷也看不过去了，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拖走去干活。 几家人、再加上下人们，忙活一个多时辰，终于做好一百二十斤粟米年糕。 又马不停蹄的开始揉二合面做馍馍。 灶头不够，是用了作坊的灶头一起蒸馍馍，忙到半下午，足足蒸了五百个大馍馍。 而荀老头带着许正冒、苏三平他们也把鱼给杀好了，是起锅烧油，炸了十几条鲤鱼，又炒了两盆黄豆，给秦姜徐乔几家祭灶用。 忙完后，又赶忙做小年夜饭。 人手足，忙活小半个时辰，到了申时初刻，小年夜饭就做好了。 干紫苏炖鱼、锅包肉、黄豆炖猪蹄、杂菇炖鸡、糖醋排骨、酸菜炖血肠、菘菜、还有刚出锅的二合面馍馍。 肉菜多，分量足的，摆了三桌，秦爷爷带着各家男人们坐一桌、秦奶奶带着妇人们坐一桌、秦小姑带着未嫁的姑娘们、小娃娃们坐一桌。 几家人看着满桌的饭菜，都红了眼眶，秦存泉起身，以水代酒，敬秦爷爷：“五叔，我们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是您家给的，这份恩情，我们家会记世世代代，您……” 秦二叔：“泉呐，你就别拽这种伤感文了，它不吉利还耽误我们开饭。别整了，赶紧吃饭吧，吃完还得分分红呢，那可是老大一笔钱，你就不急？你不急，我急啊，这可是我们二房第一次分红！” 呃，秦存泉正说得流泪打转，秦二叔突然来这么一句，硬生生把他的眼泪给憋回去了。 哈哈哈，秦六婆看得大笑，想说两句，又怕被秦小米找茬扣分红，赶忙闭嘴了……今日分分红，她得老老实实的，不能给秦小米找到扣钱的机会！ 秦爷爷笑道：“咱们几家是一块死过来的，多余的话不用说，开饭吧。” “是。”秦存泉坐下了。 秦爷爷动了筷子。 秦胜、秦茂、小姜二郎等孩子们见他动筷子了，喜滋滋的开吃，可他们吃得很克制，吃九分饱就放筷子，不敢贪多……他们逃过荒，知道粮食来之不易，总是想把饭菜留在下一顿吃。 秦爷爷道：“多吃些，别舍不得吃，咱们逃过荒，身子有亏损，得多吃肉，才能把身子给养好。” 这话，秦爷爷秦奶奶是时不时就跟几家人说，生怕他们太节俭，会让身子亏损加剧。 又道：“一人再喝半碗红枣粥吧。” 秦爷爷发话了，秦胜秦茂他们又吃了半碗粥。 吃完小年夜饭后，秦二叔叫道：“许氏，快来收拾碗筷，莫要耽误我们算分红！” 又指着秦六婆道：“六婶坐下，不用你收拾。” 剩菜都是他家的，六婶休想拿走！ 秦六婆都站起来准备拿盆装剩菜了，听到这话，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又笑道：“二庄，如今当家的可是你爹娘。” 你不给也没用，老娘可以问你娘要剩菜！ 秦小米没空看他俩吵架，是道：“二叔，赶紧把账目拿来。爷爷奶奶，把银票拿来吧，把分红分了后，咱们几家还得祭灶。” 秦二叔听罢，没空跟秦六婆吵架了，跳起来道：“二叔这就去拿！” 半刻钟后，几家人是围坐在干净的饭桌旁，等着拿分红。 “存泉叔要忙司吏坊的事儿，所以从今次起，由我二叔算账，但他算的账目，我都会核算过，还会让姜大郎当众给你们算一遍，确保不会出错，大家放心。”秦小米说完，看向秦二叔：“开始报账目吧。” “来了！”秦二叔翻开作坊分红账册，给他们报着账目：“我大侄女是个能人，给咱们找了个大利的买卖……” 秦小米打断他：“报账最忌扯废话，赶紧报账！” 秦二叔被骂，不爽了，不过看着账目上的盈利银钱数，他又爽了，喜滋滋道：“作坊跟薛家的大账目，已经算过了，如今报的是作坊的纯利。” 咳咳，他清清嗓子，又鬼祟的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外人偷听后，才道：“这个月，咱们作坊的纯利是一万五千八百两整！” “诶哟我的天爷啊，真有这么多？”秦二婶不信，问着秦二叔。 秦二叔猛点头：“没错，就这么多。” “还真有一万五千八百两啊，你别说银子了，就是米粒也能装不少！”秦二婶捂心口惊叫着。 “瞧你俩这没见过世面的样，不过一万多两银子罢了，算得了什么……等分完你们就知道了。”秦六婆原本想嘲笑他们的，可说到最后，是一言难尽。 一万多两，分完每家就几百两， 第371章 过年【3】 秦二婶迫不及待了，压下激动，道：“相公，别磨叽了，继续报账，报完账目好分钱。” “成。”秦二叔看着账目道：“作坊每月都会预留银钱做周转，这些预留银钱每月都有剩余，叠加起来，如今一共剩余一千三百两。” 秦小米道：“从纯利里再拨一千七百两过去，凑足三千两做周转金，余下的按照比例分红。” “啥？那岂不是要少分一千七百两？！”秦二婶很心痛。 秦六婆他们很高兴：“诶呀，这次预留的银钱是少了许多啊，咱们能多分点了。” 又催秦二叔：“二庄你赶紧算分红啊。” 秦二叔用左手拨弄着算盘，又吼秦小谷：“你愣着干啥，动笔记录啊。我残废，你还想我一边珠算一边动笔不成？” “……”秦小谷只能提笔做登记。 秦二叔：“本次可分纯利一万四千一百两……你们每家一成红利，是七百零五两……都是至爱亲朋，五两零头就抹了吧。” 这是要秦六婆老命，砰一声，她拍桌而起：“七百零五两，一两也不能少！” 秦小米看向秦二叔：“按照规矩分，别整事儿，否则扣分红！” “败家女。”秦二叔骂了一句后，只能妥协。 秦小米又提醒他：“把各家姑娘应得的分红也算出来。” “啥玩意？姑娘们也要分？”秦二叔震惊：“反正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分了也是便宜以后的婆家，别分了。” 呵，秦小米冷笑，目光比屋檐的冰棱还冷：“都是干了活的，凭啥不给分？该是她们的就得分给她们，你别管这些银子会不会便宜了她们的婆家，就算她们拿去扔了，那也是她们自己的事儿！” 又道：“按照给你的名单与比列分好，再磨叽，加扣分红！” “行行行，给你算，就你这么散财法，家里有金山都不够你败的。”秦二叔骂骂咧咧，秦小米都给他记下了，等下就扣他分红。 “秦梅、秦二桃、姜小珠、乔梨子，每人应得七十五两。”秦二叔道。 算完后，秦小米又让姜大郎当场核算了一遍。 “秦二叔算的没错。”姜大郎道。 秦二叔看向秦爷爷秦奶奶：“既然没错，爹娘就给银票吧。” “嗯，先给姑娘们分。”秦奶奶把一张五十两银票并二十五两银子给了秦梅：“小梅拿好，这是你的。” 秦六婆眼巴巴的看着，恨不得据为己有，可瞅见秦小米正在看她后，吓得一哆嗦，忙道：“小米丫头，六婆发誓，六婆没有要霸占你梅堂姑分红的意思！” “是吗？”秦小米笑了，问：“那吃穿用度上，可有苛待。” 秦六婆生怕被扣分红，又忙道：“没有，最近是天天让她吃饱还给加鸡蛋的，隔几天还给肉吃，祖宗都没这么供着的！” 秦梅很感动秦小米这么帮她，是道：“小米，我在家里过得很好，要是受了委屈，定会跟你说，你放心着。” 二堂兄回来后，她跟二桃就回家去住了，如今是跟娘睡一屋，娘虽然嘴巴毒，却没有苛待她。 “那就好。”秦小米又道：“咱们是人，不是猪，受了委屈要懂得喊出来……二桃姐也一样，别不说话，你不说，别人哪里知道你受委屈了？” 秦二桃突然被点名，笑了，忙道：“小米放心，我记住了。” 逃荒时，她差点被恶人抢走，受了惊吓，所以不太敢说话。可在作坊待了几个月，天天听周十六婆她们讲八卦骂人，胆子渐渐大起来了。 姜小珠举手道：“小米姐，我窝窝，我最会喊冤啦！” 秦二叔瞪她：“你那不叫喊冤，你是没事找茬，一边待着去，别妨碍大家伙分红！” 然而…… “哼，我也有分红领的，秦奶奶帮我藏着！” “啥玩意？她也有分红？”秦二叔再次震惊。 秦奶奶点头：“嗯，姜家的分红里，有她的一成，会给她单独拿出来，由我帮她存着。” “诶哟，天爷啊，咱们几家的姑娘真是太好命了。”秦二婶相当羡慕，没想到秦姜徐乔几家是这样待女娃的。 “别磨叽，该我们领分红了吧。”秦六婆道。 秦奶奶点头，把秦老六家的分红给了秦六婆：“除去梅姐儿的七十五两，你家应得的分红是六百三十两。” “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多！”秦六婆一把拿过银票与三十两碎银子，开始又验又数的，生怕有错。 “大石，这是你家的，七百零五两。” “二勇，这是你们夫妻的。” “阿泉，这是你们家的。” “徐家的……” “乔家的……” “大郎，这是你家的。” 几家人领到了分红，脸上满是欢喜的绯红。 等他们确认无错后，秦爷爷道：“天快黑了，都赶紧回家祭灶吧……记得把银票藏好，莫被火给燎了。” “五叔放心，我们会小心的。”几家的人说着，是揣着银票、拿上银票，拎着各家带来吃饭的凳子，喊上娃儿们，欢欢喜喜的家去了。 秦爷爷看着他们的背影，长处一口气……能这批族人富起来，也不枉他们当初跟他家走。 “爹娘，咱们赶紧分钱吧！”秦二叔眼巴巴看着他们，早就等不及了。 可秦爷爷说：“不急，先祭灶，再细分咱们家几房的分红。” 秦二叔脸都绿了：“爹，分完再祭灶也不迟啊。” 秦小米瞅着他，道：“二叔，先祭灶，否则扣分红。” “你！”秦二叔憋屈极了，可眼见着银钱就要到手了，他只能忍，拽起秦小谷：“赶紧的，去祭灶！” “老二，你别拎着小谷。”秦爷爷说了他一句，也起身，去拿祭灶的祭品。 鲤鱼、年糕、豆子，还有糖瓜，都准备齐全了。 而这糖瓜是薛夫人送的年礼里的，一共送了三十个糖瓜来，有拳头那么大，每家是分了三个，余下的就全是秦家的。 祭灶这事儿，用不了多长时间，是两刻钟后就祭拜好了。 “灶王爷保佑咱们家来年灶头旺，有吃不完的鸡鸭鱼肉。”秦爷爷念念有词，念完后，撒了豆子，祭灶就算结束了。 “爹，赶紧的，分钱吧！”秦二叔拉着秦爷爷就出厨房。 第372章 过年【4】 跑太快，一个呲溜滑，面朝下的扑去，得亏被姜大郎拽住肩头，才没摔个狗啃地。 秦爷爷吓得不轻：“老二你慢点，雪天路滑，要是摔伤了，这年就不能尽兴过了。” “爹莫怕，儿子虽然常倒霉，却胜在命硬，这不，刚才就被大郎给救了。”秦二叔一点不怕，拽上秦爷爷又继续跑，还不忘回头瞪姜大郎：“我家分钱，你就不用跟来了，自己找个活计干去。” 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放屁还快。 好在姜大郎除了秦小米以外，是谁也不在意，点点头，走了。 啪，秦爷爷打了秦二叔后脑勺一巴掌：“不许对大郎说这种伤人心的话，否则扣你分红。” “爹，您真是被小米带坏了。”秦二叔抱怨一句，又乐滋滋进屋，指着姜小珠道：“回屋去，等我们分完你再出来！” 姜小珠哼唧一声，最终懂事的回屋了。 “娘，娘诶，赶紧分钱吧！”秦二叔催着秦奶奶。 “这就分。”秦奶奶知道二儿子急，也不磨他了，让小谷算本月家里各房的分红。 秦小谷：“发了各家的分红后，咱们家可分的分红是八千四百六十两。” “诶哟我的个天老爷啊，这也太多了，哈哈哈！”秦二婶憋不住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秦二叔装淡定：“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要视钱财如粪土一点，莫给你男人我丢脸。” 秦二婶立马装贤淑，欠身行礼，道：“夫君训斥的是，我知错了。” 秦二叔坐直点头：“嗯，知错就好。” 秦小米看得牙酸：“别演了，再演扣分红！” 臭丫头，动不动就扣分红！ 可分钱在即，秦二叔夫妻是不再争辩。 秦小谷继续道：“除小米姐以外，咱们每房可分一成红利，就是八百四十六两，加上小姑，一共是四房，共分去三千三百八十四两，余下五千零七十六两，都是小米姐的。” 啥玩意？ 秦二叔秦二婶的笑容没了：“你是说，我们二房只能分八百多两！这个月秦家作坊的纯利可是一万五千多两。一万五千多两就给我们二房分八百两，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到，这像话吗？！” 他们算是明白秦六婆说的，‘不用太激动’是啥意思了。 敢情一万多两的纯利，落到他们手里就八百多两……这折扣打得，骨头都碎成渣渣了。 秦小米笑了：“不服？那你们也去弄个营生，再把这营生做起来，届时你们也只分我一成红利，我绝对不会抱怨，还会早晚三炷香的感谢你们。” 秦二叔怒：“臭丫头，你说话就不能不带诅咒？！” 秦小米笑意更浓，伸出四根手指：“今天你们二房犯错四回，要连扣四次分红……爷爷奶奶不许为他们说情，也不必心疼他，因为二叔手里的银钱一旦多了，他就有钱跑路，那你们就没儿子了。” 一句话，把秦爷爷秦奶奶吓得不轻，忙道：“老二，老二媳妇，爹娘帮你们存着二房的分红，你们缺钱了，再来问爹娘要。” 秦二叔哪能料到还有这一招，无能狂怒、原地跳脚、扑通躺下：“二房的分红，全都得给我们，否则我就不起来！” 这？ 秦爷爷秦奶奶很是为难，想要妥协。 秦小米道：“不必理会二叔，咱们习惯了就好……爷爷奶奶，分钱吧。” 秦爷爷秦奶奶看一眼秦二婶，最终是怕二儿子又离家出走，是没妥协，开始给秦小米、秦小姑她们分钱。 “老二媳妇，这八十四两六钱是你个人的分红，你拿着。”秦奶奶把银票与碎银子给了秦二婶。 秦二婶惊了：“婆婆？” 秦奶奶笑，给她解释道：“咱们家，不仅姑娘有分红，媳妇也是有的。不过媳妇的分红是从自己房里出。” 姑娘的分红则是从家里的分红出。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是前所未有之举！ 秦二婶的心里又多出一份暖意，眼里也多了一丝真情，没有拒绝这笔分红，接了过来，保证道：“婆婆放心，儿媳不会乱花这笔钱。” 又对秦小米道：“谢谢。” 她知道，秦姜徐乔几家会给姑娘、给媳妇分红，全是因为秦小米，是她的本事，压下了所有的偏见与陈规，给姑娘、给媳妇们争来了这个福利。 “不用谢，你干了活，就该分钱。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份钱并不好拿。”秦小米明说了：“因为拿了钱，就得拿命护着这份营生。我这里，容不下叛徒。” 秦二婶一愣，想着这新染料的暴利，明白了秦家挣这份钱的艰辛，她由衷的道：“小米放心，二叔二婶虽然没啥出息，却绝不会当叛徒。” “媳妇，你咋这么快就应下了，万一敌人对咱们严刑拷打，咱们扛不住呢？”秦二叔扼腕，是找补了一句：“侄女啊，二叔是个软骨头，你别对二叔抱啥希望，二叔一旦被抓，那肯定是扛不住打的。” 呵，秦小米笑了：“所以呀，二房的分红不能全给你们，免得二叔扛不住刑罚，我赔了买卖还损了银钱……奶奶，给五十两银票吧，足够二叔过年了。” “五十两，还是银票，你黑不黑心啊，我可是你亲生的叔！”秦二叔杀猪般叫唤。 秦小米当听不见，继续道：“对了，二叔是咱们家成年的顶门男丁，所以每个月得给家用，就给五十两银子吧……从二房的分红里再扣五十两。” 秦二叔脑子都嗡嗡了：“……” 秦小米看向秦小谷：“记好，完事后，让家里每个人都签名摁手印，免得以后分家时说不清，会伤了情分。” “还用等以后？你如今就在伤情分了！”秦二叔叫着。 秦小米继续无视。 秦小谷也一样，相当淡定的记录着，一会儿后，道：“爷爷奶奶，都弄好了，签名摁手印吧。” “诶。”秦爷爷秦奶奶拿过账本，在上头签字摁手印。 接下来是秦小谷、秦小姑、秦小米、秦二婶。 秦二婶签好后，蹲下喊秦二叔：“相公，别躺了，这招不管用，赶紧签名摁手印，咱们好回去睡觉。” 秦小米还说：“二叔呀，提醒你一句，作作就成了，要是作得太过分，我可是有很多人手来打你的。” 她的买的下人，不管男女都是会武的。 秦二叔怕了，只能起身，朝秦奶奶伸手：“娘，过年呢，给一百两呗，不然儿子不够使。” 秦小米：“小谷，给他报账。” “诶。”秦小谷是逐个报了秦二叔正月的花销，吃穿都是家里的，也就给压岁钱与偶尔外出吃饭，结合下来：“五十两还有剩余。” 秦二叔吸气呼吸，憋不住了，想发疯，可秦小米说：“再发疯，就从五十两减成四十两，疯一次，减十两。” 啊！ 秦二叔想哭，只能妥协，签字摁了手印。 第373章 借宅子 秦小米见秦二叔一脸怨怼的，冷笑道：“二叔，五十两可是穷人家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而这只是你过年期间的花用，够多了……下个月，减到十两吧。咱们农人家，不可铺张浪费，否则会坏了心性。” 娘的！ 都别拦他，他要跟这丫头拼命。 可秦二婶拽住他：“相公冷静，等过完年再说。我手里还有八十多两银子，咱俩一起花。” 秦小米不动如山，瞅着秦二婶，关心的问：“二婶可摁得住二叔？要是摁不住，我可以喊下人来帮忙，保管把二叔摁得像死猪一样老实。” “死丫头又咒我！”秦二叔怒了，挣扎着，可被秦二婶挠了痒痒，瞬间卸了力，被秦二婶勒住脖子，拽出屋外。 片刻后，又跑回来道：“婆婆，相公的银票，赶紧给我。” “……给。”秦奶奶都被惊愣住了。 “多谢婆婆。”秦二婶拿到银票后，赶忙奔出堂屋，拽着秦二叔回了右厢房。 秦二叔在房内骂骂咧咧，秦小米不管他，盯着秦小谷扣掉二房的分红后，又对秦奶奶道：“奶奶，家里多了二叔的五十两家用，您老记得给我们添点肉菜吃，别省着。” “成，奶奶记住了。”秦奶奶不是小气的人，她只求秦小米一件事：“小米，他是你亲叔父，奶奶只求你们和睦相处，莫要决裂。” “奶奶放心，我有分寸。”秦小米说着，拿上自己的那份银票，是捏一把秦小麦的脸蛋，笑道：“小麦不怕，咱们家只会越来越好，不会塌的。” 秦小麦太小，见他们吵架，是吓得眼泪汪汪，此刻听罢，安心不少，点头道：“嗯呐，小麦不怕，小麦要开心过大年。” 哈，秦小米笑了：“嗯，明天开始，咱们就炸过年肉、写春联、过大年。” …… 许是要过年了，秦姜徐乔几家人太激动，翌日，腊月二十四，天没亮就起来了。 扫雪、吃早食、又聚到秦小米家，分年糕、分馍馍；炸萝卜素丸子、炸肉丸、炸肉片、炸鱼块、杀鸡。 把杀好的鸡放到雪里冻起来，要吃的时候，直接拿来剁块炖煮就成。 腊月二十五，几家又聚在一起包过年饺子。 赚钱了，豪横，荤饺素饺都包，人口太多，因此几家人又是早早起来包饺子。 下人们更是天不亮就起来备菜、剁饺子馅。 忙到上午巳时，已经包好一百多个饺子。 秦奶奶则是把各种吃食年货、包括饺子、以及一些生肉、生菜，给装了两箩筐，喊徐大娘跟苏氏：“你们去喊存泉跟三骏，让他们赶紧把东西给关书吏送去。” 因着下雪，关书吏被困在司吏坊，秦爷爷秦奶奶念着关书吏的恩情，怕他饿肚子，所以要给他送吃食。 “诶，我们这就去喊。”两人赶忙离开。 片刻后，秦存泉跟徐三骏就过来了。 秦爷爷看看天色，又喊上姜大郎，套好驴车后，去破屋库房，装了满满一驴车的干柴。又回秦宅，让秦奶奶多加了一箩筐的米面肉菜与荤油。 秦二叔瞧得肉痛：“爹，爹您干啥啊？就算关书吏帮过咱们家，可您也不用这么贴补吧？” “咱们家加上下人，有四十口人要吃饭，您送这么多东西出去，万一正月里暴雪封门，咱们吃啥？等着饿死吗？” 秦爷爷道：“别说这种歹话。放心，咱们家的囤粮足够吃到二月。” 嗯，炖黄豆加点盐巴也能吃饱人，没必要顿顿馍馍配炒菜的。 秦爷爷又招呼姜大郎：“大郎，穿戴好了就走吧。路滑，莫要驾车，咱们牵着驴车走。” “诶。”姜大郎应着，特地进门，对秦小米道：“小米，我跟秦爷爷去司吏坊了，最迟下午就能回来。” 上辈子，他每次出门都极少与她说，因此闹出误会，两人冷战过几次。 他也想过要改，可他是皇帝，天生带着傲气，而他的安全又身系整个皇朝，因此他的去向是必须成谜，导致到死那一天，他也没改成。 这辈子，他改了。 可惜，秦小米一点不感动，还嫌他烦，不耐烦道：“别磨叽了，你赶紧走吧。” “诶。”虽然被骂了，可姜大郎依旧很高兴……因为他做到了让粟粟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 “凶丫头。”秦二叔骂了秦小米一句，又拽姜大郎：“我也去，我还没去镇上逛过呢，你们等等我！” 言罢，跑回屋换皮靴。 秦爷爷等他换好后，带上他们，以及朱学末与姚大雁，一块去镇上。 雪厚，不敢跑车，走到午时，才到镇上。 关书吏窝在司吏坊里，清理着泰丰镇的陈年旧账，听下人有余说，秦家人来了，微微一愣，披着厚氅出来迎。 见秦爷爷亲自拉着两辆驴车的东西来后，惊了：“秦村长，您这是何意？” 秦爷爷笑道：“下雪了，得知关书吏还没回县城，怕关书吏断了吃用，给送了两车东西来。” 又说：“关书吏可给银钱，算是买下这些东西。” 关书吏听罢，心头一松，笑道：“多谢秦村长跋涉送物资，某就收下了。” 又招呼他们：“秦村长、姜小哥、阿泉你们快屋里坐，东西让有余搬。” “诶。”他们几人吹了一路寒风，此刻有些顶不住了，爽快应下。 可没坐多久，突见一骑飞马奔来，停在司吏坊院门外。 “吁吁！”有幸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站在司吏坊大门外，拱手喊道：“小的有幸，拜见大爷，大爷可在？” 关书吏听到这话，应道：“在。” 关书吏跟秦爷爷他们说了一声，起身往外走，见到有幸后，问：“不是让你回家护着祖母吗？怎么突然跑来了？可是祖母不放心我？” 有幸下马，给关书吏行了礼后，点头道：“回大爷的话，确实是老夫人放心不下您……老夫人她，亲自来了，说要来跟您一块过年。” 什么？ 关书吏皱眉，问：“当真？” 有幸道：“小的不敢扯谎……老夫人的车马已经快到镇东口。” 这？ 关书吏一度无言，可他信了，只因祖母越老越顽童，突然跑来乡下跟他过年这种事儿，还真能做得出来。 只是…… “大雪路滑，这般跑来，太过危险，你们怎么不劝劝？” 有幸垂头，回道：“劝过了，可老夫人就是不听。” 或许是年轻时守了太多规矩，老夫人现在是一点规矩都不想守，想起啥就干啥的。 关书吏叹道：“罢了，带路，我去接祖母。” 第374章 借宅子【2】 “关书吏，关老夫人帮过老汉家，老汉想去迎一迎关老夫人。”秦爷爷道。 “成。”关书吏答应了，带着秦爷爷、姜大郎、秦存泉、徐三骏等人，一块去接人。 可他们到了镇东口，却不见关家的车马，心里担忧不已，加快脚步，顺着大道寻去。 一直走到薛家大库房的工地，才见到站在路边瞧新鲜的关老夫人。 “祖母！”关书吏小跑上前，略微责怪的道：“您老冒雪跑来就算了，怎么还顶着寒风看工地？这么不爱惜身子，万一病了怎么办？” 关老夫人瞅着他，笑了：“总算是急了气了，要不然，老婆子都要以为你出家了呢。” 关书吏被揶揄了一番，无奈叹气，又道：“祖母快上车，莫要在外头吹寒风了。” 关老夫人不理他，而是看向秦爷爷他们：“秦村长、姜小哥，你们也是来接老婆子的？” 秦爷爷拱手行礼：“关老夫人对我家有恩，方才在司吏坊得知您老来了，就来迎一迎。” 关老夫人摆手：“啥恩情不恩情，不过是随手帮一把罢了。” 扑通！ 秦二叔突然跪下：“晚辈秦二，见过关老夫人，跪谢老夫人帮衬家里之恩！” 这老太太，真正的大富大贵之人啊，光是身上这件貂皮大裘，就得数千两银子。 呜呜呜，没白来，没白来啊，竟是让他巴结到这样的富贵老太太，秦二叔差点激动哭了，看关书吏是顺眼了，觉得自家应该再给他送几筐物资来。 “老二，赶紧起来！”秦爷爷是老脸丢尽，赶忙拽起秦二叔，抱歉道：“这是我那刚找回来的二儿子，在外多年，染了痞气，让关老夫人看笑话了。” 怎知，关老夫人却是笑起来：“多鲜活有趣的后生啊，哪里就是笑话了？老婆子老了，就爱鲜活的年轻人。” 她瞥向关书吏，再次抱怨：“我家这孙儿就是太过无趣了，能闷死个人，他要是能有你家二儿两分鲜活，我就不愁了。” 秦二叔立刻顺杆爬，揽住关书吏的肩膀，拍着胸脯道：“关老夫人放心，我会时常来陪关书吏，保证让他染上鲜活气。” “那敢情好。”关老夫人不觉忤逆，反而道：“我家孙儿就交给你了，你可得让他变得有趣一些，不然我真怕他会去出家。” “祖母。”关书吏无奈，再次道：“快上车吧，外头冷，你都老七十了，不能这么吹寒风。” 关老夫人道：“别看我七十了，可这身子骨好着呢，最少还能再吹半个时辰，不信祖母吹给你看。” 秦二叔：“……” 这老太太属实有点叛逆。 不过，关老夫人最终是上了车。 车辆朝着司吏坊奔去。 可司吏坊就九间屋，其中三间办公、四间库房，而这七间屋是不能随意进人。 余下的，一间是值夜所用、一间是茅厕，根本没有多余的屋子给关老夫人住。 秦爷爷见状，道：“我家在镇子口有一座宅子，前几个月买的，至今没有住人，关书吏、关老夫人若是不嫌弃，可去宅子暂住。” 关老夫人立刻应下了：“成啊，多谢秦村长了，你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关书吏惊讶，可祖母都应下了，他只能起身行礼，道：“多谢秦村长借宅子。可我毕竟是官衙书吏，不好白住，所以请秦家收下租赁钱。” 秦爷爷：“成，咱们就按月租赁。” “诶。”关书吏立刻去起草租赁文书。 关老夫人已经跟秦二叔聊开了，是听了一遍他年少成名、被害入狱、命硬出狱、弃文从商、又被害入狱、卖身为奴、最终到了东北州，与家人团聚的事儿。 秦爷爷老脸通红……老二这个逆子，逮着个人就说他的经历，还说得一脸骄傲，他到底有啥可得意的？！ 关老夫人不是一般人，早就得知秦二叔的经历，可如今再听，依旧心头泛酸，说了一句：“世道不公，误了良材。” 啊这？ 秦二叔哈哈笑道：“老夫人谬赞了，我哪里算得上良材？若是良材，必能破土成梁，被世道淹没的，那都是无能之辈，我虽然脸皮厚，却也不能因为自己无能而怪世道。” 关老夫人愣住了，正愣着，就听秦二叔说：“老夫人，您家还缺啥东西，我们这两天都给您寻来，但雪天物资贵重，不好寻，还不好运送的，您得给钱！” 啊？ 哈，关老夫人笑了：“给，给双倍！” 而她财大气粗，是以金子付账，把秦二叔给乐得不行：“诶哟，老夫人果然是富贵人，一出手就是金子。巧了，我家大侄女最喜金子，她见了这金子，定会让下人帮忙寻物资，给您老送来，让您老过个富足年。” 又问：“雪天太闷，关老夫人可要色布，做些绣品玩？我家作坊有一些好看的色布，故交价卖给您老，如何？” 秦爷爷赶忙出声：“关老夫人莫听他胡扯，作坊的色布都是试色品，成本已经算到色汤里，关老夫人若是想要，我家给您送两箱来玩，不必给钱。” 关老夫人是一点不客气：“成，送吧。” 又道：“咱们去宅子看看吧。” 关老夫人许是真的憋坏了，到了乡下，是觉得哪哪都新奇。 关书吏看得头疼，对秦爷爷道：“秦村长，宅子里的东西一应俱全，我家很满意，多谢您家肯借宅子。” 秦爷爷笑道：“满意就好。” 又道：“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回去再给你们拉两车木柴来。” 这里是镇上，其他的东西都算好买，唯独这取暖烧火的木柴，得农人挑来镇上卖。 可现在雪厚，又快过年了，没人会挑柴来卖。 “多谢秦村长。”关书吏很感激，拿了五个一两的金团子来，给秦爷爷：“您老收着，那么多东西呢，又是雪天送来，您老要是不收钱，我就不收物资。” 秦爷爷知道，只有明算账，才能自在来往，是收下了，又喊秦二叔：“老二，别胡扯了，赶紧回去拉木柴。” “诶。”秦二叔应着，又对关老夫人道：“老夫人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诶，慢点走，雪天路滑呢。”关老夫人乐呵呵的，把秦二叔他们送出门。 等秦家人走后，关书吏关上屋门，问关老夫人：“祖母过来，可是县城有人来烦您老了？” 第375章 生辰 虽然祖母有点老顽童，可冒雪来乡下跟他过年这种事儿，祖母是轻易不会做的。 “算不上烦，祖母只是觉得这等关键时期，咱们避开一二，总是好的。”关老夫人见关书吏脸上带上难色，又笑道：“你莫要想太多，都几十年前的事儿，咱们老老实实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会有任何事儿。” 又说起秦二叔来：“你该学学秦家老二，像他那样放开点活着。” 关书吏听罢，想起秦二叔，笑了起来，但是：“咱们可不能像他那般活着，否则怕是不能过这等自在日子了。不过祖母说得对，都是老黄历了，咱们不掺和，只过自己的日子，就不会有事儿。” 关老夫人见孙子的心思轻了，欢喜的道：“走，带祖母去这镇上逛逛。” 关书吏头疼：“祖母，您老一路劳顿，先歇着，明天再去逛。” “明天怕是就没人开铺子，今天就去逛。”关老夫人不搭理他，自己起身就走。 关书吏没办法，只能拿上外出的厚氅衣，跟着关老夫人，去看冷冷清清的街道。 …… 秦爷爷他们一回到村里就把关老夫人来镇上的事情说了，又道：“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咱们得再拉两车东西去……给了五两金子呢，少说能换五十两银子。” “关老夫人来了？”秦奶奶惊了，赶忙喊秦二婶、秦小姑、朱婆婆她们：“关老夫人帮过咱们家，走，咱们赶紧备东西去。” 秦二婶不得劲，说：“婆婆，关家虽然给了银钱，可如今大雪封路的，吃用的东西比金子都值钱，且都送了两车东西了，咋还要送？一份恩情要吃咱们家一辈子不成？” 秦奶奶还没说啥，秦二叔就跳出来骂：“无知妇人，关老夫人的恩情，自然值得咱们家用一辈子去报答。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跟娘去准备东西！” 都不用秦二叔冲她使眼色，秦二婶就明白了……那关老夫人定是超级有钱，否则相公不可能这般殷勤。 “是，我这就去准备。”秦二婶跟着秦奶奶她们，又去准备了四箩筐的东西。 有杀好的鸡、炸鱼块、生肉、半箩筐的鸡蛋跟干货，秦奶奶还给装了两节藕、一小袋莴笋干。 “薛家来送年货的人说，这莴笋干很脆，是冬日里难得的翠绿菜。” 又给装了黄米年糕、饺子、米面等主食、还有一坛荤油。 等秦奶奶她们准备好后，秦爷爷他们也装好了一车半的干柴。 秦二婶看得肉痛，悄悄去问秦二叔：“前后加起来有四车东西了，就那五两金，咱们家亏了啊。” 秦二叔：“亏不了……那老太太穿的可是貂裘，几千两一件的大贵东西，巴结好了，往后有咱们赚回来的时候。” 啥玩意？ 几千两一件的貂裘！ 秦二婶惊得瞪大眼睛：“那老太太就这么穿着貂皮裘出来晃荡？她就不怕被人给劫了？” 她现在就想去劫了那貂皮裘！ “相公，我也去……多个人多一份见面礼呢。”秦二婶还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我带白英丫头一块去，让她给关老夫人诊诊脉。这一路冒寒过来了，不得请个脉、吃点驱寒药？” “这理由好。”秦二叔立马去跟秦爷爷说了。 秦爷爷同意了，又怕肖白英的医术不够好，把荀老头也带上了。 一群人、两辆车，浩浩荡荡往镇上去。 到镇西口宅子的时候，着实把关老夫人吓到了。 而关老夫人不负秦二婶期望，给了她一支圆形的金月金簪做见面礼：“往后呀，你们的日子就只剩圆满了。” 秦二婶很高兴：“多谢关老夫人，您老不愧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太，说话就是好听，晚辈读书少，说话就不太中听，以后还得跟您老多多的学学呢。” 这就以后了？你可真是个顺杆爬的能手！ 又生怕太过谄媚，惹了关老夫人厌烦，赶忙说了带了一老一少两名医者来的事儿。 关书吏很感激，央求关老夫人：“祖母，让大夫给您老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 关老夫人：“成，把两位大夫喊进来吧。” 荀老头跟肖白英给关老夫人诊了脉，两人都道：“老夫人是富贵人，身子根基养得好，只需吃点驱寒姜茶，再好好睡上一觉就成。” 不过，为防生变，荀老头开了一剂驱寒止咳降高热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又是给东西又是给药的，价值早就超过五两金子，关老夫人很不好意思，拿出两个巴掌大的荷包：“里头有些金裸子，算是老婆子给家里娃娃们的压岁钱。” “多谢老夫人。”秦二婶一点不客气，急忙收下，心里乐开了花……这沉甸甸的，加起来怕是有二两重，再加上金簪，这一趟，不亏了！ 秦爷爷看着外头的天色，没敢多待，很快告辞。 关书吏很是感激，亲自送他们出门。 不过，秦爷爷没有立刻回村，而是进镇子，去看黄阳隆跟小白。 如今黄阳隆不住酒楼了，是跟薛管事他们住在薛家落脚宅子里，此刻正在堆雪人玩。 他第一次堆雪人，特激动，见到秦爷爷他们后，立刻招呼他们：“秦老爷子、姜小哥，快来看本少爷的雪将军，是不是特威武霸气！” 呃，秦爷爷他们看向那坨东西，嘴角抽搐，违心夸道：“挺，霸气的。” “哈哈哈，果然有眼光！”黄阳隆很得意，可荀老头忍不住提醒他：“黄少爷，别玩雪了，否则明天起来，你手上会长冻疮。” 这话一出，黄阳隆就觉得脚趾痒得不行，是瞪着荀老头，气道：“你提这茬干啥？本少爷本来都忘了，你一提，本少爷现在是浑身都痒痒！” 荀老头继续提醒着：“还有，雪不能多看，否则会得雪盲症。” 黄阳隆跳脚了：“这破东北州，冷死人就算了，玩个雪还能得这么多病！” “黄少爷莫动气。”秦爷爷哄了黄阳隆一句，又对荀老头道：“荀老，你去给黄少爷看看脚，好歹让他过年期间别痒得太厉害。” “是。”荀老头喊黄阳隆进屋。 可黄阳隆就不进。 小白没办法，只能把他扛进屋里，脱鞋子让荀老看他的脚。 荀老头看后，给他留了几包药，又交代一番，跟着秦爷爷回家了。 回村的路上，寒风加剧，气温又降，没多久，天上就飘下零星雪花。 第376章 生辰【2】 “下雪了，大郎你赶车快些，不然咱们就得埋雪里了。”秦二婶坐在车内，催促着。 秦二叔嗔怪她一声：“你催啥催，大郎赶车多不容易啊……大郎，叔婶不急，你慢慢牵着驴车走。” 反正在外头吃风淋雪的不是他们夫妻，是大郎呐。 “大郎，上车避避风雪，让大雁牵着驴车走！”秦爷爷见不得姜大郎受苦，赶忙喊他上车。 姚大雁立刻跑过来，道：“姜少爷，让小的赶车吧。小的学武，臂力够，能控住驴车。” “嗯。”姜大郎点头，跑去秦爷爷的驴车上，又怕姚大雁驾车本事不行，一直盯着外头看，以防翻车。 好在风雪刚起，路不算太难行，小半个时辰后，驴车终于平安的拐进鬼村村道，碰见来接他们的秦大石、秦大岩、秦二勇。 “五叔，你们可算回来了，五婶担心得不行！”三人欢喜不已，过来牵驴车，往村里去。 秦奶奶见到秦爷爷他们平安回来后，悬着的心才放下，又让他们一人灌了半碗驱寒汤药：“小米让熬的，说这药比姜茶好。” 姜大郎听罢，眼色柔和了两分，可一想到这汤药是给所有人准备的，并非只给他一人，他的眸子又暗了两分。 “雪变大了。”秦爷爷端着空药碗，看着屋外的大雪，道：“幸亏今日把东西都送去了，要是等到明日，就算咱们家有心送也送不成了。” “谁说不是呢。”秦奶奶附和，又万分庆幸道：“得亏关老夫人是今日到，否则……天公还是佑好人呐。” 秦奶奶感叹完，喊许大娘：“人都回来了，开饭吧。” “是。”许大娘跟朱婆婆、朱三红去厨房，把一碗碗羊肉汤面端到正堂。 秦二婶乐得不行，急忙端了一碗肉最多的给秦二叔：“相公你身子弱，得多吃点羊肉补补。” 秦二叔也给秦二婶端了一碗肉多的羊肉汤面：“媳妇，这碗给你，你也得补补。” 秦小米：“……” 该说你俩是贪心自私，还是恩爱有加呢？ “吃面了。”秦小米懒得理会他们，招呼家里人吃面……你还别说，这下雪天，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热汤面，还别有一番滋味。 可秦爷爷是村长，怕雪大屋塌，村里死人，吃完面后，又去交代守夜的下人继续看雪量，等雪积到一定厚度，就让他们敲锣叫醒村民扫雪。 这次的雪，比前几天的还大，一夜敲了三次铜锣，差点把扫雪的村民给累死。 好在扫雪及时，村里没有房屋倒塌、村民冻死的事儿。 翌日，二十六日一大早，秦爷爷听了许正冒的禀告，才算放心了。 腊月二十七，秦奶奶、秦小姑带着下人，把屋里又清扫了一遍。 腊月二十八，秦奶奶跟秦小姑把家里人过年的新衣服给拿了出来。 “每个人都有。这栗色长裙是给娘的、古铜色长袍是给爹的；墨绿长袍、墨绿衣裙是给二哥二嫂的，衣服上还缝了相配的白竹图与白兰图。” 秦二叔叫道：“小妹，咋让二哥二嫂穿墨绿色？大过年的，应该穿大红袍啊，那样才喜庆！” 又道：“算了，看在亲兄妹的份上，二哥不跟你多计较，你补给二哥二嫂两身新衣服钱就成。” 小妹每个月都能领一成分红，这都领半年了，那家底厚得他都不敢想，所以他做二哥的，得帮她花点！ 秦小姑：“……” 秦小米斜睨着他：“爱穿不穿，你们不穿，我就帮小姑拿去卖掉，还能换银子使。且墨绿色清雅又贵气，一点不比大红色差。” 秦小姑的美商极好，给家里人配的衣服皆是最衬本人的，便宜二叔竟然还敢嫌弃，没眼光！ 秦二婶见秦小米生气，赶忙跳出来做好人：“小妹做的衣服最是好看，二哥二嫂很喜欢。” 她赶忙把两身墨绿衣服抱走，生怕晚上一步，会被秦小米没收。 秦小米这才满意。 可下一刻，她脸色是难看起来。 只因秦小姑拿起一件粉嫩的长裙，递给她：“小米，这裙子是给你做的，粉粉嫩嫩的，最衬你。” “舒姐儿说得没错，这裙子最衬咱们小米。”秦奶奶拿起裙子，在秦小米身上比划着，越看越满意：“小姑娘家家的，就该穿这粉色。”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秦奶奶就想给秦小米穿鲜嫩的颜色，可颜色鲜嫩的色布贵，秦奶奶咬牙再咬牙，也没有买。 可如今家里有新染料，可以自己染色布，那粉红色裙子，随便小米穿。 秦小米嘴角抽搐……女长辈们到底对粉色有什么执着？ “奶奶，这裙子给二桃姐吧，它不适合我。”秦小米活了三世，虽然前两世都死得早，可三世的年纪累积起来，也有大几十岁了，这个颜色，她真的顶不住啊。 秦奶奶不答应：“这是你小姑亲自给你做的，怎么好给二桃穿？听话，你来穿，衬你呢。” 秦小米抿嘴，无奈，只能收下：“多谢小姑，裙子很漂亮。” 拿去压箱底，反正她这辈子是不会穿的！ “小珠的呢，小珠的呢？”姜小珠叫着，指着另一件嫩黄衣裙问：“这是我的吗？” 秦奶奶点头：“嗯，这是我们小珠的过年衣服，像腊梅一样的嫩黄色，好看吧。” “哇，好好看！”姜小珠拿到新衣服，很高兴，可是：“小珠想要粉裙子，想跟小米姐姐穿一样哒！” 秦小米内心流泪……小珠啊，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粉衣服的可怕了。 而姜大郎、小姜二郎、秦小麦、秦小谷也有新衣袍，但他们的新袍子是买的，作坊忙，秦奶奶年纪又大了，没法亲自给他们做新衣服。 不过他们不介意，欢喜的把新衣服领走了。 临走前，姜大郎抱着新衣服，来到秦小米面前，扬起笑容，期待的问：“小米，正月初一是我生辰，你还记得要给我准备生辰礼吗？” 啥玩意？ 秦小米懵逼。 姜大郎就知道她忘了，提醒道：“从你五岁起，知道我生辰很特别后，就每年都给我准备生辰礼。” 哦，想起来了，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事儿。 可秦小米道：“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咱们长大了，忙着赚钱呢，这种小事儿，你就莫要记着了。” 真无情。 姜大郎脸上的期待没了，浮起委屈来。 秦奶奶心疼了，道：“怎么能算小事儿？小米，趁着离初一还有三天，你赶紧给大郎做个生辰礼。” 第377章 生辰【3】 “奶奶，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孙儿？”秦小米抱怨一句，又对姜大郎道：“成，我记下了，大年初一会给你一份生辰礼。” 姜大郎喜上眉梢：“多谢小米。元宵节那天，我也会亲手做一份礼物给小米的。”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你直接给银票就成。 秦小米本来想这么说的，可瞅着姜大郎的眼睛，想到某些猜测，她又改变了主意，语气期待的道：“真的吗？那我等着大郎哥做的生辰礼。” “好。”姜大郎很开心，笑容灿烂明媚了几分，抱着新衣袍，带着小姜二郎走了。 翌日，腊月二十九，秦姜徐乔几家人是早早起来，大烧热水洗澡……人多、寒冬、地方还不够的，是从早忙到傍晚，几十口人才分批洗完过年澡。 这一夜，家里早早吃饭休息，大年三十这天，天不亮就起来了，一起床就听见悠远的鼓声。 咚咚锵~ 咚咚锵~ 大魏有打年鼓的习俗，自小年起，有大鼓的村子就会打年鼓，一直打到元宵节后。 此刻正在打年鼓的是周家村、牛坡村。 姜小珠听到年鼓声，很激动，带着秦小麦、徐福宝，跑去作坊，铛铛铛，打作坊的铜锣，还让秦小麦和徐福宝喊：“快喊，过大年咯！” 徐福宝小小的，是姜小珠叫他干啥就干啥，奶声奶气的喊着：“过大年咯，过大年咯，过大年咯……” “姜小珠！”姜大郎耳膜都快被铜锣声给震聋了，沉着脸走出来。 “啊啊，凶凶的年兽大哥来了，福宝、小麦哥快跑呀。”姜小珠扔掉敲锣的木棍，拔腿就跑，还狡辩了一句：“这叫斗鼓，不能输给隔壁村哒！”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老家过年的习俗了，可周十六婆她们在作坊里说过，所以她知道年鼓、年兽、压岁钱。 “不能输哒哦！”徐福宝不太懂，但他一直跟着姜小珠混，是跟着喊道。 “大郎哥，对不起……吃早饭了。”秦小麦比较懂事，不好意思的说完这一句，也跟着跑了。 跑太快，三个小家伙差点撞到孟三嬷嬷，被孟三嬷嬷带回秦宅吃早饭了。 吃完早饭，秦奶奶喊秦二婶：“老二媳妇，走，跟我去准备供品和年夜饭。” 而秦爷爷则是喊上秦二叔、姜大郎：“写春联、准备祭祀的东西。” 秦小姑则是带着朱三红、肖商路等人，把用枯树枝和碎布做成的桃花、梅花，分别放在各个房间里做装饰。 又挂上一串串的过年柿饼、再挂上大红灯笼、摆上一盘饴糖、一盘果干、一盘黄米年糕，眨眼间，家里就年味十足。 秦小米最闲，但她想找事儿，看着姜大郎道：“大郎哥，你是会画年画的吧？巧了，家里的颜料足，你画两幅年画，给家里添点年味。” 秦二叔瞪她：“大郎还得写春联呢，哪有空给你画年画？” 秦小米道：“春联你写，年画大郎画。” “我残废，哪里能写春联！”秦二叔就想躺着吃喝，是一点活计也不想干的，让他写春联，他不敢。 秦小米冷笑：“你不是还有左手吗。吃饭抢菜时，灵活得能舞出残影，别跟我说你写不了春联！” “小米想要什么样的年画？”姜大郎问，心里很清楚，如果不答应，只会加重她的怀疑。 秦小米道：“就随便画个聚宝盆吧，招财。” 说得很随意，只有姜大郎知道，上辈子，她的店铺开业前，他们两人在一起画过一幅聚宝盆画。 “好，就画两个聚宝盆。”姜大郎很快就应下了，喊小姜二郎：“去咱们睡觉的屋子，拿一套颜料来，要画年画。” “诶。”小姜二郎赶忙去作坊屋子，拿颜料。 姜大郎继续跟着秦爷爷，准备祭祀的事儿，半个时辰后，才开始动笔画年画。 秦小米生怕打草惊蛇，是在旁边看。 午时，姜大郎画好两幅年画，她才来正堂看……笔触、笔锋、构图、勾描、上色、润色，竟然都没有狗皇帝的影子！ 秦小米不知道心里是啥滋味，好像轻松了几分，又有几分失望。 “画得不错，一幅贴正堂里，另外一幅，贴作坊正堂屋内。”秦小米道……总之，她的策略就是，只要试不死，就往死里试，万一有一次试出来了呢？ 这是过关了，姜大郎脸上露出笑意来，又问她：“小米喜欢这年画吗？” “喜欢。”秦小米认可了他的画，但是：“我三叔三婶、我哥他们的人像画，你得加紧画啊，不然小麦都快忘记三叔三婶的模样。” 这光卡，真是过了一关一关又来一关的。 姜大郎有些心累，又有些高兴，因为，粟粟还是记得他的……他怕她发现是他，又怕她忘了他。 “大郎、小米、小麦小珠……吃午饭吧。”秦奶奶喊道：“吃完了就得准备祭祀了。” 姜小珠拍着肚皮道：“秦奶奶，我们不吃，要留着肚子吃年夜饭！” 这？ 秦奶奶笑了：“那就吃两块年糕垫垫肚子，不然恶极了再暴饮暴食，会大伤肠胃。” “嗯呐，吃年糕。”姜小珠带着秦小麦、徐福宝去吃年糕了。 午后，秦存泉几家人都过来了。 徐乔两家人也来了，徐大娘说：“秦五爷，我们先跟你们祭拜完，再回去祭拜各家的祖宗……我们两家算起来，也得了秦姜两家的庇佑，否则也没法从逃荒路上活下来，没法过上这等好日子。” 怎么说，也该过来磕个头。 秦爷爷秦奶奶听罢，商议一番，答应了。 香案上，摆放着秦姜两家祖宗、以及秦小米爹娘、姜老秀才、姜家父母的牌位等等死去亲人的牌位。 秦爷爷带着姜大郎领祭。 秦爷爷对着姜老秀才的牌位，哽咽道：“老哥哥，我们大家伙都活下来了，如今几家一块做着营生，日子过得极好……” “我那逆子，你那孽徒也回来了，还带了个好媳妇回来，虽然两人都有些泼辣，却尚算相配，你莫要再担忧他了……” “大郎、二郎、小珠都很好，身子康健、懂事、活泼，这一年他们帮家里做了很多活计，三人也挣了一番家业……来年就让他们都去读书，不拘如何，我都会让他们去考一考，若是遇上危险，也定会保住他们。” 姜老秀才毕生夙愿就是能让家里子孙、弟子考上功名，入仕做官，为民请命。 可经过秦二叔的事儿，秦爷爷怕了，可为了姜老秀才的心愿，他还是想为姜家儿郎冒险一把。 第378章 年夜饭 许是太害怕姜家兄弟会摊上秦二叔的遭遇，秦爷爷老躯颤了颤。 秦小米看见了，安慰一句：“爷爷无须担忧太多，新染料营生，赚到的可不只是钱……总之，咱们家跟以前不一样了，想再故技重施的害咱们几家人，对方得付出命的代价！” 秦爷爷：“……” 一开口就要这命那命的，你这是安慰吗？ 秦爷爷叹息，对着祖宗牌位们，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祖宗保佑我家孙女能温柔贤淑一点。 又对着秦小米爹娘的牌位道：“老大、老大媳妇，小米的哥哥还没啥音讯，可家里隔段时间都会去衙门问问他的消息，总有一天能把他找回家的……如今世道日渐安稳，小米她哥又有武艺傍身，一定能活下来，你们莫要担心。” 秦爷爷对着牌位说话，是事无巨细，全给说了。 之后，领着姜大郎跟几家人一起叩拜、上香、敬酒，忙活将近三刻钟，才算祭拜完。 铛~ 铛~ 铛~ 大魏没有鞭炮，祭祀时，以器声请送祖先。 几家人再次磕头，恭送祖宗。 “祭拜完了，各家把带来的供品拿回去吧。”秦奶奶又道：“跟老婆子来厨房，一家拿些炖羊肉回去。” 贾老爷送了一头杀好的羊来，前天，秦家都给炖了，不过羊肉算是稀罕物，秦家只吃了一点，余下的都留在今日，给各家分。 秦二叔不想给：“娘，那羊不是贾老爷送给咱们家的吗？！” “二庄，你刚回来时不知道，咱们几家都是一块逃荒过来的，那有好东西都是一块吃的！”秦六婆喊了一嗓子后，冲向厨房，开始揭锅盖，捞羊肉。 负责厨房的许大娘道：“秦六婆，锅里的是小东家她们吃的，你们几家的在这里，都给你们分好了。” 厨房桌子上，摆着一个个陶罐，里头是羊肉汤。 秦六婆不占便宜会死，是从锅里捞了两块羊排出来，放到碗里后，才开始去挑选陶罐羊肉。 最终挑了一罐她自以为肉最多的，才算满意离开。 苏氏、何氏、巩氏、秦二勇媳妇、徐大娘、乔大娘也进来，拿走了一罐羊肉汤。 “五叔五婶，我们先家去了，明天来给您二老拜年。”各家人拿上羊肉汤、以及祭拜的供品，再拿上红彤彤的春联，乐呵呵的回家去了。 秦敬义、小福宝是没事干，留在秦家跟秦小麦和姜小珠玩，姜小珠带着他们是上蹿下跳的，虽然皮得不行，却给家里添了热闹气。 一直玩闹到快申时，两个小家伙才被家里人领回家，吃年夜饭。 走之前，小福宝还对姜小珠说：“小珠姐姐，窝记住了，会起床就磕头哒！” 小珠姐姐说，明天起床后，只要磕头，就能有钱拿。 嘘嘘，姜小珠紧张兮兮，死命做着禁声的动作。 秦小米看见了，好笑的道：“你嘘啥？以为大家伙不知道你们在密谋啥吗？” 姜小珠一愣，一脸的‘难道我们密谋讨要压岁钱这事儿被发现了吗’？ 只迷茫一会儿，又对秦小米笑道：“小米姐姐好厉害，最聪明，一下就猜出来啦。” “你可真是个马屁精。”秦小米服了她，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夸道：“不错，长了一些肉了，得继续多吃饭。” 见秦小麦要跑，立马把他拽住，美美的掐他脸蛋：“嗯，我们小麦也长肉了，不错不错，是个爱吃饭的好孩子。” 秦小麦很无奈……小米姐姐为啥老是喜欢掐人脸蛋子？ 哈哈，秦小米见状，乐得大笑：“别垮着个脸了，会成小老头的。” 姜大郎看见了，有瞬间的愣神，很快又状若无事的低下头，不敢让情绪外露。 咚咚锵~ 咚咚锵~ 隔壁几个村子的鼓声一直响着，秦家人就着这阵鼓声，吃了逃荒以来的第一个年夜饭。 因着秦二叔找回来了，秦爷爷很是激动，破例喝了三杯酒。 不过，秦爷爷怕影响大家伙过年的心情，啥感慨话也没说，只道：“都健康开心富足的活着就成。” 姜小珠立马举手道：“秦爷爷，小珠这个月没有生病哦，也超开心，还特有钱，是小富婆！” 小家伙看着家里其余十口人，相当骄傲的道：“嗯哼，小珠做好了秦爷爷说的，小珠是最厉害哒！” 啊这？ 哈哈，秦爷爷是笑了起来，夸道：“嗯嗯，我们小珠是家里最厉害的人，其他人，尤其是你秦二叔，那是根本比不上。” 秦二叔嗤之以鼻：“我要是像她这样憨，那就不用活了。” 哼！ 姜小珠生气，想损他。 可想着明天的压岁钱，她忍住了……等明天拿到压岁钱后，再跟他吵架。 秦奶奶看着小家伙的眉眼官司，摇头失笑，又道：“吃饭吧，家里准备的年夜菜多，且如今天冷，饭菜不会坏，你们今晚爱吃啥就吃啥，老婆子不挑你们的毛病。” “是婆婆！”秦二婶是一点不客气，立刻挑拣好菜吃，都是吃肉菜，可眼大肚子小的，没吃多少就撑了。 秦二叔说她：“你就是不会吃，应当慢慢吃，这样才能吃得久，吃得多！” 秦奶奶道：“无妨，反正年夜饭不撤，吃好了就先歇一歇，等会儿再吃，一直吃到跨年。” 秦二婶听罢，得意的瞪了秦二叔一眼。 秦爷爷秦奶奶见了，也不以为忤，反而很高兴……从老家遭灾、到逃荒、到艰难落户，难了整整三年，三年啊，中间死了太多的人，直到今年，家里才有了鲜活气，日子才好了起来。 秦家这顿年夜饭，是从天亮吃到天黑，又从天黑吃到子夜。 子夜一到，秦爷爷是喊醒秦二叔、秦小谷他们，按照大魏过年习俗，带他们去敲铜锣。 铛铛铛！ 铛铛铛！ 铛铛铛！ 足足敲了九声，喊着：“迎新年啰！” 秦二叔跟秦小谷也要跟着喊。 喊完九次后，还得意进屋。 秦奶奶已经带着秦二婶，开始煮过年饺子。 煮好后，是把秦小麦、姜小珠、秦小米她们都喊起来：“吃守岁饺子，吃完就能回屋睡了。” 秦小米现在还是饱的，可为了回去睡觉，她立刻拿起筷子，吃了两个饺子：“爷爷奶奶，过年好，我先回去睡觉了。” 是打着哈欠，回了左厢房，倒头就睡。 还没睡出个滋味来，就被姜小珠他们吵醒了。 第379章 黄老二家求助 秦小米醒了，问朱一青：“咋回事儿？” 朱一青回道：“是小珠带着义哥儿、小麦、福宝来了，问小东家可醒了？奴婢说您没醒后，小珠他们就蹲在门外，说他们不吵，会乖乖等小东家醒来。” 啊这？ 秦小米笑了，怕他们冻坏，急忙起床的，穿戴好后，让朱一青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四个圆滚滚……太冷了，穿得厚实，身高又矮，瞧着就是四个球球。 穿着鹅黄袄、戴着红棉帽的姜小珠见到她，眼睛锃亮，扑通就跪下，喊着：“小珠给小米姐姐拜年啦，新年发大财！” “发大财！”小福宝跟风下跪磕头，可他穿得太厚了，一跪下，脑袋顶地后，身子控制不住的一翻，直接翻了个面。 啊咚~ 小福宝仰头，睁着大眼睛看着屋顶，把自己给惊愣住了，反应过来自己摔倒后，是扑腾着手脚要起身，可惜穿得太厚，起不来了。 秦小麦都看傻了，不过……福宝好像仰面倒的乌龟。 哈哈哈，秦小米实在憋不住了，大笑出声。 姜小珠觉得这个‘小弟’属实给她丢脸了，忙道：“福宝，你也太没……” 周十六婆她们说，大年初一不能说不好的话，只能夸的，她是赶忙改口：“福宝你这是翻身了，好兆头，今年铁定要发了哟！” 哈哈哈，秦小米快被她笑死了：“你从哪里学的这种俗气吉祥话？” 言罢，帮着秦敬义，一起将徐福宝给扶起来，帮小家伙稳住身形后，才松开手，问道：“天还灰蒙蒙的，你们这么早来找我干啥？” 徐福宝说：“拜年，拿钱。” 姜小珠急了，跺脚道：“不能这么说，要，要……” “要委婉一点。”秦小米提醒道。 “嗯呐，就是这个词！”姜小珠欢喜的道，又难过起来：“我们没做好。” 原本以为拜年很容易，结果竟然闹笑话了。 秦小米笑了：“做得挺不错的，不过咱们算是平辈，给平辈拜年是不能磕头的，只许行平辈礼，再互相送过年礼物就成。” 互相送过年礼物？！ 姜小珠惊呆了，小脸蛋上满是肉痛：“压岁钱没啦。” 姜小珠想哭，可她很快就道：“银子都是小米姐挣的，不能再要压岁钱啦。” “真懂事。”秦小米忍不住了，伸手捏她脸蛋、又捏徐福宝脸蛋、再捏秦小麦跟秦敬义的脸蛋子，捏美后，道：“不过你们只要记住这个规矩就成，但你们已经给我拜年了，所以能拿压岁钱。” “哇，有钱钱吗？”徐福宝很惊喜，眼睛亮晶晶的。 秦小米点头，接过朱一青递来的匣子，从里头拿出一个个绣着福字、装有小额银票的红荷包，分给他们四人：“新年快乐，健康长大。” “谢谢小米姐！”四小只接过红包，高兴得不行，又给秦小米行礼，小福宝因着弯腰太低，又差点面朝地倒下，被秦小米给及时扶住了。 “福宝啊，行礼的时候不用弯腰太低，不然你今天得摔很多次。” 徐福宝眨眨眼睛，点头道：“嗯呐，福宝记住惹。” 秦小米点头，对他们身后的姚白眉道：“看好他们，让他们在村西拜年就成，不必全村串门……还有，离村西口的水井远一些，免得一个呲溜滑，给飞进去。” “是。”姚白眉应道，把他们四个带走了。 他们走后，秦二婶是开了右厢房门，直奔秦小米这边，拽住她的手，亲热的问：“小米呀，听说你给二婶做了个过年礼物，已经初一了，给二婶吧。” 秦小米斜睨着她：“你消息倒是很灵通。” “一般一般，毕竟咱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做东西又不避着人，二婶当然能知道。”秦二婶往她屋里头看，问着：“小米，那礼物呢？” 秦小米拿了一个两个大荷包，递给她：“一铜一银，你可以换着戴。” “诶哟，多谢大侄女。”秦二婶急忙接过，起身就跑回屋里关门，把秦二叔给惊了一跳，问道：“一大早的，你咋咋呼呼个啥？” “我这不是怕被你侄女讨要压岁钱嘛。”秦二婶说着，扬着荷包，对秦二叔道：“新年礼物，一铜一银呢？抠门，咋不给一金一银？” “小声点抱怨，被那丫头听见，又得扣咱们二房分红。”秦二叔又道：“快看看，里头是啥东西？” 秦二婶打开荷包，把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竟然是两个很奇特的耳环，或者说是耳套。 秦二叔见了，拿起耳环，戴在秦二婶残缺的耳朵上，是道：“做工虽然粗陋，却正好能把给没了的耳尖给遮住，还有一个小钩子，挂住耳上根，稳住耳环……挺好的，出门时，可以戴。” 很快的，他又道：“不戴也没事儿，咱们自己自在就成。” 秦二婶笑了：“我本来是不在意这个的，但这可是新奇物件，还是用银子跟黄铜做的，那我无论如何都得戴出去显摆显摆才行。” 小侄女亲手做的，这般真心待她，那她怎么能辜负她的好意？ 秦二叔顿了顿，最终道：“随你。” “帮我戴上。”秦二婶把黄铜耳环递给秦二叔。 秦二叔接过，很快就给她戴好了，秦二婶是出屋子，开始显摆她的耳环。 秦奶奶见了，夸道：“不错，挺好的。” 又催促道：“老二起来了吗？快让他出来，要准备祭祀了。” 除夕当天要祭拜，大年初一的早上更要祭拜。 “诶，我这就去喊他。”秦二婶道，又回去把秦二叔起来准备祭祀。 供品都是昨天的，香案很快就摆好了，等姜大郎他们来后，秦爷爷带着他们，又祭拜了天地与秦姜两家的先人。 刚祭拜完，姜小珠就逮住秦二叔秦二婶，朝他们跪下：“给秦二叔、秦二婶拜年，新年大吉、平安发财、早生贵子！” 周十六婆说，对没有娃娃的夫妻，要说早生贵子，保管让年轻夫妻双倍给钱。 然而，她还是不够了解秦二叔秦二婶。 这两个抠门鬼是拿出荷包，分发给她：“压岁钱，拿好，今年要好好听长辈话，不能忤逆长辈，否则要挨揍。” 又喊秦小麦他们：“小麦、小谷、二郎，来，这是你们的压岁钱，都拿好了。” 三人接过，说了拜年话，可这荷包有点不对劲。 姜小珠已经把荷包打开了，从里面倒出六枚铜钱：“；六文钱。” 第380章 黄老二求助【2】 “别大呼小叫的。六文钱咋了？这可是六六大顺，大好的兆头呢，且这叫礼轻情意重，你们该郑重又感激的收下。”秦二叔胡吹海夸，硬是把六文钱说出了六两金的豪横。 姜小珠瘪嘴，眼眶红红，要不是大年初一不能哭，她非得大哭出来不可，目光看向秦爷爷秦奶奶。 这小丫头又想告状！ 秦二叔一看要糟，立马先声夺人：“爹娘，你们给村里孩子的压岁钱是十文钱，我身为儿子，不好抢你们的风头，所以给小辈们封了六文钱的红包，这很合规矩啊。” 秦爷爷秦奶奶无奈叹气，对姜小珠他们道：“不难过，你们还有我们老两口的压岁钱呢。” 秦爷爷秦奶奶把一个个红荷包拿了出来，坐下笑道：“拜年吧，有厚厚的压岁钱拿。” 哇！ 姜小珠高兴了，第一个跪下：“给秦爷爷秦奶奶拜年，新年大吉、健康长寿、发财平安、又抱金孙！” 哈，秦爷爷秦奶奶笑得不行，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哪里学的吉祥话，虽然俗吧，却是说到人的心坎里：“乖，这是给小珠的压岁钱，拿着吧。” 二老是一人给了一个红荷包，里头不仅有一张小额银票，还有：“关老夫人给你们的金裸子。” 那金裸子有一钱重呢。 “谢谢秦爷爷秦奶奶，谢谢关老夫人。”姜小珠拿过两个荷包，摸了摸后，欢欢喜喜的塞进自己的小布挎包里。 秦爷爷秦奶奶又给了秦小麦、秦小谷、小姜二郎他们红包。 “这是小米的红包，又长了一岁，是大姑娘了，要养一养温婉气了。”秦爷爷秦奶奶殷殷期盼。 温婉气？ 就是别人当众下你脸面，你不仅不能骂他，还得对他笑盈盈咯？ 那她做不到，她不仅要骂回去，还得上去踹两脚！ 可大过年的，她不想气秦爷爷秦奶奶，是没怼回去，收下红荷包：“谢谢爷爷奶奶。” 秦爷爷秦奶奶见孙女不抬扛，很高兴，又拿出两个大大的红荷包，给姜大郎：“大郎，生辰大吉，今天你十六岁了，是真正的大人了，从今日起，要好好想想自己往后要走的路了……” 秦爷爷秦奶奶对姜大郎说了很长的话，说到最后，二老是眼含热泪。 姜小珠急得不行，小手做出接捧状，道：“大年初一，不能哭哒，要笑哟。” 二老被逗笑了，收起伤感，扶起姜大郎。 秦奶奶又去端了一碗长寿面来：“大郎，先吃长寿面，再吃饺子。” 姜大郎虽然对这个大魏、对周遭的人没啥感情，可秦爷爷秦奶奶对他的好，他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由衷的说了一句：“多谢秦奶奶。” 秦奶奶笑，招呼家里人：“吃过年饺子了。” 一家人是聚在一起，吃了新年饺子。 等吃完饺子后，秦奶奶又给姜大郎制造机会。 她先让姜大郎回了作坊后，才对秦小米道：“小米，给大郎的生辰礼准备好了吧？快拿去作坊给大郎吧。” 秦小米：“……” 奶奶，您老还能再刻意一点吗？ “成，我这就把生辰礼物拿给他。”秦小米无奈，在秦奶奶殷切又期待的目光中，回屋拿了一个红荷包，去了作坊宅子。 姜大郎已经在等着她了，见她踩着雪花而来，恍惚间，似回到了他十六岁时…… 也是他的生辰，她来给他送生辰礼，但不是用走的，而是朝着他飞奔而来，那份溢出来的喜悦，整个皇城都能感受到。 姜大郎怕自己情绪外露，让她瞧出端倪来，狠狠掐了自己掌心嫩肉一把，扬起一抹姜大郎的明朗笑容来：“小米，你来给我送生辰礼了？” 秦小米瞅他：“你知道？” 姜大郎不好意思的笑道：“秦奶奶把我赶回作坊宅子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又保证道：“小米放心，咱们是立了字据的，我不会逼迫你的。” 秦小米听罢，脸色果然好了几分：“你还记得就好。” 姜大郎心里苦笑，面上期待，朝他伸出手：“生辰礼是啥？给我看看。” “给你。”秦小米把一个红荷包放进他手里。 姜大郎接过荷包，心下一凉，打开荷包一看，心是凉透了：“银票？” 秦小米：“对啊，五十两呢，够你建一座宅子了，我对你不错吧。” 按照他们现在的农家身份来说，这样的生辰礼，确实算是很丰厚，对他很不错了。 可他想要的是她亲手做的礼物。 “小米对我一直很好。”姜大郎说着，脸上露出两分失望：“可小米以前都是亲手给我做生辰礼的。” 秦小米：“大郎啊，咱们做人，尤其是做男人，不能太过沉溺于以前，得向前看……瞅瞅，这钱它不香吗？” “挺香的。”姜大郎应着，又道：“我知道小米现在很忙，没空给我做生辰礼物了，但我有给小米做生辰礼，元宵节那天就给你。” “嗯嗯，知道了，多谢。”秦小米完全不想跟他再为生辰礼浪费时间，随便应了句后，又问道：“人物画像画得咋样了？拿来给我看看。” 秦小米想：突然检查，如果是，那定能发现一些痕迹来。 “画了构图了，我这就拿给小米看。”姜大郎没有丝毫慌张，立刻去睡觉的屋子，把三张画像图给拿了出来，摊在正堂内的长桌上，还主动招呼秦小米：“小米过来看看我画得可像？” 秦小米走过去，是看了三张画像一会儿……构图对于作画来做，是极其重要的，可她没有在这三张构图上，看出狗皇帝的作画痕迹来。 “就三个潦草的模子，连人脸都没怎么画，我那能看得出来。”秦小米有些暴躁，道：“继续画吧，我先走了。” 言罢，不再多待，转身离开，是一抬头就看见作坊院门口的秦二叔跟秦二婶，怒道：“你俩鬼鬼祟祟的干啥？扣分红！” “我们就是路过而已，不是特地来偷看进展的，这都要扣分红？！”秦二叔秦二婶怒了，又道：“想扣我们二房分红，你就自己去跟你奶奶说，是她老人家让我们来的！” 言罢，跑了。 秦小米瞪了他们的背影一眼，回家去了。 家里，很是热闹，秦茂秦胜、秦梅、秦二桃等人是来给秦爷爷秦奶奶拜年。 第381章 黄老二求助【3】 几家的大人也跟着孩子们来拜年了，是孩子们跪完大人们跪的，忙得秦爷爷秦奶奶扶了小孩又去扶大人。 “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都拿着，不许不要，否则就是下我们老两口的面子。”秦爷爷秦奶奶给他们所有人都发了红荷包。 秦六婆夫妻是一点不客气，立马拿了红荷包：“多谢五哥五嫂，这么多年了，还是你们最疼我们啊。” 又对小辈们道：“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该是你们给孝敬的时候了。” 不仅不给小辈们压岁钱，还想小辈给他们钱。 啧啧啧，秦二叔看得叹为观止，对秦爷爷秦奶奶道：“爹娘，以后莫要骂儿子泼皮，儿子都是跟六堂叔六堂婶学的！” 秦六婆夫妻不干了，跳脚道：“二庄你别胡乱攀扯，你明明是在外头学坏的，与我们两口子何干？！” 秦存泉怕他们大过年的吵起来，坏了福气，是过来拉秦二叔：“阿庄，难得过年清闲，咱们去待客屋那边喝茶赏雪话家常吧。” “你别拉拉扯扯的。”秦二叔拽回自己的手臂，道：“我是粗人，整不了你说的文雅事儿，你找其他人玩吧。” 小秦敬义瞅瞅他，又瞅瞅自家亲爹……二庄伯伯还是不喜爹爹啊。 秦二婶怕秦存泉家脸面上挂不住，去拉苏氏，给她显摆头上的金簪：“族弟妹快看，咋样，晃眼不？这可是关老夫人送的金簪……还有这黄铜耳环，也叫耳套，小米丫头给做的，还有个银的，就差个手镯就能成一套首饰了。” 又跟苏氏说了她的生辰，一副要苏氏给她送手镯的架势。 秦小米一进家门就闯进这样的热闹里，脸上冰冷没了，忍不住送了秦二婶一记白眼。 …… 这般热闹到了巳时初刻，许正冒的媳妇陶氏来禀告：“老东家，我男人说，村里各姓的当家人带着各姓的孩子们来给老东家拜年了，可要见他们？” 秦家早就收拾好了待客屋，预备着村民来拜年，秦爷爷道：“带去待客屋吧，我跟老婆子去见见他们。” “是。”陶氏赶忙去通报。 “爹娘，我陪你们去，免得你们吃亏！”秦二叔跟着秦爷爷秦奶奶去了待客屋。 不过秦二叔白担心了。 胡黄钱孙柴张几姓人家都是靠着秦家吃饭的，也懂秦家的规矩，是拘着小辈们，不让他们闹腾。 秦爷爷秦奶奶看着这几姓的孩子，见他们都有袄子与棉鞋穿，脸上也有了些肉，不再是刚落户时的骷髅骨架样，是欣慰不已。 等孩子们拜了年后，二老打开箱子，给他们发了红荷包：“给你们的压岁钱，拿好咯。” “多谢村长婆婆！”孩子们拿到压岁钱，很是开心，忘了大人的叮嘱，是叽叽喳喳的闹起来。 几姓的大人们很识趣，拜完年后，拿上一些过年的零嘴，起身告辞。 黄二女不想走，站在屋子里，最终喊道：“村长奶奶，您家要是有啥活计，请一定想一想我。我没病，很能干活，我是黄多贵家的黄二女！” 又忙道：“村长奶奶息怒，我就是说说，没有抢活的意思，您家要是不给我活计做也没事儿，我不会纠缠。” 她只是想为自己争条路……她爹娘都不喜欢她，她只能给自己筹谋，否则再过两年，她不知道会被爹娘卖去哪里？ 而她出身差、样貌一般、又不识字、还没手艺的，即使被卖，也不可能被卖去好人家。 “二女，你这个坏规矩的，快出去！”黄老二赶忙呵斥她，又给秦爷爷秦奶奶，以及其余几姓人家道歉：“对不住，我事先真不知道，都是这孩子自己的主意，我黄家绝没有让她故意这么说，好抢作坊女工名额的意思。” 几姓都有默契，不能抢活，等秦家安排。 黄二女这番话，算是坏了这个规矩，其他几姓一定会恨上他黄家。 黄二女听罢，跪下给众人磕了一个头，退出屋子。 “村长，对不住，回去后，我们黄家会好好训她的，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来打扰秦家。”黄老二道歉，保证着。 秦奶奶道：“不用骂孩子，我们不怪她。” 要怪也该怪黄多贵夫妻！ 大冷的天，黄二女来拜年，身上穿的是灰扑扑的破洞袄子，那破洞里有黄棉和草絮露出来。 半旧棉半草絮的袄子，怎么能御寒？！ 想着黄二女实在是不容易，秦奶奶对黄老二道：“要是可以，你们多帮帮她……好不容易从逃荒路上活下来的。” 黄老二忙道：“您老放心，我们夫妻会护好孩子们。” “你们辛苦了。”秦奶奶道，又寒暄几句，与秦爷爷送他们出村西。 回家后，秦奶奶把黄二女的事儿跟秦小米说了。 秦小米道：“奶奶，她父母不行，作坊是不可能招她来干活的。要是招了她，没准就是个大隐患。” 这？ 秦奶奶很难过：“二女那丫头过得太苦了，瘦得不行，冻得脸都紫了。” 秦小米：“奶奶，谁人不苦？咱们几家以前不苦吗？还不是咱们自己拼出来的。” 我的亲奶，您老可不能圣母。 不过…… “奶奶，咱们家不能招黄二女做工，却可以请薛东家或者其他人家帮她找活计做。最好是找远些的，让她能远离家人，少被吸血。” “不过，得她自己敢去远地做工才行，她要是没这个胆气，咱们家再怎么帮忙，也是白搭。”秦小米看着秦奶奶，笑道：“奶奶，咱们先好好过年，她的事情不着急，咱们先看看她的人品再说。” “成。”秦奶奶应下了。 不过，她老人家还是找出一身旧棉袄、一双旧鞋子，让下人拿去给黄老二媳妇，让黄老二媳妇以自己的名义，送去给黄二女。 翌日，大年初二，各村开始走动拜年，周围好几个村子，包括吕家村都有人来给秦爷爷拜年。 秦爷爷也让秦二叔、秦存泉去周家村、开河村、牛头坡村、吴家村等邻近村子，给村长们拜年。 关老夫人身边的辰嬷嬷也来秦家拜年了，又给了小辈们金裸子，把姜小珠给高兴得不行，恨不得认关老夫人做奶奶。 而辰嬷嬷见到秦爷爷他们都平安后，对秦奶奶笑道：“秦村长回村那天下了大雪，我们大爷跟老夫人一直忧心着，如今见大家伙都好着，大爷跟老夫人总算能放心了。” 第382章 八卦沸沸扬扬 要是秦爷爷他们因为给关家送物资而发生意外，关家祖孙会愧疚一辈子。 确定秦爷爷平安后，辰嬷嬷算是完成任务了，放宽心与秦家女眷们话家常。 而这一次，辰嬷嬷是没有闻到秦小米、秦小姑等人身上的齁臭味，心下明了了，也没多问。 不过，秦小米还是道：“关老夫人帮过我家，我们不想蒙骗她老人家，但如今还不够安全，所以请辰嬷嬷帮忙保密。” 辰嬷嬷看着秦小米与秦小姑的长相，点头道：“老奴会保密，多谢秦家信任。” 在县城的时候，关老夫人就发现了臭味的秘密，可如今秦家当面告知，无论如何，辰嬷嬷都该代表关家，谢过秦家的信任。 “多谢辰嬷嬷。”秦小米笑，觉得辰嬷嬷挺不错，又怕秦二婶太贪婪，会再刮关家的金子，她是继续坐镇，陪辰嬷嬷聊天。 辰嬷嬷很懂规矩，只坐了两刻钟就起身告辞：“老夫人吃多了萝卜，肠胃有些胀气，老奴得早点回去侍奉，就先告辞了。” 隆冬，没啥菜蔬，老年人肠胃弱，吃多了萝卜后，总是会胀气加放屁，秦小米不会笑话关老夫人的。 秦小姑看向秦小米：“小米，你发的豆芽菜对老人家可好？” “那是用绿豆跟黄豆发的平和菜蔬，不会伤肠胃，老人家吃了有益处。”秦小米看向辰嬷嬷，把家里发豆芽菜的事情说了，又道：“就是像麦芽一样的菜，我们拿来给辰嬷嬷看看，要是觉得还行，就拿几筐回去给关老夫人尝尝。” “多谢秦小东家，有劳了。”辰嬷嬷虽然没听说过豆芽菜，可她吃过黄豆绿豆，既然是用这两种豆粮做的，那定然没风险，可以给老夫人食用。 秦小米是让朱一青、朱三红去作坊。 没多久，朱一青、朱三红就挑着两担豆芽菜来了。 辰嬷嬷看着筐内白如玉，尖端顶着一点绿芽的豆芽菜，喜道：“竟是新鲜的芽菜，多谢秦小东家了，老夫人正缺这一口呢。” 老夫人如今见到萝卜跟菘菜就苦着脸色，辰嬷嬷就不客气了，直接收下。 又道：“这等没见过的新鲜菜，定是贵重的，这点银钱，还请秦小东家收下。” 秦小米道：“这是用黄豆绿豆发的，不值啥钱，不用给钱了，算是我家的回礼。” 关家今日是又给了金裸子的。 “成，老奴收下了。”辰嬷嬷没再废话，问了烹制方式后，让有幸把四筐豆芽菜、六捆干柴搬上车，辞别秦家人，出村回镇上。 …… 关老夫人见到豆芽菜，眼睛都亮了：“这些芽菜可真漂亮。” 关书吏听见动静，来到正堂，问明豆芽菜怎么来的后，笑道：“秦家人聪明爱钻研，屡次做出这种实用又不太惊艳的新东西。” 关老夫人听得不乐意了：“葛粉新粮、新染料、豆芽菜，哪个东西不惊艳了？有本事你也去做些实用的新东西来。” 关书吏笑道：“祖母别动气，我这是在夸秦家。这等不惊艳的东西，才能让世人容易去接受它。” 世人对新事物有着天然的恐惧，尤其是过于惊艳的东西，恐惧更会加倍，继而产生排斥感，最后可能会烧死发明新事物的人。 关老夫人听后，才算满意，道：“你赶紧带人把豆芽菜搬厨房去，今日早点吃晚饭，老妇要尝尝这豆芽菜。” “成。”关书吏带着有幸、有余，一起把豆芽菜搬去厨房。 半个时辰后，关家祖孙就吃上清炒豆芽菜。 虽然是个平常东西，可对于吃了两个月萝卜菘菜的他们来说，这豆芽菜的味道，算得上惊艳了。 关老夫人是爱上了这豆芽菜，连着吃了四天，把豆芽菜都吃完了，还意犹未尽，跟关书吏盘算着：“农哥儿，你说祖母下帖子请秦家姑侄来做客，她们会不会带很多豆芽菜来？” 关书吏哭笑不得：“祖母，您是越老越嘴馋了……为个豆芽菜，不至于这般盘算。且今日初六了，秦家要忙着准备开工事宜，怕是没空来做客。” 而且…… “孙儿鳏居多年，家里实在不好来女客。” 说到这个关老夫人就生气：“你还知道自己鳏居多年啊，那你怎么不着急？” 关书吏听罢，只是对她笑，丝毫不接茬。 关老夫人越发气闷了，想起秦小姑，故意跟辰嬷嬷说秦小姑的事儿：“你那日回来说，秦家舒姐儿身上没有狐臭……” “祖母，非礼勿听，孙儿先告辞了。”关书吏丝毫不给关老夫人机会，立马起身走人。 关老夫人怒喊：“这么清心寡欲，你干脆出家得了！” 诶，关书吏还真有这个打算，只是这事儿要等祖母百年之后，才能做。 如今，关书吏还是很顺着关老夫人的：“动气伤身，祖母莫要动气。” 声音渐远，去了偏房看书。 关老夫人又败下阵来，气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给他下点药。” 辰嬷嬷听得笑了，她知道关老夫人这是气话，是没有接茬。 关老夫人气了一会儿就好了，问起秦小姑来：“那姑娘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如何？可有自苦？” 秦小姑被毒媒人算计的事儿，多少影响了名声，所以关老夫人有些担心她。 辰嬷嬷道笑道：“没有自苦。那日见着，精气神都很不错，如今在管着秦家作坊的内账，以及家里的庶务。” “嗯，有活计做、不自苦，那就好。”关老夫人又问：“秦家没说要给她说亲？” 辰嬷嬷摇头：“老奴并未听说。” 关老夫人又问：“那秦家人急吗？她急吗？也双十年纪了吧？” 辰嬷嬷如实答道：“秦五婆、秦小姑都没有对亲事忧虑，好似真如去年在县衙门口时说的，要是遇不上良人，那就不嫁，养一辈子。” “老奴还听说，秦家作坊会给姑娘、媳妇们分分红，秦舒有分红度日，不惧未嫁罚银。” 这？ 关老夫人沉默片刻，最终只道一句：“这一家子都是不错的，有本事、能吃苦、遇危难知自救，且心志坚定，愿他们再无灾无难。” 主仆二人在家里说着话，而镇上的人则是在说八卦：“听说了没，吴家二孙女跟严二少爷好上了！” “好上了？啥时候的事儿？” “就过年的时候……” “不对不对，我们村听说的是，吴里长猛士附体，老来得子了！” 第383章 八卦沸沸扬扬【2】 “啥玩意？！”镇上人震惊，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吴里长都快七十了，这几年还一直病的，出个门都要人扶，就算把他老人家泡鹿血里，也猛不起来吧？！” “我曹贵宝从不胡扯，我们宝山村就是这么传的！”曹贵宝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我们村有几个妇人是吴家女，她们初二回娘家给传回来的，说是整个吴家村都知道了，不可能有假！” “诶哟，那看来是有几分真了。” 众人又惊又奇，还说了一堆荤话，甚至争论着吴里长是怎么老来得子的，仿佛他们躲在床底下，盯着吴里长办事。 又有人问：“那孩子的娘是谁啊？也没听说吴家有进新妇人啊？” “咋没进新妇人？那槐嬷嬷不就是！” 众人瞪眼，再惊：“槐嬷嬷都快五十了吧，这都还能怀上？” 要是孩子娘是槐嬷嬷，那不仅是吴里长猛，连这嬷嬷也不是一般人呐。 “五十算啥？那谁谁谁家的不就是五十还生了个带把的吗？还摆了流水席，庆贺传宗接代了。” “吴里长家会摆流水席不？要是摆，我肯定给吴家脸面儿，去吃上一顿。” 大家伙虽然饿不死，但也不怎么富裕，是就着摆不摆流水席，流水席上会吃啥好菜，又胡扯了一通。 扯着扯着，突然有人说：“真是吴里长的？不会是吴大爷的吧？他得子，那才合理啊。” “切，吴大爷能看得上槐嬷嬷？” “要是吴大爷的话，孩子娘肯定不是槐嬷嬷……那个逃荒来的，黄家女，对，肯定是她怀上了吴大爷的娃！” 大过年的，没事干，大家伙是死命嚼着吴家八卦，是把吴家八卦给传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 很快的，镇上、东南西北四里各村的人家，都听说了这个八卦。 …… 鬼村，村口黄家宅子。 黄老二听说后，整个人都懵了，想着黄霞娘的反常，是坐不住了，立马喊上媳妇：“走，去问问黄吴氏。” “诶，我跟你去问问她。”黄老二媳妇说完这话，才彻底回过神来，亲自去拍黄吴氏的门。 砰砰砰！ “黄吴氏，你开门，我有话问你，是关于你女儿的！快开门，否则我们就对你儿子用家法。” 她知道黄吴氏的尿性，也不等，直接让黄老二父子砸门。 嘭嘭嘭！ 老木门被撞得摇摇晃晃，黄贵禄吓得不行，忙道：“娘，娘快去开门，儿子不想挨打！” “老二媳妇，你个恶毒娼妇，敢动我儿，老娘跟你们一起死！”黄吴氏没办法，只能开门，狰狞双目，瞪着黄老二一家：“啥事儿，有屁就放！” 黄老二把镇上的传闻说了，又问：“当初你们把霞娘送去吴家时，是说只做工，还是要做其他的？霞娘可是被你们逼迫的？还有彩娘，这都初六了，咋不带着姑爷回娘家走亲戚？她可是正经嫁人的，你到底对她们姐妹干了什么？怎么俩姐妹都不乐意见娘家人？” “她们不回娘家，还不是不想见到你这个害了她们爹的仇人！”黄吴氏把黄村长的事儿，赖在黄老二一家头上。 又乐呵呵的说：“那传言要是真的可就好了。只要我家霞娘生下里长的儿子，我们母子就能跟着享福！” 黄贵禄听罢，心下大喜，小声问道：“二叔，霞娘真怀了吴里长的儿子？” 黄老二见黄贵禄一脸喜气，心头越发悲愤：“吴里长都能做霞娘爷爷了，要是传言是真的，霞娘定然是被逼迫的，你们不怜她悲苦，竟还觉得这是好事？这他娘的是老畜生祸害姑娘的大恶事儿……造孽啊！” 黄老二说着说着，忍不住呜咽起来……他黄家到底是咋了？怎么就落得这般下场？ “呵，什么造孽？老来得子，这是多大的福气啊。”黄吴氏指着黄老二道：“警告你们，敢去吴家闹腾，坏了我家霞娘的好事儿、坏了我家的前程，老娘就阉了黄贵家！” 这？ 黄贵家只觉得身上一寒，往后退了几步。 黄吴氏见状，嚣张的笑出声来，又理理头发，瞅着黄老二一家道：“赶紧给老娘滚，咱们两房已经决裂，你们没资格来管霞娘彩娘的事儿……要管呀，你们就去管黄霓娘，那短命鬼才是你们的女儿。” 可惜那小娼妇被她利用完后，死在逃亡路上，是连尸骨都找不着了。 “住口，你个毒妇，再敢说我家霓娘一句，我全家跟你拼命！”黄老二一家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宰了黄吴氏，又想到黄霓娘的惨死，一家人哭成了泪人。 黄吴氏不管他们，关上门，开始翻箱倒柜，找着能看的衣服，准备带着黄贵禄去吴里长家。 “咱们母子俩的机会来了，这一回，定要用霞娘的肚子狠狠捞上一笔银子，再给你捞个媳妇回来！” 媳妇？ 黄贵禄眼睛大亮，突然就想到了吴兴楠，扯着黄吴氏的袖子，道：“娘，听说吴家二孙女年方二八、有才名、还爱读书人。” 你个吃姐妹血肉的狗东西算个屁的读书人。 且你八卦没听全吗？ 吴兴楠跟严二少爷好上了。 黄村长被抓走后，黄吴氏的脑子就不太正常了，听罢，竟是觉得有理：“我儿乃麒麟才子，本是官家贵女的良婿，可惜家道中落，只能便宜那吴家孙女了。” 这话说的，黄贵禄更加找不到北了，忙道：“一切就拜托娘了。” …… 黄吴氏母子在发癫，严二少爷在发怒，只因他又被关老夫人拒绝拜访。 而这次拒绝的理由是：修身方可齐家，严二少爷还是先料理好自身上的事儿，再外出交际吧。 哐当！ 严二少爷又砸了杯盏：“一个落魄老妇，远居边陲多年，本少爷还能去拜访她，那是给她脸面，她竟给脸不要脸！” “少爷慎言。”小厮月成赶忙劝道：“那烂船还有三斤钉，且如今京城多变，没准何时那老妇家就起来了……少爷姑且忍一忍，反正她已年老，没多少年可活了。” 严二还是知道谁不能得罪的，听罢，没再骂关老夫人，而是骂吴兴楠：“本少爷跟她的事儿，是怎么传出来的？莫不是她故意为之，只为早点得到名分？” “还有吴里长，这老东西是怎么回事？怎么让这等私下事儿给爆出来了？” 第384章 故意断亲 “不过，这样也好。”严二嘴角勾起，心生算计，对月成道：“你去吴里长家，诘问他家为何故意放出谣言，坏本少爷名声？是想撕破脸吗？那日吴兴楠主动自荐枕席，可是针对本少爷的仙人跳？！” 月成一愣，喜道：“少爷是想趁机压一压吴家，把良妾之位拿回来？” 严二轻蔑一笑：“靠本少帮扶的，只配当通房丫鬟，想做良妾，那得拿出能帮衬本少爷的本事来。” 显然，吴家并没有能帮衬他的本事，所以吴家女只能当通房咯。 “少爷英明，奴才这就去质问吴家。”月成离开居住的酒楼客院，乘车去吴里长家。 吴里长家正在商议怎么应付流言的事儿，听说他来，急忙应进来。 哐当！ 月成一进暖厅就掀了茶几，指着吴里长祖孙三人质问：“吴家故意放出二小姐跟我家少爷成了好事儿的流言，意欲何为？想逼着我们二少爷娶她当正妻吗？” “故意邀请我们少爷住进家里，再安排孙女自荐枕席，与我们少爷成就好事后，再放出流言来逼迫，你们吴家这是在仙人跳，故意陷害我们严家，我们严家不会吃下这个亏，定会告到首府衙门去！” 啥？！ 吴家人都懵了，吴大爷最顶不住事儿，忙道：“月成小哥误会了，我们吴家可没有设计陷害严二少爷，求您回去向严二少美言几句，这睡都睡了，可不能不要我们家楠姐儿啊。” “老大住口！”吴里长怒斥吴大爷，对这个儿子越发不满，反之对黄霞娘肚子里的儿子越发期待起来。 他英明一辈子，可目前的儿子跟孙子都达不到他的要求，且不知是不是年轻时造孽太多，他家父子两代人都子嗣不丰，所以他退化的老脑子不仅认下黄霞娘的孩子，还把家族希望都寄托在这个胚胎上。 吴里长老目如隼，盯着月成：“回去告诉严二少爷，既已占了便宜，那就得按照说好的来，否则我吴家全族不介意也告上首府衙门。” 月成大惊，这，这老东家还真豁得出去啊。 吴里长见镇住他后，又放软语气，道：“我吴家只想与严二少爷交好，镇上的流言不是我家放出去的，目前正在查，吴家定会给严二少爷一个满意的交代……祖哥儿，送客。” 竟是不给月成再说话的机会。 “月成小哥，我送送你。”吴兴祖说着，还往月成手里塞了一张银票，虽然只有十两，可这也是月成三个月多的月钱了。 月成心里这才舒坦了些，乘车往镇上酒楼去。 到酒楼大堂时，竟然遇见了黄阳隆。 月成一惊，这南蛮不是怕冷，一直躲着不出门吗，怎么今日出来了？ “你小子心里一定在猜测本少爷为啥冒寒出门？当然是出来听你家少爷的八卦啊。”黄阳隆指着月成，啧啧道：“你们二少爷也是闲不住，就留下过个年的工夫，他就祸害了一个良家姑娘，真是造孽。” 又继续叭叭叭：“月成啊，你先前去吴家干啥了？不会是恼怒流言，去骂吴家，想要不负责吧？” “你们严家也是传承百年的望族，这收用了就得负责，可不能做出不认账的事儿，否则本少爷只能请说书先生去东北州各府，好好的说道这事儿了。” 吴兴祖心头大喜，完全没想到黄阳隆会帮吴家。 你别自作多情了，黄阳隆会帮吴家，是知道吴家不靠谱，严二跟这样的吴家纠缠在一起，最轻也是身败名裂，重则怕是要连累全族。 月成急了：“黄少爷，这是严家跟吴家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你掺和，你莫要做出得罪项家的事情来！” “哈哈哈，你还敢用项家来威胁本少爷？”黄阳隆大笑，是隔着羊毛袜，挠着冻疮脚，道：“这破事你们严家要是不处理好了，只怕第一个被项家质问的就是你们严家！” 这？ 月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不再多待，立刻去找严二。 “多谢黄少爷。”吴兴祖想着黄家的富贵，是趁机过来攀关系。 怎知…… 砰，黄阳隆是用冻疮脚把他踹倒在地：“滚，你个七十岁还找年轻姑娘生孩子的老不休之家，摸挨本少爷！” 他可是黄花大小伙，绝不能被弄脏。 噗哈哈，酒楼门外，看戏的乡亲们是笑得不行。 吴兴祖觉得丢脸至极，是阴沉着脸，爬起身，去找严二少了。 可惜今天是他的霉头日，被严二少给拒之门外，只能灰溜溜回村。 到家后，他冲去找吴里长，见吴里长又在盯着黄霞娘喝安胎药后，气得一把将药碗夺走，哐当砸了。 吴里长是时常做登基梦的人，爱权，无法忍受忤逆，脸色瞬间阴沉，盯着吴兴祖：“二栓，把他压下去，用家法！” “是！”二栓这匪贼崽子最爱磋磨吴家主子们，立刻过来，用了武力，把吴兴祖压住。 “爷爷，这个孩子跟黄霞娘都不能留，否则咱们吴家的名声就彻底坏了！”吴兴祖叫道。 吴里长冷笑：“呵，七十岁还老来得子，这等大喜之事儿，古往今来能有几个？这是能上县志、甚至是府志的事儿，谁敢害霞娘和孩子，老夫不会放过他！” 吴兴祖又道：“可爷爷，镇上的人都在笑话咱们家，孙儿还要科考，咱们家不能不管流言啊！” “不过几句流言你就乱了方寸，以后还怎么当大官？”吴里长骂着，又道：“老夫有人手，只需几日，就能扭转流言，你无须担心，只需专心读书，去跟各家名门子弟交往，为后续科考做官铺路就成。” 二栓听得不耐烦了，问：“里长，还要不要用家法？二少爷可是砸了小夫人的药碗。” 二栓是个会说话的，知道吴里长越是年老就越无法忍受有人挑战他的一家之主地位。 吴里长果然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用家法。” “是！”二栓乐极了，立刻拿出长针，扎了吴兴祖十针，把吴兴祖给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而黄霞娘是看着这一切，心里畅快极了。 …… 吴家的八卦依旧沸沸扬扬的传着，传到初十，依旧没有换下来的劲头。 而黄老二认到初十这天，是终于动了。 第385章 故意断亲【2】 可黄老二一家人微言轻，无人可求，只能厚着脸皮，给村西递话求助，之后就是忐忑的等着。 秦爷爷听了许正冒的禀告，去找秦小米，说了黄老二一家要来见他的事儿：“怕是为了黄霞娘的事儿。” 吴家的八卦过于狗血，闹得又大，秦家人自然是听说了。 秦小米直接说出她的底线：“既然他家来求了，爷爷身为村长，确实应该陪他家走一趟吴家，见见黄霞娘。如果内里有冤情，那就帮黄家报官。可其余的就得黄家自己来了。” 秦二叔点头：“大侄女说得对，爹您可不能太烂好心。” 秦爷爷瞪他一眼，道：“小米说得，这也是我的底线。” 跟家里人通过气后，秦爷爷让许正冒去把黄家人带去待客屋。 姜大郎、秦二叔跟着秦爷爷一块去了。 黄老二一家很感激秦爷爷能见他们，哽咽道：“村长，大过年的来叨扰，实在是对不住……可霞娘的事儿，实是拖不得了，我家得去见她一面，免得她是被逼迫的。” 还说了他屡次去吴家要见黄霞娘，都被拒了。 又道：“初六那日，刚听说流言时，黄吴氏母子去过吴家，可惜没能见到霞娘。” 秦爷爷听得眉头紧皱：“屡次不见你们？那确实得去看看。” 黄老二一家见秦爷爷肯帮忙，感激跪下：“多谢村长，谢谢您老！” 秦爷爷大惊，急忙扶起他们：“小忙而已，用不着下跪。” 可秦爷爷不知道，黄老二一家是想起了黄霓娘……因着黄霓娘的惨死，他们是不想再看到霞娘、彩娘过得不幸了。 “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咱们半个时辰内启程。”秦爷爷道。 “诶，多谢村长，多谢村长！”黄老二一家不敢耽误时间，急忙回家准备。 秦爷爷回家，把要去吴家村的事情说了，又道：“咱们家得去个妇人。” 秦小米不想秦奶奶沾上这些事儿，是道：“让六婆去吧……再让六婆把张牛旺媳妇和周十六婆喊上，她们是工友，今日来咱们家问开工的事儿，碰巧就撞见了黄老二一家上门求助，便一块去了吴家村，相当合理。” 其实开工的日子，她家早就派人去女工家通知了。 但现在，她家得找个外村人一块去吴家，做人证。 “小米，我这就驾车带六婆去周家村。”姜大郎道。 秦小米点头：“嗯。” 姜大郎很快就套车，接上秦六婆与张牛旺媳妇，一块去了周家村。 秦爷爷这边也赶忙准备着，带上秦二叔、以及半个书吏的秦存泉，能打的朱学末与许正冒，去了村口。 还没到村口就听见黄老二家在闹。 “我们母子也要去，霞娘是我的女儿，你凭啥拦着我们不让去？！”黄吴氏喊得嗓门都快破了，又开始脱衣服，喊着：“黄老二欺负嫂子了，快来人，救命啊！” 这？ 秦爷爷听得头都大了，急忙喊看戏的黄家人：“敲门，让黄吴氏别闹了。” “诶，我们这就去。”黄刚子的娘、黄小四媳妇急忙去拍门：“别闹了，村长来了！” 宅子内，又闹腾了好一会儿，黄老二才来开门。 他脸上添了几道五爪印，看向秦爷爷，羞愧道：“村长，让您看笑话了。” 秦爷爷摆摆手，道：“让黄吴氏母子一块去吧，毕竟是亲娘。” “……成。”黄老二答应了。 “早答应不就完事了！”黄吴氏相当嚣张，又朝里头喊：“禄哥儿，赶紧换衣服，咱们去你里长妹婿家了。” “呸，无媒无聘的就妹婿？黄家咋就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娼妇？”黄刚子娘骂着。 黄吴氏怒了，要冲过来厮打她。 “住手，再闹腾就先押你们母子去衙门！”秦存泉呵斥，又警告道：“黄吴氏，你们可是犯过刑律了，要是再不守规矩，我们全村人可以联名上告县衙，把你们逐出鬼村！” 黄吴氏丝毫不怕，冷笑道：“没村子收我们，你们联名也白搭！” 娘的，这泼妇，懂得还挺多。 “他五伯，还磨叽啥？赶紧走啊。”秦六婆她们已经从周家村回来了，是掀车帘催促着。 “这就来。”秦爷爷应道，等黄贵禄出来后，又喊上黄家的几对夫妻，一行人往吴家村去。 大家伙嫌弃黄吴氏母子，不许他们坐车，让他们自己走着去。 黄吴氏母子骂骂咧咧了一路。 …… 等他们到吴家村村口时，吴家子弟立刻去吴里长家禀告：“里长，秦村长、黄老二、黄吴氏他们都来了，应该是来讨说法的。” 吴里长早就预料他们会来，轻松笑道：“你情我愿的事儿，无须怕他们，把他们带进村来。” “诶。”吴家子弟立刻去迎人。 把人带到吴里长家大门口后，去敲门。 二栓出来开门，又关门，等了好一会儿后，才出来道：“我们里长小夫人说，她想先见自己亲娘跟兄长。” 里长小夫人？ 黄老二听到这个称呼，两眼发黑……霞娘真跟吴里长好上了？ 黄吴氏母子乐疯了，急忙上前：“我就是霞娘的亲娘，这是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哥哥！” 二栓瞅着他俩，心下不屑冷笑，招呼他们：“进来吧。” “诶诶诶。”黄吴氏母子进了宅子，来到暖厅，见到了穿着新衣的黄霞娘，眼都绿了，立刻扑上来：“霞娘，娘的心肝女儿啊，你算是熬出头了。” 又看向吴里长，满脸谄媚道：“当初把霞娘送您这里来，当真是送对了，瞧瞧她现在都当上小夫人了。” 黄贵禄在一旁猛吃着茶几上的年货，口齿不清的附和：“嗯嗯嗯，霞娘遇上好人了。” 吴里长见状，心下嫌弃不已，可他还需要这两人帮忙，所以给了他们好脸色：“霞娘的事儿，你们得这么说……” 吴里长交代了他们一番。 黄吴氏母子连连点头：“里长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又警告黄霞娘：“霞娘，你可不能犯糊涂，丢了里长家这等好前程！” 黄霞娘听罢，对她笑了，拿出一朵旧布花，指着布花，张嘴无声问着。 黄吴氏丝毫不问黄霞娘怎么哑巴了，是盯着那布花看了片刻，道：“你是想问彩娘怎么样了？” 黄霞娘点头。 黄吴氏冷笑：“别提那没孝心的丫头，大过年的，也不知道拿年礼回娘家看看我。你可不能学她，娘家是你的根，你得多走动。” 黄霞娘听罢，脸上笑了，心里却是恨极，彻底坚定了也弄死黄吴氏母子的决心……黄吴氏卖她，让她当娼妇就算了，可为啥还要卖彩娘！ 彩娘是她的希望，她只想让她清白干净的嫁人，过正常日子，可黄吴氏、吴畜生、伍家是一起毁了彩娘。 那就别怪她报复！ 她可以做娼妇，她可以被糟蹋，她可以吃尽苦头，但糟蹋她的妹妹，那就不行！ 第386章 故意断亲【3】 砰砰砰！ 黄老二等得着急，又来拍门：“吴里长，我是霞娘的二叔，今日是来替她赎身的，快放我进去，我家霞娘签的可是活契，你们不能扣人！” “这黄老二就是见不得我家好，咋当初被抓去做矿奴的不是他！”黄吴氏骂着，是拉着黄霞娘和黄贵禄的手，开始哭诉：“里长，禄哥儿是霞娘的亲兄长，打小就读书，十二岁就在老家有了才名，要不是遇上逃荒，如今早就是进士了……里长得帮帮禄哥儿，好让霞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官舅舅啊。” 吴里长冷笑，直接道：“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接济你们母子，但你们要是得寸进尺，那就休怪我无情。” 言罢，阴冷目光盯着还在狂吃不止的黄贵禄，仿佛随时都会咬死他一般。 黄吴氏见状，吓得浑身一寒，赶忙认错：“里长息怒，是民妇猖狂了……民妇一定会帮里长好好办事！” 吴里长见敲打成功，是满意点头：“起来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要一起使劲儿，扫除障碍，过好日子。” 言罢，让二栓去开门。 门一开，黄老二一家就冲了进来，见到黄霞娘后，心头大安。 黄老二又忙道：“霞娘莫怕，二叔二婶来给你赎身，以后你自由做主自己的事儿，没人能强逼你做啥。” “黄老二，霞娘是我女儿，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黄吴氏跳出来阻拦黄老二一家靠近黄霞娘，又道：“瞧瞧吴家多好啊，这样的吃穿住，你家给得了霞娘？给不起就莫要来坏霞娘的前程！” 槐嬷嬷到了暖厅，听罢一笑，指着黄霞娘道：“黄老二，你瞧瞧霞娘身上的新衣，再看看她的脸色，比你们夫妻要红润多了，可见她在吴家过的是好日子。你们把一个正在过好日子的人，接回去过苦日子，你们真是为了侄女好？” “他们就是见不得霞娘过好日子，他们就是想害霞娘！”黄吴氏指着黄老二一家，不断咒骂着。 吴里长等她骂了一会儿后，才看向秦爷爷，笑道：“秦老弟，你也来了，快坐。” 这话的意思是，吴黄两家的事儿，你跑来管什么闲事？ “叨扰吴里长了。”秦爷爷坐下后，把黄老二请他来看看黄霞娘的事情说了，又问道：“里长，黄家大丫头怎么不说话了？黄老二说，他已经许久没听见黄霞娘说过话了。” “对，霞娘为啥不说话了？你们吴家到底对她做了啥？！”黄老二目光含怒，瞪着吴里长。 黄吴氏心下咯噔，赶忙按照吴里长交代的说：“霞娘因为逃荒饿怕了，前两个月是贪嘴喝了刚出锅的肉羹，把嗓子给烫坏了，如今还在养着，所以才不说话！” 饿伤了，所以控制不住的暴饮暴食，这个解释算是合理。 可黄老二不信，怕黄霞娘是被吴家威胁的，是道：“霞娘，你莫怕，咱们黄家的日子是过起来了，要是有人害……” “里长大人，您家里可真暖和，我舒坦得都不想动了！”秦二叔突然出声，打断黄老二的话，又笑道：“里长，黄老二对您家误会很大，您不如让他们夫妻跟黄霞娘单独说几句话，好化解他对您家的误会，您看咋样？” 吴里长心下一沉，不愿意让黄老二一家单独见黄霞娘……他怕没人盯着，黄霞娘会把他家的丑事，告诉黄老二夫妻。 但秦老二是当众提的这个要求，且这要求合情合理，他要是不答应，岂不是证明里头有龌龊？ 一时间，吴里长被难住了。 黄霞娘见状，知道自己博取信任的机会来了，她的小手轻柔地覆住吴里长的柴皮老手，等吴里长看向她时，扬起一抹笑靥，一边抚摸着小腹，一边对他点头。 吴里长仿佛听到了她在对他说：相公无须担心，妾身一心向你。 吴里长美了，可他依旧不敢冒险。 黄老二一家见黄霞娘对着满是老年斑的吴里长娇笑，想起霓娘为换粮食被设计伺候老光棍的情景，彻底憋不住了，一家三口冲上来。 “霞娘，跟二婶走！”黄老二媳妇一把拽住黄霞娘就往外跑，黄老二和黄贵家则是帮她们拦人。 “霞娘！”吴里长急了，喊二栓：“快拦住他们！” 可惜，秦二叔、秦存泉、黄刚子等人堵住门口，不让二栓与吴家人去追。 “里长大人莫要着急，他们就是带黄霞娘去门外车上说几句话，不会把人拐走的。”秦二叔笑着，伸手拽住槐嬷嬷，不让她追出去。 槐嬷嬷冷汗都下来了……万一黄霞娘不是真心跟吴里长，万一黄霞娘把被毒哑、吴家藏有毒药、二栓身份不似下人的事情说出去，他们就麻烦了。 秦爷爷道：“里长息怒，就让他们亲叔侄说几句话吧，不然黄老二总是不放心，都担忧得要报官了。” 报官二字一出，吴里长只能道：“我不是不让他们叔侄说话，而是怕黄老二没个轻重，伤了霞娘。” 又道：“这样吧，老夫不阻拦他们叙话，但是得去车边守着。” 必须去守着车，以防黄霞娘说出啥对吴家不利的话！ “里长，他们就在您家的大门口说话，您老有啥不放心的？”秦二叔他们继续扯皮，就是不让路。 外头，秦家驴车旁，朱学末，以及几个黄家妇人拦着吴家子弟：“吴四爷，我们没有绑人，你们不用靠这么近！” 吴四升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祈祷着：但愿黄霞娘不是被强迫的，否则一旦传出去，他们吴家得坏名声。 车内，黄老二媳妇拉着黄霞娘的手，急问：“霞娘，你真怀孕了？这孩子是谁的？可是被强迫的？莫怕，你照实说，要是被吴家人欺负了，叔婶跟你一起去告官，帮你讨回公道。” “不用怕离了吴家后没饭吃，如今婶娘在秦家作坊做工，每月能有二两银子的工钱，你二叔也有砍柴的活计，家里是每天都有银钱进账，叔婶养得起你。” 黄老二媳妇说到最后，突然泣不成声，说了一句：“我们就当养霓娘了。” 黄霞娘听罢，想起了黄霓娘来…… 霓娘堂妹是被黄吴氏害的。 又想起黄贵家走进吴家时，腿脚是有些跛的。 而黄贵家的脚，也是被黄吴氏给害的。 哈哈，看看黄吴氏造了多少孽啊，她怎么能让她好过！ 黄霞娘是越发坚定了报仇的决心，开始挣扎大闹…… 第387章 谣言风向转变 砰砰砰！ 黄霞娘是把车厢撞得哐当响，惊动了外头的人。 吴四升忙喊道：“黄氏，你咋样了？黄老二，你们一家快住手，要是伤了黄氏腹中的胎儿，坏了我们吴家的福气，你们担待不起！” 吴里长听见喊声，急了，指着秦爷爷道：“秦老弟，快让开，否则你们就是在谋害我吴家子嗣！” 世人重子嗣，秦爷爷也着急知道外头发生了啥事儿，是拉着秦二叔让开。 “霞娘，快去救霞娘！”吴里长急忙冲出去。 黄霞娘还在车内挣扎着，把黄老二一家给吓到了：“霞娘，你咋了？我们是你叔叔婶婶，不会害你的。” 可黄霞娘就像疯子一样，对着车厢拳打脚踢的。 “霞娘你别闹，我们松开你，让你下车。”黄老二媳妇怕出事儿，只能让黄霞娘下车。 黄霞娘是立跑下驴车，直接跑向吴里长，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吴里长，把吴里长给美得不行，又连忙哄着：“霞娘莫怕，我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秦爷爷、秦二叔、包括黄家人都惊恐了。 “霞娘丫头，你还真是心甘情愿跟着吴里长的！”黄小四媳妇不敢置信。 秦六婆、周十六婆、张牛旺媳妇也是震惊不已。 同样不敢相信的还有吴四升媳妇……原本以为是被逼迫的，没成想，黄霞娘竟是自愿的！ 吴里长仿佛英雄，享受着众人震惊的目光，高声道：“霞娘是自愿留在吴家，为我吴家生育子嗣，还请诸位莫要在瞎猜、造谣，否则我吴家会报官处理！” 又看向秦爷爷，道：“秦老弟，老哥知道你们不信，可这样年纪悬殊的事儿，古往今来都有不少，只要是你情我愿，那就没什么好指摘的，且老来得子乃是大福气，你们也不想坏了这份天赐之福吧？” 黄吴氏趁势叫嚣：“对啊，你情我愿，就是年纪大了点，这又不犯律，你们凭啥来阻止？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家霞娘好，就是故意要坏了吴家的福气！” 秦爷爷沉默了，只看着黄霞娘。 可黄老二依旧觉得不对劲，看着黄霞娘，问：“霞娘，你告诉二叔，你当真是自愿跟着吴里长的？没有被胁迫，没有受冤屈？你的嗓子也是贪吃热羹给烫坏的？要是你，你就点个头。” 黄贵家母子也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 黄霞娘毫不迟疑的点头再点头，又松开吴里长，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袖，口里无声喊着‘断亲’二字。 吴里长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霞娘，你是想割袍断义？” 黄霞娘连连点头，又朝着黄老二一家的呸呸吐了口水，一脸厌恶的模样。 黄吴氏大喜，越发嚣张，指着黄老二道：“看见没有，我们家霞娘分得清好坏，要跟你们这些恶人断亲！” 黄贵禄见状，是立刻跑进吴家，问二栓拿了纸笔，没多久就写了一份断亲书，给拿了出来，献宝般递给黄霞娘：“大妹，断亲书，赶紧摁手印，跟黄老二一家断亲，免得他们以后来占你儿子的便宜！” 黄吴氏也道：“对对对，赶紧断亲，不能让黄老二他们来吴家占便宜！” 这便宜，得她的禄哥儿来占，谁也别想分走一点好处！ 这？ 吴里长惊了，这黄贵禄的动作竟然这般快。 吴里长有些不想让黄霞娘跟黄老二一家断亲，只因黄老二媳妇在秦家作坊干活，他还想利用黄老二媳妇给新染料动手脚。 可黄霞娘是猛然咬破食指，用鲜血涂抹大拇指后，将血指印，重重摁在断亲书上后，又朝黄老二一家呸呸吐口水，无声的表现着她断亲的决心。 黄老二、黄老二媳妇、抱愧黄贵家都哭了，很是难受。 不过黄老二没有怪黄霞娘，反而说：“霞娘，是二叔对不住你，没能在你艰难之时帮你……” “黄老二，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摁手印！”黄吴氏一脸狰狞，拿着断亲书过来，叫道：“摁手印，断亲，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摁吧。”黄老二媳妇凉了心，劝黄老二摁手印：“终究不是咱们的霓娘。” 黄老二哭得不行，可最终敌不过黄吴氏的咒骂，给摁了手印，又道：“霞娘，你要是在吴家过得不好了，随时能回家。莫要搭理你娘，你早就还了她的生恩，不欠她的，更不欠黄贵禄的！” “黄老二，你个杀千刀的，竟敢离间我们母女感情，老娘跟你拼了！”黄吴氏气疯了，要去厮打黄老二，却被黄霞娘拉住手臂，往吴家宅子拽去。 黄吴氏自行会意，乐道：“对对对，咱们不跟黄老二纠缠，让他们滚！” 黄霞娘在踏进大门前，还回头朝黄老二一家又吐了两口口水。 吴家这边是大获全胜，吴里长乐极，对秦爷爷道：“秦老弟，有劳你跑这一趟了……这黄老二一家，还得劳烦秦老弟给带回鬼村去。” 黄老二很是愧疚，无颜见秦爷爷，只一个劲道歉：“村长，对不住，是我家连累了您。” 秦爷爷道：“我是村长，只是做了分内事，你是叔父，也做了自己的分内事儿，咱们都没啥错。” 黄霞娘太反常，身为亲人，黄老二自然会担心。 吴里长听到这话，很是恼怒……这逃荒来的乞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然而，秦爷爷的话，没有任何错，吴里长也找不出啥把柄来。 “秦爷爷，事情已了，回家吧。”姜大郎过来道。 “嗯。”秦爷爷点头，去向吴里长告别：“里长，今日叨扰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言罢，没再逗留，扶起黄老二，招呼众人，离开吴家村。 吴家村子弟是在他们身后起哄：“秦老爷子，以后弄清楚原委再来帮村民出头，别再搞乌龙了！” 这话说得，黄老二是扇了自己几巴掌，愧疚极了。 秦爷爷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带着众人回村。 吴里长今日是扬眉吐气了，下了秦爷爷的脸面，得了年轻姑娘当众投怀送抱，脸色激动得通红。 黄霞娘笑盈盈的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吩咐吴家子弟去放风声。 “老来得子是天赐之福，要让人大夸这份福气。” “再把今日霞娘跟黄老二家断亲，秦家被下脸面的事给传出去。” “是。”吴四升跟吴家子弟们因着，见吴里长实在激动，是劝了一句：“里长，大悲大喜不利养生。” 第388章 开工与奇怪 吴里长越老越怕死，听到这话，脸色阴沉，盯着吴四升道：“老来得子，我的身子骨还需要养吗？” 吴四升急忙起身，行礼赔罪：“里长恕罪，是侄儿言语无状。” 吴里长还需要他办事，是给了好脸色，还给了银钱：“这五两银子你拿去，务必把事情办好。” 就五两银子？ 吴四升接过银子，保证道：“里长放心，侄儿会把这事儿办好。” 可有吴家子弟嫌弃五两银子太少，故意问吴四升：“四叔，真能扭转流言吗？满镇子都在骂呢。” 砰！ 吴里长拍了桌子，目光阴冷盯着他，冷笑道：“小仓子，咱们来打个赌，如果流言扭转了，你家今年的粮税多交一倍，如何？” 今年收粮税时，关书吏定然不在了，那升斗里装多少才够，就是他这个里长说了算了。 吴小仓被他蛇似的目光吓清醒了，急忙请罪：“晚辈该死，求里长高抬贵手，我家田地本就不多，要是多交粮税，是会饿死人的！” 吴里长享受这种被人求的感觉，是爽了，片刻后，才道：“好好跟着你吴四叔，多向他学学，别把自家的路给走窄了。” “是是是，晚辈记住了，多谢里长开恩！”吴小仓点头哈腰行礼，直到出了吴家宅子，身上阴冷的感觉才消散。 吴四升对他们道：“乡下人赚钱不易，这五两银子不少了，咱们起码能赚一两半。” “当真？”吴小仓乐了，又恭维起吴四升来：“吴四叔，往后还请多带我们发财。” 吴四升点头，带着这几个吴家子弟，去找人帮忙扭转流言了……大家都八卦，吴家又给钱的，新流言是风一般刮开了。 到第二天，周十六婆她们来作坊上工时，带来的流言已经是：“说黄霞娘打小就被黄老二家欺负，所以黄霞娘才不待见这个叔父……” “说吴里长家待她好呢，把她一个逃荒女当娇小姐般养着，天天给肉吃，新衣服都做了三身，她因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吴里长，以身相许的报答。” “还说吴里长家福气深厚，所以吴里长才能七十岁还得子，更说吴家福气最厚的是吴兴祖，他定能高中入仕，给咱们泰丰镇挣来那状元坊。” “诶哟，听听这吹的，当真不害臊。”周十六婆有个衙役儿子，如今还挣着二两银子的月钱，那是一点不怕吴里长家，扯着嗓子道：“吴兴祖算个粮税都能出错，他要是当了官，那不敢想啊，怕是要给吴家挣个灭九族的大罪回来！” 哈哈哈，秦六婆很是捧场，夸道：“老姐妹这话说得对，吴家千万不能让吴兴祖去科考，否则犯了官家的错，他吴家兜不住。” 铛铛铛！ 秦小米亲自敲着铜锣，作坊立刻安静了，她走进来道：“吴黄两家的事儿，已经了结，都收心干活，要是因着讲八卦而出了错，被客商退了货，可就是几千两银子起赔。” 要赔几千两银子？ “天老爷，真是把我们周家村人都卖了也赔不起啊。”周十六婆怕了，立马打着嘴巴，道：“我今天不说话，一定好好干活。” 秦小米又看向秦六婆。 秦六婆吓得忙道：“别扣分红，六婆闭嘴，老实干活！” 秦小米这才满意，不过她是把徐大娘、乔梨子、苏氏、何氏、巩氏、以及秦二勇媳妇喊来，交代她们：“新年第一天上工，女工们心思还沉淀不下来，你们要盯紧些，不能让货物出错。” “诶，我们会盯好。”苏氏她们应着，去盯着各自管着的工序。 秦小米去了正堂，让朱一青把黄老二媳妇喊来。 黄老二媳妇很害怕，以为是昨天的事儿，引得秦小米厌恶了。 秦小米一见到她就问：“黄二婶可还撑得住？要不要给你放一天假？不扣你工钱。” 她是好心，怎知黄老二媳妇吓得跪下了：“小东家别辞退我，昨天的事儿，是我我家连累了您家，您放心，以后我家一定不会再来求秦村长办事！” 秦小米无语，忙道：“快起来，我没有辞退你的意思，也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就是单纯的关心你一下。” 平时那么凶悍，突然的关心，黄老二媳妇是顶不住，给误会了。 回过神来后，忙道：“不用不用，我撑得住，不会影响干活……就是没想到，霞娘竟是自愿的。” 黄家以前是村长，没逃荒前，日子过得也是不错，黄老二媳妇还记得黄霞娘曾经说过，她的夫君不一定是有功名之人，但一定是与她年纪相仿、志趣相投之人。 秦小米劝道：“这事儿过去了，你们也尽到了身为叔婶的责任，莫要再想了。” 虽然她也觉得黄霞娘有些反常，可都问过了，黄霞娘不说，那他们也没办法。 秦小米又问道：“黄吴氏母子回来了吗？” 黄老二媳妇摇头：“没回来，应该是在吴家陪霞娘了。” 秦小米道：“等他们回村后，你们继续盯着，别让他们做出啥害人的事儿。” “是。”黄老二媳妇抹掉眼泪，起身去干活了。 今日因着是开年第一天开工，因此午时过后，秦小米就敲锣，让女工们收工了，喊道：“排队，领开年红包。” “啥玩意？还有开年红包领？”周十六婆大喜啊。 秦六婆乐不起来，直接语气不好的问：“小米啊，这开年红包是从我们几家人的分红里扣吧？” 秦小米斜睨她一眼，道：“本来是我个人出钱给女工们红包的，可六婆这么一说，那定是要加上六婆家的一份。” 秦六婆急了，赶忙叫道：“小米，六婆错了，是六婆多嘴，别扣六婆家分红啊！” 哈哈哈，女工们见了秦六婆吃瘪的急样儿，是笑出声来，找回了干活的状态。 秦小米没再搭理秦六婆，是给大家伙发红包：“拿好。” “诶，多谢小东家，小东家新年大吉，添福又添财。”女工们领了红包后，是说着吉利话。 而回村后，是把得了一钱银子开工红包的事情说了，又把村里人给羡慕了一场。 开工第三天，薛管事是带着车队，来运送色汤去镇上，还带了不少吃食来给秦姜徐乔几家的小娃娃们，把他们得了不行。 验货时，秦小米则是问薛管事：“薛东家在首府过得如何？何时会回来？” 第389章 大赦天下 薛管事笑道：“若无大意外，元宵后几天就会到县城。” 秦小米：“那就好。” 开年后，闻靳解康严等人家定会来镇上，有薛东家在，也能压住这几家的侵吞心思、帮秦家挡掉一些麻烦的应酬。 薛管事知道她讨厌麻烦，又想到严二少爷最近的八卦，是保证道：“秦小东家放心，有我在，轻易不会让他们来烦秦家。” “多谢薛管事。”秦小米放心了，怕秦二叔偷懒，让秦爷爷陪着薛管事，她去盯着秦二叔记账。 一到验货这边，她就瞧见秦二叔在吃烤栗子，还边吃边呵斥姜大郎他们：“大郎、二郎、小谷、学微小子，你们记账得记仔细些，若是我的大账做错了，那定是你们的小账没记好！” 又说徐二骏、秦大石、秦大岩、秦二勇、秦英秦杰几人：“你们搬货仔细些，要是摔破了色汤，就从你们的分红里扣，扣双倍！” 还吼秦胜秦茂：“愣着干啥？赶紧过来帮我剥栗子啊，这般没眼力见，你们是即使遇上贵人，也不懂得巴结。” 真是比秦六婆还嘴碎讨厌！ 秦小米冷笑，交代身边的朱一青：“记下，正月十三，秦庄出货时不认真记账，只吃零嘴，还干扰其他人干活，犯错一回，扣一次分红。” 朱一青：“是。” 秦二叔急了，赶忙转身求饶：“小米，亲侄女，二叔是怕他们犯错，在教他们呢，可不能扣二叔分红。” 秦小米铁面无私：“再闹腾不干活，就是犯第二回错，要再扣分红。” 臭丫头，真是又凶又抠门还爱打长辈脸面！ “息怒，息怒，二叔这就去干活，你可别再给我叠错处了，我们二房的分红经不起你这么扣。”秦二叔不敢再偷懒，赶忙去干活。 开年第一次出货，虽然寒冷，干活难度大，可大家伙干得很起劲，只因出货就能赚钱，是忙活半个时辰，就装好十五车货物。 薛管事跟秦二叔算好此次出货的账目后，起身告辞：“秦老爷子、秦小东家，我们拉货去镇上了，您家要是有啥事儿，尽管去镇上找我。” “诶，有劳薛管事了。”秦爷爷起身，要送薛管事。 秦二叔抢了这活计：“爹，外头冷，您老别出去吹冷风了，儿子去送薛管事。” 言罢，怕秦爷爷阻拦，是拉着薛管事就走。 秦爷爷：“……”这逆子这般积极，是又在打啥坏主意？ 果然，半刻多钟后，小姜二郎来说：“秦爷爷，秦二叔说，开年出货，他得把薛管事送到镇上去，这样才圆满。” “秦二婶也一块去了，说是秦家人既然到了镇上，那就得去拜访关老夫人一番。他们会跟存泉叔一块回来，让您老别担心。” 言罢，又想了想，才点头道：“嗯，就这么多，没有了。” 秦爷爷生气，老二夫妻这是又去关家‘赚赏赐’了，等他们回来后，他定要打老二一顿！ 不过，面对小姜二郎，秦爷爷是笑道：“嗯，秦爷爷知道了，你去看花灯吧。” 快元宵节了，薛管事带了两盏大花灯、十盏小花灯来，给秦姜徐乔几家的孩子们玩。 小姜二郎听罢，眼睛亮了，却摇头：“我要回去碾原料了，等申时过后，再去看花灯。” 秘方原料需要碾碎成粉，才能用。 而如今这个活计，是几家的男人们和下人们做。 “成，二郎去忙吧。”秦爷爷又交代着：“莫要忘记做功课。你还小，如今要以学业为重，且咱们现在有人手了，不需要你们这些小辈拼命干活。” “嗯，我知道了。”小姜二郎应着，高兴地跑去碾原料。 姜大郎瞧得皱眉……便宜弟弟与小谷一般大，可小谷已经是做账的好手，而便宜弟弟却不爱做记账的轻省活计，只爱去碾原料粉！ 看来，他必须找个时机，狠狠练练这个便宜弟弟，绝不能让便宜弟弟成为他的累赘。 他不跟废物为伍，他身边的人，必须都是有用处的。 …… 秦二叔秦二婶坐着薛家的车，满心期待的往镇上去。 到镇上后，夫妻俩辞别薛管事，先去拜见关老夫人。 关老夫人见了他们，瞧见秦二婶挎着个篮子后，问道：“秦古氏，你这篮子里装的何物？” “是豆芽菜。想着这芽菜对老人家好，就又给您老带来了。”秦二婶笑盈盈，把盖着篮子的布揭开，露出里头白玉般的豆芽菜。 “我正想着这一口呢，你们就送来了。”关老夫人很高兴，又抱怨道：“那白萝卜跟菘菜虽是冬日里难得的新鲜菜，可我真是吃不动它们了。” 秦二婶很知机，立马递上发豆芽的方子：“老夫人，这是冬日里发豆芽菜的方子，您老拿着，只需五天左右，就能吃上新鲜的豆芽菜。” 关老夫人：“要给我豆芽菜的方子？你家不打算卖这豆芽菜吗？这可是新鲜东西。” 她见识多，已经猜出，冬日里发豆芽菜，只需要火灶床就成。 但她没有与人抢名之心，所以即使爱吃豆芽，即使没得吃，也没让下人去发豆芽菜。 秦二婶笑道：“老夫人帮过我家颇多，且这豆芽菜不算个啥，只一个平常东西，家里也不打算拿它赚钱，您老就放心收下吧。” 关老夫人也不是矫情人，是道：“成，这方子我就收下了……辰嬷嬷。” “是。”辰嬷嬷转身去内屋，拿来一个大匣子，递给秦二婶：“元宵将至，这是元宵金花，有六朵，赠与秦家女眷。” 金子做的花！ 秦二婶激动了，是接过匣子，起身行礼：“多谢老夫人的礼……晚辈只给您老豆芽菜，您老却给这般厚礼，晚辈都没脸收了。” 关老夫人笑道：“家里就我一个老太婆，不好戴这些年轻人的东西，送给你家，还能让它们有个露面的机会，你就收了吧。” “是，晚辈遵命！”秦二婶快激动疯了，又怕惹关老夫人厌恶，收起激动，陪她老人家聊了片刻家常后，识趣的起身告辞。 关老夫人没留他们夫妻，让辰嬷送客了。 出了宅子，又走远些后，秦二婶憋不住了，小声道：“夫君，发了啊。” 他们夫妻今日来镇上，只是想来见见关老夫人，把这关系给维系好，没成想，天降横财！ “初五的财神爷是没白拜，瞧瞧这才几日，就给咱们送钱来了。” “淡定点，别着相。”秦二叔扯着秦二婶，往镇内走去，道：“去司吏坊，等泉子下差，再听听严吴两家的八卦进展。” 第390章 大赦天下【2】 “诶。”秦二婶应着，抱紧元宵金花匣子，往司吏坊去。 镇上，有老妇在大夸吴家：“不愧是能当里长的人，这身上带着大福运呢，七十岁还老来得子，换做其他七十岁的老鬼，那是连吃饭都得要人喂。” “不止呢，吴二少爷的福气才是最厚的，用不了几年，定能高中状元！” 哈哈哈，秦二叔大笑不止，笑得过于猖狂，惹来说老妇人的白眼。 “你笑啥？难不成，你觉得吴二少爷考不上状元？！”老妇人怒问：“你哪个村的？家里老爹是谁？” 问清楚家门，里长就能暗中给这家使绊子。 秦二叔眼睛一瞪，指着老妇道：“这位大婶，你可不能冤枉我，吴二少爷是我见过学问最好的人，他要是考不上状元，那定是有舞弊！” 捧杀，他是专业的。 老妇人一愣，是不好骂他了，笑道：“是呢，吴二少爷就是状元苗子，必能考上的。” 秦二叔继续捧：“吴二少爷能成才，主要是咱们里长福气厚，庇佑了他这孙子。” “对对对，咱们里长七十岁还老来得子，那仙师都说了，里长福气厚，能大庇子孙呢！”老妇为了挣钱，是卖力的吹嘘。 秦二叔笑呵呵，给她来了一句：“没错，这等福气最是养人。大婶，你家要是有未嫁闺女，得赶紧送去吴家，给咱们里长再生一个儿子，那您家就能沾上吴家的福气了。” “赶紧走吧，我现在都听不得老来得子这几个字了。”秦二婶怕他被打死，急忙拽着他跑了。 一会儿后，老妇人反应过来，气得指着秦二叔的背影大骂：“泼皮，大正月的，你竟敢咒我家闺女，老娘跟你拼了！” 街上听她吹嘘的人都笑了：“曹婆子，你不是说那黄霞娘能给吴里长生孩子是福气吗？咋这福气落你女儿头上，你又不高兴了？” 曹婆子被怼得没话说，只能用大骂来掩饰心虚。 秦二叔听着这些声音，冷笑不已……吴家以为请一批人来吹嘘，就能美化丑闻？呵，大家伙不傻，分得清真好假好。 “阿泉，我们来接你下差了。”一到司吏坊，秦二叔就喊道。 秦存泉大喜，请示过关书吏后，把他们夫妻迎进来：“阿庄，你们怎么来？” “今日出货，我们夫妻送薛管事回镇上。”秦二叔说着，率先进了司吏坊，立马坐到关书吏身边：“关书吏，开年大吉，活计可忙？衙门可有啥新消息传来？” 吕书吏、苗书吏他们听罢，也放慢手中活计，侧耳听着……毕竟，大家伙都很关心南边的事儿。 关书吏握笔的手一顿，看着他笑道：“还没有特别的消息传来，所以无须担忧，大家伙照旧过日子就成。” “那就好。”秦二叔有些失望，南边的事情都拖这般久了，要是开年再没好消息传来，大魏就有可能变成隔江分治的局面，这可不是好事儿。 不过，管他屁事，只要不打到北边来，只要不影响他家的生意，那就行了。 秦二叔秦二婶在司吏坊里只坐了两刻钟，关书吏就道：“天寒，天色黑得快，诸位先下差吧。若有乡亲上门报告村民冻死之事儿，我会做好登记。” 关书吏算是县衙派来镇上的老大，他发话后，吕书吏、苗书吏、秦存泉他们是收拾东西，下差回家。 徐三骏驾车，带着他们仨人回村。 车上，秦存泉得知他们去看关老夫人，又拿了关老夫人的东西后，皱眉了。一路上都在思忖着，该怎么不伤面子的，让秦二叔夫妻莫要再去搜刮关老夫人的钱财？ 然而，不用他费神了。 秦二叔一回到家，把那匣子一亮出来，就被秦爷爷骂了。 “老二，跪下！”秦爷爷怒沉着脸，把赶车的长鞭拿在手里，指着秦二叔道：“年前我就交代过你，关老夫人对咱们家有恩，你不可老去打扰她，更不可再去搜刮她的私房，可你今天为啥还犯？！” 这？ 秦二婶有些吓到了，拽着秦二叔跪下，道：“公爹息怒，今日的事儿，全是儿媳的主意……” “啥你的错？老子堂堂大丈夫，用得着你来庇护？”秦二叔梗着脖子道：“爹，今天的事儿，是儿子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吧。但不能脱了衣服打，有碍观瞻。” 棉袄厚，打多少鞭，他都不带怕。 秦爷爷气急：“你这逆子，把聪明劲儿都用在这种事情上了！” 秦小米听说秦二叔被骂了，立马从配制秘方的左厢房跑来看戏，此刻是道：“爷爷，没收关老夫人给他们的礼物，再罚他们二房一整个月的分红，这比打鞭子更能让二叔肉痛。” 打，只是身体疼。 罚钱，那是身心俱痛，且是夫妻俩一起痛！ 秦二叔怒了：“秦小米，你又要扣我们二房分红？你就不能换个招数？！” 秦小米笑：“不能，因为目前这招最杀你们。” 秦爷爷道：“分红要罚，可这顿打也跑不了……老二，把手伸出来！” 秦二叔一愣，看着秦爷爷，见他是真怒了，伸出双手：“打吧。” 啪啪啪！ 秦爷爷用了狠劲儿，只三鞭子，就把秦二叔的左手掌打肿了。 “……”秦小米：“爷爷，您老打右手成吗？二叔的左手还要留着算账呢。” 您老想给他放假不成！ 秦二叔听到这话，立马收回右手，忍痛叫道：“爹，儿子右手有旧伤，打不得，您老打左手吧！” 打，狠狠打，打肿了，他就不用干活了。 “你！”秦爷爷又气又心疼，最后扔了赶车鞭，道：“扣两个月分红！” 啥玩意？ “爹，爹不能罚钱，您还是打儿子吧，儿子可以受伤，但不能没钱！”秦二叔哭叫着。 秦二婶也想哭了……公爹咋比小侄女还狠？ “二婶，匣子，拿来！”秦小米一把抢过匣子，直接给秦奶奶：“奶奶，改天给关老夫人还回去。” “诶。”秦奶奶接过匣子，对秦二叔秦二婶道：“老二、老二媳妇，莫要怪你们爹生气，咱们家实在是不好再拿关老夫人的东西了。” “老二媳妇，去帮忙做饭。老二，跪到开饭为止。”秦爷爷下了命令后，转身走了。 秦二叔是被罚跪正堂里。 姜小珠开心了，喊来秦小麦、徐福宝、秦敬义，蹲在正堂一角，围观他，把秦二叔看得脸色发绿。 开饭时，秦二叔不用人喊，立马起身，毫无影响的大快朵颐。 可夜里，等大家伙都睡下，他被秦爷爷喊去正屋。 秦爷爷问他：“老二，你到底为何要这样？你即使泼皮，也不会这般搜刮一个对咱们家有恩的老夫人。” 秦二叔笑了，没有告诉秦爷爷原因，继续吊儿郎当：“爹，儿子没啥用意，就是爱钱，想着关老夫人富贵，就想搜刮点她的私房钱。” 第391章 大赦天下【3】 秦爷爷听罢，心头升起悲痛来，握着秦二叔的手，道：“老二，爹知道你的为人，所以你莫要用这些歹话来搪塞爹……如今没人，你老实告诉爹，你这么做，是为了啥？” “爹，你咋还听不了真话呢？”秦二叔开始撒泼：“这些年来，儿子吃了太多苦，往后只想过富贵日子，所以才会去搜刮别人的钱财……您老要是嫌儿子丢人，那就把新染料的营生给我，有了这赚钱的营生后，儿子绝不再去搜刮外人的钱财。” “逆子，你竟然惦记新染料的营生？告诉你，没门，这营生是小米的，谁都别想抢走！”秦爷爷怒了，又很难受：“小米已经给了你们分红，你们还不知足，你真是气死我了……” 秦爷爷狠狠骂了秦二叔一顿。 秦二叔等他骂完后，才掏掏耳朵，道：“爹，您要是骂完了，儿子就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你，你，滚！”秦爷爷怒极，见秦二叔已经起身开门，又忙道：“老二，新染料是小米的产业，你要是敢动，咱们父子情断。” 这？ 老爹还真是很护着这些小鬼头。 而他们夫妻这般巴结关老夫人，也是想为这些小鬼们挣条活路……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那个屡次害他、毁他一生的主谋是谁？ 对方太强大了，像下垂的天幕，紧紧禁锢着他。 他这辈子是毁了，他大不了就是个死，可他不想主谋害了秦姜两家的孩子们。 而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见识过一些大族印纹，知道关老夫人不是一般人，所以才屡次去探底关老夫人……以期大危时刻，关老夫人能救救两家的小辈！ “知道了爹，但您不能老扣我们二房分红，不然我就捣乱，让谁都没法安宁。”秦二叔说完，开门走了。 “逆子！”秦爷爷气得两肋生疼，又怕秦小米知道后，会更加不喜二儿子，急忙关门，回屋睡觉。 好在第二天起床后，肋骨的疼痛没有了。 而秦奶奶是一早就让肖老嬷嬷去给关老夫人递帖子，说了想上门求见，还元宵金花的事儿。 大半个时辰后，肖老嬷嬷带着匣子回村，禀告秦奶奶：“老太太，关老夫人说了，这元宵金花是买豆芽菜方子的钱，您安心收下便是。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等元宵过后两日，就去关家一趟，亲自教她发豆芽。” 这？ “关老夫人真是难得一见的宽和人。”秦奶奶越发愧疚了，收下元宵金花，准备着元宵节后，去帮关老夫人发豆芽菜的事儿。 秦二婶偷听到后，放下心来，又喊道：“婆婆，关老夫人老有钱了，这点金子，就是她老人家的随手打赏，您别太放在心上，安心收下就是。” “老二媳妇，你过来。”秦奶奶沉了脸，面对面的训了秦二婶一刻多钟，还要她发誓，不许再偷跑去见关老夫人，才把她放走。 “婆婆放心，儿媳一定自省，好好做人！”秦二婶都被训蔫了，撂下保证后，急忙跑去作坊干活。 可到下午申时，得知女工要放一天元宵假，还不扣钱后，她又怒了，冲秦小米喊道：“大侄女，你当作坊是善堂吗？咋又给女工放假！” 秦小米道：“二婶明天可以继续来上工，我不强求您一块放假。” 啥玩意？ 别人放假，她干活？ “你当我傻啊，我才不干！”秦二婶叫道。 秦小米：“那就一块放假，好好过元宵，别乱叫唤。” 秦二婶：“败家丫头！” 女工们则是很感激，觉得自己能摊上秦小米这样的东家，那是祖坟冒青烟。 周十六婆回村后，又把这事儿给大说特说，还抹着假眼泪，道：“秦家真是大善人家，要是谁敢害秦家，老娘就跟他们拼命！” …… 翌日，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是秦小米十三岁的生辰。 秦奶奶早早就把她给挖起来，给她梳头、穿上那件粉长裙。 秦小米差点窒息：“奶奶，粉裙子不适合我。” 秦奶奶坚持，不许她不穿：“十三岁，算是大姑娘了，就该穿鲜嫩的颜色。” 秦小米反抗，可惜没用，被逼着穿了讨厌的粉裙子，头上还顶着个不知名的揪揪髻，那揪揪髻上绑着喜庆的红带，红带上还串着两个小金圈。 呵，这造型，秦小米不照镜子都能知道有多奇怪。 可秦奶奶很是满意：“瞧瞧，多富贵好看。” 秦小米：“……” 您老开心就好，她就当彩衣娱亲了！ “奶奶，饿了，要吃饭。”这雷人造型花费了她三刻多钟，她现在饿得肚子呱呱叫。 “长寿面做好了，快去吃，还给你窝了两个蛋。”秦奶奶带她去正堂。 秦小姑立马给她端来一碗长寿面：“小米快吃。” 秦小米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起面来，可总有目光在盯着她，把她盯得火大。 啪，她拍下筷子，怒视姜大郎：“想笑就笑出来，别憋着！” 姜大郎一愣，明白她说的是穿着后，赶忙摇头解释：“我没有笑话小米，小米今天的装扮很好看。” 秦小米给了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 可姜大郎觉得，她今日确实好看……上辈子，为了压住底下人，她从十二岁起，就穿得老成，几乎没穿过这般鲜嫩的颜色。 姜大郎怕被她看出端倪，急忙低头，掩住眼里的情绪。 这副样子落在秦小米眼里，妥妥就是：“看，憋不住了，低头忍笑了吧！” 又对秦奶奶跟秦小姑道：“奶奶、小姑，你们瞧见了吧，我真不适合这样耀眼的颜色，你们以后就别再逼着我穿粉色了，否则我就翻脸！” 这？ 秦奶奶忙道：“成成成，往后不逼着你穿粉色了，但今天你不许生气，生辰日呢，要欢喜。” “奶奶，您老真迷信。”秦小米继续吃面，完全忘了初五那天她跪了半个时辰财神相的事儿。 秦小米算是秦姜徐乔几家人的财神爷，这一日，几家人聚在一起，给她庆生。 各家都拿了贺礼与吃食来。 申时初刻就开了席，还未到酉时，秦奶奶就让大家伙散了。 秦小米无语：“奶奶，您老又来？” 秦奶奶瞪她：“你说啥，奶奶听不懂……大郎啊，你的画像画好了吧，快带小米去看看。” 又对秦小米道：“是你让大郎画的，你得去看。” 秦小米也想试探一番，就没拒绝，招呼姜大郎：“走，去作坊。” “诶。”姜大郎很高兴，带着秦小米去了作坊，把画像，以及一个匣子拿了出来。 第392章 谢家献太子首级 “小米，生辰喜乐，这是我给你做的生辰礼。” 秦小米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只匣子里躺着一个金镯子、以及一张银票，问道：“这金镯子是你亲手做的？” 她拿起金镯子端详了一遍又一遍，都没发现任何让她熟悉的铸造技艺。 又不死心的去看匣子……匣子模样不错，可一看就是外头买来装礼物用的，非姜大郎亲手所做。 “嗯，我亲手做的，小米喜欢吗？”姜大郎眼带期待看着她，又道：“做得不好，但我会多用铁块练习，等明年就能给你做出漂亮精致的金镯子，后年会学着给你做金簪子、金步摇……” 哐当！ 秦小米突然砸了匣子，打断姜大郎的话，把姜大郎吓得不轻：“小米，你，怎么了？” 秦小米道：“世事多变，不要轻易许诺，免得食言而肥。” 又道：“看画像吧。” “诶。”姜大郎看着她，眼神带着小心翼翼，陪她秦三叔秦三婶的画像。 可秦小米越看越暴躁，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动手撕毁两幅画…… “小米住手！”姜大郎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眼里满是担忧，问：“小米，你到底怎么了？你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这话时，他眼里还适时的带上些许惊恐……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异常，所以到了这种时候，身为不知情者的正常竹马来说，他必须得质问她一番了。如此，才合理。 秦小米冷笑：“怎么，觉得我鬼上身？” 姜大郎眼里的惊恐加剧，又赶忙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小米就是小米，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泼辣，一样的爱帮我们几家……” “行了，画像不错，继续画吧……多谢你的生辰礼。”秦小米捡起地上的匣子，装好金镯子，又拿上两幅画像，提步离开。 呼呼，屋外冷风袭来，吹散了她的戾气与烦躁……或许，特殊的只有她自己。 或许，一切的恩怨，已经在上辈子了结了。 …… “小谷小麦，快来看，这里头画的是谁？”秦小米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家里人，笑盈盈的进屋，招呼两个小家伙看画像。 两个小家伙看见画像后，哭了。 尤其是秦小谷，泣不成声的：“爹，娘，是爹娘……小米姐，谢谢你，呜呜呜。” 这哭的，家里人都心酸了……别看小谷平时像个大人，可毕竟还是个孩子，想起爹娘，照样会哭惨。 “小谷哭吧。”秦奶奶抱住秦小谷，心疼的安慰着这个孙子。 秦小麦被秦爷爷抱着，边哭边看画像。 可吃饱了容易困，小家伙不知不觉就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惊得他急忙去问秦奶奶：“奶奶，小麦昨天看见爹爹和娘的画像了，是做梦了吗？” 秦奶奶见他忐忑的样子，笑了：“不是做梦，是真的，画像就挂在正堂左侧的墙上，小麦快去看吧。” 秦小麦听罢，嗖嗖跑回正堂，瞧见两幅画像后，才笑了起来：“爹娘，我是小麦哦，爹娘长得真好看。” 就是爹爹长得和泼皮二伯太像了。 小家伙一个激灵，跑去找秦小米：“小米姐，小米姐，我爹爹正经吗？” 啥？ 秦小米笑得不行，告诉他：“你爹很正经，会拳脚，还爱帮人，咱们老家的人都很喜欢你爹。” 哇，我爹真厉害！ 秦小麦放心了，又跑回堂屋看画像。 …… 正月十七，秦奶奶带着姜小珠和秦小麦，一块去了关家，教关老夫人发豆芽菜。 “这是哪里来的两个福娃娃，长得可真好看。”关老夫人很喜欢姜小珠和秦小麦，只花两刻钟，随便学了怎么发豆芽菜后，就带着他们俩玩儿，给他们投喂好吃的。 一直玩到申时过半，徐三骏跟秦存泉下差来接人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他们回家。 临行前，又要给小家伙们礼物，秦奶奶忙道：“关老夫人，千万别再送东西了，否则我家是不敢再登门了。” 姜小珠摆着小手手，道：“诶呀，关家太奶奶，不能再送了，再送可就不敢来玩啦。” “哈哈，你这小丫头，说话行事真是太有趣了。”关老夫人捏了捏她的脸蛋子，对秦奶奶道：“成，这次就不送礼物了，可你们得多带小家伙们来玩，给我这冷清的家里，添点活气。” “是。”秦奶奶应下了，带着小家伙们回家。 而见了两个小娃娃后，关老夫人越发想要关书吏成亲生子，因此关书吏一回家就被关老夫人阴阳了一通。 关书吏早就免役了这等催婚催生的话，只随便附和两句，让关老夫人出出气。 不过，他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祖母可觉得秦五婆面善？” 关老夫人愣了愣，摇头：“不曾觉得像是某位旧故，怎么突然这么问？” 关书吏笑了，忽悠她：“祖母会错意了，孙儿是问您，可觉得秦五婆面相仁善？” “臭小子，不成亲生子就算了，还敢逗弄我！”关老夫人学起乡下人，抄起扫帚就打。 关书吏很配合的逃窜着，倒是给家里添了不少热闹气。 …… 元宵过后，年节就算过完了，大家伙的日子趋向正轨。 可到了正月二十后，秦小米觉得不对劲起来，在又一个出货日，她问起薛管事：“薛管事，薛家可收到什么大消息？怎么薛东家、单东家、翁老爷、严大总管他们都没回来？” 怎么只过了个年，他们就不来抢新染料的营生了，这太奇怪了！ 客商们不会集体跑路了吧？ 那她初五的财神爷不是白跪了？！ 还有无则药行，也没有给她家送订购的药材原料来，怎么的，他们要集体失约不成？！ 薛管事也觉得很奇怪，但是：“我确实没收到什么大消息，至于东家有没有收到，不太清楚……毕竟首府距离田福县挺远的，即使有新消息，想要送到这边来，也需要一些时日。” 又道：“秦小东家且再等等，即使真有啥大事儿，新染料营生的亏损，也是咱们两家共担。” 这话说得，秦小米更担心……薛家家大业大，亏得起，可秦家亏不起啊！ 送走薛管事后，秦小米又等了几日，是越等越怕新染料砸手里，为此还让姜大郎去问黄阳隆，可收到什么惊天的大消息？ 黄阳隆也不清楚：“没收到，不过本少爷不怕，因为本少爷有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傍身，即使天塌了，也照样能过富贵日子！” 姜大郎回来把这话一说，秦小米气得把黄阳隆给骂了一顿……这时候还炫富，真想去抢了他。 姜大郎是安慰她：“小米别担心，无论如何，咱们的日子总不会比逃荒时差。” 呵，这话说得，非但没能安慰秦小米，反而让她更不安了。 不过，这份不安没持续多久。 二月二，龙抬头这日，惊天的消息是传到了田福县…… “年前，江南州都指挥使谢家斩首宁康帝太子，献首陛下。陛下于武兴二年，一举诛灭宁康帝余孽，得江南州万众臣服，至此天下一统，特颁旨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第393章 震慑与普天同庆 宁康帝太子被杀、谢家献首、江南州臣服、武兴帝大赦天下，每一件都是惊天大事儿，把田福县给震翻了。 而大赦天下是大事儿，动静必须闹大，才能达到震慑与宣扬的效果，否则皇帝都换好几年了，有些乡下农人还不知道。 所以，早在五天前，朝廷密令就送到康县令手里。 此刻，康县令带着县衙众人、衙属家眷、县城内各大商家、以及数得上名号的富贵人家的老爷、大姓族长，一共数百人，齐齐跪在县城门前。 砰砰砰，震颤大地的马匹奔跑声。 哐哐哐，车辆奔驰的行驶声。 咚咚咚，喜庆而磅礴的战鼓声。 铛铛铛——沉重又悠远的鼎钟声。 没多久，如林的黑红军旗映入眼帘，军旗下是一队身穿重甲，头盔罩住面庞的骑兵。他们裹挟着寒气与杀气，护送着三辆马车，眨眼就杀至城门前。 这些都是潜伏在东明府的西北军，领头的西北军高声唱喊着：“江南州都指挥使谢家斩首宁康帝太子，献首陛下。陛下于武兴二年，一举诛灭宁康帝余孽，得江南州万众臣服，至此天下一统，特颁旨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他身后的西北军重复着这话，声音震天铄地，令人恐惧又让人生出膜拜之感。 跟着西北军来的是熟人——高百户与苗师爷。 古代通行不便，不把衙门的熟面孔带来，乡亲们会以为你们是骗子。 他俩代表府军与府衙，来到近前，对康县令道：“田福县县尊，哀帝之子已被诛，南方大安，此乃陛下盖印圣旨，你可过目。” 府衙礼房的书吏跪下，从西北军手里接过圣旨，膝行来到康县令面前，把圣旨展开。 康县令看后，大喜高呼：“陛下真龙天子，诛罪帝余孽，使大魏万众归心，微臣与田福县万民，喜泣恭贺，贺陛下江山永昌！” 身后的田福县众人重复着这话，又是一番声音震天。 “祭拜天地，迎圣旨进城！” 康县令带着众人，焚香叩拜，折腾整整半个时辰，才把供奉着大赦天下圣旨的车队给迎进田福县。 圣旨被重甲西北军护送着，所过之处，万民跪迎，阵仗闹得比去年迎接换皇帝的圣旨还大。 西北军在县城各街坊转了一圈，让所有人都看见圣旨的车队、得知南方大安、大魏彻底改天换地的消息后，才折返县衙。 田福县是炸开了锅，人人都在说着圣旨的事儿……可又怕说错话被治罪，不敢喧闹，只在家里偷偷说。 又急忙挂上红布，摆香案祭拜，做出庆贺样。 得庆贺啊，不然皇帝老爷还以为你田福县人不高兴他当皇帝呢。 那皇帝一生气，可是不得了，得死人，且是死一大片人！ …… 翌日，西北军带上县衙官员，开始出县城，往乡下各镇奔去。 每路过一个镇子，县衙官员就出面，让司吏坊的吏员带着里长、村长们跪迎圣旨。 焚香祭拜过天地后，西北军就高喊：“江南州都指挥使谢家斩首宁康帝太子，献首陛下。陛下于武兴二年，一举诛灭宁康帝余孽，得江南州万众臣服，至此天下一统，特颁旨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每个镇子逗留半天，确保消息传开后，西北军又启程去下一个镇子。 等来到泰丰镇时，已经是二月初六。 而早在一天前，司吏坊就通知各村村长，让村长们带十至二十名村民，前去镇上迎接圣旨。 初六半夜寅时，秦爷爷就起来，焚香沐浴更衣，万分郑重的准备着去迎接圣旨。 又让秦奶奶去喊秦二叔：“快把老二喊起来，沐浴更衣，一块去迎大赦天下的圣旨。这是天家之物，去沾染些许气息，能祛晦保平安。” 被秦爷爷吵醒起来看热闹的秦小米：“……” 我正经严肃的亲爷，您老咋也迷信了？ “诶，我这就去喊他。”秦奶奶也很重视迎圣旨，急忙去拍秦二叔夫妻的房门，喊着：“老二，快起来沐浴更衣，要去镇上迎圣旨了……大赦天下了。” 秦奶奶声音哽咽了。 二儿子打小的志向就是科举入仕、做好官、清世道、为民请命。 可因着舞弊的案底，他这辈子是不能再科考，如今大赦天下，老二科考有望！ 秦二叔当听不见。 秦二婶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挠他痒痒。 秦二叔最受不了这个，挪动着身躯躲开，叫道：“你这婆娘快住手！” “快起来，婆婆喊你了。你要是把婆婆惹哭了，小侄女又要扣咱们二房的分红。”秦二婶继续挠他痒痒，又小声道：“换新帝，你不想去看看这位新帝如何吗？” 呵，秦二叔冷笑出声：“就那抬举谢家的圣旨词，还能如何？不过又是一个世家豪强的傀儡……嘶，泼妇，下手没轻没重的！” 秦二婶冷笑，小声道：“这家里可都是你的血脉亲人，你继续说，大不了我仗义点，帮你挖坟埋他们。” “呵，那你可真仗义。”秦二叔说着，朝屋外喊道：“娘，我这就起来了，别喊了，吵耳朵。” “诶，那你快着些，免得热水冷了。”秦奶奶交代完，又去忙活了。 大半个时辰后，其余几家人是齐聚秦小米家，跟着秦爷爷一起祭拜天地祖宗，以及过世的亲人们。 告诉他们：“今日，皇帝老爷大赦天下的圣旨到泰丰镇了，从今天起，天下又安宁了。” 秦爷爷秦奶奶对天下安宁，有着深入灵魂的执念。 对于他们来说，天下安宁，老百姓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用再恐惧、不用再担心。 秦小米看着他们二老虔诚的叩拜，那股子溢出来的真心欢喜，心里也生出些许高兴来，对这个大魏的感情，似乎加深了一丢丢。 村里人都是逃过荒的，知道安宁的可贵，是除了黄多贵家、以及还没回村的黄吴氏家以外，整个鬼村村民都起来上香祭拜。 但村民们很害怕将士，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会被西北军当场抓到斩首，因此很多村民不敢去镇上迎圣旨。 可胡老头、钱老头、张牛旺他们敢去，早早就在村西口等着。 许正冒来禀告：“老东家，胡家、钱家、张家的当家人已经在村西口等着了。” 秦爷爷拿来一个篮子，递给许正冒：“他们定是没吃早食，这些杂粮饼拿去给他们垫垫肚子，我们吃完早饭就启程。” “诶。”许正冒拿上篮子，去村西口回话。 卯时过半，许正冒又来了：“老东家，周家村的人已经到村口了。” “我们这就启程。”秦爷爷立马带着秦二叔、秦二勇、秦大石等人上驴车，再接上胡钱张几家的当家男人后，一起往村口去。 “秦老弟，大喜大喜啊，咱们这把年纪能见到今日盛景，没白活啊。”周老村长满脸喜色，笑着道贺。 第394章 秦庄不过是其中之一 秦爷爷拱手回礼，笑道：“周老哥，同喜同喜。从今往后，咱们的日子就能越过越好，越过越安稳了。” “正是呢。赶紧启程吧，不然就占不到好位置了。”周老村长说着，看着胡老头他们，又不放心的道：“秦老弟，得约束好村里人，要是触犯皇威，可是祸及全村的大事儿。” 秦爷爷：“诶，我都提醒过他们了。” 周老村长这才放心，让周十三驾车，两村的车辆朝着镇上驶去。 路上，不仅遇见了开河村、石榴村、牛头坡村的人，还遇见了许多乡亲，是越靠近镇上，乡亲越多，把偌大的村道都给堵得行不了车。 “你们也要去镇上看热闹？”周老村长问。 乡亲们回道：“是啊。这大赦天下可是几十年难遇的大喜事儿，不去看看，死了都要后悔得诈尸！” “大喜日子，别说不好的词。”都是乡亲，周老村长免不得提醒一句：“去可以，但只能远远看着，不能进镇，县衙规定了各村去镇上迎接圣旨的人数，要是被逮住，重则要砍头！” “诶诶诶，我们晓得厉害，您老放心。”乡亲们应着，喜气不减，热热闹闹地往镇上去。 吴家村村口，吴里长带着吴家子弟等着辖下的村长们，见周老村长他们都到了，是命令吴兴祖：“祖哥儿，点名。” “诶。”吴兴祖带着一名识字的吴家子弟，开始确认周家村、鬼村、开河村等村长带来的村民人数。 大家伙陪着吴家祖孙折腾一刻多钟，才又启程，往镇上去。 镇上人潮如林，闹哄哄的，关书吏怕出事儿，是请吕族长抽调数百名吕家子弟，帮忙维持秩序，因此镇上虽然热闹，却算有序。 铛铛铛！ “镇西里吴里长率辖下各村到了！” “按循序进镇子，每村最多能进二十个村民，不可喧哗闹事！” “姜少爷、秦五爷，快跟我来，我带你们进去！”徐三骏得了秦存泉的吩咐，过来带他们进镇子。 “诶诶诶，我们这就来！”周老村长抢先应着，这衙门有人就是好办事，跟秦爷爷互相搀扶着，往镇上去。 吕家子弟持木棍帮忙开路：“莫要堵住路口，快让开，敢堵住路口着，司吏坊会登记上报县衙，县衙会下令处罚整个村子！” 一听说要处罚村子，乡亲们是呼啦啦地推开，镇子口畅快无阻，秦爷爷他们得以顺利进镇。 吴里长见秦爷爷他们有人来接，暗怒，不过很快的，他心情又好了……哼，秦家就使劲猖狂吧，跟地头蛇做对，有秦家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少爷、秦五爷，这片是咱们村跟临近几村的恭候地，你们在这里站好等圣旨就成。”徐三骏带着他们，来到镇牌楼数丈远的空地。 而镇牌楼下，方圆两丈内无乡民，只有关书吏带着司吏坊几人在摆香案。 镇上闹哄哄，声音沸天，辰时过半，吕家子弟跑来传话：“皇帝老爷的圣旨队伍距吕家族地三里远！” “诶哟，来了来了，快跪好啊，不然要被治罪的！”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扑通扑通扑通，眨眼间，镇上人是跪了九成九。 关书吏见状，也没喊他们起来……太闹腾了，不如跪着安静。 “皇帝老爷的圣旨队伍到吕家族地了！” “皇帝老爷的圣旨队伍快到镇东口了！” 吕家子弟一遍遍通报着，每报一回，镇上人就安静一分。 砰砰砰！ 震颤大地的马蹄声传来，传旨的队伍到了。 镇上人听见这声音，再抬头，瞧见那急速奔杀而来的重甲骑兵，直觉天威骇人，是眼前一黑……砰砰砰，晕倒了好几十个。 “……”关书吏喊道：“不要慌，他们只是晕倒而已，会自己醒来，诸位继续跪着，圣旨要到了！” “是是是~”大家伙应着，千余人，声音却小如蚊蝇，个个都怕声音太大，被莫名其妙治罪。 铛铛铛，沉闷悠远的鼎钟声直击人心，让连府城都被去过的乡民更加紧张，心脏跟着鼎钟声狂跳。 “江南州都指挥使谢家斩首宁康帝太子，献首陛下。陛下于武兴二年，一举诛灭宁康帝余孽，得江南州万众臣服，至此天下一统，特颁旨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领头的重甲西北军高唱圣旨三遍后，才停了下来。 关书吏道：“陛下真龙天子，诛罪帝余孽，使大魏万众归心，泰丰镇乡民齐贺陛下江山永昌！” 词都是县衙给的，所以都差不多。 而关书吏喊完后，跪地的乡民跟着喊……就是喊得有些凌乱，不过西北军也不在意，朝廷要的只是震慑，以及昭告天下万民如今的皇帝是谁，又做了何等功绩。 “关书吏，焚香祭拜，迎圣旨吧。”杨县尉道，而他是代表县衙来的。 “是。”关书吏领命，按照衙门记载的迎接圣旨礼仪，一步骤一步骤的祭拜着。 而这期间，鼓声与鼎钟声不断，乡民们不得起身，一直跪伏于地……跪了整整半天啊，差点把他们的膝盖给跪废，也把他们的胆气给跪小了。 而朝廷要的就是这样。 见乡民们都被震慑住后，午时过半，鼎钟声再起，圣旨队伍启程离开泰丰镇，去往下一个镇子。 临行前，杨县尉道：“关书吏，让乡亲们不要急，等过几天，县衙会给各镇子送公告，告知百姓们，会赦免何等人员的事儿。如果是在赦免之内的人员，可带上户籍去县衙，消除案底。” “是，卑职会办好。”关书吏应着，送杨县尉他们离开。 秦爷爷很是激动，拽着秦二叔的手臂，道：“老二，你听见了吗，等过几天，公告就会下村，你就能去消掉案底了。” 又忙道：“这是你该得的，你本来就是冤枉的。” 呵，秦二叔道：“爹，别太激动。” 又不是没换过皇帝，谁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没准更差呢？ 但这话他没有说过口，身边都是人，被人听了去，那就是把柄……既认了亲，就得被家里人想想。 铛铛铛！ “乡亲们，大赦天下，普通同庆，所有人都可来这里领两个铜板！”关书吏喊着。 乡亲们大喜：“啥？还有喜钱拿？诶哟，皇帝老爷对咱们真好，还给咱们发钱！” 大家伙很高兴，这可是他们第一次领到衙门的钱，是乐呵呵的排队领钱。 可他们不知，这些银钱是关老夫人捐给司吏坊，由司吏坊分发给乡民的。 不过，这等给衙门添光加彩的事儿，城里各家大族都在做，关老夫人也就没顾虑的做了。 而关老夫人是真的为大魏再次安宁感到高兴，是在家里焚香祭拜了魏家祖宗与她的亡夫。 第395章 秦庄不过是其中之一【2】 关老夫人静静地看着这些牌位许久，直到屋内的香雾过于浓郁，让她鼻子不适了，才起身把牌位一个个的收回匣子里，再将‘牌位匣子’装进箱子里，放回原处。 吱呀，关老夫人开门，喊门外的辰嬷嬷：“让人把香案搬去院子里，祭祀满一个时辰再收起来。” “是。”辰嬷嬷急忙抹掉眼泪，往屋内看去，确定没有任何不可见人的东西后，才喊来两个下人：“你们把香案搬到院子正中。” “是。”下人应着，去搬香案。 关老夫人站在院墙边，听着镇上的喧闹声…… 护送圣旨的重甲西北军离开后，乡亲们胆大了起来，闹哄哄的议论着：“咱们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竟然给咱们这么多人发铜板，这得多少钱啊，我都不敢想。” “真龙天子是啥意思？” “就是天上的龙，天的儿子，反正不是凡人，得敬着，要是敢跟陛下做对，那就得死！” “对对对，就像那啥罪太子一样，他跟咱们陛下做对，所以就死了。” “他不是陛下杀的，是那啥江南的谢家杀的……” “听说陛下和那啥太子是叔侄，谢家杀了陛下的侄儿，陛下能饶了谢家？” 关书吏见他们越说越没个忌讳，让吕胖三敲锣喊话。 铛铛铛！ “都闭嘴，议论天家之事乃是杀头大罪，再敢胡说八道，那重甲军爷就会回来砍了你们！” 嘶，大家伙想起那队重甲西北军的可怕，吓得吸气，不敢再没边的议论。 铛铛铛！ “首府望族严家，严二少爷献三百两银子，贺陛下江山永昌！”严家的三等小厮相当傲气，把这话喊了三遍，把乡亲们给激动疯了。 “啥？严二少爷献三百两银子，真是豪横！” “这银子是发给我们吗？那去哪里领钱？可是泰福酒楼？！” “严二少爷就住在泰福酒楼，咱们赶紧去。” 铛铛铛！ 关书吏怕发生踩踏，急忙敲锣，蹬上方桌高喊：“排队站好，若是哄抢发生事端，坏了大赦天下的喜庆，会连坐全村！各村村长管好自村的村民，否则出事儿，村长全责！” 这话一出，各村村长急忙动了，死死拦住要去抢严家银钱的村民，又骂又吓唬的，闹腾好一会儿，总算让村民们冷静下来。 关书吏松了一口气，又指着敲锣喊话的严家三等小厮：“站住，带我去见你们少爷！” 小厮暗道不好，想溜，被有余给逮住了。 没法子，只能带着关书吏去泰福酒楼，见严二少爷。 酒楼二楼雅间，吴兴楠夸着严二：“严二哥哥豪掷银两为陛下添彩，等这事儿传到京城，严二哥哥定能得到京城贵人们的赞誉。” 可惜，她被严二骂了：“别这么没见识。这等添彩的事儿，只是大族遇上朝廷喜事时的惯例规矩，每个大族都会做，且三百两而已，威力没那么大，传不到京城去。” 三百两，而已？ 吴兴楠嫉妒得眼红，她这一房的家当加起来都没三百两，严二一挥手就给贱民扔了三百两，怎么不见严二给她三百两？！ 正嫉妒着，月成就说，关书吏来了。 严二忙道：“快请。” 这添彩钱果然花得值，竟让关书吏主动来见他。 怎知，关书吏一进来就道：“严二少爷，如今镇上人太多，极容易发生踩踏事儿，你是望族少爷，理应知道此常识，还这般发钱，引得乡民群情激动，一旦出事儿，你严家与项家怕是都要被御史台参一本。” 严家竟把子弟教成这样，不仅不懂常识，还没廉耻，无媒无聘，大白天的就在酒楼与姑娘厮混。 关书吏没眼看，说完转身就走。 严二被骂，气得想宰了关书吏。 可他想到家中长辈关于关老夫人的叮嘱，是推开吴兴楠，追下楼，认错：“关书吏，是我思虑不周，险些酿出祸事，我会再添二百两，凑齐五百两，全献给司吏坊，由司吏坊负责分发给乡亲们，以贺陛下一统之喜。” “多谢严二少爷。这笔添彩，我会上报县衙，由县衙分配。”关书吏说完，提步离开。 黄阳隆鼻子灵，闻着味儿的来酒楼看戏，听见了关书吏骂严二的话，此刻哈哈嘲笑严二：“你个不会办事的废物点心，本少爷就不一样了，今日是不凑热闹，是明日再给衙门献彩头。” 无礼南蛮，总有一天，本少爷要让你死在北边！ 黄阳隆瞧见他眼里的阴狠，非但不怕，还继续招恨：“散财啊，你出手这般大方，那等你小叔出生后，你定会给他送几百两的满月礼吧。” “小叔？本少爷哪来的这般小的小叔？南蛮，你疯了不成？”严二少爷没听懂。 黄阳隆善心的给他解释：“就是吴里长的老来子啊。你收用了吴里长的孙女，那就算吴里长的半个孙女婿，吴里长的儿子，自然就是你小叔。” 言罢，哈哈哈大笑的离开酒楼。 黄老五跟小白是真怕他被打死，全程戒备着，护送他离开。 “混蛋！”严二暴怒，此刻也厌恶起吴里长的不要脸来了，等回到楼上雅间后，没怜惜催泪的吴兴楠，冷声道：“你现在就跟吴里长回家去，最近不用伺候我。” 什么？ 这畜生又想不负责？！ 吴兴楠气炸，又想弄死严二了。 不过，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她忍，是乖巧道：“是，楠姐儿今日就随祖父回家去……严二哥哥，你要开心些。” 严二听罢，怒气消散一些，让小厮送吴兴楠去找吴里长。 吴里长是学起秦家，蹭新皇的势，趁乱让人发出新流言。 “吴里长的老来子果然是个福气深厚的，这才怀上多久，大赦天下的圣旨就到了，怕不是个福星转世！” “就算不是福星转世，也定是福运深厚之子，吴家有大福咯。” 乡下人见识少、迷信、恐惧皇权，因此这番话像风一样，没半个时辰就在镇上传开了。 还真有不少人信了，是扎堆过来恭贺吴里长，想蹭吴家的福气。 吴里长小小风光了一把，是道：“诸位乡亲，大赦天下乃是大喜事，过段时日，我吴家会摆流水席，贺陛下江山永昌，届时诸位乡亲都可来吃席！” “诶哟，不亏是里长，当真大气……” “多谢吴里长赐席……” 乡亲们说着恭维的话，把吴里长给美得红光满面。 可惜他不知道，这场宴席最后成了杀死他全家的刀……黄霞娘正愁找不到机会齐聚吴家人跟伍家人呢，吴里长是帮了她大忙了。 第396章 炼世生 日后且不管，反正吴里长现在是意气风发极了，仿佛回到了十八岁，感觉浑身都是劲儿，还能再生几个老来子。 可他正高兴着，月成就带着吴兴楠过来了，不留情面的道：“吴里长，我家少爷说，让吴二姑娘……” “月成小哥，咱们有话车里说！”吴里长急忙打断月成的话。 周围的乡亲们很失望……切，吴里长也太小气了，乡里乡亲的，让大家伙听听你家二孙女跟严二少爷的荤八卦怎么了？ “流水席的日子确定后，吴家会租用镇上公告牌三天，告知乡亲们，乡亲们等着就是，某先走一步。”吴里长说完，拄着拐杖，仰首挺胸的离开。 到吴家的骡车里后，吴里长对月成道：“月成小哥，有啥事儿，请说。” 月成道：“严家乃是与项家结亲的大望族，做事讲究章法与规矩，如今跟吴二姑娘的事儿还没过明路，因此把吴二姑娘送回吴家。” 又毫不留情的说：“对了，吴里长要多教教吴二姑娘规矩，免得到了严家，闹出笑话来。呵，三百两就能惊动京城贵人？笑死人了，那京城贵人的一壶美酒都不止三百两！” 嘲笑完后，伸出手，把大府刁奴表现的淋漓尽致。 吴里长气得不行，却只能拿出二两银子给月成：“月成小哥放心，吴家会教导好楠姐儿，定不让她给严家丢脸。” “嗯，那我家少爷就等着吴家的教导成果了。”月成说完，下车离开。 吴里长盯着月成的背影笑了……呵呵呵，一个贱奴，也敢在他面前装大爷，成，那他就让这贱奴去喂刀老大的刀！ 铛铛铛！ “领好铜板的村民，跟好各村村长离镇子……莫要推搡踩踏！”吕胖三喊着，嗓子都哑了。 “吴里长，咱们镇西里的村民都领到铜板了，该回村了。”周老村长又特意问了一句：“您家跟严家的事情说完了吧？要是没说完，我们就再等等。” 吴里长脸色黑沉，姓周的就是故意来看戏的，可他还得笑道：“说完了，你敲锣集合人，让祖哥儿点清人数后就回吧。” 呵，还使唤起他来了。 不过，周老村长没再纠缠，听命去敲锣。 忙活两刻钟，集合完带来的所有村民后，是浩浩荡荡离镇回村。 …… 鬼村，秦奶奶早就准备好了火盆，秦二叔一下驴车，她老人家就道：“老二，跨火盆进屋，从今日起，你就一切平顺大安了。” “娘，还没消案底呢，您老高兴得太早了。”秦二叔说着，却拉着秦二婶，一起跨了火盆，随了秦奶奶的意。 秦奶奶很怕秦二叔的案底无法消掉，又抓着秦爷爷问：“舞弊案子可在大赦天下之列？” 朝廷不是傻子，即使大赦天下，有些罪也是不会赦的，而科考舞弊，就是大罪之一。 秦爷爷笑道：“放心，泉子悄悄来跟我说了……说他问过关书吏，关书吏说咱们新陛下知道宁康年间，很多考生被陷害，因此因舞弊获罪的考生，都可赦免，再次科考。” “诶哟，老天爷保佑，皇帝老爷保佑，我儿等来机会了！”秦奶奶高兴得掉泪。 可公告还没出，秦奶奶始终不敢放心。 在忐忑等待赦免罪行公告期间，薛管事终于带来了薛东家的信：“秦小东家请过目。” 秦小米打开信件一看，是放心了：“南北大统，大赦天下，确实是惊天大事，薛东家他们留在首府等着圣旨队伍，也是应该的。” 首府的消息比乡下早了大半个月，薛东家他们得到消息后，才迟迟没来泰丰镇。 至于会啥知会的信件也迟了？ “是因为圣旨贵重，一路戒严，送信队伍不可走在圣旨队伍前，所以晚了这么久。”薛管事解释。 秦小米笑道：“我明白的，反正是大好事儿，咱们没白等。” 就是等待之时，总归有些忐忑。 而当天下午，无则药行的信也到了，道了歉，又说药材原料在路上了，等几日就到。 不过，让家里人高兴的是，无则药行的药材还没到，大赦罪行的公告就到乡下了。 秦存泉抄录了一份回来，给秦爷爷秦奶奶：“五叔五婶，公文下来了，舞弊案底能消，阿庄能去县衙消案底，还能再次科考了！” 秦家人听罢，喜极而泣。 只有秦二叔不屑撇嘴：“劳什子的害人科举，老子可不稀罕再考？” …… 而在大魏京城，外头朴实，内里梁上雕刻着一幅幅大型木画的侯府内，是有人提起秦二叔。 侯府家奴说完大事后，看一眼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盘着白蜜蜡珠串的男人，想了想，最终禀告道：“世子爷，中原州大安县的落魄才子秦庄，近来是有了好几个新消息。” 从去年底到今年初，东北州那边传来几个关于秦庄的消息，还都是对秦庄好的消息，否则他也不敢说来烦爷儿。 十几年过去，男人早已不记得秦庄是谁，听到禀告，眼眸未睁，只问家奴：“秦庄，何人？” 竟让底下人亲自禀告到他的面前来。 家奴道：“回世子爷的话，此子乃炼世册第两千三百一十六位炼世生，是对应您十八岁高中解元时的民间才子。” 世家子心高气傲，在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总会生出些反叛的心思。 可世家子太尊贵，长辈们舍不得让他们吃下叛逆的苦果，就弄了个以民间麒麟才子们为试炼品的小游戏。 是先激发这些民间才子的傲气，然后暗中操控，让这些意气风发的才子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大苦难，最终沦为废人。 而世家豪强在各地的奴才们，会把才子们经历的苦难，实时的传信回来给对应的世家子。 让叛逆的世家子看看这些炼世生各个时期的苦难，用这些民间才子血淋淋的苦难来告诉世家子，就算是麒麟才子，若是做错选择、若是不谨慎努力，也会走落神坛，从天之骄子沦为被践踏的淤泥！ 男人听罢，轻哦一声：“原来是炼世生之一。时日久远，我只是有些印象，你再把他经历的惨事说一遍。” 炼世集册一共几千名贱民才子，在秦庄之前，这样的炼世生不计其数；在秦庄之后，炼世生亦是源源不绝，他的脑子珍贵，只会记家国大谋，哪能记得住这些民间蝼蚁。 而他还会对秦庄有些许印象，是因为他高中解元后，过于得意，被祖父狠罚，关了三个月禁闭。 出来之时，祖父把一份名单，指着秦庄的名字说，此子才华，会比他更年轻就能考中解元，要定此子为他的炼世生之一，还让他亲手把秦庄的名字写入炼世集册，他才会有印象。 第397章 三世章颂玉 “是。”家奴恭敬垂头，说起秦二叔从十三岁起被他们注意到，十四岁入选预备名单，十六岁被正式选为炼世生。 “秦庄入选后，咱们在庆丰府的人手就开始提拔他、帮他结识名师、提高他的学问、再送他赚钱的机会、让他出名，让他变得风光起来、彻底入局……” “十八岁高中案首，他风光无二之时，又设计他舞弊，当场被抓，被砸碎右手手骨……” 家奴说着秦二叔遭遇的各种惨事儿：“前几次，他还不认命，可服徭役刑罚时，他被故意帮过他，给予他温暖的人背叛、又被卖去做奴才后，他认命了，性情大变……” 不过…… 家奴说起秦二婶来：“秦庄娶了古百声的幼妹……古百声是炼世册第一千六百三十三位炼世生。” 男人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终于睁开，凤眼里，泛起一丝光亮：“古百声？走得最远的那个炼世生。” 家奴道：“正是他。” 大部分的炼世生连进士都没考上，就被设计得陨落了，可这个古百声是高中入仕，还做到一府同知，甚至差点当上京官。 可惜古百声最终像其他炼世生一样，凄惨收场，被罢官入狱，家里男丁尽数被斩首，女眷被充入教坊司，血缘亲近的族人被流放。 家奴把古百声的事情捡重点说了，又说起秦二叔的近况：“秦庄夫妻跟着赵家去了东北州，在药行遇上逃荒到东北州的家人，如今已经跟秦家回村居住。” “秦家现在跟薛家合伙做新染料的生意，不仅日进斗金，还声望日盛……奴才怕这声势扶起秦庄，不敢隐瞒，这才禀告。” 男人听完，来了些许兴趣，问家奴：“新染料的秘方，咱们这边研制出来否？” 家奴回道：“底下人禀告说，颜色亮度与定色上，还不太稳定，仍需一些时日，才能将秘方献上来。” 男人目光一凝，脸色不变，只将手中的白蜜蜡串，放到桌案上，又拿起一方墨翡砚台，朝着白蜜蜡串狠狠砸去。 砰！ 一声响，两件价值连城的宝物立时被毁。 家奴见状，吓得趴伏在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少顷，男人道：“斩首负责研制新染料秘方的大师傅，命令他们，半个月内，我要拿到稳定的新染料秘方。” 家里有很多日进斗金的营生，他看不上这新染料，但他可以把研制出来的秘方给盟友，让盟友献给武兴帝。 “是，奴才今日就传令下去，半个月内，定给世子爷传来好消息。”家奴逃过一劫，缓了缓，又问道：“世子爷，可要对秦家动手？” “你何时变得这般蠢？”男人目光下斜，看死人般看着他。 家奴后背满是冷汗，不敢再多言……也对，如今新染料的名声正盛，又有献利，还得了西北军的关注，此时弄死秦家，很不明智。 室内静谧一会儿，男人才道：“蝼蚁罢了，即使得了机缘，也难以登天。而且，如今的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 他拿起一支玉制长香匙，拨弄着白玉香炉里的香粉，缓缓道：“逃荒的一家子，废了右手还吃过大苦的麒麟才子……本世子倒是想要看看，他们能走到哪一步？” 祖父说，在同等年纪，秦庄的才华胜过他，要是秦庄出生在世贵之家，成就不会比他差。 呵，那他就给秦庄机会，看这只蝼蚁能否从地穴爬到天宫来？ 因此，他交代家奴：“暂且不必对秦家一系动手，让他们往上爬。” “是。”家奴应道。 “你可知道，当年祖父为何罚我？”男人突然问了一句。 家奴被问得很是莫名，可主子问了，他只能回答：“据奴才所知，是世子爷高中解元后，过于得意张扬，因此被罚。” 呵，男人笑了，笑里满是不屑……一个解元，他家随手就能赐给半奴子弟的玩意，还不值得他得意。 他当年会被罚，是说了一番瞧不起试题的话，觉得朝廷科考的试题，不过如此……什么忠君爱国，什么为民请命，这跟他打小学的毫无相同之处。 他轻松考过解元后，见同科高中的学子们喜极而泣者太多，一时心善，想把真相告诉他们，因此才被祖父大骂他愚蠢张狂，最终被关了三个月。 叩叩叩。 叩门声响起，负责守记时香的下人来报时：“世子爷，寅时过半，您该动身进皇城上衙了。” 男人挥手，让家奴离开。 没多久，两名心腹管事、两名死士、六名丫鬟是鱼贯而入，保护他，以及给他更衣。 卯时正刻，他准时出门，路上遇见无数进皇城上衙的官员，瞧见他家的马车后，都停下，朝他行礼问好。 他很和善，朝着车外的百官回礼。 卯时过半，百官进了皇城，却不用去金殿上朝……武兴帝还在回京途中，如今坐镇京城的是燕国公。 辰正刚到，他就得了燕国公给的一个任务，启程去迎武兴帝进京。 …… 京畿东正府，下午申时过半，咚咚的鼓声响起后，由武兴帝带领的回京大队伍停下，安营扎寨。 随行而来的江南州世家豪强的贵胄子弟们，不论男女，皆是心生不满。 武兴帝这个莽夫，真把他们当野人了，又让他们住营帐，就不能少赶些路，午时就在京畿东直县留宿吗？！ 家主们也纵着这个莽夫，是不许他们拿奢华的物件出来用，他们现在只能用瓷碗，那用惯的玉碗玉筷，都不能拿出来用。 这一路，他们的用度大减，真是吃了大苦头了！ 但，这批人里，章颂玉是个例外，她是没喊过一声苦累，就连她这一世的夫君谢竞都夸她：“还是夫人能吃苦，让为夫路上轻松不少。” 章颂玉笑：“我只是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马车内赶路，算什么苦？倒是阿竞，一路上辛苦了。” 说着话，她瞥见谢竞手掌的伤痕，一把握住他的手，用指腹轻抚伤痕，眼眸微红的问：“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疼不疼？” 说着，急忙去拿药箱，给谢竞上药。 谢竞瞧着她细细的给自己清洗伤口，又怕他疼，因而轻柔上药的模样，心里生出酥麻来，一把抱住她，惹得她轻叫道：“阿竞别动，药粉都撒了。” 谢竞大笑，毫不在意的道：“夫人莫急，一点子马缰绳勒出来的印子罢了，连伤都算不上，不必上药。” 章颂玉不依：“不行，你明日还得骑马赶路，这般日复一日的勒下去，伤痕就会成伤口了……别动，我给上药。” 谢竞没再拒绝，低头看着她，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好一会儿后，感叹了一句：“阿琼，你比刚嫁给我的时候，会心疼我了。” 第398章 颂玉的理想 阿琼是世家章家的嫡支嫡长女，他只是谢家旁支，在按照世家谱系结亲的现在，他身份远比不上阿琼尊贵。 因此阿琼刚嫁给他的前几年，他能感觉到阿琼对他的刻意疏离。 疏离到即使是夫妻敦伦，也是按照规矩来，就算他再冲动，她也不依，还会给他讲世家规矩。 他是青年一辈的骄子，被自己妻子这般对待，哪里能忍受？ 因此他们夫妻的感情，算不得好。 可自打前年年底，阿琼慢慢变了，开始依恋他、对他撒娇、得知他去妾室屋里过夜，还会委屈掉泪。 一流世家的嫡支嫡长女，为他卸下一身骄傲，对他低头，令他欢喜不已。 而阿琼不愧是世家嫡长女，不仅能帮他打理内宅、还能给他筹措军资、拉拢人脉、还能给他出谋划策，让谢家在年前就杀了宁康帝太子，献首陛下。 谢家刚献首没几天，武兴帝就收到飞鸽传书，说东北州各府发现了金家藏匿的大批粮食与物资。 武兴帝大喜，立刻放出消息，告诉全体军民，朝廷物资充足，可过隆冬。 那些阻拦谢家杀宁康帝太子的世家望族们得知消息后，后怕又庆幸，纷纷备了厚礼，来谢家道谢。 他爹很高兴，对他说：“你娶了个好媳妇，有诸葛之谋……在妻室上，你比你二弟强。” 谢竞因着章颂玉，狠狠长了脸面，对章颂玉越发满意，两人的感情是一日千里，如今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章颂玉抬头，眸子里满是依恋，看着他道：“之前会那么对你，全因我受的规训所致。想着夫妻相敬如宾，即使无法太亲密，总不会成仇……可如今不会了，人就活一辈子，理应对爱慕的人好，没有因为害怕而远离爱慕之人的道理。” 谢竞大喜：“阿琼，你是在跟我表明心意？” 章颂玉脸上升起绯红，低头，不做回答。 这副模样，让谢竞越发认定，她就是在向自己表白。 谢竞很高兴，心里成就感满满，抱住章颂玉，忍不住要与她亲热一番。 可惜…… “将军，陛下召见！”营帐外，传来心腹千户的声音。 好事被打断，谢竞有些懊恼。 “夫君是做大事的人，不可儿女情长，快去吧。”章颂玉哄他，又主动献上一吻。 谢竞满意，又跟章颂玉腻歪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章颂玉亲自送他出营帐，看着他走远后，才转身回营帐，一副对谢竞依依不舍的小妻子模样。 守护营帐的有大半是谢竞的人，见状，自然会把这事儿上报给谢竞。 章家的章二嬷嬷见了，也由衷道：“姑娘能得将军这般爱重，老奴是放心了。” 章颂玉笑，没有说话，可心里极其不屑……哼，一个烂黄瓜，谁稀罕？ 她会费心对谢竞好，是因为谢竞有利可图。 上辈子，她是个孤女，在善堂长大，苦心谋划之下，才攀上坤道云浮，又露了一些现代的事情后，才被云浮收为弟子。 可云浮老道对她怀有戒备，一直不肯把制炸药的本事教给她，还不愿意为她说一门显赫的贵亲。 最终，她只能嫁给小将季崇，害得她跟季崇一起拼杀十年，才勉强得了个伯爵之位。 可那时候，同样身为云浮徒弟的秦粟，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从现代来的，秦粟是秦侯嫡女、能当皇后，而她是孤女、拼死拼活只能做个伯爵夫人？！ 不过，她是天选之女，一路披荆斩棘、精心设计，是让秦家一步步衰败、还坏了盛霆跟秦粟的感情、更是弄死了他们的孩子，让秦粟成了无子的皇后。 双胎没了后，她进宫去看过秦粟，那时候的她，已经没了任何活气。 粟粟，对不起…… 章颂玉在心里呢喃着。 说来，她也不想害秦粟、不想害秦家，毕竟秦家帮她甚多。可秦家是大盛朝的一把利剑，不害秦家，她的大业就无法成功！ 章颂玉认为，老天爷让她穿越一场，不是让她当个伯爵夫人的，定是让她成就一番大业。 她也努力朝着这个目标奋进着，即使害了很多人，她也无怨无悔。 而她能力出众，是差点成功了。 盛霆被秦粟毒杀后，大盛京城大乱，她趁机挟持了盛霆那个没血缘的假儿子，让季崇领兵，打着扶持小皇帝的名号，很快就控制京城。 她还成功的让小皇帝下令，封她为超一品护国夫人，负责小皇帝的教养。 她利用这个孩子，一步步壮大了自己的权利、铲除政敌、控制大盛，还成功的把季崇弄成残废，彻底接管季崇手里的兵马。 而盛霆的假儿子也在她的教养下，身体越来越差。 她很激动，已经准备拟旨，让盛霆的假儿子把皇位传给她的儿子……若是有人反对，她就把小皇帝不是盛霆儿子的事情爆出来。 而等她儿子成功登基后，她再以摄政太后的身份干政，再一步步废掉儿子，让儿子把皇位传给她。 而她，就会成为历史上的第一个女皇！ 别觉得这不可能，那时候的半个大盛，定然已经在她的囊中，她登基，就是临门一脚。 可就是这临门一脚，让她凄惨收场！ 她没想到，秦家还有人没死。 秦端，秦家的老二，从邻国杀了回来，靠着秦家的声望，以及盛霆给的亲笔诏书和物资，拉了一支百万大军，从边境一路杀回京城。 京城没破，是城内的百姓给秦端开的城门。 她想力挽狂澜，可惜民心所向，还有盛霆的亲笔诏书在，她彻底败北，最终惨死。 …… 章颂玉回想起上辈子的事儿，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低垂的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见的疯狂。 上辈子，她没能发现盛霆的后招，没能弄死秦端，是她技不如人，她认了。 不过…… 这辈子，她是世家章家的嫡支嫡长女，身份尊贵，金银物资无数，三亲六戚都是尊贵之人，而她嫁的还是江南都指挥使的儿子谢竞。 谢竞很有领兵打仗的本事，够资格成为第二个季崇，帮她打天下。 还有她的小妹。 经过谈判，小妹已经被选入宫，再过不久，就会成为武兴帝的贵妃，她这次来京城，任务之一就是送嫁。 等她妹妹生下儿子后，她就能故技重施，利用妹妹的儿子，一步步夺权，二三十年后，她权柄滔天之时，就能登基为帝！ 这是章颂玉的理想，而她觉得，这个理想在这辈子、在大魏朝，更加容易实现。 第399章 一箭穿心的大事 …… 二月初十，在大赦天下圣旨到泰丰镇四天后，无则药行终于把秦家订购的秘方原料给送来了。 因着逾时太久，多送了一批赔罪的药材来，只得花钱请大安车马店的人帮忙押运。 令人意外的是，带队押运的竟然是大安车马店的掌柜——汤常安。 秦爷爷、姜大郎、秦小米他们见到汤常安，都很讶异。 汤常安是个敏锐的人，见状解释道：“我们是跟在大赦天下圣旨后头来的，生怕其他人带队，会不小心冲撞圣旨队伍，因此东家让我亲自跑这一趟。” 这解释，算是合情合理。 严大父子也来了，见到秦爷爷他们，激动得不行，不过他们是车马店伙计，又是第一次跑长途运送，不敢多嘴，只朝着秦爷爷挥手。 无则药行来的领队人是尤大夫的徒弟寻子。 他一见到秦爷爷跟秦小米就道歉：“秦老爷子、秦小东家，实在是对不住，是我们药行失约了，为表歉意，我们多拉五车药材原料来赔罪。请秦家一定收下赔礼，否则我们药行会被人嘲笑死，药行的名声实在是经不起一点波折了。” 这一趟，无则药行是妥妥的赔钱，且是大赔。 可大赦天下了，陛下赢了，武掌柜、范管事、师父他们都高兴得喜极而泣，是不在乎这次亏损了。 “收收收，我家绝不会推辞！”秦二叔叫起来，就怕自家老爹跟侄女犯傻，来个‘不必赔礼了’。 “老二。”秦爷爷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对寻子道：“既如此，我家就收下这些药材，不过母马这两个多月的粮草钱、药钱，你们药行也得收，否则这关系可就处不下去了。” 母马很幸运，这次蹄子没有恶化，是好全乎了，此次跟着药材队伍回来了。 寻子想着药行的穷，脸皮立刻厚了，点头道：“成，多谢秦老爷子。” 不过…… 寻子趁着脸皮厚，瞅瞅秦爷爷，继续道：“秦老爷子，我们范管事听说你们家新染料的营生很好，怕您家原料会短缺，因此这次还多押运了十车药材原料来，您家要买，我们明天就能给您家送来。” 又赶忙：“我们没有强卖的意思，您家不买也成，我们可以按照收购价卖给县镇的药铺，不会亏。” 还是亏了运送钱的。 小米不想再跟长济药行买药材，因此秦爷爷答应了：“既如此，我家就全买下了。不过下次最好提前给我们来个信。” 虽然秦爷爷想跟无则药行交好，但不会纵容无则药行。 “当真？多谢您了！”寻子大喜，郑重给秦爷爷行了一礼。 秦爷爷笑：“不必多礼了，咱们快些验药材吧。” “诶。”寻子应着。 荀老头他们早就候着了，此刻是带着肖木桐、肖白英、肖商路等人将近十名学医下人，一袋袋的检查药材。 “这袋子青金草，无错……”检查完药材没有掺入什么毒药后，荀老头说着，而肖六曲、肖沙参等人就负责扎好袋子，在袋面写上好字。 忙活大半个时辰，药材无错，秦家下人把药材搬去作坊。 秦爷爷是把寻子、汤常安、严家父子等人请去待客屋，跟他们结算银钱：“在府城时，给了三百两，这订购的药材原料，还欠你们五百两……还有新买的十车药材钱、养马钱……一共是一千二百零八两。” 八两是代养母马的钱。 马匹不愧是金贵东西，这玩意比人还难养。 这是寻子经手过的最大一笔钱，少年人是颤抖着手，接都不敢接。 还是汤常安道：“小寻，快接银票，你如今代表的可是无则药行，且武掌柜跟范管事能把你派来，就证明他们信得过你的本事。” “对，我可不能给无则药行丢脸。”寻子郑重接过银票。 寻子刚藏好银票，秦奶奶就过来了，对着秦爷爷点点头。 秦爷爷明白了，又拿出五百两银票，递给寻子：“我们作坊要继续订一批药材原料，你们药行在三月十五前送来就成。” 继续跟无则药行订药材原料，是家里一早就商议好的。 只是因着无则药行多拉了十车药材来，有点强卖的意思，秦爷爷担心秦小米生气，这才让秦奶奶去问她的意见。 等秦小米答应了，才跟寻子提起这一茬。 “真的？！”寻子激动得又站起来。 秦爷爷笑道：“自然是真的，我家这买卖还要继续做下去，所以要继续买药材原料。” “多谢您来！”寻子欢喜得差点哭了……长期买家啊，他们药行是拿到了这样的长期买家，如此一来，他们药行就不算亏本了。 秦爷爷笑了，又问：“你们可寻到了落脚处？” 寻子还是机灵的，不然也拿到这个活计，是立马道：“秦老爷子莫要费心，我们在县城有住处，我们这就回县城，明天也好把那十车药材给您家运来。” “成。”秦爷爷没有留他们，又问了问严大父子，他们过得如何，赵家祖孙过得可好后，就送他们离开。 秦奶奶得知严家人对秦二叔秦二婶的照顾，是带着秦二婶，提着四个篮子来，一个给寻子、一个给严家父子、一个给汤常安，剩下的一个给伙计们。 “只是一些鸡跟鸡蛋、还有馍馍，你们拿着路上吃，别客气。” “诶，多谢您老。”汤常安第一个收下了，见秦二叔夫妻如今是穿好、还带上金首饰了，心里明白，秦家确实厉害。 “多谢。”严大父子也收下篮子，见秦二叔夫妻过得好，心里是放心了。 秦爷爷、秦二叔、姜大郎他们是把寻子等人送到村口，是遇见赶来的薛管事跟黄阳隆。 “秦老爷子，您家孙女喊我们来有啥事儿？”黄阳隆一见面就扯开嗓门问。 秦爷爷道：“老汉也不太清楚，但那丫头说了，是一箭穿心的大事儿。” “一箭穿心的大事儿？这么有趣，那本少爷得去仔细听听。”黄阳隆乐了，被突然喊来的不爽脾气也减少了几分。 薛管事听罢，是猜到了一些，可他又觉得……不可能吧，不可能吧？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样，那秦家丫头还真是…… 而薛管事猜对了。 待客屋内，秦小米把一个荷包递给薛管事：“请薛管事尽快把这个荷包送到薛东家手里。” 薛管事接过荷包，用手一摸，知道里头是纸张后，心下一提：“秦小东家，这里头是？” 不会是秘方吧？你玩这么大？ 第400章 这个名，必须争 秦小米点头：“正是薛管事猜测的东西。” 得到明确回答，薛管事怕了，急忙把荷包推回给秦小米：“秦小东家，这是大事儿，你再等几天，等我们东家到了，你亲自跟他说。” “可时间不等人。”秦小米道：“世家豪强应该快研制出秘方了，而新染料的生意有朝廷的三成，他们就算做出秘方，也不可能再用秘方做新染料的生意，所以极可能会趁着大赦天下之际，将秘方献给陛下，以获得功劳。” 她看着薛管事，道：“所以，咱们得比他们早一步，献秘方，好抢到这个功劳。” 黄阳隆听到此刻，是明白了。 砰！ 他拍桌而起，指着秦小米道：“秦家女，你竟想毁约？咱们两家可是签了契约的，你家要卖秘方包给我黄家商行，如今你要把秘方献给陛下，那我黄家的染料坊还怎么开？你得赔钱，赔双倍！” “黄少爷，你冷静点听小米说完，莫要拿手指着小米。”姜大郎出声提醒……这辈子，他的脾气是真的极好了，都没立刻掰断黄阳隆的手。 秦爷爷也道：“黄少爷放心，我家不会让你家亏的。” 秦小米看向黄阳隆，道：“黄少爷，秘方会以咱们秦薛黄三家的名义献上去，黄家必能得一功，你的名字还能被陛下得知，如此一来，你，以及黄家，就算找到真正的大靠山了。” 黄家在岭南州是厉害，可在京城，也是被世家贵胄欺负的存在，否则黄阳隆也不会被郑南丹急匆匆的送到东北州来。 又说：“陛下不是商人，拿到方子后，定要找人手在各大州府经营这个买卖，而岭南州，舍你黄家其谁？” 总结：“所以，献秘方给陛下，并不影响黄家开新染料坊……如果真开不了了，黄家不是在陛下面前露脸了吗？多大的荣耀啊。” 黄阳隆瞅着她，瞅着她：“说到底，你就是抠门，不想赔钱，只想用功劳抵扣。” 秦小米不答，只问：“黄少爷只说，这个险，值不值得冒？” 砰，黄阳隆又派了桌子，高声道：“当然值得，总之不能被世家豪强抢了献秘方的功劳！” 功劳啥的，得他们秦薛黄三家来挣。 “可秘方献上去后，你家就不能卖秘方包了，你家买的下人咋办？你家以后靠啥吃喝？”黄阳隆觉得自己很善良，还关心了秦家一句。 “做生意嘛，都是千变万化的，这样做不了就做另一样。”秦小米笑，还趁机拍新皇马屁：“但陛下乃真命天子，我相信陛下不会薄待好人家，没准陛下会把东北州的新染料秘方经营权给我家，那我家就能继续卖秘方赚钱了。” 皇帝一般不会在好事上头做绝，定会给‘功臣’留点汤水喝，尤其是刚登基不久，需要稳固各方的新皇帝。 秦小米道：“总之，这个名，咱们必须争，不能便宜了别人！” 有了名，不管是闻靳解康严项这些人家，还是屡次陷害二叔的背后主谋，都不敢轻易对她家下手。 黄阳隆被她说得热血沸腾了，砰，再次拍桌子：“对，这个名，咱们必须争，不能便宜那些用鼻孔看人的世家豪强家！” “你是不知道，在京城时，那些孙子还想让老子做半奴，啊呸，老子是他们爹，还敢让老子当半奴，一群逆子！” “黄少爷，小点声。”薛管事赶忙劝着，又看向秦小米、秦爷爷：“秦家当真决定了？不是一时兴趣？不会后悔？” 秦爷爷点头，道：“我们家早就商量过了，不后悔。” 且，他家急需这个名，否则他真怕老二再次被害。 “行，既如此，我亲自去找东家说。”薛管事指着荷包，道：“秦家先留着，等我把东家接回来再说。” 秦小米摇头：“不必留着，薛管事跟黄少爷带着秘方，一块去跟薛东家汇合，能节省几天时间。” 又说了一句：“薛家帮秦家颇多，秦家信得过薛家，秘方让薛家知道也没什么。” 薛管事听罢，颇为感动……东家没有看错人，秦小东家确实不一般。 “那我黄家呢？！”黄阳隆叫道。 秦小米道：“一样的，否则今日不会把黄少爷请来。” 黄阳隆美了，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本少爷会跟薛管事一起把荷包送到薛追手里，一定不会泄露里头的秘方。” “那就有劳黄少爷了。”秦小米说着，又拿出一封信：“这是我给薛东家的信，他的疑问，里头都有回答……事不宜迟，你们尽早启程吧，不能被抢了先。” “我们这就回去安排。”薛管事说着，起身，郑重给秦小米行了一礼：“多谢秦家信任。” “磨磨唧唧，赶紧的吧。”黄阳隆催促，开门出了待客屋。 薛管事他们没有多待，离开鬼村后，就安排去找薛东家的事儿。 第二天下午，管仓库建造的薛用管事就来告知：“薛管事跟黄少爷他们已经出发去接东家，这段时日，秦家有何事情，皆可来找我帮忙。” 薛用很疑惑，薛行跟黄少爷怎么说走就走了？ 不过，他能做到心腹管事，那就不蠢，是没有多问，只配合薛行办事。 “多谢薛行管事。”秦爷爷放心了，让秦二叔送薛行出村。 而秦二叔已经家里要把秘方献给新皇，以求名号能落入新皇眼里，好为自家、为他求得保命符的事儿。 秦爷爷对他说：“老二，你要记着小米的情，将来莫要做啥对不起她的事儿……大稻现在还没找到，你大哥就剩这条血脉了，你们夫妻都得好好对她。” 秦二叔听罢，沉默片刻，才道：“知道了爹……其实你们不用为我做这些。” “闭嘴，做都做了，你记着恩就成，别想不认账。”秦爷爷道。 “行行行，认账认账，那丫头是你们老两口的命，我哪里敢欺负她？”秦二叔说着，又突然问了一句：“爹，您老就没觉得，小米丫头她，过于聪明了？” 那手段，仿佛几十岁高龄的老狐狸，哪里像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秦爷爷瞪他：“小米一岁你就离家了，你知道个啥？小米她从三岁后就这么厉害！且咱们老家的高人都说了，咱们小米可是厉害人，福气厚，能当她叔，你就偷着乐吧。” 不是，爹，我也没说啥吧，你就叭叭叭一堆。 “行行行，是儿子不质疑了，会好好帮小米。” 第401章 给你个黄符 秦爷爷知道二儿子多智，怕他会去探究秦小米的异常，又郑重说道：“老二，小米会这么厉害，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们一家在逃荒路上走了大半年，不仅天天死人，还时刻有恶事发生，小米要是不厉害，活不下来。” “老二，小米对这个家有恩，即使她过于成熟，也是咱们当长辈的没护好她，让她被迫长大。所以咱们没资格因她聪慧过人而怀疑她。” “这些话，爹只给你解释一次，你下次要是再怀疑小米，爹不会跟你解释，只上手打。” “……”秦二叔很冤枉：“爹，我没要您解释，是您非要一直说，完事了，还要打我一顿？爹，您老想打我就直接说，不用这么迂回。” 秦爷爷瞪他：“老子还不知道你？不给你解释清楚，你更会质疑，到时候坏的就是你们叔侄的情分。” 秦爷爷怕说多错多，摆手赶人：“行了，你赶紧去干活，别想偷懒，否则扣分红。” 呵，秦二叔已经对扣分红免役了……回家两个多月，他们二房领了两次分红，就没有一次不被扣的。 更过分的是，为了防止他有钱跑路，一月底分红时，他只拿到十两银子的零花钱。 他闹，秦小米那臭丫头就上棍子打他，气人的是，他竟然打不过那丫头！ 老爹瞧见了还很欣慰，说，小米拳脚学得好，遇到歹人也不怕，我们老两口是放心了。 臭丫头被夸，很得意，还威胁他：二叔，别闹了，再闹腾，下个月的零花钱就减到五两银子。 他只能歇菜，不敢再闹。 “儿子去干活了。”秦二叔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更心塞，急忙跑了。 秦爷爷瞅着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儿，很忧愁，又想起还没排到秦家去县衙给秦二叔消案底的事儿，更愁了。 好在没愁多久。 两天后，二月十三，镇上司吏坊再次出了公告，命全镇各村符合大赦罪行者，于二月十五日，由村长、里长带领，来镇上集合，一起赶往县城，十六日上午，集体去县衙消除案底。 公告一出，镇上人沸腾了，纷纷广而告之。 关书吏怕距离远的村子消息延迟，又请了吕家子弟，前往各村通知。 当天傍晚，秦存泉拿着一份抄录的公告文书回家，兴冲冲找秦爷爷跟秦二叔：“五叔、阿庄，轮到咱们镇了，阿庄的案底能消了！” “文书，给老汉瞧瞧。”秦爷爷激动万分，捧宝贝般，捧着抄录的公告文书，看着上头的日期，以及罗列的可赦免的罪行，再次喜极而泣。 秦二叔依旧煞风景，撇嘴道：“爹，瞧把您老给激动的，这……” “你闭嘴，敢说坏喜庆的话，老子揍你！”秦爷爷瞪眼骂道。 秦二叔只能闭嘴。 “老头子，日子定了？快给我瞧瞧。”秦奶奶过来，接过公告文书一看，又高兴得掉眼泪。 秦家人很高兴，可柴张胡钱孙几姓人家却很担心。 “黄家那群混子光棍也在赦免之列吧？他们不会回来吧？那咱们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可咋办？！” 不说这几姓，就连黄姓人家的女人们也很担心。 她们拉上家里人，一起去找黄老二，让黄老二来问问秦爷爷，那批跟黄小壮作恶的黄家混子光棍们还会不会回来？ 尤其是黄村长，那老混球只会压榨黄家人，他们可不想他再回来抢族长之位！ 秦二叔怕秦爷爷烂好心，所以每次都陪秦爷爷来见村民们。 此刻听到黄家人的问话，嘴角一扯，恶劣一笑：“他们要是能回来，那倒是热闹了，可惜八成是没命回来了……那矿山，九尺壮汉进去，都得横着出来。” 朝廷开矿需要劳力，怎么可能把免费劳力给放回家？ 且朝廷不傻，被赦免的，大多是已经服完刑罚，想要消去案底的人。 那些正在服刑的，能被放回来的案犯，都是有人去疏通的。 可谁会去给黄村长他们疏通？他们还想回来？别做梦了。 “当真？那就好！”黄小四媳妇激动了。她刚嫁到黄家时，被黄家光棍们占过便宜，是最恨不得他们死在矿山。 村民们得到答案，纷纷露出喜色，放心家去了。 村民们走后，秦爷爷瞪着秦二叔教训：“老二，涉及衙门的事儿，你以后莫要多言语，再敢像今日这般主动开口，老子抽你！” “行行行，儿子不多嘴了。”秦二叔嘴上应着，是一点没入心。 …… 秦爷爷秦奶奶对秦二叔消案底的事儿，很是郑重。 二月十四，杀鸡炖肉摆香案，祭拜天地祖宗们……秦小米他们也被拉起来又跪又拜，一个也不许少。 二月十五，老两口是一大早就把秦二叔给拽起来，让他沐浴更衣。 辰时过半，秦爷爷就带着秦二叔、姜大郎，以及家里会武的下人，辞别秦奶奶她们，出村去镇上集合。 周老村长很仗义，带着几名周家村子弟等在鬼村村口，一见到秦爷爷就说：“秦老弟，老哥陪你们去县城。我家那逆子在县衙当班头，我陪你们去，也能帮你们做些琐事儿。” 秦爷爷大喜，下车过来，拱手行礼：“多谢周老哥。” 逃荒来的人家，能结识到这样的当地人家，算是幸运的。 周老村长摆摆手：“谢啥，赶紧启程吧，司吏坊是巳时过半就开始点名集合。” “诶。”秦爷爷应着，坐车往镇上赶。 到镇上时，遇见了吴里长、黄吴氏母子。 黄吴氏母子是乞丐换新装，又成体面人了。瞅见秦家的驴车后，黄吴氏恨不得一刀捅死那驴。 哼，有点银钱就买驴车炫耀，再怎么炫耀，你们不还是逃荒来的贱民乞丐，哪里比得上本地里长人家？！ “里长，这是我们村要去县衙消案底的人，我二儿子，秦庄。”秦爷爷按照规矩，过来向吴里长禀告。 吴里长点头，又道：“贵禄去年进过牢狱，虽然花钱抵消了罪责，但这次大赦，也要去把消掉案底。” 黄吴氏得意道：“我家外孙果然是福星转世，瞧瞧这才到我家霞娘肚子里几天？就遇上大赦，让他舅舅成了清白干净人！” “里长，我们先去找关书吏登记了。”周老村长不给黄吴氏炫耀的戏台子，拉着秦爷爷就走。 呃，黄吴氏刚炫耀到一半，突然没了观众，喉头堵了一口气，想撒泼骂人，可瞥见吴里长阴沉的眼神后，急忙闭嘴。 第402章 给你个黄符【2】 瘫痪的孔衙役也被抬来了。 山货女的事儿，孔家虽然用银钱给孔衙役抵消了坐牢的刑罚，可案底还在，这次大赦天下，孔里长就让人把孔衙役抬去消案底。 案底要是不消，族人就要背着案犯同族的骂名，会妨碍子弟科考经商巴结贵人；妨碍族里姑娘高嫁。 孔衙役的事儿，闹得大，即使三个月过去，大家伙依旧没忘记，见孔衙役被抬来了，纷纷朝他、孔家子弟、孔里长投去暗嘲又八卦的目光。 孔里长气得狠狠瞪几眼孔衙役，可见孔衙役睁着大眼，嘴巴不停留着哈喇子，又嫌弃的撇过头去……真是晦气玩意！ 泰丰镇很大，但犯事被抓的真不多，等到巳时过半，所有要去消案底的人员就到齐了。 不过关书吏怕有人消息延后，是多等了半个时辰，才让吕胖三敲锣。 铛铛铛！ “所有人集合，一刻钟后，启程去县城！” 大家伙赶忙集合，秦爷爷更是紧紧拽着秦二叔。 等他们集合好后，关书吏高声喊道：“为防意外，进城后，所有人一起居住，以便明天辰时集合，一块去县衙！” “诶，我们记住了！”大家伙应着，等铜锣声再响时，跟着司吏坊的插旗骡车走。 有车，疾驰半天就到县城。 因着是关书吏带队，守城门的将士都很给面子，一大群人顺利进城。 关书吏很大方，没让他们花钱去住店，是把他们带去关家的一座闲置宅子：“今晚，咱们就住这里。” “诸位，请随老奴来。”老门房过来，把他们领进宅子，安排住处。 到了饭点，还给他们放晚饭。 “三个二合面馒头、一个煎蛋、还有小咸菜……诶哟喂，关书吏家果然有钱，让咱们白住就算了，还给咱们吃这么好的饭食。” “听说这宅子是关书吏家的，平时就空着，只为留给亲友落脚用。这是啥人家啊，就为了那一年不来几天的亲友，专门给置办个宅子。” 大家伙羡慕极了，又道：“关书吏鳏居多年，该续弦了……” 什么样的身份才最好占便宜？ 当然是‘我是你老丈人’！ 这话一出，九成人都动了心思，包括瘫痪的孔衙役……要是他女儿能嫁给关书吏，他后半辈子就又能威起来了。 吴兴祖是恨不得现在就去认个妹妹，把妹妹嫁给关书吏。 又骂吴兴楠，怎么这么快被严二得手？怎么不去勾勾关书吏？ 其实吴兴楠关注过关书吏，可最后，她看不上关书吏了。 一个年过三十的鳏夫，还只是个小书吏，平时也不见有啥大笔银钱进账的路子，这一辈子一眼就能看到头，让她怎么甘心嫁给关书吏？！ 老门房把村民们的八卦话告知关书吏。 关书吏只是笑笑，并不在意……这些年来，想要设计他做女婿的人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成功。 翌日，卯时过半，宅子的老门房就敲门喊醒大家伙，给他们发了早饭。 又有饭食吃！ 村民们看关书吏的眼神越发火热了……多好的金龟婿啊，竟然让他们遇上了，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吃完早饭后，关书吏就带着他们去县衙。 县衙门外，排起长队，那队伍，占了半条主大街，秦二叔惊呼出声：“看不出来啊，田福县的民风还挺彪悍！” 这话一出，排队的人立马掩面……这些排队的人里，很多都是去芬芳院光顾过的，虽说当时因着帮忙作证，没有坐牢，可他们怕啊。 万一县衙留了他们的名，祸及子孙咋办？ 他们就想趁大赦，消掉县衙的名字，花大钱也在所不惜！ 康县令本来不想搭理他们，可他们却想送钱，那没办法，只能让下面的人受累一两天，赚他们一笔咯。 康县令还是很卖关书吏面子的，得知他亲自带队来了，是让周班头去接人，让泰丰镇的插队。 “老大，爹在这里！”周老村长见到周班头，高兴得手挥出残影。 周班头见到他，惊了，急忙奔来：“爹，您老咋来了？咱们周家村还有犯案之人？！” 呸呸，逆子你说啥歹话呢？ 咱们周家村历代良民，哪里来的案犯？！ 不过，他怕秦家伤心，所以没说这话，只道：“你秦二弟是宁康年间的考生，被人陷害舞弊，这回是来消案底的，你多帮着点，别让人为难他。” 周班头看向秦二叔，冲他点点头，又对周老村长道：“爹放心吧，关书吏的面子比我有用。” 又悄声把康县令让他出来，让关书吏先带泰丰镇人进去办消案的事情说了。 砰砰，周老村长给了他两拐杖，怒道：“那你还磨叽个啥，赶紧去啊，气人玩意，就知道浪费工夫。” 周班头：“……” 是您老喊我过来的！ 周班头赶忙去找关书吏，把事情一说。 关书吏就道：“泰丰镇的，跟我走！” 大家伙不知道去哪里，有些不想去，生怕回来后，要重新排队。 可有佩刀的周班头在后头压着，大家伙只能听命，跟着关书吏走了。 从衙门后门进，大部分人被带去见了杨县尉。 至于秦二叔，因着是舞弊案，不敢疏忽，被带去见了康县令。 “户籍身份、当年判词、服刑完结文书或者抵消刑罚证明书，再现场摁两个手掌全印，一并交上来。”韩师爷公事公办。 秦爷爷赶忙让秦二叔摁手印纸，再把东西整理好后，一并呈上去：“给您，都在这里了。” 韩师爷接过东西，一一查看，又亲自对比过户籍、判词、各种证明书上的指纹印，确定是真的后，递给康县令：“大人，真品、本人，请您过目。” 康县令这才接过查看。 看着看着，他嘴角一抽……这个秦庄，犯过的事还挺多，考场舞弊、强人小妾、假货坑人。 更让康县令震惊的是，秦爷爷竟然还保存着秦庄当年的判词、服刑完结书、抵消刑罚书等证明文书。 这都是超十年的东西了，且秦家还是从千里之外逃荒过来的。 逃荒啊，命都快没了，却死死护着这些东西。 康县令抬眸，看向下头的秦爷爷，对上他忐忑的湿润老眼……啧，这爹真好，比他爹强多了，有点羡慕。 康县令没有丝毫为难，立刻给秦二叔写了赦免消案底的文书，盖上大印后，递给韩师爷，又按照规矩，黑脸对秦二叔道：“此次是皇恩浩荡，你以后要好好做人，上忠陛下，下孝父母，若敢再犯，朝廷必当重罚，绝不姑息！” 第403章 给你个黄符【3】 “老二，快谢恩。”秦爷爷怕秦二叔犯浑，急忙提醒。 扑通，秦二叔滑跪，对着康县令就是一磕：“草民叩谢陛下赦免天恩，再谢县尊大人大恩！” 跪太快，声太高，把康县令吓一跳。 不过，康县令想到秦庄当年的才名、考场舞弊、被砸碎骨头的右手，最终说了一句：“你可奋发图强，再战科考。” 康县令因着是世家旁支，没有被害。可当年他科考之时，遇上不少被陷害而终生无法再考的庶民才子。 “是，草民谨遵县尊大人教诲。”秦二叔起身，接过韩师爷递来的赦免文书，又把文书递给秦爷爷。 是一张似宝钞般厚实的纸，可秦爷爷等了十二年。 他老人家是憋不住的掉泪，又赶忙抹掉泪水，认真看着上头的内容，确定二儿子所有的案底都被消除，还能再次参加科考后，总算放心。 “多谢县令大人。”秦爷爷不住地道谢。 康县令又多嘴一句：“韩师爷，送送秦村长，把后续的事情告诉他家。” “是。”韩师爷招呼秦爷爷：“秦村长，请随我来。” “诶，有劳韩师爷。”秦爷爷又拉着秦二叔，给康县令行礼后，才退出公房。 出了办公院子，韩师爷才道：“秦村长，咱们县的赦免名单要到三月份，才会统一送往府城、再由府城送往首府、首府再把咱们东北州的赦免名单送去京城刑部。” “等刑部确认完后，会以邸报方式，把已经消罪的名册发往大魏各地衙门，让各地衙门建册记录，届时你家儿子是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不过等全部办妥之时，怕是要到年底了。但你家只要拿着县衙给的赦免文书，就能畅通全大魏。要是不放心，三月份过后，还能拿着县衙的赦免文书去府衙，让府衙给开一张同样的赦免文书。” 秦爷爷是认真记下，又给韩师爷塞了一两银子：“多谢韩师爷告知。” 韩师爷给推了回来：“秦老爷子无需这样，否则让我岳父知道了，他得拿拐杖追着我打。” 韩师爷岳父——周老村长。 秦爷爷笑了，顺势收回银子：“成，那我请你岳父吃顿酒，周老哥也帮了我家颇多，这次还陪着我们一起来了。” “有劳秦老爷子照顾我岳父。”韩师爷笑，又问：“新染料的买卖如何？可有人使坏捣乱？” 事关康县令升官，他得问问。 “挺好的，没人使坏，如今是买色草、熬色汤、出货、仓储等事宜，皆顺畅了。”秦爷爷回答。 “那就好。”韩师爷没再多说，转身回去办差。 秦爷爷带着秦二叔他们去找关书吏汇合。 泰丰镇还算清平，没多少被逮住的案犯，秦爷爷他们等了两刻多钟，孔家人、黄贵禄他们就出来了。 黄贵禄是跛着出来的。 他跟孔差役见的是杨县尉，一人被打了一记杀威棒，杨县尉还警告他们，要是敢再犯，定斩不饶！ 黄贵禄又被吓破胆了，低头缩肩，没了前几日的嚣张。 吴里长脸色不好……他福厚幺儿的这个舅舅太不成器了，得尽快弄死他，不能让他拖累福厚幺儿！ “都拿到赦免文书了？”关书吏问。 秦爷爷他们回道：“拿到了。” 关书吏点头：“嗯，走吧。回去收拾东西，午正前启程回村。” 这么快就回去？ 岂不是没免费好饭可吃？ 泰丰镇村民略失望，不过大事办成，他们急着把喜讯带回家，是欢喜应着，跟关书吏从衙门后门离开。 刚转到县衙主大街，就遇上熟人，是汤常安跟寻子他们：“秦老爷子，总算找到您了。事情可办妥了？” 秦爷爷笑：“办妥了，以后能再考。” “老天爷保佑，皇帝老爷保佑。”严大拉着儿子朝天一拜，又对秦二叔道：“秦二弟，你的好事儿办妥了，我们也能放心回去了。” 他们在田福县逗留得够久了，再不回去，这次货运就亏本了。 两队人都赶着回家，只匆匆说了几句就分别。 而府城耕种的事儿，在寻子他们又来送药材原料时就说清了……秦家给了一张银票给汤常安，让他们买麦种、发种子、种春小麦。 因此吴里长虽然瞧得嫉妒，却不知道秦家已经在府城置产，但他忍不住问一句：“秦老弟，这就是你们在府城认识的人？” 秦爷爷点头：“嗯，严家父子帮过我家二儿，他们父子如今在汤掌柜手下做伙计。” 解释了，又没解释清楚，吴里长更气了。 可还有他气的。 一到关家别院门口，他们就遇到柳方余。 柳方余是长济药行田福县分铺的掌柜，吴里长是见过的，知道此人来头不小，急忙打招呼：“柳掌柜怎么在这里？可是来找关书吏？” 柳方余只是笑笑，并不搭话，只朝着关书吏跟秦爷爷行礼：“关书吏、秦老爷子，此时某过来，是向秦家道歉……” “去年底，我娘给秦家送了一张元宵小宴的帖子，可惜元宵小宴突然取消，某深感愧疚。此次特送来请帖，请秦姜徐乔几家人来县城，赴世家铺合办的贺陛下江山永昌宴。” 他们提前收到主子的消息，说南北大统，武兴帝赢，仔细着些，莫张狂。 他们因此取消元宵小宴。 他自然不会把这内幕告诉秦家人，只道：“这是老例儿，遇上朝廷的大喜事都会办。届时县城很多人家都会来，秦家若是得空，可来热闹热闹。吃完宴席后，还会有一份贺天下永昌的喜钱。” 啥玩意？ 秦爷爷只觉得，这些世家豪族的名头真多。 秦二叔收下请帖，呲牙笑道：“多谢柳掌柜，帖子我家先收下了，要是得空，一定去。” 关书吏道：“柳掌柜，我们得尽快启程回村。” 赶人了？ 柳方余很识趣：“成，某就不打扰了。” 言罢，行礼离开。 “秦村长，你家真是出息了，竟能得到县城富贵人的请帖，听说这柳掌柜的主子可是世家贵族，你家这是攀上高枝了！” 村民们是羡慕嫉妒。 秦爷爷道：“贵人哪里看得上我家？只是因着我家买了柳掌柜药铺的药材，柳掌柜才客气的给我家一张帖子。” 这话说得，吴里长更气了……他吴家巴结过柳方余好几次，可柳方余是不看他家一眼，秦家一个逃荒来的乞丐凭什么？！ 吴里长肺都快气炸了，还得憋着。 周老村长乐得不行，憋死你个吴老龟！ “诸位，进去收拾东西，咱们回镇。”关书吏招呼他们。 村民们这才放过秦爷爷，赶忙进去收拾东西、出了县城、往镇子赶去。 车辆疾驰，酉时正刻，到泰丰镇。 秦爷爷怕秦奶奶等急了，没敢多留，谢过关书吏后，喊上秦存泉跟徐三骏，立马回村。 远远就看见村口伫立着的微弯身影——是他家老婆子！ 第404章 线索 “老婆子，拿到赦免文书了！”秦爷爷不想秦奶奶再多担心片刻，一路大声喊着。 秦奶奶听见了，眼泪止不住的掉，又赶忙擦掉眼泪，笑着回应：“诶，听见了，听见了！” 没多久，秦家的驴车就到跟前。 秦六婆不等车停稳就激动道：“他五伯，赦免文书长啥样？赶紧拿出来给我们稀罕稀罕！” 这东西可是难得的物件，她得见见，好出去吹嘘。 秦爷爷沉脸，道：“这是老二后半辈子的清白，哪能随便拿出来给你们看。” 秦老六最会，见秦爷爷生气，立马骂秦六婆：“你这婆娘，啥啥都要看，要是看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衙门已经把赦免名单登记在案，看坏了，花钱去衙门补一张就成。 秦二婶提醒：“公爹、婆婆，咱们先回家吧。” “对对对，回去吃大餐，五嫂可是准备了好多荤菜，就等你们回来开席！”秦六婆又抖擞起来了。 “成，回家。”一行人喜滋滋的回村西秦宅。 秦小姑又给准备了火盆：“二哥，跨火盆进门。” “又来？小妹，你年纪轻轻的，咋也这么怪力乱神。”秦二叔抱怨，满脸不耐烦的跨火盆进屋。 “老婆子，赦免文书，看吧。”秦爷爷小心翼翼把赦免文书拿出来，递给秦奶奶。 秦奶奶珍之又珍的接过，借着余晖，看着上头的内容，瞧见所犯罪责皆赦免、可正常科考入仕后，喜极而泣：“好好好，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因着秦二叔的事儿，一家子在老家时是受人非议多年，其中苦楚，可想而知。 秦小米在旁边瞄了一眼，确定便宜二叔苦尽甘来后，道：“奶奶，都过去了，赶紧走拜拜的流程。” 家里遇上大喜事的必备流程，拜天地祖宗、吃大餐。 秦奶奶被她逗笑了，又道：“成，这就拜，不然天就黑了。” 秦姜徐乔四姓、几十口人是齐聚秦家祭拜，告知天地祖宗、以及姜老秀才：“天下大赦，老二秦庄多年的案底消除，以后能正常科考、正常过日子了。” 拜完、摆桌、上菜，几家人乐呵呵吃席给秦二叔庆贺。 秦存泉最高兴，即使没酒喝也跟喝醉了似的，又哭又笑，秦二叔都嫌弃他，是推着一直往他身上靠的秦存泉，对小敬义道：“你爹总是癫得莫名其妙，你可别学他。” 小敬义眨眨眼，低头继续吃肉肉。 苏氏则是笑……秦二族兄的事儿，是夫君多年的心病，如今病愈，夫君开怀了些，情有可原。 秦六婆则是骂柳掌柜母子：“又给咱们请帖？这回不会又取消宴席吧？老娘都不稀的说他们，还世家豪族呢？办事还没咱们乡下人讲究。” 骂归骂，但她道：“五哥五嫂、小米丫头，你们不去没关系，但我得去，把那啥贺永昌的喜钱拿回来！” 又骂：“这大户人家的名头就是多，起的名头还拗口，一点不好听。” 秦小米瞥她一眼，只一句：“要是六婆被做局陷害了，我们不会出钱赎你，只会跟你断亲。” 秦六婆丝毫不怕：“他们要是敢设计老娘，老娘就敢闹得他们没个宁日，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六婆果然流氓。”秦小米给了她一个评价。 秦六婆给了她一记白眼：“你比老婆子还能闹腾，有啥资格说我？” 外头人可都说你是女土匪！ 几家人叽叽喳喳，闹腾一个时辰，每家都给秦二叔解晦红包后，就各回各家。 “老二，累一天了，早些歇着吧……明天不用早起，娘跟小米说了，你们夫妻明天放假一天，好好乐呵乐呵。”秦奶奶是连秦二婶都给放假了。 秦小米：“……” 奶奶，催生还得看您老。 “还是娘对我好，那儿子明天就赖床了，您记得让朱婆婆把早饭给我们送来。”秦二叔很高兴，生怕秦小米阻拦，急忙拉着秦二婶跑了。 …… 夜深人静，乌漆嘛黑的屋内，秦二叔小声问秦二婶：“可是想你哥了？” 秦二婶没理他。 “装睡？”秦二叔捅她露出来的后脖颈，好几下后，秦二婶忍不了了，给他一脚，低骂：“大半夜的，别扰人清梦。” 秦二叔听她说话没哭腔，放心了：“不识好人心，我是担心你。” 又安慰道：“这次大赦天下，你的族亲定能释放，到时候咱们托人去找找，给他们一些银钱接济，让他们把日子过起来。” “记住咱们的目的，不要做多余的事儿。”秦二婶提醒他，又不屑笑道：“只是大赦天下，又不是翻案，那不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背的黑锅也依旧背着……” 呼啦一声，秦二婶突然坐起来，披头散发，目光下斜，盯着秦二叔。 “……”秦二叔突然笑了：“你这样，真像女鬼。” 秦二婶正怒着，听到这话一愣，气得又给他一脚。 秦二叔一手枕着后脑，道：“只要咱们活着，总有一天能查清真相。” 且你大哥已经发现眉目，咱们已经有线索可查，不再是两眼一摸黑。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怕秦二婶想起古百声，又要难过。 古百声是个极其厉害的人，他在被陷害前，已经发现世家豪族以民间才子做炼世生的事儿。 可惜，刚有个线索，他就被弄死了。 “赶紧睡吧，别坐着吓人了，大半夜的，我害怕。”秦二叔说着，突然伸手，把她拽落床面上。 秦二婶愣了愣，没挣扎，躺下，睁着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翌日，他俩屋门紧闭到中午，可把秦奶奶开心坏了，深觉，抱孙有望！ 秦小米见秦奶奶高兴，也很开心。 可没开心多久，下工时，姜大郎是把她喊去作坊，见她来了后，不是高兴，而是颇为鬼祟。 秦小米皱眉，睨着他问：“你中邪？还是你想约我去做贼？” 阳光爽朗俊少年，爷爷奶奶的心头宝，你是要变坏了？ 姜大郎赶忙摇头：“不是。” 他纠结好一会儿，终于拿出一个东西，递给秦小米：“小米，这个给你……能安神。” 秦小米接过一看，见是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黄符。 她有点懵，又哈哈笑起来：“咋的，你不是中邪了，而是怀疑我中邪了？” 姜大郎忙道：“没有，小米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怕你受逃荒的影响，所以求了个黄符，给你安神，让你平安开心，嗯，还能发财。” 第405章 吴家流水席 “哈，还能发财？为了骗我戴这玩意，你连这种谎话都扯？”秦小米觉得可笑，丝毫没有收下的意思。 “小米……”姜大郎喊了她一声，低头沉默片刻，才抬眸，眼里裹着湿润看着她：“小米，自打逃荒后，你变得有些不管不顾，元宵生辰时，你还莫名其妙的发火……我听老人说，这是受了大惊吓，所以魂魄不稳所致，就给你求了个镇魂符，帮你镇一镇。” 他说得真诚，到了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却依旧哀求她：“小米，把黄符戴着，别让我担心你，好吗？” 秦小米看着他，又看看他递过来的黄符，突然问了一句：“黄符是荀老头帮你画的？” “我早就说过，他心里可以有三清祖师，但家里不许弄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竟敢背着我弄封建迷信！” 嗯？怎么突然就跳到质问这上头来了？ 姜大郎忙道：“小米你别罚荀老，是我半骗半威胁他，他才给我制了这张符，他不知道是给你戴的。” “你不用为他求情，这顿罚，他跟你都少不了！”秦小米一把拿过黄符，转身离开。 “小米，你记得戴……实在不愿意戴，那就压在枕头底下。”姜大郎在后头叮嘱着。 “啰嗦。”秦小米脚步不停，很快离开作坊……好好的一个阳光美少年，怎么比爷爷奶奶还老古板，还给她黄符镇魂？ 她这魂，根本镇不住，因为戾气重！ 戾气重的秦小米，带着杀气，逮住了正准备吃晚饭的荀老头。 此时的荀老头正坐在下人房的屋门前，使唤他的几个小徒弟：“木桐小子，把桌子摆开；小鸽子把打回来的饭菜装到盘子里。这吃饭就得饭菜分开，一筷子一筷子的从盘子里夹着吃。” “山山小子，你别这么木讷，学学肖晨昊，人都知道生炉子给我烧水泡饭后茶吃，你就不知道过来给为师捶捶背？” “……师父，小东家来了。”许山山提醒他，给秦小米行礼：“拜见小东家。” 肖木桐几人也行礼：“小东家。” “嗯。”秦小米点点头。 “小东家，您咋来了？！”荀老头惊得从太师椅上起身，赶忙行礼。 秦小米呵呵：“可别行礼了，我哪里敢让你这个老太爷给我行礼啊。” 阴阳怪气了，这是他要完蛋的前兆！ 荀老头很豁得出去，立马跪下，道：“小东家，老奴错了，老奴不该给姜家大郎画黄符。可不画不行，他威胁老奴。” 姜家小子说，要是小东家质问他，就把他推出来顶着。 肖木桐几人见状，急忙跪下……师父都跪了，他们哪能站着，陪一个吧。 “罚款五两银子，再扣除一顿饭食，连扣五天，下次再犯，直接发卖！”秦小米说完，转身离开。 荀老头是晴天霹雳：“五两银子？这可是我在无则药行赚的三成家当，就这么没了，呜呜呜……” “还得扣一顿饭食，老夫这瘦弱的小身板可怎么受得了？！” 许山山蹲在他旁边，安慰他：“师父别哭，我的饭菜分您老一半。” 荀老头继续哭：“你人小，分到的饭菜是小孩的分量，你的一半，为师吃不饱啊，呜呜呜……” 肖木桐道：“师父，我们几人的饭菜都分您一半，不会让您老饿肚子。” “可您以后莫要再给人画符了，即使是老东家找您画，您也得先问过小东家的意思……小东家不止一次说过，不许您在家里弄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明令禁止的，您老还犯，只能说，不作不死。 “呜呜呜，五两银子，老夫的棺材本啊，没了，没了啊……”荀老头抬袖遮脸哭，可哭了好一会儿，这几个逆徒愣是没人说要给他银钱。 没效果，不哭了。 荀老头爬起身，吼他们：“还愣着干啥，赶紧摆桌子吃饭啊，还想看为师继续哭不成？想看可以，得付钱！” 呃，师父好爱钱。 肖木桐他们急忙摆桌子，吃晚饭。 不过，姜大郎没让荀老头亏本……他盛霆历来是有功者赏。 当夜，他给荀老头补了八两银子。 荀老头激动坏了，直说：“姜少爷不愧是小东家的未婚夫，就这份担当，您就配得上小东家。” 姜大郎听到这话，很满意，道：“这次多谢，你回吧。银子藏好，别让人看到，否则小米再罚你，我就不管了。” “诶，告辞。”荀老头转身就走。 “等等。”姜大郎喊住他：“你那黄符，真能镇魂？” 上辈子，他和粟粟的夫妻情分已经走到绝路，还不如留在这里。 荀老头拍胸脯保证：“祖师爷的手艺，绝对有保障，最显着的效果就是戴了能少没梦魇魇住。” 姜大郎神色不变：“知道了，你回吧。” “诶。”荀老头应着，很快离开，又忍不住回头瞅一眼作坊。 灯火跳动，忽明忽暗的映照着姜大郎的侧脸……啧，这小子瞧着不像好人呐，他要不要提醒一下小东家，让她提防着点这小子？ 姜大郎不理会荀老头的心思，此刻轻松的呼出一口气……黄符送出去了，粟粟应该会减少对他的怀疑。 自打成为秦小米后，粟粟从来没掩饰过她的异常，在元宵节那天，还当着他的面，狠砸了匣子。 到了这一步，身为和秦小米一起长大的竹马，他必须要生出对她的怀疑了，否则说不过去。 因此才有他请荀老头画黄符、给她送黄符镇魂的事儿。 他熟知人心，一步一步都走得很稳，因此秦小米经过黄符这事儿，确实对他减少了两分怀疑。 甚至，秦小米在想……如果姜大郎真不是狗皇帝，那她这样反常，他一定很担忧恐惧，很怕自己的小青梅没了吧。 想着想着，秦小米都觉得自己不是人……她这个异世界的魂魄，占了原身的身体后，怎么还能伤害原身看重的小伙伴？ 记忆里，他俩的感情可是很好的，乃是一起学武、一起打架、一起赚私房钱的深厚友谊。 “小东家，夜深了，别看黄符了，快睡吧。明天是出货日，您的事情多。”朱一青提醒着。 “嗯，灭灯睡觉。”秦小米把黄符压枕头下，闭眼睡觉……但是，她会继续试探姜大郎，实在是狗皇帝太狗了，她已经有阴影！ …… 翌日，秦家作坊出货，又是热闹的一天。 薛卷夫妻正带着伙计们搬运色汤时，吴家就来人了。 经过通报后，吴四升这次终于被带进村西口。 吴四升看着忙碌搬货的热闹景象，羡慕又惊叹，秦家真是不得了，硬是把这冷清的鬼村给带活了。 他又赶忙收回视线，拿出几张请帖，递给秦爷爷：“秦村长，这是里长让我送来给你们几家的，请你们几家去吴家吃贺天下永昌的流水席。” 第406章 黄霞娘的药 今日二月十九，而吴家的流水席定在二月二十二。 这个日子是吴里长特地请高人算过的，高人说这日子极其吉利，沾着皇气呢，在这日子摆宴席，吴家必有子孙能尚公主，成为皇亲国戚。 高人口才好，把吴里长说得甚美，就定了这个日子。 吴四升生怕秦家不来，又说：“二月二十二日巳时，流水席开席，但秦姜徐乔几家什么时辰去都成，里长说了，会单独留三桌席面给您家，只盼秦村长赏脸赴宴。” 打着贺江山永昌的名义办的，吴家又是里长，秦家人还要在这里住着，总得给吴里长几分面子。 秦爷爷只能道：“请转告里长，老汉定会去吃席。” “诶，吴家静候秦村长家驾临。”吴四升发自内心的高兴。 吴里长越老越糊涂，继续跟着吴里长已经没前途，因此吴四升想跟秦家打好关系，借秦家的势，另谋出路。 “秦村长，既然赶上了，我帮你家搬搬货。”吴四升说着，还真要去搬色汤。 不用秦爷爷出面，薛卷就拦住他，笑道：“多谢吴兄弟了，但色汤要验毒，只能固定的人手触碰，实在对不住。” 还要验毒？ 这大商行做买卖果然讲究。 吴四升讪讪住手，笑道：“是我不懂规矩了……兄弟是叫阿卷吧？我是吴里长的侄儿吴四升，我们村子离镇上很近，我对泰丰镇也熟，以后有啥事儿尽管来找我。” 不讲武德，当着他的面，抢他的活计！ 周十三忍不住了，道：“不用劳烦你了，薛东家就是见我是本地人，熟悉泰丰镇，所以请我跟车队运货。” 吴四升暗恨，又有些埋怨秦薛两家不懂事，怎么舍里长家而抬举周家？！ “是我多事了。”不得不说，跟吴里长混久了，吴四升也学了吴里长的虚伪，笑行一礼，道：“我还要去其他村子送请帖，就先告辞了，秦村长一定记得来吃席。” “诶，一定到，慢走。”秦爷爷把吴四升送出村西。 黄贵家一直在村西口等着，此刻是跟着吴四升出村。 吴四升第一次对黄贵家生出反感来……难怪黄吴氏看不上黄贵家一家，就这上杆子给秦家当奴才的劲儿，以后能有啥出息？谁能看得上？！ 啥玩意？ 你不会是在骂你自己吧？ 你可是在给吴里长当奴才啊。 “贵家，你家每次都帮忙给秦村长家通报消息，挺耽误活计的吧？”吴四升别有用心的说。 黄贵家听得满脸不解，摇头道：“这就是我家的活计之一，如今村长每个月都会给我家半两银子，作为看守村门和通报消息的跑腿费。” 嘶，跑个腿就能有半两银子的工钱！ 吴四升酸了，凭什么他像狗一样给吴里长跑腿，却没工钱领？顶多就是给他几个鸡蛋，或者吴家族里分东西时，他家能多分一点！ “村长家对我家是真好，不仅给我家这个活计，还让大夫给我看脚，如今正在矫正复健，如果矫正复健做得好，腿瘸的程度能减轻一些，不跑起来，别人发现不了。”黄贵家是满脸笑容，细说着秦家的好。 吴四升酸得不行，见黄贵家这样，知道是拉拢不了他了，不再浪费时间，快步离开鬼村。 这一天，吴四升是跑遍了镇西不少村子，把请帖送到各村村长、或者比较富裕的村民手里。 等回到吴家村时，已经快天黑，他走得鞋底都开口了。 可去向吴里长复命时，吴里长只说：“嗯，帖子送到了就成。” 就一句，没了，不给钱不给东西就算了，甚至没给他一句好话，那个二栓还明示他：“吴四，我们要吃晚饭了，你赶紧家去吧。” 呵呵呵，这一刻，吴四升当真觉得自己狗都不如！ 然而，这还没完。 第二天，还没到辰时，二栓就来他家砰砰敲门，甩给他一张单子：“里长让你今天就带着吴家子弟去各村买食材，记得压价。” 言罢，二栓就走了。 吴四升：“……” 又他娘的让他做这种事儿！ 知不知道，因着他提吴里长家采买，次次都搬出里长的名头来压价，如今十里八乡各村的人见到他进村采买，全都避之不及！ 可没办法，日子还得过，吴四升拖着酸痛的双腿，继续十里八乡的跑。 …… 二月二十这日，黄吴氏母子竟然回村了，穿着新衣回来，一进村就去挨家挨户敲黄姓人家的门。 砰砰砰！ “多贵两口子快开门，有好事儿通知你们。” “啥好事？！”黄多贵夫妻奔出来，给黄吴氏开门，眼神贪婪的盯着穿细棉面柿子红袄子的黄吴氏，夸道：“哎哟村长嫂子，你不愧是里长的丈母娘，这是从头新到脚了哟。” 黄吴氏哼笑一声：“羡慕吗？想过这种日子吗？那就莫要跟我家生分。” 吴里长说了，她家已经跟黄老二家断亲，不可再丢才黄姓族人，得把这些族人拉拢回来，易某后续。 黄吴氏深觉有理，因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回村，还大方的给了黄多贵夫妻一个鸡蛋：“在我里长女婿家里随便拿的，吃吧。我们母子这段时日在里长家是天天吃鸡蛋，都吃腻了。” “啥？鸡蛋还有吃腻的时候？村长嫂子，你家现在正是不得了啊，这位日子，过得不比在老家时差。” 就是…… 黄多贵媳妇瞟向黄贵禄……就是你这儿子又傻了，啧啧啧，没用玩意，还不如霞娘、彩娘出息！ 黄吴氏说：“除了黄老二以外，把咱们黄家人都喊来，就说里长有话告知他们。” “啥话啊？”黄多贵媳妇问。 黄吴氏摆谱，只道：“人齐了再说，快去喊人，否则剩下的一个鸡蛋，我就给其他黄家人。” 言罢，又拿出一个煮鸡蛋。 黄多贵夫妻瞧着咽口水，忙道：“村长嫂子，你屋里坐着，我们夫妻这就去帮你们喊人。” “嗯。”黄吴氏应着，带着黄贵禄进屋，是嫌弃的瞥着这掉黄泥的墙壁，又吼黄二女：“愣着干啥，赶紧查凳子，我们还要坐呢。” 黄二女看看他们，突然拔腿跑了……这婆娘回来准没好事儿，她得去找黄二伯一家，让他家去告诉秦村长家，好让秦村长家提防着点。 “有病的丫头，改天就把你卖去接客！”黄吴氏骂着，心里已经计算着，黄二女这丫头能卖多少钱？ 没多久，黄家人就到了。 黄吴氏是显摆一会儿，才说了让他们去吴家吃流水席的事儿，又道：“去的时候，穿好点，别给我家霞娘丢脸！” 言罢起身离开，回了黄宅，去办今天的第二件事儿……拿黄霞娘埋在家里的私房匣子。 第407章 报仇 “死丫头，竟还瞒着老娘藏东西，真是个不安分的……”黄吴氏不断骂着，费了不少劲儿，才把黄霞娘埋的匣子挖出来。 一个很普通的木匣子，瞧着没啥特殊。 黄吴氏撬开匣子，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到地上，却是脸色一黑，不屑撇嘴：“果然是贱丫头一个，只会藏这些没用的东西。” 匣子里就几个空荷包、几枚铜钱、三朵旧布花，以及几个土疙瘩……湿泥土做的团团，干燥后，变成的土疙瘩。 “娘，把这土疙瘩砸开看看，没准里头包有银子~”黄贵禄小小声的说着，即使又在衙门被吓破了胆，可他依旧贪婪。 “对，得砸开瞧瞧。”黄吴氏立马将土疙瘩砸开，结果一股子滂臭直冲鼻腔：“呕，死丫头，藏的啥玩意，也太臭了！” 黄贵禄已经捂住口鼻跑出屋子，还不忘交代黄吴氏：“娘，仔细看看随泥里有没有银子。” 黄吴氏怕银钱走空，只能忍着臭味，扒拉着土疙瘩渣渣，只瞧见几块黑乎乎的像木片的东西，余下的就没啥了。 “贱丫头就知道藏这些贱物件，这趟白来了！”黄吴氏骂着，想甩手走人，可想到黄霞娘如今得宠，只能忍着恶心，把东西全都扒拉进匣子里，盖上匣子，又拿了三块麻布把匣子包住，才算阻隔了臭味，起身出屋。 “黄吴氏，你们回来干啥？”黄老二媳妇问。 小东家怕黄吴氏回来使坏，特地允让她回来看看。 “呸，老娘回自己家还用得着向你解释？”黄吴氏走上前，想给黄老二媳妇一脚，但她又忍住了。 吴里长说，在外莫要露凶相欺人，这样太蠢，得示好，如此才能名利双收。 黄吴氏听进去了，这次没跟黄老二一家闹，招呼黄贵禄：“禄哥儿，走，回你妹婿家了。” 言罢，带着黄贵禄离开。 黄老二媳妇看着她们母子走远，才问其他黄家人：“她今日只是回来喊你们去吃流水席？” 黄家人点头：“嗯，就是这个事儿。” 黄多贵夫妻是把孩子推出来。 他们儿子问：“族长伯娘，我们能去吴里长家吃流水席吗？” 说着，想到肉味，口水是叮咚掉了出来。 这谗样？ 黄老二媳妇道：“既然请了你们，你们当然能去……但吃席时要守规矩，别给霞娘丢脸，否则她会被吴家人说嘴。” 虽然两房断亲了，虽然他们夫妻不想让霞娘跟个快死老头在一起，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只能盼着霞娘好。 “霞娘可是咱们黄家最出息的人，我们哪里会给她丢人？”黄多贵夫妻嚷嚷着，已经想着吃席时要带陶罐去吃席，边吃边藏菜，让家里多吃几顿席面。 黄老二媳妇看见他们夫妻就烦，想着黄二女今天做的事儿，又警告道：“你们对二女好些，要是再敢不把她当人看，族里就开祠堂，对你们用家法！” 言罢，不再搭理他们，招呼黄二女一起离开。 等到了村西口，没有黄家人后，黄老二媳妇才敢把一个粗粮饼给黄二女：“拿去吃吧，今天做得不错……别怕你爹娘兄弟，他们要是打你，你就往我家跑，我去收拾他们。” 小东家会时不时的给作坊女工们讲自救、讲自保式反击，黄老二媳妇是听了不少，如今拿来教黄二女。 “谢，谢谢族长伯娘。”刹那间，黄二女眼里涌起眼泪，又赶忙擦掉……哭晦气，会被人嫌的。 “嗯，你吃完再回家。”黄老二媳妇交代一句后，进了村西，把黄吴氏回来做啥的事儿，告诉秦家人。 秦小米听见黄吴氏没作妖，放心了。 …… 吴里长家门口，已经搭起一个长篷子；围墙边，已经搭了几个石灶，十几名吴家子弟是忙忙碌碌的。 黄吴氏瞧得高兴……生女儿不亏，一旦嫁得好，就能带飞全家。 叩叩叩，黄吴氏一进吴家就很规矩，轻敲房门，小声喊着：“霞娘，霞娘，娘把你的私房匣子带回来了，可要娘给你拿进去？” 吱呀，门开了，黄霞娘出来，伸手接过黄吴氏手里的布包。 黄吴氏伸长脖子往里头看，没瞧见吴里长，伸脚想要进屋，想给这个女儿好好说教一番，让她继续拉拔娘家。 可惜，砰！ 黄霞娘关上门。 黄吴氏气急，想骂人，却碍于黄霞娘得宠，只能抱怨一句：“你这丫头，突然就关门，吓娘一跳。” 黄霞娘不理会她，只匆匆打开布包，拿出里头的匣子，把匣子打开，见到被砸碎的土疙瘩，眼神一暗。 找到那几片药材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黄家人贪婪，要是发现匣子里的土疙瘩，一定会砸开检查，因此她用土疙瘩藏药材时，就往里头加了一些腐烂的肉。 而这些腐肉不负期望，是用臭味帮她保住了里头的药材。 黄霞娘又趁着吴里长不在家，马不停蹄的砸开土疙瘩，找出里头的药材，把它们碾成粉末，乍一看，就像是黑泥粉末，没人想到会是药。 弄完后，她是赶忙收拾屋子，至于那些药粉，她是伪装成黑泥，一起装进匣子里。 这样一来，即使吴畜生瞧见了，也不会怀疑。 “霞娘，娘把你的肉汤来了，快开门，让我外孙吃肉汤。”黄吴氏端着东西站在房门口，敲门喊着提。 屋内，黄霞娘目光扫视，见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后，开门出来，要接肉汤。 “你怀着福星，哪里能让你端碗，娘进去喂你。”黄吴氏不给黄霞娘拒绝的机会，迈步进屋。 黄霞娘怕她生疑，这次没有拒绝。 不过这碗肉汤，黄霞娘是只喝了几口，剩下的半碗汤和几块肉，都进了黄吴氏的口。 黄霞娘没说什么，只由着她……呵，反正用不了两天，黄吴氏就要下地府了！ …… 在黄霞娘不断的哀求在，二月二十一日，吴里长终于同意让人去伍家，把伍家人跟黄彩娘给请了来。 美其名曰，两家姻亲一块聚聚。 吴兴楠攀上了严二少爷，伍家男人们很积极的来了，伍家女人们很不高兴，可伍家人怕黄彩娘说出啥话来，是命令她们也要跟来，且要寸步不离的跟在黄彩娘身边。 因此，这一天，黄霞娘终于又见到了黄彩娘，再见到黄彩娘已经隆起来的肚子时，黄霞娘几乎控制不止身上的杀气！ 彩娘怀孕了，可伍老四不喜欢女人，那玩意也不行，生不了，孩子是伍家哪个畜生的？ 第408章 严二少爷入坑 黄霞娘悲恸不已，又急忙露出欣喜的笑容，抱住黄彩娘，做出喜极而泣的模样。 “姐，姐……”黄彩娘再次见到姐姐，哭得不行。 伍家媳妇们怕她说出歹话，赶忙过来拉她：“四弟妹，快别哭了……你们姐妹都怀着孕，这可是大喜事，双福星呢，得笑，可不能哭。” 伍家也学起吴家，是放出双福星的流言来，想借此提高伍家的名气，好给伍家的孙辈们说上好亲事。 伍家越发不行了，孙辈又多，一个个嗷嗷叫着要娶媳妇，不使点手段，哪能娶上富贵媳妇？ 黄霞娘不想坏了报仇大计，是松开黄彩娘，忍着恶心，抬手抚摸她的肚子，又抚摸自己的肚子，笑得满脸慈爱与满足。 她还转头，目光深深的落在吴里长身上，眼里涌起依恋与感激。 啧，伍家媳妇们瞧得恶心……这黄霞娘还真喜欢上了吴老头。 伍家男人们则是佩服不已，伍老爷子更是说了一句：“还是吴老弟懂得驯人。” 随着年老，吴里长近年来是觉得权柄难握，而不少人家都盯着他的里长之位，想取而代之。 他去求过冯县丞，让冯县丞帮他加重权柄。 可冯县丞说，寿命乃天数，你老了，给你权柄你又能握多久？总不能把你变年轻。你还是尽快找个继承人，接替你的里长之位，否则都不用等到你死，一旦你重病超过一个月，县衙就会指派新里长，顶替你。 每想起这话，吴里长都惊恐不已，所以他最怕别人说他老，最爱别人的听话、恭敬、崇拜佩服他。 而因着黄霞娘、因着老来子，他最近是得到乡亲们的佩服，很多男人都羡慕他的能力，还有子嗣艰难的人家私下送礼，询问生子秘方。 吴里长最近是美坏了。 “好了，让霞娘姐妹俩好好说话，咱们去暖厅叙话。”吴里长像个皇帝，发话了。 “诶。”伍家男人们跟着吴里长去了暖厅。 一进暖厅，伍家男人们就夸，夸到最后，说到严二少爷身上：“里长叔，今日算是亲戚吃席，是不是该把严二少爷请来？他算是您的孙女婿呢。” 吴里长只笑笑，不接这话。 呸，这老狐狸，果然不见好处不帮忙……伍老爷子骂着，可为了巴结上严二少爷，伍老爷子拿出最后的家底。 “老三，把地契拿给你吴叔瞧瞧。” “诶。”年后，伍老三见芬芳院的事情过去了，是敢回来了。此刻拿出一张地契，递给吴里长。 “老大，拿过来。”吴里长发话。 吴大爷接过地契，摊开给他看。 吴里长迷瞪着老花眼，盯着地契看了许久，才看清楚：“这是新库房土地的地契！” 伍老爷子笑，颔首道：“没错，正是新库房那边的地。这地契，应当值得严二少爷来吃个饭吧。” 只要同桌吃了饭，那关系就算攀上了。 他家还能把地契卖给严二少爷赚银钱……送给严二少爷也成，反正这地契是他家老三设局弄来的，一文钱没花。 “去把祖哥儿喊来，让他必须过来，是正事。”吴里长道。 “诶。”吴大爷赶忙去二进宅子，喊吴兴祖。 半刻钟后，吴兴祖来了：“祖父，您老找我何事？” 他极其瞧不起黄霞娘，也瞧不起伍家，所以没露面，可爷爷却让大伯把他喊来。 吴里长把地契给他：“拿着这地契，去请严二少爷来家里吃席。” 吴兴祖很不屑，严二少爷什么好宅子没有，能缺这乡下的地？ 可当他看见是新库房那边的地契时，眼睛亮了，赶忙接过地契，道：“是，孙儿这就去请严二少。” 严二少爷正缺新库房的地，可薛家歹毒，把那一片的地都包圆了，剩下的吕族长又不许卖，没成想，还有漏出来的。 严二少爷见到地契，定会高看他一眼，觉得他们吴家还是很有办事能力的。 “祖哥儿，伍四叔陪你一块去。”伍老四激动出声……严二少爷虽然不够强壮魁梧，却是干净富贵、气质上佳，比乡下汉子强多了，他喜欢。 吴兴祖不高兴。 可吴里长道：“带你伍四叔一块去，毕竟这地契是伍家给的。” 他跟伍老爷子都算县丞的人，且他不想让吴家子弟再做见不得光的事儿，但伍老三却能继续帮忙做黑活。 所以，还是拉伍家一把吧，不能太压着伍家。 “是。”吴兴祖只能答应。 伍老四兴奋的跟着吴兴祖，坐车去镇上见严二少爷。 吴里长又让人把槐嬷嬷喊来，告诉她：“让楠姐儿好好打扮一番，严二少爷要过来了。” 这也是他帮伍家的原因之一。 二月初六那天，楠姐儿被严二少爷送回来后，一直待在家里，再不制造机会让他们和好，楠姐儿就被白睡了！ “是，老爷子放心，老奴一定办好。”槐嬷嬷也很激动，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吴兴楠跟严二少爷和好，如此她才能跟着吴兴楠去严家。 吴里长越发昏庸，都认下那来历不明的野种了，吴家算是完了，槐嬷嬷可不想再在吴家浪费时间。 …… 伍家女人们寸步不离的盯着黄彩娘，让姐妹俩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还一个劲儿的吃着东西，把里长屋里的东西都吃光了。 黄吴氏怒了，冷笑道：“几位亲家媳妇，你们几天没吃饭了？咋饿成这样？瞧你们抢食吃的劲儿，比那逃荒的灾民都狠。” 伍老二媳妇怒了，瞪着黄吴氏骂：“逃荒来的乞丐，你阴阳怪气谁呢？我们吃的是吴里长家的东西，没吃你家的，还真以为自己是里长的丈母娘了？还喊我们亲家？谁是你亲家？我们可是只伺候……” “二弟妹住口！”伍老大媳妇差点吓死，急忙拽住伍老二媳妇，对黄吴氏笑道：“亲家婶子教训的是……我们是做小辈的，这就去厨房帮忙，不能光坐着等吃席。” 她拉着伍老二媳妇离开，又深深看一眼黄彩娘，用眼神警告她。 黄吴氏生怕伍家偷吃，忙道：“霞娘，娘去厨房把你今天的肉汤拿来。” 黄霞娘见她们走后，拉起黄彩娘，进了里屋，关上里屋的门。 黄霞娘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着：孩子是谁的？别骗姐姐，说实话，否则咱们姐妹情断！ 没错，黄霞娘不止会写自己的名字，她会写很多字，可以说，她的学问里黄贵禄好得多。 老家的书，她看得比黄贵禄多。 黄彩娘再也控制不住，捂嘴无声哭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黄霞娘又写道：快说，咱们没多少时间，别浪费！ 黄彩娘这才用手沾水，写道：我不知道，除了伍老四以外，他们都，欺负我。 黄霞娘看见这话，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紧接着，身上迸发出浓烈杀气：畜生，一群畜生，今晚她就把他们全弄死！ 第409章 不孬 黄霞娘没有把自己的报仇计划告知黄彩娘。 她只写下：彩娘，从今天起，你得自己立起来。记住，你能靠的始终是自己，要是你自己立不起来，那你被人欺负死也是活该！ 黄彩娘大惊，想到什么，心头一缩，赶忙写下：姐，你想做什么？你别做傻事。 她了解姐姐，要是姐姐活着，定会一直照顾她。 能写下这种话，定是姐姐要活到头了。 黄霞娘很欣慰，写下：你不算笨，姐姐算是放心不少。 黄彩娘见状，越发恐惧，眼泪不住的掉，抱住黄霞娘，小小声道：“姐，你别抛下我~” 黄霞娘推开她，轻敲桌面，吸引黄彩娘注意后，写道：彩娘，不要劝姐姐，这是那些畜生应得的。 黄彩娘急了，写道：报官，姐姐我们可以去报官，青天大老爷一定会还咱们公道的。 呵，黄霞娘冷笑，只写了几个字：孔差役与山货女。 山货女告发了孔差役，孔差役也确实被抓判刑了。 可孔差役没坐牢，是好好的被放回家了，只因大魏允许花钱消罪！ 恶人，作恶了，被抓了，给衙门钱，就能消罪，继续逍遥快活。 可山货女吃尽苦头，拼死告发，最后只成了乡亲们的谈资……甚至有人骂山货女不守妇道，竟敢告发自己男人！ 呵，前车之鉴就在这里摆着，黄霞娘很清楚，告发吴伍两家没用……所以，她决定自己动手。 黄霞娘又写：彩娘，不要坏姐姐的事儿，否则姐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姐…… 黄彩娘无声哭着，可最终没再拦她。 黄霞娘很高兴，写了一句：彩娘，如果事情能成，姐姐会很高兴，因为姐姐不孬，姐姐为自己、为你，挣了公道！ “姐~”黄彩娘泣不成声，虽然她不赞成姐姐这样做，可她懂姐姐的心。 黄霞娘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安慰着她。 砰砰砰！ “四弟妹，你咋哭了？快开门让嫂子进去看看你！”伍老大媳妇惶恐不已，要是黄彩娘跟黄霞娘告状，把丑事传出去，她儿子还咋说好亲事！ 黄霞娘急忙拿来抹布，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又推推黄彩娘，提醒她莫要坏事后，起身去开门。 吱呀，里屋门刚开，伍老大媳妇就冲了进来，一把抓住黄彩娘的双臂，质问着：“四弟妹，你是不是又说胡话了？你呀，就是年纪太小了，才会害怕怀孕，这怀孕是大喜事，要是你能一举得男，你后半辈子就有靠了。” 又转头看向黄霞娘，笑道：“亲家大姐，你别担心，四弟妹自打怀孕后就爱胡思乱想，说些自己被害的傻话。我们请大夫给她看过了，大夫说，是四弟妹头次当娘，一时无法接受，等过段时间，她适应了就好。” 黄霞娘听罢，抬手，轻抚自己的腹部，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来，再点点头，示意自己懂的。 这是没露馅？ 太好了，刚刚真是吓死她了，伍老大媳妇庆幸不已！ “伍大媳妇，你跑来我闺女跟女婿的睡觉屋子干啥？赶紧滚出去！”黄吴氏端着肉汤回来了，见状骂伍老大媳妇。 吴里长睡觉的屋子，一定藏着不少金银，她屡次想进来都没得逞，竟被伍老大媳妇和彩娘丫头抢先了！ 黄霞娘抬手，指着外屋，又拽拽黄彩娘，示意大伙去外屋坐。 黄彩娘不想坏了姐姐的事儿，含泪挽着她的手臂，笑道：“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养胎，到时候咱们一起生孩子，一起奶孩子。” 伍老大媳妇听罢，终于放心了……看来是她想多了，黄彩娘没向黄霞娘告状，而是见过姐姐后，想通了。 那就好。 又在心里骂黄彩娘……这怀的都不知道是谁的种，竟然没有羞愤去死，还乐呵呵的，果然是逃荒贱民。 “爹，严二少爷到了！”吴大欣喜的声音传来。 暖厅内，吴里长跟伍老爷子相视一笑……地契果然有用，一引就引来了。 “嗯，知道了，把严二少爷请来暖厅说话。”吴里长装淡定。 “诶，儿子这就去请。”吴大喜滋滋，奴样十足的去请严二。 没多久，严二少爷就带着两名小厮进了暖厅，朝吴里长拱拱手，算是见礼……为了家族颜面，大族子弟在外头，一般都是极其有礼的，严二这般，已经是轻视吴里长。 “吴里长、伍老爷子，地契我收下了。”严二是不花一分钱就要了地契，甚至没有一句感谢。 伍老爷子很恼怒，可巴结上严家，他伍家就有机会去首府、就能有更多赚钱的机会。 因此他忍了，没撕破脸，而是笑道：“严二少爷满意就好……这是老夫的儿孙们。” 他让伍家儿孙逐一去严二少爷面前露脸，用意很明显，就是要严二拉拔伍家儿孙。 严二皱眉，不耐烦应付这些穷鬼。 但伍老三有些本事，很会哄这些富家少爷，严二少爷被他奉承一番后，是有几分好脸了。 “地契的事儿，本少爷不会让你们亏，好处都在后头。” 伍家人听得欢喜不已，伍老三忙道：“二少爷是世家望族的主事少爷，能遇上您已经是我们的福气，至于以后，全凭二少爷吩咐！” 这话说得，严二少爷爱听，是吩咐小厮月成：“去镇上拿三坛好酒来，给吴伍两家助助兴。” 酒是精粮酿造，在大魏是贵货，一下子就出手三坛，引来吴伍两家人一番惊叹。 “二少爷……”槐嬷嬷掐好时间过来，一番哽咽，说了吴兴楠病了，又哀求他去看看吴兴楠。 严二是家里庶子，在重视嫡庶的世望之家，他属于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因此在外，他极其喜欢别人的奉承与哀求。 被求爽后，他起身：“病了？那本少爷去看看她。” “诶，二少爷随老奴来。”槐嬷嬷喜上眉梢，边走边说：“二小姐见到您，定会不药而愈……” 伍老四看着严二少爷的背影，羡慕极了吴兴楠……这一去，定免不得一番欢好。 吴家就像个开门迎客的娼窝，每间屋子里都藏着龌龊！ 严二少爷怕生病，不敢不找专门卖身的，而自打二月初六后，他已经快二十天没见到吴兴楠。 因此这回一见，是在吴兴楠屋里逗留到下午开席。 伍老四特地跟着二栓过来请他入席，是对着守门的槐嬷嬷道：“槐嬷嬷，要开席了，我们来请严二少爷。” 第410章 全部中招 “等着。”槐嬷嬷等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叩门。 叩叩叩。 “二小姐，您身子好些了吗？前院开席了，来请贵客过去坐席呢。”槐嬷嬷声音柔和的说完，就禁声等着，半刻钟过去，也不再催。 伍老四急了：“槐嬷嬷，你再喊喊，严二少爷怕是没听到。” 他又暗骂吴兴楠……没脸没皮的小妖精，惯会勾搭人，都把严二少爷带坏了！ 槐嬷嬷目光斜他一眼，端着架子道：“伍四爷小声些，莫要吵到二少爷。二少爷愿意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咱们做小的，等着便是，哪里能催？” 伍老四被个奴籍教训，气得不行。 屋内，严二却对槐嬷嬷越发满意，对吴兴楠道：“你家也就这个老嬷嬷拿得出手。你好好跟她学，别学你爷爷，他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学了，到了严家，只会被人耻笑。” 亲爷爷被这么嫌弃，吴兴楠多少有些不快，但她很清楚自己目前要抓住的是什么。 她乖巧点头：“二哥哥放心，楠姐儿一定会亲贤远奸。” “嗯，你这话说得不错，要说到做到，本少爷身边可不留无用之人。”严二说完，站起身：“给本少爷更衣吧……毕竟是你家宴客，本少爷少不得去给你做做脸面。” “谢谢二哥哥，还是二哥哥疼我。”吴兴楠很高兴，又很是不屑严二。 还大族子弟呢？ 还黑脸把她送回吴家，说不要她了呢？ 不过才十几天，又被她给哄回来了。 就严二这样好哄骗的，吴兴楠敢保证，只要进了严家，用不了二十年，她就能利用严二、利用他俩未来的孩子，掌控搜刮半个严家家财！ 不得不说，他俩挺配，皆是既虚伪又务实。 “二哥哥，穿好了。”吴兴楠抱住严二少爷，展现了一番依依不舍后，又懂事的松开他：“二哥哥去吧。楠姐儿就不去了，乖乖在这里等着二哥哥来接……二哥哥一定要记得回来接楠姐儿，别把楠姐儿丢下，楠姐儿需要你。” 十六岁的小姑娘，模样不错，又这般哄着自己，还一副害怕自己不要她的模样，老实说，严二爽到了。 他给了承诺：“等散席后，本少爷就来接你回镇上酒楼，趁着大赦天下的劲头，给家里去信，告知家里我们的事儿，如此你就算过了明路。” “二哥哥……能遇上你，是楠姐儿三生修来的福气。”吴兴楠喜极而泣，她知严二虚荣，又是一番奉承。 屋外，伍老四等得差点变成望夫石。 吱呀，屋门终于开了，一身华服的严二少爷走了出来。 伍老四眼睛一亮，急忙上前：“严二少爷，您终于出来了，前院正等您开席呢。” 比起其他脏兮兮的乡下汉子，伍老四算是干净还带香味的，因此严二并不排斥他的靠近，反而看他挺顺眼，点头道：“带路吧。” “诶，严二少爷跟我来。”伍老四高兴极了，一脸容光焕发，仿佛回到十八岁，瞒着家里人去县城偷偷幽会的那一日。 二栓跟在他俩后头，瞧着严二少爷的背影，嘴角勾起坏笑……严二少爷还是太年轻，竟是给了伍老四机会。 可他看热闹不嫌事大，非但没提醒严二少爷，还推了一把……他是半钱银子把一包逍遥药粉卖给了伍老四，还说了一番怂恿伍老四的话。 “严二少爷来了，请坐主位。”吴兴祖代表吴家出面，恭迎严二落座。 “嗯。”严二少爷点点头，看着主桌上的菜式，还算满意：“这碧茶熏鸡、糖醋排骨、八福鱼丸是泰丰酒楼买的？” “正是家里特地为二少爷去酒楼置办的菜品，二少爷尝尝，可还能入口？”吴兴祖略谄媚，给严二少爷递上一双筷子。 严二少爷道：“不必如此，这些菜式，本少爷都在酒楼吃腻了，还不如那酸菜开胃爽口。” 不识好歹！ 知不知道这三个菜花了我家多少银子？ 吴兴祖怒，都忍不住想劫了严二！ 严二吃了一个鱼丸后，对他们道：“开席吧。” 一个小辈，还摆起长辈的架子来了。 吴里长气得杀心又起，可他家必须把住严二这个靠山，因此他只能憋着气，招呼伍家人：“都动筷子，尝尝这酒楼的菜品。” “诶。”伍老三应着，动筷吃席，而他在外混久了，确实很会奉承人，席间又把严二给奉承美了。 严二被奉承得通体舒畅，是招呼他们：“尝尝这酒，三坛子酒，味道皆不同，有烈酒，有甜酒，还有药酒……其中这药酒最是难得，补身，你们都尝尝。” “严二少爷都说好的东西，那定是珍品，我们得尝尝。”伍老三倒了一杯药酒，轻轻抿着，眉头一皱…… 首府贵人家就喝这个？ 这啥破酒？一股子药味不说，还有一点子臭味。 席上的大家伙都喝出来了，可药酒嘛，肯定是有药味的，而那上了年份的药材，多少都会有一点点异味。 吴伍两家人都觉得难喝，可没一个人说出来，都怕被人嘲笑没见识，因此他们都道：“好酒，药香浓郁，酒味醇厚，不愧是首府送来的补身药酒！” 一顿夸，严二少爷皱起的眉头是松开了。 又恼怒……定是府里的那些奴才踩高捧低，见他是个庶子，所以给他拿了次等药酒来！ 好在这群乡巴佬没见识，是没尝出来。 “二少爷，我敬您一杯……”席间，吴伍两家人纷纷给严二少爷敬酒，就连黄吴氏也拉着黄贵禄跑来了。 “二少爷，这是我家贵禄……”黄吴氏身上一寒，瞥见吴里长杀人的眼神后，急忙闭住，改口道：“禄哥儿，快给严二少爷敬酒。” 黄贵禄就是个窝里横，见到严二少爷穿得富贵，那是说话哆嗦了：“严，严二少爷，我，我是黄霞娘的哥哥，给，给您敬酒了。” 严二少爷皱眉，对吴里长越发不喜。 不过他此刻正美着，是没有下吴家的脸面，只举杯，饮酒。 见他喝了后，黄吴氏跟黄贵禄是大喜，觉得他们这就算是巴结上大族少爷了，要发达了。 “酒已经敬了，下去吧。”吴里长生怕他俩丢人，冷声道。 黄吴氏不敢忤逆吴里长，急忙告退：“诶诶，里长、二少爷，你们吃酒，我们去照顾霞娘了。” 言罢，拉着黄贵禄离开。 黄霞娘没喝那药酒，而是慢慢吃着饭菜，听着外头的声音，计算着药效起来的时间。 第411章 伍老四得偿所愿【中秋快乐＾0＾】 逃荒时，黄霞娘是天天都会遭遇危难，现实逼得她必须寻路子自保。 而逃荒路上能人多，她是故意去结识大夫们、认药材、找药材。 她从中原州一路寻到太周府、再寻到东北州，是找到不少药材。 而见识了人之恶后，她特地留下几种能制成迷药的药材……本想用来自救，没成想，今日用来报仇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半个时辰后，已经到了傍晚，吴伍两家人正吃得欢快。 “大嫂，你去拿个食盒，装几份肉菜带回家去吃。”伍老二媳妇说着，又皱眉灌下一杯药酒。 这严家拿来的药酒虽然难喝，可它补身子啊，不喝就亏了。 伍老大媳妇的身子已经发软，听罢，不满道：“你去装！” 伍老二媳妇被吼了一嗓子，只能起身，拿食盒，装桌上的肉菜。 只是她浑身燥热，还有些晕乎，却没多想，还笑道：“这首府贵人家喝的酒就是不一样，才喝了几杯药酒，这补劲儿就上来了！” 黄霞娘笑，补劲儿？没准是药劲儿呢？ 正装着菜，伍老大跑来女客吃席的厢房门口，冲伍家女人们道：“严二少爷要回去了，都出来送一送，混个脸熟，以后好攀关系。” 伍老大媳妇惊讶：“这宴席才吃半个时辰，咋就要走了？你们咋不留人？！” 男人吃席，吃到夜深都有。 伍老大瞪她：“用得着你说……留不住，赶紧出来送客。” “我得去送送严二少爷。”黄吴氏已经冲出去找跟二栓、小厮月成一起吃席的黄贵禄，拽着他，跌跌撞撞去送严二少爷。 可她们母子没能靠近严二。 严二被吴里长祖孙、伍老爷子父子围着。 伍老爷子代替吴家劝道：“二少爷，吴家村离镇上近，如今刚入酉时，再多待半个时辰吧。留宿也无妨，反正吴家有您留宿的东西，很不必辛苦奔波。” 严二摇头：“明天就是吴家流水席的正日子，我不好留宿。” 我们大望族可是要脸面的，通房丫头也得请示过家里长辈后，才能光明正大的带出去见客。 且他偏爱那偷会之感，刺激。 严二的身子有些软，扶着桌面，道：“让楠姐儿跟槐嬷嬷收拾收拾，跟我回镇上。” “二少爷，我扶着您。”伍老四趁机而上，立马扶住严二少爷……啧啧，严二少爷这手臂真结实，扣人腰肢的时候，定然很有力。 吴家就怕吴兴楠砸手里，此刻听罢，吴大与吴兴祖忙道：“我们这就去喊楠姐儿。” 吴兴楠得知严二要带她走，高兴得不行，这蠢货还算有点担当。 她招呼槐嬷嬷：“嬷嬷，拿上细软，咱们走。” 为显正经，吴兴楠还戴了一个薄纱帷帽。 “二小姐，咱们走。”槐嬷嬷一手挎着细软包袱，一手搀扶着吴兴楠，小跑着往前院去。 快到二门时，齐齐放慢脚步，轻摇款摆地走着，似大家闺秀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妖精，你装个屁！ 伍老四暗骂，面上却笑得和善，温声对严二少爷道：“二少爷，吴二侄女来了，咱们走吧。” 又对小厮月成道：“月成小哥，我今日没喝酒，让我扶着二少爷吧。这可是我们乡下人接触贵人的机会，还请月成小哥成全。” 宰相门前七品官，月成对外，那架子摆得堪比少爷，听罢点头：“成，辛苦伍四爷了。” 一点不辛苦，伍老四美着呢。 而在他们要走之时，黄彩娘过来了，对伍老四道：“夫君，我身子重，有些累了，跟你们一起家去吧。” 这是姐姐示意她做的。 她虽然不想走，可她不想坏姐姐的事儿。 伍老大媳妇皱眉，目光阴冷，暗暗剜一眼黄彩娘……贱人，家里姐姐得宠后，竟然敢自作主张的说话了。 “四弟妹，你不舒服咋不早说？大嫂陪你回去。”伍老大媳妇最怕家里的丑事爆出来，是一刻不敢松懈的盯着黄彩娘。 黄彩娘不敢说不，害怕的点头：“谢，谢谢大嫂。” 伍老二媳妇还没吃爽，又惦记着带剩菜回家，是不想走，躲黄吴氏后头去了。 “走吧。”严二少爷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指着大门口，伍老四会意，扶着他就走。 “二少爷慢走。”吴里长他们去送人，又对吴兴楠道：“楠姐儿，明天有空就跟二少爷回家看看。” 明天吴家摆流水席，吴里长很希望严二少爷来给吴家做脸面。 “是。”吴兴楠轻应一声，被槐嬷嬷扶上严家骡车。 黄彩娘上车前，回头看一眼黄霞娘，死命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掉泪。 黄霞娘轻抚着孕肚，脸上含着慈爱的笑，朝她轻挥着手。 吴里长见状，又信了黄霞娘几分……一个逃荒来的姑娘，能得里长当靠山、还能帮衬一把娘家姐妹，确实该知足了。 只是…… 他这老花眼越发严重了，如今天还没黑，他就快看不清家门前的车辆了。 “里长叔，二少爷他们走了，咱们继续吃席。”伍老三没有去送严二，他算是伍家最有出息的人，得留下跟吴里长商议，怎么利用严二少爷，让吴伍两家成功进入首府！ 不过…… “里长叔，让人熬些醒酒汤吧，严二少爷家的酒有点上头。”伍老三浑身发热，还头晕。 “嗯。”吴里长也觉得那药酒过于补了。 不过吴里长很满意药酒的功效，想着今晚怕是又能再威一把。 等他们都进屋后，黄霞娘扯扯黄吴氏的手，指指院门，又指指天空。 黄吴氏会意：“天黑了，要关门是吧。成，这就关门。” 免得这肉菜味飘出去，引得吴家子弟过来蹭吃！ 砰，黄吴氏把宅门关上，还上了木栓。 黄霞娘看着紧闭的宅门，又看看再次落座吃席的吴伍两家人，脸上露出笑容……很好，她离得偿所愿不远了。 …… 镇上，伍老四也露出即将得偿所愿的笑。 只因伍老大媳妇已经带着黄彩娘回伍家。 而月成小厮看不惯吴兴楠和槐嬷嬷，没让她们进屋伺候严二少爷：“严家是望族，规矩重。你们守点规矩，别再制造话柄给二少爷丢人了。” 吴兴楠想刀了他，口中却娇柔说着：“月成小哥……” “二小姐，别说了，回偏厢歇着吧。”月成也喝了两杯药酒，此刻只觉得身子软，不太好受。 他因此不耐烦道：“今日二少爷已经给你做足脸面，你莫要得寸进尺，否则府里长辈派人来问话时，知道你如此缠着爷们儿，你怕是进不了严家门！” “月成小哥莫动怒，老奴这就带二小姐去歇着。”槐嬷嬷不由分说，半拽着吴兴楠走了。 伍老四激动不已，知道机会难得，恶胆顿生，冲口而出：“月成小哥，你今日辛苦了，先去歇着吧，我来伺候二少爷歇息就成。” 第412章 二栓逃脱 月成头晕身软加重，且他见惯了如伍老四这种为巴结严家，抢着做奴才活计的人，因此点头：“嗯。” 伍老四见他同意，喜得手都颤抖，赶忙道谢：“多谢月成小哥给机会。” 言罢，生恐月成反悔，急忙扶着严二少爷进了里屋。 月成也跟着进屋，他是贴身小厮，按规矩是要住在主子外屋的。 一进屋，他就受不住昏沉，倒在外屋的火灶床上，呼呼大睡。 伍老四把严二少爷扶进里屋，见严二少爷‘醉’得厉害，心头欢喜加剧，又不放心的问：“二少爷，您还好吗？我帮您换衣服，您配合一番。” 好一会儿后，严二少爷才嗯了一声。 伍老四见他脑子发蒙的模样，心里越发激荡，恶胆疯长，念头更重，立马给严二少爷换衣服。 不得不说，他眼光不错，严二少爷果然是个小壮汉，伍老四眼睛放光，心里美极。 不过，伍老四也是害怕的，抱着严二少爷在里屋待了一刻多钟后，是把严二少爷放下，开门出去。 外屋，月成躺在火灶床上，一动不动。 “月成小哥，月成小哥？”伍老四走过来，推了几下月成。 月成只是嗯哼两声，却没有醒来的意思。 伍老四狂喜，急忙去给外屋门上栓。 又压着心痒难耐，等了一刻钟，见没人来后，念头再也控制不住，急忙奔进里屋，关上里屋的门。 伍老四拿出二栓给的逍遥药粉，用水冲开后，抱着严二少爷，道：“二少爷醒醒，喝杯醒酒汤。” 严二头晕身软得厉害，听罢，下意识的张嘴喝水。 伍老四见他喝了药粉水后，激动得脸庞滚烫……成了，这是要成了？ 呜呜呜，老天爷待他不薄啊，竟把这样的富贵少爷送给他。 …… 同一个院子的偏厢房内，吴兴楠不满的瞪着槐嬷嬷：“你刚才拽什么拽？我是二少爷的良妾，今日正跟二少爷和好，理应去主屋伺候二少爷。那月成不过是奴才，随时都能被发卖的玩意儿，你竟还怕他？你真是丢我脸面！” 呵，槐嬷嬷冷笑道：“二小姐果然没见识，连大府奴才不能得罪的规矩都不知道。” “那月成是二少爷的心腹小厮，老娘还是二少爷的奶嬷嬷，他跟二少爷吃一口奶长大的，而能做上奶嬷嬷的人，在府里必定势力不小。” “你得罪月成就是得罪他背后的所有人，以后进府了，这些人轮番给你使个绊子，就够你死几回的了。” 这？ 吴兴楠被可老奴才兜头骂，气得不轻，指着她道：“你，你……” 啪，槐嬷嬷一掌打掉吴兴楠的手，冷声道：“你什么你？以为我喊你一声二小姐，你就真是大家闺秀了？告诉你，老娘经过的事儿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想进严府、你想在严府站稳脚跟，就得听我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点见识与手段，你能在严府里活下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真以为老娘怕你？ 如果不是要利用你带我进严府，老娘早毁了你了！ 槐嬷嬷把吴兴楠骂得愣住。 槐嬷嬷见她这副被骂都找不到词来反驳的蠢笨样，是嫌弃得不行，又道：“别坐着了，赶紧躺下，把双脚抬起来，别坏了这次的同房。” 吴兴楠气急，可为了能怀上，母凭子贵，她是按照槐嬷嬷说的做。 然而，吴兴楠是错过了大好机会，她要是坚持己见，冲去陪严二少爷，那就能成为严二少爷的救命恩人。 可惜呀…… 乡下地方，一旦入夜，家家户户就闭门歇息。 可此时的吴里长家，正堂里还点着油灯。 吴家正堂，吴里长、吴大、吴兴祖、黄吴氏母子、伍老爷子、伍老大、伍老二夫妻、伍老三、包括伍家的几个孙辈、还有二栓，全都被捆住手脚，嘴巴里塞着厚厚的麻布团，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 唰—— 唰—— 唰—— 黄霞娘背对着正堂的门扇，坐在凳子上，用磨刀石，来回磨着刀。 而她的身边，已经磨好一把柴刀、一把斧头、一把吴里长屋里藏着的匕首，以及两把从二栓身上搜出来的两把刀。 这两把刀很有意思，一把短刀，一个半臂长的刀，可这两把刀都是弯刀。 黄霞娘没见过这种刀，但只要能用就行。 哗啦—— 黄霞娘把水倒在刀上，又开始来回磨刀。 不知磨了多久，她是把所有刀子都磨完、磨到锃亮、磨到吹毛断发后，才停下。 看着一把被刀子削断垂落的头发，黄霞娘满意的点点头。 片刻后，她拎着木桶，提着刀子，朝着那堆人走去，目光在人堆里来回扫视后，是瞄准了黄贵禄。 嗖！ 一刀下去，直接把黄贵禄的一只耳朵给割了下来。 啊，黄贵禄没能分到多少药酒，此刻是被剧痛弄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黄霞娘，又看看正堂里的被绑着的一堆人，有片刻的迷茫：“唔唔唔？！” 咋回事？ 不是在高高兴兴的吃宴席吗？ 咋突然就成这样了？ 难道是他喝酒睡着了，此刻正在做梦？ 黄霞娘拍了拍他的脸，给他醒了醒神后，又手起刀落，嗖，一刀割向黄吴氏，竟把黄吴氏的鼻子给割了下来。 鲜血流出，鼻子掉了下来。 黄贵禄：“……” 啊啊啊啊！ 他吓得惨叫，可惜嘴巴被死死堵住，只能发出一些轻微的声音。 又自我催眠……霞娘把娘的鼻子割掉了，这一定是他在做梦，现实里，霞娘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对，做梦，是在做梦。 然而…… 黄吴氏被疼醒了，不断挣扎着，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黄贵禄愣住了：“……” 娘醒了？ 娘看起来很疼。 难不成，娘的鼻子真被霞娘割掉了？ 黄贵禄想问，却不敢问。 黄吴氏疼了片刻，终于是疼得清醒了，目光狰狞，瞪着黄霞娘：“唔唔唔！” 恶毒丫头，你竟敢对老娘动刀子，快放开老娘，否则老娘要你命！ 黄霞娘看着不断挣扎的黄吴氏，平静的脸上突然勾起一抹笑来：哈哈哈，这毒妇竟然也有这般气急败坏的时候。 黄霞娘欣赏了黄吴氏的痛苦一会儿，是转向吴家人这边，她手起刀落，一下就割下吴里长的两个耳朵。 第413章 劓刑 啊！ 疼痛袭来，吴里长被疼得身躯一哆嗦，脑子清醒了一些。可他喝了不少药酒，此刻眼皮太重，怎么也睁不开，但他能听见声音。 嗖嗖—— 扑哧—— 吴里长心头大惊……这是利器割肉，以及利器刺入肉里的声音。出事了，家里出大事了！ 是谁？ 到底是谁敢闯门劫持他吴家？ 难道是以前的仇人找上门来了？！ “唔唔~”吴里长攒足力气，却只能发出两声轻响。 黄霞娘看着这老东西无力挣扎的模样，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来，手起刀落，扑哧扑哧，往吴里长的肩膀刺了两刀。 啊啊！ 剧痛让吴里长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黄霞娘带笑的脸，以及她手里带血的刀。 吴里长瞳孔巨震，又急忙扫视一圈，惊恐发现，堂屋里满是被捆绑起来的人。 这些人里，有好几个都受了伤，而目前伤得最重的是黄吴氏，她，她鼻子没了！ 吴里长惊骇，又急忙看向黄霞娘，强忍剧痛，朝黄霞娘露出慈爱的笑容，轻叫着：“唔唔唔。” 霞娘，我知道你一定是在逃荒路上受了惊吓，所以精神失常了，我不怪你，你别怕，先帮我把布条解开。 呕！ 黄霞娘看见他带着慈爱的老眼，恶心得吐了……如今仇人们都被她绑着，她不用再死死压制这种生理厌恶，是躬身大吐特吐。 吴里长目带关心的看着她，又发出两声关心的唔唔。 啪啪啪啪！ 黄霞娘受不了了，抬手扇了这老东西好几个巴掌……恶心，恶心！ 吴里长直接被打晕过去。 可黄霞娘不允许。 她提来一桶热水，哗啦，兜头给吴里长泼下去，热水把吴里长烫醒了。 而这一回，吴里长再见到黄霞娘，眼里只剩下恐惧……疯了，这贱人是真疯了，她要对他吴家下死手！ “唔唔唔。”吴里长叫唤着，身子不断晃动，想要制造出声音，让吴家子弟能听见。 可惜，他年老体弱，又中了药，用尽力气，也没能让老躯弄出啥大响动来。 哈哈哈，黄霞娘见状，无声大笑起来，笑得特别畅快。 吴里长、黄贵禄、被割掉耳朵的吴大、被刺醒的伍老三是看着她那大张的嘴巴，一个个浑身发寒。 伍老三愤恨的瞪着吴里长：“唔唔！” 老畜生，你到底怎么惹这疯婆娘了，竟让她不管不顾的以命报仇，你害死我们伍家了。 “唔唔。”伍老三又看向黄霞娘，脸上带着讨好，想要黄霞娘放过他家。 然而，他不出声还罢了，他一出声，是唤起黄霞娘心里的滔天恨意。 黄霞娘拿起剪刀，来到伍老三面前，蹲下，开始用剪刀剪他的裤子…… 啊啊啊，伍老三吓得脸色煞白，这贱人想做什么？住手，快住手，否则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别冲动，想想你妹妹，你妹妹可是我们伍家的媳妇，你害伍家，你妹妹彩娘还怎么在伍家过日子？！ 然而，黄霞娘会下定决心报仇，就是因为这些畜生祸害了彩娘……他们可以作践她，可作践她的妹妹，坏了她对人世的最后期望，那就不行！ 黄霞娘想到伍老三边脱衣服边闯进黄彩娘屋子的事儿，心里越发的恨，下手越发狠。 咔嚓咔嚓咔嚓，几剪刀后，伍老三彻底废了。 伍老三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一黑，晕死过去……也不知道是疼晕的还是没了尊严给气晕的。 总之，黄霞娘很开心。 黄贵禄则是吓疯了，闭眼不断叫住：“唔唔唔！” 吴大也吓得唔唔叫。 吴里长没叫唤，此刻他心里只有两件事。 一是后悔，后悔他太心软，对黄霞娘太好，他该一早就弄死这贱人。 二是自救。 可他老东西一个，又中了毒药，想要自救，难于登天。 二栓被吵醒了，可他听见动静不对，是继续装晕，此刻在快速想着逃脱的法子。 嗖—嗖—嗖！ 刀子割肉的声音又起。 没多久，黄霞娘就把伍老爷子、吴大、伍老二夫妻、伍老三、伍家的大孙子、以及二栓的鼻子给割了下来。 伍家的大孙子也是个畜生，瞧着是个好小伙，可他是一边准备说亲，一边偷偷去祸害彩娘！ 而在老家时，黄霞娘经常看书，书上有一种刑罚，叫……她觉得，这个刑罚最适合这些外善内恶的畜生。 没了鼻子，即使你装得再仁善，所有人也会知道你做过大恶。 啊啊啊，伍家大孙子无法接受自己没了鼻子，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经此一刑，所有人都瑟瑟发抖，龟缩着减少存在感，生怕自己一吱声，又会召来黄霞娘的酷刑。 黄霞娘割完他们的鼻子后，竟是没有再动作，是面对着他们坐下，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他们。 太瘆人，黄贵禄刚醒又被吓晕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寅时过半，快到吴家子弟来帮忙做席面的时辰，黄霞娘才起身。 她再次拿起剪刀，朝着男人们走去。 所有男人全都惊恐的瞪圆眼睛，尤其是吴大、伍家大孙子、黄贵禄、伍老二这些怂蛋，更是吓得涕泪横流，目光哀戚的看着黄霞娘，想求黄霞娘放过他们。 黄霞娘见状，怔愣一瞬……当初，她也是这么求吴老畜生、求二栓、求吴大的。 而彩娘也一定这般求过伍家男人们。 可他们心软了，他们停止作恶了吗？ 没有！ 既然他们没放过当初的她们，那她为何要放过现在的他们。 咔嚓咔嚓咔嚓！ 能把人折磨疯的声音又在堂屋内响起，等来帮忙的吴家子弟来敲门时，黄霞娘已经快把所有男人变成太监了。 砰砰砰，吴四升敲门，喊着：“二栓，快来开门，我们来帮忙做宴席了。” 吴四升喊了两遍后，继续等着，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二栓来开门。 只能继续敲门。 砰砰砰！ “二栓，先起来给我们开门你再睡，别妨碍我们做席面！”吴四升不满，心里骂着二栓，这狗奴才是越发张狂了，也不知道里长咋一直纵容这个二栓。 吴四升诅咒二栓遭报应。 二栓确实遭报应了，鼻子没了，不过他不是普通人，身体能抗，又有武功在身，再加上药效已经消散不少，因此等黄霞娘要阉他时，他狠狠一撞，把黄霞娘撞倒。 二栓身子一滚，头贴地面，咬住一把匕首，再低头，狠狠一削，嗖，割断手臂上捆着他的布条。 第414章 吴伍严，全玩完 嘣一声，二栓使出全力，将布条崩开，双手同时一动，一手握刀指向黄霞娘，一手取下口中布团，大喊：“杀人了，吴里长出事了，吴四升快撞门进来救人，快撞门进来救人！！” 二栓大吼着求救，又对黄霞娘道：“别动，否则你必死无疑！” 黄霞娘听罢，愉悦的笑了起来，根本不再搭理二栓，而是抡起斧头，给伍家男人们补刀。 伍家男人必须死透，否则他们会继续欺负彩娘。 至于吴家男人……呵呵呵，他们不用死，因为丢尽脸面、被十里八乡嘲笑、以及几十年的家业崩塌，对于吴老孽畜来说，比千刀万剐更难受。 砰砰砰的钝器击打声响起，二栓见状，即使打小就见惯了血的他，都禁不住胆寒……这个疯女人是真的狠！ 而以他的本事，他能杀了黄霞娘为自己报仇，但他没有，而是趁着黄霞娘补刀之际，快速的将两把弯刀拿了回来。 咔咔几声，两把弯刀竟然变短了，二栓急忙把它们藏到腰间的布袋里去……他是苦主，没人会来搜他的身。 收好刀子后，二栓扑向正堂门口，边开门边喊：“救命，来人啊，杀人了！” 围墙上，吴小仓正爬墙看情况，就见一个满脸鲜血，似乎还没了鼻子的人喊叫着跑出堂屋。 吴小仓吓得差点从围墙上掉下来，懵了一会儿，才哆哆嗦嗦道：“吴，吴四叔……真，真出事了，里长家里，有血人！” 什么！ 吴四升震惊，急忙招呼吴家子弟：“快，快爬墙进去看看情况！” 里长家的木门厚实，撞开太费劲，还是爬墙快些。 可吴小仓怕极了，是从围墙上下来，怯懦道：“吴四叔，我，我不敢第一个下去。” “没用玩意！”吴四升骂着，可他自己也不敢第一个下去，生怕一跳入里长家的院子，就会被歹徒赏一刀子。 二栓已经打开吴里长家的宅门，喊着：“救命，救命，黄霞娘杀人了，快来人，抓住黄霞娘！” 吴四升他们听见声音，急忙从南面围墙奔到大门口，就见灯笼光下，一个血人跌倒在大门口，又奋力朝前跑着。 “二栓！”吴四升认出他后，急忙奔过来，可瞧清楚二栓的模样后，吓得急退好几步：“鼻，鼻子，你鼻子哪去了？！” 吴小仓他们也瞧见了二栓没鼻子的模样，吓得脸都白了……谁下手这么狠？没了鼻子，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二栓想到自己的鼻子，心里恨不得生啖黄霞娘的血肉，又喊道：“里长他们还在屋里，里长还有气，你们快进去救人，凶手是黄霞娘，她还在里面！” 这这这？ 吴家子弟不敢置信，凶手怎么会是黄霞娘，她有这个本事吗？ 大家伙都害怕，没人敢进去看情况。 最后，吴四升道：“关门，先把凶手关里面……小仓，你敲锣，集合吴家子弟，等人到后，一块去救里长！” “对对对！”吴小仓他们大喜，同意了，去敲锣喊人、去关门堵凶手。 铛铛铛！ 铛铛铛！ 铜锣声疯响，吴小仓声嘶力竭的喊着：“吴家人快起来，里长家出大事了，死人了，快起来啊！” 吴家人都被吵醒了，纷纷起来看情况。 一刻多钟后，率先起来的吴家人终于赶到吴里长家，问明情况后，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黄家女不是很感激里长的收留，自愿给里长做女人吗？！” “她一个弱女子，哪来的本事绑了一屋子人？” 吴家人叽叽喳喳，询问不断，就是没人敢进宅子看情况。 二栓吼道：“再不进去救人，里长、吴大、吴兴祖就要死了！” 二栓这么一吼，吴家人总算回过神来。 他们面面相觑片刻，最终是拿着菜刀、砍柴刀、锄头、木棍，缩着身躯，进了吴里长家。 一进宅子，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吴家人心下咯噔，侥幸荡然无存……真出事了。 “里头的歹徒听着，你被包围了，赶紧跪下等着伏诛，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我们人很多！” “里长，里长你咋样了？没事吧？！” 大家伙都怕死，是在前院磨叽好一会儿，才堪堪靠近正堂门口。 他们终于借着灯笼光与油灯光，看清楚堂屋内那宛如地府的景象，而黄霞娘似勾魂恶鬼，坐在正堂中间，正扬笑看着他们。 “啊啊啊！”吴家人吓得尖叫、腿软、有的还直接晕倒。 “快跑，快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是朝宅门奔去，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把晕倒的人拽走。 等跑出宅门后，才觉得活了过来。 又急忙去关门，把黄霞娘关里头。 “真，真出事了。” “咋办，这可咋办啊？” “完了，我们吴家完了！” “报官，赶紧去镇上报官，这事儿咱们处理不了。” “对对对，报官，赶紧去报官！” 吴家人纷纷应着，已经是无头苍蝇。 还是吴四升道：“老十、阿湖，你们两人有些棍棒本事在身，带着吴家子弟守门，别让黄霞娘跑了。” “小仓跟今日随我来给里长家帮忙做宴席的人，带上二栓，跟我去镇上报官，快，别磨叽！” 吴四升说完，立刻去架起二栓，带着吴小仓他们就走。 吴家村离镇上不远，出村后，再奔个一刻多钟，他们就到了镇上。 砰砰砰！ “快开门，我们吴家要报官，吴里长出事了，出人命了！”吴四升他们猛拍着司吏坊大门，把半条街的人都吵醒了。 值夜的是吕胖三。 他被吵醒后，很不高兴，可听说是出人命了，立马提着灯笼跑来开门。 见到没了鼻子的二栓后，吕胖三倒抽一口冷气，知道命案不假了，忙道：“快进来说！” 吴四升他们痛哭流涕，把看到的情况说了。 二栓又补充了一番，吕胖三差不多就知道了全貌，吓得脸都白了：“这事儿太大，我办不了……你们随我去镇西口，找关书吏，他家有武师，这事儿得他来接手才行。” 一行人又带着二栓，奔去镇西口宅子，找关书吏。 关书吏得知是什么事情后，面沉如水，忙道：“伍家是苦主，你们去伍家，把苦主一起带去……我去泰福酒楼，找严二少爷借武师。” 光是有余、有幸，怕是镇不住场子。 “是是是。”一行人是找到了主心骨，全都听关书吏安排。 关书吏很快就带人到了泰福酒楼。 掌柜被吵醒，虽然不悦，却不敢得罪关书吏，把他们带到严二少爷居住的客院。 “严二少爷，我是关安农，有大急事找你！”关书吏喊了好几遍，却只喊来槐嬷嬷。 槐嬷嬷说：“严二少爷吃醉了，正在正屋歇着。” “那只能得罪了。”关书吏解释一句：“我们这边是大急事儿，必须破门进去把人叫醒面谈。” 第415章 轰动全镇 关书吏对酒楼掌柜道：“尹掌柜，喊人来帮忙拆门，一切后果，我担着。” “是。”尹掌柜算是冯县丞的人，冯县丞曾经交代过他，不可得罪关书吏，若是有机会，还可多帮帮关书吏。 尹掌柜立刻招呼伙计们：“你们还愣着干啥，赶紧拿家伙什，拆门扇。” “是。”伙计们已经听到关书吏的话，是没了顾虑，拿上家伙什，哐哐哐一顿拆，很快就把正屋的门扇拆开。 月成还在外屋睡着，关书吏看向有幸。 有幸上前，手一动，在月成脖子上的几个穴位一摁，月成就醒了。 月成瞧见屋里进了人，大怒：“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严二少爷的住处！” 关书吏道：“我是关书吏，吴家出命案了，来请严二少爷出武师帮忙，再请严二少爷替吴家女出面操持此案。” 全镇子都知道吴家女跟了严二少爷，如今吴家出事，严二少爷这个半婿理应出面主持。 “什么？吴家出命案了！”月成吓出一身冷汗，啥时候的事儿？他们回来时不还好好的吗？ 尹掌柜也吓得不轻……难怪关书吏急得拆门找人，原来是出了这等要命大案。他得尽快派人去告知县丞大人一声。 “别发愣了，速速去开里屋门，我们要见严二少爷。”关书吏催促。 “嗯。”面对命案，月成不敢嚣张，急忙拿钥匙，去开里屋门，可咕噜好几下，都没打开：“从里头锁住了。” 关书吏皱眉：“继续拆。” “是。”酒楼伙计们立马拿工具去拆里屋门扇。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只一会儿工夫，门扇就被拆下来。 可门扇被搬开后，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幅离谱的画面……刺鼻的味儿、散乱的衣、白花花的躯体、还有一脸满足含笑安睡的伍老四。 为啥能看清楚伍老四的表情，只因严家有钱，严二少爷特地从首府带了两架灯柱来。 每个灯柱点着十盏灯，一共二十盏灯，把里屋照得过分亮堂，即使是老花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啊啊啊！”吴兴楠的尖叫声打破寂静，她目赤欲裂，不顾男女大妨，直接冲进屋里，啪啪啪扇着伍老四跟严二少爷：“混蛋，畜生，你们对得起我吗！” “二小姐！”槐嬷嬷急忙冲过去拽她，道：“二小姐快跟老奴回偏房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蠢货，蠢货，不管二少爷是不是真好这一口，你一个还没进府的妾，都不该冲出来厮打。 这是在下二少爷的脸面，要是惹怒了二少爷，他不要你，你就完了！ 一通厮打，把伍老四跟严二少爷给折腾醒了。 严二少爷懵了，看向伍老四，又看向屋内的人，好一会儿后，才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 他他他，竟然跟伍老四睡了！ 严二少爷疯了，呲牙瞪目，似恶鬼般，伸出双手要去掐伍老四的脖子：“贱民，贱民，本少爷杀了你……呕，呕！” 严二一阵生理反胃，哗啦狂吐不止。 哒哒哒，一阵奔跑声传来，酒楼的客人、伙计、粗使婆子们听见动静，纷纷涌进这个客院，伸长脖子，朝里头看着。 可惜，人多，屋深，他们啥也没看到。 抓心挠肝，急得他们扯着嗓子问：“咋了，尹掌柜，出啥事了？快说出来，大家伙也好帮忙！” “滚，滚出去……呕！”严二少爷快疯了，忍着恶心吼着。 “我乃县衙派驻本镇的关书吏，闲杂人等全都出去，违令者，即刻缉拿，扭送县衙！”关书吏举起令牌，沉声吩咐：“尹掌柜，把客人赶出去；槐嬷嬷把吴家女带走；月成，进去安抚你家少爷，别让他闹。” 他家的武师有幸则是去控制伍老四。 “诶诶诶。”尹掌柜终于回神，急忙带着伙计去驱赶客人：“县衙来的关书吏正在主持大局，不想惹官非的就出去！” 大家虽然八卦，可怕被抓，是老实的退出这座客院。 “他们得给我解释明白，不然我不走，呜呜呜……”吴兴楠大哭，觉得自己被骗了，还觉得严二脏了，这样的严二，哪里配得上她？ 吴四升他们也惊得差点失魂，实在没想到，严二少爷会跟伍老四……造孽啊！ 可现在不是掰扯严伍二人官司的时候，他们看向吴兴楠，道：“楠姐儿，你别闹了，你家出大事了！” 吴兴楠只顾着自己的好坏，根本没听进这话。 二栓捂着自己的鼻子，看着屋内的闹剧，心下呵呵笑着，严二少爷一个大族少爷也被算计了，他这心里是好受多了。 “吴家女，你要是不离开，休怪衙门无情！”关书吏面色沉冷，似铁面判官，寒目盯着吴兴楠道：“一个姑娘家，要是进了大牢，再想嫁入高门，就是妄想了。” 这话，把吴兴楠吓得不敢再哭闹。 “走。”槐嬷嬷趁机把吴兴楠拽走，回了偏房。 兵荒马乱了一刻钟后，正屋才稍微安定下来。 严二少爷像是死了一般，坐在椅子上，目光如鬼，死死盯着伍老四……盯了一会儿后，又把自己给恶心吐了。 他要杀了伍老四，他要杀了伍老四！ 伍老四见他这般模样，委屈又心疼……这男人之间的事儿，自古就有，且府城、首府、江南、京城更是盛行此风，二少爷一个首府来的大族少爷，咋还没他一个乡下人玩得开？ “来人，给本少爷乱棍打死这个畜生！”严二少爷受不了伍老四的目光，咆哮喊人。 可门口被有幸有余两人守着，严家武师进不来。 关书吏沉声道：“严二少爷、伍老四，吴里长家出事儿了，是大命案，二栓说凶手是黄霞娘。” 他让二栓、吴四升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晴天霹雳！ 伍老四跟严二听完，全都怔住。 “怎么可能？关书吏，这事儿是真的吧！”严二问。 跟男人睡了，只能算风流账，可一旦牵扯进这种灭门大案来，对他会有致命影响！ 他可是去吴家吃了这场小宴的，他必须去衙门交代经过，而这事儿要是传回首府，严家哪里还能让他外出经营族里生意！ 要是项家那边再斥责他几句，说他不堪大用，严家重则怕是要将他除名！ 严二少爷吓得冷汗直流，根本不敢想后果。 第416章 抓住 哐当！ 伍老四这时才回过神来，猛然起身，撞倒身边的高茶几，惊惶的问：“不可能，吴里长家好好的，不会出事儿，关书吏你莫要胡说！” “有幸。”关书吏提醒一句后，才看着伍老四，郑重道：“造谣大命案者，重则斩首示众……伍四，你家如今就剩你一个男人安好，你得撑住，跟我们赶去吴家的命案现场。” 去命案现场？！ 伍老四吓得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废物！”严二少爷骂了一声，哐当，杂碎茶壶，捡起随便，嘶啦，用碎片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立刻流出。 “严二少爷，你咋能想不开？！”吴四升急忙去捂住严二少爷的伤口。 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谁来接手吴兴楠？你别想把她这个烫手山芋扔我们手里！ “住口，本少爷没有寻死，而是让自己冷静。”严二冷冷说道。 关书吏见状点头，此刻的严二，倒是有几分大族子弟的样子了，又道：“有幸，给严二少爷上药止血。” “是。”有幸把伍老四放下，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给严二少爷的伤口止血。 “严二少爷，走吧，一起去吴家村。”关书吏道。 “关书吏，一定要我出面吗？我可以给人给钱，全力支持你们办案。”严二实在不想掺和这事儿。 可关书吏道：“没办法。你跟这些人吃过宴席，已经是涉案之人，必须到场确认，再跟我们回衙门。” 严二怒极，又委屈不已，娘的，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吴兴楠！ 都是这个贱人的错，要不是她，他也不会跟吴家扯上干系，落得牵扯上命案的地步！ “把伍老四带上，走。”关书吏起身，带着一群人离开。 吴兴楠冲了出偏房，喊道：“我也要去！” 嘶，吴四升倒抽一口气，劝道：“楠姐儿，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去了。” 那场面，你顶不住。 吴兴楠不听：“我是吴家女，我一定要去看看！” 祖父屋里藏着棺材本，那些钱财，她必须拿到，如此她之后的日子才更有保障。 “可。”关书吏同意了，带着他们，浩浩荡荡离开酒楼。 街上，已经火把如龙，薛用代表薛家，已经到了，对关书吏道：“关书吏，这是我们薛家能给的人手，一共两队人马。” 薛风一队，薛卷一队。 薛风比薛卷厉害，但关书吏点了薛卷：“你跟我们进村。” 有余有幸是打小就培养的人，本事不比薛风差。 因此关书吏把另一个重要的事情交给薛风：“恐凶手有同伙，你带着手下跟吕家子弟一块看守镇子，严禁任何人出镇子，违令者直接拿下。” “是。”薛风应道。 不过，薛风已经派了两名手下赶去鬼村，保护秦家人，这才是东家交给他的任务。 “吕胖三回来没有？！”关书吏扬声问。 没人应声。 关书吏怕出事儿，忙道：“有余，速去伍家看情况。” “是。”有余急奔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里。 没多久，有余、吕胖三、伍老大媳妇她们就来了。 “关书吏，我男人跟儿子真出事了？假的，一定是假的，我男人跟儿子都好好的！”伍老大媳妇披头散发、脸颊红肿、头破血流的扑过来嚎哭着。 有余立刻过来，不顾伍老大媳妇的哭喊，把她拽走。 关书吏沉声道：“吴家出现命案，如今办案缉拿凶手要紧，谁敢耽误时间，以凶手同谋论处！” 说话间，关书吏的目光是看向伍家眷属们，指着黄彩娘道：“看好她。” 黄霞娘的亲妹妹，有可能是共犯。 黄彩娘听罢，脸上没有恐惧，只任由人捆住自己……而她脸上也挂了彩，但她伤得没有伍老大媳妇重。 姐姐说得没错，只要你敢反抗，你就会发现，那些欺负你的恶人，也不咋地……伍老大媳妇就被她一罐子给砸晕了。 “走，去吴家村！”关书吏一声令下，所有人跟着奔去吴家村。 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到了吴家村村口。 “四族弟，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守在村口的吴家子弟见到镇上来人，松了一口大气，又恐惧的到道：“关书吏、吕差役，你们赶紧去里长家看看吧，没准里长他们还有救。” 他们是一直拖到现在，根本不敢去救人。 关书吏：“去救人！” 一大群人往吴里长奔去。 吴家宅门前，已经聚集几百名吴家子弟。 “都让开，司吏坊的书吏跟差役来了！” 一声喊，吴家人全都让开。 “有幸有余打头，严家武师跟上，一块进去看看，都当心点。”关书吏吩咐着：‘薛卷带人防守，莫要让凶手趁乱跑走。’ “是。”有幸有余应着，抽出刀子，用湿布巾蒙住口鼻，猫着身子，往吴家宅门去。 吱呀一声，宅门一推就开了。 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 关书吏闻着这股味道，心下沉沉。 严二少爷也心头发沉……吴家真的出事了，他，他完了！ 有幸有余一路进了吴家，又往正堂走去。 正堂内，所有人还在被捆绑着，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血，有人在动弹，有人则是一动不动的。 而黄霞娘依旧端坐在正堂中间，目光朝着外头，见到有幸有余他们后，扬起嘴角，冲他们笑了。 有幸有余也是见过血的，见到这般模样的黄霞娘，是皱了皱眉。 “速战速决。” 话音一落，有幸有余是冲进正堂内，眨眼就把黄霞娘给打晕，捆住手脚。 后头的严家武师见状，惊了：“这，这么快？” 又急忙转身冲出去，喊道：“二少爷、关书吏，凶手已经制服！” “制服黄霞娘了？” “太好了，可算是把这贱人给抓住了！” “活该，让她害人，她也死定了！” 吴家人欢呼出声，咒骂着黄霞娘。 铛铛铛！ 吕胖三敲锣，喊道：“肃静，都肃静！” 喊了好几遍，吴家子弟才安静下来。 “大爷儿，屋里没毒气，可以进来。”有幸出来禀告道。 关书吏听罢，这才进宅子。 严二、吴四升他们见他进去了，也壮着胆子，跟他进去。 可见到堂屋内的景象时，依旧被吓得眼前一黑，晕倒的晕倒，呕吐的呕吐。 倒是伍老大媳妇豁得出去，冲进堂屋内，找自己男人跟儿子，可伍老大跟伍家大孙子早已断气。 “哈哈哈，嫂子，嫂子你又来吃席了？”是伍老二媳妇，她没死，但她疯了。 第417章 喊冤 黄贵禄也被吓疯了，跟着哈哈哈笑道：“吃席，快坐下吃席，有好多肉吃……呜呜呜，肉，我的肉被割了，好疼好疼。娘，快去给我买糖吃，吃了糖就不疼了！” “禄哥儿，娘的儿啊，黄霞娘你个畜生，你出生时老娘就该把你摁进尿桶里淹死！”黄吴氏哭喊咒骂着，心痛欲绝：“贱丫头，祸害娘家的畜生，你竟敢阉了你亲哥哥！哎哟禄哥儿，娘的儿啊！” 一想到黄贵禄被阉了，她一辈子的指望都没了，黄吴氏就控制不住的哭喊大叫，还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娘，我疼，快去买糖给我吃，吃糖能止痛……没钱了就把黄霞娘、黄彩娘卖掉换钱……不不不，这是亲妹妹，要先卖黄霓娘，她是堂妹，卖了不心疼！” 这话说得，震惊在场所有人。 吕胖三忍不住骂：“呸，畜生玩意，疯了都不忘记卖姐妹来供养自己！” 这样的货色，活该被害。 黄霞娘听得笑了……黄贵禄做得不错，不枉她提前拿掉堵住他们嘴巴的布团。 “儿，娘的儿啊，你醒醒啊！”伍老大媳妇还在哭喊着，想冲去找黄霞娘算账，可瞥见黄霞娘那阴冷幽深如地狱的眼神，她又怂了，只能去攀扯关书吏。 “呜呜呜，书吏大人，你要为我们伍家做主，我们伍家跟黄霞娘无冤无仇，还愿意娶她妹妹，跟她家做正经亲家，可黄霞娘不知恩，害死我伍家男人……杀了黄氏全族，杀了黄氏全族，让黄氏全族给我家陪葬！” 一直没说话的黄彩娘突然高声喊道：“伍家男人们全都强迫我跟他们睡觉，他们没把我当媳妇，只把我当暗娼，我不知道怀了谁的孽种，我姐姐是在为我报仇！” “吴家也是畜生窝，吴里长、吴大、二栓都强迫过我姐姐，为了不让我姐姐说出真相，吴老畜生还用药毒哑了我姐姐！” 一番话，惊雷滚滚，把所有人都劈得愣住。 好一会儿后，众人才惊呼出声：“啥？伍家男人们都睡过伍老四媳妇？伍家竟然这般畜生！” “吴里长也太恶心了，就这样还说黄霞娘是感激他的恩情，所以以身相许！” 泰丰镇的乡亲们虽然爱占小便宜、爱说人是非八卦，可当真没见过这种惊大丑事。 毕竟身为人的他们，哪能想到，身边的熟人竟是孽畜？！ “胡说八道！”吴家子弟出来叫了：“血口喷人，我们吴家世代纯良，里长更是仁慈的长辈，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儿，黄家姐妹外来户，歹毒至极，故意诬陷我们本地大族！” 吴家人争辩着，不辩不行啊，要是这罪名坐实了，吴家往后数代就算完了。 试问，谁会跟这种孽畜人家结亲、交友、做买卖？ 怕是吴家人上门拜访，人家都嫌你吴家人脏了家里的地！ “堵住这贱妇的嘴，不能让她胡说八道！”吴兴楠惊恐至极，喊了一嗓子。 吴家子弟听罢，纷纷叫嚣着：“撕了这贱妇，不能让她胡说害人！” 吴家人疯了一般，要冲过去撕了黄彩娘。 “站住，敢上前一步，死伤自负！”关书吏带人拦住吴家人，道：“大家冷静点，衙门不会听信黄家女的一面之词，且无论黄家女说的是真是假，凶手都逃不了斩首之刑！” 刑律就是这样规定的，即使你有大苦楚，你也不能用私刑报仇，一旦用私刑报仇，那你就必须死。 严重的话，你的家人、族人还会被连坐。 总之：“大魏刑律，国朝利刃，恶者必诛，乡亲们可以放心！” 关书吏苦口婆心劝说许久，可吴家子弟众多，有的听进去了，有的还在闹。 乡下宗族，拼的就是个人多势众，关书吏虽是公门人，可他人手太少，没法制服几百吴家子弟。 好在…… 铛铛铛！ “吴家的，我们吕家来帮忙了！”吕族长带着二百多吕家子弟匆匆赶来。 “我们孔家也来了！” “还有我们苗家！” 这两家虽然不是啥好东西，但他们很懂得抓机会表现，得知吴家出事儿，吕族长带子弟来帮忙镇场子后，他们怕功劳都被吕家抢走，也急忙赶来。 周家距离有些远，此刻还没到。 “吴家的，你们别闹事儿，否则你们就不是苦主，而是冲击公门的案犯。这对公门中人动手，等同谋反，使不得啊！” “你们冷静，吴里长家已经出事了，你们可不能再把自家给折腾进去。” “放心，咱们都是世居泰丰镇的，我们肯定会帮你们吴家讨回公道，绝不让你们吴家含冤！”吕族长又威胁又哄的，总算把几百名吴家男人们劝好了。 关书吏见状，松了一口气，道：“来人，把黄家姐妹看押起来。把伍大媳妇带出去。任何一方有冤情的，等到公堂再喊！” “把大夫们喊进来，给苦主们施救。” “此地乃案发现场，必须保留好，除公门之人以外，其余人等皆不得进出！” 关书吏一连串的吩咐着。 严家武师们不想蹚浑水，急忙退出去，在正堂廊下等候命令。 有幸有余因着自身的本事，以及关书吏的原因，是留下帮忙勘察记录现场。 “关书吏，大夫们来了。”薛卷带着薛大夫夫妻、镇上医馆的大夫、严家的大夫进来了。 关书吏：“进去看看，还能救的就搬去厢房施救。” “诶。”薛大夫他们应着，深吸好几口气，壮着胆子，忍着血味，进了正堂，开始忙碌起来。 黄彩娘的嘴巴已经被堵上布团，此刻被押到黄霞娘身边跪着，但她很高兴，是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姐姐。 被这般温柔的注视着，黄霞娘幽冷如地狱的眼睛渐渐变得温和起来，人也清醒不少。 片刻后，黄霞娘看向黄彩娘，眼里满是责备，还对她摇着头，明显很不赞同她喊冤。 彩娘，你不该喊冤的，喊了冤，你就会被认定成我的同伙，会跟我一起死！ 黄彩娘瞧出来了，眼睛弯弯，笑了起来，而眼里除了泪水以外，还有无悔与骄傲。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姐姐在保护她，这一次，姐姐也是为了她，才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报仇。 一直一直都是姐姐在为她。 可她也想为姐姐做点什么。 姐姐被吴家人毒哑了，但她还能说话，所以她要做姐姐的声音，为姐姐喊冤，她不能让姐姐带着太恶毒的骂名死去。 黄彩娘的头往黄霞娘的肩头靠去，只觉得温暖安心又满足，像回到了小时候。 黄霞娘见她不悔，也释然了……罢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会让彩娘、霓娘都过上正常的好日子。 半刻钟后，薛大夫道：“关书吏，伍家男人都死了。” 第418章 没用的废物崽子 关书吏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看一眼伍家男人的尸体后，道：“继续。” 薛大夫又道：“吴家吴大爷已经失血过多身亡；吴里长被阉割、鼻子、耳朵都没了，重伤，但还有气；吴兴祖比较幸运，只是被割了两只耳朵、刺了一刀。” 吴兴祖高傲，没碰过黄霞娘，但他明知家里脏污却视而不见，且吃着吴里长搜刮的民脂民膏，身上也有罪，黄霞娘对他小惩大诫。 关书吏听完，扫视堂屋片刻，吩咐道：“把伤者搬去厢房救治。” “尸体不要动，县衙的仵作来了要勘查。” “饭菜、酒水，全部检查一遍，他们定然是中毒了，否则黄霞娘一个弱女子，没法捆住他们这么多人。” “是。”薛大夫应着，让人把伤患搬去隔壁厢房，开始救治。 黄吴氏大喊大叫，要去杀黄霞娘；黄贵禄、伍老二媳妇疯疯癫癫大笑，太过闹腾，关书吏只能让人继续捆着他们。 薛大夫他们救人之时，关书吏把吕书吏、苗书吏、有幸有余喊来，交代他们：“等会儿把严二少爷、吴兴楠、槐嬷嬷、二栓、以及吴四升等人分别带去录口供。为防作假，同一个问题要问足他们三遍。” “是！”几人应着，是分成两批，在两个厢房内，同时问口供。 一个问题问三遍，折腾到天亮，也刚问完严二少爷跟二栓。 铛铛铛！ 铜锣声响，以声告知吴家人，又有人来了，是周家村、牛头坡村、石榴村、开河村，以及秦爷爷带领的鬼村。 黄老二夫妻得知惨案，是一路哭着过来的，一到吴家宅门前就跪下，哭道：“官老爷，我们是黄霞娘的叔婶，求你们让我们去看看霞娘！” 一句话，差点让他们命丧当场。 吴家人疯了一般，举着锄头就要过来打：“他们是黄霞娘的血亲，打死他们，为里长家报仇！” “干啥干啥，你们真想去坐牢不成？！”吕族长劝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又恨恨瞪一眼黄老二夫妻：“你们可真会给人找事儿！” 正群情激奋呢，你们跑出来，真是嫌命长了。 铛铛铛！ 秦二叔抢了周家村的铜锣，敲着大喊：“吴家的，黄老二一家早就跟黄霞娘断亲了，有断亲书的，写断亲书那日，吴四升他们就在场！” 又对秦爷爷道：“爹，给他们看断亲书！” 秦爷爷赶忙把断亲书拿出来，高举着。 消息传到鬼村后，黄老二一家就闹着要来看情况，而黄贵禄母子的户籍还在鬼村，秦爷爷身为鬼村村长，必须跟来看情况。 但秦爷爷怕黄老二夫妻急中出错，就问他们要了断亲书来保管。 断亲书一出，吴家人的火气是被憋在了嗓子眼，想不认这断亲书，可断亲当天，闹得有点大，整个镇子都知道了，他们想不认都难。 “都冷静，莫要闹事，县衙的人快来了！”关书吏出来了，站在宅门口，对着大家伙喊道：“是非恩怨，自有衙门定夺，凶手生死，亦有衙门裁定，其余人等，莫要闹事，否则衙门还有空余的大牢，可以让你们进去蹲一蹲！” 啧，这关书吏瞧着一脸严肃，没成想，说出来的话还有点逗。 “关书吏，这是黄老二一家跟黄霞娘的断亲书，上头还有吴里长的名讳，请过目。”秦二叔很鸡贼，生怕这断亲书有个意外，立马拿给关书吏看，让他做个证人。 关书吏接过断亲书，借着微光，细细看后，道：“确实是断亲书，黄老二一家已经跟黄霞娘断亲，你们莫要对无辜者东私刑，否则魏律必斩你们！” 得用斩了，不然镇不住这些人。 “关书吏，霞娘咋样了？求您让我们进去看看霞娘，我们给您磕头了！”黄老二夫妻是哐哐磕头，把头都磕出血印子了。 关书吏沉声：“如今正乱着，你们要是继续添乱，就以妨碍衙门办案之罪，抓入大牢，重罚！” “别磕了，快一边等着去。”秦二叔跟秦存泉急忙上去，把他们夫妻拽起，拖到一边去。 关书吏看向秦存泉：“你进来跟吕胖三一起去给目击者录口供。” 分三组录口供，能快些。 “是。”秦存泉赶忙进去。 砰一声，宅门又关上了，直到辰时过半…… 铛铛铛！ 铛铛铛！ “县尉大人办案，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是杨县尉来了！” “县尉大人，您要为我们吴家村做主啊，逃荒贱民黄氏毒杀了我们里长！”吴家村人纷纷跪下，哭着喊冤。 “吁！”杨县尉勒缰停马，扫一眼吴家人，道：“衙门会秉公办案，允许吴家族老以及十名吴家子弟一块去县衙向县令陈情！” 杨县尉官威重，身上还有领兵的煞气，给了这话后，没人敢再闹，吴家族老们带着吴家子弟，纷纷让开。 “杨县尉，您来了。”关书吏出来迎接。 杨县尉点头，道：“关书吏辛苦了。速带我进去看现场。” “是。”关书吏应着，提醒一句：“县尉大人，里头有些不好，您得有个心理准备。” “放心，再惨的现场，我都见过。”杨县尉提步，带着总旗跟一队小兵，一块进吴家宅子。 当看见正堂内的情况时，饶是他上过战场，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身后，有几个小兵扛不住，是干呕出声。 杨县尉没理会他们，而是看向跪在正堂一隅的黄家姐妹：“谁是黄霞娘？” 关书吏指着黄霞娘：“年纪稍长、孕肚不显的这个是。” 杨县尉看向黄霞娘，见黄霞娘低头散发，看不清面容，只得用打马鞭，抬起她的下巴……一双如地狱森冷的眼睛直视着他，把杨县尉给惊了一惊。 这黄霞娘不是一般人啊。 可惜了，要是早点发现这人，收拢了去培养，将来一定是个走暗路的能手。 如今犯了命案，还被当场抓获，只能罢了。 小兵搬了张椅子过来，杨县尉坐下，对关书吏道：“说说情况。” 关书吏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又递上口供、以及药酒里有迷药的证据：“县尉大人过目。” 杨县尉一一看后，道：“二栓是何人？喊来，我要问话。” “大人稍等。”关书吏很快就把二栓带来。 杨县尉看见没了鼻子的二栓，有些怔住……这没用的废物崽子，果然惹事了！ 第419章 报应 不过，二栓只是他下层下层再下层的小辈，根本没资格与他接触，因此杨县尉可以放心的直视二栓，问：“你就是吴家的下人二栓？你们可做了对不起黄霞娘的事儿？最近几日，黄霞娘可有何异常？” 又警告道：“老实交代，敢隐瞒包庇任何人的罪行，你就不是苦主，而是案犯，重判不饶！” 二栓心下咯噔……杨县尉这么说，是要给吴家定罪残害黄霞娘，黄霞娘才提刀报仇吗？ 二栓心里很乱，但他毕竟不是真下人，在没见到冯县丞之前，他不会松口。 因此，二栓又把自己供词上的话给说了一遍。 最后，跪下喊冤：“大人，小的怀疑黄霞娘因着逃荒，所以早就精神失常，小的这是无妄之灾，求大人为小的做主啊！” 只要认定了黄霞娘精神失常，那黄霞娘所说的一切就都算不得真，那他们就是没有轮流欺负过黄霞娘，那他们就是对黄霞娘很好。 今次的事儿，就是黄霞娘自己精神失常了，所以提刀害了他们这群好人！ 恶人不会反省，只会继续把错处全推给受害者，二栓就是这样。 “嗯，下去候着，衙门定会查出真相，谁是谁非，迟早会大白天下。”杨县尉见二栓没有失去理智，还能沉稳应对他，是放心了，摆手让二栓下去。 杨县尉会把二栓招来问话，就是怕这崽子受不住打击，会胡乱说话，坏了大家伙多年的基业。 “是，小的多谢大人！”二栓抹着眼泪退下，做足了无辜苦主的模样。 “县尉大人，这是吴四升他们的口供。”关书吏又把吴四升等人的供词拿来。 杨县尉接过供词，粗略一看，又问道：“黄氏姐妹的供词何在？” 关书吏回道：“还没来得及给她们录口供。” 不过关书吏把黄彩娘先前的喊话给记录了下来，此刻递给杨县尉看。 杨县尉看后，粗眉皱得死紧……如果黄彩娘说得是真的，那吴伍两家棋子，算是彻底废了。 “继续给他们录口供，我带人去检查吴宅。”杨县尉立刻起身，领着几个将士，去搜查吴宅。 而他主要搜查吴里长睡觉的内屋。 内屋的封条被撕开，杨县尉带人进去，一通搜查。 “大人，墙壁的青砖能取下……里头有药粉……” “拿来给本官看看。”杨县尉吩咐。 将士急忙拿去给他看。 杨县尉拿过药粉，闻了闻，立马把药粉拿远……他闻出来了，这是很厉害的迷药。 “大人，这里也有药。”小兵又把几包药拿去给他看。 杨县尉拿过，又闻了闻，鼻头立刻感到一股滚烫，甚至还带上刺痛……这应该是坏人嗓子的哑药。 “大人，这里有藏金，手指大小，有好几块！”小兵激动了。 “收到县衙的箱子里，作为证物，等案子结后，再给吴家。”杨县尉吩咐着，是带兵在吴里长内屋、外屋、暖厅、小隔间一通搜查，搜出整整三箱东西。 小兵们都不仅感叹：“一个里长的睡觉屋子，竟能搜出这么多，有一半是金银之物。” 这老头，真够能藏的。 小兵们越看这些金银越觉得不对劲，是脱口问道：“吴家没啥产业，这些金银哪里来的？不会不干净吧？” 龚总旗听到了，说：“估摸着是吴里长在外挣的金钱……吴里长小时候因着穷，远走他乡去找活路，后来衣锦还乡。” 小兵们听罢，更觉得不对劲了：“这吴里长不会在外乡做了啥歹业吧？” 龚总旗道：“吴里长暴富回乡，成了当时十里八乡的红人，听说当时的县衙也查过他，但没查出什么来。” “快午正了，都别废话，把东西封箱，准备回县衙。”杨县尉过来说到。 而此刻，他是安心了。 他急吼吼的赶来，又亲自进屋搜查，就是怕底下人搜出不该有的东西，如今他已经处理妥当，不用怕了。 “是！”龚总旗他们应着，抬着东西，去了正堂。 又一个时辰后，这案发现场算是勘察完了。 杨县尉把所有公门中人，包括里长、村长；以及薛严两家的人召集过来，道：“此案惊天，又是发生在大赦天下之时，县令大人震怒，本官得速速将案犯、证人押去县衙，这吴家村跟泰丰镇的安宁，要暂时交给你们。” “你们定要守好各村跟镇子，莫要再出什么岔子，否则衙门不好过，你们泰丰镇也不会好过。” “是，我们明白，请大人放心。”里长、村长们是小声应着，害怕不已。 杨县尉点头，又道：“周班头是你们泰丰镇人，他会带着衙役留在吴家村，吴家村子弟，要配合他办差，莫要闹事。” “……是。”吴家人虽然愤怒，可他们也怕衙门的人，不敢拒绝。 可吴家族老又跪下：“县尉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吴家做主，我们好好的一个里长就这么废了，还死了这么多人，您一定要给我们一个公道，不能长了那外来户的威风！” “要是不惩治这些外来户，他们还以为咱们本地人好欺负，没准又要犯案！”吴家族老这话说的，明晃晃就是所有逃荒落户的灾民去死。 关书吏忍不住了，道：“吴族老，那个地方都有好人坏人，您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案犯，衙门必定会严惩，可没做过恶的普通百姓，衙门也一样会护着。” 吴家族老怒道：“关书吏，都死这么多人了，你咋还帮着外来户说话？是没杀到你关家人头上，所以你不心痛是吗？！” “住口！”杨县尉怒喝吴家族老，道：“关书吏是衙门的人，一直秉公办事，且关书吏说的话没错，莫要骂人。” 杨县尉又道：“行了，你们吴家人也去准备准备，族老们带上子弟们，随我们回县衙见县令大人，到时候有何冤屈，可当面跟县令大人说。” 吴家族老听罢，这才罢休：“多谢县尉大人！” “行了，都各司其职。”杨县尉说完，让众人散去忙活了。 而黄吴氏、黄贵禄、吴兴祖、吴里长等伤患也被抬了出来，准备启程去县衙。 吴里长是真命硬，此刻还是没死，是躺在木板上，口里不断低声咒骂着：“杀了黄霞娘，杀了那贱妇……白眼狼，不知感恩的畜生……把黄霞娘千刀万剐，把她卖去做暗娼……” 各种恶毒的话是一直冒，最后骂得太狠，把自己给弄得吐血了。 “吴里长，你悠着点，别骂了。” 第420章 康县令想死 吕胖三又急忙喊来薛大夫：“薛大夫，您守着吴里长，也好及时抢救他，否则我真怕他一眨眼就过去。” 薛大夫看向关书吏：“关书吏？” 关书吏明白他的顾虑，是给了话：“有劳薛大夫了，你尽力就好，要是伤患扛不过去，也是命数。” 薛大夫放心了，跟媳妇说了一声后，背着药箱过来守着吴里长。 至于薛大夫媳妇，则是跟着黄吴氏、伍老二媳妇这些女伤患。 吴兴楠见衙门的人要走了，急得不行，顾不上其他，冲过来喊住杨县尉：“县尉大人，我是吴里长的孙女，是目前家里唯一一个能主事的人，所以不得不出来问问大人，我家里的金银细软契书等物，是不是该交给我保管？” 这话一出，严二面沉如霜……他造了什么孽，怎么会跟这种蠢货女人有了收尾？！ 杨县尉停住转身，看着她道：“按照规矩，为防遗漏证物，案发现场的所有东西都要封箱带回衙门检查，等检查没有问题，与案子无关后，才会把东西物归原主。” “吴二姑娘放心，衙门搜查之时，已经列了单子，单子会抄录一份给你们家，皆是你们拿着单子来领物品就成，一旦有遗漏，你们家可以当面提出来。” 吴兴楠暗怒……等能领回财物时，我爹跟大堂哥就回村了，皆是财物就是他们的，哪里还能落到我手上！ “二姑娘，您快回来，莫要妨碍大人办案。”槐嬷嬷急忙把她拉回来。 吴兴楠只能铩羽而归，眼眸含泪，看向严二。 严二已经决定抛弃她，当做没看见，去追杨县尉…… 吴兴楠暗恨……严二果然是个靠不住、没担当的！ 正在心里骂着严二，吴兴楠是瞥见姜大郎的身影……在一堆干瘦黝黑的乡下汉子里，他就像一块美玉，屹立在其中，即使穿着普通衣袍，也难掩他的气势。 姜大郎很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朝着目光来源看去，见是吴兴楠，而这神经病还梨花带雨的看着他，脸色一黑，只觉晦气，赶忙别过头去。 你！ 吴兴楠原想勾起姜大郎的几分怜惜，怎知竟是被他嫌弃，气得表情差点扭曲。 逃荒来的贱种，也就能配秦家女那样的逃荒乞丐了，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示好！ 且姜灾民以为她真对他有意思吗？ 呵，她不过是想给秦家女埋祸根罢了！ 说来，秦小米根本没惹过吴兴楠，吴兴楠会恨秦小米，一是受了吴里长的影响，二是吴兴楠见不得逃荒灾民过得比她好！ 凭什么啊？ 能做出新染料、被十里八乡感恩戴德的人应该是她吴兴楠才对！ 嘶，吴兴楠腰上一痛，回头看向槐嬷嬷，这老虔婆掐她做什么？ 槐嬷嬷低声提醒：“你收着点，被人看出你的心思，你还怎么进严家门？” 就刚刚吴兴楠的模样，真真是恶毒尽显。 吴兴楠急忙低头，收敛恨意。 铛铛铛！ 铛铛铛！ 铜锣声响，杨县尉坐在马背上，俯瞰宅门前的乡亲们，喊话：“诸位乡亲放心，本案的疑犯已经抓住，经过勘察审问，疑犯的妹妹疑似同谋，除此之外，没有发现第三疑犯，诸位乡亲可以安心过日子……” “衙门必会严惩凶手，但任何人不可私下寻仇、伤及无辜，否则衙门定会严惩！” 杨县尉交代一番，留下周班头、以及四名将士镇守宅子后，押着案犯、证人、苦主眷属等一大群人，去了县衙。 因着黄贵禄母子是鬼村人，秦爷爷被勒令一起去衙门。 黄老二一家也跟着去了。 黄老二夫妻远远看着被押解的黄霞娘姐妹，心痛如绞，想拿馒头去给她们吃，却秦二叔拦住了：“她俩现在是命案疑犯，任何人不可靠近，你们要是拿东西去给他们吃，会被衙门当成同伙缉拿审问……等等吧，总有能探监的时候。” 原来如此。 黄老二夫妻听罢，这才收起馒头，哽咽道：“秦二爷，多谢您了。” “秦二叔，赶紧上车。”姜大郎喊道，小米不放心秦爷爷，他得陪着秦爷爷去县衙。 “来了来了。”秦二叔回道，又叮嘱黄老二一家：“你们别冲动，要是惹怒衙门的人，没人救得了你们。” 言罢，转身上了自家驴车，对秦爷爷抱怨道：“爹，您老这村长还是别当了，没钱还事多，亏大了。” 秦爷爷沉默，他选村长时，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啊？ …… “凶手来了！” “这就是黄霞娘姐妹？瞧着弱不禁风的，咋能杀了那么多人？” “听说是男人们喝醉了，黄家姐妹才得了手。” “吴里长家真有钱，这是给客人喝了多少酒，才能把客人喝得醉死？” “不是吴里长家的，听说那酒水是严二少爷给的，他是吴家二姑娘的姘头！” 车里，严二听到这话，恨不得杀了吴兴楠分……都是吴兴楠，要不是她，他也不会惹上这破事儿！ “吴里长来了，我刚才打听过了，说是吴里长还活着！” “啥玩意？吴里长还没死？那也太命硬了，听说他被刺了几刀，还被阉了，就这样都没死，神人呐！” “没死没死，还活着，那死了的都盖着草席，吴里长身上盖的是棉被……他嘴巴一直在动着，好像在骂人！”有人爬到路边的屋顶上，眺望着押解队伍这一边，又怪叫一声，再次给乡亲们播报：“诶哟，吴里长吐血了，怕是要完！” 吴里长最是要面子，如今像是游街示众般，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围观、品头论足，且说得还是不好听的话，他一个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 吴里长是更加狠毒的咒骂着黄霞娘：“娼妇，恶毒的娼妇，你一定会不得好死，你一定会遭报应，噗！” 又吐了一口血。 吕胖三、薛大夫：“……” 别吐了，你再吐下去就没血了。 且如今遭报应的是你吴里长吧？ 薛大夫怕吴里长撑不到县衙，赶忙去请示关书吏：“关书吏，吴里长一直吐血，要不要我扎针把他弄晕，等到了衙门后，再把他扎醒。” 关书吏同意了：“成，有劳薛大夫了。” 薛大夫得了准话，立马去给吴里长扎针……薛大夫能跟在薛东家身边，那就是有本事的，只两针，就把吴里长扎晕。 吴家的命案闹得太大，从吴家村开始，那是一路上都被人围观看戏，吴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第421章 严家有过错 还有严二少爷跟伍老四的八卦。 “那伍老四也是个厉害的，自家亲人正被黄家姐妹嘎嘎杀着，他竟然在睡严二少爷，不孝子，简直丧心病狂！” “啥玩意？真的假的，还有这种畜生事儿？” “绝对保真，我们有亲戚是泰丰镇的，他们一路跟着押解队伍过来的，我们刚刚找他打听过，他们说伍严二人是被司吏坊的人当场逮住的，当时都光着，两人抱得可紧了！” 嚯哦——！ 众人震惊，只觉脑袋被雷劈了一般：“伍老四对严二少爷当真是真爱啊，家里父兄都被杀光了，他还陪着严二少爷胡来。” “错了，应当是严二少爷更爱伍老四……我亲戚说，那伍老四已经年近四十，乡下老鳏夫一个，严二少爷一个二十出头的富贵少爷，容貌俊美，却愿意跟伍老四厮混，就这份真情，试问整个田福县能有几人？” “没有没有，即使换成男女，也没见过有二十岁小伙喜欢四十岁大婶的。” 众人激动万分，扯着嗓子说着这几十年难遇的八卦，最后来一句：“伍老四跟严二少爷感情深厚，但愿严家抛下门第之见，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噗！ 车内，严二少爷听着这些话，生生被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二少爷息怒，您要保重身体啊。”月成急忙拿来羊皮水囊，放到严二嘴边：“二少爷簌簌口。” 啪！ 严二没喝水，抬手给月成一巴掌，双目含恨，瞪着月成：“贱奴，你是怎么伺候本少爷的？竟然让伍老四……” 想到他跟伍老四睡了的事儿，严二恶心的说不下去，想要大喊大叫发泄情绪，又怕被人听见，他只能抬手，啪啪啪，连扇月成好几个巴掌。 月成得宠，平时被人捧惯了，此刻被严二怒打，虽然不敢反抗，心里却有怨怼，低头跪在一边，心里却暗暗骂着严二……你自己蠢怪得了谁？说我没用，我还嫌弃你这个主子没本事，让我们底下人跟着受罪呢！ 车外，沿途的乡亲们还在兴奋的说着八卦，一直到县城门外，没有一段路是清静的。 等进了县城后，县城百姓是举着火把、提着灯笼，守在街边等着押解队伍，衙门的人赶都赶不走，相当离谱。 铛铛铛！ “杨县尉押解命案要犯回县城，闲杂人等让开！” “差爷，我们让着呢，没占街道！”大家伙应着，又指着押解队伍，问：“谁是吴里长？” “盖着棉被的老人就是。” “诶哟，头发都快全白了，老得都快入土了还睡小姑娘，这般不修身养性，他不遭殃谁遭殃啊。” “啊啊啊，快走，我看见尸体了，好多尸体！” “别跑别跑啊，还没瞧见严二少爷跟伍老四呢……我家老娘说了，要我一定瞅瞅这两个癫狂汉子长啥模样，否则就让我去跪祖宗牌位！” “你老娘也太八卦了。”有人抱怨一声，不过大家伙止住逃跑的脚步，又停下眺望押解队伍。 “看，伍老四，是个脸瘦无须，模样中等偏上，脚软无力的中年汉子！” “啧，就这样模样，严二少爷当真是个情种！” 严二少爷猛嗅着臭药，才没让自己晕死过去。 进了县城后，押解队伍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县衙。 县衙大门外，灯火通明，今日衙门不下衙，就为了接收案犯。 铛铛铛！ “杨县尉押解案犯、证人、证物回衙！” 一声喊，冯县丞、韩师爷、彭班头等人是急忙过来。 冯县丞拱手，道：“杨县尉辛苦了，有何活计，尽管吩咐。” 杨县尉目光下斜，瞥他一眼，翻身下马，道：“司吏坊人手不足，黄霞娘姐妹还未录口供，冯县丞跟韩师爷请尽快安排人手，给她们姐妹录口供。” 又指着三箱东西说：“这是从吴里长家搜出来的，我粗略看了看，没瞧出什么不妥，只里头的金银是烧铸过的。” 冯县丞听到这话，浑身的冰寒是去了一半……没有搜出什么东西就好。 至于金银重新烧铸过？ 这没什么。 在乡下，大家伙花用的少，每次使金银都是剪着使，攒银子的时候也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攒，攒多了，就自家自己融了，烧铸成大块银子。 “县尉大人，卑职带您去见县令大人。”韩师爷过来道，县令大人坐立难安了一天，就等着听信呢。 “我这就去见县令大人。”杨县尉把供词带上，又喊上关书吏：“一块去见县令大人。” “诶。”关书吏应着，找了个相熟的衙役，让衙役多照顾一番泰丰镇的来人后，急忙进衙门，去见康县令。 办公院落内，康县令来回踱步，往院门外看了好几眼，越等越焦躁之时，总算是听见通报：“大人，杨县尉跟关书吏回来了！” “请！”康县令整整衣冠，又灌下半杯茶水后，坐下等着两人。 “拜见大人。”杨县尉跟关书吏进来，给康县令见礼。 “无需多礼，你们辛苦了，吴伍两家的命案是怎么回事儿？细禀。”康县令虚扶他们一把，迫不及待的问。 关书吏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康县令听罢，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脸色黑沉得吓人，甚至有点想哭。 这么多年，他在边陲小县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靠着新染料立下大功，高升在即，可一觉醒来，出命案了。 数条人命的惨案，且是逃荒灾民杀里长的惨案，这里头定然是有事儿的。 如果吴里长只是风流，强迫了黄霞娘还好，要是还查出吴里长其他的陈年旧案，那他这个县令莫说升官，按照武兴帝的刚烈脾气，怕是要斩杀了他！ 康县令越想越怕，想死的心都有了，在心里臭骂着吴里长：吴老孽畜，你害死本官了，你他娘的就不能管好你那二两肉！ “大人？”关书吏喊了一声。 康县令听罢，才压下心里情绪，道：“继续。” 杨县尉又补充了一番，最后是把供词、还有余毒的酒坛呈上：“大人，这酒坛里有余毒，黄霞娘应该是在补酒里下毒，所以才能凭借一己之力，捆了那么多人，害了数条人命。这酒是严家给的。” “康大夫！”康县令喊了一嗓子。 守在偏厢的康家大夫立刻进来，拿走酒坛子，去检查。 第422章 吴兴祖光速招供 杨县尉跟关书吏继续向康县令禀告着案子。 县衙公堂的厢房内，严二是如坐针毡，脑子转动着，想要寻法子去见康县令，求求康县令，让县衙莫要审问他；再让康县令帮忙压住消息，莫要把他牵扯进命案的事情传回首府严家。 可衙门如今忙飞了，根本没有衙役给他跑腿。 好在，严二是看见康县令的儿子康琅！ “琅弟！”严二顾不上起来，直接从小屋子里冲出来，抓住康琅的手，道：“琅弟，为兄可算是见到你了……” 衙役怕他作恶，直接拔刀指向他：“严二少爷快回小屋里待着，等候大人们审问！” 衙门对他已经够客气，怎知一个错眼，他就冲出来缠住县尊少爷。 两名卢姓衙役也急忙过来护住康琅：“放开我家少爷，否则就是与康卢两家为敌。” 卢姓衙役们是康卢氏的陪房，因着康县令在衙门的人手不够，被带来做衙役，这是朝廷允许的，不过饷钱得康县令自己出，朝廷不管。 严二忙道：“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琅弟带我去见见康县令，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他说。” 然而，这话的贿赂味道太浓，惹得卢衙役们不快了。 “县令大人历来按规矩秉公办案，你莫要胡说八道！” 这？ “误会了，误会了，我找康县令不是为了开脱，而是……” 康琅打断他：“严二少爷，此乃公堂，你如今是涉案人员，在没被审问前，不可单独见县令。” 见严二似乎是真着急，他心软的安慰一句：“你别急，你是涉案人员，今晚定能见到县令。你有何话，皆是可以尽情说。” 本少爷要是能等到那个时候，还用得找来找你！ 严二气得不轻，最终是道：“不见县令大人也成，琅弟能否去给县令大人传个话……能不能莫要去信给首府严家，这点子小事，我自己能解决，无须惊扰首府严家。” 家里人听到风声，得知他涉案，只要他没坐牢，那都好说。 可要是被衙役明晃晃的找上门去，家族定会快速舍弃他这个丢人玩意儿！ 严二想到自己被家族扫地出门，怕得眼眶都红了。 康琅见他要掉泪的模样，心软了，虽然没有明着答应，可帮着县衙安顿好跟来的村民，去跟康县令禀告时，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 “爹……儿子，还有话想跟您说。” 康县令本就恼火，见儿子这要说又不说的样，气得皱眉，又赶忙放缓脸色，道：“有事儿就干脆的说，无须太过温吞。” 从去年开始，他们夫妻发现，他们把琅哥儿养得太温润了，导致这孩子少了锐气。 所以这几个月以来，康县令时常会把儿子带到县衙来帮忙，让他看看世间恶事儿，见见恶人，好给儿子长点锐气与心眼。 而琅哥儿做得还行，有些进步了。 可下一刻，当康琅说出是何事后，康县令气得吼道：“严二还好意思传话？要不是因着他，吴伍两家的惨案根本不会发生……康大夫刚刚检查出来，严二送给吴家的药酒里确实有能致人昏迷的毒药！” 只是那药材受潮，降低了药效，所以只是让人头晕身软，失去或者降低反抗能力。 “如今衙门怀疑严二跟黄霞娘一块谋害吴伍两家的人都行！” “严二还好意思来求见本官？让本官莫要把他的破事传回首府严家！” 康县令越骂越恨，直接吩咐：“来人，把严二跟月成押去刑房用刑，一定要拷问出他们是否是黄霞娘的同谋！” “是！”卢衙役们也恨死了严二，严二当众拉住他们家少爷，求少爷传话，明晃晃的就是在害他们少爷的名声。 有药酒坛子为证，还是康县令亲自下的命令，衙门的人立刻去公堂小屋，把严二主仆拖去刑房，用刑！ 严二懵了，喊冤：“住手，快住手，本少爷是无辜的……” 衙役们不听，是啪啪啪，先打他五鞭为敬。 月成的脾气大，直接警告衙役：“我们严家是首府望族，还是一流世家项家的姻亲，你们动我们用私刑，项家知道了，定会立时上奏章，在陛下面前参你们一本！” 韩师爷笔下生风，刷刷写下这话：“这话说得好，某已经记下，等通知首府严家时，可以给严家人过目。” 严二听罢，恨不得活撕了月成，顾不上疼痛，吼道：“贱奴，你是不害死本少爷不罢休吗？赶紧闭嘴！” 月成被骂，非但不想住嘴，还越发怨怪严二……跟了你这废物主子，我们这些底下人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月成还想继续喊话威胁，可惜…… 滋啦！ 烧红的三角铁块直接摁他身上，烤肉的味道都飘出来了，疼得他直接晕过去。 哗啦哗啦，几桶水泼下去，又有康大夫扎针，月成被迫醒来，继续受刑。 月成受不住了，哭道：“大老爷，小的知错了，你们有啥话，直接问，求求你们了。” 问啊，你们问行吗？别光打不问！ 可惜，这个刑房里都是康卢两家的人，恼恨严二攀扯康琅，就是不问，就是要打。 等用刑两刻钟，把严二跟月成的傲骨给打碎后，他们才开始问话。 “说，吴里长家宴席上的药酒里的毒药是不是你们主仆下的？” “别想否认，衙门已经检查过空酒坛，那药酒的空酒坛里有毒药残留，那些毒药残留跟黄霞娘私房匣子里的毒药残留粉末是一样的，衙门合理怀疑，你们给黄霞娘当了帮手，帮她下药，一起毒杀吴伍两家人！” 啥玩意？ “冤枉，冤死了！” 严二跟月成都吓哭了：“药酒只是送给吴家宴客长脸用的，我们严家没有下毒，真没下毒啊。” 凄凄惨惨戚戚，还蠢得可以，韩师爷都有点同情他们了。 而康卢两家人也出完气了，韩师爷就问：“那药酒可有经过什么人之手？如果不是你们下毒，那就是别人下毒。” 严二瞪向月成：“酒是你拿着的，你把酒水给谁了？！” 月成愣住，死命想了好一会儿，想通了关卡，是道：“酒是被黄吴氏母子拿走了，他们说我是大府贵奴，这等倒酒醒酒的活计，让他们来就好……我，我就把酒水都给他们了，是他们下的毒，一定是他们！” 韩师爷给他一个白眼：“黄吴氏母子是受害者，怎么可能给自己下毒害自己？” 第423章 吴里长死 这？ 月成愣住，为脱罪，他又叫唤道：“那就是黄吴氏母子没把药酒看守好，被人下了毒……他们母子很自大，一直很看不起黄霞娘姐妹，他们还懒，不喜欢做活计，那药酒定是被他们拿去给黄霞娘姐妹，让她们帮忙醒酒了……一定是这样！” 又哭喊：“大人，小的真没下毒害人，小的自个都中毒了，是苦主啊，衙门一定要还小的清白啊。” 严二跟着喊：“对对对，韩师爷我们也被害中毒了。薛大夫跟严家大夫给我们诊断过，供词上写着，关书吏可以作证！我们真是冤枉的！” 说到最后，严二一个大族少爷已经泣不成声……他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种破事了？ 吴兴楠，贱人，等出去后，他定要收拾她，报了此仇！ “只要你们是清白的，衙门定会还你们公道。”韩师爷说着场面话，又问：“再想想，可还有什么遗漏的事儿？” 严二跟月成想着，好一会儿后，道：“没有了。” 韩师爷收笔，把两张供词拿去给他们画押：“摁手印。” 两人这才被松绑，又忍着受刑的疼痛，哆嗦着手，用衙门的印泥，摁手印。 “卢衙役，劳烦你们把他们带去看押好。”韩师爷交代着，又冲严二笑道：“严二少爷放心，看押地点还是公堂旁的小屋，不会让你们去牢里挤。” “……”严二少爷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后悔不迭，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小屋里，也就不用受这场酷刑，真是自找罪受！ “有劳诸位了。请代某向康县令致歉，是某过于激动，办错了事儿。”严二少爷死命维持着他仅剩不多的望族少爷的礼节。 “请。”卢姓衙役们搀扶着他，押上月成，往公堂小屋去。 大族之间都有些面子情，为了这点情分，他们把严家大夫带去给严二少爷看伤。 …… 这一夜，衙门很忙，通宵达旦的审问、用刑。 韩师爷忙完严二少爷这边后，又赶去盯着黄霞娘姐妹的审讯。 姐妹俩分别被押在相邻的屋子里，被审问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可令衙门人震惊的是，黄霞娘没疯，脑子很清醒，还写得一手好字，以文字形式来跟冯县丞、韩师爷他们‘谈话’。 她甚至能引经据典。 韩师爷很为黄霞娘惋惜……要是黄霞娘能遇上好父母，没准她还真能如黄吴氏期盼的那样，嫁入富裕人家，给娘家带来好处。 可惜…… 不过，韩师爷是专业的，他没把这种惋惜表现出来。 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吴里长已经对你上心，你也怀了孩子，只要再忍一忍，你就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老实说，这对于你们逃荒的灾民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路子。” 呸！ 黄霞娘恶心的吐了一口口水，提笔，在纸上写下：人该过人的日子，为了吃穿不愁而与禽兽为伍，那与猪羊有何区别？ 我不愿意成为畜生。 且吴老孽畜沽名钓誉得够久了，既然老天爷不收它，不给它报应，那我来做它的报应，我来收了它这个孽畜！ 韩师爷看后，震惊得愣住……不过这个它，倒是用得甚妙。 嘶啦嘶啦，冯县丞拿起纸张，把纸张撕碎，扔进炭炉里，对韩师爷他们道：“凶手的逆语，不配留存于世。” 冯县丞扫视屋内所有人，道：“诸位记住，咱们衙门中人，最忌讳同情案犯，犯了刑律者，就该受到惩罚！” 彭班头立马带着衙役们道：“谨遵县丞大人教诲！” 韩师爷也行礼，道：“卑职受教。” 隔壁的屋子，黄彩娘也在接受审问，她存了死志，因此把自己的罪行往重里说。 “我早已发现姐姐的计划，可我没说，不仅故意隐瞒下来，甚至帮姐姐打掩护，让他们喝下有毒的酒水……” 到了这一步，黄彩娘不怕死，可她依旧有恐惧的东西。 她问审问的人：“大老爷，能不能给我一碗落胎药？我肚子里的孽障不能留。” 这样肮脏的东西，就该流掉！ 这？ 卢师爷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如今养孩子不容易，黄彩娘要是被定罪了，那她就算生下孩子，孩子也极有可能夭折。 黄彩娘听罢，没有再问，只沉默的坐着。 没多久，卢师爷把她前几次的口供对比完，拿去给她画押后，起身离开，去向县令大人禀告。 …… 办公院子，冯县丞、韩师爷、卢师爷、关书吏、杨县尉等人又拿了一份份供词来。 杨县尉禀告道：“大人，这个案子尚算简单，目前已经审问清楚。” “关于下毒的事儿，黄霞娘跟黄吴氏已经招供，说是黄吴氏使唤惯了黄霞娘，所以从月成那里接了醒酒的活计后，就把药酒拿去给黄霞娘，让她醒酒。” “黄霞娘在醒酒期间，往药酒里加了毒粉。” “毒粉乃是在逃荒路上收集。” 康县令听罢，看着一份份供词跟证据，松了一口大气：“嗯，不错，案子已经明了，诸位辛苦了。” 是大案惨案，却也容易破解。 韩师爷听后，忍不住出来道：“县令大人，案子算是清楚了，可动机上，还有一环不完整……吴里长跟伍家男人是不是真的对黄家姐妹做了不好的事儿？” “还有那个二栓，他到底是苦主，还是曾经害过黄霞娘，这一点还不清晰？” 二栓不傻，一直否认自己睡过黄霞娘。 提起二栓，冯县丞的脸色就变了，心下升起恐惧，忙道：“韩师爷，你莫要同情罪犯，黄霞娘姐妹确实是苦命人，可这不是她们作恶的理由，更不是你同情她们的理由！” 冯县丞看向康县令，道：“县令大人，案子已经很清楚了，没必要为两个凶手开脱而浪费人力！” 关书吏站出来，郑重道：“县令大人，卑职以为，可以对二栓、吴兴祖用刑，应当很快就能得出作案的前因。” 冯县丞皱眉：“关书吏，黄家姐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被欺负了，那只能算她们的一面之词，你莫要心软上当，寒了苦主的心。” 康县令很给关书吏面子，抬手制止他们的争吵，道：“既然此案还有争议，那就再审问二栓跟吴兴祖，务必弄清前因。” 又道：“先对吴兴祖用刑，那是个胆小的，招供会快些。” 第424章 吴里长死【2】国庆快乐＾0＾ “县令大人，还有伍老四。这也是个软货，对他用刑，八成能得知伍家男人们是否强迫过黄彩娘？”韩师爷补充一句。 冯县丞听罢，脸色差点维持不住，想呵骂韩师爷，却被杨县尉抢先一步。 杨县尉道：“韩师爷说得甚是，这黄家姐妹是否被强迫，必须弄清楚。毕竟她们也是大魏百姓，衙门不可厚此薄彼。” 又转头看向冯县丞：“冯大人觉得如何？” 这么多人都支持，冯县丞要是再不同意，别人就该怀疑他了，只能点头同意：“本官赞成。” “既如此，冯县丞、杨县尉，你们亲自带人去办吧。”康县令发话。 “是。”两人各怀心思，一人领着一队人马，给吴兴祖、伍老四用刑。 吴伍二人正享受着苦主的待遇，在小屋里养伤，一眨眼就被衙役拖去刑房，上了刑架。 衙役啥也没说，先打为敬。 两人惨叫连连，哭得差点断气。 伍老四很委屈，喊道：“青天大老爷，别打了，身上会留疤！” 留了疤，还怎么去跟喜欢的郎君幽会……刑房内的人福至心灵，都明白了伍老四这话的涵义。 毕竟伍家人被杀时，伍老四还在跟严二少爷寻开心。 啪啪啪！ 行刑师傅是个传统汉子，被恶心得连抽伍老四好几鞭。 杨县尉问：“伍老四，你跟黄彩娘可有夫妻之实？黄彩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除你以外，伍家其余男人可碰过黄彩娘？可是强迫的？！” “当然不是，我跟彩娘恩恩爱爱，她只有我一个男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伍老四不蠢，自然知道说出真相的话，伍家会臭遍田福县。 韩师爷道：“大人，听说伍老四是天阉，可让康大夫给他诊断一番，一诊见分晓。” 这？ 伍老四惊了一把，又放松下来：“诊断，速速找大夫来诊断，我不是天阉！” 这么理直气壮，难道黄家姐妹是诬陷，伍家都是好人？ “可。”杨县尉同意。 韩师爷立刻让人把康大夫喊来。 康大夫剪开裤子，众人一看，全部点头：“样子很正常，并非天阉。” 伍老四心下得意，抓住机会开始哭：“我虽然男女皆爱，可我伍家一直善待黄彩娘，是她被黄霞娘那个疯子撺掇，一起害了伍家……呜呜呜，我伍家冤呐！” 砰，杨县尉重拍桌面，呵斥：“喊什么，衙门定会严惩凶手，可凶手亦是大魏百姓，她们自诉有冤屈，衙门自然要调查一番。” “那如今已经调查过了，我不是天阉，黄彩娘怀的就是我的孩子，伍家没有对不起她，都是她们姐妹胡乱攀咬……嘶，疼死我了！” 伍老四哭得凄凄惨惨戚戚，摆足可怜苦主的模样，心下暗忖，这一回，衙门应该能相信他，他能全身而退了吧。 可惜…… 关书吏就在隔壁刑房，得知这边找了康大夫来验身，是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此刻进来，道：“县尉大人，我祖母说过，天阉并非只是畸形，有些是模样正常却内里无用的……只需一剂辅助药，就可得出结果。” 这？ 伍老四大惊，委屈的表情差点崩了，又急忙叫道：“关书吏，我知道你因着我跟严二少爷的事儿，很看不上我，你要打要杀尽管来，何必这样折辱我？我可是苦主，不是凶犯，你们不能对我一验再验！” 府衙三官都不太想为凶手正名，冯县丞跟杨县尉尤甚，因此杨县尉是不想再验伍老四的，可关书吏把关老夫人搬了出来。 杨县尉权衡利弊，最终同意：“成，用辅助药，试试伍老四。” “诶。”康大夫赶忙去配辅助药。 伍老四惊恐至极，又急忙低头，思忖着怎么混过这一关。 他还没想出法子，隔壁刑房就传来一声凄厉高亢的话：“啊啊啊，别割了，我招，我全招，我，我亲耳听见祖父跟大伯强迫过黄霞娘！” 啥！ 一声喊，震惊半个牢狱人，就连被关押的犯人也扑向牢门口，急吼吼问：“啥玩意？真的假的，这家玩得可真花。” 砰砰砰！ 牢头用铁棒敲打牢房门，骂道：“安静点，再嚷嚷，全都拉去用刑！” 犯人们只能闭嘴，却伸长耳朵，继续听着，想着能不能再听到点劲爆的。 “吴兴祖招供了，杨县尉，卑职先过去录口供。”关书吏大喜，临走前，还威胁伍老四一句：“伍老四，吴兴祖已经招供，你也莫要顽抗，须知将功补过的名额有限，得抢才行。” 伍老四听罢，脸色惊惶，彻底动摇了。 关书吏没再逗留，赶忙去隔壁牢房。 吴兴祖所在的刑房内，冯县丞恨不得弄死吴兴祖……这废物也太没用了，不过割他几片肉，他就招供了，连伍老四那个假婆娘都不如！ 就不能咬牙撑一撑，然后再咬死吴家没有对不起黄霞娘？ 只要他跟伍老四都咬死两家没有对不起黄家姐妹，那吴伍两家就赢了！ “细说你是怎么发现你祖父和大伯强迫黄霞娘的？最早一次是什么时候？除了他俩以外，可还有其他参与者？”关书吏进来后，立时发问。 冯县丞心梗，想暗示吴兴祖都不行了，只能推吴伍两家去祭天。 砰！ “吴兴祖，老实交代！” 吴兴祖涕泪横流，一边喊痛一边招供。 两刻钟后，一份全新的供词就出来了。 吴兴祖细细交代了他从府城回村期间，所目睹与听见的吴里长、吴大欺负黄霞娘的事儿。 吴兴祖还有证据：“大伯想拉我一块玩，说我长大了，该玩点男人的乐子，被我拒绝后，他塞给我一件黄霞娘的肚兜。” “大伯屋里也收集了黄霞娘的肚兜，都是撕毁的，上头绣着黄霞娘的名字……那些肚兜就藏在大伯屋里火灶床的一个青砖暗格内。” 冯县丞想死，恨不得把吴大鞭尸！ 什么绝世蠢货，作恶后还弄这些玩意当战绩存着，活该他死啊！ “大人，学生已经招供，可能将功补过否？” 众人给了他一个‘你想屁吃’的眼神。 还有你配自称学生吗？ 读书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吴兴祖继续哭：“学生一直洁身自好，从未碰过黄霞娘，即使祖父、大伯逼迫，学生也没有屈服！” 众人：“……” 你他娘的还挺坚贞不屈，要不要给你建个贞节牌坊？ “行了，赶紧画押。”冯县丞怕吴兴祖再供出点不得了的事儿，立马打断吴兴祖，让关书吏拿供词去给他画押。 第425章 吴里长死【3】 冯县丞生怕吴兴祖为求恩典，再喊出点别的事情来，立马警告道：“吴兴祖，你的功过衙门有数，你先老实在牢里待着，衙门现在要先忙黄家姐妹的案子。” 冯县丞已经很努力在捞他，可吴兴祖被黄霞娘的疯样吓坏了，只想快点离开田福县，听罢哭道：“呜呜呜，大人，学生克己复礼，从未作恶，如今又举报有功，大人就让学生早日回府城吧。” 众人：“……” 不是，都到这地步了，你竟还能夸自己是好人？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孽畜！ 关书吏忍不住了，呵斥他：“吴兴祖，你见恶不举，见恶不纠，比恶更恶！可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这个道理，你莫说枉为读书人，你简直枉为人！” 冯县丞趁机起身，把一个厚实的麻布团塞进吴兴祖嘴里：“闭嘴吧，你多说一个字就多丢一分人。” 又在心里暗暗庆幸，得亏吴大死了、得亏吴里长没让吴兴祖知道吴家的黑事，否则今天他怕是要被吴兴祖给害死。 “唔唔唔！”吴兴祖叫唤着，可布团堵得太实，他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关书吏给吴兴祖念了供词，最后道：“若是跟你说的没有出入，就签名摁手印。” 衙役们把吴兴祖从刑架上放下来，又松开他的一只手。 吴兴祖呜呜呜哭，被衙役扇了一巴掌后，冷静下来，签名摁手印。 “押去三号牢房蹲着。”冯县丞摆手。 “是。”衙役们把吴兴祖押走。 冯县丞、关书吏带着口供，去了隔壁伍老四的刑房。 “伍老四，吴兴祖已经承认亲眼见过吴里长、吴大一起强迫黄霞娘，他还供出吴大私藏黄霞娘肚兜等证据。”关书吏一进来就道。 伍老四听罢，心下惊惶。 杨县尉道：“我带回来的证物里确实有好几件撕毁的肚兜，是龚总旗搜到的。当时只觉晦气，可想着吴大竟然把它们藏在一个暗格里，那定是重要东西，就给带回来了。” 这话一出，伍老四已经怕到颤抖。 康大夫这边，也有了结果，说：“县尉大人，伍老四确实是天阉，他跟其他男人的不一样，乃是天生的无种之症，没法让女人怀孕。” 伍老四听罢，吓得白眼一番，晕死过去。 很明显了，黄彩娘的孩子不是伍老四的，再加上黄彩娘的供词，可以侧面证明，伍家男人们极大可能欺负过黄彩娘。 “扎醒这畜生，让他招供！”杨县尉怒道。 康大夫拿出最长医针，只给伍老四扎了一针，伍老四就惨叫着醒来：“啊啊啊，疼死我了！” 砰！ 杨县尉拍桌，满目杀气的盯着伍老四：“老实招供，黄彩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们伍家人的？敢扯谎就是故意蒙骗衙门，重则斩首或是流放去做矿奴！” 又道：“吴兴祖、黄吴氏、你家大嫂子都还活着，他们都是怂包，不需要用刑，只需利诱，他们就会抢着招供。” 关书吏再次道：“将功补过的名额有限，要抢才能得到。” 从昨天惊变开始，伍老四就没合过眼，再加上审问、酷刑与这番警告利诱，终于支撑，呜呜哭道：“我招，我招……” 伍老四从他跟黄彩娘的婚事开始说起…… “吴家跟我爹看上了秦家的新染料生意，想偷新染料秘方。可秦家人太聪明，早早就买了村西的地，让外人不得而入。” “我爹跟吴里长商议过后，就让我去娶黄彩娘，借黄贵禄的名，在鬼村买地，等建房后，迁居鬼村，跟秦家做村民，等混熟后，再找机会夺了秦家的一切……” “我不喜女子，洞房跟传宗接代的事儿，就让三个兄长代劳了……” “怎知黄家姐妹这般疯癫，竟是接受不了，下毒害了吴伍两家！” 啪啪啪！ 龚总旗忍不了了，直接抽了伍老四几鞭子：“但凡是个人，谁能接受这样的污秽事儿？你家简直是个畜生窝！” “老龚。”杨县尉警告龚总旗一声，又对伍老四道：“继续交代。” “呜呜呜……”伍老四疼得哭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交代，算是把前因后果都给交代清楚了。 龚总旗、韩师爷他们听得愤慨不已，轮流上去扇伍老四巴掌，扇完赶忙去洗手……太恶心，不洗不行。 杨县尉跟冯县丞听得放心了……伍老四还算聪明，没供出二栓，不然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 伍老四差点供出二栓，可二栓有他几个相好的住址，二栓曾经威胁过他，要是他敢说出对二栓不利的话，二栓即使死了也会让兄弟去弄死他的相好们！ 伍老四对相好们是真感情，因此宁死不供出二栓，只是可怜他以后怕是无法再去跟郎君们相会了。 …… 砰！ “这两家竟还打着新染料秘方的主意！”康县令看过伍老四的供词后，怒骂道：“一个小小里长，为衙门看管乡民的奴才，竟把自己当土皇帝，见着点好东西就想抢，活该被害！” 世家豪强、朝廷都还没有新染料的秘方呢，吴伍两家算个屁，也敢对新染料秘方动手。 又双目含怒气的瞪向冯县丞。 冯县丞心下咯噔，取下冠帽，很能屈能伸的跪下：“下官御下不严，请县令大人责罚！” 哼，康县令想臭骂冯县丞，可想着这是地头蛇，而他又快离任，最终只是道：“尽快把各镇的里长村长都查一遍，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来，整个县衙都别想好过！” “是。”冯县丞赶忙应下，心里也是气急，不断暗骂着吴里长。 康县令怒气久久散不掉，对杨县尉道：“把那个二栓也押去刑房用刑，他怕是也参与了。” 杨县尉心下一沉，很快应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然而，二栓不愧是从小训练出来的，是被沾盐鞭子抽、被烧红铁块烫身体、被一刀一刀割肉，他都没有认罪。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没有欺负过黄霞娘……小的只是个下人，哪能有这福气？” “大人要是不信……可去问吴家人……问伍老四……” 整整用刑一个时辰，二栓晕死过去十次，都没有认罪……而二栓能撑过酷刑，有杨县尉给他放水的缘故。 杨县尉很满意，去向康县令禀告：“大人，二栓供出自己曾经听到过吴里长、吴大与黄霞娘办那事儿，可他不承认欺负过黄霞娘。” 吴大死了，吴兴祖没见过二栓欺负黄霞娘，伍老四又故意隐瞒，衙门没证据证明二栓有罪。 康县令也只是怒极，这才找二栓的茬，此刻气消了，不再深究，摆手道：“罢了。” 然而，下一刻，康县令的怒气又被激起。 韩师爷过来禀告道：“大人，吴里长醒了，吴家族老跟子弟们要抬着他来面见大人。” 第426章 换个其他姓氏的里长 砰！ 康县令的火气又蹭蹭飙升，拍桌怒问：“不是让他们等着吗？不听县令，擅自抬人过来求见，是想行逼迫之事儿？！” “还有他们跟吴里长不是分开看守吗？怎么凑到一块的？负责看守他们的是谁？自己去领罚！” 真真是气炸了。 杨县尉、冯县丞出来请罪：“是下官失职，请大人恕罪。” 等他俩请过罪后，关书吏出声提醒：“县令大人，吴里长伤势颇重，又年长，卑职建议还是尽快见一见吧，免得吴里长有个万一，吴家子弟会心里有怨，继而闹腾不断。” 吴家是乡下大族，人多，要是闹起来，还是有些烦人的。 康县令想了想，答应了：“成。不过让他们去公堂等着，有何话，公堂说。” 既然吴家想要抬着吴里长来给衙门施压，那他就没必要给他们面子，公堂见！ 说完，康县令看一眼卢师爷。 杨县尉跟冯县丞心下大惊，很清楚康县令这是要彻底舍弃吴家这个帮手了。 “卑职这就去安排。”卢师爷立刻带着几名卢衙役去办……他们是卢家人，不像韩师爷是本地人，他们可不会给本地人留面子。 一行人刚出办公院子没多久，就遇上抬着吴里长过来的吴家族老跟吴家子弟。 好在这里有个门，吴家人被拦在这门外。 可守门的衙役是本地人，吴家人认识他们，哭喊起来：“彭小七，小七啊，你表弟家就在我们镇上，你也是来过我们镇上，知道我们吴家人的，如今我们里长被人害得家破人亡，你们这些小辈不能袖手旁观啊。” 震惊，他们竟然会成语。 彭小七听罢，脸上火辣辣的，觉得认识吴家人真丢脸。 可彭家是本地人家，与泰丰镇的孔家是亲戚，他家还要去泰丰镇走亲戚，确实不好得罪死吴家。 “诸位吴家叔伯兄弟们，我已经派人去通报，你们再等等……” “等啥等？再等下去，我们里长要是有个意外，你负责吗？！” 彭小七：“……” 娘的，不带这么碰瓷的。 “小七，我们知道你为难，这样，来人，把小七他们拉一边去，我们自己动手拆门去见县令大人！”吴六奎仿佛脑子被吃了般，突然下了这种命令。 要问他为啥这么狂？ 原因就是吴里长要死了，而吴六奎觉得他会继任里长之位……毕竟吴大死了，吴兴祖残了，吴二在府城，如今的吴家村只有他这个声望高的族老能接下这位置。 吴家子弟听罢，还真照做了。 门后，卢师爷他们已经到了，听到这话后，他们不动不吱声，就站在门后，等着吴家人破门进来。 因此，当吴家子弟拆开门扇后，就被卢师爷他们抓了现行。 卢师爷黑脸沉声，道：“吴家子弟不听劝阻，强行在衙门内破门，此罪等同闯衙，记下，等候判决！” 按罪名，他是专业的。 且他也没冤枉吴家人，只是把罪名往重里说。 扑通扑通扑通！ 吴家人吓得跪下，惨白着脸求饶：“大人恕罪，我们不是有意闯门，求大人明察，饶过我们这一回。” 吴六奎则是道：“卢师爷，我们是急着去见县令大人，情急之下才破门……” 又呜呜哭：“我们里长、我的族兄实在是等不得了！” “哼，一码归一码，你们莫要混淆视听。”卢师爷可不吃他们这套，狠狠震慑吴家人一番后，才道：“把吴里长抬去公堂，县令大人会去公堂见你们。” “啥？去，去公堂？”吴六奎惊了，不想去公堂，问道：“大人，这都快到县令大人的办公院子了，能否带我们去办公院子单独见康县令？” “你身上可有功名？一介白身，也敢提单独面见县令大人！”卢师爷一点脸面也不给，直接道：“去公堂，这是县令大人的命令，违背者缉拿。” 这？ 吴六奎懵了，这咋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想的是，抬着吴里长去见康县令，用吴家惨案来跟康县令谈判，今天就让康县令直接任命他、或者其他吴家人为新里长。 “来人，把他们押去公堂。”卢师爷不废话，直接让衙役们赶着吴家子弟往公堂去。 吴家人没办法，只能抬着吴里长，往回走。 铛铛铛！ “衙门大开，公堂来人了，要升堂了！” 一声喊，躲在衙门附近的县城人纷纷冒头，朝着县衙涌来，眨眼就围住衙门，那是里三层外三层，乌泱泱全是人。 “诶哟，踩我脚了，旁边挤挤！” “挤不了了，我这边人更多……你瘦，你往你那边挤挤！” “咱们这样围过来看戏，不会被衙门抓去蹲大牢吧？” “你把心放肚子里去，这衙门会把大开大门，就是默许百姓来观审。” 吴家的事情闹得太大，消息在昨天就传开了，县城人已经抓心挠肝一天一夜，今天一早就有百姓来衙门街游荡，就等着围观升堂。 “后面的，后面的人听好了，吴里长也在公堂，活着，还活着，精神头还挺好！” “天老爷啊，竟然还活着？精神头还挺好，怕不是回光返照吧。” “他咋还有脸出来见人？我要是他，早就吊死自己了，丢人！” “诶，话不能这么说，吴家毕竟是苦主。” “苦主个屁，他家这事儿叫遭报应！整个田福县谁不知道他啊，快入土了还强迫年轻姑娘睡觉，还花钱宣扬自己老当益壮、老来得子、是厚福之家……啧啧啧，福厚不厚不知道，反正脸皮是真厚。” 屋里，回光返照的吴里长一句不拉的听了这些话，又觉喉头腥甜：“噗！” 一口鲜血喷出。 吕胖三：“薛大夫，快救他。” 薛大夫：“……” 都回光返照了，咋救？ 最多只能用老参片吊着气。 可那老参片多难得啊，要是给吴里长用了，他怕被雷劈。 好在，康县令、杨县尉、冯县丞、师爷们、书吏们、衙役们等几十人是到了公堂。 “衙门升堂，肃静！肃静！肃静！”衙役们沉声喊着，手中杀威棒敲打着砖面，发出一阵阵直击人心门的声响，令人胆寒。 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康县令也看出吴里长回光返照了，不敢磨叽，立刻让人把审问的证据拿出来，让大家伙大概明白了吴家案的始末。 “经伍老四、吴兴祖、伍大媳妇供述，黄家姐妹确实遭遇过吴家伍家男人的强迫。” 这话一出，噗，吴里长又吐血了，用尽力气喊着：“吴家冤枉……没强迫黄霞娘……她是自愿……” 冯县丞道：“吴里长，省点力气吧，这供出你跟吴大爷一块强迫黄霞娘的人是吴兴祖，你的亲孙子。” 这话是在提醒吴里长，一切已成定局，莫要再挣扎了，你赶紧祭天吧，也免得连累我们。 第427章 抬周家 什么？ 供出他跟老大强迫黄霞娘的竟是祖哥儿，他寄予厚望的孙子！ 吴里长脑子里似有惊雷炸开，轰隆隆的，把他炸得脑子空白。 薛大夫瞧着吴里长这番模样，已经举起医针，准备抢救。 怎知，吴里长震惊一会儿，又回过神来，用尽力气说出一句话：“我不信……我要见祖哥儿……我是冤枉的……黄霞娘毒妇害我……” “啧，都被亲孙子供出来了，竟然还不信，咋的，说你好话才信呗！” “吴老孽平时都吃的啥补药？这样了都不死，其他的咱不说，这身子骨是真硬朗！” 衙门口，观审的县城人议论着，还给吴里长起了个吴老孽的外号。 康县令故意让吴家人把吴里长抬公堂上，就是为了让百姓看到吴家的恶，让吴家没理，继而顺利的任命其他姓氏的人做新里长。 因此，康县令一拍惊堂木，啪，下令：“将案犯吴兴祖、伍老四、伍大媳妇押上堂来！” “领命！”衙役们应着，很快就把三人押来。 “祖哥儿……莫怕……有天理……没人……能威胁你……”吴里长朝着吴兴祖道。 冯县丞、杨县尉、康县令闻言，看向吴里长……虽然恨这老东西，可他们也不得不佩服，吴里长是个合格的恶人，快死了也要顽抗到底。 如果没有证据，吴里长这一招还真会管用，可惜现在有证据，人证，物证……吴大私藏的黄霞娘的肚兜；伍大媳妇招供的伍老爷子藏匿起来的，伍家跟吴里长密谋害秦家的纸条。 虽然纸条上只有一个光字，只要吴里长咬死不认，也算不上证据。可人证足够的情况下，那纸条也可以作为佐证，证明吴里长有罪。 啪——！ 康县令重拍惊堂木，目如鹰隼泛寒光，紧盯着吴兴祖，沉声道：“吴兴祖，你指认吴里长跟吴大一起强迫黄霞娘的供词可有作假？老实回答，须知做假证蒙骗衙门，乃是重罪，可斩首！” 吴兴祖听得浑身一抖，想起受过的酷刑，吓得大喊：“学生没有做假证，所说全是实话，不仅是我亲眼所见，我爷爷跟大伯还想拉我一块玩，可我是读书人，不耻于此，严厉拒绝了！” 这话一出，再次震惊所有人，大骂道：“无耻，这都是什么畜生人家，竟光明正大的拉孙子一块欺负姑娘家，丧心病狂，丢祖宗脸面！” “吴兴祖，你看见家人作恶却不阻止，如今为撇清干系还当堂自夸，啊呸，你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个怕死的玩意！” 县城人臭骂着吴家人，要不是他们还在公堂内，大家伙都想给他们泼粪。 伍大媳妇急忙大喊：“大人，民妇也可以作证，吴里长跟我公爹都是恶人，他们设计让伍老四娶黄彩娘，想借黄家女婿的身份进出鬼村，好谋取秦家新染料的秘方，夺走这个生意！” “大人，民妇还给提供了他俩商议作恶的纸条，民妇功劳最大，大人要明察，不能让吴兴祖抢了民妇将功补过的名额！” 这个名额她必须拿到，否则就会连累到她弟弟。 伍家媳妇们都是伍家买来的，因此才会帮忙包庇伍家的恶事……甚至，黄彩娘经历的恶事，年轻时的她们也经历过。 而伍大媳妇会招供，一是听说伍老四招了，二是因为她在外地谋生的弟弟。 她在这泰丰镇没法待了，伍大媳妇就想立功出狱、变卖伍家产业后，去投奔弟弟，所以不能让伍家的事儿连累到弟弟。 “啥玩意？吴伍两家竟然还想谋夺秦家的新染料秘方？” 围观百姓们震惊了，又大笑起来：“哈哈哈，他们没事儿吧，就他们这作死的劲儿，还想夺秘方，没得把自己给折腾死。” “可不就把自己折腾死了。瞧瞧这两家人，如今一家差点死绝，一家名声尽毁，全完玩。” “哦，还有严二少爷，也玩完了。” 严二再一次被拉出来‘鞭尸’。 康县令深以为然，吴伍两家是怎么敢想的？以为他们是世家豪强？ 顿了顿，康县令目光一沉，看向冯县丞。 冯县丞心下剧震，面上一派平静……虽然大家伙都知道里长们与县丞关系不一般，可没有证据，康县令一个快离任高升的县令，是不会费力跟他计较的。 果然，康县令很快收回目光，看向吴里长，质问：“吴里长，你还有何话说？！” 吴里长呆愣着，目光盯着吴兴祖，想要臭骂他没用、骂他上当了，要是他敢一狠到底，咬死不松口，衙门也拿他们吴家没辙。 可他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再没说话的力气，最终：“噗——！” 吐出一口血来，老躯抽搐，片刻后，四肢彻底瘫软，竟是被吴兴祖气死了。 “快看看！” 薛大夫急忙上去探鼻息，把脉，很快禀告道：“大人，吴里长已经咽气。” 呼，围观的县城人纷纷吐出一口气来：“吴里长终于死了。再不死都以为他吃长生不老药了。” 太能撑了。 吴兴祖看着断气的吴里长，没有难过，反而很害怕……爷爷临死前那样看他，头七的时候不会回来找他，把他拉下去吧？ 吴兴祖很恐惧，不住的往伍老四那边缩着。 这副嫌弃吴里长的模样，让众人纷纷摇头……无情无义无心的玩意，吴里长这么多年就捧出来这么个东西？ 只能说，报应！ 吴里长折腾一辈子，却落得这般收场，家毁名臭不说，还被亲孙子背刺。 啪啪！ 康县令又拍惊堂木，喊道：“把吴里长的尸体抬下去。” 吴六奎他们吓坏了，一句屁话不敢说，还生怕被算账，趁机簇拥着吴里长的尸体离开公堂。 吴里长的尸体被抬走后，康县令又道：“继续升堂！” 这个案子虽然是大案、惨案，可黄霞娘是被当场抓获，她与吴兴祖等人都光速招供，因此审起来没难度，案发四天后就断清楚了。 康县令松了一口大气：“总算断清楚了。” 但愿府衙不会挑刺，能顺利的过了这案子。 又下令：“把全县的里长村长全都喊来县衙，一个个审问，谁做了孽的自己说出来，敢不说却被查出来的，别怪本官无情！” 说完，看向冯县丞，眼含警告之意。 冯县丞急忙起身，行礼道：“下官领命，一定在府衙来人前，肃清全县害群之马！” 大案，消息送到府衙后，府衙会派人来查一遍，再过一遍卷宗。 “嗯。”康县令摆摆手，让冯县丞赶紧去办，自己则是趁机歇一歇。 可康县令还没歇多久，吴家人又犯他面前来了。 彭班头硬着头皮，过来禀告道：“大人，吴家人想求见大人，问问关于里长安排各村乡民春耕的事儿。” 第428章 吴家子弟喜提大牢游 如今这个时间，正是东北州种春小麦的时候。 可是…… 砰！ 桌子真的受罪了，这几天差点被康县令拍碎。 “他们算哪根葱，轮得到他们来帮忙操持春耕的事儿？！”康县令怒骂：“他们分明是来试探本官，要是本官拒绝他们帮忙操持春耕，就表面本官要舍弃他们吴家，要任命其他人来做新里长！” “而你彭班头，明知他们是这个心思，还敢给他们传话，你是嫌衙门这碗饭太难吃，不想端这饭碗了？！” 扑通！ 彭班头脸色惨白的跪下：“县令大人息怒，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给他们传话，请大人责罚，只求大人能让小的继续为衙门效力！” 一向讲究体面的康县令，突然直白的大骂出来，把屋内的人都惊得不轻。 杨县尉骂彭班头：“你也是该死，明知吴家人想要巴着里长的位置不放，你还来帮忙递话，想帮乡亲也不是这么个帮法。” “小的知错。”彭班头伏地认错，他是见康县令今日心情挺好，才敢过来传话。 怎知，被开刀了。 杨县尉看向康县令，建议道：“县令大人，既然吴家自己撞上门来了，不如趁机公布新里长人选，也好让他们死心。” 康县令听罢，点点头：“成，既如此，那就把所有相关人员都喊来，今日就把事情给定下。” “是，下官这就去办。”杨县尉亲自去办。 杨县尉虽是武人，办事却很妥帖，先把周老村长父子喊来，才去忙活其他事儿。 因着吴里长家的案子是泰丰镇几十年不遇的大案，所以周老村长他们为了配合调查，一直逗留县城至今。 周老村长他们很快就来了。 站在办公院子门前片刻，周老村长深呼几口气，郑重迈进院子里。 “泰丰镇周家村村长，应令而来，拜见大人！”周老村长说着。 很快的，卢师爷、韩师爷他们就出来了，道：“周老村长来了，请进。” “是。”周老村长内心颤巍巍，面上淡定，步子沉稳地走进屋内，拱手朝着上首的康县令行礼：“拜见县令大人。” 康县令微微颔首：“坐。” 周老村长坐下后，康大夫走过去，笑道：“我给你请个平安脉。” “诶，有劳了。”周老村长笑，深知这是衙门怕他有病挂太快，所以要把个脉。 一刻钟后，康大夫给周老村长检查完，又给周二爷把脉。 一会儿后，康大夫对康县令禀告：“周老村长父子身子康健，皆是长寿体魄。” 乡下村长里长之位，都是代代相传，除非作死，否则位置很少换人。 康县令听罢，这才放下毛笔，看着周老村长父子，道：“前两天已经给你们周家通过气，想必你们已经清楚今日喊你们过来的原因……说说，可愿意接下这个位置？” 周老村长沉吟片刻，才跪下，郑重道：“回大人的话，老夫愿意接下这个位置，做镇西里所各村的里长。” “老夫虽然没啥大志，可这些年来，眼见乡里风气日渐败坏，心里也很着急，如今大人看得上老夫，老夫别的不敢说，成为里长后，定会约束好镇西里所的乡亲们，慢慢改变乡镇的风气，让民心向善。” 声音不大，却满满都是一个老乡民对家乡的热爱与期盼。 周老村长的头又重重磕在地上，哽咽道：“老夫有罪。这些年来，也听说过吴伍孔苗等人家的不良行径，可都没有说出来……要是我们能早点当众臭骂他们，揭穿他们的虚伪，泰丰镇也不会闹出大命案。” 从山货女到黄家姐妹，他们本地人当真没有听到过她们被欺负的风声吗？ 有听到过的。 可大家都怕惹麻烦，所以宁愿当做不知道。 康县令听罢，终于满意点头，目光转向陪着父亲跪下的周二爷：“周二，你有何话说？” 周二爷发了个誓：“黄天在上，我将来若是做出纵容自己、纵容子孙仗势搜刮、蚕食、祸害乡民之事儿，必遭天打雷劈断子绝孙之天罚！” 周二爷是闲散性子，对于考功名、当里长村长，并没有执念，可听了老父亲的话后，他热切的想帮父亲完成改善风气、带领乡民向善的愿望。 纠风正气，非一代人能完成，他想，多他这一代人，泰丰镇的民风应当能好上一些。 周二爷又提了一个请求：“大人，我们父子想写一份弃位书……子孙后代会长成啥样，谁也不知道，有了这份弃位书，等将来换其他姓氏的里长，周家子弟与周家三亲六戚们就算不服，也没理由闹事。” 砰！ 桌子又遭殃了。 不过这次康县令是喜拍桌：“好！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们周家！” 原本，康县令还担忧周家在乡下权柄过重，会成为第二个吴里长家，可见到周家父子不恋权位后，终于放心。 不过…… 康县令也不怕周家子孙造孽，大不了以后的县令把他们抓起来，斩杀了就是。 乡下地头蛇，对上朝廷的衙门，永远是蝼蚁！ 但此刻，康县令是开心的：“笔墨纸砚，拿给周老村长父子。” 周老村长父子各自写了一份弃文书，卢师爷拿去给康县令过目。 康县令看后，满意点头，递回给卢师爷：“墨迹干后，存入衙门册子内，留待后世用。” “是。”卢师爷接过。 这边忙完后，康县令下令：“让杨县尉把其余人带进来。” “是。”韩师爷立刻去办，喜得脚步都轻快许多。 诶嘿，他老丈人当里长了，那他要是随康县令去其他地方上任，家里有老丈人看顾着，他们夫妻也能放心不少。 …… “杨县尉，大人有请。” 吴六奎他们在外等了两刻多钟，听到这话，心终于一松，压着冲动，等杨县尉提步后，才跟着走。 他们身后，还跟着孔里长、苗里长、吕族长、秦爷爷等人……他们都是因着要配合调查案子而逗留县城至今。 “吴家吴六奎率领吴家子弟，拜见县令大人，请县令大人安！”吴六奎一进来就喊，一副热切模样。 又赶忙换上一副焦急神色。 呵，还演上了，吴家人都这么爱演戏吗？ 康县令冷笑，来了兴致，问吴六奎：“你们吴家子弟让彭班头来通报，说要求见本官，所为何事儿？” 吴六奎大喜，康县令还是在乎吴家势力的，瞧瞧这么多人进来，第一个问的却是他吴家人。 吴六奎一脸忧国忧民模样，道：“大人，我们这次求见，是为了询问镇西里所各个村子春耕安排的事儿……民以食为天，春耕乃头等大事儿，须里长带领各村长督促村民，才能将春耕大事办好，否则有一环出错，恐会影响秋收与粮税。” 呵，还没夸你胖，你自己倒先喘上了。 第429章 找死与劝回 康县令问：“可吴里长死了，如今该怎么安排春耕事宜？” 吴六奎听罢，差点激动疯了……呜呜呜，他盼了几十年，终于要成为里长，终于能掌管四成泰丰镇村民的生死了，感谢祖宗！ 吴六奎暗暗咬一把舌尖，让疼痛驱散激动后，清清嗓子，开讲他对春耕的安排：“春耕，国朝大事，小的以为，各村应当每天派人去向里长汇报进度……” 康县令万分后悔，他就不该给吴家人说话的机会，瞧瞧这都放的什么屁？ 春耕农忙，家家户户人手不足，这蠢货还想抽调人手天天去做汇报？ 你搁这玩土皇帝给大臣们上朝呢？ 忍不了，不忍了。 “来人，把吴六奎等吴家族老与子弟拿下，投入大牢！” 一声令下，一群衙役跟将士是冲进来，不顾吴家人的叫唤，三两下扭住吴家人，摁死猪般把他们摁倒在地。 “大，大人，这，这是怎么说的？小的是良民啊，没犯法，不能抓我！”吴六奎快吓疯了，惊恐说着，还朝冯县丞求救：“县丞大人救命，我是吴六奎，跟族兄见过您的，你还记得吗？” 冯县丞脸色黑透，喊彭班头：“犯错不认还空口攀扯衙门官员，给本官打，杀杀这逆民的猖狂气！” “是！”彭班头带着衙役上前，举着短棍，朝着吴家人一顿打。 砰砰砰，吴家人被打得子吱哇乱叫，鼻青脸肿，不断求饶。 直到康县令满意抬手后，冯县丞才开口，让彭班头他们停手。 吴六奎他们疼得直哭。 冯县丞又道：“你们吴家的吴里长仗势敛财、欺压乡民、祸害姑娘，罪证确凿，你们吴家的名声已经臭到府城，吴家已经不配担任里长一职，经衙门商议，泰丰镇镇西里所的新里长将由周家的周老村长担任。” 晴天霹雳，里长位置没了！ 吴六奎、吴家子弟们快疯了，顾不上疼痛，喊道：“大人，吴里长是有错，可他们父子也偿命了。” “我们吴家还有用处的，我们吴家是大村，大大小小加起来将近两千多口子，光是青壮就有大几百，只要衙门一声令下，吴家子弟就能给衙门当军队使，换做周家，关键时刻怕是帮不上衙门！” 呵，康县令冷笑：“你们这是在威胁衙门？！” 卢师爷闻言，立刻道：“吴家族老与子弟威胁朝廷，触犯刑律，来人，把这些逆贼拖去大牢，等候发落！” 都说了，按罪名，他是专业的，这吴家人还非要找死。 “是！”衙役与将士们立刻上前，揪起吴家人。 吴家人不配合，又被砰砰打了一顿，好几个吴家子弟晕了过去。 “拖走！”衙役跟将士们把二十多名吴家子弟拖走，投入大牢。 偌大的办公屋内，孔苗两家看得瑟瑟发抖……衙门杀伐之威，不是他们这些乡下地头蛇能扛得住的。 屋内沉默着，等他们知道怕后，康县令才看向孔苗两家人，问：“你们要是对周老村长担任镇西理所的新里长有何异议？但说无妨。” 吴家这只鸡刚被宰，他们哪里敢有异议？ 孔里长跟苗里长赶忙起身，万分恭敬道：“吴家犯事，不配当里长，周老哥家善名在外，我们自然是支持周老哥，支持衙门的……县令大人英明！” 嗯，康县令满意了，点头道：“吴家蛮横，你们多帮帮周里长，莫让他被吴家人欺负了去。” 孔苗二人心下大惊……吴家蛮横，被县尊评价这么一句，吴家算是完了！ 而他们要是不想孔苗两家落得吴家的下场，就得更加听话。 “是，小的遵命！”孔苗二人跪下。 吕族长也起身，表明吕家会支持周老村长。 又恭喜周老村长：“周里长，恭喜了。” 秦爷爷很开心，起身行礼恭贺：“周老哥，恭喜。” 周老哥做了里长，他家晚上都能睡得安稳些。 “同喜同喜，以后大家伙一起齐心合力，带领泰丰镇的乡亲们多赚钱、多向善。”周老村长起身，给大家伙回礼着。 屋内其乐融融，吴六奎他们就惨了，被扔进牢房，挨饿受冻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才得了一碗水跟一个黑面馒头，馒头还是馊的，怕是放了半个月。 吴六奎年纪大了，吃了一顿黑面馒头后，当天就病倒了，诶哟诶哟的叫唤，甚至看见吴里长来接他。 “滚滚滚，我没有你这种族兄，我不跟你走，你赶紧滚啊！” 康县令只是想打压吴家，让吴家莫要给新里长找茬，没想真弄死他们，因此衙门给吴六奎找了大夫看病，灌药，把他给救了。 吴六奎醒来后，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只想快点回村：“差爷，求你们帮忙给县令大人传话，说我们吴家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安安分分，不敢再肖想里长位置。” 其他吴家子弟也哭着哀求：“我们知道错了，不敢了，就让我们回家吧！” 狱卒本不想搭理他们，可被叫烦了，也会骂上一句：“再叫唤，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吴家人听罢，不敢叫了，老鼠般窝在牢房一隅。 牢头还是把吴六奎等人的事儿，禀告给康县令。 康县令道：“时机未到，继续关着。” 而康县令说得这个时机，就是要等到所有吴家村人知道害怕之时。 乡下宗族，一旦出点事儿，那都是全村全族，外加三亲六戚一起来讨说法的。 吴家村，将近上千人，此刻快赶到县城门口……他们是吴六奎喊来喊来的，吴六奎原本的打算是，要是县衙不让他当里长，那他就让县衙看看吴家子弟的庞大，继而让衙门妥协，继续把里长位置给吴家。 可惜，他一个乡下人，怎么算得过康县令？ 一个罪名，被送进大牢，差点丢命。 孔里长跟苗里长与吴家关系好，早已得知吴六奎的打算，也知道吴家人到县城门口。 他们怕死，生怕被吴家连累，急忙去向冯县丞禀告。 冯县丞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一群蠢货，扶你们本官不如扶几坨烂泥！” 冯县丞抽了他们两嘴巴子，赶忙去向康县令禀告。 康县令就一句话：“不听衙门命令者，那就是叛民，按律可当场射杀！” 世家豪强的子弟果然不是人，下手比他还狠……他起码是悄悄来，康县令却光明正大的宰。 周老村长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是来自动请命，说：“老夫是他们的里长，对他们有劝说之责，请县令大人让老夫试试，老夫定把他们劝回家。” 第430章 老实了 刚刚大赦天下，康县令也不想闹出什么镇杀乡亲的事情来，最终答应了，不过：“给你半个时辰劝说，时间一到，吴家村人要是不回村，杨县尉直接领兵驱赶。” 领兵驱赶，必有死伤！ 周老村长心头大惊，后背生出丝丝寒气，明白了康县令的怒火，郑重道：“多谢大人给乡亲们机会，老夫定会在规定时辰内，将他们劝回去。” 嗯，康县令点头，让周老村长离开。 韩师爷怕自家老丈人吃亏，跟康县令说了一番后，领着几个衙役跟出来：“岳父，我陪您一块去。” 周老村长：“成。” 翁婿两人带着衙役，又喊上周二爷、孔里长、苗里长、吕族长、秦爷爷等人，一块赶去城门口。 …… 城门口，因着吴家村人的到来，已经聚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嘿，你们就是吴老孽的族人？” “吴老孽跟吴大孽玩得那么花，你们在村里可听说了？” 吴大孽就是吴大爷，吴小孽则是吴兴祖，如今祖孙三人都有外号，算是大火了一把。 吴家村人被问得脸色很难看，低头、转头、用布蒙头，总之没人说话。 “同一个村子里，谁家吃顿肉都能传遍全村，这么大的事儿，他们肯定知道，就是故意包庇不说而已！” 吴阿军瞥一眼吴八满、吴实山、吴有粮、吴有富、吴十七…… 五人立刻带着儿子起身，反驳县城人：“血口喷人，那黄霞娘疯婆子是卖进吴家的，奴仆一个，让她做啥都是应该的！” “我们没听说她被强迫，只听说她贪图吴里长家日子好过，连亲叔父来带她回家她都不走，还因此跟亲叔父断亲！” “吴家的，你们咋还扯这种陈年老屁呢？那黄吴氏、吴兴祖都招供了，说当初只是送黄霞娘去吴家干活，卖身契是后来补的！” “吴兴祖，你们里长的亲孙子还说了，你们里长跟吴大就是强迫黄霞娘，怕她说出去，还给她灌哑药，吴兴楠还天天打骂她，她身上都是被毒打的淤青！” “黄霞娘刚到吴家时，天天被打，天天哭，你们聋了没听见？分明是听见了却不管，活该你们村臭名远扬！” “诶呀，县城人就是有学问，这词可是成语呢。”来县城进货的货郎赞叹一句。 县城人听罢，倍觉脸上有光，驳起吴家人来更起劲了：“衙门已经把吴伍两家的破事审得清清楚楚，连恶人们都认了，你们吴家村人就莫要再狡辩了……为畜生说话，当心遭报应！” 娘的，这县城人不是讲究体面吗，咋骂起人来比他们乡下人还厉害？ 吴八满等人被骂得哑口无言，只能扯其他的：“我们不跟你们扯，你们赶紧让开，我们要去县衙见县令大人，商议吴里长的丧事。” “不成，你们这么多人进县城，不安全，不能进！” 吴家人来了一半，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少说有大几百。 吴八满他们抓到话柄，立刻叫嚣起来：“欺负人啊，县城人欺负乡下人了，不许乡下人进城，我们可是良民，啥坏事也没干！” 他们家的老娘、媳妇听罢，立刻坐下，拍腿大哭：“县城人欺负人啊，不把我们乡下人当人看……” 铛铛铛！ 铛铛铛！ 周家子弟敲着铜锣。 “吴家的，你们想干啥？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周老村长呵斥一声，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周二爷跟两名周家子弟在旁边护着他，生怕他有个好歹。 吴阿军瞧见周老村长，眼神一暗。 吴八满他们则是不把周老村长放眼里，叫道：“周老村长，这是我们吴家的事儿，跟你周家没关系，你赶紧让开，要是一会儿冲撞到你，我们吴家可不负责！” 周老村长冷笑，直接亮出衙门的任命文书：“老夫是不想管你们，可如今老夫成了泰丰镇镇西里所的里长，就得管你们！” 什么，周老头真当里长了，他们吴家的里长之位啊！ 吴家人痛心疾首，纷纷骚动起来，叫道：“我们不信，里长之位是我们吴家的，我们要去见县令大人，当面问清楚！” 周老村长骂道：“啊呸，真是脸大，这是衙门定下的事儿，你们算个屁，有啥资格闹？有啥资格面见县令大人？！” 又用拐杖指着他们，道：“瞧瞧你们这乌泱泱的样儿，你们想干啥？想来攻打县城吗？想就直接，大牢等着你们！” 这可是砍头大罪，吴家人怕了，赶忙否认：“周老头你别胡说八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呵，周老村长冷笑：“没这个意思？那你们是啥意思？是来给吴六奎助阵，帮吴六奎逼迫衙门把里长位置给他吗？！” 吴家人大惊，心虚低头，又疑惑，周老头是咋知道这事的？ 咋知道的？ 当然是周家村人瞧见你们的大动静来禀报的！ 周老村长：“哼，吴六奎也就这点馊主意了。可他失策了，他把自己作进大牢了，你们要是不想去蹲大牢就赶紧滚回吴家村去，老实过日子！” “啥？六奎叔被抓了？啥时候的事儿？保真不？”吴家人惊了，又还带着几分侥幸。 周老村长道：“自然保真，不止吴六奎，连跟他来县城的二十名吴家子弟也被抓了，吴四升他们也还在牢里待着。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去牢里跟他作伴！”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者无畏，竟敢听信吴六奎的鬼话，成群结队来城门口叫嚣，你们这事儿往严重里说，那就是聚众来县城闹事，等同谋反，可斩全族！” 嘶！ 吴家人怕得倒抽冷气，有聪明的妇人已经拉着自家男人跟儿子就走，小声说着：“别闹了，赶紧扯，要是你们被抓进去，家里可没银子救你们。” 乡亲们都惧怕官门，很快的，已经走了好几户吴家人。 吴八满他们急了，叫道：“同族兄弟们，不能走，咱们吴家是苦主，怎么着也得见到县令大人，问清楚情况，领到吴里长父子的尸首后，才能回村！” 又喊了一句：“同族人，一条心！” 不同心者，临阵脱逃者，以后你家里要是遇上事儿，村里不会帮忙，没准吴八满他们还会合伙给你家使绊子。 这未尽的威胁之言，周老村长听出来了。 当即他也不劝了，只喊了一句：“吴里长已经被定罪，不想因着恶人而被牵连的吴家人，现在就回家，若是不听，后果自负！” 言罢，转身就走。 周二爷傻了：“爹，爹，这就走了？” 敢情您老就来放了一番没用的狠话，就，走了？ 会不会太丢脸了一点？ 周老村长瞪他，又不得不教他：“说不动，那就不用废话，直接上手段。” 周二爷恍然大悟，赶忙扶着周老村长，往城内走。 没多久，父子俩见到领兵等待的杨县尉。 周老村长拱手行礼，道：“请县尉大人出手，抓一批吴家刺头……尤其是一个叫吴阿军的。” 第431章 一次收拾干净 这小子打小就阴坏，他盯很久了，每次吴阿军都是躲在吴八满他们背后使坏。 这一回，定要把他、把吴家的刺头们一次收拾干净，否则吴家村以后还会闹。 周老村长又说了吴阿军的长相与穿着。 杨县尉立刻下令：“走，缉拿吴家闹事子弟！” “是！”龚总旗他们得令，立刻疾驰起来，三十名佩刀戴箭的将士裹着杀气，朝着城门冲去。 没多久，直接杀到吴家人面前，精准地逮住吴八满等人。 砰砰砰！ 一阵击打，几个擒拿加踢踹，眨眼就拿下吴八满等人。 吴阿军见势不妙，立刻隐入吴家人群内。 可惜，龚总旗眼睛毒，早就盯好他，立刻下令：“吴家人群左侧中间，头戴灰布帽、身穿蓝袍、踩黑布鞋的络腮胡高瘦男，摁住他！” 吴阿军眼色一沉，快速思忖后，非但没跑，反而举手跪下，高声喊冤：“冤枉，我啥事儿都没犯，就是来帮忙处理后事的，冤枉啊！” 比起遇事只有跑的人，这吴阿军倒是有些临危不惧。 杨县尉瞥他一眼，心里暗道可惜了。 吴家已经是弃子，为保安全，不能再用吴家子弟，否则倒是可以把这人培养成第二个吴里长。 啊呸，周老村长立刻拆穿他：“吴阿军，你纠集吴家子弟来县城帮吴六奎逼迫衙门，让衙门继续把里长之位留在你们吴家，你还冤枉，冤枉个屁！” 吴阿军一脸委屈，道：“您老莫要冤枉我，我今日只是尽同族后辈之责，来给族中过世长辈收尸！” 可县城人根本不听他解释，全都激动起来了：“诶哟喂，我就说他们咋来了这么多人，原来是想逼迫衙门不收走里长之位啊！” “吴家当真不要脸，都犯法被抓名声臭大街了，咋还有脸继续霸着里长之位？！” “没脸没皮的才能巴住好处。” “这里长在乡下大小也算个官，族里有一位里长，那全镇没里长的村长都得给他们几分脸面，好处多多，他们不想霸着就有鬼了。” 吴阿军听得暗怒，却还想装，可周老村长不给他机会，直接道：“吴阿军，别以为每次都躲在吴八满他们身后就没事，你是个硬骨头，吴六奎可不是，衙门只需审问他一番，就能知道他有没有跟你串通？” 吴阿军听罢，眼里闪过阴翳……该死的周老头，早知如此，刚才就该让吴家子弟闹起来，再趁乱让人冲撞这死老头，把这死老头撞残撞病，那他就没法当新里长。 砰！ 龚总旗瞧见吴阿军眼里的狠毒，给了他一棍子，喊将士们：“把他捆住、嘴巴堵上，一会儿押回衙门审问！” “是。”将士们很快就把吴阿军捆住，拖到一边去跟吴八满他们做堆。 此时此刻，吓呆的吴家人才回过神来，忙喊道：“军爷，军爷误会啊，我们真不是来闹事的……” “吴家的！”周老村长喊了一嗓子，目光扫视他们，脸色沉沉的问一句：“你们扪心自问，当真不是来闹事抢里长之位的？” 这？ 吴家人不敢回话。 “哈哈哈，咋不敢说话了？怕遭报应吗！”一道高亢的女声响起，是吴四升媳妇一脸憔悴的走出来，指着吴家人道：“求求你们做个人吧，就吴里长家做的那些恶事，要是吴家还能继续当里长，那真是老天无眼！” “你，你……吴四媳妇你发什么疯？你可是吴家媳妇，你一家大小都不想过日子了！” 吴四升媳妇听罢，终于扛不住，捂脸呜呜痛哭起来，可为了家里的孩子，她不敢说出啥真话，是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 她也是包庇恶人的从犯！ 要是她当初能把黄霞娘的真实遭遇告知黄老二家，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 可她怕啊。 她的孩子是吴家人，要在吴家村过日子，她男人吴四升还一直帮吴里长办事……她不敢确定吴四升有没有做过什么孽？ 她顾虑重重，最终选择视而不见。 呜呜呜，吴四升媳妇嚎啕大哭，最后是哀求吴家人一句：“求求你们给子孙后代积点德吧。” 吴家人见她这般，松了一口大气，得亏吴四升媳妇还有顾忌，否则他们吴家的名声又得臭上一层。 周老村长趁机道：“吴家的，还想安稳过日子的，现在就到这边集合，我身为里长，会派人送你们回村。如果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让军爷请你们去衙门里坐坐！” 吴八满他们被抓，吴家人也吓坏了，听到这话，立时拖家带口去左侧空地集合。 “里长，我们兄弟加堂兄弟五家人愿意回村！” “里长，我们家也愿意回村！” 很快的，就连吴八满、吴阿军等人的家人也过来集合，保证不闹，愿意马上回村，还喊周老村长里长。 经此一事，吴家人算是公开承认新里长了。 “嗯。”周老村长点头，瞪周二爷……你杵着孵蛋呢？赶紧去登记安排他们回村啊！ 周二爷懂了，赶忙带着周家子弟，去给他们登记，安排他们离开的事儿。 吴四升媳妇担心吴四升，是厚着脸皮过来问：“里长，我男人吴四升咋样了？还，还能回家不？” 周老村长见她有悔过的意思，是告知她实情：“要是没查出吴四升有啥罪行，等府衙的人问询过后，他就能回家。” “可他一直帮吴里长做事，期间压榨乡亲们的物价，估摸着衙门会罚你家一笔钱，回去后先准备银子吧。” 吴四升媳妇听罢，心头大松，抹泪道谢：“多谢里长，多谢里长，我回去就筹钱。” 看来四升他没暗暗造孽，那就好，那就好……要是四升真做了跟吴老孽他们一样的事儿，那她真没法继续跟他过日子。 吴家人太多，杨县尉怕吴家人继续闹，一直领兵压阵。 两刻多钟后，周二爷终于把吴家人登记完，把名册拿去给周老村长，陪着他去见杨县尉，请他示下。 杨县尉拿过名册，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完，重重哼一声：“来了这么多人，吴家村的可真会仗势欺人！” 吴家人听到了，吓得低头缩肩，很怕杨县尉认清他们的脸。 杨县尉策马到吴家人的集合地，扫视他们，高声道：“吴家的，今日你们未报备就大举集结来县城闹事的事儿，先给你们记上，再有下一回，按律，衙门可当场将你们射杀！” 扑通扑通扑通。 吴家人吓得纷纷跪下，哭道：“大人饶命，我们不敢了！” 见他们知道怕后，杨县尉才让他们跟着周家子弟离开。 铛铛铛！ “吴家村的，跟我们走，回村了！”周家子弟敲锣领路，带着大几百吴家人，离开县城门。 这场闹剧才结束。 县城人又跟着杨县尉他们，押着吴阿军等人去县衙后，十分满意的离开：“这热闹，看爽了。” 他们爽了后，轮到吴六奎父子他们继续爽。 吴六奎父子也是怂货，一顿刑罚还没完，他们惨叫着招供了：“是我派人送信给吴阿军，请他带人来县城帮忙逼迫衙门……” 第432章 不见 为此，他还给了吴阿军二两银子的高价，如今是偷鸡不成蚀了自己，亏大发了啊。 啪啪啪！ 将士没有停手，继续甩鞭子狠打两父子，把他俩打得痛哭惨叫。 “继续交代，那个吴阿军有没有做过啥恶事儿？吴里长家的二栓是何来历，咋来到吴里长家的？二栓可还有啥亲人？说！” 啪啪啪，又是一顿抽打，原本是想催他们快点招供，怎知这两怂货直接晕了。 “没用的东西！” 哗啦，泼水，掐人中，把人弄醒后，又继续打，继续审问。 隔壁的两间刑房内，吴八满、吴四升、吴阿军也在被用刑。 “已经供出你们的恶事儿，老实交代，你们还造了啥孽，要是不说，大刑伺候！” 啥？ 已经有人供出他们了？ “不交代？行，上重刑！” 嗖嗖的破风声响，行刑老师傅转着刀子，开始片肉了。 嘶啦，嘶啦，嘶啦！ 亲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一片一片的割掉，这样的冲击力，是个人都受不了。 吴八满立马招供：“啊啊啊，我说，我说，别割了，我的肉啊，疼死我了……” 呜呜呜，他就是帮忙放点谣言、占点便宜、仗势搜刮点乡亲家的东西，连姑娘都没强过，咋就摊上这种刑罚？ “细细说来！” 吴八满边哭边交代了这些年他们这个小团伙做下的不良事情。 吴四升也招供了。 此时此刻，吴四升万分感谢当初的自己守住本心，没有仗势做过大恶，要不然今天必死无疑。 而因他不敢做大恶，吴里长才没有真正的重用他。 吴阿军是个聪明人，他只供出一些小恶事儿，顶天就是罚银了事。 卢师爷又问他：“你可知道二栓的来历？他家原先是哪里的？家里还有谁？” 这个二栓太能扛了，酷刑都难撬动他的嘴巴……可就是太过能扛，引人怀疑，让卢师爷他们有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小的，不清楚，只知道他帮过里长，里长因此带他回家，半当长工半当儿子的养着。” 说的与其他人别无二致，卢师爷微微皱眉，继续审吴阿军。 浪费大半天工夫，没审出啥大事儿来，就停止用刑。 “摁手印。”卢师爷从小书吏手里拿过供词，拿去给吴阿军。 吴阿军很配合，用左手摁了摁红印泥后，把大拇指摁在供词上，又用恐惧委屈的眼神看着卢师爷，小声问：“大人，小的都招了，啥时候能回家？” 卢师爷见吴阿军故意装弱，心头不喜，冷脸道：“你带着大几百人来堵县城门，差点闹出大事儿，你还想回家？老实待着！” 吴阿军心头暗惊……这师爷竟不受他的示弱？ “把他押去牢房……”卢师爷一顿，突然看向吴阿军的右手，吩咐衙役：“把他的右手抬起来。” 吴阿军大骇，咬破内脸颊肉，才逼得自己冷静下来。 衙役抓住吴阿军的右手，举到卢师爷面前。 卢师爷指着小指根部的一个疤痕，问：“这疤怎么来的？” 吴阿军忙道：“是，是冬天烤火，不小心摁炭火上给烧的。” 是吗？ 卢师爷是卢家半奴，专门培养出来给主子们办差用的，而洞察人的表情是他必学的本事之一。 因此瞧见吴阿军隐含恐惧的样儿，立刻吩咐一名衙役：“去把康大夫请来，再把仵作师傅请来……捆住他，别让他咬手。” 卢师爷见识过很多伎俩，会这么交代，是怕吴阿军情急之下会咬烂疤痕，毁去痕迹。 吴阿军终于惊得面失血色……这师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的，都好几年过去了，且那事儿是发生在山安县，即使有人报官，也是在山安县报，田福县县衙不可能知道！ 卢师爷一眼不错的观察着吴阿军表情的微妙变化，心里的怀疑越重……这吴阿军怕是犯过大案。 “卢师爷。”康大夫跟县仵作师傅赶来了。 卢师爷指着吴阿军的右手，道：“康大夫、曾师傅，请你们看看这人右手小指根部的疤痕可有蹊跷？” “是。”两人应着，去看吴阿军的右手疤痕。 看了许久，越看眉头越皱，把吴阿军乐得不行……哈哈哈，他做得天衣无缝，且时间久远，即使是大夫也看不出来！ 可惜，他乐早了。 康大夫跟曾师傅都说：“触摸小指疤痕根部有硬物，证明这人曾经是六指，还是长有骨头的六指，只是那第六指应当是……被咬掉了。” 一句话，让吴阿军脸上血色顿失。 可他很聪明，一直低着头，让人瞧不见他此刻的脸色。 “有何证据？”卢师爷问。 康大夫与曾师傅举起吴阿军的右手，指着一个疤痕凸点，道：“这个凸起的疤痕下，还压着一个牙齿留下的疤痕印。” “由此可证明，他是先被牙齿咬伤，等牙咬伤好全后，才又被火烧伤的。” 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飘出来了。 “吴阿军，你为何要以疤盖疤，牙印疤痕有什么见不得人？”卢师爷目如鹰隼，盯着他问。 吴阿军不答。 卢师爷冷笑：“不招？成，衙门的酷刑多得人，但愿你能撑到最后一刑。” 这话宛如鬼语，带着漠视人命的蔑视。 吴阿军终于抬头，泪流满面，哭道：“大人，小的已经全部招供，没啥可招的了……小的以前确实是六指，因此时常被人嘲笑，还被人嫌弃，有次外出寻活计，被东家嫌弃六指不详，一气之下，才自咬第六指。” “后来冬天烤火，手不小心摁木炭上，就又有了火伤疤。” “小的真没做啥恶事儿，求大人明察，呜呜呜……”吴阿军一个大男人声泪俱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可惜卢师爷不上当，且会抓话里重点：“外出寻活计？这么说来，你在外地做过恶的可能很大。” 吴阿军哭声骤停，又继续哭起来：“没有，大人小的没有，求明察啊。” “来人，继续把他帮上刑架，每隔一个时辰抽五鞭，抽到我下次来刑房再说……别让他自尽。”卢师爷交代完，离开刑房，去向康县令禀告这事儿。 康县令听完，就是想死，特别想死……这破地方到底还有多少破事是他不知道的？！ 就不能消停掉？ 就不能等本官高升了你们再爆出来！ “大人，要是咱们把外地衙门的旧案给破了，也是功劳一件。”卢师爷劝他振作。 康县令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查找吴阿军都去过那些地方做活？再查那些地方可有旧案未破？” “是。”卢师爷赶忙带人去办。 …… 吴家的案子已经到尾声，秦爷爷他们在县城逗留好几天，早就想回村。 在吴阿军他们被抓的第二天，终于得到准话，说他们可以先回村。 “不过，府衙来人可能会对你们问话，届时衙门会通知你们，你们再来就成。”关书吏道。 秦爷爷忙道：“关书吏放心，我们一定配合府衙办案。” 不过…… “关书吏，能否让黄老二一家去见见黄霞娘姐妹？” 事发至今，黄老二一家还没见过黄霞娘，所以求了秦爷爷，请秦爷爷帮他们向衙门申请探监。 第433章 绝配 关书吏爽快的答应下来：“我这就去给你们问问，很快就有消息。” “诶，多谢关书吏。”秦爷爷很感激，带着秦二叔跟姜大郎，在关书吏安排的小屋内等消息。 很快的，关书吏就拿着探监文书回来，笑道：“走，去接黄老二一家，这就去探监。” 秦爷爷大喜，急忙跟着关书吏，去了衙门后院的一个小院内……这里是衙门用来看守人证、重案亲属的地方。 黄老二一家虽然跟黄霞娘断亲了，可康县令为保险起见，还是把他们看押在这里。 不过等府衙来人询问过黄老二一家，确定他们当真没有嫌疑后，他们就能被放回家。 “我来带泰丰镇鬼村黄老二一家去探监。”关书吏跟看守院子的衙役说明来意后，衙役给他们开门放行。 黄老二一家得知能去见黄霞娘后，喜极而泣：“总算能见上面了……多谢关书吏、多谢村长、多谢衙门大老爷。” 又赶忙掏银子，求秦爷爷：“村长，您老帮我们去街上买些肉饭来，再买两身衣服，我们一并带去给她们姐妹，得让她们吃好些。” 关书吏摇头道：“带不进去的。她们现在是死刑犯，不得吃用外头的任何东西，所有东西都得是衙门给的，否则她们要是在牢里有个意外，县衙不好向府衙交代。” “死，死刑犯……”黄老二一家顿住，又捂脸哭出声来。 黄老二媳妇问：“就，一点生机也没有了吗？她们也是苦主啊……彩娘，彩娘没有害人，她只是没揭发霞娘而已，彩娘不用死的。” 关书吏依旧摇头，看着这一家子，说出一句残忍的话：“刑律如此，不管你受过何等大苦，可只要你害了人，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尤其是这次的案子，太过重大，衙门必须把两家姐妹判死刑。 大概率还会是凌迟示众，只有如此，才能震慑住其他人的恶念！ 且衙门已经跟两姐妹谈过话，她们不得自尽，必须活到凌迟那天，否则衙门为了震慑人的恶念，会拿黄老二一家、以及黄家族人开刀。 而黄家姐妹很懂事，答应了，承诺不会寻死，会配合衙门，活到行刑之时。 “走吧，要是错过申请的时辰，就得再次申请探监。”关书吏提醒一句，转身带着他们去牢房。 黄老二一家跟着关书吏、秦爷爷等人，往牢房去。 黄家姐妹在牢房的最深处，手脚戴镣铐，被关在铁制的牢房里。 听到狱卒说：“你们二叔一家来看你们了，赶紧出来见见！” 姐妹俩一怔，黄彩娘看着姐姐，问：“姐，二叔二婶来了。” 黄霞娘回过神来，朝她摇摇头，身躯转向后头，背对着牢门，表明不见之意。 这？ 不见吗？ 黄彩娘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只好压下心底的渴望，充当姐姐的声音，对狱卒道：“差爷，我们跟他们已经断亲，不会再见他们，让他们走吧。” 这两姐妹很配合衙门办案，身世又凄惨，因此狱卒给了她们好脸色：“你们是重犯，能来探监一次不容易，且你们……要是不见，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黄彩娘听罢，看向黄霞娘，询问道：“姐姐？” 黄霞娘依旧摇头，坚决不见。 不过…… 她用手在地上写了一段话：自霓娘被我家设计卖掉换粮食后，两房就是仇人，无须再见，各过各的日子就成……对不住。 黄霞娘很快又把对不住三个字抹掉……府衙那关还没过，她不能表现出对二叔一家亲近的意思，否则会害了二叔一家。 黄彩娘看后，对狱卒重复了黄霞娘说的话。 狱卒听后，没有再劝，转身去告知关书吏他们：“黄家姐妹不愿意见黄老二一家。” 又把黄霞娘的话，转告给黄老二一家。 黄老二一家听罢，脸色灰败，又齐齐掉泪。 狱卒劝道：“她家害过你家的女儿，又断了亲，你们真没必要为她们难受。” 黄霞娘招供时，特地说了黄霓娘被她家算计卖掉换吃食的事儿，因此衙门人都知道这事儿。 黄老二媳妇想起自己女儿霓娘，哭得更汹，可她还是哀求道：“差爷，劳烦您再去说说，让她们来见我们一面，求您了。” 说着，又拿出银子，塞给狱卒。 铁栅栏门内的狱卒赶忙缩回手，飞快瞥一眼关书吏，义正辞严道：“拿回去，我们衙门从不收银子！” 我还可怜你们家来着，你们不要恩将仇报好吗。 “不用使银子。”关书吏看向狱卒，道：“你再进去说说，半时辰内，我们都会在这里等着。” 探监时间半时辰，这是康县令给的超长时间了。 “是。”狱卒赶忙进去劝说。 可黄霞娘姐妹就如入定般，不动不听也不见。 啧，狱卒摇头，去禀报，又回来劝说，再去禀告，折腾好几趟，等过了探监时辰，依旧没能说通两姐妹。 黄老二一家痛哭，临走前，是朝牢房里喊话：“霞娘、彩娘，对不住，是叔婶对不住你们，要是叔婶能有点本事，也不会让你们遭遇这种事！” “活着，你们啥时候出来，叔婶家都养你们，当亲女儿养！” “要是……那下辈子就投胎来当叔婶的女儿！” 也不知道黄霞娘姐妹有没有听见，总之，没有任何回应。 秦爷爷叹气，道：“回吧，你们的心意，老天爷都看见了。” 秦二叔也说：“你们好好过日子。” 那两姐妹瞧着不像是不知好歹的，所以秦二叔猜想，黄霞娘姐妹会这般决绝，应当是不想牵连黄老二一家。 所以，只要黄老二一家把日子过好了，黄霞娘姐妹就能瞑目了。 黄老二一家哭着被赶出牢房，回到看押小院，又哀求关书吏：“关书吏，过几天，能不能再帮我们申请探监……没准过几天她们姐妹就想见我们了。” 以黄霞娘决绝的意志，不可能有这种转折。 不过，关书吏没有说出来，只道：“成，过几天，我再帮你们申请。” “多谢关书吏，多谢关书吏。”黄老二一家大喜，连连道谢，又谢了秦爷爷一番。 秦爷爷点头，等他们进小屋后，跟着关书吏离开。 路过旁边一个大院子时，是看了一出戏。 旁边大院子是看押严二少爷、吴兴楠等人的。 不知咋的，吴兴楠是被人拽着，要赶出院子。 吴兴楠也死死抓住门扇，目光猩红，朝着正屋喊：“严二，你敢不要我，我豁出这条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这话一出，拽着吴兴楠的小厮都抖了……这不会是第二个黄霞娘吧？ 第434章 锁死 屋内，严二也吓了一跳，更不敢把吴兴楠留在身边，赶忙冲着小厮喊：“你死了吗？还不赶紧把这贱妇拖出去！” “……”小厮急忙拉吴兴楠，可此时的吴兴楠力气很大，他竟然拽不走她。 而这里是衙门，严家武师不得逗留，因此僵持住了。 槐嬷嬷见状，急忙跑过来，一手捂住吴兴楠的嘴巴，一手把她往外拽：“这里是衙门，二姑娘莫要闹了。二姑娘听话，先去你哥的院子住着，等这案子彻底结束后，你再跟二少爷再续前缘，否则会被人看笑话。” 槐嬷嬷已经投了严二，等命案了结后就能跟严家去首府，因此拼命帮忙，想捂晕吴兴楠。 “唔唔唔！”吴兴楠双目猩红，瞧见自己的双手就快被掰开，脑袋狠命朝槐嬷嬷撞去。 砰！ “啊。”槐嬷嬷的下巴被撞，疼出眼泪，松开拽住吴兴楠的手。 吴兴楠拽住机会往屋内跑去，朝着严二道：“你要是敢不要我，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让你担上人命，让你名声尽毁，让你娶不到大家闺秀！” “你……”严二气得发抖，后悔万分，恨不得阉了自己。 当初怎么就睡了这种毒妇？ 如今想要甩开却被威胁。 “楠姐儿，你冷静点，我没有不要你的意思。”严二压下暴怒，扬起宠溺笑，试图安抚吴兴楠：“咱们还没过明路，且这里还是衙门，咱们同住一个院子，会落人话柄，你以后去了首府严家会被人耻笑。” 啊呸，吴兴楠冷笑：“就你这尸体一样僵硬的假笑，骗鬼鬼都不信，以为我会信你？” “严二，到了这地步，咱们就别来虚的了。今天我就把话放这里，你必须接我进严家，给妾位，让我生出儿子，少一样我都留遗书死在你严家门前！” 严二气得浑身颤抖，装不下了，怒道：“吴兴楠，你吴家名声都臭到府城了，你还想要名分？你要是聪明，咱们就好聚好散。” “老虔婆别过来！”吴兴楠似恶鬼，怒斥想要悄悄过来摁住她的槐嬷嬷后，又吵严二呸了一口：“这世道，姑娘的贞洁比命重，你睡了我，却想好聚好散，凭什么？啊！” 呃，这个确实。 对于男人来说，睡姑娘只是一夜风流。 可对于姑娘来说，却是在赌命。 所以…… “严二，你这是想要我的命，既如此，我为啥不拉着你一起死，我为啥让你活着继续潇洒快活？我是蠢还是贱吗？！” 严二被骂得哑口无言，拼命给槐嬷嬷使眼色。 这一刻，槐嬷嬷倒是觉得，自己对吴兴楠的教导还是挺成功的。 院门外，已经听了一会儿的康琅震惊了……爹说让他跟着来开眼，还真是开眼了。 关书吏见到这边的闹剧后，立时让人去禀告康县令。 康县令就让卢师爷、韩师爷带着康琅，以及衙役赶来看情况。 为让康琅长点心，他们在院外听了一会儿。 “严二少爷，你们这院子在闹什么？！”卢师爷出声。 严二大惊，终于肯从屋内出来，道：“卢师爷放心，没闹什么，只是吴老孽的孙女……” 扑通，吴兴楠跪下，喊冤：“大人，民女有冤啊，严二少爷诓骗民女，骗了民女的身子，如今不想要民女……官家小姐没了贞洁都得去死，严二这个负心汉是想要民女的命啊！” 严二听罢，气得差点厥过去，怒骂吴兴楠：“你别血口喷人，我何时诓骗过你，明明是你……” “够了！”关书吏终于忍住了，迈步进来，道：“严二少爷，这里是衙门，是朝廷为民办差的地方，不是给你甩掉风流债的娼楼！” 韩师爷：“……”啊，又崩了一个体面人。 关书吏真的很生气，指着严二道：“你仗着身份，已经一人独占最大的看守院子，继续过着少爷的日子，还不知足？还要给衙门惹事儿？” “且你闹什么？你跟吴家女的事儿，满镇子谁人不知？既然收用了，那就得负责，别这么没担当，丢了你严家祖宗的脸面。” 卢师爷摇头，很是失望的道：“严二少爷，你今日这事儿，办得确实不体面。” 还急躁又愚蠢。 一个没有倚仗的乡下姑娘而已，先哄着，等案子的风头过去后，带她离开，随便找个地方安置。 要是实在膈应，过几年病故了就成。 何必要闹开来，还是在衙门里闹，瞧瞧，又丢人了不是。 严二也知道自己今天急躁了。 可府衙的人快到了，要是让府衙来人瞧见他跟吴兴楠住一个院子，他的名声又得臭上一层，想谋好婚事就更难了。 因此他才想要赶走吴兴楠，让她去其他吴兴祖的看守屋子待着，挽救一把自己早就没了的名声。 “来人，把吴二姑娘扶去屋里歇着。”卢师爷吩咐着，想要体面解决这事儿。 可吴兴楠深知严二的无耻，是豁出去了，当众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一份纸，高举着：“大人，这是严二亲自写给我家的承诺书，承诺会许我良妾之位，求大人给民女做主，否则民女今日定是活不成了！” 这？ 还讹上衙门了。 严二一惊，给槐嬷嬷使眼色。 槐嬷嬷会意，要去抢了承诺书。 可关书吏早一步道：“住手，承诺书算是证据，敢毁坏就是重罪！” 槐嬷嬷怎么可能会听，只顿了顿，就继续朝吴兴楠冲去。 可被吴兴楠避开了。 “呜呜呜，关书吏救命，救民女啊！”吴兴楠聪明了，知道关书吏正直，绕过所有人，朝他奔来，把旁边看戏的康琅给吓得急忙后退，生怕被沾上。 秦二叔：“……” 你跑个屁，她又不是找你。 “都冷静！”关书吏一声喊，稳住场面，朝着卢韩二人道：“两位师爷，既然二人有纠纷，不如禀告县令大人，让县令大人做主。” 这？ “卢师爷，这点儿女情长的小事儿，不必惊动康县令！”严二想求卢师爷帮忙。 可吴兴楠喊：“这是事关良籍姑娘贞洁与性命的大事儿，必须见官！” 良籍姑娘的清白，确实不好办。 而这就是为啥大族少爷外出，家里要给带通房丫头的原因……实在是外头找的，一个不好会得病，二个不好得丢命。 关书吏比较偏向民众，因此道：“卢师爷，还是带去见官吧。” “成。”卢师爷只能答应，喊上不情不愿的严二，一行人去办公院子见康县令。 秦二叔拉上秦爷爷跟姜大郎，去蹭听。 办公正院内，康县令听完事情始末，又看过承诺书后，直接道：“既如此，严二少爷就得负责到底，否则就是触犯刑律。” 这边看重贞洁，因此对于夺贞洁的刑律也很多很重。 而且…… 康县令眼眸下斜，看着严二与吴兴楠道：“二位缘深，理应相守，怎可分开？” 绝配，锁死！ 第435章 可不能英年早逝啊 什么！ 一句话，震惊屋内所有人。 大家伙齐齐看向康县令……您这是想玩死严二少爷？ 康县令倒是没这个意思，只是严二太不会办事，屡次给他找麻烦，他气狠了，所以要踩严二几脚出闷气。 严二听罢，不可思议的看着康县令：“康大人，这是我的房里事儿，您怎好插手？” 康县令笑了：“这是良籍姑娘清白被毁的事儿，如果严二少爷不想私了，那就只能升堂。” 一句话，把严二堵得死死的。 韩师爷再次同情了严家一把，咋就教导出这样的子弟？ 卢师爷是世家养出的半奴，就爱多想，已经开始猜测严家怕是不行了，否则怎么可能教养出这样的子弟？ 还有项家，竟然选择跟严家结亲，怕是这代项家家主的眼光也不行了。 他得提醒康大人跟夫人，让他们写家书时，把这事儿写上，提醒康卢两家，提防着点项家，莫跟项家牵扯太深，免得被瞎眼光连累。 “大人英明，要不是有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民女今日只能以死明志！”吴兴楠抓住机会，车堵坐实这个结果。 严二听到这‘判决’，再看到吴兴楠，恶心得如吞了苍蝇般，难受得不行，想要继续挣扎：“大人……” “严二少爷，世上没有占了便宜后甩手就走的道理，你该学会负责。”康县令根本不想听他放屁，直接打断他的话。 还很贴心的送上祝福：“你俩回吧，莫要在田福县闹了，否则……” 这话是威胁，也是提醒。 想闹，等出了他管辖的地界再闹。 “多谢大人，民女会跟严二哥哥好好过日子，为严家生儿育女的。”吴兴楠仿佛美女蛇，顺着杆子就爬。 不过，康县令对她这态度很满意，点头，还送了一句祝福：“嗯，你俩好好过日子，早生贵子，这有了孩子，日子就好了。” 韩师爷震惊，韩师爷憋笑！ 卢师爷一言难尽……大人难道是被吴伍严黄几家的事儿给整疯了？ 严二吃了屎一般……他还未婚，对他跟一个玩物送这种祝福，要是这祝福传出去，他还怎么说好亲事？！ 做啥梦呢，你名声都臭成这样了，还想说好亲？ “严二哥哥，咱们回院子吧。”吴兴楠恢复正常，又温温柔柔的过来，拉他的手。 严二赶忙甩开：“别碰本少爷！” “严二少爷，记住你的责任。”关书吏提醒一句：“否则就不是风流债，而是坏姑娘清白的大案，轻则阉割，重则凌迟示众。” 这边，失了贞洁的女人要被族人打死。 因此，夺人贞洁的男人，也得被阉。 就是这么公平！ “本少爷没有，是这个女人自愿的！”严二少爷咆哮出声，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可如今已经够难看了，严家不可能允许他跟女人对薄公堂，更加丢严家脸面。 因此，吼完也就完事了。 “严二哥哥心情不好，还请诸位大人见谅。”吴兴楠化身贤妻良母，又赶忙去追严二。 瞥见吴家人在院外后，是急忙拽住严二，如跗骨之蛆，死死攀附严二，朝着外头喊：“五爷爷，县令大人说了，等吴家的案子解决后，就让严二哥哥带我回严家，我们这事儿过明路了！” “住口住口，你还要不要脸？！”严二气炸了，恨不得毒哑吴兴楠。 呵，吴兴楠冷笑，又变脸了，死命拽着他，阴恻恻道：“你要是不想好好过日子，我也可以发疯。” 一句话，差点噎死严二。 吴五族老听罢，大喜，赶忙带着三名吴家子弟跪下：“大人英明，吴家村谢过大人大恩！” 丢人，太丢人了，竟然大喇喇的喊出来，严二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围观一般，比跟伍老四那晚被人抓在床还丢人！ 严二一愣，细细回想自己最近的遭遇，怎一个惨字了得，是血气直冲喉头：“噗！” 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秦二叔立刻给出关怀：“严二少爷，你还年轻，要保重身体。” 可不能英年早逝啊，要不然，我们往后还咋看你的乐子？ 严二这才注意到秦二叔他们，怒气加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呵，晕得真好。 吴兴楠很高兴。 吴五族老他们很着急，忙道：“大人，严二少爷晕倒了，求大人给个大夫救治！” 不能死啊，严二少爷要是死了，谁来接手吴兴楠？ 康县令烦死了，却也不能让严二死掉，立刻让康大夫去救治。 康大夫忙活一通，道：“没事儿，只是怒极攻心，他是年轻人，身体好，只需睡一觉，吃几天药就好了。” “多谢大夫。”吴兴楠巧笑倩兮，温柔道谢后，喊小厮过来扶严二。 小厮听到她的声音，就是一抖……太可怕了，他要是过去，会不会被吴兴楠下手弄死？ 他不想死啊！ “老奴来扶着。”槐嬷嬷赶忙过来。 吴兴楠脸色阴沉，没有呵斥她。 可等出了院门后，吴兴楠立刻对吴家人道：“我这里用不到这贱奴，你们把这贱奴带回村去，以后她就是村里的，谁家想要使唤都成。” 呵，槐嬷嬷笑了：“二姑娘，老奴可是里长给您的，得在您身边伺候着，否则……” 否则什么？ 别人不懂，可吴兴楠隐约能明白。 槐嬷嬷知道爷爷以前的事儿，要是她敢对付槐嬷嬷，那槐嬷嬷就敢跟她吴家同归于尽。 吴兴楠脸色黑了青，青了又黑，最后被气得也差点吐血了，才道：“嬷嬷懂得多，随我一起回院子，照顾严二哥哥吧。” “是，老奴遵命。”槐嬷嬷笑，主仆二人搀扶着严二少爷，往看守院子走去。 小厮跟在她们身后，抖得更厉害了……这俩是从地府里来的吧？晚上会不会现原形？他该怎么才能活着渡过今晚？！ “跟上，别让他们再闹。”韩师爷吩咐。 两名衙役立刻跟上吴兴楠等人。 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狗血八卦，秦二叔浑身都舒坦了。 等秦爷爷给康县令请安出来后，跟着秦爷爷离开县衙。 翌日一早，秦爷爷他们、周老村长、孔苗吕几家是在城口门集合，一起回村去。 一路上，还能听到乡亲们在谈论吴伍严黄家的八卦。 而离谱的是，如今的八卦已经变成：“严二少爷年少时落难，被伍老四所救，这一救就记心里了。长大后，查到伍老四是泰丰镇人，所以跑来泰丰镇定居，只为跟伍老四成就一番情缘！” 这传的，秦二叔一个间歇发疯的癫公都觉得离谱。 不过，他说：“此情感天动地，回去后我一定摆香案，祈求老天爷成全这对有情人！” 啪，秦爷爷给他后脑勺一掌，警告道：“这种诺可不能随便许，否则老天爷会生气。” 秦二叔：“爹，小米说了，不能迷信。” 第436章 麦苗青青 秦爷爷横他一眼，道：“啥迷信，这是敬畏，人得敬畏天地君法。” 秦二叔震惊：“爹，您这话说得颇有大儒之风！” 姜大郎对这话很认同……秦爷爷确实比一般老农有本事、有见识。 他跟粟粟这辈子能投身到秦姜两家，也算幸运。 要是投身到黄吴伍这样的人家，他得连夜让他们全家升天。 秦爷爷：“啥大儒之风，赶紧闭嘴吧，要是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咋说咱们家狂妄呢。” 家里富得太快，早就惹了人的眼，得低调。 秦二叔瞧出秦爷爷的心思，撇嘴不屑道：“爹，恶人都欺软怕硬，你越是低调好相处，越给他们脸面，恶人就越想弄死你，你得威武起来，你明白了吗？” 掀桌。 不行就互殴。 总之不能怂。 越怂越挨欺负！ “行了，你可安静一会儿吧，吵得人头疼。”秦爷爷烦死他这张嘴了，又交代一句：“回家后不许乱说话，免得带坏家里晚辈。” 呵，笑死，秦二叔可是打算回家后给小家伙们细说吴家案的利弊，怎么可能不说？ 然而，秦二叔晚了一步。 …… 自打吴家案发后，秦小米就在作坊、家里开了小课堂，说了要是遇上黄霞娘的事儿，该怎样自救。 她还抽查，免得大家伙学了就忘。 如今作坊女工、村西老中小都有些怕了秦小米，就怕她突然冒出来，问一句：“要是有老东西说让你单独去他家拿东西，你该咋办？” “要是老东西关了门，威胁你，说你要是不从，就要开门喊人说是你勾引的他，还说反正他是男的，你是女的，闹开了还是你的名声吃亏，你该咋办？” “为啥停顿？是回答不出来？！” “当然是拿东西砸他丫啊。要是砸不了他，那就拿东西砸自己，再头破血流的喊救命！只要你受伤了，别人自然会觉得是老东西打的你，那老东西再想污蔑说是你勾引的他，别人就不会信了。” “啥？怕疼不敢砸？那你是想受伤还是被老东西睡？！” 秦小米说话太直白，秦小姑、秦梅、秦二桃每次都被问得面红耳赤。 刚回来就听到这么劲爆话的秦爷爷也面红耳赤了。 “小米，小姑娘家家的，不许说这种话，让人听了去，会被人说嘴的！” “爷爷，你们回来了。”秦小米看见秦爷爷，很高兴，又道：“爷爷放心，这是村西，除了咱们自己人，其他人难进来，要是传出啥不好的话，那定是出内鬼了，该清理了。” 呃，咋就扯到清理内鬼上了？ 唉，孙女太聪明，太懂得办事了也不好。 秦爷爷叹气。 姜小珠怕秦小米被骂，赶忙带着秦小麦跑来，一人抱住他一条腿，欢喜道：“秦爷爷回家了，能吃大餐啦。” 秦爷爷笑，低头看她：“全家就属你最贪吃。” 姜小珠得意道：“小米姐姐说，要多吃，养身体，不生病。秦奶奶说，多吃长胖才有福气。” “小嘴叭叭的最是会说。”秦爷爷被闹得开怀了。 姜大郎来到秦小米面前，喊她：“小米，我回来了。” 秦小米抬头看他，点头：“嗯，辛苦了。” 就一句，就没了。 秦爷爷瞧见秦奶奶来了，笑道：“老婆子，我们回来了，家里这几天可还好？” “都好着呢，别担心。”秦奶奶见秦爷爷他们平安回来，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能放下了，又忙道：“饿了吧，都赶紧进屋坐着，许丫头的娘已经在煎鸡蛋，一会儿就能好。” “娘，我要吃六个煎蛋！”秦二叔喊道。 秦小米笑，很好心的提醒他：“二叔，人一天吃太多鸡蛋，脾脏会受不住，轻则不消化，重则脾脏疼痛。且家里没人每天最多三个鸡蛋，你超量的话，要扣分红。” 秦二叔气得瞪她：“又拿分红威胁我，告诉你，老子视钱财如粪土！” 秦小米笑：“既如此，身为晚辈，我得成全二叔的清高……以后都不给你们二房分红了。” “好侄女，你二叔发疯呢，脑子不清醒，你别听他胡扯。钱就是我们二房的命，没了钱，我们就没了命，必须给分红！”秦二婶冲进家里，给了秦二叔一脚：“再说胡话，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吧。” 秦二叔闹事想，可他不能反驳。 秦奶奶没有怪秦二婶，反而很高兴……瞧瞧老二夫妻这感情就是好，今年抱孙有望。 “五叔，五叔，您老回来了！”秦二勇、秦大石、秦大岩、徐乔两家得知消息，齐齐过来看秦爷爷。 秦老六一家也来了，秦六婆是见到秦爷爷就问：“他五伯，那个伍老四真要嫁进严家了？！” 就，离谱。 众人齐齐看向她。 秦六婆一瞪眼，叉腰道：“你们这是啥眼神？这又不是啥没可能的事儿，黄少爷他爹不就接了一个契弟进府！” 秦爷爷皱眉，道：“六弟妹，别乱说话，带坏孩子们。” 秦老六见状，立马骂秦六婆：“你个不懂事儿的婆娘，我五堂哥刚回来，还没歇口气，你问啥问？赶紧去作坊干活去，不然就跟我去下地，给麦地浇蒙头水！” 说起麦地，秦爷爷忙问：“咱们村里的春耕忙得咋样了？” 秦小米道：“爷爷放心，存泉叔都盯着呢，村里家家户户都忙活开了，没有一家敢怠懒的。” 黄多贵家原本想偷懒，等四月份再种黄豆的，被黄家人告到村西，秦存泉下差回来得知后，去了黄多贵家，给他家说了个延误耕种罪。 黄多贵一家吓得半死，第二天就去翻地，再去黄刚子家借了种子，种了一亩春小麦。 “咱们九家的好地已经都撒上麦种。” “不适合种麦子的地，也正翻着，等翻好了就种菜，收一茬菜后就种黄豆。” 秦爷爷听得点头，又问：“种子是咋安排的？” 秦小米笑道：“存泉叔让他们去司吏坊借的，等收获后，再还相同重量的种子。” 其实，秦爷爷是打算借种子给村民种地的。 可秦小米懒得解决可能出现的纠纷，跟秦存泉商议后，秦存泉就做保，让村里实在买不起种子的人家去司吏坊借种子。 司吏坊是官家地方，黄多贵他们要是不想还粮种，就得被收拾。 秦爷爷听后，终于放心：“地都种上了就好，春耕时节，农人家可懒不得。” 懒了没粮收，到了秋冬可是要饿死的。 “老头子，荷包蛋好了，快过来吃。”秦奶奶招呼着。 秦爷爷点头，几口吃完荷包蛋后，道：“我去地里瞧瞧，不然不放心。” 逃过荒，饿得肠绞痛的阴影太深，不去看看地里的麦种长得咋样，秦爷爷根本不敢歇。 “成，去吧。”秦奶奶懂秦爷爷，去给他拿了下地的家伙什。 第437章 感觉有人想要他命 秦爷爷把秦二叔、姜大郎、秦小谷跟姜二郎也带上，边走边说：“咱们是农人家，这种地的本事得打小就学，以后才能有活命的本事。” 秦二叔撇嘴：“可是爹，被饿死的都是种地的，可见种地屁用没有。” 秦爷爷气得抬脚踹秦二叔：“老二住嘴。” “嘿，没踹着。”被秦二叔躲开了，满脸得意洋洋，又道：“爹，你咋还听不了实话？” 他对姜大郎他们道：“你们得想其他法子赚钱，要是靠种地过活，那你们一定会被饿死……姜二郎，你听到了吗！” 小姜二郎懵逼：“……” 他发呆得好好的，咋突然点他名？ 秦二叔恨铁不成钢，来到他身后，轻踹他屁股一脚：“走前面，不然你怕是会一直神游天外。” “哦。”小姜二郎应声，拎着两个木桶，走最前头。 秦二叔头疼，姜大郎也头疼，齐齐决定，给小姜二郎下‘猛药’，让他变聪明点。 可怜的小姜二郎还不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你们别听老二胡说。”秦爷爷郑重的道：“种地是农人的根本，先把地种好了，才能去做其他营生，总之不能荒废农事。” “秦爷爷放心，我们记住了。”姜大郎是两种观点都认同。 民以食为天，没粮天下必乱。 可人想过得富贵，在保住基本口粮之余，就得再谋他路。 秦小谷、前头的小姜二郎也应着：“爷爷\/秦爷爷，知道了。” “秦哥，你们回来了！”胡老头远远瞧见秦爷爷就从地里冲来，那速度，就很老当益壮。 “胡老头，你站住！”钱老头慢了一步，急得不行，不过他又绝招‘孙女’，是拉上孙女跑来。 俩老头一前一后，跑得飞快，把正在田里忙活的村民给吓得不轻，生怕他们摔出个好歹来，全村吃席。 “秦哥，在县衙没受啥委屈吧？我们在村里都担心得不行，就怕那黄吴氏一家连累你。”胡老头眼带担忧的问，可见是真的关心秦爷爷。 秦爷爷笑道：“没事儿，衙门对我们挺照顾的。” “秦哥家可是县令大人都看重的，肯定不会有事儿，你就爱瞎担心！”钱老头终于追上来了，把孙女往前一推，道：“秦哥，我家孙女花丫，瞧瞧是不是养得有肉些了。” 秦家不喜薄待女娃的人家。 “村长爷爷安好，我是花丫，在帮家里翻地呢。”钱花丫扬起笑脸道。 这一年，家里人越发重视她，给了她底气，她变得大气了。 秦爷爷低头看她，笑道：“好孩子。” 胡老头很会来事儿，把这几天村里大致的事情说了说，又问：“秦哥，可要敲锣喊村民去说事儿？大家伙对黄吴氏一家的下场挺关心的，怕被连累。” 周班头带衙役去黄宅搜查过一番，村里人很担心，怕被连坐。 秦爷爷道：“今日晚了，明天天一亮，我会派人敲锣告知。” 胡老头他们听得放心了，也很知机，很快离开，回自家田地忙活。 秦爷爷是继续带着姜大郎他们，去自家田头。 “老东家！”许正冒夫妻、苏三平、朱学微、肖木桐等人正在地里忙活，见到秦爷爷后，立马停下打招呼。 “诶。”秦爷爷应了一声，迫不及待的问起地里的情况。 许正冒道：“家里的地、姜少爷家的地，已经都撒上麦种。” “靠山那边的黑土地也开始犁了，不过小东家说要种水稻，所以要到清明左右才会下田插秧。” 种小麦是农历二月中旬左右耕种。 水稻则是要晚一些，一般是清明前后。 许正冒的媳妇陶氏又说了：“小东家还请了村里人帮忙，让他们沿着山边继续开荒。孙大梁家已经开出半亩多地，等过几天，村里忙完家里的清明左右，应该能弄出五亩左右的水田来。到时候，家里的田地就能达到十亩。” 秦小米虽然买了很多地，可大多是宅地跟山地，正经的粮食地，除了府城郊外的几十亩以外，村里的只有去年开荒的五亩。 没办法，人手少，去年又是刚落户，所以只能开荒出五亩地。 不过今年钱多，人手也足，可以多开荒几亩出来。 “你们的活计做得挺快。”秦爷爷满意点头，又带着姜大郎他们去看麦垄，用手探进盖在麦垄上的湿干草内，温暖气袭来：“温度刚刚好。” 再掀开湿干草，微微扒拉开松软泥土，就瞧见泥土里的已经冒出半指长的小麦苗。 麦苗嫩黄带着浅绿，秦爷爷似瞧见啥珍宝般，漾出明朗笑容来：“苗出得挺好，出苗也高，瞧不见死苗。” 秦爷爷又把姜大郎他们喊来，让他们探温度、看土地的松软度、再看麦苗长势。 瞧见虫子后，又给他们说益虫与害虫，是教了他们很多种地的学问。 秦二叔一点也不想学，忙道：“爹，咱们去小米的水稻瞅瞅呗，水稻可是大米，这个儿子懂，去指导指导，免得小米种出空壳稻来。” 秦爷爷瞪他一眼：“呸呸呸，说的啥歹话，赶紧改口，否则老子抽你！” 春耕时间，说这种话，影响收成咋办？！ 遇上这种迷信爹，秦二叔也是服气了，赶忙给老天爷赔罪。 秦爷爷满意后，又巡了一遍麦地，才带着他们去山脚边的黑土地。 这里已经大变样，田地被挖下去半臂深，还引了水，已经有了水田的模样。 “没瞧出来，小米丫头还整挺好。”秦二叔围着水田转了一圈，突然冒出一句：“可是爹，你说小米丫头是咋会弄水田的？咱们老家可都是种小米麦子黄豆的，这水田是南边的东西。” “那你是咋知道弄水田，咋知道水稻咋种咋长的？！”秦爷爷瞪他，骂道：“小米咋学会的？还不是看你留下的书学会的，且咱们老家也是有水田的，逃荒路上也见过稻子地。” 说起逃荒，秦爷爷指着秦二叔骂：“你还好意思问小米咋会这么多东西？还不是你这个当长辈的甩手不管家里，但凡家里有个壮年长辈，小米也用不着这样早熟！” 呃，秦二叔被兜头骂了一顿，无语了：“爹，我就是好奇问问，您老用不着这么骂吧？” 秦爷爷：“哼，老子也是随便骂骂而已，你不用太较真。” “……”秦二叔觉得，他不该怀疑小米，他应该连亲爹也怀疑怀疑。 秦二叔因着问了一句，得罪秦爷爷了，被秦爷爷留下，开荒。 “给小辈们做做样儿，好好开荒，天黑了再回家，敢偷懒，打断你的腿。”秦爷爷说完，带着姜大郎他们回家了。 秦二叔很后悔自己的嘴欠。 可秦爷爷是真生气了，他不敢忤逆，只能留下装个样子，拿着锄头吭哧挖地。 小姜二郎回头看一眼秦二叔，觉得他，好可怜。 姜大郎回头看一眼秦二叔，眼里杀气浮动，秦庄最好聪明一点，否则…… 秦二叔突然冒出鸡皮疙瘩来，莫名其妙就生出一种……有人想要他命的感觉。 秦二叔立即抬头四看，可村民都在远处的地里忙活，这附近除了他以外，就是后头的山林……难道，鬼村真有那玩意？他被索上了？ 第438章 联名赶走 …… 秦爷爷带着姜大郎他们走后山小道，很快就到作坊附近，一打眼就瞧见秦二桃下工回家。 而秦小米像鬼一般，突然冒出来，一个飞跃擒拿，擒住秦二桃的手臂，再一扭一翻，给了秦二桃一个过肩摔。 落地时，秦小米用脚托了一把，秦二桃没被摔伤，就是败得太快，让她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躺地上眨眼。 秦小米：“二桃，你这反应还是太慢了。被人拿住时，你该顺着擒拿的方向转身，先卸掉擒拿的力后，再快速重击敌人要害，或者直接快速拔刀后刺，重创对方。可你现在连随身携带的匕首都没能拔出来就输了……” 秦二桃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满是‘我又没学好’的羞愧，想说对不起，又赶忙止住了。 小米说对不起是废话，她该说的是：“小米，我记住了，晚上会继续练习，争取下次遇到突袭能反击回去。” “嗯，那我下次再袭击你啊。”秦小米很欣慰。 秦二桃想哭……自打出了黄家姐妹的案子后，小米就拉着她们各种学反击，还随时随地突然冒出来袭击她们，闹得她晚上做梦都是被小米偷袭，吓醒好几次。 可没办法，女子的世道过于艰难，她们必须得学些自保的本事。 作坊大门口，秦梅悄悄松了一口气……今天这个点偷袭的是二桃，那她跟舒姐儿就安全了，不用害怕小米突然冒出来偷袭她们了。 秦小姑见状，好笑摇头，瞧见秦爷爷后，喊道：“爹，你们回来了。” 秦梅也喊道：“五堂伯。” 秦爷爷循声望来，点头笑道：“嗯，回来了，地里麦苗长得不错……二桃学得也不错。” 秦爷爷是练家子，看得出来，小米偷袭二桃的时候，二桃提前发现了，还借助脚法闪避了，可小米的身手太快，真的像鬼一样，二桃是没能躲过。 这就是长进啊，已经比不懂武的姑娘厉害很多了。 “爷爷，走，回家吃大餐。奶奶可是准备了两只鸡，就等你们回来吃。”秦小米看见秦爷爷后，挥手跟秦二桃秦梅她们告别，喊秦爷爷他们回家。 姜大郎在后头跟着，日渐锋利的脸庞柔和了两分……这般鲜活可爱的粟粟，真好。 秦二叔要是在场，定会骂他：好个屁，就你这温水煮青蛙的样儿，煮到老死那天都煮不透那只小米蛙。 …… 傍晚，秦奶奶还特地摆了香案，等秦二叔从地里回来后，祭拜老天爷，求老天爷保佑家人平安。 没办法，大魏朝的老一辈就是这么的信，出点事儿就要摆案上香祭拜。 老两口带着秦姜两家人一顿拜拜后，才开饭。 两只鸡，一只炖汤，一只白切，内脏则是爆炒，又弄了个萝卜素丸子、一个炒豆芽。 这菜式，在如今的农人家，已经是能宴客的丰盛。 “秦爷爷回家了好好，有好多肉肉吃。”姜小珠吃得超开心，还边吃边说夸人话，把秦爷爷秦奶奶哄得差点找不着北。 秦小谷秦小麦两个小家伙也会附和几句。 小姜二郎虽然不说话，可他埋头开心的吃，自觉自己这般乖巧老实的模样，大哥瞧了肯定满意，觉得脸上有光。 怎知，等从秦家回到作坊住处，准备洗漱睡觉时，他竟被大哥给拎了起来。 没错，就是拎起来……哥哥打小学武，力气就是这么大。 “大哥，怎么了？”小姜二郎晃荡一下悬空的脚，睁着明亮大眼睛，看着姜大郎……还眨了眨。 一时间，姜大郎这个上辈子的帝王都被弄得差点心梗，手一动，把这个便宜蠢弟弟扔地上。 又扔给他一个包袱，姜大郎道：“走，我带你去山里逛逛。” “……大哥，你是不是脑子得病了？咱们去找荀爷爷看看吧，你不能有事的。”小姜二郎担心得差点哭了，爷爷奶奶爹娘都死了，要是大哥再有个好歹，这个家就完蛋了。 姜大郎都被气笑了，声音听不出喜怒，道：“给你三十个数准备。” 言罢，率先提步离开。 小姜二郎懵逼，发呆，三十个数后，他被姜大郎拎起，往山里去……从此以后的无数个夜晚，小姜二郎就这么被姜大郎扔山里锻炼，差点被老哥弄夭折。 …… 铛铛铛！ 第二天天刚亮，许正冒敲锣通知全村人：“各家当家人，辰正去新水井那边开会，村长要说黄家的事儿！” 村民们听后，今早都没下地，没到辰时正刻就去新水井集合。 等秦爷爷到后，急忙问黄家的事儿：“咱们不会被黄家姐妹连坐吧？她们犯的可是大命案。” “黄吴氏跟黄贵禄还会回来不？” “村长，不能让他们母子回来啊……一个毒，一个还疯了，要是他们住村里，没准啥时候就会弄死咱们村的人。” 村民们怕死这对母子，全都不想他们回来。 秦爷爷道：“这事儿，在回村前，我跟关书吏已经向县令大人陈情，可结果咋样，得等衙门通知。” 大郎提醒过他这事儿，所以在县城那几天，他找了机会，跟关书吏说了，又跟关书吏去见县令大人，说了想把黄吴氏一家迁走。 可康县令没有立刻给准话，只说衙门知道了，让他们等着。 村民们听罢，心里忐忑不已。 张牛旺沉吟片刻，看向秦爷爷，询问道：“村长，咱们村弄个联名，请求衙门把这两人的户籍挪走，您看能成不？” “对啊对啊。村长，这两人太可怕了，我们真不敢跟他们住一个村子。” 秦二叔道：“你们急啥，黄家母子的事儿，已经不是咱们村的事儿，本地人会比咱们更着急，用不了几天，周老村长一定会喊我爹去商议全镇一起写联名信，去衙门请愿，把黄家母子赶走。” 秦二叔又突然嘿嘿一笑。 村里人被他笑得毛毛的……娘诶，村长家的老二能不能别这么瘆人？ 秦爷爷想给他一脚，可忍住了，安抚村民们一番，再说了吴伍两家的情况，以及黄家姐妹的案子，还有换了里长的事儿。 最后交代村民：“虽然衙门不会连坐咱们，可出了这事儿后，别人定不喜咱们外地人，乡里会有些难听话出来。要是污蔑，你们就澄清，但莫要争吵动手，实在不行就去司吏坊报官。” “平时办事要更加谨慎老实，可要是被人欺负了也要说出来。总之咱们老实努力的把日子过好，别泄气。” 村民们听罢，沉默片刻，最终应是，散会离开，去地里忙耕种。 …… 而秦二叔估算得不错，第三天，周老村长就亲自来了。 他把一份名单拿出来给秦爷爷，道：“秦老弟，我们泰丰镇打算弄个全民联名请愿，请求衙门把黄吴氏家伍家赶出泰丰镇。” 第439章 吴二夫妻 秦二叔听得眼睛一亮，开始拱火：“周老叔，黄吴氏母子还好说，可伍家是本地人，且如今只剩下眷属，怕是赶不走吧？” “但伍家的事儿，过于恶心，要是不赶走，乡里人怕是会有样学样……” 秦二叔忧心忡忡，欲言又止，整得挺像个‘好人’。 砰！ 周老村长拍桌骂道：“伍家毫无廉耻，恶心至极，反正我周家全族包括三亲六戚都不同意伍家继续住在泰丰镇。” 又道：“能不能赶走另说，可这架势必须摆出来，否则别镇的人还以为咱们泰丰镇都如伍家一般恶心无耻呢！” 秦爷爷也很恶心伍家的事儿，点头同意：“周老哥放心，我会跟村民说清楚，尽量让全村户主都签名。” 周老村长开怀了，笑道：“也不用全村签名，有个七成左右就成。自愿的，不可逼迫。” 又说了：“三月初一，我们几个里长就带着族人去衙门送联名请愿书。” 这是打算大闹？ 秦爷爷听得担心：“周老哥，三月初一时，府衙的人就该来了，要是遇上浩浩荡荡去衙门送请愿书的乡亲，府衙怕是会责骂县衙，那县衙就该责难送请愿书的人了。” “爹，您咋越老越怂？”秦二叔道：“做事儿得趁热打铁，否则等风头过了，想要赶人就难了。” 而且…… “咱们要相信衙门爱民如子的心！” 浑身反骨，你说这个？ 秦爷爷听得都忍不住想给他一个白眼。 砰！ 周老村长又拍桌，指着秦二叔道：“秦二侄儿说得对，咱们虽然老了，但不能怂，必须趁热打铁闹上一场！” 秦二叔击掌喝彩：“周老叔年老志高，晚辈钦佩至极！” 周老村长被拍得很开心，老脸笑成花：“贤侄不愧是读书人，就是会说话……周二，你多学学你秦二弟！” 陪爹来的隐形人且已经被骂惯了的周二爷：“……” …… 周老村长一行人走后，秦爷爷就让下人敲锣，通知村民去新水井那边议事。 等人齐后，秦爷爷说联名赶人的事儿：“你们要是愿意就签名摁手印……自愿，不强迫。” “愿意愿意！”胡老头最积极，立刻应声。 钱老头、孙大梁、柴张两家、包括黄家人也道：“我们愿意，不能再把黄吴氏这个毒瘤留在村里！” 可总有人要扫兴，黄多贵缩着脖子，小声嘀咕一句：“都是同族人，这样做太绝了吧。” “有啥绝的？！”黄小四起身指着黄多贵：“大魏有连坐罪，黄吴氏已经给咱们黄家惹了两次要命的大事儿，你还想再给她机会惹第三次吗？黄多贵你家要是不想过了，就跟黄吴氏母子一起滚，别连累我们！” 黄多贵惊了……黄小四平常挺好说话的，咋突然就炸了？ 是黄小四媳妇做工赚钱后，有底气了，才敢把自己刚嫁到黄家村的事儿，告知黄小四。 黄小四这才知道，黄多贵也在言语上轻薄过自家媳妇，恨不得找个地方，套麻袋揍死丫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摁手印。”黄多贵怕死，赶忙同意。 可黄小四没放过他，警告道：“黄多贵你老实点，要是敢背地里给黄家惹事儿，不用衙门出手，我们同族人先处理了你！” 黄多贵怕得不行，打算老实一段时间。 …… 全镇各村各户联名请愿赶走黄伍两家的事儿，闹得挺大。 吴家村人口最多，却最先交出联名册子，还是全村一户不拉的，很是积极了。 不积极不行啊，吴家村现在怕死了，生怕泰丰镇人也要联名把他们吴家赶走。 可惜，即使全镇联名，衙门也不会赶走吴家人……吴家人口多，世居于此，除非造反被朝廷围剿，否则动不了。 不过这场声势浩大的联名驱赶，确实很有效用。 秦存泉回村说：“光是这两天，司吏坊就收到好几个荷包，全是路不拾遗的。” 换做以前，别说捡到银钱上交了，不明抢你就算遵纪守法了。 秦爷爷听后，感慨道：“不错，风气算是变好了。” 秦二叔嗤之以鼻：“啥变好了？他们不过是怕了而已。” 可不管咋地，联名驱赶，确实震慑住了某些心肠歹毒想要作恶者的心。 如此，乡亲们也算没白闹一场。 秦存泉又问：“五叔，您真要带人去送联名书？” 这算是逼迫衙门，有风险的。 秦爷爷点头：“嗯。咱们村有涉案人员，咱们还是外地落户到此，我这个做村长的得把善恶摆明了。要是因着有风险就不去，别人还不知道咋编排咱们村，咋排挤咱们外地人。” 秦二叔：“爹说得对，咱们确实该去，否则那不喜外地人的乡民定会造谣，说咱们与黄家是一丘之貉。” 乡下人的嘴，鬼见了都愁，完全控制不住。 家里人也支持秦爷爷。 因此，翌日，三月初一，天未亮，秦爷爷就带人去镇上集合。 辰时过半，司吏坊清点各村人数完毕。 铛铛铛！ “全镇里长、各村村长与村民、以及镇望、有功名人士，全部到齐，看准旗子，咱们启程了！”吕胖三敲锣喊着。 大家伙跟着吕书吏与周班头，浩浩荡荡往县城去。 泰丰镇全民联名驱赶黄伍两家的事儿，早已传开，因此一路上，遇到很多来看热闹的人。 有老者带着小辈，拿着满是手印的名单拦路，对吕书吏道：“我们是虎头镇范家庄的，我们庄子的人都支持赶走那两家畜生。” 看热闹的听罢，纷纷夸起范家庄来：“范家庄不愧是能出童生的，果然善恶分明。” 范家庄被大夸了一番，范家人很高兴。 范老族长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范家庄摆明车马的讨伐黄伍两家，衙门定然不会把黄伍两家迁到他们范家庄了。 这？ 不得不说，范老族长确实聪明。 而聪明人不少，一路上，吕书吏收到二十几张名单，全县有二十多个村子支持泰丰镇，甚至有些村子的村长带着子弟一同前去县城助阵。 就，整得挺轰轰烈烈。 …… 同日，府衙的人终于赶到田福县。 他们还带来了严家人、吴二爷夫妻、以及吴大爷的儿子吴兴宗。 吴二爷夫妻一踏进田福县城门就开始哭：“爹，大哥，你们死得好惨呐，好心收留逃荒灾民，给她饭吃，却被她杀害，惨，惨呐！” “祖哥儿，娘的儿啊，你从未做过恶事儿，却遇上这等无妄之灾。你身负麒麟才华，眼见着就要下场科考报效朝廷，如今却被害至此……”吴二媳妇哭得凄凄惨惨，她是真的心痛如绞，恨不得活剐了吴黄两家所有人！ 他们夫妻泪多，是一路嚎哭到县衙大门前。 到了大门后，还不进去，而是相拥痛哭，就，整得挺可怜。 可惜，没人可怜他们，大家伙只用看病患的眼神看他俩。 第440章 有来历 吴二夫妻暗怒，心里骂着，这田福县人也太畜生了，他们哭得都快没眼泪了，竟没一人出来安慰。 吴二媳妇一直在府城做着帮东家低收高卖的活计，养了一身的心眼。 见这招不行，立马对吴兴宗抹眼泪：“宗哥儿，大侄儿，你是咱们家的长房长孙，你祖父跟你爹历来看重你，如今他们被冤杀，你得去击鼓鸣冤，好让大家知道咱们吴家的冤屈……要是这冤伸不了，府城人如何看咱们家？” 吴兴宗听得一激灵，想起府衙来铺子通知他家里出事时，林家大爷的大怒，还警告他，要是家里的破事解决不好，他就不用回林家了。 吴兴宗心生惶恐，不愿丢掉府城的好日子，脑子一热，冲向衙门台阶，拿过鼓槌就敲。 咚咚咚！ “大人，冤枉，求大人为我祖父跟父亲做主啊！” 一阵喊，惹来更多看热闹的。 也惹得府衙来人皱眉，赵班头询问：“高百户、苗师爷、罗师爷，可要卑职去拿人？” 吴家人到衙门口了还闹，分明是故意下衙门的脸面。 苗师爷摇头：“不必，且看县衙怎么做？” “是。”赵班头退下。 很快的，卢师爷就领着一班衙役冲出来，下令：“案犯亲属蓄意闹事，来人，摁住他们，杖责十棒，以儆效尤！” “是！”衙役们疾奔而来，摁住吴兴宗、吴二、吴二媳妇，举起木棒，砰砰就打。 吴家三人被打得痛呼不已。 吴二媳妇更是恨死了吴家……一群该死玩意儿，死都死了，还连累她被当众杖责，要是传到府城，让她还怎么出门？ 很快，十棒子打完。 “拿下案犯亲属，听候发落。”卢师爷交代一句，过来给府衙来人见礼：“高百户、苗师爷、罗师爷、赵班头，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大人已经在衙内恭候，请随卑职来。” 苗师爷很满意衙门杖打吴家人，又忙问：“卢师爷，吴家不是苦主吗？你怎么称吴二他们为案犯亲属？” 卢师爷道：“吴里长父子是苦主，但吴里长父子也同样犯过案，已有人证物证。” 高百户听得心头一跳，没有出声，只随着苗师爷、卢师爷等人进衙门，去见康县令。 严家人、曲三爷不是官门中人，被带去其他小屋候着。 “康县令，吴家案到底详情如何？吴家怎么从苦主成了案犯？”苗师爷问。 康县令命人把卷宗搬来，亲自给他们说案子。 一个多时辰后……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吴老头跟伍老头真不是东西。”苗师爷他们终于看完卷宗，叹了这么一句。 没错，就只是叹了一句，没有震惊，更没有遇上命案的害怕。 康县令见状，心下暗松，面上立刻请罪，道：“去年跟今年，田福县都出了命案，本官实在无颜面对知府大人。” 苗师爷道：“康县令是要往上走的人，以后还有更大的案子等着康县令，以康县令的能力，也定能把案子办好，康县令不必自责。” 康县令听罢，算是放心了大半，说着场面话：“知府大人信重，下官定会自勉不怠，多为朝廷分忧。” 连着两年出现命案，身为县令确实有点丢脸，可说白了，这种命案也就本县人觉得惊恐，放到府城、首府，这种案子根本不够看，就跟失窃案差不多。 更别提布政使司。 布政使司处理的都是抄家、流放、造反、杀官的案子，而这些，才算大案。 康县令听后，觉得很惭愧……他待在小县城太多年，胆子都变小了。 “康县令，我们要去看看案犯、人证、物证。”苗师爷道。 “嗯。”康县令把杨县尉、冯县丞喊来，让他们带着府衙的人去看案犯、人证、物证。 高百户跟杨县尉相熟，两人落后几步，并肩而走。 杨县尉问：“这次的案犯已经当场被擒，没啥凶险的，咋还是高老弟过来？” “原本派的是汤老弟，可我对田福县比较熟，就又派了我来。”高百户说着，又打趣的问：“杨大哥是嫌我了？那我下次不来了。” 哈，杨县尉笑道：“还真有点嫌你了，你下次可别来了，这次来都没啥用。” 两人是相熟的同袍战友，边走边聊着，让县衙的人不那么紧张了。 高百户也放心下来……看来，吴家案没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他们可以放心了。 可高百户见到牢房里的二栓时，还是忍不住心惊……县衙还挺狠，下手这般重。 “喂，醒醒，府衙大人要问话！”两名卢衙役把地上的二栓拽起来，绑在牢房木柱上。 仵作上前，用了一些手段，二栓彻底醒了。 “醒醒，细说吴家案子！你跟吴里长是什么关系？你可祸害了黄霞娘姐妹？黄霞娘害人时你可提前知情？伍家事你知道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 可这些问题，县衙早就问过几十遍，二栓应答如流。 罗师爷他们边听边看县衙给的供词，足足询问三遍。 小半个时辰后，罗师爷道：“与供词一致，瞧不出什么漏洞与蹊跷……就是此人，意志力过高。” 被用这么多刑罚，鼻子也被削没了，还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待了十天，脑子竟然还是清醒的，没有崩溃。 “确实有些异于常人。”杨县尉附和一句，又道：“但此人六岁就失去双亲，后在府城流浪，被欺负多了，骨头就硬了。” 罗师爷听罢，赶忙去翻二栓的身世……卷宗上记载着，二栓本名钱词丰，是府城远郊下湖村人。 父母双亡后，家里田地被堂叔家霸占，只能去乞讨过日子。 “这钱家是外地户，不是下湖村人，因此下湖村人也不帮他，他就一直流浪。后遇上吴里长，帮了吴里长，吴里长就跟他堂叔家买了他，把他带回吴家村，一直养他到现在。” 罗师爷念完，府衙来人都放心了：“来历清晰就好。” 要是这个二栓来历不明，那他们就得往细里查，如今是不用了。 “吃百家饭长大，骨头确实会硬几分。” 罗师爷又去看其他证人对二栓的证词，见都没人指认二栓犯罪后，道：“走，去看下一个。” 二栓这关，算是过了。 冯县丞、杨县尉，包括高百户都松了一口气。 “诸位请。”杨县尉把府衙人带去下一个牢房。 复审是个细致活，急不得，他们一直忙到天黑，才问到黄霞娘姐妹。 这对姐妹很老实，一问就全交代了。 这般配合，倒是惹人可怜。 但，犯律就得受刑，府衙人不会对她们网开一面，该死就得死。 …… 府衙人在审问吴家案的人员，周老村长、吕族长等泰丰镇人被拦在城门外。 周老村长他们也不急，是约束好所有人，齐齐露宿在城外，等着县衙发话。 第441章 严二崩溃 因着是步行，一路上又被拦了二十多次，等到县城时，城门已经关了。 不过女婿让家里的二堂侄来传话了，让他们老实的在城外露宿一夜，等第二天，再递联名书。 “吕书吏、周里长、吕族长……咱们露宿在城外，不会被抓吧？”有好几拨乡民过来，忧心的道：“前几天，吴家人也堵过县城城门，他们就差点被兵给剿了，我们是真的怕。” 周老村长道：“吴家是想逼迫衙门不收回里长之位，可咱们是来送联名书，请愿衙门把作恶的恶心人家赶出镇子，一坏一好，截然不同。” “且这等能震慑恶人不敢作恶的事儿，衙门应当也是乐见的。” 韩女婿让韩小二偷偷告诉他……县令大人对这等能震慑坏心乡民的事儿，是不会生气的，但他们必须约束好人，不能闹事，也不能离城门太近。 “总之咱们老老实实的露宿一晚，等明天把请愿书上交后就离开，不闹事，衙门定然不会责难咱们。” 周老村长他们应付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忙活到深夜，才有空歇下。 翌日，辰时，城门打开，守城将士把情况禀告给县衙。 韩师爷替康县令问：“他们可有闹事儿？” 守城兵回道：“没有，很老实，且一直停在距离县城门口半里远，没有堵住城门口。” 韩师爷看向康县令，后者面上和霁许多，也终于开口：“让他们先等着。” “是。”守城兵回着，递上联名请愿书后，离开县衙。 大人还想晾着泰丰镇人多久？不会还要过夜吧？如今时节，夜里挺冷，他老岳父不会被冻出个好歹吧？ 韩师爷很担心老岳父冻挂，但他没担心多久，府衙的苗师爷等人就闻讯赶来，特地问了这事儿。 康县令把联名请愿书递给他们：“诸位看看。” 苗师爷他们接过看了。 高百户率先道：“作恶之家就该赶走，否则其他恶人的家人还以为作恶不需要付出代价，这会坏了本地风气。” 康县令立刻做出为难模样：“黄吴氏家还好说，可伍家世居于此，又只剩下妇孺，本官实在不好同意……除非有其他地方愿意接收她们。” “伍家，确实不太好办，毕竟是世居本地，要是被强硬赶走……”苗师爷欲言又止，模样比康县令还为难。 康县令暗气，不愧是邵知府的心腹师爷，滴水不漏，有风险的从不插手。 怎知，高百户说：“这又何难？天芒府关隘附近的许多村子都少人，需要民众去填户，直接把伍家妇孺送过去落户，让她们在那里过日子就成。” 康县令心下一喜，又问：“高百户，这当真能行？” 高百户：“能行。只要你们县里给个文书，我回府城时就能把她们带去守军大营，派兵送去。” 边境一直缺人，只要文书齐全，案犯亲属随时都能送去填补人口。 毕竟，有了人口，边境军户所才能征到兵源，不然谁打仗？ “且这伍家不仅是案犯亲属，还被全镇乡民联名驱赶，就算赖着不走，以后在泰丰镇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还不如把她们送去缺人的地方生活。” “高百户言之有理。成，就这么办。”康县令同意了。 而康县令会多余做这事儿，只因他已经准备把‘乡亲联名驱赶罪犯之家，以达到震慑其他恶人，让乡里减少恶事发生’的事儿，写成奏疏，上报上去。 这算个治民之策，大小能得个功劳呢。 …… 有了府军高百户的支持，县衙很快就给泰丰镇民众回应。 巳时过半，杨县尉代表县衙，亲自来城门外，见了泰丰镇乡亲们，道：“乡亲们的请愿书，县衙已经受理，特来告知乡亲们，那心毒的黄吴氏母子，已经被销户，会在结案后，送去矿山劳役。” “至于伍家，她们有包庇家中男人行恶之罪，等案子结后，会送去天芒府关隘附近村子落户，以后不再是泰丰镇人。但衙门怜她们是妇孺，会帮她们处理镇上产业，让她们带着银钱离开。” 这话一出，乡亲们都愣住。 好一会儿后，阵阵激动的欢呼声想起：“答应了，衙门答应把恶人赶走了！太好了！” 有些人还哭了：“衙门英明啊，要是再留着这些恶人，咱们田福县的风气怕是要坏！” “已经出过芬芳院的事儿，如今又出了泰丰镇的恶事儿，要是再纵着恶人，以后还指不定要出啥事儿！” 吕族长、周老村长等人，更是跪下，高呼：“泰丰镇乡亲叩谢县衙大人们的大恩！” 泰丰镇人很有眼色，见他们跪了，是纷纷跪下，竟是跪倒一大片人。 苗师爷见了，脸上有了笑容：“康县令治下有方，深得民心，此等美谈，定会传扬到府城。” 这是要在知府面前夸康县令一顿的意思。 卢师爷赶忙说场面话：“这是县令大人该做的，苗师爷谬赞了，我们大人还因为两年出了两场命案惭愧着呢。” 苗师爷道：“命案哪里都有，可这般得民心的县令却不多，且康县令这两年，还有葛粉新粮与新染料的大功，两桩命案，瑕不掩瑜。” 卢师爷听罢，越发放心……看来，知府大人对康县令的评价不错，不出意外的话，他家大人依旧能高升。 热闹了一刻钟后。 铛铛铛！ 县衙敲锣，杨县尉喊话：“县城重地，不可久待，县衙勒令泰丰镇民众即刻返程回家！” “是，我们这就回去！”乡亲们很高兴，没有再多待，是集合转头，欢欢喜喜往回走。 “没想到，事情竟然办成了，咱们衙门挺好，愿意站在咱们这边……” 乡亲们边走边议论着，个个都觉得与有荣焉，毕竟办成了这事儿，他们能吹嘘一辈子！ 县城百姓也很高兴：“衙门是越来越好了，帮咱们迁走两户毒瘤之家。” 杨县尉、高百户、苗师爷等人见乡亲们听话离开，亦是心情舒畅的回县衙。 大家伙都很高兴，只有严二少爷很崩溃。 …… “你说什么？不回首府，让我直接带着吴家女去天芒府庄子生活？！”严二不敢置信，挣扎叫道：“放开我，本少爷不信你们的鬼话，本少爷要见父亲！” 今早，他被衙门的人提审过后，确定他没问题，是终于被严家人接到县城别院。 怎知，等待他的不是苦尽甘来，而是家族严惩！ “父亲答应过我姨娘，会善待于我，绝不可能把我送走，是谁？是谁撺掇的父亲？！” 严二嚎叫挣扎不断，可他被两名武师压着，根本动弹不得，站在他面前的黑衣执法大管事，更是面无表情，只用看弃子的眼神，睥睨着他。 第442章 难缠 “二少爷，老太爷对您的处置就是这样，您若是有异议，可等惩罚结束后，向族里递证据，为自己伸冤。只要族里或老太爷同意，执法堂会查清情况，还您清白。”执法大管事冰冷的道。 “等惩罚结束？那我要等到何年何月？！”严二惊慌不已，心里悬着，没有一点实处。 只因，祖父给他的处罚书上，根本没有确切日期，只有一句……修身养性，以谋后起。 以谋后起？ 他一个被放逐的庶子，家族不给没有任何扶持，他怎么谋后起？！ 严二少爷觉得自己完了，是涕泪横流，好一会儿后，又急问：“父亲，父亲可有什么话给我？！” 他姨娘是从小伺候父亲的人，算得上青梅竹马，且姨娘还早逝，父亲对姨娘是愧疚又怀念的，念着姨娘的情分，父亲也可能放弃他这个肖似姨娘的儿子。 对，父亲一定会救他！ 严二希冀的看向大管事。 可惜，执法大管事只冷冰冰回一句：“大爷并未给二少爷任何话。” 严项两家结亲后，项家送了严家几对信鸽，而飞鸽传书到首府时，家里正在办贺新皇大赦天下的宴席。 突然收到东明府的消息，老太爷跟大爷气得砸了书房的摆件。 又马不停蹄，封锁消息，生怕消息传到首府，严家要丢尽脸面……更怕被项家嫌弃，丢了去京城发展的机会。 “怎么可能？”严二震惊，又闹起来：“父亲一定有给话或者暗示，父亲很疼我，不可能对我不管我！” 执法大管事看得可笑：“二少爷还真是跟灵姨娘一样天真。” 到死都还觉得，大爷对他们是真感情。 可要是大爷真的感情用事，老太爷怎么可能把家业交给大爷？ 而且…… “是二少爷先让大爷失望的。” 大爷也想扶持这个庶子一把，因此把他派到田福县，让他先管管新染料的买卖。 要是管理得好，或者能谋夺新染料的秘方，那二少爷就有资格得到家族的更大扶持。 往后，二少爷就能掌管严家产业，而大少爷则是走仕途，去京城发展……几十年后，严家就是官商皆盛的官家望族。 三五代后，严家就是世家大族。 可惜，二少爷他不中用啊。 “什么意思？”严二愣住，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想起严大总管，是死命扭头往身后看去，喊道：“严大总管，父亲给我的书信何在？快拿来给我，我只信你！” 这个执法大管事，他就见过几面，还都没说过话，而严大总管帮了他年余，此时此刻，他只信严大总管。 严大总管差点没认出笑出来……夫人跟大少爷真是多虑了，这般愚蠢天真，好坏不分的二少爷，根本不算个威胁。 “二少爷，大爷确实没有给您留话。”严大总管说着，又‘苦口婆心’劝道：“您还是先随执法堂去天芒府庄子，等风头过后，再给大爷去信，没准大爷气消后，就会派人去接您回首府。” 然而，夫人跟大少爷怎么可能还让二少爷回首府。 这两位主子的目的就是，废掉二少爷，让严家彻底放弃他，好让大少爷抓住仕途与严家产业。 大少爷说了，要是把家产交给父亲的庶子打理，那我以后的庶子吃什么？ 所以，还是把父亲的庶子给废了吧。 严家的一切，都得是他的。 严大总管就是帮忙废掉严二的人。 而严大总管习惯了主管产业，实在不想有个主子来压自己一头。 联手算计之下，严二这个蠢货哪里能逃得了？ 只是严大总管没有想到，严二能这么废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给折腾废了。 “父亲，没留话……父亲是，不管我了？”严二脸上血色尽失，不信，他不信，可他能如何，他现在连首府都回不去！ 严二崩溃许久，终于清醒过来，忙道：“我犯了错，我愿意接受家族惩罚，可吴家女是毒妇，吴家更是声名狼藉，咱们严家名声贵重，绝不能跟吴家扯上关系，吴家女不能跟我去天芒府庄子，我自己去，你们动用关系，把她处理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他不能再跟吴兴楠扯上关系，否则首府的名门小姐们听到风声，谁还愿意嫁给他？ “老太爷的命令，要把二少爷跟吴姨娘安全送到天芒府庄子，并让你们一起生活。”执法大管事面无表情说出这话。 严二是晴天霹雳，又忙道：“祖父是不知道吴兴楠的为人，这个毒妇比黄霞娘还恐怖，要是让她黏上严家，咱们严家恐生命案！” “二少爷，家里已经把你这边的事儿，查得一清二楚，老太爷知道吴家人是个什么德性。” 执法大管事打破他最后的幻想：“二少爷，康县令跟我们说了，吴家女有您写的承诺书，这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所以为了严家，您必须吃下这个亏。” 即使要杀吴兴楠，也得等最少一年后。 否则风头还没过就传出吴兴楠病故的消息，是个人都会怀疑严家。 “您不仅要吃下这个亏，在外之时，还得装出与吴家女和和美美的样子。” 严二听罢，只觉得恶心至极：“……为什么？” 没有立刻甩掉吴兴楠已经让他反胃，还要他跟吴兴楠和和美美？祖父是想恶心死他吗？！ 执法大管事道：“为了严家的名声……严家会说二少爷对吴家女一往情深，为其踏破门第之见，重情重义，即使被家族放逐，也要带着吴家女一起走。只可惜吴家女福薄，不过两年就一尸两命，难产而亡。” 执法管事俯瞰严二，道：“二少爷听明白了吗？这是老太爷给的您最后的出路。” 严大总管跟着劝：“二少爷，事到如今，您得忍一忍，等风头过去，等事情淡了，您就能回首府，还跟以前一样，做风光的严家二少爷。” 怎么可能一样！ 两年后，他都多大年纪了，还能说上什么好亲？！ 严二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他就算去找伍老四，也不会去碰吴兴楠。 “好，我答应。”严二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同意家里的安排。 执法大管事满意了，点头道：“多谢二少爷配合。” 又脸色陡变，下令：“来人，给二少爷用针刑！” 话落，两名武师上前，拿出长针，在严二身上扎了三十个针孔。 每个针孔都冒着血珠子，严二是疼得钻心，晕了过去。 翌日，严二又被执法大管事带去县衙，说明吴兴楠已经是严家的吴姨娘，要接走她。 县衙倒是很乐意，巴不得吴兴楠赶紧走，立刻带他们去看守院子接吴兴楠。 只要把吴兴楠接走，把严二跟她往天芒府一扔，严家就能快速抽离这个旋涡。 原本以为会很顺利，怎知他们在院子里遇见了难缠的吴二夫妻。 第443章 买命钱 “严二少爷来看我们家楠姐儿了，快请进。”吴二欠身，仿若屋主般，把严府一行人迎进看守院子。 执法大管事不予跟吴二废话，直接道：“把吴兴楠吴姨娘带出来，我们严府要护送她跟二少爷离开田福县。” 这奴才竟是连个请字都不说，吴二不喜了，问：“你是？” 执法大管事烦了，不再回话，而是一把推开吴二，带着人直接进院子，冲着正屋喊道：“吴姨娘，我们二少爷来接你了，请速速出来，随我们离开田福县这个是非之地。” 吴二本来想要骂人，听到这话，大喜，赶忙追过来问严二：“严二少爷，严家是承认我家楠姐儿的身份了？” 严二忍着恶心，点头笑道：“是的，祖父同意了，来信让我带着楠姐儿离开……吴叔快把楠姐儿喊出来吧。” 为了能顺利接走吴兴楠，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严二又加了一句：“吴叔对不住，严家规矩重，我没法喊你岳父。” 吴二听罢，心里爽了几分。 执法大管事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请县衙的人：“还请卢师爷去帮我们把吴姨娘请出来。” 卢师爷也挺烦吴家人的，直接带着衙役去开屋门。 没法子，吴兴楠母女总算出来了。 吴二媳妇摆出丈母娘的架子，坐在主位上。 “吴婶子。”严二招呼了一声，看向吴兴楠：“楠姐儿，祖父来信，说你已经是严府的吴姨娘。你的名分定了，今日就随我去严家别院住吧。” 亲耳听到这话，吴兴楠很高兴，不过又问：“可有祖父说我是严家姨娘的书信？” “有。”严二拿出一封假信，递给吴兴楠。 吴兴楠急忙接过一看，见上头真的写了迎她做严家二少爷的姨娘，份例仅次于庶房正室，还能有单独的院子居住，差点喜极而泣。 可吴二媳妇做过的腌臜事多，很是不信，问道：“严二少爷，严家是首府望族，讲究脸面，吴家出了事，严老爷子怎么还愿意让楠姐儿入府？这怕不是几年后要被病故。” 最后几个字，连卢师爷都惊了……这吴二媳妇不是一般人啊，竟然敢直白的说出严家后续的算计。 执法大管事不是吃素的，冷笑的睨一眼吴家母女，又看向卢师爷：“吴二娘子无证据就污蔑严家要害人命，严家要提告吴二娘子时，还请卢师爷帮忙做个人证。” 这是个狠人啊。 吴二急了，忙道：“误会，我们没有污蔑严家的意思，就是担心楠姐儿过府后，会被算计……实在是两家门第相差太多，我们有些不信严府会真心善待楠姐儿。” 执法大管事冷笑道：“府中确实对你们女儿不满，可严家是体面人家，既然二少爷收用了你家女儿，严家就会让二少爷负责到底。” 不过…… “因着严二少爷会被府中惩罚，要去天芒府庄子住上三年，等三年过后，如今的丑事淡了，才会允许他带眷属回首府。” 执法大管事看向卢师爷，道：“卢师爷，这是严府能想到的最好解决办法了，还请县衙悉知。如果谈不拢，那就不是我们严家不负责了。” 而是吴家贪得无厌！ “给名分、给仅次于正妻的份例，严家确实尽责了。”卢师爷懂严家的意思，是看向吴家人：“你们家好好想想，莫要让女儿错过好人家。” 这？ 吴二夫妻对视一眼，没有应承。 执法大管事这回竟然没催，只是老神在在的等着。 没多久，韩师爷、康琅，带着吴五族老等人过来了。 执法大管事见到他们，笑了。 吴五族老一进来就骂吴二夫妻：“你们两个不知足的，严家都按约定给楠姐儿妾位了，你们还想咋样？全县都知道你们女儿是严二少爷的人了，你们拦着不让嫁，是想我吴家女都被休弃回娘家吗？！” 其余吴家子弟也道：“你们家还嫌害得我们村还不够？还要找事儿！” “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强留一个没了清白的女儿在家里，我们就开祠堂，把你们全家出族！” “你们凭啥让我们家出族？！”吴二大怒。 砰砰砰，吴五族长直接上手打：“就凭我现在是暂时族长！就凭你们家连累了全族人！” 直到此时，吴二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爹死后，他家里长族长村长之位，全都没了。 他家没法再用权势压着族人了。 “吴五族老息怒，别气坏了身子骨。”执法大管事发话了，吴五族老他们听话的停手，坐到一边。 这般模样，谁都知道，严家已经买通吴家族里。 要是吴二夫妻家刚不放吴兴楠走，那等待吴二一家的，就是出族。 吴二气得脸色涨红。 吴二媳妇更是气得肝疼。 执法大管事欣赏着他们的脸色，少顷，说道：“吴冯氏，孙家香铺分铺的管事之一，管着低收制香原料，高卖次等香的活计……” 这话一出，吴二媳妇浑身一僵……严家竟然查她了，那严家知道她多少事儿？ 可知道她想巴结孙家，给吴二戴了绿帽的事儿？！ 执法大管事见状，笑了，给她递去一张帖子：“吴二娘子无须紧张，奴才只是想告诉你，严家与孙家有故，还请吴二娘子能舍一舍令爱，好让严孙两家关系再亲近几分。” 吴二媳妇脑子雷鸣，僵硬的接过帖子，翻开一看，差点把帖子给扔了……只因这张帖子上的孙家主子名讳，正是跟她睡过的男人的外甥。 没错，吴二媳妇巴结上了孙家庶房少爷的家生子舅舅。 就她这样的，也就能睡个奴才舅舅了，根本搭不上孙家的正经主子。 吴二媳妇知道，自己的命脉被捏住了。 可她养吴兴楠花费了许多银子，绝不能血本无归！ “楠姐儿跟严二少爷情投意合，我们夫妻自然乐见他们终成眷属，可楠姐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还在我肚子里时就吃参汤，出生后，我们夫妻更是精心细养，还请先生教她学诗习文……” 执法大管事笑道：“府中知道吴家生养吴姨娘不易，是命奴才带了谢礼来，还请吴二娘子收下。” 呵，不就是要钱吗？ 成，严家给，就当买命钱了！ 执法大管事从武师手里拿过一个匣子，递给吴二媳妇：“请吴二娘子过目。” 这么小一个匣子？ 吴二有些不满。 可想着，要是里头装的是银票跟房契地契，那也能装不老少。 “媳妇，快打开看看。”吴二等不及催促。 眼皮子浅的东西，急什么！ 吴二媳妇心里暗骂一声后，打开匣子一看，脸色就黑了……里头就薄薄的两张银票，就二百两银子！ 第444章 祸害终于走了 “就二百两，你们严家欺人太甚！”吴二立时就怒了，愤怒道：“我们吴家娇养快十七年的女儿，琴棋书画女红样样出挑，原本能去当正室少奶奶，被你们严家二少爷给骗了后，你们就拿二百两来打发我们？！” 执法大管事嘴角噙着轻蔑的笑，问卢师爷：“请问卢师爷，田福县姑娘的聘礼一般是多少？” 卢师爷烦死他们了，就不能搞快点？然后赶紧滚出衙门。 可看在项家的面子上，卢师爷还是配合的道：“给不出未嫁罚银的人家，白送姑娘；普通人家，聘礼低则二两，高则二三十两。县城富户家的小姐一般是给百两聘金，夫家富裕的话，会再加些金银饰品或者一些田地。” 执法大管事笑了，对吴二夫妻笑道：“如卢师爷所言，我们严家当真是看重吴姨娘了，一个姨娘，给的比娶正室的聘金还多。” 吴二怒驳：“多？哪里多了？过年期间严二少爷随手打赏出去的银子都不止二百两！” 吴五族长怒回：“二百两银子，在咱们乡下能娶二三十个媳妇了，你们夫妻还不知足？那你们就别跟严家结亲了！” 睡都睡了，还睡得人尽皆知，咋能不嫁？ 吴二气得想掐死这老匹夫：“吴老五，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帮着欺负自己人？！” 我家可是指望着用楠姐儿来改换门庭的，最不济，也得换个千两银子出头，外加一宅一铺的聘礼。 怎么能二百两就松口？这是贱卖！ “媳妇，你说句话啊。”吴二喊吴冯氏帮腔……媳妇是咋回事儿？咋气焰全没了？ 可吴冯氏被执法大管事拿住把柄，哪里还敢嚣张。 执法大管事瞅见她的胆怯，乘胜追击：“这样吧，严家再把二少爷买的吴家村的地，送给吴家，此等聘礼，定是田福县头一份了。” 在场的吴家子弟都大喜。 吴五族长更是催道：“吴二，严二少爷又给了你们家一块地，这纳妾钱给的够丰厚了，你们还不快答应！” “楠姐儿，你咋说？”吴二想示意吴兴楠痛哭，再博一波。 吴兴楠也觉得二百两太少，微微抬头，梨花带雨的看向严二：“严二哥哥，楠姐儿……” 砰！ 执法大管事放下茶碗，直接点了吴冯氏：“吴二娘子，看来你家还是太贪心了，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了……只是，我得提醒吴二娘子一句，过犹不及，太过了，会什么也抓不住！” 言罢，起身，招呼武师：“带二少爷走。” “是。”严家武师扶着严二，转身就要走。 吴二媳妇惊恐得瞳孔瞪大，急忙留人：“大管事且慢！” 不能让严家人走，要是严家人走了，她敢笃定，这个执法大管事一定会把她给吴二戴绿帽的事情曝出来。 要是事儿爆出来了，就会牵扯出这些年来她做过的很多事，那她真就要两头落空了，没准还要进去。 “我们让楠姐儿跟严二少爷走！” 执法大管事听罢，这才停住脚步，转身走回来，递给吴冯氏一张双开的厚纸：“这是二少爷给吴姨娘的纳妾书，吴姨娘、吴二爷、吴二娘子在上头落名吧。” 落了名，那就是吴家自愿把女儿给严家做妾，从今往后，吴兴楠就是严家的人，生死苦乐，皆由严家说了算。 娘家，已经不再是能主宰吴兴楠生死的人。 至于吴兴楠死后怕吴家闹事？ 呵，吴冯氏的把柄已经被严家拿住，吴冯氏根本不敢让吴家闹起来，她最后只会对吴兴楠的死评价一句：妇人生产本就凶险，这都是她的命。 “媳妇，真要答应？”吴二有点懵，咋跟商量好的不一样？ 吴二媳妇道：“不答应，难道要拆散闺女跟严女婿这对有情人吗？” 这？ 吴二都听媳妇的，很快也跟着签名。 吴兴楠心里怨愤得不行，心里把吴二夫妻跟严二都恨上了。 怕事儿的废物爹娘，连拿她去卖也没法把她卖个高价，让她当众被压价，丢她的人。 严二，没担当还没本事的负心汉，连自己纳妾都做不了主，全程得看一个奴才的脸色行事。 都给她等着，等她吴兴楠再起来的哪天，她定要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至于严家这个执法大管事想把她骗去远地，再病故她？ 呵呵呵，敢要她命，她不介意做第二个黄霞娘，宰了严二陪葬，再让严家臭名远播！ 啊这？ 不得不说，大家都是‘有前途’的，未来都很精彩。 吴兴楠很快也签名摁手印，又抬头看着严二，眼里含着情与泪，欣喜的道：“严二哥哥，咱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严二，抖了，寒气窜起，又想吐，可他必须做戏，是忍着恶心，主动去牵吴兴楠的手，笑道：“楠姐儿，你受委屈了，别怕，我带你回家。” “好好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卢师爷带头击掌喝彩。 衙役们也纷纷叫好……天老爷啊，这对祸害总算要滚出县衙了，再不走，他们都怀疑这不是衙门，而是他们爱恨情仇的戏台子。 吴五族老也是肩头大松，这吴兴楠总算是‘嫁出去’了，族里不用担心她砸手里而连累吴家姑娘了。 又急忙交代一句：“楠姐儿，以后跟严二少爷好好过日子，莫要再惹事。” “是，五爷爷，楠姐儿记住了。”吴兴楠装着温柔乖巧，给严家、衙门、吴家族里一一道歉，样子做得挺足。 被康县令赶来长见识的康琅都看呆了…… 陪他来长见识的韩师爷碰碰他的手肘，提醒着他……有啥好惊奇的，世上事，本来就是这么峰回路转又路转的。 卢师爷懒得看吴兴楠演，忙道：“既然事情解决了，诸位就先回住处吧。不过不能离开田福县，需等府衙彻底结案后，你们才能离开。” 执法大管事道：“卢师爷放心，吴姨娘会配合府衙办案。” 严家把纳妾书、严老爷子的假信拿走，把银票跟地契给了吴家夫妻后，去办公院子，赔罪加拜别康县令后，带着严二、吴兴楠、小厮月成、槐嬷嬷离开。 吴二夫妻没能出衙门，被扔去吴兴祖跟吴兴宗的看守屋子待着，等府衙办完案子后，才能自由。 可他们想着，槐嬷嬷是吴家的人，有她帮着楠姐儿，楠姐儿定然不会出事儿。 不得不说，槐嬷嬷是个能人，彻底被严二收下，用来监视吴兴楠。 可严家不是吃素的，槐嬷嬷能忽悠严二，却无法忽悠执法大管事。 等到了天芒府庄子后，执法大管事会立刻动手，杖毙月成跟槐嬷嬷这两个奴才。 第445章 了结 严二跟吴兴楠走后，县衙着实欢腾了两日。 之后就是快马加鞭的配合府衙，复查案子。 这期间，严家的执法大管事、曲三爷都请求县衙严审吴二夫妻、吴兴祖、吴兴宗。 康县令因着案子被烦得不行，心里亦是堵着气，立刻同意。 吴二夫妻、吴兴宗、吴兴宗是天天都得挨一顿打，把他们给打得怀疑人生，惨叫哭喊：“大人，我们是苦主家属，苦主家属啊，衙门咋能对我们用刑！” 吴兴宗更是哭道：“大人，我堂妹是严家的正经姨娘，我们家跟严家是姻亲，你们不能这样打我们！”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鞭刑。 啪啪啪！ “你们是案犯亲属，为防你们也悄悄涉案，衙门自然得严审你们。” “正经姨娘？姨娘还有正经的？且严家执法大管事说了，严家重规矩，敬律法，绝不会干涉衙门办案！” 县衙为啥会突然打他们？ 还不是因为严家来亲自说了，请衙门好好照顾照顾吴家。 啪啪啪！ 抽完今天的鞭刑后，衙役把又把他们拖回看守屋子。 吴二媳妇脸色阴沉……年轻那会儿，吴老孽畜一直吹嘘说吴家家底丰厚、在府城有人脉，她才放弃给富户做妾，嫁给吴老二。 可她也就成亲那会儿，见到吴老孽畜说的吴家丰厚家财。 但她一点也没享受到！ 至于老孽畜说的人脉……呵呵呵，全都藏着不许她这个儿媳妇接触。 到如今，他们遭难了，却不见有人来搭救落得！ 吴二媳妇越想越恨，还觉得，自己被骗了。 想到自己被骗，落得如今的下场，而她曾经的姐妹却因为去做小，如今儿子在府城分到一间铺子与宅子。 吴二媳妇嫉妒疯了，不顾身上疼痛，猛然扑向吴二，掐着他的脖子质问：“吴老二，你家当年是不是故意夸大家里本事？是不是故意骗婚？你家害了我一辈子，我杀了你！” “唔唔唔！”吴二被掐得面色涨红，差点断气，最后靠着男女悬殊的体力，终于挣开吴冯氏，才活了下来。 “呼呼呼！”吴二张大嘴，猛烈呼吸好一会儿，才终于活过来，朝着媳妇大吼：“吴冯氏你疯了！” 又骂儿子跟侄儿：“祖哥儿、宗哥儿，你们怎么不过来帮忙？！” 吴兴宗缩缩身子，道：“二叔，我怕。” 吴兴祖则是目光阴郁，盯着他们道：“你们都该死，要不是你们让我回乡下住，我也不会被黄霞娘割掉一双耳朵。” “我的耳朵没了，我是残缺之人，再也不能考功名了！还会被乡下的穷鬼们嘲笑，以后娶媳妇都难！” “我毁了，我这辈子都毁了，我杀了你们！”吴兴祖扑过来，要掐吴二夫妻。 “祖哥儿你疯了，你别过来，我们可是你爹娘！”吴二夫妻惊惧不已，急忙起身跑来。 吴兴祖猩红着眼，追着他俩。 吴兴宗吓得都哭了，喊着守屋子的衙役：“差爷，差爷救命啊，我二叔一家都疯了！放我出去，我不要跟他们住一块！” “吴家的，你们又他娘的发啥疯？就不能消停点！”衙役们气急，跑来开门分开他们。 “呜呜呜，差爷你们终于来了……换屋子，我要换屋子，我不要跟他们一家待一块！”吴兴宗哭得涕泪横流。 “咦，真恶心。”衙役们嫌弃至极，一脚把他蹬到一边去。 衙役们很快把他们给绑了，再去禀告韩师爷。 韩师爷把事情给康县令一说。 砰！ 康县令气得又怒拍桌子：“一家子不省心的玩意，就不能学学黄老二一家？” 黄老二一家自打进了衙门看守屋子后，那是老实得不行，从不给衙门添麻烦。 “把他们捆了，不许松绑，饭食改成一天一两黄豆，饿不死就成，每天再加鞭刑加一顿！” 第二天，吴家人是被拖去打了两顿，差点交代在县衙。 …… 吴家的案子很简单，黄霞娘姐妹又供认不讳，是人证、物证、各种口供、案发现场勘验、死者尸格文书、乡民走访调查、案发因果是一应俱全。 因此高百户、赵班头、罗师爷、苗师爷等人复查甄别过后，于三月初十，给出结果：“府衙未发现吴家案有异样，确认凶手就是且只是黄霞娘姐妹，未见第三人主动参案痕迹。” 而被蒙蔽、利用参案的，则是有黄吴氏母子，他们帮黄霞娘回家拿了毒药药材。 至于严家提供酒水，让黄霞娘能下毒的事儿，因着不知情，衙门没追究。 “除此之外，府衙也确定了吴里长父子一起强迫过黄霞娘……证实黄彩娘被伍家人合伙欺负……” 府衙这是为黄霞娘姐妹正名了！ 康县令有些震惊。 罗师爷道：“康县令，三天后，我们回把一干人员押回府衙。如无新证据翻案，一个月内，府衙会给县衙结案文书。” 结案文书一下，这案子就算彻底了结了。 至于行刑的事儿，需等布政使司过了卷宗后。 但不出意外，黄家姐妹会被判凌迟示众……只因衙门需要用重刑来震慑人。 苗师爷则是：“田福县县衙办案细针密缕，某会向知府大人细禀。” 这是要夸康县令的意思。 “辛苦苗师爷了。”康县令大喜，心头松快不少。 旁边，杨县尉、冯县丞也放下心头大石……案子结了，二栓的事情，算是遮掩过去了。 高百户看向杨县尉，脸上有一丝笑意……老杨在田福县的势力还是不错的，足以遮掩他们的事儿，即使涉案，也没让衙门查出一星半点。 …… 府衙复查结束后，县衙又忙着给伍家人迁户。 伍家名声坏了，伍家没人愿意留在泰丰镇，见衙门给了宅子、水井、田地的银钱后，伍大媳妇就做主同意了。 伍大媳妇心黑，想独吞这笔家产。 可惜没成功，韩师爷说：“不会把钱财给独一个人，只会等你们伍家到天芒府落户完成后，才会把银钱给你们。” 伍大媳妇气怒，道：“路途遥远，要是被人侵吞了这笔银钱咋办？得我们自家人拿着才安心！” 呵，韩师爷冷笑：“想闹？也行，那你们就别迁户了，如黄家母子一般，去做劳役吧，毕竟你们也算伍家畜生们的从犯！” 黄吴氏母子因着帮黄霞娘拿了毒药药材，被衙门定了个从犯之罪，不用迁户，直接流放去当苦役了。 而这个苦役没有刑期，要干到他们病累而死为止。 伍大媳妇听罢，惊惧不已，立马成了鹌鹑，不敢再闹。 “给脸不要脸。”韩师爷骂了一句后，转身离开。 吴五族长听说案子结了，却迟迟听不到对二栓的判决，急了，立马带着子弟过来跪求：“请大人们把二栓赶走，我们吴家村不能留这人！” 第446章 十几年算计落空 外村人不知道，可他们吴家村人很清楚，二栓不是善茬，在占女人便宜、仗势欺人上，比吴大还嚣张。 吴五族长当真不敢把二栓留在村里，否则他真怕村里姑娘被二栓暗算打晕，拖去睡了。 办公院内，康县令听到喊话，冷笑一声，毫不理会，继续办公。 吴五族老他们在外头跪了整整半天。 直到午后，高百户来跟康县令议事时，才明知故问：“康大人，吴家老头怎么跪在外头？” 陪同的杨县尉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高百户听罢，劝道：“康大人，我路过时瞧见那老人家面色惨白，身躯抖得厉害，怕是再跪下去，会出事儿……康大人给我一个薄面，见一见他。” 康县令来晾了吴家人半天，心里的闷气出了，也达到了震慑效果，听罢终于开口：“既是高百户求情，那本官就见见他们。” 康县令看向韩师爷。 韩师爷会意，出去把吴五族老他们带进来。 吴五族老是被吴家子弟扶进来的，又扑通跪下：“叩谢大人愿见老夫！” 怕被赶走，急忙陈情：“大人，二栓不是我们吴家子弟，是吴里长带回来的，如今吴里长已死，他不该再留在我们村。” “且他本性不好，常年跟着吴大欺负乡民，我们村绝不能留着这等根子坏了的人……求大人把他迁走，求求大人了！” 随行的几名吴家子弟也跪求：“求大人把二栓迁走，我们吴家村全民都不乐意他继续留在村里！” 康县令不言，只冷笑。 韩师爷会意，立刻替骂：“当初二栓去你们村里时，你们不出来反对；吴里长给他落户时，你们也不吭声，如今出事了，却跑出来闹了。还迁走？以为朝廷的户籍是儿戏，由着你们迁来迁去？！” 吴家人被问得哑言。 吴五族老是老泪纵横，道：“韩师爷骂得是……是我们当初懦弱了，可吴里长当了多年的里长、族长、村长，在村里霸道多年，我们不敢跟他做对，就怕家里要办点事时，他要为难我们。” “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定会全村民监督新族长、村长……” “可二栓真的不能留，我们村人怕他，求求大人了，呜呜呜……” 快六十的人，哭得凄凄惨惨，高百户心生可怜，忙道：“康大人，这吴家人虽然懦弱，却也自食恶果了，且一切都是吴里长的错，如今吴里长也死了……不如大人抬抬手，遂了他们的愿，把那二栓迁回原来的下湖村，如何？” 又承诺：“我亲自送二栓回下湖村，不怕下湖村不收，毕竟这人本来就是他们村的。” 杨县尉听罢，心下一提，是恨死二栓……要是因为二栓，让人怀疑了他们，他定把二栓弄去养攻城毒药！ 好在，康县令只是觉得高百户热心，并未多想。 “既然高百户亲自为你们求情，那本官就允了。但迁户与回迁的费用，得你们吴家自己出。如果出不起这笔费用，那二栓就继续留在吴家村。”康县令松口了。 “是，吴家族里会承担这笔费用，多谢大人开恩。”只要能把二栓这个隐患弄走，吴五族老是什么都答应。 康县令：“韩师爷，给他们办吧。” “是。”韩师爷应着，把吴五族老他们带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呜呜呜。”吴五族老连连道谢，喜极而泣的离开。 …… 二栓一直被在牢里蹲着，直到三月十三，高百户他们要启程回府城时，二栓才得知自己竟被赶出吴家村人赶走了。 他愣住，又急忙低头，掩盖住眼神迸射出的阴鸷目光。 呵呵呵，吴家村的肉票们真是长胆子了，竟敢联名赶走他。 行，给他等着。 他定会带着兄弟们杀回来，让吴家人、黄家人、秦家人、包括康县令都付出代价！ 二栓瞥见在县衙帮忙的康琅，笑了……康县令很看重这个儿子，要是他的兄弟们把康琅给劫了，再把他当小倌给折磨后，扔回田福县大街，定能成为比吴家案还轰动的事儿。 二栓想着，整个人都兴奋了，迫不及待想要弄个大的！ 铛铛铛！ “集合了，两刻钟后启程！”高百户麾下传令兵敲锣喊着。 “伍家人，你们赶紧走，莫要拦了案犯的路！”彭班头带着衙役，驱赶着他们。 伍大媳妇她们怕被抽鞭子，急忙迈步。 二栓跟在她们后头走着。 “诶哟，出来了，府衙差爷们押着案犯出来了！” 一声喊，天没亮就来占位置等着围观的县城人激动了，伸长着脖子看。 “伍老四，看见伍老四被押出来了！！” 伍老四如今可是‘大名人’，县城人有八成是来围观他的。 “诶哟，伍老四抬头四望，瞧着像是在找人。” “找严二少爷，一定是找严二少爷！他俩果然是有情人。” “可惜呀，早在两天，严二少爷就带着吴家女跑了。” 三月初十，府衙复查完后，三月十一，执法大管事就带着严二少爷他们离开了。 怕丢人，是快关县城门时，偷偷走的。 严大总管留了下来，负责新染料的买卖。 伍老四听到这些话，委屈至极，眼眶一红，掉下泪来……严二少爷也太无情了，一场情缘，一场生死与共，竟是连离开都不知会一声。 “他娘的伍老四，你还真伤感起来了？你没病吧？！”押解他的衙役震惊了，急忙后退两米，跟他隔开距离，就怕他移情自己。 伍老四伤心垂头。 衙役被他恶心到了，骂道：“你可别伤心了，有空伤心，还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活着服完苦役之刑！” 因着伍老四包庇伍家男人欺负黄彩娘的事儿，衙门判了他两年苦役之刑，且服完刑罚后，不能回田福县，只能去天芒府伍家的新落户地。 铛铛铛！ “重犯到，所有人回避！回避！” 三声高喊后，高百户带着将士们，押着被桎梏束缚住的黄霞娘姐妹。 四周一静，很快又躁动起来。 县城人眺望着她们姐妹，有人骂、有人惋惜、有人怕染上晦气，是退避数米，还催促着：“押走，军爷快把她们押走，免得让她们污了田福县的地！” 他们怕黄霞娘姐妹，催着军爷把她们早点押离田福县。 可黄老二一家却哭求衙役，也没法能从看守屋子出来，送黄霞娘姐妹一程。 衙役也是可怜他们的，可是：“今日是衙门向府衙交接重犯，万万出不得错，所以不能放你们出去。” 等府衙押解队伍离开后，县衙才会放黄老二一家离开。 黄老二一家痛哭不已，却无力抗衡。 铛铛铛！ “案犯交接完毕，启程！” 一声喊，高百户、罗师爷、苗师爷、赵班头的押解队伍启程，离开田福县。 第447章 给严二的惊喜 “跟上跟上！”八卦的县城人一路跟出县城半里地，才意犹未尽的转身回去。 被缚住双手的二栓回头，遥望着田福县，眼里的晦暗越聚越浓…… 啪！ 长鞭抽来，狠狠给了二栓后背一鞭子。 “二栓，赶紧跟上，否则大刑伺候！”彭班头是田福县县衙派来护送的人员，瞧见二栓的异样后，急忙挥鞭，打断二栓发疯。 二栓被打，脸色下挂，阴沉如水，再配上没了鼻子的脸庞，当真如地府厉鬼一般恐怖。 嘶，彭班头都吓得暗抽一口冷气……二栓这崽子越发可怕了，难怪县丞大人要把他送走。 呵，二栓瞧见彭班头的恐惧，溢出一声笑来，仿佛瞧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 饶是见过诸多案犯的彭班头，也被这一笑给吓得冒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后，呵斥道：“老实点，否则你就跟伍老四去作伴！” 要不是有冯县丞帮忙、要不是没人供出你，你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二栓不言不动，定定的看了彭班头两个呼吸的工夫，才提步跟上队伍。 呼，屏气许久的彭班头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里的恐惧，提步跟上。 等停下休息时，彭班头把田福县的衙役喊来，交代道：“这二栓对迁户不服，得时刻盯好他，即使夜晚扎营也得盯好，不能让他闹事儿。” “是。”四名衙役应着，开始分神多盯着二栓。 可彭班头依旧不放心，在夜里扎营露宿，二栓喊着要去出恭时，他接下看守的活计，带着二栓离开人群。 还没等彭班头说话，二栓就问：“有屁就放。” “你！”彭班头怒极，又急忙看看四周的树林，见确实没人后，才压低声音：“大人让我告诉你，这次的事儿，你没被判刑，是大赚了。你安分的去下湖村，别再生事儿，否则就得自己担着，吴里长已死，可没人会再纵着你。” “大赚？”二栓面目狰狞，差点想扭断彭班头的脖子：“老子亏大发了！” 他装了十几年，只要再在吴家村娶亲生子，他的身份就彻底没有疑点。 可如今，他不但没了鼻子，还被赶出吴家村，十几年的算计都落了空！ 大败特败，寨子里的人收到消息后，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他。 还有他最担心的一点…… 下湖村人定是厌恶他了，定会全村人都盯着他，要是被他们发现他不是真的钱词丰，那为了寨子的安全，寨里定会派人出来弄死他！ “你小点声。”彭班头怕极，赶忙抬头四望，见没人后，才放下心来，继续道：“总之，为了你自己，你也得安分点。” 二栓听罢，没再说话，可心里的怨恨剧增，不知道疼的咬着内脸颊的肉，心里暗数着他要报仇的仇人…… 吴家人、黄家人、秦家人、周家人、伍家人、康县令、彭班头、冯县丞！ 都给他等着。 他不仅要这些人家付出代价，还要这些人家遗臭数代！ 彭班头见他沉默不语、脸庞扭曲、做着咬牙模样、嘴角还溢出些许血迹，大骇不已，急忙后退，拔刀对着二栓：“你，你别胡来，林子外可都是人，且你要是逃了就是黑户！” 彭班头以为他是不想去下湖村，所以酝酿着逃跑事宜。 怎知，二栓只是冷笑一声：“怂货。” 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家伙什后，脸色从狰狞变成大安，绑好裤腰带，提步出林子……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被阉。 彭班头急忙跟上他。 彭班头怕二栓跑了，是加倍盯着他。 可二栓却渐渐变听话了，脸上也不再出现怨愤，彭班头松了一口气……想开了就好。 翌日辰时，押解队伍才继续启程。 而严二少爷的车队却是日夜兼程的跑着，还把带有严家标记的车灯笼拿下，就怕遇见熟人，被看了笑话。 车辆疾驰四天半，在三月十五日，终于拐向左边大道，往天芒府奔去。 又奔驰大半天后，距离东明府府城已经有五十里远，严家车队停下，去镇子里投宿。 远离东明府府城后，严二少爷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次投宿，是敢下车见人了。 “二哥哥，楠姐儿扶着你。”这几天吴兴楠日夜黏着严二，生怕被他抛下。 “滚开！”严二怒斥，想要甩开吴兴楠。 可执法大管事道：“二少爷，吴姨娘是你不惜踏破门第之见也要迎进门的可心人，得好好对待。” 别忘了，你们可是‘恩爱’的一对。 严二听罢，只能忍着恶心，被吴兴楠死死搀扶着。 “大管事，客栈已经定好，请随奴才来。”两名严家奴才过来禀告。 “带路。”执法大管事点头，又下令：“走。” 严家车队的人立刻牵着骡车，往镇内客栈走去。 严二被簇拥在中间，可他盯着执法大管事的背影，心里恨极……狗奴才，家里给他两分权力，他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步行一刻多钟后，到了客栈门前。 怎知，严家人还没进去，三群人就从客栈、以及左右三方冲来。 铛铛铛！ 咚咚咚！ 锵锵锵！ 锣响鼓鸣大镲闹，甚至还有冲破云霄的唢呐声。 严家人惊住了，看向客栈的人，问：“怎么回事儿？可是客栈有喜事儿？！” 客栈伙计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阵报喜声：“大喜，大喜，大喜，首府严家严二少爷出狱，携姨娘，就是吴里长的二孙女路过此地，大家伙速来贺喜，贺喜者，可去客栈二楼领取二十文喜钱！！” 喊话人有四个，皆是经过挑选的高声之人，齐齐大喊之下，声音赛过唢呐。 这四人还很贴心的指着严二道：“这位身穿红袍，被姑娘扶着的就是严家二少爷！” 吴家案因着狗血，已经传遍东明府，这镇上的人亦是听了一场八卦，得知案子的当事人来了，还有钱拿，立时激动了，纷纷跑来。 “恭喜严二少爷出狱；恭喜严二少爷纳小！” 还有八卦的人问：“严二少爷，伍老四呢？跟您在一块吗？” 还有人劝道：“严二少爷，伍老四虽然老了点，可他对您一片真心，您可不能抛下他啊。” 这等阵仗，莫说严二，就连执法大管事都惊了，急忙下令：“武师，把他们赶走！” “是。”严家武师得令，持着长棍，驱赶百姓：“让开，再拦路，休怪我们下手狠！” “乡亲们，别听严家人放屁，你们是良籍，又只是来恭贺严二少爷出狱，乃是好心，严家人不敢对你们下狠手！要是敢，本少爷帮你们去府衙告严家！”一道口音极重的嚣张拱火声，从客栈二楼传来。 严二听到声音，心头直坠，抬头一看，脸色发白，惊恐出声：“黄，黄阳隆！” “正是本少爷。”黄阳隆指着楼下的人群，呲着白牙笑问：“这是本少爷专程赶来给你的惊喜，开不开心？” 第448章 他从不瞎发疯 狗屁的惊喜。 去你娘的开心。 “黄阳隆，你分明是故意来散播谣言，只为坏我名声！”严二崩溃了，咆哮出声：“我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何次次害我？为何？啊！” 黄阳隆被吵得脑袋往后昂：“喊啥？你可是望族少爷，得记住你的教养和风度，且要是把嗓子喊坏了，你家里就更嫌弃你了。” 家里嫌弃你，这话就是刀子，刀刀扎严二心口上，直把严二扎得后头泛起腥甜，快要吐血了。 真是废物，竟是连个南蛮都辩不过。 执法大管事很嫌弃，是抬头，脸色微沉，冷声道：“黄少爷，众所周知，我们二少爷确实没有得罪过你，可你却当众散播我们二少爷出狱的谣言，此事严家不会姑息，定会告官，请黄少爷记得去府衙应诉！” 镇上乡亲听罢，又惊又怕：“黄少爷是不是撒谎了？不然严家怎么敢说告官。” “咱们可不能恭喜严二少爷了，否则就是帮着黄少爷祸害严二少爷的名声。” “虽然严二少爷不是啥正经人，可咱们是良民，不能因为他不正经就帮忙污蔑他。” 议论声似巴掌，啪啪啪扇在严二脸上。 “哈哈哈哈，严散财你听听，大家伙都知道你不正经，哈哈哈哈！”黄阳隆听得捶窗大笑，差点被口水给呛到。 “黄少爷，等着收严家诉状！”执法大管事言罢，吩咐严家武师：“开路，离开！” 黄阳隆：“走啥？心虚了？本少爷可没有污蔑你家严散财。” “整个田福县都知道，严二因为涉案，在县衙看守院子里住了十几天……县衙看守院子，亦是收押的牢房，不过是名头好听罢了，严二得以离开，怎么不算出狱？！” 他又喊小白：“小白，给他们念念大魏刑律。” “是。”小白是备了一条涉案看押等同收监的刑律。 “听清楚了吗，本少爷没有冤枉你们。” “至于你说的不曾得罪过我更是放屁!” 黄阳隆收起脸上的玩笑，指着严二道：“案犯伍老四可是亲口承认，吴伍两家筹谋夺取新染料的买卖，这可是写在衙门供词上的。而你严二为何会跟吴家女搅合在一起？当真是因为管不住裤裆？还不是想要借吴家之手，夺走新染料秘方！” “秦家跟我黄家商行早已签约，要合伙在岭南州做新染料的买卖，你严二想夺秘方，想借着吴家对秦家不利，就是跟我黄阳隆做对。” “你都在背后这么暗算本少爷了，还说啥没得罪过本少爷？你虚不虚啊？是真男人你就硬气点，正面刚！” 呼！ 一番话，震惊镇上人：“原来严家想要使坏，难怪黄少爷生气，要特地来给他送惊喜。” 算计被当众说出来，严二心虚上脸，急忙反驳：“你，你胡说八道，我们严家没有，我们是正经做买卖！” “哦，是吗？”黄阳隆瞟他一眼，淡淡道：“那你发个誓，要是你严家有过这种打算，你就跟伍老四一生一世在一起，你还是下面那个。” “……”严二愣住了，暴怒咆哮：“疯子，你个疯子！” “够了！”执法大管事怒斥出声，目光带杀，盯着黄阳隆：“看来黄少爷是公开与我严家为敌了，既如此，黄少爷放马过来就成，我严家不惧！” 又吩咐武师：“开路，敢拦路者，打！” 黄阳隆大声回：“我黄家亦不惧，你们严家有多少招数，尽管放马过来，本少爷拿命跟你们玩！” “疯子。”执法大管事骂了一声，跟在武师后头，带着车队，离开镇子。 黄阳隆还加紧喊了一嗓子：“吴家女，你可要当心啊，可别再被严家利用了！” 利用个屁，吴家比严家还贪心，早就盯上新染料了，他会喊这一声，是因为吴兴楠太蠢，只要稍微引导，就能离间成功。 吴兴楠听罢，身子顿了顿，果然对这话上心了……难怪她一钓严二就上钩，原来是想利用她吴家。 哼，利用她吴家后，还想病故她，做梦，她死都要拉着严家陪葬！ “让开，再拦路，我们要动手了！”严家武师挥棍开路，出了镇子后，不敢再逗留，马不停蹄往天芒府奔去。 镇内，客栈二楼，黄阳隆道：“诸位乡亲们可继续上二楼领喜钱。” “黄少爷大气！”镇上人激动不已，排队上二楼，领了二十文钱后，欢欢喜喜离开，还嘀咕着：“黄少爷虽然疯，但他是真给钱。” 黄阳隆这回可不是瞎发疯，而是借着发疯，把某些客商的算计摆到明面上。 新染料的秘方，他跟薛东家已经成功交给西北军，由西北军用飞禽传书回京城。 要是这个消息传开，定会气炸世家豪族，届时就是死士出动，秦家可能会接连出事，且是找不到证据那种。 黄阳隆才会特地赶来，逮住严二，大闹了这一场，把跟项家是姻亲的严家想要夺取新染料秘方的事儿，公之于众。 如此一来，只要秦家人出事儿，即使现场做得再像意外，大家伙也不会相信，只会联想到杀人夺秘方上。 “小白，明天启程回田福县时，别喊醒本少爷，直接把本少爷扛上车就行。”发完钱后，黄阳隆交代着。 “隆哥放心睡，绝不吵醒你。”小白保证。 翌日，天不亮，小白就把黄阳隆扛上车，黄家车队往东明府去。 …… 田福县县城，押解队伍走后第二天，黄老二一家、吴二一家、吴兴宗、吴四升、吴六奎、吴八满等人就被放了回来。 但吴四升、吴六奎、吴八满他们应着曾经犯过一些小事儿，被衙门狠狠罚了一笔。 至于吴阿军，因着身上可能有旧案，还在牢里蹲着。 砰砰砰！ 一出县衙大门，吴五族老就举着手杖痛打他们：“回去后老实过日子，再敢犯错，直接把你们几家出族！” “罚银记得还族里，敢不还，族里就收了你们的田地抵账！” 为了给他们交罚银，吴家族里是大出血，这笔账得他们还，否则族人定会大闹。 吴兴宗扶着衙门口的大鼓鼓架，虚弱的道：“五族老，可饭食带来了吧？赶紧端来给我垫垫肚子。” 衙门一天只给他们吃一两黄豆，他饿得眼发绿，如今只想吃顿饱饭。 吴二一家则是道：“车在哪里？快把车赶过来，我们要上车待着。” 再不上车，等县城人得到消息，定会蜂拥赶来围观他们。 吴五族老打人的手一顿，看看吴兴宗，又看看吴二一家，很不理解：“就你家闹出来的事儿，我们不把你家出族就算好了，你们还想使唤我们伺候你，你们咋想的？！” 第449章 大孝女 “还有你家的骡车被衙门扣了，自己找衙门要去，别问我们。” 吴兴宗一愣，想起来了，对吴二一家激动的道：“二叔二婶，咱们家的财产都在衙门里，如今案子结了，咱们得去问衙门要回家财，不然咱们吃啥喝啥？” 吴二媳妇眼里精光闪过，对吴兴宗道：“宗哥儿，你是家里的长房长孙，有资格出面跟衙门交涉的只有你了，叔婶这就陪你去拿财产。” 吴兴宗身子一缩，很怕去跟衙门交涉，可被吴二媳妇一捧，他咬咬牙，道：“成，咱们这就去要被扣的家财。” “吴家的，你们得好好说话，要是惹怒衙门，再次被关押，可别怪我这个里长没提醒你们。”周老村长提醒一句，去看黄老二一家，见他们挺好的，放下心来。 “你们等等老夫！”吴五族老怕吴兴宗他们又惹怒县衙，急忙带人去追。 吴兴宗他们在衙门吃尽苦头，这回不敢再嚣张，而衙门也没有昧下吴家财产的意思，让韩师爷领着他们去衙门库房拿财产。 这般顺利，吴二夫妻、吴兴宗、包括没了耳朵后就一直阴郁如鬼的吴兴祖都兴奋了。 可是…… “这箱就是，在册子上签名摁手印后，就能拿走。” “怎么只有一箱？案发当天，杨县尉明明押了许多东西回县衙，光是金银就不止一箱！”吴兴祖第一个怒了，阴沉着脸质问。 吴二媳妇怕他惹怒衙人，赶忙去推吴兴宗，哽咽道：“宗哥儿，你爷年轻时，可是带了不少金银回家的，咱们家的家财不止这么点啊……就剩这么点家财了，你还怎么娶府城姑娘？” 韩师爷冷笑，这吴冯氏拱火的手段可真低劣。 可就是这么低劣的伎俩，吴兴宗那是一听就上当，怒道：“韩师爷，数量不对，我家的家财不止这么点，其他的去哪里了？快拿出来，不然，不然……” “不然咋的？告诉你们，吴家剩下的家财就这么多，衙门没有昧下一文钱。”韩师爷直接把一张单子扔给他们：“这是当初搜查你家时记录的单子，自己看。” 吴兴宗急忙捡起来，边看边对着箱子里的东西，很快就叫道：“不对，跟单子对不上……单子上写着，光是手指大小的金子就有十六块，可如今金子只剩五块！” “还有银块，有三十四斤，三十四斤啊，如今就剩下一个箱底，顶天也就百两……饰品、两个玉镯、一块玉石也没了，两张地契房契、一间铺子的契书也不见……” “去哪里了？这些东西都去哪里了？你们衙门还敢说没有昧下东西！” 吴兴宗是第一次知道家里竟然这么有钱，而他这些年却在林家寿材铺当小伙计，任人指着鼻子使唤。 “呜呜呜，天老爷啊，我本来该过少爷日子，如今家财没了大半！” 还没享受，家财就没了，吴兴宗疯了，拔腿就往衙门库房冲：“我家的家财在里头，我要拿回来！” 砰砰砰！ 不出所料，还没跑到库房门口就被衙役打趴下。 两条长棍交叉在吴兴宗背上，把他摁得死死的。 吴二媳妇推吴二。 吴二立马道：“韩师爷，归还的家财跟单子上的不符，衙门就该把缺少的补给我家！” 韩师爷冷笑，指着单子道：“你们好好看清楚，单子上到底怎么写的。” 吴二一愣，急忙捡起被吴兴宗扔掉的单子，是见单子上，画了许多红线与蓝线。 韩师爷：“红线是衙门扣下来的。一是吴里长跟吴大犯事的罚银，二是归还乡亲被你吴家搜刮掉的钱财，三是你们吴家人在衙门里的费用。” 呵，以为做了坏事、以为给衙门添了麻烦不用还吗？ “画蓝线的是被你女儿吴兴楠领走的。”韩师爷砸下一句让吴家内讧的话：“三月初十那天，府衙一结案，吴兴楠就带着严家人、拿着吴里长的信来了，信上写着，吴家会给吴兴楠半数家产作为嫁妆。” 不得不说，槐嬷嬷的教导是有用的，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方面，吴兴楠是合格的。 “而衙门验过了，信是真的。” 信确实是真的，可那是吴里长写来骗吴兴楠，好让她高价后，对家里死心塌地的。 韩师爷笑：“所以，你们有何不满，去找吴兴楠，衙门没错。” 吴家人都懵了。 好一会儿后…… “吴兴楠，吴兴楠，可真狠啊，一声不响就劫走家里的半数家财。”吴兴祖笑出声来，指着吴二夫妻道：“孝女，你们教养出来的大孝女，临走也要捅自家一刀，哈哈哈哈！” 被亲女儿摆了一道，吴二夫妻脸上火辣辣的。 吴二暴跳如雷：“贱丫头，家里对她还不够好吗？她竟这么对家里！” 又道：“报官，我家要保管抓那不孝女……信是假的，她拿假信骗走家里的家财！” 韩师爷道：“信验过了，是真的。你们要是不服，可以自己去找吴兴楠，可要是再敢在衙门里胡闹，立刻投入大牢！” 吴家人都怕了大牢，不敢再回去蹲着，可看着大半家财没了，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 “我的，这些都是我大房的，没你们二房的份！”吴兴宗突然机灵了，对韩师爷道：“韩师爷，你可要给我做主，不能让他们二房夺了我大房的那一份家产去！” 然而，他机灵早了。 这话一出，吴二媳妇立马扑向箱子，死死护住，对吴二道：“他爹，赶紧去签名摁手印，咱们回家。” “对对对。”吴二趁着吴兴宗被摁住之际，急忙签名摁手印。 吴二媳妇瞥一眼大吼大叫的吴兴宗，又对韩师爷道：“韩师爷，我大侄儿不是有意冲衙门库房的，这孩子他就是一时冲动，还请衙门网开一面，莫要抓他去坐牢。” 在场众人：“……” 吴五族老：“……” 不愧是吴兴楠的娘，真是一脉相承的毒辣！ 韩师爷冷笑一声，直接从箱子里拿走十两银子，道：“吴兴宗妄想闯衙门库房，罚银十两。” 言罢，当场给他们开罚没文书。 算计没成，还多损失了十两银子，吴二媳妇脸色黑透。 吴五族老看得差点当场去世，跳脚骂着：“都闭嘴，你们再敢闹事，立马把你们出族！” 又忙去给韩师爷道歉。 韩师爷只提醒一句：“吴五族老，你们吴家村得把人看好了，莫要再出事。” “是是是，衙门放心。”吴五族老弯腰低头说着，不到六十的年纪，却苍老得如耄耋老翁。 韩师爷没有再说狠话，只交代一句：“府衙复查过了，不需要再验尸，你们今天就能去城外义庄，把吴家父子的尸首领回去安葬。” 第450章 又丢人了 伍家男人们的尸首则是由义庄火化后，将骨灰送去给伍大媳妇她们。 至于火化钱，衙门已经从伍家产业里扣除。 “是，我们这就去义庄领尸首。”吴五族老最想吴家案快点结束，拿上韩师爷给的领尸文书后，立刻喊吴二他们：“赶紧把孝服换上，随我去义庄领尸首，让你们爹入土为安！” 不等吴二等人说话，又怒瞪他们，厉声道：“照做就是，敢多一句废话，你们就出族！” 吴二他们见吴五族老毫不掩饰的厌恶，不敢再闹，赶忙点头：“诶。” 吴兴宗在领取查封家财的册子上签名摁手印后，也被放开了。 衙门口，周老村长见吴家人出来了，目光落在吴二一家、吴兴宗身上……瞧这青红交加的，定是在衙门里过得很精彩。 “周里长……”吴五族老上前，跟周老村长说了要去领尸首。 “成，你们去吧，记得莫要再闹事，否则你们吴家村的日子只会更艰难。”周老村长不愿意去帮忙，只交代了这一句。 “诶，里长放心。”吴五族老应着，喊吴家子弟们：“都去义庄领尸首。” 吴家子弟们嫌晦气，不想去。 吴五族老瞪眼骂道：“遇上红白喜事，同族人必须帮忙，谁都得去，赶紧跟上！” 吴家子弟听罢，只能跟上。 周老村长则是带着黄家人上骡车，往泰丰镇去。 半下午，到了镇上，周老村长领着黄老二他们去司吏坊做了登记，又亲自把他们送到鬼村。 秦爷爷亲自来迎。 周老村长远远就笑道：“秦老弟，黄老二他们回来了，在衙门过得挺好，都没啥事儿！” “有劳周老哥了。”秦爷爷道谢，去看黄老二一家，道：“你们家的地，已经都种上了。要是身体受得住，后天就继续为我家作坊干活。” 一句话，让黄老二一家感激得哭出声来：“多谢村长，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换做其他东家，早就不要他们了，可秦村长见到他们的第一句就是，让他们复工。 秦爷爷道：“无须多说，你们以后带着黄氏族人好好过日子就成。” “诶，我们知道了。”黄老二一家抹泪。 黄贵家又加了一句：“村长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说得斩钉截铁。 而经过黄霞娘姐妹的事儿，黄贵家一夕之间就长进了，发誓定要管束好黄家人，带着黄家人在他乡扎根，活出个人样来。 秦爷爷看向黄贵家，小伙子被他的目光一盯，身子还颤了颤，却很快迎上他的视线，目露坚定。 秦爷爷笑了，微微点头：“好，老头子相信你。” 村长，相信他？！ 黄贵家惊了，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差点哭出来，又硬生生憋住了……不该哭，他该做的是自强，带着黄家变得越来越好。 见过黄老二一家后，秦爷爷邀周老村长：“周老哥，去村西坐坐。” “成。”周老村长乐滋滋，去了村西，跟秦爷爷聊了些家产，以及：“吴老孽父子的尸首今日就能回来了。” “要是吴家不要脸的来鬼村报丧，你家别有顾虑，可当场拒了去送丧，反正我周家村不会去。要是有人说嘴你们，你就报我的名头，让他们来找我！” 吴老孽作恶多端，他的丧礼，晦气且丢人，周家三亲六戚都不会去。 秦爷爷很感激：“多谢周老哥帮忙。” 周老村长摆摆手：“嗐，谢啥，咱们两家谁跟谁。” 又提醒秦爷爷：“那吴兴祖没了耳朵，性情大变，你们多提防着点他，别被他伤了去。” 他细细的说了吴兴祖的阴沉。 秦爷爷道：“周老哥放心，我会让会武的下人日夜值守，确保村西安稳。” “你心里有数就成。”周老村长又语带哀求，道：“去你家作坊里逛逛呗。” “成，咱们去逛逛。”秦爷爷笑，带着周老村长去了作坊。 周老村长已经来过好几次，可每次都惊叹于作坊的神奇，感慨着……秦家到底是咋想出这玩意的？脑子咋就这么好使？咋他周家就没人有这种脑子？ 不过，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来，怕秦家误会周家觊觎新染料秘方。 逛了一刻多钟，周老村长就识趣的告辞。 秦爷爷把一个篮子递给周老村长：“周老哥，这是家里做的三色寒食饼，包的是芝麻、油渣、红豆泥，你拿回去尝尝。” 三月十五是大魏的寒食节，大魏也称清明节，会祭祖扫墓、踏青栽种、吃寒食。 青红黄三色寒食饼，就是寒食节必吃的东西。 “这可都是好馅料啊，老哥可得多吃两个。”周老村长没有恭维，而是实话实说……在大多是野菜寒食饼的乡下，这芝麻、红豆、油渣馅的寒食饼，当真很拿得出手了。 …… 当天傍晚，吴家人就扶灵回到泰丰镇。 吴里长父子尸首回来，泰丰镇着实轰动了一场。 当夜，吴家村里也闹了一场。 起因是吴兴宗要给吴里长、吴大办丧事。 吴家村人听后，憋不住了，纷纷开骂：“啊呸！就你爹跟你爷做下的畜生事儿，十里八乡谁会来吊唁他？！” “还嫌不够丢人吗？还要大办丧事？” “别整事了，赶紧趁着天黑挖坑埋了就行了，不然消息传出去，我怕乡亲们会来吴家村泼粪！” “都让开，让老娘尿醒他！”吴四升的媳妇拎了尿桶来，朝着吴兴宗就泼。 哗啦！ 味道浓烈，把吴兴宗给熏懵了，暴怒：“贱妇，你敢用尿泼我，我要……” “呸，你要啥？你里长爷爷都死了，你还能拿我们咋地？！”吴四升媳妇吼道：“告诉你，赶紧趁着天黑把你爹、你爷下葬，把这烂事给翻篇，要是再敢拉着我们吴家所有人的面子出去丢，我们饶不了你家！” “吴四媳妇，你悠着点，把这里都泼臭了，我们还咋议事！”吴五族老头疼，自打案发后，吴四升媳妇是再也不压抑对吴里长家的讨厌了。 吴四升瘦了好几圈，整个人都很虚弱，却很认同媳妇的话，对吴二一家道：“今晚就抬去族里的山地下葬，要不你们就别进村……休想办丧礼，我们其他吴家人还要脸！” 吴家扯皮到半夜，最终是吴兴宗家想办丧事可以，但不许去报丧，因为报丧用的是吴家的名号，吴家其他人不想陪他们丢脸，所以不答应。 “不报丧就不报丧，可消息一放出去，亲友们定会上门吊唁！”吴兴宗信誓旦旦，觉得以自家爷爷做了几十年里长的威望，定会有人来送爷爷一程。 可他想多了。 他家的灵堂摆了两天，十里八乡愣是没一个人来吊唁的，倒是有不少人挑粪来吴家村村口，泼了一通。 吴家脸面尽失，第二天刚过午时，就匆匆抬着吴里长、吴大去山里埋了。 因着违背了族人的意愿，还导致没人来挖坟抬棺，没办法，只能舍了二两银子，请吴五族老说合，才请动十名吴家子弟来帮忙。 吴兴宗家这丧事，办得稀碎，是既丢人又丢钱，消息传开后，还被全镇人笑话了一通。 第451章 对落户灾民的连坐 这还没完，吴兴楠背着一家人，提前拿走吴家一半家财的事儿也传开了。 十里八乡都惊了。 “这吴兴楠可真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家，竟拿走娘家一半的家财，还是在娘家落难的时候拿走的，堪比抢劫，心看真狠呀。” “还不都是吴老孽教的。且长在吴老孽家，要是心肠不狠，怕是活不下去。” “咋就活不下去了？吴老孽家对吴兴楠很好，被薄待的是大孙女吴兴娣。她年纪轻轻就被家里卖去给瘫痪老头当了继室，一辈子都毁了！” “要我说，这就是吴老孽家的报应。贱卖大孙女、仗势欺人、祸害年轻姑娘，可不就被真心厚待的二孙女捅刀子了。” “也对。”乡亲们都很认同。 而吴家的报应何止这些？ 还有没了耳朵的吴兴祖、以及几十年积攒的根基。 “哈哈哈，一下子没了一半家产，吴老孽家怕是只剩一口气了，吴老孽一家不得去找吴兴楠闹翻天？”有人幸灾乐祸，恨不得立马见到吴老孽家去撕吴兴楠的场景。 “可吴兴楠已经跟严二少爷走了，说是去了天芒府，吴二一家在府城还有活计，还能扔下一切，找过去不成？” “就算吴二一家找过去也讨不了好，怕是会被严家痛打一顿，毕竟吴兴楠是严家人了。” 说起严二少爷，乡亲们又说起伍老四来：“你们说，伍老四服完刑罚后，能跟严二少爷再续情缘不？” 有人回道：“只要有心，情缘定能再续，即使入不了严府，也能做严二少爷的外室。” 哈，关老夫人实在憋不住了，溢出一声笑来……这镇上人一天天的就爱聚在一起说八卦，还越说越离谱。 果然谣言猛于虎。 关书吏很忧愁，板起脸，用教训孩童的口吻道：“祖母，非礼勿听，且谣言害人还乱人心，祖母不该听。” 更不该特意乔装成农妇，跑来扎堆听。 关老夫人猛然听见老孙儿的声音，吓了一跳：“臭小子，你吓死老身了。” “关书吏来了！”有人喊了一声，扎堆说八卦的乡亲们齐齐起身，轰然散开，朝着四面八方奔去，很快就没了人影。 关书吏：“……” 关老夫人指着他道：“瞧瞧，你个凶狠恶煞一来，乡亲们就跑了。” “什么凶神恶煞？孙儿可不认，孙儿只是比较爱对他们说教普法而已，这没错。” 关老夫人：“乡亲们这么不耐见你，这还没错？你好好反省反省，反省不清楚别来见我。” 言罢，赶忙往镇口宅子走去，生怕被孙子逮住说教。 远处，暗地里保护关老夫人的有幸见状，急忙跟上……为啥他会离老夫人这么远？因为老夫人怕他妨碍她听八卦，把他赶得远远的。 关书吏见自家祖母这般的老顽童，无奈摇摇头，提步跟上。 好一会儿后，关老夫人怒了，回头瞪他：“你跟着老身做啥？非要说教一顿你才罢休？有你这么当孙子的吗？” 关书吏很冤枉，扬起手上的文书，道：“祖母，我是要去镇口贴县衙的文书。” 咱们只是同路，我没有要说教您的意思，您老把心放肚子里去。 关老夫人听罢，放下心来，又好奇的问：“啥文书？给祖母瞅瞅。” 关书吏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祖母，您不仅越发八卦了，还越发爱说乡下话了。” 关老夫人瞪他：“啥乡下话官话的，都是咱们大魏话……文书给祖母瞧瞧。” 关书吏把文书给她。 关老夫人看得眉头一皱，喟叹一声，道：“别的地方祖母不管，可泰丰镇这边的你必须管好，不能让人仗着文书内容，故意欺负落户灾民。” 文书上写了，因着落户灾民黄霞娘姐妹犯重案，为防止惨案再现，特延长落户灾民的监察年限。 满五年后，落户灾民才能解除监察，且经过调差，五年内都没犯事后，才能搬迁他地。 这五年内，要是有乡民检举，落户灾民必须配合调查。 要是调查属实，轻则罚银，重则驱离本地，最重就是销户，充做官奴。 关老夫人有些恼怒……这太不公平了，这是对全部落户灾民的连坐，可其他灾民并未犯罪。 而且黄霞娘姐妹还是受害者，她们被害再先，才决定反抗，造下杀罪。 “祖母，您着相了。”关书吏轻拍关老夫人，让她回神。 关老夫人瞪他一眼：“是是是，我着相，我没定力，你厉害，凡尘俗世全不入你眼，可我是你祖母，我能骂你。” “……”关书吏服了，只能哄小孩似的，哄了关老夫人片刻，去张贴文书。 铛铛铛！ 又敲响铜锣。 乡亲们早就发现他们祖孙这边的端倪，听到铜锣响了，赶忙过来听。 关书吏宣读了三遍文书，最后沉下脸，高声道：“你们可以监督落户灾民，可要是有人故意或者没证据就检举落户灾民，衙门会严惩不饶！” 扎堆在人群里的关老夫人：“怎么个严惩法？你不说清楚，乡亲们怎么知道！” “……”关书吏稳住脸色，继续道：“轻则罚银受杖刑，重则服苦役，最重可流放或者斩首！” 文书上虽然没有这些，可要是因为瞎检举，导致人伤重或丧命，那检举者确实会被判刑。 乡亲们听罢，吓得不轻，忙道：“关书吏放心，我们没证据一定不瞎检举！” 关书吏点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把自己说的话，写在纸上，贴在文书旁边。 关老夫人见状，满意点头……老孙子办事还行，这里的乡亲们大多数也是不错的。 关书吏办完事情后，过来道：“祖母，您回家歇着吧。” 别老是在外头晃荡找八卦听了。 关老夫人没动，而是问他：“伍家的宅子田地可有人买了？” 关书吏摇头：“还没人出价，都嫌晦气。” 伍家太脏，大家伙怕买了伍家的宅子，家里也会出歹毒事儿。 关老夫人道：“那你帮祖母买下……镇上人吃水不易，等买下后，伍家水井归入司吏坊，以后镇上人吃水不用再花钱买。” 水井伍是伍家的外号，靠着把井水卖给镇上乡亲过日子。 “成。”关书吏应下了。 有离得近的乡亲们听罢，惊喜交加，已经等不及了，对关老夫人道：“老夫人高义，请受小的一拜！” “请受小的一拜！” 乡亲们纷纷行礼，倒是闹得关老夫人不好意思了，说了两句客套话后，急忙往居住的宅子赶，心里暗想着……下回乔装，得让辰嬷嬷再弄得像一些，免得被镇上乡亲认出来，她不好偷听八卦。 第452章 吏考 关书吏返回司吏坊，很快就用关老夫人的名义，买下伍家产业。 价钱比县衙代给伍家的银钱多一成。 即使如此，价格也算是低的。 弄好后，四大里长也闻讯赶来了：“关书吏。” 关书吏颔首，把县衙文书、自己附加写的交代，一人一份，递给他们：“这次，落户灾民是受了连累，所以延长监察时间可以，但绝不能发生故意欺负落户灾民的事儿，不然你们也要受牵连。” 关书吏目光扫视他们一圈，最后落在苗里长跟孔里长这边，轻而淡薄的道：“毕竟，里长不是那么好当的。” 苗里长跟孔里长吓得要死，急忙起身，保证道：“关书吏放心，我们定会约束好治下村民，绝不允许他们轻视、欺负落户灾民！” “嗯。”关书吏淡应一声，突然喊秦存泉：“秦书吏。” 苗里长听到这个称呼，心生轻蔑……呵，县衙的小吏试还没考呢，算什么书吏，也就喊着好听！ 毕竟今年的县吏考，已经迟了快两个月，如今事情还多，没准不会考了。 那秦存泉这几个月不仅白干，还会被全镇笑话。 “关书吏。”秦存泉起身，看向关书吏。 关书吏一笑，拿出一张纸给他：“这是县衙给你的吏考应考文书，你看看，上头的姓名可有写错？” 苗里长惊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上一刻他还觉得秦存泉这四月个白干了，这一刻，人就要转正了。 孔里长听罢，脑子里闹出两个字，完了……孔书吏这辈子是别想再回司吏坊了！ 周老村长则是很高兴，秦老弟家可以啊，竟能让关书吏当众出面维护……延长监察灾民的文书一下了，关书吏就立马给秦存泉递了应考帖。 当然，早就主动跟秦老弟交好的他，亦是慧眼如炬，相当的有眼光了！ 秦存泉一怔，很快提步，朝这边走来，接过应考纸，确认三遍后，回道：“没有写错，多谢关书吏。” “没错就好。”关书吏笑道：“你收着吧，明天给你放一天假，三月十六那天，我带你去县衙考试。” “是，多谢关书吏，我定全力以赴！”秦存泉郑重承诺，暗下决心，定要考好，如此才多护着点秦姜徐乔几家人，以及阿庄。 关书吏笑了：“不必这般严肃，放松些，才能考得好。” 苗孔两家看不下去了，等他们说完话后就告辞。 关书吏问了问各村的麦苗存活之事，得知情况都不错后，没再留他们，让他们走了。 吕族长、周老村长因着秦薛两家的关系，则是走到了一起，肩并肩离开司吏坊。 周老村长瞅着苗孔二人的背影，悄声拜托吕族长：“吕族长，你离他们近些，帮忙多盯着点，我怕他们又使坏。” “应该不会。他们做了多年里长，都是有脑子的，见吴家出事，定不敢再弄幺蛾子，顶多就是心里不服。”吕族长道。 周老村长：“可他们脑子时常劈叉，不盯着，我总是害怕……要是他们再弄出点事儿来，咱们泰丰镇的姑娘小伙就别想说亲了。” 镇子名声都臭了，人一听你是泰丰镇的，都不会跟你相看。 吕族长被说怕了，点头应下：“成，我让族人多盯着点苗孔两家的动向。” …… 傍晚，秦存泉刚回到村西，就遇见满是愁容的黄老二、柴老头、张牛旺、钱老头、孙大梁等人。 “五叔、阿庄，这是咋回事儿？”秦存泉问着，心带提防的盯着各姓男人们……这是日子好过后，又想来找不痛快？ 逃过荒，落户时各姓还有过龃龉，秦存泉是多想了。 秦二叔道：“是因着衙门延长监察落户灾民的事儿，大家伙都很恐慌，怕衙门要下手段把落户灾民全变成官奴。” 这种事虽然离谱，却有过先例。 毕竟，这里是皇权至上的时代。 “秦书吏，田福县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黄老二深觉是黄家害了所有灾民，应着盯着压力，主动问道。 秦爷爷催促：“阿泉，快给我们细说，别让我们悬着心。” 秦爷爷开口，秦存泉立马道：“没有的事儿……” 秦存泉把关书吏亲自出面帮落户灾民的事说了。 又道：“只要咱们老实过日子，把日子过好，衙门不会为难咱们。” “当真？”黄老二哽咽的问。 秦存泉点头，瞥见秦爷爷也有些担心后，把吏考帖拿出来，递给秦爷爷：“五叔，这是县衙给我的吏考帖，三月十六，关书吏亲自带我去衙门考试，要是不出差错，我就能成为入衙门册的正式书吏。” “所以不用担心，衙门只是公事公办，没有故意针对落户灾民的意思。” 黄老二、柴老头、钱老头、张牛旺他们见到吏考贴后，恐惧一扫而空，喜道：“恭喜秦书吏，您这吏考，算是救了咱们啊！” 县衙让秦存泉去吏考，就证明县衙没有为难落户灾民的意思，那本地混子就不敢趁机欺负他们落户灾民，他们能安心了。 “安心了吧，那赶紧回吧，别耽误我家晚饭。”秦二叔把他们给赶走了，再一次抱怨：“爹，您这村长真是当亏了，没钱还事多。” 秦存泉却说：“阿庄你这话偏颇了，五叔当这个村长极好。” 要是五叔不是村长，他们几家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欺负。 又把吏考贴给秦二叔：“阿庄瞧瞧，我应试的吏考贴。” “不看，有啥好看的……爹，赶紧回家吃完了。”秦二叔转身就走。 秦爷爷气得想揍他，又安慰秦存泉：“阿泉你别听他胡扯，你能去考书吏是咱们全族面上有光的大喜事。” 族里有人能进官门，确实一件长脸的大喜事。 秦大石、秦大岩、秦二勇、秦老六、包括徐乔两家得知后，全都欢喜不已。 秦奶奶还想连夜杀鸡，给秦存泉贺上一场，被秦存泉拦住了，说等考上后，再贺不迟。 秦奶奶只能答应。 得知秦存泉明日有假后，秦奶奶更是勒令村西所有人，让他们明天都要安静，不许吵到秦存泉，谁家影响了他吏考，就扣分红！ 秦六婆听后，五官都差点扭曲了，心里咆哮……天老爷啊，她最好说话的五嫂也被小米丫头带坏了，学会扣他们分红了！ 不过，翌日，鬼村村西还是热闹了一场，是无则药行来送药材原料，这是二月初十时就订好的。 第453章 双赢新路子 叮叮叮！ 午后，一阵药铃声传来，无则药行的送货车队到了鬼村村西。 秦爷爷见到他们，微微讶异，又忙道：“汤掌柜、尤大夫，远道而来，辛苦了。” 秦二叔嫌弃老爹太含蓄，直接问：“汤掌柜，你这么大一掌柜，咋又亲自跟车送货？” 上回说是怕车队冲撞了圣旨队伍，要亲自跟车，这回呢？ 你丫怕不是对我家有啥阴谋吧。 汤掌柜笑道：“我是个商人，有些眼光，觉得秦家以后定能起来，所以想趁着秦家式微之时，来养养交情。” 巴结得过于坦荡，秦二叔噎了噎。 想了想在府城时，汤常安跟他们的那场渊源，再想着严大哥他们还在车马店干活，秦二叔微微放下戒心。 “老二，别胡咧咧，一边去，别妨碍我们验货。”秦爷爷呵斥一声，招呼荀老头、肖木桐、肖白英、肖商路、肖六曲等人，开始对药材原料称重、检查。 汤常安笑，吩咐活计：“老严、小严大……帮忙搬货。” “诶！”严大父子应得特别大声，脸上带着自豪，又很感激……多亏了秦二弟家，不然他们也不会被车马行重视。 “荀老，咱们验货吧。”尤大夫带着寻子，去跟荀老头他们一袋一袋的验药材。 忙活一个时辰，才把二十车药材原料验完。 荀老头：“药材原料无错。” 秦二叔：“斤两足够，每种药材原料还多给了五斤。” 买了好几种，每种多送五斤药材，有点子大方。 秦爷爷有些不好意思：“尤大夫，下次不许这样了，否则我家可不敢买你们药行的药材了。” “可千万得买啊，不然我们药行设在田福县的药铺岂不是黄！”尤大夫急了。 秦爷爷惊问：“无则药行在田福县有药铺？” 尤大夫笑道：“还没呢，我这回过来就是找地方的。” 荀老头听后，忍不住问：“这边已经有个长济药行的分铺，你们再来开药铺，怕是要亏本。” 荀老头是大夫，清楚行情……如今虽然缺医少药，可很多人家宁愿熬着也不去买药治病，所以县镇的药铺一旦多了，还真不赚钱。 尤大夫叹道：“所以只是看看，如果东家同意，那就在这里设个铺子，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先做好府城的铺子。” 秦爷爷气氛有些忧愁，忙道：“走，去待客屋，老汉给你们结账，再说说下个月送货的数量。” “秦家要继续订购药材？那敢情好，走走走，咱们细聊！”尤大夫一扫愁容，乐滋滋跟着秦爷爷走。 秦爷爷又交代秦二叔：“老二，好好招待汤掌柜他们，不许说气人话，不然老子削你。” 言罢，瞪一眼脸带不服的秦二叔，率先带着尤大夫师徒走了。 待客屋内，秦爷爷拿出七张百两银票，道：“这是本次药材原料的货钱。” 等尤大夫收好后，又拿出五张百两银票：“这是四月半药材的定金……这一次，我家要订一千五百两的药材原料。” “什么！”尤大夫惊得站起身，声音都有些抖了：“您，您家确定要订这么多？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旦有个万一，您家的损失就大了。” 一千五百两，这可能是农人家三代都赚不来的大财富！ 秦爷爷笑道：“多谢尤大夫提醒，但我家作坊跟岭南黄家签了约，需要大量药材原料做秘方包。” 小米说了，即使皇帝的人收下了秘方，新染料的买卖也还能做几个月。 等皇帝的旨意来了后，她家才需要停掉这个买卖。 秦爷爷又道：“这些都是药材，即使作坊用不上了，也能卖掉，把银钱填补回来，所以尤大夫不用担心。” 尤大夫听罢，才放心几分，拱手行礼道：“多谢秦老爷子关照我们药行。” 他替所有靠着无则药行吃饭的伤退兄弟们，谢谢秦家 秦爷爷笑道：“尤大夫言重了。” 很快的，姜大郎就拟好契书，递过来：“秦爷爷，契书好了。” 秦爷爷让尤大夫确认没问题后，两方签了新订单。 刚签完，墨迹还没干，姜大郎就看见往这边走来的秦小米，喜悦涌上心头，他起身迎来：“小米咋过来了？可是有啥事要跟无则药行说？” 比起上辈子爱策马踏遍京城的粟粟，如今的小米有点懒，能不出门她就不出……这趴窝的劲儿，像极了他们曾经养过的猫。 秦小米点头：“嗯，找爷爷跟尤大夫说点新买卖。” “新买卖？什么新买卖？！”尤大夫听到这话，激动得奔出来。 秦小米忙道：“尤大夫先别激动，我说的这个买卖，可能你们药行不太需要。” “这话说得，咋可能不需要，只要是买卖，我们药行一定做！”尤大夫想说，但凡你知道我们无则药行的穷，你就会知道我什么买卖都不嫌弃。 “那啥，这买卖，你们药行可能真的不会做。”秦小米先说了这一句，才问：“尤大夫，你们无则药行的药材供应紧张吗？” 尤大夫一愣，反应过来了，没答，而是询问：“你是想给我们无则药行找药材货源？” “嗯。”秦小米点头，又道：“我听白英说，无则药行要在这边设个铺子，但你们担心可能会开不下去，我就想着，如果你们这个铺子不止是卖药材，也兼收购药材的话，定然能维持得下去。” 尤大夫听罢，思忖片刻，点头道：“如此一来，确实能维持。” 秦小米：“所以，尤大夫，你们药行缺药材不？可会向当地乡亲购买药材？” 她没卖关子，把打算说了：“这边山林多，药材含量丰富，山外边边都能见到野生威灵仙，可我却从未见这边的乡亲去采药材来卖，或许是他们不认识这些药材。” 大家伙只知道人参灵芝的，且只找这两样，却无视了很多很多有用的好药材，让这些药材烂地里。 “可只要教当地乡亲认药材，让乡亲们去山里刨药材，卖给你们药行，一来能增加乡亲们的收入，二来也能减轻你们药行的成本价。” 秦小米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你们无则药行的药材供应充足，有固定供应商，那当我没说。” 怎知，尤大夫叫道：“缺，怎么不缺，缺得很！你们是不知道，其他大药行都已经存在许多代，早已垄断货源，即使我们下乡村，有些盛产药材的地方也不卖药材给我们。” “即使卖，也是高出一两成的价……这样的价格，哪里还有赚头？要不是有我们大东家的药庄子撑着，我们药行早被挤兑没了。” “且这还是能让乡亲们增加收入的新路子，我们大东家一定乐见其成，这事儿能行，咱们干了！” 换做以前，他还不敢打包票，可如今大东家坐天下了，这事儿就一定能成。 第454章 酸死了 秦爷爷见尤大夫过于激动，忙道：“尤大夫你先冷静冷静……这路子虽然好，可想要做成功，不仅需要工夫，好需要多方配合。” 又看向秦小米，嗔怪一声：“小米，你太冲动了。” 挖药材卖的事儿，涉及到几方，万一最后做不成，或者出现啥差错，那所有乡亲都会怪提出这个主意的人！ 他不想自家孙女被骂。 “爷爷，办事需要冲劲，瞻前顾后，最后只会一事无成。” 秦小米又说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爷爷，因着黄霞娘姐妹的事儿，九成人都会恨咱们落户灾民，这等时候，如果咱们弄出一个给大家伙增加收入的功绩，那官府跟本地人都不会、或者不敢再仇视咱们落户灾民。” 这？ 确实是。 黄霞娘姐妹虽然被害在先，可她们造成的影响令本地人恐惧。 再加上延长监视落户灾民的告示一出，定会有很多落户灾民被本地人针对……严重的话，可能会发生故意殴打、故意坏落户灾民姑娘清白的恶劣行径。 尤大夫比秦小米还急，立马劝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说得对，您可不能泄气，得再冲一冲，给落户灾民挣底气！” 姜大郎也道：“秦爷爷，带领乡亲们挖药材卖的事情要是做成了，能增加咱们几家在本地的威望，让咱们几家更好的扎根在本地……这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儿，应该做。” “做啥？”秦二叔带着汤常安他们晃荡过来了，伸长脑袋问道。 尤大夫把事情给他说了。 秦二叔看一眼秦小米，目光一转，冲秦爷爷叫道：“爹，这可是给咱们家积威望的大好事儿，您老咋还犹豫？赶紧干起来啊！” 秦二叔立马喊人：“学末小子，学末小子，赶紧去周家村把周里长请来，就说有赚钱的好事儿要宜他周家！” 秦爷爷见状，也就点头同意了。 朱学末得令，驾着秦家的骡车，去请周老村长。 听说又有赚钱的新路子，周老村长拉上儿子就赶来了，一见到秦爷爷就问：“秦老弟，又有啥赚钱的新路子？快细说！” 秦二叔简明扼要的说了：“教乡亲们认药材、挖药材卖给无则药行……” “果然是个好路子！我们周家村干了！”周老村长激动了，立马答应。 秦爷爷道：“既然周老哥也觉得好，那咱们去镇上找关书吏，细说这事儿。毕竟这是最小都涉及全县的民生大事，得有个官衙人带头。” 关书吏最合适。 “成，咱们这就去！”周老村长、尤大夫是口同声，一个比一个急。 很快的，两辆骡车就奔出鬼村，往镇上司吏坊去，跑得那是尘土飞扬。 “吁吁！” 到司吏坊后，骡车停下，周老村长跟尤大夫是齐齐拽着秦爷爷奔进司吏坊：“关书吏，关书吏可在？！” 急吼吼的，把司吏坊的人都惊了一把。 关书吏还特地问：“怎么了？难道是秦书吏明日无法去县衙考吏试？” 如果不能，那就太可惜了。 秦爷爷忙道：“没有没有，阿泉他很好，正在家里温书。” “那就好。”关书吏看一眼尤大夫后，招呼他们：“进来说。” “诶。”大家伙应着，很快进屋。 周老村长快人快语，立马就把事情说了，又拉着秦爷爷道：“这主意是秦老弟家出的，无则药行也是看在秦老弟家的面上才愿意收咱们的药材，秦老弟家得居首功！” 大喇喇的话，闹得秦爷爷老脸微红，忙道：“我家只是提一嘴而已，这事儿想要做成，还得多方一起使劲儿。” 关书吏看向秦爷爷，笑道：“秦村长不必谦虚，这主意极好，您家当居首功。” 直到此刻，吕书吏苗书吏才惊得回魂，齐齐看向秦爷爷。 苗书吏心里酸死了，怎么又是秦家！就不能是他苗家想出的好主意？就不能是他苗家结交了药行，说服了药行来这边收药材？！ 吕书吏则是拱手，衷心的道：“秦村长高义，自收购色草后，又给乡亲们带来赚钱新路子……请受晚辈一拜。” 以往，也有乡亲们拿药材去卖过，可药铺都不收，除非是人参灵芝。 如今，秦家却找到药行来收乡亲们的药材，这恩情，他得记着。 苗书吏：“……”姓吕的害他啊，这么一拜，他不得跟一个？ 没办法，苗书吏压下心里不爽，也给秦爷爷一揖：“多谢秦村长。” “不敢不敢。”秦爷爷赶忙避开。 关书吏知道秦爷爷不擅这些虚的，是道：“秦村长、周里长、尤大夫，你们说说具体想怎么做？” “秦老弟快说。”周老村长不贪功，让秦爷爷来说。 秦爷爷不再犹豫，把秦小米教的说了出来：“最好是官府牵头，发动乡亲们学认药材，学成后，秋末进山挖药材，卖给无则药行……不过必须告诉乡亲们，无则药行不是什么药材都收。” 尤大夫接上：“至于收什么药材，大概收多少斤，无则药材会提前告知各村。而在已经告知的情况下，乡亲们还挖其他药材来卖，且数量过多的话，我们药行会拒收，届时请衙门帮忙做主。” “对了。药材不能挖完，每个区域最少要留五株以上，一块挖药材的乡亲要互相监督，绝不可让乡亲们养成绝户手！这极其重要，否则药材会有灭绝风险。” 关书吏一一记下，郑重承诺：“尤大夫放心。” 又道：“不如明日诸位随我去县衙，亲自跟康县令谈。” “如此甚好。”尤大夫立刻就同意了。 “好。”关书吏笑，又跟尤大夫、秦爷爷、周老村长细说认药材、挖药材、炒制药材、收购药材等事。 直到吕书吏提醒：“关书吏，快到下差时间了，可要给尤大夫他们安排住宿的地方。” 几人这才止住话头。 关书吏知道秦家不留宿外男，因此揽下这活：“尤大夫若是不嫌弃，可去我家暂住一宿。” “至于送货的伙计们，我可以帮忙安排去薛家新库房住一晚。” 薛家新库房建成了不少，有足够的地方可以住人。 “那就有劳关书吏了。”尤大夫也不矫情，欣然接受。 “客气了。”关书吏说着，又看向吕苗二人：“挖药材这事儿，先莫要传开，等我们从县衙回来再说。” 免得有什么差错，秦家会被人笑话。 吕苗二人躬身应着：“是。” 关书吏起身，送走秦爷爷他们，等汤常安他们来后，又安排他们去薛家新库房暂住。 …… 翌日，秦存泉祭拜过祖宗，吃过秦奶奶特地准备的丰盛早饭后，跟着秦爷爷、姜大郎、秦二叔等人，往镇上集合。 辰时一刻，人到齐后，坐马车往县城去。 马车快，午正就到县衙。 关书吏对尤大夫他们道：“你们先等等，我先领秦书吏去吏考考场对身份。” 第455章 大人，你噎着了 “诶，关书吏去忙吧，无须担心我们，我家老大在衙门里呢。”周老村长道。 “阿庄，我去吏考了。”临走前，秦存泉对秦二叔道。 秦二叔摆摆手，一脸不耐烦：“一个小小吏考而已，你别磨叽了，赶紧去。” 小小吏考？ 秦存泉听罢，突然心头一松，没那么紧张了。 “随我来。”关书吏招呼秦存泉，带着他走了一刻钟，穿过四个门后，终于到一座偏僻的院子前。 此刻院子门前横着木制拒马，有一小队的将士看守着，领头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陈小旗。 新年后，陈小旗就休假了，回去跟未婚妻成亲。 如今带着新婚妻子来田福县安家，而负责吏考安全就是他回来领到的第一份任务。 陈小旗很重视，挎刀而来，高声道：“衙门吏考重地，闲杂人等留步……应考者，递上吏考帖，验明身份后入场，一旦入场，不得再离开，否则视为弃考。” 虽说是县衙内部的吏考，可该有的规矩必须有……只因在乡下，一个书吏之位也是要争破头的，以往也出现过舞弊、陷害等恶事儿。 “县书吏关安农带领泰丰镇司吏坊秦存泉前来应试。”关书吏带秦存泉上前，递上吏考帖与秦存泉的各项证明纸。 陈小旗接过，正要拿进去给督考的冯县丞，冯县丞就自己出来了。 他对秦存泉笑了笑，接过东西检查后，道：“没问题，随本官进来，去搜身……不用担心，大家伙都一样。” 秦存泉看向关书吏。 关书吏道：“去吧。” “诶。”秦存泉行了一礼，进了院子。 关书吏在外等了半刻多钟，陈小旗过来说，下一刻，脸上的严肃全无，咧嘴露牙笑道：“关小叔，检查完了，没问题，人已经进场等考了，冯县丞还……” 他急忙住嘴，没把冯县丞还挺关照秦存泉的话说出来。 要是说了，被其他来考吏试的人听见，可就要闹纠纷了。 “好。”关书吏笑了笑，没再多待，转身离开，去跟尤大夫他们汇合后，一起往康县令的办公院子去。 很快就见到康县令。 关书吏没耽搁，很快就把事情说了。 接着是尤大夫补充：“我们药行会提供药图册，教部分乡亲学认药材、怎么挖药材、怎么晒、蒸、炒制药材……” 他说完后，周老村长接上：“老夫会发动村民们，报名学着认药材、还会约束好他们、会跟其他里长协同管制他们，尽量不发生因着抢山头挖药材而械斗的等事儿……” 他们觉得自己说得真好，那是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县令大人定然会同意，没准还会夸他们。 怎知，康县令听完，脸色却一言难尽，甚至抬手，摸向自己脖子…… 卢师爷都惊呆了，大人你住手，众目睽睽之下，你难道还想掐死自己不成？ “大人，此乃惠及全民的赚钱路子，极好。”卢师爷急忙出声提醒。 康县令听罢回神，装作挠痒的刮刮脖子后，点头认同：“确实是极好的路子……不过无则药行怎么想起来要散收药材了？” 尤大夫直白的道：“因为时机到了。” “之前也想下乡收药材，可因着无则药行在乡镇没有分铺、没有相熟的乡民，无法把这事儿给做起来。” “如今相熟的牵连人有了，这里的山又多与天芒山脉相连，药材藏量丰富，所以我们药行决定开始在此地收购药材。” “不过，这事儿涉及民生，所以还需衙门扶持，我们药行才能做起来。” 尤大夫很会说话，拍了衙门马屁后，还一揖到底，恳求康县令：“请县令大人助一助我们药行，小的叩谢。” 两个呼吸的工夫后，康县令道：“无则药行愿意花费人力来教乡亲们认药材、收购药材，让乡亲们赚钱，本官自然会鼎力相助。不过……” 不过啥？ 大家伙的心提了起来，齐齐看看向康县令。 康县令看看秦爷爷，又看看尤大夫，问道：“这主意可是秦小东家提出来的？” 众人一愣，没想到康县令会这么问。 秦爷爷深知小姑娘家太惹眼会带来的弊端，他想否认，可欺官在大魏也是罪，还有其他人证在，且康县令都这么问了，定是有一半笃定了。 秦爷爷没有出声阻拦。 尤大夫就照实说了：“回大人，正是秦小东家出的主意，不过她只是出了个点子，余下的都是我们这些成年人谈的，她并未参与。” 果然又是秦家女！ 康县令的手忍不住，又摸上自己脖子。 卢师爷：“……” 大人，你噎着了？ 怎么一而再的想撸自己脖子？ 这一次，康县令很快回神，淡笑道：“秦小东家不愧是能做出新染料的人，又给咱们田福县想出赚钱路子……不错，可算少年英才了。” “大人，那这挖药材卖的事儿？”秦爷爷不想自家孙女被人谈论，终于出声了。 康县令看向他们，给了承诺：“这等惠及全民的好事儿，你们放手去做，有需要衙门帮忙的，随时可去找关书吏……安全起见，今年先从你们泰丰镇开始，如果秋末时挖药材的效果喜人，再让全县百姓跟上。” “大人，只一个镇子，会不会太少了。”关书吏出来游说：“不如再加四个镇子，凑足五个，如此才好看出效果。” 秦家牵线出点子，给本地人带来新赚钱路子的事儿，还涉及到给落户灾民挣脸面的事儿。 多几个镇子参与，事情能传得广一些，能让更多的落户灾民受惠，防止他们因黄霞娘姐妹的事儿，受到本地人欺害。 康县令看向关书吏，答应了：“成，那就再加与泰丰镇相邻的四个镇子。” 据查，武兴帝年幼时与关老夫人家关系不错。 如今，武兴帝是天下主了，关家会不会再起来不知道，可他们要是不给关家面子，一旦被武兴帝得知，谁知道武兴帝会不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毕竟，武兴帝经历过大难，这样的人，就没有正常的……康县令是怕的。 “多谢大人！”尤大夫、周老村长、关书吏等人齐齐行礼道谢。 康县令笑，又跟他们商谈了半个时辰，把带领乡亲挖药材赚钱的事儿，议出了章程后。 又给尤大夫、周老村长、关书吏三人写了衙门支持此事的文书，才让关书吏他们离开。 等没外人后，卢师爷忍不住，问道：“大人，您可是脖子不舒服，可要卑职喊康大夫来诊脉？” 康县令一愣，摇头：“不必。” 那你刚才为啥老想掐自己脖子？ 卢师爷快好奇死了，可他不敢问。 不过，康县令嘴痒，主动说了：“这秦家女真有不容小觑……延长监视落户灾民的文书一出，她教乡亲认药材、挖药材卖的主意就来了，这局破得太精准，堪比卡喉咙。” 第456章 又轰动了 而且…… 康县令目光沉了一度，吐出一句话：“秦家女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精准破局。” 一次是偶然，可多次，那就聪明得令人发寒了。 卢师爷听得一愣，回想了一番，发现秦家女确实已经不是第一次精准破局……秦家以葛粉新粮立足，并因此借到县衙的势，成功铲除了黄村长、黄小壮等人。 碰瓷新皇，以新皇势力护住新染料买卖。 用薛家库房拉本地吕家加入秦薛周联盟。 再到今天的帮全民找到挖药材的赚钱新路子，以给落户灾民撑腰…… 娘的，这秦家女是妖孽吗？咋次次都算得这般精准厉害？ 就好像……在她眼里，人都不是人，只是她手里的棋，她想做什么的时候，就看看棋子们，再拎起那颗合适的棋子，咚的放进棋盘里，然后她就得偿所愿了。 啊呸！ 打住！ 他不能这么想，一个逃荒来的丫头罢了，哪里就这般神了。 可卢师爷还是忍不住觉得心惊，嗫嚅片刻，附和一句：“秦家女确实有些本事。” 康县令点点头，很是认同这话。 之后，屋里就是寂静。 好一会儿后，卢师爷打破沉默，提议道：“大人，要不在康卢两家的旁末子弟里，找个来配她？” 如此就不会让秦家女这等人才流失了。 至于让秦小米给康琅少爷做妾的话，卢师爷没说……他们都很清楚，以秦家女敢掀桌与客商叫板的脾气，让她做妾，那是想屁吃。 所以，给个妻位吧。 康县令点头，同意了：“成，不过不急，先等一两年再说，她年纪尚小。” 这只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新染料秘方的事儿，还没斗出个结果。 世家豪族定会对秦家动手，要是秦家能从围堵中活下来，那他再挑两个旁末子弟配她不迟。 否则要是定早了，秦家却被分食殆尽，那就白忙活一场了。 卢师爷躬身道：“是，奴记下了，会安排好。” 所谓的安排好就是要盯着点，不让旁人抢在康家之前，定下秦家女。 至于秦小米的正牌未婚夫姜大郎…… 如果他出息的话，那就找个小富或者小官的女儿配给他。 如果姜大郎没本事，那随便给他几十两银子，或者随便使个阴招，让他跟其他农女有了收尾，他跟秦家女的婚约自然会解除。 …… 秦爷爷、周老村长、尤大夫他们没有离开县衙，而是在小屋里等秦存泉的吏考结束。 吏考是未时初刻开考，酉时初刻收卷，是把秦二叔给等得几次想溜走。 可每次都被秦爷爷怒瞪回去……别逼老子扇你！ 秦二叔只得拉着周老村长说八卦，一个多时辰下来，他是搜刮出不少八卦，可最得他心的还是关于鬼村的八卦。 “啧啧啧，厉害啊，怕是真有鬼门。” 鬼门个屁，怕不是成了众案犯的抛尸地。 不过，秦二叔继续吊儿郎当，还对秦爷爷建议：“爹，恰逢清明，等咱们回去后，让荀老头给做个法事呗，安心点。” 秦爷爷被他吵了一个多时辰，完全不想理他，当听不见。 可秦二叔不放过他，一直喊着：“爹，爹您听见没有？爹你说句话啊，到底办不办？” 秦爷爷脑门的青筋都跳了，最终顾忌着是在县衙里，只能压着脾气道：“……老二，你歇会儿，喝点水，你嗓子都哑了。” 秦二叔怕把老爹气出个好歹来，只好先让自己嘴巴闲一会儿。 铛铛铛！ 傍晚酉时二刻，铜锣声远远传来。 又过了一刻钟，秦爷爷他们终于见到秦存泉。 “义哥儿他爹，考完了！”周老村长比秦爷爷还激动，疾走几步冲向秦存泉，想问考得咋样，可又识趣的没问。 倒是秦存泉笑了起来，看向秦爷爷、秦二叔、关书吏，语气轻松的道：“考了四卷，我都答得还行。” 吏考两个时辰，共考四卷……半个时辰的文综、半个时辰的算经、半个时辰的魏律、以及半个时辰的当地民情。 又叹道：“迟考几个月很好。” 要是早考了，当地民情这一卷，他得空三成，如今他是全答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爷爷很欣慰，瞥见关书吏进来了，想要道谢，又怕被其他考生听去，会生出是非来。 关书吏道：“衙门快落锁了，咱们走吧。” “诶。”大家伙跟着关书吏，离开县衙，却不是去往同一住处。 周老村长等周家人去周班头家住。 尤大夫他们去关书吏家住。 秦爷爷他们因着怕秦存泉惹是非，所以避嫌，没去关家，而是住客栈。 关书吏道：“明天午正，咱们在衙门口集合。” 今日，康县令已经下令，让其余四镇的里长跟书吏们明日来县衙。所以他们明天要继续来县衙，与四镇说说认药材、挖药材卖的事儿。 “诶。”秦爷爷他们应着，出了主大街后，往订好的客栈去。 翌日，县城是比平时热闹了几分。 只巳时过半，双鹤镇的书吏就带着四大里长们来。 快午时时，峻石镇的书吏与里长们也到了。 接着是槐仙镇、雷宝镇。 而秦爷爷、关书吏、尤大夫、周老村长等人也在午时前，来到县衙。 人到齐后，一块去见了康县令。 等议完事情，再出县衙时，峻石镇、双鹤镇、槐仙镇、雷宝镇的书吏与里长们都对秦爷爷好了不少，尤其是峻石镇与雷宝镇的人，那都带上了敬意。 “秦老爷子，你家可真是我们田福县的福星，这落户只一年多，就给我们找来三条路子。” 一是葛粉新粮、而是卖色草、三就是挖药材卖。 秦爷爷忙道：“福星可不敢当，挖药材卖这事儿，主要是无则药行仁善，愿意惠及咱们……诸位书吏、诸位里长们谢无则药行就好，老汉家当真不敢当。” 秦二叔瞧得又嘴痒了……我的爹，您老能别这么怂不？是您的功劳您就要认啊！ “秦老爷子说得是……尤大夫，多谢你们药行，你们这营生当真算是救命之恩了。”雷宝镇的雷里长感激的说着，险些抹泪……实在是他们雷宝镇不仅穷，名声还不好。 为啥名声不好？ 造孽了？ 当然不是，而是因为他们雷宝镇经常被雷劈。 不知道啥原因，反正每年都要被劈一次，整得谣言四起，都说他们雷宝镇不是良善地，所以年年招雷劈。 而因着姓雷，他雷氏一族就更被人诟病了，最最严重的时候，他们雷氏一族差点要被赶出雷宝镇。 雷里长想着他们镇子的事儿，眼睛小心的觑着尤大夫……要是无则药行知道他们镇子的事儿，不会嫌弃他们，把他们踢出局吧？ 雷里长想多了，尤大夫对他不错，跟他们说了不少话后，才告辞离开。 而随着四镇的人离开县衙，秦家搭上府城药行，并说服府城药行来田福县收购药材的事儿，很快就在县城传开。 灾民秦家，又一次轰动田福县。 第457章 第二名 “这秦家也太有本事了，不仅脑子好使、好主意还多、还每次都能把事情做成……我家人多、点子也多，可就没一次能把谋算做成的！” “秦家能把事情做成，是因为结识的贵人多，次次都有贵人帮忙！” “秦家结识的贵人确实多……薛东家、黄少爷、周班头他爹、关老夫人祖孙、还有闻靳解康严曲翁单贾等大豪族，也都帮着秦家。曲三爷生怕黄家姐妹的案子会牵连到秦家，更是特地赶来县衙给秦家撑腰！” “都是人，咋就秦家招贵人喜欢？我家也不差啊！”说这话的人是酸死了，恨不得自己是秦家人。 而比他更酸的是县城布庄的唐少爷。 秦家开始做新染料之时，唐家也去争过，可惜在众多豪族客商面前，唐家根本不够看，是直接被踹出局。 “秦家逃荒之前是干啥的？咋这般厉害？”有人好奇起来。 唐博阳也很好奇，侧耳听着。 有人知道，立马说：“衙门早就查过了，说是富农，秦老爷子还当过兵，不但会武，还有一手治疗牲口病的手艺。已故大儿子是大夫、刚找回来的二儿子还考上过功名，可惜考场舞弊被抓了，死了的三儿子身手更好，要是没闹灾，早就进当地衙门当差了……” “诶哟喂，这家世，都差点不是农家，而是士族了，难怪懂得这么多！” 也有嫉妒恨的人说：“士族个屁，秦家老二可是考场舞弊被抓的，以往的功名都没了，秦家就一逃荒灾民，有啥了不起的！” 有人反驳：“又不是他们想逃荒，是老天爷不给那片的人活路，为了活命，只能逃荒寻食。” “且秦家能从逃荒路上活下来，还把日子过得这么好，当真是了不起了！” “你咋回事儿？你可是本地人，咋总是帮外地灾民说话？你家还想跟逃荒灾民结亲不成？呵，没得说出去被人笑话死！” “嘿，你咋这样说话……” 人群说着说着，是吵了起来，还发展到推搡，唐少爷差点被人推倒，是急忙退出去，往家里布庄去。 一到布庄，就见到唐老爷又来拿银子，气得他冲过去夺走钱匣子，气道：“爹，咱家今非昔比，等节省着过日子，你别再老是偷偷拿钱去贴补外面的女人了！” 唐老爷养女人被儿子当众说出来，有些羞恼，一把撞开唐少爷，骂道：“你个不孝子，还管到自己亲爹的房里事来了！” 经过芬芳院的事儿，唐老爷不敢再去娼楼寻开心。 但人生处处是欢场，他是找到两个良家寡妇，如今正腻歪着呢。 “你为了这事儿挥霍无度，我就该说！”唐少爷很恼怒，又很悲凉，道：“爹，你就不能学学秦老爷子？人比你大了不少，即使逃荒也依旧百折不挠！爹，你振作起来啊，你正值壮年，正是拼的时候！” 唐少爷激情澎湃，唐老爷子却觉得他有病：“咱们家又不用逃荒，也不需要为吃穿忧愁，我为何要那般辛苦自己？” 秦老爷子拼命，那是因为秦家是穷鬼啊。 “……”唐少爷噎住了。 唐老爷趁他愣住之际，抱走两匹红布，奔出布庄：“你好好照看生意，爹出去应酬应酬，今晚就不回家吃了，你跟你娘说一声！” “……”唐少爷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懊恼的把头往柜台上撞。 砰砰砰。 为啥他家不能像秦家一样齐心？ 为啥他爹这样不成器？！ 还有他娘，一天到晚只知道给他相看媳妇，还妄想让他娶府城的大族姑娘。 这是脸大不自知。 就他有未娶妻就有两个庶女的德行，别说府城大族姑娘了，就连本县的好姑娘也不会嫁给他。 而当初收购色草时，他竟还大喇喇的去勾搭秦小东家，还妄想让秦家几女给他做妾。 如今想起来，秦小东家没有打残他，当真是心善了。 唐少爷正在沮丧中，一阵铜锣声就传来。 铛铛铛！ 铛铛铛！ 同一条街的掌柜们都跑出去看，议论声传来：“咋回事儿？谁家喜事临门了？” “在张家铺门前停了！” “哟，想起来，前天张家老二去考吏试，这是吏试出名次了！” “第几名啊，听说第一名能直接进县衙当书吏。” 其他名次的，一般是下放到镇司吏坊，毕竟县书吏跟镇书吏差了很多，且难进。 很快的，就听有人说：“是第三名，真是可惜了，就差两个名次，张家这回怕是又要花一笔钱了。” 这样的名次，想进县衙就得花钱疏通。 “那第一名是谁？！”街坊们好奇的问。 吏考也算县城的一个大热闹了，自然有人跑去县衙门前看，因此很快就有人回：“是双鹤镇的，叫白咏经……听说跟县里有亲呢。” 这话一出，大家伙立马激动了，一顿叭叭，很快就扒出冯县丞有个儿媳妇姓白。 哦嚯，大家伙交汇一个懂了的眼神。 不过这种事历来都很多，大家伙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们知道第二名是谁？！”跑去看吏考榜的小子问着，一脸你们快问我，我憋不住要说了的表情。 大家伙道：“切，历来都是只知第一，谁稀罕知道第二名是谁啊。” 小子怒了，跳起来叫道：“说出来吓死你们，那第二名是灾民秦家的人，叫秦存泉！” 意外吧，震惊吧，吓死了吧。 大家伙听罢，确实吓得不轻：“竟，竟是落户灾民！” 延长监视落户灾民的告示刚出来几天啊，县衙咋就让一个落户灾民当书吏了？ 还给了第二的名次……难道衙门是想警告本地人？ 这条街几乎都是做买卖的，就没有蠢人，很快就有人道：“那黄家姐妹也是被吴伍两家给逼的……” 很快就有附和：“没错没错，都是大魏人，且落户灾民是自己开荒种地，没分走咱们的好田地，咱们不能因为一件事就仇视所有落户灾民。” “许掌柜言之有理，且秦家给咱们田福县带了九大客商。这一年，咱们因着客商的车队，可是赚了不少的。”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因着运货不便，客商们还在县城开了几家染坊……这染坊吃喝拉撒都得花银子，他们本县店家确实受益了。 “秦家定是厚德之家，这才屡出人才。” “对对对……”大家伙是乐呵呵的夸起秦家来。 唐少爷听罢，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他当初不那么轻视人，不那么想要算计秦家姑娘们，而是真诚结交，即使依旧分不到新染料的买卖，也能与秦家交好，为家里谋到一个有本事的故交之家，让后代受益。 第458章 遵循祖训 …… 铛铛铛！ “恭贺泰丰镇万松村秦氏一族秦存泉喜得县吏考第二名！” 秦家居住的客栈，衙门衙役是敲锣来告知，连贺三遍。 “秦家？哪个秦家啊？竟这般厉害，吏考竟能得县衙报喜，这怕是能当县吏，恭喜了！” 客栈东家急忙出来迎喜，给了衙役赏钱，又让伙计把衙役引去后头见秦家人后，才笑着回复大家伙：“就是新染料秦家，刚落户咱们这里没多久，是顶顶厉害的人家呢！” “原来是新染料秦家，没想到他们住您家客栈了，掌柜的，同喜了！”大家伙按照规矩，说着喜庆话。 可也有人酸的：“原来是鬼村的灾民秦家，听说那鬼村很邪乎，住那的人，能有多厉害？” “呵，不过是县吏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状元了呢！” 坏人喜庆这事，很招人烦，有人立刻回怼：“吏考前三名都能报喜，这是衙门规定的，不服你找衙门去！” 吏考不是科举，却也是本县的喜庆事，所以衙门会报喜却不会大报。 其他名次的书吏也会有脚夫去报喜，只为赚个报喜钱。 “人秦家刚落户一年多就考了第二名，还不够厉害？有些人在这里住了几代，读了几代的书，却连考吏试的资格都没有！” 被怼的人确实是个读书人，因着考不上功名，所以改考吏试，想去当书吏，以后在县里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然，他疏通关系去考过一回，结果算经试帖竟错了四成，以后再报考，就没人再给他保举。 那人怒极，愤慨怒斥：“你们这群捧外地人臭脚的，你们对得起祖宗吗？！” “不是，我们又没出卖朝廷，咋就对不起祖宗了？”大家伙不解。 “哟，原来是你啊潘文运，那没事了，你酸大家伙能理解。毕竟你吏考算经错了四成，把全县的书吏们都给惊到了，没人敢再保举你去吏考，生怕被你带坏了名声！” 这话一出，四周一静，哈哈哈，哄堂大笑，笑弯了腰。 潘文运颜面无存，放下狠话也不能挽尊后，趁乱遁走。 哈哈哈，客栈东家也笑，片刻后，道：“多谢诸位乡亲仗义执言，今日来客栈大堂打尖的，全都只算八成银钱！” “那敢情好，多谢东家！” 这一波，还真吸引到不少县城人来吃饭。 客栈后院，秦爷爷他们得到喜报，很是高兴，给来报喜的两名衙役一人一两银子的喜钱：“多谢差爷，辛苦了。” 其中一个是周十六，他赶忙把银子推回去：“秦老叔，使不得，要是让我们村长知道，他老人家得揍我。” 秦爷爷把银子塞回去：“这是报喜钱，不拿就是坏秦家喜庆，你拿着，周老哥要是凶你，我给你出头。” “那小子就收下了。”周十六收下银子，又道：“秦书吏，明日巳时初刻，你得去衙门一趟，做一个正式书吏的入册登记。登记好后，就能回泰丰镇司吏坊任职，以后一应份例，按正式书吏给。如果你想来县衙任职，那得多留几天，再使使劲儿。” 秦存泉笑：“多谢提醒，我今明这两天就会去办……我回泰丰镇司吏坊。” “那成。”周十六挺高兴的，他们周家没人在司吏坊当书吏，秦存泉能留在镇司吏坊，对他们周家有好处。 言罢，没再逗留，带着另一名衙役回县衙复命。 他们走后，秦爷爷道：“走，去置办点礼物，下午去关家拜访关书吏……阿泉能有这机遇，多亏关书吏提携。” “诶。”秦存泉应着，跟秦二叔、姜大郎他们去了一趟街上，置办了文房四宝，以及一整袋子的散松沙质土。 买回来后，秦二叔还问客栈借了灶头与罐子，把土壤倒进去煮…… 客栈厨工、伙计们：“……” 秦家找回来的老二果然是个疯子，竟然要煮土吃！ 很快的，客栈东家就闻讯赶来，小心翼翼问：“秦二爷，你这是？” 不是，你疯可以，但能不能离开我们客栈后再疯！ 瞥见秦爷爷来后，东家是求救般道：“秦老爷子，你可算来了，快看看你家二儿子吧。” 实在不行，打晕了捆住送医馆去给大夫看看吧！ 秦爷爷忙道：“东家误会了，我家老二在给土壤杀虫……这土要拿去种牡丹的，牡丹金贵，土不能有虫，所以才会煮土。” 啊？ 客栈东家不懂，但：“确定你家二儿子没……发烧吧。” 秦爷爷点头：“没病，他好得很，这煮土法当真是有的，不信您可以去问问老农人。” “成吧，不过您老最好是陪着。”客栈东家隐晦的道。 “行，老汉陪着他，东家放心。”秦爷爷答应了，陪秦二叔煮了半个时辰的土，最后还给了三十文的占灶钱，这事儿才算过去了。 秦二叔煮完土后，又拿去晾，凉临近酉时，土凉透后，装新袋子，扛上肩，随着秦爷爷他们去关书吏家。 是在路口遇见下衙回家的关书吏。 关书吏因着是县衙书吏，因此回县城后，得去县衙办公，略惨。 “关书吏，多谢您教导存泉，不然光靠他一人摸索，十年也考不上书吏。”进屋后，秦爷爷感激的说，还招呼秦存泉、秦二叔、姜大郎，一块给关书吏行礼。 关书吏拦住了秦爷爷，道：“秦村长很不必谢我，我也没帮你们什么，如果真要谢，那秦村长应该感谢你们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们考自己赢来的。” 秦家落户后，是弄出葛粉新粮、新染料、又寻来药行收购药材，这些都是功劳……家里的祖训之一，有功者必赏，有才能者必扶，他帮秦家，不过是遵循祖训。 不然他怎么不帮吴家？ “无论如何，关书吏对我们都是有恩。”秦爷爷道：“存泉，你给关书吏行一个。” “诶。”秦存泉郑重给关书吏一揖：“秦某，拜谢关书吏扶持之恩。” “嗯，这礼我受了，以后好好办差。”关书吏说着，又指着门口的那麻袋笑问：“这是什么？” 一是岔开话题，二是他真的好奇……扛一麻袋土来他家做何？ 秦二叔道：“是一袋适合牡丹生长的散松沙质土……已经煮过了，不会有虫坏了牡丹根茎。” 关书吏一愣，很快的，五官舒朗开来，真正的笑道：“这礼是送到我心坎里了，多谢秦兄。” 田福县很多人知道他喜养牡丹，也有人投他所好，送来精美的大瓷盆、送来活株牡丹、送来精制的花肥，也有送过好土的…… 可没人提前煮土杀虫过。 这秦家老二，是同道中人啊，且很细心。 秦二叔瞅着关书吏越来越亮的笑容，急忙打岔：“关书吏，咱们先把土分盘里去吧。” 我不是大美人，你别这么瞅着我，我害怕。 第459章 禁止买山 关书吏莞尔，笑里满是了然，显然知道秦二叔误会了，是指着一道小门：“在这边的小偏院里，随我来。” 言罢，看向小厮，正要吩咐小厮扛麻袋，就见秦二叔左手一拽麻袋，膝盖往上助力，砰，麻袋上了右肩，肩头动了动，掂好位置后，朝关书吏道：“带路啊。” 关书吏有点惊了，忍不住道：“秦兄好身手。” 右手残废了却还这般厉害，不比习武之人差。 秦二叔一副你忒没见识的模样，道：“这点扛麻袋的本事，我们农家子弟八岁就会，不然农忙时咋帮家里扛粮食？” 嗯？ 秦兄是不是在隐晦的骂他废物？ 关书吏不在意，笑了笑，提步往小偏院走。 关家小厮则是跟在秦二叔后头，随时准备帮忙扛麻袋。 可惜，没小厮的用武之地，秦二叔一路扛到小偏院。 小偏院有个抱夏屋，屋内是一盆盆的牡丹。 秦二叔看后，说一句：“关书吏，你家真有钱。” 这牡丹养得比姜老头还精细，还专门腾出一个抱夏屋来给这个时节的牡丹待着。 关书吏道：“不是有钱，而是在东北，牡丹尤其难养，即使农历三月下旬了，巳时半前与申时过的阴寒时段，也得搬进屋内，否则一旦招了寒……” 秦二叔急忙打断他：“关书吏，咱们先把土堆盘里去吧，再唠下去，咱们就得点灯熬油的干活了。” 如今酉时过半，天色已经要黑。 关家小厮懂事的点燃灯柱上的五盏松油等。 秦二叔：“……” 砰，他放下麻袋，道：“开始吧。” “加第三盆牡丹，它的土壤太少，已经有根茎出面……” “第一盆不用加了，这土够了，再堆土会埋根，一旦浇水多了，土里的积水可能会造成烂根，牡丹就死了。” 秦二叔又用手摸摸八盆牡丹的土，喊了一声关书吏，指着二四五六八盆牡丹道：“这几盆的水多了，最近别浇水了，这个时节浇水太多，牡丹容易死。” 关书吏是一一记下，感叹道：“秦兄当真是花之良师，懂得甚多。秦兄可是专门学过？” 秦爷爷跟秦存泉闻言屏气，都不敢说话。 姜大郎则是看向秦二叔，想看看他会如何？ 若是因此就崩溃，那秦二叔这十二年的苦算是白受了。 “嗐，啥花之良师啊，关书吏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文雅，我这手养牡丹的手艺，全是我师父给打出来的。”秦二叔指了指姜大郎，道：“我师父就是他爷爷，他爷爷特爱种牡丹，可惜老头的牡丹最后被我祸害没了。” 关书吏闻言，可惜极了，忍不住问一句：“养了那么多年的牡丹怎么就没了？害了虫病？” 秦二叔：“那倒没有，老头的牡丹从不害虫子病，是我犯了事儿，老头卖牡丹救我。” 关书吏惊了，恨不得给自己掌嘴，起身一揖，道：“秦兄对不住，是某多嘴了。” 秦二叔笑了：“咋的，你愧疚啊？” 关书吏点头：“深愧不已。” 秦二叔：“既如此，那你帮我们去做一件事吧。” 啊？ 抱夏屋内的人都惊了。 秦爷爷立马上手，就要打秦二叔。 秦二叔见势不妙，立马跑关书吏身后去：“爹你别动，这里都是名贵牡丹，要是被咱们父子俩撞坏一盆，可就完犊子了！” 呃，秦爷爷急忙停住脚步，指着他道：“我现在不打你，可你要是说不出个正经理由来，接下来三个月，你二房的分红都没了。” 秦二叔只觉得嘴巴都苦了：“爹，您就不能换个惩罚方式？” 关书吏赶忙岔开话题：“秦兄，你想要我帮何事？” 秦爷爷警告地等秦二叔：“别说不识相的话。” “爹，这次真是正事，绝没有不识相。”秦二叔这才对关书吏，道：“我是想请关书吏帮忙，让衙门禁止有能力的大族趁机买光无主山，再次把野生药材占为己有。” 秦二叔直视关书吏，眼藏寒意：“关书吏应该很清楚，大豪族皆是豺狼，是见肉就咬，且他们做得出一口都不留给百姓的事儿。” “老二住口，这是衙门的事儿，轮得到你掺和吗！”秦爷爷恐惧至极，生怕这话被人知道，老二又要遭遇牢狱之灾，忙对关书吏道：“关书吏，我家老二魔障了，你就当他刚才在犬吠，莫要当真。” 呵，秦二叔听得冷笑：“爹，你可真……” “暂时禁止大族买山的事儿，我也正想向衙门提。”关书吏及时拽住秦二叔，没让他说出伤父子情分的话，又看向秦爷爷，道：“豪族的肉山够多了，确实不能让他们再抢走这点肉沫。” 又道：“秦村长放心，秦兄的话，不会漏出去半个字，您老不必担心禁止买山的消息出来后，会有人对您家不利……您家做得够多的了，剩下的，让我们来就成。” 这？ 秦爷爷喉头发哽，嘴巴嗫嚅片刻，最终只说了一句：“多谢关书吏……关书吏也要保重自身。” 虽说大家都传言关老夫人有些厉害，可关书吏只是个小吏，去阻拦豪族吞并，也极容易死于非命。 关书吏笑着点点头：“秦老爷子放心，无论如何，我的这条小命总是无碍的。” 没人敢来取，除非是皇帝亲自下令。 否则他跟祖母要是死了，动手之家，也要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秦兄，再帮忙看看，我家这些牡丹还需要如何改善才能长得更好？”关书吏岔开话头。 秦二叔看了看，道：“唯一需要改善的就是你别太宠它们，有时候养得太精细，反而容易死。别不信，它们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哈，关书吏笑了，点头：“嗯，某记下了。” 几人在抱夏屋待了一会，见天色黑透了，急忙告辞。 关书吏去送他们，给了两提回礼，临别时对秦存泉道：“明日巳时去衙门做入册登记，莫要忘了。” “是。”秦存泉应着，随秦爷爷他们回客栈。 送走他们后，关书吏回屋，拿了一个信物后，往县衙赶去，要找康县令说暂时止买山的事儿。 得亏他来得及时，否则严大总管就要买走十个山头。 “县丞大人真是辛苦了，掌灯之时还在衙署办公。”关书吏喊住正在跟严大总管有说有笑的冯县丞。 这话听着不太对味，让冯县丞心下一提，回头看向关书吏，笑道：“临下衙时有点事，给耽误了。关书吏不是下衙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急事？” 关书吏点头：“确实是有大急事儿。” 他都这么说了，冯县丞必须得接一句：“是何大急事？关书吏速说，本官定会帮忙。” 关书吏不来虚的，直接道：“是为防大族大肆买山，再次断掉百姓活路，特来向县令大人进言，请衙门暂时禁止任何人买山的事儿。” 第460章 想死也别连累本官 这话一出，严大总管只觉得手里未盖大印的十张地契分外烫手。 冯县丞也是心下大惊，又暗怒……关安农来得也太巧了，怕是特地来逮他的！ 关书吏目光瞥着严大总管手里微厚的契纸，愠怒腾升，手一动，一把夺过契纸，见还没盖大印后，怒气稍减。 严大总管怒了：“关书吏，你怎可抢夺严家契书？” 关书吏脸色一沉，冯县丞急忙呵斥严大总管：“未盖衙门大印，还不是你们严家的山！” 又道：“严大总管，你们严家买山的事儿，先缓缓。” 什么？ 严大总管愣了住，心里暗骂……姓冯的也太没种了，先给他把大印盖了又能如何？反正这种抢肉吃的事儿，又不是第一次做。 即使事后被康县令知道，顶多就是警告两句，不会真有什么惩罚。 换做以前，冯县丞确实会这么做，可因着吴里长的事儿，冯县丞已经被康县令叱骂过一回，再这般明目张胆的帮严家抢资源，怕康县令会不忍了。 还有关安农……他祖母深不可测，连康县令都礼让他几分，所以还是莫要当面开罪他的好。 “县丞大人、严大总管，既是遇上了就随我去见见县令大人，一块说说禁止买山的事吧。”关书吏突然道。 这？ 冯县丞直觉此邀不妙，却还是同意了：“成，我们随关书吏一块去见康大人。” 要是关书吏告状，他也能当面为自己辩解一番。 严大总管觉得抢占资源没啥问题，且他需要一件功劳来在主子面前长脸，因此也同意了：“成，一起去……世上总是有讲理之人。” 这是骂关书吏野蛮霸道，抢走契书？ 关书吏不言语，转身提步往康县令的办公院子去。 大赦天下后，康县令都很勤快，会在衙门多待一个时辰，因此关书吏他们到时，康县令还在。 通报后，很快被请进去。 关书吏很快就把暂时禁止买山的事情说了。 康县令皱眉，看卢师爷。 卢师爷秒懂，思忖一会儿，说：“关书吏，大魏律，任何田地宅铺都可售卖、可传家。这突然说要禁售，有违律法啊。” 关书吏把不暂时禁止买山的坏处说了，最后又道一句：“世家官贵，已是锦衣玉食，余下的一二分肉沫，该留给百姓吃了……世贵权重，断指忌贪不为过，若太与民争利，只会伤天和、毁门楣。” 最后一段话一出，康县令跟卢师爷是齐齐一愣，想起来这是百年前，魏明乾帝金殿训斥开国公侯家的话。 康县令立马起身，朝着门外行了一礼，对天地道：“明乾帝陛下的教诲，微臣一直谨记于心。” 严大总管：“……” 演的是哪一出？怎么扯上明乾帝了？ 而因着明乾帝死得太久，严大总管是好一通回想，才想起明乾帝是谁。 关书吏也朝门外拜了一拜，才继续对康县令道：“大人，当年明乾陛下训斥完后，还当场让刑部加了一条刑律……为防田地宅铺大量流失，地方衙门可酌情一年内，暂停本地田地宅铺的售卖。” 停止后，当地衙门可以逐级上报，直至得到京城回复为止。 而一年时间，足够京城知晓地方的事儿。 康县令笑了笑，最终道：“关书吏所言甚是，那咱们就按刑律来办……全县禁止买山，期限为一年。” 康县令实在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一是，关书吏没有动用任何势力与手段，只用了魏律，没人能指摘他逾矩。 二是，武兴帝如明乾帝一般，最不喜世家官贵仗势大量抢夺百姓资源……关老夫人跟武兴帝家有交情，大赦天下的圣旨队伍又刚离开没多久，谁知道武兴帝的人有没有私下里找过关家？ 要是找了，而他还跟武兴帝对着干，那他就是找死！ “是。”卢师爷当场拟了告示，递给康县令过目。 康县令看后，点头，盖了县衙大印，又交代道：“明日起，把文书下发各镇，告知全县，即刻起至未来一年内，停止售卖山地。” “是，下官会办妥当。”冯县丞恭敬应道。 严大总管懵了……竟真要颁布这等离谱的告示，康县令这么罪世家官贵，是想被罢免回乡吗？！ 康县令又对关书吏道：“明日，我会上报府衙，提议府衙也停止卖山。” 瞧，我多配合，我就是个一心只有陛下的纯臣，要是陛下派人来看你祖母的话，你家可得为本官美言几句啊。 “大人英明。”关书吏很识趣的奉承了康县令一番。 康县令听得心安了，觉得有关家祖孙在，即使武兴帝要烧刚登基的那三把火，也不会烧到他身上来。 不过…… “你是严家的管事？这么晚了，你来衙门做什么？”康县令面色不虞，盯着严大总管。 严大总管身上一寒，忙道：“禀大人，奴才是来衙门看看，可有合适的宅子售卖……严家在这边的宅子少，得再买一两座宅子给主家落脚用。” 关书吏没说话，却把十张契书，递给卢师爷。 卢师爷一瞧，哦嚯。 “大人。”卢师爷把契书给康县令。 康县令看后，怒得拍桌，骂道：“严家的，你们当真贪得无厌，一听到消息就连夜赶来买山，还一次买十座，端的是一点肉渣也不给人留，你严家这是在抢普通百姓活路，在坏皇朝根基！” 扑通，严大总管赶忙跪下，连连磕头：“大人冤枉啊，严家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是奴才该死，是奴才怕其他豪族抢光山头，所以自作主张，想买十座山给泰丰镇的百姓们留着，奴才是好心办了坏事……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县令大人开恩，开恩啊！” 不愧是能大总管的人，确实有些急智。 砰！ 康县令拍桌，冷声道：“是不是真好心，你自己清楚……看在项家的面子上，本官这次不说你们严家，可你们要是再不知收敛，再敢给县里添麻烦，那就休怪本官无情！” 这严家真是烦死了，一直闹事，一直闹事，没个消停。 “是是是，奴才谨记……多谢大人开恩。”严大总管连连磕头，很快又道：“大人，奴才想给田福县捐赠百两银子，以助本县农桑，求大人应予。” 确实是个会办事的。 康县令看卢师爷，给他一个有钱不收王八蛋的眼神。 卢师爷道：“既然严大总管有心，请随我来吧。” “是，有劳卢师爷了。”严大总管说着，是起身，朝康县令作揖，低头躬身的后退出屋子。 一直后退到出了门，下了台阶，才敢正身走，瞧着卑微极了……可心里怒气冲天，暗骂晦气，还记恨上了关书吏，发誓要找机会弄他！ 康县令要是知道他这个心思，定会先弄死他，再啐一口他的尸首，骂一句：你想死也别连累本官啊！ 第461章 也算真正扎根了 …… 如严大总管般的‘聪明人’还有不少。 翌日，衙门刚开衙，就有几波人同时冒出来，对上眼后，皆是一惊，撒腿就往衙门跑，生怕晚了一步，家里就会失去金山。 “宗哥儿，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抢走咱们家翻身的唯一机会。”吴老二喊着。 吴兴宗蠢如蛮牛，立马冲过来，扑倒一人，左右手又分别拽倒两人，眨眼间，他一人竟干掉三波人。 “宗哥儿好样的，不愧是我们家的长房长孙！” 听到吴老二吹捧的话，吴兴宗得意上脸，身子一跃，砰，又扑倒一男一女。 咔哒，一声脆响，老男人的手臂伤了。 “啊啊啊，手手手，手断了，疼死老子了！”唐老爷被相好寡妇撺掇，一大早就带着相好赶来买山，怎知还没进衙门就被扑倒，还倒霉的折了手。 “啊呀，老爷，你怎么了？”梅寡妇娇呼一声，立马扑向唐老爷，指着吴兴宗道：“你是哪家的蛮人，竟敢无故伤人。你可知你伤的是谁？这是咱们县城最大布庄的东家唐老爷……你得赔礼赔钱，否则我们就进衙门告你。” 不得不说，梅寡妇有两下子，即使生气骂人，也是夹着嗓子，在这靠吼的东北州，她这么说话，颇有江南软语的范儿。 听得唐老爷对她的埋怨没了，心疼的安慰：“梅儿莫哭……” 呼啦，吴兴宗趁他俩做作之时，拔腿就逃，可惜撞上了关书吏：“有余。” “是。”有余一脚踹翻吴兴宗，再擒住他的手臂一扭，吴兴宗就被拿下。 “关，关书吏！”吴兴宗惊了，咋又碰上这冷面神？他到底在哪办差啊？咋在泰丰镇遇见他，在县衙还能遇见他？ 又忙喊冤：“关书吏，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他们，根本没弄伤他……他的手臂早就断了，故意找我碰瓷呢！” 关书吏只道一句：“带进衙门，自有公断。” “关书吏，交给我们吧。”守门的衙役见状过来，把随身携带的布团塞进吴兴宗嘴里，堵住他的叫喊后，押他进衙门。 “唔唔唔！”吴兴宗叫唤着，可惜没用。 唐老爷见状得意了，觉得衙门是站在他这边的，开始得寸进尺，过来对关书吏道：“关书吏，我布庄唐家想买两座山，请关书吏帮忙开契。” 关书吏沉了脸，又看向不断朝着衙门奔去的人，气笑了……真是个个如恶鬼，只顾自己暴食，不顾他人死活。 得亏秦兄提醒了他、得亏他连夜赶去衙门说了禁止买山的事儿，不然今日不知要被这些恶鬼买走多少山头。 关书吏没搭理唐老爷，提步往衙门走。 唐老爷被无视，怒了：“关书吏，你听到没有？你是衙门书吏，开契这事儿是你的职责，你咋能不理人？！” 梅寡妇怕唐老爷许诺给自己的山头没了，立马扶着唐老爷去追，话音带钩的说：“老爷，您可是咱们全县最大布庄的东家，这小小书吏竟这般……梅儿替老爷委屈。” 这般吹捧，唐老爷又觉得自己很行了，立马保证：“梅儿，走，随老爷去见县丞大人，老爷今日定买下山头送你！” 梅寡妇听罢大喜，奉上夹子音的马屁：“呀，老爷竟还与县丞大人相熟，不愧是全县最大布庄的东家，梅儿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功德，今生才能遇见老爷……” 这吹得，把唐老爷美得都忘了手臂的疼，昂首挺胸，雄赳赳似公鸡，带着梅寡妇，踏进衙门。 可刚走没几步，就吓得差点跑出来。 砰砰砰！ 衙役棒打着吴二夫妻，骂道：“都跟你们说了，衙门暂时停止山头的买卖，你们听不懂人话吗？还要往里冲，还敢说我们撒谎，拦住你们只为帮其他人家买山！” “差爷息怒，我们知道错了，别打了！”吴二抱头逃窜，求饶着。 其他几波人见状，不敢冲了，瞅见关书吏后，有认识他的，硬着头皮过来问：“关书吏，衙门真的暂停买山？” 关书吏瞥他一眼，点头：“嗯，昨天已经写好文书，今早就会发往各镇，乃是按律办事。” 又把相关刑律给念了一遍。 几波赶来买山的人听罢，纷纷扼腕……就差一天啊！要是他们昨天上午来买的话，就能大赚一波了。 毕竟山价便宜，只需花费百两银子左右，就能买下二百亩左右的山地。 那以后他们只要守着山口，向进山挖药材的乡亲收银子，再从他们挖到的药材里抽成，就能得到两份进项，且这进项还是永无止境的！ 如今，全没了。 关书吏道：“诸位若是不信，可稍等片刻，衙门很快就会张贴禁止买山的告示。” 言罢，不再理会他们，只交代衙役一句：“吴家的吴兴宗伤了布庄唐老爷，需衙门裁决，你们看好在场的吴家人，别让任何一个吴家人跑了。” “是。”衙役们应着。 吴二夫妻惊了。 吴二媳妇怒极，怎么刚分开片刻，吴兴宗就惹出了案子来？这蠢货真是干啥啥不行！ “唔唔唔！”吴兴宗朝吴二夫妻叫唤着，要吴二夫妻帮他。 可惜，吴二媳妇早就想弄死他，霸占吴家的一切了，是恨不得他就此死在衙门里，哪里可能帮他。 …… 铛铛铛！ 衙门大门口的告示牌上，贴上了新告示，周班头喊道：“依魏律，县尊令，即刻起，全县山地禁止售卖，期限一年！！” 告示一出，县城很快就炸开了锅。 一部分富裕人家是恨得不行，暗骂康县令断他们财路。 可大部分乡亲是喜极而泣：“县尊大善，是救了我们穷苦人一命啊！” 要是没有这个告示，那他们就算学会认药材，也没山给他们去挖药材。 “嘿，衙门动作还挺快，这么早就出告示了。”秦二叔一到衙门口就见众人在围观告示，是放心了。 “秦兄，你们来了。”关书吏看见秦家几人，过来招呼道：“时辰差不多了，随我进来吧。” “诶。”秦爷爷拽走想去看热闹的秦二叔，带上姜大郎、秦存泉，跟着关书吏进衙门。 没多久，其他来衙门做登记入册的书吏们也到了。 秦爷爷在小屋里朝外头张望着，数了数，只有十二人。 参考者百余人，只取十二人，比考县试还难。 秦爷爷庆幸不已，更加感激关书吏。 …… 大半个时辰后，秦存泉他们才去而复返，拿着两顶刺着吏字的璞头帽、一份厚纸证明书、一块铁制书吏牌回来了，欢喜地往前一递：“五叔、阿庄、大郎，你们快看。” 秦二叔很嫌弃：“有啥好看的。” 啪，后脑勺挨了秦爷爷一巴掌。 秦爷爷稀罕的抚摸着这些彰显书吏身份的东西，感慨万千的道：“阿泉出息……咱们呀，也算真正扎根了。” 第462章 你爹的头不一样了 迁民落户，堪比移树另栽，想要在新地方真正活下来，哪有那么容易。 可如今，秦家有了赚钱的作坊、有了助民的威望、交了本地大姓人家的好友、衙门里还有了人，此刻算是真正活下来了。 “五叔……”秦存泉想着全村逃荒到落户本地的不易，也是感触良多，眼眶酸胀，泪意飙升，气氛相当到位。 可惜，秦二叔不耐烦道：“爹，你俩磨叽完没有？赶紧完事儿，准备回村吧，咱们已经出来好几天。” 秦存泉跟秦爷爷的眼泪，硬是被这话憋回去了。 关书吏瞧得憋笑，越发觉得秦二叔是个趣人。 不过，秦家确实打算今日回村。 意外的是，关书吏道：“秦村长，你们稍等我片刻，我去拿泰丰镇的几份文书，咱们今天一块回去。” “成，我们等着关书吏。”秦爷爷很高兴。 “嗯。”关书吏点点头，喊秦存泉：“秦书吏，把吏帽与吏牌戴好，随我来，给我搭把手。” “是。”秦存泉戴好帽子与身份牌子，跟着关书吏走了。 秦爷爷他们在小屋里继续等着。 两刻钟后，关书吏跟秦存泉回来了，后者脸上还带着激动，一瞧就知道，这一趟是遇见好事了。 不过此刻县衙里人多眼杂，秦存泉压着没说。 关书吏道：“走吧。” “诶。”秦爷爷他们应着，跟着关书吏离开，还没出县衙，就撞见来捞唐老爷的唐少爷。 一打照面，唐博阳只觉得恍如隔世……秦家人昂首挺胸，脸带喜气，每个人都很精神，而他却似被抽掉精气神般，憔悴不已。 “唐少爷。”秦爷爷一愣，还是拱拱手，跟唐博阳打了招呼。 唐博阳见状，差点想哭，又急忙回礼：“晚辈见过秦老爷子。” 他哽了哽，又趁机会作了一礼，道：“秦老爷子，以前是晚辈不懂事儿，以后不会了，还望秦老爷子原谅则个。” 秦爷爷想起收购色草时，唐少爷屡次找机会想给小米她们送不合时宜的礼物，心下了然，又道：“唐少爷言重了，都已是旧事。” 言罢，不再多逗留，提步走了。 唐少爷却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后，布庄伙计提醒道：“少爷，快去救老爷吧，听说老爷的手伤了。” 唐少爷这才回神，急忙转身，只瞧见秦爷爷他们隐入巷子转角的背影……原来对秦家来说，都已经算旧事了。 也对，秦家是越过越好，结实的人物越来越多，路子越走越宽，只有他们唐家在原地踏步。 “走。”唐少爷振振心神，提步往衙门走去，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里拔凉拔凉的，还觉得以前的自己可笑至极。 从今往后，他也不奢求什么把买卖做到府城去了，能守住这份家业，他就烧高香了。 而为了守住家业，唐少爷也越发坚定了要握紧家里布庄、断唐老爷臂膀、绝不能被唐老爷连累的决心！ …… 离开县衙后，秦爷爷他们去了关家，接尤大夫他们。 等到关家时，不仅见到了尤大夫他们，还见到了过来汇合的周老村长，以及来送行的雷宝镇雷里长、峻石镇石里长。 “关书吏、秦村长，你们回来了。”雷里长立马起身行礼，瞧见秦存泉换了吏字帽后，又是一番恭贺：“恭喜秦书吏喜入官门。” 以后就算衙门的人了，雷里长很是羡慕。 这么多年，他雷家就没能出一个书吏或衙役的，他能当上里长，还是因着他雷家人多。。 嗯，也是因为人多势众，他们雷家才没被赶出雷宝镇。 “多谢雷里长。”秦存泉笑，还了礼。 “谢啥，该我们谢你们秦家，要不是你们，我们哪能认识药行的人，得了赚钱路子。”雷里长又急忙递上四礼：“知道你们今日回村，我们特地来送行……不是啥好东西，拿回去甜甜嘴。” 言罢，又推推石里长。 石里长也递上礼物，只是其中有一样礼物，有些拿不出手，忙道：“秦村长，那蓝布包着的是两块好看的石头，您瞧瞧，要是觉得好看，可以做两个石砚。” 秦爷爷瞧出石里长的拘谨，笑道：“我家里天天要做账，正需要石砚盛墨呢。” 石里长闻言一松，笑道：“您家用得着就好。” 他们峻石镇石头多，有不少颜色好看的石头，听人说可以做石砚，而秦家有读书人，他才捡了好看的两块送来。 要是秦家用不上，那他可就尴尬了。 说着话，又看看尤大夫，再看看关书吏。 关书吏笑了，道：“过段时日，无则药行会派药徒、县衙也会派大夫去你们四镇，教你们认药材。你们回去后，选好要去学认药材的人员登记便可。” “诶诶诶，我们明白，记着呢。” 在县衙议事之时，大人们说过这事，他们急着呢，可又怕生变故，所以忐忑的看了尤大夫与关书吏。 “大爷，东西都收拾好了。”关家小厮过来道。 关书吏点头，对雷石二人道：“二位里长，我们要启程回泰丰镇，这回就不多留你们了，咱们下次议事见。” 教五镇乡亲认药材、挖药材卖的事儿，不是一次就能议妥的，以后五镇子的书吏与里长还会再见。 “诶，我们这就告辞。”雷里长不再多待，带上石里长，率先离开。 半刻钟后，关书吏他们也从关家出来，登上关秦两家的马车，往泰丰镇赶去。 马车出了县城城门后，秦存泉才在车里说：“五叔、阿庄，今日关书吏带我去见了康县令，县令大人是勉励了我一番，还让咱们做落户灾民的楷模，可见县令大人对咱们还是挺满意的。” 没有偏见，他们可以安心了。 “还见了卢师爷，他懂得极多，只说了短短半刻的话，我就受益匪浅。” 秦二叔呲牙，啧啧道：“泉呐，师爷是最会捧人的，尤其是这种世家豪强专门养出来的师爷，那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你听听就算了，可别跟他交心，不然你咋死的都不知道。” 啪！ 不出意外，后脑勺又挨了秦爷爷一掌。 “阿泉，你别听他胡说。”秦爷爷想了想，又道：“其他人，你提防着点就成，但你得记关书吏的恩，好好办差，不能让关书吏失望……今日关书吏可是豁出面子来给你引见呢。” 秦存泉听罢，郑重道：“嗯，五叔放心，我记着呢。” 切，突然又这么正经了，不好玩，秦二叔是闭目装睡，不搭理他们两个‘正经人’了。 …… 马车快，临近申时，马车就到了鬼村村西。 “嗷，义哥，义哥快回来，你爹爹回来了，你爹爹的头不一样！”姜小珠带着徐福宝、秦小麦蹲在村西口，见到秦存泉他们后，惊喜的叫出来。 秦敬义震惊得顿住脚步……他爹的头咋了？你别吓我啊。 第463章 我不想做奇葩 小秦敬义害怕自家老爹的头出事，急忙拔腿狂奔，去找荀老头，喊着：“荀老爷爷，快救救我爹！他头出事了！” 姜小珠惊得张大嘴巴，不解道：“义哥为啥这样？” 徐福宝年纪小，是学她，也张大嘴巴，懵懵的问：“为啥这样呀？” 秦小麦：“义哥好像，想错啦。” 咚，姜小珠敲自己的脑袋一把，急忙拔腿去追秦敬义，喊着：“义哥，你爹爹的头没事，没事哟！” 可苏氏、秦奶奶、秦六婆等村西几家人已经听见声音跑出来了，急急问：“咋了？义哥儿你爹到底咋了？！” “义哥儿别急，叔这就去喊荀老！”秦二勇急忙放下色汤，拔腿就冲去找荀老头。 等荀老头被架着过来时，姜小珠才跑到众人前，边比划边说：“误会啦，义哥爹爹的头没事儿，是头变样子了，戴了好看的帽帽！” “没事就好，你们可吓死我们了。”秦奶奶放下心来，去提溜姜小珠，教训着：“下回说话一定要说清楚，不然造成误会，轻则闹笑话，严重可是会出大事的，知道了吗？” “嗯嗯，小珠知道错啦。”姜小珠立马认错。 苏氏也在教训秦敬义：“义哥儿也要记住，听话要听全乎，可不能听个囫囵话就大喊着传开，会出事。” 小秦敬义脸红，点头道：“嗯，儿子知道了。” 不过爹没事，他很开心。 秦六婆比他更开心，叫道：“戴了好看的帽子？怕是文吏帽，诶哟，吏考过了，义哥儿他爹是成真书吏了！” “五嫂，咱们这不得摆个流水席，昭告十里八乡，咱们秦家衙门里有人了！” 秦六婆五官飞扬，兴奋无比。 秦奶奶跟苏氏皆听得警铃大作……总觉得秦六婆今天起就要做啥仗势欺人的事儿。 秦小米的声音在她们的身后响起：“六婆说得对，合该摆他个三天三夜流水席，请全县人来吃席，再逢人就说咱们秦家衙门里有人了。然后让人逮到话柄，报到衙门里，被来个杀鸡儆猴。” 秦二叔一回来就听见这话，啧啧出声：“小侄女，要论阴阳怪气，还得是你，味儿真浓。不过你说得对。” 秦二叔转向秦六婆，吓唬她：“六堂婶，县里最近正在严抓衙门中人仗势欺人，这要是被逮住，不仅职位会被撸，还得重罚银钱，连坐全族。” “啥？这么严重？二庄你骗六堂婶的吧？”秦六婆不想信，她还没仗着秦存泉的势，好好去乡里炫耀一番呢。 秦二叔道：“六堂婶爱信不信，要是您被抓进去了，大不了我家立马跟您断绝关系……别怪侄儿，侄儿这是为了不被您连坐啊。” 秦六婆终于怕了，赶忙打着哈哈道：“六堂婶最是遵守刑律，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去，绝不会让你们被连坐。” 又赶忙岔开话头：“诶呀泉子，你回来了……这脑袋上戴着的是吏帽吧，可真好看！” 好看？ 这就纯属扯淡了。 吏不是官，所以吏帽是灰扑扑的，只用红色绣线绣了个吏字，作为身份彰显。 秦存泉笑了，把吏帽摘下来，递给她：“六婶可要瞧瞧？” “要要要。”秦六婆立马接过吏帽……得亏是灰色的帽子，不然得被她没洗的手弄脏。 秦存泉扫视一圈，见几家人都出来，是给他们行了一礼，道：“让大家伙担心了，这次吏考很顺利，得了第二名，如今我是入衙门册的正式书吏了。” 他总算有能力，为大家伙遮蔽些许风雨了。 “泉子，厉害！”秦二勇很高兴。 “存泉，你给我们长脸了。”秦大石、秦大岩欢喜的道。 “义哥儿他爹当了书吏，咱们在这里就能住得更安稳了。”徐大娘说。 她旁边的乔大娘连连点头，甚至想掉泪……衙门里有人了，她这飘忽忽的心才算安稳几分，不然总怕在这异乡过不长久。 大家伙围着秦存泉之际，姜大郎靠到秦小米身边，低头看着她说：“小米，我回来了。这一趟没遇上啥事儿，都很好。给你带了糖渍山楂，快拿着，别让小珠他们瞧见。” 这一世，他奉行着出门必报备，回家必报平安的原则。 可惜，她似乎不太稀罕，接过糖渍山楂，递给早就发现的姜小珠：“拿去跟小麦他们分着吃，别吃太多，会伤牙根。” “哈哈，谢谢小米姐，小米姐放心，我们一人就吃两块，其他的留着明天吃。”姜小珠超开心，拿着糖渍山楂，招呼她的小伙伴们，蹲旁边分着吃。 姜大郎心头微沉，脸上露出不解来：“小米，这是买给你的，你咋不吃？” 秦小米没回，只说：“大郎啊，你该启程去看看府城的麦苗长得咋样了。” 姜大郎：“……” 一直偷瞧情况的秦二叔：“……” 大郎这倒霉催的娃，殷勤是白献了。 还有小米这丫头是石头做的不成？咋就一点不开窍？ “成，那这一次，我们几家就吃你们夫妻一顿。”秦奶奶带笑的声音传来。 这么会儿的工夫，秦存泉夫妻已经说服秦奶奶，说这回考上书吏庆贺的事儿，由他家来。 小敬义也说：“我家吃了五奶奶家那么多顿肉肉，合该请五奶奶、请大家伙吃一顿。” 徐大娘忙道：“那我家也得找个机会，请大家伙吃一顿……就等三骏考上正式衙役的时候！” “成啊，那我们就等着了！”几家人很是捧场，欢喜的说着。 然而，徐三骏根本不想当啥衙役，也没想去考试，他想跟随姜大郎，这几个月会跟秦存泉去司吏坊，是怕秦存泉遭人算计，跟去保护的。 “成了，都各自去忙活吧，让五叔跟阿泉他们歇歇。”秦大石道：“五叔他们去县城忙活了几天呢，在外一定睡不好。” “对对对，我五堂哥瞧着都憔悴了，万一生病，那可咋整？”秦老六不是表演兄弟情深，他是真担心秦爷爷。 要是秦爷爷有个好歹，他家靠谁去？！ 几家人听罢，纷纷让路，让秦爷爷回家歇着。 而秦二叔趁机拽走姜大郎，把他拖作坊后头小山道去，左右四看，没人后，小小声教他：“大郎，师叔教你一招，对小米这种硬脾气的小姑娘，你不能太殷勤，否则她会看不起你的。” “小米这种强悍的，就爱那冷脸不搭理人……你学这一款，肯定能让小米对你脸红心跳。” 姜大郎：“……” 别教了，原本还有点希望的，要是学了你教的这一套，他必死无疑。 上辈子粟粟就说过，最恶心那种心里明明喜欢，却冷脸对喜欢之人的奇葩。 “多谢秦二叔的教导，但我不想做奇葩。”姜大郎冷脸，明拒了。 第464章 天天拿人间险恶磨炼你 他一下子冷脸，身上隐藏的气势陡然泄露一丝，秦二叔瞧得拍掌叫道：“别动别动，就是你现在这样，特骄矜高冷，保持住，小米肯定喜欢这一款！” “……”姜大郎双耳一动，没听见有人摸过来后，才安心。 这具身体的肌肉牵引还得继续练，免得面对粟粟时，会露馅。 “秦二叔，咱们该去算这几天累积的账目了，再堆积下去，一旦误了月底的大账核算，得扣分红。”姜大郎拱手行了一礼后，才转身离开，瞧着就是个敬重长辈的良家好少年。 “啧，你小子不识好人心，师叔是为你好，你要信师叔啊！”秦二叔叫道，伤心了，觉得孩子长大了不如小时候那么信他了。 秦二叔借着伤心，美美的在这边躲懒。 可很快就被秦二婶逮到：“别偷懒了，赶紧回去做账。” “媳妇别打，我立马回去干活！”秦二叔急忙回去，吭哧吭哧的算着这几天积累的账目。 不能苦他一人，所以他把秦小谷跟姜二郎也提溜上了，各种使唤，把不喜做账的姜二郎折腾得眼晕晕。 秦二叔拿荀老头的医针扎他。 “嘶，疼！”小姜二郎可怜的看秦二叔：“秦二叔，你为啥扎我？” 秦二叔举针和善的笑：“二郎啊，你咋能冤枉长辈？你看见师叔扎你了吗？你有证据证明师叔扎你了吗？” 小姜二郎震惊，指着他举针的手道：“秦二叔，你还拿着针呢。” 秦二叔笑：“我是拿着针，却不能说明我就扎了你，就像屠夫拿着刀也不能证明他杀了人一样。你得找其他证据或者第三方证人，不然你就是污蔑罪，你得赔我钱的。” “小谷，小谷你看见你伯父扎我了对吧？”小姜二郎问。 秦小谷点头：“嗯，瞧见了。” 小姜二郎感动，这兄弟没白交，他昂头，信心满满道：“听见了吗，小谷证明你扎我了。” 然而，他还是太单纯。 秦二叔：“按魏律来说，只一个人证，无法作为有效证据，只能当佐证，你最少得找两个人证。” 啊？ 小姜二郎急忙看向屋内的姜大郎跟朱学微：“哥、朱大哥，你们也瞧见了吧？快帮我做证。” 怎知，朱学微说：“姜二少爷，奴没瞧见。” 小东家、秦二爷、姜大少爷都警告过他，让他遇到这等情况时，不要帮姜二少爷。 啊？ 小姜二郎懵了，又急忙看向姜大郎，满眼期待……亲哥一定会帮他的。 可惜，他亲哥眼皮都没抬，只一句：“我一直低头算账，没注意，没法帮你作证。” 小姜二郎震惊、心痛、委屈，哥哥竟然没看见，他的银子又要保不住了！ 秦二叔笑了，拿出小本本，记上：“二郎啊，这次给你打个折，给一两八钱银子就成，分红时记得还啊。不记得也没事，反正欠债不还，加倍赔偿。” 小姜二郎听罢，人似枯萎的小草，蔫了：“好吧，我会还钱的。” 秦二叔笑……小子，我就不信，天天拿人间险恶来磨炼你，你还能不变机灵！ 没错，秦二叔、姜大郎就是故意的。 他们跟秦小米、秦爷爷都觉得，小姜二郎过于老实，得好好练练他，免得他会被人利用来对付他们。 他们也疑惑过，为啥逃过荒的小姜二郎还会这般憨厚实诚。 最后觉得，或许是他吃过了逃荒的大苦，所以才总是喜欢把一切都往好里想吧。 叩叩，秦二叔用毛笔敲小姜二郎的脑门：“别蔫了，好好复查一下你刚才算的账，要是算错，又得扣钱，你都快负债了。” 啊！ 对，得赶紧复查看看。 小姜二郎急忙开始复查，还真查出一个错处，急忙改正。 …… 因着秦爷爷他们回来了，晚饭时，家里多加了一盆炸鱼块。 “开河了，最近鱼鲜多，咱们村的人、周家村、牛头坡村、开河村、石榴村、还有吕家人都给咱们家送了鱼来。”秦奶奶说着，看向秦爷爷。 秦爷爷道：“是交好的人家就收了，等过节时，咱们家给他们回几匹色布就成。” 作坊每天都会染色布来看色差，而色布值钱，拿来送礼最合适不过。 “小米也是这么说的。”秦奶奶笑了，安心吃饭。 …… 翌日，村里因着秦存泉成了正式书吏而大喜。 “县衙让秦书吏入册了，这是真没怪罪咱们落户灾民的意思，咱们不用再怕被衙门按个罪名，拉去做官奴了！” 胡老头：“这都是秦哥家帮咱们挣来的安稳，咱们本村各姓人家以后都听秦哥的，跟着秦哥家干，哪姓哪家再敢害秦哥家，我老胡家第一个出来揍他！” 钱老头扼腕，又被胡老头抢先一步，他急忙跟喊：“我老钱家也第一个帮秦哥揍人！” 黄多贵不敢当面嘲讽，但他心里敢想……呵，两个没骨气的老货，只会捧着秦家，不像他，穷得特别有骨气，就是不去捧秦家臭脚！ 村外，因着司吏坊贴的两张告示，也热闹了一番。 “啥？秦家真说服县衙，让县令大人答应了做那教乡民认药材、挖药材的事儿！” 去县城前，关书吏交代过，让司吏坊的人先别把教乡民挖药材卖的事儿，泄露出去。 可他们去县城几天了，消息难免走漏，因此前天泰丰镇的乡亲已经知道这事儿。 可大家伙都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毕竟这事儿涉及全县乡民，做起来太费力，衙门求稳，不会轻易答应去做。 没成想…… “秦家竟做成了！” “秦存泉的吏考也过了，已经是入册的正式书吏。” “看来，衙门真没有因为黄霞娘姐妹犯案而不喜落户灾民……那延长监视落户灾民的告示，咱们看看就成了。” “对对对，可不能故意去找茬落户灾民，不然吃不了兜着走的得是咱们！” 当日，很多村长集合村民，特地说了这事儿，还逮住本村的刺头们，教训了一番，让他们别去找落户灾民的不痛快。 各村刺头缩脖子应下了，心里却是不服，嘀咕着：“这事儿又不像挖野生色草卖，是要先学认药材才能进山挖的，可学认药材那是容易的？这事儿难办，最后做不做得成还不知道。” 这？ 确实。 泰丰镇各村，有不少人抱着这样的心思，想看秦家笑话。 然而，第二天，司吏坊又出了告示，说，无则药行要留下一名小大夫与两名药徒，教各村的代表村民学认药材，想学的村民速去找村长报名。 “竟是真的！” 全镇震惊，有心的人见到告示后，匆匆回村抢名额。 而想看笑话的则是蔫了，这等涉及全县民众的事儿，秦家竟真的做成了！ 第465章 进山采药 “咋就做成了？衙门咋就答应了？” “咱们县，有将近两百个村子，这么多村子，难管得要命，一向求稳的衙门咋就答应秦家，做这要教要挖的破事儿？就不怕有点啥不公的，这两百个村子要打群架？” 哗啦——！ 一个布包从天而降，袋口未扎，一抛就散，许多铜钱雨般掉落。 “诶哟，啥东西砸老子？” “钱，天老爷啊，天上掉钱了！” “我的，这是我的钱，滚开，你们捡旁边的去。” 镇上，扎堆酸秦家的懒汉们立刻开始抢钱，为此差点打了群架。 很快的，一包袱的铜钱就捡完，众人看向罪魁祸首兼财神爷，了然了：“原来是黄少爷啊！” “不愧是黄少爷，一回来就给我们撒钱！” 不远处，小白骑马带着黄阳隆，看着这边。 黄阳隆重重一哼：“一群不知恩只知扎堆讲是非的懒汉，秦家就不该给你们找赚钱路子！” “衙门又不是傻子，不同意这让全县百姓增加收入的主意，难道要全县百姓跟你们一样，只会躲懒讲是非？” “认药材是不容易，可只要学会了，那就是一辈子受益，咋就不值得去学？！” “爱学不学，你们不学，其他村镇的人还能多赚几两银子！”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以为秦家会永远在你们泰丰镇待吗？告诉你们，其他村镇都抢着要秦家呢，你们要是不珍惜，五年后，本少爷亲自来帮秦家迁户！” “对，要是你们泰丰镇人不欢迎秦家，我们薛家商行也很乐意帮秦家迁走！”洪亮的男声响起，是薛用管事。 他跟尤大夫正要去司吏坊商议教村民学认药材的事儿，没成想就遇到这事儿，很是气愤。 薛用管事冷了脸，加上一句：“如此不满秦家，那就别卖色草给秦家，赚秦家的钱！” 这话一出，泰丰镇人似被扇了一巴掌。 又忙道：“哪里就到了迁走的地步？我们没有不喜秦家，只是那少数穷鬼懒汉嫉妒秦家，所以总爱说秦家几句不好！” “你们别生气，我们这就打这些懒汉！”泰丰镇人揪住扎堆说闲话的懒汉们，砰砰就打。 把他们打得嗷嗷惨叫，逃出这条街。 薛用、黄阳隆、尤大夫见状，这才满意离开，去司吏坊。 黄阳隆是有热闹就凑，也跟着去了，一见到关书吏就狠狠告了那些嚼舌根的懒汉一状。 关书吏皱眉，心里也是烦死本镇的部分羡慕嫉妒秦家的人，当即写了一份告示，让吕胖三去张贴：“把告示给他们念清楚，让他们知道，恶意诋毁造谣，要负刑责，再犯者，一律缉拿。” “是。”吕胖三急忙去办。 黄阳隆见状，这才满意了，却又说一句：“关书吏，这个告示早就该出了，否则那些懒汉哪里还敢嘴欠？！” 关书吏点头：“确实是司吏坊的疏忽。” “嘿，知错就好。”黄阳隆得意洋洋。 关书吏不以为忤，跟薛用、尤大夫他们议事，定下了何时开课教认药材、教多少村民、授课地址定在薛家新库房等事宜。 “多谢薛家慷慨借地，衙门铭记于心。”关书吏道了谢。 薛用管事笑道：“关书吏言重了，新库房地方大，屋子多，腾出三间屋子来授课，不会影响什么。” 原本，该用伍家宅子做授课地，可全镇人都嫌弃伍家宅子晦气，关书吏怕村民太抗拒，教认药材的事情会受阻，最终决定借薛家新库房授课。 等村民们尝到挖药材卖的甜头后，明年再把授课地定在伍家宅子。 尤大夫还说了一件事：“关书吏，我们药行大东家是个看证据的人，所以回府城前，我得进山一趟寻药材，把寻到的药材带回药行去，才能证明这边的药材藏量确实丰富，值得来收购。” 关书吏点头答应了：“合该如此。” 且证明这边的药藏丰富，挖药材卖能有可观收益，也更能打动乡亲们。 又问：“尤大夫想去哪座山采药？” 尤大夫道：“我们跟秦家熟，就不去其他地方了，进秦家后头的山里寻药就成。” “成。”关书吏思忖片刻，又道：“这是大事，我陪你们一块去秦家说。” 尤大夫应了：“好。” 关书吏交代吕书吏、苗书吏几句，又喊上秦存泉，带着尤大夫等人，往鬼村去。 黄阳隆嫌关书吏他们太磨叽，让小白骑马带他，一路嚣张的冲进鬼村村西，喊着：“秦家的，你们的贵人来了，快快出来迎接！！” 姜小珠他们在附近的屋子练字，正练得烦闷，听见声音，急忙带秦小麦、徐福宝跑出来看。 三小只仰头，瞅着黄阳隆。 黄阳隆朝他们咧嘴笑道：“小屁孩，发什么愣，可是被本少爷的威武之风给震慑住了？” 啊？ 徐福宝懵懵的。 秦小麦叹气，黄少爷还是跟以前一样。 姜小珠则是转头看向小白，指着脑袋问他：“小白哥哥，荀老爷爷的医术可好了，要不要我喊他老人家来给黄少爷看看？熟人，免诊金，但是要给药钱。” 小白：“……” 好家伙，还是他见识少了。 黄阳隆炸了：“小屁孩，你敢骂本少爷脑子有病？本少爷好得很，你才有病！” “黄少爷，你们回来了，进来说话。”姜大郎知道粟粟急着知道献秘方的结果，一见到黄阳隆就喊他进村西。 “来了。”黄阳隆跃下马背，大步进村西，还不忘向姜大郎告状：“你小妹特无礼，见到我就说我脑子有病，要我去看病，你得揍她一顿。” 姜小珠气得不轻……这个大人咋跟小孩似的，还玩告状哪一套？ 但她知道大哥严厉，不喜狡辩，立马乖巧道：“大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姜大郎道：“扣三两银子、抄写三遍百家姓，以做惩罚。” 姜小珠震惊得张大嘴巴：“大，大哥……我才刚会写一到十，还有姜姓秦姓和我的名字。” 百家姓，我不会写啊！ 姜大郎脸色不变：“罚写你自己的名字十页。” “是，大哥，我会写哒。”姜小珠应下了……得亏没学会百家姓，不然得写到手废。 …… 秦小米得知黄阳隆回来了，立马去待客屋，等屋内只剩下她、姜大郎、秦爷爷后，是问：“如何了？收了吗？薛东家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黄阳隆只笑不说话，想要卖关子，可惜秦二叔已经在外敲门：“爹、小侄女，关书吏跟尤大夫他们来了。” 啊这？ “安心，是好消息，不过一时半会说不清，等关书吏他们走后再细说。”黄阳隆急急的说了这么一句，他怕要是不说，秦家女得急得揍他！ 第466章 宝山 是好消息就好。 秦小米、姜大郎、秦爷爷听罢，放下心来。 “大郎，咱们去迎关书吏。”秦爷爷很感激关书吏对自家的帮忙，亲自去村西口迎接。 “秦村长。”关书吏见到秦爷爷，笑着说了来意：“今日过来，是为了说进山寻药材的事儿。” “进山寻药材？”秦爷爷按下疑惑，把关书吏他们请去待客屋。 一落座，关书吏、尤大夫就把事情说了。 尤大夫又道：“寻到的药材，我们药行会出银子买，不会让您家吃亏。” 他们都知道，早在去年，秦小米就把鬼村后山给买下了。 秦爷爷道：“老汉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山里危险，尤大夫要是想进山，须得好好安排一番，否则恐生事故。” 他又说了去年刚落户时，他们进山找食吃，遇上野猪，村里人还被野猪伤了的事儿。 怎知尤大夫笑道：“秦老爷子尽管放心，我们做大夫的，都进山寻过药材，山谷河滩、悬崖峭壁、蛇虫鼠蚁兽，全都遇上过，不足为惧。且我们不进深山，最多只走到步行两日之地。” 这已经是很短的距离了，以前他们进山采药，经常在山里待十天半个月。 秦爷爷皱眉：“不成，鬼村后头的这片山，几十年没人进了，绝不能过夜。” 关书吏也不赞成：“尤大夫，在山里待四天，太冒险了……这是第一次进山采药，稳妥为上，只走半日之地吧。” 尤大夫道：“半日之地？那能找到什么好药材？不成，最少走一日之地。” 关书吏不同意：“那还是得过夜，不成，太冒险了。” 两方吵了起来。 黄阳隆看得乐滋滋，还拱火：“尤大夫说得对，走半天能找到什么药材？关书吏说得对，在山里过夜，万一死人，那算谁的？司吏坊可没钱赔。” 这话一出，屋内寂静，尤大夫瞪他、关书吏目光沉沉盯他：“……我该喊有余来练练你。” 有幸有余身手极佳，比黄老五、薛风、薛雷还厉害几分，黄阳隆忙叫道：“关书吏，你是君子，怎能做派下人偷袭的事儿！” 关书吏不跟他吵，继续游说尤大夫：“这样吧，第一次进山先走半日之地，如果寻不到什么拿得出手的药材，第二次进山就过夜，如何？” 尤大夫最终同意了，还强调一句：“要是找不到好药材，必须允许我往深山走。” 关书吏笑：“成，尤大夫放心。” 大家伙又商议着进山人数、进山时间等事宜。 最终决定，关书吏身边的有余陪着尤大夫与寻子师徒进山。 再加上秦家这边的姜大郎、秦二叔、徐二骏、朱学末、荀老头、肖木桐等人。 黄阳隆闹得厉害，最后又加上他、小白、黄老五。 薛用管事怕他有个好歹，薛家不好交代，让薛风亲自陪着进山。 商议妥当后，关书吏道：“秦村长，尤大夫他们进山采药这三天，有劳您家费心一二。” 又道：“这三天，我可能会来叨扰您家几番。” 他得实时知道尤大夫他们的情况，免得真出点意外，教乡民挖药材卖的事儿，会彻底告吹。 秦爷爷：“哪里是叨扰，关书吏是在为民办事，老汉家自当配合。” 这是真心话……秦爷爷活了一辈子，从中原到当兵时的服役地，再到东北州，见多了中饱私囊、胆小怕事的官与吏，如关书吏这般愿意冒险为民争利的好吏，当真不多见。 “老头子，这是刚出锅的红枣葛粉糕，快让客人们尝尝。”秦奶奶带着许大娘，端了两盘糕点进来，又歉意的笑道：“农家没啥拿得出手的待客吃食，客人们莫要嫌弃。” 关书吏原本不想吃，可听秦奶奶这么一说，怕秦奶奶多想，率先拿起一块糕点吃了。 只吃一口，他就真心的笑了：“秦五婶，这红枣葛粉糕很是清甜软糯……嗯？里头还包了炒芝麻，增加了香味，很好吃，您家费心了。” 红枣糕都不包馅，秦家的却包了芝麻，给了吃糕点的人一个惊喜。 “这么好吃？那本少爷必须尝尝。”黄阳隆拿起糕点，两口吃完，觉得还行，又拿了两个，一个给了小白。 尤大夫则是说：“葛粉微凉，不过加了红枣中和后，很适合孩子跟老人吃。” “客人们喜欢就好。”秦奶奶很高兴，带着许大娘回了秦宅。 秦小米也在吃红枣葛粉糕，是对秦小姑道：“小姑，你这糕点里加炒芝麻的主意，很是不错，好吃。” 秦小姑笑：“半下午了，你别吃太多，不然晚饭吃不下。” “小姑放心，我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吃多少都不影响我吃晚饭。”秦小米说着，瞥见秦奶奶回来后，喜道：“奶奶回来了，待客屋那边咋说的？” 秦奶奶嗔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管那么多干啥，老老实实配秘方包去。” 不告诉她？ 没关系，她耳目众多，很快就能知道。 果然，关书吏还没走，朱一青就过来告诉秦小米所有事情：“荀老说……” 秦小米听完，眼睛亮了。 明天进山啊，那她得跟去瞧瞧，她的三千亩山地，她还没去勘察过，都不知道里头有啥。 可她知道，秦奶奶一定不会同意，所以她找了三个说客。 一刻多钟后，关书吏、薛用管事、尤大夫他们就离开了。 秦小米再次去待客屋，见黄阳隆：“到底如何，黄少爷说吧。” 黄阳隆抬着下巴，哼一声，才道：“梁副将，你还记得吧？那是身经百战，箭矢穿身都不掉泪的铮铮铁汉，可在见到秘方荷包时，都红了眼眶，说你家至纯至善，一心向着新皇……” 说到这里，黄阳隆撇撇嘴……秦家女、秦二叔都精明的要死，一点也不纯善。 他又问：“你可知，我们在梁副将哪里，还见到了谁？” 不等秦小米问，又赶忙摆手道：“不成不成，那人身份贵重，我不可告诉第三人。” 我也没想知道了。 秦小米：“那就别说，只说咱们三家献秘方的事儿，可受益的几率有多大？” “切，你真不会说话，这个时候，你得捧我两句。”黄阳隆吐槽一句，又道：“原本只有三成；可梁副将做保后就有了五成；加上那位贵人帮忙美言，就有了六成；再加上能打世家豪强的脸面，那少说就有七成；又加上此时正是天和地利之际，最少有八成几率，咱们三家能因此得新皇庇佑。” 那就好。 不过，原本只有三成机会？ 难道，这大魏新皇，脾气过于刚直，极其厌恶投机取巧之辈？ 诶，她还真猜对了，武兴帝就是这么个脾气。 所以当收到秦薛黄三家献的新染料秘方时，只觉得秦家虽然聪明，却过于小道，有些不喜。 好在真有贵人帮秦家说话，最后的结果才真正变好。 第467章 宝山【2】 …… “薛东家呢，你们不是一块回来的吗，咋没见到他？”秦小米问起薛东家来。 黄阳隆：“呵，他每路过一个地方都要去跟当地乡望虚伪一番，本少爷是实诚人，哪里见得了这种虚伪事？就把他抛下，先一步回来了。” 秦小米无话可说：“……” 黄阳隆怒了：“你啥表情？难道觉得本少爷很令人无语？” 秦小米：“没，就是觉得黄少爷特别会说话。” 秦二叔憋笑……阴阳怪气，果然还是得看他家侄女。 “哼，假惺惺，你也是个虚伪的。”黄阳隆骂完，又说：“你放心好了，最迟四月初一，薛追一定会回来，你家的这个大客商跑不了。” 秦小米：“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毕竟咱们三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属于要死一起死的牢固关系。 “这一趟，辛苦黄少爷了。”秦小米起身，给黄阳隆行了一礼。 吓得黄阳隆腾起身，叫道：“你干啥？想害本少爷不成？不然你会这么有礼？！” 如果这是她弟，她能掐死他。 秦小米：“黄少爷想多了……我就是送客的意思。” 屋内一静。 “本少爷正要走！”黄阳隆黑脸，出了屋子，喊小白：“小白，走了。” 小白：“是，隆哥。” 姜大郎提醒他们：“黄少爷、小白，明天天不亮就要集合进山，你们住镇上，要提前半个时辰来村里。” “姜小哥放心，我会喊隆哥起来，不会误了大家伙进山的时辰。”小白回了一句，跟黄阳隆离开。 秦爷爷是个重恩的人，坚持去送黄阳隆，不让帮过自家的客人受冷落。 秦小米趁他离开，朝姜大郎招手：“大郎，来来来。” 秦二叔惊了，急忙看姜大郎：“出息了啊大郎！叔这就走，给你们腾地方。” 秦二叔颇为欣慰，凶侄女总算开窍了，他不用愁完小妹再愁她了。 秦小米瞥他一眼，朝他招手：“二叔，来来来。” “……”秦二叔嘴角抽搐：“你逗狗呢？下次换个词。” 又问：“找我干啥？我忙得很，想找我，你得用钱买我的时间。” 秦小米笑了：“我劝二叔善良，不然我可就要不善良了，那倒霉的就是你们二房。” 秦二叔被掐住命运的喉咙，只能恨声道：“哼，哪有你这样当侄女的？只会威胁长辈！有啥事，快说。” 姜大郎道：“小米，说吧，我一定帮你。” 秦二叔斜眼瞅他，冷哼：“还不知道是啥事就承诺会帮，你这样，迟早被人利用得骨头渣都不剩。” 姜大郎看秦二叔，目光澄澈而坚定：“小米不会害我……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起逃荒的生死情分。” 秦二叔撇嘴：“行行行，你俩生死之交，我是挑拨离间的小人，成了吧。” 不过，姜大郎这么听自家侄女的，秦二叔心里挺高兴……世上到处是薄情寡义汉，大郎能对小侄女好，比啥都强。 “大郎、二叔，我要跟你们进山寻药材。”秦小米把事情说了：“你们帮我说服奶奶，我可以给你们免扣十次分红的机会。” “你要进山？”姜大郎问。 秦小米点头：“嗯。后山是我的，我总得去看看，山里都有什么山藏，也好为以后的新买卖做打算，毕竟新染料的买卖不能做一辈子。” 姜大郎很快就答应了：“成，我帮你去说。可是小米，你在山内不能擅自行动，做什么都要我们陪同……去年野猪那事，很危险，不能再做了。” 秦小米答应了：“成。” 去年冒险猎野猪，是因为他们刚落户，没粮没钱，只能拿命拼，如今她大小是个富婆了，不需要太拼了。 “二叔呢？”秦小米问。 秦二叔摸下巴笑。 秦小米先发制人：“二叔，我不接受坐地起价，你不答应就算了，我可以自己去说服奶奶，大不了被她老人家骂一顿，再看她老人家哭一场。” 秦二叔的笑容凝固，气道：“那你就自己去说。” “成，我自己去，不劳烦你。”秦小米立刻起身，往屋外走。 “别，二叔帮你，十次免扣分红机会，别耍赖啊。”秦二叔急忙答应，心里暗骂，这丫头可真是个不受人钳制的。 秦小米笑：“晚饭前，要有结果。我先去准备明天上山的东西。” 言罢，走了。 秦二叔气得朝秦小米的背影呲牙。 “秦二叔，咱们去找秦奶奶。”姜大郎招呼秦二叔，两人回了秦宅，找到秦奶奶，直接说了秦小米进山的事儿。 “不成，山里那么危险，她小姑娘家家的，去山里干啥。”秦奶奶不答应。 一是，去年猎野猪的恐惧，让秦奶奶认定山里太危险。 二是，小米渐渐大了，明天进山的又多是男人，小米跟去，不好。 三是，黄家姐妹的案子，成了秦奶奶的噩梦，这段时日，她都不敢让家里的女孩们出村西。 总觉得，一旦出村，女孩们就要遇上歹人。 很快的，秦小米的第三个说客来了。 秦二婶说：“婆婆，儿媳也去山里寻药材，有儿媳这个女长辈在，还有大郎这个未婚夫在，您老就放心吧。” “不成，你是个年轻妇人，也不好进山去冒险。”秦奶奶还是不答应。 偷听的秦小米：“……” “奶奶，您老可真难说服。” 秦奶奶听声循来，瞪她：“你还好意思说，哪家的小姑娘像你这般爱乱闯的，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待家里头，让奶奶放心点。” 又苦口婆心的劝：“小米啊，咱们家如今不难了，你没必要再去做冒险的事儿……要是有险要冒，让你二叔去。” 嗖，突然被击中的秦二叔：“娘，您可真是我亲娘！” 秦奶奶改瞪他：“咋了？你一个做长辈的，家里的成年男丁，有事你不上，还想让小辈上不成？！” 哈，秦小米被这话逗笑了，又赶忙进屋，扶着秦奶奶坐下，道：“奶奶，我知道您老疼我，担心我，想要我少吃点苦，可是奶奶，这世上没人能护着谁一辈子，人得自己经历危险，才能强大起来。否则一直被护着，一旦遇上点事儿，人就会崩。” 秦二叔又撇嘴了：“小侄女，你这话是有理，但就是说得过于正经，让人听得牙酸！” 砰，断扫帚飞来，秦二叔急忙怪叫着躲开。 秦奶奶懒得理他，只抓着秦小米的手，要继续劝。 可秦爷爷进来了，道：“老婆子，让小米去吧。” “老头子？”秦奶奶皱眉，不解，他们不是说好了，要把小米往温和安稳里扳吗？ 秦爷爷迈步进屋，叹道：“小米说得对，谁也不能护谁一辈子，得自己去闯……进山的都是熟人，还有老二夫妻跟大郎在，没事的。” 还有…… “你拦着她就不会去了吗？先斩后奏的事儿，她从小到大做过多少回了。” 第468章 宝山【3】 “她愿意好好跟咱们说的时候你不答应，难道想让她以后有啥事都不跟咱们说？” 最后一句话，让秦奶奶愣住，嗫嚅片刻，才道：“我也是，担心她……成，这回就让她去。” 又看向秦小米，要她保证：“以后做啥事都得跟家里长辈说，不许瞒着。” 黄霞娘姐妹就是遇事瞒着，结果闹出大案。 秦小米赶忙保证：“孙女发誓，做事前一定会先跟你们说。” 又哄秦奶奶：“奶奶，您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别人是别人，可你孙女我的本事，您老还不清楚？懂法能打识药还怪招多，想在我手上讨便宜的人，哪个不是加倍给我还回来的？” 孙女确实能干，逃荒那会儿，孙女能顶两个大人用。 可老家天灾、痛失亲人、逃荒争命、落户艰难、秦小姑被毒媒算计、黄霞娘姐妹惨案，这些事情，已经让秦奶奶产生了惯性惊恐，实在没法不胆小谨慎。 秦奶奶也不想以愁容示人，压下心里的各种恐惧，笑嗔一眼秦小米：“不可自满，需时刻小心谨慎……一青跟三红会武，你把她们带进山，让她们不离身的保护你。进山后，你得……” 秦奶奶交代了一通，秦小米做了无数保证，秦奶奶才满意的止住话头，又看向秦二婶，说：“老二媳妇，跟婆婆来。” “诶。”秦二婶跟着秦奶奶进了老两口睡觉的屋子。 秦奶奶小声问她：“老二媳妇，你这个月可来事了？要是还没来，那就不能进山，否则万一怀上了你却不知道，一旦累着或者摔跤，会出大事。” 很多年轻妇人怀头胎时，都是因着不知道，所以拼命干活，给累小产了。 有些小妇人还以为那是月事，身体就此积了病症，导致后来怀不上。 秦二婶脸不红心不跳，笑道：“婆婆放心，儿媳刚过没几天，还没揣上，能随便蹦跶。” 秦奶奶还是不放心：“还是让荀老给你把把脉吧，要是真没有，你就陪小米进山。” 秦二婶：“成，儿媳等会就喊相公一块去找荀老。” “好。”秦奶奶开门，婆媳二人出了屋。 “奶奶，我们明天要在山里待一天，您给我们做些干粮带上吧，不然我们明天得饿肚子。”秦小米道。 “奶奶这就去给你们准备。”秦奶奶立马起身去厨房，给秦小米他们准备进山的干粮。 进山的人多，秦小米跟秦二叔还点菜，秦奶奶跟许大娘在厨房忙到天黑。 吃完晚饭后，又继续去厨房忙了一个时辰，做了四种口味的煎饼，好吃又顶饱。 秦小米也没闲着，让荀老准备了驱虫蛇蚁蜂的药，她自己还准备了几包厉害的迷药，又准备了一些挖药、砍伐、装载的家伙什。 整整装了二三十个小袋，总之明天进山，每人都得背上两个袋子。 翌日，寅时过半，秦小米她们就起来了，洗漱吃过饭食，穿戴上进山的衣物，绑好绑腿，拿上家伙什、背上装货的背袋后，开始集合。 叮铃叮铃。 清脆的药铃声响起，是尤大夫他们的马车到了，后头还跟着黄阳隆家的马车。 “尤大夫，辛苦了，路上可安稳？”秦爷爷急忙迎上去。 尤大夫笑道：“我们启程时已是卯初，天有微光了，还有汤掌柜这等老把式亲自驾车，是一路安稳。” “汤掌柜，辛苦了，可要跟我们一起进山？”秦二叔故意问。 “不了，我只是来送送尤大夫。”汤掌柜笑，帮忙把尤大夫的东西搬下车。 “隆哥，隆哥，到秦家了，赶紧醒醒。”小白摇晃车里的黄阳隆。 黄阳隆赖床：“别吵本少爷，本少爷要睡觉。” 姜大郎过来道：“黄少爷，山里可能有大蛇，你不起来去看看？” “大蛇？本少爷当然要看！”黄阳隆立马清醒了，起身出车厢，用水囊的水洗了脸后，赶忙吃早饭。 铛铛铛！ “点名了！”秦二叔喊着，各方开始报人数。 关家的有余、尤大夫、寻子师徒。 黄阳隆、小白、黄老五、薛风。 姜大郎、秦二叔夫妻、徐二骏、朱学末、荀老头、肖木桐，以及临时被薅起来的秦英。 新加入的秦小米，会武的朱一青、朱三红，会医药的肖白英、肖商路。 “人齐了，启程启程！”点齐人数后，秦二叔把铜锣扔给秦英：“好好盯着人数，别让人走丢了……你醒目点，别啥事都要我这个堂哥踹你你才知道做！” 六堂叔六堂婶这两个老泼皮，咋生出了秦英秦杰秦梅这么老实的孩子？ 秦二叔不理解。 而为防这三个老实人被人利用来对付他家，秦二叔只能亲自上阵，练他们……今天，先练老大秦英。 “……诶，我会看好大家伙，不让人走丢。”秦英手忙脚乱的接过小铜锣，挂在腰上。 “还愣着干啥？带路啊，我又没进过后山，难道你想要我带路不成？”秦二叔说着，砰，踹了秦英一脚。 踹完，他又骂了：“你咋不躲？别人踹你，你还不知道躲的，真是气死我了。” 秦英忙道：“对不起庄堂兄，你别生气，我下回一定躲开。”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瞅一眼秦二叔，生怕这个厉害的堂兄会讨厌自己……没错，虽然秦二叔一事无成，还坐过牢，可秦英一直觉得秦二叔很厉害。 只因秦英小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大家伙对秦二叔的称赞。 秦二叔的厉害，已经深入他心。 你咋还道歉了？秦二叔又想踹他了，最终只是催促：“别磨叽了，赶紧带路。” “是。”秦英急忙敲锣，喊道：“大家伙跟我走，咱们这就进山。” “诶！”大家伙应着，跟在秦英后头，浩浩荡荡往山里走。 只走了一刻钟的工夫，尤大夫就在路边发现两种药材：“是白茅，内燥嗓子疼了，可煲水喝，能凉血去燥。” “哟，这是小蓟，可内服、能外敷，你们要是在地里干活时流血了，可拔几根，舂碎了生敷，能止血。” “尤大夫，别说效果了，它们值多少钱？”黄阳隆扯着嗓子问。 尤大夫：“呃，这两种是常见药材，不怎么值钱，三四文钱一斤。” “什么，才三四文钱一斤？这么便宜，那挖到死也致不了富啊！”黄阳隆很嫌弃。 尤大夫说：“非也，万物皆有用，且药材便宜，才能救更多人的命。” 他们无则药行建立的目标之一，就是要平药价，让更多的普通百姓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第469章 宝山【4】 “黄少爷，四文钱不少了，能买四斤冬瓜呢，缺粮时，够一家子活命的。”徐二骏逃过荒，知道四文钱的贵重，又道：“要是每家每天都能卖个三斤的干小蓟，就能有十二文钱的收入，能买三个鸡蛋吃……乡下地方，家里每天都能吃三个鸡蛋的话，娃娃们做梦都能笑醒！” “是吗？那还算它们有点用处。”黄阳隆对小白道：“小白，记下，让鬼村的小屁孩们来挖它们，多多的挖，卖了换鸡蛋吃。” “是隆哥。”小白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打开挂在胸前的小瓷瓶，用笔蘸瓶里的墨，把这两种药材都记上。 寻子、肖木桐、肖商路也在做着发现药材的记录。 尤大夫见状，忙道：“黄少爷，药行多是收那价值偏高的药材，这些常见又便宜的药材，药行不怎么收……即使收，也不会收太多。” 所以，挖多了没用。 黄阳隆怒了：“便宜就算了，还不收，你们到底想不想帮大家伙致富？” 秦小米忍不住了：“听黄少爷这意思，是要出钱把这些常见的便宜药材都收了，那我先替乡亲们谢谢黄少爷啊。” 呃，黄阳隆噎住了，怒怼：“收什么收，本少爷家又不是做药材生意的！” 秦小米：“既不是本行，那黄少爷就莫要凶懂行的人。” “哼，不识好人心！”黄阳隆骂了一句后，不再多言。 “这一片是黄麻……它的根茎可入药，有妇人产后虚汗不止的话，我们就会用到这味药。”尤大夫指着路边一片冒出一掌高的细细长长的小草道：“收购价是三文钱。” “又是三四文的便宜货。”黄阳隆瞧不上这些便宜的，问：“尤大夫，就没瞧见啥值钱的药材吗？” 你倒是指个值钱的出来啊。 尤大夫道：“路边没有值钱药材，那值钱的药材都长在山内。” “那咱们快点走，别在路边磨叽了。”黄阳隆催促。 大家伙的脚程加快许多，三刻钟后，上坡进了山林里。 而这一路上，他们还发现了荠菜、小根蒜、婆婆丁、柳蒿芽等野菜。 在离柳蒿不远的地方，尤大夫还发现了一种药材：“大家伙过来看看，这是青蒿……这药材虽然便宜，却用处不小，可解暑截疟，退小儿黄，六文钱一斤。” “听着用处挺大。小白，记下，再拔几根走，认清楚它，要是本少爷拉肚子了，就吃它，省得跑去医馆了。”黄阳隆觉得，自己或许能成半个大夫。 然而，尤大夫、荀老头、秦小米都黑了脸，一起怼他：“黄少爷，得病了私自用药，轻则加重病情，重则可能把自己吃死，必须去医馆找正经大夫看病，对症下药才行！” 黄阳隆心高气傲，被三人一起怼，哪里能服，立马怼回去：“不是说这药材有这功效吗？那怎么不能自己拔来吃？非要给医馆送钱？本少爷就要自己拔药材吃、自己治病！” 尤大夫愣住，片刻后，气得转身就走：“愚蠢无知。” “嘿，你骂谁呢！”黄阳隆气得喊小白：“小白，给本少爷揍他。” 有余转身对着黄阳隆道：“奴奉关书吏之命，保护尤大夫，还请黄少爷自重。” 意思就是，你别来找打。 薛风跟黄老五急忙来拽住黄阳隆：“黄少爷\/少爷，您别冲动，我们打不过这位兄弟。” 啊？ 打不过！ 黄阳隆的气焰立马没了，不满的冷哼，跟上队伍。 “荀老头，给黄少爷说些生病不投医却自己吃药，结果把自己吃死吃残吃废的事儿。”秦小米道。 “好咧！”荀老头立马来劲了，跑黄阳隆身边，开始说着各种乱吃药吃出事的凄惨故事。 黄阳隆听得头皮麻烦，叫道：“停，别说了，本少爷知道了，生病一定去找大夫治，绝不自己拔草药吃！” 秦小米见他是真怕了，才让荀老头停下。 荀老头砸吧嘴，还有点意犹未尽。 “这是小叶芹，也叫羊角芹，可祛风止痛……师父，徒弟说得对吗？”说话的是肖木桐。 “嗯，没错。”荀老头回。 尤大夫补上一句：“这药材八文钱一斤。” 大家伙继续往林子里走，又发现了一味药材。 “师父，这是桔梗，可通肺气、排脓……”这次说话的是肖白英，她把桔梗全株挖了出来。 荀老头过来瞅了一眼，说：“嗯，没错……尤大夫，你们药行多少钱一斤收？” 尤大夫笑道：“桔梗可排脓，价钱比较不错，一斤制好的桔梗能卖到十五文以上。” “天公老爷啊，总算瞧见个十文以上的药材了。”黄阳隆又问：“那药行收吗？” 尤大夫笑道：“收。咱们这边的桔梗品相最佳，因此可以多收，再卖到其他州府去。” 黄阳隆听罢，都激动了：“小白，记下，桔梗，值钱，多挖！” “已经记下了隆哥。”小白笑道。 荀老头则是悄悄来到秦小米身边，小小声说：“小东家，咱们家这山长了这么多桔梗，怕是会有参。” 言罢，朝秦小米眨眨眼，明示她，可得仔细找、可得重视啊。 秦小米道：“即使有参，也不会是在浅山地带，起码得往里走个十天，才有可能碰到参。” 总之，就他们走半日之地的距离，不可能碰见人参。 荀老头听罢，立马提议：“那就派木桐他们进深山找，不能让宝贝留山里。” 秦小米道：“以后再说，咱们这几天的任务是把这后山的药藏探个大概。” 药材种类、药材数量、可有形成药材群落、以及药材品相，他们都得摸个大概。 “走吧。”秦小米说着，大家伙又往林子深处走去。 走了两刻多钟后，秦小米道：“大家伙停一停，我有事儿要做。” “秦家女，你要干啥？”黄阳隆问。 秦小米道：“取松油。” 蜡烛贵，农人家是买不起蜡烛来照明的，只会在祭祖、婚嫁之时，买上一对，做供奉与祈福之用。 农人家一般点灯是用松油，如今松油的市价最便宜是二十文钱一斤，高的话，能卖到三十文钱一斤。 而这座后山最多的就是松树，且是产脂丰富的黑松，这些可都是钱啊。 第470章 宝山【5】 “一斤松油最少二十文钱，这里一眼望去全是松树，发了，发了啊！”秦二叔激动不已，赶忙拍马屁：“诶呀，不愧是我侄女，就是厉害，这就又找到一个赚钱路子了。” 秦二婶接上：“何止啊，咱们侄女还慧眼识珠，早早就把这片山头买下。” 秦二叔：“所以说啊，不愧是我侄女。” 他又道：“侄女啊，那这松油生意的分红，挺大的吧？” 秦二婶立马道：“咱们侄女做的买卖，分红肯定大啊。” “这么快就扯上分红了，二叔二婶不仅会说话，还特会做白日梦。”秦小米呵呵，下一刻利落抽刀，把秦二叔秦二婶吓得够呛。 “好侄女，分红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用不着现在就拔刀相见！” 秦小米没搭理他们，拿刀慢慢切割…… 嘶啦—— 左斜切开树皮。 嘶啦—— 右斜切开树皮。 同一个地方割了几刀后，再拿出一个打了孔的木碗，用粗线条穿过木碗孔，再绑在左右斜切口的交汇处的下方。 固定好木碗后，秦小米静静看着。 一会儿后，有松脂慢慢从切口里冒了出来，她一笑，招呼姜大郎他们：“大郎、英叔、徐二哥，你们过来看看，就是这么做，开始弄吧，二十棵树。” “好。”姜大郎立马过来看，脸上还带着笑，很高兴粟粟使唤他干活。 一会儿后，几人就散开，去割树。 其余人也好奇的围拢过来看， 片刻后，黄阳隆嫌弃道：“就这？就这个出脂速度，你还想靠卖松油赚钱？漆树知道不？漆树不仅出漆快，还贵。京城最贵的贵人漆，一两漆一两金！” 贵人漆，红金色，色泽艳丽还可经历千年不退色，因此成了富贵人家婚嫁的必备品。世家贵女嫁人时的雕花千工床更是必用贵人漆，以此来彰显身份。 秦小米：“漆树生于南，这里根本就没有，我上哪去割漆卖？且世上贵人极少，最多的还是普通人，而油灯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消耗品，利小量大，积少成多，也能成大买卖。” “再说了，松树不止能做松油，还能做其他的东西来赚钱……一两金的高价，也不是创造不出来。” 松烟墨就是贵货。 而更重要的是：“做精贵少的买卖，不如做那能让普罗大众都受益的买卖。” “嘶，你说话可真装。”黄阳隆嫌弃，又哼道：“反正本少爷只做能赚大钱的买卖，这啥子松油买卖，别找本少爷合伙，本少爷看不上。” 秦小米：“是是是，我说话装，可能传世的大买卖，本来就是涉及到普罗大众的日常消耗品。” 秦二叔秦二婶不管啥精贵少的，只指着松树问：“小侄女，这松油的价格会不会太低了？要不等咱们家开卖的时候，涨个价？” 秦小米斜睨他们：“你们想卖多少钱一斤？” 秦二叔秦二婶生出一指。 “一百文钱？”秦小米呵呵：“那大家伙还不如去买肥肉回来熬荤油，又能吃又能点灯照明，不比松油好多了？” 大家伙之所以用松油来点灯，一是它不能吃，二是比荤油便宜。 而有些穷苦人家，是连松油都不买的，天黑就睡觉。 不过，就算农人家都不买松油点灯，松油也是能卖出去的，只因点灯照明只是松油最不起眼的用处。 松油还用于战事上，乃是攻防利器之一。 可秦小米并不打算卖松油，而是想做成其他更卖钱的物品。 秦二叔秦二婶缩回手指，讪讪的笑了笑，又问：“小侄女，那这一棵松树一天能出多少斤由？能有十斤不？” “家里的母鸡一天能下十个蛋？”秦小米戳破他们的幻想：“别做暴富梦了，这就是个小利买卖……至于一棵松树能出多少油，须等明天再看，总之不会有多少，能有个一二两就算极好了。” “一二两？”秦二叔秦二婶震惊，立马不屑起来：“那咱们还是找药材吧，要是能寻到野山参，可就一天暴富，听说那玩意贼值钱！” “对对对，找野山参，听说能吊命！”黄阳隆也来劲了，三人凑做一堆，做着找到野山参的美梦。 就好似那野山参是旁边的野桔梗，走几段路就能遇见。 “小米，我们弄好了，你去看看，做得可对？”姜大郎过来道，心里的欢喜比先前又加重了几分。 他听到了她刚才说的所有话。 话里的某些东西，某些做买卖的理念，都与上辈子的她一样。 更加证明了她就是粟粟。 虽然早就确定了她就是粟粟，可他们的经历太离奇，总让他觉得不真实，需要不断的找新证据来证明，她就是粟粟，他们还在一起。 “嗯。”秦小米过去看他们割的树，见都有松脂冒出来了，木碗也绑得正对位置，点头道：“做得挺好。” 而割松油的工夫，尤大夫、荀老他们又发现了两种药材。 “独角莲，微毒，所以采挖制药之时，需要多注意。它的根块可制成白附子，能定惊止痛、祛寒、去痰雍……目前是十文钱一斤。” “平贝母，也是一味治咳疾的好药材……目前的价格也是十文钱。” 黄阳隆：“小白，记下。” 上了十文钱的，都算不错的货。 小白：“记好了隆哥。” 肖商路、肖木桐他们也赶忙记下。 “还没走多久就发现这些有用药材，可见这边很适合药材生长……咱们继续往深处走，定能寻到价值更高的药材。”尤大夫提议，心里的激动已经快压不住。 “那咱们赶紧往深处走！”秦二叔很积极，这山可是他家的，要是真发现贵重药材，他家就发了。 又吼秦英：“呆子，赶紧敲锣带路啊。” 铛铛铛！ 秦英赶忙敲锣，招呼大家伙：“大家跟紧了，别掉队……再往深里走可能会有野猪，大家伙警醒起来。” “知道！”大家伙应着，继续往林子深处前行。 一路走一路寻药材，等到未时中，已经装了三个麻袋、八个背篓。 停下歇脚吃午食时，尤大夫边吃饼子边把药材拿出来，脸上的喜气压都压不住：“不愧是天芒山山脉，宝山，当真是药藏丰富的宝山……” “这是天门冬，通肾益肺、祛疔毒脓肿、除湿邪麻痹、最厉害的是，能杀体内虫……小娃娃肚子闹虫了，得用到它，八文钱一斤。】 黄阳隆脸黑了：“这么厉害就八文钱？” 尤大夫：“不能只看钱，得看用处。至于价格不高，是因着它好生长。那些用处大、难生长的药材，才会价高。” 尤大夫说完，又去看其他药材。 “虎杖、茵陈、益母蒿……这些都是千金方里的好药材，可治妇人病。” 第471章 嫉妒得扭曲 “这是少辛，有小毒，可驱肺寒、治寒咳。还可用它来灭虫，是人疾与庄稼病的两用药材。” 黄阳隆：“别夸了，你就说多少钱一斤？” 尤大夫笑：“这个上十文了，目前收购价是十文一斤。” 黄阳隆哼哼：“麻麻地咯。” 尤大夫笑容不减，继续看着找到的药材：“柴胡、土当归、这刚冒出一点小芽的是地黄、这是黄芪……黄少爷，这制好的黄芪能卖二十六文钱一斤呢。” 在一堆几文十文的东西里，突然冒出个二十六文钱的玩意，黄阳隆必须惊一把，忙问：“它怎么这么值钱？！” 尤大夫说：“黄芪可补气生阳、固表止汗，有温养身子的功效。还能排脓、敛疮生肌治崩漏，总之是个极好的药材，所以价格会高一些。” “小白，记了吗？”黄阳隆问。 小白：“隆哥放心，发现它那会儿，我就记下了。” 找了大半天药材，隆哥累得不行，因此后来再发现药材，他就不去围观了，只说他是富贵人，见不得几文钱的东西，等发现价值一两银子的贵货再喊他看。 吃完午食后，大家伙又休息了一刻半钟，姜大郎就道：“咱们该往回走了，不然天黑都下不了山。” 众人点头，同意了往回走。 不过秦小米提议：“咱们是从东面上山的，这次就从西面下山，路线不重复，能发现更多新药材。” “好，就从西面下山！”尤大夫第一个同意。 路线一定下，秦英就敲锣，铛铛铛，喊着：“诸位启程咯，都跟紧些，别掉队，下午了，这时候掉队可是会被困在山里的！” “知道了。”大家伙应着，背上麻袋与背篓，跟着‘队旗’走。 没错，秦二叔用木棍与红布条弄了个旗子，绑在秦英后背上，当引路的队旗。 秦英不想背这怪旗子，可他嘴笨，根本说不过秦二叔，只能屈服。 因着下午了，怕天黑山路难走，他们的脚程加快不少，可这后山的药藏属实丰富，他们是走一段路就发现一种药材。 半夏、白芷、苍术、甘草、忍冬藤、板蓝、藿香、山茱萸等等。 秦小米还发现了秘方原料里的青金草与银梗……虽然现在的植物皆是刚长出几片小叶子，可银梗的叶子两边有一条细长的白色线，很好认，一瞅就能发现。 还发现了一大片紫苏。 秦小米赶忙挖了一袋子：“拿回家，种菜园里，以后摘叶子来拌着吃，炖鱼炖肉时，也能放一把进去增香去腥，还能用紫苏叶包肉吃，可好吃了。” 想着紫苏做菜的美味，秦小米竟然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姜大郎瞧见了很高兴……粟粟终于爱吃饭了，上辈子的最后两年，粟粟几乎吃不下东西。 而她的厌食，一度成了他的噩梦之一。 “听着就好吃，咱们多挖一点回去种着。”姜大郎立马动手，也挖了一袋紫苏。 挖好后，林子里已经暗得快看不清人。 秦英忙道：“二堂哥、小米、大郎，天黑了，余下的路，咱们别找药材了，快快下山回家吧。” 别在山里逗留了，他害怕。 “哟，你这呆子终于知道急了。”秦二叔打趣他，看看到处是松木的林子，道：“下山吧，明天再来找药材。” “嗯。”众人都同意，急忙检查一遍身上的东西后，快速下山。 两刻钟后，天色彻底黑了。 他们点了火把照明，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后山进村的小道。 小道上，有火把光，是秦存泉、秦二勇、以及苏三平在路上等着他们。 见到山上的火把光后，秦二勇喜得大喊：“大郎、小米、二庄，是你们吗？都好着吧？！” 喊了好一会，才听见徐二骏的回话：“都好着，找到好多药材！！” 一刻钟后，终于汇合，秦存泉见秦二叔跟秦小米都好着，提着的心才放下，又不满的道：“阿庄、大郎，你们咋这么晚才下山？天黑后山里极其危险，同行的可还有嫂子跟小米，你们怎么也不知道早点下山回家？” 秦二叔忙道：“天地良心，可不是我不想下山，是尤大夫不想下山，你要骂、我爹娘要骂，就去骂尤大夫，别骂我。” 笑死，他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会这么勤奋？ 尤大夫听罢，很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实是这山里的药藏过于丰富，这挖着挖着就没顾上时辰。” “尤大夫不必多说，大家伙都辛苦了，先进村歇歇吧。”秦小米道。 秦存泉忙道：“是我太担心了……快进村歇着。” “诶。” 一行人欢欢喜喜地往村里走。 秦爷爷秦奶奶、村西的几家人、还有因着担心他们，下差后就来村里等着的关书吏听见声音，纷纷出来看。 见他们平安下山，齐齐松了一口大气。 尤大夫见这么多人等着他们，又再次道歉，可他就是不保证下次会按时下山。 关书吏叹气，见他们太累了，也没有再说其他，只问他们：“明日可还要进山寻药材？” 尤大夫毫不犹豫的道：“进，明天还要进山！” 关书吏：“成。不过明天晚一个时辰进山，你们得好好休息。” 又道：“马车都准备好了，速速上车，我送你们回镇上。” 秦家姑娘多，又因着秦家厉害，很多人都盯着秦家，为防谣言四起，中伤秦家名声，不好让这么多外男留宿。 “好。”尤大夫他们应着，辞别秦家人，立马坐车离开。 至于今天挖药的药材，除了紫苏以外，全被尤大夫带走了……这些药材会成为教导村民们认药材的实务教材。 车内，尤大夫是滔滔不绝的跟关书吏说着后山的药藏：“秦家后山的药藏极其丰富，只今天一天，只走了大半日之地的距离，我们就发现了六十八种药材，其中能被药行收购的药材足有二十一种。” 药行不是什么药材都收，一个地方能收二十种以上的药材，已经足够让当地乡民有一笔不错的进项。 “按照这个药藏的丰富程度，鬼村那连绵一大片的后山的药材种类，最少能上六百种，且有名贵药材的几率很大。” 多的话，一千多种药材也是能有的。 而后山除了药材以外，还有能生钱的树木，秦家女就知道几种用松树赚钱的法子。 不过，这话，尤大夫没说，怕被人窃走秦家女的生钱法子。 他只说了一句：“秦家后山是宝山，处处能生钱。” 然而，这话是被吴家村人听了去，还落入了吴兴祖的耳里。 他没了耳朵后，整个人都阴郁不已，听闻这个消息，更是嫉妒得扭曲，连夜花钱，请以前帮吴家散播谣言的人，把秦家女居心叵测，早知鬼村后山有宝贝，所以提前买走这座本地人的宝山的谣言传了出去。 第472章 留山过夜 …… 翌日，秦小米辰时才起床。 姜大郎则是卯时过半就起来了，花了半个时辰，把昨天挖回来的紫苏给种上了。 秦家的前后院是各种了一排。 秦小米起来的时候，姜大郎正在给紫苏苗苗浇水，见到她，姜大郎扬起明朗的笑容，道：“小米早。” 又问：“身上可有不舒坦？腿脚疼吗？” 昨天走了一整天的山路，他怕她吃不消。 秦小米摇头：“没啥不舒坦的。” 他们村西的人是天天练武，因此在山里走一天，第二天也不会太难受。 “辛苦了，赶紧去吃早饭吧。”秦小米说了一句，去洗漱吃早饭。 吃完没多久，尤大夫、黄阳隆他们就到了村西。 尤大夫精神奕奕，对上山寻药材依旧很兴奋。 黄阳隆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上山的兴趣大减。 “黄少爷，要是实在撑不住，你今天就别上山了，免得爬到半山腰时闹着要下来。”秦小米刺了他一句。 黄阳隆最受不得激，立马叫道：“秦家女你看不起谁？不就是上山寻三天药材吗？想当年，本少爷可是连续一个月下水寻珠，比找药材累了不知道多少倍！” “行，既然大家伙都不累，那就集合上山。”秦小米看向秦英。 铛铛铛！ 秦英立刻敲锣，喊着：“诸位集合……报人数……人齐！” “今日的路线是先进林子，看过松脂后，再绕到山南面去，从山南往山深处走，再从山北下山回家！” 言罢，眼带忐忑的看向秦二叔。 结果又被秦二叔骂了：“看我干啥，觉得自己没说错就启程呗！” “哦……启程进山咯！”秦英转身，背着怪旗子，给大家伙带路。 队伍先是去了昨天割松油的林子，取了滴落在木碗里的松脂。 “有多重？”秦小米问。 寻子、肖木桐、肖白英、肖商路都是学医的，那抓药的手就是秤，他们先掂过木碗，心里对木碗的重量有个数后，再连着木碗与松脂一块掂了掂。 一会儿后，肖白英率先给出一个重量：“小东家，这棵树的松脂有一两六钱左右。” “秦小东家，我这一棵有一两四钱上下。”寻子说。 “小东家，这棵的松脂是一两八钱！”远处的肖木桐喊道。 花了半刻钟，二十棵树的出脂量就出来了。 秦小米很满意，再次感慨：“这里的植物当真争气，长得比很多地方都好。” 茜草的成色比现代的、比大盛朝的要好。 油松的出脂量也比现代与大盛朝的要多。 现代油松，一天能出个一两松脂，就算好的。 大盛朝的油松最高的出脂量也就一两四钱左右。 可大魏朝这没那么寒冷的东北州油松，出脂量却达到了惊人的一两八钱……一棵树的出脂量顶现代两棵的。 “这座后山，真是买对了。”秦小米再次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秦二叔夫妻立刻拍她马屁：“小侄女你是有福之人，这世上的好东西自然排着队来见你。” “可侄女啊，你还小，正是需要好好休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敢管太多事儿……这样吧，这后山的产出，叔父跟婶娘帮你管，让你不费一丝力气就有无数银钱进账。” 秦小米呵呵：“巧了，今早六婆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啥？六堂婶找你了？”秦二叔急了：“你别听她的，她一个乡下老妇懂个啥。再说了，她跟咱们都隔房了，再过两代，那都出五服了，可我们夫妻算你半个爹娘，属于你爹娘没了，我们能给你做主说亲事的血脉至亲。” 秦小米当他们放屁，对姜大郎他们道：“把已经割开的二十棵树，再在原先的切口上，左右割一刀。” 松脂凝固后，切口就不能再流出松脂，得每天再割两刀，才能让松脂继续流出来。 “诶。”姜大郎应着，抽刀去干活。 很快，他们割完二十棵树后，再次启程。 是从林子里，绕到山南面。 山南面离这边有点距离，队伍是绕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到山南边，可见鬼村后山之大。 “咱们开始往山南深处走！”尤大夫带着大家伙，边走边寻药材。 山南面的光照比较充足，因此这一天，他们虽然走的距离没有昨天远，还有三成的药材是重复的，却也寻到四十种新药材！ 其中上了二十文钱一斤的好药材，足有八种。 这天，尤大夫也是天黑才肯下山。 等回到村里时，又被秦爷爷秦奶奶、关书吏给说了一顿。 尤大夫那是虚心听教，再三保证，明天一定天黑前就到村里。 …… 可翌日，等到快要下山时，尤大夫突然道：“秦小东家、秦二兄弟、黄少爷，你们先下山回去，我们师徒跟有余想再往高处走个半天，明天再下山。” 啊？ 秦英懵了：“尤大夫，咱们说好了，不在山里过夜的。” 你咋变卦了？ 尤大夫不好意思的笑笑：“确实是说好了，可计划不如变化……反正是最后一天了，你们就让我放肆一回。” “实在是这三天，咱们一直在浅山带转悠，可这后山的药藏这般丰富，不往深山里走上一躺，我不甘心。” 他又拿没有贵重药材，药行可能不舍得对这边做大投入来说事：“这山里肯定是有贵重药材的，必须得找个一两样，才好说服我们药行的大东家投钱投人过来。” 最后，他竟还当场写下免责书：“要是我们在山里出事，自行负责，与你们无关，你们无须对我们负任何责任。” 有余不同意：“尤大夫，我家爷儿说了，寻药队伍不可在山里过夜，您一定得随奴下山。” “不成，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师徒就自己留山里，你跟秦小东家他们下山。”尤大夫很坚决，甚至开始耍赖。 与平常的尤大夫太不一样，让有余都有些愣住。 黄阳隆则是眼冒亮光，一脸的‘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本少爷也要留山’！ 尤大夫过于坚决，大家伙也怕他们师徒擅自跑深山里，最终只能妥协。 但为了安全，是重新分配留山人员。 除了有余、尤大夫师徒以外，黄阳隆、小白、黄老五、薛风、徐二骏、肖木桐都留在山里。 他们这些人里，会武的居多，一旦出啥事，也有能力应付。 原本，秦小米是想让姜大郎留下的，毕竟他身手好，对山里地形熟悉，出事时，能更有用处。 可姜大郎不同意，执意要陪她下山回家……他这一世唯一要做的事儿，就是护好她，其他人的生死，他不太关心。 “尤大夫，你们夜里要谨慎些，我们这就下山了。”秦小米道。 “放心放心，我们是进山寻药的老手了，知道怎么在山里平安过夜，你们快下山吧，一路走好啊！”尤大夫满面笑容，迫不及待的让他们下山。 第473章 它们都是贵货 秦小米他们按照定好的路线，从另一侧的山面下山。 虽是赶路，却也发现了五味子、北枸杞、刺五加等等十几种新药材。 还发现了一片椴树林、以及关黄柏。 “商路，记下，这些都是有用的东西。”秦小米交代着。 “是。”肖商路快速动笔，记下所发现的物品、地点、以及它们的用处等。 姜大郎抬头看看天色，道：“小米，一路下山吧。咱们答应过秦爷爷秦奶奶，今天要早点回家。” “成。”秦小米答应了。 一队人不再细细找着周围是否有药材，是直径下山。 没到酉时，他们就踏上后山小道。 关书吏、秦存泉、秦爷爷秦奶奶都来接他们，见到他们平安归来，很高兴，可很快又齐齐黑脸。 “尤大夫、黄少爷他们呢？可是落后头了？”关书吏问。 秦二叔道：尤大夫那厮耍赖，我们只好同意他们留山里找药材。黄少爷是个爱新鲜的，也闹着要留山过夜，我们可闹不过他，只能随他去了。” 言罢，又把尤大夫写的免责书递给关书吏：“关书吏瞅瞅，要是尤大夫去跟山神爷作伴了，你别找我家。” 我们尽力的，都是他们的错。 关书吏看着免责书，想起尤大夫一说到鬼村后山药藏就眼冒绿光的模样，无奈道：“放心，我知道了。这与你们无关，皆是尤大夫与黄少爷的选择。” 又道：“你们这三天辛苦了，我订了两桌席面，以谢你们为全县乡亲所做的功劳。” “席面？可是酒楼的席面？那我可得赶紧回去吃！”秦二叔激动了，又收回迈出的脚步，问关书吏：“你不会有啥事儿想要我家做吧？两桌席面，在这乡下，可值不少钱呢。” 关书吏摇头失笑：“秦兄想多了，这两桌酒席原本就是顶来犒劳你们进山寻药的人。” “不过，竟然秦兄这么问了，某就随便提一件事吧。” 秦二叔震惊：“没想到，你也是个黑芝麻馅！” 黑芝麻馅？ 何意？ 关书吏不懂，不过他直接说事了：“如今有五个镇的乡民都要学认药材，可咱们县懂医药的人有限，所有急缺能授课的老大夫……所以要是可以，还望秦家能把荀老借给司吏坊一段时日，去给乡民授课。” “嘶嘶，老朽腰疼、膝盖疼、头晕，快扶着点老朽……”荀老头立马装起来了，半死不活的道：“关书吏息怒，实是人年纪大了，一旦劳累，就会引发各种老人病。” “不过，关书吏是好人，又是个赏罚分明还大方的，您亲自开口了，老朽还是愿意去的。” 总结，去授课可以，但得给钱，还不能给少咯。 “荀老，关书吏对我家有恩，你不可这样。”秦爷爷道。 关书吏却笑了：“无妨，衙门请大夫给各镇乡民授课，本来就是有工钱的。” 只是县衙给的工钱极少，但泰丰镇这边，他会贴补，因此授课的价格高达：“二钱银子一堂课，每月要授足五堂课。” 一个月一两银子，不少了！ 先前因着帮姜大郎画黄符，而被秦小米罚光棺材本，如今特想去赚私房钱的荀老头，是老眼巴巴的看向秦小米。 “既是关书吏亲自开口，你就去吧。”秦小米答应了。 “遵命！”荀老头立马活蹦乱跳了。 关书吏看得笑了……这秦家的人，都很有趣。 关书吏见秦小米他们都面带疲惫，是没有再待，只道：“某先告辞了，明天再来接尤大夫他们。” 可想了想，临走前，他还是说了一桩事儿：“这一两天，镇上有关于你家后山的流言，你们不必担忧，司吏坊已经在盯着，这次定会抓住幕后主谋，彻底震震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秦家人听罢，都很高兴，秦爷爷再次感慨，在这异乡能遇上关书吏，真是他家的福气，又赶忙道谢：“多谢关书吏。” “秦老爷子客气了，这本就是衙门该做的事儿。”关书吏没再多待，让他们留步后，坐车离村。 秦二叔是急吼吼的招呼大家伙：“媳妇、大郎、侄女、爹娘，咱们赶紧回家吃席……关书吏是讲究人，订的定是上等席面。” 果不其然，两桌席面，都是上等席，肉菜占了九道，还有一道素菜、一道养身汤、以及一道餐后甜食。 “啧啧，关书吏果真是个讲究人。”秦二叔大快朵颐，差点吃撑。 吃完后，又免不了担心起尤大夫他们来：“尤大夫他们不会被吃掉吗？” 啪，脑袋挨了秦爷爷一掌，骂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尤大夫他们是好人，自有吉星护卫，不仅能平安，还能发现宝贝！” 秦爷爷也就是说说吉祥话，可尤大夫他们还真发现了几种贵重药材。 …… “没白留，咱们这一夜没白留啊，你们可知这是何物？这就是天麻，它用处很多，尤其是对小儿惊厥有奇效，乃是小儿的救命良药之一！” 又给黄阳隆他们说了什么是小儿急惊厥。 “这病乃是急症，多发于五岁以下的小娃，一发就很凶险，有不少小娃因此症夭折……” 黄阳隆没耐心听，只问：“你就说它值多少钱吧。” 尤大夫伸出一根手指，又伸出三根手指，笑道：“如今的时价，制好的天麻一般一两银子，制好的上等天麻，高达三两银子一斤。” 不过天麻一般是按片卖，因此价格虽然贵，可一般人家咬咬牙，也能买个几片救急。 黄阳隆不敢置信：“还真让咱们发现了一两银子以上的贵货！那还等啥，赶紧把这片都挖光！” “不可，哪能这般绝户手。”尤大夫教训他一句，又道：“如今天黑，不好弄，明天再挖不迟。” 虽是这么说，可尤大夫的心里比黄阳隆还要激动，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交代寻子挖天麻后，他就带着有余往更深的山里走。 黄阳隆爱凑热闹，也带着小白跟上。 有余是服了他们，一路跟随保护一路劝的，可怎么劝都不顶用，尤大夫是犟如蛮牛。 不过，尤大夫没白犟，是又发现了紫丹参，这也是一种价高的药材，乃千金方里救治妇人命的好药。 而更令他激动的是，临近中午的时候，他竟发现了一片野生黄精群落！ 尤大夫见到成片的野生黄精时，整个人都惊动抖了：“竟是黄精群落……发现了天麻，还发现了野生黄精群落，值了，这一趟是值了。” 黄精，尤其是野生黄精，是养肺养精血的上等药材，还可治痨、治白疕等病。 第474章 让秦家把宝山吐出来 黄阳隆还是那句话：“多少钱一斤？你先说价钱，我们才知道它值不值。” 尤大夫道：“这生黄精压秤，所以只有三十文钱一斤；晒干的黄精是一百三十文一斤；可九蒸九晒的上等黄精，一斤可达二两银子。” 要是乡民能寻到十斤黄精，再把它们制好了，那即使制好的黄精只有个三斤，也能卖个六两银子，足够农家人给儿子说一门媳妇。 而这只是收购价，按斤算。 药铺对外是按照一钱的重量来卖，目前一钱九蒸九晒的黄精是四十八文，而一斤足有百钱，一斤就能卖四两八钱银子。 所以这个买卖，不管是采药卖的乡民，还是收购的药行，都是有大赚头的。 黄阳隆震惊：“生的和制好的怎么差这么多，凭什么啊？不都是一个东西吗？” 尤大夫道：“黄少爷，九蒸九晒的黄精很费工夫，你得把这个工夫钱给算上。且这是炮制药材，乃是医药技术，价格自然会高个几倍。” 有余则是催促：“尤大夫，咱们赶紧挖黄精，不然今天天黑都出不了山。” 又道：“您今晚可不能再留山过夜了，否则我家爷儿与秦家人不知情，会急坏，定会连夜带人进山寻咱们。您也不希望这般劳动他们吧？” 尤大夫有些心虚，他还真想再在山里多留一晚，因此打着商量道：“有余小兄弟，要不，你先下山，给关书吏他们报个平安？” 有余：“……” “恕难从命。您要是再耍赖，奴今天只能把您打晕了扛出山。” 这？ 尤大夫很是遗憾，可他最终答应了：“成吧。” 有余见他同意，松了一口大气，忙问怎么挖黄精。 尤大夫教了他们，几人一块挖了四小袋黄精……这是山里，人手不足，挖多了他们也运不出去，只能记下地点，让秦家人以后来挖。 “尤大夫，太阳往西偏斜了，咱们赶紧集合下山吧。”有余催促。 “成成成，这就下山。”尤大夫也不想再给有余添麻烦，很快收拾东西，一刻钟后，离开这片地方，去跟挖天麻的寻子几人汇合。 寻子、薛风、徐二骏、肖木桐瞧见他们，齐齐松了一口大气，立马背上药材，往山外走。 不过，尤大夫还是坚持走没走过的路线。 有余只能答应，但他算了时间，只要路上不花费时间寻挖药材，今天定能在天黑前出山。 然而，他还是想得太美了。 尤大夫：“咦？这是何首乌，瞧着还很有些年头了，不行，必须挖两袋回去！黄少爷，这上了年份的野生何首乌，炮制好了能值三两银子一斤。它还是除疟消瘰疬的好药材，很值得挖！” “这么贵？那必须得挖！”黄阳隆立马招呼小白、黄老五、薛风挖何首乌。 没办法，有余只能停下，跟他们一起挖。 挖了两袋后，立马催促：“尤大夫赶紧走吧。” “这就走，这就走。”尤大夫应着，继续启程。 奈何今天他们运气太好，又遇上一味药材：“这是孩儿参，黄少爷，它也蛮值钱的！” “还用你说？这可是参，一定值老钱了，赶紧挖！”黄阳隆很兴奋，是蹲下，双手做抱，护着孩儿参，问：“尤大夫，这一株不得卖个几千两银子？！” 呃，尤大夫讪讪一笑，说出打破他幻想的话：“黄少爷，这孩儿参虽然有个参字，可它不是人参，只是因着能温养身体、改善弱症，与人参的某些功效相符，所以得了个参字……就是，比人参便宜很多。” “就是不值钱咯，那不挖了，走人！”黄阳隆怒而起身，甚至想踩那孩儿参一脚。 尤大夫道：“虽然没人参值钱，可它也算贵货，制好的上等孩儿参，一斤也能有个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确实比那几文十文的药材值钱多了。 “那就挖一些回去。” 大家伙又停下，挖孩儿参。 有余：“……” 因着有余那险些把人盯穿的目光，再次启程时，尤大夫是不再停下挖药材，只先把发现的好药材记录下来，等秦家来挖。 一行人急急赶路，可因着尤大夫走得有些远了，因此天色黑透后，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出山。 关书吏、秦家人已经急得不行，正要纠集人手进山寻人，就瞧见火把光。 “火把光，山里有火把光过来了，应该是尤大夫他们！”秦二叔叫道。 “喜子，去瞧瞧。”关书吏吩咐小厮。 “是。”喜子急忙朝着火把光处奔去……他也有身手，奔跑速度极快，没多久就跟尤大夫他们汇合，背了两袋药材回来复命：“爷儿，是尤大夫跟黄少爷他们，人都齐全着，没受伤，还找到了贵重药材。” 这话一出，大家伙才算正在放心。 一刻多钟后，尤大夫他们终于到了作坊后的小道上，立马行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让诸位担心了，是我的错，以后决计不敢了。” 赔罪完，又喜滋滋的说了发现天麻、黄精群落、孩儿参、何首乌等贵重药材的事儿。 “以鬼村后山的药藏来看，不说整个县城，起码是靠近泰丰镇这边的半个县，都能有很丰厚的药藏！” “这样的药藏，值得任何一个药行来收购药材，而这样的药藏，也足以让一批乡民富起来！” 尤大夫激动的说着。 大家伙听后，也很高兴。 关书吏脸上也带着笑，见尤大夫他们浑身脏兮兮的，忙道：“大家伙都辛苦了，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先上车，我送你们回镇上休息。” 秦爷爷：“对对对，尤大夫、黄少爷，你们赶紧回去休息。” 尤大夫也是累极了，听罢点头道：“成，那我们先回镇上，药材的事儿，明天再说。” 关书吏急忙安排他们上车，离开鬼村，还没到镇上，尤大夫他们就累得睡过去。 翌日，他们睡到巳时才醒。 黄阳隆更是睡到午时，饿得不行了才起来，穿戴好后，招呼小白他们：“走，去老宋家食铺吃午饭。” 经过秦家的介绍，吃过宋老汉家的饭菜后，黄阳隆就不怎么去泰福酒楼做冤大头了，只订老宋家的饭菜吃。 可还没到食铺，就听见镇上的混子们又在传谣：“秦家匪贼，专门来偷咱们本地人的宝山，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让秦家把咱们本地的宝山吐出来！” “对，宝山是咱们本地人的，秦家必须吐出来，要是让宝山流失，咱们的祖宗怕是会入梦来揍我们！” “吐你爹，祖宗你爷爷！”黄阳隆怒了，指着那些传谣的人，吩咐：“去，把他们逮了，本少爷今天就替他们的祖宗，教训教训他们这些只知嫉妒不知自我长进的废物子孙！” 第475章 当众供出主谋 “是！”黄老五冲向人群，一个擒拿就逮住一人，再一个扫堂腿，把一人扫倒在地后，顺势一坐，把那人压住。 小白则是拿住另外一人。 眨眼间，三人就被制服。 “黄少爷，你不是衙门的人，不能随便抓我们，快把我们放了！” “对对对，快把我们放心了……我们没犯事，你不能让武师抓我们！” 呸，黄阳隆朝他们啐了一口，骂道：“传完谣言就想跑路？你们做啥美梦？本少爷就不放你们走，就要把你们押去县衙报官！” 三人听见报官二字，终于怕了，叫道：“黄少爷息怒，我们就是眼见本地宝山被外来户买了去，所以嘴欠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真没要害秦家人的意思……您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黄阳隆历来只听他爱听的，是道：“嘴欠是吧？那就掌嘴，给你们的嘴巴长长记性！” 三人：“掌，嘴嘴？”。 黄阳隆：“蠢货，就是扇自己巴掌。赶紧扇，早扇早解脱，不然本少爷就把你们送官查办！” 能咋办？ 三人只能抬手，啪啪扇自己巴掌。 黄阳隆怒瞪他们：“干什么？你们当摸自己媳妇脸呢？狠狠扇，扇不肿不算数！” “……”三人在心里把黄阳隆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数遍，可还是得抬手，啪啪啪，狠狠扇自己巴掌。 整整扇了十个，脸颊都肿了，三人口齿不清的道：“黄少爷，行了吧？” 黄阳隆点头：“给你们嘴巴长记性这事，算过去了。可你们传谣的事还没完。说，到底是谁让你们传谣的？不供出主谋，你们就去坐牢！” 三人急了：“黄少爷，不是扇了巴掌后就放了我们吗？你咋说话不算数？！” 黄阳隆哈哈哈，笑得很欠揍：“对你们这种混账玩意，本少爷就是不讲信用啊，不服？不服你们来打我啊，可你们有这个本事能打到本少爷吗？！” 三人被怼得噎住。 他们还真斗不过这豪客，只能向周围的乡亲求助：“乡亲们，咱们都是世代住这里的本地人，你们得帮帮我们啊……” 黄阳隆高声道：“要帮他们的肯定是他们的同伙，来来来，都站出来，本少爷正好把你们全都送官！” 街上围观的人一听，原本有想帮忙说两句的，也急忙闭嘴。 可还是有人帮这三人说话：“黄少爷，他们就是传几句闲话罢了，又没犯啥大错，且你已经惩罚过他们，足够了，赶紧放了他们吧。” 黄阳隆看向帮忙说话的老头，问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头见这么大一少爷竟主动问他姓名，立马觉得脸上有光，那是昂首挺胸，道：“老夫乃是四大里长之一的苗家人，因着年老辈分高，上千苗家子弟都得喊我一声三贵叔。” “苗三贵是吧。”黄阳隆立马指着他道：“你苗三贵家偷乡亲们鸡鸭、占小媳妇便宜，你苗三贵家还在地里挖出了黄金，却把黄金私自藏起来了，你苗三贵……” 苗三贵被这些话砸懵了，反应过来后，急得跳脚：“黄少爷你胡说八道啥，我家可没有做过偷鸡摸鸭占小媳妇便宜的事儿，更没在地里挖出黄金！” “呵，谁家挖出宝贝到处出去说的？” 黄阳隆继续道：“你苗三贵家就是挖出了黄金，就是偷偷把黄金藏起来了，那可是从这里的土地挖出来的宝贝，是属于所有本地人的，你家赶紧把黄金交出来，否则所有本地人都不会放过你家，都得去你家搜查一遍！”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围观乡亲见黄阳隆说得信誓旦旦，开始怀疑起来：“苗老头，你家真挖出了黄金？” “怕是真挖出了，不然他咋说要给大孙子娶个府城姑娘？没钱能娶府城姑娘？！” 苗三贵急得朝四周大叫：“没有，我家没挖出黄金，给我家大孙娶府城姑娘那事是我吹牛的。没有黄金，真没有啊！” 他在乡下住了一辈子，很清楚乡下人的混劲儿，那混起来的时候，是真会成群结队闯进你家里搜查。 他可不想家里被这些人翻一遍！ 可没人听他的，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没搜过谁知道有没有黄金？这样吧，你让我们去你家搜一搜，没搜出来我们就信你！” “那可不一定，没准他没把黄金藏家里呢？” “对对对，怕是把黄金藏外头了。” “苗老头，你快说说，你家把黄金藏哪了？！” “……”苗三贵都急哭了，叫道：“没黄金，谁都不许去我家搜查，不然老头子跟你们拼命！” 他家大孙女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要是被这些混蛋冲撞了，还咋嫁出去。 铛铛铛！ 铛铛铛！ 一阵铜锣响，司吏坊的大半人手都来了。 “肃静！”吕胖三喊着。 乡民们怕官，很快安静下来。 关书吏看向苗三贵：“你如今可知传谣的坏处了？” 关书吏早就来了，但他没喊停黄阳隆，就是想给某些乡民一个教训，让他们吃吃造谣传谣的苦果。 苗三贵忙道：“知道了，老头子知道了，求求关书吏救救我家！” 苗书吏是恨不得冲上去揍死苗三贵……吴里长的案子刚了结，这苗三就给苗家找事儿，真是活腻歪了！ “黄少爷，澄清一下，否则这事要是生出恶果来，你也得进去。”关书吏道。 黄阳隆不满，可还是做了澄清：“苗三贵家没挖出黄金，刚才的话，是本少爷胡诌的，谁让他帮着传谣的人！” 又指着人群道：“你们都惜点福，再跟风造谣秦家，本少爷就花钱雇人造谣你们！” 关书吏接着道：“大魏律，造谣传谣祸害了他人名声者，轻则罚银，重则斩首。尤其是造谣姑娘清白者，重则会先阉再斩！” 周围传来一阵嘶嘶声，不少人都觉得割肉般疼，忙道：“关书吏，我们不敢造谣，今日就是凑热闹，听了点谣言，以后不敢了！” 关书吏：“无须对我承诺，你们要是犯错，自有魏律惩治你们。” 呃，这话说得，大家伙更害怕了。 关书吏又看向传谣的三人：“说，是谁让你们在这里传谣的？不说就即刻送官，吃酷刑！” 三人懵了，忙道：“冤枉啊关书吏，没人指使我们传谣，我们，我们就是不知道听谁说了秦家有宝山，心里不舒坦，所以聚在一起抱怨几句。” 关书吏皱眉，对他们三人很无语。 “关书吏，你别问他们，他们就是真嘴欠，问老婆子，老婆子知道主谋是谁！” 人群里，挤出一穿着补丁衣裳的老婆子。 她冲到关书吏面前后，立马跪下，张着豁了好几颗牙的嘴巴就哭：“呜呜呜，关书吏救命，救救老婆子啊，秦家宝山的事儿，是吴家吴兴祖花钱要老婆子传的，老婆子怕被吴家报复，只得被迫答应！” 第476章 又蹲大牢了 这老婆子可不是啥好人，她会把吴兴祖供出来，一是知道吴里长死后，吴家是彻底倒了；二是衙门护着秦家，帮忙造谣秦家，她极有可能进去。 可她又想赚钱呀。 因此她就先收了钱，帮吴兴祖办了事儿，再出来当众供出吴兴祖，好来个将功补过，以此脱罪。 瞧瞧，她可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是精明着呢，又赚了钱，还脱了罪，甚至还赚了个不怕恶霸吴家，敢于揭发吴家恶事的好名声！ 黄阳隆听得冷笑：“收钱了你还被迫？你被迫得挺发财啊！” 这？ 老婆子心下一慌，生怕自己的谋算被揭穿，赶忙哭道：“关书吏，吴里长家势大，整个泰丰镇就没有不怕吴家的，老婆子实在是怕被报复，这才先收了钱，只为稳住吴兴祖，不让他祸害了我家！” “那钱，老婆子可以献给司吏坊，以证清白！” 黄阳隆：“献什么献，那是赃款，得充公。” 老婆子心里气得不轻，暗暗诅咒黄阳隆断子绝孙。 关书吏问那婆子：“姓氏名谁，哪个村的？吴兴祖什么时候找你办事？你又是怎么帮他办事的？可有证据？以前，吴家或者其他人家可有找你做过什么恶事？” “老婆子是镇北里所曹家屯的，娘家是苗家村的。” 这话一出，苗书吏差点想当场撞死……你们就不能老实点，别给苗家找事！ “吴兴祖是大前天晚上寻到的老婆子，逼迫老婆子给他办事……” “诶哟，你们是不知道啊，他大晚上的就赶来了，可见恨极了秦家。老婆子想着人秦家也没招惹他啊，可见这吴兴祖就是心坏，人没招他，他也要害人！” 铛！ 关书吏敲了一下锣，道：“说重点，摆证据，莫要闲扯太多。” “是是是。”曹老婆子又继续说着大前天晚上，吴兴祖是怎么要她造谣秦家后山是宝山，再以此鼓动乡民，去抢走秦家宝山的事儿。 她还拿出一个绣着青竹的荷包：“这荷包里头绣着个祖字，这就是吴兴祖用钱逼迫老婆子放谣言，害秦家的证据！” “还有这种贴身的证据？快拿来。”黄阳隆一把拽过荷包，翻开荷包一看，叫道：“祖字，真有一个祖字！果然是吴兴祖花钱放谣言害秦家，呢个死契弟，本少爷要揍死他！” 小白道：“隆哥，吴兴祖想害的不止秦家，他还想害所有泰丰镇人。” 黄阳隆配合的问：“这话是怎么说的？” 小白看向在场的乡亲们，指着先前的三个混子道：“这三人听了谣言后，是喊着要秦家把宝山吐出来。要是刚才没有隆哥阻止，你们本地人怕是已经冲到鬼村，大闹秦家一场了！” “你们要是真闹了秦家，秦家还能继续求药行来这里收购药材？肯定立刻撂挑子不干，那全镇的乡民，甚至是全县的百姓，都要失去卖药材赚钱的路子！” “所以，吴兴祖要害的不止是秦家，他还把你们当刀使，诱使你们犯律，还要你们失去财路！” 嘶，乡亲们倒抽一口冷气，越琢磨越觉得就是这样，气得叫道：“吴兴祖这混蛋当真心肠歹毒，这是想把咱们全县百姓都给害了啊！” “不能放过他，去吴家村抓了吴兴祖，把他送官查办！” 乡亲们群情激奋，撸袖子、拿木棍，要去吴家村抓吴兴祖。 铛铛铛！ 吕胖三赶忙敲锣，喊道：“冷静，冷静，听关书吏吩咐！” 众乡民才停下，看向关书吏，道：“关书吏，不能放过吴兴祖那孙子啊，必须把他抓了送官！” 传谣的三人也叫道：“关书吏，抓了吴兴祖，要不是他误导，我们也不会信了谣言！” “叫个屁，吴兴祖坏，你们仨也不是啥好东西！”黄阳隆骂道，趁机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关书吏道：“人证物证俱全，按律，可缉拿吴兴祖送官查办。司吏坊这就去吴家村拿吴兴祖，你们可以同去，却不能闹腾伤人，否则你们也要一并送官。” 得让乡民们去看看造谣者的下场，如此才能扼杀乡下胡乱造谣传谣之风。 “是，我们一定不吵不闹不打人！”乡亲们保证着。 “走，去吴家村。”关书吏吩咐。 小几百人是浩浩荡荡往吴家村去。 吴家村离镇上近，不过一两刻钟，就到吴家村。 吴五族老闻讯赶来，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气得差点不当这个新村长！ 砰砰砰！ 吴五族老亲自叫门：“吴兴祖，你赶紧开门，关书吏有正事找你！快开门！” 然而，喊了许久，都没人来开门。 关书吏只能吩咐小厮：“喜子，爬墙进去开门。” 黄阳隆则是朝四周喊话：“乡亲们，把吴家宅子围住了，不能让吴兴祖跑了！” “对对对，围住宅子，免得吴兴祖逃了！”小几百号乡亲，把吴家宅子围得严严实实。 很快的，喜子就从里头把大门打开。 关书吏他们得以进吴家宅子，找了好一会儿，又拆了吴兴祖居住的屋门，才见到了他。 吴兴祖披头散发，黑着脸，阴沉着眸子，盯着关书吏他们，说了一句：“私闯民宅，你们这是犯律！” 啊呸，黄阳隆骂：“你家都是大牢常客了，哪来的脸提刑律？那刑律都快让你们祖孙三代犯全乎了。” “黄五叔，把他拖出来，别让他大白天的装鬼吓人。” “是。少爷你先退后，免得他暴起伤了你。”黄老五等黄阳隆退到安全地方后，才进去抓吴兴祖。 吴兴祖想反抗，可惜他太菜，眨眼就被黄老五打趴，揪着衣领，一路提溜到吴家宅门前。 关书吏把镇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指着曹老婆子道：“她已经供出你，还拿出了证据，所以你得去一趟县衙。” 吴兴祖目光阴沉沉，盯着曹老婆子……这老虔婆竟敢阴他，给他等着，他定要曹家家破人亡！ “啊啊啊！关书吏，救命，救命啊，吴兴祖刚才那眼神是要吃了老婆子啊！” 曹老婆子最会来事儿，逮住吴兴祖阴沉的眼神后，立马坐地嚎哭：“呜呜呜，乡亲们啊，我家完了啊，吴兴祖出狱后，一定不会放过我老曹家，我老曹家以后怕是会被抢劫、被害命、被毁名声、害清白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吴兴祖是惦记上我家了，我家可咋办啊，呜呜呜！” 吴兴祖是懵了懵，呕得差点吐血……祖父说得果然没错，乡下老泼妇可以用来办事，却要防着她们。 只因这些乡下老泼妇最是难缠，也最豁得出去。 可他明明有提防曹婆子，怎么就让这老泼妇给缠上来了？ 第477章 大团圆了 提防？ 他那点所谓的提防能把曹婆子笑死。 以往，吴里长找她办事，那都是转了几道人手的去找她说，从不会自己出面，即使事发，也找不到吴里长头上。 可吴兴祖竟然亲自去找曹婆子办事，这等主动送上门的把柄，曹婆子要是不抓住，她就白活了。 至于荷包……嘿嘿，当然是曹婆子全家合伙偷走的。 进了她曹婆子家的门，还想不留点东西就走？ “关书吏、吴村长，救命啊，你们得救救老婆子家啊，呜呜呜！”曹婆子嚎得跟杀猪似的。 吴五族老被吵得脑子发胀，保证的话是蹦了出来：“别嚎了，你放心着，我们吴家人会看好吴兴祖，绝不让他出狱后，害了你家。” 曹婆子听罢大喜，可她很会逼迫人，没有作罢，而是哐哐给吴五族老磕了三个头：“老婆子多谢吴村长护持，我曹家以后就靠您护着了！” 在场众人都被这一跪个吓到后，吴五族老急得自家儿孙：“快把曹婆子扶起来，可使不得！” 他家儿孙急忙去扶。 曹婆子想要的承诺拿到了，被扶着起来后，立马就不演了。 而不知是不是脑子太笨，吴兴祖此刻才想起来要反击，是大喊着：“我没有花钱让这贼婆子造谣秦家，这贼婆子诬陷我，还偷走我荷包做假证物……我冤枉，五爷爷、关书吏，你们要为我做主，不然我就撞死在我家门前，以证清白！” 祖父教过他们，即使被人逮住了把柄，可只要宁死不认罪，再当众装一装自戕，就能让很多蠢货为他叫屈！ 而只要为他叫屈的人多了，那只要不是被抓了现行，很大概率都无法定罪。 至于证据？ 呵，祖父说过，可以咬死了那是假证，毕竟乡下衙门的查案手段就像笑话，很难查出一个证据到底是不是真的？ “诶哟天老爷啊，你还想用假撞墙喊冤这一招？那你赶紧撞，只要撞不死，你就是做戏！”曹婆子是什么手段都知道，更不是一般的泼，当众戳破吴兴祖的心思。 黄阳隆乐滋滋起哄：“撞，你就放心的撞，撞死了，本少爷出钱替你收尸，保你风光大葬！” 吴兴祖心下微惊，没想到真有人敢当众让他去死……他怒极，下一刻，突然挣脱开桎梏，朝着吴家围墙撞去。 起势很凶猛，瞧着一心求死，可他高估了自己对死亡的恐惧，等脑袋快撞到墙面时，他本能的泄了力道。 咚！ “啊！”吴兴祖倒在地上，抱头痛呼。 曹婆子最会带风向，立马喊道：“乡亲们，乡亲们听听这声儿，是咚咚的闷响，不是嘭嘭炸响，他这是根本没使力啊，就是做戏给你们看的，就是不想死！” 周围乡亲们听罢，更怒了，纷纷朝着吴兴祖的方向吐口水：“呸呸，吴兴祖你害人被逮住后，非但不认罪，还做戏骗我们，你家真是祖孙三代都是坏种！” 准备随时去救吴兴祖的喜子见状，松了一口大气，又避开乡亲们的口水，急忙去看吴兴祖的头。 一会儿后，喜子过来禀告关书吏：“爷儿，他额头青肿了一块，但没流血，也没流鼻血。” 关家的武师都是懂些医术的，知道要是伤了脑袋内部的话，有可能会流鼻血，那就是重伤了。 关书吏听罢放心，喊道：“来人，捆住吴兴祖跟曹婆子，把他们二人与先前主动传谣的三人一块送往县衙查办！” “……”传谣三人急哭了，叫着：“关书吏饶命啊，我们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您就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关书吏冷声道：“早在前几天，司吏坊已经出了告示，告诫全镇乡民，守好口德，不可造谣传谣，可你们明知故犯，那下场只能是送官查办！” “关书吏，唔唔唔！”三人还想喊冤，却被喜子用布团堵住嘴巴。 吕胖三、黄老五、小白也来帮忙，很快就把吴兴祖、曹婆子给捆住。 来看戏的乡亲们见状，心里多少都冒出寒气……这一次，司吏坊是来真的了。 关书吏对在场乡亲们喊话：“诸位乡亲谨记吴兴祖、曹婆子、传谣三人的教训，以后万万不可听风就是雨，做了那帮恶人传谣的蠢货，如果帮忙传谣，这就是下场！” “……我，我们记着了。” “不传谣，我们肯定不传谣。” “也不会再信什么秦家抢了我们本地人东西的歹话！” “秦家没占我们本地人东西，还帮我们本地人找到了财路，我们会护好秦家，绝不让歹人害了秦家！” 不管是真心还是从众，或是惧怕，总之到了最后，全成了怎么保护秦家、怎么对秦家好的话。 关书吏满意了，驱散人群后，押着吴兴祖他们回了镇上司吏坊，提笔详细写了一封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吕书吏：“亲自把信教到县令大人的手上。” “是！”吕书吏郑重接过。 这次是由他负责押送吴兴祖等人，算是给他机会表现了，他很重视。 为防路上生变，吕书吏还回吕家，要了二十个吕家子弟来帮忙押送。 苗里长、吴五族老、曹家村的村长也得跟着去衙门，三人是黑了脸，把吴兴祖、曹婆子他们给骂了无数遍。 关书吏亲自把他们送到新库房建造地，才折返回镇上。 而吴兴祖花钱让曹婆子传秦家谣言，想要本地人去闹秦家，结果被曹婆子给当众供了出来，又被押去县衙蹲大牢的事儿，很快传遍全镇。 很多人扼腕：“可惜了了，我家今日咋就没人去镇上，要是去了就能看个现场了，那得多带劲儿？” “现在是带不带劲儿的事吗？都记着点吴家的下场，可别再没根没据的就去说秦家坏话了，不然就是传谣，得像吴兴祖那样去蹲大牢！” 说起吴兴祖又蹲大牢这事儿，有人感慨道：“吴家是咋回事？咋才从大牢出来又急吼吼的进去了？” “啥叫才从大牢里出来？吴家人就没从大牢里出来过，吴兴宗不还在牢里蹲着吗，听说是在衙门口伤了人，不愿意给钱私了，所以被关到现在。” 所以今日关书吏去吴家抓吴兴祖，那家里头只有吴兴祖一人。 “对哦，吴兴宗还在牢里呢，听说县衙怕吴家不给伤患赔钱，是把吴老二夫妻也拘在县城里。” “哈哈哈，那吴兴祖这次去衙门是好事啊，这一家子也算大团圆了。” 第478章 被抛弃 …… 别人家团圆是喜洋洋，可吴兴祖家的团圆是差点决裂。 吴老二夫妻还在为吴兴宗的事情焦头烂额，翌日上午，县衙就来他们落脚的客栈通知他们。 “吴老二、吴冯氏，速速随我们去一趟衙门，你家又有人犯案了！” 衙役一声喊，客栈掌柜气得直接赶人：“你们等会儿去衙门时，把行礼收一收，往后都别来了，这半天的食宿钱，我们客栈不收你们的。” 你们滚蛋就成。 再不滚，我们仁善客栈的名声都要被你们连累坏了！ 客栈掌柜还给衙役塞了十文钱。 衙役会意，道：“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东家不愿意招待你们，你们没有强行住下的道理，收拾好东西就随我们去衙门。” “快来快来，泰丰镇吴老二夫妻又摊上事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吆喝着，不少人听见后，往客栈涌来。 吴老二夫妻羞愤至极，忙对衙役道：“我们从后门走，一定会去衙门报道。” 言罢，急匆匆离开大堂，往居住的屋子去。 两人黑沉着脸，收拾东西，骂着吴兴宗。 吴冯氏还说：“这次去县衙，让他写欠条，咱们把银钱给他赔了，立刻启程回府城，问兴娣要回垫付的赔偿银子后，以后就远着吴兴宗，听见没？！” 除非吴兴宗有大用处能被他们利用，否则吴冯氏是死也不会再搭理吴兴宗。 至于吴兴娣，还是要继续来往的，毕竟林家再小也是块肉，使劲薅一薅，也能薅出点东西来填补她二房。 “知道了。”吴老二也恨不得吴兴宗立马去死，立马答应，等收拾完东西后，两人偷偷摸摸离开客栈，往县衙赶去。 到县衙后，他们才知道，犯案的不是吴兴宗，而是他们的亲儿子吴兴祖！ 吴老二惊了：“差爷，是不是弄错人了？我儿子是读书人，怎么可能犯案……那犯案的是吴兴宗吧？” 衙役道：“没弄错，就是你儿子吴兴祖犯案，泰丰镇刚押来的。” “没弄错？怎么可能会没弄错？我儿子心思单纯，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可能……” “住口，别再丢人现眼了，赶紧跟老头子进来！”吴五族老的老脸臊得慌，急忙打破吴老二幻想，道：“他花钱请曹婆子放谣言造谣秦家，说秦家夺了咱们本地人的宝山，闹得镇上闲汉差点成群结队去秦家闹！他被曹婆子当众供出，人证物证都有，别抵赖了！” “秦家？又是秦家，我们吴家没做过对不起秦家的事儿，咋次次家里遭难都跟秦家有关？秦家就不能放过我吴家！”吴老二怒极，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整个衙门口都静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吴老二。 砰砰砰！ 吴五族老是举着手杖就打：“吴老二，你家会出事是你家害人在先，与秦家何干？人秦家就没牵扯进你家的破事里去过，你家要是敢犯病，把自己的错都怪秦家头上，老子就把你们出族，出族！！” 此刻，吴五族老真巴不得吴老二一家再犯点案子，借此把他们一家出族。 累了，真的累了，陪他们折腾不起了。 “吴村长，要审讯案犯了，把他们带过去，一会儿要他们做亲属的签名。”吕书吏冷声冷面的说了一句。 “诶诶诶，我这就带他们去。”吴五族老赶忙喊吴家子弟，押着吴老二夫妻，跟着衙役走。 吕书吏是一刻不耽误，跟韩师爷又去见了康县令，把吴老二在衙门口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康县令、卢师爷、韩师爷都惊了。 韩师爷更是说：“这吴家人到底什么脑子？怎么什么事都能怪到秦家头上？”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可吴老二的话，惹怒了康县令，他直接下令：“不必花时间询问，直接对吴兴祖用大刑，他是个怕死的，上回扛不住刑罚，这回肯定也扛不住……衙门忙得很，哪有工夫浪费在他头上，用重刑！” “是。”韩师爷立马把吕书吏带走，去传这命令。 等他们走后，康县令看向卢师爷，问：“你觉得，吴家为何会这般憎恨秦家？” 卢师爷道：“黄家姐妹案，伍老四的供词里曾经说，吴里长家打过秦家新染料买卖的主意……怕是吴里长跟吴兴祖他们说过，秦家的一切都会是他家的，结果秦家越来越好，可吴家却成了全县笑柄。” “落差太大，又一直以为秦家的东西会是自己家的，这才受不了的发疯，花钱造谣。” 卢师爷不愧是世家豪强专门养出来，辅佐为官子弟的，这洞察人心之能极高，推测得也很准。 吴家人就是这么想的，他们早已把秦家的一切当做自己家的东西，所以谋算不成后，才会把一切怪在秦家头上。 “想来确实是这样。”康县令附和一句，又叹道：“秦家也是倒霉，遇上这家子神经病。” 不过，吴家这群神经病，还是比世家豪强要好的。 毕竟，神经病能力有限，只能恶心人，可世家豪强一旦出手，那就是直接要人命。 “关书吏的信上说，无则药行的尤大夫预测泰丰镇那边的山脉有上千种药材，足够带富一大批乡民……” 卢师爷看向康县令，隐晦提醒：“秦家这一招，不是自家富了，而是带着大家伙一块富……咱们陛下最喜这等能为民办事的人家。” 康县令想了想，道：“我会写信给两位家主，让他们莫要着急，先让其他家出手再说。” 其他世家豪强想端秦家就去，可康卢两家得慢一点，免得惹怒陛下，给陛下斩他们脑袋的理由。 卢师爷听罢，放心了，离开办公院子，去盯着吴兴祖的案子。 吴兴祖就是个废物，受不得一丁点刑罚，刚割他几片肉，再脱个他裤子吓唬吓唬他，他就全招了。 “是我，是我找花钱曹婆子造谣秦家！” “我没想怎么样，我就是想给秦家一个教训，呜呜呜……”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被疼哭的，也是被自己的不争气给气哭的。 为什么这次他还是扛不住酷刑？ 他明明想得要咬牙扛过酷刑，以此咬死是曹婆子污蔑自己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成功啊？！ 还能为啥？ 当然是因为你废物啊。 但凡换成二栓，这计策就成功了。 很快的，吴老二夫妻得知吴兴祖认罪了。 吴老二又惊又急，忙问：“卢师爷，那，那这要判多久？能用银子消罪吧？！” 这不是吴兴宗，是他亲儿子，花多少钱都得救。 卢师爷狮子大开口：“你家这事儿闹得大，花钱消罪的话，得一百两左右。” “一百两！”吴老二肉疼得差点厥过去。 一百两，再加上吴兴宗伤人的赔偿，一下子就没了一百多两银子。 一下子就把他们家仅剩的银钱去了一半，那他家以后还咋过日子啊？！ 吴冯氏闻言低头，隐下自己脸上的恨意，又想到吴兴祖没了耳朵，变得越发阴郁如鬼，这辈子算是毁了。 不行，她得立刻回府城，把自己最后的退路给把好咯，不能被吴老二、吴兴祖给拖累死！ 第479章 找小儿子去 打定主意后，吴冯氏变得好说话了，主动道：“夫君，事已至此，咱们不能再给衙门添麻烦，给祖哥儿和宗哥儿把银子付了吧。” 这话说得，卢师爷满意了两分。 吴冯氏温和的笑，却语带哭腔的询问：“卢师爷，民妇能否去看看祖哥儿？那孩子经过两桩案子，生出左性了，民妇想去劝劝他。” “自然可以，你们做父母的，合该多劝劝他。”卢师爷也不想县里再出一桩凶杀大案，立刻让衙役带吴冯氏去见吴兴祖。 吴冯氏一见到吴兴祖就扑上去，抱着他哭：“祖哥儿，娘的儿啊，你受苦了……你放心，娘已经说服你爹，拿出家里的银子给你消罪，娘拼死也不会让你坐牢！” 吴冯氏一通说，主旨就是，娘最在乎你，你爹却有点不想救你，但娘拼死争取，你爹是妥协了。 “不过，这次也要出钱救你堂兄……他毕竟是你爹的亲侄儿。” 你爹疼你堂哥呢，愿意花几十两银子救他。 吴兴祖听罢，身上的阴冷气加重几分，抬头看向吴冯氏，问：“他怎么没来看我？他在做什么？可是忙着去救吴兴宗？” 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 吴冯氏欲说不说，叹息一声，再抹一把眼泪，才哀声道：“谁让吴兴宗健全呢。” 这话是精准扎到吴兴祖，让他杀心顿起，几乎恨不得立刻去弄残吴老二跟吴兴宗，让他们也尝尝身体残缺的痛苦！ 吴冯氏心下满意，却还嫌不够，又抱住他说：“祖哥儿你别担心，娘今天安排妥当你的事情后，就连夜赶回府城去，定把那活计、府城的家财、还有孙家那边都给你把持住咯。该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你永远比那蠢货拥有得多！” 吴兴祖不知道，自己也是吴冯氏口里的蠢货。 他抓住吴冯氏的双臂，似抓住救命稻草，道：“娘速速回府城，替儿子把所有一切都抓在手里，儿子定会报答您。” 吴冯氏面上掉着泪，连连保证：“我儿放心，娘定会护好一切东西，等着你来府城继承……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是你娘，当娘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儿子豁出命去的？” 确实，古往今来，所有当娘的为了儿子是连命都能不要。 不像那些当爹的，为了个小妾或者庶子就能弄死亲儿子。 所以吴兴祖觉得，信爹不如信娘。 可惜，他娘不是那群传统的爱吃苦的蜡烛娘，他娘不吃苦，他娘只吃利益。 而为了让吴兴祖站在自己这边，力挺她立刻跑路去府城，吴冯氏还趴他耳边，小声说着：“我儿，娘定会帮你娶到孙家小姐，让孙家小姐心甘情愿嫁给你。” 吴兴祖大喜，激动到抖：“当，当真能行？” 吴冯氏点头：“能行……只是要我儿吃点亏。” “什么亏？”吴兴祖追问。 吴冯氏继续编故事忽悠他，小声说道：“娘会找个男人毁她清白，失了清白后，她就只能下嫁给你……不过我儿莫要气怒，等你成了孙家姑爷后，娘就用孙家小姐的嫁妆买几个清白的美妾给你做补偿。” 要给他戴绿帽？ 吴兴祖是恼怒的，却答应了这法子，道：“一切就拜托娘了。” “我儿放心，娘定会给你办妥当。”吴冯氏承诺着。 吴兴祖很是感激，庆幸自己有这样的好娘，是一再让她走好，还说吴老二要是不同意她提前回府城，就让吴老二来找他，他亲自说吴老二！ “诶，娘知道了，我儿好好歇着养伤吧，娘看着都心疼你。”吴冯氏离开牢房，见到吴老二后，把自己要提前回府城的事情说了。 吴老二急了：“儿子还在牢里，你就要回府城？不成不成，你得留下。” 吴冯氏冷声道：“再不回府城，咱们两人的活计还能保住？祖哥儿同意我回府城，让你留下操持他的案子就成，不信你去问祖哥儿。” 吴老二历来说不过吴冯氏，被一顿说后，只能答应。 他想今天就交钱把吴兴祖跟吴兴宗救出来，却被吴冯氏拦住：“急什么，咱们先找个住处，再把银钱盘一盘，明天你再来赎他们回去。” 吴老二想了想，同意了：“成吧。” 吴家人屡次进牢房，彻底出名了，县城的几个客栈都不收他们。 最后，夫妻俩只得花钱去了一户穷人家投宿。 关好屋门后，夫妻俩是盘着现有的银钱。 这段时日，他们已经花出去一些银两，如今能用的现银也就三百两上下。 吴冯氏直接拿走二百两银票：“这二百两当做咱们最后的倚仗，由我拿着，免得以后咱们连棺材钱都没有。” 吴老二惊了，指着余下的银钱道：“可这些银子不够赎祖哥儿和宗哥儿。” 吴冯氏给他出主意：“那就卖田地、卖吴家宅子，不行你就再去借点，肯定是能凑够的。” 她嫁进吴家二十年，要是到头来连二百两银子都混不到，她就白活了！ 吴冯氏强悍能说还会演，吴老二最终败下阵来，道：“成，我卖田卖地凑一凑。” 银钱分完后，吴冯氏一刻不多待，带上银票，立马跑路，还借着坐车马店的车不安全为由，把吴家唯一的骡车给骗走了。 “孩他爹，祖哥儿跟宗哥儿就交给你了，放心着，我定会说服潘总管，保住咱们的活计。” 潘总管就是孙家庶出少爷的家生子舅舅，也就是她的姘头，以及她另一个儿子的爹。 没错，吴冯氏跟潘总管有个儿子，今年已经九岁。 这事儿还要从十年前说起，那时，她跟潘总管私通，怀上了，而潘总管媳妇肚子不争气，生的都是赔钱货。 潘总管就想了个招，在她生产时，给她换了个死男婴，实则是把男婴换走了，留在家里养到现在。 吴老二还一直以为，孩子会成死胎，是因着他吃醉酒推了吴冯氏导致，一直愧疚着。 这些年来，吴冯氏也时不时拿这事拿捏吴老二，让吴老二即使觉得子嗣少，也不敢买妾生子。 “诶，媳妇，辛苦你了，祖哥儿的事儿，你放心着，我一定办好！”吴老二又交代雇用的车夫，当心点驾车。 吴冯氏装了一波依依不舍，等放下车帘后，急忙连吐三口口水，骂着：“晦气。” 遇上吴家，真是她的晦气！ 好在她很快就能抛下吴家，去过自己的好日子。 吴冯氏所谓的好日子就是去跟自己小儿子相认，然后顺利进潘舅舅家的门，再挤走潘舅舅媳妇，以后靠着潘家去吃孙家，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至于跟吴老二的婚姻？ 呵，吴里长死了，吴老二就是个废物，让潘总管用孙家的势力逼迫一番，他就只能乖乖收了和离书。 第480章 炮制药材坊 翌日，吴老二去了衙门找卢师爷，说了：“卢师爷，我手头的现银不够，要回村凑一凑，能否先把祖哥儿带回去？” 你在想屁吃！ “不行。”卢师爷拒绝，又好奇的问：“消罪的银钱怎么会不够？你吴家不是刚把被封的家财拿回去吗？那可有不少银钱。” 虽然被吴兴楠取走一半，可剩下那一半，依旧是乡下农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家财。 吴老二觉得卢师爷身份比韩师爷高，想要结交他，与他当兄弟，以后好靠他办事。 因此他不避讳的说了：“我媳妇昨天拿着二百两银子回府城了……我们夫妻的家在府城，家里头需要银钱支撑，所以不能把所有家财都用来赎祖哥儿、宗哥儿。” 卢师爷：“……” 他就随便一问，哪成想，竟问出一桩八卦。 可是，你家里正遭难，你媳妇却拿钱连夜去府城，你就没啥怀疑的？ 难道，吴家祖孙三代的心眼全长吴里长身上了，所以余下的儿孙是个顶个的蠢？ 既然这么蠢，那不捞点，实在说不过去。 卢师爷道：“虽不能提前把人带回去，可吴家要是一天给衙门一两银子，可保一名案犯衣食用药住宿无忧。” 想不挨打，得给钱。 吴老二肉疼极了，可想着吴兴祖被用了刑，得及时用药，又怕卢师爷嫌他抠门，不愿意跟他结交，咬咬牙，给了三两银子：“祖哥儿这三天，有劳卢兄照顾了。” 卢兄？ 你爹的，老子只是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想跟我称兄道弟，你想得可真美！ 卢师爷被恶心到了，冷脸道：“衙门对所有案犯一视同仁，吴二爷不必担忧。” 言罢，走了。 旁边的衙役拿过三两银子后，也溜了。 吴老二愣住，他这是被甩脸子了？可他们刚才不是处得挺好吗？ 卢师爷越想越觉得晦气，实在咽不下自己被吴二称兄道弟这口恶心气，立马找人放出谣言。 卢师爷是专业的，只一个时辰，县城就流传开了。 “听说没，吴冯氏嫌弃吴老二父子丢人，连夜抛下他们，逃府城去了！” “女儿跑了，媳妇也逃了，儿子不仅残缺还二进牢房，这吴老二家怕是要散啊！” “啥玩意？吴冯氏跑了？啥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晚上，连夜跑的，可见有多嫌弃吴老二父子。” “不对啊，嫌弃吴老二是有可能，可咋会嫌弃吴兴祖？那是她亲儿子，这把年纪抛弃儿子，以后谁给她养老送终？” “呵，吴兴祖一个残缺之人，又数次坐牢，这辈子还能有啥大出息？可吴冯氏正是徐娘半老的年纪，多少人就爱这一款？她使使劲，三年抱俩也不是不行。” 这等狗血事儿，自带妖风，很快就刮遍整个县城。 正在车马店准备租车回村的吴老二听见后，大怒吼道：“住口，哪来的闲汉混子，竟敢造我家的谣？信不信我这就报官，把你们抓去坐牢！” 在民间，车马店伙计的凶悍，仅次于走镖的镖师，听到这话，非但不怕，还明着嘲笑：“哈哈哈，吴老二，别跟我们摆老爷的架子了，有这闲工夫还是赶紧坐车去追你媳妇吧。要是去晚了，野孩子都给你揣上了。” “你，你们……野蛮，无耻，没教养！”吴老二跳脚大骂。 可惜吴里长死后，冯县丞是彻底放弃他家。没了冯县丞的关照，县城是没人给他家面子。 还有人说：“你吴家不是刚花钱买人造谣秦家吗？我们不过是说你家几句闲话，还不算造谣，你咋就受不了了？” 这刀子，精准扎到吴家头上，吴老二羞怒愤恨，却没能力还击，只能虚张声势：“我记住你们了，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报官，让衙门缉拿你们！” 言罢，急忙走了，串过数个小巷后，一路往县城门奔去。 他生怕被嘲笑，不敢再去雇车马店的车，出了城门后，包了一辆乡民自家的骡车，灰溜溜回泰丰镇。 可惜，他媳妇跑路的八卦，比他还早到泰丰镇。 因此他一到镇上，就听见一波波的乡民在说着：“吴老二媳妇跑了！” “跑之前还搜刮了吴家二百两银子。二百两啊，我祖爷爷、我爷、我爹，加上我这一辈，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吴老二媳妇可真狠啊！” “要是不狠，怎能在府城谋生二十年。” “光靠狠哪能在府城谋生？怕是靠的哪位贵人吧？” “听说，吴老二媳妇没嫁人之前，是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你们说……” 啊啊啊，住口，住口，我媳妇清清白白，更没有跑路，她只是赶回府城求潘总管，好保住他们两口子的活计！ 求潘总管？ 吴老二脑子一个激灵，突然冒出许多以前的画面……以前觉得没啥，可如今想来，却觉得眼前一绿，绿得发黑，差点让他晕倒过去。 吴老二浑浑噩噩回了吴家村，去找吴五族老，说了卖田地、卖宅子的事儿。 吴五族老气得差点厥过去，咆哮道：“宅子田地都是吴家祖祖辈辈的，你不能卖，要卖只能半价卖给吴家族人，否则就只能卖掉那些不属于吴家祖辈的田产！” 吴里长衣锦还乡后，立刻花钱买下吴家族里的田地。 因着买了族里很多地，他在吴家族里有了威望。 靠着这个威望，让他得到吴家子弟的拥护，拿下里长之位。 而当年他是用半价买的，如今想卖，也必须是半价卖。 可吴家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实则没啥生钱的手艺，谁家也没闲钱来买田地。 “还有你家那宅子，那是凶宅啊，血腥气还没散你也好意思卖掉？你这不是害人吗？不许卖！” 吴五族老大骂吴老二一通，吴老二骂回去，吴家村又热闹了一番。 …… 吴家村闹得要死要活，鬼村村西，秦小米他们终于把药册给整理出来。 尤大夫越看越欢喜：“不到四天的工夫，咱们寻到三百五十八种药材，其中药行会收的药材有一百一十六种，价格上了半两银子的有三十三种、价格上了一两银子的有十四种，还有二两银子、三两银子的药材……” 这药藏的丰厚量与贵重程度，即使是经常去山里寻药材的尤大夫，也很是惊叹。 他又怨念的看一眼秦爷爷：“要是往深山里走个几天，怕是能遇上山参，那可是能吊命的稀罕物。” 秦爷爷笑道：“哪有那么多山参等着咱们去挖的？能找到这些药材，咱们就该叩谢老天爷的馈赠了。” 这话在理。 他们也很信这些，因此齐齐朝天边拜了拜。 秦小米等他们拜完后，问道：“尤大夫，这药材得尽快炮制，才能保留住药效。” 所以…… “无则药行有没有想过，直接在泰丰镇上，建一个炮制药材的作坊，就地炮制药材？” 第481章 说亲 一个药行，做的不止是看诊、卖药给病人、卖药给小药铺的生意，还得抓供货。 且越是贵重药材，越讲究尽快炮制，如此才能最大的保存药效，所以每个药行都会自己的炮制药材作坊。 尤大夫点头道：“我们无则药行大东家的药庄里，就有炮制药材的作坊，宝福县这边也该弄一个。” 他看向秦小米，问：“秦小东家有啥好主意，说来听听。” 收购药材的摊子想要铺起来，很是累人，尤大夫最近是真累了，所以见秦小米提了，觉得她定是已经有了主意，所以发问。 秦小米笑，立马从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拿出一份小舆图，指着上头，笑盈盈道：“尤大夫，这是薛家新库房建造地的大街，这街的一半，以及街的附近，都有我家的地，目前是托薛家帮忙一并建造。” “你们药行若是愿意在泰丰镇建药材坊，我家可以把宅铺、把土地平价给你们，你们不用发愁建造地的事儿。” “等制药坊建好后，你们药方收了乡民的药材后，就能就地炮制，能最好的保留住药效。乡下木柴、人工都便宜，能给制药坊省不少成本。” 最后，她还说了一句：“我们家是外来户，要是你们药行在这里扎根，我家若是被人欺负，也能就近向你们求援。” 尤大夫原本想去县城找铺子，毕竟县城运送比较方便，可听了秦小米的话，见识了本地人动不动就造谣秦家的事儿，他拍板了：“成，我们药行就在泰丰镇建制药坊，就地收购、炮制药材。” 秦爷爷秦奶奶惊了，忙道：“尤大夫，这是大事，你再考虑考虑？不能我家孙女一说您就答应啊，万一你们药行掌柜不同意咋办？” 这般为他着想，让尤大夫略感动，笑了出了，又道：“秦老爷子秦五婆莫要担心，只是改了铺子的地点罢了，掌柜与东家都不会说啥。” “且吕家周家、鬼村、开河村的乡民都是不错，把制药坊开在这里，还能得乡亲们护佑。” 毕竟卖药材是乡亲们的财路，没人会自毁财路。 “那县城，还有其他药行，我们药行是后来的，避一避，总是好的。” 说的是长济药行。 秦爷爷秦奶奶听罢，这才安心。 “要不，老汉这就带您去新库房那边看看地？”秦爷爷知道尤大夫他们时间紧，直接提议。 “那敢情好。”尤大夫同意。 秦爷爷：“大郎，让学末小子套车，咱们这就陪尤大夫去看地。” “诶。”姜大郎应着，立刻去安排。 没多久，马车就使出鬼村，直奔镇东的新库房建造地……这里已经拔地而起一座座木制、砖造的宅子。 还有一条宽大三丈的铺着青砖的大道。 尤大夫见到这路就欢喜：“这么宽的路，还是青砖铺就，以后运输能方便许多。” 乡下路很不好，因此增加了运送难度，这有条能并排驶三车的青砖路，对于需要时常运货的铺子来说，堪比家里有口水井般重要。 “尤大夫、秦老爷子、姜少爷，你们来了！”薛用管事过来打招呼。 又问明他们的来意后，大喜：“那敢情好，走走走，我领你们看地去！” 有无则药行来跟他们作伴，互相照应，薛家库房能更安全。 还有一个，那就是新染料的要是买卖不做了，这一片也有无则药行来撑着，对薛秦两家、对本地乡民，都是大好事。 吕族长、在工地帮工的开河村、石榴村、牛头坡村的村长们得知后，也纷纷赶来，看着尤大夫的眼睛都冒光。 吕族长更是道：“秦老弟家已经给我们本地带来那么多商家，哪里还能让秦家破费……这样吧，尤大夫，你看上哪片地就跟我说，我吕家直接送！” 只要你们药行把制药坊建在吕家村附近，别说送几亩荒地，他们吕家还会派子弟来帮忙免费建造！ “尤大夫，莫要跟吕家客气，这地你们药行必须得收……不怕你笑话，多少年了，盼了多少年了，才盼来你们这些大商家。这是我们的福气，作为本地大族，我得留住你们啊。” 有了你们，才能盘活泰丰镇。 否则他们泰丰镇只会像无数个乡下镇子一样，成为一个毫无产业，只是各村村民卖农货的集市地。 又看向秦爷爷：“秦老弟，多谢你们家，你们秦家是我们泰丰镇的恩人！” 秦家不仅本事大，心思还豁达，两大商家都推到他吕家这边来了，是一点不藏私。 换做其他人家，定是死命要往自己村里划拉，即使自己村里位置不好，干啥啥都不方便的，也要强留下客商。 秦爷爷笑道：“吕族长言重了。” “引商、富民，这样的功绩，说啥感激话都不为重。要不是怕吓坏你们，我现在都想给你们磕一个。”吕族长说得信誓旦旦，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尤大夫越发满意在这里建制药坊……毕竟制药坊附近的人好，能给制药坊省下很多事儿。 “走走走，我带你们看地去。”吕族长精神抖擞，带着尤大夫他们去看地。 最后尤大夫选了一片东面靠镇上的地，一共十亩，吕族长一文钱也没收，尤大夫要给钱，他就哭。 尤大夫无奈，只能收下十亩地。 吕族长还怕这大商家跑了，他们吕家人会少一条生财路，拉着尤大夫道：“走走走，趁着天还没黑，咱们这就上司吏坊把地契办了！” 这？ 没办法，大家伙又赶去镇上司吏坊，办地契。 关书吏听了来龙去脉，亦是大喜，起身给秦爷爷作揖：“秦村长高义，一心帮衬乡亲们，某替朝廷拜谢您老。” 秦爷爷吓得避到一边：“关书吏不必这样，老汉受不起。” 关书吏笑：“秦家做的事儿，皆是功绩，您老受得起。” 言罢，又给尤大夫办地契。 那地契交到尤大夫手上时，吕族长还觉得不保险，是提醒着：“尤大夫，等你们回府城时，记得去县城给地契盖大印啊。” 盖印，盖得实实的，药行就更跑不了了。 尤大夫笑：“吕族长放心。” 吕族长怕自己太殷勤招人嫌，事情办妥后，没有多待，先一步离开了。 可他没有回吕家村，而是等秦爷爷。 见秦爷爷、姜大郎从司吏坊出来后，立马上前，招呼道：“秦老弟，这是要家去了？” 秦爷爷点头，笑问：“吕族长找我是有事儿？” “秦老弟就是聪明，啥事儿也逃不过你的法眼。”吕族长笑，直接拽住秦爷爷的手，往偏僻处去。 又左瞧右看的，确定没人耕种偷听后，才小声问道：“秦老弟，你两个堂侄可说亲了？要是没说亲，那就看看老哥家。” 第482章 打探 秦家是能做出产业的厉害人家，人品还上佳，这样的好姻亲，他吕家要是不尽快下手，定会被周家村抢了去！ “说亲？”秦爷爷惊了，还没反应过来，吕族长就自顾自的开说。 “你有两个堂侄，巧了，老哥这边刚好有两个正当年纪的好闺女。一个是吕丰收亲妹，吕丰收你还记得吧？就是去年吕家卖地时，帮着丈量的壮实黝黑汉子。” “别看他长得粗壮，实则能写会算，他小妹也识字，就是家里条件略差些，可一家子都是勤快人，还特和睦。吕六丫头的女红出众，十岁起就跟着她嫂子织布、拼布、贴布绣，姑嫂两人每月都能靠这手艺挣个二百文钱。” 在乡下，于女子而言，每月能挣二百文钱，已经是极有本事。 “还有一个就是老哥的幺女，不仅能写会算，还会刺绣。我家九丫的刺绣是专门去学过的，如今每月靠着刺绣、贴布绣，也能挣个百多文钱。” “她娘年纪大了，九丫还帮着她娘记家里的小账，偶尔还帮我理理吕家族里的大账……真不是老哥吹自家闺女，我家九丫的账目算得极准，从没出错过，在算账上头，比我家大文都强。” “就是……”吕族长是真心想跟秦家结亲，因此他实话实说：“九丫并非我们老两口亲生，是我三弟的女儿。九丫头三岁时，她亲娘得妇人病去了，七岁时，我三弟耕地被毒蛇咬了，也去了。” “她两个兄长哪里会养女娃？我们老两口商议后，就把九丫过继到我们名下做女儿，一直养到现在。” 说完，吕族长心都悬了，生怕秦爷爷嫌弃他家九丫无父母，是福薄人。 他忙道：“我们老两口把九丫当亲女儿，打从她过继到我们膝下，我们就开始给她备嫁妆，金银三样，陪嫁的田地，她都是有的……置办这些的时候，我们都有告诉大文他们，他们都没意见，还说等妹子出嫁时，他们各房会多多的添妆。” 秦爷爷被吕族长的诚意打动，笑道：“承蒙吕族长看得起秦家，回去后，我会跟六堂弟夫妻说，不管能不能成，半个月内，定给吕族长回复。” “不急不急，结亲是大事儿，等上一两个月都属寻常。”吕族长大喜，又怕自己太乐呵了，会让秦家觉得吕家姑娘不值钱，死命压着欢喜。 然而，压不住，一点也压不住，哈哈哈，这一回，他总算抢在周家村前面了，周老头知道后，怕是得气死，哈哈哈！ “吕族长，你没事吧？”秦爷爷怕他笑岔气，赶忙打断他。 吕族长把他当自己人，也不怕他笑话，说了原因。 秦爷爷听后：“……结亲的事儿，周老哥倒是没提过。” 没提好啊，没提可不就便宜我吕家了！ “嘿，你俩躲这里干啥呢？！”黄阳隆突然跳出来，上下打量着吕族长：“吕族长，你是在欺负秦老爷子吗？你难道想当第二个吴里长？” 吕族长炸了：“呸呸呸，咒谁呢？我要是有一丁点想当吴老孽的心思，让我下辈子投胎做猪！” 黄阳隆哼哼：“我们又看不到你下辈子啥样，还不是随便你怎么说都成。” 吕族长：“……” 不说别人，他都想缝了黄阳隆这张嘴！ 秦爷爷忙道：“黄少爷误会了，我们就是在闲聊。” 黄阳隆看看四周，一脸嫌弃：“在镇民倒垃圾的地方闲聊，你们老人家的爱好真特别。” 吕族长歉意的看向秦爷爷：“……” 怪我，是我没找好地方，见这里偏僻就一股脑扎进来了。 秦爷爷摇头失笑，问黄阳隆：“黄少爷找我可是有事？” 黄阳隆问：“去不去酒楼吃席？关书吏订了上等席面，犒劳尤大夫，请了本少爷去。” 秦爷爷笑道：“不去了，在司吏坊时，老汉已经婉拒关书吏的邀约。” 家里事多，且席间关书吏怕是要代表衙门跟尤大夫说事儿，他跟大郎就不去凑热闹了。 黄阳隆见他不去，也就不再多言，很快就走了，跟他来时一样突然。 秦爷爷跟吕族长也速速话别，各自家去。 …… 到家后，秦爷爷把秦老六夫妻喊来。 正值饭点，秦老六跟秦六婆乐得不行，暗暗发誓，今晚得敞开肚皮，好好吃五哥家一顿！ 开饭后，他俩蝗虫过境般，眨眼就把桌上的饭菜扫掉一半。 秦小米冷笑：“饭钱会从分红里扣。” 秦六婆理直气壮的怼她：“是你爷爷喊我们夫妻来吃饭的，你找你爷爷要钱去！” “……”秦小米看向秦爷爷：“爷爷，您老到底是为啥啊？” 难道是突然想起啥小时候的事儿？所以要跟这个堂弟维系一下感情？ 秦爷爷原本想吃完饭再说，此刻被问到，干脆就说了：“吕族长想跟六堂弟家结亲……” 他把吕族长的话，复述一遍。 秦奶奶听得欢喜：“那敢情好啊。英哥儿跟杰哥儿的年纪都大了，早就该成家。” 要是没逃荒，舒姐儿、梅姐儿、英哥儿、杰哥儿早就成亲了。 秦小米也挺赞同：“吕家是本镇大族，乃四里长之一，还有一个书吏跟差役，跟吕家结亲，利于咱们扎根本地。最重要的是，吕家人的人品不错。” “小米说得是，我也觉得吕家很不错。”秦爷爷听得连连点头，问秦老六夫妻：“六弟、六弟妹，你们啥想法？” 秦老六还是那句话：“我听五哥的，五哥说好，那就结亲。” 他爷说了，听你五堂哥的，这辈子你家的日子不会差到哪去。 他爹也说了，听你五堂哥的，万一出了错，你还能怪你五堂哥，让你五堂哥帮你兜着。 得亏这话没说出来，不然秦老六得被秦小米秦二叔胖揍。 秦六婆开始拿腔拿调：“听着是不错，可细细说来，两个都有毛病……吕丰收家穷，娶了他妹子，就要帮扶吕丰收家，那我家得贴补多少钱啊？” “吕九丫虽然过继了，可说来只是吕族长的侄女，虽有嫁妆，可她年幼就死了亲爹娘，没准是个克……” “六弟妹！”秦奶奶急忙打断秦六婆的话，怒道：“六弟妹，你是女子，不知道这话说出来会害了人姑娘一辈子？！” 秦小米也道：“六婆，你家要是乐意咱们就去好好打探一番，不乐意就干脆点拒绝，别盯着人姑娘挑毛病……我也是自小父母双亡。” 秦六婆心下咯噔，坏了，忘记小米丫头的爹娘也没了。 又听秦小米冷笑道：“您老还嫌弃吕家姑娘？就六婆这样的恶婆婆，人姑娘听了都得连夜跑路。” 秦六婆气死：“我咋了？我这样的婆婆不知道多好！” 呵呵，在场好几人冷笑出声。 小姜二郎更是猛然抬头，满目惊骇的看着她，眼里都是：秦家六婆，你在说什么疯话？ 第483章 害羞 “臭小子，你这是啥眼神？”秦六婆起身，伸长手越过饭桌，想给小姜二郎一个爆栗。 小姜二郎闪身后退，她是死命伸手也没能打中，更气了，骂道：“二郎，长辈教训你是为你好，你咋能躲？赶紧过来，受教！” 小姜二郎皱眉，摇头拒绝：“秦六婆这话不对，秦二叔、小米姐、我大哥都说过，如果事是错的，即使所有人都压着你认错认罚，也不能认，否则那就是错上加错，是助纣为虐。” 被闷葫芦的小姜二郎怼，秦六婆惊住，叫道：“二郎，你变聪明了！” 小姜二郎被夸，有点害羞，还有点骄傲。 正骄傲着，就被秦二叔骂了：“二郎，你这脑子还是太死板，你得会转弯它八九十个弯……要是压着你认错认罚的人太强大，你还宁死不屈的，那不是找死吗。” 又教他：“遇上势力太大的，咱就先认错认罚，保住小命后，以后再找机会报仇……哦，对你秦六婆，你可以直接反驳，不必有顾虑。” “你们就知道欺负老娘！”秦六婆气炸，开始对秦爷爷秦奶奶嚎哭。 秦小米懒得看她演，直接问：“六婆，吕家的亲事，你到底同不同意，赶紧给个准话，我爷爷好去给吕族长回复。” 秦老六拽秦六婆袖子：“别闹，这是关系到咋儿子的正事。” 秦六婆这才坐下，可她还是有顾虑，觉得：“以咱们秦家如今的家境，娶个府城小姐也是使得的。” 都不用秦小米骂，秦奶奶直接道：“成，那你给英哥儿、杰哥儿找府城媳妇去吧，这事儿我家不管了。” 秦老六见秦奶奶真生气了，忙骂秦六婆：“你个老婆子好好说事，别尽扯些不可能的废话！” “知道了。”秦六婆这才正经回道：“吕家是好，可两位姑娘确实都有些不足……五哥五嫂你们别骂我，这娶儿媳妇，谁不想娶个顶顶好的？” 秦爷爷秦奶奶听罢，这才没有骂她。 秦小米道：“说来说去，六婆就是嫌吕六姑娘家境不富裕，怕吕九姑娘福气不够厚……可娶妻娶贤，且英叔是个没有大主意的，合该娶个能担事的姑娘，那吕六姑娘打小就帮着嫂子操持家里，定是个有主意的。” “还有吕九姑娘，她不是福薄，而是真正的福厚之人……她亲爹娘是早逝，可她却因此成了吕族长夫妻的女儿，身边一下子就高了，这是从苦家进了福门，福薄人能有这运道？” “她还有田亩做嫁妆，乡下姑娘有几人能有陪嫁的田产？吕大文这些兄长待她也好，还承诺了会给丰厚添妆，可见吕九姑娘为人不错，起码不会让兄嫂们讨厌，那她这小姑子就做得很成功了。” 秦小米一顿说，秦六婆听得眼睛锃亮，立马道：“听小米这么一说，这两个还真是极其难得的好姑娘，同意同意，就让英哥儿娶……吕九丫！” 这老婆子骨子里就是嫌贫爱富。 她还贪心，不想两个儿子都便宜了吕家，想给秦杰说一门其他大族的亲事。 秦小米冷声提醒：“啥叫就娶吕九姑娘了？这事儿能不能成，还得人姑娘家说了才算。” 又怕不保险，加了一句：“六婆，亲事没正式定下之前，莫要到处去说，要是害了人姑娘的名声，你家以后就不用分分红了。” 这是要秦六婆命，她立马老实了：“小米放心，六婆一定不出去乱说！” 秦六婆又哀求秦爷爷秦奶奶：“五哥五嫂，这打探的事儿，就有劳你家了……咱爷可是留了话的，说我们夫妻笨，让我家遇上大事儿，都得问过你们。” 秦英是代表秦家跟本地吕家联姻，因此秦爷爷点头答应了：“打探这事儿，我家会请人去做……可你们夫妻得捂着点嘴巴，没定下前，不许漏出一丁点，否则别怪我请族法。” 啊？ 族法？ 秦老六夫妻愣了愣，才想起来，自打跟秦老七他们闹翻后，五哥就是他们这一支的新族长。 秦老六保证：“五哥放心，我们夫妻定会守口如瓶！” 事情敲定，秦爷爷发话：“吃饭吧。” “诶！”秦老六夫妻来劲了，活动手腕，想要大吃一场，可惜在他俩说话时，秦二叔秦二婶早就把好菜扒拉到除了他俩以外的其余人碗里。 此刻，饭桌上，就剩一层菜汁，以及几块葛粉野菜饼。 秦六婆想发火，可瞅瞅秦小米，只能继续埋头吃饭。 …… 翌日，在托人去打探吕家姑娘的情况前，秦爷爷特地把秦英叫去问了一番：“你有啥想法？可有喜欢的姑娘？要是心里有人了，或是不喜吕家这门姻亲，五伯就不托人去打探了。” 秦英听罢，脸红到脖子根，声音小如蚊蝇：“没，没喜欢的人，没想法……只要人姑娘，不嫌弃我就成。” 逃荒那会儿，他都以为他们几家会死在路上，可如今却有说亲成家的美事，说的还是族长家的姑娘，他哪里敢嫌弃？ 啪！ 秦二叔给他后脑勺一掌：“你小姑娘吗？声音大点能死！” 秦英急忙看向宅门外，见没人后，才摸摸被打疼的头，道：“二堂哥，没定下来之前，不能太大声的说，被人听去传开了，会害了姑娘的名声。” 秦二叔：“……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怜香惜玉。” 这话说的，秦英脸更红了：“二堂哥，这词不好，可不能说。” 因着没读过什么书，他总觉得怜香惜玉跟红袖添香差不多，因此觉得这词过于羞人。 秦二叔被他整得无语，一把薅过他衣领子，道：“别磨叽，赶紧进山，教黄家人怎么采松油去。” 进山寻时，他们发现山里很多松树都自己冒松脂，因此小米丫头就又给黄家人一个活计。 进山砍柴时，顺便捡松脂、割松油。 捡的松脂按斤算钱、割松油则是按棵算钱，虽然每天也就有个几文钱，可一个月下来，能有个二百文上下的进项，也算很不错的活计了。 黄家人因此很高兴，今日是齐齐在村西口等着秦家人带他们进山。 铛铛铛！ “集合，报人数……”秦英敲锣喊着，点名、说了一番进山要当心的话后，就背着那怪旗子，带着黄老二他们进山了。 “做得还有模有样，就是一直带着笑，不够威严。”秦二叔觉得这臭小子定是因着要说亲了，所以控制不住的乐呵：“切，真是一点不值钱。” 第484章 死老头真精明 “啥值钱不值钱的？早上正是忙的时候，你可勤快点吧，再偷懒，咱们二房又要被扣分红！”秦二婶从他背后冒了出来。 秦二叔一脸淡定：“媳妇，咱们二房十次免扣分红的机会还没用完呢，可以再懒几天。” 秦二婶差点忍不住要揪他耳朵：“还懒几天？你可醒醒吧，从上山寻药材当天就开始扣了，到今早已经全部扣完！” “扣完了？”秦二叔惊了，又忙问：“咱们今早干啥了？咋又被扣分红？” 秦二婶：“器皿仓库门晚开了一刻钟，耽误女工们拿小坛罐装颜料粉。” 作坊需要用到的坛坛罐罐很多，这些都是钱，需要放在屋里看管着，而如今这些消耗器皿的库房钥匙，是他们夫妻管着。 秦二叔听完，一脸懊悔：“早知道就不跑来偷听我爹跟英哥儿说话了。” 又无所谓道：“没事媳妇，那丫头能作，过不了多久肯定又要来求咱们帮忙办事，到时候咱们再挣她几十次免扣机会。” 秦二叔跟着秦二婶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叫道：“不对……那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盯着咱们找错处，就为了速速用光咱们的免扣机会！” 呵，秦小米的冷笑声传来：“二叔一天到晚的偷懒，我还用得着专门盯着找错处？别狡辩，想用狡辩来拖工时不干活，立马扣你们钱！” 呃，秦二叔只能打消想大辩一场的心思，赶忙拉着秦二婶子去干活。 秦小米也没闲着……已经是月底，她得盘大账，是埋头理账，偶尔起来抽查秘方包以及固色水，免得陶氏、肖六曲她们配错，影响染布效果。 秦家人按部就班的忙着活计，镇上却闹哄哄的，全都在说：“无则药行买了吕家的地，要在咱们镇上建制药坊，到底是真是假？！” “哪能有假？就昨天半下午那会儿，好多人亲眼瞧见秦村长带着尤大夫去新库房那边，不到半个时辰，吕族长、尤大夫他们就赶来司吏坊，交钱买了地！听说那地还是吕族长送的，整整十亩地，没要一文钱！” “啥，送的？吕族长可真大方，十亩地说送就送，也不怕吕家祖宗来梦里揍他！” “揍他？吕家祖宗怕是得排队来梦里夸他！”有人酸溜溜道：“只用十亩荒地就给吕家村带来一条财路，这死老头是精明死了！” 大家伙听罢，细细琢磨一番，恍然大悟，全都变身醋缸：“给了十亩地，等这炮制药材坊建成后，定会招吕家子弟去做工……这可是炮制药材啊，是能传家的手艺，吕老头果然精！” 大家伙对吕家村羡慕嫉妒，却不敢恨，只因吕家是大族，即使是吴苗孔三族，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吕家。 “炮制药材肯定需要很多人手，咱们也是泰丰镇人，得为镇子出出力……走，去司吏坊问问制药坊招工的事儿，可不能让制药坊短了干活的人手！” “这话说得在理，咱们这就去司吏坊问问，得为镇子出份力啊！” 不能只让吕家子弟去制药坊干活，他们也得去争一争。 一大群人互相壮胆，一块往司吏坊去。 因着吴兴祖刚被抓，他们到司吏坊门口后，很是规矩的敲罄禀告。 苗书吏听见声音，仿佛逮到啥立功的机会般，猛然起身，张开双手做出护卫状，视死如归道：“关书吏莫怕，卑职这就出去打发他们，要是打发不走，卑职就喊苗家子弟来帮忙，定护关书吏无恙！” 瞧瞧我苗家人也是不怕事且能扛事的，那制药坊伙计的名额，不得分我苗家十来个？ 他演得太卖力，关书吏有点无语：“苗书吏不必如此，乡民们已经敲罄禀告，可见不是来闹事。” 言罢，提步往外走，有余跟上。 苗书吏急忙也抢在秦存泉之前跟上去。 “关书吏出来了！”乡亲们见到关书吏，大喜，又怕关书吏误会了他们，会下令把他们抓起来，忙道：“关书吏，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想为泰丰镇出出力，所以来自荐，去给制药坊干活！” “我们不怕吃苦，也不怕被药材熏吐，炮制药材的活计，我们能做好！” “还有我们，关书吏我们曹家屯人最不怕苦不怕累！” “关书吏，我是关家塘的，村子就在曹家屯前面，我叫关杨茂，我身体壮实能吃苦，制药坊的伙计，算我一个！咱们可都是一个祖宗的！” 你爹的，不讲武德，不是说好了只是来问问吗，你咋自报姓名要活计，还搬出祖宗来拉关系！ 有人开头后，其他人纷纷自报姓名，自荐去制药坊干活。 铛铛铛！ 苗差役把铜锣敲得差点冒火星子，喊着：“肃静，肃静，再吵闹，把你们全抓了送官！” 喊了好几遍，乡民们才安静下来。 秦存泉拿来一张凳子，放在关书吏的脚边。 关书吏踏上凳子，看着乡民们，道：“乡亲们，制药坊目前还在买地建造阶段，离正式开工还得半年左右，所以大家伙不用着急，也不必自荐，届时制药坊会贴告示招工，你们可以去应招。” “至于制药坊要不要你们，得无则药行说了算。” 关书吏又提醒一句：“无则药行只招良善之辈，那些犯过律、偷过东西、坏过人庄稼、占过小媳妇便宜、造谣过姑娘的龌龊之徒，不必去应招，无则药行不收！” “莫要想着蒙骗药行，届时司吏坊会配合无则药行做调查，绝不会让一个恶徒得了好活计！” 这话一出，又是一番大震慑，让乡民们越发想着要向善。 很多乡民道：“关书吏放心，我们没干过这些缺德事，以后更不会干！” 也有一小撮乡民低骂几句，灰溜溜离开。 关书吏又道：“无则药行原本是想去县城开分铺，是因着秦家的两位东家游说，尤大夫才念在秦家曾经帮过药行的份上，改了主意，决定在泰丰镇建制药坊，大家伙都要记着秦家的恩，莫要伤了秦家人心！” “原来又是秦家帮了咱们！” “关书吏放心，我们一定善待秦家人，绝不做那忘恩负义的恶人！” “要是有人再说秦家坏话，鼓动我们去对付秦家，不用衙门出手，我们自己去揍趴那恶人！” 乡民们说着各种维护秦家的话。 秦存泉不知道这些话里有多少是真的，可都不打紧了，只要关书吏、只要衙门站在秦家这边就成。 第485章 送行与归来 关书吏听着乡民们的话，瞧着他们的表情，心下满意不少，最后道：“保持心善念正，才能引商；豪商汇聚，方可生出财路，诸位乡亲要切记！” 乡亲们喊道：“我们记住了，一定心善念正，绝不做那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好。”关书吏点点头，吩咐苗差役敲锣，让大家伙散了。 铛铛铛！ “散了散了，别堵在司吏坊门前！” 苗书吏嫌苗差役不会说话，又卖力喊道：“都回家干活去，要不就去学认药材，为秋后挖药材做准备！别再在街上闲晃荡！豪商们见着咱们街上一群闲汉，定会心生反感，不屑来咱们这里做买卖！” “对对对，回家干活去。” “干啥活啊，我要去找我堂弟，他报名被选上了，已经去学咋认药材，我让他教我，免得我在山里遇见人参都不认识，走了宝！” “啊呸，秦家都没找到人参呢，就你还想碰见人参？人参闻到你的味儿，大老远就先跑了！” 但秦家确实找到不少好药材，如今授课的药材几乎全出自秦家后山，最贵的听说有三五两银子一斤。 三五两银子啊，够给儿子娶个媳妇了。 乡亲们想着这药材确实能卖大钱，脚步急切起来，纷纷寻思着去找人学认药材，好早点进山找药材卖，发家致富。 从此刻起，整个泰丰镇人是热火朝天的学认药材；抢着给老人家挑水劈柴、寻走丢的鸡鸭鹅，就想立个心善念正的形象，等制药坊招工时，好去见工。 关书吏见了泰丰镇人的改变，很高兴，下差回家时，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 关老夫人见他欢喜，也很乐呵，老孙子越发有人味了，这可是大好事儿。 想着药行收购药材的事儿，是秦家促成的，她心里就越发喜欢秦家，不吝啬的夸道：“秦家当真不是一般人，尤其是秦家大孙女，小小年纪就敢想敢干，屡次给乡民找到财路……” 她瞅一眼关书吏，刺了一句：“比你们这些男人强……瞅瞅这满衙门的男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是一点实事也不敢做，也好意思领饷银？老妇都替你们臊得慌。” 这？ “祖母，您夸着夸着怎么还骂起来了？” 哼，关老夫人理直气壮：“你们不该骂？多少年了，这县里是死气沉沉，什么能带富乡民的产业都没有，是秦家来了后，弄出了新染料，才把这地方给盘活了。” “可你们不想着感激秦家，还想压着秦家，闻靳解康严这几家更是想吞了秦家，你们真是丧了良心，再这么执迷不悟，老天爷都饶不了你们！” “……”关书吏很无奈，只能生受了自家祖母的这顿骂。 等关老夫人骂完后，他问：“祖母，年已过完，您老何时回县城？” 关老夫人瞪他：“想赶我走？告诉你，谁都别想赶老妇回县城，老妇就在这里住着。” 她要在这里镇恶霸豪强！ 关书吏见她不愿意走，也不强迫，只道：“那孙儿派人回县城，把您老换季的东西送来。” 关老夫人听罢，才没有再骂，可没一会儿，又用筷子戳关书吏的手臂。 关书吏皱眉，似教育顽童般，道：“祖母，有事就说，不可拿筷子戳人，很失礼。” 关老夫人又拿筷子戳了他手臂两下，才说事儿：“听说没，吕族长家要跟秦家结亲。” 关书吏：“镇上八卦者甚多，却没听人说，您老是从哪听来的话？” 关老夫人扬起花白的眉，笑道：“你莫管，老妇自有自己的消息路子。” “也不知说的是秦家的哪一位？要是……” 关书吏道：“不管说的是谁，与吕家结亲，对秦家与本地人来说，都是一桩好事。等事成了，要是秦家来请酒，咱们家可以送一份厚礼贺一贺。” 关老夫人见他不接茬，只好老实吃饭。 可翌日，关老夫人得知关书吏又去鬼村找秦家人后，笑了，对辰嬷嬷道：“农哥儿肯定不对劲，不信你就看着……他嘴硬的时候，你都帮我记着，等以后，我定要拿他嘴硬的话来笑他。” 辰嬷嬷从不扫兴，笑着应下了。 关书吏是真冤枉，他今日又来鬼村找秦家人，是要借人，这次借的是女医学徒。 “若是可以，最好借两个，授课的价钱与荀老一样，皆是二钱银子一堂课。” “授课的地方还是在薛家库房，司吏坊与薛家都会派人保护女医学徒，不会让不长眼的冲撞了她们。” 如今在学认药材的乡民只有男人，可挖药材卖这事儿，妇人也是做得的，关书吏就想请几个女医，去教妇人们认药材。 可会医药的女子极其稀少，如今只找到一个薛大娘……辰嬷嬷倒是会医，可祖母年纪大了，辰嬷嬷得时刻待在她老人家身边伺候。 这大魏朝的女子过得过于束缚，要是能学得一二本事，女子们也能多出来走动走动，秦小米就答应了：“成，我家会派两名女医学徒去帮忙授课。” “多谢。”关书吏很高兴。 秦爷爷秦奶奶忙道：“她小孩子家，哪里当得了关书吏的谢。” 关书吏笑道：“有才能者，即使年小人微，亦该得人敬重。” 秦小米听得很高兴，又生出庆幸感……爷爷说得没错，他们能遇上关书吏，真的很幸运。 关书吏心思豁达，看人只重才不重身份，可惜只是一个小吏，要是他能主政一方，必是一个能造福一方百姓、能给一方人才施展才华的好官。 关书吏走后，秦小米就跟肖白英她们把事情说了，问道：“你们谁愿意去授课？” 肖商路站出来，道：“奴婢愿意去。奴婢面相冷，合适去，压得住。” 哈哈，秦小米被她逗笑了，这酷姐还知道自己面冷不好惹，不过肖商路去很合适：“成，那就由你领着沙参去。你俩都是面冷的，遇上那泼辣、拎不清、爱缠人的，直接冷脸打回去就成，不用跟她们多费工夫。” “是。”肖商路跟肖沙参应着。 第三天，天还没亮，秦家人就早早起来，给姜大郎准备着各种东西。 秦爷爷秦奶奶还给他塞了三个荷包，细细交代着：“脖子上挂一个，里衣里头藏一个，最后一个就塞腰带的内袋里，去府城后，要用钱时就用藏腰带里的荷包，其他两个地方的，等救急时再用。” 尤大夫今日就要启程回府城了，秦小米就让姜大郎跟去，看看秦家在府城的宅子与麦田。 要是药行收药材的事儿出了啥变动，他就代替秦家跟药行谈。 因此有了秦家早起，给姜大郎送行的事儿。 秦小米吃着早饭，看了他们一会儿，道：“爷爷奶奶，大郎不是三岁小孩，他去过府城还逃过荒，知道怎么护财护身，你们不用担心。” 第486章 像是那负心汉 他们能不担心吗？ 万一大郎有个好歹，百年后他们咋去向姜老秀才交代？ 秦爷爷又吼正在慢悠悠吃早饭的秦二叔：“老二，你吃快点，不早点去镇上集合，还要尤大夫他们等你不成？！” 想了想，又道：“不成，我还是得跟你们一块去，我实在不放心老二。” 秦二叔忙道：“爹，亲爹，真不用您去，儿子保证会听大郎的话，老老实实的，绝不主动惹事儿！” 可要是事来惹他，那就怪不了他了。 秦小米也宽慰道：“爷爷，二叔只是去府衙开个赦免文书，不会有事，他要是敢惹事，让大郎揍他就行，反正他打不过大郎。” 秦爷爷怕县衙开的赦免文书走不远，因此让秦二叔去一趟府衙，开一份盖有府衙大印的赦免文书。 “哪有你这样害自己叔父的？你可真是我亲侄女！”秦二叔生气。 可生气没用，秦爷爷秦奶奶觉得这招很是能用，对姜大郎道：“大郎，要是你秦二叔不经你允许就擅自出门，你就替我们老两口揍他，狠狠的揍，这不算不敬长辈。” 姜大郎点头：“小米、秦爷爷秦奶奶放心，我一定看好秦二叔，不会让他惹事。” 秦二叔气得跳脚：“不是，你们当着我的面商量着咋揍我，你们把我的脸面放哪里？” 他亲媳妇给他扎刀子：“夫君，咱们二房是靠着小米吃饭，就别讲究啥脸面了。” 此话如此的有理，秦二叔是反驳不了。 秦二婶又交代姜大郎：“大郎，帮婶子看着点你秦二叔，他要是敢生啥花花肠子，你不用客气，替婶子咔嚓断了他！” 秦二叔：“……” 姜大郎都应下了。 卯时过半，天色微亮，朱学末开始敲锣，喊着：“去府城的，集合咯！” 趁着大家伙集合之际，姜大郎把秦小米喊去角落里，交代她：“小米，我去府城这段时日，你先不要进山挖药材，等我回来后，我再陪你去。要是有人来找茬……” 他细细交代着，仿佛在念经。 秦小米打断他：“别念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怎么扭断恶人的脖子。” 哈，好凶，即使隔世，粟粟也依旧是粟粟，芯子一直没变。 但他故意愣了愣，又老学究般说教着：“小米对外人不要说这种话，会被人恶意曲解。” 秦小米表示：“完全不用曲解，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言罢，她双手一动，做出个扭断脖子的动作。 姜大郎：“……” 此时的沉默就是这具身体该有的反应。 秦小米吓完他后，是怂恿他：“大郎啊，你很年轻，正是去见识去享受的年纪，所以到府城后，不要只顾着办正事，该玩就去玩，别憋闷了自己。” 她压低声音：“记得去绣街看看，给奶奶带些绣布回来。” 绣街姑娘多。 而人嘛，只要脱离了家人熟人的视线，就很容易放飞自我。 秦小米让姜大郎去府城、去绣街买绣布，就是给他机会放飞自我，如此他才有机会见美心动，继而行动，最后心甘情愿的解除他们的婚约。 “要是遇上姑娘家需要帮忙的，你就去帮，咱们得有点侠义心肠……不过要是姑娘算计你的话，你就别搭理，你只搭理那真心待你好的人，懂了吗？” 姜大郎看着她，隐匿下眸子里要冒出的星光，笑着点点头：“懂了。” 粟粟，你就是真心待我好的人。 上一世，她为了帮他登上至高位，劳心劳力，付出了很多很多。 又怕自己情绪外泄，被她发现端倪，忙问她：“小米，我难得去府城一趟，你想要啥礼物？我给你带回来。” 秦小米想了想，道：“那就带把长刀吧，能砍骨头的长刀。” “能砍骨头的，长刀？”姜大郎蹙眉，脸上有些不赞同。 秦小米点头：“没错，如果要带礼物，那就带兵器……实在不行，那就金子。” 救命金，她已经换了一些，如今她需要的是一把杀人刀。 手里有好兵器，她才更有底气。 姜大郎左右看看，见没人往这边来，才小声道：“成，我尽量去弄，可你别让秦爷爷秦奶奶知道，免得他们又说你。” “放心。”秦小米见他答应了，开始得寸进尺：“那啥，一把太少，两三把勉勉强强，十把八把的不嫌多。” “啥十把八把的，你这是想进货还是想进牢房？”秦二叔冒了出来，眼里满是老子就知道你要搞事，又提醒道：“虽然朝廷不禁这个，可一次买太多也会惹人眼。” 又朝她伸手：“银票拿来，这些东西可都是要花大钱的，大郎那么穷，你好意思宰他？” 姜大郎忙道：“不用钱，这是我给小米带的礼物。” 秦二叔瞪他，对他恨铁不成钢，很快又一脸满意的夸：“大郎，不错，是个知道疼人的。” 又改瞪秦小米：“瞧瞧，你惜点福吧。” 放跑了大郎，你还上哪找这么好拿捏的未婚夫？ “二叔，你悠着点，天天精分，容易真疯。”秦小米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姜大郎：“拿着，里头是银票，如果遇上啥好宅铺田地的，就帮我买了，或者换成金子也使得。” 秦二叔看得眼睛都绿了，不要脸的伸手：“侄女，给亲叔来几张。” 秦小米懒得搭理他，等姜大郎接过荷包后，道：“走，去集合吧。” “好。”姜大郎应着，去家门口集合。 徐三骏、乔松果、秦杰、秦大石几人已经背着行囊过来了。 这一回，轮到他们跟去府城长见识。 他们的家人都很兴奋，各种交代着，眼见着天色越发亮堂了，怕误了时辰，才赶忙让他们上车启程。 徐二骏也驾车，送秦存泉上差；送秦爷爷去给尤大夫他们送行。 肖商路、肖沙参要去给妇人们授课，也上车同去。 到薛家新库房时，尤大夫、汤常安、严大父子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秦家人，都很高兴。 可时间不等人，尤大夫请秦爷爷、关书吏代为照顾留守授课的徒弟寻子一番后，不再多待，登车启程。 “慢走，告诉药行掌柜与东家，泰丰镇与县衙会全力助药行在此地开药坊！”关书吏强调了一句。 黄阳隆也来送行，听罢说道：“关书吏放心，要是收购药材的买卖黄了，我请说书先生帮你们去骂无则药行。” 关书吏：“……” 我真是谢谢你了。 秦爷爷听得笑了，正要把肖商路她们介绍给关书吏，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秦老弟。” 一转头，对上周老村长带着幽怨的老脸，以及含着丝丝委屈的老眼。 秦爷爷：“……” 周老哥这眼神咋像是在看负心汉？ 太不对劲，秦爷爷不敢问。 黄阳隆向来直白，直接问了：“周里长，你被附身了？咋一脸被负心汉辜负的怨妇样。” 第487章 孔柔娘 周老村长不搭理黄阳隆，继续幽怨的看秦爷爷。 秦爷爷顶不住了，忙问：“周老哥，可是老弟做了啥得罪您的事儿？” 直接说，别再看我了，不然我怕镇上传出咱俩的八卦。 “老周他没事，就是羡慕我吕家这边太繁荣。”吕族长快步而来，老脸意气风发，去挽周老村长的手，想演个哥俩好。 “放开，别拉拉扯扯。”周老村长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还走开几步，与吕族长拉开距离。 关书吏问：“二位里长可是私下生了官司？” 吕族长忙道：“没有没有，我俩好着呢。” 周老村长冷哼一声后，也道：“关书吏放心，我们两家没生龃龉，我与老吕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情分不一般。” 就是吕老头不讲武德，竟抢先一步跟秦老弟说了结亲的事儿，还一次给说两个姑娘，想要霸占秦老弟家两个堂侄，是一个也没给他老周家留啊！ 这老东西还假惺惺说，怕他从其他人口中知道后，会坏了秦吕周三家的情分，所以亲自找到他，跟他说了。 说完还乐滋滋的，一脸欠扁样。 要不是现在揍不动了，他非得跟吕老头打一架！ “没事就好。”关书吏道：“人心和，才能谋富贵，诸位都是泰丰镇举足轻重的人物，需和睦相处，若有何意见，可来找我说。” 正是全镇齐力谋发展的时候，你们可别学孔吴两家搞事。 关书吏这般恳切，让三老很动容，忙道：“关书吏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相处，绝不做那互斗损害泰丰镇利益的事儿。” 关书吏安心不少，看向肖商路跟肖沙参，道：“多谢秦村长家借人，我带你们去授课屋。” 一行人跟着关书吏，到了三间并排的屋子前。 屋前空地上，还立着一杆红色旗子。 关书吏说：“立着红色旗子的是妇人授课屋，远处立着蓝旗的是男子授课地。” 两边相距三十米以上，还立着不同颜色的旗子，区别很明显，不会让人走错。 而三间屋子里，只有一间屋里有人，粗粗一看，有二十来人。 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有一大半穿着灰扑扑的补丁衣服，很瘦，一看就是家里日子过得不好，急需赚钱改善日子的。 不过，屋里却有七个年轻姑娘，瞧着穿着不错。 秦爷爷看得惊讶。 七个姑娘有四个都是吕家村的，吕族长怕秦爷爷误会，忙道：“授课地就在吕家村村口，很安全，且妇人认药材这事儿，得有人带动，我就让族里姑娘报名了。” 秦爷爷笑道：“遇事敢于先行，吕家姑娘们的这份胆气，令人佩服。” 吕族长见他说得真心，担忧消失，立马骄傲起来，悄悄指着吕六跟吕九说：“那就是六丫跟九丫。” 周老村长瞧得又想揍吕族长，心里思忖着，他也得赶紧物色人选，好与秦家结亲，不能全便宜了老吕家！ 薛大娘出来，把肖商路跟肖沙参带进屋内，一刻钟后，开始敲钟授课……拿着药材图册与实物药材，教着她们怎么认。 乡下妇人比较闹腾，客堂就没安静下来过，一直闹哄哄的。 但吕六跟吕九很是坐得住，一直认真听课，还拿出自带的纸笔，记着薛大娘说的要点。 秦爷爷看得很是满意……就这份定力，娶到哪一个都是英哥儿的福气。 关书吏见这边安稳了，没有多逗留，辞别三老后，喊上黄阳隆主仆几人，一块离开。 屋内，孔柔娘见状急了，起身追出去，被薛大娘喊住：“孔柔娘，你要去哪？我让人陪你去！” 关书吏说了，姑娘们的安全至关重要，所以授课期间，不能让姑娘单独离开，免得出事儿，司吏坊不好交代。 “嘶哈，薛师傅，我……”孔柔娘想装肚子疼，可薛大娘会医术，一把脉就得露馅，她想了想，哭道：“薛师傅，我第一次上课，太过兴奋，出来时忘记灭了炉火，要请假回家一趟，不然我爹的药怕是要熬干。” 她爹就是孔差役，如今还瘫痪在床。 孔柔娘又露出惊恐模样，哭求道：“薛师傅，求求您准了我的假吧，不然我娘，我娘又要……” 诶，她就是故意不说清楚，只抬手抹眼泪，露出手腕上被打的痕迹，让大家伙都知道，她娘打她。 薛大娘只好同意，不过：“薛卷媳妇，你带咱们薛家人送她回去，确保她安全到家。” 孔柔娘暗怒，你们就这么闲，就不能让我自己走？！ “诶。”薛卷媳妇过来道：“孔姑娘，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孔柔娘见关书吏他们都快走没影了，不敢再耽误，赶忙同意：“多谢了，咱们走吧。” 她飙出屋子，往关书吏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得走快些，不然汤药烧干了，我娘得打死我。” 薛卷媳妇可不信她这么拙劣的谎话，不过她没戳破，只带着两名薛家伙计，跟着她。 如果逃命，孔柔娘绝对死不了，速度杠杠的，半刻钟就追上关书吏。 她还借着跑太快为由，身子猛然往前一扑。 砰！ 重重扑倒在地，还往前滑了小半米，相当拼了。 “啊！”孔柔娘惨叫，又呜呜呜哭起来。 她是练习过的，因此哭得很凄惨，要是晚上听见，定能吓死一村人。 可惜她这招白练了，关书吏他们压根不搭理她。 黄阳隆更是直接嘲笑：“走个路都能把自己摔伤，怕不是有啥隐疾。” 小白点头附和：“听荀老说，确实有一种骨头长得不好，走路容易摔倒的病，听说这病还传代。” 黄阳隆震惊：“天公老爷，这么吓人，那你以后说亲，可得查查对方有没有这病，不然你的子子孙孙可就全完了！” 孔柔娘怒极，生怕这话传开后，会坏自己名声，急忙爬起来，道：“黄少爷误会了，柔娘没病，就是急着回家给我爹喝药，一不小心摔到了。” 我是急着尽孝！ 又泪眼汪汪看向关书吏，语调凄苦的求着：“关书吏，求您帮柔娘澄清一番，免得这话传出去，会对柔娘名声有碍。” 关书吏还没说话，黄阳隆就八卦的问：“你姓孔？你爹还有病，你爹莫不是孔差役？” 孔柔娘点头：“正是。” 啊呸，黄阳隆淬了她一口：“有那样的爹，你家三代的名声早就臭了，你还想碰瓷赖本少爷身上？你要不要脸！” 他直接喊关书吏：“关书吏，这人见我黄家豪富，想要碰瓷我，我要报官抓她！” 第488章 教黄家做秘方包 报官？ 孔柔娘懵了，又怒极……姓黄的有病吧，她一长得不错，正当年纪，还梨花带雨的娇嫩姑娘，这么卖力的摔他面前，他不说怜香惜玉，甚至不趁机过来占把便宜，只想着报官抓她。 不解风情，她诅咒黄阳隆绝后！ “关书吏，呜呜呜，柔娘没有，求关书吏帮帮我……”孔柔娘继续哭求关书吏，想着这种老鳏夫定然把持不住，对她生出怜惜之心。 只要关书吏怜她了，她多来几次，定能找到机会嫁进关家，做关家少奶奶。 没错，孔柔娘的目标不是黄阳隆，而是关书吏。 她爹孔差役犯事瘫痪后，家里的日子越发艰难了，所以她得尽快嫁出去，好离开孔家这个无底洞。 可她爹犯案瘫痪，很多人家不会娶她做媳妇，她扒拉一圈，觉得关书吏这个富贵老鳏夫最容易得手。 所以她报名来上课，果然见到关书吏。 如今近看，这老鳏夫长得很是一表人才，她忍不住红了脸。 关书吏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孔柔娘的心思。 他哭笑不得，没想到他鳏了这么多年，拒了那么多人家，竟还有小姑娘对他来这一招？ 孔柔娘见他笑了，心里得意起来……呵，这种三十出头的老鳏夫，多年的老干柴，果然没定力，她只给他一点火星子，就让他噼里啪啦的烧起来了。 关书吏收了笑，说：“放心，黄少爷不会出去乱说，你的名声坏不了。” 言罢，就要提步走人。 啊？ 这就想走？ “呜呜呜，关书吏……”孔柔娘哭着追上来，竟伸手，想拽关书吏。 关书吏敏捷避开。 武师有余上前，横在两人中间，要是孔柔娘生扑，只会扑到有余，不会跟关书吏有什么肢体接触。 “孔柔娘！”薛卷媳妇他们追了上来了，拽住孔柔娘，又给关书吏道歉：“关书吏息怒，是我们没看好学生。” 又把她刚才请假的事情说了。 关书吏道：“既无心学习，那就把她除名，这一批结业前，她都不用来上课……授课地是教乡民们认药材致富的地方，不是蝇营狗苟之地！” 薛卷媳妇忙道：“是，奴婢记下了，回去后，会与薛大娘说，多注意学生的心思。” 孔柔娘一愣，却没太在意……她本就不是真心去学认药材，她觉得进山挖药材太苦，不想干，只想找个有钱男人嫁掉。 因此她丝毫不在意，只继续眼泪汪汪的看着关书吏，说：“关书吏，口说无凭，求您让黄少爷给柔娘写个字据，证明柔娘没有任何隐疾，否则柔娘就活不成了。” “嘿，你还得寸进尺了！”黄阳隆怒了，忍不住要让人揍她。 关书吏拦住他，盯着孔柔娘，沉冷又威严的道：“孔家女，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老实回家去，刚才的事儿，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二是我派人喊孔里长来领你回去……你孔家已经犯过案，衙门说了，要是再犯错，你孔家里长之位，必定不保。” 关书吏是个知疾苦的，所以一般不会与人计较什么，可这孔家女一再纠缠，他只能用些手段。 这？ 孔柔娘这才怕了，要是因着她让孔家没了里长之位，孔家人能直接病故她！ 思忖后，孔柔娘行礼赔罪：“关书吏息怒，是柔娘的不是，柔娘这就回家去。” 是抹着眼泪走了。 没走几步，又被关书吏叫住：“等等。” 孔柔娘欢喜，急忙回头，泪眼婆娑看着关书吏，扬起微笑，温柔唤着：“关书吏。” “今日之事，对我和黄少爷来说是无妄之灾，要是我们听到镇上有任何关于我们两个的谣言，定会报官缉拿你。”关书吏声音里透着寒气：“所以，你好自为之，莫要再做些引人误会的事儿。” 孔柔娘脸色煞白，又很愤怒……她还想着自己哭着回家，被人看到后，定会传出一些流言来。 届时她再闹一场上吊，关老夫人心善，听说后，定会出来做主，把她抬进关家……即使是做妾，她也有奴仆伺候。 可这老鳏夫却把她的后招给堵死了。 去你祖宗的，活该你当老鳏夫。 “知道了！”孔柔娘装不下去了，黑脸走人。 关书吏看得叹气……还是得带乡民们发家致富。仓廪实了，才能少些如孔家女这样心思的人。 当然，吴家那样的，属于天生坏种，越富贵，恶胆越大。 “黄少爷，今日之事，别说出去。毕竟是姑娘家，名声要是坏了，会出人命……咱们莫要为了别人，担上业障。”关书吏交代一句。 黄阳隆听得牙酸：“你能不能别老是说教，你才三十出头，不是六十老头啊。” 言罢，招呼小白，先走一步。 不过却回了一句：“知道了，本少爷的嘴巴紧得很！” 然而，狗屁。 他到镇上住处后，立刻让小白写信，把这桩八卦，告诉秦家人。 美其名曰，闲来无事，让秦家人乐呵乐呵。 秦奶奶收到信，还以为黄阳隆有啥大事，急忙打开，让秦小姑念。 结果…… 秦奶奶忙道：“快把信烧了。” 又交代秦小米、秦小姑、秦小麦、姜小珠等人：“事关姑娘家名声，都不许说出去，否则打板子！” 秦小米笑死，赶忙保证：“奶奶放心，我们知道分寸，不会说出去。” 姜小珠：“秦奶奶放心，我们嘴巴可严实啦。” “记住了，都不许说。”秦奶奶叮嘱着，忍不住嘀咕：“黄少爷也太闲了，净找事取乐。” 秦小米听罢，上了心，对秦奶奶道：“奶奶，咱们跟黄家商行有过契约，所以我想教黄少爷家做秘方包与固色水。” 虽说秘方已经献给朝廷，可朝廷不大可能拿这个生意来官营，且秘方是用三家名义献上去的，教黄家做秘方包，不打紧。 秦奶奶道：“成，不过等你爷爷回来后，再让他安排。” 秦小米点头：“好。” 可秦爷爷是到半下午才回来，一问才知道，是跟周老村长上吕族长家吃便饭去了。 秦老六夫妻的鼻子灵，闻着味儿就来了，还把秦英也拽来，见到秦爷爷就问：“五哥，你去吕族长家了，可见到吕九丫了？人咋样？乖顺听话能持家否？可做得我们家长媳？！” “六弟妹你小点声！”秦爷爷看向秦老六：“你媳妇要是再这样嚷嚷，英杰二人的亲事，我就不管了。” “你个死老婆子，再咋呼，我就休了你。”秦老六按流程骂完，又忙道：“五哥，你可不能不管英哥儿、杰哥儿、梅姐儿啊！” 得，不仅想秦爷爷管他两个儿子的亲事，还要秦爷爷给秦梅找门好亲事。 第489章 教黄家做秘方包【2】 秦小米不客气的道：“你们别啥事都来找我爷爷，要是将来他们小两口过不好了，你们是不是也要来找我爷爷负责！” 秦老六夫妻心虚，装听不见。 秦英忙道：“不会不会，五伯能帮着我们踅摸人家，已经是极好，我家哪里能要五伯一直管我们，那也太厚脸皮了。” 秦老六、秦六婆瞪秦英……逆子，你是在骂我们？！ 秦英一天被爹娘瞪十回，早就习惯了，继续道：“庄堂兄说了，日子过得不好是自己的毛病，怨不得别人，得怨自己。” 秦小米：“……” 他那是忽悠你的，对他自己，他会说，我日子过得不好都是别人的错，你们不能骂我，你们得怨别人！ 秦爷爷秦奶奶却听得很欣慰，对秦老六夫妻道：“英哥儿他们三个都是好孩子，你俩有后福。” “那是，老家的高人都算过了，说我是一顿吃十八个菜的命！”秦六婆很得意。 秦老六点头附和：“咱爷说了，只要跟着五堂哥，我这辈子啥也不用愁。” 秦小米嘴角抽搐，道：“高祖爷爷都死多少年了，六爷爷别再拿他来道德绑架我爷爷！” 道德绑架？ 听不懂，所以继续当没听见，老六夫妻只问秦爷爷：“五哥，你们去吕族长家吃饭，可见着英哥儿他……可见着吕九姑娘了？” “见着了。”秦爷爷把秦小麦他们赶走，又让人守好门后，把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 说亲都要先打探一番，吕族长就邀秦爷爷去家里吃顿便饭，好见见两个姑娘。 因此午时初刻，下课后，他跟周老哥就去了吕家村。 “吕族长家的宅子咋样？是不是青砖房？几进宅子？家里可养有牛驴马？”秦六婆眼冒精光的问。 秦爷爷想骂她，但还是说了：“半青砖宅子，很大，有些屋子建得上了年头，有些屋子只建了几年，但屋子不少，足有二十间，够吕家孙辈娶亲用的。” 吕族长家的宅子是一代一代加建而成，毕竟乡下赚钱路子少，只靠一代人的能力，建不出两三进宅子。 吴里长那种在外发达归乡的除外。 “有头拉车的骡子。” “吕家老嫂子是个和善人，大儿媳妇也是个爽利能干的，孙辈们懂礼能干活。吕九丫跟家里人的关系都不错，家里厨房的事儿，很能说得上话。” 农人家，把粮食看得最重，因此很多人家都把米面油放主屋，做饭时，儿媳妇去请示婆婆，婆婆才给你舀定量的米粮做饭。 所以，能说得上厨房的事儿，可见此人在家里头的重要。 “吕六丫也在吕族长家，她跟吕九丫一块织锦图，卖予布庄，这是她们每月的进项之一。” 吕六比较风风火火，是个有主意且会自己拿主意的……今天因着是在吕族长家，她就特意避开，不抢吕九风头。 而吕九瞧着温婉，却心里有成算，或许是过继的原因，她很会顾及旁人的感受，尽力做到让家里每个人都满意。 “身子骨瞧着都是康健人，面相也不错。” 秦奶奶听完，很是满意，笑道：“听着都是好姑娘，哪一个进门都是咱们秦家的福气。” “那肯定是让吕九进门！”秦六婆就是这么嫌贫爱富。 “六弟妹，你小点声。”秦奶奶警告她。 秦小米憋不住了，冷笑道：“六婆，只是你满意没用，得人姑娘那边也满意才行，所以你最近最好斯文点，免得人家托人来打探时，正好瞧见你撒泼，这事儿就得黄。” 说亲是先问明两家有意否。 有意，那就互相私下里打探一番。 如果有一方觉得对方家里不好，这事儿就会打住。 秦老六忙道：“小米丫头说得对，你最近收着点脾气，别撒泼，要是坏了英哥儿的亲事，他就真成老光棍了。” 秦六婆瞪他，不满道：“老娘知道了。” 又忍不住问秦爷爷：“他五伯，你托的谁去打探？靠谱不？” 秦爷爷：“托的周老哥。” 实则是周老村长自荐的，他说自己人面广，半个镇子的姑娘小子啥德行，他都知道。 其实今天去吕族长吃过便饭后，对吕九丫，秦家已经不需要打探什么，只要打探她的两个亲兄长与嫂子们是不是靠谱，会不会是拖累就成。 周老村长还说了，让他留个位，他要从周家、韩家、两个儿媳妇的娘家挑人，与秦家做姻亲！ 秦爷爷当时都惊了，完全不敢接话。 周老村长也不是无赖，又说，他家有这个意思，可秦家的姑娘小子要是遇上更好的亲事，也不用顾忌他家，自由结亲就是。 秦爷爷觉得周家很不错，因此对秦老六夫妻道：“杰哥儿、梅姐儿的亲事，我会帮着踅摸……你们要是有属意的人选，记得先跟我说一声。” “五哥，这可是你说的，作证啊，大家伙都做个人证，以后英杰梅三人的亲事，就我五哥负责了！”秦老六跟秦六婆生怕秦爷爷反悔，赶忙拉人作证。 秦小米惊了，不解：“爷爷，您……” 秦爷爷抬手，道：“他俩不靠谱了一辈子，总不能让英哥儿、杰哥儿、梅姐儿被他俩给误了。” 又给了秦小米一句保证：“管完他们仨的婚姻大事，也算完成爷爷对你高祖爷爷的托付了。” 秦小米听罢，想着英杰梅三人都不错，也就没发火。 秦英很是感激，眼眶红红，竟给秦爷爷秦奶奶磕了一个：“侄儿叩谢五伯、五伯娘的帮扶之恩。” 要不是有五伯跟五伯娘，他们兄妹三人真的活不成。 秦老六跟秦六婆见状，很是欣慰：“诶哟英哥儿，你可算开窍了，以后遇事儿就给你五伯磕头。” 哐哐的磕，你五伯还能不管你？ 秦小米脸黑了，道：“事情说完了，你俩赶紧去干活，别老是找借口偷懒！” 秦六婆：“你这丫头真是凶死了，得亏定亲了，不然……” 秦小米：“不然就加倍扣你们分红！” “你个老婆子就是嘴欠，赶紧跟我干活去！”秦老六赶忙把秦六婆拉走了。 没一会儿，秦英也走了。 他先去找了秦老六夫妻，叮嘱他们莫要乱说后，才去干活。 秦小米很快从下人口里得知这事儿，心里挺满意，秦英确实长进不少。 希望秦杰这次去了府城，也能有所长进。 秦小米又跟秦爷爷说了，要教黄家商行做秘方包与固色水的事儿。 秦爷爷点头答应：“早该如此。” 第490章 准备建作坊 秘方献上去后，秦爷爷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黄少爷，趁着天还没黑，立刻写信，派下人驾车送去给黄阳隆。 隔了一天后，黄阳隆才带着小白、黄老五、以及一名妇人、两名年轻姑娘来村西。 见到秦爷爷时，他挺高兴，问他：“秦老爷子，关书吏的八卦你看了没？” 秦爷爷摇头：“啥八卦？没听说。” “啧，秦五婆竟然没告诉你。”黄阳隆喊小白：“给秦老爷子说说……那正经人好不容易闹一出八卦，熟人必须都得听上。” “好嘞。”小白绘声绘色，说了关书吏差点被孔柔娘生扑的事儿。 “……”秦爷爷恨不得去捂小白的嘴，忙道：“莫说了，万一被人传出去，对两人都不好。” 小白笑道：“您家村西安全，不会传出去。”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大喇喇的说。 还没进屋，秦小米就听见里头的笑声，可等她跟秦奶奶进去后，黄阳隆冷下脸来：“哼，见买卖要做不成了，知道教我黄家商行做秘方包了，你良心可真好。” 秦小米懒得‘哄孩子’，直接道：“你黄家商行学不学吧？” 学，她就教，不学拉到，反正献秘方的功劳，黄家也会占一份，她不算对不起黄家。 黄阳隆又被堵住话头，气得跳脚，吼道：“当然学，本来就签了契约，我黄家凭啥不学啊。” 他朝屋外喊：“禄婆，把大头妹跟细头妹带进来！” 两名年轻姑娘听到这名字，依旧想大哭一场，却急忙老实的跟进来，恭敬行礼问安：“请主家安。” 禄婆也行了礼。 秦小米看向她们，惊了一把……这两姑娘的五官长得很好看，就是太黑了，也不知道咋弄的，黑黢黢的，比夏天时的黄阳隆还黑！ 两姑娘瞅见秦小米的眼神，越发想哭……也就前年的事儿，那时候的她们肤白胜雪，柔软无骨，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来歇息，妥妥的娇弱美西施。 可自打被郑东家送到少爷身边伺候，她俩就变了。 是起早贪黑的去地里干农活，没农活干，黄少爷就让她们撑船去打鱼，硬是把她们两个旱鸭子给逼成凫水高手。 遇上刮风暴雨，出不了船的话，就让她们去劈柴，甚至是搬砖！ 不想干？ 那就顿顿吃水煮黄豆，再天天去挑粪！ 呜呜，大妹细妹想着想着，差点哭出声。 她们知道错了，她们不该抱着来给少爷做通房，好挤走白小哥的心思，她们有罪，她们悔改，只求少爷赶紧把她们送还给郑东家。 黄阳隆翘着二郎腿，瞅她们：“怎么的，不想学做秘方包？那成，这就送你们去薛家工地干活。” 扑通扑通！ 大妹细妹立刻跪下，满目虔诚的发誓：“天公老爷在上，奴婢最喜欢做秘方包！” 求少爷别再送我们去搬砖搬木头了，我们练得二头肌都出来了，以后还咋跟未来夫君撒娇？ 黄阳隆满意了：“喜欢就好，跟秦小东家去好好学。” “是！”两姑娘中气十足的应着，就怕应声小了，少爷嫌她们柔弱，给她们来几场加练。 “走吧。”秦小米带着她们与禄婆，去秦宅的左厢房，喊肖白英：“教教她们。” “是。”肖白英领着她们，教了一刻多钟。 大妹细妹慌了，看着秦小米：“秦小东家，就，就完了？” 别啊，继续教，我们不想那么快就回去劈柴搬砖！ 秦小米点头：“嗯，完了。这秘方包吧，也就碧矾、白善土、银梗、青金草等几种药粉，按照不同分量，调配而成，不懂的人觉得是天书，懂了之后，那就贼简单。” 别简单，您给整个复杂的。 秦小米看着她俩欲哭无泪的样儿，笑道：“还有个固色水要学。” 二人破涕为笑：“多谢秦小东家，奴婢会好好学。” 可固色水比秘方包还简单，半刻钟教完，大妹细妹再练习个半天，也就能上手了。 申时过半，要离村时，大妹细妹眼泪汪汪看着秦小米：“秦小东家，有啥活计，记得喊奴婢们来干，奴婢们什么活计都做得。” 秦家的活计，比少爷安排的活计轻松多了，还能和肖白英她们一块说笑。 大妹细妹整得有点生离死别，秦小米忍不住笑道：“成，要是忙不过来，我会请你们来做秘方包。” 她已经从禄婆口中得知这两姑娘的遭遇，只能说……黄阳隆的损招是真的多，也是真的不喜郑东家。 “你俩别演了，秦家女不是男人，不会怜香惜玉，赶紧上车回去，还能赶趟劈一轮柴！”黄阳隆催促。 大妹细妹想死，可她们是死契奴婢，是赶忙上车。 忙完这事后，秦小米开始盘月账，以及画作坊建造图。 打从去年做新染料时，她就计划建一座新作坊，图纸也是去年就开始画，如今开春，可以准备动土了。 吃完晚饭，她又拿出图纸，继续涂涂画画。 家里人已经习惯她这样，秦二婶过来瞅了一眼，疑惑问：“怎么多画了一条长沟？你这是要建两个作坊？可别了，要是新染料的买卖不做了，你一个作坊都白建，别说两个了，太浪费银子。” 秦小米：“二婶，即使新染料的生意不做了，作坊建成后，也可以做其他生意，就算啥生意都不做，也能当宅子住，总之建了不会亏。” 而且…… “我就只是给作坊加建一堵墙，用来防火的而已，你急什么。” 秦奶奶怕秦二婶面上挂不住，忙道：“小米，不许这么跟你二婶说话，她是你长辈。” “成，是孙女不对。”秦小米随便回了一句，继续画她的作坊建造图。 画一会儿，又盯着图纸看。 秦二婶见她一动不动，伸手在她面晃悠。 啪，秦小米拍开她的手，不满看她：“二婶你干啥？” “嘶，你这丫头下手能不能轻点？”秦二婶摸摸被拍疼的手背，道：“我还不是怕你睡着了，被油灯燎了头发。” 秦小米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图纸：“我没发呆，一直很清醒的在看图纸。” 这图纸，大部分是姜大郎按照她的意思，执笔画的。 她会盯着图纸看，是想找证据？ 可惜，从三叔三婶的人像图、到作坊建造图纸，她都没能找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油灯下，她低头敛目，眸子里浮起疑惑、迷茫、最终变回坚定……她不会放弃试探，已经上过一次狗当，要是再被骗，她可以自己去地府把自己给油炸了！ 第491章 将军家的虎儿子 秦二婶瞥见她的眼神，心头一跳，立马温柔体贴，主动保证：“侄女啊，婶娘知道你二叔又去府城，耽误活计了，可你放心，他的那份活计，婶娘帮着干。要是不行，你就扣二房分红，婶娘没有意见！” 瞧，你婶娘我多懂事，所以你可别对我们二房起杀心啊。 刚才，大侄女的眼眸里，确确实实闪过杀意……她心惊，所以先怂一下。 秦小米瞅她：“既如此，那二婶还坐着干啥？赶紧干活去啊。离睡觉还有半个时辰，能算好几页账呢。” 死丫头真是比酷吏还黑，秦二婶心里吐槽一句，赶忙起身：“婶娘这就回去算账。” 她立马离开堂屋，回右厢房。 关上门后，无声骂着：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惹了小米，让这丫头杀气腾腾的？ 自然是狗皇帝盛霆，如今的姜大郎。 …… 刚分开没两天，姜大郎就很想秦小米，可没她同行，他确实更方便去做事儿。 至于她想让他会被府城姑娘们迷惑，继而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谋算，算是白想了。 即使努力到最后，她依旧坚持不嫁人，他也不会另找他人，只会陪着她，直到他们离世为止。 不过，这几乎不可能。 姜大郎的眼神变得凌厉……他强求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坚信这次也一定能如愿，何况他跟粟粟本来就是结发夫妻，理应在一起。 走了没两天，姜大郎、尤大夫一行人就遇上薛东家。 “大郎！”远远地，薛东家就朝他挥手。 “到路口时停车。”姜大郎交代驾车的徐三骏。 “是少爷。”徐三骏眼力好臂力佳，马车稳稳停在路口。 姜大郎下车，抱拳一礼：“薛东家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大家都担心新染料的买卖要黄了。” 薛东家身后，除了薛雷以外，还跟着两个面生的小伙子……虽然穿着武师衣服，却是少爷气势，尤其是年龄较小的那个，眼神毫无顾忌的往他身上瞟，满是好奇。 薛东家讶异：“你小子，一段时日没见，竟会说这种取笑话了。” 这小子在人后，严肃正经远胜关书吏，威势则是比肩梁副将……总之是他薛追为薛家押的第三大宝！ “薛东家。”尤大夫、汤常安他们也过来打招呼。 薛东家笑：“诸位大安。” 大家伙见过礼后，薛东家把他们带去薛家庄子投宿。 庄子不远，路口拐进去，再驾车一刻半钟就到。 庄子田亩不多，院子却不少，即使两方人马住下，也还空着不少屋子。 薛东家很快就得知，无则药行要在宝福县收购药材，还要建药材炮制作坊的事儿。 而这主意，还是秦小米出的，他大喜：“不是本东家自夸，本东家的眼光当真是好，一见秦小东家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瞧瞧，新染料的买卖还做着，又弄出收购药材的好财路。” 献秘方时，他还担心要是新染料的买卖不做了，那些靠着卖色草过活的人家，会不会把秦家给掀了？ 没成想，他还没回来，秦家丫头就帮乡民们找到新赚钱路子，还把这路子给铺开了。 薛东家又道：“尤大夫，薛某在宝福县与临近县城都还算说得上话，你们药行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薛家商行能帮的一定帮。” 薛东家说得特别真诚，很怕无则药行跑了，收购药材的事情会黄，乡民们会去闹秦家。 尤大夫感激的笑道：“薛家已经帮了我们药行不少。在泰丰镇时，我们就是住在薛家新库房，如今还在那里给乡民们授课。” 又说了如今全民参与，学着认药材的事儿。 “是秦家极力促成此事，才有全民参与认药材的盛况。”尤大夫忍不住又夸了秦家一句。 薛东家身后的小武师听罢，不乐意了：“盛况？尤大夫你这有点过于夸大了吧。” “还有秦家的小东家？那就是个小孩，有你们传的那么厉害？” 才十三岁，可他都十五了，他不信一个十三岁的农家小姑娘，会比他还厉害。 他可是与父兄上过战场的人物！ 屋内一静，薛东家看向小武师身旁的梁贺，见这小子没有呵斥弟弟梁祉，是明白对方的用意。 薛东家的身子往太师椅里一靠，指着姜大郎道：“他是秦小东家的未婚夫，你跟他打一场，就知道秦家人厉不厉害。” “好啊！”梁祉来劲了，两个跳跃，出了屋子，一个空翻，歘一声，抽出负于背上的两根长铁棍，再一接，两棍变长枪，稳住身形后，枪尖直指屋内的姜大郎：“秦未婚夫，有种就出来跟我过两招，让我看看，你们秦家是不是浪得虚名？！” 众人：“……” 虽然动作很帅气，可总有种这小子是猴的感觉。 梁贺不言语，看向姜大郎。 姜大郎起身，往门外走去，来到梁祉面前，抱拳道：“请赐教。” 梁祉皱眉，朝屋内喊：“哥，把你的兵器借给他，否则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不用，我空手就成。”姜大郎拒绝了。 梁祉一愣，怒了：“你敢看不起我！” 姜大郎没这个意思，但这小孩是个暴脾气，解释属于废话，尽快打服他才是最佳法子。 因此，他道：“那你就把我打趴下，换成我自取其辱。” “臭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看枪！”梁祉挥动长枪，枪尖似龙舌，朝着姜大郎的面门杀去。 姜大郎面色不变，待长枪杀到眼前，双手一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未及眨眼，他就夺了长枪，挥枪朝着梁祉的后背一打。 砰！ 梁祉只觉得后背似山压来，他力抗不及，直接朝着地面扑去。 梁祉愣住了，不敢置信。 梁贺也收起眼里的笑意，疾步来到院子里，想看清楚姜大郎的招式。 尤大夫、薛东家、汤常安、徐三骏、秦杰、乔松果等人也纷纷来到院中。 “再来！”梁祉满目不服，腾空而起，抽出匕首，朝着姜大郎刺去。 姜大郎长枪一挑，梁祉手里的匕首就被挑飞到空中，啪，长枪一打，匕首哐当掉地。 梁祉脸色通红，这掉的不是匕首，是他的面子！ “再来！”梁祉再攻姜大郎，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输得太惨，否则被他的兵知道了，他还怎么带兵？ 可惜…… 砰！ 武器都被打没了，这回是梁祉自己被打飞落地。 “再来！” “够了。”梁贺生怕自家的面子被虎弟弟丢光，终于出手，拦住梁祉，劝道：“切磋，点到为止，不宜太较真，否则会伤和气。” 尤大夫也劝道：“是啊小伙子，点到为止就成，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伤了彼此。” 这小子气得脖子都红了，尤大夫以为他不会罢休，怎知他立刻道：“成，这次比试就到此为止。” 尤大夫都懵了……你不是很倔强吗？咋不反抗了？ 第492章 将军家的虎儿子【2】 尤大夫还懵着，梁祉已经开始跟姜大郎称兄道弟：“姜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教教小弟呗！” 梁祉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姜大郎，还去握人家的手，像极了登徒子遇见了心仪的大美人。 梁贺别过头去，闭了闭眼……得亏这小子这回不会跟他去京城，不然他梁家的脸面，得丢到京城去。 “哈哈哈，年轻人，就该如此。”薛东家很高兴，心里大石落地……大郎能跟梁家兄弟处好关系，对大家伙都有好处，否则他薛家夹在中间就难做了。 “姜大哥，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空手夺枪？”梁祉真的好奇，只因：“与我对战的人，没一个成功，只有你行。” 想要空手夺枪，得先避开长枪的远攻，靠近长枪后，方能做到。 可枪乃百兵之王，远攻神器，如果没有敏捷如闪电的极佳身手，根本不可能靠近长枪，更别说夺枪。 姜大郎需要结交这里的能人，为自己所用，因此他又成了秦小米熟悉的明朗少年，跟梁祉细说一番，又亲自演示了几回。 梁祉犹如发现宝藏，越听越起劲，是问了再问，都顾不上吃饭。 梁贺虽然没说话，却在旁边听着，观察着姜大郎……此人比薛东家说的，还要厉害几分。 年轻、身手奇佳、谈吐不凡、亲和力强，只是其优点之一，最令人惊骇的是，他目藏星河，气沉如山，有面飓风狂浪而踏平之威。 嘶，梁贺被自己的想法吓出冷汗，又觉得好笑……这就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少年罢了，只是逃过荒，身上有些煞气而已，他不用把他想得过于可怕。 先让祉弟跟他处着吧。 要是可以，就召入梁家麾下，好好培养。要是养起来了，以后也能帮父亲镇东北州。 抱着这个心思，梁贺对姜大郎和善不少，在他们说得热闹之时，也会说上几句。 因此，在薛家庄子的这一夜，两方处得其乐融融。 夜里，姜大郎跟薛东家又碰了一次面，交换了一些消息，各自说了一下打算。 说完正事，临别之前，薛东家瞅他，问：“你怎么不问问梁贺梁祉的情况？真不好奇？” 姜大郎不是不好奇，而是他已经知道两兄弟的身份，他道：“他们可是梁副将的儿子？” 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 “正是。”薛东家不意外他能猜中，毕竟这小子心思深着呢。 不过，他又问：“你不好奇他们兄弟为何会跟我过来？” 姜大郎道：“应该是来看看我们几家的为人，以及新染料生意对宝福县的影响。” 梁副将接了秘方，就得确保献秘方的人家、以及这个秘方所产生的价值，否则一旦出点什么差错，就是触皇帝霉头，那就是杀身之祸。 “切，你真没劲儿。”薛东家无语，没天理啊，怎么啥事儿都让这小子猜中！ 姜大郎没接话，只问：“梁贺可是要去京城？” “……”薛东家服了：“你连这个都猜到了。” 姜大郎道：“梁副将迟迟不调走，应当是要高升，以后长镇东北州，他的长子就要留居京城。” 武将子弟留京，几乎是所有皇朝的规矩。 薛东家笑了：“还真是什么都让你小子猜中了。不过梁家人都挺开心梁贺能去京城。” 梁副将对陛下是真忠心，很乐意送长子去京城，就近保护陛下。 梁副将的原话是：“那群吃饭骂娘、表里不一的狗贼，都想着害陛下呢，我们要是不亮出点武德，那些王八犊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逼陛下做事呢！” 登基后，为保天下安康，很多事情就不得不妥协了，所以他们替陛下与先王妃委屈，所以他们必须多多的送儿子去京城保护陛下。 姜大郎听到薛东家的转述，笑了……这梁副将，是个粗中有细的，比起骨子里透出假意的杨县尉，他挺乐意去梁副将麾下当差。 “帮我盯着点梁贺梁祉兄弟，莫让他们冲撞了小米。”姜大郎交代一句，起身告辞。 薛东家嘴角抽搐，忍不住道：“他们跟秦家丫头多半是不会见面的，就算见面，以秦家丫头的脾气，谁能冲撞？” 谁敢冲撞她？ 不想活了？ 别人薛追不知道，可秦家丫头一定敢提刀砍人……她真的，骨子里透着一股带大家一块去地府报道的疯劲！ 可不在身边守着，姜大郎总是会忍不住担心秦小米，又重审一遍：“总之，薛叔盯紧些。” 薛东家听到这声叔，立马坐直身子，郑重保证：“放心，薛叔一定盯紧他们，绝不让任何人冲撞了你小媳妇。” 姜大郎听罢，这才离开。 翌日，天还没亮，梁祉就来找姜大郎，把院门拍得砰砰响：“姜大哥，快卯时了，你起来了吗？该辰起操练了！” 嗓门贼大，又是变声期，那声音嘎嘎的，是又吵又难听，把隔壁两个院子的人都吵醒了。 “起来了。”姜大郎穿好衣服，出来开门。 “姜大哥，走，操练去！”梁祉兴致勃勃，拉着姜大郎在院子里打了一场一场又一场。 直到他哥来催促，说要启程赶路了，他才不得不停下切磋，去吃早饭。 路口，两队人马分别时，梁祉还一再叮嘱姜大郎：“姜大哥要早点回来，我在县里等你！” 你是小媳妇送别夫君吗？ 梁贺真的很想把虎弟弟揍一顿。 好在，两队人马很快就启程，各自往目的地奔去。 两天后，薛东家他们就到了县城。 一进县城，梁贺就发现了：“宝福县县城比咱们路过的所有县城都要热闹。” 只进城的工夫，他们就瞧见一辆辆车拉货离开，一问才知道，是几大客商设立在县城的染布坊在拉货去府城。 因着梁贺他们给钱了，所以回话的人是不停的叭叭叭：“如今是清明时节，月份不好，办喜事的人家不多，正月跟二月之时，那拉色布的车队能把城门堵住！” 一点不夸张，因为这是县城门，比较矮小，车辆多点就会堵得走不动。 梁贺听罢，点了点头，心里对新染料生意对宝福县产生的影响，有了点数。 梁祉听得与有荣焉：“我姜哥家就是厉害！” 梁贺拳头又痒了，忍不住道：“那是秦家的生意，不是姜家的。” 梁祉不服，为好兄弟说话：“秦小东家是我姜哥的未婚妻，以后要嫁到姜家去，这买卖自然就是我姜哥家的。” 你可别说了，要是这种吃女方绝户的话让你姜哥听见，他得揍死你！ 第493章 耍他玩 那回话的人想着自己收了钱，必须得知无不言，他道：“姜哥？可是姜大郎？他跟秦小东家还真不一定能成。姜家父母双亡，且有年幼弟妹拖累，如今更是靠着秦家吃饭，可秦家却是蒸蒸日上……” “住口，你竟敢小看我姜哥，知道我姜哥身手多厉害吗？给他机会，他怕是能立先登夺旗之功！”梁祉受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说他好兄弟，爆喝一声，就要揍那回话人。 “祉弟，住手。”梁贺呵斥住他，对回话人道：“没事，你可以走了。” “诶，多谢客人。”回话人急忙跑了，边跑边暗骂梁祉，有病！ “可是薛东家回来了？”曲三爷在城门附近盯着曲家运货车队，听见这边的动静，过来一看，瞧见薛家的车辆。 “曲三爷。”薛东家下车，笑道：“曲三爷辛苦了，这段时日在县里过得如何？” 曲三爷笑，颇为感慨道：“过得不错，增长不少见识。” 你过得不错，你四弟就过得惨了。 自打陛下打进京城，世家豪强就诸多不顺，新染料的秘方又迟迟拿不出来，曲四爷就成了出气的物件。 仅是他知道的，曲四爷就被打了两顿。 曲四爷会迟迟没回来，也有养伤的缘故。 不过，打得好，打得越狠越多，曲四才敢走出那一步！ “薛东家，改日我做东，请薛东家吃顿便饭。”曲三爷客气的道。 以为薛东家不会轻易答应，怎知他很快就应下：“成啊，就明日吧，本东家顺便去你们染布坊瞧瞧。” 主要是梁贺梁祉要去看看。 曲三爷一怔，笑道：“成，明日某去接薛东家。” “先走一步。”薛东家上车，薛家车队再次启程，往薛家别院去。 到别院后，梁祉被梁贺说了一顿：“咱们如今是武师，得有点恭敬与胆怯，否则谁见了都会觉得咱们身份有问题。” 又道：“你要是装不了，那就尽早回首府。” “哥，我知道错了，一定不会再冲动。”梁祉再三保证，还是被梁贺罚了。 “默写军规三遍。” 梁祉最不喜提笔，闻言苦哈哈，却只能认罚……不想写军规，他哥就该罚他写魏律了，那才叫要了命了！ 梁贺没歇着，离开别院，去县城逛了一遍。 听到不少消息，如今县城里讨论得最热烈的就是：“你们兄弟咋还进城办货？你们槐仙镇还没开始学认药材？泰丰镇都开始授课了。” 年纪稍大的货郎道：“还没开始授课，但我二弟三弟已经报名，到时候总能选上一个去上课。” 问话的人很羡慕：“你们槐仙镇好运气啊，我们镇子没被选上，想学都没地方去。” 他是向南镇的，可因着出过案子，县衙恶心他们镇子，没选他们向南镇。 他如今挑柴来县城卖，都不敢对客人说自己是向南镇的，怕客人嫌弃，柴卖不出去。 旁边，梁贺不屑道：“进山挖药材极辛苦，还凶险，且不知道能卖几个钱，我爷说了，我家就不报名学。” 附近都是大老远挑着农货来县城卖的，赚的都是几十文的辛苦钱，听见这话，骂道：“那是你爷眼浅！尤大夫只在秦家后山找了四天，就找到价值二十多两银子的药材，二十多两啊，够你小子娶五个媳妇了！” “……”梁贺被喷得遁走，是边逛边听消息，天快黑才回薛家别院。 翌日，他们兄弟充当武师，陪薛东家去曲家染布坊，看工人们用新染料染布。 一坛坛色汤倒进大染池里，再倒入秘方包，旁边的大池里则是倒入固色水。 一匹匹白布放进染池里，浸染几遍，又放进旁边的池子里固色。 染布坊的宽大后院里，还晾晒着一块块色布。 红布居多，那红色，仔细瞧的话，还是能瞧出来，比朱矿染的正统朱红色要逊色一点点，可因着新染料价格便宜，所以急速大卖。 这一刻，梁贺被惊到了……不怪秦家能一夜暴富，握着这样的秘方，猪都能富起来。 也难怪父亲会欣赏秦家。 不仅献利，还把这样赚钱的秘方献出来，即使有些私心，也很可贵，‘比那些只吃不吐的世家豪强有良心’！ 这是父亲的原话。 逛完染布坊，薛东家宰了曲家一顿，半下午时，薛东家独自去县衙见了康县令一面。 跟官府打过招呼后，翌日一早，他们就离开县城，往泰丰镇去。 路上，梁贺提醒梁祉：“收着点脾气，莫要给大家伙惹事儿，否则你就等着被罚。” “哥就放心吧，我肯定不随便打人！”梁祉信誓旦旦保证。 可还没进泰丰镇，他就破戒了。 镇东，薛家新库房工地，吴老二拦住黄阳隆，怒道：“黄少爷，你说了要买我吴家的田地跟宅子，咋说话不算数？” 这几天，吴老二一直在找人买田地宅子，好去救吴兴祖。 可整个宝福县都知道他吴家的事儿，还有吴五族老阻拦，根本没人出价。 他处处碰壁之时，黄阳隆透出要买的意思。 他不敢置信，怀疑过黄阳隆在耍他玩。 可黄阳隆说，你家吴兴祖太危险，本少爷不想他祸害乡里，所以买你家田地，好让你早点带他滚蛋。 且有钱人家，哪个不是每个府县都有落脚的宅子？ 他黄家买个宅子来落脚用咋了？ 凶宅？ 不怕，先让死契下人去住个一两年就好了。 吴老二信了，欢天喜地的忙着清空宅子，还花钱请人刷墙除掉血迹，点香熏走血腥味，只为把宅子田地卖给黄阳隆。 可到了交易这日，黄阳隆没来，他找了一个多时辰，才在薛家新库房找到他。 黄阳隆比他还不敢置信，叫道：“你家的可是凶宅，本少爷疯了买你家凶宅？！” 工地上，开河村、牛头坡村、石榴村的村民也来帮腔：“吴老二，你别看黄少爷是外地人就宰他。你敢把你家凶宅强卖给黄少爷，我们几村就上你家，把那凶宅拆了！” “你们吴家差点害了整个泰丰镇，就积点德，别再坑害外地客商！” 吴老二见乡民们愤怒的脸，以及他们手上的青砖，怕他们把自己开瓢，只能认怂，道：“宅子就算了，可田地极好，黄少爷总该履行承诺吧。” 田地卖了，也够银两赎人。 黄阳隆震惊：“你吴老孽家的田地能长出啥好米来？你父兄会那么造孽，估摸就是吃了你家田地长出来的粮食所致，本少爷清清白白的人，可不敢买你家的田地，免得被那罪田给污染咯！” “你，你！”吴老二气死，正悲愤，就听一道似鸭叫的声音传来：“黄阳隆，你又在欺负人？！” 吴老二如听天籁，急忙转身，也不管对方是个少年就开始哭诉：“这位小伙，黄阳隆戏耍我，耽误我救儿子，他丧尽天良啊！” 第494章 值得护持 黄阳隆不理会吴老二，看向梁祉：“哟，两指，是你啊。” 说完，还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 梁祉怒了：“我叫梁祉，不是两指！” 黄阳隆一脸欠揍：“对啊，我喊的就是两指啊。” 梁祉气死，转向吴老二，问：“你可有证据证明黄阳隆戏耍了你？有证据就摆出来，我定帮你讨回公道！” 梁贺：“……” 心累，为何虎弟弟的脑子只随了父亲的一半？ 另一半你也随一点啊。 吴老二大喜，可他说了一大堆，就是没字据证明黄阳隆要买他家的田地宅子。 反让梁祉反应过来了：“你姓吴？你爹是吴里长？前段时间造孽被宰掉的那个？” 呃，吴老二一噎，很不想承认，可旁边的村民们替他说了：“小伙子，就是他家，吴里长跟吴大是他亲父兄。” “他急着卖田地宅子，是为了去衙门赎他儿子吴兴祖，吴兴祖因着嫉妒花钱请人造谣秦家，才被衙门给抓了。” “小伙子，这吴家不是好人呐，你可别傻乎乎的帮忙了。” 梁祉惊怒：“你竟是吴老贼家的，那你怎么没被连坐砍头？你吴家所犯罪孽，合该抄家斩首所有成年男丁！” 黄家姐妹案，他听说过，很是气愤……陛下亲自拿着军粮救灾，还派兵把灾民们送到东北州来，是让灾民们好好活着，可吴老贼家竟敢祸害灾民姑娘。 又听说吴家父子都死后，他心里才好受些，没想还有漏网之鱼。 吴老二惊懵了……以为遇上侠士，结果是个想要他全家命的恶徒！ 梁贺怕虎弟弟控制不住暴脾气，忙道：“黄家姐妹案里的吴家人，算是苦主，吴里长与大儿子这两个主犯又死了，按律衙门不会连坐吴家其他人。” 吴老二忙道：“对对对，人死罪消，我爹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是黄阳隆欺负戏耍我，我苦啊！” “闭嘴，你还有脸喊苦？你知道灾民们苦成什么样才从逃荒路上活下来吗！可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却被你们算计陷害！”梁祉忍不住了，冲过来，揪住吴老二，砰砰就是一顿打。 吴老二被打得惨叫连连，嘴里鲜血与牙齿齐飞。 “诶哟，小伙子，快住手，打出人命，你也要进去的，不值当啊。”村民们吓得纷纷劝阻。 梁贺见打得差不多了，出来揪走梁祉：“够了。” 砰！ 被大哥拉走前，梁祉死命伸腿，给了吴老二一脚。 吴老二被踹得滚了两圈，但他没晕，懵了一会儿，开始哭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当众打人，报官，我要报官，关书吏救我啊！” 吕胖三就在新库房这边巡逻，听到动静，赶来一看，问明情况后，他爽了，又板着脸，道：“薛东家，这小子打人了，得跟我们去司吏坊走一趟……多少得赔点。” 薛东家点头：“是薛某管束无方，这就带人跟你走一趟。”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司吏坊。 苗书吏听到动静，叫苦连连：“咋又成群结队的来了？就不能消停几天？” 泰丰镇不是戏台子，咋一出一出的？ “出去看看吧。”关书吏放下笔，起身出去看情况，见到薛东家时，眼里泛起欣喜：“薛东家回来了。” 薛东家笑道：“回来了，只是又要给关书吏添麻烦了。” 他把梁祉打人的事说了。 “关书吏，我要报官，快把这蛮横小子送去坐牢！”吴老二叫。 黄阳隆豪横的道：“随便送，你送梁祉进牢房，本少爷就花钱给他消罪，把他赎出来，再揍你一顿。” “你，你们，欺人太甚，呜呜呜！”吴老二被气哭了。 想他吴家在乡里横行四十年，他是自打出生就没受过这种苦。 关书吏道：“薛家武师小子会打你，也是你想利用他对付黄阳隆之故……按律，你手脚鼻子都未骨折，只是掉了几颗牙齿，不算大罪，最多花十两银子就能消罪。” 梁祉还是有点聪明的，打人的时候，避开了鼻梁。 “你家如今事多，又正缺钱，不如让这小子赔你十五两银子，此事就算揭过，如何？” “若你坚持报官，司吏坊会公事公办，缉拿这小子。” 吴老二想报官，可十五两银子，还是让他动摇了。 “瞧你这孤寒样。这样吧，本少爷给你二十两银子，这事儿揭过。”黄阳隆觉得很值，还想花钱再多揍吴老二几顿，就怕他扛不住。 嗯？ 等吴兴宗、吴兴祖出来了，就给他俩安排上。 二十两？ 吴老二越发意动，可他还想多要点，故意抻着不答应。 来这招？ 薛东家心下冷笑，道：“既如此，那就报官公了吧，还能省十两银子。” 别啊！ 吴老二急了，只能答应：“成，二十两银子，私了。” 噗！ 跟来看戏的乡民们没忍住，发出一阵笑声……以为多硬气，还不是见钱就服。 “肃静！”关书吏扫视一圈乡民，示意他们莫要刺激吴老二，免得他也发疯。 “进来。”关书吏带着吴老二、薛东家等人进屋。 先请大夫给吴老二看过伤势，确定吴老二只是皮肉伤，没有啥致命暗伤后，写赔偿私了文书，让双方签名摁手印，这事就算过去了。 “辛苦关书吏，这次是薛家不对。”薛东家道歉。 关书吏看向梁祉梁贺，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是笑道：“谈不上麻烦，不过乡下人多杂乱，薛东家要多加管束打人的小子才好，免得有个损伤。” 薛东家笑：“关书吏放心，他们兄弟都有自保的本事，轻易不会出事。” 背地里有人手保护呢。 薛东家又问了挖药材卖的事儿。 关书吏看一眼梁贺，细细说了，又道：“今日下课了，明日巳时，你们可以去新库房的授课地，看看乡民们上课。” “成，明日我们一定去。”薛东家他们起身离开，去薛家宅子安置。 梁贺抛下弟弟，又独自一人出来逛，听得不少消息，还见到正在运送色汤去新库房的薛卷等人。 翌日，他随着薛东家去新库房授课地，见到了二百多名乡民从各个村子赶来上课的盛况。 而让他惊讶的是，其中还有不少妇人……这些妇人敢于出来学本事，给家里挣钱，此志可比肩边陲卫所的军属。 听说秦家的新染料作坊，全部请的女工，每月工钱有二两银子，堪比精兵的军饷！ 梁贺是震惊的……爹说得没错，秦家以逃荒灾民之身，做了诸多利民之事，即使有利用陛下威名之嫌，也值得他们护持。 第495章 梁贺离开 梁贺跟着人群，往授课地去，听着各村村民的闲聊。 “昨天荀老跟小寻大夫教的你们学会没？我是没记住，就记住一斤三十文钱、一斤二两银子。” “你这脑子不是废了，是太精明，只记价钱。”旁边人吐槽一句，给他说了药材名：“都是黄精，便宜的是生黄精，二两银子的是九蒸九晒的黄精……不过这二两银子咱们赚不了，咱不会炮制。” “咱就赚不了了？等制药坊开起来后，我们全村人都去见工当伙计，只要有一人学会，我们全村人就能自己炮制药材！” 梁贺：“……”你这货是真的精。 可药行不傻，想要来做伙计，定要签保密契书与巨额赔偿书，一旦泄露炮制药材的方子，得赔得你们全村去卖身。 “今年外地来卖色草的人一定很多，你们说这色草会不会降价？” “肯定不会，新染料的买卖红火着呢……” 村民们讨论着各种各样的事儿，但话里都带着期许，只因他们的日子有盼头了。 铛铛铛！ “上课了，上课了！”铜锣响起，村民们急忙进屋。 等荀老头、寻子他们来后，开始上课。 梁贺听了两刻钟，转身去妇人授课屋那边。 薛卷媳妇得了薛东家的交代，没让人赶梁贺。 梁贺只看了一刻钟就被望不见头的车队吸引，快速离开。 铛铛铛！ “客商来拉货了，都让开，别占道！”薛家雇用的吕姓子弟们敲锣一路喊着。 几大客商的车队缓缓驶入新库房，一刻多钟后，打眼望去，十亩之内，全都停着客商的车辆。 很快的，几方人马忙了起来，验货、搬货、人声鼎沸、还伴随着牲口叫，当真是好不热闹。 “小子，你是薛家的奴才？那你还不赶紧去搬货！大家伙都忙着，就你偷懒，本总管得去跟薛东家说说，治治你这偷奸耍滑的刁奴。”严大总管冷哼，转身去找薛东家告状。 薛东家听后：“……” 严家是真没运道，遍地的人，你是精准的逮住将军家的嫡长子骂，这不就把靠山给骂没了。 “听说薛东家去了首府，可见到梁将军了？梁将军要高升了吧。”严大总管问，话里都是试探。 闻靳解康几家的大管事是面含笑意，看着薛东家，可人聪明，没一个人附和。 “诸位，那是立过从龙之功的将军，不是咱们能讨论的。”贾老爷出来岔开话头，笑道：“薛东家，快入夏了，这回我家想多拿些浅色系的色汤，薛东家可得做主多给两车。” “两车？贾老爷你给我们留点啊。我们翁单两家大老远的来，不多拿点货，运费会增加，那整体利润就少了。”翁单两家的大管事也出来插话，很快就没人问薛东家关于梁副将的事儿。 严大总管见状，只能暂时作罢，心里却不满的骂薛东家，一介贱商，连个官家姻亲都没有，与那凶将亲近，总有一天，薛家产业会全喂了那凶将！ 可惜，他想多了，梁家父子对薛追挺好，只因如今薛东家之名，已经上达天听。 梁贺梁祉扮得很敬业，是卖力搬货，帮着干了两个时辰，才把所有货物出完。 “哥，这秦家真厉害，卖色汤还卖颜料粉。验货时，我去看了，那颜料粉可好看了，红橙黄绿蓝靛青的，等明天去秦家，咱们问问秦家，能不能送咱们一套二十四色的颜料粉？” “别做多余的事儿，不然……”梁贺眯起眼，警告看他。 梁祉身上一寒，忙道：“哥我懂事，绝不问秦家要颜料粉。” 他花钱去买还不行吗。 梁贺：“不止这桩，是任何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 梁祉：“知道了知道了，只保护好薛东家就成。” 铛铛铛！ “客商返程，所有人让道！” 铜锣声又起，半刻钟后，车队掉头，缓缓离开……整整两刻钟后，最后一家客商的车队才启动。 这出货规模，难怪每月能给几万两的献利。 有了献利，父亲为军饷愁出的皱眉才少了几条。 更让父亲高兴的是，这份银钱，是新染料从世家豪族的传统矿染里抢来的。 每次一说到世家豪强的损失，他爹就得来一句‘让你世家豪族抠门，这回亏得亵裤都没了吧，哈哈哈！’ 翌日，梁贺梁祉兄弟充当武师，陪薛东家去了秦家，见到了秦家人。 许是逃过荒，秦姜徐乔几家人都挺瘦，可精气神很好，脸上有笑，眼睛明亮，小娃娃们懂礼不怕人，且男娃女娃都在读书认字。 乡下人家，识字者寥寥，顶多只让家中最聪明的男娃去读书，可秦家却让靠着自家养活的别姓女娃读书认字，只这份情意就难能可贵。 等到午时敲锣吃饭，梁贺又惊了一把，只因秦家给女工们吃得极好。 “哥，这饭菜味道真好，油水还足，还有好几块肉片，且能敞开了肚皮吃！”梁祉正是能吃的年纪，已经吃了两海碗，说完又起身，去打饭。 梁贺只觉得脸上臊得慌，可秦家作坊的饭食确实不错……说句心酸的，军中将士都吃不上这样的饭菜，除非是搏命时的战饭，才会有几块大肉。 听说作坊刚开时，因着村里人日子艰难，秦家作坊会多多的做饭菜，默许女工们多打饭去给自家孩子吃。 村民们的日子没那么紧巴后，女工们齐齐主动要求秦家少供应饭菜。 “哥，哥，赶紧接着，这碗是给你打的！”梁祉一手端了一海碗冒尖的饭菜回来。 “……”梁贺忍不住了，瞪他一眼：“你少吃点，哪家武师跟着东家去做客会胡吃海吃？” 梁祉哈哈笑：“哥，不妨事，秦五婆婆说了，因着薛家下人来了，今日的饭菜多做了不少，咱们可以敞开肚皮吃。” 梁贺不想理他，开始反思……家里到底是饿了这个虎弟弟哪一顿？ 嗯？ 怕是在军中历练时饿着了，毕竟秦家饭菜的油水确实比军中足。 接下来的两天，梁贺梁祉都会陪着薛东家来鬼村村西，总算是把年后积累的总账给盘完。 梁贺又在泰丰镇待了两天，明天就准备离开，带着护送兵马，尽快回首府，之后就要赶往京城。 临行前一天的下午，梁贺见到了来薛家宅子的关书吏。 不知有意无意，关书吏跟薛东家攀谈时，说起了兵甲片。 “衙门怕灾民聚集，会闹事，因此想压压灾民，不想那么快让灾民落户。” “我当时亦是认同衙门的做法……可见了秦村长的铜制兵甲片后，我深感羞愧，违背衙门命令，给他们登记落户。” 梁贺听得一惊，忍不住开口问：“铜制兵甲片？关书吏可还记得那兵甲片的样式？” 第496章 偶遇这不就来了 “记得。”关书吏不废话，直接拿纸笔，画下那铜制兵甲片的模样。 兵甲片长形，虎纹打底，左有魏武二字，右边镌刻着兵士名讳，下有颁发兵甲片的年号，兵甲片内罗布着十三星辰。 十三星，还是铜制兵甲片的十三星，那可是十进制计数，斩敌百人以上，且斩杀的还有百户以上的将官！ 梁贺震惊了，抬头问关书吏：“当真是秦老爷子的？” 关书吏点头：“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他拿出来，且上头刻的就是他的名字，要是不信，可让薛东家去问秦村长要来看看。” “那他少说是个百户，不该卸甲，即使卸甲，也不可能当老农。”梁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按照这功绩，他本不该卸甲。”关书吏声音里有愧疚，很快恢复过来，指着兵甲片下方的年号，道：“生不逢时，当年出了大案……” 梁贺看向年号，皱眉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听说过的一个案子，好几十年了，皇家争位，有位王爷曾经领过兵。 案发后，与那王爷有过些许关系的军中人都被撤了，听父亲说，有不少是无辜受牵连。 还拿此事来教育他们兄弟，万不可涉入皇家夺位之争。 祉弟说，可爹你都帮陛下夺位。 不出意外的，祉弟被父亲狠揍了一顿。 不过，当年涉案的那位王爷，跟陛下家的关系不错，关书吏故意说这事儿，应当是想打消他对秦家的最后猜忌。 梁贺看着关书吏。 关书吏低下头，说了一句：“某没有别的用意，只是不忍好人没好报。” 梁贺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这图，我拿走了，多谢关书吏。” “成。”关书吏把兵甲片图给了他。 翌日，黎明正黑时，梁贺就骑马离开。 临走前，交代梁祉：“记着点你的身份，要是敢给家里闯祸，我就把你带去京城国子监，让你整天与诗书作伴。” 梁祉怕死了，赶忙发誓：“哥，我一定老实听话，绝不闯祸，否则就让我再也动不了武！” “薛东家，这小子就有劳你看顾了。”梁贺说完，骑马离开。 一会儿后，他身后冒出几骑飞马，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哥，一路顺风，到京城后，拿出你的本事，别给咱家丢人！”梁祉大喊着。 “……”梁贺真是恨不得掉头回去，捂住他的嘴。 “祉哥儿，回去吧。”等马蹄声彻底消失后，薛东家喊道。 “嗯。”梁祉有点蔫蔫的，这次分别，他得几年见不到大哥。 薛东家以为他会蔫个两天，没成想，天刚亮，他就好，跟着黄阳隆满镇子乱跑。 好在只是撞翻两个摊子，没闹出啥拆铺子的事情来，只是两人玩得好好的，又莫名其妙打起来。 等薛东家见到他俩时，他们两人，不，还有个小白，三人是鼻青脸肿的。 “黄阳隆你打架竟然喊帮手，你没种！”梁祉恼怒，恨不得再扁黄阳隆一顿，又对小白笑道：“白小哥，你臂力惊人还眼力佳，可做弓兵，你报名从军呗。” 小白：“不要，当兵太苦，还会晒黑，我只想靠着隆哥，过轻松日子。” “你没出息！”梁祉被他们气死，愤愤起身走了：“你们是比不上我姜哥一根手指头，以后别找我玩。” 黄阳隆回：“本少爷才不稀罕跟你这种小屁孩玩！” “……”薛东家懒得理这群幼稚小鬼，回屋写信，让薛风送去秦家。 信很短，只有一行字：已离开，很是满意，无需担心。秦家有福德庇佑。 秦爷爷跟秦小米看到信，心里大石落地。 虽然薛东家没有透露梁贺梁祉的身份，可秦小米不瞎，见到他们的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 这几天的心都悬着，就怕这些贵胄子弟过于难缠。 没成想，梁贺虽然心思深，却是个好的。 “爷爷，咱们家可以放心了。”秦小米笑，大手一挥，道：“奶奶，今天高兴，今晚杀两只鸡吃吃呗。” 秦奶奶瞪她：“又杀鸡吃，这临近几村的鸡都快让咱们家给吃没了……杀一只就成。大郎跟你二叔都不在家，杀两只，浪费。” “奶奶真好，还是奶奶最疼我们。”秦小米立马奉上马屁。 秦奶奶听得嗔她一眼，去拎了只最大的公鸡，让许大娘收拾。 秦爷爷在给薛东家回信，秦小米趁机道：“爷爷，让薛东家帮咱们家找工队建作坊吧。” 图纸已经画好，该找工队了。 “如今都在建房子，不早点找工队，年底上冻前怕是建不完作坊。” 秦爷爷听罢，想了想，干脆放下笔，道：“趁着时辰充裕，爷爷亲自去找薛东家说。” “好。”秦小米又道：“爷爷，伍老四用黄贵禄的名义，买了靠近村西的三十亩地，咱们家把那地给买了，到时可以用那地来弄个广场，让车队停车用。” 她回屋，给秦爷爷拿了几张银票：“爷爷拿着！” 秦爷爷本不想拿，可想着只有小米全部出钱了，作坊建成后，才是她自己的财产，是接过银票。 秦小米又道：“爷爷，要是有好田地，您也给买了，实产比……” “实产比废纸值钱，爷爷记着呢。”秦爷爷重复着孙女的口头禅，套上外出的衣服后，让秦英驾车送他去镇上。 秦家如今是泰丰镇名人，一路上都有乡亲跟秦爷爷秦英打招呼。 镇上人多，秦爷爷一度被人围住，好说歹说，总算得以脱身，去司吏坊，说买地的事儿。 伍老四在鬼村的地，还没人买，秦爷爷一说，秦存泉就给他写契书。 苗书吏瞧得眼热嘴痒，想说几句酸话，又怕招了关书吏的嫌，只得憋住，只道一句：“恭喜秦村长家又增产添地。” “同喜同喜。”秦爷爷客气一番，又给司吏坊送了一套二十四色的颜料粉后，告辞离开，去找薛东家。 薛东家没在住宅，在新库房那边，秦英又驾车，带秦爷爷去新库房工地。 可驴车走得好好的，快出镇东石牌门时，突然从斜边冒出个八岁孩子来，直往驴车冲。 “英哥儿小心！”得亏秦爷爷坐在前车板子上，出手控住缰绳，跟秦英一块调转车头，把驴子都拽伤了，才没让驴车撞到那孩子。 “小弟，小弟你伤着没有？”一姑娘扑了过来，抓着那孩子上下检查，确认没事后，才哭着打他：“让你瞎跑，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出事！” 又赶忙拽着那孩子，给秦爷爷、秦英鞠躬道歉：“大爷、大哥，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弟弟不懂事乱跑。你们放心，我家不会问你们要赔偿。” 姑娘自觉善解人意，定能给秦爷爷、秦英留下好印象。 可秦英懵过之后，皱眉道：“这本来就是你家不对啊，你咋说得好像是你家宽宏大量似的？” 第497章 看对眼 “而且我们的驴车挂着铃铛，乡亲们听见铃铛声就知道是有车来了，都会避开。” “这里还是进出的路口，大家伙路过这里都会放慢速度，防止发生碰撞。” “你家小弟还是从斜面突然冲出来……所以这事儿是你家的责任，你们家得道歉。” 秦英一顿说，把秦爷爷都给惊到了，这孩子，确实长进了许多。 他放心几分，生怕驴子受惊犯了犟性，先去安抚驴子。 周围乡亲们被秦英的话点醒，纷纷帮腔：“对啊，这不是秦家的错，要赔偿也是你家赔偿给秦家。” “瞅瞅这驴子都被勒出伤来了，驴子可是几十两银子一头，比人贵十倍！” 姑娘一愣，眼泪涌上眼眶，连连行礼赔罪：“对不住，是我说错了话。” 又压着她小弟，朝着秦英不断行礼：“是我家小弟的错，对不住，对不住，呜呜……” “这位爷爷、这位大哥，对不起，是我不对，求你们别生气。”男孩也说着认错的话。 周围人见他们哭得可怜，动了恻隐心，帮腔：“秦村长、秦家小子，这俩姐弟也不容易，你们就抬抬手，放了他们吧。” “五伯？”秦英看向秦爷爷，这是五伯家的驴子，要不要赔钱，得五伯说了算。 秦爷爷往这边扫视一眼，道：“你先处理着，五伯得安抚驴子，不然它犯了犟性，会一直站在这里不动。” “哦。”秦英应着，看向那两姐弟，道：“这里离司吏坊近，交给司吏坊解决吧。” “你，你们要报官？”姑娘脸色都白了，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声音期艾：“大哥，能不能别报官？” 秦英摇头：“这不是报官，只是请司吏坊的人来解决。司吏坊是衙门的地方，由司吏坊来解决，也免得以后还有拉扯。” 说完，他又看向秦爷爷，喊了一声：“五伯。” 我说的没错吧？ “挺好，去司吏坊报备吧。”秦爷爷看向那姐弟俩，笑道：“你们莫怕，我家不会为难你们。” 又问：“你们是哪家的孩子？家里大人在哪？” 这话倒是问到关键了。 乡亲们道：“你俩挺面生，不是我们泰丰镇的吧？你们到底是哪家的？” 被这么多人盯着问话，姑娘许是害怕，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黑旺家的？你们可是黑旺家的外甥？”人群里，走来两名妇人，说话的老妇继续问：“你们娘是三红吧，夫家是向南镇花家屯的。” 姑娘看向老妇，面露惊喜：“正是……晚辈给族长姥姥请安。我们姐弟俩惹了事儿，给吕家丢人了。” 说罢，差点哭出声来。 老妇正是吕族长的老妻，她笑道：“莫哭，我们陪你去司吏坊一趟，把这事儿解决了就好。” “吕家嫂子。”秦爷爷见是熟人，带着秦英过来见礼。 秦英知道这是吕九姑娘的娘后，紧张得都同手同脚，说话舌头都发硬：“吕，大娘好。” 吕族长媳妇看向他，点头笑道：“是个好后生，遇事儿脑子很清醒。” 秦英被夸，说话都磕绊起来：“没，没，那么好。” 噗，吕大嫂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还不好？多少人平时瞧着顶顶聪明，可一遇上事儿，那脑子就成了浆糊。” 说完，还故意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秦英顺势看去，正好跟一温婉清秀的姑娘的视线对上，双方皆是一愣。 吕大嫂笑道：“那是我家小姑子，排行第九。我婆婆换季染了些风寒，我们陪婆婆来镇上抓药。” 轰，秦英脸红到脖子根，立马低头，不敢再看。 哈哈，吕大嫂心里大笑不止……这秦英可真憨实，一点不随秦六婆夫妻，家里人能放心了。 “给乡亲们添麻烦了，我们先去司吏坊了。放心，秦家不会让这姐弟俩赔钱，只是想把事情过了官家路子，免去日后的拉扯。”秦爷爷道。 乡亲们连连附和：“秦村长说得是，过了官家路子会稳妥些。” 花家姐弟也鞠躬道：“给乡亲们添麻烦了，对不住。” 他们是吕家的外孙，乡亲们自然不会说刻薄话，只提醒她小弟，以后莫要再乱冲乱跑，就各自散开了。 “咱们走吧。”吕族长媳妇笑着，牵着花家姐弟的手，率先往司吏坊去。 秦英跟秦爷爷牵着驴车走，一会儿后，秦英回头往后看，瞅见吕九跟在吕大嫂身后，才安心牵着驴子继续走。 因着没人受伤，姐弟俩也认是自己的责任，秦家也不要赔偿，到司吏坊后，关书吏给他们写了个意外自认无偿书，让双方签名，留作证据，再说教花家弟弟几句，此事就算了了。 等出司吏坊后，吕黑旺跟吕三红姐弟才赶来，身后跟着吕族长父子。 “桃娘，栋哥儿，你们咋样，可伤着了？诶哟，担心死娘了！”吕三红冲过来抱住两姐弟嚎哭。 吕族长瞧得皱眉，正要呵斥，花桃娘就道：“娘，我跟小弟都没事儿，您快别哭了，不然乡亲们要误会了。” 花栋也道：“娘，别哭别哭，我跟姐姐都没事。” 吕族长听罢，不满才消退……吕三红无理取闹了一辈子，没成想，儿女都是通情达理之人。 “秦老弟，给你们添麻烦了。”吕族长很愧疚，又呵斥吕黑旺、吕三红姐弟：“你们赶紧过给秦老弟道歉！” 吕黑旺、吕三红老实过来道歉：“秦村长，对不住，是我们没教好栋哥儿，让他给你们添麻烦了。” 又看向秦英，关切的问：“小伙子，没吓着你吧？” 秦英摇头。 吕三红笑，又拿出一个荷包，塞给秦英：“收着，婶子给你的压惊费。” “不用不用。”秦英哪里敢接，赶忙躲秦爷爷身后去。 吕三红：“……” 果然跟传言中一样废物，遇事只会躲长辈身后去，不过这样的人，比较好拿下。 秦爷爷道：“压惊费就不必了，以后看好孩子就成，否则一旦出点事儿，可是会把两家都害了。” “秦叔说得是，秦叔放心，等回去后，我们定会好好教训栋哥儿！”吕黑旺说着，脸色却有些谄媚。 吕族长不喜，道一句：“黑旺、三红，这事儿算是了了，你们带栋哥儿姐弟回去吧。” “族长叔，我家外甥惊了秦村长家的驴车，我当舅舅的哪能就这么走了？”吕黑旺去拉秦英：“小伙子，你们家驴车在哪？带叔去瞅瞅，要是有损坏，叔给你们修。” “不用，驴车我们检查过了，没损坏，就是驴子受了惊吓。”秦英不喜被他们触碰，赶忙避到秦爷爷侧边去，用秦爷爷将自己跟吕黑旺隔开。 吕大嫂又差点笑出声来。 第498章 美人计 吕族长沉了脸：“黑旺，别缠着秦家小子，赶紧带你两个外甥回去。” 吕黑旺被呵斥，心里不满，可他没胆当面忤逆吕族长，只能带着吕三红、花桃娘姐弟走了。 临走前，花桃娘还看向秦爷爷跟秦英，音调轻柔道：“秦村长、秦大哥，对不住。” 言罢，福身行了一礼，才跟着家里大人离开。 吕族长瞧得皱眉，心里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不对劲，可如今还在外头，他只能暂时压下疑惑。 “秦老弟是要去新库房工地？一块走吧。”吕族长道。 秦爷爷点头，一群人牵着驴车，去了新库房工地。 吕族长知道秦爷爷找薛东家一定是有事，没去凑热闹，只道：“秦老弟要是有啥事儿需要吕家帮忙，直接知会一声就成。” 又把吕大嫂、吕九丫喊来：“给你们秦老叔见礼。” 吕大嫂、吕九丫很快过来，大大方方给秦爷爷行礼：“请秦老叔安。” 倒是秦英红了脸，一直低头，不敢看这边。 秦爷爷笑道：“好好好。两回都不凑巧，没给成见面礼，改天老叔给你们家送些色布去，定把见面礼补上，可不许不收。” “那我们姑嫂就先谢过秦老叔了。”吕大嫂笑，又行了一礼，一家子往吕家村走。 秦英此是才敢抬头，往吕家人的背影望去。 秦爷爷见状笑了，等他看了一会儿，才道：“去找薛东家吧。” “嗯。”秦英有种做坏事被逮到的感觉，脸红红的跟着秦爷爷走。 薛东家已经听说秦家驴车被惊的事儿，见秦爷爷没事，放下心来，问明来意后，笑道：“这哪算是个事儿？您老等着，我这就让人把匠人大师傅们请来。” 薛家新库房工地，什么都不多，就匠人师傅多。 很快的，巩、柳、于、马四大匠人师傅们就来了。 薛东家把秦家要建作坊的事情跟他们说了：“新库房已经建成大半，没那么赶了，诸位大师傅要是愿意，可抽调人手去秦家帮帮忙。” 巩大匠人去秦家砌过火灶床，对秦家印象不错，率先开口：“我巩家这边可抽出十人去秦家帮忙。地基跟房屋整体构架这块，我巩家负责了。” 秦爷爷听得大喜：“多谢巩大匠人，一切有劳了。” 这宅子是十年倒还是百年倒，就看地基与整体构造的设计了，巩家祖上进入工部，最擅此道。 柳大匠人对秦家人也很有好感，可鬼村邪乎，秦家丫头身上的臭味过于霸道，他是纠结又纠结。 最终还是答应了：“我们匠人队能抽出八人，不拘是啥活计，我们的匠人都能做得。” 柳家是乡下匠人队，地基构架、砌墙铺砖、上梁封顶，样样都会。 于马两家匠人队没去过秦家帮忙，可他们一直在这里建新库房，所以对秦家不陌生，又有薛东家的面子在，两位大匠人笑道：“我们两家最少会出五人去帮忙。” 这就有二十八人了，足够了。 秦爷爷忙道：“多谢几位师傅帮忙，我家作坊就拜托几位大师傅了……至于工钱，按薛家这边给，包一顿带油水的扎实午饭。” 这就极好了。 四位大匠人都很满意，约了上门看地的日子后，就去工地忙活。 秦爷爷知道薛东家忙，没有多叨扰，很快告辞。 …… 回家后，秦爷爷把好消息告诉秦小米。 秦小米却没有很高兴，而是沉脸问道：“爷爷，咱们家的驴车被惊了？” 秦爷爷一愣，笑道：“你们都知道了？也没啥，意外而已。” “哪来那么多意外？”秦小米道：“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有个半大孩子朝驴车冲来。” 世上，有一种死士，不用去学什么大本事，只需吃饱睡，睡饱吃，过普通人的日子就成。 而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等时候到了，舍命为主家做局，以死来陷害主家想要除掉的人。 不过，这是乡下，想来没有这种事儿，且那孩子也没受伤。 可秦小米依然觉得不太对劲，对秦爷爷：“爷爷，您把今日的事儿，细细说一遍。” 秦爷爷无奈了，只得把事情给秦小米说了。 秦小米听完后，有了其他猜测，让人把秦英喊来。 等秦英来后，她问道：“英叔，今天那位花桃娘姑娘，长得好看吗？” 秦英愣住，脸上一片迷茫：“花桃娘，是谁？” 吕九姑娘姓吕啊。 “……”秦小米道：“就是今天惊了驴车的男娃的姐姐，听说长得挺好看，哭得也挺凄美，还跟英叔说了不少话。” 她故意夸大的说，就为看看秦英的反应，只因她怀疑今天这出是美人计。 “是她啊。她不好，明明是她弟弟有错在先，她却没把话说清楚，差点让乡亲们误会了咱们。”秦英说到此，脸上还有些不满。 秦小米：“……” 得，美人计遇上木头人也是白瞎。 “听英叔这么说，那姑娘确实有不妥之处。”秦小米正说着，猛然发现秦英脸红了，眉梢眼角还带着荡漾的笑。 秦小米心下咯噔……你不会是现在反应过来了，开始对花桃娘有意思了吧？！ 她怕这真是美人计，把秦英这实诚人给骗进去，是直接问他：“难道英叔对那桃娘姑娘有意？” 秦英听罢，仿佛被火烫到般，惊跳道：“没有的事儿，侄女你不要乱说，要是被吕九姑娘误会了……” 他惊觉自己说漏嘴，急忙闭嘴，低头道：“要是没事儿，我先去干活了。” 言罢，不等秦小米说话，慌忙跑了。 秦小米看着秦英的背影，啧啧出声：“我这是发现了大瓜。” 又问秦爷爷：“爷爷，英叔跟吕九姑娘，看对眼了？” “老头子，小米可是说中了？”秦奶奶也凑过来问。 秦爷爷笑道：“是有点那意思，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继续看。” “祖宗保佑。”秦奶奶欢喜不已，恨不得立刻摆案祭拜祖宗，求祖宗们发发力，让两人的亲事赶紧成了，毕竟秦英年纪真不小了。 …… 吕族长家，吕族长媳妇也在问吕九：“九丫，你觉得那秦英咋样？可托付得了终生？” 吕九被问得红了脸，可这是她娘，没啥不好意思说的：“听说他爹娘厉害，我就以为他是个遇事拿不了主意的，可今日一见，他也是个能担事的，起码脑子清醒，不会被人绕进去。” 脑子清醒就证明他不会偏听偏信，不会愚孝，那就算以后婆媳有矛盾，他也能站在有理那一方。 这就极好了。 第499章 定下 吕大嫂连连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光是脑子清醒这点就嫁得。” 大喇喇的说出嫁字，吕九羞得嗔她：“嫂子……” 吕大嫂哈哈笑道：“娘，瞅瞅咱妹子这样，您还有啥好问的，赶紧给秦家那边送消息，告诉秦家，咱们家这边打探清楚了，极是满意，可以定下了。” 吕婆子见幺女羞得头都不敢抬了，忙说吕大嫂：“咱们是女方，哪能一再主动，再等等。” “还等啥？再等下去，这好女婿就要被别人算计走了。”吕大嫂明说了：“花桃娘瞧着规矩懂礼，可她今天的某些举动可经不起推敲……花家姐弟今天闹了这一出，算是给人闹出印象来了。” 第一面印象就这般深，再使使劲儿，见上第二面第三面后，不就跟秦家成熟人了？ “得亏秦英脑子清醒，没搭理花桃娘，但凡他动点意，咱们两家这事儿，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吕大嫂又说：“小妹，要是花桃娘来寻你玩，你别搭理她，免得被她算计了去。” “诶，我会当心。”吕九因着是过继，心思比较敏锐，很懂得保护自己，对于突然来走亲戚，又突然闹出这场意外的花桃娘，自会心存提防。 傍晚时，吕族长回来了，吕婆子问他：“咋回事儿？吕三红家咋突然回来了？” 吕三红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没点好处，她不会回来。 吕族长道：“说是家里日子艰难，得知娘家这边繁荣了，就带儿女回来看看，有啥活计可做？” “哼，就这破理由，以为我会信？怕是见这边来往的客商多，专门回来给女儿寻好亲事。” “他们向南镇如今可不好说亲，又有今天这出，这吕三红怕是看上秦老弟家了，想抢咱们女婿！” 吕族长越说越气，又突然想起了啥，猛然起身，把吕婆子给吓了一跳，赶忙拽他手臂：“怎么咋咋呼呼的，赶紧坐下。” 吕族长低头，看向自家老妻，道：“你说，吕三红家不会被人买通了，专门回来找机会接近秦老弟家的吧？” “诶哟，我看八成是这样，多少人家都想要秦老弟家的秘方，定是有人出手了，不成，我得再出去一趟，让人盯着点吕三红家！” 这？ 吕婆子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的，可也怕有个万一，是没拦着：“你去吧。找信得过的人，别走漏了风声。” “诶，放心着吧。”吕族长很快离开。 一个时辰后才回来。 吕婆子赶忙把留的饭菜端给他吃。 可吕族长吃不下。 吕婆子皱眉，问道：“老头子，咋没胃口？是累着了？” 吕族长摇头，片刻后，道：“我是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秦老弟家……咱们没证据就去说，秦老弟该咋看咱们？可万一吕三红家真被买通了，秦老弟家没个提防，被算计上了咋办？” 这？ 吕婆子也犯难了，一会儿后，道：“先吃饭吧，明天再说。” 老两口为了跟不跟秦家说的事儿，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吕族长在家等了一天，得到的消息是，吕三红去薛家工地寻活计，接触的陌生人多了去了，没法断定里头有没有买通她的人？ 这消息打探的，吕族长又失眠了。 连着两天心事重重，整个人都苍老了。 吕婆子道：“你今天去找秦老弟说说吧，再纠结下去，我怕你扛不住。” 吕族长转头看她：“……真要说？” 吕婆子点头：“说吧，大不了被笑话一场，咱们一把年纪了，啥事没遇上过？被人笑几句也没啥。” “那，成吧。”主意一定下，吕族长就风风火火起来，立马让吕大文套车，带上一儿一孙，去鬼村找秦爷爷。 …… “啥，吕族长祖孙上门了？诶哟喂，这怕是来……泉子媳妇，婶子要请假，赶紧批假！”秦六婆嚷嚷着，得亏没把打探二字说出来，不然整个作坊的女工都得知道两家私下里在说亲。 “六婶，您跟我来。”苏氏怕她说漏嘴，把她喊出作坊，直接带去秦宅见了秦奶奶：“六婶自个跟五婶说吧。” 秦六婆剜她一眼，可只能自己把事情跟秦奶奶说了。 秦奶奶听得一言难尽：“你见过哪家说亲是父兄亲自来打探的？” 秦六婆讪讪：“是没见过，可万一泰丰镇的规矩跟咱们老家不一样呢？” 秦奶奶白她一眼，道：“你去厨房帮忙吧，要是需要见你，我会喊你出来。” 可别回作坊了，否则一旦说漏嘴，最后亲事又没成，两家不得被十里八乡笑死？ “诶诶诶，我这就去厨房待着，五嫂派人去找英哥儿跟老六，让他们表现好点，别给我丢人！”秦六婆交代完，往厨房去。 很快的，秦老六、秦英也知道吕族长来村里的事儿。 秦英很紧张，特地回家换了一身过年穿的新衣服。 秦老六倒是不担心：“儿子，放宽心，有你五伯在呢，你这亲事跑不了。” 秦英忙道：“爹，您别乱说话，还没影的事儿，万一坏了人姑娘名声咋办？” 又道：“爹，您也去换身衣服，还有别乱说话。” 秦老六白他一眼：“你爹我虽然一事无成，却贵在惜言，有话都是让你娘去说。” 就像有事就让五哥去解决一样，他是不费一点神。 “……”秦英还是拽着秦老六，回家换了衣服。 可吕族长过来不是说亲事。 待客屋内，吕族长纠结一会儿，还是把话给说了，又道：“老哥是有点小人之心了哈，可就怕有个万一。” “咋会小人之心？吕老哥也是为我家着想。”秦爷爷是感激的，郑重道：“吕老哥放心，我家会提防那些突然靠近的人，这回多谢吕老哥提醒。” 吕族长听罢，浑身一松，立马笑容满面：“秦老弟不怪老哥多事就好……你是不知道，为了说不说这事儿，我是两天没睡好，皱纹都多了几条。” 吕族长一顿说，把秦爷爷给笑得不行，又看向吕大文的小儿子，道：“砚哥儿，走，秦爷爷带你选色布去。” 色布？ 砚哥儿眼睛一亮，很是想去，可他已经九岁，知事了，没敢动，生怕给家里丢人，是看向吕族长。 吕族长道：“你秦爷爷这见面礼要是再送不出去，晚上该睡不着了，去选吧。” 砚哥儿这才起身，行礼道：“多谢秦爷爷。” 秦爷爷笑，摸摸他的头：“走吧，咱们一块去。” 第500章 质问 作坊晾晒好的色布，都放在作坊的一间屋子内。 秦爷爷特地点了秦英，让他去把一匹匹的色布搬来，足足搬了十二匹，六种颜色。 砚哥儿见到这么多色布，眼睛都挪不开了：“真好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色布。” 吕族长笑道：“别说你了，就是你爷爷我也没见过这么多色布。” 因着吕家人识字，秦爷爷还让秦英去搬了两套二十四色的颜料粉来，把吕家人给看得眼花缭乱。 “秦老弟，这也太贵重了。家里没人懂画，这颜料粉就不要了，你们留着卖钱。”吕族长又道：“布匹也贵，哪能成匹的拿？给老哥家裁几块布，给小辈们做几个荷包就成。” “诶哟吕族长，这送礼哪能只送几个荷包？岂不显得我秦家小气。”秦六婆一直躲墙边偷听，此时憋不住了，出来道：“红色金色，每样最少拿一匹，余下的，每样裁个半匹，好歹给吕族长的幺女、给砚哥儿他们做身换季衣裳！” 一直没说话的秦老六道：“我家老婆子说得对，吕族长就收下吧。” 吕族长惊了，没想到秦老六、秦六婆竟这般懂礼大方。 又不用他俩花钱，他俩当然大方了！ 秦奶奶笑道：“我家六弟妹说得是，就这么裁吧。” 言罢，回屋拿了针线笸箩。 秦六婆一把接过，拿起剪刀，开始乐滋滋的裁布。 吕族长见这对堂妯娌处得极好，心里很是满意……看来传言有假，秦六婆夫妻挺会做人，起码夫妻俩能得秦老弟夫妻真心庇护。 “这金色贵气，吕老哥跟嫂子做身新衣服穿。”秦六婆又指着红布道：“这红色布最衬年轻姑娘，给老哥家的九丫头做衣服最合适不过……吕老哥，这六月快到了，你家九丫也该说人家了吧？” 再不嫁，六月就得交未嫁罚银！ “不瞒吕老哥，我家英哥儿自打见了你家九丫，那是上心了……” “娘，您别胡诌，会坏了人姑娘名声！”好好的，他娘突然这么直白，秦英吓得脸都白了，生怕吕族长生气，急忙道歉：“吕族长，我娘不是有意的，您老别动气。” “啥不是有意的？你娘我就是故意说的，要是靠你个锯嘴葫芦，再过十年八年也没个进展！” 秦六婆一把推开儿子，来到吕族长面前说：“吕老哥，我们全家、还有我五哥五嫂都觉得你家九丫不错，真心替英哥儿求娶你家九丫，你家要是觉得我家英哥儿还行的话，咱们就麻溜地走下一步。” 秦老六在旁边附和：“没错没错。” 吕大文是彻底懵了。 吕族长惊愣片刻，哈哈笑出声来：“秦六弟妹当真是爽快人。老实说，老哥也挺满意英哥儿……” “满意就好！”秦六婆忙道：“那咱们两家就选个日子，上门相看，走完这过场后，我家就请官媒，咱们下定，过几个月，就把亲事办了。” 这么着急，可见是真心满意他家九丫，吕族长心里美滋滋，觉得面上很是有光。 可吕族长觉得自家是嫁女儿，得抻着点，是道：“秦六弟妹莫急，老哥我是满意，可得回家问问你嫂子，等过段时日，才能给你家回复。” “合该如此。”秦六婆相当会演，还亲自下厨，拿着秦奶奶家的肉菜，做了一顿三个荤菜的午饭给吕家祖孙吃。 等吕族长他们要走时，又亲自帮忙把色布搬上车，一路送到大村道上。 吕族长祖孙三人满意得不行，回家后，直说：“传言害人呐，那秦六婆是相当爽利懂礼，一点不浑，还贼疼姑娘。她闺女梅姐儿的银钱都是自己拿着，以后会一分不少的当嫁妆带走。” 秦梅表示，那是我娘被小米给打怕了，才没敢昧下我的银钱。要是没有小米压着她，你看她猖不猖狂？ “咱们九丫是个有福气的。”吕婆子满意笑道，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没了。 吕大嫂更是把红布塞吕九怀里，打趣她：“妹子拿着，这可是秦六婆特地交代给你做新衣裳的。” 吕九脸红似红布，却道：“我衣裳不少了，这红布喜庆，就留着过年时给侄儿侄女们做袄子吧。” 这话说得，吕家嫂子们都满意。 不过，吕婆子还是做主，留了半匹红布给吕九。 吕大嫂又问：“婆婆，秦六婆都把话说开了，咱家啥时候给秦家回复？” 可得赶紧着些，免得被人抢了去。 吕婆子看向吕族长。 吕族长道：“三天吧，三天后就给秦家回复。” 原本想抻个五天，可又怕吕三红家再使招，好女婿会没了。 吕婆子点头：“成。” 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 而三天后，吕族长又去秦家一趟，回来后，又得了几匹色布跟两提吃食。 频繁的去秦家，次次还带回来这么多好东西，只要不傻的都知道里头有事儿，还是喜事。 没瞧见吕族长老脸都笑开花了？还能不是喜事？ 吕黑旺特地蹲点，寻了个机会，偶遇吕大文，对他恭喜了一番：“大文，恭喜恭喜啊，你家喜事将近了吧。” 吕大文没搭理他，可想到自家媳妇的交代，也没有反驳，是默认了，要是吕三红家不想得罪娘家族长，就该收手。 吕黑旺碰了个软钉子，朝着吕大文的背影蛐蛐几声，转身回家，把事情给吕三红母女说了。 吕三红气得骂娘：“这老东西可真会往自家扒拉好东西，啥好处都让他家占了！” 又骂花桃娘：“都几天了，你咋不知道再找机会跟秦英偶遇？如今白白便宜了吕九！” “不成，你得再找机会接触秦英……那是个憨的，你使使劲，定能让他扑你身上。” 花桃娘却看不上秦英，她会答应去偶遇秦英，是为了攀上首府的贵人。 可她娘凶悍，她如今还弱着，不敢当面忤逆，找了由头来敷衍：“娘急啥，不是还有个秦杰吗？他也到年龄了，等他从府城回来，女儿再去偶遇他就是。” 吕三红也不敢明着去抢吕族长家的亲事，只能掐女儿一把，恨声道：“你多上点心，否则你就得嫁那真正的农夫，起早贪黑的种地了！” 种地？ 呵，她花桃娘可不会种地，更不会嫁给乡下人，一辈子的困在这乡下。 她要把住首府贵人，去首府，过不一样的日子！ 第501章 你要建城墙啊 “娘，女儿去绣荷包了。赶紧绣好，好拿去做礼，求薛大娘教我认药材。”花桃娘不想花时间应付自家老娘，找了个借口，起身回屋。 “还是外甥女懂得用计谋。”吕黑旺谄媚的夸着，巴望着花桃娘嫁得好人家后，帮衬他这个舅舅一把。 等花桃娘走后，吕黑旺又小声问吕三红：“三姐，你们可是遇上贵人了？这次回来，可是受了贵人的指点？咱们是亲姐弟，你可不能瞒着弟弟，自家发财啊。” 呵，吕三红心下冷笑。 亲姐弟？ 她爹娘生了六个女儿，才得了吕黑旺一个带把的，而自打吕黑旺出生后，爹娘不仅让她们姐妹当奴才伺候吕黑旺，还把她们姐妹卖了换钱给吕黑旺建宅子、娶媳妇。 这么多年，她是年年都后悔，没在吕黑旺小时候把他推河里淹死，咋可能带他发财？！ 不过，她还要继续在娘家吃住，是透露几句，吊着吕黑旺：“你是我亲弟，我也不瞒你，确实是走了大运。可那是首府人家，身份贵重着呢，即使是在背后，咱们也不能随便提起，懂了吗？” “首府的贵人！”吕黑旺眼睛都亮了，忙说懂懂懂，又哀求着：“三姐啊，啥时候带小弟去见见贵人？” 呵，这么快就想去见贵人，可真是一点都等不得。 吕三红面露为难，道：“小弟，贵人忙着大事呢，咱们做底下人的，得懂规矩，不能老琢磨着去见贵人，得琢磨着怎么帮贵人把事情办好？” “只要办好了事儿，贵人自然会派车来接咱们去首府相见。还会给咱们赏赐，提拔咱们去首府看铺子。” 去首府，看铺子！ “天老爷啊，那岂不是比吴老二家还出息？”吕黑旺激动得快厥过去，忙问：“三姐，贵人让你们办啥事儿？跟小弟说说，小弟能帮忙！” 吕三红道：“贵人要办的事儿，哪能让那么多人知道……总之，你听姐的安排就成，等事成了，姐带你去见贵人，算你一半的功劳。” 才一半？ 吕黑旺不瞒……爹娘在世时可是说了，他六个姐姐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如今爹娘一死，三姐就只给他一半功劳，生生昧下了一半！ 不过，吕黑旺生怕吕三红不带他去见贵人，是没敢表现不满，只道谢：“三姐，我的亲姐，那么多姐姐，只有你对弟弟最好！” 呵，吕三红压下翻白眼的冲动，又趁机要好处：“小弟，咱们如今办的是要动脑子的事，得吃点荤腥，补补脑子。” 吕黑旺肉痛极了，可为了自家以后能做首府人，他只得忍痛，去镇上割了一斤肉回来。 小气吧啦，吕三红不瞒，晚饭时，很是不客气，尽夹肉吃。 吕黑旺媳妇当场翻脸。 吕黑旺是维护吕三红。 吕黑旺媳妇不服，夫妻俩是打起来了。 吕三红可不管他们夫妻打生打死的，吃完饭后，带着女儿进屋，问她：“桃娘，石爷这几天可跟你有联系？” 花桃娘道：“还没有。” 吕三红急了，生怕这贵人跑了：“咋还没有？要不，你给石爷去封请安信？” 花桃娘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后，才道：“娘别太急，再等几天……没准石爷会先给咱们来信。” 吕三红恼怒，又想掐她，可顾忌着她得了石爷的青眼，只得笑道：“成，咱们就再等三天。三天过后，你必须给石爷去信，免得石爷忘了你。” …… 秦小米也拜托薛东家，帮忙盯着点花桃娘家，可一直没有啥异样消息传来，她是暂且先放下不理，开始忙活建作坊的事儿。 四月初二，好日子，巩大匠人、柳大匠人各带着三名工人来了。 一见到秦小米，柳大匠人又差点被她熏晕过去，好在这回他提前问薛大夫要了药包，立马拿出来狠狠一闻，才算救了老命。 其他工人也忙拿出药包，借着抬手之际，时不时闻一闻。 “巩大匠人、柳大匠人，辛苦你们了。来来来，先去待客屋，吃点东西。”秦爷爷热情相邀。 “不用不用，咱们这就开始看地、划地，尽快完事。”柳大匠人浑身抗拒，只想赶紧忙完赶紧跑。 秦小米憋笑，拿出图纸，要递给柳大匠人。 柳大匠人连连后退：“给秦村长，让秦村长指给我们看就成。” 你不要过来啊，不然我真晕给你看！ 秦小米差点憋不住笑。 秦爷爷赶忙拿过图纸，去跟柳大匠人、巩大匠人看：“二位大匠人瞅瞅，这就是我家孙女要建的作坊。” 巩大匠人一见图纸，愣住了，直接坐在地上，细细的看，越看越觉得：“妙啊！” 建造图上，瞧着是一个大作坊，可细看却是能拆分为四个建筑。 左右两边，各为两个作坊，把连接两个作坊的大门打开后，中间就成了一条通往村西的大车道。 而如今的村西水井这一片，会成为大作坊的后院。 后院这片，会是两个大库房，用来存放不同的货物。 更妙的是…… “不说纵深，这大作坊光是横长就有几十米，只要把作坊的前后大门一关，作坊就能变成一道防御壁垒……” 巩家祖上进过工部，建造过防御工事，巩大匠人也是懂此道的，是看向秦小米，惊道：“秦家女，你这不是要建作坊，是要建城墙啊。” 这个大作坊一旦建成，整个村西都会被大作坊庇护在身后。 以后别说乡下混子，就是土匪想杀进村西，都得先来个‘登梯攻城’。 柳大匠人闻言，也急忙看建造图，越看越觉得……秦家真有钱啊，也是真败家，竟舍得这么造。 秦小米笑道：“没那么夸张，只是想着既然建了，那就建个好点的作坊，方便以后改做其他产业时，运货不会打扰到村西的人。” 实则，她就是把作坊当防御工事用。 她家名声大，怎么都得防着点。 “不管咋样，你家这活计，我巩家接了，定帮你做到完工为止……建普通的宅子太无聊，建点这种怪作坊，很有乐趣。”巩大匠人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秦小米求之不得：“那就有劳巩大匠人了……也有劳柳大匠人了。” 柳大匠人:“……” 不用谢，只要你少来工地就成，不然我怕你把大家伙熏得卧床不起，那会耽误工期！ 第502章 问八字 “不过，你家这作坊太大，想要建成投用，怕是得跨年头。”巩大匠人指着图纸说，真是太大了，光是建围墙都是个大工程。 秦小米道：“不会，可以分段建造。先从后院水井这里建起，只需两个月的工夫就能把一个院子建好，投入使用。” 届时把院门一关，她们就能在院子里生产，工人们则是在外头干活，不会影响。 咚，巩大匠人敲自己脑袋一把，笑道：“果然是老了，脑子都不灵光了……确实能这么建。” 这是一座座的单体建筑，构架并不相连，分开建造，不会影响稳固。 “成，我们这回不从前头建，改从后院建起。”巩大匠人拍板了，又给柳大匠人细看了三刻钟图纸后，起身吩咐工人开始丈量土地、用石灰划地。 得亏来得早，等把整个大作坊的建造地全用石灰画完线后，已经是酉时二刻。 柳大匠人催促：“天要黑了，巩老哥，咱们赶紧收拾家伙什走吧！” 鬼村它邪乎啊，待得太晚，会被盯上的。 “这就回。”巩大匠人又问秦小米：“秦家女，这建造图可否让我们带回去？” 秦小米笑道：“可以，这份就是给你们用的。” 这建造图没啥需要保密的，至于以后要建密室的话，才需要保密。 巩大匠人很高兴，又保证：“我定会好好护着这图，绝不损坏。” 这么好的建造图，要是毁了，他也会心痛。 秦爷爷带着秦英、秦二勇，提了些礼物来：“巩大匠人、柳大匠人，今日辛苦了，这两提吃食、两匹色布，你们拿回去……不可不收，这是规矩。” “成，我们就收下了。”巩大匠人收下东西，与柳大匠人、其他工人们，一块坐着巩家骡车离开。 等瞧不见鬼村后，柳大匠人呼出一口大气……总算赶在天黑前离开鬼村了。 巩大匠人看得哈哈笑：“柳老弟，咱们是匠人，要是贵人们下令，咱们连阴宅都得建，你还怕几句传言？” 工部不是只建城墙，还得建皇陵、以及公侯大臣的坟墓。 柳大匠人讪讪一笑：“没办法，老弟是本地人，打小听鬼村的故事长大，不骗老哥，当真能止小儿夜啼！” 哈哈哈，巩大匠人听得大笑，两人倒是越处越好。 大作坊没那么快动土，前期还有不少活计要准备。 四月初八，又是个不错的日子。 秦六婆是天还黑着就去拍秦小米家的门：“五哥五嫂，赶紧起来了，要烧热水沐浴更衣去吕族长相看了！” 今日是秦吕两家定好的，上女方家相看，问八字的日子。 秦小米被吵得恼怒：“扣分红！” 秦六婆：“扣扣扣，跟你英叔的大事比起来，扣点分红算个屁！” 秦小米气得呲牙：“……” 朱一青给她拿来两小团棉花：“小东家，堵住耳朵，声音会小许多。” 秦小米接过，堵住耳朵后，用被子蒙头，睡了个回笼觉。 秦爷爷秦奶奶起来开门，让下人烧热水，让秦六婆夫妻、秦英沐浴梳洗。 又准备上门的礼物，忙活两个时辰，才提上礼物，坐着驴车，往吕家村去。 秦爷爷秦奶奶也作为长辈，陪同上门。 到吕族长时，正好巳时初刻，上门的好吉时。 “诶哟，吕老哥、吕嫂子，我们上门叨扰了。”秦六婆仿佛见到财神爷般，笑得褶子都皱一起。 又喊秦英：“赶紧给你吕伯父、吕伯娘见礼啊。” “请吕伯父吕伯娘安，二老福泰安康。”秦英行礼。 “好好好，无须多礼，快进来。”吕族长、吕婆子亦是笑容满面，只因秦爷爷秦奶奶也来了，可见二人对秦英这个堂侄的关心。 只要秦家这两个当家真心疼秦英，那这女婿就没选错！ “吕老哥、吕嫂子。”秦爷爷打着招呼，跟秦奶奶进了吕家堂屋。 秦英则是去搬东西。 一提提的东西往吕家搬，把吕家几个儿媳妇都惊到了。 谁说秦六婆抠门的？ 抠门能带半车礼物上女方家相看？ 可拉倒吧，这半车礼物有一半是作坊的色布，而这些色布，有秦爷爷秦奶奶送的，但大半是秦梅秦英花钱向作坊买的。 还有鸡、蛋、肉、糖、面，也是秦英用自己那份分红置办的，秦六婆夫妻一文钱没出。 这两货精得很，从准备给儿女们说亲开始，他俩就把家里分红给分成几分，美其名曰，免得你们以后争产坏了情分，爹娘先给你们分好了。 你们成亲建宅子就用自己的银钱，所以别乱花，要是花没了，别来找我们。 我们老了，你们是做儿女的，以后每月都得给我们养老钱！ 不过，吕家也没有全收下，是把礼物分成两份，打算等秦家人走时，退一半回去。 落座后，吕婆子喊吕九出来见礼。 “诶哟，这就是九丫吧，长得可真好，婶子一见你就像见到亲闺女，注定你是婶子家的人。”秦六婆见吕九长得温婉，说话细声细气的，满意的不行。 无他，只因她觉得这样的儿媳妇最好拿捏，属于骂了只会躲起来偷偷哭，哭完还得继续伺候全家的那一款。 可惜，她错了啊！ 吕九只是瞧着温婉，内里却是个刚强的，又因着是过继，打小被村里嫉妒的人说酸话。起初她还会忍，可后来她都是当面怼回去。 要是对方辈分高，她不好当面怼的，就会迂回，让吕族长、吕婆子、或者在场的族人帮她找回场子。 因此到如今，吕家村已经没人敢拿她过继，一跃成为族长家闺女说嘴。 吕九脸蛋红红，微微笑着，低头不说话。 “哟，这是害羞了。”秦六婆打趣，心里更满意，恨不得明天就把吕九娶进门，她好摆摆婆婆的架子！ “婶子一路辛苦，我做了些糕点，去拿来给婶子垫垫肚子。”吕九细声说着，抽回自己被秦六婆抓住的手，去厨房拿糕点。 秦六婆尝了糕点后，又去看吕九的绣品、织的布绣、记的账本……午时，又吃了一顿吕九主厨的饭菜，是满意得不行不行的。 吕家人对秦英也很满意……确实是个憨实的，但一直在找活干，反应有点慢，话不多，可说出来的话都在点子上。 最重要的是，他对小妹有意，舍得待小妹好。 两方都满意，临走前，互换了八字，只要八字相合，下一步就是请官媒正式提亲。 第503章 提亲 “别送别送，都是一家人，我们自个回去就成！”秦六婆脸都快笑烂了。 吕家果然会办事，给她家退了一半礼物回来，还多送了几块绣布，以及一坛子大酱。 “那成，嫂子家就不送了，秦弟妹一路顺风。”吕婆子虽然这么说，可吕家还是派吕大文把秦家人送到村口。 秦六婆春风满面，似斗胜的公鸡，要不是有秦英一直提醒，她非把自家跟吕族长家定亲的事儿，宣扬得人尽皆知。 到村西后，秦六婆特地去秦小米家，跟秦小米吹嘘了一通吕九：“那样温柔听话会干活的姑娘才叫姑娘，不像……” 她眼神明晃晃的瞅着秦小米，说的就是你啊，你个泼辣丫头！ 呵，秦小米冷笑：“看来六婆是好日子过腻了，想再过回苦日子。成，我心善，成全六婆，让六婆把从作坊拿到的分红全退回来。” 退，退分红！ 秦六婆整个人都傻了，这回是真怕了，赶忙道歉跑路。 秦奶奶见秦六婆被吓破了胆，提醒秦小米：“小米，不可对长辈太凶悍。” 秦小米道：“奶奶，有些货，你就不能太给她脸，得时不时把她拉出来揍一顿，但凡少揍一顿，她就敢给你惹事，六婆就是这种人。” 秦奶奶：“……” 翌日天刚亮，秦六婆又颠颠地来秦家，找秦奶奶，要她陪她一块去县城找高人合八字。 这是几家落户后，第一次跟本地人结亲，得把事情办好了，秦奶奶答应了。 秦爷爷担心秦奶奶，喊上秦大岩夫妻，一块跟着去了。 晚上回来时，秦六婆嚷嚷得整个村西都能听见：“天作之合，多子多孙、多福多财、多寿多禄，两人的后代不说当侯爷，那是一定能娶到侯爷女儿！” 秦小米：“……” 这是给了算命先生多少银子，才得了这么多好话？ “知道侯爷是啥不？就是知府大人见到都得下跪的大贵人，有爵位！” “知道啥是爵位不？就是子孙后代吃穿不愁，有朝廷给钱养着！” 秦奶奶都听不下去了：“六弟妹，行了，侯爷可不是咱们能多说的。” 秦六婆：“对对对，不多说，大家伙只等着我重孙娶侯爷女儿就成！” 第二天，初十，秦家就给吕家送消息，说八字合好了，乃是上等婚配。 吕家人得知后，很是高兴。 接下来的几天，秦爷爷他们天天跑县城，请官媒、采买上门提亲的礼物、请提亲日子。 四月二十二，高人说的双福全的吉利日子。 天刚微亮，全官媒就坐车来了鬼村，按照习俗，先祭拜完，再给提亲礼系上吉祥带后，唱着喜词，带着秦家人往吕家村去。 秦吕两家说亲的事，乡亲们早有耳闻，不少人是来讨喜饼。 全官媒笑：“喜饼早就备好了，只要乡亲们帮着秦家小子给老爷拜个三拜，让老天爷保佑他提亲成功，喜饼立马就发！” 乡亲们也给面子，纷纷朝着东边拜着：“求老天爷保佑秦家提亲成功……喜饼可得记着发啊！” “肯定发，乡亲们只管等着吧！”秦六婆乐得装不下去了，扯着嗓门大喊，又催促秦英：“车赶快些，老娘急着娶儿媳妇！” “娘，今日说话要文雅。”秦英心里极高兴，却没加快赶车的速度。路上人多，大喜的日子，得稳妥点。 “行行行，我文雅！”秦六婆想着，再装一天，等亲事定下后，她就能继续狂了。 巳时初刻，高人说的吉时，秦家一马二驴，三辆车进了吕家村。 吕家村的小孩们跑来给全官媒带路。 全官媒是一路唱着喜词，到了吕族长家门前，行完各种礼后，叩门三回，吕族长的家门终于开了。 “给您家报喜了。新染料秦家听闻您家姑娘秀外慧中，宜室宜家，上孝父母下护晚辈，乃十里八乡难得的好姑娘，特地托我上门提亲！” 全官媒是专业的，好话不要钱的冒，为表男方家诚意，又急忙让人抬提亲礼：“除二十二两聘金外，还有十礼，十全十美呢！” 光聘金就给了二十二两，等迎亲时，那聘礼岂不是海了给？！ 吕家村人都惊了，羡慕不已，恨不得截个胡，把秦家人迎自己家去。 “抬提亲礼咯！”全媒婆喊，是每抬一样提亲礼就唱一句喜词。 而秦英给的提亲礼相当拿得出手，有两捆姻缘香、两匹大红布、酒水、茶饼、糖果、喜饼、白面、大肉、两条鲤鱼、两只大鹅。 大雁那是贵人们才给得起的东西，乡下都是给大鹅。 吕家极其满意，两家又是早就商量好的，很快就应下亲事。 “亲成，亲成，发喜饼咯！”全媒婆喜得大喊。 秦家人很快就把预备好的两筐喜饼抬下车，分发给所有人。 “恭喜恭喜啊！” “吕族长，您家是摊上好女婿了！” 吕族长想憋着点的，奈何秦家给得太多，他实在憋不住，一直哈哈笑着，瞅得吕婆子都想掐他几把。 亲事成了，秦家人被留在吕家吃便饭。 这饭还没吃完，秦吕两家结亲，秦家送了丰厚提亲礼跟聘金的事儿，已经传遍泰丰镇。 乡亲们羡慕不已，骂吕族长太精明，早早就把秦家给拿下了。 吕黑旺家。 吕黑旺媳妇大声嘲笑：“哈哈哈，还打量着去碰瓷人秦家小子呢，可人是一眼都没瞅你们，如今还跟族长家的闺女定亲了，还给了二十二两的聘金！” 哐当，吕三红开门出来，指着吕黑旺媳妇道：“吕曹氏，你阴阳谁呢，再胡诌，我让我弟休了你，另娶黄花大闺女！” 吕曹氏：“啊呸！打量你弟弟是啥有钱人家的老爷？还另娶黄花大闺女？离了老娘，别说再找个母的了，他能去给伍老四端洗脚水都算他有人要了！” 吕黑旺：“……” “不是，你们吵架骂我干啥？啥给伍老四端洗脚水？老子可没他那搅屎棍的爱好！” “骂你干啥？还不是你把这对母女召家里来，才会闹得家里不安宁！”吕曹氏开始算账：“三月底就回来了，吃了咱们家大半个月，愣是一文钱没给，有这样做大姑子的？打量娘家是她粮仓不成！” “今天就滚，不滚就给食宿钱，不给钱，老娘就闹得你们母女三人坏了名声！” 吕三红气得差点呕血，喊吕黑旺做主：“小弟，吕曹氏这是没把你放眼里，身为男人，你不揍她一顿，让村里人咋看你？！” “贱人，白吃了娘家大半个月的米粮，竟还撺掇弟弟打媳妇，老娘打死你个搅家精！”吕曹氏抄起扫把，呼呼地往吕三红身上打。 吕三红被打得惨叫连连，又不甘示弱，搬起凳子往吕曹氏身上砸。 “别打了，快别打了！”吕黑旺想劝架，可没用，他是没两个女人误伤，脸上身上都挂彩了。 第504章 四个贵妃 吕黑旺顶不住了，赶忙逃出屋去。 等两个女人打完时，屋内已经堪比拆家。 吕曹氏嚎啕大哭，却不敢回娘家，生怕自己从娘家回来，这家里已经被吕三红搜刮干净。 花桃娘却嫌她烦，收拾包袱，出来对吕三红道：“娘，咱们去一趟县城。” “去县城？”吕三红惊了，这就要走了？那石爷交代的事情咋办？ 可花桃娘已经喊上花栋，提步离开。 “你个死丫头，等等娘！”吕三红怕这‘摇钱树’出事儿，急忙跟上，雇了一辆车，往县城去。 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县城，去了一家客栈投宿。 住宿钱是花桃娘出的……而这银子是石爷给的，这就是她敢提包袱走人、敢支使老娘、老舅给自己办事的底气。 客栈房间内，吕三红问花桃娘：“真不回你舅舅家？” “怎么可能。”花桃娘道：“在县城住几天，等回去时，给舅母带点东西，她就不会闹了。” 花桃娘会来县城，一是方便跟石爷联系。 二是给吕曹氏下马威，并让舅舅知道她遇上贵人后，已经是能随时来县城花销的人物。 “舅舅贪财，等咱们再回去，他定会更捧着咱们。” “诶哟，还是桃娘聪明。”吕三红又试探着道：“那咱们啥时候去给石爷请安？” 花桃娘想给她娘一个白眼，可她也急着见石爷，是道：“明天就去联系石爷。” 翌日，花桃娘离开客栈，去了一家车马店。 吕三红带着儿子偷偷跟着，是悄悄记住这家店。 又等了一刻钟，见花桃娘从车马店后院出来后，急忙带儿子抄小路，跑回客栈。 两天后，车马店送了信来。 花桃娘拽住送信伙计，急问：“石爷呢，怎么没来？” 伙计差点笑出声：“事情没办成，你还想见石爷？” 这蠢货，不会真以为自己遇上贵人了吧？ 啥石爷？ 他都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花桃娘不依不饶：“你给石爷传话，我要见石爷，当面说秦家的事儿！” 伙计皱眉，最终道：“成，我会给你传话。” 花桃娘听罢，给他塞了两枚铜板，娇俏一笑：“多谢哥哥啦。” 伙计被撩到了，可想着此女还没过石爷的手，他是忍住了。 伙计离开后，花桃娘打开信件，细细看起来，奈何识字不多，有三成的字她都看不懂，只能猜出个大概意思。 石爷不满意，骂她了。 花桃娘心里怨恨……老男人，还不是秦家提防你们，你们没法子了，求着我去接近秦家人！ 又等了两天，所谓的石爷姗姗来迟。 夜里来的，在客栈定了一间屋子，让花桃娘独自去见他。 “石爷，您总算来了，奴家还以为您弃了奴家呢。”花桃娘泪眼朦胧，语调娇软，摆明了要缠着他，让他心甘情愿带自己去首府过好日子。 石爷沉着脸，道：“办事不力，合该弃了你。” “石爷，奴家知道错啦，求石爷莫弃奴家。”花桃娘跪下，直接抱住石爷的脚。 这？ 大胆得石爷都惊了。 可花桃娘却无所谓……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做首府人，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去首府，她都乐意。 她真是受够了乡下的泥腿子，天天跟那土地死磕，磕到年底，也买不了一匹好布。 还有那些村妇，一个个面黄肌瘦，一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荤腥。 日子就摆在这里了，她是过不了了的，所以就算是做妾做奴婢，她也要离开乡下，往首府奔！ “石爷……”花桃娘是行动派，开始拽石爷裤腰带。 “……”石爷惊得一把推开她：“你是良家姑娘，给爷正经些！” “是。”花桃娘跪好，乖巧道：“奴家愚笨，还请石爷教教奴家。” 石爷也不想再找其他新人，是想继续用她，道：“秦英已经定亲，你是没戏了。秦杰、徐三骏、乔松果，这三个你得拿下一个。” 就一定要她嫁给泥腿子！ 花桃娘不满，眼里透了出来。 “怎么，你还不愿意？”石爷骂道：“告诉你，就你家那条件，你能嫁给他们其中一个，都算你走大运。他们几家可是有作坊分红的，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花桃娘：“……”钱再多，能跟石爷你背后的贵人主子比吗？ 石爷怕她坏事，又警告道：“用正常法子接触秦家人，切莫用激烈手段，会得罪秦家。” “为啥不能用激烈手段？”花桃娘不解，你们瞅着就是对秦家不怀好意啊。 “这是主子的命令，听命就是，轮得到你我来问为什么？！”石爷有些后悔，花桃娘瞧着聪明，身份也合适，可心太大，只想一步登天，完全瞧不上秦家。 “能做就做，不能做，咱们的来往到此为止，爷会再找其他人。”石爷懒得跟她掰扯了，直接发最后通牒。 花桃娘怕了，忙道：“是，我定会拿出诚意去接触秦姜徐乔几家人，请石爷放心。” 石爷见她态度端正了，这才满意点头：“嗯。” 石爷没有待多久，给了她五两银子当‘本金’后，趁着夜色离开。 花桃娘一回屋子，吕三红就拽住她问：“咋样，拿下石爷没有？石爷可有透露他背后的主子是谁？” 石爷算个屁，她们母女要巴结的是石爷的主子！ 花桃娘摇头：“没有，那老男人滑溜得很，一句没透露……不过娘放心，等多接触几次，女儿定能拿下他，问出他主子是谁？” “只能这样了。”吕三红又提醒女儿：“桃娘，石爷哪里，你能不给就不给，最好是能给他的主子……娘盘算了一遍，觉得石爷的主子，怕是秦家的几大客商之一。那些客商是有老鼻子钱了，特别是闻靳解康这几家，还是有京官的大贵之家！” 花桃娘也猜测，石爷背后的主子是闻靳解康的其中一家。 她点头：“娘放心，女儿定会巴结上最好的那一个。” “诶，不愧是娘的好女儿，就是有出息！” 翌日，吕三红母女三人又回了吕家村，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吕曹氏才没把她们赶走。 吕族长家、薛东家都把吕家母女三人去过县城的事，告知秦家。只是遗憾，没查到母女三人与谁接头？ 秦小米也不急，只继续拜托两家盯着吕三红母女，就继续忙着建大作坊的事儿。 …… 京城，四月二十二，秦英跟吕九定亲那日，武兴帝同时册封了四位贵妃。 章颂玉的庶妹被封为月德贵妃。 文昌侯家的姑娘为文德贵妃。 项家女被封为淑德贵妃。 还有一位武将之女，封为勇德贵妃。 四道册封圣旨一下，京城哗然，觉得武兴帝疯了。 文臣们搬祖训、拿出死谏的架势，要武兴帝将四贵妃消减至两位。 还说，可以册封一位皇贵妃，代皇后之职，统领后宫……不出意外的，说这话的文官被斩于金殿之外。 第505章 燕国公 文官的尸体倒在殿门外，血顺着玉阶流下，跪在殿外死谏的臣子们皆是惊得双目赤红。 杀了，真的杀了！ 还以为武兴帝登记后，会为了收拢人心而收敛杀气，可今日不过是一句要立皇贵妃的话，武兴帝就立斩文臣！ 寒意从文臣的骨头缝里涌出，快入夏的天，他们冷得瑟瑟发抖。 也有老臣愤然起身，痛呼：“太宗陛下，臣等无能，无法规劝陛下，这就赴死，去向太宗陛下请罪！！” 这话说完，也吸引到所有臣子的目光了。 等他要撞石柱之时，同僚们及时拉住他：“周老大人，不可，万万不可弃我等而去啊！” 周老大人痛哭：“老夫乃礼部尚书，见陛下做出有违祖训之事却无力劝阻，理当以死谢皇恩！” 刚才被杀的文官乃御史台的小官，那小官死后，御史台算是保住脸面了。 礼部也必须拿出点风骨来，否则会被世人耻笑。 “诸位同僚松开，让老夫去向太宗陛下请罪！”周老大人挣扎，奈何官员们死死拽住他，他无法再触柱。 只得跪下，哐哐磕头，每磕一下，就喊一句：“微臣求陛下遵循大魏礼法，再下旨，降四位贵妃降为从一品妃子！” 大魏的贵妃是正一品，四大妃是从一品。 其余大臣也跟着磕头，喊着：“微臣求陛下遵循大魏礼法，将四贵妃降为从一品妃子！” 一时间，磕头声、喊话声不断。 可殿内毫无动静，直至夜幕降临，燕国公来求见陛下，殿内才有人满面笑容的出来。 “燕国公，您可算是来救大家伙了。”魏大监宛如看见救星般。 燕国公金容玉相，宛若天上神只般洁净，闻言却舒朗大笑：“哈哈，哪有这般夸张。” 身后跪了一地的臣子们：“……” 你是武兴帝看着长大的小舅子，是武兴帝认定的唯一在世的亲人，你当然不怕！ “燕国公，还望燕国公劝劝陛下，救救大魏礼法。”周老大人哽咽哭求。 身后，大臣们跟着喊了一遍。 燕国公转过身来，蹲下，安抚道：“周老大人、诸位大人，我过来就是为了劝谏陛下。” 又对魏大监道：“给诸位大人们备晚饭，总不能饿着。” 已经有十几个文弱臣子开始摇摇欲坠，再不吃饭歇一歇，就要倒了。 “是。”魏大监立刻让人去安排……这是燕国公下的命令，陛下即使不乐意，也不会怪罪，所以他们底下人敢去做。 不过，有些文臣们相当有骨气，喊道：“燕国公，一日劝谏陛下无果，我等一日不食！” 这是那几个蠢货喊的？周老大人恨不得去踹他们几脚。 燕国公听罢，只是笑着劝了一句：“还是要用饭，如此才有力气继续劝谏陛下。” 言罢，不再多言，跟着魏大监，进金殿，见武兴帝。 金殿内，武兴帝坐于宝座上，即使正在执笔批阅奏章，做着与文字打交道的事儿，可那杀伐之气依旧厚重如氅，裹挟在他身上，令人望之胆寒。 “可用晚膳了？你身子骨不好，需按时用膳服药。”武兴帝道。 燕国公笑道：“陛下无须担心，臣的身子骨没那么弱，还挥得动长枪。” 武兴帝看向魏大监：“摆膳。” “是。”魏大监欣喜不已，果然小公子一来，陛下就软和了。 又在金殿吃？ 这可是上朝的地方？ 燕国公本想提议，去太辰殿吃，可想着金殿外的大臣们，又止住话头……罢了，也不是第一次在金殿用膳，大臣们都接受了，他就不再逮着这点来说了。 燕周看向武兴帝：“陛下不该把林大人斩了，如此只会让臣子们畏谏。” 畏谏一旦发展下去，会君臣离心，若是再遇上战乱，那就是亡国前兆。 “林及该死！”武兴帝身上温和不在，杀气翻涌：“皇贵妃，乃是副后，在民间就是侧夫人，他也敢提，将皇后至于何地？皇后是不在了，可朕还没死！” 大魏有皇后，正是武兴帝的结发妻子，已故的王妃燕氏。 几位贵妃早已入宫，会四月才册封，是因着二月是封后大典，亦是燕氏生辰、三月清明，武兴帝需大祭燕氏等故去之人。 “只要朕在一天，谁都别想下皇后的脸面！”武兴帝吐字如钉，杀气又显，要不是林及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他怕是要下令鞭尸林及。 许是太气，武兴帝眉头一皱，抬手捂住心肺处。 “陛下息怒，要保证身子！”燕国公知道武兴帝心肺附近中过箭，一动气就会揪痛，立刻喊随侍在殿内的太医：“速速给陛下诊治。” “无妨。”武兴帝拒绝了：“一点子小伤，还死不了。” 太医得令，又坐了回去。 燕国公却担心的看着武兴帝，小半刻钟后，痛感大减，武兴帝的脸色才恢复如常。 武兴帝见他担忧，笑道：“小弟无须担心，你姐夫最少还能活十年。” 而只需十年，他就能把江山平稳交到继任者手上，如此也算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良善百姓。 “姐夫……”燕国公声音带上哽咽，很快又恢复过来，笑道：“姐夫，我找到姐姐的象牙梳了。” 燕国公从宽袖的内袋里，拿出一把白玉般的小梳子，举起，朝着武兴帝晃了晃。 武兴帝一怔，忙道：“快拿来给我看看！” “是。”燕周快步上前，把梳子递给他。 武兴帝接过梳子，细细摸索着，终于找到象牙梳上的一个小凹槽，命人拿来细小的工具，花费一刻多钟工夫，从象牙梳里，拿出一块白玉。 白玉细长，黄豆大小，上头刻着他与皇后的大名与小名。 这是他与皇后成亲第一年，他亲手所做，送给皇后的生辰礼。 可经历抄家流放，很多东西都被宁康那贱种给毁了，他一直寻找，虽然找回来不少东西，可如这般有意义的物件，却一件也无。 “如如。”武兴帝呢喃着皇后的小名，许久许久，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向燕周，道：“小弟，做得很好，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跟姐夫说。” 燕周压下泪意，笑道：“巧了，小弟正好有一事要求……求姐夫莫要再斩杀劝谏的文臣，并恩荫林大人的长子。” 第506章 陛下有点抠门 林及已死，唯有恩荫其子，才能为陛下挽回些许名声。 武兴帝脸色一沉，不想答应：“换一个。” 燕国公就不，还说：“姐夫，姐姐心善，不会想看到任何人因她而死。” “所有罪孽，皆由朕担着，与如如无关！”武兴帝从来不信命，可一牵扯到皇后，他就很信，生怕杀孽会被归咎到皇后身上，让她下辈子还受苦楚。 燕国公笑：“所以，请陛下恩荫林及长子，给林家孤儿寡母一个倚仗。” 武兴帝无法，只得同意，恩荫林及长子一个闲职。 又说燕国公：“你就是太心善，须知有些玩意儿，就不配活着，杀他们属于替天行道。” 燕国公笑，突然行了一礼，道：“是，小弟受教了。” 像他小时候，被家里长辈们教训后一般的认错。 武兴帝扯扯嘴角，终于笑了。 魏大监见状，松了一口大气，见膳食到了，忙道：“陛下，燕国公，能用膳了。” “吃饭。”武兴帝下令，等吃完饭后，武兴帝没有让燕国公离开：“且等等，药在熬了，等吃完药你再回去，免得你又倒汤药。” 在燕国公府伺候的人说，燕周这小子吃腻了药，总是喝两口就倒掉。 下人一劝，他就说：喝两口了，已经有药效，无须把一整碗汤药全部喝完，那属于自找苦吃。 “他们竟背地里偷偷告状。”燕国公摸摸鼻子，无奈一笑。 武兴帝冷哼：“你歪理太多，身份又高，他们无可奈何，只得告到朕这里来……以后按时按量喝药，这是圣旨。” 燕国公跪下磕头，郑重道：“是，臣遵旨。” “又做这怪样。”武兴帝说他一句，扔给他一条小铜管：“看看。” 燕国公抬手，一把接住，从拇指大小的铜管里，抽出一卷信纸，展开一看，笑了：“这秦家，还真是聪明，难怪能把世家豪强气得不轻。” 做新染料抢生意，为护住生意护住命，还借着献利之名，把陛下拉下水。 如今竟还献出秘方，甚至给了个经营新染料的法子，半官营，就是朝廷在各大州选人，代替朝廷经营，盈利五五分。 还说了，此法不仅能让朝廷赚到钱，还能帮朝廷得到一批各大州的民间监察官，助陛下及时的掌控各大州的事儿。 更绝的是，信上还说了，要是朝廷不收这秘方，秦薛黄三家可用朝廷之名，公开秘方，将这财路，给天下人百姓。 燕国公：“……秦家，不仅聪明，还挺有趣。” 啪，武兴帝将奏章拍在案上，冷笑道：“聪明有趣？分明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借他一回势就算了，他就当他们逃荒落户不易，施恩一回。 可他不追究，秦家是蹬鼻子上脸，这势是借得没完没了。 “你以为他们真是献秘方？这是想借着献秘方，搭上朕这张天梯，好一步登天！” “蝇营狗苟，奸商行径，秦家二子还考场舞弊！” 燕国公不认同：“陛下，宁康年间的农门子弟舞弊案，多半是被陷害的。且秦薛黄三家虽有借势之嫌，却真不是奸商，甚至很有骨气。” 燕国公把秦薛黄三家给工人的工钱、货物进价卖价、历年的布施数额，给说了一遍。 又说了秦家起来后，没有拿姑娘跟闻靳解康等世家客商结亲。 薛东家进京寻靠山，却不耻做半奴而得罪世家豪强。 黄阳隆为人打抱不平，得罪官家子，不得不避走等等。 “还有郑南丹……”燕国公说起郑东家：“哀帝太子败逃江南州时，把京畿各府祸害得不轻，郑兄弟拿出自己的私产，购置米粮救济，还赠予钱财，助各府店铺重开，助朝廷快速稳住市价。” “宁康末年天灾，黄家商行亦有布施；还捐赠银两，以助军事。” 武兴帝打断他：“行了，再夸下去，你该说姓郑的有从龙之功了。” 燕国公笑：“陛下当真了解臣，臣的下一句，还真是郑兄弟当有从龙之功。” 武兴帝看向他：“你这么抬举他，是想为他求官？” 燕国公点头：“有这个意思。郑兄弟有为官的才能，只是被耽误了。” 武兴帝却道：“给他官职可以，但只能是小官。还有你莫要太信他，闻此人所做诸事，可见此人不仅心机深沉，行事还颇为大胆，你莫要被他利用。” 燕国公却笑了：“陛下，人与人相处，讲的就是个互相利用，这词虽然不好听，可利用得好了，能互相成就。” 武兴帝听罢，还是道：“总之，你心里要有数。” 燕国公知道陛下把他当唯一的亲人，只愿他好，是乖顺应道：“是，陛下放心，臣会适当的离一离他。” 又问：“陛下可要收下新染料的秘方？” 武兴帝冷笑：“这秘方也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再过不久，底下人也能研究出来，朕为何要白白便宜了秦家？让秦家就此攀上朕这座大靠山？” 燕国公道：“陛下是天下主，天下臣民的靠山，秦家亦是陛下之民，陛下让秦家靠靠，理所应当。” 武兴帝：“……” 有时候，他真想揍这小子一顿。 “陛下，大魏确实需要民间的监察力量，不如就收下秘方，用作半官营，一来将新染料做大，抢世家豪强的生意，断世家豪强的垄断一臂，再富了国库。二来可让经营者充当民间监察官，为朝廷暗暗检举各大州民间被掩藏的冤案。” 燕国公极力劝说。 武兴帝也没有真恨秦家，最终答应了：“成，朕就收下秘方，用作半官营。不过秦家屡次借朕之势，目无君父，功过相抵，没有赏赐。” 燕国公：“……” 陛下当真有点抠门，秘方与献利都收了，却扣下秦家的赏赐。 武兴帝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冷笑道：“朕是为了秦家好。赤贫农家，突然乍富，已是容易失智，若是再得皇帝赏赐，秦家恐会成魔，害己害民。” 总之，秦家招数过于滑溜，不能太给秦家脸。 燕国公没有再为秦薛黄三家争取，而是道：“陛下英明。” “燕国公，药能喝了。”魏大监把吹凉的汤药，端给燕国公。 燕国公喝完后，把碗倒转，给武兴帝看。 武兴帝这才满意，点头许他离开。 又交代燕国公：“你为他们做得已经够多，不必再理会他们，他们想跪，那就跪个够，朕不会改变主意。” 说的是金殿外的臣子们。 燕国公笑道：“臣也没想要陛下改变主意，只是想求陛下莫要杀臣子而已。” 陛下会一口气册封四位贵妃，是为了让世家豪族互斗。 而品级相同，斗起来才能没有顾及。 不过，勇德贵妃是例外。 她是陛下心腹武将的妹妹，年已三十，进宫除了分几位妃子的权柄外，还肩负就近保护陛下之职。 第507章 燕国公晕倒了 “陛下要保重龙体，切莫熬夜处理国事……要是待会儿听到什么动静，陛下切莫担心，只需等着好消息就成。”燕国公言罢，行礼告退。 武兴帝：“……” 这小子又想做什么？ 金殿外，大臣们见燕国公终于出来了，急忙围拢过来，急切问：“燕国公，可有好消息？” 陛下可是同意给四贵妃降品级了？ 燕国公笑着点头：“确实有个好消息。” 大臣们欢喜不已，周老大人长出一口气，叹道：“也就只有燕国公规劝得了陛下。” 一出马就说服凶兽般的武兴帝。 臣子们也是一阵夸赞，又问：“燕国公，陛下何时下旨将贵妃们降级成从一品妃子？” 燕国公有点哭笑不得，道：“诸位同僚莫急，我说的好消息，是陛下已经拟旨，恩荫林及大人的长子。” 陛下竟给林及儿子恩荫？ 看陛下急斩林及的架势，他们还以为陛下要下旨抄林及的家，贬斥林及家人呢。 毕竟，林及并不干净。要不是背后有主子，他一个小官，尔敢叫嚣请立副后？ “陛下圣恩！”臣子们奉承了武兴帝一句，又追问：“燕国公，那四贵妃降品级一事儿，可有进展？” “此事涉及礼法，若不遵循礼法，恐会坏皇朝根基啊！” 燕国公看向他们，少顷才道：“诸位大人，陛下册封四位贵妃，是对大家的施恩。若不然，陛下只需册封月德贵妃与勇德贵妃便可。” “祖训不是正式的魏律，且不是册封多位皇后，只是多给魏皇室添两名贵妃，还不到礼法崩坏的地步。” 这是什么歪理？ 臣子们恼怒。 然而，他们为了逼迫武兴帝低头，好为以后的各种逼迫做铺垫，不也是在扯礼法大旗，夸大了册封四贵妃对礼法的影响吗？ 都有私心，谁也别说谁。 “燕国公。”魏大监又出来了，高声劝着燕国公：“陛下说了，您公务繁重，莫要再为这些小事劳心劳力，让奴亲自送您回去歇着。” 小事？ 臣子们怒了，他们跪了一天，还死了一个人，能算小事？陛下也太下他们文臣的脸面了！ 然而，还有更下脸面的。 魏大监站直身子，高喊：“陛下口谕。朕，一言九鼎，册封四贵妃的圣旨已下，绝无更改可能。若不喜，你们可递辞官奏折，朕批复，许你们回乡养老！” 能干干，不能干就辞官滚蛋。 臣子们又羞又怒，又开始哭：“太宗陛下……” 砰！ 重物倒地声。 “燕国公，燕国公晕倒了！” “燕国公！” “快传太医！” 众臣吓得停止哭喊，纷纷喊太医……可得救活燕国公，否则武兴帝得大开杀戒，把他们的十族全诛了给燕国公陪葬。 然而，金殿内的太医还没冲出来，燕周就睁开眼睛，虚弱却清晰的道：“诸位同僚，本公体力不支，能否请诸位同僚送我回府。” 台阶来了，想下的赶紧下啊。 周老大人叹息一声，却没说话。 他的门生徐大人会意，开口道：“燕国公，我们送您回府。” 有人开口，其他臣子也就好意思跟上了。 有还不想走的，其他大人是劝道：“陈大人，燕国公为了这事儿都愁得晕倒了，咱们就回吧！” 言罢，架着不想离开的大人就走。 片刻后，金殿外，再无跪着劝谏的臣子身影。 “陛下，诸位大人已经离开。”今日值守的禁军千户来报，又道：“燕国公并未晕倒。” 武兴帝知道燕周是装的，可他依旧痛心，越发恼恨文臣：“一丁点黄豆大的事儿就闹得天翻地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下回再闹，就把他们送去战场抗敌，看他们还闹不闹！” 京官们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他不介意让他们尝尝苦与死的滋味。 …… 翌日，燕国公去为诸位死谏的大人求情，急至晕倒，被大人们送回府的事儿，传遍京城。 文臣武将们处理完公务后，纷纷给燕国公府递了慰问帖子，送上各种珍贵药材。 有身份高者、或亲近者，则是亲自上门探望。 项家项维、文昌侯的女婿雍执，瞧着靠在软榻上，面色透着苍白的燕周，愧疚道：“今次之事，皆由我们两家而起，劳燕兄费心了。” 之前说好的是，项家女、文昌侯家姑娘都只是普通妃子，如今成了贵妃，超出祖训定额，文臣们才闹了这一出。 燕周笑道：“这与你们两家何干？皆是陛下的主意，咱们都只是为陛下办差而已。” 这话说得，项雍二人听得很舒服。 毕竟册封四贵妃的事儿，他们两家是被架在火上烤，心里多少都有些怨。 雍执瞅瞅他的脸色，又忧心的问：“燕兄真晕倒了？” 燕国公点头：“自然是真晕了，不过醒得快，无甚大碍，项兄雍兄不必担忧。” 说完，冲他们眨眼一笑，明显暗示他们，没有，只是不能把装字说出来。 项维、雍执见状，这才放下担忧，笑道：“那就好。” 不过…… “燕兄还是得多注意身子，好好将养着。”雍执劝着，眼里隐含忧色。 燕周看着他眼里的忧色，轻扯嘴角，道：“雍兄放心，我的身体我知道，再活二十年不是问题。” 雍执笑：“再活二十年怎么够？我还想你给我抬棺呢，所以你最少得再活四五十年，因为我不想太早死。” 燕周听得哈哈笑。 项维道：“燕兄雍兄莫要常提死字，不吉利。” 二人同时望向项维，揶揄他：“你还信这个？” 乡下愚民，才会迷信，他们这样的人，从来只信以势制胜。 项维道：“多少得信点。” 项雍二人没有多待，只坐了两刻钟就离开。 还未出燕国公府大门，迎面走来一青袍男子。 男子三十有余，面如冠玉，身似青竹，气质清雅，瞧着像极了公侯之家的公子，可他却是一介商贾。 郑南丹远远的避让到路边，行礼道：“草民拜见雍侯世子、拜见项大人。” “原来是郑东家。”雍执笑问：“可是来看燕国公？” 郑南丹面露惊喜：“雍侯世子竟认得草民。” 又忙回道：“燕国公抬举，允草民进府探望。” 雍执笑道：“郑东家大散家财，为朝廷稳住市价，救京畿各府百姓于水火，善名远播，京城无人不知，某自然是知道的。” 郑南丹听罢，身子弯低一个度，道：“草民惶恐。” 第508章 郑南丹 雍执笑：“既做了义事，就当得起贤名，连燕国公都赏识你，你无须惶恐，只管大胆接着就是。” 郑南丹不敢言语，只把身子弯得更低。 雍执见状，摇头笑道：“燕国公在等你，快去吧。” 言罢，与项维提步离开。 等他们走远后，郑南丹才站直身子，转头看向雍执的背影。 雍侯世子，为何主动与他说这些话？ 难道是想拉拢他？ 哀帝太子南逃时，雍侯受到牵连，已经遇难，再过不久，这位雍侯世子就会成为新任雍侯爷。 郑南丹收回目光，收起思绪，跟着下人，缓步朝着燕国公的院子走去……他已经得到燕国公的赏识，已经摸到这个皇朝的权力中心，只需继续努力，二十年后，他也能成为雍执，并不需要成为雍执的附庸。 “国公爷，郑东家来了。”燕家的老管事禀告着。 燕国公：“请郑兄进来。” “燕国公，您身子如何？”郑南丹一进来就问，见燕国公脸色只是苍白，精神却很好后，放下心来，改而恭贺：“恭喜国公爷又做成一桩事。” 燕国公笑：“巧了，我也有桩喜事要恭喜郑东家。” 郑南丹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喜道：“可是陛下收下了秘方？！” 秘方到了梁副将手里后，就不算机密了，因此薛兄是告知了他。 燕国公点头：“正是，郑东家可以放心了。” 郑南丹大喜，起身朝着皇城方向，作了一揖：“陛下仁慈，黄家、薛家、秦家谢陛下隆恩。” 又坐下，一派轻松的道：“国公爷是不知道，我最近忧心得不行，就怕隆哥儿那孩子会把自己给闹进去……不，是把自己给闹没了。” 哈，燕周笑道：“常听你说黄阳隆的事儿，按着他的做事风格，确实很容易把自己给闹没了。不过这一关，他是过了。” 郑南丹叹气：“这关是过了，可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给你闹出另一个难关来……如今我只巴望着他赶紧回岭南州，然后成亲生子。只要生下长子，我就能把黄家商行还给他，就能对黄大哥有个交代了。” “年轻人，总是爱闹，再过两年就好了。”燕周笑，因着郑南丹的经历、以及他能踏着绝境站起来的能力，燕周待他很是平易近人。 说了一些事情后，燕周的精神还不错，就让郑南丹继续给他说海上的事儿。 郑南丹说了小半个时辰，燕周还意犹未尽：“可惜了，去的只是近海。” 要是能去远海，再开海运贸易，定能让大魏国库充盈。 只要国库有钱了，朝廷就不用抽重税……十税二，还是太高太高了，高到刮骨取肉的地步。 起码要三十税一，方能让天下百姓有休养生息之机。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杂税，比如未嫁罚银…… 对，未嫁罚银！ 燕周豁然起身，把郑南丹和伺候的人吓了一跳，燕老管事忙问：“国公爷？” 燕周道：“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天灾、打仗，税必须高收，但未嫁罚银可以减少几成，总之不能比宁康帝时期收得多。 否则他们与宁康年间的那群畜生有何区别？！ “是。”燕老管事赶忙命人去备车。 郑南丹识趣的告辞：“国公爷，某先告退。” 燕周点头：“成，下次本公摆宴，郑东家可一定要来，莫要再推辞了。” 郑南丹笑：“国公爷若请，某一定到。” …… 谢侯府也派人来送礼，慰问燕周的病情，正巧遇见燕周又乘车进宫，是递上帖子，放下礼物后，回府复命。 谢竞听后冷笑：“果然是演的。” 要是真晕倒了，哪来的精力又进宫。 又重重冷哼一声。 章颂玉知道他在气什么，轻抚他的背，宽慰道：“夫君，同时册封四位贵妃，对咱们来说，其实是好事儿。” 谢竞皱眉，看她。 章颂玉道：“小妹为人恬淡，哪里是勇德贵妃的对手？如今把项家女、文昌侯家姑娘的位分提上来了，同为贵妃后，这两家的心思能不活泛起来？” “只要他们的心思活泛了，敢争了，咱们小妹不说坐收渔利，起码能少被勇德贵妃针对。” 章颂玉又说：“夫君，其他都是小事，咱们如今要做的只有一事儿，尽快回江南州，留得久了，恐难离开。” 她面露悲色，抬手轻抚谢竞的脸庞，扫过他脸庞的视线带着眷恋，说出来的话却是：“夫君，你走就行，不用管我跟孩子们，我们留京……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还有希望。” 谢竞如今正爱慕她，哪里见得她这般，拥紧她道：“阿琼，你是我谢竞的结发妻子，多年来一心为我，我不会撇下你不管……即使单独把璀哥儿留下，我也不会让阿琼你留京！” 谢璀是他们的长子，留他一人，分量足够了。 而武兴帝，包括章颂玉，想要留下的，也只是谢璀……她是魂穿，算起来，谢璀不算是她生的，就算是她怀胎十月亲生，为成大业，她照样能舍出去。 “不行，璀哥儿才十岁，自打出生就没离过我身边，我怎能让他独自留京。”章颂玉哽咽，满满皆是对儿子的不舍。 开了话头后，再往下说就容易了，谢竞道：“阿琼，这事儿没得商量，就留下璀哥儿。他是谢家嫡长子，这是他该承担的责任……莫哭，我会留下足够的心腹，定护咱们儿子平安。” “呜……”章颂玉还是哭了一场，在谢竞心疼之心达到巅峰时，停止哭泣，道：“一定要护好咱们璀儿，他要是有个好歹，你也不用劝了，我定去陪他！” “说什么胡话，你跟璀哥儿都会好好的。”谢竞笑了，温香软玉在怀，是忍不住想跟她亲热。 章颂玉软软地推开他。 谢竞越发来劲儿，说：“阿琼，你就不想再给我生个儿子？” 谢璀留京，凶险极大，谢家确实需要更多的儿子，免得…… 章颂玉脸颊绯红：“我自然想再给夫君添丁，可夫君已经连续三天宿在我屋里，该去其他姨娘屋里宿几日……我只有一人，能生几个？夫君需雨露均沾，方可快而多的为谢家添丁。” 这般大义，哪个男人不爱？ 谢竞又缠了她许久，最终也没能留宿，被章颂玉送出院子。 谢竞走时，还回了两次头，深觉对不起章颂玉。 可章颂玉心里想的却是：哼，生孩子是过鬼门关，我章颂玉的命是用来谋大业的，珍贵无比，怎么可能冒险给你生孩子？！ 第509章 难道是故人 章二嬷嬷瞧得心焦，又免不得提醒章颂玉一句：“姑娘，姑爷对您这般好，您合该再留姑爷一晚。” 对她好？ 呵，章颂玉心下冷笑，以色侍人，那是贱者才用的招数，她章颂玉不贱，不需要用。 而且，以为谢竞是什么善茬吗？ 斩杀宁康帝太子之时，谢竞设计亲生父亲，让谢指挥使受伤瘫痪。 虽说不上弑父、虽说里头有她暗示的缘故，可谢竞要真是个好的，不可能借机行事。 说白了，谢竞就不是个好玩意，就是贪恋权位，想要当家做主。 所以，她已经瞧清楚谢竞的本性，让她还怎么真心待谢竞？ 不过，章颂玉面上却露出些许委屈来，语气满是无奈的道：“我何尝不想霸占夫君？可我自小学的就是怎么帮扶夫家……如今正是艰难之际，我更得多为谢家的子嗣着想。” 这话说的，不说很快就会听到的谢竞，就是这屋里头谢家出身的下人们，都对章颂玉起了敬意。 章二嬷嬷没话说了，只心下叹气：姑娘就是太贤惠了。 章颂玉坐下，拿起册子，边看账边问：“小霜，新琉璃有何进展？” 她要成大业，就要做些赚钱的新产业，是下令命底下人弄了新琉璃坊，做新琉璃，也就是玻璃。 还让章谢两家在岭南州的半奴们，去寻甘蔗，再大种甘蔗，用来制糖。 有了糖与玻璃这两个产业，她的财富就会暴增，再加上章谢两家原本的财富，她大业能成的几率又会增加两成！ 她魂穿后，亲自挑选的大丫鬟道：“禀夫人，已经烧制出六批新琉璃，只是这六批新琉璃都与夫人说的有些差距。正在运来的路上，最多半个月，就能送到。” 章颂玉点头：“嗯，做得不错。给琉璃坊的人传话，不要怕失败，越是失败就越要多做。失败多了，才能做出透明的新琉璃。” “是。”大丫鬟应道，下去忙着章颂玉‘商业帝国’的事儿。 章颂玉看向另一名大丫鬟谢露，问：“琳姐儿今日可有练武？” 谢露回道：“禀夫人，小姐今日有练武，只是还是哭，不大愿意学。” 章颂玉闻言不喜：“哭也得让她学，必须要把骑射学好，这是自保之能，万不可懈怠！” 谢露：“是。” 章二嬷嬷心疼小小姐，劝道：“姑娘，小小姐是姑娘家，要有柔美身段，可不能练得太过。” 养娼妇吗？讲究什么柔美身段？ “嬷嬷，学武是为了给琳姐儿养烈气，身份越高的世家闺秀，越要有烈气，否则软绵绵的，岂不是谁都能欺了去？” 为了不让章二嬷嬷烦她，章颂玉又道：“我心里有数，定给谢家养出一个完美的闺秀。” “是。”章二嬷嬷只能暂时止住话头，不再说。 …… 八日后，五月初一，户部颁布了新政令，其中一条尤其引人注目。 即日起，朝廷会从各大州府遴选商家，为朝廷经营新染料的买卖，五五分账。 有能力，且身家清白干净的商家，可前往各地衙门报名。 衙门须如实登记上报报名者的档案，敢蓄意不报的书吏与官员，斩！ 因失误而漏报的书吏与官员，罪同蓄意不报，斩！ 消息一出，京城官民哗然。 商贾们大呼：“陛下圣明！我们商行附和条件，这就回去召集管事们议事，最早明天就去报名！” 普通百姓也极高兴：“听说东北州如今做一身嫁衣只需一两多银子，比咱们这边便宜了十几倍，全是因那新染料的缘故。要是咱们京畿这边也开卖新染料，咱们娶媳嫁女，就不用花天价去置办婚服了！” 京畿这边，最是看人下菜，因此即使红布贵，娶媳嫁女时，普通人家也得咬牙置办新郎服与红嫁衣，你家要是置办不了，别人就会觉得你家不行了，会很快疏远你家。 这没了人脉，你家再想在京畿地谋生，可就难了。 世家豪强，尤其是做传统矿染的人家，则是大怒，恨不得立刻派死士，把那新染料秦家给灭门！ …… 嘭！ 一声重响，雍执又砸碎一件价值连城的白蜜蜡手串。 屋内的下人见状，纷纷跪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惹怒世子爷，他们会被处理掉。 雍执穿着绣满清静经的袍子，可心里是翻江倒海，一丝也平静不了……他说怎么陈家献方子的事儿，迟迟没有下文，原来是又被秦家抢了先！ 好你个秦家，一介贱农，竟也爬到了武兴帝的御案上。 还有武兴帝，太不要脸了，堂堂一个帝王，竟伸手接下新染料秘方，还大肆经营，就这么缺钱？ 一会儿后，雍执伸手。 家奴赶忙拿来一串檀木念珠，放到雍执手上。 雍执闭目，不断拨弄着念珠，从快到慢，整整用了半刻钟，他才睁开眼睛。 家奴此时才敢问：“世子爷，可要派人把那家给……” 未尽之言，大家都知道。 可雍执冷笑：“几只蝼蚁，即使闹出些许动静，也不值得我去费心。” 人那么多，没准什么时候，秦家蝼蚁就被落下的脚印给踩死了！ “传令下去，让陈家莫要去竞选，他家算是废了，得隐退几年。” “派苏家去竞选。” “让底下人给黄家商行、薛家商行让半成利，交好这两家……要是有人当众下郑南丹的脸面，我们的人得维护他。” “是。”家奴一一记下，踌躇片刻，又冒险问一句：“世子爷，可要给那家使些绊子？让那家走得慢一些？” 这话说得，雍执又想砸手串，好歹是忍住了，道：“没必要，让他家继续走着……最好是能走到京城来，那样才有趣。” 言罢，雍执勾起一抹似看着猎物慢慢入套的笑容来，好奇、蔑视、嗜血。 “是。”家奴明白了雍执的用意，告退下去安排。 …… 谢侯府，章颂玉也震惊于新染料的事儿，忙道：“把新染料秦家的事儿，细细说来。” “是。”专门负责这些消息的章大嬷嬷，把秦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中原州大安县的富农之家，秦家老爷子还当过兵，曾官至百户，却突然被解甲归田。 有个很出息的二儿子，可惜遭人陷害，几次三番被抓入狱，右手还废了，算是彻底毁了。 “这新染料是秦家女研制出来的，今年只有十三岁，叫秦小米……” 第510章 恩典 “秦小米？！”章颂玉惊得站起身，身躯因激动而隐隐发抖，又赶忙追问：“大名叫什么？可是叫秦粟？” 章大嬷嬷一愣，笑道：“姑娘猜得没错，正是叫秦粟，毕竟她小名叫小米。” “哈哈哈，秦粟，秦粟！”章颂玉仰天大笑，把屋内的人给吓得不轻。 琳姐儿躲到章二嬷嬷怀里，眼带惊恐的看着这个娘……她总觉得，娘跟她小时候的那个娘，很不一样。 她怕现在的娘。 章颂玉止住笑声，身子歪进软榻内，微微抬手，示意章大嬷嬷：“继续说。” “是。”章大嬷嬷又道：“爱财，还是个凶悍脾气，小小年纪就敢掀桌与客商们叫板，毫不畏死。” “模样不错，可身上有浓郁的狐臭，随根，秦家族里有人有这病。不过她有个未婚夫，婚事上，不用愁了……” 章颂玉越听越喜，恨不得再仰天大笑一回。 秦粟，是你吗？ 最好是你！ 如此你才能体会我上辈子爬起来的不容易。 逃荒灾民出身、无权无势无财、还有狐臭、泼辣没教养，哈哈哈，穿到这样的身份里，如果真是秦粟，怕是崩溃好几回了吧？ 哒哒哒，章颂玉的青葱玉指，敲打在桌面上，宛如在弹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喜悦气。 “新染料生意？真没出息。” 制糖、制冰、做漆、做玻璃，那么多的暴利东西不做，竟去做那染料买卖，莫不是这辈子出身太低，还逃过荒，饿怕了，所以连这点小钱都不放过？ 哈哈哈，秦粟啊秦粟，你也有这天！ 章颂玉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姑娘？”章二嬷嬷很是担忧。 章颂玉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一个故人，还为这世上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姑娘而高兴。” 看见秦粟这辈子这么惨，她可太高兴了。 章大嬷嬷点头认同：“秦家女确实出色……姑娘，可要拉拢她，为您所用？” 现在拉拢，岂不是要她帮着秦粟爬起来？ 她可不干！ 她恨不得秦粟这辈子都烂在泥里，然后她再去与她相认，让她跪在农门泥地里，看着她章颂玉高高在上！ “不必急于拉拢，派人多看着点秦家，定时把秦家的事情报上来就成。” “是。”章大嬷嬷应着。 章颂玉又问：“可有听说秦家有何赏赐？” 章大嬷嬷摇头：“没有，政令上也没提新染料是秦家所献。” 不过，武兴帝也没有刻意不许提秦家，因此大家伙都已经知道，是秦薛黄三家献的秘方。 “好！”章颂玉高兴极了。 秦粟，你瞧见了吧，只要你出身低，即使你的功绩再高，在上位者眼里也依旧什么都不是。 上位者甚至连你的姓氏都不会提！ “下去吧。盯着点秦家，要是秦家遇上麻烦，其他人可以不管，但一定要救秦粟一命。” 如果秦粟死了，她还怎么让秦粟跪在泥里看着她成功？ 所以，秦粟得活着！ “是。”章大嬷嬷行礼，退出屋子。 这一日，章颂玉的情绪起伏有些大，可总体来说，她是高兴的。 至于怕不怕秦粟找她报仇？ 哈哈哈，不说上辈子秦粟到死都不知道是她害的秦家，即使知道，以秦粟现在的身份，又能奈她何？ 就算秦粟爬上来了，她也不会怕。 只因秦粟只是重生，不是换了个脑子……上辈子，她能赢她，这辈子，她一样能把她踩在脚下！ 章颂玉得意得都忘了，她上辈子的结局比秦粟还惨。 …… 武兴帝是没给秦薛黄三家任何赏赐，可燕国公给了。 燕国公把郑东家喊到府里来，把一份任命书给了他：“这是陛下给的恩典，让黄家商行负责岭南州的新染料经营。” 郑南丹大喜，双手接过任命书，小心翼翼翻开，瞧见上头的内容后，喜得眼眶通红，又把任命书还给燕周：“燕国公，这份恩典是隆哥儿自己挣来的，该送到他手里去。” “他拿着这份任命书回岭南州，才能更好的接管黄家商行。” 燕周见状，很是满意……郑兄弟待黄阳隆，是有真心的。 郑南丹又问：“东北州那边的经营者，可是薛家？” 燕周笑，点头道：“正是薛家商行。严格来说，是薛秦两家共营，秦家的新染料作坊，能继续开，不会因为改制而被取缔。” 这是他发了脾气，才争取来的。 姐夫因此怒了，好像，要给秦家使绊子了。 不过不怕，有他在，定会护好秦家，不让这样的好人家受大罪……至于小罪，那该受还是得受一下，就当为陛下疏肝解郁了。 你爹的，要是秦小米跟姜瀛听到这话，非得给你来个起义不可！ “多谢燕国公帮忙。”郑南丹说着，又突然跪下。 燕周不解：“郑兄弟这是做何？新染料的秘方是你们三家献上来的，这经营的名额，理应有你们三家一份。” 郑南丹摇头：“草民要跪谢的不是新染料的事儿，而是未嫁罚银……十八岁以下的姑娘不再收未嫁罚银，十八岁未嫁，也只是收一两银子，往后不管多大岁数不嫁，也是只收一两银子，您是一举救了天下姑娘的命啊！” 宁康年间，十六岁未嫁就得交一两银子的罚银。 十八岁未嫁交三两。 超过十八岁未嫁，得交五两银子！ 罚银太重，使得姑娘们从一出生就被嫌弃，十五岁不嫁，就如犯了死罪，会被家人急急的送人，或者卖掉。 “惨剧多如牛毛，我看得太多太多，却深恨自己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做成此事的您，磕个头。”郑南丹说得真诚，眼里浓郁的悲恸，仿佛是他所见的一桩桩惨事的凝聚。 燕周听罢，深觉羞愧：“未嫁罚银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所以郑兄弟请起来，多去做事，等朝廷富了、等民富了，这种糟粕就能被取缔。” 郑南丹听罢，眼里生出明亮来，豁然起身，拱手一礼，郑重道：“草民遵命，定会奋力，早日达成此愿。” 燕周点点头，道：“既然你不收这任命书，我就命人一并送去东北州。” 黄阳隆还在东北州。 “成，有劳国公爷了。”郑南丹笑，在燕国公府待了半个时辰，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偶遇好几个大商家，全都主动来跟他打招呼。 郑南丹一一行礼回应，脸上也有了真笑容……罪臣子、契弟、贱商，哪又如何？如今他已今非昔比。 再过二十年，路上停下来跟他主动打招呼的，就不再是商贾，而是世家官贵的家主们！ 第511章 捞钱与爵位 商贾奉承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郑南丹收到京城许多官贵人家送的端午节节礼。 还收到许多世家官贵的请柬，全是请他去赴宴。 心腹管事阿森看着那一摞摞烫金请柬，几乎要喜极而泣，拱手恭贺：“贺喜东家彻底立足京城。” 又要去置办新衣袍、买配饰等赴宴之物。 “不必。”郑南丹叫住他，目光扫一眼那些请柬，轻笑道：“这些宴席，我一个都不会去。” 阿森惊了：“为何？这些可都是结交人脉的大好机会。” 他们第一年来京城时，不惜豪掷千金，只为拿到一家世家官贵的请柬。 如今，这么多世家官贵送请柬上门，东家竟不去了？ 郑南丹看向管事：“天下初安，哪哪都需要钱，燕国公正为银钱愁苦，我那能去赴这些奢靡之宴？” 言罢，想到什么，顿了一会儿，把那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几转，深觉可行后，道：“备车，去燕国公府。” 啊？ 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去？ 阿森没多问，立刻去备车。 燕周得知郑南丹又来了，知道定是有急事儿，让人把他请进来。 “郑兄弟，有何急事寻我，直接说。” 郑南丹也不废话，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办夏祉宴，为朝廷纳财。” 春祺、夏祉、秋安、冬绶，乃是世家官贵延袭了千余年的四大宴，若无大灾祸，必会年年举办。 而能举办四大宴者，不是一流世家就是簪缨贵族。 而能去赴宴者，亦是身份尊贵者。 “如草民这种白身商贾，即使豪赠千金，也只能在外园吃几块点心，连内园都进不去。” 内园宴席，非皇族、世家、名臣大官之家、贵族子弟不得入。 “可即使只是在外园吃几块点心，亦是有无数商贾乐意掏钱，还有许多人是花了钱都没能进外园。” “燕国公，这不是宴席，这是金山，伤重的将士们需要这座金山滋养。”郑南丹说到激动处，起身行礼恳求：“草民求燕国公办一场夏祉宴，为将士们添笔饷银！” 这？ 燕周听完，笑出声来：“原本陛下觉得这是奢靡之宴，不许再办，可如今听你一说，这四大宴，确实值得办一办……这事儿，我会跟陛下提。” 燕周应下后，郑南丹没有多留，非常识趣的告辞。 第二天，郑南丹就收到燕周的消息，说武兴帝同意办夏祉宴。 燕周还想要他督办此宴：以郑兄弟之能，督办一场夏祉宴，游刃有余，莫要推辞。 郑南丹笑了，没有拒绝，立刻写信，回复燕周，他愿意接下督办夏祉宴一事儿。 以前，他想进四大宴，难如登天。 而今，他是办四大宴的人！ 而这场夏祉宴就是他的殿试，一旦办好了，他就能真正成为武兴帝的人，位极人臣，不过是时间问题。 阿森佩服不已，难怪东家不屑去赴世家官贵们的宴席，原来东家是要世家官贵们来赴他办的宴席！ 此番身份彻底调转，轮到那些世家官贵们来巴结东家了。 …… 燕国公府要办夏祉宴的消息，仅用一天就传遍京城。 京城再次哗然，世家官贵们更是欢喜。 自打金首辅家没了后，陛下就不许再办大宴，说要大杀奢靡之风，如今又允了……是不是说，陛下有意放宽对他们世家豪强的约束，他们又能渐渐恢复以往的奢靡日子？ 对对对，这一回，武兴帝特别希望你们奢靡一把，每家不掏个千两黄金、三十车物资，那都不算完！ 不过，世家官贵对郑南丹督办夏祉宴一事，很有微词……南蛮贱商，有何资格办四大宴？ 燕国公要是缺人手，他们家的子弟很愿意去帮忙！ 世家官贵对郑南丹不屑一顾，可商贾们却对郑南丹奉承至极。消息传开当天，就有商贾登门求见郑南丹，只为买一个夏祉宴名额。 郑南丹也不矫情，直接说出底价：“黄金五百两，或者物资二十车……但名额有限，所以最后可能是价高者得。不过诸位放心，要是无法参宴，燕国公府会把银钱退还给诸位。” 诶呀，不仅比金家举办的四大宴便宜了一半价格，去不了还给退钱。 如今又是朝廷遴选各大州府的新染料经营者之时，这时期过于关键，商贾们但凡有点财力的，全部掏钱买名额。 只一天，郑南丹就拿到三万两黄金。 翌日，郑南丹立刻把黄金运去燕国公府，说：“还有大几百车物资，最早今天能到。” 言罢，递上名册。 燕周看着册子上的金钱与物资数量，笑出声来，夸郑南丹：“郑兄弟当真能力非凡。” 郑南丹惭愧：“草民只是卖卖力气，哪有什么能力。” 又岔开话题：“国公爷，物资太多，您得给个地方装物资。” 燕国公喊老管事。 老管事拿着产业册子，翻找一会儿，找了四个可用来装物资的地方。 章颂玉得知这事后，暗骂武兴帝捞钱不要脸。 不过，她跟谢竞商议，用谢章两家的名义，去参买了名额：“夫君，咱们是有内园请柬，可舍些许钱财，为他们捧个场，亦是很有必要。” 谢竞道：“这些事情，夫人自行决定便可，无须问我。” 章颂玉笑：“夫君是家里的天，这往外拿钱的事儿，自然得问过夫君的意思。” 谢竞笑，揽住她的细腰，道：“夫人就会哄我。” 翌日，谢章两家就派人去找郑南丹，花了一千两黄金、五十车物资，说要买两个名额。 有谢章两家带头后，很多有内园请柬的世家官贵，也多花了一笔钱，去参买名额。 一时间，燕国公府是日进数万金。 武兴帝很高兴，对郑南丹有了些许改观，对世家官贵们越发厌恶，给燕周明示：“让那个郑南丹再想想其他法子，最好把世家豪强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刮出来。” 燕周笑着应是，又劝一句：“也不能刮得太狠。” 武兴帝冷哼：“你放心，只要还能刮得出来，那就伤不到他们的命脉。” 因着遴选新染料经营者、举办夏祉宴的事儿，京城是结结实实的热闹了一番。 这两事的热闹刚退一些，武兴帝又论功行赏了一批功臣。 其中，有从龙之功的梁副将得到的恩赏最厚，不仅成了正二品将军，还得了镇远伯的爵位。 副将一跃成为伯爷，羡煞所有人。 第512章 动土 “这梁副将可是救过陛下的命？怎的升得这般快？这品级，都赶上都指挥使了。” 诶，这人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武兴帝之所以封梁副将为正二品将军，又给他爵位，就是为了让他能与东北州都指挥使司的人抗衡。 天下初安，东北州得稳住，因此东北州的武将，不好裁撤换人，只得给梁副将加官进爵，以此来达到平衡。 …… 京城纷纷扰扰，热闹非凡；泰丰镇亦是热热闹闹。 因着乡亲们学认药材的太多，关书吏不得不赶紧让第二批乡民开课。 这一次，报名上课的女乡民比先前增多了三倍，得亏有三间联排的屋子，不然都装不下这么多人。 吕六吕九因着聪明还识字，已经能帮着薛大娘带新来的女乡民认药材。 吕六也定亲了。 定的是吕书吏的外甥沈牍，就是去夏从外地收购色草，拉来卖给秦家，赚了差价的那个。 他是吕家的外孙，比吕六大一岁，年年都来吕家村走亲戚，早早就看上干练能持家的吕六。 原本想着今秋卖完色草，再挣上一笔钱后，就去吕六家提亲，结果四月底来送端午节节礼时，听吕族长说曾有意把吕六介绍给秦家。 沈牍差点吓死，再也不敢等，立刻跑去吕丰收家，表明了要娶吕六。 不出意外，被吕丰收打了一顿。 沈牍只得去求助舅舅吕书吏。 吕书吏本想给外甥寻一门县城或者小地主家的亲事，可沈牍不答应，还说：“六丫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六丫还识字能算账，最重要的是她刚强，能撑得起家门。舅舅，她是最适合我的，我也只认定她……” 说了一堆，说到最后还因为怕娶不到吕六，哭了。 吕书吏：“……” 没办法，吕书吏只得答应。 两日后，接上他家大姐，提上厚礼，先去吕丰收家赔了罪，得了原谅后，又请吕族长老两口来说和。 吕丰收见吕书吏家、沈家都有诚意，自家小妹对沈牍也是有意的，才应下这门亲事。 沈牍立刻置办提亲礼，五月十二那天，正式请官媒，把亲事定下了。 吕六是个过日子的人，不想家里再浪费银钱交未嫁罚银，因此两家的婚期定在六月二十六。 秦英跟吕九倒是不急，秦英之所以给二十二两的聘金，就是让吕家拿多出来的那二两银子，去交未嫁罚银。 然而，今年，他们都不用交了，只因两个姑娘今年都是十七，而从今年开始，十八岁以下的未嫁姑娘，不用交罚银。 铛铛铛！ 铛铛铛！ 铜锣声响，乡民们下课，鱼贯而出。 梁祉来维持秩序，喊着：“往前走，不要拥挤……那三个混球，你们往哪里跑？再跑一步，把你们抓去司吏坊，用鞭刑！” 让你们来上课，不是让你们来跟学认药的姑娘们偶遇！ 三个小伙只能收住脚，低垂着头，回到男乡民的队伍里，又觉得不能受这不白之冤，喊道：“梁武师，我们不是混球，我们是去接自己媳妇，我们的媳妇在那边上课！” 梁祉震惊：“……” 你们仨都没我哥大，竟然有媳妇了？我大哥还是光棍呢。 梁祉：“那也不能跑过去，万一冲撞了其他姑娘咋办？到路边等着，等你们媳妇自己过来找你们！” 好吧。 三人只能在路边等着，等媳妇来后，喜滋滋回家。 梁祉：“……” 扎眼。 想大哥了。 希望大哥赶紧在京城成亲。 梁贺这回去京城，确实会被武兴帝安排联姻。这事儿，梁副将跟梁贺早已知道，就是没敢告诉梁祉这个大嘴巴。 梁祉正维持秩序，往大道上一看，瞅见几辆车，其中一辆还是马车，前车板子上，坐着一身形挺拔之人。 “姜哥，姜哥可是你回来了？！”梁祉越瞅那人越像姜大郎，立马抛下维持秩序的活计，往大道上奔去。 乡民们忙喊：“梁武师，你赶紧回来，被黄少爷看见，他一告状，薛东家会扣你工钱！” 梁祉跟黄阳隆天天吵架，隔两天就打架，还互相盯梢，只为告彼此的状。 “让他告去，扣点工钱罢了，哪里有我姜哥重要！”梁祉身形如梭，连着十几个大跳跃，眨眼就到大道上。 “姜哥，果真是你回来了！” 姜大郎早就看见他，停车在大道边等着，见他到了，笑道：“梁兄弟，耐力不错，十几个大跳跃后，还能说话不喘气。” 秦二叔看得啧啧出声，真诚发问：“小子，你在山里住过？” 否则你咋能这么猴儿？ “你怎么知道？”梁祉又看向姜大哥，笑道：“这都不算什么。我大哥说了，我这是卖力气，带兵打仗讲究的是排兵布阵。” 还挺谦虚。 下一刻，一屁股坐上前车板子，要求：“姜哥，我送你回村。” “成。”姜大郎答应了。 车快，午饭时，到了村西。 而村西口两边的空地上，已经堆满打地基要用的建材。 不过还没动土。 秦爷爷说，要等姜大郎跟秦二叔回来后，一家子人齐全的做了祭拜，才能动土。 “大郎，可算是回来了，去了一个多月，家里担心坏了。”秦奶奶他们迎了出来，拉着姜大郎，见他瘦了，心疼得不行，立马道：“今晚杀两只鸡，你敞开了吃，好好补补。” 秦二叔挤过来，指着自己道：“娘，你亲儿子在这里。” “胖了，把自己照顾得挺好，可你咋不知道照顾照顾大郎？他都瘦了一圈，你咋当长辈的？”秦奶奶给了他点母爱，但不多。 秦二叔：“……” 秦爷爷道：“府衙的赦免文书呢？拿来我瞅瞅。” “秦爷爷，在我这里。”姜大郎拿出一个匣子，从里头拿出一个皮制四方袋，递给秦爷爷。 秦爷爷直夸：“大郎办事就是妥帖，用皮袋子装着，就不怕文书被水给毁了。” 秦二叔酸溜溜：“我做啥都错，他做啥都夸呗！” 秦爷爷没搭理他，先行进屋后，才敢打开皮袋子，拿出赦免文书，看了三遍，又把秦二叔喊进来，拿着他的手，对着上头的指纹。 一刻多钟后，呼出一口气，笑道：“这回是妥当了。” 秦二叔手都酸了，赶忙抽回手，去找秦二婶邀功：“媳妇，给你置办了礼物，就在车里，你赶紧去搬。” 秦二婶见他活蹦乱跳的，放下担忧，瞪眼道：“你一大男人，好意思让我一个弱女子去搬货？” 秦二叔：“弱女子？你？” 第513章 动土【2】 砰，秦二婶给了他一脚：“赶紧去搬东西。你不想搬，六婶可是乐得搬她家去的。” “对啊。”秦二叔赶忙往宅子外头奔，果然瞧见秦六婆正要去扒拉一个木箱，赶忙大喝一声：“六婶住手，这是我家的东西，很贵，碰坏了，得赔钱！” 秦六婆吓一跳，听说很贵后，赶忙死命地摸了那箱子好几把。 在旁边帮忙的梁祉：“……” 这秦六婆要是去了卫所，光是挨军棍就得挨到下辈子去，太欠了。 秦六婆又问秦杰：“杰哥儿，你给娘买了东西没？可有金银首饰？不是娘说你，你得孝顺，才能像你大哥一样，娶到一门好媳妇。” 说到这个，秦六婆就来劲了，叉腰扯开嗓门喊：“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家英哥儿定亲了，定的还是吕族长家的闺女！” “送你们去府城那天，吕族长亲自来跟我家说的。诶哟喂，说就是看上我家英哥儿了，非要我家英哥儿给他做女婿，还说会给丰厚的嫁妆！” 这话一出，收到刚从府城回来的，乔松果几人的震惊目光……我们就去一趟府城，英哥儿就定亲了，这也太快了。 秦六婆见状，越发得意忘形，瞅着秦二叔，开始嘴欠：“二庄啊，不是六婶说你，你们夫妻真得加把劲了，不然英哥儿的儿子怕是要抢先出来，哈哈哈！” 笑得牙龈都出来了 铛铛铛！ 秦二叔拿起小锣，在秦六婆耳边狂敲，把秦六婆气得推他一把。 秦二叔笑道：“六婶那么爱大孙子，就让英哥儿多生几个，等我们夫妻老了，才好有人给我们养老。” 秦六婆炸了：“小谷小麦才是你亲侄子，你找他们去，找我家大孙干啥？！” 秦二婶也笑道：“瞧六婶说的，我们夫妻好歹是小谷小麦的亲叔婶，哪舍得让他们养老？那他们得多累啊。可其他人家的血缘有些远了，我跟夫君扒拉了一圈，觉得从您家的孙子里扒拉两个来照顾我们，最为合适。” “合适个屁！要孩子养老，你们自己生去！”秦六婆气炸了，又深悔自己嘴欠，不该拿孩子的事儿嘲笑二庄夫妻。 “作坊还有活计，老婆子先去干活了。”秦六婆赶忙溜了。 秦小麦在作坊听了很多八卦，其中就有夫妻没孩子被人说嘴，然后躲被子偷偷哭的。 想来二伯跟二伯娘一定哭湿了好几个枕头。 秦小麦很难过，大着胆子走过来，昂着小脑袋，坚定的道：“二伯、二伯娘，小麦长大了，给你们养老，不难心。” 秦二叔秦二婶：“……” 有点子感动。 但是…… “小小年纪就这般烂好心，以后长大了，岂不是瞧见个穷人就得施舍他几两银子？那你有多少家底都得败光！秦小麦，你得学会四个字，关我屁事，这样你的日子才能过得轻松，懂了吗！” 秦小麦：“……” 啪，秦二叔的后脑勺又挨了秦爷爷一掌，秦爷爷呵斥：“赶紧把东西搬进屋。” 秦二叔摸摸后脑勺，小声蛐蛐着，认命的去搬东西。 而自家马车里的东西，不用他们搬，姜大郎早已把马车牵进后院的牲口棚。 又派人去喊秦小米。 秦小米很快就过来了。 看着朝他走来的秦小米，他是发觉，一段时日没见，粟粟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这种能看着她长大的感觉，真好。 又急忙回神，笑道：“小米，我回来了……东西都在马车里，你守着，我出去见见梁祉。” 秦小米点头：“去吧。” 姜大郎离开后院，去宅门帮忙搬东西，可再见到梁祉，这货看他的眼神，满是同情，甚至带着几丝，怜悯。 之前来秦家，梁祉他们并未见到秦小米，因此只以为，传言中的狐臭只是比汗臭味浓一些。 可刚刚，秦家女一来，整个宅门口都是一股臭鸡蛋味，差点把他给熏吐！ 梁祉眼圈都红了，为兄弟难过不已，抢着帮兄弟干活，那车里的东西，有一大半是他搬的。 吭哧吭哧，干得跟头老牛似的。 秦爷爷秦奶奶看得很感慨：“咱们大郎的人缘就是好。” 薛东家、薛风、黄少爷、小白、贾少爷、曲家的曲达，都真心待他，如今新结交的这位梁武师也是恨不得啥活计都帮他做。 不干不行，兄弟已经这么苦了，再不帮忙干点活计，梁祉会内疚死。 梁祉是真为姜大郎难过了，秦奶奶留他吃饭，他都没胃口，给推了。 姜大郎去送他。 临别时，梁祉实在憋不住了，劝道：“姜哥，你受苦了……要是不行就退婚吧。虽说不仗义，可一辈子大几十年呢，太难忍了。大不了退婚后，咱认她当亲妹子，以后妹子家有事儿，咱冲最前头，两肋插刀不在话下。” 姜大郎笑了，又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始乱终弃？那是禽兽才做之事儿。” “百炼精刚，若是连一个小小异味都无法克服，还怎么破阵杀敌？” “况且，我与小米从小一起长大，又一块经历天灾逃荒，情分早已超越生死，这辈子我就认她了，你若认我这个兄弟，就得敬重她。” 梁祉正是热血的年纪，哪里顶得住姜大郎这么的有情有义，当即感动又羞愧，赶忙道歉，又越发佩服姜大哥：“姜哥，跟着你，果然没错。” 不是，你爹是将军啊，姜大郎只是个农家子，你说这话，合适吗！ 不管，总之梁祉觉得，他姜哥人品贵重，将来必成大器，他现在能与他结交，是提前捡到宝了。 梁祉被哄好了，乐颠颠回镇上去。 秦奶奶爱拜拜，等两只鸡炖好后，摆香案，叩谢老天爷保佑姜大郎、秦二叔平安归来。 吃晚饭时，秦爷爷问：“无则药行可有人跟来？” 秦二叔边吃边道：“有，跟了四个学徒过来，可都没分到咱们镇，分雷宝镇、槐仙镇、双鹤镇、峻石镇去了。” 所以四位学徒没有过来，留县城了，后天就会派往其他四镇。 “那就好。”秦爷爷放心了，他就怕无则药行的东家跟掌柜不同意，尤大夫他们一回去，这药材买卖就黄了。 又道：“明天去县城还车时，给四位学徒送些东西去，毕竟借了药行的车。” “爹您就是太大方了……”秦二叔不想又给人白送东西，可瞅见秦爷爷冷飕飕的眼神，识趣的闭嘴：“知道了爹。” 吃完饭后，秦爷爷开始问他们关于府城的事儿。 第514章 动土【3】 “我们去麦地看过了，麦子长得很是不错，一瞅就是精细侍弄的。严张柳王刘几家每天都轮流住在庄子里守着麦地。” “汤掌柜隔几天也会派大安车马店的人去麦地转转，如今那一片都知道咱家的庄子是大安车马店罩着的，没混子敢去找茬。” “朱六实两口子干得不错，把宅子守挺好。” 秦小米听到这里，问：“邻居呢？这次去府城，可有跟莫秀才偶遇？” 秦二叔道：“住同一条街，自然会遇上。” “又遇上了？”秦小米微微蹙眉，问：“说啥了？” “你审犯人呢？”秦二叔吐槽一句，才把经过给说了，又道：“瞧，多普通的邻居之间的偶遇，你就是想太多。” 秦小米冷笑：“是吗？二叔当年就是想得太少了，才会进去。” “小米。”秦爷爷不赞同的冲她摇头。 “是，爷爷我错了，二叔对不起。”秦小米认错，又道：“总之，我就是觉得这莫家不一般，你们得提防着点，否则着了道，我不会救你们。” 她活了三世，因此对事情比较敏锐。 “都听小米的，多提防一点，总没坏处。”秦爷爷说完，岔开话题，问起大孙子的事情来：“大稻的画像可拿去府衙了？可有大稻的消息？” 大稻，秦小米的失散哥。 “还没消息，但府衙把画像收下了，还要了五十两的寻人银子，还说这已经是友情价了，我呸！”秦二叔看向秦小米：“那是你哥，这钱得你大房出。” 啪，又挨秦爷爷一掌。 “是我们老两口找孙子，这钱我跟你娘出！” 秦二叔酸得冒泡：“你们就宠她吧。” 秦爷爷没搭理他，又问了姜大郎一些关于府城的事儿。 问完后，心里有底了，笑道：“分东西吧。” “嗷嗷，分礼物啦。”姜小珠他们早就等不及了，立马帮着大人把东西搬到堂屋，围着礼物，眼巴巴的等着秦二叔跟姜大郎分。 给小家伙们的就一些吃用的东西。 可这是从府城带回来的吃食，就算只是几块水果糖，也足够让小家伙们高兴。 姜小珠他们只尝了一块就包起来了，要留着明天拿去跟别的孩子炫耀完后再吃。 “快去睡觉吧。”秦奶奶把四个小的赶去睡觉后，姜大郎才把从府城带回来的金子、武器，搬了出来。 因着天下安稳了，这次是换到了二百二十两黄金。 武器有长刀跟短刃。 一共六把。 秦小米拿起一把长刀，入手极有分量，挥动起来，有破风声。 嗖！ 咔嚓，凳子一角被轻松削掉，吓秦二叔一跳，压低声音骂着：“死丫头，你乱砍啥？想谋杀亲叔吗？” 秦小米手一动，长刀指着秦二叔，呵呵一笑：“二叔，你胆子真小。” 我要是想杀你，根本用不上刀，下毒、错骨、内脏出血，样样属于意外噶。 秦二叔气死，想揍她，可以往被打趴的经历又让他恢复理智……哼，他是长辈，不跟晚辈计较。 秦小米又试了短刃，比长刀更加锋利，且好隐藏。 “小姑、二婶，余下的短刃，你们一人一把，要命时刻，可攻人不备。” “好。”秦小姑知道秦小米最是担心她的安全，率先拿了一把短刃，又喊秦二婶：“二嫂，拿吧。” 秦二婶听罢，拿走最后一把短刃。 余下的长刀，秦爷爷跟姜大郎拿了。 秦二叔：“……” “不是，我的呢？凭啥就我没有啊？我可是这个家的唯一壮年男人！” 秦小米笑了：“好刀得给会用的人，二叔是家里武力垫底的，遇上危险，躲好就成，没必要浪费一把好刀。” 秦二叔：“……” 地府的大哥大嫂，你们别怪我，我定要揍你们闺女一顿！ 姜大郎还拿出两个圆形铁盘，是简陋版的护心镜。 秦爷爷做主，让他跟秦小米一人拿一个。 又正色道：“虽然都是魏律允许的东西，可实在扎眼，所以得把东西藏好，救命之时再拿出来……除咱们在场的人以外，谁都别透露。” “是。”秦小米他们应着，又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把金子跟武器藏好。 翌日一早，姜大郎跟徐三骏驾着骡车，带上礼物，接上尤大夫的徒弟寻子，去县城还车，以及见那四名学徒。 梁祉知道后，也闹着要去。 黄阳隆说，不能让梁祉把他的姜兄弟抢走，带着小白也追了上去。 姜大郎：“……” 一路吵闹不断，好在姜大郎压得住，是赶在晚饭前，回到村里。 趁着晚饭前的空档，寻了个机会，找到秦小米，递给她一个小长木盒：“给小米的，打开看看。” 秦小米只觉得这木盒过于烫手，接都没接：“我还小，用不到簪子。” 上辈子，她首饰多，一眼就瞧出这种是放长簪的盒子。 姜大郎明白她的意思，庆幸粟粟没爱上他这具身体的同时，心里又难免生出密密麻麻的针扎感。 少顷，他郑重道：“小米，不是簪子，是武器，你打开看看。” 武器？ 那她得看看。 秦小米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拿出一支黑色嵌银牡丹的长簪，用力一拔，簪柱与银牡丹相连的地方就被拔开，一支尖锐的细长短刺，出现在眼前。 秦小米用手掰了掰短刺，极其满意：“很硬，能轻松刺穿厚皮肉。” 算是一把方便携带又具有攻击力的小暗器。 “很好，我很喜欢。多少银子买的？” 姜大郎知道她要做什么，忙道：“这是我送给小米的礼物，小米不用给钱。” 秦小米笑了，这一招，她第一世时就已经不吃了。 “多少钱，我买下，不然你就收回去，我可以托人去府城买。” 姜大郎没办法，只能报了个数字：“三十五两。” 有点贵，不过值得。 秦小米信了这个价格，给了姜大郎一张银票：“银货两讫，谢了。” 言罢，边走边把簪子往她头上的包子揪揪一插，以后这就是她的随身武器了。 哪个不要命的敢算计她，簪子眼窝套餐立马送达。 姜大郎瞧着她簪着簪子的发包，眼里藏着压抑的雀跃……粟粟，簪子里的短刺，是我亲手加上去的。 以后，他做的物件，就能时时刻刻的陪着她了。 当然，姜大郎很谨慎，上辈子的工艺，他是一丝也没用在这簪子上。 …… 三天后，五月二十六，荀老头算出来的动土好日子。 动土前一天，秦家就定了一个大猪头。 二十五晚上就给炖上了。 二十六日，天还没亮，秦家人就起来忙活，捞猪头，摆糕点、摆干果盘、备酒水，忙活着动土的各种事宜。 第515章 高东家 还得沐浴更衣。 忙到快辰时，才算准备妥当。 巩柳于马四位大匠人也到了。 人齐，辰时一到。 铛——！ 荀老头敲锣，大喊：“吉时到，祭拜！” 秦爷爷带着秦小米，赶忙做祭拜……点供烛、敬酒、上香、各种求保佑，拜完老天爷还得拜城隍爷，再拜祖宗。 秦小米是晕头转向，不过她都忍着拜完了。只因姑娘家领拜动土祭祀，乃是不被允许的事儿。 可亲爷爷让她这么干了。 她爷都进步了，她当然得配合。 铛——！ “上告天公，下告城隍，秦家择吉日吉时吉地动土，求天公赐福、求城隍护佑。”荀老头拽的小词儿还挺多，还带着独特的腔调，听着跟唱小曲似的。 念了一大段听不懂的吉祥词后，又开始铛铛铛，朝秦爷爷跟秦小米喊：“吉了吉了，赶紧挖一铲子土。” 也不知道咋吉的，总之别问，照做就成。 秦爷爷跟秦小米各挖了一铲子土，就算完事了。 铛！ “礼毕，送神，分甜糕咯。”荀老头收拾家伙什，伸手拿了一块甜糕吃。 秦六婆见状不满，瞪一眼荀老头，开始靠近熟猪头，打算悄摸撕一块肉，给自己加个餐。 荀老头大喊：“小东家，秦六婆要偷咱家的猪头肉！” 秦六婆气死，赶忙缩回手，笑道：“小米，别听他的，六婆是想帮忙收拾供品。” 言罢，赶忙麻溜地干活。 很快就把东西收进箩筐里，又去帮忙给村里来贺喜的娃娃们分糕点。 “恭喜村长家动土大吉，建的房子八百年不倒。” “动土挖出黄金！” 也不知道是家里谁教的，是越说越离谱。 秦奶奶笑呵呵，给他们分甜糕。 巩大匠人他们已经带着匠人们开始挖地基。 三正二二的格局，一共七间房，每间都有六米见方，顶现代的将近四十平，是大房间了，用来做什么都使得。 就是…… “费青砖！”秦二叔肉痛：“建这么大的屋子，得费多少青砖啊，那青砖五文钱一块，五文钱啊！” “一个院子建七间，像这样的院子你还要建四个，这还是最小的一个院子。建完还得铺地砖、砌围墙……” 秦二叔算到最后，已经想给自己掐人中：“你咋就这么败家？！” 秦小米：“我败我赚的钱，二叔要是有意见就憋着。不想憋着的话，二叔就自己弄个产业，然后给我分红。只要二叔敢给我分红，我一天让你骂六顿都行！” 秦二叔：“……” 秦二婶道：“都说了让你别多话，瞧瞧，自己掉自己的话坑里了吧。” 又过来巴结秦小米：“好侄女，别跟你叔置气，婶子永远站你这头。” “村长，村长，村口来车了，是来给您家送青砖的，是黄桃镇的高东家！”黄贵家跑来禀报。 这位高东家也是秦家的熟人了。秦家用来装色汤的坛子、装颜料粉的小罐子，就是跟高东家的作坊买的。 而高家的作坊，有一半是薛东家的……要是没有这个关系在里头，秦薛两家也不敢用高家的坛罐。 秦爷爷喊秦二叔：“老二，高东家来了，赶紧带大郎一块去迎！” “这就去。”秦二叔应着，跟姜大郎赶去村口迎高东家。 不出所料的，黄阳隆、梁祉一群人又来了。 梁祉看见姜大郎就高兴：“姜哥，我来帮忙了。不要工钱，管我一顿饭就成，你家的饭菜好吃！” 黄阳隆哼他：“就知道吃。” 梁祉动动手腕：“能吃只是我的本事之一，我还有其他本事，你要不要尝尝？” 小白跟黄老五立马站出来：“梁武师，不可对我们家少爷动粗。” 梁祉嘲笑黄阳隆：“真没出息，连打架都要找帮手，还找两个！” 黄阳隆呵呵，反讽回去：“本少爷有钱啊，请得起帮手。你要是不服，也花钱请几个帮手来揍本少爷。” 你可别嘴欠了，万一他真把保护他的将士喊出来揍你一顿，你轻则得残废。 “你们来了，先进村。”姜大郎跟他们打完招呼，去跟高东家见礼：“高东家一路辛苦，地方已经腾好，你们随我来就成。” “不辛苦。”高东家四十好几，长得温和模样，让儿子过来给秦二叔、姜大郎见礼后，招呼车队进村。 黄桃镇是隔壁县的，过来有些路程，因此一次拉了三十车青砖来。 梆梆梆！ 黄贵家敲着梆子，尽职尽责的喊着：“车队进村，行人暂避咯！” 一刻多钟后，车队到了距离村西口十几米远的地方。 姜大郎指着一块地方道：“高东家，放这里就成。” “诶。”高东家应着，喊伙计们：“下车，搬砖！” “来咯！”三十个伙计应着，开始搬砖。 梁祉也去帮忙。 人多、力气大、熟练工，不过半个时辰，就把三十车青砖搬完。 然后开始算钱。 “一车三百五十块青砖，三十车，一万零五百块，五文钱一块……一共是五十二两银子。” 这账算得，秦二叔犹豫着是掐人中还是掏钱！ 姜大郎道：“秦二叔，赶紧给钱，五十二两零五钱……高东家已经给咱们每块青砖都便宜了两文钱，还给免了运费，可不能再占高东家的便宜，都是辛苦钱。” 这话说得，不仅高东家，就连搬砖的活计们心里都暖烘烘的。 高东家忙道：“是薛大东家给秦家的便宜，我只是听命行事，可不敢居功啊。” 窑坊是薛东家赎回来的，就连他都是薛东家给赎回来的，只是薛东家仁义，没收他做家奴，还让他家继续经营窑坊，做窑坊的东家。 所以薛东家让他干啥，他都干。 “银票，高东家验验。”秦二叔给了银票。 高东家接过，验看了一遍，确定是真宝钞后，郑重的收好。 “高东家跟伙计们一路辛苦了，作坊已经做了你们的饭菜，留下一块吃吧。”秦爷爷过来留饭。 可高东家从薛东家那里知道秦家的规矩，拒绝了，还说：“新库房工地那边已经做了我们的饭菜，我们回去吃就成。” 秦爷爷见久留不住，只好作罢，给高东家他们搬了一箩筐的甜糕：“动土的甜糕，吃的人越多，我家宅子的人气就越旺。” 这是大魏的习俗。 “多谢秦老爷子，贺您家宅子人财两旺，双百年不倒。” 伙计们也跟着喊，喊得相当熟练。他们时常送砖，遇上动土就会喊这话，给主家添点旺气。 喊完，收了东西，赶车离开。 第516章 松烛松膏松香 …… 因着薛东家的关系，巩柳于马四家的匠人们干得很是卖力，再加上梁祉跟黄老五的帮忙，酉初收工时，地基已经全部挖好。 “秦老爷子，你们过来瞅瞅，这深度可还行？”巩大匠人道。 秦爷爷带着秦二叔、姜大郎过来看地基，满意得连连点头：“够了够了，瞧着都有将近一丈深了。” 这个深度，就算遇上地龙翻身都不怕了。 主家满意，巩柳于马四位大匠人都笑了。 “那咱们明天就填石块、浇糯浆、埋大石墩柱。” 大魏地基与屋子整体结构的稳固，主要就是用大石墩柱来维护。 所以这大石墩柱，贼拉贵。 秦二叔听罢，心算着这些东西的价钱，又想掐人中……败家丫头，建个作坊而已，又不是建城墙，造这么好干啥？ 可他只敢在心里叭叭叭，不敢说出一个字，生怕凶侄女断了他二房的分红。 秦爷爷又给匠人们、四位大匠人发了红包：“动土喜钱，乃是规矩，都收着。” 巩大匠人他们收下了。 连梁祉、黄老五、小白、黄阳隆都有，主打一个见者有份。 秦奶奶知道梁祉爱吃，还特地让姜大郎给他拿了一份凉拌猪头肉。 也给黄阳隆带了一份。 因为他可以不吃，但你要是给梁祉而不给他，他会发疯。 梁祉欢喜不已，承诺：“我明天还来帮忙！” 黄阳隆呲牙：“你哥要是知道你这样，得跑回来揍你一顿。” “关你啥事儿，别多嘴！”梁祉瞪他。 两人又是一通吵闹，才在柳大匠人的催促下离村。 …… 接下来的日子，秦家是一边等着京城关于献秘方的回信，一边按部就班的做色汤、颜料粉。 秦小米见距离收麦子、收色草还有不少时间，是利用这个空档，做松油制品。 这玩意有点危险，她特地收拾出两间破屋子，一间用来存放松油，一间用来专门做松油制品。 “小东家，干茜草已经洗净舂好了。” “大红颜料粉也拿来了。” “小东家，蜡烛模具也准备好了。” “水、沙土都备好了！”这两个东西是用来灭火的。 秦小米点头：“嗯，点炉子，开始吧。” “是。”朱一青应着，开始点炉子。 放锅，倒水。 等水开后，往锅里放上陶盆。 等陶盆热后，放入松油块。 松油块遇热，慢慢融化成油状。 “拿布，过滤松油，得把松油里的所有杂物挑干净。”秦小米坐在门口，交代着。 为啥坐那么远？ 因为走水时能跑得快。 “是。”朱一青、肖白英、肖木香、肖六曲是一块动手，过滤五遍，总算把松油里的咋子挑干净。 秦小米：“加干茜草，慢火慢熬，熬油煮色，直到黄松油变红色为止。” 朱一青几人照做。 这活计当真有点难做，火大了、熬得久了，松油会发黑。 可熬得时间少了，干茜草的出色又不行。 因此单单是做松油蜡烛，秦小米就花费了四天时间。 到第四天，才熬出一锅色泽带红的松油来。 “可以了，放浮石粉，搅拌均匀，上模具，装模。”秦小米吩咐着，有些激动的一直守着蜡烛模具，等它们凝固。 浮石粉能加快松油凝固，还能延长松油蜡烛的燃烧时间。 因此只半个时辰，松油蜡烛就凝固好。 “开模具，看看蜡烛硬度。”秦小米道。 “呀，大侄女，松油蜡烛做成？”秦二叔秦二婶抓心挠肝了好几天，听见这话，忍不住冒头询问。 秦小米冷笑，还没开骂，两人就道：“叔婶对天发誓，没有偷学，是听说你们这边松油入模具后，我们才敢过来的！” 秦小米：“作坊上工期间擅自离岗，扣分红！” “扣扣扣。”两口子应着，伸长脖子往屋里头看，终于见到了松烛，惊呼：“还真是红烛！” “只是你这颜色有点不太对，咋红里透着一股子暗色？” 算得上红烛，可跟市面上卖的红烛有一丢丢色差。 秦小米道：“市面上的上等红烛，一对卖一百五十文钱，最低等的卖九十文钱，我这松烛，一对只卖四十五文钱，打了骨折价的，有点子色差怎么了？这点色差，这个价钱，很多农人家都能接受。” “四十五文？”秦二叔看向那十个模具，惊道：“如今市面上的油松是二十文钱一斤，你一斤能做十根蜡烛，那就是五对，一对你卖四十五文钱，你可真是个天生的奸商！” “我大哥大嫂都是忠厚老实之辈，咋就生出个你来？” 秦小米冷笑，警告他：“二叔，别嘴欠，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奸商。” 砰，秦二婶踩了秦二叔一脚，笑着对秦小米道：“好侄女别生气，婶娘给你报仇了。” 她是顺势迈进屋里，笑问：“侄女，婶子拿一对蜡烛回去，咱家今天晚上就点上，看这松烛能烧多长时间。” 蜡烛燃烧时间的长短，直接影响价钱，秦小米点头同意了：“十根蜡烛都拿回去，今晚一起点了，大家一起来计算松烛燃烧的时间。” 秦二叔：“浪费，点两根就成了，剩下的留着卖钱，一对蜡烛顶快两斤的肉呢！” 秦小米豪横：“十根都点了，只点两根，万一有误差咋办？” “你别多嘴，听咱大侄女的！”秦二婶瞪他，还想不想分一杯羹了？想分就闭嘴。 秦二叔只能跟秦二婶拿着蜡烛，回了秦宅。 秦小米多留了两刻钟，把做松烛的屋子给检查三遍，确定没有走水隐患后，才回家。 家里人见到红松烛，全都惊喜不已：“松油还真成红烛了。” “不错，虽然颜色有些瑕疵，可农人家不会太计较，只要价钱便宜，过年、清明、娶媳嫁女时，会很乐意花几十文钱买上一对红松烛。” 蜡烛，那是富贵人家才能用的东西。 但红烛，普通农人家在大节、大喜事上时，也必须要用。 可红烛价格昂贵，买一对红烛，家里就得少一大袋粮食。 如今，只需用小半袋粮食的价格就能买到一对红烛，即使有些许色差，农人家也会很高兴的买下。 秦小米还说：“娶亲的大红烛，我会再刷上颜色，让红色更加鲜艳，还会挖吉祥字的字槽，再用金色颜料粉把字槽给填上，那大红烛就会又喜庆又富贵。” “从红布到红烛，咱们大侄女都是用最常见的东西，做出贵重的东西，再以平价卖之，咱们大侄女不仅厉害，还心善！”秦二婶猛夸，不过这次夸得挺真心。 第517章 松烛松膏松香【2】 姜小珠只觉得秦小米描述的大红烛很是漂亮，叫嚷着：“小米姐姐，快做大红烛，一定好看极了！” 红烛，用金色颜料填补出来的吉祥字，还有一些花花鸟鸟的图案，一定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秦小米笑，掐她的脸蛋子：“改天就做。” 秦奶奶却很担心：“小米，做这红烛，会不会被人恨上吧？” 蜡烛是个贵东西，一直是贵人家做的买卖，孙女要是做了，定会惹人眼，招来麻烦。 秦小米还没说话，秦小姑就道：“娘，新染料都做了，不差一个红烛……且咱们家现在已经有些自保能力，再弄个新东西出来卖，也没什么。” 秦小米听得眼睛都亮了：“我的姑，我就说你也是个胆大的。” 我的姑？ 秦小姑笑了，这都啥称呼。 秦小米又道：“奶奶，您得向我姑学学，把那胆子放大点，别怕事，这玩意就是东西风，你凶悍了，想害你的人就弱了。” “咱们可是逃过荒的人，能行行，不行提刀就干。” 秦奶奶本来都被说服了，听到这话，气得差点想揍她：“你这死丫头，说的啥话，以后不许说这种话，被人听见，对你不好。” 秦小米笑：“奶奶放心，我就是在家里说说，到了外头，我说出去的每一个字，都只会是有利于咱们家的。” 送人把柄这事儿，她可不干。 秦爷爷道：“既然打算要做，那就好好做吧。” 能做出便宜红烛，也算帮农人家省了一笔。 当晚，吃完晚饭，天色彻底黑透后，全家人就开始点松烛。 想了想，秦小米最终决定只点五根。 姜大郎护着松烛，拿着松烛往厨房去。 一进厨房，整个厨房就罩上一层光晕。 秦小米、秦二叔夫妻等人在外头看着，点头道：“嗯，烛光的强度不错，瞅得清楚。” 姜大郎又拿着松烛，去了后院。 后院空旷，影响了松烛光照的强度，不过光照范围很不错。 等他们看完后，姜大郎又拿着松烛，返回堂屋。 五根松烛一起燃烧，把堂屋照得亮堂堂的，周围还弥漫着一股松香味。 “这味道……像是进了山林里，闻着很是清新醒脑。”秦小姑道。 秦小米笑：“有钱人家爱焚香，其中有一味上等香，就是雪松香，比咱们现在闻到的松香味更加清新。” 如今屋里这松香味，多少伴着点焦味。 “大侄女，你是不是要制松香卖？”秦二叔叫道，开始夸她：“不愧是我亲侄女，聪明懂事能赚钱，我老秦家有了你，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咱们家祖宗们发力是一回事，可归根究底，侄女能有这本事，那都是上辈子自己积德行善修出来的……” 秦小米本来不想搭理他，可他一直叭叭个没完，是忍不住了：“二叔，你一个读书人，马屁咋能拍得这么生硬？就没啥让人听了身心愉悦似在云端的神仙词？” 秦二叔想说，神仙词是有，可你学问低，要是拽那学问词儿，我怕你听不懂。 但他二房现在是吃侄女的，所以他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识趣闭嘴。 一个时辰后…… “这松烛挺争气，这么久还没烧小半。”秦小米对松烛的耐烧度很满意，可她困了，拿起一根蜡烛，对大家伙道：“睡了，各屋拿一根回去，等明天再看。” “成，都睡吧。”秦爷爷发话了，拿了一根松烛回屋。 秦小姑、秦二叔夫妻、姜大郎也拿了一根走。 翌日，卯时，秦小米睡醒时，还能看见一丢丢松烛屁股在颤颤巍巍的烧着。 秦小米都惊了，这不是一般的争气啊。 她又守了松烛半刻钟，松烛才烧尽。 从戌时初，烧到卯时初，整整烧了五个时辰，十个小时，很是出息了。 很快的，姜大郎也起床过来了，见到秦小米后，笑道：“小米，松烛烧到卯时才没了。” 心里感叹，这大魏真乃人杰地灵之地，所产之物，皆比大盛好上两成。 秦小米道：“嗯，我屋里的松烛也烧到了卯时快半刻钟。” 秦爷爷、秦小姑、秦二叔也起来了，各自说了他们屋里松烛燃烧的情况。 差不多都是卯时烧没的。 很稳定，很坚挺，相当的出息，秦小米很满意，给了姜小珠、秦小麦一个任务：“吃完早饭后，我点两根松烛，你俩就守着，看它们烧多久会烧没……嗯，给你们一钱银子的工钱。” 姜小珠很会来事，赶忙摆小手：“不要不要，给小米姐姐干活，咋能要钱？” 最重要的是，帮小米姐干活，她今天就有正当理由不用做功课了，开心(???)。 可她想得美。 “功课还是要写，工钱也要拿着。”秦小米教他们：“付出了劳动，就该拿钱。给人干活还不要钱的，那属于自我轻贱……你俩，还有小谷、小二郎，要是敢自我轻贱，以后出门别说是我亲戚，我丢不起这个人。” 四小只受教，点头：“小米姐，我们知道了。” 嗯，秦小米满意点头，吃完早饭，等到辰时初，点燃两根松烛后，又去松油制品屋，做松膏。 …… 松膏比松烛要难做，成本也比松烛高。 除了采割的松油以外，还要蒸馏出松针松木里头的松油，只因这样蒸馏出来的松油，不仅干净清澈，香味还更浓郁持久。 “白英，你先看看这图，一会儿帮我搭蒸馏器具。”秦小米给了肖白英一张图纸，一会儿后，问她：“能看懂吗？” 肖白英点头：“能。跟制药时的一些工序有相像之处。” 几个陶罐用黏土密封相接，让熬制的液体通过各个陶罐、以及陶壶管，进行分流，最后达到水油分离的效果。 “能看懂就行。”秦小米很满意……这几个下人是买对了，个个都很能干。 朱一青、肖六曲则是把陶罐、以及从陶壶敲下来的一个个长壶嘴给搬来。 肖木香是去伴黏土。 秦二叔秦二婶又跑来偷看，那是一脸嫌弃：“侄女，你都多大了，咋还玩泥巴？太埋汰了。” 秦小米只一句话：“扣分红。这已经是你们这个月的第六回犯错，所得得加倍扣！” 秦二叔秦二婶听得一急，想赶忙回作坊干活，可想着扣都扣了，不看个全乎，属于亏两倍，所以必须留下看个究竟。 秦小米也没赶他们，毕竟是亲叔婶，以后真要做这买卖，还得用他们。 实则是，这玩意讲究个配方，所以秦二叔秦二婶就算从头看到尾，也别想学会。 第518章 来了个新书吏 “白英，过来跟我搭陶罐。”秦小米开始带着肖白英，用陶罐、陶壶嘴搭建蒸馏器。 秦二婶还没看到一半就被惊住了。 她赶忙转头看向秦二叔，打暗语……你家祖坟是真冒青烟了，光是看你留在家里的书，她竟能学会汽柱铜甑！ 过分的是，这丫头死抠死抠的，拿长陶壶嘴替代铜柱，要是让世家官贵们瞧见，非得气得原地冒烟。 不气冒烟都不行，只因同样的技术，一个造价低到几乎没有，一个造价高达几百上千两，后者妥妥的冤大头。 可秦二叔的脸色有些不好。 但他记着秦爷爷的话，没问不该问的，只嘲讽秦小米：“陶罐也是要钱买的，你这么祸害陶罐，万一做不成，你不得扣点你的分红，自我惩罚一番？须知，你想罚别人，就得先以身作则。” 秦二婶听得眼睛亮了，立马帮腔：“侄女，你叔说得对，你得以身作则，这光罚别人不罚自己算咋回事？” 秦小米转头看向他们，给他俩一个呲牙笑：“算我有本事啊。你们要是想罚别人不罚自己，可以自己弄个产业，当东家。” 夫妻俩闭嘴了……臭丫头也就只能拿‘吃人嘴短’这事儿来堵他们了。 “小米，松针松木碎好了。”姜大郎把两袋碎好的松针松木拿来，见到那省钱版的蒸馏器，险些压不住心里的狂喜。 粟粟…… 姜大郎咬了咬舌尖，才没让差点到嘴的话溢出。 “小米，还有啥活计要我做的？” 秦小米看看两袋松针跟松木，道：“暂时没有了，你先去忙自己的活计吧。” “成。”姜大郎有些不舍，临走前交代一句：“有事儿就让人去喊我。” “嗯。”秦小米点点头，继续忙活她的省钱版蒸馏器。 弄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准备妥当：“点火，开锅。” 肖木香她们照做。 四个灶头，同时烧火。 两个灶头用来蒸馏。 两个灶头则是熬配方里的其他药材。 秦小米拿出一包包药材，跟肖六曲一块用小药碾，有的碾碎成粉末，有的则是舂碎一些就成。 秦二婶瞅见机会来了，忙道：“侄女，这些累活，让婶娘来干，你歇着去。” 是不等秦小米发话，撸起袖子就进来干活……侄女要是不乐意，早就开骂了，这不吱声，就是默认。 药材碾好后，秦小米拿出准头极准的药用小铜秤，开始秤重，配制松膏方子。 酸菊草粉、苦参、山牡丹、防风、蛇莓花、蜜兰根。 秤好分量后，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秦二叔秦二婶实在没那么多工夫旷工，半个时辰后就走了。 午正，蒸馏出来的松清水够熬药了，秦小米就让朱一青拿出小陶具，开始慢火煎药。 煎了一刻钟后，把带着浓郁松木香味的松清水到进陶罐里，开始熬药。 一直熬到酉时初，药汁才算熬好，蒸馏出的松油也够用了。 秦小米：“过滤药汁。” “是。”朱一青她们忙过滤药汁。 因着药材的缘故，药汁熬制出来的颜色很好看，是淡黄里带着一丢丢红，像清茶一样，味道也很淡。 秦小米：“融蜂蜡。”加了药汁，不加点蜂蜡进去，凝固效果会不好。 但她有点心疼，只因这蜂蜡有点贵，好在只需用一点来增强凝固就成，要是需要用很多，大大的增加她的成本，她就不会做这松膏。 接下来，就是把蒸馏出来的松油、药汁、蜂蜡，混合搅拌，直到三者完美融合，就能装瓶了。 用的是装颜料粉的浅平小罐，装了十小罐。 “小东家，它要多久才能凝固好？”肖木香年纪小，很是好奇。 秦小米道：“最多半个时辰。” 然而只两刻多钟，松膏就凝固得差不多了。 秦小米拿了一小罐，挖了一点，在掌心匀开后，涂抹在双手上……质地滑润，带着清新而厚重的木质香，很是好闻。 “侄女，松膏做好了，快给婶子试试！”秦二婶又跑了，只是竟没见到秦二叔。 秦二婶见秦小米没拒绝，是用了点松膏，心里暗惊……秦庄的这个侄女不得了啊，竟真做出这种质地上乘的香膏。 要是换个好看的瓶子，运去南边或者京城卖，就这么一小罐，能卖到三两银子。 这种富家女眷才能用的香膏，就是这么贵。 这都还算便宜的，那世家官贵的夫人们用的极品香膏、胭脂、口脂，一小瓶能买到一两金子。 “只是……”秦二婶闻了闻自己手背，道：“你这香膏有瑕疵，松香味里带着一丝丝药味。这串了味，就是下等香了，卖价就得降，且做不了贵人们的生意，那些贵人最是讲究这些。” “二婶对香还挺了解？”秦小米说了一句。 秦二婶当没听见。 秦小米也就没有继续说，而是道：“这松膏本来就不是卖给贵夫人的，是卖给老百姓的。” 呵，秦二婶嗤笑一声：“侄女，不是婶娘要打击你，你见过哪户农人家会买香膏来抹的？” “在乡下抹香膏，那是有病。即使有买香膏的钱，农家人也不会买，而是去买两斤肥肉熬油吃！” 秦小米道：“它是松膏，不是香膏，我的这个松膏，不是给姑娘们抹脸蛋增香用的，是给冬春二季，手指裂伤的人用的。” “冬天的时候，黄少爷长了冻疮，花了大价钱让荀老头治……可冻疮只是冬春二季手脚病之一，还有很多人是手皮裂伤的。” 可乡下活计多，就算你手皮裂伤流血，也得忍痛干活。 这就导致手上的裂伤加剧，一个冬天下来，那手都不能看了。 “我这松膏就是治这个的。不用天天涂，隔三天涂一回就能防止手裂伤。手裂伤了也不怕，涂它，能止痒痛，让裂伤加快痊愈。” 她又不是有病，怎么可能在乡下做香膏卖？ 如果去了京城或者江南，那她可能会做一些专门的香膏卖，现在她只做低成本、低卖价、却能惠及很多人的消耗品。 人多、持续消耗，小买卖也能成大生意。 秦二婶听得都惊愣住，回过神来后，只觉得秦庄这侄女神了。 “大侄女，你等会儿，我去喊你叔，让他也惊一惊。”秦二婶拿着松膏奔了出去，找到跟秦存泉说话的秦二叔。 可奇的是，今天不是秦存泉强拉着秦二叔说话，而是秦二叔主动问：“新书吏？还姓冯，难道是冯县丞的儿子？他不会是来抢你位置的吧？那你岂不是要滚回来干活？” “泉呐，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没用了，刚当上正式书吏没多久，这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第519章 亲情价 “啥？义哥儿他爹你的书吏位置被人顶了？！”秦二婶飙了过来，陪秦二叔一起骂：“那姓冯的也太欺人太甚了，就算他是县丞儿子，也不能一来就把你蹬回来啊！你才领了多久的饷钱？连吏考的报名银子都没赚回来呢，亏，太亏了！” 夫妻俩这么一喊，把村西的几家人都喊出来了。 “泉子，咋了？”秦二勇、秦大石、秦大岩他们问着，眼里都是担忧。 秦存泉服了，赶忙大声解释：“没事儿，我的书吏位置好好的，没被蹬回来！是司吏坊新来了一位帮忙的书吏，乃是冯县丞的儿子，我一遇见阿庄就跟他说了，结果阿庄媳妇给误会了。” 秦二婶：“……” 你丫的，挺会论亲疏远逮人背锅啊。 明明是秦庄先误会的！ 秦爷爷听得放心了，瞪秦二叔：“赶紧把这听半截话就瞎猜瞎嚷嚷的毛病给改了，再有下回，扣你分红！” “爹，您就不能学点好的！”秦二叔不服气的叫，又怪秦存泉：“多大的人了，你咋说话还不说全乎？眼见着我误会了，你咋不赶紧纠正？你这是嘴吗？锯嘴葫芦都比你能叭叭叭！” 秦二婶总结：“所以今天这事儿，都是你的错。” 锅，老娘给你甩回来了！ 秦二叔：“我媳妇说得对！” 啪！ 后脑勺又被秦爷爷揍了。 “泉子，别理老二。”秦爷爷又问：“县丞家的少爷为人咋样？没为难你吧？” 秦存泉笑道：“五叔别担心，冯五爷挺好的，待人谦和有礼，今日午时一到司吏坊就开始干活，一点架子没有。他还愿意住进伍家宅子。” 关老夫人把伍家宅子给了司吏坊，如今用做衙门中人的暂住地。 冯五爷没嫌那宅子晦气，主动提出搬进去住，还笑称，这是喜事，好歹给家里省了一笔住客栈的钱。 “冯五爷还给我们司吏坊的人都带了礼物，上到书吏下到三名杂工，人人有份。” “礼物，哪呢？”秦二叔忙问。 “车厢里。”秦存泉喊徐三骏：“三骏，把东西拿来给大家伙瞅瞅。” “诶。”徐三骏提来两提礼物，一提矮些，是他的，一提高了不少，是秦存泉的。 糖盐与荤油，秦存泉的那份则是多了一条墨锭与一刀纸。 秦爷爷笑道：“看来冯五爷挺不错，那你们跟他好好处，莫要生了龃龉。” 秦小米插话：“泉叔，该提防也得提防，须知，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有…… “咱们村西的老规矩，轻易不进客。” 秦存泉点头：“小米放心，叔记着这些规矩呢。” 秦存泉跟徐三骏又把两包饴糖拿出来，分给大家伙。 虽然刚刚够分，可大家伙都吃得很开心。 折腾一通，天也黑了，大家伙各自回家去。 到家后，秦二婶把松膏拿给家里人看：“夫君、公公婆婆，你们瞅瞅，这就是咱小米做出来的松膏，说是能治龟裂伤。” 又道：“婆婆，您老的脚就有龟裂，等吃完饭，洗了脚后，给您挖一坨抹抹看。” 秦奶奶忙道：“不成不成，香膏呢，贵东西，哪能用来抹脚。” 秦小米道：“奶奶，我做的东西成本都不高，这一小罐算下来，成本也就二十多文钱。” “二十多文钱，也能买大半斤肉了，奶奶这老脚丫子，那值得用大半斤肉来养。”秦奶奶还是心疼。 奈何秦小米豪横，吃完晚饭，洗漱好后，拿出松膏，道：“爷爷奶奶的脚都有龟裂伤，全都抹！” 秦爷爷不想抹：“爷爷是糟老头子，抹这玩意会被人笑话。” 秦小米解释道：“爷爷奶奶，我是想要你们帮我看看这松膏的药效。既要做这买卖，总得先试试效果。” 秦爷爷秦奶奶听见这话，忙道：“成，我俩抹。” 秦二婶立马挖出一大坨松膏，满满一小罐松膏，瞬间下去一半。 秦小米道：“二婶，这玩意是用来抹的，不是用来吃的，最多挖一个拇指大小就成！” 虽然造价便宜，也经不起你这么造啊。 秦二婶又把那松膏给刮回去一大半。 秦小米：“……” 虽说不是吃的，可你这也太让人反胃了。 所以秦小米拿出一瓶新的，跟秦小姑姜小珠一块用：“这松膏也有养护的作用，即使手脚没有龟裂伤，也能抹。” 她又给了姜大郎兄弟、秦小谷、秦小麦一瓶：“你们也抹抹。” “好。”姜大郎笑，接过小罐子，让三个小的抹。 小姜二郎还有男子汉的包袱，不愿意抹这小姑娘的东西，被自家大哥的眼神一盯，立马怂了，赶忙抹松膏。 “咋样？”秦小米问。 姜小珠立马道：“滑滑润润哒，还有好闻的香味，一定能卖到一两银子一罐！” 秦二叔跟秦二婶看她……二十多文钱的造价，你就敢卖一两银子，你比小米丫头还狠啊。 …… 翌日一早，秦小米让秦爷爷秦奶奶脱鞋：“爷爷奶奶，看看你俩的脚。” 秦爷爷秦奶奶脱鞋抬脚，看了他们脚后跟处的那长年龟裂伤。 一看之下，惊喜不已：“还是润润的，一点不干燥。” 又站起身，原地踏步了好一会儿。 “没有紧绷感……这老龟裂伤，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感到一阵疼痛，脱鞋子一看，是龟裂处太干燥紧绷，走得太快，又给崩裂开了。” 这玩意，对于农人家来说，不算个病，可要是裂伤出血时，也是很痛的。 尤其是需要下地的时候。 “原本只是一点裂伤，可下地回来，龟裂伤里头全是泥土，又疼又胀的……” 严重时，还会化脓。 一家子正在说话，许大娘过来禀告：“小东家，秦六婆家的英大爷来找您。” 秦英找她？ 秦小米：“让英叔进来吧。” “诶。”许大娘把秦英请进来。 秦英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总算开口说事儿：“侄女，听说你做了一种能治龟裂伤的松膏……还有剩下的吗？能不能卖给英叔，四小罐？” 言罢，赶忙拿出银子递上。 秦小米往宅门处看了一眼，没瞅见秦六婆的影子，想来是秦英瞒着秦六婆过来买松膏。 秦小米同意了：“成，英叔给半两银子就成，咱们是亲戚，算的是亲情价。” 秦二叔秦二婶：“……” 二十多文钱的造价，四小罐你要半两银子，整整五百文钱，你还一脸真诚的说这是亲情价？ 你演技是真好！ “多谢侄女！”秦英不还价，还很感激，只因他家现在的每一文钱，都是靠着这个侄女得来的。 第520章 又倒霉了 秦小米收下银子，给秦英拿了四小罐松膏，又道：“不管是谁用，英叔都要把那人用后的效果告知我。我需要知道松膏的治疗效果如何？” “诶，知道了，我定会把效果告知你。”秦英应下，跟秦爷爷秦奶奶问了安后，欢欢喜喜离开。 回家后，他给秦六婆秦梅一人一罐，余下两罐，要送去吕家。 秦六婆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媳妇还没进门就忘了娘，得亏老娘聪明，把持着银子，不然等你媳妇进门后，老娘怕是得上山挖野菜过活！” 啪！ 发火的不是秦英，是秦梅。 秦梅道：“娘，您要是不想要这个本地大姓族长的亲家，那就继续嚷嚷这种伤情分的话。最好嚷到吕家人听见，好让吕家人上门来退亲。” 秦六婆气死：“你个死丫头，你想造反啊，我是你亲娘，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跟你断绝关系！” 如果是以前，秦梅会怕，可被秦小米上过无数堂益脑课后，她是一点不怕了。 “娘要是乐意，断绝关系也成。刚好可以让五伯娘把我过继过去。” 秦六婆气得倒仰：“你你你，好啊，你果然早就想去给你五伯娘当女儿了，呜呜呜……” 秦六婆坐地上，准备大嚎一场。 秦梅根本不给她发挥的机会，拿上一个葛粉饼，起身道：“我去作坊上工了。” 言罢，走了。 秦老六聪明，知道女儿如今惹不得了，是忙展现一下父爱：“诶，去吧，好好干活，也要多注意休息。”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秦六婆气得爬起身要去追，可又怕被人瞧见，上五嫂家告状说她欺负女儿，只得缩了回来。 又对两个儿子哭诉：“瞅瞅你们妹子，如今赚钱了，翅膀硬了，都敢给我这个娘甩脸子了，以前她那敢这样对我！” 秦英秦杰却觉得：“梅姐儿这样挺好的。” 秦六婆：“……” 逆子，都是逆子！ 秦老六提醒她：“赶紧吃饭吧，要是上工迟到，又得被小米丫头扣分红。” 秦六婆只能气哼哼的吃早饭。 还没吃完，秦英就走了，跟着徐三骏他们的车，一块去镇上。 一到镇上就见到了所谓的冯五爷。 冯玉实年轻、肤白、一双笑眼，文气十足，待人很是有礼，瞅见秦家驴车，带着小厮，主动过来打招呼：“秦书吏、三骏兄弟，来上差了。” 又看向秦英：“这位兄弟是？” 秦存泉笑道：“我族里的兄弟，叫秦英。” “原来是秦英兄弟，某是冯玉实，乃衙门派来司吏坊学习的，会在镇上待一段时日，还请多关照。”冯玉实彬彬有礼，没说自己是县丞大人的儿子，而是把自己摆在跟秦英同等的位置上。 秦英赶忙回礼。 冯玉实很会攀谈，不过几句话，就得知秦英要去吕族长家送东西，他喜道：“恭喜秦英兄弟定下好亲。” 又问：“那秦英兄弟等会怎么回村？走着回去不成？” 秦存泉道：“让三骏送他回去，再驾车回镇上就成，反正三骏不是司吏坊的正式差役，能自由走动。” 冯玉实暗道可惜，面上却笑道：“瞧我这脑子，竟是没想到这一点……关书吏昨日说，咱们做书吏的，需要处理的事情过于繁杂，所以得机灵，我还得多多练练脑子。” 又道：“秦书吏，时辰要到了，咱们去司吏坊吧。” “成。”秦存泉应着，跟着冯玉实去了司吏坊。 没走几步就遇上苗书吏：“冯书吏、秦书吏，早啊。” 心里是酸死了，他特地早到镇上，就为等冯玉实，好跟这位县丞家的少爷来个偶遇。 等处好了关系，好借冯家的势，加强他苗家的地位。 可他还没行动，冯玉实就奔去跟秦存泉打招呼……哼，果然都嫌贫爱富！ 冯玉实确实是个会攀谈的，察觉到苗书吏的情绪，是跟他也说了两句话，很快的，苗书吏就觉得：县丞家的少爷待我不同于别人啊，我苗家要起来了！ 傻子，当工具都怕你当到一半把自己给折腾坏了。 …… 秦英驾驴车，去了吕族长家，把两小罐松膏，给了吕婆子：“吕伯娘，这是能治老龟裂伤的香膏，我娘、我五伯五伯娘都在用，给您老也带了一罐……” “还有一罐，是给九丫的。” 女婿这般有心，吕婆子很是高兴，只是：“香膏是贵货，花了不好钱吧？伯娘把钱给你。你最少得收一半，否则伯娘可不好拿你这么贵的香膏。” 秦英忙道：“不用不用，这是我五伯家自个做的，比铺子里卖的便宜几倍，您老安心收着就成。” “你五伯家还会做这个？”吕婆子惊了，又忙道：“这话可不能再对外人说了，万一遇上个心歹的，得生出抢夺的心思来。” 又说了秦英一句：“虽说咱们两家定亲了，可这话你也不该对我说。” 秦英点头受教，又道：“吕伯娘，我五伯家说了，要知道后续的治疗效果，所以过几日，我可能，还得再来一趟。” 声音越说越小，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小人？ 吕婆子哈哈笑道：“咱们两家的关系，自当常来常往，你来便是。” 秦英很高兴，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捋袖子，硬是帮吕家劈了两捆柴才走。 今日授课屋无课，所以期间自然免不了吕九给他端茶送水，两人是见了面。 秦英心满意足的离开。 回村后，又去找秦小米认错，说自己说漏嘴，说了松膏是她家做的事儿。 秦小米倒是无所谓，毕竟以后松膏开卖，别人也知道是她家做的，不过她还是吓唬了秦英一番，让他以后管紧嘴巴。 秦英很自责，要求扣自家三次分红作为惩罚。 秦小米同意了。 秦六婆炸了，打了秦英一顿，不仅让秦英负责出钱填补三次扣分红的亏空，还罚了秦英三两银子，作为害了家里的处罚。 嗯，赚了一笔，秦六婆又乐滋滋了。 秦小米对冯县丞没啥好感，只因吴里长敢猖狂，多少有他这个县丞撑腰的缘故，所以时常问秦存泉，冯玉实可有对他做出啥过分亲近的事儿？ 如果有，八成是想借机靠近秦家。 然而，秦存泉摇头：“没有，他只对关书吏比较亲近，对其他书吏，都差不多……连脾气有些阴晴不定的苗书吏，他都能给好脸色。” “请我们吃过一顿午饭，去过关书吏家，给关老夫人请过一回安，之后就没提过去我们谁的家里做客。” 很规矩。 不过，秦存泉也逃过荒，明白秦小米的担忧，是道：“小米放心，泉叔会提防着点，不会着了道。” 秦小米放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冯玉实依旧很规矩，但吴家村又倒霉了。 吴阿军在别处犯的旧案，终于被查出来了！ 第521章 统统出族 犯案地点还挺远，在天芒府的虎镇县，苦主是个年轻姑娘……姑娘跟着家里人迁居东明府，就赶路途中去解个手的工夫，就被吴阿军这狗东西掳走祸害了。 姑娘定了一门好亲，亲事还是当兵的哥哥用功劳换的，就为了让她能嫁出天芒府，免得以后有战事，她要受战祸之苦。 出事后，姑娘深觉对不起家人跟未婚夫，把自己给吊死了。 等家里人寻到她时，只看见尸体，是悲痛欲绝。 好在家里在天芒府关隘附近住过，懂得点勘察手段，忍痛查找尸体与附近的丛林草地，找到被咬断的衍生小指头，以及一小片的黄硬纸片。 因着出事的是戍边将士的亲属，虎镇县县衙也很尽心办案，查出那一小片的黄硬纸片是户籍纸的材质。 又搜山十天。 可惜，毫无进展，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没办法，莫说这案子是十年前，即使是如今，衙门的查案手段也依旧是‘一旦逃跑就很难破案’。 久案不破，三年就给你主动结案。 要不是姑娘的哥哥坚持不让结案，让案子卷宗能一直在虎镇县县衙里摆着，也不会有今天的水落石出。 龚总旗带兵、周班头带着衙役，亲自来了吴家村。 吴五族老听到消息，当场就晕倒了，可事涉戍边将士亲属，别说晕倒，只要没死透，就得抬去衙门。 龚总旗道：“来人，把吴村长抬上车。把吴阿军家抄家封门，把他全家押去县衙！” “是！”麾下将士们立刻跟着冲去吴阿军家，连吴阿军家院子里刚长出来的菘菜都给拔了带走。 吴阿军家的爹娘、兄弟、妻儿是哭天抢地、撒泼打滚、解裤腰带上吊。 龚总旗冷笑，下令：“故意阻挠衙门办案，给我狠狠打！” “是！”将士们一点不手软，举起包铁长棍就砰砰打，打得吴阿军家人抱头鼠串，彻底老实了。 吴阿军的两兄弟媳妇说：“军爷，那是吴阿军犯案，你们抓他父母妻儿就成，我们只是他兄弟的媳妇，我们冤枉啊，莫要抓我们！” 龚总旗冷笑：“吴阿军犯案之时，还抢了苦主的陪嫁金饰，那金饰定是被吴阿军融了换钱买东西回家了。你们吃了吗？吃了，今日就得去衙门受刑！” 这？ 吴家村人听罢，有几个大着胆子道：“军爷，您这话说得是有理，可有点牵强了。再怎么连坐，也连坐不到兄弟媳妇的头上啊！” 周班头指着他们骂道：“吴八满、吴有粮，你们几个之前帮吴阿军办事，已经被抓过一回，如今还敢帮他家说话，你们真是活够了！” 周班头怕这几个混球会挑起吴家村人阻拦衙门办案，直接拔刀吼道：“吴阿军祸害的是戍边将士的妹子，如今人家哥哥已经是总旗，县令大人说了，要重办此案，你们要是愿意拿自家去硬碰一位戍边的总旗，尽管帮着吴阿军家说话！” 戍边的总旗可不是县里的总旗，那是有军功的，不重办，怎么对得起将士们为大魏抛的头颅热血？！ “啥？祸害了总旗的妹子！” “诶哟，吴阿军个天杀的，害死我们吴家人了！” “军爷，你们快把吴家人押走，押走，我们村没有他们这样的人！”吴八满几乎是跳起来大喊，悔青了肠子。 然而，晚了。 龚总旗指着他、以及吴有粮、吴有富、吴十七等人道：“打，打服后，押去衙门审问，没准他们是吴阿军的同伙！” “天降奇冤啊军爷！我们没有，我们就是拿钱帮吴阿军做过一些传谣的事儿，没祸害过总旗家的小姐啊！” “打！”龚总旗也是当兵的，得知真相后，早就恨不得宰了吴阿军，如今是把气都撒吴八满他们身上。 “是！”将士们亦是为苦主家抱不平，举棍砰砰打，用了大力道，打晕两个人才罢休。 “押走！”龚总旗再次下令。 吴阿军的兄弟媳妇们这才回过神来，大喊着：“军爷，我们要跟吴家男人和离！我们是无辜的，我们要和离！” 吴阿军的两个兄弟大怒，吼道：“还没咋样呢，你们就闹和离？打量离了我们，你们两个老泼妇还能嫁给谁去？！” “都把人总旗的妹子给害死了，还没咋样呢？我们要是再跟你们吴家人混一起，改天就得被来寻仇的总旗带兵砍死！”两妯娌彻底跟吴家人撕破脸，哭着喊着要和离，结果嘴巴被破布团给堵住了。 “押走！”龚总旗下令，将士们、衙役们，押着一大串人，浩浩荡荡离开。 吴家村口早就围满了人，见到押了这么多人出来，全都惊了：“这，这是犯了多大的案啊？！” 周班头知道龚总旗很生气，干脆就把吴阿军犯的案子说了。 “啥，竟是害了戍边总旗的亲妹子，畜生啊！” 东明府距离边陲也近，知道戍边将士的不易，听到这话，全都炸了，冲上去打吴阿军的家人。 尤其是他的父母兄弟，要不是有将士们拦着，怕是得被当场打死。 “狗东西，咋教养出吴阿军这种祸害来的？我们泰丰镇算是被你们害惨了！” “哭哭哭，你们还有脸哭？把你们全家活埋了，也消减不了你们的罪孽！” 说到恨处，忍不住了，直接挑粪，泼了吴阿军家人一顿。 周老村长也趁机泼了两勺！ 周班头：“……” 你们到底是恨吴阿军的家人还是恨我们？ 我们还得跟他们待大半天呢！ 司吏坊的人也来了，冯玉实红着眼眶，痛骂吴阿军一顿，又朝着天芒府的方向跪下，给戍边的将士们请罪：“是我们对不住戍边的将士们，养出了这等祸害来！” 这一波，真情实感，得了乡亲们的好一通夸赞。 又得知这是县丞大人家的五爷后，夸得差点飞起。 冯玉实因着这一跪，给自己跪出了好名声。 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此举也惹了关书吏、龚总旗的反感……你就这么缺名声？都这种时候了，还拿戍边将士来给自己赚名声！ 这是大案，所以这次是关书吏自己随行去县衙。 周老村长因着是里长，也得跟去。 但他心里有气，专门守在吴五族老身边，等对方一醒，就告诉他吴阿军的事儿。 得知苦主是总旗家的后，吴五族老嗷一声，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县衙的小屋内。 卢师爷亲自来见他，直接说了：“宝福县不能有吴阿军这种人家存在，所以你们吴家得拿出点实际来，尽快出族吧。” 第522章 统统出族【2】 吴五族老刚醒来，还有些懵，呐呐的问：“这，这般严重？” 呵，卢师爷冷笑：“你说呢？被害的可是戍边总旗的亲妹子，是为大魏流过血的人，你们以为是黄霞娘姐妹吗！” 吴五族老听罢，老泪纵横，撑着病体，羞愧的跪下：“多谢卢师爷提醒，我们定会处理了这些人。” 他儿子以及两名族老、几名吴家子弟也赶忙跪下。 卢师爷见他识趣，满意起身。 等卢师爷走后，吴五族老哭了一场，还很是委屈与不解：“我吴家世代良善，也是有先祖为国朝出过力、流过血的，咋就出了这两家缺德冒烟的玩意！” 说的是吴阿军跟吴里长家。 他儿子劝道：“爹，哪个族里都有几个坏的，您做得已经很好，莫要再自责。如今最重要的是，赶紧把祸害们清理出吴家，不能让他们再祸害良善的吴家人了！” 族老跟吴家子弟们纷纷附和：“是啊族长，您莫要手软，赶紧把吴阿军家、吴里长家出族吧！” 实在是怕了。 也实在觉得自家很冤枉：“如今外出走动，一说我们是吴家村人，那外人的目光就变了。有脾气直的，还当众朝我们吐口水……我们真是冤死了。” 造孽的不是我们，你们有气去吴老孽的坟头撒啊。 还有那孔家也造孽了，咋骂孔家的人那么少？！ 吴五族老道：“成，为了咱们吴家的子孙后代，今天我就来做这个恶人，定把吴阿军全家、吴里长全家，统统出族！！” 喊得尾音都劈叉了，可见吴五族老心里有多恨。 第二天，吴五族老立刻行动起来，先找了周老村长，求他帮忙：“想向周老哥借点钱，买下吴老二家的田地宅子。让他把吴兴宗、吴兴祖赎出来后，才好把他们出族赶走。” “你们吴家要把吴老二家出族？！”周老村长眼睛都亮了，大清早的，他就吃到这种八卦，看来今天要走运啊。 吴家村的脸面早就丢尽了，吴五族老也没瞒着，把事情都说了。 “诶哟喂，吴老弟，你可算是开窍了，你早该……”周老村长理智回笼，及时刹住那会惹是非的话，又压下雀跃，摆出沉痛模样，道：“这是你吴家的事儿，你吴家决定就成，但吴老弟开口了，老哥身为里长，定会借给你们。” 心痛，绞痛啊，我周家做色草买卖刚赚了点钱，你吴家就来借了！ “借多少？” 吴五族老以吴家族里的名义，借了八十两……原本是想借五十两，可想着总得给苦主家表表心意，就多借了三十两。 “一年还一部分，三年内，必还完。”吴五族老给写了字据，写明了归还的时间。 周老村长满意了，也想尽快把吴阿军、吴老二这两家祸害赶走，当场就拿出两张银票。 吴家人见状，羡慕得差点眼绿……周里长竟能当场拿出这么多银票，周家是真起来了啊，早知如此，他们吴家说啥也该去巴结秦家！ 如今，是晚了。 周老村长很会来事，见吴家人垂头丧气的，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只要尽快让乡亲们看见吴家的良善，慢慢的，吴家的名声就能好起来了。” 场面话，换做以前，吴家人得骂周老村长虚伪，可此刻他们是感动得直哭。 吴五族老更是紧紧握住周老村长的手，哽咽道：“周老哥周里长，难为您不嫌弃吴家……多的话，老弟不说了，您只管看着就成，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定会盯好吴家人，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吴家人犯事，否则就让我家断子绝孙！” 他儿子：“……” 吴五族老这回是真下了狠心，当天就把吴老二喊来，没说事，而是先带他去看了吴阿军。 吴阿军被用了重刑，好几处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把吴老二吓得差点晕倒，啊啊啊惨叫。 而几个月的牢狱日子，再加上看不见头的重刑，吴阿军最终没能撑住，在虎镇县跟府衙来人当晚，就把罪行交代了。 如今，吴阿军只想快点死，这样没有尽头的被用重刑，实在是太苦了！ “他活该！你家本来也该是这下场！”吴五族老骂完，谢过衙役后，带着吴老二回了小屋，说了要把他们家出族的事儿。 “出，出族？！”吴老二惊怒不已，不想答应。 毕竟一旦被出族，是个人都会唾弃他家，还会肆无忌惮的来欺负他家。 吴五族老道：“你也看见吴阿军的惨样了，你要是不同意，吴家族里就联名请求衙门处理了你们这些吴老孽家的罪属！再砸了你家那凶宅，去府城陈家香铺，闹得你们夫妻丢活计！” 最后一句话，掐中吴老二家的命脉。 吴老二被吴阿军的惨样吓到了，又意识到吴五族老的坚决，也觉得因着他爹，他家名声坏了，继续在这破乡下待着，是自讨没趣。 又听说吴家族里愿意出钱买他家的田地宅子，让他有钱赎吴兴祖后，吴老二点头答应。 吴五族老只想他家快点滚蛋，所以没怎么压价，请了衙门人做见证，给了银票后，很快就把买宅子田地、出族的事情给办妥当了。 吴阿军家出族的事情则是更好办，吴家族里给出族书、衙门大印一盖，这事儿就算妥了。 吴阿军一家得知后，发疯撞牢门。 可惜没用。 吴五族老道：“要怪你们就去怪吴阿军，是他造孽！且出族已经是你们家最轻的下场！” 卢师爷已经透露，吴阿军家最终怕是得全部充入奴籍，流放去天芒府当箭靶子。 只因不重罚，不足以抚慰那些为大魏流血的戍边将士！ 因着吴阿军招供了，因着案发地是在外县，案子又涉及戍边总旗亲属，所以不到十天，府衙就押着吴阿军、以及吴阿军全家赶往府城。 高百户还说了：“这案子，好的话，会在府衙审，不好的话，得去天芒府审。” 言下之意，定会重判，而吴阿军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全得完蛋。 吴五族老听到这话，万分庆幸把吴阿军这一支出族了。 又跪下，献上三十两银子，求府衙转交给苦主家。 高百户收下了，又盯着吴五族老，说了一句：“管好你吴家人，再有下回，你吴家全族都得去戍边！” 戍，戍边？ 这话一出，吴家人吓得跌坐在地，纷纷磕头认错，直到高百户他们走远后，县衙才允许他们起来。 至于吴八满、吴有粮这几个蠢货，虽然没审出啥能入刑的事情来，可因着他们帮吴阿军说话，惹了衙门的嫌，还被关在牢里，天天挨鞭子。 吴老二已经把吴兴祖、吴兴宗赎了出来，这回出狱，吴兴祖更阴沉了……都不用等天黑，瞅见他都以为是白天见鬼了。 第523章 把他废物利用 周老村长后背都冒冷汗，赶忙扯扯吴五族老，示意他快看吴兴祖。 吴五族老一看，浑身一寒，瞧见了吴兴祖那被碎发遮住的眼里的浓郁煞气。 “吴兴祖！”他大喝一声，为自己壮胆，也想借机呵退吴兴祖的怨煞之气。 吴老二心疼儿子，忙道：“村长你这是干什么？祖哥儿刚从牢里出来，还晕乎着，你别把他吓出个好歹来。” 我家都出族了，不是你吴家村人了，你个老帮菜哪还有资格管我儿子！ 吴五族老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再忍几天，等吴老二家把坟迁走后，他们就会永远滚蛋了。 “看好你儿子！”吴五族老交代完，又赶忙去跟康县令、冯县丞、杨县尉谢罪兼保证。 吴阿军这事儿，带来的麻烦比黄霞娘姐妹案大多了，康县令直接甩脸走人。 杨县尉因着是带兵的，得拿出态度，也沉着脸走了。 吴五族老差点哭了。 冯县丞道：“行了，衙门知道这些事情跟你无关。回去后，好好管束吴家人，莫让他们再犯错就成。” “县丞大人放心，老汉定盯死了吴家所有人，让他们一心向善！”吴五族老是恨不得又发个断子绝孙的誓。 冯县丞听罢，点点头，去跟关书吏说话，问了冯玉实在泰丰镇可有犯错？ 关书吏自然是往好里说。 冯县丞听罢高兴，又请关书吏：“他年轻，正是下力气学东西的时候，关书吏莫要看我的面子就惯着他。让他多多干活，多多去乡间地头走走，免得收粮食时，连什么是好粮什么是次粮都看不出来。” 关书吏道：“冯大人放心，司吏坊会安排老书吏带冯书吏，定为衙门教出一位合格的书吏来。” “有劳了。”冯县丞笑，又喊来两人，说是家里人担心冯玉实，派这两人驾车去给冯玉实送东西，兼看看他。 关书吏自然答应了。 因此回程时，多了冯家的一辆骡车。 吴老二家要回村收拾东西兼迁坟，也跟着一块走。 吴五族老是一点也不想他们回去，气哼哼道：“三天后必须离村！” 吴老二叫道：“三天哪够迁坟？！” 他家是从他爹开始被出族，所以他爹娘的坟、他大哥大嫂的坟都得迁走。 “五天，我派人帮你起坟，再帮你把棺材抬县里义庄来，五天时间足够了。” 吴兴祖比鬼都阴沉，再待在村里，吴五族老怕出事。 吴老二虽然不满，可吴五族老愿意派人帮忙，省去他不少事儿，他也就不闹了。 一路上，吴兴祖一直低头不语，与他同车的吴家子弟都怕他突然发疯，把他们给刺啦刺啦了，全都坐得离他远远的。 到泰丰镇后，镇上人听说吴兴宗跟吴兴祖回来了，又是好一通嘲笑，还有人说：“这都是他爷往前霸道了几十年的报应！” 吴兴祖听罢，脸色发青，突然嗬嗬笑出声，同车的吴家子弟寒毛都倒竖了。 “关书吏，一路辛苦了！”冯玉实来接关书吏他们，又说：“镇上一切都好，关书吏放心。” 关书吏满意点头：“你们也辛苦了。” “五爷。”冯家的两个下人过来，给他请安。 冯玉实不高兴：“你们来做什么？我不是跟家里说了，不要送人送东西来吗？到乡里学习，就该吃苦。你们现在就驾车回去，东西我不要。” “五爷……”两名下人苦哈哈，只得去求助关书吏：“关书吏，您帮帮忙，要是完不成差事，府里主子得责罚我们。” 关书吏只得出来做说客。 冯玉实这才同意两名下人留几天。 关书吏不想泰丰镇再出案子，特地去跟吴兴祖说：“谁的人生都有起伏，莫要想太多，等到了府城后，一切就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他耳朵被割了，家里名声坏了，身上还有案底，这辈子再也不能去考功名，还谈什么重新开始？！ 我本来是状元苗子，高官家的未来女婿，如今全被你们毁了，我也要毁了你们！ 瞧瞧这心里想的，离疯就差临门一脚了。 “吴老二，带上你儿子跟侄儿，走！”吴五族老喊着，让四名吴家子弟左右守着吴兴祖，以防他发疯时好拿下他。 吴家人走后，周老村长也跟关书吏告辞……回周家村前，他还拐去鬼村，找秦爷爷细说了一通吴家的事儿。 除了想跟老兄弟说八卦以外，也想提醒秦家这几天多提防着点吴兴祖。 秦爷爷听后，很是感激，给周老村长送了两小罐松膏，又说了要看疗效的事儿。 周老村长喜得老脸笑成褶子，保证道：“老弟放心，老哥定让你嫂子天天看那手脚龟裂伤的变化！” 没错，周老村长的老妻还活着，只是大多时候住县里，帮周班头夫妻照顾孩子。 秦爷爷笑，送周老村长离开。 晚饭时，跟家里人说了提防吴兴祖的事儿。 秦小米道：“咱们村西日夜有人值守，我还巴不得他来闹事，好把他一劳永逸咯。” 秦爷爷却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是道：“咱们家，最好永远别跟他家扯上干系。” 秦小米道：“爷爷，是他们家总往咱们家身上扯。” 秦家根本没搭理过吴里长家，可吴里长家却把她家当宿敌，还惦记着夺了她家的买卖。 吴兴祖更是可笑，竟把他家的倒霉事全都怪她家头上，还花钱请人造谣她家。 在府城时，吴兴宗也莫名其妙跑去客栈找她家。 “这家子就没个正常的，早点开撕，也能早点拍死。” 秦爷爷叹气：“总之，提防着点，等他们去府城后就好了。” 晚饭后，秦爷爷带着秦二叔、姜大郎一块去找下人们、以及其他几家人，让他们夜里都警醒着些。 秦家还真谨慎对了。 吴兴祖被人怂恿，在离开的前一晚，半夜里，抱着一坛子松油往鬼村来了。 可惜，他刚拐进鬼村，就被几人冲上来摁住了。 哐当！ 坛子倒地，松油洒了出来。 “松油洒了，五爷快躲开，别让他身上的火折子给点着了！”冯家的三名下人去拉冯玉实。 冯玉实死死摁住吴兴祖不撒手，叫道：“别拉我，我要是起来了，吴兴祖就要逃了！吴家最会诡辩，不来个人赃并获，他吴家定不认罪！” 又道：“锁子，赶紧去提醒鬼村的人，免得吴兴祖还有同伙，那同伙已经进村放火烧作坊！” “小的这就去，你们两个护好五爷！”锁子拔腿就往鬼村奔，想着这事儿要是成了，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 第524章 冯玉实的目的 可惜，还没奔到村口…… 唰唰，火把光亮起，薛风带着四名武师出来，拔刀拦住锁子：“何人擅闯鬼村，再不站住，刀棍伺候！” 锁子吓得差点跌倒，忙道：“我是新来的冯书吏的小厮，你们村的秦存泉书吏认得我。我是来报信的，吴家的吴兴祖抱着松油来鬼村，想要放火，被我们拿下了。你们快去通知秦村长，看看吴兴祖可有同伙潜进村里？快去啊，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薛风一惊，留下两人看着锁子，自己带着两名武师奔进村里。 很快的，村西就亮了灯，几家人都被吵醒了。 秦爷爷得知情况后，赶忙敲锣喊醒村里人，先带村民搜查村里，确定没有其他人潜入后，才带人往村口去。 关书吏、薛东家他们已经到了。 冯玉实正在给关书吏请罪：“是卑职办事不周全，请关书吏责罚……可我又怕冤枉了吴兴祖，所以在收到消息时没立刻去通知你，而是先带着下人跟踪。” “谁成想，吴兴祖还真是直奔鬼村来的，当真是屡教不改！” 冯家四个下人，冯玉实他们是跟踪到一半，才派一名下人赶回镇上报信……原因就是不想关书吏太早赶到。 关书吏脸色沉沉，看向吴兴祖，不解的问：“秦家从没惹过你家，你就非要跟秦家不死不休？如果你真不想罢休，衙门也能成全你！” 吴兴祖的嘴巴已经被堵住，此刻是唔唔叫唤……我是冤枉的，有人陷害我！ 你冤枉个屁。 不过，吴兴祖会冲动的来鬼村放火，确实有被人怂恿的缘故。 因着家里忙着迁坟，进出了不少外人，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投的信，总之信上有红羽印记，信里头还提到爷爷曾经跟他说过的靠山。 他激动不已，爷爷说的红羽靠山终于来搭救他了！ 可靠山说，要他放一场火做投名状，才会接他离开，帮他走他爷爷年轻时的发达路子。 他家之所以得意了几十年，全因他爷爷年轻时在外地发了大财的缘故。 吴兴祖想着，反正他已经这样了，不如干一场，然后去外地，重新开始。等发大财后，娶陈家香铺的小姐，彻底当上富贵爷儿。 可他没想到，跟爷爷来往了几十年的靠山，竟会骗他！ “唔唔，唔唔！”吴兴祖叫着，大半夜的，挺瘆人。 关书吏多看他一眼都嫌弃，转而去安抚秦爷爷：“秦村长莫要担心，疑犯已经被抓住。这一回，衙门定不会让他再回泰丰镇。” 秦爷爷听罢，心头大松：“多谢关书吏。” 冯玉实捂着被撞疼的嘴角，主动过来道歉：“秦村长，实在对不住，是我办事不周全，惊扰了你们村。” 心里是暗惊，没想到秦家已经把全村都给笼络住了，看秦老头身后的那一片火把光，估摸着全村都出来助阵了。 又暗恨，薛家是秦家的奴才吗，竟还一直派着武师守村口。 得亏锁子提醒了他，他才赶在吴兴祖进村前，把吴兴祖给逮住，但凡吴兴祖靠近村口，这帮着秦家擒贼的功劳，就得落在薛家头上！ “小伙子你是？”秦爷爷根本就不认识冯玉实。 秦存泉道：“这是司吏坊新来的冯书吏，咱们县丞大人的第五子。” 秦爷爷身后的村民们听罢，发出一阵惊呼：“天老爷啊，县丞大人家的少爷都来帮咱们村了，咱们真出息了！” 冯玉实露出羞愧模样，忙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即使没有我，薛家的武师们也能制服吴兴祖。” 话都说到这了，秦爷爷即使记着孙女说的要提防冯家人，也不得不说句场面话：“冯书吏英勇擒贼，我们村感激不尽。” 用的是村里的名义，而非秦家。 冯玉实心里不爽……这秦家果然难攀扯，他都这么卖力了，竟还没能成为秦家的恩人？ 可惜，这个恩人，他当定了！ 下一刻，冯玉实的身形一晃，险些栽倒，被秦存泉扶住：“冯书吏，你哪里不舒坦？！” 冯家小厮忙道：“五爷，吴兴祖的松油坛子可是砸到您的脑袋了？所以您才会头晕站不稳？” 下人们六神无主，道：“伤了脑子，可大可小啊。这里可有大夫？求大夫给我家五爷看看，要是五爷有个好歹，我们咋向大人交代啊！” 全镇人都知道，鬼村秦家的下人有一半都懂医术。 然而，又要可惜了。 有幸上前，给冯玉实把脉、检查眼睛、拍他耳朵，问：“冯书吏可觉得耳里有回音，或者嗡嗡声？” 冯玉实：“……” 怎么哪里都有你关家！ “没有，只是有些轻微头晕，如今已经好多了。” 他爹跟他说过，关家不是一般人，下人们都很厉害，尤其是这种当面能诊出来的事儿，一定别说谎。 “可有恶心反胃想呕吐之感？”有幸尽心的问。 冯玉实道：“刚才头晕时，有些许想吐，现在已经没有了。” 有幸给他检查一通，最后道：“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两天就成。” 懂医术的都知道，这话就是屁事没有的意思。 “那就好。”众人放心了，又去说怎么处置吴兴祖的事儿。 关书吏道：“这事儿不用麻烦秦家，司吏坊处理就成。” 本来就是无妄之灾，再让秦家费心，那是丢衙门的脸。 秦爷爷根本不想沾上吴家，是求之不得，笑道：“多谢关书吏。” 关书吏羞愧：“该是我们司吏坊给你们道歉才是……秦家给全县带来了财路，可衙门却没护好你们，让你们屡次受惊。” 秦爷爷笑，脸上满是慈祥：“关书吏已经做得顶顶好，能遇上您，是我们的福气。” 又去谢了薛东家，愧疚道：“我家又给薛东家添麻烦了。” 薛东家笑道：“这算什么麻烦？且咱们两家签约时写了我薛家要护秦家周全。秦老爷子莫要觉得愧疚，有事尽管喊我们薛家就是。” 很快的，关书吏下令：“押吴兴祖回镇上，天亮后押去县衙！” “是。”有幸有余押上吴兴祖，一行人往镇上去。 “……”冯玉实差点气得呕血，他冯家费心费力的整这么一出，可他莫说进秦家门了，是连鬼村都没能进去。 不过，他爹说了，对秦家，得慢慢来。 且经过今晚这一朝，他跟秦老爷子是认识了，往后只需靠着今晚这事儿，就能寻到源源不断的机会接近秦家。 十次八次过后，他就可以向秦家提亲。 等成为秦家女婿后，冯家就能名正言顺的吞掉秦家产业！ 第525章 彻底成穷鬼 原本，他不乐意帮爹做局。 只因他是官家子，是宝福县唯三的尊贵门第的子弟，又是读书厉害之人，前途无量，怎么说也得配个县令嫡女。 可秦家的新染料买卖实在太火了，仅是这一个生意，就把整个宝福县给盘活了……县城多了一条街的染布坊啊！ 一条街，全是因着秦家新染料而生。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家得了这个秘方，从收色草到熬制色汤、到染布、开布庄、开颜料铺子，把这一系列的买卖全给独自做下来的话，自家能赚到多少银子？ 定是月入万金！ 所以当他爹再次让他入局谋夺秦家时，他是欣喜答应。 而除了钱以外，让他期待的还有秦舒。 去年毒媒闹秦家时，秦舒去过县城，虽然在城门口时被关老夫人接走了，让他的等待落了空。 但秦家人离开时，他特地藏在城门口，借着出城要停下盘查之际，见到了秦舒，惊为天人，即使身上臭味熏人，可那般神仙长相，值得他忍臭尝个咸淡！ 且爹说了，不用他跟秦舒过一辈子，忍两年，把秦家人磨得死绝，产业到手后，他就能弃了秦舒。 届时，他巨产傍身，又正年轻，可去京城再寻高门闺秀为妻。 “冯书吏，你可是头又晕了？”有幸担忧的问，又道：“你的脸色越来越红，这可能是头内有出血的征兆，是大凶险的病症，马虎不得。” 狗奴才，竟敢诅咒本少爷。 冯玉实心下恼怒，又怕惹人怀疑，忙道：“我没事，是因着越想越愤怒于吴家做的事儿，把自己给气得脸红。” 关书吏听罢，依旧不放心，让有幸又给冯玉实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后，才继续启程。 等到镇上时，天也亮了。 大魏人都是早起，因此不少人看见吴兴祖被押去司吏坊，一个个立马不困了，跑去问情况。 得知来龙去脉后，全都愣住了，极其不解：“吴兴祖是跟自己有仇？不把自己作死不罢休？” “眼见着就要去府城，能重新开始了，一个眨眼，又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他不会真跟县衙的牢房处出感情来了吧？” “还是说，那牢里有女鬼，他死命把自己作进牢房，就为了继续人鬼情缘？” “这是孽缘，可经不起继续啊！” “我估摸着，吴兴祖会屡次作死，应当是被女鬼给迷住了，不然哪个正常人能如他这般对自己下死手？” “诶哟曹老八，你算是说对了，一定是这样！” 乡下谣言，历来离谱。 因此等吴老二知道时，听到的是：“你儿子跟女鬼好上了，为了回牢房的新家，是去鬼村放火，成功被司吏坊逮个正着。如今你儿子是能再回牢房，跟你儿媳妇团聚了。” 还他爹的有人恭喜他：“早日抱上鬼孙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吴老二这几天一直忙着迁坟，睡得比狗少，此刻脑子发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吴五族老很快就来帮他醒神，手杖是往他身上招呼。 砰砰砰！ “吴老二，你养的什么疯癫孽种？滚，马上滚出我吴家村！”吴五族老一刻也等不了了，招呼吴家子弟：“进宅子拿东西，架上吴老二，把他送去司吏坊，让他跟他儿子一块滚，今天就滚！” “吴兴宗，把吴兴宗也架上，他家的老鼠都别留咱们村里！” “是村长！”吴家子弟赶忙上前，要冲进宅子收拾东西，被关书吏及时制止了。 关书吏：“吴兴祖说有人给他送了信，怂恿他放火，我们要进宅子搜查。” 吴五族老忙道：“都让开，让司吏坊进去搜。” “是。”吴家子弟纷纷让开。 可关书吏带人在吴家宅子里搜了半天，一无所获。 午后，县衙的人也到了。 这一回，来的是彭班头……冯县丞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彭班头沉着脸，带着一班衙役，把吴家宅子搜了底朝天，也是一无所获，是得出一个结论：“估摸着是为了推卸责任，胡诌了一个主谋与信件出来。” 大家伙也这么认为。 实在是除了吴兴祖自说自话以外，没有任何证据指出还有第二个疑犯。 就连那坛子松油，也是吴老二家买来迁坟用的……迁坟的吉时一般都是在半夜或者黎明，需要松油做火把照明。 不过，为了更能服众，翌日一早，彭班头又带人搜查了半天宅子，还是无所获后，午正，才押着吴兴祖回县衙。 而吴兴祖、吴兴宗、吴老二的脸上都挂了彩，腿还一瘸一拐的。 梁祉打了。 黄阳隆出钱帮他消罪。 一个出力气打，一个出钱摆平，既帮秦家出了气，还开心了他们自个，要不是有关书吏镇着，吴家三人还能更惨。 “赶紧滚，别再回来了！”吴家村人喊得情真意切，他们真是被吴里长家害惨了。 泰丰镇人也讨厌吴老二家，还有点不舍……吴老二家一走，他们还看谁家的八卦去？ 不过，恶人走了，对大家伙来说是好事一桩。 …… 康县令是烦死吴里长家了，吴兴祖被押回来后，直接被用刑。 连打三天，吴兴祖承认，全是他一人的主意，签字画押。 可因着没有真正放火，不好真让吴兴祖坐牢。 但卢师爷是专业的，搜刮一番魏律，最终扯了个大旗，重罚银两。 “屡次犯律，重则都能流放，如今只是罚银五十两，已经是衙门法外开恩。你家要是舍不得钱，那就送天芒府去，刚好那里缺人手做徭役。” 徭役之苦，能要人命，他家祖哥儿是读书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可是…… “五十两太多了，能不能少点？” 砰，卢师爷拍桌，指着厚厚的魏律道：“国朝法度，岂容你讨价还价！” 吴老二吓得差点跌倒。 卢师爷直接起身，道：“既如此，某去回复县令大人，说你家选择去服徭役之刑。” “交钱，我家交罚银！”吴老二急忙拽住卢师爷，是哭哭啼啼，割肉般，拿出十张小面额的宝钞，凑了五十两出来。 交了这笔罚银后，他家卖宅卖地的钱是花得只剩下三两二钱，彻底从傲视全镇的里长之家，变成穷鬼。 卢师爷拿了钱后，很快就办好手续，当天，吴兴祖就出狱了。 彭班头给他们租了一辆破旧的无篷牛车，见到吴家三人出来，立马道：“赶紧上车，你们这就回府城。” 第526章 别乱认恩人 这么快就让他们走？ 吴老二惊了，忙道：“彭班头，我们得先找个大夫给祖哥儿看看，他被用了刑，身上都是伤。” “皮肉伤，死不了。你们先赶路，明天出了宝福县地界再找个医馆看伤就是。”彭班头盯着他们，直接道：“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们该懂点事儿。” 康县令给话了，立刻把吴老二一家赶出宝福县地界。 只因眼瞅着吴兴祖就要疯了，不赶紧把这祸害赶走，再让他宝福县待着，定会再犯案。 赶走，赶紧赶走，不管他们去哪里，不管他们犯不犯案，那都不关宝福县的事了。 吴老二回过味来了，怒道：“我们不是罪犯，我们的户籍还在这里，我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彭班头冷笑：“吴老二，别给脸不要脸，就你家犯的案子，只要县衙弄个文书，你们就得去边陲村镇填人口。” “立刻滚蛋，不滚就准备去跟伍家人作伴！” 一番话，差点把吴老二吓死，只得扶着吴兴祖上了破牛车。 彭班头还不放心，亲自带着两名衙役跟车。 路上，吴兴宗终于反应过来，开始闹了：“吴老二，我大房的那份家产呢？你现在就拿来给我！” 如今就剩三两二钱了，还有个屁的家产。 可吴老二不敢说啊，他还要靠着侄儿帮忙照顾儿子呢，是继续忽悠：“宗哥儿，钱财事大，哪能在路边就给你拿出来。” “放心吧，你的那份家产，叔都给你保管着呢，等到了府城，见过兴娣后，叔就把东西拿给你。” 吴兴宗不是真傻，不干，就要吴老二现在把银钱给他，还说：“你屡次拿钱赎你儿子，定是用了我的那份钱，不成，你现在就拿给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吴老二见软的不行，立马臭骂：“吴兴宗，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只赎了祖哥儿吗？我没赎你吗？光是赎你，你那份家产就快用光了！” “还有你爹。要不是你爹不当人，欺负黄霞娘，家里也不会出事儿，我二房也不会被你们大房连累！” “实话告诉你，老子身上没钱，想要你的那份家产就老老实实帮我照顾祖哥儿。等到府城后，我自会问你二婶要银钱，把你的那份钱还给你。” “吵吵吵，就知道吵，你祖父、你爹娘的棺木还存在义庄里，到府城后，还得买块地当坟地，还得花钱请人来抬棺下葬。那么多事儿要做，你却只知道跟老子闹，再闹老子就跟你断亲！” 吴兴宗被骂懵了，可他直觉不对劲，想继续跟吴老二吵。 彭班头带着衙役过来，砰砰砰，举着长棍就打：“赶紧走，再敢闹事，立刻把你们关牢里去！” 吴家人对牢房已经应激，闻言赶忙停下争吵，牛车才得以继续行驶。 吴老二见吴兴祖一直不说话，心疼极了，劝道：“祖哥儿，你好好休息，等到了府城，见到你娘，一切就好了。” 哈哈哈，你可别说吴冯氏了，不然等到府城，见到吴冯氏，怕你会原地气死。 彭班头把吴家三人送出三十里外，确定吴家三人不会再返回宝福县后，才敢回县衙复命。 康县令、卢师爷、韩师爷、关书吏、甚至是冯县丞听后，都松了一口气。 该说不说，吴里长家的人还是挺能耐的，凭一己之力，把县衙官吏折腾得够呛。 不过，康县令听着卢师爷、关书吏的汇报，看着户房递上来的本县春季营收账册，又笑眯了眼。 这县里的营收账册，甩其他兄弟县十八条街。 等秋末药材开挖，炮制药材作坊开起来后，他们县里的营收账册，怕是比府城的也差不了多少。 而这一切，都是秦家带来的。 康县令难得的交代关书吏一句：“关书吏，你坐镇泰丰镇，要多看顾看顾秦家，莫要让歹人害了秦家。” 摇钱树呢，金叶子摇光秃前，不能出事。 关书吏道：“县令大人放心，卑职定会谨记职责，护好宝福县百姓。” 嗯，康县令满意点头，瞥见冯县丞，是道：“这一回，小冯书吏立了大功，按上等功算。卢师爷今日就去库房拿奖赏，送到冯县丞家去。” 冯县丞忙道：“大人不可。实哥儿只是做了一个官衙人该做的事儿，哪谈得上立功？且他还在学习，哪能就给他上等功？” 康县令打断他的话，道：“冯县丞不必多说，衙门就该赏罚分明，立了功，就得记功、奖赏。” 冯县丞见状，只得行礼：“是，下官遵命。” 不过，冯县丞没让卢师爷把奖赏送去冯府，而是托关书吏带去泰丰镇给冯玉实。 翌日城门一开，关书吏就带着奖赏、各种新文书，回了泰丰镇。 到镇上后就张贴衙门对吴兴祖的处罚文书，以及昭告全镇，吴家三人已经离开宝福县。 镇上人都很高兴。 吴家村更是全村欢庆，当天就开了祠堂，祭拜了祖先一番。 消息传到鬼村秦家，家里人也是高兴了一番。 秦奶奶拜着天公老爷：“老天爷保佑，可算是走了，再不走，老婆子都不敢睡觉。” 谁能想到，那吴兴祖真敢半夜来鬼村放火？ “太吓人了。得亏冯书吏发现得早，不然那火……” “那火也放不成。”秦小米道：“奶奶，薛风他们在村口守着，许正冒他们在村西值守着，十个吴兴祖也休想摸进村西放火。” 所以…… “奶奶就别乱认恩人了。” 秦奶奶道：“你这丫头，可不能这么说话，再怎么说，冯书吏也算有心了。” 秦小米冷笑：“他确实挺有心的。才来多久，就差点成了咱们家的恩人。” 秦二叔道：“侄女一阴阳怪气，里头肯定有事儿，细说。” 秦小米白他一眼，继续对秦奶奶道：“奶奶，您老别觉得我心毒，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太凑巧了。” 她不想秦奶奶被骗，所以把吴里长的靠山可能是谁？ 吴兴祖为什么莫名其妙来放火？ 再到凭什么是冯玉实发现的吴兴祖，还正正好的把他人赃并获，全给细说了一遍。 秦奶奶听完，都愣住了。 秦爷爷瞪她：“别吓唬你奶奶。” 又安抚秦奶奶：“老婆子莫要担心，反正咱们不怎么跟冯书吏接触，万一碰上了，对他留个心眼就成。” “老头子说得对。成，我不瞎认恩人了，提防着点。”秦奶奶立马就把对冯玉实的好感给清除干净，最后来一句：“还是关书吏好。” 这话，得到全家认同，毕竟关书吏是从他们刚落户那会儿就帮他们。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感受到，关书吏对他们的尊重……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掺假与算计。 第527章 长良心了 …… 吴老二家被出族滚蛋后，秦家人多多少少是安心了不少，秦小米也能更加专注的忙活松烛松膏松香的事儿。 她是改良了松烛松膏的制作方法，降低了一些成本。 还抽空做了三款松香。 一款就是凝固的松脂，乃是一味药材。 一款则是香露，可喷在衣物上，增加香味，就是古代版香水。 一款则是线香，燃烧来拜神拜祖宗用。 秦小米三种都做了，可惜她觉得三种都没有经营的必要。 秦二叔秦二婶急了，忙问：“咋不做这买卖？不是能卖钱吗？虽然赚得少点，可好歹能赚钱啊！” 秦小米斜睨他们：“你俩可真是两个铜板都不放过。” 秦二叔秦二婶：“家里属你最奸商，你有脸说我们？” 又问她，到底为啥不做这松香的买卖？ 秦小米道：“因为核心竞争力太弱。药材松香，药铺里都有；松香露则是比不上其他花露有竞争力；松制线香更是烂大街，一捆线香也没多少赚头。” “做买卖，得做核心竞争力强的，才能既省事又能长长久久的赚到钱。” 秦小米一锤定音：“松香制品就不做了，先做松烛松膏。” “先做？”秦二叔闻到味了，忙问：“侄女可是还有其他更赚钱的松脂制品？来来来，给叔父说说。” 秦二叔秦二婶每次要谋好处时，就会用叔父婶娘自称，以此告诉她，我们可是你半个爹娘，企图唤起她的孝心！ 然而，孝心是一点也唤不起的，只会唤起秦小米的凶狠：“都干活去，再偷懒，我就让爷爷奶奶把给你们二房攒的分红都给我！” 秦二叔秦二婶气死，心里暗骂秦小米手段越来越狠了。 可秦爷爷秦奶奶太有道德，觉得家里的钱都是小米赚的，所以小米想啥时候收回去都成。 二人怂了，麻溜离开。 秦小米带着肖白英她们，大量的做红松烛，如今已经做出三十箱，整整九百对。 数量差不多了。 秦小米让姜大郎：“去请薛东家吧，红松烛能试卖了。” 前段时日，薛东家已经知道秦家做出红松烛跟松膏，很是惊喜，觉得红松烛跟松膏很有赚头，是长远的买卖，立刻为薛家商行谈了售卖的事儿。 一条船上的，且将货品卖给大商行，再由商行货给其他铺子，不仅能把东西卖到更远的地方去，还能省下她这个‘生产商’的许多事儿，秦小米自然答应了。 不过大型售卖之前，得先弄个试卖，看看乡亲们的评价。 “好，我这就去请薛东家。”姜大郎笑，很高兴秦小米使唤她干活，又道：“小米，农历六月了，天气开始热了，你别一天到扎在松脂制品屋里，太热，身子会不舒服。” 秦小米表示他多虑了：“不热，挺舒适的。” 东北州的夏季温度并不会很高，最最重要的是，它还不闷热不湿热，这里又靠近山脚，时常有爽朗的山风吹过，当真是舒服得很。 要是以后搬去府城了，她都会把这里建成避暑庄子，酷夏就回来避暑。 姜大郎见她只是脸蛋红扑扑的，并没出汗，放下心来。 又很快转身，闷声道：“小米，我走了。” 粟粟长得越发好看了。 等鬼村彻底安稳后，他得尽快爬上高位，才能让粟粟横着走。 姜大郎很快套车去镇上，回来时候，跟了一堆人，又是黄阳隆、小白、梁祉。 不过梁祉没敢去松脂制品屋……天热，秦家女身上的臭味定是成倍的散发，他真的怕了，主动去新作坊工地帮忙。 黄阳隆跟小白倒是不怕，一来秦家女身上的臭味很玄学，时有时无，且他们闻习惯了，就觉得，时不时闻闻，还能提个神。 “秦小东家，这就是你做的红松烛，也太喜庆好看了！”小白见到红松烛，眼睛一亮，又问道：“这松烛的颜色是用新染料染的？怎么瞧着红色与刷字的金色比色汤要浓个三分？” 红似樱桃、金似金铜。 秦小米道：“色汤是加水熬制的，颜色会被稀释，可红松烛不用考虑固色的问题，所以能用最浓郁的茜草红汁与金汁，颜色自然能浓上三分。” 小白听得恍然大悟。 黄阳隆则是拿起红松烛，哐哐敲，又死命刮着金颜料刷的囍字，片刻后道：“金粉刷字后，你还在蜡烛外头耍了松油？” 秦小米点头：“嗯，这样才能保护字不掉色。” 黄阳隆又把红松烛拿去屋外，让太阳暴晒：“你这松烛不会被太阳晒融化吧？我们岭南州的温度可比这边高啊。” 秦小米道：“药铺里的松香能当石头使，你觉得太阳能把它们晒化吗？” 松烛在五十度高温下，才会变软，七十度才会融化。 岭南州的温度再高，也没有五十度。 薛东家见两个小辈你来我往的说话，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笑，暗下决心，等京城那边有回复后，定把自家儿子带来泰丰镇，让儿子跟秦小米、姜大郎、黄阳隆、梁祉他们好好相处一番。 见黄阳隆问得差不多了，薛东家才问：“这喜烛一根是多重？” 秦小米道：“二两重，保证能从天亮烧到第二天亮。” 喜烛，不仅讲究半途不能灭，还讲究烧得长久，不然新人刚拜完堂，还没洞房呢，你喜烛烧完了，那新人全族得把你铺子砸了。 “二两重的红松烛，你的底价是多少钱一对？”薛东家又问。 秦小米道：“三十文一对，但百姓们的到手价，不得高于五十五文。” 她降价了，但她依然很有赚头。 只因一斤松油是二十文钱，可一斤松油能做两对半的红松烛。 而她是论对卖，就相当于一斤松油她能卖到七十五文钱，减去二十文的松油钱，再减去人工钱，她最少还能赚到五十文钱。 大利的买卖！ “三十文一对红松烛！你加量咋还降价了？”秦二叔冒了出来，不敢置信自家女儿竟然长良心，不做奸商了。 “二叔，来了啊。”秦小米笑了，笑得分外好说话的样子。 秦二叔吓得汗毛倒立，赶忙道歉：“侄女息怒，二叔没有偷懒，是你爷爷让二叔过来招待薛东家！” 可惜，他认怂也没用。 秦小米脸色一沉，怒道：“让你来招待薛东家，但爷爷一定没让你胡乱插话……扣钱吧，二十两，已经是亲情价，还价就加价。” 秦二叔气抖，差点把手里的托盘给砸了，好歹是忍住了，赶忙把茶点摆上，招呼薛东家：“薛大哥，天热，喝口茶水解解渴。” 第528章 抢购一空 “有劳秦老弟了。”薛东家笑，对秦二叔还是挺满意的，虽然浑，却没有真的下手害侄女，谋夺新染料生意。 薛东家又看向秦小米，道：“这个买卖，很是做得，我薛家商行可以保证，给铺子和小贩的卖价，不会高于四十五文一对。” 这样一来，铺子跟摊贩们还能赚到十文钱一对的红松烛价格，那百姓就能以五十五文钱买到一对成亲必用的大红烛。 薛东家再次感叹：“秦侄女当真是有大才之人，所做的东西都是能给百姓带来好处的。” 这么说吧，薛东家都怀疑秦小米是下凡救世的神仙。 姜大郎也是……不过这应该是个杀神。 嗯？ 他绝对不是迷信啊，他只是识时务。 秦二叔听得牙酸，心里都有些鄙夷薛东家……你是比我这个亲叔叔还会拍她马屁。 不过，看在薛东家是秦家的大财神的份上，他是帮着薛东家拍侄女马屁：“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时常觉得，我侄女是家里的福星。” 秦小米脸皮厚，所以她不仅欣然接受，还威胁秦二叔：“所以二叔你对福星好点，否则，呵！” 秦二叔后悔，他咋没早几年回来？要是早几年回来，就能趁着这丫头还小，名正言顺的揍她几顿。 如今，不敢揍，会扣钱。 薛东家对红松烛很满意，命人把红松烛都搬上车：“最近成亲的人多，这便宜红松烛定是能大卖的，你家趁着这两天多多的做一些，大后天就试卖。” “成。”秦小米答应了，让姜大郎送薛东家离开。 秦爷爷一直念着薛东家的恩，是赶过来送了薛东家一程。 薛东家笑，这奸商做久了，就喜欢秦老爷子这种记恩的厚道人。 …… 做买卖，薛东家是专业的，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新喜烛给宣传得十里八乡皆知。 到了试卖当天，附近好几个镇子的人是天色就赶来。 再加上本镇各村的乡亲，以及一大群爱凑热闹的人，是把试卖地——新库房大街的第一间铺子门前，挤得人山人海。 司吏坊怕出事儿，派了人来维持秩序，冯玉实是主动抢下这个活计，还带了四名下人来帮忙，瞧着威风极了。 因此乡亲们除了嚼吴老二家被出族滚蛋的八卦以外，还在热烈的讨论他。 “瞧见没有，那就是冯书吏，这样貌好看过大姑娘！” 冯玉实：“……” 放肆，竟敢骂本少爷男生女相！ “吴兴祖做坏事就是被他发现并抓住的，当真是有勇有谋。县衙还给他送了奖赏，诶哟，听说那奖赏值老多钱了。” “他还是县丞大人的儿子，身份高，还有钱，出入都有下人伺候，多好的金龟婿啊，可惜我家姑娘过几天就要出嫁了，攀不上这金龟婿了！” “可不是。我二孙女六月底也要嫁了，是错过了冯少爷。不过我还有三四五孙女，明天就把她们带到镇上来逛逛，要是能偶遇冯少爷，那就是被老天爷默许的好姻缘咯。” 冯玉实往那说话的老婆子看了一眼，差点没气破功：“……” 马脸塌鼻还豁牙的死老婆子，孙女定是丑得没眼看，还想攀扯上我？！ 还老天爷默许的好姻缘？可真会往自家脸上贴金。 老天爷你家的？光为你家办事？ 就凭你家的门第，也敢做这种梦？！ 冯玉实真真被气得不轻，可到处都是来买新喜烛的人，他不敢露出一丝不满，是满脸带笑，还得低头轻声哄着那些想要插队的老泼妇。 更令他作呕的是，那些老泼妇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故意吵架。 等他过去后，立马认错，然后抓着他的手，就是推销自家女儿或者孙女。 冯玉实只觉得手上被虫子爬过一半，恶心不已，心里疯狂呐喊着，都别拦我，我要杀了这些弄脏本少爷的贱民！ 在他快忍不住时，新库房大街的第一间新铺子的门终于开了。 梁祉拎着个铜锣出来，开始哐当的敲。 铛铛铛！ 铛铛铛！ “吉时到，新喜烛试卖，排好队，不要抢，每家限购一对！！” 梁祉连喊九遍，嗓子都快喊破了，可就是没人听他的。 梁祉：“……” 你们咋比刺头兵还难带？！ 哗啦啦！ “撒钱了，黄少爷又撒钱了，快来捡钱啊！”小白大喊。 乡亲们听后，立马朝撒钱的地方奔去，等捡完钱再回来时，铺子门口已经被黄家、薛家的武师们，以及吕家子弟的人墙拦住。 黄阳隆坐在门前的太师椅上，扇着扇子，道：“一个一个进去，敢闹腾，本少爷就让梁武师揍你们！” 他以为这是威胁话，可乡亲们激动了，有人喊道：“打我，黄少爷来打我，我不是吴老二，我不贪心，只要十两银子赔偿金就成！” “十两还敢说不贪心？你不仅贪心你还缺德冒烟了，滚一遍去，让我来。黄少爷看我看我，我只要五两银子！” “三两，黄少爷我三两就能打一顿！” “一两，一两啊！” 黄阳隆：“……” 你们拿本少爷当冤大头呢？ 铛铛铛！ 铛铛铛！ 梁祉把铜锣敲得差点冒烟，喊道：“安静安静，别喊了，开卖了，要买新喜烛的一个一个的进来！一家限买一对，五十五文钱一对！” 又闹腾了一刻多钟，第一个客人才进去。 一瞧见那红彤彤还刷着金色囍字的新喜烛就喜欢上了，是问了能烧多久？又称了新红烛重量，欢欢喜喜付钱，拿着包裹好的新喜烛出来了。 大家伙好奇问：“新喜烛长啥样？打开给我们瞅瞅？！” 那中年汉子道：“瞅啥瞅，这是我大儿子娶媳妇的喜烛，不能现在就打开！” 铛铛铛！ 铛铛铛！ “喜烛来了！在铺子门口，点燃给乡亲们看！！”梁祉嗓子快喊废了。 好在这话一出，大家伙是放那中年汉子离开了，伸长脖子望着铺子门口。 而每一个看见门口一对大喜烛的人，全都喜欢上了，有那脾气爽利的，进铺子后是一句没问，直接付钱买。 而因着秦薛两家名气大，又是六月，成亲嫁女的人家多，不过一个上午，五十箱共一千五百队大喜烛就被抢购一空。 还有几十名外镇人没买到，是急得忙问：“黄少爷，铺子里还有没有新喜烛，再拿出来卖给我们吧。我们是半夜就从外镇赶来的。” 得知全部卖完，且明天可能也没货后，急得快哭了。 “五十五文钱一对新喜烛，足足比那最低等的旧喜烛便宜了一半的价钱啊，这些钱，等新媳妇坐月子时，能给她买两斤肉补身子呢！” 农家人，尤其是跟土地死磕而没有产业的农人家，那是一文钱掰成两半使，半钱银子，对他们来说，当真是不小的钱了。 第529章 你这样，会短命 小白见状，去铺子里找来帮忙卖货的姜大郎，问道：“姜小哥，外头还有四十六户人家没买到新喜烛。我算了算时间，咱们这时候赶回鬼村的话，秦小东家她们应该能做够这么多新货。” 他哀求道：“不如，咱们帮帮她们吧。” 成亲乃是大喜事，姜大郎是不想扫大家伙的兴，点头答应了：“成，你去统计一下人数。不过得告诉他们，如果作坊存货不够，他们不可纠缠。” “诶，我这就出去统计人数。”小白赶忙喜滋滋的出去，把话一出，外镇还没买到新红烛的人家一听，破涕为笑。 冯玉实很是积极，抢着喊道：“别闹了，速速排队等着统计人数！” 四个下人赶忙让乡亲们排队。 冯玉实又拿上纸笔，对小白道：“白小哥，我来统计就成，你歇一会儿。” 小白脸上笑嘻嘻，心里却觉不对劲，赶忙去找黄阳隆小声哔哔。 黄阳隆翘着二郎腿，摇着扇子，瞅着冯玉实。 一刻多钟后，冯玉实终于统计完人数，是还多出五户人家来，乃是闻讯赶来买新喜烛的。 冯玉实心跳如擂鼓……原以为新染料生意已经足够惊人，可没想到新喜烛亦是这么多人追捧，秦家，不得了。 他一定要娶到秦舒，夺了秦家所有的家产，要是只看着秦家富贵而无法贪上一分一毫，他得死不瞑目！ “总共五十一户，会按登记顺序给货。诸位乡亲请耐心等着，我这就给去秦家，给你们拿货！”冯玉实喊着。 乡亲们听罢，很是感激：“多谢冯书吏，你真是个难得的好书吏！” 冯玉实被夸得脸上带笑，忙道：“我是衙门的书吏，职责就是为百姓办差，乡亲们无需道谢。” 可他正美着，黄阳隆带着独特口音的话就来了：“咋不用道谢呢，冯书吏你这般抢功，可不是就是想要听到乡亲们对你的奉承吗？如今乡亲们夸你，你又说啥不用谢，虚伪了啊冯修实！！” 冯修实三个字，刺痛了冯玉实，险些让他暴起，可好歹压住了火气，一脸无措的道：“黄少爷，要是某得罪你了？某给你赔礼了，对不住。” “啧啧啧，庶子就是会抢！”黄阳隆是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踩在太师椅上，给乡亲们说八卦：“乡亲们一定好奇，冯书吏明明叫冯玉实，可我为啥喊他冯修实？因为他是小娘生的庶出子，原本叫修实，后来被记到冯夫人名下，成了嫡出，改名叫了冯玉实。” “从要修身养性，不争不抢的修，变成了宝贝玉，可见冯书吏母子的争宠功力相当的强！” “这就是家学渊源啊。所以冯书吏才会只帮大家伙统计了一回人数，就一刻钟的工夫，就让乡亲们忘记了到底谁才是真正给大家伙带来实惠的人！” 一番话，把乡亲们说得脸上火辣辣的，又忙道：“多谢秦家，多谢薛家卖给我们便宜的新喜烛！” 连喊好几遍，就怕秦薛两家不卖给他们便宜的新喜烛。 冯玉实把舌头咬出血来，才没让自己当场暴起伤人。 “黄阳隆，你又在发什么疯，给我滚铺子里去！”薛东家赶忙跑出来骂黄阳隆。 你个蠢货，你是真不怕被人暗杀啊，竟敢当众得罪地头蛇的冯县丞的宝贝儿子！ 黄阳隆给他一个白眼：“本少爷只是实话实说，难道就因为说了实话，还能被人弄死在宝福县不成？” 薛东家：“……” 啊啊啊，郑兄弟，赶紧派人把这孽障接走，我不带了！ “冯书吏，实在是对不住，是我薛家的客人口无遮拦，说了伤人的话，某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薛东家赶忙过来，给冯玉实行礼赔罪。 冯玉实忍了又忍，才忍住踢飞薛东家的冲动，苦笑道：“薛东家不必道歉，是某不该做了别人的活计……可我只是想帮忙，没有别的意思。” 黄阳隆：“冯书吏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所以下次别抢活计功劳了。须知各有分工，不可僭越，要是冯县丞做了康县令的活计，那也是……嗷，薛追你敢打我！” 薛东家拿了一根长棍，追着黄阳隆打：“本东家不仅敢打你，还想拿针线缝了你这嘴欠的嘴巴！” 说话太找死了，毒哑算了。 冯玉实听罢，愣了愣，眼里浮起笑意，觉得……要是他拿着针线，一针一线的把黄阳隆的嘴巴给缝起来，那种感觉定是很美。 薛东家只是说说，而冯玉实是真的变态。 “冯书吏。”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是装扮成老农妇的关老夫人。 冯玉实听罢回神，见是关老夫人后，心里不喜……抠门的死老太婆，喊他做什么？ 可想着他爹的交代，他是赶忙来到关老夫人面前，行礼问道：“请老夫人安，老夫人唤晚辈过来，可是有事差遣？” 关老夫人笑道：“走，随老妇家去，家里有一块老墨，听我爹娘说，用那种老墨写的字可千年不化，老妇寻思着，那老墨挺配你。” 言罢，拉着冯玉实的走就走，又说：“乡下地方，大家伙都是这般说话的，我大孙子时常遇到这种情况，你莫往心里去。” 意思很明白了，给你块好墨做赔礼，今天这事儿就翻篇了。 而关老夫人会出来化解矛盾，是知道冯县丞这条地头蛇的厉害，不想冯玉实迁怒秦薛黄三家，继而为难这三家，尤其是定居于此的秦家。 冯玉实看着自己被关老夫人拉着的手，恶心得想吐……老虔婆，早该入土的年纪，手皮满是褶子，竟还来牵我！ 然而，面上还是得装，做出乖巧的晚辈样。 该说不说，他这样长年累月的压怒火，特别的伤肝，注定会短命。 像黄阳隆那般，有气就撒别人身上的，才会长寿。 关老夫人给的确实是上等好墨，那墨还带着一股轻而厚重的上等木质香，是东北州首府都没得卖的好东西，想买，得上京城去。 冯玉实高兴的收下了，却没想要放过秦薛黄三家……哼，三年内，他定要夺走秦家产业，十年内，必夺走薛黄两家的产业！ …… 姜大郎策马赶回鬼村，于未时过半，驮了两箱新喜烛到了镇上，先卖给先前登记统计的人家。 外镇的乡民们买到便宜的新喜烛，感激不已，道了谢后，欢欢喜喜的结伴回家去。 第530章 红火与赶制 “小哥，小哥可还有新喜烛？给我家留一对新喜烛啊！” 喊话的是刚刚赶来的乡民们，不是故意来晚，他们也是半夜就赶路过来，可路太远了，这时候才到。 姜大郎道：“还有四十九对，只能卖给四十九人了，余下没有买到了，只能等明天！” 很快的，余下四十九对新喜烛就被抢光。 铛铛铛！ 铛铛铛！ 梁祉狂敲铜锣，喊道：“今日的新喜烛卖光了，卖光了啊，明天再来！” 可梁祉的嗓子都从公鸭嗓喊成破锣嗓了，新库房大街的空地上，人还是越聚越多。 大家伙都打算：“打地铺住一晚，明天就能排在前面，就能买到新喜烛了，不然就得去买那一百多文钱一对的旧喜烛，那就太亏了。” “对对对，那百多文钱的还是最最低等的旧喜烛，难看不说，量少，还是空心烛，烧着烧着，它就灭了，晦气得很！” “瞅瞅这铺子门前的那对新喜烛，听说早上巳时过一刻钟就点了，现在都下午了，还烧着呢！” 总之，大家伙不走了，就要打地铺过夜等着买新喜烛。 “买到就是赚到五十文钱呢！” 因为新喜烛比最低等的旧喜烛便宜了将近五十文钱。 铛铛铛！ “乡亲们，好吃便宜的葛粉饼，三文钱两大个，可以两个人凑钱买，一文半钱就能吃顿饱的，快来买咯！” “葛粉菘菜糊糊汤，点了荤油，加了鸡蛋的，两文钱一大海碗！” “杂粮馒头，松软顶饱的杂粮馒头咯，还配黄豆大酱……” “炸素丸子，三文钱一大个，拳头大，加一文钱可配菘菜葛粉汤，只需要四文钱就能吃顿有干有稀还油水足的！” 吕家人早早就来这里支摊，是赚麻了，已经有一批村民收摊回家歇着，现在这批是回家后，见人越聚越多，又出来支摊，继续赚钱。 关书吏过来看情况，就见到这副红火景象，只觉心境都开阔了……要是大魏能多一批秦家一样的人，天下就能多出无数个这样热闹的场景。 关书吏很受感染，花钱去买了一碗葛粉菘菜糊糊。 正吃着，吕族长就瞅见了他，喜滋滋道：“关书吏，您来了，巧了，老汉正要找薛东家与司吏坊说事呢！” 关书吏忙问：“何事？” 吕族长道：“这外镇来的乡民们要在这里打地铺，等着买新喜烛，可有男有女的，为保安全，老汉想着，把男女分成两地，再派子弟帮忙守夜，免得混进来歹人，把女乡民给祸害了，这喜事可就成歹事了。” 关书吏点头：“吕族长所言甚是，确实该派人守夜……您老有心了，走，咱们一块去找薛东家。” 吕族长心里乐滋滋，很是自豪，又暗暗炫耀道：“这是秦薛两家的买卖，我家跟秦老弟家是姻亲，自然得出些力气帮忙。” 关书吏听出来了，没有拆穿，而是顺势附和了几句，让吕族长更开心了。 只一刻多钟，关书吏、吕家、薛东家就把将男女乡民分开打地铺，派人守夜的事情给安排好。 吕家还派了两名年过五十的老妇人来，去女乡民那边守夜。 当然，是有偿的，每人一晚二十文钱。 吕族长死命拒绝，说：“吕家已经得了很多好处，要是再收钱，吕家成啥人了？” “而且老汉主动提的这事儿，是想着白帮忙的，不是想着要给吕家抢活计挣钱的！” 最后，是给降了工钱，十五文钱一晚。 只因薛东家很清楚，给钱，才能让人下力气干活，纯帮忙什么的，别人只会糊弄你。 谈妥当后，吕族长立马去安排人手守夜。 薛家也派出管事和伙计，给打地铺的乡民们做登记，言明了：“登记了，就会按照登记的顺序买新喜烛，不用怕被插队！” 乡民们一听，纷纷抢着登记，也乐意去新地方打地铺了。 之前都不动弹，就是怕自己走后，靠前的位置会被人抢了去。 折腾到傍晚，才算把乡民们安顿好。 而还有零星乡民，不断的过来，梁祉他们是忙到半夜，差点累死。 …… 鬼村秦家，是直接通宵赶制新喜烛，下人多，因此等天亮时，是赶制出一千对新喜烛。 再加上昨天下午做的，一共有六十八箱，两千四十对新喜烛。 一大早，薛卷夫妻就带着车队来了，给送了买来的松油……怕秦家割的松油跟不上，薛东家就派人去买了松油。 薛卷他们卸完松油后，把六十八箱新喜烛搬上车，又道：“秦小东家，只这些怕是不够，还得加紧做。我们刚出来的时候，得知如今已经不是要办喜事的人家赶来买喜烛了，还有那做寿的人家、给小娃娃办酒的人家也赶来买新喜烛，就怕错过了，以后买不到。” “做寿的？可这些新喜烛上写的都是囍字啊。”秦小米笑得不行，道：“告诉那些做寿的，给小娃儿办满月百天的，等半个月再来，到时候会做带寿字福字的红烛。” “是。”薛卷夫妻应着，带着车队离开。 新喜烛的生意太红火，秦小米是抽调作坊的一半女工，帮忙做新喜烛。 女工们很是乐意去做新喜烛，还说：“能帮上成亲的人家，这可是积福德的好事呢。” 说着说着，是说到未嫁罚银的事儿：“今年可真奇怪，都六月中了，县衙咋还没出交未嫁罚银的文书？往年都是三四月就出了，七月初一就得上交罚银。” 正因为年年都是这么交的，所以即使今年还没出文书，大家伙也忙着嫁女，就怕一旦侥幸了，到最后会乐极生悲，要多交罚银。 秦小米也挺好奇，不过她们几家不怕，就算要增加罚银，她们几家也交得起……所以努力做新东西赚钱是很有必要的。有钱，才能这么的有底气！ 半下午的时候，薛卷夫妻又来了，问：“秦小东家，做了多少新红烛了？我们再拉一车走吧。有一批人家的吉日就定在后头，今日就得启程赶回去了。” 秦小米惊了一下：“两千对新喜烛就卖完了？” 薛卷媳妇笑着点头：“不到午时就卖完了。是那些后头就要办喜事的人家来求了，奴婢夫妻才不得不来一趟。” 因着这个，姜小哥都有些生气了，说秦小东家从昨夜就赶制新喜烛，今日也一直在忙活新喜烛的事儿，得让她歇歇。 “还有三十箱，你们一并拉走吧。”秦小米带他们去拿货。 薛卷夫妻很是高兴，赶忙拉着新货去镇上。 姜大郎没再跟去，而是留在家里帮忙，又劝秦小米：“小米，余下的活计交给我，你去睡一觉。” 上一世，粟粟想做什么，有时候都不用动嘴吩咐，底下人就能摸到她的意思，把事情给办了。 如今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太辛苦了，他看着揪心。 第531章 货商争抢 秦小米抬头瞅他一眼，笑了：“想干活？成，去挖个地窖，把松油存地窖里，能安全许多。” 对于他所谓的好意，她毫不领情，甚至还给他一个惩罚。 姜大郎只愣了愣，却没有恼，点头道：“我这就找人去挖地窖，小米不用担心松油安全的事儿。” 临走前，依旧坚持说一句：“小米得多休息。” 这？ 秦小米觉得很可笑，所以她呵笑了一声。 秦二婶看着姜大郎的背影，颇为同情，又小声说教秦小米：“你可悠着点吧，要是真伤了人心，人不巴心巴肺的对你了，你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秦小米对这种说教更是不屑：“我能力强，赚的钱多，不需要讨好谁，我自己就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秦二婶：“……” 死丫头可真油盐不进！ 秦二婶颇觉心累……婆婆给的这活计不好做啊，这死丫头就适合当孤家寡人，要是真嫁人了，夫君都能给她气短命。 但婆婆对她挺好，秦二婶尽责劝道：“你俩是未婚夫妻，将来是要一块过日子的，得给彼此一点脸面，不然以后岂不是天天吵架？” 秦小米也觉得很心累……不是，难道她这一年多来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为啥家里人还是想要把她跟姜大郎凑一块。 “二婶啊，你有开导我的工夫，不如赶紧给我生个小堂弟小堂妹。”秦小米看向秦二婶，满脸真诚：“我喜欢小堂弟小堂妹，我连他们的满月、百日、周岁礼都准备好了，二婶赶紧的，最好明年开年就让我抱上小堂弟小堂妹，奶奶也一定会高兴哭。” “你以为母猪下崽呢？你想抱上就抱上？懒得理你，老娘干活去了！”秦二婶破防了，赶忙走人。 秦小米哈哈笑，爽了……她是不想嫁人，可这对夫妻是不想生崽，谁都有个家里人无法接受的毛病，所以谁也别来说教谁，按照自己心意，舒心的活就成。 吃晚饭的时，秦小米敏锐的发现，秦二叔耳朵通红通红的，很有孝心的问：“二叔，你耳朵是受伤了？要不要我给你配点药抹抹？” 秦二叔瞪她，都是你做的好事儿，你还有脸装好人？！ 可秦爷爷秦奶奶都在场，他是不敢说，只能呲牙道：“没事儿，被一只毒蚊子给叮了一口……吃饭吧，累一天了，饿。” 他总不能说，是被自己媳妇给拧的吧？ 不仅不能说，还得殷勤的给媳妇夹菜。 秦奶奶见秦二叔秦二婶的感情这般好，笑得老眼弯成月牙……好好好，看来她家年底添新孙有望咯。 吃完晚饭，家里人又去跟肖白英她们一块做红松烛，一个多时辰后，才歇下。 而下人们还在熬夜做红松烛。 翌日一大早，薛卷夫妻又带着车队来拉红松烛，把昨天半下午做的，以及昨晚熬夜做的红松烛全给拉走了。 又是不到午时就抢购一空。 各大杂货铺的掌柜见状，绷不住了，立马奔去找薛东家，还没进铺子就直接说开了：“薛东家，我们是杂货铺的掌柜，慕名而来，想向你们薛家商行求购新喜烛，还请薛东家看在咱们是熟人的份上，货给我们每家两千对！” 各大香烛铺的掌柜们见状，气得差点冲上去把杂货铺的掌柜给痛打一顿。 不守信的东西，不是说好了要抻着点，好拿捏秦薛两家，以成本价拿到新喜烛，大吃他们一笔吗？你们竟然临阵反水！ 贾老爷来拉色汤，见状也过来找薛东家，道：“薛老弟，给老哥留个两千对新喜烛，老哥明天就拉回邻县。” 各大香烛铺的掌柜们见状，脸色更黑了，齐齐看向一位身穿贵重缎面的大掌柜，问道：“韩大掌柜，咱们可要过去谈？” 韩大掌柜冷笑，反问道：“怎么，诸位想帮秦薛两家扬这新喜烛的名？” 香烛铺的掌柜们忙道：“没有没有，我们怎么可能帮着对手扬名，来挤压咱们的香烛生意？” 香烛生意是仅次于衣食住行四大生意的第五大买卖，几乎家家户户过年过节、办喜事、祭祖时都要用。 销售量大，利润高。 可正因如此，他们看着新喜烛的红火，才慌了神，想买一批回去卖卖看，它是不是真比如今的蜡烛好？ 那边厢，杂货铺的掌柜们已经叫起来了：“贾老爷，你家是做布庄生意的，咋也跑来跟我们抢新喜烛？跨行了啊，不合规矩！” 贾老爷笑：“我们县也不富裕，难得遇上这么便宜耐烧的新喜烛，总得拉几车回去，给我们县要成亲的小夫妻们添点实惠。” 添什么实惠了，你们县想买新喜烛，等我们与薛家谈妥当后，你们再来跟我们买啊！ 要是让你直接从薛追这里拿到低价货，那我们还赚什么？！ 杂货铺的掌柜们又转头对薛东家道：“薛东家，你们这新喜烛不是只做五六月份的生意，而是要长长久久的做，我们杂货铺是你们新喜烛的唯二好归宿，能帮你们长久的卖新喜烛。” 所以…… “跟我们谈，把新喜烛货给我们。” 还有人半威胁道：“薛东家，秦家离这里不远，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们谈，我们可要去找秦家谈了。” 哈哈哈，一阵笑声笑来，不是薛东家，而是贾老爷。 掌柜们齐齐瞪他，你笑个屁，赶紧闭嘴！ 贾老爷道：“诸位，秦家不喜麻烦，所以秦家做的货品，皆是交给薛家商行售卖……你们啊，还是跟薛东家谈吧。” 若非如此，以他跟秦家的关系，早去跟秦家谈了，怎么会来找薛东家谈。 杂货铺的掌柜们：“……” 丫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薛东家拿出一份契约书，对各大杂货铺掌柜道：“这是秦薛两家的契约书，薛家是秦家新红烛的唯一货商，其余货商想买新喜烛，可从薛家商行进货。” 杂货铺掌柜们：“……” “薛东家，我们是外地的货郎，闻讯赶来，想，想跟您谈谈新喜烛的买卖，但我们银钱有限，买的可能不多……您，您能给我们半刻钟，跟我们谈谈吗？” 一名穿着朴素的货郎说着，又忙道：“我姓刘，是茂华县人。” 又赶忙拿出自己的户籍纸，呈给薛东家看。 第532章 捡到财神爷了 而他身后，还有十几名货郎，全是跑货时结识的。路过宝福县城时，听说了宝福县有便宜的新喜烛后，结伴而来，只为进货。 薛管事接过他的户籍纸，看过后，对薛东家道：“东家，是真的。” 薛东家看向刘货郎，道：“茂华县的？路程不短，等你把新喜烛拉回茂华县，赶着成亲的人家也早就办完喜事，不怕把货砸手里？” “便宜又好的东西咋可能砸手里？”刘货郎笑道：“这新喜烛可比旧喜烛便宜了五十文钱呢，且新喜烛耐放，放到明年都不怕。再说了，下半年也有不少人家要办喜事，进多少货都能卖完。” 其余货郎们纷纷附和，又哀求：“薛东家，我们大老远来的，赚的也是辛苦钱，您就发发善心，卖给我们吧！” 杂货铺的掌柜们气得差点倒仰，指着他们道：“老爷们谈生意，哪里有你们说话的份，滚滚滚！” 往常，货郎们都是从他们杂货铺进货，如今竟跑来跟他们抢货源，真是反了天了。 货郎们还是有些怕掌柜们的，是赶忙后退，不敢不听话。 掌柜们得意了，看着薛东家，暗道：这回你知道该跟谁合作了吧？ 哈哈哈，可惜，他们也不过是薛追眼里的货郎。 薛东家：“刘货郎挺有诚意，既如此，去旁边铺子谈吧。” 新喜烛的买卖太红火，那卖新喜烛的铺子实在挤不进人。 货郎们惊懵了，纷纷抬头看向薛东家，还是刘货郎率先反应过来，忙道：“多谢薛东家，多谢薛东家。” 又招呼其他货郎：“快跟上薛东家，莫要多话，得懂礼，可不能丢了咱们货郎一行的脸面。” “诶诶诶。”货郎们欢喜不已，慌忙跟上。 杂货铺的掌柜们是又气又羞，想甩手走人，可薛家商行的分铺遍布整个东北州，他们不帮着薛家卖货，又的是铺子乐意卖。 要是他们不撑着地利，抢先谈下这笔买卖，以后想经营这新喜烛，怕是都没机会了。 就如新染料的买卖，刚开始也有人抻着，可抻到最后，竟是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薛东家，我们错了，给个机会，咱们也谈谈呗！”杂货铺掌柜们能屈能伸，各种奉承哀求。 远处的人群里，各大香烛铺的掌柜们齐齐黑了脸……杂货铺果然不入流，为了个新喜烛，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可他们也眼红得紧啊，又看向领头人：“韩大掌柜，您看？” 韩大掌柜脸色阴沉，片刻后，怒道：“走！” 言罢，当真提步走人。 香烛铺的掌柜们虽然不愿意，却只能跟上。 没办法，这香烛买卖，也是世家豪族垄断的。 而这位韩大掌柜就是临近三个县的香烛买卖的领头人，上接世家的人物，他们不敢不给面子。 韩大掌柜原本也不想走的，可他们在原地站了许久，都不见薛追过来相请，这才愤愤离开。 韩大掌柜认定薛追是故意的，只因就算铺门前聚集了大几百人，可以一个商行大东家的敏锐，也该得知他们来了。 知道他们来了却不来相请，就是要故意下他们脸面，他们不走，那就是世家对一贱商之家低头！ 薛追表示，嘿，你还真猜对了。 …… 薛追是个会谈判，最终以五十四文一对的价格，把新喜烛卖给各大杂货铺……虽说他承诺了秦小米，最高家不会超过五十文一对，奈何这些杂货铺的掌柜过于目中无人，必须杀杀他们的威风。 各大杂货铺也同意了，最高卖家不会超过六十五文。 要是不同意，薛追就不卖货给他们，说了会直接把货拉去首府，再以首府为中转地，将新喜烛卖往各地，根本不愁卖的。 他们能咋办？ 只能答应。 他们还生怕以后买不到新喜烛，是死命要跟薛东家签下两年的契约：“两年，必须签两年……两年哪长了？眨眨眼就过去了，一点都不长！” 薛东家一脸为难，最终勉强答应：“成，那就签两年吧。” 杂货铺的掌柜们欢喜不已，赶忙跟薛家商行签下契书。 拿到契书后，还觉得自己可真会谈判，硬是将这大火大利的买卖给谈下来了两年！ 要是他们知道货郎的进货价是五十文钱一对新喜烛，怕是得当场气死。 “薛东家，我们明天午后就来拉第一批货，您可得去催催秦家，一定要拿出货来啊！”临走前，杂货铺掌柜们还连连交代着，就怕明天拿不到货。 薛追笑眯眯：“放心放心，我薛家商行做买卖，历来讲诚信。” 杂货铺掌柜们这才离开，不过没有回县城，而是在镇上住了一晚，又给泰丰镇增加了进项。 他们走后，薛东家才跟刘货郎他们谈。 刘货郎他们倒是不介意被杂货铺掌柜插队，也不介意晚三天拿货，更不介意签下货品担责书。 刘货郎他们去杂货铺拿货，也都会签这样一张声明。 杂货铺的掌柜是这么说的：你们走南闯北，谁知道货品会不会被人动手脚？万一被人动了手脚，出了啥人命问题，反过来纠缠我们铺子，我们铺子岂不是冤枉死？ 所以想拿货，都得签。 但这一回，刘货郎他们却签得万分高兴，只因薛东家告诉他们，给他们的货价比给杂货铺的便宜了四文钱。 “你们自己知道就行，别往外说，不然我们商行不好做。” 一句话，货郎们恨不得拿薛追当亲兄弟，一番感激涕零，又发誓保证，不会说出去后，才告辞离开。 薛东家也给了贾老爷三车货，给的最低卖家，四十八文钱一对。 贾老爷很高兴，当即就让下人先驾车把新喜烛送回邻县卖。 又感慨：“秦家当真不是一般人，薛东家亦是能人。” 这两家合力，是把整个东北州，不，是把很多陈规都给打破了。 又可惜贾祥今年的课业太重，没啥机会来泰丰镇。 不行，下次进货，必须把祥哥儿带来，再跟秦薛两家养养情分。 …… 新喜烛的买卖，是从六月十几日，一直大卖到六月二十八日，热度才慢慢减弱。 二十九这天，薛东家来了秦家盘大账。 先算了新喜烛的账目。 “一共卖了三万对，毛利是一千九百五十两。” “秦家占三十文一对，得利九百两。”薛东家知道秦家喜欢银子，是直接给了银子：“九百两，秤一秤。” 等秦家秤完银子，签名，算完这新喜烛的账目后，薛东家是感慨道：“新喜烛的买卖，当真做的。如今已经有不少铺子来向我定寿字烛、福字烛。” 办啥喜事，拜啥祖宗都得来一对红烛，且红烛能存放，可全大魏的卖，等彻底打开市场后，新红烛的盈利，不会比新染料少！ 薛东家再次夸当初的自己……可太有眼光了，一个打眼，就给薛家见到一尊财神爷。 第533章 算账分钱 秦爷爷忙问：“薛东家，那些铺子的东家身份可会太高？要是他们拿不到货，一怒之下，可会对咱们做出不好的事儿？” 新染料刚开始经营之时，各大客商如恶兽猛扑般的争抢情景，秦爷爷还心有余悸。 薛东家笑道：“秦老爷子放心，咱们今非昔比了，但凡有脑子的，即使再眼红新喜烛的买卖，也不敢闹得太难看。” 梁副将为保护他们，已经把他们献秘方的事儿，透露给东北州的世家官贵们。 世家官贵们虽然恨不得生啖他们的血肉，却都有了忌惮，生怕陛下收下秘方，要奖赏秦薛两家时，发现‘功臣’被他们弄死了。 那陛下定会大怒，即使是为了帝王的脸面，也会为秦薛两家报仇！ 帝王一怒，抄家起步，哪家都承受不起，所以世家官贵们都不敢率先动手，只能继续憋着，家主们都快憋出病来了。 薛东家又保证：“秦老爷子无需担心，您家只管生产，余下的应酬都有我和隆哥儿给你们挡着，定把所有麻烦人物都给你们挡住。” 不是吹牛，而是他确实能做到。 毕竟即使遇上极难缠的，他们还能公布梁祉身份，把梁祉扔出去挡着。 秦爷爷也想到了梁祉，心下稍安，是开始盘新染料的账目。 姜大郎、秦二叔、加上朱学末、姚娘子跟秦小米；薛家这边则是出动了五个账房先生，花了两天工夫，于三十日午后，终于把新染料的大账目盘完。 因着新染料的市场打开了，五六月又是扎堆成亲，因此新染料的盈利再创新高。 看着总盈利七万六千六百四十两这个数字，秦爷爷都快不认识钱了，身躯抑制不住的颤抖。 “……秘方献对了，献对了，可真不敢留着这种大买卖。”秦爷爷说完这番话，整个人才安稳不少。 薛东家能理解，毕竟不是谁都能担重财，于农人家来说，财太多，反而会引起恐慌。 秦小米道：“爷爷，去年十月份，总盈利就达到了五万多两，如今七万多两，也算正常……您老实在太激动的话，我给您算算，算完您老就不会激动了。” “献利四成，七万多两就成了四万多两。” “这四万多两里，薛东家还要占一半，咱们作坊就只分到两万两千九百九十二两。” “这两万多两里，还得扣一笔周转金，那顶多就能分一万八千两左右。” “这一万八千两，还得分给村西其他八家人，咱们家也最多也就能得个万两银子。” “再细分到各方，每房也就几千两……” 啊啊啊，你丫的，七万多两，她最后就得个几千两！ 秦爷爷冷没冷静她不知道，反正她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心拔凉拔凉的，啥高兴劲儿都没了。 姜大郎最是了解她，瞧出来了，忍笑安慰道：“小米别泄气，你还有新喜烛和松膏的买卖，这两个买卖也很赚钱，且赚到的钱都是你一个人的，不用分给我们。” 贪财的粟粟很是鲜活，还带着一股子可爱劲儿……他就想她这样，不必为了皇后威严而故意扮老成，也无需顾虑什么国朝大事，只需肆意而活就成。 秦小米毫不领情，还回给他一个瞪眼。 姜大郎不生气，还回给她一个笑容。 秦小米：“……” 薛东家看得笑了，又有点心塞……咋觉得姜大郎跟他似的，都是巴心巴肺的讨好媳妇，结果多数时候被自己媳妇嫌弃。 不过，他比姜大郎好，他早就已经把媳妇娶进门，且还生了孩子，再过几年，儿子都能说亲了。 而姜大郎…… 薛东家颇为同情的看一眼姜大郎。 “东家，闻靳解康严等客商来了，说要找您谈新喜烛的事儿。”待客屋外，薛行特地赶来寻薛东家。 “让他们先等着，本东家还要个把时辰才能回去。”薛东家道。 这是要故意晾着几大客商啊。 “是，小的明白了。”薛行管事离开，去应付几大客商。 秦爷爷忧心，问：“薛东家，不会有事吧？” 薛东家笑，笃定道：“秦老爷子把心放肚子里去，绝不会有人来打搅您家。” 瞧见秦爷爷眼里对他的担忧，心头一暖，又笑道：“本东家也不会有事，我现在可是梁副将护着的人，他们不敢动我。” 秦爷爷听罢，才放心，又继续忙活账目的事儿。 “快要大肆收购色草了，这回给你们五千现银。” 薛东家先给了一万八千两的银票，等秦家验过所有宝钞后，才让薛雷等武师把守着的一箱箱银子搬去秦家。 等秦家秤过银子重量后，签名摁手印后，才离开。 继续留了薛风他们在鬼村护卫，自己则是带着薛雷等武师离开。 路过村口水井附近的新作坊工地，瞧见在帮忙砌墙的梁祉，薛东家又心塞了，喊道：“梁武师，赶紧走了！” 梁祉闻言抬头，一眼就看见姜大郎，高兴挥手：“姜哥，你们忙完了！” 薛东家：“……” 你是一点也没看见我啊。 姜大郎点头，往梁祉方向走去，笑道：“别忙活了，我要送薛东家去镇上，你也一块回吧。” “成，路上咱们还能说说话。”梁祉立马放下工具，跟着姜大郎乐颠颠的上车，全程就朝薛东家点了个头。 薛东家：“……” 你现在可是我薛家聘请的武师，能有点武师样不？哪家武师当得这般目无老板的？！ 梁祉觉得，关系好不好的，那都是在关键时刻的舍命相救里，不再点头哈腰上，所以没觉得自己有错，上车后，是一边吃着秦奶奶给的紫苏腌鸡蛋，一边跟姜大郎聊天。 刚拐上大村道，就遇见闻靳解康严等人家派来的人。 “可是薛东家的车？” “薛东家可算出村了，我们大管事们都等急了！” 薛东家掀开车帘，看着他们笑道：“诸位久等了，一块去镇上细谈。” “诶！”他们应着，却一家也没动弹。 薛东家笑了：“诸位，秦家跟薛家签了契书，由我薛家代为销售所有货物，且秦家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去找秦家，只会惹秦家厌烦，不如跟我薛家商行坐下来慢慢扯。” 话落，薛雷又指着两名武师道：“你们回去问问薛风那批武师，晚上要吃什么？府上好给他们送饭。” 你丫的，就是继续把持着村口，不让我们进去呗！ 几家的下人是把薛家骂了个底朝天，可公然带人闯村，乃是犯律之举，那秦家又贼爱报官。 几家下人只能上车，驾车往镇上去。 第534章 上梁 …… 大半个时辰后，姜大郎回来了，跟秦爷爷说了情况：“您老别担心，薛东家长袖善舞，背后还有梁副将做靠山，应付他们，游刃有余，还趁机立了威。” 薛东家是东家，而那些只是闻靳解康严家的大管事，除非是靳七爷他们亲自过来，才有可能让薛东家犯难。 秦爷爷听罢，这才放心。 说着话，秦英提了一条两斤重的肉过来了，递给秦爷爷：“五伯，吕伯父家给的，说是吕丰收家给的回礼。新喜烛是您家给的，回礼必须拿一半。” 六月二十六，沈牍跟吕六成亲了，虽然没有大办，可秦英被吕族长带去吃了一顿喜酒，他给沈牍家、吕丰收家各送了两对新喜烛。 昨天，吕六夫妻回门，说那新喜烛烧得极久极好，就给秦英家送了两条肉，秦英给拿了一条过来。 秦爷爷笑，收下了，又看着秦英，颇为欣慰道：“不错，长大了，能代表咱们秦家在外走动了。” 乡下就是这样，族里这家跟另外一家走动，多走动几次，两个氏族就熟悉起来了。 秦英被夸，很不好意思，又郑重保证：“五伯放心，我定会帮咱们秦家结交好吕家，以及吕家的姻亲们。” 结交好了，他们秦家就能扎根得稳一些，等到下一代，再下一代，秦家就能彻底变成本地人。 “好好好。”秦爷爷笑，觉得自己也算对得起祖父了。 “早些吃晚饭，早些过来算分红。”秦爷爷交代一句，让秦英回去了。 许是木讷的小辈也有了担当，秦爷爷高兴，把肉给了秦奶奶：“别留着了，让许阿筝她娘做个紫苏凉拌肉吧，开胃，大家伙都爱吃。” “成。”秦奶奶接过肉，拿去厨房，给家里加了一个肉菜。 紫苏凉拌肉片一上桌，眨眼间就光盘。 “味道上头，爱吃，奶奶以后咱们家多吃。”秦小米道。 秦二叔秦二婶连连点头：“对对对，多做，爱吃！” 下一刻，脸又黑了：“别多做了，谁让多做，谁出钱买肉！” 因着秦二叔说，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壮年男人，顶梁柱，所以他们二房被加了家用。 可他二房只有两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所以不乐意家里多买肉了。 得亏他们没把这话说出来，否则又要被加家用。 晚饭后，几家人过来了，聚在秦小米家的正屋，开始算各家的分红。 听说纯利上了两万后，秦六婆是捂着心口，不过她没诶哟叫出来，只因：“也就听着好听，分到各家还不是只有几百两……嗷，秦老六，你敢掐老娘，找打是不是！” 砰砰砰，秦小米拍桌面：“六婆，不想要分红就回家去打。” 秦六婆赶忙住手，赔笑道：“六婆啥人你还不知道？别跟六婆一般见识，来来来，赶紧算账分钱。” 姜大郎跟秦存泉很快就把各家的分红算出来了：“作坊纯利两万两千九百九十二两，预留五千两的周转金，六月可分的分红是一万七千九百九十二两。” “每家半成，乃是八百九十九两六钱。” “六婆，你家这个月因着犯错，总共要被扣分红三十九两，得银八百六十两六钱。” 啪啪啪，秦六婆气得打秦英后背：“都怪你，害得家里被扣了那么多分红！” 秦小米斜睨她：“六婆得了吧，往前快一年的工夫，你家都是因着你才被扣分红。” 秦爷爷怕他们又要闹，出声道：“算账呢，别闹了，赶紧确认一番，无误就签字摁手印，领钱。” 秦老六等秦六婆：“别闹了，听五哥的。” 秦六婆这才停下，不情不愿的把秦梅的那份分红给她后，才签名摁手印。 秦大石家、秦大岩家、秦二勇家、徐家、乔家、秦存泉家、最后是姜大郎家。 大部分给的银票，也给了一部分现银，毕竟过日子需要用现银。 秦爷爷：“存泉、还有你们各家也去打听打听，有人卖田地卖宅铺的，如果合适就买下来，毕竟银票虽然轻便好藏，却有风险。” 每个月份分红，秦爷爷都会交代一番，几家人是点头应是。 秦爷爷又交代道：“最近那新喜烛的买卖比较火，怕是有人会来接近你们，你们可得留点心，可别着了别人的道儿。” 秦存泉带头保证道：“您老放心，我们都提防着呢，绝不会给小米侄女拖后腿，否则我们就把新染料的分红退给小米侄女！” 说得掷地有声，秦六婆气得跳起来，指着他骂：“泉子，你放的啥屁话！要退分红你家自己退，老娘可不退！” 她就说义哥儿他爹是个心毒的，果然没错啊，瞅瞅，这不就露馅了！ 秦存泉笑了，看着秦六婆道：“六婆，新染料开始经营时，小米就说了，要咱们共担风险，要是咱们担不了这个风险，或者是给小米带来了风险，肯定得退分红。” “泉哥说得对。”秦英道。 秦杰点头。 秦梅直接对秦小米道：“小米，你啥时候想要钱了就跟梅堂姑说，梅堂姑给你。” 秦六婆差点气死，扯秦老六。 可秦老六装死。 秦六婆：“……” “没这般严重，只是求购新喜烛的铺子多，里头难免有人会起坏心，所以让大家伙提防一二而已。”秦爷爷道，心里却暖烘烘的……他们几家人齐心，就没白费了小米的一番慷慨。 可秦六婆是个贪心的，她又舔着个脸问：“他五伯，那新喜烛的买卖，咋分？” “娘，你都是快娶儿媳的人了，给自己留点脸面吧。”秦梅怒了，直接对两个兄弟道：“把咱娘扶回去吧。” 秦英秦杰也觉得自家老娘过分了，赶忙把她架走。 秦老六只能跟上，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他临走说了一句：“五哥，有新染料的买卖就够了，余下的买卖，不用分给我们。” 秦存泉也高声道：“没错，五叔，我们是人，又不是猪，那能一直让您家养着，新喜烛的买卖，小米侄女本来就该自个留着。” 其余几家人也纷纷表态。 秦爷爷笑，很是欣慰，把大家伙送出门后，又感慨了一番。 秦小米道：“爷爷，别感慨了，赶紧分钱！” 全家聚在一起，细分分红。 分完后，秦小米似被抽光阳气，整个人都萎了。 她一家的分红是一万零七百九十五两，除去秦爷爷秦奶奶、秦小姑、秦小谷兄弟、秦二叔的一成分红后，她只剩六千四百七十九两。 秦小麦很担心她，忙问：“小米姐，你病了吗？喊荀老爷爷给你看看吧。” 秦小米转头，伸手，捏秦小麦的脸蛋：“姐没事，就是想枯萎一下。” (⊙_⊙)?秦小麦不懂，小米姐又不是草，咋还能枯萎？ 但他是个贴心的，蹲秦小米旁边：“小麦陪小米姐一块枯萎。” 秦爷爷秦奶奶笑得不行，秦爷爷又道：“行了，赶紧去睡觉，把精神养好了，明天去工地看看，还有啥要修改的？过段时日就要上梁了，一旦上梁，你再想做修改就不成了。” 第535章 越来越好 秦小米点头：“最近一直忙着做新喜烛，确实得去新作坊院子看看。” 她起身，给了秦小麦和秦小谷一人一钱碎银子：“拿着，你俩也体验一番我们藏私房钱的快乐。” 秦小麦眼睛都亮了，却没接，而是去看秦爷爷秦奶奶……小米姐给他们的已经够多，他不能再拿这钱。 秦爷爷道：“你们小米姐给你们的，收下吧。” “谢谢小米姐。”秦小麦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接过一钱银子，宝贝的攥在手心里，兴奋的跟家里人藏私房钱。 翌日午饭时，秦小米揣上两个臭包，去村西口的新作坊工地，看在建的院子。 人未到，臭先来，柳大匠人一个激灵，赶忙带着匠人们搬饭桌，呼啦啦，搬出十几米，放到青砖垒叠处，才放下。 秦小米笑了，远远地打招呼：“柳大匠人，吃着呢。慢慢用饭，我们自己瞅瞅就成！” “诶诶诶，你们先瞅着！”柳大匠人心里已经求神拜祖宗，最好是看完就走，没啥要改动的，否则秦家丫头跑过来跟他细说改动处，他这午饭可还咋吃得下！ 秦爷爷嗔怪她一眼，小声道：“拿一包就成了，你还拿两包，人正吃饭呢。” 秦小米：“爷爷，按照天热味道重的规律，两包才合适。” 解释很合理，秦爷爷噎住了。 姜大郎笑了笑，拿着一海碗的紫苏腌鸡蛋去给柳大匠人：“柳大匠人，天热干活辛苦，吃点紫苏腌鸡蛋，开胃还补身子。” “秦家有心了。”柳大匠人心里很是熨帖，秦家人待工人极好，这一个多月，给他们加了六次菜，最次的也是清暑绿豆甜汤。 今日给的紫苏腌鸡蛋也是一个个的，很是大方，不会给你切成几瓣。 柳大匠人跟姜大郎说了几句话，又喊匠人们：“主家给加鸡蛋了，一人一整个，都过来拿！” 匠人们很高兴，先喊了一句‘多谢秦家’后，才端着饭碗，过来拿鸡蛋。 姜大郎折返回去，陪秦小米看院子。 五月二十六动土，人多，手脚麻利，出工很快，只一个月出头，墙体就差不多砌完了。 为了防火，墙体全部是用的青砖，窗子大而高，比较安全。 因着要扫雪防寒，东北州的宅子普遍比南边的要矮，墙体都是三米以下，屋顶也会偏低。 但房间够大，秦小米很满意。 不过，还是需要改进。 等柳大匠人吃完午饭后，秦小米他们才去找他说事儿。 柳大匠人：“……”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我午饭会白吃的！ 可今日来的大匠人只有他一个，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在秦小米需要改动的地方只有一个：“在离墙体三丈远的地方，挖一个地窖。” 这个院子会用来做松油制品，地窖是用来存放松油的，所以秦小米又说了几个关于防火的要点。 柳大匠人听后，想了想，点头保证：“活计不难，一定给你做好了。” 言罢，抬手闻药包。 秦小米发现了，忍笑，又说了几个细节后，识趣的走了。 呼呼呼，柳大匠人仿佛溺水活了过来般，差点喜极而泣，看向秦爷爷跟姜大郎的眼神越发同情了。 秦家丫头是能赚钱，可身上这味也是真要命。 秦爷爷对上柳大匠人的眼神，有些心虚，应酬了几句后，赶忙带着姜大郎走了。 …… 七月初三，新作坊院子的上梁日。 一大早，秦小米又被薅起来，准备着祭拜事宜，而这次的供品里，还多了一坛桐油、一坛漆。 贼贵，一坛就要三两银子，这还不是上等品，走的还是巩大匠人的路子，给的便宜价。 所有人都恨它们贵，可它们能防腐防潮防虫，即使价格贵，家家户户上梁时也得用。 秦小米盯着它们，羡慕得眼红……这等暴利的油漆生意，咋就落世家豪强手里了？落我手里不成吗？ 然而，她也就是羡慕羡慕，她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势力，动油漆生意，那就是个死！ 祭拜完后，是吊梁上屋顶，屋子不高，匠人们又是老手了，很快就把大梁架好。 上梁关系到屋子的整体稳固，所以今日巩大匠人也来了，还亲自上屋顶，差点匠人们的架梁情况。 一刻多钟后，下来笑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这梁上得顶顶好，给您家道喜了。” 秦爷爷又是一番道谢。 秦奶奶则是给人分发糕点。 再弄了一顿席面，招待匠人们，这上梁就算完成了。 秦家的上梁日，确实是个好日子，半下午的，司吏坊就收到县衙送来的天大好消息。 “从今年起，十八岁以下的姑娘再也不用交未嫁罚银，十八岁未嫁的姑娘，只需交一两银子。” “当地衙门必须把今年已经收取的罚银，还给姑娘家，若是不还，乃是违抗帝后旨意，县官当斩！” “此恩典乃陛下元后为天下女子所求，天下女子需叩谢皇后圣恩！” 武兴帝是把这个功劳，算在了已故的皇后身上，也借机昭告天下，大魏已经立后，皇后乃是他原配嫡妻燕氏。 关书吏亲自在镇口告示牌，宣读这份文书。 大家伙听后哗然，狂喜不已，又不敢置信的问：“关书吏，这，这是真的？从此以后，所有未满十八岁的姑娘都不用交罚银了？” 关书吏点头，高声道：“没错。从今年起，以后的每一年，未满十八岁的姑娘都不用再交罚银，满十八岁的，只需交一两银子就成！望乡亲们奔走相告，广而告之！” 他又朝着京城的方向，行了一礼：“叩谢陛下、叩谢皇后大恩！” 乡亲们没他这么正经，是欢呼出声，撒腿就跑，喊着：“不用交未嫁罚银了，十八岁以下的都不用交未嫁罚银了！！” 乡亲们狂喜，有女儿多的人家更是喜极而泣：“好好好，不用再因着要交罚银，急匆匆把女儿嫁出去，配那身子秉性不好的人了！” 很多姑娘原本能嫁更好的人家，可因着凑不够未嫁罚银，只能匆匆把姑娘给嫁了。 而因着匆忙，即使知道来求亲的人家多有不好之处，也只能当做看不见了。 整个大魏，所有人家，都因着这个消息而欢喜。 关书吏更是喜得晚饭时喝了酒。 关老夫人比他喝得更多，只因高兴。 辰嬷嬷赶忙劝道：“老夫人、大爷，已经喝五杯了，不可再喝了，喝多伤身。” 第536章 武掌柜来村 “辰嬷嬷不必劝，我们都晓得，可今日高兴，就是畅饮一番。”祖孙二人异口同声，言下之意，今日高兴，就想任性，你别劝。 而他们高兴的不止是减轻未嫁罚银的事儿。 而是，他们看见了希望。 宁康年间，年年加税，金家把持朝堂，笼络世家官贵，大肆敛财，残害忠良，残害农门才子。 到宁康末年，更是无视天灾，死守粮仓，不开仓赈灾。 祖孙俩一度以为，大魏要完了。 谁知，武兴帝登基后，是做出了好的改变，让他们看见了希望。 片刻后，关书吏道：“辰嬷嬷劝的是。这越是高兴，越是得休养身子，身子好了，才能瞧见更多的好事儿。” 他拿走酒壶，递给辰嬷嬷：“拿走吧。” “是。”辰嬷嬷赶忙把酒壶拿走，无视关老夫人要拿回酒壶的手。 关老夫人气得瞪关书吏：“要喝的是你，让把酒拿走的也是你，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定性！” 关书吏笑：“在祖母面前，我永远是孙子，随时能使孩子气。” 关老夫人气噎了，一把拿过他的小酒杯：“这杯是老身的，你喝汤去吧！” 关书吏不跟她争，开始认真吃饭。 关老夫人瞅着他那端正的样儿，颇为无语：“你不是说今天高兴，要任性一番吗？咋还端着？” 关书吏看她一眼，继续吃饭：“我的规矩，可都是祖母教的。” 祖母要是不满意，找自己去，别来找我。 “……”关老夫人怒了，拿筷子敲他：“臭小子，你还敢怪老身头上。告诉你，你要是不哄着我，我就搬去鬼村住，跟秦家做邻居！” 关书吏还真有点怕了，只因祖母越老越任性，做出什么事情来，他都不意外。 为了不让祖母去打搅秦家人，关书吏只能认输：“祖母，孙儿错了，快吃饭吧。” 关老夫人这才满意。 …… 鬼村的家家户户亦是高兴不已，很多人家都加了个鸡蛋。 秦爷爷秦奶奶险些喜极而泣。 秦奶奶更是主动道：“今天上梁，肉菜够了，加菜就放明晚去，明晚给你们杀只鸡吃。” 秦小米震惊：“奶奶，你真是我奶奶吗？” 不会被夺舍了吧，竟然主动说杀鸡给他们吃。 秦奶奶瞪她：“别小看这事儿，这可是明君之行，盛世之兆。遇上个好陛下，对于咱们农人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明君之行，盛世之兆？”秦小米看着秦奶奶，由衷道：“奶奶，您老真有文化。” 秦二婶亦是点头……秦庄这个娘，有点不简单。 秦奶奶道：“那你就多读书，别整天只琢磨着新玩意。” 姜小珠听见多读书三个字，原本想要说两句助助兴的，立马低头扒饭。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秦小米捏捏她的脸蛋，道：“小珠，听见了吧，要多读书啊。” 她前两世读书都快读吐了，这辈子，除非必要，她是一本书也不想碰！ 姜小珠想哭，可小米姐都发话了，她只能抬头，保证道：“嗯呐，小珠会好好读书的。” 小谷小麦也道：“我们也会认真读书！” 都表态了，小姜二郎只能陪一个：“我也会努力读书学武。” 秦二叔听罢，悬在他脑袋上的筷子才收回去……他虽然被科考害了半辈子，可他依然觉得，读书学武，很有必要。 起码，骂人的时候，词都能多不少。 秦爷爷秦奶奶见秦二叔没有排斥读书，放心不少，又道：“老二，你有空也教教他们。” “不干！”秦二叔拒绝：“找荀老头去，他可是当过官的，有他教几个小的，足够了。” 秦爷爷秦奶奶见他抗拒，也就不再说，是欢欢喜喜的吃饭。 翌日，作坊女工们都在说减轻未嫁罚银的事儿。 “从此以后，咱们农人家的负担能少许多。” 秦六婆却不大高兴，甚至在心里怒骂狗皇帝，要减轻未嫁罚银不知道早点出文书吗？害得我家多给吕家二两聘金。 二两啊，够老娘上酒楼吃顿席面了！ 可她怕死，不敢说这话，只能憋着。 想说吕家两句不好，发泄发泄吧，秦梅那死丫头的冷眼就扫过来了，她只能继续憋着。 不过，下工回家后，她找了个由头，打了秦英一顿，爽了。 …… 因着减轻未嫁罚银的事儿，十里八乡的是高兴了好几天。 秦小米则是继续忙着做新红烛赚钱。 这一回，是开始做带寿字、福字、喜字、禄字的新红烛。 因着这些红烛不需要烧个一天一夜，所以减了重量，做的是一两一根，一对是二两重的。 这样一来，一斤松油就能做出五对新红烛。 先给薛东家送了十对，让薛家点了看燃烧时间才。 翌日，薛东家亲自来了一趟，对燃烧时间很满意，又问了底价。 秦小米说：“二十文钱一对，百姓的到手价不得高于五十五文。” 比用来成亲的新喜烛少了十文钱。 薛东家对这个定价很是满意：“多做，定会大卖。” 只因需要用福禄寿喜红烛的人家，会比成亲的人家要多数倍。 薛东家估计得没错，第一批四字红烛一出，各大铺子得知价钱更低后，又蜂拥而至。 就连康县令也被惊动了，赶忙把韩师爷喊来，问：“这新喜烛怎么还降价了？” 韩师爷是周老村长的女婿，对乡下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是道：“说是减了量，所以价格就降了。不过燃烧时长也有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能烧一个白天了，办啥事都够了。 “本官知道了，韩师爷去忙吧。”康县令说了一句话，就让韩师爷离开了。 这一回，都不用卢师爷提醒，康县令就道：“得给康卢两家的家主都去信，万不可率先对秦家动手。” 秦家拥有的已经不是秘方了，而是通天之术，一旦使用，就能将先前的旧东西给打翻。 对这样的人家出手，必须一招毙命，不然就得交好。 康县令思忖许久，最终在信件结尾，提了交好二字。 有了交好之意，康县令是把韩师爷喊来，说了：“让你岳父多去秦家走动走动，乡里乡亲的，理应多走动多帮忙。” 韩师爷都惊了，接着是狂喜，出了办公院子后，赶忙备了礼，让周十六驾车，送礼、送话给周老村长。 周十六驾车回到泰丰镇的时候，又被惊了一把，许多铺子掌柜的车辆是堵在新库房工地，只为求购新红烛。 而这样热闹的景象，持续到七月中旬，是直到无则药行武掌柜他们到泰丰镇时，热度依旧不减。 不说武掌柜，就连来过泰丰镇的尤大夫都惊了，忙问来接他们的寻子：“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么多车辆堵在这里？” 第537章 不好不坏的消息 “回师父，是各县镇的铺子掌柜来求购秦家的新红烛。”寻子把秦家做出便宜的新红烛，托给薛家商行卖，是大卖等事宜，一一说了，脸上还带着点与有荣焉。 武掌柜、尤大夫、包括旁边的一名中年独臂汉子听罢，全都惊了一把。 “又是那秦小东家鼓捣出来的？”中年独臂汉子问。 寻子点头，恭敬回道：“是的庞叔。” 庞叔看向武掌柜，道：“武大哥，今日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在这里安置。” “成。”武掌柜正不知道怎么面对秦家呢，是欣然答应。 “庞叔、掌柜的、师父，跟我来。薛东家已经给你们定了客栈，说是给无则药行教授乡民们认药材的报酬，那客栈就在新大街这边。”寻子乐滋滋的带着尤大夫他们，往新大街的北面去。 新大街北面，有一座宅子，是一间客栈，还没装修好呢，却已经住满来客。 吕丰收从大堂里迎了出来，笑道：“小寻大夫，人接回来了。尤大夫，又见面了，这就是你们药行的武掌柜吧？欢迎欢迎，左客院已经收拾好了，专门给你们留的。” 当初为了让吕家同意卖地，薛东家许诺，新大街建成后，一边的半条街宅铺，会给吕家族里，让吕家族里用来做买卖。 这间客栈就是吕家全族的。 经过全族开会，选了吕丰收跟吕大文来一块帮着族里经营。 所有收入都是吕家族里的，他们跟伙计一样，拿的是月钱。 尤大夫感叹连连：“我才走两个多月，这里就变得这般繁华，不得了啊。” 吕丰收比他还感慨：“是啊，去年这里还是一片荒地，那时候哪里能想到会有今天这光景……都是秦家跟薛家的功劳，他们两家是我们全镇的恩人。” “你们本地人对秦家还挺接纳。”庞叔说了一句。 吕丰收看向他，见他断了一臂，心里微惊，不过他没表现出来，是笑道：“秦家给我们镇子带来了产业，让很多人家都有了赚钱路子，我们要是还排斥秦家，可就是忘恩负义了。” 大堂内几个吕家伙计也道：“我们吕家可不做那忘恩负义的人，我们就跟着秦家薛家干了！” “也跟着黄少爷干！”有个年纪十来岁的小伙计补了一句，说完还四周看看，没见黄阳隆突然冒出来后，才放下心来。 庞叔见状，心下暗叹，这秦家颇得人心啊。 “武掌柜，我带你们去客院。”吕丰收亲自给他们带路，到客院后，又按照要求，换了一些东西，就把庞叔他们安顿好了。 一个时辰后，吕族长亲自过来，给武掌柜送了两篮土鸡蛋：“学认药材的乡亲们知道无则药行的掌柜来了，高兴得不行，一家拿了两个鸡蛋凑的，托我给送来。我说人府城大掌柜不缺这一口，可他们就是不听，非要送。” 武掌柜跟庞叔都是当掌柜的，听话听声是基本技能，是明白了吕族长这话的意思。 武掌柜心虚，赶忙推辞：“农人家攒几个鸡蛋不容易，吕族长拿回去吧……无功不受禄。” 无功不受禄？ 吕族长心下咯噔，啥玩意，难道收药材的事儿，黄摊子了？！ “无则药行的大夫们教我们学认药材，还承诺来我们这里收购药材，给我们家家户户带来了活路，是我们的恩人，吃几个鸡蛋咋了？收下，不收我不好对乡亲们交代！” 这话说的，庞叔脸色有点不好……如果收购药材的事情真的有变，你们还想威胁我们药行不成？！ 武掌柜知道庞叔是个刚直的，怕他坏事儿，忙道：“吕族长言重了，我们就收下了，多谢乡亲们。” “诶诶诶，收下就对了。”吕族长笑，又喊吕丰收：“拿十个去厨房，弄两个鸡蛋的菜式，晚饭时给武掌柜他们尝尝，不可收加工费。” “是族长。”吕丰收拿了十个鸡蛋，让伙计拿去厨房给掌勺的。 吕族长很懂交际，只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识趣的告辞离开。 一路笑到大堂，刚拐进旁边算账的小屋，他的老脸就沉了下来，小声道：“瞅那姓庞的言辞与脸色，在咱们这收购药材的好事儿，怕是有变啊。” 吕丰收也感觉到了武掌柜他们的心虚，可是：“这事衙门都参与进来了，他们药行要是出尔反尔，就是跟衙门作对，应该……”不会吧。 这三个字，吕丰收没说出来。 他能被选上来经营客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比吕大文成熟，更加明白，世事易变。 “族长叔，得尽量挽救，不能让乡亲们没了这钱路。” 吕族长点头，坐了足足半刻钟，才道：“你好生伺候着，适度的热情一些，那饭菜的分量，多给一些，热水啥的，随叫就给他们随时送过去。” “再去找尤大夫，试着问问看，他们药行可是要变卦？为何要变卦？” 武掌柜跟尤大夫比较心虚。 心虚就会生愧疚，一愧疚了，就容易做点帮忙的事儿来补偿。 “诶，族长叔放心，我定办好。”吕丰收应下，把吕族长送出门。 吕族长去老街，也就是司吏坊那边，找了吕书吏跟关书吏。 到了一间小屋后，才透露了自家的发现。 吕书吏大惊，赶忙看向关书吏：“若是真的，咱们可就是戏耍县衙，大人们定会大怒。” 收购药材、教乡民们学认药材的事儿，已经拉了四个镇的乡民进来，且是他们镇子说服县衙，县衙才把这事弄大的。 要是突然做不成了，无则药行是能脱身，可他们泰丰镇必定会成为大人们、其余四镇乡民的发泄口。 怕是以后去县城、或者路过其他四镇，都会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关书吏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才道：“世事时刻都在变，所以不必慌张，事来，办事，就成。 他语气平缓，气质沉稳似水，感染屋内其他人，让吕族长、吕书吏没那么慌张了。 吕族长汗颜：“是老夫着相了。” 关书吏笑：“吕族长也是为乡亲们的生计着急……不必着急，先回去，安心过日子，咱们的疑惑，两三天内，必有答案。” 毕竟无则药行不可能一直憋着不说，等他们主动说开就是。 第538章 当皇帝的就是小气 “成，老夫先回去。”吕族长起身，又忍不住问一句：“要不要给秦老弟家送个信，好让他们有点准备？” 关书吏笑道：“我会让秦书吏带话。” “好嘞。”有关书吏给秦家撑腰，吕族长就放心了，满意离开。 刚出司吏坊，冯家叫锁子的下人就过来跟他搭话：“吕族长，又来看吕书吏了，可是要回去？小的送送您老吧，这坐车能快不少。” “成啊，有劳锁子小哥了。”吕族长没拒绝，可他心里门清，任锁子怎么试探，愣是没给他一句有用的话。 锁子驾车走远后，他还往地上吐了一口。 啊呸，以为你冯家做的事儿，乡亲们都不知道吗？ 乡亲们都记着呢，不过是惧怕你冯家的势力，一直当哑巴罢了。 等时机到了，全县乡亲都会出来作证，把你冯家给里长、给混子们撑腰，纵容恶人欺负乡亲，搜刮钱财平分的事儿，公之于众！ …… 关书吏亲自写了一封信，交给秦存泉，让他带回去给秦家人。 冯玉实见状，恨不得把信抢过来看。 到底出什么事了？ 锁子没从吕老头那套出话来，想去接近无则药行的人，可那药行的人根本不搭理他。 他亲自去接触？ 不说关书吏跟康县令会不满，就连他爹冯县丞都会骂他蠢。 冯玉实很心焦……他来这破乡下两个月了，可所有事情是毫无进展。 原本想借着麦子灌浆之际，提议去鬼村的地头看看麦子生长情况，可关书吏没同意，说秦存泉就是鬼村的，让他早半天回家，去地里看看就成。 而他被分配去了孔家村那一片，连着扎地里五天，被麦子扎得浑身发痒不说，还被孔家女纠缠。 乡下低贱农女，竟敢肖想他一个官家公子，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若不是要维持良善仁义的形象，他早就让下人把那农女给摁地里办了……毕竟她那么缺男人，他可是在成全她。 不用说，这个大胆的孔家女就是孔柔娘……不得不说，她是志向远大且越挫越勇。 秦存泉接过信，等时间到后，收拾东西，下差走人。 冯玉实死命压着冲动，才没去追秦存泉。 秦存泉到家后，把信拿去给秦家。 秦爷爷跟秦小米看了信。 信上，关书吏透露了收购药材一事可能有变，但他让秦家人莫要慌张，无论如何，他会站在秦家这边，也会尽力说服衙门站在秦家这边。 毕竟秦家没错，只是买卖不成而已，实属正常，大家伙都能理解。 秦爷爷却大惊了一把……乡下一部分人，不会跟你论对错，只论实惠到没到手。 秦小米很认同关书吏的话：“爷爷，淡定，买卖不成也不是咱们家的错。” “可这买卖是咱们家撮合的，要是不成，咱们家定会遭一场风雨。”秦爷爷很担心。 秦小米：“爷爷，事情到底如何，还没明确，您老别自己吓自己……要是买卖真不成了，又得惊怕一场，岂不是要吓自己两回？” “吃饭，吃饭，吃完后，您老要是还没定下来，那就把银票拿出来看看，压压惊。” “你这丫头。”秦爷爷硬是被她给说得笑了，又突出一口气，对秦存泉道：“我们知道了，关书吏有心了。” 秦存泉见秦爷爷好了，是放心回家。 第二天，武掌柜给秦家送了拜帖，说明天来家里拜访。 秦小米皱眉，觉得：“要是不成，不是该找司吏坊或者衙门谈吗？” 毕竟是衙门托举的，她家就是给出个主意，牵个线。 不过，明天就见面了，所以她懒得去细想，给了回复，说明天在家里等着后，就放下这事儿，去看她的宝贝新红烛了。 这减了分量、减了价钱的新红烛，很是抢手，订单已经签到腊月。 而减了分量的新红烛，比先前二两重一根的新喜烛还要多赚钱。 所以，新红烛现在是她的第一号宝贝蛋，新染料得排到第三名去。 只因新染料的买卖算陛下的了，等同已经过继，所以等排在松膏之后。 …… 翌日，武掌柜他们如约而至，带了三车的药材来做礼。 秦小米：“……” 嗯，也算特产了。 也足以看出武掌柜他们的愧疚。 武掌柜又给秦家人介绍了庞叔：“庞掌柜，天芒府第四分铺的掌柜……今日这事儿，与他有些干系，所以他就亲自来了。” 庞叔起身，冲秦爷爷点了点头，不等武掌柜开口，他就自己说了：“我们药行的大东家决定要在天芒府那边再开个分铺，就是我管的铺子，所以人手跟资金上，不能分给东明府，这在你们镇上办药材炮制作坊的事儿，做不成了。” 天芒府是直面东漠的重要战略要地，虽然如今没有战事，可陛下武将出身，比较敏锐，多派些暗兵去天芒府，总是好的。 当然，三个分铺，勉强也够了，第四分铺不需要这么着急开。 可前段时日，他们收到飞禽传书……就是陛下觉得，秦家既然出了主意，那就得把这事儿担起来。 总不能秦家白白让用无则药行赚到了声望，得付出点代价。 咳，虽说，陛下有些小气，甚至是故意找茬，可那是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 “哦？那真可惜。”秦小米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是一阵静默。 庞叔等了两个好一会儿，都没见到屋内的秦家人有一个开口说话，急了：“收购药材，建炮制药材坊的事儿，是秦家提议做的，秦家就没什么要说的？” 秦小米：“没有啊。” 庞叔一噎，又看向秦爷爷：“秦老爷子也是当过兵的，关键时刻，得有担当。” “庞大叔，你这话不对，我家给乡亲们带来这么多赚钱路子，已经是顶顶有担当，说句俯仰无愧天地都使得。”秦小米瞅着他，道：“如今出尔反尔，没有担当的，可是你们药行。” 武掌柜、尤大夫都是品行不错的人，听到这话，愧疚道：“对不住，这事儿确实是我们药行做的不周全。” 庞叔有些恼怒，想出声，被武掌柜拉住。 秦小米又笑道：“武掌柜无须对我家说对不起，您几位的当务之急，是去衙门找康县令，禀明这事儿。” 找衙门去，找我家干啥？ 找了我家又不明说，藏着掖着的，我家可没空跟你们玩猜谜游戏。 武掌柜、尤大夫、庞叔：“……” 这丫头是一点套都不上啊。 第539章 闹大 武掌柜他们又被怼沉默了，而这回的沉默里还弥漫着一股尴尬气……眨眼间被个小丫头怼得沉默两回了，甚是丢脸，多少得尴尬尴尬。 正尴尬着，叩门声就响起，秦存泉站在门口，朝里头看一眼，道：“五叔，关书吏听说府城的药行掌柜来了，让我回来帮忙待客……是去酒楼订一桌酒席，还是咱们自己做一桌来招待贵客？要不要请周里长、关书吏他们来作陪？” 啪，独臂庞叔怒而拍桌，冲着秦爷爷道：“原本以为老爷子是个光明磊落的，可没想到，您是信不过我们，还找官衙人来撑腰！” 铛铛铛！ 秦小米从脚下拎起个小铜锣，猛敲起来，那声音，比庞叔的拍桌声大多了。 “大叔，你是吃松油长大的？即使是吃松油长大的，也得先点火才能着啊，你是不点就着啊，你这么刚直，咋当掌柜的？药行怕是赔了不少吧！” 呃，这话说得，庞叔沉默了……他们因着是武人出身，所以不怎么会做生意，差不多每一位兄弟刚做掌柜的第一年都是赔钱的。 之后也会遇上不少算计，期间吃亏的数量是一想起就令他们委屈得红眼眶。 秦存泉赶忙解释：“庞掌柜莫要误会，秦家并未找过司吏坊，只是你们来镇上的事儿，早已传遍十里八乡，司吏坊想着衙门跟你们药行也算是有合作，所以得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们，这才命我回家，代表司吏坊好生宽待。” “真的跟秦家没关系，我五叔都不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庞掌柜快坐下，老哥以名声担保，秦家绝不是那等爱算计之人。”武掌柜赶忙拉庞叔坐下。 尤大夫想说几句缓和气氛，又觉得事到如今，说啥都是对不起秦家，只得赔笑，笑得脸都僵了。 秦爷爷心下叹息，主动开口问：“武掌柜，那你们药行还来我们县收购药材吗？” 尤大夫愧疚心重，抢先说了：“收的收的，来宝福县收购药材的事情不变，只是没有余力再在这里开个炮制药材作坊。” 秦小米、姜大郎、秦爷爷、秦存泉听罢，全都心下一松。 秦爷爷笑道：“那就好。” 这就足够了。 秦小米又问了：“既然还肯收药材，那问题就不算太大，武掌柜，你们找县衙说明就成，县衙定不会为难你们。” 庞叔：“……” 我们怕衙门为难吗？ 我们要的是完成陛下的任务，让你接手，凭自己的能力，弄出个炮制药材坊来！ 只因陛下说，秦家女不是喜欢折腾吗？ 那就让她凭自己的本事折腾个够。 她要是能凭自己的本事，把繁琐之极又不怎么赚钱、还需要承担巨大责任的药材炮制作坊给折腾起来了，才有资格让人高看她一眼。 否则一切成就，不过是她耍的旁门左道，永远得不到当今正统的接纳！ 秦小米要是知道这话，定要呸他几口……神经病，我需要这个朝代正统的接纳吗？我只是想赚钱、立足、还清这具身体所有的亲缘债后、彻底躺平享受人生。 然而，无则药行只听他们大东家的，虽觉大东家这次有些故意刁难了，可他们身为麾下士卒，第一军规就是必须听命！ 武掌柜叹息一声，最终开口：“确实是可以跟衙门明说，可药材收上来后，最好还是在本地炮制为好，否则好好的药材就得浪费了。” “所以？”秦小米给他续了话，让他能接着往下说。 武掌柜想着秦小米帮无则药行挽救了名声的恩情，是咬咬牙，明说了：“所以我们药行希望秦小东家能接下炮制药材坊的事儿。收购药材，再把收购的药材炮制好。” 秦小米等了一会儿，没见武掌柜继续说，冷笑出声：“所以你们药材铁了心的要忘恩负义，要把炮制药材的烂摊子扔给我？” “什么叫我们药行忘恩负义？秦家女慎言！”庞叔又怒了，他实在听不得别人诋毁他们药行。 呵，秦小米冷笑：“慎什么慎？我难道说错了？我救了你们药行名声，你们却要把这不赚钱、事还多、还有可能因为药材而惹上牢狱之灾的破买卖扔给我，这还不是忘恩负义？！” “那我现在就给你们明确的答复，我不傻，更不是清闲日子过腻歪了，非要找点麻烦来背上身，所以我拒绝接你们这烂摊子，你们找其他厉害人物背这烂摊子去。” 庞叔又又怒：“我们是药行，做的是救死扶伤的积德事儿，你莫要一口一个烂摊子买卖。” 秦小米：“哦。那你们找其他人去做这积德买卖，想必定有不少商家想做这积德买卖。” 庞叔被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 秦爷爷见状，赶忙替孙女赔礼道歉：“庞掌柜、武掌柜、尤大夫，我孙女年纪小，脾气冲，说话不好听，老汉给你们赔不是了。” “可我家只是刚落户的小小农门，当地大族一怒就能拍死我家，实在没能力接下这炮制药材坊的事儿，请您几位海涵。” 言罢，起身，给他们三人深深一揖，头都快埋肚子去了。 武掌柜忙道：“秦老爷子快起来。” 庞叔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调查过秦老爷子，这位算起来是他们的前辈，他们确实不好太过为难。 可大东家的命令，他们必须执行！ “秦老爷子、秦小东家，收购药材的买卖，可是你家牵线的，无论如何，你家都得担点责任，我们给你家五天时间考虑，五天后，我们再来一趟，先告辞。”庞叔起身离开。 “等等！”秦小米叫住他，问道：“如果五天后，我家依然不答应，你们药行可是会彻底撤出宝福县，不再在宝福县收购药材？” 庞叔回道：“没错，如果秦家这么没担当，那我们药行也没必要把财路给你们县，会把所有人力财力，全投到天芒府，给天芒府的百姓财路……毕竟他们身处边境，比你们更需要财路！” 秦小米得到答案，满意的笑了：“行，我知道了，你们走吧，慢走不送。” 不是，你知道什么了？ 你还笑得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话有多严重？ 一旦这话被传出去，她秦家会成为众矢之的，会被全县百姓围住，逼着她家、摁着她家的脑袋，接下炮制药材坊的事儿！ 第540章 决定 庞叔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弄不懂现在孩子的脑回路了，懵了片刻，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慢走啊。”秦小米说着，又问秦存泉：“泉叔，关书吏是不是给了买席面的钱？别浪费了，咱们家自己吃了吧！” 庞叔：“……” 其他本事不知道，但这死丫头是个会气人的！ 那个秦书吏还答应他了：“成，泉叔去把席面取回来，今晚咱们几家吃顿好的，算我家请，我再拿自家的银钱还给关书吏就成。” 庞叔听到最后，杀气才消失……朝廷不需要那等以公谋私的恶吏，还好秦家这个不是！ “武老哥，今日是谈不妥了，赶紧走吧！”庞叔喊了一声。 武掌柜他们起身，愧疚的道：“秦老爷子、秦小东家，实在是对不住……可请你家再考虑考虑，炮制药材坊的事情虽然难做，麻烦还多，可只要做成了，对秦家立足于世，有极大的好处。” 秦爷爷：“多谢武掌柜的好意……咱们算是有交情的，所以不瞒武掌柜，炮制药材的活计太繁琐，又容易惹是非，我家实在是担不起。” “莫急着拒绝，再想想，我们五天后再来。”武掌柜跟尤大夫赶忙跑了。 秦二叔、秦存泉、姜大郎代表秦家，去送了他们，一路上，那是半句话都没说，可把秦二叔给憋坏了。 到家后，是一通叭叭叭：“三个闷葫芦，尤其是武掌柜跟庞掌柜，不敢想象啊，他俩竟能当掌柜？他们大东家是不是瞎？咋选的人？不怕药行被他俩给整得黄摊子咯？！” 秦小米：“怪他们的。赶紧把酒菜搬桌上，咱们几家今晚吃顿好的。” 秦六婆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呲着大门牙道：“诶诶诶，在搬了，在搬了，一会儿就开吃！” 秦小米想给她白眼，可笑着今天这顿是秦存泉家请的，她又忍住了。 秦存泉夫妻是真的想报答一番几家人，所以多订了两桌席面，一共三桌席面，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孩子们一桌。 “大家伙今天可得敞开肚皮吃，要是吃不完，明天就变味了。” 秦六婆扯开嗓门回道：“泉子、泉子媳妇，你们尽管放心，要是吃不完，六婶把剩菜都包圆了！馊也不怕，农人家，哪家没吃过馊饭菜？！” 只要吃不死，就拉个肚子，对于农人家来说，那都不算事儿。 秦存泉的媳妇苏氏说：“六婶，这馊饭菜还是莫要吃的好，尤其是馊掉的肉菜，最是容易拉肚子，这拉肚子严重者会脱水，可就得花大价钱去治了。” 秦六婆不怕死，怕花钱，听罢，忙问：“当真？” 苏氏点头：“千真万确，不信就去问荀老、问肖老嬷嬷，他们都是懂医术的。” 秦六婆肉痛不已，好歹压下了吃馊饭菜的冲动，又喊秦老六他们：“你们父子三人，还有梅姐儿，都给老娘往死里吃！” 秦存泉跟苏氏：“……” 算了，不说了，好不容易请几家人吃顿大餐，不能动气，得乐呵呵的。 夫妻俩请秦爷爷动筷。 秦爷爷动筷后，几家人是欢欢喜喜的开吃。 尤其是秦茂秦胜、秦小谷、小姜二郎这些半大孩子，吃得可开心了。 小敬义则是拿出小主人与小哥哥的架势，照顾秦小麦、姜小珠、徐福宝几人吃饭，肉肉给他们夹得多多的。 …… 几家人在其乐融融的吃大餐，庞叔却越想越气，砰，猛拍一掌桌面，把武掌柜跟尤大夫吓一跳。 武掌柜劝他：“庞老弟，这事儿怪不得秦家，毕竟如今的秦家不缺钱，还多了个新红烛的买卖，这是能长远做下去且赚钱轻松的买卖，实在没必要再接下炮制药材坊的活计。” 庞叔怒：“可这是大东家的命令，不管秦家愿不愿意，都得接下……再说了，秦家如今赚的钱，都是靠着借势得来的，乃是旁门左道，且既借了势，就得还！” 武掌柜听罢，看着庞叔，似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不得不说，还真是挺讨厌的。说得好听叫刚直，实话就是有病，不知变通。 “可秦家不乐意接下活计，庞老弟有何两全其美的妙招？” 庞叔：“这等妙招没有，我没那个脑子想，可阳谋倒是现成的。” 武掌柜皱眉：“你不会是想放话出去，把事情闹大，让乡亲们逼迫秦家，使秦家不得不妥协，主动来找咱们谈吧？” 庞叔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 尤大夫忙道：“不成，秦家对咱们药行有恩，你不能这么做。” 庞叔一意孤行：“秦家只是对你们东明府分铺有恩，对我们可没恩情，且她家借势了，是她家欠我们的，她家就得还，否则她家还以为赚钱那么容易呢？” “必须让秦家经历一番真实的风雨……二位还记得这话吧，既记得，那就照做，不然就是抗命。” 这？ 武掌柜跟尤大夫没办法，只得表态：“我们不拦着你就是。” 庞叔听罢，立刻离开去办事。 第二天，整个镇子是刮起一阵谣言。 “无则药行昨天去秦家了，要秦家来开炮制药材坊，可秦家竟然拒绝了，说秦家不缺钱，不乐意做繁琐的炮制药材买卖！” “天老爷啊，这等天上掉金子的事儿，秦家竟然拒绝？” “可不是，还明着说自家不缺钱……他秦家不缺钱，可咱们缺钱啊，要是这炮制药材坊不开了，咱们镇子得少多少岗位啊！” “要是这药材坊不开了，无则药行怕是不会再来咱们县收药材，秦家这是要断咱们全县人的财路啊！” “不成，绝对不能让秦家断了全县人的财路，逼也要逼秦家答应接下这炮制药材的生意，不能让秦家这么不识好歹！！” 不用猜，这快喊破嗓子的混球正是孔家人。 庞叔是会选人的，知道孔家急着找路子崛起，就找人寻了孔家，给钱让他们办事。 结果，他们是相当的卖力。 孔家人众多，不稍一个时辰，就集结了快一百人，赶往各村，游说各村村民，定时间，要去鬼村找秦家要说法！ 关书吏得知后，把孔里长喊来，沉脸道：“前段时日，司吏坊出了公告，不得造谣、不得欺负秦家，你们孔家难道没看见文书？还是说，你们孔家一定要步吴里长家后尘？！” 孔里长是害怕的，把收钱干活的孔家人给骂了个半死。 可这一回，竟是有人来救他孔家。 “关书吏，无则药行的庞掌柜求见。”司吏坊的杂工过来禀告。 第541章 骂爽了 关书吏停下质问孔里长，道：“请。” “是。”杂工赶忙出去，很快就把庞叔请进来。 庞叔一进来就说：“关书吏，我有话要对您单独说，请让这人先出去。” “……”孔里长怒，如今真是个人都敢对他孔家放肆了！ 关书吏：“孔里长先去正堂等着。” 孔里长无法，只得先出去。 庞叔是个直接的，不用关书吏问，他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又道：“关书吏很清楚天芒府的重要，所以在天芒府多开分铺、多建药材炮制坊，要是遇上战事，能救命。” “关书吏也很清楚，放眼整个县，秦家是最适合接手炮制药材坊的人家。一是她家懂医术的人多；二是她家有良心；三是她家不怕死，遇事有招。” “所以只有这样逼一逼秦家，才能让秦家女放下安逸，挑起担子。请关书吏莫要阻止我们，也莫要出手帮秦家。” 秦小米要是知道，必定会问候一下他祖宗……想要安逸咋了？拼命挣钱不就求个安逸？！ 但，关书吏被说服了。 别看他瞧着挺光风霁月，不争不抢，实则心里藏刀，对很多事情，他心里的主张都是以杀破局。 “如果到最后，秦家依旧不愿意接手，你们当如何？”关书吏问。 庞叔：“我们药行只认秦家，秦家要是不接手，我们药行宁愿不在这里开药材炮制坊。” 关书吏沉默，片刻后，道：“不可伤人，要是伤了秦家人，即使你药行出手救那些闹事的人，我祖母也定有办法让那些人服刑。” “这是自然。”庞叔答应了，没待多久就离开。 两天后，风言风语传得更加厉害。 而孔家世居于此，虽然失势，却余力还在，竟是说服了二十来个村子，集结了四五百人，浩浩荡荡往鬼村去。 “上秦家，让秦家接手办炮制药材坊！留住宝福县的赚钱路子！” “上秦家，让秦家接手办炮制药材坊！留住宝福县的赚钱路子！” 口号喊得贼响亮，还人多势众的，瞅得路人害怕。 冯玉实差点没乐死，面上却比秦存泉还着急，带着四个下人去阻拦：“乡亲们冷静，万万不可去闹秦家！” 孔五德道：“小冯书吏，乡亲们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们必须得去秦家一趟，求秦家接下炮制药材坊的活计。否则全县乡亲都会失去卖药材的财路，那乡亲们还咋过日子？怕是得饿死！” 你是张口就来啊。 秦家没来之时，你们靠啥过日子的？咋没把你个无德玩意给饿死！ “那也不能上门闹，你们先冷静……”冯玉实做足了苦心卖力劝阻的样子，实则屁用没有，乡亲们是一步没被耽误的往鬼村奔。 然而，秦家这一年多也不是白活的，已经聚起了势，因此孔五德他们都没能拐进鬼村村道，就被周家村、开河村、牛头坡村、石榴村、以及部分吕家人筑起的人墙拦住。 梁祉、黄阳隆他们早就到了，黄阳隆站在四方桌上，远眺孔五德他们，嚣张至极的嘲笑：“哈，还以为你们多能耐呢，折腾几天，就拉了这么点人来，还没周家村来的人多！” “一个个细胳膊细腿的，跟两辈子没吃饱似的，怕是还没打起来，你们就能把自己给饿晕过去！” “你们饿晕后，不会说是秦家靠着意念把你们给震倒的，再找秦家要赔偿吧！” 很是能损，差点把这些村民给气得当场晕倒。 孔五德气得不轻，叫道：“黄少爷，这是我们本地人的事儿，你一个南边来的客商就莫要掺和了。速速让开，我们要进村找秦家人议事！” 黄阳隆：“议什么议？刚学个文化词你就敢用？你家里有啥产业？官居几品？屁点成就没有，你有啥资格找秦家议事？议怎么种地养猪吗？！” 真的，如果不是有魏律压着，有武师护着，黄阳隆得被人打死。 小白则是接上：“魏律，擅自闯村、闯门者，可视为匪贼，被闯之村、被闯之家杀之无罪！” 黄阳隆笑嘻嘻：“当然，秦家是好人，不会杀你们，但秦家爱报官，会请衙门来抓你们！” 他站在四方桌上，似大将点兵般，手指点着前方的村民们：“知道你们爱侥幸，但是别侥幸，万一就抓到你了呢？你家有多少银两交罚银的？！” 这？ 一番话，村民们都怕了，纷纷看向孔五德。 呼呼，孔五德差点被气死，很快就有孔家小子挤过来，与他耳语一番，他才冷静下来，喊道：“黄少爷，我们都是良民，不会对秦家做什么，只是来求见秦家，请秦家接下炮制药材坊的买卖！” “多好的买卖啊，无则药行都送上门来了，秦家咋就不接？！” 冯玉实心里连连点头，说得太对了，秦家怎么就不接？当真不识好歹！ 秦家要是不接，就让他冯家接下这大买卖。 因此冯玉实早两天就派人给冯县丞送信，让冯县丞赶紧去联系柳掌柜，两方合作，看能不能拿下无则药行炮制药材坊的买卖？ 柳掌柜就是柳方余，长济药行在本县的分铺掌柜，心机深沉却给秦家送了两次宴席帖子，结果两次宴席都没办成的衰仔。 而柳掌柜跟冯家人确实来了，正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周里长，您是镇西的里长，能否让我去见秦家人一面，问问秦家，可要出来见一见乡亲们？毕竟是大老远赶来的。”冯玉实对周老村长道。 他心跳加速，觉得自己这次定能进秦家，见到秦家人，一举博得秦家人的好感，为以后娶秦小姑，谋夺秦家产业，迈出重要一步。 周老村长心里骂冯玉实，脸上是万分为难，看向黄阳隆：“黄少爷。” 冯玉实的怒骂差点脱口而出……你个老东西，本少爷亲自过来跟你说，就是为了避开跟黄阳隆交涉，你却喊他，你是想本少爷再被他痛骂一顿吗！ 痛骂马上就来了：“冯修实啊，虽说从小娘肚子里出来不怪你，可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尽做些小娘养的事儿？” “关书吏他们还没死呢，你一个非正式书吏，就不要总抢他们的活计做了，成吗？！” 怕秦家有危险，特地乔装赶来的关书吏：“……” “还大老远赶来的？土匪大老远赶来抢你家，你是不是开门迎他们进去啊！”黄阳隆真的，骂得他自己都爽了。 第542章 谁闹就针对谁 冯玉实气得眼睛都红了，杀了黄阳隆，他一定要杀了黄阳隆，不除了黄阳隆，他的心结这辈子都不会消！ 周老村长怕冯玉实会气死了，赶忙出来打圆场：“黄少爷，不如您进村去问问秦家，可要出来见见乡亲们？” 黄阳隆斜睨他，又俯瞰孔五德他们，好一会儿，才道：“成，本少爷就辛苦为你们走一趟，你们安心等着。” 不说最后几个字还好，一说，怕是得等到天荒地老。 冯玉实又来找骂：“黄少爷，我是司吏坊的书吏，代表着官衙，我跟你一块去吧……要是秦家有啥话给关书吏，我也好帮忙传话。” 黄阳隆都不稀罕搭理他，实在是觉得他智商不行：“传话，我黄家有的是人，秦家也有一个正式的书吏，真的用不到你。拜托你赶紧回司吏坊办差，别再偷懒出来看热闹了成吗？” “虽说你有个爹撑腰，衙门不会罢了你的差事，可你屡次上差时偷跑，也会堕了你爹的面子。你爹虽然不是主官，可好歹也是个县丞，要脸的。” 呼呼呼，冯玉实气得喘粗气，心跳快得不行，已经感到心口疼。 周老村长：“……” 不会真要气晕吧？ 撑住啊，好歹这么年轻呢，要是连这都撑不住，身子骨岂不是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 …… 黄阳隆跟小白进村，去找秦家人，说了村口被人围住的事儿，问秦家人：“秦老爷子、秦家女，你们打算怎么办？” 秦小米：“咋办？当然是报官处理。” 啊？ 小白一愣，道：“真要报官？可他们瞅着是替无则药行办事，要是报官，可就是撕破脸了……衣食住行药，药对百姓极其重要，交好一个药行，有大好处。” 秦爷爷也不想跟无则药行撕破脸，是为难的看向秦小米。 秦小米很坚决：“爷爷，只有报官，才能把事情闹得更大，如此庞叔才会坐下来跟咱们好好的谈。” 让庞叔先低头，她家才能拿到主动权。 姜大郎也道：“秦爷爷，报官不会影响后续的事儿，您老尽管放心。” 上辈子，他们时时与各方斗，无论斗到何等地步，只要还有利益可谈，最后都会坐下来谈。 而只有先斗一场，才能让双方甘心的坐下来谈。 不然哪方都不会甘心，都会觉得要是我斗一斗，肯定不是现在这番处境。 秦爷爷叹气，最后点头：“成……我不放心家里，让老二代表家里去报官吧。” 黄阳隆：“用不到秦二叔，我钱多脸大，派人去就成，康县令很卖我面子。” 呃，确实。 秦爷爷笑了：“那就有劳黄少爷了。” “都不算个事儿，用不着谢。”黄阳隆立刻喊小白走人，要吩咐人去报官。 秦小米又拜托他一件事：“黄少爷，帮我家把今日闹事的村子都登记下来。” “成啊，定把何村何人都给你家记清楚咯！”黄阳隆又好奇的问一句：“你要干啥？” 秦家女可不是善茬，做这个登记，定是有后招。 秦小米笑：“自然是按照名单，精准的针对他们啊。我秦家的活计、我秦家的钱，可不会让这些人赚。” 哈哈哈，黄阳隆大笑：“不错，有本少爷的风格，就该这么干！” 招人得招那良善聪明有脑子的，这等似土匪般闹上门来的，他黄家商行也是不用的。 黄阳隆跟小白很快就出去。 姜大郎、秦二叔秦二婶不放心，也跟着出去看情况。 秦老六夫妻则是跑来看八卦。 “乌泱泱的，人可真多，要是真让他们闯进村来……嘶！”秦六婆是真怕了，她再泼辣，也干不过真正要动手的人。 姜大郎脸色不变，似山岳般，沉而稳的盯着前方的人。 铛铛铛！ “已经帮你们给秦家人传话了，可秦家人说了，既是上门拜访，总得报个家门，所以得登记。全都登记完后，秦家才会考虑见不见你们，见哪一批人！” 这？ 藏在人群里的孔书吏觉得不妙，让人给孔五德传话，拒绝登记。 可话还没传到，就有村民自报家门：“我是曹家屯啊，我叫曹十九……我是第一个主动报家门的，秦家得第一个接见我！” 你算个屁，还想秦家接见你？ 这话一出，村民们是以为最先报名登记的能被选去跟秦家人面谈，是激动不已，纷纷抢着自报家门。 孔书吏见状，知道控制不住了，只得再次传话，让孔五德莫要阻拦了。 但他做过书吏，心眼比筛子多，等问到他时，他报了个别村的名字，没报自家家门……他低头遮着脸，鬼祟气满满，登记的人怀疑了，却没当场揭穿他。 这场登记，持续一个多时辰。 黄阳隆拿着册子，道：“本少爷再进村去问问秦家人，看秦家要见名册上的谁？等着本少爷的好消息啊！” 他突然这么和蔼可亲，村民们还有些不习惯，忙到：“诶诶诶，辛苦黄少爷了，我们等着黄少爷的好消息。” 好消息是一定有的，就是对你们来说，可能不是啥好消息。 黄阳隆跟小白再次进村找秦家人，是被吓了一跳，只因他们瞅见秦家女在闭眼打坐。 姜大郎就站在她旁边守着。 荀老头也在，正嘴欠的问她：“小东家，你不是不迷信吗？” 秦小米眼睛未睁，回道：“我打坐是为了让自己心平脑明，好让自己能更好的思考问题，又不是在求神仙帮我。遇事求神帮忙的，那才是迷信。” 说得，挺有道理。 黄阳隆看姜大郎：“你未来媳妇这是不过凡人日子了，要改走修行路？” 姜大郎：“没有，不是……你们莫吵，小米需要安静的思考。” “考个屁，别整这些神神叨叨的，名册给登记完了，拿着。”黄阳隆把名册扔向秦小米，姜大郎眼疾手快的接住。 黄阳隆跟小白双双震惊：“厉害啊大郎，身手又精进了。” 秦小米被他们吵得不行，只得睁开眼睛，问姜大郎要名册。 翻开一看，还算满意：“向南镇的居多，咱们镇子也就孔家管辖的那一片被鼓动来了。” 泰丰镇大多数村子都没跟着闹。 “小米，你打算咋办？”秦爷爷秦奶奶问，二老是真的很担心。 秦奶奶都有些恨庞叔了：“那人可真是个会为难人的，不要他们的买卖，他还使计，用这等招数逼迫咱们！” 秦小米却是不怕的，还说：“这场大闹，最后被逼到的是谁，还未可知。” 第543章 抓人 事情闹大了，无论是哪一方都得被迫坐下来解决，届时最先出来闹的那一方，就得承担最大的责任。 没错，指的就是无则药行。 而这，正是秦小米任由他们闹到村口，甚至暗地里推波助澜的原因。 秦二叔、黄阳隆、荀老听得都来了精神，忙问：“怎么个事儿？细说啊。” 秦小米继续装：“无须细说，你们且等着看就是。” “切，故弄玄虚！”黄阳隆生气，又喊秦奶奶：“秦五婆，我们饿了，要吃饭。吃新鲜的，肉菜里放紫苏，再弄个腌紫苏叶，好吃开胃。” 秦奶奶暂且放下担心，去厨房，跟许大娘一块做午饭。 期间，黄家武师阿辉跑进来禀告数次：“少爷，孔五德他们问，秦家看完名册没有？选哪些村民进来谈？” “少爷，村民们等得不耐烦了，那孔五德还想冲进村来，被我们给打趴下了。” 黄阳隆：“只是打趴？没把他揍成猪头脸？” 阿辉：“没。” 黄阳隆：“没用的东西，他都跑你们拳头下了，你们竟没狠狠揍，本少爷都替你们丢人！” 吃的晚，所以等吃完时，已经是半下午，快接近申时。 阿辉又进来禀报：“少爷，他们又冲击人墙了，还有两小批耍鸡贼，抄小路绕进村来，被吴家村的人给逮住，抓了回来！” “吴家村的，吴老孽那个村的？”黄阳隆来了兴趣。 阿辉点头：“正是。他们村也来帮忙了，来了足足四百人，差点把孔五德给气死，仿佛瞅见他媳妇偷了汉子般，那个震惊，那个脸绿。” 往前几十年，吴孔苗三大族乃是异姓亲兄弟，好得穿一条裤子。 可自打孔家失势、吴里长死后，一切都变了。 苗家是一直吊着孔家，实际上一点忙都不帮。 吴家换了吴五族老当村长后，一心改邪归正，今天更是正式出面，帮着秦家抓孔家人。 姜大郎跟秦爷爷都听到了，一块去找秦小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秦爷爷问：“小米，你对吴家啥态度？” 秦小米：“犯罪的人已经受到惩罚，余下的人，正常看待。” 只要吴家村人不抱有害她家的心思，那将来再招工，吴家村人来应征的话，她会对他们一视同仁。 秦爷爷是高兴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定居于此，应当尽量跟当地人交好。” 又问：“小米，咱们家啥时候出去见他们？这都快天黑了，瞧那架势，咱们家要是不出去跟他们谈，他们会在村口打地铺。” “天一黑，能钻的空子就多了，即使有周老哥他们帮忙守着，也怕有人会潜进来。” 秦小米：“那今晚就把几家人集中到作坊跟咱们家来，加强守护。再花钱请咱们村的人帮忙巡逻，发现他们就逮住，问题应该不大。” “等衙门的人到了，孔五德他们成了罪犯，咱们家就会出去见他们。” 秦小米早就想好了，秦家是一定会出去见他们的，但不能是被逼着出去，而是要被请着出去！ 主动权，必须掌握在秦家手里。 秦爷爷：“那还得再守两三个时辰。” 来回县城差不多要一天工夫，还得预留说服衙门、衙门调配人手的时间。 “爷爷出去找村里人说巡逻的事儿。”秦爷爷起身离开。 姜大郎跟秦二叔陪着他去办事。 胡老头、黄老二、孙大梁他们都说不要钱，很乐意帮忙巡逻，可秦爷爷还是给村民一晚五十文钱的价格。 连黄多贵家都乐呵呵的接下这活计，算是全村都出动了。 秦爷爷又让黄家武师给周老村长、吕族长他们带信，请他们再帮忙守几个时辰。 周吕二人是答应了。 苗家知道吴家村也出动后，火急火燎的派了五十名子弟过来。 领头的苗白茅找到周老村长说：“村里有不少人家开始收麦子了，所以来晚了，但我们里长说了，苗家村向来是站在有理一方的！” 有理一方？ 这就很飘忽了，端看你怎么说了，只要能扯，谁还没能扯出点理来？ 所以苗家的态度就是，可左可右，哪边赢，他们就往哪边摇摆。 周吕二老是不想搭理他。 苗白茅一点不介意，舔着脸问：“周老、吕老，有啥需要我们苗家村做的，二老尽管开口。” 虽说苗家是数墙头草的，可苗家人多，周吕二人不想把苗家推去给孔家，便宜了那孔家，是给他分了活计：“站在最前面，筑人墙，拦着要闯村的乡亲们就成。” “诶！”苗白茅领了差事，立马招呼那五十名子弟……站到最边边去。 周吕二老：“……” 你爹的，可真是个懂得滥竽充数的。 人群里的孔书吏是越发着急了，再次给孔五德传消息，让他带领所有人跪下，给秦家磕头，求秦家为了全县百姓，出来面谈！ 孔五德：“……” 王八蛋，你咋不出来给秦家下跪磕头？！ 可事到如今，他早就被架上油锅，只能扑通跪下，高喊：“乡亲们，咱们给秦家跪下磕头，求秦家老爷们可怜可怜我们本地人，出来面谈关于炮制药材坊的事儿！” “我们本地人穷，当真舍不下这能赚钱的活计啊，求秦家可怜可怜我们吧！” 孔五德的死党们率先跪下。 接着就是混子们。 再来就是家里穷且没脑子被鼓动了的村民们。 还有不少村民不乐意跪，却也跟着高喊：“求秦家老爷可怜可怜我们，出来面谈关于炮制药材坊的事儿，我们不能没有这活计啊！” 还别说，这招当真有用，帮秦家的本地村民有些动摇了，看向周吕二老，希望他们能帮忙劝劝秦家。 周吕二老很是着急，本地人皆是心疼本地人的，再这么下去，莫说秦家，连他们二老都得被人骂。 关键时刻，冯玉实又出来了，恳求二老：“周里长、吕族长，乡亲们没什么恶意，且已经苦等快一天，总不能让乡亲们一直等下去，您二老带我进去，让我见见秦家人，看秦家人有何难处，有何顾虑，我冯家一定帮着解决。” 知道自己名头不顶用，是搬出冯家的名头来。 周吕二人越发为难。 “冯修实，你竟偷懒到现在？你要是看不上书吏的差事就别干，把位置让给别人，莫要仗着有个好爹，老干这占位置不干活的缺德事！” 黄阳隆的声音似天籁，让周吕二老的心下一松。 第544章 妥协兜底 冯玉实青了脸色，指着跪地的乡亲们道：“我不出来说话，难道就看着他们跪地磕头不止吗？他们也是百姓，也是衙门要护着的人！” 啧，狗东西，竟然给他上高度。 黄阳隆跳起来，又要大骂一场，关书吏站了出来：“二位莫吵。” “关书吏来了，大家伙冷静，听关书吏说！”周吕二老似见到做主的爹娘般，立马围到关书吏身边。 还把四方桌给他拉来了……预备着关书吏要喊话的话，也有个高地站一站。 “关书吏，您要为我们全县百姓做主啊！” “秦家是富裕了，不缺钱了，可我们缺啊，既有炮制药材坊的好事，秦家为啥不接？” “我们也不是要逼着秦家接下这个买卖，可总得给大家伙一个理由吧？” “再跟大家伙一起商议一下后续事宜，总得把这炮制药材坊留在咱们县！如今秦家避而不见，求而不谈，秦家到底有没有把全县乡亲们的活路放在心上？！” 孔书吏听到这些喊话，很是满意，觉得想出这些话的自己当真有大才华！ 然而，关书吏却说：“全县乡亲们的活路，自有衙门负责，与秦家何干？” 一句话，把所有人给干沉默了。 对，对啊。 秦家只是普通农人，又不是当官的。这乡亲们的活路，跟秦家有啥干系？那是衙门的事情。 “可，可无则药行指定要秦家接下炮制药材坊的活计，秦家却不接，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关书吏看着他们，道：“且你们与其怪秦家，不如去跟无则药行谈，让无则药行换一个合作对象，为何就非秦家不可？这很不合理。” 又，又对了。 无则药行此举，确实很不合理，还很霸道。 他们要是秦家，也得心生疑窦，不敢接下买卖，生怕中了啥计谋。 被派来打探消息的寻子听罢，都想欢呼出声：没错没错，本来就是庞叔不讲理，这些村民怎么能怪秦家？ 得怪庞叔啊！ 庞叔要是知道，得对他用军法。 孔五德噎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可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秦家说啥也该出面说几句？躲着不见人，是心虚还是不把乡亲们放眼里？！” 关书吏再次不解：“事情本可以平静解决，是你们跑来把事情闹大，而你们闹大事情后，又怪到秦家身上，实在是有些野蛮了。” 这话像巴掌，啪啪啪，直扇在来闹事的乡亲们脸上。 孔五德见事情要做不成了，怒极，思忖着是不是要豁出去一把？ 可他还没思忖出个主意来，关书吏就道：“这事儿，说来是衙门无能，所以我会进村，求见秦家一面，跟秦家人谈一谈。” 孔五德：“……” 啊啊啊，他的怒火是堵喉咙里，发不出来也不咽不下去，快气出内伤了。 可乡亲们却没空看他，纷纷惊喜不已，对关书吏道谢：“多谢关书吏帮忙，那您快进村跟秦家谈，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关书吏瞅着他们：“先起来，后退五米，站好。” “是是是。”乡亲们立刻起身，后退站好。 关书吏又说：“你们得保证，要是秦家答应见我，在我没出来之前，你们不得再闹，否则……” “关书吏放心，只要秦家肯谈，我们肯定不会再闹！” “成。”关书吏得到准话，这才让人给秦家递话。 秦家人还是很给关书吏面子的，很快就同意让他进村谈。 冯玉实忙道：“关书吏，我陪你进去，也好给你打个下手。” 他就不信了，都这样了，他还进不了秦家！ 诶，你还真进不了。 黄阳隆：“秦家只答应见关书吏一人，你来凑什么数？是想关书吏还没见到秦家人就先失信于秦家吗？！” 上高度，他也会。 关书吏道：“黄少爷说得是，冯书吏你就留在外头，帮忙维护秩序，以免乡亲们再闹。” 冯玉实真的，气得都快吐血了，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只能答应下来，还得笑着承诺一句：“关书吏放心，我定会看好乡亲们。” “嗯。”关书吏点头，一人进村，去了秦家。 秦家还怕他是来当说客的，可关书吏到待客屋后，没有任何规劝的意思，只道：“你们不必管我，我坐到县衙的人来后就会走。” 这？ 秦爷爷大喜：“多谢关书吏帮忙压阵，老汉家感激不尽。” 有关书吏在，那在县衙来人之前，外头的乡亲们都不敢冲进来。 关书吏：“本来就不是秦家的错，无需道谢。” 得知关书吏来坐镇后，村西几家人安心不少。 秦奶奶很是感激，是杀鸡整大席，招待关书吏。 又怕关书吏闷，让年纪相仿的秦二叔去陪他。 “关书吏，你家牡丹花可还好？都活着吧？” “你不是县衙的书吏吗？咋来我们镇上待了这么久？你不会是得罪了大人们，被发配到乡下来了吧？可怜见的。” “听说你家不是本地人，那你家以前是哪里人？咋到宝福县来的？” “你家就你一根独苗，你咋不续弦？关老夫人不催你吗？你是咋做到让关老夫人不催你的？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大事儿！” 似被一万只蜜蜂围住，耳边嗡嗡个不停的关书吏：“……” 真的，他有点后悔来秦家了。 好在秦家的饭菜很好吃，还给他做了一道甜品，他被美食给治愈了，否则他可能会忍不住，动手捂着秦庄的嘴巴。 晚饭后，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外头乡亲们快忍不住冲村时，杨县尉终于带着兵马赶到。 “大胆刁民，竟敢围村，做匪贼行径，秦家已经报官，县衙按律来缉拿，全部趴下，束手就擒，反抗者，罪加一等！”杨县尉大喊。 龚总旗带兵围过来，孔五德他们大惊失色，此刻才反应过来：“歹毒秦家，竟然瞒着我们报官！” “我们没错，我们没有闯村，衙门不能抓我们！” 孔书吏见状，吓得半死，趁乱挤出人群，想偷偷溜走。 可惜，他早就被人盯上了，他一动，立马有人朝他冲来：“抓住他，这个闹事的想跑！！” 孔书吏很快就被黄老五他们抓住。 帽子跟蒙脸的布巾被扯下来，村民们瞧见他的脸后，惊呼：“是孔书吏，他竟然也来了。不是说上岳父家寻活计去了，早就没在泰丰镇了吗？！” 第545章 妥协兜底【2】 “哼，他历来心眼多，怕是故意放出消息，以后他不在泰丰镇，那即使今天的事情败露，他也能有不在场的证明，就能全身而退！”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苗书吏。 这混球也是八百个心眼，眼见着孔家输了，立马跳出来揭穿孔书吏。 孔书吏怒极，想供出苗书吏，可最近苗书吏变聪明了，是没参与进这事来，他想拉苗书吏下水都不行。 孔里长不允许。 孔里长早就说了，他们可以去博，但出了事儿，他们得自己兜着，更不许他们咬出苗家人。 苗家还没失势，留着对孔家有好处。 而他是里长兼族长，在他们出事后，会跟他们划清界限，代表孔家继续交好苗、吕、周、秦几家。 因此孔书吏这一刻快要疯了，可他还是狠心咬烂舌尖，让剧痛唤醒他的理智，没把他拉拢过苗书吏，苗书吏知道他们计划的事儿给供出来。 “诶哟，没想到啊，孔书吏还不肯消停！” “这有啥想不到的？他要是不作死，他就不是孔书吏！” “诶诶诶，孔书吏嘴巴流血了，不会是服毒自尽了吧！” 这话一出，吓坏众人。 黄老五手一动，想要卸掉孔书吏的下巴，孔书吏抢先说道：“冤枉，我就是来看个热闹，没有闹事！！” “不是，你想笑死谁啊？”穿着乡下常服的周十六开口了：“登记家门时，你报的是向南镇小鹰屯的姚旺祖家，向南镇确实有这户人家，刚巧这户人家也来了，你敢站出来让姚旺祖家瞧瞧，你是他家人不？！” 能来搞事的，多少都有点泼皮。姚旺祖家一听，立马抓住这将功补过的机会，祖孙三代齐齐喊着：“大人，姚旺祖是我爹，我爹来了……没有这人，我家没有这人啊！” 又是扑通几声，祖孙三代齐齐跪下，哭道：“大人，救命啊，我们家是被人骗来的，我们家没想犯法啊！是孔家的错，是孔家撺掇我们，还威逼我们，我们害怕之下，这才答应来闹秦家！” 这话，是打开了急于逃脱的其他乡民的思路。 “大人，我们无辜啊，都是孔家逼着我们来闹秦家的！” “孔书吏因着自己的书吏差事被夺，心生怨恨，所以要闹一闹秦家，要是秦家服软，孔书吏就是大功臣，他就能再回司吏坊，继续当书吏！” 好家伙，是犯罪理由都给孔家想好了，理由还合情合理。 孔书吏气得半死，这群贱民，活该受穷！ 孔五德则是叫道：“无则药行的掌柜快出来，快出来救我们，我们是收了你们药行的钱，才来闹秦家！你们得负责！” 这话一出，四周一静。 啥玩意？ 坏人还真是无则药行啊。 那他们现在咋办？ 要是帮了秦家，就要得罪无则药行，那即使秦家最后愿意接手炮制药材坊，无则药行也得气得走人吧？ 乡亲们都沉默了，实在不知道说啥好。 而来闹秦家的乡亲们又似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喊大闹：“无则药行的快出来负责，别做缩头乌龟，是你们怂恿我们来的，你们才是主谋！” “快出来，不然我们就撞死在这里！” “反正被衙门抓走后，我们的日子也没法过了，不如死了算了！” “把麦镰拿来，让我死，我不活了！” 周老村长、吕族长见状，吓得不轻，忙喊两家的子弟：“快抢了他们的刀子，不能让他们做傻事！” 又喊杨县尉：“县尉大人，速速派兵制服他们啊，不然可就……” 要是出了人命，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 直到此时，杨县尉似乎才回神，命将士敲锣。 铛铛铛！ 铛铛铛！ 铜锣声起，将士喊着：“肃静肃静，县尉大人有话要说，敢继续喧哗者，罪加一等！！” 喊了数遍，还派将士拿下几十名过于激动的乡亲，大家伙才算安静下了。 可他们还是在哭：“呜呜呜，县尉大人救命啊，我们就是种地的，哪里懂那些弯弯绕绕，得知做这事对全县有好处后就来了，我们也是好心，不是故意针对秦家啊！” 梁祉听得都恶心了，正想开骂，黄阳隆来了，立马把他扶上四方桌。 黄阳隆站在四方桌上，叉腰就喷：“啊呸！不懂？好心？恶心谁呢？打量我们不知道你们打的主意？！” “明明就是打着闹毁秦家，借机立功，好攀上无则药行，甚至瓜分秦家产业的恶毒心思，如今事败，又来装无辜！” “装你祖宗呢？你们祖宗见到你们这副又蠢又没本事还没担当的衰样，都能气得活过来！” “不管你们是受谁指使，你们都得先伏法。” “且做了就得承担后果，不管是你们还是无则药行，都得受魏律的惩罚！” 黄阳隆骂人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是找到冯玉实。 火把多，火把光够亮堂，他很快找到冯玉实，指着他道：“今天冯书吏一直帮你们说话，可见他是个爱为民伸冤的人，这种时候，你们得喊冯书吏出来给你们做主啊！” “嗱嗱嗱，冯书吏就在杨县尉后头，你们赶紧下跪，求他帮你们！” 好不容易躲起来的冯玉实：“……” 能被怂恿的，也别指望他们有多少脑子了，那是一听就照办啊。 呼啦啦一阵响，闹事的乡亲们转向杨县尉那边，都没瞧见冯玉实的影子就大喊：“冯书吏，救命，救救我们啊！你是知道我们是冤枉的，你今天还一直帮我们说话！” 冯玉实急得大叫：“我以为你们是无辜的，才会帮你们说几句话，谁成想，你们是真收钱来闹秦家的！” “我身为衙门书吏，爱民护民是职责，可缉拿案犯亦是职责！” 说得正气凛然，殊不知却暴露自己的愚蠢与无能无担当！ 杨县尉都被他气笑了……没成想，近年来办事越发不行的冯县丞，竟是冯家最有本事的哪个。 冯家，确实该舍弃了，否则得被愚蠢的下一代连累死。 “把冯书吏带下去！” “关书吏何在？！” 杨县尉连说两句。 关书吏已经出来了，闻言道：“县尉大人，卑职在此！” 杨县尉道：“把你的书吏管好。” “是。”关书吏把冯书吏拽到自己这边来。 杨县尉又问：“秦家人何在？把秦家人请出来吧，闹这么大，总该出来见见乡亲们！” 铛铛铛！ 铛铛铛！ “秦家人来了，秦家人来了，乡亲们让个道！” 第546章 妥协兜底【3】 梁祉把铜锣敲得铛铛响。 乡亲们听见这话，纷纷转向鬼村这边，又让开一条路来。 前方，鬼村村道上，浩浩荡荡的走来一大群人。 走在最前头的是个矮个子，手里还拿着手杖，每走一步，手杖都动一下。 “秦老爷子这么矮吗？还瘦，又瘦又矮的，逃荒真是伤身！” “不对啊，秦家人都很高大，秦老爷子我们也见过，虽然瘦，却是身量很高的一老头。” 人群慢慢走近，借着十几把火把光，乡亲们是看清楚了走在最前头人。 “不是秦老爷子，是个少年……应该是姜大郎吧。” “姜大郎比秦老爷子都高了，咋可能是他？！” 乡亲们乱猜一通，没一个猜对。 又好一会儿后，人群距离大家伙不到十米了，大家伙才算看清楚走在最中间的小矮子是…… “秦小东家！” “是秦小东家！” “秦小东家出来了！” 这话一出，现场沸腾了，所有人都想挤到最前边，一睹秦小米这大富婆的尊容。 然而，后头的人还没挤上来呢，前头的人就惊恐的往后退。 “刀，不是手杖，是大刀，秦小东家扛着一把大刀来了！” “完了完了，怕是来砍咱们的！” “饶命啊，秦小东家饶命啊，我们是被人蒙骗的，别砍我们！” “你们怕个屁，她一个小姑娘，还真敢把咱们给砍了不成？！” 说这话的是孔家人。 而这话一出，倒是让许多闹事者稳住了。 “对啊，就算她扛着一把刀来，还真敢砍了咱们不成？一个女娃娃家，真要砍了人，她这辈子都休想嫁出去！” 好人，谢谢你，那你就替秦小米多嫁几次。 铛铛铛！ “让开，别堵着路！”梁祉又大喊，喊了快十遍，秦小米他们才得以来到最前头。 “秦家女，力气挺大啊，几十斤重的大刀都扛得起来。”四方桌上，黄阳隆俯瞰下方，是瞅见单手扛刀的秦小米，很是惊喜了一把。 “黄少爷，你先下来。”秦小米道。 “要讲话是吧？成，桌子给你站。”黄阳隆跳下桌子。 然而，秦小米不是要讲话，而是一个提气，双手握刀，自高而下，重重劈向四方桌。 咔，嘭！ 两声响，硬是把一张实木桌子给一劈为二。 四周一阵寂静，好一会儿，乡亲们才惊叫着退开。 “秦家女动刀子了，快跑啊！” “天老爷啊，秦家女来真的，她真的敢动刀劈人！” 铛铛铛！ 铛铛铛！ “站住，都别乱跑，要是推搡了别人，害人受伤，刑律伺候！！” 龚总旗他们敲锣大喊，费了一通劲儿，才拦住乡亲们，让大家伙再次冷静下来。 秦家也扛着一张桌子出来，秦小米是登上桌子，站定后，手一动，刀尖朝下，砰一声，扎进桌面，把靠前的乡亲们又给吓得倒抽冷气。 秦小米目光如炬，扫视前方一圈，少顷，提气喊道：“第一，我秦家逃过荒，所以不怕死，更不怕你们闹！” “第二，敢闹我秦家者，皆要付出代价，今日来闹之人，全部做了登记，秦家不会招这些人来做工！” “第三，秦家敬重魏律，所以今日之事，不会私了，只会请衙门解决，你们要是觉得冤屈，那就去找撺掇你们的领头人！” 孔里长已经赶来了，听见这话，差点疯了，赶忙大喊：“秦家女，做这事的是孔五德和孔书吏，与我们孔家大部分人无关，我们孔家冤枉啊！” 铛铛铛！ “肃静，肃静，听秦小东家说！！”梁祉把铜锣放地上猛敲着……敲太重，绳子断了，没法拎了，只得放地上敲。 “第四，关于炮制药材坊建不建的关键，不再于我家，而在于无则药行，乡亲们可以去求无则药行，继续在咱们这里建炮制药材坊！” 铛铛铛！ 梁祉给结尾：“喊话完毕！” 秦小米跳下桌子，扛上大刀，转身就回村，完全不管外头的这些人。 啊这？ “姜哥姜哥，我错了，你跟我秦姐是绝配。我没见过你这么能打的，也没见过秦姐这么飒的。”梁祉拽着姜大郎的手，看着秦小米的背影，忍不住想认她当老大。 黄阳隆无语：“你比她大，你喊人姐？不要脸。” 他就不一样了，即使心里很想喊秦家女姐，可他嘴上就是要损人。 关书吏也被秦小米这一出给震到了。 不过，还挺不错。 遇到无赖事儿，就该这么刚，否则只会让无赖们觉得你软弱可欺。 “拜见县尉大人。”关书吏领着秦爷爷、秦二叔、秦存泉过来见杨县尉。 秦爷爷道：“多谢县尉大人赶来相救。” 杨县尉愧疚道：“来晚了，让秦家受惊了一天。” 又问：“今日这事儿，秦家打算怎么办？” 秦爷爷：“公事公办，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杨县尉：“……” 身为一家之主，不该顾全大局吗？怎么跟秦家女一个意思。 “成。”杨县尉答应了，不过：“人太多，法不责众，县衙押不走这么多人，只能押主谋跟一批跳得高的刺头。” 这？ 关书吏帮腔：“县尉大人，法不责众这句话最要不得，因着这句话，给了不少闹事者底气。” 他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杨县尉：“这是今日闹事者的全部名单。可以不全部押走，但可以按照名单做处罚。” 太周全了，杨县尉还能咋办，只能点头：“成。” 又吩咐龚总旗：“把孔家人、其他刺头都抓走！” “是！”龚总旗立刻带兵去抓人，四周哭喊声一片，足足折腾到天亮，才把所有人制服。 再把他们分成一批，一批闹得轻的，登记姓名后，先回家等消息。 一批闹得厉害的，连同孔五德、孔书吏他们，一块押往县衙。 而因着孔五德要死了无则药行是主谋，因此庞掌柜也被传唤，一并带去衙门。 庞叔一直关注着鬼村的情况，此刻已经气过了。 而气过之后，就是欣赏……大东家说得没错，秦家女确实是个能折腾的，也是个不怕事的。 还懂得遇事利用事来助力自家，彻底扭转局面。 因此临走前，他请求武掌柜：“武老哥，请帮忙稳住秦家……秦家女，确实够资格担起炮制药材坊。” 武掌柜又气又无奈：“早知如此，你何必闹这一出。” 武掌柜却不后悔：“不闹这一出，怎能知道她扛不扛得住事儿？” 要是遇见一场小闹就怕了，就怂了，那即使违抗大东家的命令，他也不会让秦家女接手炮制药材坊。 如今，他虽然输了，却是服了。 秦小米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定得骂上一句：有病！ 第547章 签约 “成，你放心去善后。”武掌柜答应下来。 又不放心庞叔，让尤大夫：“你跟着去，劝着点庞掌柜，县衙有啥要求，只要没越五度，你都可以代替药行应承下来。越了五度，派人来告知我。” 无则药行办事分有八度，每一府城的大掌柜可自行裁决前五度，过了五度的，大掌柜咬咬牙，也能先应承下来。 要求到了八度的，那就得请示京城的大东家。 “诶。”尤大夫领命，又交代寻子：“照顾好咱们掌柜。” “师父放心。”寻子扶着武掌柜，送庞叔离开。 鬼村村道的事儿，闹得很大，很多乡亲们是彻夜不睡，一直跟着看热闹；还有的乡亲是一起床就跑来看热闹，堵得押解队伍都快走不了。 铛铛铛！ “县衙押解案犯，闲杂人等让开！” 喊数遍，乡亲们才让开，却对着押解犯人们指指点点：“哟，真是孔书吏。我们村人都说了，一定是他在搞事，毕竟孔五德蛮牛一头，根本没那脑子！” “……”没脑子且被堵住嘴巴无法反驳的孔五德差点气死。 孔书吏则是朝着人群里张望，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 没寻到后，心下慌乱不已，心里默念着柳掌柜说的话……事败了也无须害怕，等你出来后，我们自会安排你去府城，做体面活计。不过我们不要没担事能力的人。 恩威并施。 孔书吏心里反复默念着这番话，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用慌，他是有好退路的，整个长济药行都在给他撑腰！ “那，那是无则药行的掌柜吧？他咋也被抓了？如今是不是撕破脸了，那无则药行还会来咱们这里收购药材吗？！” “诶哟，财路没了，没了啊，那还学个屁的认药材！”苦学认药材快三个月的乡亲们当场崩溃，痛哭出声。 武掌柜见状，顾不上之前答应了庞叔的话，忙喊：“乡亲们，我是无则药行的武掌柜，我们药行会继续来这里收购药材！” 寻子也帮忙喊：“乡亲们，我们掌柜说了，不管炮制药材坊开不开，我们药行都会继续来这里收药材，不白学，不白学啊！！” 还没走远的庞叔听到这话，差点气死……他是输了，是想坐下来跟秦家好好谈了，可你们也不能太早就把底牌抛出去啊。 你们这样，秦家女知道后，会越发没有顾忌，等谈判时，会把药行吃得死死的！ 尤大夫劝他：“庞掌柜，事已至此，没必要再吓唬乡亲们，交给武掌柜吧，你先去衙门，把跟孔家闹秦家的事给解决好。” 怎么觉得你后半句是在警告我？ 庞叔生气，却不知道从哪里发起好？ “当真？无则药行会继续来我们县收购药材？” “当真，我们武掌柜亲口说的，这就是我们掌柜。” “太好了太好了，多谢武掌柜，多谢无则药行，你们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乡下没啥进项，能给个长久的财路，确实算得上再生之恩。 可是：“既然会收购药材，那孔家为啥还上秦家闹？果然是孔家人在故意造谣，想要我们恨秦家、恨无则药行，孔家可真黑心啊，我呸！” 乡亲们是骂着孔家。 庞叔听罢，脸色涨红……他出的这个所谓的阳谋，好像，确实很蠢。 闹闹腾腾，押解队伍走了半个时辰后，乡亲们才赶回各自的村里，抢收春小麦。 武掌柜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关书吏走过来，关心的问：“武掌柜可是身子不舒坦？脸色瞧着有些白。” 武掌柜笑道：“没啥大碍，就是有些陈年旧疾，一旦累着就会体力不支。” 又郑重道歉：“关书吏，这两天的事儿，实在是对不住……庞掌柜不是有心的，他只是想为无则药行选个有担当的合作伙伴。” 实则，庞掌柜是在严格执行大东家的命令，倒是他和尤大夫在抗命。 关书吏笑道：“无需道歉，只要承担后果就成。且这事儿，其实是好事一桩。” 如果一开始，秦家就接下炮制药材坊，那必定会面临很多不服、很多挑衅。 有了这一出，抓了一批人，秦家再接下炮制药材坊，就没人敢再动歪心思。 “确实。”武掌柜点头认同，又说想带着寻子，去鬼村秦家道歉。 关书吏道：“成，我陪你们一块去。” 几人是一块去了鬼村秦家。 秦爷爷秦奶奶跟秦小米一块见了他们……秦二叔跟姜大郎不在，跟着押解队伍去县衙了。 事涉秦家，秦家得去人。 武掌柜很是愧疚，道了歉，又说了他已经当众言明，无则药行会继续来这里收购药材的事儿。 最后是小心翼翼问秦小米：“秦小东家，你给老夫一句准话，炮制药材坊的事儿，你接不接？” 其实，秦小米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主意，但她不解：“武掌柜，为何你们药行一定要我接下炮制药材坊的事儿？就不怕我做大做强，最后取代你无则药行？” “还有，你们药行的大东家还怪好心的，强行送机会这种好事儿，我是第一次碰上。” 啊这？ 乍一听，很阴阳怪气，细细一品，又会发现这是真心话。 武掌柜噎了片刻，才道：“单单只做炮制药材这一行，即使做得再大，也取代不了我们药行。” 除非，秦家能培养出上万名医者、上万名药徒、再把医馆开遍全大魏，把收购药材、炮制药材、贩卖药材、开馆看诊给做全乎了，才有跟药行一争之力。 秦小米笑了：“往后的事儿，谁知道呢？没准试戴八代以后，我的炮制药材坊真能取代无则药行呢？” 武掌柜笑：“若是真做得这么大，那对于世道来说，是大好事，无则药行只会击掌喝彩。” 嘶，上高度？ 经过上辈子，秦小米最讨厌上高度，是不说话了。 武掌柜又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我们大东家也不是完全好心，实在是我们药行人手不足，需要找些人家做帮手。可医药这行，涉及人命，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做的，但你家合适。” “你家懂医药的人多，你也深谙医药之道，你父亲亦是大夫，家学渊源，应当传承下去。” 秦小米不想听了：“武掌柜，大义啥的，咱们就不扯了，想要我接下这个活计，那等庞掌柜出狱后，咱们就坐下来，好好的谈……该给我扶持就得给，别扣扣搜搜的。” 第548章 签约2【元旦快乐＾0＾】 出狱？ 庞掌柜已经很惨了，你就别诅咒他了。 不过，武掌柜很是惊喜，忙问：“秦小东家这话的意思是，愿意接下炮制药材坊的事儿？！” 秦小米笑：“衣食住行药，医药涉及全民，你们送到我面前来了，我为啥不接？” 将来遇上事情，手里握着医药这样一张王牌，她就能拥有更多的抗衡之力。 “可我知道我家几斤几两，硬接是接不住的，所以你们药行得帮我，得给我兜底，要是你们做甩手掌柜，那咱们就免谈。” “反正我现在不缺钱花，没必要花费精力，从地板砖开始建这炮制药材坊。” 说得合情合理，武掌柜又对秦家有愧，是答应下来：“成，等庞掌柜出来后，我们再一块过来，跟你商议关于炮制药材坊的事儿。” “好嘞，我等着您二位。”秦小米开心了。 寻子：“……” 怎么觉着，庞叔被秦小东家给耍了？ 秦小米还拉关书吏下水，请求他：“关书吏，等我们两方谈判时，您一定得到场做个人证。” 这小丫头做事还挺谨慎。 关书吏答应了：“此等利民之事，某定会到场。” 秦爷爷秦奶奶却很忧心，问武掌柜：“一定要我家孙女接下这活计吗？” 武掌柜看着他们老两口，突然起身，郑重地给他们行了一礼，道：“请二位成全。” 这？ 秦爷爷秦奶奶看着他，想到庞叔的断臂，再想到如庞叔一般的伤兵们，最终没能再说出不同意的话。 可直到第二天，二老都没能再开怀。 秦小米只好把他们留下，单独问：“爷爷奶奶，为啥不开心？” 秦奶奶瞪她：“我们为啥不开心，你不知道？” 接下这么个大活计，孙女就更不会安稳规矩的过普通日子了。 哈哈，秦小米笑，片刻后，收起笑容，对他们道：“爷爷奶奶，我知道你们只想我富足、安稳、平安、规矩的过完这一生。” “原本吧，我也被你们说服了，打算嫁人生子，安稳的过完这一生，可老天爷不答应啊。” “炮制药材坊的事儿，我拒绝过，可老天爷见我不接，它怒了，让庞掌柜搞事儿，使得我现在不得不接下。” 秦奶奶听得无语：“别整这些怪力乱神的。” 秦小米笑：“谁让奶奶您就信这些呢？我这不是投您所好吗？” 秦奶奶噎住了。 秦小米道：“所以爷爷奶奶，别再纠结了，既然、事情避不过去，咱们家接着就是……万一做大做强了，不说东明府，是整个大魏，都没人再敢轻易针对咱们家！” 秦爷爷叹气，最终道：“老婆子，小米说得对，咱们别忧心了，牟足力气，把这炮制药材坊给开起来吧……最少能给乡亲们增加上百个岗位呢，也算造福乡亲们了。” 想开后，二老脸上有了笑容。 秦大石秦大岩他们过来一见，也很高兴。 而他们也长进了不少，已经找好割麦子的人，过来告知秦爷爷：“找的临近四村的人，自带家伙什，明天就来收麦子，我们两家先收，看看人品，要是人不好，收完我们两家就不用他们了。” 秦爷爷满意点头：“不错，这事儿办得很周全。” 二人很是高兴，回家后，跟各自的媳妇炫耀了一番，又交代各自的媳妇：“毕竟是外男，你们盯好一些，瞅见有人借机跑进村西的，立马喊人来打出去。” 秦大石媳妇道：“用得着你说，我们可是在作坊里当了一年多管事的，这点子谨慎劲儿，还能没有？” 秦大石笑，又看向女儿秦二桃：“二桃近来也要多注意些。” 逃荒时，这个女儿差点被恶人抢走，所以秦大石夫妻一直很怕女儿再遭遇歹事。 秦二桃笑了，一动，竟把家里吃饭的桌子给抱起来了。 秦二桃笑道：“女儿这一年多也不是白被训练的，如今打一两个农汉，不再话下。” 说完才放下桌子。 她弟秦茂端着饭碗，附和道：“爹娘，你们别担心姐姐了，她现在厉害着呢，我都被她偷袭打了好几次了。” 又对秦二桃抗议：“姐，你就不能换个人偷袭？老是偷袭我，我后背的淤青都没下去过，我可是你亲弟弟。” 秦二桃笑，笑得温温柔柔的：“正因为你是我亲弟弟，我才偷袭你。要是打了其他人，咱们全家人心里都有愧。” 秦大石夫妻点头：“你姐说得没错。” 秦茂：“……” …… 翌日，割麦子的人来了。 都是相熟的村民，还是村长带队前来，全程有他们的村长盯着干活，很是规矩卖力。 秦姜徐乔几家给的工钱还高，请的人数也多，天公也作美，因此不过八天，麦子就全部收割完、脱粒、装袋进仓。 麦子长得极好，产量也高，秦爷爷秦奶奶很是高兴。 刚高兴没两天，就收到庞叔‘出狱’回来的消息。 武掌柜很是抱歉：“原本想带着庞掌柜过来亲自道歉，可他太累了，我就做主让他好生歇着，过来跟秦家定谈判的时间。” 又说了县衙对闹事者的判决：“孔书吏、孔五德这些人被杖打十大板，罚银二十两；余下的一批刺头，杖打十大板，罚银十两到一两不等；那些跟风闹事的村民，则是罚银一两至百文钱不等。” 武掌柜说着，心头都滴血……这些钱，有一大部分要他们无则药行出，他是恨不得痛打庞掌柜三十军棍！ 好在，事情解决了。 好在，此事也让庞掌柜长进了。 大东家说过，若是亏钱能让掌柜们有所长进，那这钱就亏得值，他不会处罚掌柜们。 秦小米听得很满意，痛快的给了谈判时间：“四天后吧，那时候乡亲们的粮食收得差不多了，有时间来参会。” 武掌柜皱眉：“乡亲们？来参会？” 秦小米点头：“对啊，收购药材、炮制药材坊都跟乡亲们有关，自然得请一批乡亲们来参会。” “我人小，总有思虑不周的时候，让乡亲们来参会，集思广益，能把我遗漏的条款给补全。” 言罢，把一份参会名单，递给武掌柜。 武掌柜手都僵硬了，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哦嚯，少说得有二三百人。 好在，武掌柜没有发火，收下名单，拿回去给庞叔看。 砰！ “秦家女欺人太甚！”桌子都快被庞叔给拍裂了，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又质问武掌柜：“你为何要答应她？她明明是想闹大，以此来威逼咱们答应她的无礼要求！” 武掌柜道：“可先把事情闹到的是你啊……庞老弟，认栽吧。再说了，你还真能把她换掉不成？她可是大东家指定的人选。” 而秦家女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又强硬打退了闹事的乡亲们，立了威，所以她：“嚣张点，也正常，你做长辈的就忍忍吧。” 第549章 签约【3】 “……”庞叔气得说不出话来。 武掌柜又道：“再说了，你不是就欣赏她这股狂劲儿吗？如今她一狂到底，一点不怵，你应当像师父瞧见徒弟出师般高兴才对。” “……”庞叔气得脸红脖子粗，好一会儿才道：“按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活该呗！” 武掌柜笑：“不至于，就是认赌服输，且如今不是跟一个小辈置气的时候，咱们还得出面，把名单上画了红线的人给请来参会。” 庞叔想起名单上画了红线的名单数量，又差点气个倒仰，后悔不迭：“我该跟你一块去道歉，丢脸也好过没我盯着，你什么都答应她！” 二三百的名单，画了红线的少说有大几十人，都要他们无则药行出面去请。 “帮她做脸撑腰就算了，还要被这些人笑话！” 全县谁人不知，他施计想要秦家臣服，结果反被秦家送进去，吃了一通恶果后，还得出面帮她请人。 这，这！ 庞叔气自闭了。 “你再气一会儿就行了，我先派人去请远地方的人，不然不赶趟。”武掌柜扔下庞叔，去交代尤大夫、寻子他们：“你们这就启程，赶去雷宝镇、槐仙镇、双鹤镇、峻石镇，把他们镇的书吏、里长、有名望的村长请几个来参会。” 这四个镇的乡民也学了认药材，有些贵重药材需要炮制的话，必须卖给专业的炮制药材坊，所以得请来参与。 “这么多人？”尤大夫惊呼一声，又忙道：“成，我们师徒这就去。” 路远、人多，耽误不得，师徒二人交代武掌柜保重身体后，立马驾车赶往这四镇。 武掌柜马不停蹄，去司吏坊找关书吏，说了药行跟秦家要一块开大会谈判的事儿。 “届时请关书吏参会，并派人维护秩序。” 没避开人，在司吏坊办公正屋说的，屋内所有人都惊了。 冯玉实死死掐着手心，才没让自己惊得站起身。 “武掌柜，此事当真？我苗家一定去支持！”苗书吏激动了，立马表态，又很酸……开大会谈判，这等威风的大事儿，咋让秦家摊上了？ 就不能分点给他苗家？ 他苗家能人众多，个个才华出众，还会说话，就是缺个机会，无则药行咋就不来捧他苗家？！ 冯玉实又暗恨了……姓苗的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抢在他之前表态！ “关书吏？”冯玉实喊了一声。 关书吏笑道：“这等盛会，我们司吏坊定会帮忙……不过光靠我们司吏坊，怕是不够，得请县衙派人来帮忙。” 武掌柜点头：“我正有此意。等会儿就赶去县城，请县衙帮忙。” 冯玉实憋不住了，问：“不该是秦家去请吗？” 苗书吏点头附和。 武掌柜心下苦笑，又道：“比起秦家，我们药行的面子比较大，且我们药行给秦家带来了麻烦，所以这请人的难办事儿，就由我们药行来办了。” 这？ 屋内的书吏们，包括秦存泉都沉默了……得寸进尺什么的，历来是小米侄女的强项。 冯玉实立马请命：“关书吏，不如由我代表司吏坊，陪同无则药行回县衙请人，您觉得如何？” 关书吏想了想，答应了：“成，你陪武掌柜他们一块去。” 只要他参会，那县衙派谁来都一样。 冯玉实狂喜，压着喜气道：“关书吏放心，我定会办好这差事。” 关书吏点点头，让他：“时间紧，你这就跟武掌柜启程吧。” “是。”冯玉实应下，立马跟武掌柜离开。 回到吕家客栈后，庞叔的气也生完了，是陪着武掌柜一起去县衙……武掌柜年纪大了，还有暗伤，且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他再不服，也得多出力，以减轻武掌柜的负担。 好不容易能跟无则药行的两位掌柜独处，一路上，冯玉实侃侃而谈，风趣幽默又言之有物，使劲展示个人才华，就想巴结上药行这条路子。 可他非但没能得个好脸色，还被庞叔骂了：“冯书吏，武掌柜身子弱，你一直吵吵个不停，让他如何休息？你可安静一会儿吧！” 冯玉实惊怒不已，他，全县门第前三的子弟，在家还得宠，风头压过嫡出的兄长们，费劲吧啦的巴结他们，他们竟敢不领情！ 哼，活该你们只能当掌柜，只能给你们东家打工！ 冯玉实心里骂得天崩地裂，面上却愧疚道：“对不住，是晚辈聒噪了。” “知道就好，安静一些。”庞叔说完，独臂拿着扇子给武掌柜扇风，自己靠着车厢壁，闭目养神。 坐的是最快的马车，申时前就进了城，又行驶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县衙，很快见到康县令，把事情说了。 康县令：“……” 秦家女是真能折腾啊。 你们无则药行也是真可笑。 尤其是这个独臂庞，你说说，你本事不够你惹她干啥？如今被她抓住把柄，可劲儿要好处了吧！ 康县令没说话，瞄卢师爷。 卢师爷嘴替上场：“武掌柜、庞掌柜，我虽然只是个师爷，此刻也憋不住要说两句了……收购药材、建炮制药材坊，乃是涉及人命的大事，你们怎能一再变卦？且秦家能担得起炮制药材的重担吗？” 庞叔挺烦跟文官打交道的，他很直接：“收购药材的事儿，一直没变，我们药行会年年来这里收购药材。” “炮制药材的事儿，说到底也没怎么变，只是药行把这个活计分摊给了秦家罢了。” “且纵观全县，也就秦家有人力、财力、能力来做这个活计。” 不是，你瞧不起谁呢？！ 冯玉实、康县令都不高兴了。 冯家虽然无人懂医，可只要你无则药行敢把这活计给冯家，我冯家明天就能买来百名下人，把这药材坊给开起来！ 康县令则是想……以康卢两家的本事，随便就能弄个炮制药材坊出来，只是这毕竟不是药行，赚得少，破事还多，康卢两家不乐意干罢了。 “这么说，秦家炮制药材坊的药材，你们药行会负责收？”康县令问。 庞叔很想说不是。 可深知，以秦家女的秉性，谈判时，必定会把这放在第一条。 武掌柜替他答了：“八成会是这样，具体如何，得谈判完，签了约后，才能做准。” “成，县衙会派人参会，帮忙维持秩序。”得到了答案，康县令没再多问，反正出了事儿，也是秦家跟无则药行担着。 “多谢大人。”武掌柜道谢后，没待多久就告辞，去找客栈落脚。 太累了，倒头就睡着。 可这一夜，县城里，很多人家都失眠了。 第550章 签约【4】 冯家，冯玉实添油加醋，骂了秦家、关家、泰丰镇乡亲、无则药行一顿。 冯县丞的脸色很不好看。 确实，凭什么啊？不过一逃荒灾民，怎么啥大买卖都主动找上秦家？！ 要是无则药行肯帮衬他冯家，他冯家能把收购药材、炮制药材的事儿，做得比秦家好！ 还有柳方余。 这厮也是个没本事的。 眼见着无则药行来抢生意，柳方余就该暗地里扶持他冯家，也弄个收药材、炮制药材的事，来跟无则药行打擂台。 如今，柳方余是一点动静没有。 哦，有动静的。 孔五德他们闹事那会儿，柳方余去看戏了。可也就看了个戏，回县城后，又没动静了。 冯县丞压了片刻，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冯玉实道：“实哥儿，你着相了。” 冯玉实最会扮乖弄巧，忙道：“是儿子沉不住气，还请爹继续教我。” 冯县丞很满意，道：“你无须着急，且帮着秦家跟药行开好这个大会，好借机亲近秦家人，年底前，争取定下与秦家小姑的亲事。” “不必眼红秦家现在得到的东西，以后都是要改姓的。” 改姓冯！ 以后都是他冯家的！ “是爹。”冯玉实应着，又满眼孺慕的看着冯县丞：“还是爹的眼光长远，不像儿子，一得知无则药行要捧秦家后就乱了心境。要是儿子能有爹的三分沉稳，也不会白白气这么一场。” 嗯，冯县丞就喜欢这种卖乖的，哈哈笑道：“你还小，等过个十几二十年，你自然能有爹的沉稳从容。” 啥意思？ 你还想霸占冯家二十年？ 十年我都等不了！ 不怪冯玉实没良心，实在是冯县丞对冯玉实的教育一直是……所有的一切，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否则皆是白瞎。 …… 长济药行分铺，柳方余也知道无则药行跟秦家的事儿，他是静坐一夜。 他娘柳郑氏，就是去年上秦家吃杀猪菜，想要结交秦家女眷，结果屁进展没有，还白白被秦六婆撸走一个银手镯的人。 她很担心儿子。 天没亮就来他院子里等着。 辰时过一刻，柳方余开门出来了。 柳郑氏赶忙迎上去：“我儿莫要为那灾民秦家劳神，保重好身子，方可谋后续前程……你的前程还大着呢，那灾民秦家再怎么烈火烹油，最后也只会引火焚身而亡！” 哼，动新染料、动红烛、还敢动医药生意，秦家是自寻死路！ 柳方余看向她，道：“娘说得是……买卖太大，即使有无则药行支持、有泰丰镇乡民支持，依然远远不够。” 瞧着吧。 秦家压不住的。 总有一天，秦家会被这药材生意给害得粉身碎骨！ 柳方余迎着初生的阳光，露出笑容来：“继续捧，捧得越高，才能摔得越狠。” 柳郑氏笑着附和：“我儿说得对。” 古往今来，出了多少有大能力的暴发户啊，不都是三代而亡？ 如她们世家豪族般能传承几百上千年的，一个也没有。 醒醒，你就是个世家豪强的死契奴才，咋还自豪上了？ 柳方余恨快就给冯家送了信，告知冯家：稍安勿躁，先让秦家接下药材买卖，届时秦家会被不服的各方势力群起攻之。 等秦家深受重创时，他们再以恩人姿态，出手相救，就能顺理成章的吞并秦家除了药材买卖以外的所有产业！ 冯县丞把信给冯玉实看了，交代他：“这次开会，好好帮秦家。” “是，儿子明白了，定不会辜负爹的期望。”冯玉实保证着，这一趟回家，又从冯县丞这里拿到不少好东西。 嫡出兄长们气得半死，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因冯县丞说，即使冯家的好东西有他们娘的陪嫁，可冯玉实现在也是嫡子了，有资格分他们娘的陪嫁。 不仅能分，还应该多分，如此才能让外人知道冯家的和睦，他们做兄长的，不可嫉妒，应当欢喜。 就，挺恶心的。 闹得冯家嫡子们是避着冯玉实走，眼不见为净。 …… 无则药行跟秦家要开大会，商议关于建造炮制药材坊的事儿，闹得是轰轰烈烈。 谈判前一天，泰丰镇就涌来上千人。 好在有杨县尉亲自带兵，设路障拦截，不许那些闻风来看热闹的乡亲进泰丰镇，否则泰丰镇得涌进来上万人。 司兵所的将士几乎全数出动。 周班头也带了麾下一班衙役过来。 薛东家、黄阳隆家、吕家、周家、苗家更是派出几百子弟来帮忙，是维持住了秩序，让泰丰镇井井有条，只见热闹，不见乱象。 谈判地点定在新大街的空地。 空地很大，能站几千人，吕家跟薛家还花了两天工夫，搭了十个大棚，再把十个棚子相连成大大的棚子。 里头摆了长桌、椅子，甚至还摆了二十几瓶鲜花。 整得挺有模有样。 黄老五、薛雷、梁祉、吕丰收、周十三等人负责轮流看守。 梁祉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晚。 “秦姐家给了我们一批药包，把蚊虫都给熏跑了，我们没一人被蚊子咬！”梁祉如今是逢人就夸秦姐。 大家伙也不知道他说的秦姐是谁？ 薛东家如今瞧见他就心累……得亏梁副将大度，不然他真不敢留梁祉了。 堂堂一将军家的少爷，即使乔装暗访，你也不能到处认大哥大姐啊。 爱当小弟也就算了，他还爱帮吕家人卖货……来泰丰镇的人多，吕家摊主们忙不过来，他就去帮忙，帮得相当卖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摊主！ 薛东家巡视一圈，确定妥当后，回铺子休息。 翌日，到了谈判的大日子。 秦家徐乔几家是彻夜难眠，秦小米倒是睡得喷香，直到秦奶奶来叫门，她才睡醒。 秦奶奶担心极了，抹了眼泪道：“要不，不去了，爷爷奶奶去帮你说，大家伙都是明事理的，也不会怪你一个小姑娘家。” 秦小米笑，抬头看着秦奶奶，眼里带着笑与坚毅，道：“奶奶，淡定，且看您的大孙女怎么打江山。” “又做这怪样。”秦奶奶又提醒道：“别说这种话，被人听见，可大可小的。” “是，孙女明白。”秦小米收起玩闹劲儿，看着秦奶奶，认真的道：“奶奶，逃荒都逃过来了，所以不用怕的。” 而且…… “有了医药买卖，咱们家的势力、门第，都能立刻跃迁，那即使害二叔的仇人再想使坏，咱们家也能有反扑之力。” 门外偷听的秦二叔秦二婶：“……” 死丫头，不拉我们二房下水会死？！ 第551章 被熏怀孕了 “奶奶，事到如今，只有强硬到底，咱们几家才有生路，但凡露怯，莫说坏人，就是那些良善之人也会扑上来分食了咱们。” “面对利益，好人也会抢食，只有无欲无求的圣人，才不会来争抢。” “可古往今来，有几个圣人？” “所以，想活，想要活得好，唯有强硬一条道可走。” 秦小米掰开揉碎了讲给秦奶奶听。 秦奶奶一把岁数了，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就是觉得，这种事儿，理应是家里大人打前锋。 想说点什么，最终抹掉眼泪，笑道：“我家大孙女说得对。那咱们快些穿戴好、吃完早饭，一家子去谈判！” 不知是不是为自己壮胆，秦奶奶说得大声有力。 秦小米笑，坐好，道：“奶奶尽情折腾我头发吧，想弄啥发髻都成。” “你大方也没用，你还没及笄，很多发髻都不能梳。”秦奶奶手巧，即使半大姑娘的发髻很少，也给她梳了个简单好看且有气势的……包子头。 秦小米去水盆前，对水照了照，点头道：“整挺好。” 包子头，余下的头发编成辫子，绕在包子髻的底部，把包子髻加大，瞧着很利落。 还系了一条红发带，红得抢眼，垂在后头。 秦奶奶说：“这样喜庆。” 起一个好兆头的作用。 “那就再来点富贵。”秦小米把从姜大郎那里买的暗器银牡丹簪插在包子髻上，又把她改造过后，内里可藏毒药的金手镯给戴上。 左右手各一个，一抬手腕，都能晃人眼睛，引人抢劫。 “瞧瞧，多富贵多好看。” 还很毒。 秦小米又把臭包揣上，揣了四包。 到正堂时，差点没把全家给熏晕过去。 秦小米笑：“那啥，谈判的地方空旷，不多拿几包，后头的人闻不到。” 秦二叔青着脸，捂住口鼻道：“那你启程再拿啊，现在就揣身上，你们是故意针对全家吧？” 秦小米笑，露出白牙：“错了，我只是针对二叔二婶，因为家里其他人都已经闻习惯了。” 秦二叔自讨了一顿气，哼哼几声，想把早饭端去他们夫妻房里吃，可今日的早饭丰盛得离谱，竟有野葱炒鸡、香煎五花肉、紫苏炖鱼、一人一碗鸡蛋羹。 最素的就是今年新麦做的馒头。 秦二叔走不动道了，说了一句：“哼，吃饭！” 又嘀咕：“娘，吃完这顿是不过了咋的？” 秦奶奶听见了，骂道：“好好吃饭，吃完好有力气护着你侄女，要是小米有啥事儿，你也别活了！” 秦二叔震惊……娘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她不疼他宝贝二儿了吗？ “奶奶，别跟我二叔置气，咱们好好吃饭。”秦小米给秦奶奶夹了一个鸡腿，又给秦爷爷夹了一个，自己则是霸占两个鸡翅。 秦二叔瞪她，死丫头可真会吃。 姜大郎很高兴，似乎又看见了上辈子那个能吃敢拼的粟粟。 早饭没吃完，其余几家人就在秦家大门外等着了，是全员到齐。 等秦家开门，见到秦小米后，他们说：“小米，我们想过了，还是要陪你一块去。” “得让所有人都看看，咱们几家人不怕死的劲儿！” “让那些想从我们下手，瓦解咱们几家的恶人知道，他们的阴谋诡计都是妄想，我们几家不论生死，都在一起！” 秦小米：“……成吧，想去就去。” 原计划是让他们留守家里的，可想想，她又不是他们爹娘，总不能一辈子站他们前面挡风挡雨。 他们也得去经历点风雨。 撑得住就撑，撑不住，她也不欠他们的……她给了他们几家分红，已经还清这具身体曾经受过的他们的庇佑。 几家人很欢喜。 铛铛铛！ 秦小米敲了她特制的小铜锣，又把小铜锣给朱一青：“敲锣，让大家伙集合，准备启程了。” “是。”朱一青敲锣，铛铛铛，喊着：“名单上的下人集合，准备启程！” 大家伙早就等着了。 很快的，名单上的下人就集合完毕。 半刻钟后，秦姜徐乔几家的妇孺上了车，男人们则是坐前车板子上或者走路。 姜大郎让朱学末下车，自己驾着秦小米坐的马车。 刚拐到大村道上，周老村长的声音就传来：“秦老弟，我们临近四村的人都来了，进不了镇子也会在镇子口等着你们，要是有人为难你们，你们就点松油，我们瞧见冒烟了就冲进镇子帮你们！” 开河村、牛头坡村、石榴村的村长也附和道：“我们四村的人加起来，人数也不少了，定能帮你们拼出一条逃跑路来！” 秦小米听罢，掀起车帘，朝外头看去……落户快两年，自打收购色草后，开河、牛头坡、石榴这三个村长是一直站她家这边，但她连三村村长长啥样都没记住。 这次，她记住了。 “多谢诸位乡亲帮衬。”秦爷爷下车，给周老村长他们道谢。 周老村长道：“谢啥，你们秦家好了，我们镇子才能富起来。” 还是吕族长有眼光，说秦家不是土财主，是能做产业的，扶好了秦家，秦家能带他们全镇富起来。 “爹，别拉家常了，赶紧让秦家启程吧，时间要到了！”周班头喊着，而他负责带衙役、陈小旗负责带兵过来，护送秦家去镇上谈判。 咋说呢，秦家太敢折腾，把不少人气得半死，这路上就容易生意外，所以他们必须得来保护。 周老村长：“喊啥，让他们等着去，如今可是他们求着我秦老弟家接手炮制药材坊！” 周班头：“……” 就算是这样，您老也别喊出来啊！ “周老哥，咱们启程吧，免得大家伙久等。”秦爷爷道。 周老村长立马附和：“秦老弟说得对，你家可是主人，得待客有道，确实不好让客人久等。” 周班头：“……” 不是，爹，你才是秦村长的弟吧？ 铛铛铛！ “衙人过境，闲杂人等避让！”周班头让衙役敲锣、开路，护送秦家人去镇上。 可一路上还是有许多乡亲们蹲守围观。 然而，马车还没靠近，他们又飞快跑开，还有一阵阵的干呕声传来。 秦家车辆，得以一路畅通无阻。 到镇西口时，关书吏亲自来接他们，也是被臭得鼻翼动了动。 但他能忍，脸色如常，把秦家人迎进镇子，护送去新大街的会场。 第552章 坐主位 “秦家人来了，秦家人来了！” 大家伙喊着，有终于等来秦家人的激动欢喜；有即将看到秦家被人为难的幸灾乐祸；有恨不得把秦家灭门的怨毒。 然而，下一刻，统统被一阵臭气熏得愣住。 呕呕呕！ 干呕声此起彼伏。 有人骂道：“谁把臭鸡蛋揣来还给打碎了？赶紧滚出去！” “不是臭鸡蛋吧，闻着像是粪水！” “挑粪的赶紧滚去田里施肥，别挑着粪站在这里看热闹！” 骂了半刻钟，可臭味一点没减轻。反而随着秦家人走近而越来越浓。 终于…… “听说秦家女有狐臭，这，这不会是秦家女身上的臭味吧？！” 四周一静，又爆发出更猛烈的议论声。 “是了是了，这是秦家女身上的臭味！” “这也太臭了，来之前就不知道涂点香粉？” “这味儿，你把她埋香粉里腌三天都盖不住吧。” 薛东家：“……” 按照这臭味来看，秦家女是越来越疯了。 梁祉想哭，觉得秦姐跟姜哥是绝配，又觉得秦姐身上这味过于要命，不忍兄弟受这苦楚。 冯玉实原本被今日的盛况给激励得非秦小姑不娶，如今被臭得流泪……啊啊啊，他该怎么办？ 就不能让他既能一口吞掉秦家家业，又不需要被这种臭味熏到吗？ 秦小米表示，有的，你吃点毒药，把自己的嗅觉味觉给毒坏了就成。 卢师爷则是赶忙拿出香帕子，让康琅捂住口鼻。 康琅被熏得差点想逃跑……可他爹说了，这种热闹，几十年难得一见，他必须得来开开眼，有助他的心境。 铛铛铛！ 朱一青又敲锣。 秦小米拿大刀当指挥棒，指着在场的人道：“诸位父老乡亲，醒完神了吗？脑子是不是越发清明了！” 众人：“……” 醒没醒神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怀疑，他们是不是怀孕了？ 因为他们正在，孕吐中。 庞叔怒道：“秦家女，今日乃是谈判大会，你莫要做这些不匹配的怪样，速速进场！” 秦小米看向他，笑道：“庞大叔，怎么又生气了？多气伤肝，会短命的。” “……”庞叔呼哧呼哧，恨不得掐死这死丫头。 武掌柜忙道：“秦家人快进场……其余人等，在外场等着。” 至于内场的参会人员，已经被薛家下人按照名单，给请进内场坐着了。 “来了。”秦小米说着，拄着那把只比她矮一个头的长刀，往内场走去。 进内场后，她先捂了捂臭包，才去跟关老夫人打招呼：“关老夫人，多谢捧场。” 那份参会名单里，排在第一个的就是关老夫人。 关老夫人收到帖子后，立刻回复会到场。 关老夫人看向她，打量一番后，点头笑道：“不错，你是个好的。” 秦小米笑：“外人里，也就您这样夸我，其他人都骂我来着。” 关老夫人：“那是他们无能，没你这本事，又恨你有这本事，所以只能骂你，好让自己心里舒坦点。” 秦小米听罢，笑得露出白牙，郑重给她老人家行了一礼：“您是我第四佩服的人……第一第二佩服的是我们爷爷奶奶，因为他们能在逃荒路上护住我们。第三佩服的是我自己，因为我觉得我很厉害。” 这是这辈子的。 上辈子，上上辈子，让她佩服的人更多。 秦奶奶都替她脸红，忙道：“小米……” 哈哈哈，关老夫人却大笑出声，很是认同的道：“确实很厉害，乃是难得一见的本事人。” 又对秦奶奶道：“她说得没有任何不对，正常人本来就该多夸夸自己。” 只有那些有病的，才会一直贬低自己。 秦小米笑，又跟关老夫人身后的几排妇人们打招呼：“各位婆婆大娘大婶大姐们好啊，多谢来参会。” 九成被打招呼的众位妇人们愣住，不敢做出反应。 “秦小东家好。”吕婆子道。 周十六婆跟秦小米熟了，是起身说话：“小东家，多谢您邀请我们，糕点茶水都不错，吃完就给上的，桌上摆的都是第三轮糕点了。” 秦小米：“那就多吃点，管够的。” “诶诶诶。”周十六婆应着，又招呼她好姐妹秦六婆：“赶紧过来坐啊，给你留位置了。” 秦六婆见秦小米没反对，赶忙过去坐。 秦小米又拜托关老夫人：“这边的妇人就有劳关老夫人关照一二了。” 关老夫人笑着点头：“放心去，定给你照顾好咯。” 庞叔也喊了：“秦家女，你安置好你家妇孺没有？赶紧过来谈判，别让那么多人等着你！” 庞叔不理解，她请这么多妇人来做什么？看戏吗？ 秦小米更不理解：“庞叔，你为啥这么爱生气？真的很伤感，会短命的。” 死丫头就不能不咒他？！ 庞叔差点气死。 武掌柜是一直打圆场。 秦小米笑，拄着长刀，走到长桌，坐在主位上。 嘶！ 全场响起一阵抽气声。 庞叔愣了愣，道：“起来，这是给武掌柜坐的，你一个小丫头坐什么？不懂规矩。” 秦小米笑了：“是无则药行要我接下炮制药材坊，那就该以我为尊，那我理应坐主位。” 而且…… “古往今来，世上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强者为尊，在今天这事上，我应当是最强的，因为是你们硬要求着我接下这买卖的，这点没人反驳得了吧？既然反驳不了，那自然是我坐主位。” “当然，我历来善解人意，要是庞叔不想我接手药材坊了，那我现在就能让出主位，立马滚回家。” 庞叔：“……” 啊啊啊，为何陛下一定要把炮制药材坊交给这丫头？ 就不能换个人选？ 如今他们无则药行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庞叔被怼得无话可说了，不过有人起身帮他说话：“秦家女，你不能因着庞掌柜好说话就可劲下人脸面。要是惹怒了无则药行，人不来咱们县收药材了，你还拿什么来狂？” 他瞅着秦小米，眼里藏着不屑与不甘，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可把事情做绝了。” 秦小米笑了，问他：“这位大叔贵姓？” 三十出头的男人昂首挺胸，道：“某乃双鹤镇白家人！” 秦小米皱眉：“白家很厉害吗？我没听说过，你叫啥，直接报名字，我看看名单。” 男人恼怒，这灾民丫头当真狂妄，竟连他白家都不知道！ 但身边老人斜了他一眼，他压下怒火，报了姓名：“白咏文！” 秦小米看向站她身后的秦二叔。 秦二叔翻内场名册，片刻后摇头道：“没这人。” “哦。”秦小米扬声道：“没这人，是混进内场的，请衙门的人把这人押出去！” 第553章 一并宰了 杨县尉亲自镇守内场，见状，心里暗骂白家愚蠢，可众目睽睽，还有卢师爷跟康琅在，他只能下令：“来人，把这人押出去看管，谈判没结束前，不可放他离开！” 言罢，目光扫向白咏文身边的老头，示意他管好自己的人。 可老头还没会意杨县尉的意思，龚总旗已经带人杀过来，一把揪住白咏文。 白咏文急了，忙喊：“住手，你们不能抓我，我妹子是县丞大人的儿媳妇！我今日是跟着我爹进内场的！我爹是双鹤镇的大地主，还是四大里长！” 哈哈哈，黄阳隆忍不住了，指着白咏文道：“耍亲戚威风都耍到这等大会上来了，冯县丞要是知道这事儿，怕是会把你白家女休了吧！” 啪啪啪！ 白里长起身，狠扇白咏文几个巴掌，骂道：“逆子，你不是说拿了药给我后就离开吗？怎可多嘴参与说教秦小东家的事儿？即使秦小东家有些特立独行，也自有家里长辈教导，轮不到你来说！” 秦小米听得笑了，目光看向白里长。 黄阳隆叉腰骂：“哟哟哟，听听这话说的，又是拿药给亲爹、又是暗指秦家女教养有亏的，道理都快让你家占完了，可率先破坏参会规矩的明明是你白家！” “怎么的，扯孝子教养大旗，就能遮掩你家先犯错的事实吗？想得美！” 黄阳隆问秦小米：“秦家女，按照参会规矩，犯错的氏族该当何惩罚？！” 去请人时、进会场前后，都有跟受邀人家说过参会的规矩，以及破坏规矩的下场。 那就是，无则药行不会收这一族的药材。 白里长忙道：“秦小东家，一切都是我儿的错，我儿这就离开，还请秦小东家看在我儿一片孝心与赤城之心的份上，只罚他一人就成，莫要牵连我白氏全族。” 他泪腺堪比喷泉，此刻是老泪纵横，又朝着秦爷爷道：“秦兄弟，我白氏族人无辜，你也是一族之长，应当明白我的难处，求你抬抬手，放我白家族人一马！” 说得相当可怜，勾起很多人的怜悯之心，都觉得惩罚有些重了。 黄阳隆见不少人面露动容，立马喊道：“诶诶诶，提醒你们啊，帮破坏规矩者说情，那就是共犯，轻则不收你家的药材，重则不收你全族、不收你三族的药材！” 这话一出，那些想帮白家说话的人都克制住了自己。 不过，也有人帮白里长说话：“秦小东家，白咏文确实不对，但他是过于恪守规矩，才会出声帮庞掌柜说话，还请秦小东家看在他初心是好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如何？” 秦小米转向说话的人，问：“大叔姓氏名谁？” 那人道：“刘广白，县城人士，家父刘增福，家里世代行医。” 秦二叔翻名册，点头道：“确实有这一家，不过请的是他爹增福，可他爹身体不适，让他们兄弟来参会。不是世代行医，只是家里有个小医馆，够糊口罢了。” 刘广白被说得脸色涨红，很是恼怒，辩驳一句：“自我爹起，我家也是祖孙三代都学医了，说句世代行医，很是使得。” “大哥，别说了。”刘广丹拽刘广白，又赶忙给秦小米行礼道歉：“秦小东家对不住，我大哥有些左性，我这就带他出去……白家的事儿，我家不参与。” “老二，你啥意思？你还是不是男人，怎能怕个小辈？还是个女小辈！”刘广白怒了：“要走你自己走，我是长子，是代表爹来参会的！” 老二本就不该来。 可不知道爹怎么想的，竟是要老二来，他则是闹了一场，才得到陪同的名额。 “大哥，莫要闹，咱们先出去，等会再进来也不迟。”刘广丹拽着他，又压低声音，几近哀求道：“大哥，咱们代表着爹的脸面，莫要动气，先出去冷静冷静再说，成吗？” 刘广白更怒了：“冷静？我做什么了？你竟然让我冷静？我看你是故意当众败坏我名声，好继承家里的医馆！” 铛铛铛！ 秦小米让朱一青敲响她的小铜锣，吸引众人目光后，指着刘广白道：“既然你帮白家，那就是破坏规则者的同谋，同罪，一起出去吧。” “刘广丹大叔，你留下，代表你刘老大夫，继续参会。” 刘广白震怒，指着刘广丹吼道：“好啊，好啊，原来你早就搭上秦家，想要靠着秦家夺家里的医馆呢，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个医馆，你竟这般狠毒待我！” “够了！”刘广丹实在是忍不住下去了，道：“家里的医馆给你，我自己去其他医馆做大夫，不跟你抢，行了吧？！” 又对在场众人道：“请诸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我刘广丹绝不继承家里医馆，若违背此誓，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你……”刘广白惊了，没想到刘广丹会当众发毒誓，这，这……他狂喜，嘴角压不住的上扬：“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刘广丹闻言，彻底心死了，点头道：“没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从五岁开始认药材起，大哥因着比不过他，到如今四十出头，大哥已经魔障了。 他也累了，不予与他再争下去。 反正他有本事，而他坚信，只要自己有本事，到哪里都能让自家过得好，不必拘泥于家里的一个小破医馆。 如果冯县丞在场，定会后悔莫及。 刘广白会帮白家是因为冯玉实的亲娘找过刘广白媳妇，说是见他家大闺女不错，有意求娶。 刘广白也知道冯家为何会有此意，定是想要扶持他刘家来抢夺药材生意。 刘广白觉得有冯县丞撑腰，他家一定能崛起，所以膨胀不已。 而刚才见冯家姻亲白家被针对，这才出来帮忙，一来想帮帮未来姻亲，二来想要彰显自家的能耐……万一他能打脸秦家女，让秦家女改变主意，可就扬名全县了。 然而，他错得离谱。 秦小米当他是鸡的同伙，一并给宰了：“龚总旗，时间紧迫，还请您速速把白里长家、刘广白给押出去。” “嗯。”龚总旗应着，动手缉拿人。 白里长、白咏文、刘广白叫着：“住手，你们不能抓我们……庞掌柜救命啊，我们是帮您说话才招来秦家女的报复，您得帮我们说句话啊。” 然而，他们是一点不了解庞叔。 第554章 这是想无则药行给她当爹 庞叔盯着他们，一脸坦荡：“你们白家确实破坏了参会规矩，理应接受惩罚。” 又看向刘广白，脸上满是嫌弃与鄙夷：“你也一样，不仅明知故犯，还魔障入心，更是毫无血性，即使你继承了你家的医馆，也经营不下去。” 这这这？ 刘广白脸面丢尽，又气又恨。 还没完，庞叔看向刘广丹，满目欣赏：“你很不错，若是你找不到好医馆坐堂，可来我们无则药行当大夫。” 杀人诛心。 刘广白喉头腥甜，差点气吐血。 “赶紧押走！”杨县尉都看不下去了，开口下令。 “是。”龚总旗不再耽搁，立马把三人押走。 白咏文跟刘广白被押出去时，还死死看着冯玉实，眼里满是期待。 冯玉实很懵……白咏文看他就算了，毕竟他有个嫂子是白家女，可刘广白看他做啥？ 他根本不认识这小破医院的无能大夫啊。 晦气！ 冯玉实暗骂一句，别过头去，生怕多看他俩一眼会坏了自己的运道。 等他们被押走后，秦小米坐在主位上，目光带笑，扫视在场众人，问：“诸位，还有谁家想为白家与刘广白说话的吗？还有谁觉得我不该坐主位的吗？来来来，别憋着，都坦诚一点，有话就说！” 这具身体从小练武，她穿来后，亦是坚持练武，且坚持多吃，还多吃肉，因此把身体养得不错，这话喊得中气十足，内场人都听得清楚。 内场众人：“……” “你都敢当众把冯县丞的姻亲押出去了，谁还敢对你坐主位有意见，除非杨县尉或者康少爷亲自发话。” 不用猜，这么刚直的话，是庞叔说的。 杨县尉：“……” 康琅：“……” 火突然就烧到他们身上是怎么回事儿？ 卢师爷忙道：“秦小东家、武掌柜、庞掌柜，巳时过两刻了，快进入正题吧。” “秦小东家，开始吧。”武掌柜发话了，是主动坐到主位右侧空位上，对庞掌柜道：“你坐我旁边。” 左边第一位，被秦爷爷坐了。 再下来是关书吏、薛东家、黄阳隆、贾老爷、曲三爷……没错，曲三爷还在宝福县呢，还没回去。 至于曲四爷，别问，问就是还在养伤。 冯玉实、秦存泉、吕书吏则是站在关书吏身后。 秦小米身后也站了一堆人……姜大郎、秦二叔、朱一青、肖白英、肖老嬷嬷、朱学微。 秦小米抬手：“大郎，谈判条款书。” 姜大郎把一折厚皮的折子递给秦小米。 秦小米摆到桌上，推给武掌柜：“武掌柜瞧瞧，要是没意见，咱们立马签约。” 庞叔率先拿过折子，打开，刚看第一条就气得把折子拍桌上，怒道：“秦家女，你这是谈判吗？你分明是想吃干我们药行的血肉！” “庞叔，咋又生气了？都说了多气伤肝，会短命的。”秦小米似长辈对着胡闹稚童般，满脸无奈。 庞叔怒到冒烟：“你还有脸问我为何又生气？看看这些条件……第一条，秦家所炮制的药材合规，无则药行必须全数收购秦家所炮制的药材三十年！” “三十年，你当我们药行养孩子呢？” “即使养孩子，也用不了三十年！大魏律，十五岁就能顶门立户！” “第二条，秦家势微，接下炮制药材的活计，必定召来许多暗害，遇上麻烦时，无则药行必须尽全力救助秦家，以护炮制药材坊安稳！” “第三条，无则药行必须每年帮秦家炮制药材坊教导一批学徒，并让学徒们出师，成为可单独坐堂的大夫！” 哈哈哈，庞叔都被这些条件给气笑了：“你是吃我们药行没个够啊，收你们的药材、帮你们平事、还得帮你们教学徒！怎么的，教会你们的学徒，好让我无则药行倒闭吗？你可真敢想！” 这一刻，庞叔总算体会到大东家为何愤怒了……秦家女就是个吸血虫，借起势来，没完没了，圣人遇上她，都能被气死！ 嘶——！ 内场抽气声不断，大家伙炸开了：“秦家女可真敢提？这是条件吗？这是想无则药行给她当爹。” 还有人幸灾乐祸。 哼，让你无则药行非要捧秦家，捧出个白眼狼来了吧。 冯玉实快高兴死了……继续这样，那他都不用出手，秦家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死。 秦小米：“庞叔，怎么又生气了？别气，谈判嘛，就是要谈的，你们觉得条件不行，那就还价啊。光生气，除了伤肝跟耽误时间，啥好处也没有。” 庞叔：“……” 啊啊啊，别拦着他，他要宰了这丫头！ 此时此刻，庞叔恨不得飞到大东家身边，告这死丫头一状，再说服大东家，让他收回成命，别让这丫头接手炮制药材坊。 换掉她，换掉！ 然而，大东家下的是死命令，无法更改，只让他们与这丫头掰扯。 还说，要是掰扯输了，那就是他们无能，得继续训练。 尤大夫怕事情谈崩了，急忙开口：“第一条，三十年太长了，把年限减一些……” 庞叔抢过话头，道：“五年，减到五年为止。” “庞叔，你是会还价的。”秦小米笑了，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年。” 庞叔：“你做梦！” 吵了一通，最后定了个十五年的期限。 “成，那就十五年。” 十五年，已经比秦小米预期的多了五年时间。 而十五年的无条件收购药材，足够她让炮制药材坊立足于世了。 庞叔似打赢了大战般，满脸喜色。 关书吏、薛东家：“……” 二人是急忙低头，不敢看庞叔，免得露馅，打击到庞叔。 主桌下方，关老夫人笑得不行，对旁边的秦奶奶和秦小姑说：“秦小东家厉害。” 秦奶奶道：“您可别夸她了，要是被她听了去，她下回做事就更大胆了。” 关老夫人笑，转头问秦小姑：“你觉得呢？” 秦小姑看着秦小米，片刻后，回答关老夫人：“小米就该这样厉害。” 否则，撑不起这样的大买卖。 否则，她的下场就是被众多势力‘五马分尸’。 关老夫人很是认同：“确实，就该这样厉害。既有本事，那就没必要缩着手脚做事。” “第二条……我们药行只能许诺帮你们秦家三次，否则你秦家要是遇上点小麻烦就找我们药行，我们药行自己的事情还做不做了？” 秦小米伸出大拇指，夸他：“庞叔，长进了啊，已经是个谈判高手了。” 第555章 你镇不住 庞叔又怒了：“你敢嘲讽我！” 秦小米很无辜：“我可是真心夸赞您，一点嘲讽的意思也没有。” 又问姜大郎拿了一张纸，递给庞叔：“瞅瞅，这是我方的还价。” 庞叔气死，这死丫头懒得都不开口，使唤未婚夫给她写还价词了。 庞叔接过一看，怒撕纸张：“不成，我无则药行没精力替你处理那么多事儿！” 尤大夫小声说一句：“武掌柜还没看呢。” 庞叔指着秦小米道：“不用看，她的还价等于没还！” 秦小米无奈了，喝了一口加糖的甜茶，道：“这样吧，那就……无则药行每年帮我们处理十二件事，分摊下来一个月也就处理一件事，不过具体是什么事儿，由我秦家药坊说了算。” “不成，太多了，每年三件！”庞叔乐得都快压不住了……他在谈判一道果然长进不少。 秦小米：“我是小辈，再退一步，一年事件！” “不成！”庞叔是反对到底。 最后秦小米起身要走后，庞叔才答应：“八件，不能再多了。” 秦小米笑了：“成，看在武掌柜的面子上，一年就八件事儿。” 她让无则药行解决的事儿，只会是要命的事儿，而一年之中，要命的事儿，绝不会超过五件。 再多，她们药坊不累，施计谋害她们的人都累了。 “第三条，教导学徒……” 又开始新一轮的争吵。 最终是定下：“无则药行每年收购药材季，会派一名坐堂大夫来，教药材作坊的一批学徒一个月。” “只教二十人，只教一个月，能学多少就靠学徒的本事。” “秦家药坊每年可送三名快出师的小大夫去药行铺子坐诊，跟随坐堂大夫学本事，时间亦是一个月。” 秦小米相当满意：“成。” 庞叔也很满意，觉得他们药行铺子每年就能多三个苦力。 接下来，又谈了建造炮制药材坊期间，无则药行要派有经验的大夫全程帮着盯着建造。 等药坊开始炮制药材后，无则药行还得派大夫来指导一个月等等事宜。 秦小米说：“炮制药材是要命的活计，里面有些药材有毒，怎么炮制才能祛除清毒素、怎么建造屋子，才能让人不被药材的毒素所侵染，等等这些，都要专业的药行来指导，所以这一点，我不会让步。” 不等庞掌柜说，武掌柜就点头道：“秦小东家说得是，我们药行定会派人指导，确保药坊投用后无安全隐患。” 庞叔想了想，没有再还价。 想要把炮制药材的事情做好，所要涉及的事项很多，秦小米列了足足六十条二，其中十一条还没庞叔觉得累赘给删掉了，只谈了五十一条。 可即使如此，也从早上谈到酉时初刻。 最后一条谈完，连巴不得秦家谈不成这买卖的冯玉实、孔里长、闻靳解康严等世家豪强代表，都巴不得秦家赶紧谈成了。 实在是太累、太繁琐、太耗精力了。 秦小米看着他们被抽光阳气的脸，哈哈笑了，问他们：“诸位，看清楚了吗？明白经营一家炮制药材坊的艰难了吗？还想来抢这生意吗？” “当然，买卖嘛，就是你抢我夺的，你们想抢就放马过来，也好让我秦家扔掉这烫手山芋！” 秦小米相当大方，把底下那些小心眼子给说得快气岔。 严大总管道：“秦小东家，你这话太伤人心了，我们是来助力你秦家的，你怎能这样想我们？！” 闻靳解康四家的大管事们惊了，齐齐看向他……这蠢货就不能闭嘴？当众接秦家女的话，岂不是承认他们确实眼红秦家炮制药材坊的生意？！ 严大总管见状，回过神来了，深悔自己一时嘴快，接了秦小米的话。 又在心里怒骂秦小米……低贱农女，说话老是满是陷阱，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心眼给害死！ “秦家女，你什么意思？竟还嫌弃炮制药材的生意！”庞叔气得质问。 秦小米很坦然：“我一直都在嫌弃啊，是你们逼着我接下这活计。” 庞叔噎住了……确实一直都是他们在逼她，还为了逼她接下这活计，不惜来了这么一场公开谈判。 武掌柜道：“庞掌柜莫要说了，咱们是说不过她的。” 又看向关书吏，询问道：“关书吏，契约书可拟好了？” 关书吏早已吹了墨迹一会儿了，听罢点头：“拟好了，我读一遍，你们两方再看一遍，确定条款无误后，即可签约。” 言罢，先命人敲了三声锣后，才开始念契约书。 一条条念完，已经是两刻钟后。 等秦家跟无则药行看完，又过了快两刻钟。 双方是签字摁手印、又让见证人薛东家、关书吏、卢师爷、杨县尉、以及本地的里长、族长、关老夫人、吕婆子、周十六婆等人签字摁手印后，才算完事。 孔里长看向关老夫人等妇人，心里不爽极了。 同样不爽的，还有苗里长。 他是四大里长之一，又是本地大族的族长，他都没能做见证人呢，这些妇人凭什么？ 又仗着比下有余，觉得自家比孔家好的底气，开口问了出来：“秦老爷子、武掌柜、庞掌柜，这等签约大事儿，自古以来都是男子参与，最次也得是德高望重的老妇人，如关老夫人这般的，才有资格执笔签名，怎能让乡下妇人参与？” 她指着周十六婆身后的三名妇人道：“开河村、牛头坡村、石榴村的三名妇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她们的名字还是关书吏代写的，这也太儿戏啊！” 三名妇人本就没经历过啥大场面，心里本就虚着，如今听到这话，头低得快埋肚子去。 秦小米笑了：“敢问苗里长，古往今来都是娘生的儿子，你这个当儿子的这么看不起你娘，你娘知道吗？！” 苗里长懵了。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以为自己聋了。 他们听到了啥？ 活了一辈子了，就没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秦家女，你竟敢公然羞辱我娘，杨县尉，我要报官，速速缉拿这丫头！”苗里长气得眉毛倒竖，眼眶通红，一副不缉拿秦小米就不罢休的孝子模样。 “羞辱你娘，看不起你娘的是你这个儿子。”秦小米丝毫不惧，还反问：“难道我说的有错吗？难道你们是从你们爹的肚子出来的？” “娘生的，受了娘的血肉大恩，怎么就见不得妇人们来签个名，做个见证？” 第556章 你镇不住【2】 秦小米坐在主位上，气凝如山，直视他们，道：“我秦家不仅会请妇人们来参会、来做见证人，我秦家的产业，更会留一半岗位给女子，还会重用这些女工。只要她们有本事，只要她们肯学，只要她们学得会，以后她们就会是女管事、女掌柜、女大夫！” 她的话，像巴掌，扇得苗里长差点站不稳。 又像山，撑起开河村村长媳妇等人低垂的头。 “……你痴人说梦！”苗里长好一会儿才吐出这句话。 关老夫人看向苗里长，笑问：“谁是痴人？谁在做梦？” “犯痴的是你，在梦里看不清现实的是你，秦小东家不仅没错，还极有担当。苗里长要是不服，可去弄个产业出来，与秦小东家的产业打擂台。” “要是苗里长赢了，老妇会拿出自己一半的嫁妆来给苗里长做彩头！” “老妇的嫁妆很丰厚，县城人都可作证，所以这擂台，苗里长很是打得，只看苗里长敢不敢打，有没有本事打了。” 苗里长快被怼的得失语症了。 严大总管出声帮腔：“关老夫人，这古往今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挣钱的事儿、挣钱的机会，应该给当家男人。” 周十六婆叫道：“所以我们小东家只把一半的岗位给了女人，没全给啊。” “哪里来的泼妇，轮得到你来说话？速速下去！”严大总管带了两个伙计来做排场，这话是伙计说的。 可惜，他们低估了周十六婆的泼辣。 啊呸！ 周十六婆的唾沫直接朝他面门喷：“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才的奴才罢了，也敢跟我这个良民叫嚣。我儿子可是衙役，再叭叭，老娘立马喊他来抓你！” 满县镇那么多妇人，小东家为啥请她来参会，就因为她泼啊。 所以她必须展现一把自己的长处，不能让小东家失望！ 秦小米是满意的，决定这个月给她加奖金。 严大总管怒斥：“乡野泼妇，毫无教养，还敢以权压人，我严家商行定要告到府城去，让府衙夺了你儿子的差事！” 他很享受做大总管，毕竟能以权压人、能耍威风、还能吃香喝辣、还能戏耍欺瞒一下主子。 可他又很在意自己奴仆的身份，被周十六婆一骂，他破防了。 “严大总管。”关老夫人喊住他，制止他发疯，问道：“男主外女主内确实没错，可那些家里死了男人的妇人怎么办？” 她抬手，指向下方一排已经站起来的妇人们：“看看她们，她们都是泰丰镇各村的寡妇，家里男人死了，却有幼儿要养活，可亲戚以她们是弱女子，无法耕地为由，强硬把她们家的田地拿去耕种，每年只给她们一点口粮，根本吃不饱！” “她们只得四处去找活计做，可那些活计又累又没钱……” “曹杨氏，你上前几步！”关老夫人指着一名妇人道。 妇人很慌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捋捋头发，整理衣服后，才慢慢走出两步，小声道：“关，关老夫人。” “诶，莫怕。”关老夫人笑着安抚她一句，才高声道：“看看她，她今年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啊，已经生了白发，身形枯瘦，面容憔悴，堪比四十妇人！” “为何会这样？” “因为她男人死了，她婆家的田地被亲戚要去种了，娘家又穷，族里更是装眼瞎，她只能靠自己养活三个年幼的孩子，硬生生被熬成这副模样！” “你们没本事惠及她们，如今秦小东家有这个本事能帮她们，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反对？” “畜生都有扶弱爱幼之心！你们的扶弱爱幼之心呢？被狗吃了吗？！” 狗表示：晦气，我可不吃这些玩意的心。 关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曹杨氏已经哭成泪人，旁边的寡妇们有一半也哭了。 男人死后，她们受尽欺负，要不是为了孩子，她们早就…… “别哭，不是你们的错！” “打起精神来，养好身体，等秦家招工时，你们去应征，给自己争条活路出来，也不枉秦小东家咱们女人预留岗位！” “诶，我们听您老的。”一名寡妇道，又带头：“多谢秦小东家、多谢秦家想着我们，我们子子孙孙都会记着秦家的恩情！” 秦小米道：“无需道谢，我秦家只是给个机会，想要过好日子，得你们自己立得起来，若是立不起来，我秦家也不要！” “是。”寡妇们应着。 关老夫人又问：“诸位，还有谁觉得秦家不该给女子预留岗位的？现在就说出来，大男人，有话就直说，别憋着！” 哈哈哈，秦小米憋笑，关老夫人果然是个妙人，她喜欢。 周老村长忙道：“没意见，我们周家村支持秦家招一半女工来干活！” “从去年开始，我们周家村妇人就去秦家作坊干活，月月有工钱领，如今在秦家作坊干活的女工家都富了，已经有好几家准备建新宅子，还有人家已经送儿子去私塾念书，是一名妇人去做工，惠及全家三代！” 吕族长也喊道：“我们吕家支持秦家招一半女工干活！” 开河村、牛头坡村、石榴村的村长们也喊话同意。 关老夫人满意笑道：“你们都是有良心的。” 严大总管、苗里长：“……” 关书吏：“……” 祖母是越来越没顾忌了。 铛铛铛！ 关书吏命人敲锣，起身道：“诸位，秦家跟无则药行已经成功签约，炮制药材坊就留在咱们泰丰镇了，望大家伙齐心协力，让咱们县越来越富裕，人人有活干！” 又道：“感谢诸位乡亲来参与，诸位排队，有序离场。” 衙门的人、薛家、黄家的人、吕家、周家、秦家的人是动起来，安排大家伙离场。 “曹杨氏，你们跟着吕家人走，去吕家客栈再住一晚，明天再回家去，食宿依旧免费。” 其他来参会的都得自费食宿，但这些妇人不用，她们的食宿跟人身安全都被安排好了。 曹杨氏她们很感激，想谢谢秦小米。 吕家人传话问过秦家后，秦小米过来见她们。 “秦，秦小东家，多，多谢您……我，我们能去应工吗？” 秦小米笑，点头：“当然可以啊。等炮制药材坊招工时，会昭告全镇，你们听到消息，来应征就成。” 呜，寡妇们喜极而泣。 又怕晦气了秦小米，赶忙抹掉眼泪，笑道：“多谢秦小东家，我们一定来应工，不会让您，让关老夫人失望！” 秦小米知道她们还怕着，没有多说，只笑着送她们离开。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庞叔过来了，特地来说一句：“秦家女，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把摊子铺得这么开，但你没有大靠山，光靠你自己是镇不住的，但愿你不会被反噬。” 第557章 亲近谁，一目了然 “那你们药行怎么还非要我接下这买卖？要不，你们药行趁早换一家接手药坊之事？”秦小米问得相当真诚。 庞叔气得快升天，指着她，想臭骂，却找不到词儿。 武掌柜急忙赶忙劝：“庞掌柜，咱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你不可再跟秦小东家置气。” 庞叔：“哼，是她时时刻刻在气我！” 自打见到这丫头开始，他一直被气到现在，肚子里的火气就没发出来过，肝都伤得疼了。 庞叔吸气呼气，缓了一会儿后，道：“秦家女，我是好心提醒你……即使你把事情闹得再大，你没有足以凌驾所有人的本事，那你的大闹，只是虚招，遇上有本事的，一招就能破了你的虚招，你好好想想吧。” 言罢，生怕秦小米怼回来，自己又要受气，立马转身就走。 秦小米在他身后喊：“虚不虚的，庞叔活久一点就能看见结果了！” 庞叔：“……” 啊啊啊，总有一天，他要揍这死丫头一顿，太能气人，军营你的刺头兵都没她这么能气人的！ 哈哈哈，关老夫人笑出声来：“你这丫头，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 秦小米转向右边，看向被秦小姑、秦六婆搀扶过来的关老夫人，笑道：“让老夫人见笑了。” “哪里见笑了？你今日可是让老妇开眼了。”关老夫人看着她，眼神透出一股子远意来，怀念般道：“女子当如你这般。” 秦小米一怔，明显能感觉到，关老夫人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关老夫人的眼神已经清明，看着秦小米，郑重的说：“好好干，你一定能行，因为你很有力量。” 这丫头像山、像重锤、像利刃，即使在落后、宗族陈规森严的乡下，也能击溃所有阻碍，站到了人前来。 秦小米笑：“我这只是蛮力，还需长辈们多多指导，所以日后还要晚辈去找您老请招，还请您老一定要见，莫要把我关门外为好。” “小米，不可趁机想关老夫人提要求。”秦奶奶赶忙呵斥她。 关老夫人哈哈笑，点头，给了她准备：“成，只要你来找老妇，老妇定见你，给你出主意，绝不把你关门外。” “诶哟老夫人您果然心疼我们秦家人。”秦六婆夹着嗓子说着，又去扯走在后头的秦梅：“梅姐儿，赶紧过来替咱们秦家谢过关老夫人！” 可秦梅往后退了一步，道：“娘，这是关老夫人跟小米的事儿，理应由小米来谢，与咱们家何干？” 秦六婆气得想揍她，又压着火气道：“咱们跟小米丫头家血缘最亲，又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患难的，如今亲得更一家人似的，你过来替她谢谢关老夫人咋了？” 秦梅就是不动。 秦六婆气半死。 秦小米笑，给行礼，关老夫人郑重道谢：“多谢老夫人。” 关老夫人受了她的礼后，道：“天黑了，你们早点回村吧，善后的事儿，有衙门的人做，你家明天再来看看就成……老妇也先回去了。” 秦小米：“成，您老慢走。” 秦六婆立马抓住机会：“老夫人，我们母女俩送您回去。梅姐儿，梅姐儿赶紧来！” 秦梅：“娘，今日是小米家开大会，关老夫人也是小米家请来的，要送客，也是小米家送，轮不到咱们家。” 她娘不就是见关家有钱，看上关书吏，想要她嫁给关书吏嘛。 可她学问低，雅气也无，跟关书吏实在是不般配，且关老夫人今日一直跟舒姐儿说话，还抓着舒姐儿的手，让舒姐儿扶着她过来。 而她娘则是硬挤上去攀关老夫人手臂的。 亲近谁，一目了然。 她娘犯糊涂，她可不能犯糊涂。 且舒姐儿能有个好姻缘，也是她的心愿之一。 秦六婆被怼得破功了，嗓子也不夹了，放开关老夫人的手，冲向秦梅：“你个死丫头不顶嘴会死？！” 然而，手臂被秦梅抓住。 秦六婆挣扎，竟然挣不开。 这一年多，几家人的身手可不是白练的，也就秦六婆夫妻偷懒，没一点长进，所以一招就被秦梅制服。 关老夫人看着直笑……秦家人，正是有趣。 她放开秦舒的手，笑道：“老身先家去了，你们若有空就来镇上寻老妇玩，给老妇解解闷。” “是。”秦小姑应着，又愧疚道：“今日，连累您了，对不住。” 指的是身上臭包的事儿。 一整天，关老夫人都让她坐旁边，可她身上的臭包跟小米一样多。 她闻着都想吐，可关老夫人却忍了一天。 关老夫人很能会意秦舒的意思，听罢笑道：“无妨，闻久了，还挺提神醒脑。” 京里，多有香味害人的事儿。 因此毒媒案时，得知秦家戴的是臭包后，辰嬷嬷就拿了一包去检查。 结果是，味道虽然猛如臭鸡蛋，可里头的药材却对呼吸与肺部有益处。 这话说得，秦家人都笑了。 秦小米她们送完关老夫人后，在内场等着秦爷爷他们。 秦爷爷他们是忙着送客人、谢薛家黄家、谢卢师爷跟康少爷、谢杨县尉。 忙活两刻钟，才过来：“客人都送完了，走走走，点名，人齐就上车回家，天都晚了。” 几家人报了数，没缺谁后，齐齐离开内场，朝着秦家车辆走去。 还没走到地方，冯玉实就带着四名家奴，提着灯笼过来：“秦老爷子、秦小东家，天黑，我们护送你们上车，一来给你们照照路，二来震震那些想冲上来巴结的人，免得他们冲撞了秦家女眷！” 理由挺正义，可想过来巴结秦家的人，早就被周家子弟、吕家子弟、薛家、黄家、陈小旗领兵拦住了。 打眼望去，也就冯家过来阻拦秦家。 “多谢冯书吏，不必了，也就十几米的路，您快回去歇着吧。”秦爷爷婉拒。 冯玉实当听不见，走上前来，摆开架势，露出好看的侧脸，扬起自以为俊朗的笑，目光含情脉脉，看向秦家这边，张口：“……呕！” ？？？ 冯家奴才们懵了，又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才能靠近秦家女眷们，你可得忍住啊，要是前功尽弃，你是没事，我们当下人的可是要挨板子的！ 冯玉实羞愤、惊怒、怨毒不已，想压下被臭味熏起的恶心感，好给秦家一个好印象。 可…… “呕，呕，呕！” 第558章 匪贼屠村，埋伏 这呕得，秦爷爷都不忍心了，忙道：“冯书吏怕是闹了肚子，薛大夫还在内场候着，你们莫要送我们了，快扶冯书吏进去看诊吧，别耽误病情。” 冯家四名家奴也怕冯玉实真有个好歹，急忙过来扶他：“五爷，请先跟小的们去看大夫，什么也没有您的身子重要。” “我没事儿……呕，哗啦！” 冯玉实直接把胃里的东西给一口吐了出来。 “五爷，五爷您撑住啊！”冯家四个家奴吓疯了，忙道：“快，快抬着五爷去找薛大夫，不能让五爷有事儿！” 四人为了不被冯县丞杖毙，是不顾冯玉实的意愿，一起抬起冯玉实往内场冲。 冯玉实闭上眼睛，牙齿都快咬碎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他出了这番大糗？！ 秦家，都是秦家的错，要不是秦家身上的臭味过于猛烈，他也不会被臭得吐出来。 啊啊啊，杀了秦家，总有一天，他要杀秦家满门！ 冯玉实快疯了。 秦家人却已经来到车辆边，登车，又点了一起人数后，启程往村里赶。 鬼村的人、周老村长是一直带着数百周家子弟等着，前后护送秦家的车辆，一直护送到鬼村村口，才返回周家村。 秦爷爷谢了一番，又谢了鬼村几姓的村民们后，回村西，吃了晚饭，安排好守夜的事情后，立马睡下。 今日实在是太累了，明天还得去镇上收尾，是倒头就睡着。 翌日，秦小米还在睡，秦爷爷、秦二叔夫妻、秦存泉夫妻、姜大郎已经去了镇上，代表秦家收尾。 忙活大半天，总算把所有参会人家都送出镇子。 可白里长家不死心，竟又折返回来，守在秦家人回村的路上，冲了出来，要不是姜大郎身手极佳，及时控住马车，定要撞到白家子弟！ 噗，噗，噗！ 愤怒的气体从马匹的口鼻喷出，马匹原地踏步十几下，才被姜大郎安抚好。 车内，秦爷爷、秦二叔夫妻、秦存泉媳妇苏氏是被撞得头昏眼花，好在没什么大碍。 白里长见最先冲出来的白家子弟没有被撞，很是惋惜……要是撞伤了白家人，那秦家无论如何都得收下白家的药材，否则白家放出的谣言就能把秦家给淹死！ 白里长又让那名子弟喊话：“秦老爷子，我白家错了，求求您原谅白家吧，要是您不原谅白家，无则药行就不敢收我白家的药材，我白家全族还怎么活啊！” “住口！”姜大郎怒叱一声，身上杀气浓郁似水，目光沉冷带杀，只瞥一眼那白家子弟，那人就似被定住般，吓得不敢再说话。 又对秦二叔道：“秦二叔，去镇上请关书吏跟杨县尉来做主。” “诶。”这里距离镇上不远，只需两刻钟就能把人请来。 而请人期间，姜大郎是让秦爷爷莫要理会白家人，任由他们磕头不断，吸引无数路人围观。 等杨县尉跟关书吏到时，派兵开路，才得以来到马车车，问：“怎么回事儿？” 白家那子弟呜呜哭道：“大人，都是草民的错，草民只是想求秦家原谅白家，好让白家能卖药材挣钱，没成想，冲得太快，惊了秦家马匹……秦老爷子，对不住，是我的错，可求求您，莫要连累白家全族……” “住口！”姜大郎一句话，那白家子弟又吓得闭嘴。 姜大郎指着白家子弟，道：“县尉大人、关书吏，书上有一种害人全家的计谋，便是推一无足轻重之人出来，让那人被撞死，以此来害死驾车者全家。” “我怀疑，这白家子弟今日用的就是此招数，请衙门缉拿在场所有白家人，严审他们，查出他们的背后主谋，为我们做主。” “若不把此事查清楚，秦家一旦出事儿，炮制药材坊的买卖就做不成，坏的就是全县人的财路。” 声音虽不大，却气腔沉稳，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似砸入在场人的心里般，惊住所有人。 “嘶，还真有这种可能！” “县尉大人，这事儿马虎不得，一定要查清楚啊，不然全县的财路都要坏掉了。” 昨天刚开完大会，乡亲们正是宝贝秦家的时候，又涉及到自身利益，纷纷帮秦家说话。 “县尉大人，没有，我白家没有啊！”白里长急忙喊冤。 可杨县尉嫌弃他们无能又愚蠢，已经懒得听，直接下令：“捆了他们，堵住嘴巴，押去县衙受审！” “是。”龚总旗立马带兵过来，不顾白家人的哭喊求饶，很快就把他们捆了、用布团堵住嘴巴。 “多谢县尉大人为秦家主持公道。”秦爷爷道谢。 杨县尉：“惭愧，是我们衙门没有盯好他们，让他们折返回来，惊扰了秦家。” 秦爷爷听罢，又忙说了一番不管衙门事儿的话。 杨县尉这才笑起来，又夸姜大郎：“大郎是越发长进了，竟知道世上的许多计谋，赶紧选个时间来我们司兵所报道，你在乡下窝着，是屈才了。” 听到消息，赶来帮兄弟的梁祉：“……” 姜哥要是去了你们司兵所，那才是真屈才。 姜哥应该去他爹麾下当兵！ 姜大郎依旧是那番话：“多谢县尉大人抬爱，只是如今家里事多，而能出面解决事情的男人太少，还缺不得我。” 杨县尉听这话都快听吐了，不过姜大郎是个好棋子，交好他，能接近秦家，因此笑道：“不管你什么时候，司兵所都收你。” 点到为止，没再多待，跟关书吏押着白里长他们走了。 秦爷爷他们是驾车回村。 翌日，秦存泉下衙，给秦家带回消息，说杨县尉他们已经押着白里长他们离开了。 卢师爷、康琅他们也跟着回了县城。 经过谈判的事儿，二人对秦家的影响颇好，尤其是康琅：“秦家当真不是一般人，要是有人扶持一把，以后立足京城，不在话下。” 卢师爷亦是认同的，不过他还是教康琅：“即使秦家再厉害，也是农门，但少爷是官家子，所以少爷跟秦家人交好之时，必须做主导者。” 必须凌驾于秦家之上，不可把秦家当成友人，应把秦家当做低他一级的半奴。 否则就不是康琅从秦家汲取好处，而是秦家吸食康家了。 该说不说，卢师爷跟康县令虽然没害过秦家，但多少都有点大病。 谈判大会过后，镇上又热闹了四五天，热度是减轻了许多，可如今全县是抖盯着秦家，看秦家能否把炮制药材坊给经营好？ 而盯着秦家的，除了乡民以外，还有躲在山里的匪贼们。 这些匪贼已经来了泰丰镇好几天，可因着开大会，镇上人多，他们才不得不继续藏匿在山里。 第559章 匪贼屠村，恶人凑齐了 “刀哥，到底啥时候杀进村？兄弟们都在山里趴了八天了，再趴下去，兄弟们就算不被野兽捕食、不被毒虫咬死，也会被憋闷死！” “是啊刀哥，兄弟们实在是趴不下去了，还不如冒险杀进村去，还能痛快一场！” 泰丰镇这边的山，皆属天芒山山脉，连绵几千里，横跨几个府城，如今又是盛夏，树木繁茂青葱时，他们藏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 但能花天酒地，谁愿意躲着啊。 而且…… “咱们十二少爷还说了，秦姜徐乔几家的妇人跟姑娘都长得极好看，秦村长那老女儿更是长得胜过花魁，还是个清倌人，咱们赶紧杀进村去，也能早点尝尝味儿。” “真不知道有些人在怕什么？”匪贼说着，目光略过一个没鼻子的男人，定格在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男子身上。 披散头发的男子目光阴沉沉，盯着他，道：“想屠村你现在就去，可别管我没提醒你，秦家有会武的下人，薛家还派了武师在村子出入口镇守，不等杨县尉他们、不等药行的人走远了，一旦动手，他们就能从镇上赶来，届时莫说玩弄秦姜徐乔几家，是连找银票的时间都没有！” 被怼的匪贼怒了，拔刀指着他道：“他娘的你咒谁？我们寨子又不是第一次屠鬼村，经验足得很，如今的鬼村村民又弱，我们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把全村男人杀光。” “男人死后，还有谁能去镇上报信？” “即使有人去报信，我们也早就拉上金银票子，扛着女人逃进山里了。走前还会放一把大火，镇上赶来的救兵灭火都来不及，哪里有空追击我们？！” “山连着山，等他们扑完火后，哪里还能找得到咱们！你吴家被秦家打得没了胆气，不敢对秦家动手就直接承认，老子们不会笑话你，哈哈哈！” 哈哈哈，其余匪贼们也大笑起了，笑里满满都是嘲讽。 “住口住口！凭你也敢瞧不起我？七斤，给我杀了他！”吴兴祖忍不住了，指着匪贼，让身后四名蒙面杀了嘲笑他的匪贼。 可四名蒙面人恍若未闻。 片刻后，那个七斤说：“二少爷请冷静，莫要误了正事儿。” 言罢，手上一动，冰冷刀尖已经抵住吴兴祖的后腰，还往里扎了扎。 吴兴祖感受到了刀子的冰冷与皮肤被扎破的疼痛，大热天的，吓得一哆嗦，忙道：“本少爷会以大局为重。” 言罢，后腰的刀尖才撤走。 “哈哈哈，吴二少爷，又丢脸了吧。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别逞能不行吗？”一名匪贼直接拿刀，拍打吴兴祖的头顶，眼里满是鄙夷：“真以为找了几个厉害帮手，你就能跟我们寨子平起平坐了？连你爷爷进了寨子都得低头当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叫嚣？！” 吴兴祖是屈辱至极，想反抗，可七斤的刀尖又抵上他的后腰。 吴兴祖快崩溃了。 原本以为到府城后，他的日子就能好起来。 没想到，一到府城，家里已经被搬空。 以为遭了贼，报官后才知道，家是被他娘搬空的。 而他娘吴冯氏已经住进潘大管事的家，潘家那个独苗儿子，竟是他娘生的。 啊啊啊，吴兴祖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想崩溃大喊。 他爹直接气得吐血晕倒。 再醒来时，已经半身偏瘫。 他娘趁机拿了和离书，握着他爹的手给摁了手印，给了他们父子一百两银子，说：“乡下农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一百两银子，我对你们已经足够好，以后你们父子好好过日子，修身养性，莫要学吴老孽。” 吴兴祖捏着那百两银票，看着偏瘫吐口水的吴老二，恨不得去投井。 可天无绝人之路，某天夜里，他竟是收到红羽印记的信。 以为又是来骗他的，可没成想，二栓竟是带着几人上门，自爆他们就是红羽寨的人。 还把他爷爷是匪贼，靠着劫杀发财回乡的事情告示他。 吴兴祖震惊，又觉得合情合理……他爷爷不是个好东西，又没啥大本事，不打家劫舍，哪能发财？ 而他得知二栓是红羽寨的十二少爷，二栓的亲爹是红羽寨的三当家。 又见二栓拿出三锭金子后，他眼红极了，立马同意跟着他们来劫杀鬼村。 虽然他爷爷的事儿、他受邀加入寨子的事儿，都透着蹊跷，可他已经顾不上了，他只想要屠光秦家，劫了秦家所有的钱财！ 可过了两天后，他又遇上七斤他们。 七斤他们很是厉害，二栓说，他们瞧着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可七斤他们却愿意追随他，只为帮他屠村。 吴兴祖为了原因，七斤他们给的回答是：“秦家碍了贵人的事儿，贵人们要秦家死绝……你不用问太多，只需知道有我们的加入，秦家更容易被杀光就成。” 吴兴祖家破人亡，已经没啥可输的，不再询问，是带着这四人，加入二栓他们。 奇怪的是，以刀老大的谨慎，竟是没有细细审问七斤几人的来历，只考虑了两天就同意了。 吴兴祖头疼，想不通，也懒得想了，他只要杀光秦家，为自己报仇、报仇、报仇！ “咋不说话了？不会被老子们给吓傻了吧？真他娘的没种，哈哈哈！”匪贼大笑不止。 “笑够了吗？”刀老大只瞥一眼他们，所有匪贼不敢再笑，纷纷请罪：“刀哥息怒，兄弟们错了，这就罚跪。” 匪贼们成了鹌鹑，就地跪下，一直跪到天黑，一句怨言也没有。 七斤他们见状，心里发寒……这个红羽寨不一般，瞧着没正行的匪贼，竟是被训得堪比军士。 匪贼们跪着吃完干粮后，刀老大才道：“起来，出山查探消息，要是秦家帮手都走了，咱们就动手。” “是！”匪贼们兴奋急了，起来十二个人，分成四队，从四个方向下山，打探泰丰镇的消息。 …… 秦家对此一概不知，正在忙着整理已经竣工的新作坊院子。 “孟三嬷嬷，这院子多久能收拾妥当？”秦小米问。 孟三嬷嬷压着激动，道：“三个住宿屋子，下午就能整理好，傍晚就能搬过来。” “屋内建红松烛的特地制作桌、建安全隐患角等事宜，只需六天就能弄好，十天内，松油制品红烛院就能畅通起来，正式投用。” 第560章 匪贼屠村，水井地道 来秦家快一年，孟三嬷嬷亲眼看着秦家越来越厉害，如今是铁了心要跟秦家。 得知秦小米让她带人过来收拾松油制品红烛院后，那是拿出所有干劲，力求做得让秦小米满意。 秦小米听罢，很是满意，又指着大院子道：“你带着麾下女工一起看看这些空地，还能怎么改善，尽管改。不必急于求成，可边生产边提改善意见。” “是，老奴记下了。”孟三嬷嬷与她麾下的女工们都很欢喜，对秦家越来越有归属感。 姜大郎也没闲着，已经带人挖了三个地窖，又拉了十车沙子，堆放在院子后头，堆成了一个小山。 此刻正带着梁祉他们挖坑埋厚实的木栅栏，阻拦沙子滑落。 秦小米过来看了看，满意点头：“大郎、小梁，干得不错。” 梁祉冲她咧嘴笑，拍着胸脯道：“那是，我们可是本事大着呢，挖坑埋大半圈木栅栏，小意思！” 黄阳隆赶忙提醒小白：“记下，赶紧记下。” “记了记了，隆哥放心。”小白奋笔疾书，这段时日，毛笔都写废了五支。 实在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小白觉得很有意义，是记录下来， 至于梁祉？ 是隆哥觉得他堂堂将军子，在秦姜两家人面前堪比下人，很是丢份，让小白记下来，等梁祉身份公开后，好把这些记录也公开，让乡亲们狠狠嘲笑他。 梁祉不满，冲黄阳隆道：“你歇够没有？赶紧来帮忙，就你俩躺着不干活！” 黄阳隆指着黄老五、阿辉等人，理直气壮道：“本少爷出的人力比你多多了，你有啥资格说本少爷？赶紧最近干活！” 梁祉：“……” 好气，气得想把保护他的将士们喊出来一起干活，可不行，只能继续埋头干活。 “大侄女，高东家拉大水缸来了，赶紧给钱！”秦二叔跑来找她，伸手就要钱，还埋怨：“松油制品是你一人的买卖，又不给我们分钱，你能不能别使唤我干这边的活计？” 秦小米冷笑：“想不干活？那就把分红还回来。” “你你你！”秦二叔气死，又没胆子反抗，只得哼哼道：“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拿钱，我去给高东家结账。” “一青。”秦小米喊。 朱一青拿出一张小额银票：“二爷，给。” 秦二叔拿过银票，给了高东家。 没多久，高东家就带人把大水缸给慢慢滚过来……整整买了十个大缸，都是用来蓄水的，准备救火用的。 松油制品，防火必须做到位。 送完大缸后，秦小米又给了高东家一张订单：“这些小缸小坛小罐也都要，还有这几种陶瓷模具，每一种都要订一千个，它们最先送来。” 模具是用来给红松烛定型的。 嗯，赚钱了，模具换陶瓷的了。 高东家接过订单一看，欢喜不已：“多谢秦小东家给生意，一定尽快尽好的给你家供货。” 秦家最近疯狂购置东西，他们窑坊、其他商家都拿到了单子，商家们赚了不少。 “嗯，有劳了。”秦小米喊秦二叔：“二叔，替我送送高东家。” “来了。”秦二叔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厮，可他是长辈啊，啥时候才能让他摆个长辈谱？ 别想了，你这辈子都没这种机会。 下午申时，新院子的住宿屋是整理出来了，秦小米下令：“让肖老嬷嬷她们搬过来吧。” “诶，老奴这就去安排。”孟三嬷嬷干劲十足，很快就去通知肖老嬷嬷她们。 肖老嬷嬷、朱三红的奶奶、姚娘子、孟三嬷嬷等人是带着薛家给的妇人、府城买的女下人们都搬了过来。 大家伙喜气洋洋，很快收拾好东西，搬了过来。 遇见秦小米时，每个人都停下，郑重行礼：“多谢小东家让我们住新屋子。” 新建的全青砖的院子，屋子结实干净明亮，还宽敞的，主人家竟是没住，而是让她们搬过来了。 她们不敢置信，又感激万分。 秦小米笑，点点头，作为回应。 秦二叔秦二婶快酸死了：“这么好的屋子，就不能分给我们夫妻一间？我们可是你亲叔婶，过来住着，能帮你盯梢，免得她们越发没个规矩。” 下人们听见了，急忙冲他们行礼：“请二爷安、请二太太安。” 夫妻俩爽了，享受片刻被下人捧的感觉后，才骄矜的点点头：“嗯，去忙吧。” 下人们才敢起身，搬东西进屋子，去铺自己的铺盖。 “都是女下人，你们夫妻过来住算咋回事？”秦小米怼他们，又上下打量他们片刻，道：“既然二叔二婶这么闲的话，明天就去割松油吧。” 娘诶，大热天的割松油，堪比下地收麦子，一天下来，能累死个人的。 秦二叔秦二婶立马怂了：“好侄女，是二叔二婶嘴欠，你别放心上……作坊还有活计，叔父婶娘先走了！” 跑得堪比鬼在追。 秦小米冷哼一声，这两玩意，一天不收拾他们就不舒坦。 其实不止秦二叔夫妻羡慕女下人们，作坊的女工、鬼村村民们都很羡慕……谁家下人能赶在主人前头住新屋的？ 也就秦家了！ 羡慕。 他们都想卖身给秦家做下人。 秦小米忙完新院子的事情后，武掌柜他们也要启程回府城了。 秦小米、秦爷爷、姜大郎他们去送行。 庞掌柜依旧是见到她就哼气，还说：“好好活着，可别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秦小米笑：“庞叔，我就知道你的嘴里没有象牙。” 啥意思？ 庞叔懵了，周围的人是忍笑。 片刻后，庞叔回过神来了，怒指秦小米：“你竟敢骂我是狗，目无尊长！” 秦小米很无辜：“是庞叔想诅咒我死的，我怼回去，有什么不对？” “……”庞叔快气死了。 武掌柜忙道：“秦小东家、秦老爷子，勿送，我们这就走了。” 言罢，赶忙拉着庞叔上车，生怕这一中一小会打起来。 尤大夫没有走，他留下来，帮秦家建造炮制药材坊。 等车辆走远后，尤大夫也抹了一把汗……可算是走了，不然他真怕庞掌柜被秦小米气得旧疾复发。 送走武掌柜他们后，秦家人辞别尤大夫，往家去。 不过，庞叔的提醒很有道理。 因此到家后，秦小米又把几家人、以及下人们喊来，交代他们：“最近都惊醒着些，别睡太死，毕竟家里最近过于惹眼，必须得防着。” 秦存泉他们应着：“小米放心，我们都警醒着呢。” 而这个提醒是救了全村人的命。 武掌柜他们走的第三天夜里，刀老大就带着三十四名匪贼摸进了鬼村。 也不用摸，他们有几十年前的万松村地道地形图，是直接从山里的地道进的鬼村村西口的水井。 第561章 匪贼屠村，发现 去年，曹四文他们只是把这口老井底部的出口给修补了一番，让村里使用这口老井的人，更难发现这口老井的异样。 可从地道的另一端进来时，依旧不受影响，因此匪贼们只费了些许力气，就从内部把出口打开，从水井里爬了上来。 匪贼们没有立刻爬出水井，而是由于两人借着钩爪绳，往井口上攀……慢慢露出头来，朝着四周细看。 一看之下，皱起没头来……老井周围的新院子、村西内，皆是灯火之光，虽不明亮，却也能照人。 再细听声音。 村西内，隐隐能听见脚步声走动……这是村西内有人在巡逻？ 好一会儿后，探情况的匪贼再次吊下井面，把情况刀老大他们一说。 刀老大冷笑：“倒是挺会提防。” 可惜，所有的提防一旦遇上真刀真枪，都只会成为笑话。 “服药，用药，两刻钟后，一起上去，半个时辰内，屠光所有男人。”刀老大下令。 用药后，所有人都会昏迷不醒，无人呼救，就算他们在村西祸害秦姜徐乔几家的女眷，村子口的薛家武师也发现不了。 “是。”匪贼们兴奋了，拿出防水的羊皮囊袋，取出两种蜡丸，先打开红色蜡丸，吃下解药。 等了一刻钟，药效起来后，四名匪贼收集所有的黑色蜡丸，爬出井口，把黑色药丸砸出几个绿豆大的小孔后，将黑色蜡丸滚入村西。 一路滚一路释放药粉，还是二十个药丸，药效相当猛，莫说人，老虎都能毒晕。 投药丸的匪贼等了半刻钟，见没人被惊醒后，大喜，朝井下发出一道声音：“咕啾咕啾——咕啾咕啾！” 连贯的两声，连喊两次，语调还很欢快。 这是安全的信号。 刀老大听罢，下了：“全部出来，上去。” “是。”浮在井面上的十个匪贼立马爬出水井。 他们上去后，摇动轱辘，把刀老大吊上来。 刀老大上去后，井底出口再次被打开，井水一阵翻涌，又一批匪贼上来。 光是匪贼就出来三批，三十四人。 再加上吴兴祖带着的四名死士，一共三十九人。 吴兴祖被吊出井，双脚踏在地上时，差点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废物玩意，可别拖老子们的后退。”刀九毫不留情的骂着，即使这人是贵人送来的明面上的替罪羔羊，贵人交代了要护一护他，刀九也不给面子。 刀老大是他的亲哥哥，虽说是同父异母，可寨子里的女人都是共用的，所以寨子里只论父族这边，只要同父，那就是亲兄弟。 至于母亲？ 匪贼没有母亲，那只是工具与储备粮。 吴兴祖被累晕，却被这话气得快晕过去，怒视刀九：“你……” 只说了一个字，就吓得不敢再动弹。 七斤掐住他的后脖子，只需一动，就能让他的颈椎骨错位，轻则瘫痪，重则暴毙。 “刀老大，人齐了，速战速决吧。”匪贼就是匪贼，不如他们死士，死士杀人，从不废话，皆是一到目的地就开杀。 杀完，放火收尾撤走，衙门想抓人都不知道上哪去抓。 刀老大点头，目光转向附近的新院子，道：“老四，带一队人马去这新院子看看，男的屠光，女的先留着。” 屠村完后，要是有时间就用来犒劳兄弟萌，没时间就挑最漂亮的带走，其余杀光。 “是。”刀四应下，带着刀字辈堂的八名匪贼，摸向新大院。 院子新建，还有高高的围墙，可三米的高度对刀四他们说，根本没有难度。 刀四又收集了几枚黑色药丸，往院子里抛去。 院内的女下人屋里，会武的许阿筝已经听见不寻常的动静，醒了过来，又细听一会儿，脸色大变，立马掀起枕头下的席子，拿出各种保命的家伙什…… 同样发现不对劲的还有村西口破屋值守的许正冒与姚大雁。 二人看着从屋门前滚过的蜡丸，惊骇得起身，急忙将浸泡在药液里的半红半青布头套捞出，兜头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又分工，许正冒留下看情况，姚大雁赶忙去通知村西几家人，还带上手套，把附近的蜡丸捡起来，装进密封性很好的皮袋子里。 怕敲门声引起贼人的注意，是翻墙进去，拍着窗子：“大岩叔，快起来，贼人进村了，还有毒药，速速起来去小东家家集合。” 秦大岩家没有姑娘，所以他家住得最靠近村西口。 因着秦小米的提醒，更因着逃过荒，几家男人都不敢睡死，秦大岩很快就醒来。 懵了两个呼吸的工夫，终于清醒过来，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赶忙起身，去拿保命的家伙什，一边回到：“大雁，叔听见了，你赶紧去下一家报信，快去。” “诶。”姚大雁赶忙出了秦大岩家，往下一家去。 秦二勇夫妻很快起来，腰间绑上保命的家伙什就往秦家奔去。 秦大石家吓得半死，只因他们女儿秦二桃差点被贼人抢走，倒是秦二桃道：“爹娘别发愣了，赶紧拿上东西去小米家集合，快。” “哦哦哦。”夫妻俩这才收回，赶忙拿家伙什。 徐乔两家现在是住一起的，且两家子弟是从小学武，很快起来，利落拿上东西。 路过秦六婆家，怕秦六婆吓得大叫，是想进去绑她抬走。 秦六婆脸色惨白，却跑得堪比鬼在撵，瞅见他们后，还骂道：“愣着干啥，赶紧逃命啊，不逃命也别堵着老娘的逃跑路。” “梅姐儿，赶紧跟上，不然你这回可不能再怪老娘。” 有母爱，但不多。 秦梅很快就出来，身后跟着秦英秦杰，两兄弟架着瘫软的秦老六。 秦老六哭唧唧：“臭婆娘，老子一心一意待她，一出事，她撇下老子跑了，呜呜呜，和离，老子要跟她和离。” “闭嘴，想让贼人听见，好尽快杀进来结果了你吗？”秦梅低呵，比秦六婆夫妻合起来都泼辣。 秦老六越发悲从中来，却不敢哭出声，只敢在心里呜呜呜，死丫头变了，一点也没有以前听话的影子了。 秦存泉夫妻已经带着小敬义到了秦小米家。 秦小米家已经起来，住在新染料作坊院子的姜大郎等人也到了，还有荀老等男人们。 秦小米已经穿戴好，提刀背弓出来了。 姜大郎一来就守在她屋门前，见她出来后，是离她几步远的跟着她。 第562章 匪贼屠村，失算与反击 秦存泉压下恐惧，立刻给她报数：“小米，除了姜家二郎外，咱们几家的人都到齐了，没有漏掉谁。” 姜大郎说：“我让二郎去后山附近的点麦草堆报信，通知守在哪里的薛家武师。” 众人惊了：“……” 这时候让十岁的小姜二郎单独行动，岂不是要他小命？ 然而，要是便宜弟弟连放火告知附近乡民村子出事都做不好的话，那就白瞎他这几个月对他的夜训了。 朱学微报数：“小东家，除住在新院子的女仆以及许正冒以外，所有下人到齐。” 想到新院子里的女仆们，众人心里皆是沉了又沉。 “保命的家伙什可都绑在身上了？”姜大郎问。 “都带了。”秦存泉跟朱学微回……小米\/小东家给他们做过训练，一旦遇上事情，若无大事禀报，其余人闭嘴，只让报数的人说话。 “小东家，迷药药丸很厉害，不比咱们配制的差。”荀老禀告着，心里生出担忧……迷药一养厉害的话，解药亦然，那他们的迷药同样无法给贼人造成影响。 “嗯。”秦小米点头回应后，长刀立地，站在大家伙面前，直视他们，道：“诸位，今晚进村的贼人有不少厉害的迷药药丸，可见他们实力不俗，所以，争命的时候到了，不用怕，因为只需撑住一个时辰，咱们就能赢！” 只因一个时辰后，镇上的救兵们就能赶到。 “而我给你们的保命家伙什包，只要你们敢拼，足够助你们撑住一个时辰。” “小米放心，我们一定会撑住。” “逃荒都过来，什么生死都见过了，我们不惧。” “小东家，我们誓死效忠。”这是下人们喊的，他们虽然是当下人的，可他们始终记得小东家在去年酷寒时节，买下了伤病的他们。 如今是他们报恩的时候了。 “小东家，他们快进村了！”许正冒跑回来告知。 姜大郎道：“小米，阻截的事情交给我。” 怕秦小米怀疑，又忙道：“秦爷爷又教过我这个，我会。” 秦爷爷道：“我跟大郎去。” 秦小米摇头：“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跟妇孺都躲屋内的地窖去。” 原本这宅子的屋内没地窖，秦家只是挖了个深坑，用来藏银子的，怎知银子越来越多，坑越挖越大，怕屋子塌了，就趁着建新院子之际，把大坑弄成地窖。 如今刚好可以用来藏人。 要是实在守不住了，让贼人进了屋，那就烧了这座宅子，困死贼人！ “大郎立刻带人去阻截贼人！”秦小米下了，又看向秦爷爷秦奶奶：“爷爷奶奶，听话，别磨叽，会拖累大家伙。” 秦六婆急死：“五哥五嫂，听小米的，咱们赶紧躲地窖去，你们不躲着，谁来护着舒姐儿跟小珠？！” 秦爷爷好歹当过兵，立刻放下犹豫，开始安排：“老婆子、舒姐儿，清点咱们几家跟下人家的妇孺数量，安排她们躲地窖去。” “诶。”秦舒最先应道，开始轻点人数，秦梅、乔梨子、秦二桃她们纷纷帮忙安抚孩子。 妇孺们还没躲进地窖，姜大郎已经跟匪贼打起来了。 嗖嗖嗖！ 嗖嗖嗖！ 匪贼们一踏入村西口就觉得浑身痒得不行，那种痒，似虫子在啃噬骨头般，让他们分心挠痒而忽略了机关，踩到一条微凸起的地面后，无数尖锐木箭朝着他们面门杀来。 有埋伏！ 匪贼们惊出冷汗，急忙用背着的草板挡住箭矢。 咄咄咄！ 部分箭矢落在草板上。 铛铛铛！ 部分箭矢被匪贼用刀挡住。 可村西的箭阵太全面，上下皆有。 扑扑扑！ 利箭扎入匪贼们腿部，还有个倒霉催的还被扎到男人尊严。 “啊啊啊！”刀十三惨叫出声，不止是痛得还是崩溃的，总之他无法接受，喊着：“刀哥，活剐了这些贱民，我要活剐了他们！” 村西几家人没有中毒昏迷，任由他们砍瓜切菜，竟还能清醒反击，且还反击出了效果，刀老大压制的火气本就到了顶点，此刻被刀十三的痛呼吵得更加心烦，是目露凶光，手起刀落。 咔嚓！ 一刀斩下刀十三的头颅。 吴兴祖：“……” 啊啊啊！ 他无声大叫着，此时此刻，才真切的知道，什么是匪贼？！ 打家劫舍的匪，不会跟你讲情谊，要是没用，只会提刀杀之。 吴兴祖被吓破胆了，这时候就想逃跑不干。 可惜，七斤他们围着他，警告道：“临阵脱逃者，杀。” 声音不大，却把吴兴祖差点吓瘫，只得含泪点头：“我我我不逃……我我我要杀了秦家人。” 七斤他们满意了。 “箭矢停了，反击！”刀老大下令，前头的匪贼们是把两个草板垒叠成一块，趴下，匍匐前行。 刀老大他们也趴在地上，往村西里头前进，还投掷更厉害的毒药。 嘭嘭嘭！ 已经被拧开的毒药蜡丸落地炸开，毒药粉末弥漫四周。 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寨子里只有几位当家能领取，匪贼们都坚信，毒药能毒死刚才敢反击的人。 可惜，匪贼们错了。 箭阵一启动，姜大郎就带着朱学末、姚大雁、许正冒、苏三平、徐家兄弟、乔松果、秦二勇等等会武的人撤到村西中段，是分毫未伤。 等了半刻钟，毒药散尽后，匪贼们再次哈哈哈大笑：“贱民，让你们反抗，死光了吧！” 刀老大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虽说毒药见血封喉，中毒者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可他没听见尸体的倒地声。 因此他换了位置，自己带着心腹们殿后，把吴兴祖与七斤几名死士推上去，让他们居中。 吴兴祖怕死了，不愿意去。 可七斤他们竟是没意见，拖着吴兴祖去了刀老大的位置……他们是死士，出任务就没想过能活下来。 即使前头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冲过去，杀光秦家人，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然而，秦家就是农门，刀山是没有的，因为没那么多刀子，但火海，他们很多。 哐当哐当哐当！ 匪贼们还没找到被‘毒药毒死的尸体’，无数小坛子就砸来，松油流出。 嗖嗖嗖！ 火光乍显，十几个火把被飞来。 轰一声，火把点燃松油，把村西中段变成一片火海。 “啊啊啊啊！”部分匪贼被烧，焚身剧痛让他们惨叫不止。 第563章 匪贼屠村，到底谁屠谁 “后撤后撤，避开烈火！！”匪贼们喊着，连滚带爬的往身后跑去。 跑出火海范围后，又急忙趴地上，来回滚着，好压灭身上的火焰。 可松油易燃，匪贼们费了大劲儿，才扑灭身上的火焰，虽如此，但他们已经浑身狼狈，头发被燎了，还有的面部、手脚被烧伤，正火辣辣的疼的，恨不得扎进水里不出来。 “啊啊啊啊！” “救，救命！” 陷在火海里的匪贼们凄厉的喊着，还朝着刀老大等人伸出满是火焰的手。 吴兴祖又吓疯了：“哈哈哈，不能惹秦家，不能惹秦家，惹了秦家，所有人都得死。呜呜呜，爷爷，爹娘救我，我知道错了，我愿意过吃糠咽菜的日子。” 扑哧！ 刀老大回身，一把短刃刺穿吴兴祖的肩头，满目蔑视的道：“没种的玩意，活该被人弄得家破人亡！” 砰一脚，把吴兴祖踹飞，对所有人道：“清点人手！” 刀老三赶忙清点人数，禀告道：“刀哥，咱们损失了十名兄弟，刀四等九人还在攻水井附近的新院子，咱们这里还有十五名兄弟。” 一场火攻，竟损失了他刀字堂的九名悍匪，须知九名悍匪，再加上毒药，都能截一个小商队了。 他娘的，这到底是谁屠谁？！ 刀老大恨得血气直往眼睛涌，一双眼睛已经恨成血目，举刀指着村西秦宅：“绕过火海，杀进去，我要秦家人畜全无！” 匪贼们举刀，嗷嗷叫着：“杀杀杀，屠光村西，人畜不留！！” 十五名悍匪，再加上比悍匪还厉害的四名死士，以及毒药，所以匪贼们很笃定，只要能冲到秦宅，以他们的本事，定能快速屠光所有人。 “押上吴兴祖，让他探路……杀！”刀老大一声令下，匪贼们立刻把押着吴兴祖走在最前面。 要是还有埋伏，第一个死的就是吴兴祖。 “啊啊啊，刀，刀哥。”旁边，火海的匪贼已经被烧得无法动弹，却还有意识，虚弱的朝刀老大求救。 刀老大看也不看他们，被匪贼簇拥着，绕过火海，往村西杀去。 姜大郎他们已经退到村西后段，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荀老头配药的手都抖如筛糠。 “荀老，稳住，把药配好后，你就能撤回宅子。”姜大郎张弓搭箭，目视前方，声音沉稳，安抚完荀老头，又道：“诸位，身后就是秦爷爷家，我们所有的亲人都在里头，必须守住！” “守住，死也要守住！”徐家兄弟、许正冒等人已经没空害怕，只持刀握棍，盯着前方，等着与贼人肉搏。 被焚烧的匪贼们的惨叫声还在不断传来，可这一刻，村西后段，静谧如水，只能听见大家伙的呼吸声。 脚步声越发近了。 荀老头抖得更厉害，好在：“好了好了。赶紧的，把药包好就能用了……小心着点啊，这药猛，别贼人没药倒，反倒把你们给伤了。” 言罢，他就跑了……他是真害怕啊。 早就知道小东家不是一般人，跟着小东家，一定能过一个不一样的晚年，可祖师爷也没提醒他，这晚年这么的不一样啊！ 太刺激了，他这把老骨头顶不住啊。 肖木桐飞快包药，又把药包分给姜大郎、徐家兄弟、会武下人等人，又给秦英秦杰、秦二勇塞了几包。 分完药包后，姜大郎对他道：“把药包拿一些去给秦爷爷和小米，三骏，你也去……你们两人要一直跟在小米身边，助她杀贼。” 他很清楚，小米不会躲在地窖里，她定会带队去新院子救人，可他走不开，只能压下所有担心，专心阻敌。 徐三骏不想去，他只想帮姜大郎杀敌，可最终是听令：“是。” “是姜少爷。”肖木桐大喜，急忙背上药袋，跟徐三骏往秦宅奔去，正撞见要带队绕去新院子救人的秦小米。 “小东家，姜少爷让我们来帮你……这是师父配的毒药，小东家只需一声令下，小的就给他们投毒！” 秦小米很满意，道：“走，跟我们去新院子救人！” “是，多谢小东家！”肖木桐的妹妹肖木香已经搬去新院子，他也担心得很，想着要是主家不去救，那他即使是死，也要去救妹妹。 好在，小东家心善，愿意冒险去救死契奴才。 “走！”秦小米令下，朱一青、朱三红、姚白眉、荀老头、秦二叔、秦存泉、肖木桐，徐三骏等人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伙什，跟着她出秦宅，从老作坊绕到柴张两姓的宅子，往新院子奔去。 铛铛铛！ 铛铛铛！ 秦存泉跟秦二叔是一路敲锣，提醒鬼村的人：“匪贼进村了，所有人醒醒，不要乱，不用你们去村西救人，你们躲好或者跑其他村子去，别往村西来！” “只需一个时辰，司吏坊跟薛家黄家的武师就会来救咱们！” “要是不听劝，乱错方向被贼人伤到了，秦家概不负责！！” 匪贼凶悍，没有如秦家一样的强悍手段，一旦遇上匪贼，只有死路一条。 秦二叔跟秦存泉是一路喊，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而村西的动静太大，村民们已经被吵醒了，柴张胡黄钱孙等人家是怕得不行，听到这话，安心不少。 “听见了吗，那是秦书吏的声音，撑住，只要撑一个时辰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可他们又担心秦家，觉得：“不能躲着啊，就算敲锅打梆子，弄出点动静来，也能让贼人忌惮两分。” “对对对，弄动静，赶紧动动静，杀不了贼人，也能吓唬吓唬贼人！” 黄老二家很感激秦家，全家三口出动，铛铛铛瞧着铁锅，去喊黄家人：“不用出来，只在家里头敲铁块，弄出动静来救成！能吓唬吓唬贼人，让贼人忌惮！” 黄家靠着秦家，才吃饱了饭，才真正在本地落了脚，经过一番挣扎后，八成的黄家人都冒险敲家里的锅，喊着：“薛家黄家司吏坊的将士快来了！！” 秦小米他们听见了……就还挺会喊，援军到这话确实能乱贼人心境。 “跑快点！”秦小米催促，一行人往新院子奔去。 新院子里，许阿筝已经是个血人，握刀的手已经抖如筛糠，可她依旧站在门前，不退一步。 而她身后，是肖老嬷嬷、孟三嬷嬷等妇人。 她们的脚边，还趴着三名妇人……胸腹还有起伏，证明还没死，只是被打晕过去了。 第564章 匪贼屠村，活阎王 刀四盯着她们，恨不得活剐了她们……这个矮个子臭丫头以及一群仆妇，竟硬生生拦了他们小半刻钟的工夫，比男人都能撑。 “哈哈哈，以为这样你们就能拦住我们？不自量力！赶紧让开，否则一旦我们用毒药，你们会立马中毒暴毙！” 可不到万不得已，刀四并不想用见血封喉的毒药……只因这屋里头都是姑娘，没尝个新鲜之前，他可舍不得弄死她们。 “四哥，村里人已经发现咱们进村了，赶紧弄死她们，把里面的漂亮姑娘绑走，去跟刀哥汇合，搜罗完钱财后，赶紧撤。”亲近的匪贼提醒他。 刀四也听见了村民弄出的动静，点头：“冲，谁杀了这臭丫头，谁能得个黄花姑娘，做一手新郎官！” “杀！”八名悍匪激动了，提刀杀向许阿筝。 嗖嗖嗖！ 三支箭矢杀来，虽然一个匪贼没射中，却把匪贼们惊得收住刀势，朝着身后看去。 秦小米立在围墙上，提刀指着他们：“孙子，竟敢来截杀我的下人，问过我秦小米了吗？！” “秦小米？四哥，他就是秦家的小东家！” “哈哈哈，你个蠢货，竟来送死，四哥，活抓了她，咱们定能立下大功，让刀字辈堂升一级！” 又瞅见秦小米的容貌后，更激动了：“四哥，是个小美人，赶紧冲！” 匪贼们憋不住了，不等刀四发话，就往秦小米这边冲。 匪贼们是越来越近，急得孟三嬷嬷大喊：“小东家快跑快跑，不能让他们抓住啊！！” “进，进屋，快。”许阿筝受过秦小米的训练，很懂她的暗号，立马招呼众人：“把人抬进去，关门……药，药，小东家最懂药。” 孟三嬷嬷听罢，才惊得回神：“对对对，进屋，进屋。” 妇人女仆们拽住受伤的三人，躲进屋内，砰，关上屋门。 秦小米见状，背在身后的手，立刻打手势。 肖木桐立马投掷毒药包。 嘭嘭嘭！ 毒药包落地，在匪贼群里炸开。 匪贼们大惊失色，赶忙捂住口鼻，往旁边冲去。 他们又怕又恨，喊着：“兄弟们，死也要宰了秦家女垫背！” 匪贼们嗷嗷叫着，开门冲出去。 迎头就遇上劈砍下来的大刀。 铛！ 匪贼挥刀挡住砍来的大刀，待看清持刀人是秦小米后，震惊不已……这死丫头竟然真会武，力气还大得堪比悍匪，接她这一刀，震得他虎口都麻了。 匪贼有些惊愣。 秦小米可不会浪费时间，短刃即刻杀来，扑扑扑，快如闪电的捅了他脖子动脉三下。 鲜血飙出，匪贼捂着脖子转身，瞪圆双目，看着匪贼们。 “小三！”匪贼们惊骇不已，彻底被激动，把小三，也就是刀字辈堂排行三十的匪贼推到一边去，提刀杀向院门的秦小米。 铛铛铛！ 徐三骏、朱三红、朱一青杀来，挡住匪贼们的攻势，秦小米则是趁机暗算，扑扑扑，眨眼的工夫，她的短刃跟簪子是捅了四名匪贼，还专门往眼窝捅。 “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 “死丫头，我定要活剐了你！” “快退回来，这死丫头以门为关口，想要一个个诛杀我们，都快回来，别中她的计谋！”刀四喊着。 秦小米笑了：“你还懂兵法，看来你们的匪贼窝有点东西。” 刀四一惊，浓烈的杀气顿生……必须杀了这死丫头，否则以她搞事的能力，他们红羽寨的秘密可能会被她扩大化，因此引来军队围剿。 “破屋门，抓住里头的女仆做人质！”刀四立马带着匪贼往许阿筝她们的屋子冲。 “追，杀光他们！”秦小米带队冲进屋内，脚下发力，几个跳跃，追上落后的一名匪贼，举刀就往他后脑劈去。 匪贼感到劲风袭来，急忙趴下，往旁边一滚，才躲过致命一击。 可秦小米挥刀快如银枪，砰砰砰，大刀追着他连砍十几刀，咔嚓，终于，大刀砍中他的一条腿。 大刀锋利且厚重，一刀直接断腿。 “啊啊啊！”断肢之痛，让匪贼惨叫连连。 然而，他没能叫多久。 咔嚓！ 秦小米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刀四跟徐三骏他们都惊了……这个死丫头\/小东家竟是真的敢杀人。 “冲，速战速决，杀光他们好去帮姜大郎！”秦小米喊着，人已经朝着刀四杀去。 这一刻，刀四只觉得是恶鬼朝他扑来，吓得瞳孔一缩，仗着一身武艺，关键时刻，举刀反击。 铛铛铛！ 两刀相击，火星四溅，两把好刀都豁了口子。 “撒毒药，弄死这丫头！”匪贼被激动，终于要用一刀封喉的毒药。 “围住匪贼，不能让他们拿出毒药！”秦存泉跟秦二叔吓疯了，也大喊着冲进来。 刀四见秦家人害怕，得意不已，拿出所有本事，拦住秦小米，冷笑道：“臭丫头，凭你们也想跟我们匪贼抖，今天就让你看看，你们怎么输！” 嗖！ 短刃一挥，差点偷袭成功，让刀四变成太监。 刀四惊了，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的手段这么下流。 铛铛铛！ 趁着刀四惊了这一瞬的工夫，秦小米、朱一青是前后猛攻，夹击刀四。 刀四惊骇不已，乱了阵脚，十几刀后，咔嚓，被朱一青一刀砍在肩膀上。 秦小米抓住机会，大刀横砍。 咔嚓！ 刀四连惨叫都没发出，脑袋就落了地。 薛风他们赶到时，瞧见的就是这么景象，吓得愣住。 “快去堵住那些瞎眼的匪贼，他们有厉害毒药，！”秦小米朝他们吼着，带着朱一青扑向余下的匪贼。 徐三骏、秦存泉、秦二叔是用身体堵住匪贼拿毒药的手，且秦存泉、秦二叔已经受伤。 薛风回神，急忙带着武师冲进来，一番堵杀，皆受了伤后，才把余下的匪贼制住，没让他们拿出毒药害死所有人。 秦小米来不及歇口气，忙喊荀老头：“荀老，过来救许阿筝！” “来，来了！”诶哟喂，他是跟了个什么活阎王了！ 荀老快吓死了，是被肖木桐半拽着进来给许阿筝看伤。 “二叔，泉叔，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们去帮姜大郎，只有把所有匪贼都杀光，大家伙才能真正安全，不然躲哪里都没不安全。”秦小米交代完，一刻不歇，喊上薛风他们，往村西口去，打算：“两头截杀匪贼！” 第565章 匪贼屠村，给他们开开眼 走之前，她还把匪贼们的毒药给搜刮走了。 又问薛风：“可派人去镇上报信了？”秦小米说着，扔给薛风几人一个袋子：“解迷药的解药，抹鼻孔就成。” 秦小米他们不用抹这药，只因大会过后，她家扎眼，为防被人偷袭，她这段时都让肖白英把解药放进红松烛里。 夜里，村西各家点着红松烛，就能达到解迷药的效果。 “瞧见火光就立刻派了一人前往镇上求救，秦小东家放心。”薛风接过袋子，把药拿出来，抓了一些后，往两个鼻孔里涂抹后，将药袋子扔给武师们：“赶紧抹，保命用。” “是！”武师们应着，抹好解药后，往村西深处冲。 铛铛铛！ 啊啊啊！ 兵器相击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传来，薛家武师心下一沉，再看到地上躺着的无头尸体、被烧焦的尸体后，自认见多识广的他们也被吓得浑身冒寒气。 不敢想象，要是秦家没有保命手段，光靠他们这些武师，别说保护秦家了，是连他们都得被砍死。 “小看你们这些贱民了，当真有两下子！”刀哥目光森寒带着暴怒，盯着姜大郎，扔掉大刀，拿出背上的长铁棍，两两相接后，再装上锋利的枪头，那枪头上，还抹了毒药。 噌——！ 长枪出，发出争鸣声，枪尖直指姜大郎，刀老大冷笑道：“百兵之王，远攻神器，看你这回如何躲得开！” 先前，刀老大他们以为一旦肉搏，村西这些蝼蚁定扛不住他们几刀。 没成想，这臭小子打头，再加上其他人辅攻，他们非但没能杀死这些蝼蚁，还有六名兄弟被这些蝼蚁所伤。 其中四人，竟是死于这臭小子之手！ 四人，此子只用了长箭、长刀就杀了他四名兄弟！ “看来你们不是一般匪贼，竟会使这军中将官兵器。”姜大郎眼睛微眯，眸里寒光射出，还带着点兴奋，不等刀老大出枪，手一动，率先打出一‘武器’。 嗖，武器带绳，头部包着尖锐铁块，飞梭而来，避过长枪，狠狠砸向刀老大的面门。 刀老大惊骇，挥枪还击，可那绳子武器很快回撤，被姜大郎持着的那一端猛然掷出，化防为攻，攻向刀老大的下方。 刀老大震惊，慌忙以枪阻挡。 可枪的优势是远攻，近身防守乃是弊端之一，这般来回数次。 嘭——！ 铁块重击刀老大膝盖，咔哒，膝盖骨被打裂，让他疼得差点站不住……远攻对远攻，他竟然被击中了。 刀老大又疼又怒，咆哮着：“冲，不计代价，给老子杀了他们，杀那些辅攻！！” 这些辅攻们不如那臭小子厉害，容易杀。 而杀他们，能让这臭小子分神，那七斤几个死士，就能找到机会偷袭，一举弄死那臭小子！ “杀杀杀！！”匪贼们不知是兴奋还是壮胆，嗷嗷叫着，杀向徐二骏等人。 混战再次开始，姜大郎一边对敌刀老大，一边帮徐二骏等人，还得盯着七斤几个一直没动的死士。 没错，姜大郎已经敏锐的发现，这几个人，是专门训练过死士。 呵，果然出动死士来杀秦家。 也好，早来，早杀干净，早震慑那些牛鬼蛇神！ 嘭嘭嘭！ 绳铁武器远攻刀老大。 扑扑扑！ 短刃突刺已经杀到身边的匪贼们。 “啊啊啊！”匪贼们被刺中，惨叫不止，滚烫鲜血喷涌，把姜大郎染成半个血人。 七斤终于动弹，四人使用身法，似鱼入水，眨眼间从混战群里溜过，期间未杀任何人，而是直奔秦家宅子过去。 徐二骏大骇：“不好，他们要突袭宅子！” 嗖！ 梨子、他娘、他岳母都还在宅子的地窖里，徐二骏无法想象后果，目眦欲裂，急忙去追。 他一撤，队形就乱了，刀老大有了可趁之机。 嗖嗖嗖！ 长枪似电龙，眨眼间杀向姜大郎十数次。 姜大郎只能回防。 嗖！ “啊！”许正冒被匪贼砍中，幸好苏三平就在他旁边，拖拽了他一把，才只是让他被削下肩头的一块肉，没有断臂之危。 “哈哈哈，臭小子，你们的攻守阵型已乱，这回死定了！”憋屈半晚，胜利在望，刀老大兴奋得舔吃一口手上的血，招呼匪贼一声，似恶鬼般，杀向姜大郎他们。 可长枪还没杀到姜大郎面门，身后就响起嗖的一声。 是利箭！ 刀老大后背发寒，本能回身，挥枪一档，铛铛铛，把杀向他的利箭挥开。 然而…… 嘭嘭嘭！ 利箭被打落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粉末弥漫，刀老大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泪水不受控制的猛流，让他视线模糊起来。 “无耻小人，尽是暗算招数！”刀老大恨得怒骂。 秦小米笑了：“对付匪贼，任何招数皆是光明磊落！” 女孩声音？ “你是秦小米，你竟敢出来送死！”刀老大震惊。 秦小米冷笑：“我们可不是来送死的，我们是来杀你们的，就像杀刀四他们一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刀四带领的所有匪贼，已经被我们全部杀死……薛风大哥，扔几个头给他开开眼！” 薛风：“……”你是活阎王，我一介凡人，受不起你这声哥！ 但他还是快速照做。 嗖嗖嗖！ 砰砰砰！ 三个脑袋抛向刀老大那边，还有一个砸中刀老大。 刀老大看见刀四的头颅，惊得眼睛快裂开，吼道：“贱人，老子要杀光……” 话未说完，就见一个小矮子朝他飞扑而来，手上还握着什么东西！ “小米小心，他的枪尖有毒！”姜大郎大喊，浑身冰凉，只觉得天地昏暗，再顾不上其他，朝着秦小米这边奔来。 啪啪啪，秦小米目光如炬，毫无惧意，身体落下之时，手上湿透的长布精准挂在枪头，再以身体之力重重一压。 砰，双脚落地的那刻，长布已经缠绕数圈，紧紧抱住枪尖之时，再以身体之力往前方狠狠一扯。 嗦嗦声起，长枪似龙蛇滑动，闪电般往前飞去。 刀老大大骇，用尽力气握住枪柄……这是什么招数，竟是让他差点就脱枪了！ 这是上辈子的秦家的缠龙夺枪法，遇上长枪，以湿透的长布做龙，缠而脱之。 嗖！ 姜大郎举刀，自背后砍向刀老大。 刀老大只得放弃长枪，抽出斧头回击。 秦小米成功夺取长枪，立刻挥枪杀向刀老大。 第566章 匪贼屠村，去不去救? 刀老大被前后夹击，急忙喊匪贼跟七斤他们：“回防助我，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一句话，匪贼们立刻放弃杀苏三平等人，急忙回防。 七斤他们闻言怔愣一个呼吸的工夫，想着还有后招，也就回防帮刀老大。 秦宅的人暂时脱险，徐二骏也快速回防，帮姜大郎他们。 一时间，村西后段再次陷入混战。 …… 临近的几个村子已经发现鬼村的异样，又急又怕，妇人孩子们都吓哭了。 周老村长惊醒后，立刻动员一批胆大的村民，让他们：“拿上柴刀菜刀锄头，再拿上铜锣、大鼓、唢呐，去鬼村村口敲锣打鼓，即使杀不了贼人，也能吓唬他们，让他们知道，救兵来了！” “只要他们被惊得逃跑了，就能帮到秦家！” “有车的，赶紧驾车去镇上求救。所有车都用上，能更快的把帮手们送去鬼村，都快着点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周老村长叫着，第一个上车，让周十三把送他去镇上。 周二爷则是留下，组织周家村子弟去鬼村口：“同族们，莫要怕，这是救人命积德的好事儿！” “可，可鬼村火光冲天，血腥气都飘到咱们这边来了，明显不是单纯的火灾……咱们真能救得了他们吗？有周家人低声道。 周十六婆冲出来喊道：“只是去村口敲锣震贼人，又不是让你进村去杀贼，你不去就让开，别坏我们的士气！” “几十年前，万松村被屠，多少老人因着没去帮忙而带着愧疚离世。难道我们这代人也要像我公婆那样，带着遗憾走吗？！” 这话一出，村民们想起万松村被屠的事，想到家中过世老人们一说起这事儿就流泪的模样，心下戚然。 老一辈人面对屠村，很是害怕，所以没敢去帮忙，事后又恨自己的胆小无能，所以余生都活在愧疚里。 好几个老人死前都没闭上眼。 一会儿后，很多村民喊道：“干他祖宗的，都杀到咱们邻村了，是个人都得去帮一把！” “我家父子四人，去三个，就算死了，也还有个后！” 周十六婆一看，喜道：“秃头，婶子记住你家了，等事情过后，一定帮你家说好话，让秦家招你家去做工，挣那一个月二两银子的高工钱！！” 周秃头大喜，他家这是要发了啊，只是：“婶子，您能别叫我秃头不？” “别磨叽，赶紧集合去鬼村！”周十六婆喊着，又骂她儿子周十六：“赚钱没老娘多就算了，遇事还不在家，啊呸，白生了！” 铛铛铛！ “集合集合，去鬼村！”周二爷敲锣喊着，很快的，周家村人浩浩荡荡往鬼村去。 开河村、石榴村、牛头坡村的村长也敲锣集合了部分村民赶来。 镇上，关书吏他们也得到了消息，让值守的差役敲锣去喊人。 铛铛铛！ “鬼村有火光，大家伙快醒醒去救火！”吕胖三一路喊一路往吕家村跑……那里人多，且都是亲近秦家之人，去那里喊，能喊得动人。 关书吏带着有余有幸还有辰嬷嬷已经翻身上马，对关老夫人道：“祖母，镇子动员的事儿就交给您，威胁恐吓什么都好，必须让各村赶紧去救人！” 鬼村的火光连镇上都能看见，可见不是一般的大火。 而辰嬷嬷医术高超，等人救出来后，她能就地治疗。 关老夫人道：“放心去，镇上有祖母给你镇着。” 冯玉实也赶来了，听见这话，嗤之以鼻，老太婆还真是脸大，什么事都敢揽。 可他出口的话却是：“关书吏快些走吧，去晚了，可就……” “启程！”关书吏喊着，挥鞭打马，一骑绝尘，率先朝着鬼村奔去。 “快！”冯玉实让锁子驾车跟上，还催促：“再快些，我必须第一个进村。” 必须把这救命之恩拿下，绝不能便宜了关书吏！ 然而，半路上他们就遇上薛家报信的人、又遇上周老村长，得知鬼村不是火灾，而是贼人杀进村了。 冯玉实吓得想要调头回镇上。 又不敢，生怕坏了名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来。 可到村口时，冯玉实差点吓尿了，拽住要冲进去的关书吏，哆嗦着道：“关书吏且慢……这这这不对劲啊。” 喊杀声、惨叫声、似乎还有兵戈相击声。 “空气里，都是血气。”冯玉实被吓得脸色惨白腿软，根本无法往前迈一步。 关书吏：“秦家凶险，耽误不得，我们必须尽管进去救人！” “你你你，都这样了，还还还要进去救？！”冯玉实看鬼般看着关书吏。 关书吏一把抽回被他拽住的手，拔出挂在马匹上的长剑，道：“你要是害怕就留在村口，我关家人必须进去救人，这是衙门的职责，也是人的职责！” 神经病，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跟他说职责。 “那关书吏去吧，只是事后莫要怪卑职没提醒您！”冯玉实言罢，招呼四名家仆，转身往后跑了十几米才停下。 哼，什么救命之恩，什么借机救美，统统没他的命来得重要。 只有关安农这种蠢货，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冒死去救人！ 不过冯玉实也没有回镇上，而是让锁子他们跟着村民们敲锣：“敲锣驱赶贼人！” 这大小算个功劳，赚起来还不费力，他必须得赚到手……免得被人说他胆小如鼠、见死不救。 …… 关书吏已经带着有幸有余，进了鬼村，只是他们是绕路而行，从柴张两家这边，抄路去秦家宅子后头。 想着这样或许能尽快救到人，还能给贼人来个夹击。 可惜，关书吏他们运气不好。 他们赶去秦宅后头的时候，后山道里，冒出一批死士，足足有十人。 领头人看着鬼村的火光，以及无数往鬼村赶来的火把光，声音平淡却不满的道：“刀老大跟七斤他们当真废物，折腾半个时辰都没能屠光秦家人。” 还引来这么多人。 “行动，到秦家宅子后面后，立刻放火，把他们逼出来后，能杀几个是几个。”领头人下令。 “是。”死士们应着，立刻起身，似穿梭在林间的箭，飞快朝着秦家宅子后头疾奔而去。 刚好跟关书吏他们碰上。 一打照面，有余有幸就瞧出来了：“爷儿，他们是死士，爷儿后退，莫被他们伤到！” 领头人听罢，心下微惊……呵，没想到一个乡下破地方，竟然能遇上同类。 领头人也看出来了，有幸有余是死士。 领头人没说一个字，只因死士的脸和声音都不能暴露。 他打手势，死士们立刻分为两批，一批泼松油，准备点火烧秦宅，一批则是杀向关书吏三人。 第567章 匪贼屠村，美救英雄 铛铛铛！ 呼吸间，有幸有余已经跟五名死士过了快二十招。 关家底蕴深厚，二人又是精挑细选过来，还懂药、懂人体构造，很懂得怎么重创对手。 砰砰砰！ 有余打先锋，不要命的猛攻对手。 咔哒，咔哒！ 有幸专门偷袭，巧击死士的骨节，瞬息间就让两名死士的骨头错位。 砰砰，两名死士立刻瘫倒在地，堪比瘫痪一般，只有一双眼睛在动。 死士们大惊，领头人也惊了，立刻打手势。 死士们见状，立刻动手，咔咔两声，扭断两名瘫痪的死士的脖子，让他们毙命后，搜查他们身上所有会暴露身份的东西。 领头人握着长细的长刀，加入战局，有幸有余没空分神，只得拼命搏杀。 另一边，泼松油的死士也被袭击。 嗖嗖嗖！ 弩箭朝他们杀来，死士们只得避开，是没能点燃秦宅。 死士们目光森冷怨毒，朝着弩箭杀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关书吏持着一方小弩，正对着他们。 嗖嗖嗖！ 弩箭再次杀来，迫使他们不得不避开。 关书吏瞅准机会，朝着死士们放松油的地方飞冲而去，手扔脚踹，把四五桶松油踹离秦宅。 又顺势半跪蹲下，持弩瞄准，再放一次弩箭。 嗖嗖嗖！ 弩箭射出，幸运的命中一名死士的面门。 砰，死士到底，瞬间没气。 死士大怒，没想到一介文人，竟然能杀了他们的人。 “活剐了他！”一名死士忍不住了，变了声音，低喊出这句话。 四名放火的死士齐齐杀向关书吏。 关书吏用的就发弓弩，里头只能最多能装九只弩箭，如今弩箭用完，他只能撒药。 可这些死士吃了厉害解药，辰嬷嬷的药，对他们没多少影响。 锵！ 他只能挥剑阻敌。 可惜，长剑太软，比不上大刀的硬度，被打得似弹簧般弯曲，发出嗡嗡嗡的剑鸣声。 可气人的是，这似乎是柄宝剑，相当能撑，接了几招后，还没被斩断。 死士们更怒了，使出全力，势必要斩了关书吏。 “爷儿小心！”有幸有余齐齐朝着关书吏那边退去，三人形成阵型，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鸡斗群鹰。”领头人变声冷笑，手中短刺杀来，扑哧扑哧，有余拼命阻挡，他跟关书吏还是被伤到了。 “放火！”领头人继续喊。 两名死士撤走，再次去放火。 这一回，关书吏实在是没有余力去阻止，只能看着死士扔火把，点燃秦宅。 …… 秦家地窖内，秦奶奶她们听着喊杀声、打斗声，心里恐惧之际。 突然间，众人是闻到了烟味。 众人慌忙朝着通气孔看去，只见黑烟从通气孔里涌进来。 “有烟进来了，宅子着火了，快堵住通气孔啊！”秦六婆叫着，用分到的湿布巾去堵通气孔。 秦小姑道：“六婶，这样不行，没了空气，咱们也会死。” “不堵咋办？难道要被烟给呛死！！”秦六婆吼，又开始哭：“呜呜呜，老娘还没过上一顿吃十八个菜的日子，咋就要去见地府报道了！好歹死前让我再吃一顿肉饭啊，不然下辈子岂不是要当饿死鬼？” “娘，别哭了，再哭就毒晕你！”秦梅怒怼。 秦六婆惊了，似收到天大打击般，不敢置信的指着她：“你你你，你竟然要毒晕老娘，你个不孝女，呜呜呜。” 秦六婆哭的差点晕厥。 姜小珠拿出一个肉饼，递给她：“六婆，趁着还活着，吃点吧，下辈子就不会变成饿死鬼了。” “……那啥靠近墨水果然就黑啊，你是跟小米丫头一样奇怪！”秦六婆骂着，毫不留情，把肉饼抢过了，嗷呜就吃：“呜呜呜，死前吃上一顿肉饼，老娘也不算白死了。” 她还给秦老六留了一口：“给你。” 秦老六瞧着那无肉的饼边：“……” 你还挺有良心。 秦小姑拿出地窖制造图，看了看，道：“爹，不能坐以待毙，等赶紧挖开出口，逃出去。” “东南面，斜通往旧作坊，有个出口……把地窖的砖头门从里头给拆掉就成。” 秦小米敢让他们躲进地窖里，就给他们留了生路。 又怕有贼人从外头挖地道进家里偷钱，所以外部地道通往地窖这边，用青砖封住了，只能从地窖内部拆砖，才能出去。 “确实是个法子。”秦爷爷认同幺女说的话，可是：“就是出去后，咱们可能会遇上贼人……大家伙愿意冒险吗？” 秦大石秦大岩是留在这里跟秦爷爷保护女眷，闻言率先道：“我们听您老的，您老指哪我们就往哪走！” 秦爷爷沉默一会儿，地窖内的烟雾又浓了一些，是容不得他犹豫了，忙道：“干，立刻拆砖出去，不能被烟给憋死。” 一声令下，地窖内的所有人立刻动起来，用湿布巾蒙住口鼻后，拿出榔头等工具，开始拆除砖头小门。 “钱钱，把钱钱带走，不然小米姐会哭死哒！”姜小珠拽着秦奶奶，让她记得拿银票。 说起这个，秦六婆立马来劲儿了，赶忙：“五嫂，你家的银票藏哪里了？弟妹我帮你们搬！就算是死，也定不让你家银票丢咯！” “不用不用，我们拿得动。”姜小珠一副护食样，不许秦六婆碰地窖里的藏钱的地方。 秦小姑已经去撬地窖的砖，拿藏在暗格里的银票：“娘，拿银票就成，金银留在这里，就算烧融化了，还能再铸成锭子，不妨事。” “对对对，拿银票，各家都把自家的银票拿身上啊！”秦奶奶说着，哆嗦着去撬砖头，拿银票。 秦六婆瞅着秦奶奶、秦小姑、秦小麦等人从暗格里拿出来的银票，眼睛都绿了……啊啊啊，见到这么多银票，今天死了都值了。 砰砰砰！ 砰砰砰！ 秦爷爷、秦大石、秦大岩等人把拆开的青砖扔旁边，速度很快，半刻钟后就拆出可通行一人的口子来。 “可以了，不必拆了。”秦爷爷道：“我身手好，经验足，我先出去，大石大岩随后跟上，要是我遇险了，你们就别出来，继续躲在地窖里……有人杀进了，就以这个小口为关隘，再加上药，多少能抵抗一时半刻的。多撑一会儿，没准就能活了。” “老头子……”秦奶奶泪流满面，却不阻拦秦爷爷，只道：“这辈子能跟你过日子，我很知足。” 秦爷爷很动容，只是：“我做得还不够好，让你一把年纪还跟着我逃荒，刚安稳没多久，如今又担心受怕的。” 第568章 匪贼屠村，帮手到 秦六婆受不了了，催促着：“五哥五嫂，你们别磨叽，赶紧出去探路吧。” 秦老六没敢说话，但他点头附和。 秦爷爷收起情绪，把家伙什准备好，猫低身形，眨眼就从小口离开。 秦大石秦大岩也拿上家伙什，深吸两口气，给自己壮胆后，从口子离开。 秦小姑不放心，拿上毒药，等了好一会儿后，也跟着出去。 “舒姐儿！”秦梅喊着，想去追她，被秦六婆拽住：“干啥，你有几下子啊？你出去了就能救她了？别添乱了，舒姐儿比你厉害聪明，真有危险，她能逃回来。” 秦奶奶心痛如绞，可女儿担心父亲，不忍看着父亲冒险，她能怎么劝？ 秦小谷忙道：“奶奶，我去帮姑姑。” “不用你去，我去！”小姜二郎拍着小胸脯道：“我最近变厉害了，很会偷袭，你留下把小米姐的银票绑身上才是正事。” 不是他自信，实在是大哥过于可怕，练了他几个月，他现在不是一般的厉害，打十个小谷不在话下的。 “快去。”秦小谷没跟他争，催促他离开。 “诶。”小姜二郎立马离开。 而秦梅、秦存泉媳妇、徐乔两大娘等人则是守着小口：“一旦不对劲，咱们就堵门……别手软，要是贼人进来，拿刀跟他们拼了！” 经过秦小米的训练，村西几家的妇孺们是一个比一个彪悍。 …… 秦爷爷已经靠近地面，可地面上传来的声音让他皱眉……好像是关书吏的惨叫声。 秦爷爷担忧不已，可如今也顾不上了，慢慢往地窖东南面的出口爬去。 幸运的是，东南面的出口没人，但离开关书吏他们打斗的地方很近。 只是双方顾着打斗，一时半会的，也注意不到这边。 “五叔，五叔，上头咋样？”秦大石低声询问着。 秦爷爷把情况跟他们说了。 两人又惊又急：“那，那咋办？去不去救？” “你们守着出口，我去，我一把年纪了，咋样都不亏。”秦爷爷过不了心里那关，是冒险出去，绕到打斗地，自背后偷袭。 嗖嗖嗖！ 短刃轻便，秦爷爷又懂得隐匿脚步声，是偷袭成功，利刃扎中一名死士后脖子，直插死士的一节颈椎骨，再狠狠一撬。 咔！ 节骨被撬离。 啊，死士发出无声惨叫，昂倒在地。 有死士发现秦爷爷，见他竟成功杀死一名死士，惊怒不已，挥刃杀来。 嘶啦嘶啦嘶啦！ 秦爷爷用步法飞快躲避，身上依旧被割了几刀，已是鲜血淋漓。 “小心！”关书吏见状，急忙来救，两人跟两名死士缠斗在一起。 两人都受了伤，关书吏更是快力竭，两人边打边退，想寻机脱身，可死士们恨毒了关书吏，紧追他不放。 “爷儿！”有幸有余想帮忙，可两人也是伤痕累累，还被领头人带着死士缠住，根本无暇顾及。 铛！ 关书吏的长剑被挑飞。 嗖！ 利刃杀来，扎向关书吏的后背。 铛，秦爷爷挥刃阻拦，这才没让关书吏的后背被刺穿。 可关书吏已经伤得不轻，秦爷爷年老，反应不及，是被死士踹飞。 “五叔！”秦大石秦大岩急了，顾不上秦爷爷的交代，立马提着柴刀冲来。 这一年多来，他俩也学武，可对上死士，他们也就两个小菜，刚跟死士对上，铛铛铛，不过几下，握刀的手掌就被震裂，鲜血流出，柴刀脱手。 呵，冷笑溢出，两个死士都不屑理会他俩，一人一脚，将他们踹飞后，举刃朝着关书吏杀去。 “该死文人，让你多管闲事，砍不死你！”死士真是被气恨了，已经忘了规矩，多说了话。 言罢，两名死士举刃，齐齐朝着关书吏心口扎去。 嗖嗖嗖！ 嘭嘭嘭！ 利箭带着什么东西砸来，死士们赶忙捂住口鼻，怎知他们没有中毒，而是眼睛火辣辣的，还痒得不行。 那种痒，让他们抬手挠抓，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挠出来。 秦小姑大喜，这药果然用对了。 见得手了，秦小姑急忙冲过来，把解药的水液倒在秦爷爷脸上，先救了亲爹后，又把药液倒关书吏脸上，再是秦大石跟秦大岩：“快走，快走。” 她低声催促着，可还是被两名死士听见了。 死士循声冲来，奈何眼睛痒痛不止，视线模糊，是劈错了地方。 关书吏的视线也模糊不清的，可他不想错过机会，是借着秦小姑的搀扶起身后，一把夺过秦小姑手里的短刃，朝着一名死士杀去。 扑扑扑！ 三刀，全扎死士眼窝。 “贱种！！”另一名死士疯了，凭着模糊的视线，劈向关书吏。 关书吏躲避不及，身上又中了一刀。 秦小姑、秦爷爷、秦大石、秦大岩赶忙来帮，一阵混乱，也不知道死士是被谁杀死的，总之是死了。 有幸有余见关书吏脱险，心中大定，跟领头人厮杀。 领头人目赤欲裂，他手下十名死士，竟被杀了八名，如今只剩下两名死士跟他还活着。 “用剧毒，杀光他们！”领头人下令。 可两名死士道：“不可，会留下痕迹！” 关家底蕴深厚，一旦留下痕迹，关家人定能查出他们主子的身份。 这个险，冒不得。 “杀，灭口！”领头人咬牙，拼死也要灭口关书吏他们。 秦爷爷、关书吏、有幸有余等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免得三名厉害死士的全力反扑，当真没有多少抵抗之力了。 只能逃躲，以此拖延时间。 可天无绝人之路，哒哒哒，马蹄声传来，越来越靠近这边。 铛铛铛！ 铜锣声响起，黄阳隆的声音传来：“黄五叔、薛雷，这边也有贼人，赶紧冲，宰了他们！！” “隆哥，你快别喊了！”小白急得不行，生怕他一喊就成了箭靶子。 黄阳隆不可能会怂，喊得越发大声：“狗贼听着，速速投降，我们的援军到了，足足有六十八人，个个是厉害的武师，村口还有一队将士，是梁副将的二儿子带来的兵马，你们不投降也死定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薛东家身边那个憨货小梁武师就是梁副将的二儿子梁祉！！” 梁副将的兵马来了？ 死士们大骇，不敢相信，可梁副将确实有个叫梁祉的儿子。 “毁痕迹，撤。”领头人顾不上杀关书吏，带着两名死士，去摸死去死士的尸体，把有痕迹的东西都摸走后，往山里奔去。 “快追快追！”黄阳隆急喊。 薛雷跟黄老五是带着武师去追。 第569章 匪贼屠村，刀老大死 “回，回来，死士，追不得，别白死。”关书吏奋力喊着，可他受伤又力竭的，声音太小，根本穿不出两米。 秦小姑意会到关书吏的意思，忙喊：“黄少爷，关书吏说那些是死士，追不得，你们快把人喊回来！” “死士？传说中的玩意儿？！”黄阳隆激动了，别说喊薛雷他们回来了，要不是小白拦着，他已经跟着去追。 留下保护黄阳隆等人的薛黄两家武师：“关书吏放心，雷头领知道怎么做，不会让自己陷入死地。” 关书吏、秦爷爷他们听罢，才放心一些。 “黄少爷，快帮我们救人，我们几家的人还在地窖里！”秦二婶不放心秦小姑，追到出口看着，见死士逃了，赶忙出来求救。 “快快快，救火救火！”小白喊着，一干人等是忙着救火，救地窖里的人。 “薛大夫，快把薛大夫他们接进村来，给关书吏他们包扎伤口！” 秦家宅子后头，是一片混乱，满是黄阳隆、小白等人的叫唤声。 …… 秦小米跟姜大郎这边，还在跟刀老大搏杀着。 刀老大不敢置信，自己带来的匪贼兄弟，竟有九成折损在这破村子里。 三十四人，如今活着的只有他跟三名匪贼。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刀老大他们听出这马蹄声的不同寻常：“老大，不是拉货的马蹄声，是铁蹄声，有军队来了！” “快撤快撤，不能再跟打了！”刀十六喊着，第一个往村西口跑。 刀三三年纪最小，见状，慌忙跟着跑了。 只余下刀老十守着刀老大。 可刀老大也顶不住了，劝道：“刀哥，先撤，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活着，靠着红羽寨，他们总能找到机会弄死秦家人。 “撤！”刀老大不甘的喊着，转头朝着村西口的水井奔去，又回头，砸出一包毒药。 啪！ 秦小米挥枪，将药包打向附近的屋顶，交代肖木桐等人：“记得毒药的位置！” 又喊：“追，一定要找到他们进村的路！” 否则村里人就没法睡个安稳觉。 “小米，穷寇，要当心！”姜大郎怕刀老大被追急会跟小米来个同归于尽，不要命的往前追去。 而秦小米的速度奇快，手中又有远攻神器长枪，没一会儿，追到刀老大背后。 嗖嗖嗖！ 长枪如电如龙，雷霆般杀出，眨眼就攻击刀老大的后背快十下。 刀老大仗着武艺高超，险险躲过，可他已经还要留着力气逃命，眼神一暗，手中钩爪绳抛出。 铁爪挂住前头的刀十六，狠狠一扯。 砰，刀十六被扯得倒地。 扑哧！ 秦小米出枪毫不犹豫，一枪扎穿他的腹部，继续提枪去追刀老大，还喊着：“留活口！” “明白！”肖木桐等人应着，立刻去救治刀十六。 刀老大震怒，想要故技重施，拉刀三三给他垫背。 刀三三已经快被吓死，不顾一切的往村西水井冲……年轻，跑得快，又有了防备，刀老大竟是没能抓住他。 只得拼命朝水井奔去。 还没跑到水井就被秦小米追上。 嗖嗖嗖！ 枪尖似雷网，快而多次的朝着刀老大杀来。 铛铛铛！ 刀老大用斧头与短刀阻挡，可秦小米出枪太快太快，他即使武艺超群，也应对得很是吃力。 刀老大怒极，见姜大郎快追来了，又听见村西口的停马声，知道再不拼命就来不及了，寄出最后的一包毒药。 冒险打开后，才朝着秦小米撒去。 秦小米大骇，转身朝村西内逃去，没让自己陷入毒雾中。 刀老大得意不已，趁着秦小米逃窜，赶忙朝水井奔。 可他还没跑多久，身后就袭来一阵阴寒气，冷得他发抖，还裹挟着令他头发倒立的森寒杀气。 将死的恐惧迫使他停下脚步，提斧回击。 铛铛铛！ 铛铛铛！ 铛铛铛！ 枪尖与斧头相击，迸发出阵阵火星子。 秦小米的手掌已经被被两方的力道震得开裂冒血，却越攻越猛。 仗着身形矮小灵便，腾跃挑枪戳刺，旋身转枪，蓄足力气后，再次旋身，猛然坐地，给长枪留足空间后，长枪往上斜刺，手肘再往上狠狠一打，大大加强了长枪的攻击力…… 扑哧——！ 枪尖斜上，刺穿刀老大的咽喉，刀老大被长枪戳立在原地，瞪大眼睛，朝下斜看秦小米，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堂堂刀字辈的老大，用枪的好手，竟会死在一个乡下半大丫头的回马枪之下！ “小米！”姜大郎顾不上惊骇，急忙奔过来。 秦小米没理会他，也没理会刀老大的尸体，而是往旁边冲去，倒出荀老头给的药液，往自己身上倒。 “小米，你中毒了？”姜大郎慌忙奔向刀老大的尸体，去摸尸，找解药，喊着：“荀老头，快过来看药！！” “来，来，来了。”荀老头已经跑不动了，是被朱一青等人架着胳膊抬过来的。 翻找了一番姜大郎找到的药袋子后，最后拿出一包药：“用水调制，抹身上就行。” 小东家现在都还没毒发，可见刀老大最后撒的那包药，她没沾上多少。 “小米，快洗洗。”姜大郎顾不上去追刀三三，把药汁抹自己鼻孔，见自己没事后，立马端到秦小米面前，不顾她的抗拒，亲自给她抹药汁。 带兵赶来救人的梁祉见状，早就震惊懵了，还是刀三三的落水声惊醒了他，忙道：“快把他抓上来！” “是。”将士们立马下井，去找刀三三。 水井里传来一阵扑通声。 “姜哥、秦姐，你们几家没事吧？”梁祉冲过来，眼睛锃亮的看着他俩，满是崇拜。 知道姜哥跟秦姐厉害，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 秦小米没空搭理他，只道：“我家宅子着火了，赶紧派人去救人。” 梁祉忙道：“黄阳隆已经带着薛雷他们赶去你家宅子后头，如今应该在救人了。” 见秦小米不放心，梁祉又亲自派一名将士去秦家查看。 将士上过战场，可走着村西的路，竟是生出寒意来……到处是血迹、尸体、还有焦尸。 将士忍着恐惧，冲到秦家宅子，把这边的情况告知秦爷爷他们，又查看完秦宅这边是情况后，赶忙回村西水井边禀告：“二少爷，村西几家人已经被救出来，除了关书吏、秦老爷子等人受伤外，其余人等安好。” 第570章 匪贼屠村，牵扯太广 “我爷爷跟关书吏他们怎么回事儿？细说。”秦小米忙道。 梁祉：“赶紧的，事无巨细，全都告知我秦姐！” “……”将士很快就把秦家的事儿，细说了一遍。 在场的人都惊了。 尤其是梁祉：“关书吏，竟然这么猛。” 不是文人吗？ 不是拿笔杆子的吗？ 啥时候会使剑用弩了？ 秦小米松了一口气：“都没事就好。” 又往井口看去，等着井下的消息。 好一会儿，才有将士爬上井口，满脸愧色道：“二少爷，水井底下有个出口，那匪贼从出口逃走了，已经有兄弟去追！” “水井底下，果然有口子！”秦小米跟姜大郎都赶了过来，两人齐齐想到修井的曹四文，立刻把事情跟梁祉一说。 还说了：“曹四文是杨县尉给我们介绍的，两者之间，不知道有何牵扯。” “杨县尉？”梁祉惊了。 刚刚赶到，不顾村民阻拦冲进村西的薛东家也惊了：“怎么回事？这事儿怎么扯上了杨县尉？” 薛东家接触铛尔虞我诈多，很快就冷静下了，对梁祉道：“小梁百户，赶紧下令，封锁消息，再立刻派人去县城告知县令大人。总之，不管有没有通匪，人都得先控制住！” 梁祉立刻拿出梁家军的百户令牌，道：“我乃梁副将第二子，梁家军百户，此刻号令在场所有人，不得透露水井之秘，不得透露牵扯了何人，违令者，按大魏军法处置，轻则诛连全族！” 在场人都吓了一跳，赶忙应道：“是！” 秦小米又道：“这事儿得跟关书吏通个气，免得县令大人又和稀泥。” 薛东家：“……” 你不这么敢说会死？！ 梁祉一脸浩然正气：“秦姐放心，这事涉及通匪，别说康县令，就算是知府大人也休想和稀泥！” 又吩咐将士：“快去请关书吏过来。” 将士赶忙去秦宅后头，找到正在包扎的关书吏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关书吏脸色大变，忙道：“快把我抬去水井那边。” 有幸有余已经战得力竭晕倒，只得薛家黄家的武师过来，用木板把关书吏给抬走。 临走前，关书吏往四周看看，想说声道谢，找到人后，又打了退堂鼓，对抬着他的人道：“走快些。” “诶。” 很快的，到水井边后，瞧见了七倒八歪，一边歇气一边包扎伤口的秦小米等人。 关书吏见大家伙都没死，放下心来，问梁祉：“怎么回事？” 梁祉小小声的把事情跟他说了，又说了秦小米的担心。 关书吏沉吟片刻，道：“此事太大，怕是牵扯还很广……得我祖母出马。” 就连他都镇不住这场子。 “事不宜迟，立刻抬我上车，送我回去找我祖母。” “把活口，贼人掉落的东西都收集好，都是证据……把水井口还有出口都守好，等着衙门的人来。” 关书吏交代着，今晚耗力气太多，说一段话就停一会儿的。 好不容易交代完，是被薛黄两家武师抬着去鬼村村口。 梁祉怕关书吏祖母镇不住场子，又给了梁家军的令牌、以及派了一名将士跟去……他只带了一小旗的将士来，十一个人，再多也给不了了，还得留着追匪贼。 薛黄两家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鬼村村口。 “出来了，有人出来了！”乡亲们喊着，激动又忐忑。 “是关书吏，是关书吏，活的，是活的！！” “没死没死，那匪贼是不是被打退了？” 乡亲们心急如焚，想去问。 周二爷拦住大家伙：“摸要一拥而上，都退开，让里长村长去问！” 冯玉实第一个冲上去，抓着关书吏的手就哭：“呜呜，关书吏，你终于出来了，可担心死我们了……如何，秦家人没事吧？贼人可杀干净了？” 嘶，关书吏的伤口被抓中，疼得抽气。 “放开，你抓到关书吏伤口了！”将士一把推开冯玉实。 冯玉实气急，可这是穿甲的将士，不是武师，骂不得，他只得道歉：“关书吏，都是卑职的错……卑职只是想帮忙。” “你守在村口，维护好秩序就成。”关书吏没力气跟他多说，是想用这话打发他。 冯玉实怎么会听？ 知道匪贼已经逃跑后，生怕秦家不知道还有他这个恩人，立马带着锁子等四名家奴往村子里奔。 “关书吏你先养伤，卑职去村里帮忙善后！” 言罢，人已经冲进村子。 关书吏气得胸口起伏，顾不上冯玉实，忙让将士喊话：“让所有乡亲原地待命，谁都不许进鬼村，免得毁坏证物，咳咳咳！” “是。”将士急忙大喊，拍着自己身上的甲衣，拿出自己的军牌，加上周吕两家子弟的帮忙，总算维持住秩序。 “我们不进去添乱，只要鬼村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啊，我们这一代人总算不用像我公婆那代人一样，受着万松村被屠的愧疚过世了。” 万松村被屠的事儿？ 关书吏一凛，想起了这桩旧案，越发觉得，做这旧案的人就是今晚屠村的匪贼。 毕竟，水井底下的地道，可不是短时间内能挖成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群匪贼不知道已经潜伏在宝福县多久了？！ 村西里的吴兴祖跟二栓、突然发财荣归故里的吴里长、打井的曹四文、杨县尉…… 关书吏已经不敢想，立刻道：“上车，上马车，尽快赶去镇上。” “是。”将士跟武师立马将他抬上马车，驾车朝着镇上奔去。 关老夫人是坐镇司吏坊，镇守镇子，见到独苗老孙子活着回来后，松了一口气。 可听完关书吏的话后，脸色大变。 “你留下，镇着鬼村，祖母带着梁家军去县城就成。”关老夫人经的事情多，很快就做出安排。 又指着将士道：“把衣服换了，你这衣服太扎眼，不到县城就会被耳目盯上。” 如果真是潜伏了几十年的匪贼，那眼线定是遍布了全县。 “是。”将士立刻换了关书吏的衣服。 关老夫人回了镇西口的宅子，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对关书吏道：“赶紧回鬼村去，别让任何人毁了证据与案发现场！” 关书吏道：“祖母放心，薛东家跟秦家人都守着呢。” 关老夫人听罢，不再耽误，立马坐车，带着两名家仆与那名将士往县城奔……打定主意，拼死也要说动康县令，关城门，不让一个嫌疑者逃脱！ 第571章 匪贼屠村，红羽印记 关书吏看着远走的马车，心里满是对关老夫人的担心……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去帮他奔波。 “关书吏，关书吏您终于回镇上了，秦家没事儿吧？我孔家派了子弟去帮忙，关书吏尽管吩咐！”孔里长把带了一大批孔家子弟过来了。 苗里长怕苗家垫了底，赶忙抢话：“关书吏，我苗家家家户户都出动了，有四百子弟守着镇子四个出口，还派了两百子弟去鬼村帮忙，您应当是遇见了的！” “住口！”关书吏烦死他们，忍不住怒喝出声。 关家下人敲锣，铛铛铛，又连喊三声住口后，才让四周安静下来。 关书吏直视他们，道：“今晚鬼村的事儿，非比寻常，全镇家家户户都要一心向着朝廷，若不听命镇守好镇子，将来被诛了全族，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诛全族？这么严重！”苗孔等人又惊又怕，心绪纷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关书吏道：“维护好镇上秩序，莫要让任何人离开，熟人也不行……若是遇上官员或者差役来传达命令，莫要照做，先稳住他们，再派人速速去鬼村告知于我。” “要是没照做，出事了，你们自己担着。而照做了出事了，由我关家担着！” “还有……”关书吏扫视他们：“鬼村村民英勇抵抗匪贼，使得全村男女老幼无所伤，这是事实。要是有人敢歪曲事实，传出任何对抗匪英雄们不利的话，视为匪贼同伙，衙门按律严办！” 关家下人把这话喊了数遍，又拿出纸张，让孔苗两大里长、以及代表吕家的吕丰收、代表吴家的吴五族老的儿子签名摁手印。 孔苗两里长都快麻了……不愧是亲祖孙，关老夫人今晚已经让他们摁了不少手印，如今关书吏还来！ 可关家是县令大人都要给面子的人家，且是拿着魏律来办事，他们只能签名摁手印。 “吕家的，监督好所有人。”关书吏说着，又看一眼吴村长儿子：“守好你吴家村人，衙门没来之前，任何吴家人都不能放跑。” “是是是。”吴村长儿子应着，还不知道吴兴祖是带人屠村的案犯之一。 “启程，回鬼村。”关书吏交代完，放下车帘后，整个人缓缓倒在车厢内。 “是。”关家下人驾车，往鬼村赶去。 …… 鬼村村西，梁家、薛家、黄家的人手还在忙活着。 追击逃走的匪贼。 扑村西各处的火源。 救治伤员。 收集所有证据。 冯玉实站在长绳外，又急又气……该死的贱民贱商，竟然把他一个官家子阻拦在外，不让他进去帮忙。 他好说歹说，薛东家就是没松口。 想要硬闯，又惧怕梁祉身边的将士。 思忖到现在，他眼睛一亮，带着下人，想绕去秦家宅子后头，可刚转身走了几步，就被将士喊住：“站住，你们要去哪？！” 冯玉实忙道：“这里不需要我们，我们去村口帮忙维持秩序，这是关书吏交给我的活计。” 他没敢说实话，生怕被拦住。 然而，晚了。 梁祉道：“进来了，看见了村里的情况，就不能再厉害，需等衙门来人，做完口供后，才能自由行动。” 什么！ 冯玉实惊了，敢情他现在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梁祉指着他道：“匪贼屠村，事情太大，鬼村如今是按军法治理，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违者军法处置！” 言罢，立刻有将士过来，要扭住他们锁起来。 冯玉实哪里见过军中将士的手段，吓呆了，忙喊：“我们不走，就在绳子外头待着！” 将士这才没捆住他们。 可将士还是搜走冯玉实主仆五人身上的物件，用作他们进村了的证据。 冯玉实快憋屈死，却无反抗之力，只能如犯人般，蹲在村西口附近，直到关书吏再回来，他都没能接触到任何一个秦家，得到啥‘冒死进村来救助’的救命之恩。 “关书吏，事情如何了？”薛东家、姜大郎见到关书吏的车马，立刻过来问。 关书吏笑道：“祖母亲自出马。” 秦二叔大喜：“那定是万无一失！” 能穿千金裘的老太太，定是有倚仗的，那点倚仗放到乡下县衙，就比天大，县令大人定会卖个面子。 可他受了伤，一喊话，扯到伤口，嗷嗷叫出声来：“疼死老子了。” 关书吏听罢，四周看看，没见到大夫后，问：“辰嬷嬷呢？” 姜大郎：“在旁边的新院子给小米她们看伤。” “秦小东家没事吧？”关书吏问，这孩子可是整个县的福星，不能有事。 姜大郎：“鏖战一番，脱力了，手上还有被武器磨破的伤，得好好养上一两个月。” 有些夸张，可这一战确实太过累人，除了姜大郎以外，就连徐家兄弟、苏三平、许正冒都脱力昏睡了。 姜大郎又请求关书吏：“关书吏，我们没做错，可乡民们见识少，难免会有流言传出，还请关书吏严惩之。” 关书吏：“我知道你们的担心，已经警告过镇上人，要是有一句流言出来，就以通匪处置。” 平常传点小八卦就算了，要是遇上匪贼屠村还敢乱传抗匪英雄家的闲话，那就别活了。 “多谢关书吏。”姜大郎道谢。 关书吏：“你们都是英雄，无须道谢……先吃点东西吧，又累又饿又伤的，得吃点东西才好休息。” 鬼村村口人山人海的，可周老村长他们是架起锅灶，熬糊糊、煮鸡蛋、蒸馒头。 见到关书吏又回来后，拜托他带吃食进来给秦家人吃。 周老村长还写下保证书，说是他亲自盯着人煮的，吃食绝对没问题，要是出事，他周家拿命抵！ 关书吏就带进来了。 关家下人搬了五个箩筐下了，整整两筐的煮鸡蛋，还有两筐烧过的清水。 薛东家大喜，忙吩咐武师：“快拿去给大家伙纷纷，每人都要吃上。” 一刻钟后，秦小米、秦爷爷、几家人、下人们、帮忙救火的鬼村几姓村民们也分到了吃食。 快天亮时，秦家宅子的大火终于扑灭，可宅子也被了大半，住不了人了。 “好在防火沟挖得快，新染料作坊没被火神蔓延，是保下来了。” “受伤的人都救治过了，大多数人都是皮肉伤，也有人染了毒药沫，荀老已经从匪贼身上拿了解药，给大家伙又喝又洗了。” “许阿筝咋样了？”秦小米脱力昏睡，醒来后，听着汇报，是问起给她最大惊喜的许阿筝。 第572章 匪贼屠村，活口与查探地道 姚娘子回道：“还在昏睡，但荀老跟辰嬷嬷都给她看过了，说不致命，养半个月就能起床活动，细养半年，能继续动武。” “那就好。”秦小米大松一口气，要是不能动武，可就太可惜了，那么好的苗子呢。 “要喝水。”秦小米吩咐。 杀匪时使力太过，堪比爬了三天三夜的高山，一觉醒来，她身体是抖抖抖的，水杯都拿不起来。 “小米姐，快喝。”姜小珠跟秦小麦守着她，闻言立马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再次喂她喝水。 秦小米笑，连喝四杯，每人喝了两杯后，才停下，又问他们：“吓到没？” 两小只眼泪汪汪，却齐齐摇头：“没有，匪贼该杀！” 秦小麦还背了一条刑律：“贼人闯门，主家杀之无罪；匪贼进村，村民杀之有功。” “小麦厉害啊，都会背刑律了。”秦小米很高兴，伸手想掐他的脸蛋。 可手抖个不停，掐不了一点。 “小米姐掐。”秦小麦跟姜小珠把自己的脸蛋子放她手下，让她的手摸了摸。 秦小米笑了，夸他们：“又长肉了，挺好。要继续多吃，多长肉，把身体养壮实了，才有力气杀贼。” “嗯呐嗯呐，我们一定多多吃肉。”两小只保证着。 直到此时，姜大郎才压好所有情绪，抬手敲门。 叩叩叩，他道：“小米，小梁百户他们发现一种红羽印记，应该跟匪贼的来历有关，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小米：“抬我去看！” 这个必须得看。 “是。”姚娘子给秦小米盖了薄被，又拿上一个袋子后，喊四名没受伤的妇人，把秦小米抬出屋子。 “小米……”姜大郎见到她的那一刻，心口还是控制不住的似被刀剜了一般，又忙道：“小米受苦了，你放心，这事儿惊动了梁家军，梁家军定会出兵，剿灭匪寨，不会让咱们再遇上匪贼屠村的事儿。” “嗯。”秦小米点点头，看看姜大郎，夸了他一句：“大郎，干得不错，本事学得挺好。” 就是可惜，没有丝毫让她熟悉的上辈子的招数。 姜大郎知道她会盯着他，所以没敢使任何上辈子的武艺，只敢用这辈子秦爷爷教的招数对敌。 正因如此，即使他已经学到极致，威力依然不大，才让刀老大他们撑了这么久，害得粟粟脱力昏睡。 “还不够好，要不是我没用，小米也不用去杀敌。”姜大郎一脸愧疚与心疼。 秦小米索然无味了，忙道：“快抬我去看看那啥印记。” “诶。”姜大郎给她带路，到了堆放证据的地方。 证据有匪贼尸体、匪贼用的武器、药包、吴兴祖本人。 “秦姐，就是这种红羽印记。”梁祉把描摹下来的红羽印记，递给秦小米，又低头不好意思的道：“那啥，原印记在二栓跟刀老大的身上……” 地方太羞耻，梁祉可不敢说。 “总之，相当之隐秘。” 而所有匪贼中，有红羽印记的只有二栓和刀老大。 可见这红羽印记刺青，只有身份高的人才有。 秦小米也没问，而是看着纸张上的红羽印记：“这瞧着，不像是禽鸟的羽毛，倒像是，头发之类的。” 禽鸟羽毛是两边对半而生。 可这红羽印记却似头发一般，一条一条，凑成了一缕的。 薛东家、关书吏、黄阳隆、小白、梁祉等人点头：“嗯，确实有点像头发，但更像马尾毛。” 梁祉说：“有一种大红鬃马，因尾巴红火而闻名，有不少文人会用那红尾巴毛来制成红毛笔。” “哈哈哈，红羽红羽，爷爷，爷爷，孙儿搭上红羽贵人了，孙儿定能像您一样，抢劫发财，荣归故里，做全镇最有出息的人！” 因着秦家人太猛，七斤等死士无暇他顾，吴兴祖是没被死士们灭口。 此刻，听到红羽印记几个字，记忆袭来，哈哈大笑的说着疯话。 这话，道出了吴里长当年发财的原因。 “竟是当了匪贼，在外地打家劫舍才发的财，得亏已经死了，不然整个吴家村，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连坐！”梁祉恨声说着，又道：“这批匪贼已经猖狂几十年，这一回，无论如何，我都要请父亲出兵，灭了这匪寨！” 但是…… “这边是天芒山山脉，连绵数个府城，想要找到刀老大他们的匪寨，不亚于海底捞针。” 关书吏跟薛东家很头疼。 秦小米：“不是有个活口逃了吗？逮住他，用酷刑审出路线就成……对了，那活口逮到没有？我家水井底下的地道通往哪里？” 梁祉道：“还在追，可还没回来。” “我们下地道看过，四通八达的，不知道延伸到哪里，想要全部探查完，没个三五天不行。”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铜锣声从秦宅那边传来。 铛铛铛！ “梁百户，大东家，山上有消息传回来，说逮住活口了！！”喊话的是薛家武师。 众人惊喜不已，齐齐朝着薛家武师奔去：“在哪里逮住的？地道出口在哪个位置？地道可探到底了？！” 薛家武师忙道：“在吴家村村后的山里逮住的，有个出口在哪里……” “吴家村后山！”众人大惊，又觉得合情合理，吴里长通匪，有地道延伸到吴家村那边，太正常了。 关书吏沉吟一会儿，道：“必须尽快组织人手下地道，把地道给探一探，否则太抓瞎了。” “关书吏说得对。”薛东家、黄阳隆、梁祉、闻讯赶来的秦爷爷等人都点头同意。 很快的，命令就下达。 四家人打乱，混合成四队，分别朝着地道延伸的四个方向去查探。 鬼村村民、周家子弟、临近四名的村民、吕家子弟也被放进来了，不下地道，就在地面上守着。 一来防止还有匪贼藏在地道内，会逃出来。 二来发现地道出口后，他们立刻在地面上标记清楚。 铛铛铛！ 铛铛铛！ 铛铛铛！ 命令一下达，大家伙立刻动起来。 地道太长，查探到中午，县衙来人了，也还没查出什么来。 康县令亲自来了，疾奔而来，官帽都被撞歪了，眼睛红肿，是哭的，也是熬夜熬肿的。 康县令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痛哭失声……这谁能想到啊，他就当个小县令，眼见着就要高升了，竟还能遇上这种匪贼屠村、管辖地百姓通匪的事儿？！ 谁能想到？ 谁能？！ 有一瞬间，康县令都觉得，老天爷是在故意针对他，不让他高升离开这破乡下！ 第573章 匪贼屠村，坑爹好大儿 铛铛铛！ 铛铛铛！ “县令大人来了，大家伙快让开，让开，让县令大人进村！”村口，乡亲们敲锣喊着，大家伙很快就让开一条路来。 康县令感受到大家伙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被兜头扇了几十个巴掌般。 “大人。”韩师爷扶着他，提醒着：“该说几句安抚村民的话。” 康县令回神，让罗衙役敲锣后，站到马车前车板子上，对大家伙喊：“诸位乡亲放心，衙门已经派人去府衙与府军大营求援，不日府衙与府军大营就会派兵赶来，定护乡亲们平安，让乡亲们不再受匪贼劫掠之惧！” 没敢提剿匪的事儿。 不是不想提，而是康县令觉得，剿匪难度太大，当众提了，要是剿不了，就是个话柄。 “罗衙役，重复喊话。”韩师爷交代。 罗衙役立刻重复喊着康县令刚才的话，连喊五遍，确保大家都听见后才停下。 而这名罗衙役，是彭班头麾下的衙役之一。 今天天刚亮，关老夫人一见到他，就把匪贼屠村、吴里长是匪贼、杨县尉可能通匪的事情说了，康县令惊得差点晕倒。 吃下家养大夫给的药丸后，才缓过来，又在关老夫人的半威逼下，不得不扒拉了一圈杨县尉麾下的人手。 这一扒拉，好家伙，整个宝福县的武力都不能用了。 整个司兵所都是杨县尉的，龚总旗、陈小旗他们都不能用，就连府军大营的高百户，也不能让他来管宝福县的剿匪案。 只因关老夫人说了，高百户跟杨县尉是故交，要是杨县尉通匪，谁知道高百户清不清白？ 想用彭班头，可关老夫人说，吴里长是匪贼，而里长们是县丞管的，谁知道冯县丞知不知道通匪的事儿？ 一句话，连冯县丞的人手也不能用了。 就剩下个周班头，还得留在县城镇守。 又发动了韩师爷的三亲六族、县城各大富户、新染料各大商家的仆从们，集结成了一支民间武装队伍，这才把县城给护住。 “卑职，拜见县令大人。”关书吏得知消息，被人抬着出来，迎接康县令。 康县令看见他，似看见亲兄弟，立马上前，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关书吏受苦了，你们跟秦姜徐乔几家的功劳，衙门都记着，定给你们请功！” 要不是秦家，匪贼定然已经屠村成功，那他莫说仕途到头了，怕是连命都要走到头。 刚大赦天下没多久，他的管辖地就出了匪贼屠村的案子，武兴帝不宰了他，那就不是武兴帝！ “秦姜徐乔几家人如何？快带本官去看看他们。”康县令道。 关书吏：“正在养伤，大人请随卑职进村。” 薛家武师立刻抬起木板，往村里走。 康县令、韩师爷等人跟上。 罗衙役喊着：“大人办案，乡亲们稍安勿躁，可继续在外头等着，或是家去做活计，胆敢趁机闹事者，严惩不饶！” 连喊数遍后，急忙带着十个衙役去追康县令。 好惨，整个县衙，除了周班头那一班衙役以外，县令大人能动用的清白武力，也就他们十个衙役了。 康县令一路朝着村西奔。 在水井附近，见到了薛东家、秦爷爷、秦存泉、秦二叔等人。 “秦老爷子。”康县令喊着，又握着秦爷爷的手，来了一遍慰问。 秦爷爷受宠若惊，好在有薛东家在，很快就给应付过去，说起正事来。 “水井底下有出口，小梁百户带兵顺着出口去探查地道了，只地道太长，如今还没探出个结果来。” 康县令听后，立刻吩咐：“罗衙役，下井去看看出口。” “是。”罗衙役带着两名衙役兄弟，下井查看出口。 一刻多钟后，上来禀告道：“大人，确实有个出口通向远处。” 秦爷爷又带着康县令，去看了所谓的证据。 尸体、武器、药包等。 康县令看见没鼻子的二栓尸体，恨不得鞭他尸，又指着疯疯癫癫的吴兴祖道：“给本官狠狠打！” “是。”衙役们把吴兴祖打得晕死过去，康县令心里的郁气才消了一些。 康县令又下令：“传本官命令，所有吴家村人、吴家三亲六戚，全部待在本村不动，无本官命令，不得出村，违令者，以通匪罪论处！” “是。”韩师爷立马把话写成文书，请康县令盖令后，让衙役送去村口宣读。 关书吏问起县城的事情来：“大人，县城可安好？无人抗命吧？” 主要是怕杨县尉抗命，毕竟杨县尉掌管着整个宝福县的武力。 康县令道：“无人抗命，曹四文等一批打井队的人已经被抓；杨县尉、冯县丞等人居家看押。” “一切顺利就好。”关书吏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杨县尉会破罐破摔，做出以武犯禁的大逆事情来。 毕竟在乡下县城，杨县尉就堪比一个掌握所有兵权的国朝五军统帅，如果真的通匪，那他杀了县令，带着家人去跟匪贼汇合，彻底落草为寇，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也没那么顺利。 是关老夫人凶悍，威逼着康县令必须立刻关城门。 无奈之下，康县令只能让刚开的城门立马关上。 得亏关得早，要是再晚上半个时辰，曹四文他们的打井队就又要出城去打井了。 一旦出城，想要再找到他们就难了。 杨县尉得知要被住家看押的时候，虽然没反抗，可身上迸射出来的凶悍煞气，就连关老夫人也吓了一跳。 关老夫人立马搬出小梁百户。 杨县尉才收了身上的煞气，说了一句自己是冤枉的后，进了杨宅，关了家门，自我看押。 冯县丞倒是闹了一场，子子孙孙跟姨娘们又哭又喊的，可惜冯县丞没那么多武力，斗不过衙门，不仅被赶回各自屋里，冯府还被衙门搜查了一遍。 “可搜出什么来了？”关书吏问。 康县令摇头：“没有。” 关书吏：“……” 很正常，通匪的，谁会留下证据？ 证据是没留下，可心虚的人有啊。 冯玉实得知康县令来了，急忙赶来刷脸，想要康县令知道他有拼死抗匪，好记他一大功。 怎知竟听到全家被看押的消息，想起那红羽信，脑子炸开了无数种可能，越想越觉得是自家通匪的事情被查出来了，立马转头就跑。 “站住！”薛家武师一直盯着他，见他连县令大人都不去巴结，瞬间觉得不对劲，急忙去追。 第574章 匪贼屠村，发现黄金 “五爷！”锁子等家奴见状，不明所以，也急忙去追。 秦二叔喊：“快抓住他，他是疑犯儿子，不能让他逃了！” 早就看冯玉实这又怂又装又爱抢功的混球不顺眼了，这时候不抓他，他就不叫秦庄。 薛家武师、韩家子弟、护卫康县令的康卢两家武师齐齐朝着冯玉实冲去。 半刻钟后，就把冯玉实主仆五人押到康县令面前。 “大大大人，我是冤枉的，冯家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清清白白，没有通匪，更不知道什么红羽！” 冯玉实胆子不大，早就被村西的那堆尸体吓得惊了魂，得知家人全被看押后，胡思乱想一通，彻底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傻，一股脑的说着自己都不清楚的话，把关键点给抖了出来。 “红羽印记！”薛东家、关书吏、秦爷爷、秦二叔等人异口同声：“冯家当真与匪贼有勾连。” 康县令听罢，差点想撞柱而亡……原本以为冯家是冤枉的，衙门关冯家有些不合情理，毕竟里长那么多，县丞也不能时刻盯着。 没成想，冯家竟是真跟匪贼有勾连。 “秦老爷子，村里可有空屋？指一间给本官，本官要立刻审问冯玉实。”康县令盯着冯玉实，压着怒火问秦爷爷。 秦爷爷道：“黄家那边有几座半塌的屋子，关书吏已经命村民清理出来了……老二，带路。” “嗯。”康县令点头，又吩咐康卢两家人：“康卢两家武师听令，立刻将疑犯押去空屋用刑，本官要冯玉实尽快招供！” “是。”康卢两家武师出来了一半，把冯玉实主仆五人押走。 “大人，饶命，冤枉，冤枉啊，我什么也没做过，都是，都是……”冯玉实哭喊着，怕极了，想把一切错处推给父兄，又怕父兄被定罪后，自己被连坐，一时间只能哭。 康卢两家是世家豪强，传承了几百年，审讯手段比西北军都不差。 冯玉实又是自小受宠着长大，没吃过苦，几顿刑审下来，立马招了。 天黑前，康县令就拿到口供。 看到冯玉实从冯县丞那里得知吴里长跟红羽寨的事情后，是曾经伪造过红羽信件，诱吴兴祖来鬼村放火，他再螳螂扑蝉，捡了个功劳的时候，脸黑得滴水。 他祖宗的，这个功劳还是他给定的，是给吴兴祖多发了许多赏赐。 而原来，早些时候就有冯吴两家通匪的痕迹。 只是衙门不知道红羽印记，不信吴兴祖的话，才把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忽略了。 康县令怕得抖了抖，得亏秦家凶悍，没被匪贼屠了，要是出了人命，这个线索再被曝出来，他这个县官必被定大罪！ “饭食送进村没有？秦家抗匪有功，还要让功臣们自己做饭吃不成？！”康县令骂着底下人，此刻恨不得把秦家人供起来。 负责处理庶务的卢管家忙道：“大人放心，饭菜已经在送来的路上，秦姜徐乔几家人很快就能吃上。” “订的是老宋家食铺的饭菜，味道好，肉菜多。” 泰福酒楼的没敢订，且酒楼现在也被封了，无他，东家之一有冯县丞。 “嗯。”康县令满意点头，又下令：“派人回县城告知关老夫人跟琅哥儿，冯家通匪罪证确凿，不可让冯家任何一人逃脱。” 卢管家又问：“冯家的三亲六戚呢？” 证据确凿，可以抓了。 康县令道：“兵马严重不足，先稳住他们，等府城来人后再说。” 没有足够的兵马就动手拿那么多人，在宗亲势力庞大的乡下，属于找死。 而要不是小梁百户是梁副将的亲儿子，就连冯县丞跟杨县尉，康县令也是不敢动的。 “秦家，不仅本事大，运道还奇佳。”康县令叹道。 卢管家很是认同：“秦家，确实有大运道加身。” 卢管家很快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秦姜徐乔几家就吃上肉多素少的上等席面饭菜。 吃完饭后，秦小米道：“所有人都喝压惊药，连喝三天，不能少了。” 否则很容易睡着睡着就起烧。 毕竟受了匪贼屠村的大惊吓，身体瞧着是没事，精神上却受了大伤。 姜小珠立马举手道：“嗯呐嗯呐，我们有乖乖喝压惊药，全都喝完了的。” 秦小麦、秦敬义、徐福宝也纷纷举手说着。 秦小米笑，夸他们：“不错，乖乖吃饭吃药，接下来五天，谁要是能不生病，等中秋节时，就能奖励一个超大花灯。” “我们一定行！”小家伙们激动了，纷纷保证着。 可惜他们太小，即使吃了药，夜里又有大人陪着睡，还是被吓得起了烧。 就连秦奶奶、秦六婆、秦小姑、秦二勇媳妇、秦大岩媳妇、秦大石媳妇都病倒了。 肖木香、肖老嬷嬷的龙凤胎孙儿、许正冒和陶氏的孩子、姚娘子最年小的侄儿、薛家送来的女仆里，也有一半受了惊吓，发烧病倒。 一时间，整个村西都是药味。 好在病去得快，大多只是烧了一天就退烧了。 第三天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而此时距离梁祉、黄阳隆、姜大郎他们下地道已经四天。 还没回来，依旧在地下查探地道。 不说秦爷爷他们，是康县令都担心起来：“地道里可会有机关？他们可会中埋伏？” 毕竟是匪贼挖的地道，里头有埋伏太正常了。 秦爷爷秦奶奶、秦二叔因着这个是吃不下睡不着。 秦爷爷更是道：“明天巳时要是还没消息，我就亲自下去，不能让大郎有事。” 大郎要是有个好歹，他家咋跟姜老秀才交代？ 秦二叔道：“爹，您都受伤了，还咋下去？让康县令派康卢两家武师下去查探才是正经。” 秦小米赞同：“二叔说得对，爷爷好好养伤，让康卢两家的武师下去。” 秦小米也不耽误工夫，仗着自家抗匪有功，立刻让秦二叔去求康县令。 康县令的人手已经紧张得一掰四来用，却也急着知道地道下的事，立马同意了。 准备了一晚上，第二天午时，正要派人下地道时，突然有了姜大郎他们的消息。 铛铛铛！ 铛铛铛！ “让开让开，有消息了，邻县有消息传来，说姜家大郎跟小梁百户的将士从邻县出来了，有个出口在邻县，他们正在出口附近守着，让咱们县赶紧派人过去，有大发现！” 啥大发现？ 大家伙很好奇。 康县令他们以为，这大发现是关于匪贼的，没成想，竟是关于一批黄金！ 看见信件上的那一行字时，康县令、关书吏、薛东家、秦爷爷等人都傻眼了。 第575章 匪贼屠村，发财与借兵 还能，发这种横财？！ 更妙的是，信上说，地道出口虽然在邻县的洪山镇，可黄金却是在宝福县境内的地道发现。 姜大郎他们还花了点时间，把十一坛黄金给归拢好了，请县衙尽快派人去接手。 “好，不愧是我宝福县的好儿郎！”康县令猛夸……姜大郎这小子太会办事了，不仅发现了黄金，还把一切的理都扒拉到宝福县来，没让邻县有占便宜的机会。 不过…… “事关重大，咱们县得尽快派一大批去邻县洪山镇，不然金子怕是保不住。” 邻县县令不是吃素的，得知消息后，定会派兵把洪山镇的地道出口给围住。 关书吏点头：“确实得尽快派人过去。” 可宝福县现在的武力有限，根本没人手可抽调。 关键时刻，贾老爷来了。 贾老爷听说匪贼屠村的事情后，吓坏了，立马从邻县赶来，可因着鬼村不许人进出，他没能进来看秦家人。 直到今天，康县令他们缺人手后，是想到了邻县地头蛇贾老爷，才派人把他给带进村来。 “秦老爷子，你们没事就好。”贾老爷见到秦爷爷他们，这才放下所有担忧，又愧疚道：“离得远，没能第一时间赶来帮忙，惭愧。” 韩师爷道：“贾老爷有心了，如今您家帮忙的机会来了。” 也不废话，直接问贾老爷借人手。 贾老爷只是为难一会儿就答应下来，不过他要求：“若是涉及到我们县大利益的事儿，要是我们县占理，我不能帮你们，毕竟我是临山县人。” 康县令：“这是自然。且你放心，一切正理，都在我们宝福县这边。” “成，小的信得过大人。”贾老爷知道里头肯定有点啥事儿，但他想着抗匪肯定是没错的，就痛快的下力气帮忙了。 韩师爷立刻统计人手：“康卢两家武师、薛家下人、周吕两家子弟、贾家人、再加上黄桃镇高家窑坊的一大批工人，洪山镇一行，可保万无一失。” “让他们集合，立刻启程。你们在洪山镇的每天都要派人来送一次消息，不可断信。”康县令交代一通，压了又压情绪，才没冲动的跟着去邻县看黄金。 秦奶奶跟秦二婶赶来，让薛家人带了几身新衣服去洪山镇：“让大郎跟小将士们换上。钻地道，衣服肯定不能穿了。” 又拿了一袋子药粉：“用水冲一冲就能喝，解暑祛湿。” 吃食没给带，大热天的放不住，给拿了银钱：“让大郎他们多买些肉吃，别省着。” 薛行管事接过，道：“您老放心，一定带到，不会让姜小哥吃一点苦。” 秦奶奶：“诶诶诶，有劳了。” 铛铛铛！ 铛铛铛！ “启程启程！”韩师爷喊着，由他带队，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往邻县的洪山镇去。 先到的黄桃镇，薛行去了高家。 高东家立刻让窑坊工人停工，集合了百余人，一块往洪山镇奔。 得亏去得快，正赶上临山县的范班头带人围住出口，要强行接手这个地道口，还要下地道查看。 “这是匪贼挖的地道，既然挖到了我们县，就该我们县来负责，你们要是阻拦，就是妨碍公务，会被按律处置！” 姜大郎拿出梁祉给的军牌，道：“匪贼一事儿，已经由首府的梁家军接管，除小梁百户认可的宝福县以外，任何人等，不得下地道。不听令者、破坏地道者、让梁家军找不到匪寨线索者，一律按军法严惩！” “臭小子，拿梁家军压我们三天了，今天除非小梁百户亲临，否则老子绝不再上你的鬼当！”范班头招呼麾下衙役：“给老子把他们五人打趴捆起来，尽快下地道搜查！” 地道里肯定有好东西，不然这几个小子不会一直守着。 徐三骏、乔松果、以及两名梁家军将士立马拦在姜大郎面前。 快打起来时，一阵奔跑声传来，临山县的衙役过来道：“班头，不能打不能打，宝福县来人了，来了一大群……兄弟县，要友好。” 你爷爷的，真是老天爷不保佑啊。 范班头扼腕，没办法，只能下令停手，还笑呵呵道：“叔跟你们开玩笑呢，累了吧，赶紧坐下歇歇。” 呼啦啦，很快的，韩师爷、贾老爷、高东家等一大批人就赶来了，差点把这山头给占满。 “……”范班头立马打起精神，去套近乎：“韩师爷、贾老爷，你俩怎么来了？” 韩师爷心下冷笑，面上却行礼感谢：“来接我们县的人……多谢范班头帮我们县镇守地道出口，我们县令大人上书时，定会禀明临山县的功劳。” 谁要你们禀告啊，我们县令大人的意思是…… “韩师爷，既然出口到了我们临山县，那匪贼一案，理应共办。”范班头明说了：“一起办，功劳一起分。” 韩师爷笑了，问一句：“小梁百户要寻匪寨剿匪，届时临山县出多少兵马？” 啥玩意？ 你们还想剿匪？ 你们县有多少兵马自己心里没点数？！ 范班头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师爷，一脸你们宝福县不活了？ “敢问韩师爷，小梁百户能带来多少兵马？”范班头小心翼翼问。 要是能出动几千梁家军，那他们县凑个三百人的官民混合武装队伍，去分个功劳，也不是不行。 韩师爷：“具体多少人数还未知，但小梁百户说了，即使只有他麾下的百人，也定要剿了匪寨！” 百人，剿匪？可去你的吧！ 范班头惜命，怂了，退后两步，道：“事关重大，等某禀明我们县尊大人后，咱们两县再详谈。” “成，我们宝福县等着临山县的好消息。”韩师爷不予跟范班头动武，大家伙是踩着台阶就下，又给范班头递了一封信：“这是我们县令大人给临山县县令的信，请尽快送到临山县县令手中。” 范班头：“……” 我们啥好处没捞着，还得给你跑腿送信？ 可这是县令与县令之间的公函，不送不行。 范班头只能接过信件。 韩师爷立刻带着人手，去接管地道出口。 “姜小哥，辛苦了。”韩师爷看着姜大郎，真真实实的夸了他一番：“做得好，县令大人跟小梁百户都知道了，二位大人都说要给你请功。” 姜大郎笑，先问了一句：“我家里可还好？” 韩师爷笑道：“都好着呢，如今县令大人亲自坐镇你们村，没人敢对抗匪功臣不敬。秦五婆还托我们给你送了东西来，在薛行管事那里。” 第576章 匪贼屠村，来撑腰 “姜小哥！”薛行管事举着手里的包袱，朝姜大郎晃了晃。 姜大郎彻底放下心来，指着附近一个洞口道：“地道口就在里头，是个人为制造的野猪洞，可见这个地道近年来还被匪贼使用过，不是废弃地道。” “康卢两家武师准备下地道！”韩师爷喊着，一番准备后，让姜大郎跟一名梁家军将士打头，带着大家伙下地道。 韩师爷为了抓住功劳，也冒险下去。 进入野猪洞深处后，瞧见了一个地窟窿。 地窟窿野猪大小，下斜如斗，内壁光滑，有攀爬过的痕迹。 下滑十米左右，到了一天然地下洞穴，弯弯绕绕的，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发现一些被挖开过又填补起来的痕迹。 韩师爷借着火把光看了看，皱眉问：“这些是？” 姜大郎：“是埋坛子金的地方。” 他指着洞穴的地下、两壁、顶部，道：“十一坛金子就藏在这些地方。” 韩师爷算了算时间，小半个时辰，这可还没出临山县地界啊，忙道：“赶紧的，再弄一弄，免得被他们发现，找咱们县要说法。” 殊不知，这是姜大郎故意弄得这么粗糙的。 要是把一切都弄好了，谁能知道他立下的功劳？ “是。”姜大郎应着，带人开始把粗糙的坛子坑给填补好。 韩师爷他们跟着姜大郎等人在地道里转了一整天，人都转虚脱了。 可地道太长，还没转到头。 不过，惊喜的是，康卢两家的武师在地道里发现了一坛金子。 因着发现这坛金子，康卢两家武师看姜大郎顺眼不少，终于把他当伙伴了。 翌日，姜大郎他们又从洪山镇的出口出来，不过只出来一半人手。 韩师爷已经累得快病倒，好在十二坛金子已经从地道运往鬼村那边的出口。 “韩师爷，可还撑得住？快，大夫快过来给韩师爷看看！”范班头急忙迎过来，而这一回，临山县的县丞也来了。 “卑职见过胡县丞。”韩师爷累半死，还得打起精神应酬。 胡县丞亲自扶着韩师爷，一脸心痛道：“韩老弟辛苦了，走，跟本官回临山县县城，好好养两天。” 韩师爷心里骂翻了天……你爹的，我都快累死了，还要我去应酬？信上写得明明白白，愿意借兵就借，不愿意借就拉倒。 为你们司兵所那几十兵马，还得我拿命来演一场不成？ “县丞大人有心了，只是宝福县情况危急，卑职得尽快回去帮忙。”韩师爷不演了，直接问：“胡大人，我们县令大人的信，你们县尊可看过了？如今是怎么个打算？若是愿意帮兄弟县一把，今日就点兵随我回去，若是不乐意就算了。” “算算时间，府军大营的兵马也快到了。” 这话一出，胡县丞惊出一身冷汗，忙道：“咱们是兄弟县，你们宝福县开口，我们临山县自然得帮一把。” 一个时辰后，临山县的沈县尉立马带着六十名兵马赶来。 别嫌少，东北州各县的兵马就是这么点。 只因武兴帝攻打京城时，抽调了东北州各地的兵马，导致东北州各地的县兵多则七十，少则是如宝福县一样，都没六十人。 留了二十名兵马镇守这个出口后，沈县尉带着四十名将士，跟着韩师爷他们赶往宝福县帮忙。 韩师爷他们还没到宝福县，一坛坛的黄金就从地道被运往鬼村，从鬼村的水井出口，被吊了上来。 看着整整十二坛的金子，康县令激动得眼晕。 “上称，称重。”卢管家赶忙吩咐。 康卢两家的下人急忙给金子称重。 这一称，不得了。 每一坛黄金都有十斤重。 十二坛，就是一百二十斤，整整一千二百两黄金，换成银子，就是万两以上。 “还没剿匪就发了一笔大财，要是把匪寨给剿了，那得剿出多少金子啊！”梁祉也出地道了，此刻看着这些金子，恨不得扑上去挨个亲一亲。 剿匪，无论如何，必须说服父亲出兵剿匪。 把匪寨的财产都剿了充作军饷，兄弟们就有军饷领了！ 不怪梁祉，实在是梁家军穷惯了，猛然见到这么多金子，发现这么一条剿匪发财的路子，孩子差点喜极而泣。 “大人，我们几家的宅子被匪贼烧了，这得赔吧？”秦二叔憋不住了，冲着康县令喊。 “老二住口。”秦爷爷气急，拧他耳朵。 秦二叔忙道：“爹松手，不是儿子要问，是你大孙女要儿子问的，你找她算账去。” 确实是秦小米让问的。 秦家拿命抗匪，人受伤生病的，宅子还被烧了，衙门多少得赔偿几座宅子钱吧？ 梁祉道：“秦家抗匪有功，且发现金子的还是姜哥，自然能得赏赐与赔偿！” 康县令：“……” 你爹的，你又不是宝福县的人，你扯什么大话？ 这些金子可都是他的功劳，分给秦家，他的功劳就少了。 康县令：“小梁百户说得对，秦姜徐乔几家抗匪有功，本官定会上书，为你们几家请功，并帮你们要赔偿。” 给你们要赔偿，可府城、首府给不给，可就不归本官管了。 “姜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梁祉问，很担心这个兄弟。 康县令道：“小梁百户不如催一催梁家军，如今宝福县急需兵马镇守。” 否则要是杨县尉想不开，他可打不过。 梁祉为难：“首府距离这里太远，只能盼着府军尽快赶来。” 而算算时间，府军也快到了。 翌日，韩师爷他们终于到了鬼村，而百名府军也赶到鬼村。 只是同行的竟有高百户。 姜大郎看见高百户，眸子一暗，不是已经告知府军大营，别派高百户来吗？ 怎么高百户还能过来？ “姜小哥，秦家人咋样了？秦小东家可安好？！”是庞叔的声音。 他们已经快到府城，得知匪贼屠村后，立刻调头赶回来。 姜大郎道：“庞叔、武掌柜放心，我们几家人都好着。” “你就是姜大郎？不错。”高百户旁边的罗通判道：“速速进去禀告康县令，就说府衙来人了，我们要进去查看所有匪贼的尸体，还要见吴兴祖。” 匪贼屠村乃是大案，府衙的通判大人是亲自赶来。 姜大郎道：“大人稍等，小子这就去通报。” 姜大郎进村，先找到梁祉，说了高百户带兵来的事儿。 梁祉气急：“姓高的是觉得杨县尉被冤枉了，故意来给杨县尉撑腰？可他凭啥拿着大魏兵马给个疑犯撑腰？！” 第577章 赶走与死士尸体 姜大郎：“单纯来撑腰还好说，可若是还有其他的目的，比如利用身份帮着遮掩罪证，使得证据不足，让疑犯得以无罪释放。” “什么？！”梁祉惊了，他也才十五岁，即使上过战场，可哪能知道这种诡计？ 姜大郎目光凝重，对梁祉点点头：“这种借权掩恶的事儿，世上多的是。” 姜大郎又想起向南镇芬芳院的案子，那时候，负责调查的也是杨县尉跟高百户。 如今想来，两人不知有没有借着职务之便，遮掩掉芬芳院案子的某些线索，使得衙门没能查出芬芳院背后的主谋是谁？ 梁祉被惊出一身冷汗，看着姜大郎，只觉得这比他亲哥还亲：“姜哥，得亏你提醒我，不然只怕就要被那姓高的利用职权，毁掉罪证了。” 又道：“走，咱们去会会姓高的，有我梁祉在，他休想进鬼村！” “嗯。”姜大郎应着，等康县令跟关书吏等人到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村口去。 “下官拜见通判大人。”康县令行礼，沉痛诉说自己的无能，请罪了一番。 罗通判忙道：“匪贼之祸，几十年前就有，与康县令无关，倒是康县令治理有方，治下百姓有勇有谋，抗击匪贼成功，乃是大功一件，府衙会为康县令以及抗匪英雄们请功。” “下官汗颜，涕零谢恩。”康县令拿出毕生演技，总算是把迎接府衙上官的关卡给过了。 梁祉不耐烦看他们演戏，站出来，直接问府军们：“东明府府军大营可是没人了？不是清楚告知府军大营，高百户的好兄弟杨县尉乃通匪疑犯？怎么还派高百户来负责此案？” “高百户到底是来帮忙办案杀匪的，还是借权帮杨县尉抹除通匪证据的？！” 他就大喇喇的喊出姜大郎的猜测，一点顾虑也无，所有听到这话的人皆是脸色大变。 高百户更是心下猛跳，慌忙跪下发誓：“末将起誓，绝无帮杨县尉之心，若有此心，必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梁祉摆摆手：“行了行了，空话谁不会喊？你把兵权交出来，自我去衙门里收押才是正经。” 这？ “小梁百户，即使你是梁副将家的公子，也不能这般对待一个有军功的老将！”高百户麾下的周总旗怒斥出声。 梁祉能怕他？ “家父曾给陛下挡过刀，可陛下也说了，即使有救驾之功，到了东北州后，也不可拿着军功欺人！”梁祉声如洪钟，喊着：“所以，难道高百户还想仗着军功为所欲为？！” 你爹的，最烦这种二世祖，尤其是家里有从龙救驾之功，还正得用的二世祖。 “再说了，避嫌，这是古往今来都有的铁律，且我们明明已经知会过府军了，府军还是派高百户过来协助办案，知道的是陈将军信任老部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府军都通匪了！” 啊哈，不得不说，跟着黄阳隆吵了几个月的架，梁祉怼人的功力猛增。 “你你你！”周总旗气得说不出话来。 连罗通判都吓坏了，生怕梁祉激得在场府军哗变，忙道：“梁二公子慎言，咱们东明府官军二门，皆是清白磊落，一心向着朝廷，无人通匪……高百户只是担心老兄弟，所以求了陈将军，随行来看看杨县尉，至于协助办案的，其实是汤百户。” 梁祉目光扫视一圈，呵呵笑问：“汤百户呢？既是领兵来协助办案，人呢？主将跟队还跟丢了？这是什么千古奇闻？” 罗通判真的恨不得毒哑梁祉……这孩子以前只是虎，怎么几个月不见，他还彪了？ “汤百户领着五十名将士在县城镇守，以护宝福县安全。”罗通判解释，又忙道：“高百户、周总旗，诸位府军兄弟，以本官之见，不如让高百户去把汤百户换过来，由高百户去县城镇守。” 周总旗重重冷哼一声，不说话。 高百户等周总旗表现不满后，才假意呵斥周总旗：“不可无礼，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又对罗通判行礼，道：“末将任凭安排。” “成，那高百户这就启程回县城。”罗通判生怕府军跟梁家军这边打起来，是立马让高百户走。 “等等。”梁祉出声，指着身边的一名梁家军将士道：“你护送高百户去县城。对了，周总旗瞧着很舍不得高百户，一并去县城吧，免得高百户有个擦伤，周总旗在村里担忧得吃不下饭。” 罗通判抹汗，暗道，是天太热，他给热的，完全不是因为害怕梁家军跟府军打起来。 罗师爷、苗师爷、赵班头跟陈班头也怕得流汗……谁能知道他们府衙的苦？谁能？！ 旁边，看戏的临山县县衙众人：“……”低头，装隐形人，只求别被牵扯进去。 高百户也低头，遮掩掉眼里的杀意。 可为了大计，他只能苦笑着道：“老周，随我去县城……咱们是朝廷的兵，一切要按朝廷法度办事，不可掺加一丝个人情感。” “……是！”周总旗痛应一声，带走了一小旗的心腹兵马，在梁家军将士、陈班头等十名府衙衙役的陪同下，前往县城。 关家的一名下人也跟着去了，带走一封关书吏给关老夫人的信。 信上，是关于盯着高百户，以及七斤那群死士的问题。 而关于死士的事儿，关书吏没有隐瞒，第一时间就跟罗通判他们说了。 罗通判跟府衙来人听后，冷汗哗哗流。 匪贼已经够棘手，你还弄个死士杀良民出来？ 我们只是府衙啊，不是京城刑部、不是京城五城兵马司、更不是陛下统御的禁军，办不了这种案子啊！ 可关书吏都当众说了，梁祉还在旁边道：“罗通判，关于死士跟匪贼合伙进村屠杀良民的事儿，你们府衙可能查清楚，定要查出死士的主子是谁，将其绳之于法才行！” 罗通判呵呵……我只是个府衙佐官，我不是老天爷，你许的愿望，我实现不了。 还查出死士背后的主子？ 人死士的主子没准是京城哪位贵人，你还将人绳之于法？糊糊涂涂的把日子过一过就成了，别什么都追根究底的，屁好处没有的。 可梁祉都喊出口了，罗通判只能应付应付：“带我们去看看尸体。” “通判大人请。”康县令立马带头前往死士尸体处，心里差点乐开花……这烫手山芋，他总算是甩给罗通判了，康家祖宗保佑啊！ 第578章 搬家与找匪寨 天热，关书吏是命人挖坑，又派人把关家窖藏的冰块拉来，把匪贼尸体与死士尸体放进深深的铺着冰块的坑里，这才保全到现在，还没发臭。 罗通判等人见到这个藏尸坑，全都被里头的冰块给惊住了……关家果然非同一般，即使落难，但凡需要之时，也能及时弄出冰坑来存尸。 罗通判专攻刑案，有二十年办案经验，手下的仵作们也是老师傅，在尸坑里检查尸体一天后，得到不少线索。 翌日，汤百户也到了村里。 罗通判把所有人集合在一起，让仵作说着发现的线索。 “从尸体上来看，这批匪贼的应该常年居住于岩石峭壁上，他们手脚都有攀爬峭壁的而磨出的痕迹。” “手脚的指甲透着一种暗色……天芒山内，有一种植物叫黑廉草，会结一种黑浆果，味酸甜，有祛山内瘴湿之气的作用，很多山民都会采来吃，所以不少出山卖货的山民，手指甲也透着这种暗色。” 姜大郎听罢，忙问：“可能以此草的生长地点来定出匪寨的位置？” 老仵作沉默一会儿，最终是点点头：“可以是可以，就是范围有些大。” 有多大呢，半个东明府加半个天芒府那么大。 没办法，天芒山山脉横跨好几个府，黑廉草只长在一个府城那么大的地方，已经算是小范围草本植物了。 姜大郎却欣喜：“足够了。” “足够了？难道你能就此找到匪寨不成？哈哈哈。”高百户麾下的府军小旗长嘲笑出声。 砰！ 梁祉拍桌，喊道：“来人，把周小旗押下去，杖打五军棍！” 没错，周小旗就是周总旗的亲戚，跟周总旗一样，是高百户的心腹，全族靠着高百户升官的。 “是！”梁将军将士乃是西北军，听罢立刻冲进来，押走周小旗。 周小旗惊怒交加，想反抗，却被两名梁家军制服，打趴，押着去用军法。 汤百户只看一眼周小旗，最终没有说话……高百户麾下的人得治一治，才能为他所用。 又看一眼旁边的方小旗……这也是高百户的人，可他只老实旁听，没嘴欠，汤百户很满意。 “姜小兄弟有何高招？速速说来。”汤百户亲自问。 姜大郎觉得剿匪一事儿，是他往上爬的最好契机，是不遗余力的展示自己的能力，拿出一张后山舆图，道：“匪贼挖掘的地道已经给了咱们方向……下地道，沿着出口，顺着山林的痕迹寻找，只要找到黑廉草，如果附近有匪寨，定能寻到匪贼活动的痕迹。” “匪寨人多，即使想要抹去活动痕迹，也不可能，所以只要靠近了地方，咱们定能寻到匪寨。” “不过，此法需要老练的斥候兵出马，普通将士，做不了这活计。” “斥候兵？”汤百户想起来了，笑道：“听闻芬芳院案子时，你也靠着斥候法子，寻到过逃跑恶人的住宿痕迹。” 姜大郎点头：“禀大人，确有此事……小子的斥候本领乃是秦爷爷教的，他老人家乃是卸甲老兵。” 汤百户看向秦老爷子，行了一军中礼仪：“不愧是老前辈，即使卸甲，教给后辈们的本事，也足以让后辈们保命。” 秦爷爷慌忙避开，又回了一大魏军中礼仪，道：“大人谬赞了，老汉只求不给魏军丢人就成。” “哈哈哈，哪里丢人了？可是给咱们魏军长脸了！”汤百户笑，夸了秦爷爷一通，又问了他伤势如何后，才继续研究寻找匪寨的路线。 路线是定出来了。 可是…… “斥候兵没那么多。”汤百户犯难。 不是他贬低东明府府军，实在是府军将士们守守城还行，可剿匪、上战场，那是比不得西北军一点。 汤百户看向梁祉：“小梁百户，剿匪这事儿，府军只有协助之力，还得梁家军做主攻。” 这就是要梁家军给人了。 梁祉也不含糊，道：“已经送信去首府问我爹要兵马，可什么时候能来，还不确定。” “但咱们不能干等着，寻痕迹找匪寨的事儿，必须立刻做，不然匪贼得到消息，有了防备，咱们想攻破匪寨就难了。” “嗯，是这个理。”汤百户他们点头。 因此，当天就定下了明天派人出发，沿着地道寻找匪寨的事儿。 “死士的尸体上，可发现什么线索？”关书吏问，目光带着不容妥协，道：“养死士、嫉妒寻仇、通匪杀害良民，不管是那一种，在大魏朝皆是死罪……以往就算了，可大赦天下之际，却公然勾结匪贼，进村杀害良民，天理与国法皆不容！” 这？ 你就不能别这么正义？ 罗通判很头疼，不说话，瞥汤百户，向他求救。 汤百户拿出武人的大老粗劲儿，装看不懂。 罗通判：“……” 又看康县令。 康县令没办法，只能道：“村里的死士，以及山里发现的三具死士尸体，所有痕迹都被抹除干净，想要找到他们的主子，难。” 死士的领头人带着两名死士逃进山里后，并没有就此逃生，而是毁掉所有痕迹后，服毒自尽。 “服毒的毒药是鸩毒，虽贵重，可也不是买不到，从毒药入手查，也很难。” 关书吏沉默不语，目光看着死士尸体许久，说了一句吓死人的话：“有种法子，剖查内脏，可寻到死士常服用的锻造身体的药物……以这些药物来查，有几率能查到死士长于那些地方。” 不是，你你你说的是人话吗？ 老仵作都惊了……瞅你斯文雅气的，没成想，你比活阎王都狠啊。 可关书吏坚决：“勾结匪贼，屠戮良民一事儿，绝不了糊涂了事。” 还说：“若是衙门做不了，那就由我关家来做，卑职只请求府衙与县衙的大人们，给卑职行哥方便。” 你这是要我们行方便吗？ 你这是要掀了贵人们的养死士的窝！ 可关家的事儿，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 如今又是武兴帝坐天下，且还听说，武兴帝要着手赦免以前被免的一批皇室宗亲……关家以后的前程如何，还为可知。 罗通判、康县令、汤百户互相一会儿，最终在梁祉的一句：“又不是要你们干活，只是让诸位大人闭一只眼而已，这有何难的？关书吏，我借将士给你帮忙，我梁家军的将士，你随便使唤。” 得，梁祉都这么说了，康县令他们只能同意。 关书吏大喜，立刻派人去找关老夫，又问她要人手。 而秦家这边，见村里进来的兵士太多太多了，生活着实不变，屋子又被烧了，所以决定先搬去新库房大街那边住。 第579章 表态与分铺子 新大街那边，有一面的半条街都是秦姜徐乔几家人的。 刚建成，还没想到用来做什么，如今刚好可以搬过去暂住。 因着要搬新房子，秦姜徐乔几家的孩子们都很高兴，兴奋了好几天。 翌日搬家当天，更是天不亮就起来，等着搬家吉时。 辰时未到，村口就传来消息，说是吕族长带着吕家子弟来帮忙了。 秦爷爷很高兴，亲自去请。 “秦老弟，老哥带着后生们来帮你们搬家，以后咱们两姓不仅是亲家，还是邻居了！”吕族长哈哈笑，满脸喜色。 周老村长也带着周家子弟来帮忙，闻言很是不爽：“姓吕的，你乐啥乐，我秦老弟只是去新大街暂住，暂住，还会搬回鬼村，跟我们周家村做邻居！” 吕族长瞅他一眼，说了一句气死周老村长的话：“那又咋地？我吕家跟秦家还是姻亲，可比邻居亲多了。” “……”周老村长气红脸，又赶忙去拉秦爷爷，小小声道：“秦老弟，咱们两姓结亲的事儿，你可别忘了，给老哥这边留个后辈结亲。” “嘿，周老头你干啥呢？赶紧带人搬东西去，别老是扒拉我秦老弟！”吕族长举手杖，敲周老村长抓人的手。 气得周老村长给他一脚。 秦爷爷怕他们把自个的老骨头给闹骨折了，忙道：“二位老哥，我们几家的东西多，还请二位老哥速带人进村帮忙。” “秦老弟说的是。” 两人立马招呼两姓的子弟：“赶紧的，随我进村，帮秦家搬东西……都规矩点，摸冲撞到女眷；手脚轻些，莫碰坏了东西！” “诶！！”两姓的子弟应得一家比一家大声，跟比赛似的。 鬼村的村民也来帮忙，胡老头跟柴老头更是哭了，就怕秦家一去不回。 “秦哥，你家可得回来啊，不能丢下我们一村子人啊。”胡老头哭喊，更被亲爹抛弃了似的。 秦爷爷知道大家伙的担忧与恐惧，给了准话：“我们几家只是搬去新大街暂住，等案子办妥了、等村西的新宅子建好，我们几家就会搬回来……户籍还在鬼村呢，我还是鬼村村长，不会一去不回。” 村里人听到这话，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些许。 可柴老头历来胆小，最没安全感，依旧追问一句：“村长，那我们能去新大街拜访您吗？” 秦爷爷笑了：“自然可以。你们有啥事儿就去新大街的宅铺找我。” 又给他们透露一个消息：“新染料的作坊，可能会暂时搬到新大街的宅铺去，皆是你家盼娘也是要去哪里干活的，放心着。” 我们家，真的不跑。 “村长，啥时候复工啊？！” 自打匪贼屠村后，新染料作坊就停工到现在。 而复工，代表着一切重回安稳，大家伙因此很是激动。 秦爷爷道：“正在安排中，总之中秋之前，定会复工。” 客商们已经托薛东家问了两回，一直催秦家复工。 “好好好，我们老实在村里过日子，等着村长家复工的消息！”村民们终于被安抚好。 没办法，全村都是逃荒来的，脚跟一直悬空着，虚得很。 是因着秦家才慢慢过上踏实日子，就怕秦家一搬走，这踏实日子就没了。 “都站好站好，等秦姜徐乔几家给你们分派东西，莫要乱搬啊！”周吕二老喊话。 胡老跟钱老不甘示弱，也喊着：“鬼村各姓人家，排好队，帮咱们村长搬东西！” 一刻多钟后，秦姜徐乔几家人才轻点出他们能搬的东西，让他们抬着东西离开。 人多，搬得快，半天就搬完了。 至于秦姜徐乔几家的私人东西，则是各家与秦家的下人搬，再用车队一拉，一批次就给拉完。 又花了一个时辰安置，到半下午时，几家人就全都安顿好了。 看着自家分到的宅铺，几家人喜极而泣。 每间宅铺都是前店后家的格局，前面三间开的大铺子，后家则是四间屋加一小院、柴茅二房的格局。 住一大家子，绰绰有余。 “薛东家可敢建，建这么大这么多宅铺，也不怕这新大街红火不起来，给砸手里咯？” “老家高人说得果然没错，老娘就是越被捶打越富贵的命，哈哈哈！”秦六婆叉腰，站在新大街后半段的一间宅铺门前发疯。 享受着四周投来的羡慕眼光，她爽极了。 唯一让她不爽的是，她家旁边是秦存泉家的宅铺……苏氏那婆娘太讲规矩，在作坊时，老拿工规压她，让她极其不爽。 秦六婆家的后头则是姜家的宅铺、再后头的两座宅铺、以及一座在建的落脚别院是秦家的。 秦小米一家独占三宅子。 而原本只是建两间宅铺的，可建新大街的事儿，全权由薛家操办。 薛东家见还有空地，就按照首府人的惯例，给秦家多建了一座落脚别院……不精致，就一农家大院，造价不贵，却极其实用。 以后，秦家要是把两间宅铺租出去了，在新大街这边，还能有一座别院落脚，不至于去住客栈。 而因着秦姜徐乔几家的入住，整个新大街是被填满了一半，让新大街越发热闹了。 吕家人给秦姜徐乔几家都送了乔迁礼。 吕婆子还带着吕九过来了。 见到未来儿媳妇，秦六婆没那么热情了，拿鼻孔看人，指着椅子说：“今儿搬家，忙，随便坐吧。” 自家现在可是有大铺子的人了，该儿媳妇看她脸色了！ 吕婆子早就知道秦六婆是个啥玩意，也不跟她计较，只说：“听说村里出事后，我们是担心得不行……九丫给英哥儿求了个平安福，今儿就给拿来了。” 要见秦英？ 秦六婆想继续摆谱，可秦梅已经道：“吕伯娘、九姑娘且慢坐，我这就去给你们喊人。” 言罢，起身去找人。 吕婆子对秦梅很是满意……秦六婆夫妻虽然不咋地，却上得秦老爷子夫妻庇护，下得三个好儿女，也算有福之人了。 秦英得知消息后，很高兴，又很忐忑，踌躇许久，才敢见吕九。 以为吕九是因为恐惧而来退婚的……毕竟匪贼屠村，秦家抗击了匪贼，可手上定是见了血的。 虽被称一句抗匪英雄，可一般农人家，对于见过血的人家，那是避之不及的。 可吕家没有这个意思。 吕九也没有。 见他瘦了不少，脸脖手都有血痂，还心疼得红了眼圈，没有多问，只把平安福给他：“特地去给你求的，你得好好的，我才能好。” 嘶嘶！ 偷看的姜小珠发出抽气声，觉得这就是小米姐说的酸倒牙。 第580章 死士线索与梁家军到 很快的，她的后脖子就被秦梅掐住。 秦梅把她、秦小麦、徐福宝、秦敬义给赶去秦小米家，跟秦小姑告状：“小珠带着他们去偷看我哥跟九姑娘……咱们刚搬来，可得看好他们，不能让他们乱跑。” 姜小珠叫道：“白眉姐姐一直跟着我们哒，坏人靠近不了一点点。” 秦小姑瞅她，道：“虽然有白眉保护你们，可你们也不能乱跑，更不能去捣乱……记过，罚钱。” 呜呜呜，姜小珠心肝肉疼，但认罚。 秦奶奶得知吕婆子带着吕九过来了，还得知母女二人是专门过来表态的，没有害怕，愿意继续结亲，亲自去请吕婆子母女过来吃席。 吕婆子今天就是代表吕家过来表示亲近的，没推辞，大大方方带着女儿坐了女席那边。 吃到天黑才散席。 因着姜小珠年小，秦爷爷秦奶奶又怕分开吃住的话，秦小米会更排斥姜大郎，就明说了：“咱们来这边是暂住，秦姜两家就不分开吃住了，跟在村里时一样，吃一锅饭，小珠也还在这边住，大郎二郎住隔壁。” “好，小珠遵命！”姜小珠第一个举手答应，就怕有人反对。 秦小米瞥她一眼，没说什么。 姜大郎心下松了一口大气……便宜妹妹还是很有用处的。 今日搬家，他的心悬了一天，生怕就此跟秦家分开过了，他没法再跟粟粟亲近。 好在，秦爷爷秦奶奶懂他、帮他，让他能有机会继续亲近小米。 他也害怕秦小米反对，立马道：“秦爷爷秦奶奶、小米，我今晚不住这边，得赶回村去帮关书吏。” 关书吏还在跟死士尸体较劲。 秦爷爷点头，又道：“我陪你一块回去……我好歹当过兵，也知道一些隐秘事。” 姜大郎拒绝：“不急于一时。您老先好生养伤，要是我们发现了啥东西，再来请教您老。” 秦爷爷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成。” 不过，秦爷爷把秦二叔给赶了去。 秦二叔叫：“不是，您是我亲爹吗？大晚上的让我回村看尸体！” 秦爷爷不容置喙：“不去就别想拿你们二房的分红。” 秦二叔气结，只能跟姜大郎坐车回鬼村。 关书吏见到他们，很是高兴，也明白秦爷爷的意思，是把秦二叔带在身边，让秦二叔能全程参与匪贼案。 想要当年舞弊案的主谋不敢再杀秦庄，必须让秦庄掺进大案大事里来，以大案大事大功来护他。 秦二叔虽然吊儿郎当，一副能活活，不能活也行的衰样，脑子却是真聪明，整个大魏的地理似乎藏于他胸，还懂得药理。 在老师傅从死士脏器颜色，找出死士常吃的锻造身体的药方药材里，说出其中一味药材的独特生长地。 “云苏果……这玩意，只长于南番，就是岭南州过去再过去的山里。颜色重，有化瘀奇效，还可助内器损伤。我那死鬼大哥说过，这药材是个宝，价值胜过朱砂，可就是不长咱们地界，他每每说起这药材，就要可惜一番。” 又指着黄阳隆，道：“岭南州那边有种苏木，跟它是同一个祖宗，就是苏木的价值没它高。” 黄阳隆听得脸黑了：“别说了，你这么一说，本少爷以后都没法直视苏木了……我们那边有种红色糯米饭是用苏木染色的，呕！” 黄阳隆想起死士尸体，干呕出声，这辈子他都没法吃红色糯米饭了。 “大家伙静一静，让我想想。”关书吏说着，闭眼开始回想着看过的世家谱系，足足一刻多钟后，是想起来了。 “有一世贵之家，乃是因南番的特殊香料与木材发家……” 而这家就是世家豪强的靳家！ 这些死士，大概率是靳家派来的。 关书吏想起新染料九大客商之一的靳家，以及那位靳七爷。 靳七爷瞧着沉稳睿智，比解十二少有脑子多了，可解十二少没惹事儿，却查出死士与靳家有关。 “关书吏可是发现死士主家的线索？”康县令赶来追问，心里怕得要死……没康卢两家吧？一定没有吧！ 关书吏没说，只道：“是有一个猜测，但大人要听吗？” 听了，康县令就能参与进剿杀死士主家的事情来。 康县令浑身一寒，忙道：“本官去找小梁百户，问问梁家军何时能到的事儿。” 言罢，立马离开。 而这事儿，他谁也没告诉，是烂在肚子里，只由着关家去折腾，成与不成，都是关家的事儿，与他无关。 …… 天气越发热了，匪贼屠村案越发胶着，县城里更是传来坏消息，有百姓开始为杨县尉喊冤。 寻找匪寨的事儿，也越发紧迫。 可府军太菜，没有厉害的斥候兵，是寻了五天，也没找到通往匪寨的痕迹。 姜大郎倒是有些眉目，锁定了一条斜穿东明与天芒二府的山路。 只是他没有立刻动身去找，而是在等。 等梁家军到来。 如果梁家军不到，他的本事展示给谁看？ 天气越发炎热时，梁家军终于赶到泰丰镇。 整整五百骑，浑身重甲，只露出一双藏芒星目，战马奔驰的声音让地面震颤似地龙翻身。 挎刀握枪背弩，枪尖在烈日下泛着寒光，所过之处，惊得所有人奔逃避走，生怕一个不好，被重甲骑兵一枪刺死。 砰砰砰！ 砰砰砰！ 还未到鬼村，梁祉他们就听见声音，急忙整装，赶出来迎接。 呼——！ 五百骑兵骤停，激起一阵旋风，刮来一阵寒意。 梁祉见到领头的将军，喜得挥手大喊：“郎叔郎叔，侄儿在这，可让侄儿好等，您要是不来，侄儿可就镇不住场子了！” 秦二叔：“……” 你丫的，好好的重骑出击图，被你个彪子一喊，氛围全给破坏完了。 郎叔目光下斜，看向梁祉，下一刻，翻身下马，把头盔一摘，咧嘴笑道：“好小子，干得不错，给兄弟们找到钱窝了。” 钱窝——匪寨。 梁祉的求援信写得很简单：有钱窝，速来！ 穷惯了，哪里顶得住这种好事儿，梁家军们是嗷嗷叫着抢着，要来剿匪寨赚钱。 最终是擅长山林战的郎千户抢到这活计，带着骑兵，飞速赶来……真是飞速了，实在是首府距离东明府太远。 梁祉又问：“郎叔，您见过关老夫人没？有没有留人手帮她老人家镇场子？” 朗千户哈哈笑道：“放心，叔亲自去见了关老夫人，还逮了一批帮杨县尉喊冤的同谋。” 好家伙，审都没审，你直接给定个同谋罪。 论狠与不讲理，还得是你们西北军。 第581章 剿匪发财，好消息 “秦家人何在？姜家人何在？！”朗千户高声询问。 秦爷爷急忙带着姜大郎出来，躬身行礼，行的是魏军将士面见将军的军礼：“老汉拜见千户大人。” 姜大郎照做。 朗千户见他们行的是军礼，顿时觉得亲近不少，哈哈哈笑道：“老爷子不愧是咱们魏军的老前辈，即使卸甲归田，也给咱们魏军长了大脸面。” 又夸姜大郎：“你就是二祉说的姜哥？不错，英雄出少年！” “还有个秦姐呢？听说她一回马枪，刺死了匪贼头子，真是女中豪杰啊。” 秦爷爷忙道：“千户大人谬赞了，她就是个会做点小生意的小丫头，自小跟老汉学了点武艺，为救家人，不得不拼死抗匪，侥幸杀了个匪贼罢了。” 朗千户不认同这话：“对敌可没有侥幸，一刀一枪都是真本事。再说了，啥叫小生意？那生意还叫小？我们可都喊她小财神！” 每月给朝廷献利几万两，梁副将每次收到献利，当晚都要做个美梦，梦里秦小东家是他女儿，三岁就能给家里赚钱。 他没军饷了，女儿啪啪甩他几叠银票。 他没军粮军备了，女儿又啪啪甩他几叠银票，把他给乐得笑醒了。 因此当着梁祉他们的面，狠夸过秦小东家几次，把梁祉给夸得逆反了。 怎知才来村里没多久，就喊人秦姐了。 不过喊得好……跟小财神拉关系，不寒碜。 “下官拜见朗千户。”康县令等朗千户跟秦家人叙了话后，过来见礼。 汤百户、沈县尉等人也过来行礼。 罗通判不用，他官职高。 “嗯，大家都辛苦了。”朗千户只应酬一句就道：“进村，看看那两个活口。” “大人请。”康县令带路，带着朗千户他们，见了吴兴祖与刀三三。 吴兴祖疯疯癫癫，且就是个棋子，知道的事情不多，多问无益。 刀三三是正经匪贼，可嘴巴很严实，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依旧没有吐出匪寨的位置。 朗千户看着浑身是血，似腊肉片般的刀三三，眉头死皱：“再用酷刑，怕是得挂。” 梁祉着急：“那咋办？侄儿可就指望着郎叔过来用刑，撬开他的嘴了。” 姜大郎也不藏拙了，适时的道：“千户大人，小子有个法子。” 朗千户：“说。” 姜大郎拿出东明府与天芒府的舆图，指着他画的一条虚线道：“这是小子按照地道走向画出的可能有匪贼的路线图，咱们带上这个刀三十三，用他的本能来确定匪贼位置。” 又把一个人、尤其是被用过酷刑、正面临着死亡的人，一旦靠近‘家’，就会本能激动的反应说了。 “这时候的他，就是一条靠着嗅觉寻回家路的犬类，只要带着他往靠近匪寨的路线走，即使他不想匪寨被攻破，可他的本能也会让他往家的方向走。” 上辈子，大盛打邻国，邻国有万山，大盛就是役使战俘，寻到了敌国大军藏匿之处。 本能，是个可怕的东西，人越想求生就越控制不住。 朗千户听罢，沉吟片刻，啪啪，猛拍姜大郎的肩膀，夸道：“小子，主意不错，就先这么办，实在不行，再在路上给他用酷刑，定把他的嘴巴撬开！” 梁祉听得与有荣焉，他眼光就是好，认的兄弟，也能得到长辈认可。 不过…… 罗通判提醒：“朗千户，这批是悍匪，匪寨又似存在了几十年，仵作师傅检查尸体后说，匪贼似生活在峭壁之上……你带来的五百骑，可能攻克峭壁上的悍匪匪寨？” 西北军是厉害，可人存在了几十年的匪寨也不是吃素的。 “罗通判放心，既然西北军接了这活计，定把匪寨给平了，且梁副将……不对，是我们镇远伯给了我令牌与手书，关键时刻，可用此二物调遣东北州各地的三成兵马。” 东北州那么多府县，即使只调取东明府与天芒府的三成兵力，也足以攻破匪寨。 罗通判、汤百户、康县令、沈县尉、关书吏都听得一惊，忙问：“镇远伯？梁副将得了御封？” “正是。”朗千户微微挺直身板，拿出一封拓印的御封文书，摊开给他们看：“诸位，瞧瞧吧。” 康县令等人急忙凑上去瞧，片刻后，齐齐行礼：“吾等恭贺梁伯爷御封之喜！” 连贺三遍，心里是羡慕嫉妒又忐忑。 梁副将一跃成为伯爷与二品将军，如此一来，就连都指挥使都没法制衡他了。 果然是救过武兴帝命的，武兴帝是真舍得给赏赐。 “本将率先把消息传来了，正式文书，还得再迟几天。”朗千户说着，又看向秦爷爷跟薛东家，拿出另一张文书，笑着递给他：“秦老爷子、薛东家，你们两家……不对，是秦薛黄三家也有喜事。” 还有喜事？ 啥喜事？！ 康县令、罗通判、汤百户他们抓心挠肝的，齐齐转向秦爷爷。 秦爷爷一凛，郑重接过文书，交给薛东家。 小小举动，让薛东家心生暖意，把黄阳隆喊来旁边后，打开文书，三家一起看上头的内容。 陛下御令，收新染料为半官营买卖，在各州遴选商家经营新染料买卖，商家与朝廷五五分成。 东北州依旧为秦薛两家经营。 岭南州由黄家商行经营。 “竟是这等好消息！” “恭喜恭喜啊！” “贺秦薛黄三家入了陛下青眼！” 罗通判、康县令他们是纷纷恭喜。 康县令抹汗，深深庆幸康卢两家没害秦家，否则此时此刻…… 又想起那些死士的主家来。 也不知道这倒霉催的是哪一家？ 这一回，怕是得死一批人了。 康县令越想越怕，思忖着……今晚得找个时间拜拜祖宗，祖宗保佑，让康卢两家躲过一劫啊。 还有，得命卢管家赶紧备下三份厚礼给秦薛黄三家。 人今非昔比，是入了武兴帝眼的人家了！ 又在心里叹一句：秦家，当真有大运道加身，刚出了匪贼屠村的事儿，陛下收下新染料秘方，用做半官营，还许秦家继续经营的文书就到了。 这叫什么？ 这叫陛下亲自给撑腰！ 武兴帝要是听到这话，得生一场闷气……他完全没这个意思，甚至还压了一把秦家，谁能想到，所有事情撞到一起，竟撞出了好效果。 关书吏是最为秦薛黄三家高兴的，只因秦薛黄三家值得，又提醒：“朗千户、县令大人，这是大好事，不如尽快把文书张贴，广而告之，也免得有些恶人，借秦家杀匪一事儿，中伤秦家。” 第582章 剿匪发财，我镇得住了吗 康县令现在都想拍秦家马屁，立马道：“关书吏所言甚是，下官同意，罗通判以为如何？” 罗通判点头笑道：“自然好。” 朗千户最痛快，道：“那就派五名梁家军去镇上张贴文书，再喊半天话，反正他们现在也是闲着！” “郎叔，我亲自带人去，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秦姐。”梁祉接了这活计，拿过文书，就带兵往镇上冲。 朗千户也不拦着，还真让梁祉去做这活计了。 康县令等人：“……” 不是，你们梁家军是真不在乎面子啊？ 好歹是个伯爷家的公子，连这种活计都干？ 康县令他们不理解，是继续陪着朗千户等人，查看各项证据。 这案子该忙的都忙得差不多了，且朗千户他们也不是查案的，他们是来剿匪的，唯一要做的就是寻匪寨、剿匪、搬匪贼金库。 因此只忙活半天，拿到有的信息后，就是着手出发寻匪寨与剿匪的事儿。 “还需康县令给兄弟们准备些干粮与药材。”朗千户递给康县令一张单子，兵马要动，得有粮草啊。 康县令：“……” 算了，反正县衙拿到了地道里的十二坛金子，可以用做军资，给朗千户他们备行军物资。 “朗千户放心，县衙会尽快准备好。”康县令接下单子。 朗千户又说了首府衙门来人的事儿：“速度慢，不过明天午时应该能到县衙，来的是首府衙门的郑通判，还有布政使司的康大人，你同族人。” 康家有位嫡支子弟在布政使司当差，抢过康县令的葛粉新粮的功劳。 康县令听到是他来了，脸色差点控制不住的一抽……格老子的，布政使司没人了？就非要派那混球来？！ 朗千户听过康家嫡出子弟抢旁支子弟功劳的八卦，见状，给了康县令一句话：“康县令莫要忌讳那些布政使司那些文官，要是那些混球拿官职压你，你尽管派人告知华总旗，他会带着五十名梁家军留守本县。” 又把华总旗喊进来，让康县令认了脸。 康县令心里高兴极了，面上却道：“不敢不敢，下官听大人们的。” 朗千户想给他一个别装的眼神，又给忍住了。 …… 镇上，全镇都因着新染料被收为官营的事儿，欢欣鼓舞。 “听说秦家把新染料的秘方献给陛下了，陛下还收下！诶哟喂，秦家这是成陛下的人了，咱们拥护秦家，也是陛下的人！” “那秦家算不算皇亲国戚了？” “算吧，毕竟都是陛下的人了。” “不算不算，皇亲国戚那是陛下的亲戚……秦家这样的，算陛下认可的兄弟友人吧。” “那啥，故交，对，秦家是陛下的故交，就是这个关系！” 武掌柜、尤大夫听得抹汗，赶忙派寻子去喊话：“错了错了，没这个关系，陛下跟秦薛黄三家只能算合作经营关系！” “天老爷啊，那就是合伙做买卖？这可比一般友人故旧亲多了，这是一块做买卖赚钱的铁关系啊！” 乡亲们更激动了。 寻子：“……” 他急忙跑回去找武掌柜他们：“不行啊掌柜的，越解释越说不清啊。” 庞叔都气红脸了，重重哼出声：“又让秦家蹭到了！” 武掌柜忙道：“庞掌柜，你也瞧见了，不是秦家要借陛下的势，是乡亲们自己误会的。” 又道：“秦家抗匪有功，陛下知道了，也会欢喜……算了，乡亲们误会就误会吧，过几天，气氛淡了，就不会有人再乱传了。” 尤大夫也跟着劝：“庞掌柜，你急匆匆的折返回来，可见也是担忧秦家的，既担忧就莫要再抻着了，理应和睦相处才是……毕竟秦家值得，你也是认同的。” 庞叔被说中心思，脸上更红了，甩袖走人：“别看热闹了，赶紧回去配药，好让朗千户他们剿匪能容易些。” “这就来！”尤大夫他们赶忙跟上，回去找荀老头，一起配药。 匪贼的毒药厉害，县衙的大夫根本弄不来朗千户单子上的药，所以请荀老头、无则药行出手。 秦家那晚用的药，秦小米是参与写药方的，因此也来帮忙配药。 见庞叔又黑沉着脸进来，还说她：“你让你家下人多盯着点镇上的流言，莫让流言传得太离谱，事关陛下，有个好歹，你家承受不起。” “咋回事？”秦小米问。 尤大夫把镇上乡亲们的话说了。 秦小米看向庞叔：“那关我家屁事？话又不是我家传的，我家还冤着呢，庞叔要是不爽，自己去堵住乡亲们的嘴啊。” “你！”庞叔被气得差点倒仰。 然而，这还没完。 秦小米呲牙一笑，道：“对了庞叔，开大会那日，你说我只有虚招，没有真本事，镇不住场子，我想问问庞叔，现在，我镇得住了吗？！” 言罢，她还起身，往椅子上一站，居高临下俯瞰庞叔，端得是嚣张气人。 庞叔被气得愣住，没一会儿，扭头走人。 硬生生被气走了。 武掌柜叹气，留下尤大夫师徒帮忙配药后，去追庞叔。 “哈哈哈。”秦小米的大笑声传来，庞叔气得头顶冒烟。 姜小珠看得惊奇不已，指着庞叔头顶：“烟，冒烟了，小米姐姐快看！” 庞叔不会是神仙吧？ “天热出汗，走在太阳底下，汗气蒸发，就会有冒烟的现象，很正常，不是见鬼了，更不是遇见神仙了。”秦小米解释完，又道：“赶紧回隔壁铺子去，别来这边玩，这边宅子是要配药的，危险。” “好叭。”姜小珠乖乖听话，跟着姚白眉回了隔壁铺子，跟秦奶奶准备大餐。 陛下收秘方的文书下来了，秦薛黄三家以后就能背靠陛下，做新染料的买卖，算陛下的人了，这对于任何人家来说，都是改换门楣的大喜事儿。 秦奶奶得知消息后，立马准备香案，要做祭拜。 酉时，人齐后，秦爷爷秦奶奶带着几家人，一块拜了天地、拜了武兴帝、拜祖宗、拜死去的家人。 拜得秦小米晕头转向，才算完事。 几家人欢欢喜喜的大吃了一顿，席间秦奶奶几度落泪，说了好几回：“半官营了，咱们几家算是彻底安稳了，不用怕了，啥都不用怕了。” 老二的事儿，也不用怕了。 家里搭上了陛下，那主谋就算再厉害，想要再对老二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秦小米见秦奶奶实在太激动，怕她会诱发病症，让许大娘去熬了压惊药，饭后就让秦奶奶吃了。 翌日，大家伙继续准备出发找匪寨的事儿，康县令则是带着人手赶回县城，迎接首府衙门与布政使司的人。 第583章 剿匪发财，匪变民 朗千户知道布政使司的尿性，怕布政使司的人仗势欺负秦姜徐乔家，对几家人无休止的审问，是带兵跟去坐镇。 罗通判、关书吏他们也跟着去了。 午时，宝福县县城，康县令他们进城没多久，布政使司跟首府衙门的人也到了，却没进城门，而是停在县东门。 康进贤隔着车帘，问：“进明族弟何在？” 卢师爷急忙上前，道：“禀大人，康县令还在泰丰镇办案未归。” “那可以将案件查得水落石出了？”康进贤问。 “……”卢师爷：“禀大人，案子还未攻破。” “一来查案毫无进展、二来丢下县城诸事许久未处理、三又轻视怠慢上官……进明族弟办事越发没个周全了。” 砰砰砰。 马蹄声奔驰而来，直从城门口才停下，打断康进贤的话。 朗千户粗犷的声音传来：“康进贤，你要说啥就下马车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别躲在车里说话，整得你多见不得人似的！” “匪贼屠村，县衙的县尉跟县丞都通匪，康县令一外来户，一无兵权，二不是本地地头蛇，却在事发后能把宝福县稳住，没让宝福县乱起了，这还叫办事不周全？” “你办事周全？那你别摆架子，你下车干活啊！” 梁祉附和：“对，你别光说别人自己啥也不干，你下来，去破案、去剿匪！” 康进贤惊怒羞愤交加，恨不得立刻调头会首府去。 康县令则是感动……嫡支同族只会欺负他，可这些大老粗却摆明车马的帮他。 首府衙门的郑通判见势不妙，赶忙过来道：“朗千户、宝福县的诸位辛苦了。我们首府衙门跟布政使司带了一批人手来，助大家伙安稳县城、缉贼破案！” 康县令很是配合，立马接话：“布政使司、首府衙门拨冗相助，下官铭感五内，叩谢、叩谢。” 叩了三叩，郑通判赶忙亲扶一把康县令的手，道：“康县令辛苦了。” 又道：“康理问得知宝福县的事情后，担忧得吃不下睡不着，亲自请命而来，一路上催着我们赶路，当真记挂你这个族弟。” 理问是布政使司的官职之一，比七品县令高一丢丢，从六品，主刑查。 康县令听罢，立马去马车边，请康进贤：“大人一路辛劳，下官叩谢。” 台阶来了，不下就下不了了。 康进贤立马掀车帘下车，一把扶住康县令的手臂，哽咽叹道：“族弟平安，为兄能向列祖列宗交代了。” 实则心里酸死了。 他是嫡支，比康县令尊贵多了，可从葛粉新粮开始，康县令就屡屡立功，继续任其发展下去，康县令的官位定会爬到他头上。 同在东北州做官、年纪相仿，但他是嫡支，被整个康家大力供养着，要是都比不过康县令，他还有何脸面见康家众人？！ “别磨叽了，赶紧进城去县衙审案犯，再磨叽下去，那案犯都扛不住刑罚断气了，那你们还审谁去！”朗千户催促，真是烦死他们爱演的劲儿了。 “朗千户说得是，查案剿匪要紧，诸位进城吧。”郑通判道。 “进城！”一声令下，大队伍进城，把这县城大道都给堵得差点走不动。 到县衙后，朗千户不许他们再磨叽，更没有什么接风宴，是立刻让他们就位，提审案犯。 最先提的是冯县丞家。 冯县丞是个老油子，知道一旦招供，冯家将再无活路，是死扛着不说。 可朗千户不是吃素的，他亲自带兵审，用的都是西北军审细作的手段，那家伙……康进贤一个主官刑查的理问，都吐了好几次。 郑通判也是一天没吃下东西。 好在，效果显着，继冯玉实之后，冯二爷是招供了，说：“刀老大给我爹送过几次红羽信……” “我爹太宠庶子，一直打压我大哥，还想要老五继承家业，包括他的县丞之位，我不服，是趁机藏了一封红羽信在我媳妇娘家的祖坟里。” 藏祖坟里？ “你他娘的是个人才。”朗千户夸他，立刻让梁家军去冯大爷岳父家的坟地，刨坟。 而冯二爷的媳妇娘家，正是白家。 因着设计秦家，被抓在牢里的白里长得知这事后，当场晕死过去。 醒来后，叫着：“出族，我白家要把冯白氏出族，冯家做的一切，我白家一概不知，不知啊，冤枉啊！” 然而，白里长喊得嗓子都哑了，白里长家也被定了个同谋罪。 当天天黑前，梁家军就从白家坟地里，把红羽信给拿回来了。 朗千户一看信上的内容，乐了，瞅着康进贤道：“康大人瞧瞧，人冯县丞可是一直记挂着你们世家豪族。” 信上，写着匪贼们谋划抢劫闻靳解康等世家豪族库房的事儿。 而前年，大魏灾乱、灾民横生之时，康家在天芒府、东明府的两地的两个库房，确实被洗劫一空。 可当时大魏正乱着，康家虽然肉疼，却也没太在意，所以没有太追查。 怎知，竟是匪贼所为！ 而红羽信上，则是让冯县丞变卖赃物。 可这封信上，最为恐怖的却是一句话：趁着灾民落户之际，再弄几个良民户籍。 冯县丞竟是借着官职之便，帮匪贼子弟弄良民户籍，让匪变民！ “大逆不道！”朗千户怒极。 康县令是差点吓晕，跪趴在地，脱下冠帽，哽咽道：“下官有罪，请大人们将下官缉拿归案。” 关书吏道：“大人，如今不是请罪的时候，立刻集结人手，开户房、查冯县丞上任以来的所有户籍册子，把所有拿到良民户籍的匪贼给揪出来！” “关书吏说得是，族弟你赶紧让人查户籍册子才是正经！”康进贤催促着，此刻是不敢再跟康县令别苗头了，而是帮康县令说话。 “朗千户、郑通判、罗通判，康县令未来宝福县时，冯县丞就是县丞了，且户籍一事儿，是县丞主管，冯县丞有心隐瞒，康县令也无从得知啊。” 要是康县令因着匪变民的事情栽了的话，他康家也得被治罪！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先把荣保住，再内斗吧。 “查户籍册子，先把匪贼们揪出来，官员定责的事儿，等剿了匪寨后，再说！”朗千户拍桌定调子。 “这是正理。”众大人认同，扶起康县令。 康县令立刻安排人手，查户籍册子。 第584章 剿匪发财，鬼村秘辛 而为了更好的管辖当地乡民，大魏的县丞之职，历来选的是本地地头蛇家族，位置还是一代传一代。 冯县丞的位置，来自冯县丞的老子。 冯老子还死得早，冯县丞是二十六岁就接任县丞之位。 如今已是二十八年。 又因着鬼村几十年前的屠村旧案、地道的事儿、匪寨可能存在了大几十年的事儿，因此关书吏建议，查户籍册的事儿，必须要倒查到鬼村被屠的五年前。 整整要倒查五十五年，两代县丞的任职时间。 所有户籍册都被搬了出来，上百人，日夜轮替的查户籍册，就连秦二叔也被关书吏抓了壮丁，埋头查户籍册。 秦二叔老大不愿意，骂骂咧咧，可就属他最出活计，查得快不说，还万分敏锐，能发现疑点。 “这个谁，峻石镇的林阿守是外孙投靠外祖林家，他投靠那年，东明府府志记载，曾发生出匪患，得查。” “这个这个，永堂镇的刘来贵家是三代子孙归乡……都三代了，谁知道他家是不是真的刘家子孙？怕是匪贼冒充的，这个更得查。” “哦嚯，万松村的万西韬家……他爷爷万十三竟是长工变嗣子，成了他曾祖父曾祖母的儿子。嘶，这咋跟那混球二栓落户吴家村的情况那么像？” 关书吏立刻围过来看，忙道：“继续往前查，查到万西韬的祖父落户那年！” 这一查，又多查了四十四年……书吏们快查吐了。 万西韬这一支的情况：“万十三是孤儿，乞讨时救了万松村的万千福夫妻。夫妻无儿女，把万十三带回万松村帮忙种地。” “万千福夫妻见他人品不错，收做嗣子。” “后落户、成家生子，长子就是万西韬的爹……万十三生财有道，赚得大银两，在村西建了秦家住的青砖宅子。” “直至万西韬十六岁那年，万松村发生屠村案……案卷记载，万十三全家无一幸免。” 秦二叔忙问：“尸体呢？” 关书吏摇头：“没记载。” 秦二叔惊了：“这么大的事儿都没记载？县衙办案咋糊里糊涂的？” 关书吏：“陈年旧案，县令都换了不知多少轮了，能有这些记载，已经是万幸。” “所以……”秦二叔看着屋内所有人，问出一句话：“衙门怎么能确定，万松村的人全都被屠了？怎么能确定万西韬一家全死光了？他家一看就有问题啊，跟那个二栓太像了。” “还有万松村为何事被屠？为钱吗？万西韬家能有多少钱？能有我侄女有钱吗？值得匪贼来屠村抢劫？” “估摸着，这不是为财屠村，而是为了灭口！” 这话一出，震惊所有人。 关书吏第一个认同：“这个猜测，最合情合理……万十三恐怕就是第一批匪变民的匪贼，万松村人发现了真相，万西韬家喊来匪贼屠村灭口。” “事不宜迟，秦兄随我速速去见大人们，禀明此发现。”关书吏不容秦二叔拒绝，拉着他就走，让他把这个功劳赚到手。 康进贤、郑通判、罗通判、朗千户等人听后都沉默了。 “荒谬！”康进贤道：“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匪寨已经存在快百年？” “山民们祖辈都生活在天芒山里，距今已经不知道多少个百年，那山里有个百年匪寨，很稀奇吗？”朗千户怼康进贤，又抹了一把脸，看向众人：“诸位，不必怀疑了，真相恐怕就是这个。” 又夸秦二叔：“秦老弟，干得不错，发现鬼村旧案的秘辛了。” 秦二叔咧嘴，笑了笑，又立马趴桌子上补觉。 康进贤他们则是沉默，虽不愿意相信，却知道，这是最合理的真相了。 罗通判忧心的问：“朗千户，百年匪寨，剿得了吗？要不要再问梁伯爷要一两千兵马？” 百年匪寨，光是匪贼生出来的后代，怕是都有上万人了，你五百兵马去剿？开玩笑！ “我会再向梁将军要兵马。”朗千户看向康进贤：“你们布政使司也要再派一批人手来，尽快尽全的把拿到户籍的匪贼子弟揪出来！” 康进贤头疼，百年匪寨，不知道多少匪贼子弟都成了良民，怎么揪得完？ 又很后悔。 他本是来抢功劳的，谁成想，抢了个烫手山芋，如今想丢都丢不了。 砰砰砰，朗千户拍桌，高声道：“诸位，打起精神来，把这案子办好了，你们就是大功一件，名字可达天听！” 呵，百年匪贼变民案，办成了自然是大功。 可问题是，他们办得成吗？ 办成后，还能活吗？ 会不会走着走着，被那些没揪出来的匪贼子弟捅心窝？ 可没办法，朗千户撵着他们，他们只能昼夜不停的办案。 先寻了一批年过七十的老人来问鬼村万西韬家的事儿。 从两名快八十岁的老人口中得知，万西韬爷爷的来财路子确实成谜，老鬼村被屠村前，万西韬家还跟村里人当街争吵。 “万万万西韬他爹呀，带着下人……绑了万万万峰兄弟……”曹家屯的曹老族老抖抖抖的，说着自己见过的事儿。 “乡亲们劝了几句，可万西啥家有钱啊，乡亲们哪敢管人家地主的事儿。” “忙，也没空管……后来就听说，被屠村了。” “当晚那个声音啊，呜呜呜，惨呐，我们对不住万松村的乡亲们啊。”老头痛哭出声。 关书吏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此下了地府，不敢再问，让他好生歇着。 翌日给了三两银子的酬劳，让他的孙子们拉他回村。 各方大人们又聚在一起开会。 关书吏道：“按照这些耄耋老人的话来推断，万大峰兄弟想要告发万西韬家，结果被抓回村里，没半个月，就发生了鬼村被屠的旧案。” “一群畜生，被发现了滚回匪寨去就是，竟还屠光常年累月相处的村民，丧了良心了！”朗千户大骂，恨不得立刻去剿了匪寨。 “匪贼，哪里有人性可言？”关书吏说：“估摸着还有为保住他们所挖地道的原因。” 姜大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匪贼，为何要挖这么多地道？难道只为抢劫方便？” “自然是为了逃命方便，否则还能为何？”康进贤早就不满姜大郎这个农家子跟他们同堂开会了。 朗千户很喜欢姜大郎，已经要拉他进梁家军，闻言瞪一眼康进贤，又温声问姜大郎：“大郎，你是不是有啥猜测，说来听听。” 姜大郎低眉，掩住眸里的星芒，说了一句：“没有，小子只是觉得，匪贼为了掩饰挖地道、让匪变民的事儿就屠光一个村子，有些过于适得其反了。” “呵，没猜测你发什么问？”康进贤觉得这小子就是故意出声刷脸，想让大人们记住他。 可关书吏、秦二叔、朗千户都觉得，姜大郎没说实话，或者说，他的猜测，不宜公开说。 第585章 剿匪发财，被替换的杨县尉? 关书吏决定私下里寻机会再问姜大郎，此刻是帮忙岔开话题：“如今还有一事儿急需证实，那就是杨县尉可是匪贼子？或者杨家祖上可是匪贼？” “这是正事，立刻查！”朗千户、康县令、郑通判等人纷纷附和。 很快的，县衙因着查这事儿，更加忙碌起来。 查杨家户籍册、查杨家族谱、审杨氏族老、审杨家仆人、审杨县尉一大家子。 “户籍册、族谱上所记录的杨家人身世，没有任何存疑之处。” “杨氏族老、看着杨县尉长大的老人家们、杨家老仆都说杨县尉、包括杨县尉的父祖辈，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卢师爷说着查到的情况。 “不对不对。”秦二叔说：“杨县尉十二岁去天芒府跟镖师学武，十五岁在天芒府从军，二十五岁才转回东明府府军大营，又在府军大营待了八年，三十三岁才回宝福县做县尉，直到如今……” “算起来，杨县尉从十二岁以后，就没多少熟人见过他。” “男娃长得慢，十二岁还是孩子模样，十八岁以后模样改变，到三十岁时，模样又会再变一次。” “十二岁男孩到三十三岁胡须大汉，即使换了个人，即使杨县尉已经不是杨县尉，那莫说熟人发现不了了，是不常见面的亲爹娘也难以发现端倪！” “这！”所有人都被这话给震惊得站起身。 啪啪啪，朗千户猛拍秦二叔肩膀，道：“秦老弟，你秦家人的脑子果然好使！” 康进贤不喜欢泥腿子抢功，冷冷说一句：“办案讲的是人证物证，不是靠猜测讲故事！” 言罢，还冷笑一声，表达不屑。 府衙罗通判道：“秦二爷的推测很有道理，不过确实还需要证实。” 朗千户：“那就赶紧去审杨县尉一家子，用西北军酷刑审，老子就不信了，他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还能顶得住我西北军的刑讯手段！” 呵，莽夫！ 康进贤在心里骂了一句，却没阻拦：“可，请朗千户尽快。” 把审问的事儿扔给西北军，能省去他们布政使司很多事儿。 切，朗千户白一眼康进贤，特想揍这老白脸几拳。 “首府衙门、布政使司把杨县尉接触过的人家都查一遍，看能不能揪出潜藏的匪贼。” “还有曹四文那批打井队的人，也要再次刑审，他们的骨头肯定没杨县尉那么硬，定能很快审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朗千户交代完，招呼一批人手：“二公子、关书吏、秦老弟、大郎，你们一块随我去杨县尉府。” “嗯。”众人应着，立刻赶去杨县尉府。 …… 杨县尉府就在县衙附近，一刻多钟就能到，乃是一座五进大宅，杨县尉一大家子都住在这里。 此时，杨家人已经被审问三回，可什么有用的也没审出来。 而且…… “瞧杨家人的模样，不像说谎，倒像是真不知情。”审问的人禀告着。 朗千户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摆手吩咐麾下将士：“腾屋子，摆家伙什，把杨县尉的儿孙都押来，本将亲自刑审！” 女眷，朗千户没为难，只动男丁。 “是！”将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不到两刻钟，杨县尉及其子孙，一共十人，被押到五间屋内，绑在刑架上。 朗千户坐在另一间屋内，下令：“拔了他们的手指甲，给他们开开胃！” 传令兵把命令传到各屋里，很快的，啊啊啊的惨叫声就响彻杨府。 杨县尉父子孙十人的手指甲全没了，十指连心，大半子孙疼晕过去。 杨县尉五十几了，骨头却最硬，疼出生理眼泪也不喊一声痛，只说：“我杨家冤枉，我无愧朝廷、无愧魏军！” 朗千户的第二道命令很快就下来：“浇筑，让杨家人尝尝痛入骨髓的滋味。” “是！”传令兵传令，很快的，五间屋子传来最为凄厉的叫声，杨家子孙的膝盖骨被凿出个洞，往里头浇水银。 又痛又痒，痛痒入骨，杨家子孙快疯了，几度晕厥又被痛痒折磨得醒来。 就连杨县尉，也被这个刑罚折磨得晕过去三次。 可他依旧嘴硬，一脸忠贞、满目冤屈，虚弱喊着：“冤枉，我杨家冤枉……老将军，我老杨没通匪，没给您丢人。” 梁祉跟姜大郎守着这屋。 此刻，梁祉都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冤枉了杨县尉……瞧着，就挺忠勇一老将啊。 姜大郎端坐在一旁，目光直视着杨县尉，许久之后，突然站起身，朝着杨县尉走去。 “姜哥，你要亲自对他用刑吗？”梁祉问。 姜大郎没回答，只是开始诉说杨县尉的生平：“八岁学武、十二岁离家去天芒府拜师……” 是把秦二叔的话，重复了一遍。 结尾却又不同。 “大人们怀疑，你是匪贼，你把真正的杨县尉给杀死了，替换了他的身份。” “我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这世上，还有一种人，比匪贼更需要良民的身份。” 姜大郎顿了顿，抬手摁了数下杨县尉心口的三个穴位，让杨县尉的心率加快，浑身紧张后，才靠在他耳边，用东漠话，说：“那就是，别国细作。我有证据怀疑，你们杨家跟鬼村的万西韬家、以及红羽寨，不是单纯的匪贼，而是假扮成匪寨的东漠细作。” “你们不是匪变民，而是细作在获取大魏朝的正经身份！” 轰——！ 杨县尉闻言，脑子似炸开一般，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面色苍白得骇人，冷汗似雨珠般冒出，眨眼就满脸是汗，嘴巴还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一句故国话差点脱口而出。 嘶！ 杨县尉急急咬破嘴巴，止住了话。 好一会儿后，杨县尉终于冷静下来，能说话了，是看着姜大郎，问：“你在说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东漠话？你是什么时候学的东漠话，你学这话做什么？” “装听不懂？”姜大郎笑了：“可你刚才的反应，已经给了我答案，且我们也不需要你认罪。” “你们是不是东漠细作，只要攻破匪寨就能水落石出。杨县尉，不，应该称你为东漠人……东漠人，你且好好活着，等着我们剿灭匪寨，寻到匪寨是东漠细作窝点的证据。” 姜大郎说完，招呼已经愣成石像的梁祉：“走吧，去见朗千户。” 第586章 剿匪发财，杨府大火 “哦，好。”梁祉浑浑噩噩应着，跟着姜大郎出屋。 又急奔回来，交代屋内将士：“把听到的话都烂在肚子里，不许透露一个字。守好假杨县尉，别让他死了！” 老天爷啊，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姜哥竟用东漠话把杨县尉的真实身份给诈出来了！ 匪贼可能不是匪贼，而是潜伏在大魏境内百年之久的东漠细作。 “是。”四名将士急忙应着。 “姜哥，等等我。”梁祉头都大了，赶忙追上姜大郎，拽住他的手，想问什么，又憋住了，一起疾奔到朗千户所在的屋子。 “关门关门，郎叔郎叔，我们有大事要禀！”梁祉手舞足蹈，比比划划，说了一通。 “什么？！”朗千户惊得起身，直奔姜大郎，抓着他肩膀问：“当真是东漠细作？” 姜大郎只说：“小子是有这个猜测……毕竟这里靠近东漠，且若没有大势力支持，如何能养出一个百年匪寨？还有刀老大那些匪贼还会用长枪、还有厉害毒药，所拥有的手段皆太过厉害，一般匪寨根本弄不来。” “鬼村的屠村旧案、四通八达的地道、匪变民等等事情，都在佐证他们不是一般匪贼。” “而比匪贼厉害的，还急于过明路的，除了叛国重罪者的后代，也只有别国潜伏在咱们境内的细作了。” 又说：“不过这些只是小子的推测，至于真伪与否，需攻破匪寨后，看能不能搜出东漠那边的有关证据？” 朗千户：“对对对，得尽快攻破匪寨找证据……事关重大，我得给将军去信，让将军再派兵来。” 事关东漠细作，耽误不得，朗千户跟梁祉立刻用西北军密语写信，又吹哨子唤来飞禽，用飞禽给梁将军送信。 关书吏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询问：“朗千户、镇远伯二公子、大郎，你们这边可是有何发现？” 这？ 朗千户道：“是有些发现，已经飞禽传书给梁将军，等梁将军的命令到了后，再与你们细说。” 关书吏明白了，这是为保安全，暂时不可明说的意思：“是，卑职明白，不会多问，我关家任凭朗千户吩咐。” “好！”朗千户很满意，又立刻把麾下心腹召集来屋里，让他们往东漠方面，审问杨家子孙。 尤其要问：“九月初一那天，杨家家里可会有祭祀？” 大魏这边，十一月才冬至，可东漠是真正的苦寒之地，比东北州冷多了，不到九月就大雪纷飞，河流冰封，一直到次年四五月份，才解冻开河。 所以东漠的冬季很漫长，很难熬，为求平安，东漠人会在每年的九月初一，大祭冬神。 冬神，是东漠所有人唯一信奉的神明，如果杨县尉是东漠人，或许会在这一天，做出些动静来，被杨家子孙发现的。 “末将领命！”心腹们立刻离开，按照交代，用重刑又利诱，审问杨家子孙。 梁祉还跑去杨县尉的刑罚屋，告诉杨县尉这事儿：“你想瞒是瞒不住的，可要是你愿意说出真相，我们大魏可绕过你一家不死。反正你的儿子是跟我们魏人通婚，孙子已经是半个魏人。” “住口！”杨县尉咆哮，心里涌起恶心感，嫌弃死了孙子们的血统。 又赶紧掩掉所有不妥当的情绪，喊冤：“我杨家祖祖辈辈都是魏人，我杨家清清白白，姜大郎这贼子血口喷人，污我杨家清白！” 恨，杨县尉恨不得生吃姜大郎的血肉。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拉拢姜大郎，而是该直接弄死他。 如今是让姜大郎猜到他真正的身份……百年大计啊，他东漠的百年大计，眼见着就要毁了！ 他对不起东漠的，他是东漠的罪人。 杨县尉涕泪横流，痛哭失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因为冤屈而哭。 梁祉看得皱眉，交代：“堵住他的嘴巴，莫让他咬舌自尽。” 言罢，离开去看杨家子孙的审问情况。 杨县尉三子八孙，除了两个未及三岁的小孙儿以外，其余人等，都在被用刑。 而刑审是有效果的。 有个九岁的孙子受不住痛苦，把自己知道的一桩事情给说了出来：“呜呜呜，祖父，祖父夜里会偷偷从地下出来……九月重阳节之前，我见到过的……” 九九重阳节，重阳之前，可不就是九月初一左右！ 审问的陶百户大喜，又问：“地下？哪里的地下？” 他细心慢诱，总算问到地方，立刻禀给朗千户。 朗千户带人来到杨府的一个小偏院，找到密室出口，进了地下的密室。 密室里，确实有长期祭祀的痕迹，只可惜：“没有任何有关东漠的东西，就连那个红羽印记也没有……只有一些无字无五官的石头像。” 姜大郎也跟着去了，细细查看那些手掌大的石头像。 在请示过朗千户后，他用斧头，哐哐哐，砸碎石头像。 梁祉在旁边看着，颇为失望：“实心的，没藏东西。” 姜大郎端详石像内的石料，片刻后，道：“石头内部是白色的，像是石膏所制……我开始学东漠文后，看过不少关于东漠习俗的书籍，东漠很爱用石膏立石头像来祭拜过世祖先，就像咱们立牌位一样。” 梁祉拍一把自己的脑袋，道：“对对对，好像东漠是有这个习俗……这些是吗？那是不是说，杨县尉确实是东漠细作？” 问到最后，梁祉都激动了。 如果真让他们拔除了别国细作窝点，那这军功可就立大了，不夸张的说，能让你小兵直升将军！ 姜大郎摇头：“不确定。还是得先剿匪，搜查匪寨……匪寨是他们的窝点，一定能搜出有用的证据。” “大郎说得是。”朗千户很认同，道：“再审杨家三天，三天后，咱们立刻集结人马，进山寻匪寨。确定匪寨位置后，等梁将军的兵马一到，立刻攻寨搜查，看看他们是匪贼还是东漠细作！” 这天起，朗千户带着麾下将士，狠狠审了杨家人一番，就连跟杨县尉交好的高百户也被捆起来审了一遍。 可杨家子孙是真不知道杨县尉的事儿。 高百户也是个硬骨头、杨县尉更是不怕死，因此除了密室里的无脸石膏像以外，没有任何有效证据证明，杨县尉是细作。 朗千户很郁闷，没空跟杨县尉较劲了，于第四天，撤出杨府，准备休整两天，留足兵马给县城后，就带兵离县，进山寻匪寨、剿匪。 可朗千户他们还没离开县城，第六天半夜，杨府是火光冲天，整个杨府被火焰吞噬。 第587章 剿匪发财，羊皮面巾人 “杨县尉家着火了，救火，你们速速让人来救火，梁家军将士进宅抢主犯！！”守在杨府的将士率先发现大火，喊了一嗓子后，转身奔进火场，要把杨县尉这个主犯给救出来。 铛铛铛！ 铛铛铛！ “救火，所有居民快出来救火！违令者按律处置！！”布政使司的司兵们急忙敲锣大喊。 县衙主街以及临近两条街的人家都被吵醒了，家家户户立刻起来，最少出动一人，拿上木桶等家伙什，奔去水井打水救火。 可杨府被泼了松油，如今又是大夏天，且已半月无雨，处处干燥，此刻已是火光冲天。 呼啦呼啦呼啦！ 附近三条街的人朝着杨府泼水，却似汗水滴入火堆，毫无用处。 更令人生寒的是，杨府里头，竟传来铛铛铛的兵戈声。 “里头有人在厮杀！” “诶哟，这是杨县尉家要越狱脱逃了啊！” 越狱脱逃还好说，可真相是，杨府有一条极其隐秘的地道，有细作从地道里进来，帮杨县尉放火烧宅子，毁灭证据。 宅子里的梁家军、以及守门口的梁家军冲进去后，被细作伏击，此刻已经损失八成战力，只余下四名负伤的残兵。 “小东别管我们，快逃出去，告诉大家伙，他们是细作！”三名年纪较大的将士喊着，拦着五个面戴羊皮面巾的人。 嗖嗖嗖！ 三把带着绳索的弯刀似利箭杀来，缠住三名将士的脖子后，狠狠一扯。 嘶啦嘶啦嘶啦！ 皮肉被割开。 咔咔咔！ 骨头被绞断。 砰砰砰！ 三名将士的脑袋被扯落在地，把小东惊得愣住。等他再想逃时，五个戴着羊皮面巾的人，已经朝着他围拢过来。 小东脸上血色尽褪，知道自己死定了，无视朝自己砍来的弯刀，快速拿出令箭，在自己脑袋被砍前，将令箭放了出去。 嗖——！ 只一发，却是惊天金色。 杨县尉看见金色令箭，砰一声，跌坐在地……他在天芒府做了快十年的边军，知道金色令箭不是求援，而是告诉同袍，此地有别国敌军。 他寄出最后一招，不惜放火，灭口自己在大魏的子孙，只为斩断自己这条线索，保住其他潜伏在大魏境内、已经拿到大魏合法户籍的东漠细作们。 如今，功亏一篑！ 杨县尉起身，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脚，来到小东面前。 砰砰砰！ 举起斧头，狠狠剁着他的尸体，泄满腔愤怒。 “够了，别浪费时间，你该去死了。”领头的羊皮面巾人提醒他。 “是，末将遵命。”杨县尉用东漠话说着。 只他自小就潜伏在大魏境内，东漠话说得很差，领头人听得皱眉，心里生出一阵恶心感，暗骂一句：废物！ 杨县尉又跪在地上，面朝东漠方向，想伸手蘸地上的鲜血，被领头人阻止：“别再犯蠢。” 用鲜血画图祭冬神，岂不是给魏人留下你是细作的铁证？ 杨县尉只能作罢，未蘸任何血液，只空手在自己脸上画着冬神图。 画完后，默念一段话，最后开始祈愿：“东漠东部子民祈求冬神，赐子民下辈子生出最尊贵的红羽，子民叩谢神恩！” 东漠有四部，但不是谁都天生红羽，尤其是东漠的东部，他们更像魏人，除非与其他三部通婚，才有可能生出红羽，否则都是黑发。 而东漠以红羽为尊。 酷似魏人的东漠东部人，是做梦都想生出红羽。 很快的，杨县尉祈愿完毕，又举刀，朝着被捆绑的杨家子孙们、杨家妇人们走去。 杨家众人早就被今晚所见震惊，不敢相信，杨县尉竟然真是细作！！ “唔唔唔！”杨家众人看着满目杀气，提刀朝他们走来的杨县尉，唔唔唔叫出声来，哀求着他，别杀他们。 “唔唔唔！”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子孙啊！ 可他们不知，杨县尉是恶心死了他们的魏人血统，觉得杀死他们，是清理自己身上的污秽，好让自己下辈子投胎能长出红羽。 “东部子民诛杀魏贼，向冬神尽忠！”杨县尉用东漠话喊着，举刀，咔嚓，砍断长子头颅。 “快些，魏人快来了。”领头人催促。 “是。”杨县尉加快速度，手起刀落，不稍片刻，竟是杀光杨家所有人。 “把尸体扔屋里去！”领头人吩咐。 四名戴着羊皮面巾的属下立刻举起杨家人的尸体，砰砰砰，扔进满是火焰的屋里，让火焰焚烧着杨家人的尸体。 “你该死了。”领头人再次催促。 “遵命。”杨县尉用地上的鲜血，用大魏文字，写下一行血书：我杨家不是细作，姜大郎为求军功，故意编造故事，污我杨家清白，我杨家全家，以死证清白！！ 写完后，杨县尉起身，朝着满是火焰的屋子走去。 进屋前，举刀，朝着自己脖子砍去。 砰！ 杨县尉的尸体，倒在火海里。 领头人见他这个线索死了，终于满意，招呼四名手下，往来时的地道奔去。 进地道后，开启机关，一段一段的摧毁这个地道。 轰轰轰~ 地道一段段坍塌、一段段被土给埋住，彻底堵住杨府这边的口子。 “救火，快救火！” “披上湿棉被，随我杀进去！”杨府门外，朗千户他们已经赶到，要披上湿棉被进杨府，被郑通判、两位康大人拦住。 “不能进啊，这么大的火，你们进去就是个死！” “知道你们悍勇，可这不是战场，光靠悍勇它没用啊。” “这是火海，你们敢进去，火就敢把你们烧成灰！” 最终，朗千户他们没能进杨府，只得帮忙救火。 期间，姜大郎提醒：“朗千户，城墙附近、城外附近的各村各山，得派人去镇守盯着，以防杨府有地道，有人从地道出城……毕竟鬼村都能有地道，谁知道杨家或者城里别处有没有地道？” “大郎说得是！”朗千户忙道：“快，派五百人手出城，镇守城墙附近以及城外各村各山！” 一声令下，康县令等文官又忙飞了。 得亏派兵镇守得快，而因着附近都被镇守，那几个羊皮面巾人被困在地道里，没能及时给红羽寨传信。 大火烈烈，一直烧到第二天天亮才被扑灭。 朗千户不顾火场炙人，批上湿棉被进废墟，有些做梦的喊着：“小东，小东你们可还活着？给老子吱个声！” 第588章 剿匪发财，出发剿匪 可惜，无人回应。 陶百户带兵进来，喊着：“找到兄弟们的尸首，好生收殓安葬！” “是。”将士们都很低落，搬动废墟里还没烧透的横梁柱子、坍塌的砖头，把被烧焦的尸体一具具找出来。 “千户大人，这里有一排青砖，下面盖着一行字！”陶百户发现杨县尉写下的血书后，立刻通知朗千户。 “哪里？！”郑通判、罗通判、两位康大人听罢，急忙奔过去看。 康进贤还念着上头的字：“我杨家不是细作，姜大郎为求军功……” 砰！ 朗千户一脚踢飞青砖，骂道：“冤枉个屁，昨晚的金色令箭是我军发现敌军才会用的通报令箭。还有杨家的大火、宅子里的打斗声，都是杨家有问题的实证！” “实证已经摆在眼前，即使杨细作再怎么喊冤，也只是他的狡辩攀污之词！” 康进贤被吓到了，又极其不爽，说了一句：“本官没信他，只是念案发现场的证据罢了。” 朗千户正是悲怒之时，怒怼回去：“你有念细作攀污功臣之言的工夫，还不如多训训你们布政使司的司兵。抢了看押杨家人的差事却没办好，让杨细作的帮手得以进入杨家，把整个杨家都烧了，还害我们梁家军损失了几十名兄弟！！” 整整三十三名梁家军啊，好不容易熬到陛下登基，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死于细作之手！ 朗千户红了眼眶。 关书吏也很悲痛，那么多正得用的将士，就这么没了。 秦二叔又痛又爽的，痛将士们的死，爽的是……他斜睨一眼康进贤，让你个损色处处找我们大郎的茬，活该你被骂。 “大人，找到杨县尉的尸体了……啊！”一声惊叫传来，布政使司的司兵吓得掉头跑路。 “没用的东西！”康进贤骂着，急忙跑去看情况，借此躲过朗千户的痛骂。 可到半塌的屋前时，是见到了一堆焦尸，吓得脸色骤白，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军医、老庞、尤大夫、大郎过来干活！”朗千户喊着，带着一堆人奔去焦尸堆，开始检查尸体。 花费半个时辰，检查完所有焦尸，可能到的证据也只是：“杨县尉是自戕、杨家众人是被人先砍死后，再扔入火堆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朗千户抽刀，狂砍了地面十几刀，才消了些许怒气。 不过，姜大郎发现一个关键：“朗千户、诸位大人，将士们身上的伤，似乎是弯刀造成的。” 尸体烧焦后，已经很难伤口是被何种兵器所伤，可小东他们的尸体是躺在院子里，只是被大火的热气烘烤，因此还能看出伤口被何所伤。 而姜大郎又想起了芬芳院的事儿，以及那个用羊皮面巾蒙脸的人。 “东漠细作，这是铁证了！”朗千户道：“咱们不用弯刀，也就外邦用。” 康进贤又忍不住了：“可用弯刀的也不止东漠，还有西戎，南番也有用弯刀的。”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朗千户怒喷他：“这里是东北州，靠近这里的是东漠，若是细作，自然是最先怀疑东漠人！” “别吵了，继续找证据。”郑通判道。 “郑大人说得对，咱们赶紧找找地道。”姜大郎说着，不再管他们，带着工具，咚咚的敲打着青砖地面，寻找地道。 梁祉抹了一把眼泪，也带兵跟着他一块找。 几百人，一起咚咚了半个时辰，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处不同。 “这片废墟，挖！”朗千户下令。 几百人开挖，日夜不停，下挖十几米，又纵横挖了几十米，是找到那条被毁坏的地道，以及部分机关。 朗千户：“还觉得杨家不是细作吗？地道机关就是铁证！” 没人再反驳。 康县令则是想死……原本以为是普通匪贼，结果是百年匪寨，他的县丞跟县尉还通匪。 诶嘿，又突然不是匪了，而是潜伏百年的细作，他的县尉还是别国细作！ 想死，康县令一点也不想升官了，只想死得体面一点，别被诛全族就行。 丧了片刻后，康县令又不得不请示：“朗千户，可要继续挖？看看地道通往何处？” 康县令快怕死了，他治理的县城，竟然有细作挖的地道，被细作渗透了啊。 得亏这地道是他上任之前就有了，不然他康家得被诛族！ 朗千户看着满地狼藉，思忖片刻后，道：“已经过了一晚，细作怕是早就从地道离开，如今最重要的是赶在逃走的细作之前，找到匪寨，剿灭这个藏在咱们大魏境内百年的细作窝点！” 庞叔赞同：“朗千户说得极是，咱们如今得跟细作抢时间，若是继续跟小处较劲，那匪寨里的细作，可就要跑光了。” 朗千户抹了一把面，甩了一把汗水与泪水，拿出梁将军的手书，下令：“所有将士、以及各方官衙听令，即刻起，此地就是战场，所有人，必须配合梁家军进山剿灭细作窝点！” 已经不是剿匪，而是杀敌。 “是！”郑通判、罗通判、康进贤、康县令、包括沈县尉、黄阳隆、庞叔、秦二叔、关书吏等人，纷纷起身应声。 “签军令状！”朗千户拿出军令状，让在场众人，签名、摁手印。 康进贤想哭，又想扇自己几巴掌……好好的在首府待着不成吗？让你来抢功，现在抢到了个要全族小命的！ 朗千户：“军令状已立，诸位行动起来，剿灭敌军！” 军令状一收，所有人都动起来。 康县令跟康进贤安抚民众与暗中查找潜伏在县城的细作。 薛东家、黄阳隆等人准备粮草，大做耐存放的干粮。 庞叔他们准备药品，止血药、刀伤药、解毒药等。 朗千户则是整合兵马、本县兵马是杨县尉带出来的，生怕有细作，一个不能用。 汤百户带领的府兵也不能用……杨县尉在府军大营待了那么多年，谁知道府军有没有被细作渗透？ 要是被渗透一个，而那个细作给匪寨的人通风报信，一切就完了。 朗千户用的是梁家军、布政使司的司兵、关家人、无则药行的人、以及康卢两家的武师。 康进贤也想死了……布政使司的兵里要是有细作，他得完蛋。而康卢两家的武师里要是有细作，他也得完蛋！ 娘的，他到底为何要来这破县城抢功劳？就让给康进明不成吗？！ 第589章 剿匪发财，蹭功劳 …… 一切准备妥当后，朗千户一刻不再多耽误，下午申时就领着整合的兵马离开县城。 两位通判、两位康大人去送行：“祝朗千户旗开得胜！” “谢诸位吉言。宝福县就拜托给诸位大人了，愿咱们同立奇功。”朗千户交代完这句，喊一声启程，扬鞭打马，往泰丰镇鬼村奔去。 “朗千户走好！”闻靳解康严等客商的管事，以及曲三爷、曲四爷等人喊着，心里是五味杂陈，羡慕嫉妒恨都有。 这堆人里，恨意最浓的就是柳方余……原本以为秦家死定了，没成想，秦家不仅绝处逢生，还他娘的误打误撞，立下大功！ “小的长济药行柳方余，拜见诸位大人。”柳方余抓住机会，主动去拜见诸位大人，直说：“小的听闻，衙门最近急需药材，继而斗胆，想尽绵薄之力，为衙门献上二十车药材，望大人们不弃收下。” 哦嚯，二十车药材，少说也值近千两银子。 可如今不是剿匪，而是杀细作，乃是事关国体的军机之密，非生死一体者，即使拿着金山叩门，他们也不能放其进门。 康县令道：“不必，药材之事儿，已经有无则药行负责。” 一个新起的穷鬼药行，哪里比得上背后有千年世家支撑的长济药行？ “大人，药材耐放，即使这次用不着，也可留着以后用，且小的已经把药材拉来了，要是再拉回去，被我们长济药行的东家知道了，得训小的一顿办事不力。”柳方余语气谦卑，话里却是拿着药行背后的世家来压康县令。 然而，如今的康县令已经不是以前的康县令了，他硬气了，脸色一沉，怒斥：“大胆奴才，本官已经说了，不收你的药材，你还威逼本官收下是何意？！” “赶紧滚，管好你们药行的人，要是在此期间做出什么事来，休怪本官不给你们长济药行脸面！” 啊？ 柳方余懵了……这是康县令吗？被哪个莽夫夺舍了不成？竟是不顾各方利益，当众下长济药行的脸面？ “没听见康县令的命令吗？速速将这不长眼的奴才赶走！”汤百户喊来麾下将士。 一批府军将士立马上前，在柳方余的震惊中，将他架起，扔到长济药行的药材车附近。 还警告他：“最近县城在剿匪，老实点，要是被府军发现你们长济药行通匪，定派兵把你们药铺给踏平！” 言罢，转身走人。 而周围的人见柳方余被扔，是歇了去套近乎、打探内情的心思，只老实听话，配合衙门守护县城。 柳方余气得发抖，好一会儿，才在伙计的搀扶下起身。 柳方余当众出糗，怒气难消，想找茬扇伙计两巴掌出气，又怕把伙计的忠心给扇没了，硬生生给忍住了。 又急忙四看，寻着曲三爷的身影，见他和曲三爷都能跟着康县令离开后，心下大松。 曲三爷是闻家的半奴，有他在，世家豪强这边，应该就能知道此次事件的内情。 然而，柳方余错了。 曲家兄弟没能进入县衙，被官军二门的人给拦住了。 还是薛行管事给二人透了话：“曲三爷曲四爷，我们东家说了，剿匪的事儿，衙门自会处理，无须曲家帮忙，您二位回曲家染坊，照旧做营生就成。” 曲四爷精明得要死，早已发现衙门的不同寻常，如今又得了这话，是道：“多谢薛东家提醒，请让薛东家放心，我们曲家定会安分守己。” 这个时候，安分守己虽然没有立功机会，却能保全族平安。 薛行管事点头，笑道：“曲四爷英明，难怪我们东家最佩服您，说您是整个东北州能与他并肩的厉害大商。” 呵，曲四爷苦笑一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一向比不上薛追。 论胆量，薛追敢不做世家豪强的半奴，可他不敢。 论眼光，薛追敢于投资秦家，如今是靠着秦家与新染料，搭上了陛下，一跃登天，能与诸位大人一同办案！ 而他曲家，还是世家豪强的半奴，还在跪着伺候求生。 此次能再来宝福县，也是因着新染料半官营、以及匪贼屠村的事情闹得太大，主子命他回来再接触秦家。 曲四爷越想越无言，朝薛行管事拱拱手后，转身离开。 “多谢薛管事，我们先回了，需要帮忙就来染坊找我们。”曲三爷客套完，赶忙去追曲四爷。 其他几家客商也各自回了染坊，不过并无活计可做。 只因城门一直关着，除了兵马与衙门的人以外，任何人不得离开，车队也不能进县城。 衙门说，是为了防止匪贼杀进县城来。 实则是，衙门要关城门，严查城内潜伏的细作。 …… 县城忙着搜查细作，泰丰镇秦姜徐乔几家也在忙着派人去抢功，不对，是帮朝廷剿灭细作！ 姜大郎、秦二叔是提前一个时辰赶回来，把内情告诉秦小米。 秦小米听说后，激动了，立马道：“赶紧把几个人叫来，还有荀老头他们也叫来，一个不能少！” “你要干啥？”秦二叔问。 秦小米：“别问，喊来就是！” “小东家，一青已经去喊了。”姚娘子道。 半刻钟后，秦姜徐乔几家人、荀老头等下人全都到了秦小米家，就连要去司吏坊上差的秦存泉也被拦住，喊了过来。 秦小米看着他们，是看着一个个功劳，那是眼睛发亮，嘴角上扬。 扬着扬着，她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出声。 “你疯了？”秦二叔问。 秦小米瞪他一眼，又笑道：“祖宗保佑，给咱们送军功来了，所以这次匪寨之行，咱们几家，每家最少得去一个人！” “此去虽有风险，但没要你们拼命，只是要你们跟着大军通往，即使只是帮大军做个饭，那也能蹭个斩敌军功！” “斩敌军功啊，只要蹭上了，子孙三代都能受益！” “我家，我二叔跟小谷都要去。”秦小米看向秦小谷，笑道：“小谷莫怕，你不用上匪寨杀敌，你就跟在大军后头蹭个功劳就行。” 庞叔要见武掌柜一面，所以是跟着秦二叔他们提前回来的，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秦家女，你丧心病狂啊！”庞叔指着秦小谷道：“你大堂弟才十岁，你竟然要赶他一个十岁孩子去匪寨蹭军功？那些可不是匪贼，而是别国细作！” 第590章 剿匪发财，匪寨 秦小米明白他的意思，是笑了：“我知道啊。” 秦小米看向庞叔，朝他走来，道：“如果他们只是普通匪贼，我们几家可以不派人去抢功，但他们不是。他们是什么？他们是老天爷送来的泼天功劳，我们几家要是不赚，岂不是对不起祖宗？” “祖坟估摸着就冒这一次青烟，要是我们不抓住，祖宗都得从坟里跳出来掐死我们。” 杀匪小功，不要也罢。 斩敌军功，死都得赚！ “小谷年纪是小，但他已经经历过逃荒、匪贼屠村，他的心理承受得住。” “他还练武，一直吃药调理身体，他在体能上也承受得住，为何不能让他去蹭一蹭？” “蹭了这波功劳，他这辈子就妥了。” 便宜哥不知生死，便宜二叔没孩子，小谷算是秦家的长孙，他妥当了，她对秦家的恩情就算还完了。 她救秦家、给秦家财路、给秦家孙辈地位，亲情债还完，这具身体就谁也不欠，她就能过自己的日子了。 “庞叔，我家抗匪有功，还挖出了匪寨的真相，如今为秦家第三代要个蹭功名额，不过分吧？” 这？ 要不是秦家，这个潜伏在大魏境内百年之久的细作窝点也发不了了。 秦家想让子弟去蹭个功劳，确实理所应当。 可是…… 庞叔指着屋内一大群人道：“你是要一个名额吗？你是想带着全村一块去蹭功劳！” 难怪陛下不喜你，求求你少蹭点吧。 “秦老爷子，您老说句话。”庞叔说不过秦小米，喊秦爷爷来压制她。 秦爷爷道：“小米，小谷确实太小了，让他跟去，会拖累行军速度，要是延误军机，咱们家就成罪人了。” 秦爷爷思忖片刻，道：“从几家里挑几个身手厉害的，再挑几个会医药的下人跟去帮忙……庞掌柜觉得如何？” 老实说，这事连事的，秦爷爷也被折腾怕了，让几家的子弟去赚个军功，确实能震慑小人，保大家伙平安。 庞叔同意了：“可以。速速清点人手吧，最多一个时辰就得进山。” “诶，多谢。”秦爷爷很高兴，立刻选人。 可最终只选了徐三骏、朱学末、姚大雁、肖木桐这几个。 乔松果想跟去帮忙，可乔家就他一个独苗了，秦爷爷怕他出事儿，乔家绝后，没敢选他。 秦六婆很犹豫，想让一个儿子去蹭个功劳，可秦爷爷说：“大功劳肯定是朗千户他们的，英哥儿或者杰哥儿去了，即使能活着回来，也不可能一下子成百户大人，还是得从小兵做起。” “所以，六弟妹，你就别做美梦了，有些功劳啊，不是谁都能吃得下的。” 说完，又看了秦小米一眼，说她一句：“你今天也是，想得太浅了。” 庞叔：“她不是想得浅，她就是纯贪！” 秦小米不言语，只因这事儿，她确实激动了。 姜大郎明白她的用意，她是想快快偿还完这具身体的债，之后斩断亲情，让秦家不能再管她。 “荀老头，去把药拿来给他们。”秦小米吩咐。 “诶。”荀老头带着肖木桐，去隔壁宅铺背着两大袋子的药过来：“你们去县城期间，小东家跟我一块配的……要当心啊，特猛。” 庞叔很高兴：“猛不怕，就怕不够猛……可有药方？能否献给梁家军？这能折算成军功。” “庞叔，认识你至今，这是你说过的最动听的话。”秦小米立马拿出四张药方，递给了……秦爷爷：“爷爷，拿去献给朗千户吧。” “哼！”庞叔气得转身走人，不过他还是把秦家要献药、献药方的事儿，告诉朗千户。 朗千户很高兴，等秦爷爷送姜大郎他们来集合时，亲自去迎秦爷爷。 秦爷爷把四张药方献上：“这是老汉家献给梁家军的，可助梁家军杀匪。” 朗千户接过药方，递给随行军医。 军医看过药方，又看过药包后，点头道：“千户大人，对敌有用。” 朗千户听罢，立马向秦爷爷道谢：“多谢秦老爷子，梁家军定会为秦家请功！” 又交代道：“老爷子，你们几家最近当心一些，遇上啥事儿或者可疑之人，立刻拿着军牌去找华总旗帮忙。” 虽然兵马不足，可朗千户还是把华总旗留下镇守，免得细作急眼，来弄死秦家人。 “多谢朗千户。”秦爷爷道谢，又去交代姜大郎：“大郎，小心些，秦爷爷跟小米等你回来。” “诶，秦爷爷放心，我们一定平安回家，您老别太担心。”姜大郎保证着，可秦爷爷知道，他也是个不省心的，野心已经压不住了。 秦爷爷心底叹息一声，是怒瞪秦二叔，骂道：“老二，你给老子精神点，这可是进山剿匪，你还打盹？想给匪贼送菜吗？！” 嘶，秦二叔被吓一跳，又很无语：“爹，我是你亲儿子，你能别一不高兴就拿我出气不？” 咚咚咚！ 咚咚咚！ 战鼓声传来，梁家军传令兵喊：“朗千户令，全体将士，启程剿匪！！” “大郎，我们二公子喊你去集合，要出发了！”梁祉麾下的将士过来喊姜大郎。 “来了。”姜大郎背上东西，跟着将士走了，入了梁祉的队伍里。 没多久，梁祉率先领着一批将士出发，朗千户居中、随后是布政使司的司兵、殿后的是薛黄康卢几家的武师。 黄阳隆看着好羡慕，想去想去想去！ 黄大总管死死拽着他，哀求道：“少爷，危险，不能去，你要是敢去，我就立刻死给你看。” 黄大总管原本不在宝福县，可听说匪贼屠村后，抛下帮黄家商行在首府布局的事儿，急匆匆赶回来，见到黄阳隆后，日夜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黄阳隆不高兴：“知道了知道了，本少爷不会偷偷跟去。” “说好了啊，少爷可不能偷偷去。”黄大总管还是不放心，一直追问着，黄阳隆不搭理他了，挥手喊着：“黄家武师们，别给本少爷丢脸！” 黄老五道：“少爷放心，我们一定多杀贼人，给您狠狠长脸！” 嗯嗯嗯，黄阳隆满意点头。 姜大郎回头看了看，没找到秦小米的身影，心里颇为失落……以前他出征，她都会来送他，没有一次落下的。 很快的，姜大郎又好了。 没关系，上辈子是粟粟付出，这辈子换他来。 姜大郎收起思绪，跟着梁祉他们进山，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杀敌，挣军功，受封，掌兵握权，让粟粟这辈子能随心所欲的活。 第591章 剿匪发财，抓靳家人 …… 送走剿匪大军后，大家伙的心情低落了两天，实在是：“百年匪寨，听说里头悍匪上万，咱们这边就千人，怕是……” 一个能活着回来的都没有啊。 “秦家也不知道咋回事，咋能让秦二爷、姜大郎、徐家小子跟去剿匪呢？好好在家里过安稳日子不成吗？” 这几天，乡亲们是一见面就说秦家去剿匪的事儿。 铛铛铛！ “扯啥犊子呢？要是闲得慌就进巡逻队！”吕三爷呵斥着，又道：“赶紧汇报，最近可有生人来咱们镇？咱们镇的人可有做出啥不合常理的事儿！” 剿匪大军进山后，乡亲们也没闲着，关书吏是让四大里都弄了个巡逻队，日夜巡逻，再每日上街巡逻问话摊贩们，可遇见啥怪人怪事？ 要揪住潜伏细作。 不过打的是揪出潜伏匪贼的理由。 新大街的摊贩们摇头：“能有啥生面孔？最近管得太严，新染料作坊还停工了，来卖草的又过不了县城，上街的都是熟人。不合理的事儿也没见着。” 因着管得严，最近是连打骂孩子的事情都少了，就怕家里闹出点动静，巡逻队会上门问情况。 吕三爷一一记下他们的话，还让他们：“挨个在自己名字旁边摁手印。” 等他们摁完手印后，吕三爷又交代：“不可放松警惕心，那贼人都是你放松警惕后才冒出来。咱们泰丰镇真不能再出事了，否则其他县镇的人咋看咱们？” “咋看咱们？咱们现在可是抗匪英雄镇，古往今来，有哪个镇子抗匪成功的？可咱们赢了！”大家伙觉得与有荣焉，背脊都挺直了。 “……”吕三爷也挺骄傲的，但是：“别掉以轻心，都警惕起来，要是谁家让匪贼赚了空子，不但要被扣掉族里营生的分红，严重者出族！” “是！”吕家摊贩们应着。 吕三爷见他们警惕起来了，才敢走人，去新大街吕家客栈查看可有可疑客人，又去秦姜徐乔几家的住处，询问他们可需要帮忙？住得咋样？ 确定都好后，去司吏坊，禀告今日的情况。 周、孔、苗其他三里长也是一样，天天都得来回来两次……一次是早上，汇报夜里情况；一次是傍晚，汇报白天的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小旗的梁家军、两个小旗的临山县兵马、两个小旗的布政使司司兵在秦姜徐乔几家附近日夜保护着。 以防秦家被细作与死士灭门。 因着匪贼边细作的事儿，死士的事儿被冲淡了。 秦小米见死士的事儿是没下文了，是让秦存泉去问关书吏：“死士的事儿，不追究了？朝廷这么怕世家豪强吗？” 秦爷爷：“小米，不可这么说话。” 秦小米：“爷爷，那些死士可是大魏人，背后主子的身份还合法有权势，不趁机闹大揪住主家弄死，等风头过了，再等着死士上门弄死咱们几家吗？！” 秦存泉忙道：“明日上差我就问，定问出个准话来。” “好，我等着泉叔的消息。”秦小米这才作罢。 秦爷爷不放心，翌日是跟秦存泉一块去司吏坊找关书吏。 关书吏把他老人家带去专门的小屋说话。 得知秦家的担忧后，关书吏道：“秦老爷子放心，事到如今，死士的事儿，已经不可能糊涂了事。不过为免打草惊蛇，咱们得让这事儿淡一淡，等增援的梁家军到镇子后，才能挑明了说。” “多谢关书吏。”秦爷爷大喜，得到满意答复后，不敢耽误关书吏办公，起身告辞回家。 死士背后的主家虽然没动、泰丰镇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生面孔，可最近的宝福县很是不平静，各镇各村都揪出不少拿到户籍的匪贼之家。 有不少还是冯县丞给供出来的。 原本冯县丞打算咬死不认罪，可得知杨县尉家着火、全家被灭口、杨县尉是别国细作后，他撑不住了，把冯家两代县丞帮着弄过户籍的人家都给供了出来！ 不供不行了，通匪死咬着还能活，可这是潜伏细作，即使他咬死不认，也幸运的能出狱苟活，潜伏的细作也会来灭门他冯家。 只有把细作揪干净了，他冯家七岁以下的孙辈，才有长大的机会。 郑通判、罗通判、汤百户、康县令、康进贤几人看着那长长长的名单，恨不得把冯县丞的老子挖坟鞭尸。 “太不是东西了，竟帮将近三百名匪贼子弟拿到户籍！” “将近三百户人家，这些人家已经不知生出多少人口来了，还有一半是其他县的，两代冯县丞的手伸得可真长啊！” “抓，把这些人家、以及他们的姻亲都控制住，没准这些姻亲里，有他们送养的孩子，那些也是匪贼子弟！” 康进贤立刻写了布政使司的缉拿文书，给汤百户他们，让他们去拿人。 至此，不止是宝福县，是其他县也被波及，浩浩荡荡的查人、缉人，半个月过去，揪人这事儿，才算到了尾声。 康进贤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夜里是不办公了，能有点时间睡过好觉了，他最近心情甚美。 然而，还没美几天，梁家军的魏千户与代千户是领着一千五百名梁家军，终于赶来宝福县。 夜里疾行军而来，火把如龙，照亮夜空；声震如雷，惊醒大半县城人。 守城的将士见状，立马去县衙禀告。 几位大人得知后，连夜起身赶去城门迎接。 不过，魏千户跟代千户没让他们开门，用篮子把书信给他们吊上城墙，里头写着：按律，夜里不可开城门，我们先在外驻守，辰时再进城议事儿，诸位大人可回去继续休息。 休息你爹！ 我们都被你们惊得出来了，哪里还能回去？ 康进贤心里骂骂咧咧，可辰时城门一开，他第一个迎出去：“魏千户代千户，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我们能睡个安稳觉了……快进城。” 魏千户、代千户急着知道细作的事儿，立刻进城、入县衙、清场关门后，细细问了细作的事儿。 听完后，二人怒而拍桌，道：“苦寒东漠，背地里竟做了这么多事儿，得亏你们发现端倪，否则再过几十年，怕是整个东北州都是东漠人的种；整个边军都是东漠细作！” 杨县尉就是边军，还靠着军功，荣归故里，成了掌管一县兵马的大魏武将。 试问…… 若是多十几个杨县尉，东漠入侵之时，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县城的兵马临阵倒戈，他们大魏还怎么赢？！ 魏千户代千户想着，被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