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孕吐又怎样,婚说离就要离》 第1章 明天,民政局离婚 “笙笙,你猜我在迷醉看见谁了?你老公!” 闺蜜打电话来的时候,程笙正在研读一本关于文物修复的书,随口道:“哪个老公?” 那边沉默一瞬:“你还有几个老公?就是你那个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公啊。” 哦,她那个跟葫芦六娃一样擅长隐身,基本见不到人的老公。 结婚两年,除了在床上能见到谢聿辞,其他地方想见他一面很难。 事后,他从不留宿,套上西装衣冠楚楚,拔屌就走比渣男还渣。 这让程笙时常有种老公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的错觉。 上一次见他还是一个月前,后来听别人说去法国出差,应该回来了。 程笙合上书,捏了捏鼻梁:“他去迷醉有什么好稀奇的,特意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孟璃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听说,只是听别人说啊,谢聿辞要跟你……离婚。” “我想得提前跟你通个气,免得那个渣男跟你提离婚的时候输了气势!” 程笙怔住。 随即想起什么,和孟璃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她从书桌前起身,甚至没来得及穿拖鞋,就光脚走到床头柜前,弯腰拿出抽屉里的协议。 时间真快,转眼两年过去了。 结婚的时候,两人瞒着病重的谢老爷子私下签订协议,婚期两年即离婚。 如今谢老爷子好了,远在珠城疗养,他们之间也没有羁绊了。 程笙看着协议上的时间,感觉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心口也涩得厉害。 - 这晚,程笙睡得很早。 别人心情不好胡吃海喝,她却只想睡。 凌晨一点,卧室门打开。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房间,带进一抹木质冷调香。 冷香渐近,修长冷白的手刚搭上她细软的腰肢,还未有所动作,前面传来冷冰清醒的声音。 程笙:“又发情了?” “又”字用得就很精髓。 男人来了就是做,做完穿衣服就走,不是发情是什么。 谢聿辞掐着细腰的手用力,顺势把人翻过来:“一个月不见吃弹药了?见人就射?” 程笙:“现在想she的人是你,不是我。” 谢聿辞笑了,不知被她哪个字逗笑,低头舔舐她柔嫩的耳垂。 程笙猝不及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狗男人知道她耳垂最敏感。 “放开我!” 程笙伸手推他,反被他扣住手腕抵在胸前,将胸前的饱满挤得更加诱人。 “新花样?欲擒故纵?”男人薄唇移到她唇边。 程笙反感地偏头躲开。 她比不过力气,也知道在他的肆意逗弄下身体很快会投降。 她抓住男人的领带用力往下拉:“要离婚了还上床,真把我当炮友了?” 果然,这话落下,房间安静了。 黑暗中,程笙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只感觉旖旎气氛一瞬都散了。 片刻,他松开她:“谁告诉你的?” 还真是。 甚至在他进房间的那一刻,她还在没出息地期待,期待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程笙心冷坐起来,拍开床头的灯。 明亮灯光刺得眼睛发疼,她闭了下眼适应。 而后偏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眼底的疏离淡漠不作假。 就这么平静注视片刻,她斜身拿过床头柜的协议扔到男人面前:“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如果你是来提离婚的,直说。要离婚了还上床,对不起,恕难奉陪。” 领带扯歪了,谢聿辞索性摘了扔到一边,矜贵慵懒:“最后一次纪念也不来?” “我没你那么贱。” 说完这句,程笙在心里深深唾弃自己。 这次不犯贱,以前犯的呢。 早知道就不该被男色诱惑开了头,没有第一次就没有后来的无数次,抽身的时候也就不会留恋失望。 谢聿辞闻言,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行,是我贱,不该贱兮兮提最后一次。” 本就有些凝固的空气更凝了。 程笙心头滞涩,下床踩进拖鞋:“床上不适合谈事,去客厅谈。” 客厅,奢华水晶灯折射耀眼光芒。 华美也刺目。 “按协议,城郊的别墅和这套房子给你,其他财产数额不变。” 谢聿辞语气淡漠,仿佛在谈某个无足轻重的工作项目。 程笙自嘲扯唇。 经济上她没有异议,婚前就协商好了,没什么好聊的。 至于其他就更没了。 没孩子,没感情。 想到这,程笙突然想笑。 就算是炮友,睡两年也睡出感情了吧。他们两个如今公事公办坐在这,疏离像陌生人。 不对,是还不如陌生人。 单看条件她赚了。 婚前给家里拿一笔,婚后又得一笔,有钱有颜还马上单身,人生赢家。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赢家。 至少感情上不是。 “没意见的话,约时间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谢聿辞又说。 程笙微微抬眸,看见男人随意搭在桌上的手。 修长骨感的手指,无名指上空荡荡的。 那里,从没戴过婚戒。 她放在腿上的手一点点收紧,无名指的婚戒硌得指腹隐隐发疼。 唇角却扬起一抹洒脱的笑:“行啊,要离别拖拉,就明天。” 谢聿辞深深凝视她片刻,也无所谓笑:“好。” —— ?排雷排雷!这不是女强文不是女强文不是女强文,想看爽文的读者慎入!! 追妻火葬场基调,女主前期是憋屈,女主控慎入! 不是人民币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文好感谢您追读,不喜欢点叉叉退出去。 作者也是人,可以不喜欢但请不要没看完就差评,手下留情口下积德幸福你我她! 第2章 你怀孕了 离婚像当初他们结婚一样,决定得迅速且果决。 程笙5点半就醒了,透过白色纱帘,她看见外面天还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 她收回视线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呆到8点,然后起床洗漱化妆。 梳妆台前,她把无名指的戒指取下。 因为常年佩戴的缘故,无名指上有道比周围肤色略浅的痕迹。 看着那道痕迹,她涩然弯下唇。 也好,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上午九点半,民政局门口,程笙特意晚到了些,谁知道谢聿辞比她还晚。 提离婚的时候不是潇洒得要命?怎么临门一脚玩姿态了? 程笙直接电话过去,语气不善。 “谢聿辞,约的九点你九点半还没到,我没功夫陪你在这耗。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办,最晚十点,来就来,不来拉倒。” 她语速快而急,电话那边的人想插话硬是到快结束才插上:“太太!谢总他没办法听电话,车子出事故,现在正往医院赶呢。” 程笙心里咯噔下:“出车祸了?” 助理语气焦急:“是。” 早不出晚不出,非要离婚扯证的时候出? 程笙绷着脸,启动车子往医院开。 开着开着,她突然觉得车内空气滞闷,胃里一阵翻腾。 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没胃口就没吃早餐,这会儿胃里空荡荡的,有些难受。 她放下车窗,立交桥上车辆拥挤,汽车尾气顺着空气蔓延进来,她觉得外面的气味冲鼻难闻,胃翻腾得更厉害了。 她关上车窗,变道下了立交桥。 胃部不适让程笙的脸显出几分苍白,她握着方向盘,看到前面路口有家早餐店。 饿的,应该吃饱就没事了。 程笙这么想着,轻点油门正要过去,前面一直平稳行驶的越野车突然急刹,她注意力不集中,紧急踩下刹车的时候已经晚了。 “砰”地一声,车头朝前面的越野车重重撞了上去。 巨大的冲力带动惯性,程笙的头重重磕到方向盘上。 天旋地转。 眼前突然黑下来,像电影院放电影前的黑暗,程笙瞬间失去意识。 _ “醒了醒了!”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听到耳边关切欣喜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程笙睁开眼,就见一张保养得宜的贵妇脸凑到自己跟前。 “你可算醒了,吓死妈妈了!” 程笙懵了下,她这刻薄婆婆啥时候这么关心她了? 面对善意的关心,她还是识好歹的,正要开口说话,病房门被人重重推开,动静很大。 程笙躺着,没第一时间看见进来的人,只见熊黛转过头去不悦地道:“进来不知道先敲门?阿辞才醒来,人虚得很,被你吓到了怎么办?你这没规矩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看得出熊黛对进来的人意见很大。 还怕打扰她休息。 等等! 怕打扰谁?熊黛刚刚说的是…… 程笙脑子嗡地一下,人已经先意识坐了起来,陡然跟进来的人对上视线。 卧槽? 卧槽! 程笙惊恐瞪大眼,第一反应抓上自己的胸,然后摸了个空。 没有饱满的柔软,只有一片坚实的胸肌! 不甘心,她又抓了下,是硬的不是软的! 谢聿辞看她的动作眉心一跳,大步走到床边,捏起她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地看。 自己看自己的脸太过诡异,但也是这一刻,谢聿辞才确切地、不可否认地承认—— 他们的身体,互换了! 程笙坐在床上,脸被捏得凹进去,温热的指腹和发酸的脸颊也在真实提醒她,这是真的,不是梦! 她还是不相信,果断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给完她愣了,好痛。 她思绪混乱,下意识低头看,视线落在两腿中间的凸起上…… 谢聿辞顺着她的动作视线下滑,眉心又是重重一跳,在她做出其他自残事情之前,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回头对熊黛说:“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连称呼都没有,熊黛愣了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盛气凌人的语气,跟她那个不懂尊老爱幼的死儿子一模一样。 这两口子,结婚久了气场也一致了? 熊黛一时忘了她的态度问题,讷讷出了病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许久。 程笙从无法接受,到震惊,到全身力气瘫坐在床上,脸上还有余震和生无可恋。 谢聿辞比她接受度高一点,先开口:“别懵了,我们身体互换了。” 程笙缓缓抬头,视线又缓缓落在那张每天在镜中才能看见的漂亮脸蛋上,缓了好几秒才说:“……这科学吗?” “科不科学另说,这里是医院。”谢聿辞说,“如果不想被抓起来当神经病处理,从现在开始,你我都要记住身体互换的事。” 程笙脑子还是轻飘飘的:“我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不知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瞒过去,等情况稳定再考虑后面的事。” 谢聿辞话刚落音,门被叩叩敲响。 “阿辞,医生来了,你们聊完没?” 熊黛对儿子和儿媳的语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两人对视一眼,程笙深吸口气,坐直身子学着谢聿辞平常的样子,沉声道:“进来。” 谢聿辞不冷不热睨她。 学得还挺像。 门打开,医生和熊黛一起走进来。 医生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道:“二位的检查结果我都看了,各方面没有问题,只有脑部受冲击有轻微脑震荡,后续如果没有头晕呕吐的症状,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轻微脑震荡啊,熊黛一听马上就能理解刚才那不合常理的一巴掌是怎么回事了。 “谢谢医生,没事就好。”熊黛朝医生道谢。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医生说,“还有个事需要告知你们,我们看程小姐的血液报告中hcg激素过高,所以没给她做ct和磁共振,目前看她情况不错,不做也没问题。” 程笙觉得那个名词有点耳熟,问:“医生,hcg激素过高是什么意思?”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通俗来讲就是,程小姐怀孕了。” 第3章 霸总揣崽 病房诡异安静下来。 静得能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直到医生出去关门发出咔哒一声,熊黛才如梦初醒,一巴掌重重抽在程笙肩上。 “我跟你说过没有?要离婚就不要搞那些有的没的!玩玩玩,玩出火了吧!” 程笙疼得龇牙咧嘴:“你轻点,我又不是个馒头!” “你就是个色馒头!”熊黛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只有怒色,“都要离婚了,你给我来这么一出,打你一巴掌算轻的!” 程笙的心被狠狠揉了把。 原来,不止谢聿辞想离婚。 谢家人都在盼他们离婚。 她腾一下站起来,近一米九的高大身材直直怼到熊黛面前:“你打你打,你打死我算了!” 反正不是她的身体,打死一了百了。 熊黛看儿子犯浑的样子更加来气:“臭小子,以为我不敢是吧?” “是,你就是不敢!” “嘿!我今天不打你我就不姓……” “够了!”谢聿辞沉声开口,“都闭嘴!” 两人被气场强大的声音吼住,齐齐噤声看向他。 程笙在心里啧了声。 别说,她这脸配上谢聿辞那狗比气势,真他娘的帅! 熊黛没想到有天会被儿媳妇吼,愣了几秒后怒了:“反了你是不是?” 谢聿辞无奈闭眼,他现在顶着程笙声的壳子,好像是不该吼那句。 再睁眼,他放缓语气:“妈,我们想单独聊聊。” 熊黛当然不肯走,警觉道:“聊什么?孩子还是离婚?” 谢聿辞自知赶不走熊黛,他看一眼程笙。 程笙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装霸总严肃:“妈,您先出去,不管什么结果都会告诉您。” 门再次关上,这次,谢聿辞反锁了门。 程笙看着自己的纤瘦的身体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突然觉得很有喜感,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谢聿辞蹙眉。 程笙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他。 原来谢聿辞平常看她是这样的视角,小小的一只,好像单手就能拎起来。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谢聿辞眉蹙得更深:“什么什么感觉?” “就是想吐或者胃不舒服之类的。” “没有。” “没有就好,”程笙点头,“怀孕有妊娠反应,你要难受别憋着,想吐就……” “程笙!!” 程笙好心提醒他,他一嗓子吼过来吓一跳:“那么大声干嘛。” 谢聿辞太阳穴突突突地跳:“怎么会怀孕?” 程笙不甘示弱看他:“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套不是你弄破的?” 那晚那么狠,把她翻来覆去地弄,套破了是事后才发现的。 谢聿辞面色凝了下:“你第二天没吃药?” “我说吃了你信吗?” 谢聿辞脸上写着“不信”。 又是套又是药,想投个胎真难,程笙都替肚子里的宝宝憋屈,扭头看向窗外。 “你爱信不信,药我吃了,至于为什么没用我不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我知道,反正要离婚了,我有能力养,不用你管。” 谢聿辞:“你认为谢家会让孩子在外面出生,在外面养?” 还没正式离婚,他就一口一个“外面”,程笙的心再度被刺了下。 “那你什么意思?”她问。 谢聿辞默然,这一天的冲击太多,他也没想好怎么处理这小玩意儿。 “婚姻不是你自己选的,孩子也不是,不要你负责。”程笙深吸一口气说,“别拿谢家压我,现在只有你我和你妈知道,我们都不说,没人知道。离婚后我会走得远远的,孩子跟我姓,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房间陷入沉默。 片刻后,谢聿辞抬眼:“真要生?” 要不是考虑那是自己的身体,程笙真想一脚踹过去:“要生!” “行。”谢聿辞面上看不出情绪,“换衣服。” “去哪?” “道观。” - 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 以前程笙不信,现在不得不信。 她和谢聿辞就是因为玄学结的婚。 两年前,谢老爷子病重,医治无果后谢家开始玄学,请来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 道长掐指一算,算出家有凶煞,须大喜之事来化解。越有钱的家族越迷信,谢家当即就着手联姻的事了。 道长又掐指一算,竟在一堆名单中,精准地挑出最不可能,完全是拿来充数的边缘人,程笙。 说她的八字最合。 谢家为了老爷子的身体不情不愿同意了,而当时的程家,公司面临危机,谢家以大笔聘礼为条件,程家自然应下这门婚事,高高兴兴把不在意的女儿卖了。 给谢家化解凶煞的那位道长就在江城郊外的玄云观。 他们的婚姻是道长亲点的,如今出现如此不科学的身体互换,总感觉藏了什么玄机,去找道长,肯定没错。 车上,谢聿辞坐在副驾驶,别扭地动来动去。 程笙在红灯前踩下刹车,转眸看他:“屁股长刺啦?” 谢聿辞在第八次把牛仔短裙往下拉,裙子又不听使唤地缩上去后终于放弃。 烦躁闭眼:“程笙,你买的什么破衣服!” 哦,原来是为这个别扭。 程笙忍着笑,嘴上一本正经安慰道:“第一次做女人嘛,不习惯也正常,这条裙子是有点短,但好看啊,美丽是要忍耐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哈,里面有安全裤,保证不会走光。” 她说得一套一套的,还冒出个新名词“安全裤”,谢聿辞不懂那是什么,更不想懂。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望向窗外,只觉得今天唯一安慰的是程笙没穿高跟鞋,不然他现在不止恼火裙子还得恼火鞋子。 程笙见他闷气不说话,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手指雀跃地敲着方向盘。 霸总变女人。 还是揣崽的女人。 听听,多么离谱又令人愉悦的设定。 第4章 早就协议好的,婚肯定会离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玄云观,直到被观里的小道士拦下。 “两位施主,凌安道长出去云游了,不在观里。” “云啥?”程笙一张俊脸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云游?” 小道士看着那张矜贵高冷的霸总脸,一开口是完全不符合气质的语调,差点没绷住。 倒是旁边的女施主,稳重沉静,颇有冷美人的感觉。 冷美人开口问:“凌安道长什么时候回来?可以联系上他吗?” 小道士回道:“凌安道长下山云游从不带通讯设备。他云游的时间不定,有时候几天就回来了,有时候一两年也说不准。” 程笙一整个裂开:“一两年?” 小道士还是不能接受霸总脸上那么多丰富表情,默默别开眼,抿唇忍笑:“是的。” 就是说,道长这条线,暂时断了。 谢聿辞给小道士留了联系方式,让凌安道长回来务必联系他。 回到车上,程笙心灰意冷地抵着方向盘:“咋这么不走运呢。” 谢聿辞不太适应她顶着自己的脸一副丧样:“你注意点形象。” 程笙郁闷道:“都这时候了,还在乎什么形象。要是换不回来,我们怎么办啊。” 谢聿辞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一切来得诡异又突然,比他遇见的任何事情都要棘手。 他望向窗外,此时是午后,阳光最热烈也是一天温度最高的时间。 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看过一个老港片么?”他突然开口。 正用头磕着方向盘的程笙不懂他突然提港片干什么:“什么港片?” “很老的一个电影。好像是雨夜,主人公被雷劈了,然后和别人的身体互换了。” 他这么一说,程笙好像有点印象:“后面怎么换回来的?” “又被雷劈了次,就换回来了。” 程笙对上他的视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用同样的方法试一次。 他们是撞车身体互换的,再撞一次,兴许能换回来。 谢聿辞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秀眉挑起,却见自己那张俊脸突然露出一抹五分薄凉三分嘲讽两分冷漠的笑。 说实话,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能笑得那么欠揍。 “那个电影啊,我想起来了。”程笙握着方向盘,声音慢悠悠的,“是主人公的狗和别人换了身体。最后怎么换回来的不记得了,倒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谢聿辞,你还不如一条狗!” 谢聿辞:? “你不要命我还要,想死你自己死,别拉上我和宝宝!” 程笙说完,踩下油门,车子一下冲了出去。 带着怨气。 谢聿辞微怔。 他把这事忘了。 他现在仅能接受他变成女人的事,还无法适应自己变成孕妇的事。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揣崽…… 沉默片刻,他开口:“抱歉,我疏忽了。” 程笙不理他,但踩着油门的脚松了松,速度慢了下来。 一路无话。 车子开到铭湖天地,她住的地方。 两人需要好好聊聊接下来的事。 离婚,怀孕,身体互换。 三个事缠在一起,剪不断比毛线团还乱。 谢聿辞先去衣帽间换了套运动装,没有牛仔小短裙的束缚,他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程笙打开冰箱拿了瓶草莓牛奶,呲溜溜喝着,见他过来,随口问:“你喝不喝,给你拿一瓶。” 谢聿辞看自己常年拿钢笔的手此时握着一瓶粉粉嫩嫩的牛奶瓶,那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和谐,别开眼:“不用。” 程笙直接无视他的话。 自作主张拿了瓶过来,往他桌前推:“喝,你现在是特殊时期,要补充营养。” 谢聿辞:“……” “喝啊。”程笙还非常绅士地帮他把瓶盖拧开,插上吸管,“常温的,你现在特殊时期,不能喝冰的哦。” 一口一个特殊时期。 殊不知,谢聿辞的内心正在一点点崩塌。 崩完后的谢聿辞自暴自弃,拿起草莓牛奶吸了口。 嗯?没想到还挺好喝。 他又多吸了两口。 见他愿意喝了,程笙满意坐到他对面,道:“开始吧。” 谢聿辞把喝了大半的草莓牛奶放下,直入主题:“现在我们身体暂时找不到能换回来的办法,你有什么想法?” 程笙捧着牛奶瓶,顿时心情低落:“没有,我现在脑子乱得跟团浆糊似的。” 可以理解。 别说她,就连凡事冷静、运筹帷幄的谢聿辞现在都乱。 但再乱,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谢聿辞:“现在要做的是两个点,第一,不能被别人发现异常,工作和生活要正常运转。第二,离婚暂时推迟,等身体换回来再说。” 程笙咬着吸管抬眸:“……离婚推迟?” 她疑惑的语句带着不情愿,谢聿辞皱眉:“不推迟难道你要顶着前夫前妻的名号继续在一起生活工作?” 程笙本就乱糟糟的脑子更乱了:“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工作?” “不然?” 谢聿辞面上不动声色反问,实际心口升起一股燥意。 她什么意思?好像在一起生活工作多为难她似的。 以为他不想离婚?他比她更想! 程笙认真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们身体互换了,要不露馅,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起,不然一露一个准,就算分开,也至少要两人熟悉彼此的生活工作后再分开。 “好吧。”她答应了,但显得有点勉强。 谢聿辞更燥了,冷笑:“程笙,不要以为我故意拿这个拖着你,离婚是早就协议好的,肯定会离。等身体换回来,准时民政局见。” 程笙突然觉得草莓牛奶没那么甜了,她推开不喝了:“我知道,不用你强调。” 第5章 一直好奇男人的快乐是什么感觉 离婚的事说定,谢聿辞开始说另一个事。 “公司要处理的项目三言两语说不清,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当你的秘书,每天跟你去公司,这样可以尽量确保工作不出错,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决策。” 澜盛集团的项目以亿为单位,就算谢聿辞敢给,程笙也不敢管,对此她没有异议:“好。” “至于生活方面,”谢聿辞顿了顿,“住在一起最好,反正这里房间多,我们一人一间。” 这一点程笙有异议:“公司里有人看着怕露馅,但回来家里没人,为什么还要住一起?” 谢聿辞撩开眼皮看她:“所以?” “不要住一起,但你现在情况特殊,住远了也不方便,就这栋楼吧,肯定有房子是空着的。” 程笙不想要离婚了还朝夕相对。 工作是没办法,她不愿回家还要面对他。 她没那么强大的内心,不想在一个泥潭里一陷再陷,她要做的是,抽身。 谢聿辞算看出她的嫌弃有多重了,讥诮扯唇:“行,联系纪衡,让他买楼上的房子。” 纪衡是谢聿辞的助理。 程笙接住桌面滑过来的手机,打开通话页面,正要拨号,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话。 “为什么要买楼上的房子?楼下不行?” 谢聿辞身子往后懒懒一靠,不耐道:“让你这么说你就说,问那么多干什么。” 他就要在上面, 没有理由的。 程笙没功夫计较他住楼上还是楼下的房子,拨通电话,学着谢聿辞唬人的样子,低沉吩咐几句,那边应下,说会尽快办好。 挂了电话,谢聿辞夸了句:“学得挺像。” 程笙哼了声,心说学霸总还不好学吗,臭脸,摆谱,不近人情不就行了。 随即她又想到个事,看向对面:“我学你这么像,麻烦你学我也能不能用点心。” 谢聿辞顶着她那张漂亮明艳的脸,淡漠看她:“你平常什么样?” “……” 程笙突然不想说话了。 他们除开床上活动,真正接触的时间估计加起来都没100个小时。在这仅有的100个小时里,程笙把他的模样在脑海里刻画了无数遍,学起来自然容易。 他却问,你平常什么样。 程笙垂下眼起身,结束话题:“算了,没什么好学的。反正每天去澜盛,接触都是不认识我的人。” - 纪衡效率很快,晚上就把房子定了。 正好楼上空了一套,交付定金,和原房主沟通好,原房主没想到碰到一个不砍价还全款的买家,高兴得合不拢嘴,开着车飞似的把钥匙送来了。 纪衡让保洁阿姨过来整理房间,又安排人购置生活用品,并把谢聿辞的随身物品和衣服送过来,一通忙完,已经是半夜。 苦逼的加班打工人纪衡强打起精神,在门口调整成精神饱满的状态,抬手按下门铃。 门打开,出现一张意外又不意外的脸。 他接到电话后,心里实在疑惑,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要买房子,还指定买太太住的这一栋。 据他这两年的观察,老板对他这位隐婚太太冷淡得很。既然冷淡,为什么又要住同一栋呢? 纪衡猜不透更不敢问,卑微打工人不配知道那么多秘密。 “谢总。”纪衡把钥匙毕恭毕敬双手奉上,“都安排好了,您可以上去休息了。” 程笙撑着困倦的眼皮接过钥匙,想起这么晚了还没让下属休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客气道:“您辛苦了。” 谢总说辛苦,比大晚上见鬼还吓人,纪衡吓得一个激灵。 “不辛苦,我一点也不辛苦!感谢公司给我一个如此大的平台,以后我会再接再厉,一定不辜负谢总对我的期望!” “……” 几句话,透出打工人浓浓的求生欲和卑微,程笙生怕再说几句,他会当场表演个为公司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赶紧挥挥手让他走了。 关上门,她打着呵欠走到沙发边,用膝盖顶了顶沙发上熟睡的人:“醒醒,都办好了。” 谢聿辞动了动眼皮,不耐嗯了声。 “诶,醒醒,要睡回你自己房子睡去。”程笙困到不行,强撑着的。 谢聿辞听到自己的熟悉的嗓音,懵了下才坐起来,眼神有些散涣。 说来奇怪,他是不嗜睡且精力很好的人,换成程笙的身体后,那种浓浓的乏倦感袭来时,完全无法用意志力抵挡。 程笙把钥匙扔到他腿上,嗓音倦哑:“楼上睡去。” 谢聿辞脑子清明了些,拧眉看她:“我去楼上?” “不然咧?” 谢聿辞把钥匙扔回给她:“你搞清楚,现在身体换了,这个房子里都是你的东西,楼上都是我的东西,是你去楼上睡,不是我。” 说完,他想起买楼上的决定,面色复杂了一瞬。 搞半天,还是程笙在上面。 他感觉换到程笙的身体里,脑子都没以前好使了。 不过程笙在他身体里,说到底还是他在上面。 一秒钟,他把自己顺过去了,心安理得接受了。 程笙倒没那么快接受,敛眉思索了下才理解他说的意思。 说得也对,身体换了,用的东西住的地方自然也要换,还好是楼上,布局都一样大差不差,好适应。 程笙认命拿着钥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什么,转身问:“你待会儿要洗澡?” 谢聿辞反问:“你睡觉不洗澡?” 程笙噎了下,当然要洗,不过他洗澡岂不是就把她看光光了? 虽然她身材不错,但被看还是……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谢聿辞懒洋洋靠着沙发,吊儿郎当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摸也摸过了。” 程笙耳根发热,又不甘被他压一头,也学他的样子欠揍挑眉:“是啊,你的我也都看过了,不过我比你好,比你多一个项目。” 谢聿辞直觉不大好,皱眉:“什么项目?” 程笙穿好鞋子,拉开门。 转头露出一抹标准的霸总迷人微笑:“一直好奇男人撸管是什么感觉,今天终于有机会能体验了。” 霸总的脸彻底绿了:“程笙,你敢!” 回应他的是一声潇洒干脆的关门声。 第6章 霸总主打高冷吓人 程笙当然没那么离谱,洗澡的时候,她就象征性地提起来观察了下。 嗯……一个存在感极强且很有分量的器官。 程笙快速洗完澡,摸到床倒头就睡,今天实在太累了,累得身都没翻一下,一觉到天明。 早上八点,枕边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动了动眼皮,迷糊接起,那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澜盛要是你这样的懒虫领导,离倒闭也不远了。” 大清早听自己的声音实在诡异,程笙瞬间清醒,坐起来看了眼窗外,皱眉咕哝:“外面阴天,哪来的太阳。” “刚才还有,太阳估计是不想看你的屁股,又缩回去了。” 程笙懒得理他,狗嘴里没一句好话。 她慢吞吞挪下床:“起来了,车库见还是哪里?” “来家里。” 程笙走进浴室,把手机放到洗漱台上,点开扬声器:“去家里干嘛,不去公司?” “要去公司,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但去之前,先吃早餐。” 程笙刷着牙,满嘴的泡沫,闻言还有丢丢小感动:“叫我一起吃早餐哦,算你有点……” “没早餐,你下来做。” 镜子里,程笙的笑容凝固,她呸地吐掉嘴里的泡沫:“谢聿辞,你点个外卖会死啊?” 还要她做,脸怎么那么大呢。 清冷的声线在电话里四平八稳:“不是你说的我现在特殊时期要特殊照顾?外卖不健康,我不吃。” 呵。 程笙气笑。 可气归气,转念一想,他现在在她的壳子里,怀着孕呢,吃的方面确实不能大意。 他吃了就等于宝宝吃了,做吧,就当为宝宝做了。 程笙快速洗漱完,依照谢聿辞平常的穿衣风格,挑了一套高定西装。 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她打好领带冲镜子里的人飞了吻,并啧啧感慨,宽肩窄腰大长腿,配上这脸,好他娘的帅,出去不得迷倒一大片啊。 欣赏完自己的盛世美颜,程笙坐电梯下楼,轻车熟路输密码开门。 谢聿辞应该起来一会儿了,坐在沙发上看平板,听到声音头都没抬一下,只催促:“快点,我饿了。” 程笙真想一脚飞过去,想起肚子的宝宝,算了,她忍了。 早餐不难做,冰箱里有她之前包的饺子,煮就行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谢大小姐起身,从沙发那边过来,瞥了眼:“就吃这个?” “想吃山珍海味出小区门右拐有个海鲜店,就是不知道这么早开门了没。” “我这种平民老百姓家,不可能随时备着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我这没有。” “家里只有饺子,你爱吃不吃。” 程笙才不惯着他,别以为怀个孕就无法无天。 谢聿辞也不是真的在意吃什么,倒是觉得她其他方面有问题。 “你这什么态度,我说一句你顶三句。” 程笙把醋碟和辣椒油碟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我能顶五句,怕你动胎气少顶了两句,不用太感动,吃吧。” 谢聿辞气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么伶牙俐齿。 程笙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刚要蘸醋,对面说:“我不吃醋。” 程笙抬眸看他:“你不吃我吃。” “你现在是我的身体,理论上来说,味觉是我的,我从小不吃酸的东西。” 不吃酸的?那可太好了。 程笙一身反骨,果断饺子蘸醋,还蘸得彻底,夹着饺子打个滚,确保每一个面都蘸到浓香醋,然后张大嘴吃进去。 浓郁的酸涩味刺激舌尖,她从没觉得醋这么难吃,下意识就要吐,但立马想到刚才的话,现在吐岂不是啪啪打脸? 她忍着难受,面无表情咽下去,还装模作样评价一句:“饺子和醋就是天配。” 谢聿辞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得出结论,所以味觉不跟身体跑? 程笙自己淋了雨,也想让对面淋一淋,诚心推荐:“真不试试?我家的醋不酸。” 谢聿辞拒绝一切酸的东西:“不试。” 又补充一句:“我从不吃醋。” “是么。”程笙呵呵两声,懒得反驳他。 - 澜盛今天上午有场关于收购的重要会议,去公司的路上谢聿辞简单总结了下。 他不总结还好,一总结程笙就慌了,以前那种被考试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什么市场份额占比,盈利亏损比例,一听就头大,俊脸就垮了。 “你以前是不是学习成绩很差?” 走进总裁专用电梯,谢聿辞瞥她一脸紧绷的样子得出结论。 程笙反驳:“才没有,成绩差我能考上江大?” 她不是成绩差,她是偏科。 从小她对文字历史类感兴趣,但一到数字,立马歇菜。 这么久了,她还记得高考前夕恶补数学的惨烈场景,那时候刷试卷刷到晚上做梦身后都是怪物,数学怪物手里扬着数学试卷嚷嚷着要她赶紧写。 不写就吃了她。 想起来满满都是痛苦。 能考上江大,确实成绩不会太差,谢聿辞问:“那你紧张什么?” 程笙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跟那么多高层开会,我又没当过总裁,第一次当然会紧张。” 这一点谢聿辞早有准备:“伸手。” 程笙伸出手,一个蓝牙耳机落到她掌心。 “待会儿我在办公室,你去开会,我在电话里告诉你怎么说,你照说就行了。” 那就等于是开卷考,程笙悬着的心往回落了落:“这办法不错。” 电梯门打开,纪衡候在外面,看见两人一起从电梯里出来,愣了下。 昨天住一起,今天还一起来公司? 怎么回事,突然感情变好了? 没等他想明白,老板又丢出一记惊天重雷:“纪衡,以后程笙是我的秘书,你去办下入职。” 纪衡有点凌乱:“……是。” 两人往办公室走,这一层是总裁专属,除了纪衡还有另外两名小助理。 小助理看见老板跟一个容貌气质出众的女人进了办公室,顿时好奇不已:“衡哥,那个大美女是谁啊?” 纪衡从凌乱中恢复:“新来的秘书。” “这么漂亮的秘书?她不会是老板的……” “不想收拾铺盖滚蛋就别瞎猜。” 除纪衡外,公司的人都没见过程笙,纪衡更是不会泄露老板的婚姻状况,只厉声提醒:“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不要问也不要乱说。” 两个小助理立马:“是,知道了。” 办公室里,两人换了手机卡,谢聿辞叮嘱:“待会儿开会你不用说太多话,注意听就可以了。” 程笙一脸严肃:“我懂,霸总主打一个高冷吓人,高深莫测。” “……”谢聿辞竟一时无法反驳。 想了想,他还是反驳一句:“太有亲和力和下属打成一片不利于管理。” 程笙心说,你和不是下属的人也没啥亲和力。 门口传来敲门声,纪衡提醒他会议马上开始了。 程笙戴上蓝牙耳机接通电话,走出去几步回头:“谢聿辞,你说句话听听,我看清不清楚。” 谢聿辞无语抬眼:“你看起来很不聪明。” 程笙没好气怼回去:“你看起来娘们唧唧。” 谢聿辞:“……” 第7章 孕吐 有蓝牙耳机里的军师,会议比程笙想象中顺利。 尽管听不懂高层们说的专业术语,但基本听一句,谢聿辞在电话里就马上做出回应,程笙照说就行了。 这样顺利了一路,到快结束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高管却还在说:“收购价格比市场高百分之20的点,虽然锦诚的发展前景很好,但价格上我觉得还可以压一压。” 另一个高管说:“有意收购的锦诚的不止我们一家,像锦诚这么优质的公司不多,错过这次机会就是一笔大损失,我觉得不必太计较价格。” “不计较价格计较什么?按你的说法,是不是只要公司好,漫天要价也可以?” “我没这么说,你要偏激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不想公司被抢了再来后悔。” “哪有那么容易抢,你以为收购公司和市场上买菜那么简单?” “你也知道市场买菜,下手晚了好的菜都被选完了,剩点歪瓜裂枣你要不要?” 会议桌上两拨人,各执一词,突然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不知谁一下把苗头对准会议桌主位的人:“谢总,您觉得呢?” 程笙正震惊于高层开会像市场大妈吵架一样聒噪,被这一声问回神。 嗯?她觉得? 她没什么好觉得的啊! 她直起身子,咳了几声,提醒电话那头的人。 说话啊谢聿辞,她又听不懂,什么百分之几个点,她一听数字就晕。 会议室所有视线都投了过来,可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 程笙后背冒出一层细密密的冷汗,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她继续当哑巴也不合适。 她顶着万众瞩目的视线,艰难开口:“我……” “高于百分之二十个点不是问题,但锦诚的评估报告有水分,让他们重新评估后再议。” 电话那头终于有回应,程笙心中喜极而泣,赶紧把他的话复述出来。 高管闻言皱眉:“谢总,评估又要耽误半个月,我怕中间会被别人截胡。” 谢聿辞:“不评估准确怎么给价,都是商场里几十年的人了,什么商品对应什么价格的道理都不懂,评估可以加……yue……” 话没说完,那边突然呕了出来。 程笙人麻了。 说完啊大哥,就几句话了你特么说完了再yue啊! 加什么?加减乘除吗? 程笙一整个汗流浃背,听着那边不间断的呕吐声,心死闭了闭眼,算了,就这么说吧。 她把谢聿辞的话复述一遍,到他停顿那里也跟着停顿一下,凌厉的视线扫过全场:“评估可以加快速度,一个星期,我要看到真实评估结果。今天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一句“散会”把高管要说的话全挡了回去。 半个月的评估硬生生压缩到一个星期,出会议室的每个人都耷拉着脸。 程笙全身瘫软,在座位上瘫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办公室。 推开门,谢聿辞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低头看文件。 “吓死宝宝了!” 程笙心有余悸拍着胸口:“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那帮高层盯着我,差点把我魂都盯没了。” 谢聿辞在电话里听到她后面的话了,赞赏道:“不错,我的意思也是让他们加快评估。” 程笙拉了把椅子在办公桌侧面坐下,想起电话里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吐了,没事吧?” 谢聿辞面色僵了一瞬,随即:“没事。” 吐了还没事?程笙才不信,她视线扫过旁边的垃圾桶,看见里扔了不少纸,一下猜了出来:“是不是孕吐了?” 谢聿辞签文件的手一顿,唇角绷直:“没有。” 嘴真硬啊。 程笙知道他不愿意承认,也不说破,托腮看他刷刷刷签字,旁边已经摞了一叠批注好的文件。 她感慨:“原来霸总平常这么忙。” 谢聿辞:“不然?你以为总裁每天吹吹空调,看看手机就行了?” 程笙:“不,我以为每天耍耍帅,搞搞强制爱就行了。” 谢聿辞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有空去看看脑子。” “行,现在我是你,我就顶着你的壳子大张旗鼓去神经科看脑子,让别人都知道澜盛总裁脑子有问题。” 程笙嘴上的亏是一丁点都不吃。 谢聿辞懒得跟她说了,继续低头看文件。程笙一看文件上的字就头晕,赶紧打开手机转移注意力。 还是看无脑娱乐八卦比较适合她。 两人各待一方。 一个沉静批文件,一个悠闲刷手机,大片阳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门外响起敲门声,纪衡说进来送文件,谢聿辞下意识开口:“进。” 纪衡推门进来,一下愣住了。 他没眼花吧? 太太坐在老板的真皮座椅里,而老板则没正形地倚在办公桌侧边。 太太不是秘书吗?怎么坐到老板的位置去了? 关键是老板还让了。 原来,老板这么宠太太! 纪衡脸上的诧异表情来不及收,程笙反应过来,直起身子轻咳一声:“文件放桌上。” 纪衡放下文件,转身要出去,程笙叫住他:“茶水间的咖啡不要买了,给我买两箱草莓牛奶,薯片辣条还有话梅过来。” 全是小姑娘喜欢吃的东西,纪衡下意识看眼老板椅里的人,心里咋舌。 原来老板对太太冷淡一直是他的错觉,这哪冷淡了,这就是爱啊! 让位置就算了,还要给太太买零食。 纪衡记下程笙说的品类和牌子,出办公室去采购了。 谢聿辞放下笔,捏了捏酸胀的眉心:“把我这当小卖部了?” 程笙看一眼本来在办公桌,后来被移到茶几的咖啡杯,她一直不喜欢咖啡的味道,估计谢聿辞就是闻了咖啡才吐的。 她义正言辞:“茶水间不就是为总裁服务?现在我是总裁,当然要为我服务。而且你凭良心说,我家的草莓牛奶不好喝吗。” 这点谢聿辞反驳不了,草莓牛奶确实挺好喝的。 他疲倦闭眼,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批会儿文件就觉得累了。 程笙见状,伸出一根手指推他:“别累着我的身体了,我现在怀着孕呢,累不得,去休息室睡。” 从没有午睡习惯的谢聿辞妥协:“2点叫我。” 老板椅一空,程笙立马坐了上去。 哇,原来这就是当老板的感觉。 她脚尖点地转个圈,居高临下地看着落地窗外的繁华盛景,不禁叹谓,好爽啊! 她这边没爽完,办公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伴随着小助理无奈的声音:“夫人,您别急,我先通报了您再……” “通报什么,我进我儿子办公室都不行了?”熊黛才不管,直接推门进来。 程笙就想不通了,熊黛出身名门,怎么性格一点也不大家闺秀,大大咧咧的,动手也是毫不客气。 犹如此刻。 她冲进来就来拽程笙的耳朵。 “小兔崽子,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眼里还有没我这个老娘!” 程笙身姿矫健躲开,心说你又不是我老娘,我眼里当然没你。 小助理对熊黛的行为见怪不怪,关上门出去了。 程笙个子高,有心躲熊黛根本拽不着耳朵,气得熊黛改一巴掌打在她手臂上:“还躲!我问你,你和程笙怎么商量的?” 程笙抓住熊黛的手防止她再打:“你去沙发那边,跟我保持两米距离我再说。” 熊黛转身走到沙发那边,一屁股坐下去:“快说,离婚,孩子,你们怎么决定的?” 第8章 你就当我已经流产了 程笙不知道熊黛的内心想法,但为了这些事闯到办公室来,想来也是很在意。 越在意程笙就越想给她添堵:“能怎么决定,孩子已经怀了,当然要生下来。” 生孩子在熊黛意料之内,她比较关心另一件事:“离婚怎么说?” “等孩子出生再说离婚的事。” 熊黛皱眉:“那还要拖一年。” 她一句话堵得程笙肝疼,程笙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是觉得因为孩子又耽误一年不乐意吧,实话跟你说,程笙昨天已经把孩子打了,我们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去办离婚手续。” “什么?”熊黛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沙发角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她完全顾不上疼,冲过去,“你说孩子已经没了?” 程笙抓起桌上的文件夹挡在身前:“说话归说话,别动手!” “谁跟你动手了。”熊黛一把扫开文件夹,一脸不可置信,“你骗我,孩子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程笙轻扯唇角:“这样不是正好如你的意,你不欢迎这个小生命,昨天我在医院都看见了。” 熊黛神情僵了下,悻悻道:“我昨天是一下没缓过来……哪有人不喜欢小孩子的,我就是……” “不喜欢程笙对吧。”程笙帮她说完后面的话。 熊黛:“也谈不上不喜欢,就是,唉,要不是你爷爷那事,我也不想你们结婚。我知道你不喜欢程笙,你心里委屈,本来就是错误的开始,我自然不想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 仿佛一桶冰水兜头而来,浇得全身刺骨发冷地疼。 错误的开始。 错误。 程笙垂下眼,只感觉手脚都冷麻了:“孩子是没了,至于离婚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谈好了,肯定会离。” 熊黛太阳穴突突突的,一时还无法接受:“……真没了?” “没了。”程笙屏着气,尽量克制眼底的酸意。 熊黛像一下没了力气,撑着桌角张了张口,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熊黛叹口气道:“这事让程笙受委屈了,说到底是你混账,离婚该给的补偿不要小气,这段时间也让她注意休息。” 程笙不看她,此时眼眶已经微微发红:“知道了,没其他事的话你回去吧。” 熊黛点点头:“那我走了。” 她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拐回来:“对了,下个星期是你奶奶的忌日,你记得空时间回来。” 程笙低低嗯了声。 - 谢聿辞沉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 程笙没叫他。 他走出休息室,就见程笙抱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发呆。 说实话,那种两腿并拢抱腿的动作,他上小学后就再没做过了。 “想什么?” 程笙回神:“没什么,你这窗外的景不错。” 谢聿辞不懂高楼大厦有什么好看的,迈步去茶水间,看见纪衡已经把东西买回来了,各种彩色包装的零食堆在柜子里,给整洁的茶水间添了一些可爱趣味。 他提下唇,拿了两瓶草莓牛奶出去。 一瓶冰的,一瓶不冰的。 他把冰的递过去:“喝不喝?” 程笙接过,冰凉外壳浸得指尖发僵,她把牛奶握在手里,没喝。 谢聿辞回到办公桌继续工作,几度抬头,他看见程笙还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平常熟悉的身影瞧着有些怅然落寞。 心情不好? 程笙确实心情不好,这种低气压持续到回家车上。 谢聿辞坐在副驾驶,突然开口:“第一天当老板不适应?” “……没有,还行。” 除了开会被高管盯得汗流浃背了一会儿,其他工作谢聿辞都做了,她闲得很。 谢聿辞注视着她的侧颜:“那你emo什么。” 程笙:“你还知道emo,挺跟潮流。”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古董,该懂的还是懂。”说完他又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很执着地要知道个答案。 程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马上回答。 车子驶入铭湖天地的地下车库,程笙停好车,转头看他才道:“你妈中午来公司找你了。” 谢聿辞倒不意外:“因为我没接电话,急了吧。” “是挺急的,过来问我们离婚的事。” “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一定会离婚。”程笙放在身侧的手蜷紧,指尖按进掌心有些疼,“我还跟她说孩子已经流掉了。” 谢聿辞解安全带的手一顿:“为什么?” “我们离婚是肯定的事,有孩子只会牵绊离婚,没必要。孩子是我执意要的,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会带孩子走得远远的,你就当孩子没出生过。” 程笙语气异常平静,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谢聿辞却皱起眉:“什么叫‘当孩子没出生过’?又不是块萝卜,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语气不好。 但程笙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她反问:“昨天在医院我要是坚持不要孩子,你是不是也不会拦着?” 谢聿辞缄默。 就这缄默的数秒,程笙的心像被一把利刃刺中,剜得血淋淋的。 偏嘴角还带着洒脱的笑:“看吧,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的意见是统一的,你就当昨天我已经流产了,离婚了我们各过各的。” “以后你有你的美好生活,我也过我的小富婆美日子,多好。” 说完,程笙拉开车门下车,没有一丝犹豫地走了。 第9章 绿茶出没 程笙发现什么事都说开后,反而舒服了。 对于孩子的事,谢聿辞没再提过,像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两人白天一起去公司处理工作,晚上各回各家,都在尽力适应互换后的生活。 谢奶奶忌日这天,程笙换上一套黑色正装,照例去楼下给谢大小姐做早餐。 谢大小姐越来越适应她做的早餐,吃完很满意,还心情很好地夸了句:“今天的排骨面不错,明天继续做这个。” 程笙没好气抬眼,他脸怎么那么大呢,还要求上了。 “每天做什么就吃什么,我这不是早餐店,你当不了上帝。” 谢聿辞美味堆积起来的好心情掉了几分,不过还有几分支撑着,没跟她计较。 见她洗完手在整理衣袖,他起身:“等我换个衣服,一起回去。” 程笙:“你妈只叫了我回去祭拜,你去凑什么热闹。” 都要离婚了,她不想谢聿辞顶着她的壳子还回谢家。 谢聿辞往衣帽间走:“我才是奶奶正牌孙子,你一个假冒伪劣别妄想顶替我。” 程笙翻个白眼。 谢聿辞坚持要回谢家其实除了要祭拜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不放心让程笙单独回去。 谢家她回得少,他不在,怕她有事没人顶着。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 - 谢家一直很重视祭拜仪式。 大清早佣人就起来忙活了,熊黛也没闲着,跑前跑后视察监督。 院里响起汽车声音,熊黛赶忙过去,看见谢聿辞从车上下来,顿时笑弯了眼睛,然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她看见副驾驶的门打开,程笙也来了。 表情几秒内变换好几下,程笙看得想笑,笑完又觉得自己缺心眼,很明显,熊黛一点儿也不欢迎她。 “程笙怎么来了?”熊黛凑近她小声问。 程笙:“她是奶奶的孙媳妇,来不是很正常?” 熊黛往后瞥一眼:“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才流产,就出来吹风不好吧?” 这句听着还算可以,程笙说:“没事,他铁打的。” 熊黛还是觉得不妥:“待会儿祠堂她就不要去了,那阴凉,怕身子受不住。” 程笙看她眼,说实话,熊黛不是太坏的人,她只是不喜欢自己罢了。 谢聿辞走过来,叫了声“妈”。 熊黛难得和善应了声,上上下下打量他,最后视线落在他平坦的小腹上,叹口气:“进去吧,要开始了。” “黛姨,是阿辞回来了吗?” 刚进正厅,温婉轻柔的嗓音传来。 程笙一听就知道是谁,学着她的语调翻白眼模仿:“阿辞~” 谢聿辞站她旁边,正好听到了:“你说什么?” 程笙以为她念得很小声只有自己听到,没想到狗男人耳朵这么好。 她不回答,抬胳膊杵了杵他,酸溜溜道:“你小青梅来了,还不快迎上去。” 谢聿辞皱眉:“发什么颠,哪来的小青梅。” 他不承认,可这就是事实。 宁云瑶的母亲是熊黛的闺蜜,二十年前,宁云瑶双亲车祸去世,家族里没几个好人,熊黛不忍心那么小的孩子受人欺负,就领回来自己养了。 宁云瑶在谢家待了二十年,和谢聿辞从小长到大,不是青梅竹马是什么。 程笙之前来谢家,听见宁云瑶和佣人阴阳怪气说:“程笙不过是一个靠算命八字嫁进来的女人,阿辞对她能有什么感情?感情这东西还是要靠时间来积累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优越感。 好像和谢聿辞认识二十年,是什么天大的荣幸。 宁云瑶视线掠过前面的人,落在程笙身上,眼睛一下亮了。 然下一秒又暗了下去,因为看见了旁边的人。 程笙心里呵了声,谢家的绝活是变脸吧,一个比一个会变。 宁云瑶没显露太多真实情绪,很快又挂起温柔的笑,打招呼:“笙姐姐也来了?” 这话是对谢聿辞说的,他冷冷淡淡,就扔了个“嗯”出去。 宁云瑶的笑倏地凝在嘴角。 熊黛往偏厅走,谢聿辞大步往前走,宁云瑶故意落后一点,走到程笙旁边。 “阿辞,”宁云瑶嗓音轻柔,听着还有点委屈,“我是不是哪里得罪笙姐姐了,她好像很不喜欢我。” 哟哟哟,这就茶上了? 程笙来了兴致,顺着她的话说:“你别多想,笙笙不是那个意思。” 宁云瑶咬了咬唇:“嗯,应该是我误会了。笙姐姐人那么好,就算她对我有意见,肯定也是我哪里没做好,不然你待会儿帮我问问,我哪有错我一定及时改。” 说得好! 要不是顶着谢聿辞的壳子,程笙都想跳起来给她鼓掌了。 这茶味,这段位,她就是再修炼个十年也学不到精髓。 程笙继续顺着说:“你哪有什么错,他脾气不好,跟谁都喜欢摆臭脸,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笙姐姐是很好的人,才不会往心里去,倒是你,笙姐姐应该没给你气受吧?” 看,开始进攻了。 程笙心里啧啧两声,想着怎么回她的话,走在前面的谢聿辞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程笙顶着他的壳子和宁云瑶走那么近,那画面看着碍眼。 语气自然也不好:“走快点,腿那么长当摆设的?” 宁云瑶诧异看他一眼,又看看程笙,欲言又止的神情透出几个字:笙姐姐好凶哦。 程笙不能再和她开茶话会了,赶忙快走几步,走到谢聿辞身边。 “以后别和她走那么近。”谢聿辞说。 这话在程笙意料之外,她问:“为什么?” “你现在是我,一个有妇之夫注意跟异性保持距离。” 没想到谢狗还挺有男德,程笙突然很好奇宁云瑶在他眼里是什么样:“诶,刚才宁云瑶跟我抱怨你好冷淡,以前她也这么说过我吗?” 谢聿辞一眼看穿:“你是想问她有没有背地说过你坏话?” 程笙点头。 “说过,也不算说过,都是些闲碎话,没实质性伤害,但引导力很强。” “闲碎话?”程笙问,“什么类型的闲碎话?” “就是你们常说的,”谢聿辞顿了顿,在想那个形容词,“绿茶语术。” 程笙不由得高看他一眼:“没看出来,你还会鉴茶。” 谢聿辞睨她:“你以为男人真看不出来?大部分人只是乐在其中,不想鉴别罢了。” 第10章 反正没感情,跟谁结都是结 祭拜仪式在祠堂举行。 程笙为了应付熊黛,跟谢聿辞鬼扯了个理由,说怀孕的人不宜进祠堂,让他在另一边的偏厅等着。 程笙以前没祭拜过,好在熊黛在她前面,她照葫芦画瓢,过程还算顺利。 祭拜结束,照规矩要留下来吃午饭,熊黛吩咐两句去厨房盯着了。 程笙走出祠堂,在门廊下被叫住。 “哥,走那么快干嘛,我话都没跟你说呢。” 叫住她的人是谢芮曦,谢聿辞的妹妹。 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性格跟熊黛如出一辙,说话时常不过大脑,也不屑于装样子,所以对程笙的厌恶也摆在明面上。 程笙回头,顶着谢聿辞的壳子,还算客气:“找我什么事?” 谢芮曦扯着她的衣袖到一边:“走远点说,别被奶奶听到了。” 程笙好笑:“你还挺注意。” “那当然,爷爷奶奶都喜欢程笙,你又不是不知道。”谢芮曦撇撇嘴,“不知道吗姓程的有什么魔力,奶奶才见过她几次啊,就总挂嘴上念着。” 程笙爷爷跟谢老爷子是老战友,程笙小时候跟爷爷来过几次谢家。 谢家二老对程笙是打心底喜欢,来一次夸一次,都不舍得让她走。 谢芮曦说完,马上又问:“哥,你和程笙的协议已经到时间了吧?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程笙知道谢家人都心心念念盼着他们离婚,但她没想到连谢芮曦都知道协议的事。 谢芮曦这个大嘴巴都知道的话,宁云瑶是不是也知道了? 程笙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如果她死赖着谢聿辞不离婚,估计会被所有人笑掉大牙吧。 “时间到了,但还有点事没处理好,处理好了就离婚。” 她语气平静。 这次,心好像没那么疼了,或许被刺多了,麻木了吧。 “什么没处理好?你们之间还有什么要处理的?” 谢芮曦皱起眉:“程笙是不是不想离婚?好不容易嫁进谢家,是个女的都不想离。” 越想越是,谢芮曦笃定道:“程笙惯会装样子,以前装那么乖不就是想讨爷爷奶奶喜欢嫁到我们家来?现在婚都结了,她想离才怪。” 程笙心口是中了一箭又一箭,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说:“我们签了协议的,会离婚。” “协议有什么用,程笙要是拿这个威胁你,先不说能不能过爷爷那关,她公布协议对澜盛多大影响你不知道吗,最后损失的都是我们。” 该说不说,谢芮曦看着脑袋空空,竟想得到这一层,程笙自己都没想这么深。 谢芮曦见自家哥哥不说话,有些疑惑:“哥,你那什么表情……你不会是不想离了吧?” 程笙:“没有。” 他肯定想离。 “我就说咯,你根本就不喜欢她,怎么会不想离。”谢芮曦说,“我还记得那时候爷爷一定要你们结婚,你不开心就天天喝酒买醉,我看着气死了。” 原来谢聿辞和她结婚,那么为难。 程笙自嘲笑了声,垂下眼:“我当时那么不开心,你说我为什么不反抗呢。” “你孝顺呗,爷爷都那样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谢芮曦没注意旁边人的异样,还在继续说:“何况你也说了,反正没感情,跟谁结都是结。管她是谁,等事情过了,离婚就好了。” 此时,远在偏厅的谢聿辞打了个喷嚏。 他皱眉搓了搓发凉的胳膊。 程笙这什么破体质,吹个空调都能把身体吹的冷冰冰的。 他起身调空调。 调完温度刚要转身,门外传来佣人的闲聊声。 “她来了啊,我还以为少爷和她已经离婚了呢,看样子还没离。” “不离也快了吧,刚才我听宁小姐说,就这阵子的事了。” “要离了还跟来谢家,明显没人欢迎她,脸皮真厚啊。” “不厚怎么攀高枝嫁进谢家?像谢家这种豪门,没点手段……呃,程、程小姐。” 佣人话没说完,抬眼看见站在门边的人,吓得手里的托盘差点扔出去。 谢聿辞面色冷沉,眸子凌厉扫过两人胸前的卡牌:“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背后说这样的话。” 两个佣人奇怪对视一眼,程笙以前来谢家,这种闲言碎语听到的还少吗?但她一般都装作没听到走开,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气势,像变了个人似的,好吓人。 佣人:“程小姐,我们没说你,你别误会。” 睁着眼睛说瞎话,谢聿辞沉声:“那你们说的是谁?” 见她信了,佣人赶紧道:“我一个朋友在另一家做事,听她说的八卦。” 谢聿辞:“哪家?说来听听。” 他追问,佣人只好硬着头皮随便点一个:“秦家。” “北州区的秦家?” “啊对对对。” 谢聿辞抱胸冷笑:“秦家老大去年意外死了,小儿子才十岁,你们不会说的是小儿子和谁要离婚吧。” 原来说半天,他就是在故意吊着人玩,另一个佣人胆子大,以前在程笙面前没少阴阳怪气,程笙从没反过口,次数多了自然给人一种受气包的感觉。 她顶嘴:“程小姐,就算我们说得是你,那也是事实,你把我们堵在这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是下人,但我们只听谢家人的话。” 意思是,你程笙不算谢家人,凭什么管? 谢聿辞周身气压骤降,他再次扫过两人的脸,忍了口气侧开身:“快滚。” 佣人忙不迭滚,但滚之前,谢聿辞清楚地看到其中一个翻了白眼。 - 中午12点,丰盛的菜肴摆了一桌。 谢聿辞没胃口,吃几口便停筷不吃了。 程笙看他一眼,想着自己的身体,不吃怎么行,肚子里还有宝宝呢。 于是夹了块醋黄瓜放进他碗里:“试试这个,开胃的。” 对面的谢芮曦看得张大嘴,饭差点从嘴里掉出来,她没看错吧,哥哥竟然给程笙夹菜? 熊黛累一上午,没什么胃口,喝了碗汤便坐那撑着头,闭目养神没看见。 宁云瑶也看见了,她咬着筷尖眼神嫉妒。 下一秒,更让人嫉妒的场景来了,谢聿辞把醋黄瓜拨到盘子上:“说了我不喜欢吃酸的。” 哥哥给她夹菜,她竟然还嫌弃! 谢芮曦就差没说你哪来的脸了。 程笙看不得他不吃东西折磨她的身体,放低声音哄:“你试试,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或许爱吃酸的了呢。” 对面的人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就见“程笙”傲娇别开脸:“不吃。” “哥!”谢芮曦看不下去了,“你吃你的,吃饭还要哄,她怎么不上天呢!” 谢聿辞凉凉抬眼,这一眼,谢芮曦被莫名冷了下。 什么鬼,气场好强,跟哥哥一模一样! 第11章 被爱的人才有恃无恐 熊黛听到声音睁眼,扫一圈:“吵什么,吃饭都不清净。” 谢芮曦不满道:“妈,你看她,哥好心给她夹菜她还不知好歹扔掉,真是不得了了。” 不知好歹。 程笙都不知道,如果她和谢聿辞没互换,此刻她听到这四个字会是什么感受。 她放下筷子,冷冷看向对面:“我给我老婆夹菜,他爱扔不扔,要你插什么嘴。” 熊黛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想起程笙才流产不久,出声:“你哥夹几个菜又累不着,他都没意见,你少说两句。” 谢芮曦瞪大眼,只觉得今天见鬼了,为什么一个个都向着程笙? 谢小姐被气着,化悲愤为食量,不理他们了。 程笙好脾气又夹了块糖醋小排放进他碗里,温声道:“真的,你就试一口,要是不喜欢吐了总可以吧。” 谢聿辞看她真诚的样子,有那么一刻觉得挺暖心的。 既然这么关心他,他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 “吃也行。”他朝她勾勾手,程笙立马凑过去,“有个事要先跟你通气。” 程笙点头:“你说。” 两人低头说话,样子亲密,宁云瑶咬得嘴里的菜咯吱咯吱响。 嫉妒的火苗快把眼睛烧着了。 那边烧着火,谢聿辞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悠闲场景。 他信程笙的劝,尝试着咬了口糖醋排骨,然后,味蕾像开启了新世界那般,勾着他吃下第二口第三口。 还挺合胃口。 所以,他不讨厌酸的东西,只是一直没尝试? 程笙见他愿意吃了,又给他夹了醋黄瓜,茄子,鱼肉,都是她自己爱吃的菜。 他全吃了。 吃完饭,谢芮曦第一时间扒到门边往外望,今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谢小姐确认完太阳,噘着嘴不高兴回房间了。 熊黛起太早没精神,也回房睡午觉了。 两人回到正厅,管家以为他们要休息会儿再走,命人上了两杯茶和些许糕点。 谢聿辞没动茶,朝管家挥挥手,报了两个人名:“把她们叫来。” 管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叫两个佣人过来,下意识看向程笙,程笙身子坐得板正,气势唬人:“怎么?他叫不动两个佣人?” 有少爷发话,管家哪敢耽误,忙命人把人叫过来。 两个佣人过来看见椅子上面无表情的人,心里皆是一咯噔。 这是告状了? 但以前那么多次少爷都没管,不至于吧。 谢聿辞视线扫过低着脑袋的两人,抬手指向其中一个:“你,出来。” 被指的佣人硬着头向前:“程、程小姐,有什么吩咐?” 谢聿辞:“刚才进正厅哪个脚先迈的门槛?” 佣人懵了下,这哪记得哪个脚,只能随便回一个:“左脚。” 谢聿辞:“我看不惯左脚先迈门槛的人,你被辞退了。” 佣人:“啊?” 在场的人都惊住,这什么理由? 没等其他人说话,谢聿辞又问另一个:“你,哪个脚迈的门槛?” 被点的佣人一个激灵:“右脚,我是右脚!” 谢聿辞冷笑:“你哪个脚都不对,迈进来就是错,你也被辞退了。” 谢聿辞神情严肃,不似开玩笑,两个佣人大惊失色,求助望向管家:“李管家,你看这……” 要被谢家主事人辞退就算了,她程笙算什么,一个要被离婚的女人,凭什么因为迈左脚还是右脚的问题辞退人! 李管家为难看向程笙:“少爷,她们在谢家都干了好些年了,这样不讲缘由就把人辞退,恐怕难以服众。” 他这话朝程笙说,不朝谢聿辞说,很明显,是没人把“程笙”放在眼里。 程笙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口,淡声道:“没有缘由就没有缘由,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他愿意辞退谁就可以辞退谁。” 说着,她撩开眼,望向李管家:“包括你。” 李管家老躯一震,汗都快下来了。 他在谢家干了几十年,多会看眼色的一个人,到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少爷在给程小姐撑腰呢。 李管家默默后退半步:“是,就照程小姐说的办。” “程小姐?”谢聿辞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像每个人叫的都是“程小姐”,而不是正式的称呼。 “我和她是法律认定的婚姻关系,你们叫我‘程小姐’?” 管家仿佛看见他的职业生涯走到了头,赶紧改口:“是,都听太太的。” 谢聿辞面色缓了几分:“不要说没有缘由辞退人,因为什么辞退她们心里清楚。以后不管谁,要是敢在背后编排人乱说话,自己卷铺盖滚蛋,听懂了吗?” 李管家连忙:“是,我一定传达下去。” 宁云瑶跟被辞退的两个佣人关系不错,她一直在后面默默看着,听到这忍不住了:“阿辞,人都有说错话的时候,笙姐姐会不会罚得……” 程笙偏过头,就两个字:“闭嘴。” 宁云瑶:“……” - 这通发难效果显着。 他们离开的时候佣人齐刷刷站在院两侧,一口一个“走好,小心台阶”,更有殷勤的主动跑过来给两人开车门,目送车子离开。 程笙笑弯了眼睛,今天真是爽歪歪啊。 谢聿辞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着车子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开出去一段,他突然开口:“为什么以前不跟我说?” 程笙专心开车,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谢聿辞不知道该说她豁达还是心大:“那些佣人不是第一次给你气受,为什么不骂回去?” 为什么。 程笙自嘲勾唇,反问他:“你以前不也撞见过,你主动说过什么吗?” 被爱的人才有恃无恐。 不被爱的人,孤立无援。 既然无所依靠,又何必开口自取其辱呢。 一次,但凡谢聿辞如她今天这般维护了一次,下面的人也不敢放肆到这个地步。 第12章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父母都平等爱自己的孩子 闻言,谢聿辞神情微凝,几度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可否认,程笙说的是事实。 他反感爷爷安排的婚姻,把无处发泄的气都归到程笙头上。虽说没真的朝她发过火,但他记得,第一次婚后回谢家,撞见几个佣人说闲话,他没有选择制止,而是冷漠走开了。 因为他觉得佣人说得没错,甚至有种帮他把心里话说出来的畅快感。 他顾了自己的感受,却忽视了她的感受。 同样是无爱婚姻,她又比他好得到哪去。 她默默承受的这些,他今天仅一次就郁结不顺,她却从未说过。 哪怕是在床笫翻云覆雨情欲上头时,那么好的撒娇抱怨机会,她都没提过一个字。 谢聿辞感觉胸口压了块大石,越想越闷。 车内归于安静,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她也没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决定放手的那一刻,以前的事就成了过眼云烟,风一吹,都散了。 无所谓了。 车子开进铭湖天地的停车场,两人安静下车,安静走进电梯。 一个按下26楼,一个按下27楼。 电梯上行,程笙觉得氛围静得有点诡异,她从反光内壁偷偷瞥眼谢聿辞,见他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谢聿辞住的26楼到了。 程笙站在靠门的位置,侧身让开一点。 谢聿辞迈步出去,又突然转身,说了两人沉默半个小时后的第一句话:“对不起。” “……” 程笙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疑惑看他。 谢聿辞躲避视线,不自然咳了声:“为我以前的行为道歉,对不起。” 程笙定定看他两秒,确认自己没听错,淡淡回了个“哦”字。 面上淡定无比,实际心里上蹿下跳。 她没听错吧,没听错吧?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谢聿辞跟她道歉? 还是为了已经过去了八百年的事道歉? 说出去都没人信。 程笙被震得不轻,震到晚上很晚才睡。 感觉刚睡着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吵人睡觉天打雷劈。 程笙半眯眼睛接起来,语气不善:“不管你是谁,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听筒里略显几分紧绷的声音响起:“程笙,内裤上有红色。” 听着自己的声音,程笙瞬间清醒,一下坐起来踩进拖鞋:“你别乱动,我就来。” 程笙随便抓了套休闲套装换上,五分钟到26楼。 她在洗手间找到人。 谢聿辞坐在马桶上,神情严肃得比谈十位数的项目都要凝重。 “肚子痛不痛?”程笙心提起来。 谢聿辞摇头:“不痛。” “还有其他症状吗?” “没有。” 没有异常,只有内裤见红,程笙把他拉起来,就去脱他的裤子。 谢聿辞赶忙抓住裤头:“你干什么?” “检查啊。”程笙拽他的手,“我的身体我哪没看过?别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拿开!” 谢聿辞的表情很精彩。 又黑又绿的。 他不肯撒手,程笙又不敢用蛮力拽他,干脆想个谁都不吃亏的办法:“我也脱裤子给你看下好吧?” 谢聿辞的脸更绿了,谁要看她脱裤子。 “去医院。” 僵持数秒,他咬牙吐出三个字。 确实得去医院,程笙拿了件薄款针织衫给他,谢聿辞嫌弃,最后还是妥协穿上了。 谁让程笙这体质,随便吹点空调就手脚冰凉。 到医院挂号,上楼找医生,程笙全程紧张兮兮的。 谢聿辞过了那会儿难以启齿的羞耻阶段,后面还算平静。 直到女医生拉上帘子,让他躺到里面检查床上的时候,谢聿辞有点破防。 程笙看出他的顾虑,贴心道:“不然换个男医生?” 谢聿辞脸黑下半寸,朝她来句“你是不是缺心眼”,认命掀开帘子进去了。 程笙摸摸鼻子,觉得这人有毛病,他不习惯让异性看身体,她好心给意见还骂人。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好在没大问题,见红是孕前期激素不平衡导致的红色分泌物。 b超结果也很好,怀孕6周,有个小小的像豆子一样的孕囊。 程笙拿着b超单,看了一遍又一遍。 眉眼溢满喜悦。 她有小宝宝了。 这样喜悦一直持续到回家。 程笙亲自送人到门口,刚要转身,一声清晰的“咕噜”声把她叫回来。 “你饿了?”她看向刚才发出声音的某人的肚子。 谢聿辞别开眼:“还好。” “……” 程笙觉得,谢聿辞哪天要死了,估计全身上下哪都软,嘴肯定还是硬的。 她走进去换鞋:“吃什么?煮碗面行不行?” 谢聿辞:“排骨面。” 程笙翻个白眼,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冰箱里没排骨,就吃鸡蛋面吧。” 谢聿辞不冷不热应了声,去浴室洗澡了。 等他出来,鸡蛋面也做好了,原本没什么期待的鸡蛋面,竟出奇的有卖相。 清亮的汤底,粗细均匀的面条整齐浸在汤里,鸡蛋金黄,小葱翠绿,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谢聿辞挑眉,拉开椅子坐下。 面条香味扑鼻,口感和卖相一样,香浓美味。 他倏地想起以前听到的一句话,能做复杂的大菜的人不一定厨艺高超,但能把简单食材做美味的人,一定是厨艺很好。 程家虽然算不上豪门,但比普通家庭还是好一些,程笙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竟然会做这么多菜。 他记得冰箱里饺子和小笼包,都是程笙自己包的。 “跟谁学的做菜?”他问。 程笙这会儿有点犯困,灌了口冰水才醒神:“家里请的阿姨教我的。” 谢聿辞:“经常跟阿姨做菜?” “不是跟,以前家里有两个阿姨,一个负责卫生,一个负责做饭。后来我会做了,家里就把做饭的阿姨辞掉了。” “把阿姨辞了让你做?”谢聿辞面上掠过诧异。 “是啊,少请个人少开份工资。” 她说的轻飘飘,谢聿辞却听得皱眉:“从什么时候开始?” “高中。” 高中正是学业繁忙的时候,他想不通程家怎么会为了节省一个阿姨的工资,而让十几岁的女儿担起做饭任务。 谢聿辞挑着面条没动,抬眼看她:“你父母这么安排不合理,你没提过?” 程笙不想和他对视,更不想再继续话题。 刚才冰水喝猛了,胃冰得有点难受,她别开脸:“吃完没有,我要回去睡觉了。”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父母都平等地爱自己的孩子。 比如她的父母。 他们只爱弟弟,并不爱她。 第13章 我女人都不哄你让我哄男人 第一次产检后,谢聿辞的孕吐反应越来越厉害。 准确的说,是程笙的身体反应厉害。 为此,程笙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东西吃,一样样试,看吃什么能缓解孕吐。 谢聿辞已经吐得生无可恋。 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 程笙把切好的杨桃端过来,这段时间试来试去,发现谢聿辞只对酸的东西好一点,吃了没那么容易吐。 “想开点,”她把盘子往前推,安慰道,“虽然怀孕很难受,但你至少不来大姨妈了,不用担心痛经,这么想想还是有好处的。” 她的安慰一点也没安慰到人。 “程笙!”谢聿辞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你这身体,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程笙插起一块杨桃放嘴里,顿时酸得眼睛皱在一起,赶紧吐了:“这不关我体质的事吧,要怪只能怪肚子里的崽太磨人。” 她看有些孕妈妈完全没孕吐反应,该吃吃该喝喝,怀个孕体重猛涨几十斤,怎么到她这就反应这么重了,吃什么吐什么。 谢聿辞无奈闭眼:“这崽就非生不可吗?” 听到这话,程笙赶忙坐到他旁边,摸了摸他的肚子,小声安抚:“呸呸呸,宝宝不要听,刚才的话不是妈妈说的,妈妈永远爱你哟!” 谢聿辞扫开她的手:“一个胚胎,听不懂外面的话。” 程笙瞪他:“ta能听懂,ta懂情绪,以后你说话注意点!” 谢聿辞嗤声:“一个胚胎还上纲上线,我就不信一个小豆子能……yue……” 话没说完,谢聿辞对着垃圾桶呕了出来。 程笙给他顺背,嘴上假惺惺关心安慰,心里却在呵呵讽笑。 活该,让他说小宝宝的坏话。 被惩治了吧。 吐完后的谢聿辞很消极,程笙耐着性子哄了好久,他才勉强吃了几块杨桃。 忙完一通,程笙回楼上洗完澡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放在枕边的震响了下。 有信息进来。 自从上次谢聿辞半夜见红后,她的手机再没调过震动。 不过就一条信息,她听见了也装没听见,翻个身又睡了。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条信息。 她和谢聿辞换了电话卡方便语音通讯,但微信是登的自己的。 这条正好卡在程笙睡眠浅醒的那个时间点,她勉为其难睁眼,摸出手机看了眼。 “砰!” 谢聿辞上完洗手间回来刚睡着,听到外面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他皱眉坐起来,下一秒,门被撞开,头发凌乱的程笙冲进来。 “谢聿辞,帮帮我!” 程笙穿着睡衣,满脸焦急,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谢聿辞下床踩进拖鞋,学着那天她的语气:“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程笙单手把他薅起来,细听尾音在颤:“人命关天,你快点!” 谢聿辞随便换了套休闲装,出去的时候看见玄关柜旁砸碎的花瓶碎片,想来是程笙进来的时候太急,不小心撞掉的。 他跟着快速来到地下停车场,挡住程笙拉车门的手:“你确定你现在能开车?” 程笙绷着情绪没让自己哭出来:“……应该能。” “应该就是不能。”谢聿辞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去,“一车三命的事谁跟你玩,一边去。” 程笙没多说什么,坐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凌晨3点的江城,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中,路上车辆稀少,谢聿辞开得很快,也很稳。 程笙眼睛发红,低头盯着手机屏幕,重复着拨号动作。 但那头始终没人接。 “没人接就是没拿手机,你再打一千个也没用。” 谢聿辞直视前方,无情地让她看清现实:“都寻死的人了,还指望他拿手机。” 程笙一听那个字就心里发毛,手指紧紧攥着手机:“你的人查到了吗?他在哪?” 话音刚落,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响起,谢聿辞点接通,直接打开扬声器。 “谢总,线索断在蓝水湾,估计人就在那附近。” 听到蓝水湾,程笙彻底慌了,还是谢聿辞推了她一把,她才颤声道:“最后的位置发我。” 挂了电话,程笙放下手机,双手捂着脸,肩膀无声颤动。 谢聿辞偏头看一眼:“别急,已经最快速度赶过去了。” “不是最快。”程笙动了动唇,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他给我发第一个信息的时候我就该醒来的。” 第二个信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候后。 半个小时,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也足以要一个人的命。 - 蓝水湾。 深蓝色的海水阴森神秘,藏着无数未知危险, 海水拍打沙滩,发出如兽般低声咆哮。 谢聿辞刚停稳车,程笙就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知道在哪吗,就跑。”谢聿辞跟着下车,一把抓住被沙绊了一下的人。 程笙茫然抬头,车子开不进沙滩,无边的海岸线绵延至远,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头。 她不知道他在哪。 谢聿辞眯眸扫过海岸线,问:“这一片你熟不熟?” 程笙慌乱点头:“小时候我经常跟我弟来玩,熟。” 谢聿辞嗤了声:“他倒挺会选地方死,还选充满儿时回忆的地方。” 程笙脆弱的神经禁不起一点摧残,一把甩开他:“你走!我自己找!” 还气上了。 谢聿辞反扣住她的手腕,不开玩笑了,正色道:“带我去这里礁石最多的地方。” 程笙不懂为什么要去礁石多的地方找,但谢聿辞身上有股让人无条件相信的沉稳力量,她没多问,带着他往西南方向快走,很快便看到一片高低错落的礁石。 有个人影坐在最高的礁石上,面朝大海,背对着他们。 程笙瞳孔张大,一颗心回落大半。 还好,还好他还在。 她甩开谢聿辞就要过去,被谢聿辞拉回来:“你现在顶着我的壳子过去,是想让他觉得被看了笑话,多刺激一下好跳得更快?” 程笙急得忘了他们互换的事。 “对!应该你去!”程笙推着他往前,“你好点劝,我弟吃软不吃硬,他为什么想不开你问清楚,好好哄,一定要把他哄下来!” 谢聿辞嘴角抽了抽:“我女人都不哄你让我哄一个男人?” “求你了!” 程笙绷了一路的泪顷刻爆发,泪珠一下滚落出来:“景绎从小跟我感情最好,只有你能把他救下来。求你,只要你把他劝下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谢聿辞挑眉,什么都听?范围未免太广了,可信度不高。 不过送到眼前的条件不要白不要。 “我把他劝下来,你欠我三个条件。” 不要说三个,十个都行,程笙推他:“只要不违法犯罪,无条件服从。” 谢聿辞满意点头,扯下手腕的皮筋随意扎了个马尾,走出去几步又回头。 月光下,程笙脸上挂着两条清亮的泪水,谢聿辞不满拧眉:“别顶着我那张脸为其他男人哭,把眼泪擦了!” 程笙赶紧擦了眼泪,迈步跟上。 夜晚的海宁静又不宁静。 海水拍打礁石,掀起无数浪花又落下。 程景绎望着徒劳撞击的海水,觉得人生真的挺没意思的。 “程景绎,坐一晚上了,你到底跳不跳?”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坐在礁石上的程景绎愣了下,扭过头。 躲在礁石侧边的程笙听到谢聿辞说的话,整个人麻了。 第14章 你不是我姐吧 她瞪大眼,差点控制不住吼出声。 大哥,让你劝人生不是劝人死啊! 你还问他跳不跳,你是阎王爷派上来刷kpi的吗? 程景绎没想到姐姐会找来,眼眶瞬间湿润,但他很快站起来,动作呈防备状态:“姐,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但你不许过来,不然我现在就跳!” 谢聿辞仰头望着礁石上的人影:“放心吧,我也没打算过去。” 那么高的礁石,他就是想上也上不去。 程笙这破体质,还怀着孕,上去不得去半条命。 程景绎又愣了下,见他确实没靠近的动作,松下防备,在礁石上慢慢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姐,你怎么找到这的?” 他坐下谢聿辞也干脆在沙滩上坐下,仰头说:“想找总能找得到,不过我也没打算劝你,我就过来看看,顺便听听你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 程笙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她确定了,谢聿辞真是阎王爷派上来刷kpi的。 程景绎闻言,吸了吸鼻子说:“姐,我没什么后事好安排,我又没结婚,没孩子没老婆,死了就死了。倒是你,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 “你从小没得到过父母的爱,长大了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嫁了个对你不怎么样的渣男,想起来,你过得真的很苦。” 谢聿辞目光一瞬变冷:“你说谁渣?” “谢聿辞啊。”程景绎看姐姐的眼神充满忧伤,“以前我还想着父母对你不好,以后你结婚一定要找个爱你护你的人,可没想到谢聿辞对你一点也不好,他不喜欢你还耗着你,这一耗就是两年,700多个日夜,我想起来都替你憋屈。” 谢聿辞冷笑:“这么憋屈你快死吧。” 程笙急得猛捶礁石,一个劲地朝谢聿辞打手势,跟八爪鱼似的。 程景绎“啊”了声,可能没想到姐姐还劝他死有点意外,随即点头:“我会死的,我们聊会儿天我就去死了。” 程笙听不下去了,要冲出来,谢聿辞抬手朝她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制止,程笙顿了下,缩了回去。 好,再相信他五分钟。 谢聿辞头仰得累了,动了动脖子问礁石上的人:“后事有什么要求?你一起说了,等你死了我好给你办,看在你关心我的份上,我保证给你风光大办。” 程景绎扣着凹凸不平的礁石表面:“我没什么要求,人都死了,风不风光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他想到个事:“我跳海死的话估计尸体都捞不回来,葬礼不用办了。” 谢聿辞:“是啊,葬礼都办不成。别人都说做人要有始有终,你死海里连尸首都找不回来,被海里的鱼一点点啃干净,尸骨无存,听着挺高尚,为海洋生物做贡献,就是不知道人死了灵魂还在不在,会不会感知疼痛。” “……”程景绎被吓住,“死了还会疼吗?” “不好说,我反正没死过,不然你先死试一试,实践出真理。” 还实践出真理…… 程笙彻底服了谢聿辞那张破嘴,捂脸靠着礁石,悔得肠子都青了,就不该让他劝人。 程景绎死意已决的心微微动摇,他从小最怕疼了,别看着一米八几的大个,现在去医院打针还怕。 谢聿辞望着他闪烁不明的神情,一眼看穿他的内心,给出建议:“不然你换个死法,既能保全尸首又不会太疼。” 程景绎沉默两秒:“你有什么好建议?” “吃安眠药,不疼死得还好看。” 程景绎要跳海的心彻底动摇:“好像吃安眠药是比较适合我。” 谢聿辞鼓励:“对,吃药干净卫生,你就在家吃,吃完我直接让人把你送殡仪馆,直接一条龙办完。” 海风呼啦啦地吹,吹得程景绎有点恍惚,他的视线缓缓落在谢聿辞脸上。 “……你不是我姐吧?” 程笙心里一咯噔。 谢聿辞面不改色:“我不是你姐大半夜的跑到海边来聊你的后事?我闲得慌?” “可……”程景绎觉得哪怪怪的,是姐姐那张脸,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边犹豫着,谢聿辞已经站起身了。 “程景绎,最后说一次,要么跳要么下来,我腰疼,陪你耗不了多久。” 程笙:“……” 跟他说了景绎吃软不吃硬,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程景绎抿着唇没说话,谢聿辞拧眉揉了揉发酸的腰,催促:“快点,大男人的磨磨唧唧,都要当舅舅的人了,能不能有点担当。” 程景绎神情一顿,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姐,你说什么……我要当舅舅了?” “嗯,舅舅。”谢聿辞指下自己的肚子,“要死快点死,等孩子出生我告诉孩子ta有个死舅舅。” 程景绎一骨碌爬起来:“不死了,我死了你和宝宝怎么办,我要照顾你们。” 谢聿辞嗤了声。 要他照顾? 程景绎爬得高,夜晚视线又不好,跳了几分钟才跳下来。 一落地,旁边冲过来一个人影,把他抱满怀,他一米八几的个子都没扛住,往后退了半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发差点竖起来了。 男人? 靠!抱他的是个男人! “你谁啊……” “有没有哪里受伤?”程笙在他推开之前主动松开了,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手和脚都在……跳下给我看,腿能动吧。” 程景绎看清抱他的人是谁后,头发更竖了:“姐、姐夫。” 程笙前后左右检查完,确认没伤口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程景绎才吓死,大晚上的,谢聿辞拉着他前后左右看,他求助看向旁边的人:“姐,姐夫他……” 谢聿辞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把程笙拽到一边:“你姐夫大半夜神经错乱,你躲着点。” 程景绎:“……” 第15章 这段婚姻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 程笙盯着程景绎上车,坐上驾驶座后第一件事就是锁车,然后一脚油门开出去好远,直到完全听不到海浪声才停车。 回头看着他说:“程景绎,给你三分钟,说清楚为什么要跳海。” 程景绎不自觉往谢聿辞旁边靠,姐夫好凶哇,还质问他,他姐都没质问呢。 谢聿辞不习惯一个大男人靠着他,侧眸瞟了眼,带着冷冰冰的距离感。 程景绎立马坐直,姐姐和姐夫都好凶哇,好吓人。 程笙见他不说话,忍了一路的脾气上来:“说话!” 程景绎打个冷噤,像条小狗似的可怜巴巴望着谢聿辞:“姐……” 谢聿辞才不吃小狗那一套:“问你什么就答什么,看我干什么,我让你去死的?” “……” 程景绎突然后悔刚才没狠心跳海了。 他两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绞了半天才嗫喏开口:“我……输钱了。” “你去赌?” 程笙气得按开安全带,探身到后面打:“你他妈真该去死,你是脑子进水还是小脑萎缩了敢去赌!” 程景绎垂着脑袋任由程笙打,打得很重,啪啦啪啦响。 谢聿辞看着,不动声色地往门边靠了靠。 “你,欠了多少?” 程笙打累了才停手,恨铁不成钢地问。 程景绎肩膀很疼,但越疼他心里反而越好过,他垂着头:“你们别问了。” 程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谢聿辞适时开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说就不用还那些账了?你倒是想得好,死了一了百了,你死了那些债主一样会找家人的麻烦,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 程景绎懊悔地身体发抖,哽咽道:“我错了……姐,我真的错了。” 谢聿辞:“知道错了还死,那就是错上加错,男子汉大丈夫出了事只会逃避不面对,比缩头乌龟还不如。以后家里的大池子不要买乌龟了,直接把你养里面算了。” 程景绎无颜面对,只能把所有懊悔变成眼泪宣泄出来。 谢聿辞和程笙木着脸听他哭了十分钟。 “哭完没?”谢聿辞耐心耗尽,“哭完了说正事。” 程景绎嗓音发哑:“哭、哭完了。” 程笙抽了几张纸递过去,程景绎接过,道了声谢。 程笙看他一张帅脸哭得乱七八糟,无语别开视线。 哭得丑死了,出去别说是她弟弟。 谢聿辞手指敲着大腿:“把眼泪擦干净说正事,欠了多少?” 程景绎捏着纸巾,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不敢说。” 谢聿辞皱眉:“死都敢,说个数字不敢了?九位数?” 程景绎默默勾了下手指算:“没那么多。” “说个准数。” “八千万。” “多少?”程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八千万!他们怎么没把你手脚都剁了!” 程笙只恨手里没鞭子,不然真要狠狠抽他一顿。 谢聿辞没说话。 还好,八千万不算多。 谢聿辞道:“八千万就要死要活,父母白养你这个儿子了。怎么不跟家里要,这钱家里应该有。” 程景绎不吭声,程笙气急:“说话啊,谢家彩礼给了一个亿,家里又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跟家里要?” 程景绎头低得快到腿上了:“那一个亿被我和爸爸……输完了。” 程笙回身按下开锁键:“下车吧,赶紧去死,带上程德发一起。” 程景绎不敢吭声了。 车内一片死寂。 半夜出门实在耗精神,谢聿辞乏得很,揉了揉眉心,道:“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车子开到铭湖天地,三人下车,程笙和谢聿辞走进电梯,程景绎站在电梯外面,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程笙看都没看他,径直按下电梯关门键。 程景绎被关在了外面。 谢聿辞一哂:“现在又不怕他寻死了?” 程笙没说话,电梯内壁倒映出她冷峻疲倦的脸。 电梯升到26楼,电梯门打开,谢聿辞要出去的时候听见程笙突然说了句:“好累。” 他回头看她,她已经按下关门键,缓缓关上的电梯门挡住他的视线。 程笙真的累了。 从小到大,程家总是在刷新她的三观。 她回到卧室,精疲力尽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 再醒来,才7点半,不过睡了两个小时。 这段时间给谢聿辞做早餐,脑子里形成生物钟,到点就醒了。 她换衣服下楼,在26楼门外看见程景绎。 他颓丧坐在门边,双眼通红,眼下一片乌青,看样子在门外守了半晚。 听到动静,他连忙起身,哑着嗓子喊了声“姐夫”。 程笙不理他,越过他开门。 程景绎和昨晚在电梯外一样,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不过这次程笙没关门。 他连忙跟进去换鞋。 程笙往厨房走,听到跟进来的脚步声,没回头问:“早餐吃什么?” “啊?”程景绎没想到姐夫会做早餐,还主动问他,愣了下很快回,“不麻烦,我不用吃。” 程笙扯下唇,没说什么进厨房了。 程景绎像做错事的小孩,双手放在身前也不敢坐,就愣愣站在客厅。 主卧的门打开,谢聿辞走出来,看见程景绎倒也不意外。 他看眼厨房,程笙的身影倒映在玻璃门上,他朝阳台抬了抬下巴,跟程景绎说:“聊聊。” 程景绎跟着他去了阳台。 - 程笙煮了三碗面出来,出来的时候客厅就谢聿辞一个人。 她视线扫一圈:“人呢?” 谢聿辞知道她问的是谁:“回去了。” 程笙放筷子的手一顿:“回去了?” 谢聿辞拉开椅子坐下:“事情解决就回去了。” “怎么解决的?”程笙看他,“你不会帮他清账了吧?” 谢聿辞慢条斯理挑起一口面条吃下后,才开口反问她:“清得了一次,以后呢,次次帮他清?” “还是让他去死吧。”程笙想到那八千万就脑壳疼。 “死倒不至于。”谢聿辞说,“八千万我帮他清了。” 程笙抿唇,想了想说:“八千万当我欠你的,离婚协议上有五千万,另外三千万我想办法还给你。” 谢聿辞吃着面,突然就觉得面不好吃了,把筷子一放:“你倒算计得好,还没离婚,就先把离婚的钱惦记上了。” 说到钱,程笙感觉人都矮了一截,小声:“反正早晚是我的,你不会小气到跟我卡时间吧。” “我就是小气。”他说。 闻言,程笙心跳了下:“你想反悔不给钱?” 谢聿辞看她那副只在乎钱的样子心里就莫名堵得慌。 好像这段婚姻里,除了钱,再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 声线冷下几分:“钱是你的,但不是现在给,什么时候离婚,什么时候给。” “离婚”两个字像一把刀,总能精准地插中心脏。 程笙自认为免疫,但从谢聿辞嘴里听到,还是会疼。 第16章 你那点妇道可算不用守了 她拉过面碗,面汤热气上升,熏得眼睛发酸。 挑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她深吸一口气说:“那当是我欠你的,离婚协议生效抵给你。” “不行。” 程笙吸下鼻子不说话了,默默吃面。 谢聿辞靠着椅背,抱胸看她。 顶着他那张脸,可怜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把她怎么样了。 终是没忍心,谢聿辞敲敲桌子说:“八千万算不到你头上,算是程景绎借我的。” 程笙小声:“本来就算程景绎借的,只是让你垫钱我不好意思。” 谢聿辞挑眉:“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没等程笙说话,他又说:“我安排程景绎去澜盛旗下的建筑公司上班,他用工资抵账。” 程家惯纵程景绎,从他大学毕业起就没正儿八经上过班,其实只要不乱来,程家的钱足够他安稳过一辈子。 可偏偏,他不争气。 程笙看他,别说,谢聿辞这样安排真的很妙。 她如释重负地弯起眸子,随即想到什么,问:“他的工资多少?八千万……估计得还很久吧?” 谢聿辞:“他年轻力壮,一个月一万不是问题,不算利息的话大概还666年就差不多了。” 程笙:“……” 真6啊。 666年。 这不得到孙子的孙子辈去? 程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说:“那我希望景绎长命百岁吧。” 别让后代背太多账。 - 谢聿辞不是开玩笑,真把程景绎安排到建筑公司下面的建筑队。 八月的江城,正是一年最炎热的时候。 程笙再见他是一个星期后,跟谢聿辞去南区办事,路过一个建筑工地,谢聿辞让她靠边停车。 他发了条信息出去,很快程景绎便出现在视野里。 程笙站在树荫下,看着不过几天就晒成小麦色的人,错愕张了张嘴。 程景绎穿一件黑色t恤,上面沾满灰尘,两边衣袖折到肩膀,露出坚实流畅的手臂肌肉,皮肤上淌着大片汗水,几滴汗珠沿着他凸起的喉结往下滴落,滑进领口。 程笙第一次在自家老弟身上直观地看到“野性”和“荷尔蒙”两个词。 他摘下安全帽,远远就朝两人挥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姐!姐夫!” 走得近了,程笙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一点也不难闻,反而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谢聿辞戴着大墨镜,酷酷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程景绎点头:“习惯,每天做的事多,回家倒头就睡,睡眠质量都好了。” 谢聿辞:“不错。” 程景绎挠挠头,看向程笙:“这还要感谢姐夫,要不是姐夫,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程笙点头,是得感谢他,不是他的话,你也没后面666年的活干。 程景绎没跟他们聊太久,临时请假出来的,还要赶回去。 上了车,凉爽的空调沁人心脾。 程笙想起程景绎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汗水,不禁望向窗外。 “不舍得?”谢聿辞问。 “没有。”程笙没有不舍得,只是…… 她转头看他:“你怎么想到这招的?” “用脑子想的。” 程笙:“……” “我跟不少富二代打过交道,这些公子哥有家里护着,一个比一个没用。”谢聿辞说,“也是没吃过苦,吃过苦才会知道生活多不容易。” 这点程笙同意:“景绎是从小没吃过苦。” 谢聿辞:“让他去工地做事是磨炼他,不过他的表现比我想象中好,没有吃几天苦就受不了跑掉。” 如果程景绎不争气,谢聿辞不会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现在看来,程景绎也不算烂泥扶不上墙,这块泥要是有上进心,看在是程笙弟弟的份上,他不介意伸手扶一把。 程笙听着,突然伸手戳了下他的手背。 谢聿辞挑眉看她。 “谢谢。”程笙说完快速别开视线。 这是两人除床上外,极少有的肢体接触,有点亲昵的成分,谢聿辞眼眸染上几分笑意,故意问:“谢什么?” “谢你帮景绎,也帮了我。” 谢聿辞盯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根,勾唇:“真要感谢就不要只口头上说,拿出点实际行动。” 程笙眨巴眼:“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如今谢聿辞吃什么吐什么,唯独吃程笙做的菜好一点。 “糖醋排骨,酸汤肥牛和酸辣土豆丝。” 他点菜,全是酸口的。 程笙系好安全带:“好嘞,保君满意,先去趟超市买菜。” 程笙开车到附近的商场。 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只是推车刚靠近生鲜区,谢聿辞就皱起眉,脸色有些难看。 程笙每天跟他待在一起,自然知道他怎么了,指了下不远处的休息区:“这边味道不好,你去那边坐着,我选完东西去找你。” 谢聿辞点头,走去休息区,选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下。 刚落座没多久,他听见一声惊喜的:“笙笙!” 叫这么亲密,他抬头望去,觉得来人有点眼熟,想了几秒才和脑海中的人脸对上。 孟璃,程笙的朋友。 “你个没良心的家伙,这段时间我给你发了多少信息?怎么叫都不出来,你说忙忙忙,忙什么,忙着和谢聿辞那个渣男离婚啊?” 孟璃一坐下就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一大堆。 谢聿辞皱眉看她,没说话。 “你那什么表情。” 孟璃觉得程笙今天的气场和以往不大一样,下意识觉得她心情不好:“别难过了,不就是离婚,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离就离,离了姐妹带你泡男模去,你那点岌岌可危的妇道可算不用守了!” 第17章 癫公癫婆 话音落下,孟璃突然感觉哪凉飕飕的,像空调突然加大风速一样。 “男模。”谢聿辞重复着两个字,不轻不重笑了声。 “知道啦,你对男模不感兴趣。”孟璃搓了搓胳膊看他,“逗你玩呢,姐妹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没色心没色胆,你但凡有点色胆,早就把喜欢的人拿下了。” 谢聿辞身形微顿,坐直了:“我喜欢的人?” 孟璃觉得今天程笙怪怪的,但怎么也不会往互换那么离谱的方向想,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最近和谢聿辞办离婚的事太累了?” 谢聿辞回神,学着程笙的样子摇头:“不是,我们暂时不离了。” “不离?”孟璃瞪眼,“为什么不离?他反悔了?” 谢聿辞唇角一松:“就不能是我反悔了?” 孟璃摆摆手:“得了吧你,你又不喜欢他,图他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人还是图他跟葫芦娃一样会隐身?” “这种婚姻其实就是冷暴力,看着不伤身,但伤心啊。” “……” 孟璃说着叹口气:“笙笙,程家养你到十八岁,进大学后你就没跟程家拿过一分钱了。程家拿走你的彩礼,就算是生恩养恩该还的也都清还清了。你以后真要为自己想,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合着程笙跟他结婚,这么委屈她。 谢聿辞眸色渐冷,孟璃的朋友在另一边叫她过去。 孟璃站起身:“不跟你说了,约了同事去她家里吃火锅,下次再聊。” 谢聿辞突然开口叫住她:“你说我离婚后再去追喜欢的人,还有机会吗?” “你这脸当然有机会啊,是个人都不瞎。”孟璃回头说,“不过你也要抓紧了,高中到现在都多少年的事了,速度要快,别让人捷足先登。” 原来高中就喜欢了。 谢聿辞冷笑。 看来,他们的婚姻不仅委屈她,还绊着她去追一生所爱了。 - 程笙买完东西回来,谢聿辞甩都没甩她一眼,直接起身往收银台走。 程笙推车走在后面,看着连后脑勺都写着“老子不爽”的人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莫非是怀孕影响雌激素,从而情绪阴晴不定? 嗯,肯定是的。 想着他怀孕不容易,程笙也没计较,一路小心伺候着。 只是谢大小姐的雌激素影响时间有点久,不满情绪一直持续到菜端上桌。 一会儿嫌这个菜咸了,一会儿嫌那个菜甜了。 各种不满挑刺。 程笙忍无可忍:“平常都是这么做的,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谢聿辞:“我无理取闹?” “不是吗?”程笙忍一路了,“从超市起你就摆着个脸,我没得罪你吧,你说往东我不往西,你说往南我绝不往北,方方面面就差没把你当菩萨供起来了,请问我还有哪里没伺候好?” 又是这样,他说一句她顶无数句。 嘴从来不吃亏。 谢聿辞面色冷下去:“下午还说感谢我,晚上对我就这态度?” 提起下午的事,程笙语气软了几分:“我态度不好也是被你激的,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改总行了吧。” 呵,改。 喜欢一个人怎么改? 心里这句话冒出来,谢聿辞都觉得自己可笑。 这段时间怕是吃程笙做的饭吃傻了,他怎么会为了她喜欢别人这种事烦躁。 都要离婚的人了,他管她喜欢谁。 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她爱追谁就追谁,他管不着。 谢聿辞扔了筷子,冷着脸起身,扔下一句“就是菜做得不合胃口”,回房间了。 程笙气得够呛。 把剩下的菜全部倒进垃圾袋,提到楼下喂流浪猫。 小猫喵呜呜,吃得可香了。 程笙摸摸小猫柔软的脑袋,把某人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骂了一遍。 心情才算好那么一点。 - 两人互不搭理的冷战状态持续了几天。 纪衡最先察觉到。 他走进办公室,看后来添置的那张办公桌不知何时移到了靠窗的位置,两人中间隔了条宽阔大道,仿佛有道无形屏障把两人隔开。 中间冷飕飕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口子闹别扭,遭殃的是打工人纪衡。 纪衡把文件放到程笙的办公桌上,征询意见:“谢总,今天的晚宴您看女伴请哪位?” 程笙说:“随便,你看着办。” 纪衡怎么看着办,以前是公关部安排,可现在太太就在办公室,他可做不了主。 他询问道:“让太太当今天的女伴可以吗?” 程笙头都没抬,继续玩着消消乐:“你问他啊,脚在他身上,我又不能强迫人。” 纪衡下意识望向另一张办公桌,见没人回应,只好走过去,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 谢聿辞低头看文件,声音不冷不热:“想让我去就直说,问我意见干什么,我一个小小的秘书难道还有权利说不?” 纪衡站在原地两秒,没听到程笙的回应,只好又过去复述。 程笙“哦”了声,道:“他愿意去就去,不过你跟他说,既然去就不要臭着张脸,晚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人想看他甩脸子。” 两人像聋了一样,明明在同一间办公室,就是听不见对方的话,纪衡当传声筒当得心好累。 传达完,纪衡赶紧找借口说有事,退出办公室。 “癫公癫婆。”刚关上门,纪衡就忍不住骂了句。 声音很小,助理听到个尾音:“纪助,你说什么?” 纪衡立马挂上职业假笑:“我说努力工作,立地成佛。” 第18章 他的女人凭什么让人欺负 晚上是澜盛两个月前就定好的慈善晚宴。 有关企业的形象和声誉,所以必须出席。 车子到达目的地,程笙看着外面闪瞎人眼的闪光灯,突然有点怵。 “谢聿辞,这我没经验,待会不要上台发言吧?” 今天开的是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车,有隔断私密性很好,前排司机听不见后面的对话。 谢聿辞见她肯说话了,嗤道:“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一路没放一个屁。 程笙这会儿心里装着紧张,懒得怼他,问:“这种晚宴一般什么流程,我要做些什么?” 谢聿辞:“记住两个点就可以了。” 程笙洗耳恭听。 “拍照pose摆好看点,酒少喝点。” “哈?”程笙感觉耳朵白洗了。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谢聿辞提下裙摆,露出脚上舒适的平底鞋,“现在下车,帮我开车门。” 程笙:“……” 到底互换了这么多天,程笙装霸总已经驾轻就熟。 绅士地拉开车门,单手牵出车上一袭香槟色长裙的冷艳美人。 俊男美女总是吸引眼球,何况还是谢聿辞这样的身份。 瞬间无数摄影机对了过来。 咔嚓咔嚓一顿照,闪光灯晃得人眼花。 程笙算知道谢聿辞说pose摆好看点是什么意思了。 走过一小段红毯,进入会场,满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程笙一进去,马上有人端着酒杯上前,她应付两句把人打发走,低头跟旁边的人耳语。 “他说的经济术语我一个都听不懂啊,待会儿露馅了怎么办?” 谢聿辞慢条斯理喝着果汁:“怕什么,能听懂的就点头,不懂的就沉默,实在应付不过去就用你最擅长的那招。” 程笙满头问号:“我最擅长哪招?” “甩脸子不理人啊。” 程笙真是服了,逮着机会就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谁最喜欢甩脸子。 不过谢聿辞说的招数确实有用,程笙只要端着霸总的高冷范,旁边有谢聿辞帮着,她不说话基本能应付过去。 只是谢聿辞没站多久腰就开始酸了。 “我去后面休息室,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不在身边程笙有点怕应付不来,但见他面露倦意,也怕他累着,只能目送他离开。 “谢总,那位是?” 旁边突然响起声音,程笙知道要营业了,立刻端起霸总姿态,矜贵斯文:“我秘书。” 晚上很多人过来问她的女伴,“秘书”是标准答案。 管弘深望着窈窕美人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状似开玩笑地道:“我看不止是秘书吧,谢总看她的眼神可不一般。” 程笙怕端不住,基本不和人对视,自然没看见他异样的眼神。 “您说笑了,他就是秘书。” - 休息室的椅子是可躺的真皮座椅,很舒服,谢聿辞躺着躺着就困了。 不过他没马上睡,而是起身上了门锁才安心睡去。 可这样,门还是被打开了。 谢聿辞睡得不沉,迷糊间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过。 带着令人不适的试探。 他倏地睁开眼,对上男人挑逗猥琐的眼睛。 “啪!” 谢聿辞皱眉拍开男人的手,要坐起来,却被男人压着双肩按回椅子里。 “管泓深,嫌好日过久了想死?” 谢聿辞动了下,发现男女力量悬殊,他根本动不了。 何况他还得顾着肚子里的崽。 管泓深哟了声:“漂亮小秘书,你知道是我啊?” 同是男人,谢聿辞怎么看不出他想干什么,脸黑下半寸:“我警告你,我是谢聿辞的人,你敢动我,你们管家是不想在江城混了?” 小小的秘书口气这么大,有那么一瞬,管泓深确实被吓到了,不愧是谢聿辞的人,连气场都比别人强。 管泓深兴致更浓:“还是朵带刺的玫瑰,玩起来肯定带劲。” 谢聿辞面色微变,管家老二他知道,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管家不知道为他料理过多少风流事。 这种人,一般的话根本吓不住他。 谢聿辞放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寻手机,厉声道:“我警告你,别乱来。我怀孕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管家陪葬!” “哟哟哟,”管泓深没被吓到,反而有兴致地蹭了下他的脸,“小爷我玩那么多女人,第一次听这么别出心裁的理由,你越说我越有兴趣了,我还没试过怀孕的女人呢。” 真他妈禽兽。 谢聿辞没摸到手机,被他压着又动弹不得,周身气息越来越冷:“我怀的是谢聿辞的孩子,你想死直说,我帮你留个全尸!” 管泓深下流的目光落在她眉眼如画的脸上,因为生气,她白皙的皮肤透出淡粉,嫩得好像一掐就能掐出水。 这种极品,就算死在她身下也值了。 何况:“骗鬼呢,我问了谢聿辞,你是他秘书。还怀孕,他婚都没结怀个屁的孕。” 说着,就倾身下来。 眼看那张油猪嘴要亲下来,谢聿辞心里卧了个大槽,顾不上其他抬腿就踹。 “砰!” 门被重重推开,下一刻,管泓深被掀翻在地。 没碰到,但谢聿辞就是恶心到不行,坐起来用力搓脸。 程笙惊道:“被他碰到了?” “没有。”话刚落音,谢聿辞瞥到她身后,“小心!” 程笙动作快于思考,抬腿一个漂亮的后旋踢,动作标准利落。 管泓深闷哼一声,趴在地上一下没爬起来。 谢聿辞看着眉心跳了跳:“你还会这个?” 程笙娇憨笑笑:“大学体育选修的跆拳道。” 她想着强身健体又能防身,所以毕业后又继续学了一年。以前只和队友切磋,没真刀实枪干过,不知道原来杀伤力这么大。 也或者是换了谢聿辞的身体,力量大幅度上升,所以感觉自己好有劲。 管泓深抬起被踢的晕乎乎的头,看见来人是谢聿辞,愣了:“谢、谢总。” 程笙把椅子上的人拉起来,上下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没事松了口气:“走吧。” 走个屁! 谢聿辞冷着脸,看管泓深的眼神比寒潭的水还要冰。 他想起刚才那些下流的话就恶心到不行,今天如果躺在这的人不是他,是程笙,脑海里光有那个画面他就起一肚子邪火。 他的女人凭什么让人这么欺负! 第19章 帮老婆出气去喽 “打了再走。”谢聿辞冷冷道。 程笙看他退到一边的动作,指了指自己鼻子:“我来打?” “不然?”谢聿辞不悦拧眉,“你让我一个孕妇动手?” 程笙:“……” 现在肯承认自己是孕妇了。 管泓深听着两人的对话,吓得激灵打挺,顾上疼痛,拔腿就往外面跑。 “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 后脖领被人揪住,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甩回原位。 程笙一脚踢上门并反锁。 管泓深脑瓜嗡嗡疼,看着高大的身影一点点把他笼罩,吓得直往后缩:“谢聿辞你疯了!你打我,我们家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坐牢吧!” 闻言,程笙脚步微顿,看向另一边的人。 谢聿辞抱胸冷笑:“你们管家不会教儿子我来教,今天你擅闯休息室,外面监控可都拍得明明白白。你敢动谢聿辞的老婆,我倒要看看,你们管家有没有这个脸管!” 这话出来,程笙便没顾忌了,沙包大的拳头挥过去。 别说,谢聿辞这具身体打人体力真好,要是她,估计抡几拳就没劲了。 休息室鬼哭狼嚎。 程笙打了一会儿,回头看谢聿辞,问:“打到什么程度?” 谢聿辞的怒火并没有因为管泓深几声鬼叫就消散,靠着墙看自己的指甲。 女孩子的手就是不一样,纤长白嫩,指甲圆润小巧,粉嫩嫩的。 他淡声说:“留口气就行。” - 收拾完人渣,宴会也接近尾声,两人离开。走之前,谢聿辞让人调了监控,顺便发了篇痛斥禽兽的小作文过去。 管家一看,两眼一黑。 自己家的混账自己还不了解?就管泓深那臭德行完全做得出这些畜生事。 管家只是没想到,这个畜生竟然敢动谢聿辞的女人,真他妈活腻了。 所以,管家接到消息急匆匆赶到把人送医院,全程屁都不敢放。 管泓深口齿不清地嚷着要去报仇,被管父一巴掌扇了回去彻底闭嘴。 还敢报仇,谢聿辞不找他们麻烦都不错了! 这事处理得行云流水,打了人不用负责,事后管家还特意派人送了礼物,说代逆子道歉。 对此程笙只想评价一个字,6。 她悠闲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办公室一片舒适安静。 每天中午谢聿辞都要睡午觉,今天也不例外。 程笙自从换成谢聿辞的身体后,觉得睡眠这种东西每天有个几小时就行了,睡多了反而迷糊。 小说诚不欺我,霸总果然不要睡觉的。 她摸出手机,继续玩她的消消乐打发时间。 刚过一关,手机弹出消息,她点进去,没几秒又退出来,顺带把人拉黑。 另一边,程德发看着手机里的拉黑提示,气得暴跳如雷。 “翅膀硬了,敢拉黑老子!你给她发,跟她说,再不回来就死外面别回来了!” 罗绮拿出自己的手机发信息,接到和程德发一样的提示。 程德发一把抓过手机:“她反了天了!” 谢聿辞睡得正香,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震起来。 他皱眉看了眼,一串数字,没有名字。 他和程笙交换了电话卡,但接到的来电并不多,现在的人除了工作外,基本都是微信交流。 他挂断没接,可另一个号码又打来,显示本地号码。 谢聿辞坐起来接通。 “你还知道接电话!老子白养你这么大,我就是养条狗还知道报恩,你现在算什么,一条狗都不如!” 话语的怒气顺着电话线砸过来。 谢聿辞疑惑看眼号码。 电话里说“白养这么大”,不难猜那头的人是谁。 只是这语气,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说话的样子么。 谢聿辞顿了顿:“你找谁?” 程德发气头上都懵了下:“程笙!你跟我装什么傻!” 谢聿辞跟程父没怎么接触,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结婚,他去程家,程父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一口一个女婿叫得比亲儿子还亲。 怎么对程笙是这样的态度? “有什么事吗?”他声音也冷下几分。 “是你把你弟弄到工地去的?外面30几度的高温,你想害死他是不是?” 对于他的质问,谢聿辞只想冷笑:“30几度就不工作了?程景绎又不是块冰,晒一晒就化了,何况他都没意见,你哪来那么多事。” 听筒那边明显一噎。 程德发跟妻子对视一眼。 程笙有性子,但只对外人,对家里从来不敢竖起尖刺,今天这是怎么了? “程笙,你给我好点说话!” 他一声厉喝,让谢聿辞瞬间想起程景绎说的话——程笙从小没得到过父母的爱。 心口跟着堵了下:“还要多好,磕三个响头恭敬跪拜再说?磕头我只磕白事,家里还没白事吧,等有白事再通知我。” 程德发气得肝疼,逆女,咒他死呢! “下午给我滚回来!我他妈让你知道你到底姓什么!” 谢聿辞没等他说完就挂了。 他在床边坐了会儿,手指敲着手机边缘,拧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十分钟后,他换好衣服从休息室出来。 程笙本来消消乐玩得挺好的,被程德发那通信息搅得心情不佳,退出游戏没玩了。 见谢聿辞出来,问:“要不要喝草莓牛奶?” 谢聿辞看她一眼,进茶水间拿了一瓶出来,放在办公桌前:“我不喝,你乖乖待在这,我出去有点事。” 两人互换近一个月,谢聿辞一般都跟她在一起,突然要出去,程笙好奇:“去干什么?” “想吃东西了,去超市逛逛。” “想吃什么让纪衡买回来啊。” “说不上来,自己去选。” 程笙起身:“我陪你一起。” 谢聿辞敲敲桌面:“下午还有会,别乱跑。” 程笙裂开:“又开会。” “放心,这次只要听就行,不用发表意见。” 谢聿辞离开办公室,顺便让纪衡给他配两个保镖。 这段时间纪衡知道太太的命令就是老板的命令,马上安排。 第20章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烈日炎炎,一辆漆色锃亮的迈巴赫停在建筑工地门口。 程景绎接到信息从里面跑出来,大汗淋漓拉开车门,凉爽的空调吹得他一声叹谓:“好爽啊!” 谢聿辞拿了瓶矿泉水给他,开门见山:“家里给我打电话了。” 程景绎拧瓶盖的手一顿,骂道:“我让他们别打电话别打电话,不是,他们有病啊!” 谢聿辞:“……” 这一家子都有病似的。 好赌的,骂女儿的,骂老子的。 谢聿辞:“他们是不是不同意你在工地做事?” 程景绎对姐姐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往外倒。 “肯定不同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好像我是什么菩萨一样,巴不得天天放家里供着。我这么大了,被他们养得像个废物一样,一事无成。” “姐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在工地学了好多东西。累是累,但我觉得累得值,我的生活好像有意义了,我感觉我没那么废物了!” 谢聿辞听着,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可笑。 程家,让十几岁的女儿做饭,却不舍得让二十几岁的儿子上班做事,重男轻女到这个地步,也是绝了。 他问:“你确定你想继续在工地做事?” 程景绎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水,皮肤比上次见他又黑了一个度,衬得眼睛亮亮的。 “姐夫给我清账是真金白银,我说要还就一定还。我真的觉得现在挺好的,以前无所事事脑子跟浆糊似的,被人一叫就去赌了,想想那时候的我,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废物回头金不换。 谢聿辞点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就行,我回家一趟。” 闻言,程景绎紧张抓住他的手臂:“姐,别回,你斗不过他们!” 谢聿辞看他,程景绎对上姐姐不解的视线,轻叹口气:“姐,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你已经被爸妈pua得不成样子了,你别回去又挨顿打。” pua。 又。 挨打。 一句话冒出几个关键词,谢聿辞唇线绷直,嘴角下压,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动怒的表现。 程景绎看他脸色不好,又道:“我知道这么说很伤人,但我了解你,爸妈从小对你的驯化刻进骨子里了,你反抗不了他们的。” 就算他心疼姐姐,护着姐姐,但姐姐一面对父母,就像个被操控的布偶娃娃,完全没有反抗力,能做的只有逃避。 所以上大学后,她很少回家。 谢聿辞把程景绎的手拿开,看似在笑,那笑却透着森森冷意。 “不用担心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pua。 他倒要看看,现在是谁p谁。 - 程家别墅在城郊,开车过去近一个小时。 车子到达目的地。 谢聿辞弹了弹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踩着一双舒适运动鞋下车,走过去按响门铃。 程德发听见门铃声,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喝住要去开门的阿姨:“我去开。” 门打开,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出来,径直要抓谢聿辞的肩,看样子要把他拽进去。 只是那只手还没碰到他,就被旁边的保镖抓住,利落往旁一折,接着在他的鬼叫声中把人推了进去。 程德发被推得一个踉跄,没站稳摔了下去。 谢聿辞踩进门,轻飘飘瞥一眼:“行这么大礼?行了,别跪了,我受不起。” 女儿多日未见,再见气场竟完全不同。 罗绮怔怔看着,愣几秒才忙去扶跌到地上的人。 “逆女!”程德发气急败坏,“到哪叫的黑社会,还敢打老子!我看你是太久没松皮不知道程家规矩了!” 谢聿辞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他两边,闻言冷笑:“规矩,程家什么规矩?重男轻女的规矩还是贪拿女儿彩礼输精光还毫不知耻的规矩?” 程德发揉着膝盖噎了噎:“彩礼给我就是我的,关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什么事!” 谢聿辞呵了声:“法律上,彩礼是女方的个人财产,谢家要给也是算给我的。你算什么东西,霸占了还这么嚣张,脸比屁股大,家里的镜子都装不下你那张老脸了吧。” 他怼得行云流水,程家两夫妻张了张嘴,恼怒的同时更是不敢相信。 程笙哪来这种气势。 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不敢还嘴的受气包? 不过很快,程德发反应过来,说到底是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女儿,再凶她也姓程,她要老实喊他一声爸! 程德发撸起袖子要上前,罗绮赶紧拦住他,朝他使了个眼色。 随后她转头,和善地说:“笙笙,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都是一家人,你看你,说这么伤人的话,把你爸都气着了。” 谢聿辞双手放松搭在扶手上,手指轻点沙发,这就伤人了?他还没开始呢。 罗绮见他不说话,继续笑着:“妈知道你生气,可你爸也不是故意输掉那些彩礼的,他也想赢,就是没想到手气实在太差了。” “你爸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也想家里发财,家里好了,以后你在谢家也更抬得起头不是?” “我们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罗绮情真意切,望向女儿的目光充满慈爱。 谢聿辞好像有点理解程景绎说的pua了。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边给她无尽的打压和谩骂,一边给她慈爱的假象,她在这种反复情绪里拉扯十几年,自己难以察觉。 更难以抽身。 谢聿辞听罗绮感人肺腑说了一大堆,打断她:“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怕我追究彩礼,你简单点说,不用演那么多。” 程德发气到头已经气不动了,坐在沙发上抚胸口,接了句:“我们生你养你十几年,花的钱像水一样,拿点彩礼怎么了?父母拿女儿彩礼是天经地义!” 谢聿辞眸色渐冷。 原本他还不想计较。 程笙嫁进谢家理应要给彩礼,可他听到程德发如此理所当然又恶劣的口吻瞬间就改了主意。 “论彩礼是吧,那我就好好和你们论一论。” 他慢条斯理地说:“从我出生到18岁,一个亿均摊下来每年500多万,先不说别的,你们每年估计都赚不到500万吧?” “既然没500万,那就该算算该补补,把差价给我补齐了。” 程德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什么,你还要我们补钱?” 谢聿辞耸肩:“不是你要算的,我就给你算清楚。” 程家两夫妻同款愕然加恼火。 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反驳。 程德发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像是忍不住要冲过来打人。 谢聿辞瞥见,好心提醒:“劝你别动手,我身边这两位,一位全国散打亚军,一位跆拳道黑带,你想保全那点老胳膊老腿就别冲动。” 程德发的拳头松了。 谢聿辞很满意夫妻俩垂头丧气的模样,点头说:“对,以后保持这个态度,不然我不保证下次带来的人会不会是泰拳冠军。” 话说到这也差不多了,谢聿辞撑着沙发起身:“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有事更不要打,我没功夫跟你们拉家常。关于景绎的事,不要你们管,他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你们有这闲功夫赶紧把欠我的彩礼算好还回来。” 他走出去几步又回头,把刚才罗绮的那一套原数还回去: “记得彩礼一定要还哦,其实我也不是贪那点钱,我是最近看中一个很有前景的项目,只要投钱肯定赚。二老放心,我赚了钱一定给你们换更好的房子和车子,到时候别人都羡慕你们有个能干孝顺的女儿,多好。” pua加画大饼,资本家最会了。 谢聿辞说完,抬步往门口走。 一直站在门边看戏的阿姨下意识让开,余光瞥到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愣了下:“……谢先生?” 谢聿辞抬眼,跟站门口人对上视线。 第21章 醉酒 程笙面色很淡,看不出情绪。 不知道她在那站了多久,见他看过来,扯出一抹不自在的笑。 程家夫妻也看见门口的人了,略微诧异后立刻堆上笑容。只是没等他们开始发挥,谢聿辞走上前,朝程笙伸手。 “这没什么好待的,走吧。” 程笙垂眼,看那只纤细白净的手。 那是她的手,此刻又不太像她的。 她深深凝视片刻,把手放上去,没再看程家夫妻,和谢聿辞一起离开程家。 _ 回到铭湖天地。 谢聿辞瞥眼换完鞋子弯腰给他拿拖鞋的人,问:“听了多少?” 程笙把拖鞋放在他面前:“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从我妈演戏那一块开始。” 那就是听的差不多了。 谢聿辞看她往客厅走的挺拔背影:“觉得我做太过分了?” “不会。” 程笙倒了杯冰水喝,又拿了瓶草莓牛奶递给他,说:“你比我厉害。” 尽管知道妈妈在演戏,爸爸在压榨她,她还是抱着对亲情的那一丝丝幻想隐忍着。 从小到大,她要的一直不多,不过是父母片刻的目光和赞赏。 可记忆中,少之又少。 好像只有她听话,顺着他们的意思, 她渴望的场景才会出现片刻。 她知道自己困在所谓亲情牢笼里,她也想过挣脱。 但困久了,好像就没力气挣了。 今天谢聿辞帮她挣脱了,还是拿刀嘎嘎乱砍那种。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觉得痛快的同时又感觉什么离她远了。 以前想用力握着的东西,现在没有可握的了。 谢聿辞凝视她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点平静以外的东西,但她隐藏太好,完全看不出异样。 还语调轻快地问:“想吃什么菜,为了感谢你,允许你多报三个菜。” 他切了声:“费这么大劲才多报三个菜。” 然后非常没原则地报了三个酸辣可口的菜。 吃完饭后,谢聿辞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程笙把吃过的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是程景绎给她发信息。 程景绎:【姐,我回家听爸妈说了你回来闹他们的事,我靠,你好屌!以后你是我的神!】 后面跟一个跪地膜拜的表情。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他的崇拜激动。 程笙靠着流理台,停顿片刻,敲下一行字。 【爸有心脏病,没被气病发吧?】 程景绎:【你还担心他干啥,他那脾气气病发也是他活该,你完全不用自责哈。】 程笙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回什么。 那边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赶紧发过来一条:【我才夸了你飒的,你不要又钻牛角尖啊!今天是全新的开始,你要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以后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程笙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景绎见屏幕上端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等半天却没信息过来,又发一条问她。 【姐,说老实话,今天爽么?】 程笙没法骗自己,回:【爽。】 程景绎:【那不就得了,你爽就行了。你以前那么憋屈,我都怕你憋出乳腺癌来,爸妈这里你放一百个心,自私的人才不会气着自己,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他一句话让程笙复杂的心情松快几分。 她回一个“知道了”的小兔子表情,收起手机,把洗好的草莓端出去。 谢聿辞放下平板,静静看她把草莓放到茶几上,然后盘腿坐下,捏了颗草莓吃。 吃得心不在焉。 “程笙。”他突然出声叫她。 程笙抬眼。 “想不想喝酒?”他问。 程笙歪头看她,好端端的喝什么酒。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做了决定,拿手机给纪衡发信息,让他去酒庄取两瓶petrus送来。 放下手机,他见程笙还看着他,手指转一圈手机,臭屁挑眉:“怎么,我这么好看?” 程笙无语:“你现在是我的脸,不过确实挺好看的。” 酒很快送来,拉开门的时候纪衡八卦往里望了眼。 也没客人啊,所以是自己喝? 两口子可真有情调。 他没敢多望,递上酒离开了。 程笙不懂酒,就觉得包装特别高大上,看起来不便宜,抱着酒往里走的时候随口问:“这酒贵吗,多少钱一瓶?” “不贵。”谢聿辞说,“几十万一瓶。” 程笙手一抖:“多少?” 谢聿辞看她那怂样就好笑:“你堂堂澜盛总裁,几十万紧张什么。” 程笙快步过去,小心又快速地把烫手红酒放到茶几上,舒一口气:“这酒金子酿的吧,这么贵。” 谢聿辞眉心一跳,不知怎的就想岔了她某个字的意思,皱眉:“程笙,你换成男人的身体,说话也没遮拦了是吧。” 程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没搭理他,低头研究这死贵死贵的红酒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平时看着清冷,有时候又很娇憨。 一如此刻。 谢聿辞不自觉提了下唇:“傻看什么,打开喝。” 这么贵的酒,程笙还真好奇是什么味道。 她取来杯子,倒了半杯酒看他:“我一个人喝?” “不然?”谢聿辞也学她的样子坐到长绒地毯上,“想让你崽在肚子里打醉拳?” 那还是不要了哈。 程笙端起酒杯,谢聿辞捏起一颗草莓,碰了下她的杯壁:“干杯。” 程笙笑出声。 见过以茶代酒的,没见过草莓代酒的。 不过他这样作陪也挺有意思。 程笙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细细品味。 气味细腻丰厚,口感甜润,带着浓郁的水果和香草味道。 嗯,果然人民币最识货。 谢聿辞靠着沙发,看她开始还秀气地小口小地喝,后来逐渐上头,越喝越多。 他没拦着。 一瓶红酒见底,程笙眼尾眉梢染上绯红醉意,单手支着头,眼神迷离慵懒。 差不多了。 谢聿辞把她面前的酒杯移开:“行了,醉了就去睡。” 程笙把酒杯抢过来,瞪他:“我没醉!” “……” “谢聿辞,你别说,你这身体的酒量比我好多了!” 程笙嘿嘿笑两声,又伸手拿那瓶没开的酒,谢聿辞扣住瓶身:“够了,喝多了伤身。” “又不是我的身体,伤就伤了,关我什么事!”程笙不客气拍掉他的手,“你拿两瓶酒来不就是喝的么,几十万而已,不要那么小气啦!” 谢聿辞:“……” 第22章 醉酒吻 程笙处于半醉半不醉之间,又喝半瓶后,基本就是醉酒状态了。 谢聿辞喊她:“程笙?” 程笙睁着迷蒙的双眼,冲他傻乐:“嘿嘿,出现幻觉了,又来一个我。” “……” 谢聿辞有点后悔不该让纪衡送酒来。 “能不能走路?回家睡去。”他说。 程笙一下坐直,左右环顾一圈,像确认了什么,顿时理直气壮声音极大:“欺负我是不是!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我去哪,我就在这睡!” 谢聿辞指下天花板:“你家在楼上。” 程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向天花板,呆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突然眼眶就红了:“你也觉得我不属于这个家是不是?” 谢聿辞察觉到她情绪下落,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吸着鼻子又说:“不用你提醒,我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家是爸爸妈妈和景绎的家,不是我的。” 谢聿辞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静静看着她。 程笙瘪瘪嘴:“你还记得吗,高中毕业那年,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我好高兴啊,终于能上江大了。” “我觉得爸爸妈妈肯定也高兴,别的同学考得没我好,父母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奖励他们手机平板,虞绮她爸妈还答应带她去欧洲几国游呢。” “……” “我都不奢望他们会给我买东西带我旅游,我只想看他们笑一笑。我用省吃俭用的钱买了个小蛋糕回家,想跟他们一起庆祝,爸爸却生气我选的专业把小蛋糕扫到地上,还踩了好多脚。” “那是我省了一个星期饭钱才买的小蛋糕,那么贵,我都没舍得先吃一口……” 说到这,程笙的眼泪滚了出来,像只受尽委屈的小猫,哭得呜呜咽咽。 谢聿辞听得心口发堵,抽两张纸巾给她。 “谢谢。” 程笙礼貌接过,然后用力擤鼻涕。 擤得很大声。 谢聿辞:“……” 擤完鼻涕,程笙把揉成团的纸放在茶几上,谢聿辞默默抽张纸巾包住,扔进垃圾桶。 程笙看见了,开始第二轮失落:“你嫌弃我……爸妈嫌弃我就算了,连你也嫌弃我……” 谢聿辞:“我没嫌弃你。” “那你用纸巾包着?”程笙的声音很大,“我的鼻涕又不臭,你包什么包!” 谢聿辞:“……” 跟醉鬼好难沟通。 想让她喝一点酒抒解郁结情绪,她倒好,直接把自己灌醉。 谢聿辞往后靠着沙发,用手机搜快速醒酒的办法。 程笙吸下鼻子,见对面人不理自己也无所谓,自顾自地说:“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都是他们孩子,他们却区别对待。爸爸看我哭还骂我,说‘哭哭哭, 又没冻死你饿死你,哭个屁啊哭’。” “是,我是没冻死饿死,但我也过得不好啊。” “我只要哪里不顺他们意,他们就说我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白眼狼,哪有我这么漂亮的白眼狼嘛。” 谢聿辞边搜着解酒办法,边听着。 突然就被她逗笑。 这不是挺会怼嘛,心里反抗的声音一箩筐,到跟前就不行了。 不过今天是个好的开始,帮她打个样,以后她学着强势回怼,很快程家就不敢惹她了。 程笙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谢聿辞起身去厨房,按照网上的教程,煮了碗醒酒汤过来。 程笙给面子地喝了一大口,然后yue一下都吐了:“你想毒死我!” 谢聿辞不信有那么难喝,但没敢以身试毒,敲敲茶几:“吐完清醒了?赶紧回去睡觉。” 又赶她又赶她,上辈子是赶鸭子的吧,要不要给他一根棍子帮他数二四六七八啊。 程笙不满皱眉,撑着茶几起身。 脚抻直的时候发软没站稳,脚下趔趄,谢聿辞伸手扶住。 程笙这具身体人高马大,醉酒了力道把控不好,谢聿辞没估计好重量,身子往旁边倾斜,膝盖撞到沙发,人跌进了沙发。 程笙也跟着跌了下去。 好在她及时用手撑住了,没碰到他的肚子。 只是…… 待谢聿辞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酒香的唇不偏不倚覆了上来。 温热,绵柔,缠着令人难以言喻的感觉。 谢聿辞僵了。 - 第二天的生物钟准时把程笙叫醒。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 她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昨晚没去楼上。 怎么没回去呢,她扶着脑袋想了想,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应该醉了。 程笙自认为酒品很好,孟璃以前说过,她喝醉了就蒙头大睡,乖得很。 所以,她一点不担心昨天乱说了什么话。 她肯定很乖。 卧室门打开,谢聿辞从里面出来,路过沙发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程笙奇怪,没惹他吧,大清早摆个脸。 莫非是占用一晚沙发他不爽? 程笙翻个白眼,真够小气的。 她起身去洗手间用一次性牙具洗漱,出来的时候谢聿辞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瓶打开的草莓牛奶。 程笙忍不住提醒:“不要空腹喝牛奶,会拉肚子。” 谢聿辞:“知道空腹不好还不赶紧做早餐?” 语气说不上坏,但也绝对不算好,程笙心里骂了句癫公,往厨房走。 早餐摆上桌,谢聿辞慢悠悠走过来坐下,吃了口皮薄馅足的小馄饨,突然抬眼说:“我让纪衡去请大师了,尽量多凑几个一起看。” 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程笙看他。 谢聿辞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上,很快移开:“等凌安道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一两年不回来,我们不可能一两年都不换回来。” “……” 程笙默默舀了个小馄饨放进嘴里,囫囵咽下去后说:“早该请了。” 早点换回来早点离婚。 再拖,他该不耐烦了。 谢聿辞看她一脸自如地吃着小馄饨,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丝烦躁。 她没反驳。 甚至有点高兴,吃小馄饨的速度都快了。 也是,早点换回来就能早点离婚,离婚了她好去找她的一生挚爱,能不高兴么。 第23章 小时候救过聿哥的人 怀孕的人情绪真的很莫名其妙,程笙可算见识了。 可能上一句还好好说着话,下一句就沉脸。 不过不高兴就不高兴吧,程笙也没太在意。谢大小姐只要不作太狠,程笙顾着他又怀孕又要处理公司的事,一般都让着他。 她也学着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 只是处理完都会送到谢聿辞面前让他过一眼 。 毕竟她对数字不敏感,要是弄错数字害澜盛赔钱就不好了。 谢聿辞时常过着过着就眉头紧皱,程笙下意识觉得自己工作失误:“又错了?” 谢聿辞张口:“yue……” 哦,不是她错了,是他又孕吐了。 谢聿辞的孕吐反应跟澜盛的股票线一样,一路走高,越来越严重。 问了医生,医生说前三个月是这样,中后期会好一点。 谢聿辞闭眼一算,还有一个月,满心崩溃。 吃不好睡不好最磨人精气,所以谢聿辞吃完晚饭,很早就睡了。 程笙简单收拾下客厅,去卧室看了眼,夜灯昏暗,床上人已经睡熟。 她轻轻关上门,出门上楼。 刚洗完澡出来,床上的手机响了。 看眼来电,上面显示“端木文翰”。 因为这个姓太过特殊,程笙有意记过,是谢聿辞的朋友。 这个点了,找谢聿辞干什么? 一接通,电话那头激动得快哭了。 “哥!聿哥!我亲爱的聿哥哥,你可算接电话了!” 程笙疑惑看眼手机,心说她也没不接过啊。 端木文翰听电话里没声音,又叫了声“聿哥”。 程笙端着姿态:“有事说事。” “诶,要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都怀疑你失踪了。”端木文翰说,“你好歹给我回条信息啊,这段时间忙什么呢,叫你好几次了都不肯出来。” 没忙什么。 就是换了个身体。 顺便怀了个孕。 程笙想起谢聿辞每天被孕吐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样,估计看见朋友给他发信息就想起换身体的事,糟心得很,哪还会回信息。 她擦着头发:“最近公司事多,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端木文翰语气受伤:“聿哥,你不爱我了么?” “我爱你就出大事了。” “我不管我不管,聿哥你今天一定得出来,你不出来我就去你家里找你,反正我今天得见到你人。” 端木文翰来耍赖那一套,程笙听得有意思,坐在床边和他贫:“我江城这么多房子里,你知道住哪个家?” “你房子多我人也多啊,一个个找总找得到……哦,还可以排除一个,你总不可能在你那个要离婚的准前妻家里吧。” 程笙:“……” 端木文翰:“说真的,你好久没出来了,今天磊子凑局,你就赏个脸来吧。” 程笙想起孟璃之前给她打电话,说意外听到谢聿辞要离婚的事,估计就是他们这帮朋友传出来的。 程笙突然很好奇,她在谢聿辞跟他这帮朋友眼里是什么样。 这个端木文翰看起来嘴巴很大。 绝对是个漏勺。 “行,就来,地址告诉我。” - 四方轩。 听着文雅的名字,实则是江城有名的销金地。 程笙跟着旗袍美人到包厢,美人推开门,里面热闹非凡。 俊男靓女人挨着人,有些玩得开的已经啵上了。 她走进去,里面的人齐齐起身,打啵的也赶紧分开,低头打招呼:“聿哥。” 程笙面上端着高冷范点头,实际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 原来这就是男人玩的方式。 灯红酒绿,美酒佳人。 啧啧,真快活。 端木文翰朝他热情招手:“聿哥这边!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 程笙听出他就是电话里的声音,迈步过去。 “聿哥,你再不出现,我和磊子真打算去找你了。这么久不露面,我都怕你被暗杀分尸了。”端木文翰给她倒酒。 程笙靠着沙发,双腿交叠:“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杀我。” 端木文翰:“你那个要被你离婚的前妻啊,因爱生恨嘛不是。” 傅磊踢他一脚:“哪来的爱。” “我聿哥英俊神武,我是个女的铁定爱他。”端木贴上来,“好在我是个男的,还没被迷得神魂颠倒。” 程笙嫌弃推开他:“你是个女的我铁定看不上,太磕碜了。” 傅磊笑得酒杯都在颤:“自取其辱,聿哥连程笙都看不上,你去换个头看能不能搏一搏。” “我聿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好吧。”端木文翰说,“我知道聿哥这么多年封闭感情是因为心已有所属,和长得好不好看无关。” 程笙握杯子的手微顿,没想到漏勺这么快就开始漏了。 “心有所属?”她笑着套话,“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的心属于谁?” 漏勺大漏特漏:“聿哥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你喜欢沈梦婕嘛,她出国那天你还喝得烂醉,怎么劝都不听。” “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喜欢一个人又不敢说出口的那种感觉,真是憋屈。 ” 程笙的心像塞了团棉花。 突然呼吸不畅。 傅磊听到有点意外:“沈梦婕?就是小时候救过聿哥那个人?” 端木文翰:“是啊,聿哥和她的缘分,跟小说似的,就是……唉,她都出国了,算了,不说了。” 说,你倒是说啊。 程笙感觉空气稀薄难受,但她就是自虐地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我和她……”程笙动了动唇,“或许我们真的没缘分吧。” 端木文翰安慰道:“聿哥你别这样,你这样我都想哭了。你也别太难过,我听说沈梦婕跟她订婚对象掰了,你这不也要离婚了嘛,也许你们的缘分还在呢。” “……” 程笙觉得自己贱得慌,非要跑过来挨刀。 端木文翰见旁边的人脸色已然非常差,赶紧止了话题:“看我这张破嘴,好端端的提什么沈梦婕,聿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提以前的事了。来来来,说点高兴的,聿哥你啥时候离婚?” 高兴的事是,离婚。 程笙心口滞涩得难受。 所幸灯光昏暗,光影落在她脸上不足一秒就滑走,照不到她眸底潜藏的落寞。 第24章 没有爱情的婚姻,于两人而言都是折磨 “快了吧,这几个月忙,忙完这一阵就离婚了。”她说。 端木文翰往快喝空的酒杯添酒,啧了声:“快两个月了吧,离婚不是给钱散伙的事么,怎么拖这么久。” 程笙表情有些麻木:“最后一点事处理好就能离了。” “啥事啊,要不要兄弟帮忙?” “不用。”程笙垂眼看酒杯里一点点融化的冰块,“我自己能处理好。” 他们之间,除了互换这件事,好像没有其他牵绊了。 聚会的后半场,气氛越来越热。 角落里的人却像单独开了安静结界,一个人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谢聿辞不理人不嗨这事,众人早就习以为常。谢大少爷不喜欢闹腾的聚会,一般能来已经是给天大的面子了。 12点的时候,端木文翰看向角落出神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酸,都怪他大嘴巴乱说话,害聿哥想起伤心事了。 “聿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太晚了影响你明天工作。”他走过去说。 程笙恍然回神:“嗯……那我走了。” 端木文翰把人送到停车场,拉开车门之际,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多说了一句。 “聿哥,没什么大不了的。感情嘛,生活的调味剂,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饭还是那碗饭,少点滋味而已。” 这话听着更像对程笙说的,她点头:“说的没错,饭怎么吃不是吃。” 代驾已经坐到驾驶座,她弯腰进后座,关门之际又忽然探身出来,问端木文翰:“你觉得程笙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端木文翰照实说:“我和她不熟,就你打结婚证那天远远看过一眼,人品性格不好评价,但长相嘛……” 他比了个大拇指:“是这个。” 今晚总算听到一句好听的话了。 程笙弯唇,学他的样子比了个大拇指:“其实她人不错,也挺这个的。” 端木文翰的表情顿时很复杂。 程笙看他:“你想说什么?” “聿哥,我知道你容易心软,但感情是感情,人好不好和感情没关系。” 端木文翰说:“没有爱情的婚姻,于两人而言都是折磨。” 窗外的灯光落进来,洒下一片清冷光辉。 程笙笑容更深,透着股不羁的洒脱劲:“我知道,还要你说。走了。” 关上车门,车子驶入黑夜。 车内光线忽明忽暗。 程笙靠着窗户闭眼,一抹光落在她眼尾,泪无声滑了出来。 - 江城地伏天到了尾声,天气依然炎热。 热得人不好过,而孕吐的人更不好过。 谢聿辞每天都很煎熬。 为了挺过这种煎熬,他尽量延长睡眠时间,早睡晚起,中午还会在公司睡个午觉。 时间在睡眠中度过,让孕吐无计可施。 这天睡完午觉,纪衡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请的大师终于全部到齐,都安排在离公司不远的星级酒店。 谢聿辞抱着垃圾桶又吐了一次,白着脸摆手:“我们这就过去。” 纪衡不知道老板请大师干什么,他此刻所有注意力都在呕吐这事上。 撞见一两次还不会多想,撞见得多了,他不禁冒出一个猜测。 老板娘不会是…… 瓜!特大瓜! 纪衡心里有只上蹿下跳的猹,到处啃瓜,面上却保持着打工人的平静:“好的,我马上安排。” 纪衡做事很靠谱,他们到的时候,大师都在酒店的会议室外等着了。 两人刚坐定,一个白胡子大师敲门进来,看着仙风道骨,很有范。 谢聿辞和程笙对视一眼。 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希望二字。 大师率先开口:“我已经看过二位的八字,二位是要算姻缘吧。昨日我已经合过八字,发现二位天赐良配,携手一生定能……” 谢聿辞眼里的希望暗下去,打断他:“我们不是算姻缘。” 一男一女不算姻缘算什么? 大师很有经验,立马道:“哦,二位是算事业吧,那我先看这位男施主……” 谢聿辞身体不适本就烦躁,这会儿更是没什么耐心:“下一位。” 大师懵了,咋还没开始发挥就过号了呢。 又进来一位光头大师。 这次,谢聿辞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道:“我们不算家庭事业姻缘,您就看,我们两个,有什么不同之处。” 光头大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 对面两人一个帅一个美,长相跟娱乐圈当红明星比也毫不逊色,养眼得很。 其他嘛,没看出来。 谢聿辞一看大师那清澈愚蠢的眼神就知道这个也没戏,皱眉让他出去。 后面一连好多个,都大差不差。 不是故弄玄虚就是蠢笨茫然。 没一个说到点上。 纪衡进来说号都轮完了。 门再次关上,程笙捧着脸快自闭了:“什么嘛,都是些讲话骗子。” 谢聿辞也没什么精神,靠着椅背,舒口气:“看来还是得找凌安道长。” “可凌安道长什么时候回来啊,他不会几年都不回来吧?” 程笙惆怅,不知道哪个字又惹得谢聿辞不高兴,他的声音倏地冷下几分:“你很急?” 程笙:“我看你孕吐难受,怕你急。” 闻言,因为孕吐和玄学不顺带来的烦躁褪去大半,谢聿辞眉眼舒展:“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一直有良心,你才没良心。”程笙咕哝一句起身,“算不出来也没办法,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谢聿辞看眼屏幕,上面显示“爷爷”。 他手机装的是程笙的电话卡,他问:“哪个爷爷?” 程笙探头看一眼:“还有哪个爷爷,你爷爷啊,我爷爷早投胎了,算起来都上幼儿园了。” 谢聿辞不大想接。 老头子可烦了。 但他现在顶着程笙的壳子,不接不行。 程笙坐回来,推他:“接啊,爷爷打电话来肯定有事。” 谢聿辞面无表情点了接通。 开的扬声器,老爷子爽朗有劲的声音传来:“笙笙,最近怎么样啊?” 程笙很得谢家二老的喜欢,祖孙感情很好。 谢聿辞不冷不热:“还可以吧。” 老爷子那边顿了下:“丫头,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 “还说没有,声音听着就不精神。”老爷子有点担心,“是不是聿辞那臭小子欺负你?有事跟爷爷说,爷爷飞回来骂他帮你出气!” 谢聿辞嘴角抽了抽,程笙偏过头去笑。 第25章 谢老爷子突然上门 谢聿辞:“爷爷,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往谢聿辞身上扣锅是不是不太厚道?” 老爷子毫无负担:“男人嘛,有几个没背过锅的?” 因为是男人,所以要背锅,性别歧视被老爷子玩得明明白白。 谢聿辞没耐心继续说电话:“还有其他事吗,我有点忙,没事的话挂了。” 老爷子有些意犹未尽:“有事啊,那你去忙……诶,你忙完待会儿回家吗?” 谢聿辞嗯了声应付,挂完电话把手机一扔,嗤声:“见过偏心的,没见过偏这么厉害的。” 程笙批评他:“爷爷年纪大了,你能不能有点耐心,刚才语气那么冷漠,我都感觉爷爷有点失落了。” “他失落我就不失落?我失落到负八层了,怎么没见你安慰一句。” 程笙心说就你那脾气,不需要人安慰,旁边人的人倒是很需要安慰。 谢聿辞起身瞧见她腹诽心谤的表情:“又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 程笙已然练出瞬间变脸的绝活,一秒摆上真诚笑容:“哪能啊,夸你还来不及。” 谢聿辞才不信。 公司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两人从酒店出来就直接回家了。 才到家,谢聿辞又突然说要吃杨梅。 程笙只好把他送回家后,再开车出去买,顺便买了些菜回来。 一颗颗成熟杨梅紫红圆润,洗好后摆在盘里新鲜诱人。 程笙看着牙酸。 谢聿辞却吃得有滋有味,一颗接一颗。 吃完杨梅,谢大小姐等开饭的时间又困了,他靠着沙发,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眼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门铃响了。 谢聿辞不耐烦睁眼,叫了声“程笙”。 然而厨房关了门,里面的人并没听见。 门铃还在响,谢聿辞只好坐起来,带着一身不悦的起床气去开门。 门打开,谢聿辞烦躁的表情凝了下。 谢鸣庭笑得见牙不见脸:“小丫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看见爷爷高兴坏了吧?眼睛都直了!哈哈哈……” 喜没有,惊倒有一点。 谢聿辞看老爷子当自己家似的熟络拿拖鞋换上,蹙眉问:“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珠城?” “过来看你啊,爷爷都好久没见你了。” 谢聿辞跟着老爷子往里走:“您这么跑回来医生同意吗,不是偷跑回来的吧?” 老爷子哼一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偷跑,我光明正大跑的!” 谢聿辞:“……” 他就知道,老爷子不干正经事。 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被老爷子眼尖瞧见,赶忙按住他的手:“干什么?可不能打电话给聿辞那小子,他知道了肯定会把我送回去!” 谢聿辞:“……”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已经知道了。 程笙在厨房听到动静,出来一看,顿时惊了:“爷爷!” 老爷子转头一看,吓得灵魂震荡:“臭小子你怎么在这!” 程笙高兴冲过来,抓着老爷子的手晃荡:“爷爷,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吓我们一跳!身体现在怎么样,这么热的天从珠城回来,路上很辛苦吧?” 她的热情程度远超旁边不停释放冷气的某人。 老爷子狐疑的目光扫过两人。 程笙沉浸在爷爷来看她的喜悦中,倒了杯常温水过来,拉着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 “爷爷,下次不能这样了,回来不打声招呼,要是路上有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谢老爷子想得开:“小情况不用你们知道,大情况你们知道了也帮不了忙,我想回就回了,搞那么兴师动众干什么。” 谢聿辞坐在另一边沙发,幽幽道:“是啊,出大事了直接殡葬一条龙,也到年纪了,活也活够本了。” 老爷子拿杯的手微微一顿。 很快又恢复自然。 喝下一口水后,扔了个白眼过去:“几个月不见,变讨厌了。” 程笙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赶忙给谢聿辞使眼色,要他收敛点。 顶着她的壳子呢,一直在拉低她的好感度,她才不会这么跟爷爷说话。 老爷子闻了闻空气里的食物香味,往厨房看:“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程笙报了几个菜名,这才想起锅里还炖着东西,一下站起来:“爷爷您先坐会儿休息,我去做菜,很快就开饭了。” 程笙一走,客厅就剩老爷子和谢聿辞两人。 谢聿辞没睡爽,懒洋洋靠着沙发,话都懒得说。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眼厨房,回过头问:“最近怎么样?” 谢聿辞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您下午电话里不是已经问过了,还可以。” “最近没遇上什么难事?” “没有。” 老爷子笑了声,意味不明:“行,你自己能处理就好。” 程笙做了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老爷子赞不绝口,说在珠城天天吃清淡的菜,自己都快淡得没魂了。 程笙知道医生是在控制他的饮食,要少油少盐少辣,所以一个劲地吃带辣椒的菜,把那两个清淡的菜留给老爷子吃。 吃完饭,程笙收拾完餐桌,把洗净切好的水果端过来。 老爷子看着满盘的杨桃菠萝,感觉没吃牙就开始酸了,摆摆手:“爷爷老了,吃了不这么酸的东西,你们吃。” 谢聿辞看眼墙上的挂钟,下逐客令:“知道老了就早点回去,早睡早起才身体好。” 程笙瞪他,让他说话注意。 谢聿辞随她瞪。 两个小时瞪了他不下二十眼,他才不管那么多。 老爷子敏锐捕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 第26章 这个世界有灵魂互换这一说吗 他拍手站起身:“笙笙说得没错,我这跑一天是累了,今天就到这,先回去了。” 程笙跟着起身,还非拉谢聿辞一起。 谢聿辞不情不愿起身,送人到玄关,见程笙也要换鞋,老爷子制止她:“送到这就行了,保镖在外头,你别出门了。” 程笙有点舍不得:“爷爷,这次回来待多久?” “看情况吧,”老爷子说着看谢聿辞一眼,“只要你们不强行把我送走,我就多待段时间。” 程笙巴不得老爷子待在江城,笑道:“那您就按时吃饭吃药,听医生的话,身体好的话,我们就不送您走。” 谢聿辞懒懒靠着玄关柜:“你就你,扯‘我们’干什么。” 该送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手软。 老爷子换好鞋,慈爱地拍拍程笙的头:“爷爷就住清园,有空来找爷爷玩。” 程笙:“好!” 谢老爷子走了,谢聿辞打个哈欠,踩着拖鞋往浴室走。 等他洗完澡出来,程笙跟个雕塑似的坐在沙发上沉思。 他记得他二十分钟前进浴室,她就是这个坐姿,动都没动下。 他把吹风机扔到沙发上:“发什么呆。” 程笙拿起吹风机,熟练地插上电源,绕到谢聿辞坐的沙发后面。 温暖风流吹动头发,谢聿辞享受地闭上眼,听见身后的人突然问他:“你觉不觉得爷爷有点怪?” 谢聿辞舒服得昏昏欲睡,嗯了声:“哪怪?” “你不觉得吗,”程笙微微蹙眉,“你现在是我,对爷爷这么冷淡嘴又讨厌,爷爷都没……” 谢聿辞打断她:“程笙,想骂人就直接骂,没必要拐弯抹角。” “不是,我跟你说认真的。” 程笙觉得吹风机吵,索性先关掉,声音也清晰了许多:“你想,爷爷突然过来,看见我们两个相安无事在一起吃饭,而且我还去厨房做了饭,这几个点看起来都很怪异,爷爷竟然一句都没问。” 谢聿辞掀开眼皮,清醒了些:“……或许他年纪太大不记事,把我们以前的样子都忘了。” 程笙无语:“爷爷是肝不好,不是老年痴呆。” 谢聿辞敛眉想了想。 确实是。 他从小不会做饭,厨房都没进过几次,但老爷子吃水准那么高的菜竟然没怀疑。 “你的意思是,老爷子发现了?” 程笙摇头:“不知道,不过这事没人会相信吧,爷爷应该也……不会信吧?” 说实话,这事要放以前,谢聿辞和程笙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可就真真实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谢聿辞:“不确定的事就先按兵不动,我觉得老爷子猜到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别乱了阵脚。” 说着,他撩下半干头发:“还没吹干,继续吹。” “哦。”程笙又打开吹风机。 吹着吹着,程笙拧起眉:“你是不是又没打护发素?” 谢聿辞:“麻烦死了那玩意儿。” 程笙来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打护发素打护发素!不然再好的头发也会没光泽!” 程笙从小爱护自己的头发,从没染过,就只烫过一次。那一次都是大学陪同学去做头发,临时被托尼老师看中,非要她做模特,免费给她烫的。 谢聿辞不耐烦:“一个护发素你来什么脾气,说起头发我还没说你,留这么长头发干什么,夏天热死,扎也不好扎。” “我就要留,少管我!” “我明天就去剪掉。”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这边小学生式拌嘴,另一边谢老爷子坐上车,迟迟没动身。 他透过车窗,望向那扇亮起的窗。 神色不明。 许久,他吩咐前排副驾驶的人:“陈强还能联系上吗,我有事找他。” 前面的人回:“您前脚回江城,凌安道长后脚就跟来了,现在人已经在清园了。” 谢鸣盛:“……” - 清园是谢老爷子小时候住的宅子,后来翻新扩大就成了个景观别致的中式庭院。 谢鸣盛踩着月光往院里走,看见院中间的青石桌上摆着他珍爱的和田白玉茶具,桌边坐着一个人,正美滋滋品着茶呢。 谢鸣盛朝旁边大喊:“谁把他放进来的?” 一旁的佣人小声:“我。” 谢鸣盛:“在清园干十几年了还不懂规矩?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佣人缩着脖子:“老爷子,不放不行啊,他会法术。” “屁!科技强国信这些迷信。” 凌安放下茶杯:“瞧你这火气大的,肝好了的人就是不一样。” 谢鸣盛走过去坐下,不客气地把他才斟好一杯茶抢走,一口喝掉后道:“陈强,擅闯民宅是犯法的,我待会儿就让帽子叔叔把你拷走。” 对面的对帽子叔叔拷走的他的事完全不在意,倒是对另一个事很在意:“说多少次了,叫我凌安道长,别叫我的本名!” 土不拉几的。 听着一点不高大上。 谢鸣盛:“哦,陈强。” 对面退一步:“不叫‘凌安道长’也行,叫凌安可以了吧。” 谢鸣盛:“哦,陈强。” 凌安:“……” 当初怎么没让他早点见阎王,还非把他从阎王手里拽回来。 两个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人,坐在青石桌两边,互不搭理。 最后还是谢鸣盛没绷住,先开口:“陈强,问你个事。” 凌安:“……叫我凌安,不然不回答。” “嗯,知道了,以后叫。”谢鸣盛敷衍一句,直接道,“你修道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怪异事吧。我问你,这个世界有灵魂互换这么一说吗?” 凌安:“怎么说,你碰上了?” “那就是有了。”谢鸣盛豁然开朗,又问,“有办法换回来吗?” 院灯照亮一方天地,佣人立在不远处,就见开始还斗着嘴的两个小老头,突然就凑到了一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27章 老爷子第一天就猜出来了 谢老爷子回江城没有通知谢家。 用他的话来说,回家肯定一堆人围着念叨他,谢家哪有程笙家好玩。 于是,每天晚餐,谢老爷子必过来蹭饭。 谢聿辞对此很嫌弃:“清园没厨师?非得来这蹭饭吃?” 老爷子美滋滋地喝着程笙为他泡的茶:“清园的厨师哪有我小孙……子做的好吃。” 他本来想说“孙女”的,好在及时改了词。 前几次谢聿辞和程笙还怀疑,觉得老爷子对于他们两个性格反差大的事接受得太快,时间久了,老爷子没表现异样,两人就也没多想。 权当老爷子年纪大了,神经迟钝脑子不灵光。 吃过饭,程笙在厨房收拾,谢聿辞窝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什么,抬眸问:“爷爷,您和凌安道长是不是很熟?” “陈强啊……” 谢聿辞一下坐直:“您能联系上他?” 老爷子:“不能。” 谢聿辞:“……” 不能您一副那么熟稔的口吻。 老爷子看他一下精神一下又没劲的样,问:“怎么,遇上什么难事,要问道长才能解决?” 谢聿辞没打算把互换的事跟身体跟脑子不灵活的老人说,敷衍道:“没有,就随口问问。” 老爷子哦了声,继续喝他的茶。 程笙从厨房出来,见没什么事,提议道:“今天凉快,去下面散散步消食吧。” 谢聿辞懒得不想动:“不去。” “你不去我去。”老爷子起身,“走,爷爷跟你去下面走走。” 铭湖天地是江城有名的带湖景小区,夜风徐徐,吹散白日炎热,沁肤凉爽。 祖孙二人沿着湖边悠闲散步。 程笙突然开口:“爷爷,您和凌安道长很熟吗?” 两口子问了一样的话,回答却是截然不同,老爷子说:“熟啊。” “那您能联系上他吗?” “他不就在城郊的玄云观嘛。” “不在,玄云观的小道长说凌安道长出去云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程笙语气郁闷。 “这样啊。”老爷子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他云游可说不准去什么地方了,除非他自己出现,不然没人找得到。” “是啊。”程笙更郁闷了。 老爷子问她:“遇上难事了?” “……没有。” 两口子嘴一个比一个硬,老爷子笑而不语,背着手继续悠闲地看湖景。 不远处有小孩在打闹玩耍。 小孩的母亲在旁边操心地拉了这个拉那个:“小心点,这是湖边,待会掉进湖里等着被大鱼吃掉吧。” 小孩是新脑子,显然很够用,立马反驳:“这到处是围栏,我们才不会掉下去。” 听到这,程笙噗嗤一声笑出来:“谁说有围栏就不会掉下去。” 她小时候在谢家就掉过一次。 谢家后院有个小池塘,四周都用木头围了起来,围得不算正规,木头的间隙或大或小。 程笙在池塘边看荷花,不知从哪跑出来一只狗,直接朝她冲过来,她吓一跳,脚往旁边滑,因为太瘦,正好从最大间隙的两块木头中间钻了过去。 然后就落水了。 谢家二老知道这事气到不行,把那只狗狠狠骂了顿,并责令不准狗再进后院。 而那只狗恰巧是宁云瑶养的。 想来,她就是那时候和宁云瑶结下梁子的。 老爷子也想起以前的事,眼尾皱纹都漫上笑意:“是啊,以前谢家后院的池塘有围栏,你不也掉下去了。” “那时候捞上来跟个落水兔子一样,红着眼睛也不哭,就一个劲地发抖,把我们几个老的都急坏了……” 说到这,老爷子陡然发觉自己说错话,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晚了。 程笙幽幽看着他:“爷爷,您还不肯承认吗?” 老爷子:“……” 果然老脑子玩不过年轻的。 程笙:“我就说您发现了,谢聿辞还非说您老糊涂发现不了。” 老爷子捞起袖子:“嘿,我英明神武智商非凡,臭小子敢在背后抹黑我!看我不打死他!” 那抹黑的不止一点。 程笙把老人的袖子放下:“您知道了也好,这事我每天憋在心里都不知道跟谁说。” 老爷子问:“换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那是挺麻烦。” 程笙看着被夜灯照得波光粼粼的湖水,说:“现在凌安道长也找不着,我们问过别的大师,都没有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 老爷子手肘抵着栏杆,装模作样:“是啊,换不回来可怎么办?” 程笙双手托脸:“换不回来只能继续生活在一起,总不能让人当神经病抓走吧。” 老爷子:“是啊是啊,只能在一起了。” 散完步,老爷子没上楼,直接回清园了。 程笙在门口换鞋,听到洗手间方向传来呕吐的声音,她走过去,谢聿辞已经吐完了,在洗手台漱口洗手。 “……没事吧,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她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是她的身体。 谢聿辞关掉水龙头:“去医院把崽弄掉,一劳永逸。” “想都别想。”程笙扯纸巾给他,“敢动崽我跟你拼命!” 谢聿辞其实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生?” 现在的女人清醒得很,宁愿单身养养猫狗都不愿意要孩子,一个人逍遥自在乐无边,才不想美好人生被一个孩子牵绊。 程笙却完全不同。 对于孩子的事,从未动摇。 听到他的问题,程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我想有个家。” 一个属于自己,真正的家。 说完,她出去了。 谢聿辞扶着洗手台微怔,片刻后才直起身出去。 程笙刚才在楼下买了些话梅,见他从洗手间出来,把话梅打开递过去。 “吃点这个,能压一压孕吐。” 谢大小姐伸手,却不接,而是掌心向上,等着伺候。 程笙把话梅倒进他掌心:“我知道你难受,我会尽快找换回来的办法。” 谢聿辞把话梅含进嘴里,酸酸甜甜的:“你能找什么办法?” “爷爷知道我们互换的事了,他说会帮我们留意。” 谢聿辞诧异挑眉:“你和老爷子说了?” “爷爷才不像你说的脑子不灵光,他回来第一天就猜出来了。” 这倒出乎谢聿辞的预料:“都说清肝才明目,没看出来老爷子肝不行,眼睛还挺毒。” 程笙:“何止眼睛毒,爷爷不愧是比我们多活了几十年的人,知道这事没有被吓到,还怕我们有心理负担,照顾我们的感受故意不说呢。” 谢聿辞哼笑:“难怪爷爷把你当亲孙女看,这嘴甜的,以后夸人当面夸。” 程笙给他个白眼。 她才不是阿谀奉承,她是真心喜欢谢家二老,在她心里,他们跟自己的爷爷奶奶一样亲。 第28章 老爷子老奸巨猾 互换的事说开后,交流起来便简单了。 谢聿辞每天顶着程笙那张明艳昳丽的脸跟老爷子顶嘴,老爷子气得不行,指着他骂。 “要不是舍不得我亲孙女,看我不抽死你!” 谢聿辞有恃无恐,嚣张至极:“是啊,看不惯就抽啊,反正不是我的脸。” “你……”老爷子气得转圈圈。 程笙赶忙出来当和事佬:“爷爷您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说完转头看罪魁祸首:“你也少说两句,把爷爷气出好歹来,看你怎么办。” 谢聿辞脱口而出:“气出病了再冲一次喜啊。” 这话落下,客厅安静了几秒。 老爷子脸黑下半寸:“你心里有怨气都冲我来,不许朝笙笙发火。” 谢聿辞:“当然得冲您,我们的婚姻不过是您的药引子,牺牲我们的婚姻算什么,能把您救回来才是重中之重。” 他阐述的是事实。 说得也许无心,听的人却有意。 程笙心口被刺了下,深吸口气劝道:“算了,都少说两句。” “我才不想跟他说话,看着就烦。”老爷子跟程笙说,“要不是看你在这,我才不乐意来。” 谢聿辞冷笑:“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老爷子哪受得了这个气,转身就走。 程笙忙追过去,老爷子顺势拉着她一起:“走,跟爷爷去清园,别在家里受这窝囊气!” “可他一个人在家……” “一个人怎么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孩,饭也给他做了,嘴皮子也说痛快了,还把你扣着干什么。跟爷爷去清园下棋,我们不理他!” 程笙不停朝谢聿辞使眼色,让他说两句好话哄哄。 可谢大小姐当做没看见,傲娇地转过头,拿起平板若无其事地看新闻了。 程笙拗不过又怕老爷子真被气出个好歹来,最后还是跟着去了清园。 好好安抚老爷子那颗被孙子气得冒烟的心。 安抚了一路,到清园的时候老爷子总算没那么气了。 佣人难得见祖孙二人如此和睦,拿来棋盘忍不住说了声:“真好。” “那当然好,我亲孙……子。”谢老爷子差点又说错。 “是啊,祖孙两人就该这样。” 佣人笑呵呵去准备茶和点心,老爷子慢慢摆着棋,突然冒出一句:“丫头,这两年委屈你了。” 程笙明白他指什么,抿唇:“还好,谢家给程家也不少,换做其他人也会同意的。” “钱是钱,情是情。”老爷子说,“你跟爷爷说实话,聿辞是不是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程笙不知道怎么回答。 委屈吗,其实还好。 如果以不爱为前提的话。 “爷爷,我们下棋呢,不说这些。” 老爷子听出她逃避的意思,没继续问,祖孙两人你来我往,聊着天吃着糕点,愉悦地下了近两个小时棋。 时间到晚上九点,程笙不想耽误老爷子早睡,又哄着老爷子赶紧去睡觉。 老爷子跟个孩子似的,光哄不行,还要程笙答应以后每周都过来陪他下棋,这才肯回房睡觉。 程笙茶水喝多了,打算上个洗手间就离开。 路过假山的时候,拐角处传来佣人说话的声音,她本意直接过去,但佣人一句话把她硬控在原地。 “我说厨房的糕点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凌安道长偷吃了。” “哈哈哈……我就猜到是他,自从他来,厨房丢东西是常事,廖师傅都要疯了。” “凌安道长可真有意思,想吃让我们送就好了,去厨房偷吃什么。” “这你不知道了吧,凌安道长吃多了,老爷子肯定会说他是饭桶把他赶出去。” “老爷子吓唬他呢,哪会真的赶。” “说的也是,每次看道长和老爷子斗嘴,我能乐半天……” 佣人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程笙站在那,微怔后眉头蹙了起来。 - 许是前一天下棋下舒坦了,老爷子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一早起来,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老爷子,大少爷和太太来了。” 老爷子一个翻身起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人这么早来看他。 简单洗漱完到餐厅,谢聿辞和程笙坐在四方餐桌两边,在等他一起吃早餐。 老爷笑眯眯,话是对谢聿辞说的:“今天良心发现了?” 谢聿辞难得没怼他:“等长辈一起吃是基本礼仪。” “呵,你还懂礼仪。” 谢聿辞面上保持微笑,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紧了下。 程笙桌下的腿碰他一下,提醒他,忍住! “爷爷,今天的肉包蒸得可好吃了,来,您吃一个。” “这个配菜也好吃,您尝尝。” 程笙给老爷子夹包子,夹完包子又夹玉米,没等他把玉米吃完,又给他倒豆浆,反正没闲着。 一大早就有孙女陪吃饭陪聊天,老爷子乐呵得不行,自然没注意中途离席的某人。 一顿早餐吃了不少。 笑着擦完嘴,老爷子这才发现旁边的是空的:“诶,兔崽子人呢?” “上洗手间去了吧。” “懒人屎尿多。”老爷子评价一句。 话音刚落,程笙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下。 她拿出来低头看,眸光微闪,很快恢复自然,把手机放回裤兜。 “爷爷,我记得您有一间专门放古玩的房间吧,我能去看看吗?” 老爷子:“怎么,突然想看收藏了?” “嗯,几个月没好好看古玩了,手痒,看您哪些有破损的顺便帮您修复呗。” 程笙念的文物修复与保护专业。 还在江大的时候,她就以专业第一的成绩很早跟老师接触修复。 别人毕业才能协同进行修复工作的时候,她已经能独立完成中难度的文物修复了。 两人往西院的古玩房走。 到门口的时候,程笙先一步推门:“爷爷,您慢点,小心门槛。” “还是我孙女好,细致又贴心。” 老爷子欣慰说完,身后的门突然砰一声关上。 再看程笙,她背靠着门,朝老爷子歉意笑笑:“爷爷,得罪了,今天得弄清楚一件事才能让您出去。” 第29章 好心换不来爱情 老爷子转身,果不其然,看见陈强那个二货被“请”来了。 谢聿辞靠着书桌,手里把玩着一只毛笔,懒懒抬眼:“老爷子,玩我们有意思吗。” 老爷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见状并没慌张,他径直走到凌安身边,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凌安冤枉死了:“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在房间睡觉呢,房门突然被踹开,然后就被抓这来了。” 老爷子懒得看他,问他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程笙说。 老爷子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喊你来下棋了。” 谢聿辞冷笑:“老爷子,这样有意思吗,明知道我们在找凌安道长,还故意把人藏在清园。您是好玩了,就没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老爷子噎了下:“……你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好?”谢聿辞说,“那您跟凌安道长换换,您看好不好。” 凌安眼睛亮了:“可以试试!” 他还没当过豪门老爷呢。 “试你个头!”老爷子瞪他,“早让你回玄云观你不回,现在好了,被逮了吧!” 凌安:“我才不回玄云观,那帮兔崽子天天围着我,吵死了。” 谢聿辞用毛笔敲桌面:“我现在没工夫听你们吵架。现在一个问题,凌安道长,相信您也能看出来我们互换了,请问我们怎么样才能换回来?” 老爷子突然咳了声。 凌安瞬间领会:“这个互换,说起来很复杂,要结合天象节气,还要看两人的八字五行还有命盘……” 谢聿辞打断他:“道长,您说重点,怎么能换回来。” 凌安掐指一算:“初步推断,大概半年后能换回来。” 半年?岂不是孩子都要生了? 谢聿辞眉间拢起褶皱:“不能提前?” 凌安:“互换本就情况复杂,提前怕有损二位身体健康,不好随意改动时间啊。” 谢聿辞沉吟片刻,道:“如果我说给玄云观捐三千万,情况还复杂吗?” “多少?”凌安被数字震了下,一下直起身子,“情况还是复杂的,但也不是说完全不能操作……” 谢聿辞加码:“五千万。” 凌安:“贫道一定尽我所能。” 老爷子在旁边快把肺咳出来了。 谢聿辞嫌弃躲开:“老爷子,别把痰咳我身上。” 老爷子不咳了,愤慨看向凌安:“瞧你那点出息!” 凌安道长端着仙风道骨的范:“为善事者,必有福报。贫道只是真心行善,积累功德罢了。” “积累功德个屁!”老爷子说,“不就是给道观道观?我也捐,不管他出多少我都我比他多出一千万,你听我的!” 谢聿辞不耐睨他,别的都好说,就怕老爷子耍无赖。 他年纪大身体又不好,真耍起无赖谁都没办法。 程笙这时候出声:“爷爷,我们去偏厅可以吗?我有话跟您说。” 老爷子直觉不大好。 但小孙女叫他,他不能不去。 古玩房的偏厅在另一边,是专门喝茶赏古玩的房间。 两人在紫檀桌两旁坐下。 程笙开门见山:“爷爷,我和谢聿辞的事您费心了,但我希望……以后您别管了。” 老爷子眉心跳了跳:“丫头,你别吓我。” 程笙莞尔一笑:“就是怕吓到您,所以提前打个预防针。” 老爷子沉默。 “我知道您怎么想的,您是想着身体一直不换回来,我们就要一直生活在一起,生活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程笙点破老爷子的想法。 老爷子:“小丫头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程笙收敛笑意:“可是爷爷,您这么做,想过我们的感受吗?” 老爷子语塞。 “我和他是您一手促成的婚姻,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有感情早就有了,不会到现在还是这样,您说是吗?” 她一句反问,问得老爷子无话可说。 程笙:“爷爷,感情不是说有就会有的,如果两人没感情还要硬绑在一起,其实对两人而言都是痛苦。” 她用了“痛苦”两个字。 老爷子叹口气:“我们那代人,包办婚姻占多数,都是父母相中,然后结婚,我和聿辞奶奶也是这样。” “起初也没感情,两个陌生人怎么可能会有感情,但生活还是得过。就这么过着过着,感情就过出来了。” “我以为你和聿辞也会像我和他奶奶一样, 慢慢就相处来感情。聿辞那小子我知道,这两年基本没理过你,我心里着急但也没办法,想着这互换这是个好机会,就不想让你们换回来了。” 程笙静静听老爷子说完。 老人是一片好心。 但好心并换不来爱情。 “爷爷,我们两个在一起,他不快乐……我也是。”她说。 话到这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他一厢情愿弄巧成拙了。 只是,他心里仍愧疚:“当初要不是你爷爷,我早见阎王了。我的命是你爷爷救的,原本想给你寻得良配,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没想到还害你蹉跎了两年青春。” 老爷子做错事的小孩,低头抠手:“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让你们结婚了。” “我们不结婚或许救不回您了,爷爷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后悔。” 程笙笑着说:“何况也不算蹉跎了两年,谢家给了我不少钱呢,我赚了。” - 谢聿辞坐在书桌前写毛笔字,正好写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程笙和老爷子从偏厅回来了。 老爷子看上去有点受挫,神情郁郁:“陈强,想办法让他们换回来吧。” 谢聿辞抬眼看程笙。 不知道她和老爷子说了什么,竟然回来就松口了。 恰好程笙的视线也投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对视两秒。 她朝他笑了笑。 带着释然。 凌安闻言,只关心一件事:“那捐款……” 老爷子:“开始说的三千万。” 凌安大惊:“不是五千万吗?你还说要加一千万!” “就三千万,再啰嗦一个子儿都给。”老爷子横起来无人能敌。 凌安捂住胸口:“心好痛,在滴血。” 老爷子:“血滴完先不要死,把他们互换的事弄完再死。” 凌安:“……” 第30章 终于换回来了 凌安道长说准备好一切,只等十五月圆就可以了。 留意想一想,他们互换那天也是十五,满打满算,正好三个月。 十五这天,程笙突然有点紧张:“应该会换回来吧?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自从找到凌安道长后,谢聿辞就一直处于微妙的矛盾情绪中。 既想快点换回来。 又不太想。 他看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街景,语气冷淡:“有问题老爷子第一个烧了玄云观,没把握凌安不会出手。” 他说得淡然,但程笙还是心里打鼓。 毕竟玄学这东西,谁都不好说。 她忐忑了一路,到玄云观的时候,夕阳斜在天际。 橙红色余晖落下,宛如一片片绚丽的丝绸。 这样的美景程笙却无暇欣赏,因为心一直提着。 “非得晚上换吗?感觉这静悄悄的,有点吓人。” 谢聿辞:“菩萨也要下班,这个点了,谁还那么不识相来烧香?” 说着,他余光瞥见她紧张的神色,转过身抬手:“牵着。” 程笙比他个子高,就算落了一个台阶也能和他平视:“干嘛?” “怕你太紧张滚下去,我不想换回来就断胳膊断腿。”说着,他的手往前伸了伸,“让你牵就牵,啰嗦什么。” 程笙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软软柔柔的触感,却透着令人安定的感觉。 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肌肤相亲了,程笙上台阶的时候略微走神想。 _ 老爷子比他们到得早,比他们当事人还紧张。 反复跟凌安道长确定会不会出问题。 凌安幽幽道:“三千万只给了一半,没把握我敢让他们来吗。” “掉进钱眼里了,亏你还是个修道的。” 凌安:“你以为只有人爱钱?神仙比人还爱,香火旺的时候高兴得都合不拢嘴。” “原来天庭风气也这么差。”老爷子评价一句。 说话间,谢聿辞和程笙在小道士的带领下过来了。 凌安道长在道观还是很有范的,大手一挥:“今晚谁都不要来静室。” 小道士出去了,顺手带上门。 程笙缓下去几分的紧张又翻涌起来,心脏突突的。 “怕什么,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保持现状。”谢聿辞走到她身边说。 程笙思维发散:“还有更坏的结果,我刚才看见道观里有小鹿和小鸟,我们不会被换到动物身上去吧?” 谢聿辞看她紧张,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故意说,“说不好哦,你要变成小鹿的话,我天天来喂你吃菜叶子,保证把你养得圆圆胖胖。” “……”程笙说,“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要了。” 两人说着话,凌安道长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叫他们过去。 谢聿辞推下她的后背:“走吧,程小鹿。” “……” 程笙以为会有个像影视剧里的那种超大布景,然后各种神神鬼鬼看不懂的仪式,最后结合电闪雷鸣或者月圆狼嚎完成互换。 谁知走到近边一看,就一张普普通通的木桌,上面摆了两碗水。 如此简单。 程笙忍不住问:“凌安道长,这是给我们喝的?” 凌安道长:“对。” “喝了就能换回来?” “对,不出意外的话睡一觉就换回来了。” 也太过随意潦草了吧,程笙忍不住再问一句:“要是出意外呢?” 凌安道长很自信:“那就再睡一觉。” 谢聿辞:“……” 程笙:“……” 两人默了会儿,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眼里浮现出同样的质问:这货真的靠谱? 凌安道长像突然想起什么,从斜襟里拿出两张符纸:“差点忘了,还要烧个符。” 谢聿辞和程笙再次:“……” 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 天边最后一抹光亮落进云层,从静室的窗户望出去,天空静谧深沉,像块巨大的蓝宝石。 凌安道长勾指算了下时辰:“就现在。” 说着,他把两张符纸夹在指尖,然后跟旁边的人说:“打火机借一下。” “……” 程笙突然有点后悔过来,道长看起来不是一般地不靠谱。 凌安在老爷子质疑的眼神中接过打火机,找补道:“我是道长,又不是耍杂技的,总不可能凌空变出一团火吧。” 两张符纸燃烧,凌安把烧过的灰烬扔进水碗。 “行了,喝吧。” 程笙满脸纠结。 真要喝烧符的水么? 谢聿辞看她眼,主动端起其中一碗,一口气喝了。 “没怪味,就气味有点怪。”他说。 程笙犹豫伸出手。 凌安道长说:“他已经喝了,你也要快,不然换到别的生物身上去了我可不负责。” 闻言,程笙快速端碗,直接一口闷。 两人喝完,老爷子一颗心提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程笙摇头:“没有。” 谢聿辞:“暂时没有。” 老爷子看向凌安道长:“陈强,这正常吗?” 凌安:“不正常,按理说喝了符水就会睡。” 老爷子一秒炸毛:“什么?陈强我告诉你,我孙子孙女要在你这出问题,我第一个砍了你!” 凌安也来脾气:“在别的地方就算了,在我的地盘还容得你这么嚣张?” “是不是要打架?”老爷子开始撸袖子。 “来啊,打就打,输的人学狗叫!” 老爷子嘿了声就要往上冲,余光往旁一扫,顿住:“他们……” 凌安道长看过去:“哦,效果慢了点,才睡着。” 开始还眼睛瞪得像铜铃的两人,此刻都趴在木桌上。 睡着了。 _ 程笙做了一个梦。 梦里虚虚实实的不太真切,就感觉轻飘飘的,好像一直在云端。 忽地,一抹耀眼阳光落进云层,太刺眼,她就醒来了。 “笙笙?” 程笙抬手挡了下窗外照进来的光,看见老爷子坐在床边,正关切地望着她。 她第一反应看自己的手。 “……” 细白手腕,是她的手。 终于换回来了! 第31章 把离婚的事谈清楚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神奇得难以置信。 见她不说话,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又试探喊一句:“笙笙?” 程笙展颜:“爷爷,是我。” 她的笑容明媚如阳光,一看就知道是她,老爷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算陈强有两分本事。” 程笙扫视四周:“爷爷,谢聿辞呢?” “他啊,醒来了吧?” 老爷子压根没去看他,天没亮就过来守着亲孙女了。 刚说完,房间门从外面推开,谢聿辞走了进来。 毕竟互换三个月,顶着对方的脸生活了近一百个日夜,再次对上,心绪复杂又有些戏剧性好笑。 谢聿辞走到床边,看床上小小一只,迷瞪睁着眼的人,唇角忍不住上扬:“还是这个角度看你最合适。” 程笙懂他的点。 她用谢聿辞的角度看过自己,小得好像一把就能拎起来。 但她不想输气势,快速爬起来,下床站在他面前:“高了不起?你比我高一个头也没见得聪明到哪去。” 谢聿辞竟然没怼她,还笑:“这个角度也不错。” 程笙懒得理他了。 老爷子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禁露出慈爱的笑,正要说话,凌安道长进来,在线催尾款。 “换回来了吧?我就说,只要我出马,你们只管放心。小谢总,剩余的款项……” 谢聿辞:“待会儿让助理转给你。” 老爷子没好气:“掉钱眼里了。” 凌安无所谓老爷子的讽刺,得到肯定答复后乐呵呵出去了。 谢聿辞:“走吧,回家。” 程笙点头,问老爷子:“爷爷,您是跟我们回去还是回清园?” 老爷子担心得整夜没睡好,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的,摆摆手:“我回清园,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 身体都换回来了,没什么事了。 老爷子坐保镖的车回清园,程笙则和谢聿辞坐一辆车。 程笙坐在副驾驶,上了车到处摸,捏了脸又捏胳膊,好奇宝宝似的。 谢聿辞开着车,觉得好笑:“程笙,你几岁?多大了还玩自己的身体。” 程笙:“感觉像做梦一样,真换回来了。” “不然,你不想换回来?” “想的。”程笙补充一句,“不换回来怎么离婚。” 这话落下,车厢莫名就冷了下来。 程笙看眼车内温度,有点低,伸手调高了一点。 “你很急?”谢聿辞冷冷问。 程笙不知道他这话要表达什么,只道:“三个月前你就提了离婚,我只是把没做完的事做完。” 谢聿辞倏然冷笑。 意味不明的那种。 之后便没了话,一直到铭湖天地。 走进电梯,程笙自然按下27楼,慢一拍反应身体已经换回来了,手指又移向下面,按下26楼,并把27楼的按键取消。 谢聿辞蹙眉:“顺手的事都不帮我按了?” “你待会儿再回27楼吧,先去我那。” “去你那干什么?” “把离婚的事谈清楚。” 谢聿辞眸光微沉,伸手按下27楼:“你不嫌臭我还嫌臭,我要回家洗澡。” 程笙一直沉浸在换回来的不可思议中,忘了昨晚在道观过的,说:“好,那你洗完下来,我等你。” 程笙在26楼出了电梯,没注意看谢聿辞沉得能滴水的脸。 回到家,她先洗了个澡,换一身舒服的家居服,然后窝在沙发上刷手机短视频。 虽然自己身体不如谢聿辞的好,不够强壮又怕冷,但总归是自己的,此刻感觉无比放松。 她刷了半个小时手机,看眼时间。 过去一个小时了,谢聿辞还没下来。 不会是憋了三个月太久没发泄,换回来急不可耐在浴室玩手动档吧。 说起来,近一百天程笙竟然没撸过一次,没体验下当男人的快乐,有点遗憾呢。 怕打扰了谢大小姐的“快乐时光”,程笙又耐着性子等了十几分钟。 人还没下来。 终于忍不住,直接打电话过去。 他们的电话卡在车上就换回来了,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却不是谢聿辞接的。 “太太,谢总去开会了,没带手机。” 程笙听出是纪衡的声音,愣了下。 谢聿辞不是在27楼? 怎么跑公司去了? “……会还要开多久?”她问。 纪衡:“上午两个会,下午还有两个会。” 程笙:“……” 一换回来就当劳模?这是嫌她以前的工作做得多不好? “散会让他给我回个电话。”说完,她又问:“中午总不开会吧?” 午休时间不长,但聊离婚的事应该够了。 纪衡:“中午约了融海集团的余总吃饭。” 程笙:?? 所以这一天的行程是满满当当。 挂了电话,纪衡疑惑看向会议室。 他也觉得奇怪。 先不说今天老板一来公司就莫名散发低压冷空气,这几个月,老板不是重要会议都不参加,让他们策划书能说清楚的事坚决不开会。 很是抗拒开会。 可今天一来就要他安排会议。 还是排满那种。 各部门完全没准备,拎着笔记本硬着头皮就上了。 纪衡都怀疑有些人的ppt是空白的。 - 程笙发完消息就睡了。 身体跟身体的差异果然很大。 谢聿辞的身体一天睡几个小时就能精力充沛一整天,而自己,在沙发没窝一会儿就犯困。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门铃声吵醒。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门边,看了眼门口监控。 门牙站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大约四十来岁,看着有点眼熟。 外面的人许是听到脚步声,主动说:“太太,大少爷让我过来的,我们在谢宅见过,您还记得吗?” 经她这么一说,程笙想起来了,她是见过门外的人。 谢家的人,人很和善,对人也恭敬,在谢家干了很多年。 她打开门:“请问有事吗?” 女人拎着两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各种生鲜蔬菜。 “太太,我叫李虹,您可以叫我虹姐。大少爷让我每天过来做饭,搞卫生。” 程笙微怔:“他让你来的?” “是,大少爷跟我说了些您喜欢吃的菜。我先买了一部分,今天先做,不合口味你再跟我说。” 程笙不说话女人就一直规矩站在门口,静静等她回应。 程笙思忖几秒,侧身让开:“……进来吧,左边鞋柜的拖鞋可以穿。” “诶,好。” 李虹是手脚麻利的人,不一会儿就在厨房忙活开了。 程笙窝回沙发看手机。 快中午了,谢聿辞还是没回信息,她又发一条过去。 【虹姐是你派来的?】 过了几分钟,终于有信息进来。 谢聿辞:【嗯,才散会,虹姐人不错,做菜手艺也可以。】 程笙:【我自己会做,没必要专人喊人来。】 谢聿辞:【你确定怀孕能闻油烟味?】 程笙:“……” 不确定。 今天才换回来,她没来得及考虑这些。 没想到谢聿辞先想到了。 程笙:【谢了,今天什么时候忙完?我们聊一聊。】 第32章 你果真在躲我电话 这条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厨房飘出阵阵香味,虹姐叫她吃饭。 虹姐的手艺如谢聿辞说的那样,确实不错,看着很有食欲。 程笙拉开椅子:“虹姐,一起吃吧。” 虹姐摆手:“太太您是主家,我等您吃完再吃。” “这里不是谢家,没那么多规矩。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没意思,您陪我吃胃口还好些。” 程笙语气真诚,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虹姐便不扭捏了,去厨房拿了碗筷坐下。 她一边吃一边观察程笙哪样菜夹得多,默默在心里记下,以后好安排菜谱。 然而,程笙没吃几口就不吃了。 “太太,是哪个菜做得不合口味……” 虹姐话没说完,程笙捂着嘴急忙起身,冲去洗手间。 虹姐跟过去。 她是过来人,立马反应过来:“太太,您是不是……怀孕了?” 如果虹姐留在这里做饭的话,迟早会发现。 但程笙没马上回答,而是扶着洗手台问:“虹姐,谢聿辞既然把你从老宅抽调过来,想必很信任你吧?” “当然,我在谢家工作十几年,说看着大少爷长大的也不为过。” 程笙心里有数,这才承认:“嗯,我怀孕了。但你不能跟谢家人说,这也是谢聿辞的意思,你记住了。” 虹姐错愕片刻,回神:“好的,我知道了。” 豪门弯绕多,当佣人的最忌讳就是多嘴。既然大少爷信任她给她开双倍工资,她除了要做好分内的事,更要谨记,不该说的坚决不说,不该问的也坚决不问。 所以她没深究两人为何要隐瞒怀孕。 程笙从洗手间出来后没再吃饭,虹姐手艺再好,也敌不过熬人的孕吐。 胃里翻腾得厉害,浑身没劲。 虹姐给她切了些水果过来,垫几块水果后,胃舒服了些。 程笙忽然想起谢聿辞孕吐的那些日子。 她那时候还觉得他一个大男人真矫情,一点孕吐反应就没精打采的,自己真正吐过才知道,确实不好受。 她在心里向他道歉。 吃完水果她进房间午睡。 再醒来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虹姐做了晚饭,她吃了些,好在没马上吐出来。 虹姐收拾完从厨房出来:“太太,锅里有排骨汤,晚上饿的话可以热一点吃,水果都洗好用保鲜盒分类装好放冷藏了,您想吃哪样自己拿出来吃。我先回去了,明天想吃什么可以给我发信息。” 事无巨细。 谢聿辞找的人很好,负责又贴心。 程笙垂眸,视线掠过微微隆起弧度的小腹,托了肚子里小崽子的福,不然谢聿辞不会这么上心。 也或许是他孕吐过,深有体会其中的痛苦,所以动了恻隐之心,给她物色有能力的人过来照顾她。 不管出于什么想法,最终受益人是她。 程笙一向知恩图报,这么想着,因为谢聿辞一下午不回信息的憋闷散了不少。 应该是刚换回身体,要忙的事太多吧。 她帮他找到合理的借口解释。 可借口顶一两天就算了,连着几天,借口就不好使了。 程笙察觉出不对。 谈离婚能耽误他多长时间,协议上明明白白都写清楚了,过来约个时间,去民政局办手续就行了。 她打电话过去,依旧没人接。 信息偶尔会回一条,电话他本人没接过。 程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问背影忙碌的人:“虹姐,我手机突然打不出电话了,借你的打个电话行吗?” 虹姐洗着青菜没多想:“行啊,手机在架子上,密码4个0。” 程笙拿手机走到餐厅,按下谢聿辞的号码。 听筒响起嘟嘟的连接音,大约三四声过去,电话接通了,谢聿辞低磁的声音传过来:“虹姐,怎么了?” 程笙倏然发笑。 “谢聿辞,你果真在躲我的电话。” 那边顿了下,也仅一瞬就恢复自然:“刚散会,怎么了,找我有事?” 傻子才信他刚散会。 程笙没功夫就跟争论散不散会的事,直奔主题:“今晚下班来一趟26楼。” 谢聿辞:“今晚有项目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 “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来,我一直在家。” 谢聿辞还没说话,就听见纪衡略显仓促的声音响起:“谢总,这个合同急着给您过目,您看……” “知道了。”谢聿辞应答一声,对着听筒道,“在忙,挂了。” 挂断电话,谢聿辞把手机扔到桌上,看了眼两手空空的纪衡,赞了句:“反应不错。” 纪衡:“……” 他一进来就看见老板在讲电话,本来要退出去,谁知老板招手示意他进来,然后指了下桌上的合同并使了个眼色。 作为跟随老板多年的特助,纪衡凭着敏锐的反应能力以及老板近几天的奇怪行为,作出下意识反应。 好在,做对了。 只是他不明白,老板躲太太干什么。 太太已经几天没来公司,她的办公桌还在办公室,那上面的文件都移到了老板桌上。 难道两人吵架了?太太气得不来了? 他这边思绪纷飞脑补大戏,谢聿辞抬眼看见:“想问什么就问,八卦的火快从眼睛里烧出来了。” 纪衡作为打工人,不敢问不代表内心不八卦,既然老板主动提及,他胆子也大了。 “这几天没看见太太来公司,她请假了吗?” “她身体不舒服,应该不会来上班了。” 说起不舒服,纪衡观察老板还算温和的面色,进一步问:“我几次碰见太太在吐,她是哪里不舒服……” 谢聿辞冷凝的眸光扫过来:“这么八卦 ,我看特助的位置委屈你了,不然去公关部门报道,你适合那里。” 纪衡:“……” 不是老板,是您说的‘想问什么就问’,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第33章 谢聿辞躲她 打完那个电话后,程笙默认谢聿辞晚上忙完会来找她。 于是,她晚上强撑着没睡。 可等啊等,等到晚上11点人还没来。 万恶的资本主义,加班到这么晚。 程笙几乎能想象公司员工的怨气有多重,估计比晚上的鬼好不到哪去。 此时的澜盛大楼。 只有总裁办公室一层的灯光是亮的。 谢聿辞处理完工作,百无聊赖,不想再看工作有关的东西,便随意点开一部真人秀节目看了起来。 纪衡在沙发上打盹,陡然听到魔性的笑声从办公桌那边传来,愣了下。 听着像某个综艺节目。 老板会看这种没营养的节目? 桌上的手机震动,谢聿辞拿起来,看到不意外的名字。 “纪衡。”他叫沙发上的人。 纪衡走过去,谢聿辞抬抬下巴:“你接,知道怎么说吧。” 这几天纪衡接了几个太太的电话,自然知道老板的意思,他清清嗓子点接通。 “太太,谢总还在开会。” “是的,项目出问题,谢总这会儿正骂人呢。” “什么时候骂完?那得看谢总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转告。太太您也别等了,今晚还不定会忙到什么时候。” 挂了电话,谢聿辞眼带赞赏:“话术越来越溜了。” 纪衡心说能不溜吗,翻来覆去就那些说辞。 谢聿辞:“好了,你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纪衡:“……” 合着他在沙发上打一晚上盹就为了接个电话? 纪衡退出办公室,关门的时候,作为打工人还是关切地问了句:“谢总,您不回去吗?” 谢聿辞点开暂停的综艺节目,撑着下巴姿态慵懒:“这个挺好看的,看完再回去。” 纪衡:“……” 实际上,谢聿辞根本没回去。 他在办公室的休息室睡了一晚。 休息室里有衣帽间和浴室,住得还算舒服。 另一边的人却不大舒服。 程笙憋了口气。 她确定了谢聿辞在躲她。 可为什么躲,不得而知。 翌日,她睡到9点起来,然后随便吃了点早餐,戴上口罩出门了。 计程车在澜盛大楼停下。 程笙拿出之前入职办的职员卡,刷卡进公司。 她之前和谢聿辞坐的是总裁专用电梯,从负一楼的停车场进入,所以对公司不是很熟,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员工电梯。 刚进去,后面跟着进来两个女职员,她靠角落站着,又带着口罩,并不起眼。 电梯门关上,其中一个女职员和另一个低声耳语。 “这么久了都没见过那个传说中的总裁秘书,据说很漂亮,不知道是真是假。” “消息靠谱吗,这么久了,只听见有人说,都没人见过。” “肯定靠谱,我朋友在人事,纪助亲自办的入职,我们没见过,顶层总裁办的人肯定见过。” “总裁办的人嘴都缝了针似的,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啊,这么神秘,好想看一看……” 此时,她们口中的“神秘人”低着头,一言不发站在她们身后。 她们的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去。 身后的电梯门关上,其中一个突然顿住脚步:“诶……刚才电梯里是不是还有个人?她好像按的28层?” 另一个人也倏地反应过来:“28层不是总裁办公室吗?” “是啊,电梯里面是个女人,我扫了一眼身段还挺好。” “她不会就是那个总裁秘书……” 两人面面相觑,傻了。 - 程笙走出电梯,顺手摘下口罩。 办公室外面的助理看见她,怔了下。 不等他们说话 ,程笙说:“不用通知里面,我进去拿个东西就走。” 助理不确定程笙和谢总的关系,但几个月下来,他们能清楚地感觉到谢总很听这位秘书的话,出入办公室也是自由的,所以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同意了。 程笙就是要突然袭击。 免得给谢聿辞机会,他又躲。 她没敲门,直接伸手推开办公室的门。 “太太!” 纪衡站在办公桌旁,看到进来的人吓一跳:“……您怎么来了?” “谢总呢?”程笙扫了圈办公室,只有纪衡一个人在。 纪衡回神很快:“谢总刚出去不久,约了金泰的李总打高尔夫。” “他一个人去的?”程笙视线落在办公桌上喝了一半的草莓牛奶,直觉不对,“他没带你一起?陈助和王助也在外面,谢总带一个助理?” 几个问题兜头砸来,纪衡心虚看了眼休息室的门,语气不大自然:“谢总说不用我们去,不过有司机跟着。” 程笙跟随他心虚的视线望休息室,她没说话,径直往休息室走。 推开门,意料之外,休息室没人。 “太太,您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您找?”纪衡站在休息室门口问。 程笙去浴室和衣帽间转了圈,还是没发现人:“……不用。” “那您这是……”纪衡眼露疑惑。 程笙顺手拿起衣帽间柜子上的一条领带:“过来拿这条领带,我回去了。” 纪衡:“……” 程笙离开总裁办,直到她的职员卡显示已经离开公司,纪衡才走到休息室旁的洗手间,敲了敲门:“谢总,人已经离开了。” 谢聿辞打开门,一脸淡定地从里面走出来。 “不错,这个季度奖金翻倍。”他说。 纪衡欣喜不已,连说了好几个“谢谢老板”。 谢聿辞坐到办公桌后面,吩咐道:“去人事把程笙的职员卡注销。” 这事就算谢总不说,纪衡也正要提,赶紧把卡注销,太太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杀”上来了。 好端端上着班呢,搞的跟窝藏通缉犯似的,再来几次小心脏受不了哇。 第34章 离婚可以,得加钱 程笙来之前有想过自己会扑空。 她没太失落,只是想不通谢聿辞费尽心思躲她是为什么。 他提的离婚,那句“等身体换回来,准时民政局见”也是他说的。 字字清晰,言犹在耳。 之前因为互换不得已推迟办手续,现在既然换回来了,他磨叽个什么劲? 程笙猜不透,想多了头疼也懒得想了。 躲呗,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她回到铭湖天地,耐着性子等了几天。 可谢聿辞还是忙。 国家领导人都没他忙。 程笙去过27楼,可谢聿辞那狗东西做不做人,竟然把门锁密码改了,她进不去,又不可能在门外一直等。 她的腰受不了。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孟璃在某个午后打来电话。 程笙抱着一盘鲜嫩多汁的草莓窝在沙发里,点开扬声器。 “笙笙,我真的对你特别特别失望!你自己看,几个月了?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程笙咬下一口草莓:“勉强算是吧。” 孟璃气结:“友尽,再见!” 程笙继续咬着草莓,等她挂电话,那边却没挂,反而质问:“你竟然不挽留我?你有没有心!” 程笙:“欢快跳着呢,要是没心还接你电话,估计你会吓死。” “……”孟璃,“你那点嘴皮子功夫都用来对付我了,你和谢聿辞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去办手续?” “一下说不清。”程笙想起很久没跟孟璃见面了,“待会一起吃个晚饭吧,我们当面聊。” “行啊,正好想约你吃晚饭来着。快来好好安慰我,我失恋了。” “又失恋了?” “什么叫‘又’?”孟璃炸毛,“程笙同学,麻烦注意用词!” 程笙忍着笑挂断电话,没给她辩驳的机会。 孟璃不算长相惊艳的那类美女,她属于很有氛围感那种。 大波浪卷发,精致妆容,身材前凸后翘,加上衣品和美商在线,所以走在路上很打眼。 她又潇洒爱玩,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失恋也就是常事。 程笙对她失恋的事无感,因为以她撩人的技术,可能下午失恋,晚上就有新人补位。 反正没见她空窗超过一个星期。 九月的天,气温骤降。 程笙里面穿一条宽松针织裙,外面搭一件卡其色经典风衣,这样的装束,看不出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 到达约定的餐厅。 孟璃比她早到一点,坐在靠窗的位置朝她招手,招呼她过去。 “大姐,没冷到这地步吧?你里面毛线外面风衣,加条围巾能过冬了。”孟璃吐槽她的衣服。 餐厅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程笙脱了风衣搭在旁边:“和你比不得,毕竟你这样的辣妹是可以零下几度还穿吊带去蹦迪的人。” 程笙记得有一次和孟璃去酒吧,她唰一下脱掉皮草外套就上去了,那么冷的天,她里面就一件清亮性感的露腰小吊带,看着都冷。 “不然呢,”孟璃吐槽起姐妹毫不留情,“像你一样,穿得像个包子似的,去个酒吧摘了围巾摘帽子,摘了帽子脱羽绒服,脱羽绒服就算了,你里面竟然还有毛衣?毛衣里面特么还有秋衣!” 说到这孟璃都乐了:“等你脱完衣服,酒吧都打烊了,第二天来吧。” 程笙起身:“我饱了,你一个人吃吧。” “诶,别生气嘛,小包子有小包子的可爱。”孟璃拉她坐下,突然眼尖看见什么,“你肚子怎么那么鼓?最近胖了很多?” 程笙顿了下:“没胖,怀孕了。” “哦,怀孕了……什么?!” 孟辣妹眼睛瞪得老大,一下没了表情管理:“我……草!” “小宝宝听着呢,少骂点脏话。” 她的反应在程笙意料之内,都要离婚了,突然揣个崽。 孟璃连喝好几口水才压下惊,问她:“谢聿辞知道吗?” “知道。” “知道他还离婚,我草……呸呸呸我,哎呀宝宝对不起,我先骂两句。我去他大爷的!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程笙垂眼看杯里的水:“总不能为了孩子绑架别人的幸福吧。” “幸福什么幸福,”孟璃问,“谢渣男外面有人了?” 程笙想起三个月密不可分的生活,摇头:“应该没有。” “是啊,他又没人,孩子怎么算绑架他的幸福?” 程笙定定看她,轻声道:“有什么意义呢。” 孟璃微怔:“什么?” “两年前因为爷爷病重结婚,两年后又为了孩子不离婚,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 程笙语气很平静:“孩子意外来的,谢聿辞不想要,但我想。离婚后我会得一大笔钱,养孩子没问题的。” 孟璃静静看着她。 她知道程笙的性格,轻易不做决定,一旦做了决定,便会狠心让自己朝决定好的方向走。 片刻后她叹出口气:“好吧,我同意你的做法。” 程笙:“你叹什么气,离婚我能得两套房子和五千万呢,一点儿也不可怜。” “是啊,五千万,我帮你叹什么气。”孟璃撇嘴,“我收回刚才那口气,我帮自己叹一下。” 程笙乐得弯眸:“放心,等五千万到手,以后出去吃喝玩乐我都包了。” 孟璃瞬间:“程富婆,我爱死你了!” 说着她又觉得不对,嘶了声:“之前协议不就是五千万嘛,现在还是?” 程笙点头:“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孟璃指下她的肚子,“多个人头呢,你就拿五千万走?” “不然呢?” 孟璃义正言辞:“离婚可以,得加钱。” 第35章 在乎和不在乎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后面一顿饭的时间,孟璃都在给程笙做思想工作,让她力争多拿钱。 不然不离。 程笙就听听,没往心里去。 五千万不少了,何况孩子是她坚持留下的,转头又拿这个说事,不厚道。 快吃完的时候,孟璃去了趟洗手间,前后十分钟,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程笙直觉有情况,果然—— “笙笙,我在洗手间外面碰到个帅哥,加上联系方式了。”孟璃说。 程笙大写地佩服:“上个洗手间都能撩到人,不愧你是。” 孟璃风情万种地撩动卷发:“没办法,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对于孟璃这种快速找人补位的状况,程笙见怪不怪。 只是没想到今天遇到的帅哥还有后续。 帅哥发信息问孟璃,要不要去他包厢坐坐。 坐坐可能饭后要去别的坐坐。 程笙懂她:“去吧,反正吃完了,我也回家了。” 孟璃拿口红补妆,朝她隔空飞吻:“宝贝最好了!回家注意安全,到家给我个信息。” 两人分开,孟璃去帅哥包厢了,程笙回铭湖天地。 今天虹姐不在,家里静悄悄的。 以前一个人住不觉得,跟谢聿辞住过几个月后,家里静下来突然就有些不习惯。 她打开电视机,正好在放某个说唱节目,快节奏的音乐,听不太清的叽里呱啦rap,客厅顿时热闹起来。 驱赶了几分冷清。 程笙窝进沙发又想睡。 但睡之前,她照例给谢聿辞发了信息过去,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这种信息一般石沉大海。 今天也不例外。 程笙抱着毛绒绒的兔子抱枕睡了。 睡得正香,卡在沙发和腰之间的手机震起来,不是电话,是信息,还接连发过来好几条。 程笙没骨头似的动了下,没打算管信息,可下一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带着鼻音“喂”了一声后,孟璃克制不住的怒意直冲而来。 “宝儿,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我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的,但越想越气,他妈的今天这事我要不说出来我会气死!” 程笙半眯着眼:“千万别气死,我少个姐妹生活多无聊。” “你还有空打趣我?你以为我气什么,我是替你生气!” 程笙清醒了几分,微微坐直:“我?关我什么事?” “还没看照片吧?你现在看。” 程笙点开微信,看到孟璃发来的几张照片。 装修奢华的包厢,灯光昏暗,但依然能认出那堆嬉闹的男女中,谢聿辞在其中。 那张女娲偏爱的脸太过惹眼,就算在一群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大小姐中,也是最矜贵出众的存在。 他左边坐着端木文翰,右边坐着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 女人长发半遮面,因为角度的缘故,看不清面容,但气质没得说。 在纸醉金迷的环境中,像一朵独成一派的小白莲。 “看到那个谢渣男旁边那朵小白莲了吧?我都懒得说,两人越坐越近,都快贴到一起了!” 孟璃气起来就脏话乱飚:“他妈的不是跟你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怎么跟小白莲贴贴就有时间了?” “我都打听清楚了,小白莲才从英国回来,给她办接风party呢。以为姓谢的拔屌就走已经够渣了,今天我他妈算开眼了,原来还能渣成这样。” 程笙这边一直没出声,孟璃一通输出完停一口气,叫了声:“笙笙?” “我在。” “你在你出个声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想不开拿刀去了。” 程笙不解:“我拿刀干什么?” “过来砍死那个渣男!” 程笙笑出声:“我一个孕妇还是不要见血的好,砍死人还要判刑,你想我点好吧。” 孟璃恨其不争:“笑笑笑,你还笑得出来!你老公现在跟的别人女人亲热,你还跟个二傻子似的,缺心眼是不是。” 程笑唇角笑着,眼底却泛起一阵酸涩,她说:“不笑我还能干什么……对了,你还在不在那里?” 包厢很大,分上下两层,孟璃本来坐在一层离门口近的位置,她气不过现在在外面打电话。 “还在,是不是要我进去抽他们?”孟璃问。 婚还没离,谢渣男就玩这一套,她要不替姐妹出头,真当别人好欺负了。 程笙:“不是,你进去抽了谢聿辞,今天估计没命出来。” 孟璃:“……” “你既然还在那,就帮我再打听打听,今天接风宴的主角叫什么。” 孟璃跟才认识的帅哥来的这个局,闻言奇怪:“你不打不闹,只打听个名字?干什么,秋后算账?” 程笙点头:“嗯,方便多要离婚赔偿金,多要的钱跟你分账。” 孟璃瞬间打满鸡血。 情报过来得又快又详细。 接风宴的主角叫沈梦婕,和谢聿辞他们认识很多年,去英国待了两年,这次回来,大概率待在在国内不走了。 名字对上,真是白月光回来了。 程笙又仔细看了那几张照片,白月光气质出众。其中一张照片,她似要拿什么东西,微微向谢聿辞倾身,白色裙摆掠过西装裤的边缘,长发尾端垂落在谢聿辞膝盖。 确实快贴到一起了。 她给孟璃发信息:【任务完成了,你找机会溜吧。】 孟璃发了个“握草”的表情包过来:【就这么走了?】 程笙:【不然?谢渣渣眼睛不好应该没看见你,你赶紧走,待会儿被发现就走不了了。】 孟璃:【为什么走不了?】 程笙:【你发了照片给我,方便我抬高赔偿金,谢聿辞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孟璃一拍大脑,言之有理。 包厢是可容纳近百人的两层派对包厢,进出的人很多,孟璃坐的位置不起眼,谢渣男大概率没有看到她。 想到这,孟璃也顾不上跟帅哥发展后续感情,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溜之大吉。 - 程笙没再看那几张照片。 她自知今天又等不到谢聿辞,起身去浴室洗漱,准备睡了。 她不想把这事放心上。 但思绪就像关不紧的门,总有东西在脑海里穿来穿去。 很烦。 她把这种烦的情绪归为被欺骗。 算起来谢聿辞躲她有十来天了,每天忙得跟国家领导人一样,好像占用他点时间就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 这不有时间么。 还能参加别人的接风party。 果然在乎和不在乎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程笙越想越憋闷,索性坐起来不睡了,靠着床头给谢聿辞打电话。 既然有时间在接风party上喝酒,应该也能抽一个小时跟她把离婚的事说清楚吧。 可一连打了三个电话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程笙打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都懒得举手机,就把手机放在被子上开着扬声器,听手机传出机械冰冷的嘟嘟声,呆呆地望着墙壁,目光涣散空洞。 第36章 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手续 包厢里,谢聿辞只有电话响的第一声看了眼,之后便把手机调静音,放进裤兜。 屏幕光在裤兜边缘闪现,电话还在不停打过来。 端木文翰凑过来提醒:“聿哥,你有电话,不接吗?” 谢聿辞眉目淡淡:“喝你的酒,少管别人的事。” 出口就碰钉子,端木文翰撇嘴:“我不爱你了。” “你最好别爱,老子不搞基。” 沈梦婕在旁边听到,抿唇笑:“几年不见,你嘴还是这么毒。” 谢聿辞:“这叫毒?还没到平常的十分之一。” 端木文翰马上:“梦婕你看,我平常过得多水深火热,也是从小到大认识没办法,不然我……” “不然怎么样?”谢聿辞睨他。 端木文翰硬气不过两秒:“不然我还是以聿哥马首是瞻,我聿哥依然是我大哥。” “还是跟你们在一起有意思。”沈梦婕笑着给酒杯添酒,把端木文翰的顺着桌面推过去,谢聿辞那杯则亲自端起来送到他手边。 谢聿辞接过,但没喝。 端木文翰看着这一幕,嘿嘿笑了两声。 “傻笑什么?”谢聿辞觉得他今天脑子不大正常。 “没什么。”端木文翰顺着沈梦婕之前的话,问她,“听你那话,这两年在英国不好玩?” “英国哪有国内好,朋友都在这,都知根知底,感情不一样。”沈梦辰说。 “就是,我就不理解移民出去那些人,我们国家多好啊,繁荣昌盛,富强民主,哪点不比外国强。”端木文翰说着,瞥见谢聿辞似有些出神没听他们说话,便撞了他一下,“你说是吧?聿哥。” 撞的力道没控制好,谢聿辞手握酒杯搭在膝盖上,杯里的酒被撞出来,酒液洇湿膝盖布料。 沈梦婕赶忙拿纸过来,倾身要帮他擦,谢聿辞膝盖往旁边收:“不用,我自己来。” 沈梦婕顿了半秒,把纸巾递给他:“抱歉,忘记你结婚了。” 她又笑着问一句:“诶,怎么没把谢太太带过来?我还没见过谢太太呢。” 端木文翰插嘴:“什么谢太太,我哥都要离婚了,以后单身自由勇敢飞,还带她出来干啥。” 谢聿辞冷剜他一眼:“长舌妇都没你舌头长。” 沈梦婕有些惊讶:“离婚?我没记错的话才结婚两年吧,为什么要离婚?” 谢聿辞不想多说,偏旁边有个大嘴巴:“他们又没感情,结婚的时候就签……” 谢聿辞把擦裤子的纸揉成一团塞进端木文翰嘴里。 “呸呸……聿哥你干嘛啊。” 谢聿辞:“看你饿了,给你加料。” “我不饿啊。”何况谁加料加纸巾的。 谢聿辞:“不饿你小鸡啄米似的笃笃笃,吵死人。” 沈梦婕观察谢聿辞的神色,见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了。 谢聿辞确实不想聊,甚至不太想多待,没等他们聊几句就起身:“走了。” 端木文翰不乐意:“不带你这样的,今天是梦婕回国的接风宴,你就走算怎么回事。” “她的接风宴又不是我的,我提前走有什么关系。”谢聿辞偏头跟沈梦婕说,“欢迎你回国,走了。” 端木文翰觉得聿哥就是心里别扭找存在感呢,赶忙看向沈梦婕:“你说两句,你是主角,他听你的。” 沈梦婕打趣道:“他归心似箭要回家找老婆我也不好拦,不过……” 她笑着转话:“来都来了,连杯酒都不喝就太不给面子了。喝杯酒吧,就当给我这个小时候的救命恩人一个面子。 ” 谢聿辞伸手,把那杯泼得只剩半杯的酒喝了。 喝完,抬腿就走。 “真走啊,连你也没留住他。”端木文翰说。 沈梦婕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包厢门口,莞尔笑笑:“人家急着回家和老婆贴贴呢,我们别不懂事了。” 端木文翰:“得了吧,他会去找老婆才怪,他和程笙就差那一……” 话到一半他陡然想起谢聿辞塞他嘴时冷死人不不偿命的眼神,及时把话收住:“不说聿哥了,走都走了,来来来,我们喝酒。” 灯光落在沈梦婕白皙清丽的脸庞上,照着她眼尾的笑意,很是温婉。 - 谢聿辞回家找老婆贴贴?开玩笑。 他连面都不敢见。 怂得一批。 他给自己的怂货行为找到充分理由解释。 孩子还没生,离什么婚,至少要等孩子出生了再说,免得以后孩子长大,反过来指责他薄情寡义,连孕期几个月都等不了。 还有,程景绎欠他八千万。 八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程景绎没还钱就离婚,以后姐弟俩赖账怎么办。 他又不是冤大头。 谢聿辞把自己顺了过去。 坐上车,司机转过头问:“谢总,去哪里?” 谢聿辞本想说享悦城,这几天他都睡离公司不远的公寓里,可话在舌尖转了圈,出口变成了:“铭湖天地。” 铭湖天地,有一阵没来了,有人定期上门做卫生,一切和之前一样,毫无变化。 谢聿辞洗完澡上床。 床品换过,但他睡在枕头上,就是觉得有股熟悉的淡淡幽香,很舒心很好闻。 第二天,谢聿辞醒得很早,他洗漱完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顺带看了看冰箱。 食材有,但没人做。 说真的,几个月被程笙养得嘴都刁了,好像只有她做的早餐才合胃口。 不过要程笙给他做,基本没可能,等生完孩子看能不能吃上吧。 他从冰箱拿了个面包随便对付几口,然后拿车钥匙出门。 只是刚打开门就被人堵了。 狭长的黑眸和澄亮的杏眸对上,两人有片刻沉默。 “今天运气挺好,上来就碰见了。”程笙见他立在门口不动,率先开口,顺道往里面瞥了一眼,“屋子里藏人了?不让我进去。” 谢聿辞:“……让虹姐今天别买笋,大清早嘴这么损,够你们吃一天了 。” 程笙见他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便收回视线:“不方便就去我那谈,我不进去。” 谢聿辞不知道她一早哪来的幽怨之气,把门全部拉开:“有什么不方便,要进就进。” 程笙迈进去。 这是她换回身体第一次进这里,屋子和之前没变化,干净整洁,餐桌上扔着一个啃了半截的干巴面包。 他早上就吃这个? 程笙差点问出口,好在及时忍住了。 他早上吃什么关她什么事,晚上喝酒潇洒快乐的人,不差早上这一顿。 谢聿辞看她,没说话,显然不想主动开启话题。 程笙拉开椅子坐下:“我长话短说不耽误你宝贵时间,我们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手续?” 第37章 你讲不讲理 果然,她来就是说离婚的事。 谢聿辞眸色沉下去:“你急什么,时间到了自然会通知你。” 程笙实在不懂,既然之前说好换回身体就离婚,为什么现在又拖拉。 “怎么算‘时间到了’,你的标准是什么?” 谢聿辞没坐,靠着岛台,幽淡的目光从程笙的脸滑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答非所问:“肚子大了点。” 程笙:“……” “你怀着孕我跟你离婚,以后要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你就没从我的角度想问题?”谢聿辞说。 程笙烟眉拧起:“不存在传出去,知道我怀孕的就那么几个人,都是信任的人,守住不往外说就行了。” 谢聿辞嗤笑:“人心隔肚皮,你真够单纯的。” 程笙一噎。 莫名就被损了下。 “不然呢,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谢聿辞神情淡然:“生完孩子再说离婚的事。” 程笙愕然看他。 要不是他的语气和他本人能对上,程笙都怀疑他又跟谁灵魂互换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谢聿辞眉眼压着不耐,似乎不想总纠结于一个问题,“等孩子出生了马上离,免得别人说闲话。” “孩子生了再离别人就不说闲话了?”程笙觉得他的逻辑有问题,“到时候我拖着孩子又是母乳期,你确定别人的闲话不会更狠?” 谢聿辞神情微凝,像卡壳了。 “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趁我没有太显怀,快点把手续办完。”程笙说,“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消息从我这边走漏,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她语气平静,一板一眼的态度仿佛在谈某项工作。 谢聿辞心口腾起一簇火。 “影响?我能有什么影响?我看是你怕影响吧,怕离婚拖太久了,阻碍你去寻找一生所爱。” 程笙不知道他突然发哪门子邪火:“我去寻找什么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同样的,离婚了你去奔向你的幸福,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 谢聿辞被这四个字气得偏过头,喜个屁! 过了片刻,谢聿辞才平静下来,转眸看她:“程笙,你别忘了,你弟弟还欠我八千万。” 程笙瞳孔微震:“……你什么意思?”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程景绎欠条都没打,你想离婚一了百了,没这么好的事。”谢聿辞说,“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离婚。” 程笙脑子嗡地一下,懵了。 八千万,她上哪去弄八千万。 “谢聿辞,你讲不讲道理!”她站起来,瓷白的脸气成粉红色。 “当初借是你同意借的,这是你和景绎的事,你扯到我们的事干什么。” 谢聿辞:“我不管,程景绎是你弟弟,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帮他平账。他的账,我只找你。” 一股热意冲上头顶,程笙感觉整个脸连带耳朵根都红了。 她望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也是,不过是不得已的捆绑待过一段时间罢了,她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再有钱的人,也不会拿八千万来当冤大头。 “好。给我十天时间,我把八千万还你,清完账办手续。” 说完,程笙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聿辞靠着岛台,长舒口气后又觉得烦躁无比。 程笙转身的瞬间,他好像看见她眼尾有晶莹一闪而过。 又像是错觉,因为那抹晶莹没掉下来,而她的眼睛,本就清亮透润,每次看都像潋滟了水波。 实际上,那并不是谢聿辞的错觉。 程笙确实被气哭了。 她回家把抱枕当谢聿辞,千锤万打,打得抱枕边缝都开线了才停手。 不可理喻!她就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可偏偏欠钱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程笙抹掉眼泪,跑去冰箱拿了一袋冰袋,一边敷眼睛一边打电话。 得到那边回应,她用冰袋敷另一只眼睛,顺道给虹姐发信息,告诉她中午不在家里吃饭。 待两个眼睛消去红肿,基本看不出哭过的痕迹,程笙拿上包包出门。 _ 秋高气爽,柔柔轻风吹走人心口的不悦。 清园的佣人对程笙很热情,见她到了就往里头迎,说:“老爷子每个星期就念这一天呢,你陪他下会儿棋,他能乐好几天。” 程笙问:“爷爷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凌安道长有时候也来,两人还能掐架呢。” 程笙跟着笑起来。 秋风习习,院里的银杏叶开始变黄,在阳光下晃动摇曳。 老爷子接到程笙电话就摆好棋盘在院里等着了,坐在那像个乖巧等老师的小学生。 “笙笙快来,我研究了几个新招,保证能赢你。”老爷子招呼她过去。 程笙自小跟爷爷下象棋,知道的路数多,又聪明,所以跟老爷子算实力相当。 她在对面坐下,说:“爷爷,我们今天玩点赌注怎么样?” 老爷子来了兴致:“什么赌注?你说。” “很简单,您赢了我答应您一个条件,我赢了您答应我一个条件,公平公正。” “行啊,这有意思,那我今天可不会让你。” “都不让,愿赌服输。打五局,谁先赢三局算赢家。” 老爷子背一下挺直,拿出十二分精神对战。 老爷子许是新学的招数发挥作用,前两局都赢了,笑得那叫一个嚣张。 “哎呀,你也不要气馁,输赢乃兵家常事,爷爷比你多活几十年,厉害点是应该的,你已经很不错了。” 程笙不气馁,摆第三局棋的时候问:“爷爷,您赢了想要什么?” “没想好。” 程笙给他出主意:“您赢了我明天还来陪您下棋。” 老爷子眼睛亮了:“这个好,赢了就让你明天还来。” 程笙笑道:“那估计我明天不会来了。” 老爷子:“跟你爷爷学什么不好,学他吹牛皮。” 然而,程笙没有吹牛皮,她连赢三局,强势扭转局势。 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逗我玩儿呢,先放我赢两局,再杀回来。” “没有,前两局您确实下得好,我甘拜下风,后面是我运气好,不然哪赢得了。”程笙说,“爷爷您棋艺高超,我再下十年能赶上您都算我天资好了。” 一段马屁拍得老爷子舒舒服服。 老爷子心情好,大手一挥:“我愿赌服输,说吧,你想要什么。” 程笙坐直身子,抿了抿唇后,郑重道:“爷爷,我想问您借八千万。” 第38章 老爷子,棒棒哒 “八千万?”老爷子不解看她,“缺钱用?” 程笙:“……不是平常花的,我有点事要用钱。” 老爷子:“光钱就够了?要不要别的地方帮忙?我们谢家虽然从商,但也有关系在,有事别一个人扛,告诉爷爷。” “爷爷,钱就够了。我借您三个月,给您打欠条,如果顺利的话,不要三个月可能就还上了。” 老爷子微微皱眉。 钱不是问题,笙笙问他别说借,就是拿他也会给,只是…… “丫头,你说句实话,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钱,爷爷心里得有个底。” 程笙抿唇,眼神飘忽。 她不能说。 老爷子要是知道她拿钱是为了离婚,不一定会同意。 毕竟,他以前为了她和谢聿辞不换身体,还偷偷藏过凌安道长。 爷爷有“前科”。 “算了吧,您当我没说。”程笙失落站起来,垂眼告别,“今天棋下完了,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她走出去几步,身后响起老爷子佯装责怪的声音:“诶你这丫头,问两句还犟上来?你回来,好好跟爷爷说。” 程笙小步走回去。 老爷子:“钱能给你,你不想说就算了,但你得保证,钱不能用来干犯法的事,黄赌毒一样不能沾,不然爷爷就不认你这个孙女了。” 程笙抬头,杏眸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我保证,绝对不做违法的事!” “好,有你这句话爷爷就放心了。” 老爷子说完又问:“不过,你怎么问我拿不问谢聿辞拿啊?” 程笙:“……”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一句问到点上。 程笙略一顿,眼神真诚看他:“因为在我心里,爷爷您比谢聿辞亲。” 老爷子大手一挥:“叫老秦拿支票来。” - 谢聿辞觉得自己还挺机智。 他给程笙出了个难题。 且是她无法解决的难题。 到公司后,照样是一天高强度工作,临近下班的时候,纪衡以为又要加班打掩护,谁知老板大发慈悲说可以准点下班。 喜大普奔。 没到下班时间,纪衡就收拾好东西,只等下班时间一到,第一个打卡。 眼看只有五分钟到下班时间,纪衡拿起包,为最后的冲刺打卡作准备。 “噩耗”就是这时候来的。 老板叫他去办公室。 到、底、有、什、么、事! 非要快下班的时候出现!! 纪衡再有职业素养,此刻也难免破防,苦着脸走进办公室。 然后他发现了更苦的事,老板生气了。 还是冰冻周围,且持续散发冷气的那种状态。 三米之内,靠近会冻伤。 纪衡远远停下,小心翼翼问:“谢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查个账号。”谢聿辞的声音如寒冰般,“程笙最近接了谁的大额转账。” 为了快点下班,纪衡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工作效率,很快便查到相关信息。 谢聿辞坐在真皮座椅里冷笑。 很好。 老爷子,棒棒哒。 - 清园。 幼稚的争吵声充斥小院,吵得树上的小鸟都嫌弃飞走。 “举棋不悔真君子,你这算什么君子!” “君什么子,我是道长不是君子,不拘这些小节。” “这么玩是吧,好好好。” “哎……我悔一步,你悔几步,不行不行,玩赖是吧?” “就玩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揍你!” 两个加起来快过一百五十岁的人,吵起来还不如五岁小孩。 佣人听着脑壳痛,转头跟旁边的人说:“又掐了,今天我赌道长赢。” “不不不,今天老爷子顶了口气,不会输……大少爷!” 佣人突然看见不知何时站到旁边的人,惊了下。 那边两人还在掐,佣人道:“大少爷您稍等,我去叫老爷子。” “不用,”谢聿辞说,“让他们打。” 都知道老爷子两年前大病过一场,还以为大少爷会出面阻拦两人掐架,谁知不但没拦,他还问:“刚才谁说道长赢?” 谢聿辞:“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是道长赢。” 佣人:“……” 老爷子和凌安掐了一阵,最后被看不过眼的佣人拉开。 老爷子喘着粗气,余光瞥见不远处立着的高大身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自家爷爷被人欺负都不知道过来帮忙,不孝孙!” 谢聿辞迈步过来:“还想两个打一个,您活几十年了,脸皮也跟着年岁长了?” 开口就把老爷子气着。 “走走走,不帮忙别来清园碍眼,我这不欢迎你!” 谢聿辞弹弹衣角并不存在的灰:“过来有事,说完马上走。”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老爷子想到什么,瞬间警觉,“别想送我去珠城,我就待在这,哪都不去。” 谢聿辞确实想把老爷子送走,回来没干一件好事,尽添乱。 凌安道长理了理扯乱的长褂:“你们撩,我先走了。” “你中途逃跑也没用,今天的棋反正算你输!”老爷子冲离开的人背影大喊。 谢聿辞看被碰乱的象棋,捏起一颗棋到对面阵营:“老爷子,我陪你下盘棋。” 老爷子没别的爱好,就喝茶下棋。 在谢聿辞看来,老爷子打磨了一辈子的棋艺,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差。 老爷子哼哼:“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肯陪我下棋。” “怕输就算了。” 老爷子哪里禁得激:“怕输是狗。” 他坐下来摆棋,碎念说:“今天稀奇了,陪我下棋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来。” 谢聿辞:“还有谁来了,程笙?” “嗯,小丫头还跟我下了赌注的。” 听到这,谢聿辞基本明白了,顺着问:“最后谁赢了?” 老爷子尬咳一声,含糊道:“小丫头好面子输了要哭的,我让她一下。” 不知道谁才好面子。 谢聿辞懒得拆穿他:“她赢了什么?” 老爷子到这句打止,嘴该严的时候忒严:“下棋就下棋,东问西问别想扰乱我心绪。” “就你那点心绪还用我扰乱?” 老爷子忍着拿棋砸他脸的冲动:“到底下不下?” “下。”他说,“你和程笙下了赌注,那我们也赌一把,赢的人让输的人做一件事。” 老爷子心高气傲,心说输给程笙就算了,毕竟那丫头从小跟她爷爷下棋,棋艺确实不错。 对面的臭小子,他?让他一半棋都能赢。 “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输了别哭。” 谢聿辞:“能赢再说。” 第39章 为什么拖着不离婚 纵观谢老爷子的棋史,他从没如此快速地,彻底地,没有招架之力地……惨败过。 他被谢聿辞杀得落花流水。 老爷子气得瞪眼,差点掀棋盘:“尊老爱幼懂不懂,你尊得哪门子老?” 谢聿辞:“棋场如战场,战场无父子,父子都没有,更不要说祖孙了。” 老爷子扔了棋就走,被谢聿辞拦回来:“耍赖?” “耍什么赖,我去尿尿。” “前列腺没这么不禁事,坚持一会儿。”谢聿辞说,“把赌注说了再去。” “行行行,你说。”老爷子烦死了,一天被两口子来回虐杀两回,他是造了什么孽啊,要这么折磨他。 谢聿辞站在老爷子面前,一字一顿道:“麻烦您把借程笙的八千万收回来。” 老爷子:? 谢聿辞眸色漆黑,透着冷寒:“您知道她拿钱要干什么吗?不问清楚就借,您真是我的好爷爷 。” 老爷子:?? - 程笙又没联系上谢聿辞。 神出鬼没比隐身六娃还难抓。 她等了一晚电话,最后扛不住睡了。 第二天醒来,虹姐已经做好早餐,见她从房间出来,说:“大少爷刚刚打了电话,说会过来吃早餐,您看是等他一起还是先吃。” 程笙早上残余的那点睡意瞬间散了,谢聿辞要过来? 肯定是看到她昨天留的信息了。 很好,终于可以坐下来把事谈清楚了。 程笙觉得轻松的同时,心又空落落的。 她摇摇头,把不该有的情绪从心里赶出去。回房间找到协议,顺带把婚戒也翻了出来。 精致的钻石戒指静静躺在协议书上,折射耀眼光芒。 十分钟后,谢聿辞来了。 虹姐把热乎乎的早餐端上桌,程笙听到声音从房间出来,正好跟谢聿辞的目光对上。 他今天穿一身浅灰色西装,白衬衣领口微敞开,没系领带。一身矜贵正装被他穿出风流倜傥的感觉,却不显突兀,只觉得气质卓然。 就是这副好皮囊,让她昏头了那么多年。 程笙收回视线,没有留恋多看。 谢聿辞同样在观察她。 瓷白的脸素净好看,唇色不点自红,长发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下,透着股慵懒随意的美。 这段时间好像胖了,更漂亮了。 他视线慢慢下落,划过小腹,最后眸光定在程笙手里的协议书上。 愉悦的心情就此打止。 他轻扯下唇,转头对虹姐道:“我们想要单独谈一谈。” 虹姐也正打算出门:“你们聊。早餐趁热吃,我去买菜了。” 门打开又关上,虹姐出去了。 程笙走过去,把协议书放到桌上,还没说话,手机响起,她看一眼,爷爷打来的。 爷爷这时候找她? 程笙想起昨天问爷爷借的八千万,莫名心虚,没看对面的人一眼,快步走到阳台,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后,才按下接通。 “笙笙,吃早餐了吗?” “正准备吃呢。”程笙透过玻璃门看里面的人,谢聿辞拉开椅子坐下,一个人先吃了,看上去胃口还挺好。 “爷爷,找我有事吗?” 那边顿了几秒才开口,语气含着愧疚不忍:“就是昨天借你的八千万……” 程笙心里咯噔一下。 “爷爷不能直接借给你了。” 程笙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又看一眼客厅的人,心里有猜测。 “谢聿辞去找您了?” 老爷子叹口气:“我们家脑瓜子转得最快的人就是你了。” 程笙说不清当下的感受,有失望有恼怒,有憋屈也有深深的无力感。 许多情绪汇在心头,她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老爷子又叹气:“你别怪爷爷,谢聿辞那臭小子你不是不知道,手段毒得很,六亲不认评价他都算客气的。现在公司的掌权人是他,我要跟他反着来,怕是以后会断我的粮。” “……”程笙深深汲气,“爷爷,我知道您的难处,不会让您为难,我待会儿就去银行把钱转给您。” 老爷子:“傻丫头,都转过去的钱怎么还会让你转回来。钱你拿着,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爷爷只是打电话告诉你,钱现在算谢聿辞借你的,你跟他商量吧。” “……” 兜兜转转,谢聿辞还是她的债主。 程笙心累。 谢聿辞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笙回来了,他把小笼包往前推:“包子不错,赶紧吃。” “有意思吗?”程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这样玩我,有意思吗?” 谢聿辞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倒了杯豆浆给她:“豆浆温的,现在喝正好,先吃早餐。” 程笙不动:“谢聿辞,你给我点明示好不好?” “协议是你提出要签的,我签了。两年期满,你说要离婚,我同意了。后来身体互换,你说等一切恢复正常了再离婚我也没异议。现在一切正常了,你要么玩失踪,要么东扯西扯搞一堆理由拒绝跟我谈离婚的事。” “我真的想不通你,你给个准话,到底怎么样才肯离婚。” 谢聿辞凝着她,黑眸深邃如墨:“想知道?” “想,特别想。” 谢聿辞把筷子放到她手里:“乖乖吃早餐,吃完告诉你。” 程笙捏着筷子:“我吃了就说?” “吃了就说。” “好。” 这顿早餐大概是程笙这段时间吃的最多的一次。一是虹姐的手艺好,二是旁边坐了个食物监督员,总在碎念。 “不行,碗里的都要吃掉。” “你不吃宝宝要吃。” “怕吐?多吃点才有东西吐。” 程笙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放下筷子:“行了吧。” 谢聿辞看她樱红唇边残余的一点豆浆沫,伸手帮她擦掉:“不错。” 他的动作来得猝不及防,程笙没来得及躲开:“别动手动脚。” 谢聿辞摩挲指尖,勾唇坏笑:“这也算动手动脚?以前玩得花的都忘了?” 一辆车咻一下就上了高速,程笙不自然别开眼,不接他的话:“我吃完了,现在说吧。” 谢聿辞身子懒懒往后靠:“刚才说到哪了?” 程笙:“……” 合着说那么大一段他都没记住是吗。 程笙懒得重复,把所有疑惑提炼成一句重点。 “你为什么拖着不离婚?” 第40章 仅存的期盼,消失了 谢聿辞眉眼轻抬:“你说呢?” 程笙觉得他多少有点大病:“我知道我还问你?协议书在这……” 说着她把协议书往前推,那枚钻石戒指在协议书上闪着光:“你觉得协议哪里需要修改的你直说,我们可以谈。” 谢聿辞讥讽扯唇:“你觉得我不离婚是舍不得钱?” “不是。”说完程笙又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我知道房价一直在涨,协议上的两套房子市值比两年前高了很多,如果你对此有异议,城郊的别墅可以谈,那套房子我大概率不会住。” 谢聿辞气笑。 结结实实被气笑。 他不顾几分钟前程笙说的“别动手动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咬后槽牙:“你觉得我差这点钱?我要真小气,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因着他的动作,两人距离拉近。 程笙仰面看他,近得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 “好,你不小气,协议不变。”沟通半天转不到正题上程笙很是心累,“那你直接点说,拖着不离婚的真正原因。” 谢聿辞凝着她莹润的杏眸,薄唇轻启:“我……”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程笙顺势拍掉他的手拉开距离:“你电话。” 她一副要躲远的样子,谢聿辞伸手拿电话的同时,长腿勾住她的腿不让她躲:“待着,接完电话说。” 两人依然挨得近。 客厅安静,隐约能听见手机听筒里的声音。 谢聿辞敛眉听了几句,回一句“我就过来”,挂了电话。 长腿松开,他起身:“出去有点事,忙完找你。” 程笙没有说话,待听到关门声后,她整个人像突然被抽掉力气,无力往椅背上靠。 给他打电话的是个女人。 语气焦急,声音却依然好听。 是谁?那个白月光吗? 程笙在椅子上靠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她转头,看见放在协议书上戒指。 手上佩戴的痕迹已经消失,就像她对这段婚姻仅存的那点期盼,好像也消失了。 看着看着,胃突然翻腾不适,她快步冲去洗手间,白着脸把早餐都吐了出来。 - 江城附一医院。 病房内,医生和家属沟通病情,待医生离开,沈梦婕也从病房出来,眼睛发红。 “阿姨没事吧?”端木文翰连忙问。 “没事,我妈身体底子不好,摔一跤就起不来了。医生说住院一个星期,情况好的话可以回家休养。” 沈梦婕说完看向谢聿辞:“聿辞,不好意思啊,我妈突然摔跤我慌了,一下不知道联系谁,没耽误你的事吧?” 谢聿辞:“没事,阿姨醒来没?” “还没。” “那我们就不进去看了。”谢聿辞说,“先走了。” “就走啊?”端木文翰懵了下,这不是大好的表现机会吗,聿哥不留下来表现? 沈梦婕也没挽留,笑着点头:“今天真麻烦你们了,下次请你们吃饭。” 谢聿辞说走就走,没停顿一下,端木文翰快步跟上去。 “聿哥,你干嘛不留下来?” 外面下起小雨,纷纷扬扬。 谢聿辞往停车场走,黑色发丝沾染细小水珠:“我留下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不是,沈梦婕一家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走了显得太不厚道了吧。” 端木文翰这话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但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谢聿辞五岁那年,跟家人去松湖公园玩,妈妈给他买了个气球,他喜滋滋地晃来晃去,谁知没拿稳气球飞了。 他立马去追气球,这边妈妈在给谢芮曦买,没注意他跑了。 谢聿辞小小一点,追气球到湖边,眼里只有他心心念念的气球,没注意就掉进湖里。 当时在湖边喂鱼的沈梦婕是第一个发现的,她连忙告诉爸爸,沈父二话没说,脱了衣服跳下去。 把呛水的谢聿辞救了上来。 谢聿辞走到车旁,浓眉上也沾了水珠,他回头看端木文翰:“要不是这层恩情在,我今天不会来。而且,你说的不全对,沈家是救了我,但谢家没亏待沈家,好人有好报,谢家许出去的钱和资源让沈家在原来的生活基础上,至少上升了两个档次。” “再来,我相信沈梦婕父亲当时下水救人是出于本心,并没有想其他。落水的小孩就算不是我,换做别人,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换而言之就是,他谢聿辞不接受道德绑架。 端木文翰抓抓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不是……” 谢聿辞看着他,被雨水染湿的眉眼更显深邃,透着点冷意。 端木文翰后面的话卡在嘴边,聿哥看上去不想提他和沈梦婕的事,男人嘛,谁都好面子。 “想说什么?”谢聿辞看他憋半天没憋出一个屁。 “……没什么。”端木文翰说起别的,“梦婕父亲不在了,她们母女又刚从国外回来,家都没安置好,她妈妈又病倒了,这几天肯定一团乱,我们有空还是来多帮忙。” 谢聿辞突然问:“你喜欢她?” “哈?”端木文翰吓到,他哪敢跟聿哥抢女人啊,赶紧解释,“我不喜欢她,完全不喜欢,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就是觉得朋友一场,能帮就帮一点。” “朋友,”谢聿辞哼了下,问他,“知道以朋友的立场应该怎么做吗?” 端木文翰睁着清澈愚蠢的眼摇头。 谢聿辞抬手按住他两边肩膀,把他转个面,他的车就在旁边。 谢聿辞拉着他的手按到车门上,指纹解锁,车门自动打开,谢聿辞把人往前一推,顺带给了他一膝盖。 “作为朋友你要做的就是开车,然后滚。” 说完,“砰”一声关上车门。 出于对聿哥从小的服从性,端木文翰下意识启动车子,滚了。 滚出一个路口,在红绿灯停下的时候,有什么在端木文翰的脑里一闪而过,他灵敏抓住。 刚才聿哥让他滚,意思是以后沈梦婕的事不要他管。 是啊,聿哥喜欢的人聿哥自然会护着,要他操什么心。 端木文翰一拍大脑,恍然又庆幸,还好他聪明,反应过来了。 第41章 谈恋爱只会影响搬砖的速度 谢聿辞坐上车没走,而是停了会儿想端木文翰的话。 端木文翰说的没错,沈梦婕母女才回国,家里没收拾好沈母又住进医院,这几天肯定很多事。 沈梦婕忙不忙不关他的事,但如果又有突发情况打电话给他,他的处境就略显尴尬。毕竟恩情摆在那,又是长辈住院,他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 思及此,他给纪衡打电话,从保镖到护工,再到负责饮食的人,都安排好。 这样,他既不用再来,也算还了些当年的救命恩情。 吩咐完,他开车回铭湖天地。 虹姐正在阳台浇花,听到门铃响,走过去看屏幕,看见谢聿辞站在外面。 “大少爷,您过来吃饭?” 谢聿辞迈步进来,刚换一只鞋就听虹姐又说:“我都没准备,我以为太太不在家,您也不会过来吃。我这就去做,应该来得及吧?” 谢聿辞动作一顿:“她不在家?” “是啊,太太出去了。” “去哪了?” “没说,我买菜回来没多久她就走了,说不在家里吃饭。” 谢聿辞把踩进拖鞋的那只脚收回来,换上自己的鞋子:“那你懒的做,我也出去吃。” 谢聿辞重新返回车上,坐在驾驶座给程笙打电话。 没人接。 连打三个,都没人接。 他眉间拢起褶皱,不是说好了回家继续聊,不打招呼跑哪去了? - 外面的细雨仍在飘,绵绵不断,落在玻璃上,覆起一层薄薄的水珠。 “这天,稀稀拉拉下一天,还不如直接来场大雨一次性下完来得痛快。” 程景绎端着托盘走过来说。 “是啊,还不如一次性来个痛快。”程笙自言自语应了句,随即看见程景绎托盘里的东西,忍不住吐槽:“真没见过哪个成年人这么爱吃肯德基的。” 程景绎满不在乎:“谁说成年人不能爱吃肯德基了,门口又没写小孩专吃。” “那这个呢,怎么说?”程笙指着儿童套餐赠送的皮卡丘问。 程景绎把皮卡丘放进外衣口袋,振振有词:“宝可梦这个系列我就差皮卡丘了,为了集齐勉为其难吃一次吧。” 程笙无语,为了集齐,那之前集的那些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这里离程景绎上班的工地不远,程笙问:“你一般中午就吃这个?” “这个怎么了?”程景绎不满她语气里的轻蔑,“你知道这一个套餐多少钱吗,69.9!我得搬多少砖才吃这一顿,你还看不起。” 程笙觉得心酸又好笑:“行,姐姐错了,向努力的皮卡丘道歉。” 她伸手揉了把程景绎的头发,乱糟糟的,但很有型,帅得潦草随意。 桌上的手机震动,程笙看一眼,立马按成静音反扣到桌上。 程景绎咬着汉堡包,眼睛来回在手机和她脸上转:“姐夫的电话?” 程笙望着窗外的雨不说话。 “姐夫惹你生气了?”他又问。 程笙:“吃你的汉堡包,不然下午没力气搬砖。” 程景绎顿时明白了,姐夫惹姐姐生气了。 “姐,问你个事。”程景绎安静不了一秒。 程笙有点后悔过来找他:“说。” “你说姐夫是不是有点……”程景绎顿了下,努力搜寻合适的形容词,“性取向模糊?” 程笙:? “为什么这么说?” 程景绎往旁边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我感觉姐夫对我毛手毛脚的。” 程笙再次:?? “什么时候?” “就我那次想不开之后,我感觉他怪怪的,看我的眼神也……怎么形容呢,我形容不出来,反正看得人毛毛的。” 程景绎见姐姐的神色越来越复杂,连忙澄清:“不过姐,我对天发誓,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就算姐夫对我……呸呸呸,姐夫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就是跟你提个醒。” 程笙:“……提得很好,下次不要提了。” 程景绎:“你就没怀疑过?” 程笙抬手给他个爆栗子:“怀疑你个头,快吃!” 敲完他的头,手机又响了,不过不是程笙的,是程景绎的。 程景绎叼着薯条看一眼,立马按掉调静音盖扣到桌上。 不愧是姐弟俩,动作一模一样。 程笙揶揄挑眉:“躲情债?” “我每天在工地搬砖,哪有时间搞情情爱爱。” 程景绎喝口可乐说:“上个星期晚上我从工地回家,路过前面路口的时候,看见一群小流氓在调戏两个姑娘,我吼了几声把流氓赶跑了,其中一个姑娘说要报答我,非得加我微信。” 程笙很懂地“哦”了声,她这个老弟,帅而不自知,从小给他递情书的女孩很多,他总说那些女孩眼睛有问题,看得上他。 “就是说,你被缠上了?” “也不是缠。”程景绎咬着可乐吸管皱眉,“她就是总给我发信息,看见阿猫阿狗发一条,看见好笑的评论也发,有时候天上飘朵云都说像发过来让我看一看。” “我哪有时间看云啊,我一般都在云下面搬砖!” 程笙被逗乐:“程景绎,你活该寡一辈子。” “寡就寡呗,我又没打算谈恋爱。”程景绎眼神坚毅,“谈恋爱只会影响我搬砖的速度!” 程笙靠着椅子,笑得直抖。 - 程景绎回工地继续搬砖,程笙在商场转了圈,买了点东西也回去了。 “虹姐,我给你买了条丝巾,你看喜不喜欢。” 程笙在厨房找到虹姐,虹姐爱干净,每天闲下来就这擦那擦,厨房的锅底都洁净如新。 虹姐洗了手接过包装精致的丝巾,很喜欢,嘴上却怪着:“浪费这钱干什么,我又不缺丝巾。” “哦,不缺还给我吧。”程笙说着把丝巾往回抽。 虹姐赶忙抓住:“……那这个颜色我确实没有。” 程笙憋笑松手:“别人送礼物你就收着,不扫兴是对送礼者最好的回礼。” 虹姐连连点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得出来,太太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恨不得十分还回去的人。 程笙帮虹姐系上新丝巾,经典印花图案,黑卡配色很适合秋冬,戴上瞬间气质就上来了。 虹姐对着厨房的玻璃门,照了又照,喜欢得不行。 程笙放在餐桌上的手机调的静音,有电话进来,屏幕亮起,虹姐余光瞥见,提醒她:“太太,大少爷给你打电话。” 程笙面无表情把手机盖了。 虹姐:“……” 虹姐欣赏完,把丝巾取下,小心翼翼放进袋子里,想着大少爷今天回来扑了个空,太太又不接电话的事,犹豫开口:“太太,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跟你说。” 程笙开了瓶草莓牛奶坐下:“你说。” “我算起来比你大了二十岁,经历肯定比你多,过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吧,磕磕绊绊是必然的。” “往大了说这和两人的三观和成长经历有关,往小了说和柴米油盐日常琐事有关,总而言之,发生矛盾是很正常的事。” “其实发生矛盾了也没关系,但不沟通就会出很大的问题。有什么事两人都要说出来,不说出来小矛盾积久了,就会变成大矛盾,那时候就不好解决了。” 程笙喝着草莓牛奶,听得很认真。 虹姐见她听进去了,继续说:“所以,不能因为置气就拒绝沟通,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程笙点头:“懂了。” 虹姐循循善诱:“那现在给大少爷回个电话?” 程笙:“牛奶好甜,今晚我想吃糖醋排骨。” 虹姐:“……” 第42章 为什么拖着她哥不离婚 谢聿辞下午回到公司,虹姐发来信息说程笙到家了,还买了条丝巾送她。 原来是出去逛街了,能去逛街,想来心情不错。 手头工作很多,他在公司开了一整天会,忙到晚上10点才下班。 谢聿辞让司机先下班,自己开车回到铭湖天地。 到26楼,他按响门铃,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开门。 谢聿辞站在门口蹙眉。 门锁密码改了,他进不去,只能等里面的人开门。 但是没人理他。 他拿手机给程笙打电话,无人接听。 虹姐说她走的时候程笙在家,那程笙应该听到门铃声了,她是故意不给他开门。 想到这,谢聿辞打电话给虹姐,意简言赅:“虹姐,门密码是多少?” 虹姐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回:“大少爷,不是我不给您密码,是太太说了,不能把密码说出去,不安全。” 谢聿辞:“她不让你把密码说出去,告诉我又不算‘说出去’。” 虹姐:“……也算的。” 谢聿辞呵了声:“你是不是忘了谁是你的雇主?” “没忘,”虹姐声音不大,但有理有据,“是您说的,您给我发工资,但我服务的人是太太,她是我真正的雇主。” 谢聿辞:“……” “虹姐,跟程笙待一起久了也学她叛逆了是吧?”这句语气已经不大好。 “不是,大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了。” 虹姐本来不想说,但话到这不说恐怕工作不保,她心一横说:“是太太特意吩咐的,没她的同意不能让您进屋。她说你想见就见,想玩失踪就玩失踪,谁的时间不是时间,她没义务配合你的时间。” “太太还说,你别太把自己当根葱,就算是根葱,她都懒得拿你蘸大酱。” 谢聿辞:“……” 他算看出来了,仆随主,虹姐这张嘴是跟着程笙没跑了。 许是觉得太过分,虹姐说完声音马上弱下去,心虚找补道:“大少爷,太太说气话呢,您别放心上。这个点她肯定睡了,您进去也说不上话,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什么话都让她说了,谢聿辞揉了揉眉心,挂了电话。 屋内,程笙其实没睡,她抱着柔软的枕头斜躺在沙发里。 正如虹姐说的那样,凭什么他说见就见,说走就走? 她是想快点处理离婚的事,但不代表会无条件容忍他的恶劣行为。 不就是玩失踪,晾人么,她也会。 程笙不是开玩笑,她后面几天都没理他。 电话不接,信息偶尔回一条,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主打一个以牙还牙。 谢聿辞被晾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保持现状挺好,最近公司几个项目同时推进,工作量加大,他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加班到很晚 ,也没时间想其他事。 这天下午,谢聿辞处理完一批文件,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门口响起敲门声,助理在门外请示:“谢总,谢芮曦小姐说要见您。” 谢芮曦很少来公司找他,突然找来干什么,电话也没提前打一个。 谢聿辞让她进来。 谢芮曦两手拎满袋子走进来,进来叫了声“哥”,然后蹲在茶几前,殷勤地把袋子里各种好吃好喝的摆上茶几,有咖啡水果,蛋糕甜品和各种卤味小吃。 总裁办的味道顿时变得很丰富。 谢聿辞嫌弃皱眉:“把那几盒黑不溜秋的东西盖上,臭死了。” 谢芮曦撇撇嘴,什么黑不溜秋的东西,鸭货很好吃的好吗,但今天有事求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谢芮曦把鸭货盖上装进袋子里,抬头扬起明媚的笑容:“哥,你吃水果,还有咖啡,我特意买的你爱喝的摩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聿辞在沙发上坐下:“没钱了?” “不啊,我有钱。” “那是又挂科了?” 谢芮曦有些无语:“哥,你念我点好行不行。” 谢聿辞淡漠的视线扫过茶几:“说,别拐弯抹角,我很忙。”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我英俊潇洒,聪明智慧的哥哥。” 谢芮曦先拍一下马屁铺垫,然后转到正题,神色都正经了许多:“哥,我今年大四了,同学不是考研就是出去实习了,就我一个人还闲着,我也想实习,你给我安排个工作呗。” 谢聿辞提眉看她一眼,他这个妹妹,从小最大的志向就是啃老,她觉得自己投了个好胎就要物尽其用,这辈子只想当一个吃喝玩乐的千金大小姐。 工作?那些牛马工作谁爱干谁干,她反正不干,她又不缺钱花。 今天倒稀奇,主动上门来讨工作。 谢聿辞抬抬下巴:“说理由。” 谢芮曦:“……想工作还要什么理由,我就是觉得人不能这么碌碌无为一辈子,总得让自己的生活丰富起来。” 谢聿辞听着这理由就假,但他没深究,管她抱有什么想法,她愿意上班是好事。 “纪衡会安排好,回家等通知。” 谢芮曦眼睛发亮:“谢谢哥!哦对了,你让纪助理给我安排那种小职位哦,就是那种很普通很微小的职位,我想从基层做起。还有,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谢家大小姐,不然都让着我多没意思,所以你把我安排去远一点的公司哈。” 谢聿辞巴不得把妹妹送到天涯海角的分公司去:“知道了。” 成功拿了实习职位的谢大小姐爽歪歪,转头找朋友庆祝了。 朋友撞她的胳膊,揶揄道:“啧啧啧,看不出来,为爱情能做到这一步。” “什么爱情,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谢芮曦脸颊微红,“也不全为了他,我自己本来也要实习嘛。” “你实习那点工资都不够你缴停车费的。你还不承认,你不就是觉得自己身份太吓人了,怕他吓着不敢跟你在一起嘛。” 一提到那个“他”,谢芮曦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你也看到了,他一个在工地搬砖的人能有什么钱嘛,要是一开始就表明身份,那感情就容易掺杂不纯粹的东西,我才不要。” “我懂我懂。小说是闪婚老公是千亿富豪,你是闪婚老婆是豪门大小姐,套路都一样。” 朋友打趣说着,忽然撞下谢芮曦:“诶,前面那个女人,她穿的裙子好好看啊,什么牌子的?” 谢芮曦瞟了眼:“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裙子好看,是她人好看。” 那人气质摆在那,就是披个麻袋都好看。 这话说完她觉得不对,又看了一眼,认出那是程笙的背影,立马改口:“一点都不好看,你什么眼神。” 朋友:“不啊,那裙子宽宽松松的,一般人穿肯定撑不起,但她穿好仙啊。” “仙个屁。” 谢芮曦眼见程笙进了一家泰式料理店,她拉着朋友也往那边去。 “干嘛去?”朋友问。 谢芮曦:“掀桌子。” 掀桌子是夸张的说法,不过谢芮曦确实有些话想当面问问程笙。 为什么拖着她哥不离婚? 人要皮树要脸,程笙总这么没脸没皮赖着她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我要是你我就潇洒点走 程笙和孟璃找了个卡座坐下,服务员拿来平板让她们点菜,第一页没看完,卡座的帘纱突然撩开,谢芮曦带着朋友走进来。 “可以一起吃吗?”谢芮曦问。 孟璃愣了下,下意识看向程笙:“你认识?” 程笙倒不太惊讶,面色淡淡:“谢聿辞的妹妹。” 孟璃反应过来瞬间警觉:“干什么?那么多桌子不坐,要坐我们这桌。” “正好认识,人多热闹嘛。”谢芮曦非常自来熟地按着朋友坐下,自己则坐到程笙旁边。 程笙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让她看出小腹的弧度。 人坐都坐下了,赶也不好赶,但孟璃的脸色不大好,阴阳怪气道:“看不出啊,豪门大小姐愿意跟人拼桌,这么节俭,谢家公司是不是要倒闭啦?” 谢芮曦随便点了些菜,把平板还给服务生,转眸对孟璃笑:“放心,我就是每天在街上撒钱谢家公司也倒不了。今天我心情好,也到民间来体验下生活,看看民间有多疾苦。” 孟璃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说谁疾苦呢。 两人开局就剑拔弩张,服务生用平板下完单没敢走,就守在卡座外面,生怕里面扯头花掀桌子,他好第一个冲进去按下锅。 孟璃跟对面的人说:“笙笙,你小姑子这么讨厌,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谢芮曦也看程笙:“你朋友这么讨厌,你倒也能忍,忍者神龟啊。” 程笙脑壳痛。 她有点后悔同意谢芮曦拼桌了。 孟璃哼了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谢聿辞一个鸟样。” 谢芮曦回击:“是啊,我哥哥鸟样,但有些人还舍不得,就是缠着我哥哥不离婚,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孟璃瞬间怒了:“你搞搞清楚再说话,是你哥哥他妈的跟葫芦娃一样玩隐身,人都找不到,关程笙什么事?现在你哥要同意,程笙巴不得立刻马上,现在去民政局就好!” 谢芮曦讥讽发笑,转头问程笙:“是吗?” 程笙觉得这饭没法吃了,还没吃呢,锅先会被掀掉。 “你们到底吃不吃?”她心累问。 两人异口同声:“吃!” 正好服务生进来上菜,酸辣虾汤香气扑鼻,菠萝炒饭酸甜咸香,一看就很好吃。 孟璃:“吃完再跟你吵。” 谢芮曦:“先放你一马,等我吃完再干。” 果然在美食面前无争吵,两人暂时停战。 谢芮曦在吃之前不许所有人动,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才让动筷。 朋友看她的一眼,抿唇笑。 程笙也好奇瞥了眼,只瞥见她手机上有个对话框,看不清名字,她把几张美食照片发了过去。 情侣之间的小分享,这是……谈恋爱了? 程笙收回视线,没再看。 一顿饭在美食的调剂下,吃得还算和谐。 和谐仅指锅没掀掉。 谢芮曦吃饱喝足,把嘴一抹,直接问程笙:“你和我哥什么时候离婚?” 程笙怕反胃没吃太多,喝了口柠檬水说:“你问谢聿辞,问我问不着。” “你是不是不想离?”谢芮曦自认为犀利地盯着她,仿佛要盯穿她的真实想法。 孟璃听不下去了:“谢渣妹,你是耳朵有问题还……” 谢芮曦打断她:“你叫我什么?” 孟璃:“谢渣妹啊,谢渣男的妹妹不就简称谢渣妹嘛。” 谢芮曦面色一沉,端起水杯就要泼,但程笙预判她的预判,快她一步抓住了水杯。 神情冷下去:“我和谢聿辞还没离婚,我名义上是你大嫂,你敢泼我朋友,我今天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气场冷厉,有那么一瞬间竟有谢聿辞的感觉,源于血脉里的压制,谢芮曦一下怂了,声音也弱下去:“我喝水而已,谁说要泼她了。” 程笙松开水杯。 谢芮曦憋屈地喝了口水。 朋友见状,在桌下踢了踢谢芮曦,找借口脱身:“曦曦,我们不是约了spa吗,快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再坐下去谢芮曦也讨不了什么好,程笙的气场在这压着呢,她跳不起来。 谢芮曦忍气吞声站起来,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好没面子,快出去的时候回头,对程笙说:“我妈每天都在催我哥离婚,已经物色好很多人了,就等着你们离婚,好让我哥选新对象。” “程笙,你和我哥怎么结婚的你心里有数,拖来拖去有什么意思,反正最后要离婚的。我要是你我就潇洒点走,这样还能给彼此留个好印象,免得以后想起来只有厌恶憎恨!” 第44章 世界痛吻你,你扇它巴掌啊 说完,谢芮曦跟她朋友走了。 她走潇洒,却把孟璃气得不轻:“一家人都什么玩意儿啊!” 程笙看着还在冒热气的酸汤锅,倏地觉得鼻子也有点酸:“不用气,很快就和他们不是一家人了。” “对,快点离婚你独美!”孟璃说完还是觉得不舒服,“婚还没离呢,谢家就帮谢渣男物色下家了,真够恶心人的。” 程笙喉咙像堵了团棉花:“……可能忍我两年是极限了吧。” 孟璃还想骂,但她看到程笙掩下去的长睫,突然就骂不出来了,她每骂一句就等于在程笙心头划一刀,不管是谢渣妹还是她的话,哪句于程笙而言都是就是伤害。 干脆转移话题:“不说那个渣男了,最近上映了个喜剧片,豆瓣评分很高,我们去看吧。” 孟璃拿手机订票,不让程笙陷在emo情绪中。 取了电影票,孟璃去买饮料和爆米花,程笙怕人多没去那边,在休息厅边等边看厅里立着的电影海报。 “程笙?” 旁边有人叫她,她转头,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真的是你。”男人身形挺拔,五官清俊,戴一副银边眼镜,透着文雅之气。 见她神情迷茫,主动摘下眼镜让她看:“不记得我了吗?” “哦——”太多年没见面,程笙终于在脑海中寻到跟男人重合的脸,“社长。” “都毕业多少年了,叫我名字吧,名字还记得吗?” 程笙弯眸:“当然记得,齐煜。” 齐煜笑容温润:“这不叫我名字叫得挺顺口的,那时候在学校,非一口一个社长,怎么都不叫名字。” “社团里都这么叫,我一个人叫你名字总不大好。” 齐煜和程笙是高中校友,他大她一届,两人认识是因为都是学校电影社成员,齐煜是社长。 社团经常聚在一起看电影交流主题之类的,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齐煜看她和高中几乎没变化的脸,笑道:“岁月真是偏心,一点儿没在你身上留痕迹,倒是我,长得和高中不一样了,你看了好久才认出来。” 程笙:“也没有,就是你和高中的气质不太一样,现在成熟稳重,一眼看过去不敢认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会说让人开心的话。” 两人说话间,孟璃回来了,齐煜扫到孟璃手上的电影票,笑意更深:“看来今天很幸运,不但遇见你,还跟你买的同一场次电影。” “这么巧。” “嗯,你和你朋友看,我去那边了,我朋友他们在那边等我。”齐煜转身往另一边走,走出去几步想到什么,又回头问,“你的号码还是高中那个?” 程笙点头:“嗯,一直没换。” 齐煜镜片后的眸光染上笑意:“知道了。” 他一走,孟璃马上开启八卦模式:“他谁啊?长得挺帅的,以前的追求者吗?” 程笙抓过一把爆米花塞进她嘴里:“你眼里男女除了那点事就没其他的事可想了是吧?普通朋友,高中的校友。” “不好意思,我眼里男女之间就那点事有意思。” 孟璃跟着她往检票口走,咽下嘴里的爆米花说:“而且我敢以我十年的恋爱经验打赌,那个帅哥肯定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罢了。” 程笙:“行行行,全世界都对我有意思。我一个已婚女人,你真看得起我。” “已婚怎么了,你一个脚都踩到民政局的人,恢复单身不是迟早的事。”孟璃说,“何况那个谢渣男没离婚就开始找下家了,你怎么就不能提前锁定猎物?” 程笙说不过她,又抓了把爆米花塞住她的嘴。 两人进得比较早,找位置坐好的时候影厅还没几个人。 孟璃艰难咽下嘴里的爆米花,并把爆米花放到另一边以防程笙又塞她的嘴,趁电影没开始,对她进行新的一轮洗脑。 “我说你就是太善良,这个世界痛吻你你还要报之以歌,这么高尚的情操在如今社会没用的。我告诉你,世界痛吻你,你就要跳起来扇它巴掌,去他妈的报之以歌。” 程笙进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状态。 孟璃:“就像谢渣男这事,他做初一你就要做十五,他敢没离婚就和白月光扯不清找下家,那你也可以提前把备胎都备好,随时进入你的美好生活啊。” 程笙有点受不了,孟璃的输出太强,她右耳朵出的速度没那么快,她看了眼爆米花。 孟璃马上双手盖住:“别塞了,会被你噎死!” 旁边有人落座,好像还不止一个,来了一群人。 程笙以为要让道,下意识往里收腿,就听见温润含笑的声音传来:“今天巧合得有点夸张了。” 程笙转头,就见齐煜在她旁边位置坐下,他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我的座位在你旁边。” 第45章 送她回家被撞见 “缘分呐!”孟璃马上跟一句。 程笙反手掐她一下让她闭嘴,偏头看齐煜旁边的人:“都是你朋友?” “嗯,研究所的同事。” 齐煜旁边几个人也纷纷探脑袋看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孟璃看一眼立马就端正身子坐好,没劲了。 妈呀,研究所的高知文化分子都长这样吗,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不过也可以理解,高智商的人总不可能颜值也跟上,他们是为科研做贡献的人,长得随意就随意,他们主打一个灵魂优秀。 不然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齐煜跟他那帮灵魂美的同事坐在一起,帅气值直接上升两个档位,跟单开了层滤镜似的。 电影还没开场,齐煜偏头跟程笙说话:“听说你学的是文物保护修复专业,现在怎么样,好就业吗?” “不算好就业,冷门专业,但我还行,大学老师人很好,很早就带我接触修复了,算起来比别人好一些。”程笙说,“只是最近有事,还一直闲在家里,没正式去博物馆报道。” “你一向优秀。”齐煜笑着评价一句,又说,“我家里有一幅民国的字画过年被小侄子弄坏了,有空拿给你看看,看能不能修复。” 程笙还没回话,影厅突然暗下来,电影开场了,齐煜就也没说话,都专心看起电影。 电影确实如孟璃说的,很精彩也很搞笑,对得起豆瓣的高分。 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商场突然涌进来一大波人,身上都湿哒哒的。 旁边有人说:“外面好像下大雨了。” 程笙侧耳听了下,隔音度极好的商场都能听到隐约雨声,应该雨势很大。 齐煜问:“开车了吗?” 孟璃刚摇头程笙就说:“没事,我们打车一样的,你和你同事先走吧。” 齐煜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了句“注意安全”,和同事离开了。 孟璃点她的脑袋:“看不出来他要送啊,有免费车不坐。” “下雨天为了送我们特意绕路没必要,到处堵车。”程笙点开打车软件,“叫辆车一样的。” “这个天叫车起码排队一个小时。” 孟璃果然是张乌鸦嘴,手机显示最少排队一个半小时,加钱也没用。 “我说了吧。”孟璃说风凉话,“早知道就坐帅哥的车走了。” 程笙想了想,走到一边给谢聿辞打电话,他公司车多,可以让他的司机来接一下。 可电话打过去,又是无人接听。 电话自动挂断,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还在商场吗?” 程笙怔了下,凭声音判断电话那头的人:“齐煜?” “是我,还在商场吗,在的话我过来接你们吧,外面雨很大,不好打车。” 不知道孟璃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贴着手机听到,立马回应:“还在,正好没车,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就来。” 挂了电话,程笙无语看她:“你倒是真不客气。” 孟璃挽着她往前走,开启自言自语模式:“客气有车坐吗?没有。甚至不客气都没车坐,你刚才给谢渣男打电话了吧,打通了吗?显然没有。” 程笙:“……” 他们坐电梯到负一楼停车场的时候,齐煜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了。 他帮她们打开车门,孟璃坐进去,扫了圈:“你的车好干净啊,难得看男人的车这么干净。” 齐煜坐上驾驶座,笑道:“有点轻微强迫症,受不了太乱的环境。” “讲究人。”孟璃向来能聊,嘴不闲着问他,“你一直没走吗?你同事呢,都回去啦?” 齐煜看眼内后视镜里的程笙,见她搓了下胳膊,他把车内温度调高两度才回答:“其他同事开车走了,我送住附近的一个同事回家,正好路过,就想着给你们打个电话看你们打到车没。” “你这个电话来得超级及时。”孟璃说着朝程笙眨眼,“笙笙,你说是吧。” 程笙只能浅浅微笑一下,她不敢回应别的,生怕孟璃这个虎妞冒出什么让人钻地洞的惊人话语。 好在一路她还算安生,除了好奇聊聊齐煜的研究工作外,没说其他出格的话。 孟璃家比铭湖天地近一些,她先到目的地。 她下车的时候雨势丝毫未减,齐煜怕她淋雨特意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从上车到下车,孟璃身上没沾一滴水。 “谢啦,要不是你我们今天还不知道怎么回来呢。”她说完朝程笙挤眉弄眼,“笙笙,我走啦,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哦!” 程笙别开眼,拒绝接收她的眼波暗示。 孟璃一走,车内安静下来,齐煜咳了声说:“你朋友挺活泼的。” “……她性格一直这样。”程笙尬接一句,接完便没话了。 好在孟璃家离铭湖天地不算太远,这段尴尬的时间不长。 程笙本想让他停小区门口的,但雨还在下,没理由送孟璃进车库不送她。 程笙跟门卫打好招呼,让车开进地下车库。 车停稳,齐煜回头问:“能加个微信吗?” 问完觉得太唐突又马上补一句:“在电影院说有幅画想找你修复,我回家拍了发给你看。” 程笙点头:“可以。” 齐煜展颜:“手机号就是微信号吗?是的话你重新加我就行了。” 程笙不解看他,他说:“我加过你,你后来把我删了。” “……”程笙窘了下,“我可能清好友不小心把你删了,抱歉。” “没事,再加就好。” 重新加上微信,程笙尬得一分钟都不想留,别人好心送你回来,结果你把人微信删了。她说了句“再联系”,就忙不迭下车了。 齐煜开车走了,程笙捏着手机往电梯口走,还在心里懊恼了下,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删人了。 蓦地,她感觉有什么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实质的,但又比实质的物体更灼人。 她偏头,跟几步外的人陡然对上视线。 谢聿辞立在一处阴影里,黑眸沉静,气息比外面暴雨天蕴的气还要低。 他就那么静静盯看她几秒,而后踩着地上的灯光,朝她走来。 第46章 程笙,你什么态度 程笙心虚后退半步。 立马,她反应过来,她心虚什么? 她一没和异性不清不楚二没干什么坏事,她虚个什么劲? 怪就怪谢聿辞气压太低太吓人,吓得她下意识做出躲避动作。 程笙不悦拧眉:“你干嘛,站在角落扮鬼吓人。” 谢聿辞走到她面前停步,眸子沉黑,似黑色漩涡要把人吸进去,就问了三个字:“他是谁?” 程笙:“一个朋友,怎么了?” 怎么了,谢聿辞险些气笑,瞧她那样子还觉得自己占理,语气不卑不亢。 他盯着她没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气息越来越冷。 程笙抬脚就走,要说就说,不说拉倒,下雨天本就心烦,还把人堵在地下车库。 更烦了。 她走进电梯,谢聿辞沉着脸跟进去。 程笙按下26楼,见谢聿辞没伸手也没管,可随着电梯上行,快到26楼时,她没忍住问。 “你不去27楼?” 谢聿辞站在她身后,垂眼看她盈白如雪的耳朵,说:“按法律规定,26楼的房子有我一半,现在我要回自己家,不可以?” 神经。 程笙心里骂一句,懒得和他争辩。 输密码开门,她全程没看他一眼,进屋后去厨房拿了瓶草莓牛奶,然后窝到沙发上开电视。 一打开就是某个脱口秀节目,里面笑声一片。 谢聿辞走过来,也在沙发坐下,沙发面凹陷,程笙吸着牛奶往旁边挪了挪。 谢聿辞眸色倏地一沉,嗓音也跟着冷下去:“坐了别人的车,回来就金贵了?还没挨到就要躲。” 程笙觉得他今天身上有股邪火,不想碰:“你心情不好别冲我来,我不是你的出气筒。” 谢聿辞盯着她瓷白的侧脸:“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说完程笙白他一眼:“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就走远点,别影响别人的好心情。” 谢聿辞肺快气炸了,坐那个男人的车心情就这么好? “那人是谁?叫什么?为什么要坐他的车?”他克制着怒意,但克制不住语气里的冷意。 程笙蹙眉瞥他一眼:“不是说了,一个朋友,你记性不好还是耳朵有问题?今天我和孟璃看完电影出来正好下暴雨,我们打不到车,碰到朋友就麻烦他顺路送一趟,这样解释得够清了吗?” 谢聿辞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缓和到哪去,他问:“为什么不联系我?” 说起这个,程笙就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挺讽刺的。 “我打了电话,你接了吗?” 谢聿辞神情微僵:“……我在忙。我看到电话后给你回过去了,你为什么不接?” 发出的箭突然就转了方向。 程笙的包在旁边沙发,她伸手拉过来,拿出手机看。 谢聿辞确实给她打了电话,但她看电影的时候把手机调震动了,后来手机一直放包里,没看到。 谢聿辞见她不说话倏地冷笑:“估计看到了也会装没看到吧,不然怎么有理由坐别人的车。” 本来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程笙都懒得放心上,偏他总揪着不放,她也来了火。 啪一下把牛奶瓶杵到茶几上:“你不接我电话我还不能坐别人的车回来?你要拿你那一套揣测我,我无话可说,但这个事我自认心里没鬼,随你怎么想!” 谢聿辞冷笑更甚:“你心里没鬼?那你看到我为什么像见了鬼一样。” 人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程笙听他这么说只觉得气冲天灵盖。 见过胡搅蛮缠的,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 为什么像见了鬼?他长得就像鬼,能不怕吗。 程笙懒得和他吵,房子有他一半他有权待着,那她走总行了吧。 她蹬掉盖在腿上的毛毯,扔下一句“无理取闹”回房间了。 谢聿辞心口堵的棉花像浸水一样,越来越重,他盯着“砰”一声摔上的房门,脸色比窗外的天还要沉。 他无理取闹?他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他忙工作没接到电话,转头她就坐其他男人的车,他后来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回来态度也没好到哪去。 他问一句她顶无数句,最后还给他扣一顶“无理取闹”的大帽子。 这能忍?不能。 谢聿辞沉着脸走到卧室门口,敲门:“你开门,把话说清楚,我哪无理取闹了?” 程笙坐在床上,看他还揪着这事不放,气愤之余更多的是心累无奈。 她不懂,他揪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事闹来闹去有什么意义。 此刻,她真的只想安安静静睡一觉,谁都别来吵她。 于是,她妥协:“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以后打不通你电话我就拼命打死命打,打到你接为止。你如果不来我就跟傻子一样在原地等,等到天荒地老直到你来接!” 她觉得自己够让步了。 明明没错还先道歉了。 谁知,她的道歉没换得和平,诡异地静了两秒后,门锤得更响了,怒意通过声音直传而来。 “程笙,你什么态度?!” 程笙愕然睁大眼,道歉也不行? 她不道歉说她顶嘴,她道歉说她态度有问题,她怎么都不对是吧? 程笙那个压住的气,蹭蹭蹭往上蹿。她光脚踩下床,冲过去用力拉开门。 “我坐别人的车你跟我闹一晚上,我道歉不对,不道歉也不对,你要是想吵架直说,别七拐八拐找别的由头。这么小一点事你吵个没完了,你那些事我都没跟你吵,还想先跟我吵上了!” 谢聿辞上前一步,一片黑影压过来,带着压迫感:“‘我那些事’?我什么事?” 程笙杏眸潋滟水光,却不弱势,瞪圆了迎上他的目光。 “你觉得我坐别人的车不对,那你呢,你就能和别的女人在包厢贴贴坐了?” 第47章 要离是吧,偏不如她的意 谢聿辞微怔:“什么贴贴坐?” 程笙冷笑:“就不记得了?接风宴,回国,白裙子女人。” 她不想多说,只点出几个关键词。 谢聿辞敛眉想了几秒,而后反应过来,再而反应过来另一件事:“你找人跟踪我?” 不知怎的,这句竟莫名消了怒气,语调缓和不少。 程笙噎住,一时嘴快说了没考虑后果,别把孟璃害了,谢聿辞这样的人,睚眦必报,惹不起。 “一个朋友正好在,发朋友圈看到的。”她别开脸说。 谢聿辞冷沉的气息散去几分,他目光微垂,余光扫到地上,看到那双凝白如玉的脚没穿拖鞋。 他略一皱眉,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程笙始料未及,腾空的瞬间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 谢聿辞嘴角提了提。 他把她放到床上,程笙立马松手。 “以后再让我看你光脚走来走去,脚打断。” 程笙觉得他越来越像癫公,情绪一下一下的,翻个白眼:“知道了,不会害你崽感冒。” 谢聿辞掀开被子把她的脚裹严实,半蹲下去,双手搭在床边环着她,说:“我没有和别的女人贴贴,那天不止我,我的几个朋友都在,可能坐一起显得有点近。” 他一句解释,程笙很没出息地熄了火,嗫嚅唇小声说:“我和孟璃一起坐的车,她家近一些,先下车了。” 谢聿辞看她收起一身刺芒,低眉顺眼乖巧的模样,觉得可爱得要死。 可爱把他心头残余的火扑得干干净净,只余一片柔软。 “你早说清楚不就行了。” “……” 程笙长睫垂下,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挺翘的鼻梁下,微微张开的唇色泽红润诱人。 谢聿辞看着眸色渐深,喉结上下滚动:“又不说话,知道自己没理了?” “没有。”程笙不承认,“是你不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种人就是双标,对自己和别人两套标准。” 谢聿辞觉得她据理力争的样子更可爱了,勾唇:“你这张嘴除了在你爸妈那里就没吃过亏。朋友都在的聚会,我只是过去坐一坐,有男有女又不是单独在一起,这有什么问题。” 这确实没问题,但…… “她挨你坐得很近。”程笙说。 谢聿辞觉得她想多了,但也愿意解释:“端木文翰那个猪非要把她安排在我旁边,我懒得动,就随她了。” 端木文翰,提起这个名字程笙想起那天的话,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几乎要冲出口,谢聿辞又说:“我们是从小认识的朋友,你别太敏感。” 程笙卡在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是啊,她敏感什么?退一万步说她有敏感的资格吗?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没问出口,不然等于在打自己的脸。 是她自己说的,以后各自寻找幸福互不相干,那他找白月光也好红月光也好,都不关她的事。 问了,可能还会得他一句讥笑,笑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笑她都要离婚的了还干涉他的感情。 程笙慢慢屈起腿,把被子扯到自己身上,声音透着疲倦:“我累了,想睡觉了。” 谢聿辞深深凝视她,凝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那你睡吧。” 他起身往外走,手放到门把上刚要关门,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离婚协议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定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 回应程笙的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谢聿辞熄下去的火卷土重来,他本想今天在次卧睡一晚的,可她那句话像一桶冰凉彻骨的水,浇得人全身发冷,连血液都冷了。 争吵过后的时刻总是温情,但她似乎没把这份温情放心上,心心念念就是离婚。 要离是吧,他偏不如她的意! - 程笙又逮不到他人。 他总是这样,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以后不知道了,不关她的事。 谢聿辞不露面,第二天倒派了人过来,亲自上门说是谢聿辞安排给她的司机。 专职接送她一人。 程笙本来想拒绝,接受的好意越多,散伙的时候还的就越多,但转念一想,有车还是方便些,就当给肚子里的崽配车了。 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专车服务。 家里有虹姐照顾着,出门有司机,程笙正式进入舒适的养胎生活。 只是想起离婚的事还是会烦。 谢聿辞总拿忙当借口,,他不出现,她一个人去民政局也办不了。 怀孕四个月,就算她身材纤薄也渐渐显怀,好在天气变冷,穿的衣服也多了起来,她买的衣服宽松款式居多,套上外套,基本看不出来。 虹姐收拾好东西,拎着帆布包在门口叫她:“太太,可以出发了。” “好。” 程笙从卧室出来,穿了件米白色水貂绒长款毛衣,整个人干净柔软。 虹姐笑起来:“小脸嫩得跟大学生一样,谁看得出是要当妈妈的人了。” 程笙给她比个心:“大清早的甜蜜夸赞,收到了哟。” 虹姐也学她的样子回个洋气的心。 车库里,王海已经在车里等着,见她们从电梯出来,下车帮他们开车门。 王海是谢聿辞安排过来的司机,四十来岁,憨厚话少。 坐上车,虹姐说:“麻烦去附一医院。” 王海点头应下,没问去医院干什么,他话少得像个透明人。程笙打趣问过他为什么不爱说话,王海磕巴半天磕巴出一段不流畅的话。 “我、我从小结巴,所以不爱、爱说话。” 他先天有原因,性格也内向,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他选择当司机也有很大一部分这个原因,司机嘛,话少嘴严开车好,这样最得老板喜欢。 到了医院,她们在门口下车 ,王海去停车。 手机里提前挂了号,直接上去检查就好。虹姐跟她走进电梯,忍不住唠叨了句:“你产检应该跟大少爷说的,让他陪你来。” 程笙面色淡淡:“不用,你陪我一样的。” “那怎么一样,孕期爸爸也要参与进来以后才会对孩子更有责任感。”虹姐说。 程笙心说不需要,于谢聿辞而言,他都没期待过这个孩子,还指望他有责任感? 第48章 感情脱敏 不过这话程笙没说出来,虹姐不知道她和谢聿辞要离婚的事,知道了估计唠叨更厉害。 两人到妇产科等待区,大屏幕实时滚动信息叫号。 旁边有对小夫妻,圆脸女人和老公撒娇:“就再让我玩一把嘛,就玩一把,我保证不掉你的星了。” 男人的表情很无奈:“老婆,我好不容易打上来的,你一晚上就掉我十颗心。我们不打了,我们玩别的啊,乖。” “不,我就要玩这个,不给我玩我今天不吃饭!” “好好好,给你给你。” 小夫妻间的拌嘴,甜蜜又好笑,程笙听着,微微侧眸。 虹姐见她看过去,以为她想大少爷了,叹口气道:“吵架归吵架,产检其实是个好机会,两人可以见一面把事情都说开……太太,我给大少爷打个电话吧?” “不用。”程笙收回视线,“你不会以为我在想他吧?” 虹姐露出“不然呢”的表情。 “谁想他啊。”程笙舔舔嘴,“我是觉得他们袋子里的薯片看起来好好吃,虹姐,你帮去买包那个味道的薯片吧。” 虹姐:“……” 虹姐不同意她吃薯片之类的垃圾食品,不过最后还是扛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并保证,保证晚上多吃半碗饭,虹姐才肯去买。 买完薯片回来,程笙正好从诊疗室出来,每次孕检的流程差不多,医生开了单子让她做检查。 程笙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撕开薯片嘎吱嘎吱就吃,心满意足。 虹姐笑着看她:“跟小孩一样,尽爱吃这些垃圾食品。” 程笙不反驳,垃圾食品令人快乐。 到了b超室外,一包薯片正好吃完,虹姐抽一张湿纸巾给她,让她擦干净手:“我在外面等你。” 程笙拿着单子进去,从b超室出来两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在推轮椅。 程笙没注意,但推轮椅那人很明显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微妙。 所有检查做完,去医生那复诊,医生说胎儿发育很好很健康,记得定时过来产检。 虹姐感慨说:“生活越来越好了,我们那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医疗条件。” 两人聊着天往大门口走,突然身后有人叫她:“程笙?” 程笙回头,视线里装入一个倩丽的身影,长发及腰,五官清丽动人。 程笙不认识她:“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梦婕,是阿辞的朋友。”她笑起来,笑容温婉大气,“刚才在b超室碰见,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原来她就是沈梦婕,冤家路窄这样的桥段原来不是电视剧里才有。 不过程笙对她并没有敌意,每个人的感情都值得尊重,程笙并不会因她是谢聿辞的白月光就厌恶她。 最多,不想深交。 沈梦婕却显然不这么想,第一次见她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热情地跟她聊起来。 “端木文翰拿你们的结婚证出来看过一次,你看我记性多好,一下就认出你了。对了,你来医院干什么,哪不舒服?怎么没让阿辞陪你?” 程笙说不上什么感觉,觉得她的话看似平常,实则带了点别有意味的试探。 她暗暗捏了下虹姐的手,回道:“有点拉肚子,过来看看肠胃。” “拉肚子啊,最近天气冷,是要注意肠胃保暖。”沈梦婕说,“别说你,我妈妈天天在医院的恒温环境里都肠胃感冒了,阿辞还怪我没照顾好我妈呢。” “……” 程笙心口一堵,她把刚才那句“不厌恶”收回来。 女人之间的试探再不显山露水,那份感觉不会错。 这个叫沈梦婕的,在膈应她。 沈梦婕见她没说话,也不尴尬,视线落在虹姐手上的档案袋上,那是程笙专门准备的一个袋子,用来装孕期的检查资料。 虹姐察觉到她的视线,警惕地把袋子放到侧边。 沈梦婕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又道:“阿辞这样真不对,老婆不舒服来医院怎么都要陪着来,下次看到我好好说说他。不过他可能是太忙了,上次我妈摔倒,他过来帮忙,安排好一切就走了,都没留下来说会儿话……” 够了。 膈应到这真的够了。 程笙不客气打断她:“你和谢聿辞的事不用说给我听,我不感兴趣。” 沈梦婕似没想到到她的回答这么不顾面上和平,愣了下,随即有些委屈:“你……” “我什么我,你想说我说话太不客气,不顾别人感受是么。”程笙漂亮的眉眼染上一层冷意,“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要觉得委屈你可以告诉谢聿辞,你们不是联系多吗,你现在就打电话跟他说,他反正再忙都有时间接你的电话。” “我就不奉陪了,我不忙,但我也没时间跟你聊。” 程笙说完,挽着虹姐转身走了。 虹姐一直没说话,脸色不大好。 程笙见她不说话,上了车主动贴过去,嘿嘿笑:“膈应我又不是膈应你,你黑着张脸干嘛。” 虹姐:“你还笑得出来。” “不然呢,哭一个吗。”程笙觉得自己经过几个月的锤炼,心态已经无敌爆炸,这种小伎俩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虹姐心情复杂,又不好骂谢聿辞,最后总结一句:“那个女人不是好人!” 程笙鼓掌:“虹姐看人真准,我也觉得她不是好人。” 虹姐见她那没心没肺的样,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叹了口气:“早知道今天让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在,至少面子保住了,不让人觉得她来趟医院老公都不陪着,可怜兮兮的。 程笙知道虹姐心里怎么想的,反问她:“你确定谢聿辞在,场面会对我有利?” 虹姐噎住。 不确定。 看吧,连虹姐都看出来沈梦婕的和谢聿辞的关系不一般,何况是程笙。 心如刀割的痛苦时期一过,就会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程笙想了下,大概和治愈过敏患者一个道理,先让你接触,加重剂量 ,然后适应,脱离。 这几个月她知道了很多,也痛了很多次,现在,已经不太痛了。 这就是她的,感情脱敏。 第49章 他躲我,拖着不离婚 经历过医院的事后,虹姐的唠叨明显变少。 原因是她心里存了气,气大少爷的。 谢家的人都知道大少爷和程笙是为了给老爷子冲喜结的婚,两人没感情。但她和程笙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真心觉得程笙是个好姑娘。 她真心希望大少爷珍惜眼前婚姻,和程笙好好过日子。 但感情的事,显然大少爷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虹姐观察下来,觉得心凉,老婆怀着孕呢,大少爷也很少来,在她看来,大少爷连一个丈夫最基本的都没做到。 没感情就不要动人家姑娘,既然动了,留了果了,那他就要负责。 现在不但不负责,还和外面的女人不清不楚。 想想都替程笙憋屈! 虹姐憋一肚子气,程笙倒还好,保持着脱敏心态,每天照例几条催离婚信息发过去。 不过一般石沉大海。 偶尔那边回一条,三更半夜,像是深夜emo后的情绪爆发,戾气很重。 【你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离就离,程笙,你以为你是谁啊?】 程笙半夜醒来上厕所看见,觉得他这话不对,跟他辩驳:【结婚和离婚的主动权什么时候到我这了?你半夜变身癫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聿辞癫完一条通常没有第二条。 程笙又睡去。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程笙觉得还是得跟他把话说清楚。 他这边不离婚,那边又和白月光扯不清,两边钓着两边都要,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没等她想到怎么堵谢聿辞,谢家的电话先打来了。 熊黛在电话里客气问了几句身体情况,然后转到正题:“回来一趟,有事跟你说。” 程笙心里有数,大概知道熊黛要找她说什么。 虹姐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去。 程笙笑她:“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谢家,你担心什么。” 虹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干巴巴圆一句:“我也好久没见那帮朋友了,顺便去看看。” 其实虹姐不说,程笙也知道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代表什么。 这两年程笙在谢家受的冷眼和轻怠,虹姐是看在眼里的。 虹姐受雇于谢家,自然不好批判主家的行为,唯一做的就是闭嘴,不跟那帮踩高捧低的人同流合污。 程笙吃过午饭就出发去谢家,顺利的话两个小时谈完,这样离晚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避免了留不留谢家吃饭这种尴尬问题出现。 她可真聪明。 车子开进谢家前院,刚下车,几个相熟的佣人就把虹姐拉走聊天了,一个年纪稍年纪的佣人带程笙进去。 熊黛在客厅等她。 程笙走进去,室内温度比外面高一些,但她没脱外套,怕里面的衣服藏不出孕肚。 “程笙,坐。”熊黛难得对她和颜悦色。 程笙也不打破虚假的表面和平,乖巧坐下。 熊黛让人上了茶,茶香袅袅,她望一眼程笙,又望一眼,气氛微妙尴尬。 还是程笙先打破尴尬:“您有什么就说吧。” 这种虚假笑容,再挂几分钟脸都要僵了。 熊黛见她这么说便也不拐弯抹角装样子了,直接问:“你和聿辞怎么还不离婚?” “我……” 程笙一个字刚吐出来,熊黛跟着又来一句:“我知道你流过一次产心里不舒服,但你这样拖来拖去没意思,最后反正是要离的,你不如潇洒点,关于补偿方面,我们谢家肯定不会亏待你。” 程笙澄澈的眸子望着她,没反驳她这段话,只反问了句:“您最近和谢聿辞联系过吗?” “什么?”熊黛不懂她问这个干什么,“没联系,怎么了?” “那您联系下,”程笙说,“顺便帮我也联系,他不愿意见我,我一个人去民政局离不了婚。” 熊黛脑壳一下没转过弯来,眨下眼。 程笙体谅她这个婆婆脑子不大好使,补充道:“他躲我,拖着不离婚。” 这句熊黛听懂了,但觉得天方夜谭,她说什么?聿辞拖着不离婚? 熊黛没忍住,讥笑溢了出来,随即觉得太不给人面子,又连忙收敛表情,恢复端庄:“我没听错吧,聿辞……不离婚?” “没听错,您听力很好。” 熊黛这次是真忍不住笑了,既然程笙能厚脸皮说出这种话,那估计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笑话她。 笑完她喝了口茶,神情比刚才客客气气的样子多了几分凌厉:“程笙,虽然我一直不赞成你和聿辞的婚事,但结婚两年,好歹你也做了我两年的儿媳妇,有些话难听,但为了你以后,我还是要说。” “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你打小聪明,成绩一直都好,人也长得漂亮,你这样的姑娘自信是对的,但自信过头,就不应该了。” 总结意思,就是说她是个普信女呗。 程笙不气不恼,眉眼沉静,只道:“既然您不相信,那您给谢聿辞打个电话,现在就打,我当面和他说,你听着,行吗?” 熊黛不悦拧眉,她本来就不多的好脾气基本消耗完了。 “打给他干什么,跟他哭惨说委屈吗?程笙,你流产受了委屈我知道,但这不是你用来绑架聿辞的砝码。现在是我在跟你谈离婚的事,你不要扯到他。” 程笙有些心累:“是您跟我谈离婚,但最后还是得谢聿辞跟我去民政局吧,说到底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扯他扯谁?” 熊黛有些生气了:“我知道你想用哪招,但我劝你收了心思。聿辞吃那招,我可不吃。” “哪招?”程笙问,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使了什么招。 “扮可怜装委屈。” 程笙有点喘不上气,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说不通气的。 在熊黛眼里,她儿子大概是这天底下最优秀最有魅力的人,所有女人都会没脸没皮地贴上去。 反正她儿子不可能去贴别人,打死她都不信。 程笙都顾不上孕期不能喝茶,端起茶杯灌了半杯降火,从包里掏出手机放到桌上。 直接拨通谢聿辞的电话,打开扬声器。 手机传来嘟嘟的接通音,熊黛瞪大眼,生怕她跟谢聿辞卖惨,起身就要拿她的手机。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手机铃声。 谢聿辞出现在门口。 他今天没穿正装,穿的是一身白色休闲装,袖子挽上去,露出流畅的手臂线条,腕间的银色腕表给他添上几分正式稳重。 他挑眉看程笙,举起手机晃了晃,吊儿郎当道:“就这么想我?晚个十几分钟都要打电话。” 第50章 尊重他人恋爱脑 他这欠揍的语气,程笙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还是要感谢他及时出现,不然再过十几分钟她估计会憋屈而亡。 熊黛没想到谢聿辞会来,忙起身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 “你这张嘴就没不气我的时候。”熊黛嘴上骂着,实际笑开了花,“你平常又不回家,今天突然回来我问一句都不行了?” 谢聿辞不穿正装,身上那股放浪不羁的气质就更明显了,活脱脱一个纨绔二世祖。 “行,您问,今天有问必答。” 熊黛转头让佣人上茶水,回头的时候谢聿辞已经坐到沙发上,挨着程笙坐的。 她看一眼,突然明白为什么谢聿辞会回家,还是这个关键时间点。 熊黛藏不住事更藏不住表情,瞪程笙:“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程笙故意气她:“不好意思,没记住。” 熊黛不好明着骂她,脸色憋屈得难看。 谢聿辞偏头问:“妈让你记住什么?” 程笙微笑:“她刚才警告我,让我快点跟你离婚,不要耍花招缠着你。” 谢聿辞面色微变。 熊黛本想私下找程笙解决,没想弄到明面上,被她陡然说破顿时面上挂不住,瞪程笙的目光更犀利了。 程笙随她瞪:“她还说,是我赖着你不离婚,我说了很多次,是你不露面才没法去民政局。正好你来了,你亲口跟她说,到底是我在拖还是你拖。” 熊黛转而看向自家儿子,既然程笙不顾脸皮要把事情摆明面上说,那就一次性说清楚,让她彻底死心。 谢聿辞在熊黛灼灼的目光中开口:“嗯,是我一直没出面离婚。” 什么?熊黛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睁大眼睛看他。 谢聿辞见母亲表情疑惑加懵逼,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又重复了一次:“最近太忙了,没抽出时间谈离婚的事。” 轰隆一道雷劈下来,熊黛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我没听错吧,是你一直忙……没去离婚?” 谢聿辞点头。 熊黛再次被雷,雷得外焦里嫩,张着嘴一时不知说什么。 程笙品着谢聿辞刚才的话,打量他一眼,他今天穿一身休闲套装,显然不是从公司过来,倒像是户外运动去了,比如打高尔夫? 有时间打高尔夫没时间离婚,说出去都好笑。 熊黛花了好几分钟才让自己缓过神来,她先端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把茶杯重重放到茶几上,起身:“谢聿辞,你来一下。” 叫的全名,语气听着很生气。 能不气吗,引以为傲的儿子和一直被轻视的儿媳妇,她万万没想到,离婚会卡在自家儿子这里。 谢聿辞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起身的时候还揉了把程笙的头:“家里这么热还裹外套,也不怕捂出痱子。” 程笙:“……” 熊黛让谢聿辞到书房,人刚进去,她把门重重一摔,一巴掌抽在谢聿辞肩上。 “你是不是又害程笙怀孕了?” 打得不伤人,话挺伤人的,谢聿辞皱眉:“你什么话,我看起来那么畜生?” “不然呢,我想不到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婚!” 协议已经到期,孩子也没有了,她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谢聿辞懒懒靠着书桌,屈指敲了敲桌面:“熊女士,转动你聪明的大脑再想想,还有什么可能性。” 熊黛又是一巴掌抽过去:“知道你妈我脑子不聪明,故意讽刺我是不是。” 谢聿辞嘶了声:“什么时候改改你动手的毛病,这么粗鲁,男人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这句话刺到熊女士内心深处的痛点,她不抽了,改用拳:“气我气我,家里这一个个,老的小的都气我,我干脆一条白绫上吊死算了!” 谢聿辞提醒她:“上吊死的舌头拉好长,特别丑,你改别的死法。” 熊黛气哭了,眼泪一下涌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前面那句,还是后面这句。 谢聿辞倒不是真想气她,伸手帮她擦眼泪,吊儿郎当的神情一收,认真道:“觉得委屈就离婚,我和曦曦都支持你。” 闻言,熊黛泪掉得更凶了,哭得像个丢了玩具的小孩,完全没有高贵端庄的夫人样。 “我、我舍不得你们……”她拖着哭腔说。 这话谢聿辞从小到大听过太多次,再听都觉得麻木了,他说:“我们小时候你说舍不得我们,怕我们没妈妈遭人欺负,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还舍不得?” 熊黛无言以对。 谢聿辞说:“别自欺欺人了。你不是舍不得我们,你是舍不得你老公。” 熊黛撇嘴掉泪,没反驳。 谢聿辞父母是家族联姻在一起的,说是说联姻,但熊黛爱谢怀时爱得要死,偏谢怀时风流成性,对熊黛的爱浅薄得几乎看不见。 生完两个孩子就出去玩了,玩得那叫一个丰富,各个国度,各种人种。 谢老爷子差点气死,屡骂不改后干脆把他发配到海外公司,眼不见为净。 所以谢怀时很少回国。 谢聿辞很小就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死德行,他和谢芮曦稍微懂事后,就百般劝说熊黛跟他离婚,但熊黛就是不听,不信,把自己封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愿意醒来。 她甚至觉得谢怀时玩够了一定会回来,家永远是他的家,而她永远在家里等他。 后来网络出现新名词,谢聿辞觉得用来形容熊黛再贴切不过。 那就是,恋爱脑。 顶级恋爱脑。 对于有个顶级恋爱脑母亲这事,谢聿辞和谢芮曦无奈又无力。 尊重他人命运,也尊重他人恋爱脑。 兄妹俩基本放弃劝说了。 熊黛哭了会儿平静下来,谢聿辞给她擦掉最后一点泪,说:“你自己说,不想跟我爸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熊黛吸着鼻子,没好意思说出口。 谢聿辞又说:“那你再想想我这事。” 熊黛刚哭过的大脑不清明,转了两个弯才反应过来,错愕看他:“你……” 谢聿辞点头:“我不确定,但我想再看看。” 第51章 我下车总行了吧 程笙等着等着在沙发上睡着了,最后是被谢聿辞捏鼻子捏醒的。 醒来一身的汗。 “你这衣服租来的?热成这样都不肯脱。”谢聿辞开口没一句好听的。 程笙拧眉坐起来,看了眼他身后,确定没其他人才把外套扣子打开:“跟你妈说清楚了?” 谢聿辞把她拉起来:“她以后不会找你了 。走,回家。” 虹姐还在和朋友聊天,程笙坐谢聿辞的车先走。 到车上,程笙好奇问:“你怎么跟你妈说的?” 司机在前面开车,谢聿辞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偷偷跟你说。” 程笙以为是什么不方便别人听到的话,挪过去凑近。 谢聿辞顺势揽住她的腰低头,薄唇贴在她耳边,温热气息喷洒出来:“我跟我妈说你的孩子还在,她很高兴,就同意我们不离婚了。” 程笙瞳孔瞬间张大:“谢聿辞!!” 这声把司机吓得方向盘滑了下,谢聿辞啧了声:“嗓门这么大,两个人的气就是比一个人足啊。” 程笙推开他,气直往脑门冲:“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一定会保密,你把这事告诉你妈是想怎么样,看我无可奈何地崩溃吗?” 谢聿辞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因她这几句话,沉了几分。 “本来就是我们的孩子,你肚子一天天变大瞒得住?我只是说出事实,你哪来那么大的火。” 程笙知道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但她控制不住。 她拥有的真的太少了,她禁不起再失去。 她偏头看向窗外,深呼片刻平复下来,转头的时候语气冷静不少。 “好,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我不是故意冲你喊,我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就算谢家知道孩子的存在,离婚孩子也要归我。” 谢聿辞倏地冷笑了声。 说来说去还是怕离婚不方便,她是多渴望离婚才这么情绪失控。 无形的箭刺进心里,语气也变得冰冷:“你放心,孩子在你肚子里自然是你的。至于离婚,你不用担心麻烦,离的时候去民政局签字盖章就能走,十几分钟搞定,方便得很。” 程笙问:“什么时候算‘离的时候’,你给个准确时间。” 谢聿辞面上已是一片阴寒,转头看向窗外:“有空了通知你。” “什么时候算有空?”程笙乘胜追击,“你今天没去公司吧?你看你也没那么忙,为什么不通知我今天带结婚证出来把手续办了?” “我没义务告诉你我的行程。” 谢聿辞胸口的火快喷出来了,他冲前面司机大声道:“停车!” 司机赶忙靠边停车。 谢聿辞嗓音淬冰:“下车。” 这话显然是对程笙说的,程笙不可置信地眨下眼:“我怀孕了你赶我下车?” 谢聿辞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他气起来竟忘了她怀孕的事。 “我下车总行了吧。” 谢聿辞拉开车门,长腿迈出去,程笙偏头看他,感觉他后脑勺的头发丝都透着怨怒之气。 司机见谢聿辞真的下车,忙放下车窗问:“谢总,您怎么回去?” “打车!” 司机:“……” - 两人的交谈似乎从来没有心平气和过。 不过后来谢聿辞给她发来一条信息,说他没告诉熊黛孩子的事,他闲来无聊故意逗她的。 谁知逗着逗着,把自己逗下车了。 程笙觉得他真挺癫的。 齐煜发来一张照片,是一幅民国时期的墨梅图,图的中间被撕破,裂开一条大口子。 齐煜:【麻烦看看,这图能修复好吗,我父亲很喜欢,不能修复的话太可惜了。】 程笙学的文物保护修复专业,最看不得艺术瑰宝被损坏。 她放大图片仔细看,撕裂边缘比较平整,而且除了撕裂外没有其他损坏,修复应该没问题,但出于严谨,还是建议看看实物。 程笙:【有空的画我想看看画,再决定修复方案。】 齐煜:【我今天下班比较早,回家取完画大概六点,正好晚饭时间,一起吃晚饭吧。】 程笙和他约好吃饭地点,一家有名的苏菜馆。 程笙到的时候齐煜已经到了,他起身帮她拉开椅子:“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菜,点了几个招牌菜,其余的你加。” 程笙接过平板,加了两个素菜。 大厅的小台上,身穿旗袍的温婉美人怀抱琵琶,正在弹唱《声声慢》。 吴侬软语的腔调配合琵琶清脆圆润弹奏,仿佛置身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心都跟着宁静下来。 齐煜笑道:“大厅虽然人多一些,但能听评弹,我就做主坐大厅了。” “大厅很好,能听小曲儿又能享受美食,要我选我也选大厅。” 程笙看向他旁边的画筒:“何香凝老师的画可不便宜,你放心让我修?” “我相信你。”齐煜说,“我高中就认识你,你做事一向认真,如果没把握的话,你也不让我带画过来,不是吗?” 程笙莞尔一笑,那倒是。 她虽然年轻,但接触修复比别人早,她跟老师修复过很多古画,经验不比从业多年的师傅少。 两人听着悠扬婉转的评弹,聊着天,旁边突然有人叫齐煜的名字。 齐煜转头看去:“巧啊,你也来这吃饭?” 那人视线落在程笙脸上顿了两秒才移开,说:“朋友在这吃饭,他们都在包厢,我出来听会儿评弹。你有朋友在就不打扰了,我回包厢了。” “好。” 男人一边往包厢走一边在脑海里搜索,他觉得和齐煜吃饭的女人有点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她是谁。 他捶着脑袋回包厢,傅磊和他熟,见他进来皱着眉,问他:“怎么,评弹不好听?回来一副忧思重重的样子。” “没有,就是在大厅看到个人,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桌上的人打趣:“女的?” “嗯。” “是个漂亮姑娘你都眼熟,我看你不止眼熟,是想身熟吧。” 桌上都是年轻人,几个爱开玩笑的就这么笑开了。 男人拉开椅子坐下:“你们赶紧组队去医院,脑子指定都有问题。” “看,被我们说中急眼了。” 男人懒得搭理,喝了口茶,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圆桌对面懒懒靠着椅背的谢聿辞。 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诶,聿哥,那人好像是……” 谢聿辞撩开眼皮看他。 他终于想起来了:“你老婆。” 第52章 老婆,在外面呢,别乱摸 这家苏州菜馆不愧有名,菜品丰富味道超赞。 齐煜见她夹了很多次松鼠桂鱼那道菜,不禁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酸甜口。” 程笙眨眼:“‘这么多年’?我以前爱吃什么你知道?” 齐煜镜片后的眸光微闪:“你可能不记得了,以前社团聚餐,我就坐你旁边。” 高中时候的事确实不太记得了,还是聚餐这种吃完就忘的事,程笙哦了声,没搭下面的话。 她不傻,虽然嘴上和孟璃杠不承认,但心里知道,齐煜多少对她是有点好感的。 就在她低头吃菜,想着怎么委婉表达她暂时不考虑感情问题的时候,旁边忽地落下一片阴影。 “巧啊,跟朋友吃饭?” 这声音…… 程笙指尖颤了下,猛地抬头。 谢聿辞矜贵斯文站在他们桌旁,脸上挂着核善的笑。 没等她说什么,谢聿辞自作主张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抬手亲昵地捏下她的脸:“不是不想出门?转头就跑出来跟朋友吃饭,骗我,小坏蛋。” 程笙差点把筷子杵他脸上,什么鬼?小坏蛋。 yue……好油。 程笙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转眸见齐煜看着他们,干巴巴开口:“这位是……” 谢聿辞抢着回答:“她老公,谢聿辞。” 齐煜镜片后的眼眸大地震:“……你结婚了?” 程笙也被谢聿辞震到了,她本来想介绍说是朋友,毕竟要离婚的人了,证一换确实就是朋友,她以为谢聿辞也这么想。 毕竟他从没主动介绍过朋友给她认识。 他们的婚姻两年都没见过光。 谢聿辞对上齐煜震惊的视线,也装出有些惊讶的模样:“你不知道她结婚了?” 说着,他又佯装责怪地看向程笙:“老婆,你怎么都没跟朋友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嘛。” 程笙本想喝口水缓解复杂的心情,听他突然一句“老婆”,惊得手一滑,杯子掉到桌上,茶水飞溅,大部分溅到谢聿辞身上。 程笙赶忙起身,水流顺着桌沿往下滴。 谢聿辞跟大爷似的没动,水滴到地上又溅湿他锃亮的皮鞋。 齐煜也起身,抽纸巾擦桌上的水,程笙拿过纸巾,见谢聿辞还是没动,想着是她没端稳茶杯害他溅水的,她便弯腰帮他擦胸口的水。 纤白的手腕被扣住,谢聿辞唇角扬起痞坏的笑,瞥了眼齐煜贱兮兮地说:“老婆,在外面呢,别乱摸。” 齐煜擦桌的手一顿。 程笙忍着把纸巾甩到他脸上的冲动,退一步扔到他胸口:“你自己擦。” 这个癫公,今天癫得尤其不正常。 齐煜擦干净桌上的水,又叫服务生过来清理了下,顺便添套碗筷。 对谢聿辞客气地道:“你看还要加什么菜,不知道会碰到你,我们就先吃了。” 谢聿辞没讲客气地加了四个菜,看向对面:“初次见面应该我请客的,但今天不太正式,下次请你去我的酒庄玩,开几瓶好酒尝尝。” 显摆,程笙在心里翻个白眼。 齐煜很给面子地接下:“好,那就说定了。今天本来也该我请客,我麻烦程笙帮我修复古画,劳她费神了。” 谢聿辞这才注意到齐煜旁边座位放的画筒,明白过来,随即看向程笙,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婆,你怀孕了还能修复画?坐那么久腰受得了吗?” 程笙已经被他震麻,震不动了,面上无波无澜。 齐煜被茶水呛到,捂嘴咳嗽,咳得眼睛都红了。 程笙面无表情看他,脸上写着三个字:好玩吗? 谢聿辞眼含笑意看她,回她两个字:好玩。 这顿饭,吃得不尴不尬。 吃完饭,齐煜把画筒给她,本来想说“再联系”,但看见谢聿辞那尊大佛立在程笙旁边,改口说:“麻烦了。” “不麻烦,修复好了联系你。” “嗯。”齐煜没多说别的,朝两人告别,往停车场走去。 秋天的夜风微凉,吹动耳旁碎发,程笙望着沉沉夜色,总结一句:“谢聿辞,你真挺癫的。” “癫?” 谢聿辞品着这个字,唇角的笑比夜色凉:“戳破你的婚姻状态急了?程笙,你会不会太不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了。” 程笙觉得和他沟通很累:“我哪急了,你突然跑过来演一通戏,恶心我又恶心了自己,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恶心。 程笙总是能精准地点燃他的怒火。 恰好司机开车过来,没等司机下车,谢聿辞已经打开车门,把程笙塞了进去。 “恶心也给我忍着,我是你的合法丈夫,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司机没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只听到这一句,顿时脑补出许多不该出现的画面,他看一眼内后视镜,见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赶紧闭上耳朵停止脑补。 一位优秀的司机就是要装聋作哑。 程笙不知道他哪来的气,经常没两句话就臭脸,以前虽然脾气也不怎么样,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大不了不理她,提上裤子就走人。 “谢聿辞,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谢聿辞冷笑:“接下那句我会,又要说我无理取闹了是吧。” 他这么未卜先知,倒把程笙弄不会了,她扭过头去看窗外,不理他。 车子驶上大路,灯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忽明忽暗。 谢聿辞在暗色中偏头打量她。 好像比之前胖些了,应该孕吐反应没以前那么重了,医生说过了前三个月会好一些,想起来,最遭罪的那三个月都是他扛过来的。 好像也挺好。 他毫不收敛的视线在她身上慢条斯理游走,最后落在她随意搭在大腿的手上。 “你的婚戒呢?” 程笙不晓得他突然提婚戒干什么,依旧后脑勺对着他:“扔了。” “扔了?”刚被美色抚平的不悦又卷土重来,“结婚戒指你都丢,程笙,你财大气粗到这个地步了?” “不可以吗,你少管我。” 跟他在一起好像触发了叛逆期一样。 谢聿辞抬手按住她的头顶,把她叛逆的小脑袋转过来:“少骗我,我知道你没丢,上次我看见了,回家记得戴上。” 程笙望着深邃的眸子,灯光照进来,却怎么都照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她看不懂他。 她说:“不戴。” 谢聿辞语气不容商量:“戴。” “就是不戴。” “必须戴。” “为什么?” 程笙脱口问出这句话,她的内心似乎还在挣扎,挣扎那一点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希望。 那希望卑微犯贱,挣扎出来不到半秒,程笙就后悔了。 但话已出口,她只能跟他对视,气势不肯输半分。 第53章 丢的感情难找回来 谢聿辞凝着她澄亮的杏眸,喉结滚动几回,本来想说的话到嘴边却变了:“我跟那戒指有感情,以前你抱我的时候,戒指压在我背上的感觉很爽。” 他嗓音压得很低,前面听不到,但程笙轰一下臊红了耳朵:“谢聿辞,你变态!” “变态也是你老公。” 他不恼,面上还带笑:“随你怎么骂,你知道我的,越骂变态我越开心。” 倏地,那些刻意忽略不想的香艳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两人在一起两年,那么多夜晚,那么多旖旎缠绵的时刻,还有那么多限制级花招…… 程笙突然觉得车里很热。 她按下车窗,让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吹了一会儿,脑海中的限制画面才吹散,脸没那么热了。 谢聿辞又把她的小脑袋瓜转过:“你对你后脑勺挺自信啊,总让我看。” 程笙被他烦得不行,她转头看外面也碍着他了?连这都要管。 扫掉他的手,语气也凶巴巴的:“别管我行不行?我爸妈现在都管不了我。” 谢聿辞挑眉:“不行,回去记得把戒指带上。” 程笙真是服了。 自从换回身体后,面对谢聿辞她总有种无力感,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软绵绵的不受力就算了,还要从旁边掏出一颗果冻,跟你说,来吃一颗不生气。 两人沟通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戒指的问题她不想再说,但她知道谢聿辞有多霸道,他说要戴就一定会想办法让她戴,于是她反问:“你的戒指呢?” 谢聿辞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微怔:“什么?” “你的戒指呢,”程笙微笑,“没离婚呢,你管着我,要我戴戒指,那我应该也有权利管你吧?” 谢聿辞肯定不想在外面表明已婚身份,她拿这招打回去。 谁知,谢聿辞微怔后眉眼竟染上笑意,突然变得好说话:“当然,我回去就戴。” 那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又来了,程笙胸口堵了口气,又问:“确定找得到?” “找得到。”谢聿辞莫名自信。 程笙懒得打击他的自信。 结婚两年,婚戒除了给他们的时候她看过一次,之后再没见过,以谢聿辞的性格,那么厌恶这段婚姻,估计转头就把戒指扔了。 “好啊,你找到了戴手上给我拍个照,我就把我的也戴上。” 公平公正,两人难得和平收尾。 程笙觉得谢聿辞大概率找不到戒指,但他语气笃定,那股自信让程笙有点怀疑,难道他只是不戴,戒指还好好收着的? 事实上,她想多了。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到第三天的时候,程笙还没收到谢聿辞发来的图片,她就知道,戒指肯定找不到了。 丢的感情难找回来,戒指何尝不是一样? 丢的时候容易,但要找回,谈何容易。 总裁办公室里,谢聿辞坐在办公桌后面,两名助理和一名特助,以及若干名公司保洁员,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 谢聿辞面无表情,周身气压有点低。 “谢总。”纪衡不想过来的,但在办公室找一天了,别说戒指,就是角落的一根头发都扫了出来,他们真的没看到什么戒指。 一群人装模作样地在办公室翻来翻去,谢聿辞还在这一动不动地盯着,盯得人心里发毛,他们是装忙碌,但装一天了,也真的吃不消啊。 “办公室每个角落边缝都找了,真的没有戒指,您说戒指会不会在您住的地方……” 谢聿辞冷冷抬眸:“住的地方找得到我还要你们在办公室找?” 纪衡一噎,硬着头皮说:“您住的地方多,可能不在这个家,就在那个家,不然你再让人找找?” 谢聿辞的声音瞬间冷下两个度:“我会蠢到那些地方没找?” 这几天没干别的事,净盯着人找戒指了。 眼睛都快盯瞎了。 纪衡不敢说了,怕再说下去谢总会要他当场变一枚戒指出来,他原地犹豫两秒,小声道:“谢总,如果实在找不到,您看要不要……” 他顶着谢聿辞吃人一样的目光,鼓起勇气把话说完:“再定制一枚,戒指如果有图片的话,可以定制出来。” “……” 谢聿辞冷沉的气息淡去几分,不耐烦摆摆手,下达赦令:“你们走吧,不用找了。” 众人演戏演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得了赦令,忙不迭退出办公室。 谢聿辞脚尖轻点,座椅随着他的动作转边,他面向落地窗,看着窗外湛蓝的天,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纪衡的话倒提醒了他,既然找不到,再定制一枚不就行了。 可是图片…… 他连戒指具体什么样都忘了,更不可能有图片。 他单手托着下巴,蹙眉想定制戒指的事。 - 程笙吃完晚饭,抱了盘青提窝进沙发,刚调好综艺节目,还没开始看,虹姐从厨房出来说:“太太,今天天气不错,去楼下走走吧。” 程笙很懒,直接拒绝:“不想去。” 虹姐擦干净手,义正言辞道:“孕期可不能懒,你总是窝着不动以后生宝宝会吃苦的。” 程笙听了进去,毕竟虹姐生过孩子:“生宝宝会很痛吗?” 虹姐严肃点头:“当然痛,不过孕期多散步有利于顺产。我怀孩子那会儿就经常散步,后来顺产没遭什么罪,医生说就是我经常散步,孩子发育好,生得也轻松。” 程笙被说动,放下青提:“嗯嗯,我一定多散步。” 白天出了大太阳,夜晚虽然凉,但不冻人,出来散步的人还挺多。 刚走出大楼没多远,虹姐一拍脑袋:“哎哟,瞧我这记性,垃圾忘带下来了。” 程笙:“没事,明天再丢。” “那不行,厨房垃圾不能在家里过夜,多不干净。” 虹姐爱干净,程笙也没拦着:“那我在前面长椅那等你。” “好,我拿了就下来。” 虹姐急忙回到家,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一把年纪了,要她演戏,演戏就算了,还要她当“小偷”。 她可太难了。 虹姐鬼鬼祟祟进了程笙的卧室,然后鬼鬼祟祟地往梳妆台走去。 戒指,戒指应该放哪的呢? 她小心翼翼翻了首饰盒,没看见戒指,想了想,又去翻抽屉。 要在不破坏现场的条件下,快速找到大少爷说的婚戒,这可真是难为她了。 打工人的苦比黄连还苦。 虹姐一个个抽屉翻起来,翻到倒数第二格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略带嫌弃的声音。 “虹姐,我看着你都急,就在你刚才翻过的那个抽屉里,没看见吗?” 虹姐身躯一震,僵硬回头。 程笙抱着她之前没吃完的那盘青提靠着卧室门,闲散的表情似乎已经看了一会儿。 她慢悠悠咽下嘴里的青提说:“那么闪的钻戒,我站在这都看见了,你竟然没看见,虹姐你还是眼神不行,让谢聿辞来吧,他眼神好。” 虹姐:“……” 第54章 凭什么不管 很晚了,谢聿辞还在办公室。 不过不是加班,而是在等“捷报”。 可他等啊等,没等来捷报,等来程笙发过来三张照片。 一张是她戴着婚戒的手,手指纤细白净,钻石衬得她的手指如白玉般好看。 谢聿辞看得提唇微笑,然下一秒,他的笑凝在嘴角。 第二张照片是戒指被扔进了垃圾桶。 第三张,是一张虹姐的背影图,程笙还特意配了一行字,红色加粗,尤其打眼。 【sorry啊谢总,任务失败】 谢总的脸绿了。 没等他绿完,手机震动,程笙打来电话。 谢聿辞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会儿才按下接通。 “没看出来,谢总不止商战有一套,对兵法也颇有研究,今天这算哪一招呢,暗度陈仓?还是调虎离山?” 那贱兮兮的语气,听得谢聿辞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下。 程笙又说:“拿兵法对付我未免才小题大做了,你要戒指直接跟我说啊,我又不是不给。” “……” 谢聿辞算知道做坏事被抓现行是什么感觉了,很屈辱。 静默片刻,他调整好状态,强行把屈辱变成虚张声势的气势:“谁说我要戒指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strong哥。 程笙呵了声,不跟他在没有意义的问题上争辩,只问:“戒指找到了吗?” 谢聿辞面不改色:“这几天太忙,没找。” “是没找还是找不到?” “说了太忙。” 程笙翻个白眼,strong哥的心理素质真是强大,她说:“既然忙就不要找了,反正我的已经扔了。” 谢聿辞绷着脸:“把戒指捡回来。” “不想捡,也没必要捡了。”程笙语气平静,“谢聿辞,一枚戒指而已,别劳心费神了,反正要离婚的,戒指留着也没用,这个事就此打住,不要说了。” 说完,根本不给谢聿辞说话的机会,那边挂断电话。 谢聿辞憋屈得快炸了。 他以为计划天衣无缝,让虹姐偷偷把戒指拿出来,只要半天时间,他把戒指给定制的工作室打样,再让虹姐放回原位,神不知鬼不觉。 谁知任务会失败。 虹姐果然年纪大了,扛不起任务。 - 戒指的事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程笙带着齐煜的画出门,去工作室找大学一直带她的贾定老师。 贾定年纪不过五十多,但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戴着厚重镜片的眼睛,正在给一个青釉葵口盘描色。 听到敲门声他动都没动,修复文物的时候注意力高度集中,大概率没听见。 工作室的一个圆脸小姑娘起身去开门。 程笙走进去,一眼看见那边专心工作的老师,她冲小姑娘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中,示意她别出声。 老师工作的时候最讨厌有声音吵他。 小姑娘点头轻轻关上门,两人往里走,程笙对这很熟悉,到书架上随意抽了本书,然后在角落的位置坐下,边看书边等。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贾定忙完抬头:“我不叫你就一直在那傻等着?” 程笙知道老师在跟她说话,合上书走过去:“我打扰您了,您又发脾气。” “哼,谁敢跟你发脾气,我可不敢,说不见就不见。” 小老头傲娇得很,两人亦师徒亦友,几个月前,在修复一个清代官窑花纹碗时两人意见不合,争了几句,然后程笙就没来过工作室了,小老头以为她发脾气了。 程笙把带过来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做工精良的汉云紫砂壶,真诚道歉:“老师,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发脾气,我这几个月太忙了,所以才没来看您,这是给您赔礼道歉的,您别怪我了。” 贾定看着那把价格不便宜的壶,气消了大半:“知道你不缺钱,但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 嘴上这么说,把壶拉过去的速度比谁都快。 程笙抿唇笑了下,切入主题:“老师,我朋友有一幅墨梅图被撕坏了,我觉得修复问题不大,保险起见,我还是想让您看看。” 贾定细细摩挲紫砂壶的壶身,哼声:“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程笙把画取过来,在干净的工作台上铺开。 贾定低头,扶着眼镜仔细打量撕破的地方。 “小问题,比这损坏厉害的画你都修复了不少,怎么,技艺退步了?” 程笙笑嘻嘻:“让您看画是顺便,主要是想来看看您。” “油嘴滑舌。”贾定脸笑开了花。 程笙是他带过的学生里天赋最好的一个,有天赋又肯虚心学习,关键是她还对文物修复一直保持着兴趣,属实难得。 画的修复不难,很快便敲定修复方案,程笙把画放在工作室,打算每天过来做一点,一个星期左右可以完成。 贾定继续他的工作,程笙也告辞,贾定让陶静送她一下,就是给程笙开门的那个小姑娘。 程笙原本说不用,但陶静似乎很想出去溜达透口气,她便和陶静一起出去了。 “笙笙姐,你是不知道,你虽然毕业了,但你的神话一直在我们中间流传。”一出去,陶静的嘴就没闲着。 程笙笑:“传我什么?” “都说你是贾老师手里最厉害的学生,人又漂亮,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小姑娘夸张的语气把程笙逗乐了:“你也漂亮,跟老师好好学,以后你也是女神。” “我可没你漂亮。”被夸了,小姑娘脸颊微红,又问,“笙笙姐,你这么优秀,有男朋友吗?” 她问的是有没有男朋友,而不是结婚,或许在她眼里,程笙就不会是早婚那一类人。 可谁能想到,程笙不但结婚了,还结两年了。 “我结婚了。” 陶静愕然睁大眼:“果然美女不流通市场,笙笙姐你英年早婚啊。” “嗯,早婚。”也能早离婚。 陶静:“不过也是,优质的帅哥美女旁边的会早下手,等不到流入市场,就像我表姐一样,才从国外回来,就已经交男朋友啦,我看过照片,她男朋友也是个超级大帅哥哦。” 程笙没放心上,随口应道:“那很好,祝福你表姐。” 陶静人和她名字完全相反,一点儿也不静。 叽里呱啦说了一路,大部分围绕她那位美丽优秀,气质动人的表姐,看得出她是表姐的小迷妹。 不过,程笙不认识她的表姐,听着完全无感。 回家吃完晚饭,程笙照例窝进沙发。 虹姐经历上次的事后,再不提散步的事,她怕一提程笙就想起她是“叛徒”,她的老脸还想要呢。 虹姐刷刷刷干完活,拎着包站在门口:“太太,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程笙知道她要脸不想多留,忍着笑:“好,亲爱的叛徒,明天见。” 虹姐:“……” 虹姐一走,房子静下来,程笙选了个热闹的综艺节目看,笑声从电视里传出来,好像有人在陪着她一样。 不过热闹归热闹,看久了也觉得没意思,程笙懒懒靠着沙发,打算刷会儿手机打发时间。 不知怎的就刷起了朋友圈,下午陶静加了她的微信,所以朋友圈里有陶静发的晚餐火锅图片,这小姑娘,聒噪的性格跟火锅一样,咕噜咕噜。 她点开陶静的朋友圈主页,往下拉,忽地,手指顿住。 一个星期前,陶静发了条朋友圈,一张两人贴脸合拍,配文: 【和表姐贴贴啦,表姐好香!又是羡慕表姐男朋友的一天!】 陶静的表姐,原来是沈梦婕。 这个世界,巧合得让人想笑。 程笙关掉朋友圈,放下手机抱着毛毯坐了会儿。 人独处的时候思绪就很发散,她发散地想起陶静说她表姐男朋友的事。 沈梦婕的男朋友……会是他吗? 程笙突然觉得烦躁,是不是他关她什么事? 她在这神不守舍算怎么回事。 沈梦婕的男朋友是谢聿辞也好,不是也好,说到底都不是她该管的事。 程笙把毛毯拉起来盖住头,神经质般闷了会儿,又忽地把毛毯掀开。 凭什么不管啊。 她跟齐煜吃个饭,明明什么都没有,他还跑出来阴阳怪气,作里作气。 现在陶静都说她表姐有男朋友,各种疑点摆在眼前,她为什么不能质问? 他们还在婚姻期内,她就有权质问! 第55章 他突然很想,抱着她睡 程笙心口冒出一股气,就着这股气,她拨通谢聿辞的电话。 听筒传来嘟嘟声,程笙手指绞着毛毯边缘,心竟莫名快跳了起来。 “喂,程笙吗?” 好听的女声犹如一盆冰凉彻骨的冷水,劈头淋下,浇得人骨头发寒。 “喂……听得到吗?”那边没听见回应,又叫了两声,“程笙?听得到吗?聿辞去换衣服了,你找他有事的话待会儿再打来可以吗?”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窒息感把她包围,周围空气变得稀薄不堪,像被人扔进真空环境里,不留一点活路。 程笙动了动唇,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有多大的勇气就有多大的失望。 她动了动手指,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按了挂断。 会所牌桌旁,沈梦婕放下手机,朝桌上其余几人笑笑:“没事了,继续吧。” 傅磊皱了下眉,他觉得沈梦婕擅作主张接谢聿辞的电话很不妥。 而且他听到沈梦婕叫的名字,很明显电话那端的人是谁。 虽然都知道谢聿辞和程笙是奉谢老爷子的命令结的婚,没感情,但两人说到底还在婚姻期内,沈梦婕就这么接电话…… 他刚想说点什么,旁边的端木文翰在桌下踹他一脚:“愣着干什么?轮你下注了,加不加?” 傅磊把牌一扔:“不加。” 没人加注,公共牌都没看完,沈梦婕就赢了。 开始下一局,趁荷官洗牌发牌的空隙,端木文翰凑过去跟傅磊说:“别管了,他们的事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程笙和聿哥没感情,一个电话而已。” 傅磊还是皱着眉:“总觉得不好。” “不好什么啊,我跟聿哥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嘴硬得死,他心里喜欢的人是沈梦婕,但就是不肯承认,我估计跟那个程笙脱不了关系。” 傅磊看他,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端木文翰说:“你想啊,聿哥很早前就在说离婚的事了吧?这前前后后拖了多久,少说有四个月了吧。” “聿哥这么久不离婚是为什么?还不是那个程笙在作怪。聿哥不离婚就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追求沈梦婕,所以程笙是问题关键,懂了吗?” 傅磊觉得端木文翰的逻辑没错,但细想起来又…… 没等他想完,包厢门推开,谢聿辞走进来,身上的黑色衬衣没换。 会所没有换洗的衣服,不小心泼湿的地方面积不大,出去让服务生找了吹风机,吹干就进来了。 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多或少在想刚才那通电话的事,但见和谢聿辞关系最好的两人都没开腔,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谢聿辞感觉桌上气氛有丝丝微妙,望向傅磊:“什么事?” 傅磊性子直,一般有什么说什么。 端木文翰在桌下又踩傅磊一脚,帮忙回答:“聿哥你就去这一下,梦婕给你赢了好多,我们都要被她打趴了。” “哪有,他们太夸张了。”沈梦婕莞尔一笑,起身把位置让出来,“正好你回来了,这把牌我不知道怎么下注呢,感觉还不错。” “你又不错,你把把都不错。” 桌上顿时鬼哭狼嚎一片,电话的事就这么揭了过去,没人在意。 打完牌已经是凌晨一点,谢聿辞一家吃多家,赢了个盆满钵满。 走的时候,沈梦婕开玩笑:“看来我挺旺你。” 谢聿辞以为她讨功劳,抬头跟对面两个人说:“你们的钱转给沈梦婕。” 说完对沈梦婕道:“分红。” 沈梦婕眼睛弯起来:“谢谢老板!” 两人低头转钱,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聿哥跟沈梦婕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散了牌局,几个先出去的人各自开车回家,沈梦婕没车,端木文翰自作主张道:“你坐聿哥的车吧,你们顺路。” 聿哥既然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帮聿哥一把,好兄弟,就要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谢聿辞偏头看端木文翰,那眼神像看一个傻子:“一个西边一个东边,你用意念把两边的路合并了?” 这意思就是不送了。 沈梦婕温婉站在一旁,出声解围道:“我没关系的,我打车回家也可以。” “都有车,顺路送一趟就好了,打什么车啊。”端木文翰一个劲地朝谢聿辞使眼色,可急死他了。 然谢聿辞鸟都没鸟端木文翰一眼,直接走了。 傅磊看着,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他怎么觉得……聿哥对沈梦婕没那个意思呢? 端木文翰见谢聿辞真的走了,无奈挠挠头:“算了,聿哥可能有事。梦婕,你住天湾区吧,正好傅磊家在那边,你坐他的车吧。” 说完,端木文翰也走了,留傅磊在那:“……” 狗日的。 _ 谢聿辞坐上车,司机问去哪,他说去公司附近的公寓。 去铭湖天地也见不着她,干脆不过去了。 夜深疲惫,他靠着椅背阖眼休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程笙的脸。 想起她累了缩在他怀里的样子,皱着眉娇气地不肯动,他一动她就哼哼唧唧说不要了不要了。 她越这么说,他就越要,直到她哭着求饶,才肯放过。 一放过她,她就会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像个小蚕宝宝似的,生怕他又来一次。 通常这个时候谢聿辞也知道差不多了,便去浴室洗澡,然后穿衣服离开。 想起来,这么多次,他好像一次都没抱着她入睡。 谢聿辞倏地睁开眼。 他突然很想,很想抱着她睡。 他打开手机,给程笙发了条信息过去,没有回复。 这个点睡了没看到信息很正常,他点开通话界面,考虑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顿住,他看见通话列表里有一通程笙的来电,点开看,有十几秒的通话时间。 谁接了程笙的电话?程笙找他什么事?为什么打完一个就没继续打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谢聿辞敲前面的座椅:“去铭湖天地,快。” 第56章 过完生日,民政局办手续 谢聿辞少有的慌张。 这股慌张不知从何而来。 他就是想现在,立刻,马上见到程笙。 电话仍是打不通,谢聿辞站在门外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干脆按门铃。 急促的门铃声在客厅回荡,却没有人出来开门。 谢聿辞沉一口气,打电话给虹姐。 “门密码,快!” 他的语气太过吓人,虹姐懵了下彻底清醒:“怎么了?” “少废话,我问你密码。” 和上次小打小闹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虹姐第一反应是程笙出什么事了,赶紧报出一串数字,踩下床:“大少爷,要不要我过……” 电话挂断,甚至没让她把话说完。 - 程笙迷糊中听到有声音,像是梦里钟声,一下一下,撞着天边的云朵,也撞着她的脸。 嗯?她的脸? 脸上传来异样,程笙迷糊睁眼,对上谢聿辞深邃的黑眸,吓得陡然惊醒,尖叫了一声。 “操!你他妈怎么在这?” 向来不骂脏话的程笙吓得三魂丢一魂,脱口一串脏话。 谢聿辞蹲在床边,发丝微微凌乱,很明显地松了口气:“你见过这么帅的鬼?” 程笙真是服了,拍开床头的灯,一个枕头扔过去:“大晚上的想吓死谁?我的命不是命啊?” 她扔枕头这么有劲,想来没事,谢聿辞躲开枕头:“没想吵醒你,谁知道刚碰到你的脸,你就醒了。” 程笙秀眉拧得紧紧的:“你怎么进来的?你来干什么?” “来睡觉。”谢聿辞补充说,“和你睡觉。” 神经。 程笙:“要离婚了还睡,我不犯贱。” 这话似在哪听过,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皆怔了一下。 四个多月前,也是在这里,在这张床上,程笙说了一样的话。 只是再说,两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谢聿辞一哂:“行,你不贱,我贱行了吧。” 程笙无语闭眼,大晚上的,过来吓完人又说一堆有的没的,颠公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 她掀开被子下床,套上毛衣外套:“既然来了,就好好聊聊吧。” 谢聿辞直觉不好:“聊什么?” 程笙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协议书:“你说聊什么,去客厅聊。” 谢聿辞看见那几张纸就烦,他妈的怎么那时候没撕了呢,现在让程笙天天拿手里晃。 “大半夜是睡觉时间,谁跟你聊事。” 程笙已经走到门边,扭头看他:“白天你说忙,晚上你也忙,现在半夜总不忙了吧,我都配合你的时间到这种地步了,谢总你就不能体谅下我一个孕妇,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吗?” 谢聿辞突然后悔过来了。 他是来睡觉的,不是来谈离婚的。 离婚,去他妈的离婚。 客厅,程笙拉开椅子坐下,谢聿辞坐在她对面,场景似曾相识。 说起来,这好像是他们第三次谈离婚了。 事不过三,再到四就不礼貌了,程笙直入主题: “爷爷给我转的八千万在我卡里没动,什么时候要我随时转回去,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来,至于景绎欠的八千万,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凑齐还给你。” 谢聿辞听得眉间拢起褶皱,程笙又补充说:“协议是两年前拟定的,那时候没孩子,我知道现在提孩子不太厚道,但我想说,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补偿金额上提一点,当是给孩子的,如果你不愿意,当我没说。” 这段话程笙似乎考虑斟酌了很久,所以表达的意思很准确,目的自然也非常清晰,那就是,离婚。 谢聿辞不接她的话,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问:“今晚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没什么事。” 她答得平静,平静过头了。 谢聿辞眉心轻微一跳,解释道:“今晚和朋友打牌,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我去外面处理衣服上的水,手机就放在桌上,不知道谁接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程笙打断他。 谢聿辞注视着她的眼,似想从她的眼里探究出一丝,哪怕一丝在乎不悦都好,可他失败了。 她的眼睛如她话语一样疏淡,淡到没有任何感情痕迹。 手蜷缩成拳,指甲掐进掌心,泛起丝丝疼痛。 程笙说:“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我们在谈离婚的事。” “谢聿辞,别拖了,拖得人真的好累。” 心被无形的手攥住,攥得生疼偏还躲避不了,谢聿辞咬牙问出后面的话:“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累?” “是。”她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两年多,七百多个日夜,她在是与不是,爱与不爱的感情里挣扎,已经挣扎太久了。 久到当初那个一眼惊艳的少年在她心中褪色,久到那些怦然心动的感觉都已经淡去。 爱是蘸水写诗,边写边消失。 她已经独自书写太多字,写累了,写不动了。 客厅静得针落可闻。 谢聿辞脑子很乱,眼前忽然晃过很多画面。 他看见,她勾着他脖子哭着喊疼的样子。 他看见,她在无数个深夜,独自抱着被子入睡孤独的样子。 他还看见,她在谢家隐忍委屈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还有此刻,她眉眼冷淡,没有一丝留恋地跟他说,好累,跟他在一起真的好累。 放在腿上的手倏地松了力。 谢聿辞听见自己微哑的声音响起: “好,下个月爷爷八十大寿,让爷爷过个开心的生日。” “过完生日,民政局办手续。” 第57章 现在的小三心态都这么强悍 离婚的事说清楚,解决了心头大事,程笙以为她会睡得很好。 实际上却没有。 心像被剜走了一块,汩汩流血,也空落落的。 她睁眼到天亮才有困意,闭上眼睡着的前一刻,她告诉自己,很好,感情脱敏进入最后阶段了。 散伙是人间常态,谁都不例外,没什么好伤春悲秋的。 程笙睡到中午醒来。 虹姐担心了一晚上,一大早就来铭湖天地了,见程笙安安静静睡在床上,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疑惑,大少爷深更半夜来这干什么? 难道就是要个密码,然后看太太一眼就走? 虹姐没打扰程笙睡觉,轻手轻脚合上门出去了。 程笙醒来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才下床洗漱。 虹姐看她脸色不是很好,很是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程笙戳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胃口:“没事,昨晚没睡好。” 虹姐想起昨晚没经过同意把密码给大少爷的事,解释道:“大少爷昨晚联系我,语气急得不行,我怕你有什么事,就把密码告诉他了。” 程笙不在意:“哦,没关系,反正他以后不会来了。” 离爷爷生日还有20天,这20天谢聿辞不会来,20天之后,他更不回来。 虹姐没懂她这话的意思,但见她精神不佳不太想说话,便也没问。 吃完饭,程笙休息了会儿,动身去工作室。 陶静在工作室外面的小花园扑腾蝴蝶玩,好远看见程笙,张开双手朝她打招呼:“笙笙姐!” 不过一天时间,再见陶静,程笙心情有些复杂。 世界这么大又这么小,自己快离婚的老公用不了多久就是陶静表姐夫了,这关系…… 好在陶静不知道,尴尬也就少了层。 程笙扬起笑脸:“下午好。” 陶静跑过来,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随着她的动作晃荡,在阳光下折射耀眼光泽。 昨天见她还没戴,项链很好看,下意识夸了句:“项链很漂亮,很适合你。” “是吧,我也觉得漂亮,嘻嘻。”陶静捏着人鱼尾吊坠,语气欢喜炫耀,“表姐男朋友买的,不仅给她送了,连我也有一份,好开心哦!” 程笙的笑凝在嘴角。 略微顿一秒,她拍拍陶静的头:“快去扑蝴蝶吧,蝴蝶脑子比你灵活,不努力很难扑到哦。” “嗯,好!” 陶静转头扑蝴蝶去了,扑到一半觉得哪不对。 笙笙姐刚才是说她没蝴蝶聪明吗? 程笙可以尽量让自己释怀,但还没大度到夸沈梦婕送的东西。 婚还没离呢就各种耀武扬威,现在的小三心态都这么强悍? 工作室里,贾定捧着本书籍在看,手边放着程笙昨天送的那把紫砂壶。 程笙跟老师问好,贾定看眼墙上的钟:“一天之计在于晨,一上午没看见人,下午才来,一天能干什么事。” 小老头说话不好听,但程笙知道他没坏意,就是怕她懒惰,敲打她呢。 “昨天睡晚了,上午起不来嘛。” 贾定喝一口醇香的茶:“小小年纪就熬夜,别以为年轻是资本,病找来的那天别后悔。” 程笙忍不住解释了句:“昨晚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 “离婚。”程笙说。 贾定眉毛都没动一下:“嘴里没句实话。” 程笙耸耸肩,就知道小老头不会信,有时候真话说出来像笑话。 齐煜的画修复难度不大,程笙静心在工作室待一下午,完成了四分之一。 要不是她坐半个小时要起来活动下,进度能更快。 小老头下午没在工作室待多久,喝完一壶茶就出去找朋友晒太阳了。 小老头一走,陶静一整个解放天性,工作室里安静没人跟她说话,她就这跑那跑东摸西摸,跟只猴子似的,没一刻是安分的。 程笙放下棕刷,招手叫陶静过来。 陶静风一样刮过来:“笙笙姐,你找我?” “喜欢文物修复吗?”她问。 “喜欢啊,我特别喜欢文物修复。”陶静眼睛亮晶晶的。 程笙:“文物修复是一项需要完全沉下心学习的技艺,如果真心喜欢,你就要学会让自己静下来。” 陶静眨巴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我不静吗,我名字都带个‘静’呢,我妈妈说我从小就特别安静。” 程笙:“……” 亲妈滤镜都不是重了,是完全换了个滤镜。 程笙捏捏她的圆脸:“好吧,你觉得静就静哈。” 陶静见程笙修复完成一阶段,在收拾修复工具,她也帮着收,嘴又开始巴拉:“笙笙姐,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我表姐嘛,她待会儿会来找我,你们两个都那么优秀漂亮,肯定聊得来,我介绍你们认识哈。” 程笙手一顿,没说话。 陶静却以为她默认了,又道:“你们两个我都喜欢,要是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玩就好了。对了,待会儿我要跟表姐一起去吃饭,不然我们……” 她话没说完,门口有人叫她:“陶静!” 陶静看过去,惊喜道:“表姐,你怎么进来了?” 程笙没抬头,加快收工具的速度。 沈梦婕自然看到了工作室里的程笙,微微诧异:“程笙?” 陶静看表姐,又看看程笙,语气难掩惊喜:“原来你们认识!” 程笙把最后一把马蹄刀放进工具箱,跟陶静说:“地上有点脏,麻烦你扫一下。” 说完,她去架子上拿了包,越过沈梦婕要走。 “程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擦身而过的瞬间,沈梦婕突然开口说。 程笙脚步顿住,面无表情看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沈梦婕表情无辜:“真不知道。” 呵。 白莲花真不一样。 程笙看一眼那边拿扫把的陶静,朝门口抬抬下巴:“去外面聊,有些事没必要让你表妹知道。” 工作室外的小花园不大,打理得很好,粉色龙沙宝石开得灿烂,在微风中轻晃腰肢。 沈梦婕在微风中温婉开口:“程笙,我跟聿辞关系很好,我觉得我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 程笙:“那是你觉得,不是我觉得。” 她态度冰冷,沈梦婕微怔后有些抱歉地笑笑:“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好我向你道歉。我们一个是聿辞的朋友,一个是她妻子,我们关系不好,聿辞很难做的。” 程笙真的很想笑:“又不是婆媳,他难做什么?你这个知心好友未免也太知心了,你这么体贴为谢聿辞着想,他知道你为了他还专门找人查我的事吗?” 沈梦婕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程笙,你在说什么……” “这里没别人,不用装。” 程笙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故意接电话,故意送项链让我看见,还故意话里话外提你和谢聿辞的关系有多好,做这么多,我看着都累,你还乐此不疲,挺乐在其中。” 沈梦婕面色微变:“……程笙,你想多了。” “是不是我想多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要是你,有个这么单纯的表妹该很喜欢,而不是利用她的单纯做你想做的那些烂事。” 陡然被戳破心思,沈梦婕差点失去表情管理,抿唇没说话。 程笙手指轻轻抚过旁边的龙沙宝石,花茎有刺,不小心碰到会被扎出血。 她指尖刮过那花刺,做最后的忠告:“我的性格吧,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要犯我 ,不好意思,我会举大刀砍过去。” “沈梦婕,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但我劝你在我和谢聿辞离婚前还是把你那些小动作收一收,毕竟一天没离婚我就是名正言顺的谢太太,把我惹毛了,我就死赖着谢聿辞不离婚,到时候难受是你们不是我。” 程笙笑得比花还娇艳:“你说对吗?沈知心。” 第58章 我不乐意我的孩子管别人叫爸 放完狠话,程笙潇洒离开。 狠话放得挺爽,回到车上挺丧的。 为谢聿辞这个渣男,把自己嘴脸都变讨厌了。 不过该说的她都说了,沈梦婕还要在她眼前瞎蹦跶的话,那就太蠢了。 好在沈梦婕消停了没再蹦跶,倒是陶静对她的态度整个一百八十度大改变,从热情到不想搭理,或者说不屑搭理。 程笙大概猜到沈梦婕说了什么,陶静是她的表妹兼迷妹,自然不会怀疑沈梦婕的话。 程笙懒得解释,陶静不搭理也好,落个清净,免得每天围着她叽叽喳喳。 不到一个星期,墨梅图修复好,程笙约齐煜出来,把画交还给他。 齐煜考虑她怀孕,便定在程笙家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这两天气温骤降,程笙出门裹了件鹅黄色呢子大衣,头发盘成丸子头,两边碎发落下,衬得她的脸更加清丽白皙。 齐煜有片刻失神,好像回到了高中,看见了那个站在树下笑得万物都失色的少女。 “你喝什么?”程笙点完把饮料单给他。 齐煜回神,随意点了杯咖啡。 程笙把画筒递给他:“我觉得修复得不错,你打开看看。” 齐煜接过画筒,没打算看:“交给你我很放心。” 程笙笑了笑,话到这其实就没其他说的了,但点的果汁和咖啡还没上,就说走,不太合适。 又闲聊了几句,齐煜忽然问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程笙如实相告:“两年前。” 齐煜想了想,两年前,她才大学毕业不久。 “大学谈的?” “不是。” “那是从小认识?” 恰好服务生端咖啡和果汁过来,程笙抿了口果汁,没说话。 齐煜也知自己问多了,抱歉笑笑:“不好意思,就是有点好奇,高中追你的人不少,没见你对谁动过心。” 高中。 程笙咬着吸管,思绪转到那个裙角飞扬的年纪。 少女心动猝不及防,那个斜阳微垂的午后,在谢家偶然瞥见的一眼。 那一眼,少年恣意的笑容烙进心脏最深的地方,不敢跟人表明。 爱意涨满怀,也只能在深夜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再小心翼翼收起,装作云淡风轻。 程笙知道,那就是别人说的,暗恋。 酸涩矫情又汹涌。 那时候遇见了惊艳她整个青春的少年,又怎么再对其他人动心。 “算是从小认识,但接触不多,家里人安排,就结婚了。” 就在齐煜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答了一句。 齐煜了然,没再问下去。 咖啡馆外的马路。 司机开着车,忽然瞥到落地窗旁有抹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像是错觉。 他下意识看了眼内后视镜,谢聿辞盯着窗外,眉心微蹙。 哦,不是他的错觉。 司机想着问一句还是该装没看见,没等他想到,冷冷的嗓音响起:“停车。” 司机赶紧靠边停车。 已经开出去一段,看不见那间咖啡馆了,车停在路边,大约停了十分钟,谢聿辞没说第二句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挺奇怪的。 司机跟个傻子似的盯着前方的路,盯得眼睛快成斗鸡眼了,终于听见谢聿辞说:“走吧。” 司机:“……” 谢聿辞靠着座椅闭眼,强行把刚才看到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 都要离婚了,她爱和谁在一起在一起。 没什么好气的。 他过去了又怎么样?程笙看到他只会扎心地来一句:“谢总,您管多了。” “别忘了,我们半个月后要离婚的。” 他几乎能想象程笙说这话的表情会有多冷漠,何必去自取其辱。 司机开着车,不太懂谢总的这番操作,让他停车肯定就是想过去,而等了十分钟竟然又让他走。 就在司机不解之际,又听见身后突然来一句:“掉头,回去。” 司机:“哈?哦,好的。” 距离谢总说“走吧”那两个字,不过才三分钟。 嗯,谢总的骄傲或许只能支撑三分钟。 - 两人没聊多久,程笙就走了。 齐煜收好画,从咖啡馆出来。 天阴沉沉的,一辆黑色库里南从另一边驶来,停在他前方。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漆黑冷峻的眉眼,他率先开口:“有空吗?聊聊。” 齐煜没想到会在这里咖啡馆外碰见谢聿辞,微怔后反应过来什么,回道:“好啊,去哪聊?” “上次说请你去酒庄喝酒,就酒庄吧。” 齐煜做了“请”的动作:“你带路,我在后面。” 谢聿辞的酒庄齐煜其实跟朋友去过一次,只是他那时候不知道酒庄是谢聿辞的。 经理亲自出来接待,站在桌边恭敬问道:“谢总,今天喝什么酒?” 谢聿辞:“招待贵客,开rmoanee conti 。” 经理退下去,齐煜开门见山:“谢总今天不单单是找我品酒吧。” 跟坦诚的人打交道就是不用说太多,谢聿辞说:“先品酒,再谈程笙的事。” 齐煜丝毫不意外,他在答应谢聿辞来酒庄的时候,大概就猜到了。 经理把醒好的红酒端上来,经理要倒酒,谢聿辞伸手挡住他:“我来,你下去吧。” 经理下意识看了眼齐煜,这位大人物是谁啊,能让谢总亲自倒酒。 谢聿辞拿起一只空杯,倒了一杯酒,也只倒了一杯。 他顺着桌面把酒推过去,意有所指道:“这酒好喝,但不是谁都习惯。” 齐煜刚要端杯,谢聿辞伸手压住杯底,眉心微微一蹙:“确定要喝?” 齐煜一哂:“不喝怎么知道习不习惯?” “你肯定不习惯。” 齐煜的手没松:“你不习惯不代表别人不习惯。” 谢聿辞眸光沉了沉,强势把酒端了回来。 “就是说警告没用了?” 齐煜看着那杯酒笑了下:“你都快没杯子的人了,还这么在意别人喝酒?” 这句话令谢聿辞差点破防:“你什么意思?” “你和程笙要离婚了。”齐煜把话挑明。 谢聿辞脸上风雨欲来:“程笙跟你说的?” “江城的圈子就这么大,谢家大少爷说出去的话不少人听到,我知道不稀奇。” 谢聿辞感觉胸口塞了团棉花,棉花还是自己塞的,现在堵得他不上不下。 就在他分神之际,齐煜把酒端了过去:“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是小人,不乘人之危,你和程笙没有离婚前,我不会有任何逾越行为。” 就是说,他们离婚,他就会有所行动。 别说想,光听到心态都要炸了。 谢聿辞冷着脸把酒杯夺回来:“程笙怀孕了。” 又补充:“我的孩子。” “我知道。”齐煜想再去拿酒杯,只见谢聿辞把酒杯按得死死的,那力道感觉下一秒杯柄就要被他捏断。 他作罢,说:“那是你的孩子,但也是程笙的孩子,我觉得这不算阻碍。” 谢聿辞眸底的火快烧起来了:“你这么有大爱,如来佛祖看见你都得给你磕一个,怎么,养别人的孩子好玩?” 齐煜蹙眉:“再说一次,那也是程笙的孩子。” 谢聿辞倏然发笑:“是,那是程笙的孩子,你也乐意养,但我不乐意我的孩子管别人叫‘爸’。” 第59章 做个大胆的假设,聿哥喜欢程笙 不远处,端木文翰半缩在环形沙发后面,只露出半个头,一双眼睛狗狗祟祟地瞄着那边。 “诶磊子,你说怎么回事?一杯酒拿来拿去,他们到底喝不喝?” 傅磊闻言也看过去,不过看得光明正大多了。 “齐煜?齐家老二,他和聿哥认识?” 齐家和谢家,一个走政路,一个走商路,打交道不多,齐家小辈都低调,不怎么在圈子里玩。 端木文翰:“不知道啊,齐家老二以前没接触过……我去,他们这是要打起来了?” 那边,两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有股无形对峙的冷气在周围环绕,谁也不让谁,针锋相对。 端木文翰看得一头雾水:“这么凶,两人什么过节?没听聿哥说啊,诶磊子,你说真打起来谁会赢?” 傅磊:“你说呢,聿辞从小打架输过?” 端木文翰一想也是,他小时候叼天叼地谁都不服,唯独服谢聿辞,论打架,那一片没有聿哥的对手。 傅磊又说:“聿哥骨子里就是个疯子,疯起来谁都拉不住。” 端木文翰点头同意,突然有点同情齐家老二了,真要动手,今天不残出不了酒庄的门。 然而出人意料的,两人竟然没打起来,齐煜没喝到桌上的酒,起身走了。 看上去并不和平,但没动手。 端木文翰心里感慨,他聿哥还是成长了,不是以前那个冲动起来就废人手脚的暴力少年了。 说起来,聿哥打人无数,但都有理由,唯独高中那次,他在谢家没有理由地把一个男保安的腿踢断了。 脚法快狠准,是照着一定要断人腿的力道去的。 那次所有人都吓一跳,问他原因,眉眼冷戾的少年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不耐烦强调,就是看那个人不爽。 后来赔钱并辞退那个人才了的事。 没等端木文翰从以前的事回神,谢聿辞已经走过来了,端起桌上的酒就灌,灌得有点发泄的意思。 “聿哥……” 谢聿辞把酒杯重重磕在桌上:“看爽了?” 端木文翰和傅磊对视一眼,还是端木文翰先开口:“聿哥,啥事啊?齐家老二跟你有过节?” 谢聿辞在沙发上坐下,眉眼间透着股疲倦躁意,朝他伸手,不答只问:“有烟吗?” 端木文翰不抽烟,而谢聿辞几乎也不抽,但两人知道,聿哥烦到极致的时候会抽。 傅磊把烟和打火机递过去。 咔哒一声,打火机升起蓝红色火苗,点燃香烟,烟雾缓缓弥漫,模糊谢聿辞轮廓分明的脸。 他眼眸微垂,晦涩不明。 很丧。 那是很少在他身上会出现的一种情绪。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香烟燃完半支,端木文翰还是忍不住开口:“聿哥……” “闭嘴。”谢聿辞两个字掐断他后面的话。 傅磊性子比端木文翰直,直接道:“齐家老二跟你有过节你说,虽然我们和齐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你有事我们一定帮,我们兄弟几个……” “你也闭嘴。” 谢聿辞把香烟按在烟灰缸里:“你俩话好多,好吵。” 说完,他靠着后背阖眼,一副累到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 两人又对视一眼。 端木文翰眼神问:怎么回事? 傅磊:我哪知道。 端木文翰:你问问。 傅磊:我还没结婚,没打算死。 端木文翰痛心聿哥这丧气又自闭的样子,沉默了五分钟,他觉得还是得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不能让聿哥继续消沉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聿哥,待会儿梦婕要来,你别这样,你这样她看了会担心的。听说你这来了个新大厨,我们四个今天……” 谢聿辞猛地掀开眼:“你说什么?” 端木文翰见聿哥有反应了,心说算他机灵说到点子上了:“我说待会儿我们一起吃大餐,我们四个,吃完正好凑桌麻将。” “上一句。” 端木文翰:“我说梦婕要来啊。” 谢聿辞眉心轻折:“你说她担心我?我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端木文翰一时语塞。 这……他一个朋友来点破好像不太合适。 倒是谢聿辞反应过来了,啪一巴掌抽在端木文翰脑袋上:“你他妈脑子里装的是屎?你以为我喜欢沈梦婕?” 端木文翰被打懵了,不、不是吗? 谢聿辞那股气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沉脸指着他鼻子:“那天,打牌那天,有人接了我电话,我后来问你,你说是你接的,我再问你一次,那天到底是谁接的?” 傅磊及时插刀:“他骗你的,是沈梦婕接的。” 谢聿辞气笑:“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他算知道了,为什么那天他去铭湖天地找程笙,程笙会那么冷漠,会没有一点缓和余地的要离婚。 谢聿辞站起来,人气到一定程度是会笑的,他挥手招来经理。 “不是要吃大餐?让大厨给他做48道菜,不吃完不准他走。” 谢聿辞转身要走,又转回来,指着端木文翰:“今天48道菜敢剩一根葱,我明天招呼你吃满汉全席。” 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端木文翰彻彻底底懵了,脑袋木了好久才僵硬转到傅磊那边:“……我搞错了?” 傅磊耸肩:“错得还挺离谱,得赏赐48道菜。” “不对啊,那天晚上你也在,你听到了我跟聿哥说他喜欢沈梦婕,他当时没反驳!” 端木文翰本就不灵泛的大脑像被人灌了桶水泥,根本转不动了:“我看不懂,我完全看不懂,我不理解,我真的很不理解。” “你那智商能理解的事不多。别说兄弟对你不好,已经帮你下单健胃消食片了,不要太感动。” 端木文翰心中没有感动只有错愕不解。 “不是,聿哥不喜欢沈梦婕那他喜欢谁?” 傅磊拍拍他的头:“吃完48道菜没撑死,我带你去问。” 端木文翰想到那48道菜胃已经抽抽开始疼了,他嚯一下站起来:“聿哥呢?不行,我家我一个独苗苗,不能撑死在这,我要找聿哥辩解几句。” 经理在旁边微笑:“谢总已经开车走了。” “他去哪了?” 傅磊想了想,敲着手机说:“做个大胆的假设,聿哥喜欢程笙,他现在去找程笙了。” 第60章 你觉得我在玩你? 开什么国际玩笑! 端木文翰觉得傅磊脑子指定也装了屎,连这样的假设都能假设出来。 喜欢程笙?聿哥喜欢程笙他直播吃屎。 端木文翰说:“你别走,你和我一起吃那48道菜,补补脑。” 傅磊懒得理他:“菜我肯定不会陪你吃,聿哥赏你的,我不会跟你抢赏,不过有一个人倒能陪你,沈梦婕不是来了嘛,她陪你慢慢吃。” 上次怎么把沈梦婕塞给他的,这次他怎么塞回去。 端木文翰的脸瞬间绿了。 - 谢聿辞的车子开得很快,几个红绿灯都差点没刹住。 他脑子很乱,但他心里的想法很清晰,就是要找程笙,把那天的事情说清楚。 大门打开的时候,虹姐正好从厨房出来,吓一大跳:“大少爷?” 听声音,坐在沙发上的程笙转头看来,秀眉不悦拧起:“你来干什么?” 早知道改密码了,没经过别人同意就进来,没有礼貌这事,谢聿辞真是擅长。 谢聿辞仿佛听不见她语气里的抵触,跟虹姐说:“麻烦回避下,我有话跟程笙说。” 虹姐马上:“哦哦,我正好去超市买东西,你们聊。” 走之前,虹姐看了眼卧室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关门走了。 程笙扭过头去,语气疏淡:“其实不用让虹姐回避,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有。”谢聿辞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程笙往旁边挪,谢聿辞就往她那边去,她再挪,他又去,程笙被逼到沙发角退无可退。 又发什么神经,她抬头瞪他:“有屁快放,别耽误我看电视。” 要是平常,程笙这样的语气,谢聿辞肯定会直接怼回来,今天却有些怪异,他凝着她,眸底流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温柔。 “程笙。” 两个刻意放低嗓音的字瞬间让程笙起鸡皮疙瘩:“谢聿辞,你又想搞什么鬼?” 谢聿辞手撑在她身旁,直勾勾地看着她说:“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那个电话我要解释清楚。” “……” “我不知道是沈梦婕接了你的电话,我没跟她在一起 ,不是,也不是说不在一起,是有很多人,我们在一起打牌。” 程笙握着遥控器的手紧了下,又很快松开,没说话。 “程笙,我跟沈梦婕没任何关系。” 停顿一秒,谢聿辞补充:“我也不喜欢她。” 这话落下,客厅安静下来,电视的声音显得有点突兀。 电视屏幕上,女主站在雨中,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的话没一句是真话,什么喜欢不喜欢,全是你一张嘴说出来的!你的喜欢这么廉价,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谢聿辞蹙眉,不耐烦看了眼电视,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 程笙晃下遥控器,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台词不错,你也听听。” 谢聿辞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 “少看点弱智电视。” “弱智吗,我觉得说的不错。” 程笙手里没遥控器了,空落落的,她收回手扯了扯腿上的毛毯:“我给你打电话不接又不止这一次,以前那么多都没接到,无所谓。” 谢聿辞:“……” 他进门前想了很多种程笙可能会出现的反应,或惊喜或诧异,也或者气愤打他,唯独没想到这种。 这么平静如水,好像他说的是一件比天气还要无关痛痒的事。 心口一阵滞闷,谢聿辞沉口气问:“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程笙偏头想了想:“有。” “爷爷过完生日,记得民政局见。” 谢聿辞满腔期待全部落空,程笙的每句话都在他意料之外,他一时乱了心绪。 “程笙,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我跟沈梦婕……” “你跟沈梦婕没关系嘛,我听到了,你凑那么近我耳朵不聋。”程笙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谢聿辞看着她冷艳的脸,感觉被人抡了一拳,难受得紧。 “还不走?”程笙余光瞥到旁边一动不动的人。 “我的房子,我为什么要走?” 程笙神情一顿,抬眸看他。 所以她要坚持离婚。 不离婚,他永远有权利干涉她的生活,永远在她眼前晃荡,永远把他从心里剔不出去。 程笙掀开毛毯站起身:“好,你的房子,你不走我走。” “程笙。”谢聿辞轻而易举把她拉回来,高大的身形挡在她面前,“你能走去哪?” 程笙心底抓狂,她告诉自己,把谢聿辞当空气当个屁当个透明人,这样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但他总有办法破坏你的平静。 “你管我去哪,我去找朋友也好,出去玩也好,就算出国也是我的事,反正不想跟待在一起。谢聿辞,我惹不起你我躲总行了吧,你爱来这里以后房子给你住,我搬出去可以吗?” “不可以。”谢聿辞绷着脸,“房子是你的,你住这里好好养胎。” 要她好好养胎,就别跑上门来气人,他和沈梦婕的事她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听。 程笙望着他,突然就没力气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 谢聿辞也不知道想怎么样,他就想看着她,想和她呆一块儿,可以的话,他还想抱着她,每天吻着她睡觉。 七百多个日夜,他浪费了无数次,现在想起来,他后悔没珍惜那些能抱她的日子。 悔得心脏疼。 “谢聿辞,还有半个月就离婚了,半个月,一眨眼就过了,别再玩我了好吗?”程笙挣开他的手。 谢聿辞再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你觉得我在玩你?” “是啊,你自己不觉得吗?” 客厅响起一道不属于两人的声音,谢聿辞一愣,转眸看去。 孟璃穿着程笙的家居服,抱胸倚在卧室门口,那表情似乎已经看了很久,还看得津津有味。 “我说准前夫哥,结婚两年你理都不理笙笙,干完事提裤子就走,那一套溜得渣男看了都想叫你声祖师爷。” “现在要离婚了,哎你又不愿意了,你在这东拉西扯犹犹豫豫的,你说这不是玩是什么?” 第61章 管你是谁,不爽开怼 谢聿辞本就不明朗的神情直接转阴:“关你什么事?” 孟璃走过来,把程笙从他身边拉走,对上谢聿辞似要吃人一样的眼神,很从心地怂了下,但也只是一下,她又立刻直起身子,虚张声势瞪向他。 “程笙脾气好,她愿意和你好聚好散你该偷着笑了,换其他女人,不敲诈你个百分之三十公司股份都算客气的。” “她都好说话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来招惹她,谢聿辞,求求你做个人吧。世界,哦不,就江城,江城那么多女人,你就非盯着程笙祸害?” “江城那么多女人,但程笙就她一个!” 谢聿辞突然有些失控。 孟璃被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气势瞬间落下去:“你吼什么吼你……你、你别仗着嗓门大就了不起,我跟你说,把程笙肚子里的宝宝吓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程笙:“……” 谢聿辞视线落在程笙微鼓的小腹上,尽量克制住胸口翻涌的怒意,朝她伸手:“笙笙,过来。” “……” 程笙不但没往前,还后退了一步。 谢聿辞看着,眼睛被刺得生疼。 “过去什么过去。”孟璃咽了口唾沫给自己打气,“谢聿辞,迟来的爱比草都贱,何况你这还不算爱,到底算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警告你快走,再不走笙笙动了胎气,我……”孟璃龇下跟泼猴似的,“我饶不了你!” - 谢聿辞离开后,孟璃整个瘫掉,跟坨泥一样。 “姐妹,为了你我真把命都豁出去了。” 程笙倒了杯水过来:“不至于,谢聿辞又不杀人。” “不杀吗,他看我眼神感觉要把我剐成碎片了。”孟璃想起谢聿辞走之前的那个眼神心肝就颤,“这两年你怎么过来的?他这样的人确定不会在床上虐待你?” 程笙无语:“少看点sm黄片。” “不是,谢聿辞看起来真的很有那方面的倾向。” “……” 谢聿辞没那方面的倾向,他只是需求量比较大。 程笙把水端她嘴边,强行灌了一口堵她:“喝点水,刚才说那么多话肯定口渴了。” 确实是渴了,跟谢聿辞对峙,不止表面,精神层面更耗人,孟璃拿过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 喝完,孟璃缓过来不少,盘腿坐在沙发上:“笙笙你别说,刚才我在那边听着,我觉得你对谢聿辞完全没输。” 程笙:“什么没输?” “就是气势,那种任他发狂发癫,你都云淡风轻无所谓的那种拿捏住人的气势。” 孟璃说:“开始我还挺担心你的,但听了会儿,我觉得就算我不在,你应该也能把谢渣男赶跑。” “夸我啊。”程笙扯唇笑了下,“那气势最近练出来的。” 所谓的云淡风轻,都是一夜夜熬出来的。 熬出头了,你就会认清,看淡,无所谓,然后顺其自然。 孟璃看着她看似平静的脸,不由得心头一酸:“来,宝贝抱抱,还有半个月你就脱离苦海了。” “嗯,还有半个月。” 程笙语气是带笑的,脸上却没任何笑意。 孟璃拍拍她的背:“男人嘛,到处都是,这种比草都贱的感情我们才不稀罕。” “只要你不难过,就一切好说,谢聿辞那样的渣男,早离开早享受,以后你有钱有颜有娃,等于就走上人生巅峰了,去他妈的男人!” “嗯,去他妈的男人。”程笙说。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过去一半,程笙花一个星期时间亲手雕了一尊观音像,打算送给爷爷当寿礼。 雕刻,打磨,抛光,过程还算顺利,成果不错。 她大学辅修的雕刻课没白上。 雕好的观音像要包装,她在工作室翻箱倒柜,都没找到中意的包装盒。 雕刻的观音像不贵重,但心意重,她不想在包装上掉了档次。 贾定酸溜溜道:“怎么没见你对师傅这么用心。” 程笙知道小老头心里不平衡了,捡他爱听的说:“等您过生日,我保证雕一尊更大更好,更吉祥的送您。” 小老头瞬间被哄好,给了她一张名片:“去这里看看,他那包装多,肯定有满意的。” 程笙循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店铺,在古玩街的尽头,规模很大,上下两层,装修古色古香。 她进去跟店员说明来意,店员引着她往二楼走:“程小姐是吧,贾老师打电话过来打了招呼,你看想要什么样的。” 程笙踩着实木楼梯上楼,把手提袋给她:“雕了一尊观音像,这个大小,送长辈的,麻烦给推荐下。” 店员接过去看:“那有很多款式,你先坐,我去拿几个过来给你看。” 程笙在红木桌前坐下,刚落座,就有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程笙循着感觉看过去,有点无语。 出来配个包装盒还能碰见谢芮曦和宁云瑶,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店员把放了观音像的手提袋就放在桌上,谢芮曦踱步过来,伸脖子看一眼,阴阳怪气道:“啧啧啧,挺会投其所好嘛,知道爷爷信神佛,就送观音像,难怪爷爷那么喜欢你。” 程笙面无表情抬手,把手提袋合拢。 谢芮曦:“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别人装一年都够累,你一装就这么多年,从小装到大,累不累啊你。” “关你什么事。”程笙瞥她一眼,“爷爷过生日,理应要送礼物,我送个东西你延伸出这么多有的没的,你累不累?” 程笙说:“何况你不也在古玩店,你不是来给爷爷买礼物的?” 谢芮曦哼哼:“谁说的,就不能是我自己来买古玩?” “自己什么欣赏水平自己心里要有数, 我说话难听,待会儿你听了又不舒服。”程笙说。 “程笙你……” 宁云瑶及时出来打圆场:“曦曦算了,笙姐姐没别的意思,她可能就是……嗯,就是心情不好。” 程笙点头:“本来心情好的,碰见你们一下变不好了。” 以前还给谢家人几分面子,现在都要离婚了,管你是谁,不爽开怼。 第62章 以后我动嘴 谢芮曦一整个大炸毛,宁云瑶假装拉着她,其实根本没使劲,谢芮曦咻一下冲出去,冲到程笙面前。 她们一个站一个坐,程笙坐着气势也丝毫不减,抬头看她:“还想动手?” 谢芮曦从小是娇横,但动手打人的事还是做不出来,她沉着脸:“你不就仗着有谢太太的虚名嚣张吗,我告诉你,等你跟我哥离婚了,看我怎么整你!” 程笙学她的话:“你不就仗着有谢大小姐的虚名嚣张吗,我也告诉你,等我跟你哥离婚了,你敢来动我一下,我绝不客气。” 话差不多,但气势完全不同。 谢芮曦的怒意跟程笙的淡定一比,瞬间落了下风,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谢芮曦更气了,眼睛一扫,扫到程笙抓着的手提袋。 她不打人,但她对东西不会客气。她泄愤夺过手提袋,重重砸向地面,程笙去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手提袋里的观音砸出来,咕噜噜在木地板上滚了几下。 “哎呀!”宁云瑶假装诧异叫出声,“曦曦你也太不小心了,把笙姐姐的东西砸坏了可怎么办。” 谢芮曦轻飘飘瞥了眼,满不在乎:“一块破木头,坏了就赔呗。” 是一块木头没错,但那是程笙精挑细选的紫檀木,雕刻也是用了心,腰酸了不知道多少次。 程笙站起来,谢芮曦条件反射往后退,她以为程笙会动手,要是程笙敢动手,她也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谁知程笙并没有动手,而是走过去弯腰捡起观音像,吹了吹上面的灰,低头仔细打量。 观音的肩膀被磕出一个口子,因为抛光打磨过,所以那个口子显得尤其明显。 她好久没说话,谢芮曦顿时有点虚:“诶,你别故意说什么你那块木头多贵多贵,坏了我可以赔钱,但我不当冤大头,这里的老板我可熟了,他们识货,你休想趁机敲竹杠。” 程笙把观音像放进手提袋,冷冷抬眼:“不要赔钱,你道歉。” “我道歉?”谢芮曦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你做梦都别想让我道歉,要赔多少钱你干脆点,反正我不可能道歉。” 程笙冷声:“说了,道歉。” 她气场突然凌厉,谢芮曦莫名想起她哥,卡了下:“唬我是不是?你和我哥马上要离婚了,你还装什么装。我今天就不道歉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她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呢?” 三人愣住,转头看去,可能吵得太投入,谁都没注意从一楼上来的人。 “哥!”谢芮曦像找到厉害靠山,赶紧跑过去恶人先告状:“刚才我不小心把程笙的东西扫到地上,又没破又没坏的,她硬要我道歉,你赶紧说说她。” 程笙:“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不小心’是形容你刚才行为的恰当词语吗?” “哥,你看她多嚣张,”谢芮曦有她哥撑腰瞬间嗓门都大了,“刚才你不在的时候她更嚣张。” 程笙懒得辩解,也不想看他们,尤其是某人。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当她倒霉了。 她拿起包,准备要走。 “道歉。”谢聿辞冷不丁开口。 谢芮辞骄傲得像打胜仗的大公鸡:“走什么,我哥要你道歉你没听见?” 谢聿辞说:“我让你道歉,谢芮曦你耳朵被耳屎堵了?” 谢芮曦得意的笑容当即僵住。 程笙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暂时不走了。 谢芮曦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哥,没搞错吧?你让我跟她道歉?” 谢聿辞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一个事要我重复两遍?谢芮曦。” 从小到大,谢芮曦很少听她哥这么严肃地叫她全名,突然有点恍惚,这还是她哥么? 她哥怎么护着程笙了? 宁云瑶也觉得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眼睛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骨碌碌地转来转去。 程笙站了十来秒,见谢芮曦涨红着脸没出声,不想等了:“算了,就当出门被狗撞了。” “谢芮曦。” “对不起!” 兄妹俩的声音同时响起。 歉道了,芮曦大小姐的脸也掉到地上捡不起来了,她猛地推一把谢聿辞:“你偏心!你故意偏袒程笙,你不是我哥,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喊完这句,谢芮曦委屈巴巴跑了。 “曦曦……”宁云瑶要追下去,见谢聿辞还在这又舍不得走。 谢聿辞也不给她面子,直接赶人:“还不追?要不是你曦曦今天也不会来这,出了事你负责?” 宁云瑶跺下脚,不甘心走了。 人走了清净,哦不,也不清净,谢聿辞还在,程笙看他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遵从“惹不起她躲总可以”的原则,抬脚要走。 脚迈出去没落地,手腕被拉住:“东西是不是坏了,我替曦曦赔你个新的。” 程笙甩了两下没甩开:“不要你赔,松手。” “不松。” “耍无赖是不是?我要喊了。” “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会理你。” 程笙真是服了,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她思索着要不要干脆把手提袋里的观音拿出来敲死他,谢聿辞朝屏风后面的人招手:“看够了吧,看够了可以把东西拿过来了。” 店员捧着一堆包装盒,讪讪从屏风后面出来:“看你们在忙,就没过来打扰。” 程笙:“……” 合着半天不来是在屏风后面看戏。 店员走过来把各色包装盒摊在桌上:“程小姐,你看下有喜欢的吗?” 谢聿辞把她拉到桌边坐下,为了防止她逃跑一手搭在桌边,一手搭在她椅背上,半环住她。 并给出四字真言:“来都来了。” “总不能空手回吧,选个喜欢的带回去。” 可能是“来都来了”四个字魔力太大,程笙懒得扯了,把他当透明人,和店员讨论起哪种包装盒最合适。 谢聿辞倒挺守本分,后面十几分钟没出声,就尽职尽责地当个透明人。 程笙最后选定一个暗蓝色雕花梨木盒。 店员把观音像放进盒里,谢聿辞这时候不透明了,拿卡递出去:“麻烦,买单。” 程笙扫开他的手:“不用他付,我来。” 店员有点好奇两人的关系,一时不知听谁的。 谢聿辞强势把卡递出去,对程笙挑眉:“老婆,礼物你出了,盒子总该由我出吧。” 原来是夫妻啊,店员豁然开朗,接过谢聿辞的卡:“两位稍等。” 买完单,程笙接过店员包装好的木盒道谢,然后转身就走。 谢聿辞气笑:“我还在这呢,你好歹跟我说句话吧。” 程笙:“再见。” 半天没一句话,让她说句话就一句“再见”,谢聿辞抬手捏她软嫩的脸:“你有没有良心?没我今天谢芮曦会闹死你。” “没你我跟她压根不会有交集。”程笙撇开脸,“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能啊,”谢聿辞的脸皮不是一般厚,“以后我动嘴。” 第63章 你哥好像喜欢程笙 程笙:“……” 此地不宜久留,她加快脚步。 谢聿辞腿长步子大,程笙根本甩不开他,走到外面,谢聿辞长腿一迈,挡在她前面不让她走:“跟个行走的小火箭一样,准备冲哪去?” 他抬手指了指黑压压的天:“快下暴雨了,我送你回去。” 刚才进古玩店还是阴天,一下就乌云密布,天黑得像要入夜一样。 程笙面无表情:“我有车,不用你送。” “确定有车?”谢聿辞慢悠悠的,语调欠揍,“刚才我看要下雨了,出于对员工体谅,就让王海先回去了。” 程笙:?? 有病! 程笙一口血呕在胸口,偏又吐不出来,没办法,谁让王海是他派过来的司机,当然听命于他。 “王海不在我会自己打车,你让开。” 谢聿辞当然不会让开:“怎么这么犟呢,坐我的车又不会掉一块肉,你看这天,还没走到路口就下雨了。” 话音刚落,老天像在帮他一样,啪嗒一滴雨打在程笙额头上。 随后第二滴,第三滴…… 根本没缓冲的机会,豆大的雨瞬间就砸了下来。 “你看老天都要你坐我的车。”谢聿辞快速脱下风衣外套罩在程笙头上,“车在前面,走吧。” 程笙被罩在宽大的风衣外套里,像伞一样,散着幽幽冷香。 不过一秒,她很快回神,去他的冷香,老天那是不开眼。 谢聿辞的车停得不远,风衣外套材质挺括又够大,程笙上车的时候除了脚沾了点雨水,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 谢聿辞把外套扔到后座,打开空调,温度调成暖风,转头看副驾驶的人:“冷不冷?” 程笙当然不冷,她身上又没湿,倒是谢聿辞,他里面就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后背估计湿了一大片。 得亏她把溜到嘴边的话及时咽了回去,别过脸看窗外:“坐你的车不代表有义务陪你聊天,快开车。” 谢聿辞再次被气笑:“你这伶牙俐齿专门用来对付我了吧。” 程笙不搭话。 “我就奇怪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怼人这么厉害。” 程笙还是不搭话,但心里呵了声,以前?以前跟他这个葫芦隐身娃见得着面吗,面都见不着,她怼空气啊。 谢聿辞转动方向盘,见她还是不理他,故意没话找话:“刚才你跟店员说观音像是你自己雕的,你还会雕刻,什么时候学的?” 程笙:“……” 谢聿辞不冷场,还自问自答:“大学吧,你高中肯定没时间学这些。” 又说:“你大学的时候好像不怎么来谢家吧,那时候谈恋爱了?还是故意没来?” “……” 好吵。 他真的好吵。 比外面的雨声都吵。 程笙坐直身子扯过来一张纸巾,然后一分为二揉成团,一言不发地堵住自己两边的耳朵,偏头看向窗外,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谢聿辞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转眸看了眼,好气又好笑。 耳朵不大,堵两团白纸,都塞到外面了。 他勾唇评价一句:“丑得挺可爱。” - 得亏有两团纸,程笙清净到家。 谢聿辞停了车,但没开车门,程笙拧眉看他,顶着那两团滑稽的纸。 谢聿辞真的忍不住,倾身想去捏她的脸,被她早有提防地避开:“你又想干嘛?” 谢聿辞没碰到她脸的手自然拐个弯,把她一边耳朵的纸团拿掉:“扮一路大耳朵图图了,还打算童心未泯继续扮到家?” 程笙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大耳朵图图的样子,重叠上自己的脸:“……” 她把另一边的纸抽掉:“开门,我下车。” 谢聿辞啧了声:“以后别叫程笙了,叫程没良心,这么大的雨好心把你送回家,连句谢谢都没有,你好薄凉啊。” 特么要不是他,她早坐王海的车回来了。 程笙忍住没骂,她知道她搭一句他能给你延伸十句,于是她意简言赅:“谢谢,再见,麻烦让我下车。” 谢聿辞的心啊,比外面下了雨的局面还要潮湿。 他叹口气,妥协道:“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让你下车。” 程笙看他,眼神说:快放。 谢聿辞:“你会雕刻,怎么从来没给我雕过东西?” “……” 程笙觉得吧,自取其辱是件让人很郁闷的事,但偏偏有人就喜欢自取其辱。 下车的时候,程笙心情尚可,坐在驾驶座的那位陷在阴影中,神情自闭,看上去快哭了。 - 程笙回到家,又把观音像拿出来端详了一番。 还好除了肩上那一块,别的地方没磕到,但总归是不完美了,还是佛像。 虹姐路过看见,咦了声:“这不是送老爷子的观音像吗?肩膀这里怎么了?” 程笙摸着凹进去的那块,心疼道:“摔了下磕到了。” “送人的观音像有这么大的瑕疵可不好,”虹姐说,“还有时间重新雕一个吗?” 从选材到雕刻,耗时耗神,程笙摇头:“来不及了。” “那买个别的送吧,这个观音像送出去,怕老爷子不高兴。” “不,就送这个。” 程笙把观音像放回盒子,有她自己的打算。 当了谢芮曦两年嫂子,她从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反正要离婚了,就当给嫂子给她送一个离别大礼包吧。 这边程笙没打算事情就这么算了,谢芮曦那边更是过不去。 她回家抱着枕头哭了一顿,然后眼泪一抹,噔噔噔跑去找熊黛。 熊黛正敷着面膜,听她说完,皱眉坐起来,撕掉脸上的面膜:“程笙现在这么嚣张?” “是啊。”谢芮曦想起来就委屈得不行,“妈,从小到大哥虽然凶,但从没真正凶过我,他今天为了程笙骂我,你都没看见程笙有多小人得志。” 熊黛的表情有些复杂,一时没说话。 “妈,”谢芮曦见熊黛不吭声,摇摇她,“哥不护着我,你得护着我。” 熊黛犹豫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没办法护着你。” 谢芮曦:?? 这个世界还是她熟悉的世界吗。 “为什么?”谢芮曦百思不得其解,“妈你是长辈,难道你怕程笙啊?” “不是怕程笙,是怕你哥。” 谢芮曦更不解了:“我知道我哥护着程笙,但那是因为他们还是夫妻,你出面不一样,哥他……” “不是,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夫妻。”熊黛说,“你哥好像,喜欢程笙。” 哈? 谢芮曦大大的眼睛装满大大的不可思议。 什么玩意儿? 第64章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渣男生气 “妈,你最近学我们年轻人走搞笑路线了?” 熊黛敲下她的头:“搞笑什么,我是说认真的。” 谢芮曦呵了声:“最近贵妇圈流行幽默人设是吧?那你立得挺成功。” 就知道她不信,熊黛听到的时候,都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你哥亲口跟我说的。” “我哥亲口说了喜欢程笙?” “那倒没有,”熊黛说,“但我听着是那个意思。” 谢芮曦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表情,拍拍手站起来:“妈,你早点睡,早睡早起对脑子好。” 这没头没尾的,熊黛看她:“聊着天呢……你就这么走了?” 谢芮曦摆摆手:“不聊了,你记得早点睡哈,补脑。” 好好补补她妈妈这颗恋爱脑。 她妈妈估计是太缺老爸的爱了,都乱磕起cp了。 谢芮曦才不信她哥喜欢程笙。 打死不信。 没人给她出头,她就自己给自己出头。 第二天,谢芮曦起个大早,化个美美的妆,在储物室选了个礼盒,出门了。 程笙刚吃完早餐坐到沙发这边,门铃响起,虹姐离门近,走过去开门。 看见外面的人诧异不已:“二小姐。” 闻言,程笙转头看去。 谢芮曦站在门口乖巧喊人:“嫂子。” 程笙和谢聿辞结婚两年,谢芮曦一句嫂子都没喊过,今天这是第一次。 程笙看眼落地窗,昨天下了大雨,今天碧空如洗,她问虹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 虹姐:“……” 谢芮曦假装听不见她的讽刺,很自来熟地走进来,换上拖鞋。 “嫂子,昨天我回去做了深刻的思想反省,我知道错了,所以今天特意上门赔罪。” 谢芮曦说着,把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到茶几上。 不仅叫嫂子,还带礼物登门,如果太阳没打西边出来,那就是,作妖。 程笙看着茶几上的礼盒没动,也装着客气:“也不是什么大错,你实在有心赔罪的话,就对着地板打一百下手板吧,记得下次别再手欠摔别人东西了哦。” 谢芮曦:……她忍。 “嫂子,我手嫩,打手板好痛的。”谢芮曦心里骂人,脸上装着乖巧的笑,“看在我今天带了礼物的份上,打手板就算了吧……你不打开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吗?” 程笙是缺心眼才去开礼物,谁知道谢芮曦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搞不好里面是什么惊悚动物或者吓人的整蛊玩具。 反正不是好东西。 她冷漠拒绝:“不想看。” “看看嘛,好嫂子,别辜负我一片心意,看嘛。” 谢芮曦撒着娇往程笙这边挤,碰到她的时候心里不禁感叹了句,她好软啊。 程笙想笑。 谢芮曦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傻白甜,喜欢不喜欢,讨厌不讨厌什么都写在脸上,跟个透明玻璃瓶似的,让人看得明明白白。 她忍着笑:“好吧,那我就看一看。” 谢芮曦心头一喜,程笙又说:“但我不想动,你能帮我打开吗?” 礼盒让程笙打开效果最好,但她不愿意开,谢芮曦想了想也行,反正让她看见里面的东西就可以了。 虹姐收完桌子好奇过来瞧一眼,正好看见谢芮曦掀开礼盒,看到里面的东西,虹姐脸色一变,赶忙上前按住盖子。 谢芮曦差点被夹到手指,不满喊道:“虹姐,你干嘛啊!” 虹姐死死压着盖子,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程笙。 谢芮曦抠了两下没抠开,更不满了:“虹姐,你撒手!” 虹姐不肯撒,抱着礼盒要走:“我看过就行了,待会儿再清出来给太太看。” 谢芮曦扯着礼盒不让她走,两人推开推去,礼盒啪一下砸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滚出来。 一些包装精美的糕点,和若干张照片。 都是女人的照片。 谢芮曦余光瞥到程笙看过来,赶忙哎呀一声弯腰捡起照片:“谁把我哥相亲对象的照片放礼盒里了?真是不靠谱。” 虹姐有些无语:“……” 二小姐这演技还能更假点吗。 程笙看着,偏头笑出声。 她还以为是什么惊险恶毒的东西,搞半天是几张照片。 谢芮曦以为程笙气笑了,巴巴凑到跟前,把照片翻来覆去地看:“我妈也是的,婚还没离呢,就把我哥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档期都挤满了,全是相亲。” 说完,她偷瞄程笙,但没看到她料想中的愤怒或者嫉妒。 程笙反而还朝她伸手:“我看看。” 谢芮曦有点失望她的反应,把照片给她,继续添火:“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江城那些大小姐,漂亮是漂亮,但我看就那么回事吧。不过男人都喜欢长得漂亮的,我哥搞不好会喜欢。” 程笙一张张翻看,确实挺漂亮的,p得漂亮。 翻转照片,每张照片背后都有个人资料,年龄家庭背景,学历之类,看得出,在用心挑选。 看完,程笙把照片放到茶几上,脸上无波无澜。 她如此淡定,把谢芮曦整不会了。 “嫂子,你……不生气?” 谢芮曦一张俏脸怼到她眼前,努力在她脸上寻找嫉妒或者别的负面情绪,但什么都没有。 程笙弯眸看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哥没跟你离婚就跟别的女人相亲,这么渣这么过分,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竟然不生气?” “你都说是渣男了,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渣男生气呢?”程笙微笑反问。 谢芮曦噎住:“……” 不对啊,怎么没把程笙气发疯,反而把她哥骂进去了? 不对不对。 程笙瞧着透明小玻璃瓶迷茫又犯蠢的样子,抬手摸摸她的头:“问你个问题,你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吗?” 谢芮曦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摇头:“没有啊。” “那就好,”程笙很欣慰,“还好你不想当演员,不然谢家万贯家财恐怕都把你捧不红。” 没等谢芮曦反应她这话的意思,程笙又问:“有男朋友吗?” 提起男朋友,谢芮曦小脸微红,眼含羞涩说:“算有吧。” “有啊,那如果和男朋友走谈婚论嫁那一步,记得一定得看看婆婆和家人好不好相处,不好相处的话你慎重。” 程笙说:“不然就你这透明小脑袋瓜,估计会被他们玩死。” 谢芮曦:“……” 第65章 她怀着孕 谢芮曦稀里糊涂被虹姐送出门的时候还半懵着。 她今天干什么来着?哦,来气程笙的。 但没气着她啊。 不但没气着她,还被提点了好多句,虽然那些提点的话她不太听得懂。 不过有个事倒是真的,以前她知道程笙好看,但今天近距离看,才发现原来那么好看! 好看就算了,还香香软软的,和她贴贴好舒服…… 舒服?呸呸呸,谁要和她贴贴了。 谢芮曦你清醒点! 这边谢芮曦捶着脑袋力求让自己清醒走了,那边虹姐关门第一件事就是冲到茶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掉所有照片,刚想溜,程笙叫住她。 “你早知道了吧?” 虹姐讪讪回头:“……知道什么?” 程笙指了指照片:“谢家给谢聿辞找下家的事。” “呃……” 虹姐不会撒谎,一个简单的音节已经说明一切,她之前只知道大少爷和太太没感情,是上次回谢家才听别人说他们要离婚的事,而且谢家已经在给大少爷物色相亲对象了。 她怕程笙听了心里难过,就没提,当做不知道。 程笙笑起来杏眸微弯:“怎么了,你也觉得我会痛哭流涕或者气愤难当?” 虹姐揣着照片坐下,既然程笙已经知道,那她也没必要忍着了。 她愤愤道:“谢家这样真是不厚道,再没感情,婚还没离呢,这样急着找下家,把你当什么了。谢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今天二小姐还上门来刺激你,我听着都替你生气。” 程笙安抚她:“别气,你这年纪最容易气出乳腺增生。” 还反安慰起她了,虹姐看着她,心疼又无奈:“你难过就哭出来,千万别憋着,憋着让自己难受还不如痛痛快快哭一场。” “我没憋啊。” “真没有?” 程笙贴心道:“你实在想看我哭的话我给你表演个五秒落泪,我的演技可比谢芮曦好多了。” 她还能开玩笑,虹姐松口气,又说了几句谢家的坏话,去厨房洗碗了。 程笙靠着沙发,拿过一旁杂志看,丝毫没有受谢芮曦影响。 她没骗虹姐,她是真的无所谓。 以前她问过自己,人清醒到什么程度才不会流泪。 最近悟出来了,清醒到她这样,就不会流泪。 她挺清醒的,有些人却不清醒。 晚上,程笙接到谢聿辞的电话。 “曦曦找你跟你说了什么?” 程笙无聊调着电视遥控器,都懒得举手机,就开着扬声器把手机放到一边:“你自己妹妹你不了解?” 谢聿辞顿了顿,语气沉下几分:“她就爱胡说八道,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 “哦。”程笙说,“谢芮曦说她哥又帅身材又好,我一听就假,所以不信。” 谢聿辞知道程笙在乱说,厚脸皮道:“这句是真的,可以信。” 程笙:“她说她哥是渣男。” 谢聿辞:“这句是假的,别信。” 程笙呵了声,合着真真假假全凭谢大少爷心意:“没事了吧,没事挂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地挂了。 谢聿辞要说的话卡在嘴边,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气笑了。 最无情是女人心,他算见识了。 无情的女人想着又过了一天,离她脱离苦海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真好。 这么想着,觉都睡得格外地香。 第二天,程笙吃完午饭去书房,拿支笔在台式日历上划掉一天,今天过去就剩5天了,胜利在望。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 程笙看是谢老爷子的电话,以为又要找她下棋,接通刚要说话,秦叔焦急的话先传过来:“程笙,老爷子进医院了,你赶紧来。” 笔“吧嗒”一下掉到桌上,程笙脑子嗡地一下,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赶。 秦叔是爷爷身边照顾他的人,他说爷爷进医院,程笙急得泪快下来了。 急忙赶到医院,找到秦叔说的病房,结果人没进去就听见谢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来这么多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快不行了。老秦,你给我死过来,谁让你谎报军情的?就崴个脚你招呼一堆人来围观我,我没病都被你气出一身病来。” 秦叔:“老爷子,您那只是崴脚?您摔的那下吓得我心脏都差点停了。” “那你心脏有问题,赶紧去查查。”老爷子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着,“你们都回去,围着我空气都不顺畅了,还没到时候,等我什么时候嗝屁了再来围。” 熊黛忍不住说:“爸,过几天就是您大寿了,您说这话也太不吉利了。” “吉不吉利的无所谓,反正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走吧走吧,老秦待这就行了。” 老爷子摆摆手让人都走,余光瞥到门外的身影:“笙笙!进来进来,你杵门口干什么。” 程笙上半身探进来:“怕您空气不流通,不好进来围着。” 老爷子大手一挥:“没事,他们反正要走了。” 熊黛和谢芮曦:“……” 熊黛没什么和程笙好说的,谢芮曦就更没有了,她前一天回去细细品了下程笙说的话,最后得出结论,程笙在骂她傻白甜! 偏偏又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再找过去理论只会显得她更蠢,所以这口气只能咽下去。 她心里存着气,自然没什么好态度,招呼都没打,头发一甩出去了。 熊黛倒朝她点下头算打过招呼了才走的。 母女俩离开病房,进电梯的时候熊黛突然停了下。 “曦曦,你觉不觉得程笙哪里不对?” 提到程笙谢芮曦还一肚子气:“你也觉得她越来越嚣张嘴脸越来越可恶了吧?” “不是,你不觉得她好像胖了么,而且胖的是,”熊黛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下,“这一块。” 谢芮曦哦了声,没在意:“天气冷了长膘呗。” 熊黛摇头:“不对,程笙脸上又没长肉,还是个小瓜子脸……” 她顿了顿,猛地想起什么:“程笙是不是怀着孕?” 第66章 谁敢欺负她 谢芮曦四肢不发达,头脑却简单,没听出熊黛说的是“怀着孕”,而不是“怀孕了”。 “妈,你想象力可真丰富。”她按下关门键,“我知道你们贵太太圈没东西比的时候,也会比一比孙子孙女,您盼小孙子的心可以理解,但我哥和程笙肯定没可能哈,别胡思乱想了。” 熊黛想说她不是胡思乱想,聿辞和程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至少几个月前就有过一次不是么。 那次其实她心里是惋惜的,她没料到两口子那么决绝,说不要就不要,一点缓冲的机会都没给。 那可是一条小生命,两口子没感情是没感情,但孩子生下来,谢家又不是养不起。 她思绪飘着,就听见谢芮曦又说:“昨天我去程笙家找她的时候她没穿外套,怀没怀孕我会看不出来?她就是长胖了。” 谢芮曦说得太斩钉截铁,熊黛也觉得自己怀疑得有点莫名,几个月前程笙的孩子要是没打掉,她会这么安安静静? 先不说离不离婚,她怀了谢家的孩子就是手里拿了王牌,态度多横都行,尤其是老爷子还回来了,有人给她撑腰。 而她看到的是,程笙跟以前没什么变化,该干嘛干嘛,还真不像拿了王牌的样子。 这么想着,熊黛便没把这事放心上了。 病房里,程笙走进去的第一秒就后悔了。 她以为病房里除了老爷子外,只有秦叔和谢家母女,谁知某人不声不响站在窗帘边,那个位置从门口看不到,她自然没看到。 于是她进去嘴快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在这?” 谢聿辞扬眉:“瞧你这话说的,我爷爷崴脚了我不在这在哪?在天上飞?” 程笙噎了下,本来想说“早知道你在我就不来了”,但余光扫到床上打着石膏的老人,话咽了回去,回了句:“你倒是想飞,你飞得上吗。” 谢聿辞转头就告状:“爷爷您看,这就是您孙媳妇对我的态度,她巴不得拿大炮把我轰上天。” 她哪个字说要拿大炮轰了?虽然她很想,但她没设备啊。 程笙评价两个字:“幼稚。” 老爷子看着两人,问:“你们吵架了?” 程笙:“没有。” 谢聿辞:“吵了。”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程笙没好气瞪他。爷爷只有几天过大寿了,就不能装装样子哄老人家开心? 老爷子犀利的目光转个来回,便什么都明白了,朝程笙招手:“笙笙,来,坐这来。” 谢聿辞欠欠出声:“爷爷偏心,我站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招呼我坐?” 老爷子:“你天上飞着呢,不要坐。” 程笙没忍住笑了下,心情跟着松缓下来。 来得路上她设想了很多不好的情况,整个心都吊在半空中,还好爷爷没事。 老爷子打了石膏的脚半吊着,拍拍程笙的手问:“是不是那混小子又欺负你了?” “‘又’?”谢聿辞在旁边轻嗤,“您这汉字放错地方了吧,谁敢欺负她?” 老爷子横他一眼:“没跟你说话,天上待着去。” 程笙:“没有,我们确实没吵架。” 只是要离婚了。 谢聿辞又搭话:“看吧,人间自有公道在。” 程笙:“……” 说真的,自从换回身体后,谢聿辞的嘴变好碎,又吵又碎。 这是换身体的时候凌安道长给他加了点料,顺便加了只麻雀的灵魂进去? 老爷子跟秦叔说:“老秦,你准备块抹布,那混小子再搭话就直接堵了他的嘴。” 谢聿辞:“……” 终于清净了,老爷子看着程笙说:“你从小就这样,什么委屈都往心里放,总是不说。别人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你也要学着爱哭爱闹一点。” 程笙想说,爱哭的孩子之所以敢哭敢闹,是因为她知道有人爱着,知道不管她怎么作怎么闹都有人惯着。 反之,不爱哭的孩子自然也清楚地知道,没人护着,没条件作。 这些话说出来没什么含义,所以程笙没说,只垂眼应了声:“知道了。” 老爷子看她乖顺的样子,不禁叹口气:“你总是嘴上哄我。” 这次崴脚不算大问题,但老爷子好像也被吓到了,他嘴上说着没关系,却拉着程笙说了很多话。 从年轻时跟程笙爷爷的战友情说到后来结婚生子,再到她小时候的事,零零碎碎,好多程笙都忘了。 一个小时,程笙当个合格的陪聊者,谢聿辞则安静坐在沙发上,手托着腮,目光幽深地盯着程笙的侧颜,一眨不眨。 聊累了,老爷子挥挥手让他们回去,程笙给他盖好被子,退出病房。 秦叔留下来照顾老爷子。 门关上,谢聿辞长腿一迈横在她面前:“我送你。” 这次程笙学聪明了,她绕开他的阻挡往旁边走:“今天外面没下雨,我也给王海发了信息,他不需要老板体恤先回去,车就在停车场。” 谢聿辞拦不住人便大步跟上:“见招拆招学挺好。” 程笙:“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地上没写你程笙的名字吧,就许你走不许别人走?” 程笙说不过他,只好加快脚步。 但再快也快不过谢聿辞那双逆天长腿,他扯住她的手腕,让她减慢速度:“你以前学竞走的?拿过不少奖吧。” 程笙甩开他:“你不缠着我,我就不需要竞走。” 谢聿辞品着“缠”这个字,挺伤人的,他冷冷发笑:“我是看你怀着孩子怕有危险,不然你以为什么。” 程笙当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什么,她现在清醒得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见她又不搭话,谢聿辞开启另一个话题:“爷爷说你以前喜欢拍照,拍的照片呢,怎么没见你拿出来?” 拿出来了也不想给你看。 程笙心里暗怼。 谢聿辞:“不说话?莫非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程笙被烦到不行,甩又甩不掉,她抬眼看到前面有洗手间,快步走过去。 “现在竞走选手要上洗手间了,你不会女厕所都要勇敢闯一闯吧。” 说完,径直走了进去。 谢聿辞当然不会变态到闯女厕所,但也没打算走,站在一旁等着,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恰好旁边有对夫妻带着小孩路过,小孩弄伤了手,疼得鬼哭狼嚎,嚎得听不清听筒的声音。 谢聿辞转身到另一边接电话。 就接电话的功夫,来回不过二十秒,等哭声渐远,他往这边走,余光瞥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快步过去,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程笙进了电梯,电梯门在他视野里缓缓关上。 关上门的前一刻,程笙看见他了,朝他得意洋洋地挑眉,并做了个大拇指朝下的讽刺动作。 谢聿辞气笑。 第67章 你未来丈母娘 程笙心情不错,能气到谢聿辞她就开心。 她哼着小曲儿出了住院大楼。 住院大楼这边不通车,去最近停车的地方要穿过一片小花园,今天天气好,很多病人和家属在花园晒太阳散步。 “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只会拖累你,其实没必要把我转到这么好的医院来,在哪不是住,我没那么金贵。” “妈,是聿辞的意思,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听到那个名字,程笙倏地顿住脚步。 转头看去。 “他的钱也是钱,我们总这么麻烦他也不好。我这病反反复复的,他又是安排保镖又是安排护工,我们家唉……” “妈,你别乱想了,这是聿辞的一片心意,你就不要……程笙?” 沈梦婕余光扫到旁边的人,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她。 程笙不想打招呼,尽管有长辈在。她礼貌了这么多年,这会儿想不礼貌一下。 刚想走,沈梦婕说:“程笙,你又来医院,是哪不舒服吗?今天……也没人陪你?” 语气关心,内容讽刺。 程笙脚尖一转,往她们那边走去。 沈母问:“这位是?” 沈梦婕犹豫了下:“她是……” 程笙一向尊敬长辈,尤其是生着病的长辈。 但,沈梦婕刚才那句话真的让人不爽。 程笙微笑着回:“我是谢聿辞的妻子,程笙。” 沈梦婕大概没想到她如此坦白,面色微变。 沈母愣了下:“哦,你好。” 程笙笑得乖巧:“阿姨好。” 沈母不动声色地打量程笙。 她听女儿说过,多少知道些谢聿辞和程笙的事,说是感情不和,已经在谈离婚了。 女儿多次表露和聿辞关系好,她了解自己女儿,自然知道女儿心属聿辞。 聿辞毕竟没正式离婚,她和女儿说过,可以喜欢,但不能违背道德。 沈梦婕答应了。 打量完,沈母问:“来医院看病还是探望?” 程笙:“探望。” 顿了顿,她看向沈梦婕:“谢聿辞爷爷在这住院,你知道吗?” 沈梦婕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啊,正准备去看。” 沈母有些意外:“聿辞爷爷在这住院?老人家怎么了?梦婕,你怎么没跟我说?” 沈梦婕表情僵硬:“我怕你担心……这也是聿辞的意思,他说不要告诉你。” 程笙笑了声,意味不明。 沈梦婕怕再说下去要兜不住,忙朝不远处的护工招手。 “妈,晒这么久够了,待会儿太阳没了风冷,你先回病房 ,我和程笙单独聊两句。” 护工过来推着沈母离开。 人一走,沈梦婕的脸瞬间变了,怨恨盯着程笙:“程笙,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这叫过分?程笙无法理解她的思维,她这样的人,只准刀子往别人身上砍,自己受不得一点皮外伤。 “沈梦婕,我阐述一个事实,请问哪个字过分了?” “你故意的,故意让我接不上话,故意想看我笑话。” 程笙:“我怎么知道谢聿辞连他爷爷住院的事都没告诉你,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沈梦婕噎住:“……” “看吧,问题不在我,在你们。” 沈梦婕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成拳:“你和谢聿辞马上要离婚了,你退位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妈妈身体不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终身大事,你过来一顿风言风语,你知道我妈会怎么想吗?” “你妈妈怎么想难道不是全由你的行为决定吗?”程笙说,“你别把帽子往我身上扣,我头没那么大,戴不了你扣的脏帽子。” 沈梦婕的脸沉到底:“聿辞的命是我们家救的,他对我们家都要让着几分,你作为他妻子,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说不过就拿救命恩人来说事,程笙倏然发笑:“你一会儿说我要退位,一会儿又说我是谢聿辞的妻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精分啊?” “还有,说起救命之恩,你恐怕不知道,我爷爷也救过谢聿辞爷爷的命,没谢聿辞爷爷,谢聿辞这会儿估计连个细胞都不是,这你要比吗?” 沈梦婕:“你不要强词夺理!” “行,那我就说点在理的。” 程笙指下旁边的大楼:“这里是医院,医生每天在这救死扶伤,按你的道理讲,救人一命就欠一辈子,那医生救了这么多人,还上什么班,当皇帝都绰绰有余。” 程笙说完转身走了,没看沈梦婕气得发青的脸。 王海在车上等了很久,见程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急忙推开车门下车:“太太……您怎么不、不接电话?” 程笙翻出包里的手机:“抱歉,睡觉的时候调震动忘记调回来了。” “没、没事。”王海说,“您赶紧给大少爷回、回个电话。” 程笙看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谢聿辞打了五个。 她没急着回过去,拉开车门上车,第六个电话打过来。 此时的谢聿辞,已经走到医院保卫处的监控室。 听到电话终于接通,他克制不住语气里的愠怒:“程笙,你那手机是摆设?带个手机不接电话,以后干脆不要带了。” 程笙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拉远,等他喊完才回答:“见个人耽误了点时间,怎么了?” 还问他怎么了,谢聿辞气得胸口疼。 “什么人?能重要到电话都不接。” 程笙想了想,说:“你未来丈母娘。” 第68章 机会不是没给过你,你珍惜了吗 谢聿辞怔住,他丈母娘?他丈母娘不就是程笙母亲,程笙刚才跟她父母见面了? “碰到你爸妈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话到一半,谢聿辞捕捉到刚才忽略的两个字,“未来?什么未来丈母娘?” 程笙示意王海开车,淡淡道:“沈梦婕母亲,你的救命恩人兼未来丈母娘啊。”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谢聿辞要解释的话被听筒里的“嘟嘟”声全堵了回来。 他的脸沉了沉。 随即想到什么,拨通纪衡的电话。 “查下沈梦婕母亲住哪个医院。” 这个纪衡不用查,很快说了医院的名字,正是谢老爷子入住的私立医院,价格偏高,来这看病的人非富即贵。 纪衡说:“谢总,我们派去照顾的人很早就报告过,沈小姐把她母亲转到了环境更好的私立医院,我跟您提过,您不记得了?” 谢聿辞揉了揉额角,他哪记得这些小事,纪衡或许在某个汇报之后提了那么一句,他完全没印象。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打开微信对话框,编辑信息。 【程笙,沈梦婕母亲转院的事我不知道,不是我安排的。我不知道你们聊了什么,但我确定你误会了,沈梦婕母亲不可能是我丈母娘,以前不是,以后更不可能是。】 编辑完,他检查了一遍,觉得解释比较清晰,然后点击发送。 咻地一下,对面回得很快,却不是程笙回的信息,而是一条系统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谢聿辞被程笙拉黑了。 谢聿辞的脸也黑了。 _ 程笙其实早该拉黑的,有事电话联系就好。 他们之间除了去民政局办手续,也没有需要联系的事了。 最后几天,她不想扯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耽误她结束这段婚姻。 所以,程笙这几天哪都没去,就在家,静静等待那天的到来。 老爷子大寿这天,是星期天。 老爷子不喜铺张,大寿没有定在酒店,而是选择在清园办。 一大早,谢家人就带着佣人到清园,一起帮着布置寿宴。 谢聿辞似乎起早了,没什么精神,懒洋洋躺在院子里老爷子经常躺的那张摇椅上,神情倦怠。 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忙碌,他就跟静止了一样,透着股寂寥之气,和周遭形成鲜明对比。 谢芮曦路过看到,不禁好奇,把对过的寿宴名单交给秦叔,跑过来问:“哥,你怎么啦?” 谢聿辞被这一声喊回神,恹恹掀开眼皮,冒出一个莫名奇妙的问题:“我是不是很差劲?” 谢芮曦愣了下,伸手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谢聿辞不客气拍她的手,执着问:“我真那么差劲?” 谢芮曦当然不觉得他哥差劲,虽然他平常凶凶冷冷的,但亲哥滤镜摆在这。 她说:“不差劲啊。” “那她为什么不要我?” 谢芮曦一怔:“谁不要你?” 谢聿辞动了动唇,刚想说话,不远处传来熊黛的声音,叫谢芮曦过去。 “哥你要躺也换个地方,我们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妈看见你躺这肯定要啰嗦的。” 谢聿辞此刻脑子乱,心更乱,不耐烦摆摆手:“去吧去吧,好吵。” 谢芮曦撇撇嘴走了。 谢聿辞继续躺。 躺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突然起身,往大门走去。 进进出出的佣人不少,个个忙得起飞,有佣人在院子看见谢聿辞,没一会儿又在门口看见他,不禁疑惑。 “大少爷在那干嘛?” 同行的佣人看过去,谢聿辞穿着深色大衣,倚在雕花木门旁,高大的身形微斜,头维持着一个姿势,似乎在眺望远方。 “大少爷好像在……等人?” “不是吧,我怎么觉得,”那人顿了顿,再次观察了下谢聿辞的神情,“大少爷像在等,好像又不是。”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像是有期盼却又害怕的矛盾感。 矛盾的谢大少爷在门口倚了很久,直到有宾客陆续赴宴,他不想跟登门赴宴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寒暄,便进去了,门口由熊黛招呼着。 谢芮曦忙完一通,终于能歇口气,路过餐厅的时候,看见谢聿辞坐在里面发呆,便凑过去。 “哥,你今天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谢聿辞手掌撑着下巴,手肘抵着桌面,低低应了声:“没事。” “真的没事?”谢芮曦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太相信。 “臭小子从小到大不一直这样?该干正事的时候没个干正事的样。”老爷子的声音突然插过来。 谢聿辞抬眼。 老爷子今天穿一件喜庆的红色暗纹唐装,前襟盘扣上系了一个翠绿的平安扣,那是谢老夫人生前送他的定情信物。 谢聿辞看着坐在轮椅上还打着石膏的老人,难得没回嘴,顺着说:“是,我没干正事的时候。” “算你有自知之明。”老爷子说,“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你搞不清楚,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没有后悔药吃。” 老爷子意有所指,谢聿辞定定看着他。 谢芮曦一头雾水,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默然片刻,谢聿辞对一脸懵的谢芮曦说:“去泡壶君山毛尖来,我和爷爷聊两句。” 谢芮曦出去泡茶了,这会儿来的宾客都在宴会厅,餐厅没有其他人。 老爷子:“你和笙笙的事我都知道了。” 谢聿辞并不意外,老爷子已到耄耋之年,人生阅历丰富眼光毒辣,他看出来在情理之中。 谢聿辞手指有下一下没一下地瞧着桌面,问道:“爷爷,你不是很喜欢程笙?” “没错啊,喜欢。那小丫头心地好脾气好,她第一次来谢家的时候,我瞧着就喜欢。” “喜欢为什么不劝着?”他问。 谢老爷子冷冷哼了声:“劝?你还有脸说。机会不是没给过你,你珍惜了吗?到今天这一步了,你来跟我说劝,你不要脸我要脸,我才不劝。” 谢聿辞:“你的脸重要还是孙媳妇重要?” “当然是孙媳妇。”老爷子说,“正是因为她重要,我才不会拿长辈那一套去绑架她,干涉她的决定。” “聿辞,你是我亲孙子,但在我心里,笙笙同样是我亲孙女,我想她过得好过得开心。可两年过去,我在她身上没看见幸福的影子。” “因为我的原因,已经错了一次,我不想再错第二次。” 程笙抱着锦盒站在大门边,听到这番话,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第69章 有些人,她无福消受 谢聿辞沉默了很久。 直到程笙收拾好情绪走进餐厅。 “爷爷,原来您在这,我找了您好久。” 程笙笑得灿烂,脸上没有半分伤感神情,她把锦盒双手递上:“这是送您的寿礼,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爷子接过锦盒,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亲孙女说的祝词最好听,我喜欢。” 谢聿辞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程笙。 几天不见而已,却像过了很久,久到好像抓不住了那样。 程笙自然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了,她极力忽略,又说了些吉祥如意的话,终是扛不住灼灼注视,建议道:“爷爷,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宴会厅进了好多宾客,您要过去招呼下吧?我和您一起。” 老爷子摸着锦盒上的花纹,心里高兴的同时也生出不舍:“好,爷爷知道你不喜欢应酬,就陪这一次,以后爷爷不用你陪了。” 才压下去的涩意因为爷爷这句话又有翻涌上来的趋势,程笙深呼吸一下压回去,装作听不懂地笑:“嗯,那我们过去吧。” 全程没和谢聿辞说一句话。 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谢聿辞眸底黯然,起身跟过去。 老爷子今年办八十大寿,理说要大办,但老爷子坚持不想太费神,所以来的人只有关系比较近的亲友,宴会厅里客气恭维的祝福语此起彼伏。 程笙推着老爷子穿梭在人群中,有人在以往的家宴中见过,知道程笙是谁,有没见过的朋友问起,老爷子就说:“我老战友的孙女,跟我亲孙女一样。” 他没再称程笙是孙媳妇。 谢聿辞神色复杂不明,一直跟在两人后面。 一轮应酬下来,程笙有点站不住了,宴会厅开了空调人又多,空气憋闷,她觉得热又不方便脱外套,所以热得有些不舒服。 好在老爷子和一个特意从外地赶来的好友聊得起劲,程笙赶忙退到门口的位置,深吸两口新鲜空气,便没那么难受。 手背忽然传来凉意,她低头看,入目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瓶粉粉嫩嫩的草莓牛奶,微凉的瓶身碰了碰她的手背。 牛奶是她平常爱喝的那个牌子。 “喝点会舒服些。” 程笙看他,没第一时间接。 谢聿辞轻嘲提下唇:“放心,就算要离婚了我也不会坏到要毒死老婆,没毒,不放心的话我先来一口试给你看?” 他来一口的话这草莓牛奶就废了。 程笙接过,拧瓶盖的时候发现瓶盖是松开,早就拧开了的。 她接连喝了好几口,微凉醇甜的牛奶顺着口腔进入食道,瞬间缓解几分闷热,舒服多了。 她喝完道一声:“谢谢。” 语气客气得像宴会上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谢聿辞心尖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 默了几秒,他问:“最近怎么样,还吐吗?” 程笙:“……好一些了,胃口也比以前好了。” “那就好。” 谢聿辞注视她健康红润的脸,眸底漫上笑意,不过那笑意没维持多久,他似想到什么,那笑两秒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 “诶,聿辞,原来你在这啊。” 一个穿着华贵的老妇人走过来,谢聿辞打招呼:“三姑婆。” 这个三姑婆程笙见过,在两年前他们和谢聿辞结婚的小型家宴上打过交道,嘴碎又八卦。 碍于她是长辈,程笙还是跟着喊了声“三姑婆”。 三姑婆看着两人,笑眯眯的,嘴碎人设一秒上线:“笙笙也在啊,刚才我还跟小黛说呢,你看你们两个结婚都两年多了吧,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程笙下意识收了下小腹。 谢聿辞微蹙起眉:“谁说结婚就要怀孩子?我们家没皇位继承,不用急。” “话可不能这么说,趁着年纪基因好得加油,传宗接代是你们年轻人的使命嘛。” “使命?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种伟大使命。”谢聿辞说,“三姑婆,您这么热衷于生孩子,不然跟我三姑公再努努力,开几个小号玩玩?” 三姑婆绝经都十几年了,上哪开小号去,谢聿辞嘴毒一剑封喉,三姑婆嗔了句“没名堂”,讪讪走了。 熊黛走过来,看着三姑婆的背影,开口就骂:“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讨厌,一个宴会厅,逢人就问生没生孩子,生了几个,怎么,她家生得多还光荣了?” “不就是多生了几个孙子么,那得意劲都快冲上天了。哪个女人嫁他们家也是倒了血霉,跟母猪一样,不是在怀孕就是在备孕的路上,生那么多,开养猪场啊!” 熊黛估计被阴阳得不轻,过来一通输出,输出完才注意程笙也在,顿时有些讪讪:“我说他们家呢,没点你们的意思啊。” 程笙淡淡笑了笑:“没事,我也没多想。” 熊黛也是不知道她现在肚子里揣着谢家的崽,不然以熊黛不吃亏的性格,肯定会回击过去,说“生得多不如生得好,生那么多到时候没一个有出息才糟心”。 熊黛要招呼宾客走了,谢聿辞不知从哪拉来一条椅子,放在长条桌后面,拉着程笙过去。 “你坐这,桌上有吃的喝的,等要开餐了再去餐厅。” 能坐下,她腰部的不适瞬间缓解,而且谢聿辞选的位置很巧妙,靠角落,前面长桌上有大寿桃遮掩,所以很不起眼。 坐得也挺心安理得。 程笙咬着草莓牛奶的吸管,无聊盯着厅里客套应酬的人,视线里装入一抹熟悉的身影,颀长挺拔,举手投足是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质,矜贵出众。 他穿梭在宾客中,游刃有余地客套应酬。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只要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好的。 这样的人,符合世人对“优秀”两个字的概念,可再优秀又怎么样。 有些人,有些东西,她无福消受。 程笙别开眼,不再看那道身影,就在视线转动的那一刻,沈梦婕的身影忽然闯进视野。 于此同时,清婉的声音响起:“聿辞!” 第70章 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孙子 谢聿辞回头,看见沈梦婕进来,眉心几不可闻地蹙了下,谁让她来的? “爷爷,今天是您八十寿辰,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谢聿辞站在老爷子身边,沈梦婕乖巧地说祝福的话。 老爷子视线在沈梦婕脸上转个圈,见她说完话就眼眸微亮地看着谢聿辞,冷哼一声:“听一天了都是些这些老套的祝词,没一点新意,听都听腻了。” 沈梦婕或许没想到老爷子说话这么不客气,愣了两秒,面上有些挂不住:“……是我才疏学浅了,知道的词汇不多,爷爷,您别见怪。” 老爷子皱起眉:“你叫我什么?爷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孙女的,我孙女只有曦曦和笙笙。” 谢聿辞更正他:“笙笙是您孙媳妇,不是孙女。” 老爷子呵呵两声。 沈梦婕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老爷子生性说话这么不留情面还是不喜欢她,想了想,应该是前者。 毕竟她和老爷子没有交集,不至于初次见面就这么不客气。 她听说老爷子两年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经历过生死的人,或许脾气就是古怪些,可以理解。 想到这,她重新扬起笑脸:“爷爷,您别误会,我没有乱攀亲戚的意思,我是作为后辈尊称您一声,我倒是很想当您孙女,但我没那么好的福气。” “知道自己没福气就好,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 沈梦婕又是一阵心梗,她安慰自己说老爷子性情古怪,但这么古怪,还是…… 不起眼的角落,程笙纤细的身形被大寿桃挡住,杏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的人。 她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见沈梦婕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精彩得跟调色盘似的。 “啧啧,白莲花来了啊。” 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人,程笙转头看宁云瑶,问她:“你认识沈梦婕?” “怎么不认识。” 宁云瑶在桌上拿了颗酥糖吃:“那个姓沈的在她父亲去世后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往谢家跑,看到黛姨就哭,说什么她是没有爸爸的人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害得黛姨也跟着哭。” “那哭功你是没看见,内力深厚,一般人可哭不到那个程度。” 这些话从宁云瑶嘴里出来着实稀奇,程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那什么眼神,”宁云瑶把糖咬碎了说,“我是死绿茶,但她可是真白莲,我俩加一起都不一定玩得过她。” 程笙噗嗤乐出声:“你是看我无聊过来逗我开心的吧。” 宁云瑶:“谁逗你了。还笑,沈白莲都上门了,下一步就是抢你老公把你扫地出门,看你那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 程笙收敛笑意,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稀罕。”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抢得走的菜,有什么好稀罕的。 宁云瑶瞪大眼:“我都跟你分享情报了,你还在我面前装。你别端着了,现在过去啊,你是正牌谢太太,这时候就是给沈白莲下马威的时候。” 她是正牌谢太太,但马上不是了。 何况,谢聿辞又不是什么宝贝疙瘩,犯得着为了他起身么。 “谢谢你的情报,但我真的不想去,你感兴趣的话你上,我在精神上支持你。”程笙握拳帮她鼓劲,“加油!看好你哦!” 宁云瑶:“……” 本来还想撺掇程笙去打白莲,到时候鹬蚌相争,她这个渔人就算不得利也能看看好戏,没想到程笙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坐那气定神闲地嗑瓜子,完全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宁云瑶气得跺跺脚走了。 那边,熊黛看到沈梦婕来了,走过去打招呼:“小婕,你母亲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今天想来的,但医生说不宜出院,就让我来了。”沈梦婕回道。 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地说:“你母亲都住院了,你还在外头瞎蹦跶什么,早点回医院照顾病人吧。” “爸。”熊黛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语气硬邦邦的,提醒他,“她是沈伟的女儿,沈伟,就是小时候救聿辞的人,您忘了?” 老爷子哦了声,语气没好多少:“没忘,你这不隔段时间就念嘛,想忘都难。” 熊黛奇怪看眼老爷子,今天大寿,这么好的日子,谁来不是笑容满面和气融融的,这会儿怎么了,开口就是刺。 老爷子活到这把年纪了,不知道哪天眼睛一闭不睁人就没了,他才不管什么和气不和气,反正看不惯的人他就刺。 老爷子又说:“救过聿辞没错,但也没必要总拿出来说,笙笙的爷爷还救过我呢,谢家许出去那么多好处,笙笙爷爷可是一样都没要。人啊,有时候就是不能比,一比嘛……” 高低立见。 同样是救人,程家什么都没要,沈家却是照单全收,从工作到经济,再到沈梦婕的教育,谢家出了不少力。 虽说沈家救了人,拿这些是福报应得的,但拿了,这事就算了结了。 既然了结,便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不然惹人反感。 老爷子说话不留情面,沈梦婕面上表情几乎维持不住,熊黛怕场面尴尬得收不回来,说几句场面话,拉着沈梦婕去另一边了。 人一走,老爷子问谢聿辞:“你和那姓沈的什么关系?” 谢聿辞望向角落方向,程笙跟只小仓鼠似的,坐在那磕了瓜子吃寿桃,吃了寿桃挑糖果,嘴一刻没停。 “没什么关系。”他说。 老爷子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躲在寿桃后面撕糖果包装的人,眸光软下去,语气却还是冷的:“没什么关系,呵,没关系她会跑来寿宴?” “您刚才不是听到了,是妈叫她来的,我都不知道她会来。” 老爷子又问:“笙笙认识她?” “不算认识,笙笙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谢聿辞说完觉得老爷子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如果用扇形图来统计的话,大概就是,三分讥笑,三分冷意,外加四分骂他活该。 “老爷子,您到底想说什么?” 老爷子讥讽道:“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孙子,这么蠢的孙子,说出去我丢人。” 谢聿辞:“……” 第71章 明天谁不到民政局谁是狗 11点半左右,秦叔招呼宾客去餐厅。 程笙坐在那,瓜子糖果牛奶吃了个半饱,扶着桌子起身,谢聿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撑起手臂:“走吧,一起去餐厅。” 他要她挽着。 程笙没动,谢聿辞一哂:“怕挽个手就离不了婚了?你放心,明天谁不到民政局谁是狗。” “……” “爷爷看着呢,不是你说的,好好陪爷爷过个生日,别让他老人家难受。” 程笙看眼不远处的老人,抬手挽住他。 手臂穿过去的瞬间,谢聿辞手肘下落,微微用力夹住她。 像怕她跑了似的。 宾客陆续到达餐厅,至亲有个专门的桌子,老爷子坐主位。 程笙挽着谢聿辞进去的时候,谢芮曦和宁云瑶已经落坐,宁云瑶虽然不姓谢,但自小在谢家长大,算是半个谢家人,坐这里也说得过去。 “来,笙笙,坐爷爷旁边。”老爷子笑眯眯招手。 程笙即刻抽出手,走到老爷子旁边坐下。 谢聿辞臂弯一瞬空荡,不满睨了眼老爷子。 老爷子不甘示弱瞪回去,眼神传出一句话:打着我的幌子占会儿便宜就行了,你还想怎么样? 谢聿辞无可反驳,只好在程笙旁边坐下。 两人刚坐定,熊黛过来了,旁边还跟着沈梦婕。 老爷子眉心一拧,先发制人:“我们这桌是谢家人坐的,外人不能坐。” 沈梦婕本就没打算跟他们坐同一桌,老爷子的毒舌她算见识了,几句话把她刺得无地自容,她哪还敢跟老爷子一起吃饭。 没这个意思,但没开口就被老爷子一句话怼死,场面难免尴尬。 熊黛尬得笑容发僵:“爸,小婕没时间吃饭了,她母亲说人不舒服,现在要赶去医院,她过来跟您说一声。” 老爷子摆摆手:“那赶紧去吧。” 沈梦婕脸上挂着歉意的笑:“爷爷,今天实在抱歉,下次一定陪您吃饭。” “大可不必。”老爷子说,“我年纪大了肠胃不好,跟不喜欢的人吃饭容易消化不良,快走吧。” “……” 谢芮曦低头憋笑,宁云瑶装样子想忍来着,余光瞥见谢芮曦憋笑的样子,一下没绷住笑出了声。 熊女士整个麻了,她就不该让带沈梦婕过来,这尬得…… 沈梦婕自认为今天表现还算得体,却屡屡碰壁,她抿着唇,带着几分委屈的眼神望向谢聿辞。 谢聿辞看都没看她一眼,拿过杯子帮程笙倒果汁。 “还不走?”老爷子余光扫了眼还立在旁边的人,“不是很急吗,快啊,你母亲正需要你呢。” “对对对,小婕,我送你出去。” 再僵下去,熊黛要尬死了。 等人走了,谢芮曦憋住的笑一整个大反弹,笑得肩膀直抖。 “爷爷,您的嘴好损我好爱。” 谢芮曦也不喜欢沈梦婕,以前她小,觉得救了哥哥的一定是好人,但这些年接触下来,她觉得沈家惯会装样子,实际上很贪得无厌。 要不是熊黛念着那层救命恩情,她早想怼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一个个长了嘴跟没长似的,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突突往外冒,我看着都冒火,没一个省心的……哦不,我家笙笙还是省心。” 说着,老爷子笑眯眯看着程笙:“笙笙,你给爷爷送了什么?爷爷能先看看么?” 程笙弯眸:“当然可以。” 佣人陆续上菜,老爷子招手让秦叔把程笙的礼物拿来。 “这包装的锦盒好看,没看里面的东西爷爷就喜欢了。” 不然说老爷子的滤镜八百层厚,锦盒没打开就笑开了,等他打开,前几秒是笑的,后面几秒笑容微凝,表情微妙。 谢芮曦有点好奇,那天把程笙的观音磕坏了点,不知道她后来改了什么礼物。 “爷爷,这观音可能没那么尽善尽美,但是我亲手雕刻的,希望你万事顺遂,吉祥如意。”程笙说。 “……” 程笙亲手雕的?谢芮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爷子欣喜道:“你还亲手雕,有这份心真是太难得了,爷爷喜欢,只是肩膀这……” 程笙眼尾扫了眼神情微凝的谢芮曦,惋惜地道:“说来怪我,那天我去古玩店配锦盒,碰到曦曦,我们吵了几句嘴,曦曦发脾气把我的观音砸了,我要是忍忍不跟她起冲突就好了。我想重新雕一个新的,但时间确实来不及了。” 这话出来,餐桌氛围霎时沉下去。 老爷子当然了解自家孙女的脾气,这事不用问都知道程笙说的是事实。 “谢芮曦!”老爷子厉声。 他这些年很少发脾气,但威严仍在,真动气的话,家里人没有一个人不怕他。 谢芮曦被叫得娇躯一震,赶忙解释:“不是爷爷,我不知道那是程笙亲手……” “程笙程笙,你该叫她什么?她是你嫂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老爷子尽量压着语调,但怒意压不住,“我就问一句,观音是不是你摔的?” 在老爷子面前,没人敢说谎,谢芮曦憋屈垂下头:“……是。” 老爷子气得胸口起伏,不是碍于宾客太多丢人,他早跳起来骂人了。 他招手喊来秦叔:“老秦,把曦曦带下去,哪只手摔的东西让她打哪只手,一百下手板,给我盯好了,敢少一下,双倍罚。” 谢芮曦惊得瞪大眼,又是一百个手板,这一百个手板还是跑不掉么。 她一个大小姐哪受过这样的体罚,立马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谢聿辞:“哥,你帮我说两句啊。” “看我也没用。”谢聿辞慢条斯理戴上手套,准备在开餐前先给程笙剥点虾,“你摔东西本来就不对,你嫂子为了雕观音像,那一个星期手就没好过,现在还有伤口没好呢。” 他不但没帮,还往上添了把火。 谢老爷子听着更是火大:“还不去?等我加到两百?” 谢芮曦气哭,含着眼泪跟秦叔走了,宁云瑶缩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72章 谢狗 谢芮曦后来没回来吃饭,熊黛也知道了谢芮曦被罚的事,但老爷子亲自发了话,她自然不敢说什么,心疼也没办法,只能随便对付几口然后打包饭菜给女儿送过去。 一顿饭吃完,程笙也要走了。 老爷子坐着轮椅送她到清园门口,粗粝的手掌不舍地拍着她的手,叹了口气:“小丫头,记住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始终是你爷爷 ,有事就来找我 ,别跟爷爷客气。自己好好爱自己,别再让自己吃苦了。” 程笙眼眶倏地红了:“嗯,知道了。您进去吧,外面冷。” 老爷子怕再待下去也绷不住,深吸口气,最后揉揉她的头:“好,回家注意安全。” 王海把车开过来,程笙拉开车门上车,深呼吸了几下才平复好心情。 车子刚要启动,车门突然被拉开,谢聿辞弯腰坐进来。 王海回头看一眼,触到谢聿辞的眼神,明白什么,主动拉开车门下车,把空间留给他们。 程笙拧眉:“还有事?” 谢聿辞:“知道跟爷爷说再见,怎么不知道跟我说声再见呢。” 就因为这个?程笙已经习惯了他的各种跳脱语言,动唇刚要说“再见”,谢聿辞忽然握住她的手。 放低声音说:“程笙,明天真要离?”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程笙想抽回手,但她一用力他就更用力地攥住她,不让她把手收回去。 “谢聿辞!”她恼了,另一只手啪一下打在他手背上,“松开!” 声音清脆,谢聿辞低头,手背倏地红了一片,他一哂:“力气真不小,肚子里怀的是大力金刚娃吧。” “你松不松?”程笙清丽的小脸冷下去,“都说好明天离婚,你现在又扯来扯去是什么意思。” 谢聿辞松开她的手,掌心的柔软抽离,掌心空落落的,他蜷缩手指收回来,用吊儿郎当又无赖的语气说:“我反悔了,不想离了行不行。” “不行。” 程笙听不出他的那语气是真心还是开玩笑,不管哪种,在她这都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早说好了,不要拖了,再拖下去你烦我也烦。” 谢聿辞胸腔漫上一股燥意,是挺烦的,想到要离婚了烦。 他抬手按下车窗,让外面的冷空气灌进来,却吹不走任何烦躁情绪。 程笙望着他,弄不明白他突然沉默是什么意思。 安静片刻,程笙说:“既然决定离婚就都干脆点,谢聿辞,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别让我看轻你。” “你看轻得还少?”谢聿辞轻嗤,“我在你心里就没重过。” 程笙无语,说离婚呢,扯什么轻不轻重不重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明天民政局……” “知道了,明天民政局见是吧。”谢聿辞沉郁的神情一收,变成玩世不恭的模样,“逗你玩呢,真以为我不想离了?” 程笙:“……” 谢聿辞:“我是特意过来提醒你,明天上午九点,别迟到了。” 程笙松了口气:“谁迟到谁是狗。” 谢聿辞扯了下唇,拉开车门下车。 他下车了却没马上走,而是在车旁站定,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蜷缩成拳。 半开的车窗忽然降下去,程笙靠着车窗,仰头叫了声“谢聿辞”。 她突然叫他,谢聿辞心脏漏跳一拍,低头看她的同时心里升起期待:“怎么了?” 程笙眼眸清亮,唇角弯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带笑,话却决然:“刚才欠你的那句补上,再见。” 再见了。 说完,车窗利落上升,隔绝他的视线。 也隔开了有他的世界。 车子发动,冷风卷起地上萧萧落叶,也吹动黑色衣角。 谢聿辞神色黯然地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 - 不过一张薄薄的离婚证,却拖了好几个月,好在终于尘埃落定。 程笙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精神不错。 虹姐知道今天是两人办手续的日子,许多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说出口。 是惋惜也是无奈,好好的两口子,怎么就走到这步了呢。 吃过早餐,虹姐跟她到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太太,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程笙扶着鞋柜换鞋:“要改口啦,以后别叫我‘太太’了。” 那就是不考虑的意思。 虹姐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帮她拿了瓶牛奶放包里,送她到车库上车。 8点30分,车子启动还没开出车库,包里的手机响了,程笙看一眼屏幕,微微拧眉。 她按下接通,纪衡的声音响起:“太太,英国分公司出现突发情况,谢总坐最近一班航班过去了,谢总让我打电话通知您一下,说声抱歉。” 程笙心中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声音冷了几分:“我知道谢聿辞在你旁边,你跟他说,今天谁不到谁是狗,让他别当狗。” 纪衡连忙解释:“太太,谢总真的上飞机了,我在机场,不信您听。” 恰好有电子播报的声音响起,背景音确实是在机场。 程笙深吸一口气,努力压着火:“他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故意……” 纪衡不知道两人的事,把公司的事解释给程笙听,大概意思是英国分公司的负责人因为斗殴被当地警局拘留,公司有个跟了半年的重要项目进入最后签约阶段,负责人不在英国分公司乱成了一锅粥,所以要谢总过去处理后续。 纪衡说完,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 纪衡以为挂断了,看眼屏幕,没挂断。程笙的声音这时候响起,透着些许无力感:“知道了。” 挂了电话,程笙让王海掉头回去,同时打了另一个电话出去。 到家的时候,正好结束通话,虹姐惊了:“这么快办完了?” 程笙放下包,低头换鞋:“没办,谢聿辞去国外公司了。” “这么巧?”虹姐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嘴快了,表情讪讪。 程笙冷笑,看,虹姐都觉得巧。 她坐到沙发上给谢聿辞发微信,打开找了半天没找到人,这才想起把他拉黑了,所以改发短信。 程笙:【别人是人模狗样,谢聿辞你是狗模狗样。】 【当狗这么溜,以后叫谢狗算了。】 发完两条信息,程笙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再管了。 直到晚上,谢聿辞才有回复,发来两条彩信图片。 一张是办公室的图片,那边还是白天,阳光从落地窗斜斜落进来,照着角落的绿植。 不是他澜盛的办公室。 另一张是一排下属站着汇报的图片,除了两个华国人外,其余全是外籍面孔。 两张图片向她证明,他确实人在英国分公司。 彩信这东西,自从有微信后,程笙八百年没见过了,她看完没管,把手机锁屏放到一边。 约摸过了五分钟,那边又发来文字信息。 谢聿辞:【抱歉,情况紧急,耽误今天办手续了。】 言辞一本正经,程笙本来不想理的,想了想还是回了条。 程笙:【那边什么时候处理完?】 第73章 办公室堵人 这条信息过去,没再回复过来,程笙也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彻底不看手机了。 彼时,英国公司办公室。 谢聿辞戴着银边眼镜,面容肃然地盯着笔记本屏幕。他没说谎,这次确实情况紧急,他不来的话,分公司投资了大量人力财力的项目可能会丢。 手机搁在一边,谢聿辞没看。 其实不看他大概也能猜到程笙的信息内容是什么,他承认自己挺怂的。 怂到不敢面对,把自己置身于高强度的工作中,就不会有空想那些令他烦躁憋闷的事。 这几天,英国公司的人算开了眼了。 外籍员工一直知道华国人工作强度大,时间长,但他们没想到会恐怖到这般地步。 办公室的灯二十四小时常亮,谢聿辞累了就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睡几个小时,醒来又继续工作。 有外籍员工悄悄议论:“华国人都不休息的吗,身体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他们会华国功夫?” “我想也是,据说华国功夫不止能打架还能强身健体,很厉害。” “好的,这个项目忙完我就去找老师学。” 一个星期的工作量,硬生生被压缩到三天时间忙完,项目顺利签约,公司的人都累瘫了。 谢聿辞摘下眼镜,把杯里的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助理见状,端起杯子要帮他续咖啡。 这几天,谢总喝的咖啡比吃的饭都多。 谢聿辞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续了:“帮我定最快一班航班回国。” 助理惊了,真不要休息啊,不怕猝死么。 不过老板发话他当然要听,很快订好机票。 英国飞回国内,12个小时,谢聿辞落地的时候是华国时间晚上九点半。 他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但睡得并不好,下飞机的时候倦色浓重。 纪衡在机场接到他,上车的时候问:“谢总,回公寓吗?” 谢聿辞靠着后座疲倦合眼,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按理说他要回公寓好好睡一觉的,或者去铭湖天地找程笙,但他此刻却说:“回公司。” 纪衡下意识看了眼内后视镜,他有种谢总下一秒就要噶了却还在强撑的感觉。 分公司的事他自然听说了,几天完成了别人一个星期都做不完的工作量,谢总还没猝死在工作岗位,不得不说谢总的身体不是一般地强悍。 在分公司拼命就算了,回国还要回总公司拼命? 纪衡大大的不懂。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打工人,他自然不会违背老板的意思,老板要猝死,他送老板一程! 纪衡车开得飞快。 谢聿辞感觉刚眯一会儿就到了。 他让纪衡回家了,自己坐电梯回办公室。 这个点公司员工都下班了,整栋大楼静悄悄的,谢聿辞独自走在空旷的走廊,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脱下外套扔到沙发上,先去休息室的浴室洗了个澡。 洗澡中途,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震了下,他没注意。 洗完澡,他换上舒适的休闲装,懒得吹头发,拿着手机出去,然后扑倒在床上,卷过被子闭上眼。 他这会儿是累的,身体在不停释放信号,告诉他要休息要休息,但他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海中一直浮现程笙的脸。 她笑的,生气的,或哭的。 各种样子。 谢聿辞觉得胸口烦闷,翻个身坐起来,不想睡了。 他下床踩进拖鞋,走去外面,打算去茶水间拿瓶牛奶喝。 外面的灯只开了一半,光线不算明亮,拉开门的那瞬间,谢聿辞觉得自己累出现幻觉了。 柔柔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 程笙怎么会在这? 程笙听到声音抬眼,跟休息室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灯光落在程笙瓷白的脸上,像覆了层美颜滤镜,美得一点儿也不真实。 谢聿辞握住门把手顿了两秒,然后退回去,关上门。 “……” 程笙无语抿唇,又过了几秒,门重新打开,谢聿辞那张淡定自若的脸出现少有的愕然。 是真的,不是幻觉。 “……你怎么在这?” 程笙在沙发上坐下,回了他四个字:“过来堵你。” 谢聿辞:“……” 他回来没有给程笙发信息,他隐瞒了行程,既然行程是保密的,程笙又怎么精准地在这个时间,又精准地在公司堵到他? 谢聿辞瞒报行程的心虚瞬间被另一种虚张声势的质问代替:“你查我?” 程笙一点儿不心虚,手肘抵着沙发扶手,托着下巴看他:“当了两年谢太太,第一次体会到钱的作用很大,私家侦探是个很让人省心的职业。” 谢聿辞薄唇紧抿。 千算万算,没算到程笙会来这么一招。 程笙拍拍旁边的沙发,莞尔一笑:“怎么样,过来聊聊?” 人都被堵了,他可以选择不聊吗。 谢聿辞木着脸走过去:“你怎么进来的,澜盛的安保什么时候这么松懈了。” 程笙:“说起来挺巧,我刚好到公司楼下就碰到纪衡,纪衡帮我刷的卡,还送我进了总裁电梯。” 作为一名优秀的打工人,不止要服务好老板,肯定还要服务好老板娘! 只是这会儿,老板好像不太满意纪打工人的服务,舌尖抵着后槽牙阴恻恻笑了声。 第74章 办离婚手续 谢聿辞在沙发上坐下,程笙直截了当道:“今晚我不走了,我在这等到明天早上,然后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 谢聿辞当即皱眉:“你在这过夜?” “不行吗?”程笙指下沙发,“这沙发这么大,睡个人没问题。” 哪是沙发能不能睡人的问题,谢聿辞有种被刀架脖子偏还反抗不了的感觉,薄唇越抿越紧,最后挤出一句:“我晕人,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这理由离谱到程笙都气笑了:“谢聿辞,你在休息室,我在外面沙发,根本都不在一个房间,哪里算你旁边?” 谢聿辞:“你怀孕了我会让你睡沙发?” 好像也是,程笙改了方案:“那我睡床,你睡沙发。” “……”谢聿辞默了两秒,“我也晕沙发,睡不着。” 以后更离谱没有最离谱。 程笙带着笑意的俏脸冷下去:“行,我让商场送个床过来,你这地方大,放张床没问题。” “这么晚了你确定还有人给你送?” “只要有钱,别说现在,凌晨三点都有人送。” 谢聿辞第一次对钱感到如此厌恶。 程笙见他不说话,直接拍板:“就这么说了,要么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要么我让人送床来,随便你怎么选。” 谢聿辞感觉脖子上那把刀卡得更紧了,面色不霁:“你非要守犯人一样守着我?你守到明天又怎么样,明天是星期六,民政局不上班。” 这点程笙早考虑到了:“我打电话问过了,明天星期六民政局上班的,每个星期他们只休星期天。” 谢聿辞:“……” 不知道政府单位这么勤快干什么,连星期六都要开门。 话到这就算都说清楚了,程笙起身:“不要送床的话我先进去睡了,明天早上见。” “笙笙!” 谢聿辞拉住她的手腕,灼热的体温灼着她的腕间的皮肤,程笙看一眼手,又抬眼:“还是要送床?” “不是……”谢聿辞盯着她,他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像是苦涩又像是祈求,他哑着声音说,“笙笙,离婚了宝宝怎么办,宝宝没爸爸了。” 程笙烟眉微蹙:“是离了,不是你死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宝宝还是有爸爸的。” 谢聿辞竟无法反驳。 他慢慢垂眼,视线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抬起另一只手,很轻地摸了下她的小腹。 说来凑巧,就在他手掌覆上来的那一刻,肚子里的小生命调皮地踢了下。 两人同时感觉到了,皆是一怔。 谢聿辞黑眸漫上无尽柔色:“你看,ta都也舍不得我们离婚。” 程笙面无表情把手从他掌心抽回来,把他以前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他:“你想多了,ta 现在是个胚胎,什么都不懂。” 无边涩意胀满心脏,谢聿辞眼眸渐红,他深知离婚是既定事实,但他就是不想放手,即使是最后时刻他也想挣扎。 想挣扎出那千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老婆,我们不离了好不好。” “我错了,两年来我对你太冷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两年的错误。” “求求你了,给我次机会好吗?” 程笙没见过这样的谢聿辞。 她印象中的谢聿辞是骄傲的,自负的,从小众星揽月没低过头颅,可此刻,他卑微地看着她,说能不能不要离婚。 程笙看不懂他,以前或许还会深思这话的含义,可如今,她已经不想深思了。 她为这段感情找过无数次借口,每一次的失望就像攒了一枚离开的硬币,攒够车票,她就真的要离开了。 “谢聿辞,没有感情的婚姻太可悲,我们别陷在里面了,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说完这话,程笙把他覆在小腹上的手拿开,松手的瞬间,两人再无牵连。 程笙去休息室了,谢聿辞站在冷白灯光下,清冷洒落肩头,衬得他俊朗的脸苍白悲伤。 - 第二天,程笙洗漱完走出休息室的时候,谢聿辞早就醒了。 或者说,他一夜没睡。 他头发微微凌乱,眼下压着乌青,就那么靠着沙发,神情颓然落寞。 听到开门声,他抬眼注视了她几秒,然后动作缓慢地起身。 “等我换个衣服。”他嗓音沙哑。 程笙点头:“不急,离民政局开门还有一个小时。” 谢聿辞蓦地被刺了下,但或许已经默认了要发生的事,好像并没想象中那么痛。 谢聿辞进去洗漱换衣服的时间,纪衡进来了一趟,把打包好的早餐放到茶几上。 程笙道了谢谢,却没动。 谢聿辞换完衣服出来,精神比刚才好了许多,他看一眼茶几上的早餐:“怎么不吃?” “等你一起,”程笙说,“别人吃散伙饭,我们就吃顿散伙早餐吧。” 谢聿辞:“……” 他把刚才说不痛的话收回来,“离婚”“散伙”这几个字的冲击力,好强。 两人吃了顿异常安静的早餐。 上午九点,两人走进民政局。 谢聿辞步伐沉重,快到离婚登记室的时候突然停下。 “笙笙。”他喊她。 程笙本来就不满他的磨磨唧唧,不耐回头:“干嘛?” 谢聿辞找不到借口,但他知道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进那个鬼地方。 “今天出门我看了黄历,今日诸事不宜,我们还是改天来吧。” 程笙没想到都临门一脚了他还反悔,忍着火:“你看的假黄历吧,我出门也看了,上面写着诸事皆宜。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可能……yue……” 早上纪衡打包的水晶包很好吃,程笙嘴馋多吃了些,估计胃受不住,孕吐反应就上来了。 谢聿辞脸色微变,顺便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舒服?赶紧去医院,我送你……” “不用,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程笙忍下那股反胃的感觉,拿纸巾擦了擦嘴,“谢聿辞,人都到门口了,别当逃兵,别让我看不起你。” 谢聿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手续其实很简单,提交相关材料证据,工作人员登记。 工作人员照例询问:“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双方没有异议吧?” 程笙说:“没有。” 谢聿辞没说话。 工作人员:“离婚原因?” 程笙顿了下:“感情不和。” 工作人员看向谢聿辞,谢聿辞幽怨叹了口气:“她说不和就不和吧。” 程笙:“……” 工作人员倒见怪不怪,在这岗位待久了,什么刷新三观的事都碰到过,他们这对还算比较正常的。 只是颜值和气质比一般人出众,让人忍不住会多问几句。 工作人员询问完盖好章,把两张回执单递给他们:“从今天起,你们有一个月的冷静期,如果一个月后双方还坚持离婚,就来这办理并领取离婚证。如果一方不出现或者两位过期不来,就视为放弃离婚,都清楚了吧。” 第75章 谢总,好像碎了 程笙知道有离婚冷静期,但很不认同这项规定。 冷静期对迫切想要结束婚姻的人来说,真的很不友好。 结婚的时候没有冷静期,怎么到离婚这就得冷静了? 她觉得,其实结婚比离婚更需要冷静。 程笙接过回执单,跟工作人员道谢,走出离婚登记处,谢聿辞落后两步,她想到什么,忽然定住脚步回头。 “谢聿辞,问你个问题……谢家应该在江城的还关系不错吧?” 谢聿辞手里捏着那张回执单,薄薄的一张纸,像刀片一样割手,恨不得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就好。 他正烦闷着,听程笙这么问:“你想说什么。” 程笙左右看了看,确认旁边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小声说:“谢家有关系的话,能不能走走后门,把这个冷静期取消啊?” 她想直接拿离婚证。 闻言,谢聿辞俊脸黑下半寸,语气不免讥讽:“是,我们谢家有点关系,但那点关系大能大得过国家吗。也亏你是江城的高材生,竟然想这种歪门邪道,你可千万别在外面提,免得你母校那点光辉形象都被你败光了。” “再说了,我谢家从来都是遵纪守法,违法犯纪的事我们家可不做,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程笙:“……” 她说什么了,不就是提了个小小,小小的建议么,又没说一定要做。只是问一声,他就一通高能输出加升级,连败坏母校光辉形象都出来了。 遵纪守法,她看小说里的霸总才不遵纪守法。 程笙小声嘟囔:“知道了,等一个月就等一个月。” 江城进入深秋,路边的银杏叶变黄,萧瑟的风一吹,摇摇欲坠的叶子从树枝跌落,铺成一片金黄。 王海的车早就停在民政局门口,程笙走过去拉开车门。 “程笙。”谢聿辞突然叫住她。 程笙弯腰的动作一顿,回头:“还有事?” “嗯,还有几个事跟你说。”谢聿辞踩着台阶一步步往下,周身笼罩着一层比深秋还萧索的冷感。 他神情严肃且正经,程笙不由得也肃然了些:“说吧。” “协议上的五千万已经转到你卡上了,纪衡这几天会联系你,协助你房子过户。” 说起钱,程笙想到还有之前转到她卡里的八千万,那钱她一直没动:“那之前的八千万我给你转回去,钱的事就算清了。” 谢聿辞一点也不想清了。 他眸色黯然,留恋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不用了,当是给孩子的钱了。” 程笙没有拒绝,没人会嫌钱多,她还要养孩子,没必要清高:“那我替孩子谢谢了。” 其实根本不用谢,那也是他的孩子。 谢聿辞喉结滚动几遭,忽然觉得他这话很多余,程笙怀孕初期,他并不期待这个小生命。 现在回头想想,他那时的反应,程笙心里该多难过。 心口像有把尖刀在搅来搅去,疼意在五脏六腑蔓延开,呼吸都丝丝缕缕透着疼,谢聿辞的眼睛被冷风吹红,他偏头咳了下,似在转移情绪。 再转头时,面色如常:“虹姐王海会继续照顾你,你现在孕期不方便,如果有困难,随时找我。” 程笙点点头,知道他是为了孩子,她不一定会去找他,但孩子的事大过一切,她不把路封死了。 谢聿辞说完这句,好像就没下文了,两人对面而站,沉默了一会儿。 程笙手搭在车门上,见要说的都说了,便道:“没其他事的话,再见。” 谢聿辞没说话默认了,但程笙弯腰正要进去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攥住,下一秒,腰间也缠上一只手,谢聿辞把她转过来,抱住了她。 “笙笙,答应我,别找其他男人。” 程笙:“……”有病。 她恼怒推他,他抱的力道不重,却怎么都推不开。 “谢聿辞,都离婚了,你放开我!” 在程笙看不见的地方,谢聿辞眼眶渐红,眼里闪着破碎的光:“……你答应我,我就放开你。” 程笙不推也不挣扎了,手垂下去,声音冷如寒冰:“你不懂法现在我给你普及下,离婚后我们就不存在任何关系,我和谁交朋友我怎么生活都是我的事,你无权再干涉。” “……” “谢聿辞,你再这样,只会让我讨厌你恨你,何必呢。” “恨”这个字比任何字都来得尖锐,谢聿辞眼睫颤的厉害,他缓缓闭上眼,许久才哑声开口:“好,你让我再抱一会儿……我放你走。” 最后四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他想用力把她嵌进身体里,这样她不会走了,但他又不敢使劲,怕弄伤了她。 程笙深呼吸几下压住情绪,好,就抱一会儿,就当那八千万付出的劳动力了。 谢聿辞没有骗她,良久后,他手臂卸力,松开了她。 就在得到自由的下一秒,程笙毫不犹豫地钻进车里,砰一声关上门。 那速度快得像后面有鬼似的。 车子驶离,王海看了眼后视镜里人,颓丧落寞,一身光芒尽失,和萧瑟的深秋几乎融为一体。 他觉得谢总,好像碎了。 第76章 孕吐太难受了,我家笙笙太难了 谢聿辞碎得体无完肤,程笙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的人生好像重新开始了。 她把离婚的消息告诉孟璃,孟璃啊啊啊了半天,语气难掩激动。 “一亿多啊,靠,姐妹,你不是小富婆,你是大富婆!啊啊啊,求包养!我什么姿势都能摆!” 好吧,孟璃激动的不是她离婚,是激动她手里的钱。 果然金钱才是兴奋的根源。 程笙纠正她:“或许不止一个亿哦。” 孟璃:“知道了,还有房子和别墅嘛,不过我我建议你别卖,你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交通环境都好,住着吧,那套别墅可以留着养老住,完美!” 程笙没打算卖房子,不过也没解释,她问孟璃:“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这个周末得去趟外地出差,不过回来应该可以休息,怎么了?要带姐妹去飞?” “嗯,带你飞。” 挂了电话,程笙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拉表格,专心致志地填起来。 虹姐切了水果过来,好奇:“太……笙笙,你在干嘛?” 程笙叉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软软甜甜的,她扬唇一笑:“斩断过去,伸手拥抱未来。” - 入夜,迷醉会所。 偌大的顶奢包厢只有三个人,热闹鼓噪的音乐跟三人清冷的感觉形成鲜明对比。 绚烂灯光扫过三人的脸,端木文翰和傅磊一脸复杂地看着一杯接一杯灌自己的谢聿辞。 “聿哥这是……打算把自己喝死?” 端木文翰小声问傅磊。 傅磊劝了,但谢聿辞根本不听,他现在的样子是他们没见过失控。 “喝死不至于,喝个胃出血有可能。”傅磊说。 端木文翰哪忍心看他聿哥这样,起身:“不行,我得去劝劝。” 傅磊:“去劝吧,做好挨骂的准备。” 反正在端木文翰来之前,他劝过了,被骂了。 挨骂也要去,端木文翰可舍不得聿哥喝出胃出血,他坐过去。 “聿哥,到底啥事?你说出来,兄弟帮你一起解决,喝闷酒又解决不了问题。” 喝酒解决不了问题,但能让他暂时没那么难受。 谢聿辞不说话,把喝空的酒杯放到桌上,又去拿另一杯。 端木文翰按住他的手:“聿哥,你说话啊,你什么都不说光喝酒真的不行。” “滚。” 谢聿辞扫开他的手,端起酒杯仰头灌。 端木文翰求助看向傅磊,傅磊也不想谢聿辞这么不要命地喝,坐过来跟端木文翰说:“他不会说的,不过我猜是感情方面的问题。” 端木文翰悄悄看一眼谢聿辞,觉得傅磊分析得有道理 ,聿哥总不会是为了事业或者金钱这么来喝,那大概率就是感情问题了。 他猜测:“那你说,是因为沈梦婕还是程笙?或者还有其他女人?” 傅磊看白痴一样看他,真心觉得他带不动:“你上次那48道菜白吃了?还敢提沈梦婕。” 端木文翰想起那48道菜胃还隐隐作痛,但思来想去觉得程笙更不可能。 “聿哥最近跟谁交往?没看他带出来过啊。” 傅磊夹了几块冰块扔进杯里,把那杯酒端起来送到端木文翰嘴边:“先喝点冰酒醒醒脑子再跟我说话。” “我脑子清醒着呢。”话是这么说,端木文翰还是把冰酒喝了。 傅磊:“你脑子清醒就说不出聿哥跟其他人交往的话,他跟程笙都没离婚,你觉得聿哥会做婚内劈腿这么不道德的事?” 端木文翰陷入沉思,他崇拜聿哥,但他对聿哥的人品好像没什么把握。 傅磊:“别想了,聿哥十有八九是因为程笙才这样的。” 端木文翰当即:“不可能!” “赌不赌?”傅磊乜他眼。 “赌!”端木文翰打心底不相信聿哥会为程笙伤心痛苦到买醉,“就赌你今天开的那辆新车。” “好,我输了车给你,你输了,你今天开的车归我。” 谢聿辞悲伤到肝肠寸断,这边拿他开赌了。 端木文翰势在必得地挪过去,再次开口:“聿哥,真的,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兄弟一起想办法,只要是你的事,我上刀山下火海让我去死都行。” 谢聿辞又喝了半杯酒,闻言想起端木文翰以前干的那些破事,幽幽睨他:“那你去死吧。” 端木文翰:?? 傅磊忍着笑,为了新车也过来了,拿酒杯碰下谢聿辞的杯子:“说吧,就算感情方面的问题我们帮不了忙,你好歹能倾诉出来,憋在心里不是个事。” 谢聿辞手里握着半杯酒,眼神散涣,他吸下鼻子说:“她不要我了。” 果然是感情问题,端木文翰没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此刻看到天之骄子一般的聿哥如此失魂落魄,为他心酸的同时更是升起不甘。 “谁啊,连我聿哥都看不上,她怎么不上天呢。” 谢聿辞眼眶渐红:“程笙,她跟我离婚了。” 端木文翰掏掏耳朵,以为音乐声太大听岔了:“谁?” 傅磊露出新车到手的满意表情。 “程笙,她不要我了。”谢聿辞把杯子的半杯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刺激感官,眼尾也滑下一滴泪,“她不要我了,她要跟我离婚,我他妈不想离,可她一定要离。” “她总是委屈自己,性子那么软的一个人,离婚了她怎么办,谁来照顾她,呜呜呜……” 像是隐忍太久的火山,随着这句话顷刻爆发,谢聿辞感觉被滚烫的岩浆灼烧身体,五脏六腑没有一处是不难受的,他扔了酒杯,一把抱住旁边的傅磊。 “呜呜呜……为什么到今天这步了,我明明有很多机会的,她都是谢太太了,我把她弄丢了……” 傅磊:“……” 他很想推开谢聿辞,一个大男人抱着他哭是怎么回事儿?但想想即将到手的新车,算了,忍忍吧。 端木文翰此刻已石化。 如果他还没听清的话,恐怕得去医院检查听力了。 他心中惊涛骇浪,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怀疑是做梦,最后强迫自己认清现实。 这真不是梦,聿哥说他……不想跟程笙离婚? 聿哥喜欢程笙?! 傅磊拍着谢聿辞背安抚,下面踹他一脚:“别耍赖,待会儿记得把车钥匙给我。” 端木文翰动了动唇,艰难挤出一句:“靠,这世界终究是疯了!” 谢聿辞还在痛哭,平日的矜贵倜傥尽失,哭得声音发哽发哑,把傅磊肩上的衣服都哭湿了。 傅磊已然麻木,以前没发现聿哥这么能哭呢。 端木文翰三观被完全颠覆,他丧着脸坐开,抓了半瓶酒在一旁灌起来。 醉吧,他也想醉。 他输了一辆车,他的悲伤也好大好大。 傅磊肩上一个哭的,对面一个颓丧灌酒的…… 他深叹口气,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制裁他,而不是派两个兄弟来折磨他。 不知过了多久,喝的酒都变成了眼泪,谢聿辞终于松开傅磊。 说完全不动容是假的,看兄弟难过成这样,傅磊也于心不忍。 安慰道:“程笙不是小孩子了,离婚她会照顾好自己,你别那么担心。” 谢聿辞眼睛红得厉害,嗓子更是哑得变了声调:“你懂个屁,你知道孕吐多难受吗?你体会过吗!” 傅磊怔住,首先他不知道程笙怀孕了,再来,他又不是女人,他哪知道孕吐什么感受。 “我知道!”谢聿辞稍稍平复的情绪又翻滚出来,哭包再次上线,“孕吐太难受了,我家笙笙太难了,呜呜呜……” 第77章 她真的不要我了 谢聿辞哭得好大声,大声得端木文翰也好想哭。 “聿哥,我知道了,你是看程笙怀孕了出于责任心才不想跟她离婚吧。” 傅磊凉凉睨他,还耿耿于怀那辆车做最后挣扎呢。 谢聿辞把他的挣扎彻底按死:“不是,我舍不得笙笙。” 端木文翰的心在滴血,闷了口酒:“我好像是该去看看脑子了。” 他脑子没问题的话不至于这时候才看出来。 这个迷醉的夜晚,一点也不迷,醉倒是真的。 谢聿辞喝得烂醉,傅磊让代驾把自己的车开回去,然后让服务生把烂醉的谢聿辞塞进端木文翰的跑车,坐上驾驶座就要走。 “不是兄弟,要这么狠吗,好歹送我一程吧。”端木文翰扒拉车窗。 傅磊耸耸肩表示遗憾:“没办法,谁让你的是两座跑车呢,打车吧,门口多的是车。” 说完,无情升起车窗,疾驰而去。 端木文翰喝了酒头昏脑涨的,想起因为他的愚蠢输掉的心爱跑车,冷风往身上呼啦一吹,他心里的雪花那个飘啊,别提多凄凉了。 车上,傅磊推了推几乎没有意识的人:“聿哥,回哪?” “笙笙……”谢聿辞眼睛红脸也红,颓丧歪在副驾驶,哪里还有半分贵公子的气息。 傅磊算见识了什么叫人设崩塌。 这一天晚上,他分别看见了伤心失控的谢聿辞,痛哭流涕的谢聿辞,自言自语的谢聿辞,甚至还有喝醉后在那哭着哭着就开始傻笑的谢聿辞。 也是他有道义,不然把这些珍贵画面拍下来,不讹谢聿辞一个亿都说不过去。 “别再叫你老婆,哦不,你前妻的名字了,她又听不到,现在送你去哪?” 谢聿辞闭着眼,像没听到他的话,只不停地喃喃:“笙笙……” 傅磊无奈叹口气,好吧,他还看见了复读机一样的谢聿辞。 “聿哥,你不说送哪我就开车回我家了,今晚睡我家客房。” 这句依然没得到回应,就在傅磊准备右拐的时候,副驾驶的人突然出声:“去铭湖天地。” 傅磊连忙打直方向盘,保持直行。 按照时而烂醉时而有一点清醒的谢聿辞指路,傅磊终于把人扛到27楼,并成功打开房门。 他把人送到卧室,准备出去倒水的时候,谢聿辞突然扒着床沿:“yue……” 傅磊眉心一跳,拿着垃圾桶冲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呕地上了。 算了吧,傅磊干脆把垃圾桶放在那堆呕吐物上,眼不见为净,盖住就当没有。 “聿哥,你这有保姆或者佣人没,叫个人过来照顾你。”傅磊觉得就这么走了,谢聿辞可能中途死了都没人知道。 谢聿辞呕完翻了个身,像在寻找什么,闭着眼睛伸手上下摸了摸,空的? 笙笙,他的笙笙怎么不见了? 谢霸总嘴巴委屈一瘪就要哭,傅磊眼疾手快塞了个流苏枕头到他怀里。 谢聿辞抱着长条柔软的枕头,忍住了哭。 傅磊叹口气,再次觉得生活不易,法律为什么还不来制裁他。 “聿哥,听得到我说话吗,安排谁过来照顾你?” “笙笙……” “知道,”傅磊把流苏枕头往他怀里又按了按,“在这呢,你抱着的,别哭了,再哭她的头发要打湿了。” “……” 谢聿辞上手摸了摸,哪是什么头发,明明是流苏,手感都不一样。 骗子! 他把枕头气愤扔开。 傅磊:“聿哥,你得给我句话吧,到底怎么安排。” 谢聿辞慢慢睁开眼,突然清醒了几分,眨着眼可怜巴巴道:“笙笙在26楼,你让她来。” - 随着孕期月份增大,程笙上厕所的频率越来越高,晚上要起来两次。 她刚上完洗手间出来,床头柜的手机亮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深更半夜的,谁会给她打电话? 程笙按下拒绝,没接。 不过几秒,电话再次打来,还挺锲而不舍,程笙起来了反正没睡意,于是靠着床头点下接听。 “程笙,我是聿哥的朋友,傅磊。”那边自我介绍。 程笙微怔:“……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聿哥喝醉了,他说……” 傅磊在这顿了下,下面话有点难以启齿:“他说他想你了,很想很想,想看见你,你能来趟27楼吗?” 隔着一层楼,一个在楼上卷着被子黯然神伤,一个在楼下面无表情。 “他想我就要去?他是哪根葱还是哪根蒜?”程笙说。 傅磊噎了下,其实程笙说的也是他想说的,只是谢聿辞闹腾得太厉害了,不打不行,这会儿还虎视眈眈盯着他呢。 傅磊干脆把扬声器打开,放到床边:“聿哥确实喝醉了,醉得挺厉害的,今晚我要回去,明天一早的飞机怕赶不及,没人在这照顾他。” 程笙:“哦,醉了就送医院,我又不是解酒药,看我能解酒?” 傅磊败下阵,朝谢聿辞摇了摇头,谢聿辞委屈地垂下眼,那神情,比被人抛弃的小狗还要可怜。 傅磊不忍,做最后一次挣扎:“如果今晚没人照顾他,我怕他猝死了都没人知道。” 程笙:“还有这种好事?” “……” “死不至于,如果真的不放心就打电话给他助理,反正资本家最会压榨打工人了,记得给别人开高额加班工资。” 说完,程笙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手机静静躺在床上,电话那头没了程笙的声音,谢聿辞彻底绷不住,抓过流苏枕头抱在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她真的不要我了!” 第78章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除了半夜接到那个电话影响了她一丢丢心情外,程笙总体来说睡得不错。 第二天,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拿笔在床头的台历上划掉一天。 很好,离拿离婚证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划完日期,程笙想到另一个严肃的事。 谢聿辞昨晚睡楼上的,他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吧。 好在她担心的事没出现,过了风平浪静的三天。 看着日历上划了黑线的四天,程笙很满意,很好,就这样安安静静过完剩下的二十六天。 这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程笙看到是个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接起来。 “笙笙。” 听到声音的瞬间,程笙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什么事。” 罗绮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你好久没回家了,爸妈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家?你不是爱吃妈妈做的红烧排骨吗,妈妈做给你吃。” 红烧排骨,知道她爱吃,可她从小到大又吃了几顿呢。 那个牢笼她好不容易挣脱了,她不能再回去。 “想我是假,到底什么事,直说吧。” 程笙的语气没有温度,不冷不热,仿佛在跟陌生人说话。 自从上次程笙回家闹过后,程家父母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了,只能走柔情路线。 罗绮的声音充满母爱关切:“没什么事,确实是我们想你了,你虽然嫁人了,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啊,不该就这么断了联系的。” 这话听着情真意切,但程笙知道含假量有多高,她冷笑扯下唇说:“好,我下午回去。” 正好,她要去程家把账算一算。 现在她是一个人了,以后她会有宝宝,她会有属于她的小家庭,她不能再弱下去。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程笙清楚地知道,她只有自己了,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 所以该是她的,她要去拿回来。 - 程笙收拾好东西出门,虹姐心里还是担心,跟到门口:“笙笙,不然叫大少爷跟你一起吧,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不是一个人,还有孟璃呢,她战斗力超强,放心哈。”程笙低头换鞋,“还有,我和谢聿辞已经离婚了,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了。” “这不还没拿离婚证嘛。”虹姐看她大着肚子,“你不想要大少爷来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她豁出去了,反正不能让程笙吃亏。 程笙摸摸她的脸,弯眸:“别担心,我有十足的准备,你就在家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等我们凯旋归来吧,乖哈。” 虹姐犟不过她,把她送到地下车库上车,又叮嘱了好久才让她走。 程笙路上打了两个电话出去,王海听得不明所以,难得开了一次口:“太太……” 程笙:“又忘了改口,下次扣工资哦。” 王海连忙改口:“程、程小姐,你要去、去打架吗?” “差不多吧。” 王海露出虹姐同款担忧表情:“不、不要打架,危险。” “放心,打架我保证跑得远远的。”程笙说,“你不好好开车,我才是真的危险。” 王海不分神说话了,他结巴,每次说话都挺费劲的。 车子停到孟璃小区外面,孟璃拉开车门上车,上来就跟狗一样在程笙身上闻来闻去。 “啊,原来这就是被金钱包裹富婆的味道!” 程笙嫌弃点开她的脑袋:“我们还是正经点,待会儿吓到司机三尸四命,不值当。” 孟璃看眼前面的人,果然看见他一言难尽的表情,瞬间变淑女:“讨厌,人家平常不是这样啦,只是今天看见你太兴奋了嘛。” 程笙:“你还是恢复本性吧,你这样我想梆梆给你两拳。” 孟璃放弃形象管理,拍下她:“诶,今天带姐妹去哪飞?” 程笙看一眼孟璃穿的鞋,很好,是平底鞋。 “在去飞之前,先问一句,你吵架的本领这几年退化了吗?” “开玩笑,”孟璃头发一甩,“我们川城的妹纸四肢退化了吵架本领都不可能退化。” 那就好,程笙说:“先带你去吵一架,你按你最高水平发挥,然后明天姐妹带去逛街买买买。” “没问题,吵架包在我身上!” 不多时,车子停在程家门口。 王海还是不放心,放下车窗喊:“程小姐,我、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用了,你吵架拖后腿。”程笙说。 有点结巴的王海:“……” 程笙站在门边抬手按门铃,孟璃眯眼盯着门:“早说来程家啊,我带根狼牙棒来。” “不用,”程笙说,“你嘴的攻击力不比狼牙棒差。” 脚步声临近,门打开,罗绮笑容满面迎她们进去:“等你好久了,来换鞋,这位是……是笙笙朋友吧,来,这双拖鞋是新的,你穿这个。” 准备拉开门就强力战斗的孟璃疑惑看眼程笙:“……” 程笙朝她笑了笑,跟她料想得差不多,有事求她,所以态度格外温和。 两人换了拖鞋进去,程笙没关门,留了条缝。 罗绮把人迎进去,又招呼阿姨去倒茶,茶几上摆了许多水果点心,很客气的待客标准。 “妈,你有话直说吧,我下午和朋友一起吃晚饭,没时间待太久,你长话短说。” 程笙没绕弯子,程家待久了她不自在。 罗绮没想到她这么直白,顿了下后,笑意更温柔:“既然你让我直说,那我就说了。笙笙,你爸爸他最近公司出了点问题,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 “借点钱给他?”程笙帮她把后面的话补齐。 听到这句,孟璃的火气噌一下上来,程笙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待会再开吵,先听他们说。 罗绮连忙点头:“是的,你也知道现在生意难做,资金一断就什么都做不成了,你帮帮你爸爸,以后赚了他再还给你。” 程笙问:“我彩礼那一个亿呢?” 多少?! 孟璃震惊张开嘴又连忙闭上,别说,谢渣男还挺大方。 罗绮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都投公司了,做项目嘛,越做越大了。” 程笙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那么多钱都投进去了,我能有什么钱,你们问我借。” “你不是谢家的儿媳妇嘛,”罗绮委婉地说,“谢家可不是小气人家,难道每个月没给你生活费?” “你都说是我生活费了,我当然生活开销用了。”程笙说,“而且很遗憾,谢家没有给过我什么钱,谢家以为那一个亿都是我自己拿着的。” 罗琦不认同:“哪有彩礼给女儿拿着的,都是娘家拿着。” 孟璃忍不住了,蹭一下站起来开骂:“靠,脑子是个日用品,你们把它当成装饰品!还娘家拿彩礼,怎么,生女儿是给你们拿来卖的?活几十年了,没活明白,活不明白回炉改造去,别在这拿一套不知所谓的东西绑架人!” 罗琦瞬间脸色难看:“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一点都不懂尊重长辈。” 孟璃:“不好意思,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长辈。” 罗绮被气得不轻,把责怪的目光投向程笙,人是她带来的,她的朋友,说话这么没礼貌,赶紧管管。 程笙无视她的目光,在一旁点头:“嗯,孟璃说得对,我赞同。” 罗琦气结。 程德发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罗琦捂着胸口,一脸乳腺不通的马上就要气晕了过去的表情。 一看就没谈好。 他早就说了,对程笙来“柔情”那套不管用,从小在棍棒下长大的孩子,自然最怕棍棒。 程德发没那么好的耐心,走下台阶的时候顺手拎起楼梯边的棒球棍,就往这边来了。 孟璃这边还没吵过瘾发挥真正的实力,就见程德发拎着棒球棍气势汹汹过来,顿时有些紧张,毕竟真要打架,女人总是吃亏,何况程笙还怀着孕,容不得一点闪失。 程笙冷冷看着程德发走近,他抬手用那根棒球棍指着程笙,凶神恶煞地说:“老子就是养条狗都知道看家护院,现在就问你拿点钱怎么了,你要是忘记自己姓程了,我现在就好好告诉你程字怎么写!” 程笙心底一片悲凉,她眉眼冷厉:“这个程姓,我早不想要了。” 话音落下,大门砰地一下被撞开,乌泱泱进来一大群人,其中两个带着公文包看着比较斯文,其余人都是统一黑色西装,黑色墨镜,个个人高马大,面容冷峻,看着就很能打。 他们进来一言不发,呈半圆形护住程笙坐的沙发,强硬气势中透出一行大字—— 你们谁敢动,来,试试就逝逝。 第79章 断绝亲子关系 程德发吓得噔噔噔往后退,刚才拿棒球棍的气势一落千丈:“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私闯民宅,我要报警!” “报警?我回自己家算什么私闯民宅?”程笙说,“不过你说报警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下面我们要聊的事确实跟法律有关。” 罗绮站起身,慈母形象再装不下去:“笙笙,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们生你养你不容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要这么对我们,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程笙看她从小想依赖,却从没让她依赖过的母亲,讽刺笑了笑 ,那笑有些悲凉。 “我该是什么样你们才满意?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把自己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把血都放干给你们吃饱喝尽才算好?” “别人家的父母对孩子无限宠爱呵护,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就好,我作为你们的女儿,从不奢望你们摘月亮,就是希望你们给我看点月光都好,这么卑微的愿望,请问你们给过吗?” 程家父母同时面色一僵。 “你们说我没良心,我认,对你们,我的良心已经用完了。你们生了我养了我,在我身上用的钱我认,我也给,但是感情,你们没付出过,凭什么要求我就要给!” 程笙说到后面有些激动,孟璃小声劝道 :“宝贝冷静点,别动胎气。” 想到宝宝,程笙深呼吸几下,平复情绪。 如果说上次回程家的程笙是强硬的,嚣张的,那这次的程笙,就是决然冷漠的。 她决然要撕裂她和程家的关系。 罗绮被这些话震得久久回不过神,程德发瞪着气怒的眼睛,骂道:“大逆不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丧良心的女儿!” 程笙冷冷看他:“你一个没心的人好意思指责别人?” 程德发气到手抖,刚要上前,旁边最近的保镖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拧,瞬间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客厅。 “你们是黑社会,我要告你们!你们他妈……啊啊啊!” 咔嚓一下脆响,好像什么东西断了。 棒球棍掉到地上。 罗绮惊恐捂唇,想去拦看到那一排保镖又不敢动,只能对着程笙大叫:“你疯了!他是你爸爸!” “他不动手保镖就不会动他。”程笙看向保镖,“给他正回去吧。” 又是咔嚓一声,保镖把脱臼的手关节正回去。 这一来一回,手是没问题,但疼痛是实打实的,程德发面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疼得直哆嗦。 程笙该说的都说了,进到正题:“我今天来不是跟你们动手的,我只有一个事情,把我的彩礼钱还给我。” “不可能!你的彩礼是我们的,不可能给你!”罗绮叫出声。 程笙料到他们会赖:“好,那就走法律程序。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走法律程序的话就不止还本金了,还有利息和诉讼费,都会算你们头上。” 罗琦胸口起伏厉害:“你、你要告我们?天底下哪有子女告父母的?” 站在沙发边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适时开口:“子女告父母的不仅有,案例还不少,要给您举例几个吗?” 罗绮瞪他。 男人职业微笑:“自我介绍下,金诚律所的律师,我姓陈,关于二位贪拿程小姐彩礼的案件,由我全权负责。” 程德发疼得唇色发白,嘴还犟着:“……程笙,别以为叫个律师来吓唬我,我就会怕你,你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里去,女儿的彩礼也是归老子所有。” 陈律:“程先生,不懂法就多学习,根据我国婚姻法相关条例,彩礼属于女方个人财产,父母无权支配。所以,二位不配合的话,我们就只能走法律途径了。” 程家夫妻脸色刷一下变了,难看到极点。 程笙会找律师来,说明她早了解相关条例有十足的把握,这种情况下,走法律途径他们必输无疑,万一程笙还要跟他们算利息,他们就真的完了。 罗绮妄图打亲情牌,哭着说:“笙笙,你的彩礼都投到生意上去了,现在要我们拿出来不等于让我们去死吗?” “不至于,自私的人命都长。”程笙看了看周围说,“这个别墅能卖两千万吧,公司你们也卖了,凑一凑差不多。” 程德发睚眦欲裂:“你个畜生,竟然想让我们卖公司卖房!” “无所谓,你们不想卖反正到时候法院会强制执行,只是强制的话恐怕卖的价格会低市面很多,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程笙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不占你们便宜,这是从小到大程家养我的开销,我跟律师核对过了,总共是七十三万两千,这个数字只会多不会少,给你们算一百万吧,彩礼利息就不跟你们算了,你们还需要归还我九千九百万。” “律师会跟你们交接,麻烦把亲子断绝协议书也签了。最后提醒一句,我劝你们配合,不然打官司吃亏的肯定是你们,到时候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程笙拉着孟璃起身,无视背后失控到大吼大叫的程家父母,走出程家。 外面,深秋阳光温暖柔和,落在人身上不似夏天那般炽热,也不似冬天那般寒冷,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展开。 呼吸着自由空气。 孟璃啧啧啧连连感叹:“笙笙你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请了律师又请了保镖,黑白两道通杀,爽啊!” 程笙:“……你的歇后语能换一个吗,我有点受不住。” 孟璃:“那你就是小母牛坐灯泡,牛逼闪闪放光芒。” 跟小母牛过不去了,程笙不挣扎了,转移话题:“走吧,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回家吃饭,虹姐在等我们凯旋归家呢。” “说实话,我觉得我发挥得少了。” 孟璃坐上车还有点遗憾:“主要是你那个烂爹想动手,不然我肯定高能输出把程家的房顶掀了,这些年你受那么多委屈……诶,后面那个车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王海闻眼警觉看一眼后视镜,程笙出声:“靠边停一下。” 后面的车其实跟得并不近,中间还隔了一辆车,但孟璃对跟踪这事天然敏感,所以多留了个心。 “诶你干嘛去?” 孟璃见程笙要下车,忙拉住她。 程笙拍拍她的手:“没事,后面的人我认识。” “谁啊?” 程笙拉开车门:“前夫。” 第80章 有本事就把老婆追回来 “叩叩。” 车窗被敲响。 谢聿辞睨眼前面,不悦道:“这就是你说的超高跟踪水平,绝不会被发现?” 司机汗颜:“谢总,这是我第一次失手。” 谢聿辞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司机犹豫问:“谢总,要开门吗?” 外面阳光温暖,照在程笙身上,像染了层金色光芒。 谢聿辞默了两秒没说话,然后抬手按下车窗。 转眸看窗外的人,眉尾稍挑,似有点意外:“这么巧?” 几天时间不见,不知道是不是程笙的错觉,他好像瘦了些。 程笙看着他,笑而不语,谢聿辞从她眼神里看到“装,接着装”几个字,他抿唇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咳了声:“有事找我吗,上车说。” 司机很有眼见力地按下开门键,并下车抽烟去了。 程笙坐上车,开门见山:“陈律师很专业,谢谢。” 谢聿辞这次是真意外,不是装的,他没想到程笙会猜到这层。 程笙起初也不知道,但就刚才在车上,她突发奇想去查了陈律师的深层背景资料,发现他除了是金城律所的金牌律师外,还是澜盛集团的专项法律顾问。 最开始负责她案件的并不是陈律师,而是一位相对实力没那么强的律师。是前两天,陈律主动联系她,说愿意负责她的案件。 绕个圈,程笙便明白过来,这中间有谢聿辞的手笔。 谢聿辞唇角勾着吊儿郎当的笑:“都说一孕傻三年,没想到你不但没傻,还变聪明了。” 程笙:“……你才一孕傻三年。” 说到底,他也帮了忙,她再次:“过来就是特意跟你说声谢谢,没事的话不耽误你了。” “我说耽误了吗。” 不耽误也没必要聊了,程笙伸手去拉车门,谢聿辞突然问她:“追回来的彩礼打算怎么处理?” 程笙手一顿,回头。 谢聿辞靠着后座,闲闲看她:“没打算跟我说?” 程笙顿时有些心虚。 其实吧,按理说离婚她拿了一大笔赔偿款,那彩礼应该就要退回去。 可这么多钱……都要进兜兜了,又拿出去,难免肉疼。 不过该给还是得给,程笙抿了下唇说:“刚从程家出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谢聿辞饶有兴致的:“嗯,那现在正好碰上了,说说吧,怎么处理?” 程笙心中万般不舍,理智在道德和欲望中不断拉扯,最后还是道德占了上风,心一横:“等程家把钱还回来,我马上转给你。” 心口在滴血啊。 谢聿辞瞧她放血割肉又强装着云淡风轻的脸,唇角笑意更深:“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养孩子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这钱给你也无妨,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程笙心头的血暂时停止滴了:“什么条件?” “亲我一下。” 程笙:“……” 要放以前,亲一下换一个亿,她不跳起来亲顺便给他表演一段热辣劲舞都对不起一个亿后面的一串0。 但此刻,正是敏感的冷静期,程笙太知道“亲一下”背后的含义了。 程笙瞬间冷静。 其实想想,钱多了也不过是银行卡里躺着的数字,她现在手里的钱不乱嚯嚯,足够她和宝宝安稳过一辈子了。 “再见,钱到账我会马上转给你。” 说完,程笙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 谢聿辞手还悬在半空中,车门就毫不留情地关上了,他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他落寞垂眼。 一个亿换亲一下都不行么。 她就这么讨厌他。 “你还欠我三个条件呢,程笙,你个赖皮鬼骗人精。” 司机上车的时候就听到谢聿辞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心酸委屈,可怜巴巴的。 - 程笙重新回到自己的车里,孟璃过来掌握一手八卦:“怎么样,跟前夫哥聊了什么?” 程笙想起那一个亿心口还是疼:“……没什么,聊了下彩礼的事,程家返回来的彩礼我会还给他。” 孟璃一整个大震惊:“我靠……在你们有钱人眼里钱都如此随意吗。一个亿啊姐妹,要是我,死皮赖脸哭天喊地撒娇卖惨也不可能还啊!” “那倒不用那么夸张。” 程笙小声嘀咕:“前夫哥说亲一下抵一个亿,我没答应。” 孟璃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猛拍前面座位:“帅哥,停车停车!亲一下换一个亿,我不要一个亿,给我五百万,看我不亲死他!” “市场就是被你这样的人扰乱的。”程笙把她的魔爪抓回来,跟前面的王海说,“不能停,停了会发生命案。” 王海踩下油门加速。 孟璃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了一路,直到家里还在捶。 程笙塞个抱枕到她怀里:“别捶啦,再捶要肿了。” 孟璃满脸生无可恋:“你说这个世界那么多有钱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见面第一件事就是把无限额黑卡甩我脸上的男人呢?” 程笙往她嘴里送了块杨桃:“今晚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孟璃被杨桃酸得面容扭曲:“这啥呀,这么酸,是人吃的嘛。” 程笙吃得津津有味:“酸吗,我觉得还好。” 孟璃突然来一句:“你怀的是男孩吧?” “不知道,”程笙往嘴里又送了块杨桃,“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健康就好。” “诶,像谢家那种豪门是不是对男孩不一样些啊,”孟璃还惦记着那一个亿,“你要是生的男孩那一个亿就别还了吧,当你儿子以后的老婆本。” “不要。”程笙想都不想就拒绝,“我不想跟谢家再有瓜葛,以后我和宝宝是我们,谢家是谢家,我们没关系了。” 她这边巴不得完全撇清关系就好,那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撇清,难过得天天往迷醉跑。 有时醉了不想动,就住在迷醉。 那个顶奢包厢几乎成了他专属包厢。 下面的人把这些情况报告给老爷子,老爷子捏着棋冷笑。 一旁的秦叔说:“老爷子,少爷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天天这么白天工作晚上买醉的,总有一天会垮的。” 老爷子哼了声:“没那么容易垮,那小子悍得跟头牛一样,一时半会儿倒不下去。他要这么不争气堕落下去,那他活该没老婆。” 秦叔:“老爷子,您早知道少爷心里有程小姐,您也喜欢程小姐,拿她当亲孙女看,怎么没劝着呢?” 这事秦叔早想问了,他看不懂老爷子。 既然都喜欢,怎么没想办法留留人呢。 老爷子把棋一颗颗放进棋罐,白的归白的,黑的归黑的。 “本来就是错的,我只是让他们回到正路上去罢了。” “聿辞那小子,走到今天这步都是他自己作的,活该。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悔不当初,早干嘛去了。” “随他去,他有本事就把老婆追回来,没本事嘛……” 老爷子慢悠悠喝口茶:“哼,单着吧!” 第81章 渣到没眼看的男人 程笙不知道谢聿辞天天买醉,她也不会特意去打听,她只想后面十几天风平浪静度过,然后顺利拿到离婚证。 周末的时候,程景绎打电话给她,说发工资了,除了还钱的那一部分,他特意留了些钱出来说请姐姐吃大餐。 程笙体恤他赚钱不容易,就说吃大餐免了,让他买点水果来家里吃吧,虹姐做的大餐不比外面的差。 程景绎到的时候,虹姐在配菜,他把水果送到厨房麻烦虹姐整理下,然后在客厅转了一圈,左右到处看。 “我姐夫呢?” 程笙正跟贾老师发信息,闻言头也没抬:“他怎么会在这。” 顿了顿,她补充:“他以后都不会在,我们离婚了。” “什么?”程景绎惊得张大嘴,下一秒猛冲到沙发这边,“姐,你不是怀孕了吗!” “是啊,”程笙放下手机,“怀孕和离婚又不冲突。” 程景绎无法接受:“不是冲突不冲突的问题,是我没见哪个男的跟怀孕的老婆离婚的。不行,我要去找谢聿辞问清楚!” “你给我回来!”程笙喝住他。 程景绎脚步刹车,一张帅脸写满义愤填膺,不气是不可能的,自己就一个姐姐,怎么舍得让她受这种委屈。 程笙抬手让他回来,解释道:“是我坚持要离婚的。” 程景绎心里一百个不解:“为什么?” “没感情,不想坚持下去了。” 程笙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和语气一样云淡风轻,她是真的释然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以后我和宝宝生活,有钱有颜有娃,没老公,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这些安慰的话并没安慰到程景绎,他低下头,自责道:“姐,是不是因为我欠的那八千万,让你和姐……谢聿辞生嫌隙了。” “真不是,”程笙揉揉弟弟毛绒绒的脑袋,“那是你个人欠他的钱,我和他的事跟你没关系。” 程景绎心里还是难过:“是我拖累你了。” 程笙见安抚策略行不通,干脆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那什么表情,好像我是什么被人抛弃的怨妇一样,你见过哪个怨妇像我这么美还这么有钱吗。” 这点程景绎倒是同意:“嗯,我听爸妈说了你回家要他们还彩礼的事了。” “他们后来怎么样。” “肯定气半死呗。”说起这个程景绎当场想给老姐膜拜磕一个,“但是姐,你真的真的太厉害了!你都不知道我听到这事的时候有多激动,妈还骂我缺心眼,说你姐把公司房子都抢了我还笑得出来,以后娶老婆都没钱。” “她才缺心眼呢,我娶老婆要家里的钱干什么,自己能赚就娶,赚不到就不娶呗,老婆又不是生活必需的。” 程笙突然有点惆怅,自己这万年不开窍的木头老弟,就他这情商,估计是打单一辈子的命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小姑娘,总给你发信息,现在怎么样,进展到哪步了?” 程景绎拿过桌上的苹果啃起来:“没进展啊,我们就普通朋友关系。我最近忙着呢,当施工员之后事更多了,满工地跑,我还打算考二建的证,明年五月底考,现在每天看书的时间都不够,哪有那些闲心。” 程景绎勤快肯干,又是正儿八经的本科大学生,项目部的人看中他就把他提成施工员,他又想提升自己,打算考了二级建造师之后再往上走。 程笙欣慰拍拍他的头:“不错,你努力赚钱,赶快把那八千万还了。” 程景绎啃着苹果认真纠正:“不是八千万,我还了五万了,现在是七千九百九十五万。” 程笙笑倒在沙发,别说,她弟这个铁憨憨,心态还真不错。 铁憨憨吃过晚饭就走了,要赶着回家看书。 他出了小区往地铁口走,有些心不在焉,心里还挂着姐姐离婚的事。 虽然姐姐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婚姻不是开玩笑,不论是结还是离。 两年前结婚他觉得委屈姐姐了,两年后离婚,他心里多多少少替姐姐不甘和遗憾。 他正想着,兜里的手机响了,一接通,开朗活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在哪里啊?我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程景绎报了所在的位置,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听见那边语气雀跃:“好巧啊,我正好在附近,你等我一会儿,我来找你!” 说完不等程景绎拒绝就挂了电话,程景绎无奈挠挠头,又要耽误看书的时间了。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打开手机,打算先背一些文档里的知识点。 谢芮曦打车赶到的时候,就见清冷路灯下,男人靠坐在长椅上,一条修长的长腿自然伸出去,另一条腿屈着,盯着手机嘴里不知在喃喃什么。 他穿着颜色简单的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灯光落在墨色碎发和漆黑的眉眼上,帅得人心脏怦怦直跳。 “阿绎。” 谢芮曦走过去,脸颊微微发烫。 程景绎收起手机,应了声。 “在看什么啊。”谢芮曦看他熄屏前密密麻麻都是文字。 “准备考二建,在看资料。” 谢芮曦在他身边坐下,有点小心机地靠得有点近:“把自己搞那么累干什么,每天工地已经够辛苦了。” “没办法,欠了钱,想快点还。”程景绎怅然看路灯,下颌线流畅好看。 谢芮曦悄悄看着,脸更红了:“听你说过几次了,你到底欠了多少啊。” “别问了,那个数字是我们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程景绎站起身,“是不是没吃饭,这边好多店子,先去吃点?” “你不是还要看书嘛。”谢芮曦肚子其实一点儿也不饿,她就想跟他待在一起,看到他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我去那边买个饭团吃就行了,在这边吃边陪你看书。”她说。 程景绎:“你坐着吧,我去买。” 很快,程景绎把饭团买回来,还有一杯温暖热手的奶茶。 谢芮曦开心得几乎蹦起来,却又不得不装矜持:“一起多少钱,我转给你。” 程景绎摆摆手:“不用。我是穷,但不至于这点东西都请不起。” 谢芮曦心里的春水那个荡啊漾啊,不知道用了多大意志力才克制住没让自己笑出声。 她捧着饭团,小口小口吃着,像品尝什么珍世佳肴。 品到一半,她看他:“你怎么不看书了?” 程景绎漆黑的眉眼笼着一层淡淡愁云:“有点烦,看不进去。” “烦什么?你可以说给我听啊。” 程景绎不怎么和谢芮曦说私事,他话很少,两人的交流主要靠谢芮曦。 许是今晚灯光太朦胧,他突然有了倾诉欲望。 听完,谢芮曦气得饭团都不吃了,一下没绷住她的矜持人设。 “靠,什么人啊,都21世纪了还有这么不负责任渣到没眼看的男人吗!真是离谱,老婆怀着孕呢还离婚,这样的男人别让我碰见,不然我见一个打一个,打到他妈都不认得!” 第82章 孩子死了他知道奶了 程景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没见过这么有战斗力的谢芮曦。 谢芮曦骂完立刻意识到自己没稳住形象,连忙轻咳几声给自己找补:“我就是太气了,我一般不这样的,你别吓到。” “……我没吓到。” 程景绎往旁边挪了点,说:“其实我前姐夫也没那么渣,是我姐坚持要离婚的,好像前姐夫还不太想离。” “我要是你姐我也离。如果你前姐夫够好你姐怎么会怀孕了还坚持要离婚?都说爱人如养花,肯定是你前姐夫没给你姐足够的养分,一朵花都要枯萎了,可不得赶紧换盆嘛。” 谢芮曦:“何况你那个前姐夫,真不是我说他,孩子死了他知道奶了,火车撞墙他知道拐了,要离婚了他又不愿意了,贱得他,有些男人就是贱得慌……” 说到这,谢芮曦陡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跟小姐妹吐槽,旁边坐的人是程景绎,她连忙刹住车,极力找补:“我说的是有些男人,不是全部啊,你别误会。” 没骂你的意思。 程景绎觉得没什么,耸耸肩:“其实你说得没错,人就是这样,总不懂得珍惜眼前。” 他以前就是,好好的生活不过,非去碰赌,现在好了,背一身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还清的账。 想到这,男人眉眼间的愁云更浓了。 他看一眼吃完饭团的谢芮曦,觉得不能再耽误看书的时间了:“走吧,我要回去看书了。” 谢芮曦依依不舍哦了声。 程景绎问:“我坐地铁回去,你呢?” 谢芮曦一万年没坐过地铁了,但这可是和他亲密接触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我也坐地铁。” “你坐几号线?” “你坐几号我就坐几号。”说完谢芮曦觉得太明显,又圆话,“我家那边比较繁华,基本都到。” - 程景绎走后,程笙窝在沙发安静看书,虹姐过来提醒她:“别看太久,眼睛受不了的。” 程笙撇嘴:“虹姐,我看手机你说对眼睛不好,看书你也说,那我看什么。” “什么都不看,洗澡睡觉去,也不早了,乖啊。” 虹姐怕程笙怀孕晚上不方便,所以搬到铭湖天地来了,自从她住进来,虹姐唠叨本质尽显,比老妈子还要老妈子。 程笙被赶去睡觉,进房间前她想起什么,回头说:“虹姐,明天我师母生日,晚饭我出去吃,不用做我的饭了。” 程笙师母就是贾定老师的夫人,因为程笙是贾定最喜欢的学生,师母对她自然也是百般关心爱护。 她大学的时候,因为兼职的地方拖欠工资没发,她交不上学费急得团团转,后来师母知道了,二话不说去学校把学费先垫上了。 程笙心里,很感激老师和师母对她的照顾。 第二天,程笙带着准备好的礼物,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一些到达包厢。 包厢里贾定和师母祁之云也刚到。 祁之云看着穿着单薄的程笙,心疼嗔怪道:“你个孩子,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么冷的天穿这么一点,冻感冒了怎么办。” 程笙真不冷,她到孕中期感觉自己揣了个火球,不像以前那么怕冷了,加上她不想进包厢脱外套,索性就穿了件宽松的卫衣外套来了。 “云姨,我真的不冷,不信你摸我的手。” 程笙的手热乎乎的,祁之云这才没唠叨了,拉着她入座。 贾定坐祁之云旁边,问程笙:“博物馆那个工作考虑好了吗?馆长可联系我好几次了。” 要不是因为怀孕,程笙早走马上任了,但现在…… “老师,麻烦您跟馆长说一声,我明年再去上班,我想再玩几个月。” 贾定:“你们这不差钱的年轻人就是贪玩。” “贪玩怎么了?”祁之云替程笙抱不平,“年轻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就别勉强自己。别说笙笙不差钱了,就是差钱不想上班也没事,住师母家来,师母养着你。” 程笙感动得一塌糊涂,撒娇似的往祁之云贴贴:“师母最好了,爱死师母了!” 贾定哼一声,合着谁纵着她就爱谁呗,慈母多败女。 聊着天,包厢陆续有人进来,大多是贾定和祁之云的朋友,程笙有些见过,便和师母一起招呼。 - 谢聿辞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灰蒙蒙的云朵压天边。 司机照例问:“谢总,是去迷醉吗?” 谢聿辞低低嗯了,音刚落,熊黛打来电话,问他:“聿辞,你现在在哪?” “刚从公司出来,怎么了?” 熊黛那边水声潺潺:“那你现在没事了吧,你帮妈妈个忙。我有个朋友今天生日,我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你赶紧代表我送个礼物过去。” 谢聿辞现在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疲惫按着眉心:“您潇洒跑去宁城泡温泉,让我给您去送礼物,您倒是会安排。” “好儿子,帮妈妈一回,上次我生日人家有事在外地都特意赶回来了,我今天人不到已经失礼了,礼物还不到那像什么样子。” “曦曦呢,让她去。” “我能找得到她就不劳您这尊大佛了。”熊黛说,“听话啊,帮妈妈送个礼过去,不然以后我见她都不好意思了。” 谢聿辞:“送了礼物我就走,不吃饭。” “行行行,你送了礼找个借口走就是。” - 包厢里,还有几个人没到,先到的人喝茶聊天。 程笙坐在一堆老师教授中间,一点儿不拘谨,跟长辈们游刃有余地聊天,长辈们连连夸她懂事优秀。 贾定心里骄傲死了,夸程笙就等于夸他,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能不优秀嘛。 饭桌上气氛和谐热闹。 正聊着天,包厢门打开,服务生引着一个人进来。 祁之云先看过去,一下就认出来人:“是小谢吧,你母亲给我发了信息,说临时有急事来不了,我都说没关系了,你看她还非让你特意来一趟,有心了。” 程笙等人等得有点饿了,正低头吃小碟子里的花生米,忽然感觉有道不同寻常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咬着花生米抬头,陡然跟谢聿辞深邃的眸光撞上。 第83章 相亲现场 程笙脑海中浮现出一句歌词,这世界那么多人啊。 她自动补齐后面的词,为什么偏偏要和他遇上。 两人无声对视几秒,程笙冷漠别开视线。 谢聿辞挑眉,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宽肩窄腰,一身高定西装更是把矜贵气质衬得一览无余,他慢条斯理朝祁之云走来,双手送上礼物:“我母亲不能来很遗憾,我当然要代她来,一点小礼物,希望您喜欢。” 程笙挨着祁之云坐的,男人站在她旁边,独属他的那股冷香,若有似无地飘进鼻腔。 程笙抿唇,把椅子往旁边拉了拉。 祁之云笑容满面接过:“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你还是你初中的时候吧,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来来来,坐。” 祁之云本想招呼谢聿辞去另一边空位坐,谁知谢聿辞脚尖一转,径直在程笙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程笙拧眉看他:?? 谢聿辞朝她儒雅一笑:“这里不能坐吗?” 端的是人模狗样的斯文范。 程笙刚才还担心他会把两人的关系摊开,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同样回他一个温温柔柔的笑:“这里有人坐,他去上洗手间了。” 语气是疏离客气的,但那笑美进人心里,挠得人心痒。 谢聿辞没动,就这时候,上洗手间的人回来了,谢聿辞率先开口:“不知道这个位置有人,不好意思, 您要坐这的话我去那边。” 说着,他动作很慢地起身。 那人连连摆手:“没事,你坐吧,懒得挪了,我坐这边一样的。” 屁股刚离开椅子的谢聿辞,马上一屁股坐了回去。 程笙:“……” 人到齐后,服务员上菜。 程笙左边谢聿辞,右边祁之云,她不想和谢聿辞靠太近,于是趁大家聊天的时候,偷偷把椅子往右边挪了挪。 可她蚂蚁搬家似的挪一点,谢聿辞那边又会过来点,以至于谢聿辞一直是贴着她的。 男人身高腿长,长腿包裹在西装裤里,膝盖总会若有似无地碰到程笙。 在程笙又一次小蚂蚁挪椅子的时候,祁之云察觉出异常:“笙笙怎么了,看你总动来动去的。” 程笙有点窘,她好像是贴师母太近了,谢聿辞在旁边闲闲道:“云姨,可能您那边有宝藏吧,她只往您那边去。不过我说这位程小姐,就算有宝藏也待会儿挖吧,别挤着寿星了。” 说着,谢聿辞强势拉住程笙的椅子,大跨度拉了回来,直接和他的椅子严丝合缝拼到一起。 他的膝盖撞了下她的腿。 撞就算了,还要恶人先告状:“程小姐,注意点。” 程笙气结瞪他。 谢聿辞勾唇:“眼睛这么大,用卡姿兰了?” 程笙真的很想骂他,但长辈老师都在,这一骂不等于把两人的关系公开了? 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不理他埋头吃自己的菜,打算把他当透明人。 坐旁边的老师打趣:“还是年轻人容易聊得来,你看程笙和小谢,今天第一次见吧,一下就开起玩笑了。” 有老师跟着延展话题:“程笙毕业有几年了,交男朋友了吗?” “你这话说的,程笙这么优秀的姑娘怎么可能没交男朋友,你应该问结婚了吗。” 祁之云:“我家笙笙没交男朋友也没结婚,你们别乱开玩笑。” 闻言,谢聿辞偏头看程笙,用一种意味不明,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开玩笑的语气说:“原来程小姐还是单身啊。” 程笙低头闷菜,好想把脸埋进饭碗里。 见她不说话,谢聿辞像来了兴趣,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道:“没想到程小姐这么漂亮竟然是单身,好不可思议哦。” 表情那叫一个贱,程笙差点被喉咙里的菜卡住。 她咽下菜回道:“关你……什么事。” 她把“屁”字忍了回去。 她语气不是很好,谢聿辞一秒委屈上:“你好凶哦。” “……” 程笙想把水泼他脸上。 祁之云挨他们近,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怪。 有个教授夫人说:“程笙还是单身啊,那正好,我记得在座有几个也没对象吧,你们年轻人可以互相加个微信,看有没有聊得来的。” “确实是可以,都是知根知底的学生。” 年纪大了就爱牵红线。 祁之云这倒是不反对,笑道:“是可以看看。” 来的年轻人不多,都是贾定或者祁之云的得意门生,有些已经毕业参加工作,有些留校读博,品行都是经过认证的。 这话出来,桌上几个单身跃跃欲试,没人不喜欢美女,尤其是像程笙这样自信大方的美女。 刚才程笙和长辈聊天的时候,就有很多倾慕目光投过来,就算老师不提,他们吃完饭也会主动找程笙要联系方式。 程笙坐在那,像只肥美诱人的小白兔,四面八方的豺狼虎视眈眈。 谢聿辞胸口一团火滚来滚去,烧得他想掀桌子。 他一个个看过去,想用凌厉的视线逼退那些豺狼,但那些人压根不看他,自然看不见他的敌意。 眼神攻击失败,谢聿辞气极反而平静,鼻腔轻嗤了声:“好一个单身。” 程笙心里咯噔下,生怕谢聿辞会发神经挑明两人的关系,谁知他后面立马跟一句:“程小姐,我也是单身,考虑下我怎么样?” 闻言,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单身萎了大半,他们都是搞学术的,不太注重外表这一块,跟谢聿辞那种明星气质的人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怎么玩啊。 不过也有相信灵魂大于外表的,坐在程笙对面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重眼镜自我介绍:“程小姐,我叫韦政,今年二十八岁,现在在农科院就职,很希望跟你成为朋友。” “切,老男人。” 男人话音刚落,程笙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嗤,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她听清楚,也只有她听见了。 程笙心里翻个白眼,说别人老男人,他很年轻吗,他二十七别人二十八,不都一样? 程笙忽略旁边的人,跟对面微笑点头:“在座的都是朋友。” 比较含蓄的拒绝。 程笙觉得没有发展意向的话,就没必要加微信给人希望。 但也许是她表现得太含蓄了,那些单身没听懂,也可能是听懂了装听不懂,一个接一个站起来自我介绍。 好好的生日会,变成了相亲现场。 程笙头大。 祁之云倒觉得没什么,还跟程笙耳语:“韦政那小伙子不错,他父母一个是医生,一个也在农科院,家庭氛围很好,除了人老实呆板了点外,别的方面我觉得都行。” 程笙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哦哦,我知道了。” 腿突然被撞了下,程笙转头,就见谢聿辞顶着他那张明星一样的帅脸,用很认真的口吻说:“程小姐,注意听,轮到我自我介绍了。” 第84章 是喜欢你的一夜 祁之云有些惊讶谢聿辞也会站起来自我介绍。 她知道谢家,自然知道谢聿辞的背景有多好,像谢聿辞这种相貌能力背景都出众的人,会缺对象? 祁之云不大相信。 但谢聿辞不仅自我介绍了,还介绍得很详细且诚意满满,听得桌上众人都诧异瞪圆了眼。 江城没人不知道澜盛集团,他们没想到澜盛的总裁竟如此年轻,还在跟他们在一个桌上吃饭。 前面几个做了自我介绍的人瞬间歇了心思。 人往高处走,他们不会盲目自信到和澜盛总裁抢人。 尤其总裁还有如此亮眼的外形条件。 看着那群豺狼收起利爪缩回狼窝,谢聿辞心情舒畅不少,坐下的时候挑眉问程笙:“程小姐,怎么样,可以加个微信吗?” 其实都不用加,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就好。 程笙心底冷笑,想回他一句“加个棒槌,黑名单里待到地老天荒吧”,但这么说肯定不行,她酝酿着怎么拒绝会显得比较冷酷无情又不暴露两人的关系,祁之云帮她把话挡了回去。 “诶赶紧吃菜,你看聊着天菜都凉了。他们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折腾,我们开开玩笑就好,快吃快吃……小谢你也吃,试试那石斑鱼,蒸的很不错。” 话题就被寿星这么揭了过去。 程笙感激看眼师母,祁之云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程笙懂她的意思,在师母眼里,像谢聿辞那种人上人太过出众耀眼,而耀眼背后便伴随着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实问题,师母自然想到了这一层。 豪门很多人都趋之若鹜,但祁之云只想程笙嫁一个对她好品行好的人,平淡幸福过一辈子。 豪门并不是优选。 饭局到后半段,酒足饭饱。 程笙喝太多饮料,不得不起身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程笙拿纸巾擦着手,就见中式长廊下,身形颀长的男人靠着雕花栏杆,高定西装面料在黑夜中独显出一种高级光泽,存在感很强。 他一双黑眸看过来,从她出洗手间的那刻就直勾勾地盯上了。 程笙不看他,把他当透明人,径直走过去。 “程小姐,这么大一个相亲对象看不见?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不合适吧。” 谢聿辞迈步跟上。 程笙目不斜视往前走:“没看见相亲对象,变态倒是有一个,蹲在女厕所门口,是可以报警的程度。” 谢聿辞好气又好笑:“你见过这么帅变态?” 程笙不答,而是突然问一句:“你知道这世界什么人最多吗?” “什么人?” “像你这样的自我认知不清晰的普信男。” 说完,程笙加快脚步往前走,这个长廊也太长了,走不到头了一样。 谢聿辞被她气笑,再次跟上。 他这次没跟她并排走了,而是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回轻轻一拉:“包厢里乌烟瘴气,这么急回去干嘛。” “这也挺乌烟瘴气的,”程笙说,“有你在,这片空气都不好了。” 谢聿辞没生气,反而翘唇笑了起来:“想气死我是不是?把我气死了你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宝宝没爸爸,多可怜。” 程笙甩了下他牛皮膏药一样的手没甩掉,气得脱口而出:“这世界不止你一个男的,你死了有的是人能当宝宝爸爸。” 这话落下,谢聿辞笑不出来了。 他神情肉眼可见地沉下去,抬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往旁边的凉亭带。 “程笙,你好样的。来,既然说起这个事了,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程笙被按在石凳上坐下,谢聿辞靠着石桌,那只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直没松。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程笙把脸撇到没他的那个方向。 谢聿辞盯着她头顶的小旋旋,说:“程小姐,我想我有必要跟你再强调一下,我们现在还在婚姻期内,所以,请你歇了任何违反道德的心思。” 程笙笑了声,挺讽刺的:“你放心,我不是你,我有分寸感。” 谢聿辞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话里带话?” “听出来了啊。”程笙始终不看他,淡淡说,“我和你不一样,反正我是做不出明明已婚还和异性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没那么渣。” “我和谁不清不楚了?” 谢聿辞抬手把她倔强的小脑袋转到自己这边:“程小姐,你空口白牙冤枉人,也就仗着现在是十二月,要是六月,天冤得都会下雪。” 他还冤上了。 程笙抬眸,面无表情盯着他:“你说你和沈梦婕没关系,那请问那天她怎么接到我电话的?别的不说,至少说明她在你旁边,那么晚了,你和异性坐那么近,还有那么多朋友在,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谢聿辞一噎。 那天最开始沈梦婕不是坐他旁边的,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的,然后弄湿了衬衣,他就顺手把牌扔到旁边让她代两把。 没多想其他。 程笙讥诮地看着他哑然的表情,又道:“你再换位思考下,如果是我,你晚上给我打电话,一个男人接的,我说我只是衣服弄湿去吹衣服了,你什么感觉。” 谢聿辞换不了位,这个假设光想想他都要炸。 程笙呵了声,趁机抽出手。 谢聿辞掌心落空,他的心跟着落了一下。很快,他又思路清奇地找到安慰自己的点。 “你那么在意那天的事,是吃醋了?” 程笙真的受不了他:“有病!” 她起身要走,谢聿辞余光忽然扫到不远处晃过来的人影。 “别动,你头发上有树叶。” 谢聿辞按着她的肩把人转过来,程笙抬手胡乱扫了把:“哪里?” “你看不见,我帮你拿。” 程笙觉得有古怪,但见谢聿辞一脸认真地低下头,真的在她头发上拨弄。 “哪有树叶?” 他拨了几下,结果收回手的时候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谢聿辞面不改色:“哦,眼花了。不是树叶,是我喜欢你的一页。” 第85章 怀的大力金刚娃 韦政出来上洗手间,远远看见两个身影,再定睛一看…… 他愣在原地,错愕不已。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个澜盛总裁扶着程笙的肩低头,两人好像……亲上了。 韦政瞳孔地震,他知道程小姐跟澜盛总裁很般配,但这速度会不会也太快了? 帅哥美女的爱情都这么迅猛么。 韦政惊得把尿憋了回去,转身回包厢了。 这边,程笙气得踹了他小腿一脚。 “油腻男!” 谢聿辞嘶一声:“谋杀亲夫啊。” 亲夫你个头,前夫哥! 程笙跟这种死皮赖脸的人再多待一秒都要炸,她转身就走,快步回了包厢。 谢聿辞这次倒是没跟了,慢悠悠走在后面。 程笙回包厢陪祁之云说了会儿话,期间,她总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几次抬头,都没发现莫名的目光来自于哪里,直到她一次没有任何预兆地抬眼,然后跟韦政来不及收回的复杂视线撞上。 那视线有多复杂呢,就是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不解和一丝不太明显的轻视。 程笙一头雾水。 饭局散后,长辈们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所以没安排下一场,纷纷道别离开了。 谢聿辞道别完也走了,倒没留下来纠缠程笙。 贾定去买单,祁之云看见韦政还没走,想着“介绍”的事,便开口:“小韦,你和程笙加了联系方式吗?” 程笙刚要拒绝,谁知韦政比她反应快得多:“不用了……那个祁老师,我晚上还有点工作,先回去了。” 走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啊。 祁之云疑惑不已:“他这是……” 随后反应过来什么,看向程笙安慰她:“笙笙,每个人喜好不同,他不喜欢不代表你不好,别放心上。” 程笙完全没放心上,甚至觉得这样避免了尴尬,求之不得:“蛮好的,云姨,其实我暂时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那有合适的还是可以谈一谈。”贾定买单还没回来,祁之云挽着她往外走,“你可以只恋爱不结婚,多谈几段恋爱滋养自己多好。我呀,就是觉得年轻的时候就是恋爱谈少了,我初恋就是你贾老师,谈了他就直接结婚了,整个人生就他一个男人,现在想想还挺遗憾呢。” “有多遗憾?” 身后冷不丁冒出冷飕飕的声音,两人同时吓一跳。 回过头去更吓一跳。 祁之云心里骂了句“倒霉催的”,脸上马上扬起笑容:“什么遗憾,我和笙笙在说电影呢。” 贾定冷笑:“你猜我信不信。” 程笙摸摸鼻子,这会信就有鬼了。 祁之云干笑,贾定拉着她就走,祁之云可不想放开程笙了:“诶笙笙你坐我们的车回去吧,我们送你!” “她有车,我问了。” 贾定把人拉走了,真就是拉那种。 程笙朝祁之云有些悲壮的背影挥了挥手,送出衷心祝福:“云姨,保重。” 王海发来消息,说车停在停车场出口处,程笙走到停车场,看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她拉开车门上去。 一般上车王海都会跟她打声招呼,程笙奇怪今天怎么没声,抬头一看,顿时烟眉拧成结。 “怎么是你。” 谢聿辞淡定发动车子,学着某打车平台司机的官方语气:“您好,您的专属司机为您服务。” 程笙瞪着前面的后脑勺:“我不要你服务,换人。” “不好意思,我们平台不支持换人。” 程笙服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谢聿辞,你晚上闲得蛋疼没事吗,总在我面前晃悠干什么?” “有事啊,”谢聿辞慢条斯理转动方向盘,“我在追老婆呢。” 程笙一整个无语,好好好,想当司机是吧,那当吧。 回家的半个小时路程,程笙始终保持沉默,不管谢聿辞说什么她都不搭话,坚决把冷漠形象贯彻到底。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一停稳,程笙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就走。 走到电梯口,急促按下电梯。 可今天的电梯跟人作对似的,停的楼层都好高,等电梯降到负一层的时候,谢聿辞也过来了。 程笙这下真绷不住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谢聿辞提醒她:“程小姐,这栋楼不是你专属的,你别忘了,我也住这。” 行,你住这。 电梯门打开,程笙往后退一步,意思很明显,不进了。 “生气了?”谢聿辞睨她。 程笙:“不敢,这栋楼不是我的,但我有权利进不进电梯吧。你先上,我等下一趟。” “那怎么行。”谢聿辞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进去,“你是我老婆,我要保证你的安全,你一个人在负一楼多危险。” 他按下26楼的按键,盯着她瓷白的耳朵,低声哄:“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行不行,乖。” 他那张女娲偏爱的帅脸,配合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哄人的样子还真容易让人心软几分。 但程笙的大脑已经自动屏蔽他的颜值,她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情上。 谢聿辞只按了26楼,没按27楼。 她按下27楼。 谢聿辞抬手取消,说:“好歹今晚还相亲了,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坐你个棒槌。 程笙没再按了,她知道再按以谢聿辞不要脸的性格还会取消,她按兵不动,只是在电梯到达26楼门打开的时候,突然转身,对着谢聿辞的下身踹过去。 谢聿辞反应敏捷,下意识捂住重要部位,谁知程笙玩阴的,脚尖突然转个方向,朝他膝盖狠狠踢过去。 力道不轻,谢聿辞被踢得后退一步,砰一下砸到电梯内壁上。 程笙回身按下27楼的按键,然后径直出了电梯,电梯门关上。 谢聿辞的脸又黑又绿,揉着膝盖挤出一句。 “怀的真的是大力金刚娃。” 第86章 宝宝,你劝劝妈妈 程笙回家没多久,虹姐就催她去睡觉。 程笙嘴上乖巧应着,房门一关就躲进被窝继续刷手机,那样子像极了躲父母偷偷玩手机的高中生。 她用被子打掩护,侧躺着玩手机,手机忽然震动几下,有消息进来。 程笙下意识点开。 跟着几条控诉的信息冒出来。 【程笙,我膝盖都肿了】 【还青了】 【我不管,你要赔我医药费】 【算了,不要医药费,你赔我精神损失】 【你接我电话哄哄我,我就算了】 程笙气笑了。 要不是十几天后要拿离婚证,她早把他拉黑了。 还讨精神损失,像他这种蹲女厕所的变态跟踪狂,不把他踢残都算她人善心美大度待人。 程笙把消息一键删除,再来信息也不看了,攒一堆然后一起删除。 - 别人进入孕中期应该是个相对平稳的状态,既不像前期那么提心吊胆孕反严重,又不像后期那么难熬。 可程笙却像犯了天条似的,孕中期又开始严重孕吐。 虹姐陪她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因为子宫扩大,压迫到胃部导致胃酸反流,从而引发恶心呕吐。 没有办法,只能调节饮食放松心情熬过去。 虹姐叹口气:“女人就是不容易,我那时候怀孕的时候也是,又是牙疼又是腰疼,到快生那一阵,感觉腰都要断了。” “我那时候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就是想起生个女儿以后要跟我一样受生育的苦,就很自私地想还是生个儿子好。” 程笙躺在沙发上,因为才吐过,脸有些苍白,没什么力气所以没说话,就静静听虹姐说。 虹姐感慨了一阵女人辛苦女人不容易,转身去厨房熬粥了,这几天程笙吃太荤的东西就吐,吃点清粥配小菜正好。 程笙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突然听见厨房“砰”地一声,她瞬间惊醒,起身望过去。 “虹姐,怎么了?” 虹姐没应声,只听见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程笙心一沉,赶忙过去,虹姐手里拿着刚挂断的电话,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怎么了?”她哭得程笙心都揪起来,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虹姐擦着眼泪,哽咽道:“……我外婆去世了。” 虹姐是外婆带大的,跟外婆感情最好,外婆年事已高,在僻静的乡下休养,家里请了个婶婶照顾,子孙都在城市打工上班。 外婆身体没什么大病痛,但人到了年纪,寿终正寝,终还是去了。 好在老人家走前没有痛苦,就是遗憾没来得及和子孙们见一面。 虹姐抹着眼泪匆匆去房间收拾行李,程笙趁她收行李的时间,去保险柜拿了一沓现金塞给她。 虹姐不肯要,程笙就强行塞到她行李袋里。 “我现在情况特殊不能过去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钱收着,这样我心里好过些。” 虹姐红着眼睛没再推辞,走前很不放心她。 程笙安抚她:“我高中就做一家人的饭了,大学就一个人勤工俭学了你还担心我啊。你把心放肚子里,安心回去处理外婆的后事,好好陪外婆最后一程,不用急着回来。” 虹姐点头走了。 程笙关上门,先去厨房把地板简单收拾了下,然后把砂锅里的米和水倒进电饭煲。 她在厨房待不了那么久,怕待会儿又睡着了,用电饭煲煮粥最省事,就是不如砂锅熬出来的好吃。 做完这些,程笙窝回沙发,拿手机给虹姐卡上转了十万块钱。 虹姐肯定不会要她的钱,但万一她回乡下有什么事,至少有钱能应个急。 放下手机,程笙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虹姐这趟回去,至少要一个星期,就是说这一个星期都是她一个人。 其实一个人也没关系,吃饭她可以外卖或者自己做些简单的菜,就是这么大的房子孤零零的,显得无聊又寂寞。 她给孟璃打电话,想问她这几天要不要到她这来住,结果孟璃告诉她,她被派去外地出差了,顺便在电话里骂了一通无良资本家,诅咒资本家老婆给他戴十顶绿帽,绿油油那种。 好歹毒的诅咒,可见打工人的怨气有多重。 没合适的人来陪她,程笙也无所谓,又不是没一个人待过。 她刷着手机,这会儿肚子也不太饿,就没起身去厨房,靠着沙发迷迷瞪瞪又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门铃吵醒。 程笙迷糊起身,走到门口看一眼监控显示屏,那一下,她怀疑自己没睡醒,谢聿辞怎么在外面?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外面的人就是谢聿辞没错后,打算忽视不开门。 可当她准备转身的时候,门突然滴的一声开了。 门开了。 两人大眼对大眼。 程笙杏眸圆瞪:“你怎么知道密码?” 谢聿辞挑眉:“试的。” “你放屁,六位数密码你能试开,你怎么不说你是国防部特工。” “这么聪明,又一个隐藏身份被你发现了。” 谢聿辞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一手拎着电脑包,一手揽住她的腰把人往里带,自己趁机挤了进来。 程笙抬腿要踹,谢聿辞有过战损经验,先她一步躲开,啧了声:“这么暴力可不行,注意胎教。” “你来干什么,出去。” 程笙盯着不速之客,素白的小脸写满不欢迎。 谢聿辞手臂伸直搭在鞋柜上,低头换鞋:“过来照顾你。” “不需要。” “你不需要,宝宝需要。” 谢聿辞的理由一套一套:“你虽然是宝宝的妈妈,但ta也是独立个体,你无权帮ta做决定。” 程笙拧眉:“你哪只耳朵听到ta的诉求了?” “才夸了你聪明怎么又变笨了。”谢聿辞说,“宝宝还在肚子里怎么听得到ta说话,要用心感受的,我用心感受到了。” 原来人无语的时候真是会笑一下。 程笙没来得及说什么,谢聿辞突然一秒严肃,正经道:“虹姐回乡下了,你一个人在家怎么行,你可以讨厌我,但你要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我就待到虹姐回来的那天,只要她回来,我立马就走。” 待在这? 程笙转头看他放在玄关柜上的电脑包,这意思是要待在这里,还要在这工作? “你楼上有房子,你在楼上一样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她不松口,谢聿辞换好鞋弯腰,对着程笙隆起的小腹,口吻委屈地说:“宝宝,你赶紧劝劝妈妈,她叛逆不听我的,但她听你的。” 程笙觉得他多少有点毛病,可就有这么巧,他话音刚落,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几下,积极回应了。 第87章 霸总型保姆 程笙微怔。 谢聿辞趁她愣怔的片刻,把人往里推:“我保证尽心尽力,当个称职的保姆,如果哪里做得不好,你有权随时辞退我。” 程笙:“……” 男保姆,真稀奇,还是霸总型。 她问:“你当保姆,你会做饭吗?会搞卫生吗?” “会。”谢聿辞想都不想,神情笃定。 程笙狐疑看他,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会做饭? “程小姐,麻烦质疑一个人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我虽然脸皮厚但也是有自尊的。” 谢聿辞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卷起衬衣袖子,一秒进入男保姆状态:“我先把你的午饭做出来。” 程笙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进厨房,厨房门是透明落地玻璃,澄亮的玻璃折射出男人摘下围裙挂自己身上的倒影。 围裙是虹姐买的,独属于中年人的红色格子配色,胸口的口袋上方还有个立起来的可爱小兔子。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程笙几乎能想象霸总穿上去的样子。 嗯……就很有喜感。 厨房里,谢聿辞打开和虹姐对话框,里面是虹姐嘱咐的一些事。 虹姐本来是告诉谢聿辞要回乡下的事,毕竟谢聿辞也是她的雇主,没别的意思。 但消息一过去,谢聿辞就像闻着小白兔香味的狼,跟着就来了。 谢聿辞按照虹姐发过来的食谱,选了两个开胃小菜,在搜索栏中输入,做法就跳了出来。 谢聿辞是骗程笙的,他从小到大袜子都没洗过一只,怎么可能下厨做过饭。 但他愿意学。 不是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她的胃嘛,谢大少爷便从这一步下手,信心满满地开干了。 然而理想是饱满的,现实永远是骨感的。 半个小时后,当程笙坐在餐桌前夹起切工一言难尽,粗细不一的土豆丝时,谢大少爷一向淡定的脸浮出几丝尴尬。 他清咳一声,给自己找补:“太久没做了,刀不顺手,下次买把顺手的刀来。” 程笙呵呵两声,筷子一转夹起有些发黑的炒鸡蛋:“这也是刀的问题?” 谢聿辞又咳了一下,这句明显底气不足:“锅的问题,锅也得买新的。” 怎么不说把厨房都换了呢。 程笙把鸡蛋放进嘴里,就在她准备好了难吃到随时吐掉顺带嘲讽一波的时候,发现味道竟然比想象中好。 嗯?不确定,再试一点。 谢聿辞面上端得淡定,但眸底不经意泄露的紧张还是出卖了他。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咀嚼下第二块鸡蛋,状似随意地问:“还可以吧?” “……” 说不可以未免显得太苛刻,但说很好,不至于,只能说一般水平,对于一个厨房小白来说,这样算得上有天赋了。 程笙很公正:“过得去。” 只是过得去啊。 谢大少爷心底那点渴望被表扬的小火苗被一盆冷水噗嗤一下浇灭了,但很快,那团小火又死灰复燃。 谢聿辞:“这次一般是因为厨具不熟悉,等换了新的,下次就好了。” 程笙默默翻个白眼。 厨房的锅估计到被扔的那一刻都想不到,真有人会甩锅,还甩得如此不要脸。 两碗粥,一盘酸辣土豆丝,一个西红柿炒蛋,程笙吃得还不错。 她吃完饭,也没客气,反正他说要当保姆的,她成全他,把碗筷一放就去客厅了。 谢聿辞对此没有异议,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花了点时间研究洗碗机怎么用,然后收拾好厨房,洗了盘青提出来。 “吃点水果,待会儿睡个午觉,我在书房工作,你有事就叫我。” 程笙抬眼,视线扫过那盘挂着晶莹水珠的青提,懒洋洋从鼻腔里嗯了声,算回应了。 “程笙。”他又叫她。 程笙从手机上抬眼,听见谢聿辞说:“少看点手机,虹姐特别交代过。” 好嘛,走了个红姐,来了个虹姐二号,程笙垂下眼,挺叛逆:“少管我。” 谢大少爷专治叛逆,指节分明的手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掉了她的手机。 “都要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程笙瞪他:“你还我!” “不还。” “我不看手机看什么?” “看我。”谢聿辞还真好意思说,“我这张脸多耐看,别人看我要收费,你就不用了,随便……嘶!” 他的话没说完,空中飞来一个枕头,正中面门。 程笙趁他不备,把手机抢了回去。 “自恋狂管这么多,明天就变老。” “睡觉了,不准进我房间。” 程笙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砰一下关上房门,干脆利落反锁。 谢聿辞抓着枕头,明明被砸了下,但心情却出奇地好,连带看怀里的枕头都带了笑意。 他戳了戳枕头,把软软的枕头当某人:“伺候吃喝还要拿东西砸人,小没良心的。” - 程小没良心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从卧室出来听见外面咚咚咚的声音。 她以为是书房敲键盘的声音,再听,觉得那动静又不像,并且不是书房方向传来的。 她循声走过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宽敞明亮的厨房,某男保姆,身穿格子围裙,低着头,正全神贯注地在切萝卜丝,案板旁边的碗里,分别放了土豆丝,莴笋丝,以及藕片和红白两种萝卜丝。 下午时间三点半,本应该坐在江城最繁华地段商业大楼里,跟一众高层开会的精英总裁,此时在她家里嚓嚓嚓噌噌噌,跟一堆瓜果过不去,切得风生水起。 “你这是……看冰箱里的东西不顺眼,都得来一刀?” 背后冷不丁响起声音,谢聿辞被影响注意力刀偏了,不小心切到食指指甲。 好在没切到肉,没流血。 谢聿辞眸光微动,先定了两秒,然后若无其事放下刀,嗯了声。 “没见过砍瓜砍这么仔细的。”程笙瞥了眼粗细几乎一致,比中午好了不知道多少的土豆丝,“你在练刀工?” 被拆穿谢大少爷丝毫没有不自然,把她的话重新翻译:“我在驯服刀具。” 程笙心底呵呵两声,没有拆穿他:“看来驯服得还不错,那锅呢,锅要驯服吗?” 谢聿辞:“肯定也要驯的,待会就轮到它了。” 他的语气太过一本正经,正经到程笙一下没忍住,偏头弯了下唇。 门铃这时候响起。 程笙刚要动,谢聿辞先她一步出了厨房,像知道外面是谁来了,看都没看监控显示屏,直接打开门。 然后,外面提着一堆东西的纪衡就跟穿小兔子围裙的谢聿辞撞了个正脸。 有那么一刻,空气是静止的。 连站在厨房这边的程笙都感觉到了。 第88章 我家程宝宝 谢聿辞淡定取下围裙,搭在玄关柜上:“这么帅的一面都被你看见了,千万别迷上老板。” 纪衡一时不知是兔子围裙的冲击大,还是老板开玩笑的话冲击大,大脑凌乱两秒,好在他有多年专业特助的职业素养,选择都略过。 “谢总,这是您要的东西。” 谢聿辞让开身:“食材放桌上,别的送房间。” 顿了顿,他补充:“书房。” 程笙这才发现,纪衡除了手里拎的袋子外,还推进来一个大行李箱。 所以,谢聿辞晚上也要住这? 程笙眉头越拧越紧,见纪衡进书房了,出声问:“你晚上还要睡这?” 谢聿辞反问:“有问题吗?” 有问题,问题可大了。 “我们离婚了,你见过哪个前夫前妻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谢聿辞听到“离婚”两个字就整个身心不顺,因为刀工进步带来的愉悦瞬间烟消云散:“没见过。” 他话锋一转又说:“但我们还没拿离婚证,法律层面上讲,我们还是夫妻。” 像要故意膈应她,他还宠溺加一句:“老婆,你说是不是。” 程笙这小爆脾气,抄起枕头要砸,纪衡送完东西从书房出来,程笙手里的枕头瞬间拐个弯,拐进自己怀里。 谢聿辞突然羡慕看向枕头:“它好幸福,能被老婆抱在怀里。” 程笙:“……” 纪衡:“……” 前者面无表情,后者倒回书房重启了下,很好,不是梦,也没有见鬼,确实是谢总说的。 咦,谢总越发地油了。 纪衡离开后,谢聿辞知道程笙是看有外人在克制着,于是门一关,他先发制人。 “我不可能让你晚上一个人,你大着肚子,要摔一跤或者有什么事,旁边连个及时帮忙的人都没有。” “程笙,我们是成年人了,不要那么任性,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切要以你的身体为主。” 他义正言辞一顶任性的大帽子扣下来,程笙哑了几秒。 才找到反驳的点:“你就在楼上,下来不过几分钟,有区别吗。” “当然有。”谢聿辞慢条斯理拿出手机,不知真的在看还是胡编乱造。 “给你念几条新闻。” “临盆孕妇重摔在地,幸得民警争分夺秒相救。” “江城某孕妇马路边眩晕摔倒,路人及时伸出援手,母子平安。” “地铁站内,孕妇羊水突破跪倒在地,众人围成人墙……” 程笙听着心惊肉跳,打断他:“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谢聿辞眉梢微挑,振振有词道:“你看哪个孕妇不慎出现意外旁边是没人的,你让我睡楼上,真要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怎么拿手机?到时候你哭得撕心裂肺我也听不着,你就眼睁睁看着羊水流啊流,流一地,跟你的眼泪汇集在一起,从卧室流到客厅,汪洋大海一片……” 很好,他描述得太有画面感,程笙几乎能想到那个满客厅水的画面了。 谢聿辞见她抿唇不说话,见好就收:“好了,也不是所有孕妇都会出意外,概率还是很小的。” 说着他走过来,揉揉她的头:“我家宝宝身体棒棒,肯定不会有意外的。” 程笙啪一下打掉他的手,瞪他:“保姆第一条,不准动手动脚!” 谢聿辞这回倒没油嘴滑舌了,手乖巧放在身前,恭敬低头:“好的,太太。” 程笙:“……” - 谢聿辞一下午的练习很有成效,成功驯化了刀具,锅似乎也听话了。 程笙吃了一顿还不错的晚餐。 吃完饭,人还没来得及窝进沙发,就被谢聿辞薅了起来。 “去超市逛逛。” “不去,”程笙不悦回头瞪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她的男人,“保姆第二条,不能干涉雇主个人意愿。” “哦。”谢聿辞应得挺好,抬手看一眼腕表,“但现在是七点,我已经下班了,这个时候我是你老公。” 程笙:“……” 身份还带切换的? 程笙还是被薅出了门。 用谢聿辞的话来说就是,一天窝在家里要长蘑菇了,不能太懒。 还带嘲讽意思地指了下程笙常窝的那块地方,虚空画个圈,说:“你看那块地方,都被你坐塌了。” “那是沙发质量不好!”程笙努力挽尊。 “好,明天就换新的。” 程笙:“……” 铭湖天地附近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在商场一楼。 谢聿辞换了套休闲装,浅灰色毛衣,黑色裤子,简单搭配却穿出不一样的气质,头发没特意打理,低头额前的碎发正好在眉毛下,让他整个人帅气又柔和。 程笙看见超市生鲜区几个阿姨频频望过来,那眼神里写着“靠,老娘要年轻几十岁肯定冲了”的遗憾和懊恼。 谢聿辞推着购物车,见程笙心不在焉的,拿起货架上一包薯片问:“喜欢哪个味道?” “随便。” 语气敷衍且好像没什么兴趣。 谢聿辞眉心微拧,他下午特意百度了资料,问怎么追女孩子最有用。 高赞回答:喂她吃饱,给她钱,多花心思多花钱。 谢聿辞望着下面一排点赞评论,悟出新思路。 给钱这个办法一般,程笙不是那么爱钱的人,不然也不会一个亿的彩礼说退就退,何况她现在也不缺钱。 至于喂饱,他正在做这件事,家里喂饱饭,带到超市买零食喂。 都说女孩子喜欢吃零食,他就买好多好多零食,天天投喂,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 他是这么计划的,但显然程笙兴致不高。 恰好,一家三口从身边经过。 小孩开着超市特别引进的那种宝宝购物车,在前面慢吞吞开着,妈妈和爸爸跟在后面挑选东西,小孩开心得手舞足蹈,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滴滴滴~小fo车来啦~” 快乐的气息感染周围。 谢聿辞若有所思。 等一家三口过去,谢聿辞把购物车给程笙:“我去那边拿个东西。” 程笙以为他去另一边货架选东西,就站在原地等。 约摸过了几分钟,她听见滴滴两声童趣的喇叭声,她抬头,就看见谢聿辞开了辆黄色购物车过来。 是的,开过来的。 就是刚才过去那个小孩的成人版购物车。 谢聿辞把车停到她旁边,指了下座位:“我试过了,很安全,你开吧。” 程笙匪夷所思:“……我开小火车?” 谢聿辞眼眸含笑:“别人家宝宝能开,我家程宝宝当然也要开。” 第89章 为什么不问我,明明是误会 说着,谢聿辞像要证明这车多好似的,显摆按了两下喇叭,声音清脆响亮。 程笙当然不肯坐! “小孩子坐的,你让我坐?” 程笙抬腿要走被谢聿辞拉回来:“你哪里看见是小孩专坐了?再说了,你不就是小孩。” “你才是小孩。”她都快当妈的人了。 “哦,在我眼里你就是。”听着挺宠溺一句话,从谢聿辞嘴里说出来就不宠了,果然他立马补一句,“小孩才叛逆,你这么叛逆就是小孩。” 程笙手边没枕头,不然真想冲他脑袋来一下,恰好这时候,一对情侣路过。 女孩开着成人小车,男孩把选好的东西扔进购物车前面的小筐里。 女孩眉眼可见地开心,指着货架:“海苔,我还要海苔!” 谢聿辞趁她分神,把人按进小车:“好了,你有伴了,程小朋友。” 程笙:“……不想坐还非让人坐,什么毛病。” 事实验证,打脸虽迟必到。 程笙开着小火车,慢悠悠穿梭于各个货架间,看见喜欢的东西就让谢聿辞拿下来放进小筐里,还挺有意思。 最关键的是,不费腿,怎么逛都不累。 逛超市神器,她下次还要坐! 谢聿辞身高腿长,步伐迈得大,跟上她的车轻轻松松,看她兴致提上来,他眸底笑意渐深。 “姐姐,买这个,这个好用,我强推!” 路过护肤货架的时候,程笙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没等她细想是谁,货架边拐出来两个人。 跟开小车车的程笙迎面撞上。 程笙:“……” 陶静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打招呼还不该,倒是旁边的沈梦婕,笑着道:“程笙,好巧啊,你这车……挺有意思的,我刚看几个小孩也开了。” 话没什么问题,但配上沈梦婕笑得怪里怪气的表情,好像在讽刺她有装嫩嫌疑。 程笙抿了抿唇,思考着要不要回话,旁边推出一辆装满零食的购物车,谢聿辞出现在视野里。 “我老婆就是小孩,小孩坐车有问题吗。” 老婆? 陶静瞬间瞪大眼,懵了。 她没听错吧?那个出现在表姐手机里的男人叫程笙老婆?他不是表姐男朋友吗? 都什么跟什么啊! 心中惊讶疑惑,沈梦婕似怕她说错什么话,脸色略显尴尬地扯了下她的衣角,很小声地说了句:“待会儿跟你说。” 然后看向谢聿辞,露出温柔笑容:“原来你也在啊。我给端木文翰打电话,他还说约出来一起吃饭呢。” 谢聿辞还没说话,沈梦婕又马上补一句:“哦对了,还有这个月底的跨年,端木文翰也说我们一起过。” 程笙面无表情,开着她的小车车就走。 谢聿辞蹙眉拉她没拉住,小车子的速度好像突然变快了,他大跨几步才跟上。 “程笙,跑哪去。” 车头被谢聿辞控住,开不动了,程笙冷冷道:“我对你们聊天不感兴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谁跟她聊天了。”谢聿辞说,“你是我老婆,你在哪我在哪,你打算走哪去。”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传到两人耳朵里。 沈梦婕脸色难看,咬着唇一副有些委屈的样子。 陶静见状,忍不住大声质问:“喂,你有老婆怎么还和我表姐在一起,你什么意……” 话没说完,沈梦婕赶紧捂住她的嘴。 谢聿辞眉间拢起褶皱,手动把程笙的小车车掉个头,拉回原地,问陶静:“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和你表姐在一起?” 陶静一根筋脑子不会拐弯,她对上谢聿辞浓黑凌厉的眸子是有些怕的,但她更看不得表姐受委屈,提高两分音调回他:“你一个没离婚的男人还来招惹我表姐,渣男!” 谢聿辞浓眉越拧越紧,没功夫和陶静解释什么,只冷冷看向沈梦婕:“你在外面说了什么?为什么别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他周身气息冷冽,阴沉盯着人的时候让人背后发僵发冷。 沈梦婕支吾:“我……” 陶静毛着胆子挡在自家表姐身前:“你个死渣男凶什么凶,你以为我表姐性格好就好欺负是吧。你别仗着有张帅脸就能为所欲为,就算我表姐跟你谈恋爱又怎么样,那也是她被你的外表骗了,你这样的渣男,我表姐才不稀罕,呸!” 程笙被迫被拉过来看戏,她坐在小车上托着腮,觉得这场戏好精彩啊。 这下不用沈梦婕解释,谢聿辞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倏然发笑,笑得阴冷讽刺。 “沈梦婕,看来我们谢家对你太好了,好到你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被戳穿的尴尬漫过心头,沈梦婕脸色难看到极致,同时一股不甘嫉妒涌上来,凭什么程笙可以当谢太太,她就不行? 她哪里比程笙差了。 她家是没有旗鼓相当的豪门背景,但程笙不是也没有?她们起点一样,她们是一样的人! 沈梦婕垂眼平复心情,余光忽地往旁一扫,扫到程笙微微隆起的小腹。 刹那间,什么在脑海中电光火石碰撞开。 一切似乎都连了起来。 难怪谢聿辞早就说离婚,却拖了这么久都没离。 难怪她上次见程笙就觉得她身形有些怪怪的。 又难怪,谢聿辞明明不爱却还和她在一起! 沈梦婕心里几番大起大落,再抬眸时,眸里含满泪水,楚楚动人地要落不落。 嗓音也是我见犹怜的委屈声调:“抱歉,都怪我,是我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如果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 她含着泪花的双眸望向程笙:“……程笙,希望你不要误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抱歉!” 说完,她捂脸跑开了,背影屈辱。 “表姐!” 陶静忙追出去,追之前还狠狠瞪了一眼谢聿辞,渣男! 谢聿辞身心不顺,抬手扯领带发现今天没穿西装。 程笙饶有兴致地看完整场戏,戏散了,她也要开小车车走咯。 “撒手,我的车头要被你按坏了。” 谢聿辞抓着车头的手微微用力,手背青筋微鼓,低头看她:“你早知道了?” “知道。” 谢聿辞感觉蒙在眼前的迷雾一点点散开,他好像知道程笙坚持要离婚的原因是什么了 。 他盯着她卷翘的睫毛:“为什么不问我,明明是误会。” 第90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没必要。”程笙语气平静,“都要离婚了,还纠结这些事干什么,我们不是早就达成共识,说好不耽误彼此的感情吗?” 那点散开迷雾又重新蒙了上来,谢聿辞被雾围得喘不过气,有那么一刻,他很想按住她问,两年婚姻她当真就没有一点留恋,要这么决绝地抽身吗? 这个质问在心口滚过一遭,终是没问出口。 可笑的自尊告诉他,他都死皮赖脸都这份上了,何必还要自取其辱。 他谢聿辞,从小到大,就没在一个人身上如此费尽心思还如此狼狈过。 他手指松了力,提唇冷笑:“是,不耽误彼此。全世界都找不出你这么心胸开阔豁达大度的老婆了。” “这么潇洒,以后别叫程笙了,叫程潇洒小姐吧。” 什么奇奇怪怪的的外号,程笙的小车得到自由,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没有一点迟疑。 背影当真配得上她的称号,潇洒小姐。 - 两人买了满满两袋零食,还顺带为了面子买了新的刀具和锅。 东西太多,但超市有配送服务,所以两人走的时候很轻松,程笙顺手拿了包虹姐平常不让她吃的辣条在路上吃。 到家的时候,一包辣条正好吃完,程笙心情不错,哼着歌回房间。 门要关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伸过来卡住门。 程笙警惕抬头:“你又要干什么。” 又。 一个字顶得谢聿辞不上不下:“别用防狼一样的眼神看我,我还不至于禽兽到对一个孕妇怎么样。” 话落,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被辣条辣得微微红肿的唇上,喉结滚了几下。 “那你要干什么?” 谢聿辞克制别开眼,说:“晚上不许反锁门。” “凭什么。” “忘记我今天说的新闻了?你要是在洗手间摔倒,我进不去会浪费很多时间。” 视线克制是克制,说话间又不禁落在程笙白皙纤长的脖子上。 她皮肤很白,是那种随便拧一下或者嘬一下就留下痕迹的肌肤。 以前动情的时候,她会咬他的喉结,而他也会不甘示弱亲回去,种她一脖子小草莓。 程笙气得骂他是狗。 狗就狗,情欲浓时,别说骂狗,骂更厉害的话也像是助兴。 程笙不知道狗男人此时满脑子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只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但又不想乖乖答应丢了面子,于是猛地拍掉他阻门的手,砰一下关上房门。 没有上锁。 谢聿辞被关门声砸回神。 他低头,无奈看了眼隐隐有立头趋势的小谢。 想起来是挺久了,从他们互换到现在,六个多月,他的枪是一次没上过膛。 谢聿辞回到书房,书房有一张一米五的床,他坐在床边,先给纪衡打了个电话,交代事情。 然后,靠着床头无聊刷起了手机。 刷着刷着,不知道怎么就刷到搜索去了。 搜索栏里一行醒目的字:【怀孕六个月可以同房吗】 谢聿辞看了两条,度娘告诉他可以,但要避免剧烈运动和过度刺激。 他闭了闭眼。 突然泄气似的长舒一口气。 可以又怎么样,他还没怎么样就防狼一样防他,他要敢轻举妄动,她直接给他来一刀都算轻的。 搞不好那刀还会直冲命根,一把净了他的身。 谢聿辞烦躁把手机扔到一边,拿了浴袍去洗手间。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做。 - 另一边,纪衡接到谢聿辞的指令,立马把话传了下去。 这时候,已经过了医院的探视时间,医院静悄悄的,有睡得早的病人已经休息了。 护工接到电话,站起身道:“姐,雇主说不用在这照顾了,您平常要用的东西都在柜子里,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沈母懵了:“什么走,不是谢家让你在这照顾我的吗?” “刚才谢家来电话了,说我们可以走了。” 护工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谢聿辞不止撤走了护工,还有保镖和负责饮食的人。 沈母又疑惑又气,沈梦婕一到病房她就急忙抱怨道:“你和聿辞怎么了?他怎么把人都撤走了?保镖就算了,护工我都习惯了,再上哪找这么合适的人去。” 人就是这样,当享受一件事久了,便理所当然起来。 自己暗地的小动作被发现,沈梦婕知道谢聿辞肯定会生气,但她没想到谢聿辞竟然来真的,把照顾沈母的人都撤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念当年的救命恩情么? 她脸色不好看,沈母问:“你是不是和聿辞吵架了?” 沈梦婕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母哪里看不懂她什么意思,劝道:“两人在一起多少会有矛盾,你多哄着点,聿辞从小众星捧月惯了,脾气傲得很,你不能跟他对着来,得顺着毛捋。” 沈母心里其实已经默认谢聿辞和自家女儿在谈恋爱,只是碍于没有离婚,才一直没公开。 想到这,她看向一直抿唇不语的沈梦婕,问:“小婕,聿辞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沈梦婕摇头:“没有。” 顿了顿,她说:“我今天才知道,聿辞一直拖着不离婚是因为他家里那位怀孕了。” 这个走向显然在沈母意料之外,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 半晌,她才消化下消息:“你是因为这个跟聿辞吵架的?” 沈梦婕犹豫了下,然后点头。 沈母思忖良久,叹口气道:“那现在怎么办,孩子都有了,这婚恐怕不好离。” 沈梦婕心底烦躁,又不想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你别操心我的事了,我自己会处理好。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明天我请新的护工过来。” 沈母百般忧虑,最后还是敌不住孱弱的身体睡了,沈梦婕给她盖好被子出了病房。 她走到走廊尽头,推开窗吹了会儿风,然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帮我盯一个人,酬劳会按时打你卡上。” 第91章 闺蜜情深 谢聿辞不愧是厨艺有天赋的人,短短几天时间,厨艺进步得令人咂舌。 他专门建了个文件夹,里面记录了程笙每顿什么菜夹得多,什么夹得不多,方便以后菜谱进行合理搭配。 虹姐说她吃荤油重的荤菜就吐,怕她不摄入蛋白质没营养,他就试着搭配海鲜,一点点加,看她能不能适应。 程笙不知道是被照顾得不错还是胃适应了子宫的扩张,孕吐反应比之前好些了。 一个星期过去,程笙和谢聿辞达成某种默契,他照顾,她被照顾。 还算和谐。 虹姐发来信息,说乡下的事还没处理完,要晚几天回来。 程笙说没事,让她不要急,顺便在床头柜的小台历上又划掉一天。 很好,只剩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后,她就是彻底的单身了。 外面响起门铃,这几天纪衡经常来,不是送空运海鲜就是过来送文件,老板搬到家里办公,最苦的就是特助,两头跑。 程笙以为谢聿辞去开门了,没马上出去,结果响了几下还在响,程笙走出去,正好碰到谢聿辞顶着一张“拉屎被打断”的不爽臭脸从洗手间出来。 “纪衡最好有天大的事。” 程笙倒觉得不会是纪衡,纪衡不会按那么多下门铃,除非他突然中了几千万想上门来把老板踹了。 门外的人果然不是纪衡。 “surprise!宝贝,来香一个……卧槽!谢渣男!!” 孟璃张开的双臂在碰到谢聿辞的前一刻被他嫌弃打掉。 程笙从谢聿辞后面冒出头:“孟璃?你不是出差去了?” “我天天加班加点想早点回来陪你啊……”孟璃揉着被拍红的手,看看谢渣男黑沉的脸,又看看程笙养得气色极好脸,一个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她把行李箱放到一边,直接越过谢聿辞拉着程笙往里走 。 “怎么回事?你们不会和好了吧?” 程笙看一眼后面没跟上来的人,小声说:“没有,他代替虹姐暂时照顾我几天。” “他照顾?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让你照顾都算不错了,他能照顾你?” “好像能。”程笙想了想这几天他的综合表现,“不带偏见地说,他算是个合格的保姆。” 孟璃嗤了声:“不过是渣男想挽回婚姻的手段罢了,你不会动摇了吧?” 程笙摇头:“不会,还有一个星期就拿离婚证了,我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 孟璃欣慰拍拍她的头。 她清醒就好,就怕渣男略施小计就昏了头。 两年又两年,女人的青春哪有那么多两年耗。 谢渣男的心不明不白,心里到底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闺蜜独美,才不要在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身上耗费青春。 那边,谢聿辞看闺蜜两人头贴着头小声说悄悄话,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他意外刷过一个小视频,说是女朋友出门前还好好的,和男朋友亲亲贴贴,出去和闺蜜聚会后,回来就冷漠无情,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分手吧。 虽然是段子,但评论区的男人纷纷表示赞同,不经历过不知道,经历过了才知道女朋友的闺蜜比色狼更难防。 连女网友也没否认,说和闺蜜聊天前,觉得自己不美也不自信,跟闺蜜聊完天后,彭于晏配自己差点意思。 而此刻,程笙和孟璃正交头接耳聊得正欢,谢聿辞感觉不出一个小时,程笙就会把他轰出去。 “啪!” 盘子磕到茶几发出清脆的声音,谢聿辞露出与他平常极不相符的,和颜悦色的微笑:“来,吃点水果,说那么多口渴了吧。” 孟璃警觉道:“你不会放毒药了吧?” “那不会,”谢聿辞直起身,笑容淡去,“死我家里多晦气。” 孟璃扭头跟程笙说:“下个星期拿了离婚证,姐妹带你去玩,玩个尽兴!” 谢聿辞磨了磨后槽牙:“两个人多没意思,叫上我呗,人多热闹。” “谁说我们两个人?”孟璃有仇当场就要报,“我要办个超大的party庆祝我宝贝脱离婚姻苦海,到时候人多都没地方站,不需要前夫哥你来挤。” “呵,孟璃,你以前跟熊打过架吧,胆这么大。” “我何止打熊,我还打渣男!” 眼看两人吵得要动手了,程笙出声制止:“够了,都少说一句!” 两个小学鸡同时收住:“……” 谢聿辞哼了声,大度不跟孟璃计较,只看向程笙:“笙笙,那个你说想吃的捞汁海鲜我不太会,你过来教我下。” 程笙和孟璃同时怔了下。 程笙怔的点是,谢聿辞怎么突然要她教做菜了?一般她只管报菜名,谢聿辞都是自己用手机查,实在不懂的地方再打电话问虹姐。 学霸属性很强。 而孟璃的怔的点是,谢聿辞会做饭?她没听错吧,确定不会吃死人? 程笙想着孟璃也在这里吃饭,起身:“嗯,去厨房吧。” 谢聿辞在厨房放了条椅子让程笙坐着,然后熟练戴上兔子围裙,开始处理今天送来的海鲜。 程笙见他洗净切葱姜焯水,一切做得有条不紊,不禁问:“不是不会吗?” “不会调料汁。” “哦,那等要调的时候你再叫我。” 程笙刚起身谢聿辞就警觉扭头:“你去哪里?” “去陪孟璃说说话啊。” 谢聿辞有些不爽:“老公重要还是朋友重要,你陪她不陪我?” 程笙:“我说话难听,待会儿你听了吃不下饭别怪我。” 谢聿辞:“……” “算了,把你想说的话咽回去。”谢聿辞内心破防,转移话题,“除了捞汁海鲜还想吃什么?” 程笙想起酸酸辣辣的捞汁海鲜口水就分泌出来:“我吃海鲜配点青菜就行,孟璃喜欢吃茄子,你做个红烧茄子吧。” 谢聿辞冷笑:“还得管她的饭,真不怕我下毒?” 对此,程笙表情严肃了几分:“孟璃是我朋友,她来找我,当然就在我这吃饭,你要不愿意做就算了,我跟她出去吃。” “你们倒是闺蜜情深。”他语气凉凉。 程笙心说肯定啊,不然呢,跟你情深吗。 第92章 我们公开好不好 谢聿辞把焯好水的海鲜捞出来放进凉水里,头都没回却能精准看透她:“又在心里吐槽我什么。” 程笙一噎:“……做你的菜。孟璃是我朋友,麻烦你客气点。” “我对她客气了,她对我客气了吗。开口渣男闭口离婚,积极劝离婚跟谁给她下了任务似的。” 这点程笙不好反驳,两人半斤八两,开口就是大枪对大炮,沟通全是子弹,别说客气,不打起来都算世界和平。 “离婚后你们也不可能见面了,我们就算当不成夫妻但也不至于成为敌人。”程笙顿了顿说,“如果今天你的朋友在,我会客气对待。” 说完谢聿辞突然回头问:“你是不是没见过我朋友?” 程笙不懂他突然跳跃来句这个是为什么。 “结婚两年我连你的难得见到,怎么会见过你朋友。” 胸口被莫名挥了一拳,闷得发胀。 谢聿辞把手洗干净,转身看她:“你朋友今天来了,干脆把我的两个朋友也叫过来,人多热闹,一起吃个火锅吧。” 程笙:? 双人餐变成了三人餐,然后又莫名奇妙变成了五人餐。 谢聿辞让人送了一整套食材火锅,从锅到食材到蘸料应有尽有,完全不用自己再准备什么,打开就能直接开干。 程笙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谢聿辞突然来这么一出是干什么。 是怕吵架吵不赢川城女战士,特意找两个帮手过来? 嗯,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所以,程笙决定了,待会儿她和孟璃要离锅远一点,万一打起来掀桌子她们好第一时间撤离。 铭湖天地停车场,傅磊和端木文翰同时到达。 端木文翰看着自己心爱的跑车归他人所有,难过往事涌上心头,原地痛心疾首了十秒。 “聿哥怎么突然叫我们吃火锅?” 傅磊按下电梯,这里他上次来过,但上次去的是27楼,这次谢聿辞让他们去26楼。 端木文翰揣测:“聿哥把我们叫到程笙家,莫非是离婚的事没谈拢,找我们过来镇场子?” 傅磊:“让你去医院看脑子你不去,病情又恶化了吧。上次聿哥都那样了,你要还看不出他不想离婚,顺便把眼睛也看看吧。” 端木文翰:“……” 门铃响了。 谢聿辞在厨房没第一时间听到,孟璃顾着程笙大着肚子,蹭一下站起来:“我去开门。” 门打开,孟璃扫了眼外面的人,扭头冲里面喊:“来了两个人模狗样的人,谢渣男,是不是你朋友?” 端木文翰瞬间炸了:“你说谁渣男!聿哥才不是渣男!” 孟璃觉得神奇,这人的第一反驳点竟然不是说他“狗样”,而是先替谢渣男鸣不平。 程笙其实见过端木文翰和傅磊,是互换的时候用谢聿辞的身份见的。 程笙走过去,扯了把孟璃,小声说:“别挑事,三挑二,我吵也吵不赢,打更打不赢。” 对此孟璃还很不服气,打不赢她认了,但吵架,她们川城妹纸永不认输的好吗。 不过她也没那么熊,毕竟看不顺眼的人只有谢渣男,不至于殃及他朋友。 “拖鞋在鞋柜里,你们自己拿一下,我不方便弯腰。”程笙客气地说。 端木文翰的视线定在程笙隆起的小腹上,尽管知道,但亲眼看见还是觉得神奇。 那里面有个聿哥的崽? “好看吗,要不要再凑近点看。”谢聿辞从厨房出来,声音凉飕飕的。 傅磊一把捂住端木文翰的眼睛:“程笙,抱歉,他眼睛不好,我早让他去医院了。” 程笙大方笑笑:“没事。” 谢聿辞朝两人大手一挥:“把吃火锅的东西弄一下。” 难怪东西到了谢聿辞连包装都没打开,原来等着这波操作呢。 程笙觉得没有让客人亲自动手的道理:“我来吧,你们先坐一会儿。” 谢聿辞拦住她:“知道你能干,明天给你颁个‘最佳能干宝宝奖’。这会儿不需要你能干,去洗手准备吃火锅。” 端木文翰迫于谢聿辞强威下还是赶去弄了,但心里颇有微词:“第一见让客人动手的。” 谢聿辞耳尖听到:“什么客人,你带礼了?” 两手空空来的端木文翰无法反驳:“……” 新鲜食材摆满整个餐桌,热辣滚烫的热气升起,汤汁翻滚,鲜香的火锅香气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孟璃感叹一声:“冬天还是吃火锅最爽!” 谢聿辞从厨房把捞汁海鲜端出来,放在程笙面前,孟璃眼睛一亮:“可以啊,还有海鲜,来,我尝一个!” 横空过来一只手挡住她的筷子:“这是专门给笙笙吃的,你吃火锅。” 孟璃筷子不肯收:“这么多,她吃得完嘛。” “吃不完你再吃。” 孟璃笑了:“我对你印象除了渣,现在又新增一条恶霸。” 谢聿辞:“无所谓,反正我在你那里从来没过正面形象。” 餐桌对面的端木文翰听见,悄悄跟傅磊说:“聿哥一点不霸气了,要放以前,谁敢这么跟他说话,筷子都扔了她的。” 傅磊淡定喝口椰汁:“才哪到哪,你要追老婆,看你敢不敢扔她朋友的筷子。” 端木文翰挺不服气的:“老婆没了就没了,天下何处无芳草,美女到处都有找。” 傅磊关切拍拍他的头:“说得有道理。记得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挂号,不能拖了。” 程笙坐谢聿辞旁边,见孟璃馋得厉害,趁谢聿辞没注意,偷偷夹了几个小海鲜去孟璃碗里。 孟璃风卷云残,嘴巴一抹,无比满足。 谢聿辞看见了,但也没说什么。 一顿火锅吃得出乎意料的和谐。 没有程笙想象中的掀桌子,甚至连拌嘴都没有。 也可能是火锅太好吃了,嘴都没空。 吃完火锅,端木文翰深刻意识到聿哥有多卑微,整个吃火锅的过程,所有人都大快朵颐,只有聿哥,基本没吃什么,就盯着程笙。 一会儿给她夹蔬菜,一会儿给拿纸巾,一会儿又起身给她拿草莓牛奶。 忙得像餐桌上的小仓鼠。 走的时候,端木文翰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那个炫酷屌炸的聿哥变成小仓鼠,他是一时无法接受的,所以说啊,男人就不能动情,动情了就很不值钱。 程笙作为主人,亲自送端木文翰和傅磊到门口。 客气道别完,门刚关上,旁边的谢聿辞突然勾了下她的小拇指。 程笙转头看他。 “笙笙,你见过我朋友了。”他说。 程笙:“……”所以呢? 谢聿辞垂眼看她被火锅汤汁浸得微微发红的唇,眸色深了深:“我所有的朋友我都想带你见,我们公开好不好?” 第93章 感情上她一直是个没出息的人 公开?他们之间有什么可公开的? 程笙还没说话,旁边插来一个讽刺的声音。 “哟哟哟,前夫哥要公开离婚啊。好啊,打算怎么公开,请江城所有上流圈的人来参加你的离婚派对,还是请媒体宣传登报啊?请媒体的话可以找我,我有熟人,分分钟把你送上同城热搜。” 谢聿辞不悦睨过去:“你还没走?” “走什么,我要留下陪我家笙笙,倒是你……”孟璃傲慢地上上下下睇他,“作为一名即将入土的前任,可以收拾收拾铺盖走人了。” 谢聿辞冷笑了声,有时候人真不能仁慈,特别是对孟璃这种吃人家还不嘴短的人。 不过他没心情和她拌嘴,也不屑于拌,他拉着程笙往里走:“去把餐后水果吃了……” 话没说完,程笙的另一只手被抓住:“渣男松手,别碰我家宝贝!” 谢聿辞冷冷掀眸:“真不怕死?” 孟璃被他冷沉的眸子盯着缩了下,但闺蜜情深以及对法治社会的自信让她又重新麻起胆子。 “都要离婚了还动手动脚,有没有点前任素质!” 都前任了谁还管素质,谢聿辞打算把程笙直接捞过来的时候,程笙突然抽回手。 她微笑说:“你先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吧,不然整个屋子都是火锅味,闻得人难受。” 谢聿辞看着两人手拉着手走进卧室,又转头看桌上忘记让端木文翰他们收拾了才走的餐后狼藉,面上一片麻木。 卧室里。 程笙把孟璃带到梳妆台前:“你看有合适的护肤品或者彩妆都可以拿走,我反正暂时用不上,上次就要给你的,忘记了。” 孟璃从抽屉里拿出袋子,开始横扫千军:“果然发财这事不能靠自己,靠闺蜜就行了……我靠,这套腊梅你都没拆啊,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程笙靠着墙笑:“喜欢都拿走,以后我买护肤品买两份,把你那份也买了。” “你对我这么好,我会不好意思的。”孟璃嘴上这么说,拿东西的速度一点儿没减慢,乒铃哐啷往袋子里装。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对我好的人我想你们更好。” 这话出来,孟璃手顿住,扭头看她:“宝贝,你突然走煽情路线我有点接不上。” 程笙笑到肩膀发抖,把桌上一排口红扫到她袋子里:“不煽情,我就随口一说。” 扫荡完毕,孟璃心满意足地抱着袋子在地毯上乐。 想到什么,她突然转头问:“笙笙,离婚后你有什么打算?” 程笙也在长绒地毯上坐下,靠着床尾:“先把孩子生下来,产后修复不错的话就可以去博物馆就职了。虽然别人都说文物修复不是能赚大钱的职业,但我真心喜欢,看一件件岁月久远的物件修复好,就像修复了许多老故事一样。” “看吧,这就是我们这些俗人和你的区别。”孟璃说,“这是你的职业规划,感情呢?” 程笙盯着地毯边缘的小毛绒:“不考虑感情了,我就想把我和宝宝的生活过好。” 她说的是“不考虑感情”,而不是“暂时不考虑”。 对于孟璃这种感情不空窗的人来说,听到这话相当于吃货听到不给饭吃一样的难以理解。 “我知道结束一段婚姻不容易,但你也不能从此封闭自己。不是有句话说了,让自己从一段感情抽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另一段感情。哎,我记得你有个高中起就喜欢的人,他还单身吗,你联系过没?” 程笙眼神放空,暗恋的事孟璃不提,她觉得自己都要忘了。 提了她才知道,不是忘了,而是藏起来了。 感情上她一直是个没出息的人,拿又拿不出,丢又丢不掉。 不过好在,她学会了埋藏,埋进不见天日的尘土里,不去碰不去挖,随着时间流逝,那里会发硬干枯,就再也挖不出来了。 “笙笙,想什么呢。” 见她发愣没说话,孟璃手肘碰下她。 程笙回神:“啊?” “不是吧,我就问一句,你想那个人那么久,看来真的很喜欢他啊。” “不是……”程笙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耍赖,“别提他了,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感情的事,你再问就把东西都还我。” 孟璃死死抱住袋子:“你爱谈不谈,你当一辈子尼姑都好,反正东西是我的!” 门外,端着水果盘的谢聿辞听了两人所有对话,每个字,清清楚楚。 灯光照着他深邃的眉眼,长睫微垂,眸底一片幽冷落寞。 房间,孟璃把两个袋子捆在一起,确保程笙不会出尔反尔收回她的“战利品”后,放下袋子站起身。 “嘴巴好干啊,谢渣男不是说让你吃餐后水果嘛,这么久了也没见他送来,他这保姆当得也太不合格了。” 孟璃走出去,朝外面大喊:“保姆!水果呢,笙笙要吃水果了!” 程笙:“……你要不想吃毒苹果的话,就还是好点喊人。” “怕什么,”孟璃振振有词,“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就不信谢渣男会丧心病狂到毒害孕妻,哦不,孕前妻。” 厨房里。 谢聿辞面无表情把切好的水果倒了,走出去冷冷道:“想吃回你自己家吃,这没你的保姆。” 孟璃正要怼,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她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大变,变得程笙都不由担心起来:“怎么了?” “他妈的这破逼班,总有一天老娘要辞了!狗日的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我才下飞机多久,他妈的又要我去加班!加加加,我加他奶奶的胸!” 很久没见孟璃骂这么脏的话了,上次骂的时候还是上次。 孟璃挂了电话还在骂,那感觉给她个打火机她能把地球炸了,但炸归炸,牛马人该加班还是得加。 她拎着行李箱出门,嘴里的诅咒的话就没停过,程笙觉得孟璃老板的八字其实挺硬的。 门再次关上,房子重归安静。 谢聿辞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瞧着悠闲得意。 “是不是你搞的鬼?”程笙问。 谢聿辞装傻:“什么鬼?” “孟璃去加班的事。” 谢聿辞嗤了声:“你也把我想得太手眼通天了,我门都没出上哪运作去。” 程笙不信,但她没证据。 “笙笙。”谢聿辞坐到她身边,又说起之前打断的话题,“我说公开的事,你同意吗?” 程笙眉心微蹙:“还有一个星期就拿离婚证了,你所谓的公开是什么?公开离婚的话我没意见,知道我们结婚的人不多……” “不是,公开我们的婚姻。” 第94章 你别跟我离婚,我们一起养大孩子好不好 程笙抿唇:“……我希望你在开玩笑。” 谢聿辞直勾勾地盯着她,无比认真:“没有开玩笑,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不想离婚,我想和你一起把孩子养大。” 程笙懵了下,随即有些恼:“说好了孩子是我的,你想反悔?” 他想反悔的并不是孩子,而是她。 他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 但到今天这步,他又何尝不知感情挽留不住她。 他做不了正人君子,他只能做卑鄙小人。 “嗯,反悔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程笙气恼不已,把怀里的枕头摔过去:“谢聿辞,你混蛋!” “是,我是混蛋。” 谢聿辞知道她生气,但离拿离婚证只有七天了,他不得不硬起心肠:“爷爷已经八十高寿了,他癌症好了后身体一直不好,不知道哪天人就不行了,他有重孙的事,我们不该瞒着他。” 程笙脑子嗡嗡作响,她没想到临到拿证谢聿辞会反悔。 如果孩子被谢家人知道,以她的能力想留住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孩子是她的啊,她吐了那么多天,辛苦了那么多个日夜,才孕育这么大的啊。 程笙的眼睛一点点红了,声音止不住发颤:“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你非得逼我到无路可走了才开心吗。孩子你从不期待,现在为什么又要,你是一定要看我崩溃绝望才开心吗!” 谢聿辞不敢看她的脸,她的话字字如刀剜进心脏,她颤的每个音都像对他的凌迟。 “我没想逼你……” 他喉间的苦涩一层漫过一层:“你别跟我离婚,我们一起养大孩子,我们好好的不行吗。” 热意冲上眼眶,程笙绷着情绪不想让眼泪掉下去:“所以,你兜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不想离婚对吗?” 谢聿辞期盼抬眼,像濒死的人抓住浮木:“是,我不想离婚!” 程笙挂在眼尾的泪终是滑了下去:“你不想离婚所以拿孩子来要挟我,你知道我的命脉在哪里,就拿什么来制我。” 她流着泪笑了:“谢聿辞,如果说,以前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那现在,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恨你!” 谢聿辞全身血液刹那凝固。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三个字更锋利的字眼。 他指尖颤抖,像什么东西狠狠敲在心脏上,呼吸在这一刻都跟着断了:“不是……” 程笙愤怒无奈又委屈,但她此刻无比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站起身,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你想要孩子?好,我给你。” “孩子我不要了,下个星期民政局,必须去拿离婚证。” 她决然到都不像她,谢聿辞慌乱起身拉住她:“程笙!” 他红了眼:“你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肯要我?” 程笙下巴的泪滴到地上,她听见自己冷漠无比的声音:“嗯,不要了。都不想要了。” 他倏地失了力,程笙果断抽回手,回了房间。 谢聿辞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房门关上,背影从视野里彻底消失。 他立在灯光下,面色惨白,明明那么亮的光,他却像独自笼了层阴影,周身死寂冷然。 - 程笙没哭太久,或许是心神耗尽,没什么能让她再耗了。 她没管外面的人,盖上被子就睡,睡到第二天上午。 推开卧室门,令她意外的是,孟璃在客厅。 “你不是去加班去了?” 孟璃其实也挺懵的:“我老板那个秃驴,昨晚突然又发神经说不用加班了,还给我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放假放得挺突然,谢聿辞联系她也联系得挺突然的,告诉她门锁密码,让她早点过来陪程笙。 “笙笙,你和谢渣男……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没有。”程笙猜到谢聿辞不会出现了,淡淡笑了下,“下个星期要拿离婚证了,我们还能发生什么。” 孟璃没怀疑她的话,跟着问:“你早餐想吃什么?我刚才看了下冰箱,有速冻的包子和饺子。” “吃饺子吧。”回答完程笙想到个严肃的事,“你这架势是打算还负责午饭和晚饭?” 孟璃:“不然呢,总不能让你一个孕妇做饭吧。” “嗯……”程笙纠结了下,“其实我们也可以点外卖。” “外卖不健康。” “不健康至少不会死,你做饭的话……” “好啊,臭笙笙,你讽刺我!”孟璃回过味来掐她。 程笙边躲边说:“没办法,你差点把厨房炸了的事历历在目啊。” 确实差点炸了厨房的孟璃无话可说:“……” 可能怕程笙在孟璃的照顾下出问题,虹姐第二天就回来了。 孟璃看到有人照顾程笙,便也回去了,无良老板良心发现放她一个星期假,只剩五天,她可得大玩特玩弥补她加班的痛苦。 虹姐把家里上上下下搞了遍大扫除,家里终于恢复成整洁有序的样子。 虹把垃圾整理到一起,打算扔到楼下去,刚拉开门,跟外面送花的人撞上。 “您好,请问是程笙小姐家吗?这是送她的花。” 虹姐接过一大捧黄玫瑰,问:“谁送的?” “里面有卡片,应该留了名字。” 虹姐把玫瑰花捧进屋:“笙笙,送给你的花,里面留了卡片,你看看。” 玫瑰花比一般花束大,程笙放在腿上把她身子都挡住了,每一朵黄玫瑰都娇艳欲滴,馨香扑鼻。 程笙拿下花间的卡片,几行笔力劲透的文字展在眼前—— 【对不起】 【孩子是你的,你怀孕十月谁也没资格抢走】 【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怎么样都行,就是别气着自己】 没有署名,但程笙知道是谁。 她面色无波看完,把花放到地上,然后把卡片撕成碎片撒到花上。 “虹姐,麻烦扔了吧。” 虹姐站旁边,看到了最后一行字,明白过来,两口子又吵架了。 “笙笙,这是大少爷送的,扔的话会不会……” “不让你难做,我自己去扔。” 程笙要起身,虹姐拉住她:“不是难做,是……唉,算了,我去扔,现在就去。” 虹姐带着几袋垃圾和玫瑰花下楼,全扔进了垃圾桶。 夜色浓重,江城冬天的夜晚很冷。 垃圾桶里的黄色花瓣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凄凉残败。 不远处的高大身影,从虹姐下楼就一直立在那。 谢聿辞眼睁睁看着虹姐把花扔进垃圾桶。 冷风肆虐拍在他脸上,比耳光还痛。 他就那么站着,孤寂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越发寂寥,仿佛被世界遗弃。 第95章 拿离婚证 拿离婚证的前一天。 程笙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联系谢聿辞,跟他确定明天过去拿证的时间。 怕他信息看不到,她打电话过去。 这是她拉黑微信后,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喂,太太。” 听到纪衡的声音,程笙甚至没有太惊讶,习惯了谢聿辞的骚操作,对面就算是个猴子对她喔喔喔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直接交代:“你和谢聿辞说,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让他不要迟到。如果他不来的话,我会一直等他来,他要是不想看到一尸两命这种社会新闻,就让他务必出现。” 说完,要挂电话。 “等等……太太!”纪衡听到民政局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显然这不在他能理解且处理的范围内,连忙道,“谢总在签合同,应该快结束了,我进去问一声,您先别挂电话。” 听筒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各种杂音,手机终于落到谢聿辞手里。 沉默了一瞬,她才听见叫她,声音很轻很哑。 “笙笙。” 程笙话不多说,直接道:“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谢聿辞站在会议室偌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天阴沉沉的,一如他此刻凝重的心情。 “真的……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么。” 他这句比叫她的那声还轻,不像说给她听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程笙:“记得带上回执单和证件。” 话落,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谢聿辞僵硬地握着手机,听筒里的声音消失了许久还维持着放在耳边的动作。 外面的云层越压越沉,终是不堪重负下起了雨。 淅沥沥的雨打在玻璃上,划下一道道透明水珠,潮湿阴冷。 谢聿辞眸光终是动了,他垂下手,眼睛酸涩渐红,薄唇轻动说了句什么。 那声音很轻很弱,弱到即使站在他旁边也不一定能听见。 “你真的……不要我了。” 纪衡没走,他站在会议室外,透过未掩紧的门缝看过去,一时心情复杂。 他跟谢总这么多年,真的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总。 身影颓丧寂寥,像头顶单独飘了朵乌云,下着瓢泼大雨,把他淋得透湿,狼狈不堪。 - 翌日,程笙起得很早。 虹姐也早早准备好早餐,两人吃过早餐,虹姐坚持要跟着去。 “怎么,还怕我被欺负啊。”程笙开玩笑。 虹姐心头百感交集,她一面惋惜一面又觉得走到今天这步好像是预料之中。 大少爷也真是的,女人怀孕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几个月来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哪个女人受得了,要换她,她也得离。 “不是,唉……走吧。” 这几天虹姐叹的气比她一个月叹的都多。 车子开到民政局门口,程笙下车,一眼看见停在前方的库里南。 她认识,那是谢聿辞的车。 车门同时关上,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四目相望。 冬天的风寒冷刺骨,不过几秒时间,他的眼睛红了,不知被风吹的还是其他。 程笙微微偏头,示意:“走吧。” 谢聿辞深吸一口气,迈步走来。 拿证的过程两人都很平静,平静得出乎意料。 红色结婚证在工作人员手里过一圈,变成紫红色离婚证。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谢聿辞落寞垂眼,看着手里的离婚证,第一次觉得紫红色这么难看。 简直是天下第一难看。 程笙没说什么,把证放进包里,迈步往外走。 “程笙。” 快走出大厅的时候,谢聿辞突然叫住她。 程笙回头。 一瓶带着体温的草莓牛奶塞到她手上。 程笙诧异抬眼。 “放心,没毒。”谢聿辞笑着说。 他明明是笑着的,但那笑,比哭好看不到哪去。 顺利拿到离婚证,程笙心下轻松,礼貌回一句:“……谢谢。” “程笙。”见她要转身他又叫住她。 这次,程笙没有再礼貌:“谢聿辞,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不也是朋友。”他把一直捏在手里的皮手套也塞给她,“外面冷,戴着。” 程笙左手牛奶右手皮手套:“……” 顿了几秒,她决定全收,免得纠缠。 “外面冷,你戴上手套再出去。”谢聿辞又神经质一样把她手里的牛奶拿过去,“我帮你拿牛奶,你戴吧。” “……”程笙把手套拍到他身上,“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转身就走。 谢聿辞迈步追上:“程笙……给我两分钟,我问你个问题。” 程笙才不想回答什么问题,合格的前任就是死人,她现在只想两人各死各的,别再有任何瓜葛。 可无奈,他腿长太有优势,不过几步便挡住了她:“笙笙!” 程笙愠怒抬眼,旁边不时有人经过走进民政局,她不想在民政局门口闹得太难看。 “好,就一个问题。” 谢聿辞凝视着她,目光缱绻深邃,似要把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你到底问不问。”程笙有耐心但不多。 “你……”谢聿辞薄唇张合,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晃,“你从高中起就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是单身吗?”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或许是想拖延时间和她多待一会儿,又或许是内心深处真的渴望知道这件事,脱口就问了出来。 程笙先是一愣,随即拧眉:“你怎么知道的?” 话问出来,程笙立马想到一个星期前孟璃和她在卧室的聊天内容,顿时有些火大:“你偷听我们说话。” “没有,我去送水果听到的。” 程笙忽然庆幸那天没说太多,显然谢聿辞误会了,但想想,误会也挺好的。 误会可以让他们的关系彻底划上句号。 “你问我他是不是单身,”程笙眼尾余光扫过他手里的离婚证,浅浅弯唇,“他是单身。” 说着她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 说是盯,但更像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既然问了,那我买一送一多送你一句。” “在我心里,我觉得他比你好。” 程笙转身下台阶,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 第96章 你要学会真正爱一个人 “怎么又喝上了?我个活爹啊!” 端木文翰接到酒庄经理的电话,急匆匆赶到酒庄。 傅磊比他先到,一脸无奈加心疼的表情。 啥事能让傅磊心疼?端木文翰看过去,瞬间懂了他心疼的点。 如果说买醉的谢聿辞像只发酒疯的狗,那他现在,就是只被人遗弃,无家可归的可怜狗。 能哭能说话至少他还有宣泄的口子,可他这次就一个人静静地喝,喝完不说话也不闹,没有表情地发呆,发完呆继续喝。 最夸张的是,他喝的是酒庄里最贵的酒,就那么一杯接一杯,不是品酒,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喝。 经理在旁边看着,闻着空气中金钱挥发的酒香,心痛捂胸。 没人敢上前拦。 这种哀伤的情绪氛围,好像说什么都多余,也伤人。 端木文翰小声问傅磊:“今天这触发点是什么?又是因为程笙?” 傅磊:“他们今天拿离婚证了。” 端木文翰无法理解:“离婚不是早就说好的吗,聿哥他还没接受现实?” “接受了就不是这鬼样子了。” 端木文翰自我安慰:“可能也是我们小题大做了,结束一段婚姻,多多少少心里不舒服,想喝点也正常。” 傅磊没说话。 就这么陪着他,看他的“喝点”,到底是多少点。 下午的时候,谢聿辞好像醉了,趴在桌上不喝了。 开始一个人静静地流眼泪。 “好一幅美男落泪图。”端木文翰评价。 傅磊看了眼谢聿辞,这话平常端木文翰要敢说,聿哥指定把他踹出去,可今天,他无动于衷,像听不到似的,眼神发空地盯着墙,不知道在盯什么。 边盯,又一滴泪从眼尾滑了下去,滑进鬓边。 嗯,确实是美男落泪。 傅磊觉得端木文的描述很精准。 “聿哥,想睡就睡一会儿,我有难过的事一般睡一觉就没事了。”端木文翰出声劝。 谢聿辞没动,也没说话。 像有个自我结界一样,看不见别的事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两人只能这么陪着,陪到天色擦黑。 端木文翰动了动坐麻的屁股,出馊主意:“不然我们两个把聿哥敲晕,让他强行睡一觉,睡醒应该就没事了。” “聿哥睡醒有没有事我不知道,”傅磊说,“但我们两个肯定有事。” 端木文翰愁眉苦脸:“那也不能看聿哥这么一直……” “你们走吧,我没事。”谢聿辞突然开口,嗓音哑得像在砂纸上磨过一般。 端木文翰眼带担忧:“聿哥,你这样我们怎么放心走。” 谢聿辞坐起来,强挤出一抹笑:“怎么,我难道会为了个女人死不成。” 这句倒有几分谢聿辞平常的样子,端木文翰和傅磊对视一眼,傅磊起身:“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端木文翰还想说什么,被傅磊强行拉走了。 走到外面,端木文翰说:“你真放心啊,聿哥那鬼样子比打入冷宫的妃子还要惨,感觉给他一条白绫,他能马上吊房梁死了。” “你想多了,聿哥死也不会一个人死。”傅磊说,“他上吊前会把我们两个吊了,免得黄泉路上无聊。” 端木文翰加快脚步:“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的车停在一起,上车前,傅磊还是不放心说了句:“不然给谢老爷子打个电话,老爷子应该能劝住。” 端木文翰觉得这个提议好,聿哥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吊自己爷爷。 “好,我给老爷子打电话。” - 酒庄经理让厨房做了几道菜过来。 “谢总,这是厨师刚做出来的菜,您吃点吧。” 多吃菜,少喝酒,这酒贵得他心疼啊。 谢聿辞靠着沙发阖眼,摆了摆手。 经理退下去了。 不多时,对面忽然响起砸吧嘴的声音,听上去吃得津津有味。 谢聿辞缓缓睁眼。 谢老爷子悠哉坐在他对面,满满一碗白米饭上都是菜,还在往碗里夹呢。 胃口简直不要太好。 谢聿辞看着,忽然开口:“爷爷,我和程笙离婚了。” 老爷子哐哐炫饭:“知道,爷爷特意过来吃离婚宴,不过你这宴席有点寒酸,将就吃吧。” 谢聿辞沉默,等老爷子炫完一碗饭,他突然问:“爷爷,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的很,估计扛到你二婚再离婚也死不了。” “哦。”谢聿辞垂眼。 老爷子恰好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他失望的神情,脑子转弯反应过来,啪地放下筷子:“臭小子!咒我什么!” “没有。”谢聿辞高高在上的矜贵消失,周身只剩落寞颓丧,“您又不肯装病。” “我就是真病了也不会再委屈笙笙!” 谢老爷子当年信了凌安的邪,说谢聿辞和程笙是月老钦点的姻缘,两人天造地设一对,就算没老爷子这事,也迟早会在一起。 两人早结晚结都是结,早点结能帮老爷子度过难关,他就应了。 现在想想,凌安那个不靠谱的,还月老钦点,没见过哪对钦点的姻缘点去民政局离婚了的。 “都走到这步了你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所以笙笙不要你,你一点不冤。” 老爷子喝了口茶,说:“一切用外界条件捆绑的爱情都没有意义,你什么时候懂这个道理,你才知道怎么真正爱一个人。” 谢聿辞沉默不语,老爷子继续说:“你们结婚两年,后来又互换几个月,再后来东拉西扯又是几个月,给你的时间够多了,你自己不争气,没什么好说的。” 谢聿辞目光发空,许久才说一句:“爷爷,您当年怎么追回我奶奶的?” 老爷子本还一脸正义凛然,敦敦教诲的过来人表情,闻言面上一虚:“我什么追过你奶奶,当年那是她追的我!” “奶奶差点不要您了,您别赖,我听秦叔说过。”谢聿辞没有取笑嘲讽的意思,他是真心求问,“您告诉我点经验。” 老爷子的嘴比铁板还硬:“老秦满嘴跑火车,他说的话你也敢信。” “我没追过你奶奶,我们情投意合就在一起了。”老爷子眼神闪烁心虚,“我能有什么经验告诉你的。” “不过你真诚发问,那我还是说一点。这喜欢一个人嘛,你就记住了,给她想要的,想她所想的,只要她幸福比什么都好。你牢记这些话就行了。” 第97章 满天烟火如星辰如情书 老爷子生怕老底被掀出来,说完就走了。 谢聿辞发了会儿愣,回神后,他拿起面前的筷子准备吃点东西,胃疼一天了。 经理见状,走过来道:“谢总,让厨师重新做几个菜过来吧,这些都凉了。” “不用,”谢聿辞说,“没那么金贵,吃这些行了。” 吃完饭,谢聿辞休息了会儿,然后离开酒庄。 “谢总,回公寓吗?”前排的司机问。 谢聿辞眉眼间倦色很重,但他说:“去公司,今天的工作得去处理。” 车子启动,司机握着方向盘,听见后面又补了句:“以后不回公寓了,都回铭湖天地。” - 日子和以前没有多大区别,程笙安心养胎,虹姐照顾她。 天气好的时候,程笙会和虹姐去楼下走走。 铭湖小区作为江城有名的高档小区,景观和绿化没得说,虽然湖是人造的,但好歹也是个湖。 两人享受冬日暖阳的温度,慢悠悠沿着湖边散步。 “笙笙,你觉不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们。”虹姐一个劲地往后看。 程笙没回头看:“是有人跟着,但不是坏人,是谢聿辞派的人。” “大少爷的人?”虹姐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大少爷肯定担心你肚子的孩子。” “嗯。” 再不期待,说到底也是谢家的孩子,至少会保证她的孕期安全,程笙没有拒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虹姐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程笙在胸前打个叉:“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散步呢,别破坏心情。” 虹姐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姐姐,我摘了小发发,送给你!” 一个约摸4、5岁的小男孩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朵粉色郁金香。 程笙笑着弯腰:“为什么要送我花呀?”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妈妈说发发要给漂酿姐姐,姐姐漂酿,所以送给你,你要好好养起来哦!” 铭湖天地的安保很好,在小区里一般都是业主,程笙欣然收下花,摸摸他的头:“好的,姐姐一定会好好养的。” “嘻嘻。” 小男孩开心地咧嘴笑,正要跑开,想到什么又回头:“姐姐,今天是跨年夜,铭湖广场的活动你会去吗?” 铭湖广场每年跨年夜都有活动,人很多很热闹,程笙指下自己的肚子:“姐姐肚子里有个小宝宝,ta晚上要睡觉,所以姐姐晚上一般不出门。” “哇,原来鼓鼓的肚子里面是小宝宝!”小男孩忍不住惊叹。 他的表情太夸张,程笙忍不住笑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小狗狗。”小男孩说,“我想养小狗,妈妈说我们买走小狗,狗妈妈会伤心的,所以什么时候妈妈怀小狗狗,生下来我就能养啦!” 程笙:“……” 为了不养狗,那位妈妈编的理由也是非常别出心裁了。 小男孩小心翼翼摸了几下程笙的肚子,蹦蹦跳跳跑开了。 沿着林荫道蹦,拐个弯,小男孩的妈妈站在那,小男孩立马邀功:“妈妈,姐姐收下花啦!我棒不棒!” “超棒!”小男孩的妈妈笑着摸摸他的头给予肯定,转而看向旁边的人,“谢总,没想到你也住这里,有空来我家吃饭啊。” “嗯。”谢聿辞也揉了把小男孩的头,“那个姐姐没问你花怎么来的吧。” “没有!” 小男孩妈妈疑惑为什么送花谢聿辞不亲自去,有些好奇:“谢总,那位是?” “她是……”两个字在舌尖苦涩转了圈,“朋友。” 小男孩妈妈反应过来,自觉问多了,正要转移话题,谁知小男孩的问题就冲了出来:“你们是朋友,那叔叔你为什么不自己送呀?” 阳光落在谢聿辞身上也没有暖和多少,他涩然扯唇:“叔叔送的话,她不会收。” - 可能是收到鲜花的缘故,程笙回去时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她到家特意拿了个细长的流彩花瓶,装上水,把郁金香插进瓶里,放在茶几中央。 单支的一朵花,也很漂亮。 虹姐做好晚餐,叫程笙过去吃饭。 程笙拉开椅子说:“虹姐,每年跨年夜铭湖广场都有演出,待会儿你可以去看看,还挺有意思的,好像还有抽奖活动。” 虹姐对演出没有兴趣,对抽奖活动倒是兴趣很浓:“怎么抽?要消费吗?” “免费的,但是好像有名额,去晚了排不上号。”程笙说,“我记得去年一等奖是小黄金,别的奖就是微波炉,油米之类的。” 免费两个字对中年妇女就是致命诱惑,虹姐加快吃饭速度:“我先过去了,碗你别收,等我回来收。” 虹姐风风火火出门了,还特意提了个大帆布袋,好像真能中奖品回来似的。 程笙吃完饭没事做,打开电视调到芒果台,正好开始跨年演唱会的直播,客厅被热闹笑声填满,倒也不冷清。 看了个把小时唱跳,虹姐打来电话,她那头很吵,人声鼎沸的,扯着嗓子喊:“笙笙,今晚有烟花,说今年特批的,你待会儿可以看!” 程笙从听筒里都感觉那边人挤人:“虹姐,你注意安全,别被挤着了。” “我这力气,要挤也是我挤别人,哎哎哎,你杵我干啥……不说了,这边人多,等抽完奖我就回去。” 虹姐说有烟花,程笙便把阵地从沙发转移到落地窗边。 整面落地窗正对铭湖天地的人工湖,从斜侧方看去,可以看见热闹的铭湖广场。 熙熙攘攘的,尽管听不见声音也能感受到热闹的氛围。 程笙靠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望着人群发呆。 突然,一道光亮划过漆黑夜空。 程笙抬眼,那抹亮落进她澄亮的眼眸里,美极了。 随即无数烟花冲进天幕,绽放出一簇簇绚烂梦彩,光华四溢耀眼夺目。 满天烟火如星辰,更如一封写给夜空的浪漫情书。 程笙看着,嘴角不自觉扬起。 自从江城管控烟花爆竹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盛大的烟花了。 好美,她运气可真好。 程笙这么想。 第98章 要是还在一起该多好 九点半,虹姐声势浩大地回来了。 程笙看着搬进家的婴儿床和各种婴儿用品,有些傻眼:“虹姐,你把哪家母婴店给打劫了?” 虹姐喜气洋洋,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高兴:“幸亏去抽奖了,你猜我抽了什么奖?一等奖!一等奖啊,我这辈子没这么走运过!” 虹姐跟送货上门的师傅说谢谢,关上门嘴角还是咧到耳朵根的状态:“笙笙,我跟你说,我这运气绝了!你不知道,那么多人抽奖,就一个一等奖,被我中了!” 婴儿床和婴儿用品包装上全是英文,程笙最近关注婴儿方面的东西,知道这个牌子,好是好,就是价格死贵。 “一等奖是婴儿用品?”程笙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往年不都是小黄金么,今年怎么改了?谁家一定会有孩子出生,万一别人用不上呢。” “那不知道,不管别人,反正我们用得上。” 虹姐没觉得奇怪,还觉得主办方挺响应国家号召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生孩子,一等奖送婴儿用品,兴许那些年轻人看了喜欢就肯生了呢!” 程笙:“……” 谁家会因为喜欢婴儿床生孩子? 不过能中奖是件高兴事,程笙也跟着高兴。 今晚看了烟花又中大奖,好像一年的霉运都走开了,来年肯定会有好运。 婴儿床靠墙放着,虹姐兴致勃勃地想拼装,但一看那说明书,全英文的,她立马歇菜,算了,还是让专业的人来装吧。 虹姐收拾好东西,去厨房煮了壶水果茶,热乎乎水果清甜香气在空气中蔓延。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等12点的时候,看电视上主持人喜气洋洋地倒数时间。 新的一年来了,程笙和虹姐互相说新年快乐,这个跨年夜就愉悦地过去了。 程笙回到自己房间,她一般10点多就睡了,今天因为跨年睡得晚,这会儿困得不行,碰枕头就睡了。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进来一条信息。 【晚安】 在这之前,还有一条,是12点跨年那一秒发来的。 【新年快乐】 - 程笙头一天睡晚了,所以起得也晚。 虹姐没叫她,今天是元旦,她大早去超市买好多菜和装点新年的东西回来。 “笙笙,待会儿就吃午饭了,你吃两个包子吧,别吃多了,待会儿吃不下饭。” 程笙点头,吃完包子拿了瓶草莓牛奶喝。 门铃突然响起,虹姐在厨房处理石斑鱼,程笙见状起身:“虹姐,我去开吧。” “开门前先看看外面是谁。”虹姐什么都操心。 程笙走到门边,扫了眼监控显示屏,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住。 谢聿辞……他怎么来了? 从拿离婚证到今天,差不多一个星期时间,两人没联系过,最多就是昨晚接了两条他的短信,程笙还是早上才看到的。 她犹豫要不要开门。 开吧,怕他又搞什么鬼,不开吧,两人都离婚了 ,这段时间也都心平气和,他也似乎随着那张证平静地接受了离婚的事实。 两人谈不上是仇人。 他这样淡然平和,如果她还心有芥蒂地故意不开门,岂不是显得她斤斤计较还放不下? 几秒间,程笙头脑风暴,两边情绪拉扯。 外面的人也没有再按门铃,就那样静静等着,等属于他的结果。 最终,程笙决定还是开门。 最好的状态就是自然,自然面对,不喜不怒。 门打开,谢聿辞眸底掠过一抹惊喜,转瞬即逝,被他很好地掩盖了。 “今天是元旦,老爷子大早把我叫去清园,说把这个给你送过来。” 谢聿辞保持着礼貌距离,递过来一个黄色锦囊。 “这是爷爷去玄云观请的平安符,说新的一年保平安,让你一定随身带着。” 程笙接过:“谢谢。” 话到这应该就结束了,他奉爷爷的命过来送东西,送完就可以走了。 虹姐这时候从厨房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有些诧异:“大少爷?” 谢聿辞朝她点头:“虹姐,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都快乐。”虹姐昨天的兴奋延续到今天还没消退,客套的话脱口而出,“大少爷您要不要进来喝杯……” 说到一半,虹姐后知后觉说错话了,赶紧收住看一眼程笙。 程笙没说话,虹姐后面的话自然不敢再往下说。 谢聿辞往里淡淡扫了眼,看到靠在墙边的婴儿床,主动问。 “新买的婴儿床?” 说到这虹姐就真忍不住了,中大奖的事她恨不得拿个喇叭让全小区都知道才好:“不是买的,是我中奖中的!好多人抽奖咧,就一个一等奖,被我中了!大少爷,我运气好吧!” “嗯,新的一年运气一定更好。”谢聿辞又看了眼婴儿床,“怎么没拼装,婴儿床最好提前拿出来散味。” 虹姐:“我也这么想的,但那说明书全英文的我看不懂啊。” “我应该能拼。” 说着,谢聿辞看向程笙,似踌躇了下才说:“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我也是孩子的父亲,拼婴儿床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想帮孩子做点什么。” 程笙抿唇没说话,他也没强势往里走,顿了片刻说:“你不同意的话算了。” 他的语气太过一本正经,甚至还有一丝疏离的礼貌,就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 她太过抵触反而显得纠结介怀。 程笙侧开身:“那麻烦了。” 谢聿辞换了鞋,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他里面穿一件黑色衬衣,没打领带,领口解开两颗,随意不羁。 “婴儿床先放书房吧,等宝宝出生再放到主卧去。” 婴儿床不算轻,实木的,谢聿辞拎起来却轻轻松松,程笙跟着他往书房走。 铭湖天地的房子虽然面积大,但当时就做了三居室,虹姐住了次卧,那就只有书房方便放东西,好在每个房间足够大,就算放婴儿床也不显拥挤。 谢聿辞蹲在地上打开婴儿床的包装。 程笙站了会儿,觉得他们虽然保持着足够礼貌的距离,但共处一室感觉还是有点怪。 她正准备出去,谢聿辞突然问她:“你英语怎么样?” “还行,六级。” “比我好。”谢聿辞指下放在凳子上的说明书,“我刚才看了下,有些词汇不记得了,你帮我翻译下。” 说完,他又马上补充一句:“你不想的话算了,我用手机查。” 程笙:“……” 不得不说,程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都主动帮忙拼装婴儿床了,她没理由袖手旁观。 她走过去拿起说明书看了看,还好,大部分词汇她都记得。 虹姐泡了杯茶过来,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温暖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静静落在木地板上。 谢聿辞把两边袖子挽到手肘,正全神贯注地拼装婴儿床。 程笙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轻放在隆起的孕肚上,垂眼看着说明书,偶尔说两句,提醒他下一步怎么装。 光洒满室,两人如同一对恩爱夫妻,平淡温情,一起为即将出生的宝宝拼装婴儿床。 如此寻常的画面,虹姐却突然有些泪目。 要是还在一起该多好啊。 她暗叹口气,把茶放在门旁边的柜子上,转身出去了。 第99章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对她直呼其名,别怪我当哥的手狠 “好了。” 谢聿辞把装好的婴儿床摆正,拍了两下,评价:“虹姐中的这奖品还挺结实。” 能不结实么,这么死贵的价格,要东西不好早倒闭了。 程笙说:“谢谢了。” 谢聿辞本来想说“也是他的孩子,没必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但话到嘴边怕她多想,改成:“不客气。” 婴儿床拼好,其余就是些零散东西,用不着拼装,自然也用不谢聿辞。 两人从书房出去的时候,虹姐正好把做好的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弄完了?正好,洗手吃饭。”虹姐笑着招呼两人。 谢聿辞望向程笙。 虹姐也意识到两人关系的微妙性,暗骂自己嘴快了 ,讪讪看着程笙。 两道意味不同的目光同时落在程笙身上。 似乎就等着她发话,谢聿辞才好名正言顺留下来吃饭。 程笙抿唇,就在她迟疑之际,谢聿辞像突然想起有什么事:“忘了公司有个文件等我去签字,饭就不吃了,你们多吃点。” 等于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虹姐顺着他的话:“那工作要紧,您路上注意安全。” 谢聿辞点头,又深深看了眼程笙,她头发松散挽在脑后,几缕碎发从垂落在耳边,未着任何粉黛的脸恬静清美。 再多看一眼,他都怕自己舍不得走了。 他别开视线,看到餐桌上放的草莓牛奶,问:“能给我拿瓶牛奶在路上喝吗?” 程笙站在餐桌边,闻言拿起那瓶准备自己喝的牛奶走过去递给他:“那就不送了。” 谢聿辞接过,穿上大衣离开了。 - 司机坐在车上,见谢聿辞从电梯出来,下车帮他开车门。 “谢总,您喜欢喝这种牛奶啊?” 草莓牛奶的包装实在粉嫩,跟谢聿辞高冷的气质太不相符,司机没忍住问了一句。 谢聿辞唇角勾着很不值钱的弧度:“喜欢。” 他立马补充:“是她送的。” 司机自然知道谢总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关上车门到驾驶位,刚启动车子,后排的人突然问:“你喝过这种牛奶吗?” “没有。”司机以为牛奶的话题已经过了,谁知谢总还会继续,他延伸了下话题,“牛奶看着挺甜的,下次我也买瓶试试。” 谢聿辞看着窗外的街景,暖阳正好,照耀万物,心情一如阳光那般明媚晴朗。 他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光滑的牛奶瓶身,嘴角的笑越来越不值钱:“是挺甜的,很甜。” 元旦约好了一家人去清园吃晚饭,下午没事,谢聿辞便去公司处理一些琐碎工作。 公司放假,人不多,只有一些赶项目的员工在。 纪衡家人不在江城,朋友也不多,元旦为了高额加班工资就没休息。 他拿着文件进办公室,一眼便看见放在办公桌上的草莓牛奶。 这个牌子的牛奶他有印象,有段时间谢总很爱喝,茶水间都是这个牛奶,后来就不怎么喝了。 今天又看到,他想起茶水间的备货可能不多了,把文件放到桌上问:“谢总,这个牛奶还要买些回来放茶水间吗?” 谢聿辞闻言抬头,眼尾眉梢都透着愉悦:“买一些吧,不过这瓶不是茶水间的,是程笙送我的。” 纪衡:? 他没问这瓶牛奶怎么来的吧。 谢聿辞把牛奶握在手里慢慢转着,握到瓶身沾染体温,倏地抬头问:“纪衡,你说送一个人牛奶代表什么?” 纪衡再次:?? 能代表什么,一瓶牛奶而已,他上学的时候,他妈妈天天往他书包塞牛奶啊。 想了想,纪衡回了个比较稳妥的答案:“代表关心?” “除了关心呢?” 谢聿辞含着笑意的眼睛带着些许期盼,纪衡对上他期盼的光,突然福如心至:“或许还代表……爱?” 妈妈的爱也是爱,纪衡心里这么解释。 谢聿辞眼眸笑意渐浓:“你也这么觉得是吧,我也是。” 他愉悦抬手:“今天过节,回去休息吧,加班工资照算。” 纪衡退出办公室的时候若有所思,嘶,他好像摸到发财致富的脉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谢家人齐聚清园陪老爷子吃饭。 “哥,你什么时候爱喝这种牛奶了?” 谢芮曦进门的时候,看见谢聿辞手里拿着与他本人气质不相符的草莓牛奶就想问了,没找到机会,在餐桌上才问。 谢聿辞把牛奶往里移,像生怕她打碎似的:“我一直爱喝。” “是吗,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种牛奶好喝吗?我还没喝过呢,给我试试。” 谢聿辞把牛奶移到另一边,拒绝:“想都不要想。” 谢芮曦撇撇嘴:“一瓶牛奶而已,哥你啥时候这么小气了。” “想喝自己买去,这瓶是我的。” 老爷子闻言抬头看了眼,他去过铭湖天地,自然认得那个牌子的牛奶。 他笑而不语,慢悠悠抿了口茶。 谢芮曦娇蛮的劲上来:“不嘛,我就想喝你这瓶,就喝一小口。” 她哥越不给她就越想要,哪有哥哥小气到一口牛奶都舍不得的嘛。 谢聿辞凉凉乜她一眼:“这是你嫂子给我的,只能我喝。” “嫂子?”谢芮曦眨下眼,“你不是和程笙离婚了嘛。” 谢聿辞面色倏地一冷,啪地放下筷子:“程笙程笙,上次挨的打忘了?她大你两岁,谁教你直呼其名的?” 饭桌和谐的气氛被打破。 谢聿辞凶得突然又莫名其妙,谢芮曦愣了下,随即又恼又难堪:“你凶什么凶,你们都离婚了你还护着她干什么!我以前都是这么叫的,你也没说什么,在一起的时候没见你怎么样,现在离婚了你护来护去她看得见吗,她领情吗!” 这话出来,熊黛眉心狠狠一跳,这死孩子,说话不过脑,哪壶不提提哪壶。 离婚就是横在谢聿辞心口的一根刺,现在谁提都是把刺往肉里按。 她这浑儿子,从小就叛逆难管束,也是因为长大管理公司收敛了些,可骨子里那股不服管的劲还在,真犯浑了谁都不敢拦。 果然,谢聿辞眸色骤沉,猛地起身,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尖锐声响。 “谢芮曦,我最后一次强调,就算我和程笙离婚了,她也曾经是你嫂子。抛开这层关系,她爷爷还是我们爷爷的救命恩人,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尊重她。”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对她直呼其名,摆你的臭大小姐脾气,你就别怪我这个当哥哥手狠。” 第100章 想要一个小程笙 他的语气冷沉如冰,谢芮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感觉要不是有血缘关系在,她这会儿已经被谢聿辞按在餐桌上暴揍了。 谢聿辞没心情吃饭,拿着牛奶走了。 谢芮曦更没心情,委屈地抱着熊黛哭,熊黛被她哭得脑瓜疼,对付几口带着谢芮曦回去了。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倒没因为人都走了不悦,相反,他心情不错,还招呼秦叔和几个清园的老佣人添碗筷吃饭。 别浪费一桌好菜。 秦叔见老爷子眉眼染着笑意,问:“老爷子,什么事这么高兴。” 老爷子悠哉抿一口茶:“那臭小子终于开点窍了。” 秦叔明白过来老爷子的意思:“您既然知道该这样,怎么不早教教大少爷?” 老爷子哼了声:“教没用,有些痛他不经历一回就不知道曾经拥有的有多可贵。说到底还是人的劣根性,尤其是男人,有的时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总结就是,贱得慌。” 秦叔:“……” 老爷子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 过完元旦,程笙去医院做四维检查。 第一次可以清晰地看到肚子里宝宝,程笙有些激动。 两人来到妇产科门诊,把诊疗卡递给护士,护士看到电脑上显示的名字,微笑着道:“程小姐是吗,您提前预约了吴主任,直接去1号诊疗室就可以了。” 程笙有些疑惑,她没提前预约啊。 旁边的虹姐突然推下她,示意她往走廊那边看。 程笙转头,就见一身气度不凡的谢聿辞朝她们走来。 程笙脑子一转明白过来,是谢聿辞预约的主任。 “王海跟我说你们来医院,所以我就过来了。” 谢聿辞在她面前站定,先解释过来的原因,然后顺手拿过虹姐手上的资料袋:“我陪你进去。” 啥都没说就被抢了资料袋的虹姐:“……” 护士理所当然把看起来很般配的两人当做夫妻:“这位是您先生吧,1号诊疗室在左边第一间,你们直接进去就行了。” 程笙想解释一句,告诉护士这位不是她先生,话没来得及说,谢聿辞双手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别让医生等久了,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呢。” 程笙:“……” 许是因为谢聿辞特意跟院方打过招呼的缘故,看诊的主任格外热情,事无巨细问了好多,然后开单子让她做四维检查。 虹姐见程笙有些谢聿辞陪着,资料袋抢也抢不过来,干脆就在门诊部的休息区等着了,没跟着一起去。 “其实你不用来。” 进电梯的时候,程笙说了句。 谢聿辞捏着资料袋的手指微微收力,按下关门键:“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我是来看孩子的。” 程笙盯着电梯内壁倒映的模糊身影,没说话了。 谢聿辞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有那股咄咄逼人的无赖劲,他礼貌疏离,提的要求也在情理中,拒绝的话反而显得她不近人情。 也是,都离婚了,他还有什么缠的必要。 之前死皮赖脸缠着应该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一段要结束的感情突然不想结束,当然想看看能不能征服下来。 后来发现征服不下了,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 四维检查本来家属不能陪同的,但不知道谢聿辞用了什么办法,护士破例他进去了。 医生示意程笙躺到床上,程笙坐在床边,抿唇看了眼谢聿辞。 医生笑道:“夫妻还不好意思啊。” 程笙想要解释,但转念一想,解释更怪。 前夫陪前妻来产检,这种八卦估计是连医生都觉得离谱的程度,还是别解释了。 她不解释,谢聿辞眉尾愉悦挑了下,走过去附到她耳边小声道:“医生没性别,检查是一样,你放心,我只看孩子,不会看你。” 闻言,程笙也不别扭了,又不是没看过,互换那段时间他澡都不知道洗了多少个。 她脱了外套躺到检查床上。 医生给在四维探头上涂上耦合剂,开始进行检查。 床正对的方向有面屏幕,程笙稍稍抬身可以看到屏幕上的画面,跳转的那下她吓了一跳。 嗯……怎么说呢,就是一团看不太清的肉。 医生一点点移动探头,看着屏幕告诉她:“你看,这是宝宝的眼睛和鼻子,哟,小家伙的鼻子好高啊,像妈妈……”顿了下她补充,“也挺像爸爸的。” 程笙在医生的引导下,这才分辨出哪里是属于面部。 “这是耳朵,两只耳朵都很好,你看一下。”探头定住不动,医生笑着说,“你看,ta还在吃手,好可爱!” 医生依次检查五官,四肢,每个地方会停留一会儿,让他们仔细看一下。 谢聿辞面容严肃地盯着屏幕,所以那团肉乎乎,五官挤在一堆的小人就是他和程笙的宝宝? 说实话,他看不出可爱的点在哪。 他长得不赖,程笙就更不要说了,孩子跟谁长都不会差,但就怕孩子谁都不像,自己按自己的想法长,那就糟心了。 谢聿辞心底啧了声,心说丑就丑吧,大不了长大了整容。 做完检查,谢聿辞扶程笙起来,医生说:“待会儿还有照片和光盘,你们可以留个纪念,等宝宝长大了拿给ta看。” 程笙点头:“谢谢医生。” 照片和光盘没那么快出来,程笙和谢聿辞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 谢聿辞从资料袋里拿出往期的检查结果看,看着看着,他忽然转头:“程笙。” 程笙正盯着白墙发呆,被他一声喊回来:“嗯?”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他问。 刚怀的时候程笙很好奇,但现在好像没那么好奇了:“只要健康就好,男孩女孩都一样。” “确实,健康就好。”谢聿辞凝着她瓷白的侧脸,又说,“不过我还挺希望是个女孩的。” “为什么?”程笙下意识问。 “因为想要一个小程笙。” 第101章 前夫哥开始套路 生一个小程笙,让她又碰见一个小谢聿辞吗,才不要。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程笙都愣了下,她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扯到他身上去干什么。 “那是你想,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由你决定,是染色体决定的。”她泼他冷水。 谢聿辞啧了声:“男孩也行吧,长大了能保护你。” 他继续翻手里检查结果,不过六个月孕期,检查却有那么多,而他真正陪同的只有这一次。 胸口突然像被一团浸水的棉花堵住,有些喘不上气,他把资料放回袋子里。 “以前检查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你也没主动问过。”几乎是没做思考的,程笙就回了这么一句。 谢聿辞眸光瞬间复杂。 程笙说完有点后悔,都离婚了,还说以前的事干嘛。 两人现在最好的状态就是说说天气聊聊八卦,千万别碰走心话题。 于是程笙撇开脸看另一边,摆出一副没有聊天欲望的样子。 “对不起。” 旁边响起谢聿辞的声音,程笙没转过脸,自然看不到他脸上愧疚黯然的神情:“我躲你是因为不敢见你,我怕一见面你就跟我说离……” “程小姐,照片和光盘出来了。” 护士从超声检查室出来,把四维检查单和光盘递给她:“宝宝很可爱,长大了可以和ta一起看。” “谢谢。” 程笙接过东西,两人往妇产科走,刚才断了的话题没有再继续。 程笙边走边看宝宝照片,开心地弯起眸子。 虽然照片上的小宝宝丑丑的,但妈妈滤镜十米重,她越看越喜欢:“真的很可爱。” 谢聿辞皱起眉,倒不是因为程笙这句话,而是因为别的。 “走路认真点,待会儿再看。” 本来是句关心的话,谁知谢聿辞的乌鸦嘴这么厉害。 程笙注意力不集中,右脚突然歪了下,谢聿辞眼疾手快扶住她,她也吓到,手下意识乱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抓上了他的胸。 呃……不是胸,是他胸前的毛衣。 尽管隔着毛衣,但肌肉的手感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紧实。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程笙尴尬退出来。 谢聿辞轻笑了声,痞坏扬眉:“又没说不让你抓,何况以前抓的也不少。” 这话出来,空气瞬间尴尬。 谢聿辞心里骂自己一下没藏住,轻咳一声,恢复正经模样:“我的意思是没关系……走吧,去给医生看结果。” 检查结果很好,宝宝很健康,每一项都在正常范围内。 出了门诊大楼,王海早早把车停在楼下,程笙回头看了眼谢聿辞:“先走了。” 谢聿辞真如他说的,没有纠缠:“让王海慢点开,注意安全。” 坐上车,虹姐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影,道:“笙笙,我感觉大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知道你有这感觉没?” 程笙嗯了声。 连虹姐都感觉到了,她怎么会没感觉。 要放以前,谢聿辞要么让王海先开车走,要么死皮赖脸上她们的车,反正不会这样,绅士有风度地把她们送上车就离开。 他变了很多,或者说,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走肾不走心,感情浅尝即止,不让自己深陷其中,始终薄幸寡情。 想想,这样也挺好,两人那段牵绊对方的婚姻已经随风去了,保持这种客气疏离的关系,互不越线,和平相处。 程笙是这么想的,但谢聿辞显然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他离开医院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江城最大的商场。 商场三楼有一家高档母婴店,对标高端消费人群,虹姐抽奖中的那个婴儿床就是这里买的。 一进去,正好碰到上次服务他的店员,店员一眼认出他,笑盈盈迎上去:“谢先生,今天需要买些什么?” 谢聿辞视线在店里转一圈,不错,品种丰富多样,基本婴儿要用的东西这里都有。 “今天不买东西,但需要你们帮我个忙。” 店员看谢聿辞那气质就知道是财神爷级别的,满面笑容:“您说,我们能做的一定尽力。” - “笙笙,你来看看这个,是不是真的。” 虹姐从超市买菜回来,把手机递到程笙面前:“刚才在小区门口碰到两个人,要我关注个什么公众号,就送我一小桶油。我关注了,是个母婴店,好像在搞活动。” 程笙拿过来看,小小惊讶了下。 虹姐关注的这家母婴店不便宜,这种店本来就做高消费人群的生意,自然很少打折。 公众号上面说全场68折,这家店的老板是想关店,要清仓大甩卖了? 程笙瞬间心动,她最近在看婴儿用品,正好想去实体店看看。 虹姐说:“这店看起来不错,蛮大的,不然我们去逛逛。” “嗯,吃完饭就去。” 母婴店比程笙想象中大,也比想象中冷清冷清,她以为这么大的活动力度,过来会很多人呢。 不过想想也是,这种定位的母婴店,就算打68折,价格也是普通老百姓咬牙消费的程度,不是这个消费层的顾客,自然不会进来。 店员微笑迎上来:“两位需要些什么,周年店庆,全场68折。” 程笙:“想买些宝宝用的东西,我是3月底的预产期,现在家里除了婴儿床和一些婴儿玩具外,其他的都还没买。” “那正好,我们店可以一站配齐。” 店员引着她们往里走,穿过前面的展示区,拐到休息区的时候,程笙脚步顿住。 谢聿辞闲适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正在看婴儿用品图册,听到脚步声抬头,对上她澄亮的杏眸,有些意外:“程笙?” 这狗屎缘分也是没谁了,碰都碰上了,不能不打招呼,程笙礼貌笑了下:“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给宝宝买东西。” 店员笑着招呼程笙坐:“原来你们认识,谢先生,这位是?” 谢聿辞答得自然:“我是她肚子里宝宝的爸爸。” 程笙拧了下眉。 他这么介绍是没错,但太容易让人误会。 果不其然,店员成功误会:“原来是谢太太 !我眼拙了,您别介意,请问两位想喝点什么?” 程笙张口解释:“我不是他……” “虹姐。”谢聿辞突然喊虹姐,“麻烦去帮我取车上拿下卡,我忘记拿了,就在前排座位的置物盒里,黑色的。” 虹姐接过车钥匙,去拿卡了。 谢聿辞趁这个时间挪到程笙旁边,压低声音道:“这里的店员很八卦,刚才我坐一会儿,就听了江城半个豪门圈的八卦事。” 程笙:……所以? “我们俩是离婚了,但也没必要给她们提供八卦素材。” 第102章 前夫哥好多套路 程笙懂他的意思,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谢聿辞看向店员道:“你还是叫她程小姐吧,她在外面不习惯别人叫她谢太太。” “好的好的。” 程笙:“……” 这家店不愧是走高端路线的,选东西根本不用起身,店铺里的商品平板里都有,店员在旁边为他们一一介绍,有看中的款式,店员会马上拿来实物让他们对比,选东西的氛围很舒服。 “这小衣服还没我手臂长,小孩能穿?” 谢聿辞一直没发表意见,一切由程笙决定,倒是看见宝宝的小衣服来了兴趣。 程笙把一件蓝色连体衣提起来,比划了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小宝宝穿这个样子,弯起眸:“好像是挺小。” 店员笑着说:“刚出生的宝宝只有这么大,你想,在妈妈肚子里呢,总不可能出来就是大孩子。不过小孩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出了月子和刚出生就是完全两个样了。” 两个新手爸妈,完全不懂。 好在有店员解释,各种婴儿用品,玩具,衣服,大致也都了解了一番。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诶,虹姐呢,怎么拿个卡就失踪了?” 程笙这才想起虹姐一直没回来,从包里拿手机准备联系她,这才看见虹姐早给她发了信息,说肚子不舒服,上了厕所还是不行,就在车上休息了。 程笙怕虹姐等太久,跟店员说:“刚才定的那些麻烦都送到我家,一起多少钱,买单。” “谢先生已经买过了。” 程笙眨下眼,转头看旁边悠哉摆弄小衣服的男人:“不是卡没拿上来?” 那小宝宝的衣服在谢聿辞手里,小得像迷你娃娃穿的衣服,谢聿辞嗯了声:“我又不止一张卡。” 程笙:“……” 那还让虹姐去拿卡,这人真是喜欢没事给别人找事。 谢聿辞把小衣服放下,问店员:“衣服要的什么颜色?” “因为不确定性别,所以浅色系的都要了一些。” 谢聿辞:“多加几件粉色。” 店员去收银台修改订单了,程笙说:“你就笃定是个女孩?” “不一定。” “那你还买那么多粉色。” 谢聿辞想说,就算这胎是男孩,还有二胎,他又不止一次机会,粉色买回家总用得上。 但这话他最多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口,因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话出来程笙就会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顺带嘲讽一句:梦做挺美。 他有自知之明,就不自取欺辱了。 “男孩也能穿粉色,粉嘟嘟的多可爱。”他说。 你是觉得粉嘟嘟了,也不怕你儿子往弯的方向发展,程笙心里腹诽了句。 买的东西配齐后会有专人送货上门,两人一身轻松离开母婴店。 往下走的时候,路过一家排满长队的奶茶店,程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家奶茶店很出名,很多网红推荐,吸引了很多人。实际上,奶茶的味道也很能打,以茶为基底,醇香味正,各种buff加叠,就火爆了起来。 程笙一直想试,但每次看到长长的队伍就歇菜了。 又不是神仙水,没必要为了那口喝的排两个小时队。 不过停留几秒的目光,谢聿辞察觉到了。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没问也没说什么,把程笙送上车。 程笙问虹姐肚子好些没,虹姐脸色不太好,说可能着凉了,应该是肠胃性感冒。 想着虹姐不舒服,程笙就没让虹姐做晚饭,让虹姐吃了药去房间休息,她反正不饿,锅里还有鸡汤,她喝点汤吃点水果当晚餐就好。 可终究是没碳水,程笙到晚上就饿了,跟只老鼠似的在家里到处扒拉东西吃。 门铃响了,程笙奇怪晚上还有谁会过来,她走过去,看见监控显示屏上的人,是谢聿辞。 说实话,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没有一次逾越行为,所以程笙还算放心。 打开门,谢聿辞手里拎着三个奶茶包装袋,程笙目光顿了下,那个包装袋上印的logo正是她下午想喝没喝成的那个牌子。 “你包上的挂件忘记拿了,正好我折回去,给你拿回来了。” 谢聿辞两只手都提了东西,示意她:“东西在大衣口袋,你拿一下。” 程笙想起来了,在母婴店的时候店员说她包上的挂件好看,她就取下来给店员看,后来把这事忘了。 在对方口袋里拿东西其实是个有些暧昧的动作,程笙说:“我帮你提奶茶,你拿一下吧。” 谢聿辞把左手的奶茶袋递给她,拿出挂件。 递回奶茶的时候,程笙没忍住问了句:“你怎么买这么多奶茶?” “朋友的店,最近好像挺火的,非说让我试试看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但我又不喜欢喝奶茶,”谢聿辞适时皱了下眉,“我正想怎么处理这堆东西。” 程笙咽了下唾沫,她想喝的东西到他那成处理货了。 纠结两秒,程笙没出息地说:“其实我能喝。” “真的么?”谢聿辞展颜,“那正好,本来奶茶的主要受众群就是女孩,你能给意见最好,免得他总来烦我。” 为了喝奶茶,程笙真的很没出息:“我的意见不一定准,但我会认真尝的。” 谢聿辞换了鞋进屋,把奶茶放到茶几上:“你每个就喝一点,尝个味就行,怀孕了别喝太多。” 程笙直勾勾地盯着奶茶,舔了下唇:“知道了。” 谢聿辞瞧她那馋猫的样子,差点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四个奶茶袋打开,一共十杯。 “他说他们店的招牌都在这了,你喝,我来记。” 谢聿辞把每杯奶茶都插上吸管,然后一本正经地拿出手机做笔记。 程笙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十杯温热的奶茶,这一刻,心里的满足感达到顶峰。 她低头喝一口这个,试试,又喝一口那个再试试。 碰到特别喜欢的味道,她会眨下眼,忍不住多喝两口。 程笙喝归喝,也没忘记正事,时不时会说下口感,但声明,只代表个人意见。 谢聿辞坐在她旁边,装模作样地记了会儿意见就不记了,他的注意力逐渐被她喝奶茶的样子吸引。 这里吸两口,又去那里吸两口。 脑袋动来动去,像只小猫一样。 红润的唇沾染醇香奶茶,潋滟水光。 空气中弥漫着奶茶的香甜,似一把糖洒在心间,甜丝丝地冒泡。 他盯着她水润柔软的唇,眸色渐深,喉结滚了滚问:“甜吗?” 程笙低头喝奶茶,没看他:“甜啊。” 谢聿辞克制的情欲翻涌:“那我能尝尝吗?” 第103章 想亲她 程笙以为他改主意要喝奶茶了,尴尬地松开吸管:“可我每一杯都喝过了,你不早说……诶!” 她话没说完,谢聿辞拿起就近的奶茶毫不忌讳地吸了一口。 喉咙干得厉害,再不喝点什么缓解,他不保证会干出什么禽兽事。 忍着。 既然要装,就要装得彻底,不能半途而废。 谢聿辞放下奶茶,心头翻滚的欲被奶茶浇下去:“还行吧,味道一般。”没有老婆甜。 程笙被这个牌子的奶茶彻底征服,帮奶茶正名:“这还一般啊,我觉得比其他牌子好喝多了。” 谢聿辞强行让自己不看她的脸,那张白嫩嫩的脸,看了就想亲,尤其是现在还透着奶茶的香甜。 恨不得吃了她就好。 他感觉裤子有些紧绷,换了个坐姿:“对这个牌子的奶茶有兴趣?” “有兴趣有什么用……”程笙说着,突然福如心至悟到什么,眼睛亮了亮,“你说你认识这家店的老板,他们可以加盟吗?” 谢聿辞:“不可以,他们只做直营。” 程笙还未冒头的商业雄心被掐灭,情绪落下去:“哦。” “不过我开口的话……” 就没见过这么吊胃口的人,程笙的商业雄心又被勾起来:“他会卖你个面子?” “应该吧。”谢聿辞话不说绝对,“以我的名义跟他要个店,问题不大。” 以他的名义,就是没她什么事了,程笙断了念想,闷头喝奶茶了。 “你想开个这样的店?”谢聿辞似能看透她的心思,慢条斯理道,“想开,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所以就不说话了。” 程笙不否认:“我们的关系还是避嫌比较好。” 避嫌。 前夫前妻就算了,现在还拿这两个字来扎他。 谢聿辞真的想捏着她的脸问她一句,有必要嫌弃他到这个地步么。 不过谢大少爷忍住了。 他不停告诫自己,老实装着,不然一点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我有个主意。”谢聿辞把十杯奶茶拢到一起,分两拨,一边两杯,一边八杯,“我们可以合作开店,像这奶茶一样,二八分,我二你八。” 程笙有点心动:“这个品牌的奶茶店要能谈下来,盈利是肯定的,你只占两成,岂不是很亏?” “澜盛还没倒,我不至于这点小利都要斤斤计较。” 说得也是,澜盛随便一个小项目就抵几十个奶茶店,这点小利确实不入他的眼。 程笙:“既然不计较,你为什么还要开?” 能为什么,还不是看她喜欢,就弄个店让她玩玩。 谢聿辞没正面回答,只屈指敲了敲桌子:“你和我过不去可以理解,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不过是挂个名头的合作关系,我又没时间管一个小店,到底开不开,给个准话。” 程笙从他的表情中看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几个字,犹豫片刻,点头:“开。” - 谢聿辞效率很快,第二天便有人联系她,商讨开店事宜。 程笙孕期正好无聊,有事情干竟然神奇地不犯困了,一门心思扑到新店的筹划上。 不知道谢聿辞从哪挖来一个店长,姓曲,三十出头,非常利落能干,每次程笙和她讨论想法,她总能第一时间理解并执行。 很大程度上帮了程笙的忙。 程笙坐在家里,足不出户只管给意见,其余的通通交给曲莉去办。 开店比她想象的轻松不少。 半个月过去,曲莉告诉她,因为过年的缘故,装修要停一段时间,年后装修收个尾,人员培训上岗就可以开业了。 算算时间,正好是春天,在春暖花开的日子开店,真好。 挂了电话,程笙感慨,时间真快,就要过年了。 虹姐见她拿台历出来看,也正好跟她说这事:“笙笙,下个星期就是小年了,我这几天去超市买些年货回来。今年我外婆去世,我们那的习俗老人头一年去世要回去,所以我过完小年就得回乡下,先跟你说一声。” 程笙点头,就算虹姐要留在这过年她也不会同意,虹姐只是受雇于她,又不是卖给她,一年一次的家人团圆太可贵,应该要回去。 “你放心回去,我会照顾好自己。” 虹姐哪里放心得下:“我问问有没有可靠的朋友不回老家过年的,让她帮忙顶一个月。” 要可靠还要不回家的,过年这段时间恐怕难找。 打工人辛苦一年盼的就是过年快乐这半个月,过年比天大,有钱都不乐意挣。 她想了想说:“问问吧,实在找不到我让景绎过来陪我,他过年也不怎么在家待着。” 说起家,程笙想起程家父母要归还的彩礼,在律师日复一日的施压下,程家已经归还一部分,等年后全部还完,就能把钱给谢聿辞了。 程笙思维发散,又想起谢聿辞,有一阵没出现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想到这,她蹙了下眉,暗骂自己脑子不清醒,他忙什么关她什么事,不出现才最好。 合格的前任是死人,两人就这样互相埋葬,不要诈尸! 此时应该埋在土里的谢聿辞才开完会,心气不顺地骂了好多人。 越到年底事也越多,事一多下面的人就乱,连着出了好多错。 谢聿辞收烂摊子都收烦了。 每天连轴转,忙狠了就直接睡在公司。 “最后一次,还改不好让项目部的人过年待家里不要来了,澜盛不养闲人!” 文件啪地无情扔到桌上,纪衡抹着冷汗拿文件出去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谢聿辞拿起看一眼,是曲莉跟他报告奶茶店的进度。 谢聿辞虽然只占两成股,但大小是投资人之一,曲莉自然要按时报告工作。 他扫了眼就没看了。 说起来,请曲莉还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 起初他是想找个聪明能干的人管理奶茶店,这样程笙就不用费心在店铺上。谁知道曲莉能干过头了,什么都能跟程笙对接好,这样他就完全没了见缝插针的机会。 又加上年底公司太忙,这一阵就没往程笙那去。 谢聿辞靠着座椅,疲倦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盘算着怎么继续插这根针,才会显得没那么刻意…… 第104章 修罗场开始 “受冷空气南下和西南湿气流北上的共同影响,我国中东部地区迎来近十年最强寒潮,气象局调整雨雪冰冻三级应急响应为二级应急响应……” 气温骤降,电视新闻这几天持续报道冰冻天气,程笙想到什么,转头问:“虹姐,你什么时候的票?” 虹姐:“星期五的票。” 程笙拧眉:“天气越来越差,还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你看下能不能改签,早点回去。” 虹姐也担心后面天气不好会影响交通回不去,赶忙拿手机刷票。 “票倒是有,可以改签到明天上午,但照顾你的人还没找到,我不放心走。” 寒潮冰冻不是开玩笑,程笙记得有一年因为雪灾整个交通瘫痪,部分地区连电都停了。 “找不到人就算了,你再多留几天结果也是一样的。”程笙说,“天气只会越来越差,趁现在冰冻天刚开始,交通还可以,你早点回去。不用担心我,景绎说他这几天就放假了,他会来照顾我,再说孟璃要大年二十九才有假回川城,实在不行我就让她来。” 虹姐老家在偏远地区,下了高铁还要转两趟大巴才到,早一天出发就多一分安全。 虹姐不放心她,程笙好说歹说,虹姐终于同意改签。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虹姐就出门了,赶早买了一大堆菜回来,囤了好多肉类蔬果,怕冰冻天影响,程笙叫不到送菜上门的人,至少确保她有口吃的。 看着塞得满满的冰箱,程笙的心也涨得满满的。 她趁虹姐不注意,在行李箱里塞了个一万块的大红包。 忙完这些事,虹姐跟程笙告别,不放心又唠唠叨叨嘱咐了许多,最后还是程笙怕时间来不及,无情把她“赶”走的。 吃过早餐,程笙先看了下曲莉发过来的新店情况,装修工人陆续回老家了,这几天也没什么大事,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细节,让曲莉决定就好。 程笙刷了会儿手机,就犯起困来。 眯了会儿,她手机突然响了,她半眯眼睛接起。 “程笙,提前祝你小年快乐。” 听到齐煜的声音,程笙稍稍坐直:“小年快乐,找我有事吗?” 齐煜笑了下:“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可能觉得这话有些唐突,他马上说起正事:“你上次帮我修复的那幅画我父亲一直夸你修复得好,这不要过年了,一定要我把礼物给你送来。” 外面冰冻天,交通多少受了影响,程笙说:“谢谢叔叔的好意,但这几天出行挺麻烦的,等天气好了,再一起吃个饭。” 那边顿了下说:“我到你楼下了,方便的话,我把东西送上来?” 人来都来了,还是特意过来送礼物的,没道理拒绝,程笙告诉他房号,挂了电话把睡乱的头发用鲨鱼夹随意夹了下。 门打开,齐煜视线落在她已经显怀的小腹上,怔了怔:“肚子这么大了。” “是啊,所以我现在很少出门。”程笙侧身让他进来,“你先坐,想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齐煜把礼物放到茶几上:“都不用,我自己倒杯水就行,哪有让孕妇动手的道理。” “我只是怀孕,又不是什么国家保护动物,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话是这么说,齐煜还是坚持自己倒水,顺便扫视了一圈房子。 “你一个人?没有保姆吗?” 程笙:“有的,她回家过年了。” “保姆回去过年了,那这段时间谁照顾你?没请其他人?” “过年这会儿不好请,都想回去过年。”程笙无所谓笑了下,“其实也没事,我只是怀孕,又不是脆皮,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齐煜想问谢聿辞的,但想起打听到的消息,就没问了。 也是,都离婚了,应该没联系了。 聊了几句,齐煜突然问:“吃午饭了吗?” 程笙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原来到中午了:“没吃,不过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要按时吃饭,你现在怀着孕,更要注意。” 齐煜刚才自己倒了水知道厨房在哪,他卷起袖子:“我也没吃,不介意的话我借用下厨房,做顿饭一起吃?” 哪有让客人做饭的,程笙说:“我叫外卖吧。” “你确定今天叫得到外卖?” 程笙挣扎看了眼某外卖app,外卖倒是有,只是骑手短缺,等骑手送过来估计是晚饭时间了。 齐煜往厨房走:“你想吃什么,家常菜我一般都会做。” 程笙拦不住他一定要下厨的决心,只能跟着往厨房走:“简单点吧,我吃不了很多。” “有什么忌口?” “没有,就是太油腻的不行。” “好。” - 门铃响起的时候,程笙正坐在餐桌上摘青菜。 齐煜让她别进厨房,她觉得不好意思,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她起身过去,看到显示屏上的人,直接愣住,他怎么来了? 程笙没有马上开门。 门铃安静片刻,又响了,齐煜从厨房出来,见程笙僵硬站在门边。 “谁在外面?” 程笙抿了下唇:“……谢聿辞。” 齐煜有些意外,静了两秒,开玩笑道:“应该不用我藏起来吧。” 当然不用,她和谢聿辞已经离婚了,他们的生活互不干涉,她要心虚让齐煜藏起来才是心里有鬼。 她清清白白,没什么好心虚害怕的。 但让她开门,她又不想。 她有直觉,要是开门让谢聿辞看到齐煜在她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这个门不能开。 这么想着,桌上的手机响了,程笙正要过去看,门突然嘀地一声,开了。 程笙错愕的表情来不及收。 谢聿辞担忧的神情在看到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瞬变成无奈。 “怎么半天不开门,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 话戛然而止,谢聿辞余光扫到站在厨房门口的齐煜,脸色倏地一沉,声音差点破音。 “他怎么在这?!” 第105章 程笙暗恋的人是他? 程笙本来缓下的情绪被他一声质问弄得莫名心虚:“……他为什么不能在这。” 谢聿辞阴鸷盯着齐煜。 齐煜穿一件高领灰色毛衣,袖子挽到手肘,那闲适放松的模样宛如这屋子的男主人。 如果眼神有实质,肯定早化为千万把刀chua chua chua飞了出去。 程笙站在旁边都感觉到杀气,下意识挡了下:“找我什么事?” 她不挡还好,这一挡谢聿辞胸口的火直燃到头顶,声音冷了下来:“怎么,怕我打他?” “你不会。” 略一顿,程笙又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性,转移话题:“我明明改了密码,你怎么开的门?” “你改来改去就那几个密码,用脚指头都打得开。” 程笙梗住。 怪就怪她从小对数字不敏感,有时密码换多了,换到后面自己都忘记,后来就固定用那两个熟悉的密码了。 程笙想着换个什么出其不意又绝对能记住的密码,回神的时候谢聿辞已经在换拖鞋了。 她蹙眉:“我没同意你进来。” 谢聿辞没说话,他怕开口会忍不住怼她。 他算看出来了,什么装绅士装斯文都是狗屁,装来装去没进展就算了,家都快被人偷了! 谢聿辞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爷爷给你买了新年礼物,让我给你送过来。” 程笙注意到他手上拿的东西,心想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赶来送礼了。 她接过礼物:“好了,我收到了,你走吧。” 拖鞋都没穿热就被赶的谢聿辞:“……” 被赶人怨念极重,把矛头对向齐煜:“他来干什么的?” 没等程笙回答,他扫到茶几上的礼物,明白什么,倏然发笑:“也是送礼物?那为什么他送完能待在这,我送完就要赶我走?程笙,你也太双标了。” 程笙就是不想他和齐煜对上,这氛围莫名诡异,总得赶走一个,那就赶后面来的好了。 “这是我家,我愿意让谁待在这就让谁待在这,你扯什么双标。” 谢聿辞装不下去了:“就非得赶我走?” 程笙对上他冷凝的视线微怔,说实话,这一个多月来谢聿辞的改变很大,礼貌绅士,凡事会询问你的意见,这让程笙此刻有种之前都是假象的感觉。 不过两秒,她又否认自己的感觉,谢聿辞没必要装,他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更不屑于装。 于是她回:“嗯,礼物收到了,替我跟爷爷说谢谢,你可以走了。” 谢聿辞冷笑。 他走?走了给他们腾地方培养感情,走了把家拱手让给别人偷? 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走! “想我走啊。”谢聿辞把大衣脱了搭在沙发上,嘴角带笑,那笑却不达眼底,“但我不想走怎么办。” 程笙:?? 怎么回事,这死皮赖脸的语气。 谢聿辞慢条斯理把袖子折上去,往厨房走:“在做饭?我来吧,厨房我熟,笙笙很喜欢吃我做的菜。” 这话明显对齐煜说的,齐煜站在厨房门口没打算让:“几个家常菜,我没问题,不用帮忙。” 谢聿辞停在他面前,眼神压迫地注视他:“你那几个菜笙笙不一定爱吃,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的人恐怕不是我。”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气势强势对峙着,互不相让,隐隐有火药味蔓延。 程笙脑壳痛。 别真打起来把她家砸了。 “12点半了,到底吃不吃饭。”她出声打破对峙状态。 谢聿辞抬脚迈进厨房,驾轻就熟地取下墙上的兔子围裙:“没听到笙笙说饿了?耍嘴皮子没用,拿真本事说话。” 宣战的意思。 齐煜转身进厨房,语气透着几分揶揄:“谢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确定会做菜?” 谢聿辞从冰箱拿出一个土豆,娴熟地开始刨皮,揶揄回去:“齐二少爷从小养尊处优,千万别为了面子死装,做的菜吃不了毒死自己就算了,别毒着我家笙笙了。” 程笙坐在餐桌边,听着厨房传来的拌嘴声和激情昂扬的切菜声,满脸麻木。 半个小时后,六道色香俱全的菜摆上餐桌。 “笙笙,快吃饭。” 一双筷子递到她手上,程笙抬眼,对上两双充满希冀又含有浓浓胜负欲的眼睛。 “……” 不知怎么的,莫名就变成了厨艺大赛,而程笙就是大赛的唯一评委。 程笙首先觉得没打起来是好事,再来觉得厨房没被他们掀掉还算走运,想着以息事宁人的态度和平处理眼下事情。 于是她谨慎地每样菜都夹了点,然后顶着两方灼灼视线,每样都吃了。 最后给出一个不公平也不公正,但能让事态趋于平和的评价:“都好吃。” 谢聿辞讥诮扯唇:“你还挺顾客人感受。” 程笙点头:“来者是客,你们帮忙做菜已经很感激了。” 谢聿辞神情一滞,他也算客? 齐煜笑道:“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喜欢吃酸的东西,所以糖醋排骨做得偏酸一点,你喜欢吃就好。” 谢聿辞的心比排骨还酸:“高中的事还记得,记性真够好的。” 说完,什么在脑海中闪过,他猛地看向齐煜:“你和程笙是高中同学?!” 齐煜:“我们同校,我大她一届。” 程笙不知道谢聿辞那么大反应干什么,疑惑看了眼,就见他脸色突然乌云密布,放下筷子不吃了。 又抽什么疯?程笙懒得管他,低头吃自己的饭。 谢聿辞抱胸靠着椅背,视线不停在两人身上逡巡。 太巧了。 巧到他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程笙高中起就暗恋一个人,那个人现在是单身。 齐煜单身且和她同校,条件完全吻合。 齐煜出现的时间也很微妙,不早不晚,正好就是他和程笙决定离婚的那段时间。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谢聿辞无情传达一个事实。 也是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第106章 谢保姆再度上岗 谢聿辞脸色难看了全程,但好在没其他动作,一顿饭平和吃完。 吃完饭齐煜没有理由再留下,他忽略谢聿辞不善的眼神,拿上外套跟程笙说:“这段时间没有保姆,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 “我还没死。”谢聿辞冷冷打断他,“我老……程笙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我会照顾好,用不着外人帮忙。” 这话齐煜反驳不了,虽然离婚了,但程笙确实怀着谢聿辞的孩子。 谢聿辞不至于不闻不问。 齐煜穿上外套离开了。 门前一秒关,程笙后一秒就赶人:“饭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谢聿辞仿若未闻,抬脚往厨房走:“想吃什么水果?提子吧,我刚看冰箱里的提子不错。” 程笙拧眉跟到厨房:“谢聿辞,我们离婚了。” “知道,我没失忆,不用你反复强调。” 谢聿辞从冰箱拿出提子,骨节分明的手捧着提子在水流下清洗,家务活越干越熟练。 程笙:“我是提醒你,我们没关系了,你留在这里不合适。” 谢聿辞转身塞了颗提子在她嘴里:“说这么多渴了吧,多吃东西少说话。” 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不如不说。 程笙咬碎提子,正要张口他又塞了一颗过来。 “提子很甜,多吃点。” 程笙:“……” 谢聿辞捧着水果盘往沙发走,背影颇有点逃避意味。 程笙只好跟过去:“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最近耳朵出问题了,有些能听见,有些不能听见。”谢聿辞说,“能听见的我尽力回一下。” 程笙疑惑注视他:“你鬼附身了?” 明明这一个月不是这样,怎么又变成臭不要脸的样子了。 谢聿辞捏了颗提子放进嘴里:“这句我听不见,你换一句说。” “……” 程笙确定了,谢聿辞真要赖在她这不走。 “谢聿辞!” “哎,这句我能听见,叫得真好听。” “你这样有意思没意思?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自己说的不纠缠,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谢聿辞听着她冷漠无情的话,心像被千百根细针在扎,那点不值钱的尊严被她翻来覆去地踩,偏他还贱兮兮地想给她踩。 撑着最后一点面子,他道:“你以为我想留在这?我不是那么贱的人,非要往不领情的人身边凑,但有什么办法,你怀孕了,身边总得有个照顾的人吧。” “你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有我一半,我要对孩子负责。” 程笙冒出来的气被他一句顶回来,噎了下:“景绎这几天放假就能来陪我了,还有孟璃,她有空也会来。” “他俩谁会做饭?”谢聿辞问。 程笙又噎了下。 “就程家惯儿子那德性,我不信程景绎会做饭。”谢聿辞有理有据,“孟璃我不清楚,但看她那样,我估计做也仅限于弄熟的阶段,就算你不嫌弃,但你确定肚子里的宝宝不嫌弃?” “程笙,我可不希望宝宝在肚子里就弄出个营养不良。” 程笙:“……” 谢聿辞的输出太强,没给程笙任何反口的机会,他站起身:“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可以讨厌我,但没必要把照顾的人往外推。我留下只是为了孩子,仅此而已,至于你担心的那些事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根本不会发生。” “我还有邮件没看,先去书房了,你吃完水果去睡一觉,有事叫我。” 谢聿辞从厨房逃到沙发,又从沙发逃到书房。 看似稳的一批,但略微凌乱的脚步还是出卖了他。 进了书房关上门,谢聿辞第一时间反锁靠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静悄悄的。 没有脚步声往他这里来。 很好,不来找他就是默认了,默认了就是被说服了。 谢聿辞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门外,程笙坐在沙发上,细细品了下谢聿辞的话。 他说他留下来是为了孩子,毕竟现在冰冻天交通管制又找不到合适人来照顾她。 孕晚期确实要更注意。 他还说,不会发生任何她担心的事。 嗯,这句是关键。 没有情感纠葛,仅是照顾和被照顾的关系。 好吧,就当请了个保姆,还是免费的。 - 谢保姆不用培训直接上岗,一切熟门熟路。 他查看之前建的文件夹,制定一套适合程笙口味的食谱,每天严格按照食谱,缺的食材就让纪衡送来。 冰冻天交通不好,但纪衡送文件和食材送得无怨无悔。 天知道前段时间谢聿辞在公司因为工作骂了多少人,现在虽然也骂,但隔着电话,攻击力还是弱了许多。 公司高管们不知道谢总去哪了,只知道谢总不来公司,所有会议改成线上会议,有时候开会开到一半,谢总会突然暂停会议消失在画面里,再出现,手上沾着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有眼尖的看见他小拇指下方还沾了点葱花。 所以,谢总是开会顺便做了个菜,还是做着菜顺便给她们开个会? 众人不敢问,只能各自在心里发挥剧情。 谢保姆上岗的第四天,程景绎终于放假,来铭湖天地看程笙。 打开门,程景绎懵了,又退出去看外面的门牌号,没错啊,是姐姐家。 但谢聿辞怎么在这? “被冷傻了?”谢聿辞指下鞋柜,“自己换鞋,你姐在房间。” 程景绎心情复杂又不解,换了鞋程笙正好从房间出来。 “来了,坐吧。” 程景绎过去把程笙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姐,怎么回事?你前夫怎么在这?” “他现在是保姆。” 程景绎表情见鬼:“他,堂堂澜盛总裁当保姆?” 弟弟很是担忧地探姐姐的额头:“你没发烧吧,别是冻感冒了。” 程笙拍掉他的手:“滚。” 程景绎还是觉得很魔幻,见谢聿辞进厨房了,又挨过来问:“姐,你们不是离婚了?他还愿意当你的保姆,有点太扯了吧。” “他也不乐意,”程笙指下自己的肚子,“没办法,我不吃肚子里这个小的要吃。” 程景绎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不单单因为这个呢。” “那还能为什么。” 程景绎是男人,但他是男人里感情最迟钝的那一类人,他的脑细胞剧烈活动,无奈什么也没想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接起,清甜的女声从听筒传来:“阿绎,你在哪?” “在我姐姐家,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问问。” 那边顿了几秒,似在犹豫,而后小声问:“我一直想去你姐姐家拜访,正好我买的俄罗斯巧克力到了,我能送些去你姐姐家吗?” 第107章 风水轮流转 程景绎不太想让她来:“外面冰冻呢,车子不安全,你在家待着吧。” 谢芮曦已经戴好围巾出门了:“我坐地铁,很安全的。这个巧克力真的很好吃,你姐姐肯定喜欢。” “那你等等,我问问我姐。” 程景绎捂住手机看程笙,程笙隐约听到是个女声,见他看过来征询意见。 “那个姑娘要过来?” 程景绎点头:“她想来,但不方便就算了。” 程笙还挺好奇弟弟的感情生活:“你想她来吗?” “她说有个俄罗斯的巧克力你肯定喜欢吃,想送过来给你。” “行,让她来吧。” 挂了电话,程笙起身去厨房。 谢聿辞正往砂锅里放炖汤的食材,没回头都知道是谁:“饿了?先吃点水果垫肚子,很快就好。” “不饿,我是想问临时加个人吃饭,方便吗?” 虽然是保姆,但还是得礼貌问一下。 谢聿辞面无表情,没想到他堂堂澜盛总裁,当一个人的保姆就算了,如今还沦为其他人的保姆,说出去都可笑。 但有什么办法呢。 “你是雇主,你说了算,我一个保姆有什么说不的权利。” 答是答应了,但挺阴阳怪气的。 程笙觉得保姆表现还不错:“明天给你加工资。” 谢保姆呵了声。 呵完他问:“过来的人是谁?” “景绎的朋友。”说着程笙想到个事,“待会儿你别说我们的事,前夫上门当保姆,听着挺怪的。” 谢聿辞顺杆爬:“那你就说我是你新交的男朋友,为了你的面子,我勉强当一当。” “不需要为了我的面子,我没那么要面子。” - 谢芮曦按照程景绎发来的地址,人到楼下才猛然觉出不对。 这不是程笙住的小区吗? 谢芮曦定住脚步,急忙拿出手机,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程笙的具体地址,应该删了。 没这么巧吧。 应该是阿绎的姐姐正好住这个小区? 手机嗡嗡震动,程景绎问她到哪了。 谢芮曦心存侥幸,说到楼下了。 程景绎:【我下来,你先别动】 谢芮曦那点担忧随着他这句话,瞬间烟消云散,阿绎竟然专门下来接她,真贴心。 电梯门打开,谢芮曦笑颜如花:“阿绎。” 程景绎往外走,示意她跟上:“我姐要喝草莓牛奶,家里的没了,我们买了再上去。” 谢芮曦有些失落:“哦……你下来是帮姐姐买牛奶啊。”不是专门下来接她的。 外面冰天雪地,路面结冰,稍不注意就会摔个大跟头。 程景绎这个世纪大直男终于开了点窍,伸出手:“你拉着我手臂,别摔了。” 冷风刮在脸上都不冷了,谢芮曦心里暖洋洋的,娇羞伸出手,抓着程景绎的羽绒服袖子。 进了开着暖气的商店,谢芮曦依依不舍松开手,见程景绎提了两箱草莓牛奶,莫名觉得眼熟。 “这个牌子的牛奶好喝吗?” “不知道,我姐挺爱喝的。” 程景绎调出付款码,余光瞥到谢芮曦盯着牛奶,以为她想喝,便从货架上拿了瓶单的塞到她手里。 “你试试,喜欢喝的话待会儿回去给你买一箱。” “谢谢。”谢芮曦抿唇,很想压住上扬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 出了电梯,谢芮曦才从甜蜜荡漾的状态回神,此时程景绎已经按响门铃,她转眸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姐姐的名字,她叫什么?” 门开的瞬间,程景绎的声音也落了下来:“我姐叫程笙。” 什么?! 谢芮曦如遭雷击。 根本没给谢芮曦消化的时间,门开了。 “姐。”程景绎先走进去。 谢芮曦猛然回神,赶紧一个大步迈进去,把巧克力塞到程笙手里,扣住程笙的手指微微用力,扬高声音。 “姐姐,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俄罗斯的巧克力,我觉得好吃,希望你也喜欢!” 程笙怔住。 这是什么剧情走向,那个给程景绎发云朵发小猫的姑娘竟然是谢芮曦? 而且她刚才说什么?第一次见面? 咋了,失忆了? 感受到手指的力度,程笙抬眼看她,触到谢芮曦眨啊眨,眨得快抽筋的眼睛,忽然意会到什么。 她不动声色抽回手,没收谢芮曦的巧克力。 “姐,牛奶放哪?” 程景绎神经大条,压根没注意这边的暗流涌动,低头换拖鞋。 程笙说:“放厨房吧。” “哦。”程景绎拿了双拖鞋放在谢芮曦脚边,“你穿这个。” 程景绎往厨房走,谢芮曦立马双手合十夹着巧克力,卑微乞求:“姐姐,求你了,你别告诉阿绎我的真实身份,他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理我了,求求了!” 虽然不知道她搞什么鬼,但程笙看着她卑微可怜的眼神,此刻脑海中只冒出五个大字—— 风水轮流转。 今天转到她家了。 程笙问:“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我……我不想他有压力,也不想纯粹的感情受家庭方面影响。”谢芮曦手里还拿着巧克力,送不出去急了,“姐姐,求求你一定帮我保密,我对天发誓,我没有任何害阿绎的心,我就是……” 她的就是没说完,程景绎从厨房出来了:“你们俩站门口干嘛,进来啊。” 程笙朝玄关柜偏一下头:“巧克力放上面吧。” 程笙虽然没收,但好歹给了个台阶,谢芮曦赶忙放下,换了鞋小鸡崽似的跟着程笙乖巧往里走。 程景绎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你们聊什么呢,在门口站那么久。” “没什么!”谢芮曦神经紧绷,朝程笙投去“求求了”的眼神,“我夸姐姐好看,没想到你姐姐这么漂亮。” “那是,我姐姐从小好多人追。” 程笙一言不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那笑颇有点“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意思。 谢芮曦见她没戳穿,绷着的弦松了松,视线下滑,落在程笙隆起的小腹上。 陡然定住。 第108章 她值得被所有人温柔以待 轰! 第二波雷直面炸来。 谢芮曦错愕张嘴。 程笙注意到她的视线,微拧起眉。 看都看见了,藏肯定是来不及了。 “景绎。”她开口,“我想起阳台的花没浇水,你帮我去浇一下。” “大冬天的浇什么花。”嘴上这么说,程景绎还是乖乖起身去执行姐姐的命令。 把程景绎支开,程笙淡声说:“把嘴巴合一合,口水要流下来了。” 谢芮曦被雷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想起程景绎以前说过的话,干咽了口唾沫:“……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哥的?” 程笙没承认也没否认,眼眸沉静地看着她。 谢芮曦心里的小人尖锐爆鸣。 啊啊啊!原来她一直骂的那个死渣男是她哥! “我……你、你怎么从来没……” 谢芮曦语言系统混乱,脑子更乱。 程笙淡淡弯唇,觉得谢芮曦这样子还挺滑稽的,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再告诉你个事。” 谢芮曦被接二连三的冲击冲得晕头转向,惴惴不安挪过去:“什么事?” “你哥在厨房,我建议你现在过去打个招呼。” 谢芮曦惊得差点从沙发上翻下去。 她今天到底得罪了哪路仙,要她十分钟受三波冲击! 谢芮曦啊谢芮曦,今天老实待家里不行吗,非得出来浪。 这下好了,浪出事了吧! 谢芮曦慌张看一眼阳台,程景绎还在兢兢业业浇花,她嚯地起身往厨房跑。 谢聿辞余光扫到有人影冲进厨房,侧眸看一眼,手里的锅铲差点甩出去。 “你怎么在这?!” 谢芮曦要哭了:“哥你怎么也在这?” 谢聿辞眉间拢起褶皱,拉上厨房门:“……你就是程景绎的朋友?你不知道他是程笙的弟弟?” 霸总的脑子转速就是快,谢芮曦丧着脸把事情前后说了,谢聿辞冷笑出声。 “谢芮曦,我们谢家人都不蠢,是不是到你这就基因突变了?你那脑子长来不是用来想事的,是用来增高的吧。” “你以为程景绎是工地搬砖的穷小子,你也不用你那废弃的大脑想想,他要真是穷小子他姐姐会住铭湖天地这种地方?你到楼下的时候就没察觉出不对?” 谢芮曦小脸皱成一团:“他姐姐离婚了嘛!谁知道是不是她那个渣姐夫离婚分给他姐的房子,我怎么料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谢聿辞冷脸拉开厨房门:“滚出去。” 实话最扎心,他就是那个渣姐夫,房子也确实是他离婚分给程笙的。 谢芮曦自觉说错话了,赶忙关上门,背抵着门板,合手央求。 “哥,我错了,我这嘴就是没个把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随便你怎么骂,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千万要帮我保守秘密,阿绎要是知道我骗他,肯定不会理我了!” “阿绎,叫得还挺亲密。”谢聿辞问,“喜欢那小子?” 谢芮曦不好意思正面回答,生硬转移话题:“哥,你和程……姐姐不是离婚了?为什么你在她家?” 兄妹俩的处境谁也没比谁好,谢聿辞脸黑下半寸:“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用你管。” _ 程笙无聊翻着母婴品牌送的宣传图册,见谢芮曦端着水果从厨房回来,抬眸看了她一眼。 就没有任何意味的一眼,谢芮曦却品出了意味,像个任劳任怨的小宫女贴过去,殷勤地把水果盘捧到她面前。 声音甜美讨好:“姐姐,吃水果吗?可甜了。要不要我喂?我很会喂水果哦!” 程笙偏头躲开:“放着,我现在不吃。” 谢小宫女放下水果,又贴过来:“姐姐,你在看什么?哇,这个宝宝衣服好漂亮啊,姐姐的宝宝穿上肯定超级无敌可爱!” 程笙往旁边挪:“谢芮曦,你正常点。” “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忠实守护者,保证谁都不能欺负你。” 程笙听了想笑:“你成年了,不存在不懂事。” “谢芮曦,不懂事不是万能借口。” 谢芮曦懊丧垂下头。 现在想想她以前真的不应该,程笙一没惹她二没做损害谢家的事,她就是看程笙不顺眼,所以各种冷言冷语加挑衅。 这种事要放她身上,她肯定把家给掀了。 程笙却一直忍着。 程笙那时候忍了多少委屈,那这时候心里就积了多少怨,哪是一句道歉能轻飘飘带过的。 自己以前作的孽都报应回来了,谁能想到程笙竟然是阿绎的姐姐,阿绎和他姐姐感情有多好,从阿绎平常字里行间的亲昵就能感觉到。 谢芮曦悔得想抽自己一耳光。 程笙没看她,视线转到阳台,看向程景绎。 或许是从小到大太熟悉了没注意,以前那个小毛头已经长大,长成男人的模样,五官俊朗帅气,身高腿长,身上又没什么距离感,确实惹小姑娘喜欢。 只是她没想到,臭小子魅力这么大,让娇横了几十年的谢家二小姐为了他,愿意低声下气道歉。 程景绎浇了水,还顺便修剪了枯枝,从阳台回来,看见谢芮曦垂着脑袋闷闷不乐,问道:“怎么了?” 谢芮曦没脸看程笙,程笙倒是笑了:“你朋友好像不舒服。” “天冷冻着了?”程景绎下意识探她的额头,觉得不合适半路又收回手,“说了冰冻天别出门,看吧,中招了。” 谢芮曦没否认,抿了抿唇说:“姐姐,我头有点晕,今天打扰了,我先回去了可以吗?” 她说话的时候依然不敢看程笙的眼睛,愧疚,懊丧,无地自容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她如坐针毡,根本没脸再待下去。 程景绎套上羽绒服:“不舒服了赶紧回去,要是感冒传染给我姐姐就不好了,她怀着孕呢。走吧,我送你去地铁站。” 谢芮曦:“……” 程景绎说送到地铁站就是地铁站,一步不多送,转身要走,谢芮曦突然叫住他:“阿绎。” 程景绎:“怎么了。” “你和你姐姐是不是感情很好?”虽然心里有答案,谢芮曦还是想确定一下。 “当然,我姐是这世界上我最亲的人。” “那你爸妈呢?” “我爸妈?”程景绎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眼神有几秒空白,“对他们感情挺复杂的,感谢他们生我养我,但我不认同他们的人品和三观。” 谢芮曦不懂:“不认同人品和三观?” “你可能生在个幸福的家庭感觉不到吧,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好,反正我父母就挺自私自我的。” “他们重男轻女,从小对我姐很差,小时候我都怀疑姐姐是不是外面捡来的,不然怎么会有人这么对自己的亲女儿。” 程景绎说:“我姐没有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就把怨气撒到我身上,相反的,她对我很好,她说父母是父母,我是我。所以在我眼里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值得被所有人温柔以待。” 第109章 自己作的孽自己背 程景绎的话不停回响在耳边,谢芮曦心里的愧疚一浪翻过一浪。 她从小衣食无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其实无法想象身在那样的家庭,要怎么成长怎么熬。 她那会儿一定很无助吧。 嫁进谢家或许她也有过期望,期望拥有一个区别于原生家庭的家,但谢家…… 谢芮曦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钝钝的闷闷的,回到家依旧情绪很低落。 熊黛叫住她:“怎么了,出去一趟跟那霜打的茄子一样,谁欺负你了?” 谢芮曦走到她身边坐下,突然伸手抱了下熊黛:“妈,能投胎到谢家我真幸运。” 熊黛乐了:“哟,还没过年呢,突然长大了,搞这么煽情。” 谢芮曦没心情开玩笑,闷了会儿,小声道:“妈,其实我们都错了。” 熊黛莫名奇妙:“错什么?” 谢芮曦却没有回答,起身回房了。 - 程景绎吃完饭,程笙就让他回去了。 待在铭湖天地挺无聊的,有谢聿辞一个人照顾就行了。 “你和谢芮曦怎么说的,她不会把我怀孕的事说出去吧?”程笙问谢聿辞。 谢聿辞把维生素和水递给她:“你太看得起她了,她有胆子说?她现在讨好你都来不及。” 程笙就着水咽下不喜欢吃的维生素,秀眉拧了下:“讨好我干什么,为了程景绎?” “不然呢,隐瞒背景,挖空心思靠近,不都是为了程景绎。” 程笙:“看不出来那小子魅力这么大。” 谢聿辞凝着她被水浸润的粉唇,幽幽道:“是啊,你们程家人魅力都挺大的。” 程笙眼尾掠了他眼,没接他的话。 程笙以为谢芮曦知道她是程景绎的姐姐后会尽量回避,谁知道谢芮曦第二天又来了。 来的仗势还很大。 大包小包往屋子里拎。 各种营养品进口水果零食。 谢聿辞靠着玄关柜:“你把谢家搬空的事妈知道吗?” 谢芮曦一噎,梗着脖子道:“我没有!这些都是我自己买的!” 谢聿辞踢下脚边的冬虫夏草:“这盒二十万,那盒十万,还有七七八八别的,加起来这里大几十万了,你一个月就一百万零花钱,你舍得?” “我给姐姐买东西怎么会不舍得!” 谢芮曦这句声调提高,颇有讨好的意味。 程笙坐在沙发上,头都没往这边转,翻着手里的书说:“拿回去吧,这么重的礼我受不起。” “姐姐你受得起,你一百个一千个,不对,是一万个受得起!” 谢芮曦巴巴贴过去,看着程笙隆起的小腹,眼眸发亮,小心翼翼伸出手:“姐姐,我可以摸一下小宝……哎哎哎,你干嘛呀!” 谢聿辞拎鸡崽子似的把谢芮曦拎到一边,自己挨着程笙坐下:“别给她摸,她脑子不好,别把我们宝宝摸蠢了。” 程笙往旁边挪:“谢聿辞,你别挨那么近。” 谢芮曦正好报谢聿辞说她脑子不好的仇,趁机落井下石:“就是就是,都离婚了还靠那么近,真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谢聿辞气笑,指着她:“谢芮曦,你个恋爱脑。” 谢芮曦不服气撇嘴,心说你不是恋爱脑?老婆都不要你了还巴巴往上贴,你是恋爱脑加不要脸! 但她只敢在心里嘀咕,面上还是装得乖巧:“我才不是恋爱脑,我本来就喜欢姐姐。” 程笙无语:“……” 不知道谢家是不是有这方面的遗传,遗传打了巴掌再给梨吃。 但程笙不吃这梨:“你不用殷勤往我这跑,我不掺和你和景绎的事,你们以后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不会帮你瞒着景绎,他是我弟弟,我没理由帮你保守秘密。你可以自己找机会跟他说,或者我来说。” 闻言,谢芮曦身形发僵:“姐姐,我……我不敢说,你就帮我再保密一段时间好不好?求你了。” 程笙:“我不会保密,你尽快处理。” 谢芮曦求助望向谢聿辞,希望哥哥能帮她说两句好话。 谢聿辞耸耸肩:“看我干什么,报应虽迟必到。自己作的孽自己背,我自己的报应都还不完,没功夫管你。” 程笙瞥他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芮曦漂亮的小脸垮下去,闷闷道:“我怕,怕他不理我了。” “你现在等于埋了一个雷,时间越久,雷爆炸的威力就越大。”程笙说,“你觉得我帮你瞒下去,以后景绎知道了会怎么理解这段时间的隐瞒?我是他亲姐,反正他怪天怪地怪不到我头上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利弊。” 说完程笙回房间了。 谢芮曦坐在那,愁眉苦脸。 谢聿辞坐旁边沙发,想起这段时间任劳任怨,程笙还是对他冷漠疏离的态度,也幽怨叹了口气。 他们两兄妹真是栽程家两姐弟手里了。 - 谢芮曦回去后没来铭湖天地了。 程景绎给程笙发来信息,说他知道谢芮曦是谢聿辞的妹妹了。 谢芮曦怎么坦白的程笙不清楚,她问程景绎,程景绎不太想说细节,她也没继续追问。 都是成年人,自己的感情自己心里有数。 时间一晃到除夕这天。 谢聿辞换好衣服出来,走到沙发这边揉了揉她的头:“我吃个午饭就回来,饭菜都做好了保着温的,记得按时吃饭。” 程笙扫掉他的手:“再动手动脚把你辞了。” 谢聿辞气笑,手往下落,捏了捏她的软嫩的脸:“把你惯的,现在这么横。” 程笙撇开脸:“没跟你开玩笑,别碰我。” 谢聿辞眸底掠过一抹黯然,手指微蜷,慢慢收回来:“行,不碰你。记得吃饭,我走了。” 谢聿辞一走,房子静得可怕。 程笙把电视打开,调到中央一台,等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预告节目。 其实每年的节目都没啥新意,但热闹是真的,喜气洋洋的。 开完电视,她又把音响打开,连上手机蓝牙,选了个港台老歌频道,电视声和怀旧伤感的情歌声相互交错,客厅一下热闹起来。 听着有点乱,但程笙很满意这种氛围。 这样好像就不孤单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程笙起身去吃饭,刚在餐桌旁坐下,门铃响了。 孟璃回川城过年了,程景绎在程家过,程笙实在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找她。 “你好,外卖。”外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程笙没点外卖,但不知道是不是谢聿辞点的。 她走过去,看了眼门外的监控,外面站了个穿黄色外卖服的女人,戴着头盔和口罩,看不清面容。 “东西放外面就行,我待会儿拿。”程笙没有马上开门。 外卖员把东西放下走了。 程笙等了会儿,确定外面没有人了,拨通谢聿辞的电话。 “你定东西了?” 谢聿辞那边有点吵,他走了几步,到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才道:“你早上不是说想吃车厘子?怕你这个小馋猫等不到我回来,就先给你定了。” 听到是谢聿辞定的东西,程笙这才放下心,拉开门:“你才是小馋猫,你全家都……啊!!” 惊吓尖锐的叫声陡然刺来,谢聿辞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 第110章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谢聿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铭湖天地的时候,东西已经被物业的清走了。 程笙窝在沙发角落,腿上盖着毛毯,脸色发白。 “吓坏了是不是。” 谢聿辞眼里装满心疼,俯身把她揽进怀里,像哄小孩儿那样一下下抚着她的背:“没事没事,不怕,我回来了。” 程笙轻轻挣扎了下,没挣开就没动了。 她确实吓着了,拉开门一窝都是血的死老鼠放在家门口,没吓晕过去都算不错的了。 “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谢聿辞自责不已,“我不该走的。” 程笙吸了下鼻子没说话。 她知道这会儿应该抽离他的怀抱,但不知怎的,被他抱着好像情绪有了一个支点,那些让人惊悚恶心的画面慢慢在脑海里消失,心没那么慌了。 她没出息地靠着他的胸膛没动。 许久,她平复好情绪,推开他:“好了,我没事了。” 谢聿辞享受着久违的温香软怀,胸前忽的一空,想骂她句“小没良心的”,但看到她仍不太好的脸色,立马什么脾气都没了。 抬手拍拍她的头:“宝宝不怕,拍拍就都忘记,什么都没发生。” 那语气,像哄三岁小孩。 程笙拢着被子:“我想去趟物业,看下监控。” 提起这事,谢聿辞眸色倏冷:“你在家待着,谁来都别开门,我去物业看。” 他刚说完,物业的人来了。 今天除夕,人员懈怠,保安室只留了值班的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物业经理本来在家吃团圆饭的,听到消息扔下筷子急匆匆就来了,一个劲地跟他们道歉。 谢聿辞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也是程笙留了个心眼,等人走了才开的门。 如果心大看到是外卖员就开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而且来的不是男人,而是让一个女人扮成外卖员,这样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搞不好就开门了。 细思极恐。 谢聿辞跟物业的人去调监控,回来的时候眉头紧锁,很明显没有什么可用信息。 “填的身份证和电话号码都是假的,面容也没拍清楚。”谢聿辞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按照离开的路线看能不能追踪到这个人。” 估计难追踪到。 既然是有预谋的就不会留下痕迹。 程笙郁结吐一口气:“我实在想不出得罪了谁,会恨我到这份上。” “不管是谁,查到不会放过他。”谢聿辞看一眼没动的菜,“先吃饭,我会处理好。” 程笙没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还是强迫自己吃一点。 谢聿辞给她盛了小半碗饭,又夹了些她喜欢吃的菜,把筷子放到她手上。 “别想了,宝宝能感知你的情绪,你再苦着脸,宝宝跟着长一张苦瓜脸。”谢聿辞想起上次一言难尽的宝宝四维照,“本来长得就一般,再落个苦相,就真得去整容了。” 程笙没好气瞪他,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肚子里的宝宝好像感知到有人在说ta的坏话,对着肚子踢了一下,力道还不轻。 “宝宝在骂你,ta说你才是苦瓜脸。”程笙摸摸肚子,“你看还在踢,肯定骂你骂得很厉害。” “真的?我摸摸。” 谢聿辞手顺势搭上她的肚子,程笙正要拍掉他的手,身下突然涌出一股热流。 她身形滞住:“谢聿辞,我下面有东西流出来了……” 谢聿辞扔下筷子,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语气是镇定的,但程笙感觉他呼吸也乱了:“去医院。” - 两人谁也没想到,除夕这天,竟然会在医院度过。 因为受惊吓引起的阴道流血,胎儿没问题,但建议在医院观察两天。 程笙躺在床上,幽幽叹口气:“没想到要在医院看春节联欢晚会。” 谢聿辞瞧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揉了把她的头发:“联欢晚会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给你变魔术。” “你会变魔术?”程笙看他,不太相信。 “当然会。” “吹吧你。” 谢聿辞没辩解,出去了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白纸。 真会变?程笙来了兴趣,坐直身子。 他弹了弹白纸:“先说好,表演不能白看,看高兴了得给奖励。” “什么奖励?” “变一次亲一个。” 程笙立马躺回去:“好像也没那么想看。” 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谢聿辞拿她没办法:“算了,你是老大,给你免费表演一次。” 这还差不多,程笙说:“开始吧。” 谢聿辞站在床尾,甩了甩纸张,示意是张没有问题的白纸,然后对折,再对折,直到折成一个小正方形。 他走过来,把小正方形放到程笙嘴边:“吹一下。” 神秘兮兮又挺正经,程笙对着他的手吹了下。 温热的气拂过手背,痒痒麻麻的,谢聿辞挑了下眉。 程笙好奇盯着,就见谢聿辞手一晃,下一秒,手里的白纸变成了一张百元大钞, 程笙惊奇睁大眼:“怎么变的?”她明明盯着的,刷一下就变了。 谢聿辞看她可爱瞪眼的样子,忍不住弯唇:“想知道?亲一下就告诉你。” 程笙瞬间不好奇了:“我好像也没那么想知道。” 谢聿辞气笑:“程笙,亲我一下就那么难?” “难。”程笙盯着他手里的人民币,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变的,随口道,“让你亲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会亲吗。” 时间像按下暂停键,滞了片刻。 谢聿辞的笑凝在嘴角,慢慢淡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你喜欢谁?那个高中暗恋对象?” 第111章 程笙渣女 “关你什么事。”程笙不自然别开视线。 自以为淡忘,可提到,心里那块被踩得死死的土还是会松动。 谢聿辞自嘲笑了下。 他拉开椅子坐下,上上下下打量她,凉凉吐出四个字:“你个渣女。” 程笙莫名其妙:“我渣什么了?” “不喜欢我还和我上床,渣我感情就算了,还渣我的身体。” 程笙被他的言论惊到:“渣你身体?讲讲道理好不好,这事不是双方的?难道我还能强迫你?” 谢聿辞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软唇上:“没强迫,但你勾引我。” 原来人尤其无语的时候不止会笑一下,而是笑两下。 “行行行,我勾引你行了吧。”程笙翻身到另一边,懒得跟他理论,“幼稚。” 谢幼稚不甘心她这么轻飘飘把话题掠过去,起身绕到床那边:“渣女,你渣了我,难道不要对我负责?” “神经。” 程笙索性把被子拉高盖住头。 谢聿辞俯身把被子扯开:“不要逃避问题,你说,怎么负责。” 程笙被迫对上他深黑的眸子,那里面装着让她看不懂的情愫,她不想去猜,干脆摆烂:“你都说我是渣女了,你见过哪个渣女负责的?别扒拉我被子,我困了,我要睡觉。” 谢聿辞松了手,给她掖好被子。 病房温度适宜,安静催眠。 程笙很快睡了,闭着眼,浓密的睫毛阖下,呼吸均匀绵长。 谢聿辞坐在床边,托腮看着她。 一眨不眨,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看着看着,他忽然抬手戳了下她的脸蛋,软乎乎的。 她没反应,睡的挺沉,他又点了下她的鼻尖。 许是觉得好玩,又幼稚地扫下她的睫毛。 睫毛像羽毛,轻轻的柔柔的,触感自指尖传到心脏,如一片羽毛扫过,痒得心尖跟着颤了下。 怎么这么好看呢,每个地方都长在他审美点上。 谢聿辞收回手,忽然轻轻叫了声:“程笙。” 床上的人睡得正香,自然没反应。 谢聿辞也没指望她会醒来,自顾自地说:“渣都渣了,就再渣一次呗,我又不介意。” 说完他觉得自己真挺贱的,她都把话说那么明白了,他还放不下。 他往后靠,靠在椅背上,沉沉叹了口气。 说不伤心是假的,这世界很多东西都能用金钱解决,可唯独感情,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 两年时间,两人耳鬓厮磨情动缠绵了那么多次,她真的没睡出一点感情。 以前他看那种桃色新闻,心里十分不耻那种试图用身体绑住别人感情的人。 可如今,他竟然觉得,只要程笙愿意要他,哪怕只是看中他的身体和技术,好像也可以接受。 从小矜贵傲娇不可一世的谢大少爷,为情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也是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败了。 败给程笙,一败涂地。 - 程笙睡了个美美的午觉,醒来的时候谢聿辞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大保温盒。 “那是什么?”她问。 谢聿辞把保温盒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摆满半个桌子,各种诱人香味飘来。 “虽然在医院,但年夜饭还是不能马虎。”谢聿辞抬眼,还有点怀恨在心,“快洗手吃饭,渣女。” 渣女就渣女,程笙无所谓踩进拖鞋,洗完手坐到桌边。 看着不像外面打包的饭菜,是家常菜。 谢聿辞把筷子给她:“爷爷特意让清园的厨师做的。本来他要去铭湖天地看你,我拦下了,为这个老爷子还把我骂了一顿,说因为我让他跟亲孙女都生了嫌隙。” “我冤不冤。” 程笙戳了下米饭:“我是很久没去清园看爷爷了,他怪我了吧。” “不至于怪你,心疼倒是真的。”谢聿辞把鱼肉的刺挑干净,放进她碗里,“老爷子是真心疼你,我们离婚,他私下不知道骂了我多少次。” 程笙心里内疚:“我怀孕的事瞒着爷爷,以后他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老爷子又不是当事人,他伤心能伤心到哪去。”谢聿辞说,“你怎么不想着我会伤心?” 程笙夹起鱼肉放进嘴里:“吃饭吧。” 谢聿辞气笑:“渣女。” 程笙吃了很多,最后还剩了不少,菜实在太多了。 吃到最后,程笙还余了些饭,她放下筷子:“吃不下了。” 谢聿辞扫了眼她碗里的饭,两三下把自己的吃完,直接拉过她的碗吃起来。 “哎……”程笙都没拦住,“那是我吃剩的。” “吃剩的不是饭?”谢聿辞拿捏道德,“从小老师教的不浪费粮食全忘了?这么浪费,袁爷爷在天上看着都要谴责你。” 还把袁爷爷搬出来了,程笙无话可说。 吃完饭,春节联欢晚会正好开始。 程笙想起谢聿辞变的那个魔术,转头问:“你怎么用白纸变成钱的?” 谢聿辞挑眉:“想知道?那……” 程笙一看他那样子就没憋什么好屁,打断他:“不想知道了,谢谢。” 还没发挥就被按回去的谢聿辞,泄愤似地揉了把她的头发:“你是来克我的吧。” 程笙没好气:“说了别动手动脚。” “这叫动手动脚?”谢聿辞痞坏的眸光上下扫视,“你可能对动手动脚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要不要我真正跟你演示下?” 程笙发现谢聿辞这人不止死皮赖脸,还死不正经。 她懒得理他,专心致志看晚会,电视里主持人喜气洋洋地说着新年祝福语,谢聿辞不懂这节目有什么好看的,看电视还不如看他,他多好看。 过了会儿,主持人说完台词,开始第一个歌舞节目,谢聿辞突然叫她:“程笙。” 程笙当没听见,他又叫:“程笙。” “……” “你嘴边有粒饭。” 程笙抬手抹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饭粒,谢聿辞就是嘴碎逗她。 “谢聿辞,你烦不烦!” 谢聿辞一秒委屈:“你好凶哦。” 程笙忍无可忍:“再不闭嘴就出去!” 她凶巴巴的,但谢聿辞看在眼里觉得不凶还有点可爱,像只小奶猫朝你呲牙,没有威慑力只想撸她。 他没忍住捏了下她的脸:“好了,不烦你了,你看电视吧。” 总算闭嘴了。 晚会不算有新意,但程笙从小爱看,不止春节联欢晚会,还有什么元宵会跨年晚会,她都爱看。 这些重要的节日她好像都是一个人,看着热闹的晚会,就感觉没那么孤单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电视上放着倒计时前最后一个小品,谢聿辞忽然拉了下她的袖子。 “别看电视了,去窗边。” “啊?为什么?” 谢聿辞起身的同时也把她拉起来:“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笙跟他走到窗外,外面黑漆漆的,能听到零星的爆竹声,东一下西一下。 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还是有人过年这几天偷偷燃几根,小范围的,就一家人看看。 程笙站了会儿,不知道听个响有什么好听的,正要转身,谢聿辞拉住她,顺势看了眼手表。 “这么没耐心,以后孩子可别像了你。” 莫名其妙被批一句,程笙正要怼他,谢聿辞抬手按住她的脑袋瓜让她面向窗户。 “别动,马上来了。” 电视上,主持人激情昂扬地说完迎新辞旧的新年贺词 ,所有人齐声倒数:“十、九、八、七……” “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天空砰地一声,一朵绚烂耀眼的烟花冲上天空。 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火树银花,照亮整个天空,也照亮程笙澄澈的眼眸。 程笙仰面,忍不住“哇”了声。 谢聿辞侧眸看她惊喜不已的脸,眼眸笑意柔柔:“小没良心的,新年快乐。” 第112章 谢大少爷偷偷许愿 程笙没听到那句“小没良心的”,只听见后面四个字,烟花带来的惊喜太震撼,她愉悦回了句:“新年快乐。” 谢聿辞的嘴角立马就压不住了。 他是第一个跟她说“新年快乐”的人,她也是。 烟花规模之大,大到医院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跑出去看了。 没睡的病人也都站在窗边,看着这令人震撼又绚丽的烟花。 程笙感慨:“今年什么好年,连续放了两场烟花,跨年那天放了,除夕又放了,政府什么时候这么会整活了?” 没有政府下批文,不可能放这么盛大的烟花。 谢聿辞单手插着兜,闲闲道:“我听说不是政府放的,是私人找政府拿批文放的。” 他补充一句:“跨年那天和今天的烟花是一个人放的。” 他以为程笙会艳羡不已地问一句“谁这么浪漫”,谁知程笙完全不按套路走。 “咦,钱多得烧的慌啊,放这么多烟花该花多少钱。” “有钱人的脑回路就是不一般。” 谢聿辞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不是钱多烧的慌,脑回路也正常。 算了,她看到烟花就行了,解释了等下还笑他人傻钱多不持家。 程笙望着漫天绚烂的烟花,忽然闭上眼。 谢聿辞:“不想看了?” 程笙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不是,他们说可以对着烟花许愿。上次看烟花我忘记许愿了,还好今天又看见了,我要许个愿。” 谢聿辞嗤声:“这种骗小姑娘的话你也信。” 说完,他跟着闭眼。 在灿烂如星河的烟火中,谢大少爷也偷偷许了个愿。 - 程笙住到初三出院。 期间程景绎打了电话给她,听说她在医院急匆匆就来了,确定她没事后才松一口气。 过年的时间格外清闲,每个人都缓了下来,包括谢聿辞。 他白天当尽职尽责的保姆,伺候一言不合就跟他甩脸子的小祖宗,晚上等小祖宗睡觉后,就去书房处理海外公司的事。 日子平淡美好。 美好得像梦一样。 谢聿辞甚至想,程笙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他就这么死皮赖脸赖着她,缠一辈子赖一辈子,也许温水煮青蛙,她哪天就移情别恋喜欢他了呢。 初七这天,公司复工。 谢聿辞要去公司安排开年工作。 出门前,他再三嘱咐:“饭菜保温好了,外面有保镖,但还是要注意,不管谁敲门都别开,乖乖在家,我晚饭前回来。” 那语气像极了出去上班的老父亲对女儿的叮嘱。 程笙“哦”了声,翻个身到另一边玩手机。 谢聿辞有点不甘心,绕到沙发那边蹲下:“我说那么多,你就一个‘哦’字?” “不然你要听什么?” “你说呢?”谢聿辞明示她,“一般丈夫出门,妻子会吻一下或者抱一下什么的。” 不出预料的,程笙立马露出那种看白痴的表情。 “谢聿辞,顺便去医院看看脑子,你现在很严重了。” 谢聿辞被骂不生气,反倒笑了。 程笙没反驳他“丈夫妻子”的点,那就是默认了,不错,再接再厉。 到了公司,谢聿辞先让财务给公司员工发开门红包,公司上下一阵欢腾。 有手快的先打开红包,喜得原地直跳:“我的天!今年红包好大啊!比去年多了五张!我宣布,谢总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本来就帅,现在更帅了,呜呜呜,到底什么样的仙女才会跟谢总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帅气多金的谢总莫名其妙爱上我!” “晚上早点洗洗睡,梦里啥都有。” 果然金钱最振奋人心。 整个上午,澜盛喜气洋洋,欢腾热闹。 中午的时候,端木文翰打电话给谢聿辞。 “聿哥,醉香居,就等你了。” 谢聿辞开完会把积压的一些文件看完,这样下午就能早点回家。 他盖上钢笔,回一句:“知道了。” 每年兄弟几个新年都会聚一聚,今年谢聿辞怎么都约不出来,拖啊拖,拖到初七,谢聿辞终于松口说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一顿饭的时间都像挤出来的。 也不知道过年在忙什么。 到了醉香居,小桥流水。 谢聿辞没有先去包厢,而是站在庭院给程笙打电话。 那边接起,他问:“乖乖吃饭没有?” 程笙刚偷吃了包薯片,舔着唇睁眼说瞎话:“吃了。” “没骗我?” “你好啰嗦啊,挂了。” 程笙态度敷衍,电话挂得毫不留情,谢聿辞听着挂断的声音,低头轻笑:“越来越像渣女了。” 收起手机,提步往包厢走。 刚走过小桥,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阿聿。” 谢聿辞以为叫他,转身望去。 只见一个中年女人走上前去拍那人的肩:“走那么快干什么,欺负小姨腿短啊。” 谢聿辞视线落在男人脸上,怔然定住。 那个叫“阿yu”的男人,是齐煜。 他们名字里有个发音相同的字。 第113章 我和齐煜像吗 齐煜和小姨往前走,抬眼看见谢聿辞,他站小桥边,神情晦涩不明。 “这么巧,新年好。”出于礼貌,齐煜打了声招呼。 谢聿辞却没回,只直勾勾地盯着他,沉了几秒问:“你身边的人都叫你‘阿yu’?” 话题跳得莫名其妙,齐煜点头:“是,有问题吗?” 谢聿辞感觉被人挥了一闷棍,嗡地一下,晕头转向。 包厢里,端木文翰正装模作样品着茶,抬头看见谢聿辞阴沉着脸走进来。 “这大过年的,谁惹我聿哥生气了?” 傅磊没说话,但直觉告诉他,聿哥心情不好十有八九跟程笙有关。 谢聿辞拉开椅子坐下,烦躁扫了四周:“谁选的地方,这破地方能好吃?” 端木文翰犹如路边啥都没干的狗,莫名奇妙就被踹了一脚的狗:“不是聿哥,这里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来吗?” “那是以前。” 谢聿辞给自己倒了杯茶,只喝一口就砰地放下茶杯:“茶也难喝。” 端木文翰:“……” 傅磊:“……”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挑包厢就算了,几十万一斤的都匀毛尖都嫌难喝,那他要喝啥。 端木文翰算看出来了,聿哥就是心情不好,还是特别不好那种,他默默挪了下椅子,离炸弹远一点。 “磊子,你说这顿饭还能吃不?要不要打包带走?”端木文翰压低声音问。 傅磊朝那边看一眼:“你想死更快的话可以考虑打包。” 端木文翰:“那算了,吃饱再说,就算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 谢聿辞冷凝的眸光投过来。 端木文翰立马坐直:“我跟磊子商量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呢。” “不对胃口换哪儿都一样。” 谢聿辞胸口一团闷火滚来滚去,偏又无处发泄,放在桌上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忽地抬眼冒出一句。 “你们以前谈恋爱,喜欢的人追不到,会不会就找一个类似的?” 傅磊确定了,聿哥真是因为感情问题。 他在桌下踢端木文翰一脚,提醒他谨慎回答,结果这傻缺天生没脑,无视提醒,直接脱口而出。 “会啊,我高中那会儿不是喜欢陈葭嘛,怎么追都追不到,后来她表妹来跟我表白,我想着反正追不上她姐,她们两个长得有点像,就同意了。” 谢聿辞眼眸倏地一沉:“你拿她表妹当替身?” 端木文翰不知道哪句话踩雷了,声音小下去:“……也不算替身,就是喜欢那个类型,后面就照着那个类型找了。” 人的审美是相对固定的。 傅磊感觉端木文翰不是哪句话踩雷,他是每个字都在踩,雷就看这会儿炸不炸了。 谢聿辞若有所思地往后靠,眉眼压着一团云,乌乌的沉沉的。 外面传来吵闹声,听着来了一大波人,包厢门突然被撞开,是两个人打闹推搡不小心撞开的。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哎,前夫哥?” 孟璃道了歉正要关门,看见谢聿辞在包厢里。 谢聿辞扫一眼孟璃,站起身:“有空吗,有个事问你下。” “没空。”孟璃想都不想地拒绝。 谢聿辞却没给她拒绝的空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给你算咨询费,一分钟一千。” 孟璃立马转头跟后面的同事说:“你们先去包厢,姐赚个外快就来。” 谢聿辞让服务生在旁边开了个新包厢,孟璃赚外快很积极,坐下就拿出手机开始计时器。 “开始吧,别耽误时间。” 谢聿辞直接问:“程笙暗恋的人是谁?” 孟璃早猜到是问程笙的事,她脑瓜一转,开始打太极:“你直接问她不就行了?这种事还是问当事人比较好。” 谢聿辞面无表情:“问你你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孟璃懂了,这怂样肯定是从程笙那问不出来,说实话,其他她也不知道。 但一分钟一千啊,没东西她也要掰出点东西来。 她顺着问题掰:“她高中暗恋的,你想,高中不就是学校那点人。” “你和她是大学同学,她高中的朋友你认识多少?” “那可多了,还留在江城的我都认识。” “齐煜。”谢聿辞眸底掠过一抹纠结痛色,“她喜欢的人是不是齐煜?” 嘶,好问题。 孟璃观察他的神色,这么阴冷,她感觉她要来句“不知道”,肯定会被谢聿辞活宰了扔厨房去切片。 她暗叹一分钟一千的咨询费不好赚,面上装着镇定:“程笙跟你说了?” 没有否定。 却是变相地肯定。 谢聿辞心底最后一点侥幸被掐灭,只剩一片黑暗。 空气静默。 他没再说话。 孟璃心里嘿嘿嘿,心想静默好啊,计着时呢,就是静默一下午,让她在这干坐着都行。 心里没嘿完,谢聿辞站起身。 孟璃连忙道:“不聊了吗?不再关心关心前妻感情生活?不是,前夫哥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聿辞扫一眼手机屏:“收款码。” 才十分钟呢,孟璃不情不愿调出收款码,谢聿辞付完款,忽又来了一发灵魂之问。 “我和齐煜像吗?” 第114章 难道他是替身 孟璃:?? 孟璃多精一个情场老手,结合前后意思,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误会了? 不过也不能算完全误会,程笙虽然从没说过暗恋的人是谁,但也不排除她喜欢的人是齐煜,齐煜和程笙是高中同学,可能性很大啊。 所以霸总这么问,是陷入宛宛类卿的困扰中了? 孟璃严肃咳了声:“这个得算钱。” “计时器。” 孟璃熟练打开计时器,为了让霸总觉得付的咨询费物有所值,她一本正经地端详起霸总的五官:“我仔细看看啊……” 别说,这死渣男渣归渣,但这脸真没得说,比娱乐圈的男明星还要好看,瞧这皮肤,啧啧啧,比她一个女的都好。 难怪程笙那死丫头把持不住,这睡起来多带劲。 她思维发散,谢聿辞冷冷道:“看够了没。” 孟璃讪笑两声:“我这不是看清楚,给你准确回答嘛。” 谢聿辞:“说。” “你们两个看着是两种类型,但细看嘛,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孟璃语速很慢,适时还停顿一下:“比如你看你们的鼻子,都是高挺型,身高差不多,身材也类似,然后气质这一块……” 谢聿辞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别说了,收款码。” 孟璃喜滋滋收了钱,拉个屎的时间赚了一万八,上哪去碰这样的好事。 她眉飞色舞回包厢,同事打趣道:“什么事这么高兴,是不是又认识帅哥了?” 孟璃嘿嘿笑:“比遇见帅哥都高兴,赚了笔横财还帮我姐妹扎了渣男的心,你说高不高兴。” 没错,她就是故意那么说的。 谁让谢渣男以前冷落笙笙,伤笙笙的心,现在逮到机会,她不扎回去才怪。 - 谢聿辞没吃饭就走了。 开车回到铭湖天地,他在车上坐了很久。 地下车库的白灯从窗外照进来,暗淡冷清,照着他冷峻的侧脸。 他突然很想抽烟。 在车上翻了一通,没烟。 他烦闷下车,坐电梯去一楼,而后走去小区外面的小商店买了包烟。 他很少抽烟,烟一般抽特制的,外面买的烟抽不习惯。 苦淡的烟味在口中蔓延,越吸越苦,像含了块黄莲一样。 一路苦到心里。 他把烟按进旁边的烟沙。 江城的冬天很冷,日历上显示立春了,可一点春天的影子都看不见,刺骨的寒风呼啦啦地吹,树上孤零零一片枯叶被风吹落,萧条寂寥。 谢聿辞看着光秃秃的树,觉得自己凄凉得没比那棵秃树好到哪去。 等烟味散尽,他的眼睛被风吹得通红,他眨眨干涩的眼,转身走进电梯。 - 程笙睡午觉醒来,走出房间听见书房传出咳嗽声。 猜到是谢聿辞回来了,她还是去书房确认了一下,探个小脑袋进去又咻地收回来。 霸总也不好当,大过年的,上午去了公司,下午又在忙。 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梨子。 程笙过去吃了几块,梨子清甜多汁,真好吃。 谢聿辞从书房出来,淡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程笙看一眼墙上的钟:“才四点半,我现在不饿。” “我提前准备。” 程笙报了两个菜名,谢聿辞没看她,径直去厨房了。 程笙咬着梨子拧了下眉,霸总怎么怪怪的? 平常看她在沙发,总会以各种借口贴过来,嘴碎地逗她说话,今天突然变高冷了? 嗯,不过高冷挺好的,最好一直保持高冷。 谢聿辞一头钻进厨房,六点钟叫程笙吃饭,程笙去餐桌边一看,惊道:“今天什么日子 ,做这么多菜?” “不是什么日子,吃吧,多吃点。” 程笙接过筷子,觉得他那语气凉凉的怪怪的,莫名有点像潘金莲哄大郎喝药的感觉。 她抿下唇,脑子一抽冒出一句:“谢聿辞,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我怀了孩子,你……” 谢聿辞面无表情夹了块鸡蛋吃下去:“没毒,要死我先死。吃吧。” “……” 程笙觉得不对劲。 至少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要是平常,她冒出这种不切实际又伤人问题,谢聿辞肯定会揪着不放,趁机怼她,今天却出奇地平静。 一顿吃得安静压抑。 吃完饭,程笙窝进沙发看电视,谢聿辞走过来坐到另一边沙发,手肘支着沙发扶手,托腮看电视。 从程笙的角度看过去,他眼睛是对着电视的,但没有眸光没有对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客厅气氛难以言喻。 除了电视声外,没有一点别的声音。 程笙盯着他的方向,揉抱枕的手一顿,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他不会中邪了吧? 毕竟连互换这种不科学的事都在他们身上出现过,中邪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想着,莫名就有点瘆人。 程笙咽了咽口水:“谢聿辞。” “嗯?”他回头,视线晃了下才对焦到她脸上。 程笙试探道:“过小年第二天我们贴对联,我记得有个中国结,你放哪了?” 谢聿辞下巴点点角落的立柜:“左边第二个抽屉。” “哦。”程笙又问,“还有个新年娃娃,红色的,我也找不到了。” “你说喜欢,拿进房间了,你看在不在衣柜里。” 程笙松了口气,回答这么清楚,应该没有中邪。 谢聿辞说完就扭过头去了,周身笼着一层晦暗落寞的阴影。 程笙确定他没中邪便没管了,人嘛,一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 兴许他大姨父来了呢。 看完电视,程笙十点钟回房间睡觉,期间谢聿辞没找她说话,安静得像个透明人。 程笙躺到床上,卷着被子翻来翻去没睡着。 下午可能睡太久了。 反正睡不着,程笙干脆坐起来刷手机。 越刷越上瘾,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 肚子饿了。 怀孕的人真是一点都饿不得,程笙下床打算去外面找点吃的。 拉开门,客厅只亮一盏落地灯,光线幽幽,地毯上坐着一个人,颓丧靠着沙发,衬衣领口微敞,发丝微微凌乱。 他听到声音看过来,嗓音发哑:“怎么出来了?” 要不是留了盏灯,程笙估计会被外面的人影吓一跳。 “……你大晚上不睡在这干嘛?” 谢聿辞指了下茶几上的酒杯:“想喝一点。” “哦。” 程笙没问他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要喝酒了,径直往厨房走。 谢聿辞问:“去干什么?” “有点饿了,拿个蛋糕吃。” “我帮你拿。” “不用。”程笙说,“就在冰箱里,我自己拿,你继续喝吧。” 从厨房出来,谢聿辞还坐在那,姿势未动。 昏黄灯光落在他黑色衬衣上,染上一层淡淡暖光,结合他黯然落寞的神色,呈现出一种与他平常不相符的破碎感。 程笙只瞟了眼就收回视线。 路过沙发的时候,谢聿辞突然叫住她:“程笙。” 程笙拎着小蛋糕:“干嘛?” “能陪我坐坐吗?” “不能。” 她回得冷酷无情,谢聿辞垂眼笑了声,似自嘲似苦涩。 “要是坐在这的是另一个人,你应该就会陪了吧。” 程笙脚步一顿:“你什么意思?” 第115章 她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谢聿辞吸了下鼻子,声音轻而哑:“程笙,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或者我换个问题,你一直暗恋的人是谁?” 程笙心里咯噔下。 他不止一次提到暗恋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程笙都怀疑他是不是猜到了。 怕表情有破绽,程笙转过头不看他:“我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谢聿辞执着地盯着她的侧脸:“我知道没必要,就当朋友之间闲聊了,你告诉我,以后我就不问了。” 程笙不懂他半夜纠结这些干什么,是谁重要吗,都过去了,在她心里,那个少年带给她的惊艳和悸动都消磨光了。 她也不执着了。 “我不想说,更没必要告诉你。” 说完,她径直往卧室走。 却在房间门口,手腕被拉住。 “程笙,就当我发神经,你打发个神经病,告诉我。” 他卑微而执拗,一定要个答案,眸里闪着细碎的光。 程笙垂眼看他拉着自己的手:“一定要这样吗。” 谢聿辞微凝:“什么?” “一定要这样吗。”程笙声音很轻,平缓得没有任何情绪,“我们已经结束了。” “谢聿辞,不管你喜欢谁或者我喜欢谁,都不关彼此的事了,难道到今天,你还不清楚吗。” “我让你留在这,是你自己说的不会再纠缠。如果你还要这样,麻烦离开,虹姐明天就回来了。” 谢聿辞攥着她的手轻微颤抖,喉咙像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又刺痛。 许久,他颤着声线问:“就一点希望都没了吗?” 程笙恍神一秒,也仅是一秒,她说:“没有。” 话落,她抽回手,没有半分犹豫地关上门。 隔绝外面的光,也将他隔绝在外。 谢聿辞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听拒绝的话了,可这次听为什么会尤其难受呢。 是因为知道她喜欢的人了?还是因为她说没有任何希望了? 他其实不怕她把他推开,700多个日夜,她受了多少冷落,他就该受多少,那是他活该。 他以自虐的心态一次次逗她,然后听她冷言冷语回击,他承受得越多,那种后悔懊丧的情绪就会轻一些。 这些他都可以。 但他不能忍受,他是别人的影子。 他甚至不敢想,当初程笙愿意跟他结婚,是不是因为他们相似。 他们床笫缠绵时,她吻着他的眉眼偶尔会走神,她眼眸迷离看着他,又不像在看他,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每当那时候,谢聿辞就发了狠地弄她,惩罚她不专心。 情欲涨潮,她会埋进她颈窝,一遍遍情动地唤他“阿yu”“阿yu”。 原来那个“阿yu”,唤的不是他。 谢聿辞手脚冰凉,每一根血管都似凝固了,无法流动。 他僵硬地走向沙发,无力滑坐下去。 明明不亮的灯光,却刺得人眼睛生疼。他伸出手, 捂住自己的脸,喉咙发出一丝含糊不清的声音,哽咽凄然。 - 第二天,虹姐给她发信息,说下午到家。 程笙收起手机,看着梳妆台上化掉的小蛋糕微微出神。 昨天她进房间后就没胃口了。 她走过去,把小蛋糕扔进垃圾桶,然后洗漱出卧室。 餐桌的保温板上摆着早餐,玻璃杯下压了张纸条。 【去公司了,午饭做好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么早就做好午饭了,几点钟醒的? 程笙把纸条压回玻璃杯下面,想了想,编辑消息发过去。 【虹姐下午回来,这段时间很感谢您的照顾。年后复工,公司事肯定多,以后就不麻烦您了。】 态度真诚言辞客气,实际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你可以滚了。 彼时,谢聿辞正在看企划案,纪衡立在旁边兢兢业业报告一天的行程。 手机震动,谢聿辞扫了眼没管。 三秒后,他似想起什么,伸手拿过来看。 “通知高层,五分钟后开会。” 手机啪地一声扔回桌上,谢聿辞不耐扯了扯领带。 纪衡眉心蓦地一跳,他没看清信息内容,但直觉不妙。 “是,我马上通知。”同是打工人,纪衡为各位高层捏了把汗。 程笙是快到中午才收到谢聿辞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好。】 意简言赅,很谢聿辞原本的风格。 很好。 这才像个合格的前任。 晚上的时候,纪衡过来取东西。 程笙早让虹姐打包好了,文件带衣服,一样不留。 “他的东西都在这了,我清了两遍,应该没有遗漏。” 纪衡看着打包好的行李,知道老板为什么一天都阴着脸了。 被老婆,哦不,前妻连锅带盆赶出去,心情会好才怪。 纪衡突然觉得老板有点可怜,勤勤恳恳尽心尽力伺候着,没伺候出成果,还把自己伺候出门了。 “程小姐,谢总只吩咐我过来拿文件,其他的没说。”他想帮谢总挣扎下。 “他的衣服放我这不合适,你不拿走的话,我只能寄到澜盛去了。” 纪衡放弃挣扎:“好吧。” 纪衡忐忑拉着行李箱进了电梯,又忐忑出了电梯,到27楼。 这种活最要命,脚边的行李箱像个烫手山芋,扔不是,不扔也不是。 站在门口深呼吸几下,他做好面对疾风的准备,按响门铃。 门打开,没有出现纪衡想象中的疾风,谢聿辞只淡淡扫了眼便明白怎么回事,自嘲笑了下。 “文件给我,行李放衣帽间。” 竟然没发脾气,纪衡忙不迭拎着行李箱进去。 “谢总,都收拾好了,请问还有其他事吗?” 纪衡动作迅速,整理好就出来,不想多待一秒。 谢聿辞盘腿坐在地毯上,镜片后的眼睛专注盯着笔记本。 “没事了,你回去吧。” 纪衡不懂谢总为什么不去书房办公,要窝在沙发边的一块小地毯上,那样子实在跟他的气质不相符。 但他没空问,一个聪明的打工人就是老板让你走,你就要麻利地快滚,多留一秒都是委屈自己。 纪衡离开后,客厅安静下来,静得人心慌,静得谢聿辞忙了一天刻意回避的情绪全涌出来。 他摘下眼镜失神坐了会儿,然后起身走去阳台。 推开窗,外面的冷风顷刻吹进来,刮在脸上生疼。 谢聿辞眯眼看外面的夜景。 夜景繁华灯光璀璨,城市每晚都在狂欢,他却寂寥得如同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吹乱他的头发,也吹红他的眼。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冷,尤其是脸。 抬手抹了一把才知道,脸庞早已湿润冰凉。 第116章 谢总的自我pua 日子一晃到元宵,虹姐兴致勃勃做了很多汤圆,煮了一大锅。 虹姐给程笙和自己各舀了一碗,然后把其余的打包,送给外面的保镖。 自从上次有人放恶心东西后,谢聿辞就安排了保镖轮班值守。 还好是一梯一户,不然隔壁住户肯定会被这阵仗吓到。 保镖连连说谢谢,收下元宵打开一看:“诶,怎么有四份?我们就两个人。” 另一个保镖敲下他:“你傻啊,谢总不是在楼上?” 保镖恍然大悟,拎着元宵上去了。 纪衡刚好给谢总送文件。 谢总被赶后,按理说应该每天去公司的,可实际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铭湖天地。 除了必须参加的会议和推不掉的应酬,其余工作都在家处理。 纪衡知道,他是不放心楼下那位。 门铃响了,纪衡打开门,保镖站在门外:“纪助理,这是程小姐送的汤圆。” 话落的瞬间谢聿辞就看了过来,眸光微闪:“她送的?” “是,一起送了四份,这两份是给你们的。” 纪衡收下汤圆,放到桌上,再抬眼,就见这段时间一直死气沉沉的谢总,眼尾眉梢染上了笑意。 知道的送的是汤圆,不知道的还以为送的金银财宝呢,脸变得也太快了。 谢聿辞把笔记本和文件扫到一边,空出一大块地方,拉过汤圆,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又小心地解袋子。 纪衡看着,又忍不住腹诽一句,里面是汤圆,不是钻石,要不要珍贵成这样? 打开盒盖,属于汤圆的香甜气息迎面扑来,没吃就觉得甜了。 谢聿辞吃了一颗,软糯q弹,里面的黑芝麻馅香滑浓郁,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汤圆也不为过。 他一口气炫了半碗,这才想起纪衡还在。 他抬眼问:“还有一碗,你要吃吗?” 纪衡刚张嘴,他跟着补一句:“你晚上吃挺多,应该不饿吧。” 纪衡立马改词:“……确实不饿。谢总,您吃您吃。” 谢聿辞满意点头。 两碗汤圆下肚,谢聿辞脸上的乌云肉眼可见地散了,透出丝丝光亮。 “纪衡,你说她给我送汤圆是什么意思?” “……” 哎哟,这题纪衡熟啊,简直是送分题。 纪衡真诚道:“今天元宵节,送汤圆当然是心里有您。” 这话多假,假得纪衡说完都觉得会不会动机太明显。 然而,他低估了一个自我pua恋爱脑的昏庸程度。 谢聿辞挑眉:“是吧,连你也看出来了。” 纪衡心里呵呵呵,心说真心里有你就亲自送上来了,也不至于住这么久,连面都见不着。 他心里一系列损话,面上很赞同:“当然,您和程小姐虽然离婚了,但她怀着你们的孩子,血脉连着呢,总归是有感情的。” 谢聿辞那不值钱的唇角立马扬了起来。 “公司给你配那车开挺久了吧,也该换一辆了,抽空去选辆车,自己去财务报。” 纪衡忍住满心狂喜:“谢谢老板!” 一出门,纪衡兴奋地捂嘴原地蹦了好几下。 难怪古代君王喜欢听谗言,谗言好听啊!说什么忠言逆耳利于行,管他行不行,忠言谁爱说谁说,反正他不说。 他就要在谗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送谢总直达自我pua的最高峰! 客厅,谢聿辞吃完两碗汤圆胃有些胀。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从他的角度是看不到楼下的,但他就喜欢每天在窗边站一会儿,好像这样就能离她近一些。 他垂眸盯着落地窗最底部的光亮看了会儿,然后拿出手机编辑信息。 删了写,写了删,前前后后纠结了十分钟,最后只发送过去八个字。 【汤圆很好吃,谢谢。】 程笙准备睡了,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懵了下。 汤圆?什么汤圆,不是送给保镖吃了? 虹姐汤圆煮多了,两人晚饭吃得多,实在没多余肚子吃汤圆,程笙就说把余下的汤圆都打包了给保镖送去吃。 大过节的,保镖也不容易。 汤圆有点多,但虹姐说保镖身强体壮,一人吃两碗没问题,就说都送了。 她不知道汤圆怎么到了谢聿辞手里。 而且听这话,他好像还误会是她送的? 程笙秀眉微蹙。 想着要不要解释。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解释就是延伸话题,没必要。前任就要埋得死死的,最好的处理就是不处理,当做没看见。 就一碗汤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懒得管。 程笙直接删除信息,拉上被子睡觉。 - 显然程笙低估了一碗汤圆的威力。 过完年,寒冬渐远,春意悄悄来临。 谢聿辞的心情如同被阳光温暖的冰川,融化成水,汇成涓涓细流,浇在心土上,孕育希望新芽。 虽然还是见不着面,但心湖已漾起层层波澜。 更有尝着甜头的纪衡,“谗言”一套接一套,谢聿辞自我洗脑又上一个新高度。 谢总心情好,手底下的员工也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开完一场和谐会议,谢聿辞在回办公室的途中接到保镖的电话。 “谢总,我们在程小姐门口拦下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聿辞脚步停住:“两个什么人?” “他们说是程小姐的父母,我让他们打个电话给程小姐确认,但他们又打不通,好像都被拉黑了,我觉得奇怪,就没放他们进去。” “别让他们进去,把人稳住,我就来。” 谢聿辞直接转身往电梯走,纪衡捧着一堆文件在后面跟着。 谢聿辞到的时候,程家父母被保镖控在楼层另一边的角落,憋屈得要炸了。 他们想报警又不敢,毕竟是谢聿辞的保镖,心里还是有忌惮的。 一看见谢聿辞,程家父母像见着曙光一样,推开保镖冲过来,狂抹眼泪卖惨。 “聿辞,我们可算见着你了!你不知道,我们快被你老婆给逼死了!” 一句话有两个听着尤其顺耳的字,谢聿辞和颜悦色:“别急,找个地方你们慢慢说。” 程家父母:“好,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哪聊?你定地方。” 谢聿辞笑意不达眼底:“程家吧,我也好久没去拜访了。” 第117章 你们这种人怎么会生出程笙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儿 到了程家,程家父母忙让阿姨上茶水点心水果,生怕怠慢了金贵的女婿。 上门堵程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能见着谢聿辞,那是意外惊喜,毕竟程笙那死丫头铁了心要和家里断绝关系,要她松口比登天都难。 可像谢聿辞这种有钱人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哭哭穷卖卖惨,顺便再打打长辈的亲情牌,一个亿他可能挥挥手就算了。 “聿辞,你吃水果,刚切的,新鲜着呢。” 罗绮对他比对自己亲儿子还要亲。 谢聿辞没往茶几上瞟,而是打量起周围:“房子装修不错,后来重新装修过吧?” “稍微装了下。这房子嘛,住久了总会有大大小小的问题,时不时要补一下。” 谢聿辞意味不明笑了声:“原来你们也知道有问题要补。” 两口子没懂他这话的意思,对视一眼,程德发咳一下,先长辈式地关心下:“聿辞,最近公司怎么样?” “还行,过得去吧” 程德发哀怨叹口气:“还是你们这种大公司能扛事,像我们这种小公司到底没你们有实力,大环境稍微差一点,就青黄不接了。” 谢聿辞:“哦,那你挺没用的。” 程德发梗了下,还得陪笑:“是是,我年纪大了当然没你们年轻人有本事。” 谢聿辞却不接他的话,而是问:“程笙以前住哪个房间?” 话题跳跃,罗琦怔了下,指向一楼角落方向:“那里。” 谢聿辞的目光投向那个方向,定了片刻。 程德发见话题走偏,赶忙拉回来:“现在这生意啊,是越来越难做了,员工工资越来越高,项目利润越压越低,忙活一年看不到几个钱,别说赚,不赔就不错了。” 谢聿辞不冷不热道:“既然难做,就卖了吧。” 程德发又被梗了下,面色微僵。 原以为卖卖惨谢聿辞会说几句安慰的话,那他就好依着这个话题发挥,谁知道谢聿辞每句话都在意料之外,这话题还怎么继续下去? 罗绮看一眼自己老公无语凝噎的脸,只能跟上:“别说公司了,现在生活成本也高。远的不说,就这房子,我们装修还是贷款的,再这么下去,恐怕每个月的贷款都还不上了。” 罗琦观察谢聿辞的神色,试探道:“笙笙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看家里有困难不帮一把就算了,还让我们把彩礼钱还给她,你说这弄的……聿辞,彩礼这事她跟你说了吗?” 罗琦觉得程笙厚脸皮回来要彩礼的事,谢聿辞应该不知道。毕竟彩礼是男方给的,现在又讨回去,这不等于打谢家的脸嘛。 谁知,谢聿辞说:“我知道。” 两口子同时一噎,表情五彩纷呈:“……” 程德发局促搓着手:“原来你知道啊,你看这事……你们谢家家大业大,当初给彩礼的时候就说好了,彩礼彩礼,就是程家的钱。虽然法律上说彩礼归女方,但法外还有情嘛,程笙要我们把彩礼还回去,钱我们都投资了,现在哪有那么多钱,硬要我们还彩礼,那不是等于逼我们去死……” “哦,那你们去死吧。” 两人愣住:“……你说什么?” “脑子不好耳朵还不好了?”谢聿辞冷笑,“你们这种人怎么会生出程笙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儿,做过亲子鉴定吗?确定程笙是你们亲女儿?” 两口子震惊谢聿辞会说这样的话,就算对他们没感情,但他们好歹是程笙的父母,关系再不济也会装装表面样子。 他现在这态度,不就是跟他们完全撕破脸? 程德发装不下去了:“聿辞,我们可是长辈,你要这么跟长辈说话吗?” 谢聿辞哼笑:“长辈?” “从铭湖天地到程家,这么久了,你们两个问过程笙一句?几个月没见的女儿没见你们关心,张口不是彩礼就是钱,就你们这样的,也称得上是‘长辈’?” 程德发的脸涨成猪肝色:“是不是程笙那死丫头说了我们的坏话?!” 闻言,谢聿辞一脚踹在茶几上,茶几吱嘎一下移位,热茶泼出来。 罗绮吓一跳:“你……” 谢聿辞扯松领带,眼神阴鸷森冷:“我从小不是什么好人,被我打残打废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们再敢骂一句程笙,别怪我手狠。” 两口子被他的气势吓到,同步惊恐往后缩。 谢聿辞站起身,拉松领带解了扣子还是觉得气不顺。 这样的家庭,他待半个小时都觉得窒息,他不敢想象程笙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怎么熬过十八年的。 他环视周围一圈冷冷道:“公司开不下就别开,你们这样的人做生意也是亏良心的商人,早点把公司和房子卖了还上彩礼,余点钱回老家种田养老也算条退路。” 程德发捂着胸口,想反驳却说不出话,两眼翻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罗琦连忙给他顺背,痛骂谢聿辞:“你太过分了!我老公有心脏病,要被你气出个好歹来,你就是杀人犯!” 客厅的门打开,程景绎回来了。 罗琦见到儿子回来,像找到主心骨,顾不上倒在沙发上的人,冲过去一把抱住儿子哭。 “景绎,你可算回来了!你姐夫他要把我们气死啊!他和你姐两人非逼着我们还彩礼,他们是真的想让我们死!你赶紧给你姐打电话,你和你姐关系好,你赶紧跟她说,我们真没钱,真的不要逼我们了!” 程景绎浓眉紧皱:“我不打。” “你不打难道看着我们去死?”罗绮气得打他,“养你这么大,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你姐逼死吗?啊!” 程景绎还是那句话:“彩礼本来就是我姐的,你们把公司房子卖了,合一合赶紧还给她不就行了,到不了死那步。” “你个傻小子,房子没了你怎么讨老婆啊!”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罗绮哭得更凄惨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程德发面色惨白,手脚不停抽搐,人往沙发下面滑。 谢聿辞朝程景绎抬抬下巴:“别管你那爱哭的妈了,先过来给你爸弄点药,看着快晕过去了。” 客厅顿时乱成一团。 这边是哭得捶胸顿足的妈,那边是在沙发上不停地翻白眼的爸,程景绎手忙脚乱地找药,一个头两个大。 谢聿辞见程德发咽下程景绎拿来的药,抽搐幅度小了些,这才抬脚往客厅角落走。 程笙以前住的房间很小,小到几步就走完了。 房间很久没人住,墙体开裂发黄,很显然,程家当时翻新装修根本没考虑这间屋子。 如今这里就是一个放杂物的房间,只寻得到很浅的痕迹能看出程笙曾经住过这里。 靠床的那面贴了半面墙的碎花墙纸,墙纸已经从本来的粉色褪成粉白色,书桌垫了块透明玻璃,玻璃底下压着几张高中时流行的明信片。 谢聿辞伸手扫过玻璃上的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程笙穿着校服,伏案在书桌认真做题的样子。 写到擅长的语文她刷刷刷,写到不擅长的数学就捶着脑袋懊丧。 想起那场景,谢聿辞的眸光就柔和下来,染上些许笑意。 视线一转,他瞥见书桌最底下的抽屉开了一条缝,出于好奇,他弯腰拉开。 第118章 酸溜溜酸溜溜 抽屉里有个不大的碎花盒子,盒子里有一部没电的过时手机,和一本笔记本。 谢聿辞随手翻了翻笔记本,里面摘抄了很多诗词、散文,字迹娟秀,像她人一样。 谢聿辞带着笔记本和手机出去的时候,程德发已经缓过来了,脸色仍不好,虚弱地靠着沙发,嘴唇张合跟罗绮在说些什么,见他出来,那表情像见了恶鬼一样,赶紧闭眼装死。 谢聿辞冷冷扫了眼,在沙发旁停下。 “别装晕,我看你睁眼了。” 程德发:“……” 谢聿辞面部表情:“彩礼钱限你们三个月内全部归还,不然就不是律师单方面施压,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非要我出手的话,你们恐怕回乡下养老都是奢望。” “还有,以后不准再找程笙,这是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的警告也没有下一次。” “最后你们记好了,程笙嫁我谢家就是我谢家的人,她背后有我整个谢家撑腰,你们找她麻烦前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说完,谢聿辞离开程家。 程德发捂着绞痛的心脏,骂人都没力气了。 程景绎疑惑拧眉。 谢聿辞那话什么意思?姐姐难道没和他离婚? - 纪衡送晚餐到铭湖天地,顺便把要签的文件带过去。 “这个手机看能不能修好,尽量不要破坏里面的文件信息。” 谢聿辞把一个无法开机的老手机给他。 纪衡带着手机走了。 随意对付两口晚餐后,谢聿辞闲来无事,把带回来的笔记本又翻了一遍。 其中有一页中写道: 【好像就是这样一个爱下雨的夏季,我却窥见了缘分的轮廓。】 谢聿辞几乎能想象少女一笔一划摘抄这句话的样子,像透过时空看见了那个一身白裙的长发少女。 “还挺文艺。” 他弯起唇,翻到下一页。 【暗恋是猝不及防的春天,顷刻间就氤氲了内心凋敝的绿野。】 谢聿辞刚浮现的笑容倏地凝住。 那个白衣少女一笔一划摘抄那么多诗句,原来都是内心写照,一字一句暗戳戳地记录无法宣出于口的暗恋。 而暗恋对象就是那个道貌岸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齐煜。 谢聿辞啪一下合拢笔记本,心里酸溜溜的:“矫情。” 笔记本被扔到一边,谢聿辞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冰水。初春喝冰水一路冷到胃里,他却不觉得冷,只觉得今天的水是不是有问题,不然为什么是酸的。 他烦躁放下水,返回到沙发,盯着有些褪色的笔记本看了两秒,然后拿起手机给程笙发信息。 【你有东西在我这,要不要?要就给你送下去。】 信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谢聿辞磨了磨后槽牙,又发过去一条。 【装满某人少女心事的笔记本,不要我扔了,别说我没通知你。】 信息咻地一下,没发出去。 显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谢聿辞微怔,像不相信一样,立刻拨程笙的号码。 五秒钟后,冰冷机械的电子音向他传达一个无情的事实。 他被程笙拉黑了。 谢聿辞握着手机,气得胃疼。 - 把人拉黑后,程笙觉得世界都清净了。 都说前任要像死了一样,她想着维持表面和平没拉黑,可他动不动就诈一下尸,这谁受得了。 所以干脆拉黑,简单粗暴。 她干脆了,谢聿辞却耿耿于怀。 纪衡敏锐地感觉到这几天老板的心情不美丽,据他多日来的经验,当即断定出跟程小姐有关。 正当他准备进进“谗言”安抚老板情绪的时候,臭脸老板突然抬头问:“让你修的手机怎么还没拿回来?让你修不是让你造,不用制造高难度显得我开的工资很值,你加快办事效率比什么都强。” 果然,心情不好的谢总很毒舌,纪衡连忙道:“手机内部零件老化,有几个要原厂寄过来才能修,我每天都在催,修好的第一时间我马上拿回来。” 谢聿辞嗯了声,低头继续看文件。 纪衡的手交叠放身前,想起今天还有这么多文件要批,要在这种低气压下待一晚上,简直要命。 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灵机一动。 “谢总,我刚才来的时候,在楼下看见程小姐了,跟虹姐在散步。” 谢聿辞签字的笔尖一顿,心里还存着被拉黑的气:“散步就散步,跟我说干什么。” 纪衡心下意外,这么好的机会,谢总难道不该马上扔下钢笔去楼下来一场浪漫的偶遇,拉近距离吗,毕竟现在可怜得连面都见不着。 这反应是不打算追了? 纪衡这边没琢磨完,谢聿辞突然放下钢笔,摘下眼镜疲惫捏了捏鼻梁。 “纪衡,你累不累?” 纪衡:?? “累!”纪衡不愧是拿高薪的特助,反应速度一级棒,“谢总,您今天忙一天了,虽然说要工作,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现在入春了,晚上不冷,不如下去散会儿当放松吧。” 谢聿辞赞同点头:“你说的对,要注意劳逸结合。” 他起身:“既然你想散步,我就陪你下去走走吧。” 纪衡:“……”老六。 第119章 你这样我会多想的 江城入春,气温渐暖,鹅黄色的迎春花开了,迎着晚风摇曳身姿。 虹姐看着程笙高高隆起的肚子,笑眯眯道:“快了快了,下个月就能‘卸货’了。” 程笙也想快点‘卸货’,身上揣着个球,去哪都不方便,干什么都要先考虑身体情况。 年后奶茶店装修完毕,曲莉已经在进行人员培训和开业的最后筹备,每天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程笙作为老板却没露过一次面。 “终于快‘卸货’了。”程笙说,“新奶茶店我只看了图片,都没去实地看一下。” “别遗憾,曲店长不是说下个星期五开业?开业那天我陪你去转转。” 程笙点头,跟虹姐继续围着湖慢慢散步。 晚风怡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风掠过湖面,漾起层叠波澜。 虹姐感叹:“这小区环境真不错,虽然是人工湖,但景一点不比天然湖差。现在天气好了,你看好多人出来夜跑……诶,那个是大少爷吗?” 程笙在虹姐之前就看到了,无奈环湖的路只有那么宽,就是一条道没有分叉口,想拐都没地方拐,只能和迎面跑来的人撞上。 谢聿辞戴着蓝牙耳机,上身穿着黑色速干衣,速干衣材质特殊,薄软贴身,隐约勾勒精壮的肌肉线条。 一路上,不少视线落在他身上。 程笙只淡淡扫了眼,很快收回视线。 迎面而来,不打招呼说不过去,虹姐笑着打声招呼。 谢聿辞额头渗着细密的汗,脚步略微停顿,也笑着回了句,继而看向程笙:“最近怎么样?” 才把人拉黑,两人关系微妙且尴尬,但他都主动问好了,不回话显得很没礼貌。 程笙:“还不错。” “能吃能睡能拉黑,想来是不错。” 谢聿辞阴阳怪气回一句,跑开了。 程笙:“……” 虹姐脑子拐两道弯才绕清:“笙笙,你把大少爷拉黑了?” “没什么联系的必要,就拉黑了。” 虹姐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程笙:“虹姐,你要再说些有的没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拿我一份工资又拿谢聿辞一份工资,一脚踏两船的事咱可不能干。” 虹姐冤枉:“天地良心,我从没有两头拿钱。” 程笙忍着笑,故意逗她:“我就随口一说,你紧张什么。不过,我还是得防着你,毕竟你有前科,你说是吧,虹叛徒?” 虹叛徒:“……”那段黑历史能不能别再提了。 虹姐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被当作叛徒,安安静静地陪程笙散步。 环湖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走一圈也要半个小时。而就是这半个小时的路程,程笙跟夜跑的谢聿辞竟然迎面撞上三次。 第一次,谢聿辞阴阳怪气了一句。 第二次,他朝虹姐点了下头当打招呼。 第三次,他似乎没看见两人,直接错身往前跑远了。 连虹姐都忍不住说:“这湖也不小吧,怎么总能撞上。” 程笙有种还会撞见第四次的预感:“虹姐,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往回家的方向走。 走进电梯,虹姐按下关门键,就在门快合上的时候,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电梯感应到往两边开,散发着一身运动荷尔蒙气息的谢聿辞走进来。 程笙:“……” 预感成真,果然撞见第四次,这是什么屎一样缘分。 谢聿辞却像没注意旁人,按下电梯往后瞥了眼,才发现是熟悉的两人,说了句废话:“回去啊。” 程笙不搭话,虹姐不忍让他的话落空:“是啊,您跑完步了?” “嗯,跑完了回家。”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客套的废话,电梯到26楼,虹姐挨着门先出去,程笙跟着往外走。 刚迈出去一只脚,后面的男人突然出声:“程笙,你放我那的东西还要不要?” 上次就是发信息说这个被程笙拉黑的。 程笙当然不相信她有东西在他那:“不要,扔了吧。” 她另一只脚也迈出去。 “哦,那笔记本里摘抄了很多诗词散文,还以为你很珍惜,原来无所谓啊。” 已经走出去的程笙猛地转身退回来:“什么笔记本?” 谢聿辞不回答,按下关门键,虹姐见电梯门关了,露出自家小白兔又被套路的无奈表情先回去了。 程笙顾不上电梯往27楼升,着急拽下他的手臂:“你说话啊,什么笔记本?怎么会在你那?” 她的反应一看就很紧张,谢聿辞心底冷冷发笑。 果然有关她那个暗恋的事就是不一样,他嘿咻嘿咻跑一晚上没见她正眼瞧一眼,一个本子她紧张成这样。 谢聿辞不紧不慢低头,拖着欠揍的语调:“程小姐,都离婚了,还拉拉扯扯不合适吧。” 程笙松开他,电梯到27楼,谢聿辞大步迈出去。 程笙只能跟上:“谢聿辞,你故意吊我胃口是不是?你那根本没有什么笔记本。” “粉色的,第一页写了你的名字,名字下面画了只小猫。” 谢聿辞输入密码开门:“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我昨天翻了下没看完,今天继续看。” 程笙心里猛地咯噔下,见谢聿辞往屋里走,连忙拽住他:“把本子还我!” 她急得甚至没问本子怎么会到他手里,此时她只想快点拿回本子。 谢聿辞垂眸看她抓着自己的手,又懒懒抬眼,似笑非笑道:“程小姐,这是第二次拉我了,你这样我会多想的。” 程笙顾不上了:“你把本子还给我,我马上走,绝不让你多想!” 她越急谢聿辞心里就越酸,他倒要看看程笙为了那本破暗恋笔记会忍到什么地步。 他故意扫视一圈,慢条斯理道:“昨天随手翻了后扔哪了,我不记得了,你先进来吧,找到了给你。” “穿这双拖鞋。” 谢聿辞弯腰把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放到她脚边。 程笙犹豫几秒,想到笔记本里面藏的秘密,妥协换上拖鞋。 第120章 笔记本里的秘密 程笙曾在27楼住过三个月,对这里跟自己家一样熟。 她踩着拖鞋进去,顾不上礼貌,就开始以沙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翻找。 谢聿辞开了瓶冰水,靠着沙发慢悠悠地喝,看她像只小仓鼠一样东翻西找,凉凉道:“找这么卖力,不知道还以为你在捉奸呢。” “……” “要不要去衣柜找?毕竟那里比较适合藏人。” “……” “不然床底下也看看,那里也能藏,还能一次藏俩。” 嘴碎得一批。 烦死了。 程笙忍着拿抱枕抽他的冲动:“你到底放哪了?” 谢聿辞耸耸肩,作无辜状:“最近心情不好记忆力下降,记不清了。” 程笙知道问他问不出个一二三来,懒得再问,闷头继续找。 客厅很大也很整洁,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她找了一圈又圈,怎么都找不到。 程笙逐渐暴躁:“谢聿辞!” “哎,在呢。” 相比于她的暴躁,谢聿辞悠闲得像个看戏的,还给她贴心配音:“是谁在大大的房子里面找啊找啊找,找小小的本子开大大的花。” 程笙冲到他面前,咬牙切齿:“到、底、放、哪、了?” 谢聿辞看她一脸凶巴巴,像只竖满尖刺的小刺猬,好像下一秒就要扎他一个血窟窿。 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可爱的刺猬毛:“真一孕傻三年?都说了心情不好想不起来了,你不是应该从根源解决问题,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天天心情不好!”程笙一暴躁就飚脏话,“你特么心情不好关我屁事,再不说我一把火把你这都烧了!” “这么彪悍?”谢聿辞扬眉,“不过我喜欢。” 程笙:“……” 脑子有病! 可能是看小刺猬真急了,谢聿辞收敛吊儿郎当的神情,正色问:“手机在不在身上?” “干什么?”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保证以后不拉黑,本子马上还你。” 程笙盯着他小人得志的脸,心里咬牙,恨道:“说话算话,谁耍赖谁是狗。” “当然,谁耍赖谁是狗。” 程笙拿出手机,当着他面,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本子赶紧还我。” 谢聿辞沉浸在终于不是黑名单的喜悦中不过三秒,又被她冷冰冰的态度刺到。 心心念念就是那破本子,为了那破本子,肯来27楼,肯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都怀疑他再死皮赖脸一点,她是不是会妥协亲他一口。 心脏涓涓往外冒酸溜溜的水,流到血管里,整个人好像都是酸的。 “本子这么重要啊,看不出程小姐是这么念旧的人。你说你这么念旧的人,怎么在婚姻里就一点体现不出来呢?” 程笙没好脸色:“别废话!快拿!” 谢聿辞青着脸进卧室,再出来,手里拿着那本粉色笔记本。 程笙快步过去,劈手夺过。 拿到本子,她一秒不带犹豫地往门口走,一句结束语都没有。 谢聿辞望着她无情的背影,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 程笙换好鞋,谢聿辞也追到门口:“就走?确定不再聊聊?我手里可不止有笔记本……” “砰!” 他话没说完,门在他面前重重拍上,鼻子差点撞掉。 谢聿辞靠着玄关柜邪火没处撒,又在心里把齐煜从头到脚骂了八百遍。 - 程笙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归位。 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进卧室反锁门。 她坐到梳妆台前,摊开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笔记本有内外两层,里面是个普通本子,粉色封壳是她后来套的。 她小心翼翼拉开后面的封壳,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掉出来。 照片里,穿着蓝白校服的清俊少年坐在树下,长腿随意屈着,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阳光落在他身上,晕染一层柔和光晕,如同青春电影里的某个海报镜头,一眼惊艳。 她以为她忘了,可再看到这张照片,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漏跳一拍。 程笙偷拍的照片不多,这是唯一一张,她洗出来的照片。 像是某种感情寄托,悄悄在心里期盼,又偷偷藏起来,以为少女心事永远不会见天日,今天却差点被照片上的人撞破。 吓死个人,还好拿回来了。 程笙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拿着照片一下不知道怎么处理。 留在手里肯定不妥,万一哪天又落入奸人之手,说都说不清。 那就只能毁掉了。 刚要撕掉,她又想起以前听别人说,撕毁别人照片是很不吉利的,可能会影响人的运势。 程笙是不喜欢谢聿辞,但也没厌恶到要毁他气运的地步。 思来想去,她把照片塞进一盒面膜里,然后把整盒面膜放进保险箱。 保险箱里有珠宝首饰有现金,就算真有人开了保险箱,也不至于不开眼到去拿一盒面膜。 做完这一切,程笙像完成一个艰巨任务,如释重负。 洗完澡躺到床上,她又忽然想起个事,她是不是还有一部老手机和笔记本放在一起的? 刚才程景绎发信息告诉她了,谢聿辞前几天去过程家,估计就是那天把她笔记本顺走的。 至于谢聿辞为什么去程家,程景绎没说细节,就说谢聿辞是去要彩礼钱的。 彩礼本来就是谢聿辞的,他可能等不及了,亲自上门要,这说得通,也都没问题,她只是担心谢聿辞是不是还拿了她的手机。 程笙捧着孕肚翻个身,想了下又觉得自己多虑。 他拿了手机又怎么样,那部手机老得都不能开机了,谢聿辞总不可能无聊到去修一个毫无用处的老手机吧? 何况就算修好了,手机里什么都没有,信息她全删了,没什么不能看的。 这么想着,她心安理得睡了。 - 谢聿辞酸了半晚又气了半晚,几乎整夜没睡。 第二天精神看不出什么,但眼下挂的两个黑眼圈很明显在叫嚣,被老婆气得睡不着,我没出息我窝囊,我是个不得老婆喜欢的讨厌鬼。 纪衡一看心下不妙,一早往办公室送了文件就往修手机的地方跑,坐在维修师傅旁边,盯着师傅修。 被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盯着,师傅瞬间感觉这不是一部普通手机,这有可能是一部藏着公司重要机密的重要手机,他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专心致志修起来。 中午,手机终于修好了。 纪衡到公司的时候,谢聿辞正好结束一场会议,纪衡看着垂头丧气从会议室出来的一众高层,倒吸一口凉气。 这会儿谢总心情肯定不美妙,就没必要往枪口上冲了。 他刚要溜,被会议室里的人叫住。 “站门口摆什么造型,进来。” 纪衡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献免死令牌一样把手机献上去:“谢总,手机修好了。” 谢聿辞眉眼间的躁郁在看见手机的那一刻,消散不少。 他接过手机,按下开机键。 第121章 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十年前那个恣意少年 白色的老手机,很小,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屏幕亮起,可能因为硬件老化的缘故,慢吞吞地亮了两分钟图标,才跳到锁屏界面。 锁屏图片是一张趴在桌上的小白猫,奶呼呼的,跟程笙本人一样可爱。 谢聿辞看着,被下面人气得烧起的那团火慢慢下去,他划动屏幕,跳出密码界面。 程笙的密码实在好破,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解锁不费吹灰之力。 主屏幕是张简单的粉色底纹图片,app不多,只保留了手机初始的几个系统软件,看得出刻意清理过。 没有通话记录,没有信息。 谢聿辞划来划去,没划到任何有用信息。 刚要放下,他突然想起爷爷说她以前喜欢拍照。 点开相册,意外的,相册里的照片都没删。 手指往下划,各种风景照,湛蓝的天空,傍晚的晚霞,还有透过树叶洒下的点点阳光…… 偶尔夹了几张小猫小狗的照片,像是随手在路边拍的,每张照片都透着少女对生活的热爱。 谢聿辞勾唇,继续划动,碰到有兴趣的照片就点开放大看,看能不能在照片里找到程笙的痕迹,哪怕是一个脚印或者影子都好。 很遗憾,一张都没有。 程笙是个爱拍风景,但不爱自拍的姑娘。 相册拉到头,谢聿辞没找到想要的照片,不免遗憾,正要锁屏,余光瞥见一张不太一样的照片。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藏在一堆风景照里,不细看很难看出照片里有个穿蓝白校服的少年。 少年坐在树下,微仰着头,像是无意拍下又像特意卡的镜头,那感觉有点像……偷拍? 谢聿辞眉间轻折,莫名觉得那少年很熟悉,照片上的景也很熟悉,是谢家后院。 他放大图片,倏地愣住。 穿校服的少年是他? 他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程笙手机里? 程笙拍他干什么? 回神后心脏突然加快跳动,像鼓点一样在胸膛怦怦敲击。一个不可思议的,却又因为无限期盼衍生出来的猜测冒了出来。 谢聿辞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但这异想天开让他飘摇的感情有了落脚的地方,他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晕乎乎的。 纪衡把手机给谢总后没走,毕恭毕敬候在会议室外面。 会议室的门猛地推开,谢聿辞大步走出来。 “谢总,午饭已经放到办公室……” 谢聿辞脚步生风,头都没回:“今天不是十万火急的事都不要给我打电话。” 纪衡看着老板意气风发的背影,有点懵。 说实话,老板最近情绪起伏越来越大了,比他更年期的妈都琢磨不定。 半个小时前还冷着脸,半个小时后就整个容光焕发。那感觉,好像给老板一对翅膀,他马上能飞起来。 _ 谢聿辞联系不上程笙。 她昨天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可转头就把他删了。谢聿辞知道她在耍小聪明,昨天她说的是不拉黑,可没答应不删好友。 不过他不生气,手机里的惊喜大于一切,他此时此刻只想迫切地见到她! 黑色柯尼赛格一路疾驰,二十分钟后,谢聿辞到达铭湖天地。 他没有输密码进去,而是在门口深呼吸几下后,按响门铃。 虹姐拉开门,怔了下:“大少爷?” 闻言,沙发上的人转过头来,秀眉一下拧起:“你来干什么?” 她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不欢迎,谢聿辞却毫不介意,他满心满眼都是惊喜期待,灼灼望着她:“找你有事,很重要的事。”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程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他神情诚恳认真。 虹姐看一眼程笙,她没说话,但也没第一时间拒绝。 虹姐心领神会,拉过衣帽架上的包:“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聊。” 门关上,谢聿辞走到沙发旁,低头睨沙发上的人,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挺立鼻梁。 程笙感觉到头顶的视线,冷漠道:“不是有重要的事?你别跟我说重要的事就是过来盯我的头顶。” “差不多吧。”谢聿辞勾唇,自然在她身边坐下,“程笙,咱们聊聊。” 程笙拉着毛毯往旁边挪:“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谢聿辞瞧她一副嫌弃不已的样子没生气,还幼稚地扯她的毛毯:“给我也盖点,我冷。我被你无情的态度冷到了。” “……” 程笙抢不过他,干脆把毛毯都扔给他:“给你给你给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谢聿辞啧声:“脾气越来越大了,以前多可爱,特别是上高中那会儿,文文静静的,乖得像个洋娃娃。” 程笙心说去你的洋娃娃。 “文不文静关你屁事,不说就赶紧走,别打扰我睡午觉。” “两句话带了两个屁字,斯文点,宝宝还听着呢。” 谢聿辞把毛毯展开铺到她身上:“这么暴躁,到时候生个朝天椒出来,辣的还是我们。” 说半天说不到重要,程笙耐心耗尽,起身要走,谢聿辞拉住她的手腕,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的不耐烦的眼,终是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知道你以前暗恋的人是谁了。” 他好像跟这问题杠上,程笙不厌其烦,敷衍道:“是是是,你认为是谁就是谁,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是我。” 谢聿辞打断她。 程笙瞳孔骤地一缩。 那是下意识反应,根本来不及隐藏。 谢聿辞直勾勾地盯着她,自然没放过她的表情。 欣喜打飘的脚终于踩到地面,他知道,他猜对了。 “自恋是病你赶紧治。”程笙声音发虚,低下头躲避视线。 她的第二反应更让谢聿辞笃定。 他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嗓音愉悦地扬高调:“你喜欢的人是我。” “真的是我。” “我做梦都想不到你喜欢的人是我。” 他欣喜不已的笑声听在程笙耳里像一句句讽刺,她顿时恼怒不已:“你有病啊,跑到我家来我说喜欢你!我喜欢你自恋还是喜欢你时不时发癫?我说了自恋是病,赶紧去医院,别来烦我!” 她炸毛了。 但炸得可爱。 谢聿辞抬手捏她气鼓鼓的脸:“骂吧,随你怎么骂,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就行。” 程笙有种被牛皮糖粘上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烦躁感。 “谢聿辞,你是不是有妄想症?” 谢聿辞扬眉:“我没妄想症,我有证据。”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偷拍我,手机里有照片,证据确凿。” 程笙神情滞住。 手机真在他那,他还闲得蛋疼去修了手机? 可她记得,她把手机里的内容都删了,只留了照片。 照片…… 她呼吸微顿,她是拍过谢聿辞的照片,但她把照片洗出来后删了。 难道她漏删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程笙就头皮发麻,她脑子乱成一团,努力让自己表情冷静不露破绽,硬着语气道:“你妄想症真的很严重,什么照片,我听不懂。” 谢聿辞低笑出声,胸腔轻微起伏:“程笙,天塌了都有你的嘴顶着。” 程笙尽量绷住:“……” 谢聿辞调出那张照片,屏幕对向她的脸。 用极其欠揍的语气说:“这构图这角度,把我拍这么帅,难怪某人会喜欢。” 程笙飘忽扫了眼,看清屏幕上的照片差点两眼一黑厥过去。 她、怎、么、会、忘记删了!! 程笙表情皲裂还硬扛着:“……一张照片能代表什么,我还拍了很多小猫小狗,按你的理论,我也喜欢小猫小狗咯?” “也。”谢聿辞一下抓住关键字,满意弯眸,“你承认喜欢我了。” 程笙噎住。 谢聿辞欣赏她吃瘪又带着羞恼的可爱表情,心情愉悦到飞起来:“喜欢我怎么不早说,让我误会那么久。” “我就说你的眼光不会那么差,喜欢那个齐煜。” 只要想到程笙喜欢的人是他,她动情时喊的一声声“阿聿”是他,他的心就像浸进软绵的蜂蜜,甜得滋滋冒泡。 程笙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毫无说服力地回一句:“跟你这种得妄想症的人说不清,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说完,她扫开毛毯起身,往卧室走。 面对不了就逃避,别为难自己。 “程笙。” 谢聿辞在卧室门口拦下她,很是执着:“承认一句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程笙:“……我本来就没喜欢过你,我承认什么。” 谢聿辞不信,他扣着她的肩把她转过来,让她靠着墙,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环在墙体和胸膛之间,低头注视她。 “你撒谎,你就是喜欢我。” 程笙很想瞪他骂他一句神经病,但她不敢跟他对视,她怕心虚的眼睛出卖自己。 “我说了不喜欢,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谢聿辞气笑:“真是越来越像渣女了。” 两人中间隔着孕肚,距离不算近,他温热的呼吸喷到她额头上。 被他环着,她逃无可逃。 程笙绷着表情抬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要一句真话。” 谢聿辞眼窝略深,双眼皮在眼尾拉出好看的弧度。他那双眼,就是别人说的那种看狗都深情的眼。 他盯着她,放低声音哄:“你乖,跟我说一句真话。听完我就走,安安静静让你睡觉。” 程笙静静凝视他。 有那么一刻,离婚前的那种无力感又冒了出来。 她放弃挣扎:“好,我说真话,我确实喜欢过你。” 一句话,谢聿辞的心倏然乱了节奏,短暂停顿后猛烈跳动起来。 他怔然望着她,眼底涌动一样情绪,似岩浆般热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 程笙下一句话却如同一阵冰霜,把他热切的岩浆全都冻住。 “但那是以前,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谢聿辞陡然僵住。 从天堂跌到地狱不过转瞬,他按在墙上的手指微微用力:“程笙,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别用这个气我好吗。” 程笙平静注视他:“我没气你,也不是报复你。是你让我说真话,现在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 “谢聿辞,我不喜欢你了。” 谢聿辞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不出任何话,他望着她,胸膛里的心脏节奏慌乱地跳动。 许久,他声线发颤地问:“为什么不喜欢了?你明明喜欢过的,为什么不喜欢了?程笙,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无法接受。 她曾经喜欢的,为什么会不喜欢?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感情的事哪有什么为什么,人会长大感情自然也会变。” 程笙的视线越过他肩头,似乎望向那个不复存在时空:“年少喜欢的人不会一直不变,我也不可能一直在原地,你没必要纠结,你问一百次我也是这样的答案。” 谢聿辞手臂微微颤抖,差点撑不住墙,他却执着地没有收回手,还是将她环在怀中。 执着盯着她的脸:“你太爱说谎了,你是个说谎精,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自欺欺人。 程笙扯唇笑了下,有些无奈:“你这样我没法跟你沟通。” “你说我想听的,就能沟通了。”谢聿辞努力在她脸上寻找能让他坚定的神情,哪怕一丝怜悯都好,可连怜悯都没有。 “抱歉,你想听得我说不出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不会坚持离婚。” 她字字残忍,谢聿辞防线崩溃。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喜欢,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近乎乞求。 程笙沉息闭眼:“你别这样,这样我们都很难堪。” 谢聿辞发麻的手收回来,轻轻抱住她,滚烫气息洒在她耳边:“你爱过我,你心里有过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程笙轻轻挣开他,他不敢用力,脱离他的怀抱轻而易举。 程笙定定望着他,笑容平静残忍:“是爱过,但那是过去式了,过去的感情再捡起来也过期了,何必呢。” “其实,我也要跟你道歉。”她抬手,纤白的指尖缓缓抚过他的隽黑的眉眼,轻声说,“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十年前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 “是我弄错了,我不该把对‘他’的感情附加到我们的婚姻上,最后失望是我应得的,消磨掉一厢情愿的喜欢也是我活该。” “谢聿辞,我们尊重这段过去,好聚好散吧,也让那个少年最后的美好留在我心里。” 第122章 他辜负了她的喜欢 傅磊对铭湖天地有阴影。 上次照顾烂醉如泥谢聿辞让他见识到什么叫想死死不成,所以这次他很聪明地把助理带上。 有苦难助理上。 然而推开门,一切跟他想象的不一样,没有鬼哭狼嚎,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灌酒,谢聿辞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靠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磊示意助理可以走了,迈步走进去。 “怎么了?这么美好的夜晚在这躺尸,多浪费时间。” 谢聿辞盯着天花板没动:“时间不就是用来浪费的。” 傅磊很少见他这种失去斗志的丧样,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跟程笙有关。 他眉心跳了跳,突然后悔让助理走了,他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 扫了一圈四周,他问:“端木文翰呢,怎么没叫他来?” “他好吵。”谢聿辞的声音很没精神,“他跟个扩声器一样,吵得人头疼。” 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端木文翰来的话,别说安慰,不把谢聿辞气到心梗就不错了。 傅磊叹口气:“跟你前妻又怎么了?” “又。”谢聿辞品着这个字,苦涩扯唇,“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好像很坎坷。” 坎不坎坷不知道,谢聿辞为了感情变得不像他倒是真的。 傅磊开导道:“实在舍不得就去追,感情的事我们外人说了不算,你们当事人才知道何去何从。” “你以为我没追?我他妈也要追的上!” 谢聿辞坐直身子,端起茶几上的草莓牛奶灌一口,灌完嘴巴委屈一撇,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好像是什么有毒细菌一样,她看见我巴不得躲八百米远,我只要近点她就往后躲,躲不过就拿刀扎我……我能怎么办。” 最后一句轻而哑,委屈地染上哭腔。 傅磊有些震惊。 倒不是震惊谢聿辞哭,而是震惊谁家受情伤喝牛奶啊,不都是喝酒么。 该不会被刺激得脑子不清醒了吧。 傅磊看向中岛台旁边的酒柜,提议道:“不如喝点酒?喝了酒就没那么难过了。” 谢聿辞又灌一口奶,冷白的手指握着牛奶瓶,落寞垂眼:“喝的时候不难过,第二天醒来呢。” 酒醒后的痛苦才是真痛苦,铺天盖地的悲伤全面占领神志,震耳欲聋地提醒他程笙走了,真的不要他了。 那种痛,说是剜心也不为过。 傅磊沉默下来,感情的事安慰不了。 对于感情,谁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但不身在其中没有切身体会过痛苦挣扎,又怎么去定论别人的感情呢。 谢聿辞又躺回沙发,盯着虚空的一个点,突然说:“其实都是我活该。” 傅磊安慰不了,只能引导他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怎么说?” 谢聿辞没有流泪,却拖着浓重的鼻音,像在极力忍耐着:“程笙给过我机会,很多很多次机会,但我没有珍惜。是我辜负了她,我现在多痛多难都是我活该。” “磊子,是我亲手把她弄丢了……” 谢聿辞闭上眼,傅磊驾轻就熟地抓过沙发上的流苏枕头塞到他怀里:“想哭就哭吧,难过别憋着。”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哭了。 谢聿辞抓着抱枕,嗓音哑得像砂纸磨过般:“我不是难过……是心疼。” 心疼程笙,心疼她怀着满腔爱意跟他结婚,却迟迟等不到回应。两年有性无爱的婚姻,她的爱意在一个个独自一人的夜晚消磨干净。 她的原生家庭那么糟糕,她是多么渴望被爱的一个人,他却没有给过她爱。 他无法想象,那些两人欢愉过后,他抽身而去的时刻,她望着他的背影该有多难过。 肯定哭过吧。 肯定哭过很多次吧。 才会慢慢冷下来,避他如蛇蝎。 她不是一开始就冷的,是他没有接住她的喜欢,辜负了她的喜欢,让她的爱意冷却了。 从炙热到冰冷,这中间她究竟挣扎过多少次。 想到这些,谢聿辞的心像被生生剜下一块肉,剧痛急速蔓延全身,连呼吸都透着丝丝缕缕的痛。 他心疼得无法呼吸。 - 程笙这晚依旧睡得不太好。 孕晚期憋不住尿,一晚上要起来几趟。就算不是起来上洗手间,也会因为腰酸醒来。 一个姿势睡太久要翻身,翻身于普通人来说轻而易举,可于肚子大的孕妈妈来说,不是件轻易的事。 程笙一般要抱着肚子,慢慢地缓缓地翻动,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再松手。一般这套流程下来,瞌睡也醒得差不多了。 程笙无言叹息,想“卸货”的心再一次达到顶峰。 又一次翻身醒来后,程笙彻底睡不着了,不知道是不是跟谢聿辞说的那番话扰了心绪,许多回忆涌了出来。 程笙第一次去谢家的时候还在上小学。 那一年,程家举家搬到江城,爷爷带她拜访谢家。 初到江城的她哪都不熟悉,自然不自在,尤其是她迈进谢家,看到那在电视里才会有豪华装修,她第一次知道贫富差异四个字的意思,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就更深了。 她拘谨地坐在爷爷旁边,不敢说话,长辈让她吃糖果她会礼貌地小声应下,但并不好意思去拿。 她乖巧局促,长辈看在眼里也懂,便让她去后院玩。 程笙呆在满是长辈的地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一听可以走开,忙站起身鞠个躬就跟引路的佣人阿姨去后院了。 程笙在后院和他第一次相遇。 男孩大她一岁,个子却比她高不少,清秀白净,五官长得比女孩子都好看。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很冷,目光冷傲地扫过佣人后面的瘦弱清丽的小女孩,问她:“你是谁?” 许是因为他的气质太冷,又许是他手里的弹弓看起来攻击性很强,程笙有点怕他。 她小声回:“我叫程笙。” 按理说,有礼貌的人听到别人自我介绍,也会礼尚往来回一个自我介绍。 但男孩显然是没什么礼貌的人,他听完一言不发,拽拽走了。 佣人阿姨告诉程笙,那个拽得要死的男孩是谢家大少爷,名字叫谢聿辞。 哦,原来是谢家大少爷,难怪脾气那么怪,可能有钱家的少爷脾气都不好吧。 这就是程笙对他的初印象,算不上好。 第123章 回忆如潮 第二次见面是同一年春节。 长辈们知道程笙跟他们待在一起拘谨,说了几句就给她塞了些糖果,让她自己去玩了。 程笙不敢乱溜达,想起第一次去的后院还不错,就脚步轻快地往后院去了。 在拐角的地方,她忽然瞥见一抹小小的身影。 小不是因为他的身材,是因为他的姿势,蜷缩在半人高的铁树下,背影孤单落寞。 程笙看着,突然觉得拽拽少爷好可怜。 就在她思索要不要主动跟他搭话的时候,男孩突然回头,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站我后面干什么?” 程笙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窘道:“没……我只是路过。” “骗人,你在我后面站了2分38秒。”他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程笙心里惊叹他记时间的本领,同时被他盯得尴尬又不自在,口袋里的手指局促捏紧,碰到口袋里的糖果,她脑光一闪,抓出一把糖果就往他怀里塞。 “……我是来给你送糖的!” 这下轮到拽少爷愣了,他低头看看糖果,又看看女孩的脸,表情几瞬变化,最后挤出一句:“你为什么要给我送糖?” 程笙庆幸他没再纠结她站身后的事,笑容很甜:“过年就是要吃糖啊,新年快乐!” 不知是被糖融化了心底不悦,还说被女孩的笑容治愈,拽得上天的少爷含着她给的糖,破天荒地要告诉她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再小的孩子也八卦,程笙瞬间被勾起好奇心。 谢聿辞双手插兜,语气是五分薄凉五分漫不经心:“我爸爸脑子有问题。” “我妈妈脑子也有问题。” “他们都有问题。” “明明不喜欢还要在一起,真烦。” 程笙听得睁大眼,小嘴也张得大大的。 这叫秘密? 这不是背后骂人吗,骂的还是自己爸爸妈妈。 他不会…… 程笙对少爷的第二印象是,他脑子会不会遗传了爸妈,也不太好? 程笙和他见面的次数很少,高中以前大概就见过八九次,每次见面也不太说话。 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女有别的概念渐重,两人见面基本是朝对方点下头就算打过招呼。 这样一直到程笙高二那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一个件事发生了微妙变化。 那天,长辈们在客厅聊天,程笙朝相对熟悉的后院走去。 裙摆摇曳,她浑然不知后面跟了人。 直到旁边冲过来一个人 ,一脚踹在尾随那人的小腿上。 程笙惊吓捂唇。 十八岁的少年不管体力还是爆发力都是一等一,谢聿辞把那人扑倒,用膝盖顶着他,每一拳下去都不留情面,有种要弄死那人的残暴感。 程笙回神想拦的时候,地上的人已经晕了过去。 谢聿辞甩甩酸麻的手,捡起落到旁边的手机起身,解锁看了眼递给她。 “自己删了。” 删什么? 程笙奇怪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照片,她顿时气血上涌,恼怒地踹了一脚地上昏死过去 的人。 “臭流氓!” 程笙穿的是短裙,尾随她的人拍了很多她的裙底风光,虽然她穿了安全裤,但这种照片就讲个氛围感,她的安全裤没有影响观感,反而更蒙上一层神秘,衬得她裙底细白的双腿更加诱人。 程笙越删越气,忍不住又狠踹了几脚。 去死吧,流氓! 删完所有照片,程笙心情才稍稍平复,转头一看,谢聿辞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两米远,见她看过来,他微扬起眉,咳了声:“身手不错。” 程笙自觉刚才的行为太暴力,和她平常的形象不相符,抿唇给自己找补:“人在极度气愤的时候,行为是会过激。” 说完,程笙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个事,谢聿辞是解锁了手机才给她的,那手机里的照片他岂不是看见了? 少女的脸腾一下红了,视线一时不知该往哪放,还得硬装自然问:“那个……手机怎么处理?” 谢聿辞走过来,抓过手机猛砸下去,手机瞬间四分五裂,屏幕碎成渣。 程笙错愕看他,少年面不改色:“不毁了万一有人恢复照片怎么办?” 他说完转身要走,程笙回过神来跟上去:“那个人怎么办?待会儿有人问起……” “不关你的事你不用你操心,人是我打的,你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十几岁的女孩心里有轻重,自然知道把人打成那样不是小事,何况她也补了几脚,忙道:“如果爷爷他们怪下来,我可以跟他们说,是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说了不关你的事就不关你的事。”少年不耐打断她,“人是我打的,我看他不爽就打了,就这么简单,懂了?” 程笙看着少年压着乌云的眉眼,讷讷点头:“哦……谢谢你。” 十几岁的女孩被拍裙底是受害者,但在谢家,人多口杂,让其他人知道,也许没有同情的声音,反而会有人说她不检点,故意穿短裙才被拍。 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些三观不正爱喷粪的人。 他在维护她的“清白”。 谢聿辞停下脚步,目光掠过女孩红到几乎滴血的耳根,唇角很轻地勾了下:“不用谢,就当你那把糖的回礼了。” 原来他还记得那把糖。 程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震地嗡嗡发响。 然下一秒,少年的话又让她清醒。 “以后少穿点短裙,自己多招人不知道么。” 说完,双手插兜,离开了。 程笙望着少年拽得不行的背影,觉得这人,又怪又帅。 回忆太多,以致于程笙快到早上还没睡着,她睁眼看着天花板,觉得反正睡不着,干脆刷会儿手机。 手机刚打开,嗡了一下,程笙没来得及看清来电号码,手指先于意识接通了。 “程笙……你没睡?” 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程笙愣了下,没说话。 “抱歉,没忍住给打电话,想挂的,没想到你接了。” 他的语气落寞失色,程笙都恍了下,以为他醉了。 她想问一句是不是喝酒了,到嘴边又忍住了,他醉不醉关她什么事。 “找我有事?”她声音冷淡疏离。 “……” 那边没出声,程笙拧眉看一眼屏幕:“不说话我挂了。” 终于有动静,那端似吸了下鼻子:“没事……” 谢聿辞轻轻闭上眼,努力忍住内心的酸涩,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轻颤:“我就是想你了。” 第124章 钢筋水泥的心都开始憧憬爱情了 程笙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但凡有关感情的问题,挂无赦。 谢聿辞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彻夜未眠的眼睛越来越红。许久,他才把手机从耳边移开,头埋进屈起的腿间,肩膀无声颤动。 - 转眼到奶茶店开业这天,曲莉神清气爽,大早就起来了,给程笙发信息,告诉她八点过八分店子准时开张营业。 为了给新店冲人气,曲莉很早制定了方案,提前在公众号宣传,发放了很多优惠券出去,所以开业这天,不用想,肯定生意火爆。 程笙和虹姐七点半从家里出发,七点五十到达奶茶店。 奶茶店两边摆满了开业花篮,气氛拉满。 曲莉神采飞扬,迎出来:“欢迎大老板莅临现场指导工作!” 程笙笑道:“我都不好认这声大老板,从选址到营业,我就出了投资金,别的都没管,没见过这么不管事的大老板。” “你特殊情况不用管。”曲莉说,“你愿意放权给我,无条件信任我,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放手干,你这样的老板是顶好的老板,所以绝对担得起这声‘大老板’。” 曲莉爽朗真诚,和她打交道很舒服。 程笙和虹姐往里走,曲莉提前打过招呼,店员见程笙都低头恭敬叫一声:“程总好。” 程笙面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实际心里乐开了花,嘿嘿,摇身一变成程总了,当老板的感觉好爽。 奶茶店分上下两层,面积很大,两层都是双面落地玻璃设计,新古风设计,整体明亮又典雅。 曲莉带着她往楼上走:“程总,怎么样,还满意吧?” 清晨的阳光从明净的落地窗射进来,照得每个角落都在发光。 程笙弯眸:“满意,比照片还要好看。” “你满意就好,我这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地了。” 曲莉带她到一扇门前停下,介绍道:“这是你的办公室。” 曲莉推开门,程笙人没进去先被里面的场景惊到了。 说是办公室完全不准确,说是一间休息室还差不多。 浅粉色墙纸,松软得像床的大沙发,各种毛绒娃娃放在沙发上,一边墙有个大大的货架,货架上都是零食,另一边墙是透明柜架,各种可爱手办陈列在里面。 可爱舒适的风跟外面的古风感觉呈强烈反差。 “这间办公室的装修材料都是顶好的,甲醛也测过了,在正常值内,你完全不用担心对身体不好。”曲莉说。 程笙走进去碰了碰柜架上的皮卡丘手办:“没见你发这间办公室的图片给我呀?” 曲莉笑道:“是谢总说不要发,这里的设计和软装都是他亲自盯的,他说想给你个惊喜。” 程笙愣了下,他设计的? 曲莉:“谢总说你爱喝这个牌子的奶茶,所以给你装修个舒服的地方,以后你待在这,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店里的一切为你服务。” 程笙抿唇,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顿了片刻,她哦了声当作回应。 曲莉想起装修时这里尘土飞扬,一身高定西装的谢总丝毫不嫌弃,锃亮的皮鞋沾染灰尘也无所谓,就为了亲自盯这间屋子的装修,感慨道: “好羡慕你们的感情,谢总对你是真的上心,你们的爱情让我这钢筋水泥的心又开始憧憬爱情。” 程笙又哦了声,哦完陡然反应不对,连忙解释:“曲店长,你误会了,我和谢聿辞不是……” 店员在外面喊曲店长,说快到开店时间了,让她赶紧下去。 “程总,你从这边的落地窗能看到店门口的情况,你先在这休息,我下去忙了哈,有事叫我。” 程笙没解释清,曲莉就脚步匆忙地下去了。 不一会儿,店员送了五杯招牌奶茶上来,说开业奶茶要让大老板第一个喝。 虹姐不太喝奶茶的人,喝了一杯竟觉得出乎意料地好喝,她端着奶茶走到落地窗边,望着下面络绎不绝进店的人,惊叹道: “好家伙,这比我去超市领免费鸡蛋人还多。” 程笙捧着奶茶微微出神,听到虹姐这么说,走过去往下望。 她想过火爆,但没想过这么火爆,大清早呢,店里就挤满了人,还有不少人在外面排队。 曲莉让店员给外面排队的人送印有自家logo的小扇子,拉了波好感又打广告,一举两得。 程笙看着排得越来越长的队伍,想起她那时候想喝奶茶又不想排队的心理,转头说: “虹姐,麻烦你下去跟曲店长说一声,今天开业人多,给排队的人登记时间,排五分钟队就减两块钱。” 对于常年领免费鸡蛋的虹姐来说,减钱这种事太不可思议:“啊?五分钟就减两块钱,那排一个小时不就等于免费送人喝了?” “没事,开业亏点不要紧,重要是让老顾客留下好印象,然后让新顾客尝到我们的奶茶,成为老顾客。快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小利,目光要长远,今天第一天开业,留住顾客给顾客留下好的第一印象最重要。 虹姐不理解但尊重,听吩咐下去了。 曲莉很快安排下去,没过多久,她跑上来,大汗淋漓的脸上满是喜悦。 “程总,你这招太绝了,后面排队的人本来好多不耐烦的,一听可以减钱,立马就耐烦了。” 曲莉朝她竖起大拇指:“你真的适合做生意,这招我可想不出来。” 程笙笑笑,做生意她不懂,她只是站在顾客的角度上想问题。 奶茶店外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但有减钱活动加持,所以气氛还算不错。 店内,店员忙得手都快摇出重影了,好在曲莉培训到位,人员充足,忙归忙,但都没乱,出饮品的速度一直在线。 程笙坐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托腮看着楼下挤挤挨挨的人,眼神有片刻放空。 她小时候好像写过这么一篇作文,老师命题说,长大了想干什么,她当时想的就是,想开间小店,贩卖美好。 今天,她完成了小时候的小小梦想,真好啊。 她唇角不禁扬起,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忽地瞥见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第125章 还好没砸到她,还好他护住她了 矜贵清冷的气质,配上那张五官出众的脸,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异常打眼。 但人实在太多了,太阳伞晃来晃去,程笙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眨了下眼,再看,身影就消失了。 哦,原来真是幻觉。 她就说嘛,澜盛总裁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来看一家奶茶店的开业。 奶茶店这点营收对他来说,真是九牛一毛。 中午,排队的人少了些,累成狗的店员总算能歇口气。 程笙帮不上忙,尽量也不拖后腿,她待在这,曲莉心里总挂着,时不时要跑上来陪她说会儿话。 程笙和虹姐准备离开。 曲莉送她们到门口,门口还有排队的人,她们只能往旁边一些站。 “程总,你就安心养胎,店子交给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曲莉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程笙很放心:“这几个月辛苦你了,等忙完这一阵,你也休息两天,别累着自己。” “两天多奢侈,休息一天足够了。”曲莉有点工作狂的气质。 程笙看一眼店里库库摇奶茶店员:“大家也辛苦了,今晚下班你组织大家去吃夜宵吧,地方你们商量,随便点,我请客。” 曲莉乐开花:“到哪去找这么漂亮又体恤员工的老板。好,我就跟他们说去,你回家注意安全。” 两个保镖离程笙不远,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曲莉回店里了,程笙和虹姐站在原地等王海开车过来。 虹姐说:“这店真不错,以后笙笙就是当老板的人了,争取一年加一个分店,生意越做越红火!” 程笙还挺喜欢当老板的:“嗯,争取明年开第二家店。” 话音刚落,程笙突然感觉头顶不对劲,她下意识抬头,就见顶上的广告牌突然松了下。 下一秒,广告牌崩地一下落下来。 情况太突然,根本没给人反应机会。 广告牌直直砸下,就在砸到程笙的前一瞬,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把她护在怀里的同时往前一推。 金属板猛地砸下,程笙感觉身后的人狠狠一震,带动她都往前趔趄了下,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即使隔着躯体她都感受到了。 耳边响起一声痛苦闷哼,程笙惊慌回头。 “谢聿辞?!” 谢聿辞的脸瞬间失去血色,朝她勉强挤出一抹笑:“你没事吧?” 事故来得太突然,周围的人惊慌大叫,曲莉从店里跑出来,保镖也第一时间冲过来。 程笙刚要说话,鼻尖忽然嗅到一股血腥味,她转身慌张去摸谢聿辞的后背,摸到一手黏腻的血。 “你受伤了!”程笙呼吸一滞。 “没事,我……” 他话没说完,程笙感觉腰间的手一松,他突然卸力,整个人如抽去筋骨般往下滑。 “谢聿辞!” 谢聿辞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好没砸到程笙,还好他护住她了。 - 医院。 急救手术室的灯亮起,异常刺眼。 程笙坐在外面长椅上,垂着头,神情木然。 她手上是已经干涸的血,暗沉发褐。 虹姐连连叹息,坐到她身边:“笙笙,先把手洗了吧。” 程笙回神,站起身往手术室看了眼。 “洗了手就回来,别担心,这一会儿没事的。”虹姐说。 程笙讷讷跟虹姐到洗手间,洗掉手上的血迹。 接过纸巾的时候,程笙突然很小声地说了句:“本来砸到的人是我。” 虹姐知道她心里难过,安慰道:“别多想了,大少爷身强体壮,他那身板比你能挨,要是你挨一下,你和宝宝就都危险了。” 程笙没说话,回到手术室外。 纪衡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看见长椅上沉默安静的人,连忙道:“程小姐,你没事吧?” 程笙闻言抬头:“……我没事。” “纪衡,多安排些保镖过来,还有护工,这里要有专人照顾他。” 顿了顿,她说:“还有,派可靠的人去现场调查,别放过任何细节。” 纪衡反应过来,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你怀疑不是意外,是人为?” “广告牌掉得太蹊跷,我不觉得我会倒霉到这份上。” 广告牌都是专人安装加固过的,虽然有些旧了,但不至于那么轻易掉。而且掉的时间点也很怪异,又是正对程笙,引人怀疑。 联想上次有人把恶心东西放在她家门口,程笙有种强烈直觉,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 纪衡去另一边打电话了,虹姐在旁边又惊又气:“哪个天杀的害人,也不怕遭报应!” 确实该遭报应,砸到程笙就是一尸两命,这种人,毒到连孩子都不放过,跟恶鬼有什么区别。 傍晚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程笙第一时间起身。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问:“哪位是家属?” 在场的人都不是家属,程笙顿了下:“您跟我说。” 医生:“伤者后背受伤严重,肾脏和脾有不同程度损伤,肺部情况比较严重,过大撞击造成挫裂伤,需要在icu观察48个小时,再看后续情况。” 程笙的心揪成一团:“您的意思是已经脱离危险了是么?”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续没有感染的话转普通病房,好好休养看情况。” “谢谢医生。” 谢聿辞转到icu。 看不见人,程笙也没有走。 纪衡送来晚餐:“程小姐,这里安排了人守着,谢总醒来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现在情况特殊,待在医院不方便,吃完饭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虹姐也说:“是啊,再担心也要顾肚子里的孩子,医院睡得没家里舒服。” 程笙点头:“嗯,吃完饭我们回去。” 吃过饭,程笙去洗手间,脱下裤子才发现内裤上的异样,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笙笙,怎么了?”虹姐问。 程笙:“虹姐,陪我去趟妇产科。” 虹姐一听急了,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不好,着急忙慌带着她去妇产科。 检查验血拍片一套下来,还好没大问题,不过医生还是提醒她。 “你受惊吓引起流血不算大问题,但孕晚期还是要特别注意。我看了你的预产期是三周后,现在也有提前发动的可能,这边建议你住院待产,你考虑下要不要住院。” 虹姐紧张道:“笙笙,不能大意,听医生的,住院!” 第126章 icu探视 程笙办了住院手续,定的vip高级病房,装修豪华,客厅厨房阳台都有,配置齐全。 纪衡听到情况赶来,问要不要安排护工。 虹姐说不用,她不放心别人照顾程笙。自从知道有人想害程笙,她整个人就绷得紧紧的,看谁都像坏人。 回家收拾些日用品和衣物,虹姐也住到了医院。 第二天,纪衡过来告诉程笙,谢聿辞醒了,情况稳定。 “程小姐,医生说下午3点到3点半之间家属可以进去探视15分钟,您要去吗?” 程笙抬头问:“是谢聿辞让我去的吗?” 纪衡摇头:“谢总没说,我是觉得……” 他顿了顿:“谢总应该最想看到的人是你。” 程笙靠着沙发纠结片刻,她怕过去探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谢聿辞,恐怕现在躺在icu的人就是她了。 就算那个人不是谢聿辞,是个陌生人,这样的救命之恩,也该去探视好好感谢的。 “我去。” 程笙戴上医用口罩跟纪衡去icu。 护士做好登记,带程笙进去换隔离衣穿鞋套。 护士看着程笙隆起的孕肚安慰说:“还好没大问题,看你这肚子快生了吧,这次有惊无险,以后就无病无灾了,一家人好好的啊。” 程笙没有跟护士过多解释:“谢谢。” “探视时间是十分钟,病人现在在睡觉,你如果不想打扰他就不说话,在旁边看看情况。” 护士带着程笙往里走。 这是程笙第一次进icu病房,长长的走廊用透明玻璃隔开,里面很多床,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沉重,但每个床头繁复的各项机器还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那边的2床,你过去轻一点,时间到了我过来叫你。”护士朝她指了个方向。 程笙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谢聿辞安静趴在床上,没穿衣服,被子盖到肩头,露出的肩膀缠着厚厚的绷带。床头各种仪器运转,另一端的线或夹或贴连接到他身上,线多得扫一眼都数不清。 程笙鼻尖莫名酸了下。 她没出声也没动,就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床上的人。 许是察觉到不一样的目光,床上的动了下。 谢聿辞缓慢转头,脸朝程笙这边,迷茫的眼睛迟钝眨了下,随即挤出一抹笑:“我怎么看见天使了。” 程笙抿唇:“你说的天使应该不是我吧。” 哦豁,天使还会说话。谢聿辞又眨下眼,眸光清明几分,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敢相信:“程笙?” “是我。”程笙往前走半步,靠近病床, 低头看他,“疼吗?” 多天时地利人和的卖惨机会,要放以前,谢聿辞肯定抓住机会狠狠卖惨,顺便再得寸进尺死皮赖脸求个爱的亲亲或抱抱。 可这次,他却扯了下毫无血色的唇:“不疼。” 怎么会不疼,程笙盯着苍白的脸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谢聿辞想把头转到另一边,又不愿放过近距离看她的机会:“别看了,人生最丑的时候就是这会儿了,给我留点面子。” 程笙直起身子,莫名被他戳中笑点:“形象包袱这么重,也不怕把自己压垮了。” 他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谢聿辞不照镜子都知道,在别人面前可以没形象,但在程笙这里,他恨不得头发丝都散发魅力。 可偏偏,人生至暗时刻被她看见了。 他叹息一声:“你能不能出去就把我现在的样子忘了?” “我又不是老年痴呆。” 程笙看向病床,虽然盖着被子,但她能想象谢聿辞趴在里面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像只蛤蟆。” 谢聿辞绝望闭眼:“护士怎么还没来,让她带你走。” 探视15分钟,别人送温情送关怀,程笙送堵来了。 程笙哦了声:“那不打扰你休息,我走了。” “回来。”谢聿辞气笑,轻微的胸腔起伏撕扯背后的伤口,钻心地疼,“让你走就走,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程笙:“你是病人,我迁就你。” 谢聿辞算知道自己油盐不进的时候有多讨厌了,他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无力道:“别气我了,好好陪我说会儿话。” 程笙想到他的伤口,乖顺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行,就陪你聊个十块钱的天吧。” 谢聿辞觉得程笙就是趁他病想气死他要他的命,为了自己能活久一点,大方开价:“你说点我爱听的,给你一百万。”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价陪聊,程笙打起精神:“谢总想听什么,我保证听得你身心舒爽,物超所值。” 她猜到谢聿辞会顺杆爬说些有的没的,但他现在人不能动精神又不太好,虚弱的样子像案板上的鱼,任她宰割,无所谓他来什么招,她打回去就是。 谢聿辞却没立刻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口罩上方澄亮的双眸,忽地:“算了,你就坐着陪我一会儿吧。” “不说话也算钱的哦。” 谢聿辞真的不想笑,因为笑一下背后的伤口就会扯得疼,但他又不禁被她逗笑:“程笙,没看出来你这么爱钱。” “人不爱钱天诛地灭。” 谢聿辞扯唇,自嘲地想,这么爱钱也没见她为了钱愿意跟他在一起。 要是为了钱多好,简简单单,她想要多少给多少,她想买什么买什么,他就努力赚钱,当个合格的提款机,那样至少她还在身边。 他也是作,非要纠结什么暗恋,好了,纠结来纠结去把自己纠结没了。 程笙喜欢的是以前的他,不是现在的他,他无法把曾经的自己打败。 他在最美好的时光里把她弄丢了,他自作自受。 第127章 你和你老婆是青梅竹马啊 程笙听老板的话,没再说话,安静坐在旁边陪着。 午后阳光铺洒到地板上,灰尘浮粒飘在空气中,静谧悠然。 程笙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谢聿辞偏头盯着她,知道看久了会惹她反感,却还是忍不住看她。 护士走过来,小声道:“程小姐,探视时间到了。” 程笙起身:“谢聿辞,我走了。” 背上的伤那么疼都感觉可以忍受,“我走了”三个字却如一把锋利的刀,刺得人呼吸骤疼。 程笙转过身,病床上的人突然出声:“程笙。” 她回头:“怎么了?” 谢聿辞留恋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嘴唇张合几次,才问:“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看情况吧。” 程笙跟护士离开了。 谢聿辞趴在那,心里空落落的。 人就是这样,没有就想有,有就想要更多。 护士推着护理车过来:“谢先生,要换药了。” 谢聿辞忍不住皱了下眉,因为术后渗液比较多,所以12个小时要换一次药,上次换药他在半昏睡状态中都被疼醒了。 难熬得一批。 护士掀开被子,暗暗感叹了下这具无可挑剔的躯体,用医用剪刀剪开纱布。 闲聊道:“你老婆快生了吧,我每天在医院见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准妈妈,肉都听话长肚子上了,看着身上一点没长肉。” 听到“你老婆”三个字,谢聿辞对换药的身心抵触瞬间消散不少,勾起唇:“她还是胖了些,以前更瘦。” 护士熟练撤下纱布,惊讶道:“这样算胖了的些?那她以前该多瘦啊!” “是挺瘦,但……” 后面的话谢聿辞顿了顿,护士很懂地接他后面的话:“该长肉的地方都长了是吧。” 谢聿辞的嘴角翘得老高。 护士又问:“你和你老婆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爷爷战友的小孙女,小时候她爷爷带她来我们家,就认识了。” “那算青梅竹马了?好浪漫啊。” 谢聿辞哪还有换药的痛苦,满心愉悦:“算是吧。她小时候很可爱,白白瘦瘦的,扎两个羊角辫……嘶!” 再愉悦也抵不住护士清理渗液的痛,谢聿辞瞬间冷汗冒出来。 护士动作很快:“坚持坚持,想想你老婆就不痛了。” 谢聿辞设想了下,如果程笙在,见他痛苦换药肯定会幸灾乐祸的仰天大笑,然后再拿出手机,把这极其“美妙”的一幕拍下来,当做以后取笑他的资本。 谢聿辞闭眼,咬牙忍着痛说:“还是别想她了。” 免得更痛。 - 第二天,程笙没去icu看谢聿辞,因为医生告诉他们,谢聿辞体征平稳,可以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纪衡把一切安排好,走进病房:“谢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从icu出来没看见程笙,他心心念念就是想第二天见到程笙,结果人没见着,出来发现她也没在。 好歹救过她,怎么感恩之情散得这么快呢。 谢聿辞瘪了瘪嘴,有些委屈。 纪衡好像能读心似的,赶紧安抚老板:“程小姐去做检查了,所以没在,她待会儿会过来。” 谢聿辞猛地扭头,扯到背后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他却全然顾不上:“程笙怎么了?她也受伤了?” 纪衡看着老板瞬间苍白的脸都觉得疼,连忙道:“没有没有,程小姐是去做孕期常规检查,她没受伤。” 谢聿辞松了口气。 缓缓调整头的姿势,继续趴着。 纪衡走到床边:“谢总,还有个事。” 谢聿辞:“你以后说话还一截一截就不要干了,自己去人事申请非洲的调令。” 纪衡一个激灵,一口气说完:“程小姐怀疑广告牌突然砸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让我去调查,我查到广告牌确实被人动过手脚,而且监控拍到了当时事发出现在楼顶的人,大概率就是凶手。” “那人应该早有防范,装束很严实,看不清容貌,已经让专人结合现有的线索推断大概信息了,派出去追查的人一路追到茂林山附近,就不见了。” 茂林山,一座没有完全开发的山,山内地形复杂,树繁叶茂,专业人士都不敢贸然进山。 要找一个人,难如登天。 纪衡说:“我们的人已经进山搜寻两天了,还没消息出来。” 谢聿辞眼眸沉了沉:“不怕他在山里,就怕他早跑了。” 故意逃向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的深山,再凭借提前踩过点的路线撤退,下一步就是逃离江城。 与此同时,在医院正给妈妈削着苹果的沈梦婕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把水果刀放到一边,拿出看了眼手机,脸色微变。 “妈,我去接个电话,你先把苹果吃了。” 她匆匆离开病房,走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见四下无人才接起电话。 “不是说了不要给我打电话吗?”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暴躁:“你他妈害死老子了!你只说给广告牌动手脚,你他妈没说砸的人是谁,现在这人满世界堵我,我根本跑不出江城。” “你让我动手的时候可没告诉我这人这么厉害!” 提起这个沈梦婕就咬牙:“你搞清楚,我让你砸那个大肚子的,没让你砸那个男的。” “那男的自己不管死活冲过来,我哪能预料那么多。我不管,你这事不能只给这么一点钱,得给我加钱!” 沈梦婕:“行行有行行的规矩,当初说了多少就是多少,你想坐地起价?” 男人呵了声:“是我坐地起价还是你过河拆桥?我现在得罪的人不是一般平民老百姓,说不定我哪天就被他抓了。我要冒大风险越过茂林山才可能逃出江城,我他妈可能半路命都没了,还不能加钱?” 沈梦婕手指抓着栏杆,指关节泛白。 她的钱不多了,自从谢聿辞撤掉护工保镖后,医药费和护工费都是她自己出,钱跟流水似的哗啦啦一下没了。 后来她又找道上的人跟踪程笙,原本想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出手,但程笙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有保镖护着,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 没伤到程笙一根头发,先把自己耗穷了。 奶茶店这次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密谋,从发现到实施前后不过两个小时。 沈梦婕押上手里最后一笔钱,誓要让程笙见血。 计划完美,却没料到谢聿辞会突然冲出来,他如果没有那么坚定,晚一秒,也许遭殃的就是程笙了。 第128章 想闭眼睁眼都看见她 “我没钱。”沈梦婕恨道,“你不讲规矩,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老子命都快没了还跟我讲规矩?笑话!你没钱是吧,行,那我就故意让他们抓到,再把你供出来,要死一起死,反正我烂命一条!” 沈梦婕一口牙快咬碎:“你要多少?” “两百万。” “你已经收了我一百万!” “两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少一毛钱,我拉你一起下地狱!” 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沈梦婕气得差点摔手机,她哪里还有两百万?沈母这里的医药费不能停,就算她把手里的首饰包包全卖了,也不一定能凑齐两百万。 可凑不齐事情就会败露,她的人生就全毁了。 沈梦婕恨得眼底发红,指甲把栏杆上的漆都抠了下来。 - 谢聿辞等啊等,等啊等,等得睡意来袭还强撑着不睡,就是为了等程笙来。 纪衡难得同情老板:“谢总,您实在困就眯会儿,等程小姐来了我叫您。” 谢聿辞很坚持:“等她来了我再睡。” 他怕她不来了,怕睡下去再睁眼就看不到她了。 纪衡:“程小姐的检查可能没那么快,趁这时间您赶紧睡,待会儿才有精神。” “说得她好像一定会来一样,要是她不来了怎么办。”谢聿辞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可怜。 闻言,纪衡轻咳两下挺直腰杆,东绕西绕总算绕到重点了,他道:“程小姐当然会来,医生建议她在医院待产,我想着病房近一点方便,就把您的病房安排在程小姐隔壁了。” 谢聿辞的脸瞬间多云转晴:“你当特助这几年进步很大,尤其是今年,年底的年终奖翻倍,以后再接再厉。” 纪衡内心滔天澎湃,面上只微微笑了下:“谢谢老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看到没看到没,这就是找对赛道的重要性!累死累活还不如把老板哄舒服了,老板舒服了,要啥没有! 门被敲响,纪衡走过去开门,程笙站在外面:“谢聿辞醒了吗?” 没醒也必须醒来啊,纪衡连忙让开身:“醒了醒了,您进来吧,我正好要出去,你们聊。” 谢聿辞用赞赏的余光扫了眼,这年终奖加得值。 纪衡贴心把门关上,程笙走进去:“我看别人养伤,总在睡觉,你怎么不睡。” 谢聿辞心说他困得眼皮直打架,要是不为了等她跟她说两句话,早睡了。 嘴上却要强道:“别人什么身体素质,我什么身体素质,这种小伤我几天就好了。” 几天能好的话就不会进icu了,程笙体恤他是病人,给他面子没戳破他。 她扶着孕肚在椅子上坐下,说起另一个事:“我让纪衡去调查广告牌突然掉落的事了。”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让他查。” “有进展吗?”程笙过来主要是问这个,顺带看下病人。 “暂时没有。”谢聿辞扭着脖子不舒服,但他不舍得变姿势,因为这样正好能看到程笙的脸,“已经布防下去,那人想逃出江城也不容易。” 程笙:“那人逃不走估计会藏起来,可能是个持久战。” “嗯,江城各大酒店和旅馆也在查。” 话到这就差不多了,程笙起身:“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又没说你打扰。” 见她要走,谢聿辞猛地抬头,带动背部伤口,疼得嘶了声。 程笙看他:“我在这总归影响你休息,等你病好些我再来。 ” 谢聿辞很想说她在这他才能休息好,他想闭眼的时候看见她,睁眼也能看见她,但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他看着她高高隆起的孕肚:“你现在才需要休息,不用特意来了,等我能下床了我去找你。” 程笙意外挑眉,出了病房。 突然变这么懂事了?病房就在隔壁,不存在什么特意不特意,去自动贩卖机买包薯片都比这远。 - 程笙走后,谢聿辞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了。 再醒来,是被疼的。 特么又要换药了。 背上又凉又痛,那酸爽,真是难以形容。 谢聿辞额头青筋凸出,咬牙忍着,护士换完药医生正好过来查看恢复情况,他白着脸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下床?” “看个人情况,在你可接受范围内,可以慢慢尝试。” “就是说只要我自己可以,就能下床。” 一般这个程度的伤情,不在床上趴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医生看他因为忍痛额头渗出的汗:“也不要太勉强自己,量力而行。” 谢聿辞一点也不量力而行,晚上护士过来换输液瓶,看见他尝试着要起来,吓一跳:“哎哟,你不疼吗?” 疼,怎么不疼,他妈的快疼飞了。 但谢聿辞就想快点下床,趴在这像只青蛙一样毫无尊严就算了,下面还插个尿管算怎么回事? 他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他要起来自己上厕所!! 他要去隔壁看老婆!! 谢聿辞全身冒冷汗,嘴唇发白,撑着一边手臂侧身,男护工见状赶紧扶住他另一边手臂,让他借一把力。 一个简单的坐起动作,谢聿辞缓慢地像开了慢倍速,等他坐起来的时候,脸上脖子手臂都是汗。 护士惊叹:“这钢铁般的意志力,真是佩服佩服。” 谢聿辞不想要佩服,只想护士快点:“把尿管取了。” 第二天,虹姐起得早,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客厅坐着的人,吓一跳:“大少爷?你恢复了?” 谢聿辞手肘抵着沙发扶手,面容俊朗,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精神瞧着也好,要不是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完全看不出是才动完手术的病人。 谢聿辞食指抵在唇中,示意她小声点:“别吵着程笙睡觉。” 虹姐点头,轻轻关上房间门:“大少爷,我去医院食堂看看有什么早餐,您要吃什么,我一块儿带回来。” 程笙早餐比较随意,就在医院解决,虹姐回家做中餐和晚餐就行了。 谢聿辞:“随便,我都可以。” 虹姐走到门边,突然又觉得让谢聿辞待在这是不是不妥当,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大少爷……” 谢聿辞看透她表情后面的担忧,冷笑:“你还担心我对程笙做什么不成?你放心,我不是变态,没那种偷偷摸摸的癖好。” “虹姐,虽然你现在的雇主是程笙,但我好歹也是你的前雇主,没必要把我当贼一样防。” “我过来是有事跟她说,不然你以为我大清早跑来干什么,当起床布谷鸟?” 虹姐被他说得有点尴尬,讪讪道:“我也没说什么……我去打早餐了,您慢慢等。” 谢聿辞脸有点臭,程笙防他就算了,现在连她旁边的人都防他,他看起来就那么不可信么? 谢大少爷在沙发上臭脸了两分钟,忽而视线转向房间,他抿着薄唇起身,慢慢往房间走。 第129章 要赚好多好多钱给老婆花 程笙睡得挺香的,她不认床,哪都能睡。 半睡半醒间,她感觉有道专注的视线在盯她。 睁开眼,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她看着床边面朝另一边的男人,诧异道:“你能下床了?” 谢聿辞听到她的声音才转过头来,散漫道:“你醒了。” 程笙坐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你昨天还趴在床上,今天怎么能起来了?” “我这么强壮的身体,能下床很稀奇?”谢聿辞语气拽得要命,“我就是懒得动,不然昨天就起来了。” 程笙:“……” 嘴强王者。 程笙慢吞吞挪下床,脚尖踮着拖鞋:“你进来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谢聿辞面不改色:“还不是虹姐,去食堂打包早餐,不放心你一个人,一定让我在这照看你。”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程笙梗了下:“你可以在客厅待着,干嘛要进我房间。” “这不是,”谢聿辞拖着懒洋洋的腔调,“看你孕晚期情况特殊,才舍身求义进来的。” 他真好意思说。 程笙懒得搭他的话,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出来,谢聿辞已经坐到客厅沙发上了,背僵得直直的,正儿八经的像马上要开会。 “背是不是还疼?”她问。 谢聿辞幽幽看她:“我说疼你会觉得我矫情在装吗?” “不会。”她之前看他背上的绷带就知道伤得不轻。 “疼。”谢聿辞立马顺杆爬,“很疼,真没装。” 他以为会换来一句心疼或者关心的回应,结果听见她说:“疼也没办法,男子汉大丈夫忍着点。” 谢聿辞:“……” 他就多余卖那点可怜。 虹姐打包早餐回来,谢聿辞慢慢拿勺子,慢慢喝粥,每个动作都放得很轻,像个易碎的娃娃,偏面上还装得坚强。 strong哥。 一顿早餐吃完,程笙对他只有这个评价。 “谢先生,您要输液了。” 护士去谢聿辞的病房没找到人,护工说在程笙房间,她就过来了。 strong哥不想走:“就在这输液吧。” 护士惊道:“输液好几个小时呢,您还是去床上吧。” 程笙拧眉:“坐这干什么,几个小时也不怕腰断了,回自己病房去。” 护士还想附和劝两句来着,谢聿辞已经乖乖起身:“好吧,我听你的。” 谢聿辞回到自己病房,护士笑说:“原来你跟隔壁的程小姐认识啊?” 谢聿辞挑眉:“我们可不止认识。” “那你们是……” “你觉得呢?” 谢聿辞看向护士,他长了双深邃多情的眼,看得护士小心脏怦怦直跳,护士被迷了神智,猜测道:“你们是……” 她想起程笙隆起的孕肚和两人匹配的颜值,加上谢聿辞深邃的双眸透着鼓励,仿佛在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大胆猜。 “夫妻?” 谢聿辞露出满意的笑:“嗯,她快生了,怕影响她休息就没有住一间房。”曾经的夫妻也是夫妻。 护士嘴巴惊成o型。 能住高级病房的人不多,毕竟一天几千的病房价格是很多普通人负担不起的。 程笙和谢聿辞先后住进高级病房,科室的医生和护士都在说,哇,有钱就算了,还长这么好看,你说气人不气人。 谁知两个高颜值的人不但认识,竟然还是夫妻? 护士再次感叹难怪世面流通的都是普信男,原来好的资源在上流圈早就内部消化了。 护士给谢聿辞输完液,赶忙跑回护士站,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八卦分享给同事。 不过一上午时间,程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复婚了。 护士站里那帮小护士磕颜值磕cp快要磕疯了。 中午的时候,谢聿辞又来蹭饭。 嘴还挺甜:“虹姐,还得是你做的菜,纪衡请的那人不行,做的菜没你一半好吃。你做菜这么好吃,干脆每天把我那份也做了吧。” 虹姐被哄得心花怒放:“行啊,那我每天多打包一份,给您送去。” 谢聿辞心里啧了声,就没见过虹姐这么没眼见力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来这边吃就行。” 程笙听不下去:“你堂堂澜盛总裁还来蹭前妻的饭,你也好意思?” 谢聿辞借力打力:“你一个要当妈妈的人了,还不知道知恩图报,你都好意思我怎么不好意思。” 程笙噎了下。 他屈指敲敲桌面:“抛开前夫的身份不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程笙不占理,结实噎住。 不过她也没就此被人拿捏,吃完饭就赶人。 “吃完了,你回自己病房去。” 谢聿辞气笑:“牛干完活还得喝口水喘气,我饭还没到胃里你就赶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那东西我没有。”程笙面无表情,“我只知道猪进完食才要休息,人用不着。” 谢聿辞被赶了出来。 他听着无情的锁门声,低笑了声。 能蹭到饭就是革命长征的第一步,慢慢来吧。 踱步回到自己病房,纪衡手里捧着一堆文件,面露难色:“谢总,我已经筛选过了,但这些只能您过目签名,所以……” 谢聿辞示意他放到桌上:“就来签。顺便通知悦城项目的所有负责人,半个小时后视频会议。” 就算伤口痛也要工作,他要努力赚钱。 他在程笙心里已经没什么优点加持了,要是连有钱这一点都保持不了,那就真是一无是处了。 所以,为了追回老婆,他要赚好多好多钱,以后都给老婆花! 第130章 毁灭吧,不想活了 批完文件,跟着就是视频会议。 会议持续近两个小时,纪衡都有点担心,小声提醒:“谢总,您伤还没好,注意休息。” 谢聿辞最后总结几句,结束视频。 笔记本刚合上,门外的保镖进来请示:“谢总,外面有一位姓沈的小姐先见您,您看见不见?” 谢聿辞一下没想起来谁姓沈,门外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聿辞,是我!” 纪衡听着耳熟:“谢总,好像是沈梦婕,沈小姐。” 谢聿辞蹙了下眉:“她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他受伤住院的事都没通知谢家,沈梦婕怎么会知道? 门外的声音又响起:“聿辞,听说你受伤了,我专程来看你,可以进来吗?” 纪衡心里嘶了声,这女人的声音怎么听着茶里茶气的,程小姐就在隔壁,让她进来要是被程小姐撞见,误会就不妙了。 谢总的追妻路本来就曲折。 他刚想说点什么,谢聿辞却道:“让她进来。” 沈梦婕提着一个保温桶进来,见谢聿辞完好无损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吓一大跳,还好没大事。” 谢聿辞淡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沈梦婕神情自然:“说来也巧,我有个朋友在这当医生,跟她聊天意外知道的。” 谢聿辞意味不明扯了下唇,朝对面沙发抬了抬下巴:“坐。” 他示意的对面,沈梦婕自然不好意思再坐他旁边,只能在沙发对面坐下。 保温桶搁在桌上,她笑容温软:“这是我亲自熬的西洋参炖乳鸽,给你补身体的,你记得喝。” 谢聿辞目光凉凉掠过保温桶,不冷不热回了句:“谢谢。” 话题似乎就停了下来,气氛莫名尴尬。 沈梦婕扫一眼旁边,清了清嗓子似有些为难:“聿辞,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纪衡心里翻个白眼,本来让她进来就不妥当了,竟然还想把他支开,跟谢总单独相处? 谢总是脑子有病才会把他支…… “纪衡,你回避下。”他心里话没说完,脑子有病的谢总出声了。 纪衡心里啊啊啊咆哮,心说活该你追不上老婆,你追一辈子妻吧! 他面无表情出去了。 门关上,沈梦婕似乎自在了些,伸手要去开保温桶:“你饿不饿?先喝碗汤吧,这汤我熬了三个小时,乳鸽炖得很烂……” “不喝,你有什么事直说吧。”谢聿辞打断她,疲惫揉着太阳穴,“我累了,想睡了,你有什么事尽快长话短说。” 沈梦婕放在保温盖上的手蜷了蜷,心底泛起淡淡失落,他这意思就是让她说完赶紧走人。 他当真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沈梦婕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口,但机会只有这一次,再难堪也要说。 她抬头望向他,眼眸含上一层薄薄水光,柔弱的感觉拿捏得刚刚好:“聿辞,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说完,她难为情地垂下眼,又补充一句:“你放心,钱我会还的,只是这段时间我妈妈那边用了不少医药费,我这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谢聿辞面无表情:“你应该知道我把照顾你妈妈的人都撤走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沈梦婕吸了吸鼻子,声音染上些许哭腔,“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做不切实际的梦。可是聿辞,我犯的错是我犯的,不关我妈妈的事,你就念在当年我爸爸毫不犹豫救你的份上,救救我妈妈吧!” 这话落下,病房安静下来。 沈梦婕不好意思抬头看他,自然观察不到他的神情,就在她思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谢聿辞开口了:“要多少?” 沈梦婕眼睛亮了亮:“三百万!” “可以,助理会转给你。” 谢聿辞如此干脆,沈梦婕覆灭的心思又死灰复燃,她于他而言肯定还是不同的吧,不然怎么会几百万说给就给。 “聿辞,谢谢!钱我凑齐了一定还给你!”沈梦婕维持白莲的清高人设。 谢聿辞:“不用,但是我把话说在前头,这是最后一次,我们谢家欠的都还清了,这么多年,你们家从谢家拿了多少你心里有数,以后别再拿这个说事,我们谢家不会认了。” 沈梦婕扬起的笑容凝在嘴角,这是要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走廊上,程笙趁虹姐回家做晚饭,溜出去买了包薯片吃,拎着喜欢的番茄味薯片心满意足回来,就见纪衡站在门外,表情不好,像对着空气在骂人。 “纪衡。”她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纪衡看见她跟见了鬼一样,身子下意识挡住门:“程小姐,你这是……出去买东西了?” 程笙奇怪看他:“你那什么表情,我很吓人吗?” “……没有。” 纪衡心里为老板捏一把汗,程笙要突然想进房间,那他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好在程笙压根没有进谢聿辞房间的欲望,转身往自己病房走。 走到门口,她忽然转头问:“你站外面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老爷个天,这么刁钻的问题他要怎么回答? 说谢总睡了,要是程笙突发奇想想去看睡美男怎么办,要说里面有人,她肯定又会问,里面是什么人。 到底该说什么才能让程小姐一定肯定以及确定不进病房呢? 纪衡的脑子疯狂转动,最后电光火石间想到个万无一失的回答。 “谢家的人来了,一家人在说话,我不方便在里面。” 程小姐和谢总已经离婚,程小姐肯定不会想见谢家人,所以她肯定不会进去。 这个回答完美! 他简直就是个天才! 程笙点点头:“哦,这样啊。” 就在这时,纪衡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里面的人拧眉把纪衡推开,顺手关了门。 程笙脚步一顿。 刚关完门的沈梦婕抬眼也看见了程笙,微微一怔。 时间不早不晚,就特么有这么巧。 纪衡无力瘫靠到墙上,脸上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毁灭吧,他不想活了。 第131章 你可以生气,你应该生气,生气是女孩子的权利 程笙没说话,只讥诮看了纪衡一眼,淡然一笑,进自己房间了。 沈梦婕想起谢聿辞对她的无情态度,再看到程笙,恨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碍于场合不合适,她也只能愤愤忍下,转身离开。 纪衡靠墙为自己默哀了两分钟,又花两分钟给自己琢磨了块风水不错的墓地,再花两分钟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走进病房。 “谢总。”他进去压根不敢看谢聿辞的眼睛。 谢聿辞确实累了,意简言赅交代:“给沈梦婕转三百万。” 纪衡愣了下,什么情况? 一时都忘了自己要死的事,连忙问道:“谢总,为什么要给她转钱,您上次不是撤了那边的……” “让你转就转,话怎么这么多。” 谢聿辞疲惫的时候脾气不太好,想到接下来要交代的事,还是多说了一句:“花三百万钓鱼,这钱得花。” 纪衡完全跟不上老板的思路:“什么钓鱼?” 谢聿辞:“转钱后立马监视沈梦婕的账户,再派人24小时跟着她,看她都跟谁接触。” 他补充一句:“跟踪的人找机敏点的,不要被发现,打草惊蛇就钓不出后面的鱼了。” 纪衡脑子转了好几个圈才明白过来,心中大骇:“您怀疑沈梦婕是幕后凶手?” “不然呢,我放她进来干什么。” 纪衡眼睛瞪得溜圆。 谢聿辞看他那一脸蠢相,不解释怕他绕不明白办错事:“沈梦婕说从朋友那听到我受伤的消息,这话很假,她后来又提出要借钱,时间点太过凑巧,大部分的事太巧就不正常了。” “你顺着这条线查,应该能查到那条鱼。” 纪衡听得颠覆三观,虽然沈梦婕不招人喜欢,但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女人,竟然心思这么狠毒。 要知道,那块广告牌本来是冲着程小姐去的,要是砸到程小姐,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啊! 纪衡心中震惊又气愤,点头要出去交代事情,走到门口,他陡然想起最要命的事还没说。 挪着半死不活的脚步折回来,谢聿辞凉凉抬眼:“纪衡,你是刚加工资就飘了?要说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纪衡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开口:“谢总,刚才你和沈梦婕聊天的时候程小姐来了。” 谢聿辞眉心一跳:“她来找我?她怎么没进来?” 是啊,程小姐怎么没进来呢,进来了反而好说。 纪衡悔得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程小姐不是来找您的,她就是路过,然后随口问里面有谁,我怕她进来,就撒了个谎说是谢家人来了,谁知道……” 纪衡眼一闭,牙一咬,和盘托出:“沈梦婕会突然出来,跟程小姐撞了个对脸!” 说完,病房死一样的寂静。 纪衡也快死了。 谢聿辞阴沉盯着他,忽地勾唇一笑,朝纪衡勾勾手指:“你过来。” 纪衡战战兢兢走过去。 谢聿辞慢条斯理站起身,重重一巴掌抽在他身上。 这一下,他比纪衡还痛。 “你别叫纪衡了,你改名叫秋高吧,真他妈把我气爽了!” - 谢聿辞摔了门去隔壁找程笙,没找到人。 他急忙给程笙打电话,没人接。 再打程笙也不会接,她肯定生气了。 谢聿辞转而打给程笙的保镖,保镖告诉他,程笙在楼下花园。 谢聿辞火急火燎往楼下赶,好不容易在花园找到程笙,却没看到想象中闷闷不乐的样子,相反的,她开心得很,不知从哪弄了个捕蝶网,动作随意地挥舞着。 也不是正儿八经地捕,就图个开心。 旁边站着个大概六七岁,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拍手助威。 “哇,姐姐好棒!姐姐太厉害啦!” “那里那里,我看见了,有只蓝色蝴蝶!” 程笙肚子不方便,也不敢动作太大,挥了两下没捕到,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握住网杆,顺手接过去,对着那只蝴蝶一罩,就抓住了。 小女孩开心得咧嘴笑:“终于抓到啦!叔叔好厉害!” 谢聿辞把兜住蝴蝶的位置掐住,蹲下身递给小女孩,指下旁边:“为什么叫她姐姐,叫我就是叔叔?” 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因为姐姐就是姐姐,叔叔就是叔叔呀!” 小孩子的逻辑链堪称完美。 谢聿辞无心在称呼上浪费时间,没有解释,纠正道:“我不是叔叔,你叫她姐姐,那就叫我哥哥。好了,自己去玩吧。” “嗯嗯,我和奶奶去那边玩了。谢谢姐姐,谢谢叔叔!” 小女孩吧嗒吧嗒跑开了。 “年纪小小耳朵就出问题,以后怎么办。” 谢聿辞吐槽完没听见旁边的动静,扭头看,程笙已经转身走了。 “程笙。” 谢聿辞追上去:“帮你抓了蝴蝶就走,书都没你的脸翻得快。” 程笙:“又没人让你抓,是你自己要抓。” 谢聿辞啧一声:“伶牙俐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程笙不搭他的话,径直往前走,谢聿辞拉住她的手腕。 “程笙,别生气了。” 程笙停下脚步,有些莫名:“我生什么气?” 两人站在树下,傍晚阳光透过树缝落下来,光影摇晃,谢聿辞看着她软白茫然的脸,梗了下:“你没吃醋?” 程笙更茫然了:“我为什么要吃醋?” 谢聿辞神情微滞。 是啊,她为什么要吃醋。 在意才会吃醋,她都不在意了,吃哪门子醋? 难怪她还能开开心心地抓蝴蝶,闹半天,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而已。 谢聿辞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酸里掺着苦,苦里拌着酸,像吞了个柠檬又咬了把黄连,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我不信你完全不生气。” 程笙无语翻个白眼:“神经。” “你可以生气,你应该生气,生气是女孩子的权利。” “我知道了,他们说女孩子就爱说反话,说不生气就是生气,你肯定生气了。” “……” 程笙觉得他不止背上有伤,十有八九脑袋也坏了,抬腿就走。 谢聿辞连忙跟上,一口气解释完:“沈梦婕今天来找我,纪衡那个二百五怕你误会就撒谎,不是我让他撒谎的,我和沈梦婕清清白白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让她进去是因为我觉得她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医院有蹊跷,我怀疑她和广告牌砸落的事情有关。” 程笙倏地顿住:“你说什么?!” 第132章 伤了我老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挨打 “我说沈梦婕有问题。” 谢聿辞揉揉她的头:“眼睛瞪那么大想迷死谁,你这表情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和她无冤无仇,她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程笙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因为你?” 谢聿辞面色复杂:“可能……是吧。” 程笙心口堵了口气,比吞了只苍蝇还难受:“谢聿辞,这已经不是争风吃醋小心眼的问题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谢聿辞反驳不了,垂眼看她:“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这是你的情债,却报应到我头上。我就算了,如果伤到宝宝,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们。” 突然就把他和沈梦婕划成一类人,谢聿辞喉咙发紧:“对不起。如果幕后凶手真是沈梦婕,我不会放过她。” 程笙讽刺扯唇,并不觉得他能做到。 如果真是沈梦婕干的,说明什么? 说明谢家对沈家这些年足够纵容,所有在沈梦婕心里,他们家对谢聿辞的救命之恩大于一切,她有恃无恐才敢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查出来又怎么样?受伤的是谢聿辞,到时候沈梦婕哭一哭卖一卖惨,再把救命之恩这张免死金牌拿出来,什么不能化解? 程笙不抱希望。 她只是一想到沈梦婕差点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一团火在五脏六腑里乱蹿,蹿得她想发飙。 “事情既然因你而起,那就不存在什么救命之恩。麻烦谢总以后有前任的分寸感和自觉,不要再来蹭饭,我这的饭也没什么好吃的。” 说完,程笙头也不回地走了。 - 谢聿辞被程笙单方面隔离了,是厚着脸皮都闯不进的那种。 纪衡看老板愉悦没几天的脸又阴沉下来,心中默默叹气。 唉,追了这么久的妻,追了个寂寞。 谢聿辞心情不好,矛头就对准下面的人,每日三遍比每日的三餐都督促得勤:“还没消息?我出那么多钱养了一帮饭桶?还能不能查到?查不到换一批人。” 下面的饭桶很无辜,他们也想快点查到,无奈沈梦婕那边没动静啊,他们有什么办法? 终于在谢聿辞不耐烦督促的第六天,沈梦婕终于有动作。 她向一个海外账户汇了两百万。 海外账户查起来比过国内账户麻烦,不过也是时间问题,总会查到。 这边盯沈梦婕的人也没放松,第二天晚上,沈梦婕有动静。 “谢总。”纪衡急匆匆走进病房,“人抓到了,控制在港口附近的老仓库。” 谢聿辞冷冷抬眸:“沈梦婕呢。” “分开关着的。” “把人看牢了,我这就过去。”谢聿辞起身进洗手间换衣服。 纪衡想到他的伤还没完全痊愈,提醒道:“谢总,晚上护士会来查房,医生明令禁止您不能离开医院。” 回应他的是一声利落关门声。 谢聿辞出来时,已经换上一身舒适的黑色运动装,他把病号服扔到纪衡身上:“你提醒得对,护士晚上会查房,病号服给你穿,今晚你就睡这了。” 纪衡:“……” 港口。 这几天江城一直在下雨,连绵不绝的春雨,打在人身上雾蒙蒙的。 黑色巴博斯在灯光晦涩的仓库门口停下,一名保镖下车,撑开雨伞的同时拉开后座车门,长腿迈下来,黑色伞沿遮挡住男人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冷峻清晰的下颚线。 伞沿微微往上抬,伞面水珠滚动,谢聿辞掺着寒霜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后面车里七八名保镖陆续下车。 “谢总,人在里面。”保镖在前面的引路,“听您的吩咐,没有动手,只绑了起来。” 谢聿辞颔首,跟着往里走。 仓库灯光不亮,灯泡上的灰像积了好多年,旁边结着蜘蛛网,一只蜘蛛在网中,蓄势待发地等着猎物进网。 男人寸头,穿黑色夹克,青色纹身从手臂一路延伸到手背,配上他凶恶的长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捆得像粽子一样坐在角落,一道黑影压过来,他抬头,看见一张五官俊朗却格外冷沉的脸。 似早猜到来人是谁,男人主动开口:“我可以告诉你背后指使我的人是谁,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聿辞露出个稀奇的表情,这年头,粽子还和人谈起条件了。 他抬了抬手,手下的人搬来一条椅子,他坐下,慢条斯理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知道你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了。” 男人面色微变:“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没我当人证,你不能把她绳之以法。” 谢聿辞笑了声:“无所谓,不能绳之以法就用我的方法解决,反正你们不管法律在先,我犯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男人心头一震,他这是踢到钢板了。 但面上还扛着:“我查过你的资料,澜盛总裁,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澜盛的股价,你大可以知法犯法,但我也不是没准备,我早给我朋友留了消息,如果我不明不白出事,他会把所有事情都抖出去,到时候谁都别好过!” 这倒在谢聿辞意料之外,他啧了声:“难怪说不怕流氓胆子大,就怕流氓有文化。你这么有文化,怎么没考虑考个清北?” 男人心里骂娘,心说这总裁真他妈会阴阳怪气,他要能考清北还混什么黑道? 他要考得上清北,家里族谱都得给他单开一页! “谢总,都是明白人,不要东扯西扯浪费时间,你要把幕后凶手找出来并绳之以法,我只想干完这一单就金盆洗手离开江城,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谢聿辞眯眸:“什么交易?” “我出庭作证把指使我的人锤死,事后,你再用你的关系我把弄出来,毕竟我是从犯,相信以谢总的本事,要弄一个从犯出来不难。” “这样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我坐几个月牢也算受惩罚了,算是两全其美,怎么样?” 谢聿辞呵了声:“反水反得这么溜,金盆洗手之后去开船不错,船头可以到处拐,跟你的特性相符。” 去你妈的开船,男人心里又骂了句。 “谢总,反水是我的事,你就说合不合作,合作的话我明天就去警局自首。” 谢聿辞看着男人阴险狡诈的脸,冷笑:“可以是可以,但我这个人记仇,特别记仇。” “尤其是你之前的目标不是我,是我老婆,我老婆还怀着孕。” 男人一凛:“不是没砸到你老婆?受伤的是你。” 谢聿辞眸光比刀锋还冷:“受伤的是我没错,但我老婆受了惊吓,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你说这笔账我该找谁算。” 男人心里咯噔一下,被捆得像粽子动弹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你想怎么样?” “合作就拿出合作的态度来。” 谢聿辞朝旁边伸手,保镖立马把一根甩棍放到他手上。 他慢条斯理起身,踱步到男人面前,背着光的脸显得异常森冷阴鸷。 甩棍抵向男人的胸:“伤了我不要紧,但伤了我老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还回来,这么说懂么。” 第133章 谁稀罕你的爱 男人吓得脸色发白,混道上这么久,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还是被眼前冷戾的气势吓到。 “还就还,但先说好,我挨完打就算你同意合作了。”男人咬牙。 “当然。”废话真他妈多。 谢聿辞眼眸一瞬狠厉,甩棍狠狠挥出去。 痛苦的惨叫响了好一阵,听得旁边的保镖都忍不住齐齐后退一步。 男人昏死过去,谢聿辞扔了甩棍,心里的烦闷没消散多少。 程笙一个星期没见他了,就算意外在走廊上碰到,也是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又被老婆抛弃了。 而让他被抛弃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不发泄一顿,他真的难以平息怒火。 走出仓库,外面还在飘细雨,谢聿辞感觉背上一阵刺痛,应该是动作太大,伤口撕裂了。 保镖递过来几张纸巾:“谢总,真的跟那人合作放他走吗?那人以前犯过不少事,骨子里就坏。” 谢聿辞一点点擦掉手指上的灰,睨他一眼:“说什么呢,我是江城良好市民,怎么会放坏人出去继续作奸犯科。” “那您还答应他……” “我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谢聿辞把纸巾拍到他身上:“道上混十几年的人了,还这么单纯。啧啧,阳光单纯大男人一个,送他去牢里把牢底坐穿,正好符合他的阳光气质,我们国家的监狱可是全球盛名的人性化又舒适,便宜他了。” 保镖:“……” 一个字,绝。 谢聿辞:“带我去另一个仓库。” - 沈梦婕没有被绑,保镖收缴了她的手机,把她关在一个小仓库里。 陈旧笨重的门嘎吱一声打开谢聿辞迈步进来。 沈梦婕像看到救星,立马梨花带雨:“聿辞,他们不让我走还抢我手机,到底怎么回事?” 演技好得能拿奥斯卡。 谢聿辞面色疏淡:“你花钱买凶的人已经全部交代了,也答应出面指认你。” 沈梦婕如遭雷击,向他靠近的脚步陡然定住。 过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开口:“聿辞,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聿辞皱眉,眼底闪过厌恶:“这个时候了你还装?” 沈梦婕被他的表情深深刺痛,她也不想做到这一步,可她只要一想到程笙因为怀了谢聿辞的孩子就能拥有他的爱,她气愤,嫉妒,发狂。 程笙凭什么,她到底凭什么? 程笙因为什么可笑的八字嫁给谢聿辞,顺风顺水当了两年谢太太,她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要离婚的消息,她抛弃国外准备订婚的未婚夫,毅然带母亲回国。 国外那个暴发户的儿子有什么好嫁的,不过靠拆迁手里暂时有点钱,跟背景殷实的谢家相比,什么也不是。 谢家可是江城顶级豪门,她要是嫁给谢聿辞,她就是名正言顺上流圈的人,以后要什么没有。 她做梦都想当谢太太。 抱着这样的梦等啊等,终于等来两人离婚,谢聿辞却像着了魔一样,眼里只有程笙,完全看不到其他人。 她知道,这些都是因为程笙怀孕了。 像谢家这样的豪门,怎么会不期待孩子出生?谢聿辞肯定更期待。 程笙肚子里的孩子永远是她嫁进谢家的一道荆棘,就算生完孩子,谢聿辞的目光不再放在程笙身上,程笙的孩子也是谢聿辞的第一个孩子。 她的孩子永远是第二。 不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买凶杀人是她做过最冲动也最凶险的一招,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把程笙赶出局! 只是没想到…… 沈梦婕慌乱过后,快速让自己镇定下来,事情到这一步,不承认等于继续作死,她只有打同情牌,让谢聿辞放过她这一次。 “聿辞,我是嫉妒蒙了心才会干这种蠢事。”沈梦婕脸色苍白,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衬得那张脸无比可怜,“但你知道吗,我这么做全是因为你!” “我是太爱你才会这么做啊!” “你知道我看你维护程笙的时候心里有多痛吗,你知道你牵着程笙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多难受吗?” “我爱你,我比程笙爱你一千倍一万倍,你为什么就不看看我呢,我这么爱你,你真得忍心一直视而不见吗?” 谢聿辞被由内到外地恶心到了。 恶心得晚饭差点yue出来。 他冷冷看着她,嗓音淬冰般:“谁稀罕你的爱?” 沈梦婕愣住:“什么?” “你一直活在你臆想的世界里,还指望别人会有回应?我什么时候对你表现出不一样的感情了?你哪只眼睛看到误会了?” 沈梦婕所有的梦在这一刻碎掉,碎得划伤皮肉。 所以,他连一丁点的喜欢都没有过吗? “不可能,不可能……” 沈梦婕不肯相信地往后退,撞到后面残破的椅子坐下去,椅子不稳倒了,她也重重摔到地上,手掌擦出血,嘴上还喃着:“你骗我,你是气我伤害了程笙,你故意说气话气我……” 谢聿辞看她无可救药的样子不想再多说,转身要走,沈梦婕突然叫住声:“聿辞,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谢聿辞回头:“以前勉强算朋友,现在看见你,只能用恶心两个字形容。” 沈梦婕怔了两秒,随即疯癫到笑:“恶心?你说我恶心?我们沈家救了你,你现在说我恶心?谢聿辞,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对救命恩人,也不怕遭报应!” 谢聿辞的脸彻底沉下去:“你好意思提救命恩情?如果不是念在那点恩情的份上,你敢动程笙,今晚不废你一双手算我谢聿辞没本事。你该庆幸你父亲当年救了我,能让你保全四肢去坐牢!” 第134章 谢总的土味浪漫 回到医院的时候,谢聿辞脸上的寒霜还未完全消融,纪衡老实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 见他回来,纪衡赶忙起身:“谢总,还顺利吗?” 谢聿辞被恶心得不轻,脸色难看:“人已经送到警局了,你带律师团队跟进,让律师往加重量刑的方向辩护,不能随便就把案子结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 纪衡换了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谢聿辞叫住。 “还有,所有的案件资料都留一份,开完庭一起给我。” 沈梦婕的案子证据清晰,沈梦婕没怎么审讯就全招了,省去了侦查难度,很快便到起诉阶段。 澜盛的律师团队业界有名,加上暗地里推波助澜,案子比一般刑事案件处理的时间短很多。 三月底,法院判决,沈梦婕杀人未遂导致他人重伤,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从犯亦然。 出结果这天,纪衡把案件材料和判决书整理好,一并交给谢聿辞。 谢聿辞刚开完一个线上会议,没接:“你想办法,把材料给程笙看。” 纪衡愣了愣:“我去给?谢总您怎么不亲自去……” 谢聿辞凉凉抬眸:“我要能见着她人还要你说?” 纪衡默默把材料收回来,好像也是,这段时间,谢总各种处心积虑的偶遇,见缝插针的厚脸皮 ,都被程小姐冷漠地挡了回来。 属实是见不着。 纪衡:“谢总,我怕我也见不着。” “她至少还肯接你的电话,我的电话她接都不会接。”谢聿辞说,“你想办法,让她看见案件材料就行。” 他想告诉她,他没有不重视。 案件他在跟进,他也没有轻易放过沈梦婕。 - 程笙吃完饭去房间睡了个午觉,按时间算,预产期就是这几天。 这段时间她为了顺利分娩,特意联系了孕产瑜伽师上门教课。 瑜伽老师准时到达,正好她睡午觉醒来。 课程不复杂,也简单,坚持练习可以放松骨盆,有利于宝宝入盆,助力顺产。 一天的课程大约十五分钟。 做完最后一套动作,瑜伽老师扶她起来,笑道:“我听护士说马上到预产期了,再坚持几天可以卸货了。” 连瑜伽老师都知道她迫不及待想“卸货”,孕晚期真的很熬人。 “是啊,有点期待那天的到来又有点害怕。” “别害怕,你现在的状态很好,放松心情保持充足的睡眠。”瑜伽老师把打卡表拿过来,“程小姐,这是今天的课程详细,您过目……诶,这是?” 表格是个文件夹,往期的资料都在里面,瑜伽老师随意翻了下,看到压在下面的不是瑜伽资料。 文件夹已经到程笙手上,她翻开了,一眼看见文本开头几个大字:刑事判决书。 被告人:沈梦婕。 一目十行扫过,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最后判决结果:有期徒刑十五年年。 程笙挑了下眉。 说实话,她有些意外。 她以为谢聿辞不会追究,就算追究也是面子上划划水,毕竟沈梦婕开口救命恩人闭口救命恩人的,谢聿辞很难不心软。 没想到,结果还挺公正。 瑜伽老师扫了眼,知道是私事,把判决书留下,离开了。 虹姐走过来看见,撇了撇嘴:“还算老天有眼,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十五年有期徒刑便宜她了。” 程笙把判决书合上,放到一边:“谢聿辞只是受伤,没有残疾,这个结果算是量刑比较重的了。” 她空余时间了解过这方面的信息,谋杀未遂的罪名比故意伤害的罪名严重,量刑自然也重。一般这样的情况,量刑不超过十年,想来这里面有谢聿辞的手笔,所以判得重一些。 虹姐把切好块的苹果递给她,才后知后觉疑惑:“诶,那个姓沈的判决书怎么会在瑜伽老师的文件里?” 程笙叉了块苹果吃没说话,虹姐反应过来:“肯定是大少爷放的。” 除了他还有谁。 两人冷了一段时间,程笙基本远远看见他就掉头走,完全没有交流的意思。 她心里是堵着一口气的,好在宝宝出生前她看到了结果,结果也还不错,堵着的那口气散了不少。 气散了,心情自然好了些,苹果都比平常吃得多。 晚上,虹姐叫上她去楼下散步。 越临近预产期,虹姐就越督促得紧,生怕她分娩的时候吃不消。 楼下花园开了不少花,春意盎然的时节,空气里都飘着淡淡花香。 两人慢悠悠走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姐姐!” 程笙认出是上次一起抓蝴蝶的小女孩,笑起来:“病好些了吗?今天也是奶奶带你下来的?” “好些啦!医生说我乖乖打针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小女孩得的是川崎病,治疗并不像小女孩说的那么轻松,程笙知道医生是在安慰她,便顺着说:“对,你听医生的话,快点好起来就能快点回家了。” 小女孩用力点头,把一根细绳放到程笙手上:“姐姐,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程笙捏着在夜晚看不太清的细绳,问:“什么游戏?” “寻宝游戏!就是你一边收绳子一边往前走,走到终点就能看到宝藏啦!” 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程笙不想扫她的兴,顺着绳子的方向往前走。 走了一段,她停下来,虹姐也看到了:“诶,有支玫瑰花?” 虹姐弯腰捡起,小女孩开心拍手:“姐姐好厉害,这么快就拿到宝藏了!” 程笙隐隐觉得不对,但小女孩没给她细想的机会,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当捡到第九支玫瑰花的时候,程笙确定了。 她嗔怪似地揉揉小女孩的头:“收什么好处了?你个小骗子。” 小女孩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咧嘴笑嘻嘻:“漂亮姐姐对不起,帅叔叔送我全套小猪佩奇太好玩了,我拒绝不了。” 程笙想气气不起来,点她的鼻子:“给点玩具就屈服,也太容易被男人骗了,长大可不能这么没出息。” “嗯!长大我要十套小猪佩奇!” 程笙:“……”依旧没出息。 虹姐拿着八朵香槟玫瑰,问:“笙笙,这些花怎么处理?” “送给护士吧,我看护士站有花瓶,她们经常养花。” 程笙以为到这就没了,谢聿辞大概知道她不会要他的花,所以曲线救国来这么一招。 她转身要走,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她。 “程笙。” 她回头,就见墨蓝如稠的天空突然飞来一片光亮,星星点点很耀眼。 “哇,是无人机!” 花园里的人瞬间被吸引,都仰着脖子看。 程笙眉心一跳,该不会是…… 第135章 小宝宝要来咯! 无人机有序飞过来,绚丽灯光将夜空点缀得格外漂亮,不少人已经拿手机出来拍了。 “哇,还会变花!” 程笙听得又是眉心一跳,眼睁睁看着天空的无人机变成一束闪闪发光的玫瑰花。 旁边还有人在数:“一朵、两朵、三朵……九朵诶,天长地久!” 程笙没觉得浪漫,只感觉社死。 谁知更社死的还在后面,闪亮的玫瑰花呈现一会儿,又散开来重新汇聚,变成两个人形的样子,一个站,一个单膝跪地,似在诉说什么。 “这是求婚吗?”旁边的大姐还带讲解。 无人机定格十秒,人形散开,变成一行闪亮亮的文字。 【笙笙,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程笙头皮发麻。 “哦,原来是求原谅。”旁边大姐好奇得很,“这个叫笙笙的小姑娘是谁啊,应该就在这吧?” 大姐八卦得四处找。 程笙为了不露馅,只能也跟着旁边的人装模作样到处看:“是啊,谁叫笙笙?” 虹姐:“……” 社死的场面终于随着无人机飞走结束,花园的人收了手机还在津津乐道,纷纷猜测这个叫笙笙的小姑娘是谁。 程笙一刻也不想待了,转身快步往住院大楼走。 忽地,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她抬头,眼看谢聿辞张嘴要说话,她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别叫我名字!” 那大姐还没走远呢。 谢聿辞挑眉,没动,就那样老实被她捂着,闻着她指间的清香。 大姐终于走了,程笙松开他,杏眸瞪得溜圆:“你无不无聊!” 谢聿辞看她不悦的表情:“你不喜欢?” “我脑子有病我喜欢!” 谢聿辞有点失望:“我以为你会喜欢。” “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程笙对他没一句好话,但谢聿辞不在乎,能跟她说上话就好,打他骂他也比不理他好。 她不理他,他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笙笙,我有话跟你说。” 程笙一听这个名字就头皮发麻,越过他往前走,谢聿辞厚脸皮跟上。 好不容易能跟她说上几句话,他怎么会轻易放过机会。 走到一处僻静没有人的地方,程笙才停下脚步。 “谢聿辞!” “我在。” 程笙像只炸毛的小猫:“你要社死就社死,别拉上我。” 谢聿辞垂眸看她透出薄红的脸蛋,唇角勾起愉悦弧度,道歉倒是很积极:“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他认错得如此快,程笙满腔小作文反而发挥不出来了。 她别开脸:“有这点闲钱多资助几个贫困山区的孩子,别搞这些无聊的。” “澜盛名下有助学基金会,听你的,今年多加一百个助学名额。” 程笙像只鼓气的小河豚,突然就消了气,干瘪下去。 “什么听我的,澜盛的事是你的事,别扯上我。” “嗯,澜盛听我的,我听你的。” 程笙有种打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无力感,没好气道:“你有完没完!” “我跟你之间可能没完。” 谢聿辞太久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此刻格外珍惜每一分一秒,他凝视她:“笙笙,别不理我了,至少把我当个普通朋友,别把我当洪水猛兽一样躲。” “你确定你可以一直当普通朋友?” 谢聿辞梗了下:“这么刁钻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程笙:“这不就得了,你会让一个图谋不轨的人接近你吗?” “图谋不轨不是这么用的,说蓄谋已久会不会好听点。”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们不可能了,拜拜。” 她满身尖锐的刺,偏谢聿辞还享受这种被扎的感觉,拽住她的:“女人,你好无情。” 程笙想起无人机那土炸天的玫瑰花图案:“你从哪学的油腻霸道总裁语录?” 谢聿辞愣了愣:“很油吗?网上学的。” 一个总裁,不看财经新闻不看股市大盘,看起网上霸总语录了。 “很油。”程笙无情打击,“虹姐明天炒菜都不用油了。” 谢聿辞学习能力很强:“那我换个方向学。” 程笙服了:“学了麻烦找别人验收成果。” 她垂眼看他没松开的手:“可以让我走了吗?” 谢聿辞不舍得手心的软嫩,但也知道把她惹恼了,别说碰她,就连见一面都是奢望。 他依依不舍松开:“我送你回去。” “不要你送。” 他改口:“不送,我也要回去,顺路。” 虹姐不知道去哪了,程笙迎着夜风往前走,不理旁边硬要跟着的人。 “沈梦婕的事处理完了,监狱那边有人盯着,她不会有任何减刑机会。” 走到一半的时候,谢聿辞突然出声。 程笙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她的事不关心。” 谢聿辞眸底掠过黯然,嗓音在夜灯中显得有些哑:“笙笙,对不起,以前的事是我不对。” “我说了不要提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程笙望着前方沉沉夜色,“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们的感情从开始就是错的,结束才是正确的,你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了好吗。” 谢聿辞却执着要说完:“我以前不该忽略你的感受,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更不该怕你跟我提离婚就不接电话,我都没想过万一你有事联系不上我该有多绝望。我是混账是蠢猪,你生气恨我打我都是对的。” “笙笙,给我个机会弥补以前的错行吗,我真的放不下你。” 夜色浸着花香,虫蝶在草间飞舞。 程笙喉头干咽几下,却一下没出声。 她想说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过去的事情还去纠结错不错有含义吗?那一段经历不过是漫漫人生里微不足道的两年,他们该向前看,而不是一直陷在过去不出来。 程笙避开他深情温柔的眸光,这个男人,好看得能把人魂魄都蛊惑走,男狐狸精。 她定了定神,刚要说话,小腹忽地往下一坠,那是不同于平常胎动的感觉,有强烈痛感。 程笙想起几天后就是预产期,面色微变。 谢聿辞察觉到她神情变化,似也猜到什么,瞬间严肃,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136章 我想代替她生 回到病房,几名医生和护士已经在病房等着了。 程笙看着那么大的阵仗,有些不好意思,她好像就痛了那一下,后面就没有反应了。 主任医师做完初步检查,道:“见红了,接下来的时间会有不同程度的宫缩,你如果觉得反应还好可以先去洗个澡,把生产的东西准备好。” 程笙眨下眼,真要生了? 虹姐看上去比程笙紧张,赶忙去准备洗澡的东西。 谢聿辞下颚线绷得紧紧的,弯腰看床上的人:“怎么样?疼吗?” 程笙摇摇头:“不疼……嘶!” 话没落音,小腹又是一下坠痛。 谢聿辞心口一紧:“很疼?受得了吗,要不要再叫医生过来?” “……不用,好像就一下。” 程笙坐起来,谢聿辞单膝点地帮她把拖着穿上:“真要洗澡吗,你确定你可以洗?” 他突然变得啰嗦,虹姐从房间出来:“要洗的,趁现在还不是很痛,真痛起来别说下床,说话都费劲。生孩子会出很多汗,赶紧洗个澡,清爽一点。” 谢聿辞跟到洗手间门口,抿了抿唇:“我是怕你一个人洗澡不安全。” 虹姐在旁边眨眨眼:“大少爷,您是不是忘了还有我,我会进去帮忙啊。” 哦,忘了,还有个虹姐。 不是母亲更似母亲。 谢聿辞深深看她眼,说不清是幽还是怨。 顿了两秒让开:“我在门外,有事随时叫我。” 程笙从头到脚洗得香香的,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谢聿辞还在门外,跟具雕塑似的。 虹姐捧着一堆衣服差点撞上:“哎哟大少爷,您坐啊,站又不能把孩子站出来。” 谢聿辞难得没回嘴,跟着程笙往沙发走:“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笙把手腕上的皮筋取下来,抬手要扎头发:“还好。” 皮筋被半路劫走,谢聿辞动作熟练地给她扎了个低马尾,程笙回头看他,他挑眉轻笑:“毕竟给自己扎了三个月头发,这点手法还是有的。” 虹姐收完衣服过来正好听到这句,奇怪道:“大少爷您以前留过长头发啊,我怎么不知道?” 程笙抿唇笑,有点报复心理地故意说:“虹姐你不知道吗,他留过几个月长发,大概——” 她往肩膀比了下:“这么长。” 虹姐想象了下谢聿辞留齐肩长发的样子,瞬间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摇摇头走开了,非主流的审美,她不懂。 这么被人造谣,谢聿辞竟然不生气,还宠溺地揉了下她的头发:“我一点名声都被你败完了。” “自己名声差还怪别人。”程笙扫开他的手,“把我刚扎好的头发搞乱了,你烦不烦。” 谢聿辞觉得她这耍横坏脾气的样子很可爱,没忍住又揉了把头发,然后在程笙发脾气的边缘老老实实给她重新扎了马尾。 被谢聿辞这么一闹,分娩的紧张消散不少,加上宫缩反应不明显,程笙晚上没遭什么罪,还睡了几个小时。 谢聿辞一直在床边守着。 早晨六点,程笙被一阵强烈痛感刺醒。 像有人猛地扯着小腹往下坠,痛得她瞬间清醒。 “怎么了?” 谢聿辞整晚没睡,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程笙醒来第一时间他就过来扶她。 程笙一下抓紧他的手臂,深呼吸两下:“突然好痛。” 谢聿辞神经紧绷:“我让医生来。” 没有分娩经验的年轻人总是特别容易慌,医生倒是淡定无比,做完检查道:“开始宫缩了,注意休息,等开指好了就可以进产房了。” “开指,”程笙痛得脸色有些苍白,“医生,开到几指进产房?” “三指。” 程笙知道要开十指才能顺利分娩,三指就进产房,听上去应该很快。 她是这么想的,可现实却给予她沉痛一击。 到中午的时候,宫缩越来越频繁,痛感越来越强烈,肚子像被无数车轮来来回回碾,她痛得直抽气:“开到三指了吗?” 谢聿辞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心疼得像有万根针在扎一般,起身喊来医生。 医生检查完:“开了一指,再坚持坚持。” 程笙听得两眼一黑,这么痛才开一指? 这他妈才一指?! 谢聿辞眼睛泛红,俯身下去,额头抵住她冰凉濡湿的额头,低哑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意:“笙笙,你痛就叫出来,我在这里陪着你……” 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坠痛袭来,程笙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就怪你!他妈的男人爽那一下没屁事,最后都女人受苦受难!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好痛……呜呜呜……” 谢聿辞被她又捶又薅,形象全无,但他丝毫不在意,他知道,程笙不是痛到难以忍受不会这样飚脏话。 他心疼到极致,那种心疼又无法帮她承受的无力感快把他折磨疯了。 谢聿辞忍住眼底酸涩,修长的手指插进她汗湿的发间,一下下轻柔地按着,轻声哄着。 许是七个小时的阵痛耗尽体力,程笙被他按得眼皮子渐重,谢聿辞像哄小孩般:“睡吧,睡着就没那么痛了。” 程笙缓慢阖眼,睡着眉头还是皱的。 谢聿辞不敢抚平她的眉头,怕一点小动作就把她吵醒,他直起身子,朝虹姐做了个去外面的手势动作。 虹姐跟他到客厅,谢聿辞眉眼微沉:“虹姐,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守着,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虹姐诧异道:“大少爷,这个时候你还去哪啊?” “很重要的事,我快去快回。” 虹姐想不通这会儿还有什么事比程笙生孩子还重要,没等她再说什么,谢聿辞已经出了病房,快速换一身衣服,离开了医院。 车子疾驰而过,本来一个小时车程,谢聿辞半个小时就到了。 玄云观。 凌安道长和谢老爷子在下棋,听到小道士过来说,怔了下:“找我?” 谢老爷子哼声:“那混小子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一阵时间没见了,今天跑到玄云观来干什么。” 凌安道长起身:“不知道哇。” 谢老爷子慢悠悠布下一枚黑子,吓唬他:“那混小子会不会是反悔给道观捐钱,今天跑来讨债了。” 凌安道长立马一屁股坐下去:“你去跟谢施主说,我在闭关,见不了。” 话音落下,谢聿辞已经跨上最后一节台阶,上来了。 凌安道长:“……” 谢老爷子见他面色肃冷,头发也没打理,形象有些乱糟糟,不由得奇怪:“怎么了?你这样子我还以为澜盛要倒闭了。” 谢聿辞没时间和老爷子解释,看向凌安:“道长,麻烦借一步说话。” 老爷子哼哼:“还背着我,我才不想听。” 道观静室,一进去,谢聿辞开门见山:“道长,麻烦帮我互换一次身体。” 凌安道长嘴巴诧异呈o形:“跟谁?你妻子?” “嗯。”谢聿辞说,“不过她现在情况特殊,您看互换的话会不会有其他影响。” “怎么个特殊法?” “她在医院,要生孩子了。” 凌安道长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哈?她要生孩子了,你这个时候跟她换?” 谢聿辞唇线绷成一条平直的线,沉默几秒,声线变得有些哑:“她生孩子太痛了,我想代替她生。” 第137章 生孩子好痛,以后不生了,呜呜呜…… 哇,这消息别说放在人间,就是放在天庭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凌安道长面露难色:“不是我不帮,只是……” 谢聿辞:“捐多少,您随便说。” “不是钱的问题,是情况复杂,我……” “一个亿,不够您说个数,只要能换。” 凌安道长心在滴血,一个亿啊,那可是整整一个亿啊,他就这么跟一个亿擦肩而过了。 “谢施主,真不是钱的问题。”凌安道长恨不得帮程笙把生孩子了,这一个亿给他就好,“是您妻子在分娩时,气虚体弱,这个时候换的话,不能保证安全。” “而且互换本来就是气运出错才导致的,及时拨回正途是对的,现在您妻子肚子里还有一个气运体,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换啊。” 一个亿一个亿一个亿啊,凌安道长从静室出来捶胸顿足了好久。 谢老爷子还等着他快点下棋快点输给他,问道:“那混小子找你干什么?” 凌安道长答应谢聿辞暂时保密,含糊道:“一点小事。” “小事还聊这么久。” “收了谢施主那么多捐赠,自然要认真对待,为谢施主排忧解难。” 谢老爷子没多想,继续研究他的棋。 棋局收尾,谢老爷子赢了,他臭屁哄哄起身:“赢你完全毫无难度,街上随便拉个小孩都比你棋艺好。” 凌安气得跳脚:“敢不敢再来一盘!要不是我中途走开思路断了我会输?”主要是痛失了那一个亿没心情下了。 谢老爷子有点乏了:“谁还陪你下,我又不是三陪,走了。” 老爷子背着手悠闲往外走,剩凌安一个人在后面暴跳如雷。 走到外面,老爷子瞥见台阶上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惊奇:“哟,那不信神佛的臭小子拜起佛了?” 旁边的小道士道:“谢施主从下面的台阶一路磕拜上来,也真是诚心了。” 老爷子更惊奇了,拜就算了,还是从最下面的台阶一阶一叩首地拜,这么诚心,恐怕以后替他死了的父母超度都做不到这样。 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拜? 老爷子问:“他说了求什么事?” 小道士:“这个没说,但这么诚心,想来所求之事肯定是很重要的。” 老爷子眯眸看台阶上的神殿,又问:“这殿里供的什么神仙?” 小道士:“武财神赵元帅。” 老爷子愣了愣,他拜财神爷? 这么诚心竟然是拜财神爷? 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真是公司运转出问题,要倒闭了吧? 谢聿辞不知道自己拜错了神仙,他问了凌安道长,凌安道长随手给他指的这里。 拜完赵元帅,他又去找了凌安道长,凌安道长给了他一道保平安的道符。 - 程笙没睡多久就被痛醒了。 啊啊啊,她知道生孩子痛,但没人告诉她会这么痛啊! 虹姐心疼得差点掉眼泪,端来放在保温盒里的饭菜,程笙却一口都吃不下去,痛得胃都在痉挛,不吐都不错了。 最后虹姐拿来一袋零食,程笙勉强自己吃了些巧克力,喝了半罐红牛。 “笙笙,你竟然生宝宝都不通知我!” 孟璃人没进来,声音先到,她快步走到床边,被程笙的苍白的样子吓到:“天呐,你怎么出这么多汗……生孩子都这种流程吗?” 程笙很想挤出一抹笑,但根本笑不出来:“大概都是这种流程吧,我可能比别人……呃!” 程笙痛得蜷起身子。 孟璃慌得手脚不知道干什么,连忙拿床头的纸巾给她擦汗,感慨道:“靠,生孩子这么惨,以后我妈就是催到死我也不生了,我就够祸害了,干嘛还生个小祸害出来。” 又是一阵抽筋脱骨般的疼痛过去,程笙暂时缓一口气,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你怎么来了,谁通知你的?” “谢聿辞啊。” 孟璃这才发现谢聿辞不在不在病房,骂道:“天杀的渣男,就算离婚了你生的宝宝也有他一半血脉,这种时候不在医院死哪去了?” “死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孟璃回头,看见谢聿辞大步迈进来,没好气:“还知道死回来!” 谢聿辞难得没怼她,快步走到床边,弯腰将程笙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拨到耳后,低声道:“笙笙,对不起。” 程笙不知道他这句“对不起”背后的含义,只是痛得委屈,特别委屈,杏眸含满眼泪:“生孩子好痛,以后再也不生了,呜呜呜……” “嗯,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谢聿辞眼眶渐红,抬手把一个黄色锦囊放进她手心,捏了捏:“我在这里陪你,你痛就骂我打我,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开始程笙还有力气打人,可痛了这么久,力气耗尽,说话都只剩一口气吊着,哪还有什么力气。 孟璃再次感叹女人何必要生孩子,想起什么:“诶,我一个生过孩子的同事说可以打无痛,是不是打了无痛针就没那么痛了?” 谢聿辞一直十指紧扣抓着程笙的手,闻言,黑沉的眸里挣出一丝光亮,正要抬手按铃,虹姐说:“问过医生了,要开三指才打,打早了不好,她后面更难熬。” 程笙又痛又困,迷迷糊糊睡去,睡前她听见谢聿辞沉声吩咐了一句:“叫医生过来守着,开到三指马上打无痛。” 谢聿辞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他寸步不离地守着,给她擦汗,轻声哄着,眼里的心疼一浪翻过一浪。 快要把他淹没了。 第138章 两夫妻还害羞啊 煎熬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黑下去。 孟璃请假出来的,被公司叫回去加班了。 距离见红到现在,过去整整24个小时,谢聿辞整整24个小时没合眼。 程笙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痛得意识有有些模糊。 虹姐看着寸步不离一直在床边守着的人,劝道:“大少爷,不能孩子没生您先垮了,这里我看着,您出去吃口饭吧。” 谢聿辞摇头,程笙分娩承受这么大的痛苦,他哪里吃得下饭。 守着程笙的时间,他心里不止一遍地想过,早知道分娩这么痛苦,那时候就死皮赖脸怎么都不换回来了。 他就该拖着,拖到生完孩子再说,那样他就可以替她受这些痛,他的笙笙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晚上九点,终于开到三指。 打完无痛后,程笙眨巴眼,清醒了些。 “好一点了吗?”谢聿辞轻声问。 “……好像没那么痛了。”程笙吸了吸鼻子,看着他疲倦的眼睛,委屈的感觉刹都刹不住,“生孩子真的好痛,谢聿辞,出来我想揍ta一顿。” “嗯,我帮你揍。” 谢聿辞锁了一天眉终于舒展了些,医生走过来提醒:“程小姐,可以进产房待产了。” 谢聿辞转头问:“我可以进去陪她吗?” 这家医院是提倡老公陪同老婆一起见证孩子的到来,这样有利于孕妇的情绪稳定,只是医生还没说话,程笙先一步大声道:“不要!我不要他陪!” 在床上哎哟了一天的人,难得中气这么十足。 谢聿辞不放心,耐着性子哄:“乖,我陪你,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叫我。” “助产师和医生都在,没有需要你的地方。”程笙态度坚决,“我自己进产房。” 谢聿辞拗不过她,只能不舍地送她进产房。 在产房外面等待的时间并不好过,谢聿辞神情肃然,整个人紧绷得厉害。 虹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大少爷,喝点水吧,刚进去不会那么快。” 谢聿辞接过水打开,喝下一口后却突然冲到垃圾桶旁边,吐了出来。 胃是情绪器官,他真的太紧张了。 虹姐看得叹气,给他拿了纸:“大少爷,我盯着的呢,您坐下眯会儿,等孩子出来,还有得忙的。” 谢聿辞接过纸擦干净嘴,走到长椅那边坐下,靠着椅背,慢慢阖上眼。 虹姐说得没错,等孩子出生,还有很多事要忙,他不能垮。 可一闭上眼,就是程笙苍白痛苦的脸,他倏地睁开眼睛,望向产房门口,丝毫没有睡意。 他觉得即使不能进去,但这么看着,心里的担忧就有个托承的地方,没那么难受。 就这么望着,望了六个小时,产房门终于打开,护士走出来报喜:“恭喜,是个男孩,6斤8两,母子平安。” 谢聿辞像绷到极点倏地松掉的弦,表情空白了几秒才有欣喜的感觉,沉了一天的黑眸透出盈盈光亮。 “她什么时候出来?” 护士:“孩子在做简单清理了,很快出来。” “我是问孩子妈妈。” “哦哦,孩子妈妈状态不错,但还需要在里面观察两个小时,你们先抱孩子回房间吧。” 裹着小包被的小宝宝很快抱出来,虹姐连忙接过,脸都没看清就无脑夸:“哎哟,长得可真好,长大了肯定是个大帅哥!” 谢聿辞瞥了眼。 有点怀疑虹姐的眼神。 这叫帅?皱巴巴的,跟只小老鼠一样。 小宝宝闭着眼睛睡了,虹姐越看越喜欢:“大少爷,现在送宝宝回房间吧?” “嗯,你送回去,我在这等笙笙。” 虹姐跟着保镖走了,谢聿辞这才后知后觉双腿早已僵麻,他慢慢退到长椅上坐下,沉沉舒出一口气。 母子平安,他的笙笙是平安的。 两个小时候后,产房的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程笙出来。 谢聿辞快步上前,看到她的那一刻,突然偏头转到另一边,缓了几秒才转回来。 尽管极力克制,但眼尾的红还是出卖了他。 他俯下身,手指抚摸她软滑的脸,声音很轻地道:“笙笙,辛苦了。” 程笙面容苍白疲倦:“我改主意了,还是不揍他了。” “嗯,长大了再揍。” 让他老婆吃尽苦头,不揍一顿难消心头的火。 - 程笙回到房间的时候,小宝宝正好醒来,也不算全醒,就是闭着眼睛哭,两片小嘴唇不停动着,似乎在极力渴望什么。 虹姐赶忙帮小宝宝抱起来:“估计是饿了,要喝奶了。” 谢聿辞皱眉:“笙笙才从产房出来他就要吃,哪这么好吃?” 虹姐笑道:“小宝宝哪管妈妈是不是才从产房出来,肚子饿了就会哭,就要喝奶。” 一旁的月嫂解释说:“小宝宝才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有的时候不一定是饿,是想吮吸来安抚内心的不安全感。” “吮吸”两个字惹得谢聿辞眉间的褶皱更深。 虹姐把小宝宝抱到床边:“笙笙,你侧着身,我把宝宝放你旁边,你试着让他吸一下。” 吸一下。 谢聿辞对吸这个字说不出的厌烦,望过去,恰好程笙也看向他。 程笙抿了抿唇,挤出一句:“你出去。” 月嫂笑起来:“两夫妻还害羞啊?” 两人都没回答,程笙还望着他,眼神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你个前夫,请注意分寸。 前夫哥顿了顿,迈步出去。 虹姐托着小宝宝的背躺好,程笙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知道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慢慢撩开衣服,小宝宝的嘴像有雷达似的,立马凑上来。 那一下,程笙痛到怀疑人生。 为、什、么、喂、奶、也会痛! 月嫂:“前几次是这样的,等乳房习惯就好了。” 程笙疼得连连抽气,她想说,这怎么习惯,这么痛到底怎么样才能习惯! 第139章 他老婆有多娇嫩他不知道? 好在小宝宝太小,没吸多久就累得睡了。 松开的那一刻,程笙放下衣服就转过去,一整个委屈自闭。 小宝宝睡了,房间安静下来。 都忙了一天多,宝宝有月嫂看着,程笙让虹姐去休息。 谢聿辞走进来,程笙看着他眼睛里的血丝和眼下的乌青,道:“你也去休息吧,这里暂时没事了。” 谢聿辞走到床边,放轻声音:“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程笙太累了,真是她二十几年的生命里,最疲惫的一次。 她嗯了声,眼皮一坠,便沉沉睡去。 谢聿辞动作很轻地给她盖上被子,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房间。 他没有听程笙的话回去休息,他只是回自己病房洗了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就又过来守程笙了。 旁边有陪床,月嫂让他在床上睡一会儿。 谢聿辞近48个小时没阖眼,确实累到不行,但他睡得并不安稳,基本半个小时醒来一次,醒来就看向程笙,看她呼吸绵长地躺在那,才心安地进入下一轮睡眠。 中间小宝宝又醒来了,谢聿辞几乎是小宝宝哭的第一声就起来了。 月嫂说要小宝宝想喝奶了,谢聿辞想也不想地道:“泡奶粉。” 谁都不能耽误程笙睡觉。 - 程笙像睡死过去一般,醒来已经是中午。 耗尽的体力恢复了大半。 脸颊也从苍白到红润。 程笙撑着手要坐起来,谢聿辞扶她起来:“不痛了吗?再躺会儿,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程笙摇头,问:“宝宝呢?” “怕吵着你休息,抱去我那边了。” 门外响起虹姐的声音:“笙笙,醒了吗?肚子饿不饿,饭菜都是热的,给你端进来。” 不说还好,一说确实好饿:“好,我刷个牙吃饭。” 程笙掀开被子起床,谢聿辞弯腰把拖鞋放到她脚边,她站起来,低头看平坦下去的肚子,默了会儿。 谢聿辞揉揉她的头:“怎么,肚子的球没了不习惯?” “有点,挂了近一年的球没了,感觉轻松多了。” 谢聿辞暗暗叹口气,心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洗漱完,程笙坐到床上,谢聿辞把小桌板支起来,把香喷喷的饭菜都摆出来。 程笙拿起筷子就吃,确实饿坏了。 虹姐说:“大少爷,趁笙笙在吃饭,你也赶紧出去吃几口吧,这两天你都没好好吃口饭。” 程笙筷子一顿,转眸看他:“你一直没吃饭?” “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程笙拧眉:“快去吃,别饿死在我这,我负不起责。” 仿佛昨天那个在床上呜呜呜,疼得泪眼婆娑的人不是她,不过一天时间,小嘴就利索得会怼人了。 谢聿辞伸手把她掉到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起身去外面吃饭。 虹姐忍不住道:“这两天大少爷确实辛苦了,两天没阖眼,也没好好吃顿饭。” “我也两天没阖眼,没好好吃饭。” 程笙嘴上这么说,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触了下,不过只是一下,她又即刻清醒。 什么辛苦不辛苦,站在孕育生命方面,女人比男人辛苦千倍万倍不止,男人就辛苦这两天有什么好心疼的? 不能心疼男人,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程笙继续吃她香喷喷的饭。 吃完饭,月嫂抱着哼哼唧唧四处找奶的小宝宝过来:“程小姐,宝宝肯定饿了,您看现在能不能喂点?” 月嫂也是难办,她想着母乳喂养比奶粉喂养好,但昨晚谢聿辞发了话,不准打扰程笙休息和吃饭,她这实在哄不住宝宝了,才把人抱过来。 谢聿辞不悦瞥了眼襁褓里的小人,又要吃,这屁大的小孩怎么一天都在吃? 程笙还没认真看过小宝宝,朝月嫂伸手:“给我吧。” 顺带瞥了眼谢聿辞,赶人意思很明显。 谢聿辞憋憋屈屈出去了。 一喝奶他就要出去,小崽子这一天喝八百次奶,他还能不能和程笙待一起了? 程笙没有抱过宝宝,第一抱生怕弄坏了这小胳膊小腿的人,手伸出去一下不知道怎么接。 月嫂教她怎么正确抱小宝宝。 小宝宝本来在哭的,程笙抱到手上的那一刻,竟然就不哭了,虹姐笑说:“小孩能感知到谁是妈妈,你看,他一下就知道你是谁了。” 程笙眼神软得一塌糊涂,心脏被一种奇异柔软的感觉充盈着。 没等她细想着奇异感从何而来,撩开衣服给小崽子喂奶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只有四个字:灵魂暴击! 并没有月嫂说的习惯,而是更痛了,比第一次还痛。 程笙全程含泪喂完。 虹姐心疼也没办法:“当妈妈就是这样,外人看跟自己切身体会的痛根本没法比。” 谢聿辞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问道:“什么痛?生完了还痛?” “不是,是喂母乳痛。”没等程笙说话,虹姐回了一句。 程笙更自闭了,侧过身默默抹眼泪。 她自己都烦自己了,怎么一点事就想哭,忍都忍不住。 谢聿辞快步绕到程笙侧躺的这边,弯腰拉开她盖脸的被子,怔了怔:“怎么哭了?” 虹姐:“疼的。” 谢聿辞一口气堵住胸口:“疼就别喂了,又不是不能喝奶粉。” 虹姐:“喂母乳比奶粉好,医生也过来说了几次,说尽量喂母乳。” “母乳好又怎么样,遭罪的是我老……”谢聿辞差点嘴秃,及时改口,“是老是爱哭的程笙,又不是她们,她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程笙吸着鼻子,听到这句绷不住了:“你才爱哭,你全家都爱哭。” 谢聿辞看她眼睛红得像个小兔子,宠溺顺着她,放软语气:“是,我是哭包,算我爱哭。” 他捏捏她的脸:“疼就不喂了,那么多小孩喝奶粉长大,看着也挺好,别为难自己。” 程笙摇头:“我还再试试,也许下一次就好了。” 程笙了解过母乳对宝宝的益处,想咬牙坚持,但坚持到第二天就彻底崩溃。 那里到了一碰就痛的地步,程笙疼得眼泪哗啦啦地流。 医生过来检查,说乳头皲裂,要消炎用药。 谢聿辞脸黑得不行,他早说了,别喂别喂别喂,偏要逞强。 他老婆有多娇嫩他不知道? 第140章 自己的儿子只能自己损 谢聿辞当下做决定,让医生科学把奶退了。 医生提倡母乳喂养,还在劝说再坚持坚持,奶一旦退回去就彻底没了,谢聿辞冷脸回过去:“别拿对小孩好那一套绑架我,我老婆不好什么都是白搭,什么事都没我老婆的事大。” 这话是谢聿辞在外面跟医生说的,程笙不知道,她只知道小宝宝没再抱来喂奶,她隐隐猜到谢聿辞跟医生说了什么,也默认了。 不用喂母乳,程笙轻松不少,每天吃吃睡睡,偶尔抱抱小宝宝,但虹姐不让她抱太久,说月子里落下腰病就不好了。 程景绎和孟璃来看她,不过没待多久,怕打扰她休息,重点关注去看可爱的小宝宝了。 第三天的时候,护士过来提醒她,得赶紧想小宝宝的名字,要开出生证明。 程笙坐在床上,一本正经翻着两本古典书籍。 谢聿辞挑眉:“取个名字这么麻烦?” “当然,名字要跟一辈子。”程笙翻着书,“你的名字肯定也是花了心思取的,你不知道而已。” “是吗,我感觉没什么特别的。” 程笙头发扎成低马尾,低头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脖子,乖乖坐在那像个认真的小学生。谢聿辞看得心痒,见缝插针在床边坐下,贴着她一起翻书,随口道:“你的名字也不错,笙字,多好听。” 程笙翻书的手微顿:“好不好听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字的由来是他们想生个男孩。” 笙同生,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仅仅是想再生。 谢聿辞嗤声:“程家又没皇位继承,就非得生个儿子?蠢得可怕。” 他怕程笙听了心里不舒服,随即转移话题,手指往书上一点:“这个字怎么样?” 程笙低头看:“彧(yu)?” 谢聿辞没注意自己点的什么字,低头看:彧,字意指有文采,谈吐高雅才华横溢。 程笙:“这个字跟你的名字有个同音,不过字意还不错。” 谢聿辞面无表情翻到其他页面:“我这人品行不好,名字跟我同音有什么好的,yu字不好听,换别的。” 程笙奇怪看他眼,什么时候自我认知这么清晰了? 来来回回翻了一下午,程笙拟了几个名字,拿不定主意。 晚上月嫂抱小宝宝过来,小家伙正好醒了,睁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到处看,实际啥也看不清。 月嫂说新生儿视力发育还不完善,只能看到眼前20公分的影像,还是模糊的。 程笙想起名字的事,有了主意,把取好的名字都写在小纸条上,然后揉成小纸团。 “让宝宝抓吧,抓到哪个是哪个。” 以后宝宝长大,就说他自己选的名字。 几个小纸团捧到小宝宝手边,小宝宝白嫩嫩的小手扒拉来扒拉去,终于抓住一个。 程笙打开看:“彧礼,这个名字不错。” 闻言,谢聿辞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了yu字不好,这个不行,再抓一次。” 程笙不知道他对yu字哪那么大的敌意,拧眉:“宝宝抓到哪个就是哪个,不换,就要这个名字。” 谢聿辞心里介意地要死,偏面上不好表现出来,绷着脸道:“说了我品行不好,用和我同音的字,也不怕宝宝以后像我一样没礼貌。” “所以我在后面配了个‘礼’字,正好压一压。” “……” 谢聿辞梗住,程笙怕不是个天才吧,这都能想到。 他想反驳,又怕再说下去程笙会发脾气把他赶出去,权衡两秒还是决定先保住他卑微的地位,忍气吞声没说什么了。 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把名字报给护士的时候,护士还挺惊讶:“宝宝跟妈妈姓?” 程笙点头:“嗯,跟我姓,程彧礼。” 护士八卦看了眼她身后没发表任何意见的谢聿辞,转头去护士站把这个惊人八卦分享给同事。 “不是吧,跟妈妈姓?真的假的?” 也有宝宝跟妈妈姓的,但那样的情况属于极少数,大部分还是随父姓,尤其是像谢聿辞这种气质矜贵,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的人,想来也是高门大户,竟然会愿意孩子随母姓。 “感情好吧,谢先生肯定很宠他老婆。生孩子那天你休假了不知道,谢先生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老婆,那真是心疼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天呐,这种男人到底都是谁在谈!” “程小姐在谈,你想谈先全脸整容变成大美女再说。” “啊啊啊,女人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凉的话,我心碎了。” “没事哒没事哒,下辈子我们争取投胎当江浙沪独生子女,出生就是罗马。” “好,你要先死帮我占个位!” “去你的!” 护士站里聊得热火朝天,房间里谢聿辞阴阴郁郁。 程笙不知道他又抽哪门子邪风,可能是一月一次的大姨夫又来了吧。她没管他,翻个身盖上被子睡午觉。 小彧礼大部分时间都在谢聿辞的房间,这边很安静,程笙很快睡了。 谢聿辞坐在床边,看着没心没肺睡得贼香的女人,磨了磨牙。 “就你心大,我心里不舒服没看出来?” 他报复性地捏她的脸,床上的人不悦拧眉,好像在梦中都要甩他一巴掌。 为了不挨这一巴掌,他及时收回手。 房间门被敲响,谢聿辞快步过去,出去关上门后不悦道:“不是说了小事别找我,差点把程笙吵醒了。” 纪横也不想:“傅先生和端木先生来了,专程过来看程小姐和宝宝。” “看程笙就算了,她还在坐月子,他们一身病毒别把她毒到了。宝宝倒是能让他们看两眼,但要全身消毒才能看。” 那边房间,傅磊和端木文翰一脸麻木地站在客厅,任由护工对着他们噗嗤噗嗤地喷消毒水,喷得烟雾缭绕像要升仙了一样。 对此,谢聿辞还不是很满意:“你们刚才手洗干净了没,对着他们的手多喷点,消毒要彻底。” 又是一阵升仙盛况。 端木文翰从麻木到无语:“聿哥,再喷下去我都要滴水了,可以了吧。” 谢聿辞勉强点头。 月嫂抱着小彧礼从房间出来,端木文翰第一个冲过去:“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聿哥的崽,我看看有没有遗传我聿哥的威武雄风……咦,怎么长得这么抽象?” 谢聿辞沉脸踹过去:“眼睛有问题去二楼看眼睛,我儿子哪里抽象了,帅气逼人能甩你八百条街。” 自己的儿子只能自己损,别人损不了一点。 第141章 突然的父爱泛滥 端木文翰揉着被踹青的腿,忿忿不平又不得不屈服于谢聿辞的淫威,转头找同盟军:“磊子,你评评理,看我眼睛有没有问题。” 傅磊走过去看了眼,嗯,很难评。 嘴上却道:“长大了肯定帅。” “卧槽,睁眼说瞎话啊你!” 谢聿辞又是一脚:“当我儿子的面说什么脏话。” 得,端木文翰闭嘴,闭嘴总行了吧。 谢聿辞对兄弟的嫌弃溢于言表,没让专程过来的两人看多久,就让月嫂抱小彧礼回房间了。 几人聊着天。 端木文翰啧啧啧感叹:“以前聿哥说什么来着,要天下的恋爱脑都集体去医院动手术,把脑子摘了。我们还说聿哥是不婚主义,就算为了传宗接代必须结婚,那也是最后一个,没想到他竟然是最早一个结婚生子的,真世事难料啊。” 谢聿辞手臂闲散搭在沙发上:“我还说过这样的话?” “说过,你不记得了?”端木文翰看向傅磊,“磊子,你记得不?” 傅磊点头:“是说过。不过那时候聿哥的心境跟现在肯定不一样,是吧聿哥?” 谢聿辞挑眉,这是在拐弯讽刺他? 谢大少爷强行挽尊:“有什么不一样,恋爱脑本来就是病,得治。不过我这可不算恋爱脑,我这叫爱情,你们两个单身狗不懂,懒得跟你们说。” 房间里小彧礼突然哭起来,谢聿辞起身去看怎么回事。 端木文翰嘀咕:“什么爱情,双向奔赴那才叫爱情,聿哥这种一头热的就是恋爱脑。恋爱脑的终极境界,就是死不承认加自我感动型,聿哥这就是典型,你说是吧,磊子?” 傅磊难得赞同他的观点:“有种去聿哥面前说。” “我没种。” 月嫂去泡奶粉了,谢聿礼抱着小彧礼出来,手法略显生疏。 端木文翰看着平常生人勿近的高冷聿哥抱着软乎乎的小娃娃,那画面实在有反差感又新奇。 凑过去:“聿哥,一看你就没怎么带,没经验啊。” 谢聿辞抱着小彧礼在沙发坐下,屁股刚碰到沙发垫,本来止住哭声的小彧礼又哇一声哭出来。 谢聿辞立马站起来:“行行行,祖宗我站起来总行了吧。” 不知道哪来的臭毛病,不乐意的时候坐都不能坐,非得站着抱。 端木文翰乐了:“果然恶人还得小恶人磨。” 谢聿辞一脚飞过去:“滚。” 傅磊倒想得比较深,问道:“聿哥,现在程笙对你什么态度?有进展吗?” 有进展个锤子,贴近一点照样叫他滚,一句话不爽就瞪眼,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偏他还只能惯着,再怎么也比不理他冷战好。 但谢大少爷要面子,非常要面子,还同时拥有一张全天下嘴硬的嘴。 “谈不上进展不进展吧,本来就是终点。现在也就我一句话的事,我们立马可以复婚。” 端木文翰直戳他心窝:“那怎么还不复婚?” 谢聿辞脸黑了两分,又想给他一脚:“你他妈瞎啊,看不见程笙在坐月子?复婚也要等她出了月子再说。” 傅磊听他这么说,为兄弟高兴:“那就好,你和程笙兜兜转转总算有个好结果了。来之前我还担心,你和程笙离婚了,怕她对你有意见,不肯让你看孩子。” 谢聿辞眉心重重一跳,傅磊倒是提醒他了。 现在程笙看在孩子才出生,他是孩子父亲的份上还算客气,那出院后呢? 那时候恐怕不说看孩子,估计想见她一面都难。 那不是转来转去又回到起点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端木文翰和傅磊留下两个大红包走了,小彧礼被月嫂抱去喂奶,谢聿辞独自坐在沙发上,锁着眉,沉思了许久。 月嫂从房间出来,告诉他小彧礼睡了,谢聿辞起身去房间看他。 小奶团子安安静静睡在婴儿床里,软嫩的小脸比出生那天平展不少,小嘴唇粉嘟嘟的,时不时动两下,好像还在喝奶,这么看着,又没那么丑了。 不愧是他和程共同孕育的小生命,能丑到哪去。 嗯,共同孕育的小生命。 谢聿辞看着熟睡的小奶团子,忽地扬了下眉。 - 程笙坐月子时间过得很快,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玩太久手机。 虹姐明令禁止她一次玩手机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说是月子里对眼睛不好。 所以,程笙是个没有手机快乐的小神仙。 程小神仙没有手机玩很无聊,无聊就只能到处看,然后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段时间,谢聿辞不知怎么的,突然父爱爆棚,每天除了陪着程笙,其余时间都在带小彧礼。 月嫂眼睁睁看着谢聿辞从一个手法生疏的新手奶爸,蜕变成一个熟练各种带娃技巧,甚至能马上去家政应聘育儿师都不为过的全能爸爸。 月嫂心里慌啊。 小彧礼又被谢聿辞抱走了,她拉住虹姐悄声问:“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谢先生不满意,想开了我啊?” 虹姐也疑惑:“不会吧,大少爷要开一个人还会这么迂回?直接就让人卷铺盖走人了。” “那谢先生这是……” “或许是突然火山喷发的父爱泛滥?”虹姐猜测,“也或者是觉得小少爷可爱,想亲自带?” 两人猜不透谢聿辞的心思。 小少爷可爱没错,但带人多辛苦,谁带知道。一般再喜欢也是过来抱抱,累了就撒手,哪像他这样,除了开线上会议和处理公司的重要文件,其余时间都在带娃。 现在已经到了换尿不湿泡奶喂奶拍奶嗝,一套流程行云流水的程度。 婴儿床里的小彧礼突然哭起来,谢聿辞起身熟练把人捞进怀里,看了眼时间,应该是饿了,他大步走到岛台准备泡奶粉。 月嫂感觉工作岌岌可危,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谢先生,我来泡吧。” 谢聿辞结实的手臂横抱着小彧礼,另一只手挡开她:“不用,我试试能不能抱着他泡奶。” 第142章 知道明天出月子了,故意招我? 月嫂:?? 不是,雇主卷成这样,让她一个月嫂还怎么展开工作啊。 月嫂眼睁睁看着谢聿辞又get了一个新技能,他能抱娃泡奶了! 晚上,谢聿辞处理完工作,摘下银边眼镜,捏了捏发酸的鼻梁 。 “我去看看彧礼。” 程笙咬着草莓牛奶的吸管,看着他因为休息不好浮出来黑眼圈,忍不住道:“你不用把自己搞那么累,彧礼有月嫂带着,你可以休息的。” 谢聿辞义正言辞:“带宝宝怎么能父母不参与?我查过资料,爸爸带孩子的好处很多,能让孩子更有安全感和更独立,尤其是男孩子,爸爸的角色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很重要。” 他强调自己的重要性。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程笙反驳不了,只是觉得:“我知道爸爸带孩子有很多好处,但他现在还小,没有真正的独立意识,你白天要工作事那么多,还带他……” 谢聿辞突然严肃:“程笙,彧礼是有独立意识的,你不能因为他小就忽略这方面,对此我要严厉批评你。” 程笙:“……” 突然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她发起制裁了。 谢聿辞过去的时候,小彧礼刚刚睡醒,他接手月嫂没做完的事,给小彧礼换好尿不湿,然后抱去程笙房间。 程笙想抱,谢聿辞避身不让她抱:“还在坐月子抱什么抱?看着就行。” 生下孩子半个月,程笙是抱得最少的人了。 小彧礼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咧嘴笑开,没有声音,眼睛亮晶晶的。 程笙看得心都要化了,食指戳他的软乎乎的脸:“笑什么呀?说给妈妈听听。” “他倒是想说,你敢听么。”谢聿辞说,“没满月的新生儿会说话,国家研究院都得来个团队研究。” 程笙撇嘴:“我就随口一说,你较什么真。” 谢聿辞马上顺着他,拍拍怀里的小人:“彧礼,来,我数一二三,给妈妈飚段rap。” 程笙没绷住,噗嗤一声乐出来。 谢聿辞又拍拍怀里的人:“不错,妈妈笑了,来,再飚段青藏高原。” “谢聿辞你够了!”程笙笑倒在沙发上。 宝宝的“才艺表演”没进行多久,一会儿就要睡了,谢聿辞把他交给月嫂,回来的时候,觉得右手手腕有些胀痛,持续有几天了。 他下意识揉了揉。 程笙看见了,秀眉微蹙:“说了让月嫂带,你一天抱这么久手关节很容易出问题的。” “谁说是抱人抱的?应该是这两天字签多了,不碍事。” 程笙无语,签字能签多少?写的字多得过当年高考写的字吗? 本来不想说的,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你真的得悠着点,我听月嫂说抱多了孩子,手容易得腱鞘炎。” 谢聿辞刚喝完一杯水,闻言转过身,悟到另一层意思:“你关心我?” “……” 得,这种人不能给杆,给杆就往上爬。 “你别多想,如果虹姐手不舒服我会说一样的话。”她面无表情地说。 “我没多想,放心,我不是那么自作多情的人。” 谢聿辞嘴上这么说,唇角的笑意却已柔柔蔓开。 她就是关心他,还不好意思承认。 抱了这么久的孩子,老婆终于肯关心他了,就算得腱鞘炎也值了。 谢聿辞压根没把程笙的话听进去,继续进行他的“父爱计划”。 到了快出月子的时候,小彧礼已经完全依赖上他,有时候月嫂抱着他哼哼唧唧,换到谢聿辞手里就不哼了。 堪称移动的哄娃神器。 出月子的前一天,虹姐看着比刚出生那会儿胖了不少的小宝宝,喜欢得移不开眼。 护士过来提醒:“到宝宝洗澡的时间了。” 月嫂笑着抱过宝宝,开玩笑说:“再看要被你看化了,把小彧礼洗得香喷喷的再回来看。” 月嫂抱着宝宝跟保镖一起去婴儿护理室了。 谢聿辞趁这点空余时间,赶紧处理公司的事,程笙看虹姐走后,利索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这个月子可憋死她了,总算可以肆无忌惮地玩手机了。 可是没玩多久,她就被那边工作的某人盯上:“可以了,半个小时到了。” 程笙背过身去:“啰嗦。” 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叛逆,谢聿辞专治叛逆,合上电脑走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掉她的手机。 “怎么总要采取强制手段呢。” 程笙起身扒拉,但谢聿辞比她高一个头,手臂又长,举着手机她根本拿不到,她只好抓着他的手臂去够。 馨香扑满怀,柔软在他胸前若有似无地蹭来蹭去,惹得一阵涟漪心痒,痒得血液瞬间沸上两个度。 程笙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多勾人,趁他注意力不集中,猛地拽下手臂,成功抢回手机。 “想缴我的手机,你当你是班主任啊。” 她得意扬眉,转头却对上一双浸着欲色的深邃眸子。 “知道明天出月子了,故意招我?” 程笙眉心一跳:“神经病,谁招你。” 她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拽着手拉回来,盯着她,嗓音低了几分:“程笙,我憋很久了。” “你憋很久了关我屁事。”程笙想抽回手抽不出来,反被他往床边逼近了半步,她恼了,“谢聿辞!我们离婚了,想裤裆子那点事自己出去找女人,别来找我。” “可裤裆子里那玩意儿只认你。” 两人距离太久,近到温热的呼吸交缠,程笙能清楚看到他浓密的睫毛以及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这种男狐狸精,程笙当然……不会被迷惑! 她没说话,余光往下扫了一眼,思忖着什么角度攻击他的下盘能一击即中,没等她实施,谢聿辞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接电话!”程笙逮到机会用力推开他,顺便给了他一脚。 谢聿辞痛得嘶了声,嘴上还夸:“我家笙笙力气真大,以后打架肯定不吃亏。” 程笙翻个白眼:“神经病。” 谢聿辞低笑,慢条斯理把手机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看到是个陌生号码,顺手点了扬声器。 女人发狂的嘶吼顺着手机传过来:“谢聿辞!你这种人就不配有孩子!” 伴随而来的还有呼啸的风声和婴儿弱小无助的啼哭。 第143章 老婆还没追到,我舍不得死 两人脸色大变。 谢聿辞抓过手机,听出女人的声音是沈梦婕母亲,脑子嗡地一下:“你什么意思?” 沈母的声音被风吹得飘散又癫狂:“谢聿辞,你儿子现在在我手里,没想到吧!哈哈哈……” 程笙感觉天轰一下塌下来天旋地转,脚一软差点跌下去,谢聿辞伸手扶住她,尽量让自己冷静:“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儿子还小,你别动他!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谢聿辞边说边拉着程笙往外走,程笙第一下没走动,谢聿辞把手机塞到她手里,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你当我傻啊,我告诉你我在哪。”沈母听上去像变了个人一样,“现在知道急了?你心疼你儿子,那你对我女儿下狠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也是别人女儿呢。” 谢聿辞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听到那边婴儿还在哭,知道暂时安全,拖延时间:“是,我没想到,但不管发什么,都是大人之间的恩怨,你不应该对一个孩子下手。” 谢聿辞走得很快,到隔壁房间,眼神示意纪衡,纪衡快步出来正好听到后面那句,心里咯噔一下。 程笙死死抓着谢聿辞的手臂,指甲嵌进肉里,她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谢聿辞还在周旋:“你既然找来医院,肯定是为了沈梦婕的事,你别伤孩子,沈梦婕的事一切好说。” “呵,真当我三岁小孩好骗?谢聿辞,你也就骗骗小婕。” 那边挂了电话。 谢聿辞立马吩咐纪衡:“保镖去护理室找人,你去调监控,快!” 纪衡撒腿就跑。 程笙眼睛赤红:“让我下来。” “能撑住吗?” “能。” 这时候不能倒,程笙告诉自己,尽管她的手一直在抖。 谢聿辞拉着她大步往前走,迅速判断:“先别慌,彧礼有月嫂和保镖跟着,她抱走的不一定是彧礼。听声音好像在天台,我们去天台看看。” 电梯到了,谢聿辞急促按下关门键,电梯上行的时候,纪衡打来电话。 “谢总,护理室乱成一团,没看到人!月嫂和保镖没接电话!” 听到这消息,程笙砰一声砸在电梯壁上,幸亏谢聿辞一直拽着她才没倒下去。 电梯里的每一秒都像凌迟。 终于到顶楼,谢聿辞拉着程笙大步迈出去,推开天台的门,风呼啦一下吹来,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割着皮肉。 程笙呼吸都停了下。 谢聿辞猜的没错,沈母果然在天台。 沈母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谢聿辞和程笙紧紧拉在一起的手,讽刺笑出声:“我女儿在坐牢,你们两个倒是逍遥恩爱。” 沈母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人瘦了很多,精神状态明显跟之前不一样,那双眼睛没有神采只有癫狂,她好像疯了。 程笙心脏慌得都不像是自己的,她看向沈母手里的婴儿。 隔太远,又被包被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到底是不是彧礼。 但他们承担不起任何一点意外。 谢聿辞脚步缓慢朝她移动,尽量安抚她的情绪:“你听我说,沈梦婕去坐牢不是我心狠,是她先对我动手,我差点死在她手里。” “判决结果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是法院判的,现在你把恨都发泄到一个才出生的婴儿身上,这样不对。你放了孩子,条件我们可以谈。” 沈母察觉到他靠近,大喊:“别过来!过来我马上把他从这扔下去!” 程笙猛地抓住谢聿辞,声音发抖:“不能让她伤害彧礼。” “我知道。” 天台的风那么大,吹红两人的眼睛,程笙还不算完全出月子,谢聿辞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你先找个避风的地方,相信我,我一定把彧礼安全送到你面前。” 程笙不可能走开,换作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走开。 沈母站在天台边缘,随时脱手孩子就会甩出去,那画面比任何恐怖场景都要吓人。 谢聿辞抬头看向那边,再次商量:“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沈梦婕,你放了孩子,我想办法让沈梦婕出狱,这样都好过,我们谁也别为难谁。” 沈母哈哈大笑:“我知道你谢家有权势,但你的权势大得过国家吗?让小婕出狱?笑话,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拜你所赐,你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你要还有点良心,就不会这么对沈家,没有沈家,你早变成孤魂野鬼了!” 谢聿辞心下一沉,你可以跟一个有所求的人谈判,但如果对方并无所求,就是怨恨,那谈的空间就很小了。 就在场面僵持的时候,天台的门猛地撞开,纪衡踉跄冲出来大喊:“她手里抱的不是彧礼!” 于此同时,还冲出来很多人。 医院保安,医生护士,还有一对慌乱失神的夫妻。 “那是我儿子啊!”女人大喊。 谢聿辞和程笙愣住,一颗高悬的心倏地落下,下一秒又因女人的哭声吊起来。 那个孩子不是彧礼,但他是别人的孩子啊! 谢聿辞咬紧后槽牙。 保安不动声色移到谢聿辞身边,压低声音:“警察和消防马上来了,先拖住她。” 谢聿辞偏头示意他听到了,再次看向沈母:“你也听到了,那个孩子不是我儿子,你放了他,我们一切好商量。” 沈母失了神志,根本听不进去:“少糊弄我,你以为随便找两个人过来演戏能骗到我?呵,做梦。” 女人的哭声不绝于耳,谢聿辞眉头紧锁:“我没必要骗你,孩子手上有手环,你自己看上面母亲的名字。” 沈母将信将疑看了眼,怔住。 “我没骗你,”谢聿辞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变化,“那是别人的孩子,你要报复冲我来,别伤害无辜。” 不过一瞬,沈母的表情从愣怔到愤怒,抓着孩子的手陡然收紧:“你从头到尾就在布局,你敢耍我!” 谢聿辞深吸口气,跟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沟通简直是浪费时间,但现在时间就是生机,他要尽量拖延。 “我没有耍你,我再坏也不可能拿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布局。”既然说不通,他只能改其他方案,“你恨的人是我,是我害沈梦婕去坐牢的,你冲我来。这样,你放了孩子,我给你当人质。” 闻言,程笙猛地看向谢聿辞。 沈母有些犹豫,她看看怀里的已经哭累睡着的婴儿,又看看谢聿辞。 思索片刻,她从外套掏出一把水果刀。 “你拿绳子捆住手走过来,别耍花样,不然我马上刺死他!” 天台上有废弃绳子,谢聿辞让保安捆住他的手,为了证明捆得结实,他朝她抬了抬手腕,表示很紧,根本挣不开。 谢聿辞迈步要过去,程笙突然叫住他:“谢聿辞。” 谢聿辞回头,瞧见她澄亮的眸子盛满担忧紧张,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程笙担心自己。 他唇角勾出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放心吧,老婆还没追到,我才舍不得死呢。” 第144章 是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恶 谢聿辞迈步过去,沈母很警惕:“谢聿辞,你最好别耍花样。” 谢聿辞抬起手:“我都捆成这样了还怎么耍花样?我又不是超人。你把孩子放地上,我跟你去另一边。” 沈母眯眼注视他片刻,确定他没有不安分举动,这才慢慢俯身,把孩子放到地上,刀尖仍对着孩子的脖子。 “你过来。” 谢聿辞生怕她手不稳刺到孩子,嗓音发紧:“我这就过来,你别伤到孩子。” 他走近,沈母立马起身,快速把刀架到他脖子上:“走,去那边。” 冰凉的刀面贴着脖颈的皮肤,谢聿辞皱了下眉。 两人挪步到另一边。 孩子没了威胁,所有人一拥而上,哭得泣不成声的女人紧紧抱着孩子,劫后余生的情绪让她整个人止不住地抖。 程笙望向谢聿辞那边。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听见沈母突然一声尖锐的笑,下一秒,她举刀猛地朝谢聿辞的脖子刺下去。 “谢聿辞!” 程笙飞奔过去,同一时间,他们身后的消防水箱蹿出一名民警,猛地扑到沈母身上,谢聿辞像提前演练过一样,快速偏身,虽然避开了直接刺进动脉的刀尖,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刀面划破皮肤。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沈母被扑倒在地,刀尖突然朝扑她的人刺过去,民警始料未及,往旁边躲避的间隙沈母猛地推开他爬起来。 谢聿辞偏身重重撞到栏杆上,没等他反应,沈母像个炸弹一样朝他冲过去。 一个成人的撞击力不小,尤其是沈母还抱着一死了之的狠劲,谢聿辞再度撞到栏杆上,内脏都撞得震了下。 沈母抱住他的腰,往栏杆外面翻,翻下去就没命了! 程笙瞳孔骤缩,声音没喊出口,人已经先于意识冲过去了。 只是有人比她更快,埋伏在周围的民警冲过去拽两人,可是沈母体重轻冲力大,民警没拽住,她整个人翻了出去,手还死死抱着谢聿辞没放! 谢聿辞被带着上半身倾出去,幸亏民警拽住了他的皮带才没跟着一起翻。 沈母被迫松开他,眼看人往下滑,谢聿辞本能意识往外拽,拽住了沈母的手。 沈母犹如一片摇晃的树叶,摇摇欲坠,谢聿辞胸口抵着栏杆,半个身子探在栏杆外,吃力地拉着她:“把另一只手给我!” 沈母是疯了,但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民警连忙过来帮忙,纷纷探出身拉她,沈母却不领情,那只没被拉住的手还握着刀,对着伸向她的手胡乱刺过去。 “我不要你们救!你们滚!都滚!!” 她反应激烈,众人不敢再伸手。 沈母眼红如血,怨恨瞪向谢聿辞:“你的命是我们沈家救的,我要死也要把你的命收回来!我要你陪葬!” 说着,她的刀突然对向谢聿辞,刀尖刺入皮肉,手臂被刺出一个血窟窿。 剧烈的疼痛让谢聿辞手松了下,沈母往下掉了一寸,他咬牙没松手,额头青筋暴起。 沈母却不领情,同归于尽般地地刺第二下,第三下……谢聿辞的手像被人撕裂般,人往下坠,黏腻的血流进掌心,手一点点往下滑。 忽地一阵大风吹迷了眼,也吹断最后一点联系,沈母坠了下去。 风声带着尖叫声刺进耳膜。 民警说:“楼下有救生气垫,快下去看看!” _ 人没救回来,楼层太高,救生气垫被砸穿,沈母当场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聿辞在急诊科处理伤口。 手臂血肉模糊,所幸没伤到骨头。 谢聿辞衬衣上的血已经干了,他坐在那一言不发,整个人笼着一层冷肃的感觉。 程笙默默看着他,也没说话。 来急诊科之前她回房间看了小彧礼,小家伙浑然不知自己睡觉的两个小时里发生了多么险象环生的事,醒来喝了100毫升的奶,拉了一泡尿,然后玩了会儿又睡了。 月嫂告诉她,她带小彧礼洗完澡后,护理室突然有人说孩子丢了,乱成一团,丢了孩子的两夫妻不让任何人走,哭闹着要一个个确认孩子才让走,她和保镖给夫妻确认后怕再生别的风波,着急忙慌回来,所以都没听到电话。 处理完伤口,谢聿辞似才回神,起身:“走吧。” 程笙跟着他出去,快走到电梯的时候,她忽然开口:“有事你可以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谢聿辞迈进电梯,按下关门键的时候才沉沉叹出一口气:“我从头到尾都错了。” 他说了这句便没再说其他的话,但程笙懂他的意思。 他内心很复杂。 谢聿辞一直觉得救命之恩意义重大,所以对于沈家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尽量满足。 可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恶。 就像圈养的狼,一直投喂,如果你停止,狼便会反攻,狼贪婪地觉得一切都是你应该要付出的。 人心就是如此,永远不要拿你的善去衡量别人,这个世界的恶超乎很多人想象。 回到房间,谢聿辞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配合民警做了笔录,后续交给律师处理。 高楼坠人的事在医院引起不小的轰动,病患医生护士闲下来都会聊上几句。 谢聿辞从房间出来,去了一趟被抱错孩子的夫妻那里,回来的时候,程笙还没睡,坐在客厅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程笙抬头:“他们情绪怎么样?安抚下来了吗?” 谢聿辞在她身边坐下:“说来也巧,那个孩子爸爸的公司是澜盛分公司的一个下游合作商,这事他们确实受了无妄之灾,我承诺在公司资源上给予补偿,两夫妻没说什么了。” “那就好。”程笙抱着抱枕往旁边挪了挪,拉开和谢聿辞的距离。 谢聿辞眸光微动,他何尝不知道程笙这是什么意思,明天就出月子了,她这会儿还不睡,明显是等着有话跟他说。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谢聿辞,我有话跟你说。” “嘶……” 谢聿辞眉心一皱,痛苦捂住手臂:“伤口好痛,应该是麻药消了。” 第145章 没想到儿子这么黏我 程笙是看着他缝针的,那画面光看都觉得疼,她扔了抱枕起身:“我去叫医生。” “不用。”谢聿辞拉住她,表情无辜得像只可怜大狗狗,“你陪着我,伤口就没那么痛了。” 程笙无语:“我又不是镇痛泵。” 她不是镇痛泵,但她比镇痛泵更有效果。 程笙被他拉下去,觉得坐太近了,干脆坐到另一边沙发:“谢聿辞……” 谢聿辞打断她:“我来之前去过医生办公室,医生给我检查了旧伤。” “旧伤被扯到了?”她拧眉。 “多少有点影响,外伤还好,主要是内伤,本来就在休养今天又来这么一下。” 谢聿辞边说边用余光观察程笙的表情,适时叹一口气:“医生说内脏的损伤不是开玩笑,不能因为看不见就大意。医生让我注意休息,不能受刺激,这样才能快点把身体养好。” 程笙:“……” 她要说的话堵在喉咙。 默了会儿,她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养好?” “说不准,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几个月吧。”他随口胡诌。 程笙秀眉微蹙:“这么久啊,比我坐月子还麻烦,这样的话……” “好了,不说了,手疼得我头晕,我先回房间睡了,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出院。” 谢聿辞再次打断她的话,快步离开程笙的房间,背影仓惶。 好险,差点就被她逮住了。 谢聿辞靠着床头,沉沉叹一口气。 程笙想出月子就跟他划清界限?想都别想。 _ 第二天出院,程笙让虹姐买了很多零食水果送给医生护士,感谢她们一个多月的照顾。 护士们吃着零食水果,再次感叹:“又是羡慕别人的一天,有颜有钱还对人这么好,我宣布,谢先生他们是本年度最佳夫妻。” “才本年度啊,在我这都评上世纪最佳了。” “哎哟,我还年轻嘛,等我结婚了搞不好我自己是最佳,哈哈哈……” “哈哈好,我等你找个五好老公,把程小姐的老公比下去。” 程笙抱着小彧礼,路过护士站正好听到这句,脚步一顿:“我老公?” 护士抬头看见她,露出个灿烂的笑:“程小姐,谢谢你们的零食水果。” “不客气。”程笙觉得护士应该误会了什么,“你们刚才说我老公……” “谢先生。”护士看向她身后,又笑嘻嘻朝她眨眼,“说曹操曹操就到啦,水果零食都很好吃,我代表大家,祝福你们生活美满,笑口常开。” 程笙确定她们误会了,张口要解释,谢聿辞推一把她的腰:“快走吧,车等很久了。” 说完,朝说话的护士投去灿烂笑容:“你们的祝福都收到了,谢谢。下午会有下午茶送来,记得留肚子吃。” “哇!好耶!” 护士站里一片欢腾,程笙还说什么,被谢聿辞揽着肩推走了。 “干嘛不说清楚?” 程笙憋得心里不舒服,上车问他。 谢聿辞满脸自然:“误会就误会,在那解释还要解释一通,你不嫌麻烦也要考虑下彧礼吧,他才满月,被一团人围着多不舒服。” 他有理有据,程笙梗住:“……” 车开到铭湖天地,虹姐和月嫂抱着小彧礼下车,程笙和谢聿辞坐的另一辆车。 程笙手放在门把上,想到什么回头:“谢聿辞……” “还不快点,虹姐她们按着电梯在等你呢。”谢聿辞精准打断,“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他看眼手表:“公司有个会很重要,我要马上过去。” 说着,他越过她,抬手拉住门把手,程笙蜷缩手指避开。 他拉开门:“下去吧,我赶时间,快迟到了。” 程笙:“……” 太久没回家,再回家觉得哪里都比不上家里亲切。 程笙抱着小彧礼到处溜达:“彧礼你看,这里是客厅,这里是妈妈的房间,这边是厨房……” 虹姐和月嫂忙着收拾东西,一切平静美好。 只是这平静没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晚饭过后,小彧礼突然哭闹不止,哭得小脸涨红,怎么哄都哄不住。 “怎么了?是回家不习惯吗?” 小彧礼从程笙手里换到虹姐手上,还是哄不住,程笙有点慌了。 “是不是饿了?”虹姐猜测,又觉得不对,“这才喝完奶半个小时啊,不可能饿这么快吧。” 月嫂有经验,把小彧礼翻转过来,让他俯趴在她手臂上,暂时止住了哭闹。 月嫂说:“是肠胀气,前两天就有点苗头了,今天应该是换了新环境,不习惯,所以症状重了些。” “肠胀气?”程笙拧眉,“严重吗?要去医院吗?” “不用去医院,小宝宝各个方面组织发育不完全,尤其是肠道,容易出现肠道蠕动异常,注意保暖和喂养方式就行了。” 程笙不懂,赶忙拿手机查资料。 月嫂说:“肠胀气的宝宝会闹一阵,过了百天就好。程小姐,你看一下,这个叫飞机抱,可以缓解肠胀气……” 月嫂话没说完,小彧礼又开始新一轮哭闹。 程笙连忙按月嫂教的姿势换到她手里,可还是哄不住。 “怎么回事?”程笙有点急了。 月嫂:“可能我们都抱少了,孩子认人,要是谢先生在就好了,他抱得多,彧礼可能想他抱。” 程笙神情微顿。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谢聿辞的时候,门铃响了,虹姐走过去:“哎哟,大少爷您来了,太好了!” 门打开,谢聿辞听到小彧礼的哭声,换上拖鞋快步进来:“怎么了?” 程笙:“说是肠胀气,我们抱着也哭,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试试。” 谢聿辞用没受伤那只手接过小彧礼,小彧礼一下就止住了哭声,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程笙:“……” 月嫂松一口气,顺便帮忙把孩子翻过去,让他横趴在谢聿辞手臂上:“果然是认人,你看,谢先生抱就不哭了。” 谢聿辞朝程笙得意扬眉:“没想到儿子这么黏我。” 说着,轻轻拍了拍小彧礼的背,语气宠溺:“好儿子。” 程笙:“…………” 第146章 父凭子贵 小彧礼真的认人,特别认那种,虽然肠胀气不舒服仍在哼哼唧唧,但被谢聿辞抱着,明显情绪好了很多,起码没哭了。 月嫂说:“肠胀气一般傍晚到晚上这个时间段容易出现,得想办法哄着缓解他的情绪,过段时间肠胃变好,就不会闹了。” 程笙用手机查过资料:“所以说天天都会闹腾下?” “大概率是的。” 闻言,单手抱着小彧礼的谢聿辞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好儿子,给他争取了不少时间。 他在那笑,程笙在这边郁闷,本来想跟谢聿辞划清界限的,现在好了,小彧礼依赖他,这就有点尴尬了。 默了片刻,她觉得还是要和谢聿辞谈谈这个事。 她走过去,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彧礼睡了,让月嫂放到婴儿床里去吧。” 谢聿辞抱得确实手酸了,但他不舍得放,多抱一分钟他就多一分保障,要不是他的好大儿,他现在应该连门都进不了。 父凭子贵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见他没松手的意思,程笙招手让月嫂过来:“抱去婴儿床睡,总抱在手里睡不好。” 谢聿辞的“保障”就这么被抱走了。 他啧了声,似还责怪:“我喜欢抱我儿子,你非得把我俩拆散。” “你的手不疼了吗?”程笙问。 谢聿辞看了眼被纱布撑得微微鼓胀的衣袖:“早就不疼了,你以为我那么脆皮?” “……” 昨天还疼得说头晕的人,一天时间就不疼了,呵。 程笙心里默默翻个白眼,转到正题:“彧礼这段时间可能不是很好带,这个肠胀气我查过了,婴儿的情绪很重要,所以……” 谢聿辞心底暗喜,偏面上还端着:“所以什么?” 程笙抿了抿唇:“如果你下班比较早的话,能不能过来带带他?” “程笙,你以为澜盛总裁这么好当的?这段时间我……” 程笙听懂他拒绝的意思,也是,都离婚了,也早就说好了彧礼归她,连姓都是跟她姓程,他确实没义务带孩子。 不等他说完,她抢先一步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就随口一问,你没空算了。” “谁说我没空了?”谢聿辞装逼不到三秒,即刻破功,“我说我这段时间正好有空,手头没什么重要项目,下了班就过来。” “……哦。” “哦。”谢聿辞阴阳怪气学她,“好歹是当妈妈的人了,就算我没空,为了孩子你不能争取下?你也太容易放弃了。” 突然又站上了道德的制高点。 程笙忍了忍,没怼他。 算了,看在他是哄娃神器的份上,先把要怼的话攒着,以后一起怼。 谢聿辞瞧她一副忍气吞声又不太甘心的样子,愉悦勾唇,翘起二郎腿:“还有个事。” “什么?” “我下班了就过来,算是义务劳动,包我个晚饭没问题吧?” 程笙很想问,你堂堂澜盛总裁,就非得来她蹭晚饭吗? 谢聿辞仿佛能看透她内心吐槽,闲闲道:“你别误会,我是喜欢虹姐做的菜,别人做的总感觉差点意思。” 虹姐像个雷达似的,凑过来:“我做的菜有那么好吃?” 话是回答虹姐的,谢聿辞含笑的眸光却落在程笙脸上:“嗯,独一无二,最好吃。” - 谢聿辞就这么父凭子贵自由出入程笙家。 还顺带蹭一顿晚餐。 有时候,公司的事不多,他就干脆把笔记本带回来,在家办公,空闲的时间就带小彧礼。 他心里很清楚,他带得越多,小彧礼就越离不开他,他以后的路就越好走。 但程笙有点烦。 因为谢聿辞总会时不时出现在她周围。 比如,她在房间看书,谢聿辞会抱着小彧礼进来:“彧礼,走,我们去看看妈妈在看什么。” “哦,妈妈在看书。” “在看什么书呢?哦,在看《博物馆的理论与实践》。” “妈妈真棒,妈妈真好学。” 程笙前几次还能忍,后面忍无可忍:“谢聿辞,你能不能别进我房间!” 谢聿辞满脸无辜:“不是我想进,是你儿子想进,他想你了。” 说着,把小彧礼塞进她怀里。 “……” 程笙看着怀里软萌萌,咧着嘴朝她笑的小人儿,什么脾气都没了。 “彧礼乖,妈妈也很喜欢你。” 人是他给的,但看到这一幕,谢聿辞心里又有点酸,对他横眉冷对的,对儿子一口一个喜欢,喜欢就算了,还要亲…… 谢聿辞眼疾手快把人捞回来:“彧礼,我们不打扰妈妈看书了。走,去外面玩。” 程笙:?? 癫公,她心里就一个评价。 和癫公待久了怕会被同化变癫,程笙决定在小彧礼快满两个月的时候,去博物馆报道。 在家养胎加休息整整一年时间,程笙感觉再不工作都要跟社会脱节了。加上家里有虹姐,月嫂和谢聿辞,在带娃这一方面,她成了最无足轻重的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早点去博物馆熟悉工作。 谢聿辞是最晚知道程笙要出去上班的事,满脸的不赞同。 “你才休息多久?确定身体都恢复好了?” 程笙喝着汤:“好得不得了,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做五十个俯卧撑?” 谢聿辞嗤声:“还五十个俯卧撑,也不知道是谁,在上面动个五分钟就哼哼唧唧不肯再动了。” 这话出来,程笙的脸瞬间爆红。 赶忙心虚看一眼客厅那边的人:“谢聿辞,你要死啊!” 谢聿辞真的没脸没皮:“五分钟我死不了,五个小时可能有点危及生命。” 程笙想把热汤泼他脸上,放下汤碗要走。 谢聿辞把她拽下来:“好了,不逗你了,多吃点,看你瘦的。” “吃不下,看你都饱了。” 谢聿辞拿一个空骨碟挡住自己的脸:“把我遮起来行了吧,你吃你的,当我不存在。” “……” 谢聿辞这人真的癫。 想了想,程笙还是决定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谢聿辞藏在骨碟后面的唇弯了弯。 吃完饭,谢聿辞抽张纸巾给她,这才说到正题:“这么着急去上班干什么,又不是没钱花。” “不缺钱就不能去上班了?” “不缺钱出去当什么牛马,你好好经营你的奶茶店,当个快快乐乐的老板不好吗?” “奶茶店有曲店长,不用我经营。” 许是男人的独占欲作祟,谢聿辞还是不想:“你打算去哪上班?” 程笙:“怎么?” 谢聿辞懒懒往后靠,一副资本家的嚣张嘴脸:“你想去哪上班,我就开一家当你老板,以后你当我员工……” “博物馆。” 第147章 情敌出没哈哈哈哈哈 谢聿辞梗住。 “博物馆。”程笙讥诮看他,“谢总,有兴趣吗?收藏国家级文物那种。” 谢聿辞:“……” 他倒是有兴趣,但国家应该不支持他的兴趣。 霸总脸上出现少有的尴尬,顿了顿,他硬着骨头说:“给我两天时间,我去了解下开博物馆需要什么资质。” “神经。” 程笙懒得理他,起身回房了。 谢聿辞当然干涉不了她的决定。 星期一早上,程笙带上个人简历准备出发去博物馆。 谢聿辞不知从哪打探到她出门的时间,她拉开门就对上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谢聿辞。 “早。”他露出清晨灿烂的标准八颗牙齿笑容。 程笙却对迷人的笑容无感:“你怎么在这?” 这话问的,谢聿辞忍住捏她脸的冲动:“我正好去公司,顺路送你,一起。” “不用。”程笙越过他往前走,“我打车。” 生了孩子后,程笙把派给她的司机还给谢聿辞了,虹姐早就没让他支付工资了,主打的就是一个藕断丝不想连。 谢聿辞跟着进电梯:“反正顺路,打车不要钱?这么不持家,手里那点钱迟早被你败完。” 程笙纯纯无语,打个车就败家了?她手里的存款绕地球跑一圈都有多。 程笙不理他,出了电梯往外走。 谢聿辞也不急,慢悠悠跟着。 说来也邪门,今天的车生意尤其好,没有一辆空车,打车软件上也要排队。 谢聿辞陪她站在马路边,单手插兜,语气欠揍:“上班早高峰,又是星期一,哪那么好打车。说了坐我的车,坐我的车又不会掉块肉,不知道你纠结什么。” 程笙看眼腕表,再打不到车就迟到了,毕竟第一天去工作单位,迟到不好。 “你的车开上来要多久?” 谢聿辞眼眸透出得逞的精光:“我马上让司机开上来。” 三分钟,车稳稳停在两人面前。 程笙坐上车,盘算着抽空去车行提辆车,不用太贵,能代步就行,出行还是有车方便些。 谢聿辞不知道她偏头在想什么,车子平稳起步,他的眸光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 程笙怀孕身上没有长什么肉,出月子就恢复到生孩子前的身材了。 她今天穿一件米色雪纺长袖,下身配一条咖色简约阔腿裤,整体装扮端庄知性不露。 就是太漂亮了。 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那种。 谢聿辞心里啧了声,心想博物馆应该没什么男工作人员吧。 到了博物馆,程笙拉开车门,谢聿辞叫住她:“什么时候弄完?我来接你。” “不知道,不用你接。”关上车门,程笙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聿辞盯着她清丽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低笑了声:“小没良心的。” - 博物馆馆长和贾老师有交情,知道他有个得意门生,早就想把人挖来了。 见到程笙很热情:“没想到贾定的学生这么漂亮,难怪贾定把你护眼珠子似的护着,我跟他讨了好久的人才肯给我。” “不怪贾老师,是我个人原因,推迟了来上班的时间。”程笙笑着道歉。 “不晚不晚,能来就好。” 馆长姓彭,四十多岁的女人,衣着朴素,看起来很亲切,她跟程笙介绍博物馆的大体情况,感慨说: “文物修复的路好多年轻人都不愿意走了,专业性强变现能力又有限,我们馆来来回回好多人,一直没有固定的文物修复师,你能来,那些破损的文物可算能修复好展出了。” 两人参观完两个大展厅,彭馆长问她:“程笙,你感觉我们这怎么样?” “很好啊,我大学的时候就经常来,感觉文物比以前多了很多。” “是啊,年年有新增的,但破损的也不少。”彭馆长真诚看她,“你愿意留下来吗?博物馆真的很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修复师。” 程笙都没问薪资,便答应下来:“愿意。” 彭馆长稍稍意外,想了想又觉得合理。 看程笙一身打扮和气质就知道她是经济条件很好的人,从事文物修复行业应该是真心喜欢,一个月的工资可能都抵不上她手里拎的那只包,自然不在乎工资多少。 彭馆长又带她看了文物修复室,然后介绍了几个同事给她认识,敲定上班时间,就算入职了。 不到中午,程笙就忙完了。 五月底的气温已经不低,程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车就热出一身汗来。 一辆黑色奥迪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里面的人含笑叫她:“程笙。” 程笙还在望远处有没有空车,听到声音转头,有些诧异:“齐煜?” “正好路过这里,你要去哪?我送你。” 程笙怕麻烦他:“我回铭湖天地,不顺路的话不麻烦了。” “顺路的。” 齐煜松开安全带,越过中央扶手箱拉开副驾驶的门:“上来吧,后面几辆车追尾,堵车,好多空车都不往这边跑。” 程笙也没别扭,坐上车:“那就麻烦了。” “你一口一个麻烦,好像多生分似的。”齐煜启动车子前看了眼她平下去的小腹,“算时间你也差不多生了,都没接到你的通知,所以没去医院看你。” 程笙哪里敢通知,谢聿辞就住她隔壁,那个癫公要是知道齐煜去看她,不打起来才怪。 “朋友都没通知,就跟孟璃说了下。” “宝宝几个月了?” “两个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窗外阳光明媚,照着铮亮的车身。 红绿灯前,车流暂停。 谢聿辞拨第三个电话还是没人接,烦躁地拉松领带。 “怎么还没到博物馆?”打不通电话的火烧到司机身上。 司机手心冒汗:“谢总,这条路的红绿灯是比较多,过这个红绿灯就到了。” 红灯终于跳转绿灯,司机踩下油门加速。 两辆车迎面驶过,一辆往东一辆往西。 忽的,窗外阳光晃了下谢聿辞的眼,他眯眸望出去…… “掉头!” “跟上那辆黑色奥迪!” 车内温度骤降,司机冷得背脊一僵,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 第148章 追妻的前夫对上前妻的追求者 车内,齐煜余光瞥见程笙搓了下手臂,伸手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几度。 “这初夏的温度要么不高,高起来车里就闷得慌,不开空调根本受不住。这样可以吗,还冷不冷?” “挺好的,不好意思,还要你迁就我,我有点怕冷。”程笙有些抱歉。 “谈不上迁就,你别这么客气。” 程笙笑了笑,转而对他的车来了兴趣:“你这车贵吗?感觉很舒服,内饰看起来也不错。” “还好,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哪里还好,程笙说:“我最近想买个车,但我对车不是很了解。” “买车的话可以问我,”齐煜笑容温和,“我经常关注车,你信得过的话,可以把要求跟我说说,我可以推荐。” “真的,那太好了!”程笙正愁不知道怎么选车,“我想要一辆百万以内,安全性能比较好的车。” “那我这个车品牌就不错,我觉得s6很适合女性开,预算也在你的要求范围内。” 程笙有点心动:“那我有空去4s店看看。” “不用等有空,你没事的话,现在就能去。” “啊?”程笙懵了下,“你下午不上班吗?” 齐煜唇角勾着浅浅笑意:“现在还是午休时间,应该不会到下午。就算到下午也没事,陪小学妹选个车,耽误点时间不碍事的。” - 司机不知道谢总为什么突然要他跟着前面那辆奥迪车,眼看离博物馆越来越远,他忍不住问:“谢总,不去接程小姐了吗?” 之前还一直催他来着,说他车技不好,车速像龟爬,怎么突然又不去了? 谢聿辞冷冷发笑。 还接,他特意提前结束会议来接她,结果看见她坐在别人车上。 那个“别人”还不是其他人,是齐煜。 是他妈一直觊觎他老婆,还跟他的名字有个同音的齐煜! 司机看一眼内后视镜,被谢总阴森森的样子吓的直咽口水,又没听见他说话,生怕误了什么事,只能再次确认:“谢总,继续跟吗?” “跟。”谢聿辞眼眸燃着一团火。 他盯着前方,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估计早把前面的轮胎点着了,他倒要看看,姓齐的要带他老婆去哪里。 奥迪车在4s店停下。 两人下车,工作人员立马热情上前询问:“中午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我想看看车。” “二位这边请。” 程笙的购车目标很明确,加上有齐煜推荐,她很快选中s6系列的冰川白,正好有现货,合适的话可以直接开走。 “这车我要了。” 冷不丁背后冒出个声音,程笙先愣了一秒,而后诧异转头,对上谢聿辞不冷不热的眸子。 “谢聿辞”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程笙在嘴边忍下,转头跟美女销售说:“车是我先看的,买也讲个先来后到吧。” “当然。”美女销售赶忙扬起职业笑容,诚恳地道,“先生,s6系列有15个颜色,冰川白比较适合女性,如果您开的话,我推荐您看看其他颜色。” “巧了,我就是买给我老婆的。” 美女销售脸僵了下,也是奇了怪了,平常交易一单比她家老母猪下崽都难,今天咋一下来两单?关键是冰川白不是热卖色系,店里现车就一辆。 “先生,这辆车程小姐有意向,得先问她的意思,您如果喜欢,我马上给您调一辆冰川白过来。” 程笙马上:“我就要这辆,帮我办购车手续吧。” 美女销售眼睛发亮:“好的,马上就办。” 她看向谢聿辞:“先生,冰川要不要给您订……” “没现车就算了。” 美女销售有些失望,以为这个月的提成能创新高,还想劝说两句,谢聿辞幽幽补充:“反正我老婆会自己买的。” 美女销售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听见程小姐转身的时候,骂了句:“不要脸。” 这话明显不是骂她的,那就是…… 美女销售瞳孔震动,生怕两方因为抢车打起来,赶忙带着程笙去另一边签购车协议,远离是非之地。 齐煜迈步跟上,谢聿辞长腿一跨,挡在他面前:“姓齐的,做人要有道德。” 齐煜看着程笙走出一段的背影,转身正对谢聿辞,没有让的意思:“你所谓的道德是什么?你们已经离婚了,谢总不会这么久还没认清现实吧。” 他三言两语戳爆谢聿辞的肺管子,谢聿辞抓住他领口:“在我愿意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 程笙觉得气场不对,突然回头:“你们在干嘛?” 谢聿辞松开齐煜的领子,和谐拍了拍:“齐先生的领子歪了,我帮他拨正。” 程笙:“……” 齐煜:“……” 办完相关手续,美女销售亲自帮程笙打开车门,程笙刚坐上去,副驾驶钻进来一个人,程笙转头,即刻拧起眉。 “你上来干什么。” 美女销售算知道了,三人关系微妙,所以才有开始“抢车”那个事,她退到一边不参与,只吃瓜。 谢聿辞靠着座椅,姿态放松得好像自己的车:“别这么小气嘛,你买新车我也想体验体验。” 他哪辆车低于百万,用得着体验她的车。 程笙小脸峻冷:“别逼我在公共场合把你踹下去。” “啧,怎么这么粗鲁。”谢聿辞把安全带稳稳系上,“不过我喜欢你对我粗鲁。” 齐煜走过来,单手扶着车顶,低头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谢聿辞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蹿上来:“齐煜,关你什么事。” 齐煜:“我在和她说话,没问你。” 谢聿辞要不是考虑程笙在,早冲过去跟他干一架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在和我老婆说话,没跟你说,要你插什么嘴。” 程笙一个眼风掠过去:“谢聿辞!” 谢聿辞秒怂,丝滑改口:“我和我前妻说话,你管好你自己,少管我们。” 哇,精彩。 美女销售恨不得抓把瓜子,就地坐个小板凳慢慢吃瓜。 这瓜她算吃明白了。 原来这位先生是程小姐的前夫,他对程小姐念念不忘想追回去,但程小姐显然对他没有感情并且有些嫌弃,而跟程小姐一起来的先生是程小姐的追求者。 追妻的前夫对上前妻的追求者。 啧啧啧,今天这班上得真快乐。 第149章 她出去潇洒约会,他在家勤恳带娃 程笙深吸口气,她现在像岩缝里的笋,被挟得紧紧的,她看向齐煜:“今天陪我买车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还要吃饭?谢聿辞脸黑下半寸。 但他不敢说什么,还没开车,他怕程笙真把他踹下去。 齐煜看一眼副驾驶的人,见程笙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也不好多说什么。 “对了,”要关门的时候他又想起什么,“我父亲最近收了一个明代的青花瓷,很喜欢,可惜瓶口有点破损,不知道能不能修复。” “不是大面积的破损应该没问题。”程笙说。 齐煜:“好,那下次吃饭我带出来。” 车门关上,程笙开车离开4s店。 谢聿辞这心里酸溜溜,溜溜酸,闷气坐在副驾驶,憋半天憋出一句不阴不阳的话。 “他家收文物还是收破烂?那么多烂东西。” 上次古画这次青花瓷,就他家烂东西多。 程笙还在适应新车的手感,闻言斜他一眼:“人生病还知道要打针吃药,文物就不能有个磕碰划痕了?几千年的东西你以为是你。” “我怎么了?” “你死了装骨灰盒一埋,想修复也修复不了。” 谢聿辞气笑,这话换别人说指定被他装骨灰盒,但程笙说就没关系。 他甚至延伸到更深层次:“就知道你心里有我,连我身后事都帮我想好了。” 程笙握紧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搭理他,偏他还贱兮兮补一句:“以后我们的骨灰盒就埋一块,我挨着你你挨着我,真好。” 锃光瓦亮的白色新车在路边停下。 程笙转头,皮笑肉不笑:“谢总,您的新车体验到时间了,下去吧。” 谢聿辞没想到开出去两公里不到就被轰,稳稳当当坐着:“再续一段体验,我可以付费。” 程笙脸上那点皮笑也没了:“谢聿辞,我数三声。” “一。” 谢聿辞脾气也上来:“程笙,从小到大就没人敢我跟着数数!” 程笙:“二。” 数到三的时候,车门打开,墨色西裤包裹的长腿迈下车。 白色车子扬长而去,车尾气喷谢聿辞一脸,喷得他脸更黑了。 司机一直跟在白色车子后面,看到谢聿辞下车,忙开车上前,打开后座车门:“谢总。” 谢聿辞脸色难看地盯着潇洒转弯的白车,冷哼一声:“那种便宜车坐得不舒服,求我坐都不想坐。” 司机:“……” 天塌了还有谢总的嘴顶着,真硬啊。 _ 晚上程笙没理谢聿辞,她第二天要去博物馆正式上班,要看的资料很多。 谢聿辞开始还挺不服气,把他扔在路边不管就算了,回家还摆脸色给他看。 不过等他抱着小彧礼进去溜达一圈后,他那点气就散得差不了,原来不是跟他摆脸色,是在努力学习工作。 谢聿辞抱着小彧礼阳台走走,客厅逛逛,得意夸赞起来:“彧礼,你看妈妈为了我们多努力,你要像妈妈学习,长大后努力工作,然后赚好多好多钱给我和妈妈养老,懂了吗?” 小彧礼睁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看他:“……” 不懂,就算懂了他也装不懂。 程笙入职很忙,博物馆堆积太多破损文物,每一件修复都耗时耗力,忙完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所以请齐煜吃饭的事也一拖再拖。 直到六月中旬周末,她才空出时间。 入夏的江城很热,程笙挑了条杏色长裙,腰间系一根棕色细腰带,把她盈盈一握的腰部曲线衬得更好看了。 黑色长发随意挽起用鲨鱼夹固定,几缕碎发落在耳边,温婉清丽。 “你去哪里?” 谢聿辞进门看见程笙要出去,鞋都不换了,站在门口问。 他本来周末不去公司的,但程笙很早就去博物馆加班了,没想到她中途又回来了。他记得她早上出门穿的不是这身衣服,好端端的换什么衣服?还这么漂亮。 谢聿辞黑眸闪过一丝警惕,步子往中间挪挡住门。 程笙低头换鞋:“关你什么事?” 程笙现在动不动就对他“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这十字真言把他压得死死的。 他梗了下:“是不关我的事,但你这么晚还出去,彧礼怎么办?” “彧礼有月嫂和虹姐不需要我。”她换完鞋,把他扒拉开,“何况不是还有你?你一个顶所有。” “……” 谢聿辞脸黑。 彧礼是用来牵住她的,不是用来困住他的,现在什么意思?她潇潇洒洒出去约会,要他在家勤勤恳恳带娃?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这个意思吧。 程笙走出去几步,想到什么回头:“你别想跟出去,彧礼这几天黏你黏得厉害,你晚上不在,月嫂和虹姐不一定哄得住。” 谢聿辞:“…………” _ 程笙步伐轻快地走了,开着她崭新的白色奥迪去接孟璃的小区接她。 孟璃上车就啧啧啧个不停,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果然富婆就是不一样,大几十万的车,说买就买。” 她凑到程笙脸跟前,眨巴眨巴卷翘的假睫毛:“小富婆,能不能更豪横一把,说包养就包养,把我包了吧。” 程笙忍笑:“我暂时对漂亮女人没兴趣,你要是个八块腹肌的小奶狗倒是能考虑下。” “唉!”孟璃挫败躺回副驾驶,“我恨自己没有那二两肉!” 程笙笑得肩膀抖。 太久没跟闺蜜出来聚,今天正好有空,齐煜说把那只破损的青花瓷带来,就约着一起吃饭了。 广和苑,一家吃粤菜海鲜的地方。 她们到的时候,齐煜已经到了。 卡座靠窗,用屏风隔开,四人桌,程笙和孟璃坐一边。 齐煜说:“刚才我去看了下海鲜,都不错,但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所以没点,你们跟服务生去看看吧。” 程笙:“我都行。” “那我去。”孟璃爱吃海鲜,“齐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也都可以。” 孟璃专门出来蹭富婆的饭的,蹦跳跟着服务生去实现她的海鲜自由了。 程笙和齐煜对面而坐,气氛倏地有些尴尬。 程笙喝一口茶,轻咳了声,聊起话题:“青花瓷呢,没带来吗?” “拿进来不方便,放车上了,待会儿吃完饭拿给你。” “哦。”后面就没话了。 齐煜突然笑出声:“是不是和我待一起很无聊?” “不是……” 他问得直接,程笙一时不知怎么说。她感觉齐煜对她不是单纯的同校情分,但他没说破,她自作多情问出来似乎也不合适。 想了想,她说:“我这人性格比较慢热,不太会聊天,气氛经常被我聊冷。” “没有,你这样正好。”齐煜说,“跟熟悉的人玩得开,跟不熟悉的人话不多,不会太跳脱,也不会太呆板,这样的性格很好。” “还好吧。” 程笙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不自然转向窗外。 倏地一道身影掠过去。 再一眨眼,身影不见了。 外面天色暗沉,程笙懵了下。 真是邪门了,出门吃个饭都会出现幻觉。 第150章 突然整这死出 孟璃点完海鲜回来,笑嘻嘻道:“笙笙,把你吃穷了可别怪我。” 程笙点头:“能把我吃穷,奖励你连续来吃一个月。” 孟璃龇牙去掐她的脖子:“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齐煜镜片后的眼眸弯起:“你果然和熟的人才玩得开。” “笙笙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们刚搬到一个宿舍,不熟悉她的人说她高冷不好亲近,我就能透过外表看到本质,笙笙不是高冷,她纯粹是慢热。” 孟璃聊开了说:“她这人啊,不轻易付诸感情,一旦付诸出去,就是深深扎在心里那种,很难忘记。” 程笙觉得在饭桌上谈她的感情观挺尴尬的,赶忙端杯子喂到孟璃嘴边:“行了,说那么多嘴干不干,快喝水。” 齐煜弯起的眸子笑意更深。 正要说话,一道兴奋的婴儿笑声落进耳朵里。 咯咯咯的声音不大,淹没在人声不止的大厅并不引人注意,但程笙莫名觉得那声音熟悉。 很像彧礼的笑声。 也或者是婴儿的笑声都差不多,她听岔了? 正想着,一个颀长的身影闯入视野。 谢聿辞一身浅灰高定休闲装,单手抱着小彧礼,另一只手拎着一只深蓝色母婴包,宽肩窄腰比例优越,走进来的气场不像进一家粤菜馆,像进秀场走秀。 而小彧礼就是他的走秀挂件,连母婴包都被他拎出十几万高奢包的感觉。 程笙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孟璃惊奇出声:“诶,那不是前夫哥吗?他抱的是……” “笙笙,他抱的不会是彧礼吧?” 程笙万万没想到,谢聿辞会把小彧礼带出来。 愣怔间,谢聿辞已经走秀到他们桌边,孟璃蹭一下站起来,母爱瞬间绽放:“哎哟,我家的小乖乖,来,干妈妈抱抱!” 齐煜看向谢聿辞,谢聿辞也正好眸光掠过,两人微凉的视线空中相触,下一秒同时冷漠移开。 什么都没说,但互相看不顺眼的意思都写在眼神里了。 程笙秀眉微拧:“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 谢聿辞叹口气,无奈看眼在孟璃怀里笑得牙龈全露的小宝宝,无奈道:“你以为我想出门?彧礼怎么哄都哄不住,我只好带出来了。” 小彧礼出完月子没多久就不满足在家溜达了,自从月嫂和虹姐带他去楼下溜达过一次后,小彧礼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只要抱着他往门口走他就兴奋,因为知道要带他出去玩了。 其实这么小的婴儿也没什么玩的,但他就喜欢看外面的人外面的风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看,有时候看小区里大妈聊家常八卦都能看上半个小时。 理由是这么个理由没错,但—— “你带他在小区楼下溜达不就行了?干嘛跑这么远。”程笙问。 说起这个,谢聿辞满腹委屈,切换到可怜模式的同时还用余光扫了眼齐煜。 “他肯在小区楼下面溜达就好了,我就是哄不住才没办法过来,一路上很吵个不停,一听到来找妈妈马上就笑了。你看,他现在笑得多欢。” 孟璃戳小彧礼软嫩嫩的脸蛋,小彧礼立马笑出声,听得人心都化了。 程笙:“……” 谢聿辞的委屈还升级:“你是潇洒了出来吃饭,我饭都没吃一口尽顾着哄这个小祖宗了,来了你还质问我,你以为我天天带他容易?” 程笙抿唇:“…………” 谢聿辞见她不说话,眉眼微敛,作势去抱小彧礼:“好了,小彧礼也看见你了。如果你不想我们待在这的话,我带他回去。” 程笙终是出声:“来都来了,坐下一块儿吃吧。” 谢聿辞眼眸即刻漫上笑意,转头让服务生加一套碗筷。 孟璃抱着小彧礼,心里嘶了声,刚才那几句话,怎么听着那么茶呢? 前夫哥啥时候茶艺这么精湛了。 服务生很快拿来碗筷,谢聿辞却迟迟没落座,孟璃迟钝抬头:“是要我让位置吗?” 孟璃坐在程笙旁边。 谢聿辞装得绅士礼貌:“不是,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让位置。只是待会儿彧礼可能要泡奶换尿不湿,程笙抱孩子的话就麻烦你帮忙换下尿不湿了。” 孟璃果断起身,顺便把小彧礼塞给他:“算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换尿不湿这种艰巨任务还是你们来。” 小baby固然可爱,但沾上屁尿屎就没那么可爱了。 谢聿辞自然在程笙旁边坐下,还很有礼貌地道了句:“谢谢。” 菜上齐,一直没出声的齐煜轻咳一声:“动筷吧。” 谢聿辞抱着小彧礼自然不方便吃饭,但他也没闲着,时不时夹一些菜进程笙碗里,自己却没吃一口。 “你自己吃,不用给我夹。” 程笙小声说着,用手掌挡了下虚虚挡了下碗口,谢聿辞筷子转个弯,把波士顿龙虾肉放进自己碗里。 神情闲散又带着一丝暗戳戳的宠溺:“好,不给你夹了,你自己多吃点。” 齐煜和孟璃同时看过来。 程笙埋头咽下嘴里的红米肠,尴尬得不想抬头。 不知道谢聿辞突然整这死出是干什么。 程笙埋头干饭,很快把自己干饱了。 她放下筷子,用湿巾擦干净手:“我来抱彧礼,你吃点。” 谢聿辞没马上给她:“就吃饱了?再多吃点,你这么瘦我单手都能拎起来。” 他语气正经,但说的话总透着股不正经,程笙强势把小彧礼抱过来:“我瘦不瘦都不需要你拎。” 齐煜视线在谢聿辞脸上定了一秒,只见谢聿辞脸上没有丝毫愠怒,反而神情愉悦:“好了,知道你是心疼我带孩子辛苦。” “……”程笙呕住。 第151章 温水煮青蛙被识破 孟璃啃着帝王蟹的肥美蟹腿,眼睛在对面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 一顿饭快结束,怀里的小人儿突然瘪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谢聿辞瞧见,用湿巾擦手的时候顺带看了眼腕表:“到他喝奶的点了。” 说着,放下湿巾娴熟打开母婴包。 孟璃好奇探头看了眼,一眼看得眼睛发花,里面什么婴儿衣服,尿不湿,奶瓶奶粉,安抚奶嘴,还有各种小玩具,应有尽有,全都分类卡在固定位置。 这么多东西,谢聿辞却丝毫不乱,动作快而稳地依次拿出奶粉,奶瓶和保温杯。 泡奶的过程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孟璃没带过孩子不懂,但她看谢聿辞熟练地揉搓摇匀奶瓶,细心地把奶滴到手背试温度,这一套下来,瞎子都能看出来,谢聿辞说的话不假,平常是他在照顾小彧礼。 孟璃的眼神一时很难评。 泡好奶,谢聿辞抱过小彧礼,开始喂奶,喂完奶又细心地竖抱起孩子,给他拍奶嗝。 孟璃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吃完饭,齐煜招手要服务生过来买单,程笙连忙拿手机:“说好我请客的,怎么能让你买单。” 齐煜:“哪有让女士买单的道理。” “不行不行,说好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谢聿辞冷眼看两人争来争去,凉凉出声:“抢什么抢,我早买过单了。” 齐煜拿手机的手顿住,程笙看他:“你什么时候买的单?我请吃饭不用花你的钱。” 谢聿辞狭长的黑眸漫上柔柔笑意,多情得似有个漩涡要把人吸进去。 “什么你的我的,帮孩子妈妈买个单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学聪明了,知道说“老婆”程笙会发飙,而说“孩子妈妈”,让人没法反驳。 程笙顿了下,还是说:“待会儿我转给你。” 没给他再发挥的机会,程笙起身:“齐煜,你的车停哪的,我去拿一下青花瓷,修复好了给你打电话。” 齐煜:“停车场b区,不用你拿,我拿了送你车上。” “我的车也在b区,一起吧。” 谢聿辞薄唇紧抿,拎着母婴包跟上,程笙侧眸看了眼,没说什么。 孟璃一肚子疑问,憋得她快炸了,好不容易等到程笙拿完青花瓷,齐煜开车离开了,她把程笙往后拉一步,凑到耳边噼里啪啦开始就问。 “怎么回事?小彧礼怎么一直是前夫哥在带?听他那语气你们不会还住在一起吧?我靠,你两不会暗度陈仓睡一张床去了吧?!” 程笙无语:“你想哪去了。” 怕她问出更奇怪的问题,程笙连忙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下。 孟璃表情一言难尽:“我怎么觉得……” 她看眼前面身高腿长抱着小彧礼的男人:“你被他套路了。” 程笙脚步微顿,转眸看她。 对,就是这个感觉。 程笙一直觉得哪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听孟璃这么一说,挡在眼前那层朦胧不解的雾瞬间清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她好像落进一个无形被动的陷阱中,以小彧礼为诱饵,引诱她一步步往下陷,不知不觉,谢聿辞已经渗透到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温水煮青蛙。 这样不行,很危险。 _ 谢聿辞这趟带儿子出门游玩很开心,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大获全胜。 他有儿子的筹码加持,哪是那些没名没份又没儿子的人能比的? 起跑点都完全不一样。 这样愉悦的心情持续了一路,送完孟璃,程笙一直沉默着。 谢聿辞抱着已经熟睡小彧礼坐在后座,夜色幽沉,他看不见程笙的脸,于是往旁边挪了挪,这才能从内后视镜看见那张清冷漂亮的脸。 “程笙。”他叫她。 程笙低低应了声。 “怎么不高兴?” “没有啊。”程笙似乎知道他在后视镜里看她,抬头对他笑了笑,笑意温柔。 谢聿辞:“……” 程笙很少主动对他笑,按理说他该开心的,他兢兢业业带娃这么多天,不就是想慢慢改变程笙对他的态度。 可…… 初夏晚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谢聿辞陡然觉得背脊发凉。 说实话,刚才那个笑那么漂亮,他却品出一丝类似断头前给一顿饱饭的感觉。 果然,谢聿辞的直觉很准。 到了铭湖天地,打开门,谢聿辞刚要像往常一样迈步进去,程笙突然伸手,把他怀里的小人儿抱走了。 转手递给门边的月嫂,吩咐了句“我晚点回来”,就把门关了。 她自己也没进去。 谢聿辞:“……” “聊聊。” 程笙定定看他,平静地道:“彧礼睡了,这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现在这个点,应该公司也没事找你,耽误你半个小时,没问题吧?” “……” 谢聿辞心里深深懊悔,他在车上就发现苗头不对,怎么忘记提前部署了。 生活如棋,一步错,就失了先机。 他没动,程笙一棋将军:“如果你拒绝跟我沟通的话,以后就别来我家了。” 谢聿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企图蒙混过关:“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改天聊?” “那去你家,你不行了就躺,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走吧。” 谢聿辞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程笙走进谢聿辞的家,清清冷冷,客厅干净整洁得像样板房。 也是,他除了睡觉那几个小时在家外,其余时间要么在公司,要么在她家。 程笙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洗干净,倒来两杯水,一人一杯。 谢聿辞怎么坐怎么不舒服,感觉今天的沙发有刺似的,扎得他屁股不舒服。 程笙把水推到他面前,开门见山。 “这几个月辛苦你了,没有你的话,彧礼不会这么好带。虽然说你是彧礼血缘上的父亲,但你并没有抚养他的义务,对于你的付出,我衷心对你说一声感谢。” 她每说一句,谢聿辞的眸光就沉一分。 一般这样的句式都有转折,果然—— “但是,”程笙清润的眸子定定注视他,“我们离婚了。” 谢聿辞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周遭空气寸寸凝固,让本就清冷的客厅更冷了。 “你想说什么。” 程笙:“彧礼已经没有肠胀气,晚上不闹腾了。他一天天长大,独立意识也越来越强,我觉得可以慢慢减少你带彧礼的时间,以天为单位,制定方案,逐渐消减彧礼对你的依赖。” “这样,很快你就能脱手了。” 第152章 没喜欢过 谢聿辞:“……” 他不想脱手,他巴不得黏手。 他一结束工作就去带小彧礼,难道真是父爱爆棚宁可手酸都不肯放下心爱的儿子? 不是。 他是喜欢小彧礼,但没喜欢到那种程度。 他是深知,小彧礼是一根能把他和程笙系在一起纽带,他舍不得放弃这根唯一的纽带。 他可以辛苦可以累,他甚至觉得没名没分也行,能让他跟她呆在一起就好,能天天看见她就行。 可现在她说,你可以脱手了。 她举起剪刀,要把他们的纽带剪断。 心口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窒闷潮湿,一路的不适堵到喉咙,让他嗓音都暗哑了几分。 “程笙,我不信你不懂这几个月来我的意思。” “……” 程笙就是懂,所以要断。 温水煮青蛙,就算没把她这只大青蛙煮熟,彧礼那只小青蛙肯定熟得透透的,到时候感情牵扯,就没那么好断了。 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道:“谢聿辞,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谢聿辞放在膝上的手点点收紧:“是说清楚了,但那是以前,我在努力现在的事。” “感情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 程笙说完,觉得再扯下去毫无意义,站起身:“好了,要说的我都说了,我定一个你带彧礼的时间表让虹姐发给你,你以后按时间来。” 她快步往门口走。 却在换鞋的时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加快速度换鞋,一只脚刚伸进鞋里,细腰忽地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握住,一股往上提的力量袭来,没等她惊呼出声,人已经被轻而易举提起,放到了半人高的玄关柜上。 脚上拖鞋滑落。 这样的高度,她和他视线正好持平。 呼吸凝了一瞬。 “谢聿辞,你干什……” “我不干什么,既然是你说的要好好聊一聊,那接下来也请你好好听我说话。” 谢聿辞双手撑在她两侧,独属他的冷香萦绕周围,程笙下意识屏息。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薄唇轻启:“程笙,有件事我要很认真地告诉你。” “……” 玄关顶的灯柔柔落下,将谢聿辞深邃的眉眼镀上一层淡淡金黄,他一字一顿缓声道:“我喜欢你。” 程笙的心咚地一下,乱了节拍。 这四个字,不是没有冲击力的。 抓着玄关柜边缘的手指收紧,她微微往后仰,让那股萦绕鼻尖的冷香远一点,顿了几秒才出声:“但是,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 谢聿辞早有预料,所以谈不上太失望,只是眸底堙灭的光依旧那么清晰。 他几不可察地吸一口气:“我知道走到今天这步都是我活该,你恨我怨我都没问题,但是——” 她往后躲,他就往前贴近一点:“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两件事不冲突。” 不冲突? 程笙的略带薄汗的手微动,碰到玄关柜上的陶瓷天鹅,她有种想把天鹅敲到他头上,打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神奇脑回路的冲动。 “我们离婚了。” “所以呢。” “避嫌。”程笙被他环在中央,后颈也冒出细密的汗,“避嫌两个字不用我强调什么意思吧。” “你和陌生人也避嫌么?”他问。 “什么?”他的回路不仅神奇还转得快,程笙下意识的,“陌生人为什么要避嫌。” 谢聿辞:“你就当从来不认识我 ,我们重新认识。” 说着他往后撤离,正儿八经站直身子,朝她礼貌伸手:“你好,我叫谢聿辞。” “……” 程笙垂眸两秒,拿过陶瓷天鹅塞到他手里:“跟你的天鹅认识吧。” 没有禁锢,她要跳下玄关柜,被谢聿辞先一步发现意图,伸手将人捞回来,程笙的腿来不及收,两腿分开,他顺势站进来,她细白的腿垂在他腰两侧。 这个姿势,日了狗了。 “谢聿辞!”程笙推他,胸膛硬邦邦的,“你让开!” 谢聿辞纹丝不动,她那点力气像小猫挠痒,挠得人心痒痒。 他喉结上下滚动,深深凝视她。 说实话,他太久没有单独和她待在一起了。 有种微妙到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感觉从心脏蔓延至全身,那是从未有过的,甚至比情欲上头时的亲吻更令人痴迷的感觉。 他好想跟她待在一起,哪怕说点无聊废话,打他骂他都行。 “回答一个问题就让你走。” 再贪恋他也知道,把程笙惹恼了,他就死翘翘,他不敢贪恋太多。 “说!”程笙像只暴躁小猫。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那以前呢,以前喜欢了多久?” 程笙差点被他绕进去,幸亏反应及时:“我不喜欢你,说了顶多是对以前的那个你有好感。” 这么回答怕他又自作多情加联想发挥,她补充:“年少无知谁没懵懂的时候?那种感觉现在想来连好感都算不上 ,最多算对没发生过的感情有好奇心罢了。” 谢聿辞:“……” 没听到想听的话就算了,还被全盘否定掉。 甚至连年少的那个他都没了一席之地。 谢聿辞被突扎一刀,有点缓不过来:“你撒谎,你以前就是喜欢。” 程笙:“随你怎么想,纠结这些又没意义。” “有意义。”他身子往前,腰间的腿因他的动作往旁又开了些,姿势暧昧,“你可以说现在不喜欢我,但你不能否定以前喜欢过我。” “程笙,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你有没有喜欢过以前的那个我?” 距离太近,程笙逃无可逃,被迫对上他执着的视线。 在他的灼灼凝视下,情绪藏无可藏,程笙努力让自己表情不露破绽。 呼吸轻顿两秒,她说:“没喜欢过。” “我不信。” 第153章 牛粪插过鲜花就看不上其他花了 程笙:?? 所以,她说什么他都有一套说辞自我洗脑? 程笙抿唇不说话了,突然伸手把旁边的陶瓷天鹅扫落。 砰地一声脆响,陶瓷碎片四溅,程笙捂手嘶了声。 “扎到手了?”谢聿辞面色一变,低头查看她的手。 程笙趁他卸力的空档,猛地朝他一推,动作利落地跳下去,踩上鞋子甩门就跑。 还以为她是那个大着肚子处处受限的孕妇? 谢聿辞猝不及防, 稳住身子想抓的时候人已经跑了,鼻子还差点被拍过来的门撞上。 - 程笙没开玩笑,第二天一早就让虹姐发时间表给谢聿辞。 第一个星期,从第一天带三个小时,往后每天递减半个小时。 如果小彧礼接受良好,第二个星期就可以能脱离依赖了。 如果小彧礼接受不良好,就把每天递减的时间改成十五分钟,这样要花的时间多了一倍,但也不过是半个月的事。 谢聿辞收到这份时间表的时候,刚到办公室,脸一下沉了下去。 纪衡心道不好,脚底抹油开溜,关门的时候动作很轻,生怕被叫住挨骂。 好在谢聿辞没精力骂别人,他现在烦躁加郁闷,一早的心情特别不美妙。 就在这时,不美妙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他拉松领带,不耐烦扫了眼屏幕,更不耐烦了。 接起,冷冷喂了声。 那头顿了下,随即严厉道:“你什么语气?父亲给你打越洋电话你就这个态度?” 谢聿辞:“不然什么态度?笑得跟朵花似的,再跟您隔空来段喜气洋洋的欢迎舞?” 谢怀靳噎了下,他这儿子从小浑惯了,管不着他也懒得管。 “我下个星期回国,跟你说一声。” 谢聿辞稀奇哼了声,阴阳怪气道:“您不会是给我带私生弟弟回来吧,孩子大了,要回国分家产了。不过丑话先说前面,我这人小气得很,要敢动我手里的东西,我可不会讲什么手足之情。” 他的钱是要留给程笙和小彧礼的。 谢怀靳骂骂咧咧:“没名堂!生你跟生了个报应似的,没被你气死都是我命硬。” “那当初就别顾着自己爽,生了我祸害我妈,耽误她一辈子。” 谢怀靳真怕被他气死,死在异国他乡尸体还得运回来,不跟他说了,扔下一句“先别告诉你妈,免得她又天天打电话催”,就挂了电话。 谢聿辞把手机扔到桌上,冷冷发笑。 一个花心大萝卜,一个顶级恋爱脑,绝了。 下午,处理完公司的事下班,谢聿辞比以往的时间提早一些到程笙家,谁知被虹姐拦在门外不能进去。 “大少爷,我不是给您发了时间表吗?这还没到时间呢。” 谢聿辞心里那个怄啊,合着现在连进门时间都受限制了? “虹姐,好歹我也是你的前雇主,至于这么苛刻?” 虹姐小声:“您也说是前雇主,都是‘前’了,那就是过去式,以前的交情就别拿出来说了。” 虹姐这张嘴,随了程笙,真是不讲一点情面。 他就这样被不讲情面的虹姐拒之门外,硬生生在外面站了二十分钟,到点才进的门。 “程笙呢?” 谢聿辞抱着小彧礼溜达了一圈,没看见程笙。 虹姐:“笙笙说博物馆的工作没做完,要晚点回来。” 说是晚点回来,但谢聿辞等啊等,等到带小彧礼的时间结束,程笙还没回来。 不给他再等的机会,虹姐宛如一个人形计时器,提醒:“大少爷,时间到了,您明天来吧。” 谢聿辞:“……” 第一天,谢聿辞带着孩子了,没见着孩子妈妈,失望而归。 第二天,鉴于第一天被关门外的经验,他踩点去,仍没见到程笙。 第三天…… 到第四天的时候,谢聿辞觉出不对。 程笙不是加班,而是故意不回来,不想看见他。 彼时,才饱餐一顿,又跟着富婆闺蜜一起去做美容spa的孟璃,爽到仰天长叹。 “有钱人的生活真他妈爽啊。” 程笙舒服得晕晕乎乎,听到她这声感慨,懒洋洋睁眼,声音轻软微哑。 “还好吧,也没请你做什么大项目。” 孟璃内心满足:“不用不用,有这个程度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咱不铺张浪费嗷,主打一个细水长流,争取让我啃闺蜜一辈子。” 这几天程笙结束工作了就联系孟璃,两人各种享受生活,孟璃算结实体会了一把闺蜜暴富她享福的美妙感觉。 程笙弯唇,又懒洋洋闭眼了,按得太舒服了,按摩师走了人还软绵绵的,她得再眯会儿。 孟璃却精神,很有居安思危意识,问道:“这样骄奢淫逸的生活我还能跟你混多久?你结束得提前告诉我,我好有心理准备,快点让自己切换到穷人模式。” 程笙乐醒了:“我尽量让你多骄奢一会儿,彧礼什么时候不需要谢聿辞了,我就什么时候回家。” 孟璃:“跟前夫哥都说清楚了?” “早说清楚了。”程笙坐起来,白色浴巾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细润如脂的肌肤白到发光,“他不蠢,他知道我什么意思,就是故意装傻。” 孟璃眯眼看她水润润的模样,啧啧道:“难怪前夫哥对你恋恋不忘,他那坨牛粪插了鲜花估就再看不上其他花了。” 程笙拿过一旁的衣服穿上:“随他插什么花,别来找我就行。” 两人舒适放松地聊着天,孟璃突然接到公司的电话,说项目方案有问题,要她赶回去处理,她骂着老板生儿子没屁眼,火急火燎走了。 程笙又休息了会儿,直到虹姐发来信息,说谢聿辞走了,她才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打开包间门的一条缝,外面传来两人聊天的声音,spa馆很安静,所以她们每个字都清晰落进耳朵里。 本来程笙没在意的,但其中一个女人的话让她开门的动作顿住。 “熊黛也就是命好,出身好嫁得好,儿子也争气,要没这些谁想搭理她。” 语气泛酸又嫌弃,另一个说:“那没办法,命好的人就是舒服。不过她也没你说的那么好,你不知道吧,熊黛她老公几年没回来了,据说外面小三小四满天飞,以后还不知道带多少个私生子回来,到时候就热闹了。” “啊?她老公这么烂?那她还不闹?” “闹什么,她爱她老公爱得死去活来,别说闹了,她老公要肯哄她两句,我估计她屁颠颠跑去给小五伺候月子都有可能。” “天呐,我算开眼了,她娘家又不是没实力,孩子也大了,是我早离了。” “是啊,要不说王宝钏看见都得叫声她姐呢,给她一山野菜她能把旁边山的都挖了。诶别说了,快到包间了,每次出来都是她买单,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就行了,面上哄着她点。” “知道知道。” 两人往走廊那头走了,程笙站在门后拧眉。 第154章 踢出去的回旋镖扎回自己身上 程笙不太记得谢聿辞的父亲长什么样子。 她小时候去谢家的次数不多,只在过年见过他两次,也就模糊扫了眼。后来,谢父出国,她就没见过了。 直到她和谢聿辞结婚到离婚,几年时间,他都没出现过。 她知道谢父一直在国外公司,她以为谢父是忙于海外事业不回国,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如果那两人没有夸张成分的话,谢父挺不是东西的,熊黛嘛…… 她印象中的熊黛,豪门大小姐,精致贵气,显出的年龄远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平常随心所欲的言行举止能看出来,从小娇惯着长大的。 这样一个人,真的很难跟她们口中的挖野菜恋爱脑联系在一起。 程笙垂眸站了会儿,拉开门走了。 不管熊黛是什么样,也不管她交什么朋友,那都是熊黛的事。她已经和谢家没关系了,没必要多管闲事。 - 程笙有意躲着不见谢聿辞,那谢聿辞要见她就很难。 即使他早上特意等在车库,程笙也是钻进车里就跑,完全没有沟通欲望。 谢聿辞郁闷又无奈。 星期六上午,程笙看天气不错,便叫上月嫂带小彧礼去植物园玩。 虹姐本来也要去的,但她出门的时候说肚子不舒服,就没让她一起了。 下了电梯到地下车库,程笙抱着小彧礼,月嫂把婴儿车折叠收进后备箱,月嫂再来抱小彧礼坐进后座。 程笙绕到车的另一边,手刚搭到车门,旁边突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程笙。” 程笙回头:“你怎么又在这。” “又”字用得多精妙,谢聿辞天天蹲也没蹲出结果。 但今天不太一样,她带小彧礼出门了,是个机会。 “你们去哪?我送你们。” “不用。”程笙拉开车门。 谢聿辞单手扣着车门,另一只手撑着驾驶座的靠背,低头看她,给自己争取机会:“你带小彧礼出去玩吧?今天放假肯定人很多,我可以当你们的司机,保镖兼移动钱包,真不考虑?” 月嫂想说“让他一起吧”,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照顾小彧礼这几个月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情况,她虽然心里惋惜,但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呢,还是别插手的好。 程笙从内后视镜看一眼月嫂手里的小彧礼:“下去说,别让彧礼听到。” 谢聿辞松了手,程笙下车关上车门。 月嫂吃不着瓜了。 程笙走到离车五米远的地方,率先开口:“谢聿辞,你天天这么蹲不累么。” 谢聿辞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累。” “我累。”程笙不看他的眼睛,看向别处,“你蹲得不累我跑得都累,何必呢。” 谢聿辞实话实说:“我想见你,但你躲我,我没办法。” “既然知道我在躲你,你还要见,你是不是……” 程笙把后面那个字忍了回去,没说出口。 谢聿辞却猜了出来,嘲涩扯唇:“很贱是不是?” 程笙抿唇,没说话。 “我是贱。”谢聿辞对这个字倒是不抵触,自我认知清晰,“我们离婚后我反思过很多次,用‘贱’来形容我再合适不过了。你不是没给我机会,是我把你弄丢了,现在又想把你找回来……” “别说这些了,我不想听。”程笙漠然打断他。 “我下来只想跟你说,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麻烦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浪费精力也浪费时间,实在没必要。” 说完她转身要走,谢聿辞拉住她:“那你别躲我。” 程笙抬眸,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脸上:“为什么不能躲?” “谢聿辞,我们的婚姻结束了,想不想见面是我的权利。” 顿了顿,她道:“你让我别躲你,那还在婚姻期内的时候,我找不到你人,要你别躲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谢聿辞:“……” 踢出去的回旋镖终是扎到自己身上,在心脏扎出一个血窟窿。 程笙:“你不回信息,不接电话,不肯见面,甚至为了躲我,你能跑去国外。” 她数一样,心脏就多涌出一股懊悔的血。 程笙抽回手:“所以,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要求我不躲你么?” 谢聿辞的手无力垂下,白色奥迪车扬长而去。 程笙没有被谢聿辞影响心情,晴朗的天气和赏心悦目的美景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小彧礼半躺在婴儿车里,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兴奋地挥来挥去。 偶尔停下看花,会有人过来看一眼婴儿车里的小人儿,顺便夸赞一句:“好漂亮的宝宝啊!” 月嫂笑得见牙不见眼,心说那可不,小彧礼爸妈的逆天颜值摆在这,随便生都是好看的宝宝。 可惜他们不会再生第二个宝宝了。 月嫂心里感慨着,旁边程笙说:“诶,忘记带水了,这哪有买水的地方?” 下车的时候光顾着清点小彧礼的东西,结果把自己要喝的水忘了。 月嫂说:“那边有自动贩卖机,我去买。” 月嫂去买水,程笙站在婴儿车旁给小彧礼拍照片,将各种可爱萌趣的表情定格下来。 当妈以后,她手机里就全是小彧礼的照片。 “咕噜噜——” 突然一个小铃球滚到她脚边。 程笙弯腰捡起。 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女孩跑过来,她举起小铃球:“这是你的吧?” 小女孩抓过她手里的球就跑,连句最基本的“谢谢”都没有。 程笙望向小女孩跑走的方向,只见一对中年夫妻也朝她看过来,女人低头跟小女孩说了什么,然后迈步往她这边走来。 “不好意思,我女儿不太懂礼貌,我已经批评过了,我代她说一声‘谢谢’。” 女人化着淡妆,五官清丽,穿一条做工精良的旗袍裙,气质温婉。 “没事的。” 程笙笑笑,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父母还专门过来解释一番,想来很重视教育。 想着,程笙余光扫了眼旁边的男人,怔住。 这个男人,跟谢聿辞长得有几分相似。 第155章 那我走? 月嫂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月嫂把水递给她,见她出神:“程小姐,怎么了?” 程笙收回视线:“没什么,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程笙心里有猜测,但又觉得太荒谬。 想起那天在spa馆听到的话,好像荒谬归荒谬,又不是没可能。 回去后她考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谢聿辞,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那个男人是不是谢父不得而知,她不记得谢父长什么样了,总不能因为几分相似的容貌就断定他的身份。再来,就算是,那也是谢家的事,她是闲得蛋疼才去管这些事。 她没打算管,睡一觉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小彧礼的“戒断”还在继续,但越到后面几天,他好像越黏谢聿辞了。 小小的人儿,连尿都没憋住,竟然能识破她的“诡计”,也是神奇。 不过程笙没心软,一切照常进行,只是根据实际情况把时间稍微延缓了一点。 这天下午,她忙完工作,照常打开小某书,看附近有什么美食和下班后能消遣的地方。 这段时间,方圆十公里好吃的餐厅她们都去吃了一遍。 孟璃天天嘴上嚎着舍命陪富婆,再这么吃下去,变成胖妞还怎么泡帅哥。实际到了餐厅,眼睛放光点菜积极,化身超级干饭人,并抛出至理名言——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臭男人哪有饭菜香? 程笙刷着推荐帖子,手机震起来,谢老爷子打电话来了。 说起来,好久没去看爷爷了,她坐直身子接通,甜甜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哟了声:“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爷爷啊。” 程笙知道老爷子在怪她这么没联系,马上:“爷爷,您在清园吗?待会儿我下班去清园看您好不好?” 老爷子一秒被哄好:“别买东西,来个人就好,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菜。” 程笙给孟璃发消息,说取消今天的下班活动,孟璃警惕地问,是不是要切换穷人模式了? 得到否定的回答,孟璃松了口气,真好,还能多蹭小富婆几天。 程笙开车到清园,老爷子早让佣人备了新鲜水果和清热解毒的绿豆粥等她。 “爷爷。”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 老爷子坐在藤椅上,笑眯眯看她:“小丫头状态不错,不过看着怎么比去年瘦些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长辈看孩子,永远感觉瘦。 程笙在他旁边坐下,捞起袖子现手臂的肉:“我没瘦,不信你看我的肌肉。” 老爷子笑着用蒲扇拍下她的头:“行,你好好吃饭就行,别想着减肥,小姑娘就得圆润润的好看。” “爷爷,圆润润的那是玻璃弹珠,我可不想当弹珠。” “就你嘴贫。” 夏天的太阳下山得晚,夕阳余晖洒在庭院,草丛蝉鸣声声,祖孙两人坐在树下的藤桌旁,聊着天,吃着水果,时间走得安静又从容。 秦叔从门口那边过来:“老爷子,怀靳回来了。” 老爷子摇蒲扇的手一顿:“你说谁?” “怀靳,他从国外回来,下飞机就来看您了。” 老爷子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确定秦叔说的人是谢怀靳,一下坐直:“他还敢回来?给我轰出去。” 要轰已经晚了,谢怀靳大步走进了庭院。 程笙隐隐不安,抬头望去—— 好了,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那个男人果然是谢聿辞的父亲。 谢怀靳叫了声“父亲”,视线一转看到桌边的程笙,讶然了一瞬,正要说话,老爷子一茶杯砸过去:“我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子,给我滚!” 谢怀靳侧身躲过茶杯,却还是被茶水溅到了。 他浓眉紧蹙:“父亲,几年没见,一见面您就用杯子砸我,用不着这样对我吧。” “砸你?我还想剁了你!”老爷子把扇子往桌上一扔,“你也知道几年没见,几年时间,你要死外面坟头草都长人那么高了。这么久不回家,我真以为你死外面了。” “父亲,您说话也太难听了。” “我还有更难听的!” 程笙生怕老爷子气出个事来,忙给他顺背:“爷爷,别生气,缓一会儿。” 老爷子转头指向程笙,问他:“你知道她是谁吗?” 谢怀靳刚才就想问来着:“不知道,您直接说。” 老爷子才被程笙安抚下去的气又腾一下冲起来:“你看你有多不管家里的事,她是谁都不知道,你这死样子,恐怕就是亲孙子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 程笙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老爷子知道了什么,咻地一下看向他。 好在老爷子并不知道,他就是随口打比方,吓程笙一跳。 谢怀靳脸色难看:“您再这样我就走了,我是专程过来看您的,不是来挨骂的。” 老爷子:“滚,赶紧滚,看见你就糟心!” 谢怀靳脸上挂不住,转身要走,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传来。 焦急仅限于熊黛,谢聿辞和谢芮曦慢悠悠走在后面,甚至有点不耐烦。 熊黛最先走进庭院,面上带着浓烈的欣喜期盼,看到谢怀靳的那一刻,眼睛倏地亮了。 程笙第一次在熊黛脸上看到那么少女怀春的表情。 她不由得想起那天听到的话,熊黛是个……恋爱脑。 “怀靳。” 熊黛匆匆过来,在靠近谢怀靳的时候又突然停下,双手优雅叠在身前,调整了下状态才开口:“你回来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我今天都没去接你。” “他多大了还要你接,快五十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巨婴呢。” 不客气的嘲讽传来,程笙愕然抬眼,跟迈进庭院的谢聿辞正好对上视线。 谢聿辞眉梢轻扬,显然没想到程笙会在清园。 谢怀靳的脸一沉再沉,这里一个老的一个小的,说的话没一句能听的,气死他得了。 熊黛赶忙安抚:“聿辞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谢聿辞懒得再管他那个恋爱脑老妈,迈步走到程笙旁边,没等她说话,他主动竖起三根手指,一脸真诚。 “对天发誓,这次我真没蹲点。我不知道你在这,如果你不想看见我的话——” 他低头凝视她瓷白的脸颊:“我走?” 第156章 好大好大的瓜 程笙:“……” 又不是她的地盘,她有什么资格赶人。 何况今天这架势,明显是谢家人一家团聚的日子,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谢父要撒谎,明明上个星期她就在植物园见过。 不管因为什么,她一个外人,此时就挺尴尬的,还是先撤为妙。 “爷爷,我突然想起工作上还有点事,今天就不陪您吃晚饭了,改天再来陪您。” “啊?”老爷子这边还没理清,程笙又突然说要走,“工作的事那么急吗,急也要吃饭啊。” “是啊,再急也要吃饭吧。” 谢聿辞脚尖轻动,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挡了挡,生怕程笙跑了。 “何况,”他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靠近程笙的耳边,抛出诱饵,“我爸他好几年没回来了,今天回来肯定有好戏,你确定不看?” 程笙:?? 头一次见有人如此积极地吃自己父母的瓜。 老爷子见谢聿辞跟程笙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程笙露出茫然又空白的表情,铁面无私抬手把自家孙子推开。 “我知道了,你是讨厌这臭小子吧,我马上赶他走。你别走,你在这陪我吃饭。” 程笙:“呃……” 老爷子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指向对面:“你说不想看见谁,我让他们都走,你留下来就行。” 程笙:“……” 这合适吗,为她一个人赶走一家人。 程笙还没那么不懂事:“爷爷,我陪您吃了饭走。” “好。” 老爷子转头吩咐秦叔让厨房快点出菜,这才有空睨向那边。 那个辣眼睛哦。 熊黛一双爱慕的眼珠子黏在谢怀靳面无表情的脸上,抠都抠不下来。 唉。 老爷子重重叹口气:“行了,别杵在这了,都去餐厅吃饭。” 进到餐厅,程笙挨着老爷子坐下,谢聿辞速度很快,在任何人都没反应之前,快速占领程笙旁边的位置。 谢芮曦:“……” 谢芮曦看看这边为了追老婆就差摇尾巴的哥哥,再看看那边恋爱脑就差贴到爸爸身上的妈妈,无言叹了口气。 丰盛的菜肴陆续端上桌,老爷子出声:“都吃吧。” 谢聿辞夹了几只虾到盘子里,然后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另一边,熊黛一个劲地给谢怀靳夹菜,贤惠温柔。 “……” 谢芮曦突然觉得饭菜一点也不香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谢怀靳倏地皱起眉,不耐烦道:“我又不是猪,你给我夹这么多我怎么吃。” 熊黛伸出去的筷子顿住,面色讪讪:“我夹的都是你爱吃的,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你总是这样,自以为很了解我,实际什么都不懂。” 程笙筷尖一顿,下意识望向对面。 谢怀靳的语气实在恶劣,熊黛贴心帮她他夹菜,就算不想要也没必要用这种语气,践踏别人的真心。 程笙以为熊黛会生气。 谁知熊黛丝毫没有怒意,反还低声下气道歉:“那我不给你夹了,你别生气。” 程笙:?? 这一幕太过魔幻,程笙疑惑拧眉,不由得扫了眼旁边。 谢聿辞跟他母亲关系不错,谢怀靳这样就算熊黛不介意,谢聿辞能忍吗? 只见谢聿辞面上无波无澜,将装满虾肉的碗推到她面前,淡声:“别看了,吃吧。” 程笙再次:??? 谢聿辞确实不想管。 他出声维护有什么用,到头来维护的那个恋爱脑还要帮谢怀靳说话,他一个出头的反而像个笑话。 谢芮曦同款见怪不怪,也不想管。 老爷子怒其不争,撇开眼懒得看。 谢怀靳没有再吃碗里的菜,反而趁着这个话头,放下筷子,看向对面:“父亲,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跟您说。” 程笙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那个“瓜”要来了。 老爷子眼都没抬:“有事直接说,不要耽误我吃饭。” 谢怀靳坐直了些,神情严肃:“父亲,既然您让我直接说,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有个女儿,这次跟我一起回国的,我想带她来清园看您。” 这话落下,餐厅骤然安静。 静得能清晰听到外面的蝉鸣声。 “砰”地一声,老爷子重重放下筷子,怒声:“混账东西,你再给我说一遍!” 熊黛像被人闷了一棍,愣在那,被老爷子一声怒喝震回神,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怀靳:“怀靳……你在说什么,你开玩笑的对吗……” 话说得这么清楚,熊黛竟然还在给谢怀靳找台阶下,谢芮曦忍不住:“妈!” 谢怀靳没有看熊黛崩溃的脸,他重复道:“小薇五岁了,我觉得是该带她回来认祖归宗了。” “认祖归宗?”老爷子气到发笑,“你在外面风流快活留的种,算哪门子认祖归宗?” “我谢鸣盛,只认熊黛一个儿媳妇!” 谢怀瑾:“您认熊黛是儿媳妇没错,但小薇确实是我女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程笙在瓜田里瞪眼,他这意思是…… 谢聿辞嘴替上线,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现在还要把小彩旗带回来,往谢家的祖坟上插,自豪地告诉谢家的列祖列宗,你多有本事,降得了内又降得了外,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祖宗在地下都得给你竖个大拇指。” 谢怀靳瞪他:“我在跟你爷爷说话,要你插什么嘴!” 谢聿辞突然起身,把程笙也拽了起来。 “退后点,怕待会儿东西溅到你。” 话落,谢聿辞端起桌上的水杯,毫不犹豫地朝谢怀靳泼过去。 正中面门,水顺着谢怀靳英俊的面庞流下去,他怔了两秒才怒吼出声:“你敢泼老子?!” 下一秒,又一杯水朝他泼过去。 “聿辞是你儿子不能泼,我是你老子能泼了吧!” 第157章 恋爱脑这玩意儿有遗传 程笙呆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 这场面,跟扇耳光的撕逼泰剧有得一拼。 谢怀靳抹把脸,深知孤立无援,也不想再待下去:“反正要说的都说了,你认也好不认也罢,小薇是我女儿是事实,她姓谢,迟早要回谢家。” 说完,他起身就走。 “怀靳!” 熊黛如梦初醒,红着眼追到餐厅外面:“你就走吗?” 谢怀靳眉间褶皱很深:“不走干什么,等着被那一老一小接着泼水吗。” 熊黛强忍着泪意,身子微微颤抖,连带声音都发颤。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谢怀靳望着她,他是心有愧疚,但他自私惯了,熊黛也包容惯了,许多话到嘴边,最后只汇成五个字:“是我对不起你。” 熊黛笑了,笑得眼泪掉出来:“对不起……就‘对不起’三个字吗。” 谢怀靳撇开视线:“我早跟你说过,我能给你名分,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小薇我会带回谢家,但小薇母亲我不会带回来,你照样是我谢怀靳名义上的妻子。” 熊黛像突然失了声,再说不出一句话。 餐厅内,沉默压抑的气氛笼罩不散。 程笙抿唇,慢慢走到老爷子身边。 此时好像说什么都不妥,最后只能轻声问:“爷爷,您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老爷子沧桑笑了声,饱含无奈:“让你看笑话了,我没事。你没吃饱吧,再吃点,我回房间休息了。” 秦叔扶着老爷子走了,程笙看向谢聿辞。 谢聿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尾眉梢压着一抹疲惫无力。 那种无力是对原生家庭的失望与无奈。 曾经在她身上出现过。 她走过去,抿了抿唇:“……你没事吧?” 谢聿辞挤出一抹涩然的笑:“想让你看好戏的,没想到戏这么大,我都差点没兜住。” 程笙:“……” 这属于吃瓜把自己给吃炸了。 谢芮曦的失望不比谢聿辞少,她失神问:“哥,怎么办?” “怎么办也轮不到你操心,你该干嘛干嘛,家里的事我和爷爷会处理。” 谢聿辞安抚完妹妹,看向程笙:“吃饱了吗,要不要还吃点?” 程笙:“吃饱了。”瓜吃得饱饱的了。 “那走吧。” 谢聿辞让谢芮曦带熊黛也早点回去,跟程笙走出餐厅。 外面天已经暗下来,院里的小灯亮起,照着人的影子轻摆晃动。 程笙盯着小径边的小草,突然出声:“能问你个问题吗?” 谢聿辞心事重重走得很慢,闻言嗯了声:“你问。” “你父亲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没跟你母亲谈过吗?” “你觉得呢。”谢聿辞停下脚步,偏头看她。 光影落在他背后,照不清他的表情,他蓦地冒出一句:“还记得小时候给我糖那次么?”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程笙点头:“我站你后面,你还数秒来着。” 堵在胸口的烦闷因她一句话话消散大半,谢聿辞弯唇:“记这么清,还说不喜欢我。” 程笙心底那一丝同病相怜的情愫瞬间消散:“不想好好说话就别说了。” 谢聿辞:“那次我劝我妈离婚,被她骂了一顿。” “我心情不好,跑到后院去碰到你,你给我了我一把糖。” “糖很甜,我吃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程笙怔住:“……你那个时候才多大。” “十岁。” “所以你十岁开始就劝你母亲离婚了?” 谢聿辞神情淡然:“劝太多年,劝不动就不想劝了。” “啊,”这实在超过程笙的理解范围,“你母亲她……” “顶级恋爱脑加自我pua。” 程笙沉默认同。 两人踩着昏暗灯光往大门方向走,路过凉亭的时候,程笙忽然停下。 “……好像有人在哭。” 谢聿辞侧耳辨认,也听见了。 闷在嗓音里的呜咽,越想忍,倾泻的情绪就越浓烈。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答案。 程笙沉吟几秒:“……阿姨听上去很伤心,你不去安慰下吗?” 谢聿辞却是没头没尾来一句:“我记得程景绎闹跳海那次,你欠我三个条件。” 如此久远的事他竟然还记得。 程笙:“……你想说什么?” “今天还一个吧。” 谢聿辞单手插兜,有点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味:“你用你的方法好好开导她,让她别陷在死胡同里了。” “我?”程笙一脸莫名,“你们都劝不了我能劝得了?” “试试吧。”谢聿辞给出他的理由,“你有经验,有说服力。” “……” 程笙脑子转了圈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经验是离婚的经验? 呃…… 她顿了顿,小表情精彩:“是我欠你的人情应该还。但我不保证结果,只能说尽力。” _ 程笙怎么也想不到,有天会和前婆婆坐在路边大排档,喝酒撸串顺带劝她离婚。 劝前婆婆和前公公离婚,这事听着就很魔幻。 大排档是熊黛选的,虽然程笙不明白,她一个世家千金为什么会选择大排档喝酒,但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开导她,所以一切听她安排。 谢聿辞和谢芮曦坐在不远处的车上,望向大排挡这边。 谢芮曦忧心忡忡:“哥,你说妈能挺得过这次么?” “挺不过能怎么办,谢怀靳又不是第一次渣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要是没她这么多年的纵容,谢怀靳也不敢无所顾忌到这个地步。” 谢聿辞单手搭在车窗沿上,目光灼灼地地盯着那边低头看菜单的人。 烟火气浓重的街边大排档,她气质清冷,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小仙女,却又和人间的烟火气毫无违和感地融合在一起。 大排档的灯泡沾满污垢油渍,在不亮的灯光里,程笙整个人却像在发光。 “你说程笙怎么长的那么好看呢。” 谢聿辞这句转得太过突然,谢芮曦慢半拍“啊”了声,然后十分无语。 哥哥让笙笙姐开导妈妈,她觉得哥哥也顺便去听听吧,恋爱脑这玩意儿有遗传,他也病得不轻。 那边,程笙点了些下酒菜的烧烤,把菜单给熊黛。 “阿姨,您看要加些什么。” 熊黛听着这声“阿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程笙拎得很清,“我和谢聿辞离婚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问题在我们自己身上,不关其他人的事。” “可我……” 熊黛眼睛还是很红,贵气的高定套装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落寞难过:“算了,都过去了。喝酒,我们喝酒聊。” 她转头喊老板:“来一箱啤酒。” 程笙:“……” 一箱?开局就搞这么大? 第158章 把脑子进的水哭出来就清醒了 老板搬来一箱啤酒,熊黛纤手一挥:“都开了。” 程笙眉心跳了跳:“先开几瓶吧,没喝完的还能退,别浪费了。” “不存在退,今天都喝了。” 程笙突然有点后悔答应过来劝熊黛,就熊黛这架势,别待会儿她没劝出什么来,人先被熊黛放倒了。 裹着辣椒和孜然的美味烧烤端上桌,熊黛端起玻璃杯:“来,先干一个。” 程笙跟她碰杯,想浅酌一口的,谁知抬眼看见熊黛咕嘟咕嘟将一杯都喝了,那叫一个豪迈。 熊黛都喝了,她没理由喝一口,只能硬着头皮也喝完。 熊黛放下玻璃杯,舒爽地打个酒嗝:“爽啊!” 说完又蓦地垂下眼,失落伤神,仿佛刚才那个爽快恣意的人不是她:“我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怀靳不喜欢我来大排档吃东西,我就再没有来过了。” 程笙哑然了几秒:“他说不喜欢你就不能来?” “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我还做他不喜欢我的事,那他肯定会讨厌我的。” 熊黛有些失神,指尖轻轻划过玻璃杯壁上的冰雾,陷入过往的回忆。 “他不喜欢我的地方太多了,多到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他说他不喜欢女孩子玩摩托车,我就再也没玩过摩托车。你不知道,在江城至今没有人打破我当年女子摩托车赛事的记录。” 程笙错愕看她。 她真的很难把眼前这个精致贵气的豪门夫人和恣意飒爽的女摩托车手联系在一起。 二十几年前的女摩托赛车手,光想想都觉得帅爆了。 “因为他不喜欢,你就放弃了自己喜欢的摩托车?”程笙很不理解。 “嗯。”熊黛心口滞闷,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其实我家里开始也不同意我玩摩托车,他们倒不是觉得女孩子玩摩托车不好,他们是觉得太危险,不想我玩。但我太坚持,他们管不住我,后来也没说什么了。” 对摩托车的热爱足以对抗家人,却对抗不了谢怀靳? 程笙大大的眼睛充满大大的不理解。 “那是你喜欢的东西,他不喜欢你就不玩,你这样等于丢了自我,你是不是……” 后面的话,程笙卡在嘴边,没说出来。 熊黛替她说:“很蠢是吧,我知道蠢透了。但我真的太爱怀靳了,爱到愿意为他做一切,包括放弃摩托车。” 程笙:“……” 程笙算知道谢聿辞为什么劝这么多年都没劝动了。 恋爱脑到处有,但登峰造极到这种程度的,仅此一个。 熊黛又闷闷灌了两杯酒,许是酒精冲口,冲得她眼眶发红。 “以前我和车队的人最喜欢晚上赛完车来大排档喝酒撸串,别看这地方乱糟糟的,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喝酒聊天,真的很开心。好怀念那时候的日子啊。” 程笙听着她的话,心口一阵滞闷:“既然怀念说明你喜欢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不重新找回自己喜欢的状态呢。” “我喜欢那时候的自己……但我更喜欢怀靳。” 熊黛握着玻璃杯,垂眼:“他喜欢什么类型,我就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我做这些,就想着他能多看我一眼,或许,在某个时刻,他会感觉到我的真心和爱。我想,他就算因为感动跟我在一起,那也值了。” “……” 程笙切身体会到谢聿辞的那种无力感。 她手掌撑着桌子深吸一口气,蓦地抽过旁边开了盖的啤酒,放在熊黛面前:“别用杯子了,对瓶吹。多喝点,我怕我待会儿说的话你承受不住。” 熊黛涩然扯唇,盯着面前的啤酒看了几秒,抬眼看她:“你也对瓶吹吧,喝了酒发挥好一些,我认真听。” 程笙:?? 好,既然这么说,她就不客气了。 程笙折起袖子,露出一截光洁嫩白的手臂,豪迈地拿起酒瓶,跟熊黛碰瓶,然后仰头咕噜咕噜喝起来。 “吹上瓶了?” 车上谢芮曦越看画风越不对,有点着急:“哥,这样不行吧,她们两个都会醉的。” 谢聿辞依旧手肘搭在全开的车窗上,冷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虚空叩着,淡声道:“急什么,醉了还有我们。你什么时候见妈妈跟我们喝过酒?今晚她跟以往不一样。” 可不嘛,在谢芮曦的印象里,熊黛端庄矜贵,最多气起来上手打两下,她从没见过熊黛如此市井气的一面。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妈妈。 程笙断断续续灌了一瓶啤酒,她将酒瓶一放,问对面:“阿姨,我能开始了吗?” 熊黛吸吸鼻子,突然临阵犯怂:“骂轻点,在外面哭挺丢脸的。” “行,你哭了我就闭嘴。”程笙深吸口气,“那我开始了。” 熊黛像个知错不知道能不能改的小学生,挺直背脊,怂怂点头。 “阿姨,我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你一心想用真心感动他,先不说能不能感动,爱人前先爱自己,你连自己都不爱,凭什么要求别人来爱你?” “你回头想想,二十几年前的你多么恣意耀眼?你为了一个满心不在乎你的男人,丢了自己,丢了青春,丢了梦想的生活,值得吗?” 熊黛的眼睛越来越红,心口的涩意一层漫过一层。 程笙没有心软,继续道:“你说希望他看到你的真心你的爱,可这么多年了,你给过这么多时间和机会,他要是真能看见,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乱来,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你的真心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是他纵容的筹码。” 程笙看着熊黛眼尾滑落的泪,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她:“他说他是今天回的国,但我上个星期在植物园就见过他。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身边有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他说的女儿。” 熊黛抬起泪水朦朦眼睛,竟没有太惊讶,而是悬着期望的最后一根线被剪断的哀伤:“……他上个星期就回国了?” “可能更早。”程笙说,“也可能他经常回国,只是没有告诉你们而已。” “……” 谢怀靳回国的第一时间不是回家看儿女,而是在外面和其他女人待在一起? 在他心里,那个养在外面的女儿比她的两个子女重要? 熊黛再也无法承受,掩面痛哭起来。 程笙抽纸巾递给她:“哭吧,把脑子进的水哭出来就清醒了。” “……” 熊黛哭得更伤心了。 第159章 你诱惑我的话,最多坚持三秒 熊黛哭了很久。 边哭边喝,边喝边哭。 眼泪把精致的妆都哭花了。 “笙笙,你知道吗,我为了他跟家里人都闹翻了。他们早看出谢怀靳不是什么好东西,劝我离婚,我不肯,还跟他们吵架,到现在十几年了,我都没跟娘家再联系。” 程笙:“……” 一晚上听了太多顶级恋爱脑的“光辉事迹”,再听到这个,程笙表情麻木。 “改天去医院,能动手术的话快点把恋爱脑摘了,你再这样下去,你的儿女也不想再联系你了。” 程笙又给她递一瓶酒:“喝吧,今天醉个彻底,明天醒来就是全新的自我。” 熊黛半醉半清醒,对酒却是很计较:“怎么总是我一个人在喝?你也喝。” 程笙舍命陪君子:“行,我也喝。但你要记得我们今天说的话,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不糊涂,再糊涂是狗。”熊黛大口灌酒,灌完又怅然若失,“道理我都懂,但做到……好难。” 程笙听得两眼一黑,合着浪费这么多口水陪这么酒,又回去了是吧。 她苦口婆心:“其实不难,你只要时刻告诉自己,情啊爱啊男人啊都是狗屁,时间会冲淡一切,一切都会过去的。” 熊黛看她:“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似的。” 程笙噎了噎。 熊黛想起什么:“哦,你是经历过,你跟聿辞离婚了,不过你不是不喜欢他嘛……诶,你不会喜欢他吧?” 程笙马上:“没有,我不喜欢。” “那你还言辞凿凿劝我,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熊黛大脑不清醒,发达的恋爱脑可清醒了,“你没有很爱很爱一个人,你体会不到那种把一个人从心里挖出去,有多痛苦。” 程笙:“……” 她发现了,这就是个左右皆陷阱话题,承认了不行,不承认没有说服力。 想了想,她想到个比较稳妥的回答:“谁说我没有很爱的人,和谢聿辞结婚前,我有喜欢的人。” “啊?”熊黛眨巴下眼,恍然大悟,“难怪你不肯跟聿辞复婚,原来你心里有别人啊。” 程笙:“以前有,现在没了,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把他从心里挖出去了。” 熊黛虚心请教:“怎么个挖法比较不痛?” “痛肯定会痛的,既然爱过怎么会不痛呢。” 程笙盯着绿绿的啤酒瓶,想到当初的自己,有些失神:“但你要知道,如果你过于在意的东西永远都在折磨你,那其实就是互相折磨。” “你有多少期待,落空就会有多失望,耗光了所有期待,就能说再见了。” 熊黛怅然怔住。 “谢怀靳给你失落还不够多吗,你只是下意识忽略了。”程笙说,“你是爱,但你的爱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有什么意义呢。” “你今晚回去拿个笔记本,把这些年他给你的伤害,每一样都写下来,从明天开始,一天背三遍想三遍。” “不用太久,你会忘记的。” 把一个人从心里挖出来很难,但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 这顿酒喝到很晚。 熊黛醉了,还嚷着自己没醉,要老板再来一箱啤酒。 谢聿辞和谢芮曦这个时候过来了。 “曦曦,司机马上就到,你带妈妈回去,我送程笙。” 熊黛贵妇形象全无,非说自己没醉,就是不肯走。谢聿辞没办法,只能等司机到了,亲自把醉鬼老妈送上车。 程笙单手支着头,看谢聿辞像塞包子一样强硬把人塞上车,傻乎乎地乐。 谢聿辞折着衣袖,走过来:“傻笑什么。” 程笙:“嘿嘿。” 谢聿辞低眸睨她绯红的脸:“你也醉了?” 程笙迟钝摇头:“没醉。” “好,没醉。”谢聿辞嘴上这么说,却弯腰要将她抱起来。 “说了我没醉,我能自己走!”程笙啪啪啪拍掉他的手,凶巴巴的,“你休想趁机占我便宜!” 谢聿辞气笑,醉了还挺警觉。 他直起身,妥协道:“行,你自己走,看能不能走直线。” “哼,区区直线,难不倒我。” 程笙信心满满,却是动作迟缓地起身,歪歪扭扭地走出大排档,又歪歪扭扭地往前走。 走到一盏路灯下回头,小表情肆意飞扬,语气那叫一个得意:“我走得直吧,是不是比你的性取向还直?” 谢聿辞:“……” 他的性取向要歪成这样…… 他叹口气:“嗯,你走得直,但你走错方向了,车在那边。” “哦……嘿嘿。” 程笙歪着她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停车的地方走。 谢聿辞没有让司机来,他自己开车。 他以为程笙会很闹腾,实际上没有。 她歪头躺在副驾驶,安安静静的,谢聿辞一度以为她睡着了,趁红灯停车的时候去看,她立马警觉捂嘴。 “你别想趁我不备占我便宜!” 谢聿辞闻着淡淡的酒香,忍不住弯唇:“行,我下次光明正大占你便宜。” 程笙鄙视道:“流氓。” 夜晚的车不多,黑色库里南平稳不失速度,很快到了铭湖天地。 谢聿辞解开安全带先下车,绕过车身到副驾驶这边,拉开门。 “能自己走吗?” “当然能。” 程笙主打一个自信,歪着身子往外面挪,谁知库里南比她意料中高,她一脚蹬出去踩空了,身体往前倒,谢聿辞及时环住她的腰。 程笙懵懵抬头。 她瓷白的脸红意未褪,像桃花初绽,莹润的杏眸藏着几分醉意朦胧,染着酒香的唇潋滟诱人光泽,吐息间的热气似邀请更似诱惑。 娇软的身子倚在他胸前。 心脏瞬间乱了节拍,酥酥麻麻的电流蹿过每根神经。 谢聿辞低眸凝视她:“我这人没什么意志力,接受不了党的考验。你诱惑我的话,我最多坚持三秒。” 第160章 勾人不自知 “三,二……” “谁诱惑你了。”程笙从他怀里退出来,“臭不要脸。” 谢聿辞呼出口气,语气难掩失落:“就差一秒了。” 想亲她。 差一秒他就忍不住亲了。 程笙才不管他一秒几秒,甩开他歪歪扭扭往电梯走。 谢聿辞跟上,怕她摔着,手一直虚虚护在她身后。 进了电梯,按楼层的时候,谢聿辞想到什么,转头问软绵绵靠着电梯不肯让他扶的人。 “回哪里?” 程笙翻个白眼:“废话,当然是回家。” 谢聿辞打起算盘:“你确定?你这样回去,吵到彧礼怎么办?” 程笙大脑迟钝却也注意:“……我会轻轻的,很轻很轻,不去房间看他,不会吵到他。” 谢聿辞的算盘落空,不情不愿按下26楼。 程笙余光瞥到按亮的数字键,突然站直,语气不善加警觉:“你带我去26楼干什么?你想骗我去你家?” 谢聿辞疑惑“嗯”了声,随即反应过来什么,顿了下。 像只不怀好意的大灰狼,他回头诱哄小白兔:“啊,这都被你发现了,那你还记得自己住哪一楼啊。” “我住27楼。”程笙自信取消26楼的数字键,按下27楼。 谢聿辞嘴角的弧度比ak还难压。 出了电梯,程笙站在门外愣住,糟了,突然忘记门密码了。 天生对数字不敏感的她,喝了酒就更迷糊了。 谢聿辞看她傻傻呆呆的样子,偏头笑了下,再回头的时候变成一本正经。 “忘了吗?我好像知道,应该是1开头那个密码。” 哦,1开头。 程笙茅塞顿开,输入常用的几个密码中1开头的那串密码。 门嘀一声打开。 上下楼的布局一模一样。 她轻车熟路换上拖鞋,转头看见谢聿辞也进来了,秀眉不悦拧起:“你进我家干什么。” 谢聿辞面不改色:“我看一眼彧礼就走。” “哦。”喝了酒的程笙格外好说话,“你轻点,别吵醒他,我去喝水了。” 说完步伐轻飘地往厨房走了。 谢聿辞站在原地,视线跟着她,确定她没有半路跌倒或者撞到桌椅,成功倒好水了,这才假模假样往次卧走去。 等他演完戏从房间出来,程笙已经趴到茶几上,双手枕着头,乌黑的长发铺洒下去,在灯光下泛着盈润光泽。 谢聿辞走过去,学她的样子盘腿坐到地毯上。 冷白长指戳了戳她的脸:“想睡了去床上。” 程笙半眯着眼,嫌弃自己:“臭死了,睡觉前要洗澡。” 还挺爱干净。 谢聿辞单手支着头,盯着她潋滟朦胧的眸子,趁机套路:“你这样子怎么洗?待会在浴室摔了好痛的,我帮你好不好?” 他没抱希望,就随口一句套路。 毕竟难得见程笙醉酒的样子,机会难得,不套路白不套路。 谁知程笙竟然同意了:“好啊。” 谢聿辞:?? 因为太过惊喜,他有几秒是愕然空白的。 随即,他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吐字清晰地问:“笙笙,你要我帮你洗澡的,对吗?” 程笙睁着懵懂的眸子:“对啊。” 谢聿辞心满意足收起手机。 很好,有证据就好。 不留一手,万一她明天想起来怪他就完了。 “那你乖乖趴着,我先去准备,待会儿过来叫你。” 谢聿辞家里没有程笙的衣服。 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又拿了件全新没穿过的t恤,放到浴室。 “走吧,可以去洗澡了。”谢聿辞换了一套行动方便的家居服,过来叫程笙。 程笙撑着茶几起身。 她觉得自己动作挺利索的,可实际上谢聿辞感觉她随时会一个狗啃屎摔到地上,最后他看不过眼,伸手扶他。 “不许碰我!”程笙躲开他,凶巴巴警告。 谢聿辞觉得好笑:“不碰你我怎么帮你洗澡?” “帮我洗澡就一定要碰我吗?”程笙蹙起眉,好像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得出结论,“不一定吧。” 跟一个醉鬼是说不清的,谢聿辞不跟她理论,决定少说多做。 走到浴室门口,程笙突然停住:“就在这吧。” 谢聿辞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就在这’?” “就在这帮我洗啊。” 醉鬼的思维跳跃, 跳得谢聿辞差点跟不上:“你要在浴室门口洗?” “嗯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聿辞原地思索五秒,决定顺着她来。她是祖宗她最大,大不了提桶水过来,她想在哪洗就在哪洗。 长腿抬起正要迈进去,程笙忽然大跨一步走进去,反手砰一下把门拍上了。 差点被门撞到鼻子的谢聿辞:?? “你帮我守门,不许坏人进来哦。” 程笙的声音跟反锁声同时传来。 谢聿辞神情复杂,不死心确认:“你说的帮你洗澡就是守门?”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程笙的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甚至觉得他在问一个白痴问题。 谢聿辞:“……” 他以为什么。 他当然以为…… 谢聿辞阴沉沉看着阻挡他进浴室的门,突然很想上手把这破门给拆了。 进不去又没工具拆门,谢聿辞只能眼巴巴等在门口,时不时喊一声“程笙”,确认她安全没摔倒。 过了好久,门终于打开。 一股潮湿热浪冲出来,裹着香软热气的程笙出现在视野里。 她穿着他的大t恤,下身没穿其他,一双莹白如玉的细腿在宽松的t恤下格外惹眼。 这样一幅极具冲击力又诱惑十足的画面,偏她的表情是纯洁不染一丝欲念的干净模样,勾人不自知。 又纯又欲。 谢聿辞脑海中只有这四个字。 第161章 小渣女 “门守得不错。” 程笙没注意他浴色翻涌的眸子,边将额前浸湿的头发捋到耳后,边往卧室走。 谢聿辞低头看了眼蓬勃向上的小聿辞,为难他了,素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见点肉汤,还不能吃肉。 他叹出口气,原地平复片刻,这才跟去卧室。 “你怎么还不走?” 程笙其实很累了,终于洗完澡,扑到床上就睡,谁知道谢聿辞还没走。 不仅没走,还跟到了卧室。 谢聿辞不想走,何况这是他家,他能走去哪。 程笙见他不动,疲惫带起烦躁情绪,语气变得很不好:“你要敢赖在我这,我就报警……” 谢聿辞忽地抬手抵住唇中:“嘘——别说话。” “有老鼠。” 程笙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 “哪有老鼠?!”她一下卷紧被子,呈紧张防御状态,“在哪在哪,没在我旁边吧?” 谢聿辞假装到处找:“你别动,我找找。” 程笙吓得声音都变了,轻轻弱弱的:“……你找仔细了,别让老鼠跑了。” 谢聿辞围着床转:“不赶我走了?” “你、你先抓老鼠,抓住老鼠再走。” “好,那你别出声,我抓到老鼠了叫你。” 程笙当真不动也不出声了,裹着被子,紧紧闭上眼睛。 闭着闭着,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松,脑袋越来越重,睡着了。 谢聿辞在床头的位置停下。 程笙裹得像个小蚕蛹似的,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瓷白小脸,素净漂亮。 他静静看着。 看了会儿,他伸手关掉明亮的大灯,房间瞬间昏暗下来。 他拧开床头的夜灯,温暖橘光照亮一方天地,光线不刺眼,睡眠正好。 谢聿辞去衣帽间拿了套睡衣,快速洗了个澡。 程笙依旧安安静静睡在床上。 “程笙。” 谢聿辞突然喊了她一声。 当然不可能得到回应,程笙睡得很沉,呼吸透着清薄的酒香,比平常略沉几分。 谢聿辞在床边蹲下,双手搭在床沿,盯着她看了许久,忽地出声:“我能睡你旁边吗?” 很有礼貌的一句询问。 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凝视着她,自问自答道:“嗯,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就睡一会儿,保证不动你。” 床体下陷,小蚕蛹的一角被拉开,骨节分明的手扯开被子,他顺势躺了进去。 如他所说,他没有做过分的事,保持距离,中间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道。 保持了会儿,他又有点蠢蠢欲动。 他没什么意志力。 更接受不了什么考验。 谢聿辞悄悄朝她贴近,不敢动作太大,怕她突然醒来。 贴近就想更近,更近就想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就好。 程笙突然动了。 谢聿辞眉心一跳,正要心虚往后撤,程笙一个翻身,连手带脚像个八爪鱼一样,把他扣住。 谢聿辞:嗯?嗯!! 昏暗光线中,男人狭长的眼眸弯了弯,用气音喊她:“笙笙”。 程笙勾了下脚,似乎不满搭脚的姿势,含糊道:“别动。” 谢聿辞很不要脸地摸出手机,点开录音。 “笙笙,你把我抱这么紧,我怎么睡?” 程笙拖着绵软的嗓音不耐烦:“说了别动,你好烦。” 录音停止,证据够了。 谢聿辞心安理得地抬手,把程笙搭在他身上的腿放下去,然后以占有者的姿态,回抱住她,将她环进怀里。 似找到了舒服的姿势,程笙往他胸膛窝了窝,缩成小小的一团,睡熟了。 香软在怀,清淡的体香萦绕鼻尖,娇软的身躯贴着他,热意只隔两层薄薄的布料,互相传递。 很神奇,谢聿辞此时此刻竟没有太重的欲念。 之前在浴室,在床边,甚至在上床的前一刻,小聿辞都是血液澎湃斗志昂扬的样子。 可这会儿,他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清浅呼吸,心脏涨满了欢喜爱意,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漾遍全身。 舒服到比做了还舒服。 他低眸看她,忽地抬手按了下她的唇角。 嗓音低低的染着哑:“跟你商量个事呗。”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会珍惜这个机会,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有主动权,可以随时踹了我。” “……” “唉。”谢聿辞说完似觉得自己有点亏,幽幽叹口气,“你看我都没尊严到这份上了,就给一次机会吧。” 可以踹了他,但不要一开始就推开他。 他卑微又可怜,不管能不能进决赛,至少给他一个参赛资格, 程笙睡的很香,一个字也没听见。 谢聿辞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应,然后给自己毫无尊严的发言找到一个合理台阶。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明天可不能反悔。我小本本都给你记好了。” 他低头亲她的头发:“好了,睡吧老婆。” _ 程笙睡得很香。 梦里有个大娃娃,比她人还大的娃娃,手感很好,不软不硬。 程笙舒服地又搂了把娃娃,然后觉出不对。 嗯?好像不是做梦。 她陡然惊醒。 而后对上一双好看带着晨醒茫然的眼。 两人长睫轻动,对视三秒。 “你怎么在我床上?!” 程笙吓得噌一下坐起来,凉风灌进被子,身下凉飕飕的。 程笙瞳孔骤缩,猛地掀开被子。 大t恤不知何时推到了腰上,因为坐起来的姿势,堪堪遮住大腿根。 下半身啥都没穿,哦不对,准确地说是穿了内裤。 还好有内裤。 不对!他妈的怎么只有内裤! 程笙思绪完全混乱,不知是羞更多还是气更多,扭头瞪向慢一拍坐起来的男人。 “谢聿辞,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聿辞的丝质睡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截冷白锁骨和微鼓胸膛,头发微乱,少了几分凌厉高冷,多了些懵懂的柔软感。 他抓了抓头发,嗓音惺忪:“嗯?我对你做什么?程笙,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哪里。” 程笙这才注意到周围,瞬间石化。 床头柜的款式和她的不一样,床单也不是她喜欢的粉色系,而是沉稳的深灰色。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她家,这是……谢聿辞家。 她,怎么会睡在谢聿辞床上! 程笙羞愤难当,猛地拉过被子盖到头上,整个人裹成一个球。 球里,程笙小幅度地扭了下屁股,感受下身某处的感觉,以此判断有没有发生她最不想面对的事。 还好,没有异样。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要是跟谢聿辞发生过什么,下面不可能完全没感觉,发肿腿软肯定的。 谢聿辞好笑看着球,玩味拍了拍球脑袋:“不质问了?知道欺负良家妇男理亏不说话了?” “……” 他似笑非笑:“你个小渣女。” 第162章 渣完人就跑 她渣哪了? 现在半裸着的人是她,他还恶人先告状。 程笙气不过,愤愤的嗓音闷在被子里完全没有威慑力:“你少来,肯定是你趁我喝醉,把我拐到27楼来的。” 谢聿辞慢条斯理道:“凡事讲证据,物业有电梯监控,你可以去调监控,看是我拐的,还是你自己主动来的。”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笃定到程笙动摇,难道真是她自己来的? 随即,她视线下滑,落在她光溜溜的腿上,想到更严重的事。 她一把掀开被子:“我怎么换的衣服?!” 谢聿辞起了逗弄心思,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扫视:“你说呢。” 程笙:!! 程笙抄起枕头砸过去:“不要脸!” 谢聿辞没来得及躲,被砸得往后倒了下,手抓住掉落的枕头,无奈道:“还好我这张脸没高科技,不然鼻子都被子砸歪了。” 眼见程笙在爆发边缘,他投降:“想什么呢,你自己洗的澡自己换的。” 程笙举起的第二个枕头默默放下。 谢聿辞向来嘴贱,不贱不舒服,又补一句:“害什么羞,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没摸过,我……” 第二个枕头砸过去,谢聿辞的原装鼻子差点砸歪。 程笙不想再看见他那张脸,下床进了浴室。 她换下来的衣服果然在浴室。 程笙换完衣服出来,谢聿辞懒洋洋靠在浴室门口:“就走?” “不走还想我砸第三下?”程笙把换下来的t恤拍到他身上,“再见。” 穿了一晚的t恤散发幽淡清香,谢聿辞抱着还带有体温的衣服,幽幽道:“小渣女,渣完人就走,我的清白啊。” 那语气好像程笙强迫了他八百回似的,明明什么都没发生。 程笙受不了冤枉,回头道:“谢聿辞,你别趁我喝醉就造谣,我渣你?昨晚还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阴谋诡计骗我上床。” 谢聿辞拿她的话回她:“怎么不说是你用阴谋诡计把我骗上床?” “呵……” 程笙无语发笑,没等她说话,谢聿辞慢条斯理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然后,清晰的对话清晰传出—— “笙笙,你把我抱这么紧,我怎么睡?” “说了别动,你好烦。” 程笙:“……” 此刻的沉默,无声似有声。 - 程笙回到家的时候,虹姐和月嫂刚吃完早餐,见她回来,虹姐八卦往她身后看:“你没吃早餐吧,快坐,我去给你拿……就你一个人啊。” 程笙神情微凝,听出虹姐话里有话,忍到月嫂走开,才问:“虹姐,你知道我昨晚去哪了?” “你不是跟……”虹姐怕她尴尬及时止了话头,含糊道,“嗨,年轻人嘛,出去玩通宵很正常,我理解的。你放心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随口一问,哈哈哈……我去洗碗了。” 程笙:“……” 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倒宁愿虹姐不理解,这么含含糊糊反倒显得她跟谢聿辞真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谢聿辞那个大嘴巴跟虹姐说的,程笙在心里狠狠骂他。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下,进来一条信息。 程笙咬着包子,随手点开手机。 谢聿辞:【人家一晚上的清白就这么不明不白没了,某些人渣完人就跑,好委屈哦】后面跟一个委屈含泪的表情。 程笙:?? 他什么时候从黑名单里出来了? 稍一想便反应过来,肯定是那个腹黑男,趁她睡着动了她的手机。 好卑鄙。 她拿起手机刚要删,又弹出一条信息。 【唉,渣就渣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渣。但如果某些渣了别人还不想负责的人,为了毁尸灭迹把我拉进黑名单,那就太不厚道了】 【何况她还欠我两个条件呢,她不会忘了吧,应该不会吧?】 程笙磨了磨牙,什么都被他说了,阴阳怪气,继续去黑名单里待着吧。 她正要删,小彧礼在客厅突然哭起来,不知因为什么哭得震天响。 快四个月的宝宝,肺活量那叫一个大。 程笙赶忙放下手机过去,拉黑名单的事一下就忘了。 那边,谢聿辞等了半个小时,尝试给程笙转账,系统提示正常,确定程笙没有再拉黑,他松了口气。 然后打电话给谢芮曦。 “妈怎么样了?” 谢芮曦前一天晚上被磨得不轻,人没醒透就开始倒苦水:“回来就哭,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劝都劝不住,还说什么现在流的眼泪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水,哭出来就好了。” 谢聿辞:“……” 一听就是程笙的开导方式。 谢芮曦:“哭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回忆她跟爸的浪漫往事,你说他们两个能有什么浪漫?说来说去就那几件事,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哥,你说妈不会越开导越回去了吧?要是私生女的事她都能忍,那我真的无话可说。” 多年失败的经验让谢聿辞也没底:“……不知道,你去看她醒了没?” “没醒吧,昨天闹那么晚。” 谢芮曦迷迷糊糊穿上拖鞋,往熊黛的房间走。 过了会儿,谢聿辞收到谢芮曦震惊无比的表情包。 谢芮曦:【哥!你猜我进妈妈的房间看到了什么?!】 谢芮曦:【妈妈在写日记!】 谢聿辞一头雾水:【她一早醒来写日记?】 谢芮曦:【对,我问妈妈在写什么,妈妈说,在写渣男记录!!】 谢聿辞:【?】 第163章 追逐梦想,年龄从来不是问题 因为宿醉,程笙整个白天都没什么精神,好在事不多,她摸摸鱼打打盹,一天就这么混过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熊黛给她打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程笙感觉前一晚的啤酒还在肚子里晃荡:“……现在没事,但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被叫回来加班。” 熊黛听出她的婉拒,有些失落:“这样啊……那你忙吧,我自己去好了。” 程笙被她倏然下落的情绪勾出心软:“你一个人去哪?” “突然想去长麓区那边一家火锅店吃火锅了,想着和你一起,但那边有点远,怕耽误你工作了。” 程笙试探道:“纯吃火锅,不喝酒?” “不喝了,昨晚喝猛了,我感觉人都被啤酒腌入味了。” 程笙最后还是决定陪熊黛去吃火锅。 一来是她答应了谢聿辞,既然要做,就在能力范围内做好;二来是,她也很想吃火锅了,嘿嘿。 程笙下班驱车去长麓区。 熊黛说的火锅店是江城当地很出名的一家火锅店。 准确来说,是一座火锅城,从上到下,整座山都是错落有致的亭台阁楼,山下小桥流水,渔船庭院。 夜幕降临,浪漫灯火亮起,美得令人惊叹。 程笙跟着引路的服务员走了好久,才走到熊黛订的地方,是一间靠湖的渔船包间。 “笙笙,快来,你看要加什么菜?” 熊黛挥手叫她过去,将菜单递给她。 程笙把包放到一边坐下,边勾着菜单上的东西边望向渔船外面水波粼粼的湖面,感叹道:“订的这地方真好,能看湖景又能吹夜风,吃火锅好舒服。” “说起这个我还挺走运。”熊黛没穿大牌套装,今天穿一套白色休闲服配棒球帽,少了矜贵的气质,多了几分青春活力,“我来之前给这打电话,说没有渔船包间了,但我到这之后,服务员又说有人退了一间,就给我了。” 这家火锅城的生意火爆不是一两天,一般靠湖的渔船包间要提前几天预定,临时来肯定没有这么好的位置。 熊黛的运气确实好。 点完菜,程笙看向对面眼皮略肿的人,担忧道:“阿姨,你没事吧?” “说没事是假的。”熊黛勉强笑笑,“你的办法再好使,也不可能一天就有效果。哦,你说的办法我带来了。” 熊黛积极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像小学生求表扬一样,把笔记本送到程笙面前:“你看,我都写下来了,用你的办法,有事没事拿出来看,看一遍心里就难过一遍。我发现,难过多了,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 程笙接过笔记本,只看了第一页,就不想往下看了。 别说后面,第一页随便单拎一条出来,在程笙这里都是无法原谅的存在,熊黛真不是一般地能忍。 她把笔记本合上,还给她。 真诚夸赞道:“阿姨,你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熊黛笑弯了眼睛,她的五官是明艳有攻击性的美,走温婉路线远不如她这样随意自信的好看。 “以前什么都按谢怀靳喜欢的来,他不喜欢我穿休闲装我就不穿,为了他我买了好多旗袍和裙子,其实我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穿裙子。” 程笙将刚才填菜单落下的笔递给她:“这一条也加上,忽略你的感受,就是变相pua。” 熊黛接过笔,写得很慢。 程笙看她攥着笔的手指越来越紧,眼尾渐渐泛红,怕她陷在不好的情绪里影响吃火锅,程笙连忙转移话题,让她看船外的灯光秀。 湖水荡漾,夏天的晚风吹着,悠扬的古筝乐听着,这样的环境,吃火锅变成一种极致享受,难怪火锅城的生意这么好。 “这的老板肯定很会享受生活。” 酒足饭饱,程笙感叹一句。 熊黛认同:“是啊,这么有格调的环境,一般人可设计不出来。我记得这里以前没湖的,是后来扩建……” 话说到一半,服务员敲响包间门,程笙说了声“请进”。 服务员端着一个双层的水果拼盘走进来:“二位晚上好,这是我们老板送给二位的餐后水果,单也已经免了,老板说希望二位以后常来。” “还有这个,这是我们火锅店的特制香囊,送给二位。” 两个做工精美的香囊送到两人手上。 程笙一头雾水,老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免单送水果,还送香囊? 熊黛也不明所以,抬头问:“你们老板认识我们吗?” “我们老板认识您,熊女士。”服务员送完东西,不打扰她们用餐,出去了。 程笙闻着气味宜人的香囊:“阿姨,原来你还认识这的老板啊。” 熊黛拧眉思索,想了好久才从某个记忆角落想起来:“不算认识吧,只是以前跟车队的人经常来这吃火锅。” “那时候这里没这么大,老板也会帮忙招呼客人,说过几次话,他人挺好的,也经常送我们水果,吃得多了,就混了个眼熟。” “不过后来我认识谢怀靳,没和车队的人来往,就没来过这里了。” 程笙:“那时候到现在有二十几年了吧?” “是啊,聿辞都二十几了。这么久了,没想到老板还记得。” 熊黛把一切归功老板惊人的记忆力:“这么久的老顾客老板还记得,难怪他的生意越做越好。” 熊黛觉得老板人确实好,但不能这么做生意, 时隔二十几年没见的顾客,再好也不至于免单,送个水果盘已经很客气了,熊黛不想占老板的便宜,去前台买单,但前台说什么都不肯收她的钱,说老板特意交代过,不能收,不要为难她们打工人。 熊黛只好作罢。 两人吹着夜风,慢悠悠往停车场走。 快到的时候,路边突然响起一阵闷闷的轰鸣声了,不像汽车的引擎声,像是—— “摩托车。”熊黛第一秒就听了出来。 程笙抬头,只见一队炫酷的摩托车车队疾驰而来,酷飒拉风,咻地一下,打头的摩托车一个漂亮漂移,稳稳停在车位上。 后面的车接连停好,一辆比一辆漂移的姿势骚包。 程笙偏头看向熊黛。 清冷灯光下,熊黛的眼睛里却像有团火在燃烧,那是从心底透出来的兴奋和羡慕。 程笙出声:“阿姨,车在那边,走吧。” 熊黛回神,跟着程笙往停车的地方走,时不时回头看向那群已经打闹着走远的年轻人。 两人坐上车。 程笙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前,忽然道:“阿姨,你以前玩摩托车的地方离这远吗?” “不远。”熊黛顿了下,“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可以的话,我们玩一回?” 熊黛内心蠢蠢欲动,却有顾虑:“我都二十几年没碰过摩托车了。玩车的都是年轻人,我都五十几了,你玩还差不多,我嘛……” “谁规定只能年轻人玩摩托车了?” 程笙握着方向盘,扬唇一笑:“追逐梦想,年龄从来不是问题。” 第164章 你能拿我怎么样 熊黛以前的车队竟然还在,变成了更加正规化的俱乐部,老板就是当年跟熊黛一起玩车的队友。 老板搓了搓眼睛,一度以为自己年纪大眼花了。 “真的是你?不是我天黑做梦吧,小黛子!” 以前玩车队友给她取的外号,二十几岁的时候听没什么,五十岁再听,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老马,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老马完全改不了:“我的天,小黛子你这些年吃什么过的,岁月对我们是把无情的杀猪刀,怎么到你那就一刀砍不下去了?你这也太年轻了。” 熊黛更不好意思了,赶紧拉开话题:“我今天来想骑一次摩托车,有合适我的车吗?我带……” 她看向程笙,笑了笑:“我带我朋友一起。” “小黛子来了必须有啊。” 老马把她们带到俱乐部的停车场:“随便选,喜欢哪辆开哪辆。” 熊黛拉过程笙:“你选吧。” 程笙对摩托车完全没研究,纯粹看颜值,她看中一辆粉黑拼色的甜酷摩托车。 老马哈哈大笑:“美女眼光就是毒,这辆是改装花了最多钱的,性能一等一。” 熊黛下巴一扬:“当然,你也不看是谁带来的人。” 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女似有一瞬间回来了,程笙唇角轻弯。 老马又重新检测了遍摩托车的性能,确认没问题后,递给她们两个头盔。 “这么久没骑了别图快,安全第一,等适应了再慢慢提速。” “知道。”熊黛接过头盔,心脏不自禁快跳起来。 不是害怕,是期盼已久的兴奋。 两人带上头盔,跨上车,老马又叮嘱:“这条路比以前好开多了,山顶今天有个车队聚会,他们应该已经到上面了,不碍事,路上没什么车,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熊黛单腿支地,扭动把手,摩托车发出轰轰的引擎声。 还没出发,这声音也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知道啦,老马你越来越啰嗦了,变成老妈子了。” 熊黛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迫不及待:“笙笙,你抓紧,我们要出发了。” 程笙很少坐摩托车,这种改装摩托车更是第一次。 她抓住熊黛腰两侧的衣服:“嗯,我抓好了。” 熊黛把头盔前风镜放下,声音闷闷的不太清楚:“怕吗?怕就跟我说。” 程笙手心冒出细密的汗,不自觉抓得更紧了些,舍命陪君子:“不怕,我相信你的车技。” “好,那出发!” 话落,摩托车没有任何缓冲时间的,轰地一声冲出去,程笙猝不及防,纤细的身躯往后仰,要不是她抓得紧,恐怕人会被甩出去。 她改抓为抱,紧紧环住熊黛的腰,闭眼心中默念,观世音菩萨保佑。 老马看着完全不输当年风采,瞬间消失在视野里的摩托车,啧啧道:“得是多过命的交情,才说得出‘我相信你的车技’这种话。小黛子的车也敢坐,胆真肥。” 胆肥的程笙上车的第一分钟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知道摩托车骑手和普通人开摩托车不一样,但她没想到会这么不一样啊! 程笙全程不敢睁眼,就紧紧抱着熊黛,听即使隔着头盔也能感受到的强劲风速,那声音,犹如黑白无常拿着哭丧棒在她耳边摇啊摇,摇得她心跳紊乱面色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黑白无常那铃儿终于没摇了,熊黛一个帅气的过弯漂移,车停了,风声也停了。 程笙的魂也回来了。 “笙笙!”熊黛单腿支地,兴奋地摘下头盔,“刺激吧?是不是很爽?” 程笙:“……” 爽……个屁。 程笙满背冷汗,头盔下的唇都白了,还死要面子强装着:“还可以。” 熊黛转头,将她的挡风镜往上推,兴奋得要命:“是吧,你也觉得可以吧!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飙车,我今天还有点手生,没敢开太快,下次我……” 跑车的引擎声轰轰而至,一辆银灰色柯尼塞格快速过弯,轮胎摩擦地面,急促地在她们旁边的空地停下。 车门打开,一双逆天长腿迈下来,谢聿辞黑着脸砰地摔上车门。 气息阴沉地大步跨过来,直接一个爆栗子敲在熊黛脑袋上:“一个敢开。” 手臂平移,又一个不客气的爆栗子敲在程笙头盔上:“一个敢坐。” 熊黛捂住被敲红的脑袋,不满道:“你哪冒出来的?我们骑我们的车,关你什么事!” “还敢顶嘴。”谢聿辞又送了她一记,两边都红,平衡了。 她俩是芜湖一下蹿出去开心了, 她们不知道谢聿辞在后面跟着差点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辆肉包铁的摩托车,坐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偏偏速度还不是一般的快,你说吓人不吓人。 熊黛痛得泪眼汪汪,扭头跟程笙告状:“笙笙,你看他,欺负长辈!” 谢聿辞泄完心口压着的气,也扭头看程笙,瞧见她面色不太好,一把摘下头盔。 “怎么了?被吓到了?” “没有。”程笙主打一个嘴硬,死不承认,“被你吓到了,你大晚上的来这干什么。” “来看要不要收尸。”谢聿辞吓得不轻,语气也不好,“谁出的馊主意要骑摩托车?” 熊黛额头一左一右两个包,痛觉提醒她死道友不死贫道,她默默后一步。 程笙刺激的劲还没缓过来,又被他这么质问,气也上来:“是我是我,我想骑摩托车。怎么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程笙鲜少有这么无赖的模样,仰着瓷白的小脸,气势嚣张地看他,眼睛里写着无法无天的“我就骑了你不服咋滴”。 一瞬间,谢聿辞的火没出息地灭了下去。 “不能拿你这么样,这次算了,下次别骑了。” 第165章 我泼的是你,傻逼 他质问的态度收得这么突然,程笙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虚张声势地瞪他一眼,扶着车座下车。 但是魂飘久了,身体机能还没完全恢复,脚碰地的那一刻,程笙跟软腿虾一样,站不住往下掉。 谢聿辞把人捞起来,语气不免嘲讽:“嘴比摩托车还硬。” 熊黛凑过来:“笙笙你怕啊,你没事吧?” “别听他瞎说。”程笙稳住身形,推开他。 “我瞎说,”谢聿辞将手里的头盔作势要往她头上扣,“这么喜欢刺激,我带你再兜一圈?” “……” 谢邀。 那种黑白无常在耳边摇哭丧棒的感觉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程笙面无表情躲开头盔:“我才不想跟你兜风,想兜风找别人去。” 谢聿辞拿头盔轻轻敲她的脑袋,轻哂:“你倒是大方。” 两人一来一回拌着嘴,一道热情的声音传来:“嗨,车友!” 三人回头,就见四个打扮新潮的年轻人朝他们走来,其中两个穿着摩托车骑行服,应该也是玩摩托车的。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眉目俊朗,有种桀骜的不羁感。旁边跟着一个红毛,红毛兴奋道:“嘿,姐姐,刚才是你开的摩托车吧,我们在山顶看见了,你过弯好厉害,我们特意下来想跟你交个朋友。” 猝不及防受到一波夸奖,熊黛怔了下,随即笑弯了眼睛:“谢谢你的夸奖,不过你有句话说错了,你们不应该叫我姐姐,叫我阿姨差不多。” 红毛惊道:“不能吧,你看着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被夸车技又被夸年轻,熊黛乐得有点找不着北:“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真的姐姐,”红毛嘴甜得不行,“你看上去最多三十几,不超过四十,我表姐看着都比你大。” 熊黛见聊得这么投机,爽快拿出手机:“刚才不是说要认识下,来,加个好友,以后一起玩车。” 谢聿辞看着两人加微信的动作,额角突然跳了跳。 他是希望熊黛跟谢怀靳离婚,甩了那个渣男,但不代表他能接受熊黛为了摆脱婚姻开启一段忘年恋。 他妈要给他找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后爸回来,他会大破防。 “妈。”谢聿辞出声,“差不多回去了。” 听到这声妈,红毛才相信熊黛的话:“姐,不是,阿姨,你儿子这么大了啊!” “对啊,我儿子帅吧。” 熊黛左手挽过谢聿辞,热情介绍:“这是我儿子。” 右手又挽过程笙:“这是我……”不能说前儿媳吧,听着怪怪的。 程笙主动道:“朋友。” 朋友?谢聿辞侧眸睨她,什么鬼? 莫名其妙高出他一个辈分。 加了微信又闲聊了几句,临了要走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英俊男人开口:“阿姨,以后玩车可以叫我们,我们就在附近,你也可以去我家的火锅店,我请你们吃火锅。” “你家开火锅店的?那好啊,我最爱吃火锅了。” “那就约好了,一起吃火锅。” 男人说完,眸光在谢聿辞和程笙之间微妙地掠了一眼,谢聿辞敏锐察觉到,推熊黛催促。 “走吧,你开前面,程笙坐我的车,跟你后面。” 熊黛抱着头盔探身问:“笙笙,你不坐我的车啊?” 程笙往谢聿辞身后躲,该怂就怂:“阿姨,我有点怕冷,晚上风大,下去就不坐摩托车了。” 谢聿辞睨了眼程笙的超短上衣,伸手往下扯,遮住她若隐若现的细腰:“对,她宫寒。” 程笙:“……” - 熊黛尝到了自由、放飞自我的滋味,食髓知味。 她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恣意潇洒,爱刺激爱冒险的摩托车骑手,这些年她为了谢怀靳放弃自我,恍然回头,她发现自己竟蠢了那么多年。 程笙说得没错,放下一个人不容易,但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她一旦有挣脱的意识,扯断锁链彻底解脱便是时间问题。 这段时间,熊黛天天跟程笙混在一起。 她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做spa,骂渣男。 熊黛每天默背渣男记录,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谢聿辞却不大好,按照程笙的“戒断计划”,他只要带最后一天小彧礼,就能离开了。 他不想。 很不想。 十分地不想。 但程笙态度坚决,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 谢聿辞郁闷至极,试图曲线救国,让熊黛在程笙那儿吹吹耳边风,打打友情牌。 谁知熊黛一口回绝了,还顺带阴阳怪气。 【老婆是你自己作丢的,怪谁?自己受着吧。】 【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贱,结婚那么久不关心,离婚了才想挽回,早干嘛去了。】 【个人感情个人解决,我才不掺和。】 谢聿辞:“……” 语气越来越程笙化,很好,他老妈彻底站到程笙的阵营去了。 彼时,熊黛放下手机,转头就卖儿子。 “笙笙,聿辞又想让我说好话。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才不帮他。” 程笙忍笑:“思想觉悟这么高,奖励你去我店里喝新品。” “好耶!还有上次那个茉绿奶盖也好喝,那个我也要喝。” 两人吃饭的地方离奶茶店不远,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懒得开车,就干脆走过去,当饭后消食了。 曲莉好久没见程笙了,一见她就抱上来:“老板可算现身了,你再不来,店里的人都以为我是老板了。” “你就是半个老板。”程笙笑起来,“对了,跟你介绍下,这是我朋友,黛姐。” 打完招呼,曲莉引着两人往楼上走:“你们去办公室休息下,我让他们把奶茶送上来。” 二楼的人比一楼少,一般想消磨时间图清净的顾客才会去二楼。 上到二楼,本来还在说笑的熊黛倏地没了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落地窗那边。 程笙注意到,顺着熊黛的视线望过去,背脊一僵。 谢怀靳跟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坐在靠窗位置,旁边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程笙心说不好,没等她做出反应,熊黛已经大步走过去。 “曲店长,你先下去,先别让顾客上二楼,临时有点事。” 曲莉很会看眼色,没多问下去了,程笙赶忙跟过去。 “谢怀靳!” 熊黛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尽管她已经克制再克制,但看到自己老公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还是无法淡然处之。 谢怀靳没想到会在奶茶店碰到熊黛,浓眉紧皱:“你跟踪我?熊黛,我一直以为你是懂事识大体的人,没想到你也会干这种不见光的事。” 熊黛清润的眸子渐红,胸口剧烈起伏,她心下可笑,笑她蠢这么多年,也笑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她是谁?”熊黛指着女人问。 谢怀靳丝毫没有被妻子撞破的难堪,冷哼:“你能跟到这来,难道没查清她是谁?明知故问。” 熊黛闭了下眼。 再睁眼的时候,伸手猛地拉过桌上的奶茶杯,女人惊呼一声往旁边躲,谢怀靳眼疾手快,赶忙按住她的手。 厉声道:“你一定搞这么难堪吗?还想拿奶茶泼人,苗苗她没错,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熊黛另一只没被按住的手快速拿过另一个杯子,毫不犹豫地泼向谢怀靳。 浓黑的咖啡沿着谢怀靳棱角分明的脸庞往下滴,熊黛眼梢冷漠讥讽。 “本来就没想泼她,我泼的是你,傻逼!” 第166章 清醒的女人最美 傻、傻逼? 谢怀靳满目震惊,既震惊熊黛拿咖啡泼她,更震惊一向端庄秀丽的她竟会骂出这么粗俗的字眼。 “你、你……” “你什么你。” 压在心口的石头被掀翻,熊黛感觉从内到外的畅快,“你都在外面养小三生私生女了,还指望我哄着你供着你?” “谢怀靳,这么多年,你不仗着我喜欢你?现在屎都拉到我头上了你还想我忍着?我他妈受够了!” 谢怀靳被咖啡泼得狼狈不堪,但他全然顾不上。 怎么会?熊黛怎么会变成这样,像变了个人一样,她明明爱他的啊,爱到无法自拔的那种…… 叫做苗苗的女人赶忙拿纸巾帮他擦脸上的咖啡,小女孩吓得大哭起来,女人边擦边安抚小孩,乱作一团。 “熊黛!” 被小孩的哭声哭回神,谢怀靳咬牙:“你满意了?看到我这样你高兴了?” 熊黛满心苍凉,反正不管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怀靳,我们离婚吧。” 谢怀靳擦脸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看她:“你说什么?” 原来这几个字说出口是那么畅快,虽然很痛,但挣脱的感觉让她犹如重生般自由。 她重复:“离婚吧,明天上午去清园,当老爷子的面说清楚。” 说完,她拉着程笙离开。 谢怀靳看着女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跳脚:“熊黛,你别后悔!” 出了奶茶店,程笙悄悄观察熊黛的神色。 熊黛转头:“怎么,怕我想不开?” “不是。是觉得你好帅,暗自膜拜下。” 夏日的夜风不算凉爽,吹在人身上黏腻闷热。 熊黛却觉得这夜风都在为她鼓劲,深呼吸一口气:“我也觉得我自己好帅。早该离婚了,浪费那么多年的青春。” 程笙莞尔:“清醒的女人最美。” “我们一起美。”熊黛挽住她,“明天跟我一起去清园吧。” 程笙有些犹豫:“你们的家事我不好掺和。” “什么你们家我们家,我们是一家。”熊黛怕她误会,又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感情好,是一家。” 程笙还是觉得不合适:“我在清园外面等你吧……” “你不进去就不怕我临场犯怂么?” 熊黛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你不知道,要是没有你,我肯定下不了这个决心。现在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灯不在,我怕我走歪了。” 程笙:“……”她变灯了。 熊黛见她没反驳:“那就这么说定了,老爷子也有一阵没见你了,顺便去看看他。” _ 第二天,程笙开车到清园。 一辆黑色库里南同时到达。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谢聿辞迈下车,随后熊黛和谢芮曦推门下车。 “笙笙!” 熊黛神采飞扬地冲过去挽住她,笑容感染程笙。 “今天状态真好。” “当然。”熊黛回头看一眼两兄妹,又看向她,“有你们三个帮我助阵,我什么都不怕了。” “嗯,过了今天就……” 程笙话没说完,另一条胳膊也被挽住,她转眸对上谢聿辞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们都是助阵嘉宾,走,手拉手进去。” 程笙无语,试图甩开他没甩得开:“你松手。” “不松。”谢聿辞歪理上线,“你挽了我妈也要挽我,不能厚此薄彼,要是一碗水端不平,我和我妈会打架的。” 程笙:“谢聿辞,你幼不幼稚。” 谢聿辞面不改色:“我这不叫幼稚,叫保持初心。” 程笙默默翻个白眼,拿他的观点反驳他:“你说要一碗水端平,那谢芮曦呢,她挽哪?” 跟在后面的谢芮曦被点名,小声建议:“不然我拉你后面的衣服当尾巴?” 程笙:“……” 这一家人,脑回路一个比一个绝。 程笙被左右后夹在中间,像个移动的人形汉堡。 走到正厅,几人才散开,收敛了笑意。 谢怀靳不知到了多久,跟老爷子在说着什么,老爷子面色微沉喝着茶,没吭声。 谢怀靳视线从几人身上掠过,最后定在熊黛身上,那眼神含着些许复杂,不解和愤怒。 熊黛瞥过头,当没看见。 “都来了,坐吧。”老爷子挥手。 熊黛率先开口:“父亲,我和谢怀靳的事他跟您说了吧。” 老爷子没出声,谢怀靳冷声道:“熊黛,你想离婚就离婚?婚姻不是儿戏,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不说孩子,我们名下有那么多房产生意,你以为离婚很简单?” 熊黛皱眉:“你什么意思?” 谢怀靳:“我和父亲说了,我们不离婚,如果你介意小薇的存在,我不让她认回谢家就是。” 他那语气,高高在上如施舍般,好像在说,熊黛,你闹也要有个限度,我既然都退让了,你要见好就收。 熊黛差点被涌上来的那口气堵死,看向老爷子:“父亲,您的意思是……” 老爷子态度不明:“你们先说,我听着。” 熊黛心下一沉。 谢家说到底是老爷子当家,老爷子是谢怀靳的亲生父亲,他要有心维护这段婚姻,她想离婚,恐怕不是简单的事。 谢怀靳见老爷子持中立态度,心想刚才跟老爷子说的话他应该听了进去,神情轻松几分。 “熊黛,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父亲和孩子都不应该参与其中,只要我们达成一致就好。” 熊黛指甲陷进掌心:“一致?你所谓的一致是什么,是我默许你和外面的女人继续鬼混,让你继续在外面生私生子?” 谢怀靳脸色难看:“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你一个名门出身的小姐,说这些话不觉得丢人吗?” “你都不觉得丢人我丢什么人?”熊黛深吸口气,“我不管,这婚一定要离!” 谢怀靳本就不多的耐心耗尽,忍着最后一点脾气道:“以后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只有苗苗,你不喜欢她,她尽量不出现就好了。至于小薇,我说了不会带回谢家,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看向熊黛,自以为柔情地哄道:“小黛,我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你大方一点,不要闹了。” “……” 程笙听到这,拳头都硬了。 什么种类的渣男,脸比屁股大,她气得险些冲上去爆锤。 但说到底,这不是她的事,她归根结底是个外人,只能忍着,恨恨瞪着谢怀靳。 谢老爷子余光瞥见程笙要气炸的表情,怕气坏了她亲孙女,终于不再沉默,放下茶杯道:“行了,听我说几句。” 所有人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在几道灼灼视线中,缓声道:“这婚,还是离了吧。” 第167章 他的过往 谢怀靳的脸倏地僵住,怔了几秒才不可置信看向老爷子:“爸,您说什么?” “你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老爷子叹气,“老婆子要知道她儿子是这样的人,在地底下都不会安生呐。” 客厅的气氛陡然凝固,所有人都没说话。 老爷子在一片沉默中道:“怀靳,熊黛嫁给你快三十年了,你自己平心而论,三十年了,你在家陪她的日子有两百天吗?” “这些年她的委屈和难过我都看在眼里,谁家的女儿不是女儿啊,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看不得你这么欺负她。” “爸……”熊黛红了眼眶。 老爷子:“以前她执迷不悟,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好说什么。现在她想通了,不想在你身上耗了,我有什么理由阻拦她。” 谢怀靳眼中错愕不甘失望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聿辞。” 老爷子突然把谢聿辞叫出来,问道:“你爸在公司的股份占比多少?” 这样的关头,老爷子突然问股份,谢怀靳慌张抬眼,谢聿辞回道:“他名下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够多了,不乱挥霍,够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老爷子说。 谢怀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您是要……赶我出去?” 老爷子面色肃然:“你是男人,男人就要对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我们谢家不会认小薇那孩子,但你不能不认,她是你的骨肉。你出去自立门户吧,以后你娶谁生多少孩子,都跟谢家没关系。” “父亲!”谢怀靳愤然起身,“我不想离婚,更不想离开谢家啊!” “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老爷子纵横商场几十年,即使上了年纪,威严仍在。 他摆摆手:“笙笙,小曦,你们出去玩会儿,这糟心事就别听了。聿辞,你留下,我有事交代你。” 程笙和谢芮曦出去了。 两人沉默地并排往前走,心情复杂沉重。 程笙一方面为熊黛高兴,终于能离婚开始新的生活,另一方面又为她惋惜,惋惜她逝去的岁月,惋惜她磋磨掉的爱意。 正想着,旁边的人突然勾了下她的小拇指,程笙转头,对上谢芮曦真诚的眼眸。 “笙笙姐,谢谢你。” 夏日阳光从树缝落下,光影斑驳落在谢芮曦脸上,她抿了抿唇,再一次:“真的很谢谢你。” 程笙:“……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不,你救了我们。” 程笙觉得她太过言重,顿了顿:“你哥以前帮过我,我还他一个人情,谈不上‘救’。” 谢芮曦笑了笑,忽地指向旁边的凉亭:“我们去那坐会儿吧。我有个秘密,你想听吗?” 八卦是人的天性,但程笙直觉谢芮曦说的秘密与谢家有关,她无意探听,无奈谢芮曦的倾诉欲望太强烈,硬将她拉到凉亭。 两人坐到小石凳上,谢芮曦左右看看,确定旁边没人,这才小声道:“我偷偷告诉你,我妈生了我之后,其实后来又怀过一次孕。” “啊?”开局就如此炸裂,程笙瞪大眼,“你还有弟弟妹妹?” 谢芮曦叹息:“本来有的,后来没有了。” 程笙脑细胞疯运转:“你的意思是……孩子没保住?” “不是没保住,是我妈赌气打掉了。” 程笙错愕捂唇,谢芮曦小小声说:“这个秘密只有我和哥,哦,我爸也知道,但他应该忘了吧。” 程笙还没从震惊中回神:“怎么会……” “我妈是个恋爱脑你也看见了,她那时候一心想用孩子锁住我爸的心,但我爸哪是靠孩子锁得住的。” 谢芮曦说:“本来第三个孩子不是我爸想要的,是我妈用办法怀上的。怀孕那会儿,我爸跟一个女明星打得火热,我妈怀孕情绪很大,气得快疯了。她过生日那天,非要我爸回来陪她,我爸不肯回来,我妈威胁说,不回来就把孩子打了。” 程笙猜到后面:“……你爸最后还是没回来?” “嗯,我妈进手术室的前一刻他都没接电话。” 程笙像生吞了只苍蝇,难受得无法做出评价。 谢芮曦:“后来这事被我哥知道,我哥跟我妈大吵了一架。那次吵得很凶很凶,我从没见过我哥那样,吓得我躲在沙发后面都不敢出来。” “那次吵完之后,我哥突然就不怎么说话了,总是一个人,谁都不爱搭理。直到有天晚上——” 说到这,谢芮曦停顿了片刻,才缓声道:“他上到天台,企图自杀。” 程笙猛地转头看她。 “你说谢聿辞企图自杀?” 谢芮曦点头:“嗯,幸亏佣人及时发现,拦下来了。我妈抱着他哭,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就那样冷眼看着我妈哭。” “我妈后来觉得不对劲,去了医院才知道,我哥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他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我记得我哥愿意开口后,他说的让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 “如果不爱的两个人还结婚,那他妈就是傻逼。” - 凉亭外,蝉鸣声声,谢芮曦的话不停响在耳边。 “发什么呆。” 突然有人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程笙倏然回神,表情有些茫然空白。 “啧,呆成卡皮巴拉了。”谢聿辞抬手按住她的头,转到自己这边,低头瞧她,“想什么呢,说出来听听,让我也体会下当卡皮巴拉的感觉。” 程笙抬头。 他逆光而站,优越的五官沉在阴影处,有些不太真实。 她注视着他,眸光忽地动了动:“谢聿辞。” 谢聿辞感知她情绪微妙,敛眉:“嗯?” 程笙:“那时候你为了冲喜跟我结婚,是不是很难受?” 第168章 结婚的时候我是喜欢你的 谢聿辞眉心一跳,忽地想到熊黛那个渣男笔记本。 搞不好程笙也有一个,里面都是他的“罪行”。 他抿唇,谨慎思考两秒,先否定:“胡说,我知道结婚对象是你,高兴地闷着被子笑了两天,晚上乐得睡不着觉。” 然后试图用玩笑糊弄过去:“在这当卡比巴拉当傻了?尽想些有的没的。” 程笙原本很认真地想跟他聊这个话题,谁知他那么不正经,她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挥散,没好气拍掉他的手。 “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啊。”谢聿辞脸皮厚得不像话,“我句句肺腑,不信你贴到我胸口听一听,心脏都是为你跳的。” 程笙将他贴近的胸膛戳远,一句直击关键:“你愿意结婚为什么从不在铭湖天地过夜?包括领结婚证那天。” 谢聿辞噎住,无言以对。 程笙起身往凉亭外面走,再添一刀:“说谎不打草稿,一听就假。” 谢聿辞原地默了几秒,才大步跟上。 庭院的三角梅开得正好,粉的红的从高高的花架垂下来,迎着阳光微风,舒展枝条。 程笙往前走,忽然听到谢聿辞叫她:“笙笙,你伸手,送你个东西。” 程笙停下来,猜到他要送什么:“你又薅爷爷的花,待会儿我去告状。” “告吧,反正我没什么正面形象。” 谢聿辞拉过她的手,拳头在她掌心上方松开。 啥也没有,空气? “送你句真心话。”谢聿辞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下,商量的语气,“先说好,不能把这事写到笔记本上。” 程笙:“……” 谢聿辞:“是挺难受的,但不是因为跟你结婚,是我觉得你不喜欢我。” 没有爱意的婚姻给彼此带来的只有伤害和痛苦,既然这如此,何必要在一起呢。 在一起又何必要孩子呢。 那些成人所谓的情爱,引发无数争吵猜忌折磨,在孩子的世界像把锋利的刀,刺进孩子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痛苦不堪。 孩子需要爱意灌溉,他没有能力用爱灌溉,所以他选择不要。 程笙微怔,唇动了动:“……你也不喜欢我,怎么到头来都算我头上了。” “也?”谢聿辞感觉遭到暴击,“你别告诉我,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就不喜欢我了。” 程笙躲避视线:“谁说喜欢你了,说了那是年少懵懂,不能算喜欢。” 说完,她闷头往外面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谢聿辞却不想放过,边走边数:“不喜欢偷拍我照片?不喜欢你抄整整一本情感笔记?不喜欢你为什么同意跟我结婚?” 程笙:“……” 早知道不写那破笔记,也不该拍那破照片了,现在好了,被某人挂在嘴边当歌唱。 程笙羞恼心虚,加快脚步,偏怎么快也摆脱不了谢聿辞那个长腿怪。 她走到车旁快速拉开车门,可再快也被某人钻了空子。 坐进驾驶座的同时,谢聿辞也坐了进来。 程笙瞪他:“这是我的车。” “知道,跟齐煜一起去看的新车嘛。”他酸酸的。 程笙板着小脸:“不下去我就让秦叔过来把你扔出去。” “横得你。”谢聿辞伸手捏她软白的脸蛋,“这么横,偏我就喜欢。好了 ,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就下车。” 程笙烦都要被烦死,脱口而出:“答应结婚很难理解吗,谢家给我那么多彩礼,爷爷又对我那么好,救命的事,当然会答应。” “如果不是我,换个人呢?” 他硬要问,程笙顿了半秒,也仅半秒而已,很快:“我一样会答应。” 锋利的匕首插进心脏,谢聿辞心口锐痛:“真心话?” 程笙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说你总问,说了你又不信,你到底要哪样?不然你想听什么直接告诉我,我挑你爱听的说,听完快点下车。” 花式赶人。 他花式受伤。 谢聿辞身子靠向座椅,微微仰头,望着车窗顶边一抹刺目阳光。 “不用捡我爱听的,说什么是你的自由,不好听我也该受着,是我活该。” 这话听着不大真诚,程笙说:“心里骂我呢吧。” “怎么舍得骂你,喜欢你还来不及。” 谢聿辞微垂着眼:“我性格有缺陷是我的问题,结婚两年委屈你了,那么多冷落你都受了,这几句话算什么。以后想骂就骂,我尽量不哭。” 程笙:“……” 吃错药了? 谢聿辞看她懵懵的小表情,忍不住低笑,胸膛微伏:“还真成卡皮巴拉了。” 他揉揉她的头发:“我要帮熊女士处理离婚的事了,不能送你回去,自己开车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小卡皮巴拉。” 程笙再次:“…………” 谢聿辞拉开车门下去,忽然想到什么,手搭在门框边弯腰看她。 “有个事你说错了,我纠正下。” “我没有‘也不喜欢’。” 阳光落在他身侧,覆下一层浅浅金光,他低磁的嗓音徐徐而来。 “结婚的时候你不喜欢我,但那时候,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第169章 没了再爱的勇气 盛夏中午,骄阳似火,携裹着热风晃动树梢,发出沙沙声响。 程笙迎着刺目的太阳开出去一段,突然觉得心乱乱的,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她靠着椅背坐了会儿。 脑海中响起谢芮曦说的那些秘密,又响起谢聿辞突然剖心说的那番话。 说没有触动是假的。 其实在他关上车门的前一刻,她很想问他,什么叫“应该喜欢”?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感情的事她问便代表在乎,她在乎他就会立刻察觉到苗头,奋勇向前。 程笙自问,她还有对感情奋勇向前的勇气吗? 好像没有。 在那些两人不交心不沟通的日子里,一腔孤勇和期待都消磨干净了。 感情深渊跌过一次的人,好不容易爬出来,她现在连站在深渊边往下看的胆量都没有,哪里还会踏进去。 她不是针对谁,而是对所有感情都接受无能。 她不想再陷于情爱之中,现在不想,以后更不想。 - 熊黛离婚的事,有老爷子撑腰在前,谢聿辞亲力运作在后,进展迅速。 从提离婚到去民政局办手续,不过半个月时间。 熊黛从民政局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程笙“报喜”。 程笙刚换上工作服,手机里传来熊黛快乐得像要飞起来的声音。 程笙跟着笑弯了眼睛,真心为她高兴:“阿姨,那你以后住谢家吗,还是搬出去自己住?” “住谢家。父亲说了,谢怀靳已经不是谢家人了,但我是,小曦还没嫁人呢,我得陪着她嫁人。” “真好。”程笙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熊黛:“我订了明天的票回榕城,这么久没跟家里联系了,回去负荆请罪去。” 熊黛是榕城人,她家在榕城也是排得上号的名门,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的渣男断了跟家里的联系,家里人气她不争气,也置气再没来过江城看她。 回头想想,脑子里的水真不是一般多。 程笙开玩笑:“负荆请罪可得带真的荆条,别把你那斥巨资保养的皮肤刮坏了。” 熊黛嘿嘿笑:“放心吧,有离婚协议在手,至少抵十根荆条。” 再生气也是自家人,熊家人生气的根源是心疼,心疼熊黛轻视自己不善待自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青春。 她转而问:“笙笙,你这几天能请假吗?不然跟我一起回榕城吧,榕城有好多好吃的,我带你去吃!” 程笙心痒痒,但无奈:“恐怕不行,博物馆就我一个修复师,最近事也多,我不好请假。等休年假了,我再跟你去榕城玩。” 熊黛略显失落:“好吧,那说好了,下次放假一起回榕城。” “好,一言为定。” 程笙这边刚挂电话,有人敲响修复室的门,文物保管部的同事推门进来:“程笙,馆长让你去一趟办公室,有事找你。” “知道了,谢谢。” 程笙洗干净手,带上这段时间的修复记录册,顺便跟馆长报告工作。 彭馆长正在翻看一份文件,听到敲门声抬头:“请进。” 程笙走进去:“馆长,您找我有事?” 彭馆长笑容满面:“先坐。” 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吧?” 程笙点头:“同事都很好,修复工作也不复杂,我很喜欢这里。” 博物馆在职人员不多,没有勾心斗角,大家都好相处,上到馆长,下到做卫生的清洁阿姨,都对她很好。 彭馆长笑:“那就好,我还怕照顾不好你,贾定来找我麻烦。” 几句开场聊天,气氛不错,彭馆长见差不多了,这才说到正题。 “程笙,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程笙:“馆长,您说。” “是这样的,最近有一位外籍华人联系国家文物局,说有意向捐回一套宋代汝窑瓷器,文物局联系到我,想让我们这边派人过去。” “你也知道,我们博物馆瓷器类的藏品稀少,有这套瓷器,我们的品类就丰富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想快点去收回来。” 不快不行,她能拿到一手信息就要速度,要是被别的博物馆知道,被人暗地操作先收走就不好了。 程笙听出她的意思:“您是想委派我去收回来?” “我和你一起。”彭馆长说,“我们馆里的人我思来想去你最合适,会鉴定又有丰富的修复经验,形象也好。我们这次去是代表国家形象的,仪表和专业很重要。” 回收属于自己国家的文物,是每个文物工作者的共同心愿,程笙也不例外。 “感谢您相信我,我愿意跟您一起去。” 彭馆长眉开眼笑,程笙没答应之前她还担心,这种没钱没晋升的出国苦差事程笙不会同意,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们去哪个国家?”程笙问。 彭馆长说了个国家名,程笙微怔,不是个和平的国家,动荡的内战还没结束。 似看出她的顾虑,彭馆长连忙道:“国家内战不会破坏平民区生活,相对来讲是安全的。我们这次去全程有大使馆协助,你不用太担心。” 捐赠者年岁已大,如今到弥留之际想为养育他的国家献一份力,但他又不相信旁边的人。 毕竟这个世界为了利益不要良心的人太多。 他捐赠不求回报,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国家派人过来,他要安安心心地交给国家文物工作者,要文物回到真正属于它们的地方。 因为时间紧迫,程笙和彭馆长不敢耽误,定在第二天下午的飞机过去,顺利的话,大概一个星期回国。 虹姐帮忙收拾行李,担心到不行:“哎哟,那个地方我在新闻上看到了,炮火轰拉轰拉的,吓死个人,就非得去收那几个破罐子啊。” “那不是几个破罐子,那是属于我们国家的文物,它们就该放在我们国家的博物馆里。” 程笙知道虹姐是担心她,安抚道:“好啦,一下飞机就有大使馆的人来接,还有维和部队在,你要相信我们国家的实力,很安全的。” 虹姐说不过她,但也知道程笙这趟非去不可。 回收文物或许没有部队、外交官这些人的事迹那么直白轰烈,但文物工作者在以他们的方式保护国家文化和历史价值。 不论事迹大小,每个维护国家的人都值得尊重。 收拾完行李已经不早了,虹姐出去的时候,程笙叫住她。 “虹姐,我出国的事不要告诉谢聿辞,如果他问起……哦,他应该也不会问。” 自从断了他带小彧礼的路,他已经没有借口来26楼了。 虹姐点头应下。 程笙又检查了一遍行李,确认没有遗漏,然后去次卧看小彧礼。 五个月的小家伙长开不少,白白嫩嫩的,呼吸绵甜地睡在婴儿床里。 程笙忍不住俯下身。 月嫂看得眉头一跳:“程小姐,彧礼这段时间睡得惊醒,你不要把他弄醒了。” “我就亲一下,很轻的。” 程笙母爱泛滥,就是想亲亲小家伙。谁知真被月嫂说中了,刚亲完,小家伙不悦皱眉,哼哼唧唧动着脑袋。 眼看要醒。 作了恶的程笙迅速收起母爱,当机立断出了房间,独留月嫂在婴儿床边凌乱。 快乐是她们的,哄孩子的苦都是她的,又是想念谢先生的一天,呜呜呜…… 第170章 开门吧,我来讲故事了 第二天,程笙上午带着行李箱出门,和馆长一起吃午饭,然后去机场候机。 候机的时候,谢聿辞发来信息,问她在干什么。 她高冷得很,就回了几个字。 【工作,请勿打扰。】 谢聿辞看着那行犹如系统回复的文字,低笑出声。 虽然她回得很冷漠,但至少回了不是?他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字字有回应,多好。 他敲击屏幕,信息还未发出去,那边又发过来一条。 一如既往的冷淡风:【很多工作,别给发信息克,发了我也不会回。】 谢聿辞眼眸带笑,看,还给他报备工作,多乖。 她既然忙就不打扰她了,他回了个ok的小狗表情。 那边,程笙看了眼对话框的小狗表情,听到登机的广播提示,面无表情关了手机往登机口走。 就一个星期时间,不想让谢聿辞知道,如果他知道,以他那个牛皮糖的性格肯定会跟去国外,烦都要烦死。 程笙觉得跟他说工作很忙,断开联系,应该就不会发现了。 她是这么想的,但她忽略了谢聿辞本身的行动力。 谢聿辞连着两个星期忙公司和父母离婚的事,终于忙完,当然要去看程笙和小彧礼。 虹姐看着猝不及防出现在门口的人,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程笙的嘱咐,她尽量不露出破绽:“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彧礼。” 虹姐没让开:“可笙笙说了……” 谢聿辞面不改色打断他:“彧礼最近睡得怎么样?辅食适应的还可以吗?” 正好路过客厅的月嫂听见,像找到知心好友一般连忙道:“彧礼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睡觉不安稳,随便一点动静就醒来。之前明明都睡整觉了,昨天晚上醒来了三四次。辅食倒可以,米粉吃得挺香的。” 谢聿辞趁虹姐分神,大步迈进去:“我看看怎么回事。” 虹姐拦不住一颗父爱的心,让他进去了。 小家伙在婴儿床里躺着,对着床上方的床铃傻乐,谢聿辞动作娴熟地抱起他。 小家伙看到他笑得更欢了,眉眼弯起,粉色的牙龈全露,两条胖乎乎的腿高兴地蹬来蹬去。 谢聿辞捏捏他的小脸:“看见爸爸这么高兴啊。走,我们去找妈妈,看妈妈见到爸爸会不会高兴。” 会高兴才怪。 虹姐心里腹诽了句,想拦着他不去程笙房间,但又没理由拦,只能看他像侦察兵似的,抱着小彧礼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 哪里都没有程笙的身影。 “她人呢?” 虹姐早在心里打好腹稿:“这段时间博物馆来了好多残缺文物,笙笙连着加班好几天了,没这么早回来。” “忙到都不回来吃饭?” 虹姐表情完美:“她在博物馆随便吃点,我给她留饭菜,晚上回来再补一顿宵夜。” “嗯。”谢聿辞敛眉,没再说什么。 虹姐悄悄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没有起疑,松了口气。 炉灶上的排骨汤炖好,虹姐将菜都端上桌,招呼他:“大少爷,都这个点了,一块吃点吧。” 谢聿辞似乎无聊又去程笙房间溜达了一圈,出来把小彧礼递给月嫂。 “刚才接到公司电话临时有点事,不吃了,你们吃吧,给程笙多留点。” “哦,好。” 谢聿辞换鞋离开,门在他身后关上。 听着关门声,他倏地冷笑了声。 都挺会演,进军演艺圈高低得拿个最佳女配。 而那个最佳女主角,此时在飞机上睡着了。 - 飞机大约飞行了十个小时,因为时差,落地的时候是当地的傍晚。 大使馆的人在出站口接到她们,从出站口到停车场短短十分钟路程,程笙看到几波配枪的武装人员。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们,这个国家虽然处于内战阶段,但两边争斗的武装势力有协议,不伤平民,机场的武装人员是维护治安和保护平民的。 听到这些,因为看到枪支带来的不安消散了大半。 彭馆长感慨,她从事文物工作去过世界很多国家,转来转去,终是觉得我们国家最好最安全。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也纷纷点头赞同。 一路聊着天,车子很快到达大使馆安排的酒店,离大使馆很近,但环境一般,跟国内没得比。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解释说,酒店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因为挨着大使馆,所以安全系数很高,让她们不要介意。 彭馆长笑说没关系,本来就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旅游的。 办好入住,彭馆长和程笙在酒店简单吃了个饭。 走回房间,彭馆长嘱咐她:“这里说是说安全,但怎么也比不上我们国家,晚上你锁好门,睡浅一点,我就住你隔壁,有事叫我。我们明天一早去拜访那位老先生。” “好。” 程笙把彭馆长的话都听了进去,进了房间先关门反锁,然后检查窗户和房间各个角落,没有任何问题才放下心来,去浴室洗了澡。 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拿了个漱口的玻璃杯放到门把上,这样只要有人动门把手,杯子掉到地上就会有动静。 做完这一切,她才睡到床上,看手机。 虹姐给她发了信息,说谢聿辞去过26楼,但她没露馅,谢聿辞没有任何怀疑地走了。 一段长长的语音自豪得不得了,后面还跟了个“求表扬”的土土表情。 程笙看着表情发笑,也选了个土土的“你真棒”的大拇指发过去。 算算时间,这会儿国内是半夜,怕吵到虹姐休息,程笙报了个平安就退出对话框。 回到微信主界面,她往下翻了翻,都是群聊,没有其他信息。 看来谢聿辞那边是骗过去了,程笙关了手机,心安理得拍了拍枕头睡觉。 飞机上虽然睡了,但睡得并不好,异地奔波总是辛苦,尤其这次还出了国。 程笙很快睡着。 她睡得不沉,每隔两个小时会醒一下,即使这样,她也是睡到五点就不着了。 人的睡眠是固定的,睡太久肯定就会醒得早。 时间还早,程笙调亮灯光下床,开了瓶矿泉水喝,然后回到床上,想刷会儿手机打发时间。 手机突然震了下,有信息进来。 纤白的手指轻戳屏幕点开,是谢聿辞发来的信息。 【在干嘛?】 他真的很喜欢问她在干嘛,她能干什么,每天不是博物馆就是家里,偶尔跟孟璃出去吃个饭,她的社交简单得要命。 程笙下意识要回信息,字打到一半,她想起现在国内时间是中午,她这个点应该在博物馆,完全可以以工作为由当做没看到信息。 她把打出来的字都删了,不打算回复。 谁知—— 谢聿辞:【打到一半又不打了?怎么,背着我干坏事?】 程笙:“……” 这货肯定一直盯着屏幕,看见那行“正在输入中”的字了。 反正这会儿没事,程笙靠着床头,回:【在忙,有事说事】 谢聿辞:【博物馆这么多事啊,你们馆长压榨劳动力,中午还不让人休息】 程笙:【准备要午休了,没事别发信息来了】 谢聿辞:【在哪午休?】 程笙奇怪他突然问个干什么,还是回了:【博物馆有专门休息的地方,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 谢聿辞:【不干什么,想着你要午休了,想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跟着又来一条:【开门吧,我来讲故事了】 第171章 你可以睡另一边 程笙:?? 谁要听他讲睡前故事了。 程笙一时弄不清谢聿辞是真的去博物馆找她了,还是在开玩笑。 她斟酌了下敲字发过去:【你在博物馆?】 这次信息没有秒回,过了半分钟,才收到信息。 谢聿辞:【博物馆好像没有我要找的人,不过另一个地方有】 信息抵达的下一秒,敲门声响起,熟悉低磁的声音穿过门板,传到她耳朵。 “笙笙,开门。” 程笙有几秒觉得出现幻听了,不是幻听的话,怎么会在距离华国8000公里的地方,听到谢聿辞的声音。 她怔愣没动。 门外的人极有耐心,声音带上哄意:“真的是我。乖,开门。” 与此同时,手机进来信息。 【再不开门我要猝死在门口了】 程笙倏然回神,这才意识到,不是幻觉,谢聿辞真的来了,此刻就站在她房间外面。 怎么会,虹姐不是说他没怀疑,骗过去了? 程笙错愕许久,才慢吞吞往门口走,开门前谨慎地打开猫眼看了眼,真的是他! 拉开门,一抹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真怕你不开门。要是猝死在门口,明天新闻标题就会写‘千里追妻克死异国他乡’,死得多冤呐。” “就你这油嘴滑舌的劲再熬两天都不会死。”程笙拧眉看他,“你怎么发现我出国了的?” 她刚才甚至怀疑谢聿辞在她身上装了监控定位器一类的东西,不然怎么瞒得这么好,他还是发现了。 谢聿辞眼下浮现淡淡乌青,卖可怜:“我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熬一个大通宵不远万里来找你,好歹让我进去说吧,我腿都没力气站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个房间,怎么想都不合适。 程笙不吃他卖可怜那一套:“没人让你来,你自己要来的,别来道德绑架那一套。” 谢聿辞看着她素白冷漠的小脸,幽幽叹口气:“好,不绑架你,我让你绑架行不行?我自带道具,皮带可以给你。” “……” 程笙被他乱七八糟的思路扯得一下没留神,谢聿辞趁机进来,顺势踢上门。 “别防我像防狼一样,我是不算什么好人,但你放心,强迫人的事我干不出来。我就是累了,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程笙看着男人径直走向她睡的床,语气不大好:“酒店那么多房间,你随便开一间就能睡,非来我这干什么。” 别的房间都没有她,有什么好睡的。 他说:“酒店满房了。” 程笙不信,较真走去床头柜,拨打前台电话,前台告诉她,确实满房了。 谢聿辞竟然没骗她。 程笙神情复杂地挂了电话,再回头,就见谢聿辞已经利索脱了衣服,钻进了被子里。 “你干嘛脱衣服?!” 程笙炸毛,从她的角度不能看见什么,但无奈某人身材太好,露出来的一截颈肩肌肉线条流畅漂亮。 越漂亮她心里越发毛。 谢聿辞微微抬头,一双眼眸写满无辜:“我坐了飞机,衣服不干净,怕把你的床弄脏了,不能脱吗?” 那表情,那语气,纯洁到好像她太计较就是心里有鬼。 程笙撇开眼:“你不会一件衣服都没带吧。” “行李在前台,怕你不给我开门,所以没拿上来。”谢聿辞说,“太累了,先睡一觉我再去拿。” 程笙:“在前台是吧,我去拿。” “回来。”他把人叫回来,嗓音倦哑,“你一个人下去不安全,别出去。” 谢聿辞叹口气,不知道是叹什么:“我让前台送上来,待会儿你开个门就行了。” 说着,他伸手越过床去够床头柜的座机电话,白色被子从他身上滑落,精壮的身体显露,程笙咻地别开眼。 打完电话,程笙还保持着偏头的动作。 “看我不会长针眼。好了,我盖好被子了。” 程笙僵硬的脖子动了动:“什么毛病,一言不发就脱衣服。” 谢聿辞没反驳,一条胳膊抱着被子,下巴压在被子上,整个人软软的,半垂着眼似乎困极了。 行李很快送上来,程笙打开行李箱,随手拿了套宽松的休闲套装扔到床上:“穿衣服再睡。” 谢聿辞半睡半醒,没有顾忌地坐起来,抓过被子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程笙早料到他会这样,扔了衣服就背过身去。 然后她发现,她面前有面半身镜,斜对着床。 程笙:“……” 穿好衣服,谢聿辞拍拍床,发出邀请:“笙笙,你可以睡另一边。” 让谢聿辞进来已经是程笙仙女附体乐善好施了,怎么可能跟他睡一张床。 “我睡饱了,你睡你的,睡醒了自己去前台开房。” “哦。”他语气失望。 静了几秒,他问:“可以把灯调暗一点吗?” 程笙:“随便。” 谢聿辞伸手把床头的灯调暗。 程笙往床上掠了眼。 她睡过的地方床单有些皱,不如另一边整洁,谢聿辞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无所谓,没有睡整洁的那边,而是睡在她已经睡皱的这边,枕着她枕过的枕头。 程笙本来想提醒他一句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刻意强调反而别扭。 其实就算她提醒了,谢聿辞也不会挪。 他就是想睡程笙睡过的地方。 闻着枕头上独属于她的幽淡香气,像有根柔软的羽毛在心上轻轻扫着,抚去他来时旅途的不安和焦虑。 第172章 别赖在我房里 谢聿辞睡着后,房间安静下来。 程笙窝在沙发,没心思看手机,就目光在房间到处乱晃,晃着晃着,目光落在床上的男人脸上。 他天生长了副好皮囊,五官优越,每一处都挑不出缺点,完美的建模脸。 这么一张完美面孔,此刻睡着了还皱着眉,不知道有什么不如意的事,还是不习惯这里的住宿条件。 这里的酒店比国内的差远了,从小锦衣玉食的谢大少爷不习惯很正常。待在国内好好享福不好,非得跑几千公里来受罪,闲得慌不是。 程笙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此时,天边泛白,晨曦微露,旭日缓缓升起,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也穿透明净的窗户,落在程笙曲起的脚边,温暖美好。 - 程笙在沙发上浅眯了会儿,手机闹钟响的第一秒,她醒来按掉闹钟。 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没被打扰,睡得依然安稳。 程笙起身去洗手间洗漱换衣服,做完一切,她拿包准备出门,想了想,又折回来。 扯了张酒店便笺纸,写了行字。 【醒来自己安排自己,别赖在我房里】 怕他眼瞎看不见,程笙还特意用矿泉水压在床头柜显眼的位置,这才离开房间。 彭馆长也刚好收拾好出房门,上下打量程笙今天的装扮,赞道:“你穿中式真漂亮。” 程笙应下这句夸赞:“那当然,出国了不能给我们国家的形象丢脸。” 她带的衣服每一套都是新中式服饰,出国在外,当然得让外面的人看看我们老祖宗的审美有多绝。 两人在酒店吃完早餐,大使馆派了一辆专车和司机给她们,这样出行就方便许多。 坐上车,彭馆长又跟她盘了遍捐赠人的信息。 捐赠人姓纪,二十几岁便来到这个国家,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没有成家,无儿无女,如今重病在床,精神应该不大好,尽量不耽误他的休息,速战速决。 车子在一座古典韵味的庄园停下,程笙和彭馆长对视一眼,在彼此里眼中看到同款诧异。 在一个内战混乱的国家,竟然还能安稳住这么大的庄园,可见庄园主人的实力多雄厚。 司机去停车,彭馆长和程笙走到门口跟门卫说明来意,门卫让她们稍等,很快从里面出来一个带着领结的中年男人,那装扮,大概就是管家了。 他用不太标准的华国话跟她们打招呼。 彭馆长愕然:“你会说华国话?” “基本交流没问题,就是不太标准。”管家说,“纪先生喜欢别人跟他说华国话,几个照顾他的人都会一点。” 看来是很念祖国旧情的人。 两人跟着管家往里走。 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园,来到一栋装修华丽的大楼,上到二楼,管家在一扇门前停住。 “二位,纪先生身体不好,所以可能……” 彭馆长明白他的意思:“我们知道,我们不会打扰纪先生太久。” “不是。”管家咳了声,“我的意思是纪先生可能脾气不太好,二位要有心理准备。” “……” 既然千辛万苦联系国内文物局,那肯定就是诚心捐赠,她们是特意来谈文物交接事宜的,怎么扯上脾气不好了。 没等程笙想清楚,管家推开门,示意她们可以进去了。 纪先生休养的房间很大,装修别致,清幽舒适。 两人放轻脚步走进去。 纪先生靠着床头,眼眶凹陷,面容憔悴,瞧着很没精神。 床边站着个护士,正弯腰给纪先生输液。 两人安静站在离床一米的礼貌距离,等护士输完液,彭馆长才主动开口,声音很轻:“纪先生,您好,我们是江城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纪林堂浑浊的眼球动了动,视线在两人身上过个圈,最后落在程笙身上,朝她招手:“你,小丫头,过来。” 程笙不明所以,偏头看了眼彭馆长。 不悦的声音传来:“我让你过来,你看她干什么。” 声音不大,威慑力倒是强。 程笙走过去:“纪先生,您好。” 纪林堂问:“会下棋吗?” 程笙微怔,不是过来谈文物的事么,怎么谈下棋了。 就这愣怔的两秒,纪林堂又不乐意了:“年纪轻轻的耳朵不好?站这么近还听不清我说的话?” 程笙算知道管家那句意味深长的“脾气不好”是什么意思了。 她很快敛神:“您说的棋是哪种棋?” “你会哪种。” 程笙觉得这老头脾气挺怪,有点记恨刚才那句说她耳朵不好的话,她双手乖巧叠在身前,语气却并不乖巧:“常见的棋我都会。” 第173章 第一个记得的就是你的东西 纪林堂轻哼:“人不大语气不小,军旗会不会?” 军棋算比较冷门的棋类,谁知程笙说:“会啊。” 纪林堂不由得多看她一眼,随即摆手叫护士:“拿军棋来。” 程笙:“……” 要下棋? 不过文物交接顺利与否全看纪先生的心意,程笙不敢敷衍。 护士在床上支起小桌板摆好棋,程笙不方便坐在床上,就斜坐在床边的椅子,歪着身子下棋。 彭馆长突然伸手戳了下她的后背。 程笙懂她这一戳的意思,回头朝她露出个放心的笑容。 彭馆长的意思是让她下“业务棋”,放水让纪先生赢,把人哄高兴了,后面的事自然好说。 这种棋其实很有难度,不是输不起,而是要输得恰到好处不显山露水,最好是棋差一着,让对方赢,又不让他觉得你在放水敷衍。 好在程笙有经验。 从小到大,从自家爷爷到谢爷爷,她已经能精准地把握那个度了。 果然,第一局纪林堂险胜,露了个傲娇得意的笑容。 程笙佯装懊悔:“最后那步棋移错了。” “年纪轻轻能下成这样,不错了。”纪林堂假模假式安慰一句,又让护士换棋,“拿跳棋来。” 程笙:“……” 这业务棋还带改项目的。 下了军旗下跳棋,下了跳棋又改五子棋,接着又是象棋和围棋。 程笙脑细胞耗尽一批又一批。 期间,她试图提起文物的事,好延伸到那套宋代瓷器,谁知纪先生故意的似的,每次她说起,他就会以各种借口岔过去。 最后,棋都下了个遍,正事没谈一句,纪林堂还挥手赶人:“今天累了,就到这吧,你们可以走了。” 走?彭馆长在旁边傻坐了几个小时,等来一个“走”字,当然不甘心。 不过她经验丰富,也知道捐赠的事急不得,不能引人反感,赔笑道:“纪先生,我们明天这个时候还过来陪您下棋可以吗?” 看纪先生的样子,程笙的“业务棋”下得不错,以这个为切入点最好。 谁知,纪林堂没给面子:“再说吧。” 彭馆长眉心微蹙,什么叫“再说吧”,这怪老头不会一直不答应,把她们拖在这吧。 彭馆长刚想说话,管家敲门进来:“程小姐,有人送来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程笙怔住,心下奇怪,这是国外,谁会给她送东西,还送到庄园来了? 走到门边,管家把一盒印有华国老字号的海棠酥递给她。 程笙顿了顿,耗尽的脑细胞复活,电光火石间将事情对上。 她跟管家道谢,拎着海棠酥走到床边,端着乖巧温软的笑。 “纪先生,这是特意从华国带来的海棠酥,我挺喜欢吃的,希望您也喜欢。” 纪林堂盯着那盒不远万里来自家乡的海棠酥,眸中有不明情绪流动。 他声音倏地哑了两分:“明天同样时间来吧,过来陪我下棋。” - 管家送她们出庄园,彭馆长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这老头不是一般的怪,我差点以为我们这趟出国要跑空了。” 说着,她朝程笙竖个大拇指:“程笙,你真太令我刮目相看了,你竟然能想到送特产这一招,我这些年白混了,没有你想事周全。” 程笙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还好吧。” 司机从停车的地方开车过来,停在她们面前,程笙先拉开后座的车门,想让彭馆长先上车,却陡然看到四平八稳坐在后座的人,一下愣住。 “……你怎么在这?”还混上大使馆的车了。 司机熄了烟回头:“小谢不是刚给你们送了东西,我看他没车回去,就说捎他一程。” 小谢……这称呼。 彭馆长探身过来:“就是你送特产过来的啊,真是太感谢了!程笙,这位是……” 谢聿辞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地笑,眼见他要开口,程笙一屁股坐进后座:“他是保镖。” 谢聿辞:? 彭馆长怔了下,笑起来:“以前只在电视上看有钱人家配保镖,没想到现实真碰到了。” 程笙讪讪:“在国内不用,这不出国了嘛,安全第一。” 彭馆长替她关上车门,拉开副驾驶的门,坐前面:“也是,这里动荡,有保镖在总归安心些。” 车子行驶往前。 谢聿辞从程笙那句“保镖”起,脸上的表情就格外意味深长,像憋了一肚子坏水的鬼样。 程笙心虚不看他。 “保镖?”两个字从他齿间轻缓溢出,把控着音量前面听不到,程笙倒是能听清楚,“程小姐,对我这个保镖还满意吗?” 程笙虚得装不下去了,压低声音:“你怎么混上这车的?” 谢聿辞:“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程笙只好凑近他,继续小声:“我说你怎么混上车的?” 谢聿辞学她做贼一样的音量,用气音道:“你猜司机手上的烟是哪来的。” 对抽烟人士来说, 在异国他乡能吸到一口家乡熟悉的香烟,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你哪那么多东西。”程笙简直佩服,“你哆啦a梦啊。” 谢聿辞欣然接受这个称呼,继续展现他的神奇口袋:“你摸摸我外套口袋里有什么。” 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他腿上,程笙没忍住好奇心,纤白的手探向口袋。 掏了瓶草莓牛奶出来,是她喜欢喝的那个牌子。 程笙瞪大眼:“这都有?” “当然,”谢聿辞扬眉,“第一个记得的就是你的东西,怎么会没有。” 彭馆长听到声音回头,想参与聊天:“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谢聿辞职业微笑:“在跟我家小姐报告工作呢。” 程笙:“……” 第174章 亿点点尴尬 到了酒店,程笙借口说想在一楼买点东西,让彭馆长先回房间。 人一走,程笙立马不装了:“你重新开了房间没有?” 谢聿辞这回没死皮赖脸:“开了。” 程笙点头:“那就好,行李都拿过去了吧。” “拿了。”谢聿辞跟着她往电梯走。 程笙按下自己所在楼层,见谢聿辞没动,乜了眼:“你的房间跟我同一层?” “是啊。”他大大方方承认。 酒店就这么大,单人间在同一层说得过去。 出了电梯,程笙目不斜视往前走,走到自己的房门前,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她转头:“跟着我干嘛,去你自己房间啊。” 谢聿辞慢条斯理刷开她对面的房间,语气似惊喜:“这么巧啊,就住你对面。” 程笙:“……” 巧个屁。 随便,只要不住她房间,随便他住哪里。 她面无表情打开门,要关门的时候,谢聿辞突然出声:“你明天打算送什么给纪先生?” 程笙想起那盒海棠酥:“你不止准备了海棠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谢聿辞手掌撑着门,“要不要给你上一堂外面花钱都听不到的知识课?” 事关文物回收,尽管知道他在钓她,她也只能认:“什么条件?” “不要条件,我拿东西过来上课,请我吃个饭就行。” 要求不过分,在接受范围内,程笙答应:“我不关门,你拿了东西过来。” 两分钟后,谢聿辞推着一个黑色小皮箱过来。 程笙好奇皮箱里面是什么东西,谢聿辞很有老师风范:“打开箱子,开始上课。” 程笙依言打开,箱子里有一个文件夹,一箱草莓牛奶,还有几个不相同的特色礼盒。 谢聿辞靠着桌子,双手抱胸:“先看文件,我再跟你说。” 程同学拿起文件,认真看起来。 文件足足八页纸,里面是纪林堂的详细资料,这份资料,比她们口头交流的那点微薄信息详尽多了。 “在做任何事之前,不管对面的人是朋友还是敌人,了解他的一切,是重中之重。”谢聿辞见她看得差不多了,敲桌子划重点。 程笙抿唇:“是我们疏忽了。” 谢聿辞有灵敏的商业思维,手段也厉害,澜盛集团在他手里市值一翻再翻不是没道理。 “你看第五页资料,能看出什么。”他又点拨。 程笙翻到第五页,沉思片刻:“纪先生不结婚的原因原来是这个。” “嗯,所以对症下药,你们才能顺利开展工作。”谢聿辞说,“今天先送海棠酥,明天送其他的,一步步来。” 程笙点头,真诚地道:“这次谢谢了。” 她公私分明,这次没有谢聿辞的帮助,恐怕面对纪先生那个怪脾气,她们不会太顺利。 谢聿辞松散地伸个懒腰:“别光用嘴巴谢,点菜送到房间吃吧,我饿了。” 鉴于他才帮了个大忙,程笙顺着他,拨电话去前台订餐。 还顺便订了一份给彭馆长,发信息跟她说有点累了,不想吃饭,先睡了。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程笙以为是送餐服务,让谢聿辞去开门,她继续看那份资料。 谢聿辞领口扣子随意解开两颗,边卷着袖子边往门口走。 门打开,彭馆长一脸愕然地看着衣衫略微不整的高大男人。 谢聿辞面不改色,左边眉尾轻轻挑了下。 程笙听到开门声没听到餐车进来的声音,放下文件:“谢聿辞,你……” 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的彭馆长,门口的谢聿辞,以及僵在原地的程笙。 “……” 空气静默,六目相对。 气氛有亿点点尴尬。 第175章 别跟女人讲道理 彭馆长轻咳两声,试图用玩笑盖过尴尬:“你说你不吃饭想睡觉,我怕你不舒服过来看看,没有打扰你们睡觉……咳咳……你睡觉吧,咳咳咳! ” 前面咳嗽是装的,后面咳嗽是真被呛了。 程笙尴尬得恨不得敲条地缝钻进去,耳尖发红:“馆长,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别误会。” “没误会没误会,”彭馆长捂着嘴平复呼吸,很善解人意,“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们继续……我回房间了。” 什么叫你们继续?这哪是没误会。 程笙想说清楚,但彭馆长没给她机会,嗖一下跟只老鼠似的跑了。 平白无故被人误会,程笙坏脾气地把火撒在另一个人身上:“你好端端的解什么扣子!” 谢聿辞觉得荒谬,委屈为自己辩解:“我也没脱衣服啊,解个扣子怎么了?衬衣领口太紧了不舒服。” “……” “程笙,”谢聿辞脸上大写的冤,“餐是你点的,门是你让我开的,怎么到头来我成罪人了?” 程笙咬着唇肉不说话,撒完火后细想,她确实没道理,不应该冲他发火。 但面子大过天,她硬着口气道:“就是你,非不去餐厅吃饭要在房间吃,就你名堂多。” 谢聿辞气笑,合着怎么都是他的错是吧。 反驳的话到嘴边又倏地隐了回去,他抬手重重揉了把她的头:“你说的对,是我错了,跟你道个歉行不行,别影响吃饭的心情。” “……” 程笙满肚子“战斗”的话烟消云散,有种卡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感觉,半晌,她憋出一句:“你被鬼附身了?” 谢聿辞鼻息溢出浅笑,肩膀轻轻颤动:“我们国家的鬼还没那么勤快,跟到国外来附我的身。” 他没被鬼附身,他只是想起前段时间无意看到的一句话—— 别跟女人讲道理,你试图跟女人讲道理的时候你就输了,输了感情。 他当时看到还颇为不解,但评论区的点赞数让他意识到这句经验之谈有多重要,他可以不懂,但要照做。 门铃再次响起,谢聿辞站在门口没动,询问道:“这次我能开吗?” 程笙噎了下,绷着小脸走过去,自己开门。 这次是送餐的服务生。 房间不是套房,没有分客厅和卧室,几道本国的传统食物摆在小小的茶几上,摆盘挺精致的,吃起来的味道嘛,嗯……一言难尽。 程笙食难下咽,吃几口就不吃了。 谢聿辞捏着叉子,掀开眼皮看她:“不合胃口?” “你合胃口啊?”程笙用叉子戳着盘子里黏黏糊糊的不明物体,“以前看网上的留子吐槽国外的食物还觉得夸张,自己吃了才知道,不是夸张,他们还收敛了。” 就这种黏了巴糊的东西,别说吃几个月,她吃一个星期指定暴瘦。 “我觉得还行。”谢聿辞用叉子把她饭上的那层浇汁拨掉,露出最底下的白米饭,戳了几块淡到几乎没味的西兰花放到她碗里,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再不喜欢吃也要吃一点,总不能饿肚子。” 程笙:“……好吧。” 从小养尊处优的谢大少爷都能接受,她没理由娇气,吃吧,吃到肚子里都一个样。 她勉强吃了小盘子饭。 吃完饭,程笙以要睡午觉为由,把谢聿辞赶去他自己房间。 一整个下午,程笙都在房间研究纪林堂的资料,为第二天的沟通做准备。 五点多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信息,就两个字。 【开门】 程笙趴在门上看了猫眼,确认外面的人是谢聿辞,打开门:“什么事?” 谢聿辞不像刚从房间出来,不知道去哪了,衬衣领口微敞,衣袖折到手肘,青筋从手臂延伸到手背微微凸起,饱满的额头盈着细密的汗。 “吃饭时间,中午你请我吃了顿,礼尚往来,晚上我请。” 程笙想起那黏了巴糊毫无食欲的饭,不太想吃:“我晚上吃点面包算了。” “你确定那干巴巴的面包能咽下去?” 一句话直击程笙痛处,谁能想到一个国家,饭难吃就算了,连面包也不好吃啊,干干巴的。 真是吃干巴面包,过干巴人生,人都干巴了。 “我多喝点水,咽得下吧。”程笙在难吃和难吃之间,选择了不费力的那种。 “不行,面包没营养。”谢聿辞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出来,顺道敲了隔壁的门,“彭馆长,一起去吃饭吧。” 程笙因为中午的误会,这会儿还觉得尴尬,提议道:“让馆长陪你吃吧,我就不去了。” 谢聿辞气笑:“我觉得我叫你去吃饭是想要人陪?” 程笙刚要说话,彭馆长打开门,她灵敏的视线落在谢聿辞拽着程笙的手上,一脸姨母笑。 那笑完美展示了中年女人磕cp的含蓄和隐隐兴奋。 程笙咻地一下抽回手,一股热气从脖子往脸上蹿。 “彭馆长,我们要下去吃饭,一起?”谢聿辞倒一脸坦然。 彭馆长笑眯眯收回视线:“好啊,走吧。” 程笙觉得这误会不解释清楚不行,故意挽着彭馆长落后一点,小声道:“馆长,我和他真没什么,你别误会。” 彭馆长很懂,同样压低声音:“你放心,我没误会,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笙:“……” 这语气就不像什么都不知道。 “中午他来房间给我送东西,正好你来了,所以才有你看到那一幕。” “姐明白,不用解释哈。”彭馆长嘴上说明白,唇边的姨母笑却扬得更高了。 程笙有种跳进黄河洗不清,还会越洗越黄的感觉,郁闷闭嘴了。 到了酒店餐厅,服务生引他们往靠窗的座位走。 一行人走近,彭馆长诧异出声:“咦,就上菜了?不对,这酒店原来有中餐啊。” 程笙闻声抬头,看到桌上色香俱全的三菜一汤,愣住。 谢聿辞走在前面,绅士地帮她们拉开椅子:“酒店没中餐,但程小姐带了个中餐厨子。” 彭馆长转头看她,羡慕掺杂着佩服:“这就是传说中的富人生活?”出国还带出厨子。 程笙不知该摆何种表情,干笑两声回应。 彭馆长坐下,到处看看:“厨子呢?怎么没见露面,不一起吃吗。” 谢聿辞慢条斯理地舀了一碗汤,放在程笙面前:“我就是厨子,保镖兼厨师。” “……” 这话出来,程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现在别说跳黄河,就是跳长江也别想洗清了。 第176章 还以为你被武装份子抓去堵大炮了 “哦——”彭馆长意味深长地拖长调子,又笑眯眯道,“看不出来小谢你还会做饭啊,在这食材可不好找,做这顿饭不容易吧?” 谢聿辞对“小谢”这个称呼适应良好,把碗往程笙面前又推了推:“喝吧,你爱喝的排骨汤。” 顺便回彭馆长的话:“这边食材有限,找了一下午就这些,凑合吃吧。” 彭馆长这两天也被国外的饭磨得没脾气,有中餐吃哪会挑,尝了一口青椒炒肉,味道竟比想象中还好。 忍不住竖大拇指:“程笙带你来是她做的最正确决定。” 程笙默默喝汤:“……” 这场面说什么都不对,她还是老实吃她的饭吧。 国外食材没有国内的好,调料也不全面,没有发挥出谢聿辞的应有厨艺,但于身在国外的她们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 四菜一汤,连片辣椒都没剩,盘子扫得干干净净。 彭馆长满足地擦嘴:“吃饱了。你们两个聊吧,我就不当电……” “电话,突然想起我还没给我老公打电话,我先回房间了。” 程笙:“……” 现在国内是凌晨一点,彭馆长的老公是夜猫子么。 服务生撤走吃完的餐具,上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果汁。 醇香的咖啡和香甜的果香味道混在一起,两种不同的味道碰撞,却奇异和谐。 程笙吸了口果汁,抿了抿唇道:“你没必要这样,我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 “我也没指望某个小没良心的会感谢我。”谢聿辞慢条斯理喝了口咖啡,啧声,“这地方的咖啡真是狗喝了都摇头。” 程笙:“你摇个头看。” 谢聿辞随她的话下意识要动,倏地反应过来,止了动作,好气又好笑:“拐弯骂我呢。” 程笙嘟囔:“你不也没动。” 她那样子,好像他没变狗她还挺失望,谢聿辞起身坐到她旁边,捏住她脸颊的软肉:“横的你,现在都无法无天敢当面骂我是狗了。” “疼!”程笙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一个“疼”字,透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娇媚,百转千回地转进人心里。 谢聿辞感觉一股麻意从脊椎骨往上蹿,酥麻麻的。 “大晚上的撒什么娇。”他突出的喉结干咽,眸色深了深,“看到天黑了故意的是不是。” “……” 神经,她哪里撒娇了。 别人是给带阳光就能灿烂,谢聿辞是大阴天都能自己打个手电筒让自己灿烂,完全自我脑补型,对待这样的人,真的一点光都不能给。 “丑话说前头,虽然你帮了我的忙又给我们做饭,但我这个人没良心你是知道的,我不会感恩戴德地报答什么的,也不可能因为这些改变想法,你应该懂我意思。” 谢聿辞定定凝视她俏生冷漠的脸,一言不发。 程笙被他盯的心里发毛,美味的晚餐还在胃里尚未消化,她倏地往后闪,拉开两人距离:“你不会要我吐出来吧。” “行吧。”谢聿辞长舒口气,似是回应她上一句,“冷落你七百多天是我的错,你连本带息讨回去是应该的。” 这话没头没尾来得莫名其妙,程笙一下不知道回什么。 “果汁还喝不喝,不喝回去了。” 程笙讷讷摇头,谢聿辞把她拉起来:“走吧。” 回房间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程笙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习惯了谈到感情问题就回避,自然不会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谢聿辞则不知道在想什么,长睫微垂,掩住眸底晦涩情绪。 到了房间门口,甚至都没一句分别的话,程笙刷开房门,眼尾掠了眼侧后方的男人。 也就一眼,她没有犹豫的进房间了。 关上门,正要进去,房门突然被叩响,谢聿辞低磁的嗓音传来:“虽然心情不好,但这句晚安还是要说。” “晚安,做个好梦。” 程笙原地定了两秒,没有给予任何回应,转身进去了。 - 有谢聿辞给的那份资料,程笙第二天准备充足。 纪林堂不似昨天那般虚丧,精神了几分,坐在床上甚至有点翘首以盼的感觉,见程笙她们进来,又赶忙收回视线,恢复板脸的模样,没主动打招呼,只眼尾傲慢掠了她们一眼。 他那点小表情全被程笙捕捉到了,程笙心底好笑,都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像小孩,这话真没错,尤其是身在国外思国情重的纪林堂,更加需要关爱和重视感。 纪林堂这次又拉着程笙下棋,没在床上下了, 他愿意下床,坐到窗边的桌子下。 程笙和昨天的套路一样,认真地让一点,让老人家赢得很有成就感。 下完棋,纪林堂破天荒地留她们在庄园吃午饭。 吃完午饭,程笙将带来的碧螺春送给他。纪林堂神色不明,只是让她放下茶叶,依旧不提文物捐赠的事。 事情似乎毫无进展,但管家告诉她们,这两天是纪林堂疗病的近一年,展露笑容最多的两天。 “光有笑容有什么用?”彭馆长有点着急,“先生一直避开文物不谈,天天要你陪她下棋,我们总不能在这下几个月棋吧。” 程笙倒没那么悲观:“也可能下一个月棋就行了。” “什么?还要待一个月?”彭馆长光听都觉得崩溃。 程笙安慰她:“我是说‘可能’,但我有感觉,纪先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难打交道,应该很快会松口。” “希望吧。” 回到酒店,一下午没看见谢聿辞,连条信息都没有。 “跟幽魂似的,一会儿在一会儿不在的。”程笙趴在床上无聊,下意识地咕哝了句。 谢聿辞倒不是故意不出现,他这几天滞留了很多工作,只能将几个重要会议集中在一天,从早上一直开到下午,开完会又处理邮件。 忙完工作,他又马不停蹄出去采购食材,然后赶回酒店做晚餐。 真是工作家务两手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新时代男性代表。 做好晚餐,谢聿辞照例敲响程笙的门。 房间里面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下一秒,门打开,程笙仰着软白的脸,不满瞪他。 “还知道出现,一天没个信,我还以为你被武装份子抓去堵大炮了。” 这话落下,两人之间的空气微妙静止。 第177章 她心里有你 谢聿辞眉尾稍扬,垂眼凝她的脸,复又看向她略微凌乱、一看就是刚爬起来的样子,心像被什么击中,克制不住的笑意漫上嘴角。 “想我了?” 程笙梗了下。 那句似嗔似怨的话脱口出来她就后悔了,语气和用词漏洞太大,势必会被他拿来做文章,你看果然。 程笙抿唇间快速调整情绪,语气欲盖弥彰般越发恶劣:“想你个头想,自恋脑补世界第一。这里不是华国,我是怕你被抓走了没人及时通知大使馆,好歹是同胞,你死外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谢聿辞却沉浸在自我情绪中无法自拔:“真不想?你那语气明明就是……” “有事说事,没事关门了!”程笙炸毛。 就在这时,彭馆长的房门打开,见两人站在门口豁了声:“这么巧,是不是要去吃饭了?” 不是彭馆长厚脸皮蹭饭,而是吃过一次美味中餐,胃的思乡情绪就被勾了出来,馋得她不得不厚脸皮。 谢聿辞点头:“嗯,正想叫您来着。” 彭馆长笑盈盈:“那走吧,还是昨天那个位置吧。” “是的。” 程笙木着脸,为了避开谢聿辞,两条细腿迈得飞快,转眼就一个人走到电梯口那边。 彭馆长和谢聿辞不急不慢走在后面。 两人走着,彭馆长忽地低头笑出了声,冒出两个字:“有戏。” 谢聿辞偏头看她:“……您在跟我说话?” 彭馆长嘴角的姨母笑就没落下去过,忍不住磕cp的八卦心:“追程笙多久了?” 谢聿辞想了想离婚到现在的时间:“八个月了。” “这么久啊。”彭馆长上下打量他,“凭你这外形条件不应该啊……” 随即阅历丰富的彭馆长想到另一件事,语重心长道:“你和程笙身份是有些差距,不过爱迎万难,你要是真心喜欢,就一定不要放弃。” 谢聿辞一下没反应过来:“身份差距?” “是啊,你不是程笙的保镖吗?” 谢聿辞想起程笙为了避嫌给他强定的人设,哂笑:“嗯,那以馆长您的角度看,我追到她的概率大吗?” 彭馆长看眼前面还有一段距离的人,悄悄压低声音:“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说实话,我觉得她心里有你。” 心像扑棱进一只雀跃的小鸟,欢快地飞上飞下,谢聿辞俊逸的眉骨轻扬:“真的?” “当然。”彭馆长过来人的姿态,“以前我跟我老公谈恋爱,联系不上他很生气担心,就是程笙刚才那种语气。” 谢聿辞的嘴角压不下:“她能联系上我的,她没联系,是我今天有事没主动给她发消息,这种也算?” “怎么不算?女孩子嘛,对待感情多少有点矜持别扭,男人就比较理性,有时候理解不了,男女相处思维不同,好多误会就是这样开始的。” 彭馆长给出终极宝典:“感情里女孩慢热没安全感作一点都正常,男人要大气点,多从女孩的角度看问题。追人嘛,一定记得要脸皮厚一点,多哄着多宠着,这样才能抱得美人归。” 谢聿辞认真聆听,悉数记下。 - 程笙一顿饭被谢聿辞盯得很无语。 不是那种普通地盯,而是温柔地、带着宠溺意味地盯。 要不是彭馆长在,她肯定把汤碗扣他脸上,盯盯盯,盯个屁啊。 吃完饭回房间,彭馆长很有眼色地先走一步,程笙立马开怼。 “谢聿辞,你又吃错了药了?” “又?”他垂眸看她,深邃的眸子落了点电梯里的灯光,“我什么时候吃药了。” “没吃吗,那赶紧去吃,免得癫病又发作。” 被骂了也不恼,谢聿辞唇角始终带着笑,盯着她圆润小巧的耳垂,忽地喊她的名字:“程笙。” 程笙不想应的,但正好电梯到了,她迈出去分了神:“干嘛。” “你今天是担心我?” 程笙:“……” 装了一晚上高冷还是被他绕回这个话题,她不耐烦道:“别脑补,说了是同胞,换个人,换成司机彭馆长我也是一样。” 他像聋了一样:“嗯,反正是担心了。” 程笙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加快脚步回房间。 打开门,谢聿辞忽地从身后拉住她:“不再聊会儿?” 程笙甩开他:“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谢聿辞今天格外好说话:“你乐意的话,我站着不动给你揍。” “不乐意,费劲。” 说完,程笙砰一声拍上门,带起一阵无情气流,扫到谢聿辞脸上,拂动额前刘海。 谢聿辞:“……” 彭馆长传授的宝典似乎也不大管用。 不过彭馆长有句话倒是说到他心坎上了—— 她心里有你。 被无情拒绝的失落掠过无痕,他屈起冷白的食指,指节轻轻叩门。 “没关系,我等你慢慢热,等多久都行。” 门这边,程笙疑惑翻了个白眼,又在说什么癫话。 下一句接踵而来,含着缱绻柔情,低而轻:“晚安了,做个好梦。” - 接下来的几天,程笙和彭馆长按部就班,上午去庄园陪纪林堂下棋聊天,下午回酒店休息,晚上吃谢大厨的饭,感觉在国外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时间过得很快,谢聿辞准备的礼物也即将送完。 他准备了十份,就是说她们待了一个多星期,已经超过她们的原计划时间了。 彭馆长忍不住蛐蛐:“纪先生不会想多贪点礼物吧。” 一天送一样,还都不重样,多好。 程笙:“应该不会,以纪先生的财力要什么没有,不至于贪我们那点礼物,他应该是——” 她顿了顿:“贪恋来自祖国的关怀。” 彭馆长想不通:“这么思念祖国,为什么不回国?” “一个身体不允许,二个是心结吧。”程笙说,“今天最后一份礼物了,我试试其别的路子。” 这天下完棋,没等程笙尝试别的路子,纪林堂的路子先改了,他遣散房间里的医护人员和佣人,只留程笙和彭馆长在房间里。 “下十天棋了。”纪林堂坐在轮椅里,望着窗外随风摇晃的树枝,“你们也下烦了吧。” 华国人一向擅长讲场面话,彭馆长笑着道:“您哪的话,陪您下棋学习了不少布棋经验呢。” 彭馆长跟看的这十天,从一个只会跳棋和五子棋的人,被迫学习成为了一个熟知各种棋类规则的观棋者。 纪林堂笑了声,继而问程笙:“你呢,烦了没?” 程笙:“烦啊,但您除了下棋也不能干别的,我总不能去带您去草地上踢球吧。” 彭馆长没想到程笙一下把心里话说出来,心想哎哟一声,直想完了完了完了。 第178章 我把我的第一次献给你了 纪林堂却浑不在意程笙的话,反而大笑起来,笑猛了身体不支又咳嗽,程笙拿纸巾给他,还补一句:“你看吧,笑一下都不行,更别说踢球了。” 纪林堂缓了好久才平复咳嗽,他捏着纸,缓声道:“程笙,我应该没跟你说过,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漂亮吗?”程笙问。 “在我眼里是漂亮的,”说到故人,纪林堂眸中浮现柔色,“不过你们不是长得像,是性格像。” 程笙没说话,静静聆听。 纪林堂说了许多以前的事 ,跟资料里故事重合。 纪林堂出身不好,是苏城一家大户人家佣人的儿子。 这样卑微身份的他,偏偏喜欢上了雇主家的二小姐。坏的是两人身份差距,好的是二小姐对他有着同样的心思。 两人私定了终身。 但浓情蜜意之后,有着现实不过的问题需要面对,两人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恰好,从小厮混的兄弟要去国外打拼,要他一起。权势经济混乱的国家,才是来钱最快的地方,危险和机会并存。 出发前,纪林堂抱着二小姐,信誓旦旦说,给他三年时间,他一定会带着财富回来找她。 可人生哪有那么顺意的三年,尽管他吃尽苦头拼了命,也没在三年时间混出像样的名堂。 就在三年之约快到时,机会来了,老大手底下能用的人接二连三出事,走货的任务阴差阳错落到了他身上。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是他一跃而起的跳板。 他想,等等,二小姐再等等,再给他一年时间,他一定能混出头。 他失约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国外拼命,二小姐同样在跟家里拼命。他的失约,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家人强定婚事要把她嫁出去的前一天,她从天台一跃而下,香消玉殒。 “后来我在无数个深夜想过,如果当时我回国,二小姐是不是就不会死。”纪林堂眼角湿濡,浸染眼尾沟壑皱纹。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不身在其中,无法感同身受。 纪林堂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无限自责难过:“其实我该回国的,就算二小姐不嫁给我,她至少不会想不开结束生命,在生命面前,情爱又算什么呢。” 道理谁都懂,可如果人人都能通透明了,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殉情的人了。 正因为如此,纪林堂再不敢踏入那片埋葬他爱人的土地,他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释怀。 程笙一直没说话,此刻的聆听比安慰更被需要。 许久,纪林堂疲惫垂眼,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似已经耗费他所有精力。 他无力摆手:“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么多,没让我把这些带进棺材里。让管家带你们去办文物交接吧,我想睡了,你们也早日回国,祝你们顺利。” 程笙临走前,将最后一份礼物交给他。 门打开又关上,纪林堂默然许久,才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去开那份礼物。 是一幅精美的双面苏绣,绣的是一对比翼双飞的蝴蝶。 纪林堂看着看着,不知何时,泪水已爬满脸庞。 管家敲门进来,告诉他所有文物已经交接完毕了。 纪林堂转动轮椅,浑浊湿润的眼睛扫过床头柜,那里小山似的堆满了来自家乡的礼物。 他沙哑开口:“等我死后,这些都放进我的墓地里吧。” - 回去路上,彭馆长和程笙的心情复杂。 那样一段炽烈遗憾的爱情,听到不会不动容。然她们这边没动容完,管家带她们开了波大的。 管家说,纪先生为了感谢她们从家乡带来的礼物,除了约定好的宋代瓷器,另还加赠一套唐三彩和清代字画。 简直是意外之喜。 两人喜悲参半,情绪十分割裂。 最后彭馆长重重叹口气:“收个文物收得我这半个月都回不过来神了。” 程笙:“这就是我喜欢文物的原因,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故事,文物也是,或喜或悲,都有自己的色彩。” “不管怎么说,终于能回去了。”彭馆长落寂的情绪好了些,“在这待十几天,感觉待了几个月一样,回国我得出去大吃一顿。” 文物交接的手续繁琐,申报审核联系海关,每一项都要等待,好在大使馆很给力,倾力协助,终于在第四天,一切办妥,可以启程回国。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送她们到机场。 彭馆长和程笙登机坐到飞机的那一刻,心才算踏踏实实落回原位。 说是说安全,但凌晨夜深人静时,不时响起的模糊枪炮声还是令人心惊不安。 哪里都没祖国的怀抱安全。 彭馆长左右看看:“小谢呢,他不跟我们一起回国?” 程笙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跟谢聿辞没怎么说话,但他是知道她们哪个航班的,她们的票是大使馆帮忙定的,至于谢聿辞,她理所当然以为他在头等舱。 尊贵的谢大少爷怎么可能跟她们挤经济舱。 程笙正要回话,旁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麻烦让一让。” 程笙抬头,视线装入谢聿辞那张风流妖孽的脸。 彭馆长赶忙收腿:“原来你的座位和我们挨在一起的,太好了!” 谢聿辞是靠窗位置,进来要经过彭馆长和程笙,本就不宽敞的座位他一坐进来,瞬间拥挤加倍。 程笙看着他无处安放、憋憋屈屈的大长腿,拧起眉。 趁彭馆长关闭手机没留意这边,她压低声音:“你干嘛,好好的头等舱不坐,跑来挤经济舱,脑袋被门夹了。” 谢聿辞气质矜贵地调整座椅,实惠的经济舱被他坐出昂贵头等舱的感觉。 “本来想给你们升舱的,”他也刻意压着音量,低磁的嗓音响在程笙耳畔,“又怕暴露你给我设定的人设,你们不能升舱,我只好降舱了。” “不需要大少爷这么委曲求全。”程笙不领情。 谢聿辞鼻间溢出哼笑:“我就知道,某个没良心的依旧是没良心。” 他左右动动,发现能动的幅度小得可怜:“将就坐吧,小是小了点,但……”能陪老婆,和老婆坐在一起,这里就是vip头等舱。 “但什么?”程笙直觉他后面没憋什么好屁,一脸你敢说混账话我立马把你踹下飞机的凶相。 杏眸瞪得溜圆,又凶又可爱,一点儿也没威慑力。 谢聿辞却还是很从心地改了口:“但也算是一次难得的生活体验吧,这是我第一次坐经济舱。” 音落,他又意有所指地补一句:“程笙,我把我的人生第一次献给你了,感不感动?” 第179章 寻不到人群中的高大身影 感动个锤子,锤子才感动! 程笙撇开脸不理他,连头发丝都透着高冷气息。 谢聿辞敛眉低笑,行吧,不理就不理。彭馆长说了,女孩子慢热一点作一点都正常,多哄多宠就对了。 程笙不理他,他也没再说什么,高大的身形在狭窄的座椅里动来动去,总算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再看,啧,这个姿势离老婆有点远,还是贴着老婆吧,不舒服就不舒服。 程笙恍若不知某人已经居心不良贴到她身边,她压根没看那边,偏头跟彭馆长说着话。 彭馆长余光瞥见,嘴角的姨母笑那叫一个灿烂。 谈恋爱还得看别人谈,暧昧拉扯多上头。 飞机起飞,程笙跟空姐要了一个毯子,飞行时间长,睡觉是最好打发时间的办法。 经济舱的座位调整空间不大,怎么睡也谈不上舒适,程笙睡得昏昏沉沉,头没有支撑地往旁边掉。 忽地,没有支点的脑袋被一只温厚的大掌托住,下一秒,脑袋得到某个支撑,像随波的小船终于靠到安稳的港口,她微皱的眉头舒展,睡的沉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程笙被一阵颠簸颠醒,她迷糊睁眼,头没动就听见隔得极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谢聿辞将轻按在她一侧耳朵的手拿开,瞬间各种声音涌进耳朵里,有轰轰的闷鸣,还有机舱旅馆各种不安声。 程笙没时间细究她怎么会睡到谢聿辞的肩上去了,抬头望向四周:“怎么了?” 彭馆长面色微微发白:“幸好你睡着了,你不知道,刚才飞机突然往下坠了了几秒,跟过山车似的。” 飞机颠簸很正常,但突然的失重,空中过山车还是第一次。 程笙确实没感觉到惊险的那一下,只感觉此刻飞机颠簸得厉害,旁边此起彼伏都是旅客惊魂未定的不安和躁动,可想而知方才多吓人。 “没事,”谢聿辞面色沉静,“氧气罩没掉下来呢,能活。” 这话还不如不安慰,彭馆长面色又白了一个度。 程笙刚要说话,飞机又猛地往一沉,尖叫声刺进耳膜,机舱尾部的空姐猝不及防,撞到旁边座位。 所有人都慌了,还有小孩哭了起来,崩溃的哭声和尖叫声混在一起,混乱嘈杂。 谢聿辞又安慰:“没事,空姐没哭呢,问题不大。” 话落,机舱广播响起,空姐的声音听似镇定,但字里行间仍透着紧张:“我们的航路周围都是大雨天气,出现有雷雨,飞行运行暂时一切正常,请各位旅客不要慌张。如有任何需要请联系客舱乘务员,我们将为您提供帮助。” 最后几个字,空姐泄出控制不住的哽咽。 彭馆长:“……” 程笙:“……” “空、空姐哭了?”彭馆长不淡定了。 谢聿辞薄唇抿了下:“也许她是失恋了?” 程笙真心佩服他的心态:“你真不怕死啊。” “怕什么,”谢聿辞主打一个想得开,“早死晚死都是死,能跟你死一块儿,想想还挺不错。” “要死你死,谁想陪你死。” “行吧,为了你我活久一点,什么时候你不行了,我马上跟上。” 程笙默默翻个白眼。 飞机持续颠簸,人摇晃得厉害,有些人包里的东西都洒出来了。旅客哭的哭叫的叫,恐惧气氛笼罩整个客舱。 彭馆长那表情快哭了:“我儿子今年高三,我还没亲眼看见他考大学呢。” 程笙安慰:“刚才还有空姐走过去呢,空姐不慌我们也不用慌,空姐慌了我们还是不用慌,因为慌了也没用。” 谢聿辞跟着安慰:“对啊,空姐都没让我们写遗书,还有生机。” 彭馆长眼角泪光闪闪:“……” 谢谢你们啊,阎王夫妻。 好在有惊无险,剧烈颠簸了十几分钟后,广播再次响起,告知旅客,因为雷雨天气,备降到莫喀机场。 终于能降落,劫后余生的喜悦代替恐惧,机舱欢呼一片。 半个小时后,所有旅客在机组人员的安排下,进入候机厅。 彭馆长腿还是软的,发誓:“以后能坐高铁的我坚决不坐飞机。” 程笙还好,可能是谢聿辞总在旁边插科打诨,她恐惧不安的情绪没那么强烈。 “确实,还是在地面比较踏实。” 候机厅人不少,几人随着人流往前走,突然,屋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本来这样的动静在人声嘈杂的候机厅几乎无人在意,但或许是才经历了一场动荡颠簸的空中过山车,程笙的心还没有完全放回去,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钢铁架构的屋顶,灰色尘土和碎屑不停往下落。 谢聿辞余光瞥见她的动作,也往屋顶望。 “不好,顶要塌了!” 人群中不知谁用英文嚎了一嗓子,场面瞬间混乱,叫的叫跑的跑。 不过几秒时间,已经有成块的混凝土往下掉,谢聿辞神情一凛,抓住程笙的手:快跑!” 这是什么狗屎运气,才从空中过山车下来,人没缓过气候机厅又出事,几人拔腿就跑。 人群如同激流一般四处奔涌,声浪震动耳膜,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别人,只管赶紧逃命。 程笙跑出去几米,忽地定住回头:“等下!” “那有个小孩在喊救命!” 谢聿辞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沉。一个带鸭舌帽的小男孩摔倒在地,他的父母应该走散了,根本没有人停下来拉他,数不清的脚从他身上无情踩过。 这么踩下去,小男孩会没命的。 谢聿辞几乎没有思考,将程笙的手塞给彭馆长:“馆长,程笙交给你了,快跑!” “谢聿辞!”程笙气息不稳。 谢聿辞知道她要说什么,重重揉下她的头:“放心吧,我速度很快。摔在那里的小孩也是别人家的彧礼,不能不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人群。 良心和安全永远没有衡量标准,程笙不敢留在原地悲春伤秋,跟着彭馆长奋力往没有碎石掉落的地方跑。 她边跑边回头,却已经寻不到人群中的高大身影。 “砰”地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几吨重的混凝土、钢铁架和玻璃猛地砸了下来。 程笙奔跑的动作戛然而止。 耳边喧嚣不止,眼前尘土弥漫,程笙站在一片灰败中,整个人不受控地抖起来。 坍塌的地方,就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谢聿辞的地方。 第180章 既然愿意拉我,就不能放手了 这场“地震”来的惊心惨烈,掩埋的废墟被匆忙赶来的安全人员拉警戒线围起来。 事故后的候机厅就像一个巨大的“地震灾区”,停机坪临时建起医院,大量警察消防员赶来搜救。 程笙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拉到旁边去的。 她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红得厉害,死死盯着那边的搜救现场。 彭馆长感觉她纤瘦的身子下一秒就要倒了,担忧道:“程笙,我们先去临时安置点吧,这边有情况会有人来通知的。” 程笙动了动唇,艰难吐出一个字:“不……” 搜救时间过去一个小时,已经有不少人或扶或躺地从里面送出来,那些人程笙根本不敢细看,血肉模糊的惨况多看一眼就让人多崩溃一分。 她不敢想象,如果谢聿辞血迹斑斑地躺在担架上…… 彭馆长叹口气,试图安慰:“你也别太悲观,可能小谢随着人群跑开了,这会儿也在找我们呢。” 这样的安慰太苍白,谢聿辞要是跑开了,她在警戒线这里站这么久,他早该找来了。 而他没来。 他被掩埋在那堆废墟之下。 程笙神情麻木,就那么站着,看着一个接一个人被运出来。 那些人里都没有谢聿辞。 四个小时,从天亮到天黑,撞碎的玻璃外,天空沉得死寂一般,没有一丝光亮。 彭馆长实在站不住,先去临时安置点了。 又出来一个担架,程笙从麻木中倏然回神,拉住其中一个医护人员:“请问里面没有被搜救出来的人还多吗?” “不多了,百分之九十的区域都搜救完了。”医护人员说完,抬着担架匆匆走了。 程笙眨了眨干涩的眼,心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攥得她喘不过气。 她像站在悬崖边,耳边冷冽风声呼啸而过,不停向她阐述一个残酷事实。 如果他伤得不重,以他的体力他早想办法出来了,所以他…… 程笙纤瘦的身子如摇摇欲坠的树叶,险些站不住。 就在这时,废墟那边有人用英文喊了句:“这儿!这里有个抱着孩子的男人!” 程笙脑子嗡地一下,动作先于思考,不顾工作人员阻拦,弯腰钻过警戒线,奋力朝那边奔去。 消防人员看着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的女人,问她:“你认识下面的人?” “认识。” 近处的废墟更令人惊心,数不清的碎石和玻璃残渣,大大小小一层层掩盖,最上面是一块几米宽的大石板。 程笙颤着声音问:“下面的人怎么样了?” “不确定情况,”消防员说,“从缝隙看到里面的人了,但叫他们没有回应。” 程笙沙哑的嗓音染上哭腔:“求求了,救救他们!” 勘探完情况的消防员走过来:“我们一定会尽力救他们,但现在有个问题,压着他们的石板下面有根钢筋,不确定是不是在他们身上,如果在的话,我们不能贸然移动石板。” 钢筋连接石板,如果钢筋扎在身体里,动一下石板,都有可能对下面的人造成致命伤害。 程笙血管里的血液寸寸变凉:“我能做什么?” “你尝试叫他,看能不能把他叫醒。” 程笙跪在满是碎渣尘土的地上,对着消防员指的那条缝隙,忍着发哽的嗓音,喊他。 “谢聿辞。” “谢聿辞,听得到吗,你回答我。” 程笙喊了十几声,都无人应答。 程笙心慌到无法言说,消防员听不懂华国话,提醒她:“人在昏迷的时候其实是有意识的,你可以喊独属你们之间的称呼,或者说一些你们之间比较深刻的事。” 程笙点头,重新趴下去,嘴唇几乎碰到灰尘。 “谢聿辞,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别装死。” “谢聿辞,你醒醒,你再这么昏下去没法把你救出来。” “你醒醒!那个孩子还没出来,你说他也是别人家的彧礼,就当为了彧礼,你快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拖延一秒于埋在废墟下的人都是流失的机会。 程笙心急如焚,消防员面色凝重:“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他再不醒,我们只能尝试慢慢开了。” “我再试试!” 程笙不愿意任何危险的事再出现,趴下去提高音量:“谢聿辞,我不开玩笑,你快醒来,不然我……我哭给你看!” “谢聿辞!” “谢渣男!” 他再不醒来,消防员就要强破石板了,程笙索性心一横。 “老公!” “老公,你醒醒!” 这音落下,石板下的人呼吸明显发生变化,片刻,一道微弱的敲击声传来。 “程笙……” 听到他的声音,程笙克制已久的眼泪一下滚出来,沿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往下坠。 “……你终于醒了。” “哭了?”谢聿辞这一句精神了些。 “没有。”程笙抹掉脸上的泪,努力收回情绪,“你配合消防员,他们会救你出来。” 她说完让开,消防员俯下身跟他沟通。 待确认钢筋并没有扎到他们和小男孩身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可下一瞬,他的话又让所有人的心高高提起。 “钢筋尖端对着小男孩的大腿,我不确定待会儿钢筋会不会扎到他。” 消防员:“你看能不能移动下位置。” 小男孩安稳护在谢聿辞怀里,谢聿辞动了动,根本没有活动空间,他也不敢贸然推旁边的石块,怕引起二次坍塌。 “不行,我动不了。” 消防员面色凝重:“只能破石板了,不然你们都出不来。” “等等。”谢聿辞忍着疼痛,把小男孩周身探了个遍,确定旁边没有其他尖锐的东西,手再次探到小男孩的腿,手掌测量距离。 “我放个东西垫在中间。” 手边能摸到合适的石板并不平整,贴着皮肤很容易把人划伤,谢聿辞的活动空间只够他一只手动,他艰难地把石板挪上去,然后把自己的手掌垫在石块和小男孩的腿中间。 这样钢筋刺过来,石块摩擦也是伤他,再坏一点的打算,就算钢筋刺穿石块,还有他的手掌垫在中间,多了一层阻力。 消防员采纳他的意见,去那边准备工具。 “程笙。”他突然叫她,嗓音发哑。 程笙趴下去,下面太暗,她看不清里面:“我在。” 缝隙不宽,正好一个薄薄手掌的宽度,四根满是灰尘的修长手指从缝隙伸出来。 “待会儿可能很疼,你拉着我的手行不行?” 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程笙握住他的半截手指:“好。” 微凉的手指带着细腻尘末,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他眷恋抚过,很轻地笑了下,又叫她:“笙笙。” “我在。” 谢聿辞用无名指轻轻勾了下她的,语气藏着道不明的温柔缱绻:“既然愿意拉我,就不能放手了 。” 他也永远不会放手。 第181章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准备工作妥当,消防员示意程笙让开,开始救援。 程笙一颗心提得高高的,紧紧盯着消防员的动作,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平安顺利,观世音菩萨保佑默念了两遍,又恍然反应他们身在国外,于是她个假信徒又改向耶稣祷告。 救援过程容不得一丝闪失,嘈杂不息的候车厅,程笙没有听见石板下有任何动静,她有些慌神,不停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终于在她脖子快伸成长颈鹿的时候,石板终于破开,人救出来了! 程笙不敢影响救援人员的工作,又迫切地想知道谢聿辞的情况,只能凑到高大的消防员后面,像只兔子似的,蹦着看。 “别蹦了,待会儿把脚崴了。”如砂砾磨过的嗓音虚弱疲惫。 两边的人让开,谢聿辞被消防员扶着下来。 程笙看到他那一刻,心才完完全全归位。 泛红的杏眸小心仔细地打量他,紧张问:“没事吧?” 谢聿辞似乎觉得自己的形象太过狼狈,动了动手臂,想自己走不用人扶,可一动—— “嘶……” “怎么了?”程笙面色大变,“要不要担架?你躺担架上去,别逞强!” 谢聿辞维护形象没成功,还被程笙强行弄到担架上。 停机坪有临时救护点,小男孩一直被谢聿辞护在怀里,没有大问题,做完检查交接给其他工作人员了。 医生帮谢聿辞做完初步检查,往他手上套了个蓝色手环。 程笙注意到旁边伤者戴的手环颜色各不相同,问医生:“请问蓝色手环代表什么?” “急症伤者。” “急症?”程笙急了,“他不是只有手上擦伤?怎么就急症了。” 医生:“初步检测他肋骨异常,尽快去医院拍片确诊。” 程笙不敢耽误一分,马上跟着医护人员送谢聿辞上救护车,自己也钻上车,陪他去医院。 谢聿辞从毫无形象地躺在担架上,到悠然自得地看着程笙为他着急担忧,胸腔的疼痛就这样消散了大半。 到了医院,马不停蹄做检查,检查结果没那么快出来,谢聿辞朝程笙招手:“别站ct室门口了,站也站不出结果,国外的医院能明早出结果都算高效率了,先回病房吧。” 太多伤患送进医院,医院人手不够,护士只把病房号告诉他们就走了。 谢聿辞从担架转移到轮椅上,程笙郁闷推着他往病房走,小声嘀咕:“还是我们国家好。” 要是在华国,哪个医院急诊出片要一个晚上,十有八九倒闭的命。 谢聿辞大爷似的享受着程笙的推轮椅服务,想到个事:“我埋在地下的时候,好像听见你叫我了,但没听清,你叫我什么了?” 起伏的情绪慢慢归于平静,程笙想起为了叫醒他说的那两个字,耳根微热,眸光不自然闪动。 “我能叫什么,当然是叫你的名字。” “是吗,”谢聿辞眉头轻压,“我怎么感觉不是,你好像叫了别的。” “哦,我还叫了你谢渣男。”好在他昏迷意识不清,程笙趁机赖得干干净净。 谢聿辞不信,故意诈她:“我怎么记得你叫的是老……” “老男人。”程笙三个字堵住他,抬头瞥见到了病房,推门进去,果断转移话题,“先换身衣服吧。” 病房里有三张床,其中一张床已经躺了病人,家属在旁边守着,程笙跟他们礼貌打招呼,推着谢聿辞到最里面的床。 谢聿辞盯着她,耿耿于怀:“我老男人,我哪里老了?” “不老吗,28岁,眼看要奔三的人。哦不对,按四舍五入算法,你就是30岁。” 程笙扎完心,生怕被他看出端倪,迈步走出房间:“你别动,我去找护士拿病号服。” 谢聿辞本来不怎么疼的胸腔泛起细密密如针尖一般的疼,程笙是懂怎么气人的。 受了气的谢大少爷作劲上来,等程笙拿来病号服的时候,浑身上下写着不好伺候。 “一身的灰,不洗洗怎么换衣服。” 程笙体谅他死里逃生,难得好说话:“我去商店给你买洗漱用品,你等着。” “回来!”谢聿辞沉气叫住她,“知道这是哪吗,就乱跑。” 他现在觉得哪都不安全,程笙不在他眼前他就慌。 程笙不耐瞥他。 这人也是,不洗澡说换不了衣服,她去给他买洗漱用品又不乐意,真难伺候。 难伺候的谢大少爷又道:“冲冲灰就行了,不用买什么东西。” 行吧,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程笙把他推到洗手间门口:“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谢聿辞抬头看她,长长的睫毛轻眨,有点无辜的样子:“我伤成这样,你让我自己洗?” “不然?”程笙学他平常痞痞的样子插兜,“你想怎么样。” 谢聿辞趁病卖乖:“你就不担心我在里面摔倒或者出意外?”他话不明说,点她。 程笙很聪明一点就懂,顺着他的话:“担心啊,那……帮你洗?”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谢聿辞有种馅饼砸头上不真实的感觉,狭长的眸子微眯:“答应得这么爽快,不会有诈吧。” “这话说的,你是救人的大英雄,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程笙粉唇勾着笑,推他进了洗手间,手一松,转身就走,反手带上门,“你先脱衣服准备,我去找个护工来帮你。” “程、笙!”隔着门板也能听出大少爷的咬牙切齿,“我自己能洗!” 看吧,不愧是救人的大英雄,这自愈能力。 程笙靠着旁边的墙,听里面淅沥沥的水声,拿手机给彭馆长发信息,告诉她一切平安,让她别担心。 一天的惊险太耗精神,程笙发完信息,靠着墙困意涌现,好在谢聿辞洗澡够快,十分钟解决。 程笙把脸色没那么好看的谢大少爷推回床边,自己也去洗手间清理了衣服上的灰。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空着的那张床也来了病人,这样房间的三张床都满了。 房间虽然满员,但好在每张床中间都有帘子,可以隔开,也算有点私密空间。 谢聿辞凭借过人的自愈能力,自己坐到床上了。 “没床位了。”他眉梢痞气上扬,意有所指的拍拍床,“看你悉心照顾我的份上,让你半张床怎么样。” “不用。”程笙看到角落有折叠床,走过去拖出来,展开铺在病床旁边,地方挺宽裕,“我睡这个。” 谢聿辞盯着横空出现的拦路床,有些不爽:“有床不睡睡什么折叠床,看着就不好睡。” “在外面还矫情个什么劲。” 程笙利落脱了鞋,爬上折叠床,伸手关掉头顶的灯:“我觉得挺好的。”说着像要证明床不错,她还弹两下,“硬是硬了点,但挺结实的,不会塌。” “……” 谢聿辞心里不得劲,她宁愿睡硬邦邦的陪床也不肯睡他旁边。 “程笙。”他出声叫她。 床尾透过来一束暖白的光,他的声音似也随昏暗的灯光显得暗哑了些。 “嗯……”程笙拖着鼻音回他,懒洋洋的调。 “想睡了?” “嗯。”更懒了。 “我睡不着。”谢聿辞想侧身朝她那边,但一动肋骨就疼得厉害,索性撑手坐起来。 从他的角度往下望,程笙单手枕在脑袋下,另一只放在脸边,纤长的睫毛似小扇子垂下,闭着眼,呼吸均匀。 真睡着了。 谢聿辞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气她没心没肺,也笑她没心没肺。 “我今天差点死了,你也没一句安慰的话,唉,人心凉薄啊。” 幽幽怨怨,戚戚哀哀。 但某人听不见,她睡着了。 谢聿辞慢腾腾挪下床,忍着胸口的疼痛,慢慢蹲下身,借着昏暗光线打量她。 打量着打量着,他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的软白的脸蛋。 “诶,我其实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想不想听。” 程笙当然不会回应,他也不指望她回应,继续说着他的:“我梦见我被石头砸中脑袋快死了。” “没人来救我,只有你,站在废墟边不停地喊我的名字。我很想应你,但我头太疼了,我出不了声。” “你没听到我的回应也不放弃,跪在废墟上不停地挖,想把我挖出来。” “可是没挖多久你就跑开了,再回来手里拎了把大铁锹。” 说到这,谢聿辞似也觉得荒谬,鼻息溢出浅淡轻笑:“你想救我的心我理解,不过你拿把大铁锹,真不怕把我铲烂了啊。” 程笙睡得很沉,呼吸绵甜。 谢聿辞泄愤似的又戳下她的脸,凝视着她好看的眉眼,实在忍不住责怪,花了半分钟把自己哄好。 “行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至少你是想救我的,没有直接跑掉。”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谢聿辞把自己哄得舒舒服服,大掌撑着床边缘慢慢起身:“好了,不吵你,晚安。” 谢聿辞起身上床的那一刻,程笙眼皮微动,扇子似的长睫很轻地颤了两下。 第182章 老流氓 第二天清晨,护士来给谢聿辞手上的伤口换药,医用托盘放到床头柜,她看眼床头卡片的名字:“谢先生……女士?” 躺在床上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长头发女人,护士又确认一遍:“性别写错了?” 程笙听到声音揉着眼睛醒来,也懵了,她怎么睡床上来了。 谢聿辞慢慢撑着手臂坐起来,朝护士伸手:“麻烦到这边换药。” 护士一下乐了:“我头一次看见病患睡底下,陪同睡床上的。” 程笙耳根发热,别说护士头一次见,她也是第一次见,她还是那个霸床的当事人。 护士开始换药,她垂眼问:“我怎么睡床上来的?你半夜起来换的?你不是胸口疼,怎么抱的?” 换药触到伤口有些疼,谢聿辞蹙了下眉,睁着眼睛编瞎话:“我没抱,你梦游把我拍醒,强迫我换的。” 程笙想着护士听不懂华国话,脱口而出:“放狗屁!我从不梦游。” “那巧了不,昨天就是第一次。” 程笙懒得跟他说,起床去洗手间简单洗漱。 出来的时候谢聿辞正好换完药,护士笑眯眯的,用非常标准的华国话说:“你们感情真好。” 程笙脸腾一下红了:“……你会说华国话?”早知道说话就不那么粗鲁了。 “我老公是华国人。” 不知道谢聿辞跟护士说了什么,护士端着托盘从她身边走过时,突然意味深长地冒了句:“这辈子难得碰见身上带伤还把床让给你睡的人,好好珍惜啊。” 程笙:“……” 护士走了,程笙拧起眉:“你又瞎说什么。” 谢聿辞倒是坦诚:“她问我们是不是情侣,我说是离了婚的夫妻,她让我加油,说我们很般配,还说你看我眼神,肯定心里还有我。” 前面是实话,后面是夹带的私货,彭馆长给他的“私货”。 程笙梗了下,不自然别开脸:“那护士眼神有问题。” “是吗,我觉得她眼神挺好的。”谢聿辞坐着胸膛还是疼,他靠着墙才好受些,“感情这事不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我才不迷。”程笙意识到话题又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低头翻枕头,“我手机呢。” “掉到我床上了。” 程笙绕到另一边,果然手机在陪床上,她弯腰拿起,刚直起身,衣角被修长的手指拉住,扯了扯。 “程笙。”他懒洋洋叫她。 “干嘛。” 谢聿辞坐在矮了一截的陪床上,仰头看她,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给句话呗,我有没有机会。” “听不懂你说什么。”程笙握着手机看另一边,留半个后脑勺给他。 谢聿辞看着她脖颈拉出的好看线条,倏地笑了下,那笑很短暂,像忍不住又怕被看出来,即刻收敛。 “行吧,你总会懂的。”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装傻。 这其中的微妙变化,如窗外突如而至的秋雨,滋润万物,也润进心湖,漾起层层涟漪。 - 上午医生终于带着ct结果来了,肋骨骨折以及软组织肿胀,骨折程度不需要动手术,进行肋骨固定就可以了。 固定完肋骨,彭馆长来了,特意过来看望谢聿辞。聊了一会儿,程笙主动道:“彭馆长,您先回国内吧,我们估计要晚一段时间。” 彭馆长嘴上应了声好,趁程笙去洗手间的空档,cp头子关注进度。 “怎么样怎么样?你这次死里逃把她吓坏了,有没有进展?” 谢聿辞低头笑:“馆长,没看出来,您还挺八卦。” 彭馆长正色道:“我这是关心员工婚姻生活,员工家庭稳定才更利于工作。” 说得冠冕堂皇,说到底还是八卦,谢聿辞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没什么进展,她还是那样。” “不会吧,”彭馆长觉得不该没进展,“你埋在废墟下那几个小时,她一直站在外围,怎么劝都不肯去休息,是真的担心,我在旁边看得明明白白,那感觉,好像你要出什么事,她都会跟着……” 彭馆长止了话头,拍下自己的嘴:“看我这嘴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我的意思是她心里真的有你,可能就差点破那一下了。” 程笙从洗手间出来,彭馆长起身告别。 程笙把她送到门口,彭馆长视线绕过她,朝房间最里面的谢聿辞做了个握拳鼓劲的手势。 “小谢加油,我看好你哦!” 程笙:“……” 送完人返回房间,程笙杏眸瞪他:“你又胡说八道了什么。” 这个“又”字多精辟,谢聿辞坚决不接这口锅:“没有啊,彭馆长让我加油养伤,不然你以为什么。” 怎么听都不像是让他加油养伤,但程笙没证据,只好把气憋回去。 又觉得不甘心,借题发挥:“你那张嘴能不能上上拉链,别什么都往外说。” 谢聿辞思路清奇:“你夸我嘴巴厉害?” 没等程笙回答,他自顾自地道:“这点我就不谦虚了,我嘴上功夫一向厉害,这事你应该——” 他眼尾轻飘飘掠过来一眼,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风流劲:“最深有体会。” “……” 第一秒,程笙没想歪。 第二秒,她歪了点,还没反应过来。 第三秒,她彻底反应过来,抓起床上的枕头就砸过去。 “老流氓!” 第183章 得努力赚钱,让老婆和孩子过好日子 枕头正中面门,谢聿辞也没躲,被砸中还低头笑,笑得肩膀颤动。 跟傻子一样。 这人怕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没检查出来吧。 程笙鼓气转到另一边,干脆不理他。 谢聿辞这狗就是嘴欠,这段时间更是过分,时不时冒一句荤话,偏他的荤话又不是明着荤,她要骂回去他肯定会反来一句,说她怎么思想这么不纯洁,她会噎得更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 她不理他,他就故意逗她,一会儿叫她的名字,一会儿又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冷笑话。 两人一热一冷,像热情的火球冲向冰山,冰山再冷,总会被高温火焰燃掉表层。 这样住院一个星期,终于能出院,办好相关事宜,他们启程回国。 落地江城的时间是晚上十点,程笙呼吸着久违的、属于祖国的新鲜空气,满心的安全感无法言说,暗想以后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真的不会再出国了。 纪衡接到他们,车子一路疾驰开进铭湖天地的地下车库。 库里南停进熟悉的车位,纪衡将车钥匙还给谢聿辞,顺道提工作的事:“谢总,北湖那块地还没完全敲定方案,一直在等您回来。” 谢聿辞黑色衬衣下胸口还绑着固定带,但他对工作一向认真:“通知项目所有负责人,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开会。” 两人走进电梯,谢聿辞倒没纠缠,主动按下27楼:“今天太晚了,彧礼肯定睡了,我明天忙完来26楼看他。” “嗯。”程笙懒洋洋应一声。 谢聿辞睨着眼,低笑:“你那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旅途多辛苦,我没记错的话,你全程睡过来的吧。” 回程坐的头等舱,花了大价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想怎么躺就怎么躺,程笙裹着毯子睡了全程。 她撇撇嘴:“奔波在外就是累,我这才是正常状态,不像某人,铁打的一样,明天八点还能起来开会。” 这话听着是自我开脱加吐槽,但细品她的遣词,似又含着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心疼? 谢聿辞心口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扫过,痒得很。 正好电梯到达26楼,程笙捏着肩上的包带迈出电梯。 “我这不是,”谢聿辞看着她垂在背后的柔顺长发,慢条斯理道,“得努力赚钱,让老婆孩子过好日子嘛。” 电梯门在程笙身后关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程笙垂眼抿唇,顿了几秒,这才重新抬眼,往前面走去。 - 程笙第二天没有去上班,彭馆长说这趟出国不容易,放她三天假,休息好了再上班。 她一觉睡到上午十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跟小彧礼玩。 小家伙一天一个样,大半个月不见,感觉大了不少,也胖了,肉嘟嘟的小手到处抓,抓到程笙的头发就咯吱咯吱笑,一双酷似程笙的眼睛弯得像月牙。 傍晚的时候,谢聿辞来了。 月嫂开的门,眼睛不住往后瞟,似在等程笙放话才能让他进来。 谢聿辞气笑,这一个两个,都被程笙训出来了,护主得很。 “今天有上级领导批准,不信你问领导。”他朝里边扬下巴。 程领导看过来:“让他进来吧。” 谢聿辞进门先去洗了手,然后走到爬爬垫这边。 小彧礼还不会爬只会坐,但提前给他在客厅用儿童围栏开了一块游戏区,半个客厅都是小家伙的地盘。 谢聿辞踩进围栏,小家伙立马兴奋地朝他挥手,高兴得小胖腿都瞪起来,谢聿辞有力的手臂一捞,把小家伙捞进怀里。 程笙看着,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谢聿辞逗了会儿小家伙,待小家伙兴奋劲褪去,他转头看程笙:“传授个经验,你怎么让虹姐和月嫂这么死心塌地护着你的。你的办法挺好,我觉得很值得借鉴用到公司员工身上。” 这话像真诚发问又像阴阳怪气,程笙不冷不热:“事少钱多福利好,保准你倒闭了员工都想跟着你。” “啧,总念我倒闭,我倒闭你有什么好处。”谢聿辞一只手揽着小彧礼,空一只手捏她脸上的软肉,“我赚的钱都是你和彧礼的,你就不能念我点好?” “谁要你的钱。” 这话说出来程笙觉得有漏洞,她确实要了他的钱,离婚给的钱还不少呢。 她讪讪没了后面的话,小彧礼活泼得很,在谢聿辞怀里像条小胖泥鳅,没一分钟消停总是扭来扭去。 她终是没忍住:“你伤还没好就别抱他了,小孩子手脚没个轻重,等会儿把你其他肋骨也踢断了。” 谢聿辞意外挑眉,气氛似在一瞬发生变化,有股细微电流带着尴尬萦绕两人周围。 电流是谢聿辞的,尴尬是程笙的。 谢聿辞薄唇轻启,程笙眼疾手快捞过小彧礼,防止他说什么让人接不住的话之前,她脱口而出接他上一句话:“不是说你的钱就是我和彧礼的,那你给我们啊。” 她就想扯开下话题,谁知谢聿辞当即拿手机解锁,放到爬爬垫上:“身上没带支票,银行卡不限额,没试过一次转一个亿,你试试。” 程笙噎住:“……你们有钱人的嘴脸真令人憎恨。” 谢聿辞从善如流:“有钱人确实讨厌,为了不当讨厌的人,你把我的钱都转走,我争取当个人见人爱的人。” “……” 程笙撇开脸不看他,谢聿辞盘腿坐在爬爬垫上,一只手懒散撑在身侧,语调也懒洋洋的:“我看到好多男人钱都交给老婆管,每个月就给点零花钱,我觉得挺好的,你把我的都转走,每个月给我点钱用就行。” “谁要管你的钱。” 虹姐从厨房出来,看见客厅的谢聿辞,高兴打了声招呼,让他们洗手准备吃饭。 程笙抱着小彧礼起身:“快吃饭,吃完饭陪彧礼玩会儿赶紧走。” 一如既往地赶人,但纤瘦的背影透着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谢聿辞弯唇,灯光落进他深黑的眸里,盈着点点碎光。 第184章 难怪老子追老婆千难万阻没进展 吃过饭,谢聿辞在围栏里陪小彧礼玩。 小家伙人不大,人鬼精鬼精,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程笙一走开就咧嘴哭,非要看她和谢聿辞都坐在爬爬垫上陪他玩才高兴。 虹姐和月嫂窝在厨房,看似在搞卫生,实际密切关注爬爬垫那边的动静,并进行深层讨论。 虹姐:“你发现没,这次从国外回来,两人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看出来了,”月嫂悄咪咪往那边看,“程小姐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看谢先生的眼神明显软了些,我看有戏。” “是吧,我看也有戏。你不知道,大少爷没来之前,笙笙就提前跟我打了招呼,让我多做一个人的饭菜。” 经历这么多,虹姐虽知道两人的感情外人不该掺和,但心里还是希望两人能破镜重圆。 大少爷真的变了很多,她们都看在眼里,如果说以前的大少爷是个不合格的丈夫,那现在确实各方面都没得说,看他对小彧礼的关心爱护就知道,带孩子那么辛苦的事,他能自己做的事,很少假手于人,这点已经完胜多数男人了。 就看笙笙心里是什么想法了。 程笙心里没啥想法,小彧礼犯困打第一个哈欠,她就利索赶人:“彧礼要睡了,你可以走了。” 谢聿辞撇撇嘴,茶里茶气跟字都不会说一个小领导告状:“彧礼,你看你妈妈,又赶爸爸走,她心真狠。” 小领导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啊眨,似懂非懂,程笙把人抱起来:“别听他的,睡觉时间就是要睡觉,这样才能长高高。” “好吧,小领导还是得听大领导的,我们全家人都听大领导的。” 谢聿辞跟着起身,指骨修长的手指勾住小彧礼的小胖手,语气软得不行:“彧礼,爸爸走了,你乖乖听妈妈的话,顺便帮爸爸说说好话,爸爸的幸福就靠你了。” 程笙:“……” 身负重任的小彧礼倒是想帮爸爸说好话,无奈他不会说话呀。所以,追妈咪这条崎岖的路还是得爸比自己走,他帮不了忙,最多能做的就是不使绊子喽。 - 谢聿辞回到27楼,刚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手机响了。 “聿哥,怎么回来了也不吱一声,哥们几个担心你呢。”端木文翰还是很关心兄弟的。 谢聿辞:“吱。” 端木文翰差点喷水:“不是,真就吱一声啊。你不是聿哥吧,你说句话我听听。” 谢聿辞靠着岛台,慢条斯理放下手机,拖着懒洋洋的调:“我是你爹。” “靠!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磊子,是聿哥。” 那边应该开的扬声器,傅磊叫了声“聿哥”,端木文翰跟着道:“既然回来了就出来喝点呗,咱兄弟几个好久没一起喝酒聚聚了。” 之前喝得不少,但都是他喝情场失意酒来着,都没正儿八经兄弟间聊聊天。 谢聿辞慢悠悠往沙发走:“身上有伤,喝不了酒。” 端木文翰瞬间急了:“什么伤?严不严重,你现在不会在医院吧?” “早出院了,在家呢。” 谢聿辞把外国的事简短说了下,端木文翰叹道:“我就说了国外不安全,也是你命大,不然怎么回得来。” 感叹完又念:“话说回来,聿哥你为了追老婆都做这份上了,你们不会还没进展吧?” 谢聿辞面子大过天:“谁说没进展?我受伤程笙可在医院全程陪伴的,这种福气你们敢想?就刚才,她还特意嘱咐我,如果那帮狐朋狗友叫我喝酒,让我记得身上有伤,千万不能喝酒,满眼关心,你说这是没进展?” “……” 端木文翰一时不知该气谢聿辞说他们是“狐朋狗友”,还是该恶心谢聿辞这欠揍到极致的语气,他扭头跟傅磊说:“我想挂电话。” 傅磊难得站在他这边:“挂吧。”他听了也恶心。 谢聿辞气定神闲,恍然不觉兄弟对他的嫌弃:“既然你们这么想我,那我还是来一趟吧,不喝酒,陪你们聊聊兄弟情。” 这兄弟情也不是非聊不可,端木文翰有几分钟是后悔怀疑的状态。 迷醉会所。 谢聿辞推开包间门,已经开了一桌牌,端木文翰和傅磊没上桌,在等他重开一桌。 打牌的人见他进来,纷纷抬头恭敬叫了声“聿哥”,谢聿辞摆手:“你们玩。” 端木文翰开始拆扑克牌,不忘揶揄一句:“聿哥,你看我们多贴心,为了你能谨遵程笙的嘱咐,特意把酒局换成了牌局,你上哪找这么好的兄弟去。” 谢聿辞切了声:“你小时候被人打得屁滚尿流是谁帮你打回去的?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兄弟去。” “行行行,论说话我没赢过你。” “何止说话,你别的地方也赢不了。” 谢聿辞摸牌,一手牌型无可挑剔的好牌,端木文翰还好死不死要了地主,第一手牌就被谢聿辞炸了,跟着一条龙出完,打了反春天。 端木文翰将一把筹码扔出去,心梗:“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聿哥这不符合规律啊。” 谢聿辞净白修长的手指扣住牌,洗牌动作行云流水:“还有句话叫身心舒畅,干啥都靓,说的就是我。” “屁!” 端木文翰才不信邪,但事实很快给他上了痛彻心扉的一课,谢聿辞一晚上手气好到爆,拿地主打别人春天,当农民就炸得地主怀疑人生,端木文翰和傅磊头一次打到怀疑人生。 “不是,聿哥你就不能放放水?”端木文翰怀疑再打下去,他会剩条裤衩回去,“好歹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你手别那么黑。” 谢聿辞姿态放松,又扔出一个炸:“没办法,要养老婆孩子呢,压力大,只能从你们身上挖了。” 端木文翰骂了句靠,既然提到程笙,他心生诡计,想用他的心头爱来打乱他的心绪,以此找到翻盘的机会。 “聿哥,”端木文翰理着手里的牌,装作随口闲聊的样子,“其实我一直挺奇怪的,你以前不是对程笙没感觉吗,怎么后来离婚又舍不得她了。” 想起以前的事,谢聿辞眸色暗了暗,骂自己:“以前脑子进水了。” 程笙说他贱一点没说错,说好听点是性格有缺陷,说难听他就是骨子里贱,贱到老婆不要他了。 “不是,也对不上啊。”端木文翰看着手里的烂牌,眉毛拧成结,“我记得去年喝酒我还说你心属沈梦婕,你那会儿也没反驳,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你不喜欢程笙。” 谢聿辞理牌的手顿住,冷冷撩眼:“去年?去年什么时候?” 端木文翰莫名被冷了下,缩肩膀:“……就是去年六七月的时候吧,具体不记得哪天了。” 谢聿辞周身气息倏地森冷,像突然跌进一个噬人洞穴,那眼神似要把端木文翰活剐了。 去年六七月,正是他和程笙互换的时间,他的记忆中那段时间他根本没有跟端木文翰他们一起喝过酒,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程笙顶着他的壳子跟他们喝的酒。 而端木文翰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逼,肯定说了什么让程笙误会的话。 端木文翰被他瘆人的眼神吓得手指发软,小心翼翼问:“聿哥……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谢聿辞将牌重重砸到他胸口,嚯地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他妈……难怪老子追老婆千难万阻没进展,唐僧取经都没我这么多磨难,合着不是我取不到经,是我的好兄弟把老子的经书都他妈撕了!” 第185章 扇自己两耳光赔罪 啥?啥取经,啥撕经书?他哪敢撕聿哥的书啊! 端木文翰懵逼又无措,求助看向傅磊,傅磊也懵,但当务之急是先劝住谢聿辞。 “聿哥,你先别动气,有什么事好好说。” 谢聿辞胸口憋得快炸了:“说个屁,以后别叫我!” 谢聿辞满身戾气走了,留一屋懵逼的人面面相觑。 觑了许久,端木文翰才悠悠回神,实在不明白哪个环节出错:“磊子,一晚上挨炸的是我们啊,他怎么炸了?” 傅磊耸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聿哥那样子是真生气了,感觉要和你绝交了。” 端木文翰和谢聿辞是从小认识的兄弟,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在谢聿辞身后跑了,两人以前也吵过架,但从没一次像今天这样,端木文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友情危机。 “我、我也得知道哪错了才能改啊,我真不知道哪错了。磊子,你赶紧帮我想想。” 傅磊思绪往前拉:“你是不是提程笙了,还说什么你一直会错意,以为聿哥喜欢的是沈梦婕。” “是啊,我这不是想切断聿哥的打牌思路嘛,再被他这么炸下去,我俩要炸焦了。” “聿哥的思路切没切断不知道,但你的生路明显要断了。”傅磊说,“你以前说了不少程笙的坏话吧,现在她是聿哥爱而不得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估计聿哥一下都想起来了,可不想跟你绝交嘛。” 端木文翰麻了:“那咋办!我也不能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大嘴巴啊!” 傅磊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你不能给以前的自己两个大嘴巴,但你能当程笙的面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端木文翰觉得荒谬:“你是说我去程笙面前抽自己两个嘴巴赎罪?靠,小爷我是什么人,不可能!” “嗯,有骨气,我看好你。”傅磊懒得跟他扯,去另一桌看牌了。 - 程笙刚睡着就被手机吵醒。 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没看清屏幕就点了接听。 “你睡了没?” 程笙听出是谢聿辞的声音,被打扰睡眠有些冒火:“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那边嗓音微哑,裹着点疲倦:“抱歉,我有事跟你说。” “电话里说。” “我想当面说。” “哦,那就明天当面说。”话落,程笙冷酷无情挂了电话。 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大晚上的要见面,愿意跟他说两句都算程笙脾气好了。 26楼门外,谢聿辞握着手机落寞垂眼,行吧,明天说就明天说,再打电话程笙又该把他拉黑了。 程笙一觉睡到上午快十点,虹姐在她门外徘徊来徘徊去,终于听到她醒来的动静,敲门进来:“笙笙,外面有人找你。” 程笙刷着牙从洗手间探出头,满嘴泡沫:“谁啊?” “说是大少爷的朋友,特意过来找你的,我没敢放人进来,现在还在门外等着呢。” 谢聿辞的朋友?哪个朋友,找她干嘛来了? 程笙心下疑惑,快速漱口洗脸,抓了件针织外套穿上,往外走:“等很久了么?” 虹姐:“八点就来了,等快两个小时了。” 程笙一头雾水,谢聿辞的朋友来找她就够奇怪了,还等了两个小时? 拉开门,程笙看到外面地上大大小小的各种高奢包装袋,惊了:“这是干嘛。” 端木文翰满脸堆笑,甚至有些谄媚:“送给你的,小票都在里面,你不喜欢就去换款,我和店长都打过招呼了。” 一堆高奢品牌,少说有几十万,程笙越发疑惑:“我救过你的命?” 端木文翰梗了下,心说不愧是两口子,脑回路一样让人跟不上。 “没有没有,你别有心理负担哈,就是过来见面顺手带的礼物。” 没见过谁顺手礼物几十万的。 程笙:“不功不受禄,你这礼太重了,拿回去吧。谢聿辞就住楼上,你找他直接上去就行。” “我是找你!”眼看谈话要结束,端木文翰端不住了,瞥眼门旁边的虹姐,尴尬摸摸鼻子,“那个,可以关下门吗,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虹姐警惕眯眼,程笙默了几秒,转头跟虹姐说:“你先进去吧。” 门关上,端木文翰端着的少爷范彻底瓦解,低头开始抹脸上并不存在的泪,语气凄凉。 “程笙,我错了。我从小到大就聿哥和磊子两个好兄弟,我跟聿哥认识二十几年了,我真的不想失去一个好兄弟……” 程笙在错愕懵逼中迅速理清思绪,打断他:“你和谢聿辞的事,来找我干什么?” 端木文翰实话实说:“聿哥记恨我以前说过你的坏话,要跟我绝交!” 程笙:?? 多大年纪了,还搞绝交那一套。 端木文翰一把假鼻涕一把假泪,懊悔道:“我这人就是嘴欠,别说你,我背地里也说我爸妈的坏话。我爸赌博嫖娼是我说出去的,还有我妈,总给男主播打赏,这些我都跟我大姨说了……” 程笙:“…………” 程笙保持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你说的这些好像都和我没关系,包括谢聿辞,他和你绝交应该不是为了我。” “不是不是,真的是为了你!”端木文翰哭丧着脸,“我和聿哥认识这么久,除了你,没什么能让他生那么大的气了。” 程笙想起昨晚那个没头没尾的电话,突然好奇:“你都说过我什么坏话?” 端木文翰的大嘴巴差点都漏出来,还好及时忍住了。 不能说,要说了,程笙搞不好会连人带东西一起扔楼下去,没必要。 他跳过过程,咬咬牙直接到最终方案:“我扇自己两耳光给你赔罪行不行?你帮我去聿哥那说说好话。” 话落,他英勇就义般高高扬起手。 程笙错愕看他:“你……” 端木文翰英勇的手迟迟没落下,五官因为纠结扭曲在一起。 “哎!我实在下不去手哇!!” 第186章 生理性喜欢 程笙再度:“……” 端木文翰丧气撤回动作:“我就一张独生脸,我真舍不得啊,被我老子抓现行那会儿我都没舍得抽自己!” “切。” 楼道那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讽刺气音,程笙和端木文翰同时侧头看去,前者微微诧异,后者背脊一僵:“……聿哥。” “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不如别来。”谢聿辞单手插兜,迈着散漫的步子走过来。 端木文翰面色如丧考妣:“不是我没诚意,我真的下不去手哇。” “那好说,”谢聿辞兜里的手慢条斯理抽出来,“我可以代劳。” 端木文翰噔噔噔后退离他三米远:“聿哥,我罪不至死!” 程笙不想看他们在这叽里呱啦,出声:“行了,把东西拿走。你们两兄弟到楼上去,别在我家门外堆着了。” 她转身开门,正要进去,指骨分明的手伸过来,顺势推开门。 转头跟端木文翰说:“动作快点,把东西送进去。” 又将程笙拉到一边:“礼都送到家门口了,不要白不要,那小子有钱,坑点不碍事。” 程笙:“……” 端木文翰得了令,一扫苦闷之气,动作麻利地把包装袋往里送,末了擦一把不存在的汗,殷勤看向程笙:“程笙,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我就是你小弟,上刀山下火海不带皱眉的,有事你尽管吩咐!” 说完,像卸下千斤重担般,对谢聿辞笑得宛如一朵绽放的喇叭花:“聿哥,程笙原谅我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吧。” “谁原谅你了。” “谁原谅你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程笙乜一眼谢聿辞,面无表情道:“东西是你自己送进去的,我什么都没说,何况你在我这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东西拿走,我不需要。” 谢聿辞睨过去:“就是,领导连我都没原谅,你求原谅到后面排队去。” 端木文翰再不活泛此刻也知道东西万万不能拿走:“东西真是顺手买的,你喜欢就留,不喜欢就扔了哈,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没别的意思……我先走了,你们聊!” 端木文翰嗖一下跑没影了,生怕程笙把东西塞回给他。 楼道安静下来,“吧嗒”一声轻响,门关了,隔绝里面竖着听八卦的四只耳朵。 四只耳朵的主人,虹姐和月嫂面露失望。 “聊会儿。”谢聿辞垂眼看她,抬手捏了捏她软滑的脸蛋,“用的什么护肤品,手感这么好。” 程笙偏头避开他的手指:“聊什么?” 谢聿辞慢悠悠收回手,指尖还残余着软滑的手感:“你和我互换的时候,是不是跟端木文翰他们见过面?” 话题跳跃得太快,程笙怔了怔,随即回忆起来:“见过一次,怎么了?” “那天端木文翰跟你说的都是屁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谢聿辞漆黑的眼眸注视她,“他不知道我身体里的人是你,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程笙眉心很轻地蹙了下:“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没意义。” “有意义,程笙。”谢聿辞拉着她的手腕,怕她一言不合就要跑了似的,“我问清楚了,关于我和沈梦婕的事都是端木文翰那个傻缺脑补的,你那时候不知道,肯定也默认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误会。” 程笙望着他的眼睛,忽地发出灵魂拷问:“那抛开误会,端木文翰对我的态度呢?” 谢聿辞愣了下:“什么?” 程笙本来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但不说,总感觉有根刺扎在心口,拔不掉也没法自行消失。 “你旁边所有人对我的态度都取决于你对我的态度。” 她语气平淡,但细听是有一丝宣泄的意味:“不止端木文翰,还有你妈妈,你妹妹,谢家的人,他们对我的轻视其实都源于你。谢聿辞,是你没有重视过我们的婚姻,所以他们理所当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谢聿辞像被尖刀钉在原地,身体发僵,嘴唇张合几下,却无法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程笙浅浅吸一口气,把后面的话说完:“其实端木文翰不必来我这里求原谅,我跟他没有什么冲突,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不过都是从你兄弟的角度出发,我不怪他,我要怪你也应该怪你。” 她云淡风轻:“但现在没什么好怪的,都过去了。” 谢聿辞眼尾漫上一抹红,说不清是心疼多还是愧疚更多,两种情绪铺天盖地在胸腔翻涌,几乎要把他堙灭。 如果此刻手里有把刀,他恨不得立马给自己一刀。 “对不起……对不起。”喉咙挤出六个字像刀割一样痛,但这点痛比起他带给程笙的伤害又算什么呢。 程笙不看他的眼睛,这些话说出来心里畅快不少:“你不用跟我说抱歉,爱和不爱是不用说明的东西,也是不讲对错的东西。” “不是的,我爱你!”谢聿辞手指微微颤抖,拉着她的力道却重了几分。 他真的怕,怕她又不要他了,他们的关系才缓和一点点。 “程笙,我爱你。”谢聿辞的气息变得滚烫,烫得他眼眶都红了,“我那时候不是厌恶你,我是厌恶我自己,我厌恶被家里安排婚姻,我厌恶我会像我父母一样,互相折磨到两看生厌。” “我更厌恶,我明明心里不情愿,却还忍不住跟你有肌肤之亲。” “……” 程笙望向别处的眼眸细微颤动。 “不对,你搞错了。”她倏地清醒,“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无关感情。” “不是,真的不是,我后来分清了。”谢聿辞思绪很乱,他的情感逻辑远没有他的经商逻辑那么发达,但他很清楚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我是告诉过自己那是欲望,可如果是欲望,我为什么不对别人有欲望?” 程笙唇瓣动了动:“……谁知道你下半身那玩意儿怎么想的。” “从小到大,想扑倒我的女人不计其数,但我对她们只有厌恶,激不起我任何欲望。” 谢聿辞凝视她瓷白的侧脸,不介意把自己剖析得明明白白:“只有你,我对你的感觉不一样,我想靠近你吻你。是不受控制的那种生理性喜欢。” 第187章 让我用余生弥补我的错 这是程笙第二次听到“生理性喜欢”这个词。 第一次是听孟璃说的。 孟璃大学时喜欢过一个渣男,那是她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也是那段感情让她变成了水泥封心只求享乐的海后。 程笙记得,孟璃分手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她哭:“笙笙,你劝我放弃,但你知道放弃多难吗?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看到他就忍不住想靠近,我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每个样子我都喜欢看。这种就是他们说的生理性喜欢吧,笙笙,怎么办,我对他上瘾啊,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上瘾就戒掉,只要对自己够狠,就没有戒不掉的东西。 事实上,孟璃也戒掉了,只是同时也把感情戒了。 程笙看着水泥封心的孟璃,也好奇过所谓的生理性喜欢是什么感觉,这种喜欢到底有多深入骨髓,才会让人一夜之间转情变性。 而如今,这个词从谢聿辞口中说出来。 说不清什么感觉,她的心像被敲了个大洞,有风往里面灌,空空的,不难受但也说不上好受。 谢聿辞握着她的手,轻轻捏她的指尖,问她:“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程笙猛地抽回手,平静的脸终于有波动:“不记得了!” “你记得。”谢聿辞从她的反应判断,很笃定,“那天我喝了酒,我去找你,你问我为什么喝酒,我没回答你直接去洗澡了。” “现在我回答你,我喝酒是为了,壮胆。” 程笙耳根发热,有些事是提不得的,一提脑海里的画面就像放电影般闪过。 那些暧昧的氛围,若有似无的情欲味道,还有唇.舌交缠的心跳,以及落在身上的撩火湿润…… 程笙惊慌发现,那天的细节竟然都清晰印在她脑海里,视觉触觉听觉以及身体的所有感觉,她都记得无比清楚。 谢聿辞继续说着:“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只穿了浴袍,浴袍没系紧,你不敢看我,就说出去倒水。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你的耳朵红了,接水的时候我脚滑了下,然后你扑到我身上,水也全倒我身上了。” 那样的氛围下,四目相对,暧昧拉丝,情欲说来就来。 没有相互试探,像是干柴碰上烈火,滚出熊熊火焰,烧遍整间屋子。 谢聿辞垂眼,看她白皙的耳朵渐渐染上粉色,像春天盛开的桃花。 “你以为那天是自然而然,其实都是我故意的。” “我故意没把浴袍系紧,故意脚滑,也故意让你摔到我身上,甚至——” 程笙想把耳朵闭起来,不听他的“甚至”,但他就那么慢条斯理地说出来了。 “我没关紧浴室的门,我在想你会不会进来,但一直到我洗完,你都没进来。” “……” 此时此刻,程笙脑海里只有四个大字——男狐狸精。 亏她事后还后悔,骂自己饥渴,怎么一下就被男色迷昏了头缴械投降。 搞半天都是这男狐狸精的阴谋诡计! 程笙气血上涌,羞愤推开他:“下流!” 谢聿辞自我检讨彻底:“嗯,我下流卑鄙无耻淫荡。” 这些他都认,他承认他烂他渣,但他无法控制那时的想法,想靠近她吻她占有她,发了狠的那种。 程笙靠着墙,偏头稳住呼吸,暗暗平复快跳的心脏。 待脸上热度退去,她声音也冷下去:“你说这些是干什么,强调你的‘爱’?可是谢聿辞,不管你怎么说,有一点也是无可否认的,那时的我,没有感受到你的爱。” 懊悔如千军万马袭上心头,窒息感再度涌来,谢聿辞艰涩道:“是,都是我的错,因为我让受那么多委屈,笙笙,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让我用余生来弥补我的错,我会好好爱你。” 程笙:“……” 心里深埋的那颗种子似被浸了水般蠢蠢欲动,大有破土发芽之势,她忽地抬手压了下胸口,匆匆转身按密码:“你走吧,不想说了。” “程笙。”谢聿辞不舍拉她。 “你烦不烦!” 程笙反应强烈,反手甩过去,“啪”地一声脆响,两人都懵了。 谢聿辞率先回神,舌尖抵了抵被打的脸颊,无奈发笑:“又一个第一次给你了,我第一次被人扇巴掌。” 程笙不是故意的,她从小就知道打人不打脸,但她打了,还打得挺狠,谢聿辞皮肤白,脸颊瞬间浮现两道醒目红印。 “你……说了叫你别拉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底气不足。 谢聿辞抬眼,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程笙心虚对上他的目光,无波无澜,好像……没生气? 就在程笙虚得手脚不知该如何放的时候,谢聿辞突然上前一步,程笙一秒贴墙。 下一刻,谢聿辞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去。 巴掌声比刚才那声更响。 谢聿辞额前的碎发打到微微凌乱,落拓不失英俊。 “你说的没错,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所以端木文翰那两巴掌该我受着,是我欠你的。” 第188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程笙恍恍惚惚回到家。 “笙笙,笙笙?” 虹姐叫了两声她才回神:“啊,什么事?” “锅里热了早点,吃点吗?” 程笙慢吞吞起身往房间走:“不了,快吃午饭了,我去换件衣服。” 进了卧室,程笙坐在床边发呆。 手掌似还残留扇巴掌后的阵阵酸麻,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想起十分钟前的事。 谢聿辞抓着她的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打得不轻,打完又心疼,像哄小孩似的对着她手心吹气呼呼,说应该拿自己的手打才对。 就……很癫。 扔在床上的手机这时候响起,程笙扯过来接起。 “笙笙,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在国外我有多担心你。” 孟璃应该刚起来就给她打电话了,声音还带着惺忪的鼻音。 程笙往床上趴:“宝贝,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 “就是……”程笙想着怎么问才显得没那么刻意,“我昨天看电视,听到里面有句台词提到‘生理性喜欢’,我记得你以前也说过,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孟璃踩着拖鞋哒哒往洗手间走:“这么说吧,如果那个渣男回头来找我,我可能还会跟他在一起。” 程笙:“……” “别电话说了,”孟璃漱口水呼啦呼啦响,“我今天休息,你有空没,出来请我吃饭,嘿嘿。” 两人约在常去的一家川菜馆。 麻辣鲜香的水煮牛肉端上桌就让人忍不住炫两碗大米饭,程笙眼睁睁看着孟璃准备添第三碗饭,忍不住提醒:“你不保持身材了?” 孟璃给自己找到个无懈可击的借口:“今天提到那个渣男我心里不痛快,唯有碳水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程笙默默放下筷子:“真有那么喜欢?” “说不喜欢是假的,说不想也假。别看我现在这么潇洒,但碰见他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孟璃幽幽叹口气:“明知道他是渣男,但又很多时候想联系他,想亲他摸他和他做,想得要命。” 程笙被这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词呛到,咳到小脸泛红。 好半晌才平复:“……大姐,你不用说这么直白,公共场合呢。” 孟璃贴着卷翘假睫毛的眸子往旁边一扫,毫无心理负担:“没小孩呢,没事,都是成年人,谁还没点情啊欲啊。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纯洁,大学毕业了还是处女,第一次硬是结婚了才没的,好在谢聿辞不是个大树下面挂小辣椒的,不然你结婚那两年多难熬……” 越说越没谱,程笙忙叉了块西瓜塞进她嘴里:“可以了可以了,我们聊点别的。” “别啊,聊这个多有意思。你都生完孩子的人了,怎么还脸皮这么薄呢。”孟璃嚼着西瓜,“你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生理性喜欢,谁生理性喜欢谁?” 话题转移不了,程笙放弃抵抗:“电视剧里。” 孟璃精明的眼珠子在她脸上过个圈:“电视剧哪会出这种台词,是你吧,老实交代,你喜欢谁?” 程笙否认:“真不是我。” “谢聿辞啊。” “咳、咳咳。”程笙又被呛到,“……不是他。” “哦。”孟璃一眼看穿,啧啧道,“谢渣男追不上你,另辟蹊跷说他对你是生理性喜欢?”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情场老手,程笙默了两秒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孟璃呵呵两声:“谢渣男有点东西,要不是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太令人憎恨,这个理由我铁定共情站到他那队去了。” 说到这,孟璃倏地一顿,眯眼看对面:“笙笙,你不会被渣男这个理由蒙骗双眼,心软了吧?” “没有!”程笙回答很快,眼神却飘了一瞬。 “那就好。”孟璃像担心女儿被黄毛拐走的老母亲,苦口婆心,“就算谢渣男对你是生理性喜欢又怎么样?以前你受的那些伤都是存在的,难道因为他一句喜欢就一笔勾销?他做梦。” 程笙慢慢垂下眼:“我知道。” 孟老母亲放下心来,大口往嘴里塞肉,正塞着,听见程笙忽地冒出一句:“小璃,你知道我高中暗恋的那个人是谁吗?” 孟璃满嘴红油,随口道:“不知道,总不可能是谢渣男吧。” “是他。” 吧嗒—— 一片牛百叶掉到米饭上,红油溅出碗外。 孟璃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最好在跟我开玩笑。” 程笙突然心虚:“那我收回那句话,你当做没听见。” 川菜馆热闹不已,喝酒聊天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们这张桌子像突然消了音似的,诡异寂静了许久。 “完了。”孟璃在寂静中出声,身体摆烂往后靠,生无可恋,“彻底完了。” 程笙不懂她这句“完了”是什么意思,问她,她也不肯说,只是用一种老母亲看女儿被黄毛骗走的无奈惋惜眼神注视她。 最后精辟总结一句:“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程笙:“……” - 吃过饭,两人在商场逛了会儿,许是出于某种心虚作祟,程笙非常豪气地给孟璃在香家买了两套衣服加一个新款包包。 孟璃的风向标立马扭转:“行吧,至少你有钱了,我坐等你从小富婆变成大富婆,给我包八个男模让我爽翻天。” “不用变大富婆,我现在也能给你包八个男模。”程笙说,“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消。” “我去,笙笙你变坏了!”孟璃想到那个场景嘿嘿直笑,“试试呗,吃不消我会紧急叫停。” 程笙还是脸皮薄了,接不住这么虎狼的话。 两人走到商场停车场,程笙的车停在离电梯口较远的地方,那片灯光不算太好,快到车位的时候程笙忽然拉着孟璃停下,猛地回头望去。 孟璃心口一跳,跟着她回头:“怎么了?” 身后没人,只有车辆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隐约传来,程笙轻拧的眉头松开:“没事。” 她感觉有人跟着她们,但又没发现可疑的人。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第189章 先把窗帘关了再动手动脚 程笙先送孟璃回家,然后回铭湖天地。 车停稳,她拿上商场给虹姐和月嫂买的礼物下车。 关上车门往电梯走,那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又冒了出来。 程笙微微侧头,用余光观察身后的情况,右手已经划开屏幕,下意识拨出号码。 然电话还没接通,身侧突然冒出来一道黑影,夺过她的手机挂断,同时抬手猛地推了她一把。 程笙砸到墙上,纤瘦的后背砸得生疼。 她愤然抬眼,看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鸭舌帽下是一张普通陌生的脸。 刚要出声,男人掏出一把折叠的瑞士刀,甩开抵在她脖子上:“别叫,敢叫老子立马捅死你!” 冰凉的刀尖抵在皮肤上,程笙脖子往后仰,努力让自己冷静:“我跟你无冤无仇,如果你要钱,我包里有,你自己拿。” 男人扯嘴笑,露出发黄难看的牙齿:“不认识?你再好好看看。” 程笙厌恶地扫过他的脸,一秒撇开视线:“不认识。” 这话像踩到男人某个痛处,他忽然暴躁:“你不认识我?我妈他可认识你!妈的,老子这条腿就是因为你废的!” 腿? 什么在程笙脑海一闪而过,某张模糊的脸和眼前发怒的男人对上:“是你?” 男人仍用刀抵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拽下她的包,粗暴扯开翻出里面的钱包。 “记起来了。呵,你不记得我,我他妈可记得你!还想半天,我不出现你估计这辈子都想不起有我这号人吧。” 程笙屏住呼吸:“这里到处是摄像头,钱你也拿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男人将钱包塞进外衣口袋,抬眼猥琐一笑:“走?钱我肯定要拿,人嘛……” 令人作呕的下流视线在程笙脸上过个圈,男人笑容越发猖狂:“十几岁就长得水灵灵了,现在更好看了。今天有缘分碰上,我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程笙心猛地一沉。 她后背紧紧贴着墙,手不动声色地在旁边摸索,看能抓到什么东西用得上,面上强装镇定。 “你疯了,这里是地下停车场,到处是摄像头和车,随时来个人你都没好果子吃。我包里有钱,里面的钱足够你出去潇洒,你何必还要铤而走险。” 男人不屑一顾:“老子都得癌快死的人了还在乎什么险不险?快活了再说。” 话落,男人拽着程笙的衣领往车边走,车灯闪了下,车解锁了。 意识到他的意图,程笙的脸刷一下白了,不管不顾一把推开男人,刀面沿着她的脖颈,堪堪擦过去,近一厘米就见血了。 男人没想到她会这么疯,气恼不已,扯开车门把她甩进去。 “妈的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这还是谢家,有人帮你出头?谢家大少爷估计现在都不认识你了。” “妈的,说起姓谢的老子就恨不得捅死他!那死小子下狠手,打了我还没完,后来出院还不肯放过我,硬是去我家把我才治好的腿又踢断了!” “老子今天先搞你,再去找他算账!” 程笙惊恐万分,双腿不停往外踹,一声“救命”刚发出一个音,男人被猛地拽住衣领往后扯。 “砰”的一声闷响,车身被撞得晃了几下,力道大得吓人。 程笙心慌不已,仓惶抬眼,透过车窗玻璃跟外面深邃发冷的眼眸对上。 他来了。 像即将坠崖的人倏地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拉回来,刹那间,她失了所有力气,眼泪控制不住地滚出来。 谢聿辞发了狠,单手抓着男人的脖子对着车身又是一下,那力道像要把男人的头生生撞裂。 男人一个瘸子哪是谢聿辞的对手,像坨烂泥一样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几下撞击额头冒出血,喉咙发出咕噜两声,软脚虾一样往地上滑。 谢聿辞额角青筋暴起,一脚踩在男人胸口,顺着力道上半身探进车里。 目光在触到程笙沾满泪水的瓷白小脸时,寒意渗人的神情柔和下来,伸手抹掉她脸颊的泪,低沉的嗓音带着哄意。 “不哭了,乖。” 程笙红眼盯着他,盯了两秒才讷讷点头。 谢聿辞浅浅弯唇,不知是笑哭鼻子的人还是笑自己:“看来平常凶我的样子都是装的,小姑娘还没长大呢。” 他拍拍她伸在车外的半截小腿:“把腿收进去,我关会儿车门。捂住眼睛,别看外面。” 程笙乖得不行,听话地收腿背过身去,捂着眼睛不看外面。 只听见外面传来闷闷的击打声和男人痛苦的嚎叫,不知过了多久,车门打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着地下车库潮闷的气味一起涌进来。 “别睁眼,我抱你回家。” 高大的身影堵住车门,不让她看外面的惨况。 程笙立马闭眼,慢慢往车门挪动身体,许是嫌她太慢,谢聿辞直接探身进来,遒劲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穿过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程笙忽地腾空,手没有安全感地朝外扒拉两下。 “抱紧我,刚才打人打得没力气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抱动你。” 闻言,程笙认命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以防掉下去。 谢聿辞得逞弯唇。 听到电梯门合拢的声音,程笙情绪渐稳,悄咪咪睁开一边眼睛,跟着睁开另一边。 “我能自己走,让我下来。” 她别扭挣了下,谢聿辞揽着的力道收紧:“刚才哭得可怜巴巴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到家再说,别乱动。” 程笙:“……” 电梯门打开,谢聿辞大步迈出去,到了家门前也不放她下来,而是微微倾身,示意她。 “帮忙按下密码。” 程笙知道27楼密码,依言打开门,谢聿辞一直走到沙发边才把她放下来。 到了相对熟悉的环境,程笙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她动了动鼻子,似嗅到什么。 “怎么还有血腥味?” 目光一转,落到谢聿辞沾染血迹的手背上,上面赫然一条划伤的口子。 “你受伤了?!程笙拽过他的手,又去撩他的衣袖,“还有哪里受伤了?” 谢聿辞单腿曲起坐在地毯上,一只手懒懒撑着地面,看程笙紧张地拿他的手翻来翻去。 吊儿郎当地笑:“先把窗帘关了再动手动脚,我这身子只想给你一个人看。” 第190章 你不会是想我喂你吧 程笙当即甩开他:“谁动手动脚了。” 过了两秒,又看过去:“诶,还有哪里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谢聿辞低头看了眼伤口:“就这了吧,我都没注意划伤了。” 程笙起身拿来医药箱。 药箱刚打开,没等程笙说话,谢聿辞手理所当然伸到她眼前:“谢谢了。” 男人的手修长如玉,指骨分明,这么一双好看的手因为划伤显出几分狰狞,像被破坏的艺术品。 毕竟是因为她才受的伤,程笙抿了抿唇,拿出医用棉签和碘伏,帮他处理伤口。 她头微微低下,垂在两侧的碎发滑落,发梢扫在谢聿辞手腕上,如撩动人心的羽毛,轻轻柔柔,带着难以言喻地悸动。 谢聿辞盯着她卷翘的长睫,眸色深了深。 “好了。” 程笙把棉签用纸包起来扔进垃圾桶,抬眼触到他深可吞人眸子,心忽地漏跳一下:“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你好看。” “你好油。”程笙百毒不侵。 合上医药箱,她想到地下车库的事,不禁担忧:“你把那人打得很严重吧?他要追究的话你会有大麻烦的。” “他还敢追究。”谢聿辞鼻腔溢出冷笑,“要不是我有老婆孩子,他另一条腿也别想要了。” 提起腿的事,程笙心下纠结几秒,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后来又去那人家里把他腿废了?” 高二那年在谢家,男人偷拍她裙底,遭过她和谢聿辞一顿打,谢聿辞不让她管后续的事,她也就没打听,不过她记得谢聿辞冲出来的时候踹了那人的腿。 那人说,谢聿辞后来去他家把他才治好的腿废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事情结束,谢聿辞还会再生事端。 谢聿辞大少爷混不吝的气质拿捏到位,拽拽的:“没为什么,看他不爽就去打了。” 程笙不信,故意问:“你有暴力倾向?” 谢聿辞撩眼看她:“我自认为我只在床上粗暴了点,别的地方还没到有暴力倾向的地步。” 程笙噎了下:“那你后来还去废别人的腿。” 谢聿辞不说话盯着她,倏地痞坏扬唇:“想知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 他那张嘴,永远无法正常交流。 程笙没好气起身,准备去放药箱:“爱说不说。” “他说了一堆烂话,关于你的。” 程笙身形一顿,回头:“关于我?说我什么?” 谢聿辞不想提及那些:“问那么清楚干嘛,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听了不舒服,别问了。” 程笙原地沉默片刻,迈步去放医药箱。 谢聿辞望着她的背影,眸色幽静,不知在想什么。 程笙去厨房拿了瓶冰水。 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一路刺激到胃,她冷不丁被冰了下,混沌的思绪清明了些。 很多事不能深思,深思就会牵扯出深层次的感情,她不愿意想,更贴切地说是,不敢想。 程笙靠着厨房的流理台站了会儿,出来的时候,谢聿辞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换了件干净的浅蓝色针织衫和牛仔裤。 很少看他穿这种青春气质的衣服,程笙不禁多看了两眼。 “看又不收你的钱,鬼鬼祟祟干什么。” 程笙面子挂不住,也没法否认,她确实看了,就转移话题:“你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小偷来了都得给你留一包挂面再走。” “小偷来我家只翻厨房的话就该去看脑子了。”谢聿辞看她,“你饿了?” 程笙不饿,但话到这,只好道:“想吃水果,但你这啥都没有。” “没有就买,一起去超市转转,想吃什么买什么。” 程笙正处于一种我不问请你也别说的回避状态,谢聿辞提出去超市,正中下怀,换个环境,话题自然就掠过去了。 下午四点的超市人不算多,谢聿辞慢条斯理推着推车,视线一转,看见入口处的黄色购物车,能开的那种。 “程笙。”他停下叫她。 程笙回头:“干嘛。” “你的座驾。” 程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你的座驾吧,我不坐。” “真不坐?能滴滴滴按小喇叭那种哦。”他诱惑小孩般,“前面框子还能放你喜欢吃的零食,边开边装零食,多符合你的气质。” 说完不等程笙再说什么,单手拉过购物车,把她按进车里。 程笙嘴硬说了句“幼稚”,但身体很诚实,小车车开得比谁都欢。 上次来超市坐这种购物车的时候还怀着孕,身体原因限制发挥,这次完全解放自我,一会儿就开着车跑没影了。 围着超市转了个圈,装了满满一框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回来,看见谢聿辞还在生鲜区,再看他推着购物车,里面放满了各种海鲜肉类蔬菜水果。 “你这是打算做满汉全席?”程笙灵魂发问。 谢聿辞把一盒彩椒放进购物车:“冰箱太空了,怕小偷来了失望,补给一点不至于让他空手而归。” 程笙听得无语:“你倒挺为小偷着想,你家叫好偷之家好了。” 对于她半揶揄半开玩笑的话谢聿辞没说什么,直到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家,把冰箱填得满满当当,程笙听见谢聿辞感叹道:“这才像个家。” 有烟火气,才像个家。 程笙当做没听见,默默拆掉草莓盒包装,然后默默洗草莓。 水流哗啦啦冲洗鲜嫩欲滴的草莓,谢聿辞看着捏着鲜红草莓的白皙手指,问:“留下来吃晚饭?我给你做。” “不用了,我吃点草莓就回去。”程笙把草莓一颗颗放进水晶盘里,转身要出去。 身后的人突然出声:“真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程笙脚步微顿,捏着水晶盘的手指紧了紧,回避来回避去,还是没避得过。 谢聿辞迈步到她身边,拿过她手里的水晶盘放到一旁的流理台上,手指捏起一颗鲜红的草莓送到她嘴边。 “吃吧。” 程笙盯着他没张嘴,谢聿辞嘴角噙着坏笑:“你不会是想我喂你吧。” 程笙觉得他那笑太过不怀好意,以他的无赖性格也确实做得出“喂”的行人,她抬手拿过草莓,一口咬下:“我自己有手。” 谢聿辞笑意不减:“好了,吃了我买的草莓就算吃人嘴短了。接下来,好好听我说的话,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第191章 想走,没可能了 程笙突然想把咽下去的草莓吐出来。 “第一次听说吃一颗草莓也算吃人嘴短。” 谢聿辞轻笑:“我向来不讲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自我认识如此清晰,成功地让程笙卡了下:“……你想说什么。” 她才咬过草莓,红色汁水沾染柔嫩的唇,谢聿辞低眸看着,忍不住碰了下她的唇,语气似遗憾更似无奈:“好久没亲你了。” “不能好好说话就别说了。”程笙转身要走。 谢聿辞把人拉回来,深眸定定凝了她一会儿。 “我想,我应该很早就喜欢你了。” 程笙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但她没说话,表情也没有任何波动。 “你问我为什么后来还去废那个人的脚,我很认真地想了当时的事。”他神情认真,“那个人是可恨,拍了不该拍的照片,但他挨了我们的揍,工作也丢了,按理说这事就算完了。” “可后来我无意听到他拿你照片的事跟别人喝酒吹牛,我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想把他手脚都废了,顺带把他的嘴也缝了最好。” 那是个令人烦闷不已的燥热夏夜,谢聿辞被同学拉到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吃夜宵。 谢聿辞起初没在意,只听见不远处有一帮人,醉醺醺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听着听着,他渐觉不对,那些污言秽语提及的内容和程笙的事对上,不仅对上,还在原有的事情上添油加醋,猥琐下流的话一句接一句。 什么“穿那么短的裙子不就是想勾引男人”,“别看长得清纯,私底下不知道玩得多花,搞不好已经被好多男人搞过了”。 谢聿辞偏头望去,看见了说话的男人。 几乎没有思考,他拿起烧烤摊上的刀就冲过去。 同学吓得书包差点掉了,忙追上去。 小吃街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少年手里拿着刀,熙熙攘攘互不相让,等谢聿辞头脑发热过去时,那群人早已不知去哪了。 同学不明所以,但魂快吓没了,看着满身戾气的谢聿辞,确认他还有理智的情况下,小心翼翼上前,攥紧书包带劝了一句:“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谢聿辞理智回归,跟同学说了句“没事”,回到烧烤摊把刀还给老板,很郑重地道了歉,并给老板扫了一百块钱。 同学以为真的没事了,可是第二天,谢聿辞没有去学校。 第二天发生了什么只有谢聿辞一个人知道。 第三天谢聿辞照常上课,丝毫看不出异样。倒是为难了谢家,为了给他收拾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出动了澜盛最顶尖律师团队。 终究在权势和金钱的双重加持下,把这事压下了。 熊黛事后问过他很多次,为什么要莫名其妙伤人,谢聿辞三缄其口,就是不解释,被问得多烦了,他就扔出一句,我本来就有病,干这样的事很奇怪吗。 熊黛心里咯噔下,忙联系心理医生,又给他做了不少检查和心理疏导。 谢聿辞的抑郁是万能挡箭牌,熊黛再没问过这件事,事后也没人再提。 这就是程笙不想深聊的原因。 他的话她不一定能接得住。 但他主动说了。 还用那么深情缱绻的眼神注视她,似在等她一个答案。 程笙避开他的视线,望着厨房玻璃门上的倒影,浅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无澜:“你说的这些不算跟我没有直接关系,是你的个人行为,我不会对你感激。” “没指望你感激。”谢聿辞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口吻无奈,“被拒绝惯了,你要突然来句感激我估计还得懵一会儿。” 程笙抿唇:“那你还说这些干嘛。” “想说的话不说长嘴干嘛。”谢聿辞理由充分,“长一张嘴,总不可能只用来拌饭吧。” 程笙无法反驳,静了几秒,迈步出了厨房。 谢聿辞身高腿长,几步跟上。 “真不留下来吃晚饭?” 程笙走到玄关,低头换鞋:“虹姐做了我的饭,回去吃。” 谢聿辞靠着玄关柜,看她穿好鞋没一点留恋,幽幽道:“果然还是那个熟悉冷漠的渣女,唉。” 程笙没说话,开门出去了。 谢聿辞看着打开又合上的门,心口酸涩,视线微垂,落在自己空荡荡的左手上。 无名指那里应该有枚戒指的。 他活该,老婆是自己作没的。 年少的感情如细密的春雨,悄无声息潜进心间,早在他不知的时候潮润了整颗心脏,他却从不承认,从不正视自己的心。 回想起来,他真的很蠢,蠢到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说不清是懊悔还是难过,谢聿辞垂眼靠着玄关柜默了好一会儿。 太阳躲进云层,最后一点阳光消失,天空从浅蓝色渐渐转成灰蓝。 客厅的光线暗了几度。 谢聿辞恍然回神,打开客厅的灯,客厅吊灯华美耀眼,瞬间变得明亮。 他直起身,走去厨房。 菜买都买了,不可能不吃吧。 谢聿辞随意挑了几样食材,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 半个小时候后,饭菜做好端上桌,谢聿辞看着色香俱全的三个菜,突然啧了声。 随手做的几个菜都是程笙喜欢吃的菜,她的喜好口味早已深深刻在他的意识中。 既然如此,就拍个照发给她吧。 谢大总裁调整角度,发了张构图很完美的餐桌照片过去。 以为不会有回复,谁知发完刚坐下,有消息进来。 简单两个字—— 【开门】 谢聿辞指尖倏地麻了一瞬,黑眸波动,再三确认发消息的人是程笙没错。 椅子摩擦地面,好像两秒就冲到了玄关。 打开门,望着门外的人,跟她澄亮的眼眸对上视线,那一刻,整个人像过电一样,又因为电流过大脑袋短路,他的手搭在门把上忘记收回,也忘了说话。 程笙洗过澡,换了身衣服,极衬肤色的白色毛衣,配上宽松舒适的蓝色休闲裤,整个人居家柔软。 她望着他,两人无声静默了会儿。 程笙抿抿唇,打破沉默:“没报餐,虹姐没做我的饭。过来蹭饭,没有就算了。” 谢聿辞伸手把她拉进屋,关上门并很莫名其妙地按了反锁。 “来都来了,想走——” “没可能了。” 第192章 领导,给个上岗机会? 程笙有种上贼船的感觉:“我只是过来吃个饭。” “我知道。”谢聿辞弯腰拿拖鞋放在她脚边。 嘴上说着“知道”,但程笙换完鞋看他,总觉得他整个人雀跃到像原地要飞起来了。 餐桌上简单两菜一汤,并不丰盛,谢聿辞说:“你等会儿,我再去做两个菜。” “三个菜够吃了,我不是很饿。”程笙一个蹭饭的,要求不高。 谢聿辞把盛好米饭的白瓷碗推到她面前:“行,那你吃。” 程笙捏着筷子:“你不吃?” 谢聿辞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我吃别的。” “咳……”他反应过来这话不妥,补一句,“我不饿,不想吃饭,待会儿吃点水果就行了。” 程笙没跟他再客气,虽然只有三个菜,但都是她爱吃,很快便炫完一碗米饭。 “还吃吗?”谢聿辞问。 程笙:“七八分饱正好,晚饭不能吃太多,不然胃胀不舒服。” 谢聿辞微妙地挑下眉:“胃胀不是吃太多,是缺少运动。” 程笙没懂他的微妙,饭后脑子血液不足,嘟囔道:“大晚上谁还运动。” 谢聿辞笑而不语,起身收拾餐桌,顺带把厨房洗好的水果端出来。 程笙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用叉子定住的哈密瓜,有些无语:“没吃晚饭的是你,总让我吃水果干什么。” “我饱了。” 谢聿辞把哈密瓜送到她嘴边,她无法抗拒到嘴边的水果,张口咬下:“你都没吃,饱什么。” 谢聿辞:“有句话叫秀色可餐,看你就行了。” 程笙精准吐槽:“还有句话叫‘真油你的’,送给你。” 谢聿辞低笑出声,放下水果叉坐到她身边。 沙发下陷,程笙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谢聿辞瞥见,没再靠近,保持她能接受的距离。 “看电视吗?”他把遥控器给她。 两人这么干坐着是挺尴尬的,程笙打开电视,随便调了档搞笑综艺看。 有电视的声音,那层尴尬在无形中消散,两人偶尔聊几句,颇有点小情侣日常生活的感觉,平淡甜蜜。 谢聿辞陷在这种珍贵的美好中,恨不得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可时间偏偏跟他作对,走得飞快。 快九点的时候,程笙看眼墙上挂钟的时间:“我要回去了。” 谢聿辞满心不舍:“还这么早。” “不早了,”程笙放下抱枕起身,“彧礼差不多要睡了,我答应他今天哄他睡觉。” 谢聿辞突然觉得儿子没那么可爱了:“他那么小,你答应他的事估计转头就忘了,不用那么急。” “不行,他年纪小我又不小,答应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 她坚持要回去,谢聿辞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情绪不高,幽幽怨怨,跟皇宫里被翻了牌子又被皇帝退回去的妃子似的。 谢贵妃恋恋不舍送她回26楼,人到门边半个身子挡着门,不舍情绪全写在脸上。 “真要回去?” 程笙也没急着进去,看眼手机上的时间:“能陪你聊个五块钱的天,限时五分钟。” 谢聿辞财大气粗:“给你五百万,不回去行不行?” 程笙视金钱如粪土,暂时的那种:“我不缺钱。” 谢聿辞看着她,突然生出后悔:“早知道离婚的时候就不给你那么多钱了。” 她没钱或许还会为了金钱折下腰,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富婆,金钱对她基本没有诱惑力了。 程笙听了想笑:“你后悔可以收回去啊。” “我哪敢,”谢聿辞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再给我是十胆子也不敢收领导的钱。” 程笙一下没绷住,侧头弯了下唇。 谢聿辞看着她白里透粉的脸,不舍的感觉达到顶峰:“你对我笑这么好看,我真的不想让你回去了。” 程笙瞬间变成高冷状态:“五分钟到了,我要进去了。” 谢聿辞抬手,将腕表摆到的她面前:“领导,我们的时间流速好像不一样,您再确认下,我这几百万的表应该是准的。” 领导理不直气挺壮:“按我的来,你的不作数。” 谢聿辞没辙了,眼看她伸手要按密码,拽了拽她的衣袖:“领导,进去前给个指示呗。” 程笙回头:“什么指示?” “你看我领导都叫得这么上口了,工作我能上岗了吗?” 他不明说,但两人彼此知道意思,程笙抿唇,低头看他可怜兮兮拽自己衣袖的手。 “哪个单位的工作,叫几声领导就能上岗的?” “那不马上上岗,至少给个实习机会?” 程笙没作声,谢聿辞积极给自己争取机会,摇了摇她的衣袖,低磁的嗓音有点撒娇的意味:“领导,我不止会叫人,做事也很厉害,就给个机会吧。” “看你表现。” 程笙说完,马上扫开他的手,快速输密码开门进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透着些许别扭和仓皇逃离的害羞。 门砰一下关上的声音响在耳边,谢聿辞倏然回神。 领导这是……同意给机会了? 谢聿辞原地定了几秒,然后故作镇定地转身往电梯走。 进了电梯,他的镇定再也镇不住,对着电梯内壁自己的高大身影,幼稚用力地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加油,谢聿辞! 第193章 想你就来了 虹姐感觉这几天家里的氛围有所不同,说不出哪不同,就是变得轻快了,好像随手抓一把,就能抓到空气中的彩色泡泡。 月嫂也有同感,凑到厨房跟她八卦:“程小姐是不是跟谢先生和好了?” 虹姐不确定:“像是又不像是,笙笙要是跟大少爷和好了,应该会叫他来家里吃饭吧,就住楼上呢。可这几天笙笙下班都是一个人回来吃饭,没见她和大少爷一起啊。” 月嫂也疑惑,是啊,之前谢先生为了能混进家里,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两人和好了,他不得一百八十度旋转花式往程小姐跟前凑啊。 这么看来,应该就是没和好。 其实哪是谢聿辞不想凑,而是根本没时间凑。 他这边刚拿到“实习生”的上岗资格,当天晚上锦城分公司的地产项目就出问题,要去锦城处理。 谢聿辞第一次对工作生出对厌烦情绪。 在他上大学时,谢老爷子就让他接触公司的工作,他也很早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是什么。企业做到一定规模,就不仅仅是谢家的生意,他身后还许多员工的家庭。 他一直勤勉,对工作从没懈怠,凭借敏锐见识和卓越手段,加上认真的工作态度,大学毕业便接手澜盛核心项目,老爷子重病那年,老爷子很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他打理。 他不情不愿地坐上去锦城的飞机,出发前给程笙打电话,语气那叫一个委屈。 电话打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程笙睡得迷迷糊糊,听了个大概,含糊不清说了句:“注意安全。” 这种完全没有特殊性,如普通朋友般的叮嘱语,谢聿辞心底生出淡淡失落。 “你没别的想跟我说吗?” 程笙只想睡觉,脑子迟钝,敷衍道:“……听说锦城的火腿和猪肉脯好吃,你方便就带点特产回来。” 谢聿辞默了两秒:“好。” 挂了电话的大总裁闷闷不乐,纪衡察觉到老板低落情绪,正思忖该说些什么让老板开心点,就听见老板问他。 “她让我带特产是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就是带特产啊! 纪衡不动声色观察老板的神情,眼微眯,哄人的话张口就来:“让您带特产就是心里记挂着您啊。程小姐遗憾没跟您一起去锦城,自然想尝您尝过的美食,就像她也去了一样。” 符合逻辑,非常在理。 谢聿辞面色由雨转阴,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打开看,是程笙发来的一个表情包。 一只灰色的可爱小猫咪,小手晃啊晃,手里举了个“一路平安”的牌子。 纪衡第一次在一分钟内,看见一个人脸上出现雨天,阴天和灿烂晴天三种表情。 丰富到令人咋舌。 “你把锦城的的特产整理一份清单出来,要详细点。”谢聿辞收起手机,勾唇吩咐。 纪衡没想到去锦城出差,第一份工作不是整理项目资料,而是整理特产清单,嘴上应了声“好的”,心里腹诽了句“恋爱脑”。 恋爱脑谢总裁人在锦城心在江城,只要有空闲,就给程笙发信息。 但程笙并不是每条信息都回,忙起来的时候手机扔到一边,根本没时间看。 信息时不时进来一条,几个小时一起看,积攒了不少,都是一个人发的。 【锦城今天是晴天,天空好蓝。】 后面跟一张天空的照片,是从透亮的落地窗向外拍的。 【这帮人工作能力不行,咖啡磨得还行。】 一张咖啡照片,照片边缘是他搭在办公桌上的手,价值不菲的银色腕表从西装袖口露出半圆边框,手指冷白修长,手背浮起淡淡的青筋脉络。 【别忙起来就不吃午饭。】 【记得喝水,渴了再喝就表示身体已经缺水了。】 【还没忙完?】 【忙完给我回个信息。】 【?】 【彭馆长一天给你安排这么多事,良心不会痛吗?】 彭馆长良心会不会痛程笙不知道,她看着一连串的信息脑壳有点痛。 程笙:【你出差这么闲吗?】 谢聿辞:【不闲,但也没忙到程修复师那种地步,信息都没时间看。】 阴阳怪气,程笙敷衍回个表情包就没再管了。 谢聿辞倒不是很在意,给他点阳光他能灿烂,给他个表情包,他同样能心情愉悦一整天。 就这样,谢大总裁每天乐此不疲分享各种日常,上到天空飘的白云,下到公司楼下枝头长出飘香桂花。 程笙有种人没去锦城,但好像灵魂去了的感觉。 谢聿辞出差的第六天,程笙照常上班,刚进到博物馆,信息来了。 【到博物馆了?】 程笙不看名字都知道是谁发来的,她没有顶置和谢聿辞的聊天框,但谢聿辞发消息的频率实在太高了,所以他时刻都在单人列表的首位。 【到了。】 程笙回了两个字,没把手机放进包里,就在她以为谢聿辞会像前几天那样开始发花花草草天空的照片时,跳出一行字。 【我也到了,我能进来找你吗?】 程笙往里走的脚步顿住。 【你回来了?】 谢聿辞回得事无巨细:【凌晨四点到的江城,回家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就来找你了。】 程笙:【在西门等我,我来接你。】 博物馆的员工通道要刷卡才能进入,程笙不自觉加快脚步往西门走。 西门入口,彭馆长正好来上班。 “哟,这不是小谢嘛,来找程笙的吧?” 谢聿辞穿一身浅灰色休闲装,眼下浮着淡淡乌青,笑容清浅:“是。” “小年轻谈恋爱就是黏糊,大清早就想见面啦。”彭馆长一脸姨母笑刷开门,“走吧,我带你进去找她。” 谢聿辞礼貌抵着门:“您先进去吧,程笙说她来接我。” “啧啧啧……”彭馆长揶揄得不行,眯起眼八卦,“怎么样,追到了吗?” 谢聿辞余光扫见那边过来的纤细身影,故作无奈叹口气:“还没呢,彭馆长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追女孩嘛,如果什么都到位,那就是差临门那一脚了。我偷偷告诉你,女孩一般嘴上说不要不要,实际就是要,这时候你就不用那么绅士……” 彭馆长正热心传授,听见脚步声走近,后面的话陡然噎在嗓子眼,及时改话:“绅士可太重要了!对女孩绅士贴心是基本要求,小谢你说是吧。” 谢聿辞笑着接话:“您说得对。” 程笙听见个尾音,跟彭馆长打了声招呼,看向谢聿辞:“怎么突然来博物馆了?” “想你就来了。” 程笙没想到他当着彭馆长的面会突然来一句这么肉麻的话,小脸腾一下红了,盈润的杏眸瞪他:“别胡说!” 彭馆长立马看天花板:“哈,我什么都听不到,你们继续。” 程笙:“……” 第194章 我有反应了 谢聿辞不逗她了,正经道:“想来看你,顺便把特产给你送来。” 程笙有些无语:“特产直接送家里就行了,来这干嘛。” “家里那份已经送过去了,其余是送你同事的。” 彭馆长不看天花板了,惊喜道:“还有我们的份?” “当然,谢谢你们照顾我家笙笙。” 博物馆在职人员二十八名,除去程笙,从彭馆长到门口保安和做清洁的阿姨,每人都有一份锦城特产。 上午博物馆事情不多,收到特产的同事纷纷围了过来,谢聿辞第一次露面就收获一波绝佳好评。 同事打趣撞撞程笙:“程笙,人家这么有心,礼物都送到单位了,怎么不介绍介绍。” 程笙语噎,一时不知道给谢聿辞安什么身份。 另一个同事嘿嘿笑:“是男朋友吧? ” 谢聿辞看眼神情纠结的程笙,扬起一抹男女通杀的温润笑容:“还不是男朋友,但我在努力。” “哦——” 众人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又起哄笑起来。 程笙的脸红成小番茄,低头不跟任何人对视,谢聿辞低眸看她渐粉的耳朵,笑意愈深。 彭馆长近距离磕到cp,兴奋得只想捶墙,摆摆手:“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人小谢是来找程笙,我们别打扰他们了。” “对对对,我们这么多电灯泡,亮得程笙都不好意思了。小谢,加油哦!” “谢帅哥,加油加油!” 收了礼物就是不一样,走之前同事各种打气加油。 修复室终于安静下来,程笙脸上的热意慢慢消退,这才想起兴师问罪:“你故意的是不是?” 谢聿辞坦然承认:“嗯,故意的。在外面,身份是自己的给的。” 程笙噎住,一时没了话。 谢聿辞指尖碰碰她还有热意的脸:“生气了?” 也谈不上生气,就是太突然了,程笙还没有心理准备,整个博物馆就都知道她有这么一号追求者。 谢聿辞见她不说话,幽幽道:“是我自作主张了,不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跑来,但你能不能看在我昨晚加班到凌晨还连夜赶回来的份上,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 其实见他的第一眼程笙就注意到了他眼底的疲惫,显然没休息好,心里那股气一下散了大半。 “下不为例。” “好的,领导。” 程笙被他弄得气不出来,还有点想笑,她忍笑绷着小脸:“好了,礼也送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问了彭馆长,她说我可以待在博物馆,我想在这陪你。”谢聿辞不想走,他加班加点赶回来就是想跟她待在一起。 程笙:“我没时间陪你,我还有工作。” “我不打扰你工作,也不用你陪。”能看着她就好。 程笙不管他了,走到修复桌那边继续昨天没完成的工作。 修复桌是张长五米的大桌子,谢聿辞在长桌的一边坐下,托腮看着程笙工作。 上午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秋天的阳光暖而不燥,所照之处都染上一层淡淡金黄,像开了滤镜般柔和。 一抹澄亮阳光精灵般落在程笙手边,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描绘花瓶上金边,耳后碎发滑落,漾在微风中,撩起迷人弧度。 谢聿辞地盯着她的侧颜,忽觉那抹头发撩在他喉结上,痒得很。 程笙工作很投入,不知道何时谢聿辞站到了她身后。 她描完最后一笔金边,刚要放下笔,耳朵传来细密痒意,没等她反应,一缕碎发被勾到耳后,指尖下落,划过她细嫩白皙的耳垂。 像有小蚂蚁咬了下耳垂,麻得背脊一僵。 程笙的耳垂很敏感。 “看你手上有颜料,帮你把头发弄到后面去。” 头顶落下低磁的声音,听上去正经平常,好像刚才那下是无心之举,没有任何特殊含义。 程笙暗敛心神,淡声回道:“谢谢。” 谢聿辞没动,依然站在她身后,没有挨着,但他的气息和存在感太过强烈,无法忽略。 “你昨晚不是没睡好?那边有躺椅,你去躺会儿吧。” 站在她身后,她都不能集中注意力。 谢聿辞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躺椅,米色的,上面搭了条粉色的小毛毯,一看就是程笙的风格。 “好,你忙完叫我。” 躺椅的尺寸不小,但谢聿辞高大的身形躺进去,瞬间变成了迷你版,他却没有半分不适,拉过小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粉色毛毯材质柔软,上面有经常使用它的人气息,清香好闻,像春日枝头第一支绽放的茉莉花。 谢聿辞满足地抱着毛毯,闻着上面沁人心脾的香气,眼皮渐沉。 程笙描完花瓶的小半面花纹,停下来休息,转眸望去。 谢聿辞躺在她平常看起来不小,此时显得有些拥挤的躺椅里,侧着身子,曲臂抱着她的毛毯,侧脸还垫在毛毯上面,那画面,有点说不上的可爱。 程笙站起身,放轻脚步走过去,使着巧力拽毛毯,想把那截垫在他脸下面的毛毯拽出来。 垫着毛毯的人似非常不满这种感觉,不悦蹙眉,咕哝了句:“别抢我东西。” 程笙心里好笑,这毯子好像是她的吧。 她故意使坏,不顾忌会不会把他吵醒,将毯子用力一拉。 好死不死,谢聿辞突然卸了力,程笙用力过猛,身子陡然失去平衡,谢聿辞睁眼睛的瞬间长腿往上一勾,把人勾回来,同时伸手拉住了她。 程笙作恶不成还把自己搭进去,身体被他拉着往前栽,栽进坚实的胸膛里。 谢聿辞胸口被砸到,闷哼一声:“……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程笙瞬间炸毛,说谁胖?她撑着手要起来,被他扯回去。 他一只攥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掐着她的细腰:“占了便宜就想走,渣女。” 程笙恨恨抬眸:“你才渣女!是你把我拉到怀里的。” 谢聿辞刚醒来,嗓音透着几分哑:“是么,谁让你拽我被子,你不拽就不会摔,你不摔我就不会拉你。” 他还挺有理,程笙气呼呼,扭着身子挣脱他的禁锢。 “别蹭。” 低磁的两个字带出温热的气流,落在程笙敏感的耳朵边,谢聿辞语气无奈。 “我有反应了。” 第195章 你哪我都不嫌弃 程笙:? 程笙:?? “老流氓!” 程笙猛地推他,噌一下起身,气不过又抬腿踹他一脚。 谢聿辞疼得抽气,坐起来揉腿:“说我流氓就算了,说我老太伤人了。” 他不介意被打,介意被说老。 “你就是老,”程笙很记仇,“又老又色。” 谢聿辞低头看一眼某处:“我正值壮年,你都扑到我身上了还没反应的话,估计得去男科挂号了。” 程笙恨恨磨牙,不想跟老流氓再探讨流氓话题,扭头走到修复桌那边,后脑勺都写着不好惹。 谢聿辞将毛毯叠好放到躺椅上,走过去:“生气了?” 程笙不理他,脸偏到一边。 谢聿辞在她身边坐下,手掌按着倔强的小脑袋转过来:“领导,讲讲道理,是你先来拽毯子的。” “那是我的毯子,你拿我毯子垫脸干什么。” “不能垫?” “我怕你口水流到我毛毯上。” 谢聿辞真忍不住了,抬手捏她软嫩的脸颊:“我在你这一点形象都没了是吧。” 他捏着她的脸晃:“你倒是有先见之明,不过你拽晚了,我的口水早流毯子上了。” 程笙瞬间嫌弃,拍开他的手看向躺椅,那眼神恨不得马上扔了小毛毯。 谢聿辞气笑:“就这么嫌弃我?” 程笙白他一眼:“我要流口水到你毯子上你不嫌弃?” “不嫌弃。”谢聿辞起身往躺椅走,“你哪我都不嫌弃。” “你说什么?”他背对着,程笙没听清。 “我说女人要少生气,气生多了不美丽。”谢聿辞抱着叠好的小毛毯,“既然你嫌弃我睡过的东西,那我带走了。” 谢聿辞陪程笙上班,顺了条毛毯走。 - 有了“实习资格”的谢聿辞干劲十足,每天早上在车库等着程笙送她去博物馆,下班准时去博物馆接人,比专职司机还敬业。 有时被工作绊住没法准时到,他会提前安排司机去接她。 程笙的车在地下车库都快积灰了。 星期五,熊黛约程笙吃晚饭,神秘兮兮说带她见个人。 “谁?我认识吗?”程笙听她的语气有些好奇。 熊黛支吾道:“……别问了,你来了就知道了。对了,别跟阿辞说,我不想带他一起吃饭。” 程笙更好奇了,直觉有瓜,下班跟谢聿辞扯了个谎,说约了孟璃吃饭。 谢聿辞信息秒回:【在哪,我忙完过来。】 程笙拒绝得很干脆:【我们闺蜜吃饭你来干什么,你忙你的。】 谢聿辞:【我来买单。】 程笙:【不用,我有钱。】 忘了,程笙现在是个小富婆,谢聿辞这边垮起个小批脸。 吃饭地点约在一家藏在深巷的私房菜馆,正是饭点,狭窄的巷子行车不方便,程笙让司机停在巷口的小型停车场,自己步行过去。 熊黛和那位神秘人早就到了,看见包间门推开,两人齐齐起身。 “笙笙!”熊黛过来牵她的手落座。 “你好,我叫甄皓,你可以叫我皓叔。”的男人相貌端正,儒雅地自我介绍。 程笙心底一惊,隐隐感知男人的身份,礼貌笑了笑:“您好,我叫程笙。” 熊黛暗暗观察程笙的表情,趁对面男人倒茶的时间,手悄悄过来碰了下程笙。 跟她咬耳朵:“笙笙,你觉得他怎么样?” 程笙:“呃……” “呃什么,他不好吗?”熊黛有点急了,“你就说第一印象怎么样。” 程笙余光扫一眼对面:“不是不好,就是……有点快。” “快吗?”熊黛脸微微发红,“我们认识其实挺久了,上次我跟你去吃的那家火锅店记得吗,他就是给我免单的老板。” 对面男人西装革履,文质彬彬,说实话,很难把他跟火锅店老板联系在一起。 程笙愕然:“从那天开始的?所以说免单也不仅是回馈老顾客那么简单?” 熊黛娇羞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聊天里,程笙知道甄老板很早就喜欢熊黛了,年轻的他没有足够的资本勇敢追求喜欢的人,后来从其他途径得知熊黛嫁人生子,便把这份喜欢藏在心底再没想过。 他有过一段婚姻,有个儿子,妻子在八年前一场车祸中不幸身亡,之后就一个人,没有再婚的念头,直到再次遇见熊黛。 说来巧,那天吃完火锅去飙车,在山顶碰见的车队,其中一个车手就是甄弘的儿子。 熊黛那段时间重拾摩托车,去俱乐部去得多,跟同样爱好摩托车的甄皓儿子接触多,就都认识了。 对于熊黛喜欢摩托车这事,甄皓和谢怀靳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谢怀靳厌烦打压,甄皓却支持欣赏。 甄皓说,人生短短几十年,能有一件热烈喜欢的事是幸运,只要熊黛开心,她做什么他都支持。 甄皓说这句话的时候,熊黛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看他,眼里闪耀晶亮碎光,那是被爱才会出现的表情。 甄弘温柔回望她,宠溺的感觉不言而喻。 原来中年人谈恋爱这么腻歪,程笙自叹不如,默默喝汤不说话,尽量不破坏两人唯美浪漫的氛围。 吃完饭,程笙觉得再不出去透口气,估计会齁死在这,起身去上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要经过一条长廊回包间,程笙慢悠悠往前走,忽然瞥见有个身影鬼鬼祟祟趴在包间门口,那偷感绝了。 “谢芮曦?你怎么在……” “嘘!” 程笙话没说完就被谢芮曦捂住嘴往旁边走,直到远离包间才放开她,讪讪松开手:“抱歉,笙笙姐。” 程笙不明所以:“你干嘛不进去,阿姨在里面。” “就是知道她在里面我才不进去。”谢芮曦撇撇嘴,“还有那个男人对不对?” 程笙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你不喜欢皓叔?” 谢芮曦何止不喜欢:“银边眼镜大背头,黑色西装蓝领带,一看就是斯文败类。我妈那个恋爱脑,哪是他的对手,随便勾勾手指就被骗走了!” 程笙默了两秒:“你对谢家以外的人偏见都这么严重么?” “没有啊……” 谢芮曦陡然反应程笙话里的深层意思,卡了下,急忙解释:“笙笙姐,我对你没有偏见,我是觉得我妈太单纯了,一恋爱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我……” “没偏见你着什么急。”程笙打断她。 第196章 你哄哄我,我很好哄的 谢芮曦哑了声,垂眼盯着脚尖静默片刻,羞愧到不敢看她:“对不起,我为我以前的行为向你道歉。” 对于她的道歉,程笙不置可否,只是道:“阿姨的感情是她自己的决定,在不了解皓叔之前,你就先入为主地否定了他,对皓叔不公平,对阿姨更不公平。” 谢芮曦像被班主任教训的犯错小学生,低头扣着手,小声说:“我是怕我妈妈再受一次伤害,我不想她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了。” 程笙轻叹口气,谢芮曦是任性护短,但也是源于对亲人的关心和保护。 “今天我第一次见皓叔,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但我建议你要先放下偏见,才能客观真实地了解一个人。” 谢芮曦点点头,见程笙要走,纠结两秒没忍住问:“笙笙姐,你最近跟阿绎有见面吗?” “没有,不过他隔几天会给我打个视频看宝宝。”程笙看她,“怎么了?” 谢芮曦抿唇:“没事没事,就随口问问。” 程笙转身往包间走,手刚放到门把上,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松开门把,站到一边接电话,是孟璃打来的。 孟璃像打了胜仗的大将军,语气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笙笙,你猜我在外面吃饭碰到谁了?那个叫啥端木的,就是谢聿辞那个朋友,我看见他被女人甩了,哈哈哈……我故意往他那边经过,他觉得没面子,跟我呛起来,结果还没呛赢。不是我说,他吵架也太垃圾了,哈哈哈……” 笑声魔性刺耳,程笙拉远听筒:“你稳着点,别把他惹急眼了报复你。” “我怕他报复?”孟璃主打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他吵架那怂样你是没看见,憋憋屈屈想骂又骂不出,估计是肚子里没啥墨水,骂人都没词汇。” 程笙跟她聊了会儿,最后在她猖狂的笑声中挂了电话。 这边刚挂电话,端木文翰就委屈得把状告到谢聿辞那去了。 “聿哥!你不知道我为了你有多能忍,我都他妈变忍者神龟了!” 谢聿辞忙着批文件想快点结束工作,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开着扬声器:“发疯去找傅磊,我现在没空。” “呜呜呜……聿哥你真的不爱我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程笙的朋友硬怼,都快被她骂成孙子了。” 谢聿辞签字的钢笔微顿:“程笙的朋友,哪个朋友?” - 程笙没在包间待多久,中年人的恋爱热烈起来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甜腻,程笙不想溺死在粉色海洋里,找个借口走了。 深秋的夜晚有点冷,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打转,程笙看着挺有意思,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蹲下身捡了片橙黄色的银杏叶。 “跟闺蜜没吃饱,在外面捡叶子吃?” 程笙错愕抬头,看见一张俊美冷峻的脸。 “你怎么来了?”她起身。 谢聿辞唇角勾着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忙完了,顺路过来接你。” “有司机送我。” “司机哪有我开的车稳。”谢聿辞拉着她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手里的银杏叶轻轻一捏就碎了,“我是你的追求者,工作结束了当然要积极来接你,不然被其他竞争者抢先了怎么办。” 程笙奇怪掠他一眼:“你好好说话。” 谢聿辞心里憋了股被欺骗的火,但又不敢质问,他怕一质问程笙会反杀他一句,谢聿辞,我跟谁吃饭跟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 他没资格,他憋屈得快原地爆炸,还要装着云淡风轻,似随意问道:“孟璃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她没开车吧,我们可以送她回去。” 程笙心虚了下,也就一下下,一秒不到:“她有事先走了,我把点的菜吃完了才出来的。” 谢聿辞嘴角的弧度渐渐下落:“是么,早知道你一个人吃饭我就早点过来了,一个人吃饭多可怜。” 程笙总觉得他哪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忽地一阵冷风吹来,后脖颈发冷,程笙一个激灵,倏地想到孟璃半个小时前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哦,破案了。 程笙不动声色,在走到车旁的时候突然抽回手。 “不用你送了,我还是坐司机的车吧。” 谢聿辞手心一空,连忙回身抓她:“司机已经走了,为什么不要我送?” 程笙澄亮的眸子在灯光下清冷漂亮:“就是不想你送,需要理由吗?” 谢聿辞心口的火憋屈发不出来,程笙又给他倒桶油,好像他不自焚都不行。 “程笙,气死我了上哪去找这么惯着你的人。” “你惯我什么了?” 谢聿辞定定凝视她片刻,紧抿的薄唇纠结张合,终是把话说了出来:“你骗我,你根本没跟孟璃吃饭。” 程笙丝毫没有心虚,理直气壮:“嗯,就骗你,怎么了。” 谢聿辞噎住。 结结实实噎住。 果然真诚是必杀技,杀得人毫无还手之力。 白色路灯下,他脸色绿中带点黑,黑里透点沉,几许变换后憋出一句:“总而言之骗人就是不对,你哄哄我,我很好哄的。” 程笙耸耸肩:“不想哄。” “……” 连简单哄两句她都不肯,深秋的风好像吹进谢聿辞心里,他的心哇凉哇凉。 他注视着她,狭长的眼眸被风吹得泛红,委屈得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没见过这么爱哭的霸总。 程笙心尖软了下:“想知道我跟谁吃饭了吗?” 她拿出手机,当他的面拨通熊黛的电话,开的扬声器,熊黛接起:“笙笙?你有东西忘记拿了吗?” 程笙在谢聿辞微妙到不能再微妙的神情中,慢条斯理道:“哦,我以为蓝牙耳机没拿,刚才在包里找到了。” 挂了电话,谢聿辞张口要说话,程笙抬手食指压在他唇上:“嘘,还有个电话。” 她又拨通谢芮曦的电话。 “笙笙姐,你吃完了?我先走了,要我回来接你吗?” “不用,我就问问你回家没。” 挂断第二个电话,周遭诡异静默下来,只余呼呼的风声,似在无情嘲笑某人,笑得挺狂。 程笙仰头看他,学他平常的样子痞气扬眉:“总而言之乱误会人就是不对,你哄哄我,我一点儿也不好哄。” 第197章 抓马,不是一般的抓马 谢聿辞尽管很想装作淡定,但微抽的额角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不可否认,在来的路上他脑子纷乱想了许多。 他和程笙虽然没有确定关系,但他认为以他们如今的关系怎么也用不着隐瞒行程,而隐瞒的背后往往意味着心虚和不可告人。 他甚至设想了,如果看到程笙和齐煜那个杀天刀的在吃饭,他该作何反应。 他是该控制情绪大度翻篇,还是冲上去跟齐煜干一架。 前者委屈自己,后者程笙会生气,他不确定能不能承受住领导生气带来的后果。 思来想去,没有一个完美方案。 而当他下车看到程笙只有一个人时,他心里的气瞬间消了大半,剩下那一小半用来站在道德的高点给自己找场子。 结果场子没找回来,程笙哐一下把场子砸了。 哦,不对,准确地说是自家母亲和亲妹妹砸的。 谢聿辞尴尬摸摸鼻子:“……我也没说什么,你跟我妈吃饭骗我干什么,不会合计着要把我卖了吧。” 程笙对他的玩笑话无感:“是阿姨说不要跟你说的,某些人不误会就不把场面弄这么尴尬。” 谢聿辞啧一声:“我妈坑儿子真是一把好手。” 说完,他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 “我错了,给个哄你的机会好不好?” “不需要了。” “不,你需要。” 谢聿辞生怕人跑了,踩着油门加速就走。 - 谢聿辞自知理亏,后面几天乖得不行,不敢问一句程笙的行程,每天亲自接送上下班,主打一个不敢问,就牢牢跟着。 那天的事不说谢聿辞也猜到大半,程笙挺好奇:“你怎么没反应。” 谢聿辞:“我该有什么反应?” “谢芮曦好像挺反对的,我以为你会和她一样。” 对此,谢聿辞比自家妹妹心宽得多:“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比我多活二十几年,轮不到我来指点她的感情。” “何况,”谢聿辞耸耸肩,“我自己感情都没理明白,没闲心管别人。” 他还不忘踩一下妹妹:“曦曦也是,自己都是个恋爱脑,还试图劝另一个恋爱脑,逻辑就不对。” 程笙:“……” 谢聿辞有时候对自己和家人的认知,清晰到令人无话可说。 11月底,满8个月的小彧礼已经坐得很稳,学会了爬,每天跟只不知疲倦的小机器虫似的,在家里到处爬。 渐渐的,小家伙不满足于在家里爬,每天早上程笙出门他就爬到门口,拉着妈妈的裤腿晃啊晃,不是不舍得妈妈,而是要妈妈带他出去玩。 外面多好玩啊。 正好江城新开一家萌宠乐园,宣传很厉害,还没开业就在各大短视频刷到广告,感觉很值得去玩。 周末的时候,程笙打算带小彧礼去玩,正好给虹姐和月嫂放一天假,她们带精力旺盛的小机器虫确实辛苦了。 谢聿辞来26楼接他们,小彧礼带着可爱的小黄鸭帽子,一见爸爸就高兴得蹬腿,要爸爸抱。 谢聿辞单手接过胖墩墩的小家伙,另一只手推着婴儿车:“走吧。” 程笙不抱人不推车,就背了个小斜挎包,她主动道:“你抱他,我来推车吧。” 谢聿辞的大长腿已经迈了出去:“程小朋友,你跟紧我别丢了就行,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程笙:“……” 谢聿辞确实没让她操心一点事,从把小彧礼放进车内婴儿安全座椅,到开车,再到下车拿出折叠的婴儿车,最后检查小彧礼出门会用到的水瓶,奶粉,小零食,隔汗巾,事无巨细。 程笙像个摆设。 植物萌宠园开业引来不少人,入口处熙熙攘攘都是人,谢聿辞浓眉微皱。 程笙看出他的不适应:“没办法大总裁,好玩的地方周末肯定人多,这里不是私人产业,没办法包场。” 谁知谢聿辞来一句:“我认识这的老板。” “啊?”程笙没想到。 “早知道这么多人,在开业之前就带你们来玩了。” 总裁的人脉是程笙想不到的。 好在小彧礼并不嫌弃人多,反而觉得有意思,人越多他越开心,在小推车里看着龙猫、柯尔鸭和各种鸟类,高兴得手舞足蹈,叽叽哇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去园区的餐厅就餐。 这会儿人少了些,程笙找位置坐下,谢聿辞扫桌上的二维码点餐。 他低头看着菜单,程笙视线一晃,突然定在他们左边的某张桌上。 那桌的人也看见她了,神情一顿。 下一秒,想询问她吃什么的谢聿辞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餐厅喧闹,却也挡不住两张桌子的尴尬。 那边是谢怀靳和他的新家庭成员。 这种情况,去打招呼嘛,尴尬,不打招呼嘛,说到底是父子。 “……” 无声静默几秒,谢聿辞淡漠别开视线,装作没看见,滑动手机问程笙:“你想吃哪个套餐?” 程笙小声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吃?” “吃这个吧,这个看起来不错。”谢聿辞手指勾选套餐,“这里是园区最大的餐厅,要换也是他们换。” 小彧礼不知道看到什么新奇的事,咯咯咯笑出声。 程笙心头一惊,对了,还有彧礼。 但凡谢怀靳多点心,肯定会注意到小彧礼,除了谢芮曦知道彧礼的存在,谢家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 程笙刚要跟谢聿辞说这事,身旁突然有人叫她:“笙笙?” 他们坐的位置在餐厅两个门之间,程笙听到声音猛地扭头,看见熊黛和甄皓亲昵地手牵着手从他们右边的门走进来。 程笙瞬间傻眼。 这是啥走向? 不过带娃出来玩一趟看看小萌宠,结果碰到前夫爸爸的新家庭一家,又碰到前夫妈妈和她的新男朋友。 人果然不能凑热闹,非凑开业来玩什么! 程笙这边没消化完抓马场面,那边谢怀靳自然也看见了熊黛和跟她甜蜜十指相扣的男人。 谢怀靳面色倏地一沉,怒气冲冲杀过来:“熊黛,才离婚多久你就找下家,你就这么缺不得男人是吧?” 熊黛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他,先愣了下,听到他这话瞬间来火,不甘示弱反击:“我再怎么样也是在离婚后才找的,我守法守道德。不像你,婚内就出轨养小三,一颗烂白菜还有脸说别人,烂地里去吧你!”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程笙看见旁边几桌的人全都默默竖起了耳朵。 甚至有一对情侣都准备走了,两人抬起的屁股又悄然放下,装作没吃完的样子继续埋头吃。 第198章 去年那个孩子没打掉对不对 程笙扶额挡脸。 谢聿辞眸色冷沉,压低嗓音:“你们注意场合行不行。” 到处是吃瓜的人,熊黛也不想丢这个人,谢怀靳不要脸她还要,她捏了捏甄皓的手:“走,我们出去,懒得理他。” 那牵手的动作刺得谢怀靳眼睛生疼,他冷道:“熊黛,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熊黛听了想呕,扔下“神经”两个字,跟程笙点头示意他们先走了。 谢怀靳却心底不甘,抬步追去外面。 程笙眼睁睁看着三人出去了,起身把小推车推到谢聿辞手边:“你带彧礼,我去外面看看,如果打起来我叫你,你也拦一拦。” 谢聿辞面无表情拆穿她:“你是想吃瓜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程笙否认三连,但急切的动作才是真实反应。 谢聿辞静默无言,俯身戳下小彧礼的脸:“以后别学妈妈这么八卦。” 还怕他们打起来,那个男人要是连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那趁早滚蛋好了。 餐厅外,程笙找了个隐蔽又能听到两边对话的好地方站着。 谢怀靳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 “熊黛,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没必要为了气我故意找个不爱的男人,你何必这么作贱自己。” “放你的狗屁!你也值得我作贱自己?”熊黛忍不住爆粗口,“谢怀靳,家里没镜子就撒泡尿照照,真以为自己全世界第一帅,就非你不可了是吧。” 谢怀靳脸黑:“你别跟我说你真喜欢他。” “对啊,我就是喜欢他,他比你好千倍万倍!” 闻言,甄皓镜片下的眸光微怔,随即漾出柔情笑意。 谢怀靳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不甘和莫名酸意,讥讽道:“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喜欢了,熊黛,你的喜欢这么随便吗。” 这次,甄皓没再沉默,上前一步道:“我和她认识二十年了,算起来,不比你认识的时间短多少。” 谢怀靳愕然瞪眼:“你说什么?” 甄皓牵着熊黛的手紧了紧:“你不珍惜的石头在我眼里是稀世珍珠,我等这颗珍珠很多年了。” 程笙坐在灌木丛另一边的长椅上,被肉麻得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 啧,别说,中年人说起情话来杀伤力十足。 谢怀靳被杀得回不过神:“你们肯定是故意演戏给我看……熊黛,我了解你,你喜欢我,你放不下我的。” 熊黛气得胃疼,跟这种没耳朵没心的人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不如来点实际行动。 她没牵住的那只手扶上甄皓的肩,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谢怀靳如遭雷击,错愕看着眼前荒谬又扎心的一幕。 就算熊黛为了气他会随便找个男人来,但再怎么样,熊黛也不会亲一个不喜欢的人。 因为很早前熊黛就说过,跟不喜欢的人亲吻不如去死。 她真的喜欢上别的人了…… 谢怀靳不愿相信,但眼前的一幕又不得不让他相信。 熊黛亲完,对着甄皓狡黠俏皮笑了下,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抱歉,别生气哦。” 甄皓嘴角的弧度完全压不下:“不会,我不介意。” 熊黛脸颊微微发烫,扭头看谢怀靳难看到变形的脸。 谢怀靳对上她得意的视线,从牙缝挤出一句:“熊黛,我真是看错你了!” “看错什么,我一辈子死心塌地守着你,就算你看对了?可笑!现在这位是你的第几个,去掉我不知道的,光我知道的,这是第13还是14个吧?” 熊黛讥讽道:“在婚姻期内乱搞,离婚了又来前妻面前秀你那低下的情商。谢怀靳,我就算了,是我当初瞎了眼,那现在这位呢,别人好歹还跟你生了个女儿,你好好做个人吧。” 说完,她朝他后面扬了扬下巴。 谢怀靳心惊回头 ,就见女人牵着五岁大的女儿站在他身后。 女人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失望有愤怒,还有说不上来的冷意,谢怀靳连忙握住她的手:“苗苗,你别听她胡说,在你之前我只有她一个!” 女人一言不发地抽回手,别开脸不看他。 熊黛牵着甄皓的手离开,经过的时候还不忘雪上再洒把霜,意味深长地对女人道:“妹妹,这种男人敢做不敢当,又渣又怂,你可得防着小15上位,别浪费了青春又生了孩子,最后什么都没捞到,那就太可怜了。” 谢怀靳脸色黑得像锅底,刚要骂人,肩上一沉,甄皓在他肩上拍了拍:“谢了。” 谢什么? 谢怀靳疑惑一瞬,随即想到熊黛那个冲动的吻…… 谢怀靳气得呕血,旁边叫苗苗的女人还跟着来一刀,冷不丁开口:“谢怀靳,我反悔了。如果你的财产不公正给我一半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小薇再叫你爸爸!” - 程笙吃完瓜回到餐厅。 谢聿辞已经把小彧礼喂饱了,小家伙喝完奶,坐在推车里啃手里的磨牙棒,高兴得小脚一翘一翘的。 “看爽了?”谢聿辞斜睨她一眼。 程笙:“比电视剧还精彩。” 谢聿辞敲下她的头,把上了有一会儿没动的餐盘推到她面前:“吃完瓜就吃饭,你看想吃哪个套餐,剩下的那个我吃。” 程笙选了其中一个,吃了几口,听见对面突然问:“还是不打算让我家里人知道彧礼吗?” 程笙低头吃饭,没作声。 “我就随口一问,你别有心理负担。”谢聿辞眸光暗淡。 他嘴上这么说,心口却是结结实实被地被扎了下。 追不到老婆,连儿子也没办法大方带回家,唉,苦啊。 两人有些沉默地吃完饭,就在谢聿辞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程笙突然道:“不知道刚才阿姨注意了没,彧礼在我们旁边。” 谢聿辞把小彧礼蹭歪的小黄鸭帽子摆正:“我妈神经大条,脑袋又不灵光,应该没注意。” 程笙一想也是,嗯了声:“走吧,趁现在人少,看动物方便。” 两人带着小彧礼又看了不少小动物,小家伙困得不行又兴奋得不想睡,强撑着。 谢聿辞说:“差不多了,彧礼再不睡要熬出黑眼圈了。” 两人推着小彧礼往萌宠乐园出口走,却不料刚过出园闸机被一道闪过来的人影拦住。 熊黛一个箭步冲到他们面前,蹲下身期盼又激动地看小推车里的人,小宝宝粉雕玉琢,五官跟程笙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熊黛红着眼抬头,颤声问:“去年那个孩子,没打掉对不对?” 第199章 做得很好,下次不要做了 程笙和谢聿辞没想到会在出口被堵,沉默对视一眼,无声交流。 程笙:这就是你说的神经大条,脑子不灵光? 谢聿辞讪讪:失算,忘了我妈身边还有个男人。 熊黛满心欢喜又激动,认真端详小宝宝的脸,越看眼睛越红,眼尾隐隐泪光闪动:“说话啊,你们两个哑巴了,是不是去年怀的那个孩子?” 程笙摸摸鼻子:“我要说不是,您信吗?” “还骗我,他长得那么像你。”熊黛是神经大条,但也没大条到眼瞎。 程笙:“是我的孩子,但不是谢聿辞的,这您信吗?” 谢聿辞立马不乐意,阴恻恻睨她:“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程笙老实道,“好吧,确实是去年怀的那个孩子。” “真的是!”熊黛激动得不知道手脚不知道干什么,索性抢过谢聿辞手里的推车,“起开,我来推我孙子!” 程笙:“……” 谢聿辞:“……” 一行人往停车场走,熊黛心情平复许多,回头嗔怪道:“你们两个也是,生孩子多高兴的事,怎么就瞒着藏着呢?” 两人不吭声,熊黛又道:“老爷子要知道他有重孙了,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 走到停车的位置,几人停下,谢聿辞突然开口:“妈,彧礼出生瞒着家里是我的主意。” 闻言,程笙偏头看他。 午后阳光落在脸侧,跳跃光芒,将他俊逸的五官晕染得更加帅气。 她懂他的意思,他怕熊黛责怪她。 谢聿辞:“那时候我们要离婚了,我不想孩子的存在影响我们离婚,所以我程笙不让跟你们说看,你要骂就骂我。” 熊黛眸子瞪他:“是要骂你!你要对笙笙好她会跟你离婚?” 程笙怔了下:“阿姨……” 熊黛看她,复又垂下眼,心头百般情绪回转,最后叹了口气,轻声道:“笙笙,我们对不起你。” 这道歉来得突然,程笙愣怔不已,谢聿辞眉头微蹙:“妈,你道完歉后不会有别的想法吧。” 他一字一顿,似在强调:“他叫程彧礼,是程笙的孩子。” 熊黛忍不住上手,一巴掌抽在谢聿辞肩上:“把你老妈我看成什么人了!孩子是笙笙十月怀胎生的,当然是她的,我又不是强盗,我能什么想法!” 闻言,程笙悬在半空的心落回原处。 谢聿辞瞥她松缓的眉眼,故作夸张地嘶了声,揉着肩:“熊女士,你男朋友还在呢,注意点形象。” 熊黛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行为粗鲁,忙装起淑女来:“抱歉,我平常不这样。” 甄皓笑得儒雅宠溺:“这样挺可爱的。” 谢聿辞心里啧了声,一脸复杂地别开眼,程笙站在一旁,露出“嘿嘿,终于不是肉麻我一个人”的幸灾乐祸表情。 - 熊黛在车前爱不释手地抱了好久的小彧礼,直到小家伙困得哈欠连天,眼皮打架,熊黛才依依不舍地把小宝宝还给他们。 临走前,她嘱咐找个时间把孩子带回清园,让老爷子看看,也算了老人一桩心愿。 车缓缓开出去,小彧礼坐到安全座椅里就睡着了,程笙给他摘了小黄鸭的帽子,手指捏着帽沿,抬头看见内后视镜里男人俊朗的眉眼。 突发奇想问:“谢聿辞,如果刚才阿姨不是那样的想法,非要让彧礼认回谢家,你会怎么办?” 谢聿辞握着方向盘,语气笃定:“没有‘如果’。” “为什么那么肯定?” “程笙,你认为如果是我不愿意的话,家里有谁能压住我?”谢聿辞在后视镜里跟她对视一秒。 程笙顿了下:“爷爷。” “实际上老爷子也压不住我。”谢聿辞说,“我从小不服管,老爷子动过手,但打完我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以前都压不住,更不要说现在了。” 程笙脱口而出:“你几年前不是迫于爷爷的压力跟我结婚了?” 正好行驶到一个红灯前,车子停下,谢聿辞转过身,凝着她认真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抗拒,我要是真的厌恶,迷信那一套压根绑架不了我。” 程笙清醒得很:“反正是黑是白就凭你一张嘴巴说,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谢聿辞有些无奈:“可以的话,我真想把心刨出来给你看。” “没兴趣。”程笙拍他,“亮绿灯了,快走。” 谢聿辞帅脸一垮,郁闷继续开车。 程笙偏头看安全座椅里睡得香甜的小彧礼,又回正头看着前面带着些许幽怨的后脑勺,不禁弯起唇角。 - 12月初,正好到了谢老爷子的农历生日。 老爷子那场大病过后就不喜过生日,他觉得每过一次生日就提醒自己老了一岁,不过也罢,所以除了去年大寿办了一场,他每年生日都当做平常日子一样过,甚至一顿饭都懒得请。 但今年不同,程笙主动打电话说想给他庆祝生日,知道老爷子不喜太过隆重,就过来简单吃个饭就行。 对于“亲孙女”提出的建议,老爷子当然不会拒绝,一早就吩咐厨房多做些程笙爱吃的菜。 这天,小彧礼穿得格外正式。 白色衬衣配灰色暗格毛呢西装,领口还系了个同色系的领结,帅得哟,出门前虹姐咔嚓咔嚓给他拍了好多照片,并精心做了一组花开富贵的照片合集视频发给程笙。 到清园的时候程笙正好收到视频,她看着五颜六色不停变换的照片,竟一时失去吐槽功能。 当一件事槽点太多,你会发现无力吐槽。 谢聿辞抱小彧礼下车,长腿迈过来:“在看什么?” 程笙欲熄灭屏幕被谢聿辞按住手,眼尖看见视频,表情一言难尽。 默然两秒,默出一句:“我终于知道这种花里胡哨的视频素材是谁在用了。” 说完,他就着程笙拿手机的姿势俯下身,按住语音键。 “虹姐,做得很好——” “下次不要做了。” 那头收到大少爷语音的虹姐:“……” 第200章 多抱一会儿就少一点遗憾 清园前院,石桌上摆满各色小吃糕点和水果,老爷子躺在一旁的躺椅上摇啊摇。 下了几天的小雨,今天难得放晴,气温还是不高,但初冬暖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老爷子远远瞧见并肩走过来的两人,连忙笑容满面起身:“笙笙,你来了。” 谢聿辞一步跨到近边,故意凑到老爷子跟前:“您老最近眼睛不行啊,看得见亲孙女看不见我?” 老爷子不客气将他的头拨开:“不劳你费心,瞎得刚刚好,能看见我亲孙女就行了。” 程笙在谢聿辞身后笑:“爷爷,祝您生日快乐!这是特意给您定的蛋糕,待会儿吃饭我们一起吃。” “好好好。” 三人围着石桌坐下来,程笙陪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老爷子说下盘棋。 谢聿辞突然孝心上来,主动道:“来,我陪您下。” 半个小时后,输了棋的老爷子急眼甩棋,心里暗骂这混小子有孝心,但孝心有限。 今天他生日呢,也不知道让着点。 谢聿辞将老爷子甩飞的棋子慢条斯理放进棋盒,道:“老爷子,您棋品这么差会没棋友的。” 老爷子气得血压突突的,本来输了棋就不爽,还没被棋品,偏他说的都是事实不好反驳,老爷子开始挑刺:“棋的事我懒得跟你说。今天我过生日,笙笙给我买了蛋糕,你呢,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就来了,怎么,我这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不值得你破费了?” 谢聿辞扭头跟程笙说:“看吧,这叫气急败坏。” “嘿!”老爷子一个爆栗子过来,谢聿辞早有预料躲开。 “老爷子,您这冤枉人的本事比年岁还长得快,谁说我空手来的,笙笙送的蛋糕有我一半。” “蛋糕明明是笙笙送我的,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谢聿辞:“我付的钱。” 老爷子:“我没看见。” 老爷子横起来六亲不认,更不认他这个良心不多的孙子了,谢聿辞躲着老爷子伸过来要爆锤的手,偏头看程笙,眼神询问她“可以吗?” 程笙看眼老爷子,点点头。 “诶——”谢聿辞抓住老爷子的手腕,瞬间理直气壮,“老爷子,谁说我没准备礼物。” 老爷子收回手,哼声:“在哪,我怎么没看见?不会是空气吧。” 谢聿辞道:“我的礼物太大,怕拿出来吓到您。” “哎哟,还怕吓到我。”老爷子做个阴阳怪气的表情,“那你可快点拿出来,别吓死我了。” 谢聿辞拿手机拨电话出去:“秦叔,过来吧。” 放下电话,他又提醒一句:“老爷子,您得有点心理准备,待会儿别高兴得晕过去。” 老爷子讽刺嗤道:“你把你奶奶复活兴许我会兴奋得过去。” 不一会儿,秦叔步伐喜悦地从香樟树那边拐进前院,手里推着婴儿推车。 老爷子在喝茶,一时没注意过来的人,直到人站到跟前才注意。 老爷子疑惑:“诶,这谁家的小娃娃……” “pa pa……” 简单两个音节,在场的人都愣了。 谢聿辞惊喜挑眉,这是儿子在叫他? 下一秒,小彧礼朝谢聿辞张开手,一副要抱抱的乖萌模样,粉嫩的小嘴巴张合,又重复了一遍:“pa pa……” 这会儿确定了,谢聿辞的心软成一滩水,弯腰把小家伙从推车里抱出来,愉悦地捏捏他的脸:“好儿子,会叫爸爸了。” “什么?!”老爷子发生尖锐暴鸣,茶杯当一下砸到石桌上,洒了不少茶水出来。 “你说什么?这是你儿子?这不是你从哪个医院偷来的小娃娃吧?!” 老爷子心脏突突的,瞪着眼睛看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做梦吧? 秦叔站在一旁,见老爷子这样,赶忙从口袋拿出心脏病药和降压药,以防不时之需。 谢聿辞单手搂着小彧礼微微往旁边倾身,让小彧礼和程笙的脸贴在一起。 “老爷子,睁大您智慧的眼睛再看看,哪个医院能偷到和程笙这么像的小孩。” 老爷子震惊喜悦,一时竟做不出瞪眼以外的其他表情。 谢聿辞学老爷子嗤笑的样子欠欠道:“这是看不上我的礼物?那我抱走了。” “你给我回来!” 老爷子倏地回神,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抱,手在半空中却僵住,偏头眨了几下眼睛,似在平复情绪,深呼吸后,这才重新去抱他。 “这、这怎么抱……太久没抱过小娃娃了,我这……” 老爷子紧张得双手仿佛没驯化,僵硬地不知从哪入手。 小家伙好奇地盯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看,下一秒,主动朝他张开手,笑得露出两颗洁白的小牙齿。 老爷子顺着小家伙的动作,生疏小心地把人接过来,谢聿辞好笑在小家伙屁股上拍一下:“可以啊你,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要巴结谁。” 老爷子怒目圆睁:“不许打我曾孙!” 小家伙好像听懂了似的,嚣张瞪腿,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笑声。 “哎哟,我的好曾孙。”老爷子抱着软乎乎、白胖胖的小娃娃,声音都夹了起来。 谢聿辞扭头跟程笙说:“看到没,你儿子还会攀富结贵。” 程笙笑了下,不知怎的,看到老爷子抱着小彧礼的画面,眼睛突然酸酸的。 这股酸意似会传染,老爷子抱着抱着,眼睛就染了湿意,连声音都沙哑几度,不是难过是感慨,是高兴。 “真好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我的亲曾孙。” 谢聿辞性格冷沉,这一刻也有些抵不住亲情带来的温情感动,吊儿郎当地转移话题:“老爷子,抱会儿就行了,小家伙胖,压手。” “一点都不压,谁说他胖?这个重量正好,再胖点都行。” 都说隔代亲,到了老爷子这里是隔两代,亲上加亲。 老爷子抱着小彧礼不撒手,一顿饭下来几乎没吃什么,光顾着逗怀里的小宝宝玩了。 秦叔担心老爷的身体,想接过孩子:“老爷子,我抱会儿吧,您好歹吃点啊。” 老爷子挡开他的手:“我不饿,我再抱会儿。” 再抱会儿,多抱会儿,他这个年纪,多抱一会儿就少一点遗憾,以后他去底下见到老婆子就告诉她,他把她的那份也抱回来了,没有遗憾了。 第201章 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吃完饭,谢聿辞去给小彧礼泡奶粉。 老爷子让小彧礼坐在他腿上,单手横抱着。 从见面到吃完饭,老爷子没舍得松一刻,程笙劝道:“爷爷,我来抱会儿吧,一直让他坐腿上也不舒服。” “不碍事。”老爷子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小彧礼软白的手,忽地叹口气,“你受苦了。” 程笙微怔,随即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轻声道:“还好,不算很辛苦。” “怎么会不辛苦,老婆子怀孕那会儿吃什么吐什么,以为到后面会好一点,谁知道怀了多久就吐了多久,真不是一般的遭罪。” 程笙垂眸不说话,老爷子又道:“我算了时间,你们离婚的时候你还怀着孕,就是说你怀孕的时候,身边都没个人照顾……” 人年纪大了情感反而脆弱,老爷子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都哽咽了。 程笙连忙:“爷爷,我你想得那么惨,我请了保姆,还有司机,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比起很多人已经好太多了。” “再好老公也不在……不对,前夫……也不对,那混小子也不在身边,你说他能有什么用,老婆怀孕都没陪在身边。”老爷子的心疼慢慢变成控诉。 谢聿辞拿着奶瓶迈进餐厅的时候就感觉空气里似有刀,他一出现,上百把刀的刀尖瞬间朝向他,好像一声令下他就会被百刀扎成筛子。 “怎么了,礼物惹老爷子不高兴,怪罪我这个送礼的了?” 老爷子阴着眼:“你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谢聿辞啧了声,泡个奶的功夫,变天了。 “老爷子,哪有收了礼转头就翻脸的。” 谢聿辞要抱过小彧礼喂奶,反被老爷子夺过奶瓶:“一边去!老婆怀孕都没在身边照顾的人,有什么资格给孩子喂奶!” 谢聿辞:“……” 他无语在程笙身边坐下:“就十分钟,老爷子把我干哪了?” 他抬手一阶阶比划:“混蛋,超级大混蛋,人渣,超级人渣,畜生。” 程笙讪讪摸鼻子:“可能还得往上加一级,超级……”后面那两个字她没说出口。 谢聿辞气笑,身子懒懒往椅背靠,看着对面一老一小,一喂一吃的温馨场面,扭头突然道:“笙笙,说实话,我觉得后悔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程笙莫名:“嗯?” 谢聿辞扯唇:“虽然这话我说过很多次,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跟你离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我无数次后悔、懊恼、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对你好一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多自责也无法改变曾经伤害过你的事实。” “所以,我想通了。”他深深注视她,各般情绪在眸中翻涌,汇成更深的漩涡,“与其不停自责后悔,不如把握好以后的每一天,对你和彧礼好,让那些好抹平伤痕,甚至,好的地方会盖过那些不好的,让你重新喜欢我。” 程笙静静看着他。 重新喜欢…… 像蛹壳破裂,彩色蝴蝶从蛹壳挣脱,展开翅膀飞出来,扇动的翅膀漾起微风,撩拨心间。 她不说话,谢聿辞也不急, 含笑深情的眼眸望着她。 无声,却仿若有声。 片刻,谢聿辞抬手,修长的手指试探性靠近她,她没有躲闪。 他便得寸进尺地用指尖碰了碰她手背,她还是没躲。 下一秒,他捏起她纤细的手指,沿着她张开的指缝,轻缓地将手指穿过去,然后,紧紧握住。 对面,老爷子视线一垂就瞥见了餐桌下那两只紧紧相扣的手,他从鼻腔不冷不热哼了声:“混小子花样还挺多。” 说着低头移到小彧礼耳边,谆谆教诲:“彧礼乖,以后可别学你老爸那死样。” 说完,老爷子欣慰笑了。 - 小彧礼公开身份后,谢老爷子第二天派了律师过来,将名下的部分股份转给小彧礼,成年以前股份暂由程笙保管。 熊黛也过来送了东西,送的不是股份,是三套市中心房子和五间商铺。 每个人都有礼物,谢芮曦当然也要有所表示,但她手里的股份不多,房子商铺也没几间,送了她自己就没了,最后思来想去,干脆就送钱,最实在。 可送多少呢,她每个月零花钱一百万,东用西用没剩什么了,余在卡里的那几十万实在送不出手。 谢聿辞看出她的窘迫,作为好哥哥给她出主意:“现在没钱没关系,以后我从你每个月零花钱里扣五十万,也不扣很多,扣到彧礼三岁吧,钱不多,但也算你当姑姑的一个心意。” 扣五十万?那她一个月岂不是只能花五十万? 谢芮曦心在滴血,但一转头,看见爬爬垫上可爱软萌的小侄子,忍痛咬牙:“行,五十万就五十万!” 小彧礼没满周岁,已经坐拥别人奋斗一辈子都可能达不到的财富。 “果然,人生最大的分水岭就是羊水。” 这话是孟璃总结的。 她甚至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快点结婚生个女儿出来,提前把钻石王小五攥在手里。 于是,她鬼迷心窍地同意了家里安排相亲。 相完亲,她一整个大破防,下午找到程笙,在博物馆旁边的咖啡厅点了杯奇苦无比的意式浓缩咖啡,一口气喝了半杯才缓过神。 程笙看着那不加糖不加奶的浓缩咖啡,忍不住皱眉:“你也不嫌苦。” “苦什么,咖啡哪有我的人生苦。” “你不是相亲去了么?”程笙瞧她状态不对,“相亲对象不好?” 孟璃又喝了口苦咖啡:“不是相亲对象好不好的问题,是我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 程笙抿一口清甜的果汁:“你细细说来。” “我不是相亲奔着结婚去的嘛,我就没穿得太招展,随便化了点眉毛和唇彩就去了,为了这次相亲,我把衣柜里朴素的衣服都翻了出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相亲那男的对我很满意,我问他哪里满意,他竟然说我看起来很贤惠,会持家。” 孟璃崩溃低吼:“啊啊啊,他可以说我丑说我穷说我胖,就是他妈的不能说我看起来很、贤、惠!!” 第202章 祝我们家笙笙有个美妙的夜晚 程笙连忙安抚:“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孟璃抚着胸口:“不气不气,气多了内分泌失调长斑,我不能生气。” “就是,长斑就更显得贤惠了。” 程笙说。 孟璃越过桌子来掐她:“你也没放过我,我跟你拼了!” 程笙一边躲她的魔爪一边笑歪了身体,打闹间不知谁的手扫到了桌上的手机屏幕。 孟璃闹累了收手,感慨道:“你看你笑得多开心,有钱就是好,多无忧无虑啊。” “也谈不上无忧无虑,只是没经济上的烦恼。” “经济烦恼占全部烦恼的百分之99了,剩下那百分之1……”说到这,孟璃想到个事,“诶,你和谢渣男怎么样了?” 提到感情的事,程笙秒变鹌鹑:“……就那样,和以前差不多。” “这么久了还和以前一样,谢渣男行不行啊。”孟璃又思维发散,手半掩嘴压低声音,“笙笙说实话,姓谢的是不是不行,所以你一直下不了决心。” 这都哪跟哪啊,程笙耳根发热,赶忙压低身子左右望:“你别乱说。” “不是吗,平心而论,姓谢的长相身材条件都好,现在对你也挺好的,这么久了还没在一起,就算你能忍他一个男人能忍?” 孟璃越想越是:“咦,他肯定有问题,你别瞒我,这种事要和姐妹分享才精彩啊!” 尽管没第三个人听到,程笙的脸还是烧了起来:“不跟你说这个了。” 孟璃哼声:“不说就不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猜中了。原来谢渣男是外强中干啊,大树下面挂小辣椒,那树长得再好看也白搭……” 孟璃的话戛然而止,她指着被立形服务牌挡住大半的手机,提醒她:“笙笙,你好像来电话了。” 程笙的屏幕贴了防偷窥膜,孟璃看不太清,只隐隐能见一点光亮。 程笙拿过手机一看,瞬间石化。 她什么时候拨了谢聿辞的号码?! 卧了个大槽! 上面显示通话时间2分46秒,程笙头皮发麻,赶忙把手机贴到耳边:“谢聿……” “啪”一声,那边挂了电话,甚至连名字都没听全。 孟璃见她状态不对:“干嘛,接个谢渣男的电话像上坟似的。” 程笙握着手机抬头,眼神沉痛:“我怕要给你上坟……刚才不是谢聿辞打来的电话,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去的,他好像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孟璃蹭一下站起来:“今天你见到的人不是我,我一天都在家没出门。” 她拎起包头也不回地逃,跑出去几步又折回来,抓过程笙的手机一口气删了电话、微信、qq所有联系方式。 “从今天开始后面一个月不要见面。谢谢,就当我死了。” 孟璃逃出咖啡厅,钻进路边一辆出租车,不知道说了什么,出租车师傅起步的速度像极了火箭发射,连尾气都是呈喷射状态。 程笙看着玻璃窗外火速逃命的人,默默收回视线。 孟璃是逃了,她呢? 要不,她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马上订机票去外地? 程笙冷静吸了口果汁。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要慌,要理智分析,冷静应对。 首先,电话放在桌里边,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其次,她们说那段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咖啡厅里还放了音乐,她不信谢聿辞有那么好的听力。 综上所述,谢聿辞肯定没听到。 这么一顺,程笙放松多了,但求保险,她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探探口风。 听筒里嘟嘟两声,然后就是一道机械女声,提醒对方电话正忙。 又挂了? 跟着一条信息进来。 谢聿辞:【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语气正常,情绪也正常,程笙心头的那点担心烟消云散,点开手机把订票软件退了。 - 从咖啡馆出来,程笙回博物馆做了点前一天的修复收尾工作,再抬头就到了下班时间。 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手机进来信息。 谢聿辞:【司机在等你,你先回家,我晚一点。今天我做晚饭给你吃,直接去27楼吧。】 许是今天有点心虚作祟,程笙特别乖顺:【好,我等你。】 坐车回到铭湖天地,程笙直接去了27楼,意外的是,谢聿辞竟然比她早到,在餐桌上整理超市才送过来的食材。 “你这么快?”程笙走过去,边暗暗观察他的神色,边故作随意地拿起一盒切好的蜜瓜,“这蜜瓜看起来好好吃,正好饿了,吃点水果垫垫。” 谢聿辞面色与平常无异,淡淡嗯了声:“去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我尽量做快一点。” 程笙又偷偷瞥了他几眼,确定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心彻底放松,抱着蜜瓜去看电视了。 她就说嘛,以谢聿辞比针眼还小的计较性格,怎么可能听到了不爆发。 饭菜很快做好,程笙一档综艺还没看完,四菜一汤就上桌了。 程笙走过去,彩虹屁说来就来:“哇,看起来好好吃,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谢聿辞浅浅勾唇:“当然,伺候你厨艺不好怎么行。” 说着,他拿来一个漂亮的玻璃瓶,里面的液体是桃粉色,看起来像果汁那类饮品。 “好菜配好酒,喝点酒怎么样。” 谢聿辞把漂亮玻璃瓶放在桌上,灯光折射下,粉色酒液透出诱人光芒。 人通常判断一个东西都是先从外观开始,比如此刻,程笙觉得玻璃瓶好看,里面的粉色液体好似纯良无害的清甜果汁,于是答应得干脆:“好啊,我好久没喝酒了。” 谢聿辞取来两个香槟杯,一人倒了一杯。 程笙舔舔嘴唇端起来想试下味道,谢聿辞掌心摊开虚压住杯口:“先吃点饭垫肚子再喝酒。” “喝个酒还管这么多。”程笙嘟囔。 程笙听话地喝了一碗汤,吃了一碗饭外加许多谢聿辞给她夹的菜,这才准许她喝酒。 “这是什么酒?”端杯前程笙问。 谢聿辞眉眼淡淡:“特调的果酒。” 顿了半秒补充:“专门为你调制的。” 哦,原来是果酒,难怪那么好看。 谢聿辞眸色幽深地看着她端起香槟杯,殷红的唇微张,轻轻抿了一小口。 “嗯……好好喝哦。” 不知道谢聿辞带回来的酒是怎么调的,果香扑鼻,口感清澈微酸,酸中又带着越橘的清甜,有酒精味,但不浓厚,流到喉间才会有一点烧喉的感觉。 也正是这种感觉,甜酸和辛辣交织,刺激味觉,程笙又喝了一口。 谢聿辞盯着她小馋猫似的连喝好几口,笑意不达眼底:“你喜欢就好,不枉费我特意找人调酒。” 程笙沉迷颜值口感都超绝的果酒中,自然没发现对面男人渐深的眼眸。 “你不喝吗?”程笙喝半杯才想起对面的人。 谢聿辞邪痞勾唇,举杯跟她的酒杯碰了下。 “叮”的一声,玻璃碰撞法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和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同落下。 “祝我们家笙笙有个美妙的夜晚。” 第203章 输五盘就是亲五下 有美食有美酒,确实是个美妙的夜晚,嘻嘻。 程笙像陷阱旁毫无防备的单纯小白兔,一口草一口草吃得欢快,殊不知某人正以狩猎者的姿态伺机在旁。 “好喝诶,我还想喝。”程笙小口小口喝着,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杯,还觉得意犹未尽。 谢聿辞注视她微红的脸颊,眼眸潋滟水光,两分朦胧八分清明,看上去没有醉。 但他还是不赞同她再喝:“酒是好喝,但不能贪杯。” “再给我喝一点嘛。”程笙声音软糯,撒娇不自知。 要是谢聿辞劝她喝,她可能还会生出一点警惕,但他不让她喝,她就偏想喝,非要喝那种。 软糯的撒娇语调酥进骨头里,他谢聿辞嗓音低哑几分,松口:“好,就半杯,不能再多了。” “……好吧。” 程笙细细品着最后半杯美酒,抬眼看到对面竟然还余大半杯酒,问他:“你不喝吗?” “不适合我的口味,”谢聿辞指尖捏着香槟杯细长的杯柄,粉色酒液晃荡,散发迷人诱惑光泽,“太甜了,适合姑娘喝。” 程笙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是啊,适合我喝,你的别浪费了,倒给我吧。” 谢聿辞看她耳垂染上的一抹桃红,义正言辞拒绝:“不行,说了最后半杯就是半杯。” “小气。” 程笙喝完最后半杯果酒,谢聿辞揉揉她的头:“去沙发上休息会儿,我收拾完桌子就来。” “哦。” 程笙起身,迈步出去的时候身子晃了下,她赶忙按住桌角,稳住身形。 奇怪,明明不醉,怎么感觉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谢聿辞把碗放进洗碗机,收拾好后走去沙发。 沙发上,程笙抱着抱枕窝在角落,眼神迷茫放空,发丝零零散散遮着染上红晕的脸颊,透着一股平常少见的慵懒妩媚。 “笙笙。”谢聿辞蹲下,单膝点地,伸手轻抬起她微热的脸颊:“怎么了?” 程笙红润的唇轻启,带出好闻的浅淡酒香:“有点晕。” “很晕吗?” 谢聿辞的声音像隔了很远又像贴得很近,如大提琴般醇厚落在耳边,程笙感觉耳朵酥麻麻的,摇摇头想甩掉酥麻的感觉:“还好。” 谢聿辞将她散在脸颊的发丝勾到耳后:“嗯,那我先去洗个澡,你闭眼休息会儿。” 程笙听话闭眼,觉得这晕眩来得突然且猛烈,想着眯一会儿就好了。 不知眯了多久,迷糊听到浴室门开合的声音,她顿了会儿,睁着醉意朦朦的眸子望过去,然后望见了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谢聿辞从房间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深蓝浴袍,腰间系带松垮随意,系得并不规整,露出大片冷白微鼓胸膛,若隐若现。 走得近了,她也看得更清。 他头发没有擦太干,一滴晶莹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缓缓滑下,没入衣领。似觉得水珠不舒服,他轻轻甩头,细小水珠四散,动作充满不经意的性感,撩人不自知。 程笙迟钝的大脑缓缓冒出四个大字—— 男狐狸精。 “头还晕吗?” 谢聿辞在她身边坐下,沙发下陷,程笙感觉心也跟着陷了下,慢半拍回答:“更晕了。” “更晕了?”谢聿辞似意外,伸手探她的额头,手指染着沐浴后淡香,“体温有点高,但应该不是发烧。” 程笙盯着男人唇形好看的薄唇,喉咙干得厉害:“谢聿辞……我渴。” “我去倒水。” 一杯冷水灌进去,喉间的渴意消下去不少。 谢聿辞左手搭在沙发上端,右手轻轻捏她微烫的脸颊:“你是不是喝醉了。” 程笙莫名自信:“谁会喝果酒醉啊,我的酒量还行的好吧。” “是吗。”谢聿辞觉得有趣,“玩个游戏怎么样,你能赢的话就表示你没醉。” 程笙:“……” 赢了表示她没醉,要是输了呢? 她迷离的眼眸望着他,他似读懂了她的问题,慢条斯理道:“你输的话,就亲我一下。” 听听,多流氓的赌注,但许是醉意上头,又许是男色太撩人,程笙体内躁热冲动因子叫嚣,她应下:“好啊。” 谢聿辞倾身在茶几的果盘里拿了颗圣女果,背到身后,几秒后放到她面前:“猜吧,圣女果在哪只手上。” 程笙笃定掰开他的左手,空的,她赶忙去掰另一只手,圣女果果然在右手。 她输了。 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谢聿辞却道:“不急,攒着一起。” 程笙好不服气哇。 “再来!” 谢聿辞重新背手打乱,程笙这次还是掰左手,又错了。 程笙不信邪,非要赢一次,可今天的运气就像踩了狗屎样,连着五把,都是她输,最后气得她把那颗圣女果扔进了垃圾桶。 “好了,不玩了,不能气着我家笙笙。” 程笙晕乎乎的,也被自己的运气弄得没脾气,丧气往后躺,嘟囔:“输就输,我又不是输不起。” 谢聿辞深邃的眸光落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不知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倾身靠近:“笙笙,可以开始了吗?” 愿赌服输,输五盘就是亲五下,程笙认结果,但是:“我晕,没力气了。” 谢聿辞靠得很近,温热气息撒在她眉心,淡淡扫过,带来似有似无的痒,如同轻若无物的羽毛挠过她心头。 他嗓音低磁,似蛊惑更似诱哄:“没关系,你不想动就换我来。” 第204章 男狐狸精 换他来? 听上去还不错,她可以省力气。 程笙恍然未觉某人的阴谋绳索已经套到她身上,睁着迷蒙水润眸子,点头:“也行。” 谢聿辞眼底的克制渐散,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占有欲。 他抬手穿过她脖颈的发丝,炙热的手掌贴住她脖颈的软滑皮肤,缓缓低头,却错过她的脸颊,第一个吻落在她迅速升温的耳垂。 耳朵又烫又痒,酥麻的感觉在心底炸开,一点点弥漫全身。 谢聿辞喉结滚动,手撑在她身侧,深深凝视她澄润的眼:“第二个笙笙想我亲哪里呢。” 酒精在体内发酵,程笙有点怀疑她喝的不是酒,而是下了药的蛊惑水,思绪发懵:“……不知道。” “既然笙笙没想法,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薄唇往旁移动,落在她颤动不止的眼睫上。 “我家笙笙眼睛这么好看,当然要亲眼睛。” 程笙靠着沙发,手下意识往旁边抓,抓到他腰间的浴袍,捏紧。 谢聿辞轻笑,胸腔微微颤动,贴得太近的缘故,那股震动似乎也在震着她的身体,震到心脏。 谢聿辞再度询问:“第三个你有想法吗?” “……” 程笙哪有想法,脑袋又晕又沉,身体温度还在寸寸攀升,只觉得刚才那杯水在体内都蒸发了,喉咙又干了起来,急需缓解。 “不说话那我决定了。” 谢聿辞不疾不徐,将欲念极力压下,慢慢地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点点攻城略池。 第三个吻落在她纤白的脖颈上。 程笙飘软的身子轻颤,捏着浴袍的手更紧了。 谢聿辞两手侧在她两旁,半环着她,深邃的眼眸凝视她,似在问她同样的问题,第四个吻,你想亲哪里。 却又不等她说话,低下头,薄唇轻轻掠过她小巧的下巴往上,吻在他魂牵梦绕的软唇上。 程笙脑子轰的一下,似烟花炸开。 像沙漠里干渴已久的旅人喝到甘甜的泉水般,她张开唇,迫切地想要更多,男人却突然抽离。 没等她反应,遒劲有力的手臂掐着她的腰翻转,下一刻,她坐到他腿上,双腿分开面对他,姿势暧昧。 程笙身心却不觉抗拒,双手扶着他的肩,目光不自觉被男人冷白的锁骨和胸肌吸引。 “你个……男狐狸精。”程笙扁扁嘴,似在骂他,又似在骂自己不争气,男色当头抵不住诱惑。 谢聿辞喉间溢出低笑:“当你是夸我了。” 程笙有些不服气,赌气收回视线,不过三秒,又没出息忍不住去看。 有些人真是天生当狐狸精的料,有颜有身材,勾人很有一套。 她盯着看了会儿,过饱了眼瘾打算撤离,视线却再一次被勾住。 定在男狐狸精突出的性感喉结上。 “想亲吗,你可以亲那里,就当第五个。” “……” 哦,可以亲。 听上去不错。 程笙歪头盯看片刻,然后凑过去,张唇轻咬住喉结。 谢聿辞身体僵了一瞬,桎梏细腰的手掌炙热寸寸收紧。 程笙感觉到腰间的疼意,往后退,轻声问:“被我咬疼了吗?” 谢聿辞克制闭眼,看似他在撩拨,其实程笙才是那个最终主导者。 感情是,身体更是。 “不疼,笙笙怎么咬都不疼。”嗓音暗哑到发沉。 “嗯,那我就……放心了。” 话落,程笙微微挺身,双手扶着他的肩与他平视。 她那双眼睛好看极了,盈着水光柔柔看他。 下一秒,她吻上他的唇。 炙热的气息混合淡淡酒香,空气似变了温度,慢慢升高。 他迷失在她的吻里。 她亦是。 占有欲念从大脑流到就身体各处,烧灼他的理智。 谢聿辞要被她折磨得快疯掉。 用尽生平从未有过的克制冷静,他抬手捏住她的脖颈往后拉,撤出。 “笙笙,你告诉我,还想继续吗?” 本来中途停止程笙就不满,抓着他胸前的浴袍,软声控诉:“男狐狸精没道德。” 哪有起一半火就跑的? 谢聿辞再一次确认:“是你想要,对吗?” 程笙委屈又烧心,只感觉想要更多更多:“嗯……你给不给嘛。” 怎么会不给,谢聿辞将她托起,翻转放到沙发上,浴袍带子松落,线条利落的胸肌腹肌一览无余。 他倾身环住她,问:“你觉得我不行吗?” “……” 这是什么问题。 程笙虽然只有过一个男人,但她也知道谢聿辞绝对是战斗力爆棚的那种,那时候,她腿软腰疼是家常便饭。 程笙脑子转不过来弯,如小奶猫一样小声哼哼:“我没说你不行。” “你朋友说了,”谢聿辞很计较,“你没有反驳,就是默认。” 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程笙晕晕乎乎,混沌地想起白天咖啡馆的事,哦,原来他都听到了。 嗯?他都听到了?! 程笙心头一惊,却做不出强烈反应的动作,身子软绵绵的,完全没力气。 “所以,说到底还是我太温柔,花样太少了。” 谢聿辞吻上她的唇,惩罚似的霸道夺取她的氧气。 程笙无力招架,也不想招架,她似比他更渴望。 他的吻越来越放肆,客厅细微暧昧的声音久久未停。 程笙光洁的额头沁出细汗,碎发一缕缕黏着,贴在潮红的脸颊旁。 “笙笙,你再好好感受下,我到底行不行。” 谢聿辞单膝点地,缓缓低头,没入水乡。 第205章 看在我尽心尽力的份上,给我名分好不好 谢聿辞松散的浴袍早在动作间敞开,露出精壮优越的身体线条。 “笙笙。” 他吻着她的锁骨,低声唤她。 程笙意识散涣,声音软得似春水:“嗯……” “可以吗?”进入最后一步之前,他终是刹了车。 程笙说不出话,只半睁着潋滟水色的迷离眸子看他,红唇微张,酒香染着她的清甜,引人沦陷。 这如果能忍,他不如去当和尚好了。 谢聿辞一把将衣裳凌乱的她抱起,大步迈进房间,把人扔到柔软的床上,随即覆身上去。 “不行……” 很轻的一句,谢聿辞箭在弦上,堪堪停住:“你说什么。” 程笙又不说话了,仿佛刚才那两个字是他的错觉。 谢聿辞双手撑在她上方,额角的汗珠欲坠不坠,再一次确认:“不行吗?” 程笙面色潮红,似不满地拧了下眉。 停顿十来秒。 “操!” 谢聿辞翻身下去,径直走向浴室,后脑勺每根头发都透着欲求不满的怨气。 浴室水声响了许久,等谢聿辞从浴室出来,程笙已经睡着了。 自己享受完了就睡,完全不管队友死活,没有床品道德,其实就是缺德。 谢聿辞看着床上夹着被子睡得香甜的人,气不打一处来,扯过她双腿夹的被子,幼稚地盖在她头上。 谢聿辞坐在床边平复欲火难忍的气,半晌,又想到程笙身上还没清理,就这么睡了肯定不舒服。 认命地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任劳任怨地帮她清理,换干净衣服。 家里没有她的睡衣,他就拿了件大t恤给她套上,又跑去浴室把她不能看的小内内手搓干净,然后放进烘干机里,等了十来分钟,那小巧的布料干了,他拎着干净清爽的回来,给她穿上。 做完这一切,什么欲念杂念都没了,只觉得—— “程笙,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程笙浑然不觉自己有多磨人,还心安理得地往他怀里钻,找到舒适的角度继续她香甜的梦。 谢聿辞气笑:“就吃定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 程笙软绵绵的手臂搭上他的腰,似听到了又似没听到,鼻腔很轻地溢出一个音节:“嗯……” 谢聿辞垂眸低笑,在她头顶落下一吻,把香软的人往怀里带了带:“行,吃定就吃定,让你吃一辈子。” - 程笙一觉睡到天亮,睁眼的时候床上就她一个人。 她懵懵坐起来,一低头,猝然看见自己身上穿的男士t恤。 醉酒后的片段像电影画面似的断断续续涌进脑海。 程笙以为那是梦,她梦里还想了下,觉得梦境太过真实,要是不醒就好了,毕竟那么舒服的时候并不多,尤其是这一年多…… 房间门从外面推开,一身舒适家居服的谢聿辞走进来:“醒了?正好起来吃早餐。” 程笙这边没从巨大羞耻冲击中回神,猝然又看见梦境的另一个主角,脸倏地红了,像红透的小番茄。 憋了两秒,她憋出一句:“我的衣服呢?” “洗了,我去楼下给你重新拿了套,”他抬头示意,“在衣帽间里挂着。” “哦。”程笙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去两步猛地回头,“你说什么?你跟虹姐说我在你这过夜了?” “不然呢。”谢聿辞想到某人昨晚的“恶劣行径”,再看今天这反应,吃干抹净转头就想不认账简直不要太明显。 他走过去,捏起她软嫩的脸晃:“又想不认账?程笙,昨天我可是尽心尽力服务了一晚上,你别太没良心。” 呸呸呸,什么尽心尽力服务,她喝醉了,都不记得了! 程笙拍掉他的手,逃也似地钻进衣帽间:“懒得跟你说。” 她懒得说,谢聿辞却很有话说。 程笙换好衣服洗漱完从房间出来,去餐厅路过客厅,谢聿辞忽然幽幽来一句:“沙发今天得叫人来清洗,不然没法坐了。” 程笙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耳根烫得惊人,偏还强装镇定不搭他的话,直接走过去,拉开餐椅吃早餐。 “不准吃。”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端走她面前的粥碗。 “说清楚再吃。” 程笙抬头盯他,外强中干:“说什么,大清早你能不能消停点。” “不能。”谢聿辞说,“我在维护我的权益。” “不吃了,我回家吃。” 程笙放下勺子要走,谢聿辞攥着细腕把人拉回椅子,另一只手扯开领口,露出一截锁骨。 冷白锁骨上,点点红梅清晰暧昧。 “谁亲的?”他问。 始作俑者心虚得完全不敢对视:“蚊子咬的。” 谢聿辞生生气笑:“12月了你跟我说有蚊子?” “哦,也可能有,面前不就有一只。” 他捏起她一边脸:“程小蚊子,我胸上肚子上都有你咬的包,要不要我解开给你看?” “……” 大可不必。 程笙被他控住跑不掉,心虚转为虚张声势的羞恼:“你不也爽了吗,我身上也好多蚊子包!” 谢聿辞直勾勾地盯着她:“你确定我爽了?” 呃…… 程笙语噎。 谢聿辞把她椅子拉近,单手搭在椅背上半环住她:“知道我为什么没要吗?” 呃…… “我没名没分,要是昨晚趁意乱情迷要了你,你醒来肯定会不开心的。” 程笙抿唇不说话。 “我不是圣人,我承认我昨晚也无数次差点破功,但最后都忍住了。” 他柔情的眼眸凝视她,嗓音放轻放低,委屈又带上几分卑微哄意。 “伺候你我乐意,让你舒服我也舒服。” “好笙笙,看在我尽心尽力服务的份上,给个名分好不好?” “……” 程笙垂眸,谢聿辞静静看着她也不急,就那样安静耐心等她的答案。 半晌,她樱唇轻动,吐出一个音节。 第206章 猪要吃小珍珠了 翌日早晨,虹姐刚收拾好桌子,门铃响了。 打开门,谢聿辞站在门口,虹姐转头朝房间喊:“笙笙,大少爷来了!” 这个点是上班时间,大少爷一般这个点来接笙笙上班。 喊完,虹姐回头看门口的人,忽觉不寻常。 谢聿辞平常注重衣着形象,但今天格外不同,格外帅气。 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墨色三件套高定西装,深蓝暗格领带,精湛的袖扣和银色领带夹,外面穿一件挺括及膝的毛呢大衣。 精心的装扮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由内到外透出来的精神和愉悦,像是一只吸引到雌性的开屏孔雀,正骄傲抖着漂亮的羽毛,得意非凡。 程笙拎着包从房间出来,跟小彧辞亲亲贴贴,然后走到门口换鞋。 “走吧。” 虹姐还站在门口,谢聿辞本来要关门,不知道想到什么,转头跟虹姐说:“虹姐,我明天也要来接我女朋友,顺带帮我做份早餐吧。” 虹姐一愣:“哦……好好好。” 进了电梯,程笙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收敛点。” 谢聿辞的好心情比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还要明媚,特别好说话:“好的,女朋友。” “你就不能叫我名字?” “名字多生分。” 谢聿辞突然揽住她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在她唇上落下轻柔一吻。 “还漏了一句。” “早安,女朋友。” 程笙:“……” 到了博物馆,程笙推门下车,谢聿辞跟着下车。 “你下来干嘛?” 谢聿辞自然牵起她的手:“有点舍不得,送你到打卡那里。” 离谱,又不是不见面了,下班就能见着。 程笙心里这么腹诽,手没抽出去,就让他这么牵着。 谢聿辞手掌宽大温热,被他握在手心,很有安全感。 从停车场走到西门的员工通道不用很久,谢聿辞依依不舍:“我陪你上班好不好?” 程笙拒绝:“你堂堂澜盛总裁不要这么不思上进好不好。” “好吧,”谢聿辞低头亲她的脸,“听女朋友的,做个思上进的人。” “程笙……” 程笙听到有人叫她,赶忙转头,就见两个女同事走过来,其中一个叫她的明显噎了口气,把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原因无他,因为她们过来的时候,谢聿辞的唇刚刚离开程笙的脸。 啊啊啊…… 两人激动对视,程笙心里更是啊啊啊,怎么就被看见了! 她强装自然,跟两个同事打了声招呼,女同事看向谢聿辞:“谢帅哥今天也来了啊。” 谢聿辞温润点头:“来送女朋友上班。” 啊啊啊啊…… 两个女同事再次磕到的兴奋表情,程笙已经面无表情啊不起来了,跟谢聿辞说了声“你快走吧”,匆匆跟同事进去了。 一上午时间,全博物馆都知道程笙交男朋友了,同事一波接一波过来说恭喜,那架势,感觉抓一把喜糖让他们直接去参加婚宴都行。 上午忙着应付同事,程笙下午赶忙完成手头的工作。 忙完下班,她坐上司机的车。 开出去一段,程笙接到谢聿辞的电话,说开会延迟,要延迟吃晚饭时间了。 两人约了一起吃晚饭。 程笙说没事,她先去餐厅等。 谢聿辞那边有椅子拖动的声音,他似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会还不知道开多久,餐厅一个人坐着也无聊,你来公司等好不好?” 程笙:“哪里都是等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谢聿辞嗓音低磁,“我想早点看到女朋友。” 挂了电话,程笙思忖几秒,还是让司机开车去澜盛。 程笙在澜盛上过班,自然熟悉情况,她穿过大厅等员工电梯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个女孩,一身职业装戴着澜盛的员工胸牌,笑容热情。 “程小姐吧?您乘这边电梯,员工电梯要等很久。” 程笙知道旁边是总裁专用电梯,刚想说没权限,女孩拿出卡,滴一下刷开:“您请进。” 程笙走进去,忍不住问:“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女孩毕恭毕敬,“您是谢总的女朋友。” 程笙眉心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谢总特意交代过的,您来了带您坐专用电梯,不要挤着您了。” 其实不止她知道,全公司都知道。 女孩说完,偷偷从电梯反光内壁打量她,不得不说,谢总女朋友真漂亮,照片不及本人一半,公司女员工心死得心服口服。 程笙到了总裁办公室楼层,助理迎上来:“程小姐,您这边请。” 看那热情礼貌的态度,不用想,谢聿辞肯定也打过招呼了。 “程小姐,这是您爱喝的草莓牛奶,已经加热过不冷,谢总还在开会,散会了马上过来。” 程笙坐在沙发上,点头说了声谢谢。 谢聿辞说是说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实际二十几分钟就回来了。 “肚子饿了吗?” 谢聿辞放下文件,绕到沙发这边,没等程笙说话,捏起她的下巴亲了一下:“饿了就不去那个餐厅,我们就近找个地方吃,可不能饿着我女朋友。” 程笙有些无语:“谢聿辞,你能不能别那么显摆。” “嗯?”谢聿辞没反应过来,“什么显摆?” 程笙偏开脸不做声。 谢聿辞脑子转个弯明白了,坐到她旁边,拿起她纤白的指尖捏了捏,没头没尾的:“跟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程笙:“……” “从前有条贪心的龙,他看上了一颗绝美珍珠,于是想据为己有……” 程笙打断他:“你说的龙不会是你吧。” “是我。”谢聿辞低笑,把她提起放到腿上半环着,“别打岔,听我说完。” “你那条龙就是想得到珍珠,于是他跋山涉水经历千难万险,终于在他的努力下,得到了他想要的珍珠。” “得到珍珠的龙高兴无比,自然想见人就炫耀,他想让全城,不对,全世界都知道珍珠是他的。” 程笙抓住漏洞:“龙就不怕别人嫉妒过来把珍珠抢走?” “不怕。”他亲下她的耳垂,“因为龙炫耀过后就打算找个山洞,把他的珍珠藏起来,然后永远守着他的珍珠,谁来都抢不走。” “……”程笙听得无语,“谢聿辞,你幼不幼稚。” “还龙,我看你是猪还差不多。” “嗯,我是猪。”谢聿辞肩膀轻颤笑出声,喷出温热气息洒在她耳边。 他用鼻尖蹭程笙柔嫩的耳垂:“通知一下,猪现在要吃小珍珠了。” 音落,他桎梏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乌黑发丝,轻捏她的脖颈,深深吻下去。 第207章 适应肉麻 出办公室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纪衡知道程笙来了,有文件要签字都没敢敲门,直到两人出来,才送上前签字。 谢聿辞左手牵着程笙不舍得放,另一只手翻看文件,确认无误后提笔签字。 “好了。其他的文件明天签,我和女朋友出去吃饭了,没重要的事不要给打电话。” 纪衡嘴上应了声“好的”,实际心里—— 嘴都肿成那样了还吃什么饭?难道在办公室还没吃饱? 程笙也发现这个事了,在餐厅点完菜,忍不住瞪对面:“谢聿辞,你是狗吗?” 谢聿辞欣赏她红润潋滟的唇,满意地嘴角上扬:“我这一天一会儿龙,一会儿猪狗的,你给我集十二生肖呢。” 程笙拿手机照了照自己比平常略肿的唇,还是气:“下次再这样,我咬死你!” 谢聿辞超配合,风骚地用手指勾开一点衬衣领口:“欢迎来咬。” 流氓狗! 程笙不再就这问题探讨,化对狗的鄙视为食量,吃了很多菜,小肚子胀得紧紧的。 吃完饭,程笙去洗手间,谢聿辞买完单拎着她的包在门口等。 忽地,余光瞥见一抹身影,说不上熟悉但深刻。 许是察觉到不善的目光,齐煜转头望来。 两个男人沉静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片刻,齐煜跟同行的朋友说了声,迈步往这边走来。 “谢总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不应该吗,”谢聿辞昭告主权般晃了晃手里的小提包,“觊觎我女朋友的人,我总不可能笑脸相迎把酒言欢吧。” 齐煜视线落在那只精致漂亮女士提包上,默然两秒:“恭喜。” 从情敌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实在稀奇,谢聿辞眉梢轻抬:“真恭喜还是憋着坏呢。” “半真半假吧,我早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但要我发自内心的衷心祝福,很抱歉,有点难。” 齐煜几分坦然几分无奈地笑:“程笙早就明确拒绝过我,在你们离婚之后。” 谢聿辞眸中再次闪过意外之色:“还有这事?” “那时候我就知道无论我再努力也没机会了。”齐煜说,“她心里住着一个人,那是别人挤破脑袋也不可能进去的地方。” “程笙是个好姑娘,好好对她,别再辜负她。” 这是齐煜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程笙从洗手间出来,齐煜已经走了。 “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干嘛?” 谢聿辞眼含笑意,直勾勾地看着她,温柔过头有点吓人。 谢聿辞牵着她的手走出电梯:“没什么,就是觉得更爱你了。” “谢聿辞,你肉不肉麻。” “还好吧,你尽快适应,因为——” 谢聿辞拉开副驾驶的门,松开手让她上车,倾身帮她系安全带顺带在她唇上亲一口。 “我会说更多更肉麻的话,适应就好了。” 程笙:“……” _ 确定关系后的谢聿辞黏了巴糊,一连半个月都热情不减,一度让程笙生出他是不是被夺舍的错觉。 送她去博物馆下班要亲亲,下班接她要亲亲,就是上班时间,他都要时不时弹来一个视频。 说想看女朋友。 程笙面无表情挂掉今天第二个视频电话,并把手机调成静音。 手机刚要放,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是座机号码。 她接起,那边响起平稳冷淡的女声:“是程景绎家属吗?他涉嫌聚众斗殴,麻烦来一趟南平派出所。” 程笙心下一沉,女民警也不愿多说,她匆匆挂了电话往派出所赶。 出发前她给谢聿辞打了个电话,告知大概情况。 谢聿辞声音沉稳,仿佛天大的事都能帮她扛住:“别着急,慢点开车,我这边过去大概只比你晚十分钟。你没底的话在派出所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尽快到。” “好。” 他的话好似一颗定心丸,程笙情绪渐稳,启动车子。 南平派出所离博物馆不算太远,20分钟车程,程笙停好车没在门口等谢聿辞,径直先进去了。 “程景绎的家属是吧,往里走,走廊左边第一间调解室,先去了解情况。” 程笙捏紧包带往民警指的调解室走。 礼貌敲了两声调解室的门,没听到里面人回应,反而一道尖锐的声音蹿出来:“赔钱!他妈的老子头都被他打破了,这事没完,先去医院给我做个全身检查,然后看赔多少,什么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都要给我算上!” “切,你还误工费,你有工作么?”这句是程景绎的声音。 听到这,程笙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直接推门进去。 调解室一张偌大的长形桌,两位民警坐在长桌最里面,长桌一边坐着五个流里流气,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街溜子,另一边坐着两个人。 除了程景绎外,还有一个大大你出乎程笙意料的人,谢芮曦。 谢芮曦怎么也卷到打架斗殴里了? 没等程笙想明白,原本吊儿郎当坐着的程景绎一下坐直,怯怯叫了声:“姐。” “笙笙姐。”谢芮曦跟着叫人。 程笙打量他们一眼,程景绎脸上挂了彩,但比起对面鼻青脸肿流血淤青的几人已经好多了,谢芮曦看上去没受伤,就是紧张得不行,脸色有些难看。 街溜子一听来人是谁,马上来劲了,站起来凑到程笙面前,指着自己血已经凝固的额头:“你就是那小杂种的姐姐是吧,你看小杂种把我的头都弄成什么样……” “你骂谁是小杂种。”程笙前一秒还算平静的脸瞬间冷下去。 “老子就是骂他,你能拿我怎么样?”街溜子仗着受了伤,态度嚣张。 民警低斥:“给我坐下!好好说话!” 街溜子不情不愿转身要坐回去,程笙叫住他:“诶。” 街溜子回头,就见一个黑色铆钉包迎面朝他砸来,正中鼻梁,力道不轻,一下把他砸懵了。 “我艹你妈的……”街溜子捂着发痛的鼻子控诉,“警察叔叔,你看见了吧,她打我!” “谁你是叔叔!”警察嫌弃不已,继而看向程笙,他没想到她会在调解室当面动手,怨怪道,“姑娘,你怎么回事?” “抱歉,手突然抽筋了。”程笙收回包包,秒变纯良乖巧,“他刚才不是说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正好一起检查,尤其是脑子。” 街溜子被噎得不上不下,想怼回去又吃了肚子没墨水的亏,不知道怼什么,只能忍气回去了。 程笙在谢芮曦旁边的位置坐下,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谢芮曦脑子乱七八糟的,语言组织不畅,事没说清楚反倒想起另一个重要的事。 “笙笙姐,你通知我哥了吗,我手机不知道掉哪去了,我想联系我哥来着,一紧张就全忘……” 没等她说完,调解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身形挺拔的谢聿辞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 谢芮曦一看进来的人是谢聿辞,立马拉开椅子冲过去,一把抱住谢聿辞的手臂告状。 “哥,他们几个欺负我和景绎!欺负我们就算了,他们还欺负笙笙姐,要不是警察在,他们还想动手打笙笙姐!” 被谢聿辞强大气场震到的五个街溜子:?? 第208章 他要理我的话,我不至于去工地偷偷看他 街溜子没啥文化,但混社会多了,多少能从一个人的外貌气场判断他的背景 。 有些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比如眼前这位。 谢聿辞第一时间冲到程笙身边,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没吃亏吧?” 程笙摇头:“没有,我要在这种人身上吃亏那多丢脸。” 对面的街溜子闻言齐齐一噎,什么叫“这种人”,他们是哪种人?他们看起来很菜吗? 谢聿辞揉揉她的头:“那就好,我就怕你吃亏。” 挨打的街溜子听到这忍不住了,指着自己的淤青的鼻子:“哎你搞搞清楚,刚才挨打人的是我,吃亏的也是我啊!” “哦,”谢聿辞眼风都没掠过去一分,“有事跟律师谈。” 站在一旁的律师出示律师职业证书:“警察同志你们好,程景绎先生的后续由我全权负责。” 街溜子一看自己挨了打就这么轻飘飘被忽略,又不知从哪冒出个律师想打发了他们,心有不甘,大声叫道:“不准走!没说清楚怎么解决都不能走,我他妈被打了,凭什么连个道歉都没……” 谢聿辞冷戾的视线射过去,带着极强压迫感:“还好意思提道歉,这事该谁道歉心里没数?” 他在路上就联系了片区领导,早已了解基本情况。 街溜子瞬间噤声。 “我要是你们,这时候就夹紧屁股一个屁都别放,祈祷我们快走。”谢聿辞面无表情地扎街溜子的心,“一对五还输了,被打得鼻青脸肿像猪头一样,我说今儿外面的马路怎么这么干净,原来是你们的颜面全拿去扫地了。” “……” 街溜子被怼得差点呕血身亡。 律师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提前打点过,程景绎办理好取保候审,可以跟他们一起离开。 一上车,没等谢聿辞说话,谢芮曦就着急拍自家哥哥的肩:“哥,赶紧去医院,景绎的还没做检查!” 谢聿辞不冷不热怕暼头看一眼:“这点伤,开到医院估计都愈合了,费那劲干什么。” 程景绎赶紧:“我没事,就是点皮外伤,不用去医院。” “不行,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谢芮曦心疼得眼睛泛红,“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哥,前面右拐有个药店,你在那停一下,我去买药。” 车在药店外的马路停下,谢芮曦动作焦急地推车门下去,好像晚一分钟程景绎那脸就会破相了一样。 车内,副驾驶的程笙转头看后面:“程景绎,给你两分钟,快速把事情说清楚。” 程景绎别扭看向窗外,视线里正好装入谢芮曦匆忙进药店的背影:“没什么,就……你们看到的那样,我跟人打架。” “打架总有理由,你又不是什么神经病,跟混混打什么架。”程笙观察他不自然的神情,猜道,“英雄救美?” “不、不是英雄救美。”程景绎从小跟姐姐感情最好,但也最怕姐姐,“我从工地出来路过,看见他们几个不怀好意地围着一个姑娘,就上去帮忙了。” “围着个姑娘?最开始不知道是谢芮曦?” 程景绎压根不敢看姐姐:“……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冲上去库库一顿打?”程笙一针见血,“工地门口有保安你不叫,同事就在工地你不叫,身上有手机你不报警,就非得自己冲,厉害啊。” 程景绎被怼得哑然几秒,苍白解释:“当时情况紧急,叫人来不及了。” “大白天的光天化日还是在工地附近,你也在现场,情况能有多紧急?”程笙反问。 程景绎说不过姐姐,帅气挂彩的脸憋得微红,这时候谢芮曦买完药回来,袋子鼓鼓囊囊,里面各种消毒药水和口服消炎药。 “阿绎,我帮你擦药。”谢芮曦打开药水要上手。 程景绎偏开头:“没事,我自己可以。” “你又看不到自己的脸,我能看到,我来涂。” 谢芮曦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势地凑上去。 她凑程景绎就往后挪,她再凑他再挪,最后,弱小无辜的程景绎被抵到窗边,退无可退,一张俊脸红得像小番茄。 谢芮曦身上动作强势,手上动作却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一边上药还一边轻轻吹气。 谢聿辞跟程笙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上完药,谢聿辞启动车子,开出去几公里,拐到沿江风光带的内车道。 他停好车,松开安全带:“程景绎,我要下去抽根烟,要不要一起?” 谢芮曦不满道:“哥,阿绎脸上还有伤,你叫他抽什么烟。” 谢聿辞扯唇:“就一根烟死不了,他要那么惜命就不会一个人敢对五个。” 程景绎看眼谢聿辞,似懂了他的意思,推开车门下车:“好,正好抽根烟缓解下。” 谢芮曦还想说什么,程笙扭头说:“你担心什么,是怕他抽烟还是怕你哥把他吃了?” 谢芮曦语噎。 程笙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坐到后座,开门见山:“曦曦,你实话跟我说,你跟景绎到哪一步了?” 谢芮曦捏着手指,垂眸道:“能到哪一步,阿绎根本就不理我。” 程笙有些意外:“他不理你?” “嗯。”谢芮曦声音委屈巴巴,“他要理我的话,我也不至于跑到工地去偷偷看他。” 程笙:“……” 这么说就顺得通了,就是说谢芮曦自己跑到工地去看程景绎,工地附近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她一个漂亮小姑娘在附近晃悠,那些无所事事的街溜子看见自然就起了坏心。 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冲过来的程景绎打得吱哇乱叫,附近的人听到动静报的警。 谢芮曦抬头看窗外,谢聿辞和程景绎站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旁,冬天的下午天黑得格外早,天边阴云覆盖,周围光线不算明亮,偏谢聿辞还挡着程景绎的,从谢芮曦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程景绎小半边身子,连脸都看不见。 “我哥到底会不会站位!”亲妹妹无情吐槽。 第209章 一直处心积虑想上位的人是我 程笙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随即收回视线,心里有数了:“所以现在是你单方面喜欢他?” “也不是单方面吧。”谢芮曦小声道,“我觉得他肯定也有感觉,不然今天我被那群混混围住,他那么气愤干什么。” 说着,像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的语气越发坚定:“对!他肯定喜欢我,他就是碍于欠了太多钱,怕拖累我,所以才一直回避我的。” 程笙:“……” 车外,冬日江风刮在人脸上冰冷刺骨,谢聿辞没多大耐心,将烟头扔进灭烟筒里,吐出最后一口烟圈。 “就是说你在还清所有欠款之前,不考虑谈恋爱?” 程景绎也灭了烟,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是这么想的。” 谢聿辞思忖片刻,帮他们算出正确恋爱时间:“给你算每个月1万的薪水,曦曦是100万零花钱,你们加在一起不吃不喝大概还六年。还好,时间不算久,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程景绎赶忙道:“我没想过用她的钱还账。” “她早跟你提过?” “提过。”程景绎如实道。 谢聿辞嗤笑一声:“那个恋爱脑,跟我妈有得一拼。” 他拍拍程景绎的肩:“算你有点良心,没想骗她的钱。” 程景绎落寞垂眼:“曦曦是个好女孩,是我没资格,她不该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你就逃避?” “除了逃避我没别的办法。” 谢芮曦像热烈的小太阳,总是出现在他周围,他又不舍得说伤人的话,最多就是看见她黑黑脸,所以谢芮曦最近改变战略,尽量不出现在他面前,而是偷偷躲在某处看他。 其实她那点小动作很明显,他只能当做没看见,他管不着,更怕一管谢芮曦又像看到希望一样冲上来。 谢聿辞单手插进西裤兜,问出关键:“你喜欢她吗?” “我……”程景绎顿了下,“不喜欢。” “行,你说不喜欢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聿辞以过来人的经验,语重心长道:“曦曦是个死脑筋,认定的感情不会轻易放弃,但也不代表她就非你不可。感情的事外人无权干涉,但有句忠告我要告诉你,如果你心里有感觉就不要欺骗自己,不然最后吃苦头的人肯定是自己。” - 程景绎晚上要加班,谢聿辞把他送回工地。下车前,谢芮曦依依不舍想跟下去,被谢聿辞眼神制止住。 再送谢芮曦回谢家,正好晚餐时间,他们留在谢家吃饭。 熊黛亲自去厨房盯菜品,谢芮曦也忙让佣人准备水果和糕点。 两个女佣端着托盘往客厅走,忍不住八卦:“诶,我听说大少爷离婚了,怎么又一起回谢家了?” “不知道啊,我猜是不是……”另一个女佣压低声音,“姓程的不甘心豪门太太的位置就这么没了,又缠上了呗。” “真的?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在一起过几年,想再次上位比外面的人简单多了,都有经验了嘛……” “你们说什么!” 一道凌厉呵斥插过来,两个女佣人惊吓回头,就见一脸怒容的谢芮曦冲过来,瞪着眸子:“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 “二小姐……我们没说什么。”女佣心口一跳,背地八卦是常有的事,但这些话捅到明面上就不一样了。 “放屁!我都听到了。” 谢芮曦拽着两个女佣的手往客厅走,女佣手里托盘倾斜,糕点和水果掉出去不少滚到地上。 客厅里,谢聿辞拉着程笙的手,像摸珍宝似的,不停地抚摸她纤白手指,还时不时捧到嘴边亲一口,真是幼稚得可以。 “今晚真的不能睡27楼?”他问。 程笙拒绝得果断:“不能。” “我们确定关系快20天了,别人进度快的都全垒打了。”他幽幽怨怨,“我就亲亲都要被你限制时间,你说你答应谢芮曦回家吃什么饭,这点时间我们干点什么不好。” 程笙无语:“谢聿辞,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干净颜料。” “看见你就干净不了。” 程笙懒得听他油嘴滑舌,抽回手,一抬头看见谢芮曦气势汹汹地拽着两个女佣进来。 “哥,她们两个扭曲事实,造谣诽谤!” 谢聿辞在程笙面前是幽怨小狗,面对其他人立马恢复矜贵冷淡模样:“扭曲什么事实?” 谢芮曦:“她们说笙笙姐舍不得豪门太太的位置,非要缠着你,今天还缠到家里来吃饭!” 闻言,谢聿辞面色倏地沉下去,程笙倒还好,不以为意地喝了口水。 谢家人多嘴杂,佣人闲来无事就喜欢背后嚼舌根,她和谢聿辞的事,不知道已经被传了多少个版本。 “你们两个说了那样的话?”谢聿辞原本放松后躺的上身往前倾,压迫感不言而喻。 女佣开始还觉得二小姐太小题大做,她们也没说什么很难听的话吧,但此刻,触到大少爷冷凝的视线,女佣瞬间慌了神,磕巴道:“我、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二小姐她听错了。” 谢芮曦瞪过去:“你敢说我哪个字冤枉了你们?” 女佣哑口。 谢聿辞紧张看眼程笙,生怕她生气甩脸子要走,见她面上无波无澜,松一口气,转头秒变冷脸,问道:“你们在谢家干几年了?” 女佣:“……三年。” 另一个女佣:“四年。” “都是在谢家待了几年的人,不知道基本规矩?”谢聿辞说,“既然敢背后嚼舌根,那自然也不怕失业了,去找管家,把工资结算清楚,你们可以走了。” 女佣哭丧脸:“大少爷……”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两个女佣知道自己口无遮拦惹恼了主家,不敢再多辩驳什么,垂头丧气转身。 “等等。”谢聿辞又叫住她们。 女佣以为有转机,期冀回头,谢聿辞却不是给她们机会,而是纠正强调。 “你们说程笙舍不得豪门太太的位置,我告诉你们,错了。不是她不舍得豪门太太的位置,是我不舍得她丈夫的位置,她从来没有缠过我,一直是我缠着她,处心积虑一心想上位的人是我。听明白了吗?” 两个女佣听得一愣一愣,讷讷点头:“……明白了。” “明白了就把我的原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去。” 谢聿辞抬手指向其中一个女佣:“你,我记得你话挺多的,这任务就交给你。记得,一定要让谢家每个人都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 第210章 想什么呢,我是拿纸 佣人离开后,谢芮曦不禁心里吐槽,她哥现在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啧啧啧,比花孔雀还花孔雀,施展浑身解数讨好雌孔雀,简直了。 谢聿辞坐在沙发上,轻轻牵起程笙的手,心里是有些没底:“笙笙,你没生气吧?” 那两个女佣确实不该背后嚼舌根,但程笙以为谢聿辞最多就训两句,扣点工资,她没想到直接就把人辞退了,有点意外。 “你就这么把人辞退了,也不怕谢家其他佣人有意见,寒了心。” “寒了心就去别的地方热热,谢家用不着这种品行不正的人。”谢聿辞说,“一次流言蜚语不止住,以后会有更多的冒出来。” “……” 程笙不禁想起刚嫁进谢家的场景,神情顿了顿。 谢聿辞眉心重重一跳,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态度认真:“对于我以前犯的错我不否认,但我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感谢领导给我改正弥补的机会,以后我一定会尽职尽责,坚决不辜负领导的信任与厚望!” 谢芮曦望着自家哥哥那比入党还有决心的眼神,和求生欲满满的脸,心里再次无语。 谢聿辞辞退两个佣人的事很快传遍谢家,熊黛自然也知道了。 饭桌上,谢芮曦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着重添在女佣诋毁程笙的那几句话上,听得熊黛眉头紧锁,最后将筷子重重放到筷架上。 “太过分了!把管家叫来,我跟他说两句。” 管家擦着汗跑来,莫名被训了顿,说他管理不到位,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管家连连说以后一定注意,听完训擦着汗走了,一分钟不敢多留。 这一通下来,谢家上上下下,连看院子的狗都知道,程笙是谢大少爷心尖的人,以后要尊敬再尊敬,不能有一丝怠慢。 熊黛说:“笙笙,以后碰到这种事你就直接骂,如果碰到过分的,动手也没关系,你是这里的女主人,这些都是你的权利。” 程笙差点被青菜噎着:“阿姨,我不是这的女主人。” “阿姨”这个称呼让熊黛倏然回到现实,她瞪向一旁不争气的儿子:“你到底行不行?追不上老婆就直说,我们一起帮忙,人多力量大。” “听到没,”谢聿辞把剥好的虾蘸酱放进她碗里,“再追不上你我要被骂死了。” 程笙夹起虾咬进嘴里,含糊道:“这不是追到了吗。” “什么?”谢聿辞没听清。 程笙不愿再说第二遍,谢芮曦耳朵尖得很:“笙笙姐说‘不是追到了吗’。” 谢聿辞眉梢愉悦一扬,脱下一次性手套擦干净手,眼含笑意看着她。 “你干嘛。”程笙感觉他笑得不怀好意。 “没什么,想你快点吃。”谢聿辞捏捏她的脸,“吃饱了早点回家,我们准备准备,明天上午去民政局领证。” 程笙这回是真噎住,喝了口水才把喉咙的菜咽下去。 “谢聿辞,你疯了!” 谢聿辞单手托脸,目光一直迷恋停留在她脸上:“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是你说的我追到了。” “追到了就是老婆,当然要去领结婚证。” 他早看那本紫红色离婚证不顺眼了。 程笙无语他诡异的逻辑,反驳道:“我的意思是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不是要结婚。” “那确定关系多久能结婚?” 程笙:“不知道,等一辈子吧你。” 谢聿辞没得到想到的答案,依然心情愉悦:“嗯,我等你一辈子。” 熊黛和谢芮曦嘴角一扯,同步用眼神骂了句:恋爱脑! 转眼到年底,博物馆也忙着总结一年的资料。 彭馆长应邀参加业内的交流饭局。 每年都有,大概就是各个文化馆、博物馆凑在一起,年底了交流交流工作,效益好的馆吹吹牛逼,顺便再捧捧市文化部领导的臭脚。 彭馆长不爱应付这种场面,但每个馆的负责人都去,她没理由拒绝,好在今年比往年好一些,有程笙陪她一起。 程笙是她特意带过去的,像程笙这种外貌气质出众,专业能力又强的员工,带出去多挣面子。 面子是挣着了,但彭馆长依旧心气不顺。 因为饭桌上,不知谁提了一句,说美术馆今年又拉个大投资,场馆越建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大,已经成为江城市的特色打卡景点。 在如今网络讯息发达的社会,哪里有热度哪里就有投资,有投资场馆就有足够的经费建设完善,这是个越来越好的循环。 美术馆馆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保养不错的女人,她撩了撩蓬松的卷发,谦虚道:“都是投资人眼光犀利看中美术行业的前景,你们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眼光再犀利也得你能力出管理得好啊,不然怎么我们拉不到那么好的投资。” “是啊,我们馆上笔投资都是前年的事了。” “你好歹前年还有,我们馆已经三年没见过投资了,我都快忘了有投资这回事。” 彭馆长埋头吃饭,左手在桌下掐了把程笙:“快点吃,待会儿我们找机会撤。” 程笙正听桌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起劲,冷不丁听到彭馆长要她们快撤,愣了下:“怎么了。” 彭馆长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人给了答案。 “你们还比上惨了,要说惨哪比得上博物馆,我记得近十年都没人投资吧,你们一个个的,几年的就别哭惨了,彭馆长还没哭呢,哈哈哈……” 这人说着似玩笑的话,但听得人不舒服,果然彭馆长神色僵了僵,面子有些挂不住。 说来也是不巧,从彭馆长接手博物馆开始,十年来没接到过一笔投资。虽然博物馆有国家下发的经费,但那点钱,扣掉员工工资和维护设备的费用后,根本没剩的,根本不能像其他馆一样豪气地这搞那搞。 博物馆已经很多设施老化,彭馆长也想翻新建设,开发文创产品,但想的任何一项都得有钱才能办。 有钱才王道。 美术馆长冲冲彭馆长这边笑笑:“哎呀你们也真是的,像我们这种商业性质的文化馆怎么能跟博物馆比,博物馆可是文化传承和保护,谈钱就俗了不是。” “谈钱是俗,但没钱确实方方面面受阻啊,彭馆长你说是吧?” 几乎每年到这个环节彭馆长都会被拉出来“溜”,彭馆长心里憋屈又没办法,忍气应付了几句,匆匆结束饭局。 两人出了包间,彭馆长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开骂:“一群马屁精,还拍上美术馆的马屁了。她要没她的局长父亲,她能干啥!” 难得见彭馆长如此暴躁,程笙听出点端倪:“彭馆长,您和姜馆长以前有过节?” “说不上过节吧,很早就认识了,工作能力不怎么样,膈应我倒是很有一套。” 两人说着话往外走,程笙问:“我们博物馆很难拉投资吗?” 彭馆长叹口气:“博物馆听着名头挺大,但活动创新受限,回报又慢,现在这种快速运转的社会,哪有商人愿意投资这样的项目。” “程笙。”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两人回头,见谢聿辞迈步过来。 “小谢,特意来接程笙啊?” “不是,我也正好在这吃饭。”谢聿辞手指碰碰程笙被风吹的有些脸,“不是让在里面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外面冷。” 程笙的饭局定在这,谢聿辞也正好有应酬,就把地方临时改到这了。 程笙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开他的手:“里面闷,我想出来透透气。” “哎哟哟,还不好意思。”彭馆长笑开,饭局上的阴霾散了几分,“我不打扰你们小情侣的夜生活了,拜拜!” 两人跟彭馆长告别,慢悠悠往停车场走。 谢聿辞把她的手揣进大衣口袋,温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纤软的手。 “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 “没啊。”程笙想着博物馆的事,有点心不在焉。 下午下了一会儿雨,路面还湿漉漉的,谢聿辞偏头看她,见她面前有一个小水洼都不知道绕开,米色的小皮靴就那么踩过去,染了点污泥在鞋头。 走到停车位置,谢聿辞拉开车门,程笙弯腰坐进副驾驶,谢聿辞却没有马上关门,而是突然倾身靠近她。 程笙以为他要亲亲,下意识仰头,粉唇微微张开。 谢聿辞的薄唇离她不过一寸,他却眼神正经地掠过去,伸手在中央置物盒上抽了张纸巾。 “想什么呢,我是拿纸。” 第211章 喜欢你的自作多情 程笙难得配合一次,换来自闭,顿时有些恼:“行,是我自作多情。” 谢聿辞边低笑边弯下腰,干净的手指捏着纸巾,仔细擦掉程笙小皮靴上的污泥。 程笙没想到他会突然帮她擦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擦完了。 “好了,我家宝宝的鞋又干净了。” 程笙:“……你没必要这样,鞋我自己会擦。” 堂堂澜盛总裁帮忙擦鞋,恐怕天底下这种待遇就独一份。 “我乐意给我女朋友擦鞋,我女朋友哪都要干干净净香香的。” 程笙:“……” 谢聿辞直起身,再次靠近,程笙以为他又要拿纸,有前车之鉴闭紧嘴。 谢聿辞看着她,薄唇在快碰到她的时候,骤然停住,然后贴着她的唇面虚虚掠过去。 就知道他会这…… 程笙心里没想完,谢聿辞突然掠回来,含着她的下嘴唇,轻而易举地撬开她唇舌,缠绕进去。 程笙惊得睁大眼,两只手不知道放哪,莫名其妙抓上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呼吸渐沉,抓着她的手,让她手掌张开放在坚实的胸肌上,肌肤的热度和力量感源源不断传出来。 “宝宝,我喜欢你的自作多情。”他亲她淡香的脖颈,“真的好喜欢。” …… 博物馆投资一直是彭馆长心里痛,彭馆长嘴上说没关系,实际天天心里做着会不会有一笔天降投资的美梦。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梦竟然成真了! 得知这个消息,博物馆上上下下都沸腾了。 喜极而泣啊喜极而泣啊,彭馆长抱着程笙想哭:“终于有人看到我们博物馆的闪光点了!” 程笙倒觉得这笔投资来得有些怪,不是博物馆不值得投资,而是临近年关,每个公司都在收拢资金,要投资也是来年再说,这公司怎么这么特立独行呢。 她没把这话跟彭馆长说,毕竟那边是有意愿且在洽谈,还没白纸黑字完全定下来,要是中间出什么岔子,她不就是“乌鸦嘴”了。 彭馆长难掩激动:“投资人下个星期二来博物馆参观,这是我们一举拿下投资的好机会,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大家一起加油!” 因为这次投资人参观,博物馆集体加班加点,修缮设备,整理资料,反复巩固专业知识和应对话术。 博物馆每扇玻璃擦得锃亮,说当镜子照都不为过。 博物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 每个星期二是博物馆的闭园日,到了这天,博物馆的员工却都早早到了工作岗位,彭馆长更是,早上六点就过来了,紧张又期盼。 程笙因为形象好,被彭馆长提到最前面,作为跟她一起接待的随行人员。为此程笙还恶补了好多专业资料,以确保面对投资人应对自如,争取把这次投资定下来。 一群人站在博物馆正门口,翘首以盼。 快到九点的时候,远远驶来两辆黑色轿车,众人立马整理的整理,站直的站直,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车在门口停下,打头的车副驾驶最先打开车门,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绕到后排车门旁。 一般先下的是助理,助理帮忙开门的人就是老板了。 彭馆长带着程笙和另一名同事热情迎上去。 车门拉开,先是一双锃亮的高定皮鞋伸出来。 程笙下意识随着声音低头,蓦地觉得这双鞋有点眼熟,视线顺着笔挺的西装裤往上,再到今天似见过的领带,最后到那张俊逸熟悉的脸。 “小谢?”彭馆长以为迎错人了,探身往车里看,“小谢,你跟老板一起来的吗,这么巧你老板是…… 纪衡站在一旁:“彭馆长您好,我是跟您联系的纪助理,这位是我老板,谢总。” 彭馆长:?? 彭馆长:!!! 要不是今天太阳耀眼刺目,彭馆长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她原地石化,僵了大约十来秒才回神,讷讷转头看身旁的程笙:“你也mèi说你男朋友是大老板啊!” 看,惊得彭馆长把东北话都飚了出来。 第212章 狗老板 程笙“呃”了声,不知从哪开始解释,谢聿辞一手压着西装,一手礼貌伸出手:“彭馆长抱歉,不是有意隐瞒身份,只是一直没机会正式自我介绍。” “我是澜盛现任ceo,同时也是程笙的男朋友和保镖。” 彭馆长过了震惊阶段,巨大的激动和喜悦涌上心头,一把回握住谢聿辞的手:“没关系没关系,来来来,我们往里面走,边走边说。” 澜盛总裁是程笙男朋友啊,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行善半生,积攒的功德终于爆发了! 门口其余同事也被震得不轻,他们一直以为程笙就是家境比较好的姑娘,谁能想到她男朋友竟然是澜盛总裁!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博物馆靠的这可不是一棵普通大树,是参天大树啊。 震惊归震惊,同事们很快调整状态到专业模式,尽管有这层关系在,但投资不是小事,不能因为有关系就敷衍了事。 每个同事拿起更热情专业的态度投入到接待中,唯独程笙,有点心不在焉。 她一路看着谢聿辞人模狗样地听彭馆长介绍馆内情况,偶尔提出一点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全程那叫一个正经。 有同事趁他们去另一边参观的时候挪到程笙这边,手肘撞她:“程笙,看你表情怎么好像不知道你男朋友会来。” 程笙确实不知道,不知道谢聿辞又玩哪一出,想起投资博物馆了。 那边,彭馆长望了眼程笙,笑起来:“谢总,程笙不知道您是投资人吧,前几天我都没听她说,您这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 “她确实不知道。”谢聿辞说,“我想给她个惊喜。” “哇哦——”周围的同事忍不住发出兴奋羡慕的声音。 参观过后,谢聿辞跟彭馆长确定下初步投资计划。 程笙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彭馆长激动道:“谢总,相信我,我们博物馆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谢聿辞绅士微笑:“我相信文化的力量,也相信博物馆在彭馆长的带领下会越来越好。” 一番客气收尾,今天的参观行程圆满结束 。 彭馆长将人送到大门口:“程笙,博物馆没什么事了,你跟谢总一起回去吧。” 程笙点头:“那我去拿我的包……” “你的包在这。”同事早将她的包拿过来了,递给她的同时还开玩笑眼睛飞了一个,“你可是我们博物馆的吉祥娃娃,想拿什么叫一声,我保证服务到位!” 程笙讪讪笑笑,跟谢聿辞上了车。 车子驶离博物馆,程笙笑意渐敛,叫他:“谢聿辞。” 谢聿辞玩着她的手指:“嗯?” “你投资博物馆为什么不跟我说。” “澜盛投资的项目很多,博物馆只是其中一项,我要是每项都跟你说,估计你会被烦死……” “不是,我的意思是,”程笙把手抽回来,语气严肃几分,“我不想你因为我的缘故投资一个回报比例不好的项目,这样我会有心理负担。” 原来上车就绷着脸是因为这个,谢聿辞好笑又拉过她的手:“说话就说话,不要剥夺我牵女朋友手的权利。” 他张开手指扣住她的手:“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做投资之前没有调查评估?” 程笙怔住:“你不是无脑投资?” “我看起来那么不靠谱么?”谢聿辞觉得她懵懵的样子可爱,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一口,“我是你男朋友但也是生意人,我要万事按自己心情来,澜盛早倒闭了。” “初步想投资确实是因为你在就博物馆就职,但后续我也做了调查,博物馆确实有投资前景。今年是龙年,澜盛下半年有一个以龙韵为主题的中式住宅开盘,到时候会和博物馆进行一系列文化融合,用来提升品牌形象。这一波,怎么算都是赚的。” 原来谢聿辞早就都考虑到了,不是乱投资,程笙复杂的心情转为轻松,继而想到一个令人发恼的事。 “投资人是你,那我这几天挑灯夜背的资料算什么?” 早知道是他,她就不那么辛苦背了。 谢聿辞捏着她的下巴又亲一口,低笑:“算你好学。” 程笙:“……” - 有了澜盛的投资,博物馆年前的氛围喜气洋洋,彭馆长自掏腰包在本来的新年福利上给每个员工多加了一张小额购物卡。 一切顺意,这个年注定是个阖家美满的年。 只是美满之余,发生了个小插曲。 大年二十五这天,谢聿辞病倒了。 好在澜盛的工作基本收尾,谢聿辞的病并没有大影响,纪衡看着发着高热、精神不振的老板,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给程笙打电话,忍不住心里犯嘀咕。 他跟老板这些年,什么工作强度没上过,怎么今年没太累反而病倒了? 思索再三,纪衡得出结论,爱情不是好东西,让人脆弱让人伤。 也是谢总现在是有人疼了,要放以前,打着吊瓶不也坚持开视频会议批文件么。 程笙接到那通可怜巴巴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跟虹姐一起做新年卫生。 博物馆已经没有什么修复工作,她正式放新年假。 她放下收拾到一半的置物盒:“虹姐,谢聿辞好像病了,我去接他。” 虹姐连忙:“去吧去吧,家里我来弄就行了。” 程笙套了件白色羽绒服出门,门关上,虹姐朝身后的月嫂道:“大少爷有进步,知道用装可怜这一套了。” 月嫂笑起来:“是啊,这人开窍了就是不一样。” 坐在垫子上玩木头积木的小彧礼突然兴奋叫了一声,含糊吐出几个字:“拔拔……bong!” 虹姐没听懂:“彧礼,你说什么?” 第二次小彧辞口齿清晰得多,重复:“拔拔……棒!” 虹姐和月嫂被小家伙逗得笑倒:“对对,爸爸真棒!” – 应谢病人的要求,程笙自己开车到澜盛,纪衡在电梯口接她:“程小姐,抱歉,我这工作太多了实在走不开,司机也正好今天有事,不然不会麻烦您来接一趟。” “没事。他呢,现在怎么样?” “医生来看过了,甲流,已经开了药,要回家休养。” 纪衡推开办公室的门,程笙从包里翻出口罩戴上,走进去就看见某位平常熬夜不睡,第二天还能精神奕奕开会的人,此时正柔弱无骨,弱不经风地靠着沙发。 要多虚弱有多虚弱。 一个甲流至于么。 她走过去,膝盖顶顶他的腿:“诶,还能起来走吗?” 谢柔弱幽幽抬眼,挤出一抹强装的笑:“能,当然能。” 他说着,手臂撑着沙发起身,却在刚站直的时候往程笙身上倒了下。 程笙扶住他:“你别装。” “我没装。”谢聿辞的脸色确实很不好,“头好晕,全身的骨头都痛。” 程笙想起某个得过甲流的同事跟她形容的惨况,心软了几分:“那我扶着你走,你自己抓好了。” “谢谢女朋友。” 纪衡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自家老板评价了两个字:“真狗。” 第213章 胡来是小狗 谢聿辞难得坐一次程笙开的车,他坐在副驾驶,全程满足微笑。 到了铭湖天地,程笙半扶着他回家,累出一身汗。 这人不知道是真的没力气还是装的,一个劲地往她身上靠,都快把她怼墙上去了。 她把人不客气扔进沙发,脱了羽绒服,气瞪他一眼:“让你平常要风度不要温度,天天穿那么点晃,病了活该!” 谢聿辞眼睛有些红,委屈巴巴:“我生病了你还凶我。” 程笙噎了下,想到他生病了身心都脆弱,没跟他再呛,倒了杯温水过来,拿出药:“先把药吃了。” 谢聿辞没动:“笙笙你喂我好不好,我没力气了。” 程笙俯下身,手掌推到他面前,他就着姿势张嘴咬住药片,跟着喝一口水,咽下药。 “真甜。” 程笙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药怎么会甜。” “女朋友喂的就甜。” “……”程笙无语到想笑,“我看你精神好得很,自己待着吧。” 说完要走,谢聿辞这下有力气了,伸手拉住她:“我都生病了,你舍得我一个人待着么。” “舍得啊。” 谢聿辞拉她坐到沙发上,手指紧紧扣着她的,微微躬背将脑袋磕到她肩上,语气缱绻依恋:“陪陪我好吗,我不想你走。” 程笙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好吧,那你不准动手动脚。” 两人确定关系以后,谢聿辞总会有各种理由骗她到27楼,然后行不轨之事。 谢聿辞蹭她,头顶的碎发扎得人细密密痒:“我都这样了,哪还有力气动手动脚。” 程笙一想也是,信了。 因为生病,程笙暂且给予一点信任,但这份信任并没有维持多久,谢聿辞手开始不安分。 本来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爬上的她的腰,以一种轻缓的、暧昧的节奏有一下没一下揉着。 “谢聿辞!” “嗯……” “手拿开。” “给你按按,前两天你不是说腰疼。” “不用,已经不疼了。” 程笙去扯他的手,反被他抓住手,他不满看她:“从我看见你,你就戴着口罩,你这么嫌弃我?” “不该嫌弃么,你一身病毒。”程笙说。 谢聿辞幽幽怨怨:“你要生病了,我肯定不嫌弃你。” “你是你,我是我,人各有志。” 谢聿辞气笑,带出热烫鼻息:“程笙,你真的不爱我。” “你才知道。”程笙偏开视线不看他,但口罩还是摘了下来,“算了,挨这么近估计口罩也没什么用了。” 因为那句“不爱”掉落下去的情绪,又因为她摘口罩的动作飞起来。 “笙笙,我饿了。”他开始撒娇。 “想吃什么?” “排骨面。”谢聿辞想都没想就给出答案。 他想程笙做的排骨面不知道想多久了,在生病的特殊日子,才敢提要求。 程笙想起两人互换的那些日子,谢聿辞总是要吃排骨面,思忖片刻她说:“你现在要喝粥比较好,但你想吃面的话就做面吧,但是不能放辣椒,得吃清淡的排骨面。” 能吃到排骨面谢聿辞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你做的,我都爱吃。” 程笙用手机点了送菜上门,食材到后,她去厨房做排骨面,因为要先把排骨炖出来,所以有点耗时间,谢聿辞靠着沙发不知不觉睡了。 等他迷糊睡一觉醒来,面也正好出锅。 程笙过来叫他,见他精神比之前更差了,伸手探他的额头:“还没退烧?” 谢聿辞拉着她的手腕往下,借力站起来,嗓音有些哑:“没事,去吃面吧。” 程笙做的面味道很好,但谢聿辞醒来后感觉浑身无力,喉咙像刀割一样,咽口水都疼。 他没表现出来,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就是有点慢。 程笙难得见他这么细嚼慢咽,说:“煮得有点多,吃不完没事。” “女朋友煮的,当然要吃完。”谢聿辞似怕她来抢,还做了个护碗的动作,“我看到你吃完了,别想抢我的。” 程笙:“……” 谢聿辞全身上下老二和嘴最硬,但甲流会惩罚每个嘴硬的人。 谢聿辞勉强吃完那碗面后没多久,就吐了。 程笙给他擦了嘴又收拾,一通忙完发现谢聿辞躺在床上一整个大自闭,她以为他还哪里不舒服,走过去:“怎么了?” 谢聿辞郁闷到悲伤,抱着被子声音发哽发哑:“都浪费了。” “浪费什么?” “笙笙给我煮的面。” 程笙顿时想笑,但看着他那委屈虚弱的样子又笑不出来,轻叹一声:“一碗面而已,想吃再给你煮就好了。” 谢聿辞灰蒙蒙的眼睛亮了一瞬:“以后还会给我煮吗?” “会。” 谢聿辞的阴霾一扫而空,但精神还是很差,他小声问:“笙笙,你可以陪我躺会儿吗,我想抱着你睡。” 一般情况下,程笙肯定会拒绝,谢聿辞拿到男朋友的身份后,已经不满足于牵手拥抱和亲吻。 他的花招很多,非常多,多到程笙时常招架不住,仅靠着最后一丝理智坚守。 两人要睡一张床上,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眼下,显然不是一般情况,而是二般情况。 谢聿辞病了,此时用他湿漉漉、可怜的眼睛望着她,也不敢多说,手指头揪着她的上衣边缘,小心翼翼且期盼。 那样子像极了渴望主人安抚的大狗狗。 程笙意志松动:“你生病了,只能抱着睡,不能胡来。” 可怜大狗狗真诚点头:“嗯,胡来是小狗。” 第214章 真的好喜欢你 程笙掀开被子上床,半个小时后,她后悔了。 “谢聿辞,你能不能别搂那么紧!” 谢聿辞身体滚烫,紧紧箍着她,她感觉快喘不上气了。 谢聿辞稍稍松了点,声音闷哑:“笙笙,我难受,抱着你凉快。” 他的体温一直高得惊人,程笙起身要拿温度计,被他一把拉回来:“你别走。” “我不走,我给你量个体温。”再这么烧下去,要烧傻了。 谢聿辞不肯松手,下巴抵着她的肩:“吃了退烧药,应该等一会儿就退了。” 程笙仍是不放心:“那再等半个小时,还不退烧的话我带你去医院。” 谢聿辞精神不济地应了声。 程笙被他火炉似的体温环着,有些热,抬脚踢开被子,就听见谢聿辞在她耳边轻声说:“笙笙,退烧不是这么退的。” 程笙转头看他,他脸颊微红,浓密的睫毛垂下没睁眼,好像刚才只是一句呓语,但她还是好脾气回了:“发烧不是吃退烧药就行了么?” 谢聿辞下巴蹭了蹭,哑声:“要出汗才能退烧。” 这么高得温度谢聿辞没出汗,倒是把程笙闷出一身细汗,她干脆把自己这边的被子全掀开叠到他那边。 “你多盖点,闷一会儿就出汗了。” “不是这样的。”谢聿辞不满皱眉,眼睛仍没睁开,“这样我不舒服,闷不出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样,程笙刚想说要不要拿酒精过来擦,谢聿辞突然掐着她的腰将她转过来面对他。 他睁开眼,眼睛里血丝明显:“笙笙,我能亲吗?” 程笙瞪大眼:“你感冒了。” “我不亲嘴。” 话落,他像渴求已久的人,亲上她额头,温柔缓慢。 从额头到鼻尖,绕开唇到下巴,然后到脖颈,再到锁骨。 这样的吻不同于他平常进攻霸道的吻,而是细润无声,一点点攻占她的理智,占据她的感官。 程笙有点遭不住。 等她从沉迷中猝然回神的时候,炙热的大掌已经从衣服下摆钻了进去。 “谢聿辞……别闹。”绵软无力的声音。 谢聿辞吻着她的手:“我没闹。” 这还不叫闹?程笙无奈又没有力气推开他:“你生病了。” “所以要出汗退烧。” 程笙混沌的大脑有什么飘过:“你想干什么……” 谢聿辞从她的手背吻到手指,然后张唇在指尖暗示性极强地轻轻咬下去。 力道不重,像被小蚂蚁啃噬过的痒:“麻烦女朋友了。” …… 男人对自己的身体果然很了解,知道什么办法最容易出汗。 程笙累得不行,眼皮越来越沉,终是抵不住困意,骂了句“骗子”,睡着了。 谢聿辞低笑出声,泄火泄汗后整个人精神不少,他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睡衣,出来的时候拿了块温热的小毛巾。 程笙迷糊中感觉有手温温湿湿的,谢聿辞在帮她擦手。 一切收拾好,谢聿辞掀开被子轻轻躺进去。 程笙已经睡熟,发丝落在脸颊,柔顺地垂到颈边,昏黄灯光覆在发丝上。 谢聿辞环着她,越看越喜欢,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许久,他抬手调暗灯光,亲了亲她额头,语气温柔缱绻。 “真的好喜欢你。” - 程笙第二天醒来,谢聿辞也恰好睁眼。 她对上那双惺忪好看的眼睛,瞬间想起前一晚上当受骗的场景,气得一下坐起来:“谢聿辞!” 谢聿辞被清晨一声吼叫得瞬间清醒,一秒不到,他清明的眼睛垂下去,再抬眼蒙上一层楚楚可怜的雾,嗓音也控得刚好的哑:“怎么了 。” 程笙腾起来的火退下去几分,算了,懒得跟他一个病人计较。 她伸手摸他的额头:“退烧了吗?”摸着不烫了。 谢聿辞神情恹恹:“感觉没有。” 程笙下床踩进拖鞋:“我去拿耳温枪。” 纤瘦的背影刚消失在房间门口,谢聿辞眼疾手快地摸出枕头下的耳温枪,滴一声,上面显示37.8c。 啧,怎么就低烧了。 像甲流这种知名流感,竟然连三天高烧都做不到,他对甲流很失望。 程笙在医药箱找了半天没找到耳温枪,她记得昨天用了就放里面了,怎么不见了。 谢聿辞洗漱完从房间出来,从后面抱着她的腰:“找不到就算了,我自己的体温自己有感觉,还烧着呢。” “我们做早餐去好不好,我饿了。” 程笙放弃找耳温枪,转战厨房。 吃完早餐,程笙把他待会儿要吃的药清出来,叮嘱他记得吃药。 谢聿辞眉心一跳:“你要走?” “我看你挺精神的,我回去洗个澡换了衣服再上来。” 谢聿辞听到她还会上来,神情微松,指下沙发:“你的衣服虹姐都帮你拿上来了,这几天你就住我这吧。” 程笙:? 见她疑惑,谢聿辞慢条斯理解释道:“你照顾我一天了,就算没被传染,但身上肯定有病毒,彧礼那么小抵抗力不好,你不要回家把病毒传染给他了。” 理由充分,无法反驳。 程笙噎了下:“谢聿辞,你一环接一环套我呢吧。” “我哪舍得套你,你套我还差不多。”谢聿辞推着她的肩膀往浴室走,顺带拿上沙发上的袋子,“去吧,我在外面给你守门。” 程笙:“……” 守个屁,最应该防的不就是他么。 程笙有家不能回,只能暂时在27楼住下。 晚上,程笙感觉他已经退烧了,但他坚持说没退,又找不到耳温枪,她便打开手机,打算让外卖小哥送温度计。 刚要付款,横空过来一只手,抽掉她的手机。 “一天抱着个手机,到底我是你男朋友还是手机是你男朋友。” 程笙有些无语:“你还吃手机的醋?” “吃,”谢聿辞又来黏她,“女朋友不看我我就吃醋。” “无聊。”程笙推开他起身,“谢聿辞,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已经好了在装病,等我吃个苹果再来揭穿你。” 揭穿他之后呢,他退烧就不管他了,要走? 谢聿辞弯起的嘴角弧度渐渐下落,盯着走去厨房的那道倩影,舌尖抵了抵腮,若有所思。 第215章 三天啊,你们三天! 程笙啃着苹果从厨房出来,被厨房外面的人吓一跳。 谢聿辞站在门边,见她出来,脑袋软绵绵朝她身上搭。 “谢聿辞,你又耍什么花招?” “笙笙,我头晕。” 程笙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惊道:“怎么这么烫。” 吃饭的时候体温还比较正常,怎么两个小时就蹿这么高了。 谢聿辞鼻音很重:“我想睡觉,我们早点睡觉好不好。” “吃退烧药了吗?” “吃了。”他牵着她往房间走,掌心炙热滚烫。 程笙手里的苹果一下没拿稳掉到地上,骨碌碌往旁边滚。 “诶我的苹果,还没吃完。” 吃什么苹果,吃他。 谢聿辞牵着她走进房间,踢上门,像猎人圈定猎物,牵着她到床边,按着她的肩膀睡下去。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倾身的时候,贴在睡衣里层的暖宝宝突然掉到地上,他面不改色地抬脚把暖宝宝踢进床底,掀开被子躺进去。 “谢聿辞……” 他揽着她的腰:“嘘,别说话,睡觉。” 程笙:“……” 以谢聿辞的狗性,这肯定不是简单的睡觉,但令她意外的是,谢聿辞除了在她头发上浅浅亲了几下,其他时候都很安分。 估计是生病了难受,没精力干其他事了。 程笙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窝在谢聿辞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沉缓睡去。 程笙做了个很奇怪又很……欲的梦。 梦里,温热的唇四处点火,撩得人心潮荡漾。 她动了动绵软的身子,某一刻觉得这梦境太过真实,惊地醒过来。 眼前漆黑一片,唯有未完全拉合的窗帘边缘透一缕皎白月光。 程笙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谢聿辞。”她轻轻叫他,嗓音绵甜微哑。 “嗯。”回应她的声音竟是从床尾传来的。 程笙倏地僵住,原来那都不是梦,而是…… 她回神的时候,身体已经跟理智分家,理智尚在,身体已经做出自然反应。 “宝宝,舒服吗?”谢聿辞抬头问。 程笙完全抵挡不住这种攻势,手指徒劳往边缘抓,抓到被子,羞得盖住头。 而后又马上反应过来,盖头有什么用?下面呢,不还光着? 程笙羞又恼,绵软无力的脚想把某人踹开,细白的脚踝却被大掌嵌住,将她的脚掌抵在坚实胸膛。 他低笑出声:“宝宝,我这么卖力你还踹我,好无情啊。” 胸腔震动通过脚心直直往上,震得程笙发麻,脑海里的神经嗡地一下,震断了。 谢聿辞吻上她白皙的脚背,缓缓往上。 黑暗中,感官总是特别敏感。 程笙每一寸力气似都被抽尽,毫无抵抗力地任他主导。 她感觉黑影渐渐覆上,须臾,她看见他的脸,在她上方,漆黑的眼眸闪着碎光,似暗夜的星星,引人靠近,想把星星摘下来,据为己有。 星星靠近,性感撩人的嗓音透着蛊惑,响在她耳边。 “宝宝,想试试不一样的温度吗?” 窗外,月亮似羞红了脸躲进云层。 偶尔悄悄探出头又很快躲进去。 星星却一直在。 美了星星,醉了月亮。 …… 程笙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了。 也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房间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不透一丝光亮。 她像一只小船,在大海里浮沉飘荡,险些被海浪掀翻…… 巨大的浪潮后是满足和倦意,小船停在港湾休息,可休息不了多久,又被新的一轮海浪卷走。 程笙第一次发现日子可以过得这么迷糊。 日夜颠倒,灵魂颠倒。 她累到连手都不想抬,某人却精神百倍,竟然还能做饭和清理房间狼藉。 谢聿辞把饭菜端到床边,给她喂汤,程笙哼哼唧唧:“吃完饭我要睡觉,你不许烦我!” “好。”谢聿辞眼含笑意答应。 却在一个小时又出尔反尔。 程笙气极踹他:“你个骗子,答应了不烦我的!” 谢聿辞抓住她的脚踝,顺势落下一吻:“宝宝,睡一上午了,应该睡饱了。” “何况——”他一手抓着她的脚,一手慢条斯理地解开睡衣扣子,“我不是来烦你的,我是来爱你的。” 话落,将她的腿轻轻往上抬。 …… 几天昼夜不分的日子,程笙彻底服气,也彻底明白一个道理。 男人和女人的精力,完全没有可比性,尤其是食髓知味的男人。 等谢聿辞稍稍收敛,程笙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大年三十这天。 程笙一边扶着腰一边刷牙,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起,她接通,孟璃揶揄又夸张的声音传来:“哎哟,终于肯接电话啦,姐妹我这几天打了三个电话,就这一个接通了。啧啧啧,不是我说你们,大过年的要不要这么激烈?” 程笙梗了下,吐掉嘴里的泡沫:“你别乱说。” “我乱说?”呵呵。”孟璃的嘲讽毫不掩饰,“第一个电话是谢渣男接的,他说你在睡觉,第二个电话你关机,我就奇怪了,现代人还有人会手机没电关机的?而且还是在家里。” 孟璃凭一个条件推断出所有:“三天啊,姐妹,你们整整搞了三天没停啊!” 第216章 笙笙,我爱你 程笙的脸瞬间发热,还好对面看不见,强装冷静:“有事说事,我要换衣服去谢家吃饭了。” “没事,就跟你说声新年快乐!” 临挂电话,孟璃还要补一句:“看来谢渣男战斗力不错,作为姐妹,不用担心你的‘性福生活’了。” 程笙果断挂了电话。 谢聿辞给她清出待会儿出门要穿的衣服,程笙一进衣帽间就把她拉过去,像给小孩穿衣服似的,一件件往她身上套。 “我会自己穿。”程笙感觉自己像他女儿。 “好,知道你会自己穿,你最棒了,以后都你自己穿,今天还是我来。”他像极了一个哄叛逆女儿的老父亲。 谢聿辞给她穿上白色羽绒服,怕她冷,又给她加一顶毛绒绒的小猫帽子,衬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更大了,真就像个可爱的小奶猫。 他很是满意:“这样就不会感冒了。” 程笙转身嘀咕:“怕我感冒还亲我,我要感冒了也是被你传染的。” “你说什么?” 程笙赶紧改口:“我说好暖和,谢谢你。” 没办法,人在“强权”下,不得不低头,只要一刻没出门,她就不算“安全”。 两人在玄关换好鞋,一打开门,外面的冷风呼呼往灌,程笙被吹得陡然打个寒颤。 谢聿辞察觉到她的反应,关门的手顿住:“怎么了,是不是冷?” “有点。”程笙以为是家里和外面的温差太大,“应该上车就不冷了。” 谢聿辞担心探她的额头,蹙眉:“不对。” 说完把她拉进屋,摸了摸她的手,又去脱她的鞋袜,摸她的脚。 一片冰凉。 “你干嘛。”程笙不明所以。 “你的手脚好凉,像要发烧了。” 她一直在室内,手脚不应该这么冰。 程笙开始还觉得谢聿辞小题大做,但半个小时后,她的打脸反应来了。 她浑身发冷,即使在温暖的室内,盖着被子还是冷。 谢聿辞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耳温枪,程笙疑惑道:“耳温枪怎么跑床头柜来了?” 难怪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谢聿辞没解释,俯身帮她测体温,38c,低烧,体温还在上升。 “还冷吗?” 他倒来温水,心情复杂,他渴望跟她独处,生病了要她照顾多少掺了点赌的成分,谁知道赌输了。 程笙还是被他传染了,他自责又心疼。 程笙喝完温水说头晕,谢聿辞给她掖好被子出去,先给医生打了个电话,然后通知谢家,告诉他们程笙病了,不能过去吃年夜饭。 半个小时后,医生过来,看诊后开了药。 医生前脚刚走,熊黛后脚来了,担忧往里面看:“笙笙呢,她怎么样了,医生看了吗?” 谢聿辞没让她进屋:“医生刚走,是甲流,你待会儿要带彧礼就不要进去看了。” “甲流,前几天不是你得甲流……”熊黛蓦地反应过来,一巴掌抽他身上,“你个混小子,是你把病传染给笙笙的?她好心照顾你,你把她照顾到哪去了!” 谢聿辞:“……” “好了,你这么大声音吵到笙笙睡觉了。”谢聿辞把人往外推,“记得全身消毒再接彧礼,不能让他感冒了。” 本来计划是他们带小彧礼一起回谢家过年,程笙病了,熊黛就亲自过来接人,接小彧礼回谢家过年。 打发完熊黛,谢聿辞又给程笙量了次体温,升到38.7c了。退烧药没那么快起效,看着床上脸蛋红扑扑的人,他的心酸胀难受。 好在高烧并没有持续太久,退烧后程笙精神好了些,还喝了一小碗青菜瘦肉粥。 夜幕降临,窗外陆续冲起几簇烟花。 程笙窝在谢聿辞怀里,电视机上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预热节目。 热闹喜庆。 谢聿辞抱着她,亲她的眼睛:“宝宝,对不起。” 程笙没那么难受了,声音还有点闷:“对不起什么?” “不让让照顾的,更不该胡来让你也生病了。” 程笙斜他一眼:“谢聿辞,别来事后忏悔,重来一次你也不一定忍得住。” “确实忍不住。”谢聿辞轻笑亲她的脸颊,“谁叫我家笙笙那么可爱,尤其是那个时候。” 程笙都没力气骂他了:“小心哪天精尽人完。” “如果尽在你身上,我心甘情愿。” 谢聿辞捧起她的脸,欲吻,程笙连忙捂住嘴:“我甲流。” “我有抗体。”他拉开她的手,对着香甜温热的唇吻下去,“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这个年没有程笙想象中热闹。 她依偎在谢聿辞怀里,看着电视里喜气洋洋的节目,听着窗外时不时响起的烟花爆竹。 但这么宁静的年,却是她二十几年来,最温暖满足的年。 谢聿辞不带任何情欲地吻着她,轻声跟她说话,逗她开心。 程笙坚持要看到跨年那一刻,却因为被谢聿辞抱得太舒服,在他怀里睡着了。 跨年时分,电视里主持人喜气洋洋地说着辞旧迎新的新年祝福,谢聿辞将电视音量小,在主持人激动倒数时缓缓低头。 耳边新年倒计时和烟花齐放的声音交织。 谢聿辞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缱绻爱意的嗓音:“笙笙,我爱你。” - 程笙的甲流没有谢聿辞那么迅猛,来得快去得快,她难受程度还好,但恢复的时间长,足足九天,到初十她才算彻底恢复。 程笙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全身消毒,然后回家看小彧礼。 小彧礼好久没看到爸爸妈妈了,两人还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小家伙就手脚并用朝他们爬过来了。 “拔拔……麻麻。” 程笙抱起沉手的小家伙,心里酸酸的:“这么久没看见,为什么第一句叫的是爸爸不是妈妈。” 谢聿辞很会解释:“他虽然先叫的是爸爸,但发音不标准,妈妈发音标准。” 程笙一想也是,又开心了。 谢聿辞抱过小家伙,把他放到爬爬垫上,开始父慈子孝的教学时刻。 “彧礼,好好发音,不是拔拔,是爸爸,声调往下不是往上。” 小彧礼:“拔~拔。” “不对,是爸爸。” “pa……pa。” “还是不对,爸爸。” 小彧礼突然笑出声,尖着小嗓音应了声:“诶!” 虹姐在旁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谢聿辞脸黑,抬手做个手掌并拢的威胁手势:“敢耍老子是吧,知道这是什么吗?” 程笙从旁边经过,看了眼他竖起的手:“你想打彧礼?” 谢聿辞秒怂,巴掌瞬间变为爱的抚摸。 他摸了摸小彧礼软顺的头发,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好的教育从来不是打骂出来的。” 跟小彧礼玩了两个小时,虹姐招呼吃饭。 吃完饭,虹姐就把两人往外面拱:“今天情人节,你俩在家待着干什么,出去浪漫吧。” 程笙这才反应过来,初十是2月14日,情人节。 两人被虹姐和月嫂“轰”了出去。 程笙站在家门口,看眼谢聿辞:“你有什么想法?” 他似也忘记今天是情人节的事,将她脖间的围巾理理好:“没想法。” 程笙提议:“去商场?” “到处是人,挤。” “去看电影?” “最近贺岁档的电影不行。” “那去山顶看星星?” “先不说山顶有没有星星,”谢聿辞敲下她的脑袋,“忘记甲流有多难受了?感冒才好,不能吹风。” 程笙“哦”了声,没说话了,毕竟是他们真正意义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多少心里有些期盼。 但他说的也有道理,情人节外面都是人,没必要出去挤。 谢聿辞牵着她的手放进大衣口袋:“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回到27楼,到门口的时候,谢聿辞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程笙没察觉他这一细微的动作,她走在前面,抬手按密码。 门滴一声打开,程笙愣在原地。 客厅没开大灯,如星般的小灯闪着光,衬得满厅的红玫瑰娇艳欲滴,香气扑鼻。 第217章 戒指圈定一生 落地窗外夜灯流转,在这个浪漫的节日,灯光都变得浪漫无比。 程笙讷讷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们几乎每分钟都在一起,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让人你布置的,她还以为他和她一样忘了。 “在某人哼哼唧唧不肯起床,睡懒觉的时候。” 程笙:“……” 她为什么睡懒觉,还不是累的? 真不知道他一天哪来那么多精力,床上卖力,床下给力,做饭收拾样样没落,还提前想到了情人节的事。 “今天是我和女朋友正式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当然要精心准备。”谢聿辞牵着她手迈进去,“喜欢吗?” 往里走,程笙才发现里面不止地上摆满鲜花,墙上,天花板,全都点缀了鲜花,每朵玫瑰花的颜色都不一样,像是把市面上有的玫瑰品种集齐了一样,仿佛置身玫瑰花园。 她忍不住走到墙边,有些好奇地点上面的玫瑰花,谁知她的手刚碰到花瓣,藏到鲜花下的小灯都亮了起来,美得像梦境一般。 这是什么感应技术?程笙正想扒拉下一朵玫瑰花看里面的玄机,身后响起男人略显无奈的声音:“笙笙,情人节你不是该看我么?” 她的注意力全被玫瑰花吸引过去了。 程笙理由充分:“你天天都能看啊。” 但这么多玫瑰花,这样美到醉人的玫瑰花园她是第一次看。 谢聿辞低笑了声,对于她的理由无法反驳,只能哄道:“不然你先回头看我一眼,再考虑是看花还是看我。” 程笙回头。 只见谢聿辞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火红的玫瑰花,窗外溢彩灯光在他身后,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挺拔俊逸。 程笙心口跳了跳,想起今天去楼下看小彧礼,谢聿辞在衣帽间各种搭配,她还笑他,说就是去楼下吃个饭,至于穿那么隆重正式么。 原来一切都有预谋。 她漂亮的眼眸盈着光,看他捧着鲜花一步步走近,每一步似都踩在她心上。 他在她的注视下,单膝下跪,深邃眸子绻着似水深情。 他一字一顿,几个字无比认真:“笙笙,嫁给我好吗?” 程笙的心乱了节奏,怦怦怦地乱跳,事情发展超过她的想象。 顿了会儿,她突然往周围看,好像在确认什么东西。 谢聿辞看似镇定地举着花,实际早就心跳如擂。 嗓子有些干哑:“你在找什么?” 程笙确认完周围,说:“我看别人求婚都会叫好多亲朋好友来,但你好像都没叫。” 谢聿辞一颗心高高吊起,解释道:“我怕人多你会尴尬,我不想你尴尬。” 哦,原来是这样。 程笙背着手还是没接花:“哦,既然没人,那我拒绝你应该也不会尴尬咯?” 谢聿辞那张俊脸差点绷不住:“……原则上你也可以拒绝我,但是……我会很失落。” 程笙弯起眼眸:“你失落很多次了,应该也不差这一次吧。” “……”谢聿辞无奈又可怜,“笙笙,我不是铁打的,我也是个人。” 程笙定定望着他,似要望进他心里。 他半跪着定定回望她,似恨不得将心摊开给她看,看他到底有多爱她。 “谢聿辞,我们确定关系才两个月。”她说。 谢聿辞指尖轻微颤抖,掩在花束下:“但我们认识15年了。” 从谢家初见到现在,他们认识15年了,5千多天,他们认识很久很久了。 一生的羁绊,许在第一眼见面时,就注定了。 程笙:“你总有很多歪理。” “歪理也是理。” 程笙抿唇没说话,谢聿辞僵硬的膝盖有些麻,但他没动。 许久,他眼里的期盼的光暗下去。 举着花束的手渐渐下落:“……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落下去的手突然被截住,程笙抱起玫瑰花,脸比花娇:“知道什么了知道,你害我腰酸了好久,让你多跪跪怎么了。” 巨大的惊喜将他打得怔神,他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突然偏头单手捂住脸。 遮住自己的激动的神情和猝不及防涌出来的泪。 “你哭了?” 程笙蹲下身去拽他的手,有点想笑又感动:“谢聿辞,你怎么这么爱哭。” 谢聿辞漆黑的眼眸缀了光,不好意思吸着鼻子还要嘴硬:“我花粉过敏,被熏的。” 程笙不拆穿他,像哄小孩一样:“那现在还过敏吗,可以起来了吧。” 谢聿辞抬手:“你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程笙这下真笑出了声,一手捧着玫瑰花,一手拉他起来。 谢聿辞握着她的手指借力起来,站直的那一刻突然手臂用力,把人拉进怀里。 拥得很紧,似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笙笙,我好幸福。” 程笙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拍他的腰:“花不太幸福,要被压扁了。” “扁在我们怀里,花也算值了。” 程笙:“……” 谢聿辞抱了很久才肯松开她,压扁的玫瑰花娇艳又可怜,被谢聿辞放到一边。 “笙笙。” 谢聿辞从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戒指盒,打开。 两枚定制钻戒在莹光中闪着耀眼光辉,他将女戒拿出来,牵起她的左手:“我可以给你戴上戒指吗?” 程笙低头看那枚戒指。 戒指跟她之前那枚完全不一样,不是一颗圆钻镶嵌款式,而是水滴形状的钻石,旁边围了一圈梯方小钻。 谢聿辞说:“这对戒指是我专门请人设计的,希望你喜欢。” 完全不一样的款式,也象征着他们的婚姻,和之前不一样。 程笙眸光微闪,却在戒指靠近左手无名指的时候突然缩了下手指。 “谢聿辞,我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你……确定吗?” “确定。”谢聿辞强势拉过她的手,坚定将戒指戴进去,“你爱我很久了,我欠你的爱欠了好多年,给我机会,让我都还给你。” 戒指圈住她的手指,也圈住她的人。 以后他们,圈定一生。 谢聿辞拉起她的手,低头亲了下她的手指,再把男戒拿出来,语气多了几分傲娇:“女朋友,你不要给我戴戒指吗?” 程笙心尖一阵阵颤栗,震得手指发麻,她接过戒指,慢慢靠近他抬起的手。 许是觉得她太慢,戒指还未碰到指尖,谢聿辞抓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将戒指套进无名指。 到这一刻,谢聿辞的心才圆圆满满地落回原处:“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了。” “呜——” 一声不自禁泄出的啜泣声从门口传来,程笙错愕转头,就见一只手把扒在门边的一张脸给捂了回去,动作太快,她没看清是谁。 “谁在外面?” 谢聿辞无奈道:“都出来吧,藏都不会藏。” 话落,扒在门边的那颗脑袋冒了出来,接着第二颗第三颗,跟冒地鼠似的。 分别是熊黛、谢芮曦和孟璃。 三只地鼠。 第218章 拆礼物 程笙错愕瞪眼:“你们……” 一群人齐刷刷出现在门口,不知道谁拍亮了大灯,端木文翰冲出来,手里拿个礼炮对着天花板,砰地一声,彩丝飞舞,伴随他兴奋的声音一同落下:“祝你们百年好合,永远甜蜜!” 谢聿辞评价:“俗。” “俗吗?”端木文翰瞪大眼,“这多应景啊。” 孟璃翻个白眼:“男人通病,自我感觉良好。” 端木文翰跳起来要怼,被傅磊拉住:“聿哥的求婚仪式,你消停点。” 端木文翰为了兄弟情忍了这口气。 程笙怔怔看着门口的人,回神问身旁的男人:“不是说没叫其他人?” “只是怕你被人架着不得已答应,就没让他们出现,但你既然答应了,我想应该要接受他们的祝福。” 程笙说:“那我要是没答应呢?”那么多人在门外扒着。 谢聿辞摸摸鼻子:“那就当给他们看了个笑话,下次求婚再改变方式。” “还有下次?” “你不答应就永远有下一次。”谢聿辞说,“反正非你不娶。” “呜呜呜……”熊黛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被感动出来,甄皓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再哭妆要花了。” 熊黛扁扁嘴:“我、我忍不住嘛……臭小子终于靠谱了。” 谢芮曦看着自家母亲被喜欢的人拥进怀里,不自觉往程景绎身边靠,还余光送了好几波暗示。 可程景绎那个木头桩子,沉浸在姐姐的求婚喜悦中,完全没注意旁边送来的“秋波”。 大家纷纷送上祝福,送完谢聿辞就轰人走,端木文翰被推到门边还在不甘心喊:“聿哥,你也太无情了,要我粘花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那整面墙的花都是我粘的啊,我爷爷过大寿我都没这么用心过!” 谢聿辞将无情进行到底:“下次你过大寿我给你粘花。” “靠!”端木文翰扒着门,脚都出去了身子还在里面不肯走,“我连情人节都没过,专门过来帮你,你就这么对我!” 谢聿辞一脚把人踹出去:“你个单身狗过什么情人节。” 门毫不留情地在端木文翰面前关上,他还在楼道嚎,被傅磊连拉带拽弄走了。 终于归为安静。 程笙躺在沙发上,乌黑长发铺开,谢聿辞撑在她上方,动情地吻着她。 他的吻太欲太烈,程笙有些抵挡不住,透气的瞬间,她拉开他作乱的手:“等等……我们还没拆礼物。” “礼物有什么好拆的,”他哑声吻她白皙的脖颈,“确定不先拆我的衣服?” “谢聿辞,别闹。” 程笙想起那几天没日没夜的疯狂腰还隐隐发酸,用力推开他:“先拆礼物。” 谢聿辞深呼吸,压下占有欲念,行吧,先拆礼物就先拆礼物,反正他有一整晚的时间拆他的礼物。 程笙坐直,抚了抚胸前被抓皱的布料,抚不平,算了。 一起六份祝福礼物,她拿了小剪刀一份份地拆。 谢聿辞坐在一旁,领带早不知道被他扔哪去了,衬衣领口松开几粒扣子,矜贵慵懒。 他看着程笙手上的钻戒,随着她的拆礼物的动作折射夺目光芒,黑眸不禁染上笑意。 几份礼物拆开,红酒,项链和新款包包,普普通通的礼物,谢聿辞看得兴致缺缺:“行了,可以休息了。” 程笙不肯:“孟璃送的还没拆呢。” 谢聿辞更没兴趣了:“你闺蜜可能会送你一个榴莲。”毕竟那么讨厌他,送榴莲给程笙吃,剩的壳给他跪。 程笙当真了,摇了摇盒子,轻飘飘的,不像榴莲啊。 她用小剪刀剪开边缘,打开一看,瞬间脸爆红,啪一下合上。 “什么东西?”她的反应太过奇怪,谢聿辞侧眸看过来 。 “没什么……我把礼物都拿到房间去,外面太乱了。” 程笙欲盖弥彰捧着一堆礼物起身,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抽掉放在最上面的盒子。 程笙警铃大作,扔了一堆礼物转身,想拿回盒子,但谢聿辞身高手长,他不想给的东西程笙哪拿得到。 “什么礼物这么紧张,总不会有个男人在里面吧。” 程笙拿不到,一脚踩上沙发,谢聿辞轻松迈开两步,手指挑开纸盒。 纸盒里,放着两件布料加起来还没手掌大的情趣……像是情侣款,除了这个外,还有两串封起来的小铃铛圈和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和黑色小皮鞭。 谢聿辞挑眉,对孟璃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好转:“你这闺蜜……很懂送礼物啊。” 程笙羞愧捂脸,心里骂孟璃添乱,辩解道:“她应该是送错了,我明天还回去。” “哪有收了礼还还的,”谢聿辞捏起小铃铛晃了晃,语气轻佻暧昧,“这么好的东当然不能还,我改天让纪衡选个限量版包包给她送过去,当是回礼。” 以为拆礼物环节平平无奇,谁知道给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程笙顾不上烧起来的脸,一把夺回盒子,拿了就往房间跑:“我明天还回去。” 谢聿辞也没追,望着她仓皇逃跑的背影,痞气笑了笑。 程笙跑回房里关上门,思考很久,最后选定衣帽间最上层某个不常打开的柜子,踩上去把盒子扔里面。 做完这一切,她出了一身汗,便进浴室去洗澡。 水声哗哗,浴室很快氤起薄雾。 程笙放松地洗着澡,忽然觉得有种被人窥视的奇怪感觉,她循着感觉望过去,吓得惊叫出声:“谢聿辞!” “你怎么进来的?!” 她明明锁了门! 水雾染着谢聿辞的面容蒙上一股说不上的欲,他慢条斯理走近,将衣袖一层层叠上去,露出精瘦的手臂。 水珠落到地上又溅起,溅湿他的西装裤他也浑不在意。 “礼物。”他轻吐出两个字。 程笙嗅到危险气息,挪着步子后退,在身体快贴到墙的时候,谢聿辞揽着她的柔软的腰肢把人捞回来。 湿润的身体贴着他的白衬衣,很快染湿,显出他线条好看的胸部肌肉。 谢聿辞注视她水盈盈的眸子,慢条斯理把后面的话说完。 “拆我的礼物。” “也用你朋友的礼物。” 第219章 四月春暖花开筹备婚礼啦 浴室氤氲雾气,白瓷壁上水珠滑落。 浴缸放满温水,层层水波漾到边缘,溢出缸外。 谢聿辞抱着娇软无骨的人,一点点吻着,轻声诱哄。 “穿一次给我看好吗?” 程笙捶他,那点力气根本不值一提却激起水纹,撩过白皙娇嫩的肌肤。 她细小的哼咛被水声覆盖,他继续吻着哄:“我也穿给你看,好不好?” “……” 哗啦一声,谢聿辞抱着全身透着粉色的人站起来,走出浴缸。 漂亮性感的小衣服,是谢聿辞亲手帮她穿上的,也是他亲手剥掉的。 床体强节奏地弹动,细白修长的脚脖子戴着一串小铃铛脚链,叮叮当当,像弹在人心弦上。 谢聿辞肩膀泛起一片动情的红。 他俯身,脊骨剧烈波动,拉出突出好看的线条。 …… 程笙又一次累睡过去。 昏睡前,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明天就把那两套衣服和铃铛尾巴什么的通通扔了! - 整个春节,程笙回想起来,全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各种地点,各种花样…… 以致于彭馆长通知她回博物馆上班,程笙是最积极的一个。 再和谢聿辞关在家里半个月,她怀疑腰会保不住了。 进入春天,天气慢慢暖和起来,暖潮浮动,温暖的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不知名的花果木香。 江城恢复春节前的快节奏的运转,各行各业都紧锣密鼓开始新一年工作。 谢聿辞也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 关于婚礼,程笙起初是不大愿意办的,她和谢聿辞严格上来说是复婚,他们法律上已经结过一次婚了。 熊黛说:“复婚怎么了,复婚不是婚?别说你们复婚,我中年二婚也会办婚礼,你们先办,我总结点经验就跟上。” 谢芮曦狂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总结点经验。” 熊黛点她的脑袋瓜:“你总结什么总结,你有对象吗?” 一直没把喜欢的人拿下,以致于没底气公开的谢芮曦:“……” 谢聿辞在旁边幽幽道:“有人啊,渣得很,得到了就不想负责,勉强负责也没个实际行动,真让人心寒。” 这茶香味十足的发言让程笙忍不住怼回去:“我哪不负责了?” “孩子都有了,还不想办婚礼不想公开,你负什么责了。”更幽怨了。 程笙被激到:“办就办,不就是个婚礼,办办办办办!” 得到准许的准新郎官心情飞上天,转头就联系谢老爷子,让老爷子亲自去玄云观合婚礼的日子。 合出来两个日子,一个是4月20日,一个是6月7日。 谢聿辞想都没想选了4月20日。 就这个日子,他都嫌远了,程笙却觉得只有一个多月,来得及把婚礼筹备好吗? 事实验证,不要低估了一个迫切把自己“嫁”出去男人的执行力。 澜盛总裁办公室,谢聿辞经常跟公司高层开完会,立马又跟婚礼策划团队开会,一个会接一个会,完全没有休息。 有时中午好不容易闲一会儿,他还要翻阅各种婚纱杂志,给老婆选婚纱。 婚礼的负责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来澜盛跑得多了,她不禁问道:“谢总,请问新娘子呢,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一般婚礼都是女方跟进得比较多,如今大大小小的会开了这么多,也没见新娘子露面。 谢聿辞翻着几份关于婚礼主题的策划书,回了两个字:“她忙。” 负责人眨眨眼,忙?再忙能有澜盛总裁忙? 程笙确实挺忙的。 自从澜盛放出投资博物馆的消息后,许多视澜盛为风向标的企业纷纷询问起博物馆的投资事宜,跟着澜盛投资,准没错。 彭馆长这下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扬眉吐气了一把,每天喜气洋洋,头发丝都透着喜悦。 投资一多,博物馆的事就多了起来,程笙除了修复文物,还要对接投资和负责文创活动。 程笙没有精力过问婚礼的事,最多晚上回到家,在谢聿辞精心挑选的方案中,选出自己比较喜欢的。 整个婚礼筹备,程笙轻松得像是别人的婚礼。 四月,春暖花开。 程笙终于忙完手头一个文化活动,能休息一段时间,连彭馆长都过意不去:“笙笙,你看为了博物馆的事,婚礼你都一直没时间筹备,后面一个月不会给你安排工作了,你好好享受婚礼和蜜月旅行吧。” 婚礼的事倒是没关系,反正是谢聿辞跟进,只是经彭馆长这么一提醒,程笙才惊觉只有一个星期就到举行婚礼的日子了。 下班的时候,程笙接到孟璃的电话。 “姐妹,只有一个星期你就要嫁人了!!” 程笙把手机拉远怕震坏耳膜:“你激动成那样,不知道还以为结婚的人是你呢。” “我才不结婚。”孟璃说,“你看那个‘婚’字拆开,女昏日,女人要昏得分不清日夜才会结婚。” 程笙听着很有道理:“好的,我马上退婚。” “诶诶诶……我就随便说说,你可不能退婚啊!”孟璃收了谢聿辞不少好处,新款包包就给送了三个,已经彻底沦为金钱的奴隶,“结婚主要还得看对象,像谢总这样的可以了。” 包包的魔力无限大,称呼直接从“谢渣男”到了“谢总”。 程笙很听劝:“好吧,还是结婚吧。” 孟璃说正题:“笙笙,你都要结婚了,难道不办个单身派对庆祝你最后的狂欢吗?” “最后的狂欢?” “对啊,你马上要结束单身了,婚礼一办,你就被套牢一辈子了,现在不办更待何时!” 程笙斟酌了下她说的话,好像还挺有道理。 办完婚礼她就是已婚人士,想玩就得考虑场合和某人的感受了,结婚前跟姐妹喝点小酒,小小放纵下应该没关系吧? 孟璃还给了有效可行的方案。 “婚礼的前几天谢聿辞肯定会管得很紧,你要出来就没机会了。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姐妹来给你安排,你就说陪我吃饭晚上去我家喝了点酒,我12点准时送你回家,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程笙蠢蠢欲动,回家探了会儿某人的口风,某人第二天要去参加度假岛的一个开业活动,度假岛离江城三个小时候车程,活动结束太晚,应该会留在度假岛休息一晚,隔天早上再回来。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程笙不动声色掩去心中雀跃,面上依依不舍地主动送上香吻,谢聿辞难得见她主动,心潮撩动,扔了手里的文件覆身而上。 …… 第二天程笙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心里呜呜呜,心说为了偷摸出去玩一次她也牺牲太大了,她的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程笙在家躺了一下午,吃完晚饭后开始化妆。 她已经很久没化过全妆了,今天机会难得,她很认真地撸了个妆。 晚上八点,她准时到达孟璃发来的地址。 π时刻,一家年轻人爱光顾的新潮酒吧。 第220章 他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一进去,程笙差点被动感的音乐声掀翻。 她进酒吧玩的次数不多,一时没适应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的喧嚣世界。 “笙笙,这里!” 孟璃的大嗓门盖过巨大电子音,从舞台下方的卡座传来。 程笙在炫目光影中寻了一会儿,确定位置才迈步过去。 “笙笙,你真的出来玩得太少了。”一坐下孟璃就说,“你看你,漂亮到扔人堆里一眼就能看见的大美女,人也时髦,你这样子怎么那么拘谨呢。” 程笙确实不太习惯:“有点吵。” “这不是吵,是热闹。”孟璃手指往卡座一指,“看,姐妹给你找了朋友来,今晚我们玩得尽兴!” 孟璃叫来几个朋友穿得都很清凉,纷纷跟程笙打招呼,程笙认识了一圈儿回头,桌上已经摆满各式各样的酒。 “来来来,我们先干一个!” 孟璃带头活跃气氛,尤其重点强调程笙:“我朋友笙笙,马上要结婚了,来,我们祝她新婚快乐,今晚不醉不归!” “哇,新婚快乐!” 众人送上祝福,一杯酒下去,气氛热了起来。 孟璃虽然爱玩,但心里有分寸,叫出来的朋友都是女孩子,一群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很快打成一片,跟着音乐摆动腰肢,酒也越喝越多。 可干喝酒也没什么意思,在第三波男人举着酒杯过来搭讪被拒绝后,孟璃灌一口酒说:“今天这都啥质量啊,不是秃头就是大肚子,没一个能看的。” 有爱玩的小姑娘提议:“不然叫几个男模来?不然总有男的过来搭讪,烦死了。要是长得帅还要他们来搭讪吗,我不会主动出击啊。” 与其被油腻男们不停搭讪,还不如找几个帅哥聊聊天,光喝酒多没意思。 坐孟璃旁边的姑娘立马划开手机:“我来联系,这我熟。” 程笙喝了几杯酒脸有点热,但神智还是清醒的,她撞撞孟璃:“诶,我就算了,不用算我的份。” “那多没意思,”孟璃说,“今晚可是你的单身夜,你就不馋别的男人?” 程笙偏头看了眼隔壁卡座,那里点了几个男模,那质量……嗯,比起来谢聿辞的脸和身材可以秒杀这里所有了,根本不是一个层面能比的。 孟璃似也跟她想一块儿去了,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家里有仙品当然看不上外面的品了,你不要我要。” 她转头跟旁边的姑娘说:“给我点两个,我姐妹不要的我要,我要一左一右坐享齐人之福哈哈哈……” 很快,点的男模来了。 孟璃还在跟程笙灌输“新思想”:“我们点男模不是说有多帅,而是他能提供情绪价值知道吗,你不要太抗拒,如果你改主意了就跟姐妹说,姐妹让你一个哈哈哈……” 程笙瞟了眼男模:“嗯,你自己享受就好。” 孟璃臭她:“切,你就是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怕被发现,瞧你那老鼠胆子,谢聿辞在度假村诶,他插翅膀都回不来,你怕什么,保证万无一失!” 孟璃的嘴像开过光,话音刚落,程笙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她打开看,谢聿辞发来的信息:【宝宝,在干嘛】 程笙眉心跳了跳,查岗的来了,她回:【没什么,躺床上看会儿书,准备睡了】 谢聿辞:【好想你】 孟璃凑过来看,搓搓胳膊:“好肉麻。” 跟着支招:“让你拍的照片拍了吗,发过去。” 出门前,孟璃让她穿睡衣躺床上拍了一张自拍,以备不时之需。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有“经验”。 程笙把那张随手拍的照片发过去,回应一句:【我也想你,早点休息哦,我在家等你】 那边,谢聿辞看着发过来的照片,挑了下眉。 照片里,程笙穿一条白色蕾丝睡裙,黑色长发铺肩,她趴在床上像随意拍的,但就是这种随意,更透着一股慵懒性感,又纯又欲。 他盯着照片里若隐若现的起伏线条,眸色渐深。 看了许久,他才点击保存图片,回:【真乖,你也早点睡,我明天一早就回】 纪衡见老板突然定在原地不动了,上前道:“谢总,酒会要开始了,现在可以过去了。” 谢聿辞赶忙熄屏,怕被别人窥见了他的宝贝,问道:“娄市长会参加酒会吗?” “娄市长先回江城了……” 谢聿辞:“酒会你代替我去,后面的行程你看着走一走,我有事回江城了。” 纪衡那句“娄市长不在但副市长还在”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老板已经走没影了。 程笙看到那句“明天一早就回”,扑通的小心脏落回实处,她知道混过去了。 孟璃笑嘻嘻用食指和中指比个得意手势:“小小男人,拿捏。” 确认情况安全,程笙轻松不少。 有人提议摇骰子比点数喝酒,程笙欣然加入,但她技术运气双双不在线,输多赢少,酒喝了不少。 好在孟璃有谱,点的都是低度数酒,她酒量很好一般不会醉,所以不担心没人收尾。 只是看着程笙这么个喝法,她还是忍不住提醒:“赢不了就算了,别玩了。” 程笙明显上头,摇着骰子:“别管我!小小骰子,我要拿捏!” 孟璃:“……” - 度假村因为开发不久,没有飞机和高铁,回江城只能开车,三个小时车程。 这么一段无聊疲惫的车程,谢聿辞的心却像插上翅膀,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家里。 三个小时车程,他两个小时零二十分到铭湖天地。 到家的时候还没到十二点。 客厅一片漆黑。 谢聿辞没有开灯,放轻动作换好鞋,一边脱外套一边往里走。 外套和领带依次摘下,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衬衣领口已经松开几粒扣子,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肌。 他将手表慢条斯理摘下,搁在门边的立柜上,推门进去。 房间窗帘半合,只余一盏昏黄小夜灯,床上隆起一个小鼓包,没冒头。 又把头闷在被子里,这坏习惯说多少次了。 谢聿辞无奈轻叹,走过去弯腰轻轻捏住被角。 忽地,动作停住。 被子里……怎么会有毛绒绒的耳朵? 纤长的你手指捏着被子往下再往下,露出里面的小猫娃娃,跟男人大眼瞪小眼。 谢聿辞:?? 他老婆呢? 他那么大那么香的一个老婆呢? 第221章 哪来的帅哥,让我瞧瞧 谢聿辞猛地拉开被子,床上除了一只小猫娃娃外,什么都没有! 老婆变小猫了? 谢聿辞眉头紧锁,正要拿手机给程笙打电话,余光忽地扫到梳妆台上的东西。 程笙出门化妆很随意,一般打个底妆涂点口红就出门了,梳妆台上却放着一盒打开的假睫毛。 她出去了?还化了妆出去? 谢聿辞将手机捏在手心,手背青筋突起,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很好,谎报军情瞒天过海。 程小猫,最好别让他抓到是出去玩了。 不然腿打断! - 傅磊和端木文翰刚散一个牌局准备回家,谢聿辞打来电话。 端木文翰稀奇道:“难得,聿哥多久晚上没联系过我们了?他现在五好男人晚上不是不出来吗,快接快接,看有什么事。” 电话接通,谢聿辞只冷冷扔出四个字:“走,去抓人。” 端木文翰贴着听筒听见这几个字,疑惑又兴奋:“抓人,抓谁啊?谁劳我聿哥亲自抓?” 谢聿辞没解释,说了个地址,挂了电话。 灯光迷离的酒吧,程笙双颊绯红,托着脸还在摆弄那几颗骰子,嘴里咕哝着:“绝对有问题,骰子里有猫腻,我要砸开看……” 孟璃拿掉骰子,捏她的脸:“笙笙,你不是不爱玩吗?”一晚上算她玩得欢。 程笙打个酒嗝,眨眨眼:“还要玩。” 孟璃:“……” 还玩,虽然谢聿辞整晚不在江城,但程笙喝太醉明天露馅就糟了,谢聿辞那种老奸巨猾的老男人,随便一点蛛丝马迹就会起疑心,要是顺藤摸瓜查到她头上来,那她就要跟这个美丽的世界说say byebye 了。 玩归玩,该怂还得怂。 孟璃抓过一旁的包:“拿好包,我送你回家。” “不想回家。”程笙摇头,“我还要玩。” 孟璃头大,莫名地感觉不安,哪不安又说不上来。 旁边的小男模搭话:“姐姐,你朋友不想回去就待会儿再回去嘛,都没玩尽兴。” “她和我们不一样,”孟璃说,“她老公管得严,很危险。” “就是管得严难得出来玩一次才要尽兴嘛。” 孟璃差点被小男模说服。 那边喝高的一个姑娘突然对着某个方向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哎哟,来了三个正点男人,是不是新来的男模啊,过来给姐瞧瞧。” 酒吧里戏谑开玩笑的话经常有,没人当回事,那姑娘倒是越来越兴奋:“诶来了来了,朝我们这边来了,靠,打头那个最正点,你们都别跟我抢!” 姑娘的声音很大,引得卡座的人都看过去,孟璃忙着招呼程笙没往那边看。 “笙笙乖,12点了,我们该回家了。” “不回!”程笙摇脑袋,“家有什么好回的,家里都有谁在啊!” “有你老公在。”男人淬冰般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孟璃背脊一僵,人麻了。 不会吧…… 她干咽一口唾沫,麻着胆子抬头,就见谢聿辞逆着光,如地狱索命的黑无常,还带俩白无常,冷冷看着她们。 妈呀! 孟璃打个寒颤,扔了程笙的包就噔噔噔挪好远,躲到一个男模身后,嘴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气场太过摄人,卡座瞬间安静下来,连那个喝高的姑娘也不敢说话了,小鹌鹑似地往后缩。 程笙察觉到气氛诡异,不满道:“诶你们怎么都不玩了?是不是怕我了?我跟你们说我运气来……啊!” 话没说完,纤瘦的身躯被人打横抱起。 “玩,怎么不玩,回家陪你慢慢玩。” 头顶传来熟悉冷漠的声音,程笙抬头一看,愣了。 见姐妹就这么被带走生死未卜,孟璃着急站起来:“诶,谢聿辞你……” 傅磊抬手挡住她:“劝你别去,现在气头上,冲上去就是炮灰。” “有道理。” 姐妹情一秒被劝退,孟璃坐回去快速收拾东西:“朋友们,我先走了,这几天别联系了,我去外省避避风头。” 朋友们:“……” 酒吧外,黑色库里南停在路边。 人被扔进车后座。 傅磊和端木文翰跟出来,傅磊走过去要帮他们开车,谢聿辞伸手挡了下:“不用,辛苦了,你们回去吧。” 端木文翰还想说什么,傅磊瞬间懂了,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看着车子驶离,端木文翰担忧道:“聿哥这样子能开车么,不会出事吧?” 傅磊说:“聿哥能有什么事,你该说程笙不会出事吧。” 黑色库里南如一头暗夜猛兽,在人车稀少的马路疾驰而过。 一路开到铭湖天地的地下车库。 谢聿辞停好车,转头看躺在后座睡过去的人,一股邪火压在胸口不知往哪发。 他扭过头去深呼吸几下平复情绪,捏着车上的烟盒下了车。 男人倚靠车头,低头点烟,挺拔颀长的身形透出萧冷之气。 烟雾弥漫,模糊他冷硬的眉眼。 车内,躺在后座的程笙突然睁开一只眼睛,跟着悄咪咪睁开另一只。 确认车外的人背对着,看不见车内的情况,她手撑着垫子微微起身。 看样子,气得不轻,吐出的烟圈都像把刀。 这个局很难解啊。 程笙正思忖着怎么破局,男人忽然扔了香烟,她立马躺下去装睡,还不忘拉开一边针织开衫,露出香软白皙的肩。 后座的车门打开,一束光照进来。 躺在后座的人,双颊晕红娇艳,微张红唇,穿着的针织开衫一边滑落,露出光洁诱人的肌肤,里面的蓝色吊带长裙犹如一朵绽放的蓝色妖姬,引人采撷。 这么美的人,谢聿辞却越看越冒火,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勾人? 真是胆变肥了,还敢撒谎出去喝酒,自己什么酒量心里没数? 他心里有气,动作不轻地伸手扯她,却在快碰到时被程笙突然扫开:“你干嘛,我是有老公的人,别碰我!” 谢聿辞沉声道:“程笙,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程笙撑着坐垫慢吞吞坐直,迷离含水的眼眸上上下下扫视他。 片刻,她突然上前,攥着他的领口往车内拉。 谢聿辞一时没防备,顺着她的动作跌进车里。 程笙动作灵巧地爬到他腿上,两腿分开面对他坐下,顺势拉上车门。 不等他说话,她手指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鼻息间的淡淡酒香跟她娇糯的声音一同落下。 “哪来的帅哥,有两分姿色,让我仔细瞧瞧。” 第222章 宝宝,我们公开咯 谢聿辞满腔醋火没发出去,还被反向调戏,俊脸要绿不绿要黑不黑。 “你把我当什么了。” 程笙歪头不说话,眼含妩媚地看着他。 谢聿辞被这双眼睛看心弦松动,下一秒想到卡座里那些男模,怒火又冒上头:“程笙,你把我当男模?!” 程笙捧着他的脸,手指暗示明显地擦过他的下唇:“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么好看的唇,一定很好亲。” 话落,程笙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下去。 谢聿辞被这一波接一波的迷惑操作弄得气结郁闷,想回应又想起她把他当成外面的男模,而她竟然还愿意亲男模,那股气就怎么都下不去,于是僵着身子没有回应。 程笙也不急,像只黏人的小猫咪,一点点描绘他的唇,温柔进攻。 谢聿辞呼吸渐沉。 五分钟后,终是没抵住美色诱惑,一手掐着她纤软的腰,一手按住她后脑勺,疯狂掠夺她口中的空气。 程笙的进攻转为防守, 防守再到求饶。 谢聿辞终是放过了她,捏着她的下巴故意问:“男模技术怎么样?” 程笙伏在他肩上,小口小口平着乱了的呼吸,平了好一会儿,才坐直看他。 “真以为我把你当男模了?” 谢聿辞意外挑眉,等她接下来的话。 程笙莹润的眼睛像装了星星,慢慢附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撩起细密密的痒意。 “我知道你是谁。”她故意停顿一下,而后一字一顿,“你是我老公。” 谢聿辞:“……” 一瞬间,什么气什么火什么醋意,全都消失了,像倒了一罐蜜到心间,甜滋滋的咕噜咕噜冒着泡。 偏面上还绷着,冷淡道:“你装醉?故意玩我?” “没有,我是醉了。”程笙环着他的脖子,“但我就是醉了也时刻记得,我的老公是谁。” 谢聿辞强行压着的嘴角隐隐有上扬趋势。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程笙从没有叫过他“老公”,这两个字于他而言比什么都受用。 “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程笙捧着他的脸,亲他的额头:“老公。” 她又亲他的鼻子:“老公。” 最后亲他的唇:“老公。” 谢聿辞被哄得舒舒服服,大掌下落,指腹轻轻抚着她的背,眸色深沉。 那欲色似要把人就地办了,程笙抓住时机,解决完危机还要倒打一耙,混着醉意的轻软语调抱怨道:“你看我这么喜欢你,但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我哪不喜欢你?”他喜欢得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还要叫你的兄弟来逮我?那么多人,我多出丑。” 谢聿辞无奈道:“小祖宗,我在你这什么地位你不知道?不多叫两个人,我心里没底。” 虽然立场占上风,但实际情况他哪次占了上风?正如此刻,程笙三言两语就把他哄服帖了,玩他跟玩狗似的。 听他竟是这个理由叫朋友,程笙噗嗤一声乐出来,捏他的脸:“你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谢聿辞深眸眯了眯:“程笙,我再次怀疑你装醉。” “真没有。” 程笙一秒迷离,似醉了般卸力,顺着动作就要往下滑,被谢聿辞掐着腰按回来,香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起伏挤在胸前。 “撩了就想跑?” 两人距离贴近,唇虚虚贴着,程笙感觉腰又隐隐发酸,尬笑:“你想干什么……” 谢聿辞一言不发,将她撩到腿根的长裙整理好,打开车门,横抱着她下车。 程笙感觉危险,软着声音求饶:“老公,我真的不行了,今天不要好不好……” “不好。” 谢聿辞往前迈步,灯光打在他泛起褶皱的西装裤上,那里有一大块明显痕迹,是她刚才坐过的地方。 “错了就得罚,别以为装醉就能混过去。”他走进电梯,抱着她腿弯的手拍拍浸湿的裙子,“不过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会温柔点的。” …… 程笙被狠狠惩罚。 他说,罚得不重不长记性,以后又出去跟男模喝酒怎么办? 程笙第二天爬都爬不起来,快到中午被手机吵醒,接二连三进来信息。 她实在不想管,被子闷住头打算继续睡,可信息实在太多,震个不停。 她烦躁掀开被子,气呼呼去摸手机,心里想着最好有天大的事! 拿过手机一看,她瞬间清醒。 什么鬼? 为什么多年未联系的同学都给她发信息?小学到大学,加好友的纷纷发来祝贺消息。 手机又震起来,孟璃打来的。 “笙笙,谢聿辞在你旁边吗?” “……没有,你那么小声干什么。” 孟璃听到谢聿辞不在松了口气,语调正常了:“那就好,我怕他记恨我,派人来追杀我。” 程笙无语:“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少看点黑道霸总。” “哎呀,就算他不追杀,我也怕他找我要那几个死贵死贵的包嘛。”孟璃说,“包我 都卖了,没东西还给他。” 程笙:“……你大清早打电话给我就是说包的事?” “首先不是大清早,其次,”孟璃顿了顿,“听你这语气,你还不知道你们上热搜的事吧?” 热搜? 想起那一堆莫名其妙的祝福信息,程笙挂了电话,赶忙点进新闻。 果然,同城新闻第一条带“热”字的词条,是她和谢聿辞的婚讯。 事情最开始是澜盛集团的公众号,发了婚讯。 喜气洋洋的婚讯置顶在常年只发严肃工作内容的公司头条,实在抢眼。 不过一个小时,婚讯全方位传播出去。 程笙磨了磨牙,陡然想起某人昨晚卑鄙无耻地用各种花招诱哄她说要公开,她当时被“折磨”得神志游离,完全没有思考能力,迷迷糊糊答应了。 原来他说的公开是这样公开。 其实还不止这些,除了热搜,婚礼前三天,江城各大高楼的电子屏幕,开始滚动澜盛总裁的婚讯,昭告全城。 婚礼当天,江城各大公园摆满预示爱情甜蜜的玫瑰花,风中都弥漫着花香甜意。 早起锻炼买菜的大爷大妈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不知道哪家豪门办喜事,反正阔气好看,发图就对了。 一时间,看新闻的不看新闻的,都知道了喜事,连路边的狗都被强行灌注信息,知道今天在江城,将会举行一场世纪婚礼。 第223章 接亲啦! 程笙天没亮就被人薅出被窝,化妆师服装师就位,给睡眼惺忪的她做妆造。 小彧礼也没睡醒就被抱了起来,迷迷糊糊喝着奶呢,已经有人开始扒他的睡衣开始换小西装了,喂,还有没有点个人隐私? 平常宽敞的大平层,因为来了好多人,瞬间变得拥挤。 程笙看到熊黛和谢芮曦也来了,有些惊讶:“阿姨,我这边是送亲的。” 熊黛过来扶着她的肩,看着镜中美丽的人,笑道:“今天我们是你的娘家人。” “……” 程笙心里一阵感动。 她懂她的意思,她的父母都回乡下老家了,断了关系,今天她们就是她的亲人。 化完妆一切准备就绪,走廊响起一阵喧闹人声,听上去队伍还挺浩大,屋里的人忙喊:“快快快!都去门口,新郎来接亲啦!” 屋内的人瞬间分两拨,一拨人堵大门,一拨人堵房间门。 谢聿辞一身高级裁体西装,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英俊的脸上带着期待与紧张,手捧鲜花踩着红地毯迈步走来,后面跟了一支大队伍。 走到门前,端木文翰率先蹿出来大力拍门:“开门啊!新郎来接新娘咯!” 门内的人忙喊:“红包红包红包!快给红包!” 不就是红包,谢聿辞往后看一眼,纪衡拎着小皮箱上前,里面满满一箱红包。 “塞不进啊!” 新式防盗门,根本没缝隙,谁知道里面的人早有准备:“看见门旁边贴的二维码没,扫码扫码!” 端木文翰说:“真行啊你们,要多少,报数开门!” 里面有人喊五万,有人喊十万,有没出息的喊两千被旁边的人赶紧捂住嘴。 端木文翰用手机扫码:“扫了两万,你们先开条缝,我们好好谈。” 里面的人才不上当:“开了门不就被你们推开了?当我们傻呀!” 傅磊上前道:“扫码多没接亲氛围,我们准备了一箱红包,还有一个大红包,谁给我们开门,大红包就是谁的。” “切,骗人!” “红包有多少,不会都是十块二十块的小红包吧!” 里面笑成一团,不知谁喊了声:“小看了谢总不是,红包百元大钞打底,先开门的先拿!” 里面笑闹声一片,混乱中,不知道谁把门开了,溜了条小缝,外面的男人个个人高马大一拥而上,小缝不过两秒变成大缝,门就被挤开了。 屋内的人笑着嗔怪,大声问谁是叛徒,谢聿辞也没让里面的人吃亏,拉过小皮箱:“红包都归你们了!” “哇啊!” 一群人扑过去,手快的人先抢到红包拆开,惊喜大喊:“谢总豪气,一个红包500!” 一箱几百个红包,每个红包500,抢到多少得多少。 房间内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士气大涨:“外面都是五百五百的红包给,我们这没几十万别想开门!” 一群人簇拥到房间门口,谢聿辞想着一门之隔里有他心心念念想娶回家的姑娘,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开门开门!快开门!”端木文翰拍门。 孟璃性子泼辣,第一个喊:“开什么门,你雪姨啊,要开门给红包,小红包不要哦,要大红包!” 房间门有缝隙,但刚才一箱红包都散出去了,谢聿辞转头道:“纪衡,车上还有一箱拿上来。” 门里的人一听都兴奋了,还有一箱啊,不愧是财大气粗的谢总。 纪衡满头大汗回来,打开皮箱,众人手忙脚乱往门底下塞红包。 几百个红包一时半会儿塞不完,傅磊和端木文翰负责于语言“进攻”。 “诶,不能只收红包不开门吧!要有道德,拿钱办事,开门吧。” “就是,我手都塞酸了,里面的仙女们开门吧!” 孟璃嚣张大笑,问旁边的人:“姐妹们,红包到位了吗?” “不到位!”屋内齐声说完,笑成一片。 端木文翰抓脑袋:“啧,娶老婆这么难吗。” 有人出主意:“不然我们把门撞开?” 门内的人一听急了,门看着是挺结实,但外面那么多男人,保不齐撞得开。 接新娘子撞坏门的事又不是没有。 孟璃赶忙抓过旁边的程景绎推到门边:“景绎,你块头大,你堵门。” 谢芮曦拉拉孟璃的袖子,小声道:“孟璃姐,这样很危险,阿绎会受伤的。” 孟璃点她的脑袋瓜:“傻姑娘,景绎他一个小舅子还没说话呢,这门开不了。” 说完,孟璃拿出手机,摆到程景绎面前:“来,景绎,对着念!” 程景绎看了眼,羞于开口,孟璃拍他一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想想,过了今天你姐就是外面那个人的老婆了,他娶这么美一个老婆回家,放点血怎么了?念啊!” 程景绎闭眼做了下心理建设,再睁眼颇有些豁出去的意味,照着孟璃的手机大声念。 “姐姐姐夫会长久,弟要红包有没有!” “姐姐姐夫长相守,给个红包我就走!” 众人听到小舅子都开口了,忙拍门添气氛:“听到没,小舅子都发话啦!快给小舅子大红包!” 谢聿辞朝身后的纪衡道:“支票给我。” “还准备了支票?”端木文翰竖起大拇指,“我聿哥就是有远见!” 一张薄薄的支票顺着门缝递进来,蹲在下面抢红包的人拿起来给程景绎。 孟璃只觉得眼前好长一串零飘过去,她凑近看:“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妈呀,八百万!!” 多少?! 所有堵门的都疯了! 谢聿辞扬声道:“接下来的支票八十万,谁帮我开门,支票就归谁。” “啊啊啊……”全疯了。 端木文翰听着里面的疯狂动静,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只要有钱,世上就没有撬不开的门! 第224章 结局:世间最浪漫的事,就是与你相遇 再坚挺的堵门团队也抵不住人民币对手! 门咔哒一声,不知谁开的,外面的人奋力挤开门,一窝蜂涌进来。 程笙安静坐在铺满花瓣的床上,洁白婚纱铺开,莹润的眼眸柔柔望着他,红唇轻弯。 谢聿辞心潮撩动,俯身想吻她。 “诶诶诶!新郎官别急,晚上有的是时间亲,先找鞋!”旁边的人拉住他。 谢聿辞按捺住想亲吻的冲动,手一挥:“找鞋!” 一群人在房间东翻西找,衣柜床底梳妆台…… “砰”地一声,推让间有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爆了只气球,那人低头一看:“诶,这有一只婚鞋!” 端木文翰大写的佩服:“怎么想到把鞋藏气球里的。” 要不是那人不小心坐破,角落的气球怕是谁都找不到。 找到一只还要找另一只,过了许久,众人找得都出汗了还是找不到,房间每个角落都翻过了。 有人提醒谢聿辞:“聿哥,就保险箱没看,嫂子的保险箱您知道密码吗?” 谢聿辞倒不觉得她们会蠢到把婚鞋放保险箱,但既然说了,还是得去看一眼。 程笙常用的密码就那几个,很好猜。 打开保险箱,里面没有婚鞋,除了珠宝首饰就是几沓现金和文件,外加一盒面膜。 面膜? 谢聿辞当下奇怪,却也没多想,顺手把面膜拿了出来,关了保险箱。 找不到另一只婚鞋,一群人急得团团转,长得帅的利用优势到处套话,没优势的只能爬上爬下继续找。 谢聿辞迫切想带老婆走,把谢芮曦拉到一边,企图用亲情套话:“告诉哥哥,你嫂子的另一只婚鞋呢?” 谢芮曦义正言辞:“今天我可是娘家人!” 谢聿辞气笑,他就知道跟她这恋爱脑妹妹没什么亲情可谈,得用另一招。 “一只婚鞋一千万,从你未来男朋友的欠账里扣。” 谢芮曦:“……” 众人翻翻找找始终找不到另一只婚鞋,只见谢聿辞走到床边,突然朝程笙倾身。 “宝宝,好想吻你怎么办?” 程笙眉心一跳,下意识捂唇:“还没找到鞋呢,别胡闹。” 谢聿辞顺势亲在她手背上,手指探进婚纱下摆。 众人一惊,程笙反应过来想拦的时候已经拦不住了,谢聿辞手指勾到她腿上的丝带一扯,绑在腿上的婚鞋松了。 “宝宝这么会绑,今晚记得给我绑一个。” 谢聿辞终是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下,拿出婚纱下面的婚鞋。 “原来另一只鞋在新娘身上,难怪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鞋还真只能聿哥拿,我们谁都拿不到哈哈……” 找到一双婚鞋,谢聿辞一刻也不想多等,托着程笙小巧精致的脚穿进婚鞋,将人打横抱起。 众人簇拥着上了婚车,浩浩荡荡的豪车队伍驶向谢家。 谢家,正厅。 老爷子坐在主位,熊黛和谢怀靳坐在两边。 谢怀靳到底是谢聿辞的父亲,老爷子特许他回来,接受儿子儿媳的敬茶。 两人跪在地上,向长辈依次敬茶。 老爷子满含热泪,喝了口茶道:“婚姻不易,能在一起就是千年修得的缘分,以后一定要珍惜,聿辞,听到了吗。” 这话明显是对谢聿辞说的,谢聿辞低头应下,郑重道:“爷爷,以后我会加倍对笙笙好,您放心。” 老爷子抹掉眼角的眼泪,对程笙道:“我有生之年,所有心愿都满足了,有朝一日去底下看见老婆子和你爷爷,我可以说给他们听,让他们都放心。丫头,以后聿辞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来找爷爷,爷爷就算去地底下了,也会晚上回来帮你教训他!” 程笙鼻尖发酸,差点落泪:“知道了,爷爷。” 正厅门外,一身道袍的凌安道长看着里面温馨圆满的一幕,悠然点头,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 - 婚礼很顺利,南城各大媒体争先报道。 程笙应酬一天,直接累瘫。 端木文翰带着一帮兄弟说要闹洞房,被谢聿辞一脚踹出了谢家。 他的新婚夜,怎么能浪费在闹洞房上。 程笙秀禾服都没力气脱,精疲力尽躺在床上。 谢聿辞吻着她的唇,哄道:“乖宝宝,去洗个澡好不好?” 程笙娇气轻哼:“没力气了。” “没关系,不用你动。” 程笙再一次低估了男人的精力。 所谓的洗澡,不是单纯洗澡。 不过有一句话他倒是做到了。 不用她动。 可是不动也累,很幸福的那种累。 但幸福的代价是,腰好像不是她的腰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阳光明媚,轻柔的风从窗台吹进来,撩动白纱。 程笙迷糊睁眼,就见谢聿辞单手撑着头躺在他身边,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知道他看了多久。 谢聿辞弯唇:“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好幸福。” 她在身边,再没有什么是比这更美好的了。 程笙撑手要起来,身子一动,某处的异样和腰间的酸软传来,昨晚那些没羞没臊的画面瞬间涌进脑海。 “谢聿辞!” “在呢。”谢聿辞熟练帮她揉腰,“宝宝我错了。” 认错太快,程笙想骂的话一下骂不出来了。 “饭准备好了,今天天气好,去院子里吃吧。” 程笙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谢聿辞拿了条白色长裙给她:“穿这个。” 程笙接过裙子,听见他突然问:“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穿白裙子?” 程笙点头:“是啊。”她高中除了校服,春夏穿的最多的就是白裙子。 “那我没记错。”他揉揉她的头,“去换吧。” 吃过午饭,程笙觉得坐在院子很舒服,便让佣人弄了两张躺椅来。 谢聿辞接到公司电话,去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 程笙坐在院子最大的那棵香樟树下。 春日的阳光温暖明媚,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投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程笙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她微仰起头,让点点阳光落在她脸上,唇角轻挽。 咔嚓—— 不知哪传来一声拍照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却没看见身影,好像刚才那声音是错觉般。 没过多久,谢聿辞回来了。 他没坐自己的躺椅,而是将程笙拉起来,霸占她的座位,再让她坐到自己身上,环着她。 程笙拧眉:“有别的椅子你不坐,非跟我挤一块儿干什么。” “因为喜欢。”他亲她的脸颊说,“就是想一天都跟你黏在一起。” “黏人精。” 程笙嘴上这么吐槽,眼眸却染上了笑意。 她忽的瞥见他手里有个信封,好奇道:“那是什么?” “想知道?亲我一下。” 程笙也不扭捏,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谢聿辞的嘴角快跟天上的太阳肩并肩:“这里面是照片。” “什么照片?” 他修长的手指勾开信封口,倒出里面的照片。 “这……”程笙惊得瞪大眼,“这不是……不对,我不是……” “你放保险箱了对吧。” 程笙想抢抢不到,还反被奚落:“谁家保险箱放面膜?老婆,你就差把‘此地无银三百两’七个字写面膜上了。” 程笙:“……谁知道你会开我保险箱。” 昨天找婚鞋她知道他开了保险箱,但她忘了照片的事。 “藏保险箱干什么,这么好的照片。” 见他不抢了谢聿辞才慢条斯理拿出另一张照片,程笙讶然:“怎么还有我,这不是我今天穿的衣服……” 谢聿辞抱着她,左右手各拿一张照片,朝着阳光的方向并排放在一起。 一张是少年在树下微仰起头。 一张是她,一身白色长裙,在树下微仰起头。 两张照片,同样的地点,几乎同样的姿势,像跨越时空,相遇了。 “老婆,知道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想有时光机,回到那个时候,重新认识你,并告诉你——” “我喜欢你。” 风过树梢,两人在柔和暖意的阳光下拥吻。 照片搁在一旁,微风吹过,照片翻面,露出背后好看有力的钢笔字—— 【星河灿烂,微风亦然。世间最浪漫的事,就是与你相遇。】 ——正文完—— 晚上突然想起来碎碎念几句,这篇文从开文到现在近四个月啦,真的很感谢一直看到结尾的宝们。 我知道人设有争议,一度我都不敢点开评论(怕被骂)。当然,有读者会说,你赚这份钱当然就得受这份骂。 没错,所以我选择性不看。我怕自己心态崩掉写不到大结局。 好在还是按照原本的节奏写完了,希望你们能喜欢程笙和谢聿辞的故事。 最后引用村上春树老师的一段话。 “有些人,我们能够遇见,就已经非常幸运了。在经历过一次遗憾以后才明白,对很爱的人千万不要假装不在意,不要说反话,人生无常,要不遗余力地去爱。” 愿每个宝都能遇到那个值得你不遗余力去爱的人。 2024.9.13 番外(上) 小彧礼满周岁后还不会走路,这可把虹姐急坏了。 尤其是带小彧礼去小区下面玩,碰到同小区一些奶奶炫耀,说什么“我孙子十个月就会走了,你家的不会有问题吧,还不赶紧去医院瞧瞧”,气得虹姐回家就吐槽。 “十个月就走路,也不怕罗圈腿!” 对于小彧礼走路晚这事,程笙倒是一点不急,她小时候好像就走路晚,一岁零三个月才歪歪扭扭走路的。 虹姐并没有被程笙的话安慰到,依旧着急。 好在小彧礼没让人着急太久,在爸爸妈妈去新疆度蜜月的时候,他突然就会走了。 虹姐欣喜不已,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程笙。 程笙接到电话时,谢聿辞正给她揉着腰,她当即决定,回家! 谢聿辞对此不满,回什么家,他还没玩够呢。 程笙才不理他,是没玩够还是没“睡”够?除了第一天去看了赛里木湖,后面几天他们就没出过酒店! 谢聿辞以天气不好为由,窗帘一拉,日夜颠倒。 再不回去,程笙的腰要废了。 回去当天,为了庆祝小彧礼会走路啦,家人简单聚了个餐。 席间,谢芮曦不停偷偷看程景绎,老爷子笑眯眯喝茶,什么都没说。 后来程景绎出去上洗手间,谢芮曦后脚就跟出去了。 小彧礼似乎看出妈妈想看八卦的心,非常“贴心”地哭了起来,程笙赶忙抱起他,借口说太闷,带他出去转转。 谢聿辞:“……” 程笙抱着小彧礼一出包间,小家伙纪立马就不哭了,睁着黑溜溜的八卦眼睛到处瞄。 最后八卦母子组终于在某个消防楼梯口发现两人。 两人开始还好声好气说着话,不知道程景绎说了句什么,谢芮曦突然爆发,哭起来:“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么?程景绎,我不喜欢你了,以后我都不会缠着你不给你发信息,这样总可以了吧!” 程笙眉心一跳,赶忙抱着小彧礼往旁边躲,楼梯门重重推开,谢芮曦抹着眼泪跑了。 程笙这瓜吃得有点不是滋味,虽然感情是个人的,但看老弟这么作,也怕他作出一条没有挽回余地的死路。 正要进去说话,耳朵被人拎了起来。 “诶诶诶……”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谢聿辞,顿时来火,“你干嘛!” “看够了回去吃饭。” 吃什么饭,吃瓜才有意思:“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管谁?我是你老公。” 嘿,有点身份还横上了,程笙正要怼,程景绎耷拉着脑袋楼梯门后出来,程笙正要说话,谢聿辞捂着她的嘴往后拉,朝程景绎道:“行了,洗把脸回包间吧。” 程景绎闷闷走了,程笙没好气拍掉谢聿辞的手:“你拦着我干嘛,我说他两句。” “说什么?” “明明就喜欢又不说,再这么下去活该他没老婆。” “他没老婆也是他的事,你别管。”谢聿辞说,“多大的人了,自己的感情都想不明白,就算苦也该自己受着。” 他当时追老婆费了多大的劲?他没伞,别人也别想打! 程笙没有探析某人如此阴暗的一面,抱着小彧礼准备回包间。 路过一间包间外时,忽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约了人在这里吃饭。” 熊黛柔柔的声音柔柔似撒娇:“是真约了人,还是想来这里跟我偶遇?” “真约了人,我让他们都先走了。”甄皓含笑道,“但更多的是想见你。” “砰”的一声,未关合的门重重关上,听动静是谁把谁推到了门板上,中年人的爱情不但腻歪还狂野。 程笙惊得赶忙转身捂小彧礼的眼睛。 捂完才发现,反正看不见没必要捂,正要撤手,谢聿辞的大掌覆了上来。 他低头吻她的唇,话却是对小彧礼说的:“彧礼,爸爸妈妈要玩个游戏,你先闭眼两分钟。” 玩游戏?好耶! 可不过半分钟,幼崽就觉出不对劲,为什么要捂这么久?眼前黑漆麻乌的什么都看不见,这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幼崽深感觉受骗,胖乎乎的小手用劲扒拉盖在眼前的手,可怎么扒拉也扒不开爸爸妈妈的手。 喂!有什么是他一个会走路的幼崽不能看的? 包间内,谢老爷子看着一个个都出了包间,最后熊黛也接个电话出去了。 人都不在,老爷子却不觉得孤单,反而内心充盈着满足高兴。 他倒了杯茶放到旁边,拿起酒杯跟茶杯碰了下,笑道:“老婆子,你看见了吗?都很好,都圆满了。” 番外(中) 谢聿辞以为把程景绎的伞撕烂,程景绎会淋一场大雨,谁知道他那个不争气的恋爱脑妹妹,硬气不过半个月,程景绎朝她勾勾手指,她就冰释前嫌、屁颠颠跑过去了。 呵呵。 呵呵呵。 追妻路上,终是只有他一个人淋了雨。 对此,谢聿辞得出结论,归根结底就是,程笙不是恋爱脑,谢芮曦是。 于是,谢聿辞萌生一个想法,他让谢芮曦经常灌输程笙恋爱观,企图谢芮曦的恋爱脑能潜移默化她。 但恋爱脑这玩意儿好像天生自带,根本影响不了。 程笙甚至反向输出:“曦曦,你这样不行,该生气的时候得生气,你什么都顺着他,他会被惯得无法无天的。” “我没有什么都顺着他啊。”谢芮曦小脸泛起羞涩的红,“何况看到他那张脸我就什么脾气都没了,哪里会跟他生气。” 程笙:“……” “恋爱脑!” 这一次,程笙没忍住骂出了口。 恋爱脑这东西是病,无法根治,只能看运气。 运气不好碰渣男伤得遍体鳞伤,运气好碰真爱,双向奔赴人生圆满。 好在谢芮曦是后者。 程景绎没谈过恋爱,对感情一知半解的他却知道,以他的条件,配不上她。 她是谢家衣食无忧的二小姐,而他是负债累累的穷工程师。 他不停地拒绝,直到那次把她伤到了,伤得她哭着跑开了。 他无奈懊恼,却又觉得应该这样,他们本来就是不该交集在一起的人。 后来一段时间程景绎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心像被人挖掉了一大块,空落落的。 他从工地出来,会习惯性地往那个角落瞥一眼,但那个俏皮的身影却不在了。 五月的某个傍晚,他没加班,早早从工地出来。 难得有不加班的时候,他反而不习惯,一时不知道去哪,也不想回家,回家也挺无聊的。 就顺着工地外面的人行道,慢慢走着。 夕阳照在人身上,把人的身影拉好长。 程景绎独自走着,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就莫名的一下,他停住脚步往后望。 谢芮曦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愣了下,立马背过身去,似怕惹他不高兴抬腿就跑。 “谢芮曦……”缠绕在心头的无数回的名字,终是在这一刻叫出了口。 谢芮曦猛地停住。 下一秒,她转过身,闷头朝他跑过去,撞进他怀里。 “阿绎,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我是谢芮曦,我喜欢你……” 小姑娘吧嗒吧嗒掉眼泪,程景绎手足无措,想拿t恤给她擦眼泪,又想起t恤上有灰,不能擦她的脸。 他连一包像样的纸都没有。 谢芮曦第一次看他这样,无措又可爱,她泪意渐散,撇撇嘴:“你不是有手嘛。” 拿手给她擦就好了啊。 程景绎恍然,把她拉到一边,抬手帮她擦眼泪。 他的手掌有薄薄的茧,他擦得很轻很慢,生怕擦痛了她白皙的脸。 谢芮曦连日的坚持和骨气在这一刻崩塌,她没办法放下他,她就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阿绎,你喜欢我吗?”她仰起脸问他。 程景绎手一顿,慢慢收回手指。 “你喜欢的对不对?”谢芮曦顾不上矜持不矜持,直接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你喜欢我。” 程景绎抿着唇没说话。 他没有拒绝这就是答案,谢芮曦笑起来:“我知道了!” 落日余晖落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身影覆上一层柔柔滤镜。 许久,程景绎阖了下眼:“曦曦,我配不上你……” 谢芮曦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要说,你听我说。” “你所谓的配得上配不上只是暂时的,你还年轻,你能做的事有很多。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给我个答案,我能等,等到你觉得可以的那天,可以吗?” 只要不再推开她就好了。 程景绎比以前更拼命工作了,以前不太参加的饭局也会参加。 领导赏识他,觉得这小伙子工作认真负责能吃苦,性格也稳妥可靠,开始提点他一些项目。 工作能力是一点点积累的,一直积累到合适的时机,机遇会爆发。 程景绎抓住机遇,事业又上一层楼。 一次饭局后,领导机缘巧合听到他叫澜盛总裁姐夫,心中大惊,暗叹这小伙子不显山露水,竟然身后有这么硬的关系。 领导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对这小伙子更上心了。 程景绎手里积累了不少资源,在第二年辞职,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 成立公司后程景绎更忙了,昏天暗地那种,谢芮曦心疼,不想他这么拼命。 程景绎说:“曦曦,我不想委屈你,你值得更好的。但如果你认定的那个人是我,我希望是最好的那个我。” _ 同一年,熊黛和甄皓举行了婚礼。 在三亚海岛,只邀请了关系较好的亲朋好友。 浪漫的海边草坪婚礼,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还是小彧礼最先发现的。 “妈妈,那个人……偷偷!” 两岁多的幼崽,表达还不是很清楚,程笙顺着他手指望过去,看见了偷感很重的谢怀靳。 谢怀靳跟程笙对上视线,眉心跳了跳。 与此同时,谢聿辞也看见他了。 谢怀靳心情复杂,他不知自己是以何种想法到这来的,许是不甘许是郁结,又许是……还放不下。 不管是哪种,他都没机会了。 他垂眸叹气,正要离开。 “谢怀靳。” 本来在敬酒的熊黛眼尖发现他,牵起甄皓的手,拎着婚纱裙摆就过来了。 谢怀靳身形一僵,顿了两秒才转身。 “真是你啊,稀客啊。”一身洁白婚纱的熊黛挽着西装革履的甄皓,笑容明媚,“来都来了,怎么不打一个招呼就走。” 来看前妻的婚礼就够丢人了,谢怀靳哪里好意思打招呼,表情僵硬:“不是特意来的,正好到三亚出差,约了人在这附近谈事,有空就……过来看看。” 熊黛看破不说破,莞尔道:“再不是特意来的也来了,吃了婚宴再走吧。” 谢怀靳听着这句还不错,然而下一句—— “顺便把礼金上一下。前妻结婚你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说出去让人笑话。” 谢怀靳脸黑下半寸:“饭就不吃了,礼金我转给曦曦。” “行,谢总忙就不留您吃饭了,您慢走!到时候您办婚礼,我一定到。” 他办个屁婚礼,苗苗最近跟她闹离婚,不但不给他女儿还要分一半财产走,熊黛肯定听人说了,故意膈应他! 谢怀靳怄一肚子气。 小彧礼爱看热闹,吧嗒吧嗒跑过来,脆生生喊:“爷爷!奶奶!” 谢怀靳以为是叫他,有些惊喜地往下望,却发现小彧礼叫的人竟然是熊黛和她那个四眼狗老公! 更怄气了:“彧礼叫他爷爷,那叫我什么?” 熊黛想抱小彧礼,甄皓想到她穿婚纱不方便,先一步抱起小彧礼。 熊黛拍拍小彧礼的手,又指指谢怀靳:“彧礼,叫他二爷爷。” “二爷爷!”童声清脆嘹亮。 谢怀靳气得脸红:“我是二爷爷?凭什么我是二?” “就凭他爸爸妈妈这么安排的。”熊黛笑眯眯,“彧礼,跟二爷爷说再见。” “二爷爷,拜拜~”小家伙还热情地朝他飞一个。 谢怀靳满腔不甘郁火在他这声清脆的“拜拜”下转为浓浓失落,他望向谢聿辞的方向。 谢聿辞正好看过来,神情淡然,一如对他这个父亲的感情,冷淡疏离。 原本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爱他的妻子,聪明的儿子和可爱的女儿,是他把这一切都……弄丢了。 失败。 谢怀靳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久久不能挥去。 番外(完) 小彧礼会说话后,小嘴就巴拉巴拉没停过。 且很多个十万为什么。 “爸爸,为什么西瓜是红色的?” “爸爸,为什么猪不会说话?” “爸爸,为什么你和妈妈会生我?” 别的问题谢聿辞能答则答,不能答便跳过去,这个问题他倒是挺有兴趣回答。 他说:“因为爸爸喜欢妈妈,所以就生下了你。” 小彧礼似懂非懂:“那爸爸现在还喜欢妈妈吗?” “当然喜欢,一辈子都喜欢。” “喜欢的话再生个妹妹好不好?” 谢聿辞挑眉,望向窝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人。 揉揉小家伙的脑袋:“不生了,妈妈会痛。” “为什么会痛?” “生我的时候也痛吗?” “爸爸不能代替妈妈痛吗?” 痛不痛的不重要了,谢聿辞此刻头很痛。 他把爱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幼崽拎去公司,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打开电脑,点开股市走向图。 “好了,想问什么问吧。”问专业问题他好回答,让他早点接触工作也是好事。 三岁不到的幼崽:“……” 小彧礼无心问的一句话,程笙却听了进去。 晚上,程笙窝在谢聿辞怀里问:“你想要个女儿吗?” 谢聿辞:“不想。” “真的不想?”程笙诱惑他,“香香软软,会甜甜叫爸爸的女儿。” 谢聿辞竟被她说动一瞬,却又很快:“怀孕太辛苦了,不要。” 程笙弯起眸子:“那好办,你去问问凌安道长能不能换一换,你来怀不就好了。” 程笙不是说说而已,她第二天真的怂恿谢聿辞陪她去了玄云观。 小道士告诉他们,凌安道长已经出去云游多时了,归期不定。 这次,连谢老爷子也联系不上了。 那几个月的互换像是上天特意开的一个玩笑,再提像是一场梦。 谢聿辞劝她死心:“有彧礼可以了。” 程笙嘴上乖巧应下,却没有死心。 两个月后,恰好那天是谢聿辞的生日,程笙郑重其事地说给他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谢聿辞亲她的脸颊:“什么特殊礼物,我特殊的礼物不就在这了吗?” 程笙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谢聿辞怔住。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特殊礼物会是一根两条红杠的验孕棒。 程笙看他神情不对,歪头看他:“怎么了?你不喜欢……第二个宝宝?” 谢聿辞深吸一口气,将她紧紧拥进怀里,眼泪就那么掉了出来,声音发哽:“傻,我怎么会不喜欢我们的宝宝,我只是……心疼你。” 程笙无奈又好笑:“好歹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能不能不要那么爱哭。” 他真是她见过最最最爱哭的霸总了。 “还好意思说,哪次哭不是因为你。” 谢聿辞缓过情绪,理智上线:“我们每次都有措施,为什么会怀孕?” 程笙眼神躲闪:“怀彧礼的时候也有措施,不也意外怀了嘛。” 怀小彧礼是小雨伞破了,那是在谢聿辞知道的情况里,可他很确定这一个月没有出现意外情况。 后来破案了,原来程笙在每个小雨伞上都扎了洞。 那么多洞,戴了个寂寞。 好在这个宝宝没有想象中磨人,程笙能吃能睡还不孕吐,除了日渐隆起的小腹,生活基本没有影响。 九个月后,他们的第二个宝宝出生了,得偿所愿,是个女孩,取名程妤雾。 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同“物”,跟彧礼合在一起就是“礼物”,他们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 小雾雾的出生也让程笙想到一个事,就是关于彧礼的姓氏问题,思量再三,程笙还是决定让彧礼改为谢姓,叫谢彧礼。 毕竟澜盛那么大的企业,以后是需要彧礼挑起来的,至于小雾雾嘛,当个吃穿不愁,父母疼,哥哥宠的小公主就好啦。 小雾雾一天天长大,程笙发现一个严重问题,小雾雾好像智力方面有所欠缺。 这不是程笙张口乱说,而是有事实证明。 小雾雾三岁的时候,程笙教她数数,可怎么教都教不会。 比如,程笙指着图册上的苹果,带她一起数:“来,我们看盘子里有几个苹果,1、2、3、4、5、6、7,好了,雾雾告诉妈妈,有多少个苹果?” 小雾雾自信满满:“5个!” 程笙耐着性子:“不对,来跟妈妈一起数,数到几就是几个。” 又带着数了一遍:“告诉妈妈是几。” 小雾雾依旧自信,声音清脆嘹亮:“5个呀!” 程笙捏着铅笔的手紧了紧,隐隐有爆发趋势,还强行心平气和,数了第三遍。 到第三遍小雾雾还肯定是5个的时候,程笙终于爆发了:“哪里是5!数出来是几就是几,明明是7怎么就变5了?还有两个被你吃了啊!!” 程笙气哭了,小雾雾吓哭了。 听到动静的父子两人从书房出来,一人哄一个。 谢聿辞擦她眼角的泪,既心疼大的又心疼小的,忍不住叹口气:“数不清就数不清,苹果5个还是7个有什么所谓,反正都是要吃掉的。” 程笙撇嘴:“都是你们惯的,雾雾连数数都不会,以后被人骗了还吧嗒吧嗒帮人数钱,数还数不明白,把自己卖便宜了。” 谢聿辞低笑,捏她的脸:“放心吧,有我们在,没人骗得了她。” “你就会用这套来安慰我。”程笙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你说你数学那么厉害,怎么雾雾就一点没遗传上呢。” 谢聿辞看着她,幽幽道:“是啊,没遗传我的,那你说遗传谁了?” 从小对数字不敏感的程笙:“……” 另一边,彧礼柔声哄了好久,终于把哭唧唧的妹妹哄笑了。 小雾雾不哭了就开始告妈妈的状:“哥哥,明明是5个,妈妈偏说是7个,她错了还骂我,她不对!” 宠妹无底线的彧礼扫了眼桌上图册,默默收回视线:“嗯,本来是7个,但我们一人吃了1个,就剩5个了。” “咦……”小雾雾歪头,“7个吃了1个不就是6个吗?” “……” 连数都数不清的人,还算上数了。 彧礼牵起她的手,不让她在数学的世界继续胡搅蛮缠,转移话题:“走吧,哥哥带你去吃冰激凌。” “好耶!吃冰淇淋咯!” - 那年的除夕,一家人照例回谢家过年。 江城在除夕前夜了鹅毛大雪,孩子们都乐疯了! 彧礼想堆几个雪人,让小雾雾去屋里拿八颗葡萄做眼睛,小雾雾吧嗒吧嗒跑走了,过了一会儿吧嗒吧嗒跑回来,邀功的小表情:“哥哥,给!” 彧礼接过来一数,很好,七颗。 他表扬妹妹:“雾雾真棒!” “雾雾当然最棒啦!”小雾雾一听别人夸她就无比臭屁。 那天晚上,彧礼在小雾雾半捣乱半帮忙的情况下,堆了四个雪人。 快跨年的时候,两个玩了一晚上雪的小家伙抵不住困意睡了。 程笙拉着谢聿辞的手说想去院子看看。 院子里,两大两小四个不算漂亮的雪人安静矗立在雪地中央,特征还挺明显,最高的那个是爸爸,矮一点的是妈妈,前面两个小的就是哥哥妹妹了。 谢聿辞看得唇角上扬,忽又觉得不对。 “为什么你们的眼睛都是葡萄,我的眼睛就是一颗葡萄一颗石头?我成大小眼了?” 程笙忍笑:“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宝贝女儿数错葡萄了,不是你自己说的数数不好没关系,现在还觉得没关系吗?” “没关系。”谢聿辞看着四个雪人,眸底浮上笑意,“大小眼就大小眼,儿子女儿给我安的,就是安两个火龙果我也乐意。” 程笙想象了下火龙果当眼睛的画面,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脑子里冒出个不着边际问题。 “你说我小时候要是不愿意跟爷爷来谢家,我们就不认识了,不认识的话,是不是走在路上就算迎面碰上也会擦肩而过,彼此不会多看一眼?” “不会。”谢聿辞笃定。 “你怎么知道不会?” “因为——” 时钟的秒针对准12整点,无数烟花蹿上天空,缤纷溢彩照亮天空,也照亮四个雪人的可爱笑脸。 谢聿辞从背后拥住她,十指交握,两枚婚戒紧紧挨在一起。 他说:“不管你在哪,我都能在人群中找到你。” ——全文完—— ? 番外不长,暂时得休息一阵,如果有新的灵感或许会补几章番外。 有不舍又觉得这样挺好,他们会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一直幸福,也希望你们幸福。 我们下本书见啦!